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死亡 “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死吗?因为我们在等裴寅礼来救你呢。” 阴暗的狱房内,锦衣男子手里比划着一把刀,在十字架上的女子身上比划,身上的白衣满是斑驳的血迹,撕裂的布料中,全是被鞭打的伤痕。 “到时候我们就把他绑在这,一寸一寸剖掉他的皮,再将他的手、脚一一砍掉,嗯,不能忘了鼻子、耳朵……” 锦衣男子旁边的一个华服女子接着道:“再把他泡到酒缸里去,端到城门外,给路过的百姓一人一碗……” 十字架上的女子乌黑的长发随意垂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是即便这样也难掩她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冷笑:“你们以为裴寅礼这么傻?明知道是圈套,还会自动跳进来?呸!做梦!” 锦衣男子和华服女子没有被她激怒,锦衣男子反而哈哈大笑出声:“他确实不是傻子,可谁叫有姐姐在这里呢?只要有姐姐在,他一定会来的。” 华服女子凑近罗意晚的耳朵,一字一顿:“毕竟他爱你呢!” “罗如颂,裴书宁,”罗意晚终于变了脸色,厉声道:“你们不得好死!” “要不得好死的不是我们,是裴寅礼!”罗如颂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狠狠掐住罗意晚的下巴,咬牙切齿的道:“怎么?姐姐,你不是很恨裴寅礼吗?他强迫你,让你生下了他的儿子,弟弟我帮你杀了他的儿子,接下来还要杀了他,姐姐你不应该高兴吗?怎么生气了?嗯?” “那也是我的儿子!”罗意晚怒吼出声。她的小乖还那么小,才五六岁的年纪,就被人…… “但他也是裴寅礼的儿子,那就是个祸害!”罗如颂松开了罗意晚的下巴,厉声道:“不杀了他,皇上怎么可能放心?那是会连累我们罗家的,姐姐,你是罗家的嫡长女,难道这么拎不清吗?” “那我的父亲我的哥哥呢?你又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是罗家人啊!”罗意晚眼底满是恨意。 “因为他们阻了我的路!”罗如颂开始癫狂起来,大声狂叫:“明明我才是罗家最有才华最努力的人,但外人说起罗家公子从来没有我的存在!” “这也就罢了,谁让我的父亲不是罗相,母亲不是公主呢?那我凭着我的努力,让人看到了我,你那个相爷父亲,又凭什么阻拦我?还说我会毁了罗家?放屁,明明我才是那个最为了罗家着想的人,我会将罗家发扬光大,谁敢阻拦我,谁就去死!” 罗意晚气得发抖,她的亲哥哥自小体弱,又无心仕途,她父亲对他几乎是放养状态,转而培养二房的罗如颂,对他百般栽培扶持,他竟然说她的父亲阻了他的路? “夫君,你与她解释什么呢?”裴书宁柔若无骨的靠在罗如颂的怀里,不屑的说:“反正她今天就要跟着裴寅礼那个怪物一起死了。” 这时,门外传来刀剑相交的战斗声。 “啊,”裴书宁小声惊叫了一声,含笑道:“裴寅礼来了呢。” 罗意晚摇了摇头,祈求道:“裴书宁,求求你,你放过裴寅礼吧,他是你的哥哥啊!” 她不想让他为他而死。 “不过就是一个同父异母的怪物哥哥罢了,”裴书宁哼了一声,“他死了才好,死了我就不用再怕他了,我的侄儿也能继承他的爵位,当上镇北王。” “说到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裴书宁得意的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镇北王,竟然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罗意晚闭了闭眼,绝望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五岁来到的这里,一个人晃荡在民间长大,靠前世学的医术为生。 及笄那年,她游历到边疆,受邀去给裴寅礼治病,不料他中的是媚药,不等她制作出解药,她就被因药性失去理智的他强迫了。 第二天天未亮,她逃之夭夭,并生下了一个儿子。 再见面是六年后,她被罗家找到,才得知她原来是大雍丞相罗敬宗之女。 她认祖归宗后,在上京遇见了他。 彼时的他,早已成为大雍战无披靡战神,却因为功高震主,被忌惮,被害昏迷了两年。 大病初愈后,性格变得阴郁狠辣,挟天子令诸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从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大英雄变成一个受人唾弃的大奸臣。 宫里那几位不知道从哪得知她与他的关系,开始利用她。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陷入政治斗争之中。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父亲、哥哥、儿子所有亲朋好友具已深陷其中,而她逃不掉也不能逃,只能成为宫里那些人对付裴寅礼的一把刀。 他们让她接近裴寅礼,要裴寅礼爱上她。 因为六年前的那一夜,裴寅礼对她是有些特殊的,她也成为唯一可以接近裴寅礼的人。 后来,她果真让裴寅礼果真爱上了她。 这个对谁都狠的男人,唯独对她百般纵容。 如今,他就要为了她付出生命了。 “宁儿,还跟她说如此之多做什么?”罗如颂厌恶的声音响起:“裴寅礼马上就要攻进来了,我们也该送她上路了……有什么比裴寅礼杀进来后看到心爱的女人尸体更让人痛苦的呢?” “等等,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还没做呢,”裴书宁恶毒的说:“她这张脸不是让皇上都为之着迷吗?不刮花了怎么行呢?还有那眼睛,如此勾人,剜下来做个纪念吧。” “对啊,”罗如颂恍然大悟,迫不及待将刀放在裴书宁的手中。 裴书宁攥着刀,阴笑着朝罗意晚走近。 罗意晚死死地盯着裴书宁,势要将她的模样记住。 “恨我吧?”裴书宁冷冷的笑着,手上的刀折射出摄人的寒芒,手一挥便要落下—— “砰”的一声,狱门被人撞开。 “裴寅礼?”是罗如颂惊恐的声音。 罗意晚猛然转头,还不待她看清楚来人,一声一声“刺啦”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 ——裴寅礼意外闯入,裴书宁放弃毁她容剜她眼的计划,而是当着裴寅礼的面,将手上的刀一下又一下的没入她的腹部、腿部,咽喉。 手起刀落速度之快,不过两秒就已落入七八下。 “晚晚——” 罗意晚慢慢朝声音望去,朦胧的视线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血人将挡在他面前的罗如颂一剑击杀。 而后又在后面将剑捅入裴书宁的腹部,将其踹开,把绑着她的绳子割开,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裴,寅礼,”罗意晚已是强弩之末,颤手抬起。 裴寅礼抖着手抓住她的手摁在他的脸上。 罗意晚想裴寅礼的脸,所以抬手去擦他满是血迹的脸,却怎么也使不上来力气。 下一秒,手无力的歪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定格在她视线的,是裴寅礼眼角带着血的泪。 ------------ 第2章 重生 “主子,我们到镇北王府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留在一座大宅前。 在前面驾马车的是一个穿着窄袖黑衫的女子,扎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马尾,对马车内的人说话。 一双素净的手从晃动的帘子中伸出,撩开了晃动的帘子,探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 是罗意晚! 她抬起沉静的目光,扫向那钉着数十颗金钉的朱漆大门之上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镇北王府”几个大字。 在门口下面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子衬托下,尽显威严与高贵。 这些都是裴寅礼拿命换来的! 天下百姓都道裴寅礼是个战神,是一个天生的将领,因为有他的出现,才将入侵大雍的胡人赶走,救大雍百姓于水火之中。 可是很多人都忘了,他的出身并不好。 虽然也是贵族,但传到他父亲的这一辈,家里早就没落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父亲才娶了他商贾之女出身的母亲。 而他的出生,也是不被期待的,因为他一出生就身患癔症,是一个不祥之人。 他的父亲嫌弃他,更喜欢他的庶弟,他的母亲将他视为耻辱,早早抛下他改嫁,继母对他阳奉阴违,他的弟弟妹妹厌恶害怕他…… 他才跳上马背,杀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才挣来了异姓王的爵位。 而那些曾经弃他如敝履、视他为灾星的亲人,又涎着脸凑上来,恬不知耻的享受着他带来的荣耀。 那些坐在深宫之中的圣人和贵人,享受着他打下来的江山,又怕他功高震主,将他置于死地! 多么的不知无耻啊! 罗意晚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翻腾的怒气和恨意压下去。 没关系,她回来了,回到了两年前。 回来的时间很不巧,裴寅礼在三个月前班师回朝途中,癔症发作,被害陷入昏迷,要到两年后才醒。 这辈子,她主动来找他。 上辈子他爱她纵她护她,这辈子她要提前将他唤醒,治好他的病,助他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那些伤他害他利用他的,她要一一替他清理了。 “主子,你没事吧?” “娘亲,你怎么了?”马车内再次探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脑袋,与紫玉一同担忧的望着她 罗意晚回过神,方才惊觉自己刚刚煞气太重,吓到他们了,连忙扬起一个笑脸:“我没事。” 小乖不相信。 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娘亲就变得奇奇怪怪的,时常噩梦连连,惊醒后还会抱着他颤抖,话少了,喜欢发呆,有时候还会跟刚刚一样莫名其妙的煞气连连。 跟中了邪一样。 “娘亲,你要是真的有心事,就与小乖说,”小乖气鼓鼓的说,“小乖长大了,可以帮娘亲分担的!” “真没事!”罗意晚好笑道,“娘亲是高兴一会就要见着你爹爹了!” “真的吗?”一说起爹爹,小乖就高兴,“爹爹就在这里?” “真的!”罗意晚见到他这副高兴的样子,很是欣慰。 她以前从来不在小乖面前提裴寅礼,当然不是为了裴寅礼,她主要是想在小乖心里留下一个对父亲美好的幻想,让小乖有更健全的心理成长。 但她忘了小孩子是很敏感的,他们会从大人的情绪中判断喜恶。 上辈子因为感知到她对裴寅礼厌恶的态度,他对裴寅礼的感观很不好,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问他爹爹是谁,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与裴寅礼的往事,从此与她同仇敌忾。 尤其是后来她回京后,裴寅礼已经成为世人唾弃的大奸臣,她又受皇室指使入了裴寅礼的营帐,小乖认定是裴寅礼强迫的她,对这个爹爹就更厌恶了, 一直不愿意叫裴寅礼一声爹爹。 这一世,她不愿重蹈覆辙,一个月前她重生回来后,就时不时在小乖面前说裴寅礼的好话。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父亲是很孺慕的,何况小乖从小就没有父亲陪伴,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对裴寅礼的态度与前世几乎是两个极端,很是期待素未谋面的爹爹。 “那还等什么?”小乖迫不及待的说,“我们现在就进去找爹爹。” “你等等,先听娘亲说,”罗意晚忙拉住他,“你爹爹如今处在一个很危险的环境内,我们没那么容易见到他,一会你就听娘亲的指示行事,不得胡闹,听到没?” “爹爹处在一个很危险的环境?”小乖皱眉道,“所以他才不来见我们的吗?” “嗯,如果你不听话的,我们也无法见到他!”罗意晚严肃道。 小乖立刻被吓住了,立即道:“我一会一定听娘亲的,绝不顽皮!” 好孩子! 罗意晚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将一顶帷帽盖到他头上,这才看向一旁的紫玉。 紫玉紧抿着唇,一脸倔强,虽然她没说话,但看的出来她不开心。 紫玉是她遇到裴寅礼那年救回来的杀手,她因伤势过重晕倒在她屋前,她给治了伤,又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她就不肯走了,就要跟着她。 她见她可怜,想认她做妹妹,她却是不肯,非要认她为主,保护她的安全。 跟裴寅礼那啥后,她一眼就看出她遭遇了什么,要不是她担心紫玉打不过裴寅礼身边的人,没告诉她是谁,只怕她拼了命也要去找裴寅礼给她报仇。 如今这般,大约就是对她主动跑来找裴寅礼不满。 罗意晚也很无奈,紫玉知道事情的始末,没有小乖好骗。 但好在,她虽然对裴寅礼有偏见,但很听她的话,不会真的伤害裴寅礼。 “紫玉,你现在潜入镇北王府中,找到一个叫夜影的人,把这里面的东西给他,让他来见我,”罗意晚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递给紫玉。 “是,”紫玉领命而去。 罗意晚牵着小乖道:“小乖,走,咱们要去打一场硬仗了。” 当镇北王府门口的侍卫听到罗意晚的话时,险些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又问了一遍,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后,哄堂大笑: “你说你是我们镇北王在北疆娶的妻子?你是来搞笑的吧?谁不知道我们王爷根本不近女色?” “我们王爷是镇北王,要娶的王妃怎么也得是个世家贵女,要由礼部择定礼程方可婚嫁,你想要讹人也查清楚再来啊!” “你不会是听说我们王爷昏迷不醒,跑来招摇撞骗的吧?可得了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像你这样的……”那人打量着罗意晚平平无奇的脸,声音里满是鄙夷和嘲笑:“货色,我们这些小小的侍卫都看不上,你觉得我们王爷会看得上你吗?” ------------ 第3章 带着儿子找上门 罗意晚常年行走江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已经习惯了将自己易容成样貌平平的模样。 如今打定主意回京助裴寅礼夺江山,当然不用再隐藏,只是当初她与裴寅礼相遇,用的就是这副容貌,他的手下见过她的样子。 如今裴寅礼陷入昏迷之中,她要调遣他的手下,暂时不便将脸上的易容卸去。 她冷眼看着这些对她极尽嘲讽的侍卫,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裴寅礼的人。 因为这些侍卫虽然一口一个“我们王爷”“镇北王”,但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对裴寅礼的尊敬。 他们应当是裴寅礼那继母林氏的人! 他们这边的动静挺大的,不少路人围上来看热闹,不明就里的他们听了侍卫的话,也觉得十分可笑,对着罗意晚指指点点起来。 “怎么回事?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个熟悉的娇俏嗓音响起。 罗意晚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穿过人群望向那声音来源。 裴书宁! 罗意晚站的位置有点偏,而且她前面有一个体格健壮的侍卫挡着,裴书宁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以为是那些平民百姓在闹事,不耐的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镇北王府!也不看看你们什么身份,有资格站到我镇北王府的门口来吗?还想闹事?真是晦气,走走走,赶紧走!怎么?还不走?要本小姐叫人来驱赶你们吗?” 这就惹了众怒,只是碍着她的身份,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侍卫连忙道:“小姐,闹事的不是他们,是这个姑娘,她说她是……王爷在北疆时娶的妻子!” 裴书宁这才看到罗意晚,不可思议的问:“她说她是谁?” 侍卫连忙又答了一遍。 “她是我王兄在北疆时娶的妻子?”裴书宁觉得又荒唐又好笑,在罗意晚身边绕了一圈打量她,讽刺出声:“本小姐怎么不知道我王兄在北疆娶了妻子?” 罗意晚压下眼底的恨意,淡淡的说:“我与王爷是一见钟情认识的,那时候王爷在北疆打仗,无法回来,不想委屈了我,便与我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堂仪式,因为王爷身边敌人太多,怕有胡人奸细对我不利,这才没有声张,所以知晓的人并不多。” “既然如此,那你的婚书呢?”裴书宁反问。 “我与王爷拜堂仪式举行得匆忙,裴相公也不在北疆,自然没有婚书,王爷说等班师回朝后,再重新为我补办仪式,”罗意晚道,“若是裴小姐不信,可找来王爷的心腹之人夜影,他知道我,一问便知。” “胡扯!”裴书宁嗤一下笑出声,“你与其说是我王兄的妻子,还不如说你是我王兄领养的女儿,说不定我还真信了你的!” 罗意晚微微一笑,意味不明的道:“女儿没有,但儿子倒是有一个。” 裴书宁挑了挑眉,好笑道:“怎么?你要说是我王兄的儿子?” “当然不是,”罗意晚低头,将脚下被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推出来。 “你不会是说,他是我王兄跟你生的儿子吧?”裴书宁反问。 “你可能不信,但他确实是我跟你王兄生的儿子,”罗意晚无辜的说。 岂料,裴书宁噗嗤一声笑起来,不止她笑,周围的人也跟着她笑。 笑声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看热闹。 “姑娘,”人群中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的,“你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镇北王不近女色,是因为他真的不近女色吗?根本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不行!” “就是,你讹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有人怜悯罗意晚:“姑娘啊,这在大雍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你以前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么?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罗意晚:“……”其实她知道! 如果几年前,她没有亲身体验过裴寅礼多么生猛,并生下小乖的话,她也信了! 后来她才知道,“裴寅礼不行”这个事,其实是他的一些仇敌传播出去的。 再加上裴寅礼成为战神后,想要给他送美人或者想要爬上他床的美人越发的多,无一不被裴寅礼丢出去了。 那些人美人怀恨在心,自然不会帮裴寅礼说话,再添油加醋几句,“裴寅礼不行”这个事就越传越有鼻子有眼。 裴寅礼又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们就默认是事实了。 罗意晚觉得很好笑,反问道:“谁跟你们说王爷不行的?他有亲口说吗?” 众人闻言一愣,他们听得都是传闻,自然不知道镇北王有没有说过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乖,”罗意晚低头跟小乖道:“揭开帷帽。” “好的,娘亲,”小乖稚嫩的声音响起。 裴书宁抱胸,她倒要看看这个坚韧能耍什么花招! 帷帽慢慢被掀开,缓缓露出里面小人儿的下巴、嘴唇、鼻子、眼睛…… “嘶!” 当他的脸都暴露出来时,人群中倒吸声此起彼伏,裴书宁脸上的表情亦在一瞬间凝固。 “这……这个小孩怎么看着这么熟悉?他是不是跟谁很像?” “是跟镇北王很像吧?” “像!真像,虽然我没见过镇北王,但我家有镇北王的画像,这个孩子真的跟镇北王长得很像!” “我见过镇北王,我也觉得很像!” “难不成就是镇北王?战神真成神,返老还童了?” “青天白日的你在说什么鬼话?刚刚没听到那姑娘说了吗?她说她与镇北王成亲了,儿子!他是镇北王的儿子!” “什么?但是镇北王不是不行吗?” “他娘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刚刚没听这姑娘问的吗?你亲耳听到镇北王说他不行了吗?没有吧?你连见都没见过镇北王!” “所以,那个传言是假的?” “如果这个孩子就是镇北王的儿子,那个传闻肯定是假的啊!我就说镇北王那般骁勇善战的英雄人物,怎么可能那般可怜……幸好幸好,都是传言,镇北王如今昏迷了,即便后面……也有儿子给他摔盆!” ------------ 第4章 进府遭遇阻拦 “这个孩子真的是镇北王的儿子的话,是不是说明这个姑娘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真的跟镇北王在边疆的时候成了亲?”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姑娘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看她通身的气度,便知道她定是有可取之处的,镇北王又不是一般的男人,许是透过她的外貌喜欢上了她的内涵也说不准。” “就是!但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小公子我觉得就是镇北王的亲生儿子无疑,长得这般像,便是镇北王亲自生都生不出来这么像的。” “哈哈哈镇北王不仅有儿子了,他的爵位也有人继承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呆住的裴书宁终于被这句话惊得回过神。 裴寅礼怎么能有亲生儿子呢?他不是不行吗?不,不对,就算他行他也不能有儿子! 她亲哥哥的儿子、她的亲侄子霖哥儿马上就要过继到裴寅礼的名下了,等裴寅礼一死,霖哥儿就可以继承他的爵位,成为新的一任镇北王。 他们都已经计划好了,绝不能容许别人来破坏。 不能让人知道裴寅礼还有一个亲儿子! 裴书宁打定主意,大声道:“哪里来的招摇撞骗的下三滥?竟然敢假冒我王兄的儿子?来人啊,给本小姐把他们拖下去,不教训教训他们,当真以为我镇北王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慢着!”罗意晚一声怒喝。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冷漠,她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威仪和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压倒性的将裴书宁身上那股恃宠而骄的凌人气场衬得滑稽又可笑。 她冷着脸一步一步朝裴书宁走近,一字一顿,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事实就摆在你面前,你不肯相信,我说叫王爷的心腹夜影,便能知道真相,可你偏不!还要让人教训我们,你是害怕我说的是真的,想要灭我们口吧?” “你胡说!”裴书宁被罗意晚陡然爆发的气场震慑到了,下意识的反驳道。 “是我胡说还是你心虚?”罗意晚厉声质问,“你若真的问心无愧,即便不相信我,看到一个与王爷如此相像、很有可能是他的儿子的人,该做的难道不是先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做抉择吗?你这么做敢说一点都没有私心吗?” “你!”裴书宁被戳中了心思,惊怒交加的看着罗意晚。 而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是啊,再怎么样,那个小公子与镇北王长得如此相像,但凡见过的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跟镇北王有什么关系吧,那位姑娘也说了,可以叫王爷的心腹之人指认,这个裴大小姐却什么都不肯,她怕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吗?” “明显就是了,即便这个小公子真的是镇北王的儿子,她也不想认!”有人义愤填膺。 “什么?裴大小姐不是镇北王的妹妹吗?心思怎么如此歹毒?” “什么妹妹?根本就不是一母同胞所出!镇北王是原配夫人生的,而这个裴大小姐的母亲林氏现在虽然是正室,但以前就是个妾,不是一母所出,关系能有多好?” “就是,镇北王陷入昏迷后,她哪有半分难过之色?根本没有!倒是喜欢借镇北王的威风作威作福,刚刚她出来的时候不还趾高气扬的说我们不配站在这吗?呸,镇北王有她这样的妹妹,真是辱了镇北王的一世英名。” “我有亲戚在镇北王府做事的,听说裴家人想做主把二房的儿子过继到镇北王的名下,以前我以为是裴家人怕镇北王走后,无后供奉才想把唯一的孙辈过继到镇北王名下,还道裴家人为镇北王思虑周全!” “如今看来只怕是一场阴谋,他们其实是想等镇北王死后,让二房的儿子继承镇北王的爵位!” 此话一出,当即引起民愤。 裴寅礼之所以会受到皇室忌惮,不惜代价也要趁着他癔症发作的时候杀掉他,除了因为他手里握有兵权之外,也是因为他在民间的名望太高了。 功高震主,以至于皇室害怕裴寅礼当真起兵造反,大雍的百姓们不反对还会高呼支持他。 百姓们此时得知裴家人如此无耻,口诛笔伐的声音顿时朝裴书宁砸了过去。 裴书宁脸色霎时白了,怕这件事情闹大,不好收拾,立刻道:“本小姐没有任何私心!这世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长得相似的人都是我王兄的儿子吗?不过你说得对,本小姐确实不应该这么草率,这小孩是不是王兄的孩子是该查查,那就先请你们进府吧。” 进府后查不查,这个孩子是不是裴寅礼的儿子,就由她说了算了。 裴寅礼的心腹都守在东苑,她要在他们察觉之前,把这对母子杀了。 裴书宁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意。 果然,她话一出,周围指责的声音小了。 这些百姓啊,还是单纯了! 罗意晚一眼便看出裴书宁的想法,冷笑一声,她怎么可能会蠢到没有人护着之前,就进入镇北王府? 裴书宁见罗意晚不动,有些不耐的说:“本小姐说……” “夜影!” 裴书宁话音未落,便见罗意晚看向她身后,笑着唤了一声。 裴书宁一惊,转头望去。夜影?他不应该在东苑吗?他怎么出来了? “王妃?”夜影见到罗意晚似乎很吃惊,脱口而出便喊出了两个字,反应过来后,疾步走到罗意晚和小乖前面,单膝下跪,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夜影见过王妃小世子。” 王妃?小世子? 这两个词一出,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谁人不知,夜影是镇北王的副手之一?是最忠心于镇北王的人? 他可以只身潜入敌营,就为了给镇北王争取多一点作战时间;也可以在打仗的时候,以身为镇北王挡剑;班师回朝后,他更是拒绝了朝廷加官晋爵的赏赐,只愿守在昏迷不醒的镇北王身边。 连他都唤那姑娘为王妃、唤那小公子为小世子,那就证明,那姑娘刚刚说的确实是真的! 她真的是镇北王在北疆的时候低调的娶的妻子,那个小公子也真的是镇北王的亲儿子! ------------ 第5章 成功进入镇北王府 “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是镇北王在北疆低调的娶的妻!那个小公子确实也是王爷的亲儿子啊!” “都叫王妃了,那还有假?我就说这个小公子长得跟镇北王这么相像肯定是他儿子,果然被我猜中了!” “苍天有眼,镇北王有后了啊,他的亲儿子可以继承王爷的衣钵了,喜大普奔啊!” 百姓们兴奋的讨论着,裴书宁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夜影,她当真是我王兄在北疆娶的妻子?你可不要认错了,如今王兄昏迷,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若是被查出来你说了谎,不止他们母子俩,便是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什么意思?”不等夜影回话,罗意晚清亮的声音就接过了话头,似笑非笑:“当着本王妃的面在威胁夜影吗?” 裴书宁威胁夜影是真,但没想到罗意晚竟然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并大言不惭的自称“本王妃”。 又气又恼:“谁威胁夜影了?我只是让他看得清楚些,免得认错了小命不保!” “另外,就算你跟过我王兄又怎么样?就你这样,”裴书宁打量罗意晚,“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乡野村姑,竟也敢肖想镇北王妃之位?做梦——” “放肆!”夜影忽然喝了一声,沉沉的目光射向裴书宁,冷声道:“大小姐,你平时娇纵无礼也就罢了,但这是王爷自己娶的王妃,是整座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请你注意你的态度!” 裴书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夜影竟然敢呵斥她?这个狗奴才竟然敢教训她堂堂镇北王府大小姐? “放肆的人是你!”裴书宁不顾形象的尖叫道:“你说她是王妃她就是?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跟她串通起来的,趁着王兄昏迷不醒,想要谋害于他!” “夜影对王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大小姐不相信,夜影这里有一份王爷亲手写的文书,”夜影沉着脸说,从怀里掏出一张封信,展开: “这份文书是王爷回朝前所写,要呈给陛下,请陛下赐下他与王妃的婚事的,这上面是王爷的笔迹和他的印章!” 他展开宣纸转了一圈展示给众人看,不等裴书宁说话,他继续道:“为了防止大小姐说这是属下伪造的,属下会将此文书呈到监察院一鉴真伪,然后再由陛下定夺!” 他这话一出,百姓再次窃窃私语: “夜影大人说要把文书交给监察院,还要让皇上来定夺,这件事只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吧?这要是假,夜影大人可就是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 “肯定是真的啊,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相信?” “我是在观望……这不是那裴大小姐一直在质疑吗?” “那裴大小姐的话你也敢信?她就是不想让镇北王有子嗣,想让她亲哥哥的儿子继承镇北王的爵位,呸,真他娘的不要脸!” 刚才裴书宁出来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是惹了众怒的,众人本就对她不满,如今自然不会为她说话。 裴书宁一脸吃了屎般,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监察院辨真伪,又由皇上来定夺,她要是再反驳,岂不是说她质疑监察院和皇上? “在这之前,属下要将王妃和小世子带会王府,也请大小姐等人注意身份,不要冲撞了王妃和小世子,”夜影冷冷的继续道。 说完,转身对着罗意晚,又恢复了恭敬有礼的态度:“王妃,小世子,属下带你们去找王爷,请。” “嗯,”罗意晚轻掀眼皮,嘲讽般的睨了裴书宁一眼,不紧不慢的进了镇北王府的大门。 “贱人,”裴书宁恨恨的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不行,她要尽快去把这件事告诉娘,让娘来收拾这对不要脸的母子! …… 罗意晚带着小乖在夜影的指引下,前往裴寅礼居住的东苑。 夜影对他们母子恭敬之余又异常的沉默,紧抿的薄唇表示,他对罗意晚和小乖亦是心怀防备的。 一进入东苑的内院,罗意晚明显察觉到暗处有数双锋利的目光投注到她跟小乖身上,半晌后才消失。 “姐,”斜倚在门口柱子的紫玉看到她,快步朝她走来。 罗意晚注意到她的脖子划了一道长长伤口,蹙眉道:“你受伤了?” “小伤,”紫玉阴冷的扫了眼她旁边的夜影,哼了一声,“他也受伤了。” 夜影阴沉的看她一眼。 罗意晚明了,定是刚刚紫玉来找夜影的时候双方打了一架。 她刚想问小乖身上有没有带创伤药,就注意紫玉身后站着一个老嬷嬷。 老嬷嬷手里正拿着一瓶创伤药,应当誓要拿给紫玉擦伤口的,但是她看到了小乖,怔在了原地,一双浑浊的眸子饱含着激动的泪光。 注意到罗意晚的视线,她忙整理自己的仪表,“奴婢刚想给这位姑娘上药,但是这位姑娘拒绝了……” 罗意晚认识她,这是照顾裴寅礼长大的菊嬷嬷,是个忠仆。 “没事,”罗意晚温和的笑道,“让小乖给她上吧,小乖给紫玉上药。” 紫玉不喜欢除了罗意晚和小乖以外的人靠近。 “好~”小乖从衣襟里掏出一瓶创伤药,常年在外行走,娘亲和紫玉都是不是个安分的,身上总是带着伤口,所以他身上常备着创伤药。 这是他娘亲制作的,效果奇佳。 他刚拿出来,菊嬷嬷也将手里的药递过去。 小乖晃了晃手里的药:“谢谢嬷嬷,我用我们自己的药就可以了。” 菊嬷嬷看着与裴寅礼相似的小脸,心都要化了,忙笑道:“好,那就用……你的药。” 小乖朝紫玉招了招小手,气鼓鼓的说:“紫玉,你快蹲下来,我要给你上药了!真是的,为什么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总是伤口呢?” “……” 罗意晚转头看向夜影,问:“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受伤?” 紫玉打架喜欢伤人暗处,外表不一定看得出来。 ------------ 第6章 争取裴寅礼心腹的信任 夜影将目光从小乖的脸上收回,看向罗意晚,脸上不再是刚刚在王府大门前面的恭敬敬畏。 他沉声说:“罗姑娘,请您随我来,有些事情还需要您解惑。” 罗意晚点头,有些事情肯定是要解释清楚的。 让小乖和紫玉在外面等着,便跟紫玉进了一间屋子。 “罗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关上门,夜影便发问,嗓音发紧:“那个小公子当真是主子的儿子?” “夜影,你是最没有资格怀疑小乖是不是裴寅礼儿子的人!”罗意晚冷笑道,“不要忘了,四年前,是你将我“请”到裴寅礼的屋子的!” “……”夜影难堪愧疚的低下头。 四年前,王爷正在慢慢展露头角,连胜多场战役,胡人不敢再轻举妄动,蛰伏寻找机会,派了很多细作来到王爷身边,探查王爷底细。 王爷自然察觉到了,但还是低估了细作的狡猾程度,在揪出细作的时候,不小心吸入散在空气中的媚药。 那药性霸道得很,内功逼不出,连大夫都说无药可治,唯有和女子合,欢方才能解,否则就会暴毙身亡。 奈何王爷不近女色,他送进去的女子都被王爷丢了出来。 他实在是无奈,但是又不能看着王爷死,刚巧这个时候就遇到了懂医的罗意晚,当时她刚治好一个发热的孩童,他病急乱投医,所幸就请了罗意晚去了王爷的厢房。 后来的事……他也不知道是王爷药性发作到他无法忍耐了,还是罗意晚有什么地方吸引了王爷。 王爷没将她丢出来,他们成事了! 所以从见到小乖的那一刻,他就确信了小乖的身份,这也是他配合罗意晚在门口演那出戏最主要的原因。 只是…… “扑通!” 夜影双膝跪了下去,重重地朝罗意晚跪了三个响头,垂下眼眸道:“罗姑娘,当初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您要怪就怪我,这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他被药物控制了,才会对您……” “那晚您走了后,王爷一直在找您,若是他知道您生下了他的骨肉,定会十分高兴……我方才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您若心里还有气,等王爷醒来,要杀要剐,我任您处置,绝无二话!” 说完,他顿了一下,解释道:“非我故意拖延时间,是因为我现在不能离开王爷……” 罗意晚垂眸沉沉的望着夜影,若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夜影,是不可能的。 在四年前,她没有进入裴寅礼的屋子之前,她根本不认识裴寅礼,只因为她一时好心,答应出诊救人,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夺了初、夜。 纵然他们有苦衷,可她又何其无辜? 倘若她是这个时代把清白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女子,只怕回家都要上吊自尽了。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只是站的角度不同。 就像这辈子,她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才与那件事和解了。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王爷?”罗意晚略过这个话题,问夜影。 夜影抬头,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罗意晚没有强求,夜影对她愧疚是真的,对她防备也是真的。 她当年连夜逃跑,裴寅礼找了她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出现,却在这个非常时期,她带着小乖找上门,即便是裴寅礼也要怀疑一番她的用意,更别说夜影了。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罗意晚小步在屋里参观了起来,淡笑道: “因为裴寅礼手握兵权,名望过高,功高震主,被各方势力尤其是皇室忌惮,在裴寅礼班师回朝途中,趁他癔症发作,害他陷入昏迷,趁机拿回兵权。” “现在的裴寅礼明面上是有功之臣!是镇北王!是战神!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裴寅礼生死未知,手中没有了兵权,他率领的镇北军归于朝廷,他在朝中的势力清扫,他的亲信或死去或被害,他身边四大影卫除了你之外,其余三个皆被斩杀!” “但即便这样,宫里那几位依然不放心,怕裴寅礼醒过来复仇,暗杀谋害他的手段数不胜数。” “所以你得守着裴寅礼,轻易不会离开这个他!” 罗意晚越说,夜影的脸色就越冷。 他并不奇怪罗意晚会说出这些,主子陷入昏迷后,朝廷对外的解释是胡人怀恨在心趁机报复。 但也有人猜到实情的。 “罗姑娘,你到底什么意思?”夜影沉沉的问,他其实更想问罗意晚是哪方的人。 罗意晚停下脚步,转头对上夜影的目光,她的个子比夜影矮,夜影需要抬眸才能看他。 但夜影却莫名觉得,是自己在仰视她。 他身体微微绷直,当年罗意晚逃走后,王爷命他找她,他虽然没有找到她,但也调查到她单纯的只是一个靠医术为生的大夫。 可是如今,一个单纯靠医术为生的大夫是不会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罗意晚:“如果我说,我是来帮裴寅礼的呢?” “什么?”夜影皱眉:“罗姑娘,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来帮裴寅礼的,”罗意晚定定的看着夜影,语气寻常,莫名的具有说服力。 但夜影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动摇的,“罗姑娘——” “听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信我,”罗意晚继续道,下一秒的话在夜影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罗意晚:“你们四大影卫,其实全都没有死,他们就藏身在南疆,至于做什么……” 罗意晚看着夜影,轻易的就说出了他们最大的秘密:“他们正在筹备召集人马,建立一个只忠于裴寅礼的军队,赤玄军!” “你,”训练有素、轻易不会展露自己情绪在脸上的夜影出现了一丝慌乱,深吸了一口气,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承不承认不重要,”罗意晚不在意道。 上辈子,裴寅礼醒来后,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包围了上京城。 这军队便是赤玄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全都是精兵! 裴寅礼一夜之间挟天子令诸侯,天下人都为之震惊。 裴寅礼从此被斥为反臣、奸臣,爱戴他的百姓一夜之间转了风向。 “重要的是,”罗意晚道,“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我没有告诉别人。” ------------ 第7章 赢得裴寅礼心腹的支持 夜影沉沉的看着罗意晚,赤玄军是主子昏迷前,吩咐他们去做的。 这件事隐秘得很,除了他们四大影卫,无人知晓。 为何罗意晚会知道? “所以你可以信任我!”罗意晚继续说,“毕竟如果我想害裴寅礼的话,我只要将赤玄军的事情说出去就可以了,根本不用跟你在这里费口舌。” 夜影渐渐握紧拳头。 确实,不管罗意晚是如何知道的,只要她将这件事说出去,就表明主子想造反,宫里的那些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处死主子。 她根本无需费心思来谋害主子。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需要知道的,”罗意晚凝视着夜影,“我能救醒裴寅礼,包括他的癔症。” 夜影浑身一震:“你能救主子?” 主子昏迷三个月,兵符被夺、亲信被杀,刺杀的刺客一波又一波,刀剑、下毒、意外等等手段层出不穷,手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局面乱成一团。 而他们之所以陷入如此大的困境,就是因为大夫断定主子不会醒了,那些人才敢如此嚣张。 更别说主子的癔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要不是这天生的毛病,皇室的人也不可能得逞。 如今,罗姑娘说她能救主子…… “我能!”罗意晚肯定的说,虽然这辈子她还没有见过裴寅礼,但上辈子她给他看过病,对他病状一清二楚。 夜影死死的抿着唇,把心中翻滚的激动强行压下去,问出了他最大的疑惑:“你为什么会帮主子?” “我想要小乖坐上那至尊的位置,”罗意晚知道,若她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夜影还是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而别的理由,又很难站住脚跟。 夜影懵了:“什么?” “皇室的人对裴寅礼绝情到这个地步,他醒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去夺那九五至尊的位置的,”罗意晚分析,又道:“那九五至尊之位何等尊贵荣耀,那么多人为了争夺它争得头破血流,我想要那个位置很奇怪吗?” 夜影复杂的看着罗意晚。 “不奇怪啊,”罗意晚自问自答,接着分析,“你看,小乖是我的儿子,也是裴寅礼的儿子,以后如果裴寅礼能登上皇位,立小乖为太子便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我为何不能帮裴寅礼呢?” “……”夜影思虑半响,咬牙:“你想我怎么做?” 话说到这份上,他已无路可退,信任她一回又如何? 局面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了。 “如信上所说,”罗意晚坚定道:“做实我的王妃之名,听我行事。” “扑通!” 夜影猛的跪了下去,这次是单膝下跪,郑重铿锵的道:“属下拜见王妃!” 罗意晚露出笑容,把夜影叫起来,夜影看着罗意晚欲言又止。 罗意晚了然:“你是想问那份文书吧?” 刚刚夜影在外面跟众人说裴寅礼要上呈给宁惠帝的那份文书,是罗意晚让紫玉一同拿给夜影的,上面的印章是夜影拿到信拿裴寅礼的印章盖的,但上面裴寅礼的字迹是她模仿的。 “是,”夜影应道,罗意晚今天的很多举动都让他出乎意料,她清楚王爷的处境,还掌握着王爷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竟连王爷字迹也模仿得以假乱真得程度。 便是他,若不是提前知道是假的,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不是我故弄玄虚,但这件事我无法跟你解释,”罗意晚道,“我只能跟你说,我确实不会害王爷,请你相信我。” “属下信王妃!”夜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选择了信任,他便不会再怀疑。 罗意晚松了口气,想起什么,凝重道:“单有那份文书,还不足以让那些人认下我和小乖就是王爷的王妃和儿子。” 既然想要裴寅礼死,那自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冒出来一个王妃也就算了,在他们眼里,一个女子必定难成气候,但亲儿子,那就是隐患。 所以即便那份文书,他们辨不出真伪,以为是真的,但也有很大可能会说成假的。 夜影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沉思片刻道:“属下把您和小世子的事宣扬出去,主子在百姓中的名望很高,得知主子有儿子,他们定然会很高兴,只要百姓的呼声大了,那些人就不能轻易否认您和小世子的存在了。” 罗意晚赞赏的看了眼夜影,跟她想得一样,“这件事就交给你,你尽快去做。” “是!”夜影立刻道。 刻不容缓,两人出门,小乖等人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他们出来就迎了上来。 “属下参见小世子!”夜影见到小乖,郑重的行下跪礼。 东苑里的下人们见状,以菊嬷嬷为首,呼啦啦的跪了下去:“奴才/奴婢参见王妃,参见小世子!” 罗意晚挑了挑眉,她争取夜影确实是正确的,作为四大影卫之一,裴寅礼不在的时候,他代表的就是裴寅礼。 比如这种时候,他甚至不需要解释什么,只要表明态度,手下的人就不会质疑。 夜影还有事情要去办,很快就出门了。 罗意晚看向菊嬷嬷,在这个院子里,除了夜影,对裴寅礼最忠心的便是菊嬷嬷了,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对菊嬷嬷道:“菊嬷嬷,带我们去看王爷吧。” 菊嬷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神情,连连点头道:“好,王妃小世子,请随奴婢来。” 裴寅礼的卧房是东苑的主屋,刚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和潮湿味就扑鼻而来,屋内被掩得严实,即便是大白天,屋内也是昏暗的。 罗意晚牵着小乖,一步一步,从外室进入内室。 内室有人守着,是个白花了胡子的小老头子,毫无形象的躺在床边假寐,有人来了才睁开惺忪睡眼,懒洋洋的问菊嬷嬷:“这是?” “柳道子,这是王妃和小世子,”菊嬷嬷立刻道,压着声音道:“我们自己人。” “什么?”闻言,柳道子骨碌碌的爬起来,“王爷成亲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菊嬷嬷一时说不上来。 罗意晚知道柳道子,此人不是太医,也不是正经大夫,但颇有医名,被人称为柳神医,效忠的是裴寅礼。 前世就是因为有他在,宫里安排的那些太医才无从对裴寅礼下手,裴寅礼才能等到脑子里的血块完全消失,得以醒来。 “是四年前,”她主动答道,目光被拔步床上隆起的弧度吸引了过去。 柳道子有些激动的道:“我怎不知——”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剑抵在他的咽喉之上,是紫玉。 紫玉注意到罗意晚无心应付柳道子,冷冷的道:“闭嘴!” ------------ 第8章 隔着两世的相见 “好好好,我闭嘴,”柳道子怂怂的闭了嘴。 罗意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小乖自门口被警告了一番后,一直都不敢多说多问,就怕一不小心,他就见不到爹爹了。 此时爹爹就在眼前,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激动不已,拉着娘亲撒丫子跑过去,“爹爹——” 只是待他看清楚床上的男人,他着实愣住了,兴奋的声音消了下去。 罗意晚却顾不得小乖的情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苍白、虚弱、消瘦…… 她前世见到他时,他亦是这番模样,只是前世的他已经醒来,浑身上下充满了阴郁和锋芒。 此时的他,则是更加虚弱,呼吸很微弱,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若不是罗意晚懂医,知道他还吊着一口气,都要以为他是个死人了。 那一刻,罗意晚的心揪了一下,牵着小乖的手收紧。 “娘亲?”小乖仰头,乌黑的大眼睛有些无措,是被娘亲抓疼了,也是对眼前看到的人的迷茫和惊惧。 爹爹为什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罗意晚回过神,勉强的朝小乖笑了笑,哑着声音道:“小乖,他就是你的爹爹,现在他病了,陷入了昏迷。” “那,那娘亲你快救救他,”小乖立刻道,推搡娘亲上前,“娘亲你的医术这么好,一定能救爹爹的对不对?” “对,你不要哭,娘亲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罗意晚安抚小乖,一边在床边坐下来,拉过裴寅礼的手把脉。 小乖连忙吸了吸鼻子,将眼里的眼泪憋了回去,秉着呼吸紧盯着娘亲的操作。 罗意晚神色越来越凝重,裴寅礼的症状比她预料中还要严重,他之所以陷入昏迷,主因是因为他的脑袋受到了重击,脑里有血块,让他无法醒过来。 消除血块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等血块自己消,这种办法历时比较长,上辈子裴寅礼就用了两年时间。 对此,罗意晚其实是很震惊的,裴寅礼脑中的血块并不小,甚至很大,即便是瘫痪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居然在两年后就醒过来了,更没有出现四肢麻木、言语障碍等后遗症。 但若是是因为他的求生意志强,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上辈子裴寅礼除了在报仇、折磨他的仇人,几乎都处在一个等死的状态。 所以支撑裴寅礼醒来的,更多是因为仇恨。 还有一种便是手术,手术后就可以醒过来,速度很快。 只是,手术的风险很大,即便她有这个技术,也没有这么环境和仪器,毕竟无论是什么手术,最好都是在无菌的环境下进行,更何况是开脑手术,很容易就会被感染。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走手术这步险棋的。 所以她要用第一种方法,再佐以她给他配的药,虽然效果没有手术快,但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也能醒了,比上辈子两年的时间要快得多。 这辈子有她在,他也不需要那么着急醒来,她会给他准备好一切的。 小乖见娘亲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娘亲,怎么样了?” “放心,能治,”罗意晚收回手。 母子俩都没注意到,罗意晚这话刚说出口,一直憋着的柳道子嗤了一声,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紫玉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他又连忙闭上了嘴。 罗意晚不想让小乖担心,便又道:“但是在娘亲治好他之前,你就在这里多跟他说说话好不好?说不定他在睡梦中听到你的声音,他就自己醒来了。” 小乖松了一口气,闻言惊喜道:“真哒?” “当然了,”罗意晚道。 小乖信了,立刻凑过去,舔了舔小嘴唇,喊道:“爹爹。” “爹爹?”他又喊了一声。 连续喊了几声,他似乎才喊顺口了,小嘴儿开始巴拉巴拉的一顿输出: “爹爹,你不知道我吧?我是小乖,是你的儿子,我娘亲叫罗意晚哦!” “爹爹,听说你以前一直在找我们,现在我跟娘亲来找你,你开心吗?” “爹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你就睁开眼哦!娘亲跟我说,我跟你说话,你就会醒过来了。” …… 罗意晚听着小乖的话,目光落在那消瘦但不掩英俊的脸庞上,内心万千思绪。 上辈子裴寅礼的遗憾,这辈子她补给他了。 整理好思绪,她从袖子里拿出金针,转头吩咐菊嬷嬷拿烛火来:“去给我拿烛火来。” 菊嬷嬷被小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擦了擦眼泪连忙应了一声:“哎——” “喂喂喂,”柳道子一看罗意晚竟然真的要给裴寅礼治病,还要扎针,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紫玉还拿着剑威胁着他,连忙走过来,呵斥道:“老夫不知你是哪里来的狂妄小儿,竟然胆敢说你能救王爷的病,你说说,王爷的病症为何?” “老爷爷,我娘亲医术很好的,”小乖听闻动静,连忙说,“你相信我娘亲。” “胡闹!”柳道子严肃道,“她医术再好,年龄也摆在这,老夫这把年纪了,十六岁开始学医,不敢夸大,但也算是博览群书,都治不好王爷,她这般年纪,竟口出狂言能治好王爷的病?” “柳道子,医术高低不是靠年龄来算的,”罗意晚道,她上辈子活在医术高度发达的时代,且还是出生医药世家,耳濡目染,可以说从记事开始就学医了。 另外,她在医术上也是有些天赋的,这辈子又在这个时代行医多年,这些都是她给裴寅礼治病的底气。 只是这些无法跟旁人解释。 “那你说,你师从何处?”柳道子吹胡子瞪眼,“或者你报上你的名号,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应当不是个寂寂无名之人,老夫怎么也该听过你的名声。” 罗意晚以前行医,很少会留下自己的名号,就怕树大招风惹麻烦上身,自然没有什么名气在江湖之中。 柳道子这么问她,她答不上来。 不过她觉得她并不需要柳道子的同意,直接喊了一声紫玉:“扣了他!” ------------ 第9章 裴寅礼好转 下一秒,柳道子就被紫玉反手扣住了。 柳道子大惊大叫:“来人啊,有人要害王爷……唔唔唔!” 他的嘴被堵住了。 “去拿烛火来,”罗意晚对菊嬷嬷道。 “这……”菊嬷嬷惊疑不定,看看柳道子,又看看罗意晚。 “怎么?”罗意晚冷声道,“夜影没给你们指示,以后都要听我的吗?” “是!”菊嬷嬷一咬牙,疾步出去了。 “唔唔唔,”柳道子没想到所有人都听罗意晚的,激动的挣扎起来。 “冒犯了,柳先生,”罗意晚走到柳道子面前,“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在这看着吧,为了防止你打扰我,紫玉,把他的哑穴点上。” “唔唔!”下一秒柳道子就说不出话来了,恶狠狠的盯着罗意晚。 “娘亲,我替爹爹解衣服,”小乖很熟悉流程,自告奋勇道。 “好,解上衣就行,”罗意晚吩咐,将工具摆好,等她回头看,发现小乖眼睛已经红了。 她目光垂落在裴寅礼身上,昏迷了几个月,裴寅礼很瘦,几乎没有什么肉,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身上的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在他雪白的皮肤下,显得格外狰狞。 小乖注意到娘亲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抹着眼泪说:“爹爹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可不是? 你爹爹一生几乎一生都在吃苦,天生癔症,不仅要忍受病痛折磨,还要被父母族人视为不祥之人; 长大后,成为战神还是拿命换来的;好不容易胜利了,又因功高震主,被人谋害陷入昏迷…… 罗意晚把小乖抱起来,放到地上,“你若不忍心再看,就出去吧,等好了娘亲再叫你。”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小乖不愿意出去,“还能给娘亲擦汗呢。” 罗意晚没再赶他。 菊嬷嬷很快弄了烛火进来。 罗意晚坐到裴寅礼的旁边,捻起一根被火燎过的金针,在扎下去之前,她的眸光略过男人沉静的眉眼,轻声道:“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不管是你脑子上的血块,还是你的癔症,这辈子,我一定会让你活得长长久久,再也不要受那病痛的折磨。 说罢,凝神静气,开始施针…… 看着罗意晚一根又一根的针落在裴寅礼的身上,柳道子差点疯了,急得他奋力挣扎。 夜影回来听到屋里的动静,疾步走进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夜影,王妃正在给王爷诊治,”菊嬷嬷连忙叫住他。 夜影愣住,看向床的方向,果然看到罗意晚正在给裴寅礼施针。 王妃竟然这么快就给王爷诊治,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若是…… “唔唔唔!”柳道子滑稽的呼唤夜影。 “柳先生!”夜影这才注意到柳道子的状况,皱眉对紫玉道,“你先放开他!” “我只听我主子的,”紫玉冷着脸道。 夜影一噎,有些气结,想动粗,但他跟眼前这个女子一个时辰前就动过手了,她的武力值不在他之下,何况是王妃的人,他更不能对她怎么样了。 这时,菊嬷嬷忽然一声惊呼:“王爷吐血了!” 夜影心一紧,猛然看过去,果然看到裴寅礼的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黑血。 “我主子没停,就代表这是正常的,”紫玉觑了眼,哼道。 夜影企图冲上去的脚步顿住,慢慢攥紧了手掌。 柳道子见状:“……”绝望了。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罗意晚拔出最后一根针。 噗! 床上的裴寅礼吐出一小口血。 “爹爹!” “主子!” “王爷!” 众人齐齐朝裴寅礼围了过去,菊嬷嬷连忙拿了手帕给裴寅礼擦拭血迹。 “王妃,主子他……”夜影忙问罗意晚。 罗意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眼依然昏迷的裴寅礼,微喘道:“你看他的脸色。” 众人闻言,连忙看向裴寅礼的脸上,发现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竟然恢复了一丝红润。 “唔唔唔!”柳道子不相信,猛的挣脱了紫玉的桎梏,冲过来拿过裴寅礼的手把脉,瞪大了眼睛唔唔狂叫。 夜影心里焦急,立即解开柳道子身上的哑穴,还不等他问,柳道子不可置信的声音就传来:“王爷的身体在有所好转!” “真的?”夜影和菊嬷嬷大喜 “你们怎么这么惊讶?我娘亲医术真的很好的,她说能治好爹爹就肯定能,”小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奇怪的说了一句,又为爹爹已经有所好转的消息高兴,凑到裴寅礼耳边“爹爹爹爹”的叫着。 “只要按照我的方法,王爷少说两三个月就能苏醒,多则半年,”罗意晚道。 裴寅礼有苏醒的可能,这个结果真的比之前所有人都说王爷再也醒不过来的结果好太多了。 所有人几乎喜出望外。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罗意晚睨着他们问,她说再多,也没有她做出结果更有说服力。 “太好了太好了,”菊嬷嬷外放些,喜不自禁的连连点头。 夜影直接跪下来,坚定的道:“往后王妃就是属下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罗意晚知道,自己彻底取得夜影和菊嬷嬷的信任了。 “王,王妃,”柳道子涎着脸凑上来,望着罗意晚的如同看什么宝贝一般,“老夫……不,我!我也信你了,您是有真本事的人!” “嗤,”罗意晚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柳道子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你是想问我怎么治好王爷吧?”罗意晚问。 柳道子连连点头,“你真能治好王爷?” 罗意晚瞥了他一眼。 柳道子连忙改口,“对,对,你说过你能的,那你要用什么法子救王爷?” 夜影他们不懂医,罗意晚没有跟他们解释,但是柳道子是内行人,又是个真心对裴寅礼的,她乐得跟他探讨两句:“王爷之所以陷入昏迷,主要是因为他脑子里有血块。” “王爷脑子有血块?”柳道子深深蹙眉。 这个时代没有科学的仪器,大夫看病多是通过诊脉的方式,他们只能诊出是脑子出了问题,并不知道脑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柳道子忙问,他是个医痴。 ------------ 第10章 看罗意晚如同看宝藏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罗意晚道。 “那你教教我啊,”柳道子迫切道。 “没时间,”罗意晚拒绝,实际上她确实没时间。 “那,那,”柳道子憋红了脸,“那你是不是找到诊治王爷的法子了?我可以围观吗?” 没时间教他,他就自己学,总可以了吧? “你能看得懂的话,那就随你。” “哎,那就这么说好了,”柳道子立刻道,生怕罗意晚反悔似的。 