------------ 第一卷 ------------ 第一卷 高中生涯 ------------ 楔子 宣统元年，冬。 涿州，一幢大宅院，院门紧闭。书房内一张古朴的八仙桌，上置楸枰，枰上黑白缠绕，棋局已近尾声。 对局的为两个青年，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另一个也就在二十出头。只见那二十出头的青年皱眉苦思半晌，方悻悻抛落手中黑子，叹息一声道：“平江不愧为涿州奕坛第一人，下次非三子不可一争啊！” 那唤作平江的青年面上不露一丝获胜的喜色，直愣愣盯着纹枰，良久乃长叹一声道：“可惜，依旧不是那中岛比多吉的对手，更遑论高部道平了。不想那小小日本国，弹丸之地，非但海军胜我泱泱水师，便是这棋道也高出我中原甚多。不知何时我中华男儿才能昂首而立啊！” 年长之人心知平江对屡败于日本人中岛比多吉而耿耿于怀，多次宽解也无济于事，不过今日却有一桩好消息，想来定能使得他忘却种种不快。当下笑道：“今日九芝传来音讯，言道段总办有邀江南高手与那高部对垒之意，江南之地，棋风鼎盛，名手辈出，定有人能一杀高部道平的锐气。” 平江却不敢过于乐观，闭目沉思一下，黯然道：“张乐山不是对手，江南怕也无人能敌。即便顷举国之力胜了这高部道平又有何益？唉！棋虽小道可见国力，甲午之耻又岂是一两日所致？” 见平江谈到朝政，年长之人心有所忌，随手轻抚棋盘将棋局搅乱道：“朝廷之事自有王公大臣理会，你我升斗小民还是莫谈国事为妙。天色不早，为兄尚要回复九芝，就此告辞。”言罢拱手为礼，辞别而出。 平江知此人心性，也不相送，只顾面对纹枰默坐不语。直至夜色深沉，弄堂里忽然人声鼎沸，窗棂外火光冲天，平江这才从沉思中醒转。忙奔出书房时，这个弄堂已经被烈焰包围，眼前更是浓烟滚滚，辩不出任何事物。平江为浓烟一呛，头脑略显昏沉，然耳中传来的打斗之声令他明白这火恐非寻常，便急急向声音传来处扑去。未到跟前，火势已烈，昏沉中一脚踏空，整个人冲入火海，周身上下立时燃烧起来。便在此刻，一声巨响，房屋倾倒，一根粗大的圆木正中平江头颅。瞬间，平江便已被烈焰包围。 ------------ 第一章 好人方圆 第一章 好人方圆(本章免费) 方圆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的从来没有发达过。在方圆十五岁的时候，他们为了能让方圆继续学业而外出务工。由于没有什么技术，二人只能在工地上找活干，方圆父亲做力工，母亲则为工人们做饭。包吃包住，两人的工资总和有一千出头，这样一年下来按说总有上万的收入，不过工资从来没有按时发放过，最多的一年也仅仅领到半数的工钱。即便这样，两人已经非常满足了，总比在贫瘠的土地上累死累活地干一年却只有千把元收入强多了，至少能够供儿女继续上学。 两位老人是快乐的，快乐地进行着每天重复的劳动，快乐地面对每一个人，就算在工头说出“这几个月的工钱发不出了，那老板说没钱。”这样的话时，他们也笑呵呵地应下了，还会反过来安慰工头“没啥，又瞎不了。” 朴实的两位用最大的善意去体会生活，也教会了子女做个好人。可惜的是，在如今的社会好人是没有好报的，两位老实的好人在工地上工作了一年后，不得不离开另寻其他的生活途径，因为大楼盖好了，建筑队解散了。一年里两人得到的报酬只有三千元，而工头的失踪，使剩余的钱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这时，方圆已经升入高中，妹妹方芳也快要开始初中生活了。朴实老人们觉得依靠建筑工地赚来的钱还不足以供给儿女读书，于是便根据工友提供的一个信息来到一个简陋的煤矿，做起了井下工人。 两位老人更加快乐了，每个月的收入翻了一番还冒头，而且能够按时发放，只是劳动强度大了一些，可这些对于两位老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按他们的说法“力气是个啥？吃俩馒头就回来了。” 当他们拿到第一个月近三千元的收入时，两人黝黑的脸上五官都聚在一起了，一个月的收入比得上原本的一年，这哪里是煤矿，这就是天堂嘛！不过美好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第二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到手，一起塌方事故将两人埋葬在井下，一同离开天堂的还有二十几个工友。 就这样，方圆与方芳兄妹两人失去了疼爱他们的父母，得到了煤矿所在的当地政府送来的十万“补偿金”和一纸不再追究的协议书。 “都是好人啊！”这是方圆父母死后所得到的评价。方圆与方芳兄妹二人显然继承了他们父母的优良传统，从小就与人无争，事事让人，是父母的“好孩子”，是邻居眼中孩子们的楷模。 不过自打父母去世，“好孩子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先是平时关系最为融洽的邻居李大伯向方圆借去两万元说是为他的傻儿子操办婚事；接着村长说小学要翻修，让他们认捐一万；再来是村里的五保户赵爷爷去世，村里没钱为这个从朝鲜战场上走下来的老人办理后事，方圆主动拿出八千将老人下葬…… 村里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完结，当方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十万现金已经几乎没有了。为了保住仅余的一万九千多块钱，方圆咬牙作出了一个很叛逆的决定，卖掉自家的房屋，远离这个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 恰好方芳也考入了县一中的初中部，就这样兄妹二人开始在县城的生活。 …… “怎么这么黑？我在哪里？”方圆很想喊出声来，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办到。“有人嘛？” “唉！”一声轻叹传来。“你已经死了，灵魂也快消散了。” “你是谁？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你可以叫我老鬼。……你不是为了救你的同学而随她一同从教学楼上掉下来嘛？现在你死了，却把我吸进你的身体里来。”声音苍凉。 “你在我的身体里？而我却已经死了？”这种逻辑方圆是怎么也想不通透。 “很简单，你死了，我活了。” 声音的主人就是平江，自从百年前死于火灾后就莫名地飘荡在世间的老鬼。平江起初以为会被地府收容的，不过显然他那些知识都是错的，近百年的光阴中，他不仅没有见过什么牛头马面，甚至连别的鬼魂也少见到，多数人都是死掉时很快便灵魂消散，怨念重得也无非多存在个三五十年光景，像他这种近百年的老鬼也不过遇到六七个而已。 做鬼的日子是很孤单也很无聊的，没有形体也无法同别人交流，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无需睡眠，只能四处游荡。渡过几年无聊的做鬼生涯后，平江开始寻找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很快他游荡到北京，多数的时间会泡在图书馆或在那两所大学里听先生讲课，那些日子是他最为惬意的。可惜好景不长，随后眼睁睁看着军阀混战、日寇入侵、国共争霸，民不聊生的日子让他无心继续留在京城，再度四处漂泊，直至解放后世道平稳下来，他才又回到京师。 平江很喜欢京师，最常去的是那几处国内闻名的大学，再有就是留连于图书馆中，他喜欢伏在别人肩头与人一起读书。后来有了棋院，围棋活动多了起来，平江便竟日躲在里面，看着众位国手下棋，听着高手们讲解。慢慢的平江棋力大有长进，毕竟别人学棋还要有休息的时刻，他却不眠不休的研究了几十年。当那些国手的棋已经无法勾起他兴趣的时候，平江离开了混迹多年的京城，重新开始了漂泊生涯。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平江来到县城第一天就看到了方圆，而且感觉到这个方圆同自己有着很紧密的关联。具体两人间，或者说一人一鬼间有什么瓜葛呢？无聊的平江开始寻找答案，开始如影随形地跟着方圆，渐渐了解到方圆的所有事情。直到方圆班上那个想不开的女生跳楼自杀那一刻，平江才终于明白这个方圆与自己到底有什么瓜葛了。 事情在平江这个积年老鬼看来好笑，方圆为了救班上的女生却被牵连掉下楼顶，虽然有遮阳蓬的缓冲，可还是受伤颇重。就在那个时候，从方圆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硬是将平江吸了进去，使他成为这个身体的新主人，而方圆的灵魂聚集在关窍中慢慢消散。原来两人的关联就是灵魂匹配，吸引他的只是这具躯体而已。 “放心吧，今后我就是方圆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平江结束了自言自语，他知道此刻方圆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今后的他平江就要替代方圆来继续生活了。不过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仿佛漏掉了什么问题。是什么呢？平江竭力思考也没有任何头绪，不由长叹一声，或许是鬼做得太久，脑筋有些不灵光了。 伏在病床边假寐的方芳被这声长叹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见方圆坐在病床上，便慌忙起身道：“哥，快躺下！大夫说你要多休息的。” 方圆摇头道：“已经好多了。”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方圆随口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芳眼见劝阻不了哥哥，只好拿起枕头垫到方圆的背后，扶着他向后靠住，慢慢说道：“下午过来的，中午的时候王老师给我打的电话。”正说着她的眼角有些发红，不自觉地垂下头埋怨道：“哥啊！救人也不是这样的救法，你看你差一点就……” 虽说是在埋怨，但语气中的亲情却是浓得化不开融不掉，让方圆这个冒牌哥哥大受感动。百年的孤单使他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暗中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妹妹生活得快快乐乐。不过方圆毕竟还不是纯正的现代人，感动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有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给妹妹。 方芳唠叨一阵，却听不到哥哥的回音，连忙抬头，见方圆正笑吟吟瞧着自己，不由气鼓鼓地说道：“算了，总也听不进的。” 恰好此时方圆的肚子咕噜一阵响动，这才令方芳转移了注意力，只见方芳关切道：“哥，你先休息，我去买点吃的，马上回来。”也不等方圆接话，便一溜烟奔向病房门口，恰巧值班医生推门而入，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方芳赶紧满脸歉意地让开门口，请这位值班女医生进门。女医生轻轻点头，缓步走到方圆床边，看看手中的纪录问道：“方圆同学，感觉怎么样？” 这女医生的年纪二十五六的样子，圆圆的脸，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胸前牌子上赫然写着“医师：辛玉华”。 方圆有些走神，倒不是女医生如何年轻美貌，而是他从来不曾接受西医的诊治，一时有些好奇而已。愣一下回道：“没什么了，好像全好了。” 辛玉华拿出听诊器，为方圆粗略检查一下，笑呵呵道：“好人有好报，方圆同学真是命大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是擦破点皮，体内的各器官居然都没有损伤。真是好运气！我看再观察两天大概就可以出院了。” 方圆被人称为同学，觉得有些别扭，淡淡说道：“新医生叫我小方就好。”忽然又想起那个叫苏琴的同学，随口问辛玉华道：“苏琴是不是也住进这里了？” 辛玉华道：“是的，你放心好了，她摔在你身上，你都没事，她就更没关系了。不过身上也有些伤口，还好没有毁容，你们都很幸运！” 方芳对那个叫苏琴的女生没什么关心的，但听说哥哥没事却十分高兴，不住嘴地跟医生道谢着。那医生突然转严肃道：“不用谢我了，不过……小姑娘最好去弄些吃的来，不然恐怕你大英雄哥哥还要多住上几天院。呵呵……” 方芳起初神色一紧，随着医生话语的接续，才明白医生大姐跟她开玩笑呢，脸上的焦急散去，开心地笑着说道：“我一会儿就去给大英雄哥哥弄好吃的去。” 医生一笑道：“好好照顾你大英雄哥哥。”言罢转身离开。随后方芳也起身飞奔着跑出病房。看着方芳欢快的身影，方圆笑了，重新找回家庭的温暖，看来新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 第二章 奇特境况 第二章 奇特境况(本章免费) 方芳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拎着满满一塑料袋肉包子和一袋苹果。 两人小时候家境贫寒，年猪不是每年都有的，而且即便赶上杀猪的年份，也要卖掉一部分肉来换取两人上学的花销，因此一年到头难得尝到肉味。现如今父母用生命换来的那笔钱也所剩无几，为了将来继续求学更是要省吃俭用，好在方芳很懂事，从来不像别的同学那样攀比花销，即便伙食费也是一省再省，一个月中难得见到肉星。不过眼下哥哥住院，当然要补充些营养，但手中的钱有限，不能多花，想来想去只有这肉包子是即经济又实惠。 在两兄妹眼里，肉包子可是好东西，不管做包子馅的肉是使用了猪的哪部分，毕竟也是肉啊！何况善解人意的老板还会往肉馅里添加大量的荤油，吃起来那是别提有多香了，真是让他们这样的穷人看着都流口水啊！ “还是热的，赶紧吃！”方圆打开袋子递到方芳的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方芳忙又推过去，眼睛盯着方圆的面孔道：“中午吃得有点多，我现在还没饿呢！哥，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趁热吃吧！” 方圆在还做鬼的时候就已经瞧过兄妹两人的生活，哪里还不知道这时方芳的借口，感动之余取出一个包子抬手送到方芳的面前，微笑道：“拿着，一块吃。” 方芳只好接了过来，也伸手取出一个包子送到哥哥嘴边道：“张嘴，我的大英雄哥哥。呵呵……” 换作旁人做如此亲昵的举动，方圆一定会非常不适，不过此时他仿佛完全带入到现在的身份里，对小妹亲昵举止没有任何不适的心里，顺从地张开嘴狠狠咬下一口，险些咬到方芳白皙的手指。自然地接过剩余的半个包子，眯着眼睛边嚼边不住点头，含糊地说道：“很好吃！你也吃啊！” 见到哥哥陶醉的样子，方芳心中更加快活，却没有听从他的话，只是一把夺过袋子放到床头柜上，翻腾一阵，找出一瓣大蒜，递给哥哥后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方圆已经有百年没有尝到过食物的滋味了，又软又香的包子入口便有一股久违了的感觉，让他几乎不忍下咽。 一顿饭花了两人半个小时的时间，吃完时已经快五点多了。等方芳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收拾好后，方圆说道：“赶紧回学校，再晚天可就要黑了。” 方芳就读的高中是县重点，也是县里唯一一所招收住宿生的高中，学风比较好，这也是方圆能放心让她住校的原因。 方芳道：“还早呢！不着急。” 方圆还待再劝，病房门口一阵咕咕的声响传来，接着便见到推药的小车停在门口。一个年轻护士喊道：“九床打针。” 方芳赶紧快步走了过去道：“哦！在呢！” 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护士翻了翻药品，问道：“方圆？” 方圆点头应是，两位护士各自提了药品工具走了进来。年长的护士将点滴瓶挂到架子上便推开一边让小护士做具体的工作。看得出那年轻的不是实习护士也是新近不久，在年长护士的提醒下，放好输液管拿起了注射器，朝方圆柔声说道：“把裤子脱了，先扎一个小针。”说着轻推注射器，让其中的气体排尽。 在女人面前脱裤子，即便只是露出一点臀部对方圆而言也是很难接受的，只见他双手扶住腰带，磨蹭半天也没有行动。旁边年长的护士道：“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让你脱光。” 方圆尴尬的样子引得小护士抿嘴微笑，而就站在他身旁的方芳也忍不住掩口发出“哧哧”的声音。方圆心知这一针是躲不过了，而医院里又没有男护士，他只好板着脸解开腰带，勉强露出后腰便别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抓住腰带。 小护士抿着嘴说道：“还得往下一点。”方圆无奈，只好将裤子再向下脱一线。小护士继续道：“不行，还得往下……再往下……还是不行。” 连续几次后，方圆总算达到标准了，小护士也将针扎了下去。等她拔出针头的时候，方圆心中突然一动，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什么会有不对头的感觉。说来奇怪，无论是扎针的地方还是身上的擦伤处，都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来不及多做思考，小护士又开始为方圆输液了。 小护士的技术有些欠缺，反复几次才将针头插入方圆手背的静脉血管，让一边关注着的方芳直皱眉头，却也不敢出言苛责。看得出，小护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固定好输液管，便匆匆忙忙跟着年长护士退出病房。 两人出了房门，方芳赶紧问道：“哥，疼不？” 方圆摇头道：“没事。你赶紧回学校去，太晚了我可不放心。听话！带两个苹果回去，下晚自习吃。” 眼见哥哥的精神状态不错，方芳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也知道继续留下来只能徒惹哥哥担心，嘱咐几句后便起身离开医院回转校园。 方圆此刻才有空思考不痛的问题，从他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他就没感觉一丝的痛楚，由于已经忘记做人的感受，当时只是朦胧中意识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一时间没能察觉出来，直到这次扎针才恍然醒悟。“难道是还没有完全融入这具身体的原因？”方圆暗自猜测，翻来覆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也不太对头，无论是触觉、嗅觉还是味觉都不存在任何问题，按理说这痛觉不会如何特殊才是。方圆心中隐隐有一种忧虑，或许占据这具身体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要知道，痛觉是人体自我保护的基本能力之一，当生理上处于某种危险时，痛觉神经会给大脑反馈信息，以确保人对这种危险的防范。因而没有痛觉的人，就如同不携带给养攀登珠峰，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简单说来，比如一个人被刀片划伤，那他就会感觉到疼痛，同时可以主动分析这种伤害是否致命，若是伤到动脉，他可以想办法止血然后就医，可对于一个没有痛觉的人来说，往往会很难发现自身的处境是否已经危及生命了。所以，同样严重的伤势，有痛觉的人可能因及时救治而保住生命，而无痛觉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死亡。当然通常是没有这种单纯的痛觉丧失的，往往都是有深层次原因的，比如神经炎症什么的，这类疾病后果严重的会导致呼吸与心跳停止， 方圆现在的难题是无法确认是否同他重生有关，又或是某种疾病。等到输液结束，方圆找到值班医生辛玉华，说出了当前没有痛感的问题。 辛玉华当即凝重起来，皱眉问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既然复活了，当然不希望立刻死掉，但从医生的表情来看，怕是问题严重，方圆答道：“从醒过来开始的。”说得也算实话，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现原本的方圆有什么异样，想来是没有这方面病症的。 辛玉华忙找出方圆的全部病历记录，详细阅读。其实这些她在交接班的时候已经熟知，常规检验资料也附着其上，从病历上无法发现能引起这种症状的因素。辛玉华接着问道：“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手脚麻木什么的？” 方圆体会一下摇摇头。辛玉华翻了一下手边资料，对方圆说道：“你先回病房，过一会会有个化验，到时候我让护士通知你。别担心，先休息一下。” 担心也是多余的，方圆只好返回病房安静地等待。时间不久，小护士便送来一张“肌电图”化验单。方圆持着单子，按照小护士的指点来到“肌电图室”。 这种化验是当场出结果的，当方圆将结果交给辛玉华后，发觉辛玉华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然而从神情上又看不出有多么严重。 辛医生看过化验单，抬头看看方圆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明天白天再详细检查一下吧！夜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接来找我。”话中透露出来的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医患关系，更像是亲人之间的关怀。辛玉华其实是受方圆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救助自己学生的这种精神感动，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些。对辛医生的客气，方圆唯有感谢而已，辞别医生，准备回病房。 县医院几个科室中要数外科的病房最少了，即便这样少的几间也没住上多少人，目前只有二病室的患者数达到四人，算是满了，其他都没有几个人的，尤其方圆所在的三病室都成单间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无精打采的方圆低头边回忆着重生瞬间的感觉边缓步向病房走去。方圆刚进病房门便与正向外走的苏琴碰个正着，他稍微顿了一下，勉强笑道：“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苏琴眼睛通红，无神地望着方圆，声音波澜不惊地道：“方……圆，你还好吧？” 看到苏琴呆滞的表情，方圆叹口气道：“我很好！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做傻事了。” 苏琴点点头，僵着身子离开方圆的病房。 方圆很为这一对姐妹感到惋惜，妹妹受辱自杀，姐姐知晓事情的经过后却无力为妹妹讨回公道，更伤心于母亲是那样一个人，才有自杀的行为。苏琴今后的人生怕是会背上沉重的包袱，不过这些却不是他方圆能解决的。 送走苏琴，方圆关好病房门，便躺到了病床上。沉淀百年的人生阅历令他很快摆脱了丧失痛觉的烦恼，悄然迎接他久违了的睡眠。 初次睡眠还是蛮艰难的，翻来覆去两个多小时后，方圆感觉到躯体的疲惫，渐渐闭上了眼睛。 很快，方圆发觉自己又变成了鬼魂状态，而床上的躯体侧着身子，呼吸均匀，正处于熟睡中。有些不甘心重生的日子就这样结束，方圆努力向床上躺去，希望能重新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无形无质的鬼魂轻而易举沉入方圆的身体里，立刻便睁开了眼睛。方圆忍不住呵呵一笑，身体里并没有发现另一个意识，也就是说在灵魂离体时，这身体是一个活死人状态，是没有灵魂的。 方圆意识到他现在可能是一种特殊状态：灵魂可以抽离身体。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方圆马上继续睡觉。果然，身体刚刚睡着，他便飘了出来。反复试验几次后，方圆安下心来，无论怎么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说他拥有了某种程度上永生的可能。懒得多想，方圆索性顺其自然地让身体休息，而灵魂则飘向外面。 此刻临近午夜，患者多数都已经进入梦乡，偶尔会有阵阵呻吟声从病房里传出来，为住院部平添几分凄凉的氛围。 方圆没有具体的打算，只是随意地向外飘着。当他飘到护士站时被里面的谈话声吸引住了，便停下来挤进门去。对鬼魂而言，门只是装饰而已，没有半点用处的。 护士站分里外两间，外间摆放了药品柜、操作台和文件柜等办公用品，里间则安置了两张单人床，两个值班护士正躺在床上谈论着方圆。只听小护士叹息到：“……现在像小方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真是可惜了！”接着又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也许没那么严重。辛医生不是告诉他没关系嘛？” 年长护士本是仰面躺着的，闻言侧过身子面朝小护士道：“医院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医生的话，前几天被捅的家伙，医生还安慰他‘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结果呢？第二天就送火葬场了。” 小护士显然被前辈的话打动，有些会意地“唔”了一声，接着便支起头略有忧虑地问道：“王姐，你说那混蛋会不会报复小方呢？” 年长护士一笑调侃道：“怎么这么关心病人啊？一口一个小方叫得还真够甜的，喜欢上他了？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一下？” 小护士道：“不要！虽然他心地好，长得也还不错，可惜没钱没势。或者哪天我成了富姐，兴许还能考虑考虑。”停了一下继续道：“小方肯定是喜欢他那同学了，不然怎会那么玩命地去救人？听说两人掉下来的时候他还将那女生扳到上面去，宁可自己摔死也要护住女朋友。真浪漫啊！对了，听说那女孩死掉的妹妹跟他也有点关系。呵呵……真看不出来，年纪也不大还没什么钱，竟然能让姐妹俩都投怀送抱的，能耐不小啊！” 年长护士摇摇头道：“看把一个舍己救人的学生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小护士嘻嘻笑道：“怎么成了糟践了？这是夸奖他呢，男人没有点能耐谁跟啊？可惜他这样的只适合做情人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应该还很有情调。如果再多点钱那可就不得了，主动倒追的女孩还不挤破他家的门槛？” 年长护士道：“不跟你扯了，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完话，扯起被子盖在身上，朝小护士道：“夜里精神点，辛医生不比别人的。” 方圆没有听到最为关键的部分，不过从两人开始说起自己的语气上看并不算乐观，弄不好是什么绝症。方圆的心情虽然有些暗淡，不过本就是意外所得，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继续做鬼魂好了。 带着少许的遗憾，方圆飘出护士站，一路行出医院，在星空下漫无目的地飘了一夜，直至天光见亮时，心底响起隐约的召唤。顺着召唤，方圆回到医院，进病房时，见到方芳已经送来早点，正坐在临床上发呆。方圆扑到床上与身体合二为一，佯做刚刚醒来的样子对方芳说道：“早来了？” 方芳笑着回道：“没，刚来。哥，赶紧洗漱吃早点。”说着从床边取过一个网兜。兜里装着洗漱用品，除了脸盆之外都是崭新的，也不知这大清早的她是从哪里买来的。 方圆报以微笑，取了洗漱用品转身出门，在门口正巧碰到辛医生，还没等他打招呼，辛医生便说道：“小方，准备一下，交班后转到内科去。” 方圆心里微楞，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点头低声说道：“好的！暂时别告诉我妹妹。”待辛医生点头同意后，方圆匆匆走进盥洗室。 ------------ 第三章 网络围棋 第三章 网络围棋(本章免费) 方圆在内科病房又住了三天，做了几乎所有的检查都没能查出原委，继续下去也没太大的意义，只好办手续出院。方芳很是不解为什么哥哥突然转移科室，问他原因，方圆只是说因为外伤没关系了，去内科检查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方芳也就信了。 出院后的方圆没有急着上课，而是以身体虚弱为借口在宿舍休息了两天。不过这个借口不太高明，这方圆的身体可是经过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任谁看也没有一丝虚弱的样子。好在大家一致认为是方圆与苏琴感情上出了问题而想出的这样一个蹩脚借口而已，同学们倒恶化年时同情他。这样也给方圆营造了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有时间静静考虑将来的方向。 读大学是个不错的主意，尤其在方圆想起北大那古色古香的建筑、宁静幽雅的校园环境和藏书无数的图书馆，就会让他心动不已。不过面临的问题是金钱，现在兄妹两人手中的金钱刚过一万，远不够支付两人的学费。想要去读书就必须尽可能想办法筹集更多的资金。 上辈子虽然身处乱世，可除了读书、练武就是研究点琴棋书画，还真就没学过什么谋生手段。而做鬼的这些年来，更是由着性子学习，从来不关心如何谋生，当然那时的他没有任何的物质需求，要是跑去研究如何谋生反倒是咄咄怪事了。 方圆那点为了防身而学的武技估计除了打把式卖艺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若是用来拦路剪径也敌不过一个枪子儿。而琴、书、画几样都是学而不精，拿出来也是丢人的份儿。他最擅长的就是围棋，前世还算普通，但经过这许多年来博取百家之长，已经做到融会贯通了，此刻他很有信心在围棋方面超越当今任何一位国手。要知道他可是不同常人，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进行学习，所谓勤能补拙，何况他天分还不低。不过可惜的是所有能赚大钱的棋赛都是要职业棋士才能参加的，而他早超过中国棋院规定的职业棋手的入段年龄，已经没有机会晋级职业棋士了。至于业余比赛，奖金少得可怜，一年所有的比赛都打下来怕是也不足养活两个在校大学生，何况他也没有时间去参加那么多的比赛。 “想不到我凭空多出百年阅历竟而要为钱财发愁！”方圆又好气又好笑地感叹一句，好在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便随手抓过桌子上的报纸阅读起来。 以往在大学或图书馆里，方圆想要读书都是以被动方式进行的，就是别人看哪页他才能读哪页，没办法谁让鬼魂无形无质呢？现在可以主动看报了，却也新鲜无比。 报纸是体育类的，头版头条上赫然印着中国国家队2：0大胜某太平洋岛国，后面跟着评论无数。这样一类的新闻，真是很难让方圆提起兴趣，看了标题便赶紧翻过，浪费时间啊！随即，方圆被角落里的一条新闻吸引住了，那新闻说的是由韩国出资举办的网络围棋大赛尘埃落定，某中国棋手夺魁获得两千五百万韩元奖金的消息。这个被命名为“tgy”的网络大赛实行匿名制，没有职业与业余之分，而且也没有暴露出进入决赛几人的身份。最为关键的是奖金丰厚，冠军可获得折合人民币十七万的奖励。方圆精神一振，奖金丰厚，还是匿名制，这些正合了他的心意。像他这样情况特殊的“人”，更是能躲开别人的视线就躲开的好。方圆详细阅读一遍，心里有了主意，忙起身走出宿舍。 报纸上言语不祥，想了解这网络大赛的具体情况非到网上不可。方圆出校门直奔不远处的一个网吧。 县城不大，网吧却着实不少，紧邻学校就有三家正在营业，还有一家处于装修过程中，大概春节前就能开业。 此时还是上课时间，网吧里却已有了不少人，不过看年龄大多不是高中生，应该是以小学生居多。这里的上网费倒是不贵，每小时一元，包宿五元。方圆交钱上网，抓紧时间搜寻网络大赛的相关资料。 方圆在重生前就对电脑这东西很是感兴趣，对电脑的使用早已了解得比较清楚，只是没办法动手操作而已。此番动手虽说生疏的很，但至少不会漫无目的地乱搞一气，很快他就从“google”中搜到想得到的信息。 “tgy杯网络围棋大赛”是韩国某网络企业出资创办的世界性大赛，奖金丰厚，前六十八名都有奖金，冠军奖金更是达到了两千五百万韩元，折算成人民币大概十几万的样子。看清楚奖金设置后，方圆觉得对他而言，参加这种大赛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赚钱法子，因为只要能进入前八就有几万元人民币的收入。 方圆抓紧时间看参赛规则。网上标明，参赛选手必须具备某对弈网站的9d资格，并且在三月前拥有一定数量的升降级对局数后便可参赛，其他方面却没有做任何要求。 好了，一切清楚，现在需要的是抓紧时间了解升级的规则。方圆按要求登陆到“tgy”的中国合作网站：“tmd”，查看其对弈程序的使用说明和升段标准，然后下载对弈程序，熟悉界面。一个小时的的上机时间结束时，方圆对网络围棋的各种规则已经熟悉无比，所差的就是对鼠标这种东西还有些不适应。要知道，网上下棋全靠鼠标了，而不熟悉鼠标就很容易点错地方，那样对一盘棋而言可是致命的。 弄同了关键，方圆没有急于下棋升级，而是走出网吧返回校园，他打算夜里过来包宿，充分利用包宿的超低价格来熟悉鼠标的操作，这样至少能够减少以后无谓的失误，而且还能节约有限的金钱。 为了能在夜里有足够的精力，方圆回到宿舍后立刻蒙头大睡。这次他没有主动让灵魂离开身体，而是努力进行放松，最终居然也做到了熟睡。很有趣的尝试！直到被放学的室友吵醒，方圆睁开眼睛，见到的除了室友外，还有小妹方芳，以及一袋放在桌上的肉包子。 “小芳，也不说给山哥哥个包子尝尝，是不是把山哥哥给忘了？”说话的是许连山，方圆的室友。作为方圆的室友，大家自然都跟小方芳很熟识了，见面经常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方芳轻轻歪一下小脑袋，笑着对许连山道：“山哥要是喜欢的话，我把我那份给你好了，哥哥的可不行，他要多补充营养的。”说完很认真地连连点头。 许连山挤挤眼睛苦笑道：“你厉害，我去吃饭。”说着扔下书包，抓起饭盆同另外几人一起奔食堂而去。 看着哥哥的室友打着招呼离开，方芳咯咯笑了起来。方圆嘴角也露出笑意，这个小家伙实在很有趣，也很体贴，怀着几分感动道：“小芳，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钱了，到时候你喜欢吃什么哥哥就给你买来。” 方芳眯着眼睛认真道：“好啊，那我要麦当劳……唔……还有肯德基。咯咯……”说到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方圆知道小姑娘只当自己安慰她而已，当下只是笑笑道：“哥哥已经好了，小芳还是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吧！对了，手里还有钱嘛？”兄妹两人的钱一向都是保存在方圆这里的，因此他才会这样问的。 方芳从袋子里取出个包子送到方圆手中道：“还有，坚持到放假没问题。” 方圆咬一口包子道：“不要太苦自己了，哥哥说过了，要不了多久哥哥就有钱了，也许要半年左右的时间。” 方芳这时才认真起来，歪头疑问道：“哥，你是认真的？”得到了方圆的郑重点头回应后，方芳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去打工？那你不上学了？” 方圆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说道：“放心吧！耽误不了学习的。也算不上打工，哥哥只是去参加一项比赛，赢下来会有不少的收入。” 方芳脸色一变，左右张望一下低声问道：“哥，你不是去打黑市拳吧？那可是玩命的东西啊！” 方圆眉稍微挑，惊异道：“黑市拳？那是什么意思？” 方芳道：“听我同学说的，就是非法的拳击比赛，观众下注赌打架双方的胜负，不过打架的人若是输掉的大多都……死了。我同学他们在网上看到的，说为了赚钱有人跑去打黑市拳。”神色郑重，还不住用点头来加强语气，那架势仿佛让人无法质疑。 方圆瞪大眼睛，很惊讶地问道：“他们从哪儿听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芳一本正经道：“他们都是从网上看到的，真的！” 方圆不由呵呵苦笑道：“当这是美国啊？哪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你们这些小孩子啊……” 方芳不服气了，低声嘟哝道：“你才大我们多少啊？” 方圆摇头无奈道：“放心吧，哥哥不是去打什么黑市拳，是去参加一项围棋比赛。围棋知道吧？那可是即合法又安全的。放心了？” 方芳再露惊容道：“围棋？哥什么时候学会围棋了？” 方圆一顿，缓缓道：“哦……唔……让我想想，唔……很久了吧，只是不经常下，不过你放心，哥哥还是有信心取胜的。很有信心！呵呵……” 不管怎样，对围棋一窍不通的方芳基本相信了从未骗过自己的哥哥，不过还是提出了一个很令方圆意外的的请求：“哥，不管能不能赚到前，我们两人都要考上大学才行！这可是爸爸妈妈对我们唯一的要求。”说话间，方芳眼圈就有些红了，可马上强打笑容继续道：“今年是你去读大学，等毕业后，正好轮到我，那样哥哥就可以供我了。呵呵……我这主意不错吧！” 方圆看着方芳脸上勉强露出的笑容，心里稍微有点沉重，这十四岁的小姑娘承受了太多的人生苦难，实在有些令人怜惜。于是方圆做出笑脸道：“好！不过现在的任务嘛，是……吃饭！”说着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方芳“哇”一声也忙着下手，一时间兄妹两人展开了一场包子争夺战。 忙活完晚饭，方圆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便赶紧送方芳回校。回到自己的学校附近时，直接拐进网吧。 经过一个夜晚的训练，方圆觉得自己对鼠标这种新奇玩意儿已经算得上熟练掌握了。于是在第二天养足精神后，再次来到网吧。 这天是周末，网吧里人头涌动，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居然包宿都爆满。无奈之下，方圆只好多走两步到稍远的一个网吧，交了钱，坐在吧台边上的沙发里静静等候网吧关门。 县城里规定所有营业性网吧关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当然也不允许有包宿这种情况存在。不过这些个规定对经营者来说没有实质上的意义，全县所有的网吧还没有一家能严格遵守的，反正夜里也没有人来检查。 十点钟的时候，网吧管理员开始清场、锁门，网吧里只余下十几个交钱包宿的网虫。因为机器还有剩余，方圆仔细挑选了一台鼠标的手感相对好一些的机器，便开始登陆网站、下载并安装客户端软件。不到五分钟，方圆就已经登陆进游戏大厅。 或许因为是周末的原因，同时在线的人数超过八千人，而方圆所在的一号大厅更是近四千人的水平。大厅对话区不停顿地刷新着网友的聊天记录，令人根本目不暇接。不过方圆来这里可不是看人聊天的，现在他时间有限，必须保证在三月前升到9d，否则就没有了参赛的资格。 “tmd”程序有个很善解人意的设置，棋友可以点击“自动对局申请”来找级位接近的网友来下棋，方圆当然二话不说立刻点击。 方圆是从传统围棋启蒙的，擅长攻杀，算路精湛。从前与实力有所差距的友人对局时，时常出现通盘互杀，最终猛屠数条大龙的激烈场面。在遇到日本人中岛与高部两人后，他这种棋路频频遭到克制，即便对阵中岛也是一盘未胜。不过说起来当时他的棋力也不算弱，仅就算路而言，拿到现在也有业余四段的水平，所差的就是对大局的把握。经过多年的棋院旁观以及潜心研究，他的棋力已经脱胎换骨，除了临场经验外，不会比当今国手们差，这也是他雄心勃勃地打算通过围棋大赛来攫取资金的原因。 很快，就有个id是“可爱小西瓜”的棋手应战了。毕竟方圆已经百年没有下棋了，此刻不由打起全部精神来迎战。 ------------ 第四章 初遇茅坑流 第四章 初遇茅坑流(本章免费) “tmd”的对弈程序是可以显示头像的，棋手将自己喜欢的图片上传，对弈时回显示出来。方圆是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找什么图片上传，于是只选了一个十二生肖中的老鼠形象，这是系统送的，样子还算有趣。不过一般情况棋友都是会花些心思在头像上，有的用卡通形象，有的使用搞笑图片，甚至还有些索性用真实照片。方圆的这个对手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的照片，看样子与方芳的年纪相仿，也都是那么漂亮。方圆立时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 设置规则，对局开始。这一局方圆是持黑先行，对方布局堂堂正正，以二连星应对他的二连星，面对小飞挂角时也是最寻常的单关守，如此平淡地进行下去将是一局漫长的棋局。不过方圆是抱着尽快升级的目的下棋的，哪儿有时间在1d位置上磨蹭？棋局快接近100手的时候，方圆立刻拿出一点点前世乱战的功夫，很快就与白棋搅在一起，蔓延至整个的棋盘。黑白各有两条巨龙在棋盘上飞舞，却都没有活净，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不过这危险只能说是对手的，方圆已经看清所有的变化，对方如果妥协的话，白棋还不至于全军覆灭，但大败已经在所难免。 此时对方好像意识到白棋存在的风险，聊天区突然传过一句话来：“你下得真好！”接着连续不断地传来一些问候“见到你很高兴！”“跟您学了一招！”…… 接连不断的客套让方圆简直目不暇接，面对热情洋溢的对手，他觉得若是不回个话实在有些不礼貌，不过他却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打不出汉字来。方圆接触简体字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人时间都要久一些，但从来没有接触过现代拼音。要说方圆做鬼的时候在大学里学会了不少字母，像什么英文、法文以及西班牙文，可惜就是完全不明白拼音。说起来好像很讽刺，但这就是事实。因此在羡慕对手打字速度的同时，也兴起了学习拼音的念头。其实方圆还是不熟悉对弈程序，对手这些话都是系统自带的，只需要点击一下鼠标就可以完成。 面对这么礼貌的一个对手，方圆情不由自主地缓下了进攻的手段。几招过后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盘外招嘛？不过以前是面对面时施展的，现在变成了网上进行。方圆自嘲地笑一下，开始杀大龙，他打算尽快完成这一局了，因为对手实在太弱，没有任何的练兵价值。 认真起来的方圆不是对手所能抵挡的，十几手之后，盘面上已经惨不忍睹，白棋两条巨龙即不能突破包围也无法就地做活，就是想同黑棋对杀也差了好多口气。 “该认输了吧？”方圆看着棋盘上白棋的狼狈样子，心中暗自说道。 屏幕上突然冒出一个对话框，“棋友可爱小西瓜请求和棋是否同意？”方圆立刻一愣，“和棋？搞什么名堂？”显然是个输不起的主，若不是为了冲级方圆估计就同意了，不过眼下却不行，因为规则规定，连胜十六盘他就可以直升3d，之后在连胜十八盘又可以直升5d，依此类推，他升段速度会快很多。随手点了不同意，继续下棋。 对方半天没有反映，过了一阵，聊天区传来信息：“哥哥，偶要回家了，咱们和了吧！” 看着出现在聊天区的新发言，方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若没有先前的盘外招，没准他还真就相信了对面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嘛？反正也不懂拼音，正好来个不予理会。 “可爱小西瓜”锲而不舍地继续传过来和棋的信息，方圆继续否决。如此三个回合后，聊天区传来：“哥哥，你看我再输就掉级了，到1k去多难看啊！帮帮忙哦！” 无论对方说什么，方圆始终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盯着棋盘，对方下一手，他便应一手，对方的哀求权当看戏了。慢慢地“可爱小西瓜停下了聊天”，不过一直不肯认输，不断地在黑空里搅和，每一步都要耗到读秒快结束的时候，间或还要请求和棋，如此一来棋局进度便慢了下来。 方圆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以往，作为“琴棋书画”之一的围棋是很雅致的游戏，古往今来众多文人作诗以赞之。只是到了近代似乎有些变味了，变成一种纯粹的竞技活动。因而产生了一系列的不良反应，什么作弊呀、假棋呀居然出现不少。但像这种网上下棋更多的应该是意气之争，又不是赢天赢地的。继而想想自己不也是拼命想赢棋以获取奖金嘛？而且对方这些个小花招倒是孩子气浓一些，因此也就不太责怪对方了。不过如此磨蹭下去总归不是办法。方圆无聊地四下看看，见相邻的一台机器旁坐着的小孩正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屏幕上一些样式不一的怪物四处乱窜。那孩子突然猛地一摔鼠标，身体后仰怒道：“个傻b，也太牛了！” 那孩子虽然也是包宿的，不过早就上机了，看电脑桌上方便面的包装袋便知道至少是完饭前就来了的。此刻他好像有些累了，嘴里骂骂咧咧着站起来活动身子。 再看周围也都是那么大的孩子，方圆在这里倒是最大的了，他苦笑摇头，无怪网吧成了千夫所指。 就在方圆四处打量的时候，眼角扫见自己的屏幕上一闪，赶紧目视屏幕，只见一个红色的方框显示对手断线。“tmd”的规则是对局任何一方断线超过五分钟则判负，连续五次断线也判负。 屏幕上的时间不断减少，就在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判方圆时间胜的时候，“可爱小西瓜”回来了，磨蹭到读秒快结束走了一步棋，可不久又一次断线了。其后又陆续断线两次，一盘棋磨到凌晨，对手也还是不肯认输。 “和了吧！”对方又传过信息。这时已经不是下棋了，变成了对方圆的折磨方。方圆面无表情地继续拒绝，同时选择查看对方的会员信息，发现“可爱小西瓜”和棋的局数几乎达到了总对局数的百分之十，简直是个可怕的数字。 “以后对局前一定要看清对方的对局信息！”方圆狠狠地下了个决心。 再次继续了半个小时后，“可爱小西瓜”传过信息道：“哼……”接着屏幕上终于传来黑中盘胜的字样。方圆赶紧逃出对局室，也记住了“可爱小西瓜”这个id，估计他一辈子也难以忘怀了。 心有余悸之下，方圆再邀人对局就谨慎了许多，不再信任程序所带的自动对局申请的功能，而是挑选段位相当并且过往战绩中很少和棋的对手来手动申请。这样虽然申请速度慢了一些，不过因为选择了超快棋方式来进行对局，从对局时间能得到一定补偿，通算下来反而要快上不少。但即便如此的小心，还是让他遇到了两个掏茅坑的人物，而且这两人在方圆否决“和棋”后便破口大骂。相比之下，“可爱小西瓜”那种锲而不舍的劲头加上不爆粗口的态度反倒令人觉得可爱的很，只是时间上浪费的有点多了。 天亮之前，方圆终于达成了十六连胜的目标，等级也由1d变为3d。这一夜对方圆来说实在有些辛苦了，为了保证对局的有效性，必须每一盘棋都做到在一百手之后才让对手崩溃，否则有可能被“tmd”认定为友谊对局，那样就不计入升级战绩了。十六盘实力差距巨大的棋局，还非要装模作样慢慢下完，这令方圆突然对网络围棋失去了兴趣，不过为了参赛奖金，还是不得不继续下去。 网吧开门，方圆立刻返回宿舍。洗漱已毕，方圆重生以后第一次的身体锻炼。不同于前生，这里没有石锁、刀剑，他只好学着现代人的方法，锻炼一下。早饭过后，方圆便直奔新华书店，在教育书籍区寻到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开始细细阅读。 周末的书店顾客不少，尤其是教育书籍这个区域，有带孩子来的，有家长独自前来的。大家多是购买练习材料，当然也有个别人是购买教材的。顾客们都是选好了便交钱走人，还真没人像方圆这样站在书架旁仔细阅读小学一年级课本的。 方圆独特的行径引起了营业员的注意，一高一矮两个别着胸牌的小姑娘站在教育区的出入口处向方圆观望，那好奇劲儿仿佛看到外星人一般。而方圆读书之余看到两人对自己的注意，不由童心一起，分别朝二人傻傻一笑。这笑容任谁看着都有点心智不全的味道，硬是将两个小营业员恶心得退出老远。方圆则心中一乐，自去用心读书。 ------------ 第五章 论坛八卦 第五章 论坛八卦(本章免费) 话说自从“tmd”网站建立以来，由于召集了不少职业棋士的加盟，使得爱好者们云集，俨然成了围棋界第一网站，其论坛更是堪称棋迷荟萃的地方。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而像“tmd”这样几乎汇集天下棋迷的所在就更是纷争不断。于是乎大小帮派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什么“唐门”、“坊门”、“斧头帮”什么本土的、外来的，真是应有尽有。这些帮派的维持都是要靠棋士的，因此各大帮派变着花样笼络那些白身的棋士。尤其是白身高手，更是各帮派极力拉拢对象。诱惑手段层出不穷，什么“加入本帮就赠送银两”啦、什么“入得本会马上赠送绝世秘笈”啦、什么“帮主亲自指导”啦……。当然与此同时各帮派也不会忘记互相打压。 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某神秘高手鉴于江湖纷乱、风波险恶，乃召集五位顶尖高手秘密组建“地雷同盟”，简称“雷盟”。神秘高手自称“带头大哥”，五位顶尖高手以五行划分，分别冠以“金雷堂主”、“木雷堂主”、“水雷堂主”、“火雷堂主”、“土雷堂主”。各堂口实行严密的考核制度，对新加入的成员往往需要漫长的考核期，直到核心六人认可才能被批准成为各堂口的正式成员。同盟的宗旨就是“狙击”，狙击一切打算从底层快速爬上来的绿林好汉，换句话说，“雷盟”的存在就是为了平衡各位绿林高手的胜率。渐渐的“雷盟”的一些做法有些转变，从最开始的全凭兴趣出手，到后来接受雇主的雇用，以狙击特定棋士，慢慢的，“雷盟”就成了“tmd”第一杀手集团。 “雷盟”的这些转变对各个财大气粗的帮派而言还是有些市场的，那些不肯入会而帮派又不好直接出面教训的个别棋士就成了“雷盟”的目标，只要有人出价合理，“雷盟”就会派出其执法马甲进行狙击，当然收费是不菲的。这样一个既非帮派又专以杀人为目的的组合自然引起众多棋迷的兴趣，纷纷打探核心成员的真实身份。但是因为人家组织机构严密、保密工作做得又好，六位核心成员的本尊一直没有曝光。 “雷盟”这种滥杀无辜的行径终于引起一部分江湖好汉的不满，在一个id为“扫地老和尚”的棋友倡议下，众多无帮派的豪杰义士联合出资组建了一个结构松散的“工兵工会”。工会的宗旨就是“排雷”，直至“雷盟”解体。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工会”中缺乏强力人物加盟，导致工兵们在排雷过程中常常会触雷身亡。毕竟围棋又不是面对面地打架，能够做到人多欺负人少，因此从整体上说，“工会”的人数虽多，但实力与“雷盟”相比要差上不少。 两个组合实力上的差距却不能影响他们同时成为“tmd”中最大的势力，各自的成员、粉丝遍及每一个角落。无论在棋盘上还是论坛中，双方经常不定期地发生一些战事。但因为“雷盟”核心成员的神秘，导致多数战事仅局限于“工会”与“雷盟”的外围之间，这种不疼不痒的战事显然满足不了广大棋友的好奇心，于是各类“八卦”、“内幕”满天飞。不久，一个诨号“百晓生”的id揭竿而起，创立“tmd”最大的非战组织“八卦党”，以致力于揭露“雷盟”诸位好汉的真实身份和报道双方对抗的战况为宗旨，强势占据论坛主要版面，到如今论坛上无处不充斥着八卦党的报道。 方圆的十八盘棋因为本身处于低段状态，而且是深夜进行的，按理说不应该引起八卦党人的重视，不过万事都有意外，方圆意外受到重视的原因就是他的对手之一“懒惰小精灵”，这人正是“八卦党”密切关注的杀手马甲之一，所以理所当然的两人间对局就被“八卦党徒”所关注，也由此发现了“go9”（方圆的网上id）这个神秘高手。 两人战后，论坛上很快就冒出一篇名为“绿林好汉成功排雷，雷盟将士岌岌可危”的帖子。在这个帖子中，go9被描述成一个过路的好汉，正急匆匆奔“tmd”巅峰而去，自然地与“雷盟”杀手马甲相遇。尽管go9毫不知情（猜测），但凭借强横的实力轻而易举将这个陈年马甲杀手掀翻在地。最为关键的是马甲杀手不仅未能狙击到对手，还连败三盘眼睁睁将他送上3d的宝座。纵观“懒惰小精灵”的三次对局，实力上明显有逐渐升高的迹象，因此发帖人断定此id使用者是三人，并且实力颇高，尤其最后一局的用户很有可能是“雷盟”的核心成员。整篇帖子无处不体现出作者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通过对棋局的分析，考核期杀手、正式杀手成员、核心杀手这三个不同层次的杀手形象跃然而出。 随后的跟帖中，网友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三派：一是挺方圆贬杀手派，这部分人以工会成员居多；一是挺杀手派，此部分则多是整天幻想着成为“地雷”的k级棋友；最后一派是煽风点火派，成员包罗万象，其目的也很单纯，就是希望逼杀手六核心出面而已。其实就帖子本身而言，仅仅是一个没有什么确切证据的胡乱猜测，甚至那个马甲到底是否属于杀手集团还是个疑问。 两个小时之内，此帖就变成论坛最热闹的战贴。衍生而出的各种八卦刷满了近乎一版，唯一与此一点关系没有的是一则关于国内某著名职业棋手的生活八卦，但热度显然不及这类帖子。 按说一个直升3d的小小事件怎么不应该热到如此程度的，网友们如此热烈的参与，说穿了就是对杀手集团神秘六人核心感到好奇，借着方圆升3d这一小事试图揭示杀手集团的内幕罢了。意外地是杀手集团竟然应战了，一个刚刚注册的小马甲发出了一个帖子，标题就叫做“雷盟的声明”，发帖马甲的名字叫做“雷盟发言人29”。 在这一帖子中，除了声明那个“懒惰小精灵”并非“雷盟”的马甲外，还针对这起事件做了详细分析。帖中说：go9这个id从注册到升级仅仅用去了一个通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雷盟”根本没有机会安排下盟中杀手对其进行狙击，也不可能有人委托“雷盟”对一个这么新的id进行狙击；从八卦党人的贴出来的棋谱上看，“go9”却是有一定的实力，但表现很不均衡，是典型的地方强豪，距离9d的水平还有不小的差距，而“雷盟”核心六人都有强9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有对局双方的表现呢？这些东西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出来，没有一点值得辩驳的东西。帖子最后还提出：雷盟作为一个非官方认可的组织，有着自己的行事方针，不会因某些人而作任何改变云云。 此帖一出，不仅没有平息论坛战况，反倒激起新的一波“雷盟”爱好者与“工兵工会”的大战，仿佛方圆是“工兵工会”的成员一般。 到下午四点多钟，“tmd”论坛上接连出现惊天两贴，将本来就已经热火朝天的网民热情直接推到沸腾的境界。 先出现的一帖署名为“go9”，主要内容是以“go9”本尊的身份藐视一切地雷，口出狂言道：“以不败的战绩冲9，热烈欢迎地雷们前来送分。” 在一个缺乏英雄的时代，某些无知狂妄也会被认定为英雄行径的。帖子发出不足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被翻了七页，力挺的人与贬低的人数量相仿，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棋友不停为双方添柴加薪，一时间战火高涨。 由于“tmd”对弈程序与论坛是分别使用不同的系统，对弈用户id与论坛id并不同步，因而也有少数几人质疑此id的真实性，不过在滔天战火中被自动无视掉。至于一些自以为理性的人士对双方的冷嘲热讽，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将战火再度扩大。 随后，“雷盟发言人29”再度出山，发了一个名为“无知的嚣张”的帖子。该帖子洋洋洒洒数百字，不点名地评论某些无知的人士拿无耻当有趣的行径实在有愧于围棋这一高雅的项目，还言道：“雷盟不会因某些跳梁小丑而改变其一贯的行事原则，奉劝某些无耻之辈还是给自己留下点余地的好，不要闹得将来颜面扫地。”这已经是变相的应战了， 现在网友们都在热切地盼望着双方来个真刀真枪的大战，一时间论坛上在线用户突然增加到不可思议的数目，连续刷新同时在线记录，开贴速度一下子变成了龟速。 而此时，方圆刚刚结束他现代拼音的学习任务而打算返回学校，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tmd”的两个最大的棋友组合的争斗中。 ------------ 第六章 升五进行时 第六章 升五进行时(本章免费) 对自身处境还不知情的方圆无所事事地轻松逛回学校，花费一块钱在食堂吃了一顿被称之为“饲料”的美餐，又弄了一个大号的可乐瓶，装满凉开水备用。昨夜由于准备不充分，没想到网吧里的矿泉水居然在半夜前就消耗一空，因此方圆被口渴纠缠了很久。 晚上九点过后，方圆不慌不忙地走向网吧，由于习惯的因素，他没有去最近的一家，直接奔向昨夜上网的那一家。 网吧里依旧人满为患，还是以小孩子居多。其实以方圆现在的外表也可以算得半大孩子，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十点钟，网吧关门落锁。方圆迅速占领昨天使用的那台机器，放好水静静等着开机。 在网吧上网就有一点不好，系统在每天都被还原，因而方圆还需要重新下载，好在网速颇快，下载、安装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当方圆登陆到一号大厅的时候，突然冒出的海量信息让他莫明其妙。这些信息有问候的、有漫骂的还有邀战的。“这是怎么了？”方圆暗自纳闷不已，手忙脚乱地关闭一串串的网友留言。随即大厅对话区从一句“go9来了！”开始热闹起来，无数的发言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刷新着。紧接着一个对局邀请出现了，对手是一个1d。这显然不合方圆的意图，忙顺手否决掉。另一邀请马上出现，是个3d。 方圆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可也不认为昨夜的十六连胜能造成这么夸张的后果，除非有人能完全弄清楚自己的真实棋力，不过那显然可能性不大，他一直都很好地隐藏了实力的。方圆的心思都在升级上，对莫明其妙地提升知名度一事并不十分关心，连忙同意了对局申请。 对手将规则设定为每方半个小时，三次30秒的读秒时间，方圆本打算修改成超快棋的，不过转念一想，3d了或许有一点练兵价值，便点击确认，同意了对局要求。 这局棋是方圆执黑先行，当他星位落子的时候，对方立刻挂角，强烈的战斗欲望立刻跃然于盘面。方圆受中国传统下法影响多年，虽然后来接受了新式围棋的理念，但骨子里还是倾向于作战的，当下毫不犹豫的反夹。 还不等白棋的下一步棋落到盘面上，对局室突然涌入几十个旁观者，数量还持续不断的增加中。对局室的聊天区也同大厅一样热闹起来，不过由于人数还少，还能让人瞧得清楚。 好奇心被勾起的方圆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发言。利用他的一指禅打字神功痛苦地打出“怎么了？”的问话。 回应者众多，其中不乏污秽不堪的言辞，方圆即使有回骂之心也是无回骂之力的，只好佯做看不见，不予理会。刷得多了，终于让方圆明白了事情的大略经过，好像是有人在论坛冒充自己，还口出狂言准备“不败升9”。明白了自己突然名气大涨的原因，方圆却没有申辩的打算，只是微笑摇头，不再理会对话区频繁刷新的无聊言辞，用心开始下棋。 对手看来是被那冒名顶替者的言辞所激怒，拼命分断黑棋准备狂攻。从目前所下的几步来看，其水平确实与昨日的对手不可同日而语，但也说不上有多高。“或许有跟当年那中岛一战之力？”方圆判断一下对方的棋力想道，不过他还是要保留实力的，免得在百手之内就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聊天区不断传来支招的言语，都是给白棋的。有的还颇有味道，但更多的则完全是胡说八道了，白棋要真的听从那些人的办法恐怕直接就崩溃了。 棋局进程比较快，半个小时的时间，盘面上黑白双方由右上角开始纠缠不清，一路奔中央而去，有蔓延全盘的趋势。看看百手将满，方圆立刻放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段，将白棋右侧的大龙分断。不出几步，对手除了同黑棋杀气外再无救援大龙的方法。于是白棋开始延气、破眼，打算同黑棋的一条近三十子的大龙对杀。可惜方圆毕竟棋力高出对手太多，闪转腾挪之际，黑白双方很快下成双活。而由于白棋大龙在内侧，外围除了几个残子外都是黑棋的势力范围，这个双活对白棋非常不利，可以说若是没有更好的拼命手段，棋局也就到此结束了。 聊天区敦促白棋投掉的言论多了起来，也有人发出邀请，要方圆结束这盘后与之交流一番。或许对手意识到棋局的不利，开始频繁长考起来。 面对黑棋外围厚壮的模样，白棋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围空，使得实地上保证不被黑棋拉开距离。当然，这都是白棋的一厢情愿，十几手后，黑棋原本的伏兵开始起作用，包围黑棋的一块白棋岌岌可危。这块白棋若要做活就必须舍弃四子，否则必定全军覆灭。而这四子又是精华所在，没了他们，那原本双活中的黑棋就完全活净了，白棋被包围的二十多子自然无疾而终。 至此，无论白棋再怎么努力，盘面上的差距也已经超过五十目以上，已经没有半点争胜负的可能了。面对对局室里几百位围观者，白棋耗尽用时后投子认输。 这种大龙被屠的输棋方式并没有使得对手服气，对方立刻申请黑白互换继续下一盘。方圆见他认输还算爽快，也就同意了。 第二盘，对手一下稳重许多，以堂堂正正的小林流布局应对方圆的二连星，似乎有持久战的打算。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功的，寥寥几手棋，方圆已将黑棋的阵营打散，形成了黑白双方几块孤棋互攻的形势。 接下来的战斗变成了俗筋大荟萃，黑白双方一个接一个地下出貌似手筋的招法，双方的大龙却慢慢变得愈加危险。终于跟上局一样到了不杀不足以争胜负的地步，黑棋毅然开劫。这个劫堪称天下劫，关乎到双方近百目的出入。 还是很可惜，黑方劫才不足，无奈舍弃一块十多子的尾巴消劫了事。如此一来盘面上立刻拉开差距。黑棋抵抗一阵后，终因二十目以上的差距无法缩小而投子。 第三局重开，已经信心不足的对手在一百二十四手时就因为大龙被屠而认输。这样，连续三局，方圆都以屠杀对手大龙而取胜，而且一局比一局用时短，两人实力上的差距已经不言而喻了。此刻在场众人才不得不佩服最初的那名八卦党徒以及快速跟进的几位八卦人士的眼力之毒。 三局终了，方圆也不纠缠，立刻退出对局室，准备令找对手对局。 其实就在两人第二局结束的时候，论坛上已经火爆非凡了。有人报料方圆在对局室说出的三个字，凭借这一证据来证明论坛id之伪，同时质疑假冒之人的身份，矛头直指“工兵工会”，认为是“工兵工会”逼迫“雷盟”公开亮相的手段。要知道大半夜还在上网的多数都是无聊人士，难得有如此激情澎湃的话题，当然要大炒特炒才是，其中的多数人根本不关心棋盘上的东西。 “工兵工会”随即反击，抽丝剥茧地一番论证后，试图证明是“雷盟”有心所施展的无间手法，双方的拥护者立刻展开强大的对攻。 至此，论坛上大多数的棋迷还没有意识到方圆本身棋力的超凡脱俗，尚以为只是某省级强豪的水平而已，或许能升到9d，但认为在6d前必然会遭到狙击，即便没有“雷盟”的出手，他也难逃破身的命运。事实上，即便是国内顶尖的职业棋手也不敢保证能以全胜的战绩升9，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在“tmd”常有发生。 论坛里热闹，对弈大厅也不差多少，方圆离开对局室时1号大厅已满，这时上线的棋友已没有机会进入本厅对局了。 方圆正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时，一个邀请对话框出现了，对手是个9d。方圆不禁好笑，看样子有时间真得去论坛瞄上一眼，看看到底把自己说成什么了。他毫不犹豫地否决对局申请，又不算升降级战绩，谁耐烦跟一个9d研究什么？还是抓紧时间升级为要紧的事情。 就在此时，方圆的下一个对手出现了，此人的id叫做“小白兔乖乖”，是他主动邀请方圆对局的。 两人进入对局室，规则设置为5分钟，30秒三次，这些正合方圆的心意，想来能更加快速地升级了。因为猜得黑棋，方圆立刻列出三连星的架势打算快速灭掉对手。而此时，对局室里观战棋手再次刷新刚才的纪录，达到近300人的规模。 棋局初始，白棋并没有显露多少特别的地方，甚至在右下角的战斗中施展出一个非常无理的手段。此刻方圆如果反击的话，棋局基本就结束了。可是50手之内的对局会被认定为无效对局，很有可能影响到以后的升级。因此，黑棋在续盘是有几处地方稍稍放缓了行棋的步调，使得白棋续盘的无理手得以成功，盘面上白棋略微领先。 看过对方这几招的应对，方圆很是放心，后面的棋，白方必然会失误不断，只要自己按部就班地应对，大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这种大意的心态让方圆在后面的行棋过程中下得随意多了，也抽空看看聊天区各位棋友的发言记录。一位棋友连续刷了几个同样的发言，是一个网址，还注明这是论坛的地址，请方圆过去看看。 由于对弈软件有对方下棋的提醒功能，一般不会因为下棋的人看不到对手落子而超时被判负，方圆见不会耽搁什么事情便打开ie浏览起论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点击”一栏的一大串红色的数字，各个都有上万的点击，最高的一个达到三万。所有人气旺盛的帖子都是战贴。 就这样方圆一边漫不经心地下棋一边浏览论坛，当他渐渐了解到“tmd”两大组织的现状，并摸出点头绪的时候，棋局的进行有些失控了。在不经意间，对手的招法狠毒了许多，也完全不同于序盘时的表现。“扮猪吃老虎！”对方的想法立刻被方圆把握住了，虽然心中有气，却也职能怪自己不小心了，眼下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想办法将棋局导向与自己有利的方向。 目前的局势非常混乱，黑白双方都有些支离破碎的感觉，不过在形势上明显白棋好得多。右上角黑棋需要打劫杀白棋六个子才能确保安全，右下连带右侧黑白双方纠缠在一起，都没有完全活净。外围则更加混乱，呈犬牙交错的形态，三块黑棋与两块白棋互相缠绕在一起，黑棋尤其危险一些。 方圆耗尽保留时间后，又连续两次的打将，终于算清了余下的变化，才长出一口气，开始落子。中央三处黑棋全部安然脱险绝对是不可能的，方圆选择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把中下方子数最多的两块黑棋全部弃掉，换取右侧大龙的自动活棋以及先手封住白棋中央出头的路线。 棋局基本按照方圆预想的方式运转，在先手封住白棋后，剩下的工作就是净吃棋盘上部的几个白棋残子，并且要尽可能多地围住实空，否则便不足以争胜负。经过严密计算后，方圆终于举起屠刀，大吃白棋的几个看起来弹性不错的棋子。 此时旁观的几个高段棋友已经宣布白棋胜定，很多人开始庆祝将这个搅得论坛两日来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成功破处。不过大家还是庆祝得早了一些，随着棋局的进展，方圆以滴水不漏的功夫将那看起来无论怎么下都不至于死掉的白棋生生鲸吞，而且没有给白棋留下任何的借用。如此，双方的差距渐渐缩小。 黑棋一连串的组合拳虽然将局面拉近，但总体来说还是白棋略占优势。因而，观战者多数的看法是白棋还是会取得最终胜利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有些时候是有效的，但更多的时候无效，尤其在激战过程中，旁观者永远不会像对局双方那么深入思考每一步的后续应对。在旁观者对白棋的未来表示强烈的乐观之际，方圆的对手却出乎意料地谨慎起来，连续的打将显示出对手的信心不足。 双方都到了最后一次读秒，以下的进程就完全需要在三十秒内作出判断。接下来的应对显示出对局双方精湛的技艺，读秒声中步步精妙，完全不是3d所能具有的水平，如果不看对局双方的资料，怕是还会有人认为这是当今世界的顶级棋士之间的交锋。 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打入黑阵营的一对白子竟然需要打劫求活。而当前局面下，黑棋的实地已经不比白棋少了，而且此劫黑轻白重，打劫过程中黑棋只要获取一点点利益，便可以顺利取胜。白棋眼看劫才已经被自己一连串的打将损耗殆尽，而黑棋在左侧的劫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劫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了，于是爽快地投子认负。 胜了这到目前为止最为艰苦的一局后，方圆盯着对手的id――“小白兔乖乖”，将这个名字很用心地记住。就是他险些延缓自己前进的步伐，也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教训：千万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取得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后，方圆不敢再有分心的举动，同“小白兔乖乖”又战了两局，结果都是顺利取胜，“小白兔乖乖”没有再要求对局，而是发了一句“你是谁？”过来。 从棋力上分析，这个“小白兔乖乖”不比一线的职业棋手差很多，而起先扮猪吃老虎的举动以及棋局结束时的问话都显示出他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家伙。“也许是打算冲段的少年吧！”方圆暗暗想到。 ------------ 第七章 难以继承的情感世界 第七章 难以继承的情感世界(本章免费) 清晨离开网吧的时候，方圆达到了15胜，距跳级升段只差三局了。不过方圆已经非常满意了，至少没有再出现茅坑流来恶心他，而且对局质量也明显提高不少，甚至有那么几局还颇有些收获，当然实在心态方面。 方圆心满意足地回到校园，冰冷的寒风，让他通宵的疲乏解除不少。方圆先在操场上慢跑两圈以活络一下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躯体，才走向宿舍。 周日，上课的时间比平时要晚上一个小时，走廊中静悄悄的，大家都在抓紧这难得的机会补充平常缺失的睡眠。在方圆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时，听到屋里传出几人低低的说话声，这稍稍出乎方圆的意料。方圆皱着眉推开了寝室的房门，第一眼便瞧见苏琴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同几位已经穿戴整齐的室友闲聊，看样子她来了有些时间了。 苏琴穿着粉红色的紧身绒衣，淡蓝色牛仔裤，整个身体曲线玲珑、魅力十足，只是目光略为黯淡。她的脸上明显化了淡妆，薄薄的嘴唇上的星彩唇膏让她平添了几分艳丽，看起来成熟多了。 方圆养气的功夫不错，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朝苏琴点头致意说了句“等我一下”，便拎起洗脸盆去水房洗漱。路上方圆大略思考了一下，感觉苏琴只怕不是单纯来感激自己的，怕是内中还有隐情。“以前不都是方圆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嘛？怎么她会找上门来？”方圆心里很有些不对劲了，无端惹上感情负担是最令他头疼的，眼下只有见机行事了。 方圆走出水房时，许连山几人正背着书包行了出来，各个暧昧地向他挤挤眼睛，神情中大有羡慕之色。方圆目送几人离开，缓步走向寝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苦笑的成分更大一些。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苏琴的表情说不出的寂寞，眼神也显得空洞。 县二中坐落在山上，学校的正前方有一个非常陡峭的斜坡，用栅栏与校园隔开。下斜坡有块平缓的土地，县气象站就建在那里；后侧是一大片田地，呈稍缓的上坡，眼下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右侧是一小片树龄不长的速生杨，侧向有十几米的宽度，再向右则是一条山沟，山沟很宽，被积雪覆盖着不知有多深；唯一的校门在右方与公路相接。 学校的大门在星期天是关闭的，只留下一个很小的侧门供师生们出入。方圆与苏琴一前一后走出学校，沿着学校的围墙向山上的方向走去。看不到路，雪地上只有稀疏的鸟雀足迹。冬日的山区，天寒地冻、食物不足，对鸟雀来说是最为艰苦的一段日子，饿死、冻死的不在少数。但是鸟类强大的生育能力使得第二年种群的数量不减反增，随着四季的更替，鸟类的数量在不断变化，汰弱存强，适应环境就是优，不适应环境就是劣，这就是生命同大自然博弈的法则！其实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公路延伸至校园的后墙处便到了尽头，继续向上的土路已经被大雪覆盖。两人已经走到公路的尽头，可苏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踏着近一尺深的积雪继续向坡上走着。 方圆知道苏琴的心情一定很差，但他相信死过一次的人再兴起自杀念头的可能性非常小，倒没有特别担心苏琴会偕自己一起殉情什么的。不过无聊到在厚厚的积雪中行走却不是方圆喜欢的，于是停下脚步招呼道：“别再往上走了。” 苏琴回转身，默默地盯着方圆的眼睛。良久，她那空洞的眼神中泛出一丝期盼，缓缓道：“你……还能像重前那么对我么？” “重前……”方圆做鬼的时候虽然经常跟踪原来方圆的行踪，清楚地知道那时候方圆对她的心思。可惜那只是方圆懦弱的单相思，没有主动向苏琴坦白过心思，甚至很少同她接触，说话也只有短短的几句。直到最近的半年，那时已经进入高三，方圆好像明白与之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开始频繁接触苏琴，隐约透露出喜欢她的意思。至于苏琴是否接受了这种表白就不是现在的他所能了解了，毕竟那时也不是每天24小时在监视着呢，尤其涉及到男女感情的事情，他总是抱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尽量躲开的。 此时的方圆已经换了个人，对苏琴没有什么特殊感情，理智上自然应该断了与苏琴的交往，可他做事的原则是不欠别人的任何债务，如今连方圆的身体都占据了，自然要替原本的方圆承担一些东西。因此方圆略作犹豫，满上作出很缅怀的样子，遥望远处那白雪映衬下黑乎乎的山头，没有继续发出言语。 苏琴目前的悲惨遭遇，令她连一个能够贴心说话的人都没有，此番来找方圆，是想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让她有足够的生活下去的理由。若是方圆就此拒绝了，这女孩或许会再次走向极端，当然不会就简单地自尽了事，也许会闹出天大的乱子来的。这些却不是方圆现在所能体会的。 方圆怀念的眼神让苏琴兴起了期盼，眸子中闪现一丝亮亮的光彩，转瞬便离开方圆的脸庞，喃喃道：“重前的就是重前了，一切都变了，小琪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呵呵……我真够傻的了！”语气哀婉，仿佛只剩下一具美丽的躯壳。 方圆心有不忍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我都不是重前的自己了，一切重新开始好了。” 苏琴猛地转会身，死盯着方圆道：“重新开始？” 方圆伸出手，淡淡笑道：“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只管放开胸怀做自己想做的事好了。” 苏琴看着方圆的右手，呼吸有些急促，呵气变成阵阵白雾萦绕在她的面前。只见她神情激动地喃喃道：“重新开始？重新开始？”突然面带严肃地问方圆道：“重前的一切真的都可以过去嘛？” 方圆的手就这么凌空伸着，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意思，缓缓说道：“死过一次，难道还不能长大一些嘛？我是新的我，你是新的你，以后如何没人能控制我们，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不要辜负了上苍给我们这个新的机会。” 苏琴默默望着方圆，见到的是沉稳坚定的脸庞，原有的一丝稚气俨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也难以企及的淡定从容。“他真的不同了！”苏琴心里感叹，也有窃喜与彷徨，唯一的朋友终于从男孩成长为男人，那宽厚的肩膀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那肩膀庇护的人会是自己嘛？”苏琴自问着。这时方圆再次露出那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仿佛是一缕冬日暖阳，可以驱散人心中的一切阴郁。也是这一瞬间的笑容让苏琴下定了决心，重新开始吧，不要让人生出现遗憾，她要拥有那一缕暖阳，永远地拥有。 苏琴也露出很灿烂的笑容，伸手与方圆相握道：“好！重新开始。” 或许是心病彻底抛去了，或许生活有了目标，苏琴表现得非常自然，就像很多事情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人绕过围墙的一角，苏琴用她那银白色的棉靴轻轻地踏着地面的积雪，一个个的脚印出现，接着又消失，立身处慢慢变成一片如同镜子般光滑的雪白地面。期间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垂着头，好像踩踏雪地就是两人的工作。 半晌，苏琴抬起头笑道：“知道么？他们走了。” 方圆心中微愕，随即明白苏琴所指的应该是她妈妈与那个小白狼。此事他是无法发表意见的，唯有点头示意明白她的意思。 苏琴靠着围墙，眼望远山道：“已经三天了，能拿走的基本都拿走了，只给我留下一幢空空房子和一些笨重的家具。好在房子的产权所有人是我爸爸，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能偷偷卖掉，不然只怕我要露宿街头了……”虽说下定决心忘却重前种种，不过语气中的悲苦还是难以掩饰的。 方圆只知道她爸爸在她还不算大的时候就因为犯事而逃跑了，却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倒也不好追问苏琴的家事，只有皱眉问道：“以后怎么办？” 苏琴道：“说不好，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方圆没有直接回答，叹口气轻声问道：“早饭还没吃吧？” 苏琴点头，默默望着方圆。方圆道：“我们吃完饭再说吧。”说着转身迈步，当先向校门走去，身边，苏琴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学校食堂是对全体师生开放的，分成大锅与小灶，价钱差别很大，内容上差别更大，所以条件稍好的同学都是吃小灶的，只有像方圆这样家境的才会光顾大锅去。此番带着苏琴，方圆并没有改变以往的惯例，还是打了平时吃的那种很便宜的大白菜汤，这也是冬季大锅里唯一出产的东西。 大白菜因为易于储存，而且产量巨大，是冬季北方的主要蔬菜。不过近些年来，县城里居民的生活条件上升不少，那种大棚里产出的新鲜蔬菜渐渐成为冬季的主流，至于传统的老三样：白菜、萝卜、土豆的消耗则少了很多。像苏琴重前的家境当然很少在冬天里吃大白菜，现在突然吃上一次，不仅没有什么不适，反倒感觉香甜可口。 方圆见苏琴的吃相心里有一丝的感伤，感伤的是如今这小姑娘怕是比方芳还要凄苦，至少方芳眼下还有个自己能照顾她，可苏琴呢？妹妹没了，家庭没了，让她今后如何生活呢？为了原本的方圆，还是稍尽绵薄之力吧！心中拿定主意，方圆微笑道：“看你的样子，昨天没吃晚饭？” 埋头大吃的苏琴看起来十分可爱，像个孩子。苏琴喝掉盆里的菜汤将口中的饭送了下去，抿抿嘴唇道：“唔！这两天都没吃，家里没有米了。” 方圆缓缓道：“以后就到食堂吃吧！我这儿还有点钱。” 苏琴抬头，眼中含着雾气，又仿佛带着笑意，神情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方圆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连忙垂头吃饭，避开苏琴的目光。 因为是星期天，同学们都在抓紧这难得时间补充平日欠缺的睡眠，所以食堂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个早起的学生，也多数像两人一样是男女搭伴的，倒没人认为两人这样子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 默默吃过早点，方圆同苏琴一起向宿舍方向走去。路上方圆问道：“这两天怎么过的？” 苏琴低着头，伴在方圆身旁，边走边低声道：“我出院的当天他们就跑了，好在我还有家里的钥匙，要不然怕是有家无处归了。呵呵……”酸楚地浅笑一声，苏琴继续道：“这几天白天都在小琪的墓上陪她……夜里到客运站蹲一宿，那里人多。” 一句“哪里人多”道尽了苏琴的孤苦与无助。方圆能体会到她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略作思考道：“不如把房子租出去，然后住校，同学们在一起还能互相照顾一下。” 苏琴摇头望着方圆道：“一时半会未必能租出去，可我现在连一分钱也没有了……” 方圆安慰道：“我手里还有一点，再跟学校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免掉住宿费用。”至于参赛赢取奖金的事情，方圆不打算同苏琴说，有些秘密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是不能告诉的，何况苏琴不比方芳那么亲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寝室的大门口，周围各寝室同学们正纷纷起床洗漱，走廊里人多了起来。大家见到方圆两人拎着饭盆从外面回来，多是露出笑脸打着招呼。两人不好再谈这些，便加快脚步走向方圆的寝室。 进寝室，苏琴接过方圆递来的开水道：“你和方芳不会比我强的，还是算了吧。我打算退学去打工，至少能养活自己吧！” 像苏琴这样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去打工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来做，社会上类似的女孩不少最后沦落为各娱乐场所的小姐，这可是方圆不希望看到的，于是劝道：“坚持到高中毕业吧，好好参加高考，也不枉这些年的努力。钱的问题……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的。” 苏琴双手捂着水杯，杯子的温度令双手暖和许多，头上仰着默默注视着方圆，神情还显得有些犹豫。 方圆见状叹口气道：“要不这样，我和方芳搬到你家里去，算是租你的房子，不过我们可拿不起太多的房租……” 苏琴眼睛一亮，抢道：“我不要房租，只要你们能跟我作伴就行了。” 方圆嘴角微翘道：“要也给不起的！不过我可以负责以后的伙食、各项杂费来充当房租，。对了，你家是防盗门吧？” 苏琴不知其意，微微点头。 方圆道：“回头安装一个新门，权当押金了。呵呵……好像赚了不少便宜啊！” 出于安全考虑，这门是必须要换的，苏琴也就没有别的意见了，事实上只要有知心的朋友相陪，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苏琴点头，脸上的笑容这时才显得那么真实，停了一下问道：“那……什么时候搬呢？” 方圆看了看对床头顶的小闹钟道：“趁还没上课，咱们去跟小芳说一声，然后取钱买门，先把安全问题解决了。唔！马上就期末考试，那就等考完试再搬吧！你呢，先想办法到女寝找两天宿。” 方圆已经打定主意，未来的一段时间他将尽力让方芳与苏琴获取充足的受教育的资金，以后的发展就看她们了，自己到时或许会远远离开二人，毕竟百年来早已习惯了孤独的生活。而离开两人最好的理由就是外出求学或者打工，其中又以求学更加合适一些。“也许真应该找一个大学生活几年！”方圆内心概叹道。 苏琴倒是希望方圆兄妹马上搬过去与自己同住，但她也清楚这时搬家对考试成绩是非常不利的，因此只是点头同意。两人立刻穿戴整齐，顶着北风向方芳所在的县一中走去。 县城很小，从二中到一中不到五里路，除了二人下山时因为坡陡路滑，有些难行外，其余一路上都是平整的柏油马路，路上的积雪都压得很实，踩上去同并不费太多的气力。两人只用去半个小时多一点便来到一中。 一中不同于二中，这里是县上的重点中学，无论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集中了全县最优秀的教师，因此成为全县学生们心中的圣地。当初方圆的成绩是足够一中录取线的，但在二中肯为他减半学费的情况下，父母选择了二中，为此父母愧疚了很长时间，这也导致方芳考上一中后二老开始外出务工，直至最后丧生他乡。方圆倒不会认为二老有什么过错，单凭他们能下定决心让女儿就读一中便足以令人钦佩了，要知道在农村，很多女孩子是没有机会多读书的，基本能做到小学毕业就不错了。 方圆与苏琴来到一中时，正赶上学校的大门打开，学生们开始入校了。两人混进学生中间，也没有登记就进了校园。 进校园右转，经传达室门口的小道，走向教学楼后方那几乎崭新的宿舍楼，据说这宿舍楼是香港邵大富翁捐赠的，在本市所有县级中学里，只有这一幢，可见县一中公关能力之强了。 正从寝室楼向外走的方芳突然见到相伴而来的哥哥与苏琴明显感到很惊讶，她忙向方圆问道：“哥，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方圆回答，苏琴已经抢先一步笑道：“你哥有事跟你说的。”说完望向方圆。 方圆不会把心中所有的想法都透露出来，只是大略地说道：“苏琴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她的……和那人都跑掉了，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搬过去跟她同住，互相也有个照应。” 方芳的目光疑惑地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似乎想看透两人的内心。方圆还是保持着淡漠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透他的内心世界，可苏琴却垂下投去，双手捏弄着羽绒服的衣角，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方芳向方圆投去疑问的眼色，方圆却没做任何解释。终于，方芳放弃这种打哑谜的办法，搓搓有些冰凉的双手道：“哥，你决定就好。马上就上课了，没别的事情……我走了？” 方圆点头，接着转身离去。苏琴赶紧向方芳挥手再见，然后一路小跑跟上前面的方圆。留下迷茫的方芳互握着双手歪头向他们的方向沉思不已，不一会儿工夫，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嘴角一瞥，晃着脑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走向教学楼。 ※※※※ 期末考试对方圆来说堪称一场灾难，原以为有了百年经历，他这个掌握大量西式科学的人能轻易应付过去。可没想到的是，他那些知识对这种考试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是非常机械或者说没有意义，即便是数学考的也只是一些技巧。整场考试下来，方圆确信凭他现有的知识结构是不可能通过高考了，真没想到这考试会变态到如此地步，八成那些在科技领域拔尖的人才也未必能取得好的成绩。 考试后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之后就要补课了。方圆利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兄妹二人的行李都搬到苏琴家里。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当天傍晚三人买来大量的食物，由苏琴主厨，做了一顿丰盛的美餐。还别说，苏琴常年锻炼出来的手艺确实不同凡响，一下子让方芳对她的好感提升不少。如果这是苏琴的刻意讨好计划，那么她绝对超额完成了，而且不是超额一点半点。 难得饱餐一顿特别的美味后，方圆告诉两人夜里不回来住，便准备出门奔网吧去。方芳了解一些内情，知道方圆是去下棋，当然不会多说什么，而苏琴也很识趣地没有问他出去做什么，只是关切地说道：“夜里冷，穿上这个吧。”说着拿出一件黑色羽绒外套，做工不错，看着就是正规厂家出品的，不是那种伪劣假冒的品牌。 方圆皱眉问道：“这个……” 苏琴大方一笑道：“送你的。试试看合不合适？” 没有太多的矫揉造作，方圆接过外套穿了起来，自己瞄了几眼，确实很合体。这种衣服即轻柔又保暖，比那种用棉花制作的大衣要强上许多。方圆很喜欢这种严肃的款式，他不加掩饰地说道：“不错，很合身。谢谢！”竟然连来历都不问。苏琴眼睛一亮，随即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 方芳突然疑问道：“琴姐，你哪儿来的钱？” 苏琴止住笑声，轻声道：“电视，他们没搬走，对我们又没什么用处，所以让我给卖掉了。对了，还有你的，等等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她已经跑回房间。 方圆往墙角看去，果然只有一个电视柜孤零零立在那里，上面空荡荡的很不协调。 方芳感慨道：“哥，琴姐真不错啊！” 方圆摇摇头，一顿饭一件还不知是什么的礼物就将小姑娘给打动了，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苏琴快步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件天蓝色的丝巾。方芳立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接过丝巾，嘴里“咿咿啊啊”地不停发出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词汇。倒不是这丝巾如何金贵，事实上从小到大，方芳这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晚饭吃的时间有点长，方圆走到距离苏琴家最近的一个网吧时已经快十点了。网吧里包宿的不少，都是与方圆年龄相仿的学生，估计是因为头一天放假的缘故。 “tmd”的对弈大厅还是那么热闹，而方圆开战后，其对局室更是成为全服务器里最为火爆的棋局。方圆继续他连胜的势头，快到天亮时方圆已经是5d十连胜了，不过现在的越级升段的要求要二十连胜。容不得他出一点差错，因此见时间不足了，也就放松下来不再继续对弈。 网吧还没有开门，方圆一时半刻还难以离开，于是点开论坛，打算看看近日有些什么有趣的故事。结果发现目前论坛最热的是那个冒名顶替的家伙的帖子，大家都在争论此人的真假，由于他今天夜里的连胜，原本认定此人是假冒的棋友们有不少出现了怀疑，认为此人有可能就是方圆本身。随着这种观点渐渐占据上风，帖子里的战意就越发强烈。 论坛里还有两个比较热门的帖子，一是投票选择他什么时候会被破处，从结果上看，棋友们多数认可他将载在7d的位置上，这部分人占了60％还要出头，还有10％的人认为他可以坚持到9d，剩余人都是捣乱的了，他们认为方圆会永远连胜下去，创造一个时代的神话。另一个热贴是关于他真实身份的讨论，结论五花八门，但超过八成的人认为他是一个绿林好汉，由此亦可见棋迷们希望业余人士中能有一位顶级高手的心态。 以上都是相对正面的帖子，当然，论坛上也有不少恶意漫骂的言辞，有个帖子认为方圆很能装x，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一切举动都在现实他的无知与无耻，号召全体棋友们都不要理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当然这种与大众口味完全相反的话题惹起的只能是乱战，或者说乱骂更合适一些。 方圆看得有趣，不由注册了一个“真go9”的id，并发帖询问网络大赛的一些注意事项。之后，网吧开门，方圆便回到苏琴家里休息。 ------------ 第八章 冲九风暴 第八章 冲九风暴(本章免费) 黑水省，黑水市，东郊。 一片豪华的别墅区中，有一幢漂亮的独体二层小别墅，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室内温暖如春。一个瞧着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坐在电脑前，女孩留着短发，正拄着脸瞧着电脑荧屏沉思。 “文惠，不许熬夜，早点睡觉。”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推开门，只露出一张俊俏的脸颊。 被称作文惠的女孩歪过头，对门口的女孩弱弱地笑道：“姐，那家伙又上线了。” 姐姐一脸的怜爱道：“我说不要管那个什么家伙了，身体不好就更要早点休息！” 文惠道：“这家伙的棋实在太古怪了，看起来不像任何一个职业棋手，但无论从大局观还是行棋步调上却不比任何一个当今顶尖高手差，而且许多招法很诡异，网上很多人认为有点像韩流，猜测他或许是韩国的某位国手。” 姐姐走了进来，来到文惠的身边道：“看看都几点了？快点去睡觉！” 文惠对姐姐扮了个鬼脸，将头转向屏幕挪动鼠标说道：“你看，这家伙已经升到7d了，全胜啊！已经创下‘tmd’的一项纪录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全胜升入9d，还有十盘的差距。若真的那样就空前绝后了。唉！什么时候我也那么厉害多好啊！” 姐姐伸手轻轻抚摸文惠的头发，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立在文惠的旁边。 文惠正看着屏幕上的棋盘，身体微微后仰道：“他又赢了！只差九盘了。”顿了一下，突然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不行，我要拜师，我要跟他学棋。”说完，直起身子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随着一个回车的键入，聊天区出现“go9有qq嘛？” 聊天区刷新速度太快，文惠的一句话停留了不到两秒钟便被刷了过去。文惠接着又发了几次，结果还是相同的，气得文惠小眉毛都聚在一起了，嘟着嘴道：“这家伙怎么谁的话也不回？”这时对局双方交换了先手又重新开始了。 文惠见go9不肯回话，便切换到论坛，继续关注最近的八卦。她正瞧着呢，猛地惊呼道：“怎么可能？姐，这家伙是我们省的，就在长化。” 姐姐也凑趣观看，果然，论坛上最新出现了一张帖子，爆出go9的现实地址。 帖子只是爆出go9可能的ip地址，其源头就是“go9”与“真go9”两人所发的帖子。发帖的高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得到两人的ip，从ip上判断，一人身处北京，另一人则在黑水省长化市。依据两个帖子的内容，多数网友都认可长化的ip是其本人。眼下网友们正细数黑水省众职业、业余高手，试图找出go9的真实身份。不过黑水几乎是一个围棋荒原，仅有的一个职业棋士还正在北京集训，当然就不可能是他了，而业余中的两位5段棋手实力偏弱，在tmd上勉强打上7d就算不错了，但想以这种战绩升到，那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的。至于冲段少年，现在长化好像还没有能提得起来的。 姐姐对围棋的了解只是皮毛，倒不认为黑水出个高手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只是呵呵一笑道：“回头咱文惠比他还厉害。” 文惠摇摇头，这种实力已经是超凡脱俗了，即便当今国内的顶尖高手，也未必比go9做得更好。至少到目前为止，go9的表现只能用神奇来形容。 ※※※※ 北京，中国棋院，国少宿舍。 “黑水？怎么会是黑水的？”陈达正端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浏览“tmd”的论坛，不知为何发出一阵感慨。“明仲，那家伙是黑水省长化市的，你想出他是谁了嘛？” 薛明仲正直直地盯着屏幕上的棋盘，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可能，黑水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高手了？不会是韩国的小李在黑水旅游吧？哈哈……” 薛明仲、陈达在国少中排名不前不后，属于即不受媒体关注又没有被赶出国少之忧的人，平时的对局数偏少，而且对手过于单一，都是国少的队员。因此他们除了正常的训练与比赛外，更热衷于网上对弈，也只有在那里才能获得足够的锻炼机会。 陈达道：“呵呵……人家小李还在国内准备三星杯呢。不过地址大概假不了吧！耗子捣乱的ip就被查出来了。除非丫是一个网络高手，跟黑客似的。” 薛明仲突然惊呼一声：“好！绝妙！”陈达赶紧过来观看，半晌后发出同样的感叹，接着道：“这家伙还是人嘛？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这么精妙的招法，简直就是牲口！呵呵……小吴现在该郁闷了，瞧着一会儿他就能过来找酒喝。” 薛明仲道：“老陈，有7的id嘛？我想跟她较量一下。” 陈达道：“没有。对了，小吴还有一大堆的马甲，你去跟他要去。哈哈……” 薛明仲嘿嘿一笑，抄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了，薛明仲贼笑一声道：“小吴，很爽吧？” 电话里传来嘶哑的声音：“都他妈的爽死了，靠！哪儿来这么一个变态，简直要命。” 薛明仲道：“有没有7d的马甲了？让哥哥也爽爽。”听到对方的回答，薛明仲赶紧关掉对弈软件，重新登陆，按照小吴给的用户和密码进入对局室继续观看。 此刻棋局已经接近尾声，小吴若要翻盘已经没有可能了，现在白棋倒贴目都有余了。果然又走了几步后，黑棋投子。薛明仲抓住时机向go9发出对局邀请。 对局立刻开始，陈达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一同研讨，才下了两步，响起了敲门声。陈达立刻笑道：“50块，一定是小吴。” 薛明仲正凝神思考棋局的进程，听到陈达的话，只是随口道：“唔！” 陈达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耸耸肩走过去开门。见来的果然是他们国少的队友小吴以及小吴的室友小蔡。两人一脸的颓丧，仿佛刚刚输掉几百块一样。小吴见到陈达立刻问道：“还有啤酒嘛？” 偷偷喝酒是这些年纪还不大的棋手们最喜欢的事情，当然，这是要躲过棋院其他人的视线。不过今天这里也没有啤酒了，距离春节没有多少的时间了，大家的各项储备基本都已经耗尽，也没谁再继续偷偷储备那些违禁品了。 椅子不够用，小吴两人索性将薛明仲的单人床拉到电脑前面，斜靠在床的两头观看棋局进展。 棋局进行的非常缓慢，几乎每一步都要消耗薛明仲大量的时间，短短的规定时间很快用尽，进入了30秒一步的读秒时间。而此刻棋盘上不过才五十几步的样子，黑白双方互相分割开来，双方各有两块孤棋，彼此间形势相近，短时间不像能有改善的样子。现在白棋先手在握，处理起来要占据不少便宜，只看对方怎么进行了。 这时白棋出现了第一次长考，而且一下子将时间全部耗尽，当系统开始读秒的时候，白棋落子了，一个很奇怪的招法，既不是攻击黑棋也不能安定自身，看起来完全就是一步废棋。在高手看来，这步棋也就是刚入门的爱好者才可能下得出来，而go9显然不是刚入门的家伙。 小吴探头向前，皱眉夸张地大叫道：“这个变态又要耍什么花招？”看来吃过亏的小吴对go9的任何一步都抱有很强的戒心。另外三人也看不懂对方下这一步的目的，时间有限，四个人简单商讨一下，稳妥起见，决定先保证自身安全。 白棋招法突然一变，对黑棋步步紧逼，直到逼迫一块黑棋后手做活。这样的攻击一般而言是没什么益处的，要知道将对手攻活了就无法得到更多的利益。通常情况，对对手的几块有危险的棋进行缠绕攻击，进而获得更大利益才是围棋的诀窍。 此刻不仅薛明仲四人无法理解go9的想法，就是对局室内的观众也一片哗然，认为白棋现在可能是换人作战了。接下来白棋又突然转身，想办法让自己的孤棋出头畅通，如此棋局又漫长起来，整体上对白棋并非有利。一连串的招法都非常怪异，让人感觉白棋好像故意使棋局漫长化。可惜的是白棋这样的下法已经使白棋落后不少，现在黑棋有望。 看到棋局变成这副模样，小吴挠头道：“这变态，神神道道地想干嘛？跟我下的时候怎么那么强？”同样的，对局室的聊天区沸腾一般，各种议论声音层出不穷。 局势再次变化出现在二百零六手，白棋突然发力，一个令四人均没有想到的手段显露出来。在这个地方属于职业棋手的盲点，一个看起来很俗的招法，不过二十几手的交换后，黑棋被分断，整块棋遭遇打劫活，好在这个劫对白棋而言也是负担不小。唯一令几人遗憾的是黑棋劫才不足，不得已，只好选择转换。转换后，白棋大约便宜了十目棋，盘面呈细棋白棋稍好局面。此时棋局已到了尾声，白棋处处厚实，四人绞尽脑汁设计了最完美的收官次序，可惜局势逆转以成定局，黑棋始终没有得到翻身的机会，最后以半目败北。 局后薛明仲选择立刻开始复盘，快速进行到五十八手时发出一个询问：“这一手是什么目的？go9！”这是几人心中最大的疑问，到现在也搞不懂白棋这一手的目的。 半天那边回了两个字：“点错。” “点错？”四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网上下棋不同于现实，一切都靠鼠标来确认落子的位置，因而点错鼠标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这也就难怪其后白棋疯狂攻击黑孤子，直到将之攻活，其目的无外乎自救而已。不过像白棋这样经过长考后还能点错鼠标，实在有点搞笑了。薛明仲定定瞅着棋盘一言不发，倒是小吴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老薛，爽了吧？” 薛明仲撇撇嘴道：“别忘了你当时的意见也是先安定自身……咦？木木要跟他对局？”另外三人立刻凑近电脑，果然一个id为“木木是好孩子”的网友在聊天区向go9发出对局的邀请。在网上下过一段时间棋的人都知道这个5p的真实身份――他就是韩国现役顶级棋手之一的木木五段，名为五段，而其实力却强劲无比，完全能排进韩国三甲，乃韩国天王级人物，因此聊天区再次沸腾了。 薛明仲道：“猜猜这家伙到底是谁？” 小吴道：“不像是一个人，没准是韩国的那帮小孩集体跑到黑水旅游去了。”小吴指的是韩国的一群还未入段的棋校研究生，水平很是不低。 陈达摇头道：“他们达不到这水平。” 小蔡突然露出奇异的笑容道：“我看就是小李，别急着反驳，我是说他的朋友上网下棋，而他给支的招。” 三人陷入沉思，半晌点头不已，都认为这可能性最大。 ※※※※ 重庆，君豪大酒店，三十二楼的一间客房。 韩国国手木木对好友杨天道：“帮我搞一个‘tmd’7d的帐号，他只下升降棋。” 木木是韩国中最精通汉语的棋手，同时也是围甲棋队重庆的外援，白天刚刚打过一场联赛，因为是快棋的缘故，并没有消耗太多的精力，再加上飞机上睡得太多，此刻完全睡不着了，便电话叫来同队的好友杨天饮酒。过了午夜还是没有睡意，只好回到酒店上网下棋。不想刚一上网就看到第一热门房间――超过500名观战棋手的房间，无聊之下就进去看了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竟激起他的棋瘾，非要跟这个go9对弈一局不可。 同是围棋高手的杨天对go9表现出来的棋力也很好奇，因此不顾眼下已经是凌晨的光景，当即电话业余棋界的朋友，讨来一个7d的帐号。 此刻，go9又同人开始了对局，不过从开始的几十手看来，他的对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一百手后必然崩溃。木木也不着急，静静等待这一盘的结束。 正如他所预料那样，一百五十二手落到棋盘上之后，go9取得中盘胜。很顺利地，木木与go9的对局开始了。 木木酒量不错，夜里的几杯白酒对他下棋没有太大的影响，反倒令他思路活跃起来，一反常态地在续盘就选择贴身战斗。职业棋手很少有这样毕其功于一役的没有把握的做法，这样很容导致万劫不复的结局。他们更喜欢拉长战线，待出现战机时，一举将敌人制服。不过对手显然没有回避作战的打算，激烈的战斗就此展开。 波澜壮阔的战斗引起对局室棋友的强烈兴趣，人数持续增加中，在这凌晨的时刻，很快就突破了六百人大关，创下“tmd”新的观战纪录。 战局激烈，双方妙招叠出，令围观者大呼过瘾，同时有棋友依据木木从邀战到id突然消失这一事实判断出眼前的黑棋就是木木在下的。要知道，“tmd”上木木的fans无数，呼喝声立刻充斥整个聊天区。木木凑趣地发出一个文字表情，让棋友们确信黑棋确实木木无疑，赌对局双方胜负情况的压分立刻发生变化，go9的赔率从1：1.1狂飙到1：1.8的数字，维持两方面的平衡。虽然如此，但并不意味着大家认为go9同木木是同一水平的棋手，只是体现了网络棋友们的一丝期盼，期盼有绿林人士打破职业棋手一统江湖的现状。当然多数人都理智地认为go9的连胜纪录到了中止的时候，就在跳级升9的最后一局。 即便如此，go9已经是多数人心目中的英雄了，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业余棋手（至少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go9的职业身份）足以在棋迷心中竖起一座丰碑。这种即希望新的英雄获胜又希望最喜欢的职业棋手不败的矛盾心情支配下，棋友们渐渐平静下来，偶尔的聊天也集中在预测今年网络大赛中go9的名次上。 棋局的进行也仿佛跟随着棋友们的心情，始终难以明朗，让患得患失的棋迷们得以不断维持着。 ※※※※ 北京、棋院宿舍。 薛明仲一声怪叫道：“木木老大也爽了！”接着以更大的声音道：“我靠！快看！棋不错？有这么夸奖木木的嘛？哈哈……” 小吴狂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啊！看他以后还敢占我们便宜。” 陈达微笑道：“棋不错？挺好啊，以后就这么称呼他好了。” 三人立刻会意，各自怪笑不已。 ※※※※ 黑水东郊的别墅中，文惠张着大嘴很不淑女地狂笑不已，直笑到泪水都流出来了，才渐渐止住，而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这家伙居然夸奖木木，还只是棋不错而已，天哪，不会从外星刚回来吧？”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家伙的前面两个对手也都不弱啊，一个新的传奇人物诞生了！真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 姐姐怜惜道：“好了，这家伙已经升到9d了，你也该睡觉去了。” 文惠仿佛没有听见姐姐的声音，兀自低声自语道：“不行，我一定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拜他为师，这简直太有趣了。” 姐姐噗哧一笑道：“刚才你不是还因为他不回话而抱怨嘛？怎么突然就变得有趣起来？” 文惠撅嘴道：“不一样啊，他干掉了木木啊！干掉木木！想起来就有趣。一定要求他收我为徒。姐，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姐姐见文惠脸上不甘的神色，不由心软道：“试试看，或许我有办法找到他。”说完，姐姐匆匆跑出房间，转了个弯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取过正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听到一个男声怒气冲冲地说道：“不管你他娘的是谁，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女孩当即变色怒道：“陶振林，放什么狗屁？” 陶振林的声音立刻变得小了许多：“哎呀，睡迷糊了，没注意是你的电话。文兰，这么早找我有啥事儿？” 文兰怒气未消，硬梆梆道：“帮个忙，在长化找个人。” 电话里的声音传来：“找人？长化？……这个……有人得罪你了？说吧，我找人砍死他……” 文兰冷冷道：“一个下围棋的，从网络上找。‘tmd’上叫go9。” 对方声音一亮道：“下围棋的怎么得罪你了？” 文兰道：“哪有那么多废话，我什么时候说他得罪我了，是文惠想跟他学棋。” 陶振林道：“我就说嘛，一个下围棋的还敢得罪咱兰兰，不要命呀？不过……文兰啊，你也知道咱是块什么料，字都认不全还整啥高科技？所以嘛……” 文兰冷道：“别墨迹，痛快的，怎么还不如个女人？” 陶振林的声音更加愉快了：“是！是！太是了，绝对不墨迹，办是肯定办！不过……要知道本人的那个文化那叫低啊，所以得求人……” 文兰道：“废话！”说着把电话就挂了，转身出门回到文惠的房间，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文惠，回头就给你找出那个家伙。” 此时文惠正看着网上的棋局，闻言转头，笑眯眯地说道：“谢谢姐！是不是让陶哥帮忙了？” 文兰俏脸一沉上前扶助文惠，用力一拉道：“睡觉去！” 文惠俏皮地吐吐舌头，顺势起身，伴着文兰缓缓向床边走去，边走边笑道：“姐，陶哥人挺好的啊！你怎么不让人到家里来呢？” 文兰白了文惠一眼，也不回答，打横将她抱起。文惠习惯性地踢掉小花猫拖鞋后，被姐姐轻轻放到床上。 文兰将被角掖好，拉开床头的台灯，回身把连接电脑的电源插头用力把掉，房间里立刻暗淡下来。 文惠急道：“姐，电脑要慢慢关，这样容易损伤硬盘的。” 文兰佯做生气道：“坏了正好，省得你天天不好好睡觉。好了，别胡斯乱想了，赶紧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屋……”声音从严厉渐渐转向柔和，文惠嘴角噙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上)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上)(本章免费) 由于过两天方圆又要上学，那时便很少有时间来完成三十盘升降级对局了，因此他要抓紧时间完成规定的对局数以便日后顺利参赛。不过此时他还不知道已经被国少的几个棋手称之为“变态”了，可不是一个很雅致的诨号。 一般而言，升到9d后，棋手间对弈的机会会少许多，因为这部分人多数都是当前的低段职业棋手以及部分强5以上的业余棋手，人数少，平时工作繁忙，少有人会通宵上网下棋的。现在方圆就遭遇到这样的问题，过了午夜就很难找到对手了，实在令他郁闷无比，没办法只好到网上乱窜，美其名曰“网上冲浪”。也因此，方圆在放假的第六天时改为白天下棋了，这样花销稍大，但因为正赶上周末，基本能保证对局数量，不像夜里时一宿难得下上两盘，通算起来还要便宜许多。其实方圆还是蛮喜欢夜里下棋的，尤其喜欢周围相对安静的氛围，比之白天孩子们乱哄哄地吵闹更能令他沉浸到棋局当中。 方圆的第一次败局就是在上午发生的，那盘棋的对手并不算特别强。从过往战绩看，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不过在续盘方圆就中了对手的飞刀，同时由于时间设定非常短，令方圆没有办法算清所有变化，因此吃亏不少。后来的进程，对手按部就班地进行，能转身就转身、能简明就简明，让方圆没有特别好的机会进行他所擅长的砍杀，最终以半目告负。 由于方圆已经升到9d了，这一盘的失败影响小了很多。论坛上对此事的反响倒也还算平静，大家都在研究“雷盟”狙击了方圆几次，都是由哪些人出手的等等。同时“工兵工会”特意发帖再度邀请方圆加盟。 临近中午，方圆正准备回苏琴家吃午饭的时候，警笛声呼啸而至，网吧门口突然一阵大乱。过不多大工夫，网吧老板陪着一男一女两个个警察装束的人走进网吧，网吧里的一些小孩子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原本人满为患的大房间顿时冷清下来。 警察每人占据一条过道像是寻找什么，快速地在座位间穿行，不住看着各个屏幕上的内容。方圆瞟了两人一眼，便继续浏览论坛的内容，等时间用尽便离开。 这时，那女警从方圆身边走过。突然一停，转头再次望向方圆面前的电脑屏幕，似乎对屏幕上的文字感兴趣，瞧了一会儿后，眼中光芒一闪，站在方圆身后道：“你的身份证。” 方圆略有厌恶，心想：“你查网吧怎么弄到我身上来了？再说怎么看自己也是成年人的样子了。”回身瞧了女警一眼，只见她圆圆的脸蛋、细细的眉毛，其间流露出丝丝英气，令她更加耐看，不由恶感大减，当下取出身份证交给女警。 女警将证件与方圆对比一番，在手中随手拍打着，扬扬下颚道：“方圆，唔……在‘tmd’下棋？”语气如同熟人打招呼，方圆略略点头。“id是什么？”女警敢情是个自来熟，方圆默默注视她一会儿后，缓缓答道：“go9”。 女警喜上眉梢，扬声朝男警官道：“好了，找到了。” 方圆心中一紧，实在没想到几人竟然是专程来找自己的，而且还是为了围棋，看来想隐藏身份也不可能了。方圆看一眼另外一名警察，见他也不像有什么恶意的样子，心下略缓，站起身子开口道：“找我？”见女警点头，方圆跟进一句道：“什么事？” 女警微微一笑道：“放心，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我叫兰晓晴，市公安局信息中心的。你好！”说着伸出手来。 方圆伸手与她相握，眼角却扫向另一个警察。此刻那人已经走到方圆身边，兰晓晴替双方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方圆，这位是咱桃山派出所的陈克刚陈所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地方谈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兰晓晴这位市局的警察有些反客为主，伴着方圆走出网吧。 向外走的路上，兰晓晴打了个电话，向什么“陶公子”汇报找到要找的人了。方圆仔细考虑后有些怀疑是这些天自己下棋过于嚣张了，难道让棋院什么的注意到自己了？不然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来调动市县两级警力？ 到了网吧门口，兰晓晴道：“小方，哦……叫你小方不介意吧？”方圆能说什么，只有点头的份儿。兰晓晴继续道：“是这样的，省公安厅陶副厅长家的公子有事情要找你，可又不知道你真实的名字，才托我们帮忙查一查的。至于具体的事情，他晚上就到县里来，打算跟你面谈？” 显然刚才猜错了，方圆想了一下，觉得见见这个副厅长公子也没什么，便点头应道：“可以，不过，身份证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 兰晓晴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脸上灿烂如花道：“看我，给忘了。”说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身份证后，才交还给方圆，接着说道：“这样吧，下午五点钟我们去天鹅宾馆跟省里过来的人见面如何？” 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想来与围棋脱不开关系，对此，方圆倒是放心的很，只是对眼前几人还是验证一下为好。于是点头道：“可以，不过能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嘛？” 兰晓晴一愣，随即一笑，大大方方地掏出警官证递给方圆道：“小方还蛮谨慎嘛？警觉性还真高。” ------------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中)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中)(本章免费) 方圆没有理会兰晓晴近乎调侃的话语，认真看了警官证，又盯着兰晓晴半晌，直到兰晓晴有些发毛才将警官证还了回去。其实方圆也弄不清楚这证件的真假，即便人家用假证来唬弄他也是不知道的，这么做更多的是心里作用。 兰晓晴收回警官证，旁边的陈所长笑道：“中午了，一块吃顿便饭，算是为兰大妹子接风。小方也得一块去啊！你可也是地主之一。哈哈……”简短的话语就将他与方圆拉近不少，让方圆对他不由令眼相看。 方圆倒是干脆，不做任何客套便应允了，只是要回家跟妹妹与苏琴打声招呼。那陈所长一听方圆住在苏琴家中，便立刻道：“苏琴？算不得外人，走，把两个姑娘接了一块去。”方圆也不推拒，竟自与几人上车。 路上才明白陈所长所说的不是外人的意思。原来，苏琴的爸爸与陈克刚还是中学校友，苏琴爸爸要高上一届，两人交往虽然不多，总还算认识。十几年前，苏琴爸爸出事外逃时，陈克刚专门去看望过苏琴一家，不过那时他还不是警察。 苏琴见到陈克刚脸色立刻有些变了，待听明白他来此的目的后才慢慢和缓下来。方圆看在眼里，心知两人间必是还有什么隐情，未必像陈克刚所说的那么单纯，但眼前时机不对，不好详细追问，便同苏琴与小妹一起下了楼。 几人开着警车接上苏琴与方芳一同来到县里最具特色的小餐馆――炖大鹅。真的只能称为小餐馆，靠近路边的一幢平房，铺面很小，只有一个大厅，摆上六张小桌就满满的了，五人到达时已经没有位置了。不过这难不倒陈克刚，他喊来店老板，在老板的带领下，几人走进后院一间厢房。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不同于外面的是这里还有一铺火炕，虽然只有窄窄的一条，但在这寒冷的季节里依然让人感到温暖无比。地上还有一个小火炉，炉上是一个锡壶，听陈克刚介绍说锡壶里盛着自酿的烧酒，也是餐馆的特色之一。 餐馆的最大特色就是炖大鹅，农家大鹅用文火慢慢炖，通常要炖上四五个小时，用大盆盛了上桌，看着很过瘾，味道则相当一般了，在方圆看来还不如来一整只猪蹄膀好吃一些。不过餐馆的另外一道特色菜不错，那就是家炖鲢鱼，也是大盆上的，四斤多重的鲢鱼从纵向分成两半，味道很是鲜美。其实这道菜很大程度上占了鱼本身的便宜，鲢鱼这东西不用于别的，它是越大味道越好的，一般像这么大的鲢鱼，即便用白水煮，味道也是不错的。虽然方圆觉得这特色餐馆有点名实不符，但那个叫做兰晓晴的警官却吃得一口后便赞不绝口，看来现代人的饮食习惯跟一百年前真的有了很大的区别。 店家自酿的烧酒很醇和，方圆从中感受到百年前山西的风味，于是不免多喝了几杯。可他没想到眼下的身体毕竟不是当年的自己了，这几杯下肚后，灵魂立刻有离体的迹象，他赶紧停下来，向老板要来茶水。 陈克刚见状立刻扬声阻止道：“小方，这样可不够爽快了，大老爷们怎么能在酒桌上掉链子呢？来……换回来。”他这手段是酒桌上最为常用的，若再有旁人跟着起哄什么的那是基本上百战不殆。可惜今天的男人太少，女人中又有两个同方圆关系亲近，这种激将法注定是要失败的。 不等方圆回话，方芳仗着年纪小立刻不满道：“陈叔叔怎么能逼小孩子喝酒呢？您可是警察啊！”旁边的苏琴也跟着帮腔，弄得陈克刚好不尴尬，平日的手段都不好在这两个女孩面前施展。 陈克刚给方圆的观感本就不错，见妹妹和朋友整得陈克刚脸面上过去了，便接口道：“陈叔见谅啊，这酒力道太强，实在不能多喝了，且以茶代酒自罚三杯权当赔罪了。”说罢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如此三杯后，才抱拳拱手连声道：“小子这个地主实在不成器，还得老将出马把咱们的贵宾陪好。” 陈克刚是个老江湖了，深知在酒桌上面子是第一位的，眼下方圆这么一来，即保全了他的面子，也让两个女孩放下心来，堪称非常得体，不由不对方圆刮目相看。陈克刚方圆竖起大拇指道：“好！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大叔服了！我也自罚三杯。”说完也连续喝下三小杯。 恰好此时老板送上一盘健美菜，就是茄子、黄瓜、水萝卜之类生切了拼成一盘再配上一碟农家大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大约因为它很少碳水化合物，是追求苗条身材的人士最常用的吧！这东西在春天还不算希奇，可放在这十冬腊月里还是弥足珍贵的。陈克刚借机招呼道：“来，先尝尝咱地道的农家健美菜，绝对新鲜，一点儿农药不含的。” 餐馆的小桌不大，两个盛着炖鹅与鲢鱼的大盆就几乎占满了桌面，再加上两荤两素的炒菜，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只好将这盘青翠欲滴、粉嫩诱人的健美菜落到两个素菜上面。 有了这一岔头，吃饭的气氛立刻低落不少，兰晓晴很快就放下了筷子，陈克刚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众人闲聊。很快，大家都吃不下去了，一桌子的美食也没有消耗多少，方芳惋惜地看着满桌的美味，但肚子里实在装不下了，她也只能惋惜而已。 ------------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下) 第九章 不速之客(下)(本章免费) 眼见大家都已经吃饱了，陈克刚叫来老板，用现金结过帐，向大家询问道：“下午大家准备怎么个安排啊？要是都没什么事情，不如我们去射击场，晚上就直接去天鹅酒店见省里的人。” 不管怎么说，方圆今后肯定是同陶副厅长的公子拉上关系了，兰晓晴明白陈克刚此举的目的，不外乎是通过方圆与上面拉拉关系而已，因此点头同意。陈克刚又望向方圆。 方圆看看小妹，见她眼神中满是期盼，便淡淡一笑，转头面对陈克刚道：“好啊！” 陈克刚为了饭后的安排可是绞尽脑汁，总不能带几个孩子去歌舞厅那类的地方。还好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射击场，即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能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心，可谓两全其美了。 射击场，正式的名称叫“警察俱乐部”，是市县两级公安机关联办的一个靶场，起初只是对公安系统内部开放，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开始了商业经营，任何人只要掏钱就可以进来过过射击瘾。里面轻武器齐全，多是警用枪械，也有少部分的军用重型机枪什么的。受靶场限制，到目前还没有诸如大炮之类，不过听介绍好像也快扩建了，到时候只怕除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外，在这里都能玩玩，只是价钱不好说而已。 方圆与苏琴随便听了下关于枪械的介绍，打了几发子弹便随陈克刚一旁休息去了。方芳与兰晓晴两人一直打个不停，结束时方芳的手都有些颤抖，偷偷跟方圆说手腕痛。方圆三人借机告辞，约定晚上由陈克刚开车去苏琴家中接他。 回到家中，苏琴忙着取来热水给方芳进行热敷，结果方芳龇牙咧嘴很长一阵才算略微好转。 下午四点半，陈克刚准时来接方圆，这次兰晓晴没有随行同来，估计在忙着接待那个什么公子的事情。方圆对苏琴与方芳道：“你们就别去了，好好在家休息。”说实话，方圆对任何类型的衙内都身怀戒心的。传说中，衙内们都喜欢欺男霸女，万一让那个衙内看上了苏琴与方芳可不得了。 方圆到宾馆时，隔着玻璃就看到兰晓晴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对面是一男两女。这三人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比方芳还要小很多的样子，另外两个年纪差不多，看着应该有二十出头了。 方圆边走边仔细打量，见那男人身材健壮、浓眉大眼的，跟传说中那种猥琐至极的衙内有天壤之别，不由暗笑自己还是话本看多了，受了艺人的影响，哪会有人像话本中所言脸上贴着“我是坏人”的标签。 这时兰晓晴发现方圆与陈克刚两人到来，忙站起身形，那三人也都站了起来。待两人走近，兰晓晴为双方介绍起来历。这男人果然是陶振林，而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自然就是文兰、文惠姐妹二人。姐妹二人不是姓文的，是姓丁，就叫做丁文兰与丁文惠。 初次与方圆见面的丁文惠显得很惊讶，晃着脑袋打量他半晌才突然插上一句莫明其妙的话：“你是不是朝鲜族的？” 陶振林与丁文兰好像对丁文惠这种不太礼貌的行为很习以为常，仅看看丁文惠就作罢了。方圆道：“不是。” 丁文惠好奇心不小，继续问道：“那你认识小李？” 方圆缓缓坐到沙发里，冲几人点头致意后，转向丁文惠颇有深意地问道：“小李？” 丁文惠瞪大眼睛，一脸惊喜道：“对，小李，韩国那个小李。” 方圆郑重道：“不认识。” 丁文惠脸色一沉，咬着嘴唇坐进沙发里，稍稍转过头去不去看方圆。可马上又忍不住偷偷瞄上两眼，赶巧方圆也在打量着他，目光碰到一起，丁文惠立刻哼一声扭转头。这种小女孩生闷气的方式只能彰显其可爱，倒更加逗人喜欢。 短暂的插曲过去，丁文兰率先道：“网上那些围棋战绩真的是你自己取得的？”如此怀疑的话令原本心情不错的方圆突然感到不快，不过他还是沉着地点点头。 丁文兰像是没有看出方圆心情的变化，转头怜爱地看看丁文惠，继续道：“我打算聘请你做我妹妹的围棋老师。因为我妹妹还要上学，所以只有在假期才会有多一点的时间，平时只有周末可以学棋。当然黑水离这儿远了点，你得搬家到省城去，房租我可以垫付一个月的。你看要多少月薪合适？”丁文惠悄悄转回头，偷偷瞧着方圆。 在丁文兰意识里，这请老师就如同雇工人一样，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办不成的，现如今可没有跟钱过不去的人，因此带出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方圆嗤了一声淡淡道：“请我做老师？”说着略微一顿，瞧瞧静静坐着的丁文惠，只见她小脑袋瓜正朝向自己，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煞是可爱。方圆稍稍皱眉，接着缓缓道：“请先生不是这么请的。”说完起身向宾馆门口走去，也不同陈克刚与兰晓晴打招呼。 那陶振林见到眼前情形，忍不住用力一拍大腿，笑声险些冒了出来，不过在见到丁文兰瞅向他的那冰冷目光，连忙收起笑容，若无其事地转头四顾。陈克刚与兰晓晴对望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几分尴尬。 丁文兰却仿佛胸有成竹一般，扬起头，略微提高声音向方圆的方向道：“八千，一个月。”可看见方圆连停顿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皱起眉头，目光越加冰冷。 此时方圆已经走到门口，侧身推开宾馆玻璃门的当儿，淡淡地瞟一眼丁文兰，也不言语便扬长而去。 ------------ 第十章 各有打算(上) 第十章 各有打算(上)(本章免费) 方圆离开后，宾馆里几人脸色迥异，陶振林咧着嘴露出笑意，就像刚刚看完一部有趣的喜剧电影，只是碍于丁文兰在座而不好意思笑出声音。丁文惠则微嘟着嘴，扭头看着前台的几个挂钟，那表情告诉众人：“我很生气，谁都不要惹我。”不知道是生她姐姐的气还是方圆的。兰晓晴看看面前三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她只是帮忙找人，可如今人找到了，却弄出这么个结局，也只好一声不吭静静坐着。 丁文兰眉头微皱，轻声道：“文惠放心，这事情姐姐一定帮你搞定。”说着她将脸转向兰晓晴，微笑着说道：“麻烦你了，兰小姐，为了我的事让你跑这么远的路，真是不好意思。” 不等兰晓晴回话，一旁陶振林已经接道：“文兰，人家兰妹妹也是瞧在哥哥我的面子上才帮忙的，你要谢也得谢我不是。兰妹妹你说对不对啊？”兰晓晴抿嘴微笑，不置可否。 丁文兰瞪了陶振林一眼，心中对他这个含糊的“兰妹妹”很是反感，但当着兰晓晴的面又不好发作，只有继续面对兰晓晴道：“晚上兰小姐没有什么别的安排的话，我想请请您与陈所长，算是略表心意吧。” 兰晓晴略为犹豫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陶振林却抢道：“好啊，难得文兰请客，不去实在对不住她这一片心意。兰妹妹你就从了吧！” 这时陈克刚从门口走回，只听清陶振林最后的一句，不由哈哈一笑道：“那就从了吧！从了啥呀？” 陶振林道：“老陈回来的正好，晚上俺家文兰请客，不行不去啊！现在该请假请假。” 兰晓晴也不是不想去，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与副厅长的公子搭上关系当然不会放弃，犹豫只是做个矜持的姿态，其实心里早就打定应邀前往的主意。相比之下，陈克刚爽快多了，立刻答应了下来。 酒店就在宾馆楼下，二者之间有门相通，走过去不用一分钟的时间。 这顿饭却不像中午了，主角转换为陶振林。这陶公子一会儿同陈克刚谈笑，一会儿又调戏起兰晓晴，或者逗逗丁文惠那小姑娘，席间气氛被调动得火热。一顿饭整整吃了两个小时才算结束。 吃过晚饭，丁文兰拒绝了陶振林出去玩的提议，携着丁文惠来到由陈克刚事先安排好的房间。 宾馆建好时间不长，各项设施都是新的，仅从住宿条件看，这里不比省城的几个老旧的三星宾馆差。 丁文惠依旧有点不开心，进房间后直接将电视打开，然后斜倚在床头胡乱按着手中的遥控器。房间只有门口的两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屋里的光线随着电视频道的切换时亮时暗，映得两人的影子不停变幻角度。 丁文兰微笑摇头，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又顺手将两盏壁灯拉开，边向丁文惠身边走去边柔声说道：“好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姐姐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累了一天了，乖乖睡去。嗯？” 丁文惠歪着头道：“可是……”下面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了，说起来她也不觉得姐姐有什么特别大的过错，应该仅仅是礼貌上做得不大够吧，还谈不上什么失礼。可她总觉得其中有问题，可有又说不出到底姐姐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丁文兰笑道：“不用可是了，那个家伙不过是个自卑穷孩子，相信姐姐一定能将他请来作你老师的。” 丁文惠瞪大眼睛狐疑地问道：“自卑？怎么会呢？我觉得他很酷啊，唔……也很有趣的说。” 丁文兰面对丁文惠坐了下来，说道：“那家伙是骨子里的自卑，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算了，不说他了，你还是赶紧睡吧，咱们明天赶回黑水。” 丁文惠立刻不依道：“不行，我才不回去呢，你要说话算话。” 丁文兰伸手拍拍妹妹的脸蛋道：“姐姐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了？好，也难得出来一次，那就多玩两天再说吧，总憋在家里就算没毛病也要闷出的。现在，休息吧！” 丁文惠这才展颜一笑，瘦削的脸颊出现两个可爱的酒窝，用力甩掉脚上的拖鞋直接倒在床上，笑嘻嘻地望着姐姐道：“从来没这么早睡过，睡不着的，一起看电视？” 丁文兰伸手搂住小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道：“是不是一学期尽上网来着？” 文惠挪了挪身体，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一些，不服气地说道：“哪有哦？人家也有学习的，只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上网。嘻嘻……不过每天都很无聊啊。” “你个小坏蛋！”丁文兰笑着捏一下小妹的鼻尖道：“在黑水太无聊的话，不如到北京跟姐姐作个伴怎么样？那里围棋高手还多，到时候你可以经常找他们交流啦。”看得出丁文兰真的希望小妹跟她一同去北京的，连诱惑的手段都施展出来了。 丁文惠眼睛一亮道：“好啊！可是……”随即黯淡下来道：“可是我还要上学，突然换了学校多麻烦啊！” 丁文兰轻轻抚摸着小妹柔顺的头发道：“有什么麻烦的，在中关村附近给你找一所学校，再租一幢房子，姐跟你一起住，省得你现在那么闷。” 丁文惠有些心动地问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丁文兰道：“下个期末吧，正好你也上高中了，借机会办转学，会方便得多。好了，早点洗澡睡觉，明天买件礼物送给你的围棋老师，请他出山。” 丁文惠一脸诧异道：“姐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丁文兰慢慢放下小妹，说了一句“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坏蛋。”便起身走向浴室，放好洗澡水，试了水温后，又回来抱了小妹走向浴室。 ------------ 第十章 各有打算(下) 第十章 各有打算(下)(本章免费) 一路走回家中，寒冷的天气让方圆感觉很清爽，丁文兰给他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说实话，方圆对丁文兰的反感仅仅据局限于她的态度――那种对所有人都瞧不起的态度。他也知道，像丁文兰这种人一定是家境异常富足，或许从很小的时候这世界就是围绕她旋转的。 “被宠坏的暴发户小姐！”这是方圆给丁文兰的定义，方芳与苏琴没有见到她，单凭这一句就已经将她想象成一个蛮不讲理、骄傲自大、刁蛮任性的无知女孩，对她印象当然差到了极点。鄙夷过后，方芳疑问道：“哥，你的棋艺很厉害吧？又是准备参加比赛又是有人上门拜师的，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的？”方芳是专门问过同学的，知道围棋这东西非常的易学难精，是一门及其高深的玩意儿，因而对从没见下过棋的哥哥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表示出很是怀疑。 方圆早已想好对策，微笑着朝方芳道：“学会围棋的时间还是蛮久了，从上初中开始到现在将近六年了，主要还是在书店免费看书学的，也在网上练习过一阵子。你不知道，网上围棋高手很多的，在那里下棋涨得飞快！当然，象哥哥这么快速进步的可没有多少，毕竟哥哥我是围棋天才嘛！”难得方圆露出开玩笑的表情，不过却十分的不自然。 方圆这么一说倒是没人能证明，方芳也完全没有怀疑哥哥会骗自己，听后满心欢喜，嘴角却是一撇道：“哪有自己夸奖自己是天才的，哥哥脸皮够厚的了！是不是？琴姐。” 苏琴抿嘴一笑未置可否，一边是内心喜欢的人，一边是要刻意讨好的未来小姑子，这种分明是口不对心的话语，她才不会笨得去随口附和呢！不过对方圆的解释还是有所疑惑，毕竟高中近三年来可是从来没有见他下过棋的。 方圆心知苏琴或许有所怀疑，但他终归没有太好的办法解释他这一身棋艺从何而来，再说苏琴追究根底的可能性不大，索性随便她怎么去想，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想来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来证实。方圆当下不理会二人反映，微笑道：“最近在一个对弈网站上小试身手，结果还算不俗吧！所以才招来这些麻烦。不过以此也能看出哥哥我的棋艺很了不得啊，以后不用担心你们吃饭的问题了。” 方芳津津鼻子道：“嘿，琴姐好像比你大一天哦！” 方圆瞅瞅苏琴，随口道了一句：“是么？” 苏琴笑意未敛，大眼睛眨动两下道：“其实我是七月二十日。” 方芳立刻反驳道：“琴姐，你不是说你七月十八日的生日嘛？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苏琴道：“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安户口来的，当初报错了，其实我真正的生日是二十。呵呵……”苏琴这些日子以来心情开朗不少，可好到这样却是头一次，本就清秀的脸庞更见灿烂，看得方圆这百年老鬼也禁不住一呆。 方芳瞪着苏琴半晌没言语，接着忽地一笑道：“琴姐有点自己的追求好不？非得跟我争这个妹妹的身份，真是……不知说你什么好。” 苏琴脸蛋微红，扭过头去佯做浑不在意的样子向方圆道：“现在就开饭？”待方圆点头后，苏琴忙快步走向厨房，方芳则笑嘻嘻跟在后面，还不时回头看看方圆的表情。 方圆不住摇头，这个小妹实在是够活泼的，没几天就跟苏琴混的这么熟悉了。说实话，方圆对这种家庭亲情还是有些茫然，这些日子里整天躲进网吧一心下棋未始没有逃避的原因在里面。眼看着方芳消失在厨房的门口，方圆沉默半晌才走到墙角，将折叠着的饭桌放开，静候两个小姑娘把饭菜端上来。 苏琴的家是那种商品房初期的户型，大卧室、小客厅，还没有餐厅的类型。客厅里摆放了沙发后，也就能放下一张餐桌，如果来个客人就会非常拥挤，现在这种小客厅的格局已经十分不合潮流了。 苏琴与方芳很快将饭菜端了出来，一大碗白菜汤，一小盘腌黄瓜，另外加上一锅米饭就是晚饭的全部了。方圆看着桌上简陋的饭菜，对二人道：“不用这么节俭的，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了。” 苏琴解释道：“今天没出去买菜，所以先这么对付一下吧。” 方芳拿起汤勺送到嘴里一口清淡的白菜汤，略显犹豫地问道：“哥，她们再来请你的话，你还做不做？” 山西一贯是以面食为主的，因此方圆对米饭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没有面食来得爽口。慢慢拨拉一下碗中的饭粒，细细地咀嚼着含糊道：“会！但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下来。”方圆没打算详细解释，实际上也不需要他做很明确的说明，方芳立刻会意道：“待价而沽对不对？” 苏琴噗哧一笑道：“什么跟什么呀？把你哥哥当商品了？” 方芳晃晃脑袋道：“哥哥的棋艺才是商品，他本人是商人才对。” 两人都是将方圆当作唯一的亲人，因此，在这样的场合下话题自然离不开方圆的过往事迹。不过象方圆这种上个世纪的男人，接受最多的就是传统观念，虽然历经百年的世事变迁，见惯了人们情感观念的变化，可成为女人谈论的话题，无论是这女人的年纪多大，都不是方圆所能接受的，即便是今生血缘上最为亲近的人也不行。当下方圆默默无言地吃罢晚饭，甩下一句“明天起我会离开一下，估计晚上回来。”起身向卧室走去。 方芳急道：“哥，你要去哪儿？”苏琴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停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圆的背影。 方圆扭头一笑道：“出去躲上一天。”说完推门走进房间。 ------------ 第十一章 乡村行(上) 第十一章 乡村行(上)(本章免费) 第二天清早，方圆便穿戴整齐出了门，正是穿者苏琴送他的那件外套。出门后，方圆直奔县客运站，坐上了路经苦水村的早班长途客车。 山路崎岖，在破旧的可车上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后，方圆终于到站了。说是途经，其实离苦水村还远，还要步行五六里的山路。大冬天里走山路要比平时慢得多了，五里多山路整整耗去方圆一个小时才算到达。 苦水村是座落在山里的一个小村，全村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人口不足一千。村里的收入主要靠种地，然而山区里可耕种土地太少，人均耕地量非常有限，这也就造成了长久以来的贫困。不过最近的几年，上面放宽了对放牧的限制，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养殖牛羊，另外原本林场所属的山林也开始承包给个人，村里的几个头头脑脑因此结结实实地发了一笔小财，各人家高大的砖瓦房也建了起来。 这个村子就是原本方圆的家乡，他来这里的目的非常简单，一方面要暂时躲开丁家姐妹的纠缠，另一方面就是打算收回那些借款，总数约有五万块的样子，其余的都是捐款。当然他也明白这笔钱不容易收，当初方圆可是没有让那些借款人打借条，眼下是一点证据也没有的。 村里的环境方圆还算熟悉，进了村口一路向东，越过了两个院落后，来到原本方圆的住所。这房子是被村长超低价买了去，如今那破旧的茅草屋早已被明亮的砖瓦房取代了，与旁边李大伯家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形成鲜明的对比。院落的格局倒还是没什么变化，原本空置的猪圈依旧保留着，看样子也没有养猪。方圆对这个小院没什么感情，实际上他对现今这个社会都没什么感情的，总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 农闲时节，街道上非常肃静，即便在这煦暖的冬日下依旧给人冷清的感觉。 方圆轻轻推开李家简陋的院门，门枢转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方圆走向房门，还没等他敲门，就听到门里李大娘尖声叫道：“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方圆皱起眉头，用力拍打房门提高声音道：“李大娘我是方圆。” 房门开启，一副苍老的面容出现在方圆面前。这李大娘是从前见过的，方圆还大略有些印象，可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老成这副模样。李大娘显得稍有些尴尬，强做笑容道：“哎呀，是大侄子回来了，大娘还以为是俺家的死老头子回来了呢。冻坏了吧？快，赶紧进屋暖和暖和。”说着拉着方圆的手向屋子里让。 被人这么亲密地拉着，方圆颇感不自在，忙挣脱开来，紧走两步进到屋子里面。屋子里也是老样子，只是那铺土炕上的破旧炕席换成了崭新的，炕头的被褥也很鲜艳。李家的傻儿子宝树正坐在炕沿上捧着个馒头狂啃。见屋里再无旁人，方圆问道：“大伯没在家？” 李大娘从老式木箱上面去过烟笸箩放到炕沿上沉着脸道：“别提了，老乔家又开了赌，我家那个死老头子，从入冬来就不着家，见天往老乔家跑，这家都给他败扯光了。你抽烟。” 方圆摇摇头，推开烟笸箩，看看正朝他傻笑的宝树道：“宝树怎么……没成亲嘛？” 李大娘的眼泪来的倒快，泪眼婆娑地道：“作孽啊！本来去年头上就能成的，五……一万五千块的聘礼啊！一手钱一手人，当天拜堂。谁成想……那两人都是天杀的骗子，好吃好喝了三天，女人的爹前脚刚走，女人后脚就跟着跑了。现在连他们到底是哪儿的人都弄不清楚。……天打雷劈的啊！” 李大娘的神情不太自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观察方圆的脸色。不用想，方圆也知道李大娘在撒谎，眼下在落后的地区买媳妇的现象并非少见，虽然违法却没见什么因而出事的。象做这行的人很少会出现漫天要价的情况，因为要得太多了自然将买主要跑，而且买媳妇的人家也多是没什么钱财的。一般来说，一个大姑娘也就八千到一万，小媳妇则平均四五千的样子，最少三千就能买到，当然这也跟相貌有关。而依照李家的条件，其目的无外呼买来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以求传宗接代罢了，估计也就是五千块到头了，所谓的一万五，那只是用来少还钱甚至不还钱的借口而已。方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朝李大娘道：“能不能把大伯找回来，我有事情。” 李大娘老手抹了抹眼睛，顿时收住哭腔，满脸不情愿地说道：“他们那赌，不愿意让女人进去的。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这分明是托辞，而且是很笨拙的托辞。这个老乔家，方圆倒是不熟，但他明白但凡是开赌的就不会限制参赌的是男客还是女客，哪有开饭馆怕客人食量大的道理？而且从进门开始，李大娘就一直没提债务的事儿，仿佛压根儿没发生过。方圆抬腿下炕，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去找！”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李大娘不尴不尬地跟在方圆身后，边走边说：“大冷天的，还是再等等吧，昨天夜里就没回来，我估摸着这也就快了。”见方圆心意已决，走到门口的李大娘急忙加一句道：“那中午到家里来吃饭吧，我这就准备。” 方圆已经快步走向院门，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必麻烦了，我跟大伯谈完还有别的事情。”说着径直走出大门，踩着早已压实的积雪向村里行去。 ------------ 第十一章 乡村行(中) 第十一章 乡村行(中)(本章免费) 老乔家距离李家也就百十米的距离。与别处的清静不同，站在老乔家门口就能听到内里的喧闹声。方圆推一下大门，发现是在里面插上了，只有用力拍打门板。 很快，房门响动，一个瓮瓮的男声高声道：“谁呀？” 方圆听不出此人是谁，便用力又敲了两下。只听里面人不耐烦道：“来啦，来啦……急着送钱啊？” “哗啦”一阵声响，大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绿色军用大衣的光头男人，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瞧年纪在三十以里，却不是本村人士。那男人狐疑地瞅着方圆警惕地问道：“你找谁？” 方圆平静回道：“宝树他爸。” 光头男人堵在门口没有让方圆进门的意思，继续问道：“你是谁？” 方圆用手轻轻拍打一下从门廊上面飘到肩头的雪花简短道：“方圆，乔满贵认识。” 光头男人左右看看，没见到别的什么人，才侧身让方圆进门，然后迅速关门落锁。方圆没有理会这男人，竟自走向屋子。 冬天门窗紧闭，屋子本就难得空气流通，再加上如今这屋子里人数众多，而几乎每人都在吸烟，弄得满屋子都是刺鼻的烟叶烧过的味道，令刚刚走进门的方圆眼睛一阵酸涩。 这屋子同平常人家不同，里间的土炕很小，地上的空间倒是非常宽敞。一张特大号的长桌，周围聚满了人，都是周围的邻居，那方圆要寻找的李大伯就是站在天门背后，眼睛都不瞄一下进来的方圆，只管紧张兮兮地盯着天门那人手中的骨牌。倒是一旁伺候茶水的乔满贵迎上来道：“方圆兄弟啥时候回来的？看样子在外面发财了吧？”说着话，他那本来就眯得很紧的小眼睛越发让人难以瞧见了，偶尔的眨眼才让方圆注意到乔满贵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口袋上，那贪婪的表情仿佛要伸手从方圆口袋里掏钱一般。 牌桌上的众人只有少数两三个漫不经心地回头望了一下，便又继续关注牌桌上的进展，其余人等根本连头都不回，其中就包括李大伯。 方圆仔细看过屋子里的众人，微微一笑道：“刚回来，有点事要找几位乡亲。”说着信步走向李大伯，对身边的乔满贵竟是不大理会。 从前的方圆也很少接触村里人，给大家的印象就是非常老实，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的，堪称是村里这一辈的典范少年。可这次的见面，让乔满贵大为诧异，方圆的表现浑然没有了当年的本分，无论言辞还是动作都显示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一面，似乎锐气十足，要说具体方圆到在那方面体现出锐气却又很难说得清楚，只是在乔满贵的心里略有些不安，似乎方圆成了一个危险人物。 方圆走到李大伯身边，大声说道：“李大伯耍钱呢？” 李大伯头也不抬随口“嗯”一声，眼睛直勾勾盯住身前人手里的骨牌，仿佛比那看牌的人还要紧张百倍。李大伯身前之人此刻正一手掩住骨牌，另一只手用力搓动，嘴唇颤动，嘟哝着别人难得听清的言语。突然那人手一动，“啪”的一声全力摔下骨牌，狂叫道：“丁三配二四，老子也拿到一把至尊宝。哈哈……赔钱……赔钱……”李大伯同样喜形于色，大呼小叫道：“我就知道这把指定是大牌，让你多压还不信，咋样？压少了不是？要是听我的……”转目之际才看到方圆正站在身边，李大伯的声音立刻停顿下来，脸色稍微一变，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时庄家也揭了牌，骂骂咧咧地赔付赌金，其中也有李大伯的三四十元。方圆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说道：“赌得挺大啊！看来李大伯发达了。” 李大伯脸色又变道：“方圆回来了，到家去唠。”说着慌慌张张地拉起方圆便要向外走。其余人也都发现了站在屋里的方圆，有几个原本相熟的忙着打招呼。 方圆挣开李大伯的手道：“唔。说着转身面对赌桌扫视一遍，笑着同几个出声的人招呼一下道：“难得回来一趟，回头逐个拜访了。有事，先走了。”说完朝李大伯点点头走向门口。 乔满贵忙奔了出来，边走边说：“方圆兄弟急着走干啥？一块玩玩吧！” 方圆走到院门，等着乔满贵打开院门的当儿淡淡道：“我一穷学生，可是没有那么多钱来耍。乔大哥这整得挺红火啊！不简单。” 乔满贵麻利地开了锁，来开院门道：“啥呀，乡亲们大冬天的都没啥事儿，看着俺家这没人管到这儿凑个热闹罢了。”见方圆二人走出了院门，乔满贵稍微提高声音道：“方圆兄弟，屋里一帮人要伺候呢，俺就不送了，你得空来玩玩啊！” 方圆含糊应了一句便走出院门，在李大伯的陪伴下向西走了。他们身后，乔满贵已经匆忙关门锁了起来，只是没有急着回屋，仍旧站在院子里望向方圆两人的背影，眉头却是紧紧聚在一起，直到目送两人拐进李家的院子才低着头走回屋里，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才进门，就见那光头问道：“满贵，这家伙是谁？有麻烦？” 乔满贵寻了炕沿坐下，摇摇头道：“说不好，看着八成是回来要钱的，只怕有人要有麻烦。” 赌桌上一人叼着香烟接口道：“拉倒吧，就方圆那德行还能要回去钱？扯啥呀。冬子，你说你还不？”最后一句是问向身后一人，正是曾经向方圆借钱的其中之一。 冬子满不在乎地说道：“没钱还个屁，你还玩不玩，不行就换我。” 在场之人除了乔满贵之外，还没什么人对方圆的到来感到忧虑，很快赌局又热闹地展开了。 ------------ 第十一章 乡村行(下) 第十一章 乡村行(下)(本章免费) 却说方圆两人来到李大伯家里，李大娘叱责道：“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赌场？咱家算是让你败扯光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大伯沉下脸道：“老娘们瞎叨叨个啥，还不赶紧弄点饭去，一点眼里见儿也没有。赶紧！”李大伯又转脸面向方圆道：“赶紧坐！这一晃可有一年多没见了，现在咋样？” 方圆道：“是啊，一年半了，现在我们兄妹俩还在读书，不过费用太大了。这不，这次回来就是凑钱来的。李大伯看样手头很宽绰，那就把钱还了吧。” 李大伯没想到方圆会如此直接，尴尬地搓着双手道：“这个……不是大伯不想还你钱，实在是……你是不知道，当初为了给宝树找个媳妇，那是花了大钱的，可最后被人给骗了……” 方圆打断话题道：“花了多少？”外间李大娘赶紧接口道：“一万五，礼聘礼。”李大伯满不迭点头道：“对，光聘礼就花了一万五，然后又准备这准备那的又下去了……”说道这里他微微停了一下，见李大娘没有再接口才慢慢说道：“差不多两万块。现在家里是啥也没有了，大伯现在是实在还不上你的钱，给大伯容容空。”李大伯见方圆面无表情地样子，忙又加上一句道：“大伯也知道你们在县里苦，可大伯真的是没办法，这年都不知该咋过了。唉……” 方圆冷冷道：“没钱？在赌场可是大把大把地压，比那几个闲家都不差了。” 李大伯脸色终于变得非常难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捏了几下又扔到一旁，抄起烟笸箩卷了一棵才作出一副生气的表情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村里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年到头也就这么点时间能耍耍，不管你压的大小，进进出出最后也就是持平。你这怎么着把大伯当成那种有钱不还的人了？真是太寒大伯的心了。”李大伯气哼哼地划着火柴点上烟，一股刺鼻的烟气立刻传向方圆鼻子里。 李大伯深深吸了一口继续道：“方圆，想当初你们家有事，我可没少帮忙，咱们处得不是不错嘛，你说还至于为晚几天换钱闹点啥事？这怎么话说的……” 这时李大娘也从外间进了来，一个劲儿地打圆场道：“大侄子，咱家现在是真的没钱了，容容空，等咱有钱了指定还，瞎不了的。” 方圆皱眉道：“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一句话还不还钱吧。” 李大伯看着像是火往上撞，上前一步站在方圆面前怒冲冲道：“咋的？什么叫心里有数？咱李家怎么你了？今天你不说明白我就跟你没完。” 李大娘也一脸不高兴道：“大侄子这是咋说话呢？咱借钱指定还，可你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呀！这都啥时代了，咋还能整出个黄世人来？” 方圆看看两人，很轻松地说道：“好吧，既然你想听，就跟你说说。当初我家出事的时候，你是帮了不少的忙，可也赚了不少吧？单是那纸活就从中扣下二百多，还有吹奏班子将近二百，棺材一百多，最大的是吃饭花销，欺负我们兄妹二人不懂事，竟然硬生生扣了一半的钱。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好！” 李大娘率先不干了，怒道：“你咋说话呢？咋凭空诬赖好人？咱好心帮你还落下这么多埋怨，你这样可真不咋的啊！” 李大伯正要开口，方圆伸手止住，平静地继续道：“纸活你们落下二百一，吹奏班子一百八十五，棺材一百三，吃饭的数不少于四百。整个下来一共落下差不多一千块，我说的对不对啊？” 李大伯夫妇脸色大变，这数字他们对谁都没说，可让方圆说得一点不差，难道闹鬼了？方圆看看两人，不屑地继续道：“这还不算，你们还借着我父母过世的机会向我们卖好，打算让方芳嫁给你们的傻儿子。多亏后来那十万块下来，不然等我们一点办法没有的时候，还真就没准中了你们的套子。我说的没错吧？” 李大伯青白着脸，退后一步嘴唇哆嗦着道：“你……你……诬赖好人……你……给我滚……” 方圆摇头道：“老话怎么说来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今天只是来要钱而已，不打算跟你们追究什么，只要将从我这里借去的两万块还给我，就当咱们从来不认识吧。” 李大伯老羞成怒，指向门口大声道：“你给我滚，毛还没长齐呢也想到这里撒野，信不信我找人把你抓起来？” 方圆呵呵一笑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还钱了？你不怕嘛？” 李大伯撇撇嘴道：“小兔崽子，别以为喝了两天墨水就能上天了，我怕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有本事你就把我告进大狱，没本事就给我滚蛋。”这一下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方圆也不再多说，冷冷地盯了李大伯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扬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坏事做多了终究要遭报应的。”说完推门扬长而去。 留下李大伯夫妇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方圆这样虎头蛇尾地就走了，虽然撂下一句不太好听的话，可怎么也觉得就是嘴上泄愤而已。半晌，李大娘瞪着李大伯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喝点酒给透露出去的？” 李大伯也瞪起双眼道：“指定是你这老娘们嘴上没把门的，这么大事也敢随便乱说，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着论圆了巴掌就向李大娘面颊打去，一声脆响过后，李大娘嚎哭着撒泼地扑向李大伯，两人立刻战成一团。 ------------ 第十二章 以直报怨(上) 第十二章 以直报怨(上)(本章免费) 在方圆还是鬼魂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几笔钱怕是都打水漂了，眼下的情况果然验证了他当初的想法，另外几户的反应几乎同李家相同，各自都是大倒苦水描述了生活多么多么艰难，总而言之就是没办法还钱。而在方圆要求各位打欠条后，又变了一副面孔，对方圆怀疑他们的人品表示出极大的愤慨。逼得急了就开始耍赖使横，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嘴脸。方圆耽搁到晚上，在讨要欠款未果的情况下直接离开村里，踏上返城的班车。不过他可是没有饶过几家的意思。 回到苏琴家时，天色已然黑透。方芳与苏琴两人正坐在沙发里低声交谈，方芳见到方圆进屋忙跑过去道：“哥，你一整天去哪儿了？”苏琴则起身走向厨房。 方圆脱去外套道：“回了一趟乡下。”这时苏琴捧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递到方圆手里道：“这事回头再说吧，方圆饿了吧？暖和一下咱就开饭。” 方圆接过，点点头笑一下表示感激，便做进沙发里轻抿着热水。方芳与苏琴则忙着端菜端饭。借着端菜的当儿，方芳还不忘向方圆汇报道：“哥，你那个小徒弟今天跑来了，还有她姐姐，她们人蛮好的，还拎着礼物，又懂事又可爱，我看没什么大小姐的样子，你就收下吧。对了，人家打了招呼，说是明天晚上再来拜访。”方圆皱了皱眉头，没有言语，这个小妹也太容易相信别人，先是苏琴接着又是丁家姐妹，这样将来肯定要吃大亏的。 等饭菜上齐，苏琴给大家盛好，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了晚饭大业。吃过饭，方圆犹豫一下将村里讨要欠款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方芳立刻愕然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也太不像话了，他们……以前也不是这样啊……” 方圆正色对方芳道：“这回你知道了，人是很复杂的，大多数的人表面与内心是不相符的，千万不要从表面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然真成了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主儿了。” 方芳神色有些困惑，小嘴微张，明显在挣扎着不肯相信原本都是很好的乡亲们会是那样的人。对这种事情苏琴要了解多些，终归连家庭内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感叹一下后，安慰方芳道：“那些钱就当是丢了吧，反正你哥哥本事大，让他收一大堆徒弟，一个人每月的学费你就花不完，到时候爱买啥买啥，一分钱也不给别人。” 方芳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苦笑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一年来都没回去，本来还觉得对不住一直关心我们的乡亲，谁知道他们当初关心我们都是为了钱。真是……”心中美好的东西被无情地打碎，方芳心中别提多难过。不过这种少年时期对社会的认知早晚是要被颠覆的，方圆也看着方芳，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心道：“你得快点长大，我这个假哥哥可不大算永远陪在你身边。” 苏琴一旁看着心有不忍道：“好人还是有的，你看我们不就都挺好嘛？呵呵……其实像这种利欲熏心的坏蛋还是少数，只要我们看清了这些人本质以后不理就是。别往心里去了。” 方圆连忙正色道：“不对！这世界上还是利欲熏心的人最多，不要把人想得太好了，会吃大亏。” 苏琴原本搂着方芳在安慰她，听了这话不由心中有气，白了方圆一眼道：“看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哪有这么说的？方芳才初中，你想让她这么小就对社会反感嘛？” 方圆平静道：“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不让她早些认识到这社会的本质，以后难保会更加失望……等哥哥离开后，对周围人多留个心眼，不要谁都相信。” 方芳一愣，忘记了心中的不舒服，急急坐直身体，向着方圆迅速挪过来，抱住他的右臂问不安地问道：“哥哥你要离开我？” 苏琴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安，直直地盯着方圆，迫切地希望得到答案。 方圆露出一个笑容道：“哥哥还能陪你一辈子不成？总有分开的一天。再说眼下哥哥就面临高考，这不马上就会离开嘛？除非你不希望哥哥考上大学。” 方芳长出一口气，坐起身子，右手轻拍胸脯，那神情煞是可爱。半晌才道：“原来这回事！哥哥真是，说得怪吓人的，还以为你要去哪儿呢。”方芳扭头看看苏琴，见她也是如释重负一般，不由顽皮心起，撇撇嘴道：“不管了，往后我就跟琴姐在一起，看你还能飞了不成？反正有哥哥在，什么好人坏人就有你来分好了，我才不管呢！呵呵……” 苏琴脸蛋微红，口中却道：“那是欢迎啊！不过你要是一直跟我在一起，怕不是你哥跑得更快了，倒时候你可是有得哭了。” 方芳一手抱住一人的胳膊，吃吃笑道：“口不对心！只怕是嫌我碍眼吧？哼！我还就赖定你们了，永远都跟你们在一起，看你咋办。” 这样的谈话令方圆感到有些别扭，于是站起身来对二人说道：“明天该上学了，都早点洗漱睡觉。”说着转身走向卫生间，接着便响起哗哗的水声。 苏琴望着依然关上的卫生间木门，脸上满是幽怨，连方芳对她说话也没有听到，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方芳提高声音在苏琴耳边高声道：“琴姐……” 苏琴这时才一激灵挪开身子远离方芳，尴尬问道：“干什么这么大声？” 方芳站起来绕着苏琴左右转着，眼睛一个劲儿地瞄着她的脸蛋，坏笑着道：“没办法，正常的声音有人听不到啊！” 苏琴赶紧转开话题问道：“叫我干嘛？” 方芳作出一副失落的样子道：“唉！本来是好心告诉某人，我哥他是很脸嫩的人，有些事情是不会主动的。不过既然某人不上心，那就算了。”说完自己反倒憋不住，嘻嘻一笑，转身回了房间。 ------------ 第十二章 以直报怨(中) 第十二章 以直报怨(中)(本章免费) 方圆洗漱完毕，出门之际，发现苏琴悄无声息地立在卫生间的门口，令方圆险些撞到她。看苏琴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方圆问道：“有事？” 苏琴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没了言语，方圆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心里感觉有些不安道：“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说吧。早点休息。”说完就赶紧溜回房间。回到房间后的方圆略显彷徨，仰身躺到床上还在核计着怎么样才能让苏琴不受伤害地放弃这段感情，这样算是对原本的方圆有了一个交代。可惜，无论方圆前世做人还是做鬼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且这种东西他也没有观察或学习过。“早知如此，当年真应该读上几本爱情小说什么的，也不至于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实在不行就直言相告，说自己讨厌那些情啊爱啊什么的？”方圆躺在床上郁闷的思考着。 正值方圆头痛不已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方圆心中立刻一紧，连忙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将房门打开，只见苏琴正怯生生站在门外。方圆微微皱了皱眉头，回身走到床边，他对苏琴的这种表情还真的很难适应。苏琴顺手将房门带上，也跟着来到床边，就站在方圆的面前，神情凝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方圆压低声音说道：“有事就说吧。” 苏琴眼圈泛红，直直望着方圆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方圆又好气又好笑，摇头无奈地回道：“当然不是，若是讨厌你，我就不会搬来了。”苏琴眼中泪水已经止不住滑落，但嘴角却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真是梨花带雨、分外妖娆，便是不解风情的方圆也不由得心中一动，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不过长久以来的养气功夫发挥了作用，很快方圆便收住心思。 苏琴红晕上脸，低声接着问道：“那……你……喜不喜欢我？” 方圆立刻被噎住了，垂头揉着鼻子“喔”了半天才毅然抬头，直面苏琴那渴望的目光坦然道：“目前不准备考虑这些事情，况且我也没有能力承担太多的东西，尤其是感情。” 苏琴目光一下黯淡下来，低沉地说道：“果然是这样……你有了喜欢的人？”待见到方圆坚定地摇头后，苏琴神情略微舒展，停顿片刻说道：“从那次出事以来，你变化太多了，变得我都认不得了。”苏琴理了理思路，继续道：“以前的你是有些害羞，但做事却直率，不会在心里藏什么事情。可现在……变得很成熟，甚至有些神秘，最重要的是观念好像完全转变了。像刚才对方芳说的话，放在从前绝对不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现在的你，好像有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我，让我可以忘掉心中所有的不快，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啊！唉……”苏琴叹口气，目光中说不出的迷离，就如同笼罩着一层雾气。 方圆有些说不出的不自然，就像身上有虫子爬过，说不清是痒还是麻，总之是异常难受。若换了不是苏琴这个原来方圆所喜欢的女孩，他早就逃之夭夭了。不过眼下还是强忍着不适勉强直言道：“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这世上有更多的事情值得我们追求，趁着这大好年华不妨多实现一些梦想吧！温柔乡是英雄冢，沉迷其中会让人永远迷失自我。与其缠绵悱恻不如快意恩仇，放纵个性做个真实的自我不是比什么都好嘛？” 苏琴目光一凝，疑惑地上下打量方圆不已。方圆既然已经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受说出，索性敞开来道：“情之一事害人误己，古往今来无论是英雄豪杰还是贩夫走卒栽倒在这‘情’上又有多少？便是方……我不是也险些因此丧命嘛？” 苏琴脸色一变，呆呆地问道：“你……你……心里在怨恨我，对吗？” 方圆苦笑摇头，心知这例子举得太差，连忙沉声应道：“不是！那时的我也是发自真心的，只不过死而复生后心思有些转变，其中绝对没有怨恨你的意思，实际上正因为……因为这件事，使得我有了重生的感觉，感到人生中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至少在现阶段我不会考虑感情方面的事情了。而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话我也只对你一人说。”谎话说得多了，连方圆自己都有点信以为真，分不清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苏琴挪到床边，缓缓坐了下来，斜倚着床头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目光忽而盯着方圆的面孔忽而漫无目的四处扫视。静坐有一刻的工夫，苏琴轻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方圆点头。苏琴继续问道：“也不准备考大学了？” 方圆摇头有些不能肯定地答道：“考吧，不过是到时候直接参加高考，这半年就不会来了。” 苏琴柔弱地问道：“打算做什么去？什么时候走？” 方圆呵呵一笑道：“打工、比赛，总能赚些钱才是，给大家赚学费。至于时间嘛，看情况，争取过了春节就走。呵呵……免得将来上学还要天天吃大白菜汤。该享受的生活还是要享受的，至少也要让方芳不至于馋麦当劳、肯德基什么的。” 苏琴也微微一笑，笑容中却露出些许苦涩，接着说道：“看你回来时的样子还以为你不在乎钱财呢，谁知道也不能免俗啊。”不等方圆说话，苏琴又继续道：“快意恩仇？那些不还钱的人应该算是仇人了，你打算怎么个快意法啊？” 方圆疑惑地看看苏琴，犹豫一下说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过这事以后再说。你……你没事吧？”苏琴摇摇头，站起身来问道：“你对未来的希望是什么样的？” 方圆略呆，半晌回道：“或许是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我很讨厌拘束。” 苏琴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走向房门，直到拉开房门的一刻才转头对方圆道：“当初你一定是怕我再次自杀才说什么重新开始的吧？不用否认了，那时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可我宁可相信你是真心的，让我有足够的理由生活下去。这几天我过得很平静，也很快活，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我……有种感觉：你不是方圆，而是被什么人冒名顶替的。”见到方圆脸色微变，苏琴突然婉然一笑道：“不过就算我能错认了你，方芳总不会错认哥哥才是。”说完出门，顺手将房门带好。可很快房门再次开启，苏琴再度露出那动人的面孔，微笑着说道：“还有……谢谢你对我的坦白，不过我是不会放手的，今后我的生活目标就是将你抓到手里。没什么意见吧？”见方圆立刻目瞪口呆起来，苏琴格格笑着关上了房门，那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直到被另外一声门响所隔断。 ------------ 第十二章 以直报怨(下) 第十二章 以直报怨(下)(本章免费) 方圆坐在床上没有动，可心里却大为惊讶。这女人着实可怕，变脸真的如同翻书相仿，一时哪里分得清苏琴是不是开玩笑呢！“看来每个人都不可轻视啊！”方圆感叹一声，抓紧时间凝神静气，很快灵魂飘出身体。方圆的灵魂没有在屋子里停留，直接透窗而出，缓缓飘落在楼下。 灵魂也并非没有重量，只是非常小而已，所以除非受到外力影响，最终还是要落回地面的。 方圆沿着山势直奔苦水村的方向急速飞行，这就是做鬼的优势了，在夜里除非是阴风大作令群鬼难行，否则多数自然之物是难以挡住鬼魂们到处游荡的，因而方圆可以不顾枯树杂草，直接穿越而过。不过与普通鬼魂那种慢腾腾地飘荡不同，方圆的速度要快上许多，而且其鬼影在鬼魂界也算得非常清晰，这是百年来采集阴气所致。 从县城道苦水村的直线距离并不很远，方圆飞到苦水村也不过月到树梢。此刻村里多数人家依然酣然入梦，只有很少的几家还隐约传出灯光，而乔家赌场就显得分外明亮了，同时呼喝声相闻，显见这赌场夜里更加繁荣。方圆没有理会那赌场的情况，只是满村子找猫。 猫和狗都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对各种异像都有很强的反应，尤其是对鬼魂更是敏感，因此不少通灵巫师都以黑猫来感应鬼魂的存在，进而保护本人不被鬼魂所害。其实鬼魂没有什么能力去害人，甚至多数的鬼魂连意识都是没有的，用猫来保护主人也就成了笑谈。 人们所不了解的是：猫除了能发现鬼魂外，还是可以跟鬼魂沟通的。只是这种沟通是单方面的，就是一些灵性很强的猫能明白一些强大的鬼魂发出的命令。从这一点上说，猫更像是鬼魂的仆人。 方圆找猫的行动很快就有了进展，当他散出体内的阴气在村里游走一圈后，一只硕大的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一只体格健壮的老猫，毛色纯黑、闪亮，只是上面土迹斑斑，看来应该是缺乏人照料的野猫。一双眼睛呈现异常的诡异的黄色，直直盯着方圆的方向。 通过役使通灵的猫来做事情还是方圆半个世纪前才学会的，但由于灵性高的猫不容易寻到，况且即便寻到了，它们也无法领会复杂的命令。因此在利用猫上，方圆并没有太多的实践。此番通过猫来报复几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有更多的试验性质。这试验第一户人家就是李家了，在方圆看来以此人最为可恶。 李家只有李大娘一人在家，傻子宝树却不知去向。李大娘正捧着厚厚的一大叠钞票在发愣。身边放着一个小包袱，远处的木头箱子大敞着，衣物乱糟糟丢得到处都是。方圆见状暗自生疑，她大半夜的翻腾钱出来做什么？为了弄清状况，方圆静静立在屋里，看着李大娘下一步的行动。 过了一会儿，李大娘仿佛下定决心，转着圈寻找什么的样子。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外间的一把铁锹。李大娘放下钱，走了出去。她到外间拎了锹开房门而出，在院子里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犹豫一下又重新回到屋子。停了一下，便在泔水缸边上挖出一个坑，然后取出两个破旧的塑料袋将那一叠钱包好，再用一块碎布包裹一遍扎好后放到坑里，添上土用脚踩实。她左右看看没有太大的痕迹后，放下锹走进里间。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让你赌，看你还拿什么去赌？”刚走进屋里，随即又回到外间，取了斧头将木箱上的锁鼻儿砸坏，再将锁头重新锁在依然损坏的锁鼻儿上。回过头将屋子里弄得更加乱一些，才满意地点头，拎起包袱，将斧子踢开后，快步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的李大娘望了望泔水缸旁的土地，迟疑一下，回身取了水瓢舀出一瓢泔水，均匀地洒在缸的周围。这才彻底放心，随手扔下水瓢反身出门而去，出大门时还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知道确认没人发现才快步离开，向着村口方向走去。 方圆眼睁睁看着李大娘一系列古怪的举动，心里却依然乐开花了。看样子李大娘这一番伪作失窃的举动是早有计划的，估计白天便已同李大伯说好了要回娘家之类，或者是白天时跟她傻儿子一同离开，夜里才偷偷返回藏钱的。 方圆原本是打算利用黑猫骚扰一下这些人的，甚至弄出些异像来吓唬众人，进而通过别的方法来收回欠款。可没想到天赐良机，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利用黑猫将藏起的钞票取出，让她偷鸡不成反失把米。“权当利息吧！”方圆心中暗想。 方圆指令黑猫将埋好的钞票刨出。那厚厚的一叠钞票被捆扎的很好，黑猫衔起小包裹随方圆离开李家。现在方圆没有心情理会其他几户人家了，引领着黑猫，直接踏上返回县城的道路。 返回的速度要慢得多了，虽然猫也是很灵敏的动物，但耐力上要差一些，方圆为了安全回到家里，只有尽可能放慢速度。就是这样，这一鬼一猫也在五点以前赶到了苏琴的家。在门口处，方圆令黑猫等在门口，他自飘进屋里返回身体。而后醒来、起身，出门将那一大叠钱拿进屋里。方圆想着难得有这么一个听话的猫可用，索性也将黑猫抱进屋里，以方便日后行动。 这黑猫显见感受到了方圆的气息，异常听话地随他抱起，进屋后很自然地跳上沙发开始打盹。 这时，苏琴的房间的门一阵响动，苏琴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方圆赶紧将钱揣进口袋，若无其事地招呼道：“早！” 仿佛昨夜两人的交流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苏琴揉着眼睛道：“刚刚你出去了……咦？哪里来的猫？” 方圆一笑坦然撒谎道：“门口捡的。”此刻的黑猫因为半夜的雪地奔波，身上已经干净的很，早没了原本脏兮兮的样子。苏琴都没想到为什么方圆大清早跑门口去做什么，直接高声叫道：“方芳快来看，这儿有个可爱的小猫。”可怜一个老猫就这么变成了小家伙。 ------------ 第十三章 开山授徒(上) 第十三章 开山授徒(上)(本章免费) 现代人常说女人是富有爱心的动物，其表现便是集中在对待小动物的态度上，这跟对人是无关的。苏琴与方芳的表现完全印证了这句话的真实程度，两人对这只老黑猫的态度居然比待方圆还要亲热，顾不得洗漱便围在黑猫边上恣意逗弄着，甚至有虐待的嫌疑。方圆有些怀疑留下这只黑猫到底是否做对了，看两人的样子，等自己离去的时候要带走这家伙怕是有些困难。看看时间还早，方圆实在懒得理会这细微的问题，索性躲回房间数他刚刚弄到手的钞票。 这厚厚的一叠钱却只有一万两千五百块，只是因为钱比较旧了才显得厚实一些。方圆考虑了一下，这样直接交给方芳实在难以解释这些钱的来历，只好过两天再寻找机会交与她了。收好了钱，方圆去洗漱的时候，两个女孩还在客厅里继续调戏老黑猫。方圆提醒两人道：“今天是要上学的，可别迟到了。”两个女孩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黑猫转去洗漱，这早饭自然也因此没时间张罗了。由于方芳同另外两人不同路，方圆取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告诉她路上经过早点铺子的时候把早餐解决一下。见方芳犹豫着不肯接过钞票，方圆笑呵呵地说道：“告诉过你的，不用为钱担心，哥哥有办法，你就放心大胆地花吧！”方芳这才高兴地接过钱随同两人一起蹦跳着出门。临关门之际还对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的黑猫说道：“小黑乖乖，我放学就跟你玩了。”想不到这么快连名字都起好了，不过倒也算得名副其实。 一二中两下不顺路，下楼后三人分开，方圆与苏琴一起朝二中方向走去。经过第一个交叉路口时，两人在路边的小贩处吃了一点油条、豆浆，然后直奔学校。 期末考试成绩已经下来，方圆与苏琴两人都不理想，凭着这样的成绩想考上大学基本没啥可能了。为了这事，方圆还被他的班主任狠狠教育一通，说他一定要收心到学习方面，争取考上一个体面的大学，也不枉学校为他减免数年的学费。 说来也难怪老师生气，按照方圆以往的成绩，他还是有很大希望进入重点线，很有可能成为二中应届毕业生中的理科状元，甚至是全县的理科状元也有很大可能的。在老师想来，这次期末的成绩跑不了与苏琴姐妹的境况有关，因而对方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慨。不过老师对他的批评还是留有余地的，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全校拔尖的好学生，面子是给方圆留得足够了。 方圆在认真地听取了老师批评后，将下学期准备请假的打算说了出来。班主任一听立刻就急了，厉声道：“这可不行，你看你才几天没认真学习，成绩就下降到这个样子了，一个学期？那还得了啊？” 方圆连忙恭声解释道：“老师，您知道我能够继续读书都是因为学校的照顾和您的帮助，陆续减免了不少的费用，否则怕是连读到现在的可能性都没有。然而大学入学后就不可能继续减免学杂费了，已我家庭的条件即便考上了也没钱去念的，所以我才打算利用这半年的时间赚取头一年的费用，让我能够安心读书。况且这次的成绩不理想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坠楼后身体并没有痊愈，考试得的时候总是难以集中精力。但我保证高考时一定发挥出最佳的水平，保证不给学校抹黑。” 老师深知学校给方圆减免学费的目的只是为了高考时出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若真的能超越县一中出现一个全县的高考状元，那不仅使校领导大涨面子，对以后的政治生涯有着极大的好处，便是他这个班主任相应的也能得到很多实惠。因此班主任才会不遗余力地劝阻方圆这近乎自我放弃的行径。 班主任的苦口婆心仍旧没有换得方圆回心转意，最后他只能失望地说道：“请半年的假，这超出了我的权利范围，我会跟校长说一下，至于能不能准假就不好说了……你先回教室去吧。” 方圆很传统地弯腰行礼，告别班主任回到教室，静候老师的消息。不过直到放学前老师来公布假期补课的安排，也没有学校是否准假的准信儿。趁着班主任交代清楚假期安排准备回办公室的空当，方圆赶紧追了出去，在教师门口追上班主任问道：“老师，我请假的事情……”班主任摇摇头，没说什么继续向办公室走去。 方圆紧追几步与他走了个肩并肩道：“那我自己去跟校长说。”打过招呼，方圆稍慢下脚步，带老师离去后，直奔楼下的校长室。 校长姓蒋，是个五十多岁的矮墩墩老头，收拾得非常整洁。眼睛不大，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很严肃，瞧着倒更像是一个法官。 蒋校长见敲门进来的是方圆，便已经直到他的来意，但还是很严肃地问道：“方圆同学有什么事情？” 方圆随即蒋准备请长假的想法说了出来，并再三表示将来的高考会很有把握。可惜将校长并不为所动，语重心长地说道：“方圆同学，你是知道的，学校和老师都对你寄予很大希望，你可是我们有史以来最有可能夺取县高考状元的人选，不要为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而耽误了大好前程。至于你说的将来大学的学费，那更加不是你现在担心的事情，我们人们的国家断然不会让一个优秀人才失去深造的机会，倒时候你完全可以神情助学贷款来完成学业。再说，只要你能取得县里第一，学校一定重奖，再向县里神情一些特别经费，保证你顺利地去读书。现阶段还是用功学习吧，别为这些事情分心。”一番话说得非常诚恳，可方圆却是另有打算只好辜负了校长大人的一番心血了。 方圆歉然道：“对不起！蒋校长，如果实在不允许请长假那我只好退学了。毕竟我还要照顾妹妹，不能仅仅为了自己的学业而让她断了继续深造的希望。” 将校长又劝说半天，见方圆确实已经铁心请假打工，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劝说了，只好同意，但同时也定下一个约定：在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前回来，届时如果状态良好，就允许他参加高考，否则就必须休学一年，去参加来年的考试。 对于将校长的这个提议，方圆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方圆谢过校长后，回教室取了书包同苏琴一起回家。 ------------ 第二卷 网络大赛 ------------ 第十三章 开山授徒(下) 第十三章 开山授徒(下)(本章免费) 方圆与苏琴二人回到家中的时候，方芳还没到家，她那个初中因为是县里的重点，倒是比方圆他们高中还有紧张一些。 或许苏琴意识到方圆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非要粘着他一同买菜做饭，说是让方芳回来就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不得已，方圆只有随她处置，但做饭的事情方圆是绝对不干的，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苏琴不仅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倒很快乐地独自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晚饭终于脱离了白菜、土豆、大萝卜这老三样，各种新鲜蔬菜和鱼、肉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而在菜式上，苏琴更是极尽能事，把这些简单的原料料理成了极端的美味佳肴，令方芳刚刚进门就猛扑过来。忽而想起那只老猫，忙四下寻找，嘴里呼唤着：“小黑……小黑，快出来吃饭了！”感情将老猫当成了家庭成员。小黑果然灵性异常，随着方芳的呼唤“噌”地一下从沙发背后窜了出来，蹲在方芳脚下一双黄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方芳“哎呀”一声，微嗔道：“小黑不乖，怎么搞得这么脏？只好先给你洗澡了。”说着也顾不上吃饭，哈腰抱起满是尘土的老猫就走向卫生间。苏琴显得兴趣昂然，也快步跟了下去。直到两人为老猫洗干净才回来一起吃饭。倒真的给老猫安排了一个座位，弄了个小盘盛放两段鱼放在它面前，而老猫乖觉地静静享受它的美餐。 方圆也是喜欢美食的，但因为心中有事，只是简单吃过一些便撂下碗筷坐到沙发里等两个女孩饱餐结束。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节奏感非常强，先是一声，接着是两声，三声。如果说从敲门声能区分人的品性的话，那现在敲门这人绝对就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了。 方圆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个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正是丁家姐妹。由于早有心里准备，方圆倒没有什么吃惊的表现，点头将两人让进屋子。还在吃饭的苏琴与方芳立刻放下碗筷起身相迎。 丁文兰歉然道：“看来我们来的时机不当，打扰了你们的晚餐，真是不好意思！” 方芳上前拉着丁文兰的手笑道：“怎么会呢？文兰姐，一块儿尝尝？琴姐的手艺可棒了，保你们从来没吃过，来，试试。” 苏琴道：“算不上什么好吃，都是家常菜，丁小姐若有兴趣就一块吃点。” 丁文兰大有深意地瞧了苏琴一眼，再看看方圆，摇头道：“我们已经吃过，谢谢……方圆……同学，我们这次来是专程请你担当我妹妹文惠的围棋教师的，希望你能收下这个徒弟。同时也为我上次的不礼貌向你道歉。” 方圆看不出对方有多少诚意，不过这不是主要问题，至少对方认可了他的方式，也算得上表面的胜利吧，只可惜这种胜利更像是别人不跟他计较。眼下方圆比不介意对方虚伪与否，他希望得到的就是一种相对平和的环境来进行彼此沟通。 方圆看看站在旁边的丁文惠，见她目光中既有期盼又有紧张，再看苏琴与方芳的表情则是截然相反，一个平静如水，一个欢欣雀跃，想来心中的想法也是各异。方圆微笑道：“可以考虑，不过要考核一下，就随便下一盘棋测试一下她的水平吧，如果不是太差……” 丁文惠急忙道：“没问题，我在‘tmd’上可是7d呢，那……现在就下吧！” 依照丁文惠的年纪能在‘tmd’上打到7d，其水平在业余棋界已经算得上不错了，应该说是接近于冲段少年的水平。方圆倒真的很想马上就与她对弈一局，可惜家中没有围棋的。 丁文惠见方圆无奈的表情就猜到了事实，不由瞪大眼珠惊讶道：“这里没有棋？”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这么一个大高手家中竟然没有棋，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的。要知道围棋这东西就是靠着勤加锻炼才会有所提高，否则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因此还真的没有哪个高手身边会没有围棋的。 见方圆肯定地点点头，丁文惠立刻转头对姐姐道：“我们马上去买。”急匆匆的便要拉着姐姐向外走去。方芳赶紧拦住道：“不急吧？再说县里不比省城，现在商场都关门了，你到哪儿去买啊？” 丁文惠疑惑地望望姐姐，见丁文兰肯定地点头后，无限失落地松开手，不停地在她姐姐身边扭来扭去，很是不甘心的样子。丁文兰看在眼中，禁不住摇头不已，心知若不下上一盘怕是小妹今天夜里都无法入睡，便对方圆几人道：“我看县里有茶吧，那里应该有棋具供人使用，要不等你们吃过晚饭我们去那里玩？”这话像是对方圆说的，不过她目光却一直盯在方芳脸上，让方芳觉得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于是愉快地点头道：“好啊，文兰姐。我吃饱了，琴姐，你呢？” 苏琴看看方圆，只见方圆眉头皱了起来，以为方圆不高兴，便说道：“出去玩玩也好，方芳大概很久没出去了玩了吧？” 方圆闻言明白苏琴是会错自己的意思了，忙点头同意。苏琴也不再吃饭了，同方芳一起将餐桌收拾干净，几人下楼搭车直奔县城里最大的茶吧――“雪莲茶吧”。 刚才方圆之所以下意思地皱起眉头，其实是针对丁文兰的，这女孩心机太重，竟然用出迂回前进的招数，先就作通了方芳的工作，让方圆对她的提议无从拒绝。有了这样的看法，方圆对是否收她妹妹为弟子又有些犹豫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多活百年的老鬼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小女子给吓住了。好胜心起，他已然决定无论丁文惠棋力如何都要收作弟子，因此这所谓的测试便有了走过场的味道。 百余手后方圆将丁文惠的黑棋杀得七零八落之，然而从中却可看出丁文惠的天资确实不错，若是个男孩再经过良好训练很可能成为顶尖高手之一，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尤其向她这样一个明显体弱的女孩要想达到那样的高度实在太困难了。倒不是方圆歧视女人，因为围棋是一门综合艺术，各方面都要很优秀才有可能到达顶级行列，即便是体力上也要非常出色才行，否则一坐一个整天，还真不容易挺过来。 最终方圆还是同意将她收为弟子，不过具体教学的事情要到春节后进行。粗略定下这些事情，两拨人玩得兴尽分手，各自回住地去了。 ------------ 第一章 灵猫小黑（1） 第一章 灵猫小黑（1）(本章免费) 春节，为了免得除夕夜三人无聊的枯坐，方圆从刚刚得来的钱里拿出一部分买了台电视机。这一举动只是让苏琴抿嘴笑笑，倒是没有别的反应。两人一卖一买，倒都豁达的很。 按照北方的规矩，过了初三才算过完这个年，方圆就在初四的早晨同方芳说出了准备离开县城的打算。方芳立刻惊愕道：“哥……那怎么行？” 方圆找不到很好的理由来解释，索性只是保证道：“哥哥保证今年参加高考，而且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你就放心吧！”而方芳当然放不下心，再旁边一个劲儿地劝说，但始终没有效果，最后见苏琴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倾听，却没有半点一同相劝的意思，不由生气道：“你们都商量好了是不是？只有我是最后知道。”哼了一声，转过头狠狠蹂躏老猫，不肯再理会方圆。 小黑虽然灵性十足，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终于忍不住一声哀嚎，摆脱了方芳的魔爪，迅速窜走，躲到了沙发的背后。方芳抓起一个靠垫用力摔打两下，撅嘴道：“臭小黑，你跑什么？” 方圆咧咧嘴，原来这个聪明小妹也有野蛮的一面，赶紧悄悄挪回房间。不过他在房间里没有停留，带上钱便又转了出来。此刻苏琴正坐在方芳的身边低声解释着什么，方芳脸色也好转不少，只是见到方圆出来还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方圆无奈笑笑，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可他确实还适应不了与人亲近的感觉。 方圆尽量放柔和自己的声音，对方芳二人道：“那个……我们去逛街怎么样？”女孩子喜欢逛街，这是方圆从电视里学来的，一方面是以此哄方芳开心，另一方面他也确实需要购买一些应用之物。 方芳神色一动，随即“哼”一声转过脸去。苏琴一旁笑呵呵道：“既然挡不住了，不如我们帮他挑些随身用品，否则出去以后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方芳这才勉强点头，与苏琴一起回房间换衣服去了。这期间始终不肯看方圆一眼，看来对方圆离开县城的决定是相当不满了。方圆明白这其实也是一种关心，十分真挚的关心，心里倒是没有对方芳存什么芥蒂。 这时，躲到沙发后面的老猫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蹲坐到方圆的脚边。经过方芳、苏琴一段时间的喂养，老猫身上皮毛变得光鉴柔顺，如同披着黑色绸缎，凭空增加许多高贵气质。 方圆看看老猫道：“我要走了，不过不能带你同去，你就自求多福吧！”老猫仿佛听懂了方圆的言语，低沉地发出了“喵”的一声，然后突然窜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趴了下去。与此同时，方芳与苏琴二人走出房间。看得出两人都只是粗略打扮一下，换了身衣服而已。方芳仍在生方圆的气，一副不肯理会方圆的样子。还是苏琴说道：“好了，我们走吧！”方圆刻意对小妹笑笑，却惹来一个白眼，只好尴尬地出门下楼。 春节期间公交车停运，一般来说出远门只有乘坐出租车。但是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县城里，有没有公交几乎没什么分别，即便是步行，要想逛遍全城也不会超过一个整天。因此县里的出租车只是为那些讲身份、有那么一丁点儿地位的人准备的，或者是为提了沉重家什的人准备的。像普通百姓上街买东西这样的事情是不会乘坐的，因为走路也仅仅需要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一路上，道路两旁都是卖饮料、水果的摊位，生意也蛮不错。因为价格差不多，很多走亲戚的都会选择在里目的地不远的地方购买礼品。商贩的吆喝声夹杂零散的鞭炮声，无时不提醒着过往的人们节日还没过去，赶紧大掏腰包购物吧！ 寒冷天气并未阻挡住人们购物的热情，节后商场的客流虽然远逊于节前，但仍属相当热闹。多数商家仅在除夕当天关门休假，从初一开始，全县的商场、摊贩就都已经开始营业了，只是营业时间相应缩短了一些。 方圆三人的目的有些不同，方圆是打算买电话，以方便日后联络，而方芳与苏琴则不希望方圆乱花钱，留些钱财为日后应急为好。她们更热衷于为方圆购买衣物，担心方圆出去后的形象。两种意见的交锋以方圆的妥协告终，三人议定先去服饰商场转转。经过千辛万苦，方圆已经有了崩溃的感觉，才在苏琴与方芳的共同决定下选择了一套七百元的普通西装。西装的样子倒还不错，不过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是假冒货色。 此刻的方芳虽然还在生气，但为了方圆挑选衣服却是一丝不苟，认真得比学校考试还要严肃几分。 方圆苦笑着透过试衣镜看着身着西装的自己。这东西他从来没穿过的，想当年看到这东西就让他想起假洋鬼子。如今看自己仿佛已然看到一个个五人六、趾高气扬的家伙，再把好好的中国话糟蹋一番，搞个什么前置倒装、乱七八糟之类，再时不时蹦出几个鸟语，就更他娘的像了，不过真二得可以！ 眼下的西装已经成了全国的通用服饰，以致于越是正式的场合越要穿着西装，似乎国内除了西装就再也没有拿的出手的服饰，真是搞不明白啥时候这西洋玩意儿变成国人的正式礼服的？ 感慨归感慨，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整天的时间，用来挑选衣服就用得差不多了。方圆看看天色，担心手机商场关门，便带着同样有些疲惫的两个女孩急匆匆奔向手机商场。这次没有过多的挑选，直接买了两部小巧玲珑价格便宜的国产手机，两步手机价格加起来才刚接近这一身假冒名牌西装。即便如此，两个女孩还是推托半天，还是方圆强行买了分送二人了事。回到家里，买手机时还一个劲儿地推托的方芳立刻迫不及待地给丁文惠打电话，通告了方圆准备去省城的决定，又叽叽喳喳了半个小时才结束，这时却忘记了话费不菲啊！ ------------ 第一章 灵猫小黑（2） 第一章 灵猫小黑（2）(本章免费) 北方讲究“出门走，三六九”，说是离家的人在逢尾数三、六、九的日子出行大吉大利，因而方圆离开县城的日子就在初六，是丁文兰派车来接的。顺道也邀请方芳与苏琴两人一同前往，算是出门旅游，不过因为两人学业繁忙，虽然有出门见识一番的打算，但实在没有时间而作罢。方圆早将那些现金分出一半留给了两个女孩，另外再将方圆的银行卡留到方芳的手里，万一有什么事情好紧急动用。幸亏平日方芳不掌握两人的资金情况，倒是没有怀疑那笔现金的来历。 来到省城后，方圆本想自行租房的，可经丁文兰的一再劝说，况且他确实对省城也没有什么直观印象，便暂时住进了丁家的一栋闲置的住宅。这一栋老式小院，座落在西关，是丁文兰父亲发迹前的住宅，自从他发达后便搬离了这里，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而没卖掉，就这么一直闲置着。院子经过一番改造，原本的空地种植了花花草草，图案很是整洁优雅，看得出是经常有人来维护的。不过眼下已然被白雪覆盖，只能看个大概。房屋也修葺过，但仍保留有原来的木制门窗，略显古旧。 从房子内部看，椽、檩显露，一铺土炕处于屋子的南部，与传统农家的房子没有太大区别。里面家私齐备，什么电视、电脑一应俱全。方圆看到这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布置，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连连点头向丁文兰表示感激。丁文兰只是会意一笑，看方圆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似乎多了几分真诚。送走丁文兰姐妹，方圆顺势到附近的超市购买了些洗漱用品，算是完全将自身安置下来。 接下来便选择了良辰吉日，举行授徒仪式。现代社会，他选用了经过简化的礼仪，由丁文惠敬茶鞠躬，奉上束修，再由方圆讲述了一些规矩，这个开山大弟子就坐实了。规矩简单，就是不经允许，弟子不得泄露师傅的名号、身份等相关信息。方圆的这套做法只是让丁文兰略显吃惊，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反倒是积极配合，将这现代社会中少见的拜师仪式圆满完成。 古时束修五花八门著名的有腊肉、金银，也有绸缎、布匹，总之是学生家里有什么都可以孝敬，当然丁文兰不会送上什么腊肉之类，她是封了一个红包替代了。红包里是一张工行的银行卡，上面存了五万人民币充作孝敬。方圆竟自爽快地笑纳了，并列出下一步丁文惠的功课。由于丁文惠的起点比较高，那些入门级的知识也就不需要进一步传授了，对她的教学将以对局为主，讲解为附。 按棋界传统，弟子入门是要同师傅下一盘以做纪念的，这种对局也常常含有立标杆的作用，是用来标注弟子入门时的水平。方圆与丁文惠的纪念对局是在拜师结束后立刻进行的，由方圆让四子倒贴五目进行。 让四子倒贴五目，这表示棋份的差距相当巨大，几乎达到了职业九段与业余三段的差距。然而丁文惠的棋力可实在不止业余三段，其水平已然接近业余五段，因此棋局进展就很难出现两人上次对局那样的结果。 让子棋无论对上手还是下手都是一个考验，对下手而言，当他面对续盘阶段巨大的让子优势时，去选择什么样的战略是很头疼的问题。一般而言，上手为了打破黑棋的子力优势必然会下出很多薄型，以此挑起纠纷，再依靠实力上的差距来获取便宜，进而渐渐将局势扳回。而为了保持让子优势以及避开上手强大的战斗力，下手往往为了确保安全需要做一定程度的退让。其中的关键就是退让的程度，退让少了多了，不用战斗就落败，推让少了，让上手抓住机会进行猛攻，也是相当危险。当然了，上手方面也要做一定的安全考虑，不要被对手抓住机会给屠了大龙，那可就不用再下了。 在这一纪念对局中，方圆放弃现代定式，采取了古典战术，不依常理，处处参绕。起初，丁文惠还尽可能进行退让，不过很快就发现如此进行下去的话，黑棋子力优势将不复存在，于是杀心大起，揪住白棋一块看似最为薄弱的大龙进行疯狂攻击，准备以杀大龙来结束战斗。 方圆看着黑棋这充满杀机的一刺，不禁微微摇头，胸有成竹地打吃边路黑子，在先手定型后，贴住那刺断的黑子进行反击。丁文惠也不甘示弱，顺势断开白棋大龙，之后力图联络本方的大队人马。 方圆稍事思考，脱先打入左边黑棋阵营。自己的两块白棋正遭受黑棋凌厉攻击之际却脱先他头，这种招法具有相当的危险性，丁文惠立刻陷入长考。经过半个小时的思考，丁文惠决定任由白棋在左边闹事，自己抢先将中间黑龙收入囊中。 这样一来，局势更加复杂起来双方有危险的大龙达到四块，不过总体上说黑棋在中间的大龙子力更多些，若是被干干净净地吃掉，那凭借左侧的收益还是不够弥补，棋局大概也就此终了。 这时只见方圆不慌不忙地破除左侧黑棋的眼位，再自补一手，保证左上大龙的安全。待丁文惠连续走了两手棋将中间黑棋的大龙完全封死后，方圆回身打入下方黑阵营，竟是彻底放弃重腹大龙。 丁文惠犹豫一下，再次长考。此刻她却发现经过这样一番转换，盘上局势虽然还是黑优势，但因为左侧黑棋被吃得干净，原本对左下角的官子手段全无。另外，下方黑棋若处理不好，恐怕要出现要收气吃黑大龙的境况，那样以来这棋就非常细了。看清盘上状况，小丫头额头见汗，支着下颚盯着期盼紧张计算。 丁文兰不懂围棋，但看丁文惠的表情就知道妹妹情况不妙，微笑摇头道：“文惠，输给你师傅有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用那么紧张……”正说着，她的手机响起。 丁文惠根本没有听见姐姐说什么，一门心思紧张研究着。 方圆冲丁文兰低声道：“你去接电话吧，文惠现在是物我两忘的境界，很好！” 丁文兰已经拿起电话，看看显示的号码笑道：“是你家的妹妹，估计是找你呢。”说着将电话递给方圆。 方圆含笑接过电话，只听得一句就脸色一变，待听过对面全部话语后，他回道：“谢谢！麻烦您了，我马上赶回去。”说完将电话还给丁文兰，手中棋子往盘上一拍道：“方芳出事了，这棋暂停，等以后有机会继续。” ------------ 第一章 灵猫小黑（3） 第一章 灵猫小黑（3）(本章免费) 丁文兰皱眉问道：“出事？怎么了？” 这时丁文惠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忙着问方芳出了什么事情。方圆抓起衣服，边穿边道：“煤气中毒，刚才是邻居打来的。” 丁文兰赶紧朝正向外走去的方圆道：“要不我找人开车送你回去？” 方圆头也不会地答道：“不用，我搭车回去。”说着渐渐冲出小院。 省城不比县里，即便在这相对偏僻的西关也是车来车往，方圆很容易叫到出租车，接着直奔县里。 一路上，方圆才发觉自己已经与这个陌生的妹妹产生了很坚固的亲情。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心底里仿佛刺进了一根针，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百年来这还是头一次。不过骨子里的孤单却让他还是难以接受身边出现一个至亲的情况。“或许自己就是应该远离人群而存在的。”方圆约略地想到。 在方圆的催促声中，出租司机提高了车速。好在光洁的路面没有太多的积雪，让他们在午后顺利抵达县医院。付出六百元的车费后，方圆一头冲进医院。 赶巧，刚到住院部方圆就碰到了他以前的主治医师辛玉华。那辛医生还记得方圆，见到他便问道：“小方这是又怎么了？” 方圆顾不得客套，忙将妹妹煤气中毒的事情说出来。辛医生忙安慰道：“没事的，既然已经送来就肯定没事了，小方你就放心吧。” 方圆口中称谢道：“我这是刚回来，得赶紧去看看，失礼了，辛医生。”说着点头冲向病房。 辛医生望着方圆的背影喃喃道：“这小家伙说话听有趣嘛！”说着摇摇头，嘴角一翘自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却说方圆冲到病房，见方芳与苏琴二人都已经醒转，一旁床上还坐着一个妇女，正是邻居家的女主人，只听过苏琴管她叫王阿姨。 方圆此刻才算完全放下心来，平稳一下呼吸向王阿姨道：“王阿姨，谢谢您了！” 方芳躺在病床上弱弱地发了一声道：“哥，你回来了？”方圆朝病床上的两人点点头，轻声道：“好好躺着，别动。” 王阿姨站起来道：“小方啊，谢啥谢，邻居里住着碰点事还能不管咋的？” 方圆道：“还是要谢的，对了住院费是您垫的吧？回头我就还您。” 王阿姨稍显尴尬道：“钱是方芳出的，当时丫头还醒着呢，就是起不来了。说来还多亏你家的黑猫，仁义啊！” 方圆一怔，望向方芳，只见方芳勉力点头赞同王阿姨的说法，便忙问究竟。 王阿姨立刻来了精神，亮了亮嗓门道：“说来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昨天晚上阴天咱楼的几家炉子都不好烧，倒烟倒得厉害！估摸着就因为这，俩丫头才中毒的……”王阿姨颇有当侦探的风度，非要前因后果地分析一通才肯进入正题。方圆听得有些焦急，可又不好催促，还得恭敬地倾听。 王阿姨将案情的源头讲清楚后，很夸张地说道：“小方你是不知道，大清早我去买油条，刚走到楼下，就听到‘哗啦’一声，一团黑影随着碎玻璃就从天而降。我一点准备没有，当场就差点吓堆了。”王阿姨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咽口唾沫继续道：“当时我就这么仔细一看……”说着还作出观看的动作，马上又惊讶地说道：“可不得了，一只黑猫就摔在那儿，旁边全市玻璃茬子，那猫身上也破了，当时还在流血。当时我就想，这是谁这么造孽把好好一只猫摔成这样不说还要用玻璃茬子扎它，你说这可气不？” 至此不用王阿姨继续说下去方圆也猜到了具体情况，定然是老猫发现屋子里情况不对，硬是撞碎了窗子掉到楼下的，接过因此方芳两人也跟着获救。不过普通的猫想撞碎那双层的玻璃也未必办得到，看来这老猫确实不简单。 果然，王阿姨继续道：“后来我一看它是从三楼摔出来的，窗玻璃就剩一些碎茬口。我一想这就是苏琴家啊，你们三人怎么也不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我就怀疑了。而那猫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还‘喵……喵……’地冲我直叫，还挠我裤脚，然后就顺着楼梯上楼。我这人是笨点儿，但也明白了肯定是你家出事了。后来就跟着上楼，使劲儿敲门也没人应，我知道不对就赶紧报警。再后来警察来了，又来了开锁的，才发现俩丫头都被毒倒了。那时方芳还没昏过去，只是起不来了，这样就全送医院来了。” 方圆见王阿姨有终了的意思，便准备问问方芳两人的情况，可这时王阿姨又继续说道：“唉！要说呢……你们这猫可真是通人性的，从三楼摔下来，弄得满身是伤还想着主人，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案情通报结束，方圆分别问一左一右两张病床上的女孩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方芳还是显得虚弱回道：“已经好多了，多亏王阿姨了。” 王阿姨连忙摆手道：“没啥……没啥……我就是给报了个警，然后跟着过来看看罢了，不用谢的。”方圆还是笑着向王阿姨表示了感激，随即告诉两人安心躺着，他自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情况。 从医生嘴里得来的消息令方圆安心不少，两人中方芳的程度相对较轻，入院时还是清醒的，而苏琴虽然稍重一些，可现在也已经基本没事情了，再观察一下大致就可以出院。 安下心的方圆离开医院，去买了些来水果、食品才回到病房。又在王阿姨打算离去的时候招来出租车，让她坐回去，同时也是不住嘴地表示了感激之意。 ------------ 第一章 灵猫小黑（4） 第一章 灵猫小黑（4）(本章免费) 事后方圆了解过，当时的情形与王阿姨所言相差无几，那老猫确实灵性十足，撞碎玻璃以及找人求救都是确有其事。方圆不禁有些感慨，当初若不是一念之差将老猫收留下来，恐怕此刻方芳与苏琴都已经……如此说来这一切真的都是天意啊！ 且不论是否天意，只是经历过这件事，老猫更是深得二女之心。第二天两人出院后恨不能睡觉时也将老猫搂在怀里，以表达二人对老猫的喜爱之情。不知道老猫是什么感觉，可至少在方圆看来受到这种程度的喜欢倒比遭罪更加痛苦，若是女人对喜欢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作为男人还是离开女人远一些为妙。 无怪人们总说猫有九条命，这老猫周身都是被碎玻璃划过的伤口，又从三楼坠下，换做别的动物八成就此玩完了，可老猫竟而没什么大碍，在二女出院的当天就自动从邻居家窜了回来，只是略显安静了些。 煤气中毒不像别的疾病那么长效，只要脱离危险就可以算基本痊愈。在家呆了一天，方圆见两人都没什么问题后，便有些呆不住了，把新近得来的银行卡中的钱分了一半留给小妹，又找人修了一下火炕，免得今年冬天再次发上这样的事情，略作嘱咐便启程返回省城。 回省城的第二天，方圆同丁文惠的纪念对局续弈重开。经过两天来的思考、研究，丁文惠对棋局形势有了新的认识，感觉黑棋虽然优势尚存，但也相应的危险也很大，一不小心有崩溃的危险。三天来丁文惠几乎将全部心力都用在研究棋局进程上来，她的姐姐丁文兰看着心疼，不住劝说她放下心事，反正现在她有现成的师傅给讲解，等棋局结束由他讲一遍不就成了嘛？ 丁文兰这种外行得不能再外行的话实在引不起文惠的认同，她索性将自己独自锁在房间里进行研究，免得被姐姐打扰。 当对局重开的时候，丁文惠显得异常自信，坐在方圆的对面笑嘻嘻地看看他，然后用力拍下一枚黑子。这便是丁文惠两天来冥思苦想出来的绝佳应手。 方圆将心绪沉浸在棋盘上，不由频频点头，这种应对的方式确实令白棋不好应对，如果按部就班地进行定型，最终白棋将以实空上的差距而落败。方圆思考一下，决定选择复杂的变化将战线拉长，等待对手犯错，这是让子对局的惯常战术，这盘棋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三天的时间足以让丁文惠算清这些变化，因此应对得也十分得当。但十余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方圆所选择的变化过于复杂，渐渐超出丁文惠的预想。 其实围棋本身出了开拓之外，还有其防守的一面，全世界最著名的职业棋手大李初期的棋就是防御围棋的典范，凭借自己的不动心，像猎人一样静静等待猎物跌入陷阱。当然现在大李的棋已经有了变化，能够做到不动声色之际就将棋局导入对自己有力的一面，可以说是功夫棋中的最高境界。 眼下方圆的棋就是使用了这样的对策，虽然与他的平日的棋风不相符，但是只要功夫够深，到了他这一级别的高手基本上什么棋都可以一下的。 丁文惠再度陷入长考，实力上的差距决定了她在攻防中总要落后方圆几分，因此频频长考就免不了的了。 就在丁文惠长考的时候，她的姐姐从外面走了进来，掏出手机递向方圆道：“你妹妹刚来过电话，让你立刻回一个。” 方圆一怔，暗中担心不已，忙接过电话开始拨打方芳的号码。丁文兰看出他的不安，走到丁文惠身边轻轻一笑道：“好像是猫丢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方圆放下心，朝她回以善意的微笑，静待方芳接听电话。 很快，方芳那边传来声音道：“哥，小黑不见了，我们找了它两个钟头也不见影子。” 小黑在村里的时候就是个野猫，难得随同方圆回到县城，而且还在家里住下，但想来它向往自由的天性还是难以磨灭的，就像方圆自己一样。方圆想到这些，反倒对小黑离家出走有些赞同，暗想自己不也是如此嘛？他只有随口安慰道：“没关系的，等小黑在外面倦了、累了说不定就会回家，它也有自己的生活啊，说不定它现在过得更好些呢！不要担心了。” 方芳犹自不依说道：“外面很冷啊！小黑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方圆咧嘴苦笑道：“小黑是个聪明的家伙，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这一点可是比你强多了。就放心吧。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照顾好自己，我这正有事呢，就不聊了。”说着赶紧挂上电话，将其还给丁文兰。方圆琢磨着也应该弄一部电话了，总不能一直麻烦丁文兰。 丁文兰也听说过老猫的事迹，对这只聪明的猫很是感兴趣，不过见方圆没有谈的意思，只好憋在心里，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再询问。 这边棋局继续，丁文惠支撑到傍晚十分终于因为实空差距被追上、盘面已经落后不少而投子认负。这一漫长的师徒纪念对局以师傅中盘胜而告终。 输了棋的丁文惠脸蛋通红，额头见汗，倒不是羞愧的原因，而是过于集中精力导致的。这模样让她姐姐很是心疼，不由嗔怪道：“你呀……这不是有师傅嘛，干嘛还这么拼命，该请教的就请教，有些东西在你没经历过的时候是农不明白的。唉……” 丁文惠只是俏皮地对姐姐笑笑，便转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方圆。 方圆恍若未见，看看天色不早道：“今天就到这里，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过来进行下一步的训练。对了，早晨过来穿上运动服。” 丁文惠见方圆没有复盘的意思忙问道：“为什么要穿运动服？师傅给我讲讲吧！” 方圆摇头不允，淡淡说道：“你的身体太弱，这样下不好棋的，从明天开始早晨进行一个小时的锻炼，然后再学棋。”这一点倒是让丁文兰异常赞同，心里对方圆又高看不少。 ------------ 第二章 初为人师(1) 第二章 初为人师(1)(本章免费) 第二天一早，丁文惠便由姐姐丁文兰开车送来方圆住处。丁文兰提醒道：“文惠的身体弱，最好能循序渐进慢慢来，别一下子累坏了她。” 方圆也是一身运动服，黑色的一套，衬以古铜色的脸膛显得格外健康。他上下打量一下丁文惠，只见丁文惠瘦弱的身躯，一身白色运动服，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方圆不经意地点点头道：“慢跑，从这里出发，顺那条小河往上游跑，到桥那里返回。跟着我！”说着也不理会丁文兰径直跑出大门。 丁文惠看看方圆的背影再看看姐姐，见她姐姐正皱着眉头不知想些什么。丁文惠便有心逃避晨练，也无从说起，只好哭丧着脸慢慢奔向院外，边跑边回头望着姐姐，希冀着姐姐心肠软下来将自己叫住。可怜知道她奔出门口，姐姐还是未发一言，丁文惠只有带着满腹的委屈跟随方圆慢慢跑着。 西关人少车少，近乎郊区，倒是一个非常好的锻炼环境。 从小院出发，顺着河堤至大桥处总计约一千多米，一个往返下来对很少进行锻炼的丁文惠来说却也有些为难了，再加上一肚子的委屈，当丁文惠返回小院的时候泪水已然在眼圈里转动了。 丁文兰看见妹妹那委屈的样子心中一软，忙上前搂住她道：“文惠这是怎么啦？” 丁文惠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抽泣着躲在姐姐怀里不肯出来。一旁方圆看得直摇头，这慢跑上两步有什么值得哭的。干脆不做理会，自行进屋到卧室换下衣服，泡得一杯清茶来到客厅坐定。不一会儿丁家姐妹走了进来，方圆对泪水未干的丁文惠道：“以后每天都进行晨练，然后回去换换衣服吃点东西就过来。明天再早一点，天亮就到。现在我就不留你们了，一个小时后复盘研究。”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竟是赶两人走了。 丁文兰深深望了一眼方圆，也不说话，领着妹妹便走出屋子。姐妹两人发动汽车赶回自家的别墅。 一路车行，丁文惠沉默一阵后瘪着嘴道：“姐……我不学了。” 丁文兰扭头看一眼文惠，继续开车道：“怎么？这可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拜师的，才刚刚拜师就反悔了？” 丁文惠委屈地说道：“我拜师是要学棋的，有不是找体育老师，他这样算怎么回事啊？” 丁文兰听着“呵呵”一笑道：“我倒是认为这次找的老师不错，有那么点为人师表的意思。” 丁文惠脸上红晕本就未完全消退，此刻闻言更是涨的通红，小胸脯急速起伏道：“姐，怎么又帮他说话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疼我的嘛？” 说话间便到了家，丁文兰下车准备进屋，突然发现丁文惠一直坐在车里不肯出来，便笑着走到车旁，将车门拉开道：“好啦！姐姐当然疼你了，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别忘了待会儿还要研究上一盘棋呢。” 丁文惠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显然是复盘研究在她心里起了作用，可又有些不甘心。于是歪过头瞧着方向盘，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想些什么。 见妹妹不肯下车，丁文兰无奈道：“好，回头姐给你问问，看能不能取消这个晨练。”或许觉得自己扳回了面子，丁文惠这才慢慢下车当先走进小楼。 洗了澡，两姐妹坐在餐厅开始了今天的早餐。这早餐还是丁文惠洗澡过程中她姐姐做的，其实她家是有保姆照应的，不过自从丁文兰放假回来之后，就给保姆也放了假，说是要亲自照顾半年没见的小妹，因此整个别墅里只剩下了姐妹二人，一切事情都要亲自动手解决才行。 早餐很简单，每人一杯牛奶、两片面包，配以蔬菜沙拉，热量不多，属于简洁的西式风格早点。 丁文兰轻轻撕下一块面包若有所思地对妹妹道：“那个方圆的棋力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达到天下无敌了？” 丁文惠虽然对晨练有很大的不满，但对方圆的棋艺还是由衷感到钦佩的，闻言回道：“我看即便不是天下无敌，怎么也算得上全世界顶尖高手中的一员了！很厉害！非常厉害！”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丁文惠这么说当然有其道理，按照她的棋力，被人让四子倒贴五目还能落败，这就足以说明方圆的棋力有当今顶尖高手的实力，照以前的说法那就是有“一流”甚至“超一流”棋力。 丁文兰将小块的面包送到嘴里，边慢慢咀嚼边思考着问题。她对这个围棋高手从开始的不屑渐渐转为感到好奇了，以他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高度已经是很超乎寻常的事情了，而从他这些日子的做派上看，根本不像是一个高中生，倒更像是一个传统文人。一个农村出来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的高三学生怎么可能会表现出这么多令人意外的因素？ 凭借陶振林在公安系统的关系，方圆的身家来历早被丁文兰查得一清二楚，因此才会对这个来历清白的人有这么多令人想不通的地方而感到好奇。 两人吃过早点，丁文惠眼睛不住地瞄着窗外，心里非常矛盾，这个师傅不顾自己的感受强硬地逼迫自己进行晨练，还没什么人这样对待过自己的，可他的棋力又的确深深吸引自己。到底还跟不跟他学了呢？ 丁文兰自是猜出妹妹矛盾的心情，笑着对她说道：“你师傅教棋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晨练这一招用得好，你这身体早就应该锻炼了。看来这个师傅拜得值啊！” 丁文惠一撅嘴就打算耍赖不去学棋了，丁文兰赶紧接着说道：“今天可是要研究什么棋的，还不赶紧？”丁文惠小心眼又被那盘几年对局吸引过去，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向外行去。 ------------ 第二章 初为人师(2) 第二章 初为人师(2)(本章免费) 丁氏姐妹回到方圆的临时住处时，方圆已经等候一阵了。闲急无聊方圆正在上网，与一个“tmd”9d对弈快棋，五分钟的保留时间，30秒三次的读秒时间。丁文惠兴趣立刻被提了起来，搬过一把椅子靠近屏幕坐下。 此刻棋盘上已然落了大半的棋子，粗略观察是方圆的白棋稍占优势，整体厚实，中央一带还有一定的成空潜力。相比较而言，黑棋的实空虽然领先一些，但形势单薄，而且上边还有四枚棋子孤悬海外，周围都是白棋的势力范围，处理起来一定要谨慎。 丁文惠看完形势道：“赢了吧？” 方圆看看棋盘道：“如果是你，这白棋该怎么下？” 丁文惠精神头很足，早忘掉晨练的不愉快，将椅子倒转过来，让椅子背靠近电脑。她则蹲据在椅子上双手摁住靠背，小脑袋向前探着仔细分析局势。这时读秒声响起“10……9……”丁文惠忙看看方圆，见方圆不为所动地注视着棋盘，一点动鼠标落子的意思也没有。她担心超时，赶紧道：“应该攻击黑棋那四个弱子吧？”方圆摇摇头，任由电脑里那动人的女声说出“还剩两次读秒。” 丁文惠扭头再细看局势，总觉得只有攻击才最符合棋理，不由无奈道：“依据棋理，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师傅有什么更好的嘛？” 方圆见丁文惠想不出，便抬手在右上角抢占场上最大的官子，然后说道：“下棋要灵活应变，按棋理是应该借攻击而成空，但目前的形势稍有差别。你看……黑棋处处形薄还有一块急需处理，这种形势下如果攻势太猛，容易导致黑棋破釜沉舟的决心，一不小心就会断送难得的大好形势。还有，现在白棋实空上落后并不多，只要稍微占些便宜就可以满意。而黑棋由于有这块的负担……”说着将鼠标移动到那四颗弱子附近虚划一圈又继续道：“他没有办法腾出手来侵消，因此攻击与否对于白棋而言并非至关紧要的。” 这时对方落子，是去补上边的弱子。不过对方的这种补棋方式是连消带补的，效果不一定会很好。 方圆看对方落子的地点一笑道：“外围白棋越厚，对上边黑棋的压力就越大，在抢收大官子的同时让周围变得更加厚实才是眼下最合适的手段。”说着，方圆瞄着上边的白子小飞了一手，继续对丁文惠道：“像这种一手棋补不干净的棋就不要去补，与其这样补一手还不如留着将来打劫争胜，这种似消似补的棋只能给自己留下更多的后患。不过这盘棋没什么意思了，我们快点下完好研究昨天的对局。” 之后方圆落子如飞，而对方只剩下最后一次读秒，落子同样快捷，很快便真如方圆所言，上边黑棋终于出了毛病，为了保证侵消的效果，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打劫活。如此一来，前面的补棋就形同单官，几乎等于停了一手棋。到了这个地步，打不打劫的意义已经不大，十几手的应对过后黑棋投子认输。 方圆没有给对方再度申请的机会，直接关掉对弈软件转身走到茶几旁，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对丁文惠道：“所谓棋理那是前人总结的具有一定普遍意义的方法，但落实到具体问题时往往会发生变化。而且有时候对同一问题应用不同的‘棋理’会有完全不同的应手，所以说在具体的实践上还要有自己的看法，才有可能成为顶级的棋士。”等丁文惠点头表示认可后，方圆继续道：“把昨天的那盘棋摆一下。” 丁文惠立刻将椅子搬到方圆对面，布置好棋盘棋子开始复盘。摆了五十余手的时候，方圆突然叫停，向丁文惠道：“现代围棋受日本的影响很大，许多理论都是经过他们整理然后再流传过来。而其中最为被广泛接受的就是关于棋子效率的理论，这理论总体来说不错，但过去看重棋形，认为优美的棋形效率就高，所以看日本围棋多数都是以棋形正而著称。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出现了几个另类棋手，摒弃了传统的棋形观念，更加看重实效，结果成绩反而提高。就像最开始我们看韩国围棋一样，认为他们的棋多是无理手，可为什么他们成绩反而要高于中日两国呢？” 这些情况丁文惠都已了解，随口接道：“因为他们更注重实效，攻击力更加强大。” 方圆摇头道：“论攻击力这些个顶尖的棋手都不会差太多，关键不在这里，实际上是对围棋的认识不同。子效理论本身并没有错，只是在前辈们的影响下后世棋手过于追求棋形的完美，事实上棋子的效率是相对的，如果一个低效率的招法能让对手应以更低效率的招法，那这招棋本身就是高效的，若能影响对手接下来一系列的招手，那这招就是极其高效的招式。这也是为什么韩国流肯下愚形的原因所在。” 丁文惠茫然地望着方圆，这些理论本身并非独创，只要是高手就会想尽办法破坏对方的意图，这已经是常识了。 方圆不理丁文惠的迷茫神态继续道：“归咎起来日式棋风是以完善自身为主，而韩流棋风则以破坏对手为本。破坏永远都比建设容易得多，由此可见韩流胜率高并非无因。” 方圆正讲述着，突然一声猫叫从门口传来。方圆一怔，这声音怎么像是那只老猫？他立刻停下讲解快步走向房门。 ------------ 第二章 初为人师(3) 第二章 初为人师(3)(本章免费) 方圆开门见到的果然是那只灵性十足的老猫。这老猫不知在哪里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方圆看着它下意思地说道：“你钻垃圾堆啦？快去弄干净。”还别说，老猫仿佛听得懂一般，掉头窜出院子。 这一幕被紧随方圆出来的丁氏姐妹看得清楚，丁文惠望着窜出去的黑影诧异地问道：“这就是小黑？”方圆轻轻点头，心里却也颇感意外，若说是灵魂状态这老猫肯听他指令倒也不算奇怪，可现在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这老猫难道真的灵性高到可以听懂人类语言？ “它真的这么聪明？”丁文惠神情有点呆滞，直到看不见黑猫的影子才对方圆问道。 方圆摇摇头，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只老猫也是无意中找来的，能有这么出众的表现实在令他惊异不定。 丁文兰站在妹妹身边暗暗想道：“这猫能从县城走到省城来，简直就是神话，若是狗还不差不多。”殊不知方圆也在纳闷，自己怎么会下意思地跟一只猫交谈，而且那只猫竟然还听懂了？ 三人同时为老猫能从县城失踪却出现在这里而感到惊诧之际，那只老猫已然返回，静静走到几人的身旁，身上的皮毛恢复了油光可鉴的状态，只是上面还有些许雪的痕迹。 天气犹冷，体弱的丁文惠站了这一小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佝偻个身子不停地搓手。一行人赶紧走回屋子，老猫小黑自然紧紧跟随而入。进得房间，小黑竟自跃到沙发上蜷缩起来，好像老早就熟悉了此地的环境，又或根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一般，煞是自然。 经过这一番打扰，无论方圆还是丁文惠一时都没有心情继续研究棋局。丁文惠索性详细询问方圆有关这只猫的来历。 方圆不能说出事实，只好同样欺骗道：“年前早起出门捡的。” 这时只见安静地蜷缩在沙发里的老猫抬了一下头，旋即挪动到角落，身体盘起，脑袋躲进沙发的一角。方圆皱眉看着它，总觉得有些不对。 丁文惠略有失望道：“捡来的……”她原本的想法是通晓了这只小猫的来历后也想办法弄到一只，如此有趣的小猫若能养一只该多好！不过既然是捡来的，那么一切希望随之破灭。 方圆想过一阵觉得把心思花在这只老猫身上是在浪费时间，便对丁文惠道：“我们继续复盘。”说着走到椅子前做好，就让丁文惠坐在老猫身边好了。 方圆看着棋盘道：“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 丁文惠支支吾吾也想不起来，还是丁文兰一旁答道：“说破坏、建设什么的。” 方圆点点头继续道：“围棋源远流长、魅力无穷，其中变化更是高深莫测，古往今来无数高人都无法穷尽其变化，所以才会有各种棋风的差异。算起来无论是从自身建设角度还是破坏对手角度的招法都只是争取胜利的手段，着眼点不同而已，这就是所谓的棋风。而在围棋发展的不同时期，所流行的棋风、手段千差万别，细细总结起来就能看出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围棋的认识也就越精深。但是，围棋的根本是什么呢？” 丁文惠思绪渐渐集中，见方圆问话便开口答道：“是计算。” 方圆道：“不错，是计算。但计算的依据不断在变化。很多前人看来是俗手的招法，那时的高手是不会去计算往后的变化，可自从韩国崛起后，他们将大量的精力放到深入计算上，不管是不是俗手，他们都要研究，所以才会比别人看得更远、成绩别别人更高一些。”说着方圆看看丁文惠道：“看得出，你是经过名师指点的，不过你原本的师傅太拘泥于从日本传过来的技艺，将棋形看得过重，结果往往是华而不实，面对高手时很容易就一败涂地。” 丁文惠点头同意，她以前跟黑水的一个二线职业棋手学过棋，那个职业棋手年轻时棋力不错，在段位赛上一路杀到六段后便后劲不足，最终只能在六段上裹足不前。当时那个职业棋手对丁文惠的评价是：基本死活掌握得比较牢固，对棋形敏感，对棋的理解能力也很强，很有成为职业棋手的可能。不过像她家这样富足的家庭是万万不赞成女儿走职业围棋的道路，最终在她经过一段的训练之后就离开了那个训练班，也由此引发了对围棋的兴趣。 方圆继续道：“往下摆，我们研究一下细节。” 丁文惠忙拽过棋盒，照记忆摆了下去，仅仅五手之后，她问道：“这里，下棋的时候很想飞断，可最后犹豫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地虎了一手。是不是飞断作战好一些？” 方圆道：“飞断不好，白棋轻灵易于腾挪。而且白棋的目的就是将局面打散，以求乱中取胜，你这一飞断正和了白棋心意。不好！但虎也不好，留下这里的一刺。”说着方圆用手点一下棋盘继续说道：“将来有各种借用，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接上，虽然看起来笨拙一些，但整体要厚实多了，以后的作战少了些后顾之忧。” 丁文惠体会一下，点点头继续拜棋。当摆到黑棋被白棋强行分断，接着黑棋开始小飞求安定的时候方圆立刻叫停道：“这里的应法不好，正遂了白棋心意，应该果断地与白棋作战。” 丁文惠道：“可是我担心这块棋的死活啊！” 方圆道：“受子局上手取胜多数不是杀掉了黑棋的大龙，往往是一些不经意的小便宜慢慢积累起来进而形成优势局面，这样的退让等同于缴枪。再说，由于白棋本身不活，这块黑棋暂时没有死活问题，现在的局面正是借攻击取利的最好时机。事实上这里是我故意试探你的招法，可惜你放弃了迎战，如果这样……”说话间，方圆摆出一个参考图，图中黑白交锋中自然向中央出头，黑棋倒也不是特别好，但由于双方都无暇脱身，无形中让周围定型简化，而在受子局中，局面的简化就相当于黑棋作战成功。方圆继续说道：“这里还有更复杂的变化，但对黑棋而言都没有大碍，实战就应该如此下才是。” 方圆觉得有些口干，抓起棋盘边上的保温杯晃了一下，放下棋子起身去厨房倒水，留下丁文惠继续研究棋局。 ------------ 第二章 初为人师(4) 第二章 初为人师(4)(本章免费) 方圆端着热茶坐到椅子里，轻轻抿了一口，轻轻道：“计算能力在围棋上初步体现为力量，这是需要不断磨炼的。但要注意的是力量的表现十分繁杂，有人的棋看似波澜不惊，但他总能走到最后而赢棋，就像大李这样的人，其实这其中是蕴含着极大的力量的。反之有些职业棋手看似杀法骁勇，时常将对手杀得中盘崩溃，但自身也经常因为杀过头而出现溃败的局随着棋盘上棋子的增多，方圆不停摆出参考图，有的看似平和其实内含杀机，有些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天外来鸿，让丁文惠频频点头的同时不住啧啧称叹。 一盘棋研究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丁文兰看看腕上的手表对方圆道：“该吃午饭了，文惠这师傅是拜了，可拜师宴却一直没有容出空来办一下，称今天有空，我请你吃饭，算作文惠对你的拜师宴了。”说着看看方圆的表情。 丁文兰虽然在同方圆商量，可语气中表露出来的却缺少询问的味道，方圆心里稍有不快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对于丁文面，这样的例子很多，这根本不是什么力量，最多称之为蛮力。记住，围棋是艺术，是结合了兵法的艺术，是在棋盘上冲锋陷阵的艺术，无论何时都要考虑得失间的均衡。”方圆见丁文惠听得认真，点点头道：“好了继续摆。” 兰这种大家千金而言，能有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自己总不好跟徒弟的姐姐计较这些细微末节，于是点头应允。 丁文兰开车之前给陶振林打了个电话，约他同去，也有顺便感谢他帮忙的意思。方圆对丁文兰这个做法倒是深以为然，有了陶振林这个男人的加入至少能让方圆心里不那么尴尬。 三人等候了约十分钟，陶振林来电话定好酒店，丁文兰开车奔往明星大酒店。按陶振林事先的指点由服务员将几人带到成龙厅。 三人坐下没有几分钟，就听见陶振林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包间门被守候在门口的服务员推开，一身警服的陶振林边打电话边走了进来。只听陶振林笑嘻嘻地对着电话道：“好了，我知道了，就这么着吧，人兰兰请我吃饭。”说完，很快挂断电话。 丁文兰听得撇撇嘴没有出声，倒是丁文惠略带惊容地问道：“陶哥今天怎么穿起制服了？” 陶振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丁文兰与方圆先说了声：“哥哥我来迟了，回头自罚三杯给兰兰和小方兄弟赔罪。”说着看到丁文惠撅嘴的样子，佯做恍然大悟般说道：“当然了，咱家文惠是不会怪罪她陶哥哥的。”一句话说得丁文惠咯咯笑道：“快说，陶哥今天怎么穿制服了？” 陶振林脱下帽子挂到衣帽钩上，大马金刀地拉椅子坐了下去，甩甩头发道：“没办法，老爷子下基层，跑到局里说什么检查。”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坏笑着对丁文兰道：“兰兰，哥哥我可是推了那边的酒席特意过来陪你的，记着领情啊！” 丁文兰瞪了陶振林一眼，转头对方圆道：“这家伙嘴里花花，但为人还不算坏，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人现在可是高干子弟，在黑水威风得紧。”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对坐言欢却是头一次，方圆只是微笑点头，不好多说什么。倒是陶振林眼中突然一亮，看看丁文兰又看看方圆，嘴角显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时服务员进来轻声轻语地向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陶振林问道：“先生，可以点菜了嘛？” 陶振林摆手示意由方圆来点，方圆推拒不过，只好接下菜谱，硬着头皮看了看这些即陌生又稀奇古怪的菜名，胡乱点了两个便交给右首边的丁文惠。 逆时针一圈轮下来，算是点了八个菜，最后陶振林将菜谱随手扔到桌上道：“今儿是咱家文惠的拜师宴，咱也不整啥洋玩意儿了，就来两瓶五粮液，这可比洋酒爽口多了。小方你看咋样？”陶振林是个自来熟，说着话便挪到方圆的左首边坐下。 山西自古就有酿酒的传统，上辈子的方圆耳熏目染锻炼得酒量不错，闻言点头同意。实际上方圆从来不曾认为洋酒会比中国传统美酒更加好喝，至少那些未必适宜国人饮用。 很快酒菜齐备，一个佩戴“大堂领班”牌子风韵十足的美艳少妇特意过来招呼道：“陶兄弟，来了也不说跟姐姐打个招呼，是不是忘了姐姐了？” 陶振林眼睛一眯色色地盯着那少妇胸前两团高耸的乳房笑嘻嘻道：“这不是就要打招呼了嘛？” 那少妇媚眼迷离道：“亏姐姐每天记挂着你，感情都被人忘后脑勺去了。” 丁文兰狠狠咳了一声，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便将头转向窗户。陶振林这才抬头道：“别整这没用的，这桌免单？” 那少妇掩嘴一笑道：“陶兄弟这是拿咱穷老百姓逗乐子呢，堂堂厅长公子还在乎这俩小钱？不过兄弟要是认真的，那姐姐就替你付了，往后只要你天天来，姐姐就天天替你付。陶兄弟要不要啊？” 这下连方圆也看不下去了，少妇烟视媚行的样子让他以为到了青楼，不由也扭头望向窗外。 陶振林干咳一声道：“免了，今天是朋友请客拉我来的。这几位可跟平时那些人不同，都是有修养的。姐姐就别跟这儿落我面子了。” 那少妇神情略动，随即笑呵呵道：“我说有点面生嘛，不好意思，各位，我们玩笑惯了，呵呵……诸位慢用，有什么事尽管招呼。”说着用她那如同闪着电芒的眼神挨个从在座三人面上扫过。之后，略略点头，推门而去。 ------------ 第三章 龙虎邀斗(1) 第三章 龙虎邀斗(1)(本章免费) 丁文惠瞪眼瞅着陶振林，一副很鄙夷的神态道：“陶哥，你跟她也是朋友？” 不待陶振林答话，丁文兰已经接口道：“看清你这陶哥的真实面目了吧？他尽是结交一些狐朋狗友，看你还希望他到家去不？”话虽如此，但从两人的表情上能够看出，这三人倒是亲近的很，仿佛是亲兄妹一般，即便是责怪中也透出那么几分真挚。 陶振林浑不在意，大咧咧一笑道：“狐朋狗友？瞧你说的，哥哥我原本就不是啥好人。不过呢……对咱家文惠那可是不一样了……” 丁文兰挥手打断道：“行了，别频了，给文惠的师傅留个好印象吧。”说实话，方圆对陶振林印象不错。男人嘛，风流不是什么罪过，而且陶振林豪爽的个性也颇令人容易接纳。 陶振林不以为意地说道：“哥哥我是个实在人，冒充斯文的事情做不来。再说我看小方也是个直爽人，要我跟他装假还不得瞧不起我？你说是不是？小方。” 方圆一笑点头，却没有多说，毕竟才第二次见面，尤其对方还有着高干背景，交浅言深的事情是方圆所忌讳的。 陶振林哈哈一笑道：“兰兰跟我那叫青梅竹马……”没等他说完，丁文兰已然起身，伸手打断他的言语，举杯道：“别胡扯了，今天在此感谢小方……老师肯收文惠为弟子，我就替她谢谢了，干杯！” 方圆也举杯站起来回道：“不必客气，就叫我小方好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热辣辣的感觉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到胃部，方圆的精神随之一爽，赞道：“好酒！名不虚传。” 陶振林眼睛一亮道：“是爷们就该喝这个，那些个洋酒什么的就是垃圾……”又是不等他说完，丁文兰再度举杯抢道：“陶振林，敬你，谢谢你的帮忙。” 陶振林只好停嘴举杯道：“难得跟我也客气起来了，少跟我抬几次杠就算最大的感谢。”说完，一扬脖将杯中白酒饮干。 之后，丁文兰不住劝酒，陶振林也豪爽地酒到杯干，连带着方圆也喝了不少。不大功夫，两瓶五粮液就见了底。陶振林与方圆每人喝了差不多一瓶，此时的陶振林已经有了醺醺之意，只见他眼神略直，硬着舌头含糊地高声道：“小姐……小姐……” 服务员敲门而入，走到陶振林身边道：“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陶振林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道：“再来两瓶。” 丁文惠瞪大眼睛道：“陶哥，别喝了，看你都醉了。姐，别让他们喝了。” 陶振林努力睁大眼睛道：“醉？还早。哥哥我喝酒在局里也没有对手，别人是越喝越醉，哥哥正好反过来，等会儿你看，保证越喝越清醒。”说着挥手让服务员去办。而丁文兰就当没听见，端起饮料轻轻抿着。 方圆情形特殊，灵体分离，现在无论怎么喝也没有很强烈的醉意，他有些怀疑跟自己这种状态有关，倒有心试试自己的酒量极限。 两瓶五粮液上来，直接都开启了，陶振林抱了一瓶，另一瓶送到方圆的面前道：“小方，行……有量，哥哥我在酒桌上可从来没服过谁。你能面不改色地造光一瓶也算不错了，哥哥有那么一点佩服你了，记住啊，就一点儿，要是你能把握喝爬下，哥哥就彻底佩服。咱接下来咋喝？” 方圆听陶振林说话依旧条理清晰，双眼精光四射，心知他那舌头略显僵硬也未必是真，便道：“客随主便，由陶兄发话好了。” 陶振林哈哈一笑，举起酒瓶道：“小方兄弟，咱别拽文，哥哥是老粗，听着渗得慌……我看这样，这杯子太小，咱对瓶吹。”说着向方圆比量了一下手中的酒瓶。 这陶振林喝酒的架势颇有当年方圆几个旧友相互斗酒的风采，方圆心头一热仿佛又回道上辈子一样，豪气干云地站起身子，举瓶朝陶振林一比，也不多说扬脖就开喝。一口气将一整瓶五粮液喝得点滴不剩，一时胸腹之间如同燃起了熊熊烈火，让方圆有裸身上阵的冲动。方圆一抹嘴角，倒转酒瓶冲陶振林微笑示意，随即落座。 丁氏姐妹看得直瞪眼，丁文惠还故意伸手拿过空瓶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接着一呲牙，咧嘴道：“真的是酒！” 陶振林呆愣片刻，伸出左手拇指道：“行！服了！哥哥头一次看到这么喝这家伙的。牛啊……”顿了一下，陶振林看看手中的酒瓶也站了起来，双眼亮得出众。只见他咽口唾沫继续道：“宁可醉死也不能被吓死，哥哥我今天就豁出命陪着小方兄弟。”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扬脖开始狂灌起来。 五粮液委实是白酒中精品，醇正平和、入口爽快，与那以霸道著称的“白干”、“二锅头”不同，颇有些酒中君子的风范。不过再君子毕竟也是烈性酒，酒精浓度的数据在那里摆着，任谁也不敢小看。这时陶振林经过一番牛饮，喉咙已有些经受不住，偶尔没闭住气息，立刻引起一阵咳嗽，酒液四溅，陶振林忙放下酒瓶扶桌喘息。 丁文兰见两人不经意间斗起酒来，早忘记了是自己抢先不住劝两人喝酒的，此刻沉下面孔对陶振林道：“好了，哪有这么喝酒的，不要命了？” 经过这片刻工夫，陶振林气息平稳下来，摆摆手道：“没事！”接着目视方圆道：“服了！以后我这酒仙的名号就送你了，谁再说我是他妈的酒仙就是埋汰我……” 急酒易醉，这是喝酒人的常识。陶振林原本的酒量虽超过两瓶一些，但如此急急地饮下去液感到天旋地转，心知实在喝不下去了。