夜影等人:“……”这还是刚刚那个觉得罗意晚要害了主子的柳先生吗? “还有一件事,”罗意晚看向夜影道,“王爷有所好转的事不能传出去,我懂医的事最好也先别说。” 这事肯定瞒不了多久,但至少在她真正成为镇北王妃之前,不能说出去。 如若不然,坐实她王妃身份会更艰难。 “属下明白,”夜影道,环视了一圈,屋内都是可信任之人,“王爷有所好转的事除了我们这个屋子里的人,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了。” “但是,”柳道子想得更多,“王爷身体好转是肉眼可见的,即便是用女子使用的胭脂水粉装饰,可也瞒不过懂医的人啊,宫里时不时就会派太医来给王爷检查身体,一把脉就瞒不住了。” “这个好解决,”罗意晚拿出一小瓶粉末,“太医若是来了,把这个东西冲水给王爷喝下去,王爷的脉相就会出现紊乱的假象,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这么神奇?”柳道子瞪眼,迫不及待的将药瓶接过去,打开闻了闻,什么也闻不出来,迫不及待让菊嬷嬷去倒一碗水来,倒了些粉末,不怕死的喝了下去。 一把脉,果真脉相紊乱。 “奇了,”柳道子啧啧称奇,看罗意晚如同看宝藏。 夜影和菊嬷嬷也都是十分惊喜的表情。 …… 镇北王府,汀雪院。 打扮雍容华贵的贵妇坐在正堂的椅子,染着丹蔻的手端着一盏茶杯轻轻拂动茶叶,慢条斯理的开口:“东苑那这两天可传来什么动静没有?” “回夫人,还是老样子……”候在她旁边的的富态妇人立即回道,这明明不是一件好事,但她的语气却明显带着一丝窃喜。 “没想到以前那个天煞孤星,竟然能立下这么大的战功,我本来还害怕他回来后会报复以前的事情呢,没想到,老天仁慈啊,”林氏唇角噙起一抹笑,“让他在班师回朝途中,遭遇了暗杀。” “是啊,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那富态妇人是林氏的心腹林妈妈,立即道:“看样子,王爷果真是要如太医所说,再也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才好,这样等他一死,我的霖哥儿就能继承他的爵位,成为新一代的镇北王了,”林氏笑着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来要尽快把霖哥儿过继到裴寅礼的名下了,要不然他哪天死了就不好了。” “娘!” “娘!” 林氏耳边骤然传来裴书宁刺耳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热茶溅到她的衣裳,烫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冷声呵斥冲进来的裴书宁:“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哪有一个世家贵女应该有的样子?” 裴家以前只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并不注重礼仪培养,后来搭着裴寅礼的东风,一跃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参加宴会不懂规矩闹了不少笑话。 如今格外讲究规矩。 裴书宁最是心高气傲,平日里也很重视这些,但此刻她却顾不得了,急切道:“娘,出大事了。” 林氏任将茶搁下,由林妈妈为她擦拭衣裳上的茶渍,不在意的问:“能出什么大事了?” “娘,”裴书宁简直都要急死了,“刚刚有个女人带着个儿子上门了,说是王兄在北疆时娶的妻子和生的儿子!” “什么?”林氏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裴寅……王爷他不是不行吗?怎么会有儿子?” “对!而且那个孩子跟王兄长得一模一样!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他不是王兄亲生的都没有人相信,”裴书宁立即道:“而且夜影也出来了,亲口叫那个女人叫王妃,还叫那个孩子为小世子,很多百姓都看见了,还说王兄有后了!” “怎么会?”林氏一屁股坐下来,为突然得知的消息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如果裴寅礼有了儿子,那她的孙儿霖哥儿岂不是不能继承裴寅礼的爵位了? 不,不可以! 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即便真的是裴寅礼的孩子,也不能让他认祖归宗! 林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裴书宁道:“你把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说一遍。” 裴书宁一五一十的跟林氏说了。 林氏听到裴寅礼竟然留下了书信,夜影还会呈给监察院鉴定,再有皇上评判时,忽然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回了椅子上:“看来,是不用我出手了。” “娘,这是什么意思?”裴书宁急道,“夜影既然敢呈到监察院和皇上面前,那份文书必定是真的,若是皇上下了旨意,就坐实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的身份了!” “到时候不仅霖哥儿无法再继承王兄的爵位,那个女人也会成为镇北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了,您不知道她有多凶悍多没有礼教,她肯定会爬到您的头上来的!” “想要爬到我头上来,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林氏轻蔑道,“放心吧,宁儿,上面是不会承认她的身份的,裴寅礼的亲儿子呢,宫里怎么会给自己留下祸患呢?” 裴书宁不明,但林氏却不肯跟她多说,她知道她娘对霖哥儿继承裴寅礼爵位的事情比谁都上心,见她娘这么信誓旦旦,便也不再担心了。 母女俩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林氏转而问起她婚事:“你与那罗家二公子,相处得可怎么样了?” 说起情郎,裴书宁就羞涩:“如颂哥哥待女儿很好。” 林氏满眼欣慰:“罗二公子虽然只是罗相的侄子,但罗相的亲儿子就是个不成器的,以后偌大的罗家只怕是要交到罗二公子的手里,以后定然是个有前途的,你可得要跟他好好的,等年后,你们的婚事,也就要提上日程了。” “嗯,”裴书宁羞赧的点点头。 ------------ 第11章 与王爷的神色一样 那封罗意晚伪造的文书,是当晚呈到监察院的,刚呈到监察院后不到一刻钟,监察院的院长便连夜进了宫。 夜影回来与罗意晚汇报。 罗意晚下午让人给她在东苑收拾了一间书房出来,正在和下人将她带来的一些书籍放置在书架上,夜影来汇报事情,她便让下人先下去了。 听闻夜影的话,她冷笑了一声,“我模仿王爷的字迹,连你都看不出来是假的,监察院当然以为是真的,那监察院院长当然要进宫询问他的主子此事该如何定夺了。” “属下已经将您和小世子的事情传出去了,百姓们得知王爷有了您和小世子都十分高兴,明天早上,您和小世子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上京城。” 王爷不行的事情不攻自破了。 夜影继续道:“明日上朝,即便宫里那几位想要否认您和小世子的存在,也得掂量掂量百姓们的声音。” 罗意晚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凝思道:“万一他们宁愿罔顾民意,也不愿留下王爷的子嗣呢?” 经过前世,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宫里那几个有多么的惧怕裴寅礼的存在。 即便他的兵符被收了回去,那些跟着裴寅礼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对他也有感情,更何况还有他在百姓中的声望…… 若是他们害怕,如愿弄死裴寅礼后,人们将对裴寅礼的感情转移到裴寅礼的儿子身上……那对他们来说,小乖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的祸患! 夜影沉默,他知道,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百姓身上,并不会百分百的让宫里那几位承认王妃和小世子的存在。 两人沉默下来,罗意晚走至窗前远眺,沉沉的夜空不见一点光亮,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 “备马,我要出去一趟,”罗意晚忽然狠声说:“他们不想承认,我就逼他们承认!” 夜影想问罗意晚要去哪里,心头忽的一震,罗意晚此时的神色,竟如王爷狠心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领命下去,就如同面对裴寅礼的命令一般,他无需质疑,只需执行。 罗意晚在夜影的护送下,秘密出了镇北王府,一路来到了一座大宅前,大宅上方的巨大牌匾上,题着“忠国公府”大字。 忠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前悬挂的灯笼明明灭灭,明明左转几百米的距离便是热闹的大街,但街口处却不见商贩,街坊邻居似乎也在刻意放轻声响,给予这座偌大府邸一份宁静。 夜影知道原因。 与他的主子裴寅礼一趟,忠国公府也是受命出征胡人的将领,但是三年前,忠国公府的男儿全部战死,连个继承爵位的人都没有。 从那以后,忠国公府的女眷就遣了不少下人奴婢,闭门家中守孝,不再抛头露面。 皇帝怜惜他们满门忠烈,下令不许在忠国公府附近吵闹喧哗。 王妃来这儿做什么?是想请忠国公府帮忙证明王爷确实在北疆的时候与王妃成过婚吗? 忠国公府声望高,以前又一同与主子在北疆带兵打仗,若是他们愿意作证,即便宫里那几位再不情愿,也肯定能坐实王妃和小世子的身份。 可是在胡人战争中,王爷与忠国公府的目标虽然一致,但实际上忠国公一直不满比他年轻的王爷成为总指挥的兵马大元帅,不甘年长的自己要屈于裴寅礼之下,与王爷时有摩擦。 也正因为如此,忠国公时常越过王爷向朝廷汇报行动,因朝廷不了解战争的形势,给予了与裴寅礼决策相背离的指示,导致忠国公满门男儿战死。 所以忠国公府怎么可能会帮王爷? 夜影怕罗意晚不知此事,连忙告知罗意晚。 罗意晚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裴寅礼与忠国公府还有这样一段过往,愣了半晌,最终还是叩响了忠国公府的大门。 “让忠国公府出面,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罗意晚对夜影说:“就算忠国公府与王爷有仇,我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夜影无言。 忠国公府大门打开了,门房探出头来。 罗意晚说明来意,递给门房一块令牌。 她与忠国公夫人是认识的! 没一会,门房再次出来请她入内。 一路来到忠国公夫人的住处,忠国公夫人已经在堂内等她了,看到罗意晚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惊喜的笑道:“罗大夫,真的是你?” “老夫人,就是我,”罗意晚笑着福了福身。 “三年前一别,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忠国公夫人感叹。 三年前,忠国公府的男儿们壮烈牺牲,她悲痛欲绝,坚持要去北疆将亲人的尸骨带回,在回来途中想不开,一心求死。 是罗意晚将她救了回来,并开导了她,她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满心感激,给了罗意晚一个信物,让她有困难便来忠国公府找她。 “罗大夫,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忠国公夫人连忙问。 “老夫人,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一事相求,”罗意晚是个直接的,没有绕弯子,直接跪了下去。 夜影没想到罗意晚说跪就跪,下意识的想要扶罗意晚,被罗意晚眼神制止,艰难的撇开眼。 “罗大夫,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老身能帮得上忙的,你直说便是,何至于要跪下?”忠国公夫人忙道,想要扶罗意晚起来。 罗意晚不肯起,仰头看向忠国公夫人,“您今日有听说镇北王在北疆低调娶妻生子的事情吗?” “听说了,怎么了?”忠国公夫人疑惑道。 “我便是镇北王在北疆娶的妻子,”罗意晚直言不讳的道。 忠国公夫人一愣,“你便是镇北王在北疆低调娶的妻子?这事是真的?” “是真的!”罗意晚脸不红心不跳的的说着谎,“我们本打算班师回朝后,王爷便向皇上请旨,请封我为镇北王妃,但是没等他回到上京,便出了意外,我得知后带着孩子来了上京,如今只想陪伴在他身边。” “只是我身份低微,与王爷的事又没多少人知晓,无法光明正大的进入镇北王府,这才求到了老夫人这里……” ------------ 第12章 罗意晚这般痴情 忠国公夫人扶着罗意晚的手下意识的一松,撇开眼:“所以你是想让老身帮你,到御前坐实你镇北王妃的身份?” “是!”罗意晚道。 忠国公夫人摇了摇头:“就算你真的嫁给了镇北王,但老身并没有亲眼见证你跟镇北王的婚事,若是老身去给你作证,那便是假证,就凭这个,老身也不能答应。” “更何况,”忠国公夫人顿了顿,冷声道:“你来求老身,难道不知道我忠国公府与镇北王有仇吗?” “知道,”罗意晚看着忠国公夫人,虽然是跪着的,但脊背挺得很直,没有一点卑微的姿态:“但我还是来了。” 忠国公夫人气笑了,“所以你是想拿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要挟我?如果是真的,对不起,罗大夫,这件事老身帮不了。” “老夫人,实话说,我确实是来挟恩图报的,”罗意晚抓住忠国公夫人的手,仰头严肃道:“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我的夫君与忠国公府之间的恩怨,但我知道后,我还是来了。” “我想跟你说,忠国公府与我夫君虽有摩擦,但你们忠国公府男儿的死,并不是我夫君造成的,这仅仅是因为忠国公不服我的夫君比他有能力,但是是不是他真的不服……您应该很清楚,我的夫君并没有错,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恨上我夫君!” “你!”忠国公夫人脸色大变,她知道罗意晚在暗指什么。 旁人都道她的丈夫是因为不甘屈于年轻的裴寅礼之下,可是她的夫君忠国公明明是个忧公忘私的人,恨不得人才辈出才好,怎么可能会因此嫉恨裴寅礼比他有才干? 明明是朝廷怕忠国公与裴寅礼关系太好,动摇萧氏江山,才刻意间离忠国公与裴寅礼的关系。 忠国公是个忠君之士,也怕裴寅礼势力过于强大,生出反叛之心,这才听从了朝廷的安排。 这也是间接导致忠国公满门男儿战死的真正原因。 罗意晚说完后便观察忠国公夫人的脸色,前世她回京后曾来找过忠国公夫人,那时的忠国公府早就过了孝期,但忠国公夫人依然躲在府中避世,并不参与朝廷纷争。 但是当她提起从昏迷中清醒、祸乱大雍的裴寅礼时,忠国公夫人脸上并没有怨恨之色,甚至哀叹了一声“他也是被逼的啊”。 当时的她没有细思这句话,刚刚在门外得知裴寅礼竟然和忠国公府有过节时她才想起来。 若是真的有仇,忠国公夫人为何不恨裴寅礼,还发出那样的哀叹? 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们其实并没有仇! 此时她见忠国公夫人脸色变了,她觉得自己猜对了。 忠国公夫人一直都知道罗意晚是个聪慧的,见她都已经识破了,便也不装了。 她紧紧抓着罗意晚的手,恨铁不成钢的问:“你既然知道我忠国公府为何与镇北王不和,便也该知道上头忌惮镇北王,如今就是要对付镇北王的,你又为何这般固执?你知不知道你一旦牵扯进去你也会没命的!” “因为他为大雍做了那么多,他是个英雄,他不应该落到这般田地,”罗意晚知道自己已经劝动忠国公夫人了,再接再厉道: “我知道您担心我,我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我做不了什么,但他是我的夫君,此时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他,我得去照顾他。” “傻孩子,”忠国公夫人果然没有怀疑,还为罗意晚这般痴情感动得泪眼朦胧,终于点头道:“好,我帮你!明日我便去大殿上,证实你确实嫁给了镇北王!” “谢谢您,老夫人,”罗意晚含着泪笑起来。 忠国公夫人给她擦眼泪。 罗意晚想起什么,又道:“还有件事,老夫人,您可以暂时不要将我医者的身份说出去吗?” 忠国公夫人一愣,联想到其中关窍,满口答应:“听说镇北王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医术这般好,有把握救镇北王吗?” “有,”这个罗意晚没有隐瞒。 忠国公夫人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了几声好,似乎又想起了忠国公他们,混浊的眼中重新涌出泪水,“你说得对,镇北王是个英雄,他不该落到这般田地的。” 罗意晚上前,抱了抱忠国公夫人,这才道:“夜深了,我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先告辞了。” “好,”忠国公夫人送她出门口,“回去小心点。” “嗯,”罗意晚应道,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从门外进来的妙龄女子。 “楠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忠国公夫人诧异道。 “孙女得知有客来访,过来瞧瞧,”沈若楠道,看了忠国公夫人旁边的罗意晚一眼。 罗意晚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颔了颔首表示歉意,不再停留,往外而去。 沈若楠目送罗意晚远去,这才扶着忠国公夫人走进堂内,“祖母,刚刚那女子是谁啊?怎么大半夜来找您呀?” “她便是今日为人津津乐道的、镇北王在北疆娶的妻子,”忠国公夫人没有瞒着她。 沈若楠稀奇的说:“她便是镇北王在北疆娶的妻子,跟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哎。” “哦?怎么不一样?”忠国公夫人饶有兴趣的问。 沈若楠思考了一下,才道:“在我的想象中,镇北王是个英雄,英雄那该是配美人呀,刚刚那个女子……说实话,不是很美,但瞧着蛮有气质的,跟镇北王莫名般配,好像英雄就应该找这样一个女人哈哈哈!” 忠国公夫人笑:“她啊,确实是不一般的女子,你往后若是有机会,也多与她学学。” “我如今都不出去,怎么跟她学呀,”沈若楠叹气。 忠国公夫人却正色道:“楠儿,你如今已经出了孝期了,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了?” “祖母,孙女陪着您待在府里不好吗?”沈若楠嗔道。 “当然好了,”忠国公夫人乐呵呵道,她正经的孙辈,如今就剩一个孙女沈若楠,宝贝得很,“但是你也十八了,总是要嫁出去的,因为三年前的事,已经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了,祖母怎么好再耽误你!” ------------ 第13章 喜欢娘亲温柔的样子 “我才不要嫁人,我就陪着祖母你,”沈若楠嘟哝道。 “是嘛?那罗大少爷,你也不要了?”忠国公夫人打趣道。 “祖母,我,我不理你了!”沈若楠霎时间红了脸,气咻咻的跑了。 忠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这才收了起来,吩咐她身边的老妈妈:“好了,伺候我洗漱吧,明日还要早起进宫。” 老妈妈连忙走过来,替她换衣裳,一边问:“夫人,您真的打算要给那位罗大夫作假证吗?” “嗯,”忠国公夫人低声感叹道,“其实她说得没错,我忠国公府与镇北王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罗大夫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她那般痴情,我即便帮一帮又如何?” “可是,”老妈妈急道,“可您也说,上面的人对镇北王……您这样,不是在与宫里作对吗?” “作对了又怎么样?我忠国公府除了用我满门儿郎的性命得来的那点声望外,什么也没有了,就算有人想对付忠国公府,也要有值得对付的东西才行,”忠国公夫人冷笑。 因为朝廷给了错误信息,导致她忠国公府那么多人战死,她说不恨是假的。 只是君臣君臣,她连臣都不是,如何跟君斗? 半响,她又道:“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罗大夫的救命之恩,我只是想,若是国公爷他们还在,也如镇北王这般功高震主,是不是也会落到镇北王这般境地……” 老妈妈一窒,没敢接话。 忠国公夫人也不需要她接话,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出神。 与此同时,大雍的战神镇北王裴寅礼早在北疆就低调成亲生子的消息,悄然在上京城乃至上京城附近的城镇传播。 一夜之间,几乎家喻户晓。 清晨,大臣们乘着马车上职,耳边是百姓们讨论这件事情的络绎不绝的声音—— “镇北王当真娶了王妃,还有儿子了?”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到的,夜影大人叫那姑娘叫王妃,叫那小公子叫小世子,那小世子啊,长得跟镇北王一模一样,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镇北王亲自生都生不出这么像的。” “哈哈哈,真的吗?” “骗你干嘛?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夜影大人还拿出了镇北王亲手写下的文书,说要送去监察院鉴定,让皇上评判呢,如此坦荡磊落,怎么可能是假的?” 有些猜到裴寅礼昏迷真相的大臣默默对视一眼,暗想今天的朝会只怕又要起波澜了。 罗意晚得到忠国公夫人保证,放下心来,昨夜睡了个好觉。 夜影没睡好,今日一早便去查探消息,亲眼看着忠国公夫人进了宫才放下心,等罗意晚一起床,便压着声音,掩饰不住喜色的道:“王妃,忠国公夫人早上去了大殿!” 罗意晚虽然知道忠国公夫人不会变卦,闻言还是露出了笑意,心情格外舒畅。 “王妃,早膳好了,可要先用早膳?”菊嬷嬷走过来问。 “早膳好了?”不等罗意晚回答,趴在紫玉身上昏昏欲睡的小乖瞬间清醒,惊喜的问。 “你个小贪吃鬼,听到吃的就精神了是吧?”罗意晚心情好,忍不住怼了她儿子一句。 小乖瞪大眼睛,他娘亲从来就不是一个因为他是她儿子、是个小孩子就会忍让的娘亲,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欺负他。 但是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娘亲就变得很温柔,即便他故意招惹她,她也从不生气。 这还是他娘亲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怼他。 他很稀奇的盯着娘亲,嘴贱道:“娘亲,你变正常了?” 罗意晚脸一黑,“我一直都很正常好吗?” “你这一个月就很不正常!”小乖直言不讳。 罗意晚一细想,她一个月前重生回来,乍一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满心愧疚和宠溺想要弥补,对他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声。 如今倒是把这小子养得胆子肥了呀? 她冷笑:“看来你还是喜欢娘亲粗鲁点?好呀,娘亲满足你……” “不是不是,”小乖惊恐道,紧紧的搂着紫玉的脖子,“小乖其实还是喜欢娘亲你温柔的样子。” 来不及了,罗意晚一把把小乖从紫玉身上拽下来,将他放在地上,“你长着一双腿是干啥用的?下来自己站着。” 小乖被迫离开温暖的怀抱,撅了撅嘴,很委屈道:“我才三岁!” “三岁不小了,”罗意晚赏他一个白眼,对紫玉道,“紫玉,以后不许抱他,还有你们。” 罗意晚扫了一圈周围的下人们,尤其是菊嬷嬷和夜影,别以为她不知道,从昨天他们见到小乖开始,对小乖几乎有求必应,“他要是提什么过分要求,不许过分宠溺他。” 菊嬷嬷面对小乖委屈巴巴的眼神,本来有些心疼的,一听罗意晚的话,连忙低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过于宠溺小世子的。 夜影则撇开了眼。 “……坏娘亲,要是爹爹清醒,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小乖幽怨道。 “还学会搬你爹爹了?可惜他现在没醒,”罗意晚没好气道,“快去吃早膳,然后去你爹爹屋里照顾他,让他快点醒来,再为你撑腰好吗?” “哼!”小乖气哼哼的朝用膳的八仙桌走去。 夜影看到桌上早膳的样式,低声的问菊嬷嬷:“今日的早膳怎生这般简陋?” 罗意晚耳目不错,听闻这句话扫了眼桌上的膳食,有豆汤、笋泼肉面、灌浆馒头、豆腐羹、醉排骨以及芙蓉饼。 有主食有荤有素有汤有点心,算是比较周全的早膳了。 她以前出门在外,吃食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这早膳着实算不上简陋。 但是上辈子她是见识京中那些富贵人家早膳能丰盛到何种程度的,对比眼前的早膳确实十分“简陋”。 ------------ 第14章 林氏母女预备找麻烦 “实在不是奴婢不想弄得丰盛些,”菊嬷嬷低声回答夜影,“汀雪院又克扣了我们东苑的份例,王爷用药花钱如流水,下人的份例都已发不下去了,这些早膳已是奴婢能弄到的最好的了。” “什么?”夜影脸黑如炭,如今主子身边除了宫里那几位还有政敌虎视眈眈,府里的人也不安分。 在主子没成为镇北王之前,他们就对主子不好。 主子成为镇北王后,因立了不少战功,皇帝赏下了很多金银珠宝和田产铺子。 因主子不在上京,这些东西理所当然的交给了他的父亲裴相公,裴相公的后院又是继室夫人林氏看管,所以那些金银珠宝田产铺子都是林氏在看管。 以前主子在北疆,林氏尚且有顾忌,不敢动主子的东西。 但是主子昏迷后,林氏就无所顾忌了,非但没有要将那些金银珠宝和田产铺子还回来的打算,还借要养整个镇北王府的借口,领走主子的俸禄。 这也就罢了,每月发到他们东苑的例份却少之又少,有时候还会拖欠不发。 他们虽然都是王爷身边的心腹,但说到底也只是下人,而那林氏却是王爷名义上的母亲,是主子。 林氏在外头名声又做得漂亮,他们若是去跟林氏争论,旁人还会觉得是他们奴大欺主。 尤其是夜影,宫里那几位正在想方设法铲除王爷的势力,他是王爷得力助手,是那些人的目标,他为了保全自己,一直不敢太冒头。 但如今不一样了,王妃来了,她如此为王爷,甚至昨晚还为了王爷向忠国公夫人下跪,他又怎么能让她如此受委屈? 夜影沉声道:“一会我去找夫人……” “我去!”罗意晚打断夜影。 “王妃,夫人并不好对付,属下是王爷的人,她总归还是要顾忌着点属下的,还是让属下去吧,”夜影说。 “正是因为她不好对付,我才要去,”罗意晚冷下眉眼,她虽然还没有正式跟林氏对上,但是她的女儿裴书宁可是她的老熟人,新仇旧恨,不管是林氏还是裴书宁,她都不想让他们好过。 夜影已经知道罗意晚是个有能力的,但据他觉得罗意晚就是游走江湖的大夫,并不了解深宅大院的那些阴私手段,只怕是对付不了林氏那样的人。 菊嬷嬷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比夜影想得多,她并不知道罗意晚和夜影谋划的那些事,只以为罗意晚当真是裴寅礼在北疆低调娶的王妃。 既然是王妃,那便是王府的女主人,当然要将镇北王府的管家权从林氏那里收回来。 便道:“王妃想去,那便让王妃去吧,奴婢会协助王妃的。” 别看菊嬷嬷在罗意晚和小乖面前是个慈祥慈爱的老嬷嬷,实际上她是颇为有手段的。 在如今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不知多少人想安插奸细进入东苑,但愣是一个都进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 有丫鬟来汇报:“王妃,汀雪院那边派了人来,说是夫人请您和小世子过去呢。” “我没说要去见她,她倒是先过来请我了,”罗意晚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等会我便过去。” 菊嬷嬷深深地皱着眉头:“王妃,她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 “我知道,”罗意晚说,谁找谁麻烦还不知道呢。 她看了眼一旁的小乖,小家伙是个吃货,但吃东西却不快,他喜欢小口的品尝美食,心无旁骛眼里只有美食的小模样瞧着便很有食欲。 注意到娘亲的视线,小乖以为娘亲嫌弃他吃得慢,不满的瞟了娘亲一眼,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慢点吃,不着急,”罗意晚好笑道。 小乖瞪圆了眼睛看了眼娘亲,确定她不是说反话,才又放慢了速度。 夜影和菊嬷嬷见罗意晚这般没心没肺,完全没有麻烦找上门来的模样,深深地蹙眉,把菊嬷嬷叫到了一边:“王妃她生活的环境太单纯,对内宅的手段不了解,菊嬷嬷,你在旁边要多指点一二,一会跟王妃去汀雪院,多带几个强壮的仆妇,必要时定要护王妃和小世子周全!” 菊嬷嬷深觉肩上责任重大:“是。” 等小乖吃完,又洗漱了一番,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罗意晚这才带上小乖,准备汀雪院,看到菊嬷嬷带着一干人等严阵以待的模样,她:“……” 也行,人多势大,打起来不至于输了。 汀雪院。 裴书宁一大早便兴冲冲的来到汀雪院,开心的问:“娘,听说你让人把那对母子传过来了?你改变主意要教训他们了?” 林氏刚用完早膳,正在林妈妈的服侍下慢条斯理净手,闻言呵斥道:“你娘我可没有想要教训他们,他们可是有可能是镇北王妃和镇北王世子的人,我身为镇北王的嫡母,见见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娘,你在女儿面前还装!”裴书宁嗔怪,撒娇道:“这里又没有外人,爹爹也不在家,你就跟我说实话怎么了?” “你到底想了什么法子对付那对母子啊?那个女人昨天狠狠羞辱了我一顿,我要是不报仇,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说你,心思怎么一点也掩藏不住?”林氏被裴书宁缠得没办法,这才说了实话:“不管那对母子是不是裴寅礼娶的妻子和儿子,宫里都不会让她成为镇北王妃和镇北王世子的,至于原因,你就别问了!” “你只要知道,等今日的早朝结束,处死那对母子的圣旨就会到了。” “什么?”裴书宁大惊,想问宫里为什么不会让那对母子成为镇北王妃和镇北王世子,但她娘不让她问,只能憋了回去。 管她呢! 只要那对母子死了就成! “那娘你现在把那对母子叫过来做什么?”裴书宁疑惑。 “我当然是要看看裴寅礼的看上的女人,还有生下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林氏露出的浅笑,说出的话却十分瘆人:“裴寅礼是有本事了,我不能直接对付他,看看他看上的女人和儿子的笑话,总是可以的吧?” 裴书宁闻言,打了寒颤,这就是她为什么这么信任她娘的原因,即便恨透了一个人也是笑盈盈的,不动声色的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想到一会就可以羞辱罗意晚,她又兴奋起来,陪同林氏去正堂,等待罗意晚母子到来。 ------------ 第15章 嚣张跋扈的罗意晚 本来以为罗意晚母子很快就会到了,但没想到左等右等,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那对母子竟还没来。 裴书宁怒气上涨:“那个贱人怎么敢这般嚣张,别说她还不是镇北王妃,即便她已经是镇北王妃了,娘你也是她的婆母,她怎可以如此怠慢于您?” 林氏的脸色也不好看,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乡野村妇,竟也敢给她一个下马威?她也配? 就这么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在裴书宁准备爆发、林氏准备派人去催促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声音。 裴书宁立刻朝林氏身边的林妈妈使了个眼色,竟敢让她们等这么久,不给她一个下马威怎么行? 林妈妈领命出去,便见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正往这边走来,为首的人一身月牙白锦缎暗红色绣纹曲裾,衣袖宽大、裙裾逶迤,月白色的锦缎腰带勾勒不盈一握的腰身,头发挽成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单螺髻,发上插嵌着一鎏金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晃动。 林妈妈还没有见过罗意晚,只听裴书宁说过罗意晚长得相貌平平。 那张脸确实不算突出,但仪容端庄贵气十足。 身后一群丫鬟仆妇的追随下,还当真有王妃出行的仪仗! 林妈妈在心里鄙夷,果然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乡野村妇,以为打扮得华贵些,随从多些,就证明她是真的镇北王妃了吗? 等罗意晚走近,林妈妈就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姑娘是个精致的人儿,梳妆都需要用这么长时间,只是不知道是姑娘天生丽质还是奴婢实在是眼拙,竟瞧不出姑娘脸上有什么妆感。” 生怕罗意晚受了委屈的菊嬷嬷脸上一冷,正欲呵斥—— 罗意晚:“既然眼拙就去治,现在看不到我脸上的妆容没什么,若是往后看不到我这个人,不小心冲撞到了我,那可就是大罪过了,届时,我可不是个会心慈手软的。” 菊嬷嬷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并不动声色的瞟了罗意晚两眼。 王妃……战斗力这么强的? “……”林妈妈直接噎住了,谁能想到罗意晚这么直接这么飞扬跋扈? 这还是在汀雪院,她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妈妈,夫人也还在屋里听着呢,罗意晚就敢这么大言不惭对伺候夫人的妈妈说话?这是在挑衅夫人吗? 罗意晚如何不知她们所想,但她来到镇北王府,不是来受气来了,是来替裴寅礼报仇来了。 她可不会傻傻等人践踏谋害她,她再反攻,她是要主动出击的! 更何况,她无脑跋扈可比她忍气吞声更能让宫里那几位对她放松警惕。 菊嬷嬷见罗意晚说完了,这才接话道:“还有,林妈妈,这是王妃,可不是什么姑娘,你既然是镇北王府的奴才,也别忘了谁才是这镇北王府真正的主子!” “菊嬷嬷,此言差矣,”里头的裴书宁再也坐不住,走了出来,轻蔑道:“她是不是镇北王妃,目前还没有定论呢,你可得小心些用词,万一不是,可就是你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了。” “菊嬷嬷,大小姐说得对,”罗意晚话是对菊嬷嬷说的,但眼睛看的是裴书宁,如同在挑衅:“昨日夜影已将那份文书呈上去了,今日就会出结果了,咱们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是,”菊嬷嬷温和朝罗意晚福了福身。 看得裴书宁心头火气,哼了一声,“皇上明察秋毫,肯定会揭发了你的阴谋诡计!” “是不是阴谋诡计,还是得有皇上定夺,在此之前,还是希望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辞,”罗意晚敛眸,似笑非笑:“毕竟我也是有可能成为你王嫂的,你说呢?” “就凭你?”裴书宁轻易便被罗意晚的话给激怒了。 罗意晚肃穆,冷眼瞧着裴书宁,似乎已经被激怒了。 “宁儿,不得无礼,”林氏被丫鬟扶着走出来,佯怒般的呵斥裴书宁,看向罗意晚时眼里满含歉意:“罗姑娘,宁儿她性子顽劣,说话不经脑子,若是得罪你的话,我替她道歉,请你不要跟她计较。” “罗氏见过母……夫人,”罗意晚朝林氏福了福身,而后半点面子也没给林氏,话带锋芒道: “性子顽劣便要多教养才是!今日我是看在她是王爷妹妹的份上不与她计较了,但若是她出去得罪了京中别的什么贵人,可就不一定这么好说话了,夫人,您说是不是?” “……”林氏顿了顿,罗意晚的这段话明褒暗贬的,端的是一派镇北王妃的派头呢。 当真以为自己便是镇北王妃了不成? 林氏觉得好笑,本来她还好奇如裴寅礼那般的人物会看上一个什么样子女人,如今看来,要样貌没样貌,要脑子没脑子。 怕不是意外和这个女人发生了关系,怀了孕,才被迫娶的她的吧? 想到裴寅礼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即便自己的女儿被贬了一顿,林氏觉得心里快意不少,笑道:“罗姑娘说的是,往后我必会对宁儿多加管教。” “嗯,”罗意晚点点头道,“左右我如今也回了府,往后便替夫人搭把手罢。” 林氏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蠢货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好啊,”林氏最终还是点点头,笑道:“若是你当真是镇北王妃,那便是宁儿的嫂子,管教宁儿是应该的。” 当然,你是不是镇北王妃,那就另当别论了。 裴书宁却没有她娘的头脑,一听她娘这么说,气得大喊:“娘!”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乡野村妇,怎么配当她的嫂子? 林氏瞥了裴书宁一眼,没管她,而是看向罗意晚脚下的小乖,这个孩子她一出来就注意到了,果真跟裴寅礼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说他不是裴寅礼的亲生儿子,她都不信。 就是可惜了,他不能留。 林氏脸上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这便是你说的寅礼的儿子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后半句是对小乖说的。 ------------ 第16章 赏裴书宁一记耳光 小乖一直在观察着呢,他很敏锐的察觉到娘亲并不喜欢眼前的人,娘亲不喜欢的他自然也不喜欢,闻言大大咧咧的说:“小乖。” 他的举止在自诩身份高贵的林氏看来,是非常不懂礼节的。 林氏看了眼罗意晚,见罗意晚也没有任何阻拦教育之意,反倒是一旁的菊嬷嬷瞧着有些坐立不安。 她唇角忍不住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她担心什么呢?即便宫里承认了这对母子的存在,就凭这对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的母子,根本不可能威胁得了她! “好孩子,”林氏打量着小乖,感叹道:“果真如外面所说,与王爷十分相像,不管是性格还是外在。” 跟裴寅礼一样,粗鄙不懂礼数! “真的吗?”小乖闻言惊喜的问:“你觉得我跟爹爹长得像,所以您也相信我是我爹爹亲生的,对吧?” 菊嬷嬷昨日便跟小乖相处,多少了解他是什么样性格的,如今倒不是觉得小乖不懂礼节上不得台面,相比这个,她更怕天真可爱的小乖会掉到林氏的坑里去。 不由得有些着急,频频看向罗意晚。 罗意晚给菊嬷嬷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饶有兴致的看她儿子与林氏互动。 “若是能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孙儿,我自是十分高兴的,不过,是不是亲生的,不是长得像便能判断的,”林氏当然不会直接承认小乖是裴寅礼的儿子。 笑着道:“你瞧那小鸡跟小鸟,小时候可是一模一样,但也不是一个种类的呀,你说是不是?” “我懂了,您的意思是说,长得相像不一定是亲生的,不相像也不一定不是亲生的!”小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就像是您是我爹爹的母亲,但是你们一点也不像,也不妨碍你们是亲母子,对不对?” “……”林氏脸上笑意僵硬,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她跟裴寅礼长得不像,因为她和裴寅礼根本就不是亲母子。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小乖在她那番“相像不一定是亲生”的话下大喇喇的说出来,跟当众赏她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着急的菊嬷嬷??? 别人不知道,但她来时跟王妃和小世子大致讲过府里的一些情况,自然也跟他们说过林氏是王爷继母的事。 小世子是故意的? 菊嬷嬷反应过来。 罗意晚勾了勾唇角,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见林氏已经黑了脸,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夫人,孩子不懂事,请您见谅,以后我必定多加管教!” 说罢,她才低声呵斥小乖:“小乖,你爹爹不是夫人亲生的,快向夫人道歉!” “不是亲生的?”小乖闻言很奇怪,“可是她不是爹爹的母亲吗?” “是继母,”罗意晚再次道,并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小乖恍然大悟,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氏,“夫人,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爹爹的继母……” 继母继母继母! 林氏满脑子盘旋的都是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裴书宁见她娘吃瘪,气得跳出来:“什么不知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是你娘指使你的对不对……” “宁儿,请你注意你的用词!”罗意晚冷着脸道,“小孩子刚回府,不知道夫人是王爷的继母有什么奇怪的?我怎会特意去教他这个?” 裴书宁本来就看不惯罗意晚,要不是林氏她根本不可能忍她这么久。 见罗意晚还摆镇北王妃的姿态教训她,压抑的怒火奔腾而出:“宁儿也是你这个贱妇能叫的吗——” “啪!” 裴书宁话音未落,响亮的一个巴掌声响彻每个人的耳朵—— 罗意晚直接赏了裴书宁一记耳光,裴书宁被扇得一个踉跄,左脸迅速红肿了起来。 裴书宁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罗意晚。 “宁儿!”林氏大惊,连忙上前扶住裴书宁,看到裴书宁红肿的脸,猛地看向罗意晚,忍着怒气道:“你怎么能打她?” “她骂我贱妇,对我有多无礼,夫人您没看到吗?”罗意晚木着张脸理所当然的道:“即便皇上还没有下旨证实我的身份,但我确实跟王爷成亲了,是她的嫂子!今日她对我口出狂言,若是我不教训她,往后即便证实了我的身份,她岂不是也要骑到我头上来?那我镇北王妃的颜面何存?我这个镇北王妃如何立足?” 林氏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这个蠢货是当真以为她能当上镇北王妃的!!! “圣旨到——” 就在林氏终于要维持不住伪善的面容时,一个尖细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圣旨?”裴书宁终于回过神,欣喜又恶毒的横了罗意晚一眼,“定然是来揭发你这个骗子的,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说罢,连脸上的伤都不在意了,率着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出了正堂。 马上就能看到罗意晚惊恐痛苦求饶的场面。 林氏燃烧的怒火平息了不少,继续维持着伪善的面容,平静道:“这时候来圣旨,料想就是关于罗姑娘你的,罗姑娘,出去接旨吧。” “是,夫人,”罗意晚福了福身,含笑走至林氏身后一同出去。 林氏余光瞧见她开心的模样,在心里哼了一声。 等宣读完圣旨,她定要好好欣赏欣赏这个蠢货美梦破碎,从云端跌到泥潭的狼狈模样! 来人是一群太监,为首的是宁慧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德全,此时正在跟裴书宁说话:“裴大小姐,你这脸上的是怎么回事?谁这么胆色包天竟然敢打你呀?” 裴书宁没有了在罗意晚面前的嚣张,如同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捂着脸,红着眼,“多些王公公关心,我这伤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说错话得罪了罗姑娘……” 王德全闻言,深沉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抬眸扫了一圈,落在目光在罗意晚和小乖身上盘旋几下。 这便是镇北王在北疆低调娶的妻子和生的儿子? “那裴大小姐可要多注意些,可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呐!”王德全意味深长的说,声音不大不小,正巧罗意晚能听到。 裴书宁下意识点点头,回过神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不等她深究,王德全便将手中的圣旨一抬,她只能先跪下去。 其他人也哗啦啦跪了一片。 ------------ 第17章 圣旨到 王德全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镇北王之妻罗氏,秉性端淑,勤勉柔顺,蕙质兰心,佐镇北王以北疆,诞镇北王之子嗣,患难与共,如鼓琴瑟,是宜册封为镇北王王妃,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丝绸锦缎八十匹,以为菲仪之助,钦此!” 罗意晚听着,眯了眯眼,只封了她为镇北王妃,但是却没有封小乖为镇北王世子? “镇北王妃,接旨吧?”王德全笑眯眯的对罗意晚道。 罗意晚在心里呵了一声,看来当真是不想留下祸根啊,双手接过圣旨:“臣妇罗氏接旨,谢主隆恩!” 林氏和裴书宁没有注意到小乖没有被册封,她们现在注意力全在圣旨上。 她们满心期待圣旨会否认罗意晚的身份,并以欺骗诽谤之名将她抓拿入狱、处以死刑,结果罗意晚被封为镇北王妃了? 裴书宁不敢置信,失态的抬起头:“这不可能……” “宁儿!”林氏想要喊住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王德全已经听到了,他看向裴书宁,阴柔的问:“裴大小姐,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圣旨呐?还是在质疑咱家呢?” “王公公,”林氏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补救:“宁儿她是镇北王的妹妹,如今有了王嫂,这是高兴过头了呢,没别的意思……晚儿,你说是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罗意晚说的,态度自然亲昵,仿若罗意晚当真是她的儿媳般。 “可是刚刚裴大小姐可是亲口跟咱家说,她得罪了镇北王妃,被镇北王妃打了脸,”王德全眯着眼看裴书宁的脸,“脸上的伤就是镇北王妃打的。” 冷静过来的裴书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以为王德全刚刚问她是想给她撑腰呢? 王德全望向罗意晚,眼神又带了几分温柔:“镇北王妃,您跟咱家说,是这样的吗?” 并安抚般的谆谆善诱:“镇北王妃,您不用怕,若是您当真被欺负了,只管说出来,您是镇北王娶的妻,又是陛下亲封的镇北王妃,身份尊贵,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他意有所指:“若是有人欺负您,您不用怕,只管说出来,镇北王昏迷着,无法给您撑腰,但皇上定会给您做主的!” 林氏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罗意晚已高声道:“是!” 然后看着裴书宁,冷声道:“此事我本不想跟你计较,毕竟你是王爷的妹妹,亦是我的妹妹,只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看向王德全:“昨日我带着凯哥儿回府,宁儿她不信我们,连查都不查,就要让人教训我与凯哥儿!” 凯哥儿是小乖,罗意晚给他取的大名叫裴肇凯。 “这就罢了,她之前并不知我与祁哥儿的存在,只是今日在公公你来之前,她还骂我贱妇,这如何能忍?我这才打了她一巴掌!” 罗意晚眯眼:“是以,刚刚圣旨宣读之后,她那句脱口而出的不可能,我认为并不是为我这个王嫂而高兴!” “如此看来,裴大小姐这是对镇北王妃并无半分尊敬之意?”王德全眼神阴冷的扫过裴书宁。 裴书宁平日里敢仗着镇北王之妹的名头嚣张,但对王德全可不敢放肆,若是他当真回去与皇上告状,那就不是简单能了结的事情了。 面对王德全的目光,她连连摇头,一手抓住了林氏的胳膊,想让林氏快点想办法救她。 林氏被罗意晚的话打的措手不及,心一狠,反手“啪”的一巴掌打在裴书宁的右脸上,声音之清亮,不输罗意晚刚刚的那一巴掌。 裴书宁的右脸亦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我怎生得你这般冥顽不灵的逆女!”林氏厉声道,“我与你说过多少遍,晚儿是你嫂嫂,你需尊她敬她!你没做到便罢了,还如此侮辱她!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悔改的!来人,请家法,鞭笞五,在面壁思过半个月!” 裴书宁冷不丁挨了林氏一巴掌,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一听还要挨罚,瞪大眼睛。 林氏怕她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喝道:“怎么?还不服?” 裴书宁这才意识到她娘的用意,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林妈妈将家法拿来了,林氏双手接过,走至罗意晚前面,温声歉意道:“晚儿,是娘管教宁儿不周,这才让她胆大包天对你口出秽语!娘知道你肯定心里还有气,不若这家法,便由你来动手罢?” 若不是场合不对,罗意晚都想为林氏拍手叫好。 夜影和菊嬷嬷说得没错,林氏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不仅在片刻之间便想到“先罚为强”的办法,阻止王德全将此事告到宁慧帝那里去。 现在还让她来动手给裴书宁动家法,若是罗意晚是个脸皮薄点的或者顾忌点名声的嫂子,肯定不敢动手。 毕竟嫂子打小姑子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可惜……正合她意! “娘您说得对,以宁儿的性格,今日能对嫂子口出秽语,明日便能杀人放火,是该要好好罚一顿的,那今日便借她辱我之事,让她长长教训吧!”罗意晚昂了昂下巴,双手接过鞭子: “儿媳是宁儿的嫂嫂,矫正她一事儿媳责无旁贷,既然娘您让儿媳动手,那儿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氏眼睁睁的看着罗意晚拿着鞭子朝裴书宁走去,终于悔悟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她以为罗意晚不会打裴书宁,可她忘了罗意晚不是那些京中那些会顾忌名声的贵女。 这个蠢货只怕是觉得她是镇北王妃了,身份尊贵,还有皇上给她撑腰,哪里会顾忌那么多? 林氏暗骂罗意晚蠢,心底却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裴书宁肯定是要罚的,可是怎么执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来她想等罗意晚拒绝后,再交给她的心腹之人来执行,这样就算会伤到裴书宁,也不会太重。 但罗意晚就不一样了,她肯定会怀恨在心下死手的! 罗意晚拿到家法后,紫玉跟她很有默契,当即给菊嬷嬷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个仆妇抢先在林妈妈等人前面摁住了裴书宁。 “谁让你碰我了!啪,放开!本小姐让你放开,唔,你们,你们胆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娘,娘救救女儿,娘!” 裴书宁当然不会轻易就范,所幸菊嬷嬷来时怕林氏伤害罗意晚,带的都是些强壮的仆妇,直接将裴书宁屈辱的摁在地上。 ------------ 第18章 未来何去何从 “宁儿,你别怪王嫂,王嫂这也是为你好,”罗意晚慢声说。 说罢,攥着手里的结实的鞭子,扬手,落下—— “啪!” “啊!”伴随清脆的鞭打声,裴书宁一声凄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她臀部被打的地方,迅速染红了一片。 罗意晚半垂眼眸,敛住眼底的冷和狠:裴书宁,这仅仅只是利息而已! “啪!” “啊!” 在众人还没有从上一鞭回过神来之际,罗意晚再次落下一鞭,裴书宁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便是旁听者,都忍不住为之胆颤。 王德全似乎都不忍心,摆了摆手,让随他来镇北王府的太监们背过身去。 林氏红了一双眼睛,紧紧攥着手里帕子,瞧着裴书宁凄惨的模样,心疼得站不稳,踉跄了一下,被林妈妈扶住,埋在林妈妈的怀里,不忍再看。 一鞭接一鞭,刚好到第五鞭的时候裴书宁就晕过去了。 林氏趁机让人将裴书宁抬进屋去了。 罗意晚放下沾着血的鞭子,道:“受了这般苦,宁儿定能从中吸取教训了吧?” 林氏现在恨不得吃罗意晚肉和罗意晚血,却还是不得不扬起笑容,勉强道:“是,有了这回的教训,宁儿她定然知道悔改了。” 罗意晚点头:“那儿媳便安心了。” 林氏心里挂念着裴书宁的伤,再也没有心思对付罗意晚,应付了两句匆忙赶去看裴书宁的伤势去了。 王德全这才走过来,笑道:“王妃,可是解气了?” “嗯!”罗意晚点头,一脸轻松的笑容:“王公公,本王妃觉得你说得对,我是镇北王娶的妻,是皇上亲封的镇北王妃,可不能让人随意辱了本王妃去!” “王妃知道就好,”王德全含笑道,心里满含鄙夷。 他就说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陛下就是不信他,非要让他查探一番。 果然,就是个爱慕虚荣飞扬跋扈的女人罢了! 王德全也没了应付罗意晚的心思,敷衍了两句,便告辞回宫复命了。 罗意晚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太监,扯了扯嘴角,他们看到的,何尝不是她让他们看到的? 汀雪院内很是嘈杂,厢房内裴书宁的呻吟声,林氏催促下人找大夫的声音,丫鬟端着一盆盆热水血水进进出出的嘈杂声,十分混乱…… 罗意晚瞥了眼,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王妃,可是要回东苑?”菊嬷嬷靠近罗意晚,殷勤小心的问,混浊老化的眼睛掩藏不住喜意。 她本以为王妃是个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她见识过王妃私下的另一面,知道王妃绝不是无脑之人,至于跋扈……就是要跋扈才好,才不会被人欺! 至于大小姐,那都是她该的! 罗意晚一眼便看穿了菊嬷嬷的心思,脸上染上一抹笑容:“好。” 她不需要人人懂她,但裴寅礼身边的人若能理解她……她自是高兴的。 几个人往东苑走,罗意晚问:“小乖送回东苑了?” 刚刚她准备打裴书宁的时候,就示意紫玉和菊嬷嬷让人将小乖带走,不让他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 “是,小世子已经送回东苑了,”菊嬷嬷低声应道。 罗意晚颔了颔首,“小乖没有被封为世子,你们往后先不要唤他为小世子了,改个称呼吧。” 想到小乖没受封,菊嬷嬷也有些愤愤,却也无可奈何,点头称是。 回到东苑,罗意晚去看裴寅礼,一进门就听到小乖抱怨的声音:“爹爹,娘亲她坏蛋,刚刚她马上就要打那个欺负我们的坏女人了,她不让我看,让人把我抱回来了!气死我了,我在看热闹正看得兴致勃勃呢!” “不让你看是因为那些血腥的手段,让你看了你学了过去怎么办?”罗意晚道。 “爹爹你看,我就知道娘亲他会说这一句,”小乖皱着小眉头瞪娘亲,“那为什么你能学了去?” “因为我是大人!”罗意晚理直气壮,“等你长大了随便你怎么学。” “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小乖嘟哝,“那娘亲你说,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不知道,”罗意晚下意识的想要敷衍小乖,眼看小乖瞪眼,她立刻道:“这个等你爹爹醒来,让他来告诉你。” 小乖眼睛一亮:“娘亲你说的!” “我说的,”罗意晚无奈。 小乖这才满意,开心的跟爹爹说:“爹爹,你快醒哦,等你醒了,你就告诉娘亲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做好多大人可以做的事情,也可以保护她了……嗯,也可以保护爹爹了!” “……”罗意晚眼眸柔了柔,摸了摸小乖的脑袋,抬眼看向床上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因为上辈子,她这辈子主动带着小乖来到他身边,小乖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目前所做的这些,都是缘于对裴寅礼的感动和歉意,其中并没有爱情。 而这辈子的裴寅礼也还没有爱上她。 等他醒来,他们之间要何去何从还未可知…… “娘亲,你又在想什么?”小乖很敏感的感知到娘亲的情绪。 “娘亲在想你太聒噪了,”罗意晚嫌弃道。 “娘亲你嫌我聒噪?”小乖不可置信的问,他想争执什么,被菊嬷嬷含笑阻止了,“小世……小公子,王妃她这是想要跟王爷独自相处一会儿呢,要不,您跟奴婢先出去玩儿会?” 罗意晚和小乖齐齐看向菊嬷嬷。 小乖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很是嫌弃娘亲:“娘亲你是个大人了,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呀?你想要跟爹爹独处,你早跟小乖说呀,小乖虽然还小,但有些事情,小乖还是懂的!” 说罢,小家伙便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罗意晚:“……”她很想打人。 “王妃,那奴婢也出去了,”菊嬷嬷促狭的笑道。 罗意晚不是很习惯身边人打趣自己跟裴寅礼,有些不自然的道:“先把烛火点一下,我给王爷施针。” “是,”菊嬷嬷含笑道,将烛火给罗意晚点好,方才出去,并带上了门。 罗意晚:“……”她真的只是施针! ------------ 第19章 把裴寅礼当成情绪垃圾桶 屋里没了旁人,罗意晚放松下来,坐在床边,眼神不自觉的望向床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即便是昏睡着,也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说实在的,其实裴寅礼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浓眉睫长、鼻高唇薄,因为瘦削的缘故,五官轮廓棱角感很强,是非常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但因为他正陷入睡眠,面色苍白,又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清冷感。 罗意晚看着看着,莫名感到有种不真实感,她忍不住伸出手,放置裴寅礼鼻子下方,感知他那微弱的呼吸声,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傻了,”罗意晚失笑,“我刚刚竟然忘了我已经重生回来了,你也还活着。” 她一边拿起他的手开始把脉,一边说:“我回来了已经一个月了,可惜没有重生到三个月前,要不然我就能去救你,不会让你被害陷入昏迷了。” “不过重生到现在也挺好的,至少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还有机会救下你,”罗意晚放下裴寅礼的手,弯腰过去替裴寅礼解衣服: “让宫里那位认下我这镇北王妃可真是不容易,幸亏我上辈子模仿过你的字迹,有夜影的配合,再加上忠国公夫人的帮助,如若不然,我如今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开始扎针:“幸好,现在一切都朝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了。对了,我今天还抽了那裴书宁五鞭,把她抽得皮开肉绽的,她直接晕过去了哈哈。” “这只是我向她取的一点利息而已,对比前世她对我们做的那些还不够!我的目标是她的命!当然,在我还没有折磨够她之前,我是不会让她死的……” 罗意晚一边扎针一边嘀嘀咕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昏迷的裴寅礼当成情绪垃圾桶。 直到她给裴寅礼施完了针,又给他整理好了衣服,才止住话头,起身出去。 遇到捧着一碗药过来的柳道子。 柳道子的职责原本是看顾裴寅礼的病情,昨天罗意晚给裴寅礼施针好转后,他对罗意晚的医术肃然起敬。 不仅深度研究罗意晚开的药方,还亲自去采买药材、研磨药材、量好份量、煎药…… 看到罗意晚,他立刻眉开眼笑:“王妃,你这是来给王爷施针呀?” “今日已经施完了,”罗意晚含笑道。 “什么?你怎不告诉我?”柳道子大惊。 “跟昨日一样,”施针只是活络筋脉,让血液流通更顺畅而已。 “但你答应过我让我跟在你身边学习的,”柳道子瞪眼。 罗意晚:“……”告辞。 “明日你记得叫我啊!”柳道子大声提醒她。 罗意晚:“……行。”医痴真难缠。 …… 汀雪院。 “林妈妈,怎么样?打听到了吗?皇上为何会封罗意晚为镇北王妃?”一看到林妈妈回来,林氏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问。 她始终不相信,皇上会因为一纸文书就承认罗意晚的身份。 他们可是想要将裴寅礼斩草除根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祸患? “夫人,奴婢打听出来了,”林妈妈喘着粗气道,“是忠国公夫人,她今日早晨去了大殿,证实了罗意晚嫁给了王爷。” “忠国公夫人?”林氏深深蹙眉,完全想不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忠国公以前也是带兵在北疆跟裴寅礼一块打仗的,再加上之前忠国公战死,忠国公夫人去北疆带回他们的尸骨,她知道裴寅礼在北疆与罗意晚成亲也说的过去。 她今日早晨去大殿上证明罗意晚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就算不想承认罗意晚的身份也不行! “我就说,既然皇上都承认罗氏的身份,还封了她为镇北王妃,却没有封她儿子为世子呢,原来皇上是被逼的,他根本不愿意让裴寅礼的儿子成为下一个镇北王!” 林氏眯眼冷笑,“我的霖哥儿还是有机会的。” “啊!娘,痛呜呜呜!” 刚说完,里头便传来裴书宁嚎天动地的呼痛声。 林氏脸色一变,连忙进去。 精致奢华的卧房内,裴书宁狼狈的趴在床上,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裴书宁臀部上痛感也没有好转,稍微牵扯到伤口,就把她疼得痛不欲生。 林氏心疼得心都要碎了,却也只能坐在床边安慰裴书宁:“宁儿,忍忍就过去了,啊?” “娘,那个贱人胆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杀了她!”裴书宁咬牙切齿道。 “她这般欺辱于你,娘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说到罗意晚。 林氏亦是恨得牙痒痒,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今日会在罗意晚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仅让罗意晚成功当上了镇北王妃,还让她的宁儿遭了罗意晚一顿打! 桩桩件件,都是她不能忍的! 裴书宁委屈道:“可是她现在是皇上亲封的镇北王妃,以她那般目中无人的态度,只怕是连您都不会放在眼里!” “她是皇上亲封的镇北王妃又如何?皇上又不会真的护着她!”林氏哼了一声,不屑的说:“她真当自己成了镇北王妃,就能爬到我头上来了吗?也不看看如今这府里,是谁在做主!” 裴书宁稍微被安慰到了,“娘,你打算如何对付那个贱人?” “这事宁儿你就别管了,”林氏眯着眼,眼底弥漫着狠意:“你接下来还有半个月的禁足,刚好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让娘来对付她!” 裴书宁委屈的点了点头。 林氏替她盖好被子,叮嘱丫鬟好好照顾裴书宁,这才出去了。 回到她自己的卧房,靠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思索对付罗意晚的办法。 林妈妈小心的觑着林氏,轻手轻脚的斟一杯茶搁在林氏手边,而后站到林氏身后,小心的替林氏捏起了肩,一边斟酌着开口: “夫人,那罗氏如今当上了镇北王妃,以她的嚣张程度,下一步,恐怕是要拿走管家权了。” ------------ 第20章 争夺管家权 “管家权在我手里,她想要拿走,那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是,”林氏冷冷的道,想了一下,她问:“东苑的伙食都是大厨房供应的吧?” “是,”林妈妈立刻道。 镇北王府是在裴寅礼在北疆打仗的时候皇上赐下的,他还未回来住过一天。 班师回朝后中途陷入昏迷,所以东苑的小厨房还未开过火,伙食都是由大厨房供应的。 林氏若有所思,觑了林妈妈一眼。 林妈妈懂了,这便是让厨房那边,在伙食上动些手脚,当然,不是下毒,是提供些次品,比如残羹剩饭之类的。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他们最常对东苑那些下人做的事,只不过这次,是轮到主子了。 “可是,”林妈妈有些难为的道,“王妃会不会闹起来?还有夜影,他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动起手来……” “闹起来正好,我就是要让她看看,这镇北王府如今是谁在做主!”林氏哼道,“还有夜影,他屡次冲在前头,护住东苑那帮苟延残喘的废物,他动手正好,我已经忍他很久了,正缺一个背主的理由将他赶走呢!” 林妈妈一喜:“这斩草除根的办法好啊!” 林氏冷笑,“去办吧,我倒要看看,没有夜影之后,她还能靠什么嚣张,怎么跟我争管家权——” “夫人,不好了,王妃把所有人下人都叫到东苑去了,”林氏话音未落,一个丫鬟匆匆跑进来。 “她把人都叫去东苑做什么?”林氏猛地站起来。 “奴婢不知道……”丫鬟不敢说。 弄这么大阵仗能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管家权呗! 林氏显然想到了,脸色很难看,她知道罗意晚定会跟她争管家权,但没想到她问都不问自己一声,直接越过她,将管家权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速度快得既让她愤怒不已,又让她措手不及,刚刚打算用来对付罗意晚的手段都作废了。 她胸脯急剧起伏,这个蠢货当真是连她这个婆母也不放在眼里! “王妃还让章先生把账本都拿过去……”丫鬟嗫嚅着继续道,章先生章程是府里的账房管事。 “章先生就听了她的话,当真把账本都拿过去了?”林氏铁青着脸问。 “没有,”丫鬟道,“陈叔让章先生不要拿,章先生连东苑都不去了。” “老陈?”林氏一怔,面露喜意,“老陈做的好!我果然没有看错老陈。” 陈叔陈山是府里的管家,也是林妈妈的丈夫。 林妈妈闻言跟着喜笑颜开,奉承道:“夫人,府里谁不知道您才是镇北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大家伙对您那都是忠心耿耿的!尤其是我家老陈,他看不下去王妃如此怠慢于您,肯定会替您好好教训教训王妃的。” “嗯,”林氏好心情的应了一声,道:“让陈叔多带几个打手,那罗氏若是敢令夜影打人,就让他们尽管打!” 丫鬟连忙应了声是。 东苑外院。 青衫的小厮、嫩绿衣裙的丫鬟还有穿着褂子的管事、婆子等熙熙攘攘的聚在一块。 地位低微、胆小怕事的老老实实站成排,胆大些的三五成群的说着话,声音有大有小: “怎么突然把我们叫来东苑了?是不是王爷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咱们有王妃了!就是昨儿在府门前说她跟王爷在北疆低调成亲生子的那个,是真的!今儿早上,皇上就来了圣旨,封她为镇北王妃了!” “啊?那现在是让我们过来认身份吗?”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听说我们这位镇北王妃厉害的嘞,昨儿个大小姐在门口不是怀疑她吗?今天早上就被她逮着机会,跟宣读旨意的公公告了一把状,把大小姐给打了!” “什么?她刚回府,就敢打大小姐?” “新官上任三把火呗,要不然怎么能彰显她这位新上任的镇北王妃啊?” “看来咱们这位王妃聪明不到哪里去啊,虽然她现在是王妃,但是没点儿背景,王爷又在昏睡当中,相公又是个不理事儿的,这府里做主的可是夫人!这次有公公在她把大小姐给打了,下次没有公公的时候……呵呵。” “我担心的是,她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来,是不是要拿我们立威啊?” “肯定是!听说她还让账房先生把账本搬过来,她的意图是什么?肯定就是管家权呗!” “什么?管家权?夫人要把管家权让给她?” “怎么可能?她根本就没有问过夫人。” “不是,夫人好歹是她的婆母,她问都不问一声就要把管家权拿走?这世上还有这般大逆不道的人?这传出去都得被人笑话吧?” “是啊!夫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让她如愿了,定要让她知道,夫人才是镇北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夫人对我们可不好…… 平时被欺负、被打压惯了、默不作声尽量降低存在感的丫鬟小厮们默默的想。 他们大多都是些干着最粗重的活、领着最低的月银、是最没有地位的下人,府里有点地位的下人尤其是林氏亲近的丫鬟妈妈都能对他们非打即骂,这其中自然也有林氏的默许。 基于此,他们自是不会从心里认同林氏。 只是他们也不敢说,就像这些妈妈管事们说的,虽然如今镇北王府有王妃,可王妃没权没势还没有王爷撑腰,往后府里必定还是林氏当家。 他们敢公然支持王妃?除非他们不想要小命了。 讲话的那些基本都是林氏的亲信,在鼓动大家引起对罗意晚的不满。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王妃出来了”,讨论罗意晚的声音瞬间消失,转而说起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整个外院犹如置身在闹市一般。 跟随罗意晚一同出来的菊嬷嬷脸都黑了,目光快速的院子里搜寻,定在廊下站着的个矮体瘦的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两鬓斑白,脊背微弓,下巴蓄着一小撮胡须,瞧着便是一个精明市侩的人。 ------------ 第21章 王妃太可怕 中年男人确实是个精明的,一跟菊嬷嬷的目光对上,他立即疾步走过来,作揖行礼:“王妃来了?奴才见过王妃!” 他话一出,刚刚还稀稀拉拉说着闲话的众人终于收了话头,纷纷行礼:“奴才/奴婢见过王妃。” 菊嬷嬷眯了眯眼,重新退至罗意晚的身后。 罗意晚在东苑的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弯着腰的人,不说话,也没有让人起来的意思。 夜影、紫玉还有菊嬷嬷一众人站在她身后,个个威严肃穆,阵仗强大,看着就像是要来为难人的。 屈膝行礼的众人不由得打鼓。 陈山却不以为意,他之所以能当上管家,靠的便是有眼色,会讨林氏的喜欢,他为此甚至不惜抛下乡下的妻女,娶了林氏的心腹林妈妈。 眼前正是一次他向林氏表忠心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 见罗意晚不说话,他便直接站直了身子。 林氏的亲信管事妈妈等人追随他,胆小怕事的下人见状也不敢再曲着身体。 一时间,整个院子除了罗意晚身后的夜影和菊嬷嬷等人,没有人将坐在正上方的罗意晚放在眼里。 始作俑者陈山跟无事一般,和善的问罗意晚道:“王妃,不知您找奴才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罗意晚倚在太妃椅上,闲适的扣了扣扶手上精致的花纹,抬起眼,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对上陈山的目光,笑了笑,嗓音娇柔,但并没有什么温度:“先别说何事,本王妃让你们起来了吗?你们就起来了?” “奴才是迟迟不见王妃唤奴才们起来,以为王妃忘了,便就自己起来了,”陈山面不改色的道,“如今看来王妃是故意的?敢问王妃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罚奴才们跪着,可是奴才们犯了什么错?” “你倒是胆儿大,本王妃还没有责怪你,你倒是质问起本王妃来了?”罗意晚被气笑了般。 陈山正了正脸色:“王妃刚入府有所不知,相公和夫人为人宽厚,向来体恤奴才,曾定了规矩不许随意体罚打骂下人的规矩,老奴作为王府管家,自然要以身作则,严格按照相公和夫人的命令行事。” 陈山含对上罗意晚的眼神,语气温和,但带着挑衅:“并没有质问王妃之意,请王妃见谅。” 他口中的“相公”是裴寅礼的父亲裴毅,是个空有一身皮相没有能力的落没贵族后代,年轻的时候曾野心勃勃参加科举考取功名,结果次次落榜。 后来又壮志凌云跑去参军想要建功立业报效家国,去了军营不到一个月吃不了苦,最后当了逃兵屁滚尿流的逃了回来,惹了不少笑话。 从此彻底歇了心思,在家啃老,时不时卖弄些文采,勉强算是个附庸风雅的文人。 但他没本事,却有个有本事的儿子。 裴寅礼封了异姓王后,众人看在裴寅礼面子上,尊称他一声“裴相公”。 “都会拿相公和夫人来压我了?”罗意晚冷笑。 “奴才只是按照相公之命行事——” “跪下!”罗意晚脸色骤然一变,肃声道。 “王妃,”陈山强调:“奴才说了,奴才是按照相公和夫人……” “夜影,本王妃要让他跪下,”罗意晚昂了昂下巴,嘱咐夜影。 夜影应了声是,朝陈山走去。 只是还不待他走至陈山面前,人群中忽然跳出来数个打手,人数不少,估摸着有二三十个,护在陈山前面,对峙的肃杀气氛乍起。 “陈山,”夜影沉着脸环视一圈,阴沉道:“你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是王妃非要为难奴才,”陈山冷着脸说:“奴才只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真是好大的奴威,”夜影嗤了声,“既然如此,那就上吧!” “夜影,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护得了这么多人吗?”陈山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混乱当中伤到了王妃?” “本王妃都不怕,你怕什么?”罗意晚站了起来,走至前面,高声道:“紫玉,我现在就要陈山跪到我面前来!” 话音一落,夜影瞬间朝陈山而去,陈山身边的那些打手们立即迎上去。 陈山后退一步,回过味儿来,刚刚王妃叫的不是夜影?是什么紫玉? 这时,一道阴影斜上方覆盖下来,陈山意识到什么,心一紧,猛地抬头,便见原本站在王妃身后的一个婢女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冷笑的看着他。 “你——啊!”紫玉攥着陈山的衣领,眨眼间就到了罗意晚跟前,根本没有给陈山的反应的机会,一脚踹在了陈山的腘窝上。 陈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紫玉的一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一脚脚抵在他的腿上,强悍的力道压得陈山想起都起不来。 他的打手看到,欲救援,紫玉三两招给打退了。 陈山被迫跪在地上,完全没料到罗意晚身边除了一个夜影身怀武功,竟然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婢女,恨恨的瞪了眼罗意晚。 “还敢瞪本王妃?”罗意晚脸笑皮不笑,淡淡道:“那就给本王妃打!打到他不敢瞪为止!” “不!不!”陈山见罗意晚来真的,彻底怒了,“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话音未落,紫玉从后猛的一脚踹在了陈山的脊背上,他受不住,被踹趴在地上,下一秒又被踢飞了起来……陈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住了,虽然都知道罗意晚是个嚣张跋扈,但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敢动手。 而她的身边还有两大高手护着她! 人群中,一个管事妈妈悄悄后退了两步,见没有人注意到她,立即转身,跑出了东苑,去了汀雪院。 林氏和林妈妈正在好整以暇的等待陈山的好消息,得知陈山被打后都惊呆了。 等紧赶慢赶的来到东苑时,夜影已经将那二三十个打手全部打趴下,陈山亦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人事不知。 “老陈!”林妈妈惨叫一声,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别打了,老陈啊!” “住手!”林氏面色铁青的喝了一声。 “夫人,夫人来了!”林氏的心腹们见到林氏如同见到救星,纷纷站到林氏身后,寻求保护。 太可怕了,这个王妃! ------------ 第22章 奴大欺主 “母亲你怎么来了?”坐在椅子上的罗意晚站了起来,诧异的问。 她还有脸问她怎么来了! 林氏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陈山,气得浑身发抖,再也掩饰不住怒火,质问道:“你为何要打老陈?” 罗意晚看了眼陈山,哼道:“母亲你有所不知,这个陈山对儿媳不恭敬,还当众挑衅儿媳,儿媳气不过,才夜影将他教训了一顿!” “你!”林氏被罗意晚的能言善辩和理直气壮气得发晕,转头看向众下人,大声问:“是这样吗?你们可是都看到陈山欺负王妃了?” “夫人,奴婢只看到陈山对王妃恭恭敬敬的,但是王妃却毫无缘由的发怒,罚奴婢们跪,还不让奴婢们起来,”有一个声音快速道,“然后王妃就打了陈叔!” 这是说陈山一点过错都没有啊! 罗意晚顺着声音瞧过去,是个腰大膀圆的老妈妈,她刚刚看到了,就是这个老妈妈去跟林氏通风报信的。 “王妃,这个是厨房管事刘妈妈,账房先生章程是她的丈夫,”菊嬷嬷在罗意晚身后说。 原来是章程的媳妇,还是厨房的管事……罗意晚想起早上菊嬷嬷所说厨房克扣东苑的份例,笑不达眼底。 “晚儿,刘妈妈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林氏接着问。 “母亲,您可不能听她胡说,”罗意晚横了刘妈妈一眼,“刚刚他们这些奴才可是奴奴相护的,一点都没有把本王妃放在眼里,照本王妃说,就该把他们都打一顿才老实。” “……”林氏深吸一口气,这个蠢货!这个蠢货!!! “晚儿,不是母亲不相信你,但是母亲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林氏不快道:“毕竟在你回府之前,这些奴才可都是好好的,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奴大欺主的事,怎生到你这他们就不听话了?” “以前没发生过?”罗意晚脸一拉,怒气覆面,“那就是本王妃回来才有的!好啊,这件贱奴欺负本王妃初来乍到,想要拿捏本王妃!” “……”林氏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 “母亲,真不是我胡说八道,”罗意晚沉着脸说,“就像是那个账房管事章先生,我本来让人把他也叫来了,顺道把账本也一道拿过来,结果到现在都没有见人影!” “本王妃的第一道命令就敢不听,往后本王妃正式掌家时可还得了?”罗意晚对夜影下令道:“你去把那个章程给本王妃押过来,本王妃就不相信了,还治不了这些刁奴!” “你要让人去把章先生给押过来?”林氏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押过来当然还要好好教训一顿,”罗意晚冷笑的说着,一边扫视一圈下面的下人,“就当是本王妃给王府里的人杀鸡儆猴了!” 下人们闻言,有些骚动起来,很快又惧怕的平静了下去。 林氏不知道在想什么,过神来后无可奈何的道:“好!所幸你才是镇北王府的王妃,我是管不了你了,随便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罢,带着她的人哗啦啦的走了。 刘妈妈呆住了,王妃说要教训她家老章,夫人怎么不帮她家老章说句话就走了? “夫人!”刘妈妈追过去问。 剩下的人都惊住了,连夫人都拿王妃没办法? 这是不是说明,往后王府要变天了? 那些地位卑微被欺负惯了的下人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希冀,不知现在他们投靠王妃还来不来得及? 府里的下人是个什么情况罗意晚从菊嬷嬷那儿已经大概了解了,此时多少能看出一些这些下人的心思。 她要打压的是林氏的亲信,对这些无辜的下人她自然不会赶尽杀绝。 “做好你们份内的事,别对本王妃生出什么歪心思,本王妃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如若不然,”罗意晚冷眼瞥下去,“陈山和章程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下人们哪还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有陈山和章程做例子,王妃没让人打他们,他们已经满心感恩了,连忙跪下服软。 罗意晚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散了。 回到内院,罗意晚等夜影将章程抓过来。 菊嬷嬷站在她旁边欲言又止。 “菊嬷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罗意晚好笑道:“我不吃人。” 菊嬷嬷被罗意晚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罗意晚在外面的时候表现的太跋扈了,她有时候都反应不过来,不自觉的就怂她。 “王妃,您真的要教训章程啊?”菊嬷嬷问。 “嗯,”罗意晚点头,“他是帐房管事,我若是想要管家,便越不过他去,若是拿不下他,我又如何管家?” “王妃,”菊嬷嬷迟疑,道理她都懂,但是:“章程是相公的救命恩人。” 裴毅每日无所事事,就喜欢跟一些文人墨客游山玩水附庸风雅,有一次在山间游玩,遭遇贼人抢劫,差点丧命贼人之手,路过的章程挺身而出,裴毅这才死里逃生。 裴毅从此对章程心存感激,得知章程进京谋生的,就将他和他的家人安置在自家府上。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为镇北王府的账房管事,这中间,除了是因为他能力不错之外,也是裴毅对救命恩人的偏爱。 王妃若是对章程如同对待陈山一般,相公得知……恐怕没有那么好收场。 “刚刚夫人本来怒火冲天,听到您要收拾章程后她却连您打陈山的事情都不计较了,”菊嬷嬷皱眉道:“估摸就是打着让相公回来收拾您的意思。”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罗意晚恍然大悟的笑起来。 “王妃?”菊嬷嬷一看罗意晚这表情,感觉不对劲,王妃怎么像知道的样子?“您这是提前知道了?” “没有,”罗意晚摇头,就算知道也是上辈子的事,跟菊嬷嬷解释不了。 菊嬷嬷感觉罗意晚在逗她,嗔了她一眼,还是放心不下的问:“那您还教训章程吗?” 她是不希望王妃跟裴毅对上的,毕竟裴毅跟林氏不同,林氏是王爷的继母。 王妃跟林氏对上,虽然外头也会有议论王妃的,但肯定也会有人怀疑是林氏继母不慈。 但裴毅是王爷的亲生父亲,王妃当真把他惹发怒了,相公便是将王妃赶走,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如今孝道治天下。 ------------ 第23章 裴毅回了 “当然,”罗意晚不置可否,悠悠道:“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失信于人呢?” “但是,”菊嬷嬷想说什么。 罗意晚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菊嬷嬷,虽然你跟着我才两天的时间,但是也经历了不少事了,你觉得我会打无准备的仗吗?” 菊嬷嬷想了想,这两天罗意晚在外虽然表现得跋扈了些,但每次的目的都达到了。 终于不再说什么。 章程果然是个倔骨头,口口声声说裴相公有命令,不能随意把账本交给旁人看。 不管罗意晚怎么说,他都不愿把账本交给罗意晚。 话里话外,有故意激怒罗意晚的倾向。 不用猜,罗意晚都知道章程定然已经受到罗氏的吩咐,就是想等让她教训他,好引起裴毅的怒气,直接将她赶出去。 他们怎么就不怕她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打死呢? 罗意晚想,当然,她是不会将人打死的,章程可不仅对林氏有用,对他也是有用的,但受一点点皮外伤总还是可以的。 罗意晚让夜影将章程的一双手脚折断,又让夜影带人强行闯入账房,把账本全部搬到了东苑。 至于章程,他的惨叫声久久在东苑的上空回荡,听者为之心肝颤。 是夜,年过五旬的大夫肩上挂着一个药箱,在林妈妈的指引下,匆匆从下人房赶至汀雪院。 正堂内,林氏正在等他。 “大夫,章先生伤得怎么样?”林氏寒着脸问。 这位大夫今日连续两趟进入镇北王府,为三个人诊治,听闻了一些府里的内幕,知道林氏如今心情很不好,连忙道: “回夫人,章先生受了一些皮外伤,主要是他的一双手脚都折断了。我刚刚已为他解好骨了,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大夫补充道。 骨折? 林氏蹙了蹙眉,并不很关心这个,只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可不能比裴毅回来的时间快,要不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大夫以为林氏这么问,是因为想要章程快点好,顿了一下,才保守道:“回夫人,至少也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其实要更久。 虽然骨折程度并不是很严重,但想要恢复并不是件易事。 “三个月?”林氏惊愕,她虽然希望章程的伤势重些,到时候裴毅回来,才会更生气。 但是听到罗意晚将章程伤得这么重,她又很不是滋味,岂不是意味着罗意晚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林氏怒气更甚,转头问林妈妈:“相公说到底什么时候回?” 林妈妈对罗意晚的恨意不输林氏,陈山虽然伤得没有章程严重,但是鼻青眼肿,牙也崩了几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更是数不清,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立刻道:“夫人,奴婢已经去信问了,算算时间,等相公接到信回来,应当也要二十天。” “二十天,”林氏眯着眼道:“那个蠢货还有二十天能快活,待相公回来,我看那个蠢货还怎么嚣张!” …… 不管林氏等人阴谋为何,罗意晚在府里行事再无人敢使绊子,偶有林氏亲信不服从管教,夜影以暴制暴,直接把人打老实了。 罗意晚在明面上暂时拿到了镇北王府的管家权。 嗯,既然已经拿到了,她就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罗意晚很忙,除了要给裴寅礼治病扎针,还要忙着看账本,出去巡田庄铺子。 这些产业以前在林氏的管理下存了不少弊病,罗意晚雷厉风行,开了不少人,趁机清理掉了不少吸附王府还作威作福的蛀虫。 眨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紫玉眼看着呈上去的午饭一点点凉掉,又去热了一次,端回来时,见罗意晚还没有从账本上抬头的意思。 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王妃,您不要命了吗?” 罗意晚茫然抬头,看到紫玉皱着眉的脸,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时,才回过神来,疲惫的捏了捏太阳穴:“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您这是在拿您的身体在开玩笑,”紫玉埋怨道。 紫玉自从跟了她,便视她为主子,向来恭敬,很少会用这般责备的语气同她说话。 大约是自己这几天真的太过废寝忘食,才让她这般担心自己的身体。 罗意晚心里微暖,讨好的笑道:“就差一点点,快算完了。” “您眼底的疲惫都遮不住了!” 她到现在对罗意晚为什么一觉醒来就要来找当年强迫她的镇北王,还如此拼命的帮镇北王这件事很不解。 罗意晚无奈,放下手中的账本,“行,等会再看,先吃饭” 紫玉这才满意,帮她摆好饭菜,又将账本归拢好。 “王妃。” “夜影?你怎么来了?”罗意晚抬头,今日她跟紫玉来了京郊的一个庄子,夜影留在王府,没有跟着出来。 紫玉见夜影一来,罗意晚就放下了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就不能等王妃吃完饭再来吗?他一来,王妃估摸着又要开始忙了。 夜影感觉到了,他与紫玉两个初识就打了一架,从那以后就颇有点冤家对头的意思,即便如今一同为王妃做事,也是能不搭理对方就不搭理对方,只是不会摆到王妃面前。 今天,吃错药了? 夜影冷淡的看了紫玉一眼。 罗意晚感到紫玉吃人的目光,自觉得拿起筷子,边问:“夜影,你找我何事?” 夜影想起正事,顾不得和紫玉计较,凝重道:“相公回来了。” 裴毅回来了? 罗意晚挑了挑眉,她知道裴毅出京游玩了,听说至少要二十来天才能回来,没想到缩短了这么多天。 大约是林氏去信催了。 也是,半个月前她强势的从林氏手中夺走管家权,后来还在府里、田庄铺子上,一点一点的将林氏的人拔除。 林氏指定着急坏了。 罗意晚笑了笑,慢条斯理继续吃饭。 她平时吃饭习惯只吃七分饱,今日吃得多了些。 一会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不吃饱些怎么行呢? ------------ 第24章 失格的父亲 吃完饭后,罗意晚坐上回镇北王府的马车。 前几天罗意晚天天忙到天黑方才回府,今天早了些,街上十分热闹,人潮涌动,马车行进十分缓慢。 “哎,你听说镇北王有王妃没有?” 喧哗之中,靠在紫玉身上闭目养神的罗意晚骤然听到有人谈论自己,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全天下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没听说?喜事啊!镇北王至少成家生子了,以后就算醒不过来,也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哎哟,什么喜事?”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们高兴早了,那镇北王妃可不是什么好鸟!据说之所以能攀上镇北王是使用了什么手段的,因为怀了孩子,镇北王才想要给她一个名分,其实根本就不爱她!” “要不然,她长得那么丑,镇北王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另外,当初镇北王班师回朝,怎没有带着她一起回来?” “而是等到了三个月镇北王陷入昏迷后,她才带着孩子找上门来?”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不是有点道理,是本来就是这样的,这镇北王妃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听说她回到镇北王府后,根本就不关心昏迷的镇北王,只是想争夺镇北王府的家产而已!” “我也听说了,她为了立威和争取管家权,将镇北王府搞得天翻地覆,将管家和账房先生都打了,王府下面的铺子田庄,好些掌柜和伙计都被她给见逐了!” “她可不止打了管家和账房先生,更荒唐的是,她连裴大小姐都打了!” “什么?她连镇北王的妹妹都敢打?” “我不相信,虽然她是镇北王妃,但怎么说镇北王府还有裴相公和裴夫人,他们能由着她胡来?” “裴相公根本就不在上京!至于那裴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镇北王的亲生母亲!镇北王府还是靠镇北王起家,裴夫人一个继室母亲能有什么话语权?” “对啊,不管那罗氏出身怎么样,她到底也是皇上亲封的镇北王妃,还给镇北王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地位稳着呢,裴夫人哪里敢管她啊?” “啊?那裴夫人也太惨了吧?” …… 七嘴八舌的,都是在说罗意晚坏话的,跟半个月前欣喜镇北王已经娶妻生子的风向截然相反。 罗意晚嗤了一声,林氏也是够煞费苦心的。 夜影一脸怒容。 “说几句坏话又不会少块肉,”罗意晚宽慰他,“等王爷醒来,一切都会不攻自破了。” 夜影脸色稍霁,如今半个月过去了,王爷的身子越来越好了,王妃说,王爷或许用不了两三个月就醒了。 到时候王妃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夜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拿真心对待罗意晚。 虽然王妃说是因为想让小公子坐上那个位置才这般帮助王爷的,但他也看得出来,王妃是真的为王爷好,这种好,不是只是因为想让小公子坐上那个位置。 至于为什么,等王爷醒来再由他自己探究罢。 “你这么看着王妃做什么?”紫玉清冷的眼眸里充满了探究。 夜影回神,他只是崇敬和感激王妃,被紫玉这么一问,倒像是在说他在肖想王妃一样。 肖想王妃? 夜影光是想想都得起鸡皮疙瘩,王妃是王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肖想王爷的女人? “你看错了,”夜影撇开视线。 紫玉睨着他,似乎是不信。 夜影:“……”爱信不信! 马车到镇北王府了。 罗意晚刚下马车,就见从王府带着人从王府出来的林妈妈。 林妈妈见到她眼前一亮:“王妃?奴婢正要去找你呢,你回来的正好,相公回府了,说要见您,您跟奴婢走罢。” “父亲回来了?”罗意晚诧异的问,如同刚得知消息一般,殷切道:“那我是该去拜见父亲。” 林妈妈见罗意晚尚且含着笑意,在心里哼了一声,笑吧,等会就笑不出来了。 她要走在罗意晚后面,紫玉堵在她面前,冷眼睨着她。 林妈妈亲眼见过紫玉打陈山,知道这个跟在罗意晚身边的婢女身手好得很,又恼又怂的后退了一步。 她刚要跟上去,身后的夜影又跟上来,林妈妈:“……”再次憋屈的后退了一步。 “父亲可是见过小公子了?”罗意晚边走边问。 “还没有,”林妈妈暗自腹诽,相公现在对你满腹怒火,根本就没有想起小公子。 罗意晚闻言,遣紫玉道:“那紫玉,你便回东苑把小公子也叫过来吧,该让他见见祖父的。” 紫玉便去了。 很快,罗意晚就到了汀雪院。 还没有进去呢,罗意晚就感受到了从里面弥漫出来的压抑氛围。 林妈妈这会儿不怂了,蹿到罗意晚前面,压抑着兴奋细声道:“相公,夫人,王妃到了。” “让她进来,”里头传来一声威严的嗓音。 “王妃,”夜影不放心的唤了她一声。 罗意晚朝他投去安抚的一眼,抬脚进了堂中,入眼的是堂上方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旁边是坐在椅子上的林氏。 堂屋右边坐着藏不住窃喜的裴书宁,左边站着脸色苍白虚弱的陈山以及放置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昏迷的章程,刘妈妈跪在他旁边。 都到齐了。 罗意晚朝着背对着门口的中年男子福了福身,道:“儿媳罗氏见过父亲。” 裴毅这才缓缓转过身,能生出裴寅礼那样长相的儿子,裴毅长得自然也不差。 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五官周正,还带着一股文雅的书卷气,轻易便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重活一世的罗意晚,对他却生不出任何好感。 这个男人,为了维持裴府的荣华,娶了裴寅礼商贾出身母亲柳氏,又宠妾灭妻,厌恶柳氏,连带着也不喜欢裴寅礼。 得知裴寅礼身怀癔症后,视他为不详,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任由林氏磋磨裴寅礼。 裴寅礼成为镇北王后,他倒是注意到这个儿子了,在哪都要表现出以裴寅礼为傲的慈父模样。 事实上,他也只是贪慕裴寅礼带给他的名望、声誉和尊重罢了。 上辈子,裴寅礼醒来后成为被人唾骂的大奸臣,他立刻倒戈,成为第一批带头对裴寅礼口诛笔伐的“正义人士”。 也成为了洗白皇室的一大利器。 毕竟,连裴寅礼的父亲都骂他是奸臣、反贼,他怎么可能不是奸臣,不是反贼? 最后他被裴寅礼禁闭府中。 ------------ 第25章 留不得你这个毒妇 “你便是承胤在北疆娶的妻子?”裴毅冷眼打量罗意晚。 承胤是裴寅礼及冠后,皇帝亲自给他取的字。 罗意晚心里厌恶,脸上笑着道:“父亲,是的。” “你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承胤娶你为妻?”裴毅不怒自威。 “……这个儿媳不知,”罗意晚迟疑道,“不若等王爷醒来后,父亲问王爷罢?” 啪! “我看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敢说!”裴毅一拍桌子,骤然发怒:“别以为现在承胤昏迷了,就无人知道真相了!说,你到底是使了何手段,方才跟了承胤的?” “父亲息怒,”罗意晚当即跪了下去:“不知父亲为何会这般问?” “你别想狡辩,”裴书宁坐不住了,她被罗意晚打了五鞭,禁足了半个月,到如今伤口还没有好全,她已经恨透了罗意晚:“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说你就是使了手段才跟上王兄的!” “外头传的就一定是真的吗?”罗意晚抬头,疑惑道:“宁儿你这段时间不是在府里禁足吗?为何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啊?” “我……”裴书宁哑口无言。 “是我无意间说的,被宁儿听到了,”林氏一看形势不对,带着愧疚和歉意道:“晚儿,对不起……” “淑仪,你无需跟她道歉,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任人欺负,”裴毅打断林氏的话。 “夫君,你别这样说,”林氏柔声责备:“外面传的那些是不是真的都未可知,还是先问问晚儿真相再说。” “好,就算这个是假的,”裴毅看着罗意晚沉声道:“那外面都在传你仗着王妃身份,无视婆母,抢走管家权,把宁儿还有管家以及章先生都打了这个事情,可是真的?” “父亲,儿媳怎么敢不尊敬婆母?”罗意晚诧异的问,“若是儿媳不尊重婆母的话,婆母现在会处处维护我吗?” 那是因为淑仪她善良,但这不是你欺负她的借口! 裴毅冷脸。 罗意晚又道:“至于宁儿,当时宁儿对我口出秽语,是母亲为了让宁儿长教训,命儿媳亲手教训的,当时王公公也是在场的,父亲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母亲或者公公。母亲,您说是不是?” 林氏一噎,王公公都在场,她能说不是吗? “行,那陈管家和章先生呢?”裴毅问,“你又做何解释?” “陈管家奴大欺主,没有将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罗意晚说。 “相公,王妃在污蔑奴才,奴才冤枉啊,”陈山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王妃是陛下亲封的镇北王妃,就算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辱了王妃去,相公明鉴啊!” “陈山,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你只管说出来,”裴毅瞥了罗意晚一眼,不知是在安抚陈山,还是在警告罗意晚:“只要不是你的错,我定会替你做主!” “是……”陈山慌慌张张的解释:“当时,当时王妃把王府的奴才都召集去东苑,奴才领着大家伙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王妃这才出来,来了以后,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奴才们便向王妃行礼,岂料王妃突然发难,说要让奴才们保持行礼的姿势,奴才不明,便多问了一句,王妃却要奴才跪下,奴才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要叫来了夜影大人,打了奴才一顿……” “罗氏,是这样吗?”裴毅轻飘飘的眼神落在罗意晚身上,满是压迫感。 “自然不是,”罗意晚不紧不慢道:“当时我刚刚回来,把府里的下人都召去东苑,只是想认认人,岂料我没出去之前,他们就毫无规矩的吵闹。” “王府的下人怎可如此没有规矩?母亲善良——” 林氏一听到罗意晚提到她,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罗意晚说:“不忍过多责罚他们,对他们多有宽容,但我既然撞见了,自然要教教他们规矩,谁知道他们欺负我刚回府,不仅忤逆我的命令,还找了打手!” 林氏黑脸,这是在说她不会管家吗? “如此刁奴,如何能忍?”罗意晚冷声道,“父亲,我作为镇北王妃,约束管理下人的权利总还是有的吧?” “你!”裴毅噎住,他能说镇北王妃不能处罚一个下人吗? “章程呢?你可还有解释的余地?”裴毅指着担架上半死不活的章程,怒气更甚:“他没有对你无礼罢?他因为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意把账本交给旁人看’没有把账本给你,你便对他下了如此狠手!” 裴毅厉声质问:“你是对他不满呢?还是对我不满?” 这时,躺在地上的章程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声。 “老章?老章?”刘妈妈焦急的唤道。 来了!章程这个才是重头戏! 林氏等人打起了精神。 “章先生确实没有得罪我,”罗意晚道。 她竟然没有反驳? 林氏等人十分诧异。 “所以你承认你为了争夺管家权不择手段,是吗?”裴毅铁青着脸,移开视线,冷声道:“如你这般的毒妇,我镇北王府只怕是留不得你。” 这是要赶罗意晚走了? 林氏心愿达成,极力压制唇角上扬的弧度,假仁假义的劝说道:“相公,晚儿固然有错,但是不是处罚得太过了?晚儿虽然犯错了,但她是承胤娶的妻子,是陛下亲封的镇北王妃啊……” “就是因为她是镇北王妃,我才不能让承胤好好的名声被她毁了!好了,不用说了。” 裴毅肃声说,一副心意已决,不容更改的模样。 罗意晚觉得好笑,若当真这么关心裴寅礼,即便不知他被皇室算计,也当知道府里如今是如何对他的吧? “父亲,我还未说完,”罗意晚说。 夜影稍微挡在罗意晚身侧,表示没有他同意,谁也不能赶走罗意晚。 裴毅沉眼扫他们,已然不耐烦了:“那你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夜影,将你手里的东西给相公看看,”罗意晚吩咐。 夜影手里一直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是刚刚在马车上下来时,罗意晚吩咐他拿着的,夜影知道这里面是账本。 他听从罗意晚的话,将手里的本子递到裴毅面前,面无表情:“相公,这皆是王妃这些时日所做的。” 夜影是裴寅礼的心腹,为了裴寅礼拒绝加官进爵的赏赐,一心护在裴寅礼身边。 所以裴毅对夜影是很有好感的。 夜影平时对裴毅虽然疏离但十分客气,从未有过如此冷淡的态度。 裴毅多看了夜影两眼,深深地蹙起眉头,夜影这是对他如此对罗氏不满? 可是那般歹毒跋扈的罗氏,怎么值得他如此维护? ------------ 第26章 假账 裴毅冷着脸将本子接过去,翻开第一页,脸色一变—— 众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引起裴毅如此大的情绪变化,林氏刚要伸头去看。 却见裴毅连翻了好几页,锐利的目光忽然扫视到担架上的章程上,章程昏迷着,没看到,但刘妈妈看到了。 不等她反应,那个本子冲他们甩了过来。 “啊!”刘妈妈一声尖叫,下意识扑过去护住担架上的章程。 本子被甩到了担架旁边,章程却冷不丁被刘妈妈的体重一压,差点没窒息而亡。 他当然没有昏迷,他的伤势虽重,可养了那么多天,人早就清醒了。 “章程,你干的好事!”章程一睁开眼,裴毅满的厉喝劈头盖脸的朝他袭来。 “相,公息怒,”章程诚惶诚恐,喘着粗气很是虚弱的问:“不,不知道,奴才犯了何错……” 其他人也都被裴毅的骤然发怒吓到了。 裴书宁眼疾手快,将地上的本子捡了起来,随意翻了翻,惊住了,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们竟然贪了王府这么多钱?” “什么意思?宁儿,给我看看,”林氏立刻道,看完后同样是一脸黑。 听“贪钱”两个字,刘妈妈就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抓住担架上章程的手,原本苦巴巴的脸满是慌张和惊惧。 章程亦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件事情暴露了。 连夫人都没看出来账本有问题,这个不知道从哪个乡野冒出来的王妃竟然看出来了? 怕不是故意在试探他的吧? 章程没有轻易承认的,急道:“相公,夫,夫人咳咳咳,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贪钱?”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脸上是受了大冤枉的委屈:“相公,我,我怎会贪王府的钱?您对我这般好,因为您我一家老小才能活下去,我,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啊!” “何,何况,”章程看向林氏,“平日夫人也会看账本,若是我当真贪了王府的钱,夫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氏管了十几年家了,自然也是会看账本,林氏都看不出,为何罗意晚会看得出? 怕不是她是故意冤枉章程的? 裴毅凌厉的目光扫向罗意晚。 罗意晚盯着章程冷笑:“夫人看不出来便不许我看出来?” 林氏面无表情:“……”她这是在说她比她聪明吗? “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因为你做得很隐秘!”罗意晚冷笑,直道:“粮品斋的掌柜是你的弟弟吧?你给他报销过多少二次乃至三次报销过的单子?” 章程和刘妈妈的脸色一白。 “客来馆每日的生意如此萧条,但是为何每日物资的采购却如此之多?你每年都要为每个田庄上进购两三批上等质量的工具种子,为何庄子上的佃户却说一年只能收到一次或者一次都没有收到你进购的东西……” “我说的只是其中的少部分,”罗意晚随意列数了几个,最后冷笑道:“你进王府三年,零零总总加起来就贪了王府至少十万两银子!” “嘶!” 十万两银子的数目一出,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在裴寅礼成为镇北王之前,裴家只是苟延残喘的没落士族,根本没有多少资产。 即便后来宁慧帝陆陆续续封赏了裴寅礼不少产业,这些产业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夜暴富,但是对于已经成为镇北王府的裴家来说,也只是勉强维持王府的开支而已。 没成想,章程竟然贪了十万两银子之多? 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一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就是四五百两,普通人家几口人一年支出也就四五两银子! 章程看着裴毅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脸色煞白,想说什么。 “你只管狡辩,”罗意晚却不给章程狡辩的机会,“大不了我们拿着账本去官府一个一个的对!” 章程张了张嘴,脑子一脸空白,完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裴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怒气大涨,上前猛地踹了章程一脚:“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欺瞒背叛我?” 章程本就挪动不了,刚刚也只是靠在刘妈妈的怀里,被裴毅不收力道的一脚,踹到魂都要没了,本来接好骨的四肢,有一只手咔嚓一声,再次断裂,疼得他惨叫一声,额头上满是冷汗。 裴毅这会没有半点心软之色:“来人,把这个贱奴拖出去打——” “相公!相公饶命啊!”刘妈妈尖叫着护住章程,老泪纵横:“老章他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他对不起您,他知道错了,您饶了他吧,他对您是真心的啊,相公您忘了吗?老章他救过您的命啊。” “夫人,求求您,您帮老章他说说话啊……” “相,相公,”章程吐着血求饶:“饶,饶命啊,夫人……” 林氏看看章程,又看了看罗意晚,欲言又止,再看一脸盛怒中的裴毅,闭上了嘴。 “贪了这么多钱,如今还剩多少钱?”裴毅居高临下的问。 “还,还剩六万两……”刘妈妈看到了希望,连忙说。 只剩六万两,竟然花了四万两之多。 裴毅稍微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蹿了起来。 眼看着他又要发怒,刘妈妈急忙道:“把我们名下的铺子田庄都卖了,能凑到八万两!” 裴毅闭了闭眼,半响才睁开眼,冷着脸道:“把钱都还回来,然后滚!” 刘妈妈顾不得其他,连连道:“是是是。”好歹是保住了一命。 到底还是怜惜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罗意晚想。 章程和刘妈妈被人弄下去了。 一时之间,堂内气氛僵硬。 尤其是裴毅,刚刚他怒斥罗意晚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有些下不来台,更拉不下面子跟罗意晚搭话。 “父亲,您别自责,”罗意晚温声说,似乎是以为裴毅因为章程在伤心,宽慰着:“您也是因为好心才识错了人,是章程不知好歹。” 以裴毅对罗意晚的了解,罗意晚是一个高傲的、不轻易低头的人。 但她此时却给他递台阶? 裴毅诧异的看了眼罗意晚。 ------------ 第27章 彻底拿到管家权 裴毅不好再冷着脸,嗯了一声,问:“章程做得如此隐秘,连淑仪都没有看出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可是学过算数?” “我以前在北疆时在药房给人做过账房,对算数比较熟悉,”罗意晚笑道。 “做过帐房?”裴毅诧异。 做账房基本都是男人,很少会有女人的,他本以为罗意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闻言对她稍微改观了一些。 林氏在旁边看得干着急,她想着利用章程将罗意晚赶出去,没成想挖出章程做假账的事。 虽然她也愤怒章程做假账贪府里的钱,但对比起来,她更宁愿将罗意晚赶走。 眼看着裴毅与罗意晚越聊越欢,她立刻笑道:“相公,我就说你肯定错怪晚儿了,晚儿若是没有点本事,承胤怎么会看上她?你就别跟晚儿计较这么多了,虽然她无视你的命令强行搬走账本,但看在她揭穿了章程贪钱做假账的事,就算了吧。” 听着是在劝裴毅不要责怪罗意晚,实则是在提醒裴毅,即便罗意晚发现了章程贪钱的事情,也不代表罗意晚没有犯了错,她确实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抢走了账本。 裴毅敛了敛脸上的笑意,这个话题本来不说就过去了,他跟罗意晚都默契不说了,林氏又提了起来,这让裴毅有些不悦。 同时,也有忍不住质疑林氏的能力,连草根出身的罗意晚都能看出账本的问题,林氏却看不出? “父亲,母亲,其实你们都误会了,”罗意晚在裴毅回话前接话,含笑道:“其实我之所以没有经过父亲同意就搬走账本,是因为我早就怀疑章程做假账的事情了,只是父亲不在家,章程死活不肯交出账本,我才让夜影强行抢走账本的。” “你是因为有所怀疑才去抢的账本?”裴毅当真讶异了,“你当时刚回京,为何会怀疑章程?” 当然是因为前世! 前世章程做假账的事情一直没被发现,直到裴寅礼醒来后,料理裴毅和林氏,并清扫他们的人。 章程鸡贼,抢在裴寅礼清理他之前溜回乡了,拿着这些年贪到的钱做了地主老爷。 不料有熟人游历到当地,回京后将这事跟裴寅礼说了,裴寅礼当时已经黑化,直接派人灭了章家一家。 后来皇室将章家贪钱的事隐瞒了下来,着重宣扬裴寅礼杀害章家的暴虐残忍行为,天下百姓对裴寅礼彻底失望,转而支持皇室。 “我进城门后曾遇到过章程,当时我们的马车差点撞到他的马车,他那马车浮雕工艺精美,车身还镶嵌着宝石碧玉,身上穿着亦不是凡品,前呼后拥婢女众多,当时我以为他是京中哪位贵人老爷。” 罗意晚胡诌说,“后来我在王府见到了他,得知他竟只是一个帐房先生。试问那个帐房先生能撑得起如此大的排场?我才生了疑窦。” 裴毅脑子不由自主地描绘章程出行的豪华场面,竟是比他这个主子出行还要气派,沉声道:“看来我刚刚对他们的处罚太轻了。” 裴毅还想说什么,眼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小身影,他抬眼望去,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愣住了。 罗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是小乖来了,朝他招了招手,“小乖,快过来见过祖父。” 由菊嬷嬷牵着的小乖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拱着小手奶声奶气的道:“见过祖父。” “这便是小乖?”裴毅讶异,他自然听说过罗意晚带回来的这个孩子跟裴寅礼很像,他如今总算见着了。 像,真的太像了! 裴毅以前不重视裴寅礼,对这个儿子更没有什么感觉。 直到裴寅礼在战场上立下一个又一个战功、皇帝如流水般的赏赐下来、他耳边充斥的都是周围人对裴寅礼的仰慕和夸赞时,他才开始正视这个自小被自己视为不详的儿子。 他开始懊悔对裴寅礼的漠视,但为时已晚,不管他如何弥补讨好,裴寅礼都漠然置之。 现在看到跟裴寅礼如此相像的小乖,尤其是小乖乖乖巧巧的模样,裴毅立马就心生好感了。 笑呵呵的跟小乖搭了几句话,小乖一向会看娘亲脸色,表现得十分乖巧软糯。 裴毅一颗心都要化了,再看向罗意晚时,最后一丝芥蒂也没有了。 “……”林氏眼睁睁的看着罗意晚三言两语就哄好了裴毅,不甘的道:“相公……” 她的出声提醒了裴毅她的存在。 裴毅看了她一眼,忽然愧疚说:“淑仪,以前你与我说你不喜欢管家,说是管不好家,我没有信你,硬是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了你,都是我的错!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你不要愧疚。” 林氏??? 什么愧疚?她为什么要愧疚?假账又不是她让章程做的!她只是没看出来而已! 而且她说不喜欢管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妾,上头不仅有婆婆还有主母,她能说自己喜欢管家吗? 不是,现在裴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氏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说得对,罗氏确实是个有能力的,既然你不喜欢管家,那以后便交由她来管吧,”裴毅悠悠道。 林氏脑子轰然作响。 “爹?”裴书宁也惊呆了,失控的喊了一句。 裴毅淡淡睨了她一眼,他在家里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只要他决定了的事,便是林氏和裴书宁也不敢轻易质疑。 裴书宁便不敢说话了。 罗意晚是知道裴毅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性子的,笑了,朝裴毅福了福身,“儿媳定不会辜负父亲信任,定会管理好王府的。” 裴毅很满意罗意晚的上道,颔了颔首。 * 林氏在满心以为裴毅回来会将管家权替她夺回来,却不料裴毅亲手将管家权送给罗意晚,在这样巨大的落差下,她脸上再也勾不起平日如同镶嵌在她脸上的伪善笑容。 菊嬷嬷见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都在林氏面前都没有掩藏住,让林氏恨得牙痒痒。 ------------ 第28章 王爷快要醒了 “王妃,您看到夫人那吃瘪的表情没?哈哈哈她也有今天!”一出了汀雪院的大门口,菊嬷嬷再也忍不住,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起来。 “菊嬷嬷,”夜影觉得不妥,示意菊嬷嬷收一收。 菊嬷嬷这几天已经跟罗意晚混熟了,在她面前已经很少再拘束,闻言连忙敛了敛脸上的笑容。 拉着罗意晚手的小乖,仰头看她,促狭的跟娘亲说:“娘亲,他们都怕你哦。” 罗意晚低头觑了他一眼,“那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小乖翘了翘小下巴:“你是我娘亲我为什么要怕呀?” 还挺傲娇。 罗意晚好笑,这小子被带到汀雪院,除了在她的指示下跟裴毅说话之外,基本都不怎么说话,这不像他的性子。 罗意晚猜想,应当是因为她回到镇北王府后的行事风格跟以前大相径庭让小乖觉得娘亲陌生了。 毕竟,连紫玉都无法理解她变化这么大,更别说这个小家伙了,这些时日,他大约也处在不安之中。 罗意晚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变相安抚:“是啊,我是你娘亲,所以无论做什么,娘亲都不会伤害你的。” 小乖抿了抿小嘴唇,他不知道娘亲在做什么,他知道他还小,即便问了娘亲也不会跟他说的,而且直觉告诉他娘亲在做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他不可以打扰娘亲。 最终他抬起小手,闷声闷气的说:“要抱……” 罗意晚这回没跟他说长大了不给抱,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呢。 “王妃!”刚跨过垂花门,一道压抑的声音传来,是柳道子,他站在长廊的一根柱子后面,宛如做贼般的跟她招手。 罗意晚心头皆是一紧,莫不是裴寅礼出了什么事?她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柳道子拉着她就往裴寅礼屋里拽,进到屋里后,骤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压抑不住的激动道:“王爷动了,我亲眼所见!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我给他把了脉,我觉得他可能要醒了!但我不确定会不会是我把错了。王妃,你快去看看。” 罗意晚:“……” 她还以为是裴寅礼病情加重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没好气的柳道子一眼,走入内室,在多双期盼目光下,执起裴寅礼的手。 半晌,罗意晚微微眯眸。 “王妃,不会是我诊错了吧?”柳道子忐忑不安的问,从认识罗意晚后,他就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了。 “没有,王爷的脉象确实是要醒了的迹象,”罗意晚摇头说。 “那娘亲你怎么不开心?”小乖问出重点,他娘亲一副凝重的神情可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因为你爹爹试图靠意志力强行醒来,”罗意晚说,道出她担心的原因:“不管是什么病症,想完全好起来,就要从病根上下手,违背了这个病理,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 裴寅礼脑子里的血块,即便辅佐她的针和药,怎么也该一两个月才醒,这才半个月过去,他就有要醒的迹象,这样的进度,对他的身体必然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原本欣喜的众人沉默下来。 “你们先出去吧,”罗意晚道,“我再给王爷扎一副针。” 从上次菊嬷嬷跟小乖说她想跟裴寅礼独处后,她给裴寅礼扎针时小乖和菊嬷嬷等人就再也没有滞留在屋内。 柳道子倒是死皮赖脸留下来几次,发现针法每次都是相同的以后,终于在菊嬷嬷的幽怨的眼神下,让出罗意晚和裴寅礼的独处空间。 这回亦然,罗意晚话落,他们很快便出去了。 罗意晚如法炮制的给裴寅礼解衣施针,中途瞥见什么晃动一下,她抬眼一瞧,是裴寅礼的手指,他又动了。 “……知道你复仇的信念很强烈,但是你这么迫切的醒来,对你的身体也会形成无法逆转的伤害,”罗意晚没忍住道。 “你知道脑出血的后遗症是什么吗?瘫痪、结巴、中风、失语等等,即便你醒来了,若是出现这些症状,严重点的话,你也做不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些你能不能听到,如果能听到的话,我只想跟你说,不用太着急,在你醒来之前,我会替你铺好路的。” “今天我已经拿到王府的管家权了……” 扎完针,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罗意晚出去,见小乖坐在案前啃着苹果,方才知道他等着自己还没有用晚膳。 等下人摆膳时,菊嬷嬷送上来一张请帖:“王妃,慧嘉长公主送来的帖子,过几日是她的寿宴。” “慧嘉长公主?”罗意晚目光闪了闪。 说起来,这位慧嘉长公主还是她的姨母,上辈子表面对她还挺好的,只是到了该利用她的时候,也没有手软…… “王妃?”菊嬷嬷见罗意晚似乎在发呆,唤了她一声。 罗意晚回神,轻笑道:“我回府了那么多天了,京中的这些勋贵们也观望够了,往后如这般的请帖应当只多不少。” “王妃,您若不喜欢就不去了,奴婢帮您推了,”菊嬷嬷说。 反正如王爷这般的情况,那些人邀请王妃,也未必是出于好心,虽然王妃能应付,但肯定也累,不去也好。 “既然邀请了,自然是要去的,”罗意晚说,麻烦真要来的时候,她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去,还不如主动迎上去抢占先机。 而且,她总要出去,才能找上辈子欠了她的那些人算账。 菊嬷嬷闻言,没再劝说罗意晚不要去,便道:“那明日奴婢让锦绣坊的绣娘过来给您做衣裳。” “好,”罗意晚说,想了想,又道:“菊嬷嬷,这几天你也辛苦点,教我些规矩礼仪吧。” 