陶振林那是酒桌常客，见惯了醉酒人的形象，于是趁着清醒赶紧认输，免得待会儿更加丢人。丁文兰见没有再坐下去的意义，便招呼服务员结帐走人。 这一番狂饮，陶振林是不能开车了，索性扔下自己的车，与丁文兰三人一同离去。 ------------ 第三章 龙虎邀斗(2) 第三章 龙虎邀斗(2)(本章免费) 方圆回到住处，看到孤单的老猫，这才想起还没有给方芳通话告诉她不要担心老猫。便反身出屋，锁了门，出胡同径直向大街上走去。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师傅说了手机商场后，便开始闭目养神。中午的两瓶高度酒对他还是稍稍有些影响的，主要是困意浓重，不过此刻他可不敢就此睡着，万一灵魂不受控制地离开身体是要出大麻烦的。方圆闭目休息了不大的工夫，出租车停在了商场门口。不是节假日，商场里人并不算多，方圆随便逛了一圈，选择了一款据说待机时间超长的飞利浦手机，又买了卡。看看时间，这时方芳应该已经开始上课，只好留待夜里再跟她通话。回家的路上，方圆买了些食品，有自己的也有老猫的。 猫每天吃几顿饭，方圆是不知道的，于是便随意将刚刚买来的小杂鱼装到一个盘子里便送到老猫的面前。谁曾想这老猫只是对盘子里的鱼闻了一下就缩了回去，冲着方圆“喵……喵……”叫了两声。 方圆本是要走向电脑的，见到这怪异的情形立刻停住脚步好奇地看着老猫。快半天了，这老猫难道不饿？ 老猫再次走到杂鱼的面前嗅了嗅，接着摇晃着脑袋窝会沙发的角落。 方圆诧异地随口问道：“不合胃口？”对这个神奇的老猫方圆是充满了好奇心。 老猫摇头“喵”地叫了一声，说不清是否认还是承认。方圆走近老猫，伸手在它背上抚摸两下感叹道：“看来你真的听得懂我说得话，可惜你自己说不出心里的想法……这样吧，我来问，对了就点头，错了就摇头，行的话就点点头。”可是老猫一点反应也没有。方圆暗笑自己多疑了，这猫是万万不可能听懂人话的，否则这世界还不乱套了？估计只是这老猫灵性更足一些，虽然自己眼下易人的身份跟它说话，但潜意识里还有些许的灵魂印记，才造成它像是能听懂自己的话一样。 无奈，方圆收起了鱼盘，看了看老猫道：“猫不吃鱼？难不成不够新鲜？”说着摇摇头将盘子放到冰箱里，想着或许等它饿了才会吃吧！便不再理会老猫，径直坐到电脑前，开机、登陆“tmd”对弈系统。看看自己的战绩已经十九胜三负，再有八盘就够三十局的标准对局，也就达成参加网络大赛的条件了。 不是节假日，“tmd”下午人少，一号大厅里只有两千人出头，方圆寻找了一圈，发现几个9d都禁止对局申请，看来一时难以下棋了。意兴阑珊的方圆随手点开论坛，准备去上面逛逛，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这时，对弈程序闪动，显然是有人向他申请对局了。方圆忙转到对弈程序，见是一个陌生的5d选手发来的申请。方圆失望的拒绝对局，继续看着论坛的内容。 互联网联通以后，作为信息交流便捷、互动性强的论坛得到了最为迅速的发展，现在无论什么类型的网站，大都提供这种用户之间的交流，而且这里往往比网站更为热闹一些，因为只有在这里才真正是由用户作为引导者，就像一个江湖。 江湖中从来不会缺少热点。前些日子由于方圆的凌空出现而让“tmd”江湖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身上的事情已经过去，眼下论坛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雷盟”与“工兵公会”的再次大战。 大战的起因同方圆有很大关系，当初因为方圆的崛起曾让“雷盟”有些尴尬，毕竟一向以狙击为目的的“雷盟”没能破了方圆不败之身，令方圆以不败的战绩挺进9d行列。其后不久，“雷盟”抛出一个观点，认为方圆是个职业棋手，就如同当年的龙虎一样。这观点一出，立刻引起业余爱好者的不满，声讨声不断。不满的是“雷盟”将两个神秘高手都看作职业棋手，把棋友们心里仅存的一点幻想也想要消灭掉。这样一来，立刻引起许多原本站在“雷盟”立场上的、或者是比较倾向于“雷盟”的棋友的反感。“工兵公会”顺势反击，随着论战的持续，各种不同的声音渐渐地被“工兵公会”整合，让“工兵公会”迅速发展壮大，原本实力上的劣势被人气所掩盖，隐约有同“雷盟”分庭抗礼的态势。 论坛不同于对弈系统，在对弈系统是以实力说话，在论坛则以人气取胜。在论坛上失了先机的“雷盟”为了扳回局面，随即放出话来，龙虎即将以“雷盟”特约嘉宾的形式登陆“tmd”，期望与“go9”进行对战。 方圆看到这些立刻兴趣昂然，若是能跟这个神秘莫测的龙虎战上一盘倒是个蛮不错的事情，至于“tmd”的两大民间组织的对战却不是方圆所十分关心的。方圆赶紧到处寻找约战的日期，可惜他翻遍了论坛也没见到“雷盟”定下具体日期。 出于对龙虎的好奇，方圆真有登陆论坛开帖约战的意图，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围棋这种东西跟其他门类的艺术不同，真正的高手都集中在职业棋手中，像方圆这样学习百年的业余棋手怕是千年难遇了。至于这个神秘的龙虎，也只是因为没有暴露身份，给人以无尽的想象空间而令人称奇罢了，其真实水平是不可能超越现今棋坛那三两个顶尖高手的。 现在的方圆有些顾虑，他担心自己频繁登陆论坛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进而将自己鬼魂重生的秘密传播开来。因此，方圆略带遗憾地关掉电脑，转身进卧室休息。 ------------ 第三章 龙虎邀斗(3) 第三章 龙虎邀斗(3)(本章免费) 放松下来的方圆很快就感到困顿，躺下不久就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天色阴暗已是到了傍晚时分，方圆握拳按按眉心，有些困惑为什么这次竟然真的睡着了，没有对灵魂的自我催眠，便轻松地酣然入梦。想来想去八成跟喝多了酒有关，看来以后要试验几次才行，至少要把自己的身体情况搞清楚，别遇到什么突发事件而无法处理。 不过试验的问题要等到以后了，眼下时间不早，赶紧给方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了手机号码和小黑跑到省城的信息。方芳在电话里就惊叫出声，对小黑溜出数百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能找到方圆感到非常的难以置信，不住地要听小黑的声音。 方圆可没有耐心哄着方芳玩这小孩子的把戏，接口有事要做便挂断电话。可电话还没等放下，便立刻又响了起来，还是方芳打过来的。方圆苦笑着按下接听键道：“这老猫它不叫我也没办法啊！要不哥哥揍它一顿？” 电话里传来方芳清脆的笑声，半晌才说道：“什么跟什么啊？是琴姐埋怨我也没问问你现在咋样了，这才又给你打电话的。”紧接着电话那边传来笑闹声，好一阵才再次听方芳说道：“琴姐说了，如果不喜欢做饭就到外面吃去……咯咯……别不舍得花钱……” 这时只听电话里苏琴的声音道：“胡说什么？我可没说过这些话。”接着声音渐高道：“方圆……你这妹妹现在学会撒谎了，是不是要我帮忙管教一下啊？” 虽是嬉闹的态度，但其中的关怀还是显露无疑，方圆心里感动，再加上离着也远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于是真挚道：“放心吧！我这里很好，倒是你们要多注意一些……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这些，方圆突然觉得心里堵得荒，不知该如何继续，匆忙说了一句：“再见！”便马上挂了电话。方圆在床上静坐了片刻，平复一下这突发的慌乱心情后，想着是该弄些什么来吃的时候了。 就在方圆打算出门找个地方吃晚餐的时候，院门口汽车响动，随即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住这里仅有限的几个人清楚，而这时候估计陶振林还在醉梦中，方圆猜测定然是丁氏姐妹找了过来。来开大门果然是丁文兰与丁文惠二人。只见丁文惠满脸的喜色道：“师傅，龙虎向你下战帖了，约在一周后晚八点跟你决战。” 方圆一愕问道：“是龙虎亲自下的帖子？不是什么‘雷盟’搞出的名堂？” 丁文惠笑嘻嘻地摇头道：“不是，是用龙虎这个id发的帖子，论坛上都开锅了，你快去看看吧。”说着也不理会站在身边的姐姐，拉起方圆就奔向屋里。 丁文兰淡淡一笑，轻快地跟着进屋。当她进屋的时候，正看到windows的启动画面，而丁文惠据椅子正对屏幕而坐，方圆则拎着另外一张椅子靠了过去。 丁文兰此次前来纯粹是为妹妹作司机的，见状走向沙发，任由两人在电脑前面折腾。 电脑刚刚启动起来，丁文惠迫不及待地登陆“tmd”论坛，点开一个帖子激动道：“你看！” 方圆见那帖子果真是以龙虎的名义发出的，内容就是邀斗“go9”，跟丁文惠所言基本符合，后面则跟帖无数，一副膜拜大神的态势。 丁文惠扭脸望向方圆，眼睛里充满敬服道：“师傅你是不知道，当初在另外一个对弈系统‘tf’上面，这龙虎也像师傅这样几日之内一路冲击到9d的段位，其间仅仅输掉一盘无关紧要的棋，真是非常非常的厉害。但这些还不足以让人觉得惊讶，之后他将活跃于‘tf’的一位韩国棋手，好像叫做‘se－08’的9d连斩五盘，让‘tf’棋友震惊不小。要知道当时这个韩国棋手是网站上最为猖狂的棋手，国内的几个业余棋界的高手对他难有胜绩，龙虎也因此声名鹊起。 “再后来，又与木木战成一比一平，那时的木木虽然还不像现在这么强大，但也开始崭露头角，能与他战成一比一，在国内众多职业棋手中也不多见。 “然而，最轰动的也是最引人瞩目的成名战却是后来连砍当时的‘tf’八大金刚之一的朱河八段四盘。那朱八段可是人称天才的职业棋手，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是最强棋手之一，这龙虎上去之后干净利落地连胜四局，一下子就轰动整个棋坛。后来两人又战四局，双方二比二战成平局。统算下来，龙虎对朱八段竟然是六比二大幅度领先。为此，连一贯严肃的央视也出面邀请龙虎与‘tf’八大金刚在央视演播大厅来一个龙争虎斗以飨围棋爱好者。可惜据说这龙虎一直没有再露面，从此就失踪了一样。” 说完这一大通，丁文惠眼中露出一阵希冀，对方圆继续道：“原来我最佩服他了，可惜我学棋太晚了，一直没有见到他当时对局的情形，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主动邀请师傅对局，看来师傅的实力说不定还要高过他呢！” 丁文惠所说的这些，方圆也早从论坛上了解了大概，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龙虎必然是国内职业高手之一，只是为了某种原因而隐藏了身份，从而让众业余棋手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咱业余的也有高手！还是比某些职业高手还高的高手！ 这时丁文惠满脸渴望地问道：“师傅，跟他战嘛？” 方圆微微一笑，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盯着显示器，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战！” ------------ 第四章 生活白痴(1) 第四章 生活白痴(1)(本章免费) 丁文惠得到方圆肯定的答复立刻高兴得了不得，兴奋道：“师傅，我帮你发应战的帖子。”说着就要发帖。 方圆连忙制止道：“先别忙……”略微犹豫一下继续道：“最好能保密一下，别弄得像上次我发帖子似的，被人捅出了真实地址。” 丁文惠会心一笑，眯缝着眼睛道：“对！免得出来个跟我争师傅的。呵呵……我找高手帮忙再发。”方圆嘴角牵动，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丁文惠后说道：“总之以后关于师傅的一切都要保密啊！”丁文惠挤挤眼睛笑着点头。 看着妹妹对方圆越来越亲密，丁文兰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既替这个向来有些孤单的妹妹高兴，也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好像原本完全属于她的东西被人分享一样。 随着丁文兰渐渐对围棋有了一点初步的了解，她已经明了能够达到方圆这样的棋力是如何的难得，因此相信以方圆的棋力想要赚钱还是蛮容易的，当初轻视方圆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此时，她对方圆有了一丝的敬重，有这样的棋力，还能守着妹妹过了那么多年的贫困日子，只是到了必须要赚钱来供两人上学的时候才显露出来，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但同时她对方圆的疑心也越发重了起来。棋才出众、言行古朴，这处处都体现出受到很强的传统文化影响，而能够搬到女友家去居住，这又显得很现代，这个方圆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时丁文惠又继续说道：“师傅啊！你这名字也太平常了，咱换一个响亮一点的吧？你看人龙虎，又是龙又是虎，多好！你也改一个吧！” 方圆皱眉沉思一下道：“倒是也好！这个id都已经被追出现实地址了，用起来真的有些不便。只是重新冲到9d实在太麻烦了，而且也无聊的很！” 丁文惠急急说道：“不麻烦的，9d有权利推荐棋友直升7d，只要跟网管下一盘考核棋就可以，这样只需二十一盘就可以升到9了，很快的。” 方圆见丁文惠焦急的样子略为疑惑，可很快就恍然问道：“是不是打什么鬼主义呢？” 丁文惠笑嘻嘻看看她姐姐又看看方圆道：“没有啊！不过……那个go9的帐号既然不用了……不如让我跟那些个高手较量一番，也能快些提高棋力，免得丢了师傅的脸面啊！” 方圆哈哈一笑道：“让你拿那个帐号乱来才真的是丢我的脸呢！”方圆见丁文惠一副撅嘴不高兴的样子，又微笑接道：“不过呢……既然要换马甲了，原来的那个号就当送你也未尝不可……”丁文惠立刻转忧为喜，高兴得双眼放光，小嘴也咧得合不拢了。方圆随即正了正面容，严肃道：“但是，那个id你得保证不掉段才行。”凭着丁文惠现有的棋力像保住9d的称号基本不可能，方圆这么说其实就是为了刺激丁文惠继续努力，以其尽快提高成绩。 不想丁文惠很爽快地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就拿他登陆、说话，不下棋了。” 还不等方圆反应，丁文兰已经“呵呵”笑出声来，这个小妹原来是想着拿那个id到处显摆，无怪她这么热心地撺掇方圆换一个马甲呢！ 方圆也是摇头苦笑，自己一番深意却换来这么个结果，但也无法责怪丁文惠，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已。不过薄惩还是需要的，于是沉下脸淡淡说道：“这也可以，不过师傅新id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理了，最快时间给我弄出一个7d帐号。另外，龙虎邀战的事情也全部交给你了。尽快办，还要注意保密，否则……师傅就将你踢出门墙。”说道后来方圆也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丁文惠眯着眼睛道：“放心吧！师傅，保证完成任务。嘻嘻……怎么感觉我像师傅的经济人啊？” 丁文兰见小妹开心，也忘却了刚刚升起的一丝酸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围棋哪儿来的经纪人，又不是娱乐界。” 丁文惠不服气地说道：“谁说没有？那个大李不就是由他弟弟作为经纪人嘛？” 说起这个大李倒真的有些趣谈，这位堪称围棋界第一高人的韩国棋手对生活的处理上相当头疼，因此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弟弟帮他打理日常琐事。若说他弟弟是他的经纪人却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大李……”方圆喃喃自语一句，对这个令中国棋界头疼十几年的人物，方圆神交已久，他早期的棋谱也曾经看过不少。从他夺得第一个世界冠军开始，方圆就对大李所表现出的那种力量所吸引，总有一种要与其对弈一盘的冲动。可惜，除非方圆能成为职业棋手，否则两人的对局可能基本是零。 丁文惠道：“是啊！大李他弟弟就是他的经纪人，那我作师傅的经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嘛！你说是不是啊？师傅？” 方圆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淡淡说道：“师傅不需要什么经纪人，倒是如果你棋不好好学的话，怕是有被开革的危险，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学棋的好。” 丁文惠对方圆的话没有太多的感想，却是对方圆的一阵恍惚甚为好奇，不由说道：“师傅是不是想跟大李对局啊？其实现在他的棋艺退步很多了，似乎连木木也很难战胜。师傅可是战胜了木木的，棋艺肯定已经比大李强很多了。” 方圆摇摇头道：“棋手最忌讳的就是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任何事情都要凭自己判断去处理，自信心才是棋手成功最重要的因素。再说，大李的棋只是某些方面变得不那么均衡了，或许是精力分散了，但若是让他心无旁骛地全力下一盘棋，这天下能与其争峰的还是不多啊！”方圆的感慨不无道理，在这浮躁的棋坛，有不少人已经不将大李放在心上，觉得凭其国内战绩就足以说明大李的棋艺现在大踏步后退了。 ------------ 第四章 生活白痴(2) 第四章 生活白痴(2)(本章免费) 大李堪称一个时代的标志，少年老成的他以冷静、精确著称。若说大李在三十几岁的年龄就退步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根本说不过去。实际上此人虽然巅峰不再，但方圆一直有一种感觉，感觉大李现在只是心态上出了问题，缺少了以往的冷静，脱离了一刮擅长的路子所造成的。至于他心态改变的原因就不是方圆所能揣测到的了。 如果说这个时代里最有可能与大李比肩的棋手，那大概就要数小李了。这个比大李略小一些的棋手与大李走了完全不同的路子，凭借张扬的个性、无与伦比的自信以及凌厉的攻杀，棋局往往不到官子阶段便已然结束，于细节处更是常有出人意料的招法。 一大一小两个韩国李姓棋手在世界棋坛上的地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每次的世界大赛，每当国内棋手遭遇两人的时候，无论是媒体报道还是棋手本人，潜意识里都是两个字――“冲击”。这也看出国内棋手在心里上已经绝对认可两人的水平，甚至产生了些许的惧意，可算得上棋坛“恐韩症”。只是最近大李状态不好，国内棋坛又出现了另一个极端的声音，这一切除了体现国内棋坛的浮躁外，任何其他的东西也说明不了。 方圆内心深处也甚是佩服两人，虽然自认棋力不差于两人，但始终不得机会与之交手实在是遗憾的很。 丁文惠对方圆的神情很是迷惑，歪头问道：“师傅……那你到底能不能战胜大李呢？” 方圆收回心思“呵呵”一笑道：“围棋之所以迷人，正是因为其中充满了不确定，强如天下第一人也不敢说每盘必胜。因此战胜大李并不能说明就强过了他，这种比较没什么意义。况且我跟他基本上不会有交锋的机会，除非……” 丁文惠急忙问道：“除非什么？” 方圆摇头道：“不太可能的！除非他也来参加网络大赛。”是的，网络大赛已经举办两届，两届的冠军都是中国棋手夺魁。其原因也简单，主要是比赛奖金有足够的吸引力，已经高过国内的一些传统比赛奖金了。反倒是这笔钱对韩国棋手而言，其吸引力就要小得多了，因而一方面是大量国内顶尖高手匿名参赛，另一方面是韩国顶级棋手兴趣缺缺，这冠军落到国人头上也算顺理成章。 丁文惠显得不以为然道：“这可不一定，听说本届比赛会有不少的韩国高手参赛的，说不定大李也参赛了。” 方圆没有反驳，心里想着若是能在网络大赛的过程中碰上两人中的其一倒也是美事一桩。 正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客厅的老猫从门口进来，“喵”地一声扑到方圆脚边，蹲据在那里不停地叫唤着，却也没有别的什么表现。方圆思虑老猫一天没吃东西了，兴许是饿了吧。于是走到厨房将冰箱里放着的杂鱼取出，放到老猫面前又重新坐回椅子里。 丁文惠看着老猫面前一盘子乱七八糟的杂鱼惊诧道：“师傅，你……就给小黑吃这个？” 方圆道：“怎么？” 丁文惠夸张地说道：“你看，连洗都没洗，多脏啊？再说还是生的，小黑吃了会不会拉肚子呢？它那么聪明万一吃了这些变傻了怎么办啊？” 方圆疑惑地看看丁文惠又看看正对这盘子虎视眈眈的老猫，弄不清楚丁文惠说的是真是假。“难道真的是嫌脏不成？”方圆正心里纳闷之时，丁文兰突然哈哈一笑，随即抿嘴不语，也不说丁文惠说的对错。 方圆立刻意识到丁文惠的话应该是不可信的，他虽然没有养过宠物，但当初却也没听说过谁家猫啊狗啊的跟人是一个待遇。正打算不再理会老猫的时候，丁文兰略微收敛了笑意，开口道：“小黑大概不习惯吃生东西，你做熟了再给它吃吧。” 方圆向老猫望去，果然见它一个劲儿地嗅着那些鱼，却怎么也不肯动口。方圆不禁奇怪地问道：“动物吃熟食？”方圆却不知，眼下城里养宠物之风盛行，它们吃的东西倒真是比人还金贵些。 不过眼下令方圆为难的是怎么把这些鱼弄熟。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烤了，可这生火又成了麻烦事。方圆望着一大堆从没见过的厨房用品真的是很犯愁。半晌之后，不得已，方圆回到客厅对丁文兰期期艾艾地道：“那个……帮忙告诉我怎么才能点火行吗？” 丁文兰愕然看了看方圆，丢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方圆只好郑重点头，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丁文兰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轻轻点头走向厨房。方圆略显尴尬地跟在她身后，准备学上两招。 令方圆没想到的是：这煤气灶的点火工作竟然这样简单，旋转一下把手，那蓝色的火焰就升腾而起。方圆不好意思地冲丁文兰笑笑，端起放在灶台上盘子，伸手取过鱼便要投向火里。 丁文兰大惊，连忙阻止道：“等等！你这是……” 方圆手一顿，理所当然地说道：“烤鱼。” 丁文兰强忍住笑意，抿嘴道：“烤鱼？就这么仍过去？”说着比划一个向煤气灶仍东西的姿势。 方圆意识到自己又出错了，但此刻却已经不觉得有多尴尬了，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正是有那个打算。毕竟连生火这样的小事都要求人帮忙，像烤鱼这么高技术的活出点错也在所难免。 丁文兰赶紧将煤气灶关掉，走到微波炉前，详细告诉他该怎么使用，最后问道：“昨天你是怎么吃的饭？” 方圆学着丁文兰的样子，将一盘鱼放到微波炉里，调好时间后简单回道：“外面吃的。” 丁文兰未作评价，耸耸肩走出厨房，待离得远了才“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 第四章 生活白痴(3) 第四章 生活白痴(3)(本章免费) 丁文惠看到姐姐一个人从厨房走出，脸上还带着神秘的笑意，不由问道：“姐，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丁文惠摇头不答，笑意却越发强烈了。丁文惠从中看出其中定有趣事，更加不肯放过姐姐了，不住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文兰偷偷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尽力抿住嘴角道：“没什么。”可眼中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下。 丁文惠嘟起嘴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佯做不肯理会姐姐转身面对电脑。丁文兰见状忙悄悄道：“回家再跟你说。”不知不觉中，丁文兰有点在意方圆的感受了，担心此刻说出会伤了方圆的自尊心。可丁文惠却不管那套，依旧生气地不理姐姐。 很快，方圆戴着厚厚的手套，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直接把鱼放到老猫的面前随口道：“熟了，吃吧！”丁文兰急忙阻止道：“等等……别把小黑烫坏了！” 方圆心道“有理”，又将盘子拿起，索性再度走进厨房，暗想冰箱里应该是最凉快的，放哪儿很快就能亮到可以给老猫吃的程度。于是方圆将盘子直接放进冷冻室，约莫差不多了，取出一试，果然温度适宜。 见方圆这么快就再次端了回来，丁文兰心中稍稍起了疑心，却不好多问，只管看着方圆的动作。 方圆将自觉冷下来的盘子放到老猫的跟前，笑眯眯地看着老猫开始吃东西。也难怪，这可是方圆头一次将食物弄熟了，虽然这东西没有什么调料。 突然，老猫惨叫一声，窜起老高，然后上窜下跳地一刻也老实不下来。方圆见状明白老猫绝对不会是高兴得如此，必是有什么意外发生，连忙上前查看。可老猫说什么也不让方圆靠近，一时间还真难以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文惠瞪大眼睛道：“师傅，你给小黑吃了什么？毒药嘛？” 丁文兰瞥了方圆一眼，没出声又仔细观察被老猫打翻在地的盘子。不一会儿，她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把热鱼放到冰箱里冷却的？” 方圆点头，原本有些得意的心情立刻一落千丈，心想难道这个主意不好？随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想来外面冷下来了，可里面还是烫的，这都是简单常识，但他从来没去想过。 方圆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没啥大事，大概烫着了，待会儿就好。” “啊？”丁文惠惊叫一声忙着跳下椅子奔到厨房，片刻之后端出一个盛满矿泉水的大碗，放在地上怜惜地对老猫道：“小黑，来喝点水就好了……小黑乖……” 好一会儿之后，老猫才算安稳下来，可说什么也不碰那鱼了。方圆暗暗感叹道：“君子远庖厨！果然如此，不远也不行啊！” 丁文兰见老猫无事，忍着笑对方圆道：“晚饭还没吃吧？不如一起出去吃。” 方圆也有些饿了，顺口道：“好啊！我请你们。”说完歉然地看看老猫转身对丁文惠道：“晚上这顿你说得算，算作师傅的见面礼。”方圆以前没有收过弟子，只有拿出当年自己师傅的派头来做事，但时日久了好多都想不起来，如今的见面礼好像晚了许多。 丁文惠还在犹豫，看看老猫再看看方圆道：“那……小黑怎么办？它还病着呢。”看她那样子委实非常喜爱这老猫小黑。 方圆拿出师傅的派头道：“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了。走吧！”说着向门口走去。 丁文兰见妹妹依旧不舍地望着老猫，便上前拉住她道：“我们吃过饭再专门给它带些吃的回来，反正这里也没有它喜欢吃的东西，你说这样多好啊！”丁文兰一直将妹妹当作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无论何时都尽可能地哄着，这番也不例外。 受了姐姐劝说，丁文惠勉强点头同意，对着老猫和声说道：“小黑啊！姐姐去给你买好吃的，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你好差不多了，好吃的就到了。千万别着急啊！” 方圆已经走到门口，见丁文惠还在磨磨蹭蹭地同老猫絮叨，不禁无奈苦笑，这女孩子都一个模样，爱心泛滥得不得了，这老猫不过是被烫了一下而已，弄得跟受了多大伤害一样！ 好半天，丁文惠终于随着姐姐走出门口，一行三人登上丁文兰开来的黑色奥迪a6轿车。 上了车，丁文兰问坐在身旁的妹妹道：“你师傅请你，说吧，去哪儿？” 丁文惠似乎早已想好，对姐姐说道：“去于叔那里。”丁文兰微笑点头，就要发动汽车，只听丁文惠继续道：“于叔做的鱼可好吃了，小黑一定喜欢。”却是对方圆说的。 丁文兰听到这话忍不住呵呵一笑，一边发动车子开出胡同，一边对小妹笑骂道：“坏丫头，让于叔亲自下厨然后你拿来喂猫？亏你想的出来，若是让于叔听到还不知多伤心呢。” 丁文惠辩驳道：“这有什么？再说了，于叔那么疼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方圆这时才觉得自己与她两人关系已经很亲近了，可还只知道丁氏姐妹都是富家之女，具体什么背景还不知道，而且这丁文兰到底是做什么的也不清楚。于是随口道：“文惠，平时都是你姐姐来照顾你的吧？是不是什么事都不自己做啊？” 丁文惠摇头道：“当然不是了，姐姐她要读书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我？我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真的！”她还唯恐方圆不相信，继续道：“姐姐在北京念大学，离着那么远，怎么可能总来照顾我呢？” 坐在驾驶位上的丁文兰笑着道：“对了，小方你还不知道呢，我在北大读书，大二、学的是工商管理，平时倒真的没时间照顾这个妹妹。她小毛病不少，以后还希望你多担待。” 方圆有些汗颜，这么久了才知道丁文兰是个大学生，此刻赶紧客气一番便不再多言。 ------------ 第四章 生活白痴（4） 第四章 生活白痴（4）(本章免费) 车子一路向西开，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酒馆前方，丁文兰停稳车扭头对方圆展研笑道：“到了。”说着拉车门下车，方圆忙也下了车。 站在酒馆对面，方圆才发现这酒馆真的是非常小，仅仅是一个农家小院的临街的一幢房子。酒馆的门口上方是一个老旧的招牌，上面写着“小酒馆”。方圆望着招牌，心想能起出这样的名字，其主人应该是个雅人，不由好感顿生，颇有结识一番的心情。 方圆随着丁文兰走向酒馆的门口时，只听丁文兰突然咦了一声。方圆忙顺着她目光方向望去，见一辆黑色奔驰快速驶来，想来这开车的人是与丁文兰相熟的。方圆收回目光未作多想便走进酒馆的大门，不希望自己打扰到丁文兰与朋友相见。 酒馆内部的装饰异常朴实，屋子的正中央置着一个火炉，白铁皮的烟囱已经变成黑褐色，拐了一道弯通过窗户顶端的小孔伸向外面。这样子倒是跟县城里的一些小吃部相差不多。酒馆地方小，人也不多，总计四张小卓只有一张靠窗的才坐了两个人。 吃饭的两人都是一身绿色的工作服，样子有点像军队的作训服，身上到处都是口袋，只是衣服相当脏了。身后椅子背上各自放了一件不知用了多久的老式军大衣。从面孔上看两人都应该有四十多岁了，此刻正对面而坐，桌上四个小盘，一盘猪头肉、一盘被切成薄片的白水煮的猪肝，另外两盘则是素菜，分别是尖椒土豆片和炒黄豆芽，每人面前一个三两装的口杯。 整个酒馆除了两个食客之外，再不见任何人的影子。方圆感到怪异，四下打量，见除了大门外还有一个小门，门口垂着一块白色布帘将里外隔开，想必是店主人见食客不多而躲到后面享清闲去了。方圆释然，随便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侧身向门口张望着。 工夫不大，丁文兰、丁文惠陪着两个中年男人走进酒馆。令方圆感到诧异的是，走在头里的丁家姐妹脸色不豫，似乎在同身后某人生着气。 两人身后的男人都是西装革履，举止端庄、相貌堂堂，只是微胖，小肚腩凸起，一副标准的成功中年人身材。其中一人脸色尴尬，一边同旁边人说话，一边有意无意地瞟着两个女孩。 这四人径直走到方圆的面前，丁文兰冷冷向身后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方圆，文惠的围棋老师。”接着向方圆分别介绍道：“我爸爸。陶伯伯，就是陶振林的爸爸。”方圆轻轻起身，面含微笑向两人颌首为礼。 丁氏姐妹的爸爸正是那个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的中年人，此时闻言向方圆打量一下后，满脸堆笑伸手道：“丁俊才，以后还得麻烦小方老师多照顾我家这小丫头啊！”方圆伸手相握连道“不敢”。 旁边陶振林的爸爸也自我介绍道：“陶洪涛”。相比之下，陶洪涛显得严肃，丁俊才显得和善、老练。方圆想到两人的身份倒也不由暗暗点头，难怪两人分别在仕途与商界展开宏图，就凭这性格若是将事业反转过来怕是两人都得难建寸功。 两人分别同方圆打过招呼后，又向正吃饭的两个客人点点头，靠里的一位客人只是淡淡说了声“来了！”便不再理会两人，继续吃起饭来。看样子双方着竟是认识的。方圆心中升起不小的疑问，两人与这一官一商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酒馆的小桌实在太小，这五个人怕是难以坐得开，方圆正担心这事情呢，只听丁文惠高声道：“于叔……于叔……我们来了。”片刻之后，一个与陶洪涛、丁俊才年纪相仿的男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到众人跟前也不理旁人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埋怨道：“丫头还记得来啊？是小馋猫想吃鱼了吧？”看着两人亲密的劲头，倒仿佛两人才是父女一般。 丁文惠“咯咯”一笑忸怩道：“于叔……” 丁文兰脸色也好了许多，怪笑道：“是两个小馋猫想吃鱼了。” 于叔显得格外高兴，哈哈一笑道：“好！你们先去后院，于叔这就给丫头们做鱼去。”说着捏捏丁文惠的脸蛋敞笑着回身走进后厨，期间竟然连看都没看旁边的三人。 方圆随着几人向后走去。穿过厨房就是小院，院子里还有一排房舍，进门后，发现家具齐备，估计是店主于叔的住宅。 丁文兰招呼了方圆帮忙将一个餐桌放下，几人坐下来不尴不尬地闲聊，丁文惠则跑出房间不知做什么去了。 过了好一阵，于叔端着烹制好的一大盆胖头鱼走了进来，刚放下就堆丁文兰佯怒道：“你们两个丫头片子，还以为真的是想老叔的鱼来着，原来是为了只小猫。” 这时丁文惠从门口转了出来，笑嘻嘻道：“我姐都说了啊，‘是两只小馋猫想吃鱼了’，于叔没猜到而已，不怪姐姐啊！” 于叔绷不住脸，露出笑容道：“那就怪你！”三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丁俊才与陶洪涛一阵莫明其妙。 随后于叔冲方圆微笑道：“方老师，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这丫头得多麻烦你啊！” 方圆一笑点头，心里却纳闷不已，这个于叔怎么同丁俊才一样，连口气都十分相仿，而那脸上的笑容则更加真挚，看来比丁俊才更加关心丁文惠。 客气一番后，几人围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整个晚餐就一道菜，就是这盆“炖胖头鱼”，这种情形方圆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这鱼的味道却是鲜美无比，是方圆从来没有吃到过的美味佳肴。尝过鱼的味道后，他也不客气，竟自夹了半块鱼头到自己的碗里大吃起来。 ------------ 第五章 战龙虎(1) 第五章 战龙虎(1)(本章免费) 饱餐一顿的方圆看出了丁俊才、陶洪涛是找于叔来谈事情的，便起身告辞。与此同时，丁文兰与丁文惠姐妹两人也一同准备离开。 于叔也没有同几人客气，回厨房拎了一个饭盒出来，塞到丁文惠的手里，转身向方圆说道：“方老师，要是还喜欢老于炖的胖头的话，以后就常来。” 方圆道了谢，辞别三人走出小酒馆，乘坐丁文兰的车回到住处。由于天色已晚，丁文惠将装着鱼的饭盒递给方圆后，没有下车直接回家去了。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龙虎邀战的日子。这天上午丁文惠照例来方圆这儿晨练、学棋，中午也没走，由丁文兰做了饭就在这里解决的。 一个星期以来，丁文惠通过网友学会了使用代理的方法，隐藏真实ip发了应战帖子，同时搞定了方圆的新号，新号在方圆与网管一盘对局后已经直升7d。新号的名字叫做“战天下”，是丁文惠起的，方圆总觉得差了些，不过因为只是一个id，差点就差点吧。 两人约好，在方圆与龙虎交战过后，那个“go9”的号就算归属丁文惠了，以后的方圆就只用“战天下”这个id来对弈。 由于方圆的时间比较充裕，现在“战天下”的战绩已经达到现在是十九胜零负，再有一盘就能直升9d，很快就会获得网络大赛的参赛资格。 按说这种战绩还是会引起别人极大的注意，不过这些天里，无论是对弈系统还是论坛都在关注龙虎与“go9”的对决情况，方圆这个新近崛起的7d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况且“雷盟”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一改往日的嚣张，突然销声匿迹起来，就是各大帮派发出的刺杀某人的任务也不再接了，仿佛一夜之间这个“tmd”最大、最神秘的民间结构便已烟消云散一般。 这也给方圆了一个可以相对低调冲9的好机会，方圆利用无人关注的现状，频繁变更对弈大厅让人追踪不到他的迹象；再利用友谊赛故意输上几盘借以迷惑棋友；最重要的是论坛中的八卦人士都集中于论坛上进行讨论，讨论这新旧两代棋坛神秘人士的实力差距。这些方面结合起来，造成现在方圆这个id的影响力还仅仅局限在对弈过的几个对手以及少数旁观者这个有限的圈子里，没有像上一个id那样弄得满城风雨。 早在方圆允了应战的事情时，丁文惠便将龙虎曾经留下的棋谱都下载到本地，下午两人取出棋盘开始研究龙虎的棋。 龙虎留下的棋谱不多，有限的几局甚至跟朱八段的对局也没有全部保留下来，可见当初龙虎横空出世的突然。 有限的几张棋谱并非无懈可击，当然这也同当时都是超快棋有关，而这次两人对战却是约定每方一小时的保留时间，60秒读秒三次，这样倒是能相对充分地体现各自棋力，但双方原有的棋谱其研究价值就大减了，毕竟快棋与常规还是有所区别的。 “师傅，我怎么看他的棋变化得很频繁啊！”丁文惠岁方圆学棋还没有几天，自然不可能突然长进多少，但听过方圆的教诲后，看棋的方式发生了变化，对子效的理解也上了一个台阶，因此再看龙虎的棋便有了不同的见解。 方圆轻轻点头道：“不错，棋下得很轻灵，朝气十足，估计属于年纪不大或是才华横溢的那种类型。攻击处又凌厉非凡，什么棋都敢下，以这种快棋的方式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他或者是看清了后面的应对措施，或者是立足于拼、赌，但不管怎么说，这盘棋他是胜了。”当年的方圆并没有将心里放到网络围棋上，多数时间都是泡在棋院研究，因此对龙虎的真实身份他并没有什么把握，只能单纯地从棋上进行判断。 丁文惠拄着下巴疑问道：“那师傅能不能战胜他呢？” 一个高手可能很容易就看出两个从未比试过的下手的棋力高低，但一个下手却很难判断出两个高手的高下，尤其是到了方圆、龙虎他们这种程度的高手，而且还从来没有过直接或间接的交锋。 方圆一笑，没有做正面回答，仅说了一句“随着阅历的增长，每个人的棋风、棋力都是要发生变化的。”说完便拨开棋子开始摆下一盘。 方圆摆棋的速度很快，似乎不是在研究围棋，只是在浏览棋局进程一般。一局终了立刻摆下一局，直到将手头所有的棋局全部摆了一遍后，方圆皱着眉闭目思考着。半晌，方圆睁开了眼睛，见丁文惠正瞪眼瞧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方圆一笑道：“放心，相信你这个号不会多出一个败局的。” 丁文惠立刻笑眯眯地说道：“我就知道，师傅是最厉害的。师傅放心，我也绝对不会让这个号多出一个败局来。” 方圆失笑道：“别！若真的的不多出一个败局来，除非你真的不用这个号下棋，那样给你这号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只要你保证这个号一直在9d中就可以了。” 丁文惠吐吐舌头瞥了方圆一眼道：“除非……”之后便停了下来，大眼睛热切地盯着方圆。 方圆道：“除非什么？” 丁文惠吞吞吐吐道：“除非师傅给我保驾护航，等我要掉级的时候，出面帮我一把。嘿嘿……”此言一出，连静坐一旁的丁文兰都失笑不已。 方圆哭笑不得地看着丁文惠，见她一副羞怯的样子不是瞟过一眼，不由摇头道：“可以，但有条件，一个月内，你自己的id升到8d。行吗？” 丁文惠犹豫半晌，毅然点头同意。 ------------ 第五章 战龙虎(2) 第五章 战龙虎(2)(本章免费) 临近傍晚的时候，方圆找了家饭店重新请这姐妹二人，上次的请客由于于叔不肯收钱而夭折，这次算是补上前次欠下的见面礼。 饭后丁文惠还想留下来，但在方圆与她姐姐的规劝下只好不高兴地回家去了。 晚上七点三十分多一点，方圆用“go9”的id登陆了“tmd”系统的一号大厅，这是双方约好的对弈大厅。此时，由“雷盟”出面建立的特别对局室已经打开，对局室内早已人山人海。 由于对局室设定为只有对弈双方才能发言，眼下聊天区冷冷清清，只有星崩几个系统信息偶而出现。整个对弈环境要比普通对局强上许多。 当方圆一进入对局室，对一程序右上角的消息提醒就狂闪不停。方圆好奇地打开消息短信，只见整整一屏的短消息立刻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发来的，什么方面的都有，拜师的、挑战的、套近乎的，但最多的还是鼓励、打气的言语，倒是令方圆心下略微惊奇，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有这么高的人气。 其实也不算奇怪，那龙虎虽然出道早，而且有过为业余棋友出气的壮举，但毕竟他是在“tf”成名的。如果将网络围棋比作一个江湖的话，那龙虎就算得上到“tmd”来挑战、踢馆的别派高手，这“tmd”众人自然将他看作敌人，而土生土长的本派高手“go9”人气能不高嘛？ 上百条的短消息让方圆连续翻了好几屏才到底，粗略浏览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丁文惠的一个加油帖让他留意了一下。自会后点击全部删除短消息，刚刚关闭消息窗口，那提示信息再度闪烁起来。点开来看，还是类似的内容，于是方圆点击不再提示，否则下棋的时候被干扰可有些不理想。 七点四十，龙虎还没有到，可对局室的人数已经达到上限：一千零二十四人。也就是说此刻龙虎已经进不到这个对局室了。不过这时的方圆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观战的棋友因为处于禁言状态也没有办法提醒方圆，而大家都舍不得退出，都希望别人主动出去给龙虎留出进来的空间。 很快有人退出了，但观战棋友进入的速度更快，只要有一个人离开，马上就会增补上，对局室始终保持在满负荷状态。 方圆不知道，现在龙虎已经登陆对弈系统，正站在大厅进不来。而旁观的棋友已经闹翻天了，纷纷对“tmd”提出抗议，不少人借机开骂，几乎是瞬间的事情，污言秽语就充斥的整个大厅聊天区。 棋友们在发泄着不满的情绪，同时“tmd”官方也一点都不轻松，夜里值班的只有几个技术人员，他们的技术是没问题的，但这种涉及到系统基本框架的东西却不是他们的权限可以处理的。几个人只好紧急联络技术主管，技术主管又继续向上报告，直到最高技术负责人那里。 最高技术负责人，在以前是被称作“总工”的，现在又有了一个洋名字叫“cto”。“tmd”的这位cto是个留美博士，好像是在斯坦福拿到的学位，对当前世界最前沿的it理念掌握不少。可当初在设计系统的时候，由于受国内网络情况的限制，只有给对局室设定了1024个参与人数。这些年下来，虽然曾多次对系统进行升级，但由于对局室人数最高的时候也不过八百多人，所以这一限制就一直没动，毕竟这样会使得系统更加顺畅一些。这也是“tmd”对弈系统许多年来也不曾在这方面改进的原因，没有需求嘛！ 市场经济，需求决定一切。目前的状况令“tmd”快速行动起来，cto直接下命令从数据库端建立特别对局室，只允许对局双方进入，另外建立几个观战室，由管理员手动摆棋，以应对棋友的观战需要。 这种简单的处理办法治标不治本，也只能应对一下这突发事件，好处就是处理起来迅速，几分钟后，所有观战用户全部被踢出对局室。对局室里只剩下方圆孤零零地呆着，一时间令他大感诧异。 好在没有多久，龙虎就进入对局室，一个长久以来被神化了的名字出现在对局室中。可惜见证这一时刻的只有对这个神秘人物并不十分感兴趣的方圆。 宁静！无论是在电脑上那个虚拟世界，还是方圆身处的客观世界都充斥着一种及其强烈的宁静，仿佛周围除了他之外就在没有别的事物存在。这种宁静的氛围极其有利于方圆将全部心神放到对局当中。 方圆能够基本肯定是与职业棋手进行的对局就是那盘与木木的，至于其他网上所下的棋，到目前为止还很难说出有几盘是跟职业选手在交锋，因此，他对于这盘棋的打算就是尽力下好，看看真正对局起来与职业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没有。 带着这种心情，方圆平静地移动鼠标，之后慢慢敲击键盘，发出一句问话：“开始嘛？” 此刻方圆心中也是一片宁静，看着屏幕上的棋盘就如同面对一个真实的楠木棋盘，而对面也仿佛正坐着对手，准备在这宁静的战场上展开无声的厮杀。 依照“tmd”网络围棋的规矩，同一对局室中只有室主才有申请对局的权利。或许出于礼貌，亦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雷盟”在建立对局室的时候将龙虎设置为室主，也因此方圆才有刚才的一问。 龙虎用实际行动来回复了方圆的问题。一个对局申请的对话框出现在方圆的屏幕上，各项设置都是按照论坛上所说进行设定。方圆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同意键，对局开始！ ------------ 第五章 战龙虎(3) 第五章 战龙虎(3)(本章免费) 开局后双方均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错小目布局，唯一的区别是方圆在右上角单关缔角，而龙虎则在左下小飞守。 方圆略有惊讶，从手中所掌握的龙虎几局棋谱看，他是那种棋风轻灵的类型，而今天下出这种在上个世纪中叶流行的布局只能说是他故意为之。看来这龙虎也算气胜的很，定要与方圆针锋相对。 方圆的诧异只是一掠而过，挪动鼠标将棋子落在左上角，对白棋小目一子进行高挂。对方也早有准备，立刻下托，打算走托退定式，以抑制黑棋右上角有可能形成的模样。方圆当然不会让对方如愿，便长顶小目一子，看似打算选择雪崩型。 大、小雪崩是围棋里最为复杂的大型定式之一，由于手数众多、变化繁杂的原因，通常水平略低的业余棋手会尽量回避，免得一开局就弄得不可收拾。但是对于龙虎这样棋手来说是绝对没有回避的理由的，至少在心情上是不肯示弱于对手。白棋稍作思考，很快就应了一手退，由黑棋扳后继续长了一手，形成的大雪崩的形势，双方立刻形成了马上激战的态势。然而方圆却脱先了，置左上不顾跑到右侧落下一子，形成变形中国流，一时右侧的黑棋立刻模样大张，于左上角的三个子遥相呼应。 棋局至此还说不上好坏，但由于方圆一连串的招法都是脱离了对方的意料，那龙虎立时陷入长考。 其实这都是方圆事先有所准备的，他针对对方棋风轻灵的特点，早就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要同对方比轻灵、锐利，用对方所擅长的方式来进行战斗。这种方法不太符合职业棋士的风格，却也正体现了方圆对战胜对方的强大自信。 经过近十分钟的思考后，白棋选择了左上角的立下，一方面取得实利，另一方面又含有进一步攻击黑棋三子的目的。 看到对方下出这样一步棋，方圆皱了皱眉，这可不像龙虎从前的棋，有些过于厚重了。但是既然对方选择了这种方案，方圆索性就势扩张黑棋模样，在上边路星位下落子，形成两翼张开的形状。 现在白棋有些不好选择着眼点，左上的三个黑子目前已然变轻，若是白棋打入上方来攻击这三个子，很可能会使得黑棋借机弃子包围，而使得黑的模样更加宏大，那么这棋也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因此白棋选择了在右下高挂以破坏右侧黑棋形势。 高手下棋就是一场战争，双方用尽各种手段来破坏对方的战略意图，使得局势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于是胜负就取决于对形势的判断和手段的巧妙。方圆与龙虎的寥寥几招接触，看似寻常，实则蕴含了大量对对手心里的分析。只是从目前来看，方圆似乎略占上风，连续的几次选点都出乎对方的想象。在用时上也可以看出来，棋盘上区区十六手棋，已经耗去白棋近二十分钟的时间，这对于只有一小时时间的对局而言实在有些多了。 对付白棋的高挂，方圆毫不犹豫地飞攻。在白棋托角求得就地生根的时候，黑棋顺势在上边关起。这时以右上角为中心，形成两翼张开的庞大模样。摆在白棋面前的只有想法侵消黑棋的势力了。 棋局进行到这里，方圆感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优势。无论是从战略角度还是战役角度，这一番简单交战过后，黑棋的子效明显要高于白棋，而且白棋还要为处理黑模样而头疼。方圆感到局势进展得有些过于顺利，这龙虎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传说中的实力，每一招法都显得十分稳重，跟他打的那几局棋谱仿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年纪大了？”方圆也只能这样推测。 明白围棋的人都知道，从优势到胜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一不小心就要前功尽弃的，因为对手为了扳回形势，必然会想尽办法将局面拉长，一些平常不肯使用的所谓“胜负手”就都要出笼了。 龙虎此时下出了第二十六手，尖冲上访中央一颗黑子，一边侵消黑棋势力，一边借机分断左侧黑棋。颇有几分胜负手的味道。 经过短暂的考虑，方圆决定以此为契机，尽量将局势简化，不给对方以搅乱局势的机会。计算清楚后，方圆毅然贴起，对白棋侵消之子进行攻击。 优势时的作战目的不外乎使局面明朗化。这大概有两种结果，一是歼灭对方有生力量扩大优势程度；二是缩小对方的战略空间，减少对手继续抗争的外部环境。对于第一种结果，除非对方破釜沉舟想拼个鱼死网破，否则很难达成，毕竟都是高手级人物，总不能下着下着就被对方吃掉一块吧！所以说真正下棋时优势一方大概最希望的结果就是能缩小对方的战略空间，让局面简化到对方无法再折腾出什么大动作来。这也是为什么优势一方有时会适当退让的缘故。 面对黑棋进攻，白棋右上角三三处碰来寻求腾挪的调子。方圆向右侧立下，任由白棋活角。一番折冲，白棋破掉黑角约二十五目的实空，自身约得五目，一进一出，白棋合计得利约三十目上下，但代价是尖冲一子被吃，同时黑棋先手筑起一道厚厚的铁壁，整个右侧几乎完全实地化，仅此一块就将超过五十目的实空。另外左侧原本薄弱的三子也得到加强，算起来，白棋并没有赚到多少便宜，甚至还让局面简化了一些，对白棋下一步继续侵消黑棋模样造成了不小的困难。于是白棋再次陷入长考中。 ------------ 第五章 战龙虎(4) 第五章 战龙虎(4)(本章免费) 两人在右上角的战斗并不十分激烈，方圆策略得当，将外围子效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处的战斗更像是双方虚晃一枪便各自收兵，只是经过这一虚晃，白棋更加显得单薄，大势上似乎有些稍稍落后的感觉。不过由于先手在握，得失一时还不很好判断。 围棋最为重要的部分是在判断上，判断大小、得失、厚薄等一系列问题，就如同打仗，多是要凭借对全局的判断来进行战略上的布署。实际上，即便是职业高手，因为其棋风的不同，对形势的判断也有所差别。例如很多高手在讲解的时候常常会说：“某方有趣。”或者说：“喜欢某方。”这样的言辞并非谦逊，事实上其中包含了棋手对棋的不同理解，或许对局的当事人认为自己的下法也是不错的。 目前的棋局进程上，方圆感觉黑棋很不错，甚至可以说优势很大了。而白棋造成落后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左上角的立下。这招棋从获取实利角度看，还是非常的大，进而还有威胁黑三子的味道，不过这里可是比黑棋多花了一手棋。风格使然，方圆是绝对不会在布局阶段下出这种过于厚实的棋形的。 长考过的白棋选择了于左侧边路大拆，形成以左边白棋模样与黑右侧对抗的情形，这依旧是一种不急不徐的态度。方圆于左上角小飞，边限制左侧白棋的发展，边扩张右侧连带到中央的黑棋势力。 白棋当然不会任由方圆发展其势力范围，略作思考便深深打入，即瞄着对跨断飞起的一子与角上三子的联络又有阻断左上角与右侧联络的意图，同时还有机会与左下角相连，可谓一子数效。 黑棋则二间大跳彻底阻断白棋联络的可能，并准备大范围攻击白棋。 现在的局面对白棋而言大致有两种选择，一是向中央悠闲地跳起，黑棋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攻击手段，相应的对黑棋的压力也小，这种单纯破空的招法很难进入职业棋士的视线，因此白棋索性向上方黑棋腹地跳入，这时跨断就成为比较严厉的手段了。这时黑棋若补防跨断，那么白棋继续向上边一挑就彻底分断了黑棋的联络，同时还让黑棋上方的成空潜力化为乌有，这种招法是高手们的第一感，而在这种类似快棋一样的对抗中，第一感的对错往往就是制胜的关键。 可惜这次龙虎的第一感却是是有问题的，黑棋立刻长左边的两子，防白跨断。而白棋不甘心左上角被黑棋扳头而让黑棋落地生根卸掉包袱，不得已只有挺头维持对黑棋的压力。 经过这样的交换，黑棋没有了被跨断的危险，马上小尖，做出强攻白棋的样子。 白棋不甘示弱地活动中央一子，在方圆飞起围住右侧的时候又向中间关了一下，使中央白棋形成弹性很强的棋形，受到攻击的压力大减。 黑棋先飞起左侧的棋压缩白左下的模样，接着右侧又在飞攻中央白棋的同时围住大部分实空。 方圆几十年来不眠不休地研究，形成了他自己特有的对围棋的敏锐感觉，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招法让黑棋在实地上开始领先了。这时，白棋为了使实空的均衡不被打破，竟不顾中央而抢先占据棋盘下方最后一个大场。这一招胜负手的味道更加强烈了，或许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形势上的落后。 既然白棋脱离了主战场，方圆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对他的惩罚，于是在右下跳起以求封锁右下角的白棋，同时给中央白棋大龙施加压力。 在这里，白棋将剩余时间一口气用尽，而这时棋盘上也不过才摆上寥寥六十一子，可黑棋仅在右侧的一方空就已接近白棋所有实空的总和，目前白棋所要做的只剩下如何强攻左侧白棋，而在此之前必须先手处理好右下角。 读秒声中，白棋选择宁肯在右侧损失些实利也要向中央出头，以期联络中央白棋，让左侧黑棋更加孤立无援。 经过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交换，白棋虽然还没有达成其战略意图，但至少先手将右侧白棋顺畅出头，算是暂时安定吧！ 龙虎为了达到攻击左侧黑棋大龙取得更多的实利，下出了第八十八手的靠下。这招棋非常损实地，在黑棋下扳后白棋竟然不能连扳，只有委屈地长。不过方圆也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为了保留变化，他先扳中央白棋，而后于九十三手在下边路爬了一下。白棋立刻机敏地夹，方圆不能再顶了，只好封住白棋的第九十四手。同黑棋直接顶住中央白棋相比，在这里黑棋白白损失三目。 无端损失三目，在高手对局中几乎是致命的，不过对于这盘棋来说还是不足以使得白棋翻身。但接着白棋在中央曲了一手，让自身与左下的联络更加顺畅一些。至此局面稍稍有些复杂了，白棋中央与右侧都急待处理，而黑棋的左侧大龙也还没有眼位，相比之下，黑棋的大龙更加巨大，若被吃掉至少让白棋增加四十目的实地。 方圆此时也不吝惜时间了，将全部时间耗尽后，毅然放弃左侧大龙，借攻击白棋中央的机会将右侧白棋收入囊中。接下来的第一百一十五手又巧妙地分断了中央白棋，逼迫白棋收气吃。 到目前为止，黑棋领先白棋超过二十目，而且全盘再没有什么可争夺的了，就两人的水平而言，可以说黑棋已然胜定，现在就是看龙虎何时认输了。 实际上龙虎应该也明白了当前处境，当方圆走了在左上角爬的招法后，他置右上角的白棋安危不顾，选择了接下方两个残子，这是一个价值十五目的逆收官子。方圆自然毫不客气地一飞、一点，将右上角八枚白子吞噬，获利三十目开外。接下来龙虎又随意走了几手后投子认输。全盘合计一百三十五手，这个曾经冠绝网络的神秘高手终于败在方圆面前。 ------------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1)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1)(本章免费) 网络名人崛起迅速，消失的也同样迅速，君不见多少突然窜起的名人又是多么快速的消亡。这很正常，要知道观众的耐心有限，起初是一个新鲜的事物，时间久了，开始的好奇心消磨殆尽，对其的关注自然是越来越淡薄。想要保持长久的名人效应，就必须不断地刺激观众，而且要用一些尽可能新奇的东西来刺激，实在不行哪怕弄些花边新闻也是有用的，就像娱乐界的一些过气明星总在想办法自我炒作一些无聊的八卦新闻一样，目的就是换取观众的眼球。 龙虎，这个名字当初绝对是轰动一时，不止是在网络围棋界，甚至借助央视这个庞然大物把影响力扩展到全国的非围棋爱好者，也因此才有了“tf”名噪一时。可惜，“tf”虽然借着这个神秘高手一举占领了网络围棋的制高点，但后来的经营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先是内讧，内部人士之间互相打起了官司，后来又闹出资金纠纷，造成网站分家，直至最终没落下去。龙虎也在那个时候悄然淡出江湖，给人的感觉这个龙虎完全是“tf”网站一手炮制出来的。 且不论龙虎是否是由“tf”的幕后职业棋手出面的表演，就本次突然挑战方圆的事件来说，其中有着太多的疑点。首先是出现的太过突兀，事先只是“雷盟”在拿方圆那个id说事儿的时候被提了出来，然后就有了挑战帖。而方圆作为“tmd”的新兴高手，真的就值得一个已经被定性为职业棋手伪装的神秘人物来挑战嘛？ 对这样的问题，方圆觉得其中并不简单，到目前为止，方圆最著名的一战不过是战胜了当今棋坛赫赫有名的木木，而且仅仅是一盘快棋。程度上还不足以引起那龙虎的注意，除非龙虎还有着别的目的。 还没等方圆琢磨出龙虎的目的，论坛上已经热血沸腾了。本土神秘棋手完胜享誉数年的外来高手龙虎，这堪称本年度“tmd”最为轰动的事件了。论坛上下一片欢呼声，从棋局结束开始，到午夜十分，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再刷新在线人数的记录。作为“tmd”棋友唯一直接交流的场所，这次才算发挥出其全部作用。 与此同时，“tmd”对弈系统的注册、下载人数直线上升，大量的后知后觉的他站棋友纷纷登陆“tmd”以获取两位神秘高人的棋谱。海量用户的涌入，让系统缓慢得跟死机一样，整个对弈系统对局室锐减，除了那五个已然爆满的观战室外，只建立了星星罗罗的不足一百个对局室，系统中，几乎所有人都在研讨那一盘对局。 由于服务器负担太重，“tmd”的技术人员只好尽可能将棋友分流，分别在二号、三号、四号大厅各建立三个观战室。经过一番呼吁，棋友们陆续被分流到其他服务器上，一号大厅的服务器才从近乎死机的状态缓缓恢复过来。 方圆在对弈大厅晃荡一圈，看看这空落落的大厅心里倒也有几分自得，但随即立刻收起这种浮躁心里，一个研习数十年，乃至近百年的围棋老鬼，赢下这样的一盘棋也未必有多么值得欣喜的。在方圆看来，这个龙虎决计不是当年那个叱咤“tf”的龙虎，无论是从棋风上看，还是从对形势判断上看，都与从前的龙虎有着较大的差距，很可能是什么人冒用龙虎的id上网来玩的。当然，此人的棋力虽然不如当初的龙虎，但还是有一定的水准，应该有职业低段或业余高手的实力。 实际上由于咨询发达，学棋的环境日益完善，业余棋手战胜职业高手的情况渐渐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业余棋手在大赛上胜过职业高手的事情发生。比如国内就有过业余棋手获取了新人王冠军，当然这人有着职业背景，但是要知道他也不是绝对的业余棋界最强棋手，与他水平接近甚至略高的还是大有人在。而世界棋战中，更是出现了业余棋手在大赛中战胜职业九段的特殊现象。这一切都说明业余棋界的顶尖高手即将有同职业高手一较长短的可能了。 对于喜欢围棋的人而言，都会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刚下完棋时不是疲惫反倒是兴奋，无论胜负都令人难以入眠。围棋发达的国度，很多结束比赛的棋手会选择去酒吧消遣便是由于这个原因。方圆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深处都有一种莫名的亢奋，仿佛置身于炙热的熔炉。这并不是战胜一个神秘高手的缘故，仅仅就是因为刚刚结束一盘状态不错的对局。因此他也想找些酒来让自己消遣一下。不过在这个房子里，是没有一滴酒的，方圆压根酒不曾买过。 方圆关上电脑，这时手机响起。来电话的是丁文惠，兴奋地恭喜师傅战胜。从电话里还能听到丁文兰的声音，似乎正在同什么人讲着。方圆淡淡应付几句打发了这个比赢棋还要高兴的徒弟，便竟自锁门走出院落。 天气渐暖，然寒意犹存。冬季午夜的街道少有能见到人迹。方圆出门看着像是被明月洒下的银光清洗一边的胡同，炙热的感觉略减，起身向胡同口走去。 与胡同里的一片死寂截然不同，到了胡同外的马路上，多彩的霓虹掩盖了银白的月光，路上人迹虽少，却也不时有车辆轰然驶过，给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许多生机。 路边趴活的出租汽车尽可能靠在一起，还没有睡意的司机三三两两地集中到几台车上聊着天。方圆走到最近的一辆车前，敲打一下车窗，示意司机有活了。 ------------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2)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2)(本章免费) 聊天的另外一辆车的司机开门下车，等方圆上了车又用力带上车门。上了车的方圆只是对司机说了一句：“到清静一点的酒吧。” 出租司机是个中年人，眼睛小，还眯缝着，任谁看到都会认为这人是在对你笑呢。事实上黑水的夜班司机多数都是中年人，是因为年轻人没有几个能受得了熬夜的苦楚，基本上没又年轻人做这个工作的。中年自己略略瞧一眼方圆，咧嘴一笑道：“兄弟，去酒吧的道儿咱熟，可里面清不清静可就不知道了，要是逆没有熟悉的，不如就去市里最大的那家。咋样？” 方圆点头，不清静就不清静吧，他也主要是寻个消遣。 汽车发动，直奔市中心区域而行。进了市内的繁华地区情形有时不同，虽然已经过了午夜，但街上仍有不少的人影，街灯与街道两旁的门市射灯将整条街道照得分外明亮，与傍晚时分也没有多少分别。汽车一直开到一幢十六层的建筑门口停了下来。 周围都是低层建筑，这个十六层就显得如鹤立鸡群一样，让人远远就能看到。楼顶的一块超大型灯箱上面写着“万家灯火”，大门上方则是七彩霓虹，不停地刷着，内容是中英两种文字的“现代都市俱乐部”。醒目的标志提醒过往人们这是一个豪华的休闲娱乐场所。 方圆付钱下车，看着奢华的装饰和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由微微皱眉，他还是有些不很适应这种过于热闹的场景，或许一个幽暗安宁的小酒吧才是合适他的休闲所在。不过既然来了，不妨进去看看，权当涨涨见识。 依照门童的指点，方圆贴着大厅的右侧直奔楼梯。 地下室，进门就让方圆感到热浪扑面。酒吧内灯光昏暗，让刚刚进来的方圆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内部的样子。 酒吧的装饰颇为豪华，不高的举架又吊了一层顶棚，给人的感觉更加低矮了。天棚上错落排布了些微弱的灯光，还缓缓闪烁，仿佛夜空中的星星降落到人间，似乎伸手可及。 酒吧的大厅里星罗棋布着小圆桌，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颜色各异的玻璃花瓶，瓶中插着一支仿真花。卵圆型的花蕾其实是一盏小灯，光线微弱，颜色与花瓶向配。 整个酒吧里最为明亮的就是吧台，四周一排节能型小灯，透过玻璃空心砖映射出梦幻般的颜色。两个服务生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酒瓶，上下飞舞的瓶子像是杂耍表演。 方圆缓步走向吧台，用脚尖勾过一张高脚凳坐了上去。 这时，一个服务生问道：“先生，来点什么？” 方圆犹豫一下，对现代的酒类他只是同陶振林一起喝过五粮液，对酒的品牌一概不知，于是随口道：“五粮液。” 服务生一愣道：“对不去先生，这里没有您点的品种。” 方圆摇摇头继续道：“那就竹叶青。”在他想来竹叶青这个千余年历史的名酒现在应该随处可见了。 服务生神色怪异地说道：“对不起，先生，这个也没有。” 方圆看看吧台上放置的酒瓶，个个都是洋文，竟然一个国产的品牌也没有，不由得有些心下不爽，也不去注意具体是些什么酒，便冷冷问道：“怎么？是不是档次太低了？” 服务生脸上露出懒洋洋的笑意，耸耸肩膀道：“先生如果喜欢烈性酒，我推荐您试试纯‘伏特加’，应该能让先生满意。” 服务生的表情令方圆异常讨厌，怎么看怎么欠揍的样子。方圆冷着脸道：“若是我不满意又如何？” 服务生那懒洋洋的笑意顿时消失，脸上神色非常的不自然，似乎对方圆的反应感到极端诧异，半晌才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只有洋酒。” 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小方？” 省城里方圆认识的人不多，能这么称呼他的只有陶振林了。方圆回头，不远处一个圆桌旁站起一人，看身形倒神似陶振林，只是灯光幽暗，作不得准。那人渐渐走近，到了吧台灯光所能照射到的位置，方圆看清果然是一身便装的陶振林。 难得见到熟人，方圆起身离开高脚凳，微笑招呼道：“有日子不见，陶……陶哥还好？”方圆已经在努力融入现代的社会，对人的称号一直在改变着，只是偶尔会露出原本的习惯。 陶振林哈哈一笑，走到方圆身边道：“真的是你！怎么？馋酒了？哥哥我舍命再奉陪一次。”嘴里这么说着，其实陶振林内心还是颇为不服气的。上次两人斗酒，虽然最后陶振林败给方圆，但主要原因是他不善于喝急酒，他始终相信慢悠悠喝，方圆未必就一定强于自己的。不过方圆喝酒的豪爽劲头却是他万分佩服的。 方圆伸手比了比吧台上的洋酒道：“不错！可惜这里却没有值得一喝的好酒。”说话时眼睛瞅也不瞅服务生。而服务生脸色再变，笑容满面地朝陶振林点头招呼。 陶振林拉起方圆的胳膊向圆桌走去，边走边说道：“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方圆对陶振林的印象不错，见他热诚邀请，自欣然前往。 两人借着吧台的灯光，绕过两张圆桌后，来到陶振林原本坐的位置。 圆桌旁七扭八歪地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看情形是配对来消遣的。方圆略微犹豫，不知该不该坐下来。 陶振林爽快一笑道：“你女朋友不是还在县里嘛？有啥可担心的？哈哈……” 方圆皱眉，随即淡淡一笑，拉椅子坐了下来。 ------------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3)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3)(本章免费) 陶振林也不多说，就势将三人介绍给方圆。那个男人是陶振林的一哥们，被称作黑三。相貌上看不会超过三十岁，长得黝黑无比，人也壮实，脸上横肉遍布，瞧着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人物。 黑三铜瞪着铃般的眼睛上下打量方圆一下，又听得陶振林介绍说是“小方兄弟”，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伸手相握。粗壮的大手握力十足，好在方圆这具身体也是长久锻炼出来的，再加上没有痛觉，倒也没有出丑。 却说这黑三是个经年闯荡江湖的人物，好勇斗狠不假，但还不是什么缺心眼的人，要不然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他此番与方圆的握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而且还没有用上全力，可对方圆的反应速度以及力道都有了一些了解。黑三立刻明白方圆的力量虽然不小，但比之自己还是要差上许多。黑三平淡地点头，在没有了解清楚一个陌生人的具体情形时，他总会保持一定的戒心，这也是他能舒舒服服地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至于两个女人，连陶振林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说一个叫花花，一个叫草草，明显是胡乱编造的假名子，不过人长得还算不错，迷离的醉眼透出几分媚惑的光芒。方圆皱了下眉头，这里到底是不是酒吧？ 陶振林显而易见是看出了方圆的疑虑，稍微向方圆靠近一些压低声音戏谑道：“来酒吧的都是旷男怨女，嘿嘿……旷男怨女这个词真他娘的文雅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谁都不用负什么责任，所以……小方，你就放心大胆地享受吧。”说着望向四周，指着临近一桌上坐着的两个单身女孩道：“像那两个，就是标准的怨女，关键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基本上还是会被临近的人听到。那两个邻座的女孩想着方圆两人望了一眼，接着互相耳语一番便吃吃笑了起来。 陶振林挤挤眼睛道：“怎么样？看到了吧？要不要试试？” 风流韵事在方圆原本那个时代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士子们还以此为荣。方圆也曾经参与过几次青楼聚会，男女间的勾当自然熟识。不过对于士子们而言，不管是出于内心的高傲还是齿于宣泄身体上的欲望，大家总是对精神上的享受看得高过身体，因而方圆有限的几次男欢女爱也是在一些高档场所，而且都是同工于琴棋书画的才女进行的，象这样只图身体舒爽而文采全无的女人还真惹不起他的兴趣。 方圆撇撇嘴，勉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扭过头看看桌上的啤酒道：“你们喝这个？”说着随手抓起一支还没人动过的啤酒，大口喝了起来。 燥热的环境，一大口冰凉的啤酒下肚倒真的让方圆凉爽不少。方圆脱下外套搭在椅子背上，只穿着一件灰色条纹绒衣，显得十分老派，连带着不羁的动作，像极了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小生。 新鲜的感觉让在座的两个女人眼前一亮，目光不由得都集中在这个几秒钟前还是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身上。 陶振林将一切看在眼里，夸张地说道：“行啊！小方。”说着一旁坐下，至于行什么却是没说的。待坐稳后随口问道：“小方第一次来泡吧？” 方圆点头，这事情是瞒不过去的，任谁听过他刚才点酒便能猜到。陶振林热情问道：“有什么烦心事？”许是在陶振林看来像方圆这样的人没有烦心的事情是不会到这里来鬼魂的。 方圆一笑道：“家里没酒，想着这时候也就这里还能喝上一点了。什么事情也没有。” 如果不是在冬季，像省城这样的都市，到处能找到午夜还在做生意的小酒馆。可在这寒冷的季节倒真的很难找到一个营业盗现在的场所。 看方圆颇有几分喝酒的兴致，陶振林连忙道：“可惜这里没有你喜欢的……” 那个叫花花的女孩半趴在桌上眼神迷离地望着方圆道：“小方喜欢喝什么酒啊？” 另一个唤作草草的也热络地说道：“是啊，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妹妹包你称心如意的……咯咯……”花花摇晃着手轻推一下草草也轻狂地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声若是放在方芳与丁文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身上倒还让人觉得舒适，可一大把年纪弄出这么嗲嗲的样子，方圆怎么听都觉得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方圆佯做没有听到，对陶振林道：“是啊，这酒吧里居然没有好酒，徒具虚名！” 好酒之人便如同那迷恋围棋的一样，生平最喜欢的就是碰到一个水平相近的对手。那黑三也是好酒之人，而且酒量颇大，此刻心痒不已道：“兄弟我离开黑水有些日子了，难得刚回来就认识了小方，不如咱们找地方好好喝一气，来个一醉方休。这玩意儿淡的跟水似的，实在没啥意思。陶哥……嗯？”说着望向陶振林。 陶振林来这里也不是冲着酒来的，眼看两人都有一斗酒量的意思，便痛快点头道：“就是地方不太好踅摸……”说着开始思考到底去那里合适。 花花草草都是酒吧里才结识不久的，见状还以为陶振林寻不到地方喝酒，那花花便开口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这时还在营业，我带你们去。” 陶振林皱了皱眉头，不满地瞥了花花一眼。谁曾想花花根本不了解他的底细，犹自轻狂道：“几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怎么？害怕咱们女孩子吃了你们不成？”说着同草草一起吃吃笑了起来，笑声中竟是很有几分荡意。 陶振林想了一下倒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地方与黑三、方圆痛饮，自己熟悉的地方或者不适合黑三，或者不适合方圆。思虑一下还是找个陌生地方为宜，于是点头赞同，任由花花草草起身带路出门。 ------------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4)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4)(本章免费) 五人出门，陶振林提出一辆七系宝马。这车在省城的各公子哥里面不算招摇，却也符合他这副吊儿郎当的表现。 花花草草见到这车立刻目放异彩，连原本新鲜感十足的方圆也不愿理会，争着探头向驾驶座上的陶振林套着底细，令同坐在后排的方圆深深感感叹：“名车果然是钓女孩的无上利器。” 按照花花的指点，宝马拐向城北，一路开出十几分钟后，来到一片小区，在小区临街的一个犹自亮着灯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饭店的门脸不大，可牌匾不小，牌匾上大字写着“金氏烧烤”，下面还有一行朝文小字就不是方圆所能识别的了。门口立着两块木牌，一个上面写着“店庆两周年，全场八折酬宾”，另一个则是“通宵营业”。 陶振林看看门脸，显现笑容道：“嗯！烧烤。也就是烧烤还有营业的了，妹妹这地方不错。”说着还回头暧昧地瞧了一眼两个女孩高耸的胸部。花花扭了下身子让前胸更加突出笑语嫣然地说道：“陶哥……妹妹的地方包你满意……”说着还挤挤眼睛。 方圆看得恶心的不行，连忙拉开车门下车，一下车，方圆酒能听到饭店里传出的阵阵吆喝声，声音不大，似乎不是很多人的样子。 或许店里的人听到门口的停车声，一个身穿夹克衫的男人趴在窗户上向外面望着，见车停稳而且从车上下来不少的人，夹克衫连忙开了店门冲几人道：“几位，吃饭？”正问着，突然看清两个女孩的面容，立刻堆笑道：“原来是花花草草的朋友，来，里面请。”说着一手用力撑着门，另一只手向里面一摊做出一副让客的模样。 花花草草一左一右伴在陶振林身边，瞧样子恨不能立刻挤进他的怀里。方圆微微一笑随着众人走进饭店。 那花花紧靠着陶振林向夹克衫扬扬头道：“金老板，包间还有吧？” 夹克衫屁颠屁颠地上前，边向里引领众人边说着：“有！刚收拾干净，包各位老板满意。” 方圆嘴角微翘，这个包君满意的使用频率还真是高啊，只是这男女两人说出来味道却相当大的区别了。 借着向里面走的机会，方圆看看大厅里的情况，最里面靠近一个火炉的位置，两张桌子并起来，周围围了十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旁边两个啤酒箱子，桌上还摆着几个空空的啤酒瓶。少年们只管吆五喝六地拼酒，对方圆几人进来只是略扫一眼便罢。 方圆几人被领进包间，夹克衫道：“几位老板是自己烤还是……” 陶振林挥挥手道：“先别说烤不烤的，有五粮液吧？” 夹克衫为难地看看花花又看看陶振林道：“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跟你说，有倒是有，不过……不过那瓶是假的，这位老板你看这时候想买也没地方了，能不能换换？” 陶振林二话没说拉椅子坐下，冲夹克衫道：“就冲你这实在劲儿，那就换换。”说着看向方圆道：“咱来点二锅头？”二锅头也算得北地名酒，打从上辈子方圆就常听人说起，不过那时的他却难得机会品尝各地佳酿，听到陶振林征询他的意见，方圆立刻点头道：“好，早听说过，却一直无缘品尝，那今天就来这个吧。” 随后由着陶振林点了菜，几人都不耐烦自己来烧烤，便由店老板烤好送过来。酒自然就是二锅头了，整整搬来一箱，言道：“不够再搬。”听得店老板直咂舌不已。 两个女孩看来也颇有几分酒量，同三人一样喝着白酒。酒桌上曾有过流行语，说是有四种人是惹不得的，那就是：红脸蛋儿的、扎小辫儿的、不吱声儿的、揣药片儿的。这四种人潜力无穷，多数都是酒仙一流，等闲人碰到最好小心一些，免得到头来倒下的是自己。不过这都是对等闲人说的，像陶振林三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两个女人的酒量。 五十六度的精品二锅头，口感确实爽快，酒性醇和，喝起来后劲绵绵，方圆只喝一口便赞声连连，不愧古今名酒，与上次所喝的五粮液相比别有一番粗犷的风味。 难得几人都十分好酒，不足一个小时那十二瓶一箱的二锅头已然出现六支空瓶，这时两个女孩虽然喝得少些，可也头重脚轻、醉话连连了。 方圆却是兴致勃发，只觉得这酒用口杯来喝实在有失其风味，喊来老板弄了个海碗，一口气倒下大半瓶，端起来冲陶振林与黑三示意一下也不说话便扬脖灌下，末了甩甩头发宏声道：“如此烈酒非如此喝不得其中真味。”说着打了个酒隔吐出浓烈的酒气高声赞道：“纯烈佳酿，世间少有。果真好酒！” 方圆这兴致一来就有几分忘乎所以了，不自觉间流露出上辈子的言语习惯。不过周围众人却无暇理会他言语中的毛病，多数只管大睁双眼呆呆看着他。 陶振林还好，毕竟见过他一口气喝干一瓶五粮液的历史，此时也仅仅苦笑而已，心知又上了方圆的道，若不像他一样喝可是有些懦弱了。 而黑三与两个女孩则目瞪口呆，见过能喝酒的，可没见过这么个喝法的，这到底是二锅头还是二锅头牌矿泉水？那醉眼朦胧的草草还分外认真地夺过方圆的大碗，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秘密，看是不是酒被掉包。一番努力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她竟然伸舌舔舔碗边，最终确认这里面曾经装着的是酒而不是矿泉水。 陶振林苦笑一声道：“小方，哥哥我是服了，咱们还是随意吧！啊？” 方圆这才看见众人惊诧的表情，乃笑道：“小弟酒后无状，惹得两位哥哥笑话了，见谅！见谅啊！”说着抱拳拱手，随后继续道：“就依哥哥，大家随意。哈哈……” 小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饮酒，不过气氛却已经被调动起来，喝酒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不少。 ------------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5) 第六章 偶遇陶振林(5)(本章免费) 十二瓶精品二锅头被方圆一个人干掉了足有五瓶之多，其余几瓶被四人瓜分，算下来即便是喝得最少的花花草草也都下去了大半瓶，让店老板每次过来送菜都两眼发直。 倒空最后一瓶，方圆此刻已经过足酒瘾，举起海碗道：“小弟今日酒已足，恕我不再奉陪了。”说着将最后的半碗白酒灌入口中。 其余几人往日也没有喝过如此数量的酒，均有些醉意盎然，尤以那个叫做草草的女孩为甚，此时竟坐不稳软倒在椅子里面，还好有花花伸手扶了一下才没有让她钻入桌子底下。 那黑三头脑发晕，此时听了方圆的言语竟然舒了一口气，心中窃喜这个小方终于肯停下来了，要不然他黑三非丢大人不可。 陶振林举杯相邀，其余人也各自端起面前的酒杯，正要一饮而尽的时候，酒店门口警报声大作，却说陶振林的那辆宝马发出的。 陶振林放下酒杯，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瞧瞧去……”旁边花花也不顾草草醉不醉，松开双手起身追向身形摇晃的陶振林，嘴里还喊着：“陶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包间的门一开，外面嘈杂声立刻传了进来，大厅里喝酒的众人竟也没散场，不过吆喝声含糊，那些人也都醉得不行的样子。 方圆只觉尿意来袭，便冲黑三咧嘴一笑道：“我去趟卫生间。” 说来这一顿酒，整整十二瓶下去，除了方圆外每人都是接二连三地往卫生间跑，黑三还偷偷去吐了一场，好在店里有两伙人在喝酒，也无人知道他早顶不住去吐过了。此时见方圆才想起去卫生间，黑三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心中暗想：“这人太牛了，四五瓶白酒下肚竟连卫生间都不去，简直就是牛得不行！” 却说方圆不知黑三的心思，自管出房间走向厕所，刚进厕所就被刺鼻的气味给熏了出来。现在这里满是呕吐过的气息，直欲让人作呕。方圆索性走出饭店，这凌晨时分街道无人，他随处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想来也没什么人看到。 方圆才离开令他难过的厕所，就听到饭店外一阵女声的尖叫，同时还有男人的怒骂，紧接着饭店里乱哄哄嘈杂声响起，像是很多在向外跑着。方圆隐约觉得店外有陶振林的声音，忙快步跑出去，只见饭店门口已经乱作一团，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倒在宝马旁边，嘴角一摊连鲜血带呕吐物，看着恶心不已。陶振林已然同那一群少男们斗在一起，一同的还有黑三，而花花正捂着耳朵躲在一角尖叫不止。 陶振林与黑三身体强健，搏斗中颇有几分章法，看来也是练家子，其中黑三又明显强过陶振林不少。不过因为人数太少，脸上结实地挨了数下，鼻孔处向外留着鲜血，即便如此，人多的那方也没占到便宜，十几个人多数挂彩，好在大家都是赤手空拳，伤得不重。 这时候不是询问事情缘由的时间，方圆闷声不吭两步冲到近前，出拳先将扑向陶振林背后一个少年击退，随即抬右脚全力踹向紧靠陶振林的一人。那人立刻应声跌了出去。 现场打斗的两批人马总计超过二十人，呼喝怒骂声响彻整个小区。而酒店老板此刻却不见踪影，想必是躲到某个角落去了。 原本陶振林与黑三两人便堪堪与那些醉酒厉害的少年战成平手，如今有方圆的加入，那些人立刻落了下风。不大工夫，团团围住两人的包围圈就烟消云散。阵形被打乱的少年愈发不是对手，方圆三人脚下不停地闪转腾挪，逮到落单的就一通狂揍，不打趴下决不算完。 少年们虽然醉酒，单大家这种事多时靠本能的，眼见吃亏了当然不肯罢休，有几人便冲进店里，很快，双手各持酒瓶又冲了出来，对着方圆等人的头脸噼里啪啦地一通乱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酒意上头、反应稍慢的方圆等人吃了大亏。而方圆从加入进来后便拳打脚踢放翻了好几个人，更成为重点打击对象，三个人抡酒瓶围攻方圆。 若是以前世方圆的身手，别说是三个持酒瓶的醉汉，就是那三人完全处于清醒状态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不过目前来说，方圆重生时间不长，虽然每日早起都要锻炼一番，但状态却还是远不如前世之时，再加上眼下腹中憋尿、酒意来袭，一个不小心就被其中一人抡酒瓶结结实实地打中他左肩。在方圆稍微停顿的时候，另一人重重击中他的前额，顿时酒瓶破碎、鲜血横飞。 感受不到痛觉，胸腔中只留下熊熊怒火，方圆称那人愣神之际，出右拳重击其左太阳穴，那人还没有兴起躲避的念头便已斜斜歪倒。 生气的方圆状如发疯猛虎，直面对手的酒瓶不躲不闪来个一拳换一瓶，真可谓酒瓶与醉汉齐飞，鲜血共秽物一色。 时间不久，方圆的对手就再没有站得起来的了，或卧或坐，含糊的言语乱迸却很难让人听清他们说些什么。 至此方圆才停下手来，瞧一眼早已停手站在一旁愣愣看着方圆发威的陶振林与黑三，不由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方圆四下看看倒了一地醉酒少年，再回头问向陶振林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陶振林更加惊愕，咽口唾沫艰难道：“没哥哥我啥事，都是兄弟你放倒的。” 方圆一愣，随即明白是陶振林会错意了，不由哈哈一笑道：“陶哥为什么跟他们起了冲突啊？” 陶振林正要答话，远处警笛声响起，一辆警车呼啸着朝这里冲来。陶振林咧嘴笑笑道：“回头再说，先让我兄弟们把这里处理一下。”此言一处倒地的众少年脸色大多一变，基本都听出他的意思，明白今天算是惹到太岁了，白挨揍不说，恐怕还要破财进号子。 ------------ 第七章 围棋兵法(1) 第七章 围棋兵法(1) 警车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减速慢行，却没有直接停下来。在开过一段距离后才缓慢地倒退回来。好半天，从那停稳的警车上下来两个警察，异常缓慢地走近仅存的站立着的方圆几人。靠前一人问道：“是你们在这里打架？”虽是面无表情，可声音还算和蔼。 方圆退后一步，这种事情是明摆着的，这么多人个个带伤，周围还躺着一地哀嚎不止的少年，不是打架难不成在过家家？不过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交由陶振林来处理。 经过一番的运动，几人的酒意都略有减少。陶振林斜斜走上两步，来到那警察跟前，仔细打量一下道：“我……是市局的陶振林，兄弟是南圃派出所的吧？今天不是张指导员值班？” 还别说，看来这人是听过陶振林的名字的，闻言立刻用心看了他一眼，便回头望向身后那人。 落后的警察赶紧快步上前，靠近了才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哎呀，是小陶啊！怎么……有大案？” 方圆嘴角一弯，这样子像是办案？看来这警察们的黑话也是不少的。 陶振林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大事，这帮小崽子聚众斗殴，先送我这小方兄弟去医院看看。”说着指指方圆。 眼下方圆的形象倒真的吓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额头流下的鲜血蒙住了半个脸庞，看着如同一个血人相仿，若不是陶振林指出，怕是要当他主犯抓了回去。 那警察二话不说，回头对另一人道：“赶紧，送……去医院。”他不知该如何称呼方圆，只有含糊以对。说完看着陶振林道：“小陶啊，你们这伤也不轻，回头我要来支援就送你们过去。”这警察早看清眼前的形势，十几个少年躺了一地，面前三人虽然都有点惨，不过瞧着唯有方圆吓人一些，另外两人最多是皮肉之伤。因此内心便断定了这撂倒这么多人的主力定然是陶振林身边的那个壮汉。再加上这警察清楚陶振林的背景，便越发巴结起来。 这时，酒店老板从里面跑了出来，冲着陶振林连连点头道：“陶老板，不好意思啊！在我这儿吃饭闹出这个来，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这边的警察开始请方圆上车准备去医院了，方圆摆摆手道：“不急。”然后朝陶振林道：“陶哥，我没什么大碍，待会儿我们一同去便好。” 陶振林情知自己是不好走开的，便又劝了几句，见没什么效果便作罢了。 凌晨之际是一日中最为寒冷的时间，陶振林等人酒意未散还不觉得如何，倒是两个警察有些禁受不住了，不停跺脚、看表，期望着援兵赶紧到来。 自家申请跟报案就是不同，没过几分钟，印着“防暴”字样的两辆大面包就急急驰来，车上陆续跳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这些人的装备同派出所的两人截然不同，警棍、盾牌齐全，头戴钢盔，瞧着倒有几分威武模样。 防暴警中出来一人同几人交涉一下后，便将倒地的十几个人，押上了警车。两个警察也开着大吉普送方圆三人去医院。花花草草本打算随行的，却被陶振林一句硬生生的“没你们什么事了”给挡了回去。 几个人到达医院做了简单处理，检查一下发现都没有大问题，最严重的是方圆，也是瞧着吓人，却也没什么大碍。 这期间方圆才弄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因。原来那伙少年中一人喝多了去撒尿，估计也是嫌弃厕所的味道太大而跑到了酒店外面，就在陶振林的车旁开始撒。不知为什么而触动警报，就在陶振林出去的时候，两人发生口角，那人借着酒劲开始砸车，于是两人打了起来。 醉酒少年哪里是陶振林的对手，两三下就被打趴在地。这时大厅里听到动静的少年们充了出来，没有过多的言语，于是一场乱战开始。而后闻声而出的黑三加入战群，再后来的事情方圆就都有参与了。 “酒能误事啊！”方圆调侃了一句。陶振林在旁边笑道：“是啊，你说不喝酒他能没事召我车嘛？小屁孩喝酒就是误事啊！哈哈……”三人同声大笑，混不以身上的伤痕为意。 方圆看看时间不早，便开口告辞道：“没什么事情，也该回家了……” 陶振林忙道：“小方，这时候你还回去干什么？回头找宾馆给你开个房间，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方圆拒绝道：“不了，待会儿文惠就要上课了，我还是先回去。”说着走向医院的门口。 陶振林抢上两步与方圆走了个肩并肩，继续劝道：“没事，耽误一天半天的有多大个事儿啊，文兰、文惠那边我跟她们说去……”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来，犹豫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方圆看到了陶振林欲言又止样子，不过两人半熟不熟的却也不好发问，只管走到医院门口处便要叫出租返回家里。 陶振林见方圆心意已决，也不好多劝，拦住方圆，将他推上了警车，接着冲警车里坐着的警察道：“哥哥我麻烦一下兄弟，帮忙送小方回家。”说着道出方圆的住址。 方圆倒也没有感到奇怪，依照陶振林跟丁氏姐妹熟识的程度，知道他的住处显然正常的很。他也不推拒，径直上车，朝陶振林微笑点头道：“陶哥有空找我喝酒。” 陶振林隔着车窗哈哈一笑道：“只要你不嫌哥哥我酒量差，哥哥我随时奉陪啊！”至此陶振林才对方圆的酒量心悦诚服。方圆再笑，挥手告别之后，那警察发动汽车缓缓开出医院。 ------------ 第七章 围棋兵法(2) 第七章 围棋兵法(2) 回到家中，方圆睡了两个多小时以恢复身体上的疲惫。天蒙蒙亮时，方圆自然醒转。洗漱过后，稍加收拾，方圆感觉精神不错，看来这酒还是蛮有好处的。 没有让方圆等太久，一阵汽车响动，丁文兰与丁文惠照常来到方圆的住处。不过两人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没有睡好，淡淡的化妆还是掩饰不住眼角的倦意。对她们的私事方圆并没有立刻过问的打算，他的责任应该是将这个徒弟带出师。因此方圆虽然发觉了两人的不对头，但还是佯做没有任何问题般的带着丁文惠慢跑。 历经了这些日子的锻炼，丁文惠已经不再将慢跑当作一个难以容忍的苦差使，同时体力也增强不少。一路上，迎着微凛的寒风，两人跑过全程后都稍稍出了些汗。回到住处，方圆向丁文惠说道：“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讲一下昨天我与龙虎的对局。”丁文惠闷闷不乐地点头出门。 方圆站在院门口看着汽车驶出，心里不免有些疑问，昨天这个徒弟还快活的跟春天的小鸟，即便是作业通电话的时候，那声音也相当快乐，怎么一夜工夫像变了个人一样？方圆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进屋。 一个小时后，丁文兰姐妹二人再度光临，丁文惠下车后，她姐姐小声说了句：“告诉你师傅，我晚上过来接你。”接着便发动汽车疾驶而去。 这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走到门口的方圆听得个清清楚楚。方圆不由皱眉，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丁文兰将她最心疼的妹妹单独扔到这里。 方圆将丁文惠带到客厅，稍稍暖和一下便摆上棋盘，自去倒了杯茶水稳稳坐在沙发上。 照方圆的规矩，他在教棋的时候，摆棋就完全是弟子的责任，这是一种传统做法。丁文惠心不在焉地摆着昨日方圆与龙虎的对局，摆到第十四手白棋左上角的但立时，方圆道：“停。” 方圆看着棋盘对丁文惠说道：“这一步棋本身的实利很大，而且防止了黑棋生根的可能，是一种稳重的做法。但是……这种棋同现今讲求速度的理念不合，或者说这棋过于保守了，或者放到上个世界三十年代会更合适一些。”说道这里方圆微微停顿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一样，好长一会儿之后才慢慢说道：“雪崩定式作为一个变化繁多的大型定式，是上个世纪前期最为流行的，尤其在吴清源发明内拐之后，更是令这种招法盛行不已。不过最近应用得比较少，因为这种大型定式动则会使整个棋盘的四分之一被定型，减少了整盘棋的变化余地，对一局棋而言，这未免过于呆板。这也是我为什么舍弃雪崩型的原因。” 说道这里方圆喝一口茶水继续向丁文惠道：“古往今来有无数种定式、变化被发明出来，而每一种变化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不能长久存在的原因就是围棋理论在不断进步，人们对围棋的认识在逐步增加……” 正说着，丁文惠突然打断道：“师傅……我……” 被人打断讲解，方圆相当不高兴，不过看到丁文惠一脸的惶恐又不好跟这么个小女孩深说，只有皱眉问道：“怎么了？” 丁文惠期期艾艾道：“我爸爸的公司好像出事情了，我听到爸爸给姐姐打电话，可……姐姐不告诉我……” 方圆淡淡道：“需要你知道自然会告诉你的。” 丁文惠急急道：“不是的，这次是很大的事情，不然姐姐是不会去帮爸爸的，他们感情很差……很差……”说着还用力加重语气来说明父女二人的感情是如何的不妥。 方圆“哦”了一声便静静看着她。 丁文惠似乎觉得方圆还不肯相信，忙尽力点头道：“真的！从我爸爸妈妈离婚开始，姐姐就不再见爸爸了，后来妈妈出车祸……姐姐就连我也不让见爸爸了，也不让我去见爸爸。可这次她主动去见爸爸，肯定有大事情了。我担心……” 听丁文惠描述的复杂，方圆兴起一阵好奇，不由问道：“那你们现在不是跟你父亲住一起？” “不是！”丁文惠低声道：“我们住妈妈留下的房子，这里也是。爸爸跟他现在的妻子住一起，还有一个小男孩。” 方圆恍然大悟，标准的三流都市情感剧，男人花心或者贪图什么特别的东西而同结发妻子离婚令娶，两个亲生女儿受母亲影响痛恨生父，现在父亲有难，女儿舍不下亲情无私帮助。“呵呵……”方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丁文惠迷茫地看看方圆道：“师傅有办法帮我爸爸嘛？” 方圆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忘形了，忙作认真状问道：“那你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丁文惠摇头道：“姐姐不肯说，不过在电话里我偷偷听了一些，好像跟他生意有关……还好像上次在于叔那里碰到他跟陶伯伯就是为了这件事。” 方圆诧异道：“我们一起去那次？”待丁文惠点头后，方圆暗自赞叹当时丁俊才与陶洪涛的表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心事，不愧是官场、商场上的成功人士，就凭两人这份涵养就是方圆他所不能及的。 见丁文惠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方圆安慰道：“放心吧！有个副厅长撑腰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呢？说不定你爸爸是借机会与你二人修好关系，终归你们还是父女关系，不好总不往来的。” 方圆如此一说，倒是让丁文惠心情好转不少，歪头琢磨一会儿觉得道理上不错，便笑呵呵道：“是啊！爸爸可狡猾呢，我怎么没想到呢？” 方圆收起笑容道：“好了，咱们继续研究这盘棋。”丁文惠心下略定，认真聆听方圆的教导。 ------------ 第七章 围棋兵法(3) 第七章 围棋兵法(3) 午餐只能出去，他方圆不会做饭又不能让丁文惠饿肚子，何况还有一个黑猫也要吃午饭的问题。于是两人一猫索性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馆子，随便点了一些东西将肚子问题解决，顺道买了本最新出版的围棋杂志。 下午回到住处，方圆将自己已经升为9d“战天下”这个号交给丁文惠，让她替自己下几盘升降级对局，同时也是锻炼一下丁文惠的棋艺。9d对丁文惠而言也是上手了，能同上手下几盘对子局会更容易发现自身的不足，可惜一班人很少会有这样的机会。 方圆独自坐在沙发上翻看新买来的杂志，主要看一下棋界的官方消息。 下午四点多丁文兰回到方圆住处，丁文惠立刻问道：“姐姐，爸爸那儿到底有什么事情？” 丁文兰勉强一笑道：“没事。学完了？”见方圆点头，丁文兰继续道：“那我们回家，谢谢小方照顾文惠一整天。”从丁文兰勉强露出的笑意中，方圆感觉到事情怕不会很简单，不过按说有个公安副厅长的靠山，丁俊才不应该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才是。 毕竟与自己关系不大，方圆客气地送走两姐妹，先上网下了两盘棋，将被丁文惠降下去的胜率平衡一下，正准备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丁文惠的电话，电话里小姑娘带着哭腔道：“师傅，我爸爸被抓起来了。姐姐急得不行，怎么办呢？” 方圆愕然不已，虽然不知道她爸爸具体做什么的，不过看起来资产不少，何况还跟省厅的副厅长交情莫逆怎么会随便被抓了起来。方圆好奇心大增不由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丁文惠哽咽着说出她所知道的。原来，两人回家后丁文兰一反常态地不理会妹妹，反倒躲在自己房间不住打电话。心中不安的丁文惠便使出了惯用的伎俩：利用分机偷听姐姐的电话。结果令她大吃一惊。当时丁文兰正同公司律师商谈如何营救她父亲，不过那公司的律师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竟然列举了她爸爸有关偷税漏税、非法集资、非法占用土地等一系列的违法勾当，并说出了现在是有强力人物要整他，单凭法律途径根本没什么解决办法，让丁文兰尽量在市里、省里的实权人物身上想办法，看能不能将这事尽量化解。言外之意就是若打官司则必败无疑，之后便匆匆挂断电话，似乎对这事情一场谨慎。 丁文惠了解这些情况便无心再听，急忙找到姐姐问个清楚。起初丁文兰还打算隐瞒，不希望让这年幼的妹妹牵扯进来一同担心，可经不住小姑娘的央求，最后大略说了一下，却与刚才那律师所言相近，只是强打笑容安慰妹妹道：“放心吧，姐姐已经找熟人帮忙了，估计很快就能将……爸爸救出来。”丁文惠再问详情却得不到什么答案了，因此才想办法到处打电话，她先给陶洪涛家去了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听。之后便急病乱投医地打给了这另外一个最为熟悉的人物：方圆。 方圆听了经过，心中更是惊异不定，听丁文惠所言，前些天这事就有了苗头，因而丁俊才才会同陶洪涛一同去“小酒馆”商量事情，按说两位能人找到个解决办法应该不难的，为什么情势急转直下到了目前这个地步？难道陶洪涛牵扯其中？甚至这事就是陶洪涛做好的扣让丁俊才来钻？ 毕竟对陶、丁两家的关系不熟悉，方圆最先想到的就是陶洪涛在整丁俊才，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若是陶洪涛在整丁俊才的话，很难想象丁俊才一点察觉都没有，难道是陶洪涛本身也出了问题？ 这时丁文惠焦急的声音继续传来：“师傅怎么办啊？” 方圆犹豫一下道：“这种事情还是由你姐姐来处理吧，你帮不上什么忙的。” 丁文惠道：“可是……可是……姐姐也没有什么办法啊，刚才我看她正偷偷发脾气呢。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的。” 方圆能想象出丁文惠现在的样子，只好安慰道：“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急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还是照顾好自己让你姐姐省些心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了。”说着方圆想起一事问道：“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丁文惠道：“嗯！我没胃口，姐姐也没提。”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碰到大事就乱了阵脚。方圆摇摇头道：“这样吧，我马上过去，给你们带些吃的，顺便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丁文惠急急道：“那……师傅你快点来啊！” 丁文惠原本是个内向的孩子，与外人接触很少，真正关心她的更是只有姐姐与父母了，此刻的事情姐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此刻听到方圆肯来帮忙，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心里都略放下一些，毕竟多一个人来承担，救出父亲的希望就越大。 方圆撂下电话便穿衣出门，老猫小黑竟也随之跟上。方圆没空理会它，竟自出门。 才到晚饭时间，街上行人还不少，方圆走到胡同口拦下了一辆出租，看看一直跟在身边的老猫，便哈下腰抱了起来一同上车。 司机怪异地看看方圆，似乎对一个男人抱着一只猫非常好奇。方圆才不会理别人对他的看法，只说出了丁文兰留给他的住址。司机一脚油门，汽车飞驰而去。 在离丁文兰家不远的地方，方圆寻了个超市买些食品后，拎着走向丁氏姐妹的别墅。 ------------ 第七章 围棋兵法(4) 第七章 围棋兵法(4) 丁氏姐妹的别墅方圆是第一次来，七扭八拐地终于找到地方，用勉强空出来的左手按响门铃后，方圆静静地等着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急匆匆跑过来的丁文惠，她见到门口的方圆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味道，忙着说道：“师傅你怎么才来啊？” 方圆抬抬手示意一下，丁文惠伸手去接，却被方圆阻住道：“还是我来吧，你未必拎得动。”方圆这次可是没少买，他本就不知两个女孩喜欢什么，索性由着服务员的推荐一气买下一大包的东西。 方圆跟着丁文惠进门时，老猫一窜而不知去向，竟是不肯进屋。而丁文惠刚才仅注意方圆去了，一时也没瞧见这跟在方圆脚边的老猫。此刻方圆略皱眉，瞧了眼老猫消失的地方便随之进门。 门里正站着她姐姐。丁文兰虽然皱着眉头，但脸上还是露出诧异的表情，迷惑的望着方圆。一旁的丁文惠赶紧道：“是我请师傅来的。” 方圆不知道，两姐妹这里基本上是访客绝迹，一方面有丁文惠性格的原因，难得有个合得来的朋友；另一方面，丁文兰将她这个家视作一个禁地，很少领朋友到家里来，尤其在她母亲去世之后就越发如此了。 丁文兰倒没有多说什么，勉强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接过方圆携来的食品。 方圆交过去后，拍打一下双手道：“听文惠说了些事情，过来看看。” 丁文兰点头不语，自顾走进厨房。丁文惠拉着方圆坐到沙发上眨着眼睛问道：“师傅你有办法了嘛？” 方圆呵呵一笑道：“别着急啊，什么事情越是心急就越办不好，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对策，应用到围棋上也是如此。” 这时丁文兰已经放好东西洗了手走出来，远远地坐到方圆对面道：“谢谢你能来看我们。” 方圆轻轻摇头，看看丁文惠又转向丁文兰道：“不客气！文惠把大致情况跟我说了，不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有我能帮上忙的嘛？” 丁文兰看看妹妹道：“去给你师傅沏茶啊！”待丁文惠走开后，她黯然道：“该找的人都找了，可……多数都联系不上，他现在的妻子也正忙着到处寻关系呢……”丁文兰摇摇头，半晌才道：“恐怕有些麻烦了，弄不好真的要判刑……”丁文兰为了妹妹的关系一直将事情藏在心里，这时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略诉心中烦恼的人，不由得将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方圆皱眉，听她的意思好像只有等了，等别人决定怎么处理。这种感觉方圆不喜欢，不喜欢什么也不做，完全将命运交付别人。转念一想或许人家早有打算，只是不好对方圆他这个外人诉说而已，如此倒也释然。 丁文兰没有听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现在他家里也乱套了，那人在找人，若是那些曾经交往过的官员不肯帮忙，她就要爆黑幕，要将黑水市乃至黑水省搅个天翻地覆。或许这是个办法吧……” 方圆明白丁文兰口中的那人必定是她父亲现在的妻子。看着丁文兰言不由衷的样子，方圆不禁摇头，若是真的能搅得天翻地覆还兴许有一线希望，只怕这都是那女人的一厢情愿，到时候只怕连她自己也给卷了进去。 想了一下方圆对丁文兰道：“这样只怕不成……” 就在此时，丁文惠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到方圆面前道：“师傅有办法了？”不知何故，丁文惠对方圆倒有十分的信任，甚至比对她姐姐还要多信任几分。 方圆呵呵一笑道：“文惠……若对局中你形势落后时该怎么办？” 丁文惠愕然，津津起鼻子道：“对局？围棋？” 方圆点头，静静盯着她。丁文惠犹豫一下，随即眼睛一亮道：“使出胜负手，拼他个鱼死网破！” 方圆苦笑摇头道：“再好好想想。” 丁文兰迷惑地看看方圆，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定然是要出主意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出眼下境况跟围棋有什么关系。 丁文惠坐下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耐心等待，等待对手犯错，或者施展胜负手，将局面搅乱，让战线拉长静待机会。” 方圆微笑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在落后的时候如果直接拼命的话，往往只有鱼死没有网破，只有尽可能将战线拉长，让对手也焦头烂额才又可能出现逆转的机会。因此在局面落后的情况下，冷静比什么都重要。” 丁文惠点头示意明白了，事实上这些理论她早就清楚，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方圆会在这时候重新提了出来。“难道是给姐姐讲的？”丁文惠聪敏的脑袋立刻将方圆的意思猜测的差不多。 方圆继续道：“让对手焦头烂额的办法最好的就是让他后院起火，让他在进攻过程中心中留有顾虑，让他在攻守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对手往往会选择妥协，毕竟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这也就给了落后一方赶超的机会。其中的关键就是让对手左右为难，千万不要存有鱼死网破的想法，那样反倒促成了对手必杀之心，那样基本上对落后一方没有好结果的。” 丁文兰也不是愚笨之人，心知方圆这是另有所指，不过一时还没想出其中的关窍，有些愣神地望着沙发前的茶几。 丁文惠却有些不耐了，忙问道：“那我爸爸的事情怎么办呢？” 方圆苦笑一声道：“我哪里懂得啊！”见丁文惠小脸立刻充满失望的神色，方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从你说的那些问题来看，想来不会只有你爸爸一个人或一个公司才这么做的，应该是一个行业性的问题……”说到这里方圆端起茶杯轻轻抿着上等洞庭碧螺春，不由赞叹一句道：“好茶！” 丁文惠不依道：“师傅接着说啊，你要是想出办法，我天天给你泡这茶，好嘛？” 方圆不语，丁文兰却站起来拉住闹在方圆身旁的妹妹呵呵一笑道：“傻文惠，你师傅已经说出办法了。”说着看向方圆，那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也有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在闪动，半晌后继续道：“谢谢……小方。”说完向两人道：“文惠，倒是带你师傅参观一下我们家啊，我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做饭，好好宴请一下小方。”说完，丁文兰深深看一眼方圆便急忙转身向楼上快步走去。 ------------ 第七章 围棋兵法(5) 第七章 围棋兵法(5) 丁文惠只好心不在焉地领着方圆四处看看，不经意间便走向楼上，向方圆依次介绍了她自己以及她姐姐的卧室所在，还有她姐姐的书房。当然她并没有领方圆进入她姐姐的卧室，那里可是严禁外人进入的。转了一圈后，两人回到客厅，丁文惠对方圆道：“师傅，趁姐姐不在，你悄悄告诉我，到底给姐姐出了什么主意？” 方圆哈哈一笑道：“所有的经过你不是都听到了嘛？我可是只给你讲了围棋知识，至于你姐姐她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你去问她吧。” 丁文惠小嘴微撅道：“神秘兮兮的……我还不听了呢！”说着将头扭过一边，闷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方圆也不以为意，端起犹自烫手的茶杯慢慢品尝起来。 上辈子的方圆家境不错，对茶、酒都略有研究，不过在那种交通环境下，想要喝到这种极品碧螺春却是千难万难，这茶他也只是听说过，至于品尝却从来没有机会。 丁文惠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见方圆完全不理会自己，自觉得无趣，又担心师傅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便转过头来偷偷打量方圆。 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被方圆双目的余光瞧得清楚，此刻他除了感到有趣外，倒是没有对这个慢慢显得顽皮的徒弟有什么恶感，毕竟在她这个年龄段上就是应该活泼一些才是。就像方芳……。想到方芳，方圆心中有几分歉然，离开方芳纯粹是自己不习惯与同旁人过分亲近，倒是让这个女孩孤苦了些，也不知最近生活如何了。 方圆内心的感慨却没有表露在表面上，丁文惠看不出方圆的心事，也没发觉对自己有什么看法的样子，便变了面容询问道：“师傅……你猜姐姐她在干什么呢？” 方圆扳着面孔道：“不猜。”随即又呵呵一笑。 丁文惠被方圆开始扳着的面孔吓了一跳，待他重新露出笑容后，才长吁一口气，拉着长音道：“师傅……” 方圆对这种撒娇的声音很不适应，从来就没人这样对他过，不由浑身一层疙瘩，赶紧道：“行了，想偷听就去吧，我不会揭发的。” 丁文惠挤挤眼睛吐吐舌头，露齿一笑后，蹑手蹑脚地奔向靠近厨房的一部电话。到了电话跟前，转头面向方圆，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方圆小心不要发出声音。方圆微笑摇头，索性转过头不再瞧她。 丁文惠小心翼翼地摘下话筒，一只手用力捂住，伸耳朵过去倾听。这一幕被方圆眼角的余光扫到，不由有些想笑，小姑娘的动作活脱一个标准的小间谍。 方圆正欣赏着小间谍表演，不想丁文惠突然猛地放下话筒，笑嘻嘻地跳着跑到方圆身边坐好，眨眨眼睛道：“师傅啊……那个昨天那盘棋……” 这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丁文兰带着怪异的微笑走了下来，看了看她妹妹道：“这么用功啊！” 丁文惠忙应道：“是啊！是啊！难得有机会在家里请教师傅，要多学一点的。是不是啊，师傅？” 看得出丁文兰心情不错，只见她瞪了妹妹一眼道：“你个小特务！”说完朝方圆道：“你也没吃晚饭吧？” 不等方圆回答，丁文惠借机转移姐姐的注意力道：“是啊！是啊！师傅听说我们还没吃饭所以才来的……呵呵……” 丁文惠急忙的样子又换来姐姐善意的一瞪，让她立刻呵呵傻笑起来。 丁文兰瞪过妹妹后，又接着说道：“那你就跟师傅用功学习，姐姐我去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说完向方圆略微点头，便匆匆走进厨房。 丁文惠对方圆吐吐舌头道：“被她抓到了……”随即停了一下，眼角带笑地接着说道：“姐姐这样子就表示问题差不多解决了，真好！”说完，她一手拄着下巴歪头望向厨房的门口，眼神中满是憧憬，似乎生活突然美妙无比。小姑娘的眼神配合俊俏的模样倒真的很是惹人喜爱。 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方圆觉得在这里干坐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便对丁文惠道：“趁着还有工夫，下一盘快棋吧。”丁文惠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带着方圆走向楼上。 两人来到丁文兰的书房，丁文惠道：“其实姐姐不常在家，这书房都成了仓库了。”不用她解释，方圆也看出了这是谁的仓库，整个书房里摆得乱七八糟的小零碎，有小玩具、小饰品还有个楠木棋墩。屋子倒是整洁的很，看得出是经常有人打扫的，这么乱的摆放也能说明有人经常到这里玩耍，至于是谁也不用猜测。 在方圆的注视下，丁文惠快速地将乱糟糟的小零碎扫到一边，再将棋墩周围清理一遍，拿了两个座垫放到棋墩两侧。请了师傅坐下后，取出柳编棋盒，摆上四颗黑子后安稳坐下来，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厮杀起来。 或许是丁文惠随方圆学棋这段时间有所提高，亦或是由于心情舒畅，她的棋下得行云流水，让方圆难得把握住其弱点，渐渐下到终盘，还是黑棋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这时楼下传来丁文兰的喊声，方圆一推棋枰笑道：“从明天起升为三子。” 丁文惠雀跃而起，冲出书房扑向楼下。方圆摇头跟上，到楼下时，丁文惠正兴奋地跟姐姐说：“……明天起就改成三子了，姐姐，我厉害吧？” 丁文兰笑道：“要是能跟你师傅平手下棋才算你厉害。” 丁文惠撇撇嘴道：“跟你说不清，我去洗手。”说完快活地奔向厨房。 丁文兰笑着对方圆道：“文惠这些日子开朗太多，我都认不出她了！真要多谢你了。” 方圆微笑一下，也走向厨房准备洗手开饭。 ------------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1)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1) 丁文兰终究从方圆的话里领悟道一些东西，她利用父亲以及故去的母亲两边人脉，以父母两方面的名义在房地产――这个她父亲的主要产业上兴风作浪。媒体关注的焦点都集中在违规土地、野蛮拆迁、非法集资等方面上。房地产界的黑幕被揭开一个缝隙，一个又一个的房地产企业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让百姓得窥其中玄妙。 同时不见踪影的陶洪涛也出面了，原来这件事真的跟他有些关系，不过不是他操控的，而是被政治对手操控用来打压他的政治前途，也是为马上开始换届造势。这个对手显而易见在公安系统内部有着很强的活动能力，否则也不会在陶洪涛的眼皮低下短时间内将丁俊才搞了进去。 借着丁文兰的一番活动，陶洪涛在从旁推波助澜，本来是丁俊才个人的问题，现在变成了行业问题，这要追究起来就麻烦大了。这一手弄得对手一时手忙脚乱，不得已，最后对付丁俊才的行动以虎头蛇尾结束。丁俊才在补交所欠税款后，脱出牢笼。 出来的丁俊才对这个大女儿真是深感佩服，这些个手段若是老于世故的人使出来还不算什么，可这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能运用自如却是难能可贵了。那一时，丁俊才竟兴起后继有人的感慨。 事实上，除了丁文兰姐妹两人，就再没人知道她是受了方圆的启发才施展出这样的手段。不过此后丁文兰去小院的次数也因此越发频繁了，几乎每天中午都是由她在方圆那里帮助做饭，倒也省却了方圆出门用餐的麻烦。 这天照例上午上课，中午吃过午餐后，丁文兰姐妹二人才开车离开。无所事事的方圆索性登陆网络找对手下棋。 因为这段时间来，方圆这个“战天下”的新号已经达到三十盘升降级的战绩，他也就不再操心参赛资格的问题。现在上网下棋时，方圆开始挑剔对手，那种比较面的9d一般情况他是不会应战的，因而，最近几天他都没得棋下，多数时间就是看看而已。 最近论坛上终于消停了一些，除了个别帖子还在大张旗鼓地讨论这龙虎的真伪外，多数都是在猜测方圆的真实身份。其中一位棋友信誓旦旦地生成“根据国家队几名高手的意见，这个go9应该是韩国的小李。”而不少棋友也认为无论从棋风还是实力上看，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干净利落地战胜木木、龙虎的职业高手。而坚持认为go9是国内业余高手的人，其声音虽然不小，但缺乏可靠的证据，让理智的高手们很难信服。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最终大家都不屑于跟尚认为go9是纯业余棋手的人进行讨论，也因此论坛前一阵子的喧闹慢慢平静下来。 方圆在对弈大厅闲逛一下，没见到什么有实力的对手，便转到论坛看起最近的消息。正看着呢，突然刷出一个新帖子，说是木木登陆了，正跟人疯狂下棋呢。方圆连忙进大厅，找到帖子里说的对局室。果然对局双方正是木木和一个9的棋手。 棋局已经进行了一百多手，木木执白。盘面上却已经惨不忍睹了，这哪里是下棋，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黑棋眼下支离破碎，已然崩溃。可执黑的棋友还在坚持，旁边聊天区已经不耐烦，纷纷叫嚷着换人。也有人认为这个木木可能是假的，因为木木昨天才结束一场国内大赛，现在还在韩国而没有过来呢。 当然这种观点受到严厉的批驳，能下出这样的棋，根本就不可能是假冒的。同时有人在分析木木登陆上来的原因。其中一个观点很有趣，说昨天木木在大为领先的情况下痛失好局，一定心里郁闷异常，因此才上网发泄一通的。 这个观点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毕竟高段位的职业棋手上网下棋本身就属于发泄状态，大概还没什么人是来训练棋艺的。 木木的棋力方圆还是认可的，当初他不清楚与自己对局的就是这个韩国顶尖高手之一，因此才会在局后那么夸奖木木，现在看来那句话有些不合适了。 方圆此刻正愁着没有对手呢，因此边观战边寻机会与木木对上一局。 执黑的棋手终于在精神上崩溃了，很快投子认输，方圆立刻在聊天区发出邀请。可惜还没等他将文字打完，木木已经同对局室中另外一名9d开始了对局，方圆只好等待下一次机会。 新的棋局是十秒钟读秒时间三次，没有任何保留时间的超快棋，这种棋对职业棋手而言优势明显，因为他们的感觉往往要比业余棋手敏锐许多，在很短的时间就能算清楚大致的变化，所以说水平一般的业余棋手根本别考虑在超快棋中同职业高手争胜。 猜先的结果木木依旧执白，在这种快棋中，双方都选择了二连星作为开局。这种布局有个好处就是初始变化简单，在布局阶段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事实上对战双方都没有过多的时间供他们消耗。 两人的这局棋有点意思，一个竭力在续盘就挑起厮杀，另一个则不住躲闪，期望能避开对手强大的战斗力。 不过围棋这东西并不是说避开就可以避开的，除非早早认输，否则在避开的时候总是要吃些亏的。 如今的黑棋就是这样，续盘阶段渐渐吃了亏，类加起来未到中盘就已经将差距拉开，如此黑棋又有些不甘心，寻机向白棋挑战。可惜晚了一步，处处受对手牵制，不久便败下阵来。 ------------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2)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2) 这下方圆终于将早准备好的话发送出去。在结束了之一实力相差悬殊的对局后，木木向方圆发出了申请。 此刻聊天区正在讨论木木打算发泄到什么时候，一般人都认为不杀遍对局室内所有高手，木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有人数了一下，现在对局室内有三名9d和五名8d，估计7d以下木木大概不会跟他们下了，因此除了方圆，估计再下五盘就会结束。在场的人到目前看来还没有人认为这里会有人战胜木木。 就在此时，“go9”进入对局室，对局室立刻兴奋起来，终于出现了一个有可能战胜木木的棋手，因此有人叫嚣着让方圆赶紧认输下来，让go9上阵。 方圆一笑接受了对局申请，经猜先方圆执白。 或许木木也注意到go9进入对局室，因此没有立刻落子，停了五秒钟左右，第一颗黑子才落到棋盘上。 十秒钟的超快棋，基本上是没有时间详细计算的，所有的招法都是凭感觉。这类超快棋对方圆来说是最有利不过了，他百年多的见识和记忆充分发挥了作用，从续盘开始就一直压着木木的黑棋，一路领先进入中盘战斗。这其中与木木的轻敌和分心不无关系。 进入中盘战后，木木的落子慎重许多，在必要时会以打将来争取计算时间。即便这样形势还是久久不见好转。 旁观者中终于有人发现局面白优了，立刻群情激昂起来，看来不需要go9出马就有人能战胜木木了。 对局室聊天区一片热闹的讨论同时，go9发出了一句话，令观战众人惊诧异常。这句话是：“师傅加油！” “谁是go9的师傅？”这个疑问几乎出现在所有观战者的脑海中，不太可能是木木，当初的那番夸奖木木的话已经通过网络传遍“tmd”的角角落落，如果说弟子这么夸奖师傅那真是笑谈了。剩下唯一的解释就是：go9的师傅是正在对局的“战天下”。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新闻，一个足以媲美go9战胜龙虎的大新闻。 话说网络上好事的人就是多，几乎与此同时，论坛上出现了六篇标题新闻，大致内容都很相近，像“go9的师傅亮相江湖”、“比神秘人更加神秘”、“天字号人物还有师傅”等等不一而足。 不仅仅在论坛上，就是在大厅的对话区也是有人铺天盖地地宣传：“go9”的师傅“战天下”正在329对局室大战木木，欢迎广大棋友参观啊！ 对局室人数迅速攀升，很快超过了一千人。还好在方圆与龙虎大战之后，“tmd”以最快速度升级了他们的对弈系统，对局室人数上限由原来的一千零二十四个增加到目前的六万五千五百三十五人，这个数值如果再被突破，那服务器应该再此之前就已经瘫痪了。对局室的观战者最终在一千五百人的规模上固定住了。 现在对局室的聊天区异常的混乱，各种各样的提问纷纷发出，大家最关心的大致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师徒两人的身份问题，再有就是更多的希望能拜在两人中任何一个门下为徒。 此时，坐在电脑前的丁文惠正咯咯地笑个不停。 丁文兰远远就听到妹妹兴奋地笑声，忙走到小妹房间，见丁文惠正面对电脑一个劲儿地傻笑，不由说道：“文惠傻笑什么呢？” 丁文惠倒是没有反驳，而是乐着对姐姐说道：“呵呵……师傅在跟木木下棋呢，刚才……呵呵……刚才我上去说了一下‘师傅加油’，哈哈……姐姐你猜怎么着了……” 这些日子里，丁文兰耳熏目染对围棋方面的知识有了很大的提高，虽然若是下棋可能还不足18级，但对棋坛的现状还是了解不少了。闻听此言，丁文兰稍稍愕了一下，随即笑道：“这还不炸了锅？呵呵……网络上最神秘的棋手的师傅……好了，下一步的焦点就要移到你师傅这个新号上去了。呵呵……不知道是不是给你师傅增加了麻烦？” 放到从前，丁文兰只会关心自己的妹妹，可此时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替方圆考虑起来。 丁文惠笑道：“不会的！打死我们也不说，谁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哈哈……简直太好玩了……” 丁文兰伸手捏捏文惠的小鼻尖，然后靠在椅子背上专心看屏幕上的情况。 对围棋内容她是不懂的，因而她重点关心的就是对局室的聊天区。看着聊天区一会儿“师傅”，一会儿“师公”，还有些“太师傅”的乱叫，丁文兰如同正在看一部轻松的戏剧小品，随着屏幕上的文字不住抿嘴笑着。 笑过一阵后，丁文兰含笑提醒文惠道：“可千万别将你师傅的事情透露出去，看到没……这想着拜师的人有多少啊？到时候还不将你挤到太平洋去？” 丁文惠立刻回道：“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以后啊……所有关于师傅的事情一概保密，我要独霸师傅。呵呵……” 丁文兰眉头一皱，随即又缓解开来，摇头道：“傻丫头，都多大了，说话还这么没深没浅的。” 丁文惠一愣道：“怎么了？姐姐……我没说错什么呀？”等她见到姐姐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不过我只是说要独霸师傅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意思……”接着神秘一笑道：“是啊，师傅毕竟还是外人呢，要是变成姐夫大概就没问题了……”说着还一本正经地不断点头，似乎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很是欣赏。 丁文兰笑骂一声伸手轻轻扭了一下文惠的耳朵尖道：“死丫头，敢开姐姐玩笑了都。” 两姐妹立刻扭做一团，愉快的笑声响彻整个别墅。 ------------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3)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3) 不提丁文兰姐妹二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却说远在韩国首尔的一个普通民宅中的木木却没那么高兴了，本打算上网发泄一下输棋的郁闷，谁想到却又自找了更大的郁闷。 木木本人是个标准的韩国英俊男儿，在这个旧称“汉城”的国际都市，他的知名度不下于大、小李，而由于英俊的外表，更是获得了比大、小李更多的美女青睐。 此刻如果有哪位年轻美女看到这心仪已久的帅哥是如此郁闷的表情还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此时木木一边紧张思考着，一边不由自主地用韩文嘟哝着“这两个家伙到底是谁？这两个家伙到底是谁呢？” 这问题折磨他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上次同“go9”对弈过后，木木就曾经询问过小李，在他看来那个“go9”最大可能是小李乔装改扮的。不过在得到小李的否认后，木木就陷入迷茫。这样的对手即便在世界赛场上也是个强有力的人物，为什么自己会想不到他的本来身份呢？ 其实不禁木木纳闷，就是在中国也是有人纳闷的。认为“go9”是小李马甲的人士虽然占了上风，但职业棋界还是有人对此表示怀疑的，无论才能够棋风还是行棋步调上“go9”都与小李有些细微的差别，当然这也有可能与在网上下棋有关。不过怀疑的人多数都没有直接说出来，至于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就无人能知了。 现在的木木最郁闷的还不是“这个家伙是谁？”的问题，而是时间设置得太短，短到他无法算清这个被“go9”称作师傅的人所选择的变化。不停地打将实际上在浪费宝贵的劫才，万一后期打大劫的话，那他只有认输一途了。 这时网上对局已经进行了七十九手，轮到白棋落子。局面上白棋稍占上风，若没有激烈的战斗，那么最终将以黑棋无法贴出目数而告终。可就在白棋占尽上风的时候，第八十手，白棋鬼使神差地将黑棋分断，如此强硬甚至有些勉强的作战发生在自己的棋占据优势的时候，这情形任何一个职业棋手都不会这么下的。 木木眼睁睁看着白棋落下第八十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强硬。要在超快棋比拼中，而且是领先情况下使出这种手段，至少木木他是不肯这么做的，这与棋风无关，而是事关职业素质的。木木微微愣神，难道这真的是一个业余棋手？ 强大的业余棋手在韩国还是早已出现过的，当初一个刘九段就是纯业余出身，而且坐到了天王级别，获得了多个世界冠军、国内冠军，可以算作那时的四位超级棋手之一。不过细数全世界的业余棋手，真正坐到这一步的大概只有这么一位。“或许中国也出现了一位吧！”木木感叹一声，在读秒的催促声中落下棋子。 此时的情形，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能避开战斗，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正是这时的写照。 这是刺刀见红的白刃战，与其说是棋力较量不如说是勇气的比拼。木木看着对手也开始打将，心下稍稍平稳，对手在这里所犯下的错误恐怕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吧？ 在这一时刻，木木忘记了昨天输棋的郁闷，也忘记了上网下棋的初衷，他已经将全部心力放在这局部的争夺中。 说是局部争夺恐怕还不足以形容战斗的重要性，实际上在这里战斗将直接影响到整局棋的走向和胜负，如果黑棋无法吃住打入的白棋，那么全局实地不足已经板上钉钉了，反之，如果黑棋无条件鲸吞白棋这数枚棋子，那么白棋也同样会实地大损，全局落后黑棋近二十目，也就是说这里就是全局胜负的天王山、分水岭。 木木家里是传统的韩国布置，不同于中国，很多东西都是直接摆放在地上的，电脑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了。 屋子里温度稍高，面对电脑的木木已经额头见汗。在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杯白水和一些食品，另外有些撕坏的包装袋显示木木刚才还在吃东西。 现在他可是顾不上去吃什么了，就是额头的汗水也来不及去擦拭，方圆抬手间就可能导致局势的崩溃。 十秒钟一步，一分钟应该可以走七步棋以上。从白棋的八十手落到棋盘上开始，时间的意义对木木与战天下而言就基本一致了。也因此木木稍稍放下了开始一段时间来的包袱，全力同对手周旋着。 五分多种的时间里，棋盘上又多出四十手棋，在这四十手里，双方错进错出还维持着缠绕在一起的态势。至少目前还没人有必胜的把握。 又过了十手，当白棋第一百三十手落到棋盘上的时候，木木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放松。在这种超快棋的对垒中，在这样激烈的搏杀中，对手出现了重大误算，这块白棋因为作不出两只眼位，只好同旁边的黑棋杀气。可在这紧要关头，白棋少走了一个能够延长一气的重要步骤。这给黑棋带来巨大的转机，甚至可以说，只此一步就让黑棋逃过了失败的厄运。 木木显得异常开心，比他赢得一个冠军奖杯还要开心许多，至于为什么会对战胜一个不知名的网络对手而愉悦至此，却是他所说不出来。 唯恐超时被判负，木木急忙将鼠标点向自己心中早已选择好的位置，只要这一步落下，那么白棋将没有了任何机会来跟黑棋争夺这盘棋的胜负。 木木按下了鼠标的左键，心中想象着对手因为一时失误而落败时苦闷的表情，他不由幸灾乐祸地咧嘴笑微笑。 ------------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4) 第八章 可怜的木木(4) 当第一百三十手落到棋盘上的同时，方圆突然后悔莫及，这一瞬间他算清了这么下白将差一气而被吃，同时也算清了那一个常规的延气办法。不过围棋就是这样，讲究落子无悔，既然已经将棋子落到了那个位置，再想变动就不可能了。 懊恼中，方圆已经打算认输了，这块棋送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可以一争的所在。全盘厚薄之势逆转，同时实空对比也发生根本性的改变，白棋事实上已经输掉了。 就在方圆准备认输的时候，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黑棋落子，可是没有落到收紧白棋外气的位置上，而是扑了一下收了一口共气，形成一个劫。如果事先白棋延了一气，这样的招法确实是黑棋唯一的选择，这大概也是黑棋早已选择好的手段。 这一瞬间，方圆仰天长叹一声：“天意难违啊！”说着准备延气、打劫，再度走回到双方没有差错时的状态。 方圆没有时间细数劫才的数目，但从感觉上应该是白棋劫才较多，这个劫黑棋很难打赢，转换的余地也非常小，实际上变成了黑棋落败。 方圆的第一百三十二手落到棋盘上，之后就不见黑棋动静，仅余的两次读秒飞速用去，屏幕上出现“白超时胜”的字样。在方圆想来定是木木见事不可违才用这种方式认输的吧？ 实际上木木此刻真是万分郁闷，适才他不住地计算着所有的可能，已经算清了若双方正常应对，对黑棋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劫。对手突然下错的招法他也计算清楚了，然而在他落子的一刹那，鼠标不由自主地落到原先计算过的那一扑，也就是双方正常进行黑棋所必需下的方位。这都是因为心情过于紧张所致。 黑子落下后，木木立刻目瞪口呆，说什么也以想不通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走了已经无用的一手。随即木木懊恼地用力拍打一下鼠标，结果，一下子鼠标变成了零零碎碎的若干块。现在想继续打劫也不可能了，木木只好眼睁睁看着屏幕右侧的时间走到尽头。 无法使用鼠标的木木愣了一下，无奈地敲击键盘对“战天下”说着：“我鼠标坏掉了。刚刚……” 作为棋手，方圆能想象出木木当前的表情，定然是懊恼加沮丧，不过在这样的超快棋中出现这种简单错误是难免的，就像刚才方圆自己的那步自杀棋一样，人在紧张中往往会走出自己总算计的那步棋。 这时，对局室内观战棋友也大多算清的了后来的变化，看出了这短短两步棋中局势左右摇摆的现实。最终的结果虽然是白棋捡了个便宜而死里逃生，但从整个局势来说，白棋确实一直出于攻势，或者说白棋的取胜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算得上情理之中。 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对局质量上，棋友们都倾向于“战天下”，因此众人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争议，几乎没有“假棋”的质疑。若是放到别的9d棋手的对局中，早有大半的人开口骂人了。 不过棋友们显然意犹未尽，聊天区不断出现“再来！”、“十番棋大战。”等呼声，偶尔也有要求“师徒对战”的。如果棋友们的反应是属于旁观看热闹的，那么木木的反应则是犹有不甘。 方圆见木木鼠标损坏也无法继续下棋了，正准备离开之际，木木传过来一句话，但这句话很快就被棋友们的滔滔发言给冲了过去，方圆只看到一条橘黄色的对话，却具体内容却没有看清，他忙着向上拉滚动条搜寻木木到底说了些什么。 在“tmd”对弈系统中，对局室的发言颜色无法编辑，普通观战棋友的发言是黑色字体，对局者则是橘黄色文字。这样设计的好处很多，比如更容易让棋友们看清对局者的发言，若室主正在讲棋，也能醒目一些。 方圆拉了两屏之后才看到木木所说的内容：“夜里再战？” 方圆嘴角露出笑容，双手忙碌着回道：“时间？” 聊天区突然一静，屏幕上不再刷新出棋友的发言，似乎都在等候木木发出挑战的时间。 工夫不大，木木发话了：“北京时间八点。” 方圆二话不说，立刻回道：“不见不散！” 之后一会儿的工夫，聊天区再度火爆，方圆看也不看便退了出来，关掉了对弈系统，并顺手关掉电脑。 电脑还没有完全关闭，方圆的手机响起。 电话是丁文惠打过来的，只听她在电话里说道：“师傅……恭喜你又赢了木木……晚上我去你那里好不？”语气中能听出来极端的高兴，同时还有丝丝的期盼。 方圆呵呵一笑道：“你在家里不是也能观战嘛？” 丁文惠清脆的声音道：“不一样啊！师傅……我也想跟木木下棋……” 方圆马上明白了丁文惠的小心眼，一定是要自己帮忙作弊，或许是想体验一下战胜她崇拜的高手的滋味。不过，说心里话，方圆对木木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两次战胜对手都有很强的偶然性，夜里再战却未必这么好运了。于是佯做不知地说道：“那你就找机会跟他下好了。” 丁文惠腻着声音道：“可是……我下不过他啊！要不……师傅帮我支支着？” 这时电话里传来丁文兰的声音：“没学会走就要跑了？”声音很小，听着应该离丁文惠有段距离。丁文惠的声音也转小，明显是对她姐姐道：“姐……”接着又对方圆道：“师傅……求你了……” 对方圆而言用那个id跟木木下棋并不重要，磨不过丁文惠的纠缠，只好同意，告诉她傍晚过来。 ------------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1）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1） 丁文惠很是心急，天黑之前就随同姐姐丁文兰来到方圆的住处，两人带来些食品，同时还有一个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看来丁文惠是打定主意要今晚大战前偶像木木。 冬天黑得早，此刻的方圆还真就没有外出就餐的打算，这样一来倒也省下不少的事情。就免费享受一顿在饭馆里无法享受到的高级美餐。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丁文惠便拉着方圆去“tmd”的论坛闲逛。 此时论坛的热闹程度不比方圆同龙虎一战前差多少，虽然两人的约战属于突发事件，但因为有了木木的影响力，以及上次方圆同龙虎一战后“tmd”注册人数突飞猛进，现在已经达到令人恐怖的翻番过的数量，因此，关注此次战况的棋友的绝对数量并不必上次少很多。 最令丁文惠开心的是：论坛中两个观点的大战。 论坛中部分人认为“go9”与“战天下”是同一个高手的马甲，至于师徒关系，倒是有可能某高手将自己的id送给徒弟，或者是某高手用徒弟的帐号来网上下棋。并由此推断：这个真正的高手，或者说这两人中的那个师傅一定是某高段职业棋手。作者又通过对棋谱的分析，罗列出最有可能的职业高手名单，搞笑的是名单中竟然有木木的名字。不过文中更进一步地进行了分析和论证，在将前面十几位棋手一一排除开来后，只剩下最末一位了，他就是韩国国手小李。文章的作者在论证过程中还言及已经与文中提到的某些职业棋手通过电话，说各位职业棋手们大多认定这个神秘的网络高手就是小李，言外之意这个新兴的神秘棋手实则根本就不是中国的。 此帖一出立刻引来“tmd”众多业余棋友的不满。也难怪，最近几年里国内的职业棋手确实不争气，国际大赛上屡战屡败，整个职业棋界中已经几年没有拿到冠军了，最好成绩不过是两个第二名，其中还包括一个快棋赛。连年积累起来的怨气达到极致，爱好者们早已对国内的职业体系不满，这些不满最终都发泄到外战总是疲软的棋手们以及无能的管理者身上。于是对立的观点立刻出笼，论坛中近九成的人支持“go9”与“战天下”两人都是纯正的业余棋手，理论依据之一就是“战天下”的随手比较多，无论是对业余棋手还是对木木都有过随手的经历，一个职业棋手是不会范如此低级的错误的。另一个依据就是最先暴露的“go9”的真实地址，当时论坛中大战多时，最终也没有找到黑水的职业高手。最重要的有一个重要原因：师徒两人双双战胜木木，黑水没有这样的职业高手。 其实反驳的理由都不成系统，但出于众人的私心，论坛中众多的棋友倒是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似是而非的观点。可见最近以来职业棋坛处境之尴尬。 丁文惠看完帖子不由吐吐舌头看看方圆，小声道：“这个家伙猜得很厉害啊！”她说的这个家伙当然不会是指多数人拥戴的那位，而是说认定方圆是小李的那个家伙。 方圆摇摇头道：“他是个职业棋手，对棋当然要明白多一些，可惜不用心到棋艺上，反倒在这里纠缠不清，实在算不得什么合格的职业棋士。” 发帖人是个老论坛了，几乎每次方圆上网都能看到这个人的帖子，而且由于职业棋手的身份，周围还是有几个爱好者围在身边的，帖子的点击与回复都还不算少，堪称论坛名人之一。不过网络围棋毕竟是网络围棋，顶尖高手们很少光顾这个以业余棋手为主的地方，所以总体来说水平并不高。而一个职业高手若沦落到日常逛网站下棋的地步，那么他的棋艺也难有提升的空间了，就像方圆现在的感觉，下多了网络快棋，随手而下的机会大增，感觉总体棋力要稍有退步。好在方圆也不打算以下棋为职业，这种随手的特点对他影响还小，但若是职业棋士的话就要另论了。 丁文惠笑道：“师傅，不如你也去当职业棋手吧！把什么这个杯那个杯的都捧回来，臊臊国内那帮职业棋手，看以后还牛皮哄哄的不？” 丁文惠这话倒是说笑的成分居多，人棋协的规矩可不是那么好改的，无论你在地方上有什么势力，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可就什么都施展不开了。 方圆向后挪挪椅子，正要回话，这时，他的手机响起，屏幕上现实着是方芳打来的，方圆连忙接听。 方芳因为放学时间的缘故，一般来电话都是在夜里，这么早来电话多半有什么突发情况，因而方圆心里略为担心。 “哥，我明天开始放假了，两天呢！想到你那里看看行吗？”当方圆听到电话里方芳的声音时就舒了一口气，至少听起来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方圆回道：“行啊！明天我去车站接你。”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清脆的笑声，片刻后，方芳说道：“哥，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千万别忘了接我，要不然把这么好的妹妹丢了，你可再也找不到了。”语气中流露出的活泼与兴奋令方圆有些意外，想到这小姑娘或许是在县城闷坏了，方圆倒也释然，又少许说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丁文惠两眼充满喜悦的光芒，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方芳要过来啊？” 两个小丫头有些相同之处，都是至亲少、朋友少，甚至方芳还要比丁文惠好上许多，毕竟她性格开朗得多，与同学相处也要愉快不少。方圆看看丁文惠微笑点头。丁文惠立刻雀跃道：“太好了！” 方圆与丁文兰相视一笑，但两人眼中所流露出的味道却完全不同。 ------------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2）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2） 夜里，时间差不多了，方圆与丁文惠分别占据台式机与笔记本，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电脑桌前分别登陆对弈系统。 两人进入对弈大厅的时候早已人头攒动，左上角的信息显示，仅在一号对弈大厅，在线人数就破天荒地达到三万人，几乎相当于当前国内几个围棋对弈网站同时在线人数的一半了。这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想当年龙虎事件的时候，tf网站也只能稍稍领先于其竞争对手们一线而已。即便那样，tf在网络围棋界也立时身价倍增，同时他们的内讧怕是也与这种突然性的增长不无关系，就像暴发户难得守住家业一样，这种突然的爆发对企业而言还说不好是好还是坏。 不过“tmd”无论从应变能力还是组织结构上都要远远高于当年的“tf”。还没等方圆刷完棋手名单，屏幕左下角蹦出一个围棋形象的卡通小人。这是系统信息的提示，用户是无法关闭的。 方圆点开一看，见提示信息是一份便条性质的文字，言语异常客气，主要说的是今夜他与木木对战的问题，说是官方已经为两人开辟出特别对局室，双方可以使用语音系统进行交流，其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呼叫“管理员08”来解决。这倒是一件好事，因为官方的特别对局室在系统里属于最高级别，对局双方几乎拥有同管理员相同的处理对局室内事情的权限。这种对局室在“tmd”创办的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仅此一点就能看出公司对这盘棋的重视程度。 与此同时丁文惠一声惊呼，接着眉开眼笑道：“师傅，tmd邀请我作为他们的特约棋手常驻网站呢！” 方圆偏过头一看，果然，一个方形的信息框就出现在丁文惠的笔记本屏幕上，内容正是她所说的那些，极端正式地邀请“go9”作为特约驻站棋手加盟“tmd”，并保证对“go9”的真实身份保密。至于具体的条件则要由“go9”同网站进一步商量。 方圆道：“这个网站还真有头脑啊！拿你当摇钱树了。” 丁文惠立刻不好意思地道：“人家是看上了师傅的棋艺的，可不是我。” 方圆哈哈一笑道：“他们是邀请的这个id，人可没说被邀请人的具体身份。现在这个id归你了，那他们就是邀请你的。”说到这里方圆略略一顿，盯着丁文惠思索片刻道：“你什么打算？” 丁文惠吐吐舌头道：“我？跟我可没关系，这个id终归是师傅的，这样的事情总是要师傅作主的。是不是啊？姐姐……” 丁文兰虽然还不算懂围棋，但为了小妹还是坚持坐在了她的旁边。此刻闻言立刻面向方圆笑道：“是啊，这些方面还是要小方你来定的……不过……”说着仔细观察一下方圆的神色，见方圆没有特别的反应后继续道：“这个网站之所以只提这个id而不关注你真实的身份，其目的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想将这种神秘感继续下去，让更多的他站棋友来关注他们的网站，实际上这种做法也确实是对网站经营最为有利的。利用大众的猎奇心里，再通过适当的宣传，只怕他们的竞争很快就要难为维持生计了。” 方圆含蓄点头，神态中却看不出他到底是否认可了丁文兰的分析。然而丁文兰毕竟也经历过很多社会上的事情，尤其平日交往的又都是城府颇深的官宦子弟或富商家人，早已从方圆一举一动中分析出他是不愿意将自己过分置于大庭广众之下的。于是丁文兰小心翼翼地继续道：“网站这么做看似诚意不足，其实恰恰相反，如果你跟他们交流一下就会发现，你所提的任何条件他们都会答应下来的。所以若从经济角度考虑……你倒是不妨去驻站。”最后一句她边说边不停扫着方圆的面孔，神色中似乎有些紧张。 方圆微微皱眉，目光盯着丁文兰瞧了半晌，突然一笑道：“你是在鼓励我去驻站？” 不想丁文兰听到方圆如此一问反倒长长舒了一口气，婉然一笑，柔声道：“我这是替你分析，可没什么鼓励的成分啊。” 温柔的言语令方圆略微警惕，现在的女人不同于百年前，心眼之多怕是众多男人也防不胜防。方圆犹豫一下，索性将这事情抛回给丁文惠，于是展颜道：“这id既然送给文惠了，那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归她处理，但有一条，绝对不能透露我的信息。一点都不可以！”最后几个字方圆还是加重了语气，其中颇有几分严厉的味道。 丁文惠看看她姐姐，只见姐姐丁文兰微微摇头，淡淡一笑道：“怕是没怎么简单……”便不再言语。再看方圆，已然转头面对起电脑了，好像这时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丁文惠不由赌气道：“驻站就驻站，反正我的棋也不好，以后我就光看不下，我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不……” 这时正看着屏幕的方圆突地叹息一声，抬头看一眼丁文兰说道：“你也不简单，他们也邀请我这个号驻站了。” 其实想想也简单，“go9”经历长了更时间的考验，人气上堪称网络之最，而“战天下”虽然属于刚刚崛起的新人，但身份上属于“go9”的师傅，而且又受到当今世界顶级棋手之一的木木邀战，任谁都能看出这个“战天下”的潜力恐怕还在“go9”之上。以网络围棋为业的网站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久疏世间之事的方圆略作思考也就想清楚了，不过还是对丁文兰的反应速度有些钦佩的。 丁文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妹妹文惠道：“不许拿这个号到处显摆，驻什么站驻站。” 丁文惠看看姐姐又看看方圆，见两人一个淡然没什么表情，另一个皱着眉头望向电脑屏幕，一时心头迷惑不已。可不过片刻工夫，丁文惠便恍然般抿嘴一笑，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随即丁文惠略提高声音道：“木木来了。” ------------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3）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3） 木木是来了，而且不是他一个人来的。系统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票韩国人，用他们的高丽语在大厅聊天区不断刷屏，让国内棋迷们惊呼“tmd被攻陷了！”。 原因复杂，这事要从头说起。 话说不敢出门的木木在下午通过电话请来了技术人员换了一个鼠标，试了一下感觉略差，似乎不如原先的那个顺手，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先对付着应用。 对职业棋手而言，最重要的当系当然是棋力了，但除此之外，一个棋手的影响力也对他的成长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然而棋手的影响力却不是在棋盘上取得胜利那么简单，其性格与形貌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越棋力而成为最重要的方面。 当前的世界围棋界，基本上没有人不知道大、小李，但二者狂热的fans却远远比不上木木。每当木木有比赛的时候，总是受到更多的关注，尤其在他输掉比赛的时候，他的女性fans们常常会将他所在的宾馆围得水泄不通，目的就是来安慰和鼓励这个她们心目中的英雄，这一点绝对是其他棋手所万分嫉妒、羡慕的。 木木之所以能如此受到女性棋迷的欣赏，关键就是性格与相貌。他宛如邻家大男孩一样，即有开朗、阳光的一面，在面对女性棋迷的时候又相当的羞涩，这种强烈的对比加上比英俊还要英俊的面孔以及健美的身材令韩国女性棋迷为之着迷不已。 单身、英俊、阳光、棋力高强、名声显赫这些词汇用在木木的身上应该非常恰如其分，这样一个棋坛钻石王老五在韩国造就了一个神话，因为他的存在竟然使得女性棋迷大为增长。女性棋迷们为他专门组建了“木木后援会”，这种只有在娱乐圈才存在的现象可是棋界首次。为此，木木的棋坛好友们私下里将他称作“公敌”，当然是年轻男性棋手的公敌。 在强大的后援会女孩面前，木木是没有多少隐私的，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被关注着。木木第一次输给“go9”的时候，因为他那时在中国，再加上事先没有摸清状况，所以后援会的美女们虽然了解到这件事情，却没有机会对木木进行安慰。而现在，众位美女们的机会来了。从木木在比赛中输棋开始，后援会的众美女就开始自发地聚集在木木家周围，期盼着能当面地、进一步地同木木进行详细沟通，去安慰他那颗受到伤害的脆弱心灵。 以往美女们更加关注现实中的木木，对他在网络中的表现关注得相对较少，因为他在网络上都是以消遣为主的，而且他上线时间不固定、行踪也神秘，最为关键的是，在网络上只能见到木木的棋而看不到他的人，这才是后援会美女们不关心他网络表现的主要原因。不过这次木木更换鼠标的事件让围在木木家周围不肯离开的美女们得出了一个结论：木木输棋后果然太郁闷了，郁闷到开始砸毁家中的电器，这真是太可怜了，无论如何都要安慰一下可爱的木木。不由得不让人赞叹美女们的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 不知哪位神通广大的美女率先了解到木木在网上输给一个中国棋手的事实，进而得到近乎真实的结论，那个神秘的中国网络棋手才是令木木无比郁闷的真正原因。于是，不管是否懂得汉语的美女们立刻各自寻找能上网的地方，去声讨这个令他们可爱的木木郁闷的可恶的家伙。 关于木木的消息在后援会中的传递速度是惊人的，在不足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数百位后援美女全数聚拢到“tmd”，连带的，大量的韩国棋迷随之涌入。“tmd”成了中、韩两国棋迷交流（或者说较量吧）的最前沿。 此刻最兴奋的大概要算网站老总了，一个偶然的事件，比他撒几百万美金做广告的效果还要有效的多，这如何能不令他兴奋不已呢？为了追求效果最大化，网站官方紧急调动，所有人员进行加班，并临时抽调朝语翻译，密切关注韩方人员的动向，唯一的要求就是气氛要热烈，哪怕两国棋迷稍有冲突也不要紧，如果双方冲突过大，则必须由老总来决定处理办法，同时向新闻界紧急通气。换句话说，网站打算充分利用这次机会进行炒作，炒作规模越大越好、越火爆越好。 不同阵营的棋迷起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尤其双方大多言语不通，很多对话都被视为无意义地刷板行为，因而谩骂便不新鲜了。出于上峰的精神，在线管理员突然放宽了禁言的尺度，只要不太过火，棋友们都安然无恙，而韩国女棋迷更是毫发无伤。 方圆是不通朝语的，被突然出现的满屏怪异字符给弄得一愣，随即恍然，这是韩国棋迷为木木助阵来了。当下方圆并不理会聊天区的无意义地文字，点击进入网站为他与木木开设的特别对局室。 木木已然进入对局室，在聊天区向方圆打招呼道：“你好！”方圆立刻礼貌回应。可两人的对话迅速被滔滔洪水淹没，方圆略为皱眉，乱七八糟的对话让他稍微有些厌烦。不过由于他还不会使用特别对局室中为他开放的功能，也做不到让观战棋迷闭嘴，只好强忍不快而不予理会了。 方圆不懂这些，但木木时常在网上消遣，对这些东西倒是熟悉的恨，他也不耐烦这两国棋迷乱七八糟的言语，尤其是后援会女棋迷们赤裸裸地示爱言语，索性将对局室设置成观众禁言状态。设置完了，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快速地敲了一段话到聊天区，之后便对着电脑屏幕阴险地笑出声来。 ------------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4） 第九章 韩国美女们的公敌（4） 木木所言其实简单，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也好，免得被打断思路。”，这话略有暧昧，看不出到底是谁做出的禁言处理，不过最阴险的地方是他用朝语发言。这样一来全体后援会成员立刻认定是室主“战天下”这个中国棋手做出的如此卑鄙的举动，让后援会的美女们无法同她们可爱的木木交流。 “妒忌！一定是出于妒忌！妒忌他自己没有木木那么可爱，妒忌他自己没有木木那么帅。”这一刻所有的后援会成员都是同一个念头，就是“战天下”在妒忌她们可爱的、帅气的、阳光的小木木。她们俨然已经忘记这里是中国的网站，基本上没人能理解她们发言的含义，那个妒忌也是根本难以成立的。 在这一瞬间，“战天下”立刻成了全体“木木后援会”成员最大的、最无耻的、最卑鄙的敌人。 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方圆只以为木木那句话还是在礼貌一番而已，于是更加礼貌地询问道：“可以开始嘛？” 双方都没有使用语音设备，聊天区出现木木的回答：“30分钟，30秒，3次。” 方圆立即按对方的要求进行对弈设置，然后发出对局邀请。 这边棋局开始，另外一边的“木木后援会”却炸了锅，不知是谁最先开始向系统管理员提出的抗议，不长的时间里，数百 位韩国美女纷纷向网站提出最为强烈的抗议，抗议卑鄙的、无耻的网络棋手“战天下”以极其恶劣的手段禁止了尊贵的韩国棋迷们的发言，这种做法极大地伤害了韩国棋迷的感情，希望“tmd”方面对此人做出最严厉的惩罚措施。 这时网站配备的朝语翻译派上了用场，抓住必要的投诉、发言进行紧张地翻译，然后管理员们高效地直接通报上级。今日情况特殊，上面明显异常重视突然出现的这些异国面孔，什么规则不规则地统统放到一边，谁也不会傻得自行处理这些捣乱的新id。有了翻译的帮助，那些如同乱码一般的id昵称也就无所遁形。看看翻译过来的名字，什么“木木我爱”、“我爱木木”、“木木的小甜心”……，仅凭借这些名字，管理员们绝对能判断出这群人的真实身份，那就是棋界闻名遐尔的“木木后援会”――一个棋界独一无二的没人能惹得起的民间组织。 “木木后援会”之所以能在棋界闯荡出如此响亮的名声，除了由于木木本身作为职业顶尖高手这一倍受人关注的先天条件外，还与会员们自身的特点有关。众所周知，韩国美容业异常发达，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造就了满大街的美少女，虽然模式化了一点，但终归比满大街恐龙要好得多。而“木木后援会”的会员们多数就是这种人造美女中的佼佼者。相比较而言，韩国的女棋手们就很少去整容了。不知是先天因素还是水土原因，这些在棋盘上叱咤风云的韩国女棋手，她们的相貌实在有点不大能见人。因此，在缺乏美女的棋坛，这样一群花枝招展的特殊美女地位上就更加特别了一点，无论是棋手还是棋迷，面对她们的时候都自然地谦让一些。除此之外，有了这些美女棋迷，也让男性围棋人口呈几何量级的增长，她们可以说是为韩国围棋事业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目前中、日两国也看出了美女围棋的经济价值。几乎是在同时，两国棋协都不遗余力地开始关注女性围棋的发展。当然两国比之韩国要有很多优势，首先就是女性棋手众多，其次就是天然美女的比例高。仅靠这两方面的优势，就让两个国家在普及围棋上吃到很多的甜头，围棋人口因为美女的出现而呈现爆发式的增长。 围棋美女的价值连棋协都重视起来了，像“tmd”这样的商业化围棋网站对美女们的价值就更加认可了。韩国棋迷的身份暴露后，现场管理负责人立刻找技术人员了解情况。 鉴于当局者禁止棋友发言这种状况，网站动用系统消息向对局双方询问可否解禁的问题，还用中、朝两种语言分别发送给方圆与木木。 木木阴险地将问题踢给方圆，说是只要“战天下”允许，他是无所谓的。而方圆本身就更无所谓了，作为一个棋手若是轻易被外界干扰，只能说明他本身的修为还不到家，于是索性卖网站一个面子便同意了。 网站利用后台的功能，开放了棋友们的言论，其间对弈还在继续。 此时，执黑先行的方圆有些略处下风的感觉，右上角应对时中了对手的飞刀，让白棋两边走到，很有些亏损的味道。这种情况无法用具体数字来衡量，只能说是高手们对棋的敏锐感觉。 方圆凝神盯着棋盘沉思片刻，决定打入上边白棋，利用弃子自然地走厚中腹，继续贯彻以大模样对抗白棋实地的格局。 就在方圆挪动鼠标准备落子的时候，屏幕突然闪了两下，方圆仔细一看，原来是十几个韩国的棋迷同时使用了闪光效果。说来这闪光效果是“tmd”刚刚推出的一种功能，是棋友为对局者加油打气的一种手段。一个棋友支持谁就可以花银两为他闪光，棋局结束后，会在那些闪光的棋友中随即抽取出一个幸运者给与奖励。不过这种功能眼下还处于测试期，没想到有限给海外（主要是日、韩）版本用上了。 方圆皱了皱眉，手上缓了一缓没有马上落子。这种功能很花哨，不过这种光影的变化却不利于对局者集中精神。好在对方圆来说只是这突然闪现一下让他略有分心，调整一下之后便继续落子。 ------------ 第十章 渔翁得利(1) 第十章 渔翁得利(1) 特别对局室的聊天区现在可是热闹非凡，突然出现的一大票韩国新人将整个聊天区弄成了乱码区一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番情形的国内棋友们大为不满，同时也明白这些人都是木木的fans，于是便自发地施展惯用网络反击手段――刷屏，来抑制韩国棋迷的嚣张。同样的，“木木后援会”的美少女们也不甘示弱，除了继续她们正常的肉麻加油言语外，时不时也刷一些字符、数字来显示她们也是会刷屏的。结果满屏无意义的字符充斥了全部聊天区，飞快的刷新速度让聊天区看不到任何信息。 双方棋迷的这种无聊举动对方圆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但木木却不一样了。木木在网上下棋向来都是以消遣为主的，里面有太多的好玩的成分，因此对聊天区的关注程度更高一些。长久养成的习惯让他难以将那些影响他思考的东西屏蔽掉，这盘棋的前景由此可见了。 网上对弈，对局者由于不是面对面地进行，而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因此有些心理活动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对于向方圆、木木这样的高手在行棋上也能发现对方心里的蛛丝马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方圆发现木木似乎受到了干扰，连续的几招缓手很难想象是木木正常状态的发挥，一定是受到聊天区的影响了。方圆不禁摇摇头，木木还是年轻，虽然棋力强劲，但太容易受到棋以外的东西干扰，或许这就是他目前棋力略逊于大、小李二人的原因所在。 自认为找到木木战绩不如大、小李原因的方圆，同时与大、小李二人一战的欲望也更加高昂了。 棋局又进行了不久，木木慢慢意识到形势不理想，不由放缓了行棋速度，频频长考起来。可惜的是习惯的力量过于强大了，思索中的木木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看上一眼聊天区，如此怎么可能取得良好的效果呢？自然棋也就越来越差。 此刻旁观的中国棋迷也看出木木的状态自从禁言解除后就变得大差，不用说也能猜出是那群韩国棋迷的闪光所干扰的。出于对木木的喜爱以及欣赏一局好棋的心态，观战棋友们纷纷轰杀放出乱码和特效的韩国棋迷。没有人倡议，完全是自发的行为，中国棋友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在对局室聊天区发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刷屏高潮，而且刷屏的言语也从无意义的数字和字符渐渐转变成为“战天下”加油的话，最终更是汇拢成完全相同的一句“战天下雄起！”。所有看似乱码的文字在屏幕上没有超过一秒钟的生存时间。 棋迷们难得的齐心合力让外来美女在聊天区失去了生存空间，美女们却不肯就此认输，顽强地抗争几次后，终因势单力孤不得已而放弃聊天区的争夺。但美女们还有她们独特的武器――闪光，于是各种花色的闪光不断出现在木木的头像上，整个屏幕好不热闹。 可怜的木木竟然为此更加烦恼起来，本身就已经落后了，自己fans还不停地给他自造麻烦，反观人家“战天下”却老神在在地不慌不乱地行棋。真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什么解除禁言，甚至应该将特效也给禁了才是。 不说木木在此哀叹不已，却说客场作战的“木木后援会”的美女们因为都是刚刚才注册不久的帐号，囊中羞涩很快就将系统送给她们的少量银两全部消耗在特效上了。没了银两，对弈环境才算稍稍安宁了一点。这时木木才算稍稍出一口气，聊天区统一的发言自然也对他没了太大的影响。木木心想这下总算能好好下棋了，不过仔细看看，这盘好像很难再扳回来了。 就在木木坐在椅子里摇头、皱眉苦思对策的时候，他的后援会也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她们是在忙碌着注册新的帐号，反正每个新帐号里都有系统白送的一千银两，虽然不多，却也够她们为心爱的木木捣乱两次了。 “tmd”系统最受人好评的就是注册系统，速度超快，而且异常简洁，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就能注册四五个新的帐号。当然网站是希望就自己的用户越多越好，若像其他一些传统的网站一样，弄得注册就繁琐非常，那他们怎么去吸引网络大众的参与去？从这一点来说，“tmd”确实堪称人性化的典范。 眼下这种人性化的服务就得到了大量外国友人的好评，后援会的美女们快速注册大量帐号，分别登陆进来给木木打气，或者说捣乱。对局室进进出出的乱码帐号是骆绎不绝啊！ 作茧自缚的木木见状立刻失去了续战的心情，在后援会美女们的打气、闪光中按下了认输的按钮。 看着屏幕上黑中盘胜的字样，方圆有些苦笑不得，网络环境上的盘外着竟然比现实中还要强大，竟然让如木木这般的高手这么快就丧失了续弈心情。 这时聊天区顿时大乱，主场棋迷在用不同的方式来庆祝，庆祝“tmd”棋界又一个神秘棋手战胜职业大高手。 看着乱哄哄的局面，方圆立刻行使室主的权利，将观众禁言，连带着也将全部特效关闭，不允许任何人使用闪光、送花之类的特效。同时再度向木木发出对局邀请。 木木在自己的电脑前，挪动一下还不算十分适应的新鼠标，同意对局。 重新猜先，又是方圆拿到黑棋。当黑棋的第一手落到棋盘的右上角后，木木并没有急于落子，而是用键盘输入了一个网络通用的笑脸，算是答谢方圆将那些捣乱分子禁言吧！ ------------ 第十章 渔翁得利(2) 第十章 渔翁得利(2) 眼见偶像木木输给了可恶的“战天下”，后援会的美女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法向“战天下”慷慨陈词，只好重新祭起她们的看家法宝――向“tmd”官方表示强烈的抗议。 聪颖绝伦的官方人士立刻将外国友人的意见转达给对局双方。这时，木木选择了沉默，毕竟那些都是自己的支持者，虽然她们的支持只是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但也不好直接反对这些人的意见，况且刚刚对“战天下”的陷害还令他有些难为情的。 然而方圆却坚决反对开放禁言，他是准备同木木严肃地下一盘棋的，可不希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一盘原本优雅的对局给搅乱。因此，他回应官方的只有两个字“不行！”，之后便不再理会网站的信息。 两人的举动正合了网站的心意，他们立刻给后援会的美女如实回复，甚至把对局双方的态度详细告知。颇有些挑拨的嫌疑。方圆马上多了一项头衔――“懦弱”。他在最卑鄙、最无耻之后，又被韩国美女们封为“最懦弱”这一熠熠生辉的名头。不过方圆早已经成为韩国美女们的公敌了，却也不差多了这一个定语，再说此刻他还不知道呢。 封杀了观战棋友的言行后，世界清静了，方圆凝神静气地与对手进行周旋。 说来这职业高手确实名不虚传，经过几分钟的短暂调整，木木就已经从刚才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以二连星对二连星，形成模样对抗的局面。 方圆见状索性再占据右侧中央星位，形成三连星。经过白棋挂角，黑棋反夹，瞬间，战斗从左上角展开了。 布局阶段，关于星位定式的变化相对较少，这个特点注定了双方行棋调子都非常快速。由于布局定式简单，局面进展快速，就更容易早早进入中盘战。而这种牺牲实力争取高效的布局，常常是战斗最激励的一局棋。这方面最有特点的要数当年日本的两位超一流棋手武宫正树与加藤正夫，尤其是武宫正树，每每执黑时多数要部署三连星乃至四连星，这种完全以取中腹为目的的棋风被人誉为“宇宙流”，以形容其布局的大气。至于加藤正夫则以杀气著称，力大无比，人送外号“天煞星”。这两人交手时往往是最好看的对局，两种围棋理念的碰撞总会让爱好者们看起棋来愉悦无比。现在方圆与木木就有些这个味道。 两人俱是棋界佼佼者，虽然有各自的行棋风格，但作为顶尖棋手来说，在特定场合下应用特定的手段还是不会有太多的障碍的。所以，精彩程度并没有因为脱离了两人原本的棋风而有所下降，相反，这种激烈的搏杀在棋迷眼中才是最最精彩的比拼，可惜，看到酣处的棋迷们无法发言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随着棋局进程，慢慢形成了右侧黑棋庞大模样与白棋实地抗衡的局面。这种情形下木木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选择，只有侵消和打入两种办法。若是浅消，黑棋只要借势成空白棋就有实空不足的忧虑；若是深深打入，逃跑又成了难题，一不小心就有被黑棋鲸吞的危险，除非能抓住黑棋的缺陷实现就地做活，那样的话，棋局也就到此结束了。 经验丰富的木木完全不再吝惜那一点点的保留时间，一动不动地盯着液晶屏幕紧张计算着。同一时刻，方圆也全力思考着白棋可能的着手。 十分钟后，木木的保留时间耗尽，他不再犹豫，立刻挪动鼠标向黑模样深处落下一子。 木木的这一手略有怪异，说浅消吧又有些过于深入，说打入吧却距离边路还远，很不容易腾挪的样子。不过正因为如此让黑棋也有些难办，直接鲸吞是最好的结果，但万一失败的话就有实空不足的危险，而且干净地吃掉确实有些不太可能。不吃掉这颗打入的白子就要找到相应的可以得到足够利益的攻击方法，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就坐在方圆身边的丁文惠疑惑地看着白棋如此怪异的着手，突然脸色大变，望望正埋头思考的方圆道：“师傅，这手棋……” 方圆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自己研究！”竟是头也不抬。丁文惠突然遭遇方圆如此冷遇，不禁大感委屈，小嘴一瘪，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眼睛里已然喊着薄雾。 不远处的丁文兰见状皱眉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文惠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方圆的侧影看个不停，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丁文惠得了姐姐无声的安慰，泪水立刻涌了出来，伏在姐姐怀里便抽泣起来。此刻的方圆却恍若什么都没听见，一心研究着黑棋最好的应对方法。 丁文兰被妹妹的抽泣声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狠狠看了一眼方圆，张张嘴却没有立刻发出声音，犹豫半晌后，她轻轻安慰文惠道：“等这盘棋结束……”丁文兰似乎略有走神，顿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说道：“再跟你师傅请教吧！现在好像比较麻烦吧？” 丁文惠有些不甘，抽着鼻子道：“有点，可……” 丁文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难道你想看着师傅输掉这盘棋嘛？” 丁文惠用力咬了咬嘴唇，唇边都泛出了惨白的迹象，可见她是如何用力了。随即摇摇头，收住抽泣声转身面对电脑屏幕。不过从她那样子上看，还是带着深深的不满。 就在此刻，方圆的白子落下，他选择了大规模吃掉这颗打入的白棋，准备一举将白棋击溃。 ------------ 第十章 渔翁得利(3) 第十章 渔翁得利(3) 方圆选择在普通人看来是过于冒险了，这时逼白棋做鱼死网破的挣扎，估计大多数棋手会选择侧面攻击，让白棋向外逃，这样相对来说会少一些攻击落空而使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那时即便无法取得更多的利益，也不会落后太多，将来还有一争的机会，这才是大多数职业棋手在比赛时的策略。 不过方圆毕竟不是职业棋手，毕其功于一役的念头还时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此刻周围黑棋异常厚实，吃掉白棋，他觉得有七成以上的胜算，因此才会落下这么一手。 方圆的着手被丁文惠看在眼里，几乎同时，她发出了一声惊呼。看情形似乎有什么不妥。 丁文惠的惊呼声稍稍大了一些，令一心埋在棋盘中的方圆抬头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丁文惠惊呼过后立即捂嘴不语，直直盯着笔记本的显示器，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方圆缓缓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棋盘。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立刻醒悟到丁文惠适才打断自己思考是为什么了。在这里白棋有很隐蔽的巧妙手段，下方黑棋那坚实的跳有可能成为白棋最终脱险的有力保障。 由于存在挖断的手段，黑棋的这种硬杀白棋打算很可能会落得一场空，这是方圆刚才所没有注意到的。 这时白棋落子了，瞄着下方黑棋的一间跳的弱点来了一个超大飞。如果黑棋还要硬杀的话，就必须封死白棋向中央出头的道路，可是之后白棋凌空挖断，那么黑棋再想擒住白棋就几乎没有半点可能了。 方圆明白自己刚才这手有些随意了，看来自己对胜负的敏感度还是跟木木这样的职业棋手有一定的差别。同时也为丁文惠有这么敏锐的目光而感到赞赏。不过眼下即不是感慨的时候也没空为自己冤枉了徒弟而内疚。甩甩头，方圆将杂念抛出脑海，利用剩余的全部时间来找出化解的办法。 三十分钟的保留时间对于研究透彻一个复杂变化来说还是有些短暂。方圆将全部精力完全用在计算以后的变化上，耗尽了保留时间，他计算了十几种不同选择，可结果都是对黑棋不利。读秒声种再进行大量计算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方圆选择了一种相对而言对黑棋最好的变化――稍损实地，放白棋逃向中腹。当然，之前也要做一些准备工作，不能让白棋太轻易侵消黑棋大空。 十几手之后，方圆终于大略封住了右侧黑棋的实空，盘面上黑棋领先约十五目左右，不过左侧白棋与中央出头的白棋互相呼应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成空潜力，如果全部成空的话，至少有二十目以上。也就是说，黑棋要限制白棋的成空数量，至少也要确保白棋成空的同时自己也有实地进帐，否则必败无疑。 好在目前双方都没有时间了，三十秒的读秒时间对双方都是公平的。方圆毫不犹豫地出动左上残子，试图在此引发新的战役。 就这样，双方一边试图将战线拉长以搅乱眼前的形势，另一边则竭力化简局面做到不战而屈人。你来我往的争斗进行了三十余回合后，形势起了一定的变化。 方圆的奋力拼搏终于有了效果，黑棋硬生生截断一块白棋，依靠一个缓气劫与白棋抗争。 坐在方圆与丁文惠身边的丁文兰虽然不懂棋艺，但从两人严肃的表情上却已看出方圆形势定然不妙了。看着小妹紧张兮兮的申请，丁文兰笑着说道：“一盘棋而已，下次扳回来就是，不要这么紧张！” 这话被方圆听到耳朵里，以为是对他所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却也懒得理会这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丁文兰。倒是紧靠着丁文兰而坐的文惠冲姐姐摇头不语。 丁文兰看两人的神情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话很不以为然，但她却还想着劝说两人便道：“苏东坡不是说过嘛！‘胜固欣然败亦喜’，做任何事情都有成功、失败，成功是好事，失败也未必就是坏事。败了，总结经验、从头再来嘛！不要愁眉苦脸的，多难看啊！” 方圆这时才明白丁文兰是对文惠说话，转头看去，却见丁文惠的脸色果然很难看。“看样子她是将自己带入局中了。”方圆暗自点头不已，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提高棋艺，若是真的学东坡先生说得那样，可是一辈子别想着成为围棋高手了。 要知道围棋是一种胜负的艺术，像东坡先生的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不迷恋围棋的表现，只是将围棋当作一种游戏。抱着这种态度下棋，如果能成为高手倒真是咄咄怪事了。东坡先生平时下棋估计是亦喜的时候多，欣然的时候少了。 且不说东坡先生观点的对错，此刻的方圆却真的很危险，弄得不好将最大可能地“亦喜”了。为了打赢这个缓气劫，方圆损失不小，几经转换最后追上不少，形成盘面黑棋略微领先的局面，黑棋目前贴目有些困难。 局面略有好转，可棋盘却小了，这对原本就落后的方圆来说形势颇为严峻，让他追上白棋的机会越来越小。 看着白棋通盘安定，方圆感觉到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左下角还没有完全定型的一块。在那里白棋从星位分别向两旁大飞和小尖，若白棋打入根本就没有就地做活的可能，而且外逃也希望渺茫。从常规看，压缩白空是最佳手段，不过眼下黑棋已然落后不少，用常规手段就跟投子认输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没有时间了，凭借直觉，方圆从二路潜入黑角，他要在读秒声中展开最后一场弃子大战。整盘棋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 第十章 渔翁得利(4) 第十章 渔翁得利(4) 方圆在白棋大飞一侧二路潜入，遭对方尖顶后顺势长起，之后大跳向角部，经过一番交换，角内局部静死，但拥有很长的气，这就是方圆打算作为利用的弃子。 再经过外侧的一碰、一扳，留给白棋两种选择，一是为安全起见稍作退让，形成细棋但白稍占优势的局面；另外一种办法就是好不妥协地同黑棋争斗，是双方都没有把握的一种下法。 正常情况下，职业棋手对于这种情形多数都会选择稍作退让，所谓安全第一。但目前有点不同，超快棋输给对手，木木心中不服，此番占尽优势的情况又被追赶到这个程度，更是令他难以忍受。在这种对局心里的影响下，木木毅然挥起屠刀，准备将黑棋全部吃进，立刻结束战斗。 在方圆、木木大战正酣之时，虚拟世界里却又升起无数风波。 “tmd”抓住时机请出他们镇场职业高手刘九段来做现场解说。汉语、朝语两种文字的系统广播一出，国内棋迷多数都跑到语音讲解室去聆听高手讲解，即便是木木的后援也有懂汉语的三五个人急于了解当前木木的状况而跑去了讲解室。 不过麻烦的是她们几个倒是认识汉字也大略可以听懂标准的新闻联播，但对于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刘九段的讲解听起来就异常艰难了。好在国内棋迷们在聊天区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足以让这些美女们了解当前局势虽然紧张，却是木木稍稍领先的样子。 即兴奋又紧张的几个懂得汉语的后援会成员立刻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尚集中在对局室的其他人。如同已经看到木木的胜利，兴奋中的后援会成员们苦于无法在对局室宣泄她们的情绪，索性全部移师讲解室，利用讲解室不被关闭的聊天区互相诉说着兴奋的心情，同时也远远地为木木助威。 国内棋迷本来就对“战天下”的局势正担着心，此刻又逢韩国棋迷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喧嚣，不由得大是不快。双方争执立起，聊天区成为了文字的汪洋，各种污言秽语也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在网站方的默许下，两方面的战事迅速升级。 由于“木木后援会”方面人数稀少，明显不是国内棋迷那海量大军的对手，于是“后援会”成员紧急到她们国内论坛、讨论组上召集人手进行远征。十几分钟的时间里，“tmd”涌入成千上万的韩国棋迷，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声势浩大得比之世界大赛还要壮观几分。 两下大战，“tmd”老总们可是乐开了怀，高层管理紧张而又兴奋地开了一个小规模的会议，没有秘书，没有会议记录，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短暂的会议结束后，一连串的命令从高层那里紧急发出，加班的职员纷纷受命联络不同的媒体，忙碌的职员让夜晚的写字楼生机勃勃。 在“tmd”的有心推动下，两国围棋高手的网络大战；中、韩两国棋迷的网络对决；技艺高超的业余棋界神秘师徒几类消息迅速传遍网络媒体。门户网站、各类论坛、新闻组几乎在同一时间报道着这一场非正式的对抗。“tmd”堪称一夜成名，其他几个类似的网站只能望而兴叹，慨叹“tmd”的运气与炒作能力。现在“战天下”与“go9”两人无论是否职业棋手都已然不重要了，局势完全转移到中韩两国全面网络对抗上去了，估计“tmd”还会继续掀起更大的高潮来维护其刚刚得来的网络围棋老大的地位。 中国媒体、棋迷高度关注的同时，韩国的各大新闻机构也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网络对抗，敏锐的嗅觉让他们快速介入。“tmd”如同一个巨大的风暴，吸引了网络媒体的全部眼球。 然而，出于风口浪尖上的方圆正全神贯注地同木木激战着，随着棋局的进行，形势对他越来越有利。左下角双方形成了一个超级大劫――一个关系到近乎四分之一个棋盘归属的大劫。 坐在笔记本前的丁文惠忘记了委屈，不停地为双方寻找劫才，计算着这个劫争的最后归属。计算的结果令她欢欣雀跃，由于黑棋劫才比对手多一个，最终白棋将不得不选择转换，而无论如何这盘棋黑是已经输不掉了。丁文惠抿着小嘴悄悄对姐姐道：“师傅又赢了……” 丁文兰嗔怪道：“你呀……这会儿不生气了？” 被姐姐提醒，丁文惠立刻板起脸，偷偷瞥一眼正襟危坐的方圆鼻子里哼了一声立刻闭嘴不言。娇憨的动作惹得丁文兰会心一笑，望着妹妹的眼神充满了溺爱。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的灯光与台式机同时熄灭，丁文惠“啊”了一声道：“停电了！快……怎么我这儿也连不上了？”再看丁文惠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着网络连接中断的提示。 丁文兰皱眉向方圆问道：“有通知今晚停电嘛？” 此时方圆已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屋子里唯一发出光芒的笔记本电脑，微微摇头道：“不清楚。” 现在方圆内心也颇为激动，不过面上还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并非很在意这盘棋的胜负一般。 心急的丁文惠马上扑向窗边，向外望去。紧接着异常失望地说道：“都停电了。” 方圆两人向外望去，果然，目光所及一片漆黑。慢慢的点点微弱的亮光渐渐升起，那是周围居民们燃起了蜡烛。 丁文惠又焦急地跑回电脑前，不断地尝试重新连接，试图让笔记本再度连接到互联网上来完成这一盘马上就要取得胜利的棋局。可惜这许多的功夫都是无效的，无论她如何努力，屏幕上失踪显示无法连接网络。 眼见无法上网，丁文惠愤愤地用力拍打一下键盘，咬着下唇愤怒地盯着电脑屏幕，鼻子里不住喷出粗气。 ------------ 第十章 渔翁得利(5) 第十章 渔翁得利(5) 眼看两分多钟过去了，丁文惠越发显得焦急，仿佛要输棋的不是方圆而是她自己一般。就在这时，笔记本上显示正在连接网络，很快连接正常的图标出现在右下托盘中。丁文惠兴奋地高声喊道：“师傅，快……用这台。” 方圆也不再客气，借着笔记本液晶屏发出的光亮将椅子横移一些直接靠近笔记本，用“战天下”的id登陆上“tmd”。 实际上全国上下正有数万人在焦急地等待着“战天下”的归来，甚至比方圆自己还要着急。也是因为方圆的掉线，“tmd”上的棋迷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愤怒，“木木后援会”成员们成了代罪羔羊，极其粗鄙的词汇频繁出现在讲解室的聊天区，让正在做现场讲解的刘九段大为尴尬，至少佯做没看见聊天区的内容，不住地解说刚才复杂的变化，参考图摆了一个又一个，似乎面对的不是网络棋友，而是他的入室弟子们，讲得是详细非常。最后不得已不断重复着：“可惜了，不然这盘棋黑将胜五目左右，还是双发下出最佳的应对手段。不过这也是网络对局的特点吧……”正说着，方圆又重新登陆上对局室，刘九段赶紧来一句：“好了，战天下又上来了，我们看看他怎么赢下这盘。” 方圆重新上线的时候正好相隔了四分钟，若再晚一会儿就要被判负了。 对局再度开始，木木提劫，方圆利用这三十秒时间进行紧张计算，待读秒声到了二十七的时候才落子寻劫，双方你来我往，最终木木劫才不足，不得已选择转换。正如刘九段所言，现在盘面上是方圆领先五目左右，虽然木木先手在握，但到了这个时候全体棋友们完全相信这一局“战天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送出去了，众人才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样一盘从头到尾的杀棋令所有人大呼过瘾，比国际大赛要好看多了。 不过大家放心得还是太早了，官子是方圆的弱项，一则百年前的他继承古风，多是以中盘结束战斗的，再则官子不同于中盘战斗，是需要大量实践、对比才能找到最佳的收官次序的，而方圆重生后总计不过下了不足一百盘棋，而且多是以屠龙结束，有数的几次下到了收官阶段，对手也多棋力不强。可这次他面对的是世界级棋手木木，这个号称官子技术天下第二的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一连串的官子手筋让方圆眼花缭乱。读秒声中，方圆不及细算，最终的几十手亏损不少。 眼看着盘面上越来越细，解说室里的刘九段不停地道：“这里损了一目……哎呀……又损了……半目。还好……还有优势，现在领先三目，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吧？”这时的刘九段也不大有刚才的自信了，说出话来显得略带犹豫。看到方圆与木木交换两手后，继续道：“还好，这里应对得不错，差不多拿下了。” 刘九段话音刚落，棋盘上噼里啪啦地落下近十手棋，却也不大有什么问题。可就在这时，黑棋选择了一个单官连接两块棋，木木机敏地抢占逆收官子，黑棋的领先优势再度缩小。 在刘九段以及观战棋友们提心吊胆中，双方收完最后一个单官进入数子阶段。刘九段这时才彻底放下心来，对着麦克兴致勃勃地调侃道：“能在小官子阶段，将五目的优势下到半目胜负，战天下大概也算得棋界第一人了。不过还好，他赢了。” 人就是这样，“战天下”赢了棋，刘九段的这种调侃听在棋友耳朵里就是善意调侃，反过来估计就成了讽刺了。棋友们下面有人文字发问道：“刘刘，你来收官会怎样？” 刘九段看着屏幕上文字哈哈一笑道：“我？官子我不行，人家木木可是天下第二！让我上结果应该也差不多吧！……好了，结果出来了，黑胜四分之三子，真是玄啊！” 这时又有棋友问道：“刘刘，评价一下战天下的棋吧。” 刘九段呵呵笑了一下道：“一盘棋不大好评，不过是非常非常厉害就是……除了官子。呵呵……”停顿一下，刘九段道：“布局和中盘应对都达到了世界一流甚至超一流的水平，至于官子嘛，好像不比我强啊！总之是个了不起的高手！只是中盘出现随手，而后来的官子又有些……那个了点，还真不太好说。” 对局已经结束，“木木后援会”的美女们眼见心爱的木木输给了可恶的“战天下”，一时也没有心思再留在讲解室，纷纷退了出去涌入对局室，期待对局室接触禁言好安慰可怜的木木。其他的来助阵的韩国棋友因为主要被救援对象都离开了，便也随之散去，对局室里只剩下国内棋迷了。 国内棋迷也走了不少，不过还是留下的多些，大家最为关注的问题就是“战天下”是谁？刘九段见问的人太多，不好再佯做看不见，思考一下后缓缓说道：“这个不太好说，从一盘棋还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不过看着随手以及收官的技巧应该不是国内的一线棋手，别的就说不好了。”说道这里，似乎直播间有人提醒刘九段，刘九段“嗯”“啊”几声后提高声音道：“好！今天的讲解就到这里，以后有机会再见。”说完，“嗡”的一个长音，讲解室语音方式关闭，只有聊天区还乱糟糟地闪动着，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观战棋友渐渐的少了起来。 ------------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1)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1) 中国棋院。 国少的队员们是在过完春节不久就被召集回来的，其实这段时间本没有他们什么事情，只是作为国字号队伍有些规定是必须遵守的。可来到北京后，各位队员除了每天的几个小时集中训练以及偶尔的内部比赛外，再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暇之余自然是上网消遣，一些迷恋网游的经常通宵达旦地遨游于虚拟社会，不是砍怪就是打宝，反正棋院的领导也不怎么见到人影，平日里见到最多的就是醉眼朦胧的国少副总教练，也不大理会队员们到底做些什么。 而此刻的陈达、薛明仲连同两人的好友小吴，三人正坐在电脑前关注着这个新近崛起的神秘人物“战天下”与木木的对局。 堪堪收官结束，小吴叹口气道：“怎么又出来一个变态，能把木木杀成这副模样！” 一旁的陈达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吴，你看这‘战天下’的棋会不会和‘go9’很像啊？” 薛明仲道：“人师徒俩，棋风自然类似了！” 陈达不以为然道：“明仲没同‘go9’下过，这两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同一个人……当然，就是感觉，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小吴一旁也微微点头道：“是有这么种感觉！上次老丁败给‘go9’的时候说他一定是小李，当时我看着也像，可现在回头想想好像真的是业余棋手啊！” 陈达不语，薛明仲却说道：“从这‘战天下’的随手棋这么多来看，应该是业余没错了，不管这两人是不是一个人，估计都不可能是小李。” 陈达与小吴对望一眼，各自陷入沉思，显然在回顾并且对比两人以往同“go9”的对局与这次的区别。 半晌，陈达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不是小李。” 小吴也咧嘴道：“除非是……两年前的小李穿越了。哈哈……” 陈达还是摇头道：“比两年前的小李厉害，当然是除了官子意外的部分。整体上倒更像以前的刘英赫。” 刘英赫是个职业棋坛的另类，一个纯粹的业余棋手出身最终成为职业棋坛的霸主之一，不说别的，仅从这个转变来看也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不过于他的神奇崛起相对应，他的消匿也同样让人感慨。大约是在他结婚后的不长时间，他的妻子意外去世，从此就很难见到他的身影，棋力也退步得厉害。 刘英赫的最著名的特点就是杀力惊人，但随手过多，官子也比之当世几位绝顶高手差上许多，这是纯粹业余棋手的经历所决定的，就好比道场出身与野路子出身的差别。道场出身的棋手都是经过系统训练，从一开始就有着比那些未经系统训练的野路子棋手有更多的优势，像随手少、官子能力强等等。因此如果要成为职业高手，道场的这种系统训练是有着强大的优势。但即便如此，刘英赫还是凭借其强大的中盘力量成为世界棋坛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之一。这是众多职业高手所难以企及的高度。 毕竟陈达同“go9”交过手，对他的认识深刻一些，对比师徒两人的棋风，突然间让他想到了刘英赫。这时他随口加一句道：“业余……能够在那种劣势情形下反超，若没有像刘英赫一般的超强战斗力又怎么可能做到呢？难道国内的业余棋界真的出现了这样的高人？” 国少队员中，陈达不是棋力最高的棋手，甚至连前五名都进不去，但他有着比别人更多的勤奋，世界各国优秀棋手的棋，他大多打过，对每一名超一流棋士都非常了解。可惜限于天赋，棋力长进缓慢，也许他将是大器晚成的典型。 薛明仲挤挤眼睛道：“我觉得不太可能，你想我们冲段的时候多么激烈！而且冲段其间我们参加了多少的业余大赛，国内的业余高手们谁没碰到过。冷丁冒出这么个超出这么个能轻松战胜木木的业余出来，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薛明仲的话有些道理，培养一个围棋高手不是农民种地，只要把种子撒下去就可以静静等待收获。围棋高手的成长是需要实战的，只有通过大量实战才有可能从一个普通棋手走向高手行列。而业余棋手，尤其未经历过系统训练的业余棋手，要做到这个地步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强大如刘英赫也是在他成为职业棋手前就已经扬名业余棋界了。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方圆这人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经历了百年研究的，而且生前就已经对战斗有着很深入的研究，虽然对现代围棋理论没有什么应用，但由于有足够的对围棋的认识以及对战斗的理解，让他很容易就能应用上手。这些却不是通常人所能想象得出的。 小吴探口气边低声咕哝着：“变态……真是变态啊……”边起身离开陈达的宿舍。 静静坐着的陈达无奈道：“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业余棋手击败，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我比你更不愿相信他是个业余棋手啊！”陈达身体微微后仰，支起椅子后腿轻轻摇动着继续道：“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连木木也拿他没有办法，这应该是三次败给他了吧？唉！想不服也不行啊！真的跟小吴说的一样，这家伙太变态了！不知道他有多大了？会不会有机会进入职业棋坛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就好似喃喃自语了。 薛明仲看了看陈达，回身向床上一躺道：“他进来大概就是我们年龄超限而离队的时候，与我们没多大关系了。算了！别多想了，我可是要睡觉了。” 陈达随口应一声，挺身坐好继续研究“战天下”与木木的对局。 ------------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2)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2) 却说方圆同木木的对局结束后，由于家里附近停电，不好长时间占用丁文惠的电脑，与木木简略复盘一下，便退出对弈系统。 方圆向一旁挪了一下，看看已经一脸兴奋的丁文惠尴尬地笑笑说道：“文惠天分很高，以后可不要犯我这样想当然的错误，从现在开始就要养成不下随手棋的习惯。” 被方圆提醒，丁文惠想起刚才受到的委屈，小嘴一噘，扭头看着花花绿绿的电脑桌面，眼睛里泪珠滚动，却也闪动着喜悦的光芒。她这副模样是背着方圆的，却被姐姐丁文兰看得清楚。 丁文兰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动，小孩子最受不得委屈，越是亲近的人给她的委屈就越发不能忍受，不过从另一方面讲，当亲人了解到孩子的委屈并且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孩子们多数就是这样的表情。 这时方圆犹豫一下道：“虽然你是好心提醒，不过所谓‘观棋不语’，即便在网上下棋也是要守些规矩才是……”不待方圆说完，丁文惠眼中喜悦的光芒顿敛，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强自忍耐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起身冲出屋子。方圆一愣，随即跟着出屋。倒是比丁文兰反应还要快上几分。 出门后，接着月光，方圆见丁文惠正蹲在院子当中头脸埋在双臂上失声痛哭。此刻丁文兰已然追了出来，赶紧上前抱住文惠柔声安慰道：“文惠不哭，好心当作驴肝肺，这样的师傅咱不要了，回头姐姐给你再找一个更厉害的……不哭……”那边劝慰着，却令方圆面皮上不好看。方圆想想，适才自己所言多少有些言不由衷，还是脸面放不下居多。精心凝神一阵，见丁文惠在姐姐文兰的劝慰下犹自哭泣不已，心中略有不耐，淡淡开口道：“攀登棋艺高峰之路坎坷无比，若是这一点委屈也受不了，如何得到更大的进步呢？刚才师傅言语稍嫌严厉，没有弄清楚你的原意，这是师傅的不对。不过师傅终归是师傅，若想与我学棋，日后怕是少不了责备，若是受不过，不妨早些……”停顿一下，方圆觉得如此严厉地对一个小女孩确实有些过头了，于是轻轻吁气道：“不经历挫折便无法攀上棋艺巅峰，即便强如大李幼年时也是多次受到他师傅的责备，如果当年的他承受不了这一切……现在怕是棋界第一人的称号只有小李同旁人竞争了。” 方圆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对丁文惠资质的看好却已经隐约流露出来。着实不希望放弃这个天赋不错的弟子。 丁文惠还在哭泣，不过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似乎只是在抽泣。 随着丁文惠神情的变化，丁文兰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径自抱起文惠向院门口边走边说道：“姐姐答应你一定给你找到一个更好的师傅，不再受这样的委屈。” 丁文惠似有所犹豫，挣扎了两下却无法挣脱开来，已经被姐姐抱起走向大门，很快就推门而出。丁文兰拉开汽车的门，毫不犹豫地将文惠塞进车里。眼睛也不瞧一下方圆，自顾从另外一边上车，发动汽车便将小院抛到身后。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丁文惠偏头看着倒车镜，眼泪未干嘴里却嘟哝着：“师傅已经是最厉害的了……”言外之意是她姐姐不可能再找到比方圆还厉害的师傅。对方圆这个师傅的不舍之情甚是明显。 丁文兰边开车边怒冲冲说道：“你是来跟他学棋的，又没有犯什么错误，当然不许他这么叱责你，而且你不是也不喜欢别人这样对待你嘛？明天……我跟他说你不做他学生了。” 丁文惠急急道：“不是的……我……我……咦？这里怎么没有停电啊？”穿过几条街区后，与小院附近漆黑一片不同，这附近没有任何停电的迹象，丁文兰也是一怔，利用倒车镜向后看看，发现身后还是笼罩在黑暗中，随即恍然地对文惠道：“这里没有停电。” 丁文惠瞪大眼睛道：“对了！我的笔记本还在师傅那里呢。” 丁文兰看出了文惠眼中的一丝窃喜，将车速渐渐降了下来停在路边，直愣愣盯着文惠眼中充满怀疑和不安道：“你该不是……该不是喜欢上……那个……你师傅了吧？” 丁文惠张着嘴，愕然望着姐姐，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你说……什么？” 丁文兰异常严肃地问道：“说！是不是？” 丁文惠愣了一阵，失声笑道：“姐姐啊……原来你以为我……哈哈……太有趣了……哈哈……”丁文惠竟是笑得前仰后合，本已经干去的泪水重新涌现于眼底，不过这次确实乐的。好半天，丁文惠方止住笑意，对着姐姐道：“姐姐……我才多大啊！你怎么会这么想？简直了……” 丁文兰见妹妹不似假装，心里方微微放下道：“不是最好！”心中也觉得有些过虑，嘴角尴尬一笑，再次发动汽车。 这时，丁文惠却反问道：“姐姐……是不是你喜欢我师傅了，怕我抢啊……嘻嘻……” 丁文兰板着脸，一脚油门令汽车窜了出去，笑骂道：“胡说八道！” 丁文惠嘻笑一会儿，略带紧张地道：“那……明天我还来不来学棋了？” 丁文兰一滞，随后皱着眉头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丁文惠噘嘴道：“姐……”耐不住纠缠，丁文兰随口道：“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姐姐可都是为你的……” 丁文惠吐吐舌头，偷偷看看姐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却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透过风挡玻璃向远处望着。 ------------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3)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3) 方圆在目送两人离开后，心里也是非常遗憾，丁文惠资质不错，仔细雕琢也颇有几分成为国手的可能，也许不及已然移居韩国的棋坛女一号芮九段，不过在国内女子棋坛取得一席之地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方圆感叹一下转身回屋，关闭了丁文惠的笔记本电脑，屋子里一丝光亮也没有了。看看时间不早，方圆只有上床休息，或许过两天他就要搬离此地了。 第二天的清晨，方圆照例早早起床，想着丁文惠应该不会在来了，便独自准备晨练。此刻这里还是没有送上电，不过好在天色渐长，路上已然亮了起来。 踏着晨曦，方圆缓缓跑出小院，顺着胡同跑动，打算沿一个窄小的过道穿向胡同的后方。 此时，过道一侧的两座相邻的小院里分别站着两位老爷子，正隔着小院低矮的围墙大声交谈着。方圆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人道：“……说是烧死了七八个，夜里公安就去了，咱这片想来电怕是得等几天了。” 两人似乎都有些耳背，另一个老爷子高声道：“十七八个？那可是大案了！放火的逮住了没有。” 方圆听着似乎跟停电有关，便略微放慢了速度。只听先前说话的老爷子继续道：“那火烧的……你是不知道啊！老远就能看到。光消防车就来了好几台，可是不敢救啊，全是电，那家伙……惨啊！” 听着两人渐渐对不上茬口，方圆跑过两人身边，略加速度奔河边而去。方圆循着河边直到大桥才快速返回。 当方圆转回胡同时，见丁文兰的轿车正停在小院门口，方圆减慢速度走到车前。探头望去，发现丁文兰姐妹两人都在，方圆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自取钥匙开门。 丁文兰姐妹两人先后下车跟随方圆进了院子。 三人进屋后，丁文兰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方圆没有理会丁文兰，拉了椅子让一身运动服的丁文惠坐下，思考一下道：“继续学棋？” 丁文惠重重点头，瞧着方圆的眼神却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渴望又有些不甘，轻声嘟哝一句：“对不起，师傅，我昨天不该那样的……” 方圆轻轻点头道：“算了，以后……听话。嗯……昨天师傅也是错怪你了……”方圆见丁文惠眼圈发红马上就要掉眼泪的样子，连忙正容道：“学棋可以，加个条件，以后不许再哭了。否则就将你逐出门墙。” 丁文惠瘪了瘪小嘴努力地眨着眼睛，接着便轻“嗯”一声以示答应。一旁的丁文兰禁皱眉头，望向方圆的眼神同样很复杂，只是仿佛透出那么一丝的敌意。 莫明其妙的敌意并没有引起方圆的注意，他再次对丁文惠说道：“今天的晨练就算了，这样吧，我请你吃早点，算是师傅错怪徒弟的惩罚，怎么样？” 这时丁文兰冷冷接口道：“不用了，我们回去吃，一个小时后我们再来。”方圆不太明白丁文兰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古怪，不过他倒是也不大算去弄清楚，见状只是淡然点头，冲丁文惠道：“好吧，一个小时后，讲解昨天我与木木的那盘棋。” 丁文惠看看方圆又看看姐姐，摇头道：“不！我跟师傅一起去吃早点。” 方圆起身，不理二人为何出现争执，对两人道：“我是打算吃早点了，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办好了。”说着走向里屋，换好衣服后走出房间。 此刻丁文兰姐妹两人都已经站在门口，见方圆出来，便表情各异地抢先走了出去，直奔大门而去。 方圆随手关好房门，跟着出去，见两人已经站在车子旁边，丁文惠已然开心起来，扬声道：“师傅，地点我来选好不？” 方圆眉梢一挑，含笑应道：“可以，你决定好了。” 丁文惠道：“上车，师傅。有点远，要坐车才行。”方圆也不稳她们准备去哪儿，爽快地拉开车门上车。 汽车发动，三人一路向市区的中心地带驶去。车上，丁文惠为了打破寂静的氛围，扭头问方圆道：“方芳不是说今天要过来省城嘛？什么时候能到？我们去接她。” 方圆对口回道：“中午吧！应该中午能到。不过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就好。” 丁文惠急急抢道：“我也想念方芳了，恨不能早一点见到她。”之后丁文惠眼珠一转，问道：“那……苏琴是不是也一起来呢？” 方圆皱皱眉头，对苏琴这个女孩有些头疼，除了有以前那个方圆的因素外，他自己对这个心灵手巧的女孩也是产生了些好感，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有着原本的方圆，才令他感到分外别扭，就像是面对朋友的女人一样。 丁文惠见方圆久久不答，不由有些焦急地追问道：“到底她来不来啊？” 方圆闷声道：“不知道，或许吧！”说完就望向窗外，不再理会丁文惠的纠缠。一直到餐厅，方圆也没有再出声。 餐厅确实整洁，各项小吃口味也比较独特，可以说是方圆重生以来最为满意的一顿早餐，不枉几人长途跋涉一番。 吃过早点，三人直接回到小院，由方圆给丁文惠讲解了一下昨日与木木的对局。别的地方丁文惠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对方圆最后收官的手法感到怪异，吭哧半天，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师傅，为什么你要单官连接，而将那个官子让木木逆收了？” 方圆扭过脸不去看丁文惠那好奇的表情，闷闷地说了句：“失误。”便结束了上午的课程。 也难怪，总不能告诉丁文惠那是为了还棋头的习惯吧？ ------------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4)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4) 结束课业的丁文惠灭有急着离开，反倒是打开笔记本电脑，连进“tmd”主页，向方圆道：“师傅，网络大赛就快开始了，你报名了没？” 方圆也来到电脑前，挨着丁文惠坐下来，边浏览报名的注意事项边回道：“还没。” 由于网络大赛是韩方出资举办，因而中方的参赛人员必须提前报名，并且要到韩国围棋网站“tgy”上进行注册，在得到对方的认可后，才能参加比赛。按照往届的惯例，对方所要审核的主要是中、日两国网络棋手在本国内所取得战绩的真实性，换句话说就是看参赛棋手是否有超过三十盘以上的升降级对局，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事情要审核了。不过报名方面需要棋手的真实资料，包括身份证、住址、电话和银行卡账户信息。这些也容易理解，毕竟若是得到奖金还是需要有个打钱的地方。同时报名细则上强调了参赛棋手无论是职业还是业余网站都将予以严格保密，这也是韩国主办方的要求。 方圆看过报名细则，心中了然，唯一担心的就是网站能否做到对棋手资料的完全保密。不过仔细想想问题也不算大，最多用永远都不解释自己这身棋艺从何而来好了，估计没有人能发觉自己重生的秘密。 依方圆在棋院研究了那许多年的经验来看，很怀疑那些个官老爷们会花费太多的经历来搜索一个地方业余棋手，有那个时间人家还要拉点赞助搞一些临时性的比赛呢！那才是他们最为关注的事情。 打定主意的方圆决定近期将报名工作做了，然后安下心准备比赛，有针对性地弥补一下自己随手多、官子差的弱点，同时也要尽可能加量培训丁文惠，让她尽快提高水平。 方圆起身离开丁文惠的身边，在沙发的一角坐下，突然想起早间两位老爷子谈论的话题，不由向丁文兰问道：“停电的事情有什么消息么？” 丁文兰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神游物外，一时没有反应。方圆只好稍稍提高声音再问一次，这时丁文兰方刚刚醒转一般回道：“啊……不清楚，早间的报纸还没看呢！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上报的。” 方圆点点头，似乎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屋里立刻安静下来，只有丁文惠偶尔发出的敲击键盘声在屋子里回荡。 这时方圆的手机突然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显得异常引人注目，丁文惠仿佛留心很久了，听到铃响立刻问道：“是不是方芳来了？” 方圆低头看看，随即点头按下了接听键，方芳的声音略显低沉：“哥……我们到了，在客运站呢，你过来接我们啊！” 看来苏琴定然是一起来了，方圆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感觉，只有轻“嗯”一声道：“我马上去。” 丁文兰站起身淡淡道：“是方芳她们来了？”待方圆点头后，丁文兰边向外走边说道：“坐我的车去吧。” 电脑前的丁文惠立刻跳了起来道：“我也去！”于是三人一同离开，由丁文兰驾车直奔长途客运站。 黑水的客运站距离城市中心不远，是两年前才重新翻盖完成的，规模比以前大出很多倍。当初的设想是建造亚洲最大的公路客运中心，因此从设计到建造用去了很长的时间。不过就在建造阶段，相邻省份的一个兄弟城市也急急上马了亚洲第一的公路客运站，并根据黑水的情况进行了全面超越。不甘示弱的黑水市政府立刻下令修改建筑设计，一定要夺回这个亚洲第一的荣誉，于是，两个城市几乎同时在修改设计。历经数年后，黑水的几位领导因为经济问题而落马，两个城市的竞争才告一段落。再之后新的领导上任，这个处于停工状态的客运站建筑工程才再次开工，可规模已经比改过几遍的设计要小了很多。 方圆是第一次来到这客运站，没想到这个客运站会如此规模，占地面积大不说，还到处是门，东、西、南、北各处都开了几个门，绕一圈怕是就要花费不少时间。没办法，方圆只有拨通方芳手机，询问了她具体所在后，才在丁文兰带领下来到客运站的南面，在偏西的小门附近看到了一身崭新衣服的方芳与苏琴两人。 丁文惠或许真的跟方芳十分投缘，还不等方圆走过去，远远见了便急匆匆跑去，拉住方芳的胳膊道：“方芳，你怎么不早些日子来啊！对了，你们住我家吧，师傅那里不太方便。” 方芳没有做声，只是露出个笑容，笑容颇有几分勉强。这时方圆注意到方芳好像有什么心事，看她那样子，眉宇间流露出的神色似喜、似忧，还带着一点点的兴奋。再看苏琴，嘴角露出淡雅的笑容，目光不时从方圆身上滑过。 无论方芳有什么心事，这里却不是询问的场所，方圆招呼几人一声便都上了汽车。 上了车，丁文兰发动汽车后没有急于离开，反是笑眯眯问方圆道：“时间也不早了，你看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家里可是停电呢！” 方圆皱了皱眉头，不管是丁文兰的语气还是其说话的内容都让他有些不自在，似乎两人很亲近一样。于是淡淡道：“不用了，麻烦你先我们回去，午饭我会解决的。”顿了一下道：“还有……谢谢你帮忙了……” 丁文兰似乎没有听出方圆的冷淡，笑着应道：“不麻烦，黑水还是我比较熟悉一些，有什么事情尽管吱声。” 眼见方圆态度坚决，丁文兰只好开车送三人回到小院处，之后与文惠一同离开。 ------------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5) 第十一章 血字情书(5) 等丁文兰既没二人离开后，方圆觑个机会问方芳道：“小芳，你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方芳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道：“没什么的，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去吃饭！”方圆看看苏琴，见她一脸的笑意，不像有什么坏事，只道是些姑娘家的私事，便不再询问，带要领二人找了个小饭馆把午饭解决一下。 三人正向外走，苏琴突然问道：“小黑呢？怎么一直不见它？”方芳也恍然大悟般追问。方圆四下看看道：“最近小黑很少回来，谁知道跑哪儿去了。” 自从老猫同方圆一起去过丁文兰家后，它便如同再次撒开来相仿，平日也不再需要方圆给准备伙食，只管自己出去寻觅食物，偶尔连夜里都不再回来。其实换做另外的猫儿早就跑得不知所终了，那个馋嘴的猫儿能吃的下方圆炮制出的猫食呢？ 两个女孩弄清老猫不在的现实，有些失望地向外走去。三人捡最近的饭馆胡乱点了些爱吃的食物以最快的速度将肚子添饱。 因为坐了一个上午的客车，方圆心想两人一定疲惫的可以，所以便安排两人回家休息。家里闲置的另外一间屋子便暂时充作两人的卧室。 方圆不习惯于午休，不过两个女孩初来，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将她们独自安置在家里而自行出去。不巧的是这里还一直停电，而笔记本电脑也堪堪没电了，让方圆连上网下棋也做不到。不得已方圆只好勉强自己躺在床上休息。 大约下午一点左右，卧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早已躺得腻烦的方圆连忙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的电脑旁。当他按下电源键的时候，听得方芳、苏琴房间里有些动静，似乎两人在说着什么。“看来两人也已经睡醒！”方圆暗自想到，不过他可不好去两人房间查看究竟，怎么说也是大姑娘家的，便权当不知道好了。 不过虽然方圆无心倾听两人的对话，可这声音却不由得他作主，自顾往他耳朵里钻。只听苏琴说道：“要不就跟你哥哥说一下，问问他什么意见，跟这儿踌躇个什么劲儿呢？” 方芳道：“去你的！我看是你眼谗了也想让哥哥这么做吧？”接着就听方芳提高声音道：“呵呵……我说对了吧？脸红什么？” 方圆愕然想着：“到底什么事情弄得这么深深秘密的？”这时电脑开启，方圆甩甩头连接网络，打算进入“tmd”报名参赛。这时，或许是鼠标敲击声将屋里两个女孩惊动，屋子里立刻没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房门响动，方芳探出脑袋向外打量，正与扭头观看的方圆对个正着。只见方芳一吐舌头连忙将房门又关了上。 房间里戚戚喳喳一会儿，房门再度开启，苏琴手别在背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方圆身边，随手拉了椅子做下。方圆发现苏琴手中握着一个信封，不由多瞅了两眼。 苏琴将手里的信封扬了扬，脸上现出奇怪的微笑道：“这个……是我们临出发的时候受到的。是方芳的同学给她的。” 方圆顺势点头，不置可否地望着苏琴。苏琴或许觉得方圆的反应出乎意料，脸色一滞，半晌才继续道：“是情书。” 方圆漠然道：“哦！”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问道“情书？她同学？他们……他们才多大啊？”不久又有些释然，现在的孩子们成熟得越来越早，十四五岁便开始恋爱的确实为数不少。 苏琴嘴角微翘，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继续道：“人家可是用鲜血写的！不说别的，连我都有些被感动了，现在方芳正不知该怎么办呢？” 方圆的脸色怪异，竟是被这举动震惊了。怎么会有人无聊到写血书来追求所谓的爱情，实在令他有些难以置信，难道现在的人们除了情啊、爱啊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去追求的了？ 不过方圆的震惊却让苏琴误会了，以为他也在为那个男孩的行为而感动，因此颇为感慨地说道：“看看他的作为，爱情是值得用生命与鲜血来争取的，或许还要加上别的……”苏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方圆一直没变的表情，缓缓继续道：“比如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许两个相爱的人再一起生活会更加自由呢！” 方圆连忙摆手止住苏琴的发挥，伸手夺过信封，也不管这样做是否合适，径自拆开来仔细看着。 信是用一张复印纸所写，字体很粗，看得出是用手指写的。内容是抄录的一首情诗，最后的落款是“爱你的小强”。 看完后方圆突然微微一笑评论道：“字写得可够差了！还有错别字。” 苏琴不由白了一眼道：“关键是人家的内容和诚心，好多作家还尽错别字呢！真是……” 方圆哈哈一笑道：“内容是抄的，诚心嘛……你是说这血书？” 苏琴眉头稍聚，眼中带出嗔怪道：“是啊！” 方圆随手将信扔还苏琴道：“弄得很像，不过是染料而已！”说完他开始登陆“tmd”的主页。 苏琴惊诧道：“什么？染料？怎么可能？” 这时房门猛地被推了开，方芳一头冲了过来，抓起信问道：“染料？” 方圆转头，平静地对方芳道：“对！是染料，若是血早该变色了，不会还这么鲜艳。”说着摇摇头转身面向电脑，边敲击键盘边缓缓说道：“还有……上面缺少血腥味。也就你们才这么好骗。” 方芳与苏琴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方芳忿忿地将那信狠狠撕碎，犹不解气的她，连带那信封也撕得粉碎。之后扁着嘴冲向房间。 苏琴尴尬地看看方圆，犹豫一下也抬脚走向房门。在她身后，方圆那熟悉的声音悠然响起：“能想出这样的一招，那个孩子还不错！” “孩子”一词对苏琴有些刺激，在她听来方圆把这些都当作小孩子的把戏，可偏偏她也上当而不能了悟。“莫非方圆是嫌弃自己太幼稚了？”苏琴想着，脚下加速冲进了房间。 方圆回头看了一下，轻轻摇头自语道：“这玩意儿能让人的智商降到这种程度？” ------------ 第十二章 暗战(1) 第十二章 暗战(1) 之后的方芳与苏琴都显得无精打采，尤其是方芳，更是像霜打过的茄子，无论做什么都显得那么不专心。方圆看在眼里，却也只有默默摇头的份儿，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出安慰方芳的办法，于是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对了，你们不是都要补课嘛？怎么突然就放假了？” 方芳气哼哼地道：“这么久了才想起问，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哥哥。” 方圆脸上略显尴尬，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小妹倒真的没有太过上心，好像除了弄了点钱给她之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她的事情。还是一旁的苏琴为他解围道：“是马上开学了，学校才给了我们两天的假期，方芳她们也一样。” 方圆做恍然状点了点头，原来一个假期就这么过去了，日子倒真是很不经混啊！苏琴随后关切地问道：“你……还是回去上学吧！反正现在我们的钱也够用了，那比赛……我看参加与否也无所谓了。你说呢？” 方圆离开县城最大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女孩，此刻更加不能对她讲出实话来了，当即正色道：“人无信不立，刚才我已经报名参赛了，绝对不可以再退出了。”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很有几分豪壮之气，直看得苏琴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似乎要将方圆熔化一般。方圆心中微惊，知晓自己说得过头了，给了这个小姑娘一个过于正面的形象，好像让她更加对自己有好感了！ 而方圆虽然身不为百年老鬼，但对纷繁复杂的感情这东西却没有多少的经验。不要说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就是如何以普通朋友身份同女孩相处也是不在行的。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或许因为方芳自觉受了欺骗，居然没有心情出去游玩，而苏琴也没有提，方圆则是没有想到，于是乎几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在房间坐了整个下午。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丁文兰姐妹两人再次来到方圆的住所。见到方圆他们的样子，丁文惠不由好奇地问道：“方芳，你们一直没出屋？” 方芳瞧着丁文惠的目光也还是那么无精打采，轻轻“嗯”了一声便作罢了。丁文惠见状不由关切问道：“方芳……你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方圆自然不肯将自己很糗的经历告知丁文惠，当即勉强露出笑容道：“没什么啊！或许坐车太累了，没心情出去逛。” 论年纪丁文惠还要小上方芳一点，不过因为家庭背景以及经历的原因，对人情事故方面却是比方芳懂得更多，此刻明知方芳必然是有着很重的心事却也不予说破，反倒佯做兴奋地说道：“方芳，晚上一起去游泳好嘛？” 方圆现在是还没有度过郁闷期，做什么都不是很有兴致，她看看方圆又看看苏琴，问道：“哥，琴姐，你们去吗？” 苏琴没有吭声，却将眼睛望向方圆，似乎要方圆来回答的样子。 方圆见小妹方芳的样子，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想着出去放松一下或许对她有些好处，于是点头道：“去吧！” 丁文惠得了几人答应的信息，立刻做出非常雀跃的样子高声叫道：“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各怀心事的几人出门上车，由定了带领着直奔游泳馆而去。 当车行过一个鱼菜市场的时候，苏琴突然开口问另一边的方圆道：“方圆，家里还有菜嘛？回来时买点儿，我露露手艺让文兰姐和文惠也尝尝，算作替你谢谢她们的照顾了。” 方圆略为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没有，我那儿从来不存放菜什么的。” 此刻前排的丁文惠扭过头甜甜一笑道：“还是让我姐姐来吧，她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了。”仿佛唯恐苏琴与方芳不信，又加了一句道：“不信你问师傅。” 苏琴脸色微变，可马上又微笑着像方圆道：“是么？” 方圆向着车门处又靠了靠，回道：“算了，太麻烦，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请！”在方圆看来，这两个女孩的厨艺绝对都是一流的，各有各的妙味，不过他却不想多麻烦两人，毕竟都与自己关系不算亲密，若是方芳有这样的手艺的话，他定然立刻应允下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丁文兰边注视着前方，边很随意地说道：“不麻烦，我很喜欢烧饭，家里材料都是现成的。不如一会儿游泳后，到我那里。呵呵……不知苏琴什么最拿手啊，让姐姐我也学习学习。” 之后仿佛没有方圆什么事情一样，丁文兰与苏琴一前一后竟然探讨起烹饪的问题来，似乎有交流或者较劲的意思。 方圆只道两人好胜心强，反正能吃到美味佳肴，也就不再同两人客气。闲谈中，晚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几人说话间就到了游泳馆的门口。 怎么也是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过来玩，还麻烦丁文兰姐妹两人车接车送的，下车后，方圆立刻抢先买了五套票。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票价可是不便宜，五个人整整花掉三百五十元整，放在县城游泳馆，怕是够他们可劲儿游上半年了。看来这大都市的生活终究同小县城不一样！怀着好奇的心情，方圆走进游泳馆。 游泳馆的名字是叫什么“水上娱乐中心”，各种设施齐备，甚至还有人造沙滩、人造海浪供客人们冲浪、嬉戏。瞧着仿佛置身热带海滨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大略看了一下，方圆对这里的环境、设施还是相当满意，不枉他们这么贵的票价，确实是物有所值。 ------------ 第十二章 暗战(2) 第十二章 暗战(2)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方圆都不曾学会游泳，自然对水有些惧意，而且那紧身的游泳短裤也令他颇为不自在。 方圆一方平日的洒脱，略显忸怩地走出更衣室，望着早已换装完毕的大小美女，眼神有些散乱。没想到泳装的四个女孩会有这么强大的诱惑性，让方圆这个积年老鬼也略有心动。 四个女孩泳装的款式相仿，不过颜色与花式各异。丁文兰是一身黑色连身泳装，配合她袅娜的身段与黝黑的长发，显得很是典雅，很有几分神秘色彩。与之相对应的是苏琴，粉红色似乎与她俏丽的面容非常般配，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与诱惑，与当初在县城的样子真是有了天壤之别。而方芳、丁文惠这两个更小的家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带着卡通图案的天蓝色泳装，套在没有完全发育的娇小身材上，更加彰显其活泼可爱的一面。 方芳已经完全从失落中脱离出来，瞪着眼睛望着方圆，很夸张地说道：“哇……哥哥，你真的很帅啊！”一旁的丁文惠也跟着用力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大眼睛也瞪得溜圆，似乎很是震惊仅穿泳裤的方圆会有着如此健美的身材。 与上辈子的平江相比，方圆的身材还要更好一些，毕竟从小开始他就要走很远的路去上学，为了节省时间都是长跑着去的。因此，看上去方圆的身材与那些长跑健将有些相似，肌肉柔顺，比照平江那种专门做力量练习而产生的被俗称为“疙瘩肉”的那种要和谐的多。 方圆是不惯于被人如此注视身体的，连忙板起脸默默走到水边，以最快的速度钻入水中，也顾不上对水的惧意了。 几个女孩看到方圆那尴尬的神情，不由得各自嘻嘻哈哈地笑着冲入水中，围着方圆笑闹不已，让方圆满眼的都是诱人的春光。 或许是水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功效，入水后的方圆渐渐恢复了沉稳，眼前的春光也不再令他心情过于波动了。此刻的方圆只是抱着欣赏的目光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几个美女。 欣赏美女戏水绝对是身分为男人的最大眼福，这一点方圆慢慢认识到了，泳池里的其他男人们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 来这样地方的人基本都是年轻人，又以学生居多，至于街头混混无赖则更加喜欢酒吧、迪厅之类龙蛇混杂的地方。因此，这里对于年轻女孩而言，还算得上比较安全。当然作为一个公共泳池，各色人等都有，揩油、占便宜的色狼青年在这里也不会没有的。如今方圆第一次来这里就让他给碰个正着。 几个女孩才下水就被一旁的四个青年男子给盯住了，尤其是发育饱满的丁文兰与苏琴，这两人更是别人瞩目的焦点。起初还没什么，四人只是远处望着，偶尔嘴里发出几句调笑的言辞，方圆没有过于在意。 可后来四人越发放肆起来，渐渐靠近几人的所在，不住在几人周围扑打起水花，时常溅得几人满头满脸。方圆此刻才觉察不对，这几人的行为在他看来有些过了。 此时四人虽然有些过分，却也没直接找上女孩们，换做常人往往就是尽量躲开。不过方圆却不是通常人，对他而言，风流不是什么罪过，可下流却是很恶心的行为，而这恶心的行为若不加制止怕是会出现更加恶心的事实。 方圆没有给四人进一步惹事的机会，仗着水浅，他站直身体伸手将靠在丁文兰身边扑水的青年的臂膀抓住，用力一甩，那人立刻站立不稳，顺着方圆的力道在水中滑出很远。 方圆的这一番举动立即引起泳池中其他人的注意，纷纷远离了观看起来。 那四个青年受方圆这一下，面子当然挂不住，不由分说便围拢上来。当先一人伸手推向方圆道：“你要干什么？打架……” 方圆抬右手自左及右当向那人手腕，及至贴上手腕后，马上翻腕扣住那人，侧身、加力，右手回带、左手前推，那人立即扑了出去，倒是比刚才那个还要远些。 这番动作说得缓慢，其实还是极快的，眨眼间那人已经扑入水中，扑腾两下才站起身形。另外几人见了方圆两次快捷的动作，脸上不由变色，纷纷停下上前的动作，嘴里说着：“你这人也太不像话了……”“我们游泳碍你什么事了？”“太霸道了吧？”。 扑倒之人站起身恶狠狠扑向方圆，方圆耳中听着水声，头也不回地再度侧身横移，手上一拦、一搅，再横拍一下，那人第二次扑入水中。 这些动作都是方圆上辈子练熟了的功夫，属于擒拿中的基本技法，对付贴身作战是最为有用的，但对于混战起来就没多大实用性了。不过在方圆的判断中，与这些胆小的下流坯混战的可能性不大，另外这些人虽然有些下流了，但还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因此，方圆手底下还是留了一手，没当场卸下这人的臂膀。方圆低声喝道：“滚！”说完便大摇大摆地从三人身边挤过，到了丁文兰几人身旁才缓缓回身冷冷瞅着四个青年。 真如方圆判断，几个青年并没有再度上前，只是远远站住了提高声音吆喝不止。意思大概是：这里是公共场所，凭什么他方圆这么霸道。 方圆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沉声道：“在泳池里离这几个女孩子远点。” 这时苏琴上前拉住方圆的左手道：“算了，我们回去吧！没什么的。”方芳也随之附和。丁文兰姐妹二人虽然嘴里没有说出什么来，但两人挑衅地望着四个青年的目光充分暴露出与苏琴二人的意见相左。 ------------ 第十二章 暗战(3) 第十二章 暗战(3) 这时原本坐在高台上的救生员不见了踪影，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多了，那四个青年面对方圆冷峻的眼神似乎有些犹豫，踌躇半天还是在一些场面话下离开了，而且离得方圆他们很远。 几人的反应都在方圆意料之中，实际上百年所见，让方圆领悟一个道理，就是无论下棋、做人、还是治国都少不得一个霸气。当然霸气也要有实力作为依托的，像百年前的英国和现在的美国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管你对错，先打得你认错。即使要讲道理也要在打倒对方后再讲，如此才能取得最大的收益。 经过这一番变故，方圆等人周围就清静下来了，不再有无聊人士凑上来。不过这空旷的所在只有他们五个人，也更加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同时有了这段插曲，也让方圆放开了许多，不再是起初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在水中尽情放松着。 成了泳池中的焦点，丁文兰姐妹二人倒没有什么，一直旁若无人地同大家一起兮兮，瞧着是习惯了被人关注，可苏琴与方芳还是稍稍有些不自在，玩了一会儿就拉着方圆离水上岸。丁文兰姐妹两人见状也随之来到他们身边。 几人找到一个圆桌，每人点了饮料便围坐下来。方芳好奇地看看方圆道：“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架？”这一问立刻将其他三个女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苏琴也跟方芳一样从来没有见过方圆同别人打架的，在被方圆救以前，还一直认为方圆过于老实、懦弱了，不想现在竟然如此模样，心中的好奇更在方芳之上。 至于丁文兰则更是疑惑于方芳的询问，她是看出来方圆刚才的几下颇有几分章法的，还以为方圆曾经专门学过武术什么的，没想到连他妹妹也不清楚，因此越发觉得方圆神秘非凡，也就更想弄清楚方圆的情况，想知道方圆还藏有什么别的不被人知的秘密。 面对四双好奇的眼睛，进入眼帘的还有从桌面上露出的半截曲线玲珑的异性身体，方圆尽量将视线放到空处，摆脱这些异样的诱惑，很肯定地说道：“打架是不用学的，都是个人的本能。” 这样的回答，连一向对方圆信任有加的方芳也抱着很怀疑的态度，就不用说其他三人了。丁文惠当下就表示了不相信，微微撇嘴道：“师傅骗人！” 丁文兰呵呵一笑开玩笑道：“小方是不是师门有什么保密约定啊？不过骗小孩子可是不对的啊！” 还不等方圆回话，苏琴早笑眯眯说道：“不会的，方圆从来是不骗人的，是不是啊方芳？”说着还冲方芳眨眨眼，模样中露出难得一见的俏皮，看得方芳稍稍一呆，半晌才醒悟过来笑嘻嘻道：“是啊，哥哥从来不骗人的。是不是啊哥哥？” 方芳模仿苏琴的口气将问题抛给了方圆，立刻引起其余三个女孩的哄笑。方圆麻烦的是无法解释自己会些功夫的原因，毕竟方芳与苏琴都异常熟悉他过往的经历，随口瞎说是一定会被揭穿的，因此只好一口咬定这些都是本能所为。 被几个女孩轮番轰炸，方圆有些应付不来，情急之下只好转移话题道：“天色不早，我倒是有些饿了，你们怎么样啊？” 丁文惠与方芳似乎意犹未尽，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不饿！”两人相视一笑，方芳继续道：“还没玩够本呢，走，我们继续游泳啊！”说完她拉起身边的苏琴与丁文惠冲向泳池。 丁文兰地端起饮料小口抿着，见方圆没有下水的意思，不由轻声问道：“不喜欢游泳？” 方圆也端起饮料含糊应道：“哦……不太会。” 丁文兰身体前倾，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道：“对了，过些日子文惠也要开学了，你看这学习时间该怎么安排一下？” 方圆回头看看正在水中同方芳嬉戏的丁文惠，点点头严肃道：“自然不能耽搁了文惠的学业，我看可以放在周末进行学习，平时若是课业不多也可以在网络上研讨。” 丁文兰轻嘬一口饮料，眉头微微聚在一起，犹豫一下说道：“还有个问题……过几天我也要开学了，倒时候只有保姆与司机照顾她了，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多照顾一下，我看她跟你还是蛮投缘的。” 方圆一笑，无论怎么说文惠都是自己的开山弟子，有余力自然不会推托，因而也没有多说，只管点了点头。 这时，苏琴突然出现在方圆的身边，带着笑意说道：“唠什么呢？”说着走到方圆身边的座位上将浴巾披在身上便坐了下去。 方圆看了苏琴一眼，只见浑身的水珠还没有擦干净，正顺着身体慢慢汇聚成细流向下流着，映着雪白的肌肤和粉红色的泳装，当真是娇艳欲滴。苏琴脸上的笑容很恬淡，似乎她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过眼睛里偶尔射出的光芒却让方圆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好像非常关心两人谈话的内容。 打量片刻后，方圆扭转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商量一下以后文惠的课业。”略为停顿，方圆继续道：“对了，开学后晚自习怕是就开始了，你们还住在家里似乎不太方便啊！”升学年纪的学生们都要晚自习道七点左右，在夏季以前天黑得早，不等两人放学，天色早已黑得透了。而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夜路确实也危险得很，因此方圆才有这样一问。 苏琴点头应是，热切地问道：“你看该怎么办呢？” 方圆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方芳与丁文惠已然跑了过来，只听丁文惠高声道：“姐，你跟师傅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跟我们去玩。”此言一出，苏琴脸色立变，可随即又转为正常，但是看方圆的眼光却有了少许变化，似乎多了些什么难以言语的东西。 丁文兰一旁笑道：“乱说什么？没看你琴姐在这儿嘛？好了，玩够了就赶紧走吧，你师傅他们可都饿着呢！”说完冲方圆歉然一笑，却没有理会一旁的苏琴，真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 第十二章 暗战(4) 第十二章 暗战(4) 方圆、丁文兰与苏琴都不肯再下水，两个小姑娘自觉没趣也只好放弃继续玩耍的心思，休息一阵后，几人一起来到丁文兰家的别墅。 两个年纪大一些女孩准备晚饭，两个小姑娘则躲到房间里不知做些什么，无聊的方圆只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用遥控器来回调着台。可是在这个所谓的黄金时段里，大多数的台都是些更加无聊的电视剧，而且多半还是韩剧，令方圆这个心态老得不能再老的年轻人是一点兴致也无啊！百无聊赖的方圆只好调到少儿频道，这里的节目至少还能让他看得进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丁文兰在餐厅扬声道：“可以开饭了！”随着她的喊声，躲在房间里不知做什么的两个小姑娘蹦跳着下楼，路过方圆身边的时候，丁文惠还喊道：“师傅……开……”话没说完，就被电视里的节目吸引住了，只见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神色不同地看看电视上可爱的小人，再看看方圆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由同声大笑起来。半晌后，方芳才忍下笑意对方圆说道：“哥，你这么大了还喜欢看这些节目啊？” 方圆没有都没动一下，淡淡道：“不可以嘛？” 两个小姑娘又取笑方圆一阵，才在苏琴的喊声中慢慢走向餐厅。 时间虽然匆忙，不过得意于丁文兰家里食物准备得充足，再加上家什应手，丁文兰与苏琴两人各自将自己最拿手的菜式做了出来。每人两个，虽然数量稍微少了些，但算上几个冰箱里现有的凉菜，倒也不算少了，满满地摆了一整张桌子。 丁文兰家里虽然富裕异常，但平素吃的也都是普通食物，因此政治起来倒没有让苏琴有什么不适的，做出的菜色与在县城时一样得心应手。 五人围坐，方圆看看一桌子样式各异的菜色，对已然解开了围裙端坐在一旁的丁文兰与苏琴赞道：“不错！无论颜色还是香气都已达到上乘，很不错啊！”这话倒没有乱夸，从古至今，中国人都是最讲究吃的民族，最能够长盛不衰的文化就只有因是文化了，至于其他的，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科学，总有些在流传过程中失传的，可饮食方面只有不断地拓展、延伸，却没有哪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工艺失传。而今的中餐比之百年前更是有了长足的进展，以方圆的见识来看，桌上的菜色均达到了他所能接触到的最高境界，或许犹有过之。 菜式荤素搭配合理，不过有着明显的区别，虽然都能做到色香俱全，但明显有两样菜式颜色更好看，另外的两样的香气更浓郁一些，想来这是两个女孩手艺的区别。 听了方圆的评价，丁文兰与苏琴眼中都有些不甘的味道，或许是没有分出胜负的原因。这时一旁的丁文惠已经拿起筷子，也不与众人客气忙着夹向桌子上的菜。而方芳似乎与丁文惠相熟得很了，也自顾夹菜。 丁文兰落落大方地向方圆道：“来……给品评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缺陷。” 方圆也不客气，挨个菜尝过一遍后只说出两个字来：“不错！”便没空理会二人，放开量大吃起来。这评价却不算如何优秀了，似乎颇有几分凑合的意思，令丁文兰与苏琴都有些失望。 与方圆三人不同，丁文兰和苏琴只是稍稍吃过几口便停了下来，很和气地互相夸奖起来，都说对方做得更好一些。 一旁的丁文惠听得两人客气，心下不平，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道：“我觉得还是姐姐做得更好一些。这两个是姐姐做的，那两个肯定是琴姐做的了。”说着分别指向不同的几道菜，对丁文兰与苏琴问道：“对吧？” 苏琴呵呵一笑点头，不过眼睛却瞥了一眼方圆，目光中的期盼神色显著。方圆没有理会，可方芳却不同意道：“我看琴姐做得也很好啊！” 丁文兰瞪了一眼文惠，笑着说道：“乱说，你是吃惯了我做的菜才有这样的感觉。” 丁文惠努力咽下口中的饭菜，不服气地说道：“我都是真话啊！师傅，你说姐姐与琴姐说的技艺更高些？”文惠的此言一出，丁文兰与苏琴的目光立刻集中到方圆脸上。 此刻的方圆也已吃得差不多了，见两人神情就知道两人表面上互相吹捧，可内心里还是有一分高下的心思的。当下略为犹豫，防御缓缓道：“这菜是讲究色香味三者俱全的，而菜式好坏的第一要素就是样式和颜色，这是给人最直接的印象，在这方面苏琴与丁……文惠姐姐相比要逊色不少。”方圆对丁文兰的称呼一直是个问题，论年纪是丁文兰略大，可让他一个一百几十岁的人称呼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作姐姐，他可是万分不肯的，何况有了文惠这层关系，两人还差着辈份呢。