她是个现代人,对古代的一些规矩礼仪并不熟悉。 上辈子虽然也回京了,但是她父兄疼她跟眼珠子似的,只要她高兴就行,不管她什么行为在他们看来都是好的,自然没有请教养嬷嬷教过她。 至于宫里,虽然他们拿她对付裴寅礼,在明面上,他们对她百般恩宠,即便她失礼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这辈子不能这样了。 菊嬷嬷深谙各种礼仪规矩,闻言一口应承下来。 ------------ 第29章 帖子 汀雪院。 “娘,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好好养伤,你会处理她的?” 裴毅离去后,裴书宁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质问林氏。 林氏本就心烦意乱,冷冷的瞥了裴书宁一眼,厉声道:“宁儿,这就是你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是娘你没有做到的,”裴书宁都要憋屈死了。 “那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爹,”林氏气噎,她真是又气又委屈,气得是管家权就这么被罗意晚拿走了,委屈的是夫妻这么多年,裴毅竟然没有护着她,反而把管家权给了罗意晚。 说到裴毅,裴书宁也十分生气,“爹怎么如此糊涂啊?”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给他带来荣耀的是裴寅礼呗,”林氏对裴毅自私的性子一清二楚,他谁也不爱,最爱的就是他自己。 以前裴寅礼无用的时候,他因为厌恶裴寅礼的母亲以及裴寅礼身怀癔症的事情,将他视为不祥之人。 现在裴寅礼成为镇北王,他自然要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 裴书宁生气的跺了一下脚,“可是王兄昏迷着,他做再多王兄也看不到啊。” 裴寅礼看不到,外面的人看得到。 林氏攥了攥拳头,罢了,来日方长,裴毅看不懂她还看不懂吗?皇上已经容不下裴寅礼了,很快裴寅礼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届时,一个镇北王妃又算得了什么?管家权还不是会再次落到她手里? 这么一想,林氏郁结在胸腔的那口郁气方才消散了一些,看向裴书宁:“管家权的事情往后再说吧,宁儿,你的伤势如何了?” 不说还好,一说裴书宁又感到伤口处传来的痛处了,龇牙咧嘴了一下。她的伤自然没有痊愈,为了不牵扯到伤口,她走动的姿势十分怪异,要不是想看她爹教训罗意晚,她才不会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人前。 没想到,洋相出了,她热闹也没看成。 “还痛着呢,”裴书宁气道,恨不得将罗意晚拖过来打一顿。 林氏心疼道:“那你这几日千万要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过几日还要去参加慧嘉长公主的寿宴呢。” 裴书宁委屈的点点头。 “对了,”林氏想起来,问林妈妈:“慧嘉长公主送请帖过来了吗?” 按理来说应当是送过来了的。 “送了……”林妈妈迟疑道。 “送了怎的不告诉我?”林氏脸上染上薄怒,以为林妈妈忘了说,伸手说:“快把帖子给我拿来。” “夫人,”林妈妈不敢迟疑了,连忙道:“那个帖子是送过来了,但没送到咱们院里……” “不是送到我的院子还能……”林氏陡然反应过来,眼神凌厉道:“你的意思送到东苑去了?” “是,”林妈妈硬着头皮说,“慧嘉长公主府送来的人亲口说,要给镇北王妃的……” “……”林氏咬牙,是啊,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镇北王妃才是镇北王府的女主人,旁人送上门来的帖子自然要送到罗意晚那儿去。 这一刻,林氏才有自己的管家权真真切切被罗意晚拿走的感觉,往后她的吃穿用度皆要仰仗着罗意晚了。 裴书宁也意识到了,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贱人,想起什么,拉着林氏的手问:“娘,慧嘉长公主的寿宴我还想做一身新衣裳呢,她不会不给我做吧?” “……”若是换作是旁人,林氏肯定一口咬定没有嫂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克扣小姑子,但是换作罗意晚……那个蠢货打小姑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又怎么可能做不出来苛待小姑子的事情? 不过,照她说,不给她们做衣裳才好,这样到了寿宴那天她们就穿着旧衣裳去,只要罗意晚穿的是新衣裳,那么苛待婆母和小姑子的罪名就可以彻底扣在罗意晚头上了。 她跟裴书宁如是说道。 裴书宁眼睛一亮,只要能毁掉那个贱人的名声,她穿一次旧衣裳又如何?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丫鬟:“夫人,刚刚王妃派人来说,慧嘉长公主邀请您和大小姐与她一同参加寿宴,她已经叫了锦绣坊的绣娘明日过府量尺寸做衣裳。” 林氏、裴书宁:“……”算盘落空。 “那个蠢货今天怎么这么识务了?”林氏咬牙道。 “肯定是菊嬷嬷提醒她的,”裴书宁哼了一声,“不过没关系,娘,想要收拾她不止这个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林氏疑问。 裴书宁睨着她娘,道:“娘,你忘了昭阳县主喜欢王兄了吗?” 林氏一愣,终于想起来,慧嘉长公主的女儿昭阳县主确实是喜欢裴寅礼的,以前裴寅礼没昏迷的时候,她就经常往镇北王府跑。 只是裴寅礼也不在上京,这是就耽搁下来了。 以昭阳县主对裴寅礼的喜欢,对罗意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镇北王妃,落到她手里,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毕竟,昭阳县主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泼辣…… 林氏想着,便露出了笑容,如此正好。 * 裴书宁的伤又养了几天,才终于好了,在闺房里闷了那么多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走走,就带着丫鬟准备出门。 到了大门口时,刚好遇到一队端着几个精致匣子的仆妇队伍整齐的进入镇北王府,在下人的指引下,往东苑方向走去。 “大小姐,是锦绣坊的婆子,应当是来送参加慧嘉长公主寿宴的衣裳首饰的,”裴书宁身边的大丫鬟玲珑小声说。 衣裳首饰? 裴书宁眼睛一亮,大声道:“站住!” 几个仆妇不知情况,茫然的站在了原地。 裴书宁走过去:“这是做好的衣裳首饰?” 锦绣坊是镇北王府名下的,裴书宁往常就喜欢去锦绣坊搜刮好看的衣裳首饰,锦绣坊只要有什么新鲜的玩意或者好看的衣服,一律都得紧着她先。 这些锦绣坊的婆子自然是认识她的,也知道她刁钻跋扈的性格,见到她过来,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为首的张娘子稍微淡定些,含笑道:“回大小姐,是的,奴婢正打算送到王妃那儿去。” 大户人家购置的东西,一般都是统一送到主母那儿去,再由主母命人分配下去。 张娘子这也是在暗示裴书宁,这些衣服都是王妃命人制作的,不要坏了规矩。 ------------ 第30章 调换罗意晚的衣裳 “打开给我看看,”裴书宁才不管张娘子话里话外的暗示,理直气壮的命令道。 张娘子微顿了一下,含笑说了一声好,转头低声叮嘱一个丫鬟将一个匣子打嫩粉色的织锦绣花裙子含笑道:“大小姐,这便是您要的衣裳。” 裴书宁看了眼,满意的点点头,跟她想要的差不多,转头叮嘱玲珑:“我的衣裳自己拿着就好了,还有我娘的,都拿着,就不麻烦送到王妃那儿再让她跑一趟给我们送过来了。” “是,”玲珑上前将装着裴书宁的衣裳和林氏衣裳的匣子端走了。 张娘子福了福身,带着锦绣坊的人就要继续前往东苑,送罗意晚的衣裳首饰。 没想到下一秒又被裴书宁给叫住了,“我又没叫你走,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那个贱……我王嫂的衣裳呢?打开我看看!” “……”张娘子暗骂晦气,作为锦绣坊的管事,她也是知道罗意晚和林氏关于掌家权的争夺的。 她谁也不想得罪,就想安安分分的做事。 本来这衣服是要全部拿到罗意晚那儿去的,没想到半路被裴书宁截了,截了也就截了吧,毕竟她截的是她自己和林氏的衣裳。 但裴书宁却说要看王妃的衣服……万一她看上王妃的衣服呢?到时候王妃若是碍着裴书宁小姑子的身份,不好跟裴书宁计较,把气都撒到她身上来,那她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娘子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实在是裴书宁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以前就有过很多次裴书宁仗着自己的身份,半路抢走了不少客人先看上的衣服的例子。 有时候张娘子都觉得,锦绣坊生意这么差,就是因为裴书宁给败坏了信誉所导致的。 可是再不情愿,张娘子也得罪不起裴书宁,给端着罗意晚衣裳匣子的仆妇使了个眼色,让她打开给裴书宁看,一方面在心里祈祷,裴书宁千万不要看上王妃的衣裳!!! 她的祈祷上天没有听到! 匣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裴书宁眼睛都瞪圆了,“这是那个贱……王妃的衣裳?” 罗意晚定制的这件衣裳一看便是用最上等蓝色云锦制作而成,质地很好,胸口和衣摆以及袖口处还用金丝绣着各种华丽的图案,是重工艺的上等品。 这么好的衣服,罗意晚怎么配得上? “这件衣服,我要了!”裴书宁直接上手盖上匣子,示意她的丫鬟玲珑上前拿,玲珑手上已经有两个匣子了,哪还拿得动? 裴书宁将原本放置着她衣裳的匣子拿了下来,塞到一个仆妇手中,然后抢过了放置着罗意晚衣裳的那个匣子,塞到玲珑手中。 张娘子咬牙,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大小姐,这恐怕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觉得我这件比较适合王嫂!”裴书宁哼道,“我就勉为其难跟她换一换吧。” 仿佛她跟罗意晚调换衣服,有多委屈她似的。 张娘子:“……”娘的,见过强盗,没见过强盗抢走了东西还要说为你好的。 最终,张娘子也没想将裙子给抢回来了,只能端着原本属于裴书宁的衣裳到了东苑。 罗意晚正在跟菊嬷嬷学规矩,她聪明悟性高,还有前世的基础在,这些规矩自然难不倒她,每天学一会,也掌握了不少。 看到张娘子等人送来衣裳,她们暂时停休息。 毕竟是罗意晚第一次在京中露面,菊嬷嬷比罗意晚要重视慧嘉长公主的寿宴,罗意晚出席衣裳的样式,她提了很多意见。 满心期待的等到锦绣坊送来衣裳,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罗意晚试一试,结果打开一看,竟是一件嫩粉色的衣裳—— “怎么回事?”菊嬷嬷皱眉问张娘子,“王妃要制作的根本不是这件衣裳,你记错了?” 张娘子有点慌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意晚那边见了,走过来,也看到了衣裳的款式,根本就不是她定那一身。 “怎么回事?你一一说来,不用慌张,”罗意晚看出张娘子脸上的为难,安抚道:“若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责怪你的。” 张娘子闻言,抬眸诧异的望了眼罗意晚,这些日子外面对王妃的传言,她以为王妃是一个脾气很差很粗俗的王妃…… “是,是大小姐,奴婢们在门口撞见了大小姐,大小姐说您比较合适她的这件衣裳,就说要跟您调换……”张娘子战战兢兢道。 罗意晚冷笑了一声,裴书宁总是这样,总喜欢作死。 “夜影,去把衣裳抢……算了,”罗意晚话头一转,“还是紫玉去吧,紫玉,去把衣裳抢回来。” “是,”紫玉领命而去。 夜影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妃又不叫他了。 紫玉经过他身边时,觑了他一眼,道:“因为王妃怕你不敢打人。” 夜影:“……”他确实不会打女子。 裴书宁没想到罗意晚的人那么快找来,她自然不愿意轻易交还衣裳,好不容易抢来的,她凭什么还啊? 紫玉是一个人去的,她虽然领的是罗意晚婢女的职位,但是身上的穿着并不是王府婢女统一穿的襦裙服饰,而是一身便捷的劲装,腰间是常年配着的剑。 见裴书宁不归还衣裳,抱胸冷笑问:“大小姐当真不归还王妃的衣裳?” 罗意晚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婢女紫玉早就传遍整个镇北王府了。 裴书宁自然也知道,她被罗意晚打过,见紫玉这么淡定,她有种她敢不归还衣裳、紫玉就会打她的感觉。 裴书宁不由得胆寒,到底怂了:“不就一件衣裳吗?谁稀罕了!” 说罢,将衣裳拿了出来,就要冲紫玉扔过去。 紫玉瞥过去一个眼神,她又不敢了,塞到紫玉的手中。 紫玉嗤笑了一声,仿佛在嗤笑裴书宁的不自量力,把裴书宁气个半死。 “不就是一个丑八怪吗?野鸡就算穿上了华丽的衣裳,也变不了凤凰,”等紫玉离开后,裴书宁忍不住骂道。 而东苑这边,张娘子看到那么快去而复返的紫玉,肃然起敬。 看来王妃和夫人的管家权之争,确确实实是王妃赢了。 ------------ 第31章 恢复容貌 次日一大早。 小乖在膳堂坐在给他特制高脚凳上用着早膳,菊嬷嬷在旁边服侍。 小乖不挑食,但吃得慢。 平日总是耐心服侍他的菊嬷嬷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频频给他布菜,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都快要塞不下了,她都没发现。 小乖嚼啊嚼,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正要问菊嬷嬷怎么回事,夜影进来了。 “夜影,你过来服侍小公子用早膳,我去看看王妃上好妆没有,”菊嬷嬷道。 今儿是慧嘉长公主的寿宴日,也是王妃第一次在上京权贵面前亮相的日子,菊嬷嬷很重视。 现在紫玉正在给王妃上妆,菊嬷嬷担心紫玉弄不好,想要过去看看。 “娘亲今天又要出去吗?”夜影还没有应声,小乖就拽住了菊嬷嬷问。 “是的,今日是慧嘉长公主的寿宴,”菊嬷嬷回答说,掏出手帕将小乖唇角的水渍抹去。 小乖眼睛一亮:“娘亲要穿昨天的那件漂亮衣裳吗?” 昨天紫玉将衣裳抢回来后,罗意晚试了一下,小乖也在场。 “是啊。” “我要去看漂亮娘亲,”小乖迫不及待的从高脚凳上跳下去。 “小公子,你的早膳还没有吃完——” “等会我再回来吃!”小乖已经跑没了影。 “……”菊嬷嬷不明白小乖为什么这么激动,那件衣裳漂亮是漂亮,可是昨天王妃不是试穿了,小公子也看到了吗? 和夜影对视了一眼,让婢女收拾一下,两人方才追了出去。 刚靠近罗意晚的寝屋,就听到小乖激动的声音—— “娘亲,你又变回来了?” “娘亲,你好漂亮呀!” “娘亲,我好想你这个样子~” 菊嬷嬷和夜影再次迷惑的对视一眼,什么又变回来了?好想你这个样子?什么意思? 虽然这段时间王妃忙了点,但小公子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王妃吗? 夜影是外男,不好进入王妃的寝屋,便没有进去,就站在了门口,菊嬷嬷敲了敲门,就进去了:“王妃,快好了吗?” “已经好了,”罗意晚的声音。 “这么——”快。 一个“快”字,生生卡在了菊嬷嬷喉咙里,因为屋内的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身蓝色云锦对襟长裙,衬得四肢纤长,腰肢很细,精致的刺绣图案华美无比,端庄又优雅。 这是菊嬷嬷很熟悉的,因为这是她亲自给王妃挑选的衣裙,昨日王妃也已经试过,她很适合这身裙子。 但是—— 菊嬷嬷的目光移到穿着这身衣裳的人的脸上:巴掌大的鹅蛋脸,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如画的眉眼浓妆淡抹,眉梢长但不媚,自带着一股清冷不可侵犯的神韵。 菊嬷嬷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脑子没转过弯儿来,脱口而出:“你是谁?” 紫玉没忍住:“噗!” 罗意晚忍俊不禁。 “哈哈哈,”小乖直接笑出声,骄傲的说:“菊嬷嬷,这是我娘亲啊。” “王,王妃?”菊嬷嬷说话都不利索了,不自觉张大眼睛,企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人的五官看着跟王妃确实很相像,可是,为什么就跟昨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呢? 这真的是王妃吗? 罗意晚:“菊嬷嬷,确实是我。” 确实是王妃的声音! 菊嬷嬷嘴巴张大。 罗意晚:“……”她看着菊嬷嬷的一副不可置信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相信的模样,忍不住咧了咧嘴。 转念想到是因为自己的隐瞒,菊嬷嬷才这样的,又心虚了起来,朝门口道:“夜影,你也进来吧,这件事确实应该跟你们解释一下。” 夜影是习武之人,耳目很好,在门外能听到里面的动静,满腹疑惑亟待解开,听闻王妃的叫唤,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走进去了。 到了屋内,看到罗意晚的样子,他的脚步不自觉的顿了一顿,随后走到罗意晚面前站定。 他情绪没有菊嬷嬷那般外放,但眼底的惊诧和严肃并没有掩饰住。 “咳!”罗意晚摸了摸鼻子,正式解释道:“如你们所见,现在我的这个样子,就是我真实的容貌。之所以伪装是因为那样子在外行走比较方便,本来来到镇北王府后就该跟你们说的,但那时候你们对我不熟悉,怕贸然换张脸让你们对我防备,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希望你们能理解……” 夜影、菊嬷嬷:“……”其他的先不说,这个样子在外行走确实不方便,太惹眼了。 见他们不说话,罗意晚揣摩他们是不是生气了,小心的说:“如果你们生气了的话……” “不,不,王妃,我们没有生气,就是一直转不过弯儿来,”菊嬷嬷忙道,他们当然没有生气,只是震惊于王妃如此貌美而已,连忙道,“我们理一理就好了。” “王妃您说,这个样子才是您真实的样子?”夜影沉声问。 “夜影你没见王妃的样子?”罗意晚还没回话,菊嬷嬷就诧异的问,她并不知道罗意晚和裴寅礼在北疆成亲的事情是假的,如果连夜影都没见过罗意晚真实的样子的话,那—— “那岂不是连王爷也没见过王妃您真实的样子?”菊嬷嬷这回是真惊诧了。 夜影:“……” 罗意晚:“……”菊嬷嬷你是会抓重点的。 “……是,”罗意晚不得不再解释一下,“以前我在王爷面前也是伪装的,王爷并没有见过我真实的样子。” “为什么?”菊嬷嬷疑惑,王爷和王妃都成亲了,还没见过王妃真实的样子? “……”罗意晚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说:“因为我怕他只看上我的美貌!” 知道真相的夜影:“……” 不知真相的菊嬷嬷:“……” “那你们,没有什么疑问了吧?”罗意晚再次问道。 “属下没有!”夜影立刻道,王妃长什么样其实他并不在意,对他来说,只要确认眼前这个变了脸的人是他效忠的王妃就够了。 “奴婢也没有!”菊嬷嬷连忙道,虽然王妃怎么样她都喜欢,但如果更漂亮的话……那当然是更好啊!!! 她飞快的瞅了眼罗意晚,正好对上罗意晚的眼神,老脸一红。 王妃很好看! 跟王爷很般配! 怪不得能生出那般漂亮的小公子! ------------ 第32章 惊艳众人 罗意晚放松下来,见菊嬷嬷对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菊嬷嬷,我漂亮吗?” “……”菊嬷嬷震惊的看着罗意晚,王妃这是在调戏她? “娘亲当然漂亮了,”小乖大声说,他其实也不常见到娘亲的真实样貌,此时见到了,稀罕的紧,扒拉着娘亲的衣袖,想要娘亲抱他。 罗意晚今儿没有时间陪他,敷衍道:“你乖哦,娘亲一会要出去,你就在家里陪着爹爹吧。” “要去寿宴吗?”小乖亦步亦趋的跟在罗意晚身后,“我也要去。” 罗意晚料想今天的寿宴不会平静,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带着小乖一块去,连参加寿宴的衣裳都没给他做,一口拒绝了。 小乖不高兴了,叉腰气鼓鼓的望着娘亲。 菊嬷嬷安抚他:“下次再让王妃带您出去玩好不好?” 小乖偏头,很鄙视的看着菊嬷嬷:“菊嬷嬷,你是不是跟我娘亲学坏了?” 他娘亲不想给他买东西或者不想带他一起出去时,就喜欢用“下次”来敷衍他,菊嬷嬷肯定是跟他娘亲学坏了。 菊嬷嬷:“……”她没有。 时间也差不多了,罗意晚带着紫玉出门,菊嬷嬷没去,在府里陪着小乖。 马车在府门口等候,林氏带着裴书宁在等罗意晚。 经过了几天的时间,林氏的心情已经逐渐平复了。 她能从一个妾室一跃成为裴毅的正妻,心计、忍耐力自然不容小觑。 但裴书宁一点都不想陪林氏装好人,她不让罗意晚等就不错了,凭什么要她等罗意晚? 裴书宁拉着一张脸说,一脸的不高兴。 林氏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问:“听说昨日你拿了罗氏的衣裳?” 说到这个裴书宁就更来气了,“我只是觉得我身上这件更适合她,就跟她调换了一下,她还以为我要抢她的衣裳,嗤!谁稀罕!也不看看那样隆重的衣裳,她的容貌气质撑得起来吗?” 林氏也听说那件衣服是重工艺的上等品,嗤笑道:“她现在自持自己是镇北王妃,觉得自己身份高贵着呢,可不得什么贵重什么往自己身上堆吗?哪会考虑自己的容貌气质配不配得上?” “真是讨厌死了,”裴书宁厌烦道:“别到时候穿得不伦不类的,惹得我们也要跟着她被人笑话。” “没事,宁儿,你今儿不光穿得漂亮,脸比她更漂亮,”林氏宽慰道,宁儿今儿的这一身确实很适合她,嫩粉色很符合她这个年龄所需要的娇俏感。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宁儿的脸比那罗意晚的脸好看多了。 林氏:“那罗氏不伦不类才好,可以衬托你。” “也是,”裴书宁洋洋得意起来,没错,就算罗意晚那身衣服比她的好看又怎么样?她的脸可比不上她的脸! 她的心情愉快起来,望了望门口,不耐说:“她怎么还没来?可别连累了我们也跟着迟到了。” “来了,”林妈妈眼尖。 林氏和裴书宁顺着她的目光遥遥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几个丫鬟簇拥着类似罗意晚身型、且衣裳是蓝色的人出来。 离得太远,她们并没有看清楚那张脸,但却无法忽视那通身高贵典雅的气度。 裴书宁脸上的笑意僵住,林妈妈也迟疑着说:“好像不是王妃……” 裴书宁顿时点头,这个人肯定不是罗意晚,她哪有这般的气质? 林氏眯着眼上前两步,终于看到了对方明艳的脸。 府里什么时候有这般绝色的美人了? 林氏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她的儿子裴宏宥。 难道是宏宥又从哪里拐回来的美人? 但下一秒,她就否认了这个念头,她的儿子裴宏宥拐拐普通人家出身的小美人还可以,像这般气质、这般容貌的他定然是拐不到的。 难道是哪位贵客吗? “府里来客人了?”林氏问。 裴书宁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眼看着对方比自己好看的面容,她心里不舒服。 借机将撒在林妈妈身上,指桑骂槐的道:“那些狗奴才贯会见风使舵,就算客人是来找那个贱人的,也不知会娘你一声了吗?” 林妈妈连忙做惶恐状。这不怪她,王妃掌家后,下面的奴才就被王妃收买了,有什么事情全都禀报到王妃那边,她根本就没得到消息,怎么禀报给夫人? 林氏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觉着熟悉又陌生的绝色女子身上,皱着眉头问:“宁儿,这个人我怎么瞧着熟悉,但好像又没见过,你看仔细些,你可认识?” 裴书宁心不甘情不愿的看过去,没认出绝色女子,倒是看到了跟在绝色女子身后、腰间配着一把剑的人,就是罗意晚身边的紫玉。 同时也注意到,绝色女子全是东苑的亲信。 什么人会穿着罗意晚那个贱人出席慧嘉长公主寿宴的衣裳、出行还带着罗意晚的丫鬟和东苑的亲信? 那一瞬间,裴书宁甚至在脑子里划过一抹荒唐的念头:不会是罗意晚撑不起那件衣裳、怕丢脸,所以找了个替身替她出席慧嘉长公主的寿宴吧? “母亲,”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氏和裴书宁的耳边响起。 就是那个穿着蓝色云锦对襟衣裳的绝色女子传出来的声音。 林氏呆愣住:“你,你叫我什么?” “母亲,”罗意晚又唤了一声,饶有兴趣的欣赏林氏母女俩震惊、不可置信的表情,无辜的问道:“怎么了?母亲,不认识我了?我是晚儿啊。” “你,”林氏憋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话,“你是罗……你是晚儿?” “是啊,”罗意晚白莲似的:“变化这么大吗?你们都不认识我了?”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裴书宁脱口而出,上下打量罗意晚,不敢相信她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美了。 “是,是啊,”林氏也道:“你,你怎么变样了?” “哦,这个啊,因为北疆跟上京的气候相差太大,上京途中我水土不服,脸上泛了红肿,找了个大夫给我看,他给我开了一些我不认识的、乱七八糟的药,说是让我混着水抹在脸上,二十天之后,我的症状就好了,所以我这大半个月一直抹那个水,”罗意晚摸着脸说。 “现在时间到了,我卸掉了那个药,红肿不仅消了,连皮肤都变得白嫩了,太神了!”罗意晚欣喜的说。 ------------ 第33章 沈若楠为罗意晚说话 “所以,”裴书宁不可置信的问:“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罗意晚:“是啊。” 裴书宁、林氏:“……” 她们不相信,想找出罗意晚脸上有什么伪装或者眼前这个人不是罗意晚的证据。 可是,找不到! 因为连她们也无法否认,眼前这个人虽然给了她们一种与之前的罗意晚是两个人的感觉,但仔细看,她的五官跟之前的罗意晚还是很相似的。 而且,声音也跟之前的罗意晚一模一样! 罗意晚愉悦的弯了弯唇角,她们不高兴她就高兴了,“上马车吧,可别迟到了。” “哦,好,”林氏思绪纷乱,下意识的应着,跟裴书宁上了马车。 罗意晚跟在她们后面也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 慧嘉长公主府。 慧嘉长公主不是宁慧帝同母的妹妹,但在宁慧帝登上帝位的过程中,压对了宝,很受宁慧帝看重。 她今年的寿宴办得并不大,邀请的大多都是些女眷,宴席还没有开始,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聊天。 聊天当然避不开最近上京热议的话题人物——镇北王妃罗意晚。 “县主,听说公主今日也邀请了镇北王妃?”亭子中,一群妙龄女子聚在一块儿,围着中间的那名华服女子聊着天儿。 华服女子是慧嘉长公主的女儿昭阳县主卫怀云,听闻这话,她有些不耐的“嗯”了一声。 围在她身边的都是身份比卫怀云低的千金闺秀,面对卫怀云的态度,没人敢表现出不满。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知道卫怀云这个态度并不是针对她们的,而是针对那镇北王妃罗意晚的。 毕竟,谁都知道,昭阳县主卫怀云喜欢镇北王裴寅礼。 有想要讨好卫怀云的小姐妹立刻道:“听说那镇北王妃嚣张跋扈,不仅打骂下人,抢了裴夫人的管家权,还打了书宁……” “是真的,前几日我本想约书宁一块出来玩儿,被她拒绝了,说是在府里养伤呢,就是给镇北王妃给打的!” 裴书宁也是她们这群小姐妹之一。 “啊?书宁也太惨了!那个镇北王妃怎么这么粗鄙?镇北王怎么看上她的?” “镇北王才看不上那样的人呢!他是被算计的!”卫怀云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一般,立马反驳道。 镇北王那般英明神武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看上那样一个粗鄙的女子? “是是是,”说话的那人立马应和道。 卫怀云尤不解气,狠狠地瞪了眼那人。 “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貌美的女子自小径走了过来,笑盈盈的问。 这是谁?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不会是那个镇北王妃吧?刚刚说了坏话的人心头一紧,又不由得疑问,不是说镇北王妃并不好看的吗?眼前这个女子乌发雪肤,凤眸清亮,美得大方绝俗,实在称不上“丑”! 众人一时惊疑不定,卫怀云压下心底涌出的不舒服,不愿落了下乘,昂着下巴问:“你便是镇北王妃?” 沈若楠怔了怔,不可思议的问:“不是,三年不见,你们不认得我了?” 卫怀云一僵,听着熟悉的嗓音,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更加不可置信:“你,你是沈若楠?” 她跟沈若楠是好朋友,但是从三年前沈若楠闭门守孝后,两人就没有见过了。 “那不然呢?”沈若楠好笑的反问。 卫怀云一噎:“……” 没想到如今三年过去了,沈若楠竟出落的如此漂亮,她一时竟没有认出来。 卫怀云心情十分复杂,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眼前这个人不是罗意晚;不高兴的是这个人竟然是沈若楠! 两个都不是她喜欢的人! 卫怀云不喜欢沈若楠,之前之所以跟沈若楠做朋友,也是因为慧嘉长公主想要拉拢手握兵权的沈家。 沈若楠并不知道她所挂念的这份友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也不知道,现在这份友情已经没有了维持下去的理由,冷笑道:“果然忘记我了。” “……”卫怀云对沈若楠这副态度很不舒服。 三年过去了,沈若楠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般张扬愚蠢。 可三年前就算了,如今沈家连个嫡系的男丁都没有,她怎么敢这么嚣张?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怀云,你又在想什么?”沈若楠见卫怀云没理她,在她眼前招了招手,没好气的说。 卫怀云不耐烦,只是想起她娘叮嘱的事情,按捺住跟沈若楠翻脸的冲动,笑道:“没有,我这是乍然见到你,高兴呢。” 沈若楠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因为太久没有跟卫怀云见面了,生疏了吗? 也是,三年不见,生疏很正常,慢慢培养回来就好了,她点头说:“那就好,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我们再聊那镇北王妃呢,”卫怀云身后的一个小姐妹搭话道,“若楠,你肯定也听说了吧?那镇北王妃不仅貌丑,而且还十分粗鄙……” 沈若楠闻言,回忆起那天晚上与罗意晚的相见,虽然她跟罗意晚还没有说过话,但是凭她的感觉,她觉得罗意晚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皱眉呵斥道:“你们又没见过镇北王妃本人,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传了。” 说话的那个小姐妹一噎,下意识看向卫怀云,不是说这沈大小姐跟昭阳县主关系最好的吗? 难道沈大小姐不知道昭阳县主喜欢的是镇北王吗?昭阳县主目前怎么还帮镇北王妃说起话来了? 卫怀云脸色也不好看,这沈若楠不会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她喜欢镇北王,竟然还在她跟前夸那个贱人…… 沈若楠刚刚只是下意识的替罗意晚说了一句,注意到卫怀云的神色,想起卫怀云喜欢的镇北王,只怕不喜欢她替镇北王妃说话。 虽然她不觉得她做错了,但毕竟卫怀云是她的朋友,就解释道:“怀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她们不要以讹传讹。” ------------ 第34章 罗意晚提醒沈若楠 卫怀云并不想听,这时,门口传来热闹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镇北王府的马车来了”。 人群中骚动起来,都想一探究竟最近风靡整个上京城的镇北王妃是什么样的。 卫怀云身边有个小姐妹嗤了一声:“真不知道他们激动什么?那镇北王妃貌丑不是早就传遍整个上京城了吗?” “毕竟美是千篇一律,但丑却是千奇百怪,”有人搭话,“可能他们都在好奇那镇北王妃有多丑吧。” 沈若楠蹙眉看过去,还不等她说话,耳边传来一句“镇北王妃从马车上下来了”,她扭头看过去—— 只见林氏和裴书宁陆续下车后,一抹蓝色的衣摆映入眼帘—— “……” 人群望着那个蓝色的身影,默契的静了一瞬。 沈若楠忍不住朝那边的方向走了两步,怀疑是自己眼花了,眯着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她眼睛没花。 这? 这是那镇北王妃? 沈若楠回忆那天晚上自己见到的罗意晚的模样。 虽然那天天色已晚,但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镇北王妃绝对没有今天这个镇北王妃那么漂亮。 她记忆出现紊乱了?还是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镇北王妃? 而这时,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不是说镇北王妃长得奇丑无比吗?就这长相传言说她丑?谁传的?眼瞎啊?” “我之前见过镇北王妃,感觉不像眼前这个人啊。” “我也见过,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啊?” “可是她跟着裴夫人和裴小姐一起来的,如果她不是镇北王妃,那是谁?不会是裴家二少夫人吧?可是裴家二少夫人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她绝对不是裴二少夫人啊!” “她就是镇北王妃,刚刚有人问了镇北王府的下人了。” “传闻误人啊!” “是啊,想也知道,若她当真貌丑,镇北王会看上她啊?” 沈若楠:“……”难不成她的记忆当真紊乱了? 沈若楠正在自我怀疑时,罗意晚那边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朝她露出浅浅一笑。 沈若楠愣了一下,下意识回以一笑。 卫怀云本就因为罗意晚不是她想象中貌丑,恼怒嫉妒横生。 再看到罗意晚和沈若楠相互打招呼的一幕,脸色“刷”的一下黑了。 她想起来了,罗意晚之所以被封为镇北王妃,其中就有忠国公夫人的功劳。 原来她们早就认识了,怪不得刚刚沈若楠会替罗意晚说话!这沈若楠刚刚还一副假惺惺的跟她好姐妹的模样,虚伪! 卫怀云冷冷的看了沈若楠背影一眼,转身就走。 她那些小姐妹们因为前一刻说罗意晚丑,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十分尴尬,见卫怀云走了,也连忙跟在她后面。 沈若楠背对着她们,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落下了。 罗意晚早就预料到因她的容貌会有这一出了,从下了马车后她都很淡定。 直到见到沈若楠,一些前世的记忆开始在她脑子里翻腾。 她跟沈若楠两世都没有过多的交集,但她对沈若楠印象很深刻,原因是因为她哥罗淮书。 前世,沈若楠是慧嘉长公主的儿子卫明祥的正妻,而卫明祥是上京城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嚣张霸道、喜好女色,对沈若楠并不好。 而她哥却对沈若楠情根深种,有一次替沈若楠抱不平,差点将卫明祥打死,轰动了整个上京城。 这事还被当成风流韵事流传得人尽皆知。 最后沈若楠不堪流言,自尽而亡,她哥也由此名败身裂,抑郁寡欢。 旁人谈论起他们来,都道他们是奸夫淫妇,沈若楠死有余辜。 但罗意晚知道,这一切都是被设计的! 她哥跟沈若楠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一对,但沈若楠被害落水,被卫明祥所救,失去所谓的清白,被迫嫁给卫明祥。 成亲后,卫明祥却不满沈若楠心里有她哥,加上当时政局发生变化,她爹因为没有顺应主流,上面的人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卫家就给她哥设计了一出戏,故意在她哥面前讲卫明祥是如何苛待沈若楠的,她哥气不过,差点将卫明祥打死。 卫家的人跑去找宁慧帝告状,要让宁慧帝将她哥处死。 沈若楠为了不连累她哥,自尽而亡了。 罗意晚知道这个事,但却不知道沈若楠具体是什么时候被设计的。 难道就是今天? 罗意晚皱了皱眉,不管是不是,她必须去给沈若楠提个醒。 对林氏道:“母亲,我看到沈小姐了,我先去跟沈小姐打声招呼。” 林氏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快去吧,我跟宁儿在前面等你。” 罗意晚略过裴书宁要吃人的目光,转身去找沈若楠:“沈小姐。” 沈若楠刚发现卫怀云走了,正准备去找卫怀云,听到声音,转头望过来。 看到罗意晚,她张望了一下,发现她周围只有她一个姓沈的后,诧异的问:“王妃找我吗?” “是,”罗意晚道。 沈若楠闻言,面向罗意晚,疑惑道:“王妃找我,是关于我祖母的吗?” 要不然她不知道罗意晚能找她有什么事,毕竟她跟罗意晚只见过一面,甚至没有说过话。 “不是,是关于你的,”罗意晚摇头说,觑了眼刚刚卫怀云离去的方向,直接道:“沈小姐是个直爽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罗意晚开门见山道:“我过来是想提醒你,警惕卫怀云,她要害你。” ??? “什么?”沈若楠脱口而出,觉得荒唐:“我跟怀云是朋友,她为什么要害我?” “你觉得你跟卫怀云是朋友,卫怀云也觉得她跟你是朋友吗?”罗意晚反问:“你不觉得她刚刚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吗?” “……”沈若楠敛住笑意,皱着眉头看着罗意晚。 “总之你小心她就对了,倘若她叫你去湖边,千万不要去,”罗意晚叮嘱。 她知道仅凭自己空口白牙,是很难让沈若楠直接相信卫怀云想要害她的。 她说太多只会让沈若楠以为她别有用心,现在她只要在沈若楠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好了。 ------------ 第35章 慧嘉长公主的计划 “我跟沈小姐素昧相识,沈小姐不相信我很正常,但我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你说这些的,”罗意晚补充道:“更何况,你的祖母对我还有恩。”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罗意晚告辞:“我还要去问候长公主,就不做陪了。” 沈若楠看着罗意晚离去的背影。 “小姐,”沈若楠的丫鬟素月凑上来,“镇北王妃她说的是真的吗?您跟昭阳县主这么多年的友情,她真的会害您吗?” “可是,就像镇北王妃说得,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跑来跟我说一通?难道是她自己要害我吗?”沈若楠不明道: “但她为什么要害我?我跟她之前又不认识,而且,祖母对她有恩的啊……” “所以您还是怀疑昭阳县主?”素月问,迟疑道: “其实,小姐,虽然奴婢不知道那个镇北王妃可不可信,但是刚刚昭阳县主刚刚的态度也不对,您跟她三年没见了,她见您一点都不欣喜,怪怪的,还跟您闹脾气一声不吭的丢下您跑了……” 沈若楠私心里不愿罗意晚的话是真的,但素月说得对,今日卫怀云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怪异…… 她说:“不管怎么样,多留个心眼就是了……以及,尽量不要去湖边。” …… 罗意晚一行人来到慧嘉长公主招待客人的厅堂门外时,一眼便看到坐在堂上方、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她这具身体的姨母慧嘉长公主。 她的两旁各端坐着一列朝廷命妇。 待下人进去通报后,罗意晚便在林氏的带领下,与裴书宁一同进入了内堂。 随着罗意晚的出现,一道道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在她来之前,镇北王妃貌美、跟传闻不符的消息已经飞速传到她们耳中了。 但亲眼见到时,大家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是镇北王妃? 罗意晚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随同林氏朝慧嘉长公主行礼。 慧嘉长公主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罗意晚身上,亲切的跟林氏和裴书宁聊了会天而后,才将目光移到罗意晚身上,淡淡的问了一句她是谁,得到答案后,点了点头,让她们坐下了。 等她们坐定后,慧嘉长公主伙同各位命妇们又开始聊起了天,林氏和裴书宁也参与其中。 罗意晚插不上话,其他人也没有要带她的意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们是有意在冷落罗意晚…… 或者说,自诩身份高贵的她们,在表达她们看不上罗意晚这个没有身份背景的草包镇北王妃。 罗意晚回想了一下,前世她作为罗家小姐出现时,这些人觍着脸讨好她,尤其是她这个姨母,对她不知道有多亲昵,这辈子倒是视她为无物了。 也是,毕竟身份不一样。 罗意晚没在意,因心系沈若楠,见裴书宁坐不住跟林氏说了声出去了。 她便有模有样的凑到林氏旁边,低声对林氏道:“母亲,我出去透透气……” 林氏看出慧嘉长公主等人故意冷着罗意晚,正看好戏呢,没成想罗意晚倒是心大,直接说要出去。 她扯了扯嘴角,这个蠢货,就不怕得罪慧嘉长公主吗?她没必要阻拦,点头道:“行,你去罢。” 罗意晚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堂内安静了一下。 林氏旁边座位的命妇捻着茶盖,抚动茶杯里的泡沫,阴阳怪气道:“这镇北王妃容貌跟传闻中不一样,但这脾气倒是跟传闻一样啊~” 一样的目中无人! “连慧嘉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另一个命妇接话道。 林氏闻言,站起来惶恐状道:“晚儿她以前是在北疆生活,不懂京中的规矩,冲撞了长公主,不过她现下已经在学了,相信她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请长公主赎罪。” 她的话听着是为罗意晚说话,但在座都是深谙内宅阴私手段的妇人,又怎么会相信林氏单纯是在为罗意晚说话? 不过,她们看不上从乡野回来毫无背景的罗意晚,不代表她们看得上凭借继子才能做到高位的林氏。 刚刚不过是刻意做给罗意晚看,给罗意晚一个下马威,现在罗意晚走了,自然也没必要装了,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话后,便转移了话题。 林氏被冷落,却也只能陪着笑。 她可没有罗意晚的胆子,不高兴了转头就走!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慧嘉长公主无意间瞥到林氏屈辱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其实,林氏和裴书宁在她这里甚至都不如罗意晚。 毕竟,罗意晚是裴寅礼实实在在的女人,林氏这个继母算裴寅礼什么? 镇北王府的事情不值得慧嘉长公主费心,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招来了她的心腹刘嬷嬷,低声问:“沈大小姐今日来了没有?” “回长公主,沈大小姐来了,但是,没有跟县主在一块,她们似乎闹了矛盾了……”刘嬷嬷低声道。 “闹矛盾?”慧嘉长公主蹙了蹙眉,在心里责怪女儿不懂事,关键时候拖后腿,“你立刻去告诉她,今日不容她胡闹,按计划行事!” “是,”刘嬷嬷连忙道。 “还有明祥呢?”慧嘉长公主又问。 “世子刚从外面回来……” 慧嘉长公主一下子就听出了刘嬷嬷的未尽之语,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逆子,她昨日明明已经叮嘱他今日的事,让他今日好好在家里歇息,他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又给她跑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去了。 “让他赶紧去找怀云,”慧嘉长公主压抑着怒气道。 “是,”刘嬷嬷点头应道,小碎步走了出去,心里暗道造孽。 她家世子卫明祥是个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正是因为这样,卫明祥到及冠的年纪了,还没有高门户的人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 慧嘉长公主又是心气高的,看不上那些个家世低的,所以就这么一直拖下来了。 但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这不,慧嘉长公主就瞄上了忠国公府的大小姐沈若楠。 沈家的男丁都战死了,但好歹曾经也是一流的世家,又有满门忠烈的好名声在,剩下的沈若楠对于卫明祥来说是个不错的成亲对象。 刚好沈若楠的孝期过了,慧嘉长公主就借着寿宴的名义,将沈若楠给邀请过来了。 当然,慧嘉长公主也知道,沈若楠肯定看不上卫明祥,所以就想了个阴私的办法—— 将沈若楠推下水,卫明祥再去救她,事成之后,就算沈若楠不想嫁,她也没有父兄撑腰,到时候流言蜚语传出去,再去跟皇上请个求婚圣旨,她就算不想嫁也得嫁了。 刘嬷嬷找到卫怀云时,卫怀云刚从因罗意晚和沈若楠抑郁愤懑的情绪中走出来,被裴书宁带头的一群小姐妹哄得正开心。 被刘嬷嬷拉到一边,叮嘱她去找沈若楠时,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县主,您就忍忍,”刘嬷嬷低声哄着说:“等沈若楠嫁给了世子,进了长公主府,倒时还不是您想怎么磋磨便怎么磋磨?” 卫怀云勉强被刘嬷嬷安慰到了,这才点了点头。 “怀云,怎么了?说什么话呢?”裴书宁见卫怀云迟迟不回,走过来问道。 卫怀云缓了缓脸色,道了一声“没事”,走了出来,不经意般的问:“楠儿呢?楠儿怎么不见了?” 裴书宁正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引到罗意晚那儿去,听闻卫怀云沈若楠愣了一下。 她知道之前卫怀云跟沈若楠之间要好,但据她观察,卫怀云对沈若楠却没有什么感情的,毕竟,卫怀云时常在她面前嘲讽沈若楠。 有时候,她故意说沈若楠的坏话,卫怀云不仅不反驳她,还会附和她。 现在主动找沈若楠做什么? 卫怀云打听到沈若楠的位置,提着裙裾去找她了。 沈若楠今天来到慧嘉长公主,是这三年来第一次出门。 但是刚刚卫怀云无故甩开她离去后,以前相好的姐妹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的。 这让她很郁闷,暂时将罗意晚说的话抛之脑后了。 不仅是她,连素月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小姐,不会是因为国公爷他们……他们便认为您背后没有靠山了,所以不愿意搭理您了吧?”素月愤愤不平的说。 沈若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昔日玩得如此要好的小姐妹,脸色说变就变了。 “旁人也就算了,但是昭阳县主以前跟您那么要好,她怎么能也这样呢?”素月替沈若楠打抱不平。 “好了——” “楠儿!”沈若楠话音未落,卫怀云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楠儿,”卫怀云带着人气鼓鼓的走过来,指责道:“你怎么躲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跟以前一模一样。 沈若楠顿时笑了,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卫怀云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怎么可能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主儿? 她还是没有看错人的! 沈若楠哼了一声:“不是你不想理我的吗?” “我哪有不想理你?”卫怀云嗔道:“明明是你净说些我不爱听的……” “我没有……”沈若楠想解释。 卫怀云却打断了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就是觉得旁人没见过镇北王妃,所以不应该随意说她的坏话是不是?” 沈若楠连忙点头,怀云果然还是懂她的! “好了,知道你善良了,我不跟你计较了,”卫怀云没好气的说,“走吧,我们都这么久没有见了,去我院子坐坐。” “好啊,”沈若楠跟上。 长公主府从外院去往卫怀云居住的院子,要经过一个小湖,湖中间搭了一座精致的木制小桥。 这群妙龄女子浩浩荡荡的走到桥中央时,带头的卫怀云便不走了,拉着沈若楠的手,指着湖里穿梭游弋的锦鲤群笑道:“楠儿,你看,这些锦鲤养得好吧?都是我自己喂食的哦!” “你喂食的?”沈若楠不相信,“你以前做事都是三分热度,如今居然有耐心喂养锦鲤了?还养得如此好。” “那你小瞧我了,”卫怀云应着,一边推搡着沈若楠往前,一边往后瞟,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荫底下看到一抹紫色衣角后,她眼睛一亮,正准备按照计划: 装作不小心崴了脚,把沈若楠推下河。 沈若楠浑然未觉,凑过去,当她的视线接触到下面流淌的水时。 她的心突的重重跳了一下,罗意晚的话骤然跃入她的脑海中,她反射性的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个高声响了起来:“沈若楠!” 卫怀云做亏心事本就心虚,她掩在袖子下的手已经伸出去了,没料到沈若楠后退,她生怕沈若楠发现,准备收手之际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仅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手,歪了的脚支撑不稳,踉跄朝往前扑去—— 离她最近的裴书宁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卫怀云,“县主,县主你没是吧?” 卫怀云在裴书宁的支撑下勉强稳住了身体,都快要气死了,就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她就将沈若楠推到河里去了!!! 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 卫怀云恼怒的朝刚刚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就看到罗意晚。 竟然是罗意晚! 卫怀云的注意力在罗意晚身上,却没注意到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沈若楠。 沈若楠一颗心一阵一阵下坠,转头去看罗意晚,却见罗意晚示意给她一个方向,她顺着罗意晚的目光,就看到了树荫下的那抹紫色衣角的主人:卫明祥! 卫明祥? 沈若楠被沈家保护得很好,性格单纯善良,不愿意以恶意揣测别人。 但她也听说过很多关于有些心怀不轨的男子,或因为娶不上媳妇或因为贪图富贵,故意将闺阁女子推下水中,通过英雄救美与女子身体接触,毁掉女子的清白,如愿娶到女子为妻的例子。 罗意晚刚刚提醒她的话、卫怀云莫名其妙的摔倒再加上卫明祥又出现在这里…… 沈若楠就算再蠢,也该联想到了。 卫怀云这是想要把自己推下河去,然后让卫明祥对她英雄救美? 他们想干什么?想让她嫁给卫明祥? 沈若楠低头看向卫怀云,看到对方望着罗意晚怨恨的眼神时,惊惧般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除了不远处的罗意晚,没有人注意到沈若楠此刻怪异的行为。 她们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卫怀云身上。 ------------ 第36章 陷害计划败露 裴书宁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让卫怀云去找罗意晚的麻烦,现在罗意晚主动送上门,她当然不会放过了。 将卫怀云扶稳站好,她扭头质问罗意晚:“王嫂,你没看到我们都在湖边吗?这么危险,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了,还故意出声,怕不是故意的吧?想害县主掉落到湖中去!” 罗意晚刚刚看到沈若楠跟卫怀云一块站在木桥上,而卫怀云的手已经意欲将沈若楠推下去时,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看到沈若楠后退了一步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刚刚提醒沈若楠的话,沈若楠还是听进去了。 听到裴书宁的质问,罗意晚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莫名的问:“本王妃只是在叫唤沈小姐,哪知道会吓到昭阳县主?昭阳县主,你的胆子这般小的吗?” 后面一句话是跟卫怀云说的。 “还是,”罗意晚思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还是昭阳县主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本王妃一出声就吓到你了?不若为何旁人没被吓到,就单单你被吓到了?” 卫怀云被罗意晚戳中心事,下意识的看向沈若楠,对上沈若楠的目光后又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恼羞成怒的看着罗意晚: “我才没有,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刚说完她又害怕,不会她刚刚的动作被罗意晚看到了吧? “本王妃当然没有证据了,也就这么一说而已,”罗意晚悠悠道,“不是亏心事就好,就怕是亏心事,要不然晚上睡觉遇到点风吹草动,岂不是要把自己吓死?” “……”卫怀云拉下脸:“你在咒我?” 罗意晚这个贱人,她还没有找她麻烦,她竟然主动来找她了!不过,她当真没看到吗? “本王妃可没有,”罗意晚不惧她,耸了耸肩表示无辜,看向沈若楠,含笑道:“沈小姐,本王妃找你有点儿事,不若我们到旁边去聊?” “不许去!” 沈若楠还没说话,卫怀云闻言心一凛,立刻说,既是因为讨厌罗意晚,也是怕罗意晚当真看到了什么,跟沈若楠说。 她抓着沈若楠的手,对沈若楠道:“楠儿,我讨厌她,你不要跟她走。” “……”沈若楠被卫怀云抓住手的那一瞬间,恶心感陡然从胃里蹿上喉头,她忍着想吐的感觉,猛地甩开了卫怀云的手。 “楠儿……唔?”卫怀云还想再说什么,冷不丁被沈若楠甩开了手,惊诧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沈若楠竟然甩开她的手? 沈若楠没有看她,僵硬的说:“镇北王妃特地来找我定然是有要事,云……你不要胡闹。” 她现在连叫卫怀云的名字都觉得反胃。 沈若楠说罢,不顾卫怀云惊掉了下巴,径直走向罗意晚:“王妃,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这儿人太多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说?” “好啊,”罗意晚笑盈盈的道,瞥了眼卫怀云,得意的样子就像只战斗胜利的大公鸡。 让人恨得牙痒痒。 看着她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卫怀云气到发抖:“沈若楠怎么敢?她怎么敢?” 怎么敢在她明确不允许她过去的时候,忤逆她的命令,跟那个贱人走的? 难道? 卫怀云想到什么,脸瞬间难看起来,不会连沈若楠也看到她要推她下水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卫怀云心一沉。 裴书宁却是异常兴奋,她不喜欢罗意晚也不喜欢沈若楠,若是卫怀云也讨厌她们两个,对她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她趁机拱火道:“县主,这沈若楠也真是的,明知道你不喜欢罗意晚那个贱人,竟然忤逆你的意愿,偏偏要跟罗意晚搅和在一起。” 卫怀云听得心头火起,看到不远处树下,她哥卫明祥正在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我哥在叫我,我先过去了,”卫怀云冷着脸道,不理会裴书宁等人的脸色,径直走过去了。 裴书宁眼睁睁的看着卫怀云走远。 她哄了卫怀云老半天,就是想让她去找罗意晚的麻烦,结果卫怀云丢下她,跑了? 裴书宁一口郁气卡在胸口,无处发泄。 却见卫怀云走到卫明祥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竟争执了起来。 裴书宁觉得不对劲,眯着眼盯了半响,看着卫怀云和卫明祥争执了一会后,慧嘉长公主身边的刘嬷嬷找了过去,制止了他们,然后两人就随同刘嬷嬷离开了。 她想了想,寻了个借口,也跟了上去 卫氏兄妹俩跟着刘嬷嬷去找的慧嘉长公主。 慧嘉长公主得知事情竟然没有成功,被人给破坏了,蹙眉道:“谁破坏了?镇北王那个从乡野回来的草包王妃?” 她这么重要的计划,竟然被一个她看不上的草包王妃给破坏了? “是,”卫怀云很气愤的说。 慧嘉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敢坏她的事,迟早得给罗意晚一个教训。 “也罢,”慧嘉长公主无可奈何的道:“来日再寻机会吧。” “不行!”卫明祥忽然说,“娘,我就要娶沈若楠为妻,而且今日必须把这件事给落实了,要不然往后她像之前一样,待在忠国公府不愿意出来怎么办?” 慧嘉长公主诧异的看了眼儿子,他怎么变得这么积极了?“你不是不愿意娶那沈若楠的吗?” “那是之前,”卫明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之前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沈若楠了,沈若楠是圆是扁他都不知道,万一她丑拉吧唧的,他娶她回来不就亏了? 他可不喜欢丑女! “沈若楠长得合你心意?”慧嘉长公主好笑着问。 卫明祥嘿嘿笑。 他刚刚看到沈若楠的模样了,那英气的容貌可不是青楼那些花魁能比得上的,一下子就捕获了他的心。 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他必须将沈若楠给娶回来! 慧嘉长公主闻言倒是有些无奈了,她倒是挺想帮儿子的,但是: “可是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刚刚错失了时机,只怕很难再找到机会了!不若还是往后再找机会吧。只要你喜欢沈若楠,娘定然会想法子把她给你娶回来!” “不行,”卫怀云忽然道,一脸坚定,“娘,哥哥说得对,如果想要沈若楠嫁给哥哥,今天必须下手了。” 慧嘉长公主蹙眉,不明:“为什么?” ------------ 第37章 亏心事 “刚刚我想按照计划将沈若楠推下水,”卫怀云怀疑道:“罗意晚和沈若楠应当都看到了,若是错失了今日的机会,往后再想找机会,只怕很艰难。” “什么?她们竟然看到了?”慧嘉长公主惊疑。 卫怀云嗯了一声,道:“沈若楠跟罗意晚走了,现下可能就在说刚刚的事。所以要下手的话,最好今天就下手了。” 如果已经被沈若楠发现了的,今天趁机下手确实容易一点。 慧嘉长公主看了眼期盼看着她的卫明祥,还是迟疑:“可是结亲不是结仇,这沈家虽然实力远不如从前,可毕竟他们还有满门忠烈的声望在……” “满门忠烈的声望能吃吗?”卫怀云嗤道,以前沈家有兵权,就算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在沈若楠面前也必须低声下气,她早就受够了: “就算她今天在长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能给她撑腰啊,凭她那个祖母?呵!” “是啊,娘,你怕什么?你可是长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就算事情败露圣上也定会护着你的,”卫明祥附和道。 慧嘉长公主闻言,有些动摇:“那想个什么法子……” “还要想什么法子?”卫怀云现在已经对沈若楠耐心耗尽了,狠厉道: “等会寿宴开始了,直接让人往她膳具里下药,等她中药了直接往哥哥那里送,毁了她的清白,娘你再拉几个命妇过来,看到她跟哥哥有私情不就得了?” “这个法子倒是简单粗暴,”卫明祥赞同的点头,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反正他的名声早就坏透了,毕竟上京城人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慧嘉长公主还是迟疑:“万一沈若楠性格刚烈,不肯从……” “娘,你还当沈家是以前的沈家?”卫怀云嗤道,“沈家现在最名贵的就是那点忠烈的名声,就算沈若楠为了那点子名声,捏着鼻子也会嫁给哥哥的。哥哥,你说是不是?” 卫明祥直接笑出声,随手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药,递给一旁的刘嬷嬷:“嬷嬷,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这是药。” 慧嘉长公主看了眼卫明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紫色衣袍,打扮得也是油光满面,但是眼底的青黑却怎么也遮不住,嘴唇也有些发白。 一看便是纵欲过度了。 她忽然恨铁不成钢起来,若不是他这般不成器,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和卫家的门第,她何至于这么煞费苦心的算计一个空有虚名毫无实权的沈家小姐来做她的儿媳? 到底没有阻拦,更没有问卫明祥为什么随身携带这种邪药。 像他这种经常流连烟花场地的纨绔子弟,有这种药没什么好奇怪的。 母子三人没有注意,窗外正有一双耳朵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是裴书宁的丫鬟玲珑。 玲珑听完后,悄悄地离开窗台,在不远处找到了等候她的裴书宁。 裴书宁见到她回来,连忙问:“怎么样?听到什么没有?” “听到了,”玲珑连忙把刚刚她听到的事跟裴书宁说了。 裴书宁从吃惊到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卫怀云今日这么关注沈若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裴书宁都忍不住心惊,虽然她一直觉得卫怀云跟沈若楠之间的友情没有那么好,但卫怀云这也太狠了吧? 竟然想要毁掉沈若楠的清白,嫁给卫明祥? 裴书宁想起卫明祥那副色眯眯的模样,打了个寒战,脑子灵机一动。 如果罗意晚也失去清白的话,她也做不成镇北王妃、再也不能踩在她和她娘头上去了吧? 罗意晚那个妖艳贱货的模样,想必卫明祥也是很喜欢的。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罗意晚,还赖不到她跟她娘身上。 裴书宁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恰巧刘嬷嬷带着人从她面前经过,她招了招手让玲珑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玲珑微微瞪大眼睛,确认她的主子说的都是真的后,犹豫了一下,便循着刘嬷嬷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裴书宁转身离去。 这件事她并不打算知会卫怀云一声。 她很清楚,即便卫怀云痛恨罗意晚,罗意晚也是宁慧帝亲封的镇北王妃,卫明祥若是跟镇北王妃厮混在一起,对于卫明祥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很有可能还会被惩罚,牵连整个长公主府。 卫怀云要知道的话,是不会同意她的阴谋的。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裴书宁轻笑了一下,心情无比畅快,仿佛已经看到罗意晚跟卫明祥厮混在一起,身败名裂的场面了。 * 沈若楠跟着罗意晚离开,原本是跟罗意晚并排走,后来脱离卫怀云等人的视线后,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她默默的思索了一会后,盯着罗意晚的背影看。 今天的寿宴来来了不少人,一路上盯着她们的目光不少。 罗意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示意紫玉到旁边去把风,方才站定,转头看向沈若楠。 沈若楠等着罗意晚先说话,结果等了半晌也没见她开口,她实在忍不住了,问出了萦绕在她脑海里的疑惑:“镇北王妃,你是怎么知道卫怀云想要害我的?” “我无意间听到裴书宁跟林氏说的,”罗意晚答,将锅推到了裴书宁身上。 反正裴书宁跟卫怀云狼狈为奸,就算裴书宁知道卫怀云的计划也不奇怪,而且沈若楠也不会去问裴书宁。 沈若楠果然没有起疑,捏着手指道:“所以,卫怀云是不是真的想要将我推下水,卫明祥来救我,为的就是让我嫁给卫明祥?”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罗意晚问。 她是看到了,看到卫怀云准备金推她下水的手。 但她想要确认一遍! “为什么?”沈若楠确认了,尚且觉得一切都是梦,“我们是朋友,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她跟卫怀云这些年的友谊,都是假的吗?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拿你当朋友!以前对你好是因为你沈家手握兵权如日中天!现在不对你好了,是因为你沈家已经中看不中用了!”罗意晚无情的戳破沈若楠的梦:“而她不堪的哥哥,刚好又需要一位高门第出身的妻子,你就成了首当其冲的选择。” 沈若楠的梦碎了,失魂落魄的蹲了下去,毫无形象的抱着脑袋:“让我想想……” “……”罗意晚给她重建情绪的时间。 ------------ 第38章 做朋友 过了大约一刻钟,蹲在地上的人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罗意晚看了她好几眼,她蹲得不累,她站着都累了! 没好气的问:“你就蔫了?” ??? 沈若楠仰头,挎着脸看她。 “起来!”罗意晚吩咐:“听我说完,你想蹲到什么时候就蹲到什么时候。” 沈若楠:“……”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罗意晚,她正伤心着呢,她不安慰她,还…… 她是在帮她的吧? 罗意晚也不管她七彩缤纷的脸,自顾自的说:“刚刚他们如愿将你推下水,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回不成,肯定还有下回,你还是得小心他们。” 沈若楠眼睛一瞪,蹬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敢!我给他们算计一次,难道还会给他们算计第二次?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我都不会靠近水了!” “你说不会就不会?他们可不一定还用推你下水这一招,”罗意晚斜视她,觉得她是真单纯:“有些阴招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使不出,你就算防,有时候也是防不胜防。” 沈若楠一想,确实是,气道:“她娘的,太过分了,不行,我必须去找卫怀云要个学法,竟然敢算计我!当真我沈若楠好惹的?” 说罢,她就要冲去找卫怀云算账。 罗意晚扶了扶额,这个虎妞! “等等!”罗意晚叫住她:“你根本就没有证据,你就算去找她算账,你以为她会认吗?” “那我就只能坐以待毙,等着她来算计吗?”沈若楠不服气,从卫怀云不把她当朋友还想要害她的情绪当众出来后,她都恨死卫怀云了。 “当然不是,”罗意晚道,“她算计你,你也可以算计她啊!” “你有什么法子吗?”沈若楠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罗意晚。 “对付她们,使用蛮力是不够的,我们得智取!”罗意晚说,太突然了,她一时也没想到要怎么反击,“在这之前,你先防范着点吧,尽量不要离我太远,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对付她们。” 沈若楠连连点头,瞅着罗意晚,忽然道:“镇北王妃,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我哥喜欢的人,你可能是我未来的嫂子;也因为忠国公夫人帮了我;还因为我也想教训卫怀云裴书宁等人……理由太多了。 罗意晚说:“因为你的祖母帮过我。” 沈若楠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她虔诚的看着罗意晚:“不管怎么样,我得谢谢你。” 要不是罗意晚,她可能真的被卫怀云推下水,被迫嫁给卫明祥了。 沈若楠朝罗意晚展颜一笑,郑重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罗意晚??? 虽然她也想跟沈若楠处好关系,但也是打算循序渐进的来,沈若楠也太不见外了吧? “我可没说要当你的朋友,”罗意晚一时嘴快。 沈若楠脸皮也厚:“但我想跟你做朋友啊,而且我现在已经没有朋友了,只能委屈你一下,跟我做朋友吧。” ------------ 第39章 罗意晚也被算计 罗意晚:“……”她哥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见罗意晚没再反驳,沈若楠得意的笑了起来,果然她第一眼见到罗意晚就心生好感不是没有道理的。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对了,”沈若楠问出了她今天见到罗意晚就想问的问题:“你今天是不是变漂亮了?” 她还是觉得那天晚上她见到的罗意晚绝对没有今天这么漂亮。 罗意晚愣了一下,有些好笑:“是啊。”然后把跟林氏等人解释的那一套说辞又解释了一遍。 沈若楠恍然大悟:“我就说,我明明记得那天晚上你的脸并不好看来着。” 罗意晚:“……”你会不会说话? “镇北王妃,沈小姐,”这时,慧嘉长公主府的下人找了过来,恭敬道:“寿宴准备开始了,请移步宴席就坐。” 罗意晚和沈若楠对视了一眼,在长公主府下人的指引下,前往举办宴席的后花园。 座位是按照各家在朝中的地位排序的。 虽然慧嘉长公主看不上罗意晚和林氏,但她们背后的裴寅礼爵位并不低,所以她们的位置排在比较前面的位置。 罗意晚到的时候,林氏和裴书宁已经坐在那里了,林氏看到罗意晚,朝她招了招手。 罗意晚看了沈若楠一眼,与她不同,沈家虽然显赫,但是本朝有爵位的一大堆,所以沈若楠被安排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 她有点不放心沈若楠,毕竟她那么虎。 沈若楠朝罗意晚使了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的,罗意晚才朝林氏等人走去。 裴书宁已经坐了林氏右边的位置,罗意晚便坐在了林氏左边。 刚坐下没多久,一众人就拥着慧嘉长公主簇进来了。 席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罗意晚看了一下,在场的都是女眷,没有男人。 各个夫人小姐们陆陆续续向慧嘉长公主贺寿。 她们这一桌林氏抢先开了口,罗意晚也没有说话,反正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草包王妃,没人能指望她说出什么有文采的贺词。 贺完寿,慧嘉长公主含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众人方才陆陆续续的坐了下去。 开席。 长公主府的下人有序的往各桌客人摆上膳具、茶酒水以及佳肴。 罗意晚还未动筷,便注意到与她隔了一个林氏的裴书宁正斜眼看着自己,见自己望过去,她又快速的移开目光,只是那唇角貌似……带着笑? 裴书宁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对付她了吧? 罗意晚端起搁在她手边的一杯茶水,目光不动声色的觑了眼坐在最上方的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她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下面的沈若楠身上。 裴书宁也加入她们了? 罗意晚琢磨着,刚想抿一口茶,忽地顿了顿。 这个茶水里有合欢散! 罗意晚转头看向裴书宁。 裴书宁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强装镇定道:“王嫂,你看我做什么?” 罗意晚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然后喝了一口茶,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肉,放进嘴里…… ——这筷子和肉竟然都有合欢散,这裴书宁是有多怕毒不倒她? ------------ 第40章 反击 裴书宁见状,松了一口气。 吓了她一跳,这个贱人无故看她,她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贱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裴书宁一想到罗意晚已经喝下去的茶水,不禁兴奋起来,快了快了,马上这个贱人就会身败名裂了。 罗意晚已然猜到了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等人的计划,她看了眼沈若楠,沈若楠才是慧嘉长公主的目标,所以估计的膳具和膳食上的合欢山比她还多,她就算现在去阻止也没用了。 沈若楠哪能想到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她们胆子这么大,在寿宴上就明目张胆的给她下药? 她虽然没有心思享受宴席,但旁人都用膳了,她干坐着尴尬,便象征的吃了两口。 没一会,她感觉到身子有些热,还以为是天气热的原因,刚好她也察觉到慧嘉长公主长公主和卫怀云频频看过来的目光,心里不耐,也不想在这儿呆了,就打算出去吹吹风。 她没看到,她刚离开,慧嘉长公主就示意她旁边的刘嬷嬷带人跟了过去。 罗意晚见状,也打算也站了起来。 “王嫂,你做什么去?”裴书宁赶紧问。 “有点儿热,”罗意晚说,“我出去透透气。” 林氏并不知道裴书宁的计划,看到罗意晚脸上泛着红晕,关切道:“可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儿热,”罗意晚说,“透透气就好了。” “那去吧,”林氏温声道。 罗意晚眸光略过裴书宁暗喜的脸,走了出去,招来在门外候着的夜影,吩咐了他一些事,罗意晚才去找沈若楠。 没想到她也就稍微耽搁了一会,就找不到沈若楠了,连被刘嬷嬷一伙人也不见了。 罗意晚心一沉,她们手脚这么快? 她连忙带着紫玉找,终于在后花园的一处偏僻房屋中找到了沈若楠的踪影——她被锁在屋子里面了,她的丫鬟素月不知所踪。 里头沈若楠听到她的声音,带着唔唔唔的叫着。 罗意晚料想她的嘴巴应该是被堵住了,宽慰道:“你别着急,紫玉,开门。” 紫玉立刻上前,从发髻中拿下一根针,在锁洞里捅了几下,门就开了。 罗意晚进去就看到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沈若楠,她的头也被一个麻袋套着。 她将沈若楠头上的头套给掀开,露出面色酡红的沈若楠,她的嘴果然被一块抹布给堵着了。 罗意晚扯下抹布,并给她解绑。 沈若楠露出牵强一笑,气道:“我那么小心防范,居然中招了!姓卫的对我是下了狠手,呜,好热,好难受~唔?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你不会也中药了吧?那你别管我了,快走吧,他们很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我吃解药了,”罗意晚说着,将一颗药丸子放入沈若楠的嘴里。 她因为媚药跟裴寅礼那啥后,曾下了苦心研究过媚药,把通用的解药也给研制出来了。 药丸有点大,沈若楠差点被噎死,好不容易才吞进去了,站起来后,她拉着罗意晚就想走:“快走,他们有打手,我们先出去再说,还有素月,被他们打晕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素月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她不会有危险的,她们的目标不是她,”罗意晚拉住她,“等会。” 罗意晚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走到香炉旁,一点一点的倒进了香炉里。 “这是什么东西?”沈若楠凑过去问。 罗意晚:“媚香。” 沈若楠唬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 虽然还能保持理智,但她身上的药还没有完全解掉,现在还承受着药效的作用,都难受死了,对这玩意心有余悸。 “你点媚香做什么?”沈若楠问。 罗意晚勾了勾唇:“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沈若楠不明。 这时,门口传来响声。 有人在敲门。 沈若楠以为事刘嬷嬷一行人回来了。 “不是慧嘉长公主的人,是我的人,”罗意晚说。 紫玉已经将门打开了,露出夜影的脸,而他的肩上,正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夜影将这个昏迷的女子交给紫玉。 沈若楠看到昏迷女子的瞬间,张大嘴巴:“这这这……” “裴书宁,”罗意晚说出昏迷女子的名字。 沈若楠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想让裴书宁跟卫明祥……” “是!”罗意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裴书宁不是想给她下药让卫明祥毁掉她的清白再毁掉她吗? 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如何? “她刚刚也给我下了药,想要让卫明祥也毁掉我,”罗意晚一边说,一边蹲下,跟紫玉一起将昏迷的裴书宁放置在刚刚沈若楠躺着的位置,并如法炮制的给裴书宁上绑,塞住她的嘴。 “什么?”沈若楠本来还在想,这会不会有点狠了,毕竟她不一定就参与了卫家的事,一听是裴书宁给罗意晚下的药,气到破音:“她竟然这么歹毒?” “要不然呢?”罗意晚冷笑。 沈若楠直接踹了人事不省的裴书宁一脚。 罗意晚:“……” “正好让她们狗咬狗,”沈若楠说。 罗意晚点头,慧嘉长公主之所以这么煞费苦心算计沈若楠,不就是看不上那些家世低微的女子吗? 虽然现在裴家因为裴寅礼也不差,但在裴寅礼成为镇北王之前,裴家什么都不算,裴书宁更不是按照高标准的贵女培养的。 慧嘉长公主肯定是会嫌弃裴书宁。 而且,裴书宁的性子跟卫怀云的性子……短时间内相处还行,若是长时间相处,这两人指定要闹翻。 沈若楠也想到这一层,解气的道:“这招好,一箭双雕。” 罗意晚挑了挑眉,她没说的是,其实是一箭三雕! 毕竟裴书宁是有婚约的,她的婚约对象是跟她有着血海深仇的罗如颂,她的堂弟!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罗如颂和裴书宁是两情相悦的。 若是裴书宁跟卫明祥真的成了,她们这三角的关系,可不就跟上辈子的她哥和沈若楠以及卫明祥的关系了吗? “走吧,卫明祥也差不多要来了,”罗意晚说,“我们得出去了。” “好嘞,”沈若楠屁颠屁颠的跟上罗意晚,在紫玉锁上门的时候,里面的裴书宁醒了,在头套里面唔唔唔挣扎。 “她今天穿着的裙子跟你都是一个颜色的,”罗意晚瞥了眼沈若楠身上的裙子说。 沈若楠低头一看,还真是! 她一向不喜欢嫩粉色,但是因为今天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出门,她祖母非让她穿得喜庆娇俏些,她不得以才穿了这件衣裳。 跟裴书宁身上的那一件虽然款式不一样,但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竟然这么巧,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沈若楠连连点头,看着罗意晚的眼睛似乎含着星星。 她一向讨厌坏人,可是她怎么觉得罗意晚坏起来这么可爱呢? 她们离开后没多久,卫明祥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熟练地掏出钥匙,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有什么香气在空中弥漫。 卫明祥他深吸了几口,欲要深究,一声娇媚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过去,五花大绑的女子在地上蜷缩着,头被头套套住了,看不清脸,但她嫩粉色衣衫要褪不褪的,露出里面雪白的风光,白中泛红,很是勾人。 卫明祥瞪直了眼睛,整个人在这一瞬间燥热了起来。 “沈妹妹,”卫明祥自认为温柔的唤了一声,猥琐的朝地上的美人儿走去。 刚一走近,“沈若楠”就感觉到了他的靠近,瞬间朝他的方向挪动,贴在了他的脚边。 蹭。 卫明祥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又不由得疑惑,今天这药怎么这么有用? 他之前在青楼用都没有这个效果。 疑惑很快被卫明祥抛之脑后,他迫切的俯下身去,~一边掀开“沈若楠”的头套…… “怎么是你?” 意乱情迷之际,卫明祥看到里面的人,瞪得眼睛都出来了。 怎么会是裴书宁? 裴书宁已经失去理智了,伸手搂住了卫明祥的脖子。眼神迷离,媚,态横生。 平心而论,裴书宁的容貌是比不上沈若楠的,但在此时此刻,卫明祥觉得她便是大雍的第一美人。 再看裴书宁身上的衣服,他了然,定然是刘嬷嬷将裴书宁和沈若楠给搞错了。 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他不再犹豫,俯下身去…… 屋内气温升腾~ 门外,一个穿着深蓝粗布的小厮正站门口,一个患者粉红色衣服的丫鬟匆匆走过来,跟小厮沟通了几句之后,喜滋滋的往举办寿宴的后花园走去。 寿宴正进行到唱戏环节。 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听闻丫鬟的话,皆露出了笑意。 卫怀云往沈若楠空荡荡的位置看去,得意一笑。 等沈若楠进了长公主府,看她不给她教训! 席下,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的林氏有些心不在焉,刚刚罗意晚出去后,裴书宁也跟着出去了,但是裴书宁出去的时候曾悄悄附在她耳朵,说了一句“娘,你等着,我一会便能让罗意晚身败名裂”。 林氏还未问清楚,裴书宁就跑了。 倒现在都没回来,这让林氏很担心。 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 第41章 奸情 大概过了一刻钟后,卫怀云突然问:“楠儿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没有见到她人在座位啊?谁知道她去哪儿了?” 坐在沈若楠旁边的一个命妇闻言,连忙道:“刚刚沈小姐说有点热,说要出去透透气,不过那都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了,按理说是该要回来了的呀。” “半个时辰?这么久?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慧嘉长公主蹙眉道:“快让人去找找。” “我刚刚遣人去找了,没找着,”卫怀云说。 “没找着?”慧嘉长公主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本宫去看看。” 哪有寿星去找人,她们坐在这儿看戏的?何况对方还是长公主。 众人见状,也跟着站起来,跟着一同出去找沈若楠了。 林氏吃不准裴书宁做的事跟沈若楠有没有关系,急急忙忙跟在她们身后。 一时间,整个后花园响彻的都是“沈小姐”三个字。 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按照几乎引着众人前往卫明祥和“沈若楠”所在的小屋走去,却看见一男一女在那里,是沈若楠的丫鬟素月和卫明祥的小厮阿贵,两人还在说着话。 卫怀云觉得有些奇怪,他们的安排领着众人无意间找到房屋,要进去找人,阿贵出来阻拦,然后说出卫明祥和沈若楠的“好事”。 这环节并没有素月的出现。 素月现在不是应该还在昏迷当中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在这做什么?”卫怀云一声娇喝。 素月如同惊弓之鸟,被喊住了也十分慌张:“我,我们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卫怀云顿时道,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们:“你们俩不会……” 阿贵打了个激灵:“县主,小的跟她什么也没有,她,她是来,来找沈小姐的……” “对,对,我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我们家小姐不见了,我现在正在找她,”素月慌慌张张地道。 她这慌张的模样,印证了卫怀云的猜想,素月就是提前醒来,然后找沈若楠,找到了这边,发现了沈若楠在屋里跟她哥行那事,现在她们发现,所以现在在撒谎找不到沈若楠。 卫怀云放心了,呵斥说:“你这个贱婢,照顾主子怎么这般不尽心,连主子去哪儿了都不知道!若是楠儿出了什么事,本县主定然不会轻绕了你。让开,楠儿有没有可能在屋里?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县,县主,你们不能进去,”阿贵立刻道。 卫怀云怒:“为何不能进去?” “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这般嚣张?”慧嘉长公主忽然沉声说:“让开!” “长公主恕罪啊,”阿贵立刻跪了下来,“不,不是奴才不愿意让开始,是,是,世子和沈小姐在里……” “胡说!” 阿贵的话音未落,素月忽然激动起来,“我们小姐才不在里面!” 她这话更是在欲盖弥彰,说明沈若楠就在里面。 众人震惊,沈若楠在屋子里面?跟卫明祥? 虽然大雍朝对男女大防并不算很严格,但是一个闺阁女子跟一个未婚男子在一个屋子里面……很难不让人想歪。 众人的心情一时有些微妙。 人群里的林氏有些疑惑,是沈若楠?不是罗意晚? 到了这个地步,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的计谋已经达成了,她们心里激动,面上却是一脸凝重。 慧嘉长公主刚想遣散众人。 “啊!” 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众人吓了一跳,不等她们反应,娇俏的、惊诧的、愤怒的、带着哭腔的女声骂道:“你,你是谁?从我身上下去,滚开!啊呜呜呜!” 话里的暧昧之语,让在场还未经过事儿的闺阁千金们红了脸颊。 唯有林氏脸色大变,这,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宁儿? ……她的宁儿!!! 林氏猛地往里冲,守在门框前的阿贵想拦都来不及拦。 “砰!”的一声,门被林氏踹开了,里面的场景露了出来—— 衣衫散地,满屋狼藉,名贵的金丝楠木拔步床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紧紧捂着勉强能避体的衣裳,想要被床上下去,被身后赤裸的男人抓住了手臂,又因为外人的忽然闯入通知了拉扯,惊慌失措的看着门口。 “宁儿!”这一幕几乎让林氏肝胆欲裂,踉跄上前,护住裴书宁,殴打卫明祥。 慧嘉长公主也看清裴书宁的脸,惊疑不定中尚且存着一丝理智,两步上前,连忙将门关上,隔绝了里面连同她儿子在内的不雅观的一幕。 众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却能听到林氏哭天抢地以及卫明祥怒骂的声音。 一时之间,外面鸦雀无声,都被刚刚的那一幕给震惊到了。 “怎么都站在这儿?”忽然,人群之外,又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众人顺声望去,就看到沈若楠和罗意晚两人,从外面挤了进来,“你们都聚在这儿做什么?” 两人很茫然的看着众人。 卫怀云终于从里面的人是裴书宁中回过神来了,望着沈若楠脱口而出:“你,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我刚刚一直跟镇北王妃在一块儿啊,”沈若楠说,看向素月:“素月,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刚刚一直在找你呢!” 素月已经知道发生的一切了,她来这里是听了罗意晚和沈若楠的话,刚刚才在众人面前淹了刚刚那一出的,闻言立马凑到沈若楠面前:“小姐,奴婢跟你走丢了以后,就找了过来,他们都说里面的人是您……吓死奴婢了。” 她话一出,刚刚怔愣的众人回过神,对啊,刚刚卫明祥的小厮信誓旦旦的说沈若楠就在屋子里面,结果屋子里面的人确是裴书宁…… 众人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都想起了卫明祥的为人…… 当着慧嘉长公主的面儿,大家没敢说什么。 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面色铁青,终于意识到再这样僵持下去对她们是不利的。 于是慧嘉长公主缓了缓脸色,道:“府上出了点事,就不招待大家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下次本宫再择个好日子,宴请大家,跟大家赔罪,也希望今日之事,大家见谅,不要说出去。” 这便是赶人的意思了。 ------------ 第42章 他不敢动镇北王的女人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忙说着告退的话。 慧嘉长公主就让管家送客了。 众人也慢慢的散了。 至于传不传出去……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就算出去传了,也很难查得出来。 这是慧嘉长公主原本的打算,没想到人从沈若楠变成了裴书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那些命妇闺秀走后,门口只剩下慧嘉长公主母女以及罗意晚和沈若楠。 慧嘉长公主和卫怀云看着沈若楠好好的一副模样,脸上一点中药的痕迹都没有,已然明白,她们的计划定然是被她们识破了,所以反过来设计了她们。 卫怀云沉不住气,怒极:“你们这两个贱人——” 话音未落,门内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啊!你这老泼妇凭什么打人?住手!你竟然敢打本世子?啊!娘!阿贵!你们在外面干站着做什么?等着我被打死吗?” 慧嘉长公主脸色一变,“砰”的撞开了门,看到里面林氏全然不顾形象的揪着卫明祥打。 而卫明祥毫无还手之力,被打的鼻青脸肿。 “住手!”慧嘉长公主心疼极了,厉喝一声,带着人过去将林氏推开,把卫明祥给解救出来了。 林氏不敌她们,摔在地上,她精致的发髻乱了,红着眼眶还想继续爬起来打:“你个畜生,你毁了我女儿啊,我要打死你。” 慧嘉长公主让下人护在卫明祥前面,嫌弃的看着林氏,果然是小门户出身,就这么点小事就慌得六神无主了,一点形象都不要,就是一个泼妇! 什么叫做她儿子毁了裴书宁?她儿子还看不上裴书宁呢。 慧嘉长公主看了眼缩在角落里、抱着被衾掩面哭泣的裴书宁,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厌恶。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裴书宁当她的儿媳! 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慧嘉长公主木着脸说:“裴夫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原因是什么还不知道,裴夫人,你先冷静一下,你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吧?” 这正戳中了林氏的软肋,一来,她不敢直接对上高高在上的慧嘉长公主;二来,她确实不敢闹大,因为这事关裴书宁的名誉,她不敢赌! 林氏抹着眼泪,软下声音:“这件事,慧嘉长公主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若是明祥的责任,我们一定会给裴小姐一个交代,但是,”慧嘉长公主冷冷的看了眼罗意晚和沈若楠的方向,这两人看到眼前的场景,装得一脸惊诧。 她阴狠道:“但若不是我们明祥的责任,旁人也休想让我们承担责任。” 她们这是不想负责? 林氏不知道内情,所以不知道慧嘉长公主是在警告罗意晚和沈若楠,听到她如此硬气的话,气到手抖,“那我就静候长公主佳音了!宁儿,走,跟娘回家。” 林氏搂着裴书宁往外走。 裴书宁一张脸埋在被子,踉踉跄跄地跟上林氏的步伐。 林妈妈和玲珑连忙跟在她们身后。 罗意晚和沈若楠对视一眼,准备跟上。 “站住!”卫怀云厉喝道,走到罗意晚和沈若楠前面,阴狠的看着她们:“是你们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 罗意晚和沈若楠都觉得荒唐,卫怀云是怎么有这么厚的脸皮质问她们的?有因必有果,如果没有她们先策划,她们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 “当然不是,昭阳县主,你怎么能怀疑我跟镇北王妃?刚刚我跟镇北王妃一直在外面吹风透气,”沈若楠睁眼说瞎话。 同时,她看眼前的卫怀云,只觉得陌生,卫怀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是她瞎了眼睛,没有看出卫怀云的真面目? “昭阳县主?哈,你竟然叫我昭阳县主?”卫怀云更确定就是罗意晚和沈若楠搞得鬼了,要不然沈若楠这个蠢货怎么可能这么疏离的叫她昭阳县主? “这绝对是你们设计的!”卫怀云愤怒的说。 “昭阳县主,”罗意晚冷着脸接话:“你口口声声说是本王妃和沈小姐设计的,是有什么证据了吗?” 卫怀云怒瞪罗意晚,她们当然拿不出证据了,毕竟要说拿出证据,就必然涉及她们设计沈若楠的事。 罗意晚看出来了,冷笑:“如果是空口无凭就不要乱说了!要不然本王妃还要说你们设计的我家小姑子,毕竟……”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蔑地瞥了眼被下人护在身后、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卫明祥:“这个烂货,不花点心思,都没有人嫁给他吧?” 慧嘉长公主、卫明祥、卫怀云母子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罗意晚却是不管她们了,转头离去。 沈若楠连忙跟上,她简直要崇拜死罗意晚了,她也太敢说了。 “这个贱人!”卫怀云看向慧嘉长公主:“娘,肯定是她们干的。” 慧嘉长公主已经料到了,沉着脸:“但我们揭穿不了她们。” “那我们就这么放过她们了吗?”卫怀云不甘心地问。 “怎么会?敢如此设计我们,等本宫闲下来了,定然让他们好看!现在要先解决了裴书宁的事,”慧嘉长公主阴狠道,看向卫明祥:“明祥,你怎么想的?” 卫明祥对裴书宁食髓知味,把沈若楠换成裴书宁他并不介意,但刚刚林氏和裴书宁的态度着实令他恼怒:“我不想娶她,做个侍妾倒是可以。” 慧嘉长公主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她也觉得裴书宁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嫁给她儿子做正妻,委屈她儿子,做个做妾倒是还可以。 “不过她们家到底还有个镇北王,虽然他陷入了昏迷,但面子还是要给的,”慧嘉长公主冷冷道:”让她做个侍妾不妥,不若就让她给你做个侧夫人吧,至于你的正妻……” “本世子现在就要让沈若楠做正妻了!”卫明祥眯着眼说,他不蠢,刚刚卫怀云很罗意晚和沈若楠的对话中,他能听得出来,今天这出戏的主角之所以变成了裴书宁,就是罗意晚和沈若楠搞得鬼。 这激起了他好胜心,就非沈若楠不可了。 ……其实他觉得那个镇北王妃也不错,可惜,她是镇北王的女人。 他暂时还不敢动。 不过,他不动,倒是可以让别人动…… 卫明祥一计谋上心,发出冷冷一笑。 慧嘉长公主今天累得很,没注意到卫明祥阴狠的表情,只道:“先解决了裴书宁的事再说吧。” 卫怀云没有说话,虽然裴书宁跟她关系不错,但她其实也是非常看不起裴书宁。 所以她同样觉得,就裴书宁的那个人,凭什么嫌弃她哥哥。 她哥哥能要她,是裴书宁的福气。 ------------ 第43章 瞧上罗意晚了? 罗意晚和沈若楠一同走出长公主府。 沈若楠碎碎念:“……我以前一定瞎了眼了,怎么看不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心把她当做朋友?不对啊,像本小姐这么聪明机灵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会是被什么邪祟迷了眼睛了吧?不行不行,改天得去寺庙拜拜,去去晦气……” 罗意晚:“……” 说着说着,她们已经走到了长公主府大门。 马车前,林氏正在跟夜影争执。 林氏一脸怒容:“我说,马上回去!” 夜影面无表情:“王妃还没有出来。”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林氏怒道。 沈若楠闻言,对罗意晚说:“你婆母真是的,不等你出来就要走,是想让你走路回府吗?” “毕竟她的宝贝女儿吃了大亏,”罗意晚道,“总要体谅一下她。” “……”沈若楠眯着眼看罗意晚,虽然她跟她的相处时间不长,但从刚刚在长公主府里看罗意晚的行事作风,就知道罗意晚不是个好人。 或者说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她现在为什么这么好心体谅林氏? 罗意晚不置可否。 沈若楠觉得自己又不了解罗意晚了,只是她信任罗意晚,便自告奋勇道:“那不若你做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府,让她们母女自己待着。” “不,”罗意晚一口拒绝,凑近沈若楠的耳朵:“虽然我体谅她做母亲的心情,但并不妨碍我要去看她们的笑话。” 说完,她便朝镇北王府的马车走去。 沈若楠呆呆地看着罗意晚背影:“……” 她果然不了解罗意晚,她比她想象中的更坏! “王妃!”夜影看到罗意晚,拱手作揖。 “我步伐有点儿慢,母亲等着急了吧?我上车就可以回府了,”罗意晚含笑道。 林氏看罗意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她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前一刻裴书宁说要让罗意晚身败名裂,后一刻裴书宁就到了卫明祥的床上,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估计这件事罗意晚也参与了其中。 林氏冷着脸,钻进了马车内。 罗意晚上了马车。 “呜呜呜~”裴书宁靠在林氏的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埋在林氏怀里哭,察觉到了罗意晚的上车后,埋得更深了。 “宁儿没事吧?”罗意晚假仁假义的关心道。 裴书宁不答,林氏咬牙说:“没事。” “哎,也真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罗意晚叹气。 “你闭嘴吧!”裴书宁终于忍不住,抬头骂道:“是你,是你对不对?要不然你明明中了我……”下的药,为什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中了你的什么?”罗意晚问道,唇角含着隐隐笑意,但漂亮的眸子却没有一丝笑意。 裴书宁自知她给罗意晚下药这件事不光彩,没敢说出来,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胸口起起伏伏,终于忍无可忍:“就是你算计的我!肯定是你!” 罗意晚微弯的唇压下来,冷冷的看着裴书宁:“裴书宁,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我要算计你,也要有理由,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算计你?” 裴书宁不管不顾,骂道:“你讨厌我,针对我,得知慧嘉长公主算计沈若楠,给沈若楠下了药,让她跟卫明祥苟合,所以你就把我推了上去!” 说得有理有据,还完美隐瞒了她给罗意晚下药的事。 “慧嘉长公主想要算计沈若楠?”罗意晚表现出一副惊诧的样子,严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书宁张嘴要说出来,被林氏一声喝住了:“宁儿!这事可不能乱说!” 林氏也是听了裴书宁的话,才知道慧嘉长公主计划,她现在恨不得剜慧嘉长公主的肉,喝慧佳长公主的血,但她却不能真的让裴书宁将这件事给说出来。 毕竟慧嘉长公主的身份就摆在那儿,倘若说出去,罗意晚趁机再将这件事大肆宣扬,慧嘉长公主为了自证清白,必定会回来找上裴书宁。 她连忙赶在裴书宁说话之前说道:“晚儿,宁儿她今儿遭了难,脑子不清醒,说了些胡话,你不要当真,啊?” “是吗?”罗意晚觑了裴书宁一眼。 “……是,”裴书宁又气又憋屈,经过林氏有意无意的暗示,她已经意识到后果了,没再敢提慧嘉长公主算计沈若楠的事。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罗意晚阴阳怪气道:“看来我刚刚的话,你没有放在心里。” “……”裴书宁咬牙,委屈又愤怒的将头埋回了林氏的怀里,呜呜又开始哭了起来。 罗意晚不免有些遗憾。 裴书宁要是不管不顾,咬死慧嘉长公主就是想害沈若楠,那这个事情还能再热闹一波,可惜了~ 回镇北王府的一路,罗意晚悠闲的样子跟坐在她对面的林氏和裴书宁悲伤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氏瞧着是又急又气。 好不容易回到镇北王府,她迫不及待的扶着裴书宁下了马车。 王府刚好出来一个锦衣男子,看到林氏,眼睛一亮,刚要叫人,就看到裴书宁裹得严严实实的怪异模样,有些诧异,连忙走下来:“娘,宁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子是林氏的儿子裴宏宥。 裴书宁见到哥哥,连忙往林氏身边躲了躲。 林氏当然不可能跟裴宏宥说裴书宁发生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无事,就是刚刚你妹妹在回来的路上,衣裳不小心被扯坏了。” “原来是这样,”裴宏宥并没有怀疑,还想说点什么,就看到了后面慢悠悠从马车上下来的罗意晚。 看到罗意晚的容貌时,裴宏宥瞬间瞪直了眼睛:“这是……” 林氏一看他这个眼神,心中咯噔一下,她这个儿子,好美色的程度跟卫明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没有卫明祥的家世,加上她的压制,还在书院读书准备科举,行事作风不敢像卫明祥那般嚣张。 他现在这个神情,是瞧上罗意晚了? 林氏暗骂罗意晚狐狸精,立刻对裴宏宥道:“宥儿,她是你的王嫂。” “王嫂?”那不就是他王兄的女人? ------------ 第44章 罗意晚守在裴寅礼的屋子 裴宏宥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从小就怕裴寅礼,自然不敢碰他的女人,刚刚起的那一点旖旎的心思消弭了。 只是不由得疑惑,虽然他前些日子在书院读书,但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王兄这个王妃的事情,不是说她貌丑无比的吗? 裴宏宥疑惑着,看到罗意晚走过来了,拱手打招呼:“王嫂。” 裴宏宥虽然已经打消了那份心思,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看着罗意晚的脸出了神,眼神不自觉的便有些露骨。 罗意晚对他的眼神感到分外不适,嫌恶的应了一声,就错开了身,进了王府。 裴宏宥刚回来,还不知道家里已经变了天了,更不知道罗意晚的性子,见她竟然对他甩脸就走,脸色瞬间拉下来,皱眉道:“她这是什么态度?” 林氏看到裴宏宥这种态度,料想他应当已经打消了对罗意晚的念头,吁了一口气,厌恶道:“她就是从穷乡僻壤来的,野蛮粗俗得很,宥儿,你别生气。” 裴宏宥还没说话,裴书宁带着哭腔不耐烦的道:“娘,能先回府再说吗?” 为什么她都出了那么大事情了,她娘还一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林氏这才想起裴书宁的事来,顾不得裴宏宥了,陪裴书宁一块进了府。 * 罗意晚朝东苑走去,紫玉和夜影都跟在她身后,夜影走了上前些,低声问:“王妃,刚刚二少爷可是冒犯到您了?” 夜影刚刚跟在罗意晚后面,并没有看到裴宏宥看罗意晚的眼神,但他知道裴宏宥的为人,一看罗意晚的态度不对劲,就联想到起来了。 “他那眼神太恶心了,”罗意晚说。 夜影听懂了罗意晚的言下之意,冷下脸,王妃也是王爷的女人,是二少爷的嫂子,他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冒犯王妃的?这个畜生! 夜影转头就要去找裴宏宥算账。 “先别去,他并没有实际做了什么,”罗意晚叫住他,“你要是过去教训他,他到裴相公那儿告一状,你必定得受一顿皮外伤,没意思。” ??? 夜影不明。 紫玉简洁替罗意晚解释:“王妃的意思是,她要等着那只猪主动上钩,然后给他来点狠的。” 夜影嘴角抽了抽:“……”那只猪? 不过裴宏宥的为人,确实跟一只猪没有什么区别…… 他这才放下了要去找裴宏宥的想法。 不过,“二少爷他真的会来吗?” 裴宏宥虽然好女色,但有贼心没贼胆,某种意义上说,比林氏等人还要拎得清。 碍于王爷的面子,他应该也不会主动招惹王妃的吧? “不知道,”罗意晚道,倘若裴宏宥当真不来招惹她,她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他。 正说着,他们回到了东苑。 东苑静悄悄的,直到罗意晚唤了一声小乖,小乖才从裴寅礼屋里跑出来了:“娘亲——” 菊嬷嬷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罗意晚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因为裴寅礼出了什么事情吧?前几天她就发现他想要强行醒来,她跟他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到,这几天他的脉象就处于很不稳定的状态。 “是爹爹今天又出什么情况了吗?”罗意晚连忙走过去问。 “我也不知道,娘亲,你快去看看爹爹吧,让柳爷爷跟你说,”小乖拉着罗意晚的手,进了裴寅礼的屋子。 柳道子就在里面,见到罗意晚来了,连忙站了起来:“王妃” “怎么样?”罗意晚连忙走过去。 “王爷的脉象很乱,老夫现在也不敢断定他是好是坏”柳道子复杂的说,“但是有一点,老夫觉得,王爷可能真的要醒来了,他现在好像能听到我们说话,王妃您瞧——” 柳道子指着裴寅礼的手,说:“您在王爷耳边说几句话,他的手就会动一下。” 罗意晚闻言,凑过去,喊了几声王爷。 没动。 罗意晚看向柳道子。 柳道子见状蹙眉,嘟哝道不应该啊,也跟着凑过去喊了几声王爷,但,没动。 柳道子:“……” 他看着王妃怀疑的眼神,喊冤:“王爷刚刚真的动了,小公子也看到了,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柳道子连忙拖下小乖。 小乖连连点头:“我也看到爹爹的手动了。” 罗意晚神色凝重,将裴寅礼的手拿了过去,探了探裴寅礼的脉象,发现确实紊乱——他确实想要快点醒过来了,甚至这个意愿已经超过了任何东西。 罗意晚沉着脸说:“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命搏呢,他就是想要快点醒来……他确实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了。” “那岂不是很危险?”夜影闻言急了,他没忘记王妃之前说的,违背了什么病理,要留下后遗症的事情。 “是,”罗意晚说。 “会发生什么?”柳道子也忙问。 “不知道,”罗意晚说,后遗症,只能等裴寅礼醒来后才知道。 看见夜影等人都是一脸担忧的样子,罗意晚宽慰他们:“大家不用太担心,说不定王爷就是幸运,醒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呢?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往好的方面想,毕竟他马上就要醒来了,你们不高兴吗?” “而且后遗症也是可以治愈的,”罗意晚好笑着问。 夜影和柳道子闻言,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跟罗意晚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自然是知道罗意晚医术了得的,她从不是个说大话的人,既然她这么说,王爷不管怎么样,都一定可以好好的! 想到王爷马上就要醒来了,夜影终于露出笑容。 这几个月,没有人比他更期盼王爷能醒来了。 “那属下往后就守在王爷的卧房吧,”夜影道,“若是王爷能醒来,属下可以随时察觉。” “还是我在这守着吧,我懂医术,王爷若是醒了,我也知道该如何处理,”罗意晚说。 夜影闻言便不再说什么,王妃若是能跟王爷住在一间屋子,就能随时照看王爷的病情,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娘亲,我也要跟你一起守着爹爹,”小乖闻言,连忙说。 “行,”罗意晚应着她,一边跟菊嬷嬷说:“一会菊嬷嬷你让人往这儿再添一张床,今夜开始我便守在这里。” 菊嬷嬷连声称是。 ------------ 第45章 不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汀雪院,夜色渐沉。 林氏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听着浴房里面传出来的压抑哽咽声,拿着手帕抹眼泪。 林妈妈在旁边看着心疼,一张接一张的给林氏递去新帕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林氏抬起一双已经哭的微肿的眼睛,问道。 "夫人,现在已经戌时二刻了,"林妈妈回道。 林氏惊觉,裴书宁已经在浴房里待了一个时辰了。 她连忙擦干眼泪起身,走至浴房前,听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呜声,心口传来一阵阵钝痛。 她好好的女儿,就这么被一个禽兽给毁了! “宁儿,你在里面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该出来了,”林氏忍着难受道,“你出来,娘跟你一起想解决的办法,好吗?” 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应是宁儿从浴桶里出来了,林氏连忙示意玲珑进去伺候。 没一会儿,裴书宁就出来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衣,修长的脖颈、雪白的手臂、小腿裸露在外。 林氏的视线触及那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吻痕时,呼吸一窒,眼泪再次涌出来,她连忙低头拭泪,转身去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裴书宁的身上。 裴书宁裹着披风,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我再也不干净了呜呜呜我不干净了,我该怎么办啊?啊啊!我想死,我……我是有婚约的啊,如颂哥哥他会不会不要我了?呜呜呜~” 林氏的心就像是被人挖了一块,血淋淋的,她心痛的搂裴书宁,摇头道:“这不怪宁儿,不是宁儿的错啊,你,你别哭,你哭着娘也好心痛。” 裴书宁:“呜呜呜~”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林氏搂着裴书宁去了床边,让她躺下,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才迟疑着说: “宁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跟卫明祥……罗家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改日咱们可能要找个借口跟罗家退亲,然后让卫明祥娉你为妻了……” 林氏知道裴书宁和罗如颂是两情相悦的,怕裴书宁再次激动起来,所以尽力想要挑出些嫁给卫明祥的好处来: “……好在卫明祥虽然是个不着调的,但卫家的门第高,你嫁过去只要生个儿子,也就坐稳了世子夫人的位置……” “我不!”裴书宁骤然激动起来,“我不要嫁给卫明祥,我要嫁的人是如颂哥哥!娘,我是如颂哥哥的未婚妻,我怎么能嫁给卫明祥呢?就算卫家的门第高,他就是个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前途?” “可是你跟卫明祥都……”林氏迟疑着说,其实她也看不上卫明祥,如宁儿所说,卫家门第再高,其实指望的多半是得圣心的慧嘉长公主。 等下一任皇帝上位,慧嘉长公主还能不能有今日的荣光还未可知,以卫明祥不着调的性子再把家产给败光了…… 她的宁儿嫁过去得吃多少苦头? 可林氏就是再看不上卫明祥,裴书宁也已经跟他那样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如此苛刻,失去清白的裴书宁若是不嫁给卫明祥,往后谁还会要她?更遑论还有那些异样的目光了。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裴书宁持续激动道,像是在跟林氏解释,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断地重复着:“对,我跟卫明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林氏也就听听而已,毕竟裴书宁身上有那么多的痕迹,作为过来人,她一眼就知道两人是真发生了关系。 可是看着裴书宁的模样,林氏怕自己说多了会刺激裴书宁,只能含泪说:“宁儿,就算你们什么都没有,可是今天很多人都看到了,你,你的清白已经毁了啊……”你认命吧。 “她们不会说出去的,”裴书宁自我安慰的说,“这件事里面也有卫明祥,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卫明祥的名声也会受损,慧嘉长公主是不会让这件事情大肆宣扬的。” 这是自然,虽然卫明祥的名声已经烂透了,但裴书宁好歹也算是名门闺秀,若是当真传出去,追究起来的话,卫家乃至慧嘉长公主都得被戳着脊梁骨骂。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娘!”裴书宁含泪道:“如颂哥哥去外任了,他不知道上京发生的事情,等他一回来,你就去罗家提亲,等我们成亲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我就能如愿嫁给罗如颂哥哥了!” 林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裴书宁,觉得她当真疯了不成?“就算这一切都能按照你说的进行,但到了你们的新婚之夜,你非完璧之身的事情,也会被如颂发现的……”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搪塞的,”裴书宁底气不足的说:“就,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如颂哥哥那么爱我,他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林氏在心里道,那是你不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娘,”裴书宁连忙拉住林氏的手,祈求道:“您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嫁给卫明祥,我只喜欢如颂哥哥,您一定也舍不得让我嫁给我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对吧?娘~” 林氏还是心软了,迟疑道:“你让娘好好想想。” 裴书宁这便是知道,她娘答应了,喜笑颜开,想起什么,立马对林妈妈说:“林妈妈,你去给我弄一碗避子药来,我不能怀上卫明祥的孩子!” “……”林妈妈迟疑。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裴书宁催促。 “去吧,”林氏无奈地说。 林妈妈才去了。 等林妈妈将药买回来,煎好给裴书宁喝下,裴书宁提出要回她自己的院子。 林氏见她没事了,没拦人,等裴书宁走后,她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猝不及防。 林妈妈给她按肩,迟疑地问:“夫人,当真要按小姐说的那般做吗?” 她这话这话问得突兀,但林氏跟她这么多年的默契,知道她想说什么。 这个时代,对女子终究是苛刻的,尤其是男子,就算再喜爱一个女子,也不可能不在乎女子的清白。 而且今日那么多人都看到卫明祥和宁儿的事,若是宁儿,罗如颂从别处发现了,只怕没那么容易收场。 到时候,卫家也因此不愿意认裴书宁的话,可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时候谁家还敢娶裴书宁? ------------ 第46章 水性杨花罗意晚 林氏对此也很是头疼,“可是宁儿她现在就是不愿意嫁给卫明祥!万一我逼着她,她想不开怎么办?” “另外,你今天也看到了,慧嘉长公主明显看不上宁儿,就算宁儿嫁过去,说不定还要被她欺压,”林氏蹙眉说:“若是这样,还不如搏一把,就算到最后罗如颂不愿意娶宁儿,宁儿再回头找卫家就是!” “到时候,卫家那边若是敢不认宁儿……我看他们敢不敢,”林氏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若不是长公主的算计,我的宁儿何至于会陷入这个地步?” 林妈妈瞧着林氏冷厉的眼神,不敢再说什么了。 说完裴书宁的事,林氏想起裴宏宥,她对裴宏宥是给予了厚望,就指望着他能给自己考一个功名回来长脸,所以平素对裴宏宥也很严格,即便是他从书院回来,也要盯着他在家里看书。 今日因为裴书宁的事,她竟一时顾不了他,便问:“二少爷呢?” 林妈妈就知道林氏肯定会问到裴宏宥身上,斟酌着回答道:“二少爷出去了……” 不用问,林氏也知道裴宏宥去哪了,定然是出去寻欢作乐了。 若是往日,林氏定然要发怒,但是想到裴宏宥今天看罗意晚的眼神,她没有说什么。 出去总比在家里惦念罗意晚那个贱人强。 她不知道的是,恰恰是因为裴宏宥出去了,才让他再次惦记上了罗意晚。 裴宏宥跑去了怡红楼,刚到就遇到了同样出来寻欢作乐的卫明祥。 卫明祥下午冒出的计谋,便是让裴宏宥去碰罗意晚。 本来她已经忘了这件事了,遇到裴宏宥后,他便又想起来了,就让人把裴宏宥叫到他的包厢,责怪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逃课了?” 卫明祥跟裴宏宥在一个书院读书,只是卫明祥是书院里坏得坦荡的“坏学生”,而裴宏宥在书院里则是伪装的极好的“好学生”。 但卫明祥有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看清了裴宏宥的本质,只是平时不屑跟裴宏宥一块儿玩而已。 以至于裴宏宥见到卫明祥主动跟他打招呼,他既受宠若惊又有点慌里慌张,连忙道:“卫世子,明日书院放假,所以我今日就回来了,我,我是无,无意中走到这里……” 卫明祥嗤了一声,不知是并不在意书院什么时候放假,还是在嗤笑裴宏宥被他撞见了还想伪装。 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裴宏宥对他没有丝毫芥蒂。 这便意味着裴宏宥还不知道裴书宁跟他的事情。 卫明祥眼睛转了转,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罗意晚身上,暧昧的问裴宏宥:“那你回家了,可是见到你的嫂嫂了?” 裴宏宥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卫明祥会提起到罗意晚。 但他转念一想,今日慧嘉长公主寿宴,罗意晚也去了,以她的容貌,好色的卫明祥注意到她并不奇怪,讪笑着说:“见着了。” “可是很漂亮?”卫明祥挤眉弄眼,他怀里还一边抱着一个漂亮的青楼女子,这两个女子调笑着往他怀里靠去,显得十分猥琐,他说的话也同样猥琐:“她的性子才是真的够辣呢。” 裴宏宥是真的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卫明祥这话怎么说得跟罗意晚与他有私情似的? “什,什么意思?”裴宏宥有些紧张的问。 卫明祥知道裴宏宥跟裴寅礼虽然是兄弟,但两人的关系一点都不好,裴宏宥很怕裴寅礼,所以也不怕在他面前冒犯裴寅礼。 “还能有什么意思?本世子是在说你嫂嫂表面高冷,可实际上,可骚了,本世子就是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就自己贴上来了,”卫明祥嗤道。 裴宏宥一呆,回想起他下午看到罗意晚得那一幕,高冷确实是挺高冷的,但是……骚? 她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还是对着卫明祥? 裴宏宥不敢相信,委婉道:“卫世子,我嫂嫂已经有我王兄了……” 言意之下,便是罗意晚都有他王兄了,还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旁人?更遑论这个人是卫明祥。 即使裴宏宥不喜欢裴寅礼,也不得不承认,卫明祥跟裴寅礼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 连卫明祥一向引以为傲的背景,也没有裴寅礼的身份高。 卫明祥也不生气,他自己也承认他比不过裴寅礼。 冷笑道:“你王兄是厉害,但他这么厉害的人,罗意晚那样出身卑微的女人是怎么勾搭上他的?你不会没听说外面的传言吧?