至于叫丁小姐什么的也不太好，如今这小姐的称为都成了专属名词了，可是不好乱用。因此方圆称及丁文兰时只好含糊应付过去。 方圆说道这里略微一停，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菜总是来吃的，就如同对局最终都是要以输赢来论一样，不论样式如何花俏，若是味道不好也是不成的。可惜不管是样式还是味道，这两者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这人认为好的，他人却未必喜欢，总是没有固定的结论。所以这种胜负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若是受多了外人影响，最终怕是不仅不能烧出受所有人都欢迎的菜式，还令原本独有的风味全部丧失。人人都是裁判也就人人都不是裁判，还是用心发展自己的东西吧，别人说的都是没什么大用的。就像你给文惠烧菜，只要她认可就好了，顾忌别人怎么说……呵呵……得不偿失啊！” 丁文兰与苏琴两人面上虽然像不动声色的样子，可内心却同时一动，望着桌上的菜肴沉思起来。 这时方芳一旁接口道：“好啦！那就是打平，都好吃。呵呵……” 方圆莞而一笑，推了推面前的饭碗身体向后一靠道：“天下万事万物皆有其道，没人能万理俱通，便是在任何一方面要取得寸进也是要穷尽一生精力的，像我研究棋道数……很多年了，也不过粗通皮毛而已，对这饮食之道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方圆本想客套两句，谁知道险些说漏了底，虽然最后转了回来，可他心中着实一震，长久下来怕是真的要被几人察觉自己的秘密。这一刻他便有了远离四人的打算。 ------------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1)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1) 苏琴与方芳是在第二天下午离开的黑水，由方圆将两人送上了返回县城的长途客车。临行时苏琴犹豫半晌，还是将方圆拉到一旁低声问他道：“高考……会回去嘛？” 方圆看着苏琴那青白不定的脸色，微微一笑道：“会的！”说完向她重重点了一下头。苏琴这才如释重负，冲着方圆甜甜一笑转身上车，也不理会一旁方芳的调笑，只管用力向方圆不停摆手，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真诚和甜蜜，如同一个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方圆目送着客车离开，心里也有些歉意，虽然他答应了回去参加高考，但与苏琴所想象的不同，当他再度回去的时候或许就是告别两人的日子了。 客车走远，方圆也独自向居处走去。 到家的时候，方圆试了一下电灯，发现果然已经来电，这一个上午的停电是有通知的，说是变电所维护。 方圆开机上网登陆“tmd”，系统提示他有新的信息。点开发现是系统告知他已将网络大赛的参赛协议发送到他的邮箱里，希望方圆尽快填写好后用邮寄方式返还给“tmd”，双方签字盖章后才能允许方圆参赛。 方圆的邮箱还是应“tmd”要求申请的，开通的时间不长，整个收件箱里只有一个系统邮件和这个刚刚发来的参赛协议。 协议是word文档形式，还好这台机器里原本就有office系统，免去了方圆到处找盗版的麻烦。当然机器里这套系统也未必是正版软件，毕竟现在买电脑时，只要不做特殊声明，销售商都会预装些常用软件，多数都是盗版的。 协议比较长，除了冠冕堂皇的官话外，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将方圆本身的资料填写完全，并且将身份证的复印件粘贴上去后传给“tmd”，以此作为日后发奖金的依据。方圆没有做太多犹豫，便如实填写完成。凭借重生这段时间的摸索，尤其是通过网络下棋后这些个经验，他认为单纯因为棋力的原因不太可能暴露他重生的秘密，倒是身边几人因为明晰他原本的底细而相对危险一些，这也是他再次冒出远离这几个女孩的原因之一。 方圆将填写完毕的资料存了副本到邮箱，看看天色还早，他马上出门找了家打字社将资料打印出来，签上名字粘贴身份证复印件，再寻了邮局以特快专递的形式发送给“tmd”总部。 办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心情不算太好的方圆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小酒馆喝起酒来。没去酒吧的原因是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觉得酒吧很不适合他去的，这种近乎传统的小酒馆却非常的对胃口，虽然这里没有太好的酒。 同一时间，丁文兰与丁文惠姐妹两人却在家里忙碌着。过两天丁文兰就要返京上学，对文惠独自在家还是要担心一二的，因此苏琴几人谢绝了她们的好心相送后，索性丁文兰带领着文惠逛起商场，为即将到来的春季购置了大量衣物。 两人回到家中，丁文兰为妹妹分门别类地开始整理新近买回来的衣物。而丁文惠自己不需要动手，看着姐姐整理又特别无聊，只好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同姐姐闲唠着边上起网来。 在文惠拜师前，她的生活真的非常单调，家中只有保姆照顾，还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一起出去玩，平时除了上网还是上网。只有最近才活跃多了，而且晨练渐渐成为了她的习惯，体力明显好很多，精神头也旺盛了，不再像以往那样病怏怏的样子。 小丫头毕竟还没到注重衣物赛过一切的年纪，买的时候兴致盎然，可到了整理起来却很不耐烦了。因此看着丁文兰在那里忙忙碌碌便说道：“姐，随便堆起来就好，用不着那么麻烦的。” 丁文兰翻翻眼皮白了妹妹一眼回道：“你上你的网就是！”说完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丁文惠吐吐舌头，嘴角一撇转头继续关注网站上的围棋新闻。就在她刚刚刷新过页面的时候，突然她“啊”了一声，然后忙着点开一个新闻链接细细看了起来。 丁文兰不经意地抬头看看文惠，见她专注的样子，不由摇摇头。“这个妹妹还是真的痴迷于围棋啊！不知道给她找了个围棋老师对还是不对呢？”丁文兰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迷茫。这几年里丁文兰对妹妹文惠堪称亦姐亦母的角色，似乎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妹妹了。不过自从方圆介入后，事情仿佛出现了变化。 丁文兰正思考着，丁文惠忽地高声道：“师傅报名了……”丁文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皱眉道：“你师傅不是跟你说过他要参赛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这话时丁文兰心里总有些不是味道，小妹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她的师傅，对自己这个姐姐却越发不上心了。 丁文惠头也不回道：“不是，网上专门发出了一则新闻，除了师傅报名的事情外，还确认了师傅业余棋手的身份。哇……论坛里热闹了。呵呵……”说着，丁文惠快速点击着鼠标，忙碌于论坛各帖子之间，嘴里还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 丁文兰也放下手头的活，皱眉起身坐到文惠身边看着论坛的帖子。 网站的新闻内容被大量复制进论坛，几乎每个帖子都有其具体内容。不过因为新闻中内容对“战天下”这个棋手的介绍言语不详，只是说这个两次战胜木木的网络棋手将参加近期举行的世界网络围棋大赛，并进一步透露：根据报名资料，棋手“战天下”至今还没有取得职业资格，并且年龄已经超出了棋院所规定的入段年龄等等。 ------------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2)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2) 看过这些东西，丁文兰紧皱着眉头夺过文惠手中的鼠标，详细浏览起来。看过之后，丁文兰不由带着微笑道：“有点意思，看来网站要借此机会进行炒作了。这次你师傅怕是想保持神秘也难了，看他怎么处理。” 丁文惠本来很兴奋地在笑着，可偏头看到姐姐的微笑便感觉有些古怪，眨了眨眼道：“姐……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幸灾乐祸呢？你……不是喜欢我师傅嘛？” 丁文兰呵呵一笑骂道：“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师傅了？姐姐找不到人了？非要把姐姐使劲往外推不可。” 丁文惠一愣，慑喏道：“不是？怎么会呢？” 丁文兰放下鼠标，站起身子走向一边，隔着双层的塑钢窗望着外面化得有些泥泞的草地肩头不住抖动。半晌，她才转回头来，脸上笑意未泯，向着文惠道：“你师傅人很有意思，即古板又现代，真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的人。不过若要我喜欢她还有些距离的，我倒是更喜欢看他怎么处理这些不随心意的事情。应该会很有趣吧！” 丁文兰愣愣道：“不是？那我怎么会感觉姐姐喜欢他呢？” 丁文兰面容一整摇摇头，又走回文惠的身边，轻拍她的肩头道：“因为姐姐很少对人妥协，一定是你看姐姐有时会在你师傅面前妥协才有这样的感觉的！好了，现在你就不要为姐姐的事情操心了，还有……你是姐姐唯一亲近的人，姐姐也是你的唯一亲人……”说道这里，丁文惠张嘴欲言，可看到姐姐深情的目光，便心下一软只是频频点头。丁文兰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犹豫一下继续道：“记住这些就足够了。”说着嘴角再度露出淡淡的微笑。 丁文惠想了一下决定不再追究姐姐到底是什么意图，于是随口问道：“姐姐觉得师傅会怎么处理？” 丁文兰望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轻轻说道：“不太好猜，不过最大可能就是从此在网络上隐匿起来，或许不会参加这个网络比赛了。” 丁文惠怪异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丁文兰呵呵一笑道：“你不会懂的，他这个人藏着很多的秘密，因此对这种严重暴露身份的事情他一定要想办法躲开的。哼……到底是什么秘密呢？”这时丁文惠大眼睛眨啊眨的非常不解地望着姐姐，丁文兰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 方圆是有着很大的秘密，不过这秘密却不是丁文兰所能揣摩到的，甚至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正因为如此，方圆越来越不怕在陌生人面前显露棋艺，倒是面对方芳与苏琴的时候会很不自在，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是最有机会探寻到他重生的秘密。 小酒馆里方圆边饮酒边思考着下一步他该如何去处理，或许还是按照原来的设想，通过高考离开两人是最合情合理的，既不会惹两人怀疑，又令她们无话可说。计议已定，方圆便缺少了继续喝酒的兴致，索性结帐走人。 方圆没有选择坐车，而是乘着傍晚的凉风一路走回。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还是打开电脑登陆“tmd”。 网络是个好东西，无论查找什么都方便，文字的、图片的甚至视频的，还有正经的、不正经的这些资料找起来真是比方便还方便啊！不过对围棋爱好者而言，其最大的功劳恐怕还是让人轻易可以找到一个水平接近的对手进行对弈，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的。这也是方圆越发对网络对局感兴趣的原因。 登陆“tmd”后，方圆也是习惯性地浏览一下当天围棋界所发生的大事。同丁文惠一样，他也看到了那则新闻。方圆不由皱眉回顾一下当初协议的内容，记忆中“tmd”承诺为棋手保密的，可这样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业余棋手的身份算不算违背协议呢？可随即方圆便醒悟到这是“tmd”的一个小把戏，就如同现在各个圈子里都流行的炒作，他们应该也是利用自己来炒作。若是方圆因此诉讼网站违约，怕是更加合了对方的心意，网站会借机将事态影响度扩大，那将为网站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 想到这些，方圆同时也想通了为什么网站会冒险放出自己业余的身份，还不都是网站令外掌握着网络围棋界一个最大的筹码：“tgy”中国方面的唯一合作伙伴。有了这个筹码，“tmd”就很难失去网络围棋界龙头地位，除非其他网站尽快开启一个新的棋赛，而且必须有足够吸引力的奖金，否则还是撼不动“tmd”现存的地位。而方圆先后与龙虎、木木的大战也只是让“tmd”巩固了领先的地位，让全国棋迷的目光集中到这里而已。 对网站的这一手，方圆还真是佩服非常，不过他还是打开了协议文档，再次仔细看了一遍，希望确认对方是否违约的问题。 协议确实有为棋手四人资料保密的约定，但具体内容却不是非常清楚，仅仅就真实姓名、职业、具体年龄等方面做了承诺，而网站现在爆出的资料或者说只是一个擦边球，打起官司很难认定网站违约，何况对违约赔偿问题上，协议并没有做出详尽的解释，估计也很难获得高额赔偿。 方圆摇头一笑，关闭文档。难怪封建王朝要灭亡，仅从这商人的素质上看也比从前那些士子们强上不少，至少人家是真的将逻辑的，而不是引经据典唯心论证。 此时的方圆已经不太担心将自己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因而对网站的这种擦边球并没有过于排斥，这件事他是准备一笑了之的。 ------------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3)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3) 可惜，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方圆是想将此事就此了结，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好事者太多。网站透露出来的信息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引起全国的围棋爱好者们关注。想想看，一个纯粹的业余棋手可以两胜木木，其震撼力应该可以与当年阿基鲁尔的战绩相媲美了，甚至犹有过之。因为在棋迷眼中，当年阿基鲁尔的对手怕是很难同现在的木木相提并论，两者之间木木更加可怕一些。也因此，棋迷们对这个“战天下”的期望值更高一些，对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更加好奇，大多要求网站透露更多的信息。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网站在违背他们自己的诺言，甚至可以说是违约了，这些人强烈要求追究网站的法律责任，而这些人多数都是参赛的职业棋手，对网站的这些动作异常反感。 不过无论是哪种威胁，网站都不太将他们当回事，现在网站掌握的资源已经足以令众多职业棋手为之心动不已。这凭空多出来的世界大赛，奖金丰厚不说，还不需要棋院指派参赛名额。众多的非一线职业棋手甚至一线棋手对这些个大赛的奖金也很是眼热，这些人大多都化名参赛了。这也是近两年来都是由中国棋手夺得了这个冠军的原因。 事实上网站不仅不会对这些人的抗议做出反映，反而变本加厉地陆续爆出两年来职业棋手在参赛选手中的比例。与之呼应，网站也同时爆出韩国方面参赛棋手中的职业棋士的比例。 这些举动就像被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包，威力迅速波及整个棋坛。两者间相差悬殊的数字对比令全体棋迷大失所望，想不到连续两年的世界冠军都是国内职业棋手在同别人的业余棋手较量得来的。 随之而起的是声势浩大的声讨活动便轰轰烈烈地在网络上展开，声讨的焦点从近两年来职业大赛中国内棋手的低迷慢慢转入对棋手培养机制上来。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在三天内发生的。 第三天是周六，清早，因为丁文兰已经回京上学，丁文惠是由司机老王送来方圆这里学棋的。照例晨练完毕后，她没有急着回家去换衣服，而是急急地拉着方圆来到电脑前，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道：“师傅，昨天半夜有人发帖联名抵制‘tmd’违约行为，签名的都接近报名棋手的一半了。”边说着边麻利地打开“tmd”论坛，高居点击排名第二位的正是她所说的那个帖子，第一的则被另外一个题目叫做“打倒官僚的棋院，推倒现行机制，一切由棋迷作主”的帖子。 丁文惠惊咦一声道：“什么时候又出现这么个帖子？”她顺手点击进去，见发帖时间正是她刚刚休息下去的午夜一点。 方圆也对这样一个战意十足的帖子发生了兴趣，不由得仔细观看起来。 帖子大意是对现行的官本位意识强烈的职业围棋制度不满，从棋院的起源、职能以及历史发展深入论证了现行制度的不合理性，进而要求职业制度脱离官办色彩，建立一个纯民间的围棋组织来进行管理。同时在帖子里也大肆揭露棋坛黑幕，矛头直指棋坛的最高管理机构――中国棋院。 而上百页的跟帖也表明了爱好者们对这个问题的关注程度。跟帖的棋友超过九成是赞同楼主的观点，从现役棋手到棋院管理层都被大加贬斥。 纵观帖子的内容，逻辑缜密、论证充分，文采也算得斐然，可发帖的id却是一个两天前才注册的马甲，而从内容上分析，却不像是任何一位长时间活跃在论坛的棋友的文笔，若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士，便是最近才因为“战天下”同木木大战而转战“tmd”的新人。 与这一帖子的被关注程度相比，那个抵制“tmd”的帖子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抵制帖子中虽然应和的多是报名参赛的棋手，但常年活跃在论坛中的名人却没有一个赞同他们的观点，甚至还发生了反抵制的论调。 其实抵制帖子相对理性的多，只是单就合法性角度来质疑网站所为，抵制的理由单一、而且参与抵制的人群又都是利益相关的人士，这大概也是迷不支持的原因所在。 大略浏览完全部回复，花费了方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呵呵一笑返回论坛的主界面，正准备对丁文惠说什么的时候，丁文惠“啊”了一声抢过鼠标，迅速点击了一个帖子。方圆不明所以，立刻住嘴看去。只见这帖子的标题是“奸商行为：近来论坛暴热有感”。其中的内容罗列了最近一段时间来论坛的几次火爆情形，从“go9”的横空出世论坛两大帮派大战，到龙虎的再出江湖，再到“战天下”大战木木，最后又是推倒现行机制的言论，无一不是促进了“tmd”网站的火热程度，而细究几次实践，除了第一次有可能是棋迷自发行为外，其他的几次都有着强烈的网站自我炒作的味道，甚至这个“go9”与“战天下”来历都有些问题，绝对是网站同某职业棋手合作进行的扰乱现有围棋氛围的炒作。文章最后还悲天悯人地发出感慨，为了给网站带来些许眼前利益，他们是以伤害整个国家的围棋利益为代价的。 看看时间却是刚刚发出的。方圆不由得再次呵呵一笑道：“这网络可真的有点意思，什么东西都能写得像那么回事，不入仕真是白瞎了这个材料啊！” 丁文惠瞠目道：“入市？入什么……哦！是做官吧？呵呵……师傅说话真是……” 方圆只是一笑便继续刷新论坛页面，此刻他倒是真的被论坛上这些有趣的话题给吸引住了。 ------------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4) 第十三章 炒作无极限(4) 国内的职业围棋制度方圆还是有所了解的，在他看来，棋院作为官办机构确实对自身定位不准。棋院从任何角度来看也是一个研究、教学机构，可如今在管理方面却做出了太多干涉，几乎国内外所有大赛的参赛权都是由他们来指定，并且对管理费的收取似乎也份额稍稍多了一些。不过对比另外两个围棋大国，这些作为即便出格也过不了多少。看来之所以引起棋迷们如此众多声讨，更大因素是这些年棋手战绩不佳和管理者胡说八道造成的。 其实国内各竞技项目的管理者都有着胡说八道的传统，比如取得成绩后要尽量揽功，把所谓领导机构努力无限放大，而在成绩低迷的时候要尽可能强调客观原因，实在不行就将这一类别的国内整体水平人为调低，把成绩差的原因放到大环境下。总之，管理者是不会承担相应责任的。与之相对比的是成熟的商业管理模式，在商界，成熟公司的高管们要承担重大责任的，甚至一些能够推卸掉的责任也会被追究。或者这就是政治跟经济之间的差别！ 在方圆的印象中，棋院的作为倒是跟百年前的官员们没有太大差别，即便那几个棋手出身的管理者也慢慢转化得同其他人一个模式了。不过将所有责任推给棋院也有些不公平，毕竟围棋同其他竞技项目不同，棋手取得成绩还是要看自己的棋力，外界因素对他们的干扰相对要少很多。因此国内棋手成绩差，除了管理阶层的问题外，还应该在棋手个人身上多找些原因。 在全盛时期的日本，围棋除了作为谋生手段外，还被进一步提升到“道”的高度，所有棋手都认为围棋是神圣的，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规矩和礼仪的出现。中国在现代围棋方面曾经是师法日本的，那时，几乎所有的棋手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不过中国有个习惯，就是无论什么传到国内都会有所改变而更符合中国特色。在围棋方面，我们学习了人家的现代围棋理论，抛弃了神圣围棋的观念。这倒也不能说不好，但是也造成了的职业棋手仅仅将围棋当作谋生手段这一单一的观点，棋手中真正是发自内心喜欢、迷恋围棋的人越来越少。爱好是转眼的原动力，没有了对棋的热爱，一个棋手要达到最高境界真的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就帖子里全力声讨棋院的言辞，方圆倒是也能理解，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棋院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只有这样的声讨才能让棋迷们更加热烈地参与其中。相对说来，对这个帖子是出自网站自我炒作的观点，方圆也很认同的。因为这两年突然出现的网络围棋大赛是绕过棋院举行的，无论参赛资格还是最后的奖金分配都不关棋院任何事情，所有棋手也都是匿名参赛，弄得棋院想管理也做不到，所以“tmd”完全有跟棋院叫板的可能了。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tmd”已经有了稳定的盈利模式，不再像初创期间要靠职业棋手来增加人气，眼下即便没有职业棋手参与其间，对他们而言也没有多大关系了，棋迷的人数才是“tmd”所最为关心的东西。 围棋不同于一些娱乐项目，在这个圈子里也只有木木有着自己的后援组织，其他人，便强如大李都没有fans团，可以说棋迷是种类繁多的各种“迷”中最为理智的人群之一。或许“tmd”正是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才敢借机发动攻势，让他们取代棋院成为棋界的中心。 方圆才不会关心什么人是棋界的中心，他所关心的就是蹬上棋艺的巅峰，去追寻缥缈的棋道。如今看完这热闹的新闻才想起今天是要同丁文惠下指导棋的，于是转头对丁文惠道：“准备棋局。” 丁文惠耸耸肩忙着跑向一边，将棋盘、棋盒全部准备妥贴后向着方圆道：“好了，师傅。” 方圆据着棋盘一边，扬扬下颌点头示意丁文惠摆子开局。 三枚黑子被摆到三个星位，方圆闭目片刻让心情进入非常平静的状态，然后才在最后一个角部的小目位子落下第一枚白子。 进入对局状态后，双方落子很快，都是略作思考便拍下一颗棋子，因此整个棋局进行得非常快速。不大工夫，棋盘上已经摆上了一百多枚棋子，而且在白棋的一再退缩下，双方还没有经历大的战役，白棋已经落后不少了。见此情形，方圆皱眉问道：“文惠有什么心事？” 三子局对丁文惠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她同方圆下过的几盘棋也是胜少负多，但一般情况也不至于这样不堪，多半还能拼上一下的，因此方圆才有这样一问。 丁文惠赶紧应道：“不是……没有的。”说完垂下头盯着棋盘半晌，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扔下两枚棋子示意认输。接着边收拾棋子边期期艾艾地问方圆道：“师傅……那个……你还参赛不？” 方圆一愣，看了丁文惠一眼。见她虽然吞吞吐吐很不干脆的样子，但眼睛里却冒出很亮的光，似乎对这个问题出乎意料的关心。方圆想了一下笑着问道：“你又想打什么主意？难道要师傅帮你参赛不成？” 丁文惠连忙摆手，闹得手中的棋子噼里啪啦地向棋盘上掉落，见方圆沉下脸来，才想起师傅是最讨厌别人不好好对待棋具的，赶紧吐吐舌头将棋子放入棋盒后，说道：“不是的，我……就是想着关心一下师傅呗！没别的意思。” 方圆想不出丁文惠有别的理由，再度看看她，微微点头道：“参加。” ------------ 第十四章 分组赛(1) 第十四章 分组赛(1) “tmd”的论坛风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在被一篇抵制帖子和一篇檄文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第三篇也是最令人吃惊、最令人感兴趣的文章惊现论坛。这是一篇八卦贴，据发帖人所言，棋院暗下规定，禁止所有职业棋手参加网络围棋大赛，违者将取消年内所有职业棋赛的参赛资格。 消息的真假没有人知道，棋院的官方网站上也没有登载出来，不过倒是有很多的消息灵通人士声称棋院的这一举动全部属实。 连续不断的信息如同引爆了三颗重磅炸弹，将整个国内职业、业余棋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tmd”与棋院身上，希望两方面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是澄清还是承认。 直到棋赛开战，也没有任何官方消息出来澄清此事，但事实还是给棋迷们一个近乎准确的答案――前两届名列前茅的网络高手均没有参赛。可以说八卦的信息被事实证明了，棋院确实在干涉职业棋手参与网络大赛。 类似的事件也曾经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不过那时干预棋手们参加的是职业大赛，而且原因比现在还要可笑。 由于国内棋手参赛数量锐减，导致整个网络大赛开赛时只好更改原定的分组原则，整整减少了五个小组。 小组赛就是预选赛，近二百名棋手被分成十六个小组，进行循环比赛，每组的前两名将进入下一阶段，再以淘汰制方式决出冠军。 方圆所在的小组有十二名棋手，除去他以外，韩国与日本各五名，最后一人则是一个法国棋手，一个地道的法国人，据说棋力稍差，是因为主办方的照顾而参与进来的。恰巧的是方圆的第一个对手就是他――名字叫做马歇尔的法国人。所有对局时间都被定在晚上八点，规则全部统一为每方一小时的保留时间，30秒三次的读秒。 比赛前，“tmd”上，义愤填膺的棋友们才渐渐缓下来对棋院的声讨，把注意力集中到即将开始的网络大赛。与以往两届不同的是，本次比赛受到了棋友们更加热情地关注，在比赛开始前的一个小时里，中国方面唯一的合作伙伴，也是中国唯一的直播网站――“tmd”上的注册、登陆人数再次打破纪录。四个对局服务器由于不堪重重压力而变得异常缓慢，“tmd”当机立断，马上将两台备用服务器投入使用，即便如此也使得网速慢如龟爬。 同时，由于全部比赛都是在韩国“tgy”的服务器上进行，拥有这个网站帐号的中、日棋友不少都登陆这里来观看现场情形，好在“tgy”准备充分，设置十六台服务器分别进行每个小组的比赛，因此网络阻塞现象还不算特别严重。 中国棋手的连续两次获得网络大赛的冠军头衔，让棋友们对这个比赛充满了期待，虽然本次比赛因为种种原因少了大量的高手，但有这个据说是业余棋手的“战天下”，大家还是一致看好本次比赛的冠军不会旁落的。因而，“tgy”十六台服务器中，压力最大的就要算方圆所在的那一组了。 夜里八点前，方圆以“战天下”的帐号登陆上“tgy”。“tgy”与“tmd”二者的界面几乎完全一样，只是文字换成了朝语而已。这倒是也很正常，最初两者就是同一个软件的不同语言版本，直到“tmd”接手后才做了些许调整罢了。因此方圆对这个系统还算得上熟悉，不至于因为语言问题而不知所措。 系统已经建立完成六个特别对局室，十二名棋手也都已经登陆进来。对局大厅的聊天区不住出现橘红色系统通知，先是朝语而后用汉语、日语、英语对应发出。内容则是通知各参赛棋手进入相应的对局室，对局开始将按原计划准时开始。 方圆找到标有自己中文名字的六号对局室，几乎室同一时间，马歇尔也进来了。作为特批棋手的马歇尔自然也被标注为9d。 方圆在“tmd”的论坛上就已经得到了不少的对手资料，尤其在重新分组后，论坛棋友更是异常热情地查找方圆所在小组的所有棋手的资料，十一名外国棋手，仅有一个id为“sep1”的韩国棋手很是神秘，报名之前大家都没有从“tgy”系统上找到他的对局记录。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翻译过来叫做“李仲勋”的韩国棋手曾经进入过第一届网络大赛的前八名。对方圆而言，这人应该算是一个很强的对手，其余韩日棋手按论坛上的称谓都属于“面9”，认为对方圆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的。 棋友们对韩日两国棋手的资料收集非常仔细，但是对方圆的第一个对手“马歇尔”却是浑不在意，似乎此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方圆也不认为一个牛高马大的欧洲人能将围棋这门纯粹的东方艺术研究到多么高的水平，因此对这个棋手也没有太过上心，也认为这第一盘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内心的轻视让方圆非常的放松，但这些并不表示出他会在比赛过程中轻敌，实际上，方圆每次对局时都会将心情调整到最好，把每一个对手都当作强敌来对待，即便在面对丁文惠时也是这样做的。现在的方圆就努力静心凝神，平静地等待着对局开始。屋子里的大灯已然关掉，整个房间只有显示器以及旁边的那个小台灯发出的光线，这不强的光线映着方圆的脸颊，有一种阴阳脸的感觉。 ------------ 第十四章 分组赛(2) 第十四章 分组赛(2) 七点五十九分，对局猜先，方圆执白。 马歇尔没做什么考虑，很快落子到星位的位置上，方圆在对角的星位落子，前四手双方形成了对称的星小目布局。之后黑棋选择了普通的高挂小目，白托退，待黑棋拆边后，白棋逼住。双方都没有过分纠缠，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双方的星期速度很快，在一个小时后，盘面上已经摆上了一百多手。从形势上看，黑白双方互相分割，都没有成大空的潜力。但黑棋在进程中多次的换手让白棋已经占据上风。现在黑棋左侧原本高挂白小目的一块棋被白棋压迫成一条独眼龙，目前虽然不至有马上被围歼的可能，不过也迫切需要处理了。上方是白棋的势力范围，右上角白棋高挂黑星位一子，黑棋是坚实的玉柱守角，因此白棋上方开着口子，还无法完全算作白棋的实空。至于右侧，白棋也存在着一块孤棋，被黑棋的两子阻隔的与上方白棋的联络，也需要尽快补棋。不过从实空对比上，白棋以四十比三十五领先。 眼下轮到黑棋行棋，方圆留给这个欧洲棋手的选择并不多，若是选择补棋，白棋必将在右上角跳下，封住上面的实空，形成一块超过三十目的巨大实空，而后黑棋除非吃掉右侧白棋，否则绝对没有与白棋一拼的能力。然而右侧的白棋弹性十足，却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二路飞入上面的白空以取得实空上的平衡。除此之外，黑棋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之前黑棋因为缓手而损失得大了一点，若是黑棋没有非常手段怕是很难有机会扳回了。 马歇尔陷入长考，将他的保留时间全部耗尽后，下出了右上角二路飞的一招棋。眼见黑棋落到棋盘上，方圆微微摇头，这个马歇尔大概只是比丁文惠稍强一点儿的棋力，参加这个比赛八成会以一盘不胜而结束比赛。不过方圆可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来替这个欧洲棋手担忧，他立刻选择了鼻顶黑棋右侧分断白大龙与上方白棋联络的两颗棋子。这种时刻，黑棋为了保证左侧的那个独眼龙不死，他是没有办法反击的，只好委屈地拐吃住上边的一颗白子。接着方圆利用右下的先手补强白棋大龙。 一系列的准备工作结束后，白棋紧紧靠住下方拆边的黑棋，用意还是同刚才一样，趁着黑棋独眼龙有危险的时候竭尽全力地获取便宜，以便在左下方形成庞大的实空。不过这次的马歇尔不肯再做退让了，因为他知道若是再做退让，实空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而且前面的进行也让他了解到这个中国棋手的实力，或许是某位九段职业高手也说不定啊！ 马歇尔自然不清楚最近在“tmd”上发生的故事，此刻还认为中国依旧像前两届一样出动了大批的职业高手来征战网络围棋大赛，因此对后面的进行更加没有了信心，便破釜沉舟地拼了老命，一丝不让地同白棋在下方进行激战。 马歇尔拼命，方圆是不会相陪的，他立刻十分轻灵地弃子包封。在先手将黑棋封锁住以后，发动了对黑棋独眼巨龙的歼灭战。 此刻的情形是黑棋实地略微领先白棋一点，呈黑稍优的细棋局面，但这是在黑棋巨龙无条件活棋的情况下进行判断的。就目前而言，在方圆的眼里，黑棋想要做活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即便黑棋下出最强应手，也不过是进行一个非常不平等的转换，用黑棋大龙换取白棋下面的实地。可白棋吃尽黑棋左侧就凭空增加六十目实空，而且全盘一块棋，厚实得一塌糊涂，上面原本还空虚的势力基本实地化，全盘超过一百目实空，黑棋拍马也赶不上了。 不过马歇尔并没有下出方圆认为的最强应手，近四十手后，黑棋大龙无条件被吃，超过四分之三个棋盘都变成了白棋实地，马歇尔只好认输了事。 结束对局后，马歇尔用英文传来一句话。方圆虽然英文学的不错，可这句话却还是连蒙带猜才算弄清楚对方的意思，是希望方圆能指点一下对局中的问题。看来他已经死心塌地地将方圆当作中国的某位职业高手了。 对方语气恭谨，而且也没超出正常的要求范围，因此方圆还是愉快地答应下来。可是复盘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麻烦：大量的围棋术语方圆不知该如何翻译。没办法，方圆只好很详细地摆出参考图，倒是有点像同丁文惠复盘了。 由于方圆非常清楚马歇尔的围棋水平，复盘的参考图也就更加有的放矢，结果半个小时下来，这个欧洲棋手马歇尔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用英文向方圆交流着：“战天下先生，您的棋艺太令我佩服了，不知我是否有同您学棋的荣幸？” 欧洲人的直接在马歇尔身上明确无误地表现出来，同时也显露出他对围棋这门学问的热爱。方圆身子微微挺直，向后拢拢短短的头发摇头微笑着，心里也有一种快慰，多收些弟子将围棋进一步发扬光大倒是不错的主意，而且弟子多了也能让自己更加充实一些。至于在网上收个洋弟子也应该挺有趣吧？一时间方圆突然有了广收门徒的打算。正当他准备抬手打字回复的时候，撩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是丁文惠刚刚在直播间看到方圆的对局结果而打来的祝贺电话（直播由网管摆棋，时间上要滞后一些）。 欧美人的习惯是不会以这种方式进行客套，这同东方民族是完全不同的。对这些有所了解的方圆深信马歇尔这些话都是很诚恳的，因此方圆也边听着丁文惠的电话边非常正式地回道：“欢迎！” 在等待马歇尔回应的时候，方圆笑着同丁文惠说道：“师傅给你找了个法国师弟。倒是跟你水平接近啊！” ------------ 第十四章 分组赛(3) 第十四章 分组赛(3) 这时只听丁文惠在电话里惊呼一声道：“什么？难道是那个什么……什么马歇尔？” 不等方圆回话，聊天区出现马歇尔发过来的信息，将他在“igs”上的id、msn、邮箱以及移动电话、当前住址全部发了过来。好在特别对局室的信息只有对局者可以看到，要不然麻烦可大了。方圆见他着急成这个样子不由莞尔，不过还是记下了对方的联络方式，也将自己的邮箱地址告知对方，同时提出一个要求，就是马歇尔必须学会中文，这算是拜师考验吧！马歇尔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似乎答应慢了，方圆就可能变卦一般。由于接下来几天还有比赛，况且时间不早，方圆与对方约定了下次上线再见后，便下网同丁文惠电话里交流着。 方圆所不知道的是，这个马歇尔的师傅可是不少，除了在法国的一群师傅外，网络上中、日、韩三国的师傅已经全活了。这家伙只要在网上遇到一个比自己强的对手都是要拜师的，再加上马歇尔在围棋方面天赋不错，因而水平长进非常快速。不过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同方圆这一级别的人士交过手，自然他的那些师傅比之方圆这样的高手要差远了。 这时丁文惠在电话里咯咯笑着问道：“师傅，那个什么马歇尔……我能不能赢他？”实际上小家伙在盘算着若是她出赛有没有胜一盘的可能。 方圆不假思考地说道：“他比你略强，但你也有胜他的可能。对了，你倒是真的要用功才是，别让洋鬼子师弟给比下去了。” 丁文惠的声音明显很是愉快道：“师傅，是不是先入门为尊啊？”等方圆简单应一句后，见时间太晚了，丁文惠赶紧跟师傅道别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丁文惠推开椅子，一下子跳上床，满脸的喜色，兴奋不已地嘟哝着：“嘻嘻，那不是说以后我就是大师姐了？”高兴一阵，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有个师弟来管教了，却还是网上的，一点都不过瘾啊！最好在现实中帮师傅收个徒弟，也好摆出个真正的大师姐风范。不过谁合适呢？ 丁文惠的朋友历来少，一时半会儿倒真的想不出整治什么人合适。好半晌后，正准备结束胡思乱想而上床睡觉之际，突然看到床头自己与姐姐的合影，不由得眼睛里放射出狡黠的光芒。“骗姐姐做师傅的徒弟也不错啊！这次让我来做姐姐吧！哈哈……”丁文惠惬意地想着将来在姐姐面前摆做大师姐的威风，吟着笑意渐渐睡去。 却说方圆撂下电话后并没有急着入睡，而是翻看起明天的对手李仲勋的过往棋谱，这些都是丁文惠帮忙打印出来的。 从棋谱上看，此人的棋风大砍大杀力量不弱，只是大局观略差，若他还是这样的水平倒是不会很难应付。不过这些都是一年前的棋谱，如今到底如何却是不太好说了。 大致看完，方圆心中有数，看来这人去年很可能是韩国的准职业棋手，就是不知道今年是否入段了，或许明天的战斗会激烈一些。 方圆在研究对手的资料，同样的，这个id叫做“李仲勋”的棋手也在研究着方圆。说来这个李仲勋还真的与方圆的猜测一样，作为韩国棋院的研究生，李仲勋的水平大致能位居前列，不过曾经连续两年冲段不成，主要原因就是大局观略差。今年年初，重整旗鼓的李仲勋凭借强大的战斗力终于冲击职业段位成功，如今已经是韩国棋院的一名初段职业棋手了。 算起来，韩国的入段考核堪称目前最难的考核，因此任何一个韩国初段棋手其实力都非常强大，拿到世界大赛上冲击力也是非常强大。相比较而言，中日两国的初段水分就要多了一些，在世界大赛上基本没有什么竞争力。 这个李仲勋是仅有的几个参加网络大赛的职业棋手之一，而且他的身份早已暴露在韩国棋迷眼中，所以很受棋迷的关注，都认为他才是本届冠军争夺的最有力的人选。 李仲勋本人也相当自信，尤其在上届前八名中有四人未参赛的情况下，他在韩国网站的采访中曾放出豪言，要全力夺取本届的冠军，声称连续两届的冠军旁落已经让现今世界最强围棋王国的脸面丧失，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落入外国人手中，一定要在不出动韩国精锐棋手的情况下拿下本届冠军。言外之意就是他对本届冠军有着极大的把握。 李仲勋这种个性十足的表现直追当年的小李，而眼下的环境可不是小李当年了，他的这番表现赢得了众多棋迷的欣赏，即便在“tgy”的官方报道中也极尽能事地对他进行了赞扬，似乎此刻的他已经拿下冠军成了民族英雄一般。 表面上李仲勋一副藐视群雄的态度，可内心还是对其他棋手有些忌惮的，尤其是“战天下”这名两度战胜木木的中国棋手，其内心的重视程度远不是表面那样。在李仲勋结束了首盘比赛后，便立刻着手研究“战天下”与马歇尔的对局。 由于“战天下”与木木的两盘对局中一盘是超快棋，另外一盘也是时间有限，而且从其中能看出“战天下”实力虽强，但随手却也不少，再具体就难以看出他的真实水平了。因此，李仲勋很是关注今天他与马歇尔的比赛情况。 不过非常可惜，马歇尔在比赛中的表现令李仲勋异常失望，仅凭借两人的对局还无法衡量出“战天下”的水平高低，或许一切只有留待明天的实战较量了。 ------------ 第十四章 分组赛(4) 第十四章 分组赛(4) 第二天，李仲勋早早起床，实际上由于他心中一直想着将要进行的与“战天下”的对局，导致他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 起床后的李仲勋洗漱结束就忙着继续研究“战天下”的几盘对局，想找到一举击溃对手的招法。就这样一个上午的时间全都用在了研究对局上，直至午间，他才强迫自己小睡一会儿。下午又打了一会儿网球，接着便焦急地等待对局开始。入夜时，李仲勋也没有吃晚餐，用一个苹果充一下饥，就一头扎进网络。 八点五十，对局室开放，李仲勋强忍着马上进入对局室的冲动，不住在棋手名单中寻找着“战天下”。几分钟后，“战天下”这个名字终于亮了起来，而且马上就进入了对局室。李仲勋也想随后进入的，不过他依旧强压住这个想法，直到八点五十九分才匆忙进入对局室。 其实他这么做是希望给对手以压力，让对手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当作上手对待。可是，他这一番作为对方圆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倒是他自己患得患失隐约将方圆看作了一个强大的上手了，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对局伊始，持黑的方圆布以二连星，李仲勋应以两个三三，做出一副拼命争夺实地的架式。从左下角黑棋尖冲开始，双方展开了激烈争夺。第二十手，白棋从下方挂黑棋右下的星位，黑棋选择了争取外势，十几手后，黑棋完全封住了白棋的出路，只是外围留下一个看着有些难受的断点。至此局面大致两分。 其后，两人经过几手的交换后，形成了上方白棋对抗右侧黑棋的巨大模样。轮到白棋下，现在是白棋必须压制对手右侧黑棋模样发展的时候了，若是能在控制黑棋右侧的同时也令白棋上方的模样得到发展是最为理想的了。因此李仲勋开始了全局首次长考。 李仲勋的椅子很舒适，他的坐姿却不太雅观。弓着背，头努力向前探着，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不放，活脱脱一只哪吒闹海里的龟丞相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仲勋渐渐心里有了点眉目，他认为目前有两个好点，一是右侧中间的吊，一方面限制黑棋模样的发展另一方面还远远地瞄着右下黑棋的断点，好像是一举两得的好棋。不过问题是稍稍有些过于深入的感觉，容易招致黑棋的反击，若退回一路让黑棋围住又有些不甘，毕竟黑棋那样围得太大了。这个点是他的第一感，但计算过后还是放弃了。另外一个着眼点就是他已经瞄了很久的断。所谓棋从断处生，若是黑棋逃出下方的五颗棋子，那么白棋顺势向中央挺进，一边限制右侧黑棋模样，一边加强白棋对中央以及上方的影响力，如此下去，白棋断然优势。或者黑棋反击，白棋可以打吃后与右侧星位下一路尖冲，然后将出现经典的教科书手筋：挖断，形成对两面的鼻顶，如此黑崩溃。因此黑棋只有退让一条路可走，然后白棋吃进黑棋的下方几子，得到近三十目的实利。 虽然时间有限，但李仲勋是打算在此一举将黑棋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他没有一点吝惜时间的意思，将时间近乎耗光，李仲勋才毅然落下断开黑棋的一子。落子后的李仲勋眼睛不停地眨着，似乎心里还是不太踏实。直到看见黑棋单长退让时方长长吁了一口气。按计划李仲勋打吃下方星位一侧的棋子，以包围黑棋下方几子。然后贴住黑棋爬了一手，到这时，黑棋下方的棋子想逃出去已经非常困难了。此刻的李仲勋心里充满了自信，他终于兑现了比赛前的诺言，将“战天下”击败！ 借着黑棋思考的空当，李仲勋得意地靠在了椅子里，不再一副龟丞相的模样，还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搅拌后抿了一口。样子说不出有多么惬意了！ 就在此时，黑棋落子了，没有外逃，也没有直接放弃几颗棋子，而是选择了自撞一气的接，似乎是让白棋吃得更加舒服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一颗看似自杀的棋子却让李仲勋脸色大变，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李仲勋手忙脚乱地放下咖啡，慌乱之际将咖啡洒得满桌子都是。李仲勋直接用衣袖将流向鼠标方向的咖啡抹干，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不放。 这里他漏算了，黑棋简单一接似乎在撞气，其实因为右下角有透点，让白棋无法从角部收气，而中间又出现了托渡的手段，现在白棋要吃掉黑棋就只有打劫了。在此李仲勋露算的就是这一个简单的接上。 李仲勋将剩余时间全部在这里消耗一空，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只有顽强阻渡硬吃黑棋。接下来双方开始打这个巨大的劫。 比较而言，这个劫是白重黑轻，由于有了起初的单长，让黑棋右侧基本稳固，现在即便黑棋劫败也不过损失干巴巴的几颗棋子，损失没有李仲勋开始时想象中的那么巨大，毕竟右侧黑棋已经得到补偿了。而白棋若是劫败，不仅断开黑棋的几个白子被吃，而且令原本稍显薄弱的左侧黑棋同右方的模样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深渊般的模样。可以说只要白棋劫败，就已经可以投子认输了。 唯一可以对白棋有所安慰的是，这里是白棋的先手劫，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消劫。李仲勋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铁青着脸将这个大劫解消，可左上角三三的白棋被吃净，上方原本庞大的模样也呈现出漏风的样子。至此黑棋胜势确立。 此后李仲勋又数次挑起战斗，可黑棋寸步不让，最李仲勋终因盘面差距过大，而不得不投子认输。在李仲勋点下认输按钮之后，整个人木愣愣地盯着显示器，任由咖啡浸透的衣袖贴在胳膊上，似乎已经傻了一般。 ------------ 第十四章 分组赛(5) 第十四章 分组赛(5) 方圆与李仲勋的对局手数虽然不多，可时间消耗却是不少，同组中只有一局是在他们之后结束的。退出对局室的方圆立刻收到大量的消息，其中倒是有一小半是马歇尔发过来，这家伙的打字速度绝对令方圆惊羡不已。 原来马歇尔的对手也是个韩国棋手，虽然不如方圆那么强大，但他更加凶狠，无论有理还是无理的棋都下，在对手拼命进攻之下，没用多少时间马歇尔就被干掉一条大龙而不得不认输了事，这样他早早就跑到了观战室里观摩方圆与李仲勋的大战。像马歇尔种水平的棋手虽然棋力稍弱，可还是能看懂大部分职业棋手的招法的，只是会稍微晚上一点半点的。就在黑棋的单接不久，他也算出了那个巨大的劫，也看出了黑棋必胜的局面，因此已经随时等候着方圆胜利离开对局室。那时他心里还暗自得意于自己的眼光，能一眼就看出方圆是个强大的职业高手真实很不容易啊！ 沾沾自喜的马歇尔自然要早早给师傅祝贺了，至少也要博得师傅的好感，或许能这个师傅比别的师傅更加尽心竭力地传授自己呢。 马歇尔的热情防御倒是颇为受用，不过在他正准备给马歇尔回应时，丁文惠打过电话来，先是说了很多祝贺的话。这次这么早了解到方圆胜利的消息，是因为她今天是在“tgy”观战的。 寒暄过后，丁文惠露出了她的小狐狸尾巴，要方圆介绍洋鬼子师弟给自己认识，不消说自然要在师弟面前摆摆开山大师姐的威风。 方圆倒是觉得很有趣，立刻回道：“好啊！我让他去‘tmd’，我们都去。”说完后，方圆立刻给马歇尔发送信息，要他到“tmd”会面，但是介绍师姐的事情却没有说。接着方圆便退出了“tgy”，登陆上“tmd”系统去会见洋鬼子徒弟。 不说方圆这师徒三人在网络上会面，却说“tgy”网站现在可是闹翻天了，原因当然就是方圆轻易战胜了李仲勋。李仲勋在“tgy”的地位有点像国内某网站的一个少年棋手，都是从很小开始就在网上磨练的，同棋迷们的关系那是相当融洽，甚至可以说李仲勋是在“tgy”众网友的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棋友们都将他看作自己的子侄辈或小弟弟。更何况年初还打上了职业初段，这基本等同于自己的亲人打上初段。因此这次他的失利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战天下”的名头与过往历史又被提及开来，慢慢众多棋友都了解到“战天下”曾经两胜木木的事实，甚至连“连木木后援团”大闹“tmd”的事情也被抖搂出来。 如许多的事情虽然令“tgy”的棋友们感到吃惊，然而他们更加关注的却是眼下李仲勋的失利。这个本届比赛夺魁的头号热门之一早早落败，想要冲出小组就要看同组的其他棋手能否战胜这个“战天下”了。可小组中最为强大的棋手就是这个李仲勋，其他几人除了同样连胜两场的sep1没人摸清他的底细外，别人都与之相差甚远，不太可能对“战天下”造成足够的威胁。 分析的结果令所有棋友失望，sep1的前两个对手实力相对较弱，但他还是很费力才将两局棋都赢了下来。要这个几乎从来没有听说的棋手想阻止“战天下”前进的步伐实在有些勉强了。可除了他之外，棋友们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棋手了。因此，棋手sep1的短信箱立刻被塞得满满的。有询问他真实身份的、有出谋划策的，但最多的还是拜托他赢得同“战天下”的对局。 然而“sep1”真的有战胜方圆的实力嘛？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现实中，这个化名sep1的棋手实际上只是一个真正的业余棋手，平时的工作也与围棋无关，是某著名汽车公司的职员，棋力也不算很强，至于前两盘的胜利有着太多的运气因素。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材料，对于战胜一个轻易赢下已经入段的李仲勋的高手，他的胜率也许只是比买彩票中大奖高出少许，毕竟是人总有失误的时候。 出于某种神秘的精神支配，受着万众瞩目的sep1决定排除万难、潜心钻研，一定不辜负数千棋迷的期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战胜“战天下”的可能，他是打算数日夜不眠不休地进行研究，无路如何也要找到战胜对手的方法，同时他还在网上呼吁热心棋友一同努力，一定要把这个发源于韩国的围棋艺术进一步发扬光大。 韩国是个是个伟大的民族，基本上发明世界上所有的有用的东西，其中也包括围棋。这一切都是他们全民族认可的，自然不会让他们的传统项目一再被别人拿了冠军去，因此众多棋友已经酝酿着呼吁大李或者小李来参加下届的比赛，当然冠军奖金也是要上提的，否则怎么能对得起人家大、小李的围棋水平呢？ 至于“战天下”的业余身份早被韩国棋迷们自动忽略，或者大家认为是中国方面放出的一个烟雾弹而已，他们才不相信中国也能出现一个类似韩国刘九段那样的特殊棋手呢，那可是韩国的专利，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所能学到的。 由于李仲勋的失利，方圆所在的小组被强烈地关注起来。而这些事情却不是正在“tmd”上正为两个徒弟互相介绍的方圆所能够了解的。 ------------ 第十五章 无敌了(1) 第十五章 无敌了(1) 按计划要连续进行的小组赛被意外中断了，就在小组赛还有最后两轮的时候。官方给出的原因是避开同期举办的韩国最重要的职业棋赛，这理由有些牵强，已经举办过的两届比赛时间与本次非常接近，但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拖延比赛时间，要知道网络大赛的举行时间是在晚上九点钟（当地时间），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哪个比赛会进行到如此之晚。重新开赛的时间被定在两周后。 在此之前的比赛中，方圆已经连胜九场，同组中李仲勋八胜一败紧随其后，而那个号称要尽全力胜过方圆的sep1，则在第四轮就败给了对手之后又连败两场，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同方圆交手，但已经是六胜三负早早退出了竞争。 依目前情况看，方圆剩余的两个对手分别sep1和另一位韩国棋手“我爱英姬”，这个“我爱英姬”成绩更差只有四胜五负，除非这两人对方圆全部取胜，而李仲勋也顺利取得后两盘的胜利，这样才能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现。不过依靠这两人来战胜方圆无疑于天方夜谭，即便如韩国棋迷这般特殊的人群也无法再乐观地相信这两人能阻止方圆前进的步伐。因此“tgy”网站上的棋迷也就不再对“sep1”抱有太大的希望，已然开始讨论淘汰赛的情况。 方圆倒是对比赛延期的问题并不太在意，反正只要不彻底停止就好，至于时间他有很多的。没有比赛的日子里，方圆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网络上下棋，有时同一些稍微强一些的9d，还有就是给洋鬼子徒弟马歇尔讲解一些原理，偶尔找个小酒馆消磨上半天的光景，这种无需考虑太多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不过惬意的日子也有缺点的，就是容易磨去个人的冲劲，过得久了人会变得很懒，也许会就此丧失了继续奋斗的勇气。好在方圆还算坚定，并非那种得过且过的人，修整了一个星期之后便继续钻研棋艺起来。 然而方圆他们不清楚的是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tgy”网站又一次出现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一个懂中文的棋友将“tmd”论坛中的两篇文章翻译后转载过来，而这两篇文章都是已经被认定为谣言的帖子，是认为“go9”、“战天下”两人是韩国棋手乃至就是小李本人的那两篇文章。 韩国棋友们可不管这两篇文章的论据是否站得住脚，况且还有好事者将其中一篇文章的作者信息发了过来，当然都是“tmd”论坛上对这位作者的猜测信息：据说这位作者还是某职业棋手。其实这个作者的身份不过是一种加强信心的暗示，有了前两篇文章就足以让大家相信这个小组中所向披靡的中国棋手，其真实身份应该是韩国人。这观点一出现于“tgy”立刻被广为接受，似乎“战天下”作为韩国棋手才是很正常的。 被推迟的网络大赛并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两周后开赛，而是再度延期两天，具体原因主办方没有解释。好在两天后大赛终于再度拉开帷幕，让参赛棋手们惴惴不安的心落到肚子里。不过这一再延期，而且理由或者似是而非或者根本就不给出理由总是让棋迷们心里有些阴影，于是各种谣言都出现了，而作为被广为接受的主流观点，中国棋迷们认为是“tgy”在经营上出了问题，估计是资金链断掉了，很可能本次的网络围棋大赛将成为绝响。 中国棋迷的观点是建立在以国内类似情况进行判断的，以此为依据，套用在韩方举办的比赛似乎有些牵强，毕竟韩方在商业行为上确实比国内的某些只做一锤子买卖的商人们要强上很多，很少有搞一个比赛三两届就无疾而终的例子发生。 经过了两周多的休战，重开后，方圆一举战胜了小组赛的最后两个对手，顺利晋级。同组的另一个晋级名额则落到了李仲勋的手上。 小组赛的对手可谓强弱分明，但到了淘汰赛阶段，却又是不同了。能够在十多个对手的包围下破围而出的，都不是平凡之辈，所有人都明白，等待大家的比赛将非常激烈。 方圆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内心只有更加雀跃起来，期待着同更加强大的对手交锋。不过强大与否都是相对的，至少方圆的第一个淘汰赛对手就不是非常强，至少要比李仲勋还弱上几分。 进入淘汰赛阶段，就不再是所有比赛在同一天进行了，而是分成了几个部分，每天四组选手。方圆的比赛就是被分配在第一天进行的。 方圆的对手是个日本人，看的出经过严格训练，棋型很正，很有日本的传统特点，与当今棋坛流行的风格迥异。不过此人杀力一般，正是所谓的书房棋，这样的棋手在对付比他低一些的人的时候会非常容易取胜，却基本没有同高手一争的能力。方圆的胜利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两个局部接触下来，没有激烈的短兵相接，对手在一再退让的情况下已经大幅度落后了，没过了太久的时间，对手就投子认负。 这次方圆的胜利，没有造成韩国棋迷特别大的反响，或许大家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倒是在“tmd”上热闹非凡，棋迷们开始为他倒计时，为他获取最后的冠军进行倒计时。现在距离方圆获得最后的冠军只剩下最后的四盘比赛。 ------------ 第十五章 无敌了(2) 第十五章 无敌了(2) 十六强的八场比赛每天只进行一场，八强赛则隔天进行，之后的四强战按计划停了下来。接着就是拖拖拉拉的比赛安排，直到五月四日才进行本届网络围棋大赛的决赛。 由于方圆有着充裕的时间，断断续续的比赛不仅没有给他带来麻烦，反倒让他总能以轻松的心情应付新的挑战，因此无论从成绩还是从内容上看都有着越来越好的趋势。 不过当他战胜半决赛的一名韩国对手后，内心中还是出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毕竟到了世界棋战的决赛，不管对手强弱，能取得这样的荣誉，在他以前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五一长假，丁文兰早已从北京赶回黑水，利用这些日子来陪伴小妹文惠。方芳与苏琴都只放假两天，利用这机会两人又一次跑来黑水。但方圆有着备战的借口，无法陪同两个小姑娘到处闲逛，倒是也清静了些许日子。 因为三日开学，方芳与苏琴是在五月二日离开黑水的。送走两个女孩，方圆算是将两日来的紧张心情舒缓下来。 如今的方圆比照往常是更加轻松了，只在周末时丁文惠才要方圆指点一番，其余日子她主要是上“tmd”看洋鬼子师弟对弈，自然是用“go9”的id。一般看过后总要“嗯嗯啊啊”地指点一下师弟下棋的毛病。因此每每有马歇尔的对局，围观的人总是骆绎不绝，主要当然是要听听传奇人物“go9”的点评。不过两三次下来，众人都发现这位“tmd”的传奇人物一直在给马歇尔留情面，似乎不肯将他的毛病说透彻。 直到某一天，丁文惠大大咧咧地称马歇尔为师弟，众棋友才知道“战天下”收下了这么个欧洲弟子。棋友们的神通还是颇为广大的，几经打探终于了解到“战天下”与马歇尔因比赛中的一战而相识，又经过马歇尔的死缠烂打（棋友们推理得出），最终“战天下”磨不过而收下了这个徒弟。于是“tmd”上再次掀起一段高潮――拜师高潮，但是由于方圆越来越少地在“tmd”上路面，棋友们只好不住与“go9”套近乎，试图通过“战天下”首徒的关系以得拜近期的传奇人物为师。 拜师高潮从三月底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可丁文惠却是不敢替师傅作主的，时日久了大家要拜“战天下”为师的热情才渐渐冷却下来。不过大家推而求其次，开始想方设法地求“go9”收做弟子。 丁文惠小孩心性，再加上现实中朋友太少，没得什么人同她玩耍，因此这样的机会就成了她最为高兴的娱乐项目，平时没事儿就想到“tmd”上威风一下，体会一下万众瞩目的感觉。当然，凭她那一点点的本事，弄得不好就会暴露身份，所以她是不敢随意收徒的。 虽然棋友们没人能拜师成功，不过从师姐弟二人的言语中还是察觉出这个“go9”居然是女中豪杰，从那以后，对“go9”的热络劲儿就更加足了。 原因倒也简单，一方面女子围棋毕竟还弱上不少，一个能力战木木并最终取胜的女棋手更加是凤毛麟角，全世界同算起来怕是也不超过五个人，这五人却都是早已功成名就的巾帼英豪。而眼见着国内草莽中又崛起了一位女子高手，还是从“tmd”中崛起的，自然使得棋友们格外喜欢。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个突然冒出的“go9”，其言语总会给人天真浪漫的感觉，让棋友们认定了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所谓青春无丑女，十个棋友中倒是有九个将她幻想成一个青春靓丽的秀美少女，这又如何不让棋友们更加喜欢她呢？ 若再算上“go9”的出道时间以及出道时所引起的轰动，虽然她最终没有参加网络围棋大赛，但其名气渐有超越她师傅“战天下”之势。 对丁文惠在“tmd”上的招摇，方圆听闻后不过一笑了之，这未尝不是丁文惠前进的动力之一，或许因此使她步入世界顶级棋手行列也为可知。因此方圆不仅没有训斥于她，反倒会偶尔上网帮丁文惠造造声势，当然只是非常偶尔。 五月四日，是网络围棋大赛的决赛日。方圆比平日早起了半个小时，倒不是他有意为之，实在是睡不安生了。睡不着的方圆也有些自嘲，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啊！这一个小小的网络大赛就让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 方圆深知越是大赛，就越需要放松，如若心情紧张就很容易在对局时产生失误。为了平复心情，方圆比平常多锻炼了一个小时。等他回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发现丁文惠的坐驾已然停到门口。方圆皱眉走到车旁。 长假前方圆便已经交代完毕，这长假期间不再上课，让丁文兰带着文惠好好出去玩玩，算是给一直努力学习的丁文惠一个放松的机会。而且他也听丁文惠说起要姐姐带她南下游玩，三天不见，方圆还以为她姐妹两人早已动身旅游去了，不想今天早晨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丁文兰姐妹二人看到方圆来到近处，便各自下车。天气炎热起来，两人都是一身夏装，看着楚楚动人的样子。 丁文兰抢先一步，落落大方地向方圆说道：“小方还好吧？回来还没得机会谢谢你照顾文惠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方圆嘴角一翘，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不必客气。里面请！”说着肃手让两人入内。 ------------ 第十五章 无敌了(3) 第十五章 无敌了(3) 丁文兰姐妹两人确实曾出门旅游，也是南方，不过两人去的南方只是黑水稍南一点的省份。由于节假日旅游人数众多，两人只是捡了两个不算热闹的景点游玩一气便驾车返回了，因此才能今日清早赶来。 此番见面，给方圆的感觉是：丁文兰貌似热情，实则冷淡不少，似乎方圆得罪过她一般。可方圆略为思考后，并没有想出自己得罪丁文兰的地方。这种事情方圆向来不肯花费太多的心思，反正方圆也打算离开这里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也许不会很多，一切由它去吧。 面对这种情形，方圆与二人闲聊一会儿便借着吃早点的由头离开小院。 吃过早点，丁文惠还打算去小院待上一会儿的，但在方圆与丁文兰的劝说下还是同姐姐一起回家去了。算作结束了探望。 方圆孤身一人返回居处的小院，此刻他那略显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对于早年间的平江这类人，读圣贤书、养浩然气是他们追求的目标，然而百年沧桑尽入眼底后，现在的方圆只剩下养气功夫还颇为在意了，至于圣贤书……又有多少是圣贤所书呢？还不多是诸多卑劣小人妄托圣贤之名而伪作、妄释而已，看的多了徒使人自限牢笼。而养气功夫则又不同，套用现代观点便是冷静，唯有冷静才能让一个人的能力尽情发挥、才能在艰难险阻中破困而出，这些东西古今皆同，仅名字有异罢了。 静下心来的方圆索性锁了院门竟自沿河边漫步。 这是一条穿城而过的大河，名字就叫做黑水，是周围几个市县的饮用水源。黑水并非因水脏而得名，反倒水质异常清澈。这条大河穿山而行，为这一流域带来充足的水源与养分，莽莽青山因而绿树参天、生机盎然。在苍茫的群山掩映下，远看这长绫般的黑水倒真的如同黑色相仿，或许这就是黑水得名的由来吧！ 站在河边眺望远处的群山，那曾经的莽莽青山已经斑秃片片，灰白的岩石裸露，那是为了获取其中的矿脉造成的。参天绿树也多被砍伐，或为修路或为生产。总之如今的这一片白山黑水真的是名符其实了。 方圆的居处虽然靠近郊区，可毕竟还归属城里管辖，这河边也与远郊不同，凉亭、护堤、红花、青草星星罗罗地分布在河岸两旁，构成了一个看着很雅致的花园景象，只是靠近河水时颇有些刺鼻的异味。 方圆沿护堤缓缓走着，周围是合家出门嬉戏的人群。长假的好处就是让平时没有时间的人们可以多陪陪家人，当然没人靠近河水，都是远远的在护堤附近游玩。 看着快乐的人群和晴空、黑水，方圆忽地心里一动，不知自己曾经的家乡现在如何了？是不是也同这里一样呢？ 思念一起便难以抑制。“或许应该回去看看了！”方圆微眯着双眼细声嘟哝一句。此时已经再没有了继续漫步下去的心情，便转身返回小院。 一整天，方圆也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反正总算磨蹭到了傍晚。他简单对付了一口便静静等待着大赛的最终一战的到来。 夜里八点，比赛终于开始了。 方圆最终的对手是一名日本棋手，赛前几乎没有棋友看好此人，不过那人一路上的表现非常引人注目，每次都是干净利落地将对手斩于马下，看他的一招一式绝对不是一个业余棋手所为。 方圆事先研究过那人的对局，发觉他喜欢大模样作战，很有几分当年宇宙流的风采。此番对战，方圆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恰好方圆猜得黑棋，便不加犹豫地布下三连星，对手则以二连星应对。 三连星的特点就是布局快速、以中腹为目标，实际上是一种攻击型布局，若是没有强大的计算力作为后盾的话，应用这种布局很可能因实空的不足而落败。方圆应用这种布局除了上面的原因外，更是对自己计算能力的自信。 面对白棋常规地挂右下角，方圆为了争取先手也应以简单的单关，并在白棋大飞后，选择占据上方的中央星位，形式上同宇宙流更加接近了。 盘上的前九手双方都是堂堂正正的应手，黑棋依旧保持着先着的优势，现在就看白棋要怎样打开局面了。 白棋思考了约两分多钟，然后从右边路挂右上星位一子。在方圆的判断中，第十手的目的就是要打破黑棋右侧的模样以防黑棋单关活小尖后无法打入黑模样。这手棋本身没什么问题，却给了方圆一种感觉，白棋对黑棋的模样有很强的戒心，似乎没有多少信心同他进行模样的较量。“看来对手也花费过不少力气来研究自己啊！”方圆嘴角绽笑，轻声言语一句。 既然白棋头疼黑棋的大模样作战，那就让他继续头疼下去好了。方圆抬鼠标在星位下方扎丁，彻底绝了白棋在角部腾挪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白棋通常的选择就是拆二落地生根，而黑棋则多数会严丝合缝地封住外围，形成雄壮的厚势，这种基本是两分的局面。不过白棋自然不肯落入黑棋算中，他没有拆二生根，而是四路小飞一下，一副外逃的样子。 因为白棋高出一路，黑棋很难封住白棋出头的线路，因此留给方圆的选择基本就唯一了。方圆几乎不假思索地再次扎丁，让白棋失去眼型。如此一来，白棋只有出逃一途了。区区十三手，黑白双方便在棋盘的右上角展开了本局的第一次接触战，这对双方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 第十五章 无敌了(4) 第十五章 无敌了(4) 养气功夫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能体现其价值。 方圆在他落下第一颗棋子的时候就异常的平静了，这种平静有利于他发挥出全部的水平。相比较而言，持白的一方似乎略微有些紧张。面对黑棋最为常规的玉柱，白棋竟然思考了足有五分钟的时间，然后向中央跳起。 不需要做太多思考，黑棋是一定要对这一块白棋做出严厉的制裁。而下方因为有了白棋的挂角，已经很难形成大的模样，至于上方由于两个星位之间的距离较宽，另外还有进一步挂角的可能，所以那里才是黑棋成空的重点。 方圆选择了靠压挂角的那颗白子作为进攻手段。白棋实力不弱，再此处的反击手段也很洗礼，他通过反夹和打吃使得自身形成眼型丰富的形状。待黑补上方断点后，再反过来靠压中部星位的白子，黑棋扳后向中央出头。 眼下的形势是白棋破了黑棋右侧的三连星，不过代价是使得黑棋上方实地化，形势基本还处于两分状态，黑棋的先着效力依旧存在。此刻黑棋机敏地挂角，或许白棋也以为自身不错，而走了小飞应。看来走成这个样子双方都还算满意的。可之后黑棋向中腹贴长，白棋走了左下角的小飞收角，这招棋相当大，但稍稍有脱离主战场的嫌疑，或许在对方的判断里这比走中腹要好得多。 每个高手都会有自己的判断，通常这些判断基本相同，但偶尔也会有例外情况，像这次就应该是这样的。或许在白棋看来，黑棋只有上方的一方地，而白棋依靠两个角地足以同黑棋进行对抗，只要白棋边路上打入的几枚棋子活净整盘棋就已经进入白棋的调子。 有句话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放到围棋方面也同样有效，不过由于围棋还是有太多的主观因素，所以不同的人会对某特定场合有着不同的理解，这时即便实战也是解决不了的。现在，方圆就认为白棋的第三十手脱离了主战场，虽然下方成了白棋的势力范围，可毕竟还薄弱，如果中央被黑棋走得太厚，白棋断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于是方圆为了逼白棋做活而选择了彻底封住其中央出头的线路。 白棋看来是铁心要扩大下方的势力范围了，确实，若下方进一步扩大，再加上左上白棋占据了一个大角，而且左侧中央如果也被白棋抢占的话，实地上白棋就将领先很多了。为了争取先手，白棋先在中央做出一个眼型让黑棋飞封，之后二路一点一跳将另一个眼位充分起来。 这时白棋犯下了本局最大的一个错误，当黑棋三路点眼的时候选择了第二次脱先，飞进右下黑角。方圆看到白棋的这一手时很是皱了一下眉头，从前面的行棋看，这个对手应该不至于看不出黑棋的攻击手段，难道对手真的以为只要活棋他就占优了？ 这里白棋犯的错误是认为自己能完好无损地活净这一块，而且黑棋的外围还将留下几处致命的断点，若真的如同白棋所想，局面确实将白棋大优。不过他过于一厢情愿了。经过二十余手的激烈对战，白棋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白棋露算了黑棋一个愚型的团，仅此一手就使得白棋中央与边路的眼位不能两全。 围棋就是这样，基本上没什么人会不犯错误，即便被高手们称为的“完胜”其实过程间也总是会出现些小小的失误。不过对失误的处理却是最能体现高手与普通人差别的地方。高手对弈很少会出现局面无可挽回时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因为任何一个高手都是在不停演算对手的着手，进而猜测对手的想法。就如同两军作战，将军们要不停根据对手的变化而做出战略调整一样。 此时的白棋也看出了黑棋的简单一团，心知按原本打算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局面便不可收拾了。白棋再次花费大量时间进行长考。 摆在白棋面前的有两条道路，一是舍弃外围五个子的尾巴而安然后手活棋，不过这样黑棋外围就厚得如同大山一般了，白棋虽然不至于立刻投子，局面却也恶化不少，可以说将是黑棋大优的局面；另外一法就是做劫顽抗，不过这种黑棋的无忧劫一般情况是万万打不得的，毕竟黑棋随便在其他地方连走两手就是白棋所受不了的。但是白棋还是选择了做劫抵抗，或许是看重了黑棋外围断点的威力，以为反正局面已经大差，索性给黑棋多造出一些断点，以便将来借机扳回局面。这想法自有其道理，若是让黑棋净吃五子后，黑棋完全连成一片，白棋实地虽然暂时还能与其抗衡，但面对中央厚壮的势力确实难有搅乱局面的可能。 由于白棋本身劫才不少，终于使得大龙不死，不过代价昂贵，右下原本飞入黑角的白子被穿断不说，还让黑棋得机会反夹已经变得薄弱的大飞两子。这样一来，白棋在下方的势力就荡然无存了。同时由于打劫的原因，黑棋右上的实地被大大压缩了，但算上右下赫然增加的庞大地域，黑棋无论在实空还是发展势头上都领先于白棋了。至于中央部分，虽然断点多了些，可白棋下方的两颗薄弱的棋子急需整理，一时还无法冲击中央黑棋。以此来说，局面上黑棋优势历然，白棋若想扳回就必须想出非常手段不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读秒声响起，白棋终于耗尽了所有保留时间。此刻无论是“tgy”还是“tmd”的棋友们都看出“战天下”夺得这个网络大赛的冠军只是时间问题了。 ------------ 第三卷 孤战天下 ------------ 第十五章 无敌了(5) 第十五章 无敌了(5) 取得优势的方圆攻势不减，又对下方白棋猛攻一阵，借机将中央断点补掉，至此黑棋优势进一步扩大。之后白棋虽然顽强抵抗到二百五十九手，奈何差距太大终究没有追回来，遂投子认输，第三届网络围棋大赛的比赛全部结束，最终的冠军落到了“战天下”这个初次参赛的棋手囊中。 胜利的这一刻，方圆并没有预料中的兴奋，反倒有些淡淡的失落。整个比赛过程中，一直没碰到强大的对手，这是方圆最大的遗憾，或许这就是网络比赛的特点，也是他失落的原因吧！ 师傅获得冠军，两个弟子少不得要赶紧献献殷勤，丁文惠还好，毕竟与方圆熟识了，只是通过电话恭喜两句，顺道要师傅请客什么的。可马歇尔不同，虽然他逢人就拜师，师傅多得堪称棋届第一，但他的那些师傅有不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像方圆这样的超级高手师傅绝对仅此一份，于是缠住方圆就是一通马屁拍来。眼盯着屏幕上半懂不懂的英文，方圆不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徒弟是否收得对了。 方圆的这次夺取冠军让“tgy”热闹非凡。虽然有人提前打了预防针，甚至搬出来中国职业棋手对方圆身份的怀疑，但毕竟方圆是以中国棋手身份参赛的，这样，连续三届冠军旁落，颇有与中国那个仅有的世界大赛经历相仿。可韩国棋迷们可没有中国棋迷这样的耐性，两届未得冠军已然是他们忍耐的极限，这次俨然有爆发的迹象，其目标直指“tgy”，说若不是比赛奖金设置得过低，怎么会导致韩国众职业高手不来参赛呢？因此，众棋迷强烈要求这网络大赛将奖金调高，而且要向职业大赛看齐，否则众棋迷便要一致抵制“tgy”。 无论什么类型的网站都是依靠流量来盈利的，像围棋这样的专业性很强的网站就更加如此。客户圈子已经划定，谁的客户群落大一些谁就能生存的更好，所以说如果棋迷们同心合力抵制“tgy”的话，还真的令这个围棋网站很麻烦。 网站客户的忠诚度决定了一个网站的生与死，而培育客户忠诚度又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经营，这中间的任何不慎都可能使得网站倒闭。“tgy”的高层对此还是有些准备的，前段时间临时暂停比赛就是为筹集更多资金而进行的，不过那次他们争取的半个月时间并没有说服投资方加大投入力度，反倒是被要求进一步拓展网站的影响力，并且利用现有资金尽快实现盈利。 在网络上盈利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这类围棋网站，太多曾经尝试收费的网站最终都不了了之，因此“tgy”的发起人才会想出利用举办网络大赛来抢占市场，之后条件成熟时启动收费体制，到那时，以“非‘tgy’会员将无法参赛”为条件来控制爱好者资源。如今连续三届的比赛让“tgy”占领过半的韩国市场，势头的发展还是很有远景的。可惜资方与棋迷都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了，而参赛的韩国棋手又都不争气，两个最终决赛也没进去，不得已“tgy”启动了他们最强大的武器――yy。 “tgy”的官方没有出面，他们利用论坛这一有力武器，用大量马甲来评论本届比赛。然后渐渐过渡到研讨“战天下”的真实身份，利用漫天的讨论，令“战天下”韩国化。 第一件武器就是前些时候转来的“tmd”论坛上的帖子，通过中国职业棋手的怀疑来模糊“战天下”的国籍。天量的马甲把这一话题炒得沸沸扬扬，把棋迷们从失去冠军的沮丧中拉出来，让他们互相征战，以此转移注意力。 紧接着第二件武器出笼：“战天下”的ip和id。“战天下”的ip指向了黑水，这个省份紧靠着边界，长久以来生存着大量鲜族居民，而韩国的专家教授们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后得出了黑水以及其周边的两个省份都曾经是韩国的领土，这几个省份的鲜族居民自然也都是韩国祖先的后裔。“黑水是韩国的领土”这一荒谬的结论现在已经被韩国大众广为接受。利用这些，马甲们在分析一下“战天下”这个id，一致认为韩国味道相当浓厚，只有韩国人才有着孤战天下的豪气，因此，获得冠军的人必定是鲜族，或者说祖先是韩国人。 有了以上两件武器还不行，“tgy”通过一些手段笼络到论坛名人若干，这些高人们通过对“战天下”棋风的研究，得出终极结论：“战天下”的很多棋是只有韩国棋手才能下出来的。又从棋上论证了“战天下”是韩国人的结论。 有了这三种绝世武器后，棋迷们立刻欣欣然接受了“战天下”韩国人的身份，并且自发地研讨出另外四种武器，来更加严密地证明“战天下”是光荣而伟大的韩国棋手这一“事实”。 就这样，在五一长假结束不久，方圆已经被韩国棋迷内定为韩国人了，甚至连姓氏也被内定为韩国的国姓“李”。 这些虽然发生在“tgy”网站上，但还是有通朝语的中国棋迷将这七种武器带到中国，广大的中国棋迷由此见证了天下无敌的“七种武器”。 方圆在听丁文惠说起这些后，又亲自上论坛见证一番，最终凝视显示器半晌，异常严肃地说道：“他们……无敌了！” ------------ 第一章 黑六月(1) 第一章 黑六月(1) 闹闹哄哄的“tgy”论坛事件并没有引发中韩两国棋迷的纷争，毕竟类似的事情太多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而韩国棋迷们对冠军旁落的不满也渐渐消弭，转而关心“战天下”的真实身份。 方圆取得冠军之后约半个月，冠军奖金便打入他的帐号，就这一点来说，人家韩国确实做得比中国强很多。 五月底，方圆不得不离开省城了，因为高考在即，他必须返校找校长大人商量复学的事情。这时，丁文兰再度回到黑水，在方圆走前告诉方圆她已经为丁文惠办好了转学手续，下个学期文惠就要到北京继续她的学业，希望方圆也能一同前往，还声称可以为他办理一所不错的大学的入学手续。 丁文兰望向方圆的眼神复杂，口气却冰冷，似乎连普通的礼貌也不是。方圆感觉到了丁文兰的这种复杂，可他弄不清原因，也不打算弄清，索性一口回绝道：“不！我要参加高考的。” 丁文兰默默看看方圆，转头没再出声，倒是丁文惠有些不甘地说道：“师傅……那以后……” 没让她把话说完，方圆微笑道：“有了网络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你的基础不错，眼下差的是对局势的把握，多揣摩一下对手的心意吧！另外计算能力的提高就要从大型死活题入手，多做做‘发阳论’上面的习题。” 围棋是一门易学难精的技艺，当学到一定程度以后，基础的死活、定式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对大局的掌控却是区分高手与低手的标志。对丁文惠这样从小学棋而且自身热爱这门技艺的少年棋手来说，这些年的学习已经让她走到了这个分水岭上，跨过去就将步入高手的行列，否则只能混迹于普通业余棋手中。 掌控大局其实是一种战略层次上的东西，就如同兵法中所言的“料敌机先”，实际上就是猜透对方的想法，将棋局导入自己希望的轨迹。不过这些却是无法学来的，要靠大量的平时打谱积累以及同尽可能多的不同类型的高手对弈来获得。 丁文惠默默点头，眼睛里闪动着不舍的神色，口中慑喏道：“师傅……再考虑一下吧！”方圆摇头，看看房间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便提起随身的背包起身向门外走去，身后，原本蜷缩在沙发上的老猫“噌”地一下窜了起来，一个跳跃跟在方圆的身后随着向外走去。 现在正是温差很大的时节，清晨的温度颇低，丝丝的凉风拂过让才走出屋门的丁文惠略略打了个激灵。她拉了下衣袖把双手缩进袖口快步走向停在院外的汽车，抢先一步拉开车门向方圆道：“师傅……” 方圆给这个首徒回了一个笑脸，没有径直上车，而是站在门口道：“好了，好生学棋，以后还是会有机会见面的。”说道这里他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索性弯腰上车。这时，老猫早抢先一步窜上后排座椅上，倒是机灵得很。 丁文兰姐妹随即上车，三人一猫在默默无声中驶离小院直奔长途汽车站而去。丁文兰原本打算开车送方圆直回县城的，可被方圆严词拒绝，最多许她们送他到客运站。 毕竟相处有些时日了，方圆与这弟子姐妹二人还是有了些感情，而他本人最为厌烦的就是依依离别之情，那会让他古井不波的心境发生丝丝动摇，是他深深恐惧的事情。 或许是想打破这压抑的气氛，丁文惠勉强露出笑脸道：“师傅，明年还参加网络大赛嘛？” 方圆摇摇头，缓缓道：“也许不会吧！这种比赛收获不多，参加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是啊，对方圆这种水平的棋手而言，想要再次进步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对手进行刺激，而这种层次的比赛对他来说形同鸡肋，参加多少也无益于棋力的提升。 丁文惠边抚摸着抱在怀里的老猫边问道：“那师傅去打定段赛吧，就有机会同职业高手一拼了。”说着想起方圆年龄已经超限，犹豫一下继续道：“或者我们改一下年龄？找谭哥帮忙应该不费什么事儿。”说完还郑重点头，似乎觉得这办法不错。 方圆呵呵一笑道：“算了，师傅见不得棋院那群官老爷的面孔，若是成了职业棋手，每天面对他们，还不把师傅闷死。” 丁文惠翻了翻眼皮无奈点头，心里倒也认可师傅所言，情知以师傅的个性让他受人约束怕是很难。想当初自己拜师也是很费了些工夫的，自是不大可能去受人指挥。不过丁文惠略作思考还是开口问道：“那师傅你以后还怎么下棋啊？在网上？” 方圆皱眉答道：“似乎三星棋赛是允许非职业棋手参赛的，而且这是自费比赛，应该不太受棋院管辖。也许明年我会参加这个比赛。另外黄河杯与晚报杯有机会的话也会去试试，总之应该不会少了棋下的。” 棋手对局，最喜欢同水平接近的对手征战，只有在特别烦闷时才会找些菜鸟来切，那时为了发泄郁结的心情，就像当初木木同方圆的两局棋，不过木木运气稍微差了点，碰到方圆这个棋坛最变态的业余棋手，让他的发泄便成了自找罪受。 而方圆所说的几个比赛都是水平较高的，像三星棋赛原本是一个世界职业棋战，后来对世界各国的业余棋手开放，倒是吸引了不少有闲情逸致的业余高手们参与，主要是为了有机会跟职业高手们过招。以这种比赛的性质倒真的非常适宜方圆这样棋力的棋手，也许能冲破预选赛在本赛中一展拳脚。 师徒闲话中，汽车到达了客运站。车停稳，方圆拎着背包下车，同丁文兰姐妹二人最后道别后携带老猫走进了候车大厅。 汽车旁，丁文兰姐妹二人眼望着方圆渐渐消失的背影默立良久，似乎各有心事一般。 ------------ 第一章 黑六月(2) 第一章 黑六月(2) 早班车，发车时间就在方圆进入候车大厅的十五分钟之后。 候车大厅非常大，二三百人在里面显得空落落的，不愧为当初要争取亚洲第一的，就这个大厅怕是也够格了。不过大厅里的装饰惨了点，吊顶有些已经脱落，还在不断向下滴水。座椅也大半损坏，看不出这里才建好不长时间。方圆掂量一下背包，单手挎到肩头，然后弯腰抱起老猫便向检票口走去。 检票口靠近站台一侧站着两个制服女孩，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样子，斜靠在栏杆上闲聊着。她们的面前排起了十几个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一对抱着正哭闹的孩子的夫妇。或许孩子的哭闹打扰了两个制服女孩聊天的兴致，靠近检票口的女孩眼睛向排队的人群横了一眼，低声嘟哝了一句。离得远了些，方圆没有听清她嘟哝些什么，不过看口型也不是什么好话。另一个女孩撇撇嘴道：“是啊！赶紧放了好回去休息。”说完，她面向排队的人群提高声音道：“票都拿出来。”硬梆梆的一句话说完，那女孩随手将横在检票口的铁链解开，冲着排在第一位的人扬扬头。 人流开始缓缓移动，每个人都高高举着手中的车票，由那制服女孩在上面盖章通过。检完票的旅客在司机与服务员的招呼下开始蹬车，呼喝声夹杂孩子的哭闹声，让这里变得很是嘈杂。 方圆是最后一个，当轮到他检票的时候，那女孩厌恶地看了一眼方圆以及他怀里的老猫，冷冰冰地说道：“猫不行上车。” 方圆微愣，冷冷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孩，他倒真的不知道长途客车是否禁止猫上车，不过很不爽这女孩的态度，似乎所有旅客都欠她钱一般。于是方圆下意思地冷然道：“有这规定嘛？” 那女孩或许很少见到与她抬杠的旅客，闻言不由微愕，半晌才瞪视方圆一眼道：“不行就是不行，哪来这么多话？让开，别挡着检票口。”女孩言语极冲，惹得方圆更是反感，却又不好同一个女人治气，只有反身便走直奔售票口。 检票口发生的一幕都被正招呼人们上车的司机与服务员看在眼里，之间那服务员冲司机扬扬头而后便走向检票口，并一直尾随着方圆。当方圆退完车票后，那人靠近方圆道：“大兄弟，留城人？” 方圆抬头看了看这人，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穿客运站的统一形式制服，肩上斜挎着一个小黑包，瞧着应该是客运站的工作人员。方圆点头便不打算理会此人径直向客运站外走去。这女人略显尴尬，上前一步指着检票口外的客车道：“那是我家的车，专门跑黑水到留城这条线。”听到这里方圆略感兴趣，停下脚步“哦”了一声望向这女人。 那女人接着说道：“你到出口去等，上车买票。”似乎担心方圆怀疑，便又加了一句：“跟站里买是一个价，保准不坑你。” 方圆一笑，倒是不太怕这人坑他，于是问明了车站出口，便抱着黑猫向外走去。 门口处丁文兰的车已然离开，方圆又向市里方向望了一眼后，快步走向出口。 虽然经过了这一番的波折，可方圆毕竟还是坐上了返回县城的客车，算来也基本顺利。 到县城的时候正赶上中午，因为事先方圆没同苏琴、方芳打招呼，想来她们还不知道方圆回来。方圆想了一想，反正现在去苏琴家里也进不去房门，便决定先吃东西，而后直接去学校将复学的手续办理一下。 县城不比黑水了，总计就这么大的地方，一般情况很少有坐公交车的。方圆自然也不利外，虽然天气有些炎热，但他还是徒步走向学校。 眼看进入六月，距离高考只有一周的时间，学校里一切事情都在给高考让路。教学楼的门口一个巨大的手工计时钟明确无误地提醒着学子们“举例高考还有6天”。这一切无不显示着决定众多学子们命运的一天即将到来。 照说目前教育改革了，几乎所有的高中毕业生都能轻易考上大学，不过学费上的差异还是令大多数贫家子弟费尽心力地努力考取学费略低的公费名额。 实际上自从教育改革开始，各大学校拼命地扩建、扩招，同时学费也如同他们那新建的楼房一样翻着跟头上涨。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最终形成了一套公费、自费并存的怪异系统。而两者间的数额差异比较大，学校为了争取更大的利润，就不停降低公费比例增加自费的数量。因而，现在高考不仅没有因为扩招减少家长们对孩子高考的操心，反倒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和学生们的竞争。一切都是因为那有限的，而且并不十分廉价的公费名额。 当然学校还是看重升学率的，尤其是重点大学的升学率，这是他们的硬指标，能收到足够多的学生的硬指标，因为高中早已不不属于义务教育范畴，盈利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对县二中这样的学校来说，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就是他们的活广告，而且是廉价广告，几乎不用支付什么费用。类似方圆这样曾经的优秀学生，无论他休学多久，总是要给他个机会来试试考上重点的可能性。因此方圆复学的手续办理得相当顺利，校长大人只是问了一下他最近是否有在复习，考上重点大学的把握如何就立刻准许他复学，并且跟随原来班级一同参加马上开始的高考。 ------------ 第一章 黑六月(3) 第一章 黑六月(3) 的顺利，方圆随校长一起走到原本班级。在门口，校长叫出了方圆的班主任，将方圆复学的事情说了一下。其实方圆的休学一直没有办理正规手续，与逃学相差不多的，因此复学也相当简单。班主任也没多话，直接让方圆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方圆的突然出现还是给班级带来些许震动。要知道方圆一向人缘不错，再加上有舍身救人的壮举，同学们对他都颇有好感的。虽说离开了半年时间，可这份同学情谊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弭，反倒更加深厚了一般，尤其在这个即将分离的时刻，同学之间即便是以往很陌生的人也都热络起来，更不用说方圆这样人品超好的同学。 同学们难得地在课堂上鼓起掌来，班主任只是微微挑了下眼角，用旁人几乎看不到的动作轻轻摇摇头。校长一旁看得直皱眉头，低声说了句：“让他们早点上课。”说完，校长转身离开。班主任略站了一会儿，待教室里平静下来才缓缓走了进去。他站在讲台上面对全体学生提高声音道：“好了，马上高考了，有什么薄弱的地方自己多复习几遍，或者问问老师。下面自习吧。” 里顿时安静下来，无论从前是否喜欢学习的同学，现在都明白了珍惜这有限的时间的重要，至少没有人再调皮捣蛋，真正有点高中学生的样子了。 对方圆的回归最为高兴的当然是苏琴，不过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前，苏琴不好表现得过分热情，只是挤挤眼睛向方圆报以甜甜的微笑。 方圆并没有带什么书本之类的东西，那个背包里只是些日常用品，而老猫早在方圆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自己跑掉了，方圆也不知道它会去什么地方，反正他早已习惯这老猫经常性的失踪，自己的住所权当作老猫随时落脚的旅馆好了。 看看周围同学渐渐沉浸在书本的海洋中，方圆有些无聊，关于高考他是准备靠自己的离魂能力进行作弊的，这些书本上的东西对他而言基本无所谓，因此他不会将自己的时间消耗在复习上。 背包里仅有的书都是棋书，原本在课堂上看这些是有些不合适的，不过眼前大家都忙于应付即将到来的高考，他方圆即使看些杂书也不会影响到别人，所以他悄悄取出了棋书开始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方圆日复一日地通过看棋书来消磨课堂上的时光。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天才结束。 考前的一天按照传统都是要放假的，学生们回去调整好身体、心里状态，精神饱满地迎接第二天的高考。 不过别人放假了，方圆却不得不独自去一趟学校，因为保管他准考证的副校长昨夜才从省城返回，方圆要尽快将准考证弄到手，不然他是无法参加高考的。 这位副校长的家住得比较远，再加上他又跟方圆闲聊了几句，等方圆返回苏琴住处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苏琴家房门半开半阖。方圆皱了下眉头，楼里的居民不像农村，各家都没有敞开房门的习惯，或者说没谁会安心地敞开房门，毕竟现实中有着太多的小偷、强盗，这种开门揖盗的事情不会有人去做的。 通过半敞开的房门，方圆听到了房间里传出的争吵声，一个是苏琴另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那里听过了。 两个声音都显得异常愤怒，这种愤怒是发自内心的，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温度似乎能将整个县城点燃。 方圆快步走进屋里，面前出现了两个令他非常意外的人。与苏琴对面而立的是苏琴的母亲，另一个人斜躺在沙发上，他就是曾强奸了苏琪而导致其自杀的小白狼，也是导致原本的方圆死亡的罪魁祸首。 此刻的苏琴眼中冒着怒火与她母亲对视着，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完全不像平常那样的优雅。她身边的地上堆着两个大包，看样子是那对男女的。 苏琴母亲斜眼望了方圆一下，撇撇嘴以万分夸张的口气道：“至少我还不像你，这么小就知道养男人了，可惜是个穷光蛋！”苏琴鼻息咻咻双目圆睁道：“你……你……” 这时小白狼也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方圆面前吊着眼角道：“哟和……小子，还真成了我女婿了……”话还没说完，方圆却早已忍耐不下去了，探手抓住小白狼的领口低声说了一句：“不要惹我！没好果子吃的。”说完用力将小白狼摔开。方圆的速度、反应力以及力量都不错，不过毕竟没有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只是将小白狼摔向沙发了事。 小白狼爬起的当儿，苏琴母亲却早已气极败坏地指着方圆的鼻子道：“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滚，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苏琴也不甘示弱地冲到母亲与方圆之间，面对她母亲冷冷道：“这是我爸爸留给我姐妹两人的房子，应该滚蛋的是你！” 苏琴母亲抬手就给了苏琴一记耳光，打完还不忘记骂道：“放屁！我是你妈。” 方圆可以不管苏琴母女的事情，可是其间多出来个小白狼就不是方圆所能容忍的了。 人的感情是最难说清楚的事情，无论是喜欢一个人还是憎恨一个人，往往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就像现在的方圆。小白狼的行径或许会很令普通人气愤，但对于方圆这样历经百年沧桑、见惯人间悲剧的老鬼，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的。不过，道理这东西并不是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有作用的，至少在这时的方圆这里不起作用了，方圆对这个小白狼实在极度的讨厌。 ------------ 第一章 黑六月(4) 第一章 黑六月(4) 小白狼跌倒在沙发里，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却也恼羞成怒。自从他了解到这个叫方圆的高中生当初只不过是在骗他而已后，便对方圆恨意不绝。此时再经方圆如此野蛮地一摔，更是怒气勃发恨不能杀掉方圆才甘心。小白狼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白脸，说他是烂人都侮辱了烂人这个称谓，不过他心里倒也有数，情知若是与方圆硬抗未必是他对手，于是也不上前拼命，只管从沙发上起来，站到苏琴母亲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女儿行啊，看样子是打算把你这点老底儿都贴给这个小子了。” 苏琴母亲闻言更怒，抬手对着苏琴又是一记耳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妈还没死呢，还反了天了。”苏琴被打得一个趔趄，望着母亲的眼睛里放出愤恨的光芒，脸蛋上清楚地显现着五指的痕迹，可依旧倔犟地扬起头，无声地抗拒着面前无耻的亲人。 这一幕完全落入方圆的眼中，此刻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将苏琴拉到身后，面的两人道：“放够了屁就赶紧滚，现在这里是我家。” 小白狼一旁怪笑道：“看看……看看……都成了他的家了，你这女儿可真是大方啊！倒贴、白送，都全和了。”一边的苏琴母亲也跟着谩骂不停，苏琴眼睛里渐渐充血，双手也气得发抖。 方圆冷冷道：“这里我租了下来，目前是我的家，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显然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可一转念间，苏琴母亲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少跟我来这套，你什么样我会不知道？穷得跟鬼似的还硬充大爷？我跟你说这是我家务事，你趁早给我滚犊子。” 小白狼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别介，看给你孝顺女儿迷的，你把他赶走了，你女儿还不寻死觅活的……” 苏琴早已是强压怒火了，此刻听闻小白狼的话，想起了屈死的妹妹苏琪，心下再也压制不住，立刻转身直奔厨房而去。 方圆从眼角余光看到了苏琴的举动，心里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方圆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倒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不带任何感情地冷冷盯着面前的两人，仿佛面前只是两具木人蜡像。 两人还在聒噪，苏琴已然从厨房奔出，手里拿着她惯用的菜刀。进大厅，苏琴死命咬着下唇双目喷火地直奔小白狼而去。上前后，二话不说举刀直劈小白狼。 从打苏琴奔入厨房的那一刻起，小白狼便留上了心，待苏琴出来时，他也做好了准备。此刻见菜刀劈来，小白狼忙向后退去。可他毕竟起步要迟与苏琴，虽然动作不慢，可还是晚了一点，鼓动的衣服前襟还是被苏琴的菜刀扫到，还好刀锋没有触及皮肉，让他躲过这迎面一刀。 一边的苏琴母亲眼睛发直，嘴里大声呵斥着：“你……你要干嘛？你……”边说边向一旁躲去，唯恐被波及到自身，至于奸夫的性命却也顾不得了。 方圆只是稍稍移前一步，冷然看着苏琴刀劈小白狼，留心着小白狼的反击。 若说现在的苏琴虽然刀玩得不粗，可也只是在厨房里不错，向杀鸡、宰鸭估计都能做上一点，不过砍人的水平就差得多了，连续数刀都被小白狼轻松躲了开去，看的一旁的方圆直皱眉头。 小白狼初时有些狼狈，可躲过几下之后，便缓过气来，借着沙发的阻碍与苏琴兜圈子，嘴里断续地说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 所谓一鼓作气，苏琴血红着双眼乱劈几刀还是没有砍到小白狼，气势便有些弱了，不过犹自挥刀追逐着，只是动作缓慢许多。 借着苏琴动作迟缓下来的机会，小白狼觑空当抓起沙发垫便栏向苏琴手中的菜刀。方圆见状立知不妙，忙抢步上前。 果不其然，苏琴一个反应不及，手中的菜刀便被沙发垫栏了下来。也是刀不甚锋利，只听得一声响，那沙发垫被划破，却没能分做两片。苏琴手中的刀便给小白狼拦住了。 那小白狼心思转动也很快，双手扭动，用沙发垫将菜刀紧紧裹住，接着用力一夺。苏琴究竟是个女孩，力气上比不得小白狼，手中吃不住劲，菜刀立刻被夺了去。 此时方圆已经抢到跟前，只听他断喝一声：“住手！你还打算再杀一人不成。”说完劈手抓向菜刀的刀柄。 这几人的动作都是在眨眼间完成的，苏琴就觉着眼前一花，手里的刀已经落到小白狼手中，之后就见方圆迅速闪到自己跟前。一时间苏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方圆闪身靠近小白狼的时候，一道黑影“刷”地一下窜了起来，直奔小白狼面门。暴起的黑影让小白狼慌乱不已，也顾不得手中的菜刀，便直向面前划拉。当他手中的刀与黑影接触上的同时，两声惨叫响起。方圆听得分明，其中一声是老猫的叫声，声音颇有积分凄惨，至于另外的一声则发自小白狼。 方圆没空查看老猫的情况，连忙伸手转向一把抓住菜刀。这时方圆才看清小白狼的情形，之间他脸上几条常常的抓痕从眼角直抵下颚，已然渗出斑斑血迹。 方圆抓住刀柄，那小白狼却不敢放手，立刻挺臂回夺。刚才小白狼夺刀后顺手便抓住了刀柄，此刻方圆抓住的自然不是刀背就是刀锋，那小白狼倒也有些急智，手中菜刀翻转回抽，向自己怀里用力一带，刀锋划破沙发垫与方圆的右手，鲜血立即涌现。 手握刀锋认谁也是捉不住的，方圆只觉得手中一滑，菜刀便自手中脱开，彻底落到了小白狼的手中。不过此刻的方圆不仅没有担心，反倒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 ------------ 第一章 黑六月(5) 第一章 黑六月(5) 方圆的表情落到了小白狼的眼中，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方圆受伤后反倒得意起来，事实上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去解开这个谜底了。方圆手上的伤势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身手，他立刻再度出手夺刀。小白狼下意思地舞动菜刀来避免刀被方圆夺去。 上辈子学过的擒拿手法起到了作用，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菜刀便已转手。而且在方圆夺过刀的时候手腕一翻，刀锋抹过小白狼的咽喉，一蓬血雾喷洒直将方圆的头脸染红。小白狼圆睁着眼睛，双手拼命地捂住喉咙，喉咙里发出惨然的“咯吱”声，似乎非常的不甘。 没人注意到老猫此时已经翻身爬起，歪歪扭扭地走向沙发，之后一下子躲到了沙发底下不肯出来了。 变起突然，苏琴母女都看到了方圆与小白狼的一番夺刀的动作，可没想到眨眼间小白狼已经被割断咽喉。半晌，小白狼一脸惧意地倒向地面，而母女二人也都是脸色惨白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苏琴抢先清醒过来，上前一步抓起方圆的右手，颤声道：“你的手……” 方圆心中有些感动，毕竟大变之下的苏琴最先想到的是他受伤的手，而不是别的。方圆微微摇头道：“不碍事。” 这时苏琴母亲也已经反应过来，尖着嗓子高声嚎叫道：“杀人了……杀人了……”边嚎叫着边冲向房门。 方圆转身跨步拦住苏琴母亲，一脸漠然道：“站住。” 苏琴目前看着方圆手中染着血迹的菜刀，双手连摇，边退边惶恐道：“别……别杀我……求你别杀我……”一路退到苏琴身边，苏琴目前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苏琴的胳膊躲到她身后，颤巍巍说道：“小琴……别让她杀我……别让他杀妈妈……” 看着持刀走过来的方圆，苏琴也有些不知所措，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声：“方圆……”便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望看苏琴那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再看看她那下意思地拦在母亲身前的动作，方圆明白，不管怎么样，在苏琴心中还是将这个女人当作了妈妈。方圆摇摇头，将手中的菜刀扔到一旁，轻声道：“放心，没事的。”说着看着苏琴的母亲冷冷道：“你看到了，是他拿刀砍人被我夺下来无意中伤到了，对不对？” 此刻的苏琴母亲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要让方圆不伤害她让她做什么都愿意的，她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他拿刀砍人，是无意的……是的……” 方圆不再理会那女人，朝苏琴安慰性地点点头，便掏出手机给陈克刚打了个电话，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算是报案吧！之后又按照陈克刚的提醒与陶振林通了个电话。这一切都是当着苏琴母亲的面前做的，实际上也却是有做给她看的意思。方圆是想让她明白自己在公安口中还是认识些人的，而且还是层次不低的人，免得她将来胡说八道。 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命关天，桃山派出所以最快速度向市局汇报，同时出动警力勘查现场。 警察到的时候，小白狼已经彻底没有了心跳和呼吸。警察们做了必要的处理后，将这已经明显是尸体的东西送往医院。而方圆三人则被带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方芳放学后才得到这个消息，于是急忙赶到派出所见方圆与苏琴，见两人没什么大事才略微放下心来。 在陈克刚的关照下，方圆与苏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委屈，虽然无法离开派出所，可两天来的吃、住都还不错。整个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苏琴母亲不知是真的被方圆的一番举动给镇住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非常配合地将问题交代清楚， 虽然是一起人命案件，不过有了陶振林与陈克刚的关照，最终以正当防卫结案。唯一的遗憾是方圆与苏琴的高考被耽搁了，两个人都没能参加成考试。 依照陈克刚的意思是打算将这事情大肆宣扬一下的，要给方圆树立一个英雄的形象，不过方圆另有打算，很痛快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得知事情经过的丁文兰姐妹曾分别来过电话，电话里丁文兰一反前些时日的态度，能听得出她真的很关心方圆的处境。这让方圆有些疑惑，疑惑女人的善变。或许只有围棋才是他的全部。 六月的最后一周，方圆是在苏琴家的客厅里度过的，没有外出，除了研究棋书，他只是接听了几个电话，有陶振林以及丁文兰姐妹的，主要问候一下方圆。 无聊的六月结束后，方芳开始了忙碌，忙略她的学业，而方圆与苏琴两人则有些麻烦，两人都是无所事事的人。没有学业的两人只能呆在家里。 这天是七月三日，星期四。像往常一样，还是方圆与苏琴呆在家里。连续不断的这样的日子令方圆厌烦，他终于决定跟苏琴摊牌。 苏琴没有像方圆想象中那么吃惊，只是淡淡问道：“那你准备去哪里呢？” 方圆皱眉回道：“去西北，也许会参加一些比赛，现在还说不好。” 苏琴略微犹豫一下后问道：“以后……嗯……上大学事情就不再考虑了？” 方圆摇头，上大学原本更多的是离开这里的借口，眼下既然还要再等待一年才行，那他可是有些不耐烦了。 苏琴若有若无地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什么时间？” 方圆咧咧嘴，勉强一笑道：“下周吧，那时方芳也考完试了。” 突然苏琴展研一笑道：“或许不久以后我也要离开，这里就交给方芳吧。” 方圆一愣道：“你？离开？去什么地方？” 苏琴仅仅回应了两个字：“南方。” ------------ 第二章 离去(1) 第二章 离去(1) “什么？哥……你要走？”放学归来的方芳得到方圆准备离开的消息很是吃了一惊，她疑惑地看看苏琴，见苏琴一脸平静，知道哥哥已经跟苏琴说起过离开的事情。方芳甚是委屈地继续道：“那……那你不管我了？” 方圆勉强一笑道：“谁说的，哥哥只是去……那个……工作。对，去工作而已。” 方芳苦着脸依偎向哥哥，扬着脸轻轻道：“哥，你变了，自从……变了很多。”方芳不想惹起苏琴不愉快的回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稍微停顿一下后才继续说道：“你原本是那么关心我，可这半年来你躲在黑水，连见你一面都不容易。哥……你到底怎么了？” 这话真的很难回答，总不能将事实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方芳。方圆眼珠转动，见苏琴也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明白她也对方圆的变化感到好奇。斟酌半晌，方圆缓缓开口道：“没发生什么，只是心境有些变化。现在我依旧很关心你们，不过，形式上有些不同。我们都有自己的成长方式，需要有自己的独特的发展环境。我们都如此！”说道这里方圆着重强调了一下。见两人俱是认真倾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围棋，今后将以棋为生。相信你们也会找到自己的目标，或许需要点时间，去慢慢寻找，但一定要自己去发现，去发现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那才将会是你一生的追求。 “如果一直有哥哥在你的身边，养成一种依赖心里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所以哥哥的离开或许是一件好事。再说了，既然今年无法高考已经不可能了，哥哥我也不打算再读一年高四，有这空闲不如在棋坛闯荡一番，好歹哥哥也已经是世界冠军了，难道以后还要为工作发愁么？”说完，方圆侧身拍了下靠过来的方芳的肩膀，将两人距离来开。 “可是……”方芳兀自嘟着嘴，看看方圆又看看苏琴道：“你们去那儿呢？”不知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关头还是关切地问道。 方圆一笑回答：“我准备去西北，苏琴要去南方。” 方芳一愣，望了一眼苏琴，见苏琴肯定地点头，不由诧异问道：“你们不是一起走？” 方圆尴尬一笑，没有回答，心知方芳私底下已经将他与苏琴看成一对，没准私下里两个女孩还会开什么玩笑的。 苏琴却淡淡地说道：“你哥哥是以围棋作为自己的事业，我只能作些打工的活儿，南方形势好，那里或许机会能多些。还有……”说着苏琴突然听下来，有些黯然地望向窗外，愣愣地呆了半晌才以坚定而又充满恨意地缓缓继续道：“也许在那里能找到我爸爸，小琪的死讯至今他还不知道呢。” 方芳立刻没有了言语，苏琴姐妹两人的遭遇大家都知道，在方芳的眼里，苏琴比之自己还要凄惨很多，父亲逃亡，妹妹自尽，还摊上这么一个母亲，换做任何人怕是也受不了的。如今，哥哥又要远走，看来他两人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和谐，也许哥哥早已经不喜欢她了。方芳看了哥哥一眼，眼睛里有些埋怨，埋怨哥哥为什么会这么绝情，原本他可是很喜欢苏琴的。 三人立时陷入沉默，气氛一时尴尬起来。最终还是苏琴打破沉寂的环境，朝方芳开口道：“哦！吃饭吧，等我走了以后，再要吃到姐姐给你做的饭可就有些困难了。呵呵……” 方芳似乎也有意调节气氛，跳起来笑嘻嘻地说道：“不怕，若是馋了我就去找你，又没跑出中国，总能逮到你的。”说着拉起苏琴的手像是很快活地向厨房走去。 苏琴犹豫了一下，还是任由方芳拉着一同去了厨房。留下方圆与老猫默默地呆在沙发上。 方圆看了看老猫，向着它无奈地轻轻说道：“你呢，是不是也要跟我一同离开呢？” 算起来，这个房间里的四个生命中，方圆与老猫都算不得这里的，只有苏琴与方芳才是真正的主人，如今一个客人要离开，那么另外一个是不是会像上次一样跟随方圆一起离开呢？ 老猫很具灵性，可终究是不能说话，只见原本挺起的脑袋耷拉下去，随即又将头埋进沙发里，竟然似不理方圆的样子。 方圆摇摇头，也许老猫真的得跟自己离开的。想自己与苏琴都离开时，方芳必定会回到学校去住，住校总不能养猫的，而让老猫跟苏琴走似乎有些异想天开。想到这里方圆对老猫道：“那就让咱们两个浪迹天涯吧！” 正在这时，苏琴与方芳端着饭菜走出厨房，这最后一句却让两人听个正着。方芳当即不满道：“不行，不许带走小黑。” 苏琴也一同反对道：“留下小黑跟方芳作伴吧！不然该多寂寞啊！”说这话时苏琴的眼睛死死盯着方圆，仿佛要从方圆脸上找出一丝愧疚的痕迹。 方圆被苏琴盯得有些发毛，略显不自在地说道：“只是……回头方芳要住校的吧？养猫实在是……” 两个女孩似乎现在才想起以后方芳独自一人生活的问题，立刻无语起来，片刻后苏琴盯着方圆道：“小黑很聪明，而且也是不肯着家的主儿，这一点倒是跟你挺像的啊！” 方圆咧嘴无语，也许这就是苏琴表达对自己不满的一种方式吧！ 方芳却有些不死心地说道：“哥，那就还像这次这样参加网上的棋赛不行吗？” 听到方芳的言语，苏琴有意无意地瞄了眼方圆，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淡淡笑意。并且见方圆半天没有出声，竟而接口道：“县城……省城……西北……将来呢？” 方芳一愣，问道：“琴姐……什么意思啊？” 苏琴似乎从失神状态中醒转，连忙“哦”一声道：“没什么，我胡说呢。对了吃饭吧，吃了再讨论这个问题。” 方圆也赶紧连连点头应和道：“对！先吃饭。”说着少见地起身帮两人将饭菜安置好，又将碗筷送到每人身前才安稳地坐了下去。 ------------ 第二章 离去(2) 第二章 离去(2) 三人都没有多少心情吃饭，一顿饭草草结束，苏琴与方芳将桌上的盘盘碗碗收拾干净，几人便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足有几分钟的时间后，方圆打破沉寂道：“我喜欢围棋，而且决心在围棋方面有所发展，这是改不了的了。”他歉然地看着方芳道：“或许你目前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早晚有一天哥哥要离开你的，何况就算哥哥一直呆在县城，可你也要离开的。不用摇头，你的成绩很好，将来一定会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到那一天，我们不是还得分开嘛？” 方芳不知道是不是下围棋就必须离家出走，可她明白围棋这东西很难，她也明白哥哥对围棋的喜爱程度多么深，出于对哥哥的亲情，方芳勉强接受了哥哥为事业而离开她的现实，垂着头低声道：“那哥你得常回来看看我啊！” 方圆连忙回道：“这你放心，等哥哥安定下来，若是空闲时一定经常回来的。” 方芳心里不好受，眼圈微红。这模样落在方圆的眼中，他不由得心中一软，考虑一下道：“这样吧……以后呢……每年你寒暑假的时候哥哥都争取回来陪你，或者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就当哥哥今年考上大学了，行吗？” 方芳眼睛一亮，抿着嘴角连连点头，却又望向苏琴，目光中流出出期待与渴望。苏琴一叹，看看方圆又看看方芳后，缓缓说道：“我不能承诺什么了，若是能顺利地找到爸爸，或许……很快回来，否则说不清了……” 方芳似安慰苏琴一般，抓住苏琴的手道：“琴姐一定会顺利找到你爸爸的。” 苏琴摇摇头，站起来，转身向卧室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听下来，回头面向方圆道：“明天能陪我去看看小琪嘛？” 这是无法拒绝的要求，方圆点头同意。苏琴轻声道谢，径直回卧室去了。而方圆兄妹两人又聊了好半天，方圆才以第二天方芳还要上学为借口将她赶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方芳辞别哥哥与苏琴独自去上学了，方圆则陪着苏琴一同前往墓地拜祭苏琪。 依照国人的传统，除非是周年、清明等特殊时候，平常难得有人到墓地拜祭亲人。今天这片墓地来拜祭的人非常少，四周苍松、翠柏，加上群墓环绕，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两人祭扫过苏琪的墓地后，苏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陪我走走好吗？” 方圆无声点头，陪着苏琴漫步下山。下山的路上，两人一直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地走着。直到山脚下，苏琴略略放缓了脚步，落在方圆的身后轻轻道：“你走了，你那徒弟怎么办啊？就这么放开不管了？” 方圆以为苏琴只是为了打破两人间的寂寞，也缓下脚步便随口答道：“也不是，可以网络教学嘛！” 苏琴跟着追问一句道：“那她姐姐呢？” 方圆一愣，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了看苏琴，不是滋味地说道：“我教徒弟，关她姐姐什么事情啊？” 苏琴也随之停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是么？”可随即摇摇头，举步继续前行，竟然将方圆甩到了身后。 方圆紧走两步跟上，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当然是了，我跟她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琴没有回头，脸上的笑意增加了不少，可随后又暗淡下来，继续走了两步之后慢慢停住，就这么一动不动起来。 方圆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苏琴转头，目光中突然呈现出一股莫名的坚定，考前一步说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说完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分外令方圆觉得古怪。不过方圆却也没有追究什么，只是点头而行。 快走到家的时候，苏琴突然要求方圆陪同她去买菜。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方圆没做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于是两人专程拐到鱼菜市场进行大肆采购。 对苏琴的手艺方圆还是非常佩服的，因此他任由苏琴选择菜式，自己只管付帐就好。 两人提着整整大堆的食品返回苏琴的家里，苏琴立刻就忙碌开了，方圆望着哼着很好听的小调的苏琴怪异地问道：“不是留着晚上做么？” 苏琴停下哼唱，妩媚一笑道：“晚上可以再做啊！给你做菜的机会不太多了，这些天我要把所有的手艺都显露出来，让你全尝试一遍，免得将来忘了我。”说完还作出一个可爱的鬼脸，看得方圆微微失神，觉察出苏琴对他的一片心意。 方圆心中有些忐忑，苏琴的表现让他愧疚不已，若不是自己站了原本方圆的身体，或许两人日后会生活得很幸福。可是事已至此方圆也没有别的办法，内心深处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或许有棋可下的日子会舒心得多。 是的，围棋需要消耗人大量甚至全部的精力才能攀上巅峰，新布局以后的围棋可以称作现代围棋，在现代围棋领域曾经出现过两位公认的天下无敌的高手，一个是吴清源，另一位是前几年的大李。而这两人为了攀上围棋的最高峰，都付出了旁人难以企及的辛苦，几乎都是将全部的心力放在了围棋方面，其他方面基本都难以顾及。或许两人都有天才的成分，但公认的是两人的付出，棋界人士普遍认为两人对围棋的这种执着才是他们能做到天下无敌的根本原因。或许这就是“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根本意义。 ------------ 第二章 离去(3) 第二章 离去(3) 这次的午餐苏琴做得异常认真，也很是缓慢，似乎她在欣赏着最美好的事务，因而才要尽可能慢一些相仿。不过在中午之前，苏琴还是晌午前完成了她的美餐。 精致的六个小菜、一瓶红酒、两只杯子摆在餐桌上形成一幅温馨无比的画卷。 苏琴将碗筷全部拿上来后，解下围裙笑语嫣然地说道：“好了，我们开饭，就我们两个。” 买酒的时候方圆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可当苏琴将红酒端出来之际，方圆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这气氛未免过于暧昧了，可他又不好拒绝苏琴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到桌前就坐。 苏琴将酒与开瓶器一同递向方圆，并婉然一笑歪着头道：“这是你的工作了。” 方圆点头接过，用力将软木塞旋了下来，一股香甜的味道立刻涌出。不过这种味道却不是方圆所喜欢的。在他看来，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缺少豪气，而饮酒没了豪气还不如不去喝它。方圆旋开瓶塞后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将苏琴面前的杯子倒上酒，至于他面前的杯子则是犹豫一下将酒瓶放下。 苏琴看方圆，眉梢一挑嘴角绽笑道：“怎么？不会喝酒？” 方圆的酒量并不为苏琴所知，在苏琴这个县城女孩的想象中，这个老实的农村男孩应该没有机会喝酒的。 方圆索性顺水推舟，含糊地歪了歪脑袋。这动作让苏琴以为方圆真的没喝过酒，于是一把夺过酒瓶边倒酒边笑吟吟地说着：“那就练练，回头你独自跑去西北，闯荡世界总免不了酒宴的，现在锻炼一下省得到时候尴尬。不过呢……出门在外若是能够少喝就尽量少喝一些吧！唉……瞧我，今天却是不妨的，即便醉了也由我照看着呢。” 不论这话的真假，单凭着浅浅的笑容和淡淡的关怀就让方圆心中一动，似乎内心深处最柔弱的部分被拨动了一样，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苏琴看着方圆的样子，目光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手微微抖了一下，杯中红色的液体漾了出来。她赶紧将酒瓶放下，匆忙中便伸手轻划，好似担心那酒流淌到方圆的衣服上。 方圆迅速起身，四下找着能够擦拭的东西。还是苏琴提醒道：“抹布在厨房。”得了提醒，方圆快速冲进厨房，取了抹布交给苏琴。 苏琴擦拭桌子的动作很慢、很轻柔，就如同那桌子是个精致的并且易碎的工艺品。最后，苏琴的手还在方圆的酒杯面前停顿片刻，确保杯子边缘的酒液没有残留。 苏琴重新洗了手回到桌前，轻轻坐下，愣愣盯着方圆看了一会儿后端起酒杯说道：“原本以为不用对你说谢谢了，可眼下若不说出来，怕是以后就难得机会了。方圆，谢谢！” 方圆皱眉问道：“谢我什么啊？” 苏琴嘴角微翘，摇摇头道：“很多，像那次在教学楼顶，还有你们能搬过来陪我，还有……”说道这里微微停顿一下，脸色略变，略为犹豫，可还是坚持说道：“上个月的那件事。” 上个月最大的事件就是小白狼的那件事，其实当时即便与苏琴无干方圆也会寻机除掉此人的，不过在苏琴眼里却有着太多的感动，她以为方圆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从方圆的手掌受伤还坚持夺下菜刀的那时起，在苏琴的心中，方圆就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即使是那个多年不见的父亲也比不了眼前的方圆。同时苏琴也领悟到目前的方圆还不是能被感情羁绊住的人，无论是自己还是那有钱有势的丁文兰都不是能锁住方圆的女人。如果方圆是一匹烈马，那么围棋就是任其纵横驰骋的草原，至于感情问题，想来不到他累了的时候是不会考虑的。不过明白过来并不等于就任其自然发展，这个历经风雨的女孩还是要顽强地争取自己的幸福，这是她从妹妹的墓前返回的时候定下的决心。 方圆淡淡一笑道：“这却是用不着的。再说以后寒暑两个假期我不是都要回来的嘛？若是你有空闲我们说不定还会相聚的。” 苏琴抿嘴一笑，看着方圆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轻轻喃喃一声：“是啊，会相聚的。” 这种氛围是方圆最感到不自在的，慌忙端起酒杯道：“不提这些，我们喝酒。”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琴眨眨眼睛也将酒杯放到嘴边，不过她只是抿了很小的一口，然后放下酒杯起身为方圆再次斟满才再度回到位置上。 方圆故意咂咂嘴道：“酸酸的，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吃饭吧！” 苏琴摇头，举杯道：“算是陪我好嘛？”说着大大喝下一口。 方圆的心终究不是铁石，不管怎么样都是对这个女孩有些愧疚的，此刻无法再找借口，好在对自己的酒量颇有积分自信，当下举杯而饮。 看到方圆爽快地将酒喝尽，苏琴露出甜甜的笑意，忙着再次为方圆满上。 方圆见状心道：“这不成了服务员了嘛！”连忙阻止道：“我自己来好了！”说着抢先拿起酒瓶主动给自己满上，放好后抬头看看苏琴。 或许是两口酒的缘故，苏琴面颊上泛起两片桃红，大大的眼睛里也水汪汪，看向方圆的视线也显得散乱，或者是紧张。 这情形落到方圆眼中，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动，这副表情很诱人，若是用一个恰当的词汇来描述的话，那只有一个了：“娇媚”，而且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娇媚，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的念头。 ------------ 第二章 离去(4) 第二章 离去(4) 苏琴诱人的神态一出，方圆立刻警惕起来，不由自主的多瞧了苏琴两眼。苏琴继续着回家之后就没有中断过的笑容，不住劝方圆喝酒。工夫不大，一大瓶红酒基本全部进了方圆的肚子。 苏琴对方圆所表现出来的酒量感到有些诧异，在她想来，这么一大瓶的红酒怎么也将方圆灌的差不多了，可万没想到现在的方圆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不由疑惑地看了看酒瓶，嘴里略微品味一下，感觉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不是假的。犹豫一下，苏琴起身道：“我们……再去买……两瓶去，今天尽兴……” 不等苏琴说完话，方圆连忙拦住有些站不稳的苏琴微笑道：“行了，再喝成酒鬼了。吃点东西吧……” 苏琴似乎有些喝多了，在方圆扶着她的时候便一下子倒在方圆的怀里，双手环住方圆的腰部，红润非常的俏脸紧紧贴在方圆胸口。 方圆尴尬地躲了一下，可终归担心苏琴是真的喝多了，因此便由着她靠在怀里半扶半抱地将他弄到椅子上。坐下来的苏琴犹自不肯松开手，紧紧抱着方圆呢喃道：“我听你的……不喝了……” 方圆抓住苏琴的胳膊轻轻分开道：“那你坐下来吃点东西，然后早些上床歇息。” 苏琴虽然被方圆分开了双手，但马上再次抱住方圆道：“别离开！我……我头好晕啊！” 方圆苦笑一下，这次苏琴抱得更加紧了，若是用力怕要弄伤了她。同时，方圆也有些明白了苏琴做了这么多事情的含义。不过方圆看问题有他自己的角度，在他看来，苏琴爱的是原本那个肯为她跳楼的男孩，而不是现在的他。他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接受苏琴的情谊。因而方圆脸色严肃地说道：“苏琴，别这样。” 苏琴扬起脸，目光迷离地盯着方圆那严肃的面孔，轻轻摇头异常坚定地说道：“不！” 方圆皱眉，对这样的情况他倒是真的没什么经验，又不好用强，他只好继续说道：“苏琴，听话，先吃饭，然后早些休息，这段时间你太累了。” 苏琴嘻嘻一笑，手上用力道：“不，我可没糊涂。”说着便用脸颊磨挲着方圆的胸口，似喃喃自语般说道：“你知道嘛？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不是在你救我的那个时刻，还要早得多……” 夏季天气炎热，每个人都是薄薄的一件外衣而已，或许女孩子会多上一点，可还是阻挡不了两人近乎肌肤相接的感觉。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又回到百多年前。不过方圆随即便清醒过来，双手推拒着急急打断苏琴的言语道：“苏琴，你喝多了，先去休息一下。” 苏琴扭动一下，防止方圆将自己推开，依旧贴在方圆的胸前道：“不！我没有醉。我……我也不会一直赖着你，我想……我想……”说着，苏琴将头埋得更深了，期期艾艾半晌才缓缓继续道：“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哪怕几天也好，至少能让我今后有个值得回忆的……事情。方圆……行吗？” 苏琴抬起了脸，距离方圆的脸庞很近，方圆似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以及若有若无的香甜味道，不是红酒的那股味道，倒更像是从苏琴身上发出来的，虽然淡淡的，却非常好闻，对方圆具有非常强的吸引力。这像是一种抗争，一种理智与自由意志的抗争。 苏琴依旧扬着脸望着方圆，目光中满是期待。良久，方圆突然一笑，放弃了推拒苏琴的动作，并且伸出手擎起苏琴的下颌轻轻吐出几个字道：“给我点时间。至多五年，让我在围棋领域登上最高峰。”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苏琴一滞，半天才缓过神来，申请紧张地盯着方圆道：“五年？以后呢？会……会怎样？” 方圆轻轻一挣，这次他轻易便挣脱开来。苏琴脸色立变，眼中露出一丝的惊疑。方圆缓缓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会找个女人，然后自由自在地生活。”说着方圆走回自己的位置，似乎他真的想开了，坐下后对苏琴微笑道：“若到时候你还是现在这样的……嗯……如果还是现在这样的感觉，我就追求你试试。怎么样？” 其实方圆内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他不能肯定自己能活多少年，要知道失去的痛觉让他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就像上次与小白狼的搏斗时手上的划伤让他确信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之间有着不小的问题，或许某一天他会再度变成鬼魂，甚至连鬼魂也作不成的。现在的这番承诺正是他给自己的一个缓冲，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冲击围棋的巅峰境界。 苏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呆呆望着方圆。方圆挑挑眉梢佯做郁结道：“不同意就……” 苏琴生恐方圆反悔，慌忙接口道：“不是，同意，同意的。” 方圆哈哈一笑道：“不同意就抢了去做新娘子。” 苏琴惊呼一声，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喜意流露，可随即又一副很忐忑的样子问道：“你……不会是……不会是……” 方圆没有理会苏琴的表现，只管说道：“五年，是给自己的一个圆梦的期限。这段时间任何外务的打扰都会扰乱前进的步伐，所以呢，这相当于闭关苦修吧。对了，你去南方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苏琴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低低地问了句：“真的？”之后见方圆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却有些许的狡黠，如此方认定方圆是真的答应下来，于是忙着将自己打算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 ------------ 第二章 离去(5) 第二章 离去(5) 苏琴是打算先去南方找到父亲，告诉他家里现在的情况，然后再找个地方打工，自己来养活自己。不过苏琴语气中的丝丝不平告诉方圆，怕是她并非如此简单。想想也是，妹妹的意外离去追究到底都是母亲造成的，她是不能对母亲做出什么，可她父亲就没有这么多的问题了，或许她是希望父亲能替妹妹报仇吧！ 方圆的猜测未必准确，但是从苏琴偶尔提及妹妹的名字时眼中流露出的种种复杂的神色来看，却也八九不离十。 苏琴的无奈与心里的仇恨方圆可以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太好处理这种亲情与仇恨交织在一起的麻烦事。因此，方圆也没有对苏琴的打算做出什么建议，只是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而已。 现在苏琴其实对父亲也没什么感情，一个离家多年音信皆无的父亲对她而言只是个称谓罢了。眼下的她却也只能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她的父亲，当然，前提是她能够找到他。 说过这些，苏琴望向方圆的目光似惊、似喜，还似有些幽怨。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应，方圆赶紧顾左右而言他道：“吃些东西吧！” 苏琴没有让方圆继续为难，很乖巧地点头应允，只是吃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会抬头看看对面的方圆，让方圆只好尴尬地笑。 狼狈地结束了午餐，方圆劝苏琴回房间休息，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听，非要跟方圆在客厅里聊天，言道再过几天就没得机会了，说是要抓住现在相聚的每一分钟。 一个下午就在方圆哼哈应和中度过了，傍晚，方芳放学归来。由于已经完成了期末考试，方芳现在虽然每天都有课上，但晚上放学的时间还是提前了不少。 一进家门的方芳立刻被哥哥与苏琴两人的样子给震惊了，两人都坐在沙发上，苏琴也顾不上天气炎热，紧紧贴在方圆的身边，脑袋靠在方圆的肩头，正细声说着什么。 方芳惊愕过后便高兴起来，看样子两人间终于有了进展，那哥哥一定不会离开了。想着，方芳便下意思地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方圆早已看到方芳走进家门，不过为了避免尴尬便佯做不知，只是方芳这向后退的动作似乎有些大了，若再装作没看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侧了侧身子，让自己与苏琴来开一点距离后说道：“小芳回来了？” 苏琴也像是也刚刚发现方芳回来，脸上一红道：“啊！今天好早啊。” 方芳眼见两人都看见了自己，也不再向后退了，发到嘻嘻一笑，看看挂钟道：“是么？好像是早了一分钟啊！咯咯……” 苏琴拢拢头发起身，边走向厨房边轻声道：“我马上弄饭去。” 方芳对着苏琴的背影，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直到苏琴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方芳才笑嘻嘻地走到沙发旁，用力将书包甩在一旁，紧靠着方圆坐了下来。不过她坐下来后却不肯说话，只是对着哥哥神秘地笑个不停。 方圆对这个作怪的小妹也没什么办法，摇摇头远离方芳靠近沙发的另外一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本围棋杂志开始看了起来。这杂志还是从省城带回来的，县城是没有卖的。 见方圆不理自己，方芳揶揄地说道：“唉……待遇不同了，老妹子我累得要死，借肩膀靠靠也不行了。真是不能比喽……” 方圆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道：“那好吧，我明天就走，省得让你见着难受了。” 方芳嘴角一撇道：“得了吧！现在可吓唬不了我了。”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方圆想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方芳。不等方圆说完，方芳已经愣愣抢着问道：“你还要走？” 方圆点头：“是的，一切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必须走，而且一个人走。” 方芳惊呼道：“不可能，你们明明……明明……为什么你还要走？” 方圆淡淡一笑，慢慢翻阅着手中的杂志轻声道：“为了下棋。” 泪水已经含在方芳的眼圈中，不过她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来，瘪着嘴道：“为了下棋……就必须把家人和喜欢的人抛弃嘛？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嘛？”方芳的声音逐渐响亮，泪水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连日来的委屈与憋闷都一起发泄出来。 这时，苏琴听到方芳带着哭腔的声音，连忙出来查看，见状不由上前安慰道：“好了方芳，让你哥哥自由选择吧，不行的话我就不走了，呆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高中毕业上了大学，相信那时候你哥哥大概也已经完成他想做的一切了。好不好？” 方圆没有想到能惹得妹妹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尴尬得不得了，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直皱眉头。 在苏琴的劝慰下，方芳渐渐收住了泪水。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方圆道：“哥……为了围棋而放弃亲人，这么做值得嘛？” 方圆脸颊的肌肉牵动，目光在两个女孩面前巡视一下后缓缓说道：“很多事情不是能用值得与否来评定的，如果人不能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尽量试一下的话，那么生活还会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方芳，哥哥并不是放弃你。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嘛？我们都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记住，哥哥不会放弃你，这是承诺。” 方圆的话说得坚定无比，方芳已经完全明白哥哥是不会因为兄妹情谊或者是儿女私情而放弃他的理想，她不知该怎样看待眼前这个一直相依为命的哥哥，是敬佩他对目标的执着还是该痛恨他做出如此无情的选择？ ------------ 第三章 一波三折(1) 第三章 一波三折(1) 一周后，方圆离开了这个自己重生的县城，临走时又将参加网络大赛获得的奖金分了大半给妹妹与苏琴，身上只留下三千多的现金以及一个存着韩元的银行卡。他走的时候，两个女孩没有来送行，主要是方圆不让。 家里的事情基本安排妥当，苏琴随后也将离开，之后方芳住校，这房子就暂时这么扔着了。原本苏琴是打算租出去的，不过一方面县城里租金收不到几个钱，另一方面，在县城的方芳没有时间打理，于是只好如此了。 离开县城后，方圆先回到百年前的故居，那里高楼林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住了两天，方圆试图寻找往日的记忆，可惜终究失败。带着一点点的遗憾，方圆再度向西，直奔他早已定好的目的地――银白市。 银白也是个省会城市，不过比起其他的二十几个省会就要小得多了，最近几年国家大力发展西部，让这里受惠不少。有了钱的银白市自然要加强基础建设，把半新不新的楼房推倒，重新建起一批流光溢彩的新式建筑，甚至前两年才完工的还没有入住的建筑也没有逃脱命运的选择，被全部推倒重来。 有钱的市府除了加大力度拆房子、刨马路然后重新建设外，还打算在精神文明建设上做出更多的工作。围棋作为一种有着数千年传统的文雅竞技活动恰好符合了市府对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于是在当地围棋协会的申请下，在市府的积极努力下，业余棋坛最盛大的赛事――晚报杯，终于落户银白。 业余棋界的比赛不像职业棋赛那么多，影响力最深的就是“晚报杯”与“黄河杯”，这两个比赛的前几名获得者都可以被直接定为“业余六段”，这也是参加三星棋赛的最基本要求。 方圆是乘坐火车来到这里的，由于赶上了暑假这个客运高峰，火车晚点了三个多小时，抵达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便找了个酒店暂时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方圆洗漱完毕便离开酒店直奔银白晚报社。 业余棋坛的两大赛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必须以团队形式参加比赛，这样就杜绝了大量普通棋手参赛的可能，实际上变成业余高手之间的比拼。不过最近几年里陆续有职业棋手退役转战业余棋坛，同时还有大量的冲段少年这样的准职业棋手的参与，甚至“晚报杯”更是允许了低段职业棋手参与，令整体水平大为提高，与某些职业棋赛相比也差不了太多。而且每届比赛后又都有职业与业余六强的对抗，再加上名次最高的业余棋手还能因此参加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这更加吸引力业余高手们参与的热情。 不过方圆看重的可不是这些，而是冲着那业余段位证书去的，这可是能够报名参加三星棋赛的先决条件。若是通常情况下的升段，方圆怕是要累计数年才能通过业余段、级位比赛而升上高段棋手的位置上，可是由于这项比赛的特殊性，他才能在短期内获得业余棋界的高级段位证书，进而凭借业余豪强的名头去报名参加三星棋赛。 正式的比赛会在今年底举行，现在这个时节是各棋队着手建设队伍的时间，而东道主银白市以往并没有在比赛中取得过什么特别出色的成绩。但在本届比赛中，他们作为东道主野心是少不了的，市府一定会拿出足够的资金来网罗业余棋界的顶尖高手，这就是方圆主动寻求加盟的原因。 银白市很小，不要同北京等几个超级城市进行比较，就是同老工业城市的黑水相比也要差了很多。这个城市也有着其他西北城市相同的缺点，就是常年水量不足，显得干旱异常，尤其在这个七月的炎热季节里更加显得干燥，甚至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方圆的前世是在西北长大的，不过那时候的西北还不像现在这样，雨量还算充沛，物产尤其丰富，若是不闹灾的年份，年景还是很不错的！因而他对现在这种气候也显得很不适应，总觉得嗓子里很痒，呼吸也有些不够畅快。 方圆在住下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从这个暂住的酒店到晚报社只需穿过两条马路，步行约十分钟而已。气候虽然不适，倒也并没有影响他早早赶到报社。 报社处于城市中心地带，毗邻的依次是政府大院、市公安局、一座宾馆和一座高档写字楼，隔着街对面则座落着省教委、市委、工商银行的银白分行以及市电业局的办公大楼。这附近的建筑都相当的新，除了市政府的大院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风格外，其他的楼堂馆所全部现代化得很，而又以省教委、电业局和这座报业大厦为最。 整个大厦大都被蓝色玻璃覆盖着，呈棱锥形，只有在近最顶端处出现一颗圆形的结构，这圆形结构使用了无色玻璃。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大厦仿若一颗巨型的蓝宝石上穿着一颗明珠笔直地插向天际，当真是锋芒毕露啊！ 方圆站在楼下向上观望，不由得暗想道：“万一停电了，这些人怎么上去？”随即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好笑，摇摇头，方圆举步走向大厦的旋转门。 进楼里是一个挺大的厅堂，正对面是“贴近生活，为人民服务”的几个大字明确无误地标识出晚报的性质。门内侧有两个保安，穿着笔挺地站在两边。 那两个保安看到方圆走进来，其中的一人连忙上前道：“先生找哪个单位？” 方圆略愕，想了一下道：“哦！我找今年‘晚报杯’的负责人。” 保安疑问道：“‘晚报杯’？足球的？” 方圆连忙微笑摇头道：“不是，是围棋的。” 那保安恍然，冲方圆道：“麻烦你去那边登记一下。”说着指向大厅一角处。 方圆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那里安置了一张办公桌，桌上一个小牌子标明了“访客登记”。方圆冲保安点头笑笑，道了谢向着登记处走去。 ------------ 第三章 一波三折(2) 第三章 一波三折(2) 登记处坐着另外一个保安，桌子上还摆放着登记册和圆珠笔以及一部电话。此人就没有门口的保安那样的有礼貌了，他见方圆过来，只是冲着桌上的东西扬扬下颌。方圆倒也不在意，拿起笔来就准备填写。可当他看到登记册的内容时有些犹豫了。 登记册要求填写访问对象，方圆只好求助于面前的这个保安，礼貌地问道：“负责‘晚报杯’围棋赛的是哪位？” 还别说，这保安倒真的知道这个“晚报杯”，他抬头打量方圆几眼后问道：“你是……” 方圆歪歪头道：“棋手。”他只能说是棋手来接触这个负责人。 这保安似乎对围棋略有了解，上下打量数眼方圆后先前冷淡的态度稍减，对方圆道：“你稍等一下，发行部的秦主任现在负责比赛的事情，不过现在还没到呢！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该来了。”停了一下，他望着方圆试探地问道：“你是……职业棋手？” 方圆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这个保安，见他有三十几岁的样子，面色略显暗淡，一副劳累过渡的形象。见方圆打量自己，保安显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方圆赶紧摇头道：“不是，我是业余棋手。” 保安略为失望，刚抬起的屁股又落回椅子上。不过随即还是问了一句：“那你找秦主任是……” 方圆看出了保安的态度变化，也明白职业棋手对一般爱好者那就意味着绝世高手，那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因此心里对此人态度的变化倒也不算在意，只是淡淡说道：“哦！我是来找秦主任探讨‘晚报杯’的事情。”他并没有说出参赛这样的话，不过以他这样的年纪，那保安却不认为是为了举办方面的事情来找秦主任的，不肖说定然为了参加比赛的。 方圆四顾，这大厅里居然没有沙发、椅子之类的东西，便是想坐下来等也是不可能。想不到这报社也这么大的排场，连个为来宾安排的休息的地方都没有。遗憾归遗憾，可为了堵到那还不曾认识的秦主任，方圆只好就立在这登记处旁边的落地窗户一旁，以向外瞧风景来消磨早上的光阴。 这时陆续有人走了进来，看得出，那些未经登记的都是报社的员工，而登记来访的多以业务部的访客居多。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个身着淡蓝条纹衬衫，下身笔挺西裤的青年走进来，那保安连忙起身道：“秦主任，这位……”说道这里，他才想起还不知方圆的名字，可不能现在开口询问只好继续道：“这位先生找你，说是关于‘晚报杯’的事情。” 这秦主任看着不到三十，长脸，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还拎着一个笔记本包，样子很是斯文，是那种一见便让人生出些好感的青年。 方圆赶紧走了过来，伸出手道：“你好！秦主任，在下方圆。” 秦主任忙将笔记本包交到左手，伸右手与方圆相握，也含笑招呼道：“你好！你好！你找我是……” 方圆微笑道：“我是个棋手，能不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谈一下‘晚报杯’的情况。” 秦主任摸不清方圆的底细，虽见他似乎年纪太轻，不过棋界目前可都是年轻棋手的天下，此人找来却又不敢怠慢，立刻回道：“好的，好的……嗯……”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思量一下道：“这样吧，我十点钟有个会，咱们边走边说。”说完他伸手比了一下不远处的电梯。 方圆含笑点头，随着秦主任一同走向电梯。 这时间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四部电梯也没了初时那般拥挤，很快，一部电梯就下来了，从电梯上下来了三个背着包的青年，见到秦主任一同打招呼。看来这发行部主任的地位还是不算低啊！ 两人进了电梯，秦主任便说道：“报社忙啊，时间实在有限，要不你现在就说说？” 方圆同意，便将自己打算加盟“银白晚报”的意图说了出来。不等他说完，秦主任已经问道：“方……园？是吧？”方圆点头后，他疑惑地看了看他继续道：“你是职业棋手？”方圆微哂摇头。秦主任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情况是这样的，我们银白城市小，围棋的普及虽然做得不错，可毕竟底子比较薄，所以我们着手很早，免得到时候被动……实话跟你说吧，本届的‘晚报杯’我们都是请些棋界的高手加盟的，也就没有什么选拔赛。目前我们已经确定了全部的四名棋手，分别是胡清宇、李春、孙果毅再加上一个少年棋手常胜，相信这些人你也听说过吧？” 这几个人的名字只有胡清宇和孙果毅是方圆听说过的，这两人在业余棋界大名鼎鼎不说，关键是在“tmd”上人气旺盛，在方圆入住“tmd”之前堪称是“tmd”上的业余双璧，爱好者们将他们二人看作是整个中国业余棋界的象征。其余两人在“tmd”上却没有太多名气，估计是混其他网站的，所以才不为方圆所知。不过这秦主任的意思却是异常明显了，就是让方圆听到这名单后知难而退，从根本上讲是瞧不起方圆的。这也难怪，以方圆的年龄看，一定不是冲段少年了，而他这名字更是无人知晓，至少秦主任是从没有听说过的，所以说他有这样的反应还算正常。 秦主任看了下方圆，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继续说道：“当然了，我们报社今后还是要参与到晚报杯中去的，欢迎你明年过来，到时候我们一定考虑，你看我们就这么着了？” 整个对话只有方圆开始时说了几句后就没有再次插言的机会，他对这个貌似客气的秦主任立刻没有半点好感，也不打算在此多留。正赶上电梯到了十八楼，方圆淡淡一笑冲电梯门比量了一下，接着按下了一层的按钮。 秦主任跨出电梯，礼貌地挥手道：“那我就不送了啊！”方圆淡笑摇头，电梯门已然缓缓关闭，将这两人隔在两边。 ------------ 第三章 一波三折(3) 第三章 一波三折(3) 方圆并不打算用些什么手段来获取产赛的名额，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既然银白晚报不欢迎，那就换一家好了，迟早银白会后悔将自己拒之门外的。 方圆会酒店直接推了房，银白这里除了作为“晚报杯”的东道主能使得方圆过来加盟外，再没有让他停留的任何理由了。方圆退了房直接够奔火车站，买了最早的去往成都的车票。 成都地处西南，是国内围棋氛围最浓厚的地域，尤其是最近的一些年里，陆续出现的业余围棋活动让棋迷人数大增，也让原本就高手辈出的成都地区增加了更多的业余高手，其中包括大量的冲段少年，说不定过上几年持国内职业围棋牛耳者就是这批十岁左右的小小孩童。 在成都，方圆打听到了“晚报杯”的具体状况，成都晚报队同样也将启用四个选手来参赛，其中两人由官方指定，据说这两个人选已经基本确定，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布任何相关信息，广大棋友们只好胡乱猜测。至于另外的两个人选则要经过选拔，自由报名，经过预赛、复赛、决赛三个部分决出最终的两个名额。 方圆来得似乎有些早了，选拔赛的日程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安排。不过这些倒是无所谓了，他早早离开县城除了要参加比赛之外，更有锻炼棋艺的目的。目前方圆的棋艺有着绝大的弱点，一是随手过多，另外就是官子其差，这两样弱点在业余棋界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同职业棋坛的对手交锋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这两个弱点的克服是要经过大量高质量的对局才能实现的，方圆正好借此机会完善自己有差距的方面。 大量高质量的对局在网上是不太可能实现的，那里对手良莠不齐不说，而且对局时间都不会太长，不太利于他实现高质量的对局需求。而业余棋界的对局或许质量上不及世界顶尖的棋赛，可也并不会差太多，若是能安排好时间长短的话，倒也是提高棋力的不错手段。 成都棋社林立，高手也不少，确实对促进业余棋界的繁荣做出不小的贡献。开赛之前，方圆就准备混迹于各棋社了，一方面弄准开赛的日期，另一方面提高棋艺。 方圆到来后当先便找到棋院，很容易就看到了关于“晚报杯”选拔赛的相关通知。当时他还有心在棋院寻一个合适的对手对弈几局的，不过眼见到的现实令他失望，棋院有棋友交流的场所，不过并不大，而且也没有什么高手在，只有一些年长的棋友在此消磨时间。倒是棋校办得热火朝天，占地也不小，就在方圆去的那天就看到了不同年龄段的两个训练班在训练。 离家时方圆携带的现金不多，一路上折腾也就用去的差不多了，因此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捱到棋赛开始。以他一个高中毕业的文凭，适合方圆的工作不多，最理想的就是教棋，而这工作的前提也是要打响一定的名气，或者索性利用网络上赚来的名气应该也可以。不过方圆却不打算那么做，这个网络里神秘的“战天下”还是让他继续神秘下去吧，何况手中的证据不足，即便他宣称自己就是“战天下”估计也要被人当作一个骗子来处理的。 古时候打响名气的最好办法就是捡当地的高手进行挑战，俗称“踢馆”。不过这方法有些得罪人，容易被人全力反扑，要知道当地的高手在本地立足已稳，被人踢了馆名头受损不说，弄不好生计也受影响，因此早先踢馆的人除非拥有绝对的实力，否则下场多数都不理想。 不过方圆对此的顾虑倒是不多，他又不打算长久居住在这里，等他熬过这段日子后，还是要离开的，这些人总不能四处追索他吧？更有免费找到陪练的好处是方圆所乐意的，于是方圆定下心来要短期内打响知名度。 计议已定，方圆开始了解当地的棋社格局。当地最大的最具影响力的自然要算棋院了，不过棋院的高手都是职业棋士，人家都忙于办班授徒，至于棋社那部分业务根本都已经承包出去了，只能招揽些上年纪的棋友去消磨时间，真正的当地高手倒是很少光顾，也就没有了踢馆的可能。除此之外，城区还有四家影响比较大的棋社，分别是：榕城棋社、春秋茶馆、万柳围棋会馆以及会友茶馆。这四处所在撑起了当地棋友们交流的出要任务，每处都有一两个当家棋手来吸引爱好者前往。而最为著名的则是春秋茶馆的坐镇棋手龙雨豪6段，其次要数榕城棋社的吴子虚7段，至于另外两家棋社的顶梁柱面对二人时则要稍逊一筹。因此方圆便将目光集中在春秋茶馆和榕城棋社。 龙6段年纪偏大，弟子众多，在国内业余棋界也算得上前辈人选，其真是棋力虽然不弱，但从实力角度讲还是要略差于从职业棋手退下来的吴子虚。算来吴子虚与龙6段还曾经有过师徒缘分。少年的吴曾师从龙6段学过一段时间围棋，后来棋力大为长进后入京继续深造，可以说龙是吴的启蒙老师。不过两人的关系一般，虽然在一座城市里混生活，彼此间却甚少往来，据说两人间是有些矛盾的，具体的就无法从棋友嘴里打听出明细了。 有了这些了解，方圆决定那那个吴子虚来开刀，毕竟他才是当地的最强棋手，而且还有着职业背景，对方圆提高棋力有着最大的帮助。 ------------ 第三章 一波三折(4) 第三章 一波三折(4) 方圆实在星期六的上午去的榕城棋社，两元钱可以在里面呆一个上午。 棋社的面积不小，围棋与象棋是分开的，在围棋室里摆着四十几副棋具，倒也不十分拥挤。 上午的人不很多，不足二十个人只有四盘对局，大堆的人都在围观中间一盘，想来对弈之人是个高手吧！进门门口不远处，一个头顶半秃的中年人在沏着茶水，见方圆进来忙着含笑点头招呼。 方圆回以微笑，随便浏览一下，便走到中间的那盘棋旁边。 持黑的是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正苦着脸盯着期盼紧张地计算着。紧挨着他坐着个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五个手指在桌子上轮番轻轻敲打着，脸上的得意劲儿显露无疑。 这时旁边一位观战的棋友大声地用本地方言说着什么，却是方圆所听不懂的。一旁其他棋友同时哄堂大笑。那坐着的中年那人笑呵呵地说道：“不服你们上啊！少点儿，一局二十块。” 少年的对手此刻沮丧地将手中的两枚棋子丢到棋盘上，咕哝一声掏出五十块的钞票甩给那中年人。棋盘上的内容方圆并没有多看，他倒是对那少年生出了些兴趣。不为别的，只为他那赢了棋之后的表情。少年赢了此局，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高兴的意思，仍旧是那副苦相，与他的年龄实在是不相符的很。 那秃顶中年走了过来，面对方圆笑呵呵问了一句。方圆听着有些难懂，不过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像是问他下棋不。方圆来此就是踢馆的，如何不下呢？但眼前的几个人谁的水平最高却是不太清楚，于是借机说道：“当然！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对手啊！” 方圆的言语有些轻狂，那秃顶中年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方圆，改用普通话说道：“没关系，试试嘛，我们这里还是什么水平的棋友都有。要不我给你介绍个？” 方圆一笑，这秃顶中年显见将自己当作肥羊了，这么快就要给老狼们介绍生意了。不过方圆并不介意同老狼们交手，最好能将吴子虚吸引出来才好，于是随意点头。 秃顶中年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道：“你有几段？我给你找个差不多的对手哈。” 方圆找了个空出坐下，边伸手在棋盘上按了按边回道：“还没证书，不过你尽管捡高手招呼就是。” 现在的方圆在秃顶中年眼中已经成了超级肥羊了，此刻中年人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脸上的肥腻腻的肉堆到一起，似乎要滴出油脂一般。他连连点头，自去为方圆找对手去了。 一般而言，在棋室下棋多半是要打彩的，基本没人会陪你下卫生棋。其实下彩棋还是不错的，直接视彩棋为赌博似乎有些过分，毕竟打彩的数额多不大，而消耗的时间却漫长得很，要是以此为生怕是也艰难的很。再说打彩对棋力提高确实有些好处，至少能让人更加珍视每一步棋，能让人少些随手多些思考。所以呢，打彩出身的棋手力量都特别大，在业余棋界，一个从来不打彩的棋手通常在中盘阶段就会被打彩棋手杀得花掉，便是这个原因。 不大工夫，秃顶老者走了回来，那边闲着看少年下棋的其中一人也随之过来。那人坐到方圆对面道：“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秃顶中年道：“你们玩，我忙去了。”说着冲两人笑着哈哈腰转身一颠一颠地走了。 方圆看看对面的棋友，见约三十不到，人略显瘦削，眼睛不大，可似乎精力充沛的样子。看样子不太像职业老狼，或许真的是那中年介绍来随便下的。观感略变，方圆点头回道：“哦！不是，听说这里有‘晚报杯’的选拔赛，特意过来的。”说着方圆伸手比了一下对手手边的棋盒。 那人哈哈一笑道：“卫生棋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带点彩头？也别太多，二十块一盘，一子一块，意思意思怎么样？” 方圆略微皱眉，随即轻轻点头，那人不再多说，随手在棋盒中抓起一把棋子，让方圆猜先。 两棋手对局时，一般由下手来猜先，这是传统了。不过对于相对陌生的对手而言，可以由年长者抓子，年幼者猜先，可以说是围棋里面特有的礼貌。 方圆随手将一枚棋子拍到棋盘上，示意他猜单。对手数过棋子，七枚，方圆持黑先行，倒也不用交换棋盒了。 对手是个十足的野战派，在第六手就选择了反夹作战，战火从棋盘的一角展开，迅速波及全盘，双方开始舞起大龙。 不过这对手的实力有些弱了，几处争夺时都有着不小的毛病，看来比之丁文惠还要差上一点，与方圆至少要有四子的差距。方圆无心与他磨蹭，反正也是来立威的，索性大杀起来。他将对手的白棋尽数分割开来，与自己的几条大龙缠绕在一起。这种棋最考验一个棋手的计算能力，因为盘上到处都是战火，一不小心就有大龙被灭的危险。方圆的对手此时神情专注起来，对方圆与他的谈话都没有听得入耳。 不过即便对手用心了，可棋力上的差距不是用心就能弥补的，很快，盘面上呈现白棋崩溃的局面，但由于事先只商定了胜负以及按子付钱的彩头，对手现在成了骑虎难下，认输都不可能，只有勉力将棋局终了。方圆也借此机会仔细研究官子的收束手段。 棋局结束时，白棋存活的子数不过一百出头。当方圆数完棋子后，那人倒也没有耍赖，只是面色暗淡地数了一百七十元递了过来。同时盯着方圆看看问道：“你是职业的？”那人毕竟也是老于棋坛的爱好者，事后想来，这方圆招法凌厉步步杀机，棋力上至少比自己高出两子以上，再加上方圆这么年轻，想来肯定是新近入段的职业棋手。 此刻，方圆的对手，并没有意识到方圆与自己的真实差距会这么大，在他想来主要还是自己起初的时候有些大意了，否则应该不会输得如此之惨。 ------------ 第三章 一波三折(5) 第三章 一波三折(5) 方圆摇头道：“我可不是什么职业棋手，现在我连业余段位都没有呢，所以才准备参加这个‘晚报杯’弄个段位证书。” 对手虽见方圆似乎很诚恳，可他依旧不肯相信这方圆居然连业余段位都没有，于是疑惑道：“无段？”方圆无奈地点头，本来无段对他来说倒没什么，不过为了参加世界大赛，却又变得异常重要了。 那人关切道：“你好多年纪了？” 方圆疑问地看了那人一眼，可随即醒悟到对方应该是在问他年龄，立刻回应道：“十九了，已经过了进入职业段位的界限。” 棋界的人都知道，国内段位准入年龄曾经改过一次，原本是定在十六岁的，后来放宽到十八，这个限制非常严格，超限之后就绝对没有机会进入职业棋坛了。当然，为了冲段，有些手段还是能突破这一限制的，像众所周知的棋童修改户口年龄的事情几乎每年都要爆出几起。 那人歉然一笑，跟着叹惜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道：“可惜了！这是我的名片，交个朋友。”那人似乎很快就从输棋的烦恼中解脱出来，脸上再没有了颓丧的表情。 方圆暗自摇头，输掉彩棋，无论大小都是很惹人烦恼的事情，所以棋手对输掉的一盘彩棋往往能耿耿于怀好长时间。不过看此人模样却是个真正的爱好者，少了几分对胜负的执着，虽然这种淡薄的心态有助于棋手发挥出状态，可同时也少了对胜负的敏感，难怪他的棋在紧要关头总有些松懈。 方圆礼貌地接过名片，对这种纯粹的爱好者，方圆还是蛮尊重的，只有这样的人多起来，才会有那么多棋手可以凭借围棋来吃饭，换句话说，是这些人顶起了围棋的职业化。 名片印制很精美，月白色的底纹印有一个抽象的地球形象。“金宇网络公司”总经理：宋博，这就是眼前棋友的身份了。看了看背面，这个金宇网络公司经营些网络设备以及虚拟主机业务，是一个计算机公司。方圆看过后将名片揣进上衣口袋，笑着伸出手说道：“我叫方圆，没有名片，叫我小方好了。呵呵……” 那人伸手与方圆相握，礼貌寒暄两句后说道：“再来一盘？”带方圆点头，那人取过方圆手边的黑棋继续道：“小方，你比我高出太多，得让子……”犹豫一下问道：“三子怎么样？”宋博虽然觉得差距在两子左右，可又有些不靠底不由加上了一子。 这个宋博只有3段的证书，可实力接近业余4段，在他看来，能让他两子的至少也有强5的实力，而他跟吴子虚下棋也不过3子而已，这次摇头三子应该有些过了，不知方圆会不会答应下来。 方圆早将宋博的棋力摸清，感觉四子或许有一争，三子，对手应该没有什么机会的。不过方圆有些从他那里打听一下本地棋界情况的打算，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棋局重开，盘面上摆好三颗黑子，二人便开始下棋，这次，宋博没有再提彩头的事情，他认为3子自己胜率应该很高，打彩对方圆就有些骗人了。他不提，方圆也不提，方圆同样认为三子打彩有些欺负宋博，若是四子还差不多。 两人此番对局都没了上一盘那么紧张，好像卫生棋真的能令人放松下来。方圆借机问了本地业余棋界的情况，那宋博倒也很能谈，边下边说地将本地棋界的事情透露出来，连带着还将“晚报杯”选拔赛的情况也介绍一边。 原来晚报杯虽然还没有确定具体日程，不过宋博关系网还不小，透过棋院、棋协、报社的关系，他大略知道了不少内幕。这晚报杯日程大致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几方面负责人敲定了。选拔赛的预赛日期定在了下个月，时间连续一周，都是晚上对局；而复赛则再向后延期一周；九月下旬开始最终选拔赛。这样给方圆的时间倒是很充分，可同时也要他赶紧找到一份有收入的工作，不然这两个月有些不好混呐！ 这盘棋进行的也不算慢，棋到中盘，方圆再次屠龙得手，让宋博至少无可奈何地投子认输，不过他似乎有些不太服气，犹豫地看了看方圆道：“今天有什么事情么？” 方圆无所谓地说道：“我一直都没什么事情，除了下棋。” 这时棋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在方圆两人身边也围起了四五个人在观战，虽然都没说什么，不过从表情上看，对这个陌生的方圆还是感到相当的惊讶。 宋博看看手腕上表，对方圆道：“时间不早了，不如老哥我请你去吃些东西，下午再继续？” 方圆挪了一下椅子习惯性地挑挑眉梢道：“那倒要谢谢老哥了。不过还是我请吧，怎么说都是我赢了彩头的。” 宋博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横跨一步爽朗笑道：“不要跟老哥客气，怎么说老哥也是地主啊，再说了，这后一盘我可是占了不少的便宜，还没付你彩头呢！这顿饭权当彩头吧！” 方圆也不再同他客气，含笑点头随同他走出棋室。宋博招来辆出租载着方圆直奔一家叫做“芳翠苑”的酒店。 这里的夏季是异常难熬的，炎热的气候令多数人感到不适，酒店就成了很好的消暑场所。像“芳翠苑”就为了消暑而在窗户上设置一层水幕，这样即幽雅又清凉。美妙的环境令餐厅生意兴隆，未到午时，酒店里已经宾客满座了。 ------------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1)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1) 宋博应该是经常来这里，服务员们同他都相当熟悉，彼此间招呼起来相当热情。 很快一桌子的菜便上齐了，全部是本地风味的特色菜式，酒则开了一瓶泸州老窖。四川的酒从古至今都非常著名，这泸州老窖更是历史悠久，仅那窖池就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堪称国内酒文化的典范。有此机会，方圆自然不会放过享用这历史名酒的机会。 两人边喝边聊，竟然越来越投机。一个百年老鬼见多识广，一个现代经理人能说会道，再加上围棋这一共同的话题，顿饭工夫，两人便仿佛经年老友相仿。 方圆还是没有放量喝的，两人只喝掉一瓶便了事。眼看时间过午便一同返回棋社。 经过一个中午的闲聊，宋博一进明白自己同方圆有着巨大的差距，因此下午便不急着挑战方圆了。 两人进棋室的时候，棋友们都来得差不多了，六七十人，即便在这诺大的棋室里也显得略微拥挤，尤其还有几桌围满了人。 从门外的炎热到棋室内的清凉，就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使人们心中的郁结尽去，心情也为之清爽不已。 宋博瞧瞧棋室里的众人，突然对方圆道：“看到那人没？他叫郑晋生，是个5段，但足有6段的实力，在榕城棋社能排上前三。不过他玩得大，在棋室里是很少下棋的。” 方圆顺宋博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青年，长得有些特点，左鬓角一簇白发显得非常惹人注目。那人只是抱着膀子在看别人下棋，仿佛很悠闲的样子。 方圆知道这种人，水平不错，不过轻易不肯出手。出手的原因或者因为对手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或者有足够大的赌注。方圆倒有心跟他赌上一局，不过象这样的人多数不肯随便同陌生人打彩的。当方圆正想着如何诱导此人同自己对局时，宋博悄悄道：“跟他赌一盘不？我来想办法。” 方圆愣愣瞧了宋博一眼，略微犹豫便点了点头，也没有询问具体多大的赌注。 宋博神秘一笑，超那人走去。到那人身边后低声耳语几句，那人精神一振，看看宋博，也低低说了些什么，宋博没有说话，只是三指伸出比了一下。那人凝神看看宋博，半晌后点头应允下什么，有说了几句。然后宋博便指向方圆，那人目光扫来，正与方圆相遇。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并没有报发出传说中高手之间特有的战意。方圆约略点头便转向别的方向，随意地走到最热闹的一局旁边。 不大工夫，宋博与郑晋生谈妥。宋博快步走了过来，拉拉方圆的衣袖挤挤眼睛示意方圆到一旁说话。 两人离棋桌远些后，宋博低声道：“谈妥了，不过得换个地方下棋，安静一点的地方。” 这事方圆可以理解，数额太大的博彩还是要慎重一些的，但方圆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赌注的，于是摇头道：“不，就在这里。” 宋博终究才认识方圆不久，虽然觉得对方很对自己胃口，可了解不深，何况方圆也没有告诉他真正的打算，因此有些疑惑地说道：“三千，每子一百，虽然不太大，可他很少在这里下彩棋的。这个……他未必会同意。” 方圆像那个叫做郑晋生的人望了一下，轻声道：“不行就算了。” 宋博似乎非常以往方圆能同郑晋生下棋，见方圆一脸坚定，咬咬牙道：“我去劝劝他。”说完再次走向郑晋生。 方圆顺势瞧去，两人似乎有些分歧，郑晋生不住摇头，宋博则不住说些什么。好一阵之后，宋博与郑晋生互相点头，仿佛达成了协议。宋博歪头给方圆一个微笑，一脸轻松地向方圆这个方向走来。走到近前宋博低声道：“他同意了，不过要追加赌注，我替你答应下来了，赌注我来出，你只管赢他就是，最好能一下子击溃他。怎么样？”说着眨眨眼睛。 方圆笑笑，知道这宋博与郑晋生定然是有些问题，或许郑晋生曾经得罪过宋博。他想了一下道：“赌注多少？” 宋博伸出两指小声道：“一子两百。”三千一局，每子两百，这赌注不小了，最后一旦崩溃很可能轻易上万。方圆笑笑道：“这样，还是我自己出好了，什么时间？” 宋博原以为方圆不会很宽裕的，没想到这么大的赌注方圆没做犹豫的就要自己承担，看来这个方圆也并非很简单。那么他非要在此下棋就值得思考了。宋博思考的时间不多，很快回答道：“随时。” 方圆一愣，说道：“可我身上没带太多的现金啊！” 宋博摇头一笑道：“不用，只要结束后结算就行，以我的名声他还不至于有什么不放心的。”见方圆一脸疑问，他继续笑眯眯低声道：“这家伙扮猪吃虎，骗了不少人了，虽然棋不坏，可人品却差得可以，一般情况他是不敢在这里打彩的。或许最近手头紧，再加上有名气的棋手他都见过了，起初还怀疑你是职业棋手不肯答应的，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又答应下来。” 方圆皱皱眉头，他这年龄确实很让人怀疑，因为眼下冲段少年不少，许多人本身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但棋力已经在业余棋手中很强大了。也因此，在历届晚报杯中总会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甚至十六强中有过半的都是少年棋手。这也就难怪郑晋生怀疑方圆了，不过为什么他有答应下来呢？方圆思考一阵却没有什么头绪，索性不在理会，面对宋博道：“那就现在吧！” ------------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2)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2) 宋博引着方圆走向郑晋生，分别替两人介绍过后冲郑晋生道：“小方的意思是现在就开始，按事先说好的，我做中间人，如果你赢了，我会将赌注奉上。” 郑晋生仔细打量一下方圆道：“方圆？”待方圆点头后，他笑呵呵继续道：“那就现在，老宋帮忙借棋钟。” 打彩当然要严格一些，和快，正式的比赛用棋钟就取了过来，而方圆两人也已经商定比赛规则：每人一个小时的包干，超时负计三十子，中盘认负同样计三十子，这样实际上将赌注限定在九千以内了。 棋钟的出现预示着棋室内有了大赌注，再加上郑晋生这个高手作为对局者的一员，棋友们立刻围拢过来，这一桌成了棋室里最热闹的一局。更多的人则悄悄问宋博这局的采金是多少，宋博虽然笑而不答，不过众棋友凭借对郑晋生的了解，也猜出了本局的彩头不会很少，因而大家渐渐不再言语，静静观看郑晋生与这个陌生棋手交战。 郑晋生虽然在棋友中的名声不好，可实力还是得到大家认可的，凭借其强5的实力，在榕城棋社稳坐第三的交椅。不过由于郑晋生平日不下卫生棋，比赛也很少参加，除非肯花钱请其知道，否则只有与之打彩才有可能获得同他对局的机会。但有一点很让大家烦恼，郑晋生打彩是不下让子棋的，所以说同他打彩就跟送钱没有太大的分别。而这个陌生棋手显然是宋博引来同郑晋生打彩的，因而心下对方圆实在捏了一把汗，只怕这人今天要输掉不少的钱了。 宋博也是棋室常客，一般来说，每到周末大多会见到他的人影，而且此人颇为豪爽，棋友们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也都尽心帮忙，因此棋友们对他印象很好，像这次作为中间人就很令郑晋生放心。 棋室不同于麻将馆，人虽多却还算得安静，除了噼啪的拍子声只有些许人的低语，多是在复盘研究，声音还不足以干扰到旁人。这种环境倒是与比赛有些相近，对比赛型的棋手尤其有利一些。而方圆的比赛经验还少，这种气氛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在没有全身心陷入棋盘中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略有些影响。 对局是猜先进行的，郑晋生持黑先行，起手便占据星位，方圆也回应以星位，打算以二连星对二连星。这样的布局很常见，以速度见长的，比较符合现代的围棋理念。同时因为星位变化较少，布局不需要太多的手数，往往很快就进入中盘接触，这对力战型棋手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郑晋生很显然是个以力量见长的棋手，见方圆占据了星位，立刻开始了进攻，他不占据角地而是选择了小飞挂。方圆捻起颗棋子便要应以单关，可就在手都抬起来的时候，方圆心中一动又停了下来。随后注视棋盘片刻后，选择在自己的右下小目落子，任由对手双飞燕。 双飞燕这个定式，其历史可谓悠久。总所周知，我国古代的对弈实行的是座子制度，因而所有的定式都是围绕星位展开的，只有近代围棋重新反哺后才出现了各种复杂的布局方法。座子制度的特点就是几乎没有布局，双方从一开始就展开激烈搏杀，也就造成了古代的高手们个个力量十足、寸土必争的特点。而双飞燕作为星位变化最复杂的定式，应该说早已被古人研究透彻，不过限于当时的围棋理念，很多那时合理的招法挪到现在却有些不合适了而已。此刻郑晋生不受空角而选择小飞挂，恐怕就是又考验方圆的味道。这也是方圆心中一动的原因，若是逃避双飞燕，在底气上便弱了几分的感觉，所以方圆占据空角，同郑晋生正面交战，从气势上压倒对手。 实际上棋手交锋，绝对不是双方照本宣科地套用一些理论、定式这么简单，涉及到的对局心里很重要，如果某一方达成了心里预期，那么从心态上他就会乐观起来，这种乐观很有助于棋力的发挥。因此高等级棋手们总是想方设法搅乱对手的构思，或者打破对手的心里预期，让对手始终处于进展之中，如今方圆的这手便是如此打算的。其实单关也好，占据空角也好，并没有优劣之分，都是一局棋。 郑晋生抬头凝视方圆一下，手中黑棋狠狠拍向棋盘，落子处正是双飞燕。 既然黑棋已经双飞燕了，白棋此刻自然不能托先。应对双飞燕的方法很多，最简单的定式就是压长，之后黑棋另外一边小尖，而白棋早早安定，这样相对而言白棋稍稍有利。此时方圆就是如此选择，对下方黑棋压长。 不过黑棋的心思也没有那么简单，扳长后并没有在另外一侧小尖让白棋安定，而是亮出了本局比赛的第一把飞刀――贴长。如此以来，复杂的战斗就在所难免了。 此时的第一感是扳头，黑棋如果敢冲段的话，或者被白棋吃个龟甲，或者被白棋大吃角地，再不然就是白棋安定角地的同时分断并且攻击下方黑棋，让黑棋已是难以脱身。看来还是不错的，不过方圆经过深入计算后发现，黑棋有直接断的棋。断下白棋后，无论怎么下都是黑棋优势。看样子，郑晋生对这个飞刀还是有过不少的研究的。方圆思考片刻，索性以最简洁的招法来应对，尖顶另外一侧的黑子，待黑棋长，白棋单接，之后或者出头分断黑棋，或者断下两子占据大角，总之白棋不坏吧！ ------------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3)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3) 几个交换下来，黑棋虽然落了后手，让白棋占据了仅有的一个空角，不过把白棋完全封在角地，收获也很是不小了，此处的交换双方大致两分，不过从对局心里来说，方圆要占据上风的，因为黑棋此飞刀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个局部的应接还看不出对手的绝对水平，可宋博所言的强5实力大致还是有的，或许还有可能稍稍高一些。因为彩头不小，方圆在对手腾出空挂上角的时候选择了反夹，准备将局势导向最复杂的方面，籍此发挥自己战斗力出色的特点，一举击溃对手。 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在围棋方面这些尤其重要，不知人则难以抓住对手的弱点，不自知则往往自投罗网。短短的二十几手应对，方圆已经大略感觉到对手的水平，布局还可以，中盘自信比较强应该就是对手的特点，而方圆正是准备以强对强，直接打击对手的最强处，让对手失去对局信心而臣服。 方圆的这种手段对于弱于自己的对手是非常有用的，哪怕两人棋力只差一点点，可这样就很可能造成对手的心里阴影，使得日后相遇总要束手束脚。这也符合方圆立威的目的。 面对白棋的反夹，郑晋生再次抬头凝视方圆，片刻后，黑棋靠压反夹一子。 白角被封住，黑棋形成了雄壮无比的厚势，如果这厚势无法用来攻击白棋，那么黑棋前面的选择就完全失去用武之地，整盘棋也就没有取胜的可能了。 从一般情况来分析，稳妥起见，黑棋最好还是单关跳起，待角上白棋应一手后封锁夹击的白子，形成缓缓的进攻态势，一边攻击一边形成更加雄壮的外势，同时伺机搜刮实空，保证实空的平衡，不过这样白棋也有转身的余地，估计腾挪的可能性不小。像黑棋现在选择的这种急攻方式，就令白棋一时无法脱身，毕竟距离黑棋的厚壁实在太强壮了。 这种急攻显示了黑棋对自己战斗力的自信，或许他认为这种激烈的战斗对他有利吧！ 不过这却也正合了方圆的意思，他原就打算凭借强大的中盘战斗力来解决对手的，因此毫不犹豫地板起应战。 上一次在角部的争夺虽然也很激烈，可毕竟不是所有棋友都能够明白的，倒是这里所有棋友都已经看懂了，一场激战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了。棋友们越聚越多，几个正在下棋的人放弃了战斗都围向方圆这一桌。这里成了棋室里所有人的焦点。 小小的桌子容不小大家一起围观，实际上只有前排的几个人才能看的清楚，而后面更多的人则完全看不到两人所下的内容。 前排已经挤满了人，后面的还在向前挤着，宋博此刻已经坐不稳了，被后面的人碰到两次后，他皱眉道：“瓜娃子的，挤个啥子，再开一桌搞个直播。” 被宋博一语点醒，那个秃顶中年忙着跑了过来，招呼着大家在一旁连开三桌用来直播方圆的这一对局。 于是棋室里出现了前所未见的一幕，近六十人围拢在三张桌子前面低声探讨着棋局进程，另外几人则关注着方圆与郑晋生的对局，每有落子，则快速跑到直播桌前告知。这分明就是某国际比赛的现场嘛！ 好在方圆与郑晋生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像方圆虽然没有类似的体验，不过网络上的喧嚣还是早已见识过了，所以对这种事情也还平静。至于郑晋生则要更加坦然，他这样一直在棋界摸爬滚打出身的业余高手，所经历过的要比方圆多很多，只是还第一次受到如此多人的注目而已，不过毕竟见得多了，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紧张。 中盘战的第二次战役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展开了。 实话说，黑棋的小飞挂似乎有些不妥，或许选择高挂更理想一些。白棋反夹的选点会有些艰难，那样白棋可能选择边路的单关，将来有机会时打入黑棋阵势彻底破掉黑空以期争取优势。 双方都是战意高昂，角上的一拼就难以避免了。这第二战的战火似乎过于旺盛了，很快就波及全盘。在黑棋顽强分断下，白棋的两条大龙与黑棋的两条大龙慢慢向中央延伸，这里的战斗将直接影响棋盘最终的结果，目前双发都已经脱不开身。 战斗进行到紧要关头，郑晋生有一次抬头盯着方圆，方圆发现这动作似乎是他的习惯，像是在给对手制造压力。方圆反应过来后，索性对郑晋生淡淡一笑，随即伸手摸起一颗白子用力拍向棋盘。 方圆笑得太自然了，给人以信心十足的感觉，而且不像是装作出来的，郑晋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初期角上的黑棋没有占到便宜已经令郑晋生有些不是滋味了，不过好在那时的局面依旧两分。至于眼下的形势也确实是他早打算好的，利用自己强大的中盘战斗力一举击溃对手，省去官子阶段的争夺。其实郑晋生本人的官子也不理想，这是业余棋手的通病，只有那些冲段少年们才有时间、精力来全面提高围棋水平。也因为这个原因，在重大比赛中，只要冲段少年们能与业余强豪相持下去，多数的结果对少年们会很有利。当然，这不包括那些天才少年。他们的成绩不仅局限在平衡上，战斗力也相当强大的。 郑晋生见方圆没有太多的反应，只好继续关注棋局。数条大龙互相缠绕的情况下，方圆刚才的那一着手却有些游离主战场，竟然下了一个先手官子。郑晋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从前面的应对上，方圆棋力不弱，按说不会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4)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4) 由于没有读秒的时间，郑晋生不敢将太多时间花费在此处的计算上，约十分钟后，他毅然落子强攻白棋上方大龙。 果断也是棋手的一个必备的条件。棋界有句俗话叫“长考出臭棋”，很多时候棋手并没有条件将全部东西都算清楚，所以该果断的时候一定不能犹豫。 不过这里郑晋生还是有些草率了，方圆的这个着手确实并非那么简单，他其实在做一个顿挫，是开劫前的准备工作，这一点是郑晋生所看漏的着手。 十余手后，黑棋封住了上方白棋，准备逼其做活，同时占些便宜。不过方圆不肯后手做活，而是强手连发，终于让对手尝到了刚才那一着的利害之处。靠近黑角处产生了一个大劫。这个劫涉及到整块白棋的死活，似乎是白棋重一些，可若是一旦白棋赢得这个劫，两块原本不活的白棋大龙就立刻连在一起，便是做八个眼也绰绰有余。那样的话，黑棋的两条大龙就岌岌可危了。 这个天下大劫却不是黑棋能打得赢的，刚才那貌似脱离主战场的一着正好形成了大量的劫材。 郑晋生在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就不由得脸色一变，眼看继续走下去打劫将不可避免，只好不吝时间地进行长考。 既然无法打劫，那么黑棋原先设想的一边攻击上方白棋一边获取实地的战术就无法继续执行下去了。经过严密地计算，黑棋不得已只好放弃强攻，在角上补掉漏洞，让白棋扳头后，刚才所下的十余手攻击白棋的着手全部变成了坏棋，这个损失实在太大了。 现在白棋上方不仅活净，而且活得相当大。盘面上黑棋必须很好地处理两块尚未活的黑棋大龙，而白棋却只有一块待处理的孤棋，而且白棋还捞到了先手。至此，局面上已经不可避免地向白棋倾斜了，甚至可以说白棋优势很大。 这时，从棋室门口传来一个颇为洪亮声音道：“做啥子呢？”随着声音的渐响，一个壮实的身影走了进来。 棋室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有些不太礼貌了，方圆忍不住皱眉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出现在门口。说是青年，可一定比方圆的表面年龄大上不少，估计怎么也有二十五开外。高大倒是真的，算来方圆已经不算矮了，可这人比方圆还要高出近半个头，而且体型也壮实不少，怎么看怎么像重量级的拳击运动员。 见了此人的身形，方圆对他那洪亮的嗓音便有些释然了，若是如此人物说出轻悄的话语才令人奇怪呢。方圆转回头继续盯着棋盘。 新进来之人显然在棋室里人气颇高，室内众人纷纷主动招呼着，即使是坐在方圆旁边的宋博也点头同他招呼一下。这个被称为“老虎”棋友也热情地同室内棋友互致问候。 “老虎”显然已经看到了室内仅有的一桌对局，同时也瞧清楚桌上摆着的棋钟，他一撇嘴角向着方圆两人走来，洪声道：“老郑又出山了？这次打算骗多少啊？” 方圆一愣，没想到这“老虎”竟然如此直言不讳，看来他与这郑晋生矛盾不小。不过如此打扰别人下棋却不是方圆所喜欢的，于是冷冷注视“老虎”一眼便不再理会。 这个老虎也看出了方圆的不满，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棋盘，可他就这么大略一扫便眉头紧皱起来，接着神情专注地看着棋盘，一语不发。 那郑晋生如同未见此人，一直闷头思考着。这时似乎想清楚了，他咬牙拍下一子。这一着手即瞄着白棋两颗棋子，又兼顾一片黑棋的防守。方圆暗自点头，看来这个郑晋生比丁文惠还要强上不少，估计在业余棋界也算得上不错的棋手了。 一个小时的包干并不很长，现在留给郑晋生的时间非常有限，他在拍下棋子之后，没有任何停留地迅速按下棋钟，深恐时间多走一秒。 观战的“老虎”见到郑晋生的这个动作才想起看看双方用时，这一看更加令他惊讶了，黑棋现在已经用去四十五分钟，而白棋仅仅不足二十分钟，这样的时间对比他可从来没见郑晋生经历过。 说来这郑晋生也是个颇有天才的棋手，一般而言，同差不多的对手对弈时都是用时比较少的那一方，无论人品，仅从这方面看，此人还是很令人佩服的。“老虎”最为相当熟悉郑晋生的棋手，对这一点还是非常了解的。可今天冒出来的这个棋手不仅在棋局上领先于郑晋生，而且用时还少了这么多，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老虎”仔细大量一下方圆，确认没有什么印象，应该不是自己熟悉的几个高手的徒弟。“难道是新近定段的职业棋手？”“老虎”不由摇头不已，心中有些鄙视这个少年棋手了。 要知道职业棋手同业余棋手之间对子局还不算什么，可打彩就有些过分了。毕竟职业的训练要比业余系统、专精，即使刚刚定段的少年棋手，在业余棋界也算得上顶尖的高手。 方圆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老虎”所鄙视，既然此人不再罗里罗嗦地打扰他下棋，他也就不很在意此人站在旁边，一心对付着持黑的对手。 白棋的两颗棋子关系到黑棋孤棋的安危，是所谓的“棋筋”，一般情况是弃不得的，不过眼前情形特殊，黑棋要兼顾两头，对白棋而言，只要在一面得利就足以大胜，而直接逃出两颗棋子反倒要损及自身，让大块白棋处理起来变得麻烦。方圆索性看轻两子，来个以攻代守，对另外一块黑棋发起进攻，同时也隐隐有增援两颗白棋的意思。 ------------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5) 第四章 三千元彩棋(5) 棋界有句俗话叫“大龙不死”，倒不是说大龙永远不死，实际是表示只要棋手不太贪婪，大龙很难被杀的。不过眼前两块孤棋被缠绕攻击，这棋基本就没什么下头了，主要看最后如何收束，使得黑棋少输一些，这恰好迎合了方圆锻炼官子的意图。 面对白棋的攻击，黑棋无法不理，若是后手吃掉两颗白棋，那么被攻击的孤棋恐怕要受尽欺凌，当真生不如死了。不得已，郑晋生皱着眉不住摇头地应了方圆一手。 又经过十几手的交换，白棋自身孤棋得到不少的加强，逃出两子的时机依然成熟，方圆立刻出动两子，让对手的两块孤棋保持着危险的状态。 现在的盘面上，白棋原本孤单的大龙眼形丰富起来，基本上不太可能受攻了，而黑棋的两块孤棋依旧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况且实空上也是白棋领先，棋下到这个份儿上，黑棋再想扳回已经没什么办法，若不是打彩的棋，黑棋大致可以认输了。 郑晋生再次抬头凝视方圆，不过这次同以往不一样，眼神中不再是那么平静，似乎有几分沮丧又有几分不甘。叹口气，郑晋生小心地应了一手。 高手与普通棋手的差别就在于对棋盘的洞察力，除了战机的掌握、行棋方向的确认之外，对形势的判断也相当敏锐。对几目棋的差距，爱好者们往往需要点目来确认盘面上某方领先情况，可高手往往可以一举行棋中的几个着发来判断目前形势的优劣，这也是为什么快棋中棋手根本来不及点目，可总能准确判断当前形势的原因。 郑晋生同职业高手相比还要差些距离，不过到了他目前这个水平，对棋盘上的敏锐程度却也达到相当的高度了，对面前这盘棋也就不敢奢望扳回，只希望少输一些为好。 剩下工作就是收尾，方圆也不去穷追猛打，只是东一下、西一点地零敲，让郑晋生想反抗又顾忌大块死活，如此下来盘面领先越来越大。当黑棋的两块孤棋最终安定的时候，盘面白棋都领先二十多目了，算上贴目，白棋至少能胜三十目，也就是大约十五子的样子。 方圆所余时间还多，足够他深入计算各官子的大小。收官时的方圆一反中盘的快速、果断，不停计算着，仿佛时间都是对手的，与他无关相仿。这种应定了的棋，而且并非复杂的官子居然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来计算，让他的对手以及周围观战的棋友们都非常不解。 官子的提高还是有迹可循的，如同死活，需要做大量的习题，然后在实战中应用熟练。对于方圆而言，离开县城之前就开始了官子训练，旅行的日子里也没有间断，现在所差的就是实战应用。 总体而言，本局官子是不影响胜负的，在双方收完所有官子后，宋博站了起来请两人确认一下后道：“没问题我就开始数子了！”说完便开始计数。最终白棋一百九三子，胜了十六子。宋博计算完所有棋子，看看郑晋生再看看方圆，等待两人认可。 方圆点头示意同意，而郑晋生则盯着棋盘久久不语，大约过了近五分钟才缓缓点头，站起身来拉着宋博走到一边。 这边棋局结束，棋友们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同方圆说着些什么，不过当地方圆令方圆很难听懂他们的语意，只好微笑着频频点头。 这时宋博沉着脸走了回来，那郑晋生却不见踪影，方圆不由问道：“那人呢？” 宋博撇嘴道：“甭管他，输不起的家伙，筹钱去了。” “老虎”一旁突然插嘴道：“老宋，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职业棋手？” 方圆对这个乱说话的“老虎”可是一丝好感也没有，此刻权当身边没有这么个人，耸耸肩对宋博道：“呵呵，也不用这么急！” 宋博哈哈一笑道：“不过，这次老郑他怕是真的有什么困难了，以前可从没见他有打彩不带足了钱的。” 方圆赫然，自己打彩也是没有带足了钱，若是输了只怕也跟郑晋生的样子差不多了。 趁这个机会，宋博向方圆与“老虎”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方圆，可不是什么职业棋手。今年来这里打‘晚报杯’的。”宋博又比着老虎道“这位吴中勇，人称老虎。是榕城棋社第二高手。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较量一下。” 方圆摇头不语，仅仅瞥了“老虎”一眼就不再理会，而是朝棋室内打量一下，转身对宋博道：“不知大哥晚上有么有空闲？小弟赢了彩头，怎么也要请请大哥才好。” “老虎”表情有些尴尬，他是从棋上认定方圆是个职业棋手的，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而已，自觉受到方圆如此冷淡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时瞪眼瞧着方圆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即便是宋博也觉得方圆略显过分，却不好当面说些什么，只好含糊应道：“好的，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现在就去，晚了怕是不好找位置。”说着又朝“老虎”等众棋友打了个招呼便同方圆向外行去。 “老虎”眼睁睁地看着方圆两人离开，心里火大得不行。自从棋力有成之后，还没有几个人如此对待他的，即便是号称榕城棋社的第一高手吴子虚对他也算得客气的，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却如此待他，也难怪他恼火不已。 这时周围的棋友们有人出面道：“‘老虎’，这小家伙可不一般啊！怎么样，杀杀他的威风？” “老虎”盯着棋盘看上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人的棋很厉害，怕是未必能赢下了。” ------------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1)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1) 这里的炎热是国内仅次于几个著名火炉的地方，在这样的天气中，酒店若没有些好的降温措施是绝对不会有顾客光顾的。因此，夏季成都的全部酒店都安置了空调，除此之外还想尽办法弄出些更有效的降温点子，就像中午两人取过的那家，就是以窗子上的水幕来招徕顾客的。 这时的方圆与宋博换了另外的一家，犹豫时间还早，酒店里没有太多的人。零散的几个顾客显得大厅非常空旷。其实即便是这有限的几个人也不是来吃饭的，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进来纳凉，外面实在太热了。 两人进入酒店，随便找了一个背阴的窗子旁坐了下来。服务员勤快地走上前，手里还擎着一个茶壶，为两人面前的茶杯注满茶水，放下茶壶唱歌一样道：“只有您两位么？”这句话方圆倒是听懂了，于是点点头，将递过来的菜单转给宋博道：“说好了，这顿是小弟来请。” 宋博一笑回道：“好，就你请了。反正现在我还欠着你六千多块呢。” 宋博说得是方圆与郑晋生之间的彩头，由于他是中间人，若是郑晋生无法还钱的话，这笔债务就势必落到他的头上。 方圆赶紧道：“别！若郑晋生真的有困难，彩不彩的就算了。大哥以后别提它了。”虽然收方圆同宋博关系不错，而宋博显然瞧不上郑晋生，可这却不影响方圆认为郑晋生不错，比起那个“老虎”甚至可以说是很不错。所以说，方圆的这些话倒真的没有多少客套在里面，而且方圆本身并不太注意钱财的问题，尤其是打彩得来的钱。 宋博随口点了几道菜，将娇小的服务员打发走后对方圆道：“放心吧，老哥我公司虽小，可收入还是不错的，这点钱还不会让我多困难。再说那家伙虽然不怎么的，可倒还不至于赖帐不还。我也就是说一笑话而已。” 方圆笑笑没有应声，宋博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再次抬头时犹豫一下道：“其实‘老虎’这人不错，只是说话有些不在意，但心地没的说，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会了解的。” 方圆摇摇头制止了宋博继续谈下去，淡淡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比如他，给我的印象很差，在别人对局的时候大声喧哗根本就是对围棋的不尊重，再说见面就揭别人短的人实在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人，至少我就不喜欢这种人。算了，我们不提这人吧！” 宋博张了张嘴，似乎想替“老虎”辩解几句，不过终于还是没有说得出来。想了一下，终于尴尬地说道：“是啊，不说他了。对了……小方，你是过两天就走呢？还是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直到选拔赛结束？” “选拔赛结束吧！”方圆抿一口热茶回应道：“我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只是到处找棋来下。” 宋博感兴趣地说道：“不如你到我的公司来帮忙吧。”两人经过中午的交流，宋博渐渐了解了方圆大部分的情况，包括父母早亡、高考意外（方圆的借口是生病耽误了高考）等等。所以宋博也知道方圆目前没有什么生活来源，若是不找个工作就只有坐吃山空了。这介绍方圆到自己公司工作的事情也算帮他忙吧！ 当然，方圆大多数的事情宋博是不知晓的，比如“战天下”这个网络id、比如一中一洋两个弟子，也包括世界冠军的头衔。这些都是方圆从来没有提及过的，事实上他准备教棋的打算也没有透露。对宋博而言，方圆还是一个神秘人物。 方圆对宋博这种慷慨还是有些感动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做一些与围棋无关的事情。方圆略笑应道：“什么网络、电脑之类的高科技，我又不是很懂，到你那里别说帮忙了，空拍还要捣乱的……嗯……如果可能，我倒是希望找一个教棋的工作。” 宋博微愣，可马上恢复笑容道：“你不做职业棋手真的可惜了，即使是职业棋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全身心投入到围棋方面的。”停了一下，宋博见方圆只是微笑地听着，他歪歪头继续道：“以你的棋力教棋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说实话，如果你已经取得了‘晚报杯’这样的比赛的名次，当然教棋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现在……名气上差了太多，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 方圆一笑，这些他都清楚，也因为如此他才打算借榕城棋社来立威。可立威的方式有很多种，直接踢馆应该是最差的一种了。现在他有了一个机会，用一种更高明的手段来获取在本地棋界的名声：不去击败所有的高手，尤其不去击败这个棋社的支柱――吴子虚，不过有一个人是必须击败的，而且还要不止一次地击败他，此人自然就是棋社第二高手的“老虎”。用“老虎”的地位来换取方圆的名声，似乎有些卑鄙，可谁让这个“老虎”如此让方圆讨厌呢？ 宋博继续说道：“但今天看到你下棋的人都应该明白了你的棋力，估计为你介绍几个学生问题不大，到时候我跟他们说一下。呵呵……” 方圆道：“好啊！那就提前谢谢了！” 宋博道：“谢个啥子？朋友之间一句话而已。”这时服务员端了菜出来，宋博继续道：“时间早也有好处啊，这上菜就是快。”方圆倒也同意，中午他们吃饭时便没有这么快了。 两人就这么吃吃谈谈，直到近六点钟才结束这漫长的晚餐。 吃过饭，方圆谢绝了宋博去他家的邀请，独自一人返回居住的酒店。 ------------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2)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2) 第二天是星期日，依旧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天上仿佛在向地面落下大火一般，出门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烈气息，好像大地都已经被烤焦了一样。 棋室里的两个立式空调拼命吐着冷气来降低棋室内的热浪。人数比昨天还要多上不少，可下棋的却没有几个，多数人都围拢在“老虎”身边，听着“老虎”说着什么。 “老虎”来得早，连续抓了三个人才找到能记下昨日方圆同郑晋生对局的人，逼着他为自己摆棋。眼前这副景象就是“老虎”在看那人摆棋时的情形。 “老虎”可是棋室的第二高手，好像还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因此他这一研究这盘对局立刻吸引了大量棋友的关注。当然，此刻的人数却无法同昨日相比了。昨天那叫现场，还关乎到数目庞大的彩头（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想不吸引人都困难。 人就是这个样子，对局的精彩程度并不是最吸引棋友的方面，哪怕只是k级棋手的对局，但凡只要涉及到赌彩就会观者云集。应该算得上是人类的天性吧！ 榕城棋社的当家棋手是吴子虚，不过此人并不常出现，再加上郑晋生有些不受欢迎，所以“老虎”就成了棋室里最顶尖的高手了，他的评论与讲解自然受到资深棋迷的欢迎。“老虎”堪称榕城棋社实际上的支柱棋手，真的有不少棋友是冲着他才每天到这里奕棋的。方圆潜意识中还是轻视了“老虎”，认为将他打得一蹶不振并不影响方圆成为榕城棋社受欢迎的棋手的想法只怕是有些问题了。 这时，一个棋友高声道：“‘老虎’你能不能赢下这个娃子？” “老虎”粗豪着声音道：“说不好啊！这娃子的棋还不错，基本上没有啥子错误。不过单从这盘棋来看，他也不是强到没边了。老郑之所以败得这么惨，其实还是他自己的毛病，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了上手，你们看这些个着手，太过分了，都是在想办法将白棋缠绕起来，准备找机会一举将对手拿下，居然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这也是导致他最后连一拼的机会都没有的原因，要不然总有机会放出胜负手，总不至于这样轻易就输掉了，还输得这么惨。说起来还是怪他自己啊！” 先前提问的棋友又加了一句道：“既然你都晓得，一定能战胜他吧？” “老虎”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面商露出少有的谨慎道：“最好还能再看他几局，仅此一局把握不大啊！” 无论是段位、级位或者其他衡量棋手实力的标准，都没有十分严格的意义，不过业余段位还大致能确定两个棋手之间的差距的。“老虎”与郑晋生之间的差距其实十分微弱，他所以能压过郑晋生而成为其实第二的高手，主要是两者间曾经有过一次七番棋大战，最后“老虎”以五比二赢得了胜利。那次是七番赌棋，不存在提前结束的可能，必须七番全部下完才可以，所以才有了那个比分。 两人的那次大战之前，郑晋生还时常会下卫生棋，指导一下棋友的，那些扮猪吃虎的行径毕竟还是少数，虽然棋友们不太喜欢他，不过偶尔作弄外人的场面还是很受欢迎的，这也是为什么郑晋生虽然不是很受欢迎，可还能在棋社立足的原因。但在那次大战之后，郑晋生就很少在棋室下棋了，即使别人邀请也非彩棋不下。 郑晋生的失利造就了“老虎”的名声，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在棋室发言的机会，似乎等同于普通棋迷了。 其实五比二的比分并不能说明“老虎”比郑晋生强大多少，甚至都说不上他就一定强。可人总是这样，“老虎”因为这一次的胜利，倒真的长棋了，也从此自视甚高。不过此番对方圆与郑晋生对局的评价却似是而非，棋手多半只能瞧出弱于自己的棋，对高过自己的棋手所下的棋就有些弄不清了，只会看作与自己相当而已，这是业余棋手的通病。 但“老虎”还是相当谨慎的，还希望能再看几盘方圆的棋之后再说。 就在棋友们热切希望方圆同“老虎”一战，看看这新来的棋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的时候，方圆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宋博。 方圆虽然没去宋博家里做客，不过还是留下了酒店的地址，所以一清早宋博就来到方圆入住的酒店来找他。 对于方圆的到来，棋室内的棋友们立刻兴奋起来，似乎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方圆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量一下周围的棋友们，见了居中而坐的“老虎”似乎没有瞧见相仿，转头对宋博道：“老郑大哥没来啊！看样子今天没什么棋可下了。”说着一脸的遗憾，好像除了郑晋生便再没有了对手一样。 不过方圆的这种态度却让棋友们坐实了方圆也如同郑晋生只下彩棋而已，而且还是数额庞大的彩棋。本来有几个棋友跃跃欲试的准备同方圆比量一下，此刻都蔫了下来。同方圆打彩至少也跟郑晋生差不多，那岂不是等同于给他送钱？ 方圆可没想到这话会有这种影响，在他的本意不过是对“老虎”的激将法，想着激怒“老虎”，然后顺利实施他的打虎计划，进而在榕城棋社站稳脚跟。 方圆也不是笨蛋，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自己的话或许让人误解了，可一时间却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弥补，只好皱皱眉头走到一个空着的桌前，四处扫视后慢慢坐下。 ------------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3)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3) 宋博与方圆不同，满棋室都是熟人、朋友的，招呼来招呼去的忙了半天才慢慢走到方圆的身边。 棋室里多出了方圆这个当事人，按说大家都希望方圆来个自战解说的，不过很可惜，这里除了宋博之外竟而无人同他相熟，自然不好贸然请求，于是棋室里反倒安静下来。 方圆坐了半晌，见实在没有特别好的方法来打破这份尴尬，只好冲宋博道：“左右无事，不如我们来上一盘？” 围棋与其他项目不同，像足球方面还有大量的只看不踢的球迷，甚至这样的球迷还占据大多数，可棋迷中很少见只看不下的，只要是喜欢围棋的多半也喜欢下棋。当然了，有人喜欢同高手下棋，以其增长自身的功力，也有人喜欢跟棋力比自己低的人下，目的是寻求那种千里追杀的快感，更多的人是喜欢同与本人差不多的对手相奕，以玩味那斗智斗勇的过程。然而棋力完全相同的人是没有的，即便两人曾经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可资质、努力程度的不同总会让两人拉开差距。 为了使对局更加富有趣味性和不可知性，让子就成了最好的办法。方圆与宋博的对局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让子，而且是让四子，这是方圆要求的。 按宋博的想法，方圆的棋力约比自己高三子便到头了，昨天输掉的三子局，他以为更大原因是他自己急于求成，无论如何他也不肯相信方圆能比吴子虚还要强大的。 方圆这边对局一开，周围立即围拢上好事的棋友们，只是没有出现棋钟，大家还不清楚这盘的彩头到底有多少，想来是没有昨天的那么多。 令棋友们惊讶的是棋盘上整整摆了四颗黑子。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宋博的实力有目共睹，能让他四子，除非现役国手来下。 一旁的“老虎”用鼻子发出了“哼”的一声，似乎相当不屑方圆两人的举动。而此刻恰好还有人凑趣道：“‘老虎’，你看老宋这摆上四子是啥子意思？” ‘老虎’转头就走，离得远了才洪声道：“瓜娃子做个啥子戏么！”那凑趣之人跟了过去大声道：“啥子意思么？” ‘老虎’随便拉了椅子坐下，嗤笑一声摇头道：“做戏就是做戏喽，还有个啥子意思。” 方圆不明白‘老虎’的意思，却也只当没有听见，可对面的宋博脸色一变，回头怒视一眼‘老虎’，半晌方撇撇嘴转回头等待方圆落子。 棋室里除了仍旧在继续下棋的几位棋友之外，整个人群泾渭分明地形成两个小圈子，一个是方圆、宋博两人周围的观战群，另一个是‘老虎’身边的正在询问他“做戏”问题的小圈子。二者人数上差不多，倒是势均力敌。 不提盘外的诸多变化，却说棋盘上的刀光剑影。三子局白棋还能占据一个角地，而四子局就完全不同了，无论怎么下，白棋都显得分外单薄。不过这种单薄却是下手麻烦所在，你若是冲击一下，没准就被白棋搅了进去成为白棋的攻击对象，毕竟实力上差距还是明显的。可若是任由白棋这么发展也不行，这种看似空虚的棋形略走几手就不是下手可以打入的了，会很快就造成局面上的实空失衡。所以相比较而言，四子局对上手来说反倒好下一点点，可以少了些顾虑。 宋博对方圆让他四子是甚不以为然的，因此在方圆落下几子后立刻利用子力上的优势开始了攻击盘上白棋。 围观的棋友们大多是有段了，但基本还不很高，所谓高手也就是同宋博相仿而已。这种业余三、四段的棋手正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阶段，与真正高手过招的机会不多，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不相信有人能让他们四子的，心想就是大、小李来了怕是也难以让他们四子的。因此周围棋友一致看好宋博的黑棋，认为此局若不出意外一定是意宋博获胜为终结，否则就真的是在做戏了。 不过无情的现实终归让他们瞠目结舌。 通盘下来，在围观棋友的眼中黑棋并没有明显的坏着，可是从第一场战斗结束后就给人一种白棋似乎领先的感觉。这时的战火已经从右侧波及到中央，黑棋的四个角也只剩下三个。而右侧，开始虚弱的几个白子变成了二十多目的实空，黑棋夹击的棋子虽然还没有被鲸吞，可出逃的路线却不明显，就地做活也相当困难。 很快，那零星的几颗黑子在白棋的攻逼下联络在一起，形成一个近二十子的大龙，可惜尚没有足够的眼位。 棋谚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说的是当一块棋太大的时候，即便没有形成两眼活形，可由于借用会很多，一般情况是杀不死的。这句话跟“大龙不死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也同样不是完全适用于所有情况。 三十多手之后，众棋友眼睁睁看着自活的棋被方圆杀掉了，却找不出什么有问题的招法，似乎这棋本就该死一般。 眼见大势已去，旁观棋友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讶异问道：“这棋是咋弄死的？” 这个问题不惟他一人，其他人也怔怔看着棋盘心里都在盘算着这个问题，这么大的一个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搞死了，怎么觉得也是有问题的，可以这些棋友的眼光愣是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半晌后，宋博苦笑一下推枰认负，对方圆道：“小方，给复盘讲解一下子撒？” ------------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4)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4) 这时只听不远处“老虎”用很大的声音道：“老子说啥子来着，不是做戏是什么？”语气中的不屑显而易见。那一群人立刻哄然出声，笑声中夹杂地方言语令方圆也摸清头绪，不过显然是在取笑方圆下假棋的。 说实话，即使是一直在观战的棋手也有一丝疑惑，现实中能够让业余四段四子的必定是职业顶尖高手，但能否如此轻松取胜还很难说。虽然宋博只是棋友们认为有四段的棋力，可方圆毕竟也不是国内顶尖的职业棋手啊，这么轻易地取胜显然不合道理。“难道真的在做戏嘛？”多数棋友都心存这样的想法。 方圆抓住机会向着“老虎”挑衅地说道：“是吗？或许我们也可以做一场戏的，试试嘛？三千一局。” 如今越发坐实了方圆是个职业赌彩者这个结论，棋室内众人看待方圆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 突然间一个念头从“老虎”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这个方圆与郑晋生以及宋博是一伙的，是郑晋生这个家伙找来对付他的。就像他对付郑晋生的法子，用一场场棋战将自己彻底打垮，让自己在榕城棋社乃至成都业余棋界都没有容身之地。 业余棋手，甚至是职业棋手，大家混生活都不仅仅依靠棋艺，名声和人缘同样重要，因为没有人能生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所有人都需要自己的社交圈子。 “老虎”想到这里表情凝重起来，对方圆挑衅的话也不肯回答。倒是旁边的人认为方圆过于嚣张了，居然敢面对棋室的第二高手这么赤裸裸地挑衅，这种为人往好里说是特立独行往坏里说就是自大、装b。 不过这还不算完，方圆又加了一句道：“我可以让你一先，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两子也成。” 棋友们哗然了，“老虎”可是曾经参加过晚报杯的人物，虽然只有一次，而且也没有取得名次，可这成绩足以说明他在业余棋界的地位，没有哪支队伍会请一个水平很差的棋手。“让‘老虎’两子？他真的当自己是大、小李呢？” “老虎”给人的感觉是相当粗豪，按说对这种挑衅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不过下围棋的高手是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粗豪的，否则他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他的这种粗豪的表象多半是他的伪装，让人信任的伪装。 “老虎”静静地盯着方圆，旁边众棋友们也都是静静地望着两人，周围完全是一片宁静，即便正在下棋的几人也纷纷停了下来，等待着一场激烈的冲突的发生。 此刻最为尴尬的就是宋博了，他则那么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相熟的棋友们为什么会认为他在做戏，难道突然出现的高手就是这么让人不可接受嘛？ 事实还真就是这个样子，在普通棋迷眼中，大家都希望能有天才棋手横空出世，但那是指职业棋手的。对业余棋界意外冒出一个可以同顶尖职业高手比肩的人，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不可能”，这是人们的潜意思在作祟，因为围棋是一门易学难精的技艺，通常摇成为绝世高手总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和足够多的对手，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棋手怎么可能下那么多的高质量对局呢？再加上方圆同郑晋生之间的大规模赌彩，让棋友们早已认定他是个职业赌彩者，这其中一定存在骗局。 赌彩是能够被棋友们接受的，不过职业赌彩却没那么受欢迎了，最近的例子就是以往的郑晋生。 宁静中，“老虎”突然大笑道：“一个骗子把戏！是不是准备那让子说事啊？到处宣传可以让我两子？小把戏，还是好好学学棋吧，不要在这里丢人了。” 方圆皱了眉头，望着“老虎”，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可是棋社第二高手的，真的不可能同自己下让子棋，否则无论输赢“老虎”的面子上也不好看的，这方面自己有些欠考虑了。想到这里方圆轻轻说道：“升降级？从对子开始，一盘一升降，彩头随你定。” “老虎”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被方圆逼到这个份儿上，他虽然还可以找到无穷的借口来推托两人间的对局，可周围的棋友们一致叫嚷着要他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外来人。眼看群情激昂，“老虎”如果拒绝了对局，其地位必定在棋友心目中一落千丈，这可是他所难以接受的。然而同方圆的对局，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从方圆先前的那盘彩棋来看，他与方圆大概算得同一级别的棋手，胜负真的很难说，搞不好会以自己长年赚来的名声为方圆铺路了。 “老虎”这边犹豫着，方圆却只是淡淡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不屑。高手们爱惜羽毛这可以理解，不过既然对方以高手自居可以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那他就应该有为此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算得上对这种只有自我而无视他人的家伙的惩罚吧！不过方圆自己似乎也是个自我意识比较重的人，这他也渐渐意识到了，也许应该改改了。 棋友们的叫嚷声中，宋博站直身子让出了座位，原本以为自己在棋友心中有着很重的份量，以为自己是棋室里的大人物，没想到这么一次对局的失利就让他看清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此刻他内心深处倒是最希望方圆能出面将“老虎”打得一败涂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一出胸中闷气。于是，宋博的眼中也出现了轻蔑，对“老虎”的轻蔑，也是对众棋友的轻蔑。 ------------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5) 第五章 彩棋的后遗症(5) 现代的职业围棋中已经没有棋份儿这一概念，相应的升降级规则也同样消失了。可业余棋界还留存着某些相似的东西，但规则不像以往那么严格，没有十番棋那么复杂，多半都是每盘一个升降的，是一种相当快速的升降机制，同时也存在了太多的偶然。 棋友的叫嚷和方圆两人的蔑视终于让“老虎”无法不面对应战了。他大步走向方圆的这个桌子，站到方圆对面静静凝视方圆片刻道：“好！三千、一盘一升降，十盘决胜负。” 方圆上下打量着“老虎”，肃手正容道：“请！” 既然激将已经成功，现在方圆所面对的就是一个棋手了，对于棋手，必要的尊重是不能少的，否则也就不配称作棋手。 面对方圆突然转变的态度，“老虎”稍稍有些不适应，似乎一愣，但马上点点头坐了下来，心中对方圆的看法提高不少。方圆的这番慎重态度也让周围棋友们略感惊讶，对方圆也没那么反感了。 “老虎”坐下来看看方圆道：“一小时包干？”方圆点头，朝宋博道：“还得麻烦大哥去借来棋钟。” 宋博皱眉而去，片刻后携着棋钟走了回来，随手放到桌子上。之后拉了把椅子便坐在了方圆的身边，旁边棋友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毕竟他宋博是棋室内方圆唯一的朋友。 猜先的结果是方圆获得了黑棋，星小目对阵二连星，第五手方圆在缔结一个无忧角，白棋在下方星位分投，形成了一个相当普通的布局。 看得出双方都还算谨慎，没有开局就形成作战，倒像是一场比赛而不是打彩。不过由于事先约定中没有单个子的彩头，两人这么下也无可厚非。 在棋友们眼中这局棋没有昨天方圆同郑晋生所下的那么精彩，地段的棋友们更喜欢激烈的攻杀，喜欢通盘各种手筋、妙手跌出，觉得那样才过瘾。像两人现在进行的东西多是一触即退、互相试探的成分更多，因而都觉得气闷得很。 这种心情很好理解，比如真的要棋迷们评选最喜欢的棋的话，估计以大模样作战的宇宙流必然高居前列，虽然他的成绩同比并非异常出色。 不过虽然棋友们觉得无聊，可对局中的“老虎”却完全不同了，给他的感觉对手的棋力绝对非常出色，给他的压力比所参加“晚报杯”那时的对手还要强大，似乎自己的每一步招法都被对手看透而提前防御住了，这给他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老虎”谨慎着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孤棋，因为从昨天的对局党中很容易就能看出方圆进攻的力量和方式非常出色，在没有摸清楚对手的底细前，“老虎”可不敢以身试险，在整个棋室的棋友面前输掉如此重要的赌赛实在太丢人了。 前五十手双方有板有眼，都没有什么奇特的着手，可潜意识中“老虎”觉得自己有些不妙了，黑棋先着优势还牢牢掌握着，白棋几乎没有进攻的着眼点，如此进行下去他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 就在这种平淡的局面下，“老虎”开始了长考，直到十五分钟之后，“老虎”冒险打入右侧黑棋中国流的阵势当中，准备以此来打破实空的平衡，这大概可以看作胜负手。 围观的棋友们立刻眼睛一亮，终于要看到激烈的战斗了。 围棋最终还要以实空的多少来论胜负，如果轻易让白棋破掉基本空而没有任何补偿的话，黑棋就跟投子认输没有多少区别了。不过这不可能，目前的风险应该说白棋略大一点，被鲸吞或者外面受损的可能要比完美做活或逃出的可能大很多。 其实方圆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白棋冒险的机会，他希望白棋最终失败时会认为是他自己冒进产生的，因此两人才能不停地奕下去。如今机会来了，方圆自然不肯放过，想都不想地进行搜根、攻逼，放白棋向其大本营逃窜，籍此进入白棋的势力范围。 “老虎”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自然要拼命抵抗，在尽量不损及外围势力的前提下就地做活是最理想的，否则，即便出逃也不能放任黑棋顺势进入。 不过“老虎”就地做活的打算还是破灭了，两三手的交换后，他已经明白就地做活没有多少的可能，他必须尽快逃出，否则弄不好要被黑棋完全吃掉。 当然“老虎”也不是单纯出逃，在他向外连跳两手后，搭断了黑棋上方的几颗棋子，形成黑白双方对攻的局面。 现在“老虎”不再紧张了，到了这个地步一个高手最基本的素质体现出来，几乎全部精神都陷入思考中去，早忘记了紧张这回事。 目前最紧张的倒是宋博，棋友们的转变让他没有了往日的感觉，也让他内心充斥了些不满。同时他也明白如果“老虎”取得了胜利，以后他在棋室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甚至他将不得不换一间棋室来继续他的业余围棋生涯，或者像郑晋生那样灰溜溜地维持着。要想继续昂头挺胸地继续生活在这个棋室，宋博只能寄希望于方圆大胜，将“老虎”打得一蹶不振。这就是他紧张万分的原因，倒不是对方圆的棋艺有什么不放心，只是对自己的处境忧虑而已。 方圆胸有成竹地狠狠拍下一个棋子，没有去加强黑棋被断下的几颗棋子，二十继续缓缓地攻击逃亡中的白棋大龙，一点也不为这几颗棋子的安危而担心，似乎那几颗棋子早已做活。 ------------ 第六章 十局棋战(1) 第六章 十局棋战(1) 围棋的取胜方式只有一种，就是看地域的大小，而攻击就是最好的取地手段。现在双方的对攻正是朝着自己胜利的目标迈进。 “老虎”平常所表现出来的亲爱那个大力量在方圆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不过几十手，黑棋就将白棋的攻势瓦解，并且在白棋的基本空里大闹起来。 眼看白棋实空被破坏殆尽，形势上已经大差了，“老虎”不得已开始拼命，奋力冲击下方黑棋仅存的弱点。不过，白棋的努力注定要失败。方圆轻易转身，不给对方纠缠的机会，这样不仅目数上增加不少，而且全盘越发的厚实，白棋再没有拼命的机会了，只好投子认输。 宋博拄着下巴看看棋钟，得意一笑道：“看样子时间还够啊，要不直接进行下一盘？让咱么这些低手们好好见识见识。” “老虎”的脸涨得通红，对宋博那得意的面孔却没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事先诬蔑人家做戏，可自己上却也败了呢。因此，“老虎”虽然不甚服气，但也不能多说什么，他看看方圆张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方圆淡然一笑道：“叫我小方好了。至于剩下的九盘对局，你什么时间有空什么时间下就好，我无所谓。”这种态度更加激起“老虎”的不忿，在他看来这当然是方圆在故作姿态来羞辱于他。 “老虎”虎着脸道：“那好，今天下午和晚上我们继续进行，以后每天晚上一盘，周六的上午、下午各一盘，那时应该能完成我们的约定了，到时候自然分出胜负。”所完也不理会方圆的反应，他竟自起身大步向棋室门口行去，出门后用力又用力甩上房门，那房门发出“咣”的一声，简直如同要碎裂一般。 宋博眼见房门犹自震动不已，心中的畅快那是无以复加，不由哈哈一笑道：“小方，好样的。对了……给咱这些爱好者也讲讲？” 方圆会意，这正是他与棋友们增进交流的好机会，于是也不推托，一抹棋盘便要开始讲解。这时宋博赶紧阻拦道：“等等，这样没几个人能听到，到这儿来。” 方圆一愣，却也毫不犹豫地岁宋博而行。 两人径直走到一面被巨大的帘幕遮挡着的墙前，宋博伸手拉动一旁的细绳。帘幕缓缓升起，一个大型的挂盘出现在方圆的面前。 方圆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个棋室还有挂盘，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不过看样子是不经常使用的。 绑好了细绳后，宋博笑道：“用这个，这可是棋室专门给高手们准备的，可惜一年也用不到一两次，不过如果小方将来在咱成都安定下来，这玩意儿必是少不了应用的。就是不知道小方有没有空为咱这些人指导指导了。” 方圆歪歪头不置可否地看看挂盘又看看周围的众棋友道：“会不会扰到别人下棋啊？” 众棋友一致摇头，立刻有人接声道：“怎么会？喜欢还来不及呢！” 方圆见棋友们都是同意的意见，便笑呵呵道：“既然大家喜欢，那我就勉为其难说一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指出来啊！” 业5是个分水岭，超过这个段位的棋与低于此的棋有着本质的区别，甚至可以说高于业5的棋手所下的棋有很多都不是爱好者们能看得懂的，让低段爱好者来挑高段棋手的毛病基本上还是很难的。因此方圆这番话倒是假得可以了。 另外，棋界如同江湖一样，都是胜者为王的世界，都是只有胜利者才能享受别人尊重的世界。此刻棋友们对方圆的态度正是这一准则的体现，无论起先态度如何，如今都希望方圆能详细讲解一下棋局的进程。 方圆站在挂盘的前面，望着面前还相对陌生的棋友们却没有什么怯意，只管侃侃而谈着，不时还摆出些参考图。 说实话，下棋与讲棋完全是两个不同概念。往往那些高手们讲解却不甚理想，所以国内电视上的挂盘讲解真正受欢迎的便只有那些二线或者专攻讲棋的棋手最受欢迎，那些顶尖棋手的讲解反倒让大家满头雾水。不过方圆由于有了给丁文惠上课的经历，让他大致能做到深入浅出地讲解一盘棋，并且讲其中最精妙的地方详尽演绎出来。因此这次讲解起来还是蛮顺当的，基本能照顾到不同层次的棋友。 本局没有收官，方圆还尽挑拣战斗有趣处做详细演绎，而语言妙趣横生、张驰有度，让棋友们仿佛自身处于厮杀的最前沿。结果这一番讲解下来真的险些让棋友们当他做偶像了，尤其是棋室中年纪还小的那几个棋友。 棋室中多数年纪都不很轻了，二十四五基本就算得上很年轻了，像方圆这样不足二十的仅有一位，名字叫做杨耕，年龄小得可怜，才七岁。另外还有两人年龄在二十出头，都是还没有参加工作的年轻人。 话说这杨耕昨天并没有出现在棋室，今天来得也很晚，是跟他的爷爷一同过来的。杨爷爷是个老棋迷了，棋力不强可迷恋得很，于是在看顾孙子的时候顺便将小孙子引导上了学棋的道路。小杨耕五岁多启蒙，起初，爷孙俩就是在家里自娱自乐，由于家人并没有让他步入职业棋坛的打算，也就没怎么用心让他学棋，权当一个业余爱好了。可这个小家伙在k级水平的爷爷的薰陶下竟而喜欢上了围棋，而且还在没有名师指点的情况下渐渐将棋力提高到有段水平。于是杨爷爷便时常带他到棋室里找些差不多水平的棋手对弈，小家伙长得可爱，很是受棋友们喜欢。 这小家伙听过方圆讲解后便毫不生疏地贴了上去，奶声奶气地提出他自己的见解，虽然都算不得如何正确，可胆量显然不小的，而且颇有些主见。 杨爷爷见小孙子与方圆谈得还算不错，忙借机道：“小方啊，有时间给我这小孙子指导指导如何？”杨爷爷显然不是成都本地人，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具体是哪里却不是方圆所能分清楚的了。 方圆对这小家伙也是颇为喜欢的，也想看看小家伙的具体水平，闻言毫不犹豫地应道：“好啊，不过下午还有一局要下的，今天是没有时间了，如果明天小家伙没事的话，就让他试试吧！” 杨爷爷闻言大喜，棋室里除去“老虎”、郑晋生等有限的几个高手外，其他真的水平不匝地，杨耕在达到有段后棋力长进缓慢，估计就是因为对手不强的关系，难得如今出现一个不摆架子肯跟这小娃子下棋的人还不赶紧粘住才怪。于是老爷子不断跟方圆套着近乎，很快将方圆的一些情况都摸了清楚，便盛情邀请方圆去自己家里暂住，说什么怎么也比酒店自在些的。 ------------ 第六章 十局棋战(2) 第六章 十局棋战(2) 杨爷爷的热情真是不同凡响，方圆费尽心力才将那邀请推掉，一旁宋博趁机道：“小方，我们去弄些午饭休息一下，这很快‘老虎’便要回来了。” 方圆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冲周围棋友道：“咱们下午见，下午见。”说完连忙同宋博走出棋室。 两人去的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那个水幕玻璃餐厅。 因为下午还有对局，两人并没有点酒水，只是用两杯冰凉的饮料来替代。 宋博举着饮料对方圆道：“小方，谢谢你啊！” 方圆一愣，疑惑道：“谢我？谢我什么？” 宋博摇头苦笑道：“若不是有今天的这事，老子以为自己在棋室还真是个人物呢！谁知道这棋室也跟生意场一样，居然这么势力。唉……”长叹一声，宋博将杯子里的饮料当作白酒一饮而尽。接着又重新满上后，对着方圆道：“老哥我笨得可以了，这么多年商场上的摔打，自以为什么事情没见过，这世界上最不受污染的便只有围棋了，哪知道无论何处都是一个模样啊！所以说真是要谢谢你的。” 方圆呵呵一笑，冲宋博举举手中杯子道：“棋界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在这里是看棋力说话，只要努力，总会有自己的发言权，算起来也公平不少。再说今天的事情主要还是小弟造次了，换个角度来看，我的做法也有令人可憎之处。呵呵……” 宋博呆滞一下，呵呵笑道：“行啊，小方，还真够豁达的，呵呵……我不如你啊！看来你做生意也应该是一把好手，不如我们合作？啊？” 方圆摇头大笑道：“不了，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爱好能成为工作就已经足以令我开心了，别的什么都不去想。” 宋博笑得有些勉强，摇摇头喝了一大口冰冰的饮料，放下来后手轻轻敲打一下桌面道：“还是年轻好，敢闯敢拼的。” 方圆没有回话，这么深奥的问题不太适合在饭桌上跟一个大老爷们倾诉。赶上饭菜送上来，两人便简单吃了一口。待时间差不多时再次回到棋室。 两人都没吃太多，一是天热都没什么胃口，再则是中午吃多了容易犯困，对下午的棋局不理。 方圆回到棋室受到的欢迎可不必上午了，棋友们争相同他招呼着，比上午对“老虎”还要热情几分，那小杨耕更是仅仅贴住方圆，方圆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整个成了一个跟屁虫。 时间不长，“老虎”推门而入。 看样子“老虎”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他洪声同各位棋友打着招呼，似乎根本没有上午输棋的经历。 棋友们对方圆热情高涨，对“老虎”也不差，甚至热情劲头还稍许过之。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礼貌，大家真正关心的是两人的赌局，只要这对局精彩就足够了。 “老虎”同棋友们招呼已毕，便慢慢踱到方圆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点点头道：“准备好了？” 方圆轻轻道：“随时奉陪。”说着将盛放黑子的棋盒缓缓推到“老虎”面前，脸上还带出一丝笑意。 “老虎”脸色略变，不过随即目光转向棋钟，看了片刻后回头道：“开始？” 方圆点头，“老虎”揭开盒盖取出一枚黑子用力拍向棋盘的右上角，瞧那力度似乎要将棋子拍碎一般。 方圆会心一笑，这“老虎”还是被情绪影响了，这局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吧！一边想着，方圆轻巧地拿起一颗白子将其敲落棋盘，棋局真的就此展开。 棋局正如方圆所预料的，很快就结束了，结束时老虎用时四十分钟，方圆只有十五分钟，盘面上黑棋一块十六颗子的大块被干净利落地吃掉，而另外一块更大的棋也岌岌可危。这棋不用说方圆与“老虎”二人下，就是哪怕只是一个业余初段持白对阵一个职业九段也基本上送不出去了，差距实在太大。 “老虎”凝视棋盘良久，抛下一句：“晚上见！”便虎着脸疾步走出棋室。周围棋友们眼见棋局的进程，可是谁都未曾想象出“老虎”会败得如此干净利落，简直就是没有半点抵抗的余地，完全看不出这是“老虎”下的棋。这样的棋根本不用方圆来讲解，只要有2段左右棋力的人就能看出“老虎”的败因是心里问题，纯粹是他自己打败了自己。 这时杨耕用他那特有的童音说道：“方叔叔，跟我下棋。” 方圆眨眨眼睛道：“好啊！”看着他那幼小的身材，方圆不由一乐道：“可是，你能……够得到嘛？” 杨耕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将椅子推到一边，另外拉过一把带垫子的软椅，并且将它倒转过来，椅子背冲着桌子，他则爬上椅子跪了上去。好在这椅子的背不算高，倒是与桌面相当，还不至于影响到小家伙的视线。不过看小家伙熟练的样子，这大概不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的，很可能平时他就是这么下棋的。 小家伙跪好，双手扶着椅背朝方圆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看，我有办法吧？” 垫子虽然柔软，不过久跪之下还是会很不舒服的，尤其小家伙还这样年幼，长久如此怕是要耽搁正常生长发育。方圆忍不住向杨爷爷说道：“这个样子不行啊，膝盖会受不了。” 杨爷爷还没等说话，小家伙已经抢先说道：“爸爸说我们的老祖宗都是跪着的，后来被小日本学了去，现在他们还整天跪着呢！他们都没事，我久更不会有事了。” 方圆摇头一笑，没想到小家伙的爸爸是这么教导他的，有点意思。笑过后，方圆问道：“你看让几颗棋子合适啊？” 小家伙麻利地摆上四颗棋子，抬头问道：“这样行不？”方圆歪歪头，眼角微挑笑道：“试试吧！” ------------ 第六章 十局棋战(3) 第六章 十局棋战(3) 小家伙的棋力还不行，四子很快就崩溃了，惹得他嘟着嘴低头不高兴了好一会儿。然后央求方圆给讲解。可惜这样的棋倒是真的没什么可将的，方圆估计小家伙大约有业2左右的水平，基本功还差很多，对普通的死活型的敏感度还不够，下着下着就死掉一块，这怎么能赢棋呢？不过小家伙太小了还是要以鼓励为主，于是方圆故作认真地说道：“下的不错，很好了！嗯……死活题还要多做，还有……没了！” 小家伙信以为真，当自己的棋真的不错呢，模样立刻高兴起来，眼睛放光道：“哦！我多做些死活题是不是就能赢了叔叔？” 方圆伸出手想拍拍小家伙的脑袋，不过想起还不知当地风俗忙又收了回来，笑吟吟道：“差不多吧。要努力啊！”说着方圆便站起身子。 小家伙用力点头，翻身跳下椅子很兴奋地说道：“我保准会的！” 一个白天下来三盘棋，虽然内容并不如何精彩，可毕竟也很耗费心神，方圆需要些时间来放松一下自己，来应付晚上的二子局。方圆的目标是将“老虎”打到让三子棋份儿，估计这有些困难，从棋力上分析，让二子方圆的赢面稍大，三子恐怕会输多胜少。所以，晚上的第一次二子局就显得异常重要了，只有确保获胜才能将对手的信心打掉，若是再将三子局拿下，那么对手大概就没有任何胜过方圆的自信了。 方圆告辞了众棋友，也谢绝了杨爷爷以及宋博的邀请独自一人向着酒店方向走去。路上经过一个小公园，无所事事的他索性在公园的长椅上枯坐起来。 天气炎热，公园里没有几个人，没有了空调来调节温度的公园就像一个巨大的桑拿浴室，即便在树荫下面也会大汗淋漓。 说实话，方圆虽然有闷热的感觉可并非那么难以忍受，甚至此刻的他稍微有些喜欢这种出汗的感觉，好像那些汗水能将下棋所带来的疲惫一同带出来相仿。 方圆闭着眼睛朦胧地享受着闷热的感觉，直到渐渐增加的汽车噪音提醒他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方圆回了趟酒店，洗澡换衣服，再下楼稍稍吃了点东西便返回了棋室。 棋室的夜里显见比白天人更加多，方圆熟悉的几个人都出现在棋室。不同于下午的是“老虎”居然早早就到达了棋室，此刻正襟危坐在桌子一旁，面色肃穆对旁人的招呼声也不大肯理会，状若一个坐禅的老僧。方圆暗中摇头，“老虎”对这盘棋非常慎重，不过这样反倒未必能发挥出他全部水平。方圆不再像下午那样刺激他，只是悄悄走到桌前坐下，看看棋钟道：“开始？” “老虎”闷声回道：“不需要准备一下嘛？” 方圆一笑，他真想回一句“没必要”，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是静静坐下将盛装白棋的盒子挪到自己的右手边，并且轻轻磨挲一下棋子道：“开始吧！” “老虎”有些郁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方圆面前一直在吃憋，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不过还是平静一下后按下了棋钟。 周围棋友们顿时安静下来，在他们的记忆里，“老虎”一直都是棋室最强的棋友，甚至在整个成都的业余棋界也是超强棋手之一，慢说让子，就是让先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如果本局方圆获胜，那可以说是轰动整个棋社乃至整个成都棋界的超级大事了。众人现在都盼望着这起能造成成都棋界大地震的事件的发生，对于“老虎”的友情早放到了一旁。 同“老虎”凝重的表情迥异，方圆面上只有淡淡的笑容，似乎对这盘棋的胜负漠不关心，又似乎早已确定自己能拿下这局，竟而没有半点紧张的表情。 不过二子局对方圆而言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黑棋子力的优势注定了白棋要迎接更加困难的战斗。 战斗出现在白棋的第十一手，前十手的进行是这样的，白棋占据了左上角的小目，然后小飞挂右上角黑棋，进而形成迷你中国流的形势。在黑棋占据左边中央的星位之后白棋也超大飞拆逼黑棋星位的棋子。之后，黑棋在下方形成高中国流，白棋跳起挂角的一子进一步扩张上方的形势，而后黑棋右侧向中央小飞，抢占了双方模样消长的制高点。 从前面的进行上看，黑棋至今还没有出现任何不好的棋，二子优势牢牢掌握在“老虎”的手里，方圆如果要打破这种不利的局面就必须想办法将形势复杂化，进而让对手犯错以从中取利。 第十一手，方圆选择左侧打入兼小飞挂。这一着手的好处是不用担心对手的疯狂进攻，总能找到腾挪的办法，而对手一旦犯错的话，犀利的攻势将随之而起。 高手间的棋，尤其是职业棋坛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局，双方比拼的不是谁能下出高妙绝伦的招法，而是看谁冷静、少犯错误。没有谁是圣人，平凡人都会犯错，关键看谁的错误少。无论是行棋方向、进攻时机的选择、反击的力度以及该妥协时的妥协，这些都是胜负的关键点，这些着手的失误越少，那么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了。 眼前这种局面是对黑白双方一个相当大的考验，黑棋若退让，白棋便能取得相当的利益，可能几次这样的退让就会将二子优势全部送掉。但若是反击，也要掌握好尺度，否则白棋的反击不是那么轻易能应付过去的。 ------------ 第六章 十局棋战(4) 第六章 十局棋战(4) “老虎”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他选择了让出实地以保全中央和右侧的势力，在这种局面下“老虎”的选择堪称明智，眼前确实是中央重于左侧。 在这里方圆不可能争取到先手的，索性一间跳让黑棋封住，再后手托过，让左侧白棋连成一片，先获取一定的实地再说。黑棋自然会抢占右下的大场，他选择了向上的大飞来扩大黑棋势力。这样，黑棋在整个下方形成了一个如同万丈深渊般的庞大模样。 这种局面，在稍有一定水平的棋手看来很明显白棋并没有打开局面，黑棋两子优势保持的很好。如果照这种方式弈下去，黑棋获胜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不过方圆并没有着急，序盘阶段他根本就没有早早打开局面的想法，毕竟对手在业余棋界也是了不得的高手，若真的这么快就被方圆扳回形势，那这高手两个字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面对黑棋庞大的模样，白棋没有选择防守的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坏黑棋模样，可是选点问题很关键。现在下方的黑棋是最大的，同时因为左侧白棋已经同上方连接上来，也就少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地打入。 方非常缓慢地取出一颗白子，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了，慢慢放到棋盘的左下，从另一侧挂黑棋星位的一子。这是与第十一手相关联的手段，也是考验黑棋应变能力的一手。 或许是由于黑棋已然飞镇左侧白棋，为了避免子力重复，黑棋常规地尖顶挂角的白棋，待白棋长起后，再一间低夹对白棋打入的棋子进行攻击。 所谓常规就是一般情况下的着手，即不好也不坏，算是中庸之道吧。不过此刻却有上当的嫌疑，由于早先黑棋是飞镇，此刻白棋一旦长起左角黑棋的弱点便暴露出来，当然现在白棋还无法进攻，因为下面的白棋自身还处于危险当中。 处理孤棋是一门相当高深的技巧，当世最强棋手中，有数位是以治理孤棋而出名的。最强的要数日本曾经的大师级人物板田了，这位只比吴清源大师稍晚一些的人物曾经挑战过吴大师，两人进行过一次十番棋大战，虽然最终同其他对垒吴大师的棋手一样被打得降下一格，可棋力之强却还是得到众多高手的认可。尤其在吴大师因车祸等原因渐渐退出征战的舞台后，板田犀利的棋风渐渐横扫日本，其间很难得找到真正的对手。有意思的是，中、韩也各有几位同样风格的棋手也是同样的凌厉。 当然了，治理孤棋并不是围棋的全部，还有进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顶尖棋士中的吴清源、曹薰铉都是以攻击闻名天下的，还有那位从纯业余到职业顶级棋手，被称作“天下第一攻击手”的那位。但如果进攻与制孤能巧妙的结合，那能否真的天下无敌呢？ 这答案不是一时半刻能得出来的，因为一方面方圆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另一方面那是需要从世界顶级高手那里验证的，现在方圆还没有那个条件。 不过让两子战胜“老虎”却不需要天下第一的实力，估计活跃在世界棋坛第一线的棋手都能够做到，想来木木也能做到，方圆应该也不差。 黑棋夹击的时候白棋立刻靠压夹击一子，“老虎”为了避免给白棋过多的借用所以选择了退。白棋向另外一个方向上跳起靠在黑飞镇的一子上，等黑棋扳后跳方。如此一来，白棋形成了弹性丰富的棋形，黑棋再要进攻便很难收到什么成效了，而且黑棋自身的缺陷暴露无疑，左侧若不尽快处理的话，成为白棋的攻击目标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 连续三手便化解了黑棋的攻势，反倒将黑棋左侧划入了白棋攻击范围，这已经可以称作巧妙了。“老虎”皱起眉头，用意外的低声轻轻嘟哝着。棋友们也多看出来白棋形势好转不少，而黑棋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 按说白棋打入的一块还在黑棋的包围圈中，左下角的黑棋势力虽然一扫而空，但右侧还没有损及分毫，从发展潜力来看，黑棋还是蛮有希望的，前提就是能完美地处理好左侧的那一部分。 单纯的处理并不困难，但是简单的单官连接就相当于将棋局的主动权拱手相让，这跟投子认输相差无几。不过这里黑棋确实难以选点，如果打吃，白棋反打便可以轻易联络，而且让黑棋被彻底分断，攻守之势完全逆转，角部还没有完全活净。对左侧白棋进行透点与扳断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不得已，“老虎”在长考之后下出了“并”，只比单官连接强一点点着手。至此黑棋的优势进一步缩小。 方圆见状嘴角泛起笑容，这盘棋虽然还是黑好，但已经不容易输出去了。当下落子尖冲下边中央的黑棋。 此时的“老虎”已然感觉出白棋追上不少，当然要进行反击。但在白棋连扳弃掉尖冲的一子后，在黑棋的模样中意外地出现了一道白棋的厚壁。 之后方圆凶悍地抢到先手，毫不犹豫地在右下三三处碰，借着白棋被切断的那颗棋子的接应，硬是在黑棋模样中活出一块来，而且还是先手。 现在黑棋左下约十五目，下方还有十五目左右，右侧模样还相对空虚，不好说能成多少空，关键看白棋如何侵消。而白棋右下角有五目确定的实空，左侧看收束情况，最少也能成十目的空，盘面白棋大概只落后黑棋十五目的样子，但左上角连带上边的模样足以比拟黑棋右侧的模样，甚至还要超过一些，中央厚壁对将来收束也有着很要的辅助。可以这么说，眼下黑棋的优势已经相当微弱了。 ------------ 第六章 十局棋战(5) 第六章 十局棋战(5) 因为被白棋如此快速地追赶上来，后面的棋“老虎”虽然拼命努力，奈何棋差一招束手束脚，最终不仅没有扳回优势，反倒将仅存的那些许优势一点一点地丢掉，至收官时方圆的白棋领先近五目棋。“老虎”已经无心恋战，两人简单地收完官子，结果白棋以三子取胜，结束了这盘二子局。 二子局的失利对“老虎”的打击蛮大的，他只是这么呆呆地盯着棋盘，眼看着客串裁判的宋博笑眯眯数完棋子，宋博要他确认也不肯出声。足有两分多钟之后，他才无力地点头示意同意对局结果。 “老虎”摇晃着站起身子，脸色略显苍白。他轻轻挪过椅子也没有提出复盘的要求便转身向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接着回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方圆还以微笑，缓缓道：“方圆。” “老虎”愣了一下，紧闭双唇转身出门。看他那脚步迈得都异常沉重，方圆皱了下眉头，这此的打击只怕很大，或许这人从此便沦为二流棋手也为可知。方圆不由心软，朝着“老虎”的背影高声道：“我……”我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他有心将网络id报出来，这样或许能让“老虎”心中好受一些，不过输了还是输了，也还是二子局输给了同为业余棋手的方圆，本质上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因此方圆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宋博一脸笑容地开口道：“小方真是给面子啊，我们的两盘棋都手下留情了吧？” 棋室中宋博与方圆接触时间最长，而且还是第一个同方圆下棋的棋友，内心里对方圆的棋艺有所感觉，但说什么也没想到能二子战胜“老虎”的，此刻自觉倍儿有面子。瞧人家二子轻松战胜“老虎”，自己三子败给方圆也算不错嘛！ 棋友们虽然希望方圆授二子战胜“老虎”，让这彩棋升降更加好看一些，可多数人只是将其当作一种奢望。要知道对子与让先在同级棋手中很可能因为某些意外而不定胜负，可是二子局能取胜，那么方圆与“老虎”之间的差距就不是一点半点了。此刻大家都有着同“老虎”一样的疑问，这个方圆究竟是谁？ 从围棋训练角度来说，长到业余高手一级相对还容易，甚至到低段职业也不困难，最难的是往后的发展。目前的中国棋坛，每年有二十多位小棋手冲进职业门槛，可除了那些被选拔进入国少的少数棋手外，其他人大多慢慢沉寂下去，直到退出职业现役了事。这其中关键就是缺乏高手的指导，棋界普遍认为，棋童们定段只是开始，真正要成为国手一级就必须拜一个好的老师，这个好的老师就是指当今棋坛的顶级人物。若是没有这样的经历，棋童基本就不可能在职业棋坛有什么作为了。 正因为有着如上的原因，大家都不敢相信方圆能授二子战胜“老虎”这个国内业余棋坛也响当当的人物，按这样的棋力来说，方圆至少也有当今一线棋手的实力。一个业余棋手有着现役一线职业棋手的实力，这有可能嘛？ 在棋迷眼中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事实眼睁睁地摆在面前，让大家不由得疑心方圆的身份。当然了，方圆也不可能是当今棋坛的某位顶尖职业高手，因为那些棋手们都早已被棋友们熟悉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个职业高手是方圆这个样子的。 这时，宋博替大家问出了一个棋友们都想问的问题。宋博道：“小方，你是跟那个学的棋？”不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师傅是谁也能略解棋友们心中的困惑。 方圆歪头淡笑道：“我没有师傅，都是自己瞎琢磨的。”这话也算得实话，百年前的方圆就没有围棋师傅，这百多年里更加没什么人收一个鬼魂为徒的。 宋博皱皱眉头，感觉方圆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肯说出师傅是谁来。他望望在座的众位棋友，见大家眼神里都充满了不相信的神色，却都没有说出什么，知道众人也同自己一样的感觉。但此刻他可不好同方圆争辩什么，于是笑笑道：“厉害呀！以小方你这样的棋力还参加什么‘晚报杯’啊！我看直接参加世界大赛好了，咱也不参加什么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了，直接参见职业的，把那帮光吃饭不干活的老爷棋手们都干掉，给咱捧回一个世界杯回来。哈哈……”宋博以为方圆是同职业棋手有矛盾的，所以才不肯说出他的师傅，因此打击面立刻转到职业棋手身上。 一旁棋友们也都是一阵应和，因为方圆所体现出的实力即使很难拿到冠军，可已经完全有了同世界顶级高手们一争之力，他们内心中倒是真希望能有这么一天，一个业余棋手在职业棋手的包围中纵横驰骋，想起来就觉得满腔热血激昂，真是快意无比啊！ 杨爷爷分开众人抢到方圆身边，两只老眼眯到了一起，不由分说拉住方圆的手腕道：“小方啊，既然你准备长期呆在咱成都了，能不能收个弟子啊？”说着将杨耕拉到方圆面前继续道：“我这小孙子的棋你也看到了，给你当个徒弟成不？” 旁边一位中年棋友看到老杨头冲上前拉孙子拜师，心里一急便向前挤去，边挤边高声喊道：“小方啊，我有个外甥，十五了，5段，今年就准备冲段呢，你能给指点指点不？” 方圆一乐，看来自己的目的提前达成了，混个教棋的工作应该没什么难度了。 ------------ 第七章 短训班(1) 第七章 短训班(1) 那边刚给外甥申请指点，这边各种亲朋好友就都出来了，方圆这么一听，发觉都是为了冲段寻求指点的。这也难怪这些做家长的，眼下围棋热潮升温，取得职业棋手的资格在各方面都有不错的远景，即使高考还有加分呢！ 不过冲段少年一年比一年多，而定段名额有限，每年数百人竞争那二十几个名额实在比高考还要困难数十倍。于是各种道场、棋校便生意日渐红火。可问题是普通一点的大家都没兴趣去，因为提高不了什么成绩，像那些大型的、有职业高手坐镇的道场又多局限在北京这样围棋最发达的城市，同时收费也极其高昂。况且冲段少年多年龄很小，无法独立生活，往往要搭上一个家长来陪同学棋，这样算下来，每年的学棋费用对普通人家而言就成了天文数字，而且几年才能定段也说不准。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是棋童家长们最为忧心的，所以地方上很多学棋的小孩虽然有心冲段，可没有能力赴京进修，只好用尽心思在地方找自己的门路。 成都棋院是最大的培训场所了，不过受限于师资，每年只有个别特别出众、运气特别好的少年能冲进职业门槛，其余多数人经过几年的摔打后渐渐远离了冲段的初衷，只好混迹于业余棋坛。 现在的棋坛是高级老师难求，准确地说是收费低廉的高级老师难求，若有那个九段高手收费跟业余棋手一样，那他家的门槛一定被踢得粉碎。 眼下机会来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能跟职业高手比肩的业余棋手，收费怎么也不能像职业高手那么昂贵，而且起初的弟子一定能倍加照顾，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张大大的馅饼啊！直砸得在座棋友们眼冒金星，恨不能将方圆掠到自己去教孩子下棋才好。 方圆摇手让大家静下来，逐个询问一下，发现竟然有近十几位老兄想让方圆教自家亲戚孩子下棋。这是好事，随便收点费用他的日常生活便不愁了。不过他麻烦的是没办法教这么多的孩子，方圆思考一下对棋友们道：“正好我还没有具体的事情要做，所以教教棋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么多人只能办一个培训班……可是……没有场地、没有教具，什么都没有，我也没有办法教啊！”方圆如此说自然不是推托，他是将麻烦都转到棋友们身上去。 果然，棋友们纷纷应和，有要出场地的，有要出资金购买教学用品的，还互相争抢着来做这些。平衡一下大家的意见，方圆决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研究一下如何办这个培训班，而具体操作就麻烦热心的杨爷爷了。 杨爷爷的热心也有其自己的小算盘，别人都是冲段少年，他的孙子棋力还差，若是不努力同方圆拉好关系，怕是最后参加不了这个培训班。 因为当天时间有点晚，棋友们约定第二天下午到棋室来集中，然后集体找地方商讨具体事宜。方圆没有表示太多的意见，这些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还是交由别人来处理好了。 事情大致说好，宋博说有事跟方圆商量，便拉着他离开棋室。 夜里天气凉爽不少，但依旧让人闷得透不过气来。出了门的宋博带方圆来到一所咖啡厅，点了饮品边喝边聊。 闲话两句后，宋博随口问道：“小方，你的棋力不会比那些九段差吧？”这话应该是个引子，想来宋博要说的事情定然与此有关。方圆也就随口回道：“说不好，应该还可以吧。” 宋博点头，犹豫一下说道：“那你想过冲职业么？” 方圆咧嘴一笑，摇摇头道：“我都过了年龄了，还冲什么呀！” 宋博摸不清方圆的意图，于是佯做不在意地说道：“年龄算什么？你要是想冲，改了就是。” 方圆还是摇头道：“没什么兴趣。其实做个业余棋手也不错，还能少受些约束，蛮好！” 宋博又劝了两句，见方圆心意已决就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你有没有开办一个道场的打算？这可是一个不错的路子。凭借你的棋力，将来带出那么几个职业棋手，一定可以让道场红红火火的。咱四川就是人多，相应的围棋爱好者也多，靠这个准保能发财。” 方圆看看宋博，见他一脸的期待，似乎是当成了他自己的事情。方圆感与宋博的热心，索性直爽言道：“其实我这次到成都只是为了参加‘晚报杯’的选拔赛，选拔赛结束大概就要离开了。而且本届的‘晚报杯’将是我参加的唯一一次，以后业余比赛都不会参加了。” 宋博一愣，以方圆的棋力，拿下‘晚报杯’冠军应该不费什么力气，这样的比赛对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特别有意的赛事，但作为业余棋手所能参加的规格最高的比赛也只有这“晚报杯”了，若是将来不再参赛岂不是将没有比赛可打？这方圆在打什么主意呢？ 方圆看出宋博的疑惑，也明白他不好开口询问，便继续说道：“参加‘晚报杯’是为了那个7段证书，拿下证书后，我就不在业余棋坛混日子了。” 宋博眼角肌肉抽动两下，忽而眼睛一亮道：“三星棋赛？” 方圆微笑点头，不再多说，而是垂下脑袋开始吸着杯子里的饮料。 宋博伸出大拇指道：“好你个小方，感情你是打算以业余身份征战职业大赛啊！真是有想法！了不起！”停了一下，他又继续道：“不过那样你参加的比赛也只有那个了，似乎少了点吧？” 一个棋手为了提高棋艺，是要保证足够的高质量对局，另外，对局也是棋手谋生的重要手段，少了对局哪儿弄钱去啊？不过方圆不是很想同宋博交代太细，只是微笑不语。宋《138看书网》了，也不好细问，摇摇头把劝说方圆开办道场的念头压了下去。 两人又消磨了一阵时光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 第七章 短训班(2) 第七章 短训班(2) 第二天清早，方圆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早早起床，晨练。几天来他渐渐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因此早起锻炼的地方也选好了。 炎热的天气里即使清晨也是酷热无比，晨练过后自然身上粘乎乎的，不过一个热水淋浴下来，立刻变得清爽无比。 上午方圆没有特别的事情，吃过早点便一个人到处走走，随便在路边商铺买了一块本地手机卡。离开县城时所携带的那点现金已经用尽了，方圆找到中国银行的当地支行，将银行卡里的一些韩元兑换了人民币出来。钱不多，只兑换了三千人民币的样子，不过这些应该足以应付到他的培训班开课。 办理好这些事情，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方圆见这时方芳应该已经放学，便给方芳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方芳听到各国的声音显然高兴异常，不住问方圆现在怎么样。方圆笑呵呵将自己转战两省的事情告诉了方芳，顺便也将自己大战“老虎”的故事讲了出来。不过方芳对围棋方面一是不懂二是也不感兴趣，只听她打断方圆的话插嘴道：“哥，琴姐走了。” 方圆“哦”了一声静静等待方芳继续说话。那边方芳停了一下继续道：“走了两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方圆皱皱眉头随口安慰道：“放心吧，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要多注意一些才是。现在住校了？” 电话里方芳轻轻“嗯”了一声，方圆继续道：“你多注意身体，喜欢吃什么就买，甭担心钱的问题，不够了就给哥哥打电话，这是哥哥的新号码。”方圆的语气中露出了难得的温柔，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小妹了，心里也是十分的想念。 方圆的言辞及语气似乎令方芳有了几分伤感，只听电话里她哽咽道：“哥，我想你！” 方圆干咳一下轻柔道：“嗯！哥哥也想你……”不等方圆把话说完，方芳那边突然语气一变“哼”一声道：“骗人！那你还非要走不可。” 方圆立刻无语，他倒真的没有骗方芳，心中颇有些思念这个相处时间不长，可处处关心他的小妹。不过依照方圆的性情，感情这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占据到他内心最重要的部分。 方芳似乎感觉到了哥哥的尴尬，电话那边嘿嘿一笑道：“好吧，算你没骗人好了。不过……你答应的，寒假会回来一定说话算数啊！” 方圆哭笑不得，这暑假还没过完呢，可也只好忙不迭地答应着。两人又聊了十几分钟后，方芳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方圆长吁一口气讲手机放入裤子口袋，这电话通得不知是什么滋味。看来处理这些人情世故比下好围棋还要艰难百倍。方圆索性连午饭也不吃了，直接奔榕城棋社而去。 离棋社门口还远，就见那秃顶中年隔着玻璃窗扬手打着招呼，方圆礼貌地点头推门而入。化两块钱买了门票走进去。 此时棋室里人不多，还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不过有一人倒是出乎方圆的意料，两天不见人影的郑晋生出现在棋室里，而且看样子来了不短的时间了。 郑晋生见方圆进屋立刻迎了上去道：“来了？有事找你，我们出去说。” 方圆点头，边回着几个棋友的招呼边转身通郑晋生一起离开。 出了门，两人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郑晋生像特务接头私的把一个纸包塞到方圆手里，轻轻说道：“你数数。” 方圆捏了一下，厚厚的一摞，随手翻开纸包，见里面是一摞百元钞票，不用数，单看厚度就应该不差。方圆没有说话，又将钱重新包了起来塞回到郑晋生手里。 郑晋生一愣，望着手里的钱道：“怎么？” 方圆一笑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昨天不少的朋友希望我办一个培训班，估计有十几个学生吧！这事情你应该清楚，一个人是做不来的，在这里能帮上我的估计只有你了。” 昨天夜里方圆很是思考了一阵，办培训班事务太多，必须找一个差不多的帮手来带日常的工作，最好是实力不错的棋手，能帮助他管理日常训练，这样他每周用很少的时间来做深入讲解边可以了。可考虑半天，在这里他所认识的棋友当中，只有郑晋生与“老虎”有这个实力来帮忙，不过“老虎”这人是他所不喜欢的，因此便决意打这个郑晋生的主意。何况从宋博那里听来的信息表明这个郑晋生现在在钱的方面应该有些困难，估计很容易答应下来的。 方圆对世俗上的人和事了解不多，但对痴迷棋艺的棋手来说他自认比较了解的。这个郑晋生不受棋友闷喜欢，只能说明他为人处世有些欠缺。但从他棋上的表现来看，此人对围棋绝对是痴迷，这一点同他方圆比较相似。而且还有一点令方圆对郑晋生比较认同，就是他对打彩的态度，小彩不打，实际上就杜绝了对阵庸手的可能，这种打彩的方式并不能骗什么人的，也因此方圆对“老虎”的言行很是反感。 彩棋这东西从古就有，彩头有大有小，大的如一座山一座城，小的便是几个铜钱而已。彩头越大往往对弈双方的棋力越高，同时也是对自己棋艺有着深深的自信。还没听说有哪个高手能骗入门不久的棋友打上千元的彩棋，实际上这根本不可能发生，若是百八十的倒是可能性不小的。像方圆来这里的的一盘棋那样，二十元这才是骗人呢！因为两人棋力根本不对等。 郑晋生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道：“你为什么找我？” 方圆收起笑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是棋手！” ------------ 第七章 短训班(3) 第七章 短训班(3) “棋手”并不仅仅就是指会下棋的人，实际上还包括了更多的含义，若不能将围棋视作生命的一部分，那样你可以称他作“棋迷”、“棋友”……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称作一名棋手。 “棋手”一语对郑晋生触动不小，郑晋生双唇微抖略显激动，半晌后方平复过来，将手中的纸包重新交给方圆道：“我考虑一下。”说完转身快步而去。 望着郑晋生远去的背影，方圆掂量一下装满钱的纸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猜测郑晋生是一定会答应的，这从郑晋生手中赢来的彩头索性用来办培训班好了。 方圆随手将纸包揣入裤子口袋，拍了一下，发现鼓囔囔的相当难看，不过眼下也只有暂时如此了。他转身走回棋室。 最熟悉的宋博、杨爷爷祖孙都不见人影，估计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方圆边同棋友们招呼着边随意溜达着，偶尔停下来看看正进行中的棋局。每当这个时候，正要下棋的一方便会长时间地思考着，似乎要找出最强应手一般，即便这时局面非常简单。 方圆知道棋友们还不适应一个高手在旁观战，只好随意走走后便停在一个空闲的桌子前，取过棋子研究一下前几天看到的一个定式的变化。 虽然只是研究变化，可好事的棋友们还是围拢上来。方圆见状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只管继续摆着变化。棋友们倒也安静，围在方圆周围悄悄地观看，没什么人发出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棋友们陆陆续续来了。几乎每个新进来的棋友都以为棋室里再次发生高手对决了，不然怎会有这么多人进行围观？等大家看清楚只是方圆在摆棋时，有些离开了，不过还是有停下来的，于是围在方圆桌子旁边的棋友渐渐增加。 直到昨夜商议由方圆办班的棋友们都到齐后，方圆放开了手里的研究工作，看了看容光焕发的杨爷爷。 杨爷爷笑着对方圆道：“小方，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去研究一下怎么样？” 方圆倒不很介意，也不问去哪里便随意地点头应允。于是大群人一同离开棋室。 杨爷爷寻了个不错的地方让大家交流，这是市郊的一个小村落，距离棋社倒是不算很远，一群人坐车大约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这样的时间消耗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况且周围的景色美妙、自然，虫鸣声更仿佛天籁。 池塘中央有一个未完工的凉亭，靠着一个简易浮桥与岸上相连。池塘东侧建了一排房舍，看样子很久没人住过了，或许从来就没人住的。房前是平整的场院，从前应该是绿草如茵，但现在杂草长得很高，不过清理起来应该不费多少工夫。 杨爷爷带领大家走了一圈后，笑眯眯说道：“这里原本要建一个山庄，可后来资金不到位而且合伙的几个人闹矛盾，结果房子、池塘、凉亭什么的都建好了合伙人却散伙了。再后来，山庄不流行了，就这么一直闲置着。正好我跟这主人还算熟悉，都是老棋友了。昨天那事一商量好我就想到这里了，夜里跟他电话联系了一下，说想办一个围棋培训班，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说不收费用，条件就是让收两个学生。怎么样？” 旁边一棋友叹道：“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其他人也都是感叹不已，接着目光集中到方圆身上。 房间什么都是现成的，收拾起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一切都不错，除了这里暂时无法上网这个不利因素。方圆很喜欢这个幽静的环境，禁不住便点头答应下来。随即想起自己的打算忙着说道：“不过我只能一段时间内带这个班，也就是在我的手里暂时算作短训班吧！以后……的事情会怎样还不好说。” 棋友们微微愕了一下，但立刻便同意了，不管多长时间，一个有九段实力的指导对孩子们成绩的提高都有不可估量的好处。当然，能长期跟随这样的老师就更理想了。 杨爷爷轻轻搓搓手道：“接下来是不是研究一下怎么个收费法啊？”这话一出口，棋友们的目光立刻全部集中到方圆脸上。 方圆皱眉想了一下道：“这倒是不急，还是先决定怎么个教学方式吧。我的意见是：这个棋校或者叫做道场还是要办的，不过暂时只有短训班，以后能找来优秀的棋手不妨就长期办下去，眼下的教学安排由我来负责。”方圆望向棋友们，见大家一致同意后继续道：“如果学生不是太多的话，除了我本人，大概还要一位负责日常训练的教练。”这些道理棋友们都明白，总不能什么级别的训练都要方圆来处理的，像一些基本功的强化找普通的业余高手就行，完全不必方圆这个超级高手费这些心力。于是纷纷七嘴八舌地表示同意。 方圆等大家都表达完观点后继续说道：“人选我已经找到了，你们都认识，就是郑晋生。” 棋友们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郑晋生很不放心。方圆见状继续说道：“其实老郑的棋力不差，至于为什么会输给‘老虎’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人的基本功很扎实，对训练很有帮助。而且我认为他是我认识的棋手里面最合适的人选。” 杨爷爷道：“可是……他的人品。” 方圆淡淡一笑道：“你是说他打彩？” 杨爷爷赶紧道：“不是，打彩大家偶尔都会来的。不过他弄得太……大了……这……”说着他想起方圆打彩也是不小的，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宋博的原因，可第二次对“老虎”就是方圆自己主动了。 方圆摇摇头问道：“你们谁跟他下过彩棋？”众人想了一下一致摇头。方圆微哂道：“还不是！敢接这么大的彩的人不是实力特别强大就是本人特别狂妄，这前者你们不用去管，这后者也应该受到教训。难道不是嘛？” 大家都清楚，下彩棋真正赌注大的都是高手们的对局，尤其是职业高手，就在四川本地就曾有两位职业棋手的赌彩达到七万的规模，相比较起来，郑晋生还只是小意思了。大家思考了一阵，慢慢也觉得郑晋生从前也没有什么特别惹人讨厌的事情，除了他那副不招人喜欢的个性。于是众人互相望了一眼便勉强同意。 这个问题解决了，方圆就在没有其他想做的了，于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好了，我的意思大致就这么多了。对了……这个棋校还是大家合股经营吧，我也出一点资，再给我安排个总教练什么的……呵呵……你们看怎么样？”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棋友们哪有不同意的，连忙不住点头，又商量了一下具体出资比例什么的，事情就算这么决定了。 ------------ 第七章 短训班(4) 第七章 短训班(4) 方圆自然是以从郑晋生手中赢来的彩头作为入股资金的，这样他既是股东又是总教练，同时还兼任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围棋学校的校长，当然他只不过是个挂名的，将来具体负责的将是副校长。 由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众棋友只好另外抽时间草拟章程，而且这个山庄的主人也匆匆赶来，要以这个场所入股，他自然就成了最大出资人了。之后又要组建一套临时的班子来办理具体事务，比如工商、税务的注册之类。不过这些事情就不用麻烦方圆了，任由各位兴奋的棋友们去自行处理，他则坐车返回市里去迎接同“老虎”的三子局。 教棋对方圆来说只是一个缓冲，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给自己找一个事情来做才是他根本的目的。 晚饭方圆还是吃了一口的，然后信步走向榕城棋社。 方圆到达棋社正赶上棋室里人最多的时候，吵吵嚷嚷就不想前两次方圆过来时那么有围棋的氛围了。 “老虎”还没来，不过宋博倒是已经到了。宋博见方圆走过来连忙上前道：“小方，合股办棋校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是不是看不起老哥？” 方圆一笑摇头道：“宋哥你消息可真是灵通，这也是才冒出的想法，宋哥若是有兴趣不妨也参上一股。”有个宋博这样即热心于围棋，还有一些商业头脑的人来参与其中，对创办棋校应该是件好事的。因此方圆这番邀请倒是出于真心。 宋博脸上做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笑眯眯道：“好！老哥我也跟你叨叨光。” 双方互利的事情还是好办的，宋博听说了现在还在商量的棋友名单，立刻拿出手机同那些人联系，很快就将事情定了下来，股东名单上又多出了一个老道的商人。 见了宋博同他们联系，方圆想起一件事情，等宋博通话完毕忙问宋博道：“宋哥有郑晋生的电话嘛？” 宋博一愕道：“有！对了，这小子现在还没把彩头付了呢！回头我去找他。” 方圆忙解释道：“今天他来过了，赌注都给了我。我是有事要跟他联系，想要他的电话而已。” 宋博自嘲一笑道：“我就说嘛！老郑怎么也不是赖帐的人，不然我还真不敢做这个中间人呢！你等一下……”说着按动手机，很快就将郑晋生的电话号码报了出来。 这时两人出现在棋室的门口，一个是方圆认识的“老虎”，而与“老虎”同来的则面生的很。宋博见了与“老虎”同来之人略微惊讶一下便笑着迎了上去道：“小吴今天怎么有空？好些日子不见了。”说着拉着那人走向方圆，对方圆道：“来，两位高人互相认识一下。”这人既然是跟“老虎”同来，两人理应比较熟悉的，因此宋博这番举动实际上是落了“老虎”的颜面，宋博这样一个老道的商人当然不应该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想来他是故意如此的。 方圆依旧那种平淡的表情静静等着宋博介绍此人。不过宋博似乎依仗同两人的熟悉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只听宋博笑呵呵说道：“不过传说中高手相见都有气机感应的，是不是就不用我中间插足了？” 与“老虎”、宋博相熟，而且还是姓吴，不用说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方圆淡淡一笑道：“吴子虚？”那人眉梢微挑也回了一句：“方圆？” 宋博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两人肩膀道：“对头嘛！高手相见就是这个样子。” 棋室中其他人也纷纷同这个吴子虚主动招呼着，不过看这吴子虚的态度却有些不咸不淡，可棋友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打过招呼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那吴子虚略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淡淡冲着方圆道：“听说榕城来了高手，跟‘老虎’过来瞧瞧。” 方圆突然觉得这吴子虚有点意思，似乎很明显是帮“老虎”来找场子的。对方圆来说这是好事，最好这吴子虚比传说中还要更高才好。当下方圆也不多纠缠，看看这吴子虚又转向旁边的“老虎”轻轻问道：“开始嘛？” “老虎”打从进屋来后就备受冷遇，不仅与自己同来的伙伴被宋博抢先一步拉走，而且众人说话时仿佛就没有他“老虎”这个人相仿。“老虎”真的有些怒了，二话不说走到那张摆着棋钟的桌子旁，冷冷盯了方圆一眼便重重坐下。方圆一笑也同样不声不响地坐到“老虎”对面。 待方圆坐稳，“老虎”将盛放黑子的棋盒揽到自己面前，接着动作微微一停，脸上似乎也憋出了些许血色。稍待片刻，“老虎”慢吞吞在棋盘上摆出三颗黑子，望向方圆的眼睛里好像已经充满了火光。 方圆摇摇头，依“老虎”目前的状态，搞不好连三子也保不住了。不过失望归失望，棋还是要下的，除非对手主动要求停止这十局赌棋，否则已经赢了的方圆是不好说什么的。 方圆的态度更加令“老虎”气闷，烦躁无比的“老虎”等方圆落子后立刻上前挂角，竟然连片刻的考虑都没有。也难怪“老虎”的样子，依照他在棋界的地位，莫说业余棋手，就是职业高手让他三子也不太可能取胜的，然而竟然被方圆这样的无名之辈打到三子程度，无论是谁也都会有些不甘的。总之，“老虎”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后果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出来的，果然很严重：“老虎”失去了三子局，下一盘方圆必须授四子与其对局了。 ------------ 第七章 短训班(5) 第七章 短训班(5) 棋下到这个份儿上，“老虎”彻底失去了信心，甚至棋力都有所下降，方圆已经有点无心再同这样的对手继续下去了。眼见“老虎”晃荡着走出棋室，方圆几步跟了下去，后面宋博一个劲儿喊着方圆的名字，他也不理。 出了棋室，方圆朝两步开外的“老虎”道：“等一下。”老虎茫然回头，看着方圆闷声道：“什么事？” 方圆沉吟一下道：“今后我有些事情，这赌彩就算了。就当没发生过吧！”见“老虎”狐疑的目光，方圆继续道：“马上办一个棋校，以后没得机会再到棋室来，如此而已。” “老虎”盯着方圆的眼睛，似乎想从方圆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不过方圆很是坦然，就如同面前没有这个人。见此情形，“老虎”心知与对方差距太大，已经引不起方圆的兴趣了，此刻只觉得羞忿得不行，狠狠盯了方圆一眼也没说行还是不行便快步离开。 “老虎”的身影消失了，方言有些感慨，这成都业余棋界中的高手从此又少了一位。心态不好的棋手会有起伏，尤其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作为业余棋手恐怕会就此一蹶不振，这就是方圆认为成都业余棋界将少一位高手的原因。 摇摇头，方圆缓步走回棋室。那位吴子虚还在另外一边摆着方圆与“老虎”之间的对局，听到方圆走近，他抬头看了看，下意思地冲方圆点点头。 方圆随意回了一下，走近桌旁看几人的研究情况。吴子虚见状指着棋盘上的一点问道：“这里……是不是过分了？”吴子虚是指方圆强攻的一着。 方圆轻轻一笑道：“是吗？”又仔细看了一下道：“或许吧！” 宋博也在这桌旁边，实际上棋室中绝大多数的棋友都集中在了这个桌子旁边。宋博面对方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这边吴子虚皱了皱眉头便不再多说。 方圆原就不准备同他多打交道的，所以对宋博道：“对了，宋哥，我先走了，有空联系。”说着，方圆起身向外走去。 宋博赶紧同吴子虚招呼一声便随着方圆出了棋室。 方圆见宋博追了上来，显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于是慢下脚步与宋博走了个肩并肩。 离棋室稍远，宋博边走边说道：“小方，刚才你跟‘老虎’……没什么吧？” 两人虽然熟悉，但也是相对的，毕竟才认识没有几天。方圆轻轻一笑道：“没什么，赌局终止了，以后棋校办起来，我怕是没多少空闲过来了。” 宋博脚步一停，似乎非常意外方圆做出这样的决定。方圆已经向前走了一步，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宋博犹豫一下道：“难道他同意了？” 方圆摇头说道：“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我以后不会继续来这里了，就是他不同意也找不到我。呵呵……所以什么都没有。” “老虎”本就是一个工具，一个让方圆尽快找到教棋工作的一个工具，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再继续打彩下去，对方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宋博看方圆的目光有些怪异，如此做法基本就相当于把“老虎”给废了，今后“老虎”还有何颜面出现在榕城棋社呢？难道这方圆是有意为之？ 人就是这么回事，或许方圆本意并非如此，但在宋博这样的商人眼里什么味道都会变的。 过了一会儿，宋博不知想通了什么，脸上笑容满面地说道：“也好，咱把棋校办得红红火火才是来钱的正道，如今这棋校……”宋博摇摇头继续道：“简直就是下金蛋的老母鸡，我早先也曾搞过这方面的调研，可惜没有高手合作，如今老宋我终于坐上车了。” 棋校、道场这样的生意，只要是围棋圈子里的人都明白，这收入绝对一流，前提就是教练是一流才行。比如现今有几个棋手的道场就是门庭冷落，当然这最主要是不出成绩，棋童进去出来棋力提高不大，可就没有那个家长傻乎乎地继续往里面送了。 话说办道场的棋手多半是国内一线的高手，名气上问题不大了，可办道场的棋手们也多半没有时间给棋童们上课，高手的名字也就变成了幌子。这样的道场若能热闹才有鬼了。而方圆他们的这个棋校却又不同，至少这方圆必须认真教的，因此虽然方圆名声并不彰显，可大家都是识货的人，相信不用多久，几个冲段少年的成绩必定有很大的提高，到时候，怕是上门求学的人不比北京的几个大型道场差了，那时赚钱想来已经是小意思了。 对这种能赚钱的买卖宋博是不肯放过的，于是主动对方圆道：“那你明天是不是就打算过去看看？”等方圆点头后，宋博继续道：“正好老哥我也想去，明天一早我开车来接你。咱一块去。” 宋博算是铁心抱紧了方圆这个还不出名的大树了，从长远看，宋博的这招绝对稳赚不赔的，当方圆以业余身份站在棋坛最高峰的时候，他宋博只要稍稍利用一下方圆的影响力，无论做什么都一定大赚特赚的。 宋博的如意算盘方圆并不了解，实际上他也不准备了解，像方圆这种一心追求棋道巅峰的棋手来说，这个棋校不过是他暂且为生的一个手段。而且毕竟跟棋有些联系，做起来不至于枯燥无味。 方圆回道酒店，目送宋博离开后，掏出电话开始联系郑晋生。 有些人天生就应该是朋友，这些人哪怕只见过一两次面彼此间便会产生好感，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倾盖如故”。现在方圆对郑晋生就是这种感觉，因此才执意要郑晋生加入到这个棋校里面来。 方圆是早已认定郑晋生会参与进来的，此番电话催促一下只是一种诚意的表现。不过古往今来这种手段都相当好用，对付郑晋生也不例外。 郑晋生得了方圆的电话，略微推拒两次便答应下来，新办的棋校总算有了第一位教练。 ------------ 第八章 方圆棋校(1) 第八章 方圆棋校(1) 棋校的筹备工作还相对顺利，几个人脉比较广的棋友，诸如宋博之流一手包办相关文件的审批。而方圆则随同剩余人等开始整理场地、整修房舍。很快学校的雏形就建立起来了，教学用的棋具、挂盘也早早就位，然而手续上还是出了些问题，棋校要打交道的衙门口太多，随便有人刁难一下也够这些平头百姓忙上很多天。方圆等人明白这是难以避免的，毕竟现在赢利性的教育机构是块唐僧肉，是个衙门就要咬上一口。 手续没办下来关系不大，这些家长们也不需要什么证书之流，索性央求方圆偷偷开课算了，免得耽误了孩子们的课业。方圆本身没有什么事情可作，郑晋生更是像个散仙，动体力的活根本不做，眼见着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情，方圆便要大家将最大的房间抢先整理出来，将各准备入学的棋童都召集起来直接上课。就这样，这个被命名为“方圆围棋学校”的机构在开业之前便偷偷经营起来，还有个说法，叫做“试营业”，听着蛮是那么回事的。 “试营业”听着不错，可做起来还是相当麻烦的，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学费的定价问题，股东之间就此展开了广泛的讨论，一面是以家长股东为代表的“低价论”，他们认为办这个棋校还是应该走低价策略，以尽量多培养少年棋手为目的；另一面是以非家长股东的“市场论”，这些人则要求一切以市场为导向，学费的问题应该随行就市不能搞亏本经营。 这两种观念激烈争论了整整两天也没弄出个四五六来，最后方圆只好出面，将双方的意见进行折衷，初期价格尽量取低，长期价格将向市场靠拢，这样，这些家长们暂时不用出具其他棋校那么高的学费了，而且长期看来利润也能有所保证，如果棋校办得好的话。 在方圆的调节下，“试营业”终于可以开始了。由于初期价格低廉，而且各股东都是围棋爱好者，在棋界颇有些熟人的，所以广告效果超好，第一期报名工作才做了两天，报名的孩子们就超过了一百人，其中具有较高水平的所谓“高级班”的报名人数占了总人数的近一半，有四十五人之多。由此可以看出成都业余棋界还真是蛮繁荣昌盛的。 不过这么多人只有两个教练根本照顾不过来的，再增加教练的开支又过于高昂，没办法，原计划围棋半个月的报名工作在开展三天后便草草结束了。即便这样，高级班人数也达到五十一人，初级班九十七人。 近一百五十名学生可不是那么好管理的，课程设置让方圆费尽心血也难以及时完成。正没办法的时候，宋博给他出了个主意，宋博道：“教练是不能再招了，不过我们可以找一些助教啊！” 方圆疑惑地望了宋博一眼，不知这个老宋再打什么主意。 宋博神秘一笑，用眼神示意一下在大教室里忙碌的股东们。方圆立刻恍然，这些人水平虽然不怎么行，可帮助实施还是不错的，而且对付初级班也不太需要过高的能力，若是能充分利用起来倒是不错的资源呢！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群股东中，工作热情最高的除了眼前这个宋博外，就属正在劳作的这一伙，这些人都是家长股东，现在干起活来堪称不要命，真是努力的很。 方圆眼睛里蕴含着丝丝笑意，对着宋博道：“这个事情嘛，还得宋哥出马才行。” 宋博毫不犹豫地说道：“没问题，但如果不顺的时候你给我敲敲边蹬。”方圆点头同意。于是两人直奔正忙活着的那些人。 建校之初，正值大家热情高涨的时候，又是方圆、宋博两人同来，明显两人都商量好了的事情，家长股东们只是对望一眼，没有太多的犹豫便答应下来。如此初期师资的问题也解决了。 万事具备，方圆与郑晋生商量好了教材便开始了授课行动。高级班自然全程由方圆与郑晋生来带的，初级班即便郑晋生也只是偶尔关照一下，平时都是由“方圆棋校”的免费助教们来管理的。而高级班中有几个特别的学生是一直被方圆关照着，这些人的棋力都不弱，基本都能够业5的实力，在业余棋界算得上高手了，而且年龄不大，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只有十一，这些才是冲段少年呢。 冲段少年在这里比例不高，一个十六的两个十五的还有一个就是最小的那个了，总计才四人而已。不过这四人就如同高中里的尖子生，他们若冲段成功，那么“方圆棋校”的名声会立刻传遍整个成都棋界，那时立刻提高学费也不成问题。因此，宋博不断怂恿方圆特殊对待这几个人，让这几人能最大可能地提高棋力。起初方圆还不太在意，但次数多了他也有些心动了，要知道好的徒弟与好师父一样难求的，这四人小小年纪能打到业5的水平，其天资也不用多说了，所以最后方圆便顺水推舟地给几人尽量多的辅导，不过明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定。 冲段的四人都是男孩，而方圆最看好的是那个十一岁的小家伙，叫做王鹏的。小王鹏七岁启蒙，短短不足四年的时间就打到业余5段，这在全国围棋界也不太多见，应该堪称神童一级的。不过由于家境不太好，家长虽然有心送他去北京深造，可庞大的资金却不是他们能付出的。平时只有不定期地去棋院培训班听上几堂课，这一年来长进不大，家长们正着急呢，赶上这方圆棋校开办，经棋友们一宣传，索性就送了来。 ------------ 第八章 方圆棋校(2) 第八章 方圆棋校(2) 王鹏这孩子是方圆见过的资质最好的少年棋手，比他的开山大弟子丁文惠要强上不少，绝对是为围棋而生的天才棋手。不过这样的孩子总有各种各样的弱点，最主要的就是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王鹏的家长甚至认为这孩子有类似多动症的毛病而带他去看医生。检查的结果令他的家长安心不少，至少孩子没有毛病。 其实像这种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在孩子们身上是相当普遍的，越是聪颖的孩子就越容易出现，因为他们比别人理解东西要块上一些，所以便表现得不那么认真了。 若是王鹏只表现在天资上的这些有点还不足以使方圆心动，要知道作为一个棋手天资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耐得住寂寞，要有一种为了追求胜利而忍耐长久寂寞的品质，只有这样才能攀上棋坛的最高峰。而王鹏在这方面恰恰满足了方圆的某些要求，他偶尔会表现出来一种对胜负的强烈追求，这一点小孩子多数都有的，不过王鹏更加强烈一些。为了战胜对手，他可以不停打谱、做习题，甚至有过每天打谱超过十四个小时的记录，对于一个棋手而言这是他保持进步的最强力的品质。当然在他胜过这个对手之后，他又会很多天不去触摸围棋。 这样一个集中优点、缺点于一身的怪异非常的小孩，往往会使教练们一筹莫展的，因为他不是对所有对手都如此执着。方圆试过亲自上阵，用自己强大的力量让王鹏看到两人间的差距，进而激发小家伙的好胜心。可惜从让两子到让三子的胜利都没能激发他好胜心，而其他三人与他水平相近，也没能完成任务。 倒是另外三人用功程度不错，也很听话方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在方圆看来，这三人的前景却远不如王鹏。“真是要好好想个办法才行！”方圆对这个孩子兴趣颇重。 为了引起王鹏的兴趣，方圆决定搞一次内部比赛，试试名次问题能不能刺激他一下。 听说要打比赛，家长股东们立刻又忙活了起来，一百多人的比赛说大不大数小不小，即便分成两组，期间的对手安排、比赛用具的准备、值场裁判设置等等工作都是些挠头的东西。而方圆本身对这些东西也不擅长，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好在家长们人数不少，又都是资深的围棋爱好者，用了一天的时间所有工作基本就绪。 比赛采用瑞士积分制进行蛇形排队，这样比赛轮次不用太多，记分的工作量也少了很多，而成绩相对公允。裁判则全部责成股东们兼任，计时钟不够也是股东出面到处借来的，说起来这个棋校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比赛还准备了一些奖品，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不过通常对孩子们很有用的，方圆希望由此能引王鹏上钩。 比赛还是比较仓促的，临比赛之际大家才发现居然缺少一个棋钟，其实本来是不少的，不过其中的一个被一个小学员玩坏了。不得已，只好临时找来两个裁判手动计时。 三天七轮比赛，三个分组中各有一人全胜，两个低级组的情况方圆并不关心，而高级组中全胜的是那个叫做潘善棋的十六岁少年。小王鹏以六胜一负紧随其后，不过两人之间因为积分的关系并没有交手，因此两人的战绩并不能说明潘善棋就比王鹏高明。 可惜方圆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王鹏并没有觉得获得第二名有什么不好，看他的样子竟然一点都在意潘善棋名次高于自己。 方圆相信日后王鹏总会遇到比他强大的对手，或许那时他才能积极起来，不过幼时学棋的时光宝贵，这时正是心无旁骛的时候，进步速度异常惊人。这也是常说的“二十岁前不成国手终生无望”的原因。遗憾的是这句话对普通人来说是真的，王鹏若是不能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去快速提高棋力的话，他真的无望成为职业高手了。所以方圆必须尽快设法让小家伙升起好胜之心。 当然，除了方圆对比赛结果不满意之外，其他人却异常满意，尤其是那些家长们，对这种开课之初先摸清孩子们的真实水平的做法相当认可。同时孩子们也表现出相当的兴趣，接下来的几天还在讨论这个比赛成绩的问题。这倒提醒了方圆，索性每隔半个月搞一次联赛，让孩子们在对战中提高棋力。不过这些只能对付普通的孩子们，对真正有潜力的王鹏却意义不大，怎么培养王鹏快速成材才是方圆最想解决的问题。 就在方圆为王鹏头痛的时候，宋博传来两件好消息，一是棋校的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只等教育口的几个大能签字盖章便彻底完成了；另外一件好消息就是晚报杯的预选赛报名工作马上开始。 这第一则消息对方圆还无所谓，可第二则消息却是方圆盼望以久的。 反正这比赛也是面向社会公开的，而且报名费以及保证金都不高，业5以下为合计一百五十元，至于业5只要一百元的保证金，五十元的报名费都省下了。因此方圆同家长们一说，打算组织全体水平较高的学员参加这项比赛。 不过令全体教练及学员们感到好笑的是，他们的总教练方圆方指导是需要缴纳报名费从初赛开始打起，而不是像参赛学员那样只需缴纳保证金直接从复赛开始。这可能是有棋校这么个东西以来最特别的一次比赛报名情形：总教练的段位不如学员高。 ------------ 第八章 方圆棋校(3) 第八章 方圆棋校(3) “晚报杯”的选拔赛要到两周后进行，时间还很充裕，对此方圆不打算做多少准备工作，还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好好训练一下这群弟子们吧，怎么也要对得起这个总教练的名头和她这份工资啊！ 前些天主要都是郑晋生在主持高级班的训练，现在方圆看来是时候出面上一课的时候了。而且既然已经决定组织学员参赛了，那基本训练还是要保证一下的，别复赛里一败涂地弄个一盘不胜回来。 接连三天的训练没有让方圆有劳累的感觉，他是用郑晋生千挑万选的对局片段作为案例来讲解的，实际上最累的是这个郑晋生教练。这让方圆大感请他来真是太物超所值了。 不过方圆也有些不好意思如此累着郑晋生，第四天起，方圆准备独自承担了一下教学工作，从选题到讲解完全一个人来做。当前一天方圆同郑晋生说起此事的时候，老郑真是痛哭流涕连忙将几本厚厚的围棋年鉴以及更多的专题书籍甩手交给方圆，二话不说赶紧离开这小房间。 方圆看着面前摆着的足有半人高的资料直皱眉头。“怎么会这么多？”方圆问道。才走到门口的郑晋生“嘿嘿”一笑，边加快速度离开房间边大声道：“要是不够，我那还有。” 这些日子郑晋生似乎开朗不少，估计是跟方圆熟悉了的缘故，这时的玩笑话也说得流离无比。方圆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可能去做返回的勾当，只好硬着头皮努力挑选合适的教案。好在方圆几十年来几乎浏览过世界上全部的高手对局，而且长久研究下来，对其中优秀之处堪称了若指掌，因此虽然时间没少花费，不过总算弄了出来。当方圆看着自己耗费半个晚上弄出来的这些讲义时，心底下还是对郑晋生充满了歉意。这么长时间里郑晋生就忙活这些东西也不知要耗费多少的时间啊，何况还要带初级班的部分训练，难得啊！ 第二天开课，方圆夹着讲义来到高级班的教室。 由于高级班人数较少，在分配教室的时候便给了一个相对较小的房间，不像初级班那样整整使用了一个大厅。 培训班的课程分为理论课以及实践课，平时的理论课方圆也不常上的，只有规定的每周两次讲解世界棋坛著名对局才要求他必须亲自指导，另外就是指导棋必须他亲自来才行。因此平常学员们也不会常见到方圆的。 理论课是固定座位的，这样便于管理，不过方圆来到教室却发现原本坐得整齐的教室出现了几个空位。他正要问话时，教室门被推了开，负责教务的家长刘贵和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冲方圆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外面有事情相商。 方圆把讲义放到挂盘旁边的小桌上，没多说什么，便随着刘贵和走出教室。才出教室的门口，就听得教室内响成一片，虽然声音不大，可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方圆咧嘴一笑，孩子门还小，安静地呆在教室里的简直就是奢望。 刘贵和伸手替方圆将教室门关严，低声道：“方指导，今天有十二个孩子请假了。”方圆一愣道：“怎么这么多？”一共不足一百五十人，却有十多个孩子请假，这绝对属于非正常范围。 刘贵和拉着方圆多走两步后才以正常的声音说道：“老李偷偷告诉我了，说榕城棋社那里新开办了培训班，吴子虚和‘老虎’是教练，另外还从成都棋院挖去了一个职业棋手，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方圆皱眉问道：“那跟这里请假有什么关系？” 刘贵和犹豫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他们请假是去那边上课去了。” 方圆点点头，心中释然，毕竟自己的名头不显，人家还是认老牌老手的名字，既然这样倒也可以理解。于是方圆淡淡一笑道：“家长和学生们也都有选择的权利嘛，这算不了什么。没别的事情我马上上课了。” 刘贵和赶紧道：“不行啊，这事情没完，那边找人传了话，说只要从我们这里过去的就给半价优惠，为期一周。这接下来的几天怕是还有认离开的。” 方圆眉梢微挑，沉吟一下问道：“你估计能走多少？” 刘贵和露出为难的神色，眼神漂移不定，半晌才道：“这个说不准，但眼下是才开头，后面走的人肯定不会少了，搞不好……”说着刘贵和摇摇头叹了口气。 方圆紧锁眉头想了一下，没有特别好的办法，不过为了安慰刘贵和还是展颜道：“好了，我知道这事情了，等下课后大家一起研究一下。你先忙着，我得抓紧时间上课。”说着冲刘贵和扬扬手便转身回到教室。 少了几个人并不影响方圆授课的情绪，一堂课顺利讲完，方圆又布置了习题后让学员们休息一下准备对内的训练。之后方圆并没有急着离开教室，而是同身边的助手学员一起整理挂盘以备下次的理论课使用。 这时潘善棋拿着一张记录纸走了过来，来到方圆身边很礼貌地说道：“方指导，帮看看这个变化好么？” 其实方圆同潘善棋不过相差三岁而已，但这个潘同学个子略矮，一副典型的四川人长相，跟方圆这个北方大汉站一起倒仿佛相差很多一样。 方圆随意看了一下记录纸，发现是一个定式的变招，第一次出现大概是年初某个时候的一个国内邀请赛上。这一变化据说是国内高手孔小美研究出来的，网上就有那一局的棋谱，不过并没有深入介绍。恰好方圆在“tmd”上看见后便略略研究过，所以并没思考多久便给潘善棋详细讲解了这一着的目的，至于具体应对便要潘善棋自行研究了。 此刻，郑晋生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方圆便打发走了潘善棋，走出教室。 ------------ 第八章 方圆棋校(4) 第八章 方圆棋校(4) 对内训练向来都是郑晋生负责的，在门口方圆略略说了一下便走向办公室。 棋校的大办公室只有一个，所有棋校的员工（包括兼职）都在这里办公，实际上由于方圆、郑晋生这两人有一个小一些的独立办公室，这里只有像杨爷爷这样没有什么事情退休老头才每天到这里像模像样地办公。不过今天人数特别多了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各股东同志们不约而同地都来到了办公室。平日空旷的办公室倒有些人满为患了。 方圆见到如此情形自然明白是跟榕城有关，也不急着询问，他自管找了把椅子坐下。杨爷爷诺大年纪了却性急的很，见方圆落座连忙道：“小方，咱们可得想个对策啊！” 方圆随意道：“哦？那……杨老的意见是……” 杨爷爷见方圆虽然一副随意的样子，可毕竟还是开口向他询问来着，便毫不犹豫地说道：“咱们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得想办法，不然用不了多久这棋校就没学生了。” 方圆见杨爷爷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具体办法，边点头应道：“嗯！别棋校的执照还没办下来就倒闭了。呵呵……” 听方圆说得有趣，众人一同微笑不已，不过苦笑的成分居多。杨爷爷咧咧嘴道：“是啊！是啊！咱们人多，集思广益总能找出个办法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后渐渐有人发言了，有说降价的，有说做广告的，还有的要跟榕城谈判，总之各色意见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可行的。 办公室还没有安装空调，只有几个落地式电扇在不停地摇摆着脑袋，可这一屋子的人，些许的风都是热的，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方圆见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而他在这方面原本就不擅长，何况一直以来他不过是抱着寻个事情做的态度而已，所以也没有太往心里去。等大家都发表完意见之后，方圆懒散地说道：“要不然就把大家都召集起来一起研究研究？不过这种东西我是不明白的，就不参与意见了，怎么决定通知我一声就行了。”说着他便起身离开这闷热的房间。 办公室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杨爷爷咳了一声道：“小方说的也对，让他把孩子们抓紧点就行了，别给他分心了，要不然我们做什么去？你们说是不是啊？” 应和声连连，这些人都是围棋爱好者，对围棋上的心思要比其他方面重很多，而且都眼见了方圆的手段，能将众人眼中的绝顶高手“老虎”打到三子的程度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这样的高手原本就应该一心下棋才是，经过杨老头的提点众人方想起自家学校的总教练可是比绝顶还绝顶的高人，高人就要有高人的自由，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理应大家这样的俗人来承担的。 俗人自有俗人的办法，大家皱着眉头苦思半晌也没有得出办法，不过倒是让大家弄出了个解决方案。其实也简单，就是把这些经营方面的事情交给专家来办，而这些人里的专家自然就是小老板宋博了。大家一商议，索性举手表决，授权宋博全权处理此事，表决的结果当然是全票通过。 为了郑重起见，干脆建立一个专门负责市场的部门，定名为推广部，拟任命宋博为首任推广部经理。当然这第一项工作就是尽量稳定市场，争取别让榕城给端了。 各位董事们也不管什么公司法、公司章程什么的，直接电话了宋博把大家的意见直接通知给对方。 接电话时宋博正坐在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看刚刚拟出来的标书文档，是关于十月份政府采购的一揽子工程，数目很大，不过账面上不会赚钱的。他其实最先注意到榕城的小动作，不过对榕城的做法他并没有在意，因为围棋学校不同于普通生意，关键还要看师资和成绩，不是一个价格问题就能解决的，要不然最好的道场就应该是商人们办的了，那会轮到棋手们在这方面施展拳脚。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群爱好者股东们煞有介事地搞出来这么个东西。 “推广部？市场推广？”宋博放下电话就啼笑皆非地摇头不止，看来这群棋友们把这棋校当成过家家了。不过宋博转念一想若是任由榕城闹腾下去只怕众棋友以及方圆会信心不足，还是解决一下的好。 想到此处，宋博眼睛从文件上移开，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电话便打给方圆。他深知棋校的成败现在关键在方圆身上，只要方圆长久呆在棋校，那么这个买卖就会大赚特赚，搞得好他宋博在棋界还能混出点名堂来。 说到底宋博虽然是个商人，可出于对围棋的热爱，他对在棋界的地位相当看重。 很快方圆那边电话接通，宋博将棋友股东们过家家的事情问了一下，在得知方圆居然还不了解情况的情形就更加苦笑不得了。不过有了方圆对经营问题放手不管的承诺，宋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其实他的打算相当简单，就是利用方圆连胜“老虎”这件事来做文章。尽量炒作，让这件事做到在棋界乃至成个成都尽人皆知的地步。如此一来，榕城的动作怕是立刻变成反效果。 方圆不等宋博说完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反对道：“不行！”棋手是有荣誉的，这也是棋份曾经长期存在的原因。拿这种事情做文章就好比炒作一个当红明星曾经拍过三级片一样，即使赚到了钱，名声也臭大街了。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实际上宋博本也不打算理会榕城的小动作，既然方圆不同意，那索性继续不理会好了，以后有时间时再同棋友股东们解释解释应该问题不大。 ------------ 第八章 方圆棋校(5) 第八章 方圆棋校(5) 棋友股东们一番折腾却没有弄出什么效果来，心情自然有些沮丧，不过为了这个凝聚着大家心血的棋校能继续生存下去，大家还是想尽办法来劝说学员家长们。效果怎么样不好说，但在一周后，初级班人数少了一半还多，高级班却相对稳定，走了几个也新进来几个，人数上比开始还要多一点，达到了五十四人。 初级班人数下降不仅没有使方圆感到灰心，反倒让他轻松不少，至少郑晋生以后就不会那么劳累了，算是小小弥补一下方圆对郑晋生的歉意。 高级班都是业余有段以上实力的少年，基本上全部报名参加了“晚报杯”的选拔，除开那四个业5，其他人要跟他们的总教练一起参加预选赛的初赛。为了提高这批学员的棋力以及比赛的竞争力，身为总教练的方圆同业3以上的学员进行了两次让子多面打的活动，而且每盘都进行了简要讲解。当然，这部分人数较少，只有十六个人，让方圆这个还没有经历过多面打的总教练应付起来不至于四脚朝天。 剩下的低段学员也不是就被放弃了，而是由郑晋生负责，也是多面打。从这里就能看出方圆与郑晋生之间在经验上的差别。相比于方圆对阵十六人时忙碌的样子，郑晋生可谓闲庭信步、潇洒不凡，虽然人数上多出一倍不止，但在郑晋生处理起来却有条不紊，每次活动的结束时间都几乎跟方圆持平。这样子在不明内情的人看来，或许会以为郑晋生才是棋校的总教练吧！为此郑晋生常常同方圆开玩笑地说要篡夺他总教练的交椅，不然给外人看到这样一个菜鸟总教练实在丢“方圆棋校”的颜面。 方圆自重生以来便没怎么交到朋友，算来这郑晋生才是第一个与他很对脾气的朋友，见到郑晋生日渐开朗方圆真是从心底里高兴。不过他表达友情的方法却有些另类，硬是拉了郑晋生下升降快棋，一个晚上的时间直到将对手打到让三子才哈哈大笑着回到为自己房间休息，让郑晋生郁闷之余还要收拾残局。 话又说回来，郑晋生加盟棋校后，心境变化不少。从前的他更像一个棋界孤独的流浪汉，身边交好的朋友一个也没有，一个人寂寞地琢磨着围棋，并且以此为生。现在他渐渐从教学中体会到丝丝乐趣，不仅跟方圆能有说有笑了，即便在授课过程中也时而露出难得的笑容。这一点棋友们体会深刻，都觉得郑晋生也不是那么难于相处，对方圆的眼光颇为赞叹，这个教练请得值，至少这股劲头在业余棋界很是难得了。 原本郑晋生的世界里只有下棋，现在又多了教棋与朋友，生活似乎更加精彩了。 就在郑晋生嘴角带笑地收拾棋具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郑晋生的电话很少有动静的，因为朋友稀少。电话响了数声，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找他的，于是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电话，看也不看便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宋博声音：“老郑，小方在不？他电话怎么关机了？” 郑晋生摇摇头，随即醒悟对方是看不到的，不由咧咧嘴，很快接道：“他休息去了，手机估计没电了。我去叫他？” “不用了。”电话里宋博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继续说道：“回头你告诉他一声，手续都齐了，现在执照就在我的手里呢。” 郑晋生一听也是欣喜异常，努力这么久，这个棋校终于有了正经的名分，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外宣传了。于是他痛快地说道：“好！回头我就告诉他去。” 电话里宋博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还有一个好消息，我找了晚报的朋友，说是过几天就去学校采访，要出一篇新闻给宣传宣传，你顺便告诉李老爷子，准备准备，到时候好好招待人家，另外再准备点小礼品，别怕花钱，不白花的。” 真是好消息接连而至，已经把棋校当作自己的事业的郑晋生喜不自禁，忙不迭答应着。待宋博说完，他不由得问道：“还有啥子好消息么？” 宋博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差不多了吧？老郑，我们也得细水长流啊！” 郑晋生呵呵傻笑一下连连称是，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挂断电话。郑晋生也顾不得收拾棋具便忙着将好消息告知方圆，接着有紧急联络以这片产业入股的李老爷子。 因为李老爷子入股的资产最多，理所当然地做起了棋校的董事长，同时还兼任一些后勤工作，因此招待的事情非他老人家出面准备不可。 第二天，全体股东加员工都忙碌起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匾额挂上红色的丝绸，院落、教室打扫得一干二净，准备搞一个盛大的开学庆典，虽然已经开课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这时办开学庆典也算不上太晚。 大家的意见是打算将开学庆典与记者采访弄到一起来办，这样不是显得热闹嘛？ 不过这准备工作就要长一些了，棋校成立，除了请教育口的相关领导之外，当然还少不了棋院、棋协的各位老爷们。这事办起来就有些麻烦了，因为这些人中就没有同棋院关系亲近的人士存在，再说还有一个榕城跟着打混，让大家做工作的难度又增加几分。 还好，经过无数的弯弯绕之后，宋博拐弯抹角请来了一个副院长来捧场，只有就是确定庆典日期、准备接待规格，其他的还要请什么乐队之类的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务。不过方圆与郑晋生作为教练，这些事情还用不到他们，即使庆典的活动两人也推托了讲话这样的场面活动，具体场面上的事情完全由几位活动能力强的棋友股东们去操作。 ------------ 第九章 选拔赛(1) 第九章 选拔赛(1) 方圆是躲在学员中间观看了整个庆典过程，因为宋博做了不少的工作，庆典还基本上算得热闹。闹闹哄哄一个上午将这场面上的事情忙碌过去，下午众人收拾残局则耗费了更多的时间，连学员们都派上用场。 正式开学了，这棋校的第一次出征就成了检验初期水平的最好机会，方圆与郑晋生抓紧时间对学员们进行强化训练。为了提高效率，方圆将业4、业5两批学员集中起来对他们专项培训，而业4以下暂时由郑晋生带队负责。 时间过得很快，集中训练的第三天，方圆照旧进行多面打的实战，九盘对局已经有六盘结束，现在只剩下潘善棋与另外两个小棋手还在坚持，而王鹏早早认输一边玩耍去了。对王鹏这个状态方圆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这几个达到业5的孩子与王鹏棋力差不多，但是年龄都比他大上一点，难以刺激起小家伙的好胜心。 其余的几个孩子倒是听话，下棋也算用功，不过除了方圆布置的任务，其他的功课大多是不肯做的，因此这种用功其实多半是为了应付方圆的检查而已。也难怪，小孩子好动，对这种需要耐心的游戏喜爱程度有限。这其中不包括潘善棋，或许是潘善棋年龄稍大的缘故，他对围棋的喜爱似乎多一些。 潘善棋同方圆的对局总是最晚结束，今天也不例外。别人已经结束的时候，潘善棋这孩子还在苦苦挣扎。方圆暗自点头，或许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个潘善棋才是真正值得培养的苗子，只可惜年龄稍大一点，想要成为职业棋手只有两年的机会了。不过这一点点的遗憾却难以阻挡方圆打算尽心帮助潘善棋成为职业棋手的决心。 两人的对局结束时，潘善棋还是输掉了，依他现在的棋力还不足以支撑被方圆让两子，或许三子局会理想一点。但潘善棋若要成为职业棋手，他的棋力必须过方圆的三子关，不如此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 棋局结束，方圆将跑出去玩耍的孩子们都叫了回来，安排大家坐下，由潘善棋做助手帮方圆挂盘讲解两人的对局。 潘善棋的棋胜在认真，基本上每一步棋都非常认真，因此很少出现简单的疏漏。但缺点也非常多，最主要就是计算不够精深，有时很难领悟对手的意图，因而常常会落入圈套。对这种因为基本功的原因导致的棋力弱，便只有尽可能多的针对性训练。比如大量作死活题，尤其是高级死活题，另外一个简单办法就是作征子。征子是围棋中基本吃棋方法之一，应该说很简单，不过若不依据任何规律而硬生生进行计算的话，又会成为一种最好的训练计算能力的办法，而且是一种相当有趣的训练手段。 方圆将整盘棋从头到尾讲解了一遍，把棋局中所有能考验孩子们棋力的地方都深入讲解了一下。最后，方圆对孩子们说道：“今后的几天，大家有兴趣就把‘发阳论’研究一下。好了，没问题的可以休息一下，等着放学。” “发阳论”是棋界公认的难度最大的死活题集，用它作为作业是过于苛刻了，耐心少的孩子们根本不可能用心去作。所以方圆也没有打算硬性要求孩子们都去完成。 方圆的一句话让这群早已心不在焉的孩子们放了羊，一个个撒着欢奔出教室。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方圆和他的助手潘善棋。 对此方圆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反倒暗暗为潘善棋的用心而高兴不已。 等潘善棋收拾好棋具，方圆对他说道：“你的问题是算度不够，必须在这方面多下工夫，除了‘发阳论’之外，多弄一些复杂的征子题作一下。” 潘善棋毕竟也达到了业5的水平，算度不够也只是对方圆这样的高手而言的。他明白方圆的棋力代表这什么样的境界，因此对方圆的教导真的做到了言听计从。此刻他忙着点头，示意自己会按要求做到的。 就在这时，杨爷爷抱着一摞报纸走了进来，笑眯眯地仍给方圆一份道：“咱棋校上报了，看看吧，头版就有标题。我还得给其他人送去。”说完急急忙忙向外走去。 杨老爷子为了这份报纸可是守候了好几天了，终于等到新闻刊出的日子便忙不迭专程买了几十份又赶紧赶到棋校给大家看，方圆这里自然是第一个送来了。 方圆摇头一笑，顺手将报纸一卷对潘善棋道：“好了，你也休息一下，等着上车吧。” 棋校离市区还是有些远了，在宋博的提议下，棋校租了一辆大巴每天接送孩子们来学棋。还好这是暑假，孩子们有的是空闲，可以整天安排培训课程，这大巴也就每天两个来回就可以了，等以后孩子们开学了，恐怕就要穿插开进行培训事宜，那时的课程以及班车的安排都将麻烦多了，不过这些都是棋友股东的事情，他方圆从来不肯操这份心的。 打发走了潘善棋，方圆拿着晚报走回他与郑晋生的小办公室。这时的郑晋生还没有下课，小办公室里冷冷清清。方圆随意坐下，展开报纸正要看时，门口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方圆转了转椅子，也没起身扭头向外看去。只见房门轻开，几个棋友们呼啦一阵涌了进来，顿时让这原本就窄小的房间越发显得闷热起来。方圆看看为首的杨老爷子皱眉问道：“杨老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等杨老爷子开口，旁边早有人抢先道：“小方，报纸看了么？” 看众人脸上不豫的表情，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难道报纸上有什么不利的消息？方圆摇摇头道：“正准备看呢。”那人立刻道：“你快看看吧。” 方圆低头看向报纸，嘴角牵动，边看边自语道：“嗯……‘本市年生猪出栏量将超千万’”那人急道：“不是这个，往下看。” 方圆抿嘴微笑道：“哦！好……往下，往下……嗯，‘弘扬国粹添新彩，围棋少年好去处’，这记者的水平是差了点，不过老百姓看着问题不大吧？” 那人真的急了，乒乒乓乓地说道：“什么呀？你看内容，那不是关于我们的新闻，大伙让那记者给涮了。” 方圆好奇地翻开报纸，终于在第四版上找到了具体内容，这新闻倒是给棋校作宣传的，不过不是“方圆棋校”，而是“榕城围棋俱乐部”，就是“榕城棋社”最近弄的那个棋校。方圆看看杨老爷子，只见他老脸一红，哑声道：“买的时候也没看，谁知道是给人家写的……” 方圆呵呵一笑道：“我当多大事情呢，不就是报纸没给咱登载新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登是他的自由，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那人犹自不服气道：“明明都说好的，酒也喝了、饭也吃了、红包也一点不少，他这么做实在太不像话了……” 方圆摇手阻止道：“这事儿啊，你们大家想办法吧，不行就找老宋去，兴许他有办法，我对这方面实在不懂，就不给大伙添乱了。” 又扯了几句，大家见方圆执意没有理会的意思，便只好面带不快地悻悻而去，倒是方圆始终面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并不将此事太过看重。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方圆长长出了一口，这里的夏天实在太难过了，热得人心里急躁，可能大家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才如此耐不住心性吧！ ------------ 第九章 选拔赛(2) 第九章 选拔赛(2) 方圆是真的不看重这些，广告永远只有辅助作用，若是棋校的实力不济，再好的广告也只能哄骗爱好者们一时，将来的发展是没什么前景的，最多也就是个教一些还未曾入门的棋童混口饭吃而已。 借着房间无人，方圆脱了上衣赤裸着上身开始整理资料。 围棋这东西想要下好不容易，想要教好也难啊！原本方圆讲棋时多是针对具体棋局进行讲解，基本没有备课什么的，这样有个好处是不容易被束缚住，讲起棋来天马行空，中间在穿插一些偶尔想起来的有趣的棋坛故事，让学员们很是喜欢听。不过缺点也非常明显，往往在往深入挖掘的时候发现很多东西事先没有准备，导致一堂课下来没有明显的重点，使得课程效果大打折扣。 自从方圆见了郑晋生严格备课的情形后，他才领悟道教棋也不是怎么简单。人家郑晋生上课基本不会出现一堂课的内容讲到后来还没有完成的情况出现，而且该重点的地方也做到了深入研究，学生们虽然觉得郑晋生的课程趣味性差，但却更加严禁一些，这在年纪稍大的学员那里得到了验证。因此方圆也打算整理一下授课的大纲，顺道也梳理一下自己对围棋专题方面的理解。 整理资料约半个小时后，郑晋生推门走了进来，见方圆光着膀子不由笑道：“我们方总教练这形象可是有些不雅观啊！” 郑晋生算得上棋校最繁忙的人了，正常授课就比方圆要多，而且放学前还要帮忙组织学员们按顺序上大巴，免得出现什么意外，这好不容易放学了，又要忙碌第二天的课业。 方圆也不抬头，顺手翻过一页道：“什么雅观不雅观的，反正又没有什么人看到。” 郑晋生呵呵一笑便走向风扇面前。在他的记忆里许多年前成都还没有这么热的，可是最近几年几乎年年刷新最热天气的记录，今年更是到了没有空调几乎无法生存的地步，确实是离谱了一点。 酷热的天气里电扇跟本不起什么作用，郑晋生即便走到电扇的面前也还是不解暑气，犹豫一下索性讲上衣的扣子解开，敞着怀对着电扇猛吹半天才略微舒服了一些。 郑晋生转身坐到另外的一个位置上对方圆说道：“距离入秋还早，这样下去不行啊，我看这两个办公室也应该抓紧时间安装空调了，不然没法工作。” 方圆点点头道：“是啊，回头我跟李老说一声。这段时间棋校应该是手头紧张，不过再紧张也得把空调安上，不然怕是影响教学的。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棋校开办时间不长，又是棋友们合资经营，资金短缺是必然的，不过办公室没有空调却大半责任在方圆这里。原本他觉得受些苦不算什么的，所以当初购买空调的时候他很高风亮节地建议暂时只给教室安装，待资金宽裕些的时候再考虑教职工。方圆说的话别人自是不好反驳，于是就出现了办公室热得跟蒸笼相仿的情形。后来不得已，众人决定最少也要弄些电扇对付一下才行。所以才有了郑晋生的这番诉苦。 真可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方圆在坚持了这么久之后也不敢再硬撑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答应下来。 郑晋生一笑摇头，心底里对这个年纪轻轻的神秘高手有些摸不透，看平时的表现绝对是社会经验相当丰富的一个老油条，可有时候表现得有十分幼稚，就像关于空调这件事一样，真是很难说清楚方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总体来说此人十分真诚，比如邀请自己任教，比如知道自己在管理、经营方面不擅长而不去争夺这方面的权利，还有就是对就对错就错一点都不含糊，仅从这些方面来看，能结识他真是自己的荣幸了。 郑晋生正漫无目的地思索着，办公室门口传来一个稍显陌生的女音道：“方指导、郑指导都在呢？” 方圆抬头，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门口，身边还站着小王鹏。此刻再穿回上衣似乎有些显得做作了，因此方圆干脆大方道：“哦！你是……” 那女人穿着普通，脸上也没有都市里女人常见的那种浓妆，未施脂粉的样子，虽然年龄不小了，不过她那成熟的风韵以及端庄的表现还是足以吸引很多男人的注意力的。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那边郑晋生赶紧将扣子扣好，脸上似乎有些忸怩。 女人勉强笑着开口道：“方指导吧？我是王鹏的妈妈。” 方圆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只是不知她出现与此的意图，便站起身说道：“请进！这里有点闷。” 女人拉着王鹏走进屋子，对郑晋生轻轻点头表示礼貌。郑晋生赶紧也站起身子拉过自己的椅子送到女人面前道：“这个，你请坐。” 女人客气一番后对方圆说道：“方指导，是这样的……我们家里有些事情，短时间怕是照顾不过来鹏鹏，又不敢耽搁鹏鹏的功课，你看能不能……” 方圆一愣，王鹏家境不好他是了解的，看样子王鹏妈妈是不打算让孩子继续学棋了，心下稍稍叹息，可惜了这个孩子的天分。不过人家的家务事却不是方圆能够管的，于是方圆点头道：“有什么事尽管说，王鹏这孩子聪明，围棋天分很高，如果能坚持发展下去成为国手也不是不可能的。对这样的人才还是因该尽量给他制造条件的。” 方圆是打算先行把王鹏的自身优势说出来，让对方考虑一下的，没想到那女人竟有些哽咽道：“谢谢方指导……我们就是担心家里的事让孩子分心才来求您的，您看能不能让王鹏暂时住到学校里，等……等家里事情处理差不多的时候再让他走读？住宿费我们可以出的。” 这下方圆真的要愣住了，原来他的想法都是错的。不过方圆最终还是露出笑意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王鹏的，而且马上开始‘晚报杯’的选拔，他住这里也方便训练。至于什么住宿费什么的你就跟李老说好了，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方圆问也不问王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当然是他的习惯，一种孤独惯了养成的习惯，可郑晋生却又不同了，虽然平日不言不语，此刻还是礼貌地说道：“事情严重不？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吱声。” 女人尽量掩饰着心里的忧郁，强笑道：“还好，我们能处理的，只是孩子要麻烦两位指导了。” 方圆道：“你就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处理，王鹏就跟……郑老师一起住吧。” 郑晋生很想瞪方圆一眼，不过当着学生家长只能违心地点头道：“是啊，反正我也一个人住，王鹏住进来也方便得很……方便得很。” 女人不住嘴地道谢，然后吩咐王鹏听话等等便扔下王鹏自去找李老去了。郑晋生狠狠瞪了方圆一眼，转脸和蔼地对王鹏道：“王鹏啊，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啊？” 王鹏翻翻眼皮道：“不知道啊，妈妈不说，我还没上车呢就给堵回来了，谁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方圆见状知道也没办法备课了，索性收起东西，叫了两人奔后面去吃晚餐。 ------------ 第九章 选拔赛(3) 第九章 选拔赛(3) 晚饭后，李老同方圆说了王鹏家里的情况，是王鹏的爸爸出了车祸，眼下正住院治疗，情形比较危险。而王鹏的妈妈需要入院陪护，她二人又都不是本地人，这里一个亲属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将王鹏寄住在棋校。 王鹏的爸爸也是围棋爱好者，只是忙于生机很少去棋室，不过跟棋友们大多认识，彼此间虽然交往不深，但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于是几个相对较熟的朋友连夜去看望了一下，也算是代表棋校表示慰问吧！ 王鹏年纪还小，对家里的事情根本不关心，甚至连父亲住院的消息都不清楚，整日里还好奇地到处跑着玩。他这一住下来，可是给郑晋生累得不轻。 郑晋生跟方圆一样，除了围棋便没有其他爱好，基本上是不顾家的人，这突然要照顾一个孩子的生活，其难度可想而知。结果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郑晋生每天再次愁眉苦脸的样子了。好在时间不长，“晚报杯”的选拔赛开始了，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聚集到那里，心情还算好了一些。毕竟见到方圆参加选拔赛的预赛这辈子恐怕只有这一次，看着方圆愁眉不展地每天同一些可以被让四到五子甚至更多的对手蘑菇的样子，郑晋生就从心底里开心起来。 “晚报杯”的成都选拔赛分为预赛和复赛两部分，这两部分都使用积分循环制，全部比赛持续时间为半个月，最终将选拔出两名棋手与“成都晚报”另外两名特约棋手一起参加全国的“晚报杯”业余围棋大赛。 这次的预赛部分为期一周，总计七轮的比赛都是方圆与郑晋生两人带队统一参加，当然平日里学员家长们也会跟着过来，一是看看孩子的比赛，另外也是跟两位教练套套关系，希望两位教练能对孩子另眼相看、照顾一二。 不过教练与学员之间可是还有竞争呢，就像第四轮方圆就与同为三胜的一位弟子相遇。 这么多参赛选手，虽然分了组，可师徒二人在比赛中相遇应该算是比较困难的，而且场面上也比较有趣。那孩子是李老的外孙，虽然身为高级班的成员，可是因为段位也达到了业4，可同方圆对局的机会还是比较少的，只是在最近为了准备这个比赛才同方圆下了几盘四子局。此番相遇，孩子还是有些紧张，在比赛开始前，不由自主地就将黑棋拿了过来准备往棋盘上摆上四颗棋子。 小家伙的举动被值场裁判看了个正着，裁判赶紧过来对小家伙道：“马上开始比赛……”说着看看墙上贴着的对局表，然后问了一句：“你是方圆？” 小家伙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是张景新。”说着还看了看对面而坐的方圆。 方圆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个学生实在有点紧张了，这么下棋怕是十分的棋力能发挥出五六分就不错了，看来以后还要加强心里方面的训练。 那裁判皱着眉头，扬扬下颌道：“这是比赛，怎么摆上四颗棋子？”说着还指了指棋盘上已经布好的星位上的四颗黑棋。 张景新紧张兮兮地看看方圆，见方圆一脸苦笑的样子知道是对自己不甚满意了，立刻憋红了脸将已经摆在棋盘上黑子收起，而后麻利地将另一个棋盒送到方圆右手边。 不明就里的裁判对张景新有礼貌的样子很是赞赏，不由点点头随口道：“猜完先了？好好下。”抬头看看张景新的战绩后又加了一句道：“不错，三连胜了，争取全胜进军复赛。”说完笑呵呵地转身离开。 张景新听到裁判的话，偷偷吐吐舌头揪着耳朵将白棋拿到自己身边。不过依旧扭动着身子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方圆摇头，低声叱道：“没出息，这跟平时训练有什么分别？好好下，记住，每一盘棋对你都是有益的，就当作训练吧！” 张景新诚惶诚恐地点头应是，瞧他那样子还是放不开。 其实张景新虽然年纪尚小，不过他参加棋赛的次数要远高于方圆，以往即便跟业余高手们同台竞技业不会如此紧张。或许是方圆的积威所致，张景新面对方圆时总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所以依照他的棋力原本不至于被让四子一盘不胜的，可到现在为止，张景新对阵高级班其他队友时可以做到胜负相当，但就是过不了方圆的四子关。 这盘对子局揪更不消说了，面对方圆的招法，张景新总是束手束脚，不到一百手竟而已经崩溃了。紧张的小家伙只是垂着头不敢看方圆的表情，坐在那里不知该认输还是继续。 很奇怪，棋校高级班的孩子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应该说是见惯了高手的，可面对方圆总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对这些，方圆也没有好的办法，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应该请一个心理医生到棋校来坐镇呢？ 毕竟是在比赛进行当中，方圆也不好过于苛责张景新，只好咳了一声道：“你……输了。” 张景新如同听到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立刻毫不犹豫地扔下两颗棋子，并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或者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比赛了，而是对他的残酷折磨。 方圆摇摇头，将椅子向后退了一下，起身道：“收拾一下，把结果报上去。”说完便去观看赛场中的其他对局了。 当日的比赛中，方圆棋校的其他学员输棋的比例很高。大多数学员们遇到了开赛以来最强劲的对手，当然这很正常，棋赛进行到第三天，这群颇有实力的少年棋手原本多是连胜的，所以根据积分原则也都碰上了更加强大的对手。不过好消息是经过方圆单独培训的业4的孩子们除了张景新外都取得了胜利。因此大体形势还不错，估计最终晋级的比例很高。 随后的比赛印证了方圆的想法，第五轮比赛中面对多是四连胜的对手，棋校业4的孩子们只有一人败给对手，其他人继续连胜高歌猛进。 第六、第七两轮又各自出现了一位失利的少年。这样，预赛中方圆棋校的参赛人员只有方圆与一个叫做邵言的小棋手取得了全胜的战绩。邵言的全胜倒不是他实力强大到像方圆这样的水平，实际上这孩子的运气不错，随后一轮的比赛，眼见他盘面已经不足，时间也不太多了，于是他随手的一步打将来控制一下时间，没想到对手鬼使神差地没有应，而是去抢占了一个大官子，结果一片应该双活的棋让他走成了净活，还将对手的一块大棋吃掉。这样的意外的变化导致了最终的翻盘，只能说他过于幸运，或者对手有点太倒霉了。 不过并非只有全胜才能晋级复赛的，因为每个小组要取四名棋手，所以成绩好的六胜一负，甚至五胜二负的棋手也有可能进军复赛。像张景新这样虽然六胜一负，但因为小分特高竟然以小组第二的身份晋级复赛。其他几个业4孩子也差不多，最终，“方圆棋校”通过预赛的棋手共有八人，加上自动晋级的四个业5，棋校共有十二人有机会参加成都“晚报杯”的最终选拔，应该说这样的成绩还算不错的。 ------------ 第九章 选拔赛(4) 第九章 选拔赛(4) 五十个人参加比赛，七人晋级，这个成绩让家长与棋友们都相当满意，应该说这次比赛给棋校的发展开了个好头。至于复赛阶段大家就都不去奢望了，毕竟只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几乎肯定归方圆了。想象一下，全成都的业余高手们争夺唯一的一个入场券，若是被这群一直名头不彰的毛头们给夺了去，那真是没了天理了。因此呢，复赛没有指标，唯一的目的就是锻炼队伍。中棋友股东们为了刺激孩子们的积极性，还拿出不多的资金买了些小奖品，到时候名次好的学员可以得到价值不等的东西。 成都业余棋坛在国内还是声名显赫的，老中青三代都有棋力超强的棋手。尤其是最近几年来，少年棋手渐渐增多，已然能够同业余高手们分庭抗礼，甚至还超过些许。这些人的实力多已接近职业段位的水平，与国内顶尖职业高手之间的差距约在一先到二子之间。因此，方圆也不敢大意，唯恐比赛中意外翻船，那样笑话可就大了。 预选赛结束后，王鹏爸爸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听说已经瘫痪了，现在只能趟在床上。小王鹏自然被他妈妈接了回家，而且第二天也没有过来。方圆担心这孩子就此被耽误了，便约郑晋生与李老隔天同去家访。 第二天方圆三人先是奔市里买了些礼物才准备去王鹏家的，可不知宋博何时得知了这个消息，半途给方圆打了电话，几人等了宋博才一同去的。 王鹏家地处相对偏僻的近市郊处，这里房价相对便宜一些。七层的楼房，楼距很近，低层有大半年的时间看不到阳光，据说是安居工程的杰作。 他的家住在二楼，不是很大，是一个小套间，面积有五十平左右的样子。四人敲门时就听到房间里似乎在搬动什么东西，像是很忙碌的样子。 房间里一个童稚的声音道：“谁啊？” 声音有些熟悉，方圆能肯定就是王鹏，便应声道：“王鹏，我是你方老师。” 很快房门开启，王鹏妈妈一脸憔悴地走出来开门。见到四人忙露出一丝笑意道：“是方指导你们来了，快……快屋里请。”几人客气一番鱼贯而入。 进门是一个小客厅，王鹏正坐在一个很大的包裹上面，脸上也第一次出现忧郁的神色，低声道：“方指导，郑指导……” 方圆轻轻抚摸一下小家伙的脑袋，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不再多说，随着王鹏妈妈走向卧室。右转就是卧室。房间空空落落，似乎没有什么家具，日常用品也都打成了包裹。宋博边走边问道：“这是准备搬家？” 王鹏妈妈苦笑一下没有出声，只是头微微摇了一下，继续前行。 四人走进房间。方圆见到一个头脸都包在纱布里的男子躺在一张小床上。那男人似乎听到了几人的声音，想要打招呼，不过声音呐呐的，让人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宋博、李老连忙跟那人招呼着，顺便问候对方的情况。不过眼前这样子此人是无法回答的。方圆皱眉低声问女人道：“他这样子怎么就出院了？” 女人摇头不语，只是望着床上男人的目光流露出一点点的绝望。方圆见人家不想说便不再问，转过话题道：“见天王鹏没有上课去啊！”其实方圆也并不是真的要询问原因，只是他与这家人都不熟，所以才随便找了这样的一个话题。 女人接过话茬道：“这家里成了这副模样，鹏鹏怕以后不能再继续下棋了。” 这时宋博目光望来，方圆摇摇头道：“这样太可惜了，十一岁就达到这样的水平，将来还是蛮有希望的。” 宋博、李老在一旁不住劝慰，让两人要有信心，困难的日子终归会挺过去，孩子的前途也是耽误不得的。两人还承诺免收王鹏的学费。 女人似乎有些犹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鹏爸爸还是摇摇头不肯多说什么，不过犹豫的神情还是留在众人的脑海中。 这种情形众人无法久坐，又安慰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宋博再度对王鹏妈妈道：“有什么困难就说，多考虑考虑，别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啊！” 王鹏妈妈领着小王鹏将几人送到门口，对几人只是不停表示感谢。方圆看看王鹏道：“用心些，别让父母失望。”王鹏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不过是否往心里去了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了。 几人下楼上了宋博的小车，宋博发动汽车准备出发。 这时一辆高尔夫迎面开来。道路狭窄，宋博只好等高尔夫过去后在开车。 看得出高尔夫司机的技术还不错，这么狭小的道路错车时并没有特别的慢，很快就从宋博的车旁边驰过。 前面再没有阻拦，宋博松开离合，小车缓缓启动。突然汽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方圆皱了下眉头，按说宋博也不应该是新手啊，这车让他开的。一旁李老早惊得高声道：“小心啊！要不大家还是坐出租去吧。” 宋博“呔”了一声道：“这把我看的……你们瞧那是谁……”说着转头向高尔夫方向努努嘴。三人同时回头，只见两道人影一晃便消失在楼门口，三人都没有瞧清楚是什么人让宋博如此失态。 李老爷子摇摇头道：“没谁啊！你的熟人？” 宋博微微撇嘴道：“大家的熟人，看来还没完了。”听口气自然不会是棋校的棋友们，但是方圆在成都所认识的人大多集中到棋校去了，剩下的只有“老虎”。方圆不禁问道：“老虎？”宋博点头。 郑晋生扭过头来，正瞧见宋博点头，不由纳闷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宋博缓缓道：“还有吴子虚。” 此语一出，大家立刻有些恍然，两人联袂到此最大可能是为了这个王鹏来的，毕竟这么小年纪的业5在棋界也不很常见的，何况这王鹏是没有经过特别正规的训练，因而前途确实可观。不过他们这么迫切地找上门来，恐怕不仅仅因为怜才。 方圆犹在皱眉思索，郑晋生冷冷道：“原以为他人不错的，没想到也会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所谓这么多的事情，想来是指他那俱乐部的创办、挖角事件以及压下“方圆棋校”的宣传等等了。李老爷子摇摇头道：“这么下去可不行，我们办这么个棋校也不容易，别让他们给整垮了。”说着眼睛瞄向方圆。 方圆的股份不多，却是棋校的核心人物，若这棋校没有了方圆，估计也就不用办下去了，因此很多事情还是要方圆说话的，虽然他不很喜欢管事。但他不喜欢管事并不意味着可以任人摆布，像榕城这么一番动作他还是很不爽的，因此想了一下道：“宋哥，你想办法将他们那个俱乐部的详细情况摸清楚，看看都有些什么人，不管是教练还是学员，都尽可能搞清楚。” 宋博点头允诺，他对方圆的了解应该算最多的了。当初方圆挑战郑晋生时还以为方圆不过是一个棋力出众、自命不凡的后生小子，可后来大战“老虎”而且在三子取胜后不给对方机会，以损失一万多块彩金的代价直接中断赌局，这个事件上来看，方圆并非那么简单，其中蕴含的奸诈真是都说不清楚。至于后来邀请郑晋生的做教练更是能看出方圆的眼力，认识郑晋生多年的人一致认为郑晋生不行，谁知道人家来了之后竟然将棋校教学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方圆同郑晋生不过只下了一盘棋而已，居然比他宋博这样的商场悍将的眼光还毒，这只能说方圆那貌似平凡的面孔底下隐藏了太多的东西，不能不让人在生出警惕之余产生佩服的念头。 见宋博应承下来，方圆道：“那就走吧，免得那两人出来碰面尴尬，现在还是将选拔赛做好才是正经。” 李老虽然未尽同意，不过此刻却不好再多说什么，何况方圆既然要了对手棋校的资料，想来不会几次罢休的，于是也不再多言。宋博重新发动汽车，小车一路烟尘离开了王鹏家的这片小区。 ------------ 第九章 选拔赛(5) 第九章 选拔赛(5) 直到复赛开始的时候，王鹏也没有再来上课，不管榕城那边是否挖角成功，棋校这里王鹏大概不会来了。对此方圆不过略为失望，不过一个不肯用心的学员也确实不是方圆喜欢教的，如此倒也免除方圆整日考虑如何让他定下心来的烦恼。 少了一个弟子，方圆却更加认真传授起来，充分利用预赛与复赛间仅有的几天时间，每天同十个参赛学员进行一次多面打，并且尽可能进行详细解说。这种紧棋对学员们的提高有着极大的帮助，技术上的进步简直就是飞快，许多先进的理念和实战技巧短期内就被灌输到孩子们的脑袋里，而且随着对局次数的增加，棋力明显在进步。如果能够再有一周的时间，相信这些孩子的棋力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不过时间终归有限，五天后迎来了选拔赛的复赛，也就是最终的比赛。 复赛要战十二轮，而且对手至少也是经过预赛上来的，加上几乎整个成都的所有业5以上的高手，可以好不夸张地说每一轮都将是最为激烈的搏杀。依照往年的经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做到全胜出现的。不过本届比赛由于有方圆的参加，或许这个记录即将被打破，当然，前提是方圆不要大意。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方圆最终全胜出现没有任何问题，一般来说，越是这样，棋手就越发紧张，唯恐一个失误断送了大家的期望。但方圆的经历太过特殊，他除了追求围棋上的进步外，对这些荣誉也罢压力也罢基本不太关心。因此这些局外的东西对他的影响力基本没有。 说来也巧，方圆复赛的第一个对手又是张景新这个学员，当方圆看到对局表的时候不由得连连摇头。张景新的棋力不算弱，不过这小家伙有点特殊，只要见到方圆就很怵，这几天的训练还是没让他摆脱这个毛病。改掉这个毛病还真的有点困难，训斥了张景新几次之后，仍不见改观，方圆也就没辙了，索性跟李老将张景新的情形说了一遍。起初李老还有些忧心，后来听说除了方圆之外，小外孙什么人都不惧，甚至对子大战郑晋生还连连战胜，于是很洒脱地说道：“这没啥子关系，不怵别人就行。” 这种情形到了比赛里结果可想而知，整盘棋下来还不足一百手张景新便彻底崩溃，在方圆的连连摇头中，张景新面红耳赤地投子认输，然后乖乖地等着方圆给讲解。因为棋局结束得太早，方圆索性详细说了扎根进行对局中的问题，倒是比上课时还要细致。 不过首局的失利对张景新后面的比赛影响非常小，之后的三盘他取得了三连胜，让随同前来的李老大为高兴，不住嘴地向方圆道谢。不知是谢方圆教出了好学生还是方圆赢他赢得好。 一天两盘的比赛进行相当的快，第五天的时候，方圆是八战全胜，此时全胜的选手还有六人，都是成都业余棋界的顶尖高手了，后面对局的质量将进一步提高。 积分循环赛就是有这样的特点，起初对战双方的差距或许会大一些，可随着积分的升高，高手将慢慢相碰，越是到后来对手的水平也就越高。因此高手们的对局质量会呈现出一种渐渐上升的线性关系。而水平稍差的选手则会有些不同，比如张景新因为第一盘的失利，后面都是对阵有失利记录的对手，也就是对手水平要差上一些，所以才连胜三盘，随着胜率提升便再次碰到高手，而失败后对手水平会有所下调。这种竞技方式导致了对局积分的不准确性，不过有个弥补的办法，就是看对手积分的总和，也就是小分，若小分高，则说明选手遇到的对手强劲，反之亦然，这样综合下来，科学性还是蛮强的，这也是多数业余大赛选用这一规则的原因。 现在方圆因为连胜八盘，这样他后面的对手也必然是连胜的或者积分最高的。如果他一直连胜下去的话，可能要与六位棋手中的四位交锋。 六位全胜的棋手中只有吴子虚是方圆认识的，其他人或者只听说过名字，或者根本没有耳闻。如果让方圆选择对手的话，方圆最希望的对手是吴子虚，他希望通过这次的机会先小小地教训一下这个对手。 或许是方圆这个老鬼真的有天神庇佑，当方圆来到比赛场地看对局表的时候，发现第九轮的对手正是吴子虚，让他立刻心想事成了。 上午的比赛是在八点钟开始，由于方圆需要带队前来，所以提前了半个小时，这时吴子虚还没有到呢。方圆看着随队同来的家长们将小棋手们安置好后，便坐到他的比赛桌旁坐好，静待对手出现。 其实吴子虚来得也很早的，不过他见方圆坐到座位上等待了便故意躲开，直到开赛前两分钟才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慢慢踱了过来。见到方圆还做出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道：“早来了？” 这吴子虚进屋没看对阵表就直奔方圆的面前，方圆略微思考便晓得这个家伙在故作姿态，或许他来得比自己还要早些。这种小把戏一样的盘外招除了让方圆暗自发笑以外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不过方圆心中一动，索性做出一副很不自然的神色皱眉点头，然后望望棋盘又往往吴子虚。 吴子虚果然神色一动，眼睛里一丝喜意一闪而过。接着便佯做无所谓地坐到方圆的面前，拉过棋盒，看看时间。几乎同时，裁判宣布上午的比赛开始，各桌开始猜先。吴子虚毫不犹豫地抓过一把棋子翻手压住棋盘，目光示意方圆猜先。 反正对手比自己要年长一些，方圆干脆当作没看见他这种不太礼貌的行为，随手抓过一颗黑子拍到棋盘上。 围棋中除了常规的那些术语之外，还有很多潜在的规则，比如猜先就是其中之一。猜先作为棋战开始前的重要一环，往往并不是斗智的所在，棋手们为了表示礼貌一般只猜一种结果，那就是单先。为了抢到先手而故意猜双的行为多半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同样的抓子一方一般也不会为了获得先手而故意抓少量的双数棋子。这些应该是潜规则之一。 不过眼下吴子虚却打破了这个潜规则，当他松开双手的时候棋盘上只有两枚棋子。见状方圆不由“呵呵”一笑，这等行事看似机敏，其实吴子虚内心中已经下意思的把自己当作一个上手看待，这盘棋吴子虚已经输掉一半了。 方圆不急不徐地拿过白棋，伸手示意吴子虚可以开始了。 吴子虚略微调整一下便落子按钟，棋局就此开始。 事实正如方圆所预料的，吴子虚在对局过程中极力将形势复杂化，以期乱中取胜。非常可惜的是乱战反倒正合了方圆的胃口，要知道中国传统围棋就是以乱战为优的，因此如此几个回合后，黑棋的形势便危险起来。最终这盘棋只用了一百七十八手就以方圆屠杀掉黑棋一条长长的大龙而结束战斗。此刻吴子虚已经作不出那种浑不在意的神情，盯着棋盘的目光似乎冒出火来，有一会儿才起身招呼裁判。 预赛时只要棋手双方没有异议地上报战绩就可以了，而复赛阶段必须由裁判到棋盘前当面确认一下才可以，这时对棋手成绩的重视。 裁判确认过比赛成绩有效后，吴子虚没有任何停留便离开了赛场。方圆望着吴子虚的背影突然淡淡一笑，神情中显出几分不屑。 ------------ 第十章 棋校联赛(1) 第十章 棋校联赛(1) 其后的一天半时间里方圆连胜对手，最后以全胜的战绩获得了选拔赛的第一名，同时也刷新了选拔赛没有全胜的记录。至此成都棋界终于知道方圆这么一号人物，他的名头不再局限在榕城棋社、方圆棋校这两个有限的圈子里了。 说来最后的三位对手都是不足十五岁的小朋友，不过棋力却强劲得很，至少要比目前棋校水平最高的几个学员还要强上一点。仅从这一点上看，“方圆棋校”的学员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最终的排名方圆自然是第一了，此外十一胜的只有一个，是个才十三岁的小棋手。前十名中成年棋手占了一半，当然也包括已经十九岁的方圆，剩下的都是不足十六的小家伙们，可见现在少年棋手们的厉害。 由于本次比赛是“晚报杯”的选拔，因此成都晚报专门刊载文章将比赛的情况进行了介绍。不过这介绍对报社、棋院、棋协说了很多，反倒是对比赛本身讲得相当少，只是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前两名即将代表成都晚报出战全国晚报杯的两名棋手的名字。 当然这种新闻在平常人眼中可能根本就不看，但是围棋爱好者们多半是会注意的，尤其是冠军还是一个极端陌生的名字。 陌生是绝对的，像第二名的棋手年龄虽小，可已经数次征战业余围棋赛场，也曾取得不错的成绩，而且去年的定段赛一开始就连胜五盘，只是最后没能把握住才功亏一篑，他的名头在成都业余棋界早已是尽人皆知的了。而方圆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就要少了很多，仅仅是从榕城棋社辗转流传了一点事迹出来，却又因为圈子太小而知道的人寥寥。不过如此战绩基本上让成都的资深爱好者们都记住了方圆这个名字。 人们都有好奇心，围棋爱好者亦然，互相之间便不断打听这方圆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突然打到选拔赛的冠军的程度。 渐渐的，方圆在成都的经历被挖掘出来。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最让爱好者们震惊的是同“老虎”的升降赌棋，虽然赌棋只下了四盘就再也看不到方圆的身影，虽然“老虎”依旧每日在棋室里晃荡，可从对子到让三子连续四盘的胜利，让棋友们可不会相信是方圆怯战逃跑，哪有这样的怯战？难道还真的有人脑残到相信“老虎”这是诱敌之计？ 相较于方圆对“老虎”的战绩，这个选拔赛的冠军却又算不了什么了，所有的爱好者们都相信历届冠军中绝对挑不出一人能让三子战胜“老虎”的。于是成都业余棋界震动起来，爱好者们纷纷打探方圆的踪迹。这样，“方圆棋校”的名头突然间就暴涨起来，整个成都业余棋界就没有人不知道这里的。因此报名人数也呈现出井喷行情，比股票指数上涨的还要猛烈。 方圆有些头疼，这两天每天上门挑战的、拜师的、谈天的简直是应接不暇，甚至还出现了几个介绍对象的，直让方圆苦笑不得。为了能更好地研究和传授围棋，方圆索性宣布暂时不再收弟子，也不接受任何挑战。 说到弟子这个问题却又有很大的学问，可不是去学校做一个学员就算方圆的弟子这么简单，实际上围棋届还是从古时候传承下来很多东西，比如这“弟子”的称谓。所谓弟子是类似于武侠小说里面的那种，或者像日本的内弟子的样子。这种棋校的学员连记名弟子的资格也是没有的。所以说方圆的决定其中还是有些妙味的，爱好者们都很聪明，立刻从中品味到方圆至少曾经收过弟子。于是众多棋童家长们开始打探到底什么样的人物会被方圆收做弟子的。不过这方面的努力注定是要失败的，所有人最多只能了解到方圆到成都以后的经历，在此之前，方圆仿佛就不曾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既然不能送到方圆的门下做一个弟子，那么做个学员得到一段时间的教诲也是好的，或许那天方圆一高兴收上几个及门弟子，至少也算近水楼台不是。于是乎来“方圆棋校”报名的棋童成几何态势增长，直将负责招生的人员忙得不可开交。 学员多了，场地自然就不够用，这还不是太大的问题，最多将课程错开，减少每个班次的时间就是，反正人家家长乐意。但是教练不够就成了大问题，尤其高级班报名人数增长的最多，可高级班的教练只有方圆才能胜任，总不能让方圆一个人带上百个学员吧？棋友们倒是想这么做，可惜方圆一口拒绝，而且还不提出办法，一切都让大家解决。 难题啊！对任何人都是难题，最后宋博提出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重新划分班次、级别，设定高、中、低、入门四个个级别的培训，高级班的最低标准设置为业4，还是只有高级班才由方圆执教，并且入门加上考核，并非拿个证书就能进入的。 办法简略，众人在此基础上又慢慢细化，规定了高级班的人数上限为五十人，并且优先从本校中级班晋升，至于外来报名人员就要看运气了。 这对经营来说效果出乎寻常的好，利用一个高级教练带动了整个棋校的全面发展，不得不说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尤其是在涉及利益的时候。 方圆不管棋友们怎么折腾，他只管每天研究和传授棋艺。说起来教学也是提高棋力的一个不错的途径，以前稍微有些模糊的技术细节，在备课的时候一定会弄得通透，这对棋手来说是一个梳理知识结构的最好、最快捷的方法。唯一的缺陷就是紧棋不够，要知道方圆同学员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与他们下棋对方圆提高棋力不仅没有好处，而且要担负起棋力降低的风险。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不做教练，方圆现在也找不到合适对手进行紧棋训练。 眼见着高级班学员们渐渐增加，水平也随之增长，方圆觉得是时候实行自己计划了，于是给宋博打电话道：“宋哥，你跟棋院、棋协那边熟悉不？” 电话里传来宋博即喜悦又带着一丝歉意的声音：“是小方啊，你等等……”说着似乎他离开了话筒，声音小了很多不过还是能听到他说：“我也没办法，你们找老杨，现在招生都归老杨负责，我在棋校啥子也不是啊！我这儿还有事，就不招呼了，抱歉啊！”电话那边传来的嘈杂声音显示宋博身边好像有不少的人，乱糟糟的让方圆赶紧将电话离自己远些，声音才算小了点儿。 好一会儿，宋博那边道：“好了，真是麻烦啊，现在都跑我这儿来找帮忙了，非要进高级班不可……呵呵……”虽然是抱怨，可语气中的快活也是难以形容的。抱怨过后宋博想起方圆的问题忙着道：“跟那帮老爷们不熟啊！他们对咱们这样的小小爱好者压根不太理会的。小方是打算……” 方圆“嘿嘿”一笑道：“爱好者可以不理会，那赞助商呢？” 宋博一顿，很快声音再起道：“赞助？小方什么打算啊？” 方圆想了一下道：“宋哥，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谈，最好是能把大家都招集起来。” 宋博痛快地应道：“这不成问题，我来通知，保证今天晚上大家都到齐。不过能不能先通个气？” 方圆不怀好意地笑笑，反正对方也看不到，随即用严肃地语气道：“挺重要个事儿，到时候再说吧。先就这样。”说着方圆挂断了电话。 ------------ 第十章 棋校联赛(2) 第十章 棋校联赛(2) 宋博放下电话后心里有些不落底，听方圆最后的口气似乎有大事要发生，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电话通知各位棋友股东，约好了晚上到棋校见面。接着便是一天时间都不很踏实，快下班的时候，他交代一下公司的职员便匆匆赶往棋校。 宋博到棋校的时候学员们刚刚下课，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或者由父母接走、或者等待着校车。不过他却没有见到方圆，问过郑晋生，也不知方圆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郑晋生也不知方圆所说的重要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无奈之下，宋博也只好去大办公室等候了。 棋校现在真的是充分利用起来，除了两个办公室和一个仓库之外，其余地方全部用作教学，就是这样也还不够。昨天李老出面跑各种手续，准备起一幢二层的小楼以解决棋校教室不够的状况，事情办得挺顺利，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将手续办完，等楼房建立起来，这种麻烦应该能少一点。同时棋校又招了六位教练，三位分别负责入门班的教学工作，两位负责初级班。这样再有方圆与郑晋生分别管理高级班和中级班，忍受虽然依旧紧张不过倒也勉强维持了。 学员增加也导致了学费小幅上扬，棋校的资金相对充裕了一点，不过由于要新建教学楼，到时候还是指望贷款的，这点资金放到建楼上还是不好干什么。 宋博等了约半个钟头，棋友股东们路路续续地都来了，各自也都是紧张非凡，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严重问题。要知道现在的棋校已经日渐起色，眼看着即将成为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大伙都担心这母鸡出现哪怕一点点的问题。大伙互相交流一阵都是不明所以，于是只有焦急地等待方圆的到来。 方圆到来的时候，大办公室里早已坐满了人。方圆见状歉然道：“抱歉啊！看来只有我迟到了。” 宋博连忙道：“得了，小方，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他人也一致点头，要求方圆赶紧说正题。 方圆呵呵一笑道：“好！咱们闲言邵叙，我就直接说了。”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门口出。还好这空调总算安上了，不然这一屋子人保证没有谁能受得了的。 方圆目光巡视一圈，见大家都是一副紧张的神色，不由会心一笑，缓缓开口道：“咱们棋校现在算是初具规模了，将来肯定越来越好，不过有些事情我作为总教教觉得应该关注一下。主要都是关于棋校建设的，是指梯队建设。现在这几个级别的设置还是有些不理想，比如这高级班，实际上大家看看，都是冲段少年嘛！咱不能只是教他们还应该找机会利用他们来打响我们棋校的名气，你们说是不是啊？” 宋博紧张了一整天，结果方圆顾左右而言他，基本就是在废话而已，这心里早就有点不舒服了，此刻见方圆的目光扫来，不由气道：“小方，能说点正经的不？” 方圆哈哈一笑，见大家都是一个面孔知道惹了众怒赶紧道：“好……好……正经事，马上就到。呵呵……”众人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平日见方圆一副认真模样，似乎什么事情都严肃的很，不想还有这样的一面。 方圆不敢再磨蹭了索性爽快地说道：“两件事，一是给榕城一点教训，同时在成都棋坛打响名气；二是组建冲段组的培训事宜。”说完住口望向众人。 股东们大眼瞪小眼望着方圆，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李老坐不住了，禁不住问道：“完了？” 方圆正容道：“完了。” 宋博不由瞪着眼睛道：“小方，你把大叫都叫来了，就这两句话？我看你是皮痒得很！” 与大家接触久了，方圆似乎慢慢适应了现代生活，只见他笑嘻嘻道：“大方向就这些了，不过呢……细节还是要推敲一二的。关于第一点，我想能不能出资办一个棋校联赛，你们看现在的成都棋校林立，彼此间都在争夺有限的生源，甚至有人还要搞出那么多的小动作。所以呢，索性就一较高下，让棋友们都看清各家棋校的实力，别让搞小动作的家伙们清闲了。” 众人各自皱眉思索一阵，还是宋博道：“那……有把握嘛？别我们办起了联赛却让外人给摘了果子去，就像以前的‘春兰杯’一样。”众人一致点头，这点才是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方圆一笑道：“风险肯定是有的，不过一来锻炼队伍，学员们需要下紧棋、需要广泛交流，这联赛一起，各家肯定都会派出最强的选手参赛，正是学员们锻炼的机会。再则么……宣传啊，你想如果我们主动赞助这样的一个比赛，棋童家长们肯定高看我们一眼，那可比什么广告都强。”其实方圆还有一个目的没有说出来，就是偷懒。长期的教学让他有些倦了，借此机会给自己放松放松才是根本目的。 见大家正在思考，方圆趁热打铁道：“比如我们一个月搞上一次，长期平均下来还是很有把握在成都领先其他棋校的，这应该不成问题。”好嘛，一个月一次，至少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方圆真的清闲不少了。不过对棋童们而言这种锻炼的机会很有助于增长棋力的，应该算不得一件坏事。 大家则更多地在经营角度考虑问题，如今学员增加了，学费也有所提高，如果能更上层楼自然就更加好了，最好能把高级班在扩大一番，那才是真金白银呢。不过非常可惜的是教练不足，若是能再有两个方圆这样的人物就好了。但初级班以及入门班若能大量增加也是不错的效果。 众人迟疑中，李老扬声道：“我看行，新楼马上起来，这些个娃还真不够装的。” 方圆说道：“嗯……具体什么时间能开始盖啊？” 李老面带微笑自豪地说道：“这你们放心，下月底之前一定将手续办完，该楼就更快了，用不着手续完全齐备，咱们先盖着再说，说不定手续下来，楼也起来了。” 宋博插话道：“那就先等等再说。小方你先说你的第二点吧。” 方圆赶紧道：“这第二点不着急，关键还是在第一点上，毕竟我们根基就在成都嘛！”这话要是换成别人的根基还差不多，不过也正迎合了大家的心思。挣钱重要，名声也同样重要，这名利双收就比重要还要重要了。 棋友中立刻有人提议道：“我看咱立刻商量一下得了，正好人到的齐整。”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开始分头讨论起来。 一个小时后，意见基本统一，这联赛要办而且要办好，具体的就由李老、杨老和宋博来负责，原本还要加上方圆与郑晋生的，不过这两人好说歹说才让股东们放弃了两人，这让方圆冒出一头冷汗，险些斑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被逼上场可真是热闹了。 问题解决了，方圆愉快地说道：“今年的定段赛我看我们还是要组队参与的，至少在这方面提高一点经验，为来年冲段做好准备工作，所以把高级班拆分一下，设立一个冲段组，这组人我来负责，其他人暂时交给郑晋生吧！冲段可是我们下一步最重要的工作啊！” 郑晋生眼睛都绿了，没想到方圆最终给自己弄了这么大一包袱，这如何能行，当下便一口拒绝。不过方圆又将冲段组的重要性给股东们上了一课，最后股东们一致认定方圆言之有理，郑晋生不得拒绝，于是方圆兴高采烈地宣布他的事情结束了，晚上请大家宵夜。当然，前提是有人不走的话。 ------------ 第十章 棋校联赛(3) 第十章 棋校联赛(3) 被方圆请宵夜的人只有郑晋生，好在棋校兴起后周围出现了卖店，不然连宵夜的地方也没有呢。不过郑晋生这顿宵夜可是吃的郁闷，平白无故就被套上了更多的责任，实在令他有些不甘心，因此就拿这宵夜出气了说是要一顿吃的方圆再也不敢搞古怪了。可是，一不小心给吃坏了肚子，这一夜都没睡好，来来回回去了六七趟茅房，知道天蒙蒙亮才慢慢消停了。估计也是郑晋生运气不好，吃同样东西的方圆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方圆呢，不住说道：“好心人天不负啊！”弄得郑晋生越发郁闷。 还好，早晨起来郑晋生总算没什么大碍了，方圆特意去看了一下，见他一脸的憔悴，眼圈也是黑的，知道今天不能指望郑晋生上课，便对他道：“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养养身体。”虽然方圆昨日的行为颇不厚道，不过这句话还是让郑晋生有些感动的，不过方圆向外走时又加了一句：“明天补上就行。”郑晋生立刻从感动的表情转换到愤怒，仿佛他是“变脸”的嫡传。方圆赶紧哈哈一笑赶紧离开郑晋生的房间，免得老郑抓狂而祸及自身。 郑晋生望着方圆远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发呆，这个时候的方圆才显露出几分不足二十岁的样子，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却说方圆再次从稍显繁重的教学活动中解脱出来，只给那些个正值冲段时期的少年上课，这样不仅时间多了起来，而且对他的官子练习很有好处。像这几个少年的底子非常好，基本训练就是经过数年的苦修，甚至说他么的官子强于方圆也不算太过的。 为了能有更加安静的环境来训练，方圆将冲段少年的训练从课堂上挪了出来，平时只要是对局训练就搬到墙外的竹林进行。虽然少了空调会让人感觉炎热一点，不过好处是竹林清幽更加能让棋手们投入到对局当中，何况自然的威风扶过送来阵阵翠竹的清香，至少方圆是很喜欢这个环境的。在这种环境下，方圆甚至觉得不用训练棋力也要提高一些才对。 随着训练的进行，准备冲段的小棋手棋力明显有所长进，特别是用心的潘善棋，似乎每天都有进步一般。他原本相对薄弱的中盘战斗力渐渐有成为全班翘楚的味道，现在他与方圆的两子局渐渐出现了胜迹，如此下去不超过一个月，绝对有职业水准了。对此方圆是欣慰之余还有些感叹，当初他可是并不看好这个潘善棋的，一直认为那个聪明淘气的王鹏才是最有前途的棋手，没想到如今潘善棋会如此快速地进步，当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用功才是正途，因此也就越发认真传授这个学员了。 日子就在这安逸、宁静中度过。 半个月后，宋博等人将棋校联赛的事情大致都跟各棋校以及棋院、棋协等单位联系妥当。其间还是有不少的麻烦事的。当然对棋协、棋院而言是相当容易的了，因为这种比赛完全可以不通过他们而直接举办，请示一下只是给他们面子而已，何况还是一个优秀的政绩来源。麻烦出在各棋校那里，现在成都大小棋校不下二十所，拥有大规模冲段班的也有六所。这六所棋校中，除开“方圆棋校”与“榕城俱乐部”之外，都是拥有职业高手坐镇的，相对而言他们的吸引力更大一些。这也就造成了这四家有些看不起“方圆”这个只有业余棋手做教练的棋校，他们是不屑于做这样棋校的陪练的，因此对宋博的计划很不在意。 后来宋博寻了关系做通棋院的工作，由棋院培训机构率先加盟到这个比赛里，这样其他棋校不好驳了棋院的面子，只好同意参赛了。至于那些没有高级班的小棋校根本就不用宋博去做工作，听说“方圆”要办这样的比赛都忙不迭找上门来要求参赛。他们是不怕同“方圆”竞争的，因为他们的生源都是就近的原则，棋童家长们没有时间送孩子到远处学习，而且多半是当作业余爱好来培养的，从小就没打算让孩子们成为职业棋手，所以即便比赛中几大棋校成绩突出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小。 最麻烦的是“榕城”，宋博几次同他们联系都没有答复，后来索性抛开“榕城”不加理会，就由得这五大棋校搞起这个“高级”联赛好了，至于另外近二十所小棋校，因为规模的问题只好暂时放弃。或许将来这个比赛办成规模后，并且有了足够的资金支持，那时再搞更大规模的比赛不迟。 联赛的规模不能太大，太大了“方圆”承受不了，所以最终决定参赛棋校各出五台，模仿围甲联赛的模式进行比赛，不过没有主客场，先期就是会战式的。当这些全部沟通完毕后，“榕城”便有些坐不住了，辗转传话给宋博说是考虑参赛。就这样六大棋校的联赛就算基本奠定了基础，将来的发展是所有人都难以预料的。 方圆申请了资金来奖励参赛棋手，因此众棋手无论从荣誉角度还是从金钱角度都十分踊跃的报名。人多了名额少了自然就要通过内部比赛来选拔棋手，因此又出现了内部选拔赛，只有获取前五名的选手才能去参加比赛，同时得到每人一百元的奖金。钱虽然不多，但在孩子们眼中那可是自己赚来的，因而积极性非常高。 这样一个月一次选拔赛，再加上棋校联赛，方圆越发显得轻松了，而且这种轻松能更好地提高学员的棋力，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美妙。至此，郑晋生也不得不佩服方圆偷懒的手段。能边偷懒边调动学员的积极性和实力，这就是水平，不像自己累得要死要活也不见特别出众的成绩。 第一批的选拔是在三天内完成的，中高级班的学员全部参赛。 在比赛结束的当时，方圆就根据成绩宣布了参赛名单，并且当场发放出五百元的奖金。结果获奖的孩子脸上得意连连，其他人也是满脸羡慕的神色。 借此机会方圆提出要求道：“你们五个本月就是咱们棋校的代表，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棋校，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下好棋、争取胜利，尤其是对阵‘榕城’的时候。相信你们也听说了，你们教练我可是将他们的教练打到让三子的水平，比你们现在还惨。不用你们将他们的弟子打到三子，只要取胜就行，能做到嘛？” 小孩子和成年人不同，对这样话似乎根本不当成压力，反倒嗷嗷喊着：“能！”即使最怵方圆的张景新也小脸涨得通红高声随着喊叫。 方圆满意地点头道：“就是要这股劲头，咱们赛场上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成都棋校唯我独尊！” 一番话说得孩子们兴奋不已，各个握着小拳头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面前就是比赛对手一般。方圆暗笑，还是小孩子容易哄骗啊。正得意着，却听一个很小的声音道：“方指导说的是啥子意思嘛？”另一个同样很低的声音立刻道：“嘘……别让方指导听到，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方圆抬头望去，见是两个后来入学的学员，应该是中级班的学员，年纪很小，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方圆立刻有些泄气，合着孩子们没听懂自己的话呢！于是他对学员们说道：“收棋，解散。”说完自己先行离开。 ------------ 第十章 棋校联赛(4) 第十章 棋校联赛(4) 回到小办公室，正巧郑晋生也下课回来。老郑愁眉苦脸地对方圆道：“小方，你看是不是再找几个老师啊，实在忙不过来。” 方圆随口道：“这你找李老去诉苦吧！不过现在招来了也没地方办公，估计是没戏的。” 教师增加了，不过小办公室却没有进人，还是这两位元老独立的地盘。实际上这是方圆的意思，当初因为新进了几位老师，主管教务的李老跟方圆打招呼问他：“新进的教练该怎么安排办公室啊？”方圆毫不犹豫地回道：“这个李老安排就是，不过呢……老郑担子重，得有个好的环境啊！” 李老什么人？都说人老成精，哪还听不出方圆意思的道理，于是不再多说，就将那几个新进老师给安排到大办公室去了。当然李老还到不了成精的地步，老小孩的心性蛮重的，不然也不会跟这一群年纪轻轻的棋友们混这个棋校的。 郑晋生听方圆这话就知道自己还是白诉苦了，这小家伙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同情心，他自己想尽办法地偷懒，担子呼呼地往别人身上压，整个一现代的周扒皮。老郑只好翻翻白眼，扭开手里水杯的盖子，一腔不满发泄到茶水之上。 方圆恍若未见，坐在椅子上将参赛的名单誊写一遍。看着名单突然对郑晋生道：“老郑，联赛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完成，再加上选拔赛还要一周，所以这基础训练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而眼下形势不错，学员们积极性很高啊，不能这么浪费，我看你多整理些基础训练的作业，别让孩子们闲着。” 郑晋生险些将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这哪是不让孩子们闲着啊？这分明就是眼前这孩子不让自己闲着。老郑虎着脸连忙道：“不行！绝对不行。你看我现在多少事儿啊，哪有那么多空闲，你自己来吧！” 方圆扭头瞧着郑晋生，直瞧得老郑发毛后才突然神秘一笑，半晌道：“我也就一建议，你看行的话可以交代给别人不是？” 郑晋生虎着的脸才略略缓解，不过对方圆刚才那神道道的笑容还是心存芥蒂，不知道这小子又再打什么主意了。最近的这些日子方圆变化不小，让老郑渐渐生了惧意，似乎全是棋的日子也并不那么美好！ 其实方圆正是笑郑晋生的变化，从那个不言不语的郑晋生到一丝不苟的郑晋生，再到这个生活味道浓厚很多的老郑，其间的变化真是不可以道里计。看来生活真的是最好的学校，在外面看是永远难以体会其中的奥妙，非深入进来不可的。想到这里方圆突然心中一动，自己似乎也有所转变啊。 一个人体会到别人的变化这很简单，可想了解自身却有些难度了，关键自己是找不到座标的，说不清要跟什么时候对比。不过这在方圆相对容易一些，不同时候不同状态，感觉也完全不同，只是平时没有去想而已。这时想起来，不觉有些担心，似乎在面对一种未知的东西，是那种即渴望又害怕的感觉，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 郑晋生见方圆半晌不言，而且双眼发直表情怪异，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小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方圆从沉思中醒来，连忙掩饰道：“没事，我想着日后的事情呢。对了……你忙着，我出去走走。”说完，也不待郑晋生反应便急急走出房门。 郑晋生脸上肌肉抽动一下，盯着方圆的背影半晌方摇摇头，这个小家伙真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怪异的很，不过也十分有趣。 却说方圆因为这么一思考心下升起些许烦恼，接下来的上课过程中也有些心不在焉，还好第二天便意识到如此下去不行的，便强打精神使自己定下心来，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心情变化影响了学员们的正常上课。 内部选拔后的第三天，棋校联赛便开始进行了。根据事先的约定，这个比赛将轮流在各棋校举办，而这第一次当然没什么悬念地落到了“方圆棋校”这个发起人头上。 比赛规模小，全部棋手才三十人，所以高级班的教室完全容纳得下。至于裁判就更加容易了，闲着没事的棋友股东们过来充个数便什么都结了。 方圆不仅没有参与到接待工作当中，甚至比赛当天都没有露面，只是清早给参赛学员们训了通话便离开棋校直奔市区，似乎这个比赛对方圆而言根本没什么的。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方圆从来就没有重视过这些东西，从原来的只有围棋，到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思想上也变成人了。这个发现令他有些惶恐，所以他才会躲开棋校众熟人，一个人到成都市区闲逛。 真的是闲逛，他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事情。眼看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人流，陌生感油然而起，方圆似乎舒坦一些。 街市两旁的现代化店铺不时会放出震耳欲聋的噪音，虽然这噪音也有节奏，不过如此大的声音绝对不能被称作音乐的。方圆皱眉避开这样的街道，慢慢朝清静一点的小路上走去。 在一条小路的尽头，一个书画店出现在方圆的面前。 店铺装饰古朴，很有几分脱离尘世的味道。方圆很喜欢这种感觉，不由便迈步走进。 进入店铺直面的是一面枯草装饰的墙壁，表面倒是压得很平整，上面零落地挂着传统风格的书画。顺墙壁看去，角落里摆放着宣纸、狼毫等书画用品，放得稍显凌乱，不过却也透露出几分洒脱。两侧墙壁上各自挂满了小饰品，五颜六色的颇为有趣。墙壁左侧开门，一副晶莹剔透的门帘隔开了内外，让人看不到里屋的情形。 店铺没有空调，窗子大敞开着，沿窗框垂下两串风铃，每有威风拂过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煞是悦耳。 整个店铺既有古朴典雅之处，又有近代小资的感觉，放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总之令人耳目一畅。 店铺里没人，不过从这些装饰上看，方圆认定店主人必然是一个飘逸优雅的女子，倒是真有心结识一下这位有趣的女子。于是方圆咳了一声来吸引店主人的注意。 随着门帘挑动，里面行出一人，不过这人却令方圆一愣。 出来的并非什么窈窕淑女，而是一个光头老汉，胖墩墩的、圆脸，眼睛似乎只有一条缝隙。上身一件无袖汗衫敞开着，露出浑圆的肚囊，下身则是宽大的四角大短裤，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蒲扇，边扇着边诺向方圆。 与想象中的差距过大，方圆不由得愣住半晌。这时那老汉笑呵呵道：“小兄弟买点什么？” 方圆瞧了半晌才缓缓问道：“您老是店主？” 老汉呵呵一笑道：“有意思！老汉我正是店主。” 方圆摇摇头不由也随之自嘲一笑，不知是自己想象力太强还是太差，竟然与事实有如许差距。此刻方圆也放松下来，对着老汉笑道：“您这店里也没个人看守着，不怕被小贼偷了去？” 老汉连摇手中蒲扇，淡淡的眉毛向中间一聚笑着回道：“不怕……不怕。若是真有小贼来偷也是个雅贼，便是偷了去也无妨。” 或许是说笑或许是真的这么豁达，方圆看不出。不过既然进来了，而且还引出了店主，虽然与自己想象相差太远，不过还是买上些东西的好。 方圆站在墙壁面前不住望向上面的书画作品。说实话，在方圆的眼中，这些作品大多没什么的，看着倒像是学习书画不久的人的作品，基本没有上台面的东西。不过有一幅字倒是引起了方圆的注意，这是一幅狂草，字本身还有些许的斧琢痕迹，但意境颇深，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再配上“率性而为”几个大字，真的有些珠联璧合的感觉。方圆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感觉，不由问道：“这副是您老的作品吧？” 老汉上下打量一阵方圆，竖起左手大拇指道：“老汉今天是遇到高人了。小兄弟贵姓？” 方圆一笑，难怪这店铺会如此装饰，倒是同这老汉的性情有关，只是不知那风铃、饰品是否也是出于老汉手笔。不过这些却已经引不起方圆的兴趣了，他眼下只是对这幅字有些喜爱。当下方圆报了姓名，便出钱买下这幅作品。 作品不贵，但是其中包含了一种哲理，一种经历过沧桑的人生哲理，这就是方圆喜爱它的原因。同时方圆也隐隐有所明悟，“率性而为，方得人生真谛”或许真的是这个道理。 得了这幅作品，方圆不肯停留，立刻乘车返回棋校。 ------------ 第十章 棋校联赛(5) 第十章 棋校联赛(5) 方圆回到棋校的时候，比赛还没有完全结束。 今天“方圆棋校”是对阵“棋院”，目前结束了三盘的较量，“方圆棋校”以二比一暂时领先。如此成绩令棋院过来的带队老师很是不满，在场地边上昂着头，一丝要去观看最后两盘的意思也没有。 方圆其实不用问具体比分，只要看棋院教练的脸色就知晓本队必然是领先的，而且后两盘估计也要拿下了。 不远处正观看对局的郑晋生见方圆归来，忙点了一下头，面容上自是一片喜意。方圆回以微笑，慢慢踱了过去。 还在进行中的两盘是潘善棋以及张景新两人。从形势上看两人拿下对手都问题不大，难怪棋院教练的脸上恨不能挂满了冰茬呢。方圆点点头，也不出声干扰选手对局，只是静静看着两位学员的着手。 方圆若是不出现，估计这两盘棋都会拿下来，谁曾想方圆往张景新身旁这么一站，小家伙立刻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对面的敌人换成了方圆一般，技术大为变形，很多该定型的地方不去定型，反倒跟对手缠做一团，把大好形势就这么渐渐给断送了。还好另外一盘的潘善棋发挥稳定将对手一举拿下，不然今天这联赛的开门红就没了。 张景新眼看形势已非，全盘没有可争夺的地方了，却又因为方圆站在身边而不敢认输，就这么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方圆苦笑一下道：“你输了。”张景新如蒙大赦，立刻扔下两颗棋子站起身子。 对手自然也是小孩子，不过却不像张景新这样，获胜之后连向裁判报备都不肯立刻喜滋滋地跑到一边向教练报喜去了。 方圆看着张景新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摇摇头道：“行啦，输上一盘没什么了不起的，别这副样子了。”说着挥挥手走向一旁。他知道若是自己不离开，小家伙怕是会一直在这里站着。 张景新眼见方圆走开，这才抹抹脑门长长出口气举手向裁判示意。 棋院队原本自视甚高的，没想到在新近组新建的“方圆棋校”身上吃了败仗，这带队教练脸面上实在有些过不去，因此只留下一位教练参加“方圆棋校”准备的宴请，领队则带领学员匆匆赶回市里。一起回去的还有同样吃了败仗的“榕城”。 方圆见还有些时间，便召集了五名学员让他们凭记忆抓紧时间将棋谱录出来。等所有都将棋谱记录完毕后，方圆大致浏览一遍道：“大家表现都不错，虽然输掉两盘，但就内容而言也基本发挥出了水平，只是对手发挥得更加出色一些而已。不过对手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你们关键就是把握住自己，像我平时说的那样，一定要注意行棋方向，这是高手与庸手之间最本质的差别，下棋时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好了，把棋谱交给郑指导复印，这个就你们自己保留吧。”方圆看了看时间对五个人道：“半个小时后到食堂集合，给你们庆功。”五名学员中除了潘善棋与张景新外各自都欢呼一声跑了开去。 这些棋谱的水平自然不会很高，不过这些可都是资料，将见证着学员的棋力长进过程，因此方圆要求所有学员都要记录任何自己下过的棋谱，并注明日期、比赛性质等相关数据。最终这些要汇总到郑晋生手里，并且为每一个孩子存档，这些工作是“方圆棋校”特有的东西，也是方圆的一个尝试。 这时潘善棋拿着棋谱走近方圆，方圆见状自然知道他的打算，摆手制止道：“吃完饭再研究，先去准备。” 潘善棋的好学与用功给方圆以极深的印象，不过劳逸结合，过分了反倒不好。 潘善棋只好点头而去，他身边的张景新也随之而去，要他单独面对方圆那是绝对不敢的。 方圆望着两个小家伙的身影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潘善棋还好，可是张景新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棋力很强，甚至隐隐有棋校首位的意思，可是只要有方圆关注时就下不出好棋，像今天这样连赢棋也能走输掉。这个毛病还真让方圆头疼的很。 一时没有办法，方圆转身走向食堂。 宴会是分开的，一拨是以各棋校领队、教练等为主的招待酒席，另一拨自然是棋校的孩童们了。按理方圆应该到招待酒席那边去进餐的，不过他最是讨厌这种无谓的客套，索性跟孩子们混到一起，美其名曰照顾孩子们。别人自然拿他没什么办法，谁敢让棋校总教练不自在呢？ 孩子们的聚会时间短得多，不大工夫便各自吃饱散开。外来的学员随同一位管理员上车返回市里，自家的则被方圆拉到高级班的教室研讨今天的几局对局。此番的研讨不同与平时，方圆是以表扬为主，对其中的换手、恶手批评起来也不甚凌厉，倒是让孩子们很是开心，孩子们都喜欢被表扬啊！ 第二天由于没有了开幕式庆典，比赛被安排在晚饭后进行，这是常规的业余比赛时间，因此孩子家长们可以陪同前来。 “方圆棋校”这天的对手是“榕城”，赛前方圆继续用自己三子战胜对方教练的光荣事迹来激励孩子们争取胜利的信念，而且也亲自出现在比赛场地。 晚上八点钟，棋手们都到齐了，比赛立刻开始。方圆在场地中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看看对局的进程。对比之下，方圆发现最强实力的小孩，水平也就基本同潘善棋与张景新相当罢了，不由有些奇怪，难道各棋校没有尽出精英？ 看过一阵，方圆将同在场地内的郑晋生拉到外面低声问道：“你觉得这些孩子们是他们最强的棋手嘛？” 郑晋生有些莫明其妙，不过还是肯定地回答道：“当然是了。有什么问题？” 这个答复让方圆顿感意外，赶紧问道：“这么肯定？” 郑晋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当然肯定了，成都的这些个棋童我还大致听说过，这屋子里有近半的名字都是参加了去年的定段赛的，你说是不是最强的？还有就是去年冲段成功的一个没来，估计也来不了。对了，这里面有两人曾经跟你下过的。” 参加了定段赛自然应该算得上强手了，而冲段成功的孩子也自然不会再来参加这个水平的赛事。方圆摇摇头不解地说道：“怪不得有几个面熟呢！不过照这个样子，今年怕是没什么人冲段成功了。”这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可郑晋生不由反驳道：“怎么可能，今年定段人数肯定是历史最高的。唉！你这总教练当的……不合格啊！”难得有机会打击一下方圆，说完之后郑晋生自己都乐了。 在方圆的想象中，潘善棋与张景新若是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是颇有几分可能冲段成功，不过现在的实力应该距离冲段还有差距。可郑晋生的话里似乎认为就目前两人的实力就有很大可能成功冲段，这与他想象中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方圆狐疑地看看郑晋生，见对方乐呵呵地点头，显然自己没有领会错他的意思。 其实方圆是身在其中而不觉，“老虎”的水平大致接近定段棋童中的最后几名，论真实实力大概与方圆的二子局尚有一争。而眼下潘善棋也基本达到了二子水平，所以说潘善棋若是冲段当在上与不上之间，运气好可能就上去了。而其他几个与其接近的孩子也是这个状况，这就是郑晋生对成都今年冲段乐观的原因所在，道理上还是说得过去的。 方圆皱着眉寻思半晌，摇头道：“成都这水平的多了，全国各地一定也在增加，只怕……算了，先不想这些。”说着招呼一声便走向赛场。身后，郑晋生摇头跟进。 ------------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1)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1) 方圆与郑晋生返回赛场，才进房门就听见李老远远低沉的声音叫着他两人的名字。方圆只好与郑晋生再次走了出去。李老一脸笑容，打心里往外透着开心，引着两人便向大办公室方向走去。离得赛场远了，李老才开口道：“小方、小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啊，咱们新教学楼的事情批下来了，连设计也完成了，就差贷款的事情了。” 方圆道：“您老叫我们就是说这事？那边可正比着赛呢！” 李老如同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小郑那你就去照看一下吧，小方，你得看看这设计，给挑挑毛病，别给他们白赚了钱去。” 那郑晋生听说是让方圆去看什么设计，早欢天喜地地跑掉了，留下方圆一脸苦相道：“我说李老这些事情我哪里懂得，你作主就好了，我还是回去看着孩子们比赛去吧。”说着转身要走。李老忙一把拉住道：“别走啊，那边有小郑就够了。我跟你说这还真是大事，你看得看清这格局、样式，将来好做教室、办公室什么的，不看哪行？”说完，硬拉着方圆走向大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坐了几个人，只有两个是生面孔。显而易见此二人必是设计人员无疑。此刻大家都围拢在一张办公桌旁边看着桌上的一个笔记本电脑。见到这电脑方圆才想起似乎自己也应该弄上一台了，有些日子没上网，也不知那两个弟子眼下如何。 方圆正胡思乱想着，李老已经介绍道：“这位是设计院的李同志，这位是王同志，这就是我们的总教练方圆了。来，给我们方总教练讲一讲。”说着竟不由分说将方圆按到椅子里坐了下来。接着对那两人道：“我们方总教练比较忙，麻烦你们讲得详细一些……那个……一次就听明白，免得再来二次嘛，浪费时间。” 李老虽然解释了，不过理由实在牵强，既然知道比较忙那就讲个大略好了，怎么又让对方详细讲呢？一瞬间方圆察觉这李老似乎有什么阴谋。略微思考便明白过来，方圆不由得一笑道：“行了，这方面我完全是门外汉，一窍不通。所以说别给我说了，我呢真的很忙啊！嗯……要去市区一趟，宋哥能不能帮个忙捎我一程啊？”说这话时嘴角微微翘起故意看了李老一眼才望向宋博。 各项工作能如此顺利，宋博是做了大量工作的，这设计院也是宋博出面请的，虽然钱没少化多少可速度毕竟快多了。本来宋博在昨天下午已经同李老打了招呼，说是今天下午陪同设计人员一同来解说一下情况，可李老偏偏说白天安排不开，必须晚上过来。这可有点不讲道理了，宋博当时便对李老说人家也正常工作，夜里来不了，可李老说要不就夜里来看，要不索性不要他们的设计了。 现在设计院也是公司化的，为了赚钱倒也不太在意白天还是夜里，宋博知道若自己稍稍强硬一些对方还是会答应的，不过内心实在有些不痛快。还是考虑到棋校的将来才勉强同意。而到来之后，李老有非要方圆来看，这就更加令宋博疑心了。他曾经说过方圆不太可能理会这些，可李老却一意孤行必须要方圆过目并仔细参详才肯。一切在宋博眼里简直就是莫明其妙。而方圆似乎又有相当的把握说服李老让他离开，宋博看看方圆又看看李老，不知两人在搞什么花样。 出乎宋博意料，李老竟然开心一笑对方圆道：“这个很要紧嘛？” 方圆强忍笑容狠狠点头道：“相当要紧。”话虽如此，不过他眼睛里的笑容却不是那么容易掩饰过去，让一旁的宋博连连摇头，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简直难以言寓，仿佛藏着什么机密一般。 那边李老道：“要不这样，我们先看着，弄明白之后再跟你详细说，你看这样如何啊？” 两位设计人员早已不耐烦，大晚上的给弄出来还没有加班费已经让他们不爽得很了，到这里还要忍受这些人的乱七八糟言语，简直就是受罪。再说这个方圆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建筑之类，这老头子根本就有拿他们开心的意思，真的很想甩开这要命的客户赶紧离开。不过现在市场竞争激烈，这活虽然不大，却也能让两人提成一些的，为了生计也只好忍了。眼下好不容易得到个机会尽快结束这工作哪有不主动的，于是居左之人连忙道：“这个简单，包老爷子您一看就懂、一听就明白。”另外一个也赶紧帮腔，似乎也就设计一个猪圈的难度。 方圆赶紧拉宋博走出大办公室，留下李老以及几个好事者同两位设计人员讨论目前猪圈设计的合理性与可行性。 出门后宋博便忍不住问道：“小方，你跟李老打什么哑谜？弄得我大晚上的来回跑。” 方圆呵呵一笑道：“这个嘛也怪我！得……今天宵夜我就请了，算是麻烦宋哥你白跑一趟。”宋博虽然很想知道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见方圆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也只好郁闷地点头，走向院门口处停放的汽车。 近日这院落都成了停车场，有各棋校的、家长的，还有送家长过来的几量出租车也停在门口，估计这是包车了。 这车多就显得乱，进出都是对司机驾驶技术的一次考验。还好宋博的技术还是没得说，轻松将方圆带出了棋校，一路直奔市区。 将进市区时宋博问道：“说吧，办什么事情。” 方圆略微犹豫一下道：“找个网吧，我打算上个通宵。” 宋博脸色一沉，早知道方圆一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也没想到荒唐到包宿上网这方面来。不过他也只能摇头而已，总不能怎么多说方圆。于是不甘心地说道：“别去网吧了，到我家，我那儿能上网。”说着方向盘一打便拐向一条宽阔的马路。 这里不像黑水，天黑的要晚很多，此刻也不过刚刚黑下来不久，马路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方圆看着不时出现在马路上的行人以及自行车、摩托车，禁不住道：“宋哥你可小心点……你家今天就不去了，还是给我扔一网吧就是，再不然就你公司，那里也能上网吧？” 宋博目视前方撇撇嘴道：“哪有这么多废话，到这里还能让你去蹲网吧？” 宋博的一肚子火气方圆还是能够理解的，换做他只怕更加气闷，不过方圆却不打算将事情说出，只好委屈宋博继续郁闷下去了。既然推托不掉，方圆道：“那就找个地方停一下，我给嫂子买点礼物，别让小弟我初次登门就空着双手啊！” 宋博闻言气闷稍解，声音平缓道：“你嫂子今天医院里值班，明天九点才能回来呢，急个啥？” 既然如此方圆也就不再多说，明天一早买些东西充做礼物便好，也省得现在麻烦。见宋博过了气头，方圆道：“宋哥，给我挑选一款笔记本电脑，要能无线上网的那种。” 拐了个弯宋博家小区就在面前，宋博大灯闪了两下，小区门口的自动门慢慢开启，小车缓缓驶进去后，宋博将车停稳道：“行，回头我让人给你选一个，明天吧，明天就给你送去。” 毕竟是做高科技东西的，虽然宋博本人对此并不是非常精通，不过手下能人还是不少的，挑选个笔记本那是没有多大问题。说着话两人下车上楼。 ------------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2)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2) 宋博的家是一幢十八层公寓，每一套房子都是越层结构，面积很大。宋博住在十六层，不过电梯指示为十九层，好像少了四层和十三、十四三个楼层号，估计是为了避讳的。他家的面积足有一百八十平，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右转是个观景阳台，左面是一道塑钢隔断，另一面是厨房，收拾得相当整洁。正面木质楼梯直通二楼。 宋博伸手示意让方圆随意参观，他自己则拉开厨房的玻璃门去取了两罐啤酒出来，见方圆正打量着墙壁上一幅西方乡村题材的油画，便递过啤酒道：“这是你嫂子弄回来的，说是什么美院老师的作品，放在这儿装有品位的，其实我们谁也不懂这东西。” 方圆接过啤酒掂量两下也没有开启，摇头笑呵呵道：“瞧着是挺雅致，不过总觉得不如咱们的水墨山水来得意境深远，我也不懂这些东西。” 宋博道：“喝点啤酒解解暑气。” 其实此时的天气已经没有最热的时候那么难当了，一路上汽车里空调又开得十足，哪里来的什么暑气。像宋博这话更多的不过是一种为了喝酒的说辞而已。 方圆随手将啤酒放到玻璃茶几上摇头道：“不喜欢这东西。对了，电脑在哪儿？我上会儿网，宋哥你忙你的，晚点咱哥俩出去宵夜。” 宋博点头，上楼梯将方圆带到自己的书房道：“你这儿上吧，不打扰你来，我去卧室里上。”说着将桌旁放置的笔记本拎了起来转身走出书房。 方圆打开电脑登陆上“tmd”，见两位徒弟都不在线，看看时间，丁文惠应该还没有休息呢，索性掏出手机查询起来。自打丁文惠搬家之后两人还没有过联系，前两天倒是收到方芳的短信，说是丁文惠联系到她了，还向她打听了方圆的情况，得知方圆现在的情形很是高兴，说准备空闲时过到成都来看望师傅。短信里是有丁文惠现在的号码的。 查询一会儿，方圆找到了那条短信，依着号码打了过去。很快电话便接通了，还不等方圆说话，那边丁文惠已经兴奋不已地说道：“师傅……猜猜我在哪儿呢？” 方圆一愣，这号码丁文惠已经清楚了，所以知道是自己打去的不奇怪，不过丁文惠的话语却令方圆很是诧异，莫非小丫头真的来了成都？于是疑惑地问道：“不在北京？” 丁文惠那边活泼地说道：“当然不在啊，不然还猜什么呢？” 方圆仔细听果然那边声音不对，似乎有别人说话的样子，看样子这小丫头真的来了成都了，方圆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成都？” 丁文惠咯咯笑道：“不是……不过接近了。再猜！” 这时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了火车的鸣叫声，方圆叹口气道：“你怎么坐火车来成都？一个人？” 电话里丁文惠笑嘻嘻答道：“猜对了师傅，不过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姐姐跟我一起的。明天早晨就能到了，你去火车站接我们好嘛？”兴奋之下的丁文惠已经忘记了回答方圆的第一个问题。 都已经快到了，方圆能说什么，只好摇头道：“放心吧，明天几点？” 丁文惠道：“好像九点……等等，我还是问一下好了……”说着似乎远离了电话，对她姐姐说道：“姐姐几点可以到成都？” 丁文兰的声音很小，不过还能听得清楚：“八点五十，不晚点的话。” 丁文惠赶紧道：“师傅啊，是八点五十，别忘记了哦！”还没等方圆应承，丁文惠马上又继续道：“师傅，米歇儿整天问你的联系方式呢，要不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 对于这个开山弟子，方圆还是蛮有感情的，只是现在看来顽皮的很啊，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直奔成都而来，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这时，房门轻敲两声，宋博便走了进来，手里擎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精品紫砂茶壶以及两个茶盏。进门后，宋博道：“来，尝尝老哥我的极品龙井，市面上可不好买啊……哦……打电话呢？”说道后来声音轻了不少。 方圆赶紧点头，可电话里又传来丁文惠的声音：“师傅，你在哪儿呢？还在听嘛？快说话啊！”小丫头见方圆久久不回似乎心里着急起来。 宋博也听到些许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便放下茶盘神秘一笑，摆摆手示意方圆继续通他的电话，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还顺手将房门带好。 方圆见宋博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是误会了，不由摇头苦笑一下对着电话道：“好了……好了……都听到了，明天八点五十，火车站。记住了，到时候师傅我会去接你的。” 丁文惠犹自不放心，又加了一句道：“那你可别关了手机啊，见不到你我好跟你通电话。对了……方芳没跟你说吧？” 方圆莫明其妙问道：“说什么？” 丁文惠的声音再度传来：“没说？嘻嘻……那我也不说，要不她要埋怨我了。哦！师傅，我在北京已经找好学校了，下个月初就去上学。哦……还有，我和姐姐就住在海淀，离我的学校不远。还有，还有，米歇儿说是要来中国，说是要当面拜师，问我你长什么样儿？嘻嘻……我告诉他你满头白发，还长着长长的白胡子，身高丈二，腰围八尺……哈哈……” 小丫头说得方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一丝丝的暖意升起，这个大徒弟真的将自己当作亲近的人了，此番电话里就忍不住将她最近发生的事情都透露个遍，而且越说越是兴奋，竟然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最后还是丁文兰的声音传来：“好了文惠，明天就见到了，到时候在好好说呗，手机快没电了，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你师傅可有的你哭了。”如此丁文惠才依依不舍地中断她的叙述，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师傅别忘了啊，明天八点五十。” 好不容易将电话挂断，看看通话时间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这小丫头还真能唠，估计又要充值了。摇摇头，方圆随手将电话放到一旁。闻着一旁飘来的淡淡的茶香，方圆觉得真是太可惜了，茶已然冷了下来，这茶冷下来就失去了最好的味道，只能倒掉了。 方圆起身端起茶盘走出书房，在客厅见到正笑眯眯看着电视的宋博。 宋博见方圆端茶出来不由问道：“完了？” 方圆也不解释，点点头走向厨房。宋博见状奇怪道：“你做什么去？小方。” “倒掉。”方圆懒洋洋地回着。 宋博立刻瞪大眼睛道：“倒掉？你不喜欢可以给我啊，别倒！贵得很呢！” 方圆一笑道：“这茶是不错，我很喜欢，不过冷下来就失去了最完美的味道，你这应该还有吧？”说着也不顾宋博的反对便将茶水倾倒进水槽中，至于茶叶则慢慢倒出，然后找来一个小碗装了进去。他转身对宋博笑道：“别那么小气，茶在哪儿？今天让你瞧瞧这龙井到底该如何去喝！” ------------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3)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3) “可惜啊，没有好水！”好不容易忙活完，方圆与宋博对坐在客厅里慢慢品茗。只一口后方圆便发出这样的感慨。茶叶挑水，首选山泉，其次江水，这所谓矿泉水经过若干加工之后依然缺乏了天然的味道，令茶香也损失不少。 对面的宋博喝了一口后皱眉道：“也没尝出啥子特别的味道，我看就拿开水泡了就好。” 方圆无言，这宋博家里藏有这极品龙井，却不是个会饮茶的雅人，自己的一番劳作当真是明珠暗投了。当下也不理会这个俗人，自顾闭目细细品味。 实际上从小便稍有饮茶习惯的宋博还真的雅不到哪里去，在他看来，啤酒也要比这茶水强上许多。这茶叶只是为了招待客人准备的，并非他自己如何喜欢。今日若不是方圆不喜欢啤酒，只怕他也想不起以此待客的。 饮茶无聊，宋博不由对与方圆通电话的女孩生起兴趣，不由笑嘻嘻问道：“小方啊，刚刚是跟哪个通电话呢？” 看着宋博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宋博心里一定在想些什么龌龊事情，方圆撇嘴道：“我徒弟。” 宋博一愣，随即不信道：“听声音是很年轻啊……女孩子吧？” 方圆饮干茶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如此好茶不可多饮，今日够了。宋哥你自己倒了吧，我去上网。”说着向书房走去，似乎此处是方圆的家里一般。 那边宋博瞪眼道：“倒了？这可是一两上千的东西啊！” 方圆边走边笑道：“茶是不错，可惜你存放时间太久了，至少也是两年前的东西了，可惜了。”说着摇摇头，咕哝一句：“暴殓天物！”说完也不等宋博反应过来便自入书房将房门关好。只留下郁闷无比的宋博在客厅里对着茶水运气。 快半夜的时候，李老打来电话报喜道：“小方，我们学校赢下来了，5：0，大胜啊！小方果然教导有方啊！佩服！佩服！” 方圆笑着回道：“哪里！哪里！还多亏您老的良苦用心啊！”说完两人各自哈哈大笑着挂断电话。 少不得这5：0还真是李老的功劳，若是不弄开方圆，不肖说最多4：1了。自家外孙当然疼爱，李老的良苦用心方圆还是颇为体谅的，因此才顺从地离开棋校，躲到城里来享受清闲。 第二天一早，宋博还在睡懒觉，方圆不由分说就将他叫醒过来，免得自己晨练回来进不来屋。给个宋博气得，夜里睡得晚，这时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离上班时间也还早，搁谁也不高兴啊。不过宋博也是拿方圆没辙，只好懒洋洋应道：“给你钥匙，说啥我也还得睡会儿。”说着拿了自家钥匙仍给方圆，便又倒头继续睡去了。 晨练回来，方圆顺道买了早点，以他之见这宋博也未必是做饭菜的主儿，估计比自己强不了多少。 实际上倒是让他猜对了，宋博真的不比方圆强多少，平日妻子在家的时候都是妻子做饭的，若赶上值班便也是路上对付。 两人吃过早点，方圆谢绝了宋博的挽留说是自家有事便离开了宋家。 其实时间还早，不过宋博是要工作的，他方圆一个人呆在人家也不是很合适，所以方圆索性一路散步走向火车站。路上便接到丁文惠的电话，提醒方圆千万别忘了去火车站接她。 方圆没有误了时间，火车也没有晚点，师徒两人外带徒弟姐姐顺利在火车站会面了。 虽说分开的日子不长，不过丁家姐妹两人还是给方圆带来陌生的感觉，似乎变化很大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变了。 丁文惠见到师傅可是相当开心，不过随即嘟起嘴埋怨道：“师傅，你办了棋校也不跟徒弟说一声，真是！哪怕让我风光一下也是好的嘛！” 方圆见两人没什么随身行李，想来也住不了两天，何况马上开学了，两人大概都要回京念书的，自己权当是个导游，带领两人四处逛逛也就是了，再不然反正最近棋校正比赛呢，随便拉个学员跟丁文惠下下棋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才是。于是方圆便拦下一辆出租车，将两人直接接到棋校。 李老原以为方圆昨日不过托词而已，不想今天竟然带回来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娃，而且小的那个还不住口地“师傅”“师傅”叫个不停。看架势这小女娃便是方圆的入门弟子了，当下不敢怠慢，连忙热情招呼两人，在得知两人刚刚下火车时，立刻电话联系市里的朋友办理住宿事宜。这时方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给两人安排住宿了，不由汗颜不已。 丁文惠不管那套，兴致勃勃地缠着方圆要去看高级班的情况，边走还问道：“师傅，那我是不是就是这里的大师姐了？” 丁文兰眯着眼睛抿嘴微笑，这个小妹自从到了北京也不见如何开心，倒是得了方圆的电话、地址后兴致上来非要过来看望师傅不可，一路上的高兴劲儿让她都有些不甘，似乎自己这个姐姐还比不过方圆这个师傅。不过见到丁文惠快活的样子也就释然，毕竟没有什么比妹妹快乐更重要的事情了。 方圆嘿嘿一笑道：“若是你能把他们都赢了，我就封你做大师姐，你看怎么样？” 丁文惠似乎有些心动，大眼睛叽哩咕噜地转动着，不过还是谨慎地问道：“那我师弟们比米歇儿怎么样？” 方圆明白问的是棋力，想了一下回答道：“差不多吧！个别会有比米歇儿强一点的。” 丁文惠一听立刻蔫了，她现在真正对局还不如米歇儿呢，怎么可能全部战胜这些学员？小脸上立刻黯淡下来。方圆正心中暗笑，不想丁文惠突然眼睛一亮道：“不对啊师傅，那米歇儿可是我的师弟，也没有我赢啊？” 方圆哈哈一笑向前大步迈出，也不理会丁文惠的询问只管继续走着。 丁文兰赶紧一旁道：“文惠，你是你师傅的弟子，这里的则是学员，不一样的。”说着还用她那漂亮的眼睛望了望方圆，可惜方圆只管向前走着，连理都没理身后的姐妹两人，让她这似询问似友善的眼神毫无用武之地。 丁文惠犹自不死心，追上前靠近方圆道：“可是……我就是你开山弟子啊！” 方圆笑笑，拉起丁文惠的小手继续走，边走边说：“别把师傅的信息给泄漏了，不然师傅我就把你开革……逐出门墙……呵呵……” 自从拜师后还不见方圆如此亲密的举动，因此丁文惠被方圆握住了手稍显不自然，不过马上便开心起来，字少说明师傅还是蛮关心自己的嘛！也忘了做大师姐的事情，蹦蹦跳跳地跟在了方圆身边。 一边的丁文兰也是一愣，脚步微停，一段时间不见，方圆变化不少，以往的面孔大多冷冰冰的，明显就是告诉别人“生人勿近”，可现在这副样子倒更像他这个年纪的本性了。她不由得开始琢磨是不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方圆做出如此大的转变。略微思索不得要领，见两人走远，丁文兰赶紧追了上去。 ------------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4)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4) 围棋的训练，尤其高级训练并非像学校学习文化课一样，每天老师来授课等等，这时的训练更多的是以实战来发现棋手的缺陷，并且就实战引发的课题再来由高手指点是最有效的提高手段。因此方圆便是离开一阵对棋校冲段组、高级班的训练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充其量就是稍晚再研究而已。 此刻，早间训练已经开始。因为方圆未到，郑晋生索性任命潘善棋负责内部训练对局的监督工作，实际上这种内部训练甚至连裁判都不需要的，让潘善棋负责不过是有事时有人处理而已。 当丁文惠见到冲段组少年们训练的竹林时不由得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训练中的那些师弟了，挣脱方圆的手便径直奔向竹林，不住抚摸着粗壮的树干，嘴里还轻轻赞叹着。 竹子这东西在北方很少有生长的，像这样大面积的竹林更加是绝无仅有，因此丁文惠才将这东西当作稀罕物般宝贵得不得了，其实在当地人看来这便如北方寻常的树木而已。 对局中的学员们多半早看到方圆与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走了过来，尤其见方圆还牵着小美女的手就更加好奇，边下棋边不住偷偷打量远远行来的两个陌生女孩，不知这两人与他们的方指导有什么关系。 潘善棋作为眼下的监督，见到方圆走来不知是应该继续下棋压还是起来跟方圆打个招呼，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方圆已经走到近前了。 方圆边看盘上局面边随口道：“你们继续。” 潘善棋的对手是张景新，两人此刻正展开激烈地中腹争夺，局面上还难分优劣。不过这难分优劣可都是方圆来之前的，方圆站着看了有半分钟，持白的张景新便额头见汗了，本已经捻起来的棋子用力地攥到手心里，仿佛盯着棋盘观看呢，其实眼角不时扫向方圆。 方圆见到张景新的表情摇头叹息一下转身离开。这时仿佛听到了张景新的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不用回头，方圆也能猜到张景新的表情，他真就搞不懂为什么张景新会如此怵自己呢？ 这时丁文惠的新鲜劲头略微过去了一点，奔回到方圆身边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师傅，我也来这里学棋吧！”那边丁文兰早紧张地拉过妹妹低声叱道：“别胡说八道的，不上学了？” 丁文兰是真的紧张，唯恐这妹妹死活来学棋不可，那水能照顾到她啊，可不想以往在黑水还有父亲照应着。 还好丁文惠倒也明白姐姐的心情，吐吐舌头便不再言语，不过仍旧望向方圆。方圆则佯做未见，不肯回答这徒弟的问题。 不说这几人如何，但说训练中的学员们。刚才丁文惠对方圆的称呼虽然声音不大，可毕竟场中寂静，大家都听得清楚。这声“师傅”叫得众学员一振，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倒要看看这女孩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能拜他们的方指导为师，而且听着那亲热劲儿必是跟方指导关系很好很好的。 方圆的水平在水平稍低的棋手眼中可能还不算什么，不过这些冲段少年们的棋力已经远远凌驾于普通爱好者之上了，别的不说，对是否高手以及高到什么成都还能有一些感觉的。他们虽然无法确定方圆实力在整个棋坛能排名多少，但绝对相信不会比国内十强人物差太多的，甚至排到头名也并非不可能。能做这样一个棋手的弟子绝对是所有冲段少年心目中的最高理想，可惜的是，方圆一直以来都不收弟子，让大家的愿望都落空了。不过如今似乎又有了希望，方圆能收这个女孩为徒，也许那天就能从众人中挑选谁收了当徒弟的，那可就不得了的事情了。 也不怪这群孩子们如此热衷拜师，实际上职业棋坛没有一个强大的师傅就很难提高的，而且越到了很高的层次就越难以提升，那时的一个点拨可能比现在一个月两个月的教诲还要有用得多。这就好比小学与大学的学业一样，小学老师的几年教诲也不过让学生们多认了几个生字，这时候老师学问的重要性要差得多，而到了大学里，或许教授的几句话就会打开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这时候老师学问做得如何就关键了。 方圆倒是没有想太多，此番主要是陪着徒弟姐妹两人参观一下校园的，而这里作为他平时上课的地点自然就带着两人先来了。眼下参观已毕，边低声道：“学员们还在训练，我们去教室那边看看去。”说着当先向前面走去。 丁文惠立刻抢上两步主动牵住方圆的右手，蹦跳地跟着，瞧那样子别提多快活了，瞧得冲段组少年们眼热不已。 方圆带领着两人一路将高、中、初三个级别的训练场所都参观了个遍，又带着他们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才慢慢走回大办公室，因为方圆不知该继续带两人做什么了。 这时节办公室里清静，只有李老忙碌地边听电话边记录着什么，见三人进来挥挥手示意稍等。片刻后，李老那边放下电话对丁氏姐妹笑道：“瞧瞧……事先小方也不知会一声，弄得我们也没啥准备，真是怠慢了。”见几人还站着呢，忙拽过两张椅子道：“坐……坐……小方的朋友就是我们棋校的朋友，千万别客气！” 这时，一位棋友股东从门口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兜子饮料。见方圆几人正站在屋里便赶紧放到桌子上笑道：“咱棋校刚组建不长时间，什么设施都不齐备，你看连点好茶都没有，只好用饮料对付一下了。真是对不住啊！” 丁文兰含笑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汽水却没有喝，只是攥在手里。倒是丁文惠摆摆手道：“不要，我不渴。” 方圆忙给双方介绍一下，不过特意强调了一下丁文惠是自己的弟子，丁文兰是文惠的姐姐。这个着重强调自然是不希望引起旁人的误会，尤其是李老头的误会，这老人家平时看不出什么，不过真要论起来，便是宋博也未必有他心眼多的，仅从他毅然拿出自己这么大的产业入股棋校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最大股东的眼光比之旁人还是深远得多，虽然其中风险也多。而且刚才话里话外分明就有些误会的味道，这可是要赶紧澄清的。 一旁的丁文惠不清楚方圆的意思，还自豪地说道：“我可是师傅的开山大弟子呢，从前师傅住我们家的。” “胡说！”方圆赶紧制止丁文惠的含糊言语。“是你们家的老房子。” 丁文惠瞪大眼睛很无辜地说道：“是啊！我就是那个意思。” 李老两人呵呵笑了起来，李老说道：“明白！明白！小女娃是小方的开山大弟子。嗯……那就是我家那两个小娃娃的大师姐喽！” 丁文惠眼睛一亮抿嘴微笑不已，这话才真的爱听呢。不过方圆却有些不是滋味，这老人家真的是曲线救国，竟然想着通过丁文惠来让自己收他两个孙子做徒弟，这份心思可是比他身边的老王要活泛的多了，不愧人老成精。但方圆是不打算让老爷子阴谋得逞的，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李老，住宿的问题怎么样了？” 李老笑着答道：“好了！都办妥贴了，诺……这是地址。还有……景新爸爸开车过来了，马上就到，有什么事情就找他，电话也在上面。”说着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方圆。 方圆道声谢伸手接过，转身对丁氏姐妹道：“先去安顿一下吧，然后在到处转转？” 这回由不得丁文惠说话了，她的姐姐已经抢先点头。向李老两人道别后，方圆与姐妹两人走出大办公室。 ------------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5) 第十一章 开山弟子造访(5) 李老是真的下了工夫，为了招待好丁氏姐妹竟然让开出租的女婿全天候听从方圆的调遣，张景新的爸爸自然也明白方圆的价值，虽然能少赚不少的钱，可为了儿子的未来那也是竭尽全力地做好司机工作，他的车就这样成了方圆三人的特别坐骑。 丁文惠初次到大西南来，对不同于北方的各种风俗习惯都感到异常有趣，便是这难以听懂的本地方言也听得津津有味。四个人宛如一家人出游一般，整个白天都游荡在成都的大街小巷。 成都相当优美的城市，真实的、虚拟的各种故事很多都是发生在这里。不过真的让成都名扬天下、让全国普通百姓尽人皆知的却是一部文学作品――《三国演义》，正是这部书中被夸大了的活灵活现的人物让人们永久的记住了成都这个地方，因此来成都就不可不参观游览“武候祠”，来瞻仰一下天下智者的代表人物。至于为文之人则少不了去诗圣草堂瞻仰一下诗坛之圣，去薛涛井想象一下那薛涛签的风采，去文君井遥思一下当垆沽酒、《绿色xiao说网》的旖旎。难怪当地人总自豪地声称：“成都，自古以来就是个很安逸的地方。” 不过幼小的丁文惠才是众人中的主角，她的想法自是与众不同，她更加对琳琅满目的当地小吃感兴趣一些，即便辣得直吐舌头也不肯罢休。结果一天还没下来就闹得肠胃不适，不得已只好返回宾馆，连夜里去棋校看比赛也难以成行了。 不管怎么说，方圆对此番出游还是颇感兴趣的，虽然没有尽兴游览一番成都名景，不过尝了几种成都美味也算得不虚此行了。 第二天丁文惠身体略好，似乎又忘记了昨日的痛苦，竟然吵嚷着还要去品味其他小吃。方圆也被昨日之行勾起了游性，索性爽快答应下来，如此即便丁文兰破不同意也不好当面数说了，只好勉为其难地一同随行。 还好丁文惠受了昨日的教训遇到新鲜、美味的食品也只是浅尝即止，没再闹出昨日的笑话。丁文惠的顽皮令一行充斥了欢声笑语，连带张景新的爸爸这个老成都也升起了游玩的心念，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每到一处便向几人介绍各种传说来历。可他毕竟不是专业导游，所言都是流传最广的坊间传说，至于生僻一些的历史典故反倒要方圆这个外人来深入讲解了。因此这两天下来，张景新爸爸更加坚定了让儿子拜方圆为师的念头，他对面前这个棋力高强、知识丰富的不足二十岁的少年极端地感到好奇，甚至对儿子每当下棋时见到方圆便紧张这一古怪的事情也有些理解了，毕竟如此人物除非在传说中听到，现实中他可是第一次面对的。 入夜四人终于回到棋校，却是丁文惠要求回来看棋的，她倒是要见识一下师傅的这群学员的水平是不是师傅说的那么厉害。事实上她是有些隐隐不服的。 联赛进行到第四天，这已经是倒数第二轮，本轮结束若是“方圆棋校”再次取胜，那么最终的冠军就没有多少悬念了，因为目前处于第二位的两个同分棋校今日厮杀，而这两队都已经败给“方圆棋校”了，而且小分上差“方圆棋校”不少，很难构成太大的威胁，除非本轮“方圆棋校”以3：2战胜对手，而且最后一轮大比分输掉才有可能因为小分的缘故而失去冠军。 三战三胜的战绩不仅令对手们瞠目，更加令棋校股东们兴奋不已，便是出战的选手们也是摩拳擦掌志在必得，已然完全不将一胜两负的对手放在眼里，即使平素谨慎的潘善棋也必胜的神色。 方圆对学员们这种骄傲很是不以为然，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头了就成了自大，这对孩子们的成长并非有利，因为最能发挥一个棋手实力的不是这种过分的自信，而是平常心，只有抱着抛开胜负的心态才能下出最高水平的招法，也才能发现平时意想不到的手段。不过方圆没有提醒孩子们的打算，这群孩子不吃到些苦头是没有记性的，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对手到底有没有实力让孩子们自尝苦果。 不过方圆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虽然对手实力一般，可方圆的威势却非同寻常，他往赛场上这么一战，棋校学员不自觉地想表现一番给自己的总教练瞧瞧，好让他能收自己为徒，这也是丁文惠出现后大家新升起的愿望。 “方圆棋校”的选手们普遍比对手略胜一筹，技术相对全面一些，力量也稍稍大上一点。正因为如此，选手们一会儿想依靠全面、均衡的技术战胜对手，一会儿又希望索性强力一击快胜对手送给方圆一份优秀的答卷，就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令比赛发生了趣味性的变化。棋过中盘，五个对局中“方圆棋校”竟然全面落入下风，甚至张景新已经败势难改了。 棋友股东们虽然棋力平平，不过差距太大的局面还是看得出来的，别人的对局不知如何，至少张景新这局怕是输掉了。李老心中暗自焦急，可今天方圆是陪着丁氏姐妹两人来参观比赛的，实在不好将方圆叫出来。在他看来，方圆的那个徒弟姐姐必是跟方圆关系不一般喽，温文尔雅不说长得还那么漂亮，方圆定是喜欢人家怎么能收人家妹妹做徒弟？说不定还是单相思，没瞧人家的表情相当普通嘛！ 不说李老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的学员们可有些慌张了，每人都形势不妙，于是开始努力搅乱局势，这时也忘记了其他想法，只是一心扑在棋局的进程上。 围棋还是讲求实力的，尤其在乱战的情况下，哪一方算路更深哪一方就会占据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五盘棋中除了张景新败局已定之外，有三盘略略扳回一点形势，让胜负的道路又漫长起来，还有一盘则有些看不清，大块之间的对杀相当复杂，就是方圆若没有充分的时间也一时难以算清。结果这盘棋最先结束了战斗，双方都年少气盛，谁也不肯退让，最后还是方圆的学员棋高一着，巧妙地长出一气形成一个缓气劫，这劫太大，对方无论如何也打不赢的，那孩子脸色惨白静静凝视棋盘一会儿之后扔下了两颗棋子，不过依旧盯着棋盘，眼圈里渐渐露出水光。这边的学员见终于胜利了，哈得很深的腰也挺得笔直，顾盼自得之间突然瞥到方圆正沉着脸站在他身边，于是立刻埋下头来，直到裁判过来确认比赛结果。 另外几盘结束的稍晚，三盘结束时战绩是2：1，现在即便张景新输掉对局也不影响全队的胜负了，不过张景新犹自慎重地下着必输的棋局，弄得对手都有些不耐了。 方圆就这么站在张景新的旁边，任由他随意折腾。不过这样张景新也折腾不了多久，时间不够了，终于时间耗尽对手超时胜出。 方圆摇摇头走向一边，身旁亦步亦趋的丁文惠得意地低声道：“师傅啊，那个小家伙我能赢哦！” 这个小家伙所言的那个小家伙自然就是张景新了，方圆看看丁文惠大感有趣，突然神秘地说道：“是么？只怕他能让你一先。” 丁文惠撇撇小嘴不屑地说道：“师傅骗人啦！他什么棋都看不出来。我看我让他二子还差不多，最少也要让先的。” 方圆忽然间有了个主意，回头看看张景新，见他正努力扭回头，肯定是刚才在偷看自己这边。方圆微微一笑回转头对丁文惠道：“那明天你们来个三番大战怎么样？敢不敢？” “哼……我怕他才不敢呢。”丁文惠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我看就让他一先吧！” 这时几人已经离开房间，方圆依旧微笑着道：“不用了，分先。明天上午八点开始，上下午各一局。” ------------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1)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1) 第二天早早的丁文惠便来到了棋校，粉红色的纯棉体恤白色短裙，人显得异常精神。刚到这里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师傅那小子准备好了嘛？” 方圆一笑道：“走。”说着起身便向冲段组的训练场地走去。丁文惠赶紧上前跟住。 一行三人来到竹林处的时候，冲段组人员已经到齐，不过训练还没有开始，因为前一天晚上方圆已经知会过张景新说是要他同丁文惠做个三番棋的较量，而张景新显然不是能保存住秘密的人，所以学员们便都知道了，都在等待方圆的到来。 没人知道这比赛意味着什么，不过大家都有些不寻常的感觉，方总教练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徒弟跟学员们下棋吧？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但大家都不肯说出来，可是看张景新的目光充满了羡慕的味道。 方圆安排丁文惠与张景新对面而坐，丁文惠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棋子就要对手猜先。方圆突然说道：“张景新，若是你三番棋胜了文惠我就收你做入门弟子。”众学员们一阵喧哗，没想到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一样，这张景新真不知是走了运还是有点倒霉。 张景新立刻涨红了小脸，心中既有兴奋又有担忧，最终内心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大着胆子道：“方指导……能不能……能不能你不要看呢？” 方圆弯起嘴角一笑摇头道：“不行！” 丁文惠一听有些高兴了，对方圆道：“师傅，你就看着徒儿我怎么砍他吧。”接着转头对张景新道：“猜先吧！” 张景新脸色更加红了，不过却是急的，他真是没有信心在方圆面前赢棋，若是是哪怕转过脸去也强上不少啊！不过瞧方指导的样子是准备就这么一直盯到棋局结束了。这棋可怎么下？ 丁文惠见对手踟蹰不肯猜先，不由皱眉道：“快啊！” 丁文兰一旁瞧得略为诧异，妹妹文惠可是初次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模样，平常多半不肯说话的。 却说张景新见方圆淡淡瞧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拍下一枚棋子。 丁文惠将棋子洒落棋盘，细数之下是七枚，于是张景新持黑先行。 张景新明白这盘棋的重要性，也真的非常非常想赢下这盘对局，不过越是如此压力就越大，尤其再偷偷看看方圆的神色之后，心里就更加不落底了。结果整盘棋不到一百五十手的情况下，张景新的黑棋不仅大势上落后，而且实地也明显不足。 丁文惠不住抬头看看面前的对手，或者转头看看方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似乎在说：“看看，拿下了吧？” 进程有点快，张景新虽然形势上落后不少了，不过这么重要的一盘棋实在不肯轻易放弃，于是什么都不管了，一下子深深打入到白的阵营当中。这就是破釜沉舟的表现了，至于能否成功却不是张景新所能意料到的了。 方圆见到如此一着不由心里暗自点头，不管前面下得如何，在此至少不像往常那样连怎么下都不会了，也算是个进步吧。不过这种地方要想搞出棋来却是困难了点，除非丁文惠出现错误。 诚然，丁文惠与张景新还是有一些差距的，但其间的差距并没有天差地别的，在这样的地方她犯错的机会很小，尤其是没有规定时间的对局。 丁文惠想了十多分钟之后，毅然决定大吃黑棋打入的棋子。这也是她自我感觉良好的表现，毕竟前面黑棋下得太坏，让她对自己的棋力出奇的自信。 事情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越是自信就越能下出优秀的招式，而且这种自信也往往能给一个不全神贯注的对手以更大的压力。 眼下张景新就面临这样的压力，不多的几步之后便溃不成军，最后虽然没有让打入的棋子完全被吃，不过其结果也好不了多少。这一个折冲让黑棋败势尽显，已经无法挽回了。 对局过程受到全体冲段学员的关注，这些人都是略强于丁文惠的，因此完全能看出张景新实际上还是输在方指导站在一旁上。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活络，尤其是年龄稍长的潘善棋。 等张景新投子认输后，潘善棋对方圆道：“方指导，我能试一下嘛？” 方圆正摇头叹息，这个法子也改善不了张景新的心里状态，看来真的没什么办法了！此刻听到潘善棋的言语不由问道：“试什么？” 潘善棋连忙道：“那个……我也跟她下个三番棋，如果我胜了……”说着不停偷偷瞄着方圆。 几乎同时，其他几个学员也忙着说道：“方指导，我也想试试啊！” 丁文惠哪有不明白这些学员们意思的道理，这明显是看出自己棋力不如他们，借机拜师来了，虽然她对多有些师弟感到很有趣，不过这明显的看不起自己却不是她所能接受的了。于是“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师傅，内心里盼着师傅千万别答应下来，不然自己可就丢丑了，然而拒绝的话却又不能明说，那样显得自己承认不如他么了。 方圆哈哈一笑道：“你们想拜师？” 以潘善棋为首的众人立刻大点其头，动作幅度相当大，深恐方圆会错意。 方圆逐个脸上瞅瞅，微笑道：“拜师？可以啊……”孩子们正紧张地眼巴巴盼着呢，生怕有一个字漏听似乎要将耳朵凑道方圆面前才甘心。此刻听到方圆说出了“可以”两个字，欢呼声立即响成一片，连方圆明显没有说完的话也顾不得了。这主要是大家对战胜丁文惠充满了信心的缘故。 方圆笑眯眯地看着学员们，直到大家欢呼够了渐渐消停下来后才缓缓说道：“不过呢……题目要换一个了。不是跟文惠下棋了。” 兴奋到顶点的孩子们仿佛被浇下一盆凉水，场地里鸦鹊无声，大家都失落地望着方圆。半晌还是潘善棋期期艾艾地问道：“那……要怎么样呢？” 方圆正了正面容，认真地说道：“打上职业段位。这就是考核的题目。” 方圆收弟子的举动并非心血来潮，他自己是融会百年经验而练就的这身本事，相应地也整理了大量的现代围棋知识，并且有在此基础上更上层楼的打算。不过这些知识若随自己而消落就太可惜了，因此才产生了广收弟子的打算。当然对弟子的人选上还是要慎重一些的，除了本身资质之外，至少也他要非常喜欢围棋，还要有登上围棋领域巅峰的决心，肯用心也是必备的条件之一。 眼下这群孩子们还小，虽然多半都非常喜欢这个盘上胜负的游戏，不过谁也不好说若干年后还会不会这样，这也是方圆定下这个条件的原因，他想用这个条件来考验孩子们用功程度和挑战困难的决心。 此时场地中学员们表情各异，最失望的就是潘善棋，他已经十六岁了，留给他冲段的时间只有两年，若两年内无法达到目的，那么显见就没有机会拜入方圆门下了。一时间潘善棋脑海中的念头飘忽不定，一会儿想着尽全力冲击职业段位，一会儿又担心着自己的将来。 十六岁的人已经有了对未来的憧憬，而潘善棋的目的就是在围棋领域达到国手的高度，因此多年来文化学习就薄弱了许多。小时候不懂事，觉得不用学习就是最好的事情，可随着年纪增加，眼看着父母压力重重，他的心里也渐渐明白了生活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因此文化课渐渐努力起来，以备将来冲不上职业段位时有个谋生手段。然而围棋领域是如此博大精深，多数人穷其一生精力也难以窥探门径，如此两方面都抓自然比别人要缓慢许多了。这便是他矛盾的地方。下棋还是读书？这是个问题。 ------------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2)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2) 方圆不理会潘善棋的犹豫，对张景新道：“时间还早，是不是马上开始下一盘？”这又是一个考验，以张景新现在的状态来说是不适合马上进行下一盘的，若是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找出能克服自己心里紧张的办法，那么这个张景新将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否则，恐怕很难成为世界一流棋手。这里面存在着权衡利弊的问题，这么早就成为方圆这样的高手的弟子，对将来的发展及其有利，甚至可以说赢在了起跑线上。 张景新犹豫半晌，一会儿看看方圆，一会儿看看丁文惠，最后咬牙道：“方指导，还是下午下吧。” 方圆点头，冲丁文惠道：“那就走吧。” 丁文惠似乎还未尽兴，脸上带着些许不满，嘴里嘀咕一声：“一口气下完多好。”不过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没有敢反驳方圆的意见，只好起身随方圆而去。 下午的对局，张景新有所好转，不过仍旧没有发挥出最佳状态，最后以半目之差败在丁文惠的手下。这样第三盘就无需再下了。 不过方圆收徒的可能被棋友们全部知晓了，近水楼台的李老因为外孙的失利多次到方圆这儿求情，最后方圆佯做勉为其难地提出自己的条件：“同其他人一样，必须晋级职业段位。” 李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总不能现在就逼着方圆收下外孙吧？不得已，他更加殷勤地招待丁氏姐妹，意图尽快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 不过李老进一步的手段还没有来得及使出，就不得不停止下来。段位赛就要开始了。 冲段组的少年均早已报名完毕，这件事是一定耽搁不得的，尤其还涉及到成为方圆弟子的可能。 为了更好地发挥水平，方圆决定亲自带队参赛，为此李老数度张嘴也没有说出劝止的话来，事实上他也不清楚是方圆去对外孙好些还是不去好些。 恰好丁文惠还有几天假期，便随同前往，只是她是等不到最后的结果了，只能中途返回北京。 冲段组少年，连带家长以及方圆和丁文兰姐妹合计十几个人提前两天便乘上北上的列车出发了。 对于棋童家长而言，学棋固然是最大的一笔开支，可这参赛的费用也是很令他们头疼的，报名费加食宿费用对这些工薪阶层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何况并非一次参赛就能解决问题的，不少孩子从八九岁开始每年一次直到超龄为止，这样通算下来数目就相当庞大了。有人曾经算过这样一笔帐，将入门开始一直到打上职业段位这个期间的费用累加起来，虽然因人而异，不过大致没有少于十万投入的。然而这样并没有结束，升到初段在职业棋坛只能说仅仅迈出了一小步，要想能以此得到安逸的生活还必须成为一线棋手。 国内的职业比赛大多靠等级分来排序参赛人员，或者前三十名或者前五十名，总之必须是靠前的棋手才能获得参赛资格。而另外一些比赛则主要是邀请赛，参赛名单是组织者根据其举办目的邀请的不同棋手参赛的，这目的无非是广告效应，所以没有那个举办者会傻乎乎地邀请没有任何名气的低段棋手来参赛的。 这样就造成了高段棋手总有比赛参加，等级分也会因而继续提升，相反，低段棋手原本就没有什么等级分，而每年的参赛机会几乎没有，这样就更加不可能提高其等级分以获得更多的参赛机会。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急需大量比赛来获得实战经验的年轻棋手反倒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而棋力平平的一些准二线棋手每每因为等级分靠前却能得到大量比赛机会。这样让低段棋手出头的机会就越来越少，还好最近举办的围甲联赛让部分的小棋手获得了一定的机会，但对于以每年二十几个的速度增加的小棋手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更多的人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相比之下韩国和日本在这方面做得就好得多了，韩国一般所有的比赛都对全部职业棋手开放，只要你升入职业棋手的行列，那么你基本就可以参加任何的国内赛事了，这对小棋手的成长是及其有利的。而日本则是用海量的棋战来维持其职业制度，无论那个层次的棋手都有对应的棋战可以参加。 参加不了比赛怎么提高棋力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拜入某高手门下。不过拜入国手门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些人可是非常挑剔的。而且最近很少收弟子了，大概是拜师协议内容泄漏的原因吧！ 按说既然升上职业段位还有如许多的困难要面对，应该冲段热潮有所减退才是，可事实上这些年几乎年年刷新定段赛的人数记录，这就造成比当年高考还要困难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形。说不清棋童家长们如此高涨的热情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因为兴趣的人数是最少的。 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能尽快成长为国手，每个家长也都清楚提高棋力的不易，因此随同前来的“方圆棋校”的棋童家长们对方圆简直是敬重非常，其目的不外乎希望这个拥有不亚于国内一线棋手实力的老师将自己的孩子收为弟子，让自己的孩子在成长到一定程度时有所借力。这些个原因导致方圆一路上受到非同一般的礼遇，不明内情的还以为方圆是那个高官子弟呢！火车上旅客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群特别的人。 一行人的目的地是龙门市，今年的段位赛就是在这里举行。他们到达的时候距离比赛开幕还有两个整天的时间，这两天只有骨龄检测，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孩子们都是征战沙场的老手，对这种比赛还异常重视，因此没有那个孩子要求出去玩的，即便很好奇的丁文惠也悄悄的躲回宾馆。 由于报名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突然出现的丁文兰与丁文惠，所以两人只好另外在附近寻找宾馆。不过因为段位赛的原因，附近宾馆早已全部爆满，这让陪同的方圆还是很费了一番功夫才在稍远的地点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当然距离丁文兰目标水准还有很大的差距。 说实话这种比赛很不招人参加，组织者对待升段棋手与定段棋手完全是两个态度，表现出来的官僚作风十分让人反感，即使方圆这个教练也没有得到半点优待。 没办法，方圆打听好长时间才从赛场的一个角落的房间领取了各种参赛的材料。回去后立刻召集队员们将他们的分组形势介绍了一遍，又对家长们强调一下，免得孩子们忘记了，这才安心回房间。 方圆不比常人，此刻无一点困顿的感觉，索性取出宋博送给自己的笔记本上起网来。他刚刚登陆上“tmd”一则短消息便出现在屏幕上。消息是米歇儿发给他的，说是将在年底过来中国，并且希望能拜见他这个师尊。方圆一笑，这个洋鬼子徒弟倒是比丁文惠还要礼貌得多，似乎很是研究过中国传统礼仪一般。方圆见米歇儿不在线，便回了一封，让他有事就联系大师姐好了。 ------------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3)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3) 段位赛期间，“tmd”上冷清了不少，高手们或参加升段赛或参加定段赛，因此7d以上的露面人物锐减，方圆瞧着没什么对手供自己消遣便转向论坛。 以往，网络大赛结束后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不过此番特殊。神秘的世界冠军至今还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让爱好者们充满了遐想，论坛上对方圆真实身份进行猜测的帖子此起彼伏，而且每一贴都会热闹很久。为此早就出不少新的论坛名人。 方圆看着各色花样翻新的帖子，说不得也很是开心的，各种臆测的观点让他不住绽出微笑。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方圆的待遇还是蛮不错的，学员们大多挤在四人间里，可棋校为方圆订的是单人间，真的蛮奢侈的。 方圆挪动椅子，起身走向房门。开门见到的是一个熟人――张景新的爸爸，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盒子。 忙让了进来，方圆随手带上房门。请他坐了问道：“张大哥有事？” 张景新的爸爸可是陪同方圆、丁文兰姐妹逛了几天成都的，因此家长中再没有比他与方圆相熟的人了。此刻只见他将小盒子递给方圆后满脸堆笑道：“方指导……来，尝尝，这是龙门的特产啊，别说，还真不怎么好买到。” 小盒子精美非凡，盖子上是一个漂亮的鲤鱼跃龙门的浮雕，不说里面的东西，单论这盒子就价值不低。打开盒子，一缕诱人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里面是铝箔包裹的一个小团子，也就乒乓球大小的样子，香气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盒子旁边还有介绍，介绍传说中鲤鱼跃龙门而化龙的故事。 这是一种食品，叫做“龙鲤酥”，据说是用当地特产“龙鲤”加工而成，由于龙鲤数量稀少，因此这东西的价格便及其昂贵，这么一小团外面的售价就已然上百元了。 方圆呵呵一笑道：“龙门，龙鲤，倒是好口彩，希望学员们都能顺利地越过这龙门才是。”不过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后，方圆却不好接受了，便推拒道：“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鲜吧。” 张景新爸爸自是不肯，推拒一番，方圆终是收下，因为他相当不喜欢这种客套方式。 方圆猜想张景新爸爸绝对不会仅仅来送这么个加之不菲的礼物而已，想来还有话要说的。不过方圆没有询问的打算，只管将龙鲤酥放到桌上与他闲聊起来。 还是张景新爸爸耐不住道：“方指导，你看……是不是能……能……这个……” 方圆皱眉道：“有什么事情张大哥尽管说好了。” 张景新爸爸似乎定了定神，正打算说出自己的问题时，敲门声再度响起。方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另一位家长，手里同样拎着一个小盒子。方圆一笑无奈地将他让了进来。那人见张景新爸爸也在，不由尴尬一笑道：“张师傅也在啊！” 张景新爸爸连忙点头道：“是啊，那个……给方指导带点当地特产。你这是……” 那人连忙道：“哦！一样，一样的。”说着将手中的小盒子举起来示意一下，转头面对方圆道：“特产，别的地方很难买到的。尝尝鲜……”不过瞧见已经打开的盒子，似乎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表情尴尬得很。 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两位家长毫无意义地闲聊了一会儿，见实在不是办法便打算离开了。可就在他们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房门第三次被敲响。这时两位家长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苦笑。 方圆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今天的这里还真实繁忙啊！方圆开门，见门口立着的是潘善棋，忙叫潘善棋进来。 潘善棋是唯一独自前来的学员，方圆以为这或许是因为年龄稍长的缘故。 一路上家长与学员们都已经熟识，潘善棋看清两位家长的样子忙着问候道：“张叔叔、向叔叔，你们好。” 两位家长连连点头，随便打声招呼便离开了这里。毕竟教练同学员要谈的才是正经东西。 送走了两位家长，方圆顺手将打开的龙鲤酥递给潘善棋道：“尝尝，据说是本地特产。”说着容不得潘善棋拒绝便硬塞到他的手里，接着问道：“不好好休息找我有事？” 潘善棋捧着食物点点头道：“方指导，我……我们家条件不好……”说着望向方圆，见方圆面无表情地静静听着，便继续说道：“这些年学棋还花了不少的钱，即便我升上职业段位也没钱去疏通关系，更别提拜师了，估计最后也只能做个教棋的工作……” 方圆皱眉打断道：“直接点，想说什么？” 潘善棋将食物放到桌子上，略为激动地向方圆道：“方指导，这些天我跟您学棋长棋长得飞快，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进步，所以……我想拜您为师，可我就剩两年时间了，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您的条件。您能不能一直让我跟您学着，如果我真的考不了职业段位时再把我开除了？” 方圆一愣问道：“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学员嘛？是学费的问题？”在方圆想来，或许他家真的困难到出不起这棋校的学费了，所以才如此说话。不过这倒也正常，一个工薪阶层若要培养孩子到现在这个水平，其每年的花销恐怕比家长收入还要高一些。 潘善棋赶紧否认道：“不是……不是，现在棋校的学费比我从前上学的棋校要少很多了，我……我是听说……听说您就带过这个假期就不带了，所以……我想跟着您。” 方圆是说过这只是一个短训班，因为他的目的是参加国际大赛，这样将来肯定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顾这个棋校。但是，方圆既然应承下来这个总教练的职位，当然不会半途而废，最多将来教棋的时间少一些而已。实际上很多道场、棋校的学员一年也见不到自己的总教练几面的，即便见到了也未必就是给学院上课，这个总教练的职位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只是“方圆棋校”比较特殊，没什么教练，再加上方圆也确实想从棋童中挑选几个优秀的苗子培养一下，所以方圆才得以亲自上阵。 但不管怎么说，方圆很快会离开这倒是一个事实。问题是潘善棋怎么会了解到呢？ 方圆看着潘善棋，潘善棋也目光坚定地回望着。默立半晌，方圆沉声问道：“你听谁说的？” 方圆毕竟是棋校的总教练，学员们自然而然地对他产生一种敬畏心里，即使这个年纪稍长的潘善棋也不例外的。刚才的对视已经消耗掉潘善棋大量的勇气，此刻听方圆语气不善，不由得微微垂下头轻轻道：“是……是张景新告诉我的，他是听他外公说的。” 方圆释然，李老倒是很有可能在平时说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被张景新听了去，而张景新年纪小，心里藏不住秘密，估计因此才透露出来的。 方圆犹豫了一下和蔼地对潘善棋道：“有把握冲上初段嘛？” 方圆的态度变化给了潘善棋极大的希望，不由挺胸抬头道：“没有，但是我有信心，我会努力。” 方圆“哼”了一声叱道：“胡说八道，没把握哪儿来的信心！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给我看看你的努力。” 方圆没说结果会如何，不过语气上的变化让潘善棋明白了许多，他立刻应了一声，向方圆深施一礼转身走向房门，到门口又回身道：“谢谢师傅！”接着马上带上房门，似乎深恐方圆不答应一般。 方圆摇头微笑，平时老实巴交的孩子也有这样的心眼，不过也唯有如此才能更上层楼吧！毕竟傻子是下不了围棋的。 ------------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4) 第十二章 北上龙门(4) 第二天的一早，当方圆起床的时候，那五位家长也叫醒六名小棋手赶紧去餐厅准备用餐。 方圆先联络了丁文惠，与姐妹两人约定了见面的地点与时间，便催促小棋手们抓紧时间吃饭。饭后即刻率领众人奔赴赛场。 今年四川方面参赛的小棋手合计二十四人，其中“方圆棋校”就占了四分之一，另外只有两家棋校参加了本次定段赛，又以成都棋院人数最多。因此与组委会交涉事项就都落在成都棋院的头上，方圆只是最后去领了预选赛的分组名单以及竞赛规则而已。 根据分组名单，方圆棋校的六名小棋手被均匀分布在a、b两组中，而最强棋手潘善棋与张景新也被恰到好处地分开了，避免了两人之间的竞争。 实际上大家对本届比赛的前景基本都心里有数，像“方圆棋校”的六人中，就实力而言，最有可能定段的是潘善棋，张景新恐怕还要差一些，因为他发挥不如潘善棋稳定。至于其他的人，除了抱着撞大运的心里外，更多的是为了增加比赛经验。事实上他们四人的家长也明白，在本届比赛就定段的可能微乎其微，只是不甘心放弃这样一次机会而已。 本届定段赛男，女分别进行，由于“方圆棋校”没有女队员，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整个比赛被分成预选赛和本赛两个部分，其中预选赛8轮，各取积分前50名的棋手进入本赛。本赛进行13轮较量，按照最新的规则，总分前22名将授予职业初段的资格。 为了减少比赛，规则还有个不寻常的地方，就是五败淘汰，比如说预选赛中，前五轮全败，那自然就立刻淘汰，以后的比赛也就不用参加了，或者第六轮时一胜五负也是同样的命运，依此类推。而且前六轮被淘汰的棋手还要缴纳没人一百五十元的训练费，这可是在报名费三百元之外的东西。其实这种规定未免不太合法，前六轮被淘汰的棋手同样缴纳了报名费，依据规则，他们只能参加前六轮的比赛，这就已经是对那些来增长经验的棋手的惩罚了，比别人少参加两到三轮比赛。如今再加上训练费，简直跟当年电话的初装费一样过分，都是赤裸裸地依照其垄断地位进行谋利。不过定段少年及其家长毕竟是小众群体，而前六轮即遭淘汰的更加是小众中的小众了，所以这个规则也就没人去过分反对，实际上是没什么人敢于反对，自家的孩子将来还要靠着棋协吃饭呢！ 本赛的规则也差不多，也有五败淘汰的说法，不过训练费取消了，而且十轮过后便不再淘汰。也就是说如果前十轮胜绩超过一半的话就能下完全部的十三轮比赛。 正是这样的规则，让纯粹来增加经验的棋童大为减少，毕竟报名费、食宿费累计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这么多钱若只能下五六盘棋的话，实在有些过于昂贵了，有这些钱几乎可以请职业高手指导一盘了。像这次随方圆前来的参赛小棋手，或许未必能在预选赛中出线，不过还不至于应用到五败淘汰的规则，这些实力还是有的。 一行人来到比赛场地外面的时候，丁文兰与丁文惠都已经到了。 事先方圆并不清楚关于比赛现场除了棋手之外别人能否进入的，不过咨询了家长们，得到的信息是往年对这方面的管理并不严格，基本上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溜进去。因此方圆才会同意丁文兰两人随同前来的。不过这届比赛似乎要严格了一些，竞赛说明上明确要求家长不得入内，否则严重的要取消其子女的比赛资格。但是对教练、记者等这些与棋手关系不大的人员却没有什么要求了，于是，方圆打算让两人以教练身份混进去的。不过丁文兰显然有更好的办法，她直接用记者证为自己和妹妹办理了登记，这下可方便了许多。 两人去北京的时间也不长，真不知道丁文兰什么时候弄到了一个记者证，而且还给妹妹弄到了一个少年记者证，真是让方圆怀疑是不是临时办的假证！弄不好还是到龙门这里才办的。 这一天除了进行骨龄检测外便只有对教练和采访记者进行登记，之后便没有什么事情了，只等后天的比赛开始。 由于参赛棋手众多，骨龄检测的时间要一天半才能完成。幸运的是成都参赛选手被安排到了第一天的上午。于是，方圆办理好相关手续后，让丁文惠随姐姐去游玩，他自己则组织棋手们上了主办方安排的客车去进行骨测。 骨测这种东西貌似科学实则未必。最早施行骨测的好像是足球项目，自然针对的也同样是少年队，不过实际效果嘛……不说也罢。而且话有说回来，围棋这个项目根本就与年龄无关的，对这种超过十八岁就禁止参加定段比赛，将所有成年人成为职业棋手的梦想掐死的做法，实在令人不敢苟同。凭什么这个职业就要有这样的门槛呢？在方圆的印象中，似乎真的只有围棋才有这样特别的规定，居然对参加这样一个考核比赛设置年龄限制！ 事实上围棋是一种智力竞技，年龄越小将来成长的空间越大，这么说倒也符合情理。但不应该就将年龄卡得这么死，尤其是现在棋手也不都像以前那样的专业式了，棋手的生存更多的要靠自己去赚钱，而不是坐等财政拨款。能享受到工资待遇的只有那个名存实亡的国家队。当然地方的围棋俱乐部之类更像是企业，与他们不同的。 而棋协之所以能设立这种苛刻的条件，唯一的理由就在于所谓的国家培养。因为国家拿钱出来培养棋手，所以国家有权设定某种入门条件，这倒真的可以理解。不过这个原因可是老早年以前的了，现在棋手的培养费用已经完全转嫁到家庭上，每个家庭为了培养一个职业棋手基本上要付出十万开外的费用，而打入职业段位后，除非能入选国字号棋队，否则还是没有人培养你的，只有自己拜师学艺。实际上是棋协抛弃了自己培养棋手的责任但还在维护自己剥削棋手的特权。这就是目前国内的职业特点。 最近些年来，大量职业棋坛不甚得意的棋手纷纷退役转为业余，不能说跟棋协的各种对职业棋手的盘剥没有关系的。 热热闹闹的围棋热潮让棋协昏昏然，看不到这热闹场面的背后会隐藏着什么样的危机，不仅不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改革，而且变本加厉地维护其统治地位。或许不是昏昏然，因为棋协从来就不是棋手的协会，也不是棋迷的协会，说不清是什么人的协会。 这是一种过时的管理方式，用这种专业棋队期间的管理方式继续管理职业围棋，根本就是不了解职业围棋的意义，这种方式早晚有一天要被推翻的，至于现行职业制度的掘墓人是谁，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人能解答出来，方圆也做不到，所以他只有冷眼旁观着热闹的职业制度、热闹的定段赛、热闹的骨测…… ------------ 第十三章 预选赛(1) 第十三章 预选赛(1) 预选赛的八轮在四天内完成，需要每天两场，上、下午各一场。这样的对局密度，若是身体稍差还真的很难适应。至于比赛时间的安排则是上午8：30，下午14：30，每方90分钟超时做负。 到龙门的第三天，比赛正式开始。 方圆这个总教练有些不合格，对手情况还不如家长们了解的更多，还是从家长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首轮对手的情况。 算来这些孩子们运气不错，第一轮对阵的棋手大多不是去年本赛的选手，只有张景新的对手稍强，是去年的b组四十一名，但总体而言对手实力也就一般，六名队员同时取得首轮胜利的可能非常大。不过这些都是赛前方圆的推测，真正到了比赛进行中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的。 比赛场地是一个宾馆，定段组就被分在两个大型会议室中进行。会议室中原本的设施全部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的小型方桌，桌上放置着棋盘。会议室最里面的墙壁上贴有比赛纪律、首轮对阵形势等等。实际上这些东西也没什么人去看的，选手们早已知晓自己的对局台号，只要顺着桌子上的标记找过去就好。 大型会议室确实不小，二百多人在一个房间里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拥挤，过道也留得相当充分，裁判、教练、记者这些闲人可以随意地在房间里瞎逛。 丁文惠主要是为了见识一下定段赛的场面，她本身倒没有太多的成为职业棋手的打算，事实上她的姐姐也不希望妹妹成为一个职业棋手，最好将围棋仅当作爱好便可，母亲留下的产业还需要姐妹两人共同打理的。 由于丁文兰姐妹两人的记者证相当好用，方圆也就不再担心两人被驱逐出赛场，于是悄悄告诉两人自管随意逛逛，有事给他打电话。之后方圆便慢慢看起选手们的对局。 方圆最为关注的是潘善棋和张景新，不过因为张景新的心里问题，此刻的他倒不好去他身边观战了。 潘善棋的对手年纪要比他小很多，报名资料上显示只有十二岁，而且小孩子长得也确实不大。这个叫做沈奇峰的少年显然是经过了不少年头的专门培训，招法中规中矩，行棋不急不躁，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孩童阶段一盘都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棋风，这原因就是比赛数量上、强度不够，还有就是在此阶段棋手的总结能力稍差，还弄不清楚自己更适合什么样的行棋风格。不过随着对局数量的增加和对局经验的积累，慢慢的棋手会自发地形成自己的风格，这可不是老师教出来的，完全是一种自我进化。 事实上一个优秀的老师只需要给弟子一把钥匙，一把开启围棋殿堂的钥匙，具体的成长则完全看弟子自由发挥。这方面日本有两位大师级人物做得最好，其中之一就是著名的木谷实――一个同吴清源大师共同开启新布局的领军人物。当年他的木谷道场培养出难以计数的优秀棋手，其中五位最优秀的弟子同吴清源大师的亲传弟子一起号称“六超”，这六位棋士横扫了当时的日本棋界。而“六超”的棋风同他们的师傅们截然不同，可见高明的师傅传的是道，而不是术。 以冲段少年们的年纪，对围棋领悟仍然停留在术的阶段，因此局部的小巧功夫还是颇为可观的，尤其在局部手筋的掌握和运用上。但这些棋手共同的问题就是大局观和判断准确性有些问题，潘善棋同沈奇峰的对局中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当两人激战到中盘时，持黑的沈奇峰获得了四个角地，白棋则在上方和左侧形成了庞大的模样。此刻黑棋明显实地占优，因此局面的焦点就是如何限制白棋模样的发展。这棋如果让方圆来下的话，必然是选择稳健的下方跳起，确保左下角的实地，并且加强对右下方三颗白棋的压力，同时还有增援中央两颗孤子的味道。这是典型的后中先的手法。 然而黑棋却不是这样下的，似乎是担心中央两颗黑棋的安危，也似乎左侧白棋会形成大块实空，他竟然想着左侧跳方。这手棋本身棋形确实优雅，一下子令中央孤零零的两颗黑棋弹性丰富起来，而且左侧白棋再想围起庞大的实空已经不可能了，很像好棋的样子。不过方圆已经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他摇摇头，嘴角带笑地走向一边，去瞧另外两个学员的对局。 方圆对潘善棋很有信心，他相信这种局面下，锐利的小潘同学一定能抓住黑棋的弱点进行反击，这局棋应该已经可以拿下了。 这边的进程令方圆颇为满意，不过另外两人的形势却不十分有利，局面上早早处于下风，现在正拼命追赶中。方圆仔细看了一下，发觉是两人初始阶段发力太猛，让对手抓住漏洞一举反制造成的。方圆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下棋颇有章法的两人到了这个比赛就如此冲动起来。 看过两人的局面，方圆便走向b组的对局房间，避开了张景新可能的视线范围，依次走到两名队员旁边远远观看。 由于整个成都参赛棋手都是以成都棋院队的名义参战的，所以分组情况也是由棋院培训机构的教练出面参与的，估计是平衡了各方面的因素。按说两组的实力应该比较接近的，不过围棋水平毕竟不能量化地比较，因此，根据历年的经验，往往两组间会存在一定的差异，就是两组的平均水平很可能相差很大。 方圆在b组转了一圈后，隐约有种感觉，似乎这b组的水平略差一些，关注的教练也比较少。因为不好去看张景新的对局，方圆索性走出赛场，到门口处休息一下。这北方可没有成都那么炎热，外面的空气和温度都比室内要强一些的感觉。 刚刚走进宾馆大厅，方圆立刻被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家长们围成一团，大家纷纷问自家孩子的对局情况如何。 方圆皱皱眉头道：“对局结束还早，现在还看不清楚。”说完便想离开。这时，从赛场门口传来丁文惠的声音：“师傅……等等我。”原来丁文惠观战时瞥见方圆离开了赛场便再看了一会儿之后跟了出来。 丁文惠来到方圆身边道：“师傅，那个小家伙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方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定然是张景新了，不由微微一笑道：“不会吧，你不是能让他一先嘛？” 旁边张景新的爸爸也反应过来丁文惠是说自己的孩子呢，忙开口问道：“是说景新吧？他局面怎么样？” 似乎才发现张景新爸爸在旁边，丁文惠吐吐舌头道：“嗯……还行，占着优势呢！”说完不理一脸喜色的张景新爸爸，她转回头面对方圆道：“师傅，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输给我？而且上次见他比赛也不怎么样啊！” 这个问题，方圆不想多给丁文惠解释，于是随口道：“或许是你退步了！晚上我考核考核你，看你这些天退步多少。现在先一边玩儿去吧，别打扰了棋手对局啊！”说着冲家长们点了点头便走出宾馆。丁文惠后面追上，边走边急急道：“师傅也这么长时间不跟我下棋，退步是难免的啊！” ------------ 第十三章 预选赛(2) 第十三章 预选赛(2) 入了秋虽然天气依旧有些炎热，不过同成都比，这里简直就是凉快得很了，街上开始出现穿长袖衣服的人。 方圆站在宾馆的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晚报杯”要到明年的一月份才能举行，而下一届三星棋赛的预选赛则在明年的七八月间，因此还有很长的空闲时间，或许应该给制定一个快速提高的计划了。不过这些孩子们多半还是边上学边学棋的，等这个假期过后，基本上就很难保证他们的学棋、训练时间了，这个计划倒真的很难制定呢！ “师傅，你在想什么？”丁文惠见方圆站在台阶上久久不语，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方圆看看丁文惠，轻声问道：“文惠将来有什么打算？冲职业段位？” 丁文惠摇头，回头望望道：“不会，姐姐才不会允许呢！” “那你自己怎么想？”方圆转过头面对宾馆前的小广场，不过目光似乎跳到了远处的街道。 丁文惠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下棋，因为下棋很有趣，可是不喜欢像他们那样下，一点都不好玩。” 方圆点点头，真的以棋为职业了，那么最重要的便不再是棋，而是对局费和奖金这些东西。或许会为了生活而将细节研究得更加细致，不过也因此而失去很多乐趣和激情，功利围棋的盛行就跟职业化有关的。 “师傅，你认为呢？”丁文惠抬头望着方圆问道。 方圆“嗯”了一生，转身缓缓走向宾馆，同时轻声道：“不错，只要喜欢就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接着话锋一转道：“我得回去。对了，你姐姐呢？”这时方圆才想起来这半天只见到丁文惠，还一直没有见到她的姐姐呢。 丁文惠道：“她在打电话，应该就在大厅里面。” 方圆出来前一直被家长围拢着，还真的就没注意到丁文兰的存在，或许离得稍远了些吧。他点头道：“那你别到处走，免得你姐姐担心。”说着已经走到宾馆的自动门前。 丁文惠紧走两步，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跟师傅在一起姐姐是不会担心的。”说完古怪地一笑。 方圆斜眼撇了这作怪的徒弟一眼，见她已经跟了进来便不再理会，径直走向赛场而去。 丁文惠嘿嘿傻笑一下正准备跟上时，不远处丁文兰开口喊道：“文惠，过来。”不得已，丁文惠望望走远的方圆，颇为遗憾地转身走向她姐姐。 却说方圆再度回到赛场后，并没有怎么过分关心那几局对局，只是随意地看着小棋手们的战况，一副非常清闲的样子，倒是与众多教练们差不多了。 这种比赛对冲段少年们来说属于极其关键的那种，估计无论是教练还是家长在赛前一定叮嘱很多了，竟然没有早早结束对局的情形出现。败势已定的棋手估计就跟高考前老师们叮嘱学生禁止提前交卷一样，妄图捡到对手的漏勺扭转败局。不过形势上差距太多还是没有什么磨蹭的价值的，开赛两个小时后陆续有人停钟认负，其中就包括方圆带来的一个小棋手。 方圆等那认输的小棋手向裁判报备了比赛结果后，招呼他到大厅里去，他的父亲还在等他。然后方圆也没有随他同去，只是目送他离开赛场就继续到处溜达。 到了十一点钟，a组三个棋手全部比赛结束，获胜的只有潘善棋，这时b组也有一人从赛场出来了，正是张景新。 张景新显得异常高兴，见到方圆，远远便兴奋地大声道：“方指导，我赢下来。” 方圆点点头接着示意他小点声，里面还有不少棋手在比赛呢。带张景新离开后，方圆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小家伙棋力不弱，心理状态却差，若是输掉首局，后面的恐怕很难下了。 直到比赛时间全部耗尽，方圆的最后两名学员才垂头丧气地从对局室走出，不用问，这两人一定是都输掉了比赛。 “方圆棋校”开局不利，六个选手有四人惨遭败绩，不过好在两位实力最强的棋手都顺利过关。 简短的午餐之后，家长们安排孩子们抓紧时间休息，以迎接下午的挑战。 其实这些安排有些多余，无论胜负，这时的孩子们更本就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赢棋的张景新兴致勃勃地同他爸爸交谈着，似乎要将全部的喜悦与他爸爸一起分享。而输棋的几个小家伙连吃饭时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便是让他们去休息估计也同样休息不好。 方圆看在眼里，索性将几个还在聚在一起，将自己所看到几人对局中的要点简略说了出来。这不是临阵磨枪，事实上方圆是通过将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对局内容上来分散孩子们因为输棋带来的负面情绪。 孩子们也都算得高手，方圆的只言片语便立刻明了其中的关窍，知道若是按方指导所言进行的话，局面即便不占优势，也不会如此颓废，于是纷纷点头不已。 家长们不知方圆的打算，还以为临时传授秘诀呢，虽然这时候传授似乎晚了一点，可毕竟聊胜于无，所谓有一点进步是一点进步嘛！ 除了张景新的对局之外，方圆逐个将看到的问题说了一下，最后方圆对小棋手们道：“比赛不仅仅是拼技术，同样还是在拼意志品质和精神状态，而且越是紧张的时候，这些非技术因素的作用越大。”方圆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因为除了潘善棋之外，各个都流露出一丝茫然，显然这么大的孩子们还不能完全领会方圆的意思。不得已，方圆只好简略道：“本次比赛对你们没有胜负的要求，只要按平时训练的方法进行就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批评你们的，你们的爸爸也不会的。”说着，方圆看了看家长们。 家长们立刻会意，一个道：“是啊！你们只管下，别管什么晋级的问题。就算这次不成功，有方指导在，明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爸爸保证不批评你。”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忙着道：“你放心大胆的下，不管输赢，只要努力了，爸爸就奖励你，回去就给你买电脑。” 于是这个声明，那个许诺，总之，家长们顺着方圆的思路来给孩子们减压，当然其中难免出现一些反效果的话语令方圆哭笑不得。 无论如何，家长们的这番说辞还是给孩子们带来些许安慰，虽然还有两个眼圈泛红，不过却没有了开始沮丧劲儿，这对下午的比赛应该是很有好处的。 中午的休息明显泡汤了，硬逼着孩子们休息只能出现反效果，可又必须让孩子们放松一下，否则下午的比赛不可能出现好的竞技状态。于是方圆招呼家长，同时招呼了丁文兰姐妹两人一同到宾馆后面稍远处的草坪上做游戏。 游戏简单，就是变形的击鼓传花，手帕替代花，击掌替代鼓，抓到的人随便表演一个什么节目就行。这游戏即开心又不会劳累，很适合学员们现在的状态。玩了近一个小时后，方圆见孩子们心情好了起来便强令他们回房间略微休息，等待下午14：30的比赛。丁文兰与丁文惠也回酒店去了。 ------------ 第十三章 预选赛(3) 第十三章 预选赛(3) 一个中午的时间，孩子们的竞技状态恢复过来，不过家长们却将心提到嗓子眼来了，这第一轮就这么多人输掉了，搞不好连八轮比赛也下不完就要回家去了，这可实在有些丢人。 方圆虽然不知大家想什么，不过看众人脸上表情猜测是担心孩子下午的比赛，但他作为教练可以开解孩子们，对这些家长却没有任何义务和理由进行管理，只要他们不要影响孩子们的比赛就好，至于担心与否并非方圆应该管的，就随他们去好了。 相形于一些明显有些焦虑与紧张的其他选手，方圆带领的这六个孩子精神状态还是比较好的，至少表面上嘻嘻哈哈地走向赛场。 由于每轮比赛都是电脑根据积分情况进行安排的，所以方圆率领孩子们提前一些时间去了解马上要进行的比赛的对手情况和桌子编号。一切妥当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方圆什么话也没说，笑着挥挥手让大家各自就位。 有时候一种微笑的表情要比说多少安慰的话都能让人舒缓心情，学员们见方圆一副从容的样子，不由自主放松了心情，互相招呼着分散开来。 很快比赛开始了，方圆起初并没有去看自己学员的比赛情况，而是溜到门外静静站着，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后才缓缓走进赛场，还像上午一样很随意地观察着。 孩子们虽小，可半个小时的时间足以使棋手进入竞技状态，这时方圆再出现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下午的比赛中，那四位输棋的选手对手显得弱了一些，而潘善棋张景新对手都是一胜，估计能更难对付点，所以方圆主要还是观察潘善棋的局势。 方圆走到潘善棋桌子旁边时，棋盘上已经落下四十多子，大致的格局已经成型。这速度似乎稍稍快了一点点，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包干制，棋手们都担心超时，因此前面多半会尽可能快速一些，为后面的厮杀留出足够的时间。 前面这些着手双方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规规矩矩的布局，显得双方都非常谨慎。 方圆看了一会儿便转向别的桌子旁，约半个小时后再转战b组观察。 下午的形势似乎能乐观一些，潘善棋在与对手比拼忍耐功夫，双方都不敢随意发力。而两外四名棋手中有两盘形势稍好，另外两盘也可以说是难分胜负。大略看过，方圆便不肯继续呆在对局室中，而是走到大厅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与上午相同，家长们还是紧张地围拢过来，纷纷打听着情况，即使张景新的爸爸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方圆一笑道：“还不错吧！不过还是不要给孩子增加压力的好，毕竟还小，而且比赛中要想发挥出色就是要有平常心的，情绪上的波动很容易让技术发挥不出来，这张大哥应该最有体会。” 张景新爸爸略显尴尬，忙着点头道：“可不是，我家娃儿比赛的时候，就是见不得方指导，看见就紧张的不行。” 众家长齐笑，对他们而言这不是什么秘密，张景新的事迹经过同学们的宣扬，现在基本上已经尽人皆知了。 张景新爸爸随即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若不是面对方指导的时候还是蛮可以的。” 孩子们之间有友情也有竞争，在他们的家长中同样也存在着暗战、攀比。张景新爸爸的话一出口，众人立刻略略收敛了笑容，毕竟四家的孩子都不是张景新的对手，除非坐在方圆的面前比拼。 方圆懒得面对这种无意义的攀比，见状掏出手机拨打起丁文惠的号码。家长们见机稍稍散开来。 丁文惠到现在还没过来，让方圆有些担心，再怎么说龙门这里两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别出点什么差错。还好，电话响过两声后便有人接了。 接电话的是丁文兰，她在电话里说丁文惠的学校要提前开学搞什么军训，不能继续留下来了，两人已经定好明天的车票，一早就要走了，晚上会过来同方圆道别的。 只要丁文惠没什么事情就好，方圆随口应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丁文惠没有接电话。 方圆同家长们又闲聊了一阵，正准备起身再次进入堆聚室看看情况时，口袋里的电话振动起来，显示的是丁文惠的手机号。 方圆接听，那面传来丁文惠的声音：“师傅，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了？”虽然是在问方圆，可丁文惠并不等方圆回答，便继续说道：“刚刚我洗澡呢，没办法接听的。学校……” 方圆赶紧打住，对丁文惠道：“好了，我知道了，刚刚你姐姐说过了。” 丁文惠那边抢着道：“师傅，我去成都上学好不？北京又干燥又热，还没有那么好看的竹子，一点都不好……” 本是担心丁文惠两人出事才打的电话，不想让小家伙缠上了，方圆连忙道：“师傅要去看看比赛的情况，有事我们晚上说。”说完同样也不等丁文惠开口就赶紧收线，缠下去可是要命了。 有时候方圆觉得丁文惠这个徒弟挺可爱的，可有的时候又觉得这小家伙相当麻烦，真不知道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给他这样复杂的感觉。 方圆摇摇头，同几位家长轻轻打声招呼便再次走向对局室。 经过这么一阵子，赛场上已经有结束的了，估计那是被杀崩掉实在进行不下去的。 方圆走到潘善棋的桌旁，见棋盘上已经摆得差不多了，目前居然已经到了收官阶段，速度这么快倒是出乎方圆的意料。仔细看形势才发觉两人竟然没有掀起大规模的战斗，几乎就是铺地板铺到现在，盘面上分割的如同一副地图，双方边界分明，互相也不闹事只是平稳地收官。 这种进行的方式最容易导致细棋的局面。而摆在方圆面前的棋局也确实如此，整体上很细。没来得及细数，不过给方圆的第一感就是潘善棋的黑棋稍稍好一点的样子，但还不是十分分明，关键还要看最后的收束。方圆不打算给小潘同学施加压力，虽然他的心理素质比张景新要强很多，方圆面无表情地缓缓离开，逐个观察另外四名参赛选手的情况。 看来中午的游戏确实起到了作用，四位选手状态发挥不错，基本上都已经锁定胜局，只等对手认输了。 方圆暗自点头，心里也小小得意一下，走到门口附近远远望着场内情况，等待着学员们胜出。 孩子们没有辜负方指导的期望，下午五点钟以后陆续结束了战斗，四盘棋都顺利取胜。 当四人分别经过方圆身边的时候，方圆微笑示意，让他们先去大厅里等候。 潘善棋与张景新结束战斗都相当晚，估计对战双方的时间都消耗差不多了。还好两人也都小胜对手实现了预选赛的二连胜，形势一片大好。 六人全部取得胜利，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相当高兴的，恰巧有赶上了丁文兰姐妹两人要走，于是家长们一致决定晚上请丁文兰两人，一则送行，二则也庆祝六人下午的战绩。其实内心中还有讨好方圆这个总教练的意思。 方圆不忍驳了家长们的心意，便电话里跟丁文兰姐妹说了这事，结果，渐渐变得好事起来的丁文惠一口答应下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搭车前来。 ------------ 第十三章 预选赛(4) 第十三章 预选赛(4) 由于丁氏姐妹提前就要走，方圆考核徒弟的约定便无法实现了。 外出比赛，家长们也不敢如何劝酒，这传统的酒文化只好绝迹于这个饭局。 规规矩矩吃过晚饭，需要送两个女孩回宾馆了，家长们各自推托要照顾孩子们早些休息，因此送人的事情当然落到方圆一个人身上，其实大家确实也没有理由参合其中。不过瞧他们，甚至学员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方圆不由“哼”了一声，反正自己徒弟姐妹两人就要走了，他也就懒得同这些家伙们计较。 因为进京的列车出发时间恰好同比赛时间有冲突，于是方圆有了相当充分的藉口免去送别这样令他不舒服的场面。 第二日上午，方圆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接到丁文惠的电话，说火车已经离开龙门，让方圆不用担心了。方圆不禁一笑，这小家伙何时变得如此懂事了，话语中透着十分的亲近。 方圆随口说了类似“路上注意”之类的话，便以比赛马上开始为借口赶紧挂断电话，唯恐这弟子又像来时那般没完没了。 上午的比赛进展顺利，延续昨天下午全胜的好势头，六人中有五人取得了胜利，唯一的一盘败局还是对手见这边时间不足而施展掏粪坑战术取得的。这样无谓地输掉比赛，小棋手当然很不服气，同时心里窝火，中午时，无论方圆怎样开解也没办法高兴起来。便是小棋手们通力合作打算逗得他忘掉上午的比赛也宣告失败。 就这样这孩子带着一肚子的闷气开始了下午的比赛。 方圆作为教练，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至于棋手的心里调整能力基本上还是要靠自己的。一个合格的大棋士，在对弈过程中总能保持心静状态，不会受其他的杂事影响。不过这种本领不是与生俱来的，是要经过无数次磨炼才慢慢获得的。这小棋手的这次遭遇其实也算难得的经历了，或许下午的比赛失败反倒对他的日后发展更加有利一些。 这些话赛前说出会让人相当反感，不过若是搁到赛后说出却变成了良好的建议，语言这东西真是不得了，只是一点点时间上的差别就有着明显不同的作用。 方圆也是百多年前的知识分子了，或者叫准知识分子，毕竟当年遇难时还未及弱冠。不过这些东西还是明白的，当即不声不响地带领学员们来到赛场。根据电脑打印出来的对阵表，逐个安排学员们坐好后，便再次走到门口。 各队伍都有不少的教练，有的甚至达到六人的规模，真搞不清楚这么多教练跟来是照顾学员比赛呢，还是随队旅游来了。这些教练里面倒是也有年纪不大的，比如北京某道场与棋校各自来了两个与方圆年纪相仿的教练，不过与方圆不同的是这四人都是女的，而且赛场上非常活跃，不住穿梭往来与裁判、队员、各省教练之间，相当的尽职尽责。 由于场内交流会妨碍棋手们比赛，因此门口处总会不时有教练们存在，或者是吸烟，或者相互交流。而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两名少女教练，这样两天下来，人家教练总看到方圆一个人既不吸烟也不聊天仿佛就是个不相关的人一样，不由便有些好奇了。 今天，方圆便遇到了第一个与其搭讪的女孩。 女孩是北京一个著名道场的教练，一个业余棋手，人长得算不上十分难看，可也不那么漂亮，非要夸奖的话，只能说活泼吧！ 瘦弱的女孩靠近方圆时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方圆胸前的小牌子，接着做吃惊道：“啊！你就是方圆啊？” 方圆回望一眼这个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吹倒的女孩道：“你认识我？” 女孩夸张地说道：“我听说过的，今年成都‘晚报杯’选拔赛你是第一名吧？我听唐老师说起过。” 这个唐老师方圆听棋友们说起过，被全国棋友们戏称“四川老唐”，是一个业余棋界的传奇人物，曾经只身周游全国，其目的仅为寻访棋友对弈，堪称真正的棋士，而且棋力不弱，属于国内业余棋界的顶尖人物。不过由于“四川老唐”飘忽不定，方圆倒是真的没有见过此人。方圆不由疑惑道：“他也参赛了？”在方圆的记忆中似乎没在选拔赛名单上见到老唐的名字。 女孩抿嘴笑道：“怎么会呢？唐老师今年代表银白参赛。” 方圆点点头，像“四川老唐”这样的人物原也不会参加劳什子选拔赛的，那样可对不住他的名头。原本方圆不打算理会这个陌生的女孩的，不过她提到了的这个“四川老唐”确实方圆神交已久的豪迈人物，因此不由接口道：“不错，‘四川老唐’自然不必参加选拔赛的。我糊涂了。对了，你们很熟？” 女孩一笑道：“不！也是认识不久的，前两天唐老师来北京，恰巧到我们道场办事，这才认识的。” 方圆点头无语，业余棋界有四个传奇人物，虽然都没有职业经历，不过棋力之强却并不下于那些从职业上退下来的棋手，因此被冠以业余棋界的“四大金刚”的称谓，其中“四川老唐”就是其中之一。这四人可不简单，棋友们可以不熟悉某些职业棋手，不过还没有不知道这几人名头的。实际上如果这四人肯办棋校什么的，其影响力绝对比一些低段职业棋手要强很多。 女孩见方圆沉默下来，佯做恍然状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莫裳欣，北京龙道场的教练。”说着大方的向方圆伸出手来。 方圆也伸出手来，不过不是与其相握，而是指向她胸前的小牌子点头道：“已经看到了。”说着便收了回来。 莫裳欣有些尴尬，缩回手来身子微微侧了侧，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开口问道：“你现在在成都棋院教棋？” 方圆活动一下右手的手腕道：“不是，我另有棋校。我得进去看看学员情况。”点点头走向赛场，便不再理会莫裳欣。 方圆冷淡的表情终于让对方明白他并不打算与其攀谈，于是莫裳欣只是皱眉目送方圆进入赛场后才缓步也走了进去。进去后她径直来到龙道场的一个男教练身边，眼睛不住瞟着方圆说着些什么。见方圆目光扫来，她马上回以微笑。 方圆皱皱眉头，他有点不信那莫裳欣只是出于礼貌或者无聊才同他闲聊的，尤其见那两人的样子似乎正在说自己，不由疑心顿起。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着“方圆棋校”与人家龙道场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那些人应该没有关注自己的必要，除非是看出了自己围棋的真实水平，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通了这些，方圆略点头示意，便一旁观看学员们的情况。 棋局进行的时间还不长，目前还看不出优劣，基本上学员们都发挥的不错，至少方圆还没有看到有明显问题的招法。但很快方圆就有些担心了，似乎约好了一般，五人中除了潘善棋外，四个人连续出现缓手，其中三人立刻被对手抓住机会进行攻击，眼见风云突变，方圆却只能摇头暗自叹息，孩子们发挥还是不稳定，这些学员中也就潘善棋还可以信任。今天下午的结果恐怕不妙了。 ------------ 第十三章 预选赛(5) 第十三章 预选赛(5) 事实不出方圆所料，下午五点钟以后，先是三人收官后各自小负对手，紧接着潘善棋三又四分之一子战胜对手算是给方圆一点点安慰。不过后面两人，纷纷落败，让五位家长心情彻底跌落到谷底。 四轮比赛结束，成绩最好的是潘善棋目前全胜，紧随其后的是张景新三胜，后面则是三个两胜，一个一胜。总体而言，除了潘善棋与张景新之外，其他人进入本赛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这倒也没有出乎方圆的预料，在他看来，即便潘善棋与张景新也未必能定段成功，遑论那四个弱于他们的学员。 晚上，孩子们情绪低落，家长们的安慰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大家都盼着方圆想出办法来劝慰这些落败的孩子们。不过方圆却简单的一句：“早点休息。”便让大家散了。家长们面面相觑。 这些孩子们之所以能到“方圆棋校”来学棋，都是家长们看出了方圆实力惊人的结果。而且作为教练，除了本身棋力高超外，更重要的是会教，让学员们迅速提高棋力才是家长们最看重的。在这一点上家长相当满意，尤其是弄出个棋校联赛后，明显看出自家孩子比原来提高了很大程度。这也是家长们越来越信服方圆的根本原因。 但这次方圆这么简单的处理却让几个家长心存芥蒂，认为方圆对学员们情绪一点都不关心，如此怎么可能完成比赛任务呢？于是其中一个家长提醒道：“方指导，你看是不是给孩子们说说？” 方圆正准备回房间，闻言淡然道：“说什么？” 那家长略有语塞，犹豫一下道：“比如明天的比赛啊……还有今天的问题什么的，让孩子们重新树立信心啊！” 方圆看看垂头丧气的三个孩子，轻轻问道：“你们有没有信心明天取胜？” 孩子们对教练还是相当畏惧的，立刻点头道：“有！”方圆一笑，转头对家长道：“你看……很有信心嘛！好了，散了吧，都早点休息。”说完再不理会怔怔望着自己的家长们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有些东西不是任何人能教出来的。第一次孩子们心理状态不好，需要调节，方圆可以想办法调整了。不过一个棋手不能永远要教练跟在身边，那样是不会取得突破的，只有自行发现、自行进步才是大棋士必经之路。眼下的小困难不过是学棋路上的小波小澜，若是这点都通不过，以后干脆不要下棋算了。 道理人人都懂，但涉及到切身时就总会抗拒一二，家长们都认为孩子年纪小，很多东西将来长大后自然会明白的。因此家长们集中商议一下，为了本次比赛的最终成绩，大家多数人还是决定跟方圆谈谈，当然，张景新的爸爸是唯一的反对者，因为他比别人更加了解方圆一些，知道这么做对方圆是没什么作用的。 张景新爸爸的反对并没有引起另外四人的重视，索性抛开他一起去方圆那里。 方圆无所事事正在上网，听明白家长们的问题后。坦然道：“如果你们的孩子只参加这一次定段赛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否则还是按我的办法来的好。”方圆看看家长们，见大家犹自不死心，不由皱眉道：“实话说吧，本次比赛不要说我们棋校，就是整个四川的棋手恐怕也不会超过三人定段成功，剃光头的几率也是不小。我说的这三个人其中就包括了潘善棋与张景新，这还是要运气特别好才会有的结果！” 其中一个家长道：“不会吧，二十几个人水平都不弱啊，能那么惨嘛？” 另一个道：“不是，我们倒不是就看重这一届比赛，不过能多参加几场，多磨炼磨炼总不是坏事吧？” 方圆微哂道：“如果不信，那我们看结果。再说磨炼的事情，要知道对意志的磨炼比多下两盘这种比赛要重要很多。某种意义上说惨败比取胜对棋手还要有好处，至少让他有机会认清自己的弱点，不仅仅是棋艺上的弱点，更要紧的是认识到情绪、心态对比赛作用，如果这次惨败能让孩子们弄懂这些，就已经是绝大的收获了。如果下一年来能好好调整，我敢断定，明年的定段他们多半都会成功的。前提就是我说的惨败。” 以方圆的年纪，口口声声称这些学员们为孩子，确实令家长们充满了怪异的感觉，记得当初刚刚听到时，很多家长都感到非常不适，好在这些天下来渐渐适应不少，对方圆如此说话倒是不以为意。 不过方圆所言这些都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很难会有谁说服谁的情况出现。家长们对方圆固执己见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总不能逼迫方圆去劝解自家孩子吧？又说了一会儿，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于是只好散了。 方圆不肯想办法，他们却不能不去想，可不敢拿自己的孩子的前途开玩笑。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估计那都是舍得用别人家孩子去套狼，自家是决计不肯冒险的。 为了孩子的前途，家长们使尽各种手段，从利诱到威胁无所不用其极，至于收效嘛，也只有比赛之后才能知道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些手段确实没有起到什么好的作用，最上心的四位家长最终也是最伤心的。 第三天的比赛，形势依旧没有好转，潘善棋、张景新倒是都取得了胜利，可剩余人等再度全面失利，面对这样的情况，连家长们都没有了自信，对孩子们的劝慰都有气无力的。 事情还没完，第六轮，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学员出现了，这相当不利，对其他棋手的打击也不算小，之后的七、八两轮胜负参半或者与此也有一星半点的关联吧！ 预选赛结束时，潘善棋、张景新各自以六胜两败的成绩分居小组十四和十一位得以出线。而另外的四个学员成绩最好的四胜，最差的是一胜五败提前被淘汰出局，他的家长正是当时最积极的那位。 这时的家长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赛前已经预料到本届比赛并不一定就能定上段位，不过这么早就退出竞争，这同棋校联赛时的风光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棋校联赛的成绩让家长们认为自家孩子在成都棋童里面应该是有数的高手了，不想面对全国的竞争者时，真的让方圆给说着了，实在令大家很是失望。 