她是使了手段才勾搭上你的王兄的!” “现在你王兄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连太医都断定他再也不会醒来了,”卫明祥接着道,“对你王嫂那样的女人来说,马上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怎么可能会安分守己?” 裴宏宥:“……”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所以罗意晚当真勾引卫明祥了? 他的理智还有点怀疑,但他的色心占据了上风。 在心里暗骂,既然罗意晚如此水性杨花,他玩一玩也没事的吧? 反正他王兄也不会醒来了! 裴宏宥还算是一个谨慎的人,在卫明祥面前,没有流露出什么坏心思,反而就像是触碰到禁忌一样,连忙转移了话题。 卫明祥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只是在裴宏宥看不见的地方,冷冷一笑。 他做别的事情不行,但对关于风月场上的事,一眼就能看明白。 裴宏宥显然已经动摇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 卫明祥愉快的想,裴宏宥是罗意晚的小叔子,住在一个府邸上,想要动手简直易如反掌! 等裴宏宥成功后,他再拿着这把柄,要挟罗意晚跟他玩一玩~ 想起罗意晚的美貌,卫明祥下午刚刚跟裴书宁发泄过的身子又热了起来,举起酒杯,直接敬了裴宏宥一杯。 然后搂着怀里的两个美娇娘转身进了一个厢房。 裴宏宥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他出来这一趟本来意欲也是为这。 但他此时想到罗意晚,又觉得这满青楼的女子都比不上罗意晚,一下子让他失去了兴致,便带着他的书童,回府去了。 ------------ 第47章 裴宏宥预备爬罗意晚的墙 裴宏宥出去得早,回来得也早,他刻意绕到了东苑那边,东苑还灯火通明。 裴宏宥也不着急,猫在外面等。 他的书童有害怕,“二少爷,虽然现在王爷昏迷着,但是夜影大人还在,他武功高强,若是发现我们……” 他们并不了解裴寅礼的处境,不知道东苑除了夜影,还有不少暗影,更不知道罗意晚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武功高强的紫玉。 但一个夜影也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裴宏宥却是不怕,“你忘了咱们以前住在东苑,在东苑挖了条暗道直通主屋吗?夜影虽然是个奴才,但他好歹是个外男,大晚上的不可能守在主屋里,所以他肯定不会发现我们的。” 整座镇北王府里最好、最大的院子就是东苑。 这院子赐下来后,理所当然是要留给裴寅礼的,但裴宏宥仗着裴寅礼远在北疆,所以他在里面住了两年。 因为林氏管他管得极严,他就在东苑的主屋往外挖了个暗道,避开林氏的耳目时常溜出去玩。 * 罗意晚还不知道教训裴宏宥的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晚膳后,菊嬷嬷指挥下人将一台拔步床加到裴寅礼的屋子里去,小乖兴冲冲的加入进去,当起了指挥员,协调起方位去了。 整个院子都是他稚嫩的声音,为这座稍显寂寥的院子增添了很多生机。 菊嬷嬷是既高兴,又怕小乖磕着碰着,紧紧的跟在他后面护着。 罗意晚觉得她太夸张,好几次提醒菊嬷嬷不用把小乖当作易碎品一样对待,奈何菊嬷嬷嘴上应付,身体诚实。 罗意晚见他们忙得欢,进了书房。 没一会,把夜影也叫了进去。 她的书房虽然是新腾出来,但是菊嬷嬷布置得有模有样地,尤其是书案上,堆放了一沓沓高高的账本。 罗意晚从中抽出一本,朝夜影递过去:“看看。” 夜影打开,发现是镇北王府的资产汇总账本,上面明细的标注了王府的剩余资产,以及每个铺子、田庄的收支情况。 看到王府入不敷出、账房空空如也、田庄铺子大多数都是处于亏本状态、还倒欠了钱庄不少外债后, 夜影的脸色拉下来:“这些资产大多都是王爷拿命搏来的,他们怎么能将王爷的财产挥霍一空,还欠了这么多钱?夫人就算了,连相公也不知道吗……” 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不在意,毕竟他是既得利益者。 罗意晚冷笑。 这也是裴毅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将管家权给罗意晚的原因,除了是觉得林氏确实管理不到位之前外,也是觉得罗意晚确实是个会算账的。 指望着她能不能扭转王府的入不敷出的收支情况。 就算到最后王府的资产真的被挥霍没了,他还能将罪责拐到罗意晚身上。 夜影也想到了,一口气堵在胸口,深深的为裴寅礼感到不值。 相公根本就不配当王爷的父亲! 夜影平静一会,才对罗意晚道:“王妃,属下会想办法将这窟窿填补上的!” 王妃已经为王爷做了很多,不能什么都让王妃承担了。 罗意晚的本意不是这个,但是她好奇:“你要怎么将这窟窿补上?” “……”夜影哑然,他一时还没有想到。 但他说的话是真心的,诚恳的说:“属下一时半会还没想到,王妃,您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会想办法解决的。” 罗意晚往椅背靠去,双手交叉放在扶手上,审视的看着夜影。 夜影以为罗意晚不信他,正想说什么,就听罗意晚道:“组建赤玄军的费用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夜影一顿,组建赤玄军这事是大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会招惹来杀身之祸的。 所以他轻易跟旁人提起赤玄军的事情,即便是王妃,不是担心王妃泄露出去,毕竟如果她想要泄露出去,外人早就知道了。 他是怕王妃知道太多,也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但此时罗意晚主动问了,他怕王妃觉得他不信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了:“回王妃,我们四大影卫之一的雪影,颇有经商才能,赤玄军的费用就是靠他经商得来的。” 罗意晚以为还要磨一会夜影才会告诉她赤玄军的事情,见夜影一下子就说了,有些意外,看来夜影现在是真的完全信任她了。 罗意晚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只是,”夜影以为罗意晚想让雪影那边填补镇北王府的窟窿,有些为难地说:“雪影那边挣的钱还不够赤玄军的军资,可能没有多余的银子顾及到王府这边……” 雪影虽然有经商天赋,但在王爷昏迷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积攒多少钱,正式经商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赤玄军是在一个多月前筹备起来的,现在属于前期,不仅要招兵买马,还得买武器,这也就算了,往后日常花销也要花钱…… 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雪影目前赚的还不够维持赤玄军运转,是真的顾及不到上京这边。 “放心吧,”罗意晚听明白了夜影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想着要让雪影来填补镇北王府这边的窟窿。” 重活一辈子,她自然是知道赤玄军的军资是由四大影卫之一的雪影经商提供的。 他是个很有经商才能的人,上辈子即使在南疆那样地荒人凉的地方,也凭借着一己之力,养活了赤玄军一万精兵。 想到这,罗意晚再次补充道:“我不仅没想让雪影来补窟窿,我还要跟雪影合作,赚更多的钱,养活、壮大赤玄军。” 上辈子,裴寅礼醒来后,赤玄军壮大一万精兵,这数目虽然不算少,但实际也不多。 之所以能包围上京城,主要是因为占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先机。 这也是为什么裴寅礼要挟天子令诸侯,没有直接造反、推翻大雍王朝做皇帝的主要原因,因为一万精兵的赤玄军还无法达到造反的目的。 这辈子,罗意晚要跟雪影挣更多的钱,将赤玄军壮大,为裴寅礼造反添加砝码。 本来,她还想着有时间,过两天再跟夜影商量,但裴寅礼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努力要醒来的精神刺激了她,让她也跟着迫切了起来。 ------------ 第48章 裴寅礼醒来,撞见“奸情” “……”夜影有些听不懂罗意晚的话:“王妃您的意思是?”什么叫要跟雪影合作,赚更多的钱? 罗意晚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递给夜影。 夜影接过,看了起来,上面写着的各种食材、制作方法……这是什么食物的方子? “这个方子叫火锅,”罗意晚解释道,“是一种把各种食物放在烧开的汤里涮煮烹饪方式,简单便捷且很好吃,你把这个方子送到雪影的手上,他就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个方子挣钱了。” 这是罗意晚初步的想法,赚钱先从吃食上下手,毕竟民以食为天,只要有人的地方,食物就有市场。 不管是南疆还是北疆,气候变化多端,寒冷天气尤其多,旅人多,商队多,一口热乎又美味的火锅,就很符合当地的市场需求。 夜影似懂非懂,他没吃过火锅,光听王妃的话,他也想象不出来这个叫“火锅”的东西有多好吃,能不能挣钱。 但他信任罗意晚,道:“属下明日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雪影。” “嗯,”罗意晚应道,接着说:“至于府里的窟窿,就拿章程还回来的钱补进去吧,至于店铺和田庄的亏损,我去处理的,不需要多挣钱,只要能维持王府的开销就行。” “……是,”夜影应得有些心虚,没想到他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是王妃处理的。 商量完之后,罗意晚正准备回屋休息,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是一个藏在东苑暗处的暗影。 夜影看到对方,立即绷起来:“可是有刺客?” 暗影是不会轻易现身的,除非有刺客。 “回大人,不是刺客,是二少爷……”暗影回到:“蹲在外面的草丛里的暗道出口处,手上并没有武器……” “二少爷?”夜影顿住,想到什么,勃然大怒:“他竟然敢!” “暗道是什么意思?”罗意晚听得一知半解。 夜影将主屋有一条通往外面的暗道跟罗意晚说了:“……属下发现那条暗道后,就让人堵上了,王妃,可是要去将暗道给打开?” 他没忘记下午罗意晚传达的,若是裴宏宥胆敢送上门来,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罗意晚扯了扯嘴唇,她也没想到裴宏宥第一个晚上就敢爬墙,若不是心术不正,且算计的人还是她,凭着他的胆子她也要把他招揽到门下来。 "去吧,"罗意晚道,白白送上来的人头,她不收下怎么行? “是,”夜影立刻就领命下去了。 罗意晚回了主屋、裴寅礼的卧房。 床已经搬进去了,裴寅礼的卧房很大,多放一张床也不显得拥挤。 现下已经不早了,小孩子容易困觉,小乖在菊嬷嬷的哄声中睡着了。 菊嬷嬷在床边守着他,察觉罗意晚进来后,她连忙站起来,轻声道:“王妃,小公子已经睡着了。” 罗意晚点点头,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家伙睡得跟只小猪仔似的。 “菊嬷嬷,你不用伺候了,让紫玉来就行,你把小乖抱到隔壁厢房去吧,今晚让他跟你睡,这儿药味太重了,”罗意晚说,其实主要是因为一会裴宏宥一会要来爬墙,她怕把小乖吵醒了。 菊嬷嬷没多想,其实她也隐隐担心王爷这屋子的药味太重了会不会影响到小公子,毕竟小孩子身体弱。 她便把小乖抱走了。 罗意晚在紫玉的服侍下洗漱完,就让紫玉去外间装睡——她给裴宏宥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爬墙条件,他可千万要来啊。 熄灯前,罗意晚去给床上裴寅礼把了一下脉,发现他的脉象变得有些平稳些, “脉搏平缓了些,今晚你应当不会醒了,”罗意晚说,替他掖了掖被子,“今晚我速战速决,尽量不打扰你。” 说完,她吹灭了屋里的油灯。 没注意,在熄灯的瞬间,床上男人的眼皮子动了动,很快又陷入了平静。 罗意晚从窗口折射进来的月光走到另一张床,安置下来,等待裴宏宥的到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窗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宏宥猫着身子从窗户进入外间,看到外间地踏上罗意晚的丫鬟睡得正香,他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从怀里不知道掏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将东西放置在紫玉的鼻息下面。 没一会他就听到紫玉原本就平稳的呼吸声变得更平稳。 料想已经陷入昏迷了。 他放下心,点亮桌上的烛灯,大摇大摆的进入内室。 “紫玉?”如他所愿,他将里面的美人儿给吵醒了。 他隔着暗蒙蒙的夜色,隐约能看到内室里左边的一张床上,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 绝色美人果然是绝色美人,五官轮廓在光影浮动间,如水墨画般光彩夺目。 裴宏宥看痴了眼,下意识地回答道:“嫂嫂,是我~” “小叔?”美人的声音微顿,依旧高冷,却没含有半分厌恶,“大半夜的你上我这儿来做什么?” 裴宏宥一喜,果然如卫明祥所说的那样,罗意晚也就表面高冷,私底下骚得很,得知有外男进入卧房也不生气,更没有喊人的意思。 而且,他注意到了,她跟王兄是分床而睡的! 他们睡两张床! 原本裴宏宥想着只要罗意晚敢喊人,他就扑上去捂住她的嘴,把事儿办了再说。 到时候事情成了定局,罗意晚也不敢反抗。 如今罗意晚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他自然就放弃了要霸王硬上弓的那一套,柔声说: “今天下午我在门口见着嫂嫂,脑子里就一直萦绕着嫂嫂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今夜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这儿来了,嫂嫂~” 一句嫂嫂,叫得缠绵缱绻。 罗意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一瞬间只想废了裴宏宥,于是她招了招手:“是吗?你过来说。” 裴宏宥眼睛都瞪圆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连忙抬脚走过去,嘴上还要虚伪的说:“嫂嫂,这样不会冒犯你?” “不会?”罗意晚皮笑肉不笑。 在裴宏宥听来,却软得发腻,他身子骨都酥了,还要继续虚伪道:“可,可是王兄也在屋里……” “死鬼早就昏迷了,能知道什么?”罗意晚见裴宏宥还不进来,有些不耐烦了,一边说着,眼睛无意扫到另一张床……对上一双透着虚弱、好似随时都可能合上的眼睛。 唔? 罗意晚打了一个激灵。 裴寅礼醒了? ------------ 第49章 裴寅礼得知自己有王妃 唔? 罗意晚打了一个激灵。 裴寅礼醒了? 罗意晚措手不及,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裴宏宥知道裴寅礼醒了。 现在裴寅礼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他醒来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传出去。 如若不然,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杀手。 刚好裴宏宥走至跟前,罗意晚伸手对着裴宏宥的眼睛就梆梆来了两拳。 裴宏宥没想到好好的罗意晚,会突然袭击她,结结实实的挨了两拳。 “啊!” 他捂着眼睛惨叫出声,踉跄后退倒在地上。 “凭你这个烂货也敢肖想我?”罗意晚下床,不留情的踹了两脚,手而后朝着裴宏宥后脖子凌厉一劈。 裴宏宥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王妃!”外间的紫玉走了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疑惑道:“怎么把人砍晕了?” 不是说要狠狠地将人教训一顿吗? “你把他拖下去,用冷水泼醒,”罗意晚嫌恶的擦了擦手:“我一会就来。” 紫玉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听到一声细小的咳嗽声,她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床上消瘦虚弱的男子幽深的眼眸望着这边,手肘撑着床,企图坐起来,昏黄幽暗的烛火映照在他略显苍白的容颜上,眉宇间戾气尽显,整个人弥漫着一股病态的凌厉感。 整个人瞧着既脆弱又危险。 ……镇北王?他醒了? 紫玉微怔。 罗意晚看到裴寅礼企图坐起来,走过去想扶他。 男人下意识地的躲开了她的手,看着她,薄唇抿出一个防备的弧度。 罗意晚反应过来,她现在的容貌不是四年前的,他不一定能认得出她来。 她没有勉强他,收回了手,温声道:“你身体还虚弱着,先不要坐起来。” 裴寅礼没应声,撑着手肘企图再次坐起来,手背折腾得青筋暴起,只可惜他四肢很僵硬,最终也没能如愿坐起来。 罗意晚无奈,正想问要不要帮忙,就看他自己放弃了,冷着那张削瘦有型的俊脸,似乎是自己生上自己的气了。 罗意晚:“……” 男人抬眸看她。 明明他躺在床上,罗意晚站着,但罗意晚却觉得,他似乎是在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 这便是上位者的气势吗?罗意晚想。 裴寅礼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眼前这个女子……不认识。 周围的环境……不熟悉。 再看躺在地上昏迷着、被紫玉轻松拖着走的裴宏宥,他扯了扯唇角,这个倒是认识。 所以这里是镇北王府? 裴寅礼猜测,他是在班师回朝途中晕倒的,既然还活着,应当就是在上京了。 罗意晚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是在防备着自己。 裴寅礼上辈子就非常讨厌陌生人的靠近,这辈子他没见过她真实的容貌,现在的她对于他来说也跟陌生人差不多。 于是她往外叫了一声:“夜影,你也进来吧。” 夜影自裴宏宥进屋后,就在门外候着了,刚刚屋里传出的异样他就有预感是王爷醒了,忍着激动的心情,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听到罗意晚叫他,他连忙应了一声,疾步走进去。 裴寅礼听到夜影两个字,抬眸朝罗意晚看了过去。 听到夜影的声音和脚步声,他微微蹙眉,夜影是他的影卫,平时只听令于他,如今却听令一个陌生女子?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忍耐的疼痛,尤其是脑袋,想多了,那股疼痛更明显了,他有些难耐的闭了闭眼。 “可是头疼了?”罗意晚见他眉头紧蹙的模样,关切道。 裴寅礼睁眼,眼神陌生,还是没应,偏头将视线转移到已经进入到屋内的夜影身上。 夜影比他印象中憔悴了些,此时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激动和雀跃的表情:“王爷,您终于醒来了!” 裴寅礼敛下眼帘,终于开口:“本王,睡了,多久?” 只是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十分粗粝,还有一股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这个声音却是夜影这几个月最期盼听到的声音,他难以自抑激动的心情,连忙回道:“王爷,您睡了四个月。” 四个月,这么久? 裴寅礼脑海里回想起昏迷前的尸山血海以及那响彻云天的厮杀声,周身霎时弥漫出一股摄人的冷意。 连带着看罗意晚,眼底里仍沉淀着寒凉,沙哑粗粝的嗓音也遮不住他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强大气场所带来的压迫感:“她,是谁?” “这是王妃,”夜影连忙道。 王妃?他的? 裴寅礼扯了扯唇角,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本王昏迷,这段时间,有人给本王冲喜了?” “……不是,”夜影莫名心虚,当着王妃的面,他不好意思直接跟裴寅礼说王妃便是几年前被他骗去给王爷解媚药的人。 罗意晚看出夜影的为难,她刚刚已经观察过裴寅礼,他除了肢体动作僵硬之外,其他应该暂时没什么大碍,便主动道:“夜影,那你跟他聊着,我出去一下,有事你便让人去叫我。” 料想裴寅礼没得知详情之前,是不会让她近身给他检查的,还不如让出空间让他们主仆自己说话。 “是,”夜影连忙道,很感激罗意晚的善解人意。 罗意晚自顾出去了。 裴寅礼瞥了眼夜影,这女子对他不卑不亢,吩咐夜影态度也理所当然,而夜影对她亦不是表面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管是哪里都透着不同寻常,这四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空缺的四个月,裴寅礼脸色浮现一抹阴翳…… “王爷?”夜影一看裴寅礼的脸色沉下去,暗道不好,不会是因为王妃吧? 王爷很讨厌裴相公和夫人着手他的事,现下只怕以为王妃是相公和夫人给他冲喜的新娘。 夜影立刻解释道:“王妃不是夫人他们安排给您冲喜的新娘,她是四年前替您解媚药的那名女子……” 裴寅礼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意识到夜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眉峰隆起:“四年前的那名女子?” ------------ 第50章 他还有一个儿子? 裴寅礼回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虽然当时他中药了,脑子不是很清醒,但那个女子的样貌他是有点印象的。 跟刚刚的女子出入很大……不过,她们的眉眼确实有相似之处。 ……当真是四年前的那名女子? 夜影不动声色的观察裴寅礼的神色,虽然裴寅礼的神色没有过多的变化,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得知王妃便是四年前的那名女子后,他的气场软化了很多。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王爷向来不近女色,他就怕王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王妃丢出去。 幸好,他猜对了,王爷对四年前那名女子是有愧疚之情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有着点特殊感情的。 夜影是裴寅礼训练出来的,夜影在想什么,他多看两眼便知道了。 他眼神暗了暗,夜影这么维护她,看来这几个月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道:“你咳咳咳,把这几个月的事情说一遍。” “是!”夜影组织了一下语言,从裴寅礼昏迷后开始说起。 刚开始夜影说皇室为了清剿他们的势力,杀了他们多少人、又派了多少杀手前来暗杀之类的,裴寅礼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这件事情在他陷入昏迷前就料想到了。 令他表情有变化的是当夜影说到罗意晚找上门、还带着一个儿子时,轻易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镇北王,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呆滞的神色。 “……她给本王生了一个儿子?”他略显艰难的问。 “……是,”夜影小心翼翼的说,并补充:“小公子与您长得很像,回王府后,每天都有来陪您,跟您说话,今晚他本来也是要跟王妃一块儿睡在您的屋子、守着您的,但王妃教训二少爷,让菊嬷嬷把小公子抱到隔壁去睡了,您现在可是要见他?” 裴寅礼:“……” 他消化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既然睡了,便不用了。” 夜影应是,默默等待王爷消化——他能理解王爷,当初他得知王爷有那么大一个儿子时,他也消化了很久,他尚且如此,王爷这个当事人只怕比他更震惊更复杂。 “继续说,”半晌,裴寅礼吩咐。 “是,”夜影开始继续说。 …… 紫玉将裴宏宥拖到了外院一个空置的屋子,绑在一个十字架上。 罗意晚找过去时,紫玉刚好用冷水将裴宏宥给泼醒了。 裴宏宥惊醒,对上罗意晚粉黛未施也依然绝色的脸蛋,再也生不出半点旖旎的心思。 这哪是什么骚货?分明就是个狠货! 他现在不仅眼睛痛,看东西都是雾蒙蒙的,肯定已经肿了。 还有她的丫鬟,不是已经被他放晕了吗?为什么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裴宏宥现在全然明白过来了,定然是他半夜爬墙的消息被罗意晚提前知道了,所以故意给他下套让他钻进去。 想起罗意晚刚刚不留情的揍他,他壮着胆狐假虎威道:“王嫂,我劝你赶紧放了我,要不然……” “威胁我?”罗意晚冷笑,朝紫玉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鞭子,对着裴宏宥就狠狠的甩了过去。 “啊!”裴宏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但嘴还是硬的,尖声骂道:“你敢打我?你以为你是镇北王妃就可以无所畏惧了吗?我王兄他现在不过就是个活死人而已,往后整个镇北王府谁当家还不一定,你敢打我,回头你看我不收拾你……啊!” 罗意晚抽得更狠了。 裴宏宥惨叫声不绝。 “肖想嫂子这种龌龊事你都能干得出,”罗意晚冷笑着说:“我就是打死你,也是替天行道!” “王嫂……不,不,王妃,饶命……”裴宏宥终于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我错了啊呜呜呜,王妃,我再也不敢了……” “接着打吧,”罗意晚料想夜影应该已经跟裴寅礼谈好事情了,将鞭子还给紫玉,道:“别折磨死就行。” “好,”紫玉应道。 罗意晚回到主屋时,夜影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罗意晚,恭敬的唤道:“王妃。” 罗意晚点头,示意屋内,“都已经跟王爷说完了?” “是,”夜影道:“属下已经跟王爷说清楚了。” “那就行,”罗意晚点头道。 他刚刚看她的表情那么陌生冷漠,她都担心他会不会将自己赶出去。 现在好了,裴寅礼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四年前的给他解毒的人,对她的态度应该不会这么冷漠了吧? 毕竟上辈子,他得知她是给他解毒的人后,对她凡事都容忍了几分。 这辈子应当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这辈子还主动来找他,提前治好了他的病,还给他解决了那么多麻烦…… 想到这,罗意晚有点感慨,上辈子裴寅礼在没爱上她之前,看她的眼神幽深不可捉摸,爱上她之后,那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深情和缱绻,何时用这般冷漠的眼神看过她? 那样的眼神都是看旁人才有。 她上辈子希望他能对待旁人一样对待她,这辈子他这般对待她了,她又觉得不习惯了。 人性本贱,罗意晚自嘲,错开身准备往里走,被夜影叫住了。 “王妃?”夜影神色犹豫迟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罗意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王妃,王爷他此次糟了大难,性格可能有会有点偏激,但他不是故意的,若是可以,请您多担……”待。 “夜影!”夜影话还没说完,屋里忽然传来一个沙哑偏冷、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只是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罗意晚和夜影对视了一眼:“……” 夜影被裴寅礼当场抓包,无比心虚,不敢说了。 罗意晚给他一个放心地眼神,就进去了。 屋里已经点上灯了,比刚刚罗意晚出去的时候明亮了不少。 男人终于止住了咳嗽,无力的靠在枕头上,乌发凌乱的披散着,平复急促的呼吸,他的眼因为咳嗽蒙上了一层水雾,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抹嫣红。 尽管罗意晚看了两辈子,已经看习惯了裴寅礼这张脸,但在这一刻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了。 ------------ 第51章 裴寅礼罗意晚同屋睡 裴寅礼察觉罗意晚站在门口,迟迟没进来,偏头瞥了眼。 罗意晚回神,走过去道:“王爷,我替你把一把脉吧?” 男人黑沉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静默了一瞬,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缓僵硬。 罗意晚察觉他并非是不愿,很可能是因为身体限制,于是将手伸了过去,拉过他的手,开始把脉,片刻后,她放下他的手腕,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裴寅礼指尖微动,沉静的目光抬起。 罗意晚观察他的反应:“感觉怎么样?” “有点钝痛,”他低哑道,倒是很配合。 罗意晚明显的察觉出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她站了起来,掀开他的被子,上下摁了摁他的腿:“这里呢?” 裴寅礼摇了摇头,没感觉。 罗意晚加重力道,还是没有,她转移阵地,将手放在男人的腰上,“怎么样?有感觉吗?” 裴寅礼顿了一下,才道:“有点麻。” 但还好,比他刚醒来的时候好很多,应当是缓过来了。 罗意晚心下了然,这是裴寅礼强行醒来的后遗症:有些部位偏瘫。不过这状况算好的,至少他上半部分还是有知觉的,缓慢些也能移动,主要是双腿…… 她将结果跟裴寅礼说了。 裴寅礼颔首,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只问:“有痊愈的可能吗?” “有,”罗意晚将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掖了掖被子,抬头看着裴寅礼,语气平静又自然:“我会治好你的。” 仿佛裴寅礼是她什么亲密的人,治好他就是她的责任似的。 裴寅礼从夜影那里得知她救了自己一命,还从林氏那里夺得管家权。 听时仍有不真实感,她为何要帮他? 当真如她所说,她觉得他会造反,想让她……他们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 可她当真是那般贪慕虚荣、崇尚权势的女人,四年前她就不会在自己没醒来之前逃跑,更不会他找了她这么多年都没找着她。 何况,她还知道那么多的秘密,对他的处境了如指掌,仿他的字迹仿得惟妙惟俏,连赤玄军的秘密她都知道…… 裴寅礼眸色幽深,看着罗意晚,“你为何要帮……” 话音未落,被夜影打断了。 夜影在门外道:“王妃,您让厨房熬的粥熬好了,可是要端进来?” 裴寅礼:“……” “送进来吧,”罗意晚道,看向裴寅礼,“王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你现在刚醒来,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你想什么,明天再说,好吗?你肚子饿不饿?我让人熬了粥,你要不要喝点粥?” “明天本王问你就答?”裴寅礼反问。 “是,”罗意晚说,她其实没打算瞒着他,至于他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 他这般多疑的人可没有夜影那般好糊弄,指不定还要怀疑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裴寅礼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准备坐起来喝粥,只是腰还是有点麻,便示意夜影将自己扶起来。 罗意晚比夜影快一步,率先伸手将裴寅礼扶起来,但是裴寅礼的身量比她高大得多,她要把他扶起来颇有些吃力,所以靠得有点儿近。 女子的馨香笼罩着裴寅礼,裴寅礼没跟女子靠得如此近过,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而夜影见罗意晚上前了一步,他就后退了一步。 “……”裴寅礼扯了扯唇角。 罗意晚从夜影手中接过粥,温度刚刚好,便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到裴寅礼的唇边。 裴寅礼:“……” “本王自己来,”他说。 行,反正他的手虽然僵硬,但也不是不能动。 罗意晚她现在看出来了,裴寅礼并不习惯她的靠近。 便把粥递给夜影,让夜影伺候他喝。 她便坐回了自己的床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 她今天折腾了一天了,又是去参加慧嘉长公主的寿宴,又是裴宏宥半夜爬墙,又是裴寅礼醒来……着实有些累了。 坐了没一会困意就席卷而来。 困! 累! 她想睡觉! 但夜影还在,她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把男女大防看得太重,但身在这个时代,总得顾及着点旁人。 尤其像是夜影那般恪守影卫本分的人,若是她现在爬上床去睡了,他指定得坐立不安了。 罗意晚强撑着没睡,但是却没忍住,频频看向裴寅礼那边。 夜影在旁边迁就着裴寅礼高度替他端着粥,但因为裴寅礼整个人都还不是很利索,所以喝粥速度很慢。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喝完。 罗意晚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正在喝粥的裴寅礼瞥了她一眼,放下勺子,对夜影道:“不喝了,拿下去吧。” “可是王爷您还没吃几口,”夜影迟疑道。 “没胃口了,”裴寅礼说,淡淡的语气不容置疑:“拿下去吧,拿水来。” “是,”夜影不再质疑,拿了热水过来伺候裴寅礼漱了口,就出去了。 罗意晚见状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睡了,就道:“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如若王爷没什么事的话,就歇息了?” “嗯,”裴寅礼言简意赅。 罗意晚就熄灭了屋内燃烧的烛火,爬上她的那张床,一边解开床帘一边道:“王爷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唤我。” “嗯。” 罗意晚就将帘子放下去了,沾上枕头,很快就没睡了过去。 裴寅礼睡了四个月,如今刚醒过来,并没有睡意,他睁着眼在无边的黑暗中,听着女子平稳细微的呼吸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寅礼终于感到了些许困意,正待闭眼,“啪嗒”一个细小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他倏然睁开眼睛,侧眸望着门口的方向,目光寒凉。 杀手?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朝枕头底下摸去,那里藏着一把小型手铳,是他醒来后吩咐夜影准备的。 黑暗中,他静静看着门口的方向,只待来人一出现,他就可以一招击杀对方—— 黑影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裴寅礼正欲摁下机关,骤然微滞,那个黑影小小的一团,明显就是个小孩子,且也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朝旁边的那张床而去。 ------------ 第52章 父子二人首相遇 裴寅礼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小孩是谁——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铳收回到枕头底下,眼眸看着那边的方向。 只见那小黑影撩起帘子,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唔?你怎么来了?” 裴寅礼听到罗意晚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她被吵醒了。 一个稚嫩的小奶音道:“我来找娘亲你呀,说好的要一起守着爹爹的,娘亲你怎么让我去跟菊嬷嬷睡了?” “……”罗意晚没应声。 “……又睡着了,”小奶音叹气道,小声的嘟哝:“被子也不好好盖,我要是不过来,明日娘亲你就该着凉啦。” 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替他娘亲盖好被子后,他躺下去,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裴寅礼:“……”困意没了。 他的视线没收回来,望着对面若有所思,尤其想到不远处那张床躺着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这时,他的喉咙传来一阵痒意,忍不住他轻咳了一声。 “唔?”原本安静下来的小奶音疑惑的声音响起。 裴寅礼:“……”吵醒他了?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小乖忽然听到一声咳嗽声,惊醒了。 他挠了挠头,他听错了? 不对,声音好像是爹爹那边传来的。 娘亲说过,爹爹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的,他不会已经醒来了吧? 小乖瞌睡虫瞬间跑光,他咕噜噜的爬起来,既怕白欢喜一场又怕吵醒娘亲,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直奔爹爹的床帐。 裴寅礼的床并没有拉床帐,小乖走至床边,小脚一踮,往床头看去。 ——内室没有点灯,屋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外间的一盏烛火,微弱的灯光透过帘子折射进来。 父子俩四目相对。 小乖眼睛蹭的一亮:“爹爹,你醒了?” “嗯,”裴寅礼下意识地应道,“你小声点,不要吵醒……你娘亲。” “可是娘亲要是知道你醒了她会很高兴的,”小乖说。 “她已经知道本王醒来了,”裴寅礼本能的应着。 “娘亲知道了?那她不告诉我!”小乖语气责备,却掩饰不住的欢喜,凑了过去,压着声音悄声的问:“所以娘亲已经给爹爹你看过身体了吗?” “……嗯。” 小乖:“那爹爹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呀?” 裴寅礼:“……没什么大碍。” “太好了,”小乖激动的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爹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儿子哦~” 裴寅礼:“……嗯。”已经猜到了。 接下来的一刻钟,小乖就跟话痨一样,小嘴巴哔哔叭叭的一顿输出。 终于他说累了,打了个哈欠。 “你若是困了,便去睡觉吧,”裴寅礼道。 “我想跟爹爹你睡,可以吗?”小乖闻言,期盼的说。 裴寅礼顿了顿:“我的身体动不了。” “没关系,我不会乱动的,我睡觉很乖的,只有娘亲才会乱动,”小乖比出小手指,“而且我还很小,只占爹爹你的床一点点地方。” “……”裴寅礼终是同意了,“那你上来吧。” “嘿嘿,”小乖开心了,三下两下爬上了床,他很小心,尽量不碰到爹爹的身体。 裴寅礼的床也很大,他占据了朝外的那块位置。 小乖就从床后面绕到了里面的位置,小身子横着躺,尽量不靠近爹爹,只有脑袋靠在爹爹旁边,小嘴儿弯起甜甜一笑,乖乖地闭上眼睛,“爹爹晚安。” “晚安,”裴寅礼应道。 但小乖却没有立刻睡去,他心情似乎很兴奋,翻来覆去的。 裴寅礼还能感觉得到他的小眼神时不时的瞄着自己。 又过了不知多久,闹腾的小家伙才终于睡着了。 裴寅礼松了一口气,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屋里没点灯,他甚至还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听说跟他长得很像…… 次日早晨。 小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喊娘亲,注意到陌生的床,忽然想起什么。 “爹爹?”他记得昨天晚上爹爹醒了,他还跟着一起睡着了,他现在去哪了? 小乖摸了摸旁边的枕头,枕头已经凉了,看来爹爹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 他爬起来,准备出去找爹爹,路过娘亲的床时,他掀开帘子,娘亲还在睡呢。 他蹑手蹑脚准备出去,一直等候在门外的菊嬷嬷听到里面的动静,推开了一个门缝查看,见到小乖便含笑道:“小公子,您起来——” “嘘!”小乖想说他娘亲还在睡,但已经来不及了,罗意晚已经被吵醒了。 罗意晚眯着眼睛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望向大床那边,没看到床上有人,清醒了,“爹爹呢?” “爹爹应该已经起床很久了。” “是,王爷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现在在书房跟夜影议事呢,”菊嬷嬷掩饰不住开心的说。 她是今天早上才得知王爷醒来的,乍然看见王爷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影。 直到王爷说话,她才相信王爷是真的醒了。 王爷没死,他真的醒过来了!!! “他出去了?”罗意晚问:“夜影抱他出去的?” “不是,夜影去给王爷弄了一架轮椅。” 罗意晚:“……”够效率的,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弄来了轮椅。 “洗漱吧,”罗意晚下床,见小乖眼巴巴的看着她,打趣道:“昨天晚上跟爹爹一块睡开心吧?” 小乖惊喜的瞪大眼睛:“娘亲你咋知道我昨晚是跟爹爹一起睡的?” “你跟他说话的声音都把我吵醒了,我能不知道吗?”罗意晚没好气道。 “……”小乖心虚不已,刚刚好像也是因为他,菊嬷嬷把娘亲吵醒了,“对不起娘亲,一会我陪你睡一个回笼觉好不好?” “今天这么乖?”罗意晚点头道:“下午再睡吧。昨晚你跟爹爹睡,开心吗?” “开心!”小乖立刻喊道。 罗意晚揉揉他的小脑袋,开心就行,也不枉她这辈子让他们父子团聚了。 洗漱完,罗意晚和小乖去找裴寅礼,刚走至门外,就感受到一股阴郁和冷意自书房里弥漫而出。 ------------ 第53章 罗意晚跟裴寅礼讲述上辈子 罗意晚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细细碎碎的词“鞍岭事件由太子主导”“赶尽杀绝”“死伤近五千人”“风影他们逃去南疆”“昏迷期间暗杀二十次”…… “谁?” 没等罗意晚听更多,里面骤然传来一声冷喝。 小乖大声说:“爹爹,是我,是我跟娘亲。” “……”里面的人明显默了默。 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夜影推着坐着轮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不同于昨晚的狼狈和凌乱,今天的裴寅礼整装束发,把他锋利青隽的面部轮廓显露了出来,俊秀的五官中,眉目淡漠,黑眸深沉,整个人十分冷淡,其中面上覆着一丝阴郁。 显然,刚刚他们在里面的谈的不是愉快的事。 罗意晚顿了一顿,仿佛又看到了昨天晚上裴寅礼刚醒来时的模样,阴郁、锋利、危险,眼里全然是对世界的不信任,周身充斥着危险的气场。 “爹爹,”小乖并没有观察那么多,见到爹爹他很高兴,热情的迎上去,扣着小指头期盼的看着轮椅上的男人。 他爹爹醒来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真俊! 而罗意晚明显的感觉到,男人的冰冷的眼睫在看到小乖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一些。 他朝小乖招了招手:“过来。” 小乖屁颠屁颠的凑过去,“爹爹?” 此时天色大白,裴寅礼终于看清楚了小乖的模样。 三岁左右的年纪,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蛋,五官很精致很漂亮,尤其是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澈明亮,仿若带着星星,望着他时,眼里盛着的,满是期待和喜意。 这是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裴寅礼下意识的敛了敛身上的煞气,朝着小家伙伸出手,哑着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小乖,”小乖仰着小脸蛋看着爹爹,清脆的声音回答道:“我还有个大名,叫裴肇凯!” “罗小乖,裴肇凯……”裴寅礼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尤其是后面那一个带着裴姓的大名。 是继承他的裴姓,是他的儿子……裴寅礼心下微动。 “大名本来是要交给你取的,但是为了证明我们的身份,呈给宁慧帝的文书必须有我们的名字,所以我就给他娶了,”罗意晚在旁边解释,“裴肇凯,肇凯,寓意是新的开始,一定会赢。” 新的开始,一定会赢。 裴寅礼蹙眉看罗意晚,没明白什么意思。 小乖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娘亲的意思是,我们来找爹爹你,就是新的开始,一定会赢……就是一定会很好的意思!是不是?娘亲?” 小乖自认为自己解读得很好,仰头求表扬。 “就你聪明,”罗意晚点点他的头。 其实不是,“肇凯”其实是在寓意她的重生,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一定会赢的! 罗意晚的眼眸一闪而过一抹戾气! 恰巧被裴寅礼捕捉到,他看着罗意晚,眸色幽深。 她怀揣了很多秘密。 “罗……王妃,”裴寅礼想起她昨天说的话,生疏的唤道,“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罗意晚猜到他是惦记着昨天晚上她的承诺,便道,“可以。” 只怕她若是再不解开他的疑问,他就真要怀疑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那便去后花园吧?”罗意晚说。 “嗯,”裴寅礼应道。 罗意晚就叮嘱小乖自己去吃早膳,一边走到裴寅礼的身后,接替夜影的位置,推着他的轮椅往后花园而去。 菊嬷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俊男美女,那是真般配。 只是她又不由得奇怪,看向夜影,“我怎么觉得王爷和王妃两人很客气呢?看起来很陌生。”不像是一对夫妻。 夜影:“……”因为他们本来就很陌生。 “王爷什么性子菊嬷嬷您不知道?”夜影跟菊嬷嬷说,“你可见过他对什么人客气了?对王妃他至少是温和的。” 菊嬷嬷:“……”好像确实是,王爷他性格冷漠坚硬,小时候被相公忽视,被林氏虐待,被下人欺负,他都不曾低过头,就跟一只刺猬一样。 以至于他待人接物有些孤傲,就算有时候没有恶意,态度看起来也很高冷。 他对王妃能压抑着自己的脾性,这么客客气气的,已经很好了。 可是,菊嬷嬷却觉得不放心。 王妃对王爷那么好,王爷这么对她,时间久了,会不会寒了王妃的心? * 东苑有自己的小花园,只是裴寅礼昏迷后,使用各种手段暗杀他的人不少,为防止混入奸细,夜影和菊嬷嬷削减了不少下人,仅留下少数绝对忠诚的人在东苑伺候。 所以小花园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显得有些萧瑟,尤其是入秋了,地上堆积了不少黄叶。 罗意晚将裴寅礼的轮椅推到一个停了流水的假山前面,转身坐在假山旁边:“王爷,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裴寅礼靠在轮椅上,黑眸盯着罗意晚,“只要我问,你答的都是真话?” “都是真话,”罗意晚点头,至少大部分是:“只是希望不会吓到你。” 还会吓到他?裴寅礼眯了眯眼,被勾起了好奇心,单刀直入:“你为什么来镇北王府?当真如你跟夜影所说的原因?” 想要让小乖坐上那个位置? “不是,”罗意晚双眸直视着裴寅礼,摇了摇头。 她否认了。 裴寅礼眯着眼,他的背有些僵硬,无法长时间的坐立,但此时他还是撑着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罗意晚的眼睛:“那是为何?” “我做了一场梦,梦到未来了,”罗意晚缓缓道,把重生说成更容易让人接受的预知梦,“你知道你在梦中如何了吗?” 裴寅礼直觉不是好事:“如何?” “你梦里在四个月前昏迷了,直到两年后才醒,”罗意晚说。 裴寅礼皱眉。 “你醒来后就黑化了,一心报复对你赶尽杀绝的人,”罗意晚接着道,“调遣赤玄军,秘密包围了上京城,挟持宁慧帝,号令江山。” “手刃了策划鞍岭事件、想要你死的太子,杀奸臣,杀忠臣,杀一切阻拦你的人!最终宁慧帝也被你逼死了。” “所有人都骂你是个煞星,是个反臣,原本崇敬你的天下百姓对你失望,你从一个备受尊敬的战神成为了一个人人唾骂的大奸臣。” ------------ 第54章 裴寅礼得知梦里她不喜欢他 “……”裴寅礼定住半晌,忽然扯唇笑了。 笑里带着不屑,是对被人唾骂、从战神成为奸臣的不屑。 笑里也带着快意,是对自己挟持宁慧帝、手刃仇人的快意。 “……”罗意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昨天晚上他刚醒来的时候,她就察觉他的黑化倾向了,后来夜影告知她的身份,他在她面前,又变得正常起来。 后来他见到了小乖,虽然说不上多热情,但总归还是温和的。 看不出黑化了。 她就以为他还没有彻底黑化,现在看来,他只是在他们面前隐藏得好而已。 “后来呢?”裴寅礼主动问,“本王最终是如何被正法了?” 罗意晚抬眸,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你最终死了?” 裴寅礼轻笑一声,清淡的语气仿佛谈论死的人不是他一样:“如本王这般意图谋反、祸国殃民、大奸大恶之人,被人正法,不是很正常吗?” “……”罗意晚的心莫名抽了一下,因为心疼眼前这个男人。 自小因为身怀癔症被视为不祥,被父亲忽视、被亲生母亲抛弃、被继母偏待,他的心底也还是善良的。 后来,他走上战场,杀外敌,护国民,忠国君。 因为功高震主为萧氏朝廷所不容,差点命丧黄泉。 后来他终于站起来反抗了,但他曾经竭力护住的国民,又反过来唾骂他。 而他现在却说“如我这般意图谋反、祸国殃民、大奸大恶之人,被人正法,不是很正常吗?” 他认为自己是错的,所以也认为自己是该死的。 “不,”罗意晚摇了摇头,“其实你不用死……至少可以等灭了萧氏朝廷再死。” 裴寅礼微愣,“所以我到底是如何死的?” “……”罗意晚忽然有些愧于面对他。 “因为你?”裴寅礼看出来了,直白的问。 “……是,”罗意晚道。 裴寅礼:“……”他明白了,所以她才找上门来,竭力的帮他,救他的命。 “说说其中的过程?”裴寅礼淡淡的说,语气里听不出来他得知自己最后因为罗意晚而死,是什么态度。 罗意晚斟酌了一下,答非所问:“因为四年前的事,你对我是有愧疚的吧?” 裴寅礼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眸色转深,最终点了点头:“是。” 毕竟某种程度上,是他强迫了她。 “梦里你也是这样的。而在梦里,我们是在你醒来后才相遇的,”罗意晚娓娓道来,“彼时你是上京城里人人惧怕的大奸臣,而我,则是罗家自小流落在外认祖归宗的女儿。” 裴寅礼:“罗家?罗相?” “是,罗敬宗是我父亲,”罗意晚道。 裴寅礼静默片刻,她竟还是罗敬宗之女,罗敬宗,罗相,文官之首,颇受宁慧帝重用和宠爱,也是最忠君的那一批人之一! 裴寅礼问:“所以宫里的那些人知道了我与你的关系,利用你对付我?” 罗意晚点头,“他们让我接近你,让你爱上我。恰巧你对我有愧疚,所以我是唯一能接近你的女人。” “……”裴寅礼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所以我最后爱上你了?” 罗意晚:“……”跟聪明人打交道,除了爽快,有时候也是很尴尬的。 “你确实爱上我了,”罗意晚强撑着脸上因为尴尬升起的热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最后我被他们抓住,要挟你来救我,最后你被瓮中抓鳖,死了。” 轮到裴寅礼沉默:“……”他喜欢她? “所以你也喜欢我?”裴寅礼接着问。 罗意晚竟然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倔强的意味。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他也得确认她也喜欢他,才能平衡? “……喜欢,”罗意晚最终说,反正是在梦里。 虽然罗意晚只稍微的停顿了一下下,但裴寅礼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 梦里的她不喜欢他! 裴寅礼一张俊脸木了! 罗意晚:“……”她说喜欢他,他还生气了?难道要她说不喜欢他? 也是,他现在不喜欢她,她现在若是喜欢他,只怕他会觉得是困扰。 罗意晚便解释道:“你放心,那都是梦里的事,现在我对你主要是感激,感激你梦里奋不顾身的来救我。所以我会治好你的病,为你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其他……” 罗意晚斟酌着:“虽然我们现在名义上是夫妻,但你若是不愿意,等时机合适,我们可以和离的。” 裴寅礼:“……”她想得倒是挺周全。 他莫名的感觉到有点胸闷,他把这个归结在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原因,点头道:“时机合适了再说吧。” 罗意晚跟着点头,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她再次单刀直入的问:“所以,王爷,你是相信我的话的,对吧?” “嗯,”裴寅礼点头。 罗意晚松口气,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她接着问:“那你如今提前醒来了,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裴寅礼掀眸看了过来,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只是这笑,莫名的阴冷:“你不是已经梦到了吗?” 果然,罗意晚就猜到了。 他还是想报仇,想要手刃伤害他的人。 罗意晚不反对他的决定,毕竟如果是她,她不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但是:“你还想走那条反叛的奸臣之路?” “萧氏朝廷利用我坐稳江山,又怕我动摇江山,誓要将我置之死地,我为何不能反?”裴寅礼冷笑着反问出两个致命问题,“再者,我不反,他们会放我一条活路?” 鞍岭事件后,就注定了萧氏江山和裴寅礼,只能活一个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意晚点着头说,“但是你走梦中的道路,你就会失去民心……是,现实跟梦中还是有区别的,你现实中可能不会因我而死。” “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你这辈子如愿颠覆了萧氏朝廷,坐上了那个位置,没有民心,你很大可能也会走向死亡,”罗意晚道。 裴寅礼嗤笑了一声,“那就死吧。” 裴寅礼无所谓的态度,再次戳了罗意晚一刀。 她知道,他不惧死,他甚至渴望死。 因为童年的遭遇,他没有在乎的人,所以他在战场才那么勇猛,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镇北王。 上辈子有了,就是她,可惜她也没能治愈他,最后还牵连了他,让他以那样一个不堪的方式完成了他的渴望。 但这辈子,她想治愈他。 ------------ 第55章 亲疏分明的裴寅礼 “我没有想劝你放下你的仇恨,”罗意晚缓缓道,“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拿你的灵魂去祭奠萧氏那样一个已经腐烂发臭的朝廷!” “……”裴寅礼眉头微蹙,腐烂发臭?他示意罗意晚接着说。 “你常年在北疆打仗,所以内部的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保护的萧氏朝廷,”罗意晚接着说:“早就已经从内部腐烂发臭了!” 罗意晚行走江湖多年,对大雍百姓的生活状况最是清楚不过了,底层的百姓,大部分人都吃不饱穿不暖,每年饿死冻死的人数不胜数。 而这些民间疾苦,除了是因为战争时期的重创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层阶级的不作为造成的。 “你在前线稳定战争局势,萧氏朝廷在背后借着恢复经济的名义,横征暴敛,实行暴政,贪官污吏者众,腐败堕落,纸醉金迷,而底层的百姓却民不聊生!” 罗意晚深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这样的朝廷,早该推翻了。” “而你,”罗意晚看着裴寅礼,字正腔圆: “你是百姓心中的战神王爷,你的威望颇高,但你强行造反,在百姓心中,你跟原本萧氏朝廷就是一样的!萧氏朝廷再将脏水往你身上泼,反而洗白了萧氏朝廷!” 裴寅礼默默的听着,除了刚开始有点反应之外,后面他似乎已经猜到罗意晚要说的话了,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并不关心百姓的死活。 手刃仇人才是他的目标。 罗意晚也不气馁,她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劝动已经千疮百孔的他,于是她轻声问:“那小乖呢?他是你的儿子,你死了,那些人会放过他吗?” 这是一个把杀手锏。 成功的让裴寅礼顿了一下,沉静无波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罗意晚知道,自己戳中裴寅礼的弱点了。 小乖就是裴寅礼的弱点。 她语气软和下来,温声道:“就算为了小乖,我也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你的命在,小乖才会有命活,他还小,他还没有保住自己命的能力。” “……” 气氛安静了一会。 裴寅礼神情淡淡:“说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罗意晚喜上眉梢,裴寅礼既然这么问了,那便是有妥协的倾向了! 她立刻说:“徐徐图之!” “萧氏朝廷已经从根基上慢慢腐烂了,我们只要在旁边一点点加火,早晚有一天,它会彻底失去民心!”罗意晚摊开来讲:“就是你取而代之的那一天。” 我们…… 裴寅礼抓住了她话里的一个主语,他的眼眸闪了闪。 他记得,她刚刚还说要力所能及的帮他? “对了,虽然你已经醒来了,但身体还没有完全行动自如,所以最好不要声张出去,你先在东苑好好养伤,需要出面的事情交给我,”罗意晚没注意到裴寅礼脸上的异样,说道。 要不然萧氏朝廷可能会为了除掉裴寅礼而不择手段。 “……”裴寅礼没答。 “王爷?”罗意晚看他,见他出神了,叫了他一声。 裴寅礼回神,颔了颔首,同意了罗意晚的建议。 罗意晚见他同意,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他不管不顾,冲进宫里手刃了那个最大的仇人。 不过—— 罗意晚若有所思的看着裴寅礼。 虽然他没说话,但她怎么觉得,他对她的神色好像又温和了一点? 商议完,罗意晚推着裴寅礼回主屋。 “娘亲,爹爹,”小乖一直等着两人,一看到他们,就惊喜的朝他们招手。 罗意晚推着裴寅礼走近,看到案上还没动的早膳,问:“怎么没用早膳?” “我想等你跟爹爹一块吃,”小乖一边回答,一边凑到爹爹后面,推他的轮椅,屁颠屁颠的将爹爹推到他特制的高脚凳旁边,笑嘻嘻的说:“爹爹你坐我左边!” 罗意晚刚想就近坐在裴寅礼旁边的位置。 小乖拉着她去他的右边:“娘亲,你坐我右边!” “坐哪不是坐?”罗意晚嗔道。 “不一样,”小乖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第一次跟爹爹娘亲一起吃饭,很有纪念意义的!” 裴寅礼和罗意晚都愣了一下。 罗意晚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坐到了他的右边:“用早膳吧,饿了一早上了吧?小心长不高了!” “才不会!娘亲你又吓唬我,”小乖喜滋滋的爬上他的高脚凳,拿起自己的小勺子,洋洋得意的说:“你跟爹爹长得都高,我是你们的儿子,怎么可能矮?” 罗意晚挑了挑眉,“记性不错啊,我跟你说过的遗传学,你都记得。” 小乖吃一口燕窝莲子粥,得意的说:“那是,我可聪明了,可能是因为我继承了爹爹的智商。” ??? 罗意晚哦了一声,打趣道:“是吗?没继承我的?所以你小子是有了爹就忘了娘了是吧?” “不是,当然不是,我还没说完呢,我虽然继承了爹爹的聪明,但是我继承了娘亲的美貌呀,”小乖察觉危险,立刻端水。 “那你就是说爹爹空有智商,没有美貌?而我空有美貌没有智商?”罗意晚反问。 小乖一呆,他好像被他娘带到沟里去了。 “就你这智商,还是多练练吧,我跟你爹,你谁都比不上,”罗意晚说,拿起勺子,吃了口粥。 