预选赛的大面积失利对方圆而言并非那么不可接受，毕竟他早预料到本次比赛恐怕结局不妙，不过六人出战只有两人进入本赛还是令他有些吃惊的，平日看这些孩子们生龙活虎的，没想到这小小的打击对他们影响这么大！原本按照方圆比赛前期的看法，进入的本赛的人数应该有四到五个的样子，当然名次恐怕很靠后了。 预选赛结束后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同时被淘汰的选手也在当天离开宾馆。 由于成绩不理想，离开的众人大多心情沮丧，大家便无声无息的乘车返回成都。 ------------ 第十五章 晚报杯(1) 第十五章 晚报杯(1) 方圆棋校只剩下两名队员，倒是四川的其他队伍剩下的人不少，十八个人中进入本赛的足足有十个人，就这样一百名本赛选手，其中有川籍棋童十二人。 十二人冲击二十几个定段名额，从概率角度讲应该能有两到三人成功定段。不过围棋不是博彩，概率远远不如棋力有用，何况还有一个叫做运气的东西作祟。 十三轮本赛过后，成绩最好的潘善棋以九胜四负，因为小分略低排在a组十四名，与定段只有一线距离。 最终到底应了方圆之前所言，四川队连一个定段的棋手也没有，直接剃了光头，这是事先很难想象出来的。 方圆等人是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乘车返回成都的，到达成都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回到棋校，方圆还没来得及休息，李老与宋博连袂造访，见两人的架势方圆就看出了必然有紧急的事情发生。不过方圆倒并不担心，只是微笑道：“李老、宋哥，你么不会是来庆祝的吧？” 李老苦笑，宋博大笑，一时间屋子里三人竟露出完全不同的神色。 笑过之后，李老道：“小方，你还不知道呢，棋校出问题了，很多的学员退学。”一旁的宋博也收敛笑容微微点头。 方圆皱起眉头道：“哦？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李老摇头道：“从他们回来开始的。” 方圆想到了没通过预选赛的棋手和家长，微微疑问道：“他们？” 李老点点头道：“我们是淘汰率最高的棋校，家长们回来之后还大肆宣扬你在比赛期间不关心棋童，再加上平时……于是大多数家长开始人心惶惶了，路路续续有人离开棋校，到现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学员退学了，剩下的也未必能呆多久。” 李老虽然吞吞吐吐没说清楚，不过方圆猜到了是自己平时的表现引起了众多家长的不满，毕竟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任何时候都是最优秀的，像方圆那样即不严厉又不和善的教练，在家长眼中，这种放任的态度并不是优秀老师所应该具有的，想来不少家长们早已有些动摇了，不过看在方圆棋艺高超的原因上才继续在此学棋的。 方圆看看宋博，见宋博点头道：“不错，所以过来听听你的意见。”不过宋博眼中的神色却不显得如何焦急，倒有几分笑意，或许只是方圆隐约的感觉而已。 方圆再看看李老，见他似乎一脸的焦急，可总觉得并不是他的本意，仿佛是将内心的感受深深藏了起来。略微思考，方圆大致想清楚，两人必定都已经有了什么办法，过来说这些也许有考究的意思，方圆虽然不喜欢这种事情，不过他与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尚不至于为此而翻脸什么的。 善意的考究并不是什么大的罪过，方圆揉了揉略微酸涩的眼睛，火车上的一夜还是让这具身体颇为疲惫的。短暂的沉默后，方圆突然笑了起来，既然他们准备考究自己，那索性给他们出一个馊主意，于是神秘道：“有办法的，我们涨价！” 李老一愕道：“涨价？”瞅瞅宋博再回看方圆道：“开什么玩笑嘛？” 方圆索性戏弄一下李老，正容道：“不开玩笑，你们想啊……这为什么家长们会随意退学呢？” 见方圆正儿八经的神情，李老面色怪异，心道：“还不是你总偷懒的缘故？”不过这话却没敢说出来。 方圆停一下继续道：“我说啊，就是学费低了，所谓便宜没好货，我们价格低了人倒挑三拣四起来，给加上去……” 不等说完，宋博已经摇头大笑起来，他明白方圆这是在开玩笑，若真的是为了赚大钱，方圆应该说完全不用费力亲自教棋，只要想办法出名就好，到时候挂名办棋校，自己都不用出面就能财源滚滚了。 李老这时也反应过来，方圆这小子拿自己开涮了。不过老爷子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沉思一下道：“也是个办法。” 这下轮到方圆愣神了，怎么自己胡说八道的东西李老爷子还当真了。几乎同时，宋博也点头道：“嗯！确实可行。” 方圆彻底呆住，宋博虽然算不得商场上如何了不得的人物，可毕竟也曾混迹多年，难道也能被自己忽悠了？可是见他刚才的大笑似乎早已看出自己胡说的，难道两人反过来忽悠自己？方圆歪头来回扫视李老和宋博，实在看不出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 李老与宋博两人相视一笑道：“那就这么办！不耽搁小方休息了。”说完两人推门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方圆。 第二天，李老等股东们做出了上浮学费的通知，从即日起，所有新入学学员学费翻番，老学员保持不变。方圆恍然，可随后又迷惑起来，这么做岂不是断了将来的发展？以后怕是最多不过维持现有的这些数目了。不过这些东西也只在方圆脑海中一闪而过，管理上的问题还是别人折腾去吧，他只管先做好教学工作，并且抓紧时间准备晚报杯的事宜。 一方面到了孩子们开学的日子，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学费上涨的因素，新学员难得一见，而原本的学员倒是没有再流失。 方圆的高级班人数少了几个，现在已经不到50人了，这样让方圆轻松不少，再加上除了冲段组的那几个学员外，多半都是晚间授课的，因此方圆时间充裕了许多，时常同没有什么大事了的李老一同钓鱼什么的，日子过得即舒心又惬意。 就这样方圆在成都度过了最轻松四个多月时间，过了公历新年晚报杯终于提上了日程。 成都晚报将四名棋手召集起来，做了简单的安排便一同出发赶往本届比赛的举办地――银白。 不知是巧合还是银白的地方太小，晚报杯参赛队被主办方安置到方圆上次来时住过的那家酒店，对他而言真的是就地重游，不过上次来是为了谋求参赛资格，这次确实作为银白方面的对手而来的，不知那个主人知道他取得资格会有什么表情？或许早将方圆忘到南天门去了。 成都晚报队是一老带四新，老的就是领队龙雨豪，四新就都是队员了除了选拔赛出来的两人外，另外两人中一个是去年刚刚冲上职业段位的十七岁小棋手；另一个是不过十三岁的业余6段，一直在龙道场学棋，去年因为自家原因没有参加定段赛，因此方圆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四名队员中二十岁的方圆居然是年龄最大的，真实名副其实的青年军。 其实四川业余名手众多，比如老唐那样的人物基本每届都是前六名的有力竞争者，虽然最近好像还真的没拿到过，可前六名中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不过老唐被银白请了去，让成都晚报失去了一个高手。至于其他的名手们，由于最近以来少年棋手冲击力太强，去了也难以与其竞争，所以多数人都不肯再出现在晚报杯上了。归根结底是棋协对允许职业低段棋手参赛造成的，让纯粹的业余棋手渐渐失去了参加这个久负盛名的棋赛的资格，现在几乎演变成一个低段职业棋手的盛会了。 ------------ 第十五章 晚报杯(2) 第十五章 晚报杯(2) 因为参赛的队员都是年轻人，而且除了方圆之外，或多或少都同龙领队有师生之谊，彼此间原本鹫比较熟悉，所以无论是路上还是到达银白之后，队伍的气氛都相当活跃，不像是来比赛的，倒有些像是出来郊游。 银白的冬天是成都无法比拟的，众人到达的当天正赶上天空开始飘落雪花，雪片不小，从无一丝风的天空缓缓飘落，宛如堕入花的海洋。 参赛的小棋手们虽然走南闯北的比同龄孩子在见识上要强许多，不过这样的天气毕竟也很难见到，于是在刚刚安顿下来之后便冲出酒店，找到一块无人清理的草坪处嬉戏起来。 方圆没有跟过去，这样的天气百多年前便已然见惯了的，重生后，又居住在相对严寒的黑水，对雪根本不会有任何好奇。同样的，龙领队也早已过了玩雪的年纪，因此只有他们二人暂且呆在酒店。 龙雨豪早就对方圆非常感兴趣，集中后还没有机会与其单独谈谈，这样的机会是十分难得的，于是请方圆一同到楼下咖啡厅坐坐，借机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咖啡厅坐落在二楼的一个边缘，装修上使用了暖色调，静坐其中会感觉舒心安逸。或许由于下雪的关系，咖啡厅里有些昏暗，顶棚、墙壁上宛若星光的小灯都已经点亮，环境越发显得优雅神秘。 环境不错，但咖啡却不是方圆所喜欢的，他至今也适应不了那古怪的味道，因此只是点了杯茶。 两人闲扯几句后，龙雨豪问方圆道：“小方是同谁学的棋，这么厉害？”龙雨豪早已见过方圆的棋谱，因此对方圆的实力是颇为了解的，不过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以方圆的年龄不太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除非有一个极端高明的师傅，并且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进行陪练。可是凭龙雨豪在棋界的身份、地位也没有打听出哪位高人曾经收过这样的弟子，他对方圆的来历是一直耿耿于怀。 方圆放下茶杯，轻轻一笑道：“呵呵……我是没有师傅的，都是胡乱琢磨着下。” 直觉上龙雨豪认为方圆不会说谎，不过常识却让他不肯相信方圆所言，如果真的胡乱下下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那也不用搞什么职业围棋了，索性大家都胡乱下好了。因此龙雨豪端起咖啡杯轻轻搅动一下，摇头苦笑道：“胡乱下下……那我们这不是连胡乱也不是了……” 方圆没办法解释自己与旁人不同之处，即不能说自己有过近百年的经历，也不能说自己曾经可以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研究围棋，所以他也只能淡淡一笑。 随便抿了一口咖啡，龙雨豪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同方圆继续就棋力的问题进行交流，这一个问题被方圆挡了回来，让他接下来的言辞都咽到了肚子里。不过龙雨豪毕竟老江湖了，立刻转移话题道：“小方啊，你看本届比赛我们队成绩会如何？听说定段赛时你可老早就断定咱四川要被剃光头的，判断准得很，一定要好好说说。” 方圆毫不犹豫地说道：“对手不熟，说不清。” 龙雨豪立刻语塞，这方圆简短的言语直接将自己封在门外，这个话题又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由得又抿了口咖啡。思路电转想到一个方圆躲不开的问题，只见他笑了一下道：“好吧，不去管成绩问题，咱说棋艺。你看小林的棋还有什么地方是急需提高的？” 龙雨豪口中的小林就是跟方圆一起从选拔赛中冲出来的十三岁的少年，因为两人曾经交手，方圆若再推托就有些过分了，所以方圆沉吟一下道：“仅从一盘还是看不出太多的问题的……他的棋力还算不错吧！头脑灵活，喜欢进攻，不过还是不够细致，估计实战的机会太少，有些过于用强，容易被对手抓到漏洞一击而溃，想要冲段成功恐怕要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才行。” 龙雨豪听得频频点头，方圆毕竟是曾经让三子战胜“老虎”的人，说出的话一针见血，而且也只有方圆才能如此说，换做别人就不行了，关键抓不容易抓住那孩子的漏洞给一击而溃啊！ 方圆既然已经开说，索性便不做保留地继续道：“不过同其他冲段少年们比较起来，小林的前景要好一些，创造力很足，记得当初的那盘棋便有两手很有意思，如果能再细致一些的话，将会成为一个攻击型高手，就像……‘天煞星’。”方圆找不出合适的对象进行对比，只好将日本当初的六超拿出来。 小林曾经在龙雨豪那里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老龙看他天赋不错，于是让他到北京去进修，算起来还是他的弟子。所以对小林的棋风还是蛮熟悉的，知道这孩子从学棋那天起就酷爱搏杀，最初时常常时杀到最后满盘活不到几个子。后来棋力渐渐提高了，不要说同时学棋的队友，即便龙雨豪跟他下棋的时候也要小心谨慎，就这样一个不小心也会偶尔被吃了大龙去。 “不过这次比赛却未必能取得好的成绩。”方圆最终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龙雨豪点头同意，小林的手段还是有的，不过能参加晚报杯的棋手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士，他的那疯狂攻击法就很难发挥出什么作用了。同时龙雨豪也对方圆能直言相告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起初如拒人千里之外的方圆也会如此坦诚。感于方圆的坦诚，龙雨豪接口道：“你看小林跟你学棋怎样？” 方圆一愣，这分明是给自己介绍徒弟来了，不过方圆可不肯再随意给自己套上枷锁了，在未明了对方的品行前绝对不会再收弟子。于是方圆换了笑容道：“我哪里可以？还是拜职业高手为师的好，不然也要像您这样前辈才是。” 龙雨豪摇头笑道：“达者为师，我眼下的水平不要说做师傅，就是做徒弟也没人肯收喽。不行了，老了……” 方圆淡淡一笑，其实龙雨豪这话有些问题，事实上做人徒弟比做人师傅更难一些，做师傅总能找到比自己差的徒弟来收，可做徒弟却未必能找到即比自己水平高还乐于授徒的师傅来。像龙雨豪眼下的水平，想做别人徒弟倒是真的很难了，不过要做小林的师傅还是可以的，毕竟多年经验不是白给的。 不过方圆既然不打算收下小林，自然不会接下这个话题，便佯做饮茶避开龙雨豪的目光。 龙雨豪看出方圆确实没有收徒的想法，便将话题转到别处，尽拣些棋界的趣闻轶事来说，倒也同方圆聊得颇为愉快。 两人正聊着，龙雨豪手机响起，他瞧了一眼便对方圆道：“我接个电话。”说着按下了接听键。 方圆点头微笑后便四下打量咖啡厅的布局，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他进来时早已欣赏过了。 不大工夫龙雨豪断开电话对方圆道：“这银白还真的把这当作大事了，这不，晚上人家市委、市政府要先期宴请我们这些参赛队，地点都定好了。得……我还得叫那几个小家伙，别到时候这样就去参赛了。咱们回头再聊。”说着起身结帐，同方圆一同走出酒店。 ------------ 第十五章 晚报杯(3) 第十五章 晚报杯(3) 这天是报名日，来自全国的参赛队伍都会在今天路路续续来到，方圆他们因为车次的原因算是来得早的，当然更早的是银白晚报队，作为地主银白提前两天便将棋手们聚拢起来，并且没有安排队员们住指定的招待酒店，而是在近郊的一个度假村安置下来。 银白晚报队今年的阵容绝对强大无比，不仅招来了业余棋界的“四大金刚”中的两人，还从龙道场借来今年定段赛上表现最抢眼的两名小棋手。可以说银白作为志在夺魁的队伍而言，其明面上的实力确实首屈一指，堪称今年晚报杯团体冠军的最热门候选。并且由于龙道场的两名职业小棋手的加盟，银白对个人冠军落入囊中也有相当的把握。 不过相比于银白官方的自信满满，队员们的意见却有些分歧。分歧产生于两大金刚与两位小棋手之间。 以两大金刚在业余棋界的地位，便是职业高手也要给与相当的尊重，不过两位小棋手或许是过于自持，自从见面起就没有将他们当作什么前辈的意思。也难怪，虽然国内棋手们最近几年的国际战绩不佳，不过在新闻界与棋协共同努力下，每隔两年总要找出一个吹捧的对象的，成年棋手不行就从少年中出，恰好今天的吹捧的目标就落到了这两位少年头上，弄得少不更事的两少年真的以为自己灵童转世、天授棋才呢！ 其实队员间见面之处，气氛还是相对友好的。在银白报社的接风宴会上老队员夸奖小棋手，小棋手吹捧老金刚，宴会气氛一是无量，让外行的银白那个主人热血上涌，借着酒劲儿向市里领导拍胸脯保证今年的团体冠军和个人冠军一定会花落银白。 小棋手少年得意、不知深浅倒还无所谓，可两位老金刚却不由皱起眉头，不过当着众多当地政界要人的面前，两人无法提醒这个秦主任，只好对望一眼闷头喝酒。 酒席散后，秦主任一干人等自是要送领导回家的，于是四名队员便齐聚度假村的酒吧闲谈。说不清是谁提起今年个人冠军最大可能落到谁的头上这一个话题的，最小的棋手认为必是景奇不可。 这个名叫景奇的就是在座的一位，也是今年定段赛成绩最佳的棋手，同时还是被媒体冠以神童称号的小家伙，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而已，比同队的另外一名棋手周平大不了几个月。 景奇闻言嘿嘿笑着道：“哪能？还有老唐呢！我看今年我、老唐还有北京晚报、新民晚报的几个人都有机会。”小家伙倒是不客气，立刻把自己列入最热门人选，不过还好，他也知道有几个人同他相差无几的，所以加上了几人。不过这话却有些得罪了在座的另一位老金刚――赵近南。老赵同样没有职业经历，不过棋风骁悍，对阵职业棋手时也相差不了多少的，但为人却精细，也很大度，对这些无聊的言语并不太计较的。 老赵不计较可老唐却很不乐意听了，这两人太过狂妄了，似乎天下间只有这些人才会下棋一般。于是老唐皱着眉头道：“我看今天的个人冠军怕是落到成都晚报的方圆头上。” 周平或许因为年纪更小的原因，心直口快地说道：“方圆？没听说过。参加今年的定段赛了嘛？” 同样的另外两人也对这名字很陌生，目光纷纷落到老唐的脸上。 老唐轻轻点头道：“参加了，不过他是教练。” 这时老赵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不由说道：“哦？教练？什么地方的人？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老唐轻嘬一口农茶缓缓道：“‘老虎’听说过吧？” 老赵点头回道：“听说过，不过算不上多强大，好好下我能让他一先。” 老唐一笑，放下茶杯道：“那你能让他三子嘛？” “三子？”老赵惊疑道。“不可能，当今国手也没有几个能做到的。难道那个方圆可以让‘老虎’三子？” “老虎”的名头虽然不算响亮，不过大家都是从业余棋界混起来的，即便两个眼高于顶的小家伙也不能否认“老虎”的棋力在棋界也算得不错了。于是景奇也点头道：“让先胜面大一些，不过让不动二子，三子估计没什么人可能。” 老唐郑重点头道：“从分先一直到三子，他全部都赢了下来。有人认为四子他胜面也不小的。” 周平不由撇嘴道：“老唐一定是开我们玩笑，让他四子，棋神啊？” 另外两人点头，没人认为这世界有谁能让“老虎”这样的棋手四子，最大可能就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 景奇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可今年四川连一个定段的都没有啊！” 周平立刻符合道：“是啊，想起来了，今年好像四川头一次被剃了光头。如果那人真的有这么厉害不会教不出一个像样的学员吧？呵呵……” 周平的话没什么道理，却引起了景奇的赞同，老赵也是摇头不止，显然都不太相信老唐所言。 老唐见大家都不肯相信的样子，抚着下颌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也许有心态失衡的缘故。到底如何对上了就会了解，现在说也没什么大用。” 话题进行到这里也就没办法继续了，于是几人匆匆结束了闲聊回房间去了。 虽然住在了度假村，不过方圆依旧是标准间，老唐、老赵两人一间，两个小棋手一间。 几人的住处离咖啡厅不很远，只是几步的路程，虽然外面雪相当大了，不过还是没有太多的影响他们。 四人到走廊处分手，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周平甩下外套也不说挂到壁橱里便径直向椅子上扔去，接着重重倒进柔软的床里面，大字型很放松地躺在上面，扭头对正在脱外套的景奇道：“你认为那个叫什么方圆的真的是个高手？” 景奇脱下外套，顺手挂在壁橱的衣挂上，换了拖鞋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揉着略显冰凉的脚面向周平道：“你不是不相信嘛！干嘛还问？” 周平猛地向上弹起身子，不过床太软，似乎无处借力一样又倒了下去。自嘲一句道：“这床很舒服嘛！”略停继续道：“我是不信有这样的无名高手，不过老唐他骗我们做什么呢？” 景奇低下头换了只脚继续揉着，头也不抬对周平道：“未必是老唐骗我们吧！或许有人唬了他。不过这些把戏有什么用？到时候还是赛场上真功夫见。你担心什么？” 周平慢慢爬起身子，也不穿鞋便这么赤着脚走到壁橱边上船上了拖鞋，同时将衣服都脱掉了，边向浴室走去边对周平道：“谁说我担心来着，只是觉得老唐吹得太神了……我先洗澡了。”说着也不顾景奇的反应竟自走进浴室。 景奇咕哝一句：“靠！个猪！每次都抢浴室。”语气不满却也没有真的生气的意思，继续低头揉着他的脚丫子。 ------------ 第十五章 晚报杯(4) 第十五章 晚报杯(4) 两位老金刚毕竟喝了些酒，回房间之后便昏昏然睡下了。不过第二天清早酒劲儿完全消散的老赵记起老唐昨天的话题，也不起床，就那么围着被子坐起来向刚刚睁开眼睛的老唐道：“老唐，昨天你说的那个方圆三子胜‘老虎’是不是真的？” 老唐有点郁闷，说实话昨天说起方圆后便有些后悔，何必跟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说这些呢？这也又引来了老赵的注意，酒这东西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方圆的存在虽然能给成都乃至全国的业余棋手争脸，不过对现行的围棋制度的打击也是不小的，估计将来少不了棋迷们同棋协的战争。老唐早预料到这点，平时对方圆的信息也比较关心，所以才会在酒后下意思说了出来，这与喝醉与否是没有关系的。 不管老唐郁闷还是后悔，老赵却不肯放过他，催促道：“说说看，昨个儿喝的那玩意儿有点上头，稀里糊涂的。” 房间里暖气给的充足，一层薄薄的被子就足以让人感到非常舒适。由于今天无大事，老唐也难得地打算懒一会儿床，索性颠起枕头拥被靠在床头，懒洋洋道：“什么真的假的？我也是听人说的。” 老赵撇了撇嘴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就你的那不服输的劲头若不是确有其事又怎么肯说出来？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经过？” 老唐与老赵年龄相近，当初都是国内最高水平的业余棋手，因此无论什么比赛两人必然会见面的，时间久了这些人便熟识了，可以说都是多年老友。他自然清楚老赵的脾气秉性，不达到目的老赵是不会罢休的。没办法，老唐便将从四川老家处听来的关于方圆的消息一一告诉了老赵。 也是方圆的这些经历有些传奇了，郑晋生、“老虎”这两人虽然还无法跟四大金刚的名头媲美，不过在业余棋界也算数得着的了，换做老赵要赢下两人也不会十分轻松的。 老赵目瞪口呆地听完老唐的叙述后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连被子滑落也未曾发觉。同为棋手的他明白彩棋的意味，打彩的人绝对不会胡乱下棋，所以才有“无彩不成棋”的说法。能够在彩棋上三子战胜“老虎”这只能让老赵这样的棋手远远望其项背了，根本不可能一争高下。 半晌，老赵追问一句道：“他真的是业余棋手？不是从职业退下来的？” 老唐拥着被，舒舒服服地靠着枕头慢条丝理地说道：“职业？你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人嘛？啧啧……挺白的嘛！保养的不错啊！” 老赵赶紧披好被子，不理会老唐啧啧赞叹的猥琐样子，点点头道：“是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多大了？”听了老唐的描述知道方圆不大，不过毕竟老唐还没有说出方圆的具体年龄。 老唐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报名表上标明了是十九。” “十九……”老赵锁住了眉头，沉思一会儿追问道：“跟谁学的棋？”老赵沉思的便是方圆到底是谁的徒弟，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熟人跟自己提过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弟子，想想老友们的性格，不可能有了这样的一个弟子还藏着掖着的，早显摆开来了；也不可能是那个道场、棋校培养出来的，不然还轮到这些毛头小子嚣张？更加不可能是职业高手的弟子了，现在除非办道场，否则众高人们都很少再收弟子了。这个问题深深萦绕在老赵心头，不弄清楚真的很不甘心。 老唐沉寂一会儿道：“据称他是自学的……可能是真的。” 老赵沉闷了一下，摇摇头道：“今年老龙还不参赛吧？”老龙自然就是龙雨豪了，跟唐、赵两人相比，他更有资格称一声老将。 老唐点头道：“老龙他爱惜羽毛，不像我们还勉力出来蹦达，不过现在小孩子一年比一年多，也一年比一年厉害了，估计咱们也快退的时候了。” 老唐嘴里的小孩子是说那些职业少年们，允许他们参赛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可后果却挺严重。早些年，老唐等只是跟退役的职业来战斗，现在又参合上冲力更猛的职业少年后，基本少老人的竞争力就弱了不少，到现在已经连续两年的冠军都是落在职业少年头上了，害得每次参加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的都是亚军。将来没准还能出现前六名都无法出战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的情形，那可就热闹了！ 按说从职业棋坛退下来的棋手们实力理应不弱才是，不过混迹业余久了总要有些退步，一来是研究的时间不再想以往那么充分，这而来嘛就是紧棋下得越发少了。 像四大金刚这样业余老手，可以奋力同退役棋手一争，但架不住年年出现的新面孔冲击，因此每当面对少年棋手时总有些老之将至的感觉。 老赵垂头不语，突然甩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也不穿衣服径直走到落地的窗户前，“刷”的一下拉开了窗帘，手伸向窗户的把手。 老唐一愣急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跳楼！”老赵沉声道。“跟人家比咱活着还有啥劲儿啊！索性跳楼得了。” 老唐一翻白眼闷声道：“滚楼上跳去，这才二楼摔不死人。”所谓四大金刚也不过三十出头的人而已，平日只管下棋所以心态倒仿佛二十几岁，而开起玩笑来更加如十几岁的少年相仿。 不过老赵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老唐的话而停住，只见他用力一拉，双层的塑钢窗便给拉开了一扇。老唐赶紧道：“大冬天的，你等我穿好衣服再折腾。”说着忙三火四地穿起衣服来。不过还不等他穿完，老赵已经将外侧的一扇窗户也拉开了。冷风夹着零星的雪片呼地一下就从窗外飞了进来，原本温暖如春的室内立刻变成了两季交锋的所在。 老唐心里暗骂，不过嘴里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仅穿衣服还忙不过来呢。他这边忙着，人老赵已经哼着小曲走向卫生间去了。 老赵是南方人，但在北方居住的时间却更长久一些，不过虽然北方住得久了，可一些习惯还是扳不过来，这每天早晨开窗户透气就是其中之一。老唐原是知道他的这一恶习的，不过一时给忘记了，直到他拉窗户的动作出来这才又重新想起。 北方的冬季严寒，可家家户户都有炉子、火炕或者暖气之类的取暖设施，因此从小便生活在北方的人却大多不如偏南一些的人禁冻。老赵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穿一件小裤头便在屋子里晃荡着，也不管室内温度已经下降的厉害，似乎一点冷的感觉也没有一样。 老赵从卫生间出来，见老唐已然穿戴妥贴，不由得意地说道：“动作挺快嘛！当年军训没白练啊！”说着慢悠悠地穿戴起来。老唐明白老赵这是为刚才自己调侃他皮肤白净的报复，也就不加理会自去洗漱。 ------------ 第十五章 晚报杯(5) 第十五章 晚报杯(5) 且说方圆等人准备好了参加主办方的晚宴，正出门的时候，小妹方芳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小妹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就要放假了。” 方圆随手将门带好，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在后面跟着，之后边走边说道：“快了！再有……半个月左右吧，等我这边比赛结束，然后回成都将事情安排一下就回去，总能赶在春节前回去的。好了！我这马上有事，就不多说了。记得好生学习。”说完忙着挂断电话。 方圆倒是真的有些思念这个小妹妹了，不过同时也有些不敢见她。放下电话想了一下，记起已经挂在自己成都卧室里的“率性而为”的条幅，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洒脱啊！摇摇头不再多想立刻跟上前面的几人。 依照传统“晚报杯”主办方总会宴请一下参赛选手的，不过本次宴请的规格似乎豪华了一些，陪同的人员竟然超过两百人规模，加上参赛棋手、领队、教练，五百多人济济一堂，当真是热闹非凡啊！省、市两级棋协的负责人，市里各级领导几乎全部赴会，弄得不像是围棋比赛的欢迎会，倒有些像政府会议一样。 同其他会议一样，冗长的领导讲话之后晚宴开始，各级领导选择到领队的桌子上敬酒等等不一而足。 方圆同桌的正是银白晚报的队员，他不知这可是老唐故意找人安排的，还以为凑巧了呢。 酒桌上互相一介绍，方圆这才见到这个名誉全国的老唐的容貌，至于老赵，他也是久仰了的。人就是这么回事儿，见到神交已久的人物自然心情舒畅，两下在一唠，话语投机，于是桌上气氛不用调动便高涨起来。 老唐两人早已对方圆甚感好奇，三杯两盏过后，老赵先是忍不住问道：“小方，听说你可是将‘老虎’给打到三子去了？这事儿可得说来听听。” 棋友相谈自是少不得棋事，方圆对老赵的询问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传言不可信，当时是‘老虎’大意了，急于扳平才失去平常心，让我拣了空子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若是对阵普通棋手，老赵还能相信，不过对于“老虎”这一等级的高手而言，再急也很难守不住三子的优势，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人差距过大，大得让“老虎”即便三子取胜也颇为艰难，如此焦急之下才会失去三子局。以此判断，两人之间的实际差距必然有二子强，这才解释的通。 未待老赵开口，一旁老唐早抢先道：“小方硬是要得！就凭这气度就了不得……实在了不得！” 老赵摇头道：“不错！不过小方这是太谦虚了。嘿嘿……失了平常心？老唐你失了平常心输我个三子局怎样？” 老唐摇头不理老赵，轻轻道：“‘老虎’那人我倒是认识，实属貌似豪放内心小气。你们约战十局，可只战了四盘便终止了，他竟然没有任何异议，可见差距太大了，他再没有信心继续下去了。这个大意实在算不上……” 方圆一笑道：“老唐之言不错，这‘老虎’徒有虚名，倒与个小猫相似，其实是兄弟我耐不住同他继续了，索性后面六局便不理会了。倒不是他怯战。” 老唐大笑，拍拍方圆肩头道：“不错，不错。可惜我这些年不在成都，早想着教训一下着老虎却不得机会。不过即便有这机会却也没有实力将他打到三子去，惭愧！惭愧啊！”老唐口中说着惭愧，可脸上却一点惭愧的意思也没有，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圆也举起杯子，向着老赵比了一下道：“那人无趣的很，不提也罢，来！我们喝酒！”说着扬脖一饮而尽。 饮酒不同于下棋，下棋时若是实力有差距便总会束手束脚，可饮酒却不相同，即便酒量有差距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反倒会愈战愈酣，甚少见酒桌上服人的主儿。老赵也是如此，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酒杯端起也是一干到底。 在座中，除了这三人，另外的几个都是不足十八的少年，酒这东西还不太敢沾，尤其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因此无论是景、周二人，还是方圆的这三个队友都对方圆能豪爽地饮酒大感羡慕。不过羡慕之余，像景棋这样的人却是不甘寂寞的，只见他倒了杯饮料举杯道：“来，老方，我敬你一杯，希望我们能在比赛中遇到，好好下一盘。” 方圆不由皱眉，怎么这“老方”的名头也弄到自己的头上来了？称他老方倒也没什么，他也是这么称呼老唐与老赵的。不过稍有不同的是，三人谈得相得才“唐老哥”、“赵老哥”、“小方”这么称呼的，彼此间颇有些亲近的味道。可这小毛头起初一言不发，这突然间就这么称呼不仅不见一丝的亲近，还很有些令人厌烦的无礼感觉。 方圆也不举杯，淡淡问道：“怎么称呼？” 景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眼角从桌前众人脸上扫过之后才故意大声道：“我是景奇。” 方圆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倒是见过，似乎定段赛的头名就是此人，但比赛中一直没有碰到方圆的几个学员，因此方圆对他没有什么印象。此刻方圆不由打量一下道：“哦！a组第一。呵呵……不错！” 方圆本身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赞扬一下而已。不过此言落到景奇耳朵里却不那么容易接受了，毕竟他现在跟新科状元相仿，走到哪里都是赞扬不绝的，哪有这样的一位业余棋手会如此待他，因而皱眉道：“估计我们能在比赛中相遇，到时候倒是要好好请教请教。” 说是请教，不过言语不善，简直就是挑战嘛！而且是很无礼的挑战。 方圆看看身边的三位队友，不由嘴角微翘道：“好啊！到时候再说吧。”说完转向老唐道：“唐老哥当年孤身闯荡天下的壮举实在让小弟佩服。去年进川就是打算拜访老哥你的，不过没想到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硬是不得一见，真是遗憾。这次机会难得，有时间定要手谈一局才是。” 老赵对这景奇也颇瞧不上，闻言顺着方圆的话道：“是啊！难得我们对脾气，这手谈当然是免不了的，也算上老赵我一份。” 方圆微笑道：“少不得你赵老哥的。” 老唐立刻哈哈一笑，举杯向方圆道：“还真盼着跟小方较量一盘！来个以棋会友！”说着便用眼睛盯着方圆，虽带着笑意语气却诚恳非常。 方圆心里一热，以棋会友乃棋手一大爽事，当下悄悄四下敞声道：“不如现在？这劳什子酒宴实在无趣的紧。” 老唐、老赵两人眼睛一亮，对望一眼，脸上都带出欣喜神情。倒不是欣喜有棋可下，欣喜的实则是方圆这个性，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方圆竟然如此豪迈。 老赵一推椅子道：“好！这便去。”说着起身就走，竟比方圆还要爽快，那边老唐也欣然起身。 方圆倒也站起身子了，不过没有径直离去，而是顺手将桌上的两瓶酒拎了起来，微笑道：“不可无酒！”说着不理同桌数人径直跟上老赵。 老赵老唐两人见方圆的动作不由大为赞叹，也不多说，各自顺手在旁边桌上拎了两瓶酒道：“哪里能够！”说完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笑着扬长而去。 ------------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1)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1) 三人出了酒店的门口，径直上了门口的出租车上，那老赵抢了前排对司机道：“天宇度假村。”方圆微微一笑，对老赵愈发生出好感。若是换了旁人定要问自己是否同意的，也只有这等豪爽人方有这等行止。 这司机犹豫了一下，倒不是这地点有什么问题，而是见三人各自拎了两瓶酒，尤其老赵手中竟而还有一瓶是开启的，往司机身边这么一坐便酒香四溢，如此模样遇到警察可有点说不清了。不过司机仔细审视见三人都没有醉酒的样子才慢慢应一声发动汽车。 也多亏三人是从这样的大酒店里出来，而且目的地虽然处于郊区不过名声显赫，否则司机还真就不敢拉几人，没的遇上抢劫的就倒了大霉了！这年头出租司机赚点钱也不容易！ 雪天路滑，汽车一路缓慢地爬到老唐两人临时居住的那个度假村时已经很晚了。老赵将车费付了之后，那司机一直提着的心才放到肚子里，接了钱等三人下车便一溜烟冲向市里。 度假村原本是没有围棋的，还是队员们入住进来之后才由报社送来两副。不过这倒是也够了，像老唐、老赵两人经年累月在外游走，只要有棋可研究，对住处是不甚挑剔的。而两个孩子还没有经历过大的场面，傲气是傲气了些，但对物质享受上还是个雏儿，便是弄个招待所也不会说什么，何况这样一个豪华度假村呢。至于围棋，两个小家伙全力以赴地钻研数年，虽然谈不上厌倦，可也腻烦了每天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研究。所以说这两副围棋对他们倒是用处不大，甚至当初送来围棋的时候，两个孩子竟然“客气”地将棋全部让给了两位老金刚，似乎定上职业段位便万事大吉了。 却也难怪两个孩子，不要说他们，就是现下的职业高手又有几人真正是喜欢围棋的呢？多半还是因为职业的缘故才不得不每日用功研究，真正在享受围棋的乐趣的反倒是老唐这些纯业余的棋手。当然，方圆也算得上一个。 几人走进房间时，老赵突然说道：“是不是应该弄些下酒的小菜？”老唐这时也想了起来，刚才光顾着意气风发了，竟然忘记了这等大事，正要说话之际，方圆笑道：“棋便是佳肴，何须什么小菜。” 老赵放下酒瓶一拍桌子道：“好！看来我们两个不如你豪气。咱们就以棋佐酒，来个不醉不休。” 老唐此刻也是热血上涌，仿佛回到当初孤身闯荡天下的时代。想当初，一枰棋一壶酒结交了多少四海棋士，那惬意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想到此处，老唐立刻取过棋盘就势铺到地毯上，望望方圆道：“那我们就席地而坐饮酒论棋如何？” 老唐此言正合了方圆的心意，可惜这隆冬季节，不然寻个绿树掩映的湖边溪旁，煮酒论棋才更是大快人心！不过如此也聊胜于无，方圆遂点头赞好。 老赵连忙取过三个纸杯，可随即摇摇头道：“这软了吧唧的家伙不爽，用茶杯怎样？” 方圆抚掌，老唐竖起拇指，老赵则哈哈大笑着扔下纸杯，取了三个陶瓷杯子各自倒了半下白酒，逐个送到两人手边，剩下的自行取了。 “琴棋书画诗酒茶”乃是国人心中雅得不能再雅的事了，而“酒”与“茶”则分别代表豪放与宁静的两种心性，与“琴棋书画诗”配合起来传出无数佳话。所谓琴棋书画诗，皆可入酒茶，入酒则纵情豪放，入茶则淡雅清新。 如今唐、方二人席地而坐、临枰对弈、把酒言欢，自是心情激荡，所下出的棋自然而然的也豪放起来，只见盘上黑白双方犬牙交错、战况空前，似乎两个武林高手在凛冽寒风中的对决，每一招都杀气腾腾直取要害，当真是惊天动地一般，直瞧得老赵赞叹之余频频举杯。 若说这棋艺，老唐还真是无法同方圆相比，可此番毕竟不是比赛，无需为取胜而绞尽脑汁，图的便是酣畅淋漓，哪怕是败了，也要酣畅地去败。因此，老唐从前养成的攻杀习惯便显露无疑，步步不离方圆白棋的要害，每当想出得意之招便畅饮一口美酒，真是惬意非常！ 方圆这边却又不同，每落一子必饮酒一口，若是见到黑棋下出什么奇特招法更是赞叹之余满饮一杯才肯应招。 双方你来我往，这酒下的可就比棋还要快了。一局未终，辛辣异常的白酒就已经被干掉一半了，大半都进了方圆的肚子里。如许多辛辣的白酒，若是寻常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了，不过放在方圆身上却无甚大碍，甚至越发精神起来。 老唐与老赵二人一心关注着棋局进程，对酒下得这么快却没有太大的感觉，那老赵也忘记了添酒，方圆是喝了就倒，也没有太注意喝下多少，只觉这棋、这酒快意非常。 朋友间下棋不太讲求棋份儿什么的，为了能旗鼓相当，老唐是主动要求被让先的，因为有着方圆对“老虎”的战绩在那里摆着呢！其实让先对老唐而言也有些勉强了，就真正的棋力而言，方圆让老唐一先再倒贴目还差不多！这是不算上酒的影响，若边饮边下，则天下间怕是绝无方圆的敌手，甚至方圆可以让天下所有棋士一先。非为力量，实乃酒量所致。 这让先的对局就对老唐诚然吃力异常，尤其是这种乱战的局面。 眼下棋局的状况是满盘双方机会都没有活棋，无论大小的棋，双方都是缠绕在一起，一不小心便有死棋的危险。就是这样惊心动魄的棋才会让棋手、观众集中精神到棋局上。不过这样的棋在职业棋坛不太常见了，毕竟大家都是以棋为生，为了争取胜利还是要安全第一的。 “这棋过瘾！”老赵紧攥着手中的茶杯大声说了一句，接着不由自主地抬手将杯子送到嘴边。喝的时候发现再度倒上的半杯已然一干二净了，于是忙着找酒。这时老赵才发觉近六瓶酒只剩下三瓶了，不由瞪大眼睛疑问道：“我们都喝了三瓶了？” 老唐一心扑在棋上，哪里顾得上老赵的言语，便是入耳也恍若未觉，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连头都不曾抬起。 方圆一旁笑道：“三斤而已，不足为奇。”这话听得老赵禁不住直咋舌，平素酒量不浅的他最多也不过一斤左右的样子，那还是要心情好得出奇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可眼下这三瓶下来，自己应该喝掉不足半斤的样子，老唐应该也差不了许多，那么说面前的这个小方至少干掉了两瓶。这等酒量是老赵想也想象不出的，而且看方圆的模样，便是再来三五瓶也不在话下。 老赵摇摇头，随手启开第四瓶，缓缓给自己斟上小半杯道：“小方果然是小方！”叹一声轻轻饮下一口。 那边厢的老唐突然哈哈大笑一声道：“看你往哪里跑？”言罢拍下一子，抬头自得地看看方圆，然后举杯饮下一大口，长出一口气道：“好！”却不知他说的是自己的棋好，还是手中的酒好。 ------------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2)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2) 老赵急忙回转身观看，见黑棋一个愚型三角将白棋一块分断。此时的情形是这块白棋担负着狙击黑棋两块孤棋的重任，自然万万丢不得的。不过黑棋这愚型分断却也撞紧了自己一气，对以后杀气会有重要影响。老赵研究半晌，郁闷地摇摇头道：“看不清，太复杂了，或许要一年的时间才够。” 夸张的话语让方圆呵呵一笑，不过旋即眼睛微眯道：“好吧！就让唐老哥见见俺小方的手段。”年轻的面孔加上老狐狸般的表情逗得老唐、老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方圆不理两人夸张的笑意，镇定自若地敲下一子，目标直指那既然自撞一气的黑棋。方圆此刻当然不能示弱，单纯地治理孤棋就等于黑棋的成功，对棋手而言，让对手策略成功是不可饶恕的。 老唐盯着棋盘略为思考后轻声道：“这回老赵怕是要计算两年喽。”说着话还将手中的空杯子递向老赵，手中还晃了晃。 都是老熟人了，类似的调侃不仅不会伤及感情，还有些亲近的味道。老赵撇撇嘴道：“别忘了当初可是被我杀得三年不开和，哈哈……” 方圆饶有兴致地转头道：“哦？还有这事？说来听听。” 老赵只是得意地笑着不说，还是老唐不屑地回答道：“什么三年不开和？三年只在棋赛中遇到一次罢了。” 方圆呵呵一笑道：“这倒也算得了。回头赵老哥我们也来一盘，小弟也给你个三年不开和的机会。哈哈……” 几人说笑着棋局却没有停顿，老唐似乎全部想得清楚了，只管顺势落子。而方圆也是随意挥洒、自信满满。顷刻间便到了决胜阶段，双方间的对杀将直接影响棋局的最终结果。 这时才体现出方圆棋力高强的所在，只见他借威胁黑棋大龙的机会先手将被分断的中央白棋走畅，之后利用角部的特殊性延出一气，再巧妙弃子从另外一侧延出气来，至此，算上黑棋自撞的一气，白棋大块竟然已经处于不死状态了。不过黑棋也有所获，白棋弃子导致下方黑棋净活而甩掉了一个不小的包袱。但总体而言黑棋还是失败了，现在黑棋或者弃掉上方大块，或者后手走成双活，无论哪一种对黑棋来说都大势已去。 老唐皱眉盯着棋盘，不住摇头咕哝道：“要坏……要坏……” 一旁的老赵笑嘻嘻道：“老唐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什么要坏？已经坏了，认了吧！” 或许平常比赛时老唐能够发现白棋延气的手段，不过此刻喝了不少的酒，头脑毕竟没有平时灵活，此刻发觉时已经晚了，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黑棋只有选择忍耐待机。不得已老唐只好后手走成双活，让白棋抢先动手攻击。 白棋事先已经将中央走畅，这里的双活使得白棋再没有重要的负担，因此这时的局面已经是白棋大优，后面只要简单收束便可速胜了。不过此刻方圆只不过为了享受围棋的快感，那种老老实实赢棋的味道跟眼下的环境相当不配套。于是方圆索性举起屠刀，来个斩尽杀绝。 方圆才一落子，老赵便笑嘻嘻道：“要得……都给他吃掉，哈哈……” 老赵属于看热闹不怕乱子大，越乱越对他胃口，尤其看到老唐愁眉苦脸地思考对策之际更是眉花眼笑，酒量仿佛也增加不少，频繁举杯轻轻嘬着。 老唐一面要应付着方圆凌厉的攻势，一面老赵奚落的言语不住入耳，再加上原本就逊于方圆不少，所以很快就无力抵抗了，眼见大龙无处可逃，便爽快地将手中的棋子洒落期盼，狠狠地说了一句：“输了！”说完抓起身边的杯子扬脖一饮而尽，而后吐着酒气站起身子斜眼望向老赵，不怀好意地说道：“轮到你了……” 老赵摇晃着头，歪歪斜斜地越过棋盘坐到老唐原本的位置上，似乎有些不习惯盘腿而坐，他便起身，索性将两张床上的枕头都拿了过来，垛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点点头，老赵边将棋盘上的棋子划到一旁边对方圆道：“老唐什么都好，就是死不认输的劲头……唉……没法说，老哥我可不像他，有啥说啥，输了就认……”他嘴里胡言乱语着，手里却不闲着，空落落的棋盘已经摆上了三颗黑子。 不等方圆说话，老唐便抢先道：“老赵，你……这是……”说着手指棋盘。 老赵似乎有些微醺，挥手一摆道：“手下败将休得多言！去休！” 老唐也不着恼，只管哈哈一笑转身寻酒。这一寻不要紧，竟而发现所余只剩两瓶了，望着地面上东倒西歪的三个空瓶，再看看桌上的一空两满的瓶子怪异地叫道：“我们都喝了四瓶了？”接着便四下寻找起来。 方圆对老赵这颇显为无赖的做法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戏言道：“这样够了？”本是一句调侃的言辞，不过老赵却真的郑重考虑一下后伸手又放上一颗黑棋，点点头道：“不太够，那就再来一颗。应该差不多了。”老赵的这一番举动弄得方圆哭笑不得。 这一幕自然被正到处寻找什么的老唐看个正着，不由笑道：“小方啊……你不晓得……这老赵的面皮在棋界可是无出其右，厚得那叫……照北京话讲就是比城墙拐弯还厚。咱棋坛一景啊！” 对老唐的话，老赵一点也不以为意，反倒抬头道：“老唐你到处踅摸啥呢？” “看你把酒都倒哪儿去了！”老唐边回着老赵的话边继续寻找，在他看来三人这么一会儿便弄光了四瓶白酒显然是老赵偷偷给倒掉了，不过他好奇的是好像老赵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酒究竟给倒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赵哈哈一笑道：“慢慢找，千万别着急。”他正说着，方圆已经摇头微笑着落下一颗白子。 说实话，方圆倒是没有自大到可以让业余棋界的“四大金刚”四子的程度，不过既然老赵喜欢这么恶搞，干脆舍命奉陪好了。 以棋会友，不是以输赢会友，类似的事情估计大多爱好者都经历过。象这样的对局更多的是追求一个爽快，大砍大杀，闹得天昏地暗，便如同旁人朋友相聚时去k歌一般，甭管唱得如何鬼哭狼嚎，要得就是那股子劲头，越是如此还就越觉得畅快淋漓。因此方圆对让老赵四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根本就没有赢棋的打算。比照两人的棋力差距，两子或许能赢，三子基本很难，四子连想都不用想，纯粹就是图个乐和了。 ------------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3)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3) 老唐终是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一丝倾倒酒的痕迹，不过却也发现了酒下得如此快的缘由。当他瞧见方圆饮酒的架势后，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再多的酒也经不起方圆这样豪饮，简直就当是白开水一样，甚至白开水也没有这样喝法的。老唐不禁童心顿起，拿起方圆刚刚倒过的酒瓶凑到鼻子前闻了一闻。这情形却被对面的老赵看得清楚，老赵古怪地一笑道：“老唐这是做啥呢？”一句话引得方圆也回头观瞧。 老唐嘿嘿一笑道：“没啥，闻闻。嘿嘿……” 如此模样方圆自是猜到老唐做了些什么，却也不感到意外，他的体质毕竟异于常人，若是不觉惊讶反倒是怪事了。方圆只是微微一笑便回转身继续下棋，不过酒喝得稍稍收敛了一点。 其实方圆不收敛也不行了，六瓶酒差不多有五瓶罐入了他的肚子，此刻虽然还没有特别强烈的醉意，可毕竟也是那么多的酒在身体里，他只觉得身体微微发热，脑中似乎异常活络，下起棋来也越发气势逼人，仿佛什么棋都能看得清楚。 四子的优势对老赵这样业余棋界顶尖高手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对阵任何人都稳若泰山。可惜的是今天老赵也是酒没少喝，爽是爽了，可对棋力的发挥还是有些影响的，他总不会象方圆那样特异，这一进一出差距便缩小不少。不过即便如此对方圆而言还是困难重重，不得不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地制定战略战术以求打破这黑棋子力优势。 老赵一边摇头落子一边叹息道：“厉害……厉害呀……”那边老唐也同样道：“果真厉害！”不过老唐却是看着方圆手中杯子说的，显然更加佩服的是方圆的酒量。 摇摇头，老唐实在想不通方圆他小小年纪为何这围棋与酒量都这么惊人。更加令他钦羡不已的是方圆挥手落子间的这份淡定从容。当真无论饮酒还是下棋都那么清新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端的少年英杰。可惜年龄超限，注定成不了职业棋手。 这边三人悠然自得，酒店那边可是有些尴尬了。 秦主任作为银白晚报的领队，虽然不懂得围棋，可毕竟也曾经深入了解了棋坛现状，要不然也不会请来老赵、老唐二人。以“四大金刚”在棋坛的地位而言，能请来两人绝对是大功一件。 此番面对这么多市里领导，自然要讲自家的功劳好生显摆一番。于是他便借着敬酒的机会邀请市领导们慰问一下自家棋队的队员们。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市领导们自是慨然应允，因此一众人施施然走向方圆等人原本坐着的那桌。 及到近前秦主任才发觉只有五位少年正无聊地喝着饮料闲谈，而他打算郑重介绍的两位金刚却不知了去向。当下秦主任心里就有些紧张，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低声向景奇道：“老唐和老赵都哪儿去了？”这秦主任是不会下棋的，但此刻的他便如同围棋里面的打劫，紧要关头劫才找不到了，这如何不让他焦虑万分。 景奇冲门口努努嘴道：“走了！不知去哪儿了。” 秦主任当即脸色微变，不过反应速度相当灵敏，立刻向景奇道：“来，小景、小周，给你们介绍咱银白市委的牛书记，特意过来看望大家的。”接着回转身对银白书记道：“牛书记，这个叫景奇，可是今年定段的状元，职业棋手啊！咱们队的主力队员。” 牛书记呵呵一笑貌似赞赏道：“好！少年有为啊！前途不可限量！”说着端起酒杯道：“在此，我代表市委感谢你们的到来。银白围棋水平还差，希望你们能多做一些普及工作，让我们银白的围棋水平更上层楼。”或许这牛书记觉得同两个小家伙说太多有失他这书记的颜面，只是寥寥数语便结束了这个会面，与秦主任及陪同人员一起离开了少年们的这一桌。 牛书记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秦主任这种精于钻营的人如何看不出对方心头的不满？原本要见两个名扬天下的棋手，可结果却只有两个毛头小孩子，即便这两个孩子棋力不下于那两人，可名气却是无法比拟的。实际上对牛书记这样官员而言，什么实力之类的根本就看不上眼，他这样的人关注的是名气，只想在有名气的人群中显示自己高贵的地位。这是拥有权力的人的游戏方式。 权力是一个特别的东西，就像毒品，没尝试过的人或许不觉得什么，可一旦沾上了就总想着获得它，比如秦主任这样的人。报社的工作并不能满足他现在的愿望，更大的权力和更高的地位才是他追求的目标，因此他非常看重这次的比赛，认为这是他晋身的一个很好的机会，办好了，上面便会对他留下良好的印象，再通过一些手段，想来爬升的机会回比较大。 事实上他做得还算成功，至少让市里面最有权势的领导注意到了他的工作，这次虽然领导并非很满意，不过更重要的是比赛结果，他相信庆功会上才是最值得表现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秦主任忐忑地陪着领导们参与完这场宴会，眼见上级领导们都乘小车离开酒店后，他急忙赶回酒店，交代招待人员在宴会结束后将各队成员妥善送回住所。一切安排妥当，秦主任便弄车将银白队的两个少年送回度假村，自然他也少不了一起过去。 到山庄上楼，离得还远就隐约听到老赵粗豪的声音传来“哈哈……老唐，老赵我可是马上就赢下来了。”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接着便听到老唐不屑的声音道：“四子让你下到这个程度，还这么高兴，瞧你那点出息！” 秦主任心里大石落了下来，两员老将原来早早回来下棋了，如此倒是可以原谅，毕竟人家老将敬业啊！赞叹之余，秦主任紧走几步来到老唐两人的门口，堆起笑容伸手敲门。 房门并没有锁上，随着老唐一声“请进。”秦主任推开房门笑呵呵道：“老唐、老赵，你们可是让我好找，原来在这里下……”当他进屋见到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声音立刻嘎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忽地一滞。不过随即道：“原来你们两位有朋友啊！我说怎么不等宴会结束就走掉了。” 老唐微微皱眉道：“是啊！我们散兵游勇的，不习惯那场合。还不如与朋友下棋来得爽快。秦领队这是……？” 秦主任打了哈哈道：“没事，担心两位不熟悉咱银白，过来瞧瞧。这位是……” ------------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4) 第十六章 以棋会友(4) 方圆抬头，看了看那副尚有记忆的面孔微微一笑道：“方圆。” 秦主任热情道：“方先生啊……我是秦政，现在算是银白晚报的领队吧。不过对围棋可是外行，跟你们比不了啊！哈哈……”说着伸出右手来。 方圆坦然伸手意思一下便说道：“我这跟赵老哥下棋呢，不会影响你们谈公事吧？” 秦主任忙笑道：“不影响……不影响……”说着仔细看看方圆继续道：“方先生似乎有些面熟，我们以前应该是见过吧？” 方圆回身落下一步早已想好的招法含混道：“嗯……有过一面之缘，半年了，秦主任记性不错真好！” 老赵虽然下着棋，不过对此显然更加好奇了，不由奇怪道：“秦领队既然认识小方怎么会轻易放过了？这不是把冠军推给别家嘛？” 秦政原以为方圆可能是老赵的棋手朋友，或许是个高手，但应该不会比老赵强的，不过听老赵这么一说不由惊疑起来。为了能让银白获取冠军，业余棋界他可是都仔细了解过了，原打算请最近实力、风头都异常强劲的胡清宇、孙果毅再加上职业的李春和少年棋手常胜来组成银白晚报队的，不过胡清宇只肯代表新民晚报出战，无论秦政出什么条件人家都不肯来，而孙果毅半年前又突然生病住院，这一住就是三个多月，秦政不放心，这才换老唐、老赵来代替的。在他的眼中业余棋界能跟老赵相仿的不会超过十个人，可绝对没有方圆这么一号。于是疑惑问道：“方先生是职业棋手吧？如今几段了？” 方圆淡淡道：“业余的，无段。” 秦政随即释然笑呵呵道：“5段啊，果然是高手。我也总想着学棋，可惜就是没有时间……工作太忙了！”秦政以为刚才老赵的话不过是客套，有互相吹捧的嫌疑，因此对方圆也就不甚在意了。 方圆没有打算去纠正秦政的误解，摇头一笑继续研究棋局。 这时银白队的另外两名棋手在房门前探了探头，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房间虽然不大，不过六个人倒也算不得拥挤，尤其秦政还远离了棋盘，因此两个小棋手倒是很容易便来到棋盘一边。 那景奇看了看情势便皱起眉头，棋局给他的第一感非常怪异，具体又说不出来，不过盘面上倒是黑棋不错的样子。再看看两人手边的棋盒，景奇不禁摇摇头，听老唐给方圆吹嘘的天上少有地上一个的，还以为多大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先前老唐所说的四子的话，景奇并没有听清，而且粗略一看也没有注意到黑棋是受子局因而对方圆便不大放在心上。 那旁的老赵却蛮关心方圆的，不由问道：“小方你是怎么认识秦主任的？” 别人可以不理，但对于老赵的发问方圆还是回答道：“去年七月初，我来过一次银白，因此见过一面。” 老赵颇有些打破砂锅的意思继续道：“来银白？不会是报名参赛吧？不对啊……那时候还没开始呢。”方圆淡笑不语，继续下棋。 这时一旁的周平突然惊疑不定地指着棋盘说道：“这……这……让子？” 老唐哈哈大笑道：“老赵，我看你这脸面还往哪儿搁……” 老赵嘴角一瞥看看老唐再白白周平道：“大惊小怪！”说着不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兀自稳稳坐着，捻起一颗棋子顾盼自得地落了下去。 四子局方圆原本没法下的，不过两人除了棋艺的比拼外还参杂了酒量在里面，这样一平衡差距倒是不那么大了，这也是老赵肯摆上四子的缘由，不然立刻被杀崩掉也就违背了以棋会友的本意。当然这样他赢面未免大了一些，或许三子才是这种情况的好胜负。可是别人不知这具体的情况，尤其是景奇，他仔细看过之后发现果然是让子的格局，看情形最少三子，也许有四子了。 景奇咽了口唾沫嘶哑着问道：“三子？” 不知老唐出于什么心里，竟然朗声道：“四子。” 景奇、周平都是初次参加晚报杯，不过对老唐、老赵的棋力并不陌生。去年的黄河杯上景奇是败在老唐手下，虽然很不服气，可必须得承认老唐棋力不逊于当时的他。至于老赵，两人虽然没有实际对局，但黄河杯的名次相近，实力也是不容置疑的。这一年来小棋手是长棋了，但仍然没有把握必胜两人，真是想象不出还有人能让老赵四子来！ 秦政不懂棋，但精于看脸色，仅从两个小棋手脸上便看出来方圆不简单，恐怕是棋力很强的那种，这么说这个5段也未必是真实棋力的体现。不由得仔细回忆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方圆。 半晌之后突然想了起来，毕竟找上门要参赛的只有方圆一个看着稍稍大了一点，其余都是家长领着孩子来的。秦政脸上红白不定，不时用眼角去瞄一下方圆，嘴里却不再说话了。 旁观的老唐眼见了秦政的突然变化，思虑一下登时醒悟，摇摇头嘴角带笑，不由自主地举起手中的酒杯，不过随即意识到杯子已经空了，当即放下杯子一把抢过方圆身边仅剩的一点点酒道：“值得喝上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杯子里酒不多，可他这豪迈地饮下也是有些禁受不住的，只觉一团火从口舌处之冲下腹，浑身立刻激灵一下。好一会儿才长吐一口酒气大笑起来。 老唐这一举动将在场的众人大多闹得一愣，棋局并没有出现特别的变化，依旧黑棋稍好，而且此刻进入官子阶段，白棋翻盘的可能极低了。对局中的老赵狐疑地望望老唐，又继续垂下头定睛瞧了半晌才咕哝道：“难道有妙手？”这棋就不肯轻易落下了。 景奇与周平同样没有看出盘上什么地方能有巧妙手段令白棋翻盘，但出于对老唐的棋力的认同，还是努力进行计算着。 屋子里棋力最强的方圆也被老唐闹糊涂了，斟酌好久也看不出具体手段，索性不去理会。 围棋变化复杂，无论什么人也不可能穷尽其变化，因此过分地追求极限不是很好的方法，实际上棋手的自信在对局中有着更大的影响。一个自信的棋手甚至能让对手在犹豫之际下出缓手而取胜。这一点老聂与小林当年在擂台赛上的对局堪称范例。当时持黑的老聂实空不足，平稳收官则必败无疑，所以老聂利用局势复杂的当口置大龙安危不顾颇为自信地抢占实地，最后小林在优势局面下不肯冒险，结果老聂战而胜之，从而成就一代霸业。类似的典故还有几个，当然也有过于自信而导致败北的例子，这只能说明棋力上还有差距了。 老赵同方圆一样，也是个自信的棋手，什么棋都敢下，既然看不出来就索性不管，只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好了，于是不再犹豫伸手落子。 整个屋子里棋手们都以为盘上有棋，只有秦政疑心老唐知道了什么，不由偷偷打量老唐，可从他面上却难以看出具体信息。 此刻的秦政有些待不住了，咳了一声道：“这个……不打扰诸位研究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说完匆匆告辞而出。 待他出去一会儿，老唐才笑眯眯道：“小方，你是不是来银白申请参加晚报杯而吃了闭门羹啊？” 方圆这才明白老唐刚才为什么值得喝上一杯，不由呵呵一笑，来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此时老赵也反应过来，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收了笑声哑着嗓子道：“咱们这个秦大领队今天夜里八成睡不着了。” ------------ 第四卷 孤战天下(下) ------------ 第十七章 势如破竹(1) 第十七章 势如破竹(1) 秦政是否睡得好方圆并不知道，不过他睡得还是不错的。 方圆最终那棋还是输掉了，由于时间已晚，于是给龙雨豪通过电话说是夜里就在老唐这里睡了，龙雨豪与老唐都是川中名手，虽然交往不深可也是熟识，因此未作任何考虑便答应下来，只是叮嘱他明日早些归来便作罢。 夜里方圆便与两个新结识的老哥住了一个房间，床位不够就打了个地铺，如此一觉天亮。 第二天方圆照例早起，在度假村的附近完成了每天必做的晨练工作，而两位老金刚则等他晨练回来才睁开朦胧睡眼，前一天的狂饮让两人颇为受伤，不过心情却是前所未有地舒畅。 三人洗漱完毕吃了点清淡的早点便潇洒作别。 比往届不同，本届比赛因为提前一天报到，这第二天的安排也稍有不同，由银白市棋协、银白市旅游局、玉泉山管理委员会共同组织各代表队搞了个玉泉山一日游。雪后山景的确美不胜收，再算上初晴之际空气清新，对这些都是室内工作的棋手来说吸引力还是蛮大的，基本上所有的棋手以及领队、教练都参与了去，队伍当真浩浩荡荡，不知比之旅游旺季之时的这里差上多少？ 下午时分，又由棋协出面搞了个棋协方面的酒会，之后便是领队进行抽签分组。一切搞定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各领队纷纷领了分组形式表匆匆赶回住所。 晚报杯的比赛要进行十三轮，预赛九轮，决赛四轮，其中预赛要分成四个组进行，规则是常见的瑞士积分制，每组取前四名进入十六强决赛。而后的决赛则使用淘汰制，进行每轮淘汰，直至决出最后的冠军人选。至于团体名次则是根据各队员名次情况决定的。 由于没有确定的区分参赛选手水平的方法，所以分组只能由抽签方式来确认了，这样，对棋手而言，分组的结果很有可能决定了他最终能否出现，所以无论棋手还是领队对分组结果都异常关心。 方圆本人虽然不在意分组情况，可毕竟也希望知道自己下面的对手可能是谁，因此也同另外几人一起静静地等着龙雨豪带着分组结果回来。 没有让他们等得太久，龙雨豪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方圆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对那小队员道：“去！把那两人也都叫来。” 队员年纪虽小，可也学会了看脸色，此刻见龙领队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为分组形势一定对他们非常不利才对，当即也不敢询问，急忙忙跑了出去。不到半分钟，那两人便跟了过来。 此时龙雨豪依然坐好，手中正是犹带墨香的分组名单。他挥手示意三人坐过来淡淡说道：“这是分组情况，形势还不错！只是小方的对手强了一些。”说着当先将分组表递给方圆。 方圆接过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淡淡的笑容，何止是强了一点，简直就是死亡之组，去年的亚军胡清宇，今年定段组成绩最好的景奇与常胜，还有赫赫有名的孙果毅等一大批业余棋界的顶尖高手都被分在了a组，当然也包括他方圆在内了。 龙雨豪此时也是露出些许笑意，看得出其实他对这个分组也是相当满意的。 另外三人也在笑，他们是在庆幸自己没有进入这个绝对的死亡之组。说来本次的分组也确实有些诡异、因为上届的三位职业棋手无法参赛，进而影响了种子棋手的分配，最后，亚军获得者胡清宇自然落到a组，除此之外，孙果毅也被排了进来，另外就是被认为是本届比赛个人冠军最有力的竞争者景奇、常胜两人竟然双双抽到a组来。当然，这也是他两人是晚报杯新人的缘故，否则怎么也会被分开的。至于其他的几位前六常客也多是因为上届比赛成绩不佳而成为非种子棋手的，结果这么个令各方面都感到意外的结果便出现了。整个a组几乎汇集了本次比赛的一小半绝对高手，其中包括这个名声还没有彰显的方圆。 一屋子的人貌似都在高兴，不过高兴的原因显然是不同的。方圆是为了能在分组赛就碰到这些业余强人而高兴，三个队员是为了自己进军本赛的可能大增而高兴。至于龙雨豪内心中也有为队伍高兴的意思，以方圆的实力，无论在那一组都会轻松出线的，象现在这样把最大的敌手都集中的方圆所在的小组是最理想不过的了，另外三人中，他比较放心那个职业少年，况且他所在的b组实力相对较弱，应该晋级无忧的。c组和d组实力相对平均，自己的两位队员若想出线恐怕要经过一番苦斗，但依照两人的棋力，只要不是运气太差，应该有一人能出线吧？这样成都晚报就大致有三人会出现在本赛中，比之去年的定段赛被剃了光头，这简直就是大涨棋城的颜面。 成都晚报这边高兴着，其实别的棋队中也有不少同样感到乐观。比如实力雄厚的新民，虽然队伍中的头号种子胡清宇陷入了死亡之组，不过凭借他的实力应该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把握会晋级成功，而另外几人也全非弱者，分到b、c、d三组中晋级的机会更是大增，因此也相当满意这个分组结果。 同样的，还有几个强队对这个分组结果也表示出谨慎的乐观。弱队中有最强队员进入a组的是最郁闷的事情，或许这样队伍只有这个最强队员才有机会晋升本赛，可这样一分组几乎彻底绝了他们的希望，不过这样的队伍毕竟是少数，所以这个意外的分组形势竟而让绝大多数棋队都感到满意。这也算是意外中的意外吧！ 龙雨豪等大家都看过分组形势后，便将那刚刚打印出来的四张表格收了起来，正了正面容对几人说道：“分组就是这个样子了，优劣什么的我也就不再多说。不过无论如何，成绩还是我们打出来的，分组所带来的好处和坏处并不能左右我们最终所取得的成绩，所以心理上不要有什么负担，只管用心下棋就是。至于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放松心情，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挑战。”说到这里，龙雨豪略为停顿，目光从几位队员脸上扫过，点点头继续道：“大家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将，怎么调整状态恐怕比我这个老头子要强很多，所以我就不多说了，就这么散了吧。” 毕竟棋手出身，龙雨豪深明信心的重要，所以话里话外故意弱化这个分组对棋队带来的好处，似乎将来棋队的成绩完全跟这个分组无关，全都是棋手们努力拼搏的原因。实际上这种戴高帽的言语确实对小棋手们非常有用，另外那个房间的两个小棋手立刻脸上得意地冲出房门，径直回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龙雨豪也起身，向外行去，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犹豫一下回头道：“小方，到我房间里来一下。”待方圆点头起身跟上来后，龙雨豪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向右首一拐，用门卡打开自己的房间大门，之后率先走了进去。 龙雨豪的房间同方圆他们的相仿，区别是这里仅仅住了龙雨豪自己而已。 两人进屋，龙雨豪从桌子上取过一瓶矿泉水递给方圆道：“小方，本届比赛过后可有什么打算？” 方圆心里略为一愕，没想到龙雨豪找自己来竟然会问起这么一个同比赛基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龙雨豪似乎觉察到自己问得突兀，于是再加上一句道：“是这样的……不知小方你是否有兴趣加入职业棋坛？” 方圆呵呵一笑道：“龙指导，你也知道我国的职业晋升制度，以我的年龄早已超限，已经再没有机会加入职业棋坛了。” 龙雨豪随手拎起另外一瓶矿泉水，打开后却没有直接凑到嘴边，而是面对方圆皱眉道：“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的……” 方圆静静看着龙雨豪，倒是想听听这位老龙的高见。 龙雨豪犹豫一下，手中把玩着已经开启了的矿泉水瓶，半晌才道：“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了，觉得你不加入职业围棋绝对是一大损失，因此……我通过关系找到了体育总局的领导，把你的情况跟他汇报了一下……”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乎一直在筹措用词。龙雨豪见方圆没有什么表情，皱眉继续道：“领导的意思是规定还是要遵守的，不过对于特殊人才还是要特殊对待的……” 在中国要想成为职业棋手，按规定现在只有定段赛一途，不过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当年现役四十岁以上的棋手们大多曾经以业余身份征战过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后来转为专业棋手也没有通过定段赛的，尤其是首批专业棋手，都是直接定位某一个段位的，事先既没有定段赛也没有升段赛，完全是行政操作。目前貌似严格的定段制度其实还是敌不过一纸行政命令的，只要上面一句话，不管方圆究竟几岁，直接升为职业棋手并非多么困难。当然了，以方圆现有的背景，还不足以让上面发出这样的一个命令，只是不知龙雨豪究竟走通了什么关系，竟然能说出如此肯定的话。 方圆实在感到意外，一方面意外龙雨豪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够直接走通体育总局的关系，而且听口气，他同那个领导似乎关系相当密切；另一方面方圆也非常不解龙雨豪为什么对自己会如此青眼有加。于是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龙雨豪以为方圆同意了他的办法，不由松下一口气，脸上犹豫的神情消失不见，换了一个轻松而又平淡的表情道：“依你现在的棋力，继续混迹业余棋界，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作为曾经的棋手，我也不希望你这样一个优秀棋手就这样荒废下去。” 这样的言语方圆是有点不肯相信的，不过他仔细考虑半晌却也想象不出龙雨豪的真正所图，两人相识时间不久，这样的热心确实过头了些。 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不要去想，方圆的秉性便是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加入职业棋坛的打算，于是一笑道：“谢谢龙指导的好意了，不过我真的不准备加入这什么职业棋坛，这事情还是算了吧。” 龙雨豪一愣，呆望方圆片刻后才缓缓问道：“你确定？” 方圆微笑点头说道：“确定！如果龙指导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房间休息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望着龙雨豪。 龙雨豪露出笑容，不过似乎藏着几许尴尬，那笑容看着也异常的别扭，但还是开口道：“好的……好的……好好休息，祝你明天取得好成绩。” 方圆点头而出，关上龙雨豪房间的屋门突然想起到了这里后龙雨豪与他的那次单独谈话，当时自己没有太在意，不过现在想来那是的龙雨豪就不住地想打探自己的情况。“难道不是通常意义的闲聊？”方圆心中升旗一些疑心。 两人房间是紧挨着的，方圆走的虽慢，可还是很快便到了房门处，他下意思地推了一下房门，可房门并没有被推开，想来是自己出门时顺手带上了，于是摇摇头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放到一边，轻轻敲了敲房门。 同屋的小林给方圆开了门，望望方圆的身后不见龙雨豪的身影，于是边向房间走去边低声问道：“方大哥，龙指导找你什么事情啊？” 方圆已经顺手带上房门，闻言微哂道：“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闲聊了两句。”说着走到壁橱边上脱了外衣挂好后走向卫生间，进门前对小林道：“我先洗澡了。” 小林在床边应一声道：“方大哥……龙指导没说……那个……” 卫生间里方圆正在放水，退了一步到门口道：“说什么？” 房间里两个落地台灯还算明亮，借着灯光方圆能看清小林略显尴尬的笑脸。只听小林道：“比如说你收个徒弟什么的……” 方圆摇头微笑，转回卫生间大声道：“哦……没说。”说完不由轻笑出声，好在被水声掩盖，小林一时也听不清楚他的笑声。 今天龙雨豪确实没说，倒也算不上方圆说谎，不过昨天可是说了的，只是被方圆拒绝了而已。 ------------ 第十七章 势如破竹(2) 第十七章 势如破竹(2) 夜里大家睡得并不算好，尤其最小的两个孩子，虽然都是比赛老油子了，不过真正事到临头总难免会有一些紧张的，这些不是如何说说就能解决的问题，只有靠渐渐增长的比赛经验以及心理来慢慢克服。相比之下方圆算得上应付自如，正常休息、照常晨练，对这个比赛从来就没有什么担心一样。 七点三十分，为了让队员们舒缓一下情绪，吃过早点的的一行人在龙雨豪的带领下以散步的方式走向赛场。 雪后的银白果然到处银白，无论街上、屋顶、树梢都是堆满了洁白的雪，恍若一个童话世界里。 银白冬天只是稍稍寒冷，比之更北的象黑水那样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温暖了。对这些常年到处跑的队员来说也并非十分难以适应。 不过雪中散步终究是相当累的一件事情，好在住所距离赛场并不遥远，八点之前一行五人便到达了。 赛场是一个室内体育馆，面积很大，地面上留着篮球场地的痕迹，球架却不知去向。整个场地里见不到任何体育设施，有的只是一排排整齐分布的桌子和椅子。场地边缘有八个牌子，分隔着相对而立，上面标有a、b、c、d的字样，自然是各组的区域划分了。 十几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正忙碌着，不远处是几张桌子围成的一块小区域，桌子上的标牌显示了“裁判”两个大字。另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站在场地边与一个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方圆皱皱眉头，数百人在同一个场地里进行比赛，真不知是哪个脑子里进水的家伙想出来的。 本来也是，这围棋项目毕竟不同于全民健身，不是越热闹越好，这么多的比赛互相之间必然要有些干扰，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对局安排。于是全队人马一起来到裁判席一旁，查看各组首轮的对阵形势。 昨天夜里只是抽签，后面还有录入工作也要消耗不少的时间，因此到早晨才由电脑将小组赛对阵形势排布出来。很巧，方圆的第一个对手竟然是熟人――景奇。方圆看到这个名字不由微笑摇头，整个小组里只有景奇是方圆唯一的熟人，竟然第一轮就碰上了，可以说巧到极限了。 另外几人也找到了自己的对手名字和比赛台号，几个人约略熟悉了一下台次分布便各自散开，等待着比赛开始。 晚报杯的对局规则是每方九十分钟包干制，跟通常的业余比赛没有什么分别，时间也差不多，上午的对局从8：30开始，下午从14：30开始。对局密度和强度在业余棋赛中是数一数二的了，因此要想取得好成绩，除了本身棋力要强之外，还要有一个比较强健的身体，不然还真的很难支撑这样的比赛强度。 人渐渐多了起来，8：20之前，所有选手都已经就位。景奇自然也坐到了方圆对面，他微微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倒是远处被分在了b组和d组的老唐、老赵专程过来招呼了方圆一下，然后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别看这小小的招呼，可从中透露出来的感情却是真挚的，让方圆不由心中暖意融融，这两个朋友交得很值啊。 五分钟后，开始猜先。见识过方圆与老赵的对战后，景奇对方圆的印象大为转变，不再将方圆看作一个普通的业余棋手，不过心中却犹自不甚服气，可毕竟方圆年长一些，因此他伸手示意请方圆抓子猜先。 方圆抓了满满一把，淡然瞧着对手。景奇也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轻轻拍下一颗黑子。 数子之下是二十六颗，这样首局的对弈方圆便拿到了黑棋。 象晚报杯这种业余棋界规格最高的比赛，总是要得到爱好者们最热烈的响应的，又赶上对局首日正是周末，因此本地的棋友纷纷赶来观看这业余棋界的盛典。而主办者也借此机会推出了一些活动，比如挂盘讲解什么的。不过因为比赛对局数实在太多，不可能照顾全面，所以便只选了有东道主的四盘以及上届亚军胡清宇的对局。 这种讲解并不简单，不是谁来都可以的，象银白这样的围棋贫瘠的地方找到一个能适宜来讲棋的还真很困难。但主办方事先准备还算充分，职业高手请不到，索性请来省内的一个低段女棋手，再配备一个省内小有名气的业余高手，这样大致可以确保五盘棋轮番讲解了。 说实话主办方的这个请人策略非常对头，针对普通业余爱好者而言，特别高深特别细致的地方他们是不喜欢理会的，主要是关注一些激烈的对攻和变幻莫测的治孤情形，还有就是盘上风云突变的事件。对那些职业高手们认为绝妙的、机敏的细节反倒是最不关心的。这样的一个职业低段加业余高手的组合正好迎合了爱好者们的需求，这两人也有些高明的地方无法领悟，所能讲的只是攻杀中的紧要片段或者棋局转变的某些关键而已。 老唐的名声在国内都是相当高的，所以本地棋迷也是最为关心的。应当地爱好者要求，两位讲解人走到老唐的挂盘前，开始摆老唐与对手的对局。 老唐很是幸运，本组的实力普遍不十分强，而且他的编号又处于一个弱区，正常发挥绝对出线无忧，甚至小组头名的可能也相当大。这第一局的对手又是颇为熟悉的人物，彼此间有过几次对局，结果都是以老唐胜出而告终，心理优势很强。因此他对局伊始便显示出上手风范，布局结束便占领先机，并且抢先一步开始攻击对手。 “这样的对局对唐老师来说拿下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女棋手胡中慧一直摆到棋谱中最后的一招说道。 这胡中慧也是数年前定段的棋手了，不过棋力长进不大，在职业圈子里想打上比赛很困难，平时偶尔打一些邀请赛之流，更多的是给电视台、主办方现场讲解。此人对业余棋界的前辈高手相当熟悉，对最近崛起的就很不甚解了。因而言语中对老唐很是恭敬。 棋迷们听说老唐必胜的消息立刻欢呼一片。 论起在银白棋迷心中的人气，棋队四人中属老唐最高，其次要到老赵和景奇，至于周平属于最差的一个，毕竟他名声还没有彰显，或许明年定段成功的话会有些人想起银白的第一次组队时的这个棋手。 暨老唐的对局看完之后，老赵的对局也摆上了大盘，老赵这盘棋逢对手，下起来进度稍稍有些慢，在等待之际胡中慧又让那位业余高手开始摆景奇的那盘。她一边看着对方摆棋一边还说道：“景奇好像是第一次参加晚报杯吧？”摆棋的合作者赶紧道：“是啊，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明年一定能升段的，实力很强。” 胡中慧又看了两步之后转身笑道：“看来景奇是只有代表银白参加晚报杯了，而且以他的实力应该有很大机会去夺取个人冠军，我看应该先给他个荣誉市民的称号把他留住啊！呵呵……” 台下棋友们一阵哄笑，对胡中慧这种讲解方式很是认同。 这时摆棋的那人突然道：“这个黑棋很强啊！这么下是不是有些过分呢？”这话却是问胡中慧的。 胡中慧赶紧回头看着大盘，见挂盘上才不过摆上了二十余子，可下方的黑白双方已经交上锋了。 目前的情况是黑棋星错小目，白棋二连星，下面黑棋选择了迷你中国流，之后白棋分投右侧。这种布局最近比较常见，换别人来大致也是如此应对的。可接下来的着手黑棋选择了对右侧白子压力稍小的从右上星位小飞。一般而言，更常见的是大飞，对白棋分投的一子施加更大的压力，这里虽然稍有出入不过也算得正常，毕竟以前也有人下过的。 而后的进行产生了变化，黑棋要充分利用下方迷你中国流形成的好结构自然要从下方飞攻右边路拆二的白棋。白棋也不示弱，于是这里出线了开局来第一次战斗。 胡中慧摇头道：“没有问题，黑棋必然要发挥这里的子力优势……”说着点了点下方黑棋的几颗棋子继续道：“不过……这里这么下会如何呢？”说着摆出了一个变化图，就是在黑棋连压之际白棋弃掉右侧分投的两子而压迫下方被尖冲的一颗黑棋。摆到这里，她点点头到道：“这样的转换或许也不错吧！白老师您认为呢？” 被称为“白老师”的就是旁边的合作者，此刻闻言忙道：“应该也是一局棋，不过……白棋应该担心这里太厚吧？”说着比向右侧黑棋厚壮的形势。 这些变化并不复杂，多数棋友们也能看出胡中慧摆出的变化，不过对其中的得失却不是大家所能研究清楚的，对此，有认可的也有不认可的，可谓众说纷纭。 胡中慧看了一会儿转头道：“是啊，这里的判断很难。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能体现出棋手水平来，想来景奇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才选择这样的变化吧！”说道这里她停顿一下，拿起身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道：“不过黑棋敢于同以力量著称的景奇硬抗也是需要不少的勇气的……” 旁边的白老师咳了一声打断胡中慧的话题道：“这棋好像快结束了。”说着继续摆了几颗子。胡中慧面部显露出惊异的表情转头道：“这么快？看来小景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不出三五年国内大赛上肯定会出线他的身影。” 那白老师无奈摇头道：“白棋似乎已经不行了。”说着连续向挂盘上摆着棋子。不能再给胡中慧胡说的机会了，不然这讲解可就成了笑话。 胡中慧脸色大变，立刻面向挂盘看了起来。 随着白老师摆上的棋子数量增加，局势越来越明显，黑白双方互相分断，毫不示弱地进行对攻。不过对攻过程中，黑棋自然而然地将右上以及整个下面的大边都实地化了，而白棋仅仅在左侧形成一个空落落的架子，实地上已经落后黑棋太多了。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对黑棋中央大块的攻击过程中取得比较大的利益才能反败为胜，但中央黑棋形状很有弹性，一时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棋真的快结束了！ 胡中慧越看越是摇头，半晌才尴尬地问道：“棋谱就到这里了？” 白老师点头，将棋谱交给胡中慧。胡中慧低头看了一会儿，凝目瞧着挂盘不住摇头自言自语般道：“哪儿出的问题呢？”边言语着边走近挂盘，照着棋谱重新摆了起来。可越摆越是心惊，在她看来，白棋基本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似乎一直在跟着黑棋的步调行棋，竟然找不到白棋明显的缓手。这个现场解说也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胡中慧摇头侧身面对观众道：“这棋有点看不太懂，感觉上白棋很难下，不过也许白棋会想出办法来化解吧，后面的关键就在左侧白棋模样了，若能稳稳成空，大概还有一搏之力。”短短这么一会儿，胡中慧已经不知摇头多少次了，仿佛变成了拨浪鼓一般。 似乎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胡中慧向白老师道：“白老师听说过这个方圆嘛？这样的棋力应该很有名气才是啊！” 白老师也同样摇头道：“以前没听说过，或许是最近才起来的棋手，回头问问他的资料，也许是冲段少年吧！” 在此之前，方圆的名气仅仅局限于川中一带，老唐还是因为籍贯的原因才注意到他的，别人当然不会如何用心一个选拔赛出来的参赛选手的，因此不知道方圆反而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胡中慧向旁边的一个棋童道：“去看看，如果有新棋谱就送过来。”说完面向棋友们说道：“这盘等等，两位高手的棋还真有些难解！我们先看看下一盘。”此刻她说话谨慎了许多，不敢象刚才那般随意说话了。 ------------ 第十七章 势如破竹(3) 第十七章 势如破竹(3) 九十分钟，就是一个半小时，如果用来做家务会觉得时间真是漫长，不过到了围棋比赛的赛场上就显得过于少了。现在的景奇就是这样的感觉，感觉那计时钟仿佛插上了翅膀一般走得飞快，他恨不能身具异能将时间停下来，好让他仔细思考棋速度，免得最后来个超时。 景奇加快了行棋速度，方圆也随之加快，这棋仿佛变成了快棋一样，只见双方频频落子很快棋盘大半就充满了黑白二色的棋子，而波及全盘的激战也到了尾声，很明显白棋已然相差太远，再不投降就等于掏坑了。 景奇望着棋盘上原本白棋的势力范围现在都成了黑棋实空，而中央白棋进攻黑棋的大块反倒被黑棋吃了进去，盘面相差超中盘期间的复杂问题。 复杂的攻防耗费了景奇大量的时间，而他本身可没有让时间停止的异能，所以当中盘激战最惨烈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加快行过百目，只好无力地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一把白棋抛到棋盘上，轻轻摇头，眼圈已经略略泛红。 方圆抬手准备向裁判示意本局结束，同时旁边一直观战的一个棋童捧着记录纸匆匆跑向挂盘讲解的所在。 裁判数量不够，因此是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的，早在景奇抛出棋子的时候离他们最近的裁判已经看到，便起步走来，所以还不等方圆表达出他的意思就已经来到近前了。两人将认可的比赛结果报给裁判。 等裁判离开后，景奇瞄了瞄方圆没有离开。方圆见状点点头道：“复一下盘吧。” 景奇眼中立刻亮了起来，这种不明所以的失败独自研究是很困难的，但如果复盘就不同了，可以说这种棋的复盘对棋手成长是最为有利的，甚至比下几盘紧棋还要重要得多。当下景奇连忙将盘面上的棋子一扫而空，捻起棋子开始复盘。 当景奇摆到第十四手时，他抬头问方圆道：“这里的尖冲是不是时机差了一些？”不自觉间景奇已经当方圆为上手看待了。也难怪，象这盘棋，他始终没有搞通自己到底输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战到中盘时便觉得落后那么多了？ 方圆摇摇头道：“还可以吧，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景奇又继续摆了几手，到黑棋第二十三手时低声问道：“这样连压凑白棋虎而且还是扳二子头的形状难道不是俗手嘛？” 方圆淡淡摇头，指着盘上白棋尖冲后长起的三个子道：“‘二子头必扳’不是所有场合都适用的，那边黑棋扩大了外围厚势，对这里压力增加很多，足以弥补被扳头所带来的损失。而且你那边本来就已经活得很舒服了，这一扳一长只是厚上加厚，重复！实际上不自觉间就已经损了，从这里开始白棋就已经落后。”说完方圆摇摇头顺手摆了一个参考图道：“如果这样，黑棋并不舒服，不过为了对中央施加压力，这一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景奇愣愣盯着棋盘，想了半晌后，猛然点头，这里他一直以为白棋赚了便宜没想到竟然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若不是方圆说了出来，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领悟呢。 有了方圆的这一点醒，景奇豁然开朗，陆续看出问题所在，指着第五十三手黑棋的单跳道：“这里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方圆微微一笑，点头道：“黑棋随手了，后面的招法白棋应对得不错，形势稍有起色，不过落后局面并没有改观。” 景奇似乎获得很大的鼓励，不由点头道：“嗯……后面黑棋打入右侧的时候白棋过于用力了，结果没有杀到黑棋反而令中央白棋受到损伤，或许缓一下棋局还能长一点吧？” 方圆点头没有出声，景奇也就不好再问了，便停下摆棋的动作，慢慢将棋收了起来。这一刻景奇对棋的理解仿佛有所顿悟，又仿佛还差了点什么，那种感觉就像马上要抓住什么可就差一点点似的，让人从心理痒痒的。 方圆习惯性地起身向外走去，留下景奇一个人收拾残局，似乎这不是比赛中，而是同某个学员的指导棋一样。走出赛场时方圆才想起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不由哑然一笑，摇头不已。 龙雨豪起初便在方圆身边观看棋局进展，直到大事已定的时候才走开的。此时见方圆离开赛场，忙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追到体育馆的小门口，龙雨豪对前面的方圆喊道：“小方……等一下。” 方圆停下来转头等待龙雨豪，待接近后问道：“龙指导有事？” 龙雨豪身体缺乏锻炼，这两步便已经有些气喘，好一会平稳下来才缓缓道：“没什么事，只是中午时间有限，别走远了耽搁下午的比赛。” 方圆微笑点头道：“出去透透气而已。” 龙雨豪这才放心，勉强笑一下回转赛场。 赛场中都是人，而且暖气给的足，这种温暖的气息混合众人呼出的气体着实令人有些憋闷，所以方圆才会离开赛场稍加休整的。 正向外走的时候，方圆隐约听到似乎有人说起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中一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一个房间的门口，方圆确认了是从这里发出的声音，透过窗子向里面一看，见房间里坐了不少的人，最里面是一个不高的台子，台子一侧的墙壁上有五个挂盘，一男一女正在挂盘前讲解，那声音正是透过扬声器传出来的。 对这种情形方圆并不陌生，立刻明白是有人在讲解什么对局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方圆皱眉想了一下转身离开。 晚报杯原本就是一个充满悬念的赛事，历年来总有强手意外失手的时间发生，所以今年夺冠热门人选景奇的落马只是被多数人看作一个意外罢了，此时还没有几个人看出方圆那强横的实力。不过很快参赛选手就发现了这匹黑马。 第二轮：对湖南李毅锋，182手中盘胜。 第三轮：对职业棋手常胜，207手中盘胜。 第四轮：对扬子名将孙果毅，212手中盘胜。 …… 第八轮：对广州陈哲文，超时胜。 方圆，八轮比赛全部速胜对手，对手中包括常胜这样的职业棋手，也包括孙果毅这样的业余强豪。至此人们不能不注意方圆了，棋手们在比赛之余纷纷打听这个方圆的来历。 偶然战胜一个业余强豪还不能说明这棋手棋力如何出众，毕竟在围棋比赛中运气主导比赛结果的事情并不少见。可连续战胜两位职业棋手和六位业余一流高手的成绩就绝对无法用运气来形容了。 方圆因为第一轮就碰到了景奇，第三、四轮又分别胜了常胜、孙果毅，根据积分循环的原则，他后面碰到的对手都是成绩非常好的，事实上前八轮他几乎干掉了本组的全部精英，无怪乎能引起参赛棋手的瞩目了。 第五天，也就是分组赛的最后一轮，方圆将迎战七胜一负的胡清宇，两人的对决其实已经无关于方圆的排名了，由于方圆的小分太高，最后一轮即便胡清宇战胜方圆也无法撼动方圆第一的宝座。同样的，最后一战的结果对胡清宇也无关紧要了，即便败了至少也能以第四名的身份进军本赛，因此，两人之间的比赛更多的将是关乎荣誉的对局。 胡清宇少年成名，多年来在业余棋界混得风生水起，曾经有过以不败的战绩夺得晚报杯个人冠军的辉煌。即便在几个状态不错的职业棋手退役来到业余棋坛的时候，他的战绩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可见其棋力非凡。另外，由于胡清宇年龄上比之老唐等人要小上很多，人长得也俊逸脱俗，因此在业余圈子更加受欢迎一些，很有些娱乐界天王才有的风采。因此两人间的比拼，棋迷们更加希望胡清宇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目前的情形是本组中除了全胜的方圆外，只有胡清宇一败紧随其后，景奇、常胜、孙果毅、陈哲文都是两败，而景奇最后一轮的对手恰恰是常胜，陈哲文小分又太低，即便胜了也要看孙果毅的对局情况才能确定能否出线，可以说本组中仅有的两位职业棋手有一人被淘汰出局基本已经定局了。这与赛前棋手、棋迷的预测简直是大相径庭，因此这最后一战就更为夺目了。 第五日，晨，8：20分。棋手中除了一个意外生病住进当地医院而弃权的之外，都来进入赛场并在自己的台位上坐了下来。 远处，老唐、老赵各自向方圆伸出拇指。方圆则轻笑点头，随即转头面向对手，笑容依旧。 方圆的对面，少年得意的胡清宇也步入青年了，短发、传统的黑框近视镜给他平添了几分学生气。此时胡清宇也是含笑面对方圆，伸出手来向方圆道：“胡清宇。” 方圆嘴角微动，以手相握道：“久仰！方圆。” 胡清宇笑意更胜，手上用力摇晃数下道：“不敢！” 两人都是神情轻松，似乎朋友相见一样，不过简洁而又针锋相对的话语却隐约露出些许锋芒。 方圆不肯托大，终归胡清宇年纪略大，所以向着棋盒肃手道：“请！” 胡清宇也不客气，当下抓起一把白子将手放到棋盘上。方圆也不怠慢，立即拍下一颗黑子。 胡清宇松开双手，白色棋子撒到棋盘上后没有立刻数子，反倒是摘下眼镜，慢慢擦拭一下又重新戴上。之后才不紧不慢地一对一对地数了开来。 不提赛场中的紧张地准备着即将开始的比赛，却说开赛当天搞直播讲解的房间里，此刻依旧热闹非凡。由于不是周末，观战棋友比之当初要少了许多，但作为分组的最后一轮，每一组基本上都是强强相碰的对局了，所以还是吸引了十几个无所事事的棋友前来观战的。不过这几个人是无需什么讲解的，因此这里倒变成了研究室。有几个学棋的少年作为志愿者是允许进入赛场的，于是便担起了记谱、传谱的工作。 与普通棋迷关注的焦点不同，这几个孩子棋力虽然还不强，可基础知识相当扎实，他们更加喜欢高手的对局，而不是东道主棋手。因此，方圆与胡清宇的对局成了唯一的焦点，几个孩子轮番站在方圆所在的19号台旁边记录，再有一人传递，其他人便开始研究对局。 这个临时的研究室自然以室内绝顶高手胡中慧领衔，事实上她也是最为关注这一盘对局的，毕竟她也是个职业棋手嘛！虽然棋力并不强。 随着棋谱的渐渐传来，胡中慧便越来越感到惊讶。前面八盘已经令她吃惊不小了，没想到此番方圆遇强愈强，一盘棋下得滴水不漏，稳稳地占据主导地位。 十一点钟，小棋手再度传来最近的十余手棋的棋谱。胡中慧看完后随手按次序摆到棋盘上，摇头长叹一声道：“你们胡哥也输了……” 业余高手们大多有外号的，比如老唐就叫“四川老唐”，而这个胡清宇便被称作“胡哥”而不名，这大概是对他们棋艺、人品的一种概括吧！ 这时其中一位小棋手向胡中慧道：“胡老师，您看这方圆的棋力有多高？” 胡中慧微微皱眉，看了看那孩子再望望棋谱，沉默好一阵才叹气摇头道：“很高！” 孩子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胡中慧给出了这样含糊的答案，在他们看来棋力还是要用段位来衡量的，于是另一个孩子鼓起勇气道：“能有几段呢？” 胡中慧犹豫一下还是给了孩子们一个答案：“很高的段位，比你们胡老师要高很多，所以我也看不出来。”她这里指的胡老师当然是她本人，实际上她也是兼职教练，带了几个棋童的，这里面就有两人曾跟她学过棋，问话的便是其中之一。 那孩子悄悄吐吐舌头，心下对此答案还是不满意的，因为胡中慧的段位是职业二段，而方圆已经战胜了两个职业初段的佼佼者，若是比胡中慧低的话就奇怪了。不过从胡中慧的言语中还是能听出方圆的水平已经不是她所能测量出来的了。 这样更加给方圆添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总之这个神秘的高手便如他神秘的学棋经历一样莫测高深。 ------------ 第十八章 登顶晚报杯(1) 第十八章 登顶晚报杯(1) 死亡之组中全胜出线，方圆带给大家的不仅仅是惊讶了，更有强烈的憧憬。最近五年来晚报杯的冠军都被职业棋手把持着，令广大业余棋手颇有些失望，或许今年情形不在了。当然，五年都是职业拿冠军其中还是有些运气因素的，比如连续两年胡清宇都是在最终决赛时半目小负对手，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可以说他运气差到了极点。 结束第九轮比赛的当日中午，龙雨豪大排筵席庆祝胜利，因为本队的四名棋手有三人晋级本赛，总分暂列全部参赛队伍的第一名。 成都晚报队历史上曾经拿过两次团体冠军，可个人冠军还从来没有落到过成都晚报队的头上，今番出战反倒是个人冠军的把握最大了，当真是很奇妙的事情。 就在龙雨豪摆酒庆祝的时候，银白也在庆祝，而且两家都在同一所酒店。二者的包间相隔很近，说话声都能互相听到。另外一边的老赵索性脱离本部来到方圆他们这里，跟着人家一起庆祝起来。 说起来老赵有些郁闷，本来同组的对手都不算特别强，前四名对他而言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比赛期间突然闹起肚子，吃了药过了两天才渐渐恢复过来。这样以来无论如何也难以集中精力比赛，结果前四轮全胜，接下来的两天却全部失利，虽然最后一轮战胜了对手，可终因败局太多而失去晋级机会。但银白的老唐和景奇都分别出线，对刚刚组建的银白晚报队来说还算是相当可喜的。实际上哪怕只有一人进入本赛也是不错的成绩了，那么多队伍、那么多棋手冲击这区区十六人的本赛席位，有一人入围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两个队伍都有足够的理由进行庆祝，不过两队庆祝的目的却不尽相同，秦主任是单纯地庆祝，而老龙则有更多的目的。 晚报杯的比赛强度太大，这五天来棋手们大多疲惫的很了，几乎在梦里都进行对局，继续这样下去队棋手们接下来的比赛非常不利，因此需要找一个巧妙的方法令大家放松下来。经验老道的龙雨豪自然地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很有用。 老龙他们吃饭的时间并不长，最主要的休闲方式是k歌，小棋手不能饮酒，所以k歌的方式更加对他们胃口。 不过方圆却不喜欢去k歌，他不会什么现代的流行歌曲。郁闷的老赵也不顾肠胃刚好，索性拉方圆另外找了一个不大的酒馆，来个一醉方休。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消耗光了。看起来是方圆陪老赵消解郁闷，但方圆还是非常感激的，事实是，对老赵这样的老棋手而言，这点小小的挫折根本不会如此郁闷，他真正的目的却是陪方圆放松来着，虽然他没说，可方圆明白。 老赵熟悉方圆的酒量，因此下午的时间也没有超过他认知的数量，只是时间消耗比较久而已，即便如此老赵还是有些喝得多了，反倒要方圆送他回去。 当方圆送回老赵时，老唐见老赵的模样不由摇头道：“这个老赵尽乱来，行了！我来照顾他，小方赶紧回去休息，过几天等比赛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聚聚。” 方圆将老赵交给了老唐道：“替我谢谢老赵，呵呵……等他酒醒之后。”说罢神秘一笑告辞而去。 方圆刚刚离开，老赵立刻推开老唐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含混地说道：“小方……真是个酒……酒桶，老唐……我……再不装……醉……就彻底丢人啦……” 老唐摇头道：“得了吧，已经够丢人的了，还想如何？”说着扶着老赵到床上坐稳，起身倒了杯水给老赵道：“早说过小方不用如何放松的，这些个对手对他而言并没有消耗太多精力……”说着摇摇头想了一下继续道：“真不知他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老赵摇晃着脑袋对老唐道：“我……我……还行，你早……点休息，我……我也要睡……睡觉……”正说着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老唐摇头不已，替老赵脱去鞋子盖好薄被才自去收拾休息。 从第二天一早开始晚报杯的本赛开始了，十六位棋手根据比赛规则进行交叉淘汰，四轮过后将决出最终的冠军人选。 方圆首轮的对手是沈阳的罗京华6段，实力不弱但还不足以给方圆造成太多的麻烦，方圆只用了173手便解决了战斗，最终方圆持黑中盘战胜对手而晋级第二轮。第一轮比赛过后，成都晚报只剩下了方圆一人了，这已经是相当优秀的成绩，不过团体总分已经被新民敢了上来，他们八强中占有了两个席位。需要说明的是银白队的老唐也被淘汰出局，银白现在也只剩下景奇一人了，这样八强中a组有三人留了下来，不愧为死亡之组。 第二轮比赛在下午进行，方圆对阵扬子石斌，这是个少年棋手，今年冲段功亏一篑，原因嘛还是由于比赛经验不足，对局时过于紧张所致，但他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并不比定段成功的几人差太多，甚至比后几名实力还要强上一点的。 但石斌也只是比潘善棋略强而已对方圆的冲击力着实有限，不足二百手棋局又是第一个结束了，方圆中盘战胜对手进军四强。 这些都在与方圆相熟的几人预料之中，他们相信只要方圆能保持自己冷静的对局状态，不要说晚报杯的这些对手，即便随之而来的“职业――业余六强对抗赛”方圆取胜也不会出现多大的问题。 最后一天的比赛再次赶上周末，所以引起了更多的爱好者前来观战，大家都想目睹着晚报杯冠军的产生。 半决赛开始规格开始提升了，比赛被安排到体育馆的一个会议室进行，有裁判和记谱员，所有一切都向着正规职业棋战靠拢。除了直播讲解还没有到位之外，其他的跟世界大赛相差仿佛了。 由于“职业――业余六强对抗赛”被安排决赛的后一天进行，目前职业棋手们都还没有到来，所以主办方再次请来胡中慧做半决赛和决赛的讲解工作。 就这样，晚报杯的半决赛在众人瞩目中开始了。 方圆的对手居然是小组赛时的景奇，不过此刻的景奇仿佛脱胎换骨一样，他走到方圆对面很恭敬地鞠躬道：“方老师……” 方圆皱眉微愕，凝视景奇一下露出一丝疑问的神色。景奇没有落座，站着说道：“谢谢您那天的复盘。” 方圆摇摇头，这个景奇给他的第一印象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其原因不仅仅是从他浑身上下毛孔里散发出来的傲气，更多的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无知。但此刻的景奇截然不同，恭敬的态度不像是装作出来的。 方圆不想了解景奇太多的事情，于是伸手抓起棋子由景奇猜先。 猜先的结果是方圆持白。 很快对局开始，持黑的景奇似乎想出了应对办法，开局伊始就尽量让局面打散，使棋局朝着细棋的方向进行，以此来减弱方圆那强大的攻击力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方圆微微点头，景奇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说明他确实对自己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不过他以为自己仅仅擅长强攻就错了，真正优秀的棋手应该具有将任何局面导入利于自己方式的本领。边想着边重重落下棋子。 同一时间，成都队的三名队员加上龙雨豪四人，以及银白的三名棋手和外行领队都在同一所房间里研究着棋局的变化。 当老唐看到景奇应付方圆的方法时微微摇头自语道：“景奇倒是很聪明，不过能否战胜方圆还要看后面的应变能力。” 这时棋童传来最新的棋谱，老赵一把抢来忙着看了起来。棋谱手数很少，只有短短的十一手棋。不过这十一手却是黑白争夺的关键，老赵看完后禁不住叹息一声道：“方圆的潜力相当大，或许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强一些。”这话是对老唐说的。 老唐顺手抢了过去，仔细看过后便在棋盘上摆了出来。 按说细棋局面对白棋应该有利的，不过前面的十一轮对局中，方圆所有的比赛都是中盘结束战斗的，而且是花费时间最少的棋手，这基本上明确地说明了方圆是一个攻击力极强的选手，尤其景奇还曾经直面方圆，对方圆的进攻能力自然相当熟悉，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也是有些不可奈何的。当然内心中也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方圆的官子功夫不会象序盘和中盘那样强大，这种下法未始不是一种取胜的好方法。这就是景奇选择这种方法的全部原因了。 研究室里都是围棋高手，虽然比不上对局者，但一般问题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这十几手棋一摆出来众人立刻感到白棋那扑面而来的强大压力。 棋已经进入中盘，布局阶段黑棋能分投就分投，一点也不给白棋构建厚势的机会，不过因此也使得黑棋落了后手。导致白棋抢先一步完布局，开始了对黑棋的进攻。这十一手棋的交换正是白棋做的准备工作。 这项工作从白棋侵入黑棋的右下角开始，角上扔下两个残子，似乎损了一些实地，但终于让白棋走到外围，属于双方可以接受的变化。不过方圆得到他急需的外围势力应该说得大于失。 此时研究室里所有了解方圆的人都认为白棋从战略上领先于对手，恐怕景奇的前景不会很乐观。当然这是建立在他们对方圆展现出来的惊人攻击力的信心上的，换个不了解内情的人许并非如此认为。 见大家一致认为白棋好下，秦政赶紧拉过周平问道：“那你看景奇能不能扳回来啊？” 周平看看围拢在棋盘周围的几位前辈高手后，悄悄道：“赛前景奇说有信心同方圆一争高下的，当时我看他的确气势十足，比参加定段赛时给人的感觉更强大。所以我认为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败给方圆的。”周平见秦政好像被自己说得有了几分信心，不由越发精神起来，语音略大道：“再说景奇可是今年定段赛成绩最好的棋手，估计至少也有二段的实力，小组赛的失利也许是大意了。我才不信二段棋手会输给业余的……” 周平一直没有同方圆对局过，那天虽然看到方圆与老赵的四子局时吓了一跳，不过事后了解到三人居然喝光了6瓶高度白酒便释然了，酒后的东西如何作得数？再后来由于周平没有同方圆分在同一个小组，也就没有机会与他对弈，因此，即便方圆不败的战绩在那里摆着，可他还是不肯相信一个从来没有职业背景的纯业余棋手能够强大到如此地步，一直处于半信半疑中。这就是从小受职业棋手身上的神圣光环影响的结果，甚至形成了一种对职业棋手的迷信。 秦政虽然不是棋手，可自从研究起晚报杯后同样也迷信职业棋手的实力，为了确保取得好成绩同时也有着晚报杯参赛规定的限制才招来两位老将，否则他恨不能全部招来职业高手参战，反正资金都是由报社与市里分担的，无需他本人出一分钱。 秦政听过周平的话，信心又足了些许，不再象刚才那么彷徨。实际上他这个外行在赛前认为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是景奇和常胜，更看好的则是常胜，这也是他早先想招揽常胜加盟的原因，不过事态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常胜与景奇先后败在方圆的手下更是他想都没想到的。正是由于方圆的出色成绩，每当想到最初是自己拒绝了方圆的加盟就感到非常不痛快，这也导致他迫切地希望方圆赶紧输掉比赛，似乎这样才每人嘲笑自己当初的失误。 其实没有人为此嘲讽过他，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秦政那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一个不举办选拔赛的城市唯一的办法就是邀请熟悉有名气的棋手加盟，看走眼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秦政在重新遇到方圆后，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在嘲讽一样。似乎做下了什么毛病！ ------------ 第十八章 登顶晚报杯(2) 第十八章 登顶晚报杯(2) 到目前为止，方圆还没有完全形成自己稳定的棋风，之所以前面的对局使用了同一种进攻风格不过是为了快速完成比赛而已。结果他也做到了，每一轮次的比赛他这里都是第一个结束的，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纪录，估计这最后两场比赛也很难有人比他早结束了 半决赛对阵景奇，方圆看来依旧打算用快速的进攻解决战斗。右下的交换阻断了下方白棋的拆二同角部的联络，那个拆二就显得孤单了许多。 景奇为了不使棋局落入方圆的调子，索性堂堂正正地跳起，所谓以不变应万变或者说以逸待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通常意义上说景奇的这一招法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但若加上他的原因却有一点点问题了。仅仅是不使棋落到对方的调子里，又何尝不可能正好落入对方的调子呢？计谋和策略真的那么简单嘛？ 拆二之后再单关是一个弹性丰富的形状，一般情况是难以直接攻击的，不过方圆这里没有一般情况，越是对手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就越要去做，对个别棋理的理解他与别人不完全一样，方圆认为是否真正合乎道理是需要自己亲身验证的，突破常规才能突破普通的境界。当然若是无论什么棋理都去违反那不叫突破常规，那叫突破篓子了。 方圆选择了强行攻击，给景奇一种他想用绝对的力量来取胜的印象。研究室内的棋手们也同样有这种感觉，觉得方圆在发挥蛮力，很业余的感觉！ 挂盘讲解的胡中慧见到传过来的棋谱终于舒出一口长气，言语略显俏皮地对这正听她解说的棋友们道：“这位方圆同学果然力量惊人，他的地盘是他的，别人的地盘也是他的……呵呵……大概是盘上霸权主义者……”她的这一番话立刻引来观战棋友们的阵阵笑声，掌声也星星落落地响了起来。 同她配合的业余高手白老师也呵呵笑道：“黑棋的这里似乎过于用强了，这样直接的手段对付一个职业棋手应该是没什么用处的。或许是对手曾经败给他一局的缘故吧！应该是轻敌了。”说着还摇摇头。 其实讲解大厅的观众不用两位高手讲解也觉得白棋这里的手段好像俗了一点，只是下棋的是高手，大家还不敢肯定而已。这时听两位高人这么一说，都觉得与其心有戚戚焉。与高手所见略同自是得意非凡，笑声与掌声便再度响起。 胡中慧等笑声渐歇下来后继续说道：“前几手白棋却是下得不错……”说着转身面向挂盘，将手指向右下道：“这里的转换非常出人意料，仿佛一下子就进入到他擅长的调子，不过……”说着又指向下方继续说道：“这里强攻简直就是……力量对比明显是黑棋占优嘛！作战太勉强了，不会得到好的结果的。看来今天这盘棋会有些看头！” 白老师随手摆了几个参考图道：“这样……白棋单纯逃孤，不能下的；这样也不好，右边形成的转换就损掉了，棋也就没办法下了。”他摆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对白棋有利的下法，不由轻笑一声道：“胡老师你看白棋怎么选择合适呢？” 胡中慧歪头看看挂盘，半晌才缓缓说道：“难道这样？”说着摆出个变化，接着道：“这样实地损失似乎有些大了外围也留有断点，应该有些亏啊！”胡中慧不住摇头，又过了一会转身面对白老师道：“看不出白棋要怎样处理，感觉怎么处理都不很理想。还是等新棋谱看看吧！” 一旁的白老师忙着应道：“是啊，我们看看胡清宇的棋……”说着两人走向另外的一个挂盘处开始摆起另外一盘棋来。 那边的研究室里，老唐、老赵不住摇头，老赵刷线忍不住道：“奇怪！小方搞什么呢？景奇可不是俺老赵啊！” 老唐“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人小方跟你下的时候可没这样。他一定有什么企图，否则没道理！” 龙雨豪那里还不等说话，一边的周平已经抢先道：“老唐、老赵，景奇才是我们队的啊！”语气颇为不满，显然看两人一心为方圆考虑的缘故。 秦政却呵呵一笑貌似大度地说道：“老唐、老赵这是一心扑在围棋上了，大概看着棋不对头便有些意动了。不过……我们队伍内部还是要团结啊，以老唐看小景是不是很好啊？” 老唐皱眉，不过还是看看棋盘道：“要看情况……现在嘛……”说着目光突然顿住仔细盯着棋盘瞧了半晌才道：“两分。” “不可能！”周平立刻接茬反驳道，接着指着盘上白棋强攻的所在继续道：“这里白棋损得很厉害的，怎么可能两分？” 老赵“嗤”了一声冷冷道：“怎么不可能两分，别看这里形状差一点，可你能拿白棋怎么着？前面黑棋为了导向细棋局面，其实已经略为损了一些了，此处不过让他稍稍扳回一点而已，说两分都是抬举黑棋了，现在还是白棋优势。你的判断还得练练啊……” 周平兀自不服道：“前面的招法不过使局面拉长，向着细棋方向发展而已，黑棋并没有损失什么呀！倒是这个形状对白棋作战非常不利，根本不可能从黑棋一方取得什么利益。所以说现在是黑棋已经占据上风才是。” 形势判断的差别体现出来了，老唐认为两分，老赵认为白好，而周平则认为黑优。象这样三个高手各有一种意见的情况非常少见，一般情况是不会发生的，毕竟都是多年研究围棋的高手了。 三人这么一吵嚷，那边的龙雨豪不禁脸上带笑，用眼神示意身边三人不要参与进去。同队的三个孩子也同样抿嘴微笑，别人或许对方圆还不知深浅，但这三人却与老赵一样，对方圆几乎到了盲目信任的程度，绝对相信方圆的招法不会与表面相同的，必定存在很深的用心。于是三人笑笑之后继续研究面前的棋局，试图找出方圆会以什么方法来击溃对手。 方圆的应法倒是同胡中慧最后摆出的参考图相近，变化是弃得更加多了，让黑棋在下方形成一个近三十目的大空，同时白棋也取得了外侧雄壮的势力。这种交换对职业棋手来说基本不会考虑，毕竟先期损失过大了，如果不能得到足够的补偿，黑棋将占据极大的优势。 对局中的景奇没有任何的犹豫便选择了这样的变化，这时却管不了是不是白棋所希望的了，先取得足够的实地再说。 方圆摇摇头，从棋盒中捻出一颗白子，开始了他真正的作战意图。 总结起来，方圆接下来的作战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压迫”，利用下方形成的厚势极尽所能地压迫黑棋右侧、右上、上方以及左侧分投的棋子。从右侧开始一路向上，形成一个类似推土机般的作战。 由于下方白棋厚势的存在，黑棋在白棋动手的地方不太容易发力，再加上景奇对方圆力量的街心，所以他尽量选择了转换，为了不让白棋在中央形成太大的势力，这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连续的转换后景奇终于没有那么镇静了，随着黑棋逐渐的让步，原本属于他的实地几乎都成为白空了，现在变成了黑白实空相当，厚味也差不多的形式，只不过黑棋的势力在上方，而白棋处于下方和右侧。 总体而言无论从厚势还是实空上黑棋都不占一丝一毫的优势，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会突然变得形势大错起来，一直小心可依旧进入方圆的步调中去了。于是景奇开始了长考。 这些招手传到讲解大厅后，胡中慧再次尴尬起来，之前说得景奇好像大优了一样，可转眼间就形势逆转，好似她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一样，实在令她这个职业棋手的颜面无处可藏了。此刻她对这个连续两次让她颜面扫地的业余小子真是恨得压根痒痒，不过看这小子的棋力怎么也比自己要高明，这仇是没有机会报了。不过终究是经常讲棋的公众人物，对化解尴尬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胡中慧佯做认真地看看棋谱道：“很遗憾，这位方圆同学好像是小景的克星，小景那么好的形势也没有把握住，实在有点可惜，现在黑棋再想追上去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了。真挺遗憾的……” 说完这些，胡中慧走到挂盘前亲自向上摆着黑白两色的棋子，好像她很少这么做的，应该是一种化解尴尬的手段。将棋摆上去后她特意侧身让开棋盘正面，让观战棋友们能够看清最近的着手。 胡中慧站到一旁后，双手在身前抱拢，歪着脑袋盯着棋盘，神态配合粉红色的紧身绒衣，倒也显露出一点点诱人的魅力，虽然模样确实不十分出众。 围棋界烧友美女，偶尔出现一个相貌普通的女棋手也会引得众媒体的一阵“美女”的称呼，不过大多这称呼都有些名不副实，或许眼下什么都贬值，“美女”这个称谓也跟着贬值了。但象胡中慧这样相貌的围棋女孩硬要说“美女棋手”倒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胡中慧看了一会儿之后对白老师道：“白老师我们拆解一下，看看黑棋有什么好的取胜办法？” 白老师点头，只是没有上前，还是远远站着望向棋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也有可能是看不出理想的手段，怕上去丢人，这个说不太准的。 片刻之后，胡中慧只好一个人走近挂盘，试着摆出一个变化图，可惜连她自己也不甚满意，摇摇头道：“这样也很难有什么起色，好像很困难啊！” 白老师在一旁正容道：“是啊，这里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清的。不过正因为如此，黑棋暂时应该还没有太大的问题，或许不用立刻出胜负手吧？” 这边正意见不一之际，，赛场中却已经风起云涌了。身处风口浪尖的景奇比旁观者更加清楚自己的境况，若是不出胜负手，他无法坚持多久就会必败无疑，因为他早已领教过方圆的厉害，在方圆的面前，往往来不及发力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因此，现实逼迫景奇立刻展开最强的手段来一边扩张黑棋上方的势力一边压缩下方以及右侧的白棋。不如此无法同白棋一战。 方圆当然反击，而且反击的力量惊人，竟是一副准备大吃黑棋最前沿的棋子的样子。 景奇神情紧张地不停计算着，眼见时间一点一点地耗掉，只好硬着头皮赌方圆也没算清此处的变化而进行强硬反击。 四十二手之后，景奇不得不放弃了，盘面上还有差距，时间也即将耗尽。于是他选择了超时的方式来认输。 这四十二手传到讲解室的时候，引起胡中慧的赞叹，虽然黑棋最终失利，不过最后的一些着手确实体现了他最强定段者的本来面貌。紧张激烈的搏杀令白棋也难以轻松脱身，若非时间不够用也学黑棋还有一争的可能。当然，即便如此最后也很难逃脱失败的命运。 而方圆、景奇对局结束后，方圆还是同景奇一起进行了短暂的复盘研究。之后离开赛场来到研究室同两个棋队的人员相见。简短唠了两句之后便分开各自回去休息，因为下午还有最为关键的一场比赛在等待着方圆――晚报杯个人冠军争夺战。对手又是一个分组赛里遇到过的棋手――胡清宇。胡清宇最近几年棋力非凡，这已经是四年中第三次进晚报杯最终决赛了，实力的确惊人。上一次在小组赛中方圆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也让他感到有些叹服。纯粹的业余棋手能表现出这样的战斗力真是足够惊人的了！但叹服归叹服，可方圆对冠军可没有一丝的退让可能，他就是要这个冠军来获取业余7段的称号的。 ------------ 第十八章 登顶晚报杯(3) 第十八章 登顶晚报杯(3) 下午14：30，最终决赛开始了，方圆持黑对战胡清宇。 “tmd”上意外地出现了比赛直播。平常“tmd”只有职业棋站的直播，对这种业余比赛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待遇。不想为了胡清宇竟然搞出这么大的一个动作来。 说是为了胡清宇是一点没错的，在“go9”与“战天下”出现之前，胡清宇绝对是网站中最受欢迎的业余棋手。这一点倒是跟他在业余棋坛的地位颇为相符。 胡清宇为人洒脱、豪迈，棋风却细腻，韧性十足，即使职业高手也很难一下子击败他，这方面有点象“二枚腰”。从棋风上看很难受到棋迷的追捧的，不过，胡清宇的性格为他拉到不少支持者，堪称业余棋界较为独特的风景。 另外胡清宇时常网上指导一些业余爱好者，而且只收网络银两。这种玩笑式的行为令他的网络魅力极大提高，因此这次直播决赛的热闹程度不下于世界大赛。 当下午15：00网络直播开始的时候，观战室立刻涌进四五百观战棋迷，不管对手如何，压分银两超过80％落在胡清宇的头上，培率惊人。可见胡清宇“tmd”人气之旺盛。不过若是方圆如果亮出“战天下”的名头结果恐怕能有点意思。 网络直播开始的时候，现场讲解也已经准备就绪，没有几分钟之后，胡中慧与白老师再次联袂来到讲解大厅。 相较于昨日的半决赛，今天的观战人数似乎略少了一点，估计跟对局时间非周末有很大关系，另外没有东道主选手也能影响一些人气的。 今天的胡中慧换去了那粉红色的紧身绒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职业套装，透过开襟的领口能看到雪白的羊绒衬衣。这一身打扮硬是让容貌平凡的她多出几分典雅气质，此刻的“围棋美女”还有那么点意思。 随着两位讲解人走上台子，下面棋友们纷纷坐好，等待高手们的讲解开始。 胡中慧走近挂盘，向下面巡视一圈后带着笑容道：“都很熟悉了，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这位白老师想来更加熟悉，是不是就更加不用我来给大家介绍介绍了？”台下轰然而笑。不得不说胡中慧若是整整容去做主持人要比职业棋手有前途多了。 说笑过后，胡中慧对白老师道：“白老师，我们现在开始？” 白老师点头上前，比照手中棋谱开始缓慢地向棋盘上码着棋子。 棋局进行破快，半个小时时间已经进行到51手，布局也告一段落。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双方都不急于作战，而是各自将自己的子力布置妥当。倒有些向古时候领兵打仗的将军，双方各将阵势摆圆了，之后便一骑突前展开厮杀一般。现在白棋在考虑派遣哪员大将攻击何处阵营了，所以用时稍长，正在思考。 为了不至于冷场，胡中慧对布局阶段黑白双方的攻防做了一番解释，从定式选择到方向确立，讲解的很是细致，令观众受益匪浅。 约二十分钟后，一个棋童匆匆奔来，将一纸棋谱交给胡中慧，而后转身离去。 胡中慧接过棋谱稍稍看了一会儿又递给白老师，继而侧身看着挂盘道：“‘胡哥’今天一反常态啊！好像要猛攻了。”说着抓起一枚白子安置到棋盘上方继续道：“直接打入，看来是不准备后发制人了。” 那边白老师也点头应和道：“是啊！白棋这么下是不是对进攻很有信心呢？” 分析棋局有时不仅仅是拆解招法，对局双方的心理也要进行分析的，这样才能判断出着手的具体含义以及局面的状况。所以高手们常常就某一着手进行长篇累牍的分析后得出一些仿佛不相关的结论。比如“优势心态”、“自信”、“落后”、“忍耐”等等。 胡中慧道：“也许是一种对局心理，前面方圆可是都速胜对手的，而且‘胡哥’也曾经败在他手下，或许‘胡哥’是准备针锋相对，把对方的气势打压下去吧？要不然以‘胡哥’的棋风估计会等待时机的。”胡中慧靠前一步道：“这里打入怕是要急战了，是不是这样好些？”说着拿下刚刚摆上去的几颗棋子，在黑棋拆逼处上方尖冲，接着随便摆了几手后说道：“大致如此，双方各取所需，基本两分，把战斗向后拉一下。或许这样能好一点，实战的下发有些冒险。” 白老师也点头道：“这样下符合长远发展的路子，不过实战白棋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吧？” 台上两人又略略讨论一下后，胡中慧面向观众道：“这里的选择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主要看个人喜好了，一般而言，职业棋手不常选择急战，总要为后面留些余地，万一局面不理想时也好有个一拼的所在。这也是大家常见的高手下棋喜欢保留变化的原因。若是有志于在职业棋坛发展的小朋友们可要多领悟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今日观战的小棋手居多，大半都是家长领来听职业棋手讲棋来的，所以胡中慧对一些棋艺方面的基础加大了讲解力度，尤其是职业棋手们对棋注重的地方讲解尤为细致，几招棋竟然让她讲了近半个小时，只是不知棋童们是否能够理解吸收了。 终于谱上的几招全部讲完后，新棋谱又传了过来。胡中慧看过后突然皱眉道：“白老师，黑白双方没有弄错吧？” 白老师一愣，看看挂盘道：“不会！黑棋是方圆，白棋是胡清宇没错！” 胡中慧不住摇头道：“有意思啊！如果仅看棋谱还以为双方颠倒了呢！”说着走到挂盘前稀里哗啦摆上来十几颗棋子。 很明显，白棋打入后黑棋没有选择急攻，而是轻灵转身，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转换，局面虽然依旧部分胜负，可方圆与胡清宇两人的棋风分析，倒过来似乎更合乎常理一些。 上方刚刚告一段落，白棋立刻又打入左侧黑阵营，很有要闹得黑阵脚大乱的气势。不过黑棋还是没有正面应敌，继续剑走偏锋再度转换，舍弃右侧部分利益转而加强下方黑阵。连续的两个接触都没有那种击溃战出现，真的与方圆前面十二盘棋截然不同，难怪胡中慧疑惑是否双方搞混了先后手。 其实对局开始时方圆就发现胡清宇准备急战的企图，上阵之出便四面出击，似乎希望布局阶段就同方圆直接进入中盘相仿。正是发现了白棋的企图后，方圆才灵机一动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处处轻灵，让白棋抓不住机会进行决战。 胡清宇选择这样的战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组赛中他败给方圆的那盘棋就是打算以功夫棋来磨出胜利的，不过在方圆精湛的技艺下他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从中也看出方圆确实比自己棋力强上不少。局后总结，从对局中的细节上，他不认为方圆只是攻击强大的一个棋手，实际上整体实力应该非常平均。换句话说如果真的下成功夫棋慢慢磨的话自己只有完败一途，反倒是象上盘棋的那种急战或许会期待对手犯错而取得胜机。 小组赛结束后，胡清宇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会再度碰上方圆，因此同队友一起充分研究了方圆的几盘对局，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方圆的棋力堪比一线的职业高手，想要对子局取胜只有搅乱局面从中投机，除此别无他法。这结论与胡清宇局后反思不谋而合，于是决赛中他便极力要求急战，试图一举定胜负。 胡清宇也是高手了，放到低段职业棋手中竞争力也不差什么，再加上对局经验丰厚，因此才能在业余棋坛屹立数年不倒，更是在最近几年的晚报杯上连连杀入决赛。他见到方圆一反常态地轻灵转换便通晓对方已然看出自己的目的，不过棋手最怕的就是思路反复，一会儿要一举定胜负，一会儿要磨功夫棋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胡清宇只有尽力四处挑战，以图寻机决战。 然而由于棋力的差异，既然胡清宇的意图被发现了，那么是否战、何时战的决定权便完全掌握在方圆手中了，基本上方圆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胡清宇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可已经无法再有所改变了，只能加倍小心，尽量不要让自己陷入与己不利的战斗中去。 方圆是只等时机成熟时就来个一锤定音了。因此同胡清宇又战了几个回合。 没有让方圆等太长的时间，很快，有利于方圆的决战时机便到来了。 连续的转换似乎令胡清宇有些疲惫，同时也消耗了大量时间来进行计算、对比，时间对他来说也不太有利。包干制没有读秒，时间耗尽便做负处理了。所以胡清宇终于无法坚持下去了，索性深深打入黑棋下方的大本营，以此来决定最后的胜利。 目前来说盘面上黑棋略占优势，但并不很大，若是时间充裕的话，完全可以拉长战线寻机扳回，不过眼前情形却已经容不得胡清宇慢慢寻求战机了，这戮力一搏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方圆见胡清宇使出此招，不由微微一笑，略为沉吟一下才缓缓落子镇头，终于开始正面迎战了。 被镇的白子有三条路可走，上策是腾挪转换，弃子得利，可惜周围形势对白棋不利，这转换的余地不大；中策是就地做活掏空黑棋老窝，即便外面受到些损失也未尝不可；至于下策就是竭力外逃，不过很容易被黑棋借攻侵入白棋势力范围，同时也让黑棋中央成空，那样棋局就近乎完结了。 难得黑棋肯直面而战，胡清宇将不多的宝贵时间在此消耗不少，最终选择了就地做活。危险性相当大，弄得不好就全军覆没，那样真的就结束战斗了。然而一旦做活，哪怕只是小活一块，白棋也将立刻扳回局面了，因此这个决定应该说还算高明。 方圆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进行计算，胸有成竹一般快速落子，面上更是毫无表情，冷静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胡清宇没空去看方圆的表情，随着棋局的进展，打入的白棋终于彻底被封住了归路，以下就变成单行线，一个进攻一个抵抗，双方开始展现手筋大全。 对业余棋手来说，这里的战斗非常有趣，手筋、妙手层出不穷，就像两人在攻防表演一样，令“tmd”上数百位观战棋友大呼过瘾，观战室人数也屡创新高。 此时，“tmd”的论坛上也热闹非凡，竟然有三个帖子同时在为本局点评。这都赶上三国擂台赛的局面了。 就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论坛上出现了一篇视角独特的棋友文章，题目就是“胡清宇――方圆――go9――战天下熟强熟弱？”。好事的棋迷纷纷发言，挺“胡”的、挺“方”的、挺“g”的、挺“战”的乱成一团，最后还是挺“战”的一方占据了上风，毕竟“战天下”在“tmd”属于新贵一族，尤其还是一个神秘新贵，所有能想象出来的东西几乎都被安放到他的头上。而且挺“战”群落还有一个杀手锏：老战他可是拿下了网络大赛的冠军，其含金量似乎比晚报杯强上一星半点的。于是另外三个声音立刻弱了不少。 之所以能引发这样的争论，四个人的业余身份很重要，至少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四个人没有一个是职业棋手，所以才会这么吸引棋迷的眼球。 不过另外三个声音却不甘就此罢休，也不知哪位高人提出的，说是仿效华山论剑，让四人在网络上来个十番棋大战，以此决出业余四绝。新奇念头立刻引来无数棋友的盛赞，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谋划起来。 论坛上激战正酣，现实中争夺却已然结束，胡清宇的白棋最终无法净活，只好作出一个缓气劫来抵抗，为了这里的活棋，黑棋连续占到大量便宜，最后还刺穿白棋本阵，统算下来这个活棋真是生不如死啊！眼见盘面差距太大，胡清宇只好叹息一声投子认输。至此方圆终于实现自己成为7段的愿望，只等回头申请、发证了。 ------------ 第十九章 国手们的麻烦(1) 第十九章 国手们的麻烦(1) 方圆与胡清宇简单复盘了约十分钟左右便被老赵拉着离开了赛场，才离开体育馆的门口，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方圆见是方芳打来的赶忙接了。 “哥……恭喜恭喜啊！拿到冠军了，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听方芳的语气很是高兴，不过更大成分估计是高兴哥哥能回去了。 被人惦记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方圆浑身一阵温暖，也不管方芳根本看不见，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道：“明天夜里回成都的火车，大约两三天后从成都出发，再有两三天就能到了。对了，我这里刚刚结束比赛，你怎么就知道了？”方圆享受温馨之余仍旧不忘了此刻心中的疑惑。 电话里传来方芳声音道：“是文慧，她刚刚告诉我的，她说从网上看到的消息。”略微停顿，方芳继续道：“哥……火车也太慢了，你飞回来好不？文慧说有成都到黑水的航班，那样当天就能到了。” 方圆释然，如此才解释得通。他连忙道：“好吧！回头我试试，你们放假了？” 电话里立刻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从放假到学校趣闻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收起话题道：“好了……不说了，哥，快点回来啊，现在住学校的都没有两三个了，我……你快回来啊！” 方圆能听出方芳话语里的寂寞，不由微感歉意，噎了一下道：“嗯！我尽快赶回去。”余下的便不知说些什么了。电话两头都寂静下来，半晌那边才传来方芳的声音道：“哦……我挂了，快回来啊……”不等方圆回答，电话里已经传出忙音。方圆摇摇头收起电话静静地立在寒风中。 身旁的老赵以为看出门道，笑嘻嘻地向方圆说道：“小方……嘿嘿……女朋友来电话了？” 方圆醒悟过来狠狠瞪他一眼道：“我小妹方芳。”方圆连名带姓说出来，是要免得老赵胡思乱想。 老赵立即收了贼嘻嘻的笑脸，装作一副很正经的模样道：“哦！原来是小妹啊……走……去庆功去，这次才值得嘛！”说完硬拉着方圆走向路边挺着的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容不得方圆反对便将他塞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在老赵说出地名之后，出租车顶风带雪地冲了出去。 真正棋手的世界很单纯，除了围棋便只有朋友了，不需要奉迎拍马、不需要低三下四，对业余高手而言更不需要瞧人脸色，因此心思单纯一些的棋手是快乐的，非常快乐，除了输棋的时候，就像现在的方圆、老赵、老唐。 老唐早已在目的地等候，这是一家不大的酒馆，或许是偏僻的原因，门口见不到什么车，进门也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而已，老唐就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上等着两人。见方圆、老赵进来，老唐连忙扬扬手，同时呼叫一声：“老板……上菜。” 方圆与老赵都有同样的缺点，就是不喜欢点菜。老唐虽然不知方圆的这个缺点，可毕竟与老赵交情不浅，向来两人去饭馆都是老唐作主的，眼下也是习惯使然，却不想正合了方圆习性。 三人坐稳，那老板抢着将酒先上了来――三瓶当地产的高度白酒。 方圆看看三瓶酒再看看老唐笑眯眯道：“是不是少了点啊？” 老唐脸一虎，义正辞严地说道：“小方啊……这酒还是要少喝的，明天可是还有对抗赛呢，是不是啊？老赵！”说着说着却转向了老赵。 老赵撇撇嘴道：“自己不行就说呗，还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说着他转向方圆继续道：“先说好，今天不放量，就是简单庆祝庆祝，回头找机会咱们在放量喝。” 方圆还不等回答，老唐已经哈哈大笑道：“瞧人老赵说的……多好！跟真的似的！” 方圆也是一笑，心知两人对自己关心，而且毕竟不是谁都象自己一样“好酒无量”的，当下点头道：“放心吧！两位老哥。”说着伸手拎过一瓶，就着桌沿开启了来，将各人面前酒杯都满了上，放下酒瓶继续道：“明日傍晚的火车，到时候怕是没时间跟两位老哥一聚，今天这酒就算话别吧！请……”说着高高举起杯子。 老唐、老赵二人俱是微微点头，不由自主地起身将酒杯端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示意。于是三人各自扬脖一口干尽杯中的酒。还好这杯子可不是茶杯，是纯粹的酒杯，三钱杯，便是三杯还不到一两，这正是饮酒闲聊的好家什。 三人饮罢，坐下闲聊不到两句，那边店老板已经将菜肴端了出来。小饭馆没有什么高档玩意儿，都是些当地特色的家常小菜，用来朋友间的闲扯磨时间很是适宜。 三人边饮边聊，喝得很慢，谈兴却浓。至两瓶下去后，老唐突然说道：“小方，有没有加入职业的打算啊？” 方圆听着一愣，有趣地笑笑道：“唐老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说着他瞧瞧一旁的老赵，见老赵也是很关心地望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动。 老唐放下酒杯，略做沉吟道：“小方，我们都是下棋的人，就不说外行话了，你的棋力继续混迹业余的话是要退步的。还是应该考虑考虑加入职业棋坛的事情。” 方圆默默点头，老唐这话不错，当棋力涨到一定水平时是必须想办法同水平接近的人对弈，否则棋力会退下很多，再想提升却困难多了。看两人表情，必是事先商量过的，因此心中倒有几分感动。 思虑一下，方圆微笑道：“多谢两位老哥了，你们说的我明白，可小弟却是受不得约束，所以不会考虑进入职业棋坛的事情。不过……以后也未必尽在业余界厮混。”说着神秘一笑，伸手拎过酒瓶，顺手开启了给各人再度满上。 老唐摇头道：“我明白，你是看中了三星棋赛，不过那比赛毕竟每年才一次，这样来说你一年才能下上几盘紧棋啊？还是太少了。” 方圆明白是少了，毕竟人职业高手几乎每天训练，这紧棋也基本每周都有，甚至繁忙的时候一周都有两三次比赛，确实不是方圆这样的程度所能比拟的。 老赵一旁也劝道：“老唐说得不错，加入职业对你棋力提升很有好处的，你终究还是要面对更高的挑战的，不会打算永远跟我们这样的臭棋篓子混在一起吧？” 方圆呵呵一笑道：“小弟明白两位哥哥的意思了。其实小弟确实另有打算，并非就这么厮混下去，只是眼下时机不太成熟而已。不过为了免除两位老哥的担心，我还是早早说了算了。”说到这里，方圆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道：“是这样的……小弟打算组织一个俱乐部参加围棋联赛，而成员嘛……都从业余棋界挑选，倒要看看我们业余棋手在职业圈子里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你们觉得如何呢？” 老唐眼睛一亮看看老赵，见他也是精神一振的模样，心知老赵对这个想法也很感兴趣，于是转头对方圆道：“这个创意不错啊，若是成绩不太差的话，一定会吸引了全部棋迷的注意力。很好！很好啊！” 老赵一旁也道：“有小方的话，至少不会被人剃光头，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咱业余爱好者兴奋不已了。好！……小方，我看就借着晚报杯刚结束干脆办起来算了，算我老赵一份……”这时只见老唐目光扫来，老赵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道：“怎的？不服气啊？下棋是够呛，不过出资总没问题吧？”接着不管老唐的哈哈大笑，转而面对方圆道：“我要当股东啊！当大股东，专门管理你们这般参赛的棋手……哈哈……”没怎么着，老赵已经开始憧憬起来。 老唐笑过一阵后扬脖饮下杯子里的酒对方圆兴奋地说道：“老赵有些方面说的还不错的，这俱乐部索性来个股份制，所有爱好者都可以入股，但是咱不要收公司做股东，那样会很商业化，棋友们不会喜欢。我看股东必须都是以个人身份，最好让全国的爱好者都成为股东才好呢。呵呵……好想法……看来老唐我也蛮聪明嘛！哈哈……” 于是乎老唐、老赵开始开动脑筋，想着下一步要如何运营了，想着如何在满是职业高手的联赛中脱颖而出，为广大业余棋友们增光添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的竟然也弄出个雏形来。关于如何建立、完善俱乐部、如何集资、如何组织运营，甚至如何公开选拔参赛棋手都弄出了个大概，现在所余的只有怎么经营才能保证运行稳定，别的弄不到两天便倒闭了才好。 至于提出这个议题的方圆则只是不停饮酒微笑，看着两人热闹地出主意、辩驳直至完善，仿佛抛出这个话题后便与他无关了一般。 老唐、老赵两人唠得热火朝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乎主角方圆一直没有参与其中，不由望向正在微笑的方圆。老赵一下子虎下脸来道：“小方，你这是给你哥哥下套呢，是不？别总想着偷懒，给句痛快话，啥时候办？怎么办？别是逗你哥哥玩儿呢吧？” 方圆呵呵再笑道：“怎么会？敬重你赵老哥还来不及呢！办肯定要办的，以前只是想想，根本就没有具体打算，可如今一听两位老哥的话，简直就是茅塞顿开啊！要不人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两位老哥的想法真好，我看就这样就好，不过……现在的时机还早，我们这样呼吁未必有多少人参与进来，所以我打算在三星棋赛后再弄这些事情，事前还是要保密一二的，两位老哥看如何啊？” 老唐、老赵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如火般的热情，同时也看出了方圆强大的自信。所谓时机还早，显然是指他有信心取得比晚报杯冠军更令人兴奋的成绩，那么方圆肯定对三星棋赛有所企图，说不定他正是剑指冠军宝座呢！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想必下定决心同方圆一起做起这前无古人的壮举。 这时老赵也忘记先前劝方圆少饮一些的话语，高声道：“老板，上酒！” 那边老唐突然犹豫一下道：“俱乐部组建想来不难，可是参赛资格……会不会有人刁难啊？” 方圆摇头道：“这……却是要两位老哥想想办法了，小方我一届新丁，对这些东西不懂得很。” 老赵豪迈道：“这点小事应该不难的。再说了，他职业联赛却也没有严格限定参赛棋手的身份啊，只要我们是中国人难道还不能参加不成，最多咱拉出来较量较量呗！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嗯……交给老唐便可。”说完哈哈一笑，得意非凡。 老唐瞪他一眼道：“既是不难为何不你来试试？反倒要我想办法。” 老赵一笑道：“关键老赵我粗枝大叶，这些细小事情不是我擅长的，还是要老唐这般有着七窍玲珑心思的老将才办得妥贴。” 老唐不愿理会这老赵的胡说八道，转向方圆道：“我试试，不行的话，到时候就发动棋友一起努力。总要办成才是。” 这时老板将了酒来，三人均忘记了先前所言，换了大杯边痛饮边说着未来的事情。直到十点过后才结束了这一番“话别”。 老唐、老赵二人都醉得可以，方圆只好勉力将两人架了回去，安顿好之后才返回自己的住处。 老唐二人虽然酒醉，不过第二天起得却早。想必是心里惦念着六强对抗的原因。 起床后的老唐突然呆了片刻，转而对老赵道：“小方这组建俱乐部的想法只怕用心不浅啊！这职业围棋的制度弄不好要天翻地覆了。” 老赵嘻嘻一笑反问道：“这天地不该翻覆一下么？” 老唐一愣，定睛瞧了老赵一会儿后，哈哈一笑道：“不错！去看小方下棋。”说着跳起身向外走去。 ------------ 第十九章 国手们的麻烦(2) 第十九章 国手们的麻烦(2) 晚报杯之后便是传统的“职业――业余六强对抗”，在近二十年代对抗中，职业始终占据着优势。从起始的前三台让先、后三台两子到现在又恢复到初始状态，基本反应了职业高手与业余高手之间的差距。不过最近两三年来，这个差距逐渐有缩小的趋势，表明业余棋界的实力出现了不小的进步。 对抗赛的时间安排在早8：00开始，比赛规则依旧同前面的一样，还是90分钟的包干。其实这样的规则对职业棋手相对有利，毕竟职业的见识和经验要比业余棋手强上不少，对局时间越短胜率也就越高，若是通常的那种3个小时的比赛或许业余方面胜率会再进一步吧？ 清早7：30刚过，晚报杯的前六名棋手以及相关裁判、工作人员便先后抵达了赛场。由于前一天晚上工作人员已经清理了比赛场地，多余的桌椅早已被清除干净，只有场地中心孤零零摆着6套桌椅，因此场地显得非常空旷。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方圆便径直走到第一台做了下来，依据名次排行，紧挨着他的便是胡清宇了。胡清宇是六强常客，尤其最近几年来基本上每次都会打入前六，因此显得非常轻松，似乎根本不将这个比赛当作一会事。而方圆虽然初次直面职业高手，但秉性洒脱，再加上一直以来他就认为自己的棋力不会比职业高手差，所以同样表现得很是随意。倒是排名第三的景奇略显紧张，坐下来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 方圆才坐下，六位职业高手便走进赛场了。今日来的六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棋手，其中九段占了一多半，有四个，另外两人是八段，除了一位老九段现在不常在大赛中露面外，其他大都仍旧活跃在一线，实力上说应该能代表当今国内职业棋坛的最高水平。 方圆今天的对手是九段高手马旭阳。马旭阳的棋风轻灵、实力均衡，是少有的棋界天才。也是曾经两夺世界冠军的人物，曾经的国内棋坛领军人物，到目前为止还担任着棋院的重要工作，无论从资历还是业绩看都是职业六强中最拔尖的。不过最近几年来他的成绩不甚理想，尤其近两年来，世界也好国内也罢最高规格的赛事上基本见不到他的身影了，更多的则是做一些教练的工作。 对马旭阳此人方圆还是比较熟悉的，当年他飘荡在棋院的日子里没少观摩此人下棋，对他的各种绝活都相当了解。因此听说自己的对手是马旭阳的时候，方圆还很是遗憾了一下。毕竟这些年老马的成绩下滑的厉害，虽然让子棋功夫可能是六人中最强的，可真的很难再代表职业中的最高水平了，与他对弈很难检验出自己同世界棋坛最高水平的差别。 不过毕竟是曾经的国内第一高人，方圆还是很快放松心情进入到对局状态。 起手占据右上星位之后，方圆没有选择占据空角，而是立刻小飞挂右下星位白棋。这种下发只是一个布局趣向，方圆是为了防止先占空角再挂时白棋可能出现的反夹，因为他打算以下方的迷你中国流作为依托实现快速进攻的步调。 马旭阳显然看破了黑棋的意图，索性在盘面上只落下三颗棋子的情况下便一间低夹作战，直接破坏对方的作战意图。 当然，方圆也料想了出现这种情况时的应对措施，因此他立刻变招占据右下小目，再白棋占据左上星位后构建中国流布局模式，转而依托右侧的阵势形成快速拓展的局面。 目前的情况是右侧黑棋构筑了中国流，左侧白棋二连星，只是左下黑棋挂角之子处于白棋的夹击当中，不过那一颗棋子相对很轻，如果现在白棋开始进攻的话，黑棋完全可以弃子转换，争取走到外围同右侧的中国流形成良好的配合。而且即便黑棋不立刻处理，白棋也无法干净地吃掉那颗黑子。于是白棋转到右上，用常规的对付中国流的招法进行挂右上角。 布局至此黑白双方基本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招法，显得很是平淡，但似乎双方都对此感到满意。那马旭阳更是频频左顾右盼，时而看看旁边的对局。 唤作旁人或许会觉得马旭阳不够尊重对手，竟然在对局中如此态度，不过方圆相对了解对手，知晓此人便是在世界大赛中也是如此表现，或者是他那飞扬跳脱的个性展示吧！ 方圆只当没瞧见对手的动作，舒缓地伸出手捻起一颗棋子狠狠拍到右上单关的位置上。棋子同木制棋盘相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立刻把马旭阳的目光召唤回来。 马旭阳毫不犹豫地小飞进角，这是他喜欢的着手，很长一段时间来只要出现类似的局面他必然如此应对，简直都成了他独门风格了。 方圆不给对手顾盼的时间，立刻跳起左下棋子开始了第一场战役。至此双方用时都异常的少，似乎两人都没有做什么考虑，只是随意而下一样。 对方圆如此快速落子，马旭阳也没有什么意外，同样的，仿佛也没思考一样他也紧随其后落下角上小飞的应手。 方圆见了对手的小飞禁不住想起在棋院观摩的经历，那时老马棋力还是国内翘楚，罕逢敌手，当时他有个绰号就叫做“马小飞”，是说他最为喜欢小飞，甚至有一局棋的布局阶段通盘小飞。看来如今的“马小飞”习惯依旧啊！ 方圆嘴角泛起的微笑被对手马旭阳看个正着，马旭阳不由皱紧眉头，别看他飞扬跳脱的，但绝对看不得别人也如此，反倒是对那些沉稳厚重的棋手感到很是欣赏，因此他此刻对方圆立刻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便想着给这个年轻跳脱的对手一个狠狠的教训。 方圆自不知对手的想法，微微摇头甩开回忆伸手将棋子落在尖冲夹击黑棋的白子位置上。这一招法就是赤裸裸地取势以配合右侧中国流格局，这种下法显然稍损实地，除非右侧配合非常理想，否则应该势白好的变化。眼下就是因为右侧有中国流的存在方圆才选择了这样的变化，按说白棋应该不肯让黑棋顺利达成目的，不过方圆那微笑摇头的表情落到马旭阳的眼里就变成了不屑的表情，似乎有瞧不起马旭阳的感觉――这是在马旭阳的感觉中存在的。 面对这样一个轻浮少年，马旭阳自然更加生气了，索性左侧尖顶之后二路一扳，遂了方圆取势的想法。紧接着他立刻高挂黑角的小目，打算从根上破坏黑棋的如意算盘，让先前取势的几颗棋子变得效率低下。 这是棋盘的第十八手棋，双方各自用时两分钟，简直就是超快棋一样。看看旁边的几桌，棋盘上还没有满十手的。如此快速的下法注定两人会第一个结束战斗了，不管谁胜谁负，很可能不到中盘就因为某方失误而断送了局面。 由于马旭阳的动气，两人在左下角开始形成了紧张激烈的战斗，只此便波及了近四分之三个棋盘，这与往日他的轻灵飘逸完全不同。或者说是人都是有弱点的，如今马旭阳的弱点便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六强对抗都是有大盘讲解的，本届比赛自然也不例外，8：00比赛，直播则被安排到9：00开始，通常情况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刚好各对局都布局完成，此时可以按部就班地逐一讲解各布局的优劣什么的，后面的时间刚好留给中盘战的解说。不过今天情形特殊，当讲解开始的时候，方圆与马旭阳的对局已经到达第100手，正是中盘激战的时候。 今日做挂盘讲解的是棋坛夫妻档袁远九段和杨洋八段，这两人是主办方特约的讲解嘉宾。作为职业高手，两人的棋力都是颇为厉害的，不过两人都没有取得过特别的成绩，因此在职业高手中他们的名气渐渐湮没在众多后起之辈的名字里，渐渐不太受人关注了。不过毕竟也是职业高手，而且是天下闻名的夫妻档，在讲棋领域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所以说主办方的这个选择还是很对路数的。 袁远人如其名，胖胖的脸显得圆乎乎的，还特别白。眼睛通常眯缝着，一笑会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而且这笑容很少离开他的面孔，看起来不像四十几岁的老棋手，倒仿佛邻家男孩一样阳光、开朗。至于杨洋，她的长相也同实际年龄很不相符，稍显瘦削的脸颊呈瓜子型，细眉大眼，眼神有些凌厉，显得她仿佛一直非常严肃一般。两人在台上一站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强烈的反差不仅没有给人突兀的感觉，反倒让然一眼便觉得两人日常生活中的亲密。或许这便是婚姻中的互补。 袁远九段上台之前便看了一下六局对战的棋谱，从目前的进程看他不太对职业方感到乐观，除了同景奇对阵的九段老陈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有取得优势，看情形今年的对抗赛很可能以职业方大败而告终，那样明年对局方式将变成全部让先了。 两人讲解的方式略显不同，摆棋的工作落到袁远这个九段高手的头上，也是，谁让人家是夫妻档呢！当然要与旁人有些区别才是。 袁远摆得比较快，布局阶段只是略略讲讲便过去了，但着重夸奖了一下黑棋的第63手。他说道：“能下出这样的棋，老马是无论如何让不动一先的。”接着摇摇胖乎乎的脑袋笑眯眯说道：“看来老马今天可是要马失前蹄了。” 一旁的杨洋跟着道：“前面黑棋下的很有想象力，真是很难看出这些手段出自业余棋手，看来业余棋手们最近两三年里成长很是迅速啊！不知这……”她转头看了看挂盘边上的人名继续道：“不知这方圆是从哪个道场出来的，把握局面的能力很强，到现在为止不仅没有让白棋赶上来还有拉大了差距的味道。很了不起的！”说完示意袁远继续摆棋。 袁远倒也顺从，立刻将64到67几手摆上挂盘，但马上就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观众道：“现在就体现出63的好处来了，这么几手的交换，原本白棋的模样处隐约要成为黑的实空了，这一方面是62这手棋效率低了些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63手太过敏锐了，这里我是下不出来的……”这时观众们的笑声和掌声打断了他的继续讲解，他只好憨厚地笑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在黑棋下方、上面都得了很多的实地，右侧至少有二十目的实地，全局的实空对比有点不能看了，目前要看老马怎么攻击这几颗子了。”说着他转身指向了63、65、67三子，接着继续侧向棋盘道：“不过……这几颗子都有成空的意思了，攻击起来未免过于困难了。麻烦……相当麻烦……” 台上袁远摇晃着圆乎乎的脑袋在配合他那特有的皱眉后的笑意，愈发显得憨态可掬，令台下观众好感大起。 感叹过后，袁远继续摆棋，当摆道76手时，他叹口气道：“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败着，之前应该先冲一下作为交换……”说着将第76手拿下，摆出一个“冲”的参考图道：“这样黑棋只能渡，局面还复杂，或许将来白棋的机会还多一些。”说完这些，他快速将实战招法摆了出来道：“现在白棋吃掉中间的四颗黑子，可黑棋借势吃紧角上这两颗白棋，老马损失大了。” 这里倒是不用过于详尽地讲解，黑棋虽然才吃掉两颗白棋，但所获取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就超过二十目，同所损失的干巴巴的八目棋相比当然便宜大去了，即便加上被白棋走到了外侧的两子也还是有利可图的。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棋盘缩小不少，现在白棋拼命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此刻不用袁远解说大家也看出来黑棋的胜利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 第十九章 国手们的麻烦(3) 第十九章 国手们的麻烦(3) 马旭阳的麻烦很大，其他职业棋手的麻烦也不小。 坐镇第二台的胡清宇从昨天的失败中解脱出来，依靠自己细腻的棋风与对手周旋着，牢牢把握住一先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盘面越来越小，可对手依旧无法扳回让先的劣势。目前来看，棋局有利于胡清宇。 后三台的二子棋形势还不好说，但职业棋手们都没有将局面搅乱，优势暂时还在黑棋掌握之中。唯一白棋占上风的是第三台的对局，景奇开局就显得紧张、急躁，略略吃了点小亏后，让先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这样的形势对上手颇为有利，但由于对局双方都是职业棋手，景奇虽然只是个初段，但后面的对局也未必就一定吃亏，因此，只要他放下包袱也未始就没有赢棋的可能。 袁远九段逐个解说完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今年的对抗赛是职业队集体疲软，而业余队则坚挺的很，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变成全部让先了。对了，以往好像有过一次吧？”说着转头问向杨洋。 杨洋点头道：“是有过。” 袁远摇摇头略带调侃的语气道：“看来职业明年还需要变阵啊！”他这话却是针对曾经有过的业余全部升到让先的那次比赛，记得当初是一拨老将出马，结果被业余六强打了个5：1，第二年的比赛职业队派出了全部年轻一线棋手才算扳回颜面。不过本次比赛与上次颇有些不同，那时的职业队都是由老将出马，可这次多半还活跃在一线呢，再派只能派活跃在世界赛场上的人选了，然而那些人却未必就有时间来参加这样的赛事。 袁远或许发现自己所言似乎有些过头，连忙往回扳道：“实在不行明年还是要我们夫妻出马才行啊！”来下立刻传来善意的微笑，大家都清楚袁远现在的状态与目前的六人相比也要差上一点，至于杨洋就更加不行了，现在她连女子比赛都不大有机会参加，别说高一点规格的棋赛了。袁远这么说更多的是搞笑的意思。 一旁的杨洋终于露出了笑容，这笑起来才能看出原来一脸严肃的人也能这么妩媚，难怪当年风度翩翩、英俊不凡的袁远会死皮赖脸（袁远当初自己亲口所言）地追求了人家八年之久，如今尚且如此，当年容颜可想而知了！她这一笑引来台下更大的笑声，笑声中却没有什么恶意。 就在这时，新棋谱传了过来，六份摞在一起送来的。袁远接过来便翻出了马旭阳的对局，在他的意识中，这个方圆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稳健，而且冲劲十足，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当成下手看待，当然，到目前为止黑棋所表现出来的棋力也确实不像一个下手，若是单看棋谱，他或许要认为持黑的是一个活跃于世界赛场的职业棋手！ 新棋谱中着手最多的还是马旭阳的对局，另外几台不过才下了十来手，这谱中已经超过三十手了。袁远仔细看过后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转身来到马旭阳同方圆的挂盘前道：“好了，黑棋终于给出了答案。下一步是这里……”说着袁远把一颗黑棋粘到左下角的2，5路的断处，接着道：“黑棋置中央白棋强硬的扳头于不顾，而是来争取这里的角地，确实非常机敏。现在白棋为了保住左侧的大空只能弃掉左下角，盘面是越来越小了，白棋必须在中央一带围出二十目的实空才能同黑棋一争，而且要在黑棋不成空的前提下。这有些困难！”说着简单地将左侧摆了几步棋，然后随便替白棋设计了几个方案，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白棋自身围空倒是不难，难就难在还要限制黑棋成空，这简直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袁远让观众看明白其中的困难后，便继续依照谱中记载的招法行棋。 白棋能拼命的所在不多了，本谱中只好选择右侧作为突破口，一尖一虎打入黑棋右侧的阵营，试图边突破黑棋的本阵边围自己的实空。不过白棋的想法显然被黑棋料到，所以黑棋飞起，任由对方消掉自己十目左右的实空，黑棋则因而也得到了钻入白棋阵营的机会。这里的对冲白棋还是没有占到便宜，而且中央别说二十目，便是围城十目也相当困难了。实战的结果似乎白棋将自己进一步地推向深渊，可以说白棋败势昂然了！袁远大致说完便走向旁边的挂盘。 另外五局的形势也没有发生根本性转变，第二台的黑棋依旧保持着一定优势，不过优势有所减少，但同样的棋盘也在减小，对白棋而言还说不清是好还是坏。第三台的白棋已经确立起优势，实空对比黑棋并不处于下风，厚薄上也相差仿佛，因此黑棋被让先的优势已经全面丧失，以后就成了对子作战的局面了，黑棋必须努力拼争才能一争胜负。 后面三台的二子局局势渐渐清晰，其中两盘因为白棋对黑棋方面的考验被完美化解而彻底落入下风，只有最后一盘白棋稍稍拉近了距离，但是距离取得优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棋谱传过来的时间是9：30，比赛时间刚刚到达一半。 上午10：00，第三张棋谱传来，袁远拍拍脑门对观众道：“恭喜啊！咱业余队取得第一场胜利。胜利者的名字是……”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一下，笑着问道：“你们猜是谁呀？” 问话本身并不如何幽默风趣，不过配合那张常年显示笑容的圆脸便让人觉得十分有趣了，下面观众不由笑呵呵地回答着“方圆”，“胡哥”…… 算起来回答“方圆”的人最多，毕竟人早早就取得很大的优势，到上一谱甚至已经可以说是胜势确立了。至于回答其他人的多半出于自身的喜好胡乱回答的。 袁远很快便笑呵呵道：“英雄所见略同，你们跟我猜的差不多啊！”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袁远这才走到方圆与马旭阳的挂盘前将剩余的二十手棋摆了出来，然后回头道：“最后一手是第《138看书网》完望了望门口沉吟一下道：“这后面的棋大约不用细讲了，有点意思的是最后的十几手，白棋拼命打入下方的这块。”说着再度侧身用手指向挂盘。 白棋最后一搏的地方是打入唯一能够打入的黑棋大空，不过在黑棋正确应对下，白棋不仅舍掉了一块尾巴，而且还被黑棋在中央形成了几目的实空。最要不得的是白棋还要单官逃回，实际上最后一搏大失败，因此在黑棋落下第155手之后，白棋没有任何犹豫地投子认输。谱上记录的时间是：白方用时59分钟，黑方用时48分钟。 其实如果对阵一个职业高手，马旭阳或许不会等到现在才投子认输，恐怕在100手出头的时候便认了。不过因为方圆的业余身份，马旭阳总想着等待黑棋出现败着，但可惜的是通盘下来只有他马旭阳连续出现了过分的招法，而方圆始终敏锐地抓住了白棋的破绽，因此就本盘的质量而言，黑棋明显好于白棋。棋下到这个份儿上，马旭阳也看出了想投机是不可能了，索性大方认输了事。 上午10：30，第四张棋谱传来，依旧没有结束战斗的棋局，不过情势对职业方越来越不利，唯一占据优势的第三台因为白棋的一个低级错误而断送了大好局面，在收官阶段黑棋再次扳回局势。其余四局也都进入尾声，形势对白棋都非常不利。 接近11：00时剩余五局陆续结束，先是后面两台的二子棋业余方面中盘战胜胜对手，让业余方暂时以3：0领先。接着胡清宇5目胜，比分变成4：0。最后两盘几乎同时结束战斗，分别二子局黑棋1.5目胜，景奇半目胜。这样业余队便以6：0的悬殊比分战胜职业队，来年的对抗真的成了全部让先的局面，或许正如袁远所言，明年必须调整队伍了！如果让业余队升级到分先，对职业棋手而言实在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棋局结束并不代表晚报杯就此完结，接下来便是半个小时的闭幕式和颁奖仪式。成都晚报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本次比赛的团体冠军，同时方圆也从中国棋院围棋部的一位副主任手里接过了第一名证书。 简单处理完这些事务后，中午是主办方搞了个自助餐，算是结束前的午餐了。之后晚报杯才算彻底结束。方圆借下午无事的机会找到老唐、老赵两人。见到二人什么也不说，直接将两人拉进体育馆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里。 说实话，当两人见方圆急三火四地拉着两人便走的时候是有些紧张的，不知出了什么阳的问题，待见到咖啡厅才算长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不会有多急切的事情，否则便不会这么轻松惬意地来到这样一个环境来说了。 三人落座，各自点了一杯茶，打发走服务员后，老赵当先忍不住问道：“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方圆呵呵一笑貌似轻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着沉吟一下道：“今天的比赛大家都看到了，职业与业余间的差距还是存在的，虽然并不很大了，不过完全依靠我们这些业余棋手怕是还很难立足，我是说将来办俱乐部的事情……” 老赵一副释然的表情，冲着方圆道：“咳……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这简单，现在多少棋手打不上比赛啊？我们索性把他们招来两个，再加上你，然后召集两个纯粹业余的棋手便够了。别担心他们职业身份，退役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看最近两年多少人退役到业余棋界混日子来了？只要能打上比赛，我保证这事相当容易。” 方圆摇摇头道：“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我的想法是给少年棋手――那些还在学棋阶段的少年棋手，以及那些超过了定段年龄却依旧热衷于围棋的棋手一个比赛机会，而不是那些打不上比赛的职业棋手。”这时，服务员将三人的茶点送了上来，方圆也就借此停下话语。 老唐、老赵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迷惑的神色。老唐严肃地问道：“那样以小方的意见是。” 方圆抿一口茶道：“是这样的，现在业余棋手学棋、下棋都不太容易，所以呢我建了一所棋校，这使两位老哥应该是知道的。嗯……我的意思是以此为依托，建立一个俱乐部，让这些业余的棋手有机会在实战中锻炼和提高自己的水平……” 老唐摇头打断方圆的话语道：“不好！这样对爱好者的吸引力就弱了许多，参赛资格也不那么容易拿到了。” 方圆点头道：“唐老哥说得是，不过我说以此为依托并不是全部用这些人做队员的，我的意思是用棋校的名义而已，到时候我们搞一个大规模的选拔赛，从全国范围选拔那些希望永久性从事围棋这个职业，但已经无法或者目前无法取得职业资格的棋手，这样吸引力够了吧？” 老唐想了一下点点头道：“这样应该可以的。” 一旁的老赵赶紧问道：“那现在有什么要准备的？” 方圆微微一笑道：“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我能力有限，所以我才来问两位老哥对做成这个事业有没有兴趣的。” 老赵哈哈一笑道：“我就猜到你小子在打我们两个的主意，不过说实话俺老赵还真的对此很有兴趣，说吧，要我做什么？” 方圆再笑着望向老唐，老唐摇头苦笑道：“别跟哥哥我兜圈子了，反正我们两个都是有名的大闲人，索性便大干一场好了，你小子打算怎么做？” 方圆此刻笑得异常开心，以茶当酒一饮而尽道：“太好了！两位老哥加盟‘方圆棋校’，咱们股份都一样，你们做总教练，把咱棋校办得红火起来，等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大展事业了。嗯……差不多就这样。” 老唐望着方圆的笑容，突然问道：“我们去做总教练了，那你小子做什么？” 方圆嘿嘿一笑道：“当然也教棋了，给二位老哥打打下手……主要的任务还是打比赛吧！” 老唐、老赵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大笑道：“好你个小方，绕这么大弯子不就是想摆脱自己的责任嘛？不过你这弯子拐得不太高明啊！” 方圆笑容不歇道：“小子还嫩，妄图在两位老哥面前耍花枪，真是罪该万死，就……自罚三杯好了。”说着满上茶水，连干三杯，笑嘻嘻地蒙混了过去。 ------------ 第二十章 洋弟子参见(1) 第二十章 洋弟子参见(1) 在方圆的忽悠下，老唐、老赵答应了去方圆棋校教棋。其实也是这两人无所事事的缘故，两人纯粹就是为围棋而生的，只是学棋稍晚，定段无望才只能在业余棋界混迹的。为了生存，老唐平时也做些教棋的工作，但规模不大，时间也不长，所以在方圆的鼓动下立刻同意下来。倒是粗枝大叶的老赵生活更加精彩一些，平时除了下棋之外还有一个公司要他管理，不过最近也将管理工作交了出去，雇用了一拨专业的管理团队来管理公司，他则成了甩手董事长，只管年底分红罢了，因此他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两人平时悠闲得可以，但毕竟还是各有各的事情，总要处理一下的，便没有同方圆一同去成都，而是约定了一周后成都见面。 出现这个意外，方圆只好推迟返回黑水的时间，电话里自是没少给小妹方芳赔不是，言道推迟一周一定会回去的。 晚上方圆随龙雨豪等人一同坐上银白到成都的列车。上车刚刚安顿下来就接到了开山大弟子丁文慧的电话，还没有发车，车厢里满是送亲友的人，吵吵闹闹的，方圆只好走到未开车门的一侧接听丁文慧的电话。 方圆这边接听键按下，丁文慧的声音便立刻传来道：“嘻嘻……师傅……一个好消息啊！”方圆听着电话那头似乎也吵杂的很，不知小丫头是在何处打得电话，方圆只好道：“声音稍微大一点，这两边都吵嚷得很。” 丁文慧果然提高声音道：“师傅……我师弟过来了，都到了黑水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方圆捂住另外一只耳朵随口道：“什么师……”突然他想起小丫头口中的师弟是谁了，不由呵呵一笑反问道：“米歇儿？” 丁文慧咯咯笑着道：“是啊！一个大胡子，咯咯……前天到的北京，恰好我们要回黑水，就给带过来了。他急着要拜见你呢，再不回来就追到成都去了……咯咯……对了，他还说以后就一直呆在师傅身边不走了。” 方圆也觉得有趣得很，这洋鬼子徒弟真的来了不说，还追到了黑水，简直恒下心来拜师了，若是真的收了这个弟子也不错啊，来个多国部队征战联赛，想来也有趣得很。想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摇摇头道：“告诉他，十天左右我就回黑水。你现在做什么呢？” 丁文慧似乎还没有笑够，与那边说了些什么之后才回答道：“我们在火车上，马上就到黑水了，师傅，米歇儿要跟你说话呢……”接着电话似乎换了人手，一个怪异的腔调响了起来，方圆半天也没听懂对方说些什么，不过倒是感觉出来对面必然是米歇儿无疑，不由皱眉用法语说道：“米歇儿？” 方圆的法语估计跟米歇儿的汉语有一拼，不过米歇儿显然是听懂了，立刻用法语回了几句，但此刻方圆才知道自己的法语居然是这样的烂，根本听不懂对方说什么，实在太快了。方圆禁不住有些脸上发热，好在周围没人注意他，米歇儿也无法从电话里看到他的样子，索性咳一下道：“什么事情等我到黑水再说，嗯……就这样吧！”说着匆匆挂断电话。 收起电话，方圆不由微微摇头，看来自己当年学的那几门洋文都不怎么样，亏得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郁闷着，方圆缓缓跺回自己的铺位。 其实方圆的几门外语都还不错，至少读和写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听和说，这些东西不经过大量训练是没办法提高的，向方圆这样除此动口就能说出来已经相当不简单了，只是他自己不觉得而已。却不知在北京通往黑水的列车上，米歇儿这个大胡子法国人正兴奋地对丁文兰用夹杂法语的英文说道：“我的师傅，方……很厉害啊！法语说得很棒！很棒！” 这米歇儿是前两天到达的北京，通过电话找到了丁文慧的住处，到了那儿便央求丁文慧这个大师姐带他拜见师傅去。那时丁文慧已经放假了，正准备等姐姐处理完她的事情后一同返回黑水过年，因此便一口应承下来，说是过两天便回黑水，她师傅用不多久也会回黑水去的。这样米歇儿便暂时住到了距离丁文慧家不远的一个酒店，单等丁文兰处理完事情后一同前往师傅的家乡。尤其在见到丁文兰的面之后，米歇儿同志真是非常庆幸自己能来到中国，而且对拜师的事情更加热心了，决定一定要磨得师傅收下自己这个弟子，而不是作什么寄名的，那样就跟丁文慧待遇相同了，也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这个年轻美貌的大师姐的姐姐了。 话说米歇儿也算长得人高马大，而且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很有些粗豪的风范，因此丁文慧起初瞧着便觉得有趣，可后来见到这个师弟在打姐姐主意便不干了。趁姐姐不在跟前，她偷偷警告米歇儿道：“我说米师弟啊……知道我姐姐跟师傅的关系嘛？” 米歇儿愕然摇头用怪里怪气的声调道：“不知道。什么关系？难道是恋人？”最后的猜测用相当夸张的语气说了出来。随即还继续道：“那他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丁文慧沉下脸说道：“这个……自然有些道理的，说了你也不明白，所以说，你……是不可以打我姐姐主意的哦！” 米歇儿耸耸肩道：“好吧！你姐姐是师傅的恋人，那就是我的师娘了？” 丁文慧立刻眉花眼笑地用力点头，不住说道：“是啊！没错啊！” 米歇儿接着疑问道：“那不是也是你的师娘了嘛？” 丁文慧笑容立刻僵住，瞪着米歇儿道：“你懂什么？这里面还是有些道理的……咳……跟你说不清的，总之，我姐姐还是我姐姐，只是你是不能打她主意的！好了，你呢……嗯……准备准备，夜里我们就要回黑水，时间过了我可是不等你的。”丁文慧作出一副大师姐的模样，爱理不理地吩咐着米歇儿。就这样，米歇儿便随着丁文慧姐妹二人一同登上了返回黑水的列车。 话分两头，却说方圆一行经过一路的颠簸从银白回到了成都。下车后方圆立刻坐上正等着他的宋博的汽车直奔棋校而去。到了棋校他也不休息马上叫来李老等人说出了老唐、老赵将要加盟棋校的消息。这消息一出，众股东立刻欢声雷动，以往只是凭借方圆一人的名头，虽然此次晚报杯封王之后，方圆的名头更加响亮了，不过还是缺少一些强力教练来吸引各个级别的学员，这老唐、老赵二人的到来恰恰弥补了这一缺陷，这样以来，棋校教练梯队便大致形成了，估计往后的日子报名学棋的学员会大量增加。 借此机会方圆说出了老唐、老赵必须与自己的股份相同，让大家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方圆的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就两人在棋界的名声来看，并不下与刚刚封顶晚报杯的方圆，虽然棋力可能距离方圆还有一定的差距，可在全成都棋迷眼中，这两人才是棋界的不老青松，有他们教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众股东略为商量之后便拿出了办法，参照现有各项产业的价值，根据原始出资比例进行股份的重新分配。当然前提就是在方圆股份尽量不减少的原则，实际上相当于每个原始股东拿出一部分股份分给了老唐和老赵。 如此以来，各位原始股东虽然股份略有减少，但将老唐、老赵两人绑上了“方圆棋校”这辆战车，他们便是想走也困难了，无论对棋校还是对众位股东都是有很大的好处的。这一点各人看得都相当明白。 开完了这个临时的股东会议，方圆回宿舍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找来郑晋生这个副总教练一同商议另外两位总教练到来后如何分配工作责任的问题。 按照方圆的意见是将高级班交给老唐，冲段小组则由老赵担负起来，中级班还是归郑晋生负责，其他的由初级教练管理。不过郑晋生立刻出声反对道：“小方，这可不行！你呢？你也得做些什么吧？” 方圆淡然一笑道：“当然了，我也不能闲下来的，不过今年有个重要赛事我是一定要参加的，所以嘛……时间上可能有些紧张。而教练的工作又不能离开人，因此那个冲段组的负责人就由老赵来吧，我呢，有空闲的时候也是要负责的，不过主要精力就不放在这方面了。你要体谅体谅啊！是不是？” 郑晋生撇撇嘴道：“小方啊小方，瞧你下棋的认真劲头……再看你工作的劲头……简直就是两个人嘛？真是想不通！你怎么就这么会偷懒呢？” 方圆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道：“这事情就这么着，那个……放假了，训练工作如何？说说……” 郑晋生摇摇头，他才不会相信方圆真的关注这个日常的训练，估计还是借机转移一下话题。不过话又说回来，方圆如此逃避教练的责任却不能让他生出反感的心思也算是一门功夫了！不由得他不暗自赞叹一番！偷懒偷到方圆这个份儿上也是一绝啊！ 郑晋生也不说破，顺着方圆话语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训练工作交代了一下，无非就是各级别班次的训练日程安排，还有棋校联赛的进展。 方圆离开的这几天恰好赶上棋校联赛的日子，他回来那天也是刚刚结束联赛。晚报杯的举行并没有影响到联赛的举行，也没有影响到棋校的成绩，这次联赛还是“方圆棋校”拿下了最后的冠军。现在“方圆棋校”已经有超越成都棋院的培训机构的架式，隐约为成都最高层次的棋校了。棋校联赛的中坚力量经过这近半年来的磨练，水平渐渐上升，尤其象潘善棋、张景新这样原本底子就好的棋手，其水平更是突飞猛进，不仅对细节掌握上更进一步，而且自信心和判断力这两条最重要的东西也获得长足进展。现在让两人参加定段赛的话，把握会相当大。 郑晋生介绍完状况对方圆道：“你不是打算回老家过年嘛？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方圆回道：“等老唐老赵两人来了之后吧，总要给两人接风之后才好离开，不然赵老哥还不追到黑水去才怪！呵呵……” 郑晋生同老赵并不十分熟悉，对老唐也只是点头之交，但内心对两人还是十分钦佩的，两人虽然同自己走的不是一条路子，可他们也是真正的棋手，不像吴子虚之流。 方圆随即想起一件事情，对郑晋生说道：“我有事要找宋哥，训练的事情暂时还要烦劳老郑你了……”说着赶紧起身，不等郑晋生说出什么便带火突烟般冲了出去。 郑晋生望着渐渐消失的方圆背影，嘴角微微绽出一丝的笑意，这方圆越发象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了，若不是当初给郑晋生太过深刻的印象，他实在不相信这就是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个一脸冷漠的棋艺盖世的少年。 方圆急三火四地离开郑晋生，一方面是怕老郑纠着自己去上课，另一方面也确实有事找宋博的。不过他找宋博的事情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说得清楚，这追上门去说则是没有太多的必要，想来还是以逃避上课为主吧！ 方圆到达老宋的公司时，这高科技的公司才刚刚上班，不多的几个员工倒是认识方圆，于是赶忙地将他引进老宋的办公室。 老宋见方圆突然出现不由一愣，昨天才碰面的，怎么会又有事情发生？于是挥手让那员工退了出去问道：“小方这是有啥子事情？” 方圆自是不会同老宋客气，一屁股做到会客沙发上道：“有点小事想请宋哥帮帮忙啊！” 老宋听方圆的语气便松了一口气，显然是私人事情，以方圆的分寸自然不会怎么难为自己。老宋立刻大方地说道：“有啥子事情尽管说话好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方圆一笑道：“我打算将小妹的学籍转过来，让她到这里读书，那边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我也是有点不放心。” 老宋一听精神头立刻来了，大手一挥道：“当什么大事呢！好办得很，什么时候想过来说一声就好，太简单了。对了，还有户口什么的都弄过来，啥时候办？” 老宋倒是热心，不过方圆微笑道：“过两天回去跟她商量一下，毕竟现在还是我一个人的想法，等有信了给你来电话。” 老宋答应的爽快，这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 第二十章 洋弟子参见(2) 第二十章 洋弟子参见(2) 一个星期之后，老唐、老赵先后来到成都。老唐本就是成都人，所以对这里的一切相当熟悉，即便是“方圆棋校”的那些个股东也有个别认识的，因此来到之后立刻同众股东打成一片。而老赵则是豪迈性情，对热衷围棋的众股东也是充满好感，凭借他的性格，甚至无需介绍便与众人成了朋友。 方圆眼见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成了，也不管两位老哥初来乍到，当即买了成都飞北京的机票，立马走人，弄得老唐、老赵两人几乎要揍人了。哪见过这样的啊？把人诓来自己倒跑了！不过两人倒是真的很欣赏方圆这种率性而为的性格，因此也没有为难方圆，便顺利放行了。其后老赵也很快便离开回家过年，这棋校实际教练竟然跟以前相同，还是要劳累郑晋生多多忙碌才能照看得过来，惹得旁人提起方圆便让老郑恨得压根痒痒。 其实棋校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方圆这种行径很是不满，可同时也相当地无奈，当然这部分人大多是教职工和学员家长，至于学员们反倒对方圆非常尊重和敬仰，或许真是越神秘就越能引得人们好奇的缘故。 却说方圆虽是第一次乘坐飞机这种高级玩意儿，不过什么事情都淡然处之的性格让他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只是在飞机起飞的瞬间似乎有些轻微的不适，但很快就过去了。 方圆经北京转机，一个小时后直飞黑水，又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颠簸后抵达了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黑水市。 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方芳打电话，准备把自己已经抵达的消息告诉这个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乖乖小妹。不过还不等方圆开口，方芳便抢先说道：“哥……我到黑水了，你在哪儿？” 方圆苦笑一下，多亏打了这个电话，不然自己若是径直返回县城岂不是要扑空了。他微微摇头对着电话说道：“我也到了黑水，刚刚下飞机。” 电话里传来方芳雀跃的声音：“在机场呢？哥，你等着，我们去接你。”说着也不容方圆分说便挂断了电话。 方圆无奈，只好转身再度进入大厅，黑水的寒冷可不比银白，让他在冰天雪地中发个把小时的呆可是有些受不住的。要知道机场处于郊区，从市里开车过来怎么也要半个小时以上，若是稍加耽搁一个小时便出头了。 北京飞黑水的航班只要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而已，机上只有一小块面包和一杯牛奶，另外便是一块奶糖，根本不解决什么问题。此刻的方圆已经有些饥饿了，他索性在机场餐厅弄了碗热面暂时充饥。 方圆悠闲地吃过热气腾腾的面条不久，电话再度响起，还是方芳。方圆伸手按键，方芳的声音立刻传来：“哥……我看见机场了，马上就到，你在哪儿？” 方圆马上回道：“我这就去候机楼门口。”他的话音才落地，那边方芳已经抢道：“好！哥，别撂电话，我们就到了。” 方圆摇摇头，起身背起装着两套换洗衣物和给小妹礼物的背包走向门口。距离门口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方芳声音再次响起道：“哥……我们到了，没看见你呀！在哪呢？”语气甚是焦急。 方圆呵呵一笑道：“马上出来，1分钟，大冷天的，你还想让哥哥在外面等啊？”电话里立刻传来方芳的憨笑。 方圆紧走两步出了大门，门前的台阶前正听着丁文兰的黑色奥迪。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奥迪车门便打了开，从车上涌出三个人来。两个小丫头自然是方芳与丁文慧，另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洋鬼子不消说一定就是他的那个寄名弟子叫做米歇儿的。 两个小丫头蹦跳着上前，之后洋鬼子弟子还茫然地望向门口，试图从人群中分辨出师傅来。不过他是没有见过方圆的，连照片也没有看过，只能凭借想象的模样来找了。此时他早已经清楚他的这个大师姐以前说过的师傅什么身高丈二、腰围八尺的都是胡说八道的，但想来一定是一个仙风道骨、潇洒飘逸的年轻人，另外从师傅那凌厉的攻势和锐利的棋风上看，他一定是脸如刀削、目光如剑，令人一见便不寒而栗的出众人物。因此米歇儿同学便依照自己的想象在人群众寻找自己的师傅。不过当他看到两个小丫头冲向一个身形健壮、容貌平凡的少年时不由微微发愣，这就是自己的师傅？未免跟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些！ 两个小丫头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方圆的胳膊，方芳还咯咯笑着道：“哥……你的老外徒弟见到我就叫师姑啊！可有意思了！”一见面便将最得意的事情赶紧说了出来，还真是个小孩子。 天气干冷，方圆唯恐冻坏了小妹和开山弟子，忙道：“有事回去说吧！这里太冷了。” 丁文慧赶忙貌似关心地说道：“是啊是啊！师傅穿的不多吧！别冻着了。”说着笑嘻嘻地拉着方圆向停放着的汽车赶去。 米歇儿反应过来便立刻上前，可是三人已经走向汽车，让他只能随之转身，跟在方圆后面说了一声“师傅……” 这句话方圆倒是听懂了，忙勉强扳住笑意，拿出师傅的架子点点头道：“上车，回去说。”方圆是见惯了老式师傅的气势的，所以此时的架式端得十足，把米歇儿唬得一愣一愣的，暗道：“师傅果然名不虚传，瞧这架式便是世外高人，丁文慧还是没有骗自己啊！”心中感叹，面上便更加恭敬，紧跑几步来到车前伸手将后车门拉了开，恭敬地请师傅、师姑、师姐三人上车。 方圆上了车，两个小丫头也随后挤在方圆的两边，那人高马大的米歇儿便副驾驶位置坐了下来。 上车后，方圆对着丁文兰一笑道：“麻烦你了，大冷天还得开车来接我！” 丁文兰轻轻一笑没做什么言语便发动了汽车直奔市区。 车上，方圆皱眉问方芳道：“你怎么会到黑水来？” 方芳立刻撅嘴不满道：“人家都放假了，学校里哪还有人啊？还好文慧她们回来了，才接我过来的，不然闷死了……哼……当哥哥的也不说好好照顾妹妹，不是好哥哥！” 另一边的丁文慧嘻嘻地笑个不停。方圆则一脸尴尬，他这个哥哥确实当得不咋好，关键是还有些不习惯啊！当下想也不想便翻出背包里给方芳买了小礼品递了过去。还好背包不大，当时也没有放到后备葙中，不然还真不好解除这份尴尬。 礼物是成都一带的竹编小饰物，做工颇为精巧，对小女孩的吸引力还是不小的。方芳接过此物立即笑逐颜开道：“给我的？” 方圆含笑点头，见到小丫头开心的样子他也是心情蛮不错的。方芳拿在手里把玩不已，半晌才道：“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一旁的丁文慧看着眼热不已，不过等了半天也不见方圆再拿出什么，不由嘟着嘴道：“师傅……我的呢？” 方圆这才想起好像没有给自己的徒弟带来些什么礼物，不过灵机一动忙着从背包里取出了自己的获奖证书，郑重递给丁文慧道：“文慧啊，这个送你。” 丁文慧犹自不甘地说道：“第一名……这……这是师傅的证书啊！拿这个当礼物？” 方圆只好沉下脸道：“你是棋手啊！所以同方芳不一样，喏……用这个激励你不停进步，早日超过师傅，不是很有意义嘛？” 丁文慧一脸的不满意，不过还是犹犹豫豫地接了过来。这时，方芳却说道：“文慧，我们换吧，我喜欢哥哥的证书。”说着将小饰品递给了丁文慧。 丁文慧瞧瞧方圆又看看方芳，嘴里说着：“那是师傅给你买的哦……我……不好吧？”可手上却悄悄地将证书递了过去。 方圆瞧着好笑，两个小丫头倒是团结友爱的很。也好！有朋友总比寂寞一人要强得多。只是不知方芳若是去了成都会不会有些寂寞呢？找时间倒是要跟方芳好好谈谈。 前面开车的丁文兰通过后视镜将后面两个小丫头的一举一动瞧得轻轻楚楚，对自己妹妹的举动自然不会放过的。她见文慧那鬼精灵的动作不由也是一笑，不过这笑却是感到快慰的笑容，一年多来，自己这个小妹与从前大不相同，倒是让自己放心不少。 丁文兰嘴角的笑意别人未曾察觉，却被副驾驶位置上的米歇儿瞧得一清二楚，这淡雅的微笑令米歇儿同学立刻一阵晕眩，也下定决心要追求这个师傅的“恋人”。浪漫的法国人才不会管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什么地位、什么人的“女人”，只要喜欢上便会努力追求的，虽然远在中国，可还是遮掩不住米同学那如火的热情。不过他倒是也知道这是当着师傅的面前呢，不好表现什么，只能正襟危坐，不住用眼睛偷偷瞄一下正在开车的丁文慧，自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看。 这一行人便高高兴兴地返回城里。 在丁文兰姐妹力邀之下，以及小妹方芳的期盼的眼神注视下，方圆同意了这个春节便在黑水过了，地点嘛，就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小院。 小院大半年无人打扫了，院子里满是积雪，屋子里也灰尘很多，若是要居住下来，必须经过相当彻底地清扫。好在人多，大家齐上阵，不用半天的时间便已经清扫干净。当晚方圆便住了进去。还有方芳，原本丁文慧与方圆都是希望方芳住在丁家的，不过方芳硬是不肯，非要跟哥哥同住不可，无奈之下方圆也只好点头同意。 方圆主下来之后，这里自然成了米歇儿每天必来的地方。除了请方圆指导之外，就是磨着方圆收他做入门弟子。 时间略长，方圆对米歇儿的这种怪异强调也渐渐熟悉了，大致的内容都可以听得懂，偶尔米歇儿冒出的几句法语也慢慢有所明白，算来这听力也是大有进步。不过方圆再也没有说出过一句法语，因为实在有些丢人了。 今年新年稍晚，要到二月份才会来到，倒是给方圆他们不少的准备时间，尤其临近春节的几天时间里，方圆整日带着方芳去购买春节里需要的东西。这是黑水的习惯，大家都在节前多多购买食品，节后一周多的时间都很少出门购物了。 这天方圆兄妹两人购物归来，小丫头丁文慧与洋鬼子徒弟又都没有来打扰，借着清静的时机，方圆向方芳道：“小芳，你还有好多年才能毕业呢，哥哥又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陪你。你一个人独自生活……嗯……哥哥也不很放心啊！” 原本心情不错的方芳嘟起嘴道：“那哥哥就回来呗！” 方圆连忙耐心道：“哥哥不是要下棋嘛！我看这样……你呢跟哥哥一同去成都如何？到那里哥哥也能每天照顾你了。嗯？” 方芳一愣，想了一下犹豫道：“那……那我上学呢？” 方圆见小妹心动了，赶紧继续说道：“好办，转学啊！那边哥哥都找人了，应该不难办理，这边的户口什么想来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到时候连户口带学籍一起迁过去就是。等将来上大学后，如果你想回来便回来好了，那样哥哥也不用担心了。” 毕竟在家乡住得久了，方芳虽然很希望能到外面见识一番，可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听哥哥这样一说似乎找到了些理由，便点头同意了。 方圆对做通小妹的思想工作原本信心就比较足，在他看来，方芳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野得很，虽然与众不同的经历可能让方芳心性上更加成熟，不过终究还是少年嘛，对外界的渴望绝对不是这些问题所能阻挡的。 当下方圆便电话联络成都的宋博，让宋博早些准备。接下来的两天他又跑了趟乡下，根据宋博反馈回来的资料办理相应的手续。不过这手续的繁琐却令方圆大吃一惊，连续两天章子还没有盖到一半，剩下的搞不好要等到年后去了。 好在丁文慧姐妹两人了解到这情况后，不仅大力赞同方芳随方圆去成都，而且亲自出马找到陶震林帮忙。副厅长公子的能力不是盖的，两个电话过后，方芳的所有手续都办理妥贴，只管方圆去取便行了。惭愧之余方圆也颇多感慨，如今的社会还是同以往一样啊！ ------------ 第二十章 洋弟子参见(3) 第二十章 洋弟子参见(3) 安置好这些事情，大致也就到了春节了。 春节是中国传统的节日，是家人团聚守岁迎新的日子。尤其是节日的那一天，通常一家人都要团圆热闹。不过目前的情况是方圆一家只剩下两人了，想要热闹也热闹不起来。丁文兰姐妹也不肯到她们父亲那里过节，再加上个洋鬼子米歇儿，五个人一合计便决定过节那天一起到方圆现住着的小院，凑在一起过节，这样还能热闹一些。 两个小丫头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闻言自然高兴，而米歇儿早已听说过春节这个传统节日，只是无缘亲眼目睹而已，此番自然也是雀跃不已，另外他还存着借机再次磨一下方圆的念头以及同丁文兰接近的想法，如此三全其美怎能不快活？不由便盼着春节早些到来。 过年的那一天，丁文兰姐妹两人早早将自家收拾整洁，各色彩灯也都点亮了，而两人则开车接了米歇儿直奔方圆兄妹两人的住处。 这小院眼下也不同了，大门口两侧高高悬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不过此刻天色上早，里面的灯泡还没有点亮。院子里平平整整的，地上是刚刚落下的一层薄薄的雪花，这是昨天夜里飘落下来的，依照传统说法这便是祥瑞了，所谓瑞雪是也。 屋子里方家小妹在忙碌着拾掇各色吃食，前些天买来的鸡鸭鱼肉一干物事都要收拾出一些来的，以备下午整治出一桌子丰盛的美餐。不过小妹颇有自知之明，她了解自己的手艺是拿不出来的，因此这忙碌也是简单收拾，具体工作还是要大厨子丁文兰到来之后处理的。至于方圆则无所事事起来，要他做这些细活却也难为他了，又不好到处乱跑，谁知道客人们什么时候到达？无聊之际，他也只好搬来凳子，坐在小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小妹闲聊。 直到三位客人到达，方圆才终于找到了事情可做。招呼三人进屋后，方圆叫来两位弟子道：“趁着辞旧迎新之际，师傅逐个考究一下你们的水平，也算得今年以来的总评吧！”说着理直气壮地吩咐小丫头摆下棋盘，很威严地坐在上首位，等着下棋了。 小丫头丁文慧不管什么干活不干活的，乐颠颠地便去取出了唯一的一套棋具在方圆面前的桌子上摆好。对着米歇儿吩咐道：“我是大师姐，我先来，你呢……一边帮着干点活去吧！嗯……就这样。”没怎么着便先摆出大师姐的威风，不过她却不是真的让米歇儿帮忙干活，只是觉得在洋鬼子师弟面前下输了有些脸上无光而已，其实关键还是三子关她过不去。 方圆略一琢磨便想通了小丫头的用意，不过也不说破，只是微笑着安然而坐，任凭着开山弟子管理师门中的杂务。 米歇儿正左右为难，一面想着学上几招，另一面还惦记着跟丁文兰增进交流，如今见丁文慧往外撵，方圆则不做表态，他只好边依依不舍边心中窃喜地奔去厨房添乱去了。 丁文慧见米歇儿离开后才舒口气，端端正正地坐在方圆对面，向棋盘上摆了三颗棋子。 三子局对现在的丁文慧来说稍显勉强，四子胜机还是蛮多的，毕竟这许多时间来还是增长了些棋力的。不过这盘棋或许是长久不同方圆下棋的缘故，丁文慧超水平发挥了自己的棋力，棋至官子的时候呈现出非常细的样子，胜负或许只在半子之间。 方圆点点头，整盘棋看来，丁文慧进步还是不小的，虽然缓着还是出现了几次，但大的毛病并没有出现，让方圆没有一举占据优势的机会。因此方圆微笑着赞扬道：“文慧下得不错！这段时间不仅没有将棋扔下还有了不小的进步，很好！以后继续努力。” 难得方圆表扬，丁文慧笑嘻嘻道：“我可是很用功了，再让我跟成都那个小子下棋保证完胜，都不用师傅你站在他身边。”这话却是吹牛了，即使这种超常发挥的实力与张景新还是稍稍有些差距的，不过，大过年的，方圆也不去揭穿，只是微笑道：“那好啊！等过了年有时间的话，你再去成都，让你们两个较量一下，看看水平如何。” 正说着，米歇儿哭丧着脸走了进来，方圆皱眉不语。倒是眼见形势并非大差的丁文慧笑呵呵地说道：“师弟过来准备准备，一会这盘就结束了。”似乎刚刚发现米歇儿的一脸丧气，丁文慧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米歇儿耸耸肩，作了个无奈的表情，摊摊手道：“被赶出来啦！”说完站到棋盘的一边观看着盘面上的局势。 方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丁文慧一起将官子收完，最终黑棋赢了半子。方圆点点头将盘上棋子扫开，挑了几处丁文慧的缓手说了一下便结束了复盘。 接着，方圆示意米歇儿与坐到棋盘对面，也让他摆上三颗棋子，两人开始了新的对局。 相比于丁文慧的进步，这米歇儿似乎就差了一些，不足百手便连续出现缓着，方圆立刻借机大占便宜，很快黑棋的三子优势便丧失殆尽。又经过二十余手之后，黑棋形势更加差了，已经让白棋大大领先。 这时米歇儿也察觉到形势已非，明白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投子认输，低着头等待方圆给讲解一下。 方圆只是皱眉，半晌却没有说出什么，还是旁边的丁文慧道：“米歇儿，你这棋下得怎么这么糟糕？” 方圆是曾经同米歇儿进行过比赛对局的，因此他了解对方的棋力，按说三子还是有的下的，不过此番对局却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仿佛此人棋力大为退步一般。心中觉得这洋鬼子未必是下棋的材料，若是无法尽心学棋，那么这个弟子真是不能要了，没的给败坏了名声。 米歇儿不知方圆已经升起了将他逐出门墙的念头，但是从方圆的表情上，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的不满，为了挽回形象，米歇儿赶紧夸张地说道：“太紧张！第二次跟师傅下棋，很紧张！” 方圆瞧瞧米歇儿，明显感觉到他说的未必全部属实，尤其刚才进来的时候那副表情，分明是有什么事情的，绝非象他所说的被赶出来那么简单。毕竟对米歇儿不甚熟悉，方圆想了一下道：“你们下一盘吧！”说着起身走向一边。 丁文慧见状立刻一下子蹿了起来，赶忙坐到方圆的位置上道：“你持黑吧。” 原本丁文慧对战胜米歇儿的把握不大，不过刚才自己胜过了方圆，而再看米歇儿今天的状态实在是差，这么一对比信心增强不少，于是摆出大师姐的架子坐到了上首。 就在这时，腰间扎着碎花围裙的方芳端了个盘子跑进来，送到方圆面前道：“文兰姐说你们先垫垫底，吃饭可是还早呢。”说完话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米歇儿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方圆接过盘子，但是对小妹那奇怪的笑意感到有些不解，不过想来米歇儿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方芳的表情上看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或许交流上出现了点问题吧！随即方圆便对刚才米歇儿进来时的表情和对局时的心不在焉感到几分释然，估计正是这个原因米歇儿发挥得十分不理想，因此也就收起了将他逐出门墙的念头。 米歇儿却不知道就在这么闪念之间，他便险些被方圆开革了。 方圆看看丁文慧与米歇儿正全心下棋，便将盘子放到一边，用眼睛示意方芳跟自己出去。方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顺从地随方圆一同离开客厅。 兄妹两人来到院子里，方芳奇怪地问道：“什么事儿啊？哥！” 方圆略为犹豫一下问道：“刚才那老外在厨房里出什么事情了？” 方芳噗哧一笑，转头向门口望望，之后神神秘秘凑过来地低声说道：“嗯！他被文兰姐赶出去的。嘿嘿……” 方圆微微皱眉，这有什么神秘的，不由追问一句道：“哦？为什么？” 方芳更加压低了声音贴着方圆耳朵道：“米歇儿好像在追求文兰姐，然后文兰姐跟他说了些什么，估计是据绝了，可他还是缠着文兰姐，所以文兰姐生气了……” 听完方芳的一番话，方圆不禁摇头好笑，倒是自己想得多了，原来不过是青年男女间的倾慕之情而已，或许法国式的表白让丁文兰产生的不满，所以才会惹得她生气。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圣人对此也是赞成的，回头不妨让米歇儿多了解一些中国的风俗，这么直率的小伙子倒也不错啊！ 方芳末了还提醒方圆道：“别说出去啊！不然文兰姐该怪我了。”方圆笑眯眯地点头，这事情只是一件趣事而已，听到了便听到了，总不会四处宣扬去。 方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笑着对方芳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忙去吧。”说完犹自笑呵呵地走向屋子里。身后方芳也带着笑意跟了进去。 进客厅时，丁文慧与米歇儿的棋局才进行了几步而已。方圆索性搬了椅子稳稳坐在一旁观看。 丁文慧以前或许与米歇儿尚有比较大的差距，但现在基本上已经接近，或者说丁文慧确实有了不小的提高。对此，方圆很是满意，说明丁文慧不在方圆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没少用功。任何一个师傅都喜欢聪明又用功的弟子，方圆也不例外。 反观米歇儿的进步却不是那么大了，这倒是也正常，毕竟他接触围棋时还是在基本处于围棋沙漠的欧洲，所能学到的知识都是从互联网上得来的，所拜的那几个师傅水平也不甚高，对高深一点的理论基本上都是自学而来，怎么也比不上丁文慧从小就受到相当专业的培训。他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随着棋局的进展，丁文慧渐渐占据上风，这一点连丁文慧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今天自己发挥得真是异常出色，平时很多拿不准的东西，今天一下子就能感觉出好坏来，真是如同天助一般。 眼看黑棋实空不足，米歇儿便竭力搅乱局势，不过丁文慧应对自如、进退有据，让黑棋无从发力。不长时间之后，米歇儿的黑棋终于强硬地打入白棋左下来争取最后的机会。不过此手却是过分了，在白棋围追堵截中，最终还是没有逃得出去，一条大龙活生生被鲸吞了去。后面根本不用再下了。 这时方芳再次跑了进来道：“哥哥准备开饭了，快收了棋吧！” 方圆看看时间不早，对两人道：“好了，黑棋输了。这棋先不用复盘了，回头抽时间我给你们讲讲。现在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借着收拾东西的当儿，米歇儿边同方圆一起将餐桌搬到客厅中央边向他道：“师傅，过一段时间你回成都带上我可以嘛？” 方圆呵呵一笑略带调侃道：“哦？你不去北京嘛？” 可惜这调侃有些明珠暗投的味道，米歇儿对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道：“北京？不！我要跟师傅学棋。这就是我来中国的目的。” 方圆暗笑，心说：“这是来之前的目的吧？”不过面上方圆还是轻轻点头道：“可以啊！不过你在中国打算呆多久呢？” 桌子放好，方圆又指挥米歇儿将几个折叠椅子都拎了来，围着餐桌布置妥当。米歇儿似乎忘记了丁文兰拒绝他爱情这件事，兴致勃勃地将事情处理完毕，对方圆道：“我希望能够常住，要找个工作，在中国生活，很长时间。” 正说着，方芳端着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盘子走了进来，赶紧将盘子放到桌子上，两只手的手指不停揉搓着，似乎有些烫了。这米歇儿还是蛮有眼力的，赶忙上前道：“我去端，我去端。”说着冲出了客厅。 ------------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1)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1) 在黑水，春节这一天的晚饭一般都是在下午四五点钟开始的，这时也正是地方电视台播放本地春节晚会的时间。方圆等五人也大致遵循了这个古老的传统，不过由于大家只是早上吃了一点东西，这么长时间里只是用一些零食添肚子毕竟早就饿了，所以晚饭时间略微提前，下午三点钟刚过便开始了本年度最后的一顿晚餐。说是最后也不很确切，毕竟还有一顿年夜饭呢，但年夜饭是跨年度工程，与这顿稍有不同。 依照传统，这次的晚饭是一年中最为丰盛的一顿，再加上许多年没有这样热闹的过年了，丁文兰自是卯足气力去显露本事，将这顿饭菜打理得色香味俱全，看着都让人流口水。这美味可口的饭菜子让也少不了老猫小黑的一份了。 说起这老猫却是变化不小，这次方圆回来后，那老猫不仅不像从前般亲热了，甚至还有些许敌意，每次见到方圆都会躲得远远的，想来是长久不见的关系。方圆倒也不以为意。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却也不可以清闲，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就是包饺子。这工作就是要全体人员参与了，即便方圆这样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的也不能跑掉，因为这是规矩。 依足了传统规矩，五人度过了一个热闹的春节，直到过了初七，这个传统的节日才略微消停下来，各单位开始了日常工作。方圆也忙碌起来，忙碌着为方芳办理转学手续。各种手续都已齐备，县一中虽然很不甘心放走这样一位成绩优秀的学生，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顺利地将该盖的章都给盖了，这样方芳随时都可以离开黑水了。 同时由于丁文慧的学业也比较繁重，所以她们姐妹二人在过了初九便离开了黑水，临走时交代方圆自行保管小院的钥匙便好，等将来不用时再寻机还给丁家姐妹即可。 米歇尔没有再随两人回到北京，而是同方圆又在黑水停留了一周的时间，才同方圆兄妹以及老猫小黑一起登上飞机飞赴成都。至于方圆兄妹逗留的原因是祭奠一下父母和苏琪，因为这一走便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了。 因为方芳来到了成都，方圆也就不好继续住在棋校了，坚持两天之后，在距离方芳学校不远处租下了一套房子安顿下来。米歇尔也在两人住处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这样方便同方圆讨教问题的。 学校是宋博透过关系找的，钱是没少花，不过胜在环境好，学校学习气氛甚浓，也是成都著名的中学，想来除了方言问题之外，对方芳的学习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这方言很快也便会适应了。 “方圆棋校”在方圆不在的这段时间运作还算不错，毕竟之前方圆也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此刻有了老唐这个相对来说敬业得多的教练已经可以说很难得了，而且老唐教学经验比方圆丰富数倍不止，对冲段组学员绝对是帮助甚大，不顾老唐因此也劳累很多。 相比较而言郑晋生则一下子轻松多了，尤其在年后，老赵也过来了，老赵接替老唐做了冲段组的教练，老唐转而去负责高级班。现在老郑只需辅导中级班便全部ok了。因此方圆归来时，老郑对方圆显得热情无比，弄得方圆好不尴尬，就像从前都是方圆在剥削老郑一般。当然，实际情况也差不多。 方圆回来的时候恰好赶上每月一次的棋校联赛选拔，如今的棋校联赛已经不同往日了。连续被“方圆棋校”拿下联赛冠军，让各棋校明白自己学校同“方圆”之间的差距，现在已经不是自己陪“方圆”练兵了，而是人家陪自己练兵，因此各棋校对“方圆”的态度有了根本性的转变，现在是唯恐人家不带自己玩了。 方圆正式回棋校工作的那天是带着米歇尔一起去的，作为总教练之一，方圆利用自己的特权将米歇尔安排进冲段组一同进行训练，也让他参加了选拔赛。 米歇尔早听说中、韩两国的小孩棋手厉害，可毕竟没有真正见识过，还没有一个直观的印象，可此番选拔终于让他认识到自己同这些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的孩子们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同为6段，他却只能在冲段组敬陪末座，被这些十三四岁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们杀得只胜一盘，是在有些脸红。好在还有些安慰，毕竟在师傅眼皮底下胜了张景新一盘，算是保留了一丝颜面。当然了，他对阵高级班还是胜率不低的，可惜二者段位不在一个档次上。 随着比赛进行，方圆只是笑眯眯地站在米歇尔身边看着他同这些学员们对战，却一声不出。选拔最后结束的时候，方圆选了潘善棋与张景新之间的对局进行了详细讲解，算是归来后的第一次公开课。 讲完棋，方圆随同老唐、老赵、老郑一起来到小办公室。如今的小办公室增加了老唐、老郑两人，倒也不算非常拥挤。 才离开赛场，老唐就感慨地说道：“这拨孩子不错啊！算得上川中近两年来的希望了，预计今年不会像去年那样出现光头现象了，尤其小潘、小张两个孩子进步尤快，现在怕是我也不是对手了！” 老赵哈哈一笑道：“老唐就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叫现在，我看咱们来的时候咱俩就未必是两个小家伙的对手。” 老唐翻了翻眼皮，不去理会这个至交好友径直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一旁的老郑苦笑一下道：“多亏你们早早来了，你看我顶个教练的名头，每天还带着这群孩子，可讲棋不能讲、下棋还下不过，只能每天组织一下训练对局，这才丢人呢！” 在普通棋友眼中，老郑或许是个不近人情的怪物，不过在老唐等人看来却是真正喜好围棋的性情中人，因此没有两天便如同方圆一般同他打得火热了。 方圆笑眯眯地说道：“也不是这样吧？这些小家伙也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哪个胆敢不听你的，你就狠狠教训他！” 办公室在望，老郑撇撇嘴道：“说得轻巧，我拿什么来教训他们？要不你也收我做弟子得了。”一句话立刻引起众人哈哈大笑，听说了米歇尔这个大胡子竟然是方圆的什么寄名弟子之后，三人没少借机调笑。当然这些都是开玩笑而已，都是业余名家，怎么也不可能拉下脸来拜方圆为师的，再说本来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真弄了个师徒名分反到不好。 四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办公室，倒是真有些教师的感觉。 过了年棋校又开始忙碌，马上就要开始的定段赛报名工作以及今年的教学安排等等都需要几人拿主意，不过这些事务落不到方圆头上，他只是负责给三位老哥端茶送水什么的便可以了。有时三人真的索性将方圆这个小老弟当作一个勤杂工使唤的。 四人坐下没有多久，李老颠颠地从外面过来，到门口随便在门框上敲了两下意思意思便走了进来。进来后直奔方圆道：“小方，你那洋鬼子徒弟算不算我们学校的学员啊？” 方圆微愕，不知米歇尔闹出什么事端来了，不过还是点头答道：“自然算得。” 李老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啊！事情是这样的，你是不知道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这个棋校联赛可是很火爆了，不但观看的棋迷越来越多，而且晚报、电视台也在关注这件事，这不……春节的时候电视台还资助过一个迎春比赛，把我们几个棋校的学员们都聚集起来下期，就在新华公园，那场面……” 这事情方圆回来便听说过了，他对此倒没什么意见，能扩大围棋的影响总是好的，现在还有很多人根本连围棋什么样子还没见到过呢！不过方圆不明白这和米歇尔能有什么关系，毕竟那时候米歇尔还在黑水呢！ 李老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最后才渐渐转入正题道：“……晚报社听说我们棋校出现了外国留学生，打算替我们宣传宣传。” 方圆似乎明白了李老的意思，忙打断道：“这个当然不是问题，你老去找米歇尔就是了。” 李老赶紧继续道：“找是要找的，不过关键还是要你点头啊！” 方圆皱眉，疑惑地上下打量李老，半晌才问道：“不会是简单的采访吧？” 李老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了，晚报社的意思是希望米歇尔去参加棋校联赛，借机做一下宣传，你看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方圆脸色一沉立刻摇头道：“不行！所有参赛学员都是选拔出来的，他米歇尔没有被选拔上，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战，这对其他学员不公平。不用说了！” 李老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只好求助地望向老唐。原本正用心听着的老唐立刻埋头工作起来，似乎根本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李老再依次望向老赵、老郑，结果都差不多。无奈之际，李老只好再次面向方圆道：“小方，你看这机会不容易啊！只要报上一登，这可是比我们自己打多少次广告都强多了，那时候……” 方圆再度打断李老的话题，摇头正色道：“别的都好说，这事绝对不行，有了这次的开头，日后队伍怎么带？你也看到了，为了能参加棋校联赛，各学员多用功！米歇尔可以参赛，但前提就是必须通过选拔。得……李老您忙去吧！这儿事情也不少。”说着就送客了。 李老尴尬半晌，还是低声道：“小方，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再说米歇尔棋力也不错，参加了比赛未必比其他人成绩差，对我们学校的成绩不能有什么影响的……”正说着，见方圆真的很不高兴了，李老只好住口，摇摇头缓缓向外行去，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对了，特约可以不？” 方圆依旧皱眉道：“什么特约？” 李老赶紧转身道：“这个月是‘榕城’主场，如果他们特别邀请米歇尔参加总可以了吧？” 方圆摇头一口回绝道：“不行，联赛队伍只能自己作主，旁人干预不得。”见李老那副上心的样子，方圆也知道人家却是在为整个棋校考虑，于是心肠少软道：“联赛是一定不行的，不过别的比赛未必就不可以，若是弄一个临时性的比赛，然后主办方能邀请米歇尔倒无所谓了。” 李老见方圆有所松口，心下自然高兴，不过晚报那边只是对采访感兴趣，人总不会为了一个采访特意举办一届什么围棋比赛吧？而自家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办，无论从资金还是人脉上都差得很多。 方圆见李老为难的样子不由开口道：“老宋好像刚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而且他现在跟政府各机关啊、银行啊、证券啊之类的机构混的相当熟了，说不定……” 李老原本只在自己等人身上考虑，也想过老宋，不过以他对老宋的了解，让老宋拿出挺大一笔资金赞助这样的比赛是没什么希望的，所以直接给否掉了。经过方圆这么提醒，突然醒悟道倒是可以透过老宋的关系来个官办比赛。想到这里，李老竖起拇指点点头，转身就走。 等李老不见了踪影后，老郑故意长叹一声道：“老唐、老赵，看到了吧？这就是小方啊！立刻就把老宋给卖了。”说着夸张地摇摇头道：“你看我们现在数的钱是不是我们的卖身钱啊？” 老唐笑眯眯道：“你还算见过钱呢，我到目前可是还不见一文啊！”说着也是夸张地摇头道：“你瞧瞧，即便老赵这样的商场老油子不还是给骗了来？骗子出少年啊！” 两人连同老赵互相瞧了几眼便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方圆也不多说，只是眯着眼睛端起茶水一副顾盼自得的老狐狸神色。 ------------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2)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2) 依老郑的说法是老宋被方小狐狸给卖了，不过宋博显然不这样理解，听了李老的话之后立刻便同意下来，之后连忙跑了一家关系户。 事情办得相当顺利，九星证券的老总陈九星也是围棋爱好者，对围棋的喜爱程度不下于宋博，只是棋力就差了不少，学棋比较晚，而且平时工作繁忙，到现在也不过十级水平吧。当初宋博打入九星这个市场的时候就是动用了棋友这层关系的，眼下两人倒是成了不错的朋友。因此当陈九星听到老宋这个举办成都规模最大的棋赛的想法后，稍加考虑便同意了，并且专门责成办公室主任全力去抓这个事情。 作为执成都证券业牛耳者的九星自然是财大气粗，况且作为广告投入，这每年百十万资金投入道一个影响颇大的围棋赛上，根本就是很小的意思，比九牛一毛还不如。 有了资金和后盾，棋赛筹备就非常迅速了。成都棋院、棋协等相关围棋机构立刻行动起来，协助九星将成都最大的围棋比赛尽快建立了起来。 很快章程便定了下来，这个被命名为“九星杯成都棋王赛”的围棋大赛将不限制参赛人员的资格，分阶段比赛、无报名费、进入复赛就有对局奖金，冠军奖金更是高达5万元人民币。无论从那方面说都是规模相当庞大的一个比赛了。方圆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禁暗自咂舌，看来自己随口出的一个主意还真的不错，如果能成为一项传统赛事就更加理想了。 经过紧张的筹备，第一届“九星杯成都棋王赛”报名工作便开始了。那晚报社原本就是想搞一个外国人在成都学围棋的新闻，没想到居然让“方圆棋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因此报社众人自然对这个崛起不久的“方圆棋校”深感神秘，变着法的想深入了解棋校的具体情况，倒是让李老高兴不已。 “九星杯成都棋王赛”虽然不限制参赛人员的资格，不过由于时间跨度很大，基本上除了居住在成都的棋手外很少会有外地人员专程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时间跨度，是因为真个比赛被分成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预选赛，所有业余4段以下（含业余4段）的棋手都可以自由报名参加，报名的棋手将被随机抽取到八个小组当中进行预选赛。每个小组的前四名棋手进入复赛，同免选的5段以上7段以下的业余棋手一起进行十三轮的积分循环赛，从这一阶段开始就有对局奖金了。第三阶段就是本赛了，本赛选手除复赛前十六名棋手外，还有所有报名的职业棋手和业余7段选手。这部分比赛同样采取积分循环，总轮次是九轮，最终依靠本赛的积分排名确定第一届成都棋王。 这是第一届比赛的章程，从第二届开始，形式稍有变化，本赛成绩最好的最为挑战者与上街棋王进行三番棋的挑战，获胜者就是当年“成都棋王”了。 另外要说的就是每年组织者都有一个本赛的特约参赛名额，使用与否就看组织者自己的意愿了，这自然是陈九星根据宋博的意见强调的。 “成都棋王赛”一出，原本算得上热闹的棋校联赛也要黯然失色，毕竟人家的规模都堪比世界大赛了，几个学校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与人不在同一个档次。 “无报名费、预选赛和复赛都是在夜里进行不耽搁正常的工作和学习”仅此两条就足以吸引众多爱好者参与其中了，何况只要打入复赛就有对局奖金可拿，这简直就是职业棋手的待遇，所以爱好者们争相报名。 其实所谓的对局奖金只是很少的一点小钱，“胜者150元，负者50元”这些钱即便业余棋手也不大看上眼的，不过从比赛中挣到的钱却有些不同了，或许有些人永远不会花出这笔钱，而是珍藏起来以供日后会议了。毕竟4段以下的业余棋手从前基本上不会有机会获得对局奖金的。 规模空前的比赛让更多的普通百姓认识到围棋这项活动，同时也给“九星证券”带来极大的声望。 有钱好办事，这么大规模的比赛居然让组织者在一个月内完全准备妥帖，于是比赛在一个月之后便开始进行了。成都的各大小棋校的学员自然是这个比赛的参赛主力，除了学员还有不少的家长索性也一同参赛，这样什么父子棋手、夫妻棋手、祖孙棋手在预选赛里屡见不鲜。方圆棋校也不例外，到了夜里，基本上所有教职员工都跑到所在分区的小组进行比赛。在这个春季里，业余棋界再次过了一个新年。 方圆作为晚报杯冠军是免选直接进入本赛的，至于其他人则都需要进行复赛乃至预选赛了。 不出方圆预料，米歇尔只差一点点还是没有能够进入十六人的复赛出现名单，这样作为主办方的九星动用了第一次特约名额将米歇尔直接送进本赛中。 在棋王赛本赛开赛之前方圆已经把“三星棋赛”的报名工作做好，只等八月下旬去韩国参加选拔赛了。因此之前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非常空闲，所能做的就是努力打好这个新创建的“成都棋王赛”了。 “成都棋王赛”本赛的帷幕于四月二十一日正式拉开，参赛棋手包括十六名复赛出线的业余棋手、作为特约参赛选手的米歇尔、目前包括方圆在内的成都仅有的两个业余七段以及报名参赛的十九名职业棋手。其中十九名职业棋手里初段和二段占据一半还多的数量，总计有十二人，另外有三段三人、六段二人、七段一人、九段一人。这些职业棋手虽然基本上都不是一线选手，可棋力毕竟还是经过多年锻炼的，比起那选拔出来的十几名业余棋手而言或许还是能强上一点半点的，也许正式有着这样的自信才使得他们欣然参赛的。 本赛的第一轮方圆便碰上了一个职业三段，这位三段叫刘晓芸，是成都棋院培训机构的专职教练，年龄比方圆略大一些，两人倒是见过几面，彼此算得上认识。 不同于别的职业棋手，这个刘晓芸对方圆棋力的认识要多一些，因此这第一轮比赛便十分的小心谨慎，开局伊始就拿出打持久战的心里准备。 持黑的刘晓芸起手小林流布局，希望以快速的布局早些将局面打开，而后在慢慢同方圆磨功夫。不过方圆大飞挂角后简单处理便深深打入下方黑棋阵营。第一个波及四分之一个棋盘的战役便就此打响。 刘晓芸虽然知道方圆棋力很是厉害，却也没有畏惧的念头，方圆打入反挂下侧中央星位这种过于深入的棋自然要严厉攻击，最好是借助攻击形成庞大的外围势力而一举奠定优势。 这时的刘晓芸并没有想到能吃进这颗白子，毕竟下面相当空旷，做活对方圆这样的高手而言并非多大困难，因此她直接来个倚盖，打算封死白棋逼迫方圆在下方苦活。 其实就地做活本身也是不错的选择，终归这里原本就是黑棋的势力范围，能成活一块也是相当有好处的。但这样做并不能一举获得优势，所以方圆反其道而行，强硬地分断左右黑棋进行作战。 这里黑棋没有太好的选择，或者双方各自出逃形成复杂难解的局面，或者狠一点便硬吃白棋。刘晓芸在此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计算，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硬吃这十余个子的白棋。 这样吃进来至少有二三十目的样子，另外左侧也棋厚无比，似乎黑棋断然胜势的感觉。刘晓芸真的有些疑惑为什么会如此草率地早早这样深地打入下方，而且还要强硬分断黑棋，感觉非常的无理。“难道是方圆漏算了什么地方？”刘晓芸摇摇头按下心思一路小飞破眼。 有了这一路的小飞之后，白棋再想要做活便有些困难了，经过三手交换，方圆更是选择了外围的虎补，对被包围的白棋死活视而不见。十二颗棋子便有二十目，再加上其余收获就近三十目了，无论如何这个弃子还是有些大了，至少目前看来黑棋还没有任何的不安，刘晓芸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立刻点眼杀棋。同时被分断的黑棋右侧也已经完全被封锁住了，但无论如何黑棋也要比白棋长一气的，下面这块白棋只能是净死了。而白棋得到的利益就是将来的收气和外围一些势力，在刘晓芸看来应该是自己取得优势了。 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下方非常厚，只能说厚上加厚而已，至于所得目数其实多半原本就是黑棋的，而白棋将来通过收气还能得到大约十目棋的利益，右上更是将黑棋封锁的严密，最为关键的就是通过收气白棋掌握着十个超级大劫材，以后任何地方出现打劫的棋都是黑棋所难以承受的，现在实地上的领先在后面都将慢慢送了出去，所以在方圆看来局面依旧两分而已。 这就是两人的理解不同了，劫材在不打劫的时候什么也不是，可一旦出现打劫的棋就将要左右棋局胜负了，这相当于给黑棋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让她后面的行棋一定要小心翼翼地避开打劫。而现在黑棋想补也补不干净这里，这包袱还只有慢慢背下去了。 实施上即便刘晓芸明白了这些也很难拒绝在序盘便吃掉这么多棋子的诱惑，毕竟后面的棋不说，只此一处便让黑棋单方面获利超过二十目，这种诱惑一般棋手都难以拒绝的。 给黑棋背上包袱后，方圆并没有就此按部就班地下棋，而是强硬地挂右上角部先攫取以部分的实地。由于下面黑棋存在一个巨量的劫材库让她只能稍稍妥协让出角部转而争取外围。 经过右上的战斗，实空对比上白棋又稍稍追上来一点，按照方圆理论大概在此时他已经领先了。不过刘晓芸可不这么认为，盘面上领先二十目的数量让她优势意识还很浓重。 白棋争取先手后，在左侧开拆，形成相对庞大的阵势，如果这阵势真的能全部成空的话，当然是白棋胜势了，即便能有一大半成空，也将是白棋略微占优的局面。因此黑棋打入就成立眼前最要紧的工作。 刘晓芸选择了三路的碰作为打入手段，这里腾挪起来相对容易，一般情况白棋很难一点不损地吃下这颗棋子。 白棋单长，不给对方借力的机会。这种地方如果急着吃对手，反到容易让对手借劲腾挪了。 刘晓芸见这里一时半刻没有好的手段，于是托白棋左上星位，遥遥地配合刚才碰的一颗棋子，准备在白棋的这块阵营中活出一块棋来。 现在是方圆发力的时候了，二十几手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后，白棋封死角落的黑棋，而且形成另一个正常情况下对黑棋有利的缓两气劫。 正常情况下，这个缓了两气的劫是白棋所无法打的，不过此刻白棋掌握了价值近六十目的大劫材足有十个之多，如此一来这个缓两气劫反到成了对黑棋而言一个要命的手段了。 这里打劫是黑棋无论如何不能失败的，否则必输无疑。为了打赢右上的大劫，黑棋只好让右侧碰入的那颗还有活力的棋子走死，以此来争取必须的劫材数量。 经过这几个损劫之后白棋居然神奇地在盘面上领先了，经过简单计算，方圆索性放弃了右上的劫争，转而吃住左侧的黑棋打入的棋子，而后尖冲上方黑棋，一边削弱黑棋势力一边以最直接的方式围住中央实空。 再后面的棋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虽然后来黑棋勉力冲进左侧的白棋实空，可同时也丢掉了左下本来已经取得了实利，只是让盘面更加简化了而已，最终白棋都可以倒贴目了。刘晓芸只好无奈地投子认输。 ------------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3)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3) 由于一直利用夜里时间进行比赛，因此时间上拉得很开，九轮比赛居然要九天才能完成。同样的原因，时间也就显得比较紧张了，每天晚上19：00开始，正常情况要到22：00才能结束比赛。这第一天的比赛方圆还是结束最早的，不过也到了21：00才离开赛场，而到达家里的时候则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现在方圆是同妹妹一起租住的一个双室小套间，房屋面积不大，一个很小的客厅，一个更小的厨房，以及一大一小的两间卧室，还好家具都是房东留下来的，不然两人还要现买。 由于没有书房，方圆让方芳住了面积大一点的卧室，好方便她每天做作业。不过方芳似乎更喜欢在客厅里面学习，反正两人也不看电视，方圆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方圆回到家里的时候方芳正蜷缩在沙发里看着一本书，老猫小黑则不见踪影，这老猫好像从搬来开始便恢复了不着家的本性，方圆每天所能见到它的次数似乎还平均不到一次，真不知方芳怎么会说这老猫在黑水时是不肯离开她的，有些难以想象。 成都天气暖和的早，此时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方芳穿了一件印着兔八哥图案的圆领衫，抬头见方圆回来忙问道：“哥，赢了没？” 方圆一笑，点点头，这些日子来每天到家小妹总会问候一声，无论如何心里总是感到非常温暖的，渐渐的方圆也适应下来，似乎这个方芳便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一般。 方圆在小妹身边坐了下来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方芳扬了扬手中的书笑嘻嘻地说道：“你看！” “围棋入门……呵呵……”方圆轻轻摇头道：“想学围棋了？” 方芳津了津玲珑的鼻子道：“是啊！哥哥是个大高手，可妹妹却一点儿都不明白，多难堪啊！哥哥你教我吧！” 方圆呵呵一笑道：“好啊！不过……入门的教学可不是哥哥擅长的，要不然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到棋校初级班学学怎么样？” 方芳往哥哥身上靠了靠摇摇头道：“不嘛！就让你教，大高手还能教不了入门的课程？我才不信呢。” 方圆正要苦笑，突然见到方芳眼睛里抹过一丝狡黠的神色，立刻明白小妹不过跟哥哥撒娇而已，不由轻轻拍一下她的肩头道：“那好！哥哥就教，现在就来。”说着起身走向客厅的一角。 堂堂业余7段，家里自然不能少了围棋。当初他们搬过来之际这房子里基本就不缺少什么东西了，棋校股东们想来想去最终以学校的名义送来了一套精美的棋具，充作了乔迁贺礼。这礼物对方圆来说确实相当适合，每当回到家里并且还有些空闲的话，他总要研究一番，至少也要感受一下棋子同棋枰敲击时的感觉，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心里踏实一些。 方芳坐着没有动地方，只是眼睛瞧着哥哥将棋桌弄了过来。 方圆将棋盒打开放到两旁，坐到方芳身边道：“瞧着……嗯……围棋分为棋盘和棋子……”这话一出口，不仅方芳，就连方圆也是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平稳下来呼吸道：“哥哥是不是平时也这么教学生啊？” 方圆佯作板着脸道：“我的学员如果跟你这么笨，哥哥早就把他们都踢回家去了，还学什么棋啊！” “好啊，哥哥，你敢说我笨……”方芳伸手向方圆的腋下咯吱，嘴里还不停地说道：“看我不收拾你的……”小丫头立即同方圆闹成一团。 好一会儿，两人笑闹够了，方圆起身道：“还忘了问你，吃过晚饭没？” 方芳摇头道：“现在倒是有些饿了，我去煮面，哥你吃不？”说着便从沙发里跳了起来，穿好拖鞋向厨房走去。 方圆兄妹两人都不太会做饭，方芳还能比哥哥强上一点，不过她也不太喜欢围着锅台转，因此做饭从来不肯用心的，搬过来到现在两人多半都是外面去吃的，可今天方圆因为有比赛，没的时间赶回来，所以事先跟方芳打过招呼让她自行出去解决的。刚才方圆只是随口一问，不想还真的没吃。方圆看看墙壁上的挂钟，眼下还不到22：00，反正已经是周末了，明天小妹不用起早上学，于是连忙叫住她道：“别吃什么方便面了，换衣服，走，哥哥带你出去吃。”说着方圆起身向着方芳歪头示意一下。 小丫头笑逐颜开地应一声从半路便跑向卧室。没用多少工夫便换了衣服冲出来，挽起方圆的胳膊道：“好啦，我们走吧！” 小丫头方芳最近很是快乐，成都虽然陌生，不过有一个熟悉的哥哥在身边就比什么都强。记得哥哥离开的时候也曾经偷偷落泪，以为自己再也没人理会了。谁知道半年过去后，哥哥在成都站稳脚跟便将自己接了来，从前受到的委屈便一扫而空，所余下的只有快活了。 方圆虽然不知道妹妹的心思，不过从她到来后脸上从来没有间断过的笑容还是分辨得出这个小妹妹如今才是真正的快乐，因此对决心接她过来成都生活感到万分欣慰，或许这才是他方圆应该过的生活，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积年老鬼，而是一个有着亲人的现代青年。 第二天，方圆还是要去一下棋校的，因为越是周末棋校就越是繁忙，几乎所有的班次都在周末上课。方芳左右无事，便随同方圆一起去看看哥哥工作的地方。 自从搬家过来以后，方芳倒是有几次打算来棋校瞧瞧的，不过一方面对棋没有什么兴趣，另一方面忙着学校的事情而耽搁了下来，所以这几个月来，她还不曾到过这个令她骄傲的地方。当然，一同前往的是少不了米歇尔的。 在方圆的动员下，方芳也早已开始了晨练，平时早起基本都是同方圆一起外出的，慢跑一小会儿，再跟方圆锻炼两下拳脚，之后兄妹二人一同吃些早点，这已经是两人每天早晨必须的活动了。 这天两人吃过早点、换好衣服便静静地等待棋校的早班校车。这校车自打方圆搬到市里来住之后便每天早晨过来接一下，顺便也将米歇尔捎上。校车司机虽然不懂围棋，棋界的新闻倒是了解不少，也听说了这个总教练目前在围棋界的地位，再加上每天见面，因此同方圆也慢慢熟悉了。今天见到方圆牵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便立刻猜到这个小丫头必然是方指导的妹妹了，因而倒是非常热情地向后面高声喊道：“给方指导的小妹让个座位出来。” 校车是一辆大巴，能够坐下五十人，不过因为学生太多，往往最少也要装进六十人以上才行，所以每天的早班校车都有些人是没有座位的。 校车上什么年龄段的学员都有，主要则集中在中级班以上，自是无人不知自家的总教练方圆，听说这俏丽的少女是方指导的妹妹赶紧纷纷起身让座，闹得方芳一脸不自然的神色。 对此方圆到无甚感觉，在他的观念里这些学员给他和他妹妹让座乃是天经地义的份内事情，一切没有什么可多说的。因此他才会冷静地让方芳坐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校车启动，拐了个弯儿就看到一脸胡子的米歇尔背着个包站在路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馅饼正吃得热闹。这时他也瞧见了校车，立刻伸长手臂用力摇摆着，似乎唯恐司机瞧不见他这硕大的体型。 因为每天都要接一下这个老外，司机与学员们都已经熟悉了这个满脸胡子、说话怪腔怪调的老外同学，众人也就不再像初见面时那般好奇了，不过对这个说话直率的老外却是越来越有好感了。 司机显然也瞧见了米歇尔，他将校车速度减慢下来，却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笑眯眯地向前又溜了一段距离才缓缓停稳，让米歇尔紧跑几步才追了上来。那司机等米歇尔上了车说道：“米歇尔，今天你等的位置不对啊！现在停车的地方才是站点。” 米歇尔耸耸肩含糊地说了句“明天你又变站点”车上学员轰然一笑，似乎对逗逗这个老外很感兴趣。 不得不承认米歇尔的语言天赋比围棋方面要高很多，这几个月的工夫对汉语的掌握越发流利起来，只是腔调一时还难以转变过来。 上了车的米歇尔见方圆坐在外面，他索性便站到方圆身边道：“哦！方芳小姐今天可真漂亮啊！”方芳也熟悉了米歇尔的套路，对这些散手已经不甚惊讶了，知道对方这些话多半是有口无心地胡说，于是撇撇嘴扭头不去理会。 米歇尔倒是很在乎方芳的表现，见状忙着道：“天哪！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中国女孩，我都想要追求你了……” 没心情听米歇尔胡说八道，方圆咳了一声对他道：“没事就后面去，别跟电线杆似的杵这儿。” 米歇尔赶紧略略哈腰，扶住两旁的椅子靠背道：“是……是……。师傅，昨天我的棋输掉了，你会不会很失望？” 校车已经发动起来，米歇尔略微晃动，险些撞在方圆背上。方圆皱眉摇头道：“不会，不过你的棋无理的地方太多，先多《138看书网》！现在应该能看懂了吧？” 米歇尔立刻眉飞色舞地说道：“我想是的，现在我认识了很多很多汉字，我已经能看一些报纸了……”说着四处巡视着，仿佛想找出一份报纸什么的给方圆演示一下。不过这车上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学员，却是没有看报的习惯。 反正米歇尔看不到，方圆微微撇嘴，这米歇尔什么都好，就是不够谦虚，如果他说自己能看报纸了，估计便要向下调整到儿童读物级别，或者还要低一点。 正在这时，方圆身后的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学员递过来一本书给米歇尔道：“给……你给方指导读一下试试。” 米歇尔大喜，连忙接过，就靠在方圆身旁大声读了起来：“在……中国文明发……的……中，……棋书……可以……一串……的明……”听着米歇尔断断续续地读得不成样子，附近的学员们无不哄堂大笑。 方圆立刻道：“停！”说着深受夺过米歇尔手中的书，翻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本旧的围棋杂志，而他所阅读的是其中一篇颂扬围棋的论文，不过人家写的可不是像他所读的那个样子，估计是其间大量生字造成的。 米歇尔犹自觉得不错，低下头问道：“师傅，我读的不错吧？” 方芳一旁掩嘴偷笑，方圆却只得苦笑一下道：“嗯……不错，不错！居然认识将近一半的字了……”旁边学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而米歇尔却真的以为方圆在夸奖自己，还在得意地说道：“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我七年级的老师曾经夸奖我有语言的天赋，所以我学了英文和意大利文，后来还学习了日文和韩文，网上的朋友们都说我是语言大师。”说着他耸耸肩继续道：“可是我更加希望做围棋大师，我喜欢围棋。” 不消说，米歇尔学习日文和韩文自然是为了学习围棋更加方便，无论他学得如何，就从对围棋如此痴迷的角度来说，方圆就很是安慰。或许这个弟子的资质不是最好的，或许他学棋的时间有些晚，但是就凭着这股子热爱就值得方圆好好传授。 方圆心中一动，随口道：“你成了大师之后要做什么呢？” 米歇尔眼睛里露出憧憬神色，大手一挥道：“如果我成了大师，我要回法国办棋校，高级棋校，像师傅一样教人们下棋，要让全法国人都学会，接着是全欧洲，我要让欧洲出现职业高手，拿到世界冠军的那种。”周围的学员们又是一阵哄笑，不过方圆却没有笑出来，定了定神，方圆点点头道：“你会成功的。” 米歇尔露出一个坚定的神色道：“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努力和自信是棋手不可或缺的两个基本条件，这两条米歇尔都已经具备，但棋力的提高却不仅仅只有这两条，还有更多的是思维和文化在里面，这也是为什么围棋的最高成就仅仅局限在东亚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方圆却有些相信，日后像米歇尔这样的西方棋手更加多起来的时候，围棋或许也有走向世界的一天。 耳边不断传来学员们的哄笑，方圆突然觉得有些刺耳了，不由站起身正色道：“米歇尔肯用功，也很自信，而且目标明确，这才是成为大师的必须条件。你们要想在围棋方面做出成绩的话也要跟他好好学习学习。” 学员们都看出方圆对大家嘲笑米歇尔有些不满，车上立即安静下来，众学员都悄悄低下头不敢望向方圆。而米歇尔则大声道：“是的师傅，我会更加努力。” ------------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4)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4) 有了这样的插曲，余下的时间里校车安静下来，一路静悄悄地开进“方圆棋校”。 众人下了车便各自奔向自己的班级，方圆则带领着小妹打算四处参观一下棋校。两人正往新建好的教学楼走去的时候，方芳突然问道：“哥……这几天怎么不见米歇尔磨着你拜师了？” 方圆微愣，细想确实如此，最近两周里米歇尔仿佛变了不少，不再三天两头就要拜入方圆师门，做什么入室弟子了，有时间的时候只是频频向他讨教围棋领域的问题，似乎将拜入师门的事情给忘记了一样。想不出所以然，方圆摇摇头对小妹道：“不清楚，或许想开了吧！”说着继续向前行去。 方芳仿佛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李老迎面走了过来，见到方芳便笑呵呵说道：“方芳今天休息了这是？” 方芳赶紧礼貌地问候道：“李老好！” 李老微笑着同方芳说了两句之后对方圆道：“小方啊，你看我家景心也参加一下三星棋赛怎么样？” 方圆嘴角微翘，望着李老笑道：“你老的主意吧？” 李老赶紧否认道：“不是……不是……是景新自己的想法，算算时间这比赛正好赶在定段赛之后，不管能不能定上段位，他能有一个这样的锻炼机会也是不错的，所以呢……” 方圆微微摇头笑道：“行啊！到时候我多照顾一点就是，不过……”方圆想说费用可是不菲啊，怕是张景新家里未必能负担起这个对张景新来说近乎旅游的比赛，可随即想起李老家底怕是也不薄，这资金自由人家姥爷操心，自己倒是多余了些。于是连忙道：“没什么了，那就报名好了，倒是后我们也需要跟棋院一起出发的，人多，照顾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李老赶忙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准备去。”他正转身要走，突然想起方芳，忙又说道：“对了，回头我让兰老师带你到处转转好不好？这附近还是有些景致可看的。” 方圆搬家的时候，方芳见过了大部分的棋校教职员工，别人或许未必有什么印象，不过对这个兰老师倒是印象深刻，因此棋校只有这唯一的一位女教练，是负责入门班级的。 方芳拒绝道：“不用麻烦兰老师了，我就跟着哥哥到处转转就好，说不定还要听听课呢。呵呵……” 李老也就是客气一下，事实上他对方芳也不甚熟悉，客套也不过因为方圆的关系而已。听她如此说话自然随她意思了。 见李老离开了，方芳才对哥哥说道：“哥……有件事你不知道……嗯……米歇尔原本好像在追求文兰姐……” 方圆有些好笑地说道：“不是挺好一件事儿嘛？米歇尔人不错啊！只是跟咱中国人有些不一样，少了些含蓄多了些直率，很好的小伙子。对了，丁文兰不是拒绝了嘛？” 方芳噗哧一笑，挽着哥哥的胳膊道：“什么嘛？老气横秋的，好像你长多大了似的！”笑过之后方芳皱眉道：“那是后来的事情，先前我听文慧说起过……嗯……她说文兰姐是你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呀？哥？” 方圆立刻沉下脸来叱道：“胡说八道！不喜欢人家也不能用我来当挡箭牌啊！看我怎么收拾她！” 方芳偷偷吐吐舌头，似乎有些后悔给丁文慧惹上麻烦，不过还是有些开心地问道：“那你是喜欢琴姐的喽？” 方圆眉头紧皱，低声道：“小小年纪的，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以后啊……这样的事情少提！”虽然板着脸，可方圆毕竟没有如何深说。而方芳也不介意哥哥这样规模的训斥，只是嘿嘿一笑道：“是！是！不说了，我是小孩子，你们是大人，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哪里明白的……” 方圆这些日子来感觉到了亲人相聚的温馨，同时也早清楚方芳对他这个哥哥的关心，不过这种事情却不希望这个小妹涉及太多，于是手臂略微挣了挣板着脸道：“到底还参观不了？要不我可是要上课去了。” 方芳嘻嘻一笑道：“好啊！我去听哥哥讲课，一定很有趣。”说着使劲挽着方圆的胳膊不让他挣脱开来，扬起笑脸蛋嬉皮笑脸地望着方圆。 方圆倒是有些拿这个小妹没什么办法了，只好听由方芳挽着自己，拐了个弯儿走向小办公室。 一清早的，小办公室三位教练都已经到了，正围拢在一张桌子旁边摆什么棋呢。 这边方圆两人刚一进屋，方芳立刻稍稍提高声音道：“唐哥好！赵哥好！郑哥好！”屋里众人一个不落地问候个遍。 四位教练关系密切，平日多有往来，因此方芳也同他们渐渐熟络起来，不像对别人那样还有些记不住名字。而老唐、老赵和老郑三人也都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平时去方圆那里也不忘记带些小礼物送给这小姑娘。 三人见方圆兄妹进来，忙着招呼，却也好奇为什么方芳突然来到棋校了。 方圆约略解释一下，便问道：“研究什么呢？这么专心？”说着走向桌子旁边。 对于围棋，方圆从来不肯放过的，尤其值得三人这样用心研究的必然是有趣的局面。走到近前，只大略一眼便看出了这正是自己昨夜下的棋，不由奇怪道：“你们哪里搞到的这棋谱？” 像“九星杯成都棋王赛”这样的比赛还没有出现记谱员，方圆昨天比赛的时候也没记得有人在旁边记谱，真是不知三人从什么渠道搞到自己的这一局棋谱的，正好自己还没有做记录，顺便复印一份存起来好了。 老唐一旁道：“刘晓芸还想着跟你复盘学习一下呢！可你倒好，报备了比赛结果立刻就离开了……”方圆身后的老郑紧跟着调侃道：“是啊，人家只好找老唐来抱怨了，小方，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呀？怎么惹得那么大怨气？” 方圆冷冷瞥了几人一眼，见包括老赵在内都神情暧昧地瞧着自己，不由好气道：“有你们这样当哥哥的嘛？变着法子埋汰小弟！真是交友不慎啊！” 还是方芳心疼哥哥，一旁解围道：“不是的，哥哥昨天急着回家请我宵夜呢！他是担心我饿肚子。” 三个大老爷们立刻有些尴尬起来，支吾半晌，老唐说道：“对了，这比赛结束的太晚了，回头我让你嫂子晚上去陪陪方芳，顺便给方芳做饭。”说着转向方芳道：“你不知道，你嫂子的手艺可是相当不错，纯正的杭州风味，保你吃过还想着吃。” 老唐当年孤身闯荡江湖两年有余，但最后一站却是落在杭州，也是在杭州与现在的唐夫人结识的。说来也是有趣，他夫人当时并不喜欢围棋，是陪着喜好围棋的姐姐去看老唐挑战杭州群雄才认识的，虽然一点不懂围棋，但她还是被老唐（那时应该是小唐）风采折服，于是每天都要去观战一番，为的只是瞧瞧老唐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时间久了，了解多了，唐夫人便悍然发动攻势，很快便将对感情还是鲁男子的老唐一举擒获，之后老唐就结束了闯荡江湖的岁月。这段故事在业余棋界广为流传，甚至还有好事者进一步提炼成为一部网络小说，尽情演绎这段令人艳羡的传奇经历。 方圆也是后来听老赵说起才了解的，以前只知道老唐孤身走遍大江南北、四处寻人挑战的事情而已。这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也就说给了小妹方芳，因此方芳听到老唐让他夫人帮忙照顾自己的时候不禁微笑起来，倒是真的想早点见见这位神奇的嫂子。 由于有方芳在场，几人只是随便聊聊便准备上课了，而没有说道围棋方面的问题，毕竟大家都知道方芳本身不懂得一点点围棋的知识。 老唐几人本打算让方圆带方芳在山庄附近游玩一下的，不想方芳却主动要求听一下哥哥的课程。老赵一听便乐了，高兴地说道：“好！老哥我也不偷懒，就给你打打下手吧！”计议已定众人便各自忙碌自己的活计去了。而方圆、老赵以及方芳三人则奔向不远处的冲段组训练场地。 天冷的时候冲段组曾经搬进教学楼进行训练，这天气重新转暖之后才又回到竹林的。因为老赵也相当喜欢这竹林的环境，认为在这里训练心情舒畅，能下出更好的棋来。 竹林还像去年一样，只是春季的阳光让它显得更加翠绿了，远远看去仿佛一块玲珑剔透的翡翠覆盖在平坦的土地上，甚至给人一种心情涤荡的感觉。 方芳同她哥哥一样，只一眼就喜欢上这里的环境。不由有些羡慕地说道：“在这里下棋一定是一种享受吧？可惜我点儿都不会。” 方圆边走边对方芳一笑道：“不一定下棋啊！比如读书，在这里读书也是不错的，不如以后你休息的时候就到这里读书，如何啊？” 方芳眼睛一亮道：“好啊，以后每到周末我就过来。”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冲段组的几个学员早已准备妥当，方桌、纹枰具已齐备，只等赵教练的到来了。可没想到多日不曾出现在训练场的方指导今日竟然出现了，欣喜之余也有些紧张。 方圆的训练方式与别人不同，虽然曾经试图备课来着，不过尝试过后还是放弃了，继续依照他自己的习惯信马由缰地进行讲解。往往是从一个局部的细节能牵引出棋坛历史上出现的大多数的近似或者根本无关的事情。因此学员们听他讲课的时候总要加倍用心才行，否则就要漏掉很多有趣的东西，这一点正是学员们佩服万分的原因，至少大家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博学的教练。 当然，方圆的博学除了天资聪颖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几十年不眠不休地研究历史上出现过的各种名局，正是这样的功夫才让他更加深入地接近了围棋本质的东西，也使得他棋力能够出类拔萃。 由于冲段组人数不多，所以在这里讲解也就不太需要挂盘了，方圆索性走到潘善棋的旁边，就用他面前的桌子开始了具有方式风格的教学。 方圆选择的正是昨天他同刘晓芸的对局。这一局中最重要的就是判断和弃子，从头到尾一直是不断地进行比较和弃子，绝对是经典的教科书式的对局。 普通棋手一般来说都不太适应方圆这种教学方式，只见方圆讲了一段这个对局的片段后，立刻将棋盘一抹，随手摆出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相似局面，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案例，借此来分析和总结如何有效地进行判断。 在讲到弃子的时候又会顺便讲解一下对厚味的利用，或者如何引导使得大局朝对自己有力方向发展。 听方圆讲解是一种享受，因为从他的讲解中，你真的似乎能拨开迷雾一样，虽然很可能过后迷雾还是迷雾，不过就那么一瞬间的所得就让人感受到围棋那无与伦比的魅力。同时听方圆讲解也是在遭罪，大多数人并不能紧紧跟住方圆的思路，经常会出现听众正沉迷在方圆的某些理论的时候，他则突然转换了方向，这讲棋倒也同下棋一样，快速灵活的转换令听众很难不时常迷茫。 不过对方芳来说却没有半点迷茫，因为她一点都不懂，想迷茫也不知从何处迷起，但是她对哥哥那神采飞扬的讲解却大感兴趣，甚至有些崇拜了。因此在方圆结束讲解的时候，方芳立刻悄悄对哥哥道：“哥，我决定了……你要教我下棋！” 这时老赵将水杯递给方圆，神情略显激动地说道：“难怪米歇尔非要拜你为师不可，现在我都恨不能做你土地呢！”停了一下，老赵继续道：“你怎么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简直都神了！” 方圆故意神秘一笑，自是不肯说出自家从前的秘密。 ------------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5)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5) 在方芳的印象中，自己哥哥的记忆力不算很好，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人的记忆随着兴趣的变化而不同，感兴趣的东西会很容易记住，或许哥哥就是对围棋感兴趣，而对书本要差上一点点吧！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后，方芳便懒得理会哥哥所表现出来的超出寻常的记忆能力。实际上即便心里有一点点的怀疑也被她人为地压制下去了，毕竟眼前的哥哥是不会假的。 课后，方圆带领着方芳到处走了走，让方芳见识到这个以哥哥名字命名的棋校并非一个小小的培训班那么简单，虽然目前的各项设施还不齐备，但规模上并不下于任何一个小学的样子，当然这只是硬件设施，师生的人数还远远达不到那么庞大的规模。 中午和晚上两人都是在食堂吃的，虽然不比外面的大饭店，不过总算也差不了太多。 傍晚的时候，方圆还要进行第二轮的比赛，原本他是打算让方芳回家去的，但在方芳的恳求下，方圆还是带她去看看比赛的现场。 方芳不会下棋，也没有见过赛场的气氛，此番一见果然相当特别。三十几个人捉对厮杀，即使她这个外行也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七点钟，随着裁判长的一声令下，所有棋手开始了第二轮的比拼。 这种比赛不同于一些很正规的职业或者业余赛事，本赛是安排在一间职工俱乐部进行的，爱好者们可以凭借赠送票随意观摩，因此场面上要混乱得多，好在主办方控制了赠送票的规模，让比赛还不至于乱到失去控制的地步，况且围棋的爱好者们相对素质比较高，很少出现大声喧哗的现象。 对局人数众多，观战棋迷则更加多一些，所以棋迷们自发地组织起研究室。开始是几个相对水平比较高的棋迷跑到另外的房间，从俱乐部借来围棋来研究自己喜欢的棋手的进展，其中有些人转么负责传递棋谱，如此倒有些像正式的比赛了。 随着参与其中的棋迷的增加，俱乐部的棋具便不够了，只好让更多的人一起围拢在有限的几个期盼面前研讨，至少这里可大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今天的比赛棋迷们便有了准备，不少都带了棋具过来，虽然塑料棋盘比不上木质棋盘的手感，可总算能随意研究了。 由于方圆现在的名声所致，方芳也得到了主办方的优待，她是惟一一位被主办方安置了观战座椅的普通棋迷。座椅就安置在方圆的对局一旁，让她能清楚地看到两人对局的情形。 一句积分循环的原则，已经取得一胜的方圆此番的对手也是同样一胜，而恰好对手又是一个职业棋手――成都老九段、西南棋王林白。林九段早已不再参加职业大赛了，除了那个具有邀请赛性质的西南棋王赛之外，更多的则是处理成都棋院的工作，因此棋力早已不比现在的一线棋手。不过毕竟也是实打实的九段高手，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在的棋力也还是让绝大多数业余棋手望而生畏的。在西南一带，林九段的声威不比某些当红的职业高手差很多。 不过林九段的名声却不被方芳这个外行所知，方芳一点也没有正坐在职业九段身边的觉悟，在她看来，这个九段跟老唐、老赵倒有些差不多，只是年龄上或许能稍微大一点吧！ 只读了一会儿的《围棋入门》的方芳还不清楚猜先这个过程，当她看到林九段抓起一把棋子并将手伸到棋盘上面的时候，她突然发觉这有些像小孩子的游戏，看着四十多岁的“老棋手”玩起孩子们的游戏，方芳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看到别的桌上也在进行同样的进程时才算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一种必须的举动。 这样，后面看到的方圆将一颗黑棋拍到棋盘上，以及老棋手一对一对地数着棋子便不觉惊讶了。数子结束后方圆换了白棋，方芳明白过来，这是在确定对局双方的先后顺序。 棋子落下的时候，方芳就开始觉得无趣了，什么也看不懂，只见两人东一下、西一下的胡乱往棋盘上落着棋子，棋子之间互相也都不挨着，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但是她又不好随便走动，只好一会儿瞧瞧哥哥、一会儿瞧瞧哥哥的对手，再不然就扭头四顾，看看别处的精致，一点也不珍惜组织者为她安排下的这个位置。殊不知她的这个位置让多少人羡慕到眼红的地步。 棋局进行了一阵之后，方芳渐渐发现其中有趣的东西，她见林九段每次落子之前总要想好长时间，而后拿子的动作则迅速无比，落子的力度也相当之大，似乎要将棋子拍碎一样。方芳很好奇林九段那灵活的手指，会不会因此而受伤。可惜她瞧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林九段有一丝疼痛的表情。 再反观哥哥方圆，似乎又总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无论思考、取棋子还是落子的时候都相当的优雅，落子时的脆响也仿佛与众不同。这么一对比，方芳越发肯定哥哥一定会取得胜利，因为哥哥的从容姿态肯定是比对手要自信多了。 又看了一会儿，方芳实在耐不下去了，即看不懂，也不能出声发问。无聊之下便起身走向一边，在赛场上溜达一会儿便向着人声鼎沸的研究室走了过去。 在研究室里方芳是有熟人的，老赵与老郑两人是随着方圆一起过来的，本来想着替方圆照顾小妹的，不想方芳执意要在方圆身边观看棋局，因此才交代方芳无聊的时候去研究室找二人。 老赵是自己没有报名参赛，老郑则因为成绩略差而没有能够出现在本赛中，两人正好仔细研究一下方圆的对局。有了第一天的教训，两人今天准备相当充分，棋具是不用带了，不过记录纸却带了不少，令同样来观战的棋校少年以及家长们帮忙传递棋谱，两人便逍遥自在地躲在研究室用心研讨。 老赵此刻正对林九段的第四十一手小飞发表见解，旁边自然围了很多棋校的少年们，当然也有不少成年棋迷。 老郑边听便摆了几步之后点头道：“我看这也是败招，小方肯脱先必然是有应变的余地，在这种地方黑棋落下后手，损失未免太大了。”说着抬起头来，正瞧见方芳从门口进来，忙摆手道：“方芳，这儿……” 方芳笑着应一声，快步走了过来。到近前，棋校少年们主动让出棋盘边上的椅子，让方芳坐了。 老赵笑呵呵道：“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要给你哥哥助威嘛？” 方芳晃晃脑袋嘿嘿一笑道：“我倒是想喊‘哥哥加油！’，可是……又怕他揍我啊！” 老赵哈哈大笑道：“保你不会，要不你去试试？” 老郑赶紧道：“老赵你可真是够无聊的啊，就不怕小方回头收拾你？” 一旁有棋迷小声向旁边人问道：“这女娃谁啊？跟两高手挺熟的嘛！”早有见过方芳的人悄声回道：“那可是方圆的妹妹，能不熟悉嘛？” 众位不识得方芳的棋迷们恍然大悟，要知道方圆轻取晚报杯、大胜马九段的事情早已在成都业余棋界广为流传。他可是这么多年来首位获得晚报杯个人冠军的成都棋手，因此在成都棋迷心中早已替代胡哥成为新的偶像。所谓爱屋及乌，对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娃自然也客气得很。 方芳坐稳后仰脖问道：“哥哥什么时候能下完啊？快点赢了算了。” 周围的棋迷们听了她的这番言语不由得目瞪口呆，不错方圆的棋力却是很强，否则也就不会拿下晚报杯的个人冠军，不过此刻他的对手可是西南棋王林九段啊！听方芳的意思她哥哥赢下来好像洗脸梳头那么简单，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 老赵、老郑相对苦笑，这方芳倒是真的对哥哥很有信心啊！还是老郑缓缓说道：“方芳啊，若是闷了不如我送你回家？” 方芳也见识了周围棋迷的惊讶，知道自己或许说错话了，不由吐吐舌头道：“不用了！我等哥哥。不如郑哥给我讲讲好吗？” 老郑心里暗道：“麻烦来了！”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道：“方芳可是找错人了，你赵哥可是棋界的‘四大金刚’之一，棋力强悍的很，找他讲才对头。” 老赵偷偷地狠狠瞪了郑晋生一眼，不过眼下已经无法推脱，只好佯作认真地指着棋盘说道：“你看啊……现在呢，嗯……黑棋占据这边，而白棋有这边的势力，这样双方互相围空，谁的地盘大谁就赢了……”真的难为老赵了，堂堂业余棋界的“四大金刚”在这里给方芳做启蒙教育，让外人了解八成要笑掉大牙。 此时周围众人也明白过来，原来晚报杯冠军的妹妹居然是一点都不懂围棋的纯粹外行。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一般来说，家里能出现这样的高手，其围棋氛围必定很是浓郁，所以多数围棋高手的家里人都能舞个一招半式的，而且多半棋力也相当了得。 这边老赵一开始了基础教育，周围的棋迷可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微观的棋友大多转移阵地，到别的桌上去研讨了。如此倒是让几人清净不少。 老赵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越想越是得意，不由说道：“方芳啊，你哥哥的棋艺可是了不得，当初他学棋的时候，你怎么不一起学啊？” 方芳正听得有趣，也没有多想，随口回答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围棋啊！早知道这么好玩或许我也学习了。” 一旁的老郑也明白了老赵的心思，好奇心顿起，不由也随之问道：“那你知道他同谁学的棋？” 方芳头也不抬地说道：“他自己学的。”接着抬头问老赵道：“赵哥……这里放一颗黑棋不是就把这白棋吃掉了？”说着她指向棋盘右下。 老赵犹自惊讶不已，难道方圆所言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能自学便达到如此棋力？ 难以置信归难以置信，可他想不出方芳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何况看方芳那毫无心机的样子也应该不是骗人的。他正思索着，因此对方芳后面的话就听得不太认真，只好“唔”了一声表示回答。 方芳赶紧又接着问道：“那黑棋为什么不下这里吃掉啊？”老赵这是看清了方芳的问题，忙随口说道：“哦……这里比较小。对了，你哥哥只是自学？没有参加什么比赛？”老赵绝对不信像方圆这样的棋力会这么久都无人了解。在棋坛，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方芳不知老赵只是随口一说，还真以为这里吃掉一子比较小的缘故，心里高兴，毕竟这里有一颗是哥哥的棋没有被吃掉的。有心继续发问，不过老赵的话还是要回答的，不然显得太过没有礼貌了。于是抬头说道：“不是啊，哥哥参加过比赛，还拿了冠军呢。” 老赵立刻兴趣盎然，忙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比赛啊？”一旁的郑晋生也十分关注地望着方芳。 方芳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不过他是在网上下棋拿到的冠军，唔……大概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吧！” 老赵皱起眉头，暗自想道：“网络上的？去年过年的时候，那是什么比赛啊？”突然间，老赵想起世界网络围棋大赛，不由抬头望望老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战天下……”接着两人各自急急地问方芳道：“你哥哥是不是战天下？” 方芳皱眉，看看老赵又看看老郑，然后奇怪地说道：“我哥哥叫方圆啊！你们知道的。” 老赵急忙道：“是……不是……我是说他网上用什么名字参加的比赛。” 方芳耸耸肩，大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有问起过。你们问他好了。” 一旁的郑晋生接着问道：“那你哥哥是不是有个水平很高的徒弟？” 方芳眨眨眼睛道：“有啊！她叫丁文慧，也是我的好朋友。” 郑晋生皱眉喃喃着：“丁文慧……丁文慧……”突然抬头道：“不对！不对！那个丁文慧是不是跟你年纪差不多？好像还有个姐姐叫做丁文兰？” 方芳奇怪道：“是啊！郑哥认识她们？对了……文慧好像来过成都。” 郑晋生大摇其头道：“不对！那个丁文慧没有那么高的棋力，你哥哥应该还有别的弟子吧？” 这时老赵也领悟道郑晋生是在追问“go9”这个神秘人物，不由得也十分关注，看着方芳等待着她的回答。 ------------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6) 第二十一章 成都棋王(6) 方芳越发奇怪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两位老哥对哥哥的徒弟这么感兴趣，难道是他们跟哥哥的哪个徒弟有什么矛盾？不过哥哥仿佛只有两个徒弟啊！ 由于一时摸不清头绪，方芳不敢多说了，唯恐给哥哥添了麻烦，只好含糊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你们还是问哥哥吧！” 老赵、郑晋生对望一眼，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就在此刻，一个学员颠颠地跑了过来，手里擎着的是一张记录纸。 说实话，老赵两人了解到方圆就是“战天下”之后，对他能战胜林九段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网络上的棋下得都非常快，这样就更加考验基本功，因此，在网络上能战胜职业棋手的业余高手基本没有，甚至有些业余高手在现实中可能被让两子与某职业高手有的一争，但在网络上便需要三子甚至四子才行。而能够在网络上对子战胜木木这样的高手，方圆至少水平跟木木是接近的，以这样的实力，林九段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机会，换一个一线棋手或许差不多吧！不过因此两人更加感觉方圆的莫测高深了，一个自学成才的棋手，能跟木木这样的一线棋手旗鼓相当，这可能吗？ 可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各种迷茫只有暂时放在心里，等日后有机会时再好生审问方圆了。 老赵接过那学员递过来的棋谱，仔细看了两眼后，突然对郑晋生说道：“小方的气势很足啊！竟是一副强吃的架势。不过这样成算能大吗？” 郑晋生连忙抢过棋谱，见白棋为了攻击左侧中央的黑棋在上方选择了靠扳，虽然对中间黑棋产生了一些压力，不过在优势情况下似乎单长更好一些，会安全许多。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呢？郑晋生看了半天依旧没有明白过来，不禁摇头道：“看不懂，难道要开劫？这不是给黑棋逆转的机会吗？” 方芳从两人对话中听出了些什么，忙站起身问道：“我哥他形势不好？” 郑晋生也没多想，只是随手将棋谱递给方芳道：“看不懂，或许不是吧？”说这话时却忧郁的很，因此他的棋力也是颇为不弱的，如果持白的不是方圆，估计他一定会认为这持白的棋手脑子进水了，明明领先了还要搞出这么多的事情，非要让形势复杂化不可，分明是帮对手忙嘛！ 方芳倒是接了过来，不过她却一点也看不懂，但她还是听出了郑晋生语气中的一丝不以为然，当然明白棋局可能对哥哥不利。于是她也不坐下了，起身便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去瞧瞧。”说着便消失在门口。 老赵摇摇头，心说这小姑娘去能瞧出什么来。望了郑晋生一眼，正巧郑晋生也在看着他，两人再度默契地一笑，一起走向门口，向着赛场走去。 难怪两人心急，早先的一连串攻击，让白棋在下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模样，如果能争得先手补一下的话，至少也能成就50目的实空，所以两人一致认为方圆应该在上方的作战中退让一下，只要不被吃掉大块，白棋断然优势的。可如今的走发却令中央徒然增加了几分变数，最终棋局会怎么已经不好说了。这种局面的把握一向是方圆的长处，今天为何会变得这么奇怪呢？这就是两人最想知道的地方。 两人走进赛场的时候见方芳又坐在了那个特别的位置上，她身后正是两名棋校学员，手里捧着记录纸正观看着棋局的进程。 两人悄悄走近棋桌，才看一眼便立刻大惊失色。只见棋局又发生了变化，黑棋为了开劫，在坐下三三处靠白棋小目一子，白棋内扳后，黑棋二路反断，在被白棋打吃二路一子之后立刻在中央开劫。这个劫确实相当客观，不过黑白双方都没有什么劫材，若说有也只是黑棋在左下刚刚造出来的，但那劫材略损，一般情况是不会找的。可眼下情况特殊，黑棋只有使用这个劫材才能打赢上边的打劫。 按说白棋必须要应的，不然被黑棋在大模样中凭空开花那损失就不是三五十目那么简单。 就在两人为方圆在别处寻找劫材的时候，方圆落子了。方圆没有理会黑棋找劫的行为，而是立刻提劫任凭黑棋在庞大白棋模样中拔花，而后方圆继续提子，这一块连续的提子后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形状，若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只能用蜂窝煤来描绘现在上方的情形了。 一连串的提子确实很爽，不过几乎已经成空的地方被黑棋开了一朵花，这损失恐怕不是上面连续提掉几个棋子所能弥补的。 老赵两人不由得都锁紧了眉头，这里的转换似乎白棋很亏的样子，不过这里变化复杂，一时还不能判断出具体得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局面比刚才要复杂多了。 现在，白棋下方几乎已经铁定成空的五十目烟消云散了，而且黑棋本身在角落里开花也能再成就十五目左右，也就是说在左下白棋损失超过了六十目。而黑棋上方被一路提子造成损失约三十目的样子，再加上挂角和小飞进角的两颗子被白棋含在嘴里，大约使白棋增加了约十目棋的样子。这样算来，白棋确实损失惨重，不过这里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就是中间黑棋现在受攻中，必须立刻处理了。只是还看不清白棋能通过对黑棋大块的攻击取得多少利益，若是利益少了可就形势大差了。 不过这样子的转换还没有完结，如果此处的转换令两人吃惊的话，那接下来的变化真的能让两人心惊肉跳了。 接下来，黑棋为了使中央大块找到出路而断开白棋寻找头绪。再然后便沧海桑田般的变化了。黑棋在反打上方形同蜂窝煤似的的白棋时，方圆选择了再度转换，将自己的蜂窝煤全部弃掉，转而吃进中央黑棋。这次的转换在老赵眼里应该是白棋占了便宜，实空上白棋再度领先。 实地的多少是围棋胜负的重要标准，因此现代围棋越来越注重实地，职业棋手们甚至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因此老赵看到方圆通过转换再度取得实空上的领先后才缓缓吁了一口气。看样子这盘棋终于拿下来了！同样的，老赵身边的郑晋生显然也同他一个感觉，表情立刻显得轻松起来。 不过还不等两人平息下来，盘面再次翻覆。 关键时刻，白棋为了出头竟然放黑棋已经死掉的大龙外逃，而收获却仅仅是中腹的一朵白花和左下角被黑棋拔花所隔断的白子从一路渡过。 所谓“空提一子三十目”，但黑棋逃出的大龙价值就超过了三十目，大致有六十目上下，而左下角所得有限，怎么算也不值三十目的样子，如此转换在老赵两人眼中是绝对不成比例的。 眼看着方圆刚刚取得实空上的领先，这转瞬之间便以逆转，让老赵两人的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这短短三十余手就让盘面的局势如同六月里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 已经连续两次超大规模的转换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模庞大，但方圆似乎意犹未尽，紧接着在他的主导下，片面上第三次转换开始了，这次转换的规模比前两次更加宏大，也更加气势逼人。 由于左下角白棋已然渡过，现在黑棋所开的那一朵花便需要做活处理一下了。同时中央的大龙虽然逃了出来，可毕竟不是两只眼睛完全了，还是要注意别被白棋给封死了才行。至于右上到中部的黑棋模样虽然广阔，但有了白棋中央的一朵花，已经很难成就多么大的实空了，所以眼前局面的焦点在中央、左下以及靠近右侧的白棋虚势。黑棋实空领先，但负担却也不小的。 方圆接下里选择了攻击左下白棋，并做出边攻击边成空的样子，同时也瞄着中央逃出的黑棋大块。 面对白棋的攻击，黑棋只好顺着方圆的路子进行了第三次大规模转换，转换的结果是下方原本白棋的势力范围全部成了黑实空，而中央已经逃出去的黑棋大龙再次被吃了回去。这个转换的价值超过了一百目。转换结束时，两人才发觉白棋除了实空领先之外，盘面已经简化到无法再简化的地步，现在白棋的胜势已经不可动摇了。 连续三次气势恢宏的转换，转得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而且每一次转换都是动则六十目开外的出入，真正是惊心动魄的大战，即便旁边观战的老赵与老郑两人也看得紧张不已，到最后还在思索着三次转换之间的关系。 这时林九段终于投子了，终局时总计170手，白中盘胜。 棋局终了，林九段没有复盘，只是呆呆瞧了一阵棋盘后对方圆说道：“英雄出少年，了不得。”说完擦擦额头的汗水起身摇头而去。 方圆看着林九段远去的背影心中倒是一片平静，既没有什么狂喜也没有多少的失落，似乎只是完成了一盘普通的训练棋一样。他回头看看赛场中大部分的比赛还在进行中，便起身向老赵二人低声说道：“我们要走了，你们呢？” 老赵赶紧回道：“一块走，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说着随同方圆一起动身。 才出俱乐部的大门，方芳唯恐老赵追问哥哥以前的情况，赶紧做高兴状说道：“我早都看出来哥哥这棋一定能赢下来了。” 方圆呵呵一笑道：“什么时候方芳也成了围棋高手了？难道这一天的学习就早就了一个高手不成？” 方芳挽着哥哥的臂膀急急向路边行去，边走边说道：“不是啊！你不见那谁下棋的时候额头直冒汗嘛？一看就是他形势不妙，肯定要输棋！那就是哥哥你一定赢下来了呗。” 几人行至路旁，两侧的大排档还没有歇业，灯火通明的就餐的人数还不少。方圆看看时间还不算很晚，便对老赵两人道：“今天宵夜小弟我请了，两位老哥赏脸啊！” 老赵“哼”了一声道：“堂堂‘战天下’就只在大排档请哥哥我宵夜嘛？”一边的郑晋生也频频点头道：“不错啊不错，蒙了大家这么长时间，别想着用一顿宵夜便混了过去。” 方芳见事情被两人说了出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几步，悄悄躲到一旁。不过这小心翼翼的动作反倒引起了方圆的注意，只看这情形便知道自己的底细是被小妹给泄密了。他看着方芳的动作不由一笑道：“我说两位老哥气势汹汹的为那般呢？原来是这么点小事嘛！”说着转向老赵继续道：“倒不是存心瞒两位，只是这区区小事微不足道而已……不过嘛……嘿嘿……看样子今天的宵夜得两位请我们才是了！” 老赵一愣，随即笑道：“你隐瞒了身份还要老哥我来请客？这算盘打的……你强！” 方圆微微摇头，伸手将躲向一旁的方芳拉了回来，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两位从方芳嘴里骗出来的吧？诺大年纪骗个小丫头，难道不应该赔礼道歉吗？依我看，你两位至少也要请我们兄妹一个月的宵夜，不如此不足以弥补小妹上当受骗的……嗯……精神损失。两位老哥说对不对啊？” 方芳听哥哥这么一说心里大石终于落地了，哥哥应该是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想来自己并没有给哥哥带来什么困扰。相通此节，方芳立刻高兴起来，对着老赵两人道：“是啊是啊……赵哥和郑哥就会套话，还是专门对付我这么个小姑娘，一定要严惩才是。咯咯……” 郑晋生快意地一笑道：“得啦……老赵，你是斗不过这两个小狐狸的，索性就安心破费吧！” 老赵撇撇嘴道：“破费也是你先来，谁让我是你老大呢！”说着当先走向一间人比较多的排档，边走边说：“给你省下点钱！今儿就吃他了。” ------------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1)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1) 夜已深，不过大排档上就餐的人数却多，呼喝声与对称分布的五盏耀眼的大灯交相辉映，把成都的夜生活淋漓尽致地反应出来。 四人坐好，点了喜欢的小吃，就着夜色和吵闹声边吃边聊。聊天的重点自然在挖掘方圆的过去上。最先开启话头的是老赵，老赵对方圆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弟子感到耿耿于怀，于是抢先问方圆关于“go9”的事情。 方圆呵呵一笑，也不隐瞒，随口道：“我起先注册的名字就是‘go9’，后来见那个id过于招摇才更换的。现在的‘go9’就是我徒弟丁文慧，嗯……老郑见过她的。” 老赵两人这才释然，郑晋生感叹一下道：“我说你那小徒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嘛！原来是你的分身，真是不厚道，这么长时间也不说交代一下……” 方圆将筷子往碗上一撂，抬头道：“倒不是有心隐瞒，只是那个冠军头衔有些名不副实，参赛棋手的实力比这个成都棋王赛也强不了多少，说出来徒惹人笑话而已。”其实那个网络大赛的参赛棋手实力历来不弱的，不过去年情况特殊，国内以往参赛的几个职业高手都没有去，所以将整体实力降下一大截。因此方圆的说法倒是不尽准确。 老赵转向郑晋生，故意长叹一声道：“瞧见没？这就是水平问题了，人家愣是不将那网络大赛当作一回事，可咱们呢？唉……人和人没法比啊！”搞怪的表情令方芳忍不住咯咯直笑，食物也就没办法吃了。 郑晋生却不肯附和老赵，反倒嘴角微撇道：“算了吧！你好歹也是‘四大金刚’，可我呢？算个三流业余棋手都有些勉强，别说下棋，就是看棋都看不懂，丢人啊！”说着夸张地摇摇头，一副感触甚深的模样。 郑晋生倒不是完全作怪，实际上他是在感触刚才方圆与林九段的对局，现在对局结束了，他才发现其中的奥妙，最初的布局阶段方圆的白棋确实有些优势，不过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毕竟只有一方地，虽然瞧着马上就能围出五六十目的样子，可黑棋零零碎碎地加在一起也不可小瞧，想要平稳进行而取得胜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第一次转换虽然让对手破掉了大本营，可换来对黑棋大块的攻势，同时还取得了另外一面的部分补偿，实际上是将局面简化了一下，把互相围空的形势变成了白棋对黑棋大龙的攻击，从这一点上来说应该算是进入方圆的套路了。这在当时却是没有想到的。不过对于方圆这种宁愿放弃舍弃超过二十目价值的实地也要保持对黑棋大块的压力的做法是在有些不解。 至于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转换更像是一套组合拳，整体的进程一直处于方圆的引导中，看似惊心动魄，实际上主动权一直没有丢弃，对手每次都是被迫做出选择，而且每次的选择似乎都在简化形势，貌似复杂，却只有一条路而已。 略略回顾一下，可以说整盘棋更像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表演，一环套一环，一切都是那么丝丝入扣，在波澜壮阔的背后，实际上方向和路途都早已确定，黑棋所能做的只是跟着落子罢了。或许这才是大棋士所下出来棋！ 老赵的感觉同郑晋生相差仿佛，也是在方圆取得胜利后才慢慢思考出棋局精妙所在，因而此刻闻听郑晋生所言之后，立刻“哼”一声道：“屁的‘四大金刚’，四个小鬼也是扯淡，看了小方今天的对局我才知道原来我还不会下棋啊！” 方芳听老赵说得不雅，对着他津津鼻子表示不满。而老赵也不理会，继续说道：“回头这总教练咱不当了，咱当学员，学学到底围棋应该怎么下的……” 方圆对老赵的调侃恍若未闻，只管笑眯眯地拿起筷子慢慢品味这小吃的美妙。权当老赵在表演单口相声了。 老赵见方圆不为所动，摇摇头没好气地说道：“行了……方总教练，难道还要老哥我求你不成？给说说当时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下法？”郑晋生也探着脖子一副关注非常的神态。 方圆轻轻吐出一口带着麻辣芬芳的气息，瞧瞧老赵再瞧瞧郑晋生，突然微微一笑道：“说什么？” 老赵还没等开口，郑晋生已经抢先说道：“棋啊！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么大代价进行转换？普通情况不会有谁选择这样的变化吧？难道你事先已经将棋局全部算清了？” 棋局伊始便算清全部变化，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没人能做得到，即便方圆这个百年老鬼也不行。因此方圆不由一笑道：“算清全部？那不是围棋，那叫神奇。开什么玩笑！” 郑晋生吐出一口气，心道：“还好，不然就是怪物了。”不过他犹自不肯罢休地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用超过二十目的实地损失来换取对黑棋中央形成的攻势，而且还是后手，这未免太冒险了吧？” 方圆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以二十几目棋的代价换取攻势算不得什么，何况真正的损失并没有那么多，其中差了一手棋，所以算起来大致平衡。实际上太过功利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棋士还是应该多下自己想下的棋，而不仅仅是为了对局费而下，所以现在的职业棋手很多的下法我看并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业余棋手还是少受点他们的影响为妙。既然是业余的，既然不是靠对局费来生存的，我们还是多研究一下真正的棋道的好，这样才能下出快心的对局，也不枉我们喜好围棋一场。”方圆没有明说，不过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却是在批评两人下棋还是有些功利了。但事实上也怪不得两人，新中国的围棋自诞生以来就被赋予了强烈的政治使命，那时的目标就是追赶日本，甚至基础的目标就是能战胜九段棋手。在这个大前提下，棋手们自然更加重视最直接的取得胜利的手段，因此从那个时代开始，棋手们就被限定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虽然那时也有各种各样的棋风，但是围棋中最本质的东西――自然、流畅就渐渐远离了棋手们的视线。 国内第一个大师级棋士，也是在经过十几位世界顶尖棋手的磨砺之后才慢慢将境界提升起来，棋也越来越大气，真正做到了掌控全局。不过可惜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棋以外的因素对棋手的影响越来越多，导致不能集中精力进行研究，结果细节逐渐缺失，已经很少能战胜现在的一线棋手了。 不过，如果能将这位大师级棋士之前的棋谱都详细总结、研究一下，就会发现一个大师级棋手成长的典型轨迹。初期，力量强大，特别重视研究对手，对细节追究的也很细致；到了中期，开始有意识地寻求一种调子，开始重视自己的棋，想办法让对手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只是斧凿痕迹还重；到后期的时候，所下的棋已经完全变化了，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大概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棋。但甚为可惜的是当其大成的时候，也基本到了衰败的时刻，短短几年的工夫便渐渐淡出世界顶尖棋手角逐的舞台。 方圆是仔细研究过这位大师的各种时期的棋谱的，也颇受他的影响，现在说起棋道的问题不由又想起了此人，因此心里很是有几分感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半晌才继续说道：“其实在对局的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一切只是自然而然，只是觉得这样进行才算得流畅，如此而已！”境界这东西往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对局时的奇妙心里正是将身心全部融入围棋中的体现，现在让方圆说出来倒真的有些困难。 老赵与郑晋生面面相觑，这个回答很是玄妙，也相当有道理。每个棋手的棋风或许会有所不同，但大家所追求的都一样，就是下出符合棋道的流畅对局，顺风顺水地将对局赢下来。不过这也只是理想而已。对局双方无时不刻不在狙击对手，想方设法地让对手不舒服，事实上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什么引导对手走上自己的调子，因此流畅这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就好比两军作战，意外因素总会不时出现，真正的流畅攻击往往只有在双方实力差距巨大的前提下才能出现。而方圆同林九段之间真的有这么大的差距吗？另外用二十目以上的先期损失来换取对黑棋的攻势，这种棋可不是什么人都肯下的，老赵自问也不肯在比赛中做出这样的选择。 两人同样对这一问题感到困惑，不过都没有问出来，实际上这个问题方圆也不好回答。 方圆所批评的东西实在超出了老赵两人的想象，在他们看来，职业棋手绝对是比业余更接近棋道的中心的。何况围棋作为胜负的游戏，大家追求的也是取得胜利，至于取胜的手段并非让人如何关注，尤其是高手们更加如此。当然也有特别的情况出现，比如曾经的“美学棋士”、“宇宙流”等，他们是在追求胜负的同时有意地运用自己的一套手段，甚至对手段的追求更甚于胜负了。但这真的是业余棋手可以追求的东西吗？ 两人是多年征战的老棋手了，虽然距离绝顶高手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对围棋的认识自认也不算浅薄，可是方圆这简短的两句话却令他们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似乎面前开启了一扇门，这门是通往一个神秘的未知世界，那个世界恰恰是他们一直以来向往却又无法想象得出的，因此也就愈发吸引两人。 老赵与老郑都没有继续开口发问，他们要深入地去思索，思索那个未知世界，思索那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对两人而言，这宵夜似乎索然无味了。很快，大家消灭了碗里的食物后，便就此散了。 出门口几人分手，方芳向哥哥说出了自己因何说出了方圆过往的经历，说完后紧紧挽着方圆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不会怪我吧？” 方圆歪头斜睨了小家伙一眼，故意问道：“怪你什么？” 方芳赶紧回道：“怪我随便将你的事情说了出去啊！” 方圆扳起面孔望着方芳不开口，做出十分生气的样子。不过这招显然对付不了鬼精灵的方芳，只见方芳噗哧一笑挽起方圆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哥哥不会生我的气的。” 方圆摇头一笑，难得跟小妹开开玩笑，却无法继续了。 方芳仰望着方圆说道：“其实我更加喜欢哥哥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哥哥是个大英雄。” 方圆捏捏小妹的鼻头道：“这算什么英雄，那些杀敌报国、扶危济困的人物才够得上英雄二字，像哥哥这样下赢了两盘棋，充其量不过是个棋手而已，可别乱说，没的让人笑话。” 方芳摇头不依道：“怎么不算？哥哥你拿下冠军不也是为国争光嘛？自然算得英雄。再说当初村里人向我们借钱的时候，哥哥不也是慷慨解囊嘛？我看这就是扶危济困，还有……”说到这里方芳四处打量，大眼睛咕噜几圈之后才低声继续道：“还有干掉那个坏蛋的事，怎么也是行侠仗义了！我的哥哥就是一个大英雄！”说道最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小脸蛋用力向上仰着，似乎为有这样的一个哥哥骄傲得不得了。 方圆微微顿了一下脚步，没想到自己在小妹心中竟然如此了得，不由心中一热，能在亲人心中有着如此形象，无论如何也让人心情舒畅的。方圆略停后对方芳道：“想不想跟大英雄哥哥一起散散步啊？” 方芳眼中一亮，呵呵笑道：“好啊！” 夜风徐徐，清凉如水，兄妹二人便在这如梦似幻的夜色中慢慢向家的方向踱了去。 ------------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2)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2)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圆连战连捷，终以全胜战绩夺得首届“九星杯”，成为了成都棋界的新科棋王。实际上到了第六轮时，全部本赛棋手中，除了方圆就再没有全胜的人了。而且越是到后面的几局其内容和质量就越佳，很明显，由于比赛中大量出现的职业棋手让方圆隐隐有突破的架势。 同时取得不错成绩的还有两位“方圆棋校”的学员——潘善棋和张景新，潘善棋取得了总成绩的第十一名，张景新则排在第十七位。众多的职业参赛棋手甚至还不如两位学员的成绩好，这让“方圆棋校”的声威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尤其方圆这个新科成都棋王还是在战胜了老的西南棋王而加冕的，这头衔绝对是十足真金。这个十足真金的总教练更是对川中棋童家长具有绝对的吸引力，何况“方圆棋校”收费相对而言还是低廉一些。因此棋校的生源一下子扩展到整个川中，半个月来，每天都有来报名的棋童家长。 学员人数的增长给教学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除去正常的围棋训练外，招募文化教员同时开设文化课的需求越来越大，所以在半个月之后，李老即高兴又烦恼地找到方圆，对方圆诉苦道：“小方，现在我们的教学压力很大啊！唐指导、赵指导还有老郑几人都觉得实在忙不开，是不是你也上阵带一带学员啊？当然，主要就是冲段的那些个孩子，别的级别我们再找人。” 连续一段时间的学员人数的疯狂增长，确实令老唐等人应付困难，他们也曾经同方圆大发牢骚，不过在小方总教练的装傻充愣之下，最终还是推到了李老这些搞管理的人士身上，至于他们怎么处理却不是方圆想了解的了。只是没想到最终李老还是找上了方圆。 方圆终究也是股东之一，而且顶着总教练的头衔，此刻对李老的请求实在不好推脱，于是点头道：“好吧！距离这定段赛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这群孩子们是该加强训练了。暂时就交给我吧！” “暂时”一个很微妙的概念，李老不禁苦笑，这个方圆别的都好，可是实在对教练工作有些疏懒，不过也是奇怪，那些学员们反到最喜欢这个疏懒的总教练，也非常非常地佩服他，尤其是自己的外孙，甚至就是畏惧了，真的搞不懂这个年纪不大也很是和善的方圆为什么令这些孩子们如此感觉。 其实不仅仅是李老弄不清楚，即便是孩子们也说不太上，每当面对方圆时，孩子们不由自主地会感到有些特别，像潘善棋是敬服，张景新是紧张，而丁文慧则是亲近。类似的情况在棋校其他孩子身上也有所体现，总之越是水平高的孩子对方圆的感觉就越是特别。 答应下李老的请求的方圆自然也不会怠慢，立刻就投入到教学工作当中。 第二天，冲段组学员们终于瞧见了他们十几天都没有见过的方指导，心情自是格外激动。 方圆也很诧异，早听说了棋校学员的大量增长，可没想到会在冲段组出现这么多的陌生面孔。也不能说完全陌生，有几个就是去年二十几个定段赛参赛棋手之一，方圆还算有几分面熟的。 还好小竹林处面积不小，这近二十人的规模还勉强应付。 方圆诧异过后立刻眼光四下寻找潘善棋，现在的潘善棋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冲段组的组长。年龄最大、棋力最强，为人虽然沉默但出语必鉴的性格更是让同组学员们对这个队长心服口服。 不过方圆巡视一圈却没有看到潘善棋的踪影，不由皱眉问张景新道：“潘善棋呢？怎么不见？” 潘善棋与张景新是众位冲段组少年中方圆所最得意的两位门生，以前方圆还在训练他们的时候就多半让两人对战，讲解也多以两人对局为参照，两人可以说最为熟悉不过了。 张景新连忙站起来，局促地说道：“他妈妈生病住院，他……请假了。” 方圆点点头示意张景新坐下，略微沉吟后便让学员们自报姓名来个自我介绍。而后自然还是方圆自己的那一套，学员分组对战，不过由于潘善棋的请假，十七个人分组成了困难事情，于是方圆索性随意指了三人与他对战，进行多面打，其余人等继续平常的训练。三人中包括了张景新，那是方圆想测试一下现在的小张棋力和心理到底有没有进展。 可惜结果令方圆失望了，张景新紧张依旧，所下的棋很不成样子，三人中论棋力他是最强的，可也是最先败下阵来的学员。 简单地给大家复了盘，方圆便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下午的时间就交给文化教员了。现在冲段组已经开始了全日制授课，上午专业训练，下午文化课学习，不过这文化课却不比专业训练了，大家虽然棋力接近，但年龄和文化背景相差甚远，这课程的安排很是费力，学员们多半也不太喜欢文化课的学习，他们包括他们的家长倒是一心将孩子培养成职业棋手，因此这文化课学习更有些意思一下的味道。 结束训练后，方圆先是向张景新询问了一下潘善棋的情况后，便直接去找李老。 李老可是大忙人，棋校的人员管理、后勤保障等重要工作大权独揽，现在无论是学员家长还是新近员工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李校长”。而李校长也确实称职，将棋校的各项管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方圆日渐上升的影响力，棋校真是越发红火了。 当方圆来到他这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李老正在吩咐一个进来的员工，好像是买棋具的事情。 李老见到方圆颇感意外，赶紧吩咐完事打发走那人后起身为方圆倒了杯水笑道：“小方可是难得到老头子这里，稀客！稀客啊！” 棋校老人互相调侃惯了，方圆也不在意，伸手接了李老的水杯，又随手放到一旁很直接地说道：“我要加一个助手。” 李老微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说，我马山去办。” 方圆淡淡一笑道：“潘善棋，冲段组助教。” 李老眼睛微眯，拍拍脑门道：“还是小方心细，那就这么办吧。对了，听说他母亲病了，我们是不是代表棋校去看望一下？” 方圆点点头，同这个老狐狸讲话很有趣，相互间都无需说得过于详细，或许骨子里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吧！ 李老见状又加了一句道：“现在就去？”说完见方圆又点了点头，忙继续道：“稍等一下。”说完他便抄起电话一通打。将急需处理的事情交代完毕后，便同方圆一起出门上车直奔医院。 现在的棋校已经有了自己的小车了，司机嘛就是李老的女婿、张景新的爸爸来充当了，虽然这样一来李老一家在学校的人数有些过多了，不过方圆却并不认为对棋校有多大坏处。像这种规模的棋校说白了并不比一个培训班强多少，顶多是占地面积稍微大了一点儿、学生人数稍微多了几个而已，即便李老想谋求些私利也相当不值的，至少目前还不值得很！ 三人一路开往潘善棋母亲所住的区医院，到达时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 医院门口李老买了个果篮，两人一起走向病房。 对病房方圆还是蛮熟悉的，毕竟他重生之初就在病房里住了好几天的时间，因此印象很是深刻。潘善棋母亲所住的医院显然是收费最为低廉的，病房环境并不好，甚至比方圆当初所住的县医院还要差上几分。 病房不是很大，却足足摆了六张病床，潘善棋就守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一张床前，那床上躺着的中年女人想必就是他的妈妈了。方圆与李老看清病房里的情况后便快步走了过去。 病床上的女人显然认出了李老与方圆，立刻挣扎着想起来，李老抢先一步上前道：“躺着……躺着……不用那么客气。” 潘善棋家境困难，在方圆的提议下，棋校免去了他的学费，这事情已经有大半年了，潘妈妈对棋校很是感激。此番见李老与方圆二人还专程来看望，更是心情激动得无法说出话来。 这种场合方圆有些应付不来，听着潘妈妈抽泣地说着“李老和方指导对我家善棋的照顾够多了，还专门来看我……这……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不由用眼睛望向李老，示意还是李老出面吧！ 李老冲方圆挤挤眼睛，似有揶揄的味道，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而是朝潘妈妈说道：“善棋这孩子懂事，学棋也用功，不过……唉……家里的事情是让他分心不少啊！” 潘妈妈立刻热泪上涌，哽咽着说道：“是啊！原本就差，可如今就更拖累这孩子了，我这个做妈妈的对不住他啊！” 潘妈妈这一哭泣，一旁的潘善棋的眼睛也立刻湿润了起来，对着他妈妈轻轻说了一声：“妈……我很好。” 这场面方圆瞧着不是个滋味，禁不住皱起眉头，轻轻咳了一声努努嘴示意李老赶紧结束煽情，把正经事情办好。不过李老好像意犹未尽，面带感慨对潘妈妈说道：“善棋是个好孩子啊！不仅你这当妈的，就是我们棋校的员工也不忍心就这样耽搁了孩子的前程……” 潘妈妈赶紧插言道：“是啊！这还得多谢您老……哦……还有方指导，若不是你们的关照，把我们的学费免了去，唉……只怕他也下不成棋了。” 李老立刻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些不算什么！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自然不能看着优秀的孩子失学，不仅要让他上学，还有尽可能地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他学得好。孩子们早日成才就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最大的安慰了。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方圆是在看不下去了，若是依着李老还不知要聊到几时才能说到正题，于是抢在潘妈妈说出感激的话之前说道：“棋校学员数量大增，需要一名助教，潘善棋比较合适，你看……能不能让他边学棋边做助教？” 潘妈妈与潘善棋两人眼睛均是一亮，显然这消息对两人而言都是个天大的喜讯，那潘妈妈更是勉强着便要翻身下地，还是李老赶忙拦住了道：“躺好……赶紧躺好，你现在就是要安心养病。当然了，善棋做助教的事情也要你拿主意的，他的薪水就按照初级班教练的水平支付。只是他还不满十八岁，劳务合同暂时还签不了。”说到这里李老呵呵一笑继续道：“不过不会将他当作童工一样待遇就是。” 潘妈妈彻底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李老……方指导……我……我……我们不知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啊！善棋，快……快谢谢两位老师。” 方圆未作任何表示，大大方方地受了潘善棋一礼，倒是李老在潘善棋行过礼的瞬间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潘善棋道：“这个就不用了，以后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别让我们作师长的失望就是了。还有……先照顾好妈妈，等你妈妈病愈之后就赶紧回学校学习，这眼瞧着就来定段赛了。善棋最后一届吧？用心些，争取好成绩定段。当然了，也别有太多的负担，向你方指导这样做个教练不也挺不错嘛？呵呵……” 等李老啰嗦完了，方圆暗暗撇嘴，所谓“名教”的确害人不浅，想当初李老也是豪迈人物，等闲便拿出诺大产业搞这个棋校。可如今看他说话、行事却也颇有几分公办中学校长的架势了，若不是两人出来处理此事他方圆还真的想象不出李老还有这样的一面呢！不过有一点李老说得还是不错的，潘善棋这确实是最后一次定段赛了，若是定段失败，将来恐怕真的只有走教棋这条路，现在他这样子即便考上大学也未必能拿出资金去念了。 接下来潘妈妈自然是千恩万谢一番，若不是方圆提议离开，李老怕是还要与潘妈妈聊上好久。 潘善棋垂着头默默送两人下楼，到了院门口，方圆看了看他，皱眉道：“心胸放开一些，好好照看妈妈，别想太多其他事情。” 潘善棋低沉地应了一声，声音却是有些颤抖。方圆摇摇头，与李老一起上车便离开医院。 ------------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3)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3) 车离开医院大门，方圆回头，见潘善棋已经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了，此刻正远远望向他们。方圆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些经历或许有助于他很快成为一个优秀的棋手。” 李老一旁皱了下眉头问道：“哦？为什么?” 方圆摇摇头没有回答，反到轻轻倚进座椅里面开始闭目养神。李老牵动一下嘴角不再继续询问，也学着方圆的模样倒进座椅里面。 这时李老的手机响起，李老似乎怕吵到假寐的方圆，连忙接听了，连号码也没有瞧瞧。可刚刚接听便顾不得正处于假寐状态的方圆，立刻提高声音说道：“哦！你好……你好……嗯……”接着脸上变幻出古怪的颜色，片刻后用一种冷静的语气说道：“好的，那就两天后吧，最近学校里事情太多，脱不开身啊！” 这时的方圆已经睁开了眼睛，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李老谈话的一丝兴趣，有的只是一脸的无奈，似乎李老的说话声对他造成一些困扰。 很快李老收线，脸上变成笑逐颜开的模样对方圆道：“一个消息，有人挺不住了。” 方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问任何问题。李老却不管方圆是否想听，连忙说道：“是‘蜀都棋校’，他们通过中间人同我们联络，有跟我们联办的打算。你瞧如何？” 方圆眉梢微微一挑淡淡说道：“唔……还不错。” 李老一拍大腿道：“何止不错啊！联办？哈哈……只是不知他们开价多少……开价太高可不行啊！” 方圆一笑，对方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方圆棋校”的手里了，不过方圆所不明白的是如果对方办不下去了为何不索性停下来，其实一个棋校的停办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损失，因为棋校的投入基本都是固定资产，这些是不会因为棋校关闭而降低其价值的，至于师资，老师绝对不会是棋校的资产，他们随时可以离开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方圆一贯是不去理会的，就如同下棋，一时没有好的着眼点时就应该放下，必要时以静制动才是最佳的应法。 不过李老显然也是个中高手，拖延的两天一方面争取到想对策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要小小地磨一下对方的耐性。当然时间长了不行，如同方圆所想，李老在通电话的瞬间就想到了对方关闭棋校会带来的损失，几乎在一转念之间就算了个清楚，于是才有了这两天的时间。说起来，李老这个老狐狸远比方圆要事故多了，对这种事情的分析和处理能力都远非方圆可比。 几人回到棋校之后立刻召集股东与相应的管理人员来商讨对策，其中最重要的人员就是宋博了。 大家坐在一起探讨，很快对方的用意和自己所要付出的底线便渐渐清晰起来了。对方大概不想承担太过巨大的损失，同时还存着分一杯羹的念头，因此他们才会主动要求进行联办。 方圆听完大家的言论之后，也觉得相当有道理，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些人对分析和处理类似事情的能力要远远大过他这个积年老鬼。既然如此，方圆索性便不去理会这些杂务，不等他们理清所有的应对策略便独自离开了。对方圆这样的态度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因此也没人说他如何。 接下来的几天里，棋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方圆”、“蜀都”两棋校高调合并，“蜀都”成为“方圆”的培训分部，大部分家住成都的棋童被安置到“蜀都”原址进行学习，原本“方圆棋校”的所在地则以外地住宿生以及冲段组人员为主。 由于“方圆棋校”接收了“蜀都”的大部分学员和部分教练，因此原本大为增加的教学压力被缓解了不少。按宋博的话说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机会，一个迅速扩张的机会，下面要做的就是将‘方圆棋校’这个郊区本部建立成一个精品基地，而设置在市区的各个分支教育机构则担负起替基地培养高级班基本成员的任务。这样形成一个层次分明的立体培训机制，将成都乃至四川的围棋培训市场全部抓到手中。” 事实也的确如此，“方圆棋校”的扩张速度异常惊人，有了兼并“蜀都”的开头后，“方圆棋校”成了最吸引人的棋校，棋童家长们对能进入“方圆棋校”感到十分向往。现在另外几间棋校中，除了棋院因为人才济济还可以支撑之外，其他的三家大型棋校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旗下的高手学员大半转入“方圆棋校”就读，棋校联赛至此寿终正寝。 “方圆棋校”规模扩大之后，本部的压力减少很多，尤其是郑晋生，他的压力减少的最多，现在甚至可以用轻松来形容他目前的工作强度了。当然老唐与老赵同样轻松不少，大家都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研究棋艺，这其中郑晋生的棋艺上涨最快，或许与方圆在成都棋王赛同林九段对后的那段对话有关。事实上棋到了郑晋生现在这个水平，从细节上提高就已经很难了，关键在于大局观了，或许某次偶然的顿悟就会让他突飞猛进，达到一个更高的程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一年一度的棋界大考――定段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方圆棋校”本部冲段组的棋手全部报名参赛了，所以“方圆棋校”成为了四川最大的队伍，因此参赛工作完全独立起来，彻底摆脱了棋院名下的那种束缚。 为此方圆也略略增加了训练量，所以连续三天下午的文化课都已经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对局数量。 距离定段赛还有一周的时间，方圆照例开始了一天的例行训练。当他来到竹林时，身为助理教练的潘善棋已经早到了。棋桌、棋具都已摆放整齐，似乎只需要等待棋手们到达便可以开始了。 潘善棋好像有些心事，见到方圆后，打过招呼后便闷在一旁，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方圆见状微微皱眉，走到唯一空置的桌子前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后，淡淡问道：“有什么事情？” 潘善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方圆，期期艾艾地说道：“方指导……我……我恐怕得离开棋校了。” 方圆递过一个疑问的眼神，眉头牵动可没有说话，他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潘善棋。 潘善棋咽口唾液艰难地说道：“方指导……是这样的，有一家公司……嗯……打算录用我，收入很高……”说到这里潘善棋停了一下，垂下头摩挲一下还没长胡子的光光的脸颊，犹豫一下抬头看看方圆，可紧接着便马上再度低头小声道：“我……我想即便定段成功了暂时也没有多少机会参加棋赛，收入……几年内也不会有什么收入，甚至还要搭进去很多的钱，所以……所以……” 方圆皱紧眉头想了一下，稍稍仰起脸沉声道：“为了你妈妈？”潘善棋没有抬头，但还是低“嗯”一声。 方圆摇摇头叹口气道：“你妈妈同意你这么做了？或者你以为你妈妈会高兴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潘善棋咬了一下嘴唇依旧没有抬头，不过方圆看得出他心中犹豫和彷徨，忍不住再度摇头道：“目前的收入不够你们生存？还是你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潘善棋吭哧一阵才摇摇头，但并没有说出答案。 依照方圆对潘善棋的了解，他认为潘善棋不应该为这些早已存在的情况而突然改变自己的。稍微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得要领，但他还是希望潘善棋能够不要荒废他这许多年来苦练的围棋技艺，于是对潘善棋再次说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值是多么的高，如果就此终止，你母亲一定会非常失望的，难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百善孝为先”，传统的中国人都是以此为原则的，方圆这种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人更是深以为然，当然，百年的沧桑令他改变不少，可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传统的人士的，因此当苏琴不肯对付她母亲的时候，方圆心中对苏琴的好感才会增加不少。现在也是如此，听说潘善棋照顾病重的母亲耽搁了围棋学业，他才会尽心帮他找到一份助教的工作，这其中除了因为怜惜潘善棋的才华之外，更多的恐怕就是对潘善棋的孝心的赞赏了。 潘善棋犹豫一下，正要开口说话之际，冲段组的其他成员来了，人多了起来，他也就没办法说下去了，于是静静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方圆开始上课。 方圆的好奇心并不很重，但是对自己比较看好的学员还是非常关心的，不过眼下时机不对，只好将心中的疑问暂时压下，先开始一天的训练安排。 利用教练的特权，方圆安排好其他人进行训练后，单独将潘善棋叫开。 方圆当先走向竹林的另一面，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走着，似乎在给潘善棋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自己述说的机会。 潘善棋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走到竹林深处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道：“我妈妈……她……她是癌症……晚期……”潘善棋的声音缓慢，也很冰冷，冷得仿佛让周围炙热的空气都冻结了一般。方圆能从中听出无尽的悲哀，不禁皱眉问道：“这样你更应该照顾你母亲的情绪了，还是让她快乐地活着吧！” 潘善棋随着方圆的脚步停了下来，沉默一会儿后说道：“医生说手术或许能让她多坚持一段时间，但是……” 方圆恍然地点头，随口道：“你是为了筹集手术费用？”待潘善棋应了一声之后，方圆继续问道：“那你……考虑过你母亲的感受嘛？她能快乐起来嘛？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 潘善棋沉默了一下，静静地低头没有再说。方圆叹口气，转身向着训练营地走去，走了两步之后他微微停顿，沉声说道：“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说完继续朝前方而去。稍远之后再度扬声道：“如果缺钱可以说一声，借钱并不是什么丢人的。”这次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身后只留下潘善棋一个人孤寂的身影。 没有过多久，潘善棋也走了回来，依旧是那么闷闷的表情。方圆没有多做理会，也没有给他安排什么训练，方圆尽量让他独处，好想明白自己的事情，并做出决断。 傍晚放学的时候，潘善棋收拾完教具径直来找方圆。不过来到方圆的办公室之后却有些难于开口的样子，半晌也没有说出他的打算。方圆也不问，自顾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棋书。 好半天之后还是潘善棋率先忍不住说道：“方指导……我想过了，我参加比赛，还有……把妈妈的病情隐瞒下去，让她安心地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 方圆的目光从棋书上挪开，抬头看看潘善棋道：“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方圆将它放到桌面上在顺着桌面推向潘善棋的方向道：“这里有些钱，先拿去用，让你母亲……”说到这里他摇摇头，略顿之后继续道：“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归还就好。” 潘善棋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拿起，而后低声道：“谢谢方指导，我……我会很快归还的。” 方圆看看潘善棋，略略点头道：“收拾的工作暂时先放下，早些回家吧！好好照顾母亲。”说完这些，方圆合上书本，随手拎了便向门口走去，到门口时说道：“一起坐校车走吧。” 潘善棋点头跟上，随着方圆一起坐上返回市区的校车。 到了市区，先下车的是方圆，当他下车时，潘善棋冲着车窗提高声音道：“谢谢师傅！”方圆一顿，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嘴角却牵出一丝笑意，若有若无的，但确实在笑。 ------------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1)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1) 方圆曾经说过，如果潘善棋定段成功就将其收归门下，作为他的入室弟子。如今看来小潘同学信心十足啊！方圆边想着边走回家中。 家中的方芳已经准备好晚餐，当然不会是她做的，不过至少也是亲自去买来的，这份心意还是十足的。 方芳见哥哥微笑着进来，不由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哥哥……” 方圆随手将棋书放到茶几上，笑眯眯地对方芳说道：“出门旅游想不想去啊？” 方芳立刻跳起来高兴道：“好啊！好啊！去哪儿？” 方圆走向厨房，一边洗手一边说着：“杭州。” “杭州？”方芳眼睛都瞪圆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哥哥，半晌才加问一句道：“真的？”方圆一笑，擦干手走到餐桌前做好。 方芳来到成都之后还没有什么机会出门旅游，一方面是学习紧张，另一方面也是方圆没有空闲，此番方圆要带队去杭州参赛，也赶上了方芳的假期，因此方圆便打算着顺便带小妹一起去杭州，等比赛结束后游玩几天，算是弥补他这半年来没有陪小妹出过门的遗憾。 小妹的兴奋是自然的事，别的同学每逢暑期都会随家庭各处旅游，可她以往一直没有出去过，那时主要是因为两人没有能力出门。如今哥哥事业有成，钱上不成问题了，可哥哥的工作在假期时反倒是最繁忙的，她一直以为这个假期依旧要呆在家里学习呢，不想哥哥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方圆看着惊喜的忘记装饭的小妹道：“是个比赛，我带队。不过结束后会有些时间去各处转转，时间嘛……就在下周。”说着，方圆将那两只碗一起递给小妹。 “啊！”方芳又是一重惊喜，连忙接了过来，边盛饭边带着期待的表情对方圆道：“会不会影响哥哥工作啊？” 方圆撇撇嘴角道：“行了你个小丫头，就不要作怪了，哥哥说过带你去就一定会带你去的。”说着伸手接过方芳递来的饭碗。 方芳俏皮地吐吐舌头，忙着给自己也添了一碗饭，在哥哥对面坐了下来。这一顿饭大概是来成都以后最为愉快的一顿了，当然当初刚刚搬来时的那次聚餐也是相当愉快的。 方圆刚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抬头对方芳说道：“对了，你卡里钱还有吧？回头上街买些衣服什么的，不用给哥哥省钱了，今年哥哥可是赚了不少。” 方芳转学过来的手续什么的都是宋博帮忙办理的，不过诸如学费之类的杂费还是要自己来出的，这些工作倒是都由得方芳自家处理了，方圆一直没有关注，但当初留下的钱不少，而且方芳一贯仔细，想来还不至于花光才是。 说来方芳也确实仔细，平素花销非常节俭，只是来成都之后，由于同哥哥一起就餐才略略放开来一些，不过自己的衣物却很少添置，便是方圆这一向不注意妹妹打扮的人也瞧不下去了，穿着实在是朴素得过分了。 方芳嘻嘻一笑道：“好啊！那……哥哥你陪我去不？” 方圆脸一抽抽，埋头开始吃饭。方芳则小嘴微嘟，低低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哝道：“光说不练啊！” 一个小饭桌能有多大啊？声音再小也会被方圆听了去的，何况方芳的小声不过是一个意思罢了，应该原本就打算让哥哥听到的，不过她既然故意压低了声音，方圆便权当没听到了。这顿饭就在方芳七分满意两分期盼还有一分失望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两天，方圆照旧上课，潘善棋也显得精力充沛，冲段组学员们的表现也是信心十足，全都打算在马上开始的定段赛上大显身手一番。 不过就在气息哦已经定好了赶往杭州的车票后，意外出现了。 临近出发的前一天早上，方圆突然接到潘善棋的请假电话，言道他母亲病情突然加重，此刻已经再度入院。 方圆同李老两人再次前往医院探望时，发现潘妈妈有些不妙了，时不时会陷入昏迷状态，医院已经几次抢救了。看情况，只怕她挺不过这几天。 对此方圆与李老不好再说什么，都明白潘善棋成为职业棋手应该不那么容易了，除非有一天棋力长进得像现在的方圆一样，甚至还要超过才行，不然就只有等待棋协变更现行的各项相关制度了。 面对这种情形，方圆没有过多停留，毕竟他训练任务还紧张，李老则多逗留了一阵，而后安排了两名棋校员工过来帮忙照看，毕竟现在的潘善棋也是棋校职工之一了，有些事情棋校还是要多出面的。 直到方圆等人出行前，潘妈妈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方圆只好与棋校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一起带领冲段组剩余成员踏上了去往杭州的列车。 一年以后的卷土重来，“方圆棋校”全体员工原本对本次定段赛都是自信满满的，尤其潘善棋最近半年来棋艺突飞猛进，绝对是定段赛上第一个定段的不二人选，可惜由于这种特殊情况的出现而丧失了这样一名最优秀的选手。最可惜的是以后潘善棋再也没有机会代表“方圆棋校”参与这个比赛了，因此临行的气氛稍稍有些遗憾，但好在还有个张景新在，他的实力如今同潘善棋相比也相差仿佛，最多只有一线之隔而已，很可能会成为本届定段赛上最为出众的选手。 就这样，在方圆的率领下，众参赛棋手经过漫长的旅途劳顿来到了比赛所在地杭州。 杭州这里曾经出了数位国手级棋士，更有马旭阳这样的曾经国内棋坛的霸主，因此杭州在棋界的地位是相当特别了。同时，在业余棋坛，杭州同样是高手云集，与南京、上海等地不相伯仲。 实际上棋手与围棋环境是互相促进的，有了这么多高手的杭州其围棋环境也是国内最好的之一。杭州棋院更是大名鼎鼎，至于市内的各种围棋培训机构更加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而主办方的招待规格上也不同与以往，虽然标准不是十分的高，但更多地考虑了棋手、家长等各方面因素，比如在住宿安排上就给予了棋手们更大的自由，主办方指定了附近的三座宾馆作为参赛棋手的住宿场所，并且允许棋队自行决定，而且价格也都不很离谱，相比于去年真是天差地别了。 方圆与另外两位棋校员工安排下住宿之后便立刻到组委会领取各项资料、填写报道表格等。当天晚些时候，方圆这个教练会同他们的领队一起参与了分组抽签的仪式，然后将分组形势带回了棋队。 有了去年的经历，方圆对这些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回到驻地后向棋手们宣布了分组情况便让棋手们各自回去休息，准备应付从第二天开始的高强度比赛。 比赛从第二天的一早开始进行，还好三天过去了棋队还没有被提前淘汰的选手，这同去年相比已经大为前进了。最终的预选赛结束之后，“方圆棋校”共有10人进入前一百名的分组赛名单，也就是说占据了十分之一的人数，已经很了不起了。 预选赛的分组是平均分配的，但进入复赛就不那么平均，结果a组中“方圆棋校”共有6人出线，b组则只有4人了。这样的结果对棋校来说并不太好，因为同组竞争加剧会让棋校无谓损失些选手。 预选赛中被淘汰的6名棋手没有马上离开杭州，6位家长们决定在杭州多逗留些时日，说是让孩子们放松放松，同时自然大力邀请队伍中唯一的闲人方芳一同参与到他们的旅游安排中去。方芳在征得哥哥的同意之后便开始了游玩。 事实上方圆对将小妹独自仍在宾馆几天还是有些歉疚的，虽然事先已经说好了在比赛后陪她一起游玩的，因此家长们这个邀请却恰到好处地迎合了方圆的心思，这也是方圆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的原因。但事后一想，方圆还是发现了其中的名堂。六名家长的这个做法只怕多半有些讨好他方圆的意图。相通此节，方圆便决定在比赛结束后的那天自掏腰包宴请一下这几位家长，所谓礼尚往来嘛！因此他一早便心安理得地率领冲入复赛的选手开始了新的征战。 复赛的地点还是在杭州棋院，人数锐减之后，虽然两组人马都放到了一起进行比赛，但赛场还是显得格外空旷，及时加上各队教练也没有半分拥挤的感觉。 这次比赛上方圆还是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各队的教练多数都是去年带队的人士，更有龙道场的几位年轻女孩依旧活跃着。不过这次略有不同的是方圆突然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不仅去年曾与他说过话的女孩，其他的各队教练什么的也纷纷主动与他攀谈。似乎突然之间方圆便成为了棋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般。 方圆明白这是“晚报杯”与“成都棋王赛”两个冠军导致的结果，尤其是“成都棋王赛”，那可是有大量职业棋手参与的比赛，所以才会让各队注意起来，没准还大家还都有招揽自己的任务。想到这些事情方圆就感觉有些可笑，人同样还是原本人，棋力也不见有多少长进，但只要名气有了一点，这待遇便立刻不同，就此而言，棋界也俗得可以了！ 方圆对这些事情相当反感，因此一天的比赛很少在赛场上露面，更多的时候则是躲到棋院外面去享受夏日的温煦。 晚上前两轮比赛结束，“方圆棋校”有六人取得了连胜的战绩，两外四人也都是一胜一负，成绩还算令人满意。 第二天的三、四轮比赛就更加令人惊喜了，连胜的人数虽然降为五人，但除了昨天连胜的一人失利外其他人竟然全部取胜，这一天的比赛中，“方圆棋校”的选手只输掉一局比赛。现在十名棋手的积分排名都是最前面的几位，而且包括了两个小组的头名。这样的结果不仅让家长们兴奋不已，就是棋校随队前来的老师也高兴得不得了，一再恭维方总教练传授得法、劳苦功高。于是在家长们的提议下，众人一起去了一间海鲜酒楼进行庆祝。 方圆本不打算前去，因为这成绩并非真的表示学员们具有超乎寻常的实力，其中恐怕是运气因素在作祟。不过他见到众学员们也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之后便转而答应下来，或许这也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方法。但私底下方圆还是提醒了一下家长们。 到了第三天，因为前两天里“方圆棋校”的选手都取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所以第五轮的对手都普遍加强了，这一轮的比赛成绩胜负参半，个人积分排名虽然有所滑落，但结果还是能够让人接受，尤其是a组的张景新和b组的王家饶两人继续全胜领跑。让队伍中其他家长羡慕不已，想来两人定段大势已决。 可是到了下午赛场风云突变，先是b组四人全部落败，接着a组也是接二连三传来败绩，最后只有两人保住了胜果，其中包括张景新的六连胜。 从十战全胜到目前的二胜八败，其间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这结果对学员们打击可是不小，便是老师和家长们也都有些丧气，最多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前时还在强颜欢笑罢了。 方圆见状只好再次施展手段想办法让孩子们恢复竞技状态。 他的办法倒也特别，学员同家长们进行联棋大赛。由于家长们棋力弱得多，所以将方圆平衡给家长这一方。 联棋与其说是比赛，还不如说是游戏，尤其这么大规模的联棋，一盘棋下来每个人可能只能下三五手，这种比赛更多的有搞笑的成分。当然，这说明了围棋真正娱乐性的一面。 这盘棋下得与众不同，期间笑声不断，甚至出现了孩子们给家长支招的场景。方芳也头一次见到围棋这么有趣的一面，竟然饶有兴味地看了全场。当然，最终的胜利还是被孩子们得了去，而且棋也只进行一百二十六手，方圆一共出手三次，三次的结果都令本方损失惨重，因此家长们与他之间差距太大了，跟不上他的想法，意图南辕北辙之下，让学员们大获其利。方圆看着这样的局面也不由苦笑道：“看来若是我不上效果会好一些的啊……”于是学员们在笑声中开始回房间休息去了。 ------------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2)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2) 国内的定段赛有些规定相当严格，比如年龄限制，又有些规定则是连年变化，比如这定段名额，像今年就又变回了22人的规模，虽然今年的参赛人数同去年持平。这或许就是中国定段赛与别人最大的区别了，国情如此，否则倒是让一些管理者失去了公务。 22个名额平均分到两组，每组能够定段的自然就是前十一名了。不过分组之后实力无法做到均衡的，今年是a弱b强的格局。b组中汇集了大量实力强劲的棋手，越是到后面的比赛这格局就越发明显。打到最后一轮，b组“方圆棋校”的棋手竟然全军尽墨了，成绩分列b组13、14、20和25。这成绩非常可惜，尤其最前面的两名都是因为小分差距而落选的。至于a组则大获全胜，四人定段的成绩令棋校随同前来的老师颇感兴奋，这个成绩在全部参赛队伍中名列第三，前面的两名分别是著名的北京的“龙道场”和“丰和棋校”。人数是6人和四人。三个棋校超过定段人数的一半，算得上大丰收了。 四个定段学员中，有三人是老“方圆棋校”的成员，只有一人是最近转学过来的。这个结果虽然让被淘汰下来的棋手家长们略感失望，但同时也是信心大定，都认为选择“方圆棋校”是他们最明智的决定。 比赛结束的当天下午，方圆按原计划宴请学员家长们，然后是棋校员工分发当天晚上的回程车票。方圆则收拾好行李打算带领小妹方芳开始他早已答应下来的旅游。可就在他下了楼走到大厅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们兄妹的面前。 “琴姐？”方芳似乎有些不敢相认，望着面前的女孩犹豫地问了一下。待那女孩向她笑着伸出双臂后，方芳才惊喜不已地冲了过去，与那女孩拥在一起。半晌后两人才略略松开，方芳把着苏琴的手臂兴奋地说道：“琴姐，你变太多了，我都不敢认了。” 没错，这突然出现的女孩正是久未见面的苏琴。不过眼下的苏琴却有些不同了，当初眉宇间那淡淡忧郁早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坚定气息。或许因为化了淡妆的缘故，方圆总觉得苏琴比从前多了几分冷峻的味道。 这时苏琴笑着开口道：“方芳倒是还没有多大的变化啊！看来方圆照顾得你很好哦！”说着眼神飘向方圆。这一瞬间方圆仿佛看到一抹难以言喻的哀怨，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定睛再看时便只有一片阳光灿烂了。 不等方圆开口，苏琴抢先道：“你们这是打算离开了？” 方芳忙着接口道：“是啊，哥哥要带我游玩去。琴姐，我们一起好嘛？”方芳盯着苏琴的眼睛，脸上充斥着真诚的味道。苏琴露出微笑回应道：“好啊！正巧我也在休假。”接着转向方圆道：“不知道老同学欢不欢迎啊？” 这老同学的称谓一出，方芳脸色好像有些变了，有些焦急地赶紧道：“当然欢迎了，我哥可是一直惦记着什么人呢！” 苏琴呵呵一笑只是伸臂揽住方芳，眼睛却依旧望向方圆。 方圆嘴角牵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微微摇头道：“你真的变化不小啊！” 苏琴似乎为方圆的微笑所动，面上略为一呆，定定地看着方圆半晌没有出声。一旁的方芳这才放松了表情，脸上重新出现坏坏的笑意。 好一会儿之后，方圆向着还在发呆的苏琴伸出手道：“欢迎……” 苏琴这才缓过神来一样，嘴唇微微颤动两下，虽然轻微近乎让人看不清，但还是没能逃过近在咫尺的方圆的眼睛。苏琴缓缓伸出手道：“你也变了不少……” 两只手相握，苏琴的手略显冰冷，方圆看看苏琴那貌似平静的面孔心中微微一动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谈？” 苏琴点头，顺从地转身，拉起方芳的手臂跟在方圆的身后与方芳边走边细声聊着。 几人并没有走太远，只是找到了附近另外的一座宾馆安置下来，条件自然比组委会指定的那几间要稍微好上一些。之后，按照国人传统，三人寻了一家幽静的饭馆坐了打算边吃边聊。 打发走了服务员后，方芳便急不可耐地询问道：“琴姐，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害得我……要不是碰巧了在这里碰到你，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苏琴手里摆弄着面前精致的小茶杯，看着方芳微笑答道：“离开黑水我就直奔广州，先是边打工边找我爸爸，直到最近才稳定下来，所以一直也没有跟你们联系。呵呵……对了，方芳你们到这里是……” 方芳赶紧叽里咕噜地将最近一年来的变动说了出来，当然少不得狠狠夸奖一下自己的哥哥如何如何了得。 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直到服务员磨磨蹭蹭地将菜式送上来才收住话题。 难怪这里如此幽静，就凭着这样的上菜速度客人都不知走了几桌了。好在方圆几人并非饿得着急，更多的是为了打发一下时间，倒也没有责怪饭店的上菜速度。 借着服务员上菜的时间，三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渐渐方圆发现有些不对劲，闲聊中方芳基本上将两人的状况和盘托出了，可苏琴始终没有详细说说她自己的情况。等到菜色上齐的时候方圆兄妹二人了解到的苏琴的经历仅仅是开始时苏琴自己所言的那些，还有就是苏琴虽然做出很吃惊方圆这些经历的样子，可她的眼睛的神色却出卖了她，很明显她对所听到的这些并不是非常惊讶。因此方圆忽而皱眉问道：“苏琴现在在做些什么？” 苏琴看着方圆皱眉的样子突然呵呵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声。笑过之后她从随身的女士小背包中掏出一个金属质地的名片盒，打开后取出两张分别递给方圆兄妹。 “七星贸易公司，副总经理！”方芳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后立刻大声读出来，之后笑嘻嘻地说道：“好啊琴姐，刚才说什么才稳定下来，原来是副总经理了……不行你得赔我……” 方圆却皱了下眉头，看看名片背后只是一些精美的图案而没有什么经营业务的介绍，想来这公司不会很小，否则别说是什么副总经理，就是董事长、总经理的名片上也要拼命往上添加经营业务之类的东西，就像李老现在的名片一样，恨不能做成a4规模，好将所有业务详细介绍一遍。这样的公司方圆不清楚还有情可原，因为他并不太注意这些东西，不过苏琴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生，没太多机会在一年内做到一个大型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吧？方圆狐疑地上下打量苏琴两眼，一点隐藏怀疑的用心都没有。 这时苏琴先是面对方圆一笑，接着对方芳道：“我这个副总经理坐上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实际上……嗯……”苏琴先是一顿接着用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说道：“这个公司最早是我爸爸跟人合作办起来的，现在的股份有八成在他的手里，所以我才能在进去就挂上一个副总的头衔。其实所有的问题都有专人负责，我这个副总就是负责花钱，别人联系好了产销渠道，我只管签支票盖章。” 方圆有些释然，这样勉强解释得通，事实上现在很多国内公司都还像百多年前一样，在搞类似的家族式管理，财政大权紧紧攥在自己人手里，专业性强的则雇佣相应的专门人士。类似于以前的东家与掌柜的关系。 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又升了上来，这样的一个公司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得起来的，可苏琴爸爸竟然着许多年里都不曾同苏琴姐妹联络，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此时的方圆对苏琴爸爸的做法实在很是不屑，可他却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近乎无情地离开方芳的。当然，也许他潜意识中也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追究而已。 一旁的方芳突然咯咯地乐了起来，乐得不可抑制一样，好半晌才说道：“这可太好了，哥哥成功地成为棋手，琴姐也成功地成为老板了，我这下可是好了，嗯……以后我就靠你们了，不行，明天琴姐就得陪我去买衣服，上次要哥哥陪我去他还不肯，这次说什么都要去了。让他给我们拎包，看他敢不去？咯咯……”越说越是得意，最后不由得再度开怀大笑。 苏琴陪着方芳一起抿嘴微笑，眼睛却盯着方圆看着。 方圆则是不住苦笑，长久不曾见面了，此番他对能见到苏琴也很是高兴的，不过内心中总有种感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苏琴她隐瞒了什么，不过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得通透。 苏琴等方芳笑过了才缓缓接道：“好是好，只怕你哥哥未必肯答应的。” 方芳根本不给哥哥发表意见的机会，立刻抢道：“一定肯的，一定肯的！是不是啊？哥哥……” 事已至此，方圆除了点头同意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推脱，再说他本身也并不反感陪同这两个女孩一起逛街。 方芳赶忙说道：“你看……我就说嘛！”说这话时脸上还非要露出一副暧昧的神色，令方圆与苏琴两人同时苦笑起来。 方芳却不理两人的表现，似乎心情好胃口也好，竟而忙不迭地给苏琴和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布菜，还不停地说道：“琴姐，你不知道啊……搬到成都之后我就只吃饭店了，可是总觉得不如琴姐你做的好吃，害得我做梦都是在黑水时候的事情，尤其多的就是吃你做的菜，有时候醒来一看枕巾都被口水打湿了……” 苏琴听方芳说得有趣，同时也被方芳那娇憨可爱的表情所动，不由真诚地说道：“想吃的话，回头我就给你做去，只是不许撑着了。” 方芳调皮一笑，看看哥哥再看看苏琴道：“不会的，我现在天天跟哥哥一起锻炼，身体老好了，保证撑不坏。”说着，她望着桌上的菜式略带遗憾地说道：“想着我都吃不下了。怎么办啊琴姐？” 看着方芳那又可爱又调皮的神情，方圆也是从心里升起怜爱，心知这个妹妹除了真正喜欢方芳之外，还有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这个“哥哥”，她内心的打算恐怕还是要让自己这个“哥哥”与“哥哥”的初恋对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才会如此做的。 不管如何，方圆现在心底里只有温暖，小家伙的手段或许不太完美，但她的心是极其完美的，对这样的一个妹妹，除了关怀和爱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的。 或许苏琴也被方芳感动了，只见她眼中隐隐出现些许雾气，接着突然站了起来面对方芳稍稍提高声音道：“方芳还能等会儿再吃嘛？”这突然提高的声音让方圆感觉颇不自然，像是其中隐藏了些什么一样。 正举着筷子的方芳眼睛一亮，狠狠地点头。 苏琴又出现了她那惯有的抿嘴微笑的表情，轻轻推开椅子道：“那你就先等等，琴姐这就给你做去。” 方芳大喜，起身道：“好啊！好啊！我给琴姐打下手。”说着跟着苏琴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她还不忘回头对方圆神秘一笑道：“哥哥有福气喽！”说完这话，她欢快地跟着苏琴蹦跳着出门而去。 看着她那神秘的表情，不消说方圆也明白其中的含义，绝对不仅仅是能吃到苏琴手艺这么简单。方圆望着妹妹那欢快的身影摇摇头，苏琴的手艺他是清楚的，确实令人赞叹不已，但方芳这夸张的表现却更加令他赞叹，从中体味道的亲情远比可口佳肴更加令人陶醉。 ------------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3)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3) 方圆一个人坐在幽静的雅间中，这一刻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至少对于有这样一个小妹感觉非常满意，对今后的生活也相当的憧憬。可突然间他心中一动，坐直身体皱眉思考起来，不一会他明白了为什么会感觉到苏琴隐瞒了什么。 几人见面的情形立刻浮现在脑海中，那一刻苏琴的表情很是喜悦，但其中的惊讶却有些不实的感觉，多少有些做作的感觉。按说老友意外重逢，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十分惊讶，即便方圆自己内心对突然见到苏琴也充满惊讶，可从苏琴的表情上看，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神情。 “难道这不是什么意外重逢？”方圆暗自思考着，回忆着见面时的任何蛛丝马迹，渐渐想起苏琴所说的第一句话，似乎对方只是对他们马上离开有一点点意外，换句话说苏琴早已知道方圆兄妹是住宿在那里的。 “她为什么要佯作意外相见呢？”这个问题方圆思索良久方圆也没有得到答案，若是与自身无关，方圆早已懒得去想了，不过既然涉及到自己兄妹那便是要得到确切答案才肯罢休了。 从以往的交往中看，苏琴不会是一个对自己二人有所图的角色，但人总是会变的，一年的这种复杂社会经历足以让人产生巨大变化，实际上方圆本身就产生了非常非常大的变化。不过，方圆想不出苏琴能够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图谋，自己不过是个业余棋手，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这点成绩、这点收入放到社会里，不要说掌管财权的副总，便是稍微高级一点的白领也是瞧不上眼的。除非苏琴所言都是编造的，她也不是什么公司副总，但这也解释不通，相信苏琴自己也明白，如果她肯开口的话，方圆根本不会有什么推脱，骗财的可能应该不会有的。 想到这里方圆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要骗色？”随即他咧嘴微笑，自己与社会化更强一些的学员、教练接触久了，竟然能生出如此念头，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太大了。 不是骗财骗色，那必然就是有别的难言之隐，所以才无法直面说明的。突然方圆脸色突变，变得异常难看。 就在这时，方芳总外面一颠一颠地进来，笑容满面地对方圆道：“哥……有好吃……咦？哥，你怎么啦？不舒服嘛？”方芳见到方圆那难看的脸色不由紧张起来，快步来到方圆身边，伸手抚向方圆的额头。 方圆连忙推拒一下，勉强笑道：“没事，想一些事情呢！” 方芳犹自不放心，执意在方圆额头探查一番才疑惑地看看方圆道：“真的没事？” 方圆脸一板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话倒也不算是很违心，方圆这个哥哥欺骗这可爱的小妹的次数不算很多，而且都没有什么恶意。 感觉不出什么问题，方芳便坐下来转而兴奋地对方圆道：“哥，你没看到哦……琴姐现在好酷啊！” 方圆皱眉，对苏琴的变化很是感兴趣，不由问道：“哦？酷？什么意思？” 方芳歪头想了一下，半天才摇摇头道：“说不出，总之就是很酷！好了，我再去看看琴姐去。”说完推开椅子就跑了出去，似乎她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方圆这个消息。 工夫不大，方芳又回来了，似乎有些沮丧，嘟着嘴坐下后对方圆说：“琴姐她不让我呆在厨房。” 方圆还在思索苏琴的事情，只是随口道：“哦……为什么？” 方芳犹自不满地回答：“说是怕油烟薰到了我。” 方圆没有往心里去，继续随口道：“那就在这里等好了。” 兄妹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只是偶尔方芳才会焦急地望望门口。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苏琴回来了，更在两名服务员身后回来的。服务员手中擎着送餐的大托盘，托盘中各自泛着两盘尚且冒着热气的菜，离着还远，但淡淡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从菜的颜色搭配上看，苏琴比从前有了更大的长进，真不知她近一年的打工时间里是不是都在做厨师？ 走在后面的苏琴还是离开时的打扮，长袖上装和制式长裤异常整洁，看不出她刚刚下过厨房的样子。不过额角微微闪亮的汗渍还是略略显示出她刚刚经过一番劳累。 或许是服饰颜色搭配的问题，之前方圆竟然没有感觉到她这身衣服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大夏天的这样可是不太常见。但此刻苏琴额角的汗迹给方圆一个启发，这苏琴未免过于传统了。 苏琴款步走了过来，坐回到位子上对方芳笑道：“试试怎么样，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方芳早已迫不及待，筷子一直攥在手心里呢，此时闻言连忙伸了出去。 苏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盯着方芳，看着她那嘴里塞得满满却还要伸出筷子夹菜的模样，这或许就是对一个厨师最好的表扬了。 苏琴转头面向方圆，挑挑眉梢示意方圆也来尝尝。方圆回以微笑，随便夹了些东西回来慢慢品味。 说实话苏琴的技艺倒是有些精进了，家常小菜她能够弄出如许风味来确属难得。但方圆一直惦念着见面以来苏琴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表情，因此对这些美味便失去了好奇心，每道菜略略品尝后便随意地放下筷子，冲苏琴点头道：“大有进境啊！难道你一直打工做厨师？” 苏琴呵呵一笑道：“我倒是想来着，不过女人做厨师是没人雇佣的。” 方圆借机问道：“哦！也是。那你这一年来都做些什么工作啊？” 面对方圆的关心，苏琴略显感慨，凝目盯着方圆的双眼半晌不答。 毕竟还不习惯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看，方圆只好装作重新吃菜而躲过苏琴的目光。 苏琴微微一笑，容颜尽显柔媚，不过还是开口道：“主要是做小工，服装厂、玩具厂都做过，但都没有做长，直到一个月前辗转找到了我爸爸，这才稳定下来。” 方圆闻言还是心中疑惑，于是继续说道：“才工作一个月就得休假了，很清闲嘛！不亏是小公主啊！” 苏琴“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什么小公主啊？他现在改名换姓，父女之间也只是私底下称谓而已，平时他是老板，我是员工而已！” 一瞬间方圆似乎体悟了什么，看来苏琴虽然找到了自己父亲，可那份理想中的亲情却并没有找到，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表现出这样的特别。 没有等方圆继续说话，苏琴已经转移了话题，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那徒弟还好吧？” 方圆一呆，心知苏琴问话的含义，无论回答什么都似乎不太理想，正自有些为难之际，小妹方芳表现出救火队员的本色，只见她匆匆咽下口中的食物忙着说道：“文慧挺好啊，现在人家在北京，身边有一个会做饭的姐姐照顾着，美着呢！可我就惨了……搬到成都之后天天也吃不饱，好惨啊！”小丫头夸张的表情引得方圆与苏琴具是一乐，倒也绕开了这略让人尴尬的话题。方芳还继续说道：“琴姐，索性你将公司办到成都算了，嗯……建个分公司什么的，那样我们又可以经常见面了，多好啊！” 苏琴噗哧一笑道：“你是盘算着让我当你的保姆给你做饭什么的吧？那我是去办公司呢？还是去做保姆啊？” 方芳嘻嘻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就两样都做好啦，你看哥哥他又是做教练又是做好哥哥陪我出来旅游，不是也什么都没耽搁嘛？琴姐，好不好嘛？” 现在的方圆倒是有些理解了苏琴为什么会佯作意外重逢的样子，或许小女人的心里都是如此吧！至于她能够得到方圆现在的住址也不算稀奇，毕竟方圆现在在棋界的名声还算响亮，如果有心打探的话倒也不难得知的，尤其作为一个有一定资金、势力的副总。不过方圆唯一疑惑的就是苏琴似乎变化太多，好像即使面对方圆兄妹也存在了些许戒心，不然应该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的。 苏琴一笑对方芳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是一个挂名的副总，又不是老板，如何能随意作主的。” 方芳却嘟着嘴道：“有什么难的，你爸爸是老板啊！他放心你这个专门管钱的到处跑那就肯定放心你了。怎么就不能去成都？到时候你就说成都有好项目值得投资，你爸爸不同意才怪呢！” 精灵的小丫头看出其中的问题，让苏琴微微摇头。她随后做投降状说道：“好了！我认输好吧！我这次休假也有考察的目的，帮我爸爸查看一些投资门路，不过作主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定的，等你们游玩够了，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一趟成都看看，说不定能住上几天，这样成了吧？” 方芳立刻雀跃不已，高兴得从自己位置上跳了起来，搂着苏琴的脖子腻声道：“这才是我的好琴姐呢！”半晌之后松开苏琴继续道：“我看也不用游玩了，杭州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我都玩够了，不如我们马上回成都好不好？”这话是问方圆的，却也是实话，比赛中的后几日，方芳随同几位学员与家长们将杭州附近的著名景点已经游了个遍，倒也没有太多的地方值得前去了。 方圆无所谓地摇头，心中暗道：“只怕苏琴是早有打算去成都一行的，却是非要方芳出面邀请，看来苏琴心思不少啊！”可嘴里却说着：“你啊……你决定。” 方芳连忙再追问苏琴道：“琴姐……” 苏琴略微犹豫一下，看来看腕上的手表道：“好吧！不过今天是走不成了，明天吧，我办些事情，到时候等我消息，行吗？” 方芳赶紧不停地点头，接着突然惊叫道：“啊……我还没吃饱呢！”说着跳回自己的位置又开始大吃起来，模样异常的夸张。 方圆不能完全说清方芳怎么会对苏琴这样，他记得最初方芳并不怎么喜欢苏琴的，可自从搬到一起住之后，方芳对苏琴的态度就像变了一个人相仿，两人的亲热程度就好像亲姐妹一般，这一点方圆始终有些迷惑，或许苏琴有一些方圆所不知的魅力吧！ 三人这顿晚餐的时间很长，街灯亮起时才算结束了这顿晚餐。 第二天的一早，苏琴离开了宾馆去办理自己的公务，接近中午时才返回。方芳见到她立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办好了嘛？琴姐。” 苏琴微微一笑，伸手从包里逃出三份机票递给方芳道：“这下你放心了？” 方芳接过机票一看，是下午杭州直飞成都的航班，时间在下午三点之前，于是立刻笑逐颜开道：“太好了！”接着转头对方圆道：“两点五十五分。晚上就应该能够达到吧？” 苏琴笑过之后转头望向方圆，见方圆正微微皱眉，赶忙歉然道：“对不起啊！方圆，忘记跟你说了。” 事已至此方圆又能说些什么，何况苏琴事先说过是今天的，只是没有知会他一声而已，倒也不是如何不尊重他。方圆只好摇头道：“没关系的，不过我们这可要抓紧时间了。” 是要抓紧时间了，收拾行李、退房，还要解决午餐，还有就是从市区到机场还要耽搁一些工夫，万一堵车就相当麻烦了。因此三人各自忙碌起来，很快将宾馆的事情结了，出门找了一家小饭馆草草对付一口午饭，略作休息便搭车直奔机场。 还好路上堵车并不严重，到达机场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经过安检之后时间也就接近了，在候机区小坐片刻便开始登机。 14：55分，三人乘坐的东航md90客机准时从杭州起飞直奔四川方向而去。 ------------ 第二十四章 出征(1) 第二十四章 出征(1) 经过了三个小时的空中旅程，方圆几人终于在成都落地了。从机场搭车回到方圆兄妹的家又花费了一些时间，等他们到达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过盛夏的日头距离落山还早，三人略事休息苏琴与方芳便不顾方圆的反对而执意出门购物，晚餐自然又是苏琴显露手艺。 由于接下来方圆的时间很是紧迫，十天后的三星棋赛预选，以及三星预选结束便要飞赴日本参加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如果方圆三星预选顺利出线的话，紧接着九月份还有三星本赛的一二两轮，再后来便是十月份的八强赛，十一月份的四强，来年年初进行决赛。换句话说一切顺利的话，方圆的比赛安排便已经到了明年的年初。至于来年的晚报杯方圆早已决定放弃了，毕竟有了这个冠军，他已经不太需要这个比赛了。 目前最紧迫的是三星预选，这需要先到北京同其他四十几名报名参赛的棋手汇合，之后一起飞赴韩国汉城。真正留给方圆的准备时间其实只有一周了，不过对方圆而言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他首轮对手是韩国的职业五段，此人名气不大年纪却不小，在韩国也算的老棋手了，目前想找他的棋谱也相当困难，根本就无从准备。因此方圆索性不去理会，一切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下便好，这样，出发前的时间反倒富裕起来，便陪同方芳、苏琴两人到处闲逛了三日算是弥补了杭州损失的几日游玩时间，然后才回到棋校销假开始工作。 方圆回到棋校的当日，李老便召集全体教职工以及学员启动了一个盛大的庆功会，以庆祝本次定段赛的辉煌成果。这样的成果确实堪称辉煌二字，四人定段成功，一下子让“方圆棋校”名震巴蜀，已经隐约凌驾于北京的几大道场之上了，毕竟这才是棋校第一次独立参加定段比赛，上一次还是挂靠在成都棋院名下。 庆功会安排在“方圆棋校”本部，诺大的山庄广场被挤得满满的。按照国人的习惯，自然先是校长讲话、总教练讲话、学员代表讲话等等，而后就轮到大吃大喝了。不过方圆却没有做什么讲话，只是在庆功会开启的瞬间露了一面，之后就立刻离开径直奔赴市区。 方圆是去看望潘善棋，实际上他刚回到棋校就得知了潘善棋母亲在定段赛结束当日去世的消息，当时他便想着去看看的，后来由于听到李老准备搞这个庆功会，所以才磨蹭了一下，知道庆功会开始才离开的。 这是方圆第一次来潘善棋的家，一幢老式的五层楼房，楼梯是在楼外的，潘善棋的家就住在顶楼东侧。楼前楼后的空地非常少，几乎都被一座座低矮的小房占据，小房挨得异常紧密，如果出现火灾之类扑救都很困难。这样的环境即便在方圆重生的那个县城也不多见了，不想在成都这个西南大都市还能见到。 方圆来到潘善棋家的门口时，房门是敞开的，一层五颜六色的门帘垂在门口。方圆随手敲了几下房门，听到里面应声他便挑门帘走了进去。他手接触到门帘时才发觉这门帘竟然是用彩色的纸片卷成纸卷串起来的，想来这样的门帘要废掉不少的工夫。 房间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客厅里还摆放着一张床，显然也被充作卧室使用了。 房间里一阵阵的檀香味道扑鼻，方圆走近卧室，见潘善棋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围棋年鉴走出来。潘善棋见到方圆连忙招呼道：“方指导……您……回来了？”声音嘶哑，语带悲音，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么稳重。 方圆心中暗叹，可面上还是点头示意一下，而后随潘善棋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非常整洁，地面上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靠东的墙上挂着潘善棋母亲的黑白遗像，遗像前是那张桌子，上面摆着果品、香炉，三支檀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进屋时方圆所闻到的气味就着它所发出来的。 方圆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到遗像前躬身施礼，一旁的潘善棋赶紧回礼。 拜祭过潘妈妈，方圆到窗前的椅子坐下，看看身体明显消瘦、眼中还充满血丝的潘善棋道：“节哀顺变，注意身体，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潘善棋轻轻点头，却没有什么言语。方圆见状继续问道：“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潘善棋低声道：“唐指导推荐我去参加今年的晚报杯了，还有……我能不能继续留在棋校？” 方圆看看潘善棋又看看被置于床上的围棋年鉴，点点头道：“好的，不过你别再跟冲段组一起训练了……”说到这里方圆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潘善棋，只见他脸色微变颇有些失望的神情，方圆暗自点头继续说道：“下一步我准备弄一个研修班，方便职业棋手和业余高手们进行研究和提高，你去那儿负责点事情吧！”听到方圆说出这些话来，潘善棋立刻精神了许多，狠狠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的神色。 研修班的想法是在定段赛之前就有了的，当时方圆几乎可以肯定张景新应该能进入国少，而潘善棋很可能因为年龄关系落选，至于如果另外有定段的棋手就基本不可能了。这样，这些无法进入国少的棋手的训练就变成他必须考虑的问题了，所以也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把他们集中起来进行训练，不过换个名义，就叫研修好了，这也对他将来组建俱乐部有很大的好处，至少能预先确定一个训练基地。当然，这些事情还没有跟棋校商量，但他相信只要他开口，棋校便只有同意一途，毕竟这对棋校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进一步扩大影响的机会。作为棋校的股东之一，方圆自然不会胡来的。 由于房门同窗子并不再一条线上，所以屋子里没什么风，即便门窗打开还是热得很，就这么一小会儿方圆就已经见汗了。而潘善棋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方指导，我给你沏茶去。”说着转身出了卧室。 这时，外面楼道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吵架，听口音又不似当地语言，方圆不禁皱了皱眉头。 很快，潘善棋捧着茶碗走了进来，左右瞧瞧只好将茶碗暂时放到窗台上，屋子里是在太简陋了，除了摆了供奉物品的那张桌子之外竟然没有地方放下一盏茶碗。潘善棋略显拘谨地说道：“对不起，方指导，这……地方太小了……” 方圆随意地摇摇头道：“这里环境太差了，我看你以后就搬到棋校去住吧！我以前住的那个房子还空着。” 方圆原本棋校的房子环境自然很好了，有空调、有电视还有影碟机和大量对局光盘，虽然那些东西大半只是用来教学之用，不过对潘善棋还是很有用处的，因此潘善棋大喜过望，不住口地说道：“那就谢谢方指导了……谢谢！” 方圆挥挥手，对潘善棋如此激动的表现心中很是安慰，这说明他对围棋的执着与热爱一点都没有因为生活的打击而减少，因此心里做好了决定。方圆左手轻轻拉了一下汗衫的领口道：“对了，那天你叫我做‘师傅’是什么意思啊？” 潘善棋更加拘谨了，似乎有些不安地说着：“那个……我……我以为……一位能在今年定段的，所以……” 方圆淡淡一笑，不错，他曾经答应过只要潘善棋定段成功就收下他做弟子，这已经是一年前的承诺了。方圆盯着潘善棋看了半晌，弄得他更加尴尬起来，最后方圆轻轻点头道：“好吧！这次定段赛的事件是个意外，回头看看老唐会不会有些办法通过别的渠道让你成为职业棋手。不过……这次就算你通过了。”说完之后，方圆继续看着潘善棋。 潘善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呆愣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我……” 方圆一笑，微微点头。潘善棋立刻兴奋地说道：“谢谢师傅！” 此刻显然不宜多说什么，于是方圆道：“你呢也注意一下休息，别将身体累垮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起身，走向房门。身后潘善棋连忙跟上。 才出了房门，方圆就看到五楼的走廊中间有两拨人在相互吵着，看情形应该是居住在这里的两户人家。吵闹的人群将过道完全堵死，居然让方圆两人都无法通过。 方圆皱眉没有出声，潘善棋赶紧上前，分开了两拨吵架的人，终于让过道能够通行了，两人急忙走了过去。 潘善棋将方圆送到楼下，直到方圆乘坐上出租车后才挥手上楼。 离开潘善棋的家后，方圆并没有赶回棋校参加那个劳什子庆功会，而是选择了回家。相比之下，他倒是宁肯回家面对一个空旷的房间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鬼宴会。 家里果然是空着的，方芳与苏琴一定又是出去玩了，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如此倒让方圆顿觉清净不少，还不觉得饿，索性一个人泡杯茶，拿出一本棋书悠闲地半躺在沙发里自得地看起书来。这样的生活倒是很久没有享受了，方圆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还能如此惬意地独处。 惬意的生活只维持到下午三点便结束了，精神上享受的同时，物质上却受不了了，于是方圆只好起身弄些吃食。懒得外出，所以只在冰箱里翻出了一包即食面来充饥，这还是方圆带队参加定段赛之前买回来的，最近由于有了苏琴这个大厨倒是免去了方圆兄妹两人偶尔用即食面充饥的恶习。 不会做饭，但烧开水方圆还是能做到的。不过就在壶中的水将开未开的时候，门锁响动，方芳与苏琴二人大包小包地走了进来。方芳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快，而苏琴则看不出什么不妥的样子。 还不等方圆询问，方芳已经抢先道：“哥……琴姐要走啊！” 方圆也知道苏琴不可能住得太久，只是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快速便要离开，眉头略动道：“哦……什么时候？” 苏琴已经放下了手中大小包，伸手轻轻拢一下沾在额前发丝轻笑道：“明天吧！假期也差不多了。” 方圆点点头，没说什么，恰巧这时灶上的水壶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方圆便顺势走到厨房，关掉灶火扬声问两人道：“我在泡面，有要吃的么？”说着已经取出的大碗。 苏琴闻言立刻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中午没吃饭？”说着摘下一旁挂着的围裙系在腰间，轻推方圆道：“你去客厅吧，这里交给我。”不容方圆分说便将他推了出去。 方圆倒也没有挣扎，虽然泡面不太需要多少的技术，但不同的人弄出来的还是有些差异的，至少方圆连对自己泡面的信心也是没有的。 方圆来到客厅坐好见方芳犹自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好安慰道：“苏琴也是有工作的嘛！总不能为了陪你玩把工作都丢弃不管是不是？” 方芳却拉长音不满地说道：“哥……人家可是……” 不等方芳说完，方圆连忙挥手制止道：“我不说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方芳津津鼻子道：“她要走，你也要走了，又把我一个人仍在家里……要不你带我去韩国玩玩好不好？”方芳显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此只是试探地问了一下。果然，方圆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这次我是去参加比赛，又不是带队，不能带你去。” 方芳轻“哦”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方圆皱皱眉头道：“不如这样，等我离开后你到棋校学棋去如何？反正也也说要学棋的。” 也不知方芳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听她“唔”了一声便消失在厨房门口。 ------------ 第二十四章 出征(2) 第二十四章 出征(2) 方圆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并没有多久，方芳与苏琴两人便从厨房走了出来，苏琴用抹布垫着捧出了一个大碗，送到方圆面前的茶几上柔声道：“以后可是要按时吃饭的，不然胃会受不了的。”方圆没有说话，含糊点头后便忙着吃了起来。 话说厨艺的不同，做出来的食物就是不一样，这苏琴做出来的泡面硬是比方圆自己弄得强很多。 眼见方圆三两口便将一碗泡面吃得一干二净，方芳似乎还不死心一般，对方圆道：“哥……你怎么也不说挽留一下琴姐啊？” 方圆不由好气地摇摇头道：“方芳，大人都有大人的事情，不能总陪着你玩啊！就算你不是也有功课要做么？” 或许对方圆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感到好笑，也或许就是单纯地为了安慰方芳，苏琴轻轻抿嘴对方芳道：“你有我的电话呀！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或者想念我了便飞过去好了，现在你哥哥也是个不小的款哥了……呵呵……这点机票钱不会在乎的。”说着用眼睛偷偷瞄了方圆一下。 方圆可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道：“是啊，若是钱不够我再给你存好了。” 说实话，方圆本身教棋的收入已经不算少了，不过同比赛奖金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就像最早的那个网络大赛的冠军奖金就已经够兄妹二人花用一阵子了，何况后来的成都棋王赛又得了五万的奖金。算起来重生以后的这连娘的收入也有近四十万了，虽然算不得什么款，但总可以算得有产阶级了。不过方圆向来对金钱不甚看重的，金钱对他的作用不过就是方便了进一步研究围棋，比如这次能自费参加三星预选，再有就是帮助这个小妹摆脱以往的贫困生活，但是看起来这个小妹也并非如何重视金钱的。 方芳也无可奈何，只好依偎着苏琴不住说着话。方圆见两人的情形索性回房间看书，将客厅就留给了即将分别的两个女孩。 第二天方圆没有去送苏琴，苏琴与方芳倒也没有见怪，都知道他最为讨厌这种分别的场面的，所以两人在方圆去棋校之后便乘车赶往机场。 却说方圆在到达棋校之后立刻去见李老。 棋校本次定段赛上的大获全胜令李老这个校长脸上增光无限，昨日的庆功会上便有些喝多了，今天一早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李老倒是个敬业的人，依旧坚持了来工作。 李老现在忙啊！那时相当的忙了。两所棋校合并之后，这里就成了整个机构的核心，各种烦琐的事务都要他来定夺，尤其定段赛成绩出来之后，棋校的报名人数再创新高，令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反观成都的其他兄弟棋校，则是业务萎缩，生源流失，眼瞧着就无法支撑了，据说眼下正准备着以联合的办法来应对“方圆棋校”呢！这样李老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李老见到方圆到来时还是喜上眉梢，这个方圆虽然不理会棋校的杂务，但每每提出一些方法或招揽一些人才都会令棋校受益匪浅，再加上现在方圆的名声在业余棋界如日中天、无出其右，因此李老便寻思着让方圆给出个主意，如何应对其他的几个棋校。但还没等他说出来，方圆却抢先道：“李老，找你商量个事儿。”接着就将组建“研修班”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老思量一会儿略带犹豫地说道：“行倒是行，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师资吧？” 方圆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享受这空调带来的凉爽气息对李老说道：“这个班不以教学为主，基本上只要一个维持秩序的员工就好，主要的还是一个良好的环境，包括住宿环境，当然这也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 李老听完方圆的话，稍稍分析一下后立刻同意，而且为了更好的实现方圆的这个想法，他还决定立刻召集董事会，把这个研修班当作一件大事来办理。这却是正和了方圆的意图，于是方圆破例以总教练的身份旁听了这次的会议。 方圆虽然是重要股东，不过当初选出董事会的时候他是拼命推脱的，所以到现在他只有旁听身份来列席会议了，却是当初所料想不到的。 像“方圆棋校”这样的小企业自然有着独特的优势，召开临时懂事会这样的大事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全部办妥。众懂事们听说方圆又有了新点子都毫不犹豫地赶来参加这次的会议。 下午一点钟，会议准时开始，出席会议的大多是方圆的熟人，稍微陌生的是后来增补的两位“蜀都”懂事，不过也都是见过面的。 会议开始，李老将方圆的想法说出，众人一致认可，接着李老决定拨转向资金兴建会所和宿舍楼的提议便有些骚动起来。最先表示反对是“方圆棋校”原始懂事中的一个，他认为为了这样一个非盈利的机构不值得花费太多的资金，最好能利用现有设备来进行。 反对的声音一出，相应的附和的便多了起来。最后有近半人认为还是节省一些资金为好，毕竟现在“方圆棋校”还是刚刚起步，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出现亏损，多半的股东还承受不起太大的亏损的，到时候无法弄到资金来注入，棋校的经营搞不好要出问题的。 事实上大家的担心并非多余，论资金“方圆棋校”即便比之“蜀都”也是不如的，之所以能发展起来，一方面是方圆本身影响力造成的，另一方面也是大家能做到同舟共济的原因。比如最初时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股东们担当，而拿的薪水却不多，也包括最开始的方圆。所以大家都明白自己这个棋校的家底并不能经得起几次折腾的。 其实方圆是赞成李老的这个决议的，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单纯的研修班，而是未来的俱乐部，如果能在现在便打下良好的基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同时他也相信，若是现在他说出这个俱乐部的打算估计也可能获得大多数人的同意，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关键看下面三星棋赛的成绩，只有在取得好成绩之后，自己再登高一呼才是水到渠成的事，那时无论什么人想要留难都要思量一番才是。方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下一步的打算，眼前的难题还是留给李老好了。 李老确实有些为难了，剩余诸人中多半不表示意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出来表示赞同他的意见。李老见状只好将问题往方圆身上靠，于是对众人说道：“要不我们听听小方的意见？”这话却是无人反驳的，方圆这个非董事股东的意见才真正是左右全局的变量，因此目光一致集中到方圆的身上。 此时的方圆自是无法推脱了，只好缓缓开口道：“现在我们棋校的影响力渐渐大了起来，定段当然是我们的最为重要的职能，但是作为高级培训、研修机构，我们这个棋校还应该担负起更多的职责，因此我才希望能办这样一个研修班。实际上这也是其他大型道场所必备的机构，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棋校良性发展，而且对于教学水平也有一个更好的促进作用。围棋理论一直在发展，远离一线的教练只能引导学员进入这个殿堂，但对于学员日后的发展并没有多少好处。”说到这里方圆略微停顿，稍稍组织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大家都清楚定段之后的情形，这么说吧，今年我们棋校出去的四位职业棋手中，大概只有张景新有望进入国少队，其他三人则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棋协注册机构肯予以接收了，否则只有自行继续努力提高棋艺了。这样下去，至少一两个人会渐渐淡出职业棋界，无论对学员还是家长，这样的结果都很难让人接受。可如果我们将研修班办理得红火起来，甚至能形成一个培养一线棋手的摇篮，那样的话对我们这个棋校的好处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当然了，对于我们自己的困难也是应该充分考虑的，终究我们还是家底单薄，是要多考虑考虑的，况且我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具体的运作就不敢发表意见了，大家看着办好了！” 李老是边听边频频点头，待方圆话音落地便忙着说道：“是啊……”紧接着突然意识到方圆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他说的那些别人早已认可，最后那就话就更是一种太极手法，将什么事情都推得远远的，虽然从话里的意思上分析方圆还是同意李老的意见的，不过毕竟没有直说啊！没办法，李老只好在稍微停顿之后继续道：“大家还是多发表一下意见吧！” 众人都是老江湖了，如何听不出方圆一再强调办这个研修班的重要意义的目的，但毕竟这个研修班前景不明，盲目投入大笔资金大家都不太舍得的，那可都是大家的钱啊！ 大家正犹豫之际，宋博突然开口道：“我有个提议，现在建楼确实对棋校的资金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可是对这样的事业我们也必须支持啊！要不然我们再融一部分资金如何？有多多有少少，各尽其力嘛！我个人可以出一百万，如果不够我再加一些。” 旁人一听立刻不干了，这明摆着摊薄其他人股东权益嘛！于是办法纷纷出台，很快一个比较何时的方案便拿了出来。 在现有格局不变的情况下，压缩一下宿舍条件，原本两人一屋的宿舍改成四人一屋，这样能空出几间房子，暂时以此为基础进行研修班的勉强运作，等时机何时的时候在进行投入，建楼盖房什么。 这方法还算不错，最主要的损失就是必须降低住宿学员的的费用，但这部分损失跟投入资金建起一幢楼相比毕竟是很小的一部分了，这样至少不会出现被别人摊薄股权的情况出现，毕竟大家可都是看好了棋校这块巨大的蛋糕，没有人愿意少分一块的。 计议已定，略感失望的是李老，依照他原本的设想倒是跟宋博有些接近，也只有他与宋博两人对拿出这样一笔资金能偶不太头疼而已，可如今只好暂时先这么糊弄了。 送走了众懂事，李老单独叫下了方圆，给他倒过水之后有点狐疑地问道：“小方，你不会就办研修班这么个打算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经过刚才的讨论，李老突然感觉到方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才是，必定还有什么没同自己说出来的打算，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方圆知道早晚要跟李老说这个办俱乐部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打算将全部的底细都透露出去，于是稍稍点头道：“不错，我还有些别的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搞那些的时机。嗯……明年吧，等我考虑清楚并且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处。”说道这里方圆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景新该准备准备了，周末就要飞北京，护照什么的都齐备了？” 张景新出国对李老来说也是头等大事，注意力倒是立刻被分了过去，连忙笑呵呵道：“都准备妥帖，机票也都订好了，明天就能送来，就等出发了。” 方圆赶紧起身道：“那就好，我先去班上瞧瞧，安排一下后几天的训练工作。”说着便向着门口走去。道门口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转头对李老道：“对了，潘善棋是不是转成教练的好？现在他不太适合在冲段组训练了，不若索性让他负责研修班的事情，毕竟他的棋力蛮强的。” 对此李老倒也认可，他知道若是潘善棋参加定段赛基本可以确定能定段成功，这样或许能让棋校更加辉煌一下，不过可惜世事无常，最近一年来突飞猛进的潘善棋却在最后阶段失去了成为职业棋手的资格。因此李老立刻同意，并且连忙去安排潘善棋正式加盟的手续。 方圆借机赶快离开这里，直奔办公室，他还有事情要同老唐探讨呢！ ------------ 第二十四章 出征(3) 第二十四章 出征(3) 方圆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老赵从外面回来。老赵见了风尘仆仆的方圆立刻不怀好意地笑道：“行啊小方，去趟杭州也能勾搭回一个美女来，这马上要韩国日本飞一圈，是不是再整俩洋妞啊？” 办公室里正坐着老唐，老唐闻言呵呵一笑道：“这就叫能者无所不能，老赵你就羡慕去吧！” 方圆摇摇头，跟着两个不正经的老哥没办法解释，索性径直奔老唐道：“唐老哥，后面我连着两面比赛，只好麻烦嫂子帮忙照顾一下方芳了。” 老赵一旁怪笑道：“不对啊！你那红颜知己呢？跟你一起去韩国？” 方圆只好横了老赵一眼哼声道：“朋友而已，她今天回广州，这时怕是已经上了飞机。” 老赵听完微微皱眉，接着摇头叹气道：“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这么快就被人甩了……” 这话说得方圆一阵气结，怪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误交匪类了，于是狠狠瞪了老赵一眼道：“冲段组的训练工作只有交给你老哥了！对了，咱已经毕业的那几个学员的训练你也暂时代理一下吧！嗯……包括潘善棋，最好杀杀他们的威风。”说着方圆狠狠地点了点头，那样子似乎非常相信老赵的棋力。 老唐一旁听得哈哈大笑道：“对！杀杀小潘几个的威风，免得毕业了就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此时潘善棋等几人的棋力早已隐隐超越老赵，若真的对阵还不知是谁杀谁的威风呢。这些老赵也是清楚的，不过他对老唐与方圆的言语却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放心！会让这般小子们知道老赵我的厉害。小方你放心地去吧。嘿嘿……”说话间流露出他那惯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老赵性子直率，棋力也不错，而且对自己定位准确，没有过分孤高自傲，在业余棋界绝对算得上极有人缘的棋手。当然，他注定成为不了一个偶像，而只能成为朋友。不过这个朋友的心思可是灵活着呢，尤其擅长整治好朋友，因此只怕那几位小棋手真的有些麻烦了。 懒得去猜测老赵的手段，方圆一笑之后便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平淡的日子过了三天，方圆携带张景新踏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参赛的棋手中以目前在北京的居多，大约占据三分之二强，而且又都是国家队或国少队成员，其余的几人则分别隶属于地方棋协但所有人都同在京棋手相熟，只有方圆这个纯业余棋手以及张景新这个才入段的棋手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于是方圆同此番带队前往的团长吴漓江老师打过招呼领取机票后便自行寻找了距离棋院较近的酒店住下，准备第二天一早再来棋院集合一同出发。 吴老师是个严谨的人，对每一位外地参赛选手都叮嘱一遍明日集合的时间，同时将各人的手机号码留了下来，唯恐第二天一早的集合出现意外。 棋手中大半年龄不大，因此有这样一位细心的团长，倒是棋手之福了。 方圆与张景新找到一家最近的三星级酒店住下，张景新自然按照家长的吩咐给成都的亲人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两人便早早睡下。 第二天的集合时间是清晨的六点半，因此方圆在五点半钟便将张景新叫起。小家伙有些兴奋过头了，前一天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了，知道过了半夜才渐渐睡着的，因此早起时显得精神不振。 时间太早，酒店的早餐还没有开始，两人只好到外面寻了一家开业较早的小饭馆随便吃了一口便搭车匆匆奔赴棋院。 到达棋院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两人下车时见陆陆续续有外地棋手赶到了。 六点半中，全部棋手集合，大家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看来平时都起得很晚才是。之后吴老师逐个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乘上棋院大巴奔赴机场。 大巴刚刚开出棋院不久便意外抛锚，几乎所有人都是心情一沉。吴老师询问了一下司机何时能修好，在得到了一个未知准确时间的答案后，只好紧急联络棋院车队，但已经无法在短时间派出别的车辆，无奈之下，只好所有人员分乘十二辆出租车紧急奔赴机场。 到了机场又碰上了航班延误的时间，一时间队员们纷纷讨论起来，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大家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对未来的比赛有些担忧起来。 还好一个小时之后机场方面宣布乘客开始登机。不过队员们显然还沉浸在连续的意外中，直到飞机飞离地面，众人才将心放了下来，各自开始闭眼补足早起失去的睡眠。 航班在汉城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半钟，再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大家才抵达预订的田丰酒店。 田丰酒店是中国棋手的常住酒店，几乎每次到汉城参赛便会住在这里，除非因为客房已满才会另寻他处。这次的比赛因为提前很多天预订的房间，所以人数虽多却还是订到了。 田丰酒店号称2星级，却只是一幢六层小楼，看着十分简陋，拥有标准间、单间还有一种朝鲜独特的叫做“温炕”的房间，房间都不算大，不过干净整洁，还算蛮合棋手们的品味。 因为自费参赛，棋手自然要依据自己的预算进行支出。要知道韩国的物价可是相当昂贵了，这里的房间价格也要八万多韩币，对于大多数棋手而言，还是选择了双人间，只有几个成年棋手要了单间。当然，由于有张景新随行，方圆便只有与他同住了，好就近照顾一二。 众人安置妥当，便纷纷离开酒店寻找进午餐的地点，飞机上的那点食品此刻已经消化差不多了。 方圆是初次来此，对这里一点也不清楚，尤其言语不通，让他有力气也无处施展，而且跟这些队友们也不熟悉，因此他便带着张景新随着吴老师和翻译一起出门，这样就免得他到处瞎转了。 吴老师做事严谨，为人却热情有加。实际上作为棋手出身的吴老师可是曾经的国少教练，现役棋手们多半都曾经在他帐下听命的，而且作为团长、领队也是多次带领少年棋手往来韩国、日本等地，因此他对于想张景新这样的初次出国的少年棋手的心理相当熟悉。为了破除彼此间的隔阂，吴老师主动同方圆两人闲谈起来。而同样也做了几天教练的方圆当然同吴老师多了些共同语言，所以很快便熟络了。 其实吴老师这个团长更像一个保姆，常常要为细节问题不断提醒着参赛棋手，这些方圆早已发现。而在细细观察之下，他发现若是没有了这样一个团长还真的不好说这队伍会怎么样，即便那些成年棋手的自理能力也相当的差，或许这同他们从小便一心扑在围棋上有些关系吧！从这一点上看，方圆倒是与他们有些共通的地方。 吃过这顿迟来的午餐，棋手们陆陆续续返回酒店。 就在方圆与张景新刚刚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现在的方圆最头疼的就是敲门声，万一是服务员真不知道怎么交流，可不开门也是不行的，于是只好冲张景新示意一下。张景新赶紧跑过去开了门。 进来的不是什么服务员，而是住在隔壁的国少棋手，介绍过，不过方圆给忘记了名字，毕竟当时介绍的时候人也太多了，他记忆力虽好却仅仅局限在最喜欢的围棋方面，至于人名则差了很多。 这少年进来后冲方圆点点头，然后对张景新说道：“张景新吧？我是薛明仲，咱俩同组，呵呵……”说着貌似老练地向张景新伸出右手。那边张景新也赶紧学着伸出手去，两手相握用力摇晃两下后说道：“早听说过你了，对了，你今年升三段了吧？” 两个小家伙倒是自来熟，很快就嘻嘻哈哈仿佛老朋友一般。这也难怪，爱好相同、年纪相仿自然熟悉得快一些了。不过这薛明仲在与张景新闲聊的时候却不时瞄一眼方圆，这种小动作很快就被方圆捕捉到了，所以方圆也开始注意起这个叫做薛明仲的少年棋手。 方圆所参加的比赛还很有数，仔细想了半天对这位棋手也没有什么印象，似乎不是曾经在棋赛中相遇过的棋手，如此他就不明白为何这薛明仲会如此注意自己。 两个小家伙聊了一会儿，很自然地就转到学棋方面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方圆头上。当薛明仲听说方圆就是张景新的教练之后立刻表现出一股尊敬的表情，向着方圆道：“方老师的名字我早就听说过了，马老师回国家队的之后就曾经提起过。” 方圆似乎有些恍然，若是马旭阳九段说起过倒是有这可能，算来国字号棋手中只有这马旭阳曾经同方圆交过手，也许真的是英雄相惜而在背后提起过也未可知啊！方圆冲着薛明仲淡淡一笑表示了谦逊，却不想打断两个孩子的闲话。不过薛明仲却将注意力转到方圆身上，进一步问道：“方老师是不是黑水人？” 方圆微微一愣，黑水属于东北口音，与另外两省虽然有所区别，但在外人听来很难分得清楚的，再加上一年来离开的黑水，方圆那天然的黑水口音越发淡漠了些，不想这薛明仲倒是仔细。方圆点头轻轻应答道：“是啊！不过离开很久了。” 薛明仲脸上惊喜的神情一闪而逝接着说道：“对了，方老师有没有空帮忙看一局棋可以嘛？” 方圆没有想到这薛明仲如此用功，临近比赛了还要求教一番，一时没有多想便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同时对自己能有如此知名度略感意外。 酒店没有棋盘，不过这难不倒薛明仲，随便找了一张白纸借来笔画上一个棋盘，一个小叉代表黑子，一个圆圈代表白子地开始画了起来。 随着手数的增加，方圆越看越有些熟悉，不由皱起眉头来。一般而言，方圆研究过的对局都会牢牢记在心里，这是他的特长，别人便是想学也学不来的。不过对于此局他只是异常的熟悉，似乎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到底是谁的棋。 就在方圆疑惑的时候，白棋出现了一个超级大臭棋，一下子让方圆想起了什么，不由微微“咦”了一声。就这样一声发出后，薛明仲长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抬头望向方圆道：“方老师，您觉得这步棋如何？” 此时的方圆已经完全想起这一对局的来历，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形，好像持黑的对手相当不弱，基本上堪称“tmd”的地雷，现在看来持黑的必然就是面前的这个薛明仲了。想到这里方圆微微一笑道：“很差！”而后便不再多言。 听到这些，原本十足确认方圆身份的薛明仲又有些犹豫起来，接着又写了几手，知道白棋突然出现的强手才再次问道：“那您觉得这手棋呢？” 这一局棋方圆的印象很深，因为这是第一次因为棋以外的技术让形势大差的对局，这个薛明仲显然是要确认方圆是否就是“go9”。方圆玩心大动，于是立刻皱眉做思索状，半晌才道：“好棋！”似乎又沉思片刻微微摇头道：“这两手棋要么不是同一个人所下，要么便另有特殊原因造成，很奇异。” 如此一来薛明仲越发迷惑了，不由问道：“那您觉得这持白的棋手水平如何？” 方圆还是做沉吟状，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两人水平都还算不错，白方略胜一筹，后面估计是白方的胜局吧？”说着望向薛明仲，知道他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很明显是快棋，道目前为止来看，黑棋基本功扎实，但进取心稍显不足，似乎对对手略有顾忌，下棋显得束手束脚。而白棋一方整体水平应该不错，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一个错误。”话到此处便不再说了。 薛明仲更加犹豫起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认定对方不是自己长久以来怀疑的“go9”，不过也许会是“战天下”，但目前并非很熟，他也不好立刻询问，于是打定主意等赛后有机会一定要同方圆比量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怀疑的人。 因为讨教到此结束了，过不多久，薛明仲起身告辞。方圆脸上肃穆，可眼中还是透露出些许笑意，却不是薛明仲与张景新所能看到的了。 ------------ 第二十五章 强制(1) 第二十五章 强制(1) 三星棋赛历来都是有大量业余棋手参赛的，不过以韩国棋手居多，因为在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少费用的支出，没有了旅费、食宿费用的负担，他们参赛有更多的训练和学习性质，实际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业余棋手顺利通过预选赛。至于中国业余棋手中，除了有几次特约参赛的情况外，便再没有人参加过这个比赛了，毕竟大家还无法拿出这么昂贵的学费来学习这仅有一两局棋。而方圆在国内名声虽然不差，但至今还没有传到韩国来，因此他的对手林根清一丝也没有将这个中国业余冠军放在眼中，其他韩国棋手也认为林根清五段算得上运气比较好的了，第一轮就对上一个中国业余棋手。其实即便方圆获得了世界业余冠军对他的名声也未必有什么益处，韩国棋手骨子里的傲气那是相当出名的。 林根清五段在韩国棋坛也不是很强的棋手，甚至能否进入前四十名都很难说，不过骄傲的秉性却一如小李之流，对同组对手中，他最看重两位韩国少年，一个是李丙臣二段，另一个是赵应铉初段，这两人在韩国少年棋手中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尤其是李丙臣，目前居于新人多胜榜第五的位置上，绝对是未来的希望之星。所以林根清在得到分组名单之后便着手研究对局形势。在他看来，本组上半区将是李丙臣与赵应铉进行最后的争夺，而自己所在的下半区比较有实力的是日本老将小林九段，不出意外自己将在第三轮与之相遇。 林根清虽然傲气十足，但对于小林九段这样成名已久的前辈棋手还是没有绝对的信心的。打着小林棋谱成长起来的林根清自认如果与小林九段相遇胜算在五五左右，而一旦战胜小林九段之后，他就有把握通过第四轮的比赛，进而同李丙臣或赵应铉争夺本组的出线权。算起来还是有很大可能从下半区升上来的。 当然这都是林根清在拿到分组形式之后的分析，是一种他理想中的结果，真正情形如何至少目前没人能知道。 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也就是各国参赛队员汇集汉城的当天。这一天不是比赛日，因此汉城的职业棋手们一般不会去棋院，多半会在各研究会或者各自的道场研究一番。林根清也不例外，他在汉城市郊的住宅就是一个小型的研究会，著名棋手木木五段、姜东林四段等喜欢环境清静的年轻棋手是这里的常客，另外还有六名初段、二段的少年棋手，另外就是两位美女棋手：李映姬和金穗敏两名二段。这两人却是为了能同木木交流和研究才加入进来的。 一般情况在非比赛日里，这里总会聚集七八名棋手的。诸如今天这个日子，由于马上开始三星棋赛的预选，所以研究会人们到得很齐。 事实上三星棋赛作为一个奖金丰厚的世界棋战，几乎全部的韩国职业棋手都参加了比赛，尤其是像这几人一样居住于汉城一带的棋手，更是一个不落地参与进来。其中两名女棋手是同意组的，木木同一名才入段不久的少年一组，而且可能在第二轮相遇，前提是木木第一轮必须战胜对手成功进入下一轮。这结果几乎是肯定的，木木第一轮的对手是个韩国的业余6段，对木木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冲击力，而那少年棋手第一轮又是轮空，因此两人相遇已经是必然。 韩国初段棋手的冲击力向来很强，即便是强大的木木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赛前的这个日子，两人自然地就避免彼此间对本小组的分析，倒是对主人林根清所在的小组大感兴趣。 林根清那一个小组共有二十六人，首轮轮空人数达到了六人之多。 “林老师的运气不错啊！”刚进门的尹大目初段对林根清说道。这个尹大目是前年入段的棋手，两年来一直没有升段成功，在这个研究会中是相对棋力稍低的棋手，在研究会的日常循环比赛中成绩居于下游，这次的分组又是碰上了中、日、韩三国高手，因此他出线的希望相当渺茫。 旁边的宋哲星初段也点头应和道：“是啊，林老师第一局的对局费算是拿到了，呵呵……” 林根清连忙谦逊地说道：“也没有这么大的把握，那个方圆也是蛮强的嘛！你看他可是中国的业余冠军，好像还是成都棋王，呵呵……蛮厉害、蛮厉害的……对了，木木是中国通，说说这个方圆棋手如何？”口中如是说着，但面部毫不在意的表情却告诉了别人他却是没有将方圆这个对手放在心上。 木木一旁稍稍皱眉，在韩国棋手中，他是最为熟悉中国情况的，但今年他没有参加中国的职业联赛，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中国，对中国棋界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对方圆的事迹更加不清楚了。于是他摇摇头道：“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或许是一位准职业选手吧？” 林根清一笑摇头道：“据说他已经二十多了，应该不可能是准职业棋手的。好了，我这组没什么看头了，这个半区有小林，上半区有李丙臣和赵应铉，应该是他们的天下。哲星那组才是值得研究的，好像比较有意思啊！” 林根清这一转移话题，旁人也随之转了过去，不过木木却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稍稍思考过后，木木恍然般说道：“这个方圆怕是不简单，我好像听古大力说起过，棋很强，去年曾经被让先胜过马旭阳。” 林根清有些不以为然，马旭阳虽然曾经得到过世界冠军，但最近两年的棋力大降，便是林根清自己都觉得比马旭阳强上不少了。一个被马旭阳让先的棋手，棋力在强也有限的很，当即说道：“哦？被马旭阳让先……那差不多吧……” 这是宋哲星说道：“我这组有两个中国九段，一个日本九段，再加上我们本土的九段一名，八段一名，整个是高手集中营，哪里会有意思啊？” 一旁的李映姬呵呵一笑指点着墙壁上挂着的对局形势表说道：“可是你的半区却没有那么强啊！最有名气的就算日本的河野了，不过哲星的棋力应该与他有得一拼，估计最大可能就是你与两位中国棋手中的一员决最后的名额。” 三星棋赛的对局形势满满挂了一墙，这些都是林根清弄出来的，四百多人的预选赛，也难为他了，不知耗费多少打印时间才搞定这一切的。 对阵图表上，这个研究会的人员都做了特殊标记，并且红笔标注了出线形势的预测。在整个图表上，明显能看出林根清对韩国棋手信心十足，本研究会的十一名棋手中，他预测出线人数在两到五人之间，其中木木几乎可以肯定出线了，另外的人选则在林根清、李映姬、宋哲星、权在雄二段之间。 也许是出于对棋手们进行鼓励的原则吧！林根清在每一名研究会棋手名下都写下了几句话，像什么“加油”之类的，只有他自己的名下是一片空白，这个有点意思！ 众人研究完整个的对局形势之后已经接近十点钟了，这时林根清夫人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摆满了新鲜烤制的小点心。进门后，林夫人笑着对众位青年们说道：“到时间了，先吃些东西吧！”说完将托盘放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招呼过后缓缓退了出去。 林根清年纪同这些少年相比就要大上不少了，跟这些少年那时亦师亦友的关系，其中有几个人都是得到过林根清的指点，虽然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弟子，不过大家内心中倒是多半将其当作了兄长看待，这也是他这样一个并不出名的棋手能吸引来这许多青年才俊的主要原因。 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围拢上来，边吃着可口的小点心边漫无边际地闲聊着。过了一会儿，林夫人再度进来，将点心盘子撤了下去。众棋手开始今天的研讨。 这种研究会平日除了进行循环对局之外，就是研究一些定式的内容，从这里已经出现了两把有力的飞刀了，木木曾经因此收益不浅，在一次重要比赛中让小李承认略吃小亏，不过那次最终的结果却不甚理想，他还是输给了对手。今天他就是将当初的那一局面再度摆了出来，供大家研究。 这里的局部得失大家已经反复研讨几遍了，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只是面对小李这种力战之雄时，这个飞刀带来的益处有限，甚至因此导致后面局势复杂化的结果让木木也吃不消。此番研究是如何扩大战果，让局部更加简化一些。 对局部细节的研究是职业棋手的必修课，只有在熟悉了任何一个局部的细节之后，棋手们才能运用自如，至少在读秒的催促声中才能找到好的应对方法，尤其现在，三星棋赛变更了比赛时间，把原本三小时的比赛更改做两个小时，这样短的时间里，所比拼的不再是当场如何深入计算，而是对局部的理解能力。 这个形状大家研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算作完成了，林根清笑眯眯地对着木木说道：“现在再拿出来对付小李是未必可行了，毕竟他一定也研究过的，不过用来对付其他棋手一定会大赚便宜的，明天有机会倒应该实验一番。” 木木却摇头道：“上次用过一次了，估计国内棋手多半都曾经研究过，因此除非对外国棋手，否则用处只怕不大，而且如果跟自己的棋风不符的话，最终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啊！” 木木的话正是自己的亲身体验，上次同小李的交战让他更深切地体会了这一点，貌似自己占优，不过形势上却更适合了小李激战的棋风，结果一飞刀反倒捅自己软肋上去了。 不过木木的话并没有让在座众人引起什么共鸣，实际上这般少年目前还在棋风养成阶段，属于什么棋都下的类型，实际上也就是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所在，因此这个局部的飞刀是大家都喜欢的，估计大多数人都会拿来应用一番。 一个新型的成果，一般很少有人愿意直接拿来应用到世界棋战的赛场上，因为如果事先的研究不够充分的话，很可能导致赛场上吃亏，这样就同原本的用意背道而驰了。可如今两番研究，而且曾经在国内棋战中得到了实践的检验便大不相同了，所以林根清才有刚才的一番言语。 其他棋手也抱着同样的打算，在这个局部中，若是没有经过仔细研究的棋手恐怕要花费大量时间来计算，这样两个小时的对局时间对对方来说就更加困难了，所以这种复杂的飞刀堪称现代的这种时间越来越短的比赛中的利器。对这些东西的理解，韩国棋手是最为精通的，所以很多所谓的“飞刀”都是韩国棋手率先在棋赛中使用的，尤其是世界大赛中。 与此相通的是赵治勋的观点，他曾经认为三十秒到六十秒的时间足以让棋手在棋盘上找到应该的着手点，因此时间对棋手来说并不重要。实际上他也却是依此执行的，他的比赛往往是在前半盘就将时间用了，之后在读秒声中完成中盘搏杀和收官的重要任务，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功课做得多的原因吧！有意思的是赵治勋也是韩国裔棋手。 其实随着职业制度的发展，一般的棋大家都有了初步的研究，局部的细节很多棋手都有着大量的记忆，定式这个概念渐渐有向中盘发展的趋势。但一个人的记忆毕竟有限，不可能将纷繁复杂的围棋各种变化全部参透的，所以选择变化最复杂的局部应接、让对手无端消耗大量比赛时间就成了有用的手段，这也是勤能补拙的另外一种诠释。 因为第二天的比赛，林根清研究会没有将时间延续到下午，而是在中午十分便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大家纷纷告辞离开，养足精神准备明天进行的选拔赛。 ------------ 第二十五章 强制(2) 第二十五章 强制(2) 在研究会的棋手们沉浸在飞刀建功的憧憬中时，比赛如期开始了。 韩国棋院是这次预选赛的比赛场地，上午九点半过后，棋手们陆续来到这里。 这是一幢五层小楼，就座落在汉城的城东区，旁边紧邻的是城东的商业区，进门口处有一个用中文写的牌子“韩国棋院”。对于韩、日两国棋手而言，中文大家都是识得一些的，尤其是日本，他们那里汉字应用的更加广泛一些。事实上韩国以往也是大多数店铺拥有中文标识的，只是最近一些年里韩国刻意忽略汉字对他们的影响力，渐渐的历史上对韩国文化影响力极深的汉字标识才慢慢消亡。 中国的参赛棋手中大多都是这里的常客，像每年的三星、lg两大杯赛都是有这规模相仿的预选赛，因此一线棋手们多是要来参加的，只有方圆这个业余棋手和刚刚打上职业段位的张景新是第一次来到韩国棋院。进入赛场前，有相熟的各国棋手间互相打着招呼，都是等着开赛前一刻才进入赛场的。 赛场相当的大，二百余桌对局壮观是壮观，但还是有些稍稍紧张了，桌与桌之间空隙都不很大，棋手要离开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好在淘汰制比赛，到了明天就宽敞许多了。 张景新有些紧张，眼睛不住向着赛场四周打量，一丝停顿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方圆见状微微摇头道：“景新，放松心情，权当对内训练好了。” 话虽如此，不过张景新显然难以做到将这国际赛事当作对内训练的这份心情，只见他略略答应，可眼珠还是不住转着，小脸蛋也不知因为炎热还是紧张弄得通红。 到了眼前的形势，方圆也无法在开解，好在这次张景新来也不过是一次体验，要让他立刻成功出线，这任务未免过于严峻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方圆指指标明张景新的对局台次道：“赶紧过去吧！” 张景新点点头便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走了两步之后才回头说道：“我会努力的！”说完这话，小脸上也转为一种刚毅的表情。方圆瞧在眼里只是微微一笑，如可刻意反为不美，估计张景新这第一局怕是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方圆收拾心情漫步走向自己的桌前坐了下去，伸手轻轻抚摸一下木质棋盘，感受一下其中的纹理。触手后那细腻、光滑的感觉让方圆越发平静下来。 这时，林根清五段也出现在棋桌旁边，他看了看台号，再看看正在抚摸棋盘的方圆点点头便坐了下去，眼见方圆那舒缓的动作，内心以为方圆在平息心中的紧张和激动，于是愈发瞧不起眼前这位业余棋手了，当下也不招呼，只管稳稳地坐了下去闭目养神。 两人就这么相对静坐，无声的世界倒是反应出一丝肃杀气氛，与这即将开始对局有些许温和之处。 随着裁判长的一声令下，林根清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抓起一把白子反手搁置到棋盘之上。 简单猜先之后，方圆得了白棋，比赛也就此正式开始。 林根清落子的时候，别的桌子上早已经开始，因为猜先的缘故，这桌比别人要晚了两分钟左右，不过对这些东西，方圆并不在意，下棋本就应该缓缓而行的。 面对黑棋的起始左上角左侧小目，方圆立刻应以右下星位，这手棋方圆并没有做多少的考虑，因为对林根清不熟悉，就根本谈不上什么针对性了，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在下。而黑棋的下一手占据了左上角与第一手对称的小目之后，方圆才略略思考一下。 一般而言，这种布局已经不太流行了，虽然可能是对手的习惯使然，不过方圆还是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业余棋手身份的问题而故意选择了这古老的布局类型，以使自己走上不熟悉的道路。既然如此，方圆索性直接应以二连星，来个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对手的思路再说。 接下来黑棋右上缔无忧角，方圆不假思索地占据右侧大场，任由黑棋左上单关守角。待黑棋的第七手落下之后，其意图已经颇为明显了，显然林根清是打算抢占实地，争取在实地上早些领先。既然如此，方圆自然不肯让对手的意图轻易实现，索性再度占据左侧大场，把棋局打散，形成互抢实地的格局。 韩国棋手的特点是好战、力量强大，对某些棋理敢于质疑。不过或许因为方圆业余棋手的身份问题，黑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这方面因素，反而是一副继续分割棋盘的架势，慢慢地整个盘面就被分割的四分五裂，至第而是手白棋坐下单关跳起之后，黑棋也不紧不慢地选择了对右侧拆二关补。这样黑棋一方面对右上靠近黑无忧角的白棋拆二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也瞄着右下白棋角部的点三三。 布局至此双方基本上属于正常应接，方圆也看出来对手的真正意图，一定是打算利用他职业上的优势，准备凭借功力再后半盘慢慢取得优势直至最终获胜，而不是像其他韩国老棋手那样序盘发力，一举同对手决一雌雄，这大概也是自持身份的缘故。 每个高手对局时都不会只顾自己进行蛮干，而是不断体察对手的意图，就像行军打仗一样，尽力将对手的意图封锁住，而且最好还不要对方察觉。当然了，棋盘上一切都摆得明了，想要对方不察觉是异常困难的，不过若是逼迫对手不得不跟着自己的步调行棋，这样对方的算盘不也就自然落空了嘛？ 现在方圆就是这样的打算，面对黑棋的如意算盘，白棋在左下一扳，逼迫黑棋应一手，而后左上抢先非镇目外守角的一子，使自己右上拆二得到加强，同时似乎还有限制黑棋右上发展的味道。 不过这手棋路线薄弱了点，黑棋如果在上面应一手则显得过于软弱了，作为职业棋手，被对手得利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于是黑棋立刻跨出进行反击。 黑棋反击是当然的，也是方圆飞镇的根本意图，让对手自由选择局面的进展不如自己来主导，即便局部有些微的损失也是值得的。 林根清没有觉察出方圆的深远意图，反倒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方圆棋型薄了，当然，他对方圆前面的行棋还是颇为赞赏的，至少思路连贯，行棋没有什么缺陷，除了这里。 黑棋跨断反击的结果就是白棋先手处理好右上的拆二，不过黑棋也有所得，白棋飞起的一子被截断，只有转而进军角部，整体上看黑棋这个局部的结果不坏。但如果这是白棋早已制定好的策略的话，黑棋估计要后悔不已了。 接下来，方圆立刻在上方分投。 现在的局面是一边是黑棋的四路单关守角，另一边是被隔断的两颗白子还有些许活力，而且右侧一方宽阔，因此拆逼的选点只有在右侧了，否则左侧便非常重复。至于尖冲、镇这些招手都是不用考虑的，毕竟外围黑棋并没有足以与其相呼应的厚势，那么做与林根清开始设想不和。这又是一个必然。 黑棋右侧三路拆逼，方圆还是毫不思索地二路托。这手棋让林根清耗费了一点时间，扳的话会给对手借劲腾挪的机会，因此只有单退一途。这还是必然。 由于左上单关露着风，眼下可供白棋选择的着手不少，最常见的就是二路侵入以达到腾挪的目的，这样做结果或者就地做活，或者弃子封住黑棋外围，形成很厚的外势，不过方圆没有选择这种变化，因为那样做最终的选择权在黑棋，是就地做活还是转成外势都不再受白棋控制了。所以方圆选择了最俗的手段――向左拆二，任由黑棋档下守住角地，而后扳粘弃掉右侧二路托的一子，保留了左上角继续侵分的手段。 实际上按照常规的二路侵入就其结果而言比实战要强上一些的，不过那样的结果缺乏强制性，后面的发展有可能脱离方圆的掌握，所以方圆选择了实战这样的朴实的招法，强制棋局朝自己预想的方向行去。 一局棋或许会有很多关键处，不同棋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往往因为选择的不同又会成就不同的棋局。其实古今不少的名局就是因为选择了不同寻常的岔路而形成。像方圆与林根清两人的对局或许永远也无法构成名局，因为林根清太配合了，简直就是一条高速公路，目标直接通往方圆获胜的终点。 林根清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头，皱起眉低头盯着棋盘不住思考着。他心里却有些纳闷，按说方圆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招法，而且最后的这几手应对方式俗得很，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感到自己占据优势呢？甚至有些别扭的感觉出现了。不过别扭归别扭，他还没有落后的觉悟，至少目前没有。 考虑良久之后，林根清抓起一枚棋子狠狠拍落棋盘，瞧架势当真是虎虎生风啊！可惜落子点却并非有多少霸气，只是左侧三路关补角地而已。 这手棋落下，方圆嘴角微动，眉宇间更是微微一动，立即取子敲落，同样补强上方白棋。 赤裸裸地进攻固然是围棋的一种下法，可更高级的却是不攻而攻，棋谚所谓的“后中先”便是这个道理。一味进攻便有了生硬的感觉，只有这种似攻非攻、不攻而攻的手段让对手不知不觉间落入套路才是真正高明的所在。 林根清感觉自己应该进攻，不然继续下去恐怕实地未必就够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并没有深入追究下去，毕竟时间有限。 经过一番长考，林根清先是左下点角，而后扳角便宜一下，接着再右方白棋单关大飞处一碰，借此寻些头绪。 依旧未出方圆料想，面对这一强烈的碰，方圆一并阻断了黑棋两方面的联络，在右侧黑棋挺头长起的时候再扳住左侧而后虎补，将左右黑棋自然分断。黑棋右侧跳起自补的时候，方圆在顺势角落一飞守住右下角实空。之后形成下面黑白双方竞相向中央出头的局面。 眼下的局面是黑白双方已经确定的实空差不多，下方黑白各有弱棋一块，上方白棋也并没有完全安稳下来，不过其形状很难受攻，整体上黑棋有贴目负担。因此如何利用这个先手进行攻击得利，以及利用攻击能取得多少实利就是眼前黑棋最为重要的课题了。 经过形势判断之后，林根清已经有些迷惑于实空上双方的差距了，从对局开始以来，他就一直没有感觉到自己下出什么坏招，可简单的几次接触之后竟会变成目前这副模样，实在令他有些想不到。这种局面下，他再度升起了别扭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总之就是很不顺畅，没有感觉棋局如何对自己不利，但就是不畅快的那种味道。 林根清在一瞬间也曾经升起一个疑问，“难道对手是一个比自己棋力还要强大的棋手不成？”不过这个疑问只是稍微冒头便被打压了下去，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要说他林根清虽然棋力在韩国也不是什么绝顶的，不过若说有人能令他这样不知不觉间输掉比赛，他相信只有前些年的大李能够做到，而方圆这样的一个业余棋手即使再厉害，其程度也很有限，不可能让他这个韩国五段高手莫名其妙地输掉比赛的。 思考过后，林根清摇摇头，集中精力放到面前局势的应对上。 这次思考时间相当的长，因为此地的抉择将最大程度地影响整盘棋的走向，甚至胜负，他不得不斟酌再三。 不知不觉中时间消耗的差不多了，时钟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这是中午封盘的时间，这棋便无法落下了，于是封盘下午继续。这时林根清无意识地扫了计时钟一眼，这一眼令他大为吃惊，黑白双方用时差距巨大，两个小时里，黑棋已经耗掉了一个半小时，而白棋只用掉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对局时他一丝也没有感觉到对手比他快上这么多。不由得有些奇怪地喃喃着走出了赛场。 ------------ 第二十五章 强制(3) 第二十五章 强制(3) 这么多的对局，封盘也是一件工作量很大的任务了，好在主办方做得很好，无需棋手们过于操心。 方圆走出赛场的时候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下张景新。由于自己的比赛一直在紧张进行中，因此他也没有倒出空闲来瞧一下张景新的进展。 不大工夫，张景新小脸有些发白地走了出来，见到方圆立刻垂下头来，显然局势对他相当不利。方圆没有询问棋局进展，而是轻轻道：“走吧！得赶紧就餐了。”说着转身当先向楼下走去。 中午的伙食要在韩国棋院的食堂解决，清一色的韩国菜式令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张景新也忘记了棋局的不顺而有些垂涎的感觉，毕竟还是小孩子啊！ 因为下午有比赛，方圆不敢由着性子任凭张景新乱吃一通，只好为他点了拌饭填饱肚子，若是弄些类似冷面这些又冷又硬的东西，搞不好胃疼之类就麻烦了，不管能不能出线，对待棋局一定要认真仔细才是围棋之道。当然，方圆自己也是来的拌饭，算起来治理只有这个东西与大家平时吃的相仿，一般情况不会出毛病的。 午休时间是一个小时，因此棋手们多半吃得很慢，而且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吃得也不甚多，基本感觉不到饥饿时便放下筷子了，不然的话下午容易犯困，很难进入对局状态。 棋手们，尤其是年轻棋手们大多很情绪化，局面不利的时候多半会沮丧，局面有利时又会很开心。像今天这样重要的对局就更是如此了，因此你可以从年轻棋手脸上清楚地看到上午局势的进展，就是有利还是出现了重大问题。 除了局面不利的棋手无心吃饭之外，食堂里还有一位也同样是吃得不很安稳，他就是中国队的团长吴老师。吴老师作为团长一个上午都在赛场中观看比赛，不过有近四十人进行比赛，他无法做到全面兼顾，只能关注那些国内小有名气的职业棋手的比赛，至于方圆和张景新的对局是没有时间去看的。 吴老师心情不稳的原因很明显只能是比赛对中国棋手不利，上午他所看过的近十盘比赛竟然有七盘是处于下风，更有甚者，其中的四盘已经败事显露，如果没有强力手段，估计下午很快便投了。而且在午餐进行时所随口问过的几名棋手也都不很乐观，看样子第一轮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相比之下方圆是其中最为惬意的棋手了，下午的比赛已经成为定局，他只管慢条斯理地仔细吃一下这韩国棋院所提供的午餐便好。 方圆这里慢慢地品味这拌饭的滋味，却不知他的对手林根清此刻吃得是一点滋味也没有。棋力上的诧异令他此刻才体会出局势已经大为落后了，但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有找到落后的原因，似乎一切都自然而然下出来的，唯一有疑点的就是左上的单关。“难道是这手缓了？”林根清皱眉边吃边思考着。 对局时因为没有好点供选择，按照自己的思路便下出了关补的手段，当时感觉这手棋攻守兼备，应该是不错的手段，一边补强自身，同时瞄着上方白棋不安定的所在，另外还远远地对白棋左下施加压力，堪称一举三得的招法，怎么会缓了呢？而且自己关补的时候，对方也选择了补强上方白棋，就大小而言，自然是边上的单关比中央的一跳要大得多了。至于下方的碰入更是自己得意的一手，即破了对方的实空，又造成了一块孤棋，这些招法都没有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大势居然落后了呢？ 林根清是真的不解，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己落后的根源，而且午休时间有限，在结束了午餐之后的不久，他只好郁闷地回到了赛场，等待着下午的棋局开始。 下午方圆到得比他要晚上一会儿，主要的原因是张景新，小家伙水略微喝多了些，吃过饭便一个劲儿往厕所里跑，没办法，方圆只好多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携着张景新走进赛场。 目送张景新回到自己桌子旁，方圆这才缓缓走进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看看对面而坐的林根清，只见他正皱眉紧盯着棋盘，似乎棋盘上有什么巧妙的手段让黑棋能反败为胜一般。从林根清的表情上方圆看出了他对局势的不满，换句话说白棋优势已经是双方的共识了。 一点整，下午的对局正式开始，黑棋封盘的一手是掉着攻击上方白棋，希望根据白棋上面的应法来决定下方如何进行。这招又是方圆意料之中的选择之一。 到目前为止，黑棋的招手都在白棋的控制之下，可以说每当到了一个关键点时，方圆都尽可能只给对手唯一的选择，将棋局导入自己的控制范围。林根清一直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问题，因为每次要做出重大的选择的时候都是自认为当时最佳的应手。而此刻方圆终于给了对手几个选择，以此考验一下对手，当然，这几个选择最终都要实现快速结束战斗的。 这就像一场大型的战役，困难的不是调动自己的军队，而是调动对手，让对手不知不觉间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运转。当能够做到这点的时候，这场战役基本上就变成演习了，因为结局已经被事先安排好了。 按照既定方针，方圆选择左下的二路档，既是一个很大的官子，同时让对手下方黑棋彻底飘了起来。此时的方圆还不知道，局后，这手二路档被众多职业棋手认为是白棋的胜招，实际上眼前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的顺势下法。 这里是整个棋局中的最后一个变数了，但既然黑棋做出了这个选择，在方圆看来棋局已经结束。 林根清显然有些意外方圆会在这里脱先，稍微思索片刻，连忙透点进入白棋的里面，彻底破坏白棋眼位，就打算先强攻上方白棋大块了。可惜白棋有巧妙的手段能摆脱困境，下面进行了四十手，白棋以冲断左上角黑棋后弃子的手段，先手安置好上方白棋，并且让黑棋原本的单关连续愚型补了三手才放过他。现在林根清终于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落后，这个貌似不错的单关现在变成了单官，相当于中盘放弃了一手棋，如何能不在大势上落后呢？ 不过此刻却不是他后悔的时候，棋局还要继续，但攻守之势已经完全翻转过来，白棋抢先动手攻击下方黑棋。又过了十几手，黑棋读秒。读秒声中，白棋攻势越发凌厉，逼迫黑棋一连串的单官联络，二十多手棋竟然一目未得，反倒是白棋借攻击完全收了左侧边上的实地，中央白棋看似薄弱的几手棋不仅活了出来，而且活得还不小。 棋局进行到第一百五十四手，黑棋中央一直到开始攻击白棋上方的几颗黑子的这条大龙终于能瞪起两只眼睛了，不过盘面已经没有可争夺的余地了。现在白棋各处都稳稳的，盘面上倒贴目有余。黑棋除了认输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了。 一般来说，韩国棋手是以顽强著称，往往什么棋都给你下到最后，像什么对局结果某方胜十几目的情况一般都是出自韩国棋谱，这几乎成为了韩国特有的一个现象。不过今天林根清显然做不到，从棋局开始时所感觉到的别扭，到后来居然无声无息地让白棋倒贴目还富裕，这简直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应该说从他冲段成功后还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下到输棋还弄不明白怎么输掉的。 或许是这种打击太大，或许因为方圆是业余棋手，他不好意思最终落得输给业余起手十几二十目了，反正林根清意外地没有磨蹭到最后数目，而是最后冲击了一下右侧上方的白棋，作为最后的遮羞布。 这里是简单的死活题，估计有业余5级以上都能答对，以此来考验方圆似乎有些过头了，因此在方圆应对无误的前提下，林根清最终没有落子，而是等到了超时，以一个超时负结束了他的本次棋赛的全部进程，终局手数一百六十八，黑棋用时两个小时，白棋为五十分钟。 由于言语不通，而且彼此间也不甚熟悉，棋局结束后两人没有进行复盘，林根清只是点头而去。 时间才两点钟，大多数的棋局距离结束还早，方圆这局比赛也没有任何劳累的感觉，因此下完棋后自顾在赛场上转了起来，看着别人的比赛情况。 这时吴老师远远看到方圆悠闲地在赛场上闲逛，连忙走过来低声道：“下完了？结果怎么样？” 对于吴老师而言今天的好消息不多，若是方圆取胜真的算是一个难得的大利好了，虽然他的对手林根清并不为国内棋迷所知晓。 赛场上安装着空调，室内的气温并不如何高，不过吴老师还是满头的汗水，一方面是心里焦急，另外，他不断地在这里穿梭也是原因之一了。 方圆朝着远处墙壁上挂着的大型对阵图努努嘴轻声道：“赢下来了。” 吴老师眼睛顿时有些光彩，伸出右手大拇指小声道：“好样的！再接再厉。”说完拍拍方圆的肩头点点头便走开了，又去观摩其他中国棋手的对局去了。 望着吴老师远去的背影，方圆无声一笑，管孩子的人才知道孩子不好管啊！棋手作为一个特殊的群落，孩子自然更加多一些，像吴老师这样带了几十年的少年棋手，委实相当不容易！ 随着时间的延续，赛场上不少对局渐渐结束了，多数的棋手都不会像方圆一样悠闲，人家赢棋的要早早回去平稳一下情绪以等待明日的对局，而输棋的人则更加不会有心情四处闲逛，因此随着人数的不断减少，方圆感觉走动起来更加方便了。本来他打算看一下张景新的对局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第一次世界大赛，还是不给小家伙增加心里压力吧！ 到了两点半以后，更多的比赛结束了，张景新的对局也是在其中的。方圆见状便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张景新脸蛋涨得通红，还在低头看着棋盘，而他的对手依然起身走了。 方圆就站在棋桌的一旁观看着，突然皱眉低声问道：“这是实战情况？” 张景新轻轻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敢抬，似乎只要他抬头就会挨方圆的批评一般。 方圆再度仔细看了一下，继续低声问道：“轮到黑棋下？”换来的还是张景新的点头。 方圆摇头轻轻叹息一下，伸手从黑棋的棋盒中取出一颗棋子，貌似随手摆在棋盘的上方后便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张景新那低垂着的脑袋。 眼下棋盘上黑棋支离破碎，似乎到处都是死棋，盘面上黑棋更是落后很多，能将棋下到如此份儿上已经不是破釜沉舟所能描绘的了。不过一点所得也没有也不可能，正因为如此使得白棋多块都需要收气吃，正常收官黑棋贴目困难，盘面双方大致相当。 张景新认输更多的是因为心情，眼看着自己的棋一块块被吃掉心情当然不好了，再加上形势落后、时间耗尽于是就认输了，但非常可惜的是，就是现在他还有一个反超的机会，就是方圆刚才落子的那个所在。强行分断对手，再弃掉一块换取一个打劫的机会，再利用大量收气的劫材顽强抗争，胜负将只在半目之间。 张景新完全没有看到这里的手段，愣了半晌脸越发的红了起来，这里的变化虽然复杂，但自己算一下，他还是能够发现的，并非超出了他的计算能力。 方圆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摇摇头说了一声：“走吧！”说完便起身离去。不过可怜的张景新却一直郁闷不已，垂头丧气地跟在方圆身后，一路上不住长吁短叹。其实赢棋认输这样的事情，即便在职业高手那里也曾经发生过的。 ------------ 第二十六章 眼光(1) 第二十六章 眼光(1) 预选赛的第一天，中国队有二十名棋手没有通过第一轮的比赛而惨遭淘汰，这些棋手立刻启程奔赴机场，乘坐当天傍晚的班机返回国内。这基本上成了惯例，大家达到之初就开始预订第一轮结束后的机票，若是通过了第一轮也只是浪费了些许手续费，相比于昂贵的食宿费用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当然也有两位在第一轮就被淘汰的棋手没有事先预订，但也很方便地从别人那里转让到了机票，顺利返回国内。 比赛结束就面临房间调整了，剩余的二十几人除去少数住单间的之外，更多的还是选择了同队友合住双人间，不过方圆与张景新没有进行调整，因为李老担心张景新一个人乘飞机不安全，所以事先便嘱咐了方圆要他帮忙看好这个外孙，直到比赛结束之后再与张景新一起搭机回国。 虽然有些不甘，不过张景新的初次世界大赛就这样结束了，剩余的时间他到赛场只有一旁观战的份儿了。上万元的一场比赛，学费昂贵了些，而且对手也不是什么强手，还不如跟方圆下一盘指导棋来得有意义呢！不过藉此增加一点大赛经验也是好的，当然了，李老家人只是希望张景新借此机会出国旅游也未可知。 说来这第一天中，中国队是损失最为惨重的棋队，扣除轮空的棋手，参赛选手一半多被淘汰出局，令团长吴老师很是郁闷。不过好在队伍中等级分考前的几名棋手都顺利通过了比赛，让中国队没有大伤元气，为后面的竞争留下了足够的竞争力，因此结果也算不得坏到家了。 对比而言，韩国棋手人数众多，人棋院基本不太在意第一轮的比赛结果，甚至连棋手本身也大多不太在意。但其中一人却一直在为此耿耿于怀，当然了，这就是输给一个中国业余棋手的林根清五段。 也难怪，赛前自信满满，以为取胜不成问题，进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轮比赛对手了，没想到不仅输掉了比赛，更有甚者在赛后回家研究之下居然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输在了哪个方面。这样的对局实在不能不让这位职业棋手揪心不已。 作为职业棋手，每日研究对局已经成为了必修的功课，尤其是自己的对局，任何一盘都要研究得通透的，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断发现自己的弱点，而取得进步，即使是业余高手也会这样做的。通常情况，棋手对自己的对局体会最为深刻，因此再研究的时候更加容易将棋局搞明白，类似今天林根清五段的情况很难出现的。 无法弄清自己的败因，这对一个职业棋手是无法容忍的，他不顾天色将晚，带着棋谱直奔市区，径直找到木木的居处，来讨教关于今天的棋局。 木木与林根清的关系自然很好很好的，不然也不会参加到他的那个研究会里面去。所以见到林根清携带棋谱而来什么也没说，引进屋子里，立刻摆好棋桌、棋盒开始研究起来。 实际上木木在对局表上看到林根清输掉的消息就有些不肯相信，再听说了林根清输掉后居然没有找到失败的原因就更加无法置信了，依照木木对林根清的了解，他虽然算不上顶尖的职业高手，但棋力也颇为不弱，平时木木想赢下他一盘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按说不会让人打得连北都找不到的地步。 布局初始阶段都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是一种常见的持久战布局，现如今虽然不常见了，但发展的比较成熟，偶尔也会有职业高手选择这样的布局调剂一下的。 随着棋盘上棋子的增加林根清也在不断地介绍着对局时的感想，到了第二十四手的时候，林根清道：“我觉得这手应该是白棋过分，白棋原本就单薄，可偏偏要选择飞镇，这里黑棋没有不反击的道理，像这样……黑棋都走到外围，而白棋只得到一个不足十目的一隅之地，应该是黑好无疑吧？”说着连续摆到第三十五手，望着棋盘上黑棋颇厚的外势继续道：“虽然一下子把白棋攻活了，以后没有太多利用的余地，但黑棋外面太厚，应该是黑棋的断然优势。” 木木皱眉望着棋盘，也觉得黑棋不错的样子，不由点了点头。 得到木木的肯定答复，林根清继续向下摆了四手道：“这里白棋手段不错，但黑棋不给借用的机会也没有什么大碍……” 就在此时木木突然道：“等等……”说着伸手将最后的四颗棋子取了下来，面对棋盘沉吟半晌才说道：“这里应该是两分。” 林根清一愣，指着右上道：“你说这里？”待木木点头后，林根清疑问道：“现在白棋被封锁在边路，虽然还有机会出头，可怎么也不能是两分吧？” 木木微微摇头，叹口气道：“关键在这里……”说着话，他指向下一手白棋落子的位置继续说道：“原本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大场，但右上的形状出来后，这里的价值一下子就增加很多，变成盘面上唯一的、绝对的一手了，右上的变化其实就是在创造这个价值巨大的着手。现在这个点被白棋抢占，右上黑棋的外势无法发挥出太多的作用，而且……黑棋很难选择进攻这一子的着眼点，所以那里最多只能算是两分，因为这个全局最大的一招被白棋占据了，这里现在价值太大了，大到足以抵消右上黑棋的所得的地步。如果右上白棋不是选择飞镇，而是诸如单关之类的着手……那么，比如这样……”说着，木木摆出了一个变化图继续道：“这样局部白不错，但盘上竟然没有好点可选了，也许就要进行激战了！看来他是以右上稍损作为代价来创造一个盘上最大的大场，让白棋得以顺畅进行。”说道这里木木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才轻轻拍打一下脑门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棋手有些熟悉呢？” 一个棋手熟悉另外一个棋手，并非因为某处的着手，而是行棋的风格。对于高手而言，一些特别的行棋风格令他无所遁形，往往只要十几二十手便会被熟悉的对手发现。不过这点对于方圆还不是很适合，无拘无束的特点虽然明显，但正是如此才呈现出变化多端的风格来。此时木木所谓的熟悉是指其创造性，用一些平凡的招法引出不平凡的构思，这就是这个局部所体现出来的特点。 又想了半天，木木摇摇头道：“想不起来！” 这时林根清也恍然大悟，狠狠摇头道：“不错，这里或许是两分。后面的进行确实也没有得到攻击这几颗白棋的机会……唉！一直都认为是黑棋大优，所以说什么也没有找到黑棋的败因，现在看来是他影响了我的判断……”说着话，脸上流露出几分复杂的表情，既有懊悔、沮丧也有些难以置信。 棋手在棋盘上互相斗智斗力，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其中一方被对手骗了也相当正常，可一直骗到棋局终了还没有醒悟就有些不正常了，这说明两者之间对围棋有着巨大的理解差距，就如同一个成人同一个孩子之间角力，完全不成比例的。 一个职业五段的棋手被一个业余棋手迷惑得直到木木点醒才发觉棋局的奥妙，这能说明什么问题？难怪林根清如此沮丧了。 林根清有些无法相信地喃喃说道：“能够有这样创造力的棋手会是一个业余棋手嘛？” 木木立刻摊摊手嘴角微微一歪，轻轻摇头道：“说不好，职业棋手中也没有见到过，或许……或许老大能做到吧！”这个老大就是韩国棋坛曾经的一号人物大李，这是年轻棋手对他的私下称谓，由此也可以看出大李在韩国棋坛的地位了！ 林根清越发有些不自信了，又将刚才的四手摆到棋盘上之后缓缓说道：“这里的应对应该没有问题吧？” 从空旷处逼，这是棋理。木木看看之后摇头道：“估计所有人都会这么下的，应该没有不好的道理。接下来呢？” 林根清略略拾回了一点点信心，摆出了白棋俗俗的拆二道：“他就这么下的。” 这下子连木木也有些不以为然了，手段太俗了，这一手真的有些像是业余的了。木木右手捂着嘴巴，沉吟一下道：“这样如何？”说着将白棋拆二的棋换到了二路潜入的位置上。 林根清连连点头道：“实战时我也担心对方会这么下，这样以来黑棋应对黑真的有些麻烦，或许我会这样应吧！”说着摆出了一个变化图，图上的结果是白棋简单安定，而且活出了目来。 木木也点点头道：“这样白棋应该比实战好一些才是。或者黑棋这样如何……” 两人在这个局部摆出不下七八个变化，不过每一种变化都似乎比实战要强上一点。最终木木摇头道：“弄不明白啊！白棋偏偏选择了这样的一个俗俗的应手，很难想象他居然算不出这些个变化来。真的搞不懂！” 棋力到了一定程度就很少出现算不到什么的地步了，关键只是选择，两人迷惑的正是这一点，白棋二路潜入无论如何也比实战效果要好，可执意要如此进行真是很耐人寻味。 讨论无果之下，林根清只有用“或许是随手吧？”来结束这里的问题，继续向下摆去。 下面就是双方互补了，两手一出木木立刻道：“黑棋缓了，或许这里就是黑棋的败招。” 林根清点点头道：“当时的对局思路以为前面黑棋优势很大，而这样是又是一举三得的招法，所以才会如此选择的。不过从后面的实战结果来看，这里平白浪费了一手棋，或许应该强烈地进攻的。” 随后的应对基本就成了围棋术语里面的“一本道”，双方基本都是必然的选择，摆到白棋二路档的一手时，木木叹道：“这就是胜利宣言了！不过怎么不觉得白棋有那么大的优势呢？” 林根清也赞同道：“实战的时候我也是如此感觉，以为黑棋并没有落后，可是后面的进行再三研究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所以才来请教的。” 木木连忙谦逊一番，两人继续摆着棋。 后面的招手不多，变化也不算复杂，两位职业高手一同研究到夜里九点过后也没有替黑棋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于是不得不回过头来找前面的问题。 围棋是真正和谐的，既然后面没有什么问题手，而白棋又是大优的局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前面还有问题了。两人又在黑棋单关处研讨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是这手单关自补是全局最大的败招。 时间太晚了，第二天木木还有比赛，林根清只好匆匆乘车返回自己的居处。 林根清虽然走了，可这局棋却深深印在木木的脑子里，他独自又在棋盘边摆了一会，不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全盘没有一个问题手，也找不到一个特别的妙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赢得比赛，这还是一个业余棋手吗？” 两小时的比赛是目前世界大赛中最短的了，当然不包括快棋比赛。像这样的比赛基本不可能完全没有问题手的出现，即便号称犯错误最少的大李也只是错误少而已，毕竟棋局进行中还是有所失误的。可在本局中木木与林根清两人没有找到一丝黑棋反击的机会，似乎这局棋本就应该如此进行一样，一切正常地就让白棋取得了胜利，其间有的只是一种压抑的感觉，就像一个职业拳击运动员突然改用了加厚的护具和拳套一样，有力使不出，令人不适到压抑的程度。这种感觉很奇妙，木木坚信其中还有别的玄机，只是眼下时间有限还没有研究出来罢了。“有机会一定要会会这个业余棋手。”木木临近休息前还想着将来同方圆进行一场比赛的事情。 ------------ 第二十六章 眼光(2) 第二十六章 眼光(2) 如果一个人心中有了些事情，那么很可能连做梦时都会一直思考着，就像木木现在这个样子。睡梦中的木木突然惊醒，翻身而起呆呆地静坐了半晌，接着匆匆走到一直未动的棋桌旁定神观看一阵，然后便闭目思考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木木的眉头越发皱紧了，忽地他快速奔向电脑前，立刻开机。 一会儿之后他登录上“tmd”，先是搜索自己的对局记录，找到当时自己同那两个神秘中国棋手的对局，仔细研究一番终于确定了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有熟悉的感觉了，因为他本是与之交过手的。 现在他心底关于这个对手的疑惑也算终于解开了，原来对手真的是一个业余棋手，难怪当初那些职业朋友一一否认是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呢！ 木木的棋力或者不是中韩两国最强者，但交游绝对是两国棋手中的第一，现在两国所有一线棋手几乎没有一个不是他的朋友，或许是性格使然，他的棋包容性很强就如同他广泛的交友。他的这种棋风也导致了对大多数棋手的棋都相当适应，因此成绩同比要好一些，但是对顶尖高手的战绩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毕竟他没有特别突出的特色，而且计算能力以及创造力都不是最好的。但是以他的这种特点，更加容易看出一手棋的好坏，也就是其鉴赏力在棋界很是突出的。 他在发现方圆就是网络上与之对阵过的“战天下”、“go9”之后，他再重新审视这盘对局就彻底发现了其中奥妙，从右上角的战斗开始，黑棋始终被白棋牵制着，所有招法几乎都是被迫而行，竟然没有一处主动过。这也就是说整盘棋的进行都是白棋安排好的，黑棋所要选择的仅仅是早点输还是晚点输而已。 如此木木有些睡不着了，“这个方圆到底是什么人？大局的把握上未免过于强横了！”木木思索着又找到上届网络围棋大赛中的棋谱，挑选出所有涉及“战天下”的对局浏览了一遍。结果他更加确认了战天下就是方圆，只是这时的方圆要比一年多以前强了不少。 有了这些发现便更加坚定了木木要见见方圆的决心。 一夜过去，木木只是在天色见亮的时候才略略睡着。还好他家距离棋院不算很远，九点半起床，匆匆赶到棋院也没有耽搁什么事情。 木木进赛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注墙壁上贴着的第二轮对阵形势，即看自己的也看方圆的。所有台次确认完毕后，他径直走向方圆应该坐的桌子的方向。 此时方圆也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他本轮的对手是上一轮轮空的韩国选手……安贞好四段，补足三十岁，棋力不比林根清差多少，但还够不上对方圆造成威胁。当然，此刻的安贞好也已经坐定静待比赛开始。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时间，木木索性走到方圆桌前，先向着安贞好点点头算是招呼一下，接着冲方圆微笑伸手用中文说道：“方圆？我是木木，是初次见面么？” 当见到木木走过来的时候，方圆还以为他是要向对面的选手打招呼呢！不想竟是为了自己而来，尤其他报出姓名之后让方圆微微一愣，随即呵呵一笑道：“久仰了！只是素未谋面，很是遗憾！在下正是方圆。”说着起身伸手相握，心知木木必定是察觉出什么才会对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棋手如此好奇的。 其实方圆本也没有打算隐藏什么，只是他业余棋手的身份即使曝光了获得网络冠军对现实中也没有多大的好处，只有凭借围棋大赛的出色战绩才真正能影响到自己的将来。尤其是对这个网络上曾经的最强对手，他更加不准备隐瞒了。 方圆的回答显然是自行承认了他就是“战天下”“go9”其中之一，至于更加深入的却不方便这里回答。不过木木所要的也就是这样的结果，多余的事情可以赛后交流。于是他轻轻点头，接着有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比赛过后我去拜访一下可好？” 方圆轻轻点头，会心一笑道：“欢迎啊！”木木摇着头走开了，一直走到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回头瞧一眼方圆，只见方圆已经坐下，脸依旧笑意盎然地望着自己，不过怎么看那笑容都有些调侃的味道，不由想起自己好像连续输给此人好几盘了，心中略感郁闷便更加摇头，转身落座。 说心里话，方圆对木木这样的棋手还是蛮欣赏的，记得两人第一盘对局就是木木首先邀请他的，只是他没给木木的面子，好像当场拒绝了，后来还是木木换了马甲上阵的，当时他不太了解木木的身份，只是从棋上看出木木很是不弱。后来又有了几次对局虽然自己都貌似轻松地赢了下来，不过收获也是不小的。因此他对木木这名职业棋手能够因为爱好而在网络上主动邀请一个陌生人下棋觉得颇为难得，此番倒是颇有几分结交之心。 不过没有来得及多想，很快第二轮的比赛开始了。第二轮比赛比首轮人数少了一些，不过还有二百多人在同一个大厅里比赛，再加上教练、领队还有第一轮被淘汰下去的棋手，观看比赛的人那就更多了，因此并不比第一天轻松多少，甚至方圆有一种比第一轮还要闷热的感觉。 实际上人数并没有少多少的，因为第一轮有些轮空的选手，所以最终的比赛场次相差无几，方圆的感觉还是对头的。像这次的对手安贞好四段就是首轮轮空的棋手，昨天他并没有赶到棋院来看棋，事实上就是安贞好替换了林根清而已。 安贞好现在的心情有些特别，赛前他计算好了对手应该是林根清的，所以曾经针对性地定下了一些计划，可最终听说林根清被淘汰出局，自然惊讶不已，不过心中也是有些安慰，毕竟一个业余棋手更加好应付一些，估计上一轮是林根清大意了。 然而从木木出现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显然木木和这个方圆事先是不认识的，那么木木之所以重视起方圆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昨天的那盘对局。木木同林根清的交情棋界皆知，能让木木这么客气，说明昨日的比赛方圆表现出了很强的棋力才是，否则木木应该不会在比赛开始前几分钟还要刻意过来招呼一下，甚至有了赛后拜访的言语，换句话说，木木相当看好方圆会晋级下一轮的。 现在的安贞好有些后悔了，昨天应该来看看这盘比赛的。但眼前显然不是后悔的时机，他之后伸手抓子由得方圆猜先。 猜先的结果又是方圆持白，算来运气是相当不好了。 就在安贞好平稳一下心情抬手落子的时候，又一个他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棋桌边缘，这人居然是林根清。安贞好微微向林根清点头致意，却也从这一眼中看出些不寻常。 此时的林根清眼睛略带血丝，显见是一夜没有入眠的症状，而且林根清到了棋桌边上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摆出一副要旁观到底的架势。 通常而言，棋手到现场观看比赛本身并不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不过多半观看的是高手对局，而且多半不会有这么早就来的，以下午过来的居多，终归不是他们在下棋嘛！只看关键的部分就已经不错了。因此，像林根清这样在比赛开始之初就来到现场观看的是少之又少，何况所看又是昨日所败的对手，这不能不让安贞好更加疑心。 无论什么样的棋风，在对局时都应该一心比赛、心无旁骛的，如此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强的实力，类似安贞好这样瞻前顾后自然就问题多多了。结果，安贞好居然在中午封盘之前就败下阵来。对局结束时间是上午的十一点三十五分，距离中午封盘还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这盘棋黑棋用时一个小时零七分钟，白棋用时二十八分钟，结束手数是八十八手，很吉利的一个数子。 由于安贞好的心态不够平稳，实际上序盘时候黑棋就迅速落后，见状之下，方圆索性变更战略，一番穷追猛打硬生生逼着一块黑棋大龙从右下窜到右侧的中间，再继续逼迫到中央一带。这样黑棋外势尽失，大半个盘面都成了白棋的天下，于是黑棋干脆不顾大龙去抢占大场来限制白棋庞大的模样。不过在方圆的精确计算之下，黑棋大龙惨遭灭顶。这样既无外势又无实地的安贞好除了认输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坚持两手之后，黑棋眼见距离中午封盘还远，只好悻悻投子。 结束了这盘比赛，方圆报上结果后便在赛场上随意转了一圈，主要看了看几位本国棋手的对局，当然也没有忘记到木木身边转转，但是木木却没有发觉他的到来，只顾用心于咫尺棋盘。方圆看了下，见木木依然取得先机，盘面渐渐领先了，知道这盘棋木木大概能够拿下来了，于是起身向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方圆冲正向他望来的张景新招招手，稍等一下之后便出了赛场。 今日下午不用比赛了，方圆带着张景新出门准备寻一个饭馆好好吃一顿差不多的午餐，这棋院食堂的东西实在是吃不惯啊！出门时碰到吴老师正在赛场外同翻译商议着什么事情，于是方圆借机同吴老师两人打了声招呼，说出了自己比赛结束，中午外出就餐的意图。 吴老师一脸惊喜，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个大好消息，这么早取得胜利，对整个队伍的军心稳定还是很有好处的，当下便同意了，不过还是问了一下道：“可是语言不通，你们能行吗？” 方圆一笑道：“我的英语勉强对付，估计慢慢说他们还是有些人能理解的，至不济搭车回来好了。” 既然如此，吴老师倒不好多说什么，嘱咐一句“一切小心。”便由得二人下楼离开棋院。 方圆也知道自己英文蹩脚，于是到了楼下照着棋院的标识将名称画了下来，以防到时候交流不了好拿出来应急。 韩国棋院处于繁华地区，同国内一样，这繁华的商业区是少不了饭馆的，出门不久就看到街道两边林立的各种餐馆。方圆四下打量一阵问张景新道：“你喜欢吃什么？” 早餐吃得早，小家伙张景新此刻早已饿了，闻言不由得咽咽口水道：“麦当劳……” 三个字入耳方圆就知道问错人了，小孩子不懂得什么东西好吃，只管选择那些垃圾的油炸类的小食品和快餐，像什么虾条、薯片之流，再不然就是肯德基、麦当劳，真正的美食对他们反倒是受罪了。不过即便是麦当劳也比棋院食堂的饭菜可口一点，方圆这么仔细一想却也是个好主意，这样就不用担心言语不通的问题了。 两人沿街走着，没有几步就远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变形的“m”，这比看字可是简单多了。 简单吃了些东西，两个人便向着棋院方向走去。到棋院上楼，在赛场门口又一次遇到了吴老师。 事实上方圆他们离开时就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基本到了封盘的时候，又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因此他们到达的时候大多数的棋手都已吃过午餐，着急自己形势的选手更是早早回到赛场继续进行研究。 吴老师见到方圆便赶紧说道：“小方不去看看小林的对局嘛？他们两人的胜者可是你下一步的对手啊！” 方圆一笑道：“会看的。” 就在这时，木木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先是冲吴老师打声招呼，接着便对方圆道：“恭喜……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棋长了很多嘛！” 方圆与木木不过初次见面，但网络上的一番争斗却让两人如老朋友相仿了，彼此说话虽然只是第二次，但已经相当随意了。 方圆微微一笑道：“你的棋也不错啊！好像也长进了一些的样子。” 方圆这话却并非完全随口而言的，虽然上午仅仅看了一眼他的对局，并没有对棋局进行深入研究，但就凭借木木心无旁骛的那股子劲头就觉得此刻木木应该更加精进了。 一旁的吴老师听得目瞪口呆，这个方圆便是在国内时也没有谁听说过的，不想竟然跟木木如此熟识。当真不知方圆这棋手是什么来头了！ ------------ 第二十六章 眼光(3) 第二十六章 眼光(3) 吴老师是很少上网的人，配置给他的电脑除了用来绘制一下表格之外就没有什么用途了，实际上他也只是在一个培训班中学会了一点点的office软件的操作，关于电脑的其他只是就完全不会了，最多只能处理死机这类的简单故障，因此一点也没有想到把方圆同去年的网络冠军联系在一起，若是唤作国少的那群孩子们则会完全不同了。 木木是受到两国文化熏陶出来的，对中华文化更加青睐一些，再加上见多识广，早在初次与方圆交手是就得了个“棋不错”的评价，知道方圆原本应该对职业棋界了解不多，何况方圆实力在那里摆着呢，也有资格说出如此话来，虽然听着有些刺耳。他脸上略带一丝尴尬，苦笑道：“比赛结束我去拜访，如今我得去继续下棋了。”说着摇摇头走向赛场。 这轮比赛，上午结束比赛的只有方圆一对而已，所以经过一个上午的比赛之后，赛场不仅不见人数减少，反到增加了几个看棋的人，多是韩国无需参加预选的几个高手，但最出名的诸如大、小李都没有出现在现场。 方圆与张景新到赛场上转了一圈之后便出了来，下棋时没有什么感觉，可这时观战却觉得场地内空气污浊，令人呼吸困难一般。实在呆不下去，方圆携着张景新走向楼下的研究室。 像棋院这样的机构，研究室自然是少不了的，居于汉城的职业棋手们除了那些有固定研究会可去的棋手之外，即便是非比赛日也会到棋院交流一番，如今这样大规模的比赛就更加要来了。方圆到达的时候，研究室内已经有不少棋手了，大多数都是下午才来棋院的，大家都在研究上午比赛的几局棋谱。 这毕竟是世界大赛，可不同于方圆以往参加的业余比赛，每一局都是有人记谱的，之后汇总到棋院相关部门。方圆或许很难拿到比赛的棋谱，不过这些韩国本土的棋手却非常容易，或者说那些棋谱多半就是为他们服务的。 研究室里面分成了几拨，都是韩国棋手，一个中国人也没有见到。方圆随便转了转，发现两位熟人，分别是第一轮和第二轮的对手，两人此刻正在研究上午结束的那盘对局。从安贞好的脸上明显能看出其内心的不甘，不住摇头同林根清说着些什么。方圆是一点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过围棋这东西倒是无需太多的语言，尤其是对高手而言。 方圆走过去，善意地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人见到方圆，表情各异，安贞好是颇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可林根清却一脸敬意，显见已经从两次的对局中看出方圆的水平。林根清弯腰行了一个很大的礼，倒是将方圆吓了一跳，毕竟国内很少见到如此礼仪的。 那林根清行礼过后，立刻伸手相请。方圆本就有心过来的，于是顺势走上前。却见林根清双手一划，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落。 方圆一愣，心道莫非还有来一场友谊赛不成。不过方圆的猜测显然是错了，之间林根清迅速摆起棋来，很快就二十多手显现在棋盘上，看局面正式昨天方圆同林根清的对局。方圆这才明白，原来昨日的对局还困扰着这名棋手呢！遂微笑不语站在一旁观看。 林根清摆到第二十四手后，立刻向方圆说了些什么。虽然方圆听不懂对方的言语，不过从他面部的表情上分析定然是对这个局部感到不解，或许是希望方圆解释一下吧！ 言语不同就只好用变化图来说话了，方圆微笑点头，伸手继续摆了下去，到第三十六手时停下来，拿起一颗黑子放在了碰的位置上，之后陆续摆出一个变化图，这里虽然急战，但局面要复杂得多，或许黑棋稍稍吃些亏，但重要的是黑棋打破了白棋的企图，将局面导致未知。这样至少将来的变化不再唯一了。 林根清皱眉看着这个变化图，这个图在他对局时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因为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局部对自己不利的变化。不过此刻看来却是那么优秀，这里稍稍吃亏但右面的所得可以抵消，总体上看应该是两分的格局。 深入思考一阵之后，林根清连连点头，伸手竖起右手拇指向方圆简单说了两个字。 方圆一笑而已，围棋这东西什么人都可以下，甚至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达到相当的水平，但是，要想更上层楼则还要拥有更多的创造力。下别人下过的棋永远无法达到顶尖的水平，这或许就是超一流与一流之间的差异之一。也是棋界常说的棋才的问题。 安贞好显然没有研究过这盘对局，此刻见方圆摆出的那些招式不由疑惑地向林根清问了几句。或许林根清解释的不清楚，或者安贞好压根就不赞同林根清的观点，两人就此局部展开了讨论。随着讨论的进行，变化图也不断出现在棋盘上。 方圆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摆出的变化图，越看越发现安贞好对棋的理解有些问题，他摆出的那些东西的境界明显不行，只是针对局部的变化，如果昨天的对手是他的话，只怕更快就完蛋了。难怪今天跟自己对局只一个小时多些就败下阵来！ 毕竟言语不通，林根清几次向方圆说些什么，可方圆完全听不懂，只要无关棋局的细节，方圆当然是不会明白对方的意思。两人一个个变化图摆将出来，虽然没有太多的新意，而且安贞好那些东西有点水，不过瞧着两人争论的样子还是蛮有些意思的。 这里的争论很快引来旁边人的微观，老老少少的棋手渐渐围满了桌子，方圆也慢慢被挤出圈外，只能远远听着大家叽里咕噜的言语。 方圆摇摇头，冲张景新眨眨眼睛走出了研究室。才到门口，远远就看到吴老师与翻译老牛正躲在一个角落里吸烟。看吴老师一脸轻松的模样，方圆猜测今日的对局必是对中国队有利了。 既然两人是躲避着吸烟呢，方圆自然不好主动招呼，索性佯作未曾瞧见径直向门口走去。不过张景新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的事情，而是礼貌地冲着吴老师高声招呼一下，这样方圆也不好再装作未见，只好点头示意。 吴老师赶紧掐灭了香烟，进走两步赶了过来向方圆道：“小方啊！你是不是就是去年获得了网络大赛冠军来着？” 方圆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淡淡一笑道：“是的！不过不值一提。” 去年的情况特殊，棋院上层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硬是禁止了职业棋手参赛，这对外界或许只是个猜测，不过吴老师却是亲身经历的。作为棋手出身的教练，吴老师对某些头头脑脑的管理方式也很是看不惯，既然比赛组织方并没有禁止职业选手参赛，中国棋院所做的那些私下操作就未免过分了些。不过毕竟吴老师还是身在屋檐下，数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社会并不会因为围棋而改变。棋院作为一个社会的缩影，并不仅仅是围棋的研究机构，很多事情不是他这种技术口的人所能过问的。所以当时的他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还是将这个事件记在心里。 如今得到曾经风口浪尖上的当事人直接承认了身份，吴老师确实有些兴趣盎然。当年的事情他隐约知道个大概，知道方圆以及棋迷所为都没有过错，实际上是棋协、棋院脱离群众所致。至于后来禁止职业参赛后，作为领导机构的棋院并没有过多地讨论这个神秘的网络棋手，因此吴老师也就没有追究下去。不想到了韩国才了解这个方圆就是曾经轰动网络，并且让棋协、棋院昏招迭出的那位高人。于是他看方圆的目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方圆感到有些奇怪，不知为什么这个吴老师突然发现了自己曾经的网络身份，想一下只有木木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除此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人与自己有关系了。难道木木已经结束了比赛。方圆正要问话之际，赛场大门开启，薛明仲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同样是轻松的表情，不用问自然也是取得了胜利。面对如此情况，方圆只好停下到了嘴边的问题朝着薛明仲微微点头示意。 薛明仲呵呵笑着走到方圆身边道：“恭喜……下一轮就要面对小林了。” 方圆随意地说道：“哦？小林赢下来了？” 薛明仲立刻接道：“不错，刚刚结束，我是看到他的比赛完事才出来的，正想着找你呢！” 对方圆而言，薛明仲只是同来参赛的队友而已，他并不知道当初网络上两人曾经有过交手的经历，也不清楚薛明仲对他的两个网络id异常关心，几乎是从头到尾地关注着的，更加不了解下午开赛前他同木木的一段简短对话也被这个离着不远的棋手听得真切。此番听得薛明仲一副对自己熟悉非常的样子不由微微纳闷，自己好像只是来时同他说过几句话的，何时这么熟悉了？ 纳闷归纳闷，方圆还是要礼貌一些的，面对薛明仲道：“哦？有事？” 薛明仲似乎略有些尴尬，可随即便放松下来道：“你肯定是战天下了！不然你与木木不会那样的啊！” 方圆一笑，原来他也看到了木木与自己的一番情景，自己的网上身份算是彻底曝光了。点点头，方圆道：“那……”说着却想不起当初自己的对手的名字，没办法只好改口道：“不错是我！呵呵……” 薛明仲也顾不得吴老师就在旁边，不由自主地一拍方圆肩头兴奋道：“你拿下晚报杯我就怀疑了，后来再加上成都棋王赛就有限肯定了，不过上次问你那棋谱的事情，你……” 方圆呵呵一笑，年轻棋手接触多了才发现大家都不太注意小节，多数人喜欢直来直去的。记得老赵同他讲起棋界的趣事，曾经说起过一对职业棋手夫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男的喜欢上了女的，似乎两人也没有明确什么，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男的就径直说道“我们结婚吧！”。似乎相当突兀的一件事，可女方考虑一下也就答应下来。这样的事情也就棋界才能出现吧，两个青年男女彼此很有些好感，可从来没有开口明确，突然一天就结婚了，令队友们都相当吃惊。类似的例子还有几对，而且生活的都非常美满，这就是一些从小下棋的棋手即腼腆又爽直的个性。 薛明仲见方圆只笑不语，只当方圆他忘记了，倒也不好多说，立刻转移话题道：“小林赢下来，你明天可就对阵他了，他可还宝刀不老啊！刚才那官子滴水不漏……怎么样？有把握吧？” 方圆略略收敛笑容，随口道：“谈不上把握，尽心竭力而已！” 吴老师一旁插言道：“不错！说得好！”接着脸色略沉对薛明仲道：“锋芒毕露就是境界不够啊！你看小李现在不管是棋还是为人都收敛多了，可人家成绩却大有提高，你们啊……还要多学习啊！” 吴老师毕竟曾经是国少的教练，也曾经是薛明仲的指导，小薛对他可不敢随便，只好停下来静静听这老教练的训话。 其实随着境界的提升，未必就一定收敛，这一点方圆看得清楚，却不好说些什么，尤其人吴老师如此做还是为了薛明仲好的，虽然话里话外也拐带上了自己，不过毕竟是好心嘛！方圆只是淡淡一笑，随着薛明仲一起点头，似乎很是同意吴老师的话语。 吴老师说了两句，很快感觉到自己的毛病，自己虽然是团长，可人方圆只是一名业余棋手，自己倒是没有什么资格教训他的，略微尴尬一下，对薛明仲道：“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注意别走错了路。” 薛明仲赶紧应了一声，转头问方圆道：“你们呢？回去不？” 方圆左右无事，便点头向吴老师告辞，随同薛明仲一起返回酒店而去。 ------------ 第二十七章 精神(1) 第二十七章 精神(1) 自确认方圆就是“go9”与“战天下”的二者合一之后，薛明仲算是黏住了他，回到宾馆的薛明仲也不肯放过他，特意钻到方圆两人的房间追问他学棋的经历。 别的事情都好说，只有这学棋的经历是万万不可示人的，方圆毫不含糊地向薛明仲道：“自学！” 别说薛明仲，就是一个业余棋手也不肯相信一个棋手可以自学到如此水平，这可是棋界常识。因此小薛是决计不肯相信的。不过通过方圆的棋力来看，他的师傅不应该如此不闻不问一点声息也没有才是，若是换作他薛明仲早已满世界嚷嚷自己有个如此了得的徒弟了，哪里能隐迹如许呢？ 薛明仲左思右想都想不通什么样的高人会隐藏如此之深，棋界就这么多的人，翻来覆去地考虑个遍，确实没有人有这份淡泊名利的胸襟。“难道真的可以自学到这样的水平？”追问不出方圆底细的薛明仲也渐渐怀疑起来。 看着眉头拧成一团的薛明仲，方圆心中暗笑，情知自己的这个谎言是没有被拆穿的危险，索性也不理会。 疑惑不已的薛明仲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摇头讲起刚刚结束的小林的对局，间或穿插一下小林的过往经历，崇拜之情表露无疑。 年过五旬的小林对当前的一线职业棋手而言绝对是前辈棋手了，实际上即便是目前一代棋手的师傅们也是打着小林等几名超一流棋手的棋谱成长起来的，更是在一次次的与之对抗过程中强大起来，说小林是最近两代棋手的试金石也不为过的。 说起这个小林倒是职业棋手的典范。要知道职业围棋除了是一个激烈的脑力劳动之外，还是一个繁重的体力活，尤其是无时间限制的时期。现在所有的对局都有了时间限制，对体力的要求有所降低，但依旧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不过小林这一代的棋手却是异常重视体力锻炼，也因此得意长时间保持竞技状态。 职业围棋同业余棋手的玩票不一样，业余棋手可以不用考虑得过于深入，对一目半目通常不会过于细究，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到纵横捭阖的中盘上去了，因此业余棋界绝顶高手的中盘力量或许并不逊色于职业高手，但通算下来整体上还是相对弱一些的。这其中最具有标志性的就是大局观和官子技术。 现代的职业棋坛中，每个时期都会有几个出类拔萃的超一流棋手出现，向国内棋坛的黄龙士、徐星友，范西屏、施襄夏等等，还有日本棋坛的吴、木谷，以及稍后的藤泽、坂田，再就是纵横日本的六超，这些棋手都各具特色，细较之下就会发现每个人的特点都不尽相同。而小林更是曾经的日本棋坛第一人，以形势判断、稳定以及官子著称，眼下年龄偏大、体力难支，同时棋力也稍嫌减退，不过功底扎实、余威犹在，前些年还曾经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夺取了日本数项大赛的桂冠，可见棋力依旧不可低估的。 实际上方圆也从来没有低估过小林的实力，日本棋坛曾经风光无限的六大超一流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而各自对棋道的不同见解和追寻更是现代棋手们所缺少的，也是业余棋手喜欢他们的原因。 现代的棋手都成了胜负师，为了取得胜利什么棋都肯下，就是缺乏创造力，让棋谱少了些许生气，也正是这个原因令平江这个喜好围棋的老鬼离京四处闲逛，也得到了这个重生的机会。现在的方圆还是喜欢棋谱上多些创造力、特点分明的那种，尽管他自己的特点还没有形成。因此对于下一轮的对局真是蛮期待的，期待能留下一张有趣的棋谱。 薛明仲已经离开了国少，但资历还不够进入国家队，而且等级分并不靠前，平时难得有机会参加重要的职业棋赛，这次前来韩国还是因为自费的原因。不过既然已经进入第三轮，他的收支也就平衡了，估计这也是他兴奋的原因。高兴起来的薛明仲居然在方圆两人的房间泡了一个下午，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同张景新交谈，主要的还是谈论棋的问题，不时会转弯抹角地试图掏出方圆的底细，可惜即便张景新也不清楚他的方教练到底什么底细，薛明仲的一番劳累注定是白白辛苦了。 下午四点钟，中国队各路棋手陆续返回，酒店里又是一番忙碌，几个先前结束的没有通过本轮比赛的棋手匆匆告别大队急忙赶赴机场。不过酒店房间倒是没有大的调整，毕竟比赛进行到此时大家的心里压力小得多了，对局费已经基本能够支付参赛的花销了。 晚餐也变了些花样，大队人马还是追随吴老师与牛翻译两人，小部分人开始独立活动，自行寻找适合自己的伙食去了，这部分大半是经常来汉城的棋手，道路熟悉。而方圆与张景新两人还是跟随了大队一起进行。 本轮比赛对中国队来说真是形势不错，共计二十人通过了本轮预选，不过有两组全军覆没了，大家只能争取剩余十四个出现名额了。至于第三轮比赛，眼下已经确定的是有两盘本国棋手的内战，这样必定有两人要被淘汰出局。另外根据对手情况分析，下一轮比赛中国棋手的对手是强弱分明，约有一半的棋手将遭遇开赛以来最为强劲的敌手，包括方圆的这一组，但其余选手则对手不强，乐观估计通过第三轮的棋手将超过15名。当然了，这都是教练的估计，真实情况却要等待比赛来验证了。 吃过晚餐，棋手们各自会酒店休息。 第二天的清早，昨天由于比赛结束太晚而没有走成的一位棋手赶早班飞机回国，其余人倒是九点过后才出现，随随便便地吃了些早点，大家一同赶往韩国棋院。 今天的赛场算是真正的空旷多了，棋桌与棋桌之间也拉开了距离，空调器吹出来的徐徐凉风令方圆感到室内的空气比前两日好很多，这样的环境或许有助于更好的发挥吧？ 方圆走近对局形式图，观看一下自己的台次。这时木木仿佛突然冒出来一般站到方圆身边道：“我看好你喔！”说完转身潇洒而去，弄得方圆望着木木的背影一阵摇头。 两人已经经过非止一盘的对局了，虽然才见面，但各自内心中早已视若知交。摇头过后方圆瞥了一眼木木本轮的对手名字，是个一点也不熟悉的韩国名字，想来实力上比之木木要有些差距，本轮他胜出的问题应该不大。 方圆收敛一下心神走向自己的座位，静静地等待对手的到来。 工夫不大，一个身穿休闲西装内衬白色t恤的棋手走了过来，长方脸，没带眼镜，头发有些乱，年纪倒是真的有五十开外的样子了，不过人显得很是结实，明显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方圆以前没有见过小林，但很是熟悉他那严谨的棋风，从眼前这人的形象中很难与他的棋风吻合，看来棋如其人也未必正确。 事实上小林对任何一次比赛都相当重视，为了下棋还曾经特意做过激光手术而摘下眼镜，可见他对围棋这个职业的专注。如今大热天的一身西装也能显示他对本次比赛的注意，尤其面对这个业余棋手他更加不敢大意了，没的败给对手让日本九段蒙羞才是。 其实在世界大赛上，九段败给业余棋手这样的情况倒真的只有日本棋手出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居然包括当时的一线棋手，就是日本棋坛所谓的一流棋手，经常进入大赛循环圈的那种。更关键的是，战胜九段的业余棋手都不是很强，在业余棋界也算不得顶尖，放到业余围棋锦标赛上甚至无法进入前十名的棋手。这未必说明日本棋手比中韩两国水平差，但足以让人相信日本围棋同中韩两国的不同，很大的不同。 而小林此刻的表现也却是同方圆所见过的两位九段不同，只见他走到座位前立刻轻轻移动一下椅子正襟坐好，冲方圆似哈腰似点头的一礼，口中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道：“你好！”方圆立即轻轻点头招呼一下。接着小林也不多说，只管伸手抓向盛满白棋的棋盒，满满地抓起一把置手盘上，竟是立刻猜先了。 既然如此方圆也就顺手捻起一枚黑子敲到了棋盘上。 这次方圆运气还是不好，数子的结果是二十二枚，延续了他从开赛以来的连续猜到白棋的纪录，双方交换了棋盒，只等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就是。 猜先过后，小林掏出一个崭新的白色手绢，很仔细地在棋盘上擦拭着，直到整个棋盘都擦拭一遍之后才轻轻将手绢折起放到棋桌的一角。之后便一直挺着腰板坐得笔直，眼睛似睁非睁地盯着棋盘，既像在闭幕养身又像在思考问题，给旁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不过这个动作却没有让方圆感到神秘，而是略略摇头，对此很是不以为然。 围棋在方圆心中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对围棋应该是去体会而不是敬畏，顺势而为才是方圆体会到的围棋根本。像小林这样的态度反倒有些做作的了，或许日本对于道的理解就是这样。 在某些方面来说，日本是个很特别的国家，什么事情都上升到“道”的高度，而对“道”的认识有非常另类，另类到变态的程度。比如“武士道”、比如“剖腹”，还比如各种各样的歪门邪道、什么天神之流。不过有一点还是要承认的，就是这群人很专心，认准的东西就会很坚持下去。也许正因为这样，各种技艺在日本都得以成为“道”。在自身缺乏更多的文化的前提下，围棋这门高雅、高深的学问成为“道”就顺理成章了，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围棋才会生于中国而在日本得到发扬吧！ 方圆佩服小林的是他对棋艺的追求，几十年如一日地钻研和发展自己的方法，而且能做到长盛不衰。或许有人认为他的棋不好看、憋闷，不过在方圆看来，小林抓住一些围棋的一个方面，也正是从他开始，围棋对细节的追寻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说他开创了一个“细节”的时代也是不算太过的。 国际棋坛上与小林棋风接近的几名棋手都曾经达到过一定的高度，不过却早于小林而衰落了，究其原因就是精神不足，没有用心于深入研究所导致的。相比于后来的几名棋手，方圆更加佩服小林一些。 虽然方圆第一次面对开创一代伟业的超一流棋手，但他没有刻意表现什么，只是如同平常相仿，略带懒散地坐在了椅子里，即没有特别紧张也没有特别放松，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即将进行的只是一盘友谊赛相仿。 两人都算是到得比较早的选手，在他们之后陆续有棋手从两人面前经过，选手们看到方圆是往往要多看两眼。方圆不以为意，毕竟以业余棋手的身份冲进第三轮的还是不多，想来那些选手们多半是从对阵名册上看到了自己的业余身份所以才感到好奇的。 还有一分钟十点的时候，记谱员走了过来，在靠近棋桌的那张小桌前做了下来，见两人棋盒已经各自摆好，用日语冲小林问了一句什么，得到小林的回答后点头示意一下便开始在记录纸上写上两人的名字。 记录员以韩国学棋少年为主，在这里被称为“研究生”，年纪普遍不大。可方圆、小林这桌的记录人员却显然不是，见他的年龄应该比方圆差不多，韩国还没有这样年龄的“研究生”，估计是未参赛的职业棋手，或者是业余棋手也未可知。 上午十点整，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记录员冲两人伸手示意可以比赛了。小林这才瞪起双眼将手伸向棋盒。 ------------ 第二十七章 精神(2) 第二十七章 精神(2) 小林的错小目布局显然是早有准备，几乎不加犹豫地落到棋盘上，而方圆也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迅速应以星小目。 展开布局之后，左上角率先接触上了，不过也只是简单接触一下就草草收兵，黑棋占据外势白棋收取实地。之后立刻从右上到上方中央形成了激烈的战斗，这里战斗稍微复杂，大致两分，黑棋取得向下的厚势，白棋则鲸吞掉摆放在左上的三枚黑棋。 棋下到这里还看不出双方的优劣，可以说咬得很紧，无论是小林还是方圆都没有一刻的放松。 随着棋局的进展右下连带中央的势力范围也被划分出来，整个局势形成了黑棋在右侧形成一个近乎已经成空的庞大模样，而白棋下方也很坚实，左侧还有一定的模样。双方依旧没有拉开很大的差距，不过方圆的判断是白棋应该稍稍好一些，但是差距极为微弱。 以形势判断准确著称的小林显然也有类似的感觉，长考一阵之后毅然打入左侧白阵中。 这是强手，而且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让白棋无法展开强有力的攻势，当然这样所得也会少一些。这就是小林流的分寸，不求一次进攻就置对手于死地，一次次缓慢的进攻让对手渐渐地在不知不觉中落后。 小林这种类型的棋是相当难对付的，他总是非常敏锐，对任何细节都不肯放过，而且对棋局势的判断异常准确，甚至有传说他能在中盘战斗时便预测到半目胜负的结局。当然这有些夸张，不过即便现在棋力减退之后，他还是细腻依旧，还是让人抓不住他的漏洞。 第一次，方圆陷入长考，时间很长，直到将上午所有的时间消耗一空，最后直接封盘了事。 张景新是一直在方圆桌边看着的，对这个不很复杂的局面却让方圆思考这么长的时间感到有些疑惑。在张景新看来，如今的局面自然要选择攻击得利了，最好的结果显然是利用攻击侵入到黑棋本阵中去，不过这基本没有可能，黑棋已经近乎成空了，次一级的做法就是利用攻击尽可能地获得下方的利益，围成一个铁空想来有些机会的，这样虽然不一定白棋就领先，但至少也不落后。更为关键的是张景新从来没有见过方圆在什么时候会考虑这么长的时间，对张景新而言，方圆就像一个天神一样，下棋超快、思维缜密，似乎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所有复杂的变化，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敬重甚至有些畏惧方圆的原因。 张景新此刻的疑惑也带着一丝的期待，期待方圆用如此长的时间会展现出一个令所有人惊喜的奇妙构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景新没有吃下多少，时不时会眼神闪烁地望望方圆，好像要从方圆的表情中找到答案，着急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一清二楚的。方圆自然也是瞧见了，不过他却没有理会张景新。张景新现在是心态的长进跟不上棋力的长进，如此下去对日后的进境没有什么好处，搞不好就要像国内那些众多的少年成名的棋手，后来却寂寂无闻了一个模样。因此现在的张景新应该多经历一些挫折，以此来磨砺他的心态，尤其是得到职业段位以后，张景新就更需要一些困难经历才能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境界。至少方圆是这样认为的。 午餐时间并不长，一碗拌饭方圆也之下一半而已，之后略略吃了两片西瓜便开始闭目养神，一丝急着去赛场的心思也没有。 眼见一点钟了，方圆这才缓缓走向赛场，张景新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不过三番两次地冲到前面为方圆拉开门，焦急的心态一览无遗。 其实棋手们中午大多不得休息的，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考虑自己棋局的进展，所以类似这样的对局往往都是下午开始分出胜负，因为大家一个中午的时间将大致情况都考虑清楚了。 小林比方圆到得略早，方圆进门就看到小林笔挺地坐在他自己的椅子上，脑袋微微下垂，似乎盯着棋盘进行研究。 走到座位前面，方圆没有打扰小林的思考，而是悄无声息地坐了下去。此刻各裁判都依然就位，只等下午比赛开始了。 十三点整，比赛继续，方圆封盘的着手是当头镇住打入的黑棋。这一招对黑棋不算严厉，很明显左侧的形势宽广，黑棋无论是出逃还是做活都相当从容。 一旁的张景新拄着下巴瞧了半晌，可仍然没有发现这招的好处在哪里，禁不住捂住嘴巴皱起眉头，暗想：“方指导考虑了半个多小时就下出这招来？不会这么简单吧？”想着不由对自己的思路产生了怀疑，心道也许是自己没有看懂？ 不仅张景新皱起眉头，就是处于对局中心的小林也稍稍有些意外，一个中午的时间他仔细考虑了一下当前的局面，心里已经做好了应对白棋最强烈进攻的打算，而且也想好了相应的应对策略。他为白棋设计了七种应法，每一种他都有信心让黑棋顺势取得一定优势，可偏偏没有考虑到白棋就这么简单地应付一下，这分明是让黑棋简单优势嘛！ 小林不同于张景新，思考一下后认定方圆这是考虑过头了，也许方圆正是看到了那七种应对都不合适，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吧！经过一上午的对战，小林早已忘记了对手业余的身份，对手就是对手！ 小林立刻二路托，抢先手隔断当头一镇的白棋，向右侧逃去。 方圆上午的长考似乎已经完全想通了所有变化，对黑棋的着手，方圆不假思索地应对起来。双方的速度突然加快，十几手过去不过才用去两分多钟的时间。由此张景新更加认定了方圆必然有巧妙的后招，不然决计不会如此的。 对局双方信心十足地又进行了十手后，方圆突然变调，先是扳住右侧的黑棋，之后有接着弃掉，利用这里的借用率先巩固下方白棋庞大的阵势，而后再继续弃掉左边曾经用来进攻的四颗棋子，这四颗棋子有点棋筋的味道，通常似乎不应该弃掉的。而且弃子所换取的仅仅是上方完全实地化，所得不过几目棋而已。所以当初小林根本完全没有去考虑白棋可以在这里弃子。 这一连串的变化令小林有些措手不及，行棋突然减慢了不少。仔细判断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如设想的那样获得优势，甚至有些稍稍落后的感觉。 小林向来不是悲观型棋手，形势判断也一直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不过此刻却有些怀疑起来了，白棋没有出现什么特别高明的手段，行棋间也没有什么岔路，可结果实在有些无奈。研究半晌，小林慢慢醒悟过来，自己被先前的手法误导了，那手镇还是有些功效的，四颗子看似棋筋，其实精华已尽，用以换取上方的几目棋也已经赚到了，更关键的是白棋在右侧有了进一步侵分的手段。 棋局已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时也是小林最为擅长的定型问题。虽然距离结束还早，但小林经过紧张计算，发现按常规定型的话，黑棋要输掉两目左右。这是小林独特的功夫，官子技术曾经天下无双的他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因此小林决意不管棋的味道如何，一定要争夺一下。 其实由于前面的百余手棋的较量，小林已经将方圆看作同等棋力的对手了，早已忘记方圆业余棋手的身份，对方圆后面的官子也同样很是看重了，这才有了如上的判断。 为了获取足够的实地，小林只好吃下方圆所舍弃的中央四颗棋子，同时还在左侧形成了五目的实空。作为交换，现在轮到白棋先手收束了。 官子是方圆的薄弱环节，不过方圆根本就没有考虑进行官子的争夺，他上午长考就是为了如何避免同小林进行官子大战的。果然棋路基本顺着他的思维进行着，如今他有绝对的把握让棋局在短时间内结束。 面对盘面上不算复杂的局面，方圆选择了右下的二路托，像是一种很正常的收官手段，给小林的印象就是方圆要按部就班地摘取胜利果实了。 从常规角度考虑，为了黑棋右侧实空中的味道，小林迎迓内扳退让的，不过因为小林已经判定自己小负的局面，所以，此刻他无论如何不肯进行退让，竭力外板吃进二路托的一颗白棋。 若是白棋无条件被吃自然就是黑棋优势了，但一般情况这样是不可能的，因为黑空中的味道太恶，与白棋接触的那些个棋子的气都非常紧，换作业余棋手也一般要忍让一下。不过此刻黑棋事成骑虎，若不如此不足以争胜负，而且小林并非那种只关注棋型的棋手，他也算得一个胜负师，经过计算认为自己空中味道虽然不好，但一时还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问题，只是劫材会很多而已，所以他便如此落子。 一旁观战的张景新用力捏着自己的嘴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他看出黑棋味道不好，也进行了计算，可惜半晌也没有找到好的侵分办法。“难道方指导要开劫？”张景新有些紧张，但盘面整洁，没有什么地方能出现一个大劫的样子，这样造劫材，若是没有劫争可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然而此刻方圆却面上微微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是围棋行将结束的标志，也是在盘上创造出有趣的构思的标志。他没有多做犹豫，立刻断打，之后滚包，一如小林和张景新事先所想的进行。 张景新更加紧张，连续的滚打实际上浪费了不少的劫材，那么也就是方指导所图更加巨大，还有更大的劫要进行才是。 同时小林依旧面无表情地应对着，可他心里却已经如开锅相仿。自己曾经计算过了，如此下去应该白棋得不到什么利益的，除非自己过程中有误算，否则白棋就是无用功。但是小林心中却有些无法相信方圆前面下得如此之好，令他这个自我感觉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的自己还应付困难的棋手会这么乱下一气嘛？ 小林将剩余时间一口气用完，然后落下了相对最为稳妥的一招退。这样白棋想在这里闹事就相当困难了。 一切都在方圆意料之中一般，他选择了右上在黑棋实空中的一扳，来试探小林的应手，以此来决定下面的进行。 其实无论攻击还是防守都是需要与周围环境配合的，往往需要根据环境子力的配比进行变更作战方略，这也是很多时候要试应手的缘故。 面对白棋的这一手，小林只有打吃上方的两子，否则有被从中央钻进来的危险，这也是不得以的应手了。 方圆立刻出动被吃进的四颗残子，利用残子分断黑棋中央的几颗棋子，让中央黑棋气紧起来。接着利用打吃收紧黑棋实空内部一侧的外气。 读秒声中，小林又略作思考，依旧面不改色地断打中央的两颗白子。这样如果白棋无法在黑棋实空中取得足够的利益的话，棋局也就到此结束，因为中央白棋这时反到损了。 这时最紧张的不是正在对局中的两位棋手，而是旁观的张景新和记谱员，两人都看出了局势一触即发，可就是不知道要在哪里爆发，两双眼睛不由死死盯住棋盘，似乎要从中找出爆发的那一个点位，现在张景新也不相信方圆只是在做劫材了，必然是黑棋大本营中有特别手段的。 方圆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享受，就是迟迟不肯落子。这令旁观的两人都有些紧张，现在图已经穷了，可匕却迟迟不肯露面，而且这匕有一定实实在在地存在，关键它将出现在哪里呢？ 小林却仍然镇定如故，不过此刻也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方圆脸庞，真的有几分高手对决的风采了。 方圆面对小林的目光淡淡一笑，轻轻将手伸向棋盒，异常舒缓地捻出一枚棋子，然后轻飘飘地落向棋盘。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圆的右手上，那枚剔透的白子成了众人的焦点。 方圆落子的同时，小林脸色立变，不再有刚才的那副从容模样，眼睛瞪得圆圆的，右手不自觉地抓住他放在一旁的手绢，手上暴露出来的青筋说明了他此刻力度。很快旁观的张景新也露出欣喜的神色，显然也领悟到了这一手的妙味，他脸上的表情清楚无误地告诉旁人“意想不到”。而记谱员只是有些惊讶，应该还没有看出方圆落子的用意。 ------------ 第二十七章 精神(3) 第二十七章 精神(3) 黑棋右方阵营中原本有一个单关，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牢牢稳固住整个大空的安全性，让白棋很难在其中施展手段，而方圆的这一手棋恰恰就是针对这一定海神针而来的，如同一把利刃，白棋硬生生挤进单关二子的中间，将这一定海神针懒腰截断。 这就是黑棋大本营中的要害，凌空一断尽显英雄本色。 若说这局棋前面只是精彩的话，那么这一手就是绝世了。一局棋能看到一步这样的手段就足以令爱棋者满足不已。 图穷了，匕现了，小林的脸色刷地一下红了，瞬间又转为惨白。 读秒声不住地催促着，小林终究是沙场老将，很快调整好心态，顽强地从下方打吃，这已经是寻找认输的台阶了。 利用周边气紧的条件，方圆一直逼住黑棋让他不得不一步步补棋，十手之后，仅次于刚才的那个凌空一断的妙手出笼，最后一颗白子卡在了打吃两子之间。棋局进行到这里，无论黑棋怎么应对他的大本营里都要出棋了，基本空被破，小林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回天之力了，无奈之下小林缓缓地将手中的两枚棋子滑落棋盘，冲着方圆重重地低一下头。 第一次，方圆的用时同对手接近，不过这些用时还是值得的，能下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妙手，即便花费一整天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对局结束了，小林并没有离开，而是希望同方圆进行复盘，然而这次复盘却有些问题，小林急于想表达什么可由于两人言语不通，方圆不像中国上一代棋手那样精通日语，小林也只会“你好”、“再见”等简单的问候，这稍微复杂一点的对话就难以弄得明白了。 最终小林一脸的无奈结束了复盘的研究，但结束后不住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样。很快，小林看到了远处站着的吴老师，如获救命稻草一般，他连忙奔了过去，走到吴老师身边立即与吴老师交流起来。 方圆不知小林的用意，索性起身向门口行去。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对局结束了，结束对局的棋手多半选择了继续在赛场上观看其他棋手的进行，获胜的棋手是希望早一些得知下一轮对手是谁，而失败了棋手则是因为无聊，以此来打发郁闷的下午时光。 方圆渐渐走到了吴老师与小林的身边，只见小林比手画脚地同吴老师不断说着些什么，还不时瞥向越来越近的方圆。吴老师则不住点头，见方圆马上要离开忙叫道：“小方等一下。” 吴老师这一代棋手学棋时，因为国内缺乏足够的围棋资料，全靠研究日本的资料才得提高的，因此这些人的日文水平都不简单，沟通方面问题不大。 这时小林似乎已经说完，吴老师略带惊奇地点点头对方圆道：“小方，小林希望能跟你进一步研究一下刚才的对局，我来给你们翻译。你看行吗？” 换作别人，吴老师或许就不这样说了，同小林深入研究绝对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毕竟小林曾经达到的境界是现在多数年轻棋手所无法企及的，即便如今棋力消退，可他的眼光和经验对年轻棋手来说绝对是最为宝贵的财富。但一方面方圆是一个业余棋手，另外吴老师对方圆也非常不了解，不知方圆能否意识到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其实吴老师担心得多余了，方圆并非那种浅薄的人，不管是面对小林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是研究围棋他一般是来者不拒的。方圆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只是瞧一下赛场道：“这里怕是不合适。” 吴老师连忙点头道：“我们去研究室，那里环境比较适宜。” 方圆微笑冲小林点头，伸手示意之后便向研究室走去。 