小乖嘴唇一瘪:“娘亲坏蛋!” 他委屈的看向爹爹,希望爹爹为他主持公道。 裴寅礼没有边吃饭边讲话的习惯,加上他的肢体还不利索,吃得慢,所以没说话,默默的观察母子俩的相处方式。 见小乖问到他了,他点头安抚儿子:“小乖很聪明。” 小乖顿时喜笑颜开,喜滋滋的觑了眼娘亲,故意说:“那小乖是不是比娘亲还要聪明?” 罗意晚闻言,朝裴寅礼瞟过去。 “是,”裴寅礼没有停顿,转眼就对上了罗意晚的眼神,他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并没有说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当事人没有一个三岁小孩聪明的尴尬。 仿佛他说的就是实话。 罗意晚:“……”上辈子这个男人喜欢她,她若是跟小乖发生冲突,她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这辈子他不喜欢她,他就站在他的儿子那边了! 果真是亲疏分明、喜好分明! 罗意晚笑了,恶趣味跟着上来,问小乖:“那小乖,在你心里,是娘亲聪明,还是爹爹聪明?” 小乖??? 裴寅礼:“……”这个女子…… 他看向小乖,等待小乖的回答。 ------------ 第56章 手狠手辣夫妻 小乖万万没想到,最后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 想说爹爹聪明,因为刚刚娘亲说他不聪明了。 罗意晚适时的微笑:“想清楚再说哦。” 小乖到嘴的爹爹被咽了回去。 “不怕,”裴寅礼鼓励他。 “……”小乖硬着头皮:“娘亲!” 裴寅礼:“……” 罗意晚笑了,帮小乖把话说全乎了:“是娘亲比爹爹聪明对不对?” 小乖:“……是。” 罗意晚满意的笑了,夹起一块蒸鸭放置小乖碟中:“奖励给诚实的孩子,吃吧。” 小乖:“……”他不想跟娘亲说话了! 小嘴却很诚实的把那块蒸鸭给吃了。 等娘亲转过头去吃后,他悄咪咪的凑到爹爹耳边,小声的道:“爹爹,你别生气,娘亲她是个女子,还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子,咱们做男人的,就大度点让着她些,啊?” 裴寅礼:“……”当然没生气,只是第一次看到罗意晚幼稚的一面,觉得有点好笑。 现在听小乖一本正经哄他,跟个小大人似的,他更觉得好笑。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乖顿时喜眉笑眼,殷勤夹了一块蒸鸭放置爹爹碟中:“这个好吃,爹爹你尝尝,或者你想吃什么?小乖替你夹!你行动不方便,就不要乱动啦。” …… 东苑这边,气氛一片温馨。 在东苑的另一个方向的院子,却是一阵兵荒马乱。 凌晨时分,忧虑裴书宁忧虑到睡不着的林氏,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被叫醒,说是裴宏宥出事了。 林氏吓坏了,匆匆忙忙披了件衣裳就去了裴宏宥居住的长春院,看到裴宏宥血淋淋、不省人事的样子,她惊得昏厥了过去。 刚醒过来得知裴宏宥已经不能人道了,差点又晕了过去,幸好裴毅赶过来了。 她抱着裴毅,哭天抢地了老半天。 裴毅得知二儿子不能人道,脸色也十分难看,找了裴宏宥的书童过来质问。 书童也吓坏了,裴宏宥进入暗道进了东苑,他就守在暗道的出口,久久不见裴宏宥出来,他以为自家少爷成功了。 没想到在他昏昏欲睡的等待之际,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天而降摔在他面前。 他惊魂初定后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少爷,连忙将人拖了回来。 面对裴相公的质问,书童没敢说实话。 虽然裴相公是二少爷的儿子,但裴相公这个人一向自诩正义公道,若是直接说二少爷有悖伦理,做出大半夜去爬王妃的墙的荒唐事。 只怕裴相公要不顾二少爷身上的伤,直接将二少爷的腿给打断。 书童只能模模糊糊的说,昨晚裴宏宥出去玩,回来半路遇到了几个小混混,拖着裴宏宥打了一顿。 “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大街上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裴毅气黑了脸,立刻命人去报官,又命书童:“你赶紧想想,二少爷平日得罪了谁?” 书童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林氏哪能接受这样的理由?她白天刚刚经历了女儿清白被毁,晚上又经历儿子不能人道,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一边哭一边在脑海里搜索,她的儿子能得罪什么人。 然后她的脑子就想起昨天下午她们从慧嘉长公主府回府时,裴宏宥对罗意晚动了心思,而罗意晚看着裴宏宥厌恶的眼神。 “是罗氏!”她破口而出,拉着裴毅的手,急切的说:“肯定是罗氏,相公!” “罗氏?”裴毅皱眉,“这怎么可能!” “就是她!绝对是她派人打的宥儿!”林氏破防了,从昨天裴书宁出事后,她就觉得跟罗意晚有关系,也终于意识到罗意晚绝对不是她所以为的没头脑的蠢货了。 裴毅见妻子如此笃定,只觉得她疯了:“那你说说,罗氏为何派人打宥儿?” “因为昨日宥儿回来时,见过罗氏一面,他多看了罗氏两眼……相公,你知道的,宥儿他的眼睛就是看狗都深情,罗氏误会宥儿对她不敬,派人教训宥儿也不无可能啊,”林氏哭喊道。 一儿一女被如此折辱,她再也没有心思在裴毅面前表现善解人意的婆母形象了: “不是我这个婆母要污蔑她这个儿媳,相公您实在是不知道罗氏的性子,她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在您面前她倒是表现恭恭敬敬,温和有礼,但是在我们面前,她实在……呜呜呜。” 裴毅听得直皱眉,他从未见过林氏这般尖酸刻薄的一面,难不成,罗氏当真如她所说?只是在他面前恭敬,在林氏他们面前却嚣张狠辣? 想到这,他沉着脸,“去东苑!” 林氏喜出望外,连忙跟上。 裴毅和林氏到东苑的时候,一家三口刚用完早膳。 裴寅礼身体不能久坐,要回屋休息。 罗意晚也正准备给他施一副针,夜影就来报说裴毅和林氏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裴寅礼脸色骤然冷下来。 夜影看了罗意晚和她身边的紫玉一眼,低声回道:“可能是因为二少爷的事……” 裴寅礼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刚醒的时候,听到和见到的那一幕,事后夜影跟他解释罗意晚的事情,也说了这件事。 当时他的注意力在罗意晚和小乖身上,还没顾得上这件事。 想到裴宏宥明知道罗意晚是他的王妃,还敢来爬墙,裴寅礼的眼神就凝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裴寅礼:“他现在怎么样了?” 夜影默默看向罗意晚和紫玉,触碰到紫玉沉静无邪的目光时,他下意识想夹、大腿,但很快意识到这在王爷和王妃面前不雅观,于是僵硬的转移了视线。 昨天晚上紫玉揍完二少爷之后,将人交给了他处理,他看了眼,那处可以说血肉模糊。 太狠了! 夜影很庆幸自己虽然跟紫玉互看不对眼,但秉持着紫玉是姑娘家的份上,没有跟她真正起过冲突。 “废了,”罗意晚接裴寅礼的话。 她的语气太平淡自然了,裴寅礼没能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意思,然后—— “废了?”裴寅礼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意晚迟疑的“嗯”了一声,裴寅礼不会因为裴宏宥是自己的弟弟,觉得她不应该废了他吧? 裴寅礼:“……”他沉默一下。 当然,不是因为觉得罗意晚不应该废裴宏宥,如果当时他能动,杀了裴宏宥都有可能。 他只是,又认识了罗意晚的另一面。 这个外表绝色的女子,内里有着跟他不相上下的心狠手辣。 挺好! ------------ 第57章 第一次有人挡在他面前 “不让我们进去?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时,外头隐约传来裴毅的声音。 下一秒,他的声音陡然加大,带着隐忍的怒气:“罗氏,你给我出来!” 裴寅礼昏迷之后,东苑向来防备森严,只是夜影的权力有限,没有权利禁止旁人出入,只能在暗影上下功夫,防止有心之人谋害裴寅礼。 罗意晚成为镇北王妃后,就下了严令,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不允许除了东苑之外的任何人进入东苑,包括裴毅和林氏等人。 她的这个命令都下了大半个月,这是裴毅第一次过来。 罗意晚想想也是够可笑的。 儿子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父亲出去游玩几个月不闻不问,回来了也从没来看儿子一眼——即便他贪恋这个儿子给他挣来的无上荣耀。 罗意晚两辈子的父母都非常爱她,对裴毅这样的父亲她感觉既不可思议又很生气,对裴寅礼更是心疼。 她让紫玉去拦人,然后看向裴寅礼。 裴寅礼注意到她的视线,听到裴毅的声音后就冷若冰霜的脸顿了顿。 她是在心疼他? “王爷,你先进屋休息,若是一会他们要进来,你就装睡,小乖,推爹爹回屋,不要出来哦,”罗意晚叮嘱道,“我去解决裴……父亲!” 尽管罗意晚看不上裴毅这样的父亲,但裴毅终归是裴寅礼的父亲,她不知道裴寅礼现在对裴毅是个什么态度,不想让他难堪,尽量表现得尊敬裴毅。 说完之后,她不待裴寅礼回答,转身朝外走去。 裴寅礼注视着她的背影。 虽然他已经从夜影那里得知,她替他做过很多事,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她挡在他面前。 也是第一次有人挡在他面前。 “……”裴寅礼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小时候他仰望父亲的身姿,父亲却没正眼看过他,弃他如敝履;他渴望母亲的怀抱,母亲却嫌弃他是个灾星,不能替她留住丈夫。 他被继母偏待,被兄弟姐妹欺负,被下人丫鬟虐待,他吃不饱穿不暖,跌跌撞撞的长大,早就习惯所有事情自己扛。 现在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被他伤害过的女子,却站在了他身前…… “爹爹,你怎么了?”小乖正想依娘亲的命令,将爹爹推回屋内,见爹爹的神色不对,担忧的问道。 裴寅礼回神,对上眼前这张与他相似的小脸,那股在他心里撕扯撞击的矛盾感消散,他摇了摇头,淡声:“无事。” 小乖拧着小眉头,觉得他们这些大人真奇怪,明显就是有事非要说没事。 “那小乖推爹爹回去回屋咯?”小乖小短腿跑到轮椅后面。 被裴寅礼阻止:“不,推我到院子去。” “王爷?”夜影闻言不赞同,王爷现在还不能出现在人前,若是去到院子,万一相公和夫人强闯进来,岂不是就能看到王爷醒了? 裴寅礼瞥了他一眼。 “……”夜影默默闭嘴,跟着王妃大半个月,王妃有时候会主动问他的意见,他竟忘乎所以了,忘了王爷向来说一不二。 小乖看看爹爹,又看看夜影,想着娘亲的命令,有些纠结。 “去院子!”裴寅礼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若是你娘亲责问,爹爹来解释。” 小乖默默将爹爹推去了院子:“……”他爹有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娘亲不能怪他,他只是个小孩子。 * 裴毅本来对林氏说罗意晚看人下菜碟的话,一分信九分疑。 毕竟罗意晚长得并不好看,怎么可能如林氏所说的那般,会以为裴宏宥多看她两眼,就觉得裴宏宥冒犯了她? 她那样的样貌,做人怎么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没想到一到东苑,就被人拦住不准进去。 这是裴毅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在镇国侯府,他就是最威严的大家长,竟然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若是裴寅礼醒来了,不允许他进他的院子他还能理解,但是裴寅礼现在昏睡着。 唯一下这道命令的人,便是罗意晚! 他瞬间对林氏的话,就变成了七分信三分疑! 连他这个公公,罗意晚都敢拒之门外,她哪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裴毅怒火噌噌往上涨。 好不容易看到罗意晚身形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便要质问,便看清来人的样貌,不是罗意晚,他就以为是哪位客人。 裴毅向来好面子,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他是十分在意形象。 强压着怒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摆出一副儒雅温文的样子。 刚想问身边的人是来人是谁,就看到原本拦在他面前的东苑下人们,朝着来人福了福身:“见过王妃。” 这是,罗氏? 裴毅的不可控制的露出一抹愕然的神色。 他昨日跑去城外会友了,直到晚上才回来,并不知道罗意晚恢复容貌的事情。 他正想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心系裴宏宥伤情在崩溃边缘的林氏,见到罗意晚瞬间激动了起来,凄声喝道:“罗氏,你这个毒妇,是不是你将我的宥儿伤成那样的?是不是你?” 她一边喊着,一边踉跄朝罗意晚扑过去。 紫玉挡在罗意晚面前,一把攥住了罗氏的手,冷冷的道:“夫人,请自重!” 说完,将林氏的手往前一推。 林氏倒在地上,毫无形象的痛哭起来:“相公你看到没有,她对我这个婆母尚且如此,如何不会伤了宥儿?呜呜呜~” 这是林氏第一次在裴毅面前如此不顾形象的大哭,若是平时,裴毅定然觉得她般撒泼毫无形象,上不得台面,但今天他只觉得心疼。 看到罗意晚的样貌后,尤其是罗意晚的丫鬟竟然还敢将林氏推倒,如此嚣张,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他将林氏扶起来,满面怒容,刚要怒斥罗意晚。 却见罗意晚也一副吓坏了的表情,转头就呵斥紫玉:“你怎可如此没有分寸?若是摔坏了母亲你该当何罪?一会下去领十大板子!” 裴毅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母亲,你没事吧?”罗意晚又看向林氏,关切道。 “我不用你假惺惺!”林氏怒着道。 罗意晚闻言,后退了一步,像是惊到了一般,为难的看着裴毅:“父亲,让母亲摔倒都怪我,我该罚,但母亲似乎对我误会很深,说我害了小叔?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敢说不知道?”裴毅凌厉的目光探究的看着罗意晚,仿佛要把罗意晚看穿。 罗意晚摇了摇头,一脸疑惑茫然。 看裴毅和林氏的样子,她就知道裴宏宥没有将他半夜来爬她的墙的事情告知裴毅和林氏。 裴宏宥没说,她也不会将罪责拐到往自己身上揽,毕竟裴宏宥爬嫂子墙有悖伦理,她殴打小叔子乃至不能人道也不是善良。 ------------ 第58章 以王妃的命令为准 若是直接告知,裴毅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不定会连她和裴宏宥一块罚! “那昨天你可见到宥儿了?”裴毅眯着眼,“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儿媳就是昨日匆匆跟小叔见了一面,并没有交流,并不了解小叔,谈不上什么看法,”罗意晚蹙着眉说,“不过小叔跟您长得倒是很像,一表人才。” 避重就轻,还顺带夸了一把裴毅。 裴毅脸色缓了缓。 “你胡说!”林氏炸了,她挣扎开裴毅就要冲罗意晚扑过去,被裴毅一把拉住了。 裴毅呵斥她道:“你冷静点,事情是什么样的,宥儿是被谁伤的,还未查清楚!” “相公,你怎么能站在她那边?就是她伤的宥儿,肯定是她!”林氏哽咽着指责道。 儿女就是她的命,结果她的儿女却接二连三的遭了难,她实在是冷静不下来,尽管没有证据,也急于将怒火宣泄在她最讨厌的罗意晚身上。 “……”裴宏宥脑袋一团乱,一时觉得林氏说得对,一会又觉得罗意晚才是对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罗意晚脸色变得严肃,看着林氏:“母亲,小叔到底是出了何事?让您这般愤怒,还说是我伤的小叔?” “宥儿昨天晚上被人……”裴毅刚想说出裴宏宥的事。 “被人打了!”林氏惊恐打断裴毅。 若是让罗意晚知道宥儿不能人道了,她再宣扬出去,以后她的宥儿还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只是。 她口口声声指责罗意晚是伤害裴宏宥的凶手,又不肯让罗意晚知道前因后果……连裴毅都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他威严沉着的盯着林氏。 罗意晚接着关切道:“小叔被打了?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伤得重不重啊?母亲,您怎么会怀疑是我打的小叔?我怎么会打小叔?这……您是找到了我打小叔的证据了吗?那肯定是假的!” 她一副太荒谬了的语气。 “……”林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跟泄了气的气球般,蔫了。 她没有证据,裴毅还偏向罗意晚那边了。 她心里堵得慌,知道今天这一趟大概率是没办法证实罗意晚就是谋害裴宏宥的凶手了。 但她不能白来这一趟,她咬着牙道:“你别装了,罗氏,我作为你的婆母,自认待你不薄,处处让着你,你想要管家权,我也给你了!” “可你呢?”林氏看着裴毅指着罗意晚,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她也不怕了,怒斥道:“当着相公的面,你对我恭恭敬敬,但是背地里,你是如何对我颐指气使百般折辱的?你真当你做的事情相公不知道吗?” 罗意晚:“……”若不是她是当事人,林氏的这惟妙惟肖的演技,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对她颐指气使百般折辱的了。 事情还没完。 林氏指着紫玉等人,质问罗意晚:“你下令不让旁人进入东苑?其实是下令不让我进入东苑吧?” 裴毅被林氏一提醒,终于想起来刚刚他被拦在门外的事了。 脸色秒变严肃,盯着罗意晚:“是啊,罗氏,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拦着不许我们进东苑?” 罗意晚顿了顿,还是没能逃过这个话题。 这个事情其实不好解释。 旁人就算了,但裴毅不一样,他是裴寅礼的亲生父亲,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权去探望自己的儿子。 若是裴寅礼还没有醒或者是裴寅礼躺在床上装昏迷,裴毅要去看裴寅礼,她也就让裴毅进去了。 可是刚刚菊嬷嬷凑到她耳边说,裴寅礼并没有如她嘱咐的那般,进去屋里,而是就在内院的院子里。 这让罗意晚有些气闷,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当真以为她能拦得住他的父亲吧? 还是他到现在还对他的父亲抱有幻想? 行吧,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他的父亲是怎么对他这个儿子的。 罗意晚朝裴毅福了福身说,带着歉意道:“父亲,母亲,你们想岔了,我下令不让人进入东苑,不是想拦着你们,而是因为前些日子,有奸细混进东苑,对王爷不利,我才出此下策的。” 裴毅闻言,怒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跟你母亲,也是奸细?连我们都要害承胤不成?” 怒的是罗意晚怀疑他,根本不在意有奸细要谋害裴寅礼。 罗意晚在心底呵了一声,接着道:“当然不是,父亲自然是不会害王爷的,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夫说了,王爷现在身体很差,见不得一点光,吹不得一点风,需要好好休养,不能让旁人打扰!” 这话在裴毅听来,就是罗意晚在找借口不让他进去。 这个罗氏!果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这话便是柳先生说的,我今日也非要进去不可,”裴毅背着手,抬脚就要走进东苑,冷笑着说:“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我去见我的儿子!” 林氏见罗意晚吃瘪,稀巴烂的心情好了不少,剜了罗意晚一眼,便要跟上裴毅的脚步。 她总觉得,罗意晚这么拦着他们,不准他们进东苑,定然是藏着什么秘密。 罗意晚神色微冷,正要让紫玉强行拦人。 没等她开口,就见夜影从内院里走出来,径直走到裴毅身前,恭敬不失礼的道:“相公,夫人,得罪了!” “夜影,你也想拦我?让开——啊?”裴毅话还没说完,突然腾空而起,他整个人挂在夜影的肩膀上,又惊又怒:“你做什么?放我下去!夜影,你这是以下犯上!” 夜影不为所动,他很轻松的扛着裴毅,到了院门前,“砰”的一声,将裴毅丢了出去。 一边拍拍手上的灰,一边恭敬的道:“相公,得罪了,王爷说过,他不在的时候一切以王妃的命令为准,王妃严令不准外人靠近王爷,那您便不能靠近王爷。” 裴毅毫无形象摔在地上,惊怒交加:“你!你!” 一旁的林氏都看傻了,忽然看到夜影回头向她走来。 她浑身一颤,提着裙摆就往外走,想在夜影丢她出去之前走出去。 紫玉离林氏近,直接揽住了林氏的腰,拎鸡仔一般,模仿夜影刚刚的姿势,将林氏毫无形象的丢出门外。 “啊!” “砰!” 下一秒,东苑的院门在林氏的惊叫声中关上了。 夜影和紫玉第一次这么默契,对视一眼,展颜一笑。 ------------ 第59章 罗意晚跟裴寅礼生气 “……”罗意晚也惊住了。 “王妃,”夜影朝她走来,恭敬抱拳:“王爷……” “嘘!”罗意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夜影道:“回去再说。” 她转头朝内院走去。 进入垂花门,一眼就看到里头坐在轮椅上的高大男人,雕刻般的俊脸凛若寒霜,他周身的气温仿佛都随着他低了几分,小乖站在他轮椅后,扣着小指头都不敢说话。 直到对上罗意晚的视线,他才回过神,敛了敛身上的煞气,想说什么。 罗意晚朝小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看着裴寅礼,神色淡淡:“王爷,回屋吧,我给你扎一副针。” 说完,手搭在小乖的脑袋上,率先朝正屋走去。 “……”裴寅礼察觉到她的冷淡,蹙了蹙眉,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看向夜影。 夜影也察觉到了,但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硬着头皮说:“王爷,属下推您进屋。” 进到屋里,裴寅礼在夜影的服侍下躺到了床上。 罗意晚在妆奁前摆弄她的针。 小乖替娘亲摆上要用的工具,注意到爹爹频频望过来的眼神,贼兮兮的凑了过去:“爹爹,你现在是不是很慌啊?” 裴寅礼看向小乖,他为什么要慌? “你惹了娘亲生气啊,”小乖理所当然的说。 他惹了罗意晚生气? 裴寅礼蹙眉看向罗意晚,问小乖:“她生气了?” “是!”小乖重重的点头,“虽然娘亲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以我多年的经验,娘亲她现在就是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可是会骂人的!” 小家伙一副‘你惨了’的小表情:“谁让你刚刚不听娘亲的话回屋啊?” 裴寅礼:“……”他终于搞清楚罗意晚不对劲的原因了。 她刚刚的态度,看起来确实像是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很生气的感觉,小乖怎么说得她很可怕似的? 他迟疑道:“她经常骂你?” “没有没有,”小乖连忙摆了摆手,很骄傲很自豪的说:“我可是很听话的,我不会惹娘亲生气的!” 虽然他有时候犯错,惹娘亲生气,但他在娘亲生气前就会主动认错,然后撒娇耍赖,亲亲抱抱,他娘亲通常就败给他了。 裴寅礼:“……” “不过爹爹你不用担心,”小乖经验很老道的说,“娘亲她吃软不吃硬的,她要是生气了,你就主动认错好了,抱着她撒娇卖萌,她肯定就原谅你了。” 抱着罗意晚撒娇卖萌? ……裴寅礼不会撒娇,更不会卖萌。 不过,他觉得罗意晚生气了也不会跟他闹的。 怎么说他也是个王爷!而且他能察觉出来,她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对他有愧疚感。 小乖还不知道他跟他爹爹是不一样的,很积极很热情的想要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倾囊相授。 出门前,还不住的朝爹爹使眼色,让他一定要照他说的做。 罗意晚准备施针了,发现门还没关上,瞥了眼门口。 磨蹭的小乖顿时蹿了出去。 裴寅礼:“……”他何至于如此怕罗意晚?她看着也不凶。 屋内只剩下罗意晚和裴寅礼两人。 “王爷,将上衣脱了吧,”罗意晚拿着针过来,坐到了床边。 裴寅礼伸手去解开衣领,因为是躺着,看不到扣子,手指也不是很利索,动作有些慢。 罗意晚等了半响,便问:“需要我替你解吗?” 她的嗓音是偏清冷的,又带着点女性的柔,很好听。 裴寅礼抬眸望她。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睫毛更长了,鼻子很翘挺,五官也秀雅绝俗,只是表情淡淡的,只有那双望着他的丹凤眼,带着轻微的关切。 裴寅礼怀疑,她是真的生气了吗? 他对罗意晚点了点头。 她凑了过来,下一秒,裴寅礼察觉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碰到了他的颈部。 罗意晚已经给裴寅礼解过很多次衣裳了,手势很熟练,三下两下就将他身上的纽扣给解开了,她刚想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裴寅礼手快,自己解开了……她的动作这么熟练?以前给病人看病,都是她给别人解的衣裳? 罗意晚开始施针。 这大半个月,她已经给他施了很多次针了。 但这是两人第一次在裴寅礼清醒的时候施针,彼此都有些不自在,但两人脸色都很寻常,看不出异样。 裴寅礼瞥了罗意晚一眼,问:“你不高兴?” 罗意晚闻言,看了眼裴寅礼一眼,了然:“小乖跟你说的?” 裴寅礼点头。 下一秒,罗意晚插在他胸口的那根针,陡然加重了力道。 刺人的疼痛骤然传来,裴寅礼皱眉,不可置信的望向罗意晚。 她故意的! 罗意晚就是故意的! 她得知裴寅礼没听她的话进屋的时候,她确实有点生气,他们不是谈好了,他醒来的事情还不能被别人知道吗? 他不回去躺着,若是她没拦住裴毅和林氏,岂不是就要被他们看到他醒了? 她气他不顾自己安危,也气他没跟她配合。 但是进来院子,看到他阴郁的样子,她突然就没那么气了——想必裴寅礼有裴毅那样的父亲,他比她更生气。 进屋后,她自己消化了情绪,打算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主动提起了。 那便说清楚好了。 “痛吗?”罗意晚轻飘飘的问。 “……”裴寅礼沉沉的看着罗意晚,成为镇北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般冒犯和挑衅过了。 罗意晚慢慢将那根针拔出来,拿着干净的纱布擦了擦,在烛火上燎了燎,缓缓插进另一个穴位了,慢慢道:“王爷,我凭着一个梦来了找你,还做了一些事情,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帮你。” “但刚刚,我跟你说让你进屋,你没有进,”罗意晚说着,掀眸看向裴寅礼,“我忽然想到,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的,我没有问过你需不需要我这么做。” 裴寅礼眯眼。 “所以我想问你,你觉得我之前做的这些事,是多余吗?”罗意晚看着裴寅礼的眼睛,很认真的问。 裴寅礼蹙眉:“不多余。” 罗意晚松了口气,她就怕是自己仗着前世的记忆,自以为是的为裴寅礼好,而他不领情:“那你觉得往后需要我替你做事吗?” ------------ 第60章 裴寅礼理解梦里为何会喜欢罗意晚 裴寅礼:“……”他刚醒来,对罗意晚还很十分陌生,现在她问他要不要她替他做事,他一时也没想到要让她替自己做什么事。 只是,他听她的话的意思……若是他不需要她,她就离开了? 裴寅礼潜意识的拒绝这种可能,嗯了一声 “那好,”罗意晚点头说:“那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商量着来,我的意见你要是不同意,你可以提出来,你的意见我要是有不同的意见,我也会跟你说,重点是我们的决定不能相左!” 她虽然是来助裴寅礼的,但她不是裴寅礼的属下,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也需要裴寅礼采纳她的想法和看法。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她叫他回去了,他没应,之后还做出与她相悖的行为来。 今天这件事固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如果解释不清楚,往后可能还有更大的疏漏。 “可以吗?”罗意晚问。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又坚定的表示了她的态度。 裴寅礼从昨天晚上醒来后,她就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绝色、聪明、狠辣、有自己的独立的思想…… 裴寅礼眸色幽深,早晨罗意晚说梦里的时候他喜欢她,他觉得不可思议。 早就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拥有爱人的能力? 现在他有些理解了。 他望着罗意晚,眼神里带着欣赏,却也带着冷静的克制。 他点头,算是默认了罗意晚的话。 罗意晚见状,唇角弯出的一抹浅浅的弧度,笑了。 施完针后,柳道子端来煎好的药送了进来。 菊嬷嬷也拎了一壶新茶进来,给罗意晚斟了一杯,润润嗓子。 菊嬷嬷满眼慈爱,想起什么,对罗意晚说:“王妃,刚刚忠国公府的大小姐来找您了,不过她又回去了。” 忠国公府的大小姐?沈若楠? “来了怎么回去了?”罗意晚问。 菊嬷嬷斟酌着说:“沈小姐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相公和夫人在门口……的那一幕。” 罗意晚懂了,大抵是沈若楠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裴毅和林氏在门口闹的那一幕,才回去了。 “没事,我一会去找她,”罗意晚说着,看向喝药的裴寅礼,刚刚跟他谈别的事,倒忘了裴毅的事。 刚刚夜影将裴毅和林氏丢出大门,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轻易就过去了,她道:“王爷,刚刚你让夜影将父亲丢出去,他只怕会觉得我不忠不孝,若是他要将我休了……” 裴毅是有这个这个权利的。 “他不敢,”裴寅礼眼底幽冷,看向罗意晚稍微缓和了些,他嘱咐:“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行。 罗意晚就放心了,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我一会要出去,但我总觉得今天不会太平,柳先生,等等王爷喝完了药,你就把这个也煎了给王爷喝下去。” 说完,又看向裴寅礼:“王爷,这个药可以遮掩你的身体状况,不会让人发现你已经醒来了。” 裴寅礼颔了颔首,目送她离开,转头就看到柳道子拿着那药宝贝似的闻了闻。 “这个药,很珍贵?”裴寅礼问。 “可不是?”柳道子下意识的应道,“……这种让能人的经脉生出混乱假象的药,老夫别说研制出来了,便是老夫拿着这个药研究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搞明白它是个什么成分!” 柳道子不是裴寅礼的手下,他只是因缘才结识了裴寅礼,在裴寅礼面前,并不拘礼。 接下来,他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兴冲冲的凑到裴寅礼身边,吹嘘罗意晚的医术有多么的高超。 裴寅礼:“……”又亲眼见识了她的另一个优点。 这时,柳道子语气忽然很恨铁不成钢道:“我说王爷,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娶回来这么一个宝贝啊?” 仿佛是在惋惜罗意晚嫁的人不是他。 “……”裴寅礼脸一沉,冷笑:“怎么?你想娶?” 柳道子一吓,他只是在感叹裴寅礼走狗屎运,娶回来一个医术高明的宝贝,怎么就变成他想娶了? 他只是仰慕王妃的医术,他可没肖想她的人! 但是看着裴寅礼的脸色,他连忙摆手道:“这怎么可能?老夫宝刀已老,对女色早就免疫了哈哈,老夫去煎药了。” 说完,抱着药快步溜了。 仿佛不走快点,命就没了一样。 菊嬷嬷在旁边看得惊诧,王爷这是在吃醋了吗? 裴寅礼注意到菊嬷嬷的眼神,瞥了过去。 菊嬷嬷忙道:“柳先生也真是的,说话没个把门,不过他没有恶意,王爷您别跟他计较。” 裴寅礼没说话,将喝完药的碗递给菊嬷嬷,“把夜影叫过来。” “哎,”菊嬷嬷连忙出去了。 夜影没一会就进来了,恭敬道:“王爷?” “裴毅那边如何了?”裴寅礼淡淡的问。 夜影并没有觉得裴寅礼如此大逆不道直呼自己父亲名讳的有什么不妥,回道:“王爷,相公他十分生气,现在正在沐浴更衣,已经让人去备好车马,他要进宫面圣……” 裴毅进宫面圣做什么,自然是要去找宁慧帝,削了罗意晚镇北王妃的头衔,然后休了她。 裴寅礼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将胸腔里翻腾的怒气压下去,吩咐:“你去把裴毅抓过来。” “是!” 此时的裴毅已经沐浴更衣好了,双手叉开,任由林氏伺候他的更衣。 他满面怒容,是遭遇了奇耻大辱后的滔天怒火,连鼻子下蓄的胡子被他粗重的呼吸吹得颤动。 终于穿好了衣裳,他不停顿的大跨步往外走。 林氏连忙跟上他,送他出去。 她的怒火不亚于裴毅,但见裴毅如此生气,她的心情意外的好了些。 快了,只要相公进宫,以罗意晚不孝不娣的罪名告状圣上,罗意晚就彻底完了! “淑仪,你回去吧,不用送了,”裴毅到了院门口,把相送的林氏叫停,冷声说:“我今日定要让圣上替承胤休了那个毒妇不可!” 林氏抹着泪点点头,这次没有装贤母。 直到目送裴毅离去,她忽然神经质般的笑起来,“我看罗氏这次还怎么混过去!” “是,”林妈妈立刻奉承道,“到时候她没了镇北王妃之位,还不是任你磋磨?” “到时候我要让她碎尸万段……” “夫人,不好了!夜影大人将相公给绑了!” 林氏话音未落,一个激动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 第61章 让裴寅礼休妻 罗意晚这边,正准备出门出门去找沈若楠,就看到夜影扛着一个人进了东苑。 是裴毅! 他被夜影扛在肩膀上,身体很僵硬,无法动弹,应该是被点了穴了,只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尤其是看到罗意晚的时候,眼睛要是喷火,估计罗意晚已经被烧没了。 “裴毅?”罗意晚挑了挑眉,一下子就猜到裴寅礼要怎么不让裴毅进宫请旨废了她了。 “对自己的父亲如此不留情面,王爷果真心狠手辣!”紫玉在她身后道。 这个有什么? 罗意晚暗道,前世裴寅礼成为天下皆知的大奸臣后,裴毅为了表示自己不与裴寅礼为伍,当众谴责他不忠不义、不孝不娣的罪行。 裴寅礼险些当众把他杀了。 最后没杀,把裴毅囚禁在了府中,让裴毅挨饿受冻,任人欺负践踏——把他小时候经受的,让裴毅尝了遍。 罗意晚本来以为,裴寅礼之所以会这么对待裴毅,是因为后来裴毅对裴寅礼做得太绝,完全不顾父子情分。 可今天看来,裴寅礼早就对裴毅失望透顶了。 他已经不认这个父亲了! 只是他在压抑自己的仇恨。 倘若裴毅对他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难保他不会失控! 想到这,罗意晚有些不放心,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还不能动裴毅。 “我们等会再出去,我先去找一下王爷,”罗意晚说,转身回屋去找裴寅礼。 裴寅礼正在跟小乖玩儿,看到罗意晚回来,有些诧异。 罗意晚让菊嬷嬷把小乖带下去。 裴寅礼问她:“不是要出去见友人吗?” 罗意晚看着他,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表情也很寻常。 如果不是她经历了上辈子,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她刚刚看到了夜影将裴毅扛进来,她都要以为他没黑化了! “我在门口遇见父亲了,”罗意晚说。 “……”裴寅礼懂了,颇觉荒唐:“你怕我对裴毅不利?” 罗意晚:“……”你说这像话吗?我居然怕你对你的父亲不利! 她默默的点头。 裴寅礼语塞,倒是好奇了:“是不是你的梦里,梦到我怎么对待裴毅了?” 罗意晚看他一副很期待的样子,顿了顿,才道:“……你最后把他囚禁在府里了。” 裴寅礼期待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就这样?他还以为是因为他杀了裴毅,才让她这般紧张呢。 “不过他是住在后宅的一个破旧小屋里,下人对他很不好,经常克扣他的例份,他时常要挨饿受冻,有时候还会被眼高手低的下人欺负,”罗意晚又道。 裴寅礼抬眸。 罗意晚以为他会开心,却见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倒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罗意晚又有些心疼了,其实那样的惩罚方式,对自尊心那么强的裴毅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裴寅礼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不开心,因为那都是他小时候经受过的。 裴寅礼看她担心的看着自己,以为她当真担心自己会对裴毅怎么样,安抚道:“放心吧,我现在不会动他。” 以后就不知道了。 “走吧,”裴寅礼推动着轮椅的轮子,“既然你不放心,那便去监督我好了。” 哦。 罗意晚跟上他,帮忙推轮椅。 ……裴毅被夜影扛着颠颠簸簸的进入了东苑,又进了一间昏暗的屋子,五花大绑绑在椅子后,夜影方才解开他的哑穴。 “唔!”裴毅得了自由,怒道:“夜影,你胆敢伙同罗氏以下犯上?赶紧放开我!我还可以看在承胤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说完他环顾四周,冷笑着问:“罗氏呢?怎么没见着她?知道我要进宫面圣,她怕了?把我绑了来,又不敢来见我?” “相公,您就这儿等着吧,”夜影并没有被裴毅给威协道,平淡的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裴毅瞪着眼看着夜影走出去,怒从心头起,挣扎着拍椅子扶手:“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 他朝外咆哮:“罗氏,你敢绑我,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也没有用了,除非你杀了我,如若不然,我定要进宫去,让圣上替承胤休了你!” “父亲,何必这么麻烦?”一声女声忽然响了起来,“王爷就在这里,不若你直接让王爷休了我?” “罗氏,你——”裴毅一下子就听出了罗意晚的声音,他愤怒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然后回味过来罗意晚的话。 什么意思? 王爷就在这里?承胤? 然后他又看到了门口的人影。 有两个,除了罗意晚,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 屋里有些暗,他看不清楚轮椅上的人,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他没认出这个轮廓是谁,只能根据罗意晚的话猜测,这是承胤? 裴毅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承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太医都说他醒不过来了,他怎么可能醒来了? 是罗意晚怕他进宫面圣废了她,找人来扮演承胤的吧? 可是下一秒,站在阴影里的两人缓缓走了出来。 裴毅终于看清楚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承胤! 裴毅愣了一下,原本的愤怒、怀疑全部被他抛之脑后,巨大的惊喜就冲击着他,脸上的表情由怒转喜:“承,承胤?你,你醒来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派人去告诉我?你知道你昏迷的这几个月,爹有多担心你吗?还有圣上,他也很担心你,要是知道你醒来了定然会很高兴,你——” 裴毅想走近裴寅礼,没能如愿站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夜影给绑在椅子上了。 他从裴寅礼的欣喜中抽离出来,冷冷的看了裴寅礼后面的罗意晚一眼:“你娶的是什么妻子?要家世没家世,要样貌没……” 他看到罗意晚的容貌,把话咽了回去,转了个话头:“行为粗鄙不堪,你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她让夜影将我跟你母亲丢出门外了!刚刚还让夜影直接把我绑来了这里!” “她这样的女人不配为你正妻!你醒了正好,立刻把她休了!” ------------ 第62章 罗意晚替裴寅礼出气 “……” 裴毅说完以后,以为裴寅礼会很快应和他的,却迟迟没听到裴寅礼说话。 他朝裴寅礼看过去,裴寅礼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很瘦,轮廓感很强,五官也很深邃,脸色没什么血色,更没有什么表情,那双黑膜瞧过来的时候,幽暗又危险。 裴毅陡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但他们并不亲近。 甚至在裴寅礼出生后,他就很讨厌他。 因为裴寅礼出生便患有癔症,便认为他就是个灾星。 他把自己屡次科举不中归咎在裴寅礼身上,把自己人生的所有不得志全部归咎在他身上——只要不如意,就打他,骂他! 他讨厌他,也知道裴寅礼被林氏偏待、被下人打骂,鼻青脸肿,挨饿受冻,被逼得抓老鼠充饥,他全当不知。 甚至在裴寅礼十六岁去参军时,他还嘲讽他,若是当逃兵回来,便不要说是他裴家人! 所以他们更像是仇人。 想到这,裴毅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裴寅礼看起来并不是刚刚醒的样子,如果不是刚刚醒,那今天早上的事情他定然是知道的……不,这个事情就是他指使的! 若如不然,罗氏只要不是蠢到没边儿,是不可能做出把公公和婆婆丢到出去的。 裴毅不可置信的望向裴寅礼:“是你?是你让夜影将我跟淑仪丢出去的?也是你让夜影把我扛到这的?” 裴寅礼看着裴毅,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 “……”裴毅不可置信,瞪了半天眼,“我是你的父亲啊!”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话裴寅礼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郁冷漠,紧紧的盯着他,像是一头凶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要他的命。 罗意晚注意到裴寅礼的异状,连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朝他安抚一笑。 裴寅礼感觉到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纤细的手掌,下意识的一顿,仰头看向对方,对上对方漂亮的温柔的笑脸。 他心底里的那些躁动的情绪,意外的被安抚了下来,重新归于平静。 裴毅却被他的刚刚阴沉的样子,吓得寒毛直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惊惧的看着裴寅礼。 裴寅礼见状,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裴毅涨红了脸,羞的! 半晌,他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一般,瞬间像是老了十岁:“我知道你恨我,也罢。” 他低下头,满目凄凉的说:“以前都是我对不住你,你现在若是想报复,你便报复吧!” 一旁的罗意晚实在是忍不住了,轻笑了一声,为裴毅的这般惺惺作态。 屋内两个男人的目光瞬间向她投注了过来。 “父亲,那你这么说的话,我便让人来打你一顿,替王爷出气了?”罗意晚问。 裴毅一噎,他这么说,是说给裴寅礼听,罗意晚来凑什么热闹? “开玩笑的,”罗意晚说,“我是您的儿媳,怎么会打您呢?父亲你说是吧?” “是,是!”裴毅虽然觉得罗意晚不敢打他,但他怕裴寅礼借着罗意晚的名义打他,毕竟刚刚他就借着罗意晚的名义把他丢了出去,连忙应道。 “所以父亲不会再进宫去找圣上削了我的镇北王妃之位了吧?”罗意晚问。 “……”裴毅木着脸道:“既然是误会,那自然不会了,” “那便好,”罗意晚点点头,又问:“父亲,你知道王爷这回是怎么昏迷的吗?” 裴毅不知道罗意晚的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快,犹豫了一下才问:“不是被胡人报复吗?” “不是!”罗意晚含笑道:“是被你敬仰的皇帝害的,因为王爷他——” “功!高!震!主!”罗意晚一字一顿的说完。 ??? 裴毅惊恐的看着罗意晚,脑子转过弯来后,仍不可置信,看向裴寅礼:“圣上要杀你?” 裴寅礼勾唇:“我昏迷三个多月,遭遇暗杀二十次,你但凡关心一下我,都不至于不知道。” 裴毅再次涨红了脸,裴寅礼昏迷三个多月,他就出去玩了三个月,他哪里知道裴寅礼被人暗杀了? 罗意晚也觉得嘲讽,她跟林氏的相处中,都能察觉到林氏也察觉到裴寅礼功高震主遭人忌惮,裴毅一个亲生父亲,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 竟然还说,得知裴寅礼醒来,圣上会高兴? 她的表情淡下来:“所以,如果你还是一位父亲的话,就不要把王爷已经醒来的消息说出去。” “不会,不会!”裴毅还恍惚着,下意识的说着。 他跟裴寅礼是父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可能说出去。 罗意晚也知道这一点,冷冷的看着他,最终还是上前解开了绑着他的绷带,“父亲可以回去了。” 看向裴寅礼:“王爷,我们出去了?” 裴寅礼看了裴毅一眼,嗯了一声。 罗意晚便推着裴寅礼出去了。 裴毅已经被这个消息震傻了,蹙着眉头站了起来,傻愣愣的往外走去。 罗意晚推着裴寅礼前脚刚出门,门就自动掩上了,裴毅伸手去开门。 门突然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砰”的一声,门撞到了裴毅的额头上,一阵剧痛传来。 “嘶!”裴毅倒吸了一口气,终于清醒过来了,皱着眉看向推门的人。 “父亲?撞到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就站在门这里,我想给您开门来着,”罗意晚连忙道歉。 裴毅到嘴的呵斥的话,被迫掩了回去,三步距离外坐着轮椅的裴寅礼,看到他唇角似乎含着隐隐的消融后,更觉得心塞。 别以为他不知道罗意晚是故意的! “没事,”裴毅木着脸道,大跨步往外走。 罗意晚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她只知道裴寅礼小时候被伤害过,但是并不知道是怎么被伤害的。 可是刚刚看裴寅礼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被伤得很深。 把裴寅礼推出来后,实在气不过,方才幼稚的来了一下。 把裴毅的额头撞出一个大包,看着他不敢发怒、憋屈的模样,也值了。 “出气了?” 忽然,她冷不丁的听到裴寅礼发问。 罗意晚转头,看到裴寅礼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我还不是为了你?” 说完,两人都有点愣了。 因为罗意晚声音带着嗔意,像是在撒娇一般。 ------------ 第63章 裴毅得知裴寅礼功高震主 “咳!”罗意晚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微妙的气氛,看了眼旁一旁等候的紫玉,道:“王爷,我还有事情,就先出去了?” “好,”裴寅礼点点头,温声道:“注意安全。” 罗意晚朝他笑了笑。 东苑门口。 林氏得知裴毅被夜影抓了以后,就带着好几个打手过来了,正企图往里冲,被夜影带着人拦在了门口。 夜影武功高强,三下两下就把那几个打手打趴下了。 “你,你们太过分了!你们把相公绑走,到底要对相公做什么啊?”林氏被气得胸口急速起伏,颤声质问。 实际上,她是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罗意晚越作死,最后就会死得越惨。 害怕罗意晚没有分寸,把裴毅给伤着了。 “夫人放心,相公他不会有事的,王妃跟相公谈完事情,自然就出来了,”夜影面无表情的说,堵在林氏面前,不让她前进分毫。 (在这里解释一下,相公不只是只能做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也可以是对读书人的称呼) 林氏咬牙,打定主意要硬闯,忽然看到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相公?”林氏看到裴毅,喜不自禁。 这次夜影没再拦她,错开了身体,让林氏奔向裴毅。 “相公,你怎么样了?罗氏她是不是——啊?”走近的林氏看到了裴毅额头上的伤口:高高的肿了一块。 她惊得尖叫一声。 颤颤巍巍的摸向裴毅的额头:“相公,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罗氏敢打你?报官!一定要报官,来人啊,林妈妈,马上去报官——” “不可!”裴毅终于回过神了,激动道:“不可报官!” “……”林氏愕然的看着裴毅。 为什么相公这么激动?不让去报官?他本来不是就要进宫请旨废了罗意晚吗? 他现在怎么看起来是不打算废了罗意晚了? 林氏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毅面对的她的目光不知道该做何解释,表情有些不自然,“家务事罢了,何必闹到要报官的地步?” 这时,罗意晚刚好带着紫玉从东苑出来,看到裴毅和林氏,朝他们福了福了身,脸上还挂着一抹笑。 这抹笑在林氏看来,如同是在挑衅她。 她不能忍,不相信的问:“相公,为何不能报官?您忘了她刚刚是如何对待您的了吗?她让夜影将你我丢出去,还把劫走,如她这般大逆不道之人,你为何要维护她?是不是她威胁你了?是不是?” 裴毅对罗意晚的挑衅,也恼怒得很,但一想到裴寅礼,他又无可奈何的纵容着罗意晚。 “没有,”他僵硬回答林氏的问题。 “那相公不是说要进宫的吗?你——” “够了!”林氏的话还没说完,裴毅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裴寅礼成为镇北王后,他就视裴寅礼为光宗耀祖的骄傲。 便是裴寅礼因为小时候的时候,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也巴不得把他供起来。 所以刚刚得知裴寅礼功高震主、连裴寅礼被刺杀的事件,都上面的策划时,所有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都变成了小事。 他现在心惊又害怕,脑子乱成了一团,对林氏自然就没有了耐心:“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说完,他迈腿离开。 “……”林氏瞪着裴毅疾步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什么让裴毅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她看了罗意晚一眼。 罗意晚脸上讽意分明:“没能真正的休了我,母亲,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 林氏一口气堵在心口,拂袖追裴毅而去。 “相公?相公?”她一路追裴毅来到前院。 一进去就看到裴毅伺候他的小厮在收拾包裹。 林氏一惊:“相公,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出去玩几天,”裴毅头也不回的说,他必须出去理理思路。 林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毅,他不仅不收拾罗意晚,还要出去玩几天? 她不甘心问:“那罗氏呢?你就这么——” “罗氏罗氏,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裴毅骤然骂道。 林氏的话噎在喉咙里,不敢再说了,眼睁睁的看着裴毅收拾好了一个又一个包裹,仿佛是要远行似的。 她又忍不住了,艰难的问:“相公,你这个时候出去……宥儿还有宁儿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裴毅不耐烦的说,注意到什么,拧着眉问:“宁儿?宁儿又出什么事了?” “……”林氏张了张嘴,想起裴书宁坚决不愿意嫁给卫明祥,那这件事必定就要瞒着裴毅,便含糊着着说:“……宁儿的性子,相公您要是不在,妾身怕管不动她。” “还不是你给惯的!”裴毅一听,反而气了起来:“慈母多败儿!要我说,不仅是宁儿,就是宥儿昨晚伤成那样,也是你造成的!” “要不是你看不住他,他怎么会大晚上的出去?还被人给打了?” “……”林氏一口气再次堵在喉咙眼。 都是她的错?他这个父亲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 “宥儿的事情,就交给官府去查吧,至于他的伤,我不懂医,留下来也没用,你拿着镇北王府的令牌,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太医替他诊治,” 裴毅自顾自的说,“至于宁儿,她已经跟罗家的二公子定亲了,你狠点心,好生教她些规矩,不要再让她去惹是生非了!可别以后嫁到了罗家,因为娇纵被罗家休回来,那就丢人现眼了。” 林氏被他说得越来越气,但在听他说罗家、尤其是罗家要休了裴书宁的事情,她又有些心虚,不敢说话。 裴毅收拾好包裹了,小厮将他的包裹扛出去。 他正准备离开,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林氏,严肃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去招惹罗氏!也不要靠近东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林氏没说话。 裴毅以前怎么没觉得林氏这么犟?他怒喝:“听到没有?” 林氏终于憋屈的道:“妾身知道了。” 裴毅这才放心,出去了,他的步子跨得很大。 仿佛不走快些,后面就有洪水猛兽追上来了似的。 ------------ 第64章 哥哥罗淮书出场 林氏看着他匆匆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裴毅的态度转变这么大,罗意晚能用什么法子要挟他? 难道,是裴寅礼功高震主的事情? 林氏恍然,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是新的疑问又出来了,就算裴寅礼功高震主的事情,震慑到了裴毅,但这跟罗意晚将公公婆婆丢出去,还当众劫了公公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罗意晚还下令不许让人进入东苑查看——难道,是因为裴寅礼醒了? 林氏陡然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神情。 “林妈妈,”林氏唤道:“把郑太医叫来,就说王爷身体出现了异样。” * 沈若楠昨日从慧嘉长公主的寿宴回来后,就把发生的事情跟忠国公夫人说了。 忠国公夫人一阵后怕,好好的孙女差点就被人渣毁了,心里对罗意晚更是感激,一大早上就催促沈若楠带着谢礼上门感谢。 没想到沈若楠碰上了裴毅和林氏被夜影丢出门外的那一幕。 她目瞪口呆,没敢上前,走了。 从镇北王府出来,她的丫鬟素月也是心有余悸:“小姐,刚刚镇北王妃是将裴相公和裴夫人给丢出来了吗?” 沈若楠连连点头:“太猛了!太猛了!” 她就没见过罗意晚这么猛的儿媳! 虽然直觉告诉她,罗意晚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她从来没看到有哪家儿媳胆敢丢公公婆婆的! 她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她就不怕裴相公一气之下去圣上面前告她,削了她的镇北王之位吗? 镇北王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可没人能护得了她! 沈若楠深深地皱着眉,担心罗意晚的处境。 “小姐,镇北王妃看起来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奴婢觉得她定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素月宽慰她。 也只能这么想了。 沈若楠叹口气。 “那小姐,您现在是要回府吗?”素月问。 沈若楠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她没什么朋友,以前最好的朋友就是卫怀云,剩下的都是一些塑料小姐妹,但昨天她跟卫怀云闹翻后,那些塑料小姐妹为了讨好卫怀云,都不愿意搭理她。 她本来想来找罗意晚的,没想到人都没见着……不对,她还是有人找的。 “去丞相府,”沈若楠忽然说。 素月下意识的想问去丞相府做什么,想起什么,吃惊道:“小姐,您是想去找罗大公子?” “是!”沈若楠坚定的说,然后咧嘴一笑,搂住素月的胳膊:“但我不去,你去,你去把淮书哥给我约出来。” “啊?”素月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这是想开了吗?您,要主动追求罗大公子?” 她家小姐喜欢罗大公子,她是知道的。 但那个罗大公子好像对她家小姐妹没什么意思,她家小姐经常为此萎靡不振,也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迹,就怕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现在居然主动约罗大公子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受了刺激,所以想开了? 沈若楠被素月直白的眼神打趣得很不好意思,她确实是被昨天的事情给刺激到了。 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要不是罗意晚,说不定她当真进了卫明祥卫怀云的圈套,不得不嫁给卫明祥,跟罗淮书再也没有可能。 她就茫然失措,仿佛往后的日子都没有色彩。 其实她今天赶那么急去见罗意晚,也是想从她那儿取取经的,没想到没见成,反倒被她将裴相公和裴夫人丢出门的勇气给鼓励到了。 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罗意晚都敢做,她不过是表个白的事,为何要扭扭捏捏的? 所以沈若楠下定决心,要去找罗淮书表明心迹! 她推着素月说:“哎呀,你快去吧,你就跟淮书哥哥说,我在食鼎楼等他。” 素月揶揄冲着自家小姐一笑,去了。 沈若楠让仆人将自己送到食鼎楼。 食鼎楼是上京城非常有名的酒楼,坐落在上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不仅可以看到热闹的大街,远眺还能欣赏偌大的护城河。 沈若楠特意找了一个可以看到酒楼大门的临窗位置,这样等罗淮书来了以后,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了。 她在府里守孝了三年,虽然跟罗淮书偶尔有书信往来,但也有三年没见过罗淮书了,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什么变化? 沈若楠想到一会儿要见到心上人,雀跃中又忐忑。 一时之间,她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罗意晚在这儿就好了。 她就可以向她倾诉了。 沈若楠不无可惜的想。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得昏昏欲睡的沈若楠忽然听到一阵踏踏踏的踏马声,她下意识的望过去。 便看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瘦弱的青年策马踏街而来,他仪态端正,剑眉星目,确是个俊朗青年。 只是他身子单薄,面色也带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瘦弱无力的感觉。 只是他的眉眼洋溢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喜意,一看便是他现在心情是愉悦的。 是罗淮书! 沈若楠激动的站起来。 罗淮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仰头朝二楼看来,看到沈若楠时,他的唇角弯出一抹弧度。 