张景新一直是紧紧跟随在方圆身边，吴老师的话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对小林执意深入研究却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在他的眼里，方圆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棋手，至于小林则只是书本上看到过的一个过了气的名人而已，因而张景新并没有将小林的名气放在心上。不过他也很有兴趣听听方圆对这局棋的进一步解释。 包括翻译老牛，一行五人很快走到了研究室。事实上老牛这个韩语翻译还曾经是堂堂的业余初段棋手，对围棋还算懂得，而且对研究围棋兴趣很浓。而随着与职业棋手交流的增加，老牛的棋力也越来越长进了，现在冲上业3问题不大了。 五人走到研究室时，研究室里面已经有不少的棋手了，都是没有比赛任务的韩国棋手，其中竟然包括著名的老曹。 老曹可是当今棋坛大名鼎鼎的人物，从首届应氏杯开始，他就一发不可收拾，连连夺得世界冠军，虽然后来他的弟子大李的出现让世界其他的格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老曹依旧活跃在棋坛一线，国内、国际的冠军依旧能时有斩获。即便是现在，老曹依旧无法让人轻视。 老曹是曾经留学日本的，授业于濑越门下。在日本时，老曹与小林就曾经对阵过，但那时的小林已经隐约露出棋坛第一人的架势，老曹还难以称上小林的劲敌，可没想到，老曹回国后，就在围棋土壤贫瘠的韩国居然快速成长起来。那时的韩国围棋基本是封闭的，高手有限，几十年来老曹牢牢控制着韩国棋坛的统治地位，直到世界大赛的产生，直到老曹获得了世界冠军，那里才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从此真正进入了三国纷争的时代，。当然了，这三国中韩国的实力略强，这是事实，无从否认。 实际上老曹与小林后来还有过交手，不过此刻的小林已经很难再对老曹构成威胁了。两人倒也算得上熟悉。 熟人见面自然要招呼一下，两个曾经的对手互相见的招呼就如最同普的相识的人见面，即不显得亲近也不会剑拔弩张。淡淡地招呼一声后，五人寻了个没人占据的棋桌分两边站好，便开始了研究工作。 小林显得非常执著，赶不及方圆动手，他早已一步步摆了下去。前面似乎没有什么可疑虑的地方，直到进行至方圆长靠的那一步棋之际，小林才开口向方圆问了句什么，之后便望向吴老师。 吴老师迟疑一下，略略想了一会儿才向方圆说道：“这里白棋应该还有更好的手段吧？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松松的进攻？”待吴老师说完，小林赶紧摆出了一个参考图，以证明自己的观点。 如小林所言，这个变化确实白棋更加理想一点的样子，虽然是两分的局面，但是对黑棋压力却大上许多，一般而言，棋手们多半会选择这样的变化的。 方圆一笑反问道：“如果小林先生持白的话会选择这样的变化嘛？” 小林听过吴老师的翻译后爽朗一笑道：“当然不会！我要更进一步。”说着不等吴老师翻译便摆出了另外的一个变化，竟是放黑棋逃走而争取实地的方案。这倒也附和了小林一贯的风范。 摆出这个变化后，小林继续道：“若是如此白棋在实地上会占据一些优势，只是要考验如何侵消右侧黑棋阵营了。” 两个变化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说不上谁好谁坏的问题，但就局部而言确实看着比实战顺眼的多。 接着小林略带严肃地问道：“难道这时方君就已经算好了后面那个惊世妙手了嘛？” 这句话让吴老师略略一愣，毕竟他还没有看过完整的棋谱，想象不出被小林称之为“惊世妙手”会是什么样的招法，半晌后才缓缓翻译出来。不过此刻的他却急着希望两人尽快将后面的变化赶紧摆出来。不过方圆与小林两人显然是并不着急的，只见方圆略微思索一下道：“不错。” 方圆是在想着到底应不应该谦逊一些，但面对小林颇为严肃的面孔之际，还是将实际情况说了出来，似乎有些不忍心欺瞒这个对围棋用尽十分心思的棋手。 小林之所以如此严肃，并非因为方圆算出了多么长远的事情，而是对方圆引导局面感到震惊而已。众所周知，围棋是两个人下的，没有人肯按什么套路出招，一个棋手即便算出了种种变化也要对手配合才行，尤其是类似小林这样的顶级高手，除非万般无奈，否则决计不肯落入对方的套路中去。而方圆能在这么早就将棋局引导向他自己的路数，后面的进行居然一步不差地让他实现了两个绝世难遇的超级妙手，这无论如何不能不让小林郑重其事。 小林在方圆点头的一瞬间便已然清楚了答案，不过还是等到吴老师翻译完成之后才狠狠地点点头，转身对吴老师道：“贵国方君大才，棋才在我之上，实在令人钦佩。” 吴老师更加好奇起来，不由问道：“小方给摆出来看看如何？” 这时不远处的老曹也听到了小林的这一番夸奖，不由兴趣盎然地踱了过来问小林道：“小林君看到了什么样的了不起的妙手啊？”说着老曹望向桌上的棋盘。依老曹的身份，他这一关注，旁边年轻棋手忽地也围拢过来，都想着见识一下这令老曹也好奇的棋局。 小林也不多言，看看方圆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方圆会意，反掌向前一身比了个请的手势，接着自己抓向棋盒。 于是小林与方圆两人一先一后开始重复两人曾经下过的对局。 初时还算平稳，可到了白棋凌空挖断之后，周围人中有三数人不由惊呼出声，这样绝妙的手段是教科书上所不见的，纵观围棋历史，这样的招式大概也可以列入创造性的名单中去。 看到这里老曹不由面色一变，接着脸色略微舒缓道：“这手棋果然绝妙。难得一见，真是难得一见啊！” 见老曹嘟嘟喃喃的，可方圆却听不懂他说得是些什么，不过还是能从老曹的眼神中分辨出一丝的不以为然，心知或许老曹对这一着法有着别样的解释，不由用心起来，求助地望了望旁边的老牛。 老牛是全场最后知后觉的人，到现在还没有看出这里的挖断妙在何处，正有些费解呢，见状便将老曹的话译了过来，同时低声问道：“这里后面如何？”却是他为自己问的，不过听着倒仿佛是翻译老曹的话一般。 方圆皱眉片刻，随即哑然失笑，心知定是老牛自家的问题，若说老曹看不出后来的变化那他可是万分不信的。于是方圆缓缓伸手指向了卡断的一手。 对老牛而言，这么虚虚的一指实在还是过于深奥了，但对在场的其他棋手却是足够了，早先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的棋手同时恍然，这时相关联的两手，此手一出黑棋阵营立刻化为乌有，正是锁定胜局的绝妙手段。 这时小林微微摇头，眼神中略带异样回头继续与方圆摆了出下面的进行。 突然老曹用力一按桌子大声说了句什么，接着又用日语对小林说了一遍，结果小林脸上颜色大变，半晌才输棋拇指向着老曹比一下，钦佩之色溢于言表。在场众人多是一愣，方圆自然也弄不清楚老曹到底说了什么，赶紧望向老牛。 老牛疑惑地说道：“三步妙手！”顿了一下才问方圆道：“什么意思啊？” 方圆一笑，心下也是敬佩非常，如小林能看出自己三步妙手倒不稀奇，毕竟他是当事人之一，考虑的自然更加缜密一些，而老曹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想得通透那可算的惊才绝艳了，怪不得有世界棋才第一的美誉，果然名至实归、所言不虚。 老曹那边与小林相视一笑，不理一旁尚且迷惑的棋手，对着方圆说了句什么，倒是一旁的老牛赶紧回答了，老曹得了答案不由也学着小林的样子向方圆竖起拇指，表情也与小林如出一辙。 ------------ 第二十八章 荣耀(1) 第二十八章 荣耀(1) 业余棋手战胜职业九段并非多么稀奇，毕竟以前也有人做到了。不过若是这个业余棋手的棋又得到两个决定高手的承认的话那就不同凡响了。因此方圆眼下的身价突然大增，立刻成为了研究室中各位职业棋手的关注对象。 在职业棋坛，能得到老曹与小林同声赞赏的棋手很少，风格各异的两位顶尖高手彼此间通常意见并不一致，不仅仅是棋风，就是对围棋的看法也不尽相同，难得今天意见一致地认定了三个妙手，甚至都用了“绝世”来称呼，这样的赞扬本身就足以令周围棋手惊讶不已了，何况这个被赞扬的棋手还是一个纯粹的业余选手，惊讶之余，大家看方圆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 观摩的棋手中倒是有一人未曾对方圆获得如此对待感到特别惊讶，这人就是林根清，他早已体会到方圆那种摸不清头绪的压迫式行棋风格，对方圆的实力早已认可的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已，看来知名人士就是知名人士，换了自己便很难得到如此重视了。不过在看到方圆与小林的对局后还是有些意外，两盘棋风格相近，但又有些不同，上一盘同他的对局没有一步会像这个挖断那样的锋芒毕露，更像是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地取得胜利，而如今的这一盘虽然还是按照他那种不给对方选择机会的下法进行，可棋中明显流露出几分让人心动的东西，不再是那种平淡的感觉了。 “难道因为对手不同了？”林根清在关注棋局的同时不由暗自询问自己。 事实上林根清这种感觉不能说错，以方圆的实力或者能想办法做到逼迫对手不知不觉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行棋，可是否存在激情则是跟对手的实力有关的，就如同独孤九剑所谓的遇强则强一样。在方圆面对林根清的时候，很多的招手施展不出来便已经结束对局了，但面对小林则又有所不同，小林的见识和功底极其深厚，逼迫方圆不得不随着棋局的进展不断调整方向，这就导致了他为了最后阶段能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而大量消耗时间来进行计算，也正式对手实力强劲才逼出了方圆妙手偶得的三连击。当然，这也同对手风格相关，换作小李或许就不是这样的构思了。 方圆还不太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因此摆过棋之后便携张景新尽快赶回了酒店留下一局绝妙的棋谱给在场的众人。 这个时代有了互联网之后，信息的传递速度变得异常惊人，就在方圆他们还没有吃晚餐的时候，方圆的棋谱已经上传到了网络上，并且还不是仅此一局，而是三局全部上传了去。 棋谱是棋手的作品，也是棋手的语言，是最能够表现一个棋手的内涵的东西。围棋高手因为长时间钻研围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有的的是因为胜率高，有的则是一种自主的追求。而不同风格在棋迷那里受喜欢的程度完全不同，比如作战激烈的棋风会受到更多低段位棋迷的追捧，而平淡风格的棋风则更加为高段位棋迷喜欢。因此方圆的这三局棋一在网络上露面，立刻引起高手棋迷甚至职业高手的紧密关注，在仔细研究过后给于的评价那是极其高的。在“tmd”有职业高手给出了“新科围棋第一人”的评价，日本的评价也不太低于“tmd”的言论，即便在韩国网络里也同样是评价极高，认为就这三局棋谱而言，这名棋手可以排进世界前二十名以内，或者说算得上中国的顶尖高手了。 韩国媒体，无论是平面、电视还是网络，他们的话都不太招人相信，不过此番的评价去掉刻意打压的成分，至少说明了方圆这位棋手确实让韩国棋坛有些紧张了。 而方圆本身了解到这些评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是他正准备休息的时候。传递信息的自然是丁文慧这个开山弟子，是通过电话传过来的。 酒店无法上网，方圆听了丁文慧那转数的近乎夸张的评论不由苦笑道：“这是捧杀！若是我得不到本届冠军怕是立刻就一落千丈了。” 丁文慧立刻不服地说道：“不可能的！师傅你上‘tmd’看看，都已经了不得了，你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呵呵……又有了一篇……等我看看啊！” 方圆摇头，无奈地说道：“那你慢慢看，我要挂电话了。”刚说完，那边丁文慧已经急急说道：“别……别挂啊，马上看完了。嘻嘻……有人看出你就是‘战天下’了，还把‘go9’也给联系上来，真厉害，跟事实完全相同。哇！15页了，回帖真快，都是认同的声音呢！” 这一点倒是方圆早有所料的，他网络上的虚拟身份原本就不可能瞒过旁人太长时间，除非他以后再也不碰围棋，否则，迟早会被人识破的，甚至他以为一年前获得“晚报杯”冠军之际就应该被认出来的，不想会延续到如今才有人捅了出来。 可惜方圆没有看到网络上的帖子，不然他倒是会发现这个发帖人确实早已怀疑方圆就是“战天下”、“go9”的三位一体，只是早先的声音太过微弱，不被广大棋迷接受而已，此番利用棋谱说话力度大为增加，于是才有了“tmd”上众多棋迷认可的这个事实。 对棋界的评论，方圆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下出酣畅淋漓的对局，就比如今日同小林的一番交手便颇令方圆有酣畅的感觉，唯有这种精深计算、巧妙布局、顺势而胜的棋局才是他方圆所追寻的。不过眼下最需要的却是尽早休息，明日还有第四轮的对局呢！于是方圆对丁文慧道：“行了，明天还有比赛，回头等我回国的时候到你那里看看，今天就先不聊了。” 如此一来，丁文慧倒无法多说什么了，只好委屈地道声“再见”而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边的方圆听得明白，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真是很希望能跟自己多聊一会儿，他不禁微微摇头，说不清这丁文慧为何会如此与自己亲近，莫非她很小便离了父亲的缘故？不过这念头也只是略略一闪便远去了，他倒是不肯深究的。 拿得起放得下方显丈夫本色，这便是曾经的平江的座右铭，用到如今的方圆身上却也合适。一谱畅快淋漓的对局才过，方圆便可以倒头便睡，让另外一张床上的张景新更加钦佩得不得了。学棋数年的张景新深深明白经历一局美妙的对局后想要从容入睡的困难，即使他这看客也思潮汹涌一时半刻不得入眠，何况亲历亲为的当事人呢！ 不提这张景新辗转反侧一时难以入眠，单说不远处住着的吴老师此时也是无法入眠的，好在他没有比赛任务，索性电话预约了叫醒服务，自顾在酒店里摆起棋来。 酒店中没有给提供围棋，吴老师的这副围棋还是他从国内带来的，便是类似这样的情况使用的。 一旁的翻译老牛倒是睡意盎然，吴老师担心吵到他，因此落子时便刻意轻巧许多，灯也只用了桌前的小台灯。 不知睡了多久，老牛睁开眼睛时见吴老师还在灯下凝视棋盘，不由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睡眼曼声道：“老吴啊！几点了？还不睡呢？” 吴老师伸手捻着棋子随口道：“还没到十二点呢！吵到你了？” 老牛甩甩头，掀了肚腹处单薄的毛巾被起身，只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跳下床道：“没……没呢！我去卫生间。”说着便走向与门口相近的卫生间。不大工夫又走了回来，走进桌前看了一眼，见棋局正是摆到了白棋镇头的那一步。老牛似乎去趟卫生间后精神了许多，见状不由问道：“对了！老吴啊，怎么都说这是妙手，甚至比后面的挖断还要高级的妙手，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吴老师嘴角微抿，摇头道：“何止是你，即便小林在对局时也是没有看出来的，还是输掉这盘之后方才醒悟。” 老牛更是好奇，拉过旁边的另外一张椅子坐到了桌子边上问道：“那……给我讲讲如何？反正现在我也睡不着了。” 两人一同带队外出三赛的次数很多，而每次出访都是两人同一个房间的，因此相互之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既然如此，吴老师索性就这个局部给老牛说道：“说这手棋妙的原因是后面的进行，正是有了这手棋，才让后面的应接成为了必然。所以说这手棋本身若是独立拿出来的话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但同周围情况配合起来，再加上对手是小林，那么后面所有的步骤都成了顺理成章，这才是这手巧妙的所在，也是老曹称赞的原因。” 老牛隐隐明白了一些，看看棋盘上的局面随口又开玩笑般地问了一句道：“想必若换了我跟小方对局的话，这手棋就不那么巧妙了吧？” 吴老师听得一乐，摇摇头道：“那还能下到这里嘛？” 老牛一拍脑门，哈哈一笑道：“不错！下不到这里就崩溃了。那……老吴你说这小方的棋力在国内、国际上能排到什么样的位置上？” 吴老师默默地瞅着棋盘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怎么说得上啊？” 见吴老师的样子，老牛知道他是心里有数却不肯说出来，于是加把劲道：“你就随便说说，我什么样你还不清楚？铁嘴钢牙，任谁甭想从我这里听了去什么的，搁早先那就是革命烈士的苗子！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就说吧！” 吴老师微微一笑道：“就你？呵呵……”不待老牛反驳，他又凝神继续道：“说的不见得准确，不过这小方未必在小常之下，搞不好还要超过些许。” 老牛不由一愣，伸手在脸颊处轻轻挠了挠，有些不满意地追问道：“那跟小古比呢？小古可是现在等级分第一呀！” 吴老师摇摇头回答道：“他俩棋风相差太远，是没办法比的，如果单论胜负，恐怕……” 老牛毕竟也算的业余棋手里面相对较强的了，对围棋理论了解的并不少，可真正高深一点的东西还是参不透彻的，此刻只想知道两人熟强熟弱而已，因此赶紧问道：“比小古强？” 吴老师思虑片刻后点头道：“估计是他的胜面高一些。” 老牛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忍不住搓搓手道：“好！咱业余棋界终于也出来个绝顶高手了，只要比小古强就行了。得……你继续研究，我睡去了。”说完笑眯眯地走向自己的床铺，倒在床上还轻笑连连。 吴老师看着牛翻译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由连连摇头不已，心中暗道：“还是做个业余棋手逍遥自在一些的。” 业余棋手仅仅当围棋为一个爱好，无需以此为生，自然要自在许多了，就像方圆现在的样子，自费来参加这个世界大赛，最大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同世界顶尖的高手们有个交手的机会，至于费用什么的根本不曾考虑过。而职业棋手则又不同了，现在的职业棋手若是没有棋下的话，他的生存质量便很那保证，因此国内那么多的职业棋手，肯自费来这里参赛的也只是很少的以部分而已，多数的棋手担心三轮之内就被淘汰出局，这食宿费用有无人报销，所以大家都不肯参与这热闹的。 将围棋当作职业之后，棋手考虑更多的胜利，因此才会有着大李之后国内出现了一大堆的风格近似的棋手，却不考虑自身的特点。不过毕竟人家的那种风格可是实打实地赢下了大量对局，这种做法对于职业棋手而言也无可厚非。所谓“高人手下皆潮流”，局部如此，棋风亦然啊！ 吴老师正思虑间，老牛突然又问了一句道：“小方若与大李比呢？谁强一些？” 不防老牛的如此一问，吴老师略呆片刻才摇头道：“那要等到两人交手了！……行了，我也不研究了，明天看看他下一轮的对局吧！”说完径自向卫生间走去。 ------------ 第二十八章 荣耀(2) 第二十八章 荣耀(2) 第二日的清晨，刚刚走到餐厅的方圆就觉得有些不对，平日里，参赛的棋手多半都不肯早起的来吃早餐的，可今天剩余的选手居然大部分都出现了，这令方圆很是吃惊不小的。不过凭着他的秉性倒是不肯关心为什么这些棋手会如此反常。 一如往常，方圆随意吃过早餐便走出宾馆随意地逛了两圈，便择了个不能被阳光照射的地方坐了下来，平心静气地呆坐着，知道张景新起床吃过早餐跑来叫他，两人这才随同大部队缓缓地走向韩国棋院。其实这大部队也人数不多了，大半棋手已经返回国内，剩余的只有十二名，平均每组已经补足一人，不过就成绩而言中国队还算不错。 这一轮方圆的对手还是韩国人，没办法，韩国的参赛棋手是最多的，占了总数的近百分之九十，若是方圆能频繁碰到非韩国选手反倒是咄咄怪事了。 到了第四轮，基本上只有各国一线棋手留下来了。本轮方圆所遇到的便是年轻的一线棋手李丙臣，一个二段的职业棋手，也是林根清研究会的主力成员。但这些并不是方圆所了解的事情。 方圆不清楚对手的情况，然而现在的方圆可是众矢之的，他却被对手异常重视起来了，何况由于林根清的关系，李丙臣早早便开始研究方圆的棋谱，比旁人可是抢先了一步。 预选赛开始之前，李丙臣还为能够分到这样一个弱组而感到隐约地庆幸，但现在可没有了丝毫大意了，或许抽到这样一组才是他最大的不幸吧！ 方圆与李丙臣坐定之后不久便开始猜先。很遗憾，方圆再次拿到了白棋。这样前四盘的对局中，方圆居然没有一次猜到黑棋的，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三十二盘对局在大厅里显得空旷异常了，这时的环境让方圆觉得才刚刚有那么一点舒服的感觉，或者他真的不适合那种热闹的场面。 心情好了落子便更加从容，但棋局质量并不是那么高，这同对手有关。李丙臣显然过分的小心了，为了不落入方圆的套路几乎什么地方都要思虑再三，可惜大多数地方都想得过头了，结果中午的时候他的时间便消耗殆尽，而方圆仅仅用时不足三十分钟，盘面上黑棋隐约出现落后的感觉。 上午的对局方圆身边颇为热闹，吴老师与牛翻译一直站在旁边观看，还有两个陌生的韩国面孔也同样静静立在一旁，估计是与李丙臣想得的好友。这些人的面色各异，吴老师与牛翻译看到方圆骡子如飞而盘面上更是渐渐领先，都是笑逐颜开。反观两位韩国年轻棋手则是一脸黯然。 中午封盘，没人打扰方圆吃饭休息，不过倒是有不少人暗中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外星怪物一般。 下午的续弈，李丙臣一直在读秒声中不停坚持着，几次准备施展特别手段都未曾下定决心，因为他怎么看怎么是方圆的圈套，因此黑棋的局势不仅不见追上反倒有渐渐拉开的趋势。一个小时后，李丙臣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盘面上白棋处处坚实，令他无处发挥，只好投子认输，认输时白棋盘面都已经领先了。 李丙臣扫了一眼比赛计时钟，黑棋的时间早早耗尽，而白棋仅用去四十五分钟而已，双方用时差距异常明显，真不知道方圆为何能做到如此迅速地思考。 经过简略的复盘，方圆从容起身同几名棋手打个招呼便协同张景新离开赛场回到酒店。 这一轮比赛结束的时候中国队算是一半的人手，目前只有六人还留在赛场，不过比赛也到了最后一轮，因此从成绩上说，中国队的这个结果还算不坏。最后一轮中国队所有棋手对手的实力普遍相当，只有刘震夏六段的对手实力超群，是韩国新任天元得主赵至性，一个新锐九段选手，今年还夺取了名人战的挑战者，隐约有爆发的迹象。这样的对手对刘震夏而言或许有些太强大了。 就在中国队诸人或喜或忧的心态中讨论比赛状况的时候，林根清的家中，今天输掉比赛的李丙臣正与研究会的几名棋手探讨这一局的得失。 林根清今天白天因事没能去棋院观战，不过内心中却一直对方圆、李丙臣的大战忧心不已，在回到家中听说了李丙臣败给方圆的消息后立即摇头不止。虽然他早有预料李丙臣很难对方圆构成威胁，但私下里还是希望李丙臣能爆冷胜出的。 说来奇怪，原本是业余战胜职业叫爆冷，可现在这种绝面却完全颠倒过来，似乎李丙臣败给这名业余棋手才是正常结果，取胜则变成了爆冷。换在两天前根本就是无法想像的事情！ 一直到李丙臣将整个棋谱摆完之后，木木才缓缓说道：“完败！”一旁的林根清也点头同意，不过略带疑问地说道：“丙臣为什么不拼一下，一直到最后也不见发力，这不是你的风格。” 何尝仅仅不是李丙臣的风格，根本就不是韩国棋手的风格。韩国棋手历来以顽强著称，便是败局已定的棋也能给你搅到最终数子，意外翻盘更加是家常便饭，为此曾经被中日两国的职业棋手深深唾弃。不过他们成绩越来越好，弄得现在想唾弃也不得理由了，毕竟职业棋手最看重的还是胜负，只有取胜才是硬道理，别的理由都是没有说服力的。 韩国棋手这种执着于胜负的心态有着其独特的背景，三国中只有他们才是若不下棋便没有饭吃的纯粹职业制度，棋院所发放的那点工资完全无法令他们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因此，韩国棋手从入段之前便有了顽强的胜负意识，这在中日两国是不太相同的。 正是有了这样的背景，林根清才更加怪异于李丙臣这局棋的轻易落败，从棋上看，李丙臣根本就是信心全无，随着方圆一路进行下午，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失败一途。 李丙臣一脸寂寥，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想拼一下，实际上开始的时候时刻小心，觉得效果还不错，随着棋局的进行，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渐渐落后了，倒是有几次想要拼的，不过担心是对手的圈套而没有敢进行下去。可越往后就越无法发力了，他下得太厚了，我找不到能争胜负的地方。”说完他摇头不已，脸上的沮丧清晰无误地表达给在做诸人。林根清皱眉无语，瞧着棋盘也没有想好该如何着手改变这一直落后的局面。 一旁的木木轻轻点头，半晌才缓缓说道：“开始就不理想，你一路没得选择，都是在顺着白棋的路子进行。是你想太多了，不然不会这样……平稳地输掉的。” 所谓过犹不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李丙臣赛前得了林根清的警告，又看了方圆的前两局的棋谱，心中对这个对手早早就产生了惧意，结果对局时越是想打破对手的思路就越被绕了进去，弄得棋局不三不四地进行，反到真正陷入方圆的路数里面去了。 又隔了半晌之后，木木轻轻说道：“不要过分考虑对手的棋路，最要紧的是下出自己风格，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跟他一争胜负，否则……”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实际上也用不着多说了。目前普通棋手在比赛中非常习惯于揣摩对手的棋风，甚至为了让对手感到别扭而下出一些自己也不舒服的棋型，渐渐的有形成风气的迹象。为了争取胜利，这本事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若是全部精力放到让对手不顺上则未免舍本逐末了。当然若是完全自顾自地下棋，对职业棋手而言基本也很难做到，但确实是一种方法，总比这样从头至尾的完败要好得多了。 完败的棋没有趣味，但是更加具有研究价值，因此几人又重新开始细细研讨起来。两个小时后猜得出确切结论，是李丙臣第十三手的问题导致了全盘被动，至于后面的着手也有一些小问题，不过白棋把握的太好了，令黑棋根本没有机会进行弥补而已。 本局研究结束后，众人都没有了上一次的惊讶，似乎认为这样的结局很是正常，无形中方圆的这个初次参加世界大赛的业余棋手的地位已经被抬得很高了，基本等同于当世的一流高手，甚至还有过之。 中韩两国相关的棋手们结束了当天的研究工作后，便各自休息，静待最后一天的比赛。 最后一天的比赛相对严谨得多，即便是吴老师与牛翻译也被禁止进入赛场，没有比赛的棋手们就更加如此了，不过棋院倒是为研究室提供了最大的方便，无法电视传递棋谱便转由人工进行，每隔一段时间便将赛场棋谱传递到研究室以供棋手们研究。 这样，整个赛场只有十六盘对局，总计不过五十多人的样子，显得空旷异常。 方圆的对手依旧是韩国棋手，名字叫做朴圣宰，职业七段，年纪已经不小了，与大李基本是同时代的棋手，入段时间也差不多，不过棋力还是无法同大李相比的。此番的预选赛，朴圣宰能够从他所在的半区杀出更多的是靠运气，首轮轮空后，先是连续两盘的半目胜局，接着第四轮意外地对手超时，这才得意同方圆争夺进入本赛的资格。 按说朴圣宰同方圆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依照方圆前四轮的战绩，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一定会快胜对手顺利晋级的。不过众人所意料之外的是，本局方圆却艰难了不少。 也许是朴圣宰仔细研究过方圆的棋风，也许是朴圣宰继续延续着他从开赛以来的好运气。猜先得到黑棋的朴圣宰大模大样地经营着他的宇宙流，边角争夺完全放弃，不管方圆的思路他只顾着自己的行棋方向不肯动摇，该攻击的时候又不肯手软，该放弃的时候也是非常果断。结果上午的时间过去时，研究室的众人竟然没有发现持白的方圆占据什么便宜，似乎只有破掉中腹黑棋潜力才能获胜了。 对研究室众人而言，看惯了方圆从头至尾地主导棋局进行，这如今突然换了需要下午才能进行决战的场景颇有些不适应，竟而开始担心方圆是不是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了，这其中又以吴老师最为担忧，唯一一直坚信方圆会取胜的就是张景新了。 张景新对方圆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即便这一盘的对手是大、小李也会同样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归属于方圆，似乎有些迷信了。对此，吴老师只能认为是方圆一手将张景新教出来的缘故，对他的观点相当不以为然的。吴老师认为即使方圆确实非常强，但若是同国际、国内的最强棋手们相比，应该还存在着一些差距，或者说经验不足以让方圆所向披靡，也许再锤炼一两年之后，方圆才真正拥有称霸棋坛的资格。 吴老师的想法倒是很有几分道理，虽然现阶段超强棋手的年龄越来越小，可即便这些天才也是要经过很多大赛的磨砺才渐渐锋芒四射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棋手刚刚出道就能对阵棋坛超级人物而不落下风的。至于方圆战胜小林的那一盘，毕竟小林已然算不得世界最强的几名棋手之一了，就算在日本国内，小林如今也是日薄西山、难有作为。因此方圆的这一胜局并不能说明太多的问题，关键的考验还在后面，或许就在今天，今天的下午。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老师特地与方圆相邻坐下，关切地问道：“小方，这局如何？” 方圆将盛装拌饭的大碗轻轻向自己怀里方向带了一笑，微笑回道：“问题不大，应该很快就结束战斗了。”说完不再多做解释，很畅快地忙碌着预选赛期间他在韩国棋院的最后一次午餐。 ------------ 第二十八章 荣耀(3) 第二十八章 荣耀(3) 方圆悠闲地吃过午餐，想想自己多日未曾与小妹方芳联络了，于是离开餐厅的时候立刻拨打方芳的电话，这时也正式方芳午休的时间，应该影响不到她的功课。 电话那边响半分钟却没有人接听，方圆略略皱眉，心道：“不会是淘气给留堂了吧？”随即微笑摇头挂断电话，寻了安静所在独自坐了下来，等待回头再同方芳联络。 就在方圆坐下不久，电话响起，看号码正式方芳的手机。方圆摇头一笑按下了接听键。不过对面传过来的却不是方芳的声音，而是潘善棋。方圆心中一动，很不好的感觉用上心头，勉强平稳下情绪扬声问道：“方芳怎么了？” 潘善棋的声音略有犹豫，不过还是低沉着回答：“师傅……方芳她……出了点事情……” 方圆心中大急，立刻提高声音道：“出什么事情了？” 潘善棋急忙说道：“师傅别着急，现在她没事了。”说着不停顿地仔细说道：“前天，方芳放学的时候被一辆卡车刮了一下，所以……嗯……不过她问题不大，现在正在x光室复查呢，大夫说问题不大，您放心吧！” “前天？”方圆马上厉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潘善棋略带结巴地说道：“那个……是……是方芳不让说的，她说别让你耽搁了比赛，我……不是，是唐指导也说不告诉师傅你的。那个……哦！唐指导过来了，师傅跟他说下不？” 方圆随口“嗯”了一声，他最为关心的是方芳的情形，看来潘善棋现在是无法描绘得清楚了，最好听听老唐的话。 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在方圆看来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好不容易盼到电话那边传来老唐的声音，方圆勉强抑制住心中的焦急开口问道：“唐老哥，方芳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唐那边倒是很镇定，不紧不慢地说道：“小方别急，方芳放学的时候被汽车擦伤了，伤得并不严重，你就放心吧！现在你嫂子正陪她检查呢，一会儿就出来，回头让她自己跟你说。”说到这里老唐又换了调侃的语气随口说道：“小方现在你可是了不得了，胜小林是一战成名啊！棋坛上下没有不谈论你的，咱棋校也因此增加了大量生源，现在老李开始同另外两家棋校商谈合并的事情了，估计又要扩大……哦，她们出来了，你等等……”说着声音小了下来，方圆只听到老唐那边说道：“方芳啊，快来接电话吧，你哥哥要吃人喽！呵呵……” 听到老唐轻松的语气，方圆心里略略放下，想来真的问题不大了。只一会儿工夫，电话里传出方芳的声音，声音微微有些虚弱，不过显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听方芳那边说道：“哥！恭喜你啊！大家都为你高兴呢！” 方圆心中微酸，稍稍平抑一下心情轻轻问道：“方芳……你怎么样了？” 方芳在电话那边轻轻一笑，虽然声音略显微弱可是听着还算精神，嘻嘻的声音道：“我没什么了，只是右腿骨折，好长时间不用上学了，嘻嘻……” 方圆摇摇头，心知这是小妹对自己的安慰，略停片刻后轻声说道：“我最迟明天一早到成都，你现在住哪家医院？” 方芳那边赶紧说道：“不用的，我没事，你还要去日本比赛不是嘛？哥给我带回一座奖杯好嘛？” 方圆很是坚决地说道：“比赛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你现在要好好养伤。”方圆又安慰了小妹两句之后便收了电话。随后方圆连忙找到牛翻译，让他帮忙立刻订最早的飞国内的航班。 汉城飞成都的航班不是每天都有，而恰恰今日便是没有的，明天也没有，最早要到后天才行，并且时间也不合适。于是方圆得到牛翻译的电话后，他立刻退掉从这里直飞日本的机票，打算在当天晚些时候同张景新等人一起飞北京。至于机票可以在机场现想办法。 对于这种事情，吴老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常规性地慰问一下，之后又让方圆多考虑一下后面的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的事情，毕竟一个棋手能够参与世界大赛的机会不多，甚至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若是就此放弃未免有些可惜了，再说这也涉及到国家荣誉，最好能继续参赛。然而对方圆而言则是另外一个概念，什么事情都弄到国家荣誉之上，只能说这个国家太过缺乏荣誉，自信心不强而已，何况以方圆这样的棋力去参加这个业余比赛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方圆没有在意吴老师的劝导，若不是听到了方芳的言语，只怕他会立刻飞回国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成这局早已定好结局的棋局。 下午一点之前，方圆急不可耐地早早来到比赛场地，此刻对手还没有到达，直到一点整的时候朴圣宰才缓缓走进赛场，裁判揭开封手，下午的比赛继续。 有了中午的变故，方圆招式突变，突然对黑棋发起一阵猛攻，直接摆出了一副硬吃对手大龙的态势。这种情形多半是在形势落后时才采取的，像眼前这样焦灼状态中需要的是隐忍，争取机会打破僵局才是。正是这个现象让朴圣宰错误地认为此时方圆自我感觉落后了，因此方圆才会竭力一拼的。不过朴圣宰自觉也不是领先，无法也不能退让，所以他谨慎地应对，希望找到方圆过分的招式进行强力反击。 其实这原本就是方圆预订的方法，只不过因为方芳的事情而少了些铺垫提前发动了。实际上稍稍提前了的攻势对棋局进展有很大的影响，但凭借本身的实力，方圆还是对战胜对手信心十足的。 当方圆的第一百七十二手落下，朴圣宰终于面色惨白地缓缓将手中的两枚棋子平稳地放到棋盘边缘，呆愣半晌点头认输。 神话诞生了，一个纯粹的业余棋手通过五轮与职业高手的较量，从而获取了三星本赛的入场券，这是有真正的世界大赛以来的第一次。这结果自然是轰动性的，与之相比，刘震夏爆冷战胜赵至性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也没人去关注那一比赛的结果。 如此冷门的出现，三星总部却是高兴非凡，早在此轮之前就设想了如果方圆出线的宣传方式，毕竟这样的冷门绝对是最好的宣传机会。不过方圆的行为让他们的一部分打算落空了，比赛刚刚结束，方圆来不仅进行复盘就匆匆拉上张景新奔赴机场。 在机场，方圆幸运地得到了两张最早飞北京的机票。立刻退掉张景新原本的机票，提前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一番颠簸过后，方圆两人在首都机场换乘北京飞成都的航班，马不停地地径直飞往成都。却也到了凌晨两点多，方圆才在成都降落了。 在首都机场方圆就已经同张景新家人联络过了，因此才到机场就见到张景新爸爸等候在候机楼外面，见面抢先向方圆道：“恭喜方指导打进本赛啦！”两人略微寒暄就赶紧上车，便向着医院进发便谈起方芳的伤势。 原来方芳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给刮了一下，当场就甩出去挺远，好在周围有同学在场，所以当即便叫了救护车。肇事司机虽然逃逸不过并没有影响方芳及时就医，说来也是学生们互相熟悉，否则怕是没人管了。送到医院非常及时，没有流多少的血，只是右腿小腿因为甩出去的时候骨折了，这两天棋校每天派人去医院轮流护理小方芳，老唐夫人更是几乎一天到晚地配载她的左右，护理得还算不错的。目前来说危险是没有了，不过还是需要卧床休息。至于那天方圆来电话之际，正赶上老唐夫人推着方芳去做检查，老唐与潘善棋在影像科门口等待，赶巧老唐出去了一趟只有潘善棋守候着方芳的杂物，因此方芳的电话响起时给潘善棋看个正着。小潘见是师傅的电话可不敢不接，所有才会让方圆知道了去，若是依着方芳，怕是要等到方圆打完日本的比赛回到成都时才告诉他的。 停了这些，方圆当真是五位俱全。想起重生之际这个小妹对自己的照顾，而自己又为小妹做了些什么呢？越想越是急着见到方芳不可，这从机场到医院的路途也越发显得漫长起来。 凌晨路上车少、人少，张景新爸爸又了解方圆的心情，所以车速相当的快，没用太长的时间一行人便先行到了医院。 此刻病房大门紧锁，里面也是一片静悄悄的。看看天色渐亮，方圆不想打扰到方芳休息，索性朝张景新爸爸道：“张哥回去吧，景心一路上也没有休息好，早些休息，我先在这里等一阵。” 张景新爸爸本待不同意，不过架不住方圆的硬劝，再说也是心疼孩子，因此便应允下来，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对方圆说道：“我送回景心马上过来。要捎带什么东西不？” 方圆摇头道：“不用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这一夜也未曾休息！”说完硬生生将两人劝了出去。 两人走后，方圆就在病区大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在虽然白天天气炎热，可这凌晨时分倒也颇为凉爽的。直到近六点钟打扫卫生的人到来开门时方圆才顺势进入了病区范围，在方芳所在的八病室门口张望了一下，密密实实的，瞧不见里面的情形，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敲门，略微倾斜了身子半坐在行李箱上等待方芳起床。 清扫人员的动静不小，很快各病房就纷纷有了响动，八病室也出现了说话声。方圆闻声连忙敲了敲病房的门，就听里面方芳熟悉的声音道：“婶子快开门，可能是我哥回来了。”方圆心头一热，毕竟是小妹，直接想到的便是自己了。 病房里笑声中门开了，开门的正是老唐夫人，方圆赶忙道：“嫂子啊，麻烦你了！” 唐夫人呵呵一笑道：“倒是兄妹啊！一猜一个准儿。快进来吧，昨天你们兄妹通过电话之后方芳就盼着呢，这不都快天亮了才勉强入睡。”说话间与方圆一同进了病房。 这病房并不是那种几人同住的类型，两张病床显然是方芳与唐夫人各自住处，想来就是所谓的高级病房了！ 进的门来，方圆就看到斜倚在床头的小妹正望着门口，他赶紧扔下行李箱快步走到小妹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其实也不用细问的，方芳虽然蓬头散发的行状颇不雅观，不过精神头却十足，只是右腿小腿出裹得厚厚的如同粽子。方圆小心翼翼地免得碰到她的伤处，仔细看着方芳的状况，见方芳脸上有些许擦痕，胳膊外露处也是伤痕累累，但一看就是皮外伤，样子吓人却不碍什么大事，当下略微放心。 方芳这时也是嘻嘻一笑，伸伸胳膊道：“你看，没什么事情的。” 在方圆与方芳聊了起来的时候，唐夫人便拎了洗脸盆出门去了，方圆却也没有注意，只管略带埋怨地数落方芳道：“你呀！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哥哥说……真是……” 方芳嘿嘿傻笑一下道：“你看这不是没事嘛！对了，哥哥，你不是还有日本的比赛嘛？听唐哥说你两个比赛紧挨着的，你……” 方圆摇摇头，正赶上唐家嫂子端了洗脸水进来，忙起身道：“嫂子，我来吧。”说着便要接过。那唐家嫂子嘿嘿一笑道：“小方你就算了，估计比我家老唐还笨手笨脚呢，还是嫂子来好了。”也不理会方圆伸出的双手，唐夫人走近方芳的身边拎了盆里的湿毛巾沥了沥水份便在方芳脸上抹了起来。边抹还边说道：“就连老唐那水平的棋手还任什么家务事都做不来，何况你了，对了，这如今可是大国手等级的了，更是要勤加练习，平日这家务事倒是要有人帮你照应一番才是。方芳你说是不是啊？” 中国传统女人的特点便是喜好关注这类的问题，看唐夫人那笑意方圆便知道了她是在关心自己终身大事呢，当下尴尬地向后退了退不好说些什么言语。可好病房门口敲门声起，张景新爸爸、老唐、老赵以及潘善棋一同出现在门口。方圆见了借机迎上前一番寒暄，算是解了眼前的这份尴尬。 ------------ 第二十九章 弃权风波(1) 第二十九章 弃权风波(1) 就在方圆与老唐几人开始说话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尚未关闭的门处窜了进来，黑影进门一点没有停留，径直窜上方芳的病床。这时方圆才看清这黑影就是老猫小黑，不知是不是同老唐他们一起过来的。 老猫似乎没有看到方圆一样，只管靠在方芳的胳膊匍匐着。这情形想来它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估计这两天每日都来陪伴方芳的。对这个灵异的老猫，方圆只有摇头苦笑而已。当初自己捡到这只黑猫不过是因为自己能指挥它，没成想就然会这样灵异异常。不过也好，方芳多一个朋友也是好事。不过此时的方圆却不想关心这古怪的老猫，他更加希望了解方芳的具体伤情。 在方圆详细看了方芳的检查报告一遍，又详细询问过医生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小腿骨折虽然也不是很容易痊愈，不过一场车祸仅仅小腿骨折则已经算是万幸了，所需要的仅仅是多修养一段时间而已。 众人吃过唐夫人买来的早点后，方芳担心哥哥一夜的旅途劳顿，直让他赶紧回家休息，不过方圆自是不肯，如此直到中午过后方圆才在众人勉强下离开医院。 不过刚刚离开医院的方圆也没有得到什么休息，才到家的方圆便被李老引领来的两位陌生人打扰了。 两个人都是棋院的，见面先是恭喜一番，说了一大堆的没有营养的废话，好久之后才进入主题，竟是要方圆以荣誉为重立刻赴日参加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的。方圆听得有些可笑，那个比赛可是明天就开始了，真不知这群官僚怎么想出来的，难道让方圆连续运转不停不休地再次登上飞机不成？这简直就是难为人！这个建议自然是立刻否决。 两位官员仍旧不死心，又是百般劝说，但在方圆执意弃权的情况下只好悻悻离开，不过离开前还是相当不满地对方圆说道：“为国争光那是争取都争取不来的，你这样对待，对你将来的发展是没有好处的，最好还是多考虑考虑。” 方圆淡然一笑，对这种近乎威胁的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是棋手，只管下棋，难不成他们还能剥夺了自己下棋的权利？ 冷漠地目送两人离开自己的家，方圆瞧瞧李老有些不满地说道：“李老，这样的人你以后就别让我见到了，见多了棋都要坏的。” 李老皱眉摇头，看看方圆叹口气道：“你呀……其实拒绝的方式也挺多的，为什么口气这么冲呢？毕竟我们是开办棋校的，若是他们暗中使坏，我们真的很麻烦的。”说着不住摇头不已。 方圆依旧不以为意，起身重新为李老倒了杯水，坐到沙发里轻轻一笑道：“不错！或许他们真的有这个能力，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就敢这么做！” 李老终究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身临其境与隔岸观火是两个不同的感受，他深知如今得罪了棋院对他们下一步的办学是不会有一点好处的，不过现在的方圆并非棋院注册棋手，想要限制方圆做一些事情确实要费一番脑筋，但是以棋院的几个不懂围棋的政客做出这些倒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李老简略同方圆又聊了一会儿，便忧心忡忡地告辞离开，临走吩咐方圆多多休息。 方圆看着李老离去的身影，心知李老所担心的是什么，不过方芳虽然没有了危险，但终究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个锦标而在此刻跑到日本去的。当然心中对李老也怀疑一些歉疚，李老拿出那么多的家产来办理这个棋校，若是一旦出现问题，其损失还是不小的。 方圆以这种态度拒绝棋院两人，除了因为确实是不放心方芳的伤势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不满动则拿大道理压人的官腔，同时他也身怀信心能够战胜对手，即便对手的势力很强。 其实棋院本身作为一个定位很有问题的机构，本身的势力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即便是棋协也是如此，出了围棋的范畴他所能管辖的事情一点也没有。类似棋校这类的教学机构则只是受制于教委等相关部门，即使棋院想封掉也是非常困难的，这与方圆生硬地拒绝多少也有点关系的，因此方圆也没有多往心里去。 李老离开方圆的家，并没有径直回棋校，而是电话叫出来宋博，两人找了个清净所在，李老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都透露出来。 宋博听过立刻皱眉道：“这……李老似乎有些欠考虑了，这事情还是不应该直接带到小方家里才是。” 李老同意地点点头道：“是啊，欠考虑了！不过当时也是被烦晕了头，只想早点打发了两人，结果一时痛快便将两人带到方圆家去了。本想由小方直接拒绝了便是，哪知道小方平时看着也算谨慎，可对这两人却如此……”说着不由摇摇头，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看小方是不是故意如此，而另有用意呢？” 宋博微愣，忙低下头手中的茶杯轻轻旋转着，稍稍考虑后说道：“应该不会吧！小方虽然颇有城府，但与大家还能坦然相处，而且也多是些小聪明而已，绝不至于坑害大伙的。” 李老连忙解释道：“不是说小方坑大伙，你看有没有可能小方有些什么打算却不好径直说出来，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表达？” 宋博奇怪地望望李老，低头沉吟一下才缓缓说道：“或许小方真的会有什么考虑也未可知。不过……”说着他再次抬头望向李老犹豫一下继续道：“你最好探探老唐、老赵他们的口《138看书网》起过。其实管他什么打算呢，只要他们几人决定了，我就一力支持罢了。” 就为人处世而言，李老、宋博两人一个赛过一个，很多东西可以瞒过旁人却是很难瞒过两人的眼睛。像李老早在方圆要弄研修班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并经真正有点前途的职业棋手都送到北京去了，留在成都的棋手基本便已经绝了继续参加职业棋赛的念头，多半只是准备以教棋卫生了，这类的研修班对他们益处并不大，类似问题方圆不会想不明白的，必然其中另有奥妙，只是李老不好直面相问而已。但是，今天这事情出来后，倒是给了他一个由头，借机询问一下方圆将来具体打算却也恰到好处，至少不会让方圆因此生出什么不满，毕竟这事是方圆处理得草率了。 而宋博此人办理棋校时热心，但管理工作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并非不看好棋校的前途，恰恰相反，正是他相当看好棋校的前景才会如此作为。不过与李老不同的是，宋博深知棋校的精华所在就是方圆本身，这棋校若是离了方圆便立刻一文不值，因此只有方圆需要他帮忙时他才露面解决，平日的棋校事务一概不过问。这是一个策略，一个让方圆越发敬重的策略，只有如此才会让方圆与其更加密切。这是他与李老两人完全不同的地方。说不上熟优熟劣、熟强熟弱，至少两人都做到了让方圆十分信任。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李老与宋博都与方圆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基础，下面是否能良性发展则要看以后的进展了。或许李老觉得眼下就是一个关键时刻，所以才会约了宋博一同出来研究。不过老油条对老油条，虽然谈开了些，但真正处理起来还是要看个人的了，宋博摆明了抛开这些杂务，仿佛一切跟着几位总教练的路子一样。 李老心知两人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再往下则要看契机了。于是换了话题闲聊起来，这一聊倒是耗时不少，直至日薄西山两人才各自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方圆都没有去棋校报道，而是陪在小妹方芳左右照看着她，不过因为不方便，夜里还是要麻烦唐家嫂子的，他只是整个白天陪同而已。 方芳只是第一天时口不应心地埋怨哥哥为了她而耽搁棋赛的事情，其后的两天便仿佛忘记了这事情一样，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由哥哥推着到医院后院的草坪上散步，若不是腿伤处还痛，那日子可算过得逍遥自在了。 但到了第三天头上，方芳便开始劝说哥哥回去工作了，毕竟不能一直这样陪着她而再耽误正常工作了。经过了这些天的观察，方圆也算彻底放心下来。因为这些日子一直是麻烦唐家嫂子的，方圆不好再多耽搁了人家，便利用这天的时间为方芳雇了个陪护，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瞧着慈眉善目的应该令他放心的。 一切安置妥当，晚上方圆提了谢礼登门拜谢老唐夫妻二人，自是一番客套不提。第二天方圆便开始正式回棋校上课了。 棋校学员再度扩展，冲段组也出现了几名新鲜的面孔，这几人都对这位冲入三星本赛并且得到老曹、小林两位高手称赞的教头特别感兴趣，因此一早听说方指导回来上课的消息均兴奋不已，眼巴巴地盼着方指导给大家传点独门绝艺，至不济也来个多面打知道对局什么的。谁曾想方圆回来后只是露面随意说了两句便照旧安排他们训练对局，而他的人则很快消失无踪，并且赵指导也一同而去。几位新学员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初次见面也不说露两手，竟而如此来去匆匆。果然高深得很！” 倒是几位学员错怪方圆了，之所以来去匆匆，是因为早上来的时候便从李老那里听说有个不好的消息要跟他说，这是去听听详情的。 这消息却是要从头说起，当初“方圆”兼并了“蜀都”便隐约有超越“棋院”的架势，又经历方圆顺利出线于三星本赛，导致其他棋校学员纷纷转投“方圆”，即使是“棋院”在人数和质量上也彻底无法同“方圆”相提并论了，因此在方圆回来之际，依然有两家在同李老相谈合并事宜了。可以说“方圆”一枝独秀的局面已经形成，关键就是“方圆”的师资还不够完备，若是再能有一两名职业高手的加盟就更加理想了。可就在昨天，突然传出了“棋院”将有大动作的消息，这就是李老要急着同方圆商议对策的原因。 方圆听过李老所言后不禁一笑道：“林白九段……这好事啊，大家公平竞争，看看是我们棋校影响力大还是‘棋院’更胜一筹。我看不用理会的。” 老赵立刻点头道：“就凭借今年定段赛的成绩，莫说林白出面，就是‘棋院’请来马旭阳也未必能有多大作为。现在的小方不同以往，名头早已盖过林白很多了，想拿一个九段压倒我们只能说他们的脑袋被门挤了才是。我看甭理，过段日子自然烟消云散。你们说是不是？”最后却是问向老唐与老郑二人。 老唐二人同时点头，眉宇间没有一丝的担心，当真是视‘棋院’于无物相仿。 其他几位棋友股东皱眉对视几眼，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忧虑，自家的几位总教练想得过于简单了点。不过大家都不好直接说四人如何，只好目光望向李老，希望李老出面。 李老也是无奈，只好咳一声引起大家注意后，缓缓说道：“咱不怕这些，就怕他们弄些别的名堂，毕竟人可是专业的管理机构，跟咱们这种民办学校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万一……比如晚报杯之类的比赛搞一些小动作，对我们的学员可是相当不利的……” 方圆等李老说话告一段落之后，立刻接口道：“不妨事，即便有人搞小动作也不怕。业余棋界的事情有我们唐、赵两位老哥在，我倒是不信能奈我们如何。” 郑晋生一旁也笑道：“是啊，除非把晚报杯的参赛规则再改改，改成一个职业棋赛，不然若是少了我们的这三位总教练参赛可就彻底名不副实了。不知道那个冠军还有谁能承认？” 眼见四位总教练级的人物竟而没有人响应，李老只好将这事暂时放下，又提了些运营方面的问题，这样四人可是一些兴趣也无，纷纷籍口训练繁忙而各自逃了开去。 ------------ 第二十九章 弃权风波(2) 第二十九章 弃权风波(2) 匆匆间半个月便过去了，方芳没有在医院住太久，一周后便出院回家静养。因为很多事情方圆不方便处理，所以那位雇佣的看护大娘接着过来照顾。好在房间还够，不至于让方圆无处可睡。 眼见方芳日渐好转，方圆是满心欢喜，平日教棋也劲头足了些。期间丁文慧听说了消息更是每日都要同方芳通一阵话，网络上通过视频进行的，这小姐妹一般的两人感情倒是更加好了。 至于棋校的经营也算稳定，“棋院” 所谓大规模进行的扩充，聘请了林白等川籍职业高手任教，并且各层次教练人手齐备，不过依旧没有能够从“方圆”那里分得更多的生源。不甘心的“棋院”陆续进行了一些其他操作，比如扩大宣传、比如自行加强了一些比赛和对抗，甚至让更多的职业棋手同学员们进行训练比赛，不过效果显然还是不够理想，他们棋校在吸引力上远远不及“方圆”，至少这近一个月来的运作并没有让“棋院”有什么质的变化。但是“方圆”同另外两家棋校关于合并的问题的谈判却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按李老的说法是“棋院”在从中作梗。 方圆并不太关心眼前的一点点利益得失，就如同下棋的进程一样，大局观很重要，过分追求眼前的蝇头小利更多的可能会使得你的大局上落后更多，是一种得不偿失的作为，该弃掉的一定要弃掉。好像棋坛的某位曾经说过“都弃掉了就赢下来了”，其实很有道理。 这样的道理并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现在的李老就完全不理解，对他来说，眼前是“方圆”最有利的时机，全国棋迷都在关注着方圆本身的成绩，当前的这种不确定性和神秘感正是“方圆”的最大优势，若是等到方圆成绩明朗了反倒要降低人们心中的期待至。这理论在方圆听来怎么有点像股市的那套理论，但他不通商务，只有暂且相信。 平淡中方圆迎来了启程赴韩参加三星本赛的前两轮，这次比赛按棋院方面的要求还是要去北京会同全体人员一起出发的，所以方圆只好提前一天做了些准备。 这时的方芳已经能够自行稍微活动一下，而且看护大妈也基本尽责，因此方圆的这次离开虽然还有些顾虑，但还是决定按时去北京集合。 方圆所持签证是端起的旅行签证，而且作为业余棋手，他不受具体职业围棋管理机构的控制，不像其他棋手那样必须通过自己的主管单位才能取得护照而出国的，实际上他直接从成都起飞也是可以的，他是因为不明内情才会多花费气力再飞一次北京的。 方圆到达北京比预订的出发时间早了一天，由于时间还早，方圆索性安置一下之后便通过电话联络了自己的弟子丁文慧，毕竟上次曾经答应了丁文慧，说是从韩国返回的时候会去看看她的，可是因为方芳的意外令方圆只好紧急直接飞回成都，当初的诺言便落空了。这次也有几分弥补上次的食言的意思。 由于担心再次出现意外而无法造访，方圆在成都的时候并没有同丁文慧说明是否会去看她，因此当丁文慧接到方圆电话的时候显得极端高兴，忙不迭地应道：“师傅，我马上去接你。”问明了方圆的所在后，也不等方圆多说，立刻挂断了电话。 方圆本待问问丁文慧是否在家以及她家的所在，并没有让她过来接自己的意思，但是此刻他只好苦笑着撂下电话静静地等着丁文慧的到来。 十月的北京已经相当凉爽了，甚至深夜都会有些寒意。方圆出发时得了小妹的警告，倒是带来了两件替换衬衣，此刻正是派上了用场。 来接方圆的只有丁文慧自己，到了她的家中也没有瞧见她姐姐，说是系里有什么活动，好像很晚才能回来。借着这个机会，师徒二人下了一盘久违的对局。 在方圆看来，丁文慧的长进还是不小的，至少离开了一个优秀的对局环境的前提下能有如此进步还算令方圆满意。下过棋，方圆还利用丁文慧的电脑同小妹方芳视频聊了一会儿，聊到中途才发现看护大妈下午离开直到这时还没有到他家去，不由急忙着便想给老唐打电话，却是被电脑另一面的方芳给劝阻了。 思虑一下方圆还是决定再等一下，若是半个小时之后还不曾到的话，只好给老唐打电话让他夫人帮忙照看一二了。还好九点一刻的时候，那位看护大妈终于还是到来了，方圆立刻抄起电话询问了一下。那大妈吱吱唔唔不肯说明情况，直说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说实话此时的方圆很有几分担心，方芳这个样子家里是离不开人的，没想到瞧着很诚恳的看护在他刚一离开就弄出这样的事端，委实令他放心不下的。不过事已至此方圆也只能暂且放下，带明日之际在同小妹联络，不过心头总是笼罩了一层阴影。 有了这个事端，方圆便无心再同徒弟下棋了，虽然不见丁文兰回家，但他还是赶忙离开了，临走嘱咐丁文慧自己注意安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方圆汇合了其他的几位参赛棋手一同乘坐上飞往汉城的班机。到了汉城之后，方圆立刻再度联系小妹方芳，得到那看护还在的答复才勉强放心。 当天棋手们并没有得到什么休息，由于三星棋赛的特别规定，每轮比赛开始之前要进行重新抽签，而不是像其他大赛那样把赛程事先安排妥当，所以所有棋手要参加一项特别抽签仪式。而这个比赛最特殊的是抽签并非随机抽取对手，而是由那名棋手自由选择对手，对棋迷来说这样的一项设置绝对是有趣的，看看每名棋手首轮比赛所选择的对手就能分析一下在职业高手眼中各位棋手的分量，因为对于职业棋手而言，他们是要争取胜利的，谁都希望自己能碰到些弱的对手使自己名次更加靠前。 抽签活动率先由从预选赛中杀出来的棋手进行，而且第一个名额就给了方圆这位特别的参赛棋手。这倒未必是因为方圆棋力弱，恐怕还是主办方的一种策略，一种扩大影响噱头。 方圆面无表情地走到台上，事先他已经得到通知会以这种方式进行对手选择，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反倒心中暗自高兴，这样他就能寻找自己最感兴趣的对手交手了。不过他也有些拿不准，一直以来他最希望能与之交手的就是韩国的大、小李，无论是成绩还是实力，这两人都堪称世界前两位，但究竟选择谁作为自己第一轮比赛的对手呢？ 单凭最近一两年的战绩来看，小李无疑要超过大李一些，但是若是从境界高低来划分，方圆则是更加看重大李，在他以为，大李的这两年的低潮主要是失去了他本身的特点，更多时候会进行一些他原本并不习惯，或者说是不擅长的战斗，因此才导致了战绩的下滑。当然了即便如此也没有敢小看大李的。 “到底是选大李还是小李呢？”方圆上台之后还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抽取了大李的名字。就在他抽取了大李的名字的同时，四下闪光灯不住闪烁，各位记者不约而同地拍下这历史的一瞬。 第一次出现在三星本赛的业余棋手，第一次抽取对手，他的一举一动都饱含了各色各样的新闻，因此，在记者们演总，这第一轮的焦点就是方圆如今的一抽了。 闪光过后，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与此同时，本届比赛的一个新鲜花样也出来了，主持人呆愣半晌才缓缓走向方圆，到近处开口询问道：“方7段为什么会选择大李作为对手？”随之而出的翻译连忙将这言语给方圆说了一遍。 从问话里能看出韩国人对大李的感情，若是换作其他棋手只怕会出现更加犀利的问题给方圆，到时候方圆如何得罪人没准都弄不清楚，这些人更加接近有着无冕之王之称的“记者”同志们。 既然已经选择完毕，方圆倒是不再犹豫，面向主持人道：“我很欣赏大李的风格，希望能早些交流而已。” 主持人显然异常满意，在这里他没有弄出更多的新闻界特有的那些问题，只是立刻请出了大李来谈谈对即将进行的第一轮的设想和看法。 棋界人士多半熟悉大李，实际上主持人的这些做法不过是常规而已，他心里也清楚依照大李的个性只会说一些简略的套话，一般不会怎么张扬的。 果然，大李的发言简短而又朴实，仅仅说了一句“希望能下出好局。”便退到一旁。别人是看管了大李的作风，尚不以为意，而方圆毕竟初次见面，见大李如此作为心中生出几分赞同。或许只有一心在棋内的人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随后又陆续有十五人抽取了对手，这时的主持人方显露其主持本色，极尽调侃之能事，直将近半的参赛棋手调侃一遍方才罢休，不管台上职业棋手们面红耳赤还是得意洋洋，台下记者与棋迷倒是哄笑一片。 方圆看着眼前情形不由皱眉不已，职业化的围棋依旧是围棋，如此做法实在有不尊重围棋的嫌疑，令他对这位主持人很是厌恶，因此不等活动结束便自起身离开，几乎同时离开的还有大李。两人脚前脚后地离开了三星研究院本部，互相微微点头致意，仿佛两个陌生人间的招呼，很平淡也很冷漠。 就在方圆准备搭车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人高声喊着他的名字。不用回头，他也分辨出是木木这个韩国棋手，他那汉语还是给方圆了相当深刻的印象的。 木木追上来拍拍方圆肩头道：“还以为你会选择我做对手呢！” 算得上熟识，方圆却也不见外，很随意地问道：“为什么？” 木木更加上前一步，站到方圆斜对面，略略侧身笑道：“把握比较大啊！” 方圆摇头微笑，虽只有两三次见面，可他对木木这种即直率又有些讨巧的性格还是蛮欣赏的，某些方面木木跟老赵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做朋友的绝佳人选，相比之下大李却只有做对手才是最合适的了。 见方圆不肯说话，木木横了横肩头继续道：“对大李把握有多大？” 方圆盯着木木的脸庞瞧了半晌，直到木木有些发毛的时候才板着脸道：“比对你的把握要小一些。” 木木听完脸色略变，却不是变得难看，而是爽朗一笑，伸手锤了一下方圆的肩头道：“这才对嘛！看你的棋风还以为跟大李相仿的一个人呢，原来还真的很有趣啊！” 方圆稍稍苦笑一下，别的棋手多是看重朋友的棋，而这个木木倒是有些不同，看他的表情这有趣比棋力更加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影响力。苦笑过后，方圆也回手轻拍木木的肩头道：“不这么有趣如何对得起你这个朋友呢！” 木木大喜，笑逐颜开地对方圆说道：“不错啊！真的不错！走我请你喝酒……对了，能和多少啊？少了可是不行的。” 方圆神神秘秘地看了看木木，颇有深意地说道：“我的酒量嘛！怕是要使你失望了。” 木木直觉方圆的表情很有问题，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方圆真正的含义，不过见方圆显然是应承下来便立刻同方圆一起上了刚刚停在门口的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句什么便转头对方圆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还是来点特别的吧！先来点我国的米酒开开胃，然后再换中国的白酒，也算得我们两国友好交流，你看如何啊？” 做鬼的时候方圆听说过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眼前木木的笑容让他立刻联想到故事中的大灰狼，因此方圆不由得眯着眼睛一笑，轻轻点头同意。倒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大灰狼！ ------------ 第二十九章 弃权风波(3) 第二十九章 弃权风波(3) 到底是大灰狼扑倒小红帽还是小红帽扑倒大灰狼呢？ 童话里的大灰狼显然是傻傻的，现实世界也相差仿佛，大灰狼木木同学最终还是倒在了小红帽面前。在几乎干掉一瓶高浓度白酒之后，可怜的木木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酒量上也绝非方圆的对手，于是服气地投子认输了，应该说投杯认输。 木木确实喝得稍多，不过还不至于醉得厉害，于是出酒馆自行乘车回自家去了，而方圆在眼看着木木离去之后趁着夜色独自行走在大田街头。 重生以来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来的生活是他以往所不曾经历过的，所接触的人、事务以及他自己的心态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做鬼时候的什么都无所谓的那种态度、重生最开始的时候的迷茫都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他对家庭的全新感觉和对冲击围棋最高峰的期待。当然，同时也有一些新的想法，一些让棋界出现新面貌的想法，而且他对这个想法信心十足。 单纯的喜欢会生出一些古怪的念头，方圆就是这样，在别的爱好者眼里，职业棋手是一种远离他们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好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大家对棋手只是欣赏他们的棋谱，偶尔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或者失利后的沮丧。当然也少不了不时地骂娘，尤其是最近的几年里。有时候这几乎成了国内各个竞技项目运动员所不得不经受的待遇了。 不过方圆不同于普通爱好者，他是要冲击世界巅峰的棋手，他看待这些职业高手的角度和眼光是不同的，他是从棋的内容和对棋的态度来看待问题，胜利和失败只是磨练自己心路的一个历程，甚至失败有时候比胜利更加重要。 实际上方圆挑选大李作为对手还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他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稳胜此前的世界最强棋手，但他已经将大李当作了一个标杆，一个标识自己真实水准的标杆，只有两人碰撞过之后才能清楚自己同世界第一有多大的差距。因此他相当重视同大李的对局。 方圆沿着街道以类似散步的状态缓慢行进着，边欣赏大田的夜景边憧憬着明天的比赛。周围城市的喧闹与他内心中别具特色的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整个人的思维也越发空灵起来。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这种环境和心理下，方圆颇为不想接这个阻碍了他思索的电话。不过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随意打扰的，尤其在他参赛的时间里。于是方圆只好摇头取出电话。 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从成都打来的。心中微微一紧，方圆感到有些不妙，忙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川音，地方腔调过于严重，导致他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对面的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人。正值他纳闷的时候，那边换作了普通话，虽然腔调还是难懂得很，但终归让方圆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电话那边是一名护士，是为了方芳的事情来的电话。方芳又出现了意外，这次严重了，摔到了头部，到现在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送她来的是方圆雇佣的那个看护，电话号码也是看护大妈提供的，只是方圆搞不懂为什么会由护士而不是看护来打这个电话，然而目前显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间，现在是需要方圆立刻缴纳齐整住院费用的问题。 方圆有些呆滞，片刻之后才想起要赶紧解决问题，临走时家里是留有现金的，不过看情形显然是不够了，他连忙给老唐、老赵通过电话，求两位老哥赶紧赶去让方芳先行治疗。 事情安排完成，犹自不放心，走到酒店后立刻再度拨打老赵电话。听到那边接通后赶紧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老赵的语调含着掩饰不住的气愤，只听他怒气冲冲地说道：“现在还不清楚，医生说要观察……”说着这些话，可隐隐中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方圆忍不住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昨天夜里还好好的呢！” 老赵那边没有立刻回答，停顿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是你请的那个看护的问题，他有个混蛋儿子，今天晚上跑到你们家去找他妈妈要钱。争执起来，应该是方芳看不过去了，结果被那个混蛋给推了个跟头，连人带车摔翻了……”听到这里，方圆胸中怒火上涌，除了对那个混蛋之外还有那个看护，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方芳给外人开的门，一定是她了。 愤怒中的方圆恨不能立刻返回成都，将那两个人都捏死才好。 老赵安慰了一下方圆，不过也只是让他放心一点，棋校的朋友和同仁会好好照顾方芳的，再多却没有说了，毕竟他也不知道方芳会怎么样。 一边是妹妹的安慰，一边是方圆期盼很久的同大李的对局，他究竟应该怎样选择？ 方圆透过酒店的窗子望着三星研究院的方向，那边是他的梦想，只要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能确定自己的棋力，能确认自己同世界最高水平到底还有没有差距，是他百年来的梦。然而另外一边则是这辈子最亲近的人，而且是处于生死不明状态的亲人。这是一个令他为难的选择。 为难的选择也是要选择的，方圆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他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十分钟后他下定决心，装好行李找到了本次的领队曹七段，说明了自己放弃三星赛事的决定。 与吴老师不同，曹七段在棋院是负责行政工作的，技术上已经多年不再参与到比赛或者训练当中去了，只是偶尔出国带队才会出面。而曹七段作为一名棋院领导，他看重最多的是棋队的成绩，若是他带队时的成绩优异的话，似乎也就成为了他的功劳和资本。当然在这方面他这个管理层人士还算运气不错，机会每次带队出访都是外战中成绩比较出色的，其中或许也有挑选出访机会有关。本次的本赛中国队人数不算最多的一次，很多原本有希望晋级本赛的棋手都遭到了淘汰，不过因此也使得中国队的这些棋手们更加精干，很多都是曾经在大赛中取得过好成绩的棋手，所以这次前来大田他可是争取了一番才得以成行的。 方圆最为队伍中唯一一名业余棋手，棋院对他的可谓爱恨交织，有这样一个能给棋院增光的棋手是一件好事，不过他恣意放弃世界业余比赛的事情却让棋院恼火异常，更何况还有曾经的网络大赛，虽然没有彻底公开，但方圆的身份已经隐瞒不住了，棋院只是故作不知道而已，这样已经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了。没想到此番方圆就然又要放弃三星杯，这简直就是开玩笑，拿棋院来开玩笑。要知道虽然三星杯自由报名，但是棋队参赛却是以国家的名义进行，还是要代表棋院的。 停了方圆的话之后，曹七段立刻沉下脸道：“不行！这时世界大赛，不是业余比赛，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严厉的表情令原本就心中怒气冲冲的方圆更加不爽，不由也沉下脸道：“我这是跟你打个招呼，并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明白吗？”说完转身出门，取了自己的行李后下楼退房离去，根本就不曾理会这位领队那难看的表情。 曹七段算得上职业棋界的元老，虽然一直不曾有过什么出色的成绩，不过仗着资历身后，他在棋界混的风生水起，在管理工作上意气风发得很，何尝受到方圆这样的对待过。望着早已不见方圆的门口，曹七段脸色阴郁，目光坚决，显见是下定决心对付方圆了。 由于事先没有订好机票，方圆在机场守候了两个小时才乘上飞回国内的班机。没有做任何停留，方圆直接转机飞回成都。 方芳的伤势很麻烦，当方圆来到医院的时候还处于昏迷状态，守候她的只有棋院的一众朋友们，那个看护已经不知去向。 从医生那里得到的消息，令方圆更加忧心起来，若是两天内方芳无法复苏的话，恐怕有长期昏迷的可能，换句话说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还好担忧了二十四小时的方圆终于盼到了好消息，方芳苏醒了，虽然身体还弱，不过已经能开口说话，至于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要考虑的问题。 渐渐地方芳好转起来，医生认为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因为脑袋的伤势让她无法长时间思考和过度用脑，对她以后的学业非常有影响，很可能将来无法继续上学了。 方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怜的妹妹，只好每天及早赶回家里，更加用心地照顾她，希望将来有痊愈的一天。 这段时间可能是方圆最倒霉的日子，方芳出院不久，棋校又出了问题，莫名其妙地陆续出现退学的学员，而且都是冲段组的学员。随即的国少选拔结果也令大家意外，几名“方圆棋校”出来的新职业棋手全部落选了。没有经过比赛，直接由棋院拟定了本届国少的名单，典型的暗箱操作。到如今方圆不可能不明白了，一切显然都是针对他的。估计自己想象中的俱乐部的事情恐怕也不会那么简单了。 棋童家长运用各种方式表达着他们的不满，几乎同时，棋迷们也同样表现出万分的不满意，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相关部门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喧闹一阵之后棋界又重归平静，不过这种平静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的波澜不惊，其中自然蕴含着骇人的能量，只是不知何时这股能量才能爆发而已。 还好的是虽然冲段组受到很大的冲击，但是其他年龄段的班别受到的影响很小，甚至在网络上出现声援令之后还产生了一个学棋的小高潮，令棋校整体上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而就在方圆棋校冲段组受到损伤之际，“棋院”却没有得到什么实惠，他那里的生源同样在不断减少，大多数棋童家长都送孩子们进京深造去了。因此京城的几大道场、棋校成为了这一事件得益最多的机构。 因为今年冲段成功的几名少年都没有进入国少，实际上国少队已经没有了川籍棋手，而且可以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多少机会进入国少队伍。进入不了国少的小棋手自然就少了比赛长棋的机会，这样他们的成长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经列了起初对方圆的暗中埋怨之后，棋童家长们渐渐冷静下来，或许进入国少会有提高的机会，不过更多的是要看真实的实力。事实上国少队员最后被淘汰出职业棋坛的一点也不少，并非是只要进入国少就高枕无忧了，想要在棋界发展，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哪怕像几位前辈一样走出国门到国外发展也是好的。因此在完全想通之后，三位家长找到了方圆，希望他能收下几位小棋手，继续为三名棋童的成长助上一臂之力。 经过这连续不断的风波之后，方圆突然内敛许多，对三位家长的建议仔细考虑后决定答应下来。这样，算上米歇尔与潘善棋，就有五位无需冲段的棋手要方圆来照看，另外，冲段学员也还剩下三人，方圆索性将八人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他早就设想过的研修班，而将原本的冲段组彻底解散，方圆棋校再没有了起初的冲段组的机构，以后打段位赛的时候，学员们便不再以“方圆棋校”的名义参赛，希望这样能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进入国少这样的组织里。 现在的方圆除了会每天带领研修班的几位少年进行研讨之外，就是上网给丁文慧做指导，日子过得异常安逸，似乎他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然而，方圆内心中对挑战世界第一高度的热情并没有因此稍有低落，反倒是更加高涨了，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眼前的方圆是在默默地等待，等待一个重新爆发的契机。 ------------ 第三十章 擂争(1) 第三十章 擂争(1) 棋童家长们的不满主要是在网络上发泄，方圆也一直关注着网络上的风向，可惜棋童家长毕竟是少数，他们的一点点意见在网络这个纷繁复杂的大环境下就显得格外脆弱了，毕竟没有翻起什么浪花。不过另外的一个重要事件却引起了网络大众的关注，关注程度之高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事件的起因是一个八卦帖子，据作者声称，他从棋院得到内幕消息，上层准备全面封杀方圆，以后所有的大型比赛都禁止方圆参赛，再出现今年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了。消息不知其真假，不过罗列出来的一些小事却反应出有这样的迹象。 难得出现一个可以同职业棋手同台竞技而且不落下风的业余棋手，若是就此被封杀绝对是棋迷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不管这帖子到底是什么人发的，立刻引起一片轰动，发帖的当天点击就超过两万，之后节节攀升，回帖数量也连续创造论坛纪录，让“tmd”再次成为棋界的第一网络媒体。 随着讨论此事的棋迷人数的增加，不满官方处理方式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声音统一起来，一致要求棋协方面允许方圆参加所有所有比赛，以此来证明纯粹业余的棋手也能达到职业的高度。 当然，这样的要求不可能被官方接受，但是由于涉及到最大数量的棋迷，官方不得不在一个月后进行了澄清。澄清的文章发表在棋院官方网站，内容则是否认官方有封杀任何人参加大赛的决议，同时声称对造谣的人士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基本上都是官面上的文章，一句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 网络上轰轰烈烈地论战，方圆都看在眼里，不仅是看在眼里，实际上最初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出现，甚至早在发表之前。帖子的作者他也是认识的，就是那几位冲段少年的家长之一。而一手炮制出这些东西的则是苏琴。当然这位家长所谓的内幕消息也并非完全捕风捉影，内里的情况很是复杂，毕竟官方也不是铁板一块的。 事实上原本的方圆一直以为可以仅仅从棋上进行战斗，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认清了仅仅凭借围棋上的实力还远远不够，重要的不在棋上。不过除了围棋他根本没有任何势力和实力，想要与官方争斗就必须借助一些外力，他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当然了，这主意也并非完全他想出来的，其中苏琴起了很大作用。 方芳第二次受伤的消息在不久之后就传到了苏琴的耳朵里，因此很快她就飞了过来，听到后来的这些事情之后，她就给方圆出了一个主意，大概就是办一项比赛，一场业余对职业的擂台赛，借机让方圆大展拳脚。不过其中最重要的问题是棋协未必会同意旗下棋手参赛，所以就必须想办法挤兑棋协，让他们不得不参与或者放行，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方圆以围棋对抗官方的想法。 苏琴的想法与方圆不谋而合，之前方圆的想法并非擂台赛，而是世界大赛，就是这次的三星杯。然而方芳的意外让他这个算盘落空，也就没有了资本继续他的计划。尤其是明年的参赛权的问题。要知道三星杯同其他赛事不同，完全是棋手自费参赛，按理说不应该受到棋协之流的限制，不过因为到目前为止报名工作还是被集中到了各国的棋协，除非主办方特约，否则方圆要想参加这个比赛就必须经过棋协的允许。很莫名其妙的处理方式，可眼下就是这样运作的。一般而言，方圆现在还很难得到主办方的特约，这样的话，一旦棋协封杀了他，他基本就断绝了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也就很难实现当初的预想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需要一个展示实力的舞台，但是让他向棋协妥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办一个棋赛要处理很多东西，比如资金，比如参赛人员等等，资金的问题应该容易解决，这种非常具有广告效应的比赛形势很容易吸引赞助，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棋协同意举办类似的比赛，最少也要允许职业高手们参赛才行。这需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第一步就是孤立棋协，让他们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正面应战，而不是弄一些棋以外的东西。第二步则是想办法扩大影响，最好能做到世界范围去，那样对棋协的压力会大增，也就更加容易转变为围棋的对抗，比赛就会更加纯净一些。 现在的网络上的这些言论算是预先建立的舆论导向，以后出现棋协不肯配合的事情就事先有了宣传工具，算来是一个很廉价的工具。实际上方圆本身并没有足够的砝码跟棋协斗争，所有的东西都在棋上，棋以外的只有别人帮他运作了，恰好苏琴对这件事颇感兴趣，因此便接手了。而在此之前方圆是属意宋博来运作的，他的经验和阅历比之苏琴要强上很多。但苏琴也有自己的优势，首先资金上远超宋博，另外她属于棋外人士，对棋界的不了解也能让她更加放开手脚，最后就是苏琴冲劲显然强过了宋博。经历人生重大悲苦的苏琴做什么都可以放开手脚，并不会因为某些事情不符合传统道德观念而放弃，这是大多数人不具备的，像这次网络上轰轰烈烈的运动就是做电脑起家的宋博所不敢想象的。 宣传的重要性现在是第一位的，而组织一个旷世未有的比赛则变成了第二位的，至于方圆以此冲击国内第一高度甚至世界第一高度反倒成为末节了。确定好方案之后，苏琴开始了她第一次的策划，详细问题方圆并没有去了解，只是肯定地对苏琴说了“有信心也有把握战胜国内任何对手，一切都放开来做就是。” 虽然对围棋不了解，但苏琴对方圆是完全信任的，既然方圆这样有把握，那索性独自接下这个棋赛的运作，也不去寻求什么赞助了，一切以“七星”的名义运营，这样还少了很多麻烦。 单凭网络的力量还是不够的，苏琴一边在网络上煽风点火一边寻求平面媒体的关注，金钱开路之后，方圆的形象渐渐活跃于传统媒体上了。借着三星的事件，苏琴将方圆包装成一个“围棋斗士”的形象，一个纯粹的业余棋手冲击世界围棋巅峰的斗士的形象，同时也是一个附和中国传统观念的男人形象。中国传统的男人除了在事业上有所建树之外，还要有更多的对家庭的亲情。这两方面的素材都是现成的，无需作假便可以令世人皆知，算是很容易搬到的事情了。然而炒热这位棋手单凭这两点还不够，重要的是方圆要有斗士的实力。所以更多地发掘方圆的围棋方面的经历就成了必须的事情。 网络围棋大赛、晚报杯、业余六强与职业六强的对抗赛、成都棋王赛、三星预选等这几个比赛的内容就成了重重之重。苏琴本身不懂围棋，但她能通过方圆身边的棋手做一些文章。先是由方圆详细讲解的棋谱匿名发到网络上，在棋迷界形成更加深刻的印象，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打通专业平面媒体的路子，形成方圆棋界高人的形象。最后是非专业类的平面媒体的人物专访，让更多的不懂围棋的人士了解方圆。 一个月的时间里，苏琴的连番运作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因为她目标并没有直指棋院，因此让对手无可反击，最多就是在棋赛弃权上做一些文章。然而方圆弃权的原因大家都非常同情，甚至更多的人认为方圆若是不弃权，那么他根本就不值得棋迷认可。毕竟一个道德缺失的棋手还不配成为一个众人追捧的对象。何况方圆所放弃的只是自费参赛的一个比赛，可以看作是个人身份参加的比赛，并不至于上升到国家高度。 与此同时，苏琴也利用了现有的各项人脉，国内方面，业余棋界的老唐、老赵一个也没有放过，他们二人的声望也是宣传方圆的最有利的武器之一。木木作为方圆唯一一个职业棋坛的朋友，苏琴自然也要充分利用一番，两人网络上的连番大战就是最好的素材，甚至当初“tmd”上出现的木木的美女fans们也成为一个重要的宣传点。 总之能利用的都利用了，方圆的知名度直线上升，不仅仅是棋界，围棋以外的知名度上，方圆已经成为仅次于棋圣的棋手了，甚至在不懂围棋的人士眼中，方圆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围棋的代表了，虽然这位代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赢得任何一项非网络的棋赛冠军。 诚然能取得这样多的成绩也借助于近些年来的观念转换，从前的有国无家的高大全形象不再是媒体宣传的重点，甚至感动中国的焦点都已经转换到了亲情方面，这样读者们更容易接受类似的宣传攻势了。 有了足够的宣传投入，方圆的形象得到最大的加强后，苏琴开始筹划比赛了。 比赛的计划书先后传到棋协与专业媒体，其间的时间差距只有不足一周，用意很明显，就是要逼迫棋协尽快表态。 实际上棋协的效率是传统的，这种不涉及国外棋手的比赛，还是媒体披露之后才得到棋协开会研究的。而且这会议居然连续三次没有结果，很有一拖到底的意思。不过苏琴是不会允许这种拖延手段成功的，她再一次运用了宣传的力量，从当年的中日擂台，到后来的三国擂台，直至现在想要床边的职业――业余擂台，横向的对比之后，给棋迷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这种方式的比赛是英雄的赛事，是以弱胜强的赛事，是趣味性最强的赛事。因此极大地吸引了棋迷的关注，甚至棋外人士也对此非常地感兴趣，包括一些对围棋本就有些兴趣的公司，不少人开始同方圆接触提出赞助的问题。自然的，这些问题统统转到苏琴那里。 棋迷火爆的热情令主管部门很是被动，于是拖延战术进一步扩展。毕竟是职业与业余的第一次全方位交流与对抗，棋院很难拒绝这样的比赛，因此他们的回复是原则上同意，不过具体安排还要研究。 细节的问题很多，联赛的产生让一部分棋手的比赛密度大增，再加上其他的几个国内赛事以及现有的国际赛事，职业高手们的日程安排成了最大的障碍，以此为籍口让主管单位拖延了很长时间。 不过苏琴此刻也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她发起了一个轰轰烈烈的网络投票活动，即将进行的擂台赛，业余一方将由棋迷投票产生，而不是进行类似选拔的东西，这极大地增加了这项比赛的知名度与娱乐性，现在连电视台也对此产生了兴趣，陆续有几个地方的体育频道开始联络苏琴，谈有关比赛转播的问题。 随着苏琴这方面各项工作的进展，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主管单位，若是继续拖延对他们的名声非常不利，不得以的情况下，比赛中央被确定下来。 为了顺应民意，棋院也搞了一个网络投票，用以确认参赛棋手的名单。仿照其他运动项目，这个网络上的产生的名单将超过参赛棋手的数量，而最终上场的人员则由教练组安排，当然，教练组是有棋院内部决定的，不会任由网络上“胡搞”了。 毫无疑问，即便没有最近一段时间来苏琴的运作，方圆作为晚报杯冠军、三星预选出现棋手而言也是顺理成章地会成为业余一方的当然选手。棋迷的好奇心是不可阻挡的，他们倒是真的要确认一下方圆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因此得票率最好的自然非方圆莫属。同时得票数量排在前列的还有老唐、胡清宇、孙果毅几人，这几人都是业余棋坛响当当的人物，棋迷们对他们的支持度远远高过其他选手。 ------------ 第三十章 擂争(2) 第三十章 擂争(2) 当投票截止的时候，职业与业余双方的棋手大名单都出炉了，职业一方选择了十五人的大名单，整整比未来的参赛选手数量多了一倍还多，这相当于大名单，实际参赛人数当然不会这么多。 双方商定各自派遣七名棋手做擂争，方式参照当年的中日擂台赛，双方各设擂主与副擂主，这两人必须在最后出场，其他人则由各自教练组自由安排出场顺序，或许内含着上兵伐谋的意思吧。 职业一方的选手是老中青三代都有，甚至当年的擂台英雄也被选了上去，但是可以预料，他是不可能作为棋手参赛的，甚至不太可能露面。剩余的棋手中，多半都是最近几年深得棋迷喜欢的年轻棋手，中年棋手中也有一龙二虎被选拔进去，不过他们的比赛日程估计很难有机会参加这个特别的比赛。 至于业余方面却没有弄出那么多的人员来，经过逐个确认后，依据排行选择了十名棋手作为将来的“七星杯” 职业――业余擂台赛的参赛选手名单，同时方圆为潘善棋争取到了一个特别名额，算是他这个师傅运用特权某求的一点私利吧！ 为了使这项比赛的参赛棋手更加敬业，比赛设置了高额奖金，获胜一方将得到十万奖金，失利的一方无奖金。同时还设立了棋手连胜奖，这个奖是给棋手个人的，当一名棋手获胜后可以得到一万五千元的对局费，以后每多胜一盘奖金将增加一万五千元，而失利的棋手也有五千的对局费。这样已经比国内任何一项头衔战的对局费都高了，而且若是连胜七盘的话，其奖金比之国内所有的头衔战的冠军奖金都要高出不少，对职业棋手已经具有了足够的吸引力了，相信为了对局奖金，大家也会全力以赴，尤其平常难得有冲击头衔战冠军机会的棋手。 其实到了这个时代，业余高手同职业棋手之间的差别已经不大了，这不是说在棋力方面，而是日常的工作。职业棋手是每天以研究棋为职业没错，可业余顶尖的几个高手也几乎同样以棋为生，日常研究的时间不会比职业棋手更少，也许要多一些也说不定。双方在棋力上的差距也日渐缩小，现在大约在让先与二子之间，个别棋手完全可以分先对局而不落下风，比如曾经最强的胡、李两人人，另外四大老天王也不遑多让，再加上方圆的凌空出现，以及棋力突然大为提高的潘善棋，业余同职业对抗的机会终于成熟起来。 当然，真的论起来业余与职业本身应该有些差距的，毕竟一个是从小选拔出来的精英，另一方则是完全凭借爱好才发展起来的，双方之间从基础上还是有些距离。但是话又说回来，爱好是最好的老师，心中热爱围棋的业余棋手与只是将这当作一份普通职业的棋手是不同的，内心的热爱在某些时候可以弥补幼时训练的差距，就像曾经的国手徐星友。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现在的选拔制度令所有超过十八岁的棋手都完全失去了机会，棋界所信奉的“二十岁之前不成国手则终身无望”并非绝对正确的。 现在两个被人为划分出来的阵营就要开始对抗了，也是方圆挑战国内顶尖棋手的最佳机会到来了。 擂台赛因为要考虑职业棋手们的棋赛安排，所以日期的确定非常麻烦，经过几轮磋商，最后的开赛日期被定在了元旦左右，那时间正是三星决赛期间，大多数棋手没有重要比赛，完全可以抽出大约一周的时间进行两到三轮的比赛。 业余一方由所谓的“七星”出资组建棋队，但是没有设立教练组，而是由方圆兼任比赛指导。针对方圆现在棋力和名声，再加上“方圆棋校”有三人参赛的事实，大家倒是都认可了“方圆棋校”的总教练作为比赛指导的事实。 距离第一轮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业余棋手们聚集到“方圆棋校” 的本部进行短期集训，同时也是为了安排一下对阵形势。但棋手们并没有能全部及时赶来，最终有两人因为自身的事务而无法成行，这样约定的当天能聚集起来的棋手便只有九人了。 对于一个七人参赛的擂台而言，前两轮最多不过需要两人而已，九人倒是足够多了，不过方圆是另有安排的，潘善棋作为特别指定的棋手，他担心有人因此而不满意，所以他希望能让大家都见见潘善棋的真实实力，这也是提前半个月进行集训的目的之一。算不上什么私心，也是让业余高手更多地进行交流而已。 由于老赵没有入选最终的十人名单，所以棋校研修班的大多数事情就交给了他来处理，不过因为研修班人数有限，再加上研修班的几人实力不错，索性将参赛棋手的训练与研修班集中了起来。 不管方圆如何考虑，就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赛事可以办成一个营利性的商业比赛，各类样式的广告和赞助竟然让这种规模的比赛没有太多的花销。方圆对苏琴表现出来的商业头脑感到万分佩服，或许这就是不同的社会经历造就了不同样式的人吧！ 业余与职业对待比赛的态度有一点点不同，虽然都是要争取胜利，不过业余棋手更看重的是通过比赛来增进交流，而不是比赛的奖金，实际上这里多半的棋手并没有奢望那高昂的奖金，大家都知道论整体实力，这些人还不是职业一方的对手。 首回合比赛定在了元月一日，隔天进行第二轮比赛，地点则就在成都。赶上假期，棋迷可以有时间来现场观摩。乐观估计，这个拥有棋城称号的地方会有不少棋迷作为观众前来的。李老这个校长运用方圆与苏琴相熟的关系，将前两轮比赛争取到了“方圆棋校”本部举行，条件就是负责相关棋手的食宿费用，而收益则一点没有，出乎方圆意料的是李老对这一条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已经变得越来越小气的李老能如此大方倒是很少见的。 参赛棋手到达的当晚，李老以棋校的名义为大家准备了盛大的接风宴。酒席间李老才表现得不像一个校长了，更像一个普通的棋迷，极尽能事地与各位棋手攀谈，凭借他老练的社会阅历，很快便同棋手们打成一片，甚至已经约了了几位棋手抽空到棋校来讲棋了。 趁着周围无人的空档，方圆竖起拇指冲李老表示了一下。李老只是笑眯眯地望了望方圆，神情中透出说不出的得意，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方圆摇摇头，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李老。倒是出资举办这一比赛的苏琴表现得特别稳重，既没有出资人的高傲，也没有刻意表现得如何低调，落落大方地与众位棋手们招呼，更多的时间则是陪在方芳的一侧不住低语着。 方圆内心中一直怀有歉意，方芳的伤势所遗留的问题一直是他内心中最无法面对的，尤其当方芳了解到方圆为了她的伤势而放弃比赛的消息所表现出的自责时，就更加重了方圆的歉意。方芳这个小妹所表现出来的对哥哥的关心使他越来越重视起这个妹妹了。 酒宴结束时，方圆本想陪着方芳一同回家的，不过在两个女孩一致拒绝的前提下只好作罢。苏琴陪着方芳回家，方圆则留下来同棋手们相聚。 业余棋手相聚毕竟是离不开围棋这个话题的，不知什么人开的头，不知不觉间话题便转移到方圆三星参赛的棋局上了，尤其是方圆同小林的对局。 方圆的这一对局经过职业棋手以及他匿名的解说已经相对透彻地摆在了棋迷面前，大多数人对棋局的关键着手都很是了解了，不过在业余高手们看来，其中值得研究的便不只是网上流传的那么一点点内容了，他们更加重视棋局的整体构思，而不是某些看是华丽的手段。 境界问题是高手们追求的重点，而方圆的这一局棋所表现出的境界已经可以同棋坛最顶尖高手媲美了，这才是棋手们关心的问题。 最先提出问题的就是方圆曾经的对手胡清宇。胡清宇边饮着茶边慢条斯理地向方圆问道：“小方，这几局棋可是跟晚报杯时的风格迥异啊，是不是因为对手不同了？” 一席酒宴已经让这些有着共同爱好的棋手们建立起一种友谊，彼此间显得相当熟悉了。方圆抿了一口茶水轻轻道：“不！……这是我刻意想表现出来的一种东西，就像……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战而屈人。这种风格我一直在摸索，因此借着这世界大赛正好用了出来，看来效果还凑合。”说着呵呵一笑。 一旁相陪的老赵撇撇嘴宏声道：“这要也是凑合的话，我的棋就啥也不是了！”此语一出立刻引起众人一阵低笑，不过大家倒也认为方圆这是一种刻意谦逊的表现，未必真实了。老赵不等大家收了声音便打断了笑声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棋虽然很有意思，但这可并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像俺老赵的棋却又不同了，朋友们评价那叫‘大开大阖、纵横驰骋’，也是相当高的境界了。”说着还连连点头，不住“哼哼”，似乎颇为得意的样子。 周围的笑声更加高了起来，不同于方圆，老赵在业余棋界的地位绝对是有传统，喜欢他的棋迷不下于胡清宇、孙果毅以及老唐，更加由于他开朗的个性使得高手界对他好评如潮，不仅仅是业余棋界，便是职业棋坛对老赵也相当熟悉，甚至不少棋手都是在他的熏陶下渐渐成长为职业棋手的，算得上棋界元老之一。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有老赵在的场合便永远不缺乏笑声和沟通。 老唐一旁嗤笑一声道：“算了吧！老赵，咱别现眼了，当初被让几颗来着？四颗吧？估计现在小方还能让你更多！人可是长棋了的。” 孙果毅立刻精神大振，连忙问道：“哦？有什么典故说来听听。” 老赵根本不以为意，无需老唐多言便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讲了出来，对方圆的棋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不断宣传了方圆骇人的酒量。棋手酗酒的不多，但多少都要喝上一点的，尤其是经历上不比普通人，酒场见闻倒是相当多的，不过众人中还没有谁听说过有人像方圆一样的酒量的，不由得稍稍有些不信，尤其是酒量本就不错的孙果毅忍不住道：“老赵，别是你输棋找的接口吧？” 不过孙果毅的说法显然不得大家的认同，老赵为人豪爽，绝非为自己输棋找接口的那种棋手，或许偶尔会开些玩笑，但对棋绝对不曾含糊过。因此大家看方圆的眼神便有些奇异了，想来是为了他那特别的酒量。 方圆毕竟与大家不甚相熟，不是非常喜欢大家讨论自己酒量的问题，于是转移了话题道：“相聚不易，我看大家这些天索性大杀几盘，过过棋瘾如何？” 业余棋界不像职业棋坛，以往即便是高手们平时也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好在现在出现了互联网，随着网络围棋的兴起大家才算找到一个日常能够对弈的场所。不过网络围棋毕竟不是面对面下棋，感觉和压力都不同，论起来还是面对面对弈更加有助于提高水平和下出好棋来。 方圆此言一出立刻相应一片，像是曾经败在方圆手下的胡清宇更是直接向李老说道：“李老，索性我们就都住下来，不要什么酒店了，今天就来个通宵夜战。”接着又转向方圆道：“小方，我们先来，看看你这不战而屈人究竟有多大能量。” 李老搓搓手，略带犹豫地说道：“条件可是差了一些，不知……” 老赵哈哈一笑道：“都不是什么金贵人，再说了不是说通宵夜战嘛？不用管住的了，只是吃喝的准备一下便是。” 李老见众人都是同一要求，立即转换笑容道：“这好办，我马山叫人弄些点心、茶水的，夜里保证饿不到大家。”说着掏出电话便要吩咐下去。老赵却加了一句道：“还有酒，多准备一些……别瞧，给小方单独准备的，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酒棋。哈哈……” ------------ 第三十章 擂争(3) 第三十章 擂争(3) 对手不同，心境不同，方圆一夜的对局居然滴酒不沾，让众多希望看到方圆超人酒量的棋手在这方面大失所望了。不过失望之余还是有些收获的，名不见经传的潘善棋所表现出来的棋力甚至让曾经的业余棋界第一的胡清宇大为惊讶，怪不得方圆执意要潘善棋参与进来呢！在听过潘善棋因为家庭原因失去了成为职业棋手机会的事情之后，众人都觉得非常惋惜，惋惜的是这样一个好苗子就因为年龄限制给耽误到业余棋界了，不过当事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这一夜潘善棋一共下了两盘棋，其中后面一盘是对阵胡清宇的，是方圆刻意安排下的对局。以此来证实潘善棋的真实实力。小潘也却是不负方圆所托，干净利落地连胜两盘，这才让棋手们肃然起敬。棋手们跟普通人一样，也有着强烈的自傲，尤其像这几位业余棋界的翘楚人物，若是未曾交手是绝对不肯相信潘善棋会如此厉害的。 经过家庭的沉重变化，潘善棋越来越沉默，对于他的变化，方圆明知到不是什么好事，可依旧没有什么好办法替他开解。但从另外的角度来说，他的棋风却也因而大变，变得沉稳异常，似乎不带火气一样，可一旦对手出现纰漏的时候，他又如抱起的怒狼死死咬住对手不放，棋局往往也从此结束。 一夜未睡的众人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陆续起床。吃过说不清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之后，众人懒懒散散地集中到了棋校的一间大房间。 几天的日程是讨论前两轮的参赛人选问题。 众位棋手们心态比较特殊，虽然出现了方圆这样一位棋力超强的棋手，但对他的棋力还是有些怀疑的，没人相信方圆真的能够拥有超越职业高手的能力，即使是方圆在三星出现的前提下，或者说至少是强烈怀疑吧！同样的也就对这次的比赛结果没有那么多的信心，毕竟棋迷选出来的职业棋手可都是职业中的高手了，个别几个或许与大家相差仿佛，但有几人是大家无法存下胜利希望的选手。这样如果要取胜的话，只有寄希望于前面几轮职业一方会派遣出不是那么难以对付的棋手，但不管对方派出什么人，苦战是难免的了。 商议出战选手名单是必须的工作，否则方圆倒是真不想参加了。他作为擂主是不可能先期出战的，注定了必须最后一个出场的，而安排出战名单则并非他所擅长的工作，因为他并不了解职业一方所有棋手的资料，但有一点是他所希望的，就是能派遣潘善棋首先出战，这样潘善棋就有更多的机会同尽可能多的高手对战了。 目前大家还无法现在就确认职业一方的出战名单，但是大家都相信前两轮出战的棋手一定不是当前一线棋手中最强的几位，甚至最强的几位都可能不肯出战的。对业余棋手而言，他们的胜机主要集中在前面的几轮，就是他们猜测中的相对弱小一些的几位职业棋手。 实际山强弱都是相对的，棋迷投票选拔出来的棋手当然没有可能是弱多少的，但是这种相对的弱却给了大家通过战胜对手而扬名天下的无限的奢望，因此众人都希望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尽早出场。 虽然方圆极力争取了，不过他还是没能让潘善棋作为先锋首发，首发的二人被确定为彭羽翔6段和孙果毅两人，其中少壮实力派棋手彭羽翔将先发出场。二十四岁的彭羽翔崭露头角的时间并不长，第一次出现在大型比赛的赛场是千年的黄河杯上，那一年他以第六名的成绩获得了6段称号，虽然只是第六名，但那却是同冲段少年们同场竞技而取得的，实力上绝对不比在做几位业余高手差多少。只是最近两年来他在大赛中的出场次数不多连去年的晚报杯就没有参加，之所以能够被棋迷选入，还是跟他在网络上的名声有关。在“tf”网站上，他可是知名选手，拥护者众多。当然他的实力也确实得到了在座诸位的认可，大多觉得以他为先锋倒也不错，说不定可以收到奇兵的效果。 其实就在业余棋手集合的同时，职业一方也开始了研究对策。 就在方圆等人确定了先发棋手名单后的第二天，棋院特别对局室内，曹七段板着脸坐在靠近里面的椅子上，望着周围闹闹哄哄七名少年棋手和五名早已成名的棋手，呆了半晌才开口道：“好了，开会了。” 这七名棋手都是大名单下的圈出来的年少者，都是已经在职业联赛中上场的棋手，而且表现不俗。普通孩子十六七岁正是叛逆的年龄，棋手们也不例外，尤其从小在赛场上长大，随着棋力的增长各个都自视不低，即便面对老前辈曹七段也并没有如何老实起来。 曹七段皱眉等大家声音稍歇才缓缓开口道：“今天招大家来的目的是即将开始的七星杯人选问题，主要是前两轮的人选。”说道这里眼睛望了望已经端正了姿势的几个少年，不宜被人察觉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大名单是十五人，不过由于比赛冲突或者个人原因，只有大家才能参加，今天就算是建队了。” 北京的冬天还算比较寒冷的，不过室内暖气充足，硬是比成都方圆他们所住的房间要暖和多了。持续供暖让房间有些闷热的感觉，棋手们意见单薄的绒衣就已经脑门见汗，不过为了听清下面的详情还是努力忍着倾听。 曹七段似乎很满意当前的效果，端起面前的水杯饮了一口说道：“正如事先宣传的那样，这比赛更多的是促进我们职业棋手与业余棋手之间的交流，比赛成绩是次要的。不过呢……在座各位作为职业棋手中最受棋迷欢迎的几位，荣誉还是要保持住的，总不能在这样的比赛中败了下去，毕竟这是分先下。你们说是不是啊？” 倾听曹七段演说的棋手中，最先忍受不住的自然是那几个十六七岁的小棋手，不过在座中有等级分排名前五中的两位棋手，他们倒也不敢过分张扬，不过脸上不耐的表情却显而易见。七位小棋手不肯吭声，另外五位棋坛老将就更加沉着了，或喝水或静静坐着，一时间场面安静下来。 对待如此场合，正是曹七段的强项，只见他目光巡视一圈之后缓缓说道：“这比赛是我们整个职业棋界的大事，棋院领导的意思是大家都出出主意，人多力量大嘛！这次会议算是一个准备会议，最后棋院会考虑大家的意见弄出一个合适的参赛办法来。现在就请大家积极发言。”说完话，他捧起面前的水杯，脑袋轻轻转动，目光再度在各位棋手面上转了起来。 在座棋手无论大小，自从加入职业棋坛以来，各种各样的会议也没少参加，个人心里都清楚，说是开会，最后还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若是平常倒是无所谓，比如以往的外战名单，至少还有一个轮换制存在，不管上面如何考虑，总有一定之规，即便偶尔打破常规也于多数人无关。不过这次的比赛可是有连胜奖的，而且连胜奖金数额相当之巨大，甚至比有些人一年的总收入还要高了，大家可都对此垂涎已久。更有甚者，这个连胜奖的获得是前所未有的简单。在大家的眼里，只有方圆或许与他们有一争的余地，而此人必将出任擂主，也就是说前面六局几乎就是白给的，这如何不让这些平时多半只靠联赛的一些奖金过活的棋手心动不已呢？ 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心动的时候，大家就越发不肯率先出头，都等待着别人抢先出面。 冷场了足有两分钟的时间，还是曹七段点名道：“这样吧，我们先决定一下擂主的人选，然后再看看谁上比较合适呢？” 在职业棋手们看来，他们这方的擂主几乎就是退出了将来的比赛了，毕竟大家都不太相信方圆能一路冲到他们的最后一人面前。于是少年们的目光一致集中到几位等级分排名靠前的棋手身上。 眼见躲不过去了，几位成名棋手互相望望，还是年龄最长的李玉彬九段笑呵呵地说道：“交流性质的比赛还是让年轻棋手多锻炼锻炼吧！我就不上去了给大家添麻烦了。家里孩子好不容易放假几天，我就借机会多陪陪她。”说着面向曹七段继续道：“曹老师不知肯不肯批准啊？” 李九段是国内棋手中最受棋迷欢迎的职业高手，同时也是最得职业棋手人心的选手之一，更是职业棋坛顶尖的模范丈夫。与别人不同，为人和善的李九段，他顾家在职业棋坛是出了名的，即便是国外参赛时也会在比赛结束的第一时间返回家里。因此李九段要照顾孩子的话语一出，大家立刻会心一笑。 曹七段赶忙陪笑道：“这可不行啊！都是棋迷选出来的，再说玉彬的票数可是最高的，说明棋迷最喜欢你的，你可不能退出。再说了，若是没有玉彬你压阵，院领导也不放心啊！我看这擂主大概非你莫属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从棋力上看，李九段不是国内最顶尖的棋手，棋才也不是，但凭借其特别的努力让他终于成为了国内仅有的几位曾经获得过世界冠军的人物之一。再加上他谦逊和善的特点，无论那个年龄段的棋手都与他很是亲近。少年棋手们更加喜欢与之对局，因为与他的比赛结束后，总会得到最为详尽的复盘研究，这也能看出李九段对围棋的认真态度。 小棋手纷纷表态，都说“李老做擂主是最好不过的了”，此言倒是大家的心声。 原本想推拒掉这个比赛的李玉彬不想竟被硬逼着坐上了擂主的宝座，好在他也认为这样的一个位置很难真正参与到比赛之中，因此他也就不再多做推诿，勉强答应下来。 解决了擂主的问题之后，曹七段便继续笑呵呵地说道：“好了，擂主就先这么着，回头报上去等院领导审批，下面我们议一下其余的参赛棋手。首先是咱们龙虎辈的棋手可不能落下了，不然棋迷们一定不干，所以你们几位也得参与进来才是。这是广大棋迷的集体愿望，不能让棋迷们失望啊！” 小棋手们一听心里立刻凉了下来，七人名单一下子就决定了五人，剩下的七人只能争夺最后的两个名额了，看样子大家也别存太多的希望才好。四位龙虎辈棋手稍稍客气一下，便应允下来，这样名单在所谓的商量的名义下基本就定了下来，最后的两位小棋手人选则多用了点时间，不过在曹七段一番建议下也很快确定下来。 从参赛棋手的实力上看，除了因为国内等级分最高的三位棋手没有参与进来有些略微遗憾之外，这七名棋手基本可以代表当今国内职业棋坛的最高水平。以这样的阵容与业余棋手进行擂争，在方圆横空出现之前，绝对是棋迷们所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即便现在有了方圆这样以为特别的棋手，还是让大家对最后擂争的结果不很乐观。网络上的调查问卷也显示出棋迷的态度，超过七成的棋迷认为职业一方将以7：4或7：5结束战斗，只有不足百分之五的棋迷认为业余棋手将获得最终胜利。可见虽然有各种媒体的拼命地替方圆进行宣传，然而职业棋手不可战胜的观点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就这样随着各方的关注，日子慢慢过去。 元旦前夕，职业一方派遣了一个九人代表团来到成都，除了两位参赛棋手之外，还有领队曹七段和袁远夫妻作为挂盘讲解的特约嘉宾一同前来。另外的几位棋院派遣来的职业棋手则是预备与棋迷多面打交流而来的。看来棋院也渐渐重视起同爱好者之间的交流了，虽然四名棋手都不再是棋坛一线的选手了，不过毕竟都是在棋迷中有着相当的知名度的老棋手，可见本钱下得还是蛮足了。 ------------ 第三十章 艰难的胜局(1) 第三十章 艰难的胜局(1) 万众瞩目的“七星杯”职业――业余擂台赛终于按时开赛了。 元月一日的“方圆棋校”呈现出极其热闹的场面，其热闹程度远比当初定段赛的大获全胜和前些日子业余高手汇聚棋校还要强得多，绝对可以称作是业余棋界的最为盛大的节日了。假期也让棋迷们更加有时间来棋校观战，结果比赛开始前，李老不得不安排下专门的人手以维持秩序，这么大规模的机会，自然也少不了警方的参与，棋校周围出现了大量警察，内部也有不少，严阵以待的样子倒有些像足球比赛，对棋界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经过冗长的各级领导讲话，棋赛算是正式开始了。 比赛在棋校的特别对局室进行，讲解则放在了新近建成的最大的教室，能容纳四百人的教室根本就装不下热心的棋迷，更多的棋迷只好选择站着听袁远夫妻二人进行讲解了。除了讲棋的场所之外，在对局室的隔壁又设立了研究室，以供职业、业余高手们进行研究。另外两个规模不小的教室则成为了多面打指导的场所，四位职业高手分成两组对业余爱好者进行多面打指导，这样也分流了一些讲解室的人员。 比赛采用国内职业棋坛常见的形势：每方三小时，一分钟的读秒三次，裁判则由成都棋院派出，一切都是非常正规的。 上午九点钟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彭羽翔6段对陈夜星五段。职业一方的先锋棋手令业余一方大为吃惊，要知道陈夜星五段可是进入过世界大赛的前四名的棋手，职业一方一下子派出了如此强大的棋手显然是要一举获胜的，甚至有一直连胜下去的打算，看来棋院是不希望业余一方有一点获胜的机会，这些在他们的参赛选手名单上也能看得出来，全部是当前活跃在世界赛场的超级棋手。用这样一组人马来对抗业余队，很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架势，棋迷竞猜结果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原本接近百分之五的人认为业余一方能够取胜，一下子降低了一半，只有百分之二点三的爱好者依旧对业余一方有着足够的信心，而同时，认为业余队会以大比分落败的观点渐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事实上彭羽翔也不如刚开始般有信心了，在他原本想来，职业队还不太可能将声势弄得这么大，若是尽遣高手出战，即便胜利了也有些丢人的，虽知道棋院借棋迷投票的缘故，索性一口气派出了全部实力超强的高手，这样他原本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首轮的猜先结果是业余一方持黑先行，面对陈夜星五段，彭羽翔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战意，传统的中国流不久大致能显示出他决定以攻击方式来获取胜利的打算。分先面对上手时，彭羽翔的战术基本正确，若是平稳进行下手一方很难与其竞争的。 不过此番他的对手可是不比寻常，也是一个攻击犀利的棋手，对攻击的敏感更胜于彭羽翔，两人的对局注定是一番龙争虎斗了。不过对局虽然激励，但对局室却安静的很，甚至气氛都有些压抑，除了偶尔棋子与棋盘的敲击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甚至裁判为了消除这种太过安静的令人压抑的氛围都不得不尽量地走动两下。 然而与寂静的对局室相比，研究室就要热闹多了，其中主要集中了成都一地的大多数业余高手和几乎全部的职业棋手。除了比赛结果，大家更加关注棋局的进程，这是围棋同其他经济项目所不同的，也是围棋这一项目所独有的魅力。 整个研究室里显得最清闲的就是方圆了，优哉游哉的方圆捧着一个保温杯时不时围着棋桌转上两圈，更多的时间则是静静坐在远处，脸上表情平淡，看不出他对棋局是否关心的样子。而分开来的两桌则是讨论得热闹非凡，由于方圆的没有参与其中，业余一方就成了以胡清宇为首的研究团队。就在方圆坐在一旁喝茶的时候，职业与业余两方面的研究出现了冲突，职业一方认为白棋打入轻松活出一块，实利不小断然优势，而以胡清宇为首的业余棋手则认为黑棋在攻击中构筑了强大的外势，另外白棋实空虽然不小，但发展潜力却不是很大，以后的进展黑棋应该更加好下一些才是。至少也是不坏吧！ 不同的人对一局棋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但理解上相差如此之大就很成问题了。双方激励希望用自己的观点说服对方，不过显然有些东西不是语言所能表达出来，因此这前六十手的布局究竟如何便说不清了。 方圆略微奇怪，前不久才看了一下，黑棋确实不错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让曹七段等人认为白断然优势了，难道黑棋出现失招了？ 摩挲一下水杯，方圆起身缓缓走近棋桌前。果然棋局有了点变化，零散打入的几颗白棋目前练成了一片，中央分断白棋两端的两颗黑子则被白棋吃掉了，这样不仅中央白棋活净了，而且右侧的五颗黑棋却不那么安稳了。或许这正是职业棋手们一致认为白棋断然优势的原因吧。而业余棋手多半不太看重一两目的得失，大家对外围极端厚实的雄壮形势更加看重一些，一致认为这些才是影响后面棋局进程最重要的东西。 方圆皱了下眉头，同他刚才所见的形势相比，黑棋要差了一些，毕竟外围的势力无法量化，而且六十手已过，盘面渐渐缩小，这样就让职业棋手更加容易发挥其基本功扎实的特点，想要取胜，白棋必须坚持开始的战略，尽量找机会与对手决战。若是维持细棋局面到终局的话，恐怕黑棋的失败也就难免了。从这一点来说，职业棋手认为的白棋断然优势也不是全无道理，不过这时建立在对局双方实力的差距上的，而不是棋局内容本身。 这时胡清宇一旁低声道：“小方，你看眼下黑棋要如何打破实空的平衡？” 棋手观战自然是要找到使得棋局流畅取胜的关键，因此多半会不住带入到双方角色中替对局者考虑出妥善的解决办法来。而涉及到棋局进程的关键点的时候，就更考验研究者的思路是否开阔。方圆听到胡清宇的话微微一愣，瞧他的意思似乎也认为白棋稍好的样子，看来他内心中倒是很认同曹七段的观点。稍稍思考一下后，方圆轻轻道：“其实就这么普普通通地进行下去也可以，全局上的实空也并非落后，关键是怎么看中央一带的厚势，总体两分吧！不过，若是信心不足倒是可以在上方挑起战斗，眼下主动权还在黑棋手中。”说着方圆随手在盘面上方摆出几子，一个相对复杂的形势便跃然盘面。边摆棋，方圆便似乎自言自语般说道：“依前面的进行，白棋估计会正面迎战，这样顺势强化外围，给左侧两个星位的棋子制造些压力，如此中央厚势就能发挥作用了。” 方圆所摆的变化都是一般分寸，周围几人自然也早已看到了，倒也没有觉得有多么高明。于是孙果毅一旁摇头道：“这样或许能让厚势发挥一点作用，不过陈夜星是个技术全面的棋手，这样继续下去白棋实地上领先了，小彭怕是……” 方圆哑然一笑，看来连胡清宇也是信心不足，或许只有大战屠龙才会锁定胜局一样。抬头看看闷头不肯吱声的潘善棋，方圆稍微提高声音道：“善棋以为应该怎么处理这里？” 师傅点名了，潘善棋不好再继续沉默只好摸起黑棋落到左下，默不作声地摆出了一个变化图，这个变化是利用中央的厚势让白棋不敢强行发力而构筑右侧的成空潜力，整体上是一个进一步的平衡，很有几分拉长展现将决战放到官子阶段进行的味道。与刚才方圆所摆出的变化相比，这个变化更加平稳，是一种比较耐心的态度，也正是现在潘善棋的棋风的体现。 这个变化一出，即便一旁默立半晌的老赵也摇头道：“不行，这样下去正好和了陈夜星的心意。我看要先确保右上，先将实地拉近，然后再找机会进攻。”说着摆出了右上星位一间跳，白棋补中央兼分断右侧黑棋的变化。虽然失去了先手，不过好处是实利很大，盘面的实空对比有渐渐接近的味道。 对棋的理解每个人都不相同，尤其在面临大势选择的时候，这时大局观的不同便体现出来，方圆认可潘善棋的选择，那是一种不即不离的态度，而老赵的选择则更加看重眼前的利益，失去一个先手在此处绝对要利大于弊，至少在方圆眼里是如此的。 就在大家为此议论纷纷的时候，对局室传来最新的棋谱，果然如老赵所言，彭羽翔所下出的招法正是单关守角，而白棋也真的先手跳补，逼迫黑棋小飞同右上联络。方圆见状眉头立刻皱紧了，如此下去黑棋苦心敬仰的中央模样恐怕不容易发挥其威力了，毕竟一个白棋此处的一个先手所得还是很大的，接下来必然会左路中央着手，边使自己张开对左侧的统治力边削弱黑棋中央的势力，将来的进行才真正缓慢下来。 摇摇头，方圆捧起杯子走向了一旁，寻了把椅子默默坐下。 其实方圆的担心也是因为他本身对此局部的看重造成的，就棋局本身而言，这样并没有让黑棋落入下风，只是控制力减少了很多，将来的进行要看白棋的选择，这与方圆本身的棋风以及对棋的理解有些出入。他不喜欢前景不明的变化，更喜欢自己控制着棋局运转，让整个棋局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方圆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当前棋界真正能做到全盘掌控棋局进程的棋手还真的没有几个，或许曾经的大李可以算得是其中之一，其他人便再也没有类似的东西了。 不仅业余一方，就是一旁曹七段等职业棋手也认为黑棋此举正是此刻的最佳应手，刚才认定白棋断然优势的想法略略淡了下来，反过来开始替白棋考虑下一步的办法。 方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一旁，略微向椅子里躺了下去，皱眉望向潘善棋的背影。潘善棋的这种状态对棋并没有多少好处，想将实力提高的一定程度除了天赋和努力之外，还要有一定的胸怀，只有心胸开阔的棋手才能达到一定的境界。潘善棋目前的状态最多是在局部上进境飞速，但对于形成良好的大局观却相当不利。 正思考着如何想办法让潘善棋更加开朗一些的时候，牛高马大的米歇尔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用仍旧不很娴熟的汉语对方圆说道：“师傅，您看您什么时候会出场啊？” 方圆本就在想着心事，突然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就说道：“还早！”刚刚说完不禁皱眉看了看米歇尔。米歇尔可不是没话找话的人，这时问出这样的问题必是有什么用意才是，不过他也不问，单等米歇尔自行说出来。 米歇尔耸耸肩，对这个年轻师傅的态度渐渐熟悉了之后，他就更加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私下有时候会想道“难怪孙子兵法只有在中国才会出现，中国人更加喜欢深藏自己的感受，就像师傅这样，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考虑清楚之后才去行动，即便行动了也不肯多说。神秘的《孙子兵法》！神秘的中国人！” 实际上米歇尔受到的影响也是不小的，法国人特有的浪漫和直白现在也有些中国化了，也学会了更多的“策略”。 见方圆没有开口，他只好继续说道：“师傅，地三四轮不是在北京举行嘛？能不能让我也随队一同去？”看到方圆疑问的眼神，米歇尔赶紧加了一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记得的！” 方圆一笑，这洋鬼子徒弟汉语水平还是不敢让人恭维，说话时常颠三倒四，不过好在两人接触久了却也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摇头道：“随队不行，自己出钱旅游就是了。” 米歇尔夸张地吊起嘴角和肩膀，眉梢也用力上扬着。肢体语言是西方人的强项，日常生活中方圆已经间渐渐习惯了这类的完全西方化的直观表述方式，于是淡淡一笑伸手摸过茶杯，老神在在地轻轻抿了起来。 ------------ 第三十章 艰难的胜局(2) 第三十章 艰难的胜局(2) 米歇尔的心思方圆早已猜了个大概，无外乎是以随队的方式来向某人显示他在中国业余棋界的地位而已。这种心里很中国化，很难想象一个纯种的老外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不过方圆倒是认为米歇尔的这种方式有些问题，他还是没有弄清楚某人的心思，棋界的地位对米歇尔而言没有任何帮助，因为某人根本就不在乎棋界的事情。 想到米歇尔的心事，方圆也想起了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小家伙现在不知如何了，下次去北京的时候倒是要过去看看才好。无论棋力怎样，丁文慧才真正是因为喜欢才下棋的，一点其他因素也没有，这跟米歇尔有些相仿，因此这两位弟子才是方圆心中最喜欢的，只是以方圆的性格很难表达出来而已。至于潘善棋则要复杂得多，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最初他不是因为特别的爱好而钻研下来的，现在有些说不清了。但是能够明确的是潘善棋的棋力是方圆众位弟子中最为高明的，甚至在参加擂台赛的棋手中也基本是最高明的之一。 潘善棋的风格与他师傅方圆不同，是在平淡中寻求致命一击的风格，因此除非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否则他的棋给人感觉力量不大，因此没有与之对阵的棋手通常不会认为他的棋力已经强到这样程度。实际上刚刚他给出的那个变化就相当普通，普通到大多数的棋手都会的程度。然而随着陈夜星的第六十四手落下，潘善棋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泌阳的目光，其中隐含着令人颤栗的杀机。 当潘善棋看到站在旁边的方圆所投向他的目光时，连忙摆出一个简单的参考图。说他简单因为这个变化图只有区区三手，不过仅仅这三手却蕴含着一种力量，黑棋的两手立刻将上方微了起来，而中央的断点虽然明显，但是这应该正是黑棋最求的尽早决战机会。 方圆稍稍点头，从原始策略上看，彭羽翔应该如此应对才是，此刻主要看他的心里状态如何，敢不敢以此处来决一死战。周围众人或赞同或反对，具体原因都是因为这里的风险太大，而且目前看来黑棋也不算很差，在此决战利弊难说。 大家都觉得最近的几手白棋应对有误的样子，让黑棋有相当多领先的感觉，这观点也被另外一桌的职业棋手们验证，不过这领先其实非常微弱，现在还无法用具体目数来区分。众人中或许只有方圆不赞成这一观点，他认为自始自终白棋就没有领先过，现在黑棋的优势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大，反倒是白棋的机会增加许多，未来的进行很不好说。 现在正式考验彭羽翔意志的时候，究竟他会如何选择呢？ 也许是过于谨慎的缘故，彭羽翔在这里进行了长考，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才下出应手，不过这应手出乎大家的意料，居然老老实实地粘上了断点。无论什么人这样下都不会被认为是好棋，最多优势被评论为胜利宣言，是指优势太大即将取胜的时候的一种策略而已。这样棋在此刻出现被认为是不恰当的。 果然陈夜星立刻抓住了黑棋的缓手，先是向上方跳出，破坏黑棋上方成空的潜力，等白棋从左侧小飞挂左上星位时，白棋没有管左侧的棋，而是上方继续的一个小飞，逼迫黑中央五颗棋子与右上取得联络。然而黑棋准备顽强抢夺先手联络的机会时，白棋再出强手，让中央黑棋虽然联络上了，但左侧黑棋却受到了威胁，让黑棋思考一下之后只能后手联络，不过这个后手却并非一点价值没有，毕竟是一个很大的棋，让右上黑角成了不小的实空。 被白棋争取到先手之后于左下大飞，实空平衡被彻底打破，现在说白棋略优大概无人会质疑了。 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指的就是围棋的，实际上刚才黑棋的缓招真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或许是彭羽翔优势意识强了，所以开始保守起来，也或许是担心此处的战斗并非黑棋合适的时机，总之在奇妙的对局心里下黑棋选择了对他最不利的一面。若是对手换作别人，或许黑棋还有一争的可能，然而面对陈夜星这样的顶尖职业棋手，彭羽翔基本上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实际情况是黑棋又顽强坚持到第二百二十二手，之后才因为实空被迫而投子认输。 开局的奇兵没有收到成效，取得首场胜利的重任便落到第二位出场的棋手身上，不过隔天的比赛也没有让业余棋界有什么惊喜，拼搏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代表业余一方出战的孙果毅投子认输了，这样擂台赛成都地区的前两轮比赛最终以业余一方的完败告终。 开局不利对业余一方的士气有着极大的影响以至于第二轮比赛结束后连参赛队员大多都充满了沮丧的心情，更不要说那些支持者了。 大赛经验在这里就体现了出来，像与职业棋手交手机会最多的胡清宇是最为镇定的选手之一，作为副帅，他确实比较合格。当天晚上便与众人一起分析这两局的得失，主要是寻找陈夜星招法中的弱点。 研究持续到午夜，晚餐都是在研究室进行的，连着宵夜，直到午夜时分，胡清宇才总结道：“陈夜星棋风锐利，也善于捕捉战机，不过毕竟年纪还不大，所以也容易犯错，像第一盘的序盘中，明显他布局一般，在序盘或者我们能想办法领先一点，中盘他很强，能避开还是避开一点的好。第二盘老孙跟他大战中盘结果……不理想啊！下一步最好让经验丰富的棋手应付他，或者有机会取胜。个人观点，大家都随意发表一下意见吧！” 第三、第四轮要肩负起战胜陈夜星的重任，对任何一名选手来手，这都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不再像起初那样争着要上阵了。 众人推让之际，方圆望望一旁低头不语的潘善棋，皱眉道：“让潘善棋上！” 潘善棋的棋力大家心里都有一定的认识，虽然觉得他也同样敏锐，而且战斗力也相当的强，不过因为他同陈夜星棋风相近，大家一点不觉得潘善棋有战胜陈夜星的可能，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或者换一个棋风不同的人才有克制对方的可能吧！ 包括失利的孙果毅与彭羽翔在内大家都皱起眉头，相同棋风的棋手，实力上的差距就基本决定了胜负，现在让潘善棋出场岂不是浪费了一个将来战胜其他职业棋手的筹码嘛？ 犹豫一下，胡清宇看看方圆再看看潘善棋，接着转向老唐道：“我看……还是老唐先上吧！小潘随后出场，这样是不是能保险一点？”方圆不置可否，既然胡清宇提出了老唐，索性便等一下老唐的意见。 老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于潘善棋的认识，他比旁人要多很多，虽然他认可潘善棋的能力，但是作为一个棋手，他也是希望能会一会陈夜星的，因此这个机会倒也不曾想要让出去，何况即便自己输掉后面还有潘善棋可以上，于是沉吟一下死死盯着面前的棋盘，重重点头道：“我上！” 一句“我上”道尽了老唐胸中的战意，无论结局如何，他这决心显然已经定了下来，方圆一笑点头，退了一步坐回椅子里，转头面对棋盘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下自己的棋，或者是取胜的唯一法门。” 事实上，想的是一回事，实战又是另外一回事，单靠决心是无法战胜对手的。定下选手安排之后，老唐便过起了宛若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苦苦研究，研究所能收集到的全部陈夜星的棋谱。好在现在有了网络这个大工具箱，一般的资料都可以从中汲取，陈夜星作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他的棋谱网络上存在不少的，对老唐的用功也帮助不小。 二十多天的苦练之后，迎来了擂台赛的三、四两场比赛。这两场安排在北京举办，地点则是棋院。这是主办方也就是苏琴同棋院协调的结果，至于后面的比赛根据情况会安排到不同的地点，可以肯定地说不会在北京和成都二者之间举办了，应该会将机会留给其他的中国城市，目前能够确定的是广州与黑水都会安排比赛，但是时间暂时未定。 同棋院上次去成都的规模相比，本次业余一方派出的人员就少得多了，方圆没有出面，而是胡清宇带队过去的，队员只有两位可能的参赛棋手。不是方圆不想随队同往，而是棋校的事情给绊住了，老唐与潘善棋一同离开，让棋校的工作自然人手紧张了一些，所以方圆考虑一下之后还是停留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负起责任的。 还好即便方圆不在现场，他也可以看到比赛的全部情况，网络上“tmd”向主办方购买了全部比赛的网络直播权限，让网民们可以第一时间欣赏到这次对抗的全部对局。这正显示出网络围棋的天下大势，无论其他网站如何想争取到这份直播的机会，可在“tmd”的金钱攻势下，网络直播权限毫无疑问地被他们买断了。与网络直播权不同的是中央体育频道准备低价购买电视直播的企图完全落空，电视直播权被一家地方的卫星体育频道竞价获得，稍稍有些意外了。 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其他事情，单说一老一少两人向着围棋职业棋手的挑战。队伍提前一天到达北京，经过修整，第二天，这个擂台赛的第三场比赛按预订日期开赛了。 业余一方又轮到持黑了，老唐显得斗志昂扬，特别地穿起了郑重的西装领带，提前十分钟便到达了赛场，等候那个比他小很多的对手。 整场比赛只有用艰难二字来形容，虽然方圆是下午才有空观看直播的，但那时棋盘上也只有区区的二十几手，一个上午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进程可见老唐对此的重视程度了。 不过随着老唐的时间渐渐减少，他落子的速度也慢慢变快起来，但棋的内容却相当的好，双方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进行到二百手的时候还没有办法看出熟优熟劣。而那时老唐早已没有时间了，有四十多手都是在紧张的读秒声中度过的，情势对他非常不利。 电脑屏幕前的方圆也对这样紧张的对局感到非常感兴趣，从这一局的表现来看，老唐真的是超水平发挥了，相信以这一盘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在职业棋界也算得上一线强手，更不要说业余棋坛。 事实上直到棋局进行到第三百手，陈夜星才抓住老唐的一个读秒声中的缓手将局势拉开。 在即将进入小官子的时候才将局势领先，对局中的陈夜星内衣也有些潮湿了，事先显然对这次对局的艰苦性没有这样长远的认识，低估了自己面前这个年纪不小的业余棋手。 不管怎么说下到这种程度了，陈夜星再也不敢小瞧对手，打起精神将最后的小官子收完，最终以白棋一又四分之子获胜。 对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六点钟了，取得这样一盘艰苦的胜利，不仅是陈夜星，连旁观的棋院众位职业棋手也觉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棋局质量不谈，就这种经历紧张艰苦之后再突然宣泄的感觉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是一盘值得欣赏的好局。即使是失败了的老唐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确实，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紧张之后，输棋的沮丧已经淡漠很多了，现在在老唐的脑子中只想躺下来休息。 能下出自己想下的棋、能下出自己满意的棋，虽然输掉了有一丝丝的遗憾，但作为棋手，尤其是业余棋手应该已经很满意了，大家一直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感觉嘛？ ------------ 第三十章 艰难的胜局(3) 第三十章 艰难的胜局(3) 现场的棋迷、电视机前以及电脑屏幕前观看直播的棋迷们对这样一个经典的、艰苦卓绝的对局也是非常满意的，唯一的一点点遗憾就是最终业余一方还是输掉了比赛。此刻的棋迷们已经有些更加期待业余一方尽快实现首胜了，毕竟一直输下去不是大家希望的，即使内心中并不认为业余棋手能在擂台上战胜职业一样，但希望差距不要过于巨大才好。 潘善棋是完整地观看了老唐与陈夜星的比赛，期间和棋局结束后一直没有发表观点，直到夜里的时候老唐找到他单独谈对手的问题时，他才很郑重地说道：“我没把握，或许师傅来才能取胜吧！” 老唐皱眉，看着潘善棋摇摇头道：“别这么没有信心！陈夜星的棋是很强，不过技术并非全无漏洞，自信一点，总能把握住机会的。” 潘善棋一笑置之，并没有表现什么，只是笑过之后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的。接着便陪着老唐研究一番刚刚结束的对局。 通过网络看到了比赛结果的方圆只是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对这样的结果虽然早有预料，但期间老唐表现出的斗志绝对令他感慨的很，同强手比赛更加能够磨练棋力和斗志是他所早有体会的，不过老唐表现得尤为突出一些。 三连败的结果没有让方圆过分担心，他很是相信潘善棋会竭力战胜对手的，何况前面又有了老唐这样的表率，相信自己的这个弟子一定会以更加强大的耐力和拼搏精神去顽强地争取胜利的。 实际上也确实如方圆所想象的，潘善棋在第二天发挥了他全部的实力和斗志。不过作为职业高手的陈夜星五段也因为上一盘老唐的表现而谨慎起来，业余棋手的斗志和实力并非赛前所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陆续给他带来的麻烦不小，何况后面还有曾经的业余棋界第一高手胡清宇和最近风头直逼职业高手的方圆。对内心中隐约希望凭借一己之力以争取结束这个擂台的陈夜星来说，相当于突然间就提高了警觉，而且持黑也给了陈夜星很大的优势。 第四盘的进展不同与昨天，双方似乎都在隐忍，似乎都不肯发力的样子，外人看来很有可能就这样铺地板直到终局，但在众多熟悉陈夜星棋风的棋迷眼中，陈夜星实在等待发力的机会，至少大家看过的陈夜星这么多的棋谱还没有发现什么时候就这样平稳进行到结束的。因此大家也在等待，在等待陈夜星的攻势出笼，也在等待着这个叫做潘善棋的年轻业余棋手如何反击。 当方圆在第一时间看到潘善棋的应对方式之后就心里踏实下来了，若是潘善棋上来就变更棋风地营撼对手，那么本局有九成的可能是会以潘善棋的失利而告终，像现在这样，潘善棋的取胜的可能便增加不少。 本局一如上盘的慢，一上午也只有六十手落在了棋盘上。说来也有趣，方圆是以棋快著称的，可他的这个弟子却总是尽量使自己慢下来，似乎不仔细思考就下不出棋来的样子，两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不过这样却也正常，历来个高手的弟子们都是跟他们的师傅不同风格的。原因不好说，但能够肯定的就是一个好师傅只会让弟子各自随意发展自己的棋风，而不是让弟子随着自己的路子走下去，当然也有师傅们单纯在理论上引导而不是对技术的传授的关系，或者说师傅们都很懒。其实名师出高徒是错误的，懒惰的师傅才能出高徒，名师多半要出庸徒的，只是不知像方圆这样比别人都要懒惰的师傅会不会出一个更加高明的徒弟。 不过单从方圆传授的的时间进行比较的话，潘善棋大概也可以算一个高徒了，毕竟方圆教授他的时间还很有限，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基本上算作高徒问题不大。 话说回棋局上来，对局的两人一直隐忍到下午再战也没有人抢先打破局面，似乎一定要比较各自的定力，也似乎那个定力稍差就要输棋一般。 一直到两人的时间双双用尽，持黑的陈夜星才突然发力，仿佛打算以读秒声中的功力将对手一举击败。棋局也因为黑棋的突然发力而有趣起来。条块分割的各自大块开始互相间牵制着，不过还是难以分清各自的优劣，棋局仍旧不明朗。 现在白棋左下一带包括半个底边成就了不少的实空，右上的角部还有六目左右的实空，左边偏下的位置还不明朗，有些受攻击的味道，中央连着左侧与下方黑棋对持着，成活不成问题，关键是对下方黑棋的压力。而上边即将连到中腹，问题也不太大。通算下来白棋确定的实空约四十目强的样子。而黑棋除去中央的厚势之外也有三十五左右，在限制白棋成空的可能的基础上需要通过中央一带的厚势成空十四五目以上才能获得优势。看起来黑白双方的焦点将取决于中央一带的战斗，毕竟双方在中央一带都有成空的潜力，现在主要看各自把握作战机会的能力了。 黑棋是在上方抢先进攻的，但并非是为了攻击白棋，因为白棋做活与联络都相当方便，他的目的倒是希望白棋应对过程中占得一些便宜，目前的一点点便宜可能就会影响到全局的胜负，可以说一丝也大意不得。 网络上这一局的热门程度远不如上一局，不过观看此局的棋迷还是不少的，还有不少水平很高的地方业余高手们也在观望，因此“tmd”上研究此局的对局室数量也达到了十六个之多，都是“tmd”强豪为讨论本局而设立的。 业余强豪的眼里毕竟不低，通过前面六个多小时的征战，此刻大家基本都看出白棋实力不低，甚至比之上一盘的老唐也差不多，或许还能略略超越的样子。于是大家纷纷打听潘善棋是何方神圣。 网络是个大杂烩，上网的人什么样的都有，信息集中的结果就是让潘善棋的过往经历全部被呈现出来。包括从前的定段赛成绩和成都棋王赛成绩，只是大家还不清楚为什么最近的一次定段赛上没有这个名字，按照这样的棋力定段绝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众说纷纭之际，一个更为接近事实的猜测便渐渐形成了。因为双方阵容都是棋迷投票选出来的，而唯一一个不是通过网络投票的棋手就是这个神秘的潘善棋。事先大家就听说了是业余一方的主帅方圆利用自己的权限硬塞进来的一位棋手，尤其潘善棋此前参与定段赛时还是“方圆棋校”的一员，所以大家纷纷认定此人必定是方圆的弟子。再加上从前“go9”与“战天下”的关系，棋迷多半认为这个潘善棋就是曾经的“go9”，也就是“战天下”的弟子。 当然这样的结论也受到了不少棋迷的质疑，质疑的原因就是棋风，通过已知的“go9”的棋谱与本局的对比可知，这两人的棋风完全不具有可比性，虽然有着因为此局的对手过强而进行针对性地对局的可能，但如此大的变化还是不少高手棋迷不以为然。不过有一点大家都非常清楚，只要跟“战天下”或者方圆摊上关系的业余棋手都是不可小觑的。这样已经是对方圆最充分的肯定了。 网络棋迷议论纷纷，实际上现场也不那么平静。 本次大盘讲解的不再是袁远夫妻了，换了王永元八段与唐小莉两人。此二人都是广大棋迷非常熟悉的棋手，王永元八段已经淡出比赛，主要就是从事职业棋手的对局讲解，堪称围棋界的电视主持人。而唐小莉更是声名远扬，倒不完全是因为棋艺，事实上在中国女棋手缺乏的现在，一个美女棋手的出现就足以吸引众多的眼球了，要知道以往可是围棋让美女走开的，或者只有在围棋渐渐更加普及之后才有机会出现如许靓丽的女棋手。 平心而论，上一代的女棋手也有相貌不错的，不过那时都不是眼球经济，大家的注意力还仅仅局限在棋力上，因此那时的两位出众的棋手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反倒是棋力最强的芮九段更加受欢迎一些。然而如今情形有所变化，棋迷们在欣赏围棋之余也会略略品评一下棋手的容貌，更何况有不懂围棋的媒体进行推波助澜，加上时尚风气的影响，导致了围棋经济的多元化发展。最起码美女棋手和美女围棋成了围棋的一个重要支柱。 不管怎么说，两位挂盘讲解的棋手都是棋坛现在最具吸引力的电视主持人了。凭借两人的影响，这一对局也会让广大棋迷更加关注一些。真是说不清这些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王永元毕竟曾经也是职业棋坛最重要的棋手之一，境界的高度还是在唐小莉之上的，对陈夜星与潘善棋两人实力上的判断也要准确得多。当他看到陈夜星抢先发动攻势的时候，便立刻住嘴不言，眼睛盯着棋谱不住演算。而唐小莉则看看大盘后转向观众笑语盈盈地说道：“我们的陈五段终于开始发力了，这里应该是他的拿手好戏。我们试试看他会施展什么样的手段呢？”说话间便开始随意摆了几个简单变化，实际上这样的变化就是在场观众也多半能够看得出来。当然她摆出的几个变化并非真的要替陈夜星出主意，而是借机让王永元进行思考。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向王永元说道：“这里变化不少，这样简单的变化两位对局者当然不会看不到了，现在长考的原因一定还具有别的深意。王老师，你看他们在考虑什么呢？” 大盘讲解的习惯是男女棋手进行搭配，而且男棋手主讲，女棋手多半是配合而已，便如同对口相声中的捧哏与逗哏。现在局面如此复杂，我们这个捧哏便将主要火力集中到王永元这位逗哏身上。然而局面的复杂程度还是超出了唐小莉的想象范畴，这样短的时间里王永元也没有弄清双方到底在思考什么，于是只好摇头道：“这样的地方对局者比我们旁观的人要想得更加深入，陈夜星一定是有了相当的把握才会如此进行的。不过……”正说着他话锋一转继续道：“现在白棋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不利的招法，黑棋这样突然转变方法似乎有点突兀了，说不清……” 虽然王永元嘴里说着说不清楚，不过连续摆出两个变化图之后摇摇头道：“恐怕黑棋很难得到什么利益。” 这时一旁的记谱员传来了最新几招的棋谱，王永元看过一眼便想也不想地摆了上去，边摆边摇头不已，看样子也在他意料之中。 短短十手的交换形势一下子转变了，黑白双方各自弃掉了两颗棋子，让中央到上方的势力范围重新进行了划分，上方的黑棋实空大涨，损失的是中央原本很厚的势力，而白棋以上方可能成空的潜力替换到了中央一带，不仅压缩了中央厚势，而且本身成就了一块超过二十目的大空。 如果单就实空而言，黑棋确实有所得，但是黑棋实空增加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发展潜力受到了限制。目前双方的实空相当，黑棋有贴目负担，若想要取胜，只有通过破掉对方的实空来实现了，然而自身厚势的消失，给黑棋破空带来不小的麻烦，这种下法不太像陈夜星平时的手段。难怪不肯认同黑棋的下法了。 以黑棋的本身实力断然不会选择一个快速落败的招手进行的，这样下还是颇有几分深意的。很快图穷匕现，对上方被搜刮完的白棋进行严厉地追击，试图一举吃掉的样子。在场众人，包括讲解室里关注此局的棋迷们此时也都发现了黑棋的这一严厉手段，不禁都开始对白棋的将来担忧开来。 实际上黑棋在此有所误算，陈夜星漏掉了白棋自紧一气局部弃子腾挪的手段。白棋在送掉尾部的几颗棋子之后反而穿破黑棋上方实空，局势一下子就不可收拾起来，谁也没有想到紧张了七个多小时的棋局就这么结束了。来得太过突兀，让观战的棋迷都没有一丝的准备。 但无论如何业余一方终于取得了难得的胜利，双方比分现在是3：1，对抗的味道总算出来了。 ------------ 第三十一章 直逼帐下(1) 第三十一章 直逼帐下(1) “七星杯”职业――业余擂台赛的跨度算是不短的了，至少六场比赛跨度不短，主要原因是职业一方的时间很紧张，每次比赛都要连续几轮进行磋商，就是这样也往往一再推迟比赛时间。第五场与第六场的比赛时间就是从二月底推迟到三月四日，之后又因为职业比赛的缘故再度推迟道三月十二日，其后又经过一次推迟，最后订在了三月二十日。同时因为四月与五月职业棋手们大多没有空余时间，所以七、八两轮比赛也被安置在一起。这样，十天之内将有四轮擂台站。业余一方只剩下四人，也就是说若是比赛一面倒的话，整个擂台赛可能在三月底前结束战斗，不过方圆是绝对不如此认为的，四月底前战斗不可能结束的。 一般意义上，这种比赛场次分布不均匀的情况是很难被赞助方认可的，不过本次比赛的赞助方“七星公司”显得非常大度，竭尽全力地迁就职业一方，比赛的时间安排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但地点上则是没有丝毫妥协。接下来的四轮比赛被安置到了广州进行，也就是七星公司的本部所在地。 广州是国内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聚集地，做相关贸易的公司堕入牛毛。而这类公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规模都不很大，一般也就是几间办公室和几个业务员而已，多半没有自己的加工工厂和货栈，每一笔的业务都是根据具体要求进行临时处理的。通常这样的公司也不需要做什么广告，他们是从网络上联系订单的。不过七星显然与众不同一些，不仅办公场地很是豪华气派，广告也频频出手，像这次的擂台赛就以超猛的方式进行宣传，现在广州近乎家喻户晓了。当然，不仅仅是比赛，还有七星公司。 按照苏琴的说法是公司要转型，向综合性大规模公司转型，近期已经开始了收购工作。方圆直觉其中有些问题，但一方面是本性如此，另一方面因为毕竟涉及到了苏琴，他根本没有一丝详细追究的打算。自然的方圆也没有见到苏琴的父亲，据说是出差了，不过因为她父亲曾经的经历，即使在公司也不会出头露面的，这一点方圆倒是还算了解。 这几轮的比赛，由于受到“七星”方面的盛情邀请，剩余的四位业余棋手全部来到了广州，而职业队方面除了领队与挂盘讲解的两位职业棋手外便只有两位队员前来了，不过棋院方面倒是确认了，如果一旦需要，另外两名棋手就会立刻飞过来参赛，不会影响比赛的正常进行。或者是职业棋手们的一种自信的表现吧！然而从他们的比赛安排上也能看出职业一方确实是志在必得，应该是不容有失的。 两位参赛的职业棋手分别是等级分第七十四位的古明德二段和等级分排在第九位的彭锦昶六段。这两位棋手比之职业一方的先锋官陈夜星来说基本不相伯仲。虽然古明德年纪小些，但是棋力却一点也不弱，只是定段时间短，很多大赛无从参赛，导致了其等级分一直无法提升。实际上这样的棋手很多，真正比较起来，等级分排名在一百名之前的棋手都相当厉害，当然要扣除那几位长久以来等级分不升不降的老棋手。 从职业方没有完全派遣全部少年棋手出战的情况来看，很显然，上一场比赛陈夜星的意外误算失利让职业一方觉得有些丢面子了，通过关注之战结束整个擂台赛应该是他们的基本原则。 说起来上一场比赛的结果确实有些意外，混乱了一整盘的棋局，到临近终局是居然一下子明朗起来，让陈夜星输得有些不甘心。同样的，职业棋手一方都认为陈夜星输得有些冤枉，前面应该更加强硬一些，不给对手坚持到最后的机会。 实际上第五场出战的棋手就是很有针对性的，古明德升入职业棋手时间不久，对业余棋坛熟悉得很，再加上棋风未定型，对手很难想出具体的应对措施，而且其本人棋力也是超强的，所以不仅仅是战胜潘善棋的把握比较大，即使面对后面的所有业余棋手也都不成很大的问题。其后的彭锦昶只不过更加保险一些而已，毕竟方圆曾经战胜过那位已经过气的小林，实力还是不容忽视的。 职业棋坛对方圆的重视也是有限度的，虽然方圆得到了小林与老曹两人的赞赏，不过这两人最近的成绩都不太好，年纪又有些大了，国内的职业棋手中有些人并不太重视这种礼貌性的夸奖，尤其是对围棋并不很了解的一些行政人员，在他们看来，职业研究围棋的人士就应该比业余棋手强得多才是，像眼下这样在擂台上输给业余棋手是决计不被允许的，想方设法取胜就成了他们的目的。 按照一场一轮换的原则，本轮比赛潘善棋持黑先行，同时也依照通常的比赛惯例，电视直播从下午开始，不过现场还是有挂盘讲解的，为了来现场观摩的爱好者准备的，网上直播则完全同步进行，是最早开始的了。 研究室设在赛场隔壁，通过闭路连接可以清楚地看到棋局进展的情况。这样的对局环境，很有些类似职业围棋决赛阶段比赛。对于两位对局当事人来说，这样的场面都是第一次经历，看起来还是潘善棋更加稳重一些，对近在眼前的摄像机好像无动于衷一样，只管稳稳地落子。 按理说职业化的规则对古明德有利一些，不过心态上确实潘善棋更胜一筹，下棋时古井不波的样子倒跟方圆有得一拼，单从两人对局时的表现看，任何人都会认为潘善棋才是职业的，而跟他年纪相仿的古明德倒是业余的一样。 研究室中方圆见到对局二人的状态时便立刻心里一松，情知这一盘对于潘善棋而言差不多可以拿下了，因此看棋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悠闲就变得完全发自内心了。 古明德的棋力很强，力量十足，序盘的手段又多半是职业棋界最新研究出来的成果，因此潘善棋的用时显见比对手要多不少。不过好在黑棋在棋势上并没有落后，基本维持了两分进入中盘。 进入中盘后古明德的一招不恰当的打入被潘善棋抓个正着，于是黑棋立刻不依不饶地进行了猛烈地进攻。到了中午的时候便形成了黑白双方实空大致相当，但黑棋要厚实异常的局面，实际上黑棋的优势已经确立起来。 围棋是纷繁复杂、变化莫测的，因此很少有人能从头到尾都精通异常，比如评价一名棋手说他“大局观好”，多半指的是序盘优秀或者中盘转换机敏，若是评价一人“官子细腻”则是说他在收官方面有些独到之处，相应的其他方面就要差一些了。正因为围棋的复杂性，一盘棋当某方取得优势的时候并不能确定这个棋手就一定能够取胜，事实上，将优势转化为胜势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功夫。在这方面方圆做得是最好的，不给对手过多的选择机会，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将棋局导向结束。不过这样的功夫并非所有人都能达到的，这需要长期研究和深入思考，普通人究其一生也很难做到的，至于像对局者二人这种年轻高手，限于阅历，很难做到一切平稳进行到自己理想的结局是正常的事情。 下午的棋局果然如此出现了些许反复，白棋连续施展出胜负手，企图搅乱局势。黑棋在应对上出现了些微的差错，让黑棋原本巨大的优势渐渐有缩小的趋势。 此刻电视直播已经开始，在研究室里胡清宇以及业余队另外一名棋手邓常青7段忍不住担忧起来。通常优势一方反倒是心里负担重的，尤其是在对手小刀割肉的情况下很容易一再保守而丧失大好局面。因此研究室里不断进行着探讨，为黑棋寻求一举奠定胜局的机会。 与胡、邓二人不同，方圆只是偶尔瞥一眼棋局进行，甚至一次都没有深入思考的样子，其他时间多是在闭目养神，或者站到窗口极目远眺，一丝也没有担心黑棋失利的样子。 方圆虽然不很关心，但是两位队友却有些焦急了，胡清宇终于忍不住问方圆道：“小方，你看这里白棋是不是有些过分，黑棋要反击吧？” 胡清宇的棋不要说业余棋界，便是跟职业棋手相比也是数的着的高手，平日很少见他如此没有自信的样子。方圆微微抿嘴，轻轻一笑走到棋盘之前低头看了一下道：“还行吧！黑棋好像找不到好点进行反击。” 胡清宇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点着目数，连续点了两遍之后才低声道：“黑棋六十九，白棋六十一，好像追上来了。麻烦啊！” 黑棋早先占据很大的优势，一度不仅是中央厚势上，即便实空上也隐约有些优势的，不过此刻的形势有些变化了，白棋实空上渐渐追了上来，而中央厚势也被削弱，现在黑棋或许还有一点点的优势，但微弱程度实在令观战队友担心了。并非潘善棋下出了多么坏的着手，只能说形势落后的古明德下出了特别好的手段，让黑棋一直没有特别的反击手段。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黑棋留给白棋太多的选择机会，而不是将机会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形式上接近了，不过黑棋毕竟还有着一点点的优势，尤其是随着棋局的进行盘面越来越小，可供白棋折腾的地方也渐渐消失了，白棋若想争取胜利却是难度越来越大。 方圆之所以放心弟子的对局，其实也是根据潘善棋的棋势判断的，每次白棋下出胜负手的时候，潘善棋的选择看似吃亏一些，不过结果都是让棋局进一步简化，由此可以认定潘善棋对棋局的走向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虽然做得不是最好，但盘面缩小后白棋反倒没有了进一步追赶的手段。这时方圆越来越放心潘善棋的根本原因！ 就在胡清宇还有些担心的时候，职业棋手一方，尤其是彭锦昶六段却也在不住摇头，旁边领队曹七段问起他对局势的判断时，他则很无奈地地说道：“除非棋盘上再加两路，否则这棋经结束了。”没有说谁胜谁负，但是从他那表情上任谁都能看出来。 曹七段似乎犹自不甘心，凌空虚虚比着棋盘进一步点空，好像多点几遍白棋的实空也会多上一点相仿。然而事实终归是无情的，下到小官子阶段白棋已经彻底回天无力了，黑棋胜利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最后的小官子阶段，白棋置黑棋的先手官子于不顾，抢先逆收盘上另外一处黑棋的先手官子。于是，原本白棋实空中出现的劫争。 无忧劫，白棋劫材再多也无法打赢的，何况白棋原本就劫材不占上风，结果临近终局形成了一个转换，转换的结果是：白棋投子认输。实际上这里就是白棋寻求投子的一个台阶而已。 3：2的比分令网络上观看此局的棋迷们兴奋不已，甚至可以说在本局结束的时候，潘善棋的名气已经可以直追他的师傅方圆了，这个倒是无关棋力，毕竟能接连在分先对局中战胜陈夜星与古明德两位风头正劲的棋手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当天比赛结束后，特别的，“七星公司”设宴款待了业余一方，这可不是事先商定的程序，而是苏琴看到潘善棋取得胜利后特别招待的。 一段时间来，潘善棋对除了方圆之外的人都不太理睬，便是别人请吃饭也基本不会应约，不过此番倒是很爽快地便出席了，不是因为胜利后的喜悦，而是苏琴的特殊身份。事实上大家都弄不清苏琴与方圆的关系。原本以为方圆同丁文兰有些特殊关系的，不过后来才知道其中有些误会，于是到了苏琴出现的时候反倒不敢认定了。但潘善棋作为方圆的弟子，其间的内幕多少了解一些，不管师傅什么态度，苏琴的面子一定要给足，于是不仅出席了晚宴，还主动说了些感谢的话，无非是感谢苏琴对他的照顾。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人听不懂其中有什么关窍，但其中的暧昧还是有些表露的，因此大家看方圆与苏琴的目光便有些异样了。 ------------ 第三十一章 直逼帐下(2) 第三十一章 直逼帐下(2) 一顿晚宴之后，方圆立刻成为了队友们调笑的对象，不过方圆只是微笑不语，对此事不做任何解释，落在旁人眼里便更加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倒是潘善棋大为开朗不少，想想也是，无论如何能够两胜职业棋坛的高手都是了不起的成就，虽然第一场胜利有些侥幸，可第二场比赛的胜利却实打实的，控制力明显增强不少。 大家对潘善棋表现出来的棋力以及现在的精神状态很高兴，以往的那种低调给人的感觉很不合群。人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乐观的性格总是更加受人欢迎的，更主要的是大家都知道潘善棋家里曾经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他也格外同情一些，他的这种转变就更加令队友们开心了，毕竟下棋的人很少有坏人的。 不过潘善棋的表现落在方圆眼里却觉得有些异样，若是普普通融地渐渐转变倒也无妨，像这种一次胜利后的突然变化还真的给方圆一个不好的感觉，或许对他的棋力增长会有一些麻烦。但此刻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一切还要看他自己的实战经历。 第六场比赛的参战选手是彭锦昶六段，这位六段棋手绝对是当今国内棋坛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就达到了职业棋手的等级分第九的位置，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瞧，同时他也是世界大赛的常客，尤其自去年打入lg八强后，俨然有爆发的迹象。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潘善棋若是不能摆正心态可以说必败无疑了。 但话又说话来了，失败未必完全是坏事，有时候必要的失败比一直成功要有利得多，尤其像潘善棋这样处于上升期的棋手。与胜利相比，一盘失利的棋更加让棋手刻骨铭心，更加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弱点和问题，也更加有利于提高自身实力。不过失败总是痛苦的，这种痛苦的滋味方圆曾经尝到过。百年前的经历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由此可见一盘完败对棋手的刺激的程度如何了。 眼下潘善棋便开始经历这种痛苦了。隔日的比赛中，序盘阶段的白棋的一招不甚立刻被对手抓住，之后便一直没有翻身的机会，几次胜负手发出都被对手巧妙地躲了过去，而黑棋临近终局的时候却是出现了问题手，但潘善棋沉浸于即将失利的阴影下，居然没有抓住机会缩小差距，最后白棋以三又四分之三子的较大差距落败。 这一局堪称黑棋的完胜，通盘没有给潘善棋什么机会，最后读秒阶段的问题手对白棋而言也只是拉近距离而已，实际上并无法影响胜负的。完败很说明实力上的差距，也是最打击棋手信心的一种失利，当然，对于心理素质较好的棋手也是最能刺激其棋力增长的一种结果了。眼下关键要看潘善棋自身的调节能力了。 当天晚上的总结会上，方圆并没有就本局双方的表现说什么，只是简单说了一下黑棋总体上的能力，希望下一位棋手小心一些。会上的潘善棋相当失落，两位队友则不断安慰，言道“已经胜利两盘，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本局的实力是彭锦昶发挥太好了的缘故，即使换作职业高手面对他如此发挥也基本上没什么人可以抵挡的。”这话不完全对也不完全错，事实上一名棋手的超常发挥却是是有的，但更多的则是跟对手情况有关，对手选择了相应的变化才早就他超常发挥的，本局的责任更多还是要落在潘善棋的头上。 垂着头的潘善棋在整个会上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是棋手，对这种刻骨铭心的失败的痛楚都有着相似的感觉，因此在安慰之余只有尽可能将话题转移，不再过多刺激潘善棋的辛勤。 其实现在心理压力最大的还不是潘善棋，而是下一轮即将登场的邓常青。邓常青虽然作为业余7段出场，实际上他可是曾经的职业初段，只是长久没有能升上去，眼见同年龄组的棋手陆续成为职业高段棋手而自己基本没有什么机会了，于是索性退役。退役后先后在政府机关工作了一段时间，由于同样不得志，最后才离开机关自行发展。不过邓常青的发展并不顺利，一心想着在商业上有所作为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围棋的相关领域，现在是一家围棋培训机构的经理，有时也会兼任教练工作，算起来跟方圆有些近似。 有着职业背景的邓常青面对比自己晚几年入段的彭锦昶，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得很，想当年他可也是被人认为是出类拔萃的苗子的，甚至还曾经拿到过全国的少儿冠军。可惜此番他也只有以挑战的心情来面对曾经的后辈棋手了。 第七轮比赛还是隔天举行，赛前通过网络投票可以看出棋迷对邓常青也相当不看好，认为他能获胜的比例越占一成，不过这也比潘善棋的第一次出赛要强不少了。 比赛按时开始，持黑的邓常青拼劲十足，下法也很有朝气，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彭锦昶还是保持了相当高的竞技状态，整盘棋下来黑棋并没有多少机会，又是一个彭锦昶的完胜局。这样“七星杯”职业――业余围棋擂台赛的业余一方便只剩下方圆与胡清宇两人了。而职业一方不过仅仅损失两位棋手而已，5：2的差距让媒体认定擂台赛剩余的比赛应该不多了。 其实这样的比分还是略略出乎职业一方的意料，要知道他们曾经的打算是在广州结束本届擂台赛的，不曾想潘善棋居然一再战胜职业棋手，逼得这届擂台注定要向后顺延了。 在广州的最后一轮比赛之前，才赛的两队应主办方邀请跟棋迷们进行了交流，双方各自派出两位棋手进行多面打。即将参赛的棋手当然不会出面，于是职业一方便由两位挂盘讲解的棋手来参与，而业余一方只好让已经结束比赛的潘善棋与邓常青来出战了，至于方圆与胡清宇则躲到了酒店研究上两盘的对局。 对胡清宇有利的是他曾经与彭锦昶交过手，而且战胜过他。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彭锦昶还只能算是一颗即将升起的新星，棋力还没有达到现在这种程度，因此完全以那时的水平进行比较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比照邓常青，胡清宇在心里上要轻松得多。但是胡清宇还是蛮清楚自己的实力的，知道若是要胜过对手除非自己发挥得极其出色，而对手也不能像前面的比赛那样流畅才行。 眼看第二盘摆过中盘了，胡清宇摇摇头轻轻笑道：“看来最后还是得小方你来对付他才行了。” 方圆皱眉无语，看看棋盘上的进程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之后才说道：“彭锦昶的棋冲击力极强，抓机会抓得也很准，确实很难对付！不过……你上还是应该有胜机的，而且还不少吧？” 方圆没有说明具体的理由，但胡清宇大致明白方圆所言，知道他所指的是棋风的问题。胡清宇的棋风更像一滩春水，顺势而流、不拘一格。这样的棋风对阵任何人的时候都拥有顽强的抵抗力，或者说韧劲很强，当然这也是他官子出奇的好的原因，换作别人恐怕就变成了顺势而败了。 胡清宇遥遥头道：“对别人或许还有些把握，不过以他的实力，我的官子未必能占据上风。何况形势判断上他比我强一些，很可能在官子前就已经决出胜负了。” 方圆没有多说，他也知道彭锦昶作为新兴职业高手，其官子自然不可能弱了，而且职业棋手的形势判断也注定要有自己的特点，这不是点点目就了事的事情，更多的要通过棋型、厚薄来判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诀窍，在这方面真是只可以意会不可言传的。不过他认为胡清宇有胜机的原因也正是这两方面，官子未必能占上风是胡清宇谦虚了，他的官子手段方圆相当佩服，即便在职业棋界的那几个号称官子优秀的棋手中，胡清宇官子的细腻程度也能排上名次。他唯一的欠缺就是过分乐观，形势判断上的过分乐观往往让他进入官子前就失去了太多的机会。这同职业棋手的乐观不同，职业棋手大多有一个从悲观型向乐观型转化的过程，基本上一个棋手形势判断上转变为乐观型的时候，这位棋手就可以称作大为进步了，毕竟职业的乐观有着更多的依据。 然而对此番对局来说，胡清宇在形势判断上的劣势却有可能反过来起作用，他不缺乏进攻手段，也不缺乏细腻的计算，而这种乐观情绪也恰好能使他计算更加深入一些，或许这就是一个战胜对手的重要契机。悲观的棋手容易将棋下到崩溃，而乐观的棋手会留下更多的机会，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方圆认为的那个契机。 说不清具体的名堂，方圆只是一种感觉，他感觉胡清宇的这种风格才更加适应职业比赛，或许多多训练之后他不会比当前最强的职业棋手差多少。 实际上方圆对前面的比赛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在他看来，七个人的队伍都有些多了，本队中真正能跟职业棋手抗衡的只有三人，就是潘善棋、胡清宇和他本人了。而三人中又以潘善棋的实力最低，比较而言，他更加看好胡清宇，当然是刨除自己的了。 两人没有过做过多的研究，在两位多面打棋手回来之前便收了棋具出门到酒吧小坐。 围棋作为竞技运动同其他项目很不相同，体力当然也少不得的，不过最重要的却是心态平静，只有平静的心态才能更充分地发挥自身的水平。因而赛前到酒吧小坐便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状了，作为职业棋手也会时常借用这样的方式进行放松的，只是不大公开而已。不公开的原因自然是躲避某些记者，现在的媒体为了一些花边新闻都不惜造谣生事，更何况能逮到这样好的一个新闻实录了。当然，方圆两人作为业余棋手就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二人一直呆到夜里十一点多之后才返回酒店，自然淡酒也没有喝多少，要的只是那种放松的心境。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另外两人也都回来了，还包括了苏琴，苏琴的到来却没有什么事情，按邓常青的话讲就是过来看看。谁都知道她过来看什么人的，本来邓常青自告奋勇地电话联系方圆的，却被苏琴阻止了，她说没什么事情就不打扰方圆了，到时间自会回来。 自此邓常青越发看好方圆与苏琴这一对了，两人的性格在某方面而言颇有些相似之初，看似淡漠的表情，内心实质充斥着关爱和热情，这样的一对不能成功的话，那可真是没有天理了。不过他虽然如此想的，却没有说出口，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就能让人感慨万千。 方圆与苏琴相见也是平淡异常，随意聊了两句之后便由得方圆送了苏琴回去。一路上也都默默无语，方圆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苏琴也不知什么样的心里，似乎很享受这种沉寂的氛围，直到他们到了苏琴家门口两人也没有说话。临分手，苏琴宁立门口道：“回吧！明天有比赛。” 方圆点头，一语不发转身离去。伫立门口的苏琴直到看不见方圆背影之后才仰头望一下繁星点点的晴朗的天空，微微一笑推门而入，神情竟是说不出的愉快。 或许是当晚方圆睡得稍晚了，也或许是夜里想了什么心事，第二天的早晨方圆意外地起来晚了。平时的方圆都是早上五点之前便起来的，只有这一次直到八点钟大家都起床之后他才姗姗来迟。众人吃早餐的时候都暧昧地瞧着方圆，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味道，竟而将赛前的紧张气氛消弭得无影无踪。 ------------ 第三十一章 直逼帐下(3) 第三十一章 直逼帐下(3) 方圆没有任何的特别，如同没有见到诸人一般缓缓进完早餐。而后又歇息一会儿才慢慢地赶往赛场。 九点钟，比赛正式开始，胡清宇持白对战彭锦昶。 彭锦昶棋手星小目，胡清宇毫不犹豫地大飞挂角。业余棋手下棋经常会有天马行空的招法，这或是与大家不以比赛为生的缘故，往往很少受到的胜负的影响，毕竟围棋除了竞技之外还有很多的东西，类似的不拘一格、随心所欲也算得一种对围棋的理解吧！不过此处的大飞挂却并非什么特别新奇的着手，只是平常少有人如此行棋而已，或者说是一种趣向吧！ 胡清宇的这手棋倒是让对手颇为踌躇了一阵，考虑了大约十分钟之后，黑棋才占据了最后一个小目。黑棋的应法应该没有出乎胡清宇的意料，左下继续来一个大飞挂，似乎一定要将棋局打散的样子。 类似的着手应该算不上特别为了彭锦昶设计的，更多的是胡清宇的棋风的体现，正所谓下自己的棋，让对手头疼去吧！然而彭锦昶终究是职业棋手中的高手，很快便在下方反夹展开了第一场的战斗。 大飞挂小目后被二间高夹，这里没有太多的可选择的余地，于是白棋靠角，经过一番的攻防转换，形成了白棋取左上黑棋取右下的格局，这是一种常见的变化，黑棋的目的无外乎争取先手而已。 争得先手的黑棋立刻于右下尖冲，又是一种棋谱上最常见的着手，不过这里的变化要复杂得多，一个不小心便有出大问题的可能。方圆见到谱中的这样一招后，立刻微微点头，彭锦昶行棋非常清晰，就是要选择他熟悉的变化来进行，争取早早将白棋打翻在地。现在要看胡清宇如何应接了。 局部的应对是职业棋手的日常功课，对这里变化的了解确实是彭锦昶要强于胡清宇的，不过胡清宇作为成名已久的棋手也不太可能被对手一下子打趴下，因此方圆对次局面的白棋还算放心。 随着棋局的进行，两人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一局部居然出现了最为复杂的变化。 变化出现在黑棋反夹之后，白棋托，被黑棋扳之后选择了立下，这里还没有什么，基本正常应接。接下来黑棋扳住白棋挂角长起的两子，胡清宇则毫不犹豫地断掉上方扳头的一颗黑子。现在出现前人很少尝试的变化了，黑棋没有选择退，而是顶住了白棋，看着便让人感觉很俗的一手。然而正是这样看是俗手的一招却是棋局的分水岭了。 这手棋在很早以前的职业棋坛曾经出现过，不过由于变化过于复杂，一不小心就能使得棋局结束而没有流行起来，现在彭锦昶拿了出来显然对此做过深入的研究，以此奠定自身优势的想法应该是有的。 方圆看到这里不由皱起眉头，到目前位置胡清宇的白棋虽然还没有出现问题手，不过对于变化的选择权力显然已经失去，有些跟着应的感觉。跟着对手行棋在高级棋手看来是无论如何不肯接受的，甚至可以看作已经落入下风的一种表现，或者说是进入了对手的路数。 这时一旁的邓常青不由轻轻“咦”了一声道：“这里还可以这么下？” 无怪邓常青惊讶，这种棋多年不出现，已经少有人关注了，实际上从前国内棋手多是接受日本的围棋理念，认定俗手一出以后便不用看来，必然是俗手一方吃亏的，因此这种棋在相当早以前出现过几次后便被职业高手们抛弃了，业余棋坛根本就不曾出现过。而邓常青当时在职业棋坛的时间并不太长，还都是在同一些低段的少年进行比赛和训练，所以未曾见过这种着手倒也正常。 邓常青连续摆出了借个变化之后，皱眉道：“黑棋不好吧？难道还有什么更强的手段？”边说边摇头不已，随即有些感慨地说道：“看来今天彭锦昶状态不好啊！” 从他那感慨的口气中方圆能听出其中的遗憾，应该是在遗憾上一场比赛彭锦昶的强大。方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彭锦昶肯这么下就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至于更强的手段倒是未必有，但绝对不会是像邓常青所想的那么简单。 不久答案便出来了，白棋断开了黑棋之后压迫黑棋在右侧的二路爬过，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不过下一步的选择却让白棋不太好选择了，两个断点，救济是从上方断还是从下面断呢？从上方断的话，必然殃及白棋右上的五颗棋子，这样的应对似乎不算太好，于是胡清宇没有思索太久便选择了从另一侧断的变化。 对于这种基本不流行的变化，方圆也没有见过，而且短时间内也很难算得清楚，不过凭直觉，方圆认为这里的断似乎有些问题，感觉上面的断之后弃子能流畅一些。 围棋更多的时候是追求流畅的，越是高手对这种流畅性的追求预防也就越发强烈。然而流畅却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只能由棋手们自行判断了，或许这就是围棋的特别魅力吧！围棋更多的需要棋手主观地进行判断，而不是应用某些公式进行计算，棋手的体悟比理论更加重要一些。目前就是这个样子，方圆对于棋局流畅性产生的怀疑也只是他自己的一个认识，无论胡清宇还是目前身边的邓常青想来都不会这样认为，也可以说弃掉上方五子的行为并不是大家都有这样的魄力的，毕竟若是弃掉之后，黑棋右上会变得异常的厚实，各人的判断都不相同。 最精彩的攻防就在研究室中众人的思索中展开了。黑棋虎护住上方断点，待白棋长的时候黑棋下出了最强的一手：呆并。此招一出研究室中的棋手们立刻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态度，邓常青咬着下唇不住摇头，不停回溯前面的着手，研究着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而以曹七段为首的几位职业棋手则不住点头，随意摆了几个变化之后就开始夸耀黑棋在这里所花费的心思，一致认定这是一个意外的飞刀，想来是彭锦昶长期研究的结果。 呆并的一手很难让高手们想到，因为太俗了，何况对这一个局部的研究本来就很少，所以这一手绝对是新手，估计是第一次出现在高手们的对局中。高手毕竟是高手，这么如此着手一出现就迅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与左边形势相配合，被断成两截的白棋都有些麻烦，想要两边兼顾确实难度颇大。 邓常青研究过一会儿之后，摇头对方圆说道：“看来是前边的断出的问题。让彭锦昶这么快占据上风，清宇这棋难下了……搞不好很快便要崩溃……” 方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对于胡清宇的信心还是犹在的，他相信以胡清宇的韧性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一下子击溃的，当前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研究一下这个别致的飞刀，纯粹的研究！ 就在研究室中大家对这一个飞刀感到惊讶与思考的时候，对局室内的胡清宇开始了本局的第一次长考。 韧劲足、不肯服输是胡清宇的特点，正是这样的特点让胡清宇在很长时间里持业余棋界的牛耳，而长时间养成的这种秉性又反过来对他的棋力起到最强的促进作用，世间之事原本就是这样的奇妙。 而胡清宇也确实没有让方圆感到过分失望，经过近半个小时的长考之后，白棋跳下，黑棋托后再扳，让黑棋右下角留下一些毛病，之后异想天开地鼻顶中央呆并的两子。 说是异想天开，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为了两方面白棋的安慰，胡清宇必须紧紧缠绕住中间的几颗黑子，否则便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如同天外一招，看得方圆也微微点头，这种地方正是胡清宇的长处，或许与高手对局多了的结果，逆境中求生存的能力明显比其他的棋手强上不少，即便潘善棋这位前途远大的棋手在这些方面也还是要多加磨练的，至少目前来看，胡清宇在业余棋界还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邓常青赞叹之余不由连声道：“这样的棋只有清宇能下出来，不过形势还是黑棋有利一些吧？”说着望向方圆。 方圆轻轻点头，前面已经有些中套的感觉，想要一下子将局势扭转过来是不现实的，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将局势接近，缓解一下刚刚中套所带来的危机，这已经足够好了，尤其是在对局信心上所带来的好处更多。方圆望了一眼邓常青，随即将目光转向职业棋手的那一边，见他们几人也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盘面上的变化，从表情上能够看出他们对这一招同样很是赞叹。 围棋的学问太大，失败可能就是一手的事情，可想要扭转败局却要难得多了，在两位超过常规很多的高手的对局里就更加如此了。方圆虽然对胡清宇的韧性很赞赏，也对他的在某些方面的敏锐感觉相当佩服，但是他同样明白这一局怕是真的很困难了，因为黑棋也选择了非常冷静地向着中央方向一跳，而后在白棋进角的时候断下了扳的那颗棋子，这样右下角残存的手段彻底消失，当然白棋也顺利处理了两边的弱棋。从全局上看，胜负的道路还相当漫长，但黑棋略战上风的格局已经确定下来了，后面的战斗对于白棋而言还是非常艰苦的。 广州地区的最后一盘擂争的结束时间是晚上的六点钟，双方都消耗了大量的时间，最终结局是黑棋以半目结束了战斗。算来还是黑棋幸运一些，中盘的时候黑棋连续出现了缓手，被胡清宇抓住穷追半晌，让白棋有些反超的味道。不过在进入官子阶段时，冷静下来的彭锦昶强手连发，又让棋局难解起来，最后凭借劫材的优势打胜了最后的一个单劫才取得本局的胜迹的，只能说幸运之神站在了黑棋一方而已。 然而不管怎么说，彭锦昶的胜利非常关键，如果让胡清宇取得了本局的胜利的话，对职业棋手的士气会有不小的打击，毕竟他们内部的安排就是到此终结的。既然在广州终结不了整个擂争，也要只余下方圆一人才行，否则对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至少眼前6：2的比分还是让曹七段略略满意的，这种擂台必须由职业一方获得胜利，而且比分差距一定要拉开，不能给业余一方太多得意的机会。而现在剩余的五个职业棋手围剿方圆，结果不用太多的想象，相信即便是棋迷也没有理由相信方圆能够破围而出的。 比赛结束，按照事先约定的安排，所有参赛的棋手要跟当地棋迷进行联谊活动，其实就是搞一个联棋，分别由职业与业余各自出两名选手，再各自配以四名幸运棋迷来一个六对六的联棋比赛。这样的比赛实际上是围棋的一种娱乐性的体现，比赛的胜负不再依靠双方的最强个人，而是看最弱的一人，就像著名的木桶理论，因此无论是职业一方还是业余高手一方都没有多么看重结果，派出的人选也就有趣多了。职业一方派出了曹七段与做挂盘讲解的那位女棋手，而业余一方则是邓常青和胡清宇的组合，这两人可不是方圆派出来的，是广州本土棋迷强烈要求下出战的。 虽然结果如何并不重要，但争夺还是蛮激烈的。业余一方四名棋迷的平均水平与对凡差不多，不过因为最弱的也有业余段位，而对方那位排在末尾的棋迷的实力只有刚刚入门，因此比赛毫无悬念地以业余一方获胜而终结。 网络上对广州赛事的评价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潘善棋的表现，情理之中的是职业棋手毕竟还是要强大许多，双方真正对抗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有人认为双方绝对没有正面对抗的一天，这样的比赛不过是组织者的一个玩笑，一个门外汉的纯粹为了起因眼球而举办的一个娱乐性的比赛。 也许是结果令棋迷失望了，也许传统观念真的根深蒂固了，总之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方圆曾经三星出线的事实，对最后结果的竞猜也意兴阑珊起来。不过结果在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人也说不好的，这就是竞技的特点。 ------------ 第三十二章 惊天杀局(1) 第三十二章 惊天杀局(1) 当方圆等人回到成都的时候，得到了棋校的热烈欢迎。作为棋校一员的潘善棋的再次胜利让棋校的教职员工以及学员们都兴奋不已，这说明棋校的建设真的是卓有成效的。相形之下，成都棋院则没有了什么动静，曾经大张旗鼓地对“方圆棋校”进行压制的举动看起来也相当可笑，要知道能参加这类的对抗已经可以看作是全国业余棋手中的佼佼者了，甚至比之职业高手也未必差得多少。而就是这样的队伍中居然让“方圆棋校”有三个人参与进来，这足以说明了“方圆棋校”在棋界的地位，更何况参赛选手中的一位已经取得了仅有的两胜，另一位目前还没有出战。不管怎么说，这个比赛已然注定了“方圆棋校”的成功，现阶段若是再要打压他们恐怕全国的棋迷都不会同意了。 声名如日中天的“方圆棋校”注定了再一次遭遇入学高峰，很多人相信如果棋院方面过分压制的话，恐怕改朝换代的时机就基本到了。实际上由于棋院方面对“方圆”的压制只能暗中进行，绝对是很不得人心的，若是再次出现像潘善棋这样的棋手无法加入职业棋坛，或者以此实力却无法加入国少队伍的话，大概棋协主要领导都会下课。当然，不是所有的棋迷都抱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棋迷基数是惊人的，即使只是一小部分，却也足够“方圆棋校”忙碌一阵子了。 依照事先的约定，下一次擂争的时间只有到五月才能举行了，这期间职业棋手们要应付各种各样重要的、不重要的比赛，那个队伍自然也是暂时解散了。而由于业余一方的方圆成了仅存的一员，这个队伍基本从事实上就已经没有多少存在的价值了，因此队员们便各自回归自己的岗位。不过在方圆的邀请以及李老等人的做工作下，胡清宇答应考虑一下专职来方圆棋校任教的问题。至于其他几人由于各自的事情比较多，或者经营着其他项目，或者同样经营着棋校，所以“方圆”方面不好直接挖来，于是一番送别酒宴之后便各奔东西了。 “方圆”之所以能吸引胡清宇，那个“研修班”是功不可没的，研修班里除了有潘善棋这个曾经的无名高手之外，还有几个刚刚定段但没有进入国少的小棋手，再加上方圆是不是参与进来，这样的研究氛围比之四处奔走可是强上许多。 答应考虑实际上就是已经动心了，于是一个月之后，处理完手头事情的胡清宇辗转来到了成都，成为“方圆”棋校的另外一名业余高手教练。 因为多了胡清宇这样的高手教练，同时也由于潘善棋在擂台赛上的表现，于是方圆进一步调整了教练班子，硬是将胡清宇与潘善棋拉进了定段组教练的小圈子。潘善棋是不敢说什么的，而胡清宇也只好苦笑以对，没办法，既然答应下来只好全力以赴了。其实他早就观察到方圆这个总教练很不负责任，几乎各种级别的培训他都不大参与，一大摊子的活都推给了老唐等几人的肩上，看来以后自己也逃脱不了相同的命运啊！ 就这样，棋界最为奇特的棋校，一个全部教练都是业余棋手，而且最大程度受到棋迷关注和欢迎的棋校渐渐崛起了。这不能不说是棋界的一个异数，相比于国内其他的几间充斥职业棋手作为教练的棋校来说，“方圆”的成功崛起很令人迷惑。甚至一段时间以来棋迷们都在探讨“一个优秀的棋校应该是什么样的？”这样一个话题，尤其是在网络上，这一话题演变成了全民参与的狂热浪潮，是方圆等人完全没有想到的。 第八轮与第九轮比赛之间跨度有些大了，直到胡清宇正式来到了方圆执教之后，职业一方才传递过来下一轮比赛的时间表。按照职业棋手们的对局安排，第九和第十轮可以提前到四月二十八日和四月三十日进行。苏琴来征求方圆的意见，方圆倒是无所谓，立刻便答应下来，于是比赛日程就此定了下来，而地点也被苏琴安排在了黑水。 黑水是苏琴与方圆兄妹的故乡，虽然眼前的这个方圆不再是从前的了，不过那也是他重生的地点，还是蛮值得记忆的。然而苏琴将比赛安排到黑水倒不完全是出于个人角度的考虑，更多的还是顾全公司利益。随着她那公司业务的多元化扩展，黑水便成了她有限考虑发展的地方。 黑水曾经是国内的重工业中心之一，是以前国内发展速度最快的省份之一，不过随着体制的改革，这种以国有企业为主的工业大省渐渐开始落后了，而国有企业的陆续破产、倒闭等等更是让经济形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荡。最早出现下岗这一名次的地方可能不是黑水，但下岗规模最大的省份却一定跑不了的了。然而这种近乎崩溃的形势对资本家而言却也蕴涵着极其巨大的潜力，到这里淘金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黑水的经济形势方圆了解不多，当然他也不打算去进一步了解，不是那块料！可苏琴人是搞这方面的土专家，虽然比那些学者们在文化上差很多，不过人家务实，肯踏踏实实地做工作，而不是空口说白话，对于这方面而言，方圆甚感钦佩。从一个县城的高中女孩到一个商人的转变是方圆他所无法想象的，心里的感觉与当初分别时有了很大的变化，当初的诺言也不再提了，最好苏琴也能忘却。 苏琴忙着飞来飞去，方芳则有些苦恼了，目前的状态还是无法专心读书，各医院也都瞧了个遍，可惜都没有什么结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要求她“多休息”。然而一个青春女孩是闲不下来的，这一点方圆倒是明白，于是索性买来一个dv，每到周末的时候便陪同妹妹一起出门采风，这才让方芳感到一丝乐趣，渐渐的也就迷上了dv，之后方圆又配置了电脑，再通过宋博联系了一间学习这方面只是的学校，送了小妹去学习。这些知识不太需要过分用脑，相当适合方芳现在的情形。有了事情可作的方芳也脱开了烦闷的心情。 四月的一个月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得差不多了。 二十五日，方圆、胡清宇、潘善棋以及方芳、苏琴一行五人起赴黑水。胡清宇与潘善棋是因为比赛其间的一些交流活动而过去的，至于方芳基本就是回乡旅游，身上少不了携带着她心爱的dv，准备将这一行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由于前面业余一方的表现不理想，第九轮比赛的反响显得差了许多，主要体现在网络上，“tmd”的论坛上讨论此局的帖子仅仅不足半屏。同时职业队一方也显得有些懈怠了，一直随队前来的曹七段此次借口工作繁忙而没有前来，实际上包括讲棋的两位职业棋手，职业队一方也仅仅来了四个人，应该说对这一轮比赛的重视程度是非常低的。 其实这倒很好理解，方圆的实力职业棋手们觉得大致心中有数，随后的两位棋手应该说一定有一人能战胜他的，即便从概率上算也是这个结果，换句话说他们认为方圆同这两位参赛选手实力接近，互相都有一半的胜率。 不过围棋毕竟不是博彩，相交于实力而言，概率的作用非常有限，胜负之间还是要靠最终的水平来决定的。至于方圆真正的水平如何或者只有同他交手过后才能弄得明白了。 四月二十六、二十七两天，方圆并没有躲在酒店享受赛前难得的清闲，而是陪着小妹四下走了走，顺便还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县城，之后又分别拜祭了一下父母和苏琪。剩余的时间则用来到处游览。 四月底的黑水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真正暖和起来非要半个月后不可，事实上五月初还下雪的事情在这里也常常发生的。三个人裹着厚厚的大衣边游玩边回顾曾经的经历，自然刻意地不去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话题最多的居然是留在成都的老猫小黑，看来小黑作为家庭成员的地位真的是稳固下来了。 总体来说这两日大家过得还算充实，尤其方圆似乎多了些感悟，但直接用语言描述却又有些困难，总觉得思路开阔很多一样。 与三人的悠闲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位职业棋手和业余高手就显得过分繁忙了，两天里潘善棋下了四十盘对局，胡清宇则还要多一些。这两人见方圆返回不由同声诉苦，都说这多面打不是人干的活，累不说，还影响对棋的判断，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方圆一笑，冲着身后努努嘴道：“那他们不是更累？”这个他们却不是指棋界的人士说的，是随苏琴同来的一些七星员工，主要负责商业活动的。事实上他们不仅是跟来黑水，之前在成都、北京、广州这些地方他们都有随行，只是那时的商务活动与围棋比赛完全分开来进行，棋手们多半不知而已。然而此番前来黑水却有了些变化，商务与围棋有些搅了起来，棋手们进行的多面打的第一天竟然有不少人是七星公司邀请来的棋迷老总之流，显然是想要在围棋的氛围中谈成买卖，这样大家倒也都瞧到了商务人士的“辛苦”。 胡清宇撇撇嘴道：“尽看他们下棋喝酒了，有什么辛苦的？” 方圆转身，嘴角犹自带着笑容，胡清宇不清楚商人喝酒与棋手喝酒的差别，可他还是见到过一两次的，自然明白其间的不同。几个相得的人士偶聚把盏绝对是人生乐事，不过若是将饮酒与商务联系起来的时候就是遭罪了，至少方圆是这么认为的，他也是因此才认为这几位应该是此番最劳累的家伙。 方圆正要向外走时，胡清宇赶紧叫住了他道：“小方，两天尽到处跑了，棋准备得怎么样啊？” 方圆停下脚步回身反问道：“准备什么？” 胡清宇一呆，随即摇头道：“准备什么？准备与彭锦昶的对局啊！那个家伙可不好对付，甚至有可能比现在的小林还麻烦得多，你……不准备准备？” 方圆略略沉吟，眯着眼睛道：“准备好了！很好了。”说着笑眯眯地又转身而去。 望着方圆的背影，胡清宇疑惑地摇摇头，接着问潘善棋道：“看来你师傅是不将彭锦昶放在眼里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潘善棋同样望着方圆消失的方向，半晌才缓缓回道：“很久没有跟师傅认真下棋了，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估计让先我还很难有胜机，两子应该差不多吧！” 胡清宇悄悄吐吐舌头，对小潘同学的话有些怀疑，如果方圆的实力达到了让潘善棋两子的程度，那么当今棋界能够与之抗衡的大概没有什么人了，除非是心里因素导致潘善棋面对方圆时无法发挥正常水平。 其实也容易理解，有些时候心理影响是不知不觉发生的，就算回过头来探讨也很难发现得出。要想发现，或许只有等到潘善棋反过来完全超过方圆的时候了。 这些话胡清宇没有说出来，一方面两人年龄稍有差距，另一方面潘善棋一贯沉寂，虽然在广州时有所转变，但后来输棋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令大多数人不愿与之亲近，自然也就包括了胡清宇。 胡清宇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轻轻道：“我们也养精蓄锐去，明天看看你师傅用什么样的手段令彭锦昶臣服。”说完放下茶杯当先向咖啡厅门口行去。 实际上两人是躲在这里休息的，免得外面围在职业棋手周围的棋迷们打扰，不过现在方圆三人都回来了，相信那些人也该缠的差不多了，倒是该休息的时间了。潘善棋也放下了茶杯，学着方圆的样子施施然走了出去。 ------------ 第三十二章 惊天杀局(2) 第三十二章 惊天杀局(2) 潘善棋受方圆影响很深，甚至一举一动都在学习着他，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方圆曾经非常关心他，也或许因为方圆那特别出众的棋力。不过即便再怎么学习，潘善棋还是与方圆有着极大的差别，不仅在棋风上，更多的是日常的种种。实际上完全学习一个人或者说是完全模仿一个人也是很难的，有时候潘善棋的这种模仿会让人觉得好笑，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学习着自己的家长一样。不过这倒也普通，现在棋坛中的少年多有模仿心中敬佩的棋手的事情，但让多试棋风方面。 如同十年多以前大李那种棋风横扫棋坛所有学童一样，目前来说，小李的那种犀利的攻击型棋风是最为大行其道的，几乎一多半的学棋少年都在模仿，这是一种流行趋势。不过一名棋手的成功并不因为他的棋风，棋风只是棋手最能发挥自己实力的一种在棋上的表现而已。像这种单纯的模仿并不能让任何一个小棋手成功达到所模仿的棋手那样的高度。而且有时候对一个棋手的棋风的评判很难准确做出的。 实际上方圆的棋风就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攻击犀利基本可以肯定，他曾经以凌厉的攻势让木木几度俯首称臣，然而真正参加三星杯之际却又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攻击性，更多的时间是引导，或者说是强迫对手走向一跳自然而然的输棋道路。似乎比当年的大李的棋风更上一层。他不是在等待对手的失误，而是在对手很少失误的前提下赢棋。 对于方圆的棋力不管是业余高手还是职业高手都感到很不可思议，同时大家也有些期待方圆如何挑战彭锦昶这位年轻的高手。年轻是相对的，实际上方圆比他还要年轻一点，不过在大家的心目中总会忘记方圆的实际年龄，潜意识里会认为他比彭锦昶要大一些的样子。 在大家的期待中，比赛于上午的九点钟准时开始。这轮比赛的条件要比之广州差上不少，没有闭路摄像，全部棋谱的传递都要靠几位少年传递来完成。好在这些还不足以影响棋手们的研讨和现场棋迷们热情观战。 研究室照惯例设置在对局室的旁边，三名职业棋手与两名业余棋手组成了开赛以来规模最小的研究团队，不过很快便又进来了几个人，是但地还算知名的业余棋手。事实上虽然黑水的确是围棋的荒漠，但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将围棋看得很高雅，即便不懂的人也会很关注这些，因此主办方对此赛事还是蛮重视的，或许觉得人少了不够热闹，所以对当地稍有名气的业余棋手都放入了研究室。 研究室不像对局室那么严谨，便是在世界大赛中也通常不太限制棋手或者爱好者进入，由于空间有限，一般不会有很多棋手或者棋迷进来的。不过换了这种比赛，换了黑水这样的围棋荒漠，一切仿佛自然起来。 不管是职业棋手还是业余高手们，对于这群好奇的棋迷倒也没有过多地在意，只当是另外一群旁观者而已，毕竟没有一个相熟的。 然而就在大家眼看着第一份棋谱传了进来的时候，两个特别的人物走了进来，一个是苏琴，另一个是方芳。两人特殊的是身份，像苏琴本身既是大赛的出资方，同时还与方圆有着拎不清的关系，至于另一个索性直接就是方圆的亲妹妹了。这样的两人自然要受到特别的关注，尤其是职业高手一方。 原本坐着的潘善棋二话不说立刻站了起来，轻轻推一下椅子对方芳低声道：“坐下看吧！”师傅的妹妹自然应该也是他的长辈，但年龄上的差别还是让潘善棋不知该如何称呼，因此两人见面多半他不会用任何称谓。 自从方芳出事后，潘善棋倒是登过几次门的，因此两人还算熟悉。方芳愉快一笑，晃晃手中的dv道：“我不坐了，给你们录像来了。” 旁边几位当地的业余棋界人士见方芳两人这样受欢迎的样子不由茫然低语，纷纷互相询问这个女孩是什么来头。当地的高手毕竟也是高手，对职业棋界还是有所了解的，但以他们的见识仍旧弄不清什么时候职业棋坛出现了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来着。还好随即通过几人的对话了解到这个女孩就是最近名声显赫的方圆的小妹。说实话，棋迷对职业棋手的了解要远远强于对业余高手的了解，便是对最近突然崛起的方圆的了解也非常的少，只是知道方圆原籍应该就在黑水而已，如今机会来了，大家便忙着跟方芳套关系，希望能从这个小老乡口中了解更多一些。 终究是见到了家乡人，还是分外亲近的，方芳十分配合地满足了几位棋迷的好奇心，之后便随意地拍摄起来。 得了些内幕消息后，棋迷仿佛跟几位业余高手熟悉起来一样，渐渐都围拢在潘善棋等人身旁。 今天的棋局有些意外，双方起始竟然没有一个占据星位的，四个角都是小目，这在星位大流行的今天是有些另类了，不过在高手看来倒也无所谓，流行自然有些道理，不过不流行也不能就说不好，只是不同人的选择罢了。 虽然不是流行的布局，但双方显然有备而来，棋局进展非常快速，到了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棋盘上已经是第三十九手落下了。此刻的局面是右上是黑棋的无忧角，右下是白棋的二间跳。所有战斗都集中在了左侧，左上黑棋小飞挂被白棋一间高夹的传统定式。左下则复杂一些，双方互相分断，角部被黑棋占据着，而左右两侧都是白棋的势力中央是黑棋比较厚。 就在大家探讨当前局面的时候，白棋的第四十手也迅速落了下来，是从左边扳起。这手棋应该说是一个很积极的相应，若是平凡地向右上跳的话，被黑棋中央连压则对左上反夹的两子造成一定的压力，同时中央黑棋有成大模样的可能，因此这手棋看似顺理成章一般。然而此时方圆意外地长考起来。 方圆在队友心中已经奠定了绝对强手的地位，因此他这一长考立即引起重视，大家纷纷拆解起来，试图找出白棋这手究竟有什么破绽。依照大家对方圆的了解，一旦开始长考，那必定又是到了左右棋局进程的时候了。 还是潘善棋敏锐一些，很快就反应过来道：“白棋的连接有缺陷！”说着捻起棋子向棋盘落下，边摆边说道，“靠下……扭断……白棋被穿破了。嗯……两边的黑棋应该没有不安的感觉吧？师傅一定是看到了这些。” 就在潘善棋开始摆棋的时候，方芳已经将镜头对准了他，将他的这一番见解完全录了下来。 然而一旁的胡清宇却有些不同见解道：“小方长考应该不是因为这局部的关系，后面一定还有别的问题。”他的一句话竟然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其中也包括了潘善棋，潘善棋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接着继续思考一下道：“是不是在考虑中央一带的攻防？” 按照潘善棋摆出的变化，黑棋穿破左侧白棋大势，但同时中央黑棋也被分成了两段，尤其靠近下方的黑棋由于距离下面厚势的白棋过近，本身确实有成为攻击目标的可能，但至少目前不用担心，因为中央断开黑棋的两颗白子也相当单薄，目前应该还无法给黑棋造成太多的困扰。 胡清宇思考一下点头道：“应该是这里，想来小方又是打算尽量少地给彭锦昶选择的机会了，不知今天会以什么样的压迫手段进行！” 胡清宇也没有认为方圆比彭锦昶更强大，不过顺着方圆一贯思路进行思考而已。想要压迫对手就必须做到被对手反压迫的准备，除非跟对手之间有着一定的实力差距。若说方圆与彭锦昶之间有着很大的实力差距，不仅胡清宇，就是在座的多数人大概都不敢承认的，最多也就说两人伯仲之间而已。 基本上胡清宇猜对了大部分的方圆的思路，唯一不对的就是他不知道方圆今天的战略，实际上方圆对今天的对局有着一些特别的打算。擂台赛到了这个地步，方圆对战绩还是有些不满的，他也知道队友们事实上从内心里还是认定业余的一定比职业棋手差很多，所以比赛过程中除了潘善棋发挥出自己的水平之外，其余棋手也就胡清宇略有发挥而已，剩下的棋手都是完全没有体现出他们自身的实力，说溃败也不为过的。而今天方圆就打算用一种业余棋手最喜欢的方式来结束比赛：杀！ 杀棋是最紧张、最激烈也是最有趣、最艰难的一个取胜的方法，尤其是面对职业高手时，想要杀掉一条大龙的难度简直就好比上天摘星一样。除非形势已非，一般情况职业棋手更加注重的是安全性，杀掉他们的大龙基本不现实。 现在方圆就是要想办法逼迫对手与自己混战一气，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杀大龙的机会，而当前的局面也恰恰给了他一定的机会，这就是他长考的原因。 半个小时，这样长的思考时间是方圆很少见的，而且在长考结束之后选择的着手也确实如潘善棋所摆出的变化，将白棋左侧的成空潜力破坏一空。 此时研究室中各位高手们的形势判断基本一致，就是黑棋好下。事实上这个所谓的黑棋好下并非黑棋现在占有多么大的优势，而是从全局配合来看更容易形成攻势而已，不过最终的结局还要看后面的攻防，看中央一带黑白双方会施展出什么样的手段。 很明显现在中央的两颗白棋是急需治理的，而在治理的同时还要对下方黑棋保持一定的压力才能让棋局不失其平衡，若是单纯逃跑，那么棋局真的就变成黑棋优势甚至胜势了。 在黑棋长考的过程中，彭锦昶也意识到自己扳头的一招略有不妥，也在急急想着解决之道。还好方圆的应法没有出乎彭锦昶的意料，因此当方圆落子的时候他立刻跟着应了下去。这一个局部花费了双方共计十七手棋，白棋自然是取得了先手。 目前的情况下白棋无法发力，只有轻轻压着下方黑棋行进，利用对下方黑棋的压力边走畅中央两颗棋筋边加强下方和右侧的势力范围。 也许是双方都思考得差不多了，两人行棋速度又提了起来，黑棋连续对中央白棋保持了相当的压力，正常应接白棋中央还是要多补一手棋才是的，但是为了右侧实空上的巨大利益，彭锦昶毅然决定置中央白棋于不顾而顺着棋势在右侧五路上连压五手，让右侧形成了巨大的实空基地。仅就实空而言，中午封盘的时候已经是彻底白棋优势了，后面的进行是黑棋如何攻击中央白棋取得足够的利益，也要看白棋如何闪转腾挪了。 研究室里的棋手们都对方圆最近的招法感到不解，从理论上说缓攻要比强攻更加有利一些，而且依照方圆的一贯风格也都是缓缓进攻的，很少像现在这样露骨地攻击一块白棋。要知道这样棋一旦落空可就是全盘落入下风了，甚至可以说棋局就此结束。而从目前白棋的实空规模上看，除非黑棋在攻击中央白棋上取得五十目以上的利益，否则盘面必然是白棋优势，然而中央一带白棋应该还有腾挪的余地，取得五十目的利益还是颇为困难的，大家真的有些弄不清方圆为什么选择了这样的变化。难道真的如潘善棋所言的“师傅今天要吃大龙了！” 疑惑的众人中还是有两人对方圆充满必胜的信心的，而这两人居然都是一点围棋都不懂的人士，那自然就是方芳与苏琴了，两人对方圆的信心完全不是建立在围棋上面的，而是对他个人的了解。 带着种种疑问研究室的棋手陆续离开了，三三两两地走向餐厅。 ------------ 第三十二章 惊天杀局(3) 第三十二章 惊天杀局(3) 还好的是，黑水虽然是围棋的荒漠，不过组织者还是招揽了几个大致明白围棋的棋迷来进行组织工作的，酒店餐厅特意为棋手的午餐准备了清净的场所来进餐，内容也多以清淡为主，若是跟某些会议一样的午餐恐怕棋手们真的吃不消了。 研究室众人刚刚走进光鲜的餐厅就看到方圆已然悠然自得地开始进餐了，胡清宇赶紧端了饭菜来到方圆桌前坐下，低声道：“局面不见优势吧？” 方圆一笑，眼神中颇有几分神秘，咽下一口饭菜之后才缓缓道：“回的！” 胡清宇听得摇头，眼前的方圆什么都还不错，就是喜欢故作神秘，多数的事情都不肯说清楚，总要让人猜测才行。不过眼见方圆的神情知道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中，也就不好多言了。 方芳等人随后过来，自是挨着方圆坐了下，那一直不肯离身的dv硬是挂在了脖子上。方圆看着她那样子略带关切地笑道：“放到桌子上吧！多累！” 方芳立即会以甜甜笑容说道：“不，我怕忘记了。”这话听得方圆心里微酸，或许出事的缘故，方芳的记忆力也下降不少，原本家里的众多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地，眼下却时常忘记。爱怜地看了小妹一眼，随口说了一句“比完赛我们就在黑水再玩几天再回去！”方圆垂头开始吃饭。方芳立刻转头望了望坐在一旁的苏琴，苏琴微笑摇头道：“正好我也没有大事了，不如一起去。”方圆雀跃不已，吃饭也似乎香甜不少。 午休的时间非常短暂，下午一点钟比赛继续进行。 封手是第一百手，白棋小飞扩大中央的做眼范围。显然是意料中的着手，黑棋立刻将左侧交换掉，先手封堵白棋从这里突围的可能性。其间白棋也机敏地走到了右侧的小尖，继续扩大中央白棋的眼位。 这几手棋都是在十分钟内完成的，可见双方对此都自认了解得比较透彻。这让研究室中的众人更加疑惑，很明显现在黑棋是对中央白棋起了杀心，不过如此近二十个棋子的大龙可不那么容易杀掉的，而且白棋如此应对应该也是算清自身不会存在太大风险才是，难道黑棋不怕落空崩溃嘛？ 就在研究室中众人对棋局迷惑之际，黑棋的致命第一击出现了，透点！彻底破除中央的眼位，让白棋必须另想他法来求活。连续六个抢到不能再强的着手出现之后白棋只剩下后手一只眼，到了白棋要为中央的活路拼搏的时候了。 此刻的白棋似乎有些意外了，显然连续出现的强手超出的他料想，因此用时渐渐增加。 研究室中不管是业余棋手还是职业棋手都跟着紧张起来，那几位当地棋迷更是两个桌子不停地来回走动，想要看到两边高手对此的看法。 这里的变化相当复杂，周围的牵制因素太多，一时之间大家都看不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白棋若想要逃走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只是必须放弃上方的六颗棋子，同时还要引狼入室，在右侧二路爬出一个眼位来。这种活棋的方式不仅让黑棋在上方得到超过二十目的利益，还拱手让出右边的势力范围，不仅右侧成空的可能没有了，反倒给了黑棋一个新的攻击目标，就是原本用来围住右侧的一根大棒，正应了一句老话叫生不如死了。 这种下法不仅是彭锦昶不会选择，估计即便换了李老、宋博这些普通爱好者也决计不肯如此行棋的。这样，白棋所能做的选择就是在不损及右侧或者尽量少损及右侧的前提下做活了，难度真的不小啊！ 几乎在这一瞬间，胡清宇突然“咦”了一声，皱眉望着棋盘半晌不语。一旁的一个年纪不大的棋迷好奇地问道：“胡哥，怎么了？有妙手？” 对于爱好者的提问胡清宇还是要回答的，但脸色依旧不太好，沉吟一下才说道：“不是！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大家都觉得白棋麻烦大了，似乎认定黑棋优势呢？” 一旁的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连串的着手并没有感觉到白棋有什么问题，可中午时大家还认为黑棋要打开局面很困难的，此刻不由自主地认定了白棋艰难。被这样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开始认真寻思其间的过程，半晌之后所能找到的就是刚才黑棋的连续六招强手，别的再也找不到了。于是大家只能认定是刚才的六手让白棋陷入困境。 事实上刚才的六手也都近乎必然，也就是说研究室的众人在早先的判断上就有些问题，黑棋虽然实空上落后不少，但攻势一直凌厉，只是这种不确定的利益无法直观地转化成具体的目数，让大家有一个错觉，似乎只要白棋处理好中央一带就胜势历然了。 大家的想法也不算有错，因为围棋的胜负判断就是靠最终所攫取的地盘大小来决定的，攻势转化成实空还要下很大的工夫，尤其在目前这种实空差距过大的前提下，认为白棋优势也可以理解。 在这种需要拼命的时候职业棋手的潜力便表现得淋漓尽致了，经过长考，白棋奋起反击，上方贴着黑棋向上行棋，这时看准中间分断白棋的一子不容易活动才做出的选择。然而方圆一丝手软的意思也没有，径直跳夹，摆出一副硬杀大龙的姿态来。 现在的局面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考验，因为黑棋在攻击白大龙的同时，中央黑棋自身也没有活净，若是让白棋安稳联络而不损及右侧，那么中央黑棋便相当危险了。 下午两位大盘讲解的棋手都已经去讲解室了，职业队一方只省下一个将出场的少年棋手田云三段，这少年倒是喜爱热闹，索性便挪到了胡清宇等人身边一起研究。而且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发现了一个能够让白棋摆脱困境的手段。 现在的形势黑棋已经无法曹操收兵了，若是简单吃掉上方的几颗白棋固然能获得不少的收益，但中央黑棋将陷入麻烦之中，也就相当与让白棋右侧自然形成大空了，棋局大概到此为止，所以黑棋的选择只有一条路，必须大吃白棋巨龙。为了杀棋就必须将白棋全部关起来，因此显而易见地一招是挺头断开白棋的归路。不过白棋有飞、托的连续手筋使得大块变成劫活。因为自身劫材丰富，这样的结果对白棋来说完全可以接受，即便打劫中让黑棋在右侧白棋大本营中连走两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依旧是白棋优势，只是优势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而已。 胡清宇不经意地点点头，对田云提出的作战手段也暗中佩服，这种小巧的手段正是少年棋手的强项，同时他也对方圆的局势略感担忧，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如何寻找劫材。 一边的潘善棋也是皱眉不已，显然他也看出了如田云的变化图行棋的话，对黑棋相当不利，很可能就此输掉本局了。不过潘善棋心中还有一丝的希望，师傅下棋多半难以让人揣摩，天马行空的招式很多，此刻的局面想来也会有所考虑吧！ 眼见两位熟人愁云满脸，举着dv的方芳灿烂地笑着开解道：“胡哥放心吧！哥哥一定能赢的。” 胡清宇不由抬头问道：“哦？为什么呢？”胡清宇是知道方芳对围棋的了解程度的，因此虽然问出了这句，其实内心中并没有过于重视，这不过是一种礼貌而已。此时潘善棋也抬头望向这个比自己年纪还轻的师姑，也想听听她老人家有什么高见发表。 方芳稍稍放下手中的dv，耸耸肩道：“因为哥哥说了这盘一定能赢的！他说过的都会做到的！” 胡清宇疑惑不已地问道：“什么时候说的？” 难怪胡清宇疑惑，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同一桌上，虽然方圆表现得非常自信，但言语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东西，不知方芳何以听到了她哥哥的这样一句话，难道是心电感应？ 不过很快胡清宇的疑惑便有了解答，方芳笑呵呵地说道：“昨天啊！我们回来之前说的。” 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也只有方芳这样的女孩才会将她哥哥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当成真理吧！”胡清宇呵呵干笑两声便继续埋头研究起来，旁边潘善棋也赶紧低头，只有田云笑呵呵道：“你哥哥那时安慰你呢，下棋的事情谁都无法保证什么，就是小李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胜局的。围棋很复杂。” 方芳翻了翻白眼，只当这个田云不存在，“哼”了一声低低道：“不信算了。”说着举起dv对着四周胡乱拍摄起来。 被方芳这样一打岔，研究室中业余队中的愁容倒是少了不少，于是继续开动脑筋研究黑棋的最强手段。 对于这种复杂的变化，最能够了解通透的还是对局者本人，当白棋果然按着田云所设计的变化进行的时候，胡清宇突然意识到黑棋有别的选择，未必要挺头阻断白棋的连接这种直接的手法。他真准备继续研究的时候，对局室中的方圆早已落子了。果然并非田云想象的那样挺头，而是卡住白棋眼位的那颗黑棋并了一手，这手棋几乎是在白棋落子的同时落下的，明显是早已计算清楚的。 这样出乎意料的一手出现之后，一直有些得意的田云脸色大变，死死盯住棋盘五分钟之久，这才神色复杂地抬头看看胡清宇，似乎希冀从胡清宇那里得到一个反馈一般。 胡清宇倒也真的给了一个反馈，不过是对方芳的，他对方芳笑道：“还是你厉害！早早就算出了你哥哥的胜局。” 这手棋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前面的一切都是铺垫，不停的铺垫就是为了干净利落地杀掉白棋大龙，而前面看似死缠的招法到了现在也可以解密了，那就是让白棋按照黑棋设计的道路不停地走下去，直到如今的一手出现。其间白棋应该有很多变化的余地，不过在当时看来还是实战最能有效占据优势，因此彭锦昶才会非常配合地行棋，其实换作在场的任何棋手大半都会配合下去的，剩余不肯配合的人则是因为棋力太低看不出长远的东西，估计黑棋也无需这样引导便早早取胜了。 胡清宇在同方芳说话之余对方圆的棋力也产生了高度怀疑，如果说上午的长考便想清楚了这么久远的变化，那方圆的棋力到底到达了什么样的水平？如果上午没有考虑到现在的局面，那方圆凭什么可以认定这种行棋会对黑棋有利呢？ 不仅胡清宇有这样的疑问，在场的其他几位高手同样有着深深的困惑，这个方圆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还是此人运气太好了所造成的呢？ 由于本局的网络直播，此时还在线的网友们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样一步绝对杀手，低段棋迷虽然还不足以理解这杀手的凌厉性，不过网络讲解员毕竟也是很强的职业棋手，随意地摆出了后面的可能变化之后，就让网友们明白了当前的局势。现在绵延半个棋盘的白棋超级大龙已经回天乏术了，一个百目大杀局惊现棋迷朋友的面前。 百目杀棋以前并非没有出现过，不过每次出现都是让爱好者们叹为观止，几乎每一盘这样的杀局都成了历史上最著名的棋局之一，这也是如此大规模杀棋的难度造成的，同时也是杀棋的魅力所在。因为难度大所以出现的次数少，也因为能让人惊心动魄，所以更加令人记忆长久。 对比历史可以发现，高质量的大规模厮杀的棋局，往往是胜负在毫厘之间，任何一方都可能因为某一个小小的波折而导致形势逆转，像眼前这样一盘主动引导棋局走向，直到棋局以杀大龙结束战斗的例子还真的没有出现。这局棋可以就是在创造历史了！ ------------ 第三十三章 狂飙突进(1) 第三十三章 狂飙突进(1) 方圆的大胜令网络上一片赞赏的声音。彭锦昶不同于别人，等级分能排入前十名的又有哪个人会平凡呢？方圆曾经的战绩或许还不能令大多数的职业棋手信服，因为他并没有同任何一个国内的顶尖棋手真正交手过，而且所取胜的最强棋手又是过气的名手小林，所以，即便业余棋手们相当佩服方圆的棋力了，不过对于方圆的真正能否对抗职业棋界的最强棋手一直有着些许的怀疑，如今的一盘大胜让大家心中的怀疑彻底消除了，无论如何，方圆用一场难得一见的巨大胜利证实了自己完全有实力同职业高手一争的。 现在即便原本对这次擂台并没有太多信心的棋迷们也都渐渐增强了信心，心中多少存下了业余一方战胜职业一方的心思，虽然这种难度很大，非产大，大得让人曾经认为这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现在，这种幻想不再是不切实际了，一切变得有些脉络起来。 随着方圆的这一场胜利，对擂台赛关注的棋迷呈现出一个爆发性的增长，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tmd”论坛上整版都是关于这方面的帖子，简直就是刷版了。 意外的，方圆取胜后胡清宇和潘善棋居然没有向他询问关于棋局的问题。倒也是，这一盘棋下得太明白了，简直将所有的问题都摆在了盘面上，唯一的疑问就是计算深度的问题，不过这问题便是提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方圆的取胜最高兴的就是方芳了，仿佛扬眉吐气一样瞪着眼睛故意在几人面前大声道：“早说了，哥哥一定会取胜的，哥哥答应的话一定会实现的。” 方圆对此多做解释，只是爱怜地抚摸一下方芳的头顶道：“晚上想吃什么？哥哥请你。” 方芳咯咯一笑道：“今天不要哥哥请了，哥哥也跟着享到口福了呢！”说着故意做出神秘的表情。 依照方圆对方芳的了解，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苏琴准备亲自下厨，不过为了凑趣还是佯作不解地问道：“怎么？方芳要减肥嘛？” 方芳也是伶俐人儿，马上便觉察出哥哥这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呢！她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也就不肯揭破了，索性做出一副笑语嫣然的样子道：“笨哥哥啊！是琴姐准备为大家准备晚餐了呢！” 这个大家啊可不是指两队的全部棋手，而是单纯的业余一方，毕竟业余的一方都是“方圆棋校”的人马，苏琴仅仅是因为方圆兄妹的关系才肯以私人身份邀请胡清宇和潘善棋的。胡清宇和潘善棋两人之前没有吃过苏琴做的饭菜，因此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连客套都没有便欣然应约。内心中两人早已将苏琴当作了方圆的女友，所以显得特别的熟络。 不过在尝过苏琴的手艺之后，两人除了羡慕方圆的福气之外，更加坚定了原本的信心，这个典雅的富家女必然是方圆的女友，而且看样子还是女孩倒追的方圆。胡清宇心中不由得更加对方圆另眼相看了，从他的观察中发现，苏琴对围棋是彻底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众位职业高手们也没有表现出如何的尊重，想来不会因为方圆的棋艺而喜欢上他的，其中一定还有些特别的原因。 不是胡清宇这人八卦，实在方圆给他的印象过于神秘了。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效益的，但是从方圆的表现中确实难以发现有类似的行为。虽说也在办着棋校，可他本人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收入问题，虽然也参加着大型比赛，可他为了妹妹的身体居然可以在比赛前放弃掉，这样的棋手，或者说这样的人眼下真是难以一见了。 渐渐从方圆身上积累起来的好奇心让胡清宇这位曾经的业余高手对方圆产生了奇怪的念头，“或许他不是生在现代都市的吧！”但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甚至连胡清宇自己也对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好笑。 实际上方圆在围棋方面有着更多的谜团，了解这些谜团全部的就是方芳和苏琴两人，两人都知道方圆原本是不会下棋的，甚至两人也都知道原本的方圆根本就不是这样样子，从一个老实本分的简单的高中小男生到眼前名震全国的大棋士之间居然只有短短的三年的时间，如果她们说出去的话，绝对没有人肯相信的。然而两人是绝对不会向外宣传的，不管方圆为什么产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但她们都知道，这个方圆就是曾经的方圆，至少心里最深处的东西没有变化，还是那个善良的、注重亲情的哥哥和同学。或者说两人心中虽然有疑问，但一直不肯也不敢将这样的疑问付诸追查的行动，唯恐因此失去了现在这样的心境。 黑水埋藏了两个女孩太多的伤心和愉快，似乎黑水就是一个神秘的盒子，里面被放进了太多的东西，让两个女孩即渴望回来寻找着快乐的往事又担心触及内心深处令人伤感的东西。 就是这样在这样的心境中众人等来了黑水的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相比于前面的战斗就显得平淡多了，依旧是方圆的完胜局，田云从始至终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机会，完全是被方圆压着在打，仿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这样的结果比上一盘大胜彭锦昶更加令人惊讶，事实上田云虽然还算不得棋界最强棋手中的一员，不过网络上的名声绝对是首屈一指，这样的棋手即便遇到成名的强手也很难如此没有一丝抗争实力的，仅从这一局的形势来看，方圆的棋力甚至超越了当今国内棋坛的最强棋手。这才真正引起了国内职业棋坛对他的重视。 重视起来自然就要充分研究一番的，而棋手们能够研究的只有棋谱。 就这样，从方圆初次出现在网络上的对局一直到最近的擂台赛棋谱全部被收集起来，职业对一方的剩余几名棋手开始了对方圆棋艺的研究。 此番的研究令棋手们更加惊奇了，从棋谱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方圆的棋力是在不停地变化着的，初期的方圆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棋风，什么棋都下，更像是一个刚刚定段的少年棋手，而且棋力也只是那样而已，官子的弱点相当明显，随手棋也明显很多。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晚报杯的时候，他的随手棋就很少见了，而从成都棋王赛的表现来看，官子的进步也非常明显。但是到那时为止方圆对胜负好像还没有一个深刻的理解，所以能取得优异的成绩跟对手实力较差也有着很大的关系。然而到了三星杯的时候，他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棋风，胜负观也有了较大的转变，不再是随心所欲地胡乱下棋了，几乎每一盘都在追求着一种稳健，稳稳地取胜。 职业棋手们都知道，再强的业余棋手也不是非常稳定，有时候会陷入为了杀棋而杀棋的怪圈，实际上是对局心里所导致的。可是这个方圆的表现却比职业棋手还要职业棋手，他是在引导着对手走向失败。所有败给他的棋手在对局过程中都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往往是直到比赛结束前才会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的，甚至有些棋手在棋局结束后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实质上这有些像是对当今的围棋理论的一种挑战，在对手认为正确的招式进行时，实质上棋局正慢慢导向对方圆有利的局面。 其实这里面并非真的对现如今的围棋理论进行挑战，围棋的理论发展了这么多的年头，即便想要挑战，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事实上方圆的这种战术中蕴涵着迷惑人的惯性思维问题，多数人在选择变化的时候会尽量选择看得清的，或者容易看清的变化，如果有两个变化摆在棋手面前，一个是看得相对清楚的，另一个则非常复杂，复杂到可能发生任何事情的地步，这时多数棋手会选择自己看得清的，这就是惯性思维。还有就是同样是两个变化，一种是局部有利的，是能够看得到摸得着的实惠，另一种是对未来的预期，像是炒股票一样，这时作为职业棋手一定会选择先前的一种，这是另外一种惯性思维。 这类惯性思维的产生是有着原因的，多数情况也是正确的，因为在对局双方算路差不多的时候，选择简明、实惠的下法一定会在当时占据主动，然而方圆之所以能战胜所有的对手，其实并非这种惯性思维的错误，实质上是他的计算能力远远超过了对手所致。就好像一个人看到了全局的走向，而另一个却仅仅看到了局部，对全局的走向是在靠猜测和估算，这中间的差距就相当大了。这应该才是方圆连连取胜的真正原因。 结论的得出并不容易，不是一两盘比赛就能看出来的，必须总结大量的棋谱后才能完全看得清楚。但是作为职业棋手很是怀疑自己结论的真实性，因为一个人的计算能力是有限度的，围棋变化纷繁复杂，一个个体是无法算清太多变化的，因此人的判断才最为重要。如果方圆真的能算清全部变化的话，那么这个人绝对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脑，肯定比爱因斯坦还要强大很多。事实上不仅职业棋手不信，就算是方圆自己也不相信的，他不会比其他棋手还要聪明，真正的原因是他对围棋的理解和记忆。 只要是下棋的人就没有不犯错误的，关键是双方所犯错误的综合价值，如果能引导对手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以及场合不知不觉地犯下错误的话，那么棋局自然就对自己有利。方圆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同时加上他略微超过普通棋手的计算能力和对历史上各个时期的围棋的了解，让他的算路便领先了很多。他并不能看清所有的变化，如果遇到一个算路相当的对手，这时主要看对围棋的理解了，如果两方面都差不多的，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方圆也正是期待这能有一个这样的对手出现。职业棋手的判断基本正确，唯一高估了的就是方圆的计算能力。 实际上说一个棋手的强和弱，划分上也就是这两方面，每个方面比别人强一点点，那么整体成绩自然要比别人强很多了，何况一明一暗双方的心里本身就产生了一些差别，在职业棋手们想赢怕输的心里作用下，自然输的反而多了。 师徒两人各自两胜职业棋手的战绩除了让职业棋手一方加大了对方圆的关注力度之外，还让棋童家长对“方圆棋校”产生强烈的信心，新的一轮入学高峰立刻便来到了，甚至不少棋童是从北京的两大培训机构转过来的，可见现如今的“方圆棋校”的影响力如何了。当然了，成都也成为名副其实的棋城了，因为业余棋界的顶尖高手都汇聚了过来，当然还有可能的未来的职业高手们。 五月份因为国内赛事过多而使得擂台赛无法安排，而下半年中因为会赶上各种国际大赛的预赛，所以也很难安排开时间来进行这样的赛事，于是在双方数次协商下，六月份再次形成擂台赛扎堆的情形，最后的三场擂台赛将被安排到六月底和七月初的一周内。地点则再次回到了成都，这是为了新近开张的“七星成都”做宣传的，至于具体的地点则放到了成都棋院。李老倒是希望争取再次承办的，不过为了给职业棋手们一些面子，缓和一下方圆与棋院之间的矛盾，苏琴还是执意将举办权免费送给了成都棋院。 换作任何一个人做出如此决定可能都会令李老感到不甘心，不过苏琴的身份特别，在她说出自己的目的时，李老居然第一个赞同，连声夸奖道：“还是这样好！老头子毕竟不如年轻人看得远！”说话时还不住向方圆挤眉弄眼，心中如何想的就无人明白了，当然或许方圆会明白吧！ ------------ 第三十三章 狂飙突进(2) 第三十三章 狂飙突进(2) “方圆棋校”最忙碌的人成了胡清宇，因为冲段组不断在增加着学员，而且距离定段赛为期不远，各项杂务也开始多了起来。老赵因为曾经管理过一阵冲段组的事情，所以对其中的问题相对比较清楚，眼见学员越来越多，于是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事务交给了胡清宇，而胡清宇从来没有想过大型班级会很难管理，更何况初次接手也不好推脱，于是没有太在意地便接了过去。然而不曾想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不仅要管理学习的问题，生活方面居然也要关心一二，毕竟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没要几天下来胡清宇再见到老赵就开始翻白眼了，这明显是下套让自己往里钻嘛！说白了自己就是一个替死鬼。翻了几天的白眼后，胡清宇也相通了，感情“方圆棋校”没有一个“好人”，索性也开始寻觅替死鬼。不过这事情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当初是自己主动上套，现在想要再抓一个就相当困难了，最重要的棋力一定要不错，至少在对棋的理解上要有一定的造诣。在棋校内部是不可能抓到替死鬼了，都是方圆熏陶出来的人精，一个赛一个的懒惰，而棋校以外的人士就凭他本事了。于是胡清宇开始发动关系寻求替身，这样除了正常教学工作要忙之外，还要到处骗棋界高人来棋校任职。 胡清宇的一切行动自然都落在了曾经的几位总教练的眼里，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而且是非常理解，日常见面的招呼用语都换成了“找到了没？”，尤其是老赵，那话语中透着十二万分的关怀，险些就把胡清宇给感动了。不过当他回忆起正是对面这个对自己异常关心的人“坑”了自己后便心潮起伏了，完全不会再对老赵的关怀而感动了。 教棋确实可以为生，不过待冲段少年跟别的组别相差太多，这样的教练是不容易找到的，现在“方圆棋校”能拥有如此多的教练实在是很多因素造成的，除了名气之外，更重要的是机缘巧合。胡清宇现在想要抓到一个替死鬼却不是那么容易了，因此忙碌至于也不禁常常叹息道：“上来贼船了！想不到抓一个替死鬼这么困难啊！” “方圆棋校”的几位总教头对胡清宇的感叹都深表同情，但除了同情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表示了，完全没有为其分担一些工作的念头。像方圆的接口是最好的：“为了迎战下一回合的擂台赛。” 无论如何，“擂台赛”还是重中之重，全国棋迷可都在期盼着呢。对此，胡清宇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能在哀叹之余全力工作。 其实方圆从来不会因为某一场比赛而做出太多的准备工作，在他的心里围棋的胜负应该是顺势而为的，针对不同的对手的手段也应该在赛场上制定，提前的刻意为之反倒将自己的棋路打乱。于是方圆便闲了下来，本打算在家多陪陪小妹的，不想到了六月初，苏琴因为公司的问题而开始常驻成都了，还将小妹拉去帮忙。说是帮忙，但在方圆看来就是苏琴打算让方芳学习学习罢了，真正要方芳直接做事情似乎还是太嫩了一些。 方芳这跟着忙了起来之后仿佛头疼的毛病也见轻，每日里不到傍晚是不会回家的，脸上却越来越自信起来。方芳的变化看在方圆的心里，他不由心中暗自感激苏琴，一直以来他都不知该如何帮助方芳，因此才会买了个dv供方芳消遣，不过那毕竟不是长久之际，人还是要有些工作的，至少也要让自己有自豪感。 不过方芳工作了之后倒是令方圆对这个家有些陌生起来，以往每次回家都会看到方芳安静地等候在客厅，现在一切都反了过来，变成了他这个哥哥每天先到家里，而小妹反而要很晚才回来。这种情形对方圆来说是颇为不习惯的，因此渐渐的方圆开始注意起棋校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担负起一些本来就应该他承担的工作，让胡清宇略微轻松一些。 擂台赛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任何人对结果都相当满意了，单纯从比分上看，职业一方明显要强于业余很多，不过如果从每一盘棋的内容上研究就会发现，业余一方输掉的任何一场比赛都很细微，差距没有事先想象中的那么巨大。而且从国内棋迷的关注角度来看，方圆曾经设想过的那个组队参加联赛的可能也大大增加。 方圆虽然很早就想到了组队参加联赛的可行性，却也从来没有将这个问题简单化，他自己也知道，业余棋手组队参赛必定要触动一些掌权者的神经，所以困难是难免的。不过这种事情不同人操作应该有不同的效果，至少要方圆本人操作的话，那时一定不会成功的，这一点方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狂妄地认为自己棋下得好就一切都行的。 所谓集思广益，大家的智慧当然要比一个人的强。所以当方圆正式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棋手立刻反应到了一种新的类似职业的身份的东西，或者以后业余棋手也不再是业余了。而其他人则从中嗅到了浓重的商机，只要业余棋手作为团队的成绩不倒数第一，那其中的利益就相当可观了，进一步来说，若是能成绩不错甚至晋升甲级的话，那就不是单纯的利润问题了，简直就是名利双收。不过所有人也都认识到其中困难，这并不仅仅是用钱就能做到的事情，其中的运作能力、谈判技巧、以及棋界的人脉缺一不可，为数众多的棋迷股东们自问在三方面都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因此谁也没有把握将这件事圆满完成。 不管平时对棋校的经营是否上心的股东们都被这样一个想法把积极性调动起来，于是往来棋校的日子更加频繁了。经过多次的研究和探讨，最后大家不得不决定将人选扩大，不再局限于棋校的小圈子里，毕竟大家都没有能力操作成功这样一件事情的。 最终的结果是，不知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这件事被事情被苏琴听了去，她对此的兴趣异常的高，竟而争抢着想将这件事揽了过去。 擂台赛的成功创办，让“七星”的名声在棋手和棋迷中树立起来了良好的口碑，因此，“七星”基本上已经可以看作围棋这个小圈子里的公司了，有他们来出面组建一个围棋俱乐部相对来说更加容易被人接受，而且从前面跟棋院的交道来看，虽然不是特别和谐，但手段张弛有度算得上相对老到了，或许真的能成功也说不定。 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方圆，事实上方圆不太希望苏琴接手这件事，一方面他希望纯粹由棋迷来做，另一方面两人的关系也很尴尬，将来如何并不好说，万一因此影响到俱乐部的问题就不是方圆所希望的了。 不过后来方圆还是决定支持苏琴，原因却是宋博的一番话。 那是在苏琴表示有意接手的两天之后，宋博单独约出了方圆，郑重告诫方圆道：“小方，七星的资金有些问题，俱乐部的事情最好不要他们来做。” 方圆不仅稍稍纳闷，奇怪地问道：“资金不够？” 宋博摇头道：“不是不够，是太多了。”宋博是商场的老油条，而且因为是在方圆真正出道之前就结识了他的，所以在众多朋友中间，两人的关系与别人颇有些不同，说话更加直接一点。 方圆经过起初的疑惑之后，才慢慢明白宋博的意思。作为一个主营进出口的公司，他们大多数的经营活动都能够被宋博所查到的，也因此才有了对“七星”的怀疑。当前国内的现状是进出口公司的资金需求非常的少，一把来说这样的公司多半拿不出太多的资金做其他事情，而且近期出口业务不算景气，任何一笔单子的利润都不会太高的。然而从“七星”的近期作为来看，这个公司显然拥有大量资金，这不能不让宋博怀疑他们的资金来源问题。 方圆回想一下当初苏琴跟自己说起过的经历，马上联想到苏琴父亲的特别身份，“难道真的有问题？” 想想也是，一个身份不能曝光的人、一个拥有大量资金的进出口公司、一个高中毕业的总经理、一个四处撒钱进行多元化经营的策略，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公司的背景真的不简单，不用宋博再过分提醒，最可能的就是洗钱了。 方圆更加犹豫了，索性告辞宋博之后直接找到苏琴的住所坦然相询。 听完方圆的询问，苏琴低头沉思一下突然道：“我以为你会早些问我的，不过现在也不晚，没错，七星资金的来路确实有问题，但确实在做进出口生意没错，而且现在已经基本清白了，我要做的就是将这比资金彻底转化一下，把一个……不太合法的公司变成正式的、合法的集团。虽然还没有完全做好，但相信日后不会有太多麻烦了。” 方圆盯着苏琴的面孔，似乎想从中看出有多少的真实。而苏琴似乎一点躲避的意思也没有，反倒仰脸迎向方圆的目光，眼睛里隐藏着说不出的感情，但无论如何不是欺骗，倒像是渴望。 在某些方面方圆与苏琴有些相似，都是喜欢将心思藏在肚子里的人，即便相熟、相知的好友也未必全部吐露出来，想要更加了解这样的人往往需要很多的猜测和默契，两人之间就更是如此了。 默视良久，方圆忽而一笑道：“有空嘛？” 苏琴稍愣，随即开心道：“有啊！”接着满心期盼地望着方圆，不过方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失望之余又很是高兴。只听方圆道：“那就叫来方芳一起吃一顿如何？好像有些天没有吃过你的饭菜了。”说着方圆再度露出笑容，不过笑容有些促狭。但正是这种促狭的笑容反倒让苏琴预发快活起来。 方圆得到了苏琴的答案，却没有说会怎样，苏琴也没有询问，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后便高高兴兴地电话方芳，忙活着整治菜肴，六月的时节竟是比新年还要开心几分的样子。 方芳接到电话便很惊讶了，从来没有见过哥哥独自去寻苏琴的，何况还要自己去吃饭什么的。“难道两人的关系要公开了？”想着哥哥与苏琴未来的情形，方芳简直要笑出声来，忙不迭地搭车前往，恨不能一下子就到达才好。 然而到了苏琴的住所后，无论方芳如何旁敲侧击，两人都装傻充愣的毫无表示，这一刻又能将方芳急死。而最后方圆给出的吃饭理由更是令方芳瞠目。竟然是为了一个什么围棋俱乐部，这简直不是什么理由，除非这个俱乐部就他们两人，否则哪有这么庆祝的。揣着疑问和笑意，方芳也不去刨根问底，索性也佯作傻乎乎地同两人一起高兴，一顿饭吃到很晚才结束。饭后在苏琴的挽留下，方芳便留了下来，只有方圆一人返回家中。 时候宋博听到方圆的决定后有些不以为然地对方圆道：“这事情倒是要你来决定的，不过最好还是多考虑一些其他的因素，别最后引火烧身啊！” 情知宋博确实是为自己考虑的多些，因此方圆也诚恳地回道：“成王败寇，古时亦然。不管资金的来龙去脉，只要是正规渠道的互相合作想来便是有人想找麻烦也不可得的。不过我还是会注意的，毕竟这才是开创一个事业。”看着宋博皱眉的表情，方圆转而一笑继续道：“无论将来结果如何，小弟还是要感激宋哥的关爱。我也不过想多下些棋而已，同时也是给众位无法参与到职业棋界中而又深爱这一项目的棋手们找到一个下棋的机会。其实像我们这样的棋手，平时基本也都是以棋为业，算得上职业棋手了，只是不被人认可罢了。说穿了都是所谓资格问题，我的打算就是摆脱这种资格的束缚，让真正喜好围棋的人参与到最高水平的对决当中。” 方圆越说越是感叹，最后不由发自内心地补充道：“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我尝试了。但现在真的只有苏琴才是最佳人选，其他人跟棋院打交道……”说着摇摇头，半晌后才继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看情形吧！” 宋博首次发觉方圆隐约的落寞，不由得微微惊讶，没想到方圆这样一贯从容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感慨，真是从来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无语半晌之后，宋博只有摇头笑一下道：“不行就我出资金好了，由苏琴操作，这样也免了日后的麻烦。当然，她可以买冠名之类的来做广告。” 对这样的事情方圆是不精通的，没有当场答复，而是回头考虑了一下。最终的结果是苏琴做出让步，按照宋博的意思进行组合，苏琴挂名成为俱乐部的经营者，资金则由宋博承担，就这样，宋博成为了这个围棋俱乐部的老板。 实际上成立这样的一个俱乐部风险还是不小的，至少目前还没有能否参加联赛的准确消息，如果无法参与进去的话，俱乐部的经营恐怕会出现大问题，没准资金就要打水漂了。不过宋博作为一个成功生意人，对这些风险的意识显然比方圆要强很多，反正资金无需太多，这倒是一个真正渗入到围棋中的一个好机会。 时间就在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俱乐部的事宜中慢慢度过，很快便到了六月的月底。 六月底的成都热浪袭人，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挪到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上方，偶尔的雨水一点也不能降低这酷热的温度，倒仿佛进入了一个桑拿浴室一样，更加令人难过。 与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棋迷们的心情，在这个再度迎来擂台赛的时节里，所有棋迷的心情都无比兴奋，要知道他们将现场见证首届“职业――业余”擂台争夺的最后结果。这样的比赛已经超越了比赛内容，对棋的关注远远小于对结果的关注程度，这是业余棋手们的绝对主场。事实上任何一个地点都是业余棋手们的主场，毕竟棋迷们更加期盼同为业余的棋手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或许这样有着很强的代入感和自豪感吧！虽然这样的结果有些不太可能。 比赛的地点早已被安置到了成都棋院，这样接待能力就成为一个不小的问题，为了保证现场棋迷的秩序，棋院方面在赛前开始印制了门票，希望现场观战的棋迷必须事先申请门票，否则不保证比赛当天的接待。自然的，这些门票是不可能收费的，不然成都棋院会被整个成都的棋迷骂死。 即便是这样，成都棋院还是承受了不少的怨言，因为从重庆以及成都周边地区专程过来观战的棋友们发现他们很难获得这个门票，自然也就不能到达直播现场了。这方面的压力很大，不过成都棋院实在是难以满足了。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下，“方圆棋校”自己组织的大盘讲解就成了棋迷们最好的去处了。 棋校的讲解原本是面对本校学员的，由两位本部的教练胡清宇和潘善棋来主持，主要是为了学员们能更好的理解最后的几局棋而已。然而胡清宇和潘善棋的影响力显然不若于在成都棋院讲解的两位职业高手，远道而来的棋迷了解到这里还有一个大盘之后，居然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 虽然事先没有做太多的准备工作，但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快就被李老等人把握住了，全校上下紧急动员，立刻重新安排讲解的场地，尽可能容纳更多的棋迷入场。最后几场擂台赛就在这样火爆的氛围下拉开了帷幕。 方圆首战剩下的一名少年棋手容士多四段，按赛前棋迷对本轮的最新预测，看好职业一方的比例首次少于业余棋手，看来大家都不太看好这位新科四段容士多。而结局也确实没有太多的悬念，在方圆的全力打压下，中午封盘时，方圆已经胜券在握了，到了下午，容士多坚持了几手便无奈放弃。没有什么悬念，方圆取得了他个人在本届擂台赛上的第三场胜利。 擂争到了这个比分，即便方圆输掉比赛也足以使得棋迷们信心百倍了，当然，大家更加希望方圆能连战连捷、一路取胜，将职业队的最后两名棋手打下擂台。然而职业队伍的最后两人可是高手中的高手，除了主讲李玉彬两次荣膺世界冠军之外，副将段誉也是名震海内外的虎辈高手，上年度的lg亚军，还曾经三星杯杀入半决赛三次，至今所有参与过的三星预选不败，绝对是职业棋界的常青树，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世界冠军的头衔，不能不说这是这位高手的最大遗憾。不过现在的他棋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缓缓上升的趋势，所以大多棋迷一致认为他是最有可能冲击世界冠军的下一个目标人选。方圆对阵这样的棋手难度不可谓不大了，因而棋迷对方圆再度获胜的愿望虽然强烈，但理智上分析都认为这局会很难。 这种态度在赛前的最后预测中充分暴露出来，双方的支持率显然是方圆更高，但对于胜负的预测则两人相当，方圆高出不到一个百分比。 网上的资深棋迷更是连篇累牍地发帖子论证方圆与段誉的高下，观点各异，但多数人在拐弯抹角地想办法证明方圆更加出色一些，当然了，论据少不了方圆曾经的胜利的棋谱。与“tmd”论坛上的热闹场面不同，棋院的官方网站上甚至连这一战的标题都没有，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一场争夺，或者是这样的比赛不够正式，还不足以登上官网。 比赛的当天是棋迷的节日，因为正赶上周末，棋城的老少棋迷一下子都有了时间来欣赏这样一盘龙争虎斗，不由得尽是热情非凡。没有门票？没关系，去“方圆棋校”。没有空调？没关系，咱搭个凉棚饮着茶水就坐院子里看。还不行？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回家上网，通过网络直播来观赏这样一盘牵动全国棋迷的心的一战了。 如果历数曾经的围棋比赛，来查找那盘比赛有着这样的轰动效果的话，大概只有曾经的中日之争了，当年的造成万人空巷的中日擂争是本届比赛所比不了的，其他的大赛，哪怕世界大赛的冠军争夺战也比之逊色一二的。 而实际上这盘比赛也的确杀得激烈，持黑的方圆气势逼人，从开局就缠着对手进攻，一丝放松的味道也没有，竟是逼迫对手尽早决战的态度。或许是受到前面两盘比赛结果的影响，尤其是彭锦昶被屠巨龙的影响，这一盘段誉的战术就是硬碰硬，一场高手之间的正面对决开始了。 职业棋手都有各自最为擅长的地方，比如李玉彬的治孤、比如马旭阳的飘逸、再比如袁远的官子等等，基本上所有成名棋手都有自己最擅长的一方面，而段誉的特长就是战斗。强大的中盘战斗力让段誉真的名副其实了，便如同武侠小说中同名武林高手一样，六脉神剑一出挡着披靡。不过段誉的弱点倒也与同名高手相同，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并不是所有时候都灵验的，时灵时不灵是他的最大弱点，也因此在世界大赛上成绩不够理想。 不过本盘的发挥还是能够令喜欢他的棋迷感到欣慰的，在同样是高手的方圆的激发下，高强的战斗力被充分发挥出来，一时间盘面上刀来剑往、杀机纷呈。 最好的棋是什么？这或许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最好看的棋呢？在棋迷中是早有定论的，就是面前的这种激烈的、谁也无法脱身的、甚至可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的紧张激烈的战斗。棋迷们真的要大饱眼福了。 如同在观看一部紧张激烈的动作大片，每时每刻棋迷的心都随着棋盘上黑白双方的刀光剑影而悸动，现在大家已经不再跟着计算了，就着单纯地观看棋局进行。棋校这边挂盘讲解的胡清宇和潘善棋两人索性变成了摆子的工作人员，只要赛场那边落子，他们就赶紧摆上一颗，很少进行讲解，唯恐打断了这紧张的气氛。 棋局进行到中午封盘，无论是现场的职业高手还是棋校这边的众位业余高手，大家竟然都无法确切说出那一方占据着优势，甚至无法把握棋局将进行到什么样的方向，可见战斗之惨烈。 应该指出的是，造成这样局面的直接原因是段誉事先详细研究了方圆的棋谱，真正将方圆作为一个平等对手来研究了的原因。对于方圆的那种平稳地将棋局导向对自己有利的结果的能力他还是相当担心的，因此赛前便制定好了乱战的方针。可巧的是方圆也一反常态地以同样手法进行，让段誉意外之余还感到了一阵阵的高兴。上午的他肯定是这样的感觉，这一点从段誉午餐时满意的样子能猜测出来，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路子附和了赛前的预定。 方圆呢？中午时分，现场观战的老唐问起方圆对上午战斗的感想，方圆只是淡淡一笑，这笑容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且从方圆吃过午餐还有心思小憩一阵的表现来看，这自信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两位高手，都对棋局感到满意，这有些不常见，只能说明二人的棋力在这样的局面下都有充分发挥的余地罢了。 然而围棋终究要分出胜负来的，而且棋手的满意并非就决定了胜负。到了下去，局面上风团突变，黑棋放弃自己的一块大棋转而强行攻击白棋的一块。面对这样情形，白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换，毕竟两块棋的大小接近，强硬作战也要分清大小的。 围棋中最好看的是对杀，尤其是杀大龙，不过这也是最危险的战术，高手之间要屠杀对手的大龙是相当困难的，像方圆当初对阵彭锦昶的时候，为了屠龙，事先做了相当长久的准备工作，从序盘开始一直到最终屠龙成功，其间所花费的代价极其高昂。一般情况这种战术多不可取，毕竟先期做出了大量的损失，若是万一屠龙失败，那么整个棋局也就终结了。高手们追求的是棋型的弹性，很少让自己的棋陷于无法救援的境地。就像现在，段誉选择转换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让棋更加富有弹性，多块大龙的厮杀中，若能抢得一块根据地是相当有利的事情。甚至在转换的时候，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不过事实真的如此嘛？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方圆的黑棋并没有像表面的那样急于杀掉被段誉放弃的白棋，而是借机转身攻击临近的另外一块。 从一般意义上判断，黑棋在这里欠了一手棋，白棋并没有净死，将来还有劫活的机会，这样的下法连多半的棋迷都不认可的，然而方圆就是这么下了，而且还就这样取胜了。 其实也不奇怪，全盘大杀的局面下，能看清全部变化的可能很少，方圆在貌似转换的时候实质上盯上了更大的一块，经过连番的搏杀，最后白棋两块连成一片，超过百目的大棋居然要通过打劫做活。虽然大杀的局面下盘面上劫材不少，不过损失却在所难免了，这里应该说是白棋失误了。最终的结果很附和棋谚，“大杀小输赢”，黑棋最后以两目的优势取得了本局的胜利。如此一来，孤身作战、以一敌五的方圆终于杀到了职业队擂主的帐下，整个擂台赛也到了最后的高潮。 ------------ 第三十四章 错进错出(1) 第三十四章 错进错出(1) 赛前，职业队绝对没有想到比赛会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事实上到了擂主对决的时刻，即使职业队的擂主比方圆强很多也不起多少作用，胜负在此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双方的比赛下到擂主之间的争夺就已经相当业余一方完胜了。 回想当初擂台赛创建的时候，不管是棋手还是管理阶层的人士都对这一赛事感到分外的不屑，似乎一切只是一个玩笑，最终之所以能办成，除了奖金丰厚之外，还有那个增进职业与业余之间的交流的大帽子，这两条外加众人都没有将业余棋手们当成真正的对手，所以，说是比赛，还不如说是给几位棋迷选出来的职业棋手增加一点收入。也因此在安排初战人选是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关键是不要让业余一方一盘不胜，这样会过分扫了棋迷的面子，但又不能轻易输掉比赛。于是才会有后来的阵容安排。话说回来，职业队在出场次序上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当然效果也算的不错，虽然有意外，但基本达到了赛前的目标，即给了业余队的面子同时也让职业队确保了相当的胜率。 如果说职业队的遗憾的话，大概就是第三名选手没有能终止比赛。不过当时职业队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然而当第四名出场的棋手再次败在方圆手下的时候，职业棋手们终于不再小看这个业余高手了。而且经过研究发现，方圆作为一名棋手来说，太多的地方显示出不平凡的地方，或者说有着很大的成为世界一流棋士的潜质，甚至可以说是超一流的。如此，棋手们对方圆突然非常感兴趣起来，后面的三位棋手对方圆的重视程度已经接近职业高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方圆依旧能够再度连胜两场，已经充分说明方圆的真是实力了，现在反倒是职业队如何下台的问题了。 三天的时间，让成都、让成都棋院、让“方圆棋校”成了全国棋迷的焦点，甚至韩、日两国的相关媒体对这一赛事也进行了详尽的报道。两国媒体不约而同地引用了两国高手老曹和小林对方圆的评价，似乎以此来说明方圆的强大。 除此之外，日本媒体还酸溜溜地说出了“中国终于出现一位当之无愧的业余冠军了”这样的话语。当然，这也怪不得人家说，世界范围内的业余交流很早就有了，不过除了中国之外都是纯正的业余棋手参与进来的，只有中国，当时有一个特别的称谓叫做“专业棋手”，“专业”的毕竟不是职业的，所以应要说业余别人也没有办法，不过以此来划入业余也未免有些过分。但是当初家大业大的日本根本不太在意业余围棋的交流，他们有称霸世界棋坛的六超呢，足以满足本国的棋迷的虚荣心。然而随着中韩两国的崛起，日本围棋的地位越来越显得尴尬，从指导者的身份到竞争者，直到最近成了追赶者这一现实让棋迷颇有些不甘心。借此机会嘲讽一下曾经的学生也是无可厚非的。 压力，无形的压力一层层压在了棋院的身上，尤其对成都擂台的领队。此番的领队不是那个曹七段，而是经常出现在讲台上的华八段，也是很老的棋手了。到了华八段这个年龄的棋手，平时基本已经不下棋了，除了本身要担任棋院的一些管理工作之外，更多的是讲棋，面对公众的大盘讲解。 由于后面三台的棋手实力，华八段一直一位这个领队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就仿佛到成都旅游一趟而已，想来不太可能下满三局的，因此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根本没有做太多的考虑，真的单纯地将自己当作了现场讲棋的棋手而已了。 然而无论是领队的身份还是讲棋者的身份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感觉身边环绕的当地职业棋手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异样。面对这些像是无声的谴责的东西，老华可是十分的不自在。 就在比赛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利用晚餐后自由活动的一点时间，老华头一次很外行地偷偷单独叫了李玉彬到自己的房间，见面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玉彬，现在可都看你的了。” 李玉彬苦笑不已，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实际上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不仅前面两位棋手这么说，连当地的职业棋手们也一样，简直成了最新的问候语。作为经验丰富的职业棋手，大家其实都清楚压力对棋力发挥会产生太多的干扰，因此这样的时刻说出类似的话不会起什么好作用。不过清楚归清楚，真的面对的时候，大家又会不由自主地忘掉这个棋手比赛前最不想听到的话。 李玉彬是职业棋坛公认的厚道人，论人缘绝对是职业棋手的第一名，这一点从他受到棋迷的追捧程度就能看出来，或许正是厚道的特点，让他这个在职业棋界中棋才评价并不突出的棋手能够两次封顶世界冠军，或者说这才是勤能补拙的真实写照。不过厚道的老实人郁闷的时候更多一些，就比如现在。 从李玉彬的职业经历上看，他从来没有被认为拥有什么惊人的才华，本身也从来没有占据国内棋坛的最高峰，等级分虽然很好落到二十名开外，但也很少进入前五名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基本上不会引起太多人重视的平凡棋手却成为了国内仅有的几位获得过世界冠军的高手。 虽然国内多数的媒体以及不少的棋手们都认为李玉彬只是勤奋而已，并且将他能够获得世界冠军归功于勤奋上面，不过，真正的原因却不会这么简单，围棋中充满了太多神秘的东西，水平的到了一定程度的高手反倒越发觉得不解其中的秘密，只有半懂不懂的人才会不自觉地认为了解了围棋的本质，并且用他们的标准来判断一个棋手的强弱，甚至变强的原因。 实际上李玉彬对方圆的戒心很强，尤其是想到方圆曾经轻易放弃了三星本赛的机会时就会觉得方圆这人不简单。即用功于围棋方面，同时又能淡看比赛结果的棋手绝对能够发挥出超出自身棋力的水平，何况从方圆的棋谱上看，他所表现出的平常水平就已经非常惊人了，真不知道当擂台赛最后的比赛开始时方圆还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对于老华的恳求，李玉彬苦笑之余只能无奈地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方圆的棋很有特点，想要取胜并非容易的事情。还有就是他让我想起了小常、小古等人，虽然崛起的方式不同，但方圆给我的感觉会很强，有可能比他们还强。” 希望从李玉彬那里得到安慰的老华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言语，不由惊异道：“比他们还强？这不可能吧？” 李玉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摇头道：“小常是胜了我之后才取得的第一个冠军，小古也差不多，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个更加神奇的方圆，看来我只有做别人阶梯的命了，或者是块试金石吧！”说着不由笑出声来。 现在轮到老华苦笑了，不由自主地说道：“玉彬你也太老实了吧！随便说点什么让我有点信心也成啊！” 李玉彬一笑道：“说有信心的未必真的有信心，反倒是放下包袱才能发挥出我的特长啊！”他这话倒是没错，李玉彬的棋风酷爱实地，基本所有的棋局都是抢先捞取大量的实空，然后在钻入对方的模样中大闹一场，差不多活出来就赢了的状况。这样的风格同其他的招法锐利的棋手不同，多半是建立在拼对手的基础上的，每盘棋都把自己放在下手一方，他也只有这样兢兢业业才取得目前的地位。对自身的情况，李玉彬自然了解清楚得很，但此刻说出来却更多的是提醒老华，提醒他这个方圆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善意的提醒老华自然能够听得懂，但到了目前这样的地步，他作为领队关键如何面对媒体的问题，既然李玉彬本身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战胜对后，那他只有尽量给职业棋手留下足够的退路了。 对于某些人而言，应付媒体比与对手大战一场更加劳累，李玉彬就是这样的棋手。为了躲避好奇的媒体记者，李玉彬整整一天没有离开宾馆，晚餐也是很晚才吃的，甚至第二天也是在棋局即将开始的时候才急急来到成都棋院。 当李玉彬到达对局室的时候，方圆也刚刚坐下来。李玉彬歉然笑笑，似乎以为自己来得晚了。 对李玉彬这位棋手方圆是早已认识的，而且在众多职业棋手中，方圆唯一佩服的就是这位李玉彬了，并不是佩服他棋力如何了得，而是对棋的那种心境，明白自己该怎么去下棋，是那种对待职业围棋的态度。因此在面对李玉彬的歉然微笑的时候，方圆也象征性地欠身冲对方微笑点头。 双方都表现了出奇的礼貌，这在前面的比赛中可是不常见的，一时间赛场中闪光灯大作，很有一番超级大赛的架势。 之前的媒体对这一擂台赛就相当关注的，个别媒体在每一场比赛时都会派出记者来作采访，不过本场比赛显然同以往不同，媒体数量增加了不少，现场表现为带照相机的人数激增，也因此在比赛开始前便想办法抓拍一些有价值的新闻。 双方主帅表现出来的礼貌似乎被记者嗅出了什么，由于此刻是不能发问的，所以记者们更加仔细观察。然而两人经过看似不寻常的礼貌之后便表现得普通起来，都是默默坐在椅子里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李玉彬严肃地捻起一颗黑棋落到右上小目处，于是闪光灯再起，各记者纷纷拍下这落子的瞬间，随后由裁判请出了在场的记者们。离开赛场的记者们多半都集中到了研究室里，毕竟他们的任务可不是将比赛开始时的情景拍摄下来便结束的，还需要更加详细的对局资料，要保证在第一时间了解比赛结果。至于几家专业类机构更是要尽快弄出观战解说来的。 由于是最后一战，鉴于前面两盘时棋迷的热情，棋院特别腾出了两间相对大一些的房间，作为棋迷观战、交流的场所，毕竟大盘讲解的房间再放不进去棋迷了，只好想出了这等另类的办法。 事后发现，棋院的举措有些过滤了，与前面两盘相比，本局现场观战的人数并没有质的提高，基本上也就是持平而已。原因也简单，经过了两盘的了解，大家觉得现场观战的环境不理想，索性大多通过网络观看网上讲解了。 比赛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研究室中陆续出现了职业高手的身影，除了擂台赛上被击败的两位棋手外，老华和一名徐姓女棋手也出现在研究室，这两人是准备下去的电视直播的，此番过来自然要先行备备课。 两人进入研究室才发现，他们二人是来得最晚的，不仅业余棋界的高手们早早就到了，就是成都本地的职业高手也早于两人而到。 老华的出现引起了研究室里的一番骚动，棋手们纷纷礼貌地招呼着，几位记者也不停上前套交情，竟然将两人团团簇拥着来到棋桌旁。 棋手们打招呼倒多半出于善意，毕竟老华在棋界的资历相当的老了，众人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些关系，不过记者们想法却不那么简单，尤其成都晚报的那名记者，借着地主的关系径直问道：“华老，擂台赛结束之后，棋院会怎么处理方圆的这种情况呢？棋力很强的，可惜超龄啊！像他这样打不上职业比赛真的有些可惜了。” 老华确实没有别人那么多的心眼，不过毕竟年龄不小了，对记者们早就心存防范，此刻当然不会发表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只是随口道：“这个问题难为我了，今天我就是看棋、讲棋来的。”说着一个哈哈便走近成都棋院的几位高手身边，抻长脖子望向棋盘，边看边说道：“下得挺快啊！” ------------ 第三十四章 错进错出(2) 第三十四章 错进错出(2) 赛前的预测今天的比赛或许会进行的比较慢，因为按理说双方应该都非常重视这一最终决赛，不过令大家意外的是不仅平时下棋速度惊人的方圆还保持着原本的速度，甚至一贯下棋不快的李玉彬也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落子速度隐约能跟上方圆了。 当然，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都难以弄清为什么会有如此现象，也因此研究室中的众人对这种奇怪的现象感到万分不解，尤其是几位职业高手不由自主地皱眉不已，纷纷猜测着李玉彬是不是准备给中盘的激战留下计算的时间。 类似这样的大赛，正常情况前五十手棋基本会消耗一到两个小时左右，最少也要接近一个小时才是，不过今天居然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进行到总第五十六手了，简直就是三十秒的快棋一样，如果照这样一直发展下去，恐怕不到中午比赛就将结束了。 如果是其他的比赛，或许只有职业高手才会注意这种反常的现象，但因为本局的特殊性，同时也因为网络直播的关心，这种意外的快速连带着让棋迷们也议论纷纷起来。 这样的一局特殊比赛，在网络上再次创下了收看记录，一个网络直播权的买断给“tmd”带来的收益是无与伦比的，从其他网站上吸引过来的棋迷呈现几何级数上升，原本就已经是国内第一的地位变得更加牢不可摧。单纯从注册人数上看，曾经排名仅次于“tmd”的“tf”已经同他不在一个量级上了，除非将来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不然“tf”想要超过“tmd”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这种“tmd”一家独大的情形对棋迷来说倒未见得是好事，不过眼下却只有这样唯一的选择。 同全国棋迷一样，丁文慧也迫切地希望看到她师傅的这一对局，由于对局时间不再周末，对她这样的高中学生而言根本没有时间去观看。不过，平时一向谨慎老实的丁文慧为了能现场观看这一局围棋史上最特殊的对局竟然大胆地逃了这一天的课程，在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她偷偷跑回了家里开始上网观战。 丁文慧倒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局者之一是他的师傅，所以才会如此关注，而其他棋迷相对来说便差了很多。虽然不至于逃学、旷工看棋，但上班之际偷偷摸摸关注一下论坛、看看当前进展情况的还是不少的，算起来方圆与李玉彬的这一对局确实影响了不少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了。当然也有促进工作的例子，比如座落于北京的中国棋院中的大部分人便是。 今天出现在棋院的职业棋手出奇的多，连平时难得一见的几位非国家队成员也赶忙着早早赶来，深恐错过了对这样一局棋的研究。 棋院面积不小，即便这种在京的棋手基本都到齐了的情况也没有让棋院显得过分狼狈，只是各大一点的会议室、对局室都给占满了而已，尤其突出的是国少的一拨棋手们，再加上刚刚被调整出国少的几位超龄棋手也跟着凑热闹，这些人还聚集在一个较小的房间里，于是就越发显得拥挤了一些。 国少队伍中可是有几位法国一点熟人的，像陈达、薛明仲以及吴天宇是在方圆网络成名前就有过交手记录的，还有一个就是最近才入选国少的曾经两次与方圆对战的竟奇。这四人都可以称作对方圆的棋艺有着非凡的了解，甚至可以说是方圆棋风的变化的见证者，因而他们对方圆的感觉与别人完全不同，或许职业棋界中只有他们很早就将方圆当作了绝对的强者看待，而不是其他高手开始所认为的“棋力不错，运气更佳”而已。 也许其他的职业高手们最先看低了方圆的能力，而国少四人则明显不同，私下里陈达三人曾经讨论过方圆与大、小李之间的棋艺比较，所得出的结论是方圆可能比当前的大小李更强一些。当然，私下里的结论除了说明几人对方圆看重之外，并不能说方圆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至少结论不是那么令人信服。 少年棋手们们有到处宣扬他们的研究成果，但内心对这最后一盘棋可是充满了期待，事实上每一盘方圆的对局都令要研究很久才能吃透，而每次研究出结果的时候，也都令大家加深对围棋的理解，简直就是最好的教材。从这个角度来说，方圆世界上成了他们几个看不见的师傅。就好像当初国内棋手们研究横行世界棋坛的六超一样。 不知道今天的比赛会不会再度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随着棋局开始，吴天宇最先摇头道：“李老要玄啊！太快了。” 附和吴天宇意见的不多，更多的人对此表示不以为然。虽然李玉彬平时下棋不快，但是并不表示他快棋就不行，实际上李玉彬获得的两个世界冠军头衔中就有一个是在快棋赛中获得的，这足以说明李玉彬在快棋方面的强大了。另外，职业棋手的优势就是长期的研究，因而棋感都相当敏锐，对阵业余棋手时，这自然成为最大的优势，这也是业余棋手在快棋赛中更加难以战胜职业棋手的原因。 一位年纪稍大的棋手发表完类似的看法时，吴天宇挑挑眉梢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目光望向了陈达几人，之间陈达只是一笑，不过脸上不认可的表情显而易见。倒是一旁的薛明仲直接反驳道：“看看方圆所有对局的用时就能说明问题了，要知道那时的对手可也都不弱啊！李老这样确实有点入套的感觉，不知李老是怎么想的。” 虽然是棋手，不过年少气盛的特点还是不会改变的，观点的不同立刻引来了唇枪舌剑地激烈辩论，从理论到实践，仿佛已经忘记了眼前的战局一样。 争论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夜景显示器上连续传来一些列的着手之后，大家才停止争论安心地研究起棋局的变化来。 很短的时间，先前不认同吴天宇的意见的那名棋手不由嘿嘿一笑道：“看来李老要拿下这盘了。”说着还得意地望了望吴天宇。 已经看到棋谱的吴天宇眉头紧皱，不住摇头道：“奇怪了！方圆怎么会下出这种棋来？” 不仅仅是吴天宇吴天宇不解，其实即便是正在得意的那位棋手也感到有些意外，很显然白棋将左侧靠下的一刺当作了先手便宜，然而李玉彬机敏地脱先让白棋的打算落空不说还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黑棋断然反击，根本不加理会下面的刺，反而直接帖起，将白棋上下分成两段。现在白棋如果硬要在下方作战的话，恐怕会陷入巨大的麻烦。 就当前局势来看，这样的损失不太可能是苦肉计，毕竟损失过于惨重了些，对这些高手而言。 薛明仲突然一旁道：“会不会还是方圆在引导着局面走势？也许……”正要继续往下说时，显示器上传来了新的着手，让他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甚至继续研究的心思都没有了。 白棋被隔断之后，方圆没有选择冲断，而是轻灵地向下小飞一手。这样的手段一出就明白无误地揭示了白棋已经承认前面的一手失误，实际上等于浪费了一手棋，或者说接近一手棋。高手过招差一手棋绝对是很大的区别，现在没人敢否认黑棋优势了。 屋子里摆了五块棋盘，每个棋盘上都正在演示着方圆与李玉彬的对局，每当电脑上出现最新的着手时，大家都会将其摆到棋盘上研究。 众人一片乐观的当儿，有两个人便显示出特别的与众不同来，一个是陈达，另一个是景奇。这两人一直不声不响地注视着棋盘，而且所关注的不是当前的招法，反倒是在研究前面的进行。 半晌，陈达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差距没有那么大，恐怕方圆还是会赢下来。”一边的景奇连头都没抬便随意点了两下表示赞同。 不过陈达的一番自言自语却引起了众位观战棋手的注意，纷纷盯着棋盘研究起来，不时地还会看看显示器上有没有新的着手传过来。 此刻布局基本结束，白棋抢占到了最后的一个大场。因为再也找不到对等的大场了，因此众位观战棋手一致认同了陈达的观点，虽然黑棋先手在握，不过棋局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若是仔细清点会发现基本还处于细棋状态。 一般来说，职业高手如果下出一招废棋的话，棋局基本就可以说大差了，然而本局一是前面的黑棋过分重视了实利而显得步调不快，另一方面则是白棋随后出现了两步堪称妙手的招法。先是向下的小飞限制了左下角黑棋的发展，同时也增强了先前那手所谓的废棋，至少也让那手棋对黑角部残生了一定的压力。接着的在下面星位的一跳更是隐约有成空的潜力。综合起来看，白棋的一手棋并没有完全废掉，所以才会有局面上依旧接近的感觉。 简单的两手棋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仅仅就这两手就能看出方圆的功力。毕竟都是职业棋手，虽然还没有强到可以纵横国内、国际赛场，不过大家的眼力没有一个白给，一时间对这样的看似平凡的妙手都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包括一直认为快棋上李玉彬会占据优势的几位少年也都很佩服方圆的这两手。 奇怪的是局面上还是黑棋稍好，但少年们却纷纷替黑棋担忧起来，模拟着白棋可能进行的最强着手为黑棋考虑可能的对策，仿佛局面已经白棋领先一样，甚至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真是一种很奇妙的心里！ 然而对局室中的李玉彬显然没有这样的意识，冷静地判断形势之后继续保持着他一贯的方针，还是拼命地争取着实地，对方圆外围渐渐加厚的形势根本不予理睬，只是行棋速度逐步慢了下来。 反观方圆，当黑棋帖长的一手出现时，一直冷冷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苦笑。刚才的一手确实是失误了，而且不是随手导致的失误，实际上是想过头了，过分强调了对黑棋左下的压力。直到李玉彬的应手出来时方圆才意识到对手的冷静，同时也为自己在此处的想当然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现在继续考虑刚才的问题就不大恰当了，因此苦笑过后便尽心竭力地想出应对之策。 形势重新平衡下来的白棋并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趁机加强攻势，反倒继续不紧不慢地行着棋，堂堂正正地取得真正的先手利益之后，开始一点一点地压迫右侧的黑棋。由于压迫的力度恰到好处，让黑棋反击嫌过分，不反击又损失实利。 经过短暂的考虑，李玉彬还是选择了隐忍，不过在应对之前在白棋的阵营中投下了尖冲的一子算得上一颗伏兵了。 此刻已经到了中午封盘的时间，放下手中的棋子，方圆对着李玉彬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手先行。李玉彬则含笑以应，也不客气地径直起身。 李玉彬的棋很特别，对任何局部的得失都非常在意，这同他现实中的为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实中的李玉彬为人很是大度，能够同所有棋手结成朋友，人缘是所有职业棋手中最好的。按说这样棋手的棋风应该更加近似于宇宙流或者自然流等潇洒类型，这才附和棋如其人的说法。不过很多常识性的说法确实都是错的，李玉彬如此，方圆也如此，此刻封盘时的表现就更加明白无误地体现出来。 李玉彬当先走出对局室直奔餐厅，见到提前一步赶到餐厅的老华等人也是笑吟吟地打着招呼，对大家的询问只是一句“不太好”来答复了。而方圆则略略伸展一下因久坐而劳累的身体之后才然后缓步走了出去，对同样的问题根本就是笑而不答，只管默默进餐，似乎有些神秘。 ------------ 第三十四章 错进错出(3) 第三十四章 错进错出(3) 鉴于两人的态度，午餐期间众人都不好多说了，于是一顿午餐就在郁闷中解决了。 下午续奕白棋继续光明正大地压迫着黑棋，黑棋的反击也随着而来。中腹的左侧黑棋有两个头，让左侧白棋围不出大空，现在大关键就是右侧白棋的成空规模，如果让白棋在右侧全部围成实空的话，黑棋必然不够了，所以黑棋的凡就就出现在右侧白棋模样中。 这里是李玉彬拿手的地方，是被棋界俗称为“洗空”的手段。这里的攻防将决定最后的胜负，也是所有观战棋手所瞩目的地方。 事实上熟悉李玉彬的职业棋手有理由相信目前状态正好的李玉彬对这种拿手好戏的处理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正常应接至少黑棋还能保持着微弱的优势的，因此老华在看到了李玉彬的反击之后，立刻放心地与讲棋搭档一起走出了研究室。 现场讲解从下午三点钟就开始，这个算是相当早了，正常情况大约在四点钟以后，甚至有时候会定在五点钟开始。 现场的气氛火爆异常，老华走进直播现场的时候，里面早已坐满了人。与其他赛事不同，本次比赛的观众普遍年轻一些，甚少看到中年棋迷的出现。 老华的台风很不错，笑呵呵地走到大盘前面面对密密麻麻的观众张口来了一句：“看来是我到得最晚了。”说着看看表微笑着继续道：“好像没迟到嘛！”立刻引起观众们的嬉笑声和零散的掌声。 老华微笑着等现场稍稍安静下来之后，才回头望了一眼挂盘，然后对观众说道：“我身边这位是……嗯……你们比我清楚……至于我的名字……嗯！应该也不用介绍了吧？” 话说直播讲解的两位倒真的是尽人皆知的人物，在很多棋迷的眼中这两位才是黄金搭档，无论两人棋力如何，但确实做到了讲棋深入浅出，让大多数棋迷都相当满意的成都。当然，这两位讲棋的录影带和光碟早已成为了棋迷们入门最喜欢的东西，甚至不少棋校也会配备两人讲棋的光碟作为教学辅助之用。 大盘讲解与独自研究是不同的，更加要求对棋迷功力有着很清晰的了解，很多研究时一带而过的问题这时需要详细解释，反倒是观战时要仔细研究的着手此刻并不需要过分深入的讲解，对象不同，太深入的东西很难讲得清楚。老华两人的一老一新或者正是因为平时不太参加职业大赛而是与棋迷打交道的时间更长的原因，不管风格还是内容都很适合中初级爱好者。 老华磨蹭到三点整，才开始了本局的直播工作。 讲解与研究也有着相似之处，都是抓住重点进行研讨，其他无关紧要的地方则只是提一下便罢，区别是重点不同而已。 前面的棋两人讲的很迅速，但是到了方圆失误的那一刺，老华开始详细解释了这一手的作用和问题。最后说道：“如果白棋最终败了，那这手棋就是败因！不仅没有让黑棋损失实地还给了对手向中央出头的机会，对于李玉彬这样实地派棋手而言，简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从随后的两手棋来看，这个方圆确实实力很强，能够变被动为主动，将这里的损掉的棋捞回不少，大棋士风范！” 观众们掌声响起，却不仅仅是为了老华的讲解，更多的是给持白的方圆的，一个业余棋手得到这样的评价是相当不容易的。当然也有着大家都是业余棋手的原因，算作主场吧！ 后面的进行方圆也得到了老华的高度评价，认为那种缓缓压迫黑棋令黑棋的弱点自行暴露的招法是围棋的精髓。这样的评价太高了！刚刚只是说大棋士风范，毕竟没有直接肯定为大棋士，如今再度抬高之后，便已经隐约将方圆上升到了大棋士的地位。 其实这种渐渐抬高方圆的做法倒未必真心认定方圆的水平，其中也少不了为了将来一旦李玉彬失利时找到合适的或者合理的借口。不过现场棋迷们并没有想太多，从连续战胜职业棋手的那一刻起，方圆的形象已经成为了棋界的顶尖高手之一，唯一遗憾的就是上次放弃了三星杯，否则就更加理想了。眼下老华的高度评价无论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至少棋迷们是一致认可了方圆的实力的，这一点没有会怀疑了。 棋手认真讲解，棋迷用心欣赏，很快，棋局出现了变化，实在老华离开研究室之后的变化。随着白棋的进一步压迫、黑棋的凌厉反击，局面异常紧张起来。 下午的黑棋耗费了太多的时间，此刻黑棋已经开始读秒了。读秒声中，中央黑棋出现了失误，大块居然需要打劫活，盘上黑棋竟然找不到对等劫材，没办法只好在白棋左边冲下的时候做活中央，至于左下角的死活已经来不及考虑了。 原本的一招近乎废棋的招法现在变成了绝好的攻击手段，黑棋左下角为了求活不得不二路连续爬，让白棋在中央围成了接近二十目的大空。现在实空平衡彻底被打破了，盘面黑白双方基本接近，黑棋的贴目负担非常重，可以说白棋断然优势。 然而就在观战棋手和棋迷们一致认定黑棋大势已去的时候，白棋在官子阶段再次出现致命失误，一个价值五目的先手官子被黑棋逆收，局面一下子接近不少。搞得老华只好连胜说：“更正一下，如果白棋输掉的话，这大概才是最后的败招。”老华的话音刚刚落地，黑棋居然也产生了误算，中央一带的收束莫名其妙地落了后手，重新将宝贵的先手送给了对方，现在由于白棋一个先手的出现，局势对白棋非常有利。 现在老华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苦笑着说道：“看来这样的对局对双方的压力都很大，竟然赶趟儿地下出莫名其妙的败招。胜负如何真的不好说呀！”边说着边不住摇头，意犹未尽地接上一句：“其实棋下到如今的份儿上，胜负已经不太重要了，业余队两个人一直杀到职业队的擂主帐下，这已经是一个决定性胜利，方圆与潘善棋这两人的实力足以应对职业赛事了，看来有些问题是需要改改了。” 老华没有说是什么东西要改，棋迷虽然没有当场发问，但心中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这个改并不是老华一个人的看法，基本上全国棋迷们甚至是棋手都对改革有所期盼，当然了各自的出发点和角度是不同的，具体的改革措施也不会相同。不过可惜的是，大家的心愿还要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最后的官子按照惯例是没有多讲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双方倒是没有大错了，盘面越来越小后，双方的差距便越发明显了，最终白棋中盘取胜，若是要全部收完官子的话，大约胜五目棋的样子。 棋局结束，方圆与李玉彬先后走进直播现场，老华招呼着道：“来……玉彬还是你先讲吧！” 李玉彬接过话筒，脸上露出平凡的笑容，一如平常一样地说道：“最近一直在输，输啊输啊的就习惯了……”观众笑声四起，大家都喜欢这名棋手，就因为他像一个大娃娃，一副天生的笑脸，即便在输棋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本色。 等大家笑声略微落下的时候，李玉彬继续道：“关键是每次输棋之后还都让我先发言，然后奖杯就没有我的事情了。”一句话在团团的笑脸映衬下就更加显得有趣了，逗得观众发出了更大的笑声。这次没有等到笑声全部消散，李玉彬略微正容道：“这局棋我一直觉得不错来着，不过下着下着就输掉了，现在想想还是功力不够啊！” 这时下面观众有人提问：“李九段认为对手的棋力在什么水平上？” 李玉彬脸色不变，呵呵一笑道：“这个可说不好，反正比我强就是，这还是问问当事人好了。”说完话借机将话筒递给方圆，他则赶紧退到一旁。 虽然话题赶到了棋力上面，但方圆却没有回答这一问题的打算，接过话筒后只是简略地说道：“胜得勉强，很幸运！”接着方圆便将话筒递回给老华，示意他讲话完毕。 不妨方圆如此简短的发言，老华压根没有注意，直到话筒已经递到面前才反应过来，急急接了回身道：“棋局总有胜负，时间久了棋手们都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作风，不过其间的甘苦自知，胜负世界的精彩是建立在棋士们的奉献上的，在此我们感谢两位棋手的精彩表现。下面有请七星集团总经理苏琴女士发言。” 苏琴挪着轻快的脚步走上台来，接过话筒后面向方圆两人道：“首先恭喜业余队获得最终的优胜，相信这也是广大棋迷所乐于简单的结果。正如我们创办这项赛事之初所说的，希望借着这样的一个比赛来促进职业与业余棋手之间的交流，为国内围棋的普及做出我们的贡献。现在我们也看到了比赛对普及围棋带来的好处，更多的人开始关注围棋这项我们传统文化的代表、更多的门外汉转变为铁杆棋迷、更多的企事业单位开始关心围棋事业…… “七星集团作为一个成功的民营企业，我们愿意尽我们的全部力量来为中国的传统文化的推广做出贡献，不仅仅是这一届比赛，我们更希望这样的赛事能长久办下去，能为普天下的棋迷、棋手搭建一个交流的平台…… “这一届比赛很成功，成功的原因离不开棋手的奉献和社会各界的关注，在此我仅代表七星集团的全体员工感谢参赛棋手所做出的精彩表演、感谢社会各界的全力支持、感谢……” 方圆看苏琴的目光中充满了诧异，这还是平时细声细语的苏琴嘛？简直就是两个人，看来除了自己有令人惊异的表现外，这个苏琴的表现同样也相当的不凡。“或者她也重生了？”想到这里，方圆不由得摇头一笑，苏琴的言语便没有听到多少了。 苏琴的发言并不算冗长，除了最后的一大圈感谢话。当然，被感谢的对象没有mtv。 接下来是紧急赶来的棋院领导发言、棋手代表发言，相形之下，年纪轻轻的苏琴作为赞助方代表简直令棋迷感到惊异了。比赛的规模大家都有目共睹，而奖金数量也早早就清楚了，可谁也没有想到赞助方的总经理居然如此年轻。 或许因为现场来的多半是年轻棋迷的关系，财貌双全的苏琴立刻成为不少棋迷心中的偶像，不少人开始酝酿着在围棋美女当中添加这样一位业余棋手了。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苏琴本身对围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各种讲话结束，最后便轮到颁奖仪式了。 台上走来两位盛装女孩，手里各自捧着一个巨大的托盘，分别盛装着水晶奖杯和巨型支票。奖杯的样式普通，基本上就是平时在工艺品商店里看到的一样，甚至有可能是玻璃加工的，灯光映射下，光线经过奖杯楞面的反复折射仿佛放出些许七彩光芒一样。不过奖杯本身仅仅是一个形式，所代表的并不是本身价值，而是背后的荣耀。 与荣耀相比，另外一个托盘中的支票则代表了实惠，几十万的真正的实惠。 苏琴走到方圆身边后，苏琴轻轻将手伸向方圆，同时笑着低声道：“恭喜你了！终于如愿以偿。” 方圆回以微笑，伸手轻握，随之立刻松开，口中却道：“也恭喜你了，大获成功。” 苏琴抿嘴一笑，对方圆所言不置可否，接着从旁边接过奖杯递向了方圆，望着方圆将奖杯举起，同时感受着闪光灯的刺眼光芒，仿佛自身处于这样的荣耀当中一样。 ------------ 第三十五章 再赴韩国(1) 第三十五章 再赴韩国(1) “师傅，您先回去吧！明天还要赶飞机，这里我来收拾好了。”说话的是潘善棋，擂台赛结束到现在已经大半年过去了，虽然潘善棋在比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他业余的身份依旧没有变化，职业棋界的改革需要大量的时间，目前只是到了开会的时间，也许这类似的会议还好开很长时间。 半年来对方圆来说是异常清闲的，除了再次报名参加三星杯之外，其他没有别的引人注目的举动了。不过即便如此，棋界的焦点还是很长时间聚集在他的身上，因为那手被多数人判断为败招的刺。局后的研究表明，那手棋本身确实也能够成立的。 如果随后的李玉彬的那手棋能打十分的话，方圆的这手至少也有八分，毕竟被黑棋在下方张起模样的话，对白棋右侧的发展是一个很不利的形式。当然，意见并不统一，多数人还是认为李玉彬的那手是绝对的，白棋损得很。为此，网络上展开了一阵讨论，最终还是由于方圆坦然承认自己在对局时想过头了了事。 事实上决赛阶段的压力是存在的，尤其是在局势分野的所在，即使方圆这个百年老鬼也难以免俗，还好的是方圆适当地调节了自己的心里才有了后面的转变。 其实李玉彬也同样存在压力，甚至比早先决战lg时的压力还大，那时是面对世界棋坛的顶尖高手，而后面的这次则是面对业余棋手，这种无形的压力是局外人所难以理解的。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才导致了后来的官子阶段的失误，要知道李玉彬的官子在国内也是相当出色的。 事后方圆仔细分析了一下，无声无形的压力是源于他那一局中对胜利的特别渴望，实际上是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或许隐约有一种强烈的被承认的需求，其实就是虚荣心的突然膨胀造成了一连串的失误。但是获胜之后他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心里上的满足，反倒出现一阵空虚的失落感觉。 这种失落的感觉让他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因此半年来他很少关注棋校的发展。甚至连定段赛都没有参与，直到一个月前才在众总教练的督促下开始关注棋校的日常活动。可惜有了教学活动却又赶上了三星预选赛，教学工作又要暂时结束了，“方圆棋校”看来是注定缺少方圆这位总教练来进行教学工作了。 方圆看看身旁的潘善棋，由于资格问题，参加围棋联赛受到阻挠，原本方圆的设想的实现变得遥遥无期，潘善棋也因此少有机会下紧棋了。 目前潘善棋能够参加的比赛只有晚报杯与黄河杯两个大赛，其他时间只有在研修班里同几位少年职业棋手交手。还好去年的晚报杯上潘善棋一路高奏凯歌，正式比赛中只有在小组赛上输掉了一局，继方圆之后第二次为成都赢得了个人冠军。又在之后的让先对抗职业棋手时小胜对手，冠军得来名正言顺，也因此获得参加世界业余锦标赛的资格。 虽然潘善棋在方圆之后继续书写着业余棋界的辉煌，不过方圆对他眼前的状况还是非常觉得可惜，按照他的棋力，潘善棋完全有实力在职业棋界混得风生水起，也许过不了几年，一个令各国职业高手们都头痛的棋手便出现了。 正思索间，米歇尔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进门后这个大胡子老外立刻高声道：“师傅，我回来了。” 方圆略微一愣，随即笑着问道：“不是还要待几天的嘛？怎么这么早？”米歇尔身上没有背包，不像刚下飞机的样子，所以方圆才会有此一问。 米歇尔在去年的圣诞节前离开成都飞回了法国，照原始计划，他应该在农历春节前就返回成都的，不过后来因事耽搁下来，返回成都的时间就无限期拖延了。 米歇尔迎到方圆身边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伸出手来，显然要以法国式的礼节来面对师傅的。 方圆皱眉摇头，虽然不喜欢，但他还是勉强接受了这样的礼节，与这个洋鬼子弟子轻轻拥抱一下赶紧退了开去。握手的礼节现在方圆已经很熟悉了，不过拥抱这么热情的东西还是很难让他接受的。 现在米歇尔的中文水平大为提高，基本很少带有那种怪异的强调了，不看长相明单纯听声音说不准真的能让人以为面对的是一个中国人。 米歇尔知道师傅对他的这个礼节并不喜欢，因此只是轻轻一触便作罢，不过对师弟潘善棋就不肯放过了。又高又壮的米歇尔险些将潘善棋抱得喘不上气来方才罢休。 表达完自己的热情，米歇尔才面对方圆双手一摊道：“我得赶到您比赛前回来，不然又要托好长时间了，还好及时。”稍事停顿，米歇尔继续道：“欧洲的几个围棋协会陆续找过我，希望能请中、日、韩三国的围棋高手们到欧洲进行一番最强棋手的对抗赛，而且欧洲也希望我能参加对抗赛，让欧洲的棋迷能亲眼看到世界上最强的棋手的水平，时间呢最好在欧洲围棋大会期间。 “其实欧洲历来都会邀请三国高手参与围棋大会的，不过各国很少派遣一线棋手去指导，而且也只是多面打，明年是欧洲围棋协会成立的百年庆典的他们出往返机票和当地的食宿费用，希望能通过我找到合适的人选。”说到这里，米歇尔立刻古怪地一笑看看方圆再看看潘善棋，见两人纷纷皱眉的样子忽觉不好，忙着转变面容诚恳道：“也是我不小心，向他们介绍了上次的擂台赛情况，将师傅和潘师弟战胜职业最高水平棋手的经历都说了出来，结果大家对师傅和我的师兄弟们非常钦佩，一定要师傅携带弟子们同赴欧洲。目前有欧洲围棋协会、法国围棋协会以及荷兰、比利时等几个围棋协会准备一同邀请师傅。我这次提前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情做准备的。师傅您看……” “欧洲……”方圆沉吟一下，欧洲已经不再像百年前那么神秘莫测了，只是方圆至今还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识一下当年的欧洲列强现在的发展规模，稍微想了一下，所谓的对抗根本不太可能形成，即便现在的米歇尔有了显著的提高，但距离三国的一线棋手的距离还是有着相当的差距，这差距很可能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了。不仅如此，在国外搞对抗赛也并非那么容易，三国棋协的意见恐怕才是最主要，自己除非作为非官方身份出席，否则对抗的机会不大，而且影响也小。 稍加犹豫后，方圆摇头道：“没有多少实际可能。也许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去欧洲走走，到时候若是有机会便参与一些儿活动吧，至于特别邀请就不必要了。不过你若是有机会参加一下这类的对抗倒是对你的棋艺增长有些好处，就不要错过了。”说完这些，方圆便打算起身而去。这时米歇尔微微焦急地拦住他道：“师傅，这可是宣传我们的大好时机啊！现在的欧洲高手们都已经清楚了师傅的威名，也对我的师兄弟们崇拜得很，你看是不是我们一起去一下的好，即便不赶在围棋大会期间也行啊！” 方圆略停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米歇尔道：“那你觉得什么时间合适？” 米歇尔以为方圆同意下来，连忙说道：“三星预选赛结束就去怎么样？我们可以先到阿尔卑斯滑雪，然后……” 方圆挥手阻止了米歇尔的继续往下说，问道：“我的门下都参加？”米歇尔嘿嘿笑着大点其头，随口加了一句道：“文慧年纪小了点，最好由她姐姐照顾着才好。” 方圆哈哈一笑转身离去，也不理会身后的米歇尔。大急之下，米歇尔高声问道：“师傅您这是答应了？”可惜笑声中方圆已经走远了，倒是一旁的潘善棋摇头笑道：“师傅才不会管你的这些事情呢，还是你自己追求去吧！” 米歇尔有些无奈地对潘善棋道：“我当然在努力了，不过文兰不太给我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我这也是在创造一个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是？师弟呀！你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才行。最多我给你介绍一个金发美女认识……” 潘善棋眯着眼睛笑着也起身准备离开，米歇尔赶紧一把抓住道：“好吧！好吧！两个……怎么样？”眼见潘善棋不语挣脱，米歇尔瞪大眼睛拦着他问道：“难道你想要三个？” 潘善棋挥挥手道：“老米师兄，您就甭纠缠我了，我说的对师傅来说有用嘛？” 米歇尔稍稍撇撇嘴角想了一下道：“这个嘛……应该比我的有一点用吧？”想着也觉得潘善棋对方圆的影响力不大，不由继续追问道：“那你说谁的话有用一些？” 潘善棋此刻已经睁开了米歇尔的手抓，急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还是问师傅去吧，别人谁知道。”说着一刻也不肯停留地匆匆而去，似乎深恐慢了一步便再次被米歇尔拉住一般。 米歇尔望着潘善棋的背影不由耸耸肩，按中国的成语讲就是病急乱投医，潘善棋对方圆的影响力几乎为零，倒是方圆对潘善棋的影响力可以看作无穷大，要达成心愿看来还是要通过别人才行。 经过一阵思考，米歇尔最终决定走方芳的门路试试，也曾经考虑过苏琴，不过他对苏琴这个女孩有些害怕，总觉得苏琴跟方圆有些相近的地方，仿佛能看到别人的心里一样，所以能绕开她还是绕开她的好。 想好了方案之后，米歇尔立刻也离开了棋校，急忙返回了他自己的住所，从随身携带过来的大背包中翻出了几样小礼物，这些都是准备送给朋友们的，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方圆兄妹两人的。拿好东西乘了车直奔方芳的学校等待方芳的放学。 方芳在七星公司待了一段时间，感觉到知识储备太少，根本不足以应付商场上的各种事情，因此在开学之际她再次回到了学校读书。本来方芳应该进入高三的学期，不过因为休学的关系她现在还是在高二学习。 由于身体的缘故，方芳无法长时间保持高强度地学习生活，因此晚自习是从来不上的，她放学的时间就能够早一些。 成都的冬季并不算寒冷，所以学校大门周围有不少的家长就站在风中等候着孩子们放学，这些人又以老年人居多。于是米歇尔这个明显的洋鬼子面孔就成了接孩子放学的老人们瞩目的焦点，大家不时低声嘟哝着什么，眼神却一直不肯离开米歇尔。 换作国人或者会觉得尴尬，但在米歇尔的观念中，如此受关注反倒是一件好事，他甚至不时地同这些从未谋面的老人们打着招呼，很快就同其中的几人说上了话，倒也一点寂寞的感觉也没有。 不多时，学校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米歇尔远远看到了正向门口走来的方芳，忙与身边的新朋友道声再见后急冲冲奔大门口而去。到了门口双手挥舞着高声道：“方芳……我在这里！” 方芳是与同学一同出来的，突然看到米歇尔不由一愣，疑惑道：“米歇尔？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待米歇尔回答，方芳见身边同学露出暧昧的笑容，赶紧又解释道：“这是我哥哥的徒弟，叫米歇尔。” 方圆的名声响亮，即便在这高中里也有不少同学知道的，方芳这样一解释倒是让身边的两位同学吐吐舌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面前的大胡子老外。 米歇尔笑笑朝方芳的两位同学招呼了，接着将手中的礼物递给方芳道：“送你的，这是我从法国带过来的。” 方芳的同学惊异于米歇尔的中文水平，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方芳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伸手接了过来继续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哥哥让你来接我的？” 米歇尔仿佛有些醒悟什么，连忙点头道：“是的……是的……师傅忙，让我来接你。”说着招手叫来停在门口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请方芳上了车，又同方芳的两位同学告别后才上车离开学校门口。 ------------ 第三十五章 再赴韩国(2) 第三十五章 再赴韩国(2) 出租车离开校门很远了，方芳不住回头看着，眼见两位同学还一直张望着，心中不由对米歇尔生气不已，明天同学们还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都是这个死老外给害的！于是方芳瞪起眼睛冷冷地问米歇尔道：“你有事？” 米歇尔没有注意到方芳的不快，还不住点头笑道：“是啊！方芳，想不想去欧洲旅游？” 连想也不想方芳直接拒绝道：“不想！” 米歇尔一愕，这时才发现方芳不高兴的表情，禁不住思索一下，却也没有发现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啊！怕是学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米歇尔不由加倍小心地问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前排还有一个司机的话，方芳只怕立刻回道：“见到你就不开心。”才是，不过此刻只能含混地“嗯”了一声，皱眉一旁不理会米歇尔了。 以为自己猜得正确，米歇尔赶忙笑道：“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它了，你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欧洲那边正好邀请师傅，如果你有时间不是正好嘛！现在的欧洲很美丽，可以去阿尔卑斯滑雪、去卢浮宫游览，还是去米兰购物的好时节，或者去意大利、荷兰、比利时，要不然就去卢森堡……” 方芳有些警惕地望着米歇尔，稍稍向车门一侧挪动少许后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不会是打什么歪主意吧？司机停车！” 随着方芳的话语，司机那边立刻停下汽车，转头对方芳说道：“妹子别怕，我就看这洋鬼子不是什么好鸟。”说着话司机猛地拉开车门下了车，转到米歇尔一侧拉开车门就要拽米歇尔下车，嘴里还继续说道：“小子你给我下来。” 米歇尔眼见方芳迅速下车，这时也明白了方芳的误解，不仅苦笑道：“误会了……方芳……” 司机个头也不小，当下不管米歇尔如何解释猛力将他拉了下来，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方什么方，给我下来吧！” 米歇尔原本就没准备怎么挣扎，顺势下了车，否则凭借他的大块头，司机想要拉他下来倒也有些困难。 下车后，他连忙推开司机，对方芳道：“师傅不肯去，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而已，顺便也劝劝文兰、文慧一同去的。” 方芳有些不好意思，显然是自己搞错了，不过当着米歇尔的面却是不肯承认的，继续板着脸道：“哼！果然没有按什么好心，哥哥的事情哥哥说得算，你自己去求他好了。” 一旁被推开的司机本来要发火的，可是看方芳这小姑娘的意思好像真的其中有些误会的样子，自己倒是里外不讨好，不由闷声道：“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坐车还是吵架，吵架回家吵去。”司机看两人的眼神显然不太友好，或许现在连带着连方芳也有些被瞧不起了，还以为是什么专傍老外的什么小姐呢！ 被出租司机的异样眼神盯得有些不安，同时方芳也意识到自己会错了米歇尔的意思，但认错是一时不肯的，只好扭过脸不作声。 作为跨国人士，米歇尔对中法两国的人文都有所了解，明白此刻自己就是一切事情的替罪羊，只好边连声对司机说着对不起边劝着方芳重新上了车。 一路上任凭米歇尔百般述说，方芳就是不肯吭声，就这样默默地回到了方圆的家里。 方圆瞧着米歇尔与方芳两人一同回来还如何不清楚米歇尔的心思，不过他也不说破，依旧捧着书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对方芳道：“我买了东西，今天就不用做饭了。”说完看看米歇尔继续道：“晚上在这里吃吧！” 有了说话的机会，米歇尔忙不迭点头道：“好的，好的。”当即坐到了方圆的对面，方芳则不声不响地走向厨房。 晚餐的气氛自然有些压抑，除了方圆本身宛若没事人一样，米歇尔是几次欲言又止，不是瞟向方芳，希望方芳能替自己说上几句。不过方芳只是低头趴饭，一直没有看到米歇尔的表情，其实她内心中却是感到非常好笑，若是不这样低下头只怕桌上的两人都能看到她一脸的笑意。 没滋没味地吃过了这顿特别的晚餐，米歇尔忍不住搓搓手道：“师傅，你看方芳整天学习是不是会太累了？” 方圆抬头看了米歇尔一眼，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米歇尔信心大增，继续说道：“借机会去欧洲旅游一下应该很不错吧？” 方圆看看方芳，转头对米歇尔微微一笑道：“等我不是回来再说吧！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这些事情我也无法帮你太多，毕竟文慧也是我的徒弟，丁文兰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你追求她我不反对，不过不许用一些……嗯……不好的方法，别惹得文慧不高兴才是。”丁文慧是方圆的第一个弟子，何况是众弟子中唯一的女孩，两人原本感情就相对较深，因此倒是不希望因此而产生什么不快。不过米歇尔此人虽然是一个外国人，但为人和品行在放映看来还算不错，加之对丁文兰一往情深，若是真的能配成一对倒也很好，只是做媒说项的事情古往今来都不是大男人所为，这样的事情方圆是不肯干的，即便现在他的观念已经转变很多了却也还是不肯，虽然这个忙并不是那么直接帮的。 米歇尔马上接道：“一定不会的！不过呢……师傅这个忙……” 方圆考虑一下摇头道：“其实你还是直接同她们姐妹说好了，完全可以邀请文慧去啊！说不定小丫头还能挺高兴。” 米歇尔眼睛一亮，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毕竟丁文慧的水平距离高手还有很大的距离，当他听说欧洲棋协希望搞一个洲际争霸的比赛时首先能想到的就是方圆，在米歇尔的心目中中国的最强棋手大概就是方圆了，所以才兴起借此机会邀请丁文兰一同欧洲一游。现在得方圆提醒，丁文慧在中国或许算不得太强的棋手，甚至在业余棋界也不太能靠前，但是对于欧洲选手而言，却也没有几人能望其项背，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方圆见米歇尔面色不断变化，知道正考虑着呢，不由摇头起身，倒了杯茶水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工夫不大，米歇尔仿佛想通了，一笑起身，对方圆道：“谢谢师傅了，我这就去打电话。”说完也不待方圆回答便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时才想起什么的样子回头笑嘻嘻地说道：“恭祝师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这番说完才开门而去。 方圆微微仰头，微笑着望向已然关闭的房门，米歇尔是西方文化熏陶出来的人物，很多东西他方圆并不太看得惯，不过不能不承认，米歇尔这人平时很能区分公私两方面，这一点很多的周围人士都不如他。要说缺点就是有些浪漫过头了，尤其是对待爱情这方面。 方圆正想着这些事情，方芳从厨房冒出头来，对者哥哥神秘地问道：“哥哥你真的帮忙啊？” 方圆随手放下棋书，呵呵一笑道：“这算什么帮忙？还是要她自己去努力的！” 许是方芳昨晚了家务，甩了甩还有湿淋淋的双手走出厨房，回到客厅中随意地取出一张面巾纸边擦手边上下打量方圆，直到方圆皱起眉头时才嘿嘿一笑道：“对了，中午琴姐给我打过电话，说她中午时还在无锡呢，恐怕今天会赶不回来，让我跟你说一声。为什么她不亲自跟你说？” 见方芳那似取笑似开心的表情，方圆佯作沉下脸来道：“哪有那么多鬼心眼，你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方芳笑得得意，将手中团成一团的纸巾扔到废纸篓中之后才拉长声音道：“是‘我们’的事！”“我们”两字刻意说得非常重，仿佛在提醒方圆什么。然而就在此时，方圆侧面的沙发上窜起一道黑影，径直窜到方圆与方芳之间。不消说，这黑影就是老猫小黑了。 方芳越发得意了，伸手抱过老猫眯着眼睛对老猫说道：“也包括你哦！这可是我们的事，我们家的事情哦！” 方圆没有理会小妹方芳语带双关的话，反倒是看着老猫皱眉不已。一直以来老猫的灵性十足的举动已经带给了方圆很多的怀疑，眼前的这样动作更加让方圆疑惑起来。可惜由于有方芳在身边，他不好当面审问这只老猫，但心中却是存下了心事。 兄妹两人又闲聊一会儿，方圆这才借口明天的早班飞机而早早回房间去了。 方芳本来还想着同哥哥多聊几句的，可见状也只好嘟着嘴自去洗漱不提。 第二天一早，方圆收拾好行李吃过方芳准备的早餐目送方芳背着书包离开家门之后，立刻回身面对老猫小黑，眼睛定定地盯着它不放。 半晌，方圆才轻轻说道：“你是……人？”方圆本想问老猫是否是方圆的，不过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妥，所以临时改口。可惜的是老猫依旧静静地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眼睛不时地眨上一眨，看不出它能不能听懂方圆的言语。 没有得到答案，方圆不仅皱眉再问道：“能听懂我说话？”依旧没有动静，一人一猫就这么静静对视着，场面有点滑稽的感觉。 由于方圆的时间有限，很快就要赶去机场，他无法在此浪费太多的精力，当下沉下面容，声音也变得很冷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在我不在家的其间照看好方芳，不然我就把你剥了皮做一道龙虎斗尝尝鲜。”方圆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又变成了鬼体一样，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老猫似乎也意识到了，忙着起身转到沙发的背后，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不过眼睛还是盯着方圆在看。 见到这样的情形，方圆也感觉有些过了，毕竟老猫还曾经救过方芳一命，这许多年来也没有对方芳有什么不利的举动，更何况他还有点怀疑老猫就是过去的方圆，占了别人的身体还这么横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老猫并不能听懂人的说话，只是灵性很强而已。 不好在继续发狠，方渐渐收了冷酷的脸色，缓和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来历你应该大致知道，对一般的东西或许没有办法，但对你……”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在这一瞬间好像发觉老猫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虽然只是淡淡一抹，而且随即消失，但是由于方圆一直在注视着老猫，却也没有能逃脱他的视线。这瞬间的神采让方圆确定了些什么，同时也略略放心。方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继续道：“别的到没什么可在乎的，只要保护好方芳便可以了。” 方圆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不能很肯定这老猫的来历，但已经有些眉目了，索性不再多说什么，拎起背包最后说了一句：“等我比赛回来告诉我你的来历。”说完这些便走出了家门。 说实话，方圆此刻的心情也有些波动，从刚才老猫的表现上看，很大程度他能肯定对方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还有可能跟方芳比较熟悉。曾经想过是过去的方圆，但仔细考虑一下又觉得不太对头，当初可是亲身体验到方圆魂飞魄散的，除非当时刚刚重生而感觉迟钝否则应该不是他的。除此之外，他是在方圆的老家附近发现的这猫，按说村里一般只会养些黄、白、花这些颜色的猫，黑猫好像很少有人喜欢，所以也不太可能是村里人家养的。这样，答案基本上呼之欲出了。在方圆想来，如果老猫是人，那一定是曾经村里的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曾经的方圆的父母之一。或许是像他一样重生了，只不过重生到猫的身上罢了。 从家到机场的一路上方圆都在思考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有些难办，总不能告诉方芳说：“瞧，这是你的什么什么人。” 越想越是头疼，方圆心中长叹一声暗道：“或许不知道反倒是好事。” 理不清头绪的方圆索性不再去想他，望了往候机大楼背上包走向大门，还是将比赛下好才是正经啊！ ------------ 第三十五章 再赴韩国(3) 第三十五章 再赴韩国(3) 此番参赛便没有了张景新的参与，去年更多的是李老让孩子体会一下世界大赛的感觉，若是拿出上万元来学习一盘无关紧要的对局真是天大的浪费了，就算李老家再有钱也是承受不起的。 孤身一人的方圆应该说更加便捷了一些，无需照顾小孩子，方圆索性找了宾馆安顿下来后便一个人上街闲逛。 许是道路熟悉的缘故，走着走着竟然到了棋院的所在。由于时间还早，棋院现在依旧热闹非凡，一楼的棋室人头攒动在这寒冷的冬季里显得生机盎然。 棋院对于方圆而言是相当熟悉了，然而楼下的棋室却基本没有到过，当初他只是随着职业高手进行研究来着。不过各地棋室却也大同小异，比之成都的差别仅仅是口音不同而已。当然了，各地的棋室都少不了职业打彩的狼。这不方圆刚刚进门就被一位给盯上了。 这人看外表应该有四十出头了，身穿深灰色夹克衫，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深绿色羊绒围巾，光秃秃的头顶没有戴帽子，映着灯光有些耀眼的感觉。方圆进门时曾打量了一下，也对这人的怪异打扮注视一眼，但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人及就是喜欢在温暖的室内围着围巾也没有人可以说什么的，虽然绿色的有点那个。 方圆溜达了一圈没有瞧见业余棋界的高手，眼下下棋的全是中级左右的棋手，激烈有余精彩不足，在方圆看来都不太入流的。实际上方圆到此纯粹是消磨时间，他也弄不清自己除了看棋还能有什么消遣活动了，因此虽然这些人的水平不怎么样，但还是随意地看着。 绿围巾注意观察了方圆半晌，见他只是观看而没有下棋的意思，而且每一张桌前逗留的时间都不长，似乎不太懂得围棋的样子，于是绿围巾佯作不经意地靠近了方圆，随着方圆一同观看室内东侧的一盘对局。 这是两个少年之间的对局，对局双方年纪都不大，持白的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持黑的也大不了一两岁。从棋上可以看出来，两个少年都曾经经过正规的训练，基本死活和定式掌握的还不错，但在应用上还存在问题，几个局部的形状显得搭配得非常不合理，中盘的算路也粗糙了一点。方圆看了几眼之后便微微摇头四下张望起来，准备寻个差不多的对局欣赏一番。就在此刻，绿围巾侧脸对着方圆道：“来一盘？” 方圆下意识地回头望望，见身边并没有别的什么人，心下立刻明白过来，终究也曾经在成都的棋社混过几日的，当下微笑摇头转身走开。 对彩棋方圆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非常认同的味道，不过此刻让他跟棋社的这些棋手下彩棋就有些欺人了，现在的方圆已经不是当初刚刚到达成都时急需扬名立万的方圆了，再下这种棋基本就跟欺骗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方圆刚刚挪动角部，绿围巾已经跟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朋友第一次来吧？咱随便下下，输赢什么的没多大关系。” 方圆并不知道这个绿围巾水平如何，但业余棋界真正的高手他大多见到过了，而这个年纪的职业选手也没有落魄到混这种彩棋的地步，因此不用交手，方圆也能确定此人的水平高不了多少，往多说是业4的水平，应该还不及丁文慧的高度。对阵这样的对手他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因此方圆只是微笑摇头，就当此人不存在，非常随意地逛到另外的一桌前继续观看。 绿围巾不死心地跟着方圆一同转移过去，还待劝说之际，一旁观战的一位年纪不大的棋友突然向着两人打招呼道：“老方，还忙着呢？” 这话入耳便让方圆一愣，这里居然还有认识他的？忙扭头看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而后马上发现这年轻人打招呼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身边的那个绿围巾。 绿围巾含含糊糊地点头“嗯”了两声，表情似乎有些尴尬。那位年纪不大的棋友只是冷眼看着绿围巾，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两人之间显然有些什么过节才是。 方圆虽然全部看在眼中，不过他对别人的过节的兴趣一点都不浓重，连忙借机转开，摆脱了绿围巾的纠缠。 棋迷和球迷有些相似之处，大致都能分成两类，一类是迷恋亲自上阵厮杀的，或者说是实践派的迷恋者，这些人多半很少关注棋界的动态，对自娱自乐更加注重一些，应该说是真正的棋迷，他们迷恋的是下棋的那种感觉；另外一类则是迷恋于观战、欣赏，对棋界的各类大事小情知之甚详，或许平时也下棋，但出手的次数不会太多，这一类人数不少，往往以前也是最喜欢下棋的，可随着工作学习的紧张渐渐少了些机会，再加上作为纯粹的业余棋手，过于醉心下棋的话会耽搁很多的事情，所以他们在下棋上花费的时间不多，但绝对是消息最灵通的棋迷。而这二者的分野就是棋社，常来棋社的必定是喜欢下棋的，尤其是喜欢那种用触摸棋子的感觉的棋迷们。因此方圆虽然名声响亮得很，但在这里却没有人能认出他来，若是换到网络上有机会露脸的话，不消说，几乎所有人都能将这个新近崛起的棋手认得清楚。 其实方圆更加喜欢棋社的这种感觉，围棋毕竟还是要有着实实在在的触摸棋子的感觉，甚至手里攥着棋子的时候方芳能令棋手更加投入一般，也许方圆本身对围棋的迷恋就是下棋吧！只可惜成都的棋社与别处不同，方圆的形象早已印在了各位棋友的脑子里，只要他一出现，要求对弈的棋友便数也数不清楚，无论是答应与否都会令方圆为难半晌，让他基本上很少再到棋社消遣了。 不过他对棋社的特殊感情还在，实质上也非常熟悉“狼”和“羊”这两种棋社里特有的生物。很明显，绿围巾一定是将他当作了“羊”，希望能找机会痛宰一下。 方圆没有半点反感，笑眯眯踱到远处后在一张桌子前站了住，无意地瞥了身后一眼，见绿围巾竟然又跟了过来。方圆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只狼的眼神差了点，换作老郑来只怕让他满头大包。 很快绿围巾靠了上来，不死心地说道：“仅仅看棋有什么意思，到这里都是下棋的，我们来一盘？不带彩。” 方圆一笑，心知所谓的不带彩只是一个诱惑的手段，等真正下上了便会千方百计地带彩了。见他如此执着方圆不由低声说道：“这里平时只有这些人？” 绿围巾一愣反问道：“怎么？找人？” 方圆摇头道：“随便问问，不过听说吕之寒经常到这里来的。” 京城名手吕之寒是以为业余6段棋手，同老唐、老赵一样在业余棋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因此方圆虽然这样问起却也没有引起绿围巾的注意，反倒打哈哈一样地说道：“他以前常来，只是最近好像挺忙，有些日子没见了。其实来了也不会随便下棋，都是同有限的几个熟人下的，你若是跟他不熟基本就没什么机会。再说跟水平接近的对手下棋才有意思，跟太高的高手下棋纯属找虐……” 方圆微微一笑，点头同意道：“是啊！有道理。”却也不多说什么。 那绿围巾连忙说道：“对嘛！下棋还是要跟水平接近的来，我们来一盘试试？” 方圆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只狼一点做狼的觉悟都没有，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混到现在的。正想着是不是告诉他自己不是来下棋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人。方圆瞟了一眼却没有看清楚，只是见到两个捂得很严实的中等身材的人。事实上在北京方圆的熟人非常有限，他也没有觉得自己能在此遇到相熟的人，所以也没有过于在意，而是面对绿围巾道：“不了，今天来只是看看而已，不下棋。” 绿围巾犹自不私心还想着继续劝说的样子，就在此刻，门口处传来一个声音道：“方圆？”听着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在内。方圆连忙抬头，顺着声音望去，见是刚刚进来的两人中的之一，此刻已经脱下了大衣，也能看清面容了。 发出声音的是左侧的一人，脸颊瘦削，人很精神，手中正拿着一副金丝眼镜。确正是方圆刚刚提到的吕之寒。 方圆与吕之寒并非很熟，除了在晚报杯上有过短暂的接触之外，再就是三个月前吕之寒到成都出差时两人还曾经见过，那时更多的是因为老唐、老赵的关系，毕竟唐、赵、吕三人都是他们那一代的业余棋界的超级高手，三人的交情还是不浅的。如此两次见面，方圆与吕之寒也算得认识了，只是印象不深，甚至连吕之寒在北京的地址都没有记住，唯有闲聊是说起过在棋院一楼棋社厮混的一些趣事才被方圆记住了。因此方圆才会在刚刚没有通过身形就认出吕之寒来。 这时一旁的绿围巾脸色略变，疑问道：“方圆？你是方圆？” 方圆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绿围巾的问话，而是冲着吕之寒方向挥了挥手走了上去。 不能怪绿围巾的惊讶，虽然只喜欢下棋的棋友们不太关心棋手本身的事情，但作为擂台赛的五连胜而最终战胜职业队的业余擂主而言，基本上没有人不知道方圆的存在，绿围巾这样棋友自然也不例外。绿围巾的脸色瞬息万变，最终停留在一个夸张的笑容上来，接着赶忙似的凑上前，笑容满面地对着面前三人说道：“我就说从来没有见过嘛，原来是方大擂主。失敬啊！失敬！” 吕之寒与方圆已经寒暄过了，似乎正准备拉着方圆到别处一叙，被这绿围巾打断不由微哂道：“怎么？把小方当作羊了？” 绿围巾赶紧否认道：“没！没！绝对没有。” 吕之寒只是一问而已，实际上内心已经认定了这回事，哂笑一下道：“行了，你去找别人吧！我跟小方有事情要谈。”说着挥手之际顺便拉了方圆走向角落，顺着角落的侧门行了出去。 渐渐离远后吕之寒笑问方圆道：“方腊纠缠你下彩棋了吧？” 方圆“哦”了一声道：“方腊？”吕之寒拍拍方圆肩头笑道：“还忘了，你们可五百年前是一家啊！呵呵……哦，就是刚才那人，只知道姓方脸色不太好，于是棋社里都叫他方腊了，应该不是本名才是。”待方圆点头后，吕之寒继续道：“不提他了，不是真的下棋的人，惹人生厌。对了，小方不是要参加三星杯嘛？不再宾馆好好休息怎么有时间到这里厮混？” 眼见出了门，转了两下便到了一间咖啡厅，两人坐下来后方圆回道：“来得早了，闲着无事所以来转转。”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最后还是吕之寒将话题转到了曾经他同方圆提过一次的问题上，只听他问方圆道：“小方，与龙道场合并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关于这个话题，是三个月前吕之寒去成都时提过的，是替北京龙道场传递的信息。由于“方圆棋校”的火爆，让北京的几大道场感受到了压力，面对这种压力，龙道场率先提出解决办法，就是让龙道场与“方圆棋校”合并，合并后的道场将成为跨越中国南北的最大围棋培训机构，显然将成为棋界的巨无霸了。当然合并的具体事宜还是要进一步商议，吕之寒所带去的仅仅是这么一个意向，但是仅仅这一个意向若是传扬出去也足以让棋界震撼了。 当时这个提议一出来就在“方圆棋校”众股东中引起渲染大波，虽然“方圆棋校”这两年的发展顺风满帆的，不过同龙道场这样机构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因此这个龙道场主动提出的动议引起不少人的兴趣。说来也是，一群原本普通的棋迷，因为结识了方圆这样一位棋手而成立起棋校，现在更是引起龙道场的关注，无论如何也是事先无法料想的。现在的股东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应该合并，只是条件要对自己更加有利一些，毕竟“方圆棋校”上升的势头很猛，尤其是在方圆的擂台赛五连胜之后；另一派认为继续走独立的道路，认为现在能给龙道场这样大的压力，那么将来一定就更加强大，何况众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可输的，都是白手起家，最多被打回原型而已。 两派的意见无法统一，关键就要看方圆了，不过方圆一直不肯表态，所以事情就这样暂时搁置了，如今吕之寒重新提起却也让方圆略感为难，犹豫一下，方圆简单说道：“还没有结果。” 吕之寒微微摇头，他非常清楚现在局势，可以说一切都在方圆的表态上面，他相信只要方圆点头，工作应该很容易做。然而两方面都是他的朋友，在这些事情上他很难多说什么，如今的一问也算是尽了朋友的责任，将来如何还是看将来的发展吧！想到这里不由放松下来，笑着对方圆说道：“最近又在看你的棋谱，总觉得不过瘾，今天也算是赶得巧了，怎么样？找个地方研究研究？”研究研究毕竟不是切磋切磋，吕之寒也知道现在不是切磋的时候，人可是要面对世界大赛的，这种友谊切磋还是留到将来没有压力的时候再来的好。 方圆含笑点头，对他来说，研究棋局同下棋一样有趣，比什么东西都有趣。于是吕之寒对方圆笑道：“走！带你去个地方，其实那里才是更好的对局环境。”说着起身一同走了出去。 ------------ 第三十六章 特别邀请(1) 第三十六章 特别邀请(1) 就在方圆与吕之寒研究围棋之道的时候，方芳拨通了苏琴的电话，仿佛献宝似的将米歇尔的计划说了出来，末了还要加上一句：“琴姐，你看该怎么办啊？” 电话里一阵陈默，半晌传来一阵笑声，随后苏琴轻轻说道：“什么怎么办？” 方芳不由得着急道：“什么什么呀？你呀……文慧跟我说过，说是希望哥哥成为她姐夫，而且还说她姐姐对我哥哥的印象也不错，你说，万一哥哥答应了带她们一起去怎么办？万一哥哥对……喜欢上……怎么办？”方芳是真的更加喜欢苏琴一些，心中直着替苏琴担忧。 电话里笑声早已歇了下来，或是受了些许的感动，声音变得异常诚恳地说道：“不会的，你哥哥曾经答应过，五年……五年之后他才会找一个女人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期间内他说他不会找别的女孩的。” 方芳恨不能跳起脚来，她也是相信哥哥的为人，但关乎男女间的事情却又不好说了，不过也因此更加打定主意让哥哥跟苏琴在一起了，越想越觉得苏琴才是哥哥的良配。然而心里虽然如此想着，可嘴上却依旧嘴硬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倒时候可不许哭。” 电话对面呵呵一笑道：“五年时间也所剩无几了，可惜到现在他还没有得到一次世界冠军，在眼下这种紧要关头，我想他绝对不会考虑别的事情的，一定会静下心来打好比赛。” 方芳听得不知是什么滋味，喃喃仿佛自语一般说道：“说不定他已经忘记了……”声音虽小，却也被苏琴听个清楚，便爽快地一笑道：“你是方圆的妹妹还是我的妹妹呀！怎么会这么偏向我？呵呵……” 方芳被苏琴的话逗得一笑，食指指捻着电话线不住地绕着圈道：“帮你呢！瞧你，以后还不管了……” 苏琴赶紧佯作告饶道：“好了！好了！我的方芳小妹妹，姐姐谢谢你了！以后可是还要帮姐姐看好他啊！不然姐姐我就跟你哭去……” 方芳脸上尽显愉快的神色，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担心，只管同苏琴笑闹起来。 一通电话足足打了近一个小时方才罢休。放下电话后的方芳显得非常有些失落，随手打开电视机，冲着屏幕上嗲声嗲气的红男绿女们发起呆来，不知她内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电话另一边的苏琴同样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眼睛透过宾馆的窗子向远方望着，手里还在不住把弄着她那部小巧玲珑的红色手机，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苏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呆呆地注视着窗外，好半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她惊醒过来。眨眨眼睛，长长地吁口气。而后看看手机上的显示，略微皱眉，随即按下接听键抬手凑到耳边说道：“苏琴……” 电话是公司的手下打来，不过是询问日程安排的，苏琴随口应付过去后便望着电话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方圆的号码。 电话响起的时候方圆正与吕之寒闲聊着，是刚刚摆过一盘棋的。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或者说是小包间吧，可以从吧里借到各种游戏工具，比如纸牌、围棋什么的。类似的场所方圆倒也曾经见过，多半是为年轻人聚会准备的，价格不贵，最便宜的只要一杯茶钱便能坐上半天，而且没有什么人打扰。算来吕之寒说得不错，这里果然是研究棋的好地方。 方圆见识苏琴来的电话不由略感诧异，担心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于是赶忙接了，按下键之后立刻急急问道：“苏琴，出什么事了？” 苏琴听出了方圆焦急的口吻，赶紧解释道：“没！没事。现在到北京了吧？” 方圆一笑摇头，很少见苏琴没事同自己电话闲聊的，一直以为她应该非常忙碌才是。方圆见吕之寒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暧昧的感觉，也许是吕之寒将苏琴的声音听了去，也许是方圆说出的这个名字令吕之寒想到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吕之寒根本就是什么特别的意思也没有，全都是方圆自己想多了。 方圆表情有些不自然，略略转身，稍稍压低声音道：“哦！到了。” 苏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好像不经意地问道：“忙什么呢？现在。”不过声音中还是隐约能令人感觉到强行压抑心中的激动的味道。 方圆倒是没有注意苏琴的声音，他现在是有些抹不开，佯作随便地瞟了一眼吕之寒后回道：“跟朋友摆起呢！”说着似乎觉得这么对话下去有些不自然了，于是加了一句道：“你呢？” 苏琴的声音立刻显得轻快起来回道：“忙了一天，好累！真的想不做了。” 方圆还是蛮关心苏琴的，听她这么说立即开解道：“也别太累着了，多注意休息。” 苏琴愉快地应道：“放心，没关系的。两年还是能挺过去的。” 方圆没有太在意，只是随口问道：“什么两年。” 对面略略沉默一下，随后说道：“过两年我准备不再做这个总经理了，找一个清闲一点的事情来做……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到时候……嗯……也许会到处走走。” 方圆呵呵一笑道：“你现在不也是到处走嘛！把心情放开，权当现在就是旅游了。好心情才能更好地工作。”似乎方圆渐渐放开了，说话也没有起初的不自然，说着的时候还冲吕之寒略略一笑。这一刻真的好像同普通朋友聊天的感觉了。 可惜方圆的良好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吕之寒微笑摇头，张嘴无声地说出几个字，看口型一眼便知是“擂台赛”三个字。这时方圆突然醒悟，苏琴并非是默默无闻的人士，棋界大概有不少人都听说过她的名字了，当然是因为擂台赛。方圆不由咳了两声，显然起初自己的感觉没错，吕之寒的笑容应该就是很暧昧的。 不说方圆这里不再中，身在无锡的苏琴也很是不自在，她想方设法地提出两年这个时间到底什么目的可是不言而喻的，然而方圆明显没有一丝的感觉，仿佛两年这个概念就不存在于他的脑海中。“怎么办呢？”苏琴暗自问着自己，不过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电话里立时安静下来。 却说方圆意识到吕之寒的表情之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再加上苏琴这边的沉默，于是方圆说道：“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嗯，时间也不早了。” 苏琴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哦”，这声在方圆听来大概就是再见的意思，因此他便紧接着挂断了电话。眼见电话挂断了，吕之寒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时间可真的不早了。得……明天你还有早班飞机，咱也回吧！” 方圆总觉得吕之寒的笑容含义丰富，却也不好多做解释，故作镇定地点头道：“是啊，明天要起早的。”说完挪动一下椅子便转到门口。 就这样，两人表情各异地离开了酒吧。 由于不同路，吕之寒是坐车先走的，方圆则继续他来时的方式，慢慢地散步回到了宾馆。 一路上方圆就在琢磨着，苏琴几乎没有过类似的电话，突然间的一通没有意义的电话到底想说些什么呢？难道她有什么困难？ 越想越觉得不妥，还没到宾馆的大门，方圆便回拨了苏琴的手机，接通后立刻说道：“刚才跟朋友在摆棋，也没有详细问，你……有什么事情了吧？” 苏琴没有先到方圆这么快就打来了电话，而且电话里关怀的口气让她很是感动，不由自主地说道：“没有，真的没有……就是……无聊嘛！”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撒娇的味道。 无聊的时候方圆也是有过的，但他在那种时候一般都会摆棋或者看书消遣，想来苏琴的这种找朋友闲聊也是排遣无聊的手段吧！因此放下心来，笑笑说道：“那就好。” 苏琴或许还没有感动够呢，见方圆马上又有终结的意思赶忙道：“不过忙活的真的有些累了，真想着休息呢。唉……有时候想想这三年的时间真是很不舒服。” 这时方圆已经到了宾馆的门口，小宾馆，可是没有门童什么的，开门都是要自己动手的，他只好略微将电话离开耳朵，伸手推开宾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虽然是小宾馆，可里面的温暖程度还是蛮可心的，只是从那冰冷的街上突然进入如此温暖的所在有些令人呼吸不畅的感觉。 进宾馆大门是一间大厅，中间不太长的吧台，一个夜班的女服务员正懒洋洋地坐在吧台后面，左右两旁是两条长沙发和不大的茶几，靠门处还摆放着两个报刊架，不过都是些过期的报刊，最早的居然是去年年初的东西。 方圆走到右侧的沙发处坐了下来，靠在沙发背上向着苏琴说道：“太累了就休息休息，别的将身体熬垮了。对了，方芳也马上寒假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旅游一番如何？” 苏琴有些意外，隔了一会才道：“哦！好啊，去哪儿？” 方圆将电话换了一下手，笑着说道：“去欧洲吧！大家好像还都没有出过国呢。” 电话里一阵沉默，方圆是看不到苏琴的表情，不过从她那么长时间不肯吭声的态度上还是猜出了些什么，不由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去？” 苏琴仅仅简单地“哦”了一声，并没有说喜欢与否。方圆只好说道：“那就算了，另外想吧！”正说着，苏琴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最近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估计我想要闲下来真的要两年后了。” 方圆越发疑惑起来，这“两年”的词句一再出现，显然不会仅仅是她太累了的缘故，要不然为什么不是一年或者更少呢？ 疑惑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方圆很快便醒悟到到底对方是为了什么了，与自己有关的还涉及到两年的事情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除了当初两人所做的五年约定，算时间距离五年的约定还有不足两年的时间了，显然苏琴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记当初的诺言呢。 说实话，方圆并非忘记了当初的约定，只是近来的一些不顺让他一时半刻没有想起来而已，如今恍然大悟之后也明白了苏琴的心情，想了一下，方圆轻轻说道：“放心，我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两年后我一定会清闲下来。那就两年后我们一起去欧洲旅行吧！行吗？” 苏琴略带激动，连连应声不止，好半晌才说出有意义的词汇道：“好的！” 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方圆索性道：“好了，早些休息吧！”说完听得那边应声后便立刻挂断电话，仿佛担心电话里冒出一只手来抓他一般。 挂了电话的方圆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默默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思索着，思索着重生以来的种种经历、思索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时间竟有些感怀起来。 意外的重生并没有让他做好再世为人的准备，而且突如其来的亲人和朋友也曾经让他迷茫，但是经历过今生的这几年之后，他居然有些淡忘了从前做鬼的经历，印象中只剩下围棋、对手以及最清晰的就是亲人和朋友了，一百年居然不如最近的三年深刻。 想想当初之所以会定下五年之约，除了自信在五年之内能驰骋于黑白世界之外，还有的就是一点点逃避的心情，逃避突发的或者说不太容易接受的感情，可现在呢？现在能不能接受了呢？百般思索后方圆还是不敢给出答案，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 “不管了！”方圆轻轻自语一声，仿佛抛掉了心中的包袱起身向电梯走去。“既然是两年后的事情就两年后解决吧，一切都设计好了反倒没有什么意思了。” 生活的美妙在于未知和不可测，这一点同倒围棋有些类似了。 ------------ 第三十六章 特别邀请(2) 第三十六章 特别邀请(2) 第二天的清早，依照惯例全部人员整队一同前往机场。今年倒是顺利得很，没有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中途车坏了的情形。一行人没有经过太多的波折便平安抵达汉城。 经过简单的休整便是正式的小组赛了。本次比赛中国队的队伍庞大不少，总计的报名人数达到了五十四人，由此分组赛的首回合竟然有两对相遇，因此出发之前便已经有两对人马提前分出了胜负，失利的两人自然无需再来韩国了，事实上来韩国的队员只有五十二人。 与中国形势相仿，韩、日两国参赛棋手也有所增加，这样导致首轮轮空的棋手变得少了起来，对局大厅显得异常的拥挤。 方圆所在的小组是最后一个，不过人数并不少，尤以韩国棋手居多，但是没有太多出名的棋手，在他所在的半区中只有一位今年才崛起的韩国少年较有实力，除此之外便是一位早些年经常出现在大赛名单上的日本棋手了，剩余人基本都很难对方圆造成威胁。而上半区中的最有可能突围而出的也是中国棋手，是现在的国少队成员石勇三段，一个拼命三郎般的悍将。这一组是最有可能两位中国棋手会师最后一轮的。至于其他的组别稍稍复杂一些，但总体来说，中国棋手的竞争力不差，实际上中国棋手历来在预选赛上竞争力很强的，只是进入本赛后，尤其是最终决赛时稍微差强人意罢了。 实际上的结果也确实不错，第一天，被淘汰的中国棋手只有十人，俺比率来说是三国中最低的。到了第二天势头也还不错，而且相当巧合的是被淘汰的棋手同样是十人，这样到了第三轮的时候，中国棋手居然剩下了三十二人之多，恰好占据了总人数的四分之一。这样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领队为此高兴的很，很明显，在他的带领下中国队取得比以往更加优异的成绩，虽然眼下还没到真正成果出来的时候。 第三轮对方圆来说应该是本届比赛的第一场硬仗，对手就是前段时间刚刚冲进韩国天元赛本赛的少年棋手。说起来韩国的少年棋手在世界上的冲击力非常强劲，几乎每一次世界大赛上都能看到这些平时并不如何知名的棋手们的崛起。当然了，这也同韩国举办的世界大赛比较多有关系，像世界上仅有的两个通过预选赛来选拔棋手的比赛都是韩国出资举办的，这确实给了韩国少年们更多的出头机会，毕竟参赛的机会他们是最多的。 比赛是在上午十点钟才开始的，这对方圆来说有点晚，历来早起的方圆打发掉上午的五个小时时间还是有些麻烦的。因此在田丰宾馆里经常会看到方圆一个人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抱着本棋手无聊地闲坐着，似乎在看书也似乎在纯粹地消磨时间。 比赛的当天，方圆艰难地等到了参赛棋手们都起床收拾停当准备出发了，他也收起了棋书，略略活动一下稍稍感到僵直的四肢，之后随大队人马一同前往韩国棋院。 现在的方圆与一年前不同，对手们没有人在当他是一个玩票的业余棋手了，事实上他已经成为最为热门的出现人选之一，尤其在他所在的这个组普遍实力稍差的情形下，甚至不少韩国本土棋手的看法居然也是：方圆是p组的唯一候选人，其他人基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棋迷们喜欢看本国强手对阵国外棋手的对局，尤其看获胜希望大的对局，这与职业棋手的关注特点明显不同，职业棋手们更加关心的是特点鲜明的极为其手的棋，就好像从前的老聂、老曹，后来的大李、小李以及更加古老一些的吴和坂田，这些人的棋谱是棋手研究最多的了。这几位不一定都能说成是当时的天下第一，至少在成绩上，除了吴和大李之外，其他人都无法被认可为天下第一的角色。不过几人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棋风鲜明、与众不同，往往能下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特别手段，从这一角度来说，也未免不是第一。 现在又出现一位特殊人物，一个以业余身份征战沙场的棋手，一个风格令众多棋手都不太适应的棋手。不用说，这就是方圆了。 方圆的正式棋谱基本上都在网上，无论哪国的爱好者都可以随时调阅，再加上半年前闹得轰轰烈烈的职业――业余擂台赛的影响，各国高手对他的关注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基本上所有的职业棋手都曾经研究过他的对局，对他的那种棋风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因此在本届比赛上，方圆注定会成为一个公众人物。 对方圆密切关注的不仅是职业高手，还有围棋相关领域的一些机构，比如说韩国的围棋频道。 围棋频道历来对三星大赛会给予很大的重视，基本上每次的比赛都会有直播或者录播的情况，本届自然也不例外。从预选赛开始，每一轮比赛都会有一场比赛作现场的直播讲解，这第三轮就选择了方圆同韩国棋手的对局。这样，方圆的名字再次进入到韩国棋迷的眼中。 也许是缘分吧，本场比赛的直播讲解居然是方圆最为熟悉的棋手木木。能请到木木做现场讲解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不说说他如何大牌，委实他不是一个好的讲解师，对此他倒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此番围棋频道请他来也是三番四次地请才推不开而来的。 韩国的商业机构对各种商业活动都相当精通，请木木来却不是为了讲棋的，而是一种策略，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女性围棋爱好者，或者说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女性观众，毕竟这个频道的收视人群太过局限于男性观众，开拓是将来必须去做的。 现场直播，直播间当然是韩国棋院了，一间最大的大会议室被空了出来给电视台进行直播。依据惯例，直播依旧是在下午开始。早早的讲解室中便坐满了人，男性棋迷的人数还是占了一多半，都是青年棋迷，其余便都是花枝招展的美女了，各自打扮得都非常艳丽，不知是来看棋还是看木木的。不用问，这些美女们自然就是棋界名声显赫的“木木后援团”。 大约两点钟，木木才姗姗而来，手里少不得的便是本局的棋谱了。说来这直播应该名不副实了，因为赛场那边比赛已经结束，职业棋手们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最终的结果。虽然如此意料之外地早早结束了比赛，但直播却没有办法更改了，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进行。不过对讲解的棋手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不用再费力猜测后面的进行。 与木木搭档的是一位本地的金姓女棋手，两人走上台来分左右站了便开始了当天的现场直播。 话说木木讲解的水准虽然一般，但台风却是不错的，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仿佛一台文化节目的主持人，也难怪众多职业高手中只有他拥有一个特别的后援团。 其实这样的一场比赛对木木来说不太好讲，因为很多东西他说不清楚的，不过好在现场观众真正来观看讲解的人也不多，美女是来看木木的，男棋迷是来看美女的，至于围棋？都美女了还围什么棋？ 虽然现场的情况如此，但讲棋进行的却不太顺利，美女棋迷频频打断木木的讲解，总会问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实际上同围棋没有多少关系。因此时常见到木木犹豫半晌才能决定回答还是不回答，而回答的分寸掌握上就更加困难了。 这种讲解简直就是折磨，好不容易坚持了两个小时，电视直播时间结束了，木木如蒙大赦般匆匆从一侧溜掉，若是晚一点就有被众美女包围的危险，那时候再想出来就困难得多了。 离开讲解室的木木立刻也离开的棋院，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附近的田丰酒店。到酒店二话不说便找到了方圆，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被你坑苦了！” 方圆一愣，不明白自己如何坑到了对方，不由诧异地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木木摇着头将今天直播现场的故事说了出来，才一听完，方圆脸色立变道：“这哪是我坑你，简直就是你在坑我吗！” 原来木木在现场讲解的时候习惯性地介绍起了他与方圆的几次交手，恰好现场就有不少当初组团赴“tmd”的成员，一听说方圆就是当初那名可恶的棋手立刻精神百倍，说什么的都有，有要安慰木木那受伤的心灵的，有要组织起来赶来中国队驻地抗议的，其实鬼知道她们要抗议什么。 方圆倒不是怕这些女人来抗议示威什么的，关键是烦啊！真要是弄来一批女人到楼下抗议，那这简直就不是什么围棋比赛了，估计跟杂耍相差无几，围观的人还不人山人海？ 木木见方圆脸上的神色，知道对方真的着急了，赶忙宽慰道：“只是那么一说，她们来做什么？抗议你赢了我？呵呵……别担心……” 方圆皱眉瞧了瞧木木，半晌突然一笑道：“我担心什么，关键是你呀！将来你有了女朋友我看你怎么向……向这些什么什么人交代，哈哈……”说着仿佛真的见到了那么一天，见到木木被众美女后援团成员们追踪的样子，因此笑起来也开心得很。 木木略带尴尬，甩甩头道：“不会的！咱多得是主意，搞定她们还不容易。”说着嘿嘿笑了起来。方圆本也跟着笑的，不过不是同意木木的话，而是摆明了在看笑话，可突然间醒悟到什么，马上神色一变道：“你跑这里做什么？”说着话便向窗外望去，只见天色暗淡下来，街道上车来车往的更加热闹，不过并没有见到有什么聚会的人群，心里稍稍放松下来对木木道：“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这可是不欢迎你。” 木木哈哈一笑道：“放心，我可是小心谨慎惯了的。对了，这次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说这话的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方圆，似乎在等待方圆的询问。 方圆原本倒是打算问问的，不过看到那种眼神不由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微微一笑道：“好消息就免了吧！别给我带来麻烦就好，赶紧走人！”说着便打开了房门，肃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木木无奈地摇头道：“唉！这人。好吧，告诉你，lg的外卡准备给你了！” 这会方圆更加愣住了，lg也是韩国举办的一个世界性的比赛，不过这个比赛原本都是将名额分配给各国的，后来虽然也开始搞类似三星的预选赛，不过参赛棋手却都是职业棋手，基本上还没有那个业余棋手能获得参赛资格，这一点同三星杯不同。实际上方圆想要参加lg棋王赛的话真的只有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木木所说的外卡。所谓的外卡就是主办方特别邀请的棋手，这名额不占用其他国家的份额，属于主办方的机动名额。以往，获得外卡的都是职业棋坛中的名气很高的棋手，当然不是局限于棋力上的，比如行政、教育上有比较高的知名度时也会受到邀请的。 方圆沉默片刻后，缓缓问道：“消息准确嘛？” 木木耸耸肩道：“当然了，我这消息得来可是不容易，正所谓历尽千辛万苦……” 方圆挥手打断木木的自我表功皱眉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会不会要通过棋协呢？” 木木对中国国情那是相当了解，见状立刻道：“这个你放心，lg的这个外卡同别的不同，基本就是以个人身份参赛，不会像……”正想着向下说时，木木忽然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道：“虽然没有过先例，不过个人身份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按说三星杯也是以个人名义参赛的，不过每次都要组队前来，除了方便行事之外，更有些历来的传统，而且lg的外卡同三星预选赛不一样，那是直接入围本赛的，就这一点就让方圆有些担心，毕竟国情不同，一个本赛的名额或许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吧！ ------------ 第三十六章 特别邀请(3) 第三十六章 特别邀请(3) 木木不太理解方圆的想法，在他看来这种外卡参赛的情形没有什么可争执的，而且他所接触的棋院人员看来也都还不错，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人情的情况。因此木木对方圆笑呵呵道：“还有两轮，到时候可别抽到我啊！我还想着多打两场呢！” 木木是本届比赛的种子选手，是坐等别人抽签的那伙，所以才会有这样开玩笑的话题。不过方圆也不敢妄自尊大也自开玩笑地说道：“当然是抽一个最强的才好，输了也不跌面子。” 闻听此言，木木不由撇撇嘴道：“假的。算了，你休息我走，预选赛结束后我再找你。”说着木木便潇洒地走出了方圆的房间。 自始自终方圆也没有询问木木关于外卡消息的来源，木木也没有多说，仿佛两人心中有着足够的默契一般。 木木离开之后，方圆略略想了一下，无论如何这个消息也算不得坏吧！看样子自己今年能参加更多的比赛了。至于棋院方面的态度问题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等以后发生再说。 方圆的担忧绝对不会是多余的，不过现在一切还都没有成为定局，后面的事情言之尚早，真的到了组织机构正是发出邀请的时候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放开心中包袱的方圆开始了他本届预选的第四轮比赛，这一次他面对的是那位日本棋手。 日本棋手以本各派居多，下棋讲究顺畅自然，很少违背前辈们总结出来的那些东西，这样的棋确实很有条理，但是在目前这种棋界大变革的时代便有些守旧的味道了，就好像当年的新布局阶段，他们的前辈们的对立面一样。 这位棋手也不例外，棋风堂堂正正，对战期间遵循常理，却是正和了方圆的心意。方圆的棋特别之处就是揣摩，或者说引导，将棋局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他的这种下法面对当世高手的时候很是便捷，毕竟当世高手们都已经形成了自己固定的棋风，对行棋方向的思考便可以限定在对手认可的范围内，就像两位武林高手过招的时候，基本可以将懒驴打滚此类的招式过滤掉，高手们一定不屑于使用此类招法的。然而在面对不熟悉的、正在向棋界更高地位冲击的小选手或者是二线棋手的时候，反倒令方圆有些为难，对这些对手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大砍大杀的思路。从境界角度考虑，大砍大杀的棋略略有些流于下乘。不过境界这种东西是无法说清的，所谓大道至简，这种简略的思路未始不是一种高超的境界。 本局的比赛方圆可以说顺风顺水，很快便占据了优势，接下来便是日本教科书式的胜负手了，应对起来没有太多的困难，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对手投子认输，方圆没什么悬念地进入了最后一轮。 当方圆结束比赛的时候，他的下一位对手的人选还没有完全决出，但石勇已经取得一定的优势，盘面略好进入大官子阶段，如果没有特别的缓手，基本上p组的最后争夺将在方圆与石勇间进行。 p组大致能顺利实现中国棋手的胜利会师了，不过总体上看，中国队形势却不太理想了。与前面两轮相比，第三轮损失了一半的棋手，至于这第四轮比赛到现在的进程上看，相对来说非常的危险，除了p组，只有五位棋手看起来希望不小。 方圆在赛场上转了一圈，看清大概情况后便独自返回了酒店。 几轮比赛过后，中国棋手只剩下十六人还在继续搏杀，酒店的房间也一再变动，多半的原本同室的棋手都曾经换过人了，不过方圆不太喜欢这种频繁的变动，仿佛自己的房间里总有陌生人出入一样让他不舒服，所以在第一轮过后他就要了单独的房间，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打到现在倒是基本维持个收支平衡。 回到自己的单间其实也很郁闷，带来的唯一的一本棋书都已经几乎翻烂了，电视又看不懂，只有调到围棋频道解闷。 酒店里的电视倒是能收到不少的频段，但由于全部是韩文，除了翻译或许能看懂外，其他人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而棋手们除了看电视便没有别的消遣活动了。还好对于大多数棋手来说，有两个频段是不需要听懂的，一个当然是围棋频道，另外一个是方有所不明白的游戏频道。 方圆曾经试图看一下游戏频道的内容，因为几乎所有的棋手都会选择这个频道解闷。不过可惜的是无论方圆如何努力，他还是无法理解点上上动来动去的那些东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四点钟之后，棋手们陆陆续续返回了酒店，结果比方圆离开的时候的预想略好，几名一直劣势的棋手在最后阶段反超，令争夺本赛入场券的棋手还是保持在四分之一的水平，总计有八名棋手。 这样的结果令领队还算满意，唯一遗憾的是必须有一对国内棋手死磕，实际上能进入本赛的棋手最多只有七人。当然这只是最好的结果，实际上是不太可能的，下到最后一轮，棋手之间的水平相差非常有限，甚至可说大体相当了，谁胜谁负很难事先判断。按照概率来说，能有一半人，也就是四人进入本赛应该是比较合理的情况。 晚上，领队组织大家最后的八名棋手召开了最后一次准备会议，而后便要求大家早些休息，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应接随后的比赛。貌似谆谆教导之后众人便依着吩咐散了。不过方圆却没有得到清闲，别人不管是不是真的休息了，至少是没人打扰的，可方圆前脚才进入房间，后面领队就跟了过来，无奈之下方圆只好将领队让进房间。 进门后方圆看看桌子旁的饮水机略带歉然地说道：“不好意思，这水我可是不敢喝，也就不请您喝了。” 领队赶忙笑道：“小方你不用客气的，我过来是瞧瞧你有什么困难没有，有什么事一定要吱声啊，虽然你不是我们棋院的在册职业棋手，不过既然出来了就要代表国家的，总不能让我们的英雄受到委屈是不是？” 若说方圆对此言的感觉，大概只有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虚伪”！面对如此虚假的言辞方圆不由得心中不快，脸色冷谈下来轻轻道：“下期而已，可别称什么英雄，当不起。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困难可言。” 领队似乎没有感觉到方圆的态度转变一般，反倒笑呵呵地说道：“太谦虚了，小方这个英雄绝对是当之无愧啊！要我说，大家学棋多年，不就是为了为国争光嘛！所以只要能出来比赛的棋手都堪称英雄二字。你看，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都是代表中国的，个人荣誉就是国家荣誉，像你们这些棋手们的每一举动都为国家争取到了更多的荣誉，怎么就算不得英雄呢？” 方圆皱了皱眉，伸手请领队坐了，他不想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跟这位领队争执，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方圆也不喜欢此人的打扰，见他刚刚坐下，便径直问道：“领队还有别的事情？” 领队倒也不生气，打了个哈哈道：“事情是这样的……嗯……领导们很重视棋手的成长。为了给棋手们创建一个良好的研究环境，每一届的领导都下了大功夫，都有创新。你也看到了，现在的联赛办的红红火火，对其手的个人成长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还有各种杯赛和锦标赛，这些都对棋手的成长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方圆皱眉道：“抱歉，打断一下，领队的意思是……”方圆倒是不相信领队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上级领导歌功颂德，必然还有什么隐讳的事情要谈，不过这样东拉西扯却是方圆所厌烦的。 领队面色不变，没有因为方圆的随意打断谈话而不高兴，依旧笑呵呵地说道：“各级领导都很关心你的成长啊！认为你是最近几年来少见的拥有很高天赋的棋手，为了你的成长，领导们经研究认为，可以为你破一次例，直接晋升职业棋手，这样你就可以参加各种职业棋手才能参加的比赛了，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参加到国家队里面，对你将来的成长可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啊！”说完刻意一笑，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勉力的味道，顿了一下才继续对方圆说道：“协会主席还特别交代过，说，特事特办，出天才不容易，更是要抓紧培养。很重视啊！” 现在的职业棋手成为了一种制度下的称号，就像公务员一样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一种职业而已，其中蕴含着更加复杂的内容。方圆对此早已清楚，记得当初龙雨豪也跟他说过类似的事情，当时他是拒绝了。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受不得拘束而已，不过现在的情形稍微有所变化，他方圆已经成为了众多棋迷认可的高手，甚至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高手是需要淬炼的，少了紧棋的磨练，一个棋手的棋力便很有可能退步，如果为了更好地提高，成为职业棋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方圆是与别人不同的，他下围棋一方面是出于当初败给那个日本业余棋手的缘故，另一方面是真正的喜欢围棋，并不仅仅是为了谋生。再说这几年下来，他的积蓄也不少了，足够他与方芳的基本开销，甚至可以说他是本届世界大赛中唯一非为奖金而来的棋手。这样的方圆还会去下职业围棋嘛？ 领队还在微笑着，显得那么的从容不迫，似乎已经认定了方圆一定会如他想象的加盟职业棋坛。 方圆回望领队一眼，淡淡笑道：“我是‘方圆棋校’的总教练，我有自己的固定职业，所以我就是业余棋手，也不打算加入到职业棋坛去，领队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领队一愣，半晌才道：“这个……不好吧？”犹豫一下领队皱眉继续道：“你看，领导们多么的关心你，这可都是为了你能更快地提高水平，有更多的机会参加世界大赛。现在你每年才能参加一次这种比赛，对你的棋力提高非常不利，虽然预选赛中你成绩不错，然而后面的对手会越来越强，能走多远你自己应该也说不好吧？”说着他看看方圆，可惜没有得到方圆的正面答复，只看到了轻松从容的一笑。领队没有皱得越发紧了，不过还是继续说道：“每年五六盘高强度的比赛是很难锻炼出来一个世界第一流棋手的，所以领导们的打算完全出于爱护和关怀，这对你、对我国的围棋事业都是大好事啊！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方圆渐渐收敛下笑容平静地说道：“有些道理，不过棋力并非评价职业还是业余的标准。所谓职业应该就是以此为生而已，我不喜欢以此为生，我下棋只是爱好，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抱歉，辜负了众位领导的美意。” 领队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声音略高道：“职业棋手并不仅仅是一个职业，他还包括了一种荣耀，是棋手中最高境界的标志，怎么会单纯的就是以此为生了呢！” 方圆一笑，并不与他争论，荣耀的问题各人有个人的看法，在方圆看来，赏赐的荣耀一钱不值，真正的荣耀是棋盘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是从对手的尊重上得来的。像当年的吴大师，至今虽然也没有一顶御赐的帽子，但“棋圣”一词却时常加载在他的头上，而且得到了世界上各国棋手的公认，这才是真正的棋圣，真正的荣耀，至于所谓职业的荣耀不过一玩笑而已。 以方圆现在的思想，他想不出职业棋坛的领导者为何急于收编他这个在野棋手，可不管什么样的目的，只要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他才不会为此而委屈自己。业余棋手，随心所欲的棋手才是他真正理想的生活，虽然距离随心所欲还有很远的距离，可他依旧无怨无悔。 方圆不为所动，领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犹自劝说了一阵便悻悻而去，留下一脸淡然微笑的方圆。 ------------ 第三十七章 审猫(1) 第三十七章 审猫(1) 预选赛的最后一战惨烈无比，除了方圆与石勇的一场内战早早结束之外，其他的对局都持续到下午五点钟才渐渐结束，结果基本还算正常，八人的最后征战，有四人进入本赛之中，这样的结果不算特别好，但也不错了，达到平均水平。 赛后的方圆并没有立刻返回国内，而是应邀造访木木家。 凭借木木留下的一张韩文字条，方圆本以为会很容易找到的，因此随便租了一辆出租车便向司机出示了这张看不懂的字条。结果让他有些意外，司机没有马上发动汽车，而是张嘴说了些什么，可惜方圆一点韩文也不懂，只好连比划带英文地解释着。还好这出租司机倒是懂得一些英文，而且恰好是一位围棋迷，听说的木木的名字便二话不说地开始通过车内电台不住咨询着，最后应该是打听到了具体的地址，于是一路飞驰起来，倒是一个热心的棋迷。 见到门口的方圆，木木似乎有些意外，边让着方圆进屋边笑着问道：“这里偏僻了些，路上还顺利吧？” 方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连出租司机都不清楚的地方确实有些难找。进到屋子里后，方圆见这房间却是跟自己的差不多，都相当的乱，仿佛很久也没有收拾过一般，不过自己的房间能强上一点，因为偶尔方芳会实在看不过去来收拾一下。 微微一笑之后，方圆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木木道：“可惜啊……” 木木正准备沏茶，听到这话不由问道：“哦？怎么个可惜法？” 方圆找了一圈，见除了电脑桌前的椅子外就没有别的可坐的家什，只好随意地坐在垫子上道：“你的那些美女们不晓得你住这里是吧？” 木木将茶壶盖子盖好，用一个托盘托了走了回来，放好后哈哈一笑道：“什么我得美女们？其实她们都是喜欢惹事的小女孩，所谓的后援团就是一个凑热闹的场所，不当真的。”说着将一个崭新的茶杯放到方圆的面前，为他满上一杯之后继续道：“即便知道了这里她们也不回来的。”说着还故意看着方圆笑笑，笑容中充满了神秘的味道，好像要等待方圆询问详情。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方圆根本没有询问的打算，而是顺势端起茶盘，用茶杯盖荡了荡轻轻抿了一口。滚热的茶水在口中激荡一圈，清香缓缓升起充斥了整个口腔。咽下后方圆不由赞道：“好茶！上好的雨前毛尖。” 木木虽然有所失望，但是对方圆的赞誉还是轻轻伸出拇指说道：“厉害！给别人喝都分辨不出来。” 现代的生活节奏同百年前不同，一切都是那么的快，饮品的流行趋势也变成了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灌装饮料，口味的追求也从传统的清淡换成了强烈刺激，从这一点来说，即便棋手们也难以免俗，真正喜欢古典的那种清净典雅的生活情趣的人很少，品不出这茶是非常正常的。方圆明白其中的道理，倒是没有为此沾沾自喜， 同现代棋手相比，他有着特别的优点，他体会过传统的生活习俗、眼看着时代的变迁，所经历的事情远多余当代棋手，所以真的论见识，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此刻木木也与方圆对面盘腿坐下，摇头笑道：“你这人有点神秘，棋也古怪，说说到底怎么做到的。” 方圆与木木两人是从网络围棋上结识的，基本上没有特别的交往，但似乎两人都有一种感觉，仿佛两人天生就应该做朋友一样，才见面那一刻便已经成为知交了，或许古语所言的“倾盖如故”就是这个模样。 然而虽然算得上朋友了，可方圆的经历是无法与人明说的，他又不想欺骗朋友，于是只好含混道：“乱下而已。” 木木当然不肯相信，若是乱下一气就能达到如许水平的话，那也无需什么职业围棋了，不过他倒也明白方圆是不肯细说了，索性不再追问这个问题，换了一个话题道：“据说本届三星杯的抽签方式要改，改成种子棋手抽签了。” 方圆遥遥头，三星的赛制一项多变，从三小时到两小时几乎就是几个人的决定，反正是商业赛事，怎么改都是人主办方的事情，即便各国棋协也无法多说什么的。 见方圆只是摇头不语，木木端起茶杯略略品尝一口说道：“你看我是不是应该选你啊？” 方圆抬头看看，见木木一脸的正色，心知这不是玩笑，恐怕是真的在询问自己，于是也正色回道：“我们的对局还是往后放放的好，最好冠亚军争夺的时候进行。呵呵……”说道后来却已经是玩笑了。 虽然后来的话题有些玩笑的味道，但方圆的意思却是明确无误地传达给了木木，他是不希望木木在第一轮便选择他的。一方没有解释，另一方也没有追问，一个有可能影响未来比赛影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两人开始闲聊起来，多是些棋界的逸闻趣事，直到天近晌午才出门就餐。冰冷的天气、传统的韩国菜肴，少不了的是酒，不过韩国的酒并不适合方圆的口味，再加上木木也更加喜欢中国风味的高度白酒，于是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换了白酒来饮。 自认棋界少有敌手的木木终于见到了真正的酒仙，三瓶之后木木主动认输，各人只管各自进行，不再双方互拼了。 一顿酒宴直到太阳西斜方才罢休，这时的木木已经彻底找不到北了。方圆送了木木回家，安顿好木木，然后自行乘车返回酒店。 第二天的一早，方圆与木木通过电话便离开了韩国直接返回成都。 到达成都的时间的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从寒冷的北地韩国变幻成温暖如春的成都，这种变化令方圆感到很舒适，两地的气候居然都已经适应了。 从机场道家的路上方圆就在思考着如何面对家里那只特异的老猫，若真的如他所想是方圆父母的灵魂重生该怎么对待呢？这是个头疼的问题，比当初同李玉彬下棋时还要头疼万分。 还没等方圆想好答案，出租车已经到了方圆家楼下，方圆索性放开胸怀拎起背包下车上楼。用自带的钥匙开了房门，发现屋子里居然有人。 屋子里的人是苏琴，正系着围裙在厨房烧菜，客厅里只有老猫小黑蜷缩在沙发里打盹。那老猫听见门响略略抬起头，随后又继续它的晴天白日梦。 厨房中的苏琴显然也听到的开门声，没有出屋，边继续着她烧菜的大业边扬声问道：“今天这么早放学？是不是放假了？” 方圆放好背包，稍微提高声音道：“是我回来了。” “啊……”苏琴的声音显得有些痛楚，方圆赶忙奔到厨房门口，见苏琴正吮着右手的拇指关节，手中犹自拿着一个小铲子。方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苏琴放下手，连忙在炒勺里翻腾两下，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刚刚热油溅了出来。”说着看见方圆还没有脱下外套，连忙道：“恰好我烧了些你喜欢吃的菜式，先洗澡换衣服吧，方芳也很快放学。” 粉红色的薄绒衣，碎花小白围裙，衬托稍稍有些散的头发，苏琴给方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敢多想，方圆“嗯”一声转身厨房的门口，脱下外套转身走进卫生间稍微洗了一把脸便回到客厅，径直于老猫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眼下这种情形让方圆不太好审问老猫，只好静静地坐着。 时间不久，苏琴似乎忙活完了，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方圆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苏琴微微皱眉，走过来靠着老猫坐下后问道：“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方圆微愣，想了一下道：“早上跟方芳说过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苏琴的眼神有些幽怨，方圆不经意地转头了头，佯作没有看到。不过苏琴却也没有就此问题埋怨方圆的意思，而是牵动一下嘴角说道：“难怪方芳一大早的就嚷着要我犒劳犒劳她，其实是心疼你这个哥哥啊！” 方圆习惯性地伸手向茶几，似乎向拿起什么，可目光所及茶几上空空落落，那本总被他放在茶几上的棋书已经不见去向。再仔细观看，房间收拾的与往常不太一样，更加干净整洁了，方圆不由瞧了一眼苏琴道：“屋子是你收拾的吧？” 苏琴明白这时方圆在转移话头，心中稍稍叹气，不太明白为什么方圆在电话里和现在会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她真是很希望听到一些甜蜜一点的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啊！ 勉强笑笑，苏琴点头道：“是的，方芳功课忙，你又不知道打扫房间，我看这真的需要……需要一个专门打扫房间的人才是。” 方圆咧嘴，露出一个不知是不是的笑容，眼睛却瞧了瞧正紧贴在苏琴腿边的老猫。忽然他心中一动，老猫的这种动作以往常常看到的，只是从来没有在意过，现在由于疑心老猫的来历这才想起这种行为的不寻常。能这样贴紧苏琴的绝对不应该是方圆的父母，唯一的可能就是方圆本身了。不过疑问随即再起，自己可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原本方圆灵魂的消散，难道还有什么自己遗漏的事情。越发觉得可疑起来的方圆便开始仔细回想当初重生那一刻的感受，甚至忘记了对面还有一个苏琴的存在。 没有想到方圆不仅没有理会自己有着特别含义的话，反而在那里望着老猫发起呆来，苏琴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定。不落底的苏琴向方圆问道：“比赛不是赢下来了嘛？” “啊？哦！”被打断了沉思，这时的方圆才想起对面的苏琴，赶紧回答一句。 “有心事？”苏琴追问一句。 方圆微微皱眉，点头道：“有！” 苏琴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费力地吞下一口唾液艰难地问道：“能告诉我吗？” 方圆机械地回道：“不能。”失望、失落或者是伤心，反正苏琴是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似乎这一刻便是世界的末日。 苏琴脸色的变化落在了方圆的眼中，这时方圆连忙加了一句道：“等我弄清楚之后或许……或许我就可以清闲下来了。”本来方圆打算说或许就能告诉你了，不过想想即便弄清楚老猫的来历也是不能告诉苏琴的，于是只好半途改口，说出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模棱两可的话却宛如雨后初晴的阳光，一下子将苏琴心头的阴云全部驱散。在苏琴听来，方圆这是告诉她不远的将来的某一种场景，是一种委婉的承诺。心情大好之下，苏琴起身坐到方圆的身边，攀住方圆的一只胳膊，将脸靠在方圆的肩头喃喃道：“或者我可以先清闲下来的。” 现在方圆能看出老猫确实是挤在苏琴的腿边了，因为苏琴起身的一刹那，老猫的身体微微失去平衡，虽然很快又保持回了原本的样子，但这一瞬间的变化让一直注视着老猫的方圆看个正着，现在心中能够确定老猫肯定不是方圆的父母了。 只要不是方圆的父母，那他就完全没有了顾忌，一定要审出个明明白白来。确定了这些之后的方圆嘴角绽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锁转动，方芳出现了。 此刻苏琴犹自陷入一种幸福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方芳的突然回来，而方圆也正因为解决了心中的一个难题而快慰，一点也没有察觉自己同苏琴现在的姿势的暧昧，还是那样一脸淡淡的微笑。 或许对眼前的一幕期待很久了，或许震惊与两人发展速度的惊人，方芳张大嘴半晌没有说出什么了，直到方圆含笑冲他点头的时候，她才仿佛受惊的兔子般蹦了起来，嘻嘻笑着说道：“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 第三十七章 审猫(2) 第三十七章 审猫(2) 方圆此刻才发觉两人姿势的不雅，连忙稍稍侧身避让一下，恰好苏琴也有同样的动作，倒是不约而同了。 暂时放下了老猫的心事，方圆略带尴尬地咳了一声对方芳道：“哦……放学挺早啊！” 方芳抿嘴笑着扔下书包坐到老猫的身旁，伸手抱了道：“小黑啊……你看，哥哥连时间都忘记了，居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放学，唉！太可怜了。”说着说着竟然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 相比之下还是苏琴显得落落大方，起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道：“饭菜已经烧好了，不是说嘴馋了嘛！过来帮忙。” 方芳赶紧放下老猫，弹身而起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后奔向厨房。方圆也紧跟着起身，想了想还是转向卫生间，洗了手回到客厅。 很快餐桌上便摆满了美味佳肴，三人在方芳的不住嬉笑声中度过了晚餐时间。 吃罢饭，方芳借口完成作业而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诺大的客厅便让给了哥哥和苏琴两人。可惜用意虽然不错，但两人却都没有怎么相处了，尤其是经过方圆的一阵沉默之后，苏琴索性起身告辞。 方圆识趣地起身相送，真的是相送了，两人默默无语地一直走到苏琴的住处，其间居然没有一句话。只是到了楼下之后苏琴才轻轻说道：“我到了。” 方圆略略“哦”了一声。 苏琴扭扭手垂头道：“上去坐坐不？” 方圆摇头道：“不了，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说完便随意地挥了挥手。 苏琴微微点头，转身走进门廊。眼见苏琴进去了，方圆转身返回。 方圆回到家里用钥匙打开房门，见方芳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于是随口道：“作业写完了？” 方芳嘿嘿一笑反问道：“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说多陪陪琴姐。” 对方芳的话没有做什么反应，方圆看着匍匐在方芳身边的老猫，然后说道：“好了，不早了，路上有些累，我先去睡了。”说着自顾走向自己的卧室，留下面带不甘的方芳揪着老猫的耳朵轻声道：“你说他们是怎么回事？跟电视上演的怎么差那么多？” 老猫自然无法回答方芳这没头没脑的话题，何况被揪着耳朵想来也不舒服，不住用它那收起锋锐的爪子想要拨开方芳的手。方芳则左扭右晃地不肯松开，一人一猫就这么闹腾开来。 …… 第二天的早上，方圆等小妹上学走后给棋校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就不去棋校了。而后便盯着老猫瞧了半晌，现在方圆反倒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来审讯这只古怪的老猫了。 沉默中的老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躬了躬身子便要离开的样子。方圆忙道：“等等。” 老猫右面的前爪已经抬起，不过听到这话的时候便不再行动了，仿佛塑像一样一动不动。 方圆犹豫一下，面对老猫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有些事情一定要交代清楚了。”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下，之后皱眉继续道：“你……曾经是一个人？” 老猫缓缓收回了前爪，接着坐了回原本的位置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方圆一瞬不瞬。 方圆等了一会儿不见老猫有任何表示，只好加了一句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现在不必掩饰了。是还是不是？” 这次的老猫没有在继续沉默，张嘴“喵”了一声。 方圆点头继续道：“那么说你这是承认了？”回答他的还是一声猫叫，方圆一时无法确认，只好又加一句道：“如果这是答案的话就叫两声好了。” 两声猫叫如期而至，现在一点疑问也没有了，这只老猫同方圆一样来历有问题，只不过一个重生成了人，另一个则遗憾地成为了一只老猫而已。 毕竟方圆也是重生的家伙，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感觉，而是突然问道：“你是方圆？” 方圆冷静地盯着老猫，等待着它的回复，不过久久也不见动静，不由怀疑起来，或许是自己弄错了吧！但他还不放心，再度追问道：“不是方圆？” 居然还是没有反应，此刻的方圆心中有些不落底，按说自己选择的问题只有是或否的答案，不知为什么老猫居然都没有反应。从老猫的一项举动上看，方圆几乎可以认定它与原本的方圆有些关系。现在的麻烦是老猫本身无法说话，他这样询问非常得吃力，而且碰到眼前这种情形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思虑半晌，方圆突然灵机一动，郑重问道：“你也不知自己是谁？” 猫叫声再起，方圆长长吁一口气，这才呵护逻辑。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这只老猫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来历呢？ 不管怎么说，方圆还是非常想弄清楚老猫的具体情况，毕竟不能让家来出现一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可惜的是老猫不能开口！ 为了弄清老猫的身世谜团，方圆索性带着它下楼找到一片沙地，用写的方式来解决交流的问题。好在老猫确实认得几个字的。 猫爪写字，真是神奇的画面，如果周围有人瞧见了必定当作一个传奇来看待了，因此方圆是找的一个僻静的所在。 老猫写字就是慢，一个上午只有几百个字，只是勉强将主要的片段用文字表述了出来。当然，想要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还是要连猜带蒙才行。 依照方圆的理解，老猫并非开始便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的。当初，潜意识中它似乎在小村里游荡过几天，直到方圆以鬼魂的形势出现的那一刻，它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这个过程是相当缓慢的，最开始几乎是一种蒙昧状态，仅仅是希望跟随在方圆的身边，基本上像一种本能一样。至于问什么，则是到现在也弄不清楚的。随后仿佛渐渐开窍了，渐渐恢复了大部分的意识，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同方圆一样拥有一个人类的躯体，但是再具体一些的情形便无从回忆了。 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内容太少了，让方圆没有办法进一步判断，而时间却已经接近晌午，不管是自己还是老猫，都应该找东西填饱肚子才行。 若是以往，方圆或许会找一个小饭店解决一下就是，不过此番带着老猫小黑有些不那么方便了，尤其是现在方圆已经将小黑当作了一个人类来看，如果让它吃猫食，难免心里不太舒服。因此方圆找到自家楼下的一个小店，点了两个家常小菜和一点主食，打了包携带回家去吃。 知道老猫同自己一样曾经是人类，吃饭的时候方圆也不肯在让它在沙发下解决了，干脆让老猫盘踞餐桌上共同进餐了，不过饭菜是分开的，他是绝对不肯与老猫现在的形态共用一盘的。 结束午餐，方圆正打算继续询问老猫的生活细节的时候，苏琴打来了电话，当她听说方圆在家休息的消息后，立刻高兴地说马上过来，连方圆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挂断了电话。 方圆原本还想着继续询问老猫的，他认为老猫隐瞒了些什么，比如为什么会同方芳、苏琴特别亲近之类的。然而苏琴的造访显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打断了，他不得不赶紧不情愿地收拾餐桌，想来苏琴到达的会非常快速。 事实上方圆的判断很准确，他刚刚将餐桌的台布换上，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方圆微微皱眉，苏琴是有自家钥匙的，平素过来都是自行开门，难道有人造访不成？回头看看老猫，见它老老实实地趴在沙发上休息着，突然间他想起了在黑水时的经历，跟眼前的情形很想象，不过那时他可是打算给它吃生鱼的，算不算虐待它呢？ 摇摇头，方圆赶紧驱散这古怪的想法，嘴角微微流露出一丝的笑意，慢慢走向门口。快到门口的时候扬声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的是苏琴的应答，方圆赶紧开了门，刚开门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方圆仔细瞧时，见苏琴似乎化了淡妆，眉毛也描过了，看起来便宛若办公室女性的打扮。方圆不由一笑问道：“还在上班吧？”说着来开门请苏琴进来。 苏琴进门扔下手中的女士拎包随意地坐在老猫的身边，伸手抚摸这老猫的脑袋回答道：“下午没有什么事情了，从现在开始我将慢慢将事务交出去，尽量多留给自己一些时间吧！” 方圆瞧着苏琴抚摸老猫的脑袋的样子便有些不太自然，尽量板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缓缓走到苏琴对面坐了下来，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这时苏琴抬起头对方圆道：“我想离开七星公司了，你看怎么样？” 方圆一愣，疑惑地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苏琴勉强一笑道：“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我自己不想做了，现在七星也上了轨道，我的能力基本到了尽头，现在越做越累，随着七星的壮大，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所以打算推出来。” 方圆没什么好说的，苏琴的理由虽然不太充分，但毕竟七星有着她父亲的股份，说起来她可是老板公主的角色，也能算她自己的生意吧。于是方圆不置可否地说道：“那就不做好了。你已经有什么打算了？” 苏琴微微点头，望着方圆道：“我还没想好，嗯……入股棋校可以嘛？” 想也没想，方圆立刻摇头道：“不行！你对这方面不懂，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关系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实际上方圆更加不喜欢让苏琴过于深入自己现在的圈子，好像有些监视的感觉。 苏琴点头道：“那好吧！其实我现在反倒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了，当初离开黑水的时候只希望能养活自己，可随着……现状的变化，我……说不清了，说起来更喜欢当年读书时的感觉，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能回到那个时期，那时候多单纯啊！” 从苏琴脸色上没有因为方圆直言相距而产生变化来看，苏琴或许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于是也就不太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方圆没有接口，苏琴便继续道：“那你呢，将来不下棋了有什么打算呢？” 方圆想了一下回答道：“教棋，旅游，到处走走吧！” 苏琴伸手抱起老猫，靠在自己胸前笑道：“对了，投资开一间旅行社应该也不错啊！” 方圆眼睛略直，皱眉望着老猫，似乎有所犹豫，不一会儿挪到苏琴的身边伸手将老猫抱了回来放到自己的另一边。或许方圆手上稍稍用了力，老猫“喵”的一声惨叫，然后跳下沙发钻到了下面。 见方圆坐过来，苏琴脸上明显分外高兴，顾不得为什么老猫会惨叫一声逃跑，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靠向方圆，歪头道：“那时候我们到处走也方便啊！” 方圆抖抖手尴尬一笑稍稍移开了一点距离道：“这个嘛！你喜欢就做好了，我……没什么意见。” 苏琴越发显得高兴起来，挪了挪身体让自己更加靠近方圆，伸手抱住方圆的胳膊道：“那些倒是还早，要不我跟你学棋好嘛？” 方圆呵呵一笑，似乎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体，佯作伸手向茶几上取杯子，让手臂脱离了苏琴的怀抱。 苏琴见状赶忙起身道：“我去弄点热的来，冷水不能喝的。”说着将弯腰取了茶壶走向厨房。 见苏琴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方圆微微松下一口气，低声对着沙发下面道：“小黑，你还是出去走走吧！”边说着便转到对面的沙发，望着老猫。 老猫“喵”地一声窜向了阳台，接着便跃上敞开着的窗户，扭头又是一声之后才腾身消失了。 在与苏琴相处的时候有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猫在身边，方圆真是非常的不适应，尤其当他想到这老猫没准还是一个男人重生的时候就越发不能忍受了，还真是要避开它一些才行。 ------------ 第三十七章 审猫(3) 第三十七章 审猫(3) “等一下啊！厨房里连开水都没有了。”苏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接着便是哗哗的水声。 家里不仅方圆这个重生外来人不会做什么家务，就连土生土长的方芳也对此不甚精通。小时候父母都在家，家庭条件虽然不好，却也用不到方圆兄妹做太多的活计。至于后来兄妹两人开始读书，家里承担不起的时候，老人们又一同出门打工，两个孩子住校同样也没有担负起家里的工作。因此，穷苦人家出身的方芳倒是不比大小姐们对家务活擅长多少。这种背景下，兄妹俩的这个家便可想而知了。 方圆并没有就苏琴的话进行回答，只是轻轻靠进少发里面，仰着头彻底放松起来。 几年来的经历让方圆对真正的自己有些淡忘了，连那场大火也模糊起来，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方圆的，甚至对重生前的原本方圆的经历也认同起来。曾经难于接受的与苏琴的关系也渐渐不很在乎了，只是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爱情之类的东西，潜意识中对此有些惶恐和惧怕，至于为什么，则是他说不清的。不过有一点能肯定，就是在与苏琴相处的日子里，方圆并没有真正从苏琴那受到太多的压力，压力都是出于他自己内心深处。 “真的到了改变的时候了？”方圆心中对自己默默问了一句。诚然，围棋的世界永无止境，盘上争锋虽然很有趣，但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何尝不是！但真的让他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说实话，上辈子的方圆不曾对女人产生过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过接触，当然书寓中的女校书不能算了。 而重生后一年之久的时间里身边出现最多的、或者说最为接近的居然都是女子，不过其中的感情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以方芳来说，起初方圆虽然是将她当作了亲人，但长久以来的孤独让他很难从心底里接受这个小妹。后来接触久了，尤其是方芳也到了成都之后，两人之间才真正亲密起来，如今，方圆简直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平江的身份，似乎从来就是方芳的哥哥一样。相比与活泼而又心事重重的方芳，苏琴给方圆的感觉越来越奇怪，刚刚相处的时候不过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少女，只是身世比较可怜而已。可随着了解的增多，苏琴不断给她带来惊异的感觉，厨艺算是一样，坚韧的性格则更是让方圆欣赏不已的，对各种事务的处理上也非常让方圆觉得称心如意，因此渐渐对她的好感增加起来。 前辈子的平江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总结起来大概有三点，一是相貌上过得去，不要求长得跟天仙似的，但一定无碍观瞻，整天对着一个丑女任何男人大概也不会如何舒心；第二就是保证厨艺不错，前世的他嘴不算叼，但好东西的诱惑还是难以抵抗的，每天吃杠子头也是受不了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听话，当时他非常反感闹闹哄哄的女权运动，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出去抛头露面，简直就是太不像话了，所以这一点当时他最为关注。当然了，现在的方圆已经没有了上辈子的想法，但是自己的女人还是希望能听话一些。 若是从他曾经的标准上分析，苏琴确实非常适合他的原则，每一条都相当完美地附和了，如果说方圆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的话，苏琴的能力太强或者说能算上半条，男人，很少希望女人很强势的，不过苏琴聪明地早早表示了放弃现在的工作，让方圆在这一点上也难以挑剔了。另外，也是最紧要的只有他不是原本的方圆，同苏琴相处总有些在欺骗她的感觉，他最近的逃避行动倒是不少出于这种考虑，算得上一种心理障碍吧！ 棋盘中和家庭中是两种不同的思考方式，在棋盘上，方圆可以努力逼迫、打压、蹂躏对手，可以算作沙场争锋，但家庭的生活中却又不同，家庭里讲究的是妥协而不是争强，只有双方的不断妥协才能真正协调起家庭成员内部之间的关系。从道理上说，方圆明白这些，但是不清楚自己能否做到。 “麻烦！”方圆摇摇头，长考出臭棋，还是先放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再说吧！想到这里方圆索性闭上了眼睛。 “等着急了吧？”苏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很快就好了。” 方圆睁开眼睛坐好，一笑摇头，无意义的话却也挺有意思的。 就在此时，房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便是方芳的声音道：“看你还淘气，回不了家了吧？”说话间房门开启了，方芳一手抱着老猫，一手正从锁孔中拔下钥匙。 似乎没有想到方圆回在家里，方芳微微一愣，但紧接着便笑道：“哥，你没上班啊？”说着收起钥匙进门，脚后跟轻轻一带，房门轻轻关闭了。 方圆点头的工夫，方芳已经轻轻放下老猫，边扔下书包准备换鞋边说道：“小黑可怜兮兮的坐在楼道里，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刚刚弯下腰，突然瞧见鞋架上摆放的两双鞋不由嘿嘿笑了起来，抬头笑嘻嘻地问道：“琴姐也在？” 没有需要方圆来回答，苏琴已经出现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对方芳道：“方芳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 方芳古怪地一笑，换了拖鞋走到方圆身边坐下道：“嗯……以后都是半天。琴姐有吃的嘛？饿死我了。” 苏琴道：“等等，我马上去做。”说完笑呵呵地反身进入厨房。 厨房的工作对于方圆而言绝对是苦差事，不过对于苏琴却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工作，边哼着愉快的小调边麻利地从冰箱里翻出吃食，摆弄一番便开始了烧饭的工作。 方芳望望厨房方向，一脸坏笑地凑近方圆低声道：“哥，你们都不上班偷偷摸摸地在家做什么呢？还把小黑也赶跑了……” 方圆脸一板也低声道：“不许胡说八道！什么偷偷摸摸的，我昨天才回来，有些累，所以才没有上班的，苏琴她刚刚才到。” 方芳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是……是……不偷偷摸摸，光明正大更好啊！嘻嘻……” 拿这个小妹没有办法，方圆索性起身要回房间去，方芳阻拦道：“哥，别走啊！要不我吃完饭就去同学家？” 不理会方芳的取笑，方圆沉着脸走进自己的房间，其实他内心中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惯被小妹调笑而已。 回到房间里，方圆刚刚坐在电脑前，便听得客厅里传来苏琴的声音道：“小丫头你很坏啊！小心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做饭了，自己吃馆子去吧！” 接着方芳的笑声也传了过来：“不敢了，嫂子！”一句话便换来了苏琴吃吃的笑声，随后又听得方芳继续说道：“嫂子啊！哥哥他太老实了，你可……”随后便是两个女孩的笑闹声了，瞧不见，不知两人在做什么。方圆摇摇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有些乱，索性打开电脑登录“tmd”消遣一下。 一般情况下方圆上网时总要先上论坛看看，看看有什么棋界新闻。论坛不像网站，消息往往会提前透露出来，因此论坛的火爆才会大于网站。 “tmd”的论坛上今天非常热闹，导火索还是方圆，具体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传出lg外卡的问题，不知什么人从什么渠道得到了“lg”将特邀方圆参赛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在论坛上发布出来。事实上方圆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从木木那里听来的消息，正式邀请还没有发过来。热闹主要原因是在于对这一消息的分析，发布者仅仅露一面便不见了踪影，而且没有透露消息来源，因此才导致了网络棋友无法确定真假，基本上持否定意见的居多。但有一点是大家都认可的，就是几乎所有棋迷都希望方圆能更多地参加世界大赛，检验一下他到底达到什么样的水平。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引起轩然大波的主因。有人公布了当初领队与方圆的谈话的主要意思，职业资格是最难于取得的一项认证了，现在棋院主动邀请方圆进入职业棋界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新闻了，更有甚者，方圆这位业余棋手居然断然拒绝了，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难怪棋迷们议论纷纷。 方圆越看越是冷汗直冒，支持与反对的棋友们的数量不清楚，不过论战的激烈程度简直让人触目惊心！尤其是不支持方圆的一方，从弘扬围棋、国家荣誉、竞技性质等等多角度全方位地对方圆进行批判，言辞激烈、慷慨激昂，似乎不将方圆定性为国家罪人不肯罢手一般。 与以前所有关乎方圆的全部是支持的不同，本次批判他的人非常多。当然了，继续支持方圆决定的也是数量庞大，不过与反对者的口若悬河不同，大多数人的支持原因都是最朴素，认为他的决定只是他自家的事情，同时对于反对者的上纲上线感到反感。 方圆将几个最重要的战贴看完之后，赶紧关掉论坛，“tmd”大厅也不进了，免得上线被人逮个正着，如今的形势还是稍稍避避风头的好，想了一下索性连电脑都关掉。 无所事事的方圆坐在椅子中顺手拿起一本期刊，随便翻着。他想到过自己的决定会给棋迷带来一些争论，可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种争执会如此规模。成为这样的焦点是方圆所不愿看到的。 lg特别邀请的问题还好理解，说不定是什么相关人士露出了口风，然后辗转传入棋坛的，何况木木本人就是一个中国通，好友遍及国内各地，便是他传出来的也不无可能。然而另外一件事就有些费思量了，当初两人是在宾馆房间谈的，而且是方圆的单间，再没有旁人在场，这种事情能传出来，必然与那位领队不无关系了。再或者就是官方故意传播的，没有别的可能。 现在不管是那一种情况，对方圆来说都相当麻烦。当时领队找他谈话的时候并非非常正式，应该说只是一种私人的交流，可这种私下的东西拿到网络上，其目的是什么？ 方圆正思考着，客厅再度传来声响，却是方芳的惊讶，只听她道：“琴姐你真的是刚来？” 接着是苏琴有些不满的声音道：“你呀！连你哥哥的话也不信了？” 方圆摇摇头，有时候总觉得她一直是个小女孩，好像几年都没有成长过，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至少知道怀疑了。 方芳的声音继续传过来道：“那也不好说啊！也许你们是外面吃的，像什么烛光晚餐啦，什么浪漫情调啦……” “炒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不吃我可端下去了。”显然开始了威胁，而且这威胁非常有效，因为满上方芳便含含糊糊地说道：“吃了，吃了……”倒是嘴里含着东西样子。 方圆不由一笑，苏琴的手艺便是对付方芳的利器，方芳不住为自己和苏琴撮合想来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想到这里方圆心中一动，有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小妹和同样关心自己的女友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自己本就是一个棋手，还是一个没有职业资格的棋手，驰骋沙场的目的就是要会一会天下高人，至于以此为生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最多将来会过天下高手之后便退隐棋坛便是，却也附和了他原本的性格。当下方圆微笑着翻开期刊浏览起来。 说到底，方圆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封建文人，即有忧国忧民之志，又有归隐田园之心，比较而言应该是欣赏那种扬名天下、功成身退的做法。方圆最钦佩的文章是陶渊明的文章，最钦佩的人物是范蠡先生。这一点或许方圆本身清楚，但是一直没有去深思的，也不打算深思。 ------------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1)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1) 一局棋谱就是一卷文章，对局双方尽情在棋谱上书写各自的心得与幻想，其中的内容无不饱含着对局者的奇思妙想，因此读一局棋谱的时候能够读出棋手当时的心境和思想。不过因为理解方式的不同，不同的棋手对一局棋谱会有不同的见解，正如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国少队员如果想要快速成长，除了日常的训练外，还要抓紧业余时间进行自我修炼，其中的主要功课就是打谱，学习高手们的技巧。不过这种训练是非常枯燥的，如果没有极大的毅力很难长期坚持，即便是比较喜欢围棋的棋手也不例外。实际上能进入国少的多数孩子们都是经过长期刻苦训练的，所以毅力上毕竟高出同龄孩子们一些。但这也不足以让他们能一直努力下去，在缺少了家长的监督后，小棋手从此渐渐放松了自己的也不少。 景奇进入国少的时间不长，算起来同期棋手除了常胜名气略高过他之外，很少再有棋手能与之相比了。然而景奇却有着别人所没有的一些东西，就是打击，很惨重的打击。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方圆，他才是职业棋手中第一个认识到方圆棋力的人。从那届晚报杯开始，景奇一下子没有了优越感，真正开始踏踏实实地训练和研究。 职业棋手中有不少人研究过方圆的棋谱，但基本没有谁会像景奇一样深入，几乎做到了对每一招每一式都用心投入，似乎不将方圆彻底研究透彻不肯罢休。 长时间研究之下，景奇慢慢体悟到方圆的力量，这种力量并非中盘激烈对战时所表现出来的力量，不是杀棋如何如何，虽然方圆确实经常出现杀大龙的对局，但那不是真正的目的，更多的像是一种表现，从头至尾控制局势的表现。在这几局中，景奇的研究得出一个结论，被杀掉的大龙无论如何都无法活出，也就是说当棋局进行到杀龙的时候，结果已经不可更改。 这在职业棋坛很少见，所谓大龙不死的原因，其实是盘面永远会非常复杂，复杂到没有人能看清类似局面下的变化，一点的疏漏就会导致对手腾挪成功，所以才有职业棋手感慨“杀一条大龙怎么就这么难！”可方圆的几局彻底颠覆了这个常识，“方圆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将中盘最复杂的地方都算清楚？” 随着景奇的研究，他认为可能这个问题是有着一个肯定的答案，也就是说方圆能早早将盘上的进行算得清清楚楚。得出这个结论后，景奇极端失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方圆的高度永远不会被别人超越了。 “那不成神仙了？”说话的是景奇的同寝，也是刚刚加入国少的棋手，叫做沈双。 景奇垂头看着棋盘上自己的研究成果，摇摇头道：“我也不敢相信，可真的很可怕。” 沈双边整理这床铺边撇撇嘴道：“方圆或许挺强的，但真如你所言那样绝对不可能！其实啊，是你自己走火入魔了，这几盘棋都是对手拼命捞空，大龙不死才怪！”说话间床铺已经整理完好，沈双起身抬头。突然“哎呦”一声，却是沈双不小心手撞了床沿上。甩了甩手，沈双咧嘴道：“真是怀念我自己的软床啊！” 沈双的家境不错，多年来在龙道场学习，可从来不住宿舍的，一向是妈妈照顾着他住在出租屋。没有住过宿舍的沈双初入国少的时候很是兴奋，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独立了，可惜没有两天就叫苦连连，独立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妙，因此不时会唠叨起过去的生活。 景奇抬头看了一下沈双的样子，嘿嘿一笑道：“赶紧达到方圆那样的水平就不用睡这硬板床了。” 沈双继续甩了一下手鄙夷地对景奇道：“你也太崇拜他了吧！没事就拿方圆说事。”说着摇头道：“我看他也就是运气好点，实力总不会比老头和老刀强吧？这次三星杯看看他能走多远。” 景奇立刻住嘴不说了，两人不是第一次因为方圆的问题争执，现在景奇已经学乖了，只要有争执的苗头，马上停下来，毕竟两人还要继续相处很长时间的。 不过景奇虽然听嘴不言，可沈双却不肯罢休，只听他继续说道：“还有啊！方圆怕是要坏了，这次麻烦不小，以后还能不能参加三星杯都成问题。” 景奇一愣，现在的他真是潜心钻研，对棋以外的事情从来不去过问，连上网的次数都很少了，因此他惊诧问道：“怎么了？” 沈双揉着手背坐在床沿上，斜靠了床头道：“上网看看就知道了，麻烦不小哩！” 景奇微微皱眉，对沈双卖关子的行径有些不满，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探手将桌上的电脑开启了，绕了个圈子转到电脑前坐下。等电脑启动之后问道：“在哪儿有相关的信息？” “tmd”沈双摇头晃脑地回了一句，表情上看得出非常开心。 景奇可不会管沈双的表情，迅速登录“tmd”，见网页上除了三星杯预选赛的新闻外再没有什么了，当下想也不想便点击进入论坛程序。 网络上有个特点，相当多的消息在正式网页上得不到体现，往往要通过一些非正式的论坛才能得知一些真相，老网民基本都清楚这样一个事实。 “tmd”论坛上的消息令景奇非常吃惊，连续翻开了几个帖子后有些疑问地道：“真的假的？一起去比赛的几个怎么没说这事啊？” “怎么没说？你不知道罢了。”沈双挪了挪身子，坐到了景奇的身旁继续道：“我看到这事情之后就立刻求证来着，你猜怎么着？”说着得意地望着景奇。 景奇老实地摇头问道：“怎么了？” 沈双道：“有人亲眼看到了老领队进方圆的房间，呆了很久才出来。” 景奇皱眉道：“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是领队关心队员的成绩嘛！说不定是去祝贺方圆再次出线什么的。” 沈双摇头道：“不对，那是发生在最后一轮比赛之前，而且，老领队从方圆房间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说着不住点头，盯着景奇神秘地说道：“这就跟帖子上说的对上了，肯定是老领队跟他谈加入职业棋坛的事情被拒绝了，你想啊，老领队啊！连龙道场的总教练也对他避让几分的，结果被这愣头愣脑的业余棋手给顶回来能咽下这口气？” 景奇嗤笑一声道：“算了！算了！又来了！以后别网络上看小说了，抽空多下几盘棋，整天神神叨叨的……” 沈双大急道：“你不信？我跟你说，这可是有证据的。” 景奇“哦”了一声道：“证据？什么证据？” 沈双得意起来，压低声音道：“昨天我听老薛说的，据说从明年开始要严格规范比赛的管理，还说有些规程要修改。据说晚报杯和三星杯就是首当其冲的。” 景奇奇怪地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三星是韩国办的比赛，我们有什么办法让人及改规则啊？” 晚报杯对国少成员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因为他们全部失去了参赛资格，而且那种强度的比赛并不会比内部训练强多少，尤其要经历漫长的小组赛，基本上不会对提高棋力有太多的好处。而三星杯也有些类似，历年来报名参加三星杯的国少队员都偏少，因为费用太昂贵了，在没有很大把握的前提下，很少会有队员肯花费如此大的资金去报名参加，所以这一赛事无论怎么改，现阶段对国少队员的影响都不大。 沈双道：“这你就不懂了，三星杯虽然是韩国创办的比赛，可各国参赛棋手不都还是从本国棋协报名嘛？我猜啊，应该是在资格上要做限定了，没准就是要对付方圆的。” 景奇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不由得一笑道：“得……哪有那么严重？为了对付一个棋手来改规则，你小说看多了吧？” 沈双道：“忘了以前的事情了？为了一个人而改规则的事情可是有过啊！” 景奇皱眉道：“不一样啊！人那是职业棋手，还曾经是国家队的绝对高手，所以……跟方圆能比嘛？” 沈双道：“别管能不能比，有过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再说了，前段时间的那个七星擂台赛还记得吧？赛前可是有办成传统赛事的打算，可现在呢？我跟你说，现在都传开了，以后方圆不仅不能参加国际比赛，就是他的那个棋校也可能出问题。” 景奇摇头，以他对沈双的了解，这人属于听风就是雨的伙计，一句话都能编出一部小说的主儿，可以说整个国少队中若是来一个最不可信的排名，沈双如果认第二，那绝对没有人敢充当第一的。 沈双见景奇不信的样子不由急道：“真的，龙道场有人亲耳听到的，说有人打招呼让龙道场避一避呢！” 景奇越发不信了，沈双是龙道场出身没错，不过，能知道这样消息的人可不会是普通学员，他所得到的小道消息也就不可能准确了。实际上从开始以来沈双就一直是据说、可能的，基本上没有一个确切的来源，唯一拥有准确来源的还是仅仅是老领队与方圆单独交谈而已，所以整体上景奇完全不相信沈双的言语。 沈双见自己一番解释依旧没有得到景奇的信任，索性退到一边道：“不信就算来，咱们以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对了，老薛没有找你嘛？” 景奇奇怪地问道：“没有啊！他找我干嘛？” 沈双道：“不知道，中午的时候他问起我的，问他什么事也不说。” 正说着，突然传来敲门声，沈双笑道：“或许就是老薛来了。”边说边起身去开门。 景奇也扭头看着，只见门开处是陈达站在了那里。沈双探出头四下望望问道：“老薛呢？” 陈达侧身进来，奇怪地反问道：“我哪儿知道？你找他？” 沈双赶紧笑道：“不是，刚刚说起老薛要找景奇什么事情的，还以为是老薛来了。” 陈达点点头，见景奇正冲他招呼也回以一个微笑。走到景奇的身边坐下，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笑道：“也看‘tmd’呢？对了，有‘tmd’的id嘛？” 国少队员都是年龄不大的少年，互相之间的倒是经常攒动攒动，彼此间基本很快就熟悉起来，因此近半年的时间景奇与几位老队员已经相当熟悉了。景奇微微摇头道：“没！很少上‘tmd’，以前都是在‘tf’上下棋的。” 陈达笑道：“我猜也是！其实眼下‘tmd’可比‘tf’上高手多很多了，小马、小葛基本完全是在那上面锻炼出来的，现在他们都牛起来了。” 景奇呵呵笑道：“怎么听着好像你在给‘tmd’工作一样？” 陈达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呢！” 现在轮到景奇惊讶了，陈达的棋力不错，但影响力还不大，而且国少队员中还没听说哪位现在就悄悄地为什么企业打工的，被领导知道即便不会开除出队也要背上一个处分的。因此景奇惊讶之余还瞧了瞧一旁的沈双，碎嘴沈双的名头显赫，被他了解到的事情基本全国少都会知道了，难道陈达不担心嘛？ 景奇的担心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陈达就解释道：“听说过‘雷盟’嘛？‘tmd’上的。” 景奇点头，虽然不太上“tmd”不过鼎鼎大名的“雷盟” 还是有所耳闻的。陈达一笑道：“现在俺以雷盟副盟主的身份邀请两位的加盟啊！呵呵……” 一旁的沈双眼睛一亮道：“你就是雷盟的副盟主啊！赶紧给我也弄个执法之类的头衔。” 倒是景奇略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同意，毕竟大家都是少年，对有些有趣的事情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2)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2) 似乎已经成为惯例，每次国少换血都会引起“雷盟”的变动，于是“tmd”上的格局也随之发生改变。不过这种变化对“tmd”来说只有好处，每年的这个时候“雷盟”与“工兵工会”就会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雷盟”要巩固自己在“tmd”上的地位，而“工兵工会”自然也借机强势排雷，最少也要将所有隐藏的地雷明朗化。因此，这个时节的“tmd”论坛会产生一个小高潮，话题全部会集中在两大民间组织身上。 一封封的战报渐渐取代对方圆的论战贴，成为棋迷关注的焦点。可就在这个时候，连续几张特别的帖子再度将棋迷的目光集中了过去。 最早的一张帖子是一个探讨棋德的议论贴，起初仅仅在首页上露一小面就沉了下去，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大家都没有将这张帖子太当回事。可是半个月后，形势突然变化，起因是《围棋世界》半月刊上一口气登出的三篇主题为“棋德与棋艺”的文章，都是说起手要德才兼备的话语。粗看之下这样的文章并没有什么特别，仿佛老生常谈一样。不过连续三篇文章显示出不同寻常的味道，针对性非常明显。同时，网络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说法。 说实话，这几篇文章的说服力并不出众，网络棋迷对这种泛泛而谈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大多数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前几天轰轰烈烈大讨论的续集。棋手中不听话的挺多，但最近闹事的却只有方圆了，所以很明显，这几篇文章的矛头是直指方圆的。 与传统媒体的对象不同，网络上以传统方式进行宣传是很难奏效的，因为网上从来不缺乏好事者，的任何一次战斗都是这些好事者们乐于看到或者参与的。因此在期刊的影响还没有出来的时候，网络上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对战。 对战起始于“什么是棋德”，有人率先发难，指责几篇所谓棋德的探讨的作者故意混淆棋德的概念，将“不听话”说成“没有棋德”，是没有任何论证的直接扣大帽子的行为。双方都清楚这次论战的目标所在，基本上都围绕着方圆出道以来的种种事情进行争论，于是乎借着方圆的话题，大帽子在双方头上飞来飞去。 网上的论战方圆还是从丁文慧那里听到了，这开山弟子倒是流连于网络之上，即便功课繁忙也忘不了每天上网浏览各类新闻，因此在网上披露方圆可能获取lg特别邀请的时候就专程打来了电话，而后面一段时间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她也是一直关注着。 “棋德之战”开始的时候正式“lg”组委会正式邀请方圆参赛之际，邀请函直接从韩国寄到“方圆棋校”。方圆收到后立刻给与回复算是正式应邀参赛，所以网络上的激战他也未曾关心，棋界的事情总要用成绩来说话，将来获取世界冠军之时一切不着边际的指责便会成空了。 距离三星本赛还有半个月时间，这段时间里方圆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忙，索性将研修班的几位棋手拉起来搞了一个内部比赛，他来出奖金，虽然不多，但也是提高了大家参赛的积极性。 内部比赛仿照职业赛事的样子，所有规则照搬，三小时制的淘汰赛，每天比赛，正常情况将在半个月内决出名次。为了鼓舞大家的积极性，方圆是参赛但不计算成绩，确保比赛奖金不会再回到他自己的口袋里。 第一轮比赛直接安排在了第二天进行，也就是周六。起始便是重头戏，方圆对阵潘善棋，老赵见到这个对阵名单不仅哈哈大笑道：“小方蛮厚道，不仅自己不要奖金，来拖着徒弟一起下水，好人啊！要不我也参加算了，争取小发一笔。” 方圆微微一笑道：“好啊！不过，你要参赛也必须贡献点奖金才行，否则好意思跟这些后辈们争夺？” 老赵摇头夸张地苦笑道：“那样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拿钱给你们玩儿好了。”老赵对自身的棋力非常清楚，现在的他对阵研修班的任何人都是胜少负多，如果参赛，再第一轮被淘汰的可能性超过八成，若是对上方圆、潘善棋更加是百分百会输的，因此他的自我调侃也不算假话。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李老脸色焦急地走了进来，见两人都在赶紧说道：“小方、老赵，正好你们都在，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们了。” 老赵打了个哈哈道：“李校长找我们啥事儿啊？不会要涨工资了吧？” 李老勉强一笑道：“涨工资可是你们说得算，我就是负责掏钱，啥时候想涨了就吱一声。”说笑中李老进了办公室。 方圆看出李老心中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脸色不会如此难看，不由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李老。” 李老搓搓手叹口气道：“唉！是景新的事情，也不知他怎么了，正吵着闹着退役呢！” 老赵一愣，惊讶地说道：“退役？他才打上职业几天就退役？搞什么嘛？” 方圆也觉得奇异，皱眉问道：“李老你问过他是什么原因了嘛？” 李老道：“他怎么也不肯说，家里所有人都劝过了，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求两位帮忙了，景新肯听你们的。” 方圆点点头，无论张景新是否肯听他的，这事一定要弄清楚的。看了看老赵，方圆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老赵点头后，三人一同走出办公室坐上车直奔张景新家而来。 给大家开门的是张景新的爸爸，脸色铁青，显然正同张景新生气呢，嘴唇上一溜水泡，上火上得厉害。不过见到几人倒是勉强露出一丝的笑容，只是笑容显得有些无奈。让进来后，张景新的爸爸道：“麻烦两位教练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赵摇摇头道：“说哪里去了，景奇毕竟也是我们的学生嘛！走，瞧瞧他去。”说着与方圆一起来到张景新的房间。 张景新此刻正趴在电脑前打着一款不知名的游戏，不过似乎并非真的很投入，仿佛只是无聊而消遣一样。他见了方圆与老赵，起身低头道：“方指导、赵指导……” 房间里只有电脑前的一把椅子，方圆在床边上坐下，看看电脑上一蹦一蹦的小人问道：“这是什么啊？” 张景新低声道：“英雄无敌。” 方圆皱了皱眉，电脑游戏他是完全不懂，不过听着名字却也大气。他笑呵呵地问道：“讲什么的？” 张景新奇怪地抬头看看方圆，他还以为方圆会训斥他呢，不想竟问起了电脑游戏，虽然不知方圆究竟什么目的，但他也不认为方圆真的是对游戏感兴趣，略微迟疑一下之后，张景新低声道：“就是……就是打仗。”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款游戏，只好弄出一个相当朴素的答案。 方圆站起来走到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下道：“怎么玩？”说话间已经拿起了鼠标。 一同进房间的李老、张景新爸爸以及老赵瞧得面面相觑，猜不透方圆打算怎么劝说张景新，而且现在的情形好像不太适合大家都坐在屋子里，总不能看着方圆在电脑前玩游戏吧！于是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李老说道：“那……你们谈，我们先到客厅里去。” 方圆也不回头，嘴里“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瞧着电脑上的小人移动。 三人离开了房间，张景新心情稍稍放松，面对方圆一人总比面对四人要强上不少。虽然自己的方指导好像非常着迷于眼前的游戏，但张景新可是清楚，方指导大概又施展手段了，因此在指导方圆玩游戏的时候心中一直警惕着。 然而方圆似乎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竟然在张景新指点下专心致志地操纵屏幕上的小人到处游荡，而且对其中的魔法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李老与张景新爸爸在客厅里有些坐立不安，房间的隔音性并不好，很容易就能听到方圆与张景新的对话，因此对方圆的这种莫测高深行止非常纳闷。 就在爷俩焦虑不安的时候，突然听到张景新房间里传来方圆的说话，只听他说道：“有点意思啊！但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而准备退役吧？” 李老与景新爸爸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深恐落下一个字。 张景新的声音很低，不过大致还能听清，只听他说道：“不是！” “哦？那为什么呢？”方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刚刚问过这句，马上就大呼小叫道：“快，这绿的打到我了，怎么办？” 李老有些哭笑不得，很正经的一件事，怎么能如此玩笑应对。不过此刻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偷偷倾听。 房间里传来张景新的声音：“打不过，逃跑吧！呀！也不行，他有战争镣铐，这下完蛋了，爵士没了。” “那就拼命吧！说不定能打过！” “不可能能，兵太少了，魔法也不够……” 李老不住摇头，好不容易盼着方圆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可转眼间又变成了游戏的探讨。一旁的老赵则不住微笑着，眼睛不是撇向李老翁婿二人，心中更是大乐，心想小方这家伙真是会折磨人啊！ 半晌，房间内的两人才算解决了电脑上的问题，只听张景新道：“换这个当主力不错，不过要躲远一些才行，不然还是要被电脑抓住。” 方圆那边明显是“嗯”了一声，稍待片刻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为什么要退役啊？” 由于心神已经被集中到了游戏上，张景新戒心已经消除不少，而且眼下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因此闻听方圆的问话立刻不假思索地说道：“参加不了比赛，还不如退役呢！” 方圆的手从鼠标上抬了起来，扭头问道：“就这个原因？” 仿佛有什么心事，张景新轻轻点头，便不再言语。 方圆瞧了张景新一会儿沉声道：“参加不了比赛？参加不了比赛那是你水平不够，不想着如何提高棋力反倒要退役？你退什么役？你在给谁服役？这些年除了下棋还做过什么？学过什么？不下棋你想做什么？打游戏么？”随着提问，方圆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盯着张景新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漠。没有给张景新多少机会，方圆很快又继续道：“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用管亲人们的观感自行做主了。是不是这样很了不起？” 不防方圆突然变脸，张景新唯有垂头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方圆的话既不敢反驳也不表示应承，瞧着便宛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 说来也是方圆在张景新心中长期形成的威严，换作旁人他早开口反驳了，即便老唐、老赵也不曾有这样的待遇的。 数落一气，对小张同志打压的差不多之后，方圆才略略平稳下口气缓缓道：“说吧！怎么想的？”张景新这才说出原因来。 其实张景新一直不太服气，从他定段成功到落选国少的时候便有了愤愤不平的心里，当初，同期进入国少的棋手成绩都不如他。按说这事情过去之后张景新也曾经思考过找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相信凭借他的实力早晚有一天会进入国少的。 两天前，他在网上下棋，碰巧遇到曾经定段赛上的对手，彼此间也算认识，所以便在网上对弈起来。一分钟的快棋，以张景新的感觉应该轻易战胜对手才是。然而真正对弈时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对手的棋力明显强大得多，每一步都让他束手束脚，结果很快便落败了。 输掉棋的张景新自然不肯服气，于是再战，如此总计四盘，居然被剃了光头，一下子让他极度失落起来。极度不服气的张景新约对手第二天继续战斗，可惜，对手一句没空就将他打发了。再后来，通过一个跟他相熟的小棋手那里得知，那位对手在私底下非常瞧不起他，认为连战四盘绝对时浪费宝贵时间而已。 “就这些？”方圆不知该生气还是微笑。 张景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然无语。 ------------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3)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3) 方圆早就知道张景新的心理状态不好，然而从前只是无法面对他而已，现在居然因为一个曾经的对手的几句话就要退出职业棋坛，真让他无法言语了。 稍加思索，方圆冷冷问道：“你学棋是为什么？” 张景新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咕哝一声，不过方圆耳力敏锐，立刻听得正着，应该是“又不是我要学的。”稍稍一愣，方圆不觉有些生气，沉声道：“你不喜欢围棋？” 张景新低着头不肯出声，不过那状态显然是在默认着。方圆弄不清为什么张景新会有如此变化，难道是因为出去走了几年？或者是有些长大了的缘故？ 方圆微微舒了一口气，用了稍微和缓的口吻问道：“那你打算做些什么？” 围棋的学习要付出太多的精力，尤其是张景新这样的少年棋手们，基本上所谓文化课的学习等于没有，与同龄孩子相比在传统知识的储备上要落后非常多，因此多半的棋手退下来之后还是要从事围棋的相关工作，一般就是做教练什么的。不过张景新显然不是如此打算的，只见他抬头道：“我……想学做生意。” 方圆瞧了一眼张景新那陌生而倔强的目光便不再多言，立刻起身离开房间。出门后便见到正焦急地盯着自己的李老翁婿二人，他微微摇头道：“不好办！”说着径直做到沙发上，望着墙壁上的电子画微微出神。 李老皱眉站了一会儿也坐到方圆的身边轻叹一声道：“怎么会这样？” 张景新爸爸瞪眼半晌，一跺脚怒冲冲便要进入张景新的房间。老赵见状赶忙拦住道：“有话好好说，孩子嘛！还是要多劝说，让他自己弄清楚自己的选择不对在哪里才行，可别动手。” 张景新爸爸似乎也是借机下台而已，见老赵作势要拦便顺势停下，气哼哼地说道：“赵指导，你说，这孩子现在都怎么了？为了让他多锻炼一下，去年我们花那么多钱送他去韩国比赛，容易吗？可这倒好，一句话没有就不下棋了，这……这……景新，你给我出来。”连喊两声，张景新才慢腾腾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之后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望向众人，只管低头 凝视着地面，仿佛脚尖处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在吸引着他。 张景新的样子越发惹得他爸爸生气了，眼睛中仿佛都冒出火焰来，若不是屋子里有方圆与老赵二人，只怕张景新便立刻要挨上一顿狠揍。 其实不仅仅是他爸爸有揍他的心思，便是方圆一旁瞧了也非常之不满，放在百年前说什么也揍了再说。不过现在的他既不是张景新的师傅也不是他的亲人，这动手的事情确实没有他多少关系了，何况方圆即便是张景新的师傅也不能动用暴力了，毕竟眼下不是百年前的世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观念已然不被接受了，若是他方圆动用暴力只怕李老翁婿便首先不干。至于老赵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想着，如果换做自己的孩子这样，想都不要想，立刻一巴掌上去，看还敢不敢胡闹。 那边张景新爸爸正怒火满腔地训斥着儿子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为了你学棋，方指导他们花费多少心思啊？还有你外公，那么支持你，你就用这个回报？”说话间右手伸出扭向张景新的耳朵。 张景新被扭住耳朵却不肯干休，抬手一划便将他爸爸的手拨开，结果引起他爸爸更大的怒火，立刻一个耳光过去。一声脆响后，李老立即冲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怒道：“你想造反了你？”说话间便抬手招呼向张景新爸爸，不过并没有也回以一记耳光，只是推搡了张景新爸爸一下，将他推得略微后退一步而已。 一时间屋子里热闹起来，方圆与老赵面面相觑后，赶紧上前阻隔开两拨，用心劝说几句将事态平稳下来。 面对这种情况，方圆与老赵两人是坐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告辞。这使李老也拉着张景新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到外公家住几天去。”张景新爸爸也不多言，默默送几人出了房门。 下楼之后李老一脸歉然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时弄得……” 老赵拍拍张景新的肩头道：“孩子有事大人跟着着急呗，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景新啊！你可是要考虑清楚在做决定，不然要后悔一辈子的。” 李老也趁机数说一下张景新道：“看看，师长们都为你担心着呢，别总由着性子来。听到么？” 张景新还是刚才的状态，捂着脸颊不肯出声。方圆见状只是不断摇头，既不去上前相劝也不肯多说张景新的不是，只是冷眼远远看着。或许李老觉得尴尬了，对老赵道：“麻烦两位了，这事情闹得……” 老赵道：“没啥麻烦的，赶紧回去吧，我和小方正好去办些事情。”说着推着两人上了车，用力将车门带上之后挥手道：“回去好好说说，是在不行也要尊重孩子的意愿才是。” 李老点头应了，汽车便发动起来，轻轻鸣了笛一路出小区而去。 眼见汽车远去，老赵看看方圆道：“咱也走吧，别这儿喝风了。” 方圆轻轻点头，两人一路走向小区门口。走了一会儿老赵叹口气道：“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好管，眼瞅着就叛逆得了不得，尤其着十五六岁的孩子们。” 方圆对此倒是认可，这时的孩子们同他幼时大不相同，眼见着满街的奇装异服扮相诡异的全是十几岁少年，换做自己那个时代怕不是被老子打断双腿。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张景新的围棋生涯，毕竟这是他曾经最中意的职业学生，于是叹气道：“张景新棋才不错，如果能像潘善棋那样用心，无需几年，国内棋坛当大有作为，只是不知他能否度过这道坎了。” 老赵对方圆的棋力甚是佩服，同样的对方圆看人的眼光也相当赞同，于是点头应道：“是啊！论棋才，学校里面的几个学员都不如张景新，不过用功程度却又不同了，像他最近这样棋才再好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赶紧想退路呢！” 最近以来，在棋校很少看到张景新的身影，研修班中恁多高手本应是他最好的锻炼场所，即使无法入选国少，这里的对手也足以让他提高成绩的，毕竟国少也没有方圆这样的高手进行陪练的。可惜，一段时间以来，他不仅不再参加研修班中的日常训练，便是面也很少朝了，简直就如同失踪相仿，若不是李老经常在方圆面前唠叨两句，方圆还真的以为张景新离开成都了。 事实上除了张景新不在研修班露面了之外，其他几个少年职业棋手也渐渐少见了，起初方圆只是将其定义为不肯用功，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后来方圆见大家的积极性是在是差，所以才有出资举办内部比赛的事情，哪知道今天还是碰到了张景新退役的这种情况。 考虑道近期研修班的状况，方圆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停下脚步站在小区门口皱眉思索起来。 老赵不防方圆的突然停步，向前迈出一步之后忙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方圆思考一下对老赵道：“我觉得有问题，最近那几个少年棋手都很少来研修班了，好像是我从韩国回来之后就那样了。”犹豫了一下之后方圆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见老赵迷惑的样子方圆进一步解释道：“比如国少队有什么举措啥的。” 老赵摇摇头道：“没听说这方面有什么动静，不过好像乙级联赛有变动的打算，具体还在研究，或许孩子们都挖门盗洞地向里面钻营呢！” 方圆也兴趣盎然道：“哦？关于什么方面的举措？” 老赵道：“现在还没有准确的消息，据说只是转会方面要制定更加完善何详细的办法，先从乙级联赛试行。具体内容尚没有透露出来，不过很可能是加强队职业棋手的管理，类似足球那样搞转会制度，说是确保职业棋手能有稳定的收入等等。” 方圆愈发感兴趣起来，拉着老赵走到一旁，避开出入小区的人流道：“详细说说。” 老赵有点纳闷道：“小方，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起来了？” 难怪老赵纳闷，方圆原本是打算参加联赛，不过他是打算组队参赛，而不是加盟某棋队的，因此后来无法组队之后便暂时放弃了这一打算。而且以方圆的秉性，这类与他、与棋校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很少关心。 方圆呵呵一笑道：“我倒是也不想关心，不过现在研修班的几位小棋手在那里摆着呢，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窝在我们的研修班吧？总要有所进步然后找到一个更大的舞台去施展嘛！没见嘛？我若是不掏钱让大家提高积极性，怕是几个小棋手都不回来了。” 老赵点头道：“哦！不过这些都是传言，未必百分百准确。”想了一下，老赵继续道：“大约半个月前，与老谭通电话的时候他曾经提过一嘴，说是围棋联赛以后也要通足球联赛类似搞什么挂牌制，所有棋院注册的职业棋手都隶属与棋院这一点没有变化，变化的是棋院也成了俱乐部了，再有某俱乐部想要签下某职业棋手就必须跟棋院签署转会协议，我估计是棋院又要捞钱了。” 方圆皱眉不已，棋院是唯一的管理机构，怎么改革基本都是他们说了算，就目前情况来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棋手与棋院签署了协议之后，具体的工作或者说对弈机会应该有所保证吧？若是那样也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让棋手少了后顾之忧。当然了，其中的道道怕是不少，具体会操作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想到这里，方圆又问了一句：“现在到了什么阶段了？” 老赵摇摇头道：“我没问。” 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赵一个纯粹的业余棋手，真正跟职业有点瓜葛的就是这个棋校教练的职位，让他去关心这些琐碎的问题基本没有太大的可能，倒是关注一下方圆的世界大赛的成绩才更加有味道一些。 不过方圆现在却不得不关心起来，毕竟手底下有几个职业少年在训练，如果有机会进入更广阔的天地自然是好事了。 “谁能了解的多一些？”方圆问道。 老赵想了一下道：“找小胡问问看，现在估计只有他还跟职业棋坛联系紧密一些，师兄弟也多。” 现在的研修班对方圆来说已经有所变化，尤其经历张景新这样情况之后，简直就成了一个大包袱。以前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小棋手们并非一成不变地去喜爱围棋，随着年纪的增加，还不知有多少个张景新出现，若是每天要关注这类生活琐事，那他不如赶紧将研修班解散，专心带他的定段班好了。然而做事情一定要有始有终，既然将这几位少年棋手拉了进来，那么还是要安稳地将几人送走才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掉的。于是方圆伸手拦了一辆车便与老赵急急赶回棋校。 回到棋校后立刻找到胡清宇，详细询问关于联赛转会制度的改变的问题。可惜胡清宇现在也不清楚，忙着一通电话之后，摊摊手对方圆道：“还没有具体信息，整个操作还在研究当中，我估计一两年之内是没有消息了。” 比照类似的其他事情，这个一两年的估算也不算离谱，开会研究、领导审核，最后在报备体育总局之类，一两年都是很乐观的估计了。 没办法，官僚作风也不是方圆第一次认识到，他心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索性放开胸怀暂且不去管他，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眼下还是想办法将少年棋手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对棋手而言，或许真的只有提高成绩才是硬道理吧！ ------------ 第三十九章 以杀止杀(1) 第三十九章 以杀止杀(1) 研修班比赛的结果没有太多悬念，在方圆不计算成绩的情况下，潘善棋轻松夺取最后的冠军，也拿到了方圆准备出来的三千元冠军奖金，不过他虽然收下了这笔钱，却没有揣入自己的腰包，而是效法师傅拿了出来作为下次比赛的奖励。方圆对此没有多说什么，潘善棋已经成人，有自己的收入和生活，作为师傅，方圆只能既不鼓励也不批评。 在比赛结束的第二天，方圆便飞赴北京准备汇合大部队一同去韩国大田参加三星本赛的头两轮比赛。 一行人相当顺利地到达韩国，在距离三星研究院不远的酒店安置下来，静等比赛的到来。 此番赴韩方圆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团队中所有的人都在疏远自己，同以往几次完全不同。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也许现在就要成为竞争对手的关系。 赛前是抽签仪式，三星的特点就是没有什么传统，任何事情都能随意变化。本次再度体现出这个特点。上一届是由预选赛选拔出来的棋手来抽种子棋手，而本次恰好翻转过来，有种子棋手来抽取选拔赛棋手。 说实话，这些规则的变动并没有提前很长时间就通知各参赛国棋手，而是临近比赛前的几天才将这个消息传出来的，包括韩国棋手在内，众多的参赛选手对这种规则的临时变动感到不甚满意，不过毕竟人家举办比赛，主要还是出于商业考虑，因此也无可厚非，比赛终究是看棋手的成绩的。 种子棋手抽签，相比选拔赛出线的选手抽签更加有看头，棋迷们关注的是种子棋手们究竟会怎样选择，换句话说，选拔出来的棋手的强弱在种子棋手的眼中究竟如何呢？ 抽签仪式搞得像一个秀场，三十二名棋手分两队排开，主持人貌似风趣地做开场白，之后开始介绍各位参赛棋手。 方圆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棋手们都成了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因此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角落里，对递过来的话筒视而不见。这时旁边的棋手以为他没有听清主持人的话语，忙着小声道：“要自我介绍一下。” 至少这名棋手是善意的，方圆点头笑笑，犹豫一下还是接过话筒，只说了一句：“方圆。”便将话筒传回主持人手里。 主持人用韩语说了一通，一旁的翻译也没有将这些话翻译过来，只是不停呵呵笑着。方圆眉头微微一皱，看主持人的目光便有了些厌烦。 整个介绍持续了近三十分钟，其实是以主持人的话最多，真不知是自我介绍呢还是现场挂盘讲解。 介绍完毕便是今天的重头戏，种子选手开始选择对手。 种子选手的排位也是很讲究的，此番并没有以上届比赛的前八名作为排序依据，而是根据三国的人选进行穿插，第一位自然是韩国棋手，以后依次是中国、日本棋手。韩国棋手数量占多数，因此最后的几名便不分国籍了。 第一位被请出来的是大李，无论大李现在成绩如何，这说明了他在韩国棋迷眼中甚至棋界的地位，他就是韩国的第一棋手。 大李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表情从来都是严肃异常，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心动的事情一样。不过这样的一位棋手在台上却表现出不同一般的情形，按说年纪不小了，见多识广，然而当主持人请出他的时候，瞧着却有着少年般的腼腆。这种矛盾的申请集中在一个人的脸上确实有些不寻常。台下的棋迷立刻发出善意的笑声，同时也响起阵阵掌声。 方圆虽然不喜欢这种形势，但他对大李还是蛮感兴趣的。这时见大李的表情便有一种明悟，似乎大李就是应该这个样子的。记得重生前方圆也曾经迷惑过，能下出这样棋的选手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真的是永不动心嘛？ 事实上方圆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不动心，不动心的人不会来下围棋，或者更适合去念佛，因为围棋本身就是一种双方竞争的游戏，盘面上永远不缺乏刀光剑影，这种你死我活的游戏需要的是一颗顽强争胜的心。 此番方圆突然了悟起来，原来传说中的东西都是错的，所谓的“不动心”实际上是一颗赤子之心，也只有这种心境才能攀上棋界巅峰吧！就像曾经的黄龙士、吴大师。盘面上的冷静是对待胜负的执着，实际上一直在动心，每时每刻的盘算都算是极端动心的结果。 就在方圆愣神的时候，大李已经将对手的名字念了出来，是中国棋手周应龙。应该是早已盘算好的了，两人是同时代的对手，互相间交手数次，总体成绩还是周应龙领先，或者这就是大李选择他的原因。 周应龙一直不是国内的最强棋手，不过韧劲颇足，喜欢将棋下得极厚，顺势在后半盘战胜对手。从选择他作为下一轮的对手的情况来看，方圆感觉大李在追求一种中庸之道，即不是那么张扬地挑选出线选手中的最强一位，也不是为了胜利挑选容易取胜的对手，算的上一种厚味哲学，倒也同他的棋风相仿。 一轮选择过后，第四位种子选手也令方圆颇感兴趣，是棋风辛辣满盘攻势的小李。同大李的性格相反，小李表现得有些高傲，似乎比之生理年龄要小很多的样子。更重要的一点是他选择了方圆作为对手。 听到翻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方圆不由朝小李微微一笑，而小李却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 如果说一年前的方圆还不被职业棋手所看重的话，那么经过职业――业余擂台赛后的方圆便已经成为公认的强劲棋手之一，已经不在众多职业好手之下了，尤其再次轻松出现之后，估计无人敢小看这位业余棋手。因此小李现在的表现似乎有些无理了，貌似非常瞧不起方圆的样子。 方圆想起棋界的一个故事，那时正是大李的巅峰时刻，在韩国国内，他的师傅已经明显不再能对他的地位发起挑战，似乎唯一的人选便是小李了。而小李也不负众望，于韩国国内的某大赛中一举夺下挑战权，同时也是当年的多胜、胜率的两榜状元，甚至连胜三盘将大李逼入绝境，只需再有一胜便可以将如日中天的大李赶下冠军宝座，大有登高远望一览众山小的架势。韩国的媒体也跟着起哄，说什么棋界改朝换代的时机成熟云云。然而不言不语的大李悄无声息地逆转局面，连胜四盘将意气风发的小李踢下擂台，充分显示了当年大李的王者之气。据说此番战后，小李对他的前辈棋手大李变得心服口服，公开场合首次出现“大李天下第一”的言论。由此看来，小李的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意思的是，大、小李这两位棋才均极高的棋手的处世哲学似足了两个围棋大国的传统哲学，便是中国和日本。大李的这种中庸之道便宛若中国先秦的古典儒家思想，这大概与韩国长期受到中国古典哲学影响分不开的，虽然最近其国内的文化氛围有所变化。 所谓变化是指其民众心里的变化，从追寻、学习汉族古典哲学到现代化的思维的一种转变，直接体现在棋手身上大概要算小李了，概括来说就是“强者哲学”，有点近似所谓的“武士道”，佩服或者说敬服“强者”，对弱者不屑一顾，大概就是近代所谓的“进化法则”吧！ 对于小李的表现，方圆只是一笑置之，作为一种棋风的顶尖人物，小李的棋才是方圆所关注的，至于他敬服何人、藐视何人根本便与他方圆无干。 闹闹哄哄中，第一轮的对手终于选择完毕，接下来便要开始比赛了。 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对阵图几乎在同时打印出来，十点钟，比赛正式开始。 众棋手来到研究院二楼的大会议室，这里是历届比赛的场地。效率在这里得到充足的体现，当棋手进门的时候，发现各棋桌上已经贴好名单，裁判也已然就位。 方圆巡视一圈，找到自己的位置便走过去坐下来，也不理会仍旧在场地上晃荡的对手。 五分钟后，裁判的指令下达，各棋手全部就位，小李也稳稳坐在方圆对面。 依照规则，本赛的全部比赛都要进行猜先。而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上手抓子，因此，段位上落后的方圆只有静静望着对手，等待这位“九段”上手抓子猜先。 小李也不客气，伸手抓起一把白子平平将手放在棋盘上面。随着一颗黑棋被方圆拍落棋盘，数子开始了。 十三颗棋子，方圆获得了先行的机会。其实依照现行的韩国贴目规则，黑白双方的胜率大致相当，但作为攻击型棋手而言，更加喜欢的应该是黑棋吧！毕竟先招的优势在攻击选择上会有所发挥。 方圆最近的棋风更加偏重于稳健了，老老实实赢棋成了主要基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只喜欢稳健的风格，事实上在刚才的选择对手的时候便定下决心与对手做一次全面的对攻大战，用对手习惯的方式来战胜对手，或者说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网上小李的棋谱不少，所有胜局都是以强烈的攻势让对手俯首称臣的，因此棋界的普遍观点就是小李中盘力量强大，堪称世界第一人，因此与之对局时多半要避开一二的。事实上，不少的小李的输棋也多半是被对手杀得七零八落的。 在方圆的眼里小李并不是因为中盘力量过于强大才取得这种成绩的，实际上对一些算路过分复杂的地方判断任何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楚，他认定小李对局时很多局部也不清楚，只是凭借直觉才选择这种复杂的变化的，这是一种自信！当然，结果也确实不错，对手往往在这样的时机选择了避开，心理上便取得了一定成果。 对弈两人的征战并不仅仅局限在棋盘上面，更多的是双方心理的争夺，往往一个局部的退让便会给心理带来极大的不和谐，后面的判断便容易出现失误，这时方圆对小李胜率非常高的一种分析，至于对不对就要看实战检验了。 既然以对攻作为主战手段，那就要充分创造战场环境，引导局势走向复杂的变化。而最容易导致急战的布局大概就是大模样了。于是方圆开局便祭出中国流，在右侧形成庞大的模样。 小李也不甘示弱，应以二连星，体现出很强的取势的味道，双方你来我往便在棋盘上展开厮杀。都是以落子速度见长的棋手，当其他十几组盘面上还棋子寥寥的时候，方圆、小李两人的棋盘上已经布下了近三十手棋，盘面开始了第一场激烈争夺。 …… 本届比赛是允许网络转播的，至于中国方面的转播权，当然是被当前中国最大的围棋网络“tmd”购买下来，因此在韩国方面对局开始的时候，网络上也同步落子。 一般而言，棋手与棋迷的观战角度是不同的，但对于超级高手之间的对决却是两者都最感兴趣的地方。所以方圆与小李的对局成了网络上最为热门的一战，创造了“tmd”上最新的观战记录和压分记录：一局棋的直接观众超过三万人，压分银两超过三十亿。 庞大的观战人数造成了网络大塞车，“tmd”的技术人员再次紧急出动，想尽一切办法来保证网络直播的畅通。算起来，这已经是方圆第二次令“tmd”的技术人员如此忙碌了，真不知道他们是应该感激方圆呢还是憎恨方圆？ 不管技术人员如何想，“tmd”的管理层可是真的很感激这位异军突起的业余棋手，正是有了方圆的出现，“tmd”才彻底甩开一切竞争对手而盎然挺立于网络围棋巅峰。或者也有一点点这个原因，“tmd”特别架设另外的一场直播：中国棋院内的研究室同步直播，作为最权威的现场讲解。 ------------ 第三十九章 以杀止杀(2) 第三十九章 以杀止杀(2) 自从二李成名之后，但凡有大李或者小李的对局，都会成为职业棋手们关注的焦点，这一点在任何一个围棋强国均没有分别。事实上从产生了围棋高手的那一天起，潮流就是跟着高手们而动的，甚至一度连棋风也随着有限的几位高手转动，形成一代棋手同一棋风的格局，当真是高手手下皆潮流。 不过当前国内正处于鼎盛时期的棋手大致有两代半左右，自然形成了不同的风格，堪称前辈的李玉彬走的是钻取实地的道路，以强力洗空闻名，与当年的剃刀坂田略有几分相似。至于稍晚一些的几位高手则呈现出五花八门的棋风来了，这几位都是与大李同时代的棋手，甚至出道时间也基本相当，正是中国第一人与当年日本六超直面对垒、竞争天下最强棋手的之时。那时的围棋界便如先秦的文化，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态势，也极度影响力一代棋手的风格。 然而再往后，韩国大李师徒横空出世，尤以大李竟以弱冠之年短时间内夺下数个世界冠军而笑傲群雄，风头一时无两。在他的影响下，其后出道的国内棋手都在研究和学习他，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国际竞争力直线下降，比之所谓“日薄西山”的日本棋手还要差上很多。 或许是痛定思痛、潜心钻研之后，少年们的棋风才渐渐呈现变化的取势，慢慢的，用了比前辈更长的时间才产生一定的竞争能力，也开始对上一代棋手的地位进行冲击。 时至今日，局面终于有所缓和，除了在顶尖高手间的争夺还略微逊色之外，国内职业高手的整体竞争能力已经基本形成了集团军，最明显的就是在几个世界大赛的预选赛上，每次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当然，最终冠军的争夺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者说进步是显然的，只是步伐远不足以满足众多棋迷的期盼，大家对于中国棋手所获得的世界冠军数目明显不满，因为就数量而言，中国居然在连官方都认为已经大不如前的日本之后，排名到三国中的最后一位。这对于一个围棋诞生国、围棋强国的棋迷而言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事实上职业棋界对此也有着深入的思考，棋手们自觉进行的技术调整就是针对这种情形展开的。不过围棋同其他的竞技项目相比，更加类似军事活动，是与对手之间的斗智行为，棋力的提高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因此高手间的对局就更加容易吸引棋手，从中大家能得到更多的思想，尤其是大小李的棋谱更加受到追捧。 方圆与小李之间的对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展开了，从两人对战开始的那一刻，棋院的研究室便已经有人到来，比之平常的研究时间大大提前。 最先到来的是国少的几位小棋手，毕竟他们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其后陆续有在京的棋手到达。中午之前，研究室居然来了超过十位棋手。不过真正的高峰还是下午一点之后出现的，国字号棋手大多出现在研究室，四位网络编辑忙着传递国手们的信息给散布于全国各地的网络棋迷，一时间研究室内相当热闹。 到了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三星杯的首轮比赛大多进程不快，多的不过盘面上寥寥百十手而已，而最快便是方圆与小李之间的对局了，此刻正是中盘激战的时刻，盘面共落下了一百四十八手棋，让景奇不由感叹道：“这两人下得未免太快了！” 事实也是如此，现在是下午续弈的开始，也就是说上午的两个小时时间里，平均每分钟一手棋还多，已然不亚于某些快棋比赛了。 研究室目前分成了几个团体，主要是针对不同棋局来进行研究，人数最多的便是方圆与小李间的对局，其次是另外几盘有中国棋手参与的对局，反倒是大李的棋局乏人观摩。按照某人的话说就是“不忍心观战。” 大李的对手是中国棋手周应龙，在座的全都非常熟悉此人了，棋才不错，本本分分地行棋，风格是老式的本各派，同样的也就显得冲击力不足，除了对大李之外，对战世界棋坛的任何一位顶级高手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然而这两人之间对战起来却又不同，本身都是那种老实的行棋风格，下起棋来也总有些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所以两人的棋在对弈过程中多半是不会很惹人注目，但事后分析时则恰恰相反，因为只有这样的棋谱才能真正体现出大李的围棋观，也是研究他的最好教材。 研究室中的人数越来越多，大约一点半左右，一位棋界重量级人物也出现在了研究室门口，那就是曾经的国内棋坛第一人，数次干翻日本六超棋手、门生遍及国内顶尖棋手的龙九段。 龙九段的出现让研究室内气氛为之一凝，龙九段棋力超强，为人也心直口快，不过正因为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让国字号的少年们颇有些不服气，尤其现在他棋力下降，国内比赛几乎是逮谁被谁灭。可尽管是这样，龙九段还是很自信，偶尔的点评还是慷慨激昂，对棋手的弱点极力贬斥，堪称棋界著名的毒舌。或者正是这种原因，导致了他地位虽高，但后辈棋手对他并非那么尊重，逆袭现象便时有出现。但任何人也不能不承认，龙九段在某些问题上的眼光确实独到，尤其在序盘阶段，其着眼方式非常与众不同，有人评价他的序盘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大气！所以不服气归不服气，只要有他评棋的场合，围观的棋手还是最多的。 龙九段的出现棋手们立刻停下手中的研究，纷纷礼貌地招呼起来，龙九段只是点点头，便四下转着看了看，最后停到了方圆与小李的一盘棋旁边。靠得最近的景奇连忙起身为龙九段让出座位，龙九段也没有同他客气，大方方地坐下道：“怎么样了？”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随意地取出一根叼在了嘴角。 棋院的是禁止吸烟的，其他人决计不可以在棋院研究室里吸烟的，不过老龙是个特例，通常比赛的时候也会为他安置一个烟灰缸的，何况这种非正式的研究。 一旁景奇乖乖地回道：“看不清，不过感觉入了小李的套路。” 这时老龙已经点上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缕缕烟雾后静静看着棋盘上的进行。与此同时，“tmd”的两位编辑悄悄来到老龙的身后，录音笔开启着，等待老龙能说些什么。 按照棋界的习惯，有龙九段在的场合，所有指点江山的工作别人就没有份儿了，因此周围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同时等待着他率先发起言论。 老龙瞧了一会儿夹着烟的手扶住棋桌边缘道：“摆一下过程吧！”这句倒不是特别针对什么人说的，不过身旁几人连忙抢着将棋子划到一边，最后还是景奇手快，开始将棋子摆到棋盘上。 当棋谱摆到第四十七手的时候，老龙撇撇嘴道：“黑棋的境界不够啊！为什么要跟白棋硬拼呢？”说着拿烟的手搭到一旁，伸左手将第四十七手挪了一个位置，接着陆续落下几颗棋子，盘面形势顿时大变。老龙点点头略带得意地说道：“看！借机转换形成庞大的形势才是当前最重要的。这样的形状才够‘派’！” 盘面上目前的形状看起来确实是黑棋有趣一些，周围棋手多半对老龙的想法感到非常的欣赏，这是一种不计较局部得失的着想。不过同时心中的不服气也在升腾，于是纷纷替白棋设想着应对策略。 人多力量大，在很多的时候都是正确的。很快，各种个样的应对方法被提炼出来，面对白棋最强的应对时，这种想法并不能完全实现，不过总是一局棋吧！ 老龙舌战群雄，虽然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完全说服这群晚辈们，但至少他的想法也不失为一局棋。老龙满面得意，棋子也敲得山响。 收获最大的自然是一旁细心体会的少年棋手们，尤其是最为专心的景奇，从双方激战的思路中他获益良多，因为这是从思想深处表现出来的对围棋的理解，充分体现出龙九段与其他几位高手的围棋理念，同时也模糊地将小李与方圆的思想表露出来。 半个小时的论战将研究室内的所有棋手都聚集到这一桌旁边，随着越来越多的棋手参与进来，讨论的规模也越加深入，众棋手都绝对对围棋的理解更加深入了许多。 像目前这种众多棋手对阵老龙这样的抽丝剥茧的研究方法是学习围棋的最佳方式，可惜这样的机会并会很多，老龙这样境界的老一辈高手国内只此一位，而且没有方圆与小李这种针锋相对的棋也无法刺激老龙想象出这些有个性的手段，从这个意义上说，方圆、小李、老龙三者思想的碰撞才诱发出大家这许多的奇思妙想。 然而在这一瞬间，大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源头是方圆、小李和老龙三人，都仅仅觉得此刻的分析使得大家豁然开朗而已。 当然有收获的是职业高手们，几位网站编辑的功力还达不到这样的深度，但他们更加用心一些，四十几个变化图立刻录入到系统中，几乎同时被传送到了“tmd”对弈系统，于是史无前例的在一个局部给出了四十多个变化图，让棋迷大呼过瘾。 半个小时的时间在研究中度过，韩国前线的对局如同天翻地覆一般，方圆与小李的对局进入白热化的战斗之中。形势变得异常复杂，任何一个局部的处理不善都会影响到整个棋局的胜负，这种急战的情形仿佛时光倒流，来到了古代的某一个时期，是两位古代高手在进行争棋一般。 很明显，本局到了生死关头，此处的战斗将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基本相当于热兵器时代的白刃战，可以说鱼死网破尽在此时了。便是老龙这样奔放型的棋手也收摄心神仔细研讨着双方的招式。一旁的如景奇之流虽然希望有旁人惹起争论，但终究不可得。 到了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最新的棋谱通过内部网络传了过来。只一眼，老龙便瞪眼道：“两人都拼了！”说完摇摇头，似乎对两人的对局方略有所不满。 相熟的棋手大多了解老龙的棋风，早先老龙的棋也曾经大砍大杀，不过随着棋力的提高，渐渐变得沉着起来，讲究自然流畅，最讨厌这种强杀硬杀的对局，常常说的就是“下棋一定要行云流水，不然没有什么味道”。因此在他的棋谱上常见到的是大规模转换，很少有双发在小范围内拼得你死我活的战斗。 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局也并非就真的不“行云流水”了，至少观战棋手中的一大半不同意老龙的意见，杀棋也是很讲究的，逼不得已的杀棋很少能有好结果，但主动出击觅敌决战，以一场空前绝后的战役来结束一局棋也是相当流畅的，便如同古时候两军作战，对圆了阵势后双方主将力拼决定胜负谁属，同样流畅得让人心旷神怡。 眼下老龙的意见虽然多人不同意，不过此刻却不是争论此事的时机，反倒是对黑白双方的细节不断追究，研讨着究竟是该“老树盘根”还是“黑虎掏心”。总之，现在的众人都想从两位棋手这里学到几招精妙的招法。 老龙是以华丽见长，大李注重稳健，小李则是以精妙取胜，至于突然出现的方圆，大家还不算熟悉，不过潜意识里觉得每一局棋都有所变化，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总是把握着对手的心理，很多时候都是顺顺当当地赢得胜利，给人一种有些云山雾罩的感觉。只是本局有些诡异，同力战之雄博力怎么也绝对是智者不为的感觉，但偏偏是到现在为止黑棋在盘面山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勉强的味道，很是奇异！ ------------ 第三十九章 以杀止杀(3) 第三十九章 以杀止杀(3) “年少气盛！”这是老龙给方圆的评价，无论如何，这一评论还是得到众多观战的职业高手们的赞同。在大家看来，高手求变往往是在棋力陷入困境时的作为，主要是为了某种突破，然而方圆现在当真是如日中天，完全没有立刻求变的需要，因此这次李方大战弄得如此紧张激烈必然是方圆刻意追求在对手最强的一点战而胜之的想法。这种想法职业高手们是绝对不赞成的，毕竟赢棋才是硬道理，也是吃饭的保证，大家会做的便是以自己擅长的方式来赢取胜利，像这样刻意挑战对手最强一面的做法也真的只能是业余棋手才会做得出来的。而且随着棋局的进行，即使观战室内的高手们也难以判断得失如何，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看不清！”。 观战的高手看不清，实际上对局中的方圆也没有看清全部的变化，毕竟眼下的时间非常有限，想要完全计算清楚全部变化是没有可能的。不过同时他相信对手同样也不可能算得清晰，眼下要比的是胆气与自信。 如果说职业棋手中有仍旧保留业余特点的棋手的话，小李大概就是业余特点最突出的一位。相比于职业棋手很少下看不清的棋，小李却完全不同，仿佛是一个业余赌徒，敢于把全部身家押到未知的战斗中，而且还自信满满。或许正是这种心态才导致了他在国际棋坛上如鱼得水地不断获取世界冠军，当然，一切还要依靠他本身的强大计算力做依托的。因此最能体现小李棋风的一个词语要算“杀伐果断”了。同样的，这个词汇安放在方圆身上也非常得体，这或许就是注定了两人之间的大战必然是激烈搏杀这种旋律。 不同于以往方圆的对局早早结束，本次比赛的结束时间相对晚很多。当全场只剩下三对棋手的时候，两人还在紧张厮杀着。于是场面的焦点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傍晚时分，另外两组棋手也开始了收官，而且大局已定。这样结束复盘研究的参赛棋手多半都围着方圆与小李身边观战，其中居然有大李的身影。 话说当前社会的资讯高度发达，获得各国著名棋手的棋谱早已不是难事，不过各国国情不同，研究的对象与思路也自是相差很大。从前，中、韩两国都是以冲击日本围棋的地位而战，所以大家都是以日本围棋作为研究对象。然而现在情势有变，韩国后来居上，韩国国内大赛频繁，再加上一些微妙的心态，让韩国棋手们很少高傲，所学习与研究的对象都是国内高手的，很少关注中国棋手或者日本棋手的相关研究。从这个意义上说，方圆的知名度也仅仅是局限于有限的几个人，至于大多数韩国棋手还没有对他有什么特别的了解。 事实上众多的韩国棋迷更加如此，虽然方圆战绩不错，但如果让棋迷预测小李与他的对战结果的话，九成以上的人会认为小李必然速胜，这是现阶段韩国棋迷的普遍心态。 不过对局的结果给了韩国棋迷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五点一刻，方圆的最后一手落到棋盘上，小李犹豫着没有落子，直到裁判读秒结束也没有任何动作，方圆超时胜，爆出了本届比赛的最大的“冷门”。 方圆与小李各自确认了比赛结果后，小李沉着脸起身便向外行去，没有一丝准备复盘的意思。方圆则低头看看棋盘也站起身来。 对局结束后一般来说棋手们都会复盘研究一下，虽然失利者的心情可能异常烦闷，但这绝对是一次提高自己的最佳机会。当然不复盘的现象也不罕见，尤其小李下棋，基本上很少复盘，这或许是他性格上的一些特点吧！ 这时周围旁观的两位中国棋手才上前与方圆握手致意，恭喜他战胜小李晋级下一轮的比赛。方圆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淡笑着应付一下之后便离开赛场回到宾馆。 本轮结束，留在十六强中的中国棋手还剩下四位，除了方圆之外都是原本的种子棋手，换句话说，从预选赛中冲出来的中国棋手险些全军尽墨，堪称史上少有的现象。倒是日本棋手发挥出色，保住了五个名额，确保了韩国棋手在十六强中的席位不足半数。同时因为小李的出局，也让本届三星杯出现了些许的变故，七位韩国棋手究竟还能不能将三星杯留在韩国？但由于大李、朴圣贤、金圣石的存在，韩国棋迷基本还维持着相当的乐观，此三人的存在便是棋迷们的定海神针，相信最后的冠军不会旁落的。 然而随着第二轮比赛的结束，形式有些不受控制了，继小李败于方圆手下之后，金圣石也没有能起到复仇的作用，一百八十八手便速败在方圆面前，其他的几位韩国棋手也不太顺利，最后留在八强中的韩国棋手只有大李、朴圣贤与少年棋手梁大寅，而且梁大寅还是靠着最后小官子阶段捡漏才以半目差距先生日本棋手的。总体来受形势对韩国相当不利。 此时韩国棋迷那特有的“不自信”便体现出来了，无论网络上还是传统平面媒体上，众多韩国棋迷分析的结果一致认为韩国棋界出现了大问题，矛头直指小李，尤其是他特立独行的个性，比如局后不肯复盘的这些事情都成了被攻击的焦点。 有意思的是如果拿出前几日棋迷们的观点就会发现，短短三天的时间，棋迷们的立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三天时间，小李便从英雄沦落到民族罪人的地步，真所谓世事无常！ 同期中国棋界的变化却不多，“tmd”上的争论依旧，贬斥方圆的人以“不以成败论英雄”来无视本届比赛中的方圆的战绩，继续讨伐方圆拒绝参加职业棋坛的事情，不过这类的观点迅速被淹没在浩瀚的庆功言论之中，论坛上还是以赞誉方圆棋力为主基调的。方李大战的棋谱也被棋迷认为是近期棋坛经典对局，讨论此局的帖子层出不穷。 不知道小李赛后是否专门研究过这一对局，不过方圆倒是率同学员们一起深入研讨了此局的得失，时间就在方圆回到成都的第二天。 “虽然行棋的方向与方式仅仅是个人选择而已，但为杀而杀是不是有些落了下乘？”方圆看看一旁点头不已的潘善棋及几位学员，再对比一下有些不明的米歇尔，暗道围棋的东方韵味让很多东西只可以意会不可言传，中国棋手或许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到洋鬼子弟子那里便很难解释，难怪围棋这门技艺只能在中国文化圈流行起来！ 米歇尔耸耸肩挑着眉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即便棋力蛮高的潘善棋也难以说出究竟为什么会有如此感觉，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让他们认为境界高的不会施展这种直接的手段，就比如战争中以少胜多才是最高境界一样。 几位学员们面面相觑中均望向了方圆，希冀方总教练能给出的答案来。不过方圆只是微笑不语，看着米歇尔的眼神露出鼓励的味道。 米歇尔没有让方圆失望，转身面向诸位师弟们神采飞扬地说道：“好吧！我承认境界这东西我不懂得，可是围棋就像战争，可以用拿破仑那种以大炮为主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同样也可以用毛那样的两条腿来取得胜利，这无关境界！杀棋还是别的，都没有什么区别，关键是战胜对手！” 显然众少年们不同意米歇尔的理论，若非当着方圆的面前，只怕立刻便要与其理论起来。少年们喜欢辩论，尤其喜欢同米歇尔这个老外辩论，不过每次的辩论都是不了了之，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其中的乐趣却不是外人所能体会到的。 此番没了机会，众人的目光只好再度望向方圆。 方圆点点头道：“是的，围棋要靠胜利来说话，只要取得胜利，用什么样的手段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方圆看看其他几人的表情，很明显，大家都不甚认同，暗自点头后，方圆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战争是一门艺术，其间的战略、战术总是有迹可循的，并不是随意怎么打都行的，任何一点点的疏漏都会导致战役甚至是整个战争的失利，因此才会又各种兵家理论的诞生。从这个意义上说，作战之道还是存在着一个固有的方略的，比如《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能够成为兵家经典就是这个原因。” 方圆很少给众学员们讲解棋局之外的东西，尤其这种涉及战略眼光的问题，所以学员们不由得集中注意力仔细倾听方圆的每一句话，唯恐有所疏漏。 一个高手的高明所在并非是在某一定式的应用或者中盘厮杀时的某一个妙手，而是通盘考虑问题的眼光，或者说是大局观吧！只有拥有了良好的大局观才是成为高手的基础，可惜这方面很少有人肯分享经验的。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方圆继续说道：“了解对手是做出针对性的决策的前提，并且一次作为整个战争过程中战略调整的依据，应用于围棋上，就在再考虑盘面配置的前提下充分发掘对手可能的着眼点，提前进行准备而已。不过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一些。”说着方圆走到旁边的棋桌，摆起了上届三星杯同韩国棋手的一盘对局，摆了几十手后停下来道：“这盘棋已经讲过了，实战后面的进行大家也都非常清楚，但是如果现在对手跳出了对局时的思路而这样下，结果会怎样呢？” 众人思索一阵却没有谁肯抢先开口，最后还是潘善棋说道：“作战勉强，恐怕比实战的结果还要糟糕。” 方圆点点头继续道：“不错，这样的确有些勉强作战了，不过也未必就比实战差太多，因为实战宛若一条直道，再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而这样下至少打破了壁垒，使得将来的作战出现些未知因素。这是在形势已非的情况下的一种手段，英爱算是及时调整的一个机会，可惜对手并没有把握住。” 说完这些，方圆抬起头，缓缓踱回原来的位置上道：“刚才的前提是在清楚判断敌我形势时才能采取的紧急措施，这里便涉及到一些知己的问题。而现在的这盘棋却更多的是知彼，首先小李的棋力量很大，而且无论面对的对手是谁都会一如既往地强力打杀；其次，掩盖在力量背后的是他的感觉很特殊，轻易不会钻入对手的圈套，很难看到他在序盘出现判断严重失误的情况。至于官子如何倒是不好评价，毕竟他的对局很少进行到最后的收官阶段，综合这些特点，作为对手我当然可以选择平和的态度与其缓缓争夺，不过我认为不是最好的策略。形象点说，小李就是棋盘上的一个疯狂斗士，无论是转身还是退让，都会引起他更加强烈的攻势，跟他下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擅长的领域与之决斗，在自以为进入自己的路子的时候伺机一战而下之。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也！” “狭路相逢勇者胜……”潘善棋不住喃喃自语着。实际上无论是在理论方面还是真正的实践方面，职业高手们都自然而然地回避对手所擅长的方式的战斗，尽量将局面导向自己擅长的方式，这已然成为棋界基础的理论，所以很少有人面对类似的局面时还有别的思维。不过无论是回避还是导向都需要有足够的转圜余地，如果完全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时候当然情形会非常不同。问题是怎样准确判断到底能否有回旋的余地？ 一旁的众人也在思考方圆刚才所言，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半晌之后，潘善棋如恍然大悟般扬起头来，可随即又黯然丧气，缓缓说道：“原来一切的基础还是在判断上。” 方圆一笑点头，他对潘善棋能迅速领会还是颇为满意的，看看众人也明白过来后才轻轻道：“所谓至高境界便是信手拈来皆可取胜而已，达到如此程度的重要法门便是知己知彼！”说着见众人一副思忖的样子心有所思，犹豫一下继续道：“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唯有多下棋、多思考，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 第六章 风云变幻(大结局) 回归棋校后，方圆毫不犹豫地抓紧了研修班的管理，并以总教练的身份强制张景新参与进来，并且制定了一个特训计划，目标直指本年度的“新人王”赛事。他说得很清楚，退役可以，但为了报答李老那么呕心沥血地栽培，张景新必须在职业赛事上有所建树，当然最简单的就是这个“新人王”了。 说“新人王”简单可不是因为对手实力弱，相反，这一赛事的起手差不多是国内各项大赛里平均水平最靠前的了，毕竟这个比赛的参赛起手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简单的原因是参赛条件简单，即便业余棋手也能报名参赛，这也是张景新所能参加的唯一的职业大赛。 “那要打到什么名次啊？”张景新苦着脸低声问道。 方圆正吩咐着研修班各棋手们准备棋具，对张景新的问题并没有怎么上心，只是随口答道：“前六吧！” 张景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小声嘟哝着：“怎么可能啊？前六都有参加世界比赛的资格了。” 一旁的潘善棋羡慕不已地说道：“有师傅给你特训呢，怕什么？要是师傅肯给我特训的话，什么目标我都有信心完成。”瞧着方圆瞥来的眼神，潘善棋连忙加一句道：“当然得看看特训的时间长短了。” 方圆一笑道：“赶紧收拾好，景新摆子。” 不敢多言，潘善棋赶忙一边忙活去了。至于张景新则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往棋盘上摆下两颗棋子。这是方圆的要求，一个月内潘善棋必须从二子升到让先地水平，没有任何否则和如果。 说实话，真实棋力上，张景新虽然未必能达到方圆让先的水平，但二子无论如何也能突破的。不过由于心理状态的问题，当张景新面对方圆的时候。不要说二子，就是三子也未必能取胜。但是面对方圆的要求，他还是一点反对的余地也没有，压根就不敢反驳。 为了达成强化张景新棋力地目标，方圆每天将与张景新进行一次对局，而且手段很有针对性，都是要训练张景新薄弱的环节。另外功课留得也多，差不多每天除了对局和复盘之外。其余时间都用来做功课上了。 紧张地日子过了三天，棋坛风云突变，棋协先后以两个重要的管理规范拉开了改革序幕。这两个规范中首先发布的是《职业棋手管理条例（暂行）》，后面一个则是破天荒的《业余棋手、棋赛管理条例（暂行）》，具体又详细划分为中国象棋与围棋两个部分，而三大棋中真正同国际接轨的国际象棋则没有被纳入条例。 事实上自从职业制度开始以来，棋协对业余棋手的管理就是粗放型的，基本上就是对业余段位进行管理。至于所有地业余比赛都属于放任不管类型的，最多在比赛上挂名协办而已。不过此番出台的《业余棋手管理条例（暂行）》不仅将业余比赛纳入管理范畴，而且推出了一个与职业棋手相近的《业余等级分制度》，将业余棋手也如同职业棋手一样进行等级分评定，并且规定了不同等级的比赛所需的最低等级分。换而言之，业余比赛也不再是全体业余棋手都有资格参加的了。也要讲究论资排辈。 《业余棋手管理条例（暂行）》的颁布如同一枚高能炸弹将业余棋坛搅得天翻地覆。以后地业余比赛将由棋协组织人力进行评定等级，对应的将划分处三级比赛。第一级就是原有的几个全国范围的大赛，像晚报杯、黄河杯等，这些比赛必须根据业余棋手的等级分来确认参赛名额，所有低于最低参赛等级分的棋手将彻底无缘比赛；第二级比赛基本囊括了各省级专业机构设立地比赛项目，比如各协会、省直机关设立的比赛等等，相应的参赛棋手等级分要求也同比降低；最后一级，也就是第三级比赛将没有等级分限制，主要是县市级比赛。最重要的一点是所有业余比赛必须由全国棋协认证才能举办，棋协也将给与各种人力物力的支持。 至于《业余等级分制度》则完全仿照职业等级分而设定。棋协将每季度颁布业余等级分前五百名的详细情况。具体由同时成立的“业余等级分认定管理科”进行详细管理。 两个条例颁布的同时，官方媒体立刻给与了高度的评价。言称“这是专业行业协会管理的一次质地飞跃，将为专业行业协会日后地改革探索做出重大贡献”云云。与官方媒体的一片叫好声不同地是，真正草根阶层——网民，他们对此的意见截然相反。“TMD”上连续出现了讨伐“官僚棋协”的“官僚管理”的声音，而且声音出奇的一致，每当赞赏声出现的时候，便立刻被相反意见驳斥得无处容身。 棋迷们沸沸扬扬，方圆却并没有过于关注，他毕竟是不参加这些业余比赛的，所以影响也仅仅局限于各位学员们。实际上棋童家长才是这个制度的最有力的批判者，棋童学棋过程中的最有效的涨棋手段就是参加业余大赛，若是将这个门路给关闭了，那么对将来的职业之路将会产生巨大影响。 棋童家长们的数量并不多，但绝对是网络棋迷的主力军之一，团结一致的上千人组合令“TMD”论坛上形成一股独特的风景线。不过这股声势虽然很大，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任何的重视，因此本次的抗议活动棋迷猜测依旧会不了了之。 然而这次的抗议终于有所不同，很快，具体的实施细则便出台了，关于业余段位与业余等级分之间进行了某些补充。最主要的对于升业余5段以上段位时地等级分赋予。细则规定，业余棋手在升5段的同时的等级分将自动补充为2000，相应的6段为2700，7段为3400，8段为4000分。依照这个细则，少年棋手在升入5段时的积分便大致可以保证参加众多的业余比赛，当然。最重要的比赛也许还差一点点，不过如此也足以满足棋童家长地意愿了。 或许由于有了这个实施细则的关系。网络上地反对声音减弱了不少，甚至认为这种改革对中国围棋有利的人也增加了一些。方圆自然依旧没有上心，他以为这只不过是棋协这个机构行驶自己某种权利而已，类似那种不时表现一下自己的孩子们。可随后的第三份文件终于让方圆感到以外了。这是一份业余棋手参加职业赛事的补充规定，明确规定了业余棋手可以参与职业赛事的范围和条件。 按照这份规定的说明，目前现有地国内职业大赛都不允许业余棋手参与，业余棋手们所能参加的职业赛事将仅仅局限于几个允许业余棋手参赛的世界大赛。而且参与条件被设定为等级分前5名的范围。这种规定对普通的业余棋手没有太多的影响，但对于方圆来说就非常麻烦了。由于等级分会随着参与比赛的多少和胜负而升降，这样方圆如果要继续参加世界大赛的话，就必须出席更多地业余赛事，以此保证其等级分排名，可太多的业余赛事又反过来影响他参加最高等级的棋赛，这将是一件头痛不已的事情，除非他变成职业棋手。 棋协真是下了很大功夫来进行改革。可惜最应该改革的职业棋手管理制度反倒是基本没有变动的部分，倒是将一贯没有什么管理地业余棋手紧紧攥在手里，这样的改革令棋协的权利大增，至少在围棋方面是如此的。 这一个月是棋界的多事之秋，棋协接二连三地出台对棋手们的管理规范，几乎将左右业余1段以上水平的棋手全部纳入管理范畴。形成了一个棋协大刀阔斧进行深入改革的红红火火的局面。就在这种局面下，迎来了三星杯八强战以及稍后举行的“LG棋王赛”。依据最新管理规范地规定，棋院将不再代管非棋院所属职业棋手地出国行程和机票订购，于是方圆只好自行决定自己的旅程。 好在方圆已经不是初次出国，再加上有苏琴地帮助，相关事宜很快便办理妥当，因为不用去北京集合转机，时间上还能节省一个整天。当三星八强赛在韩国举行的时候，国内纷纷扬扬的议论声终于平息了几分，大家的目光被世界大赛吸引了过去。 八强赛中。中国仅存两名棋手。因此相继战胜韩国名手的方圆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且因为他的对手梁大寅棋力并非很强的缘故（至少在中国棋手眼中是如此的）。中国棋迷一只认为方圆当轻松取胜晋级半决赛。不过基于传统，高手在大赛中阴沟里翻船的事故可是屡见不鲜，所以众棋迷虽然认为方圆具有很强的实力，但很难说就一定稳胜对手。 与棋迷们的的患得患失的心态不同，方圆自有棋手的特质，面对这点点的舆论压力还是很稳定的。比赛也一如往常般呈现一面倒的局面而早早结束，四对组合中他们是唯一一对在上午便结束比赛的，结果自然是方圆中盘胜。 总计参加了两届三星杯，上一届冲入复赛后弃权，本届则更加惊人地从预选赛一路挺进到半决赛，因此给本国棋迷以无限的遐想空间，同时韩日网络上出现了“什么人能制止业余棋手连胜？”和“难道会出现业余棋手获得职业大赛冠军嘛？”的疑问。 方圆半决赛的对手恰恰又是一名韩国棋手，就是那个叫做朴圣贤的职业高手。朴圣贤是继大、小李之后新近崛起的又一位职业高手，虽然还不如大、小李名气那么响亮，但实力的确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去年还从小李那里夺去了霸王头衔，可谓势头正猛。而他赛前也一反常态地高调宣称：“方棋手不愧为业余棋手的典范，但他地使命已经完成。现在他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希望明年还能见到他，后面的任务则是职业棋手的了。” 然而不管对手说得多么好，棋盘上的较量除了勇气和自信之外，还有两样也是不可或缺的，其中之一便是实力。另外一点便是谋略。朴圣贤不缺乏勇气和自信，但实力与谋略便差上一筹。半决赛再次成为了方圆表演的舞台，至此，方圆终于杀进三星杯的决赛，对手就是有世界第一人之称地大李。 半决赛结束之后，方圆都没有回国的时间便再度征战“LG棋王赛”地首轮与次轮。夹三星杯连胜的余威，再度取得二连胜的战绩，不过这时的成绩已经无法让人像上次那么激动了。至此方圆终于摆脱了“黑马”的称号。成为世界奇谈举足轻重的一员。 …… 半年后的成都，方圆地家里里外外忙碌起来，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丁文兰、丁文慧以及米歇尔与潘善棋这两个弟子都来给师傅庆祝，庆祝他暨三星杯3：1战胜大李夺魁后再次以3：0的比分战胜大李拿下“LG世界棋王”的称号。酒足饭饱之际，方芳宣布了哥哥已经与苏琴在决赛前订婚的消息，为了庆祝这个更大的喜事，方芳同时提议借此机会大家一同出游。旅行方式是自驾游。 方芳刚刚领到了驾驶证，与此同时也得到了哥哥的礼物，一辆崭新的“雪佛兰”，再加上苏琴弄来地两辆“奔驰”组成了出行车队。 一行人是在一周后出发的，行程计划是先向南，而后一路向东。沿南部海滨游览整个东南沿海，最后经北京重返成都，整个计划预计耗时一个月时间。然而在车队刚刚驶离成都市区便出了问题。 离开市区，车流没有那么庞大了，方芳执意过一把司机瘾，抢着开起车来。在奔向高速的一个路口处，经验不足的方芳被一辆载重大货硬生生别进了路旁的沟渠。“雪佛兰”只是外表被刮伤一点，除了掉落点漆皮之外只有两三处凹痕而已，按说这种轻微的事故并不会影响坐车人地安全的，然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抱着老猫的方圆却突然昏迷不醒。反倒是那老猫受伤轻微。 一整天的时间大家都在焦急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时方圆才悠然醒转，醒来后的方圆第一件事是找方芳。见到方芳那焦急的面孔时才“喵”了一声。没错就是喵了一声，这一声倒是将大家都逗乐了，苏琴更是含泪笑着搂过方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清醒过来的方圆似乎有些变化，首先是对三个徒弟表示出了相当的客气，在没有过从前那种教训的口吻，让三位弟子们略感不安；其次对棋校前来探望的各位朋友、同事也生疏许多，不再有以往地表现；另外最奇怪地一点是方圆与老猫时常对望，一望就是大半天的时间，紧张得方芳与苏琴不停联系各大医院中著名地专家，便是丁文兰姐妹也发动关系寻求北京专家的会诊。可是十几名专家的会诊也没有能查找处方圆有什么不妥，还好一周后，方圆除了偶尔对着老猫发出一阵阵古怪的笑声外基本上一切正常起来，大家渐渐也适应下来。 三个月后，方圆与苏琴举办了盛大的结婚典礼，方圆的棋界的朋友以及众位学员、弟子们都出席了，席间方圆宣布令所有朋友意外的一个决定：“从今天起，我将彻底退出棋坛，无论业余赛事还是职业赛事都不会再参与了，棋校的工作也同时辞去，并以原本拥有的股份为基础成立一个专项基金，此基金将用于全国范围内选拔和培育围棋特长儿童的求学支出。”虽然经过了众位朋友的百般劝阻，但方圆决心已定，无论如何不肯更改自己的决定，还声称：“以后的日子将完全脱离围棋这个世界，只打算同妻子平静地生活。” 波澜是不可避免的，全国棋迷的挽留和呼吁都没有能挽回方圆的决心，从他结婚的那天起，棋界便从此消失了一位传奇高手，一位以业余身份征战三届世界职业大赛，并且两获世界冠军的棋手，而且三次大赛中包括两胜小李、六胜大李，仅仅在第一次争夺冠军时五番棋中输给大李一盘的战绩。 …… 婚后第三天的一清早，方圆便与苏琴亲亲蜜蜜地收拾着行囊，准备他们的蜜月之旅。这时方芳突然闯入了他们的新房，紧张万分地说道：“哥，小黑不见了，桌子上……桌子上还有……”不等话说完便拉着哥哥奔向书房，身后苏琴莫名其妙地赶紧跟了过去。 书房依旧从前的模样，不过桌子上多出了一张摊开的宣纸，宣纸上是一幅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的作品，依稀可辨的是上面布满了猫爪的痕迹。方圆夫妻仔细辨认着桌上的作品，苏琴看了半晌才皱眉道：“难道是个‘喜’字？” 方圆兄妹这时也瞧出些端倪，纸上歪歪扭扭字迹果然是个变形的“喜”字。方芳张大嘴半晌才道：“小……小黑写的？它回写字？它……它去哪儿了？” 没人能回答方芳的疑问，书房里陷入寂静，最后方圆拿起这幅墨迹早干的字望着窗外无限怅然地低声喃喃道：“他还是走了，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 PS：非常抱歉！这个月事情不断，先是因工作关系被困在现场半个月时间，接着又生病住院一周，前天才刚刚出院。中断时间久了后续情节有些接续不上，与其勉强凑字不如就此打住了，在此除了抱歉之外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下面老五将遵医生的吩咐修养几天，趁机过一个悠长的假期，同时将心中的一个构思完善起来，或许春节后会再次动笔描绘出那个久已打算完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