只是,没等沈若楠欣喜,他忽然在马背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若楠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连忙下楼去迎他,把他从马背上扶下来,忍不住责备道:“淮书哥,你明知你身体不好,为何要骑马呢?” “今天是例外,而且速度并不快,”罗淮书已经平复了呼吸,含笑着说。 沈若楠愣了一愣,开始琢磨为何今天是个例外。 难不成是因为她约他,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骑着马过来了? 她一下子开心了起来,惦记的人也惦记着自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这是不是说明,罗淮书心里也是她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来,唯有她才能站在他身边。 即便她守孝的那几年,他也时不时的来信问候。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若是她现在跟罗淮书表明心迹,有没有可能会成功? 沈若楠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说不定罗淮书也喜欢自己呢? ------------ 第65章 兄妹相见 “在想什么?”罗淮书见沈若楠看着他、脸色微红、有点儿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沈若楠的脑袋。 摸完以后两人都愣了。 沈若楠今年十七,但是她发育的晚,性格又有些跳脱,就跟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 罗淮书跟沈若楠一块儿长大的,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跟她相处的。 但是三年过去,沈若楠现在发育了,长高了,已经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罗淮书骤然发现,他不能这么“轻薄”对待她了。 不过他向来是把沈若楠当妹妹看的,略显尴尬的收回手后,就笑了起来:“三年不见,你都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漂亮得连我都认不出了。” 沈若楠脸色更红了几分。 脑子又开始发散:他发现她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不会拿她当小姑娘看了?是不是也可以发现,她其实也是嫁给他的? 她有些羞涩,不过性格还是大大咧咧的,没好气的嗔道:“你倒是没变,还是这般瘦弱,走两步就咳!比小姑娘还小姑娘!” “身体不好我有什么办法?”罗淮书无辜得的说,低低的又咳了两声,跟着沈若楠一块上了二楼临窗的位置,边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平时不这样,今天主要是吹了风!” “那你就不应该纵马来,”沈若楠责备说。 她又不会跑!她羞涩的想。 “谁知道你跑没跑?你以前就很没耐心,”罗淮书指责说。他刚下职回来听到下人说沈若楠找自己,并且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不确定她还在不在。 一着急,就骑着马过来了。 他把她当妹妹,三年不见,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现在见到人了,变化不大,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损他样……不对,眼神变得温柔了些? 罗淮书不确定。 “胡说!”沈若楠下意识的反驳:“我哪里没耐心了?我今天可等了你一个多时辰,没耐心本小姐早就走了!” “是是是咳咳,您辛苦了,”罗淮书无奈道,拎起桌边的茶壶给她斟了一杯茶,脸上的笑意确实更明显了。 沈家遭大难前,沈若楠便是整个上京城里最骄傲最自信的姑娘,后来沈家遭了大难后,他就时常担忧她,怕她一蹶不振。 现在看来,她还是很坚强的。 他很高兴。 沈若楠被他的眼神看得又羞赧了,嘴硬着说,“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今天没耐心回去了,那往后不是还可以见面吗?” 何必赶得这么着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罗淮书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着摇了摇头:“以后要见面,只怕要难了。” “为何?”沈若楠一听,有些着急,她现在孝期,以后可以随意在上京城走动了,为何见面难了? 难道罗淮书要去哪里了?还是…… “是不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沈若楠忙问,罗淮书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听说是从他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大夫还断定,他活不过二十三岁! 他现在已经二十一岁,难道…… “不是,”罗淮书本来想逗她的,一看她一脸着急的模样,连忙说:“虽然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五,但出来走动还是可以的。” 沈若楠吓死了,怒道:“那你为什么说我们以后不能经常见面?” 她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毕竟刚刚她还看到罗淮书咳成那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我……”罗淮书本来是想开一个玩笑的,没想到沈若楠会这么激动,忙道:“我是想说,三年不见,你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模样,虽然我把你当成妹妹,但我跟你终究不是妹妹!若是往后经常出来见面,只怕会惹旁人非议。” 情绪中的沈若楠愣住,很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妹妹? 他把她当成妹妹?只把她当成妹妹? 是了。 沈若楠想起来了,从他有记忆起,罗淮书对她就“妹妹”“妹妹”的,以前她也不懂,以为自己当真是他的妹妹。 可是后来长大才知道,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她就问他为什么叫她妹妹,他说是因为她长得像她的妹妹。 但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叫过她妹妹了,只是对她依然照顾有加。 她以为他已经不把她当妹妹了,没想到现在还是妹妹? 沈若楠所有的赧然、忐忑,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她又生气又难过的看着罗淮书。 罗淮书以为她还担心他的身体,立刻道:“真的,我身体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你就放心吧!你往后若是想要见面,随时上门。” “只要你的议亲对象不介意,”他又笑着补充道。 沈若楠更难受了,不愿再看到罗淮书,看向窗外,一辆带着镇北王府标志的马车吸引了她的注意。 马车上的帘子被打开了,她看到了里面的人。 原本十分失落的神情,忽然变得惊喜起来,“镇北王妃?” 她想冲着楼下大喊一声,可是太不淑女了。 罗淮书还在这儿,虽然他把她当成妹妹,但她还没打算放弃他呢。 于是她叫唤她的丫鬟:“素月!素月?我看到镇北王妃了,你去跟镇北王妃打声招呼,问问她要去做什么。” 待会她好去找她。 素月连忙去了。 “镇北王妃?”罗淮书闻言,朝下看去,他是知道的,沈若楠昨天才第一次出府,怎么跟镇北王妃遇上了? 而且沈若楠貌似跟那镇北王妃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他顺着沈若楠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沈若楠口中的人物——一个乌发雪肤,五官精致,长得极美的女子坐在一辆雅致的马车内,正在听素月说话。 大约是听到素月的话了,她抬头看过来。 罗淮书原本有些散漫的表情,在看清楚她的脸后,凝住了。 他看着她,微微蹙眉。 罗意晚抬头,不仅如愿看到了沈若楠,还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料之外但十分惊喜的罗淮书。 她的哥哥? 罗意晚顿时笑起来了,回来大半个月了,尤其裴寅礼已经醒了,她也在琢磨着,是时候要去找她爹和她哥了。 ------------ 第66章 说出哥哥中毒 她爹和她哥的处境虽然比裴寅礼要好不少,但同样是狼环虎伺。 她要利用前世的先知,一一替他们清理了。 此外,她还要把她爹和她哥拐到裴寅礼的阵营来。 不过这条路没有那么容易。 她爹是大雍的丞相,不仅位高权重,还娶了大雍皇帝同母的妹妹永安长公主,与宁慧帝是姻亲兄弟。 虽然她的母亲永安长公主已经逝世,但是却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宁慧帝很重用她爹。 而她爹对宁慧帝,也是宁慧帝鞠躬尽瘁的忠君之士。 这跟裴寅礼的立场是对立的。 因为这辈子跟上辈子不一样,她刚刚盘算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去见见她哥。 没想到沈若楠直接替她把她哥给带来了。 她让马车停下,在小二的指引下,朝二楼走去。 沈若楠很惊喜的站起来迎接她:“你怎么出来了?是要去哪呀?” “我去找你呀,”罗意晚说,“今天早上你不是来找我了吗?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一旁的罗淮书。 自她出现后,他便一直看着她。 这举动其实有些不礼貌,但罗意晚知道,这是因为她长得有些神似她的母亲永安长公主。 “我无聊,所以想去找你玩儿,”沈若楠说着,见罗意晚看向一旁的罗淮书,立刻介绍道:“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晚晚,这是罗丞相之子、中书舍人罗淮书。淮书哥,这是镇北王妃。” “罗大公子,”罗意晚笑着颔首。 “……”罗淮书回神,惊觉自己刚刚有些失礼,连忙拱手作揖道:“原是镇北王妃,在下罗淮书见过镇北王妃!” “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不必多礼,”罗意晚含笑道。 罗淮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罗意晚,眼神很温和。 正想说什么,脸色微变,掩面咳嗽了起来,咳完后,他手上雪白的帕子上,就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 沈若楠脸色俱变,一脸紧张:“淮书哥?你咳血了?” 罗意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上辈子,她是两年后才被找回来的。 她哥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她被找回来时,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每天大半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她给他治疗,他的病情才得以缓解。 罗淮书摇了摇头,擦干了唇边的血渍,虚弱的朝罗意晚和沈若楠笑了笑,“没事,咳出来就好了,镇北王妃,让你见笑了。” 他说完,朝不远处的他的小厮招了招手,“临风。” 临风马上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从里面倒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子。 罗淮书接过,正要吃。 “别吃!”罗意晚忽然说。 罗淮书停下吃药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她。 沈若楠着急着罗淮书的病情,懵然的看向罗意晚:“怎么了?” 罗意晚知道自己这么喊一声十分的突兀,但…… “我有些话想跟罗大公子你说,但这里人多眼杂,可否找一个厢房?”罗意晚问。 罗淮书和沈若楠看向大堂的方向,确实是人来人往的。 只是,罗意晚刚刚跟罗淮书相识,能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还如此神秘。 不过罗淮书没有犹豫,让临风去找掌柜开一个包厢。 罗淮书是丞相之子,摆出身份,掌柜立刻就给他们开了一个包厢,恭恭敬敬的请他们进去。 “镇北王妃,不知道你想跟罗某说什么?”进入包厢后,罗淮书直接问。 “可是药出现了问题?”沈若楠急忙问。 她刚刚听到罗意晚让罗淮书不要吃药后,她就有预感了,因为昨天罗意晚也是这么提醒她的。 她脑洞大开:“可是有人要害淮书哥?” “药?”罗淮书蹙眉,因为他身体弱的原因,他爹给他找了不少大夫,在宫中,他的皇帝舅舅也时不时的找太医给他看,若是当真有人要害他,不可能串通这么多大夫太医来害他吧? “不是药出了问题,”罗意晚说,她看着罗淮书,缓缓说出一句足以让罗淮书和沈若楠为之色变的话:“这个药确实没有问题,但这个药跟你体内的毒相冲。” 毒? “淮书哥体内怎么会有毒呢?”沈若楠不可置信的说,看罗淮书:“他不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毛病吗?” 罗淮书也皱着眉看着罗意晚,他第一眼看到罗意晚,就很有好感。 这种好感无关情爱,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甚至无端的信任她,直觉还告诉他,她不会害他。 可是。 太荒唐了。 他的病怎么可能是毒呢? 罗意晚知道他们不相信,便道:“我会些医术,一看你的面相,确实觉着你是中毒了,倘若你相信我,不若让我给你把一下脉?”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罗淮书撩起自己宽大的衣袖,手腕递到罗意晚的面前。 罗意晚坐了下来,凝神静气后,她抬头。 “怎么样?”沈若楠连忙问,她私心里,还是相信罗意晚的。 罗淮书也紧紧的盯着她。 罗意晚看着他们,再次给出答案:“你这个确实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毛病,但不是天生的,因为你从娘胎里面,就中了毒。” “可我若是在娘胎就被下了毒,那我娘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我娘还生了我妹妹,我妹妹的身体很好。” “因为这个毒是下在你娘身上的,你娘在怀着你的时候中了毒,但是她的毒素全部都被你给吸收了,”罗意晚说,“所以你娘没事,你妹妹自然也是健康的。”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罗淮书哑然失声。 沈若楠愕然失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静默,谁也没说话。 “罗公子,你应该相信我,”罗意晚说。 罗淮书抬头,似乎是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镇北王妃,”罗意晚缓缓道,“但我告诉了你,我懂医术。” 罗淮书:“……” 他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是中书舍人,非常接近圣上的人,旁人不知道镇北王功高震主,他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镇北王陷入昏迷当中,若是被旁人知道镇北王妃懂医术,那便是大忌,可是她告诉自己了。 她为了证明他中了毒,把她这么致命的一个弱点告诉自己了! ------------ 第67章 怀疑罗意晚是妹妹 “你为什么要帮我?”罗淮书问。 她既然这么说了,说明她也是知道镇北王功高震主的事情的。 那么她应该也知道,他们罗家是天子宠臣,跟皇室关系匪浅。 她告诉他这个秘密,就不怕等于把秘密跟皇室说了吗? 罗意晚笑了,道:“我第一面见到你,就觉得一见如故。” 这句话,倘若是旁人说的,罗淮书说不定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但这句话是罗意晚说的,而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同样心生好感,这就让他一下子就相信了他的话。 顿时笑起来,惊喜道:“你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是,我刚刚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熟悉,有点像我的母亲……或者说,有点像我的妹妹。” 他们两人没注意到,听到“妹妹”两个字,沈若楠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看罗淮书,又看看罗意晚。 “你的妹妹?”罗意晚顺势将话题过渡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说到妹妹的时候,罗淮书的神色也跟着变得温柔了起来,“我的妹妹小时候跟你一样,长得很精致很漂亮,谁见到她都要夸上几句。倘若她现在还在的话,如今长得应当也很好看。” 他说起妹妹来,神色满是怀念和宠溺。 罗意晚有些动容,她不是原主,算不上罗家真正意义的女儿。 她是被迫来到这里的,本着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上辈子才去跟他们认了亲,但她见到罗敬宗和罗淮书后,竟然发现他们跟她前世的父亲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而他们赤城的亲情,也是真真切切把她感动到了,她如今是真的把他们当做了父亲和哥哥。 这一世,她一定会让他们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还在?她不在了?”罗意晚很惊诧的问,下一秒仿佛刚反应过来过来一般,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她确实不在了,”罗淮书其实不是很喜欢在外人面前说起妹妹。 他的妹妹罗昭昭在三岁的时候,和他一起跟着祖母和伯母等人一块寺庙祈福。 他上完香后,不耐跟着祖母和伯母等人听和尚念经,就跑出去玩了。 没料到三岁的妹妹会跟在他后面,为了找他,掉进了寺院后山的一个湖中,丧了命。 这些年来,虽然身边所有人都说这不是他的错,是天意弄人,可他还是很愧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妹妹。 妹妹几乎已经成为他心口的一道伤疤,他不愿意跟旁人提起,只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思念和愧疚。 但面对着罗意晚,他意外的很有倾诉欲,他把这个归结为是因为罗意晚长得像他妹妹的原因:“在她三岁的那一年,落水走了。” 只是他说起的时候,还是带着深深地愧疚。 妹妹的死,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罗意晚看着罗淮书稍显低落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愧疚什么。 但接收了原主记忆的她知道,原主并不是因为去找哥哥掉入水中的,而是被人推进去的。 而推她的人,就是罗家的大夫人身边的妈妈! 想到罗家也有一堆破事,罗意晚也觉得认亲之事迫在眉睫,便问:“三岁?” “是,”罗淮书点头,见罗意晚一脸诧异的神情,奇怪的问:“怎么了?” 罗意晚摇摇头,笑道:“看来我跟你妹妹确实有缘分,因为我也是跟父母三岁的时候走丢了。” 罗淮书的心跳慢了半拍,确认问:“你三岁的时候跟父母走丢了?” 罗意晚点点头,开始回忆起来:“走丢的时候,我好像也是因为溺水,据说我漂了出去了好远,被一个渔夫给救了起来,本来已经死了,不过我命大,被救了回来。”其实是因为她穿越来了。 罗淮书的眼神慢慢发生变化,他看着眼前罗意晚。 她他妹妹长得像、年龄相仿、同样是在三岁的时候,一个死亡、一个在水里醒来……甚至他们两人见面还莫名的有好感! 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在三岁那年已经溺水死亡了,他亲眼见过她的尸体,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但他还是脱口而出:“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你怎么知道?”罗意晚诧异的问:“我的胳膊上有一个云朵形状的胎记。” 罗淮书!!! 他妹妹的胳膊上也有一个云朵状的胎记。 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他甚至很想问问罗意晚,能不能把她手上胎记给他看看。 可是理智告诉他,在他还没有确定她就是他的妹妹时,他这么要求,太冒犯她了。 他不能这么做。 罗淮书尽力平复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回去确认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看着罗意晚,强笑着说:“那你跟我妹妹确实很有缘分,” 罗意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罗淮书在心底里已经怀疑,那他肯定会去查的。 她只要等着他的结果就好了。 “确实是,”她笑着说,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的毒上:“罗大公子,你的毒我能治,只是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 “信!”罗淮书立刻说,连他身上是什么毒都还没问。 罗意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哥哥真的……只要是碰上了她的事情,他就有点儿失去了理智。 不过她还是要跟他说:“你身上的毒是一种慢性毒,名叫逍遥散,因为毒性发作很慢,短期内几乎可以忽落不计,但时间一长,它就会慢慢的侵蚀你的内脏,让你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要了你的命,这中间需要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这也是为什么大夫和太医都没办法诊治出来的原因。” 罗淮书闻言,终于从罗意晚有可能是她的妹妹的猜测中,回过神来,沉思道:“若是这样的话,下这个毒的人,明显是怕被查出来,所以才使用了这种慢性毒?” “是,这恨她又怕被她发现的,应当就是身边的人,”罗意晚意味深长的说:“所以,罗大公子,你要好好想想,谁会有可能害你的母亲?” ------------ 第68章 罗意晚骂人 罗淮书神色微凝。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生在罗府是很幸运的事。 罗家虽然是一个大家族,但是从他祖父去世后,就分家了,现在罗府里住的,除了他跟他父亲罗相,就只剩下二叔一家。 人员不多,家风清正,每个人都很团结很友善,没有不良的习气和习惯,不像其他的很多大家族为了权势和金钱勾心斗角、争得你死我活。 他的父亲罗敬宗深爱他的母亲,一生中也只有她一个女人,并没有妾室。 那谁会给他母亲下毒? 还有,倘若当初他的妹妹当年掉下水中后并没有死,眼前的罗意晚就是她的妹妹,那么又是谁放了一个赝品在水中,并且打扮成他妹妹的模样? 罗淮序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迷雾,待他一点一点的拨开。 罗意晚点到为止,拿了一张纸,伏案写药方子。 “毒素侵入你的身体已经很深了,我先给你调理身体,你就拿着这个药方子去抓药,一天喝三次,”罗意晚把写好的药方子递给罗淮书,“后面我们再根据你身体的情况,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的治疗。” 想了想,她又道:“只要你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病的。” “好,谢谢你,”罗淮序接过,含笑着说,仿佛对罗意晚十分信任。 “王妃,”门外忽然传来紫玉的声音。 罗意晚站了起来,打开了门:“何事?” 紫玉看看屋里的罗淮书和沈若楠。 “但说无妨,”罗意晚道。 “宫里派了人来府里,”紫玉低声道。 罗意晚秒懂,大抵是派了太医过来查看裴寅礼的病情了。 幸好,她今天早上叮嘱裴寅礼服下了掩饰的药物。 “我马上回去,”罗意晚说,转头看向罗淮书和沈若楠。 “你要是有急事,你就快回去吧,”沈若楠立马道,“我改天再去找你玩!” 罗淮书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道:“你有急事就回去吧,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跟旁人说的。” 罗意晚立刻展露出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她哥哥,即便她把她会医术的事情跟他说了,他也说出去的。 她点了点头,笑说:“我信任你。” 罗淮书也跟着笑了起来,心情格外的愉悦的送罗意晚离去。 只是等他一转头,便看到沈若楠怀疑、探究的目光,迟疑道:“淮书哥……” “怎么?”罗淮书有些不明所以的摸摸脸:“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晚晚她是镇北王妃,是有夫之妇!”沈若楠小声的提醒。 罗淮书??? 他顿时明白了沈若楠刚刚表情的意思,好气又好笑:“你想什么呢?我对她没那种感情!” “你还狡辩!”沈若楠压着声音道:“你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一看到她,眼神都离不开了!” “那是因为她很像我妹妹咳咳咳,”罗淮书气得咳嗽起来。 沈若楠:“……”又是妹妹。 她不想理他了,但是回去之前,还是道:“晚晚虽然人有些凶悍,但我也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你的,她说她能治好你的病,你就好好听她的,把病治好了再说。” 罗淮书现在因为罗意晚有可能是他妹妹的事以及他身上的病是毒的事情,也没有太细心去注意沈若楠的情绪。 听到她要回去,才回过神来,叮嘱道:“好,你回去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差人与我说。” 现在忠国公府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沈若楠往后在上京城的贵族圈里的待遇肯定也不如从前。 罗淮书是担心她被某些捧高踩低的人欺负,不敢欺负回去。 沈若楠心一暖,但想到他的“妹妹”,心又一凉。 他只把她当妹妹,呜~ 沈若楠很伤心的回家了。 罗意晚回去镇北王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本来以为回去那太医定然已经走了。 没想到她刚进东苑门口,就看到菊嬷嬷一脸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王妃!王妃,您可算回来,”菊嬷嬷一看到她,激动得不得了。 罗意晚心也跟着一紧,不会是那太医医术好,透过她的药的假象,看出裴寅礼已经好转了吧? “怎么回事?”罗意晚赶紧问。 “郑太医一直在把王爷的脉,都快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发现什么了,”菊嬷嬷紧张道,“而且他还拿了行李来,看来是要在这里常住。” 还要在这常住? 罗意晚神色微凝,连忙进入主屋当中,一眼便看到坐在裴寅礼床边的一个瘦弱的老头,探着裴寅礼的脉正在凝神静气。 罗意晚进去后,柳道子等人纷纷向罗意晚见礼,唯有他甚至头都不回一下。 “郑太医,”罗意晚直接唤道。 那郑太医依然没回头。 林氏也在旁边,听到罗意晚的话,她立刻道:“罗氏,郑太医正在给承胤看病,你不要捣乱!” 罗意晚冷冷觑了她一眼,看到林氏在这儿她就明白了,估计是因为早上她拦着不让他们进来,让林氏怀疑了,去把太医给请来的。 “本王妃捣乱?他一个太医,看了王爷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是在打扰王爷休息吗?还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加重了王爷的病情,他负担得起吗?”罗意晚厉声说,“来人,立刻给我把他扒开!” 一听要被扒拉开,那郑太医倒立马起来了,:“臣见过王妃。” 罗意晚冷冷的睨着他:“听说你看了王爷看了一个时辰?可有看出什么了?王爷几时能醒来?” 郑太医哑然失声。 他能看出来什么?他只是觉得王爷的脉象有点怪,正在思忖哪里怪了,但一时之间,也查不出来。 “说不出来?不知道?那你看了一个时辰看出来什么?庸医!”罗意晚没好气的说:“赶紧滚!” 郑太医闻言,立马道:“王妃,臣奉了皇上的命,往后要在王府里常住,照看王爷的病情……” “就你?”罗意晚打断他,嘲讽道:“你看了一个时辰什么都没看出来,还要在王府常住?本王妃留着你在王府里吃干饭啊?你赶紧滚,改天本王妃去让圣上给王爷派个厉害点的神医来。” “……”郑太医涨红了一张脸。 ------------ 第69章 罗意晚有种被丈夫抓奸的感觉 这个镇北王妃果真是如同传闻中那样,粗鄙不堪! 郑太医本来觉得镇北王的脉象乱得有点怪,现在也不管什么怪不怪的了,直接下定论裴寅礼的病情就是更严重了: “不是臣看不出来王爷的病情,而是因为王爷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若是有臣在……” “有你在,就能保证王爷的病情好转吗?”罗意晚反问。 “……”郑太医一噎,他医术很好,无论去到哪里,基本都是被恭恭敬敬对待的,没想到在镇北王府接二连三吃了亏,忍着气道:“既然王妃不需要臣,臣回去如实禀明圣上便是。” “好,”罗意晚立刻道,“记得让圣上派个好点的太医过来。” 郑太医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拿着他的小药箱就走。 林氏没想到裴寅礼竟然没醒,病情反而更严重了,更没想到罗意晚对待御医都敢这样,一阵失望。 眼看着郑太医就要离开了,她忙道:“郑太医,留步!我的儿子身体也受了伤,不知可否……” 她叫太医,除了是想看看裴寅礼是不是醒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想借这次机会,把太医叫到府中,替裴宏宥看伤。 “母亲,你让他治什么治,”罗意晚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满是不屑:“他就是个庸医,定然治不好小叔的,还是找个好点的大夫吧。” 郑太医怒气腾腾往上涨,自然不愿去医治裴宏宥了:“臣医术不行,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氏没敢强行留下郑太医,阴狠的回头看着罗意晚。 “母亲,”罗意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氏:“我建议你,有时间还是多放在小叔和宁儿身上的好,少做妖,要不然,下一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林氏秒懂罗意晚的话,她震惊的看着罗意晚:“是你!你终于承认了,就是你算计我的宥儿和宁儿,对不对?” 罗意晚耸了耸肩:“我可没有这么说,紫玉,送客。” 紫玉今天早上把林氏揽腰丢出去,林氏见到她也不敢硬刚,咬牙离开了。 危机解除,其余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罗意晚立即回屋,原本躺在床上的裴寅礼,已经醒来了,因为吃了药的原因,他的脸上惨白惨白的,瞧着随时都有可能没气的感觉。 看到罗意晚,他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表情:“夜影把你叫回来的?是不是耽误你办事了?” 说完,他淡淡的瞥了眼罗意晚身后的夜影一眼。 他不觉得这件事大到需要惊动罗意晚的地步,大不了,把那什么劳子太医杀了又如何? 还是随着他的昏迷,连夜影的能力也跟着退化了? 夜影心虚,确实是他派人去把王妃叫回来的,就怕出一点差池…… 他忍不住反思,在王爷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有点过于信赖王妃了,甚至有时忘了王爷才是他的主子! 罗意晚:“……”她一眼就看出裴寅礼在想什么。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即便表面已经答应她徐徐图之,但骨子里已经视人命为草芥了。 “是我让夜影有太医来便把我叫回来的,你别怪他,”罗意晚说,接着对夜影道:“夜影,你跟在那郑太医后面看看,他是不是要去东宫。” 夜影:“……”看着裴寅礼,没动。 裴寅礼蹙眉看过去:“王妃说的你没听到?” 夜影头皮一麻,连忙应了一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王妃替他说句话,王爷就不罚他了? 怎么感觉王爷比他还听王妃的话? 屋内,裴寅礼瞥了罗意晚一眼,其实不用去查,那太医就是去的东宫,因为皇帝已经将他的事情,全权交到东宫手里了。 罗意晚只是找个借口把夜影支出去,不用挨他的罚而已。 她倒是护着他身边的人。 裴寅礼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配合她的借口问:“你怎么知道那太医要去东宫?” 罗意晚奇怪的看他,她怎么感觉他的心情变得这么好了? 她说:“因为我在梦中看到,太子想要你死。” 宁慧帝想要杀裴寅礼,是不会自己动手的。 裴寅礼点点头。 太子。 他默念这两个字,脸上带着笑,眸色却渐渐转深,看不清的墨色中,充斥着浓郁的危险。 罗意晚在旁边看着,都能预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太子的惨状了。 但她提醒他:“王爷,太子倒是好对付,但有一个人,才是真正难以对付,上辈子便是他策划杀的你。” 裴寅礼骤然眯眼:“谁?” “晋王,”罗意晚缓缓吐出两个字,说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底亦是一片冰冷。 裴寅礼蹙眉,他以前在北疆带兵打仗,心中想的只有将胡人赶出大雍的地盘,对上京城里的人和事知道的并不多。 这个晋王又是谁? “晋王曾经是宁慧帝最宠爱的妃子淑妃的儿子,因被人构陷与别的男子私通,被流放去岭南之地,淑妃早年已经死了,但是晋王还活着,他前几个月已经证明了淑妃的清白,估摸着很快就会被接回来了,”罗意晚说: “他有登顶之心,心机极深,人不在上京城,但对上京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这几个月的事情,虽然不一定是他策划的,但一定有他在其中推动!” “他要让你跟太子两败俱伤,他从中收取渔翁之利。” “在梦里,他便一直潜伏在暗,你跟宁慧帝、太子以及其他皇室成员们斗得几败俱伤后,他举兵杀了你,成了最后的赢家。” 裴寅礼扯了扯嘴角,看来他要倾覆这萧氏江山,还是个大工程。 “嗯,”他点头,并不惧。 死过一回的人,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醒来,目的就只有一个,倾覆他保下来的萧氏江山。 谁拦,谁死。 “……”裴寅礼以为罗意晚说完了,抬头却见罗意晚看着他欲言又止,他主动问:“还有什么?” 罗意晚:“……” “我不想瞒你,”罗意晚说,因为她也瞒不住,“我之前在江湖游历时,就认识晋王了。” 裴寅礼顿了顿。 她这么犹豫,莫不是她跟那晋王有什么感情纠葛? 裴寅礼眼神微眯,紧紧的盯着罗意晚。 罗意晚本来还挺坦然的,被他这么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这丈夫抓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第70章 裴寅礼吃醋 不管是前世今生,就算她当真跟晋王有过一段也没有什么啊。 她跟裴寅礼之前又没关系……想多了,她前生今世都跟晋王没什么。 “我跟晋王认识很多年了,”罗意晚说:“我八岁那年,跟着一个和尚师傅流浪到岭南化缘,遇到了他,那时候淑妃已经死了,他也病得很重,我救了他,他求着我们收留他,然后我们一起流浪了几年,直到师傅圆寂后,他说他要去干大事,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我没跟着。” “后面几年也见过几面,书信往来倒是挺多,他还是小乖的干爹……” 裴寅礼点点头,脸上看不清异样,没笑,但脸色是温和的,又问:“还有吗?” 罗意晚接着道:“在梦里,他喜欢我……嗯,他更喜欢权力,所以他得知我跟你的事情后,就利用了我,对付了你。” 上辈子罗意晚在回上京之前,都不知道晋王喜欢她 ,毕竟他们分开得早,后来再见面,她又有了小乖,根本无心感情之事。 但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哥哥的,她以为他也是真的把当成妹妹的。 因为他们小时候是真的好,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可以二话不说挡在她前面,剩下一口吃的时候,也必须要留给她吃。 可后来又是怎么了呢?这个对她那么好的哥哥,得知了她跟裴寅礼的关系,利用她杀了裴寅礼,并参与策划杀死了她的父亲和哥哥以及儿子。 一边说着爱她,求着让她在事成之后留在他身边,遭到她拒绝后,又让裴书宁和罗如颂将她斩草除根。 因为他觉得,只要她活下来,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复仇。 他赌不起。 裴寅礼乌眸定定看着罗意晚。 不舒服,梗的慌。 ……但他没有理由生气。 他掩饰住迸发的情绪,点了点头。 罗意晚无察觉,接着道:“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的,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对付你我了。” 晋王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她回京的这段时间,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跋扈无脑。 但是她这个跋扈又无脑的人,不仅成功让宁慧帝封她为镇北王妃,还成功拿到了镇北王府的管家权,甚至敢堵着东苑的门,不让裴毅和林氏进。 晋王本就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对别人的伪装自然也更敏感。 罗意晚想到这,不由得有些庆幸,也亏得晋王不在上京,没见到她,不知道她是镇北王妃。 而流言蜚语传播的时候,也很少会说名字。 要不然,他肯定知道她给裴寅礼治病了。 当然,这件事大约也瞒不了多久了。 不过也没事,反正裴寅礼已经醒了。 再拖一段时日,裴寅礼就会彻底好起来。 “你往后若是要出去,便多带些影卫出去,”裴寅礼忽然说。 罗意晚一愣,笑道:“不用了,我有紫玉就行了,影卫留下来保护你,你可比我危险多了。而且,即便我当真被抓了,报出我的名字,他也不会伤害我的。” 毕竟这一世他们还没有撕破脸,还有小时候的情谊在,他也还要利用她。 没想到她这话一出,裴寅礼的脸色冷了三分:“让你带你便带,我既然已经醒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罗意晚心里却暖了几分:“……好吧。” 往后一段时间她尽量少出去就是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罗意晚没有出去过一次,当然也有邀请她去参加宴会的帖子,她一一拒绝了。 反正她的名声在那儿,得罪人了也没关系。 她在王府看书看账本,跟柳道子讨论讨论医术,再给裴寅礼针灸按摩,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愉快。 裴寅礼的伤势也在慢慢好转,拄着拐杖都能站起来走路了——这完全靠的是他的努力。 他从双腿稍微有点知觉后,他就拄着拐杖开始复健,站起来摔下去,摔下去站起来,站起来摔下去……循环往复。 罗意晚看着都觉得他痛死了。 小乖看得更是泪眼汪汪 ,好像都痛到了他身上似的。 倒是裴寅礼越来越兴奋,因为越痛意味着他的神经也在恢复。 夜影也没有闲着,他奉了裴寅礼的命,每天早出晚归的,罗意晚没问他出去做什么,但能明显的察觉到,守在东苑防卫越来越严密了。 今天是个下雨的天气,很适合吃火锅,罗意晚一大早让菊嬷嬷去准备了很多食材。 午饭后,她就泡在小厨房里,亲自动手做火锅。 菊嬷嬷和一干厨娘们诚惶诚恐的:“王妃,你想吃什么让奴婢们做好了,这等粗活,哪能让您来做,万一伤着可怎么办?” “放心,我以前经常自己做饭,不过以后有你们了,我只做这一次,你们给我记下步骤,以后就交给你们来做了,”罗意晚笑着说。 菊嬷嬷等人拗不过她,只能战战兢兢在旁边看着她做,时不时的帮衬一下,但更多的,是拿着一个小本子在旁边记下她的步骤。 没一会,火锅底料诱人的香味便溢了出去,在屋里练习走路的裴寅礼和小乖都能闻得到。 “好香哦,”小乖吸了吸小鼻子。 “好像是王妃在做吃的,”夜影刚从外面回来,说道。 裴寅礼眉头一蹙,“王妃亲自动手?”下人做什么去了。 小乖本来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想起爹爹还在里面,又一溜烟跑回来,扶着爹爹往外走,闻言以为爹爹说娘亲做饭不好吃,立刻证明道:“爹爹,娘亲做饭很好吃的,有些还是在酒楼里都吃不到的呢。” 裴寅礼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跟着他来到了小厨房,就看到里面每个人吃着什么东西一脸惊叹。 “好吃吧,”罗意晚笑问。 菊嬷嬷和厨娘们连连点头。 “娘亲,吃什么呀?我也要吃,”小乖立刻道。 众人方才发现王爷就在门外,又诚惶诚恐的问的行礼。 “是火锅,”罗意晚点了点小乖光洁的额头,笑着看向裴寅礼:“王爷,我让你尝个新鲜的东西。” 罗意晚说着,指挥菊嬷嬷等人将一个新的瓦锅抬出去。 夜影听到火锅两个字,觉着有点儿熟悉,上次王妃让他交给雪影去做生意的方子不也是叫火锅吗? ------------ 第71章 一家三口吃火锅 没一会,一个大的瓦锅就被抬到了膳堂的半仙桌上,放上炭火,没一会里面红色的汤底就沸腾起来了。 放上各种食材,看着很有食欲。 罗意晚说可以开动后,小乖就迫不及待的开吃起来。 “好吃!”小乖很惊喜的说。 裴寅礼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并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食物,但是这回却意外有了些食欲。 “王爷,你尝尝嘛,”罗意晚催促道,夹了一块切得牛肉卷给他。 “爹爹,真的好吃,”小乖也说。 裴寅礼顿了顿,在母子俩期待的目光中,将罗意晚夹给他的那块牛肉卷吃了。 “怎么样?”罗意晚和小乖异口同声的问。 裴寅礼表情没有太大幅度的波动,但眼里却带上了笑意:“确实很好吃。” “那这个法子若是拿出去开店铺挣钱,你觉得怎么样呢?”罗意晚紧接着问。 “肯定能挣钱!”小乖被烫得龇牙咧嘴的,还不忘搭娘亲的话。 裴寅礼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慢点,沉吟着道:“这个名为火锅的东西是一种新型的吃法,市面上没有,倘若开店铺,应该会受欢迎……” 罗意晚挑了挑眉:“是吗?我已经把方子让夜影拿去给雪影了。” 裴寅礼顿了顿,看向罗意晚:“你早就想要拿着这个方子去挣钱了?” “嗯,”罗意晚说,“这两天你不是在愁钱的事情吗?我是告诉你,我已经替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罗意晚昨晚去给裴寅礼送鸡汤时,听到裴寅礼和夜影正在筹钱的事。 她也由此知道夜影根本没有把她给雪影的方子当回事,夜影觉得她的方子根本就不挣钱! 罗意晚觑了夜影一眼。 夜影虽然还没吃上火锅,但他已经闻到香味了,食欲大开垂涎欲滴。 面对罗意晚的眼神,他显得无比的心虚。 罗意晚哼笑一声,转头看到裴寅礼也在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看到她看过来,方才勾起一抹弧度:“谢谢。” “你是该感谢我,”罗意晚不客气道,她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她帮了裴寅礼,裴寅礼感谢她,她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她明媚的脸蛋带着大大方方的笑容,让人看着心情也不禁跟着变好。 裴寅礼笑,“那要怎么感谢?” “你现在有什么能感谢我的?没有,”罗意晚直白的说:“等往后再说吧。” 裴寅礼:“……”是,他现在一穷二白,不仅要指望她给他治病,还指望了她的方子给他挣钱,确实没什么能感谢她的。 “也行,”他点头,拿起酒杯,问:“那你能喝酒吗?不若我敬你一杯?” 罗意晚挑了挑眉,看来裴寅礼还是很认可她的。 “我当然能喝酒,”罗意晚觑着裴寅礼,“但我能喝,你不能喝!想什么呢?你就是个病号,别以为找个敬我的借口,就能喝上酒了,放下!心意到了就行了。” 裴寅礼:“……”哑然失笑。 罗意晚一低头,就看到小乖竟然把她的丸子竟然全吃了,大惊:“罗小乖,你给我留几个!” 小乖缩了缩脖子,连忙把碗里得牛肉丸都放到娘亲碗中。 罗意晚看着碗里沾着米粒的丸子,又开始嫌弃起来:“还是你自己吃吧。” 小乖瞪大眼睛:“娘亲你嫌弃我?” 罗意晚撇开眼,不说话。 小乖气鼓鼓的把丸子给弄回了自己的碗里,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到爹爹身上,奶声奶气的问:“爹爹,你嫌弃小乖吗?” 裴寅礼一眼就看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表示不嫌弃,却补充说:“不过爹爹不爱吃丸子,还是留给小乖吃吧。” 小乖:“……”爹爹也嫌弃他! 南疆,天气寒冷。 一个偏僻荒郊的山谷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布置简陋的校场,场内约有百来人左右,正在扛着沙袋有条不紊的训练着,每个人穿着都极为单薄,瞧着也十分瘦弱。 一个穿着厚厚羊皮袄的男子拉着一匹马进入校场,跟守在哨塔上的人说了什么,然后进了一间搭建简易的木屋。 塔哨上的人跑去找正在训练的头子。 头子叮嘱下面的人好好训练,跑进了木屋,见到了那羊皮袄男子,激动道:“雪影!” 雪影喝了热水,正在烤火,见到来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激动道:“风影!” 他看见风影身上单薄的衣服,连忙从怀里掏出几沓银票,“这是我这一个月挣的,有点少,你拿去给赤玄军每人买一身厚衣裳,今晚再给他们加餐,吃顿好的。往后王爷报仇就指望着他们了,在吃食上面可不能苦了……这些钱应该能支撑一个礼拜,往后我在想办法……” 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风影接过那几沓钱,若是寻常人家,这些钱已经很多了,但是他们现在养着百来号士兵……转眼可能就花没了。 他叹口气:“你能挣到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尽力就好。” 现在生意不好做,尤其是南疆,地广人稀,来往的胡商最多,生意模式大多数是胡商将他们国家的商品运到这里卖给大雍的商人,大雍的商人再将胡商的商品运到内地去卖;胡商则拿着从大雍商人手里买到的商品,运回他们国家去卖。 雪影手上没有商品,想要挣钱并不容易,也就靠着他那生意头脑,转圜在胡商和雍商之间,充当中间商,赚取少数差价。 雪影沉默,眼前的困难不禁让他想起王爷在的时候,那时候是何等的风光?现在……“王爷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风影触动,哑声说:“听说王爷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放他娘的狗屁,”雪影骤然激动起来,“王爷怎么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不可能!他昏迷前还想要报仇呢,我们要好好的经营好赤玄军,壮大赤玄军,等王爷醒过来!” 风影被他说得有些激动,连连点头:“是我想左了,王爷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响声,一个女子从外面进来。 来人是镇北王四大影卫之一、也是四大影卫中唯一的女子,花影。 ------------ 第72章 深夜里的互动 “风影、雪影,夜影来信了,”花影激动地说,“还是快马加鞭送来的?” 两人一听是夜影来信,连忙围了上来:“快马加鞭?是不是王爷有好消息了?” “快打开看看!” 三人凑到了一块。 “王妃?我们有王妃了?” “王妃便是四年前给王爷解毒的那名女子?她还有了王爷的儿子?” “王爷有儿子了?咱们有小世子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信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但流言蜚语还没传得这么快,他们并不知道上京城的事情。 不怪乎他们现在会如此激动。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王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帮王爷?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花影忍不住发出了跟夜影得知罗意晚来到镇北王府目的同样的疑惑。 四年前,王妃给王爷解了毒后,连夜跑了,他们再也没找着她。 现在她却在王爷昏迷后找上门来?还帮王爷? 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觉得我们不用担心这个,夜影信里说了,王妃是个好的,”风影说。 最主要的是,他们怀疑也没用,毕竟他们远在南疆。 也是。 “只要她不做伤害王爷的事情就行,”花影说:“信还没完,接着往下看。” 终于看到后面。 “王爷醒了?”雪影不可抑制的出声。 “你没看错,夜影写的就是王爷醒了!” 三人皆是一阵狂喜。 他们在这里努力最大的意义,就是希望王爷能有一天醒来,带着他们打到上京城去。 这段时间,他们内心也都充满惶恐和不安,就怕王爷当真醒不来了。 没想到,王爷竟然真的醒了? 风花雪三大影卫都很兴奋。 “还是王妃救活的!”花影立刻说。 刚刚还怀疑罗意晚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几个人,对罗意晚的怀疑全都烟消云散。 甚至对尚未谋面的罗意晚多了一份崇敬,直接认可罗意晚这个女主子。 “还有,”花影连忙把其中一张纸递给雪影,艳羡的说:“夜影说这张纸是王妃给你的。” 没想到他们三个人,第一个得到王妃青眼的人居然是他! 雪影顿时咧嘴一笑,连忙拆开纸张看,没看懂。 花影会做饭,一眼就看出来上面有很多调料:“这是一个食谱的方子,王妃让你拿着这个东西来做生意。” “做生意?”雪影眼睛一亮,这是他擅长的,顿时道:“那今晚咱们就试试王妃的这个方子。” 没异议! 几个人纷纷行动起来,开始尝试王妃给的名叫火锅的东西。 花影会厨,这自然不是一件难事,当天晚上,三人吃着火锅,惊喜连连。 雪影拍板,就卖这个名为火锅的东西! — 这天晚上,并不太平。 罗意晚躲在王府里躲了大半个月后,迎来了第一场刺杀。 当时罗意晚和裴寅礼都已经歇下了。 罗意晚在睡梦中,忽然察觉床边一沉,她警觉的睁开眼,刺客? 她反手就要扣住对方的手臂。 “别怕,是我。” 罗意晚骤然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是裴寅礼。 她松口气,还以为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越过东苑重重影卫,来到屋里了呢。 “这是怎么了?”罗意晚打了个哈欠,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想要坐起来,被裴寅礼一手摁住了,“没事,你安心睡,我在这守着就行。” 罗意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守在这?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的。 “刺客?”罗意晚睁大眼睛问。 裴寅礼颔首,隔着帘子小声说:“无碍,他们进不来,你若是困,便睡吧,我守在这。” 罗意晚啪一声拉开了床帘:“我跟你一起守。” “小声点,”裴寅礼觑了眼她旁边睡得正香的小乖,提醒道:“小心吵醒了孩子。” 罗意晚瞥了眼,直接将被子给小乖兜头盖上,只剩下一点缝隙流通空气,“这样就不会吵醒他了。” 裴寅礼:“……”真是简单粗暴。 他看了眼罗意晚,又很快移开,神色有些不自然。 罗意晚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才看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尤其是领子,露出了一片嫩白的肌肤。 她连忙整理,抬头看到裴寅礼的耳垂,红了? 罗意晚也不确定,因为屋里现在没点灯,唯一的光线,便是外间以及廊外透过纸糊的镂空门折射进来的微弱光亮。 她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一点。 裴寅礼无意看到她的胸口,本觉得冒犯了她,连忙移开了视线。 半晌没听到对方有动静,他转头欲看她做什么。 结果一转头,鼻尖对上鼻尖,眼睛对上眼睛,唇只相差一厘米左右的距离。 扑鼻而来的,都是对方的气息。 两人都顿住了。 咚咚咚! 罗意晚正想退后,耳边传来一阵强有力的沉闷声,她忍不住觑了眼男人的胸膛。 作为一名医者,她当然知道这是心跳声。 裴寅礼注意到她的眼神,恍如初醒,连忙移开了身子,退至跟她一个手臂之外的距离,僵硬道:“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我……”罗意晚哑然失声,她总不能直接说她想看看他耳朵是不是红了吧?他现在耳朵明显更红了,她要是直接说,他会恼羞成怒吧? 她摸了摸鼻子,道:“我看看你衣服上是不是脏了……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裴寅礼:“……”她还倒打一耙? 罗意晚有时候嘴也是挺贱的,看到裴寅礼哑口无言的样子,这可是平时看不到的,又忍不住逗他:“你也太纯情了!” 裴寅礼一张脸顿时黑了,他这辈子只有过她一个女人而已,经验确实不多,显得慌张了一些。 但她如此淡定,莫不是感情经验比他丰富得多? 裴寅礼扫着罗意晚似笑非笑:“你倒是经验丰富!” 罗意晚:“……”她也只有他一个而已,经验也不丰富,但谁让她是从开放的现代穿过来的? 没等罗意晚回话,外面传来一阵哐当哐当的厮杀声。 外面打起来了。 ------------ 第73章 扛一个你都没问题 两人自觉地没有再斗嘴,凝神留意外面的动静。 刀剑相戈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中渐渐弥漫起血腥味。 不过,没有刺客能冲进屋里来,裴寅礼和罗意晚看到有影子靠近,但很快被他们的人反杀,血跟泼墨似的溅到了门框上。 这场刺杀进行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消停。 罗意晚都看累了,打了个哈欠说:“看来是下了血本了,派了这么多人。” 裴寅礼刚想说困了就睡,那些人进不来。 小乖醒了。 他是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的,他爬了起来,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爹爹和娘亲,有些蒙圈:“爹爹,娘亲,你们坐在这里做什么呀?外面怎么了?是有人在打架吗?” 罗意晚:“嗯呢。” 小乖呆呆的看着他们,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害怕。 裴寅礼见状,朝他伸手想把他抱过去,就见他骨碌碌的爬到他娘亲怀里去了。 裴寅礼改抚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没事,睡觉吧,爹爹在这儿。” 小乖闻言,扒拉着裴寅礼的大手塞进怀里,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裴寅礼不得已坐近了些。 被小乖抱着的大手,也算埋在罗意晚的怀里,她的体温感知到了他的手上。 裴寅礼的一颗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 只是他面不改色,再也瞧不出刚刚因与罗意晚靠太近时的慌乱了。 罗意晚什么都不知道,低声哄小乖睡觉。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外面终于传来夜影的声音:“王爷,王妃,刺客已经全部杀了。” “嗯,”裴寅礼应了一声,“处理干净了。” “是,”夜影的声音远去了。 裴寅礼这才看向罗意晚:“没事了,可以睡觉了。” “好,”罗意晚说,低头看向她怀里的小乖,这个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了。 她忍不住有些好笑,以前小乖跟着她在外行走,晚上遇到点什么风吹草动,每次都害怕得紧紧窝在她的怀里,直到确认安全了才肯睡过去。 这次倒是心大,这么快就睡着了。 看来有爹在身边,他确实更有安全感一点。 罗意晚想把他抱起来,放到床里面去。 但是坐得久了,腿有点麻,再加上小乖现在三岁多,体重并不轻,以至于她差点绊倒自己。 裴寅礼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小心点,我来吧。” 说完,他二话不说接过了罗意晚怀里的小乖,把他稳稳地放进床的里侧。 罗意晚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伤势来着,见他这么稳,实在心生佩服。 裴寅礼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本王现在只是腿不中用而已,其他地方还是很灵活的,扛一个你都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罗意晚:“……”你牛。 …… 于此同时,早就已经下匙的城门,在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协力合作下缓缓打开。 踏踏踏! 数辆马匹和马车缓缓入内,穿过静谧空旷的街道,停在了一个气势恢宏的府宅前。 府宅的上头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晋王府”几个大字。 前头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个须发斑白、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缓缓走到停在大宅前那一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前,拱手作揖道:“晋王殿下,到晋王府了。” “到了?”马车里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车帘上,而后车帘被拉开。 探出一个面容苍白、身材瘦弱的青年,纤弱的模样,似乎吹过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吹倒了。 不过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之感,且带着一股书卷气,轻易便让人心生好感。 他含笑看着中年男人:“回京这一路跋山涉水,辛苦姑父了。” “殿下不要折煞臣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大雍丞相罗敬宗立刻道,他的眉宇间满是对晋王的欣赏之色。 他被宁慧帝派去去接这位自幼便随母流放到岭南的晋王殿下,本以为遭遇了那么多不公和磨难后,这位晋王殿下不定会变成什么样了。 却没想到,他在那样的环境下,竟然长成了如今这般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样子,丝毫没有怨怼圣上错判他们母子流放的意思,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如此坚韧和胸襟,罗敬宗为之佩服。 对晋王多了几分恻隐之心,关切道:“晋王府所有东西都已经配备齐全,殿下回府可好好休息,明日再去见圣上,圣上见到殿下,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好,”萧清安含笑道。 “倘若殿下没什么事情的话,臣就先行告退了,”罗敬宗又道。 萧清安点头,目送罗敬宗远去,才在下人的簇拥下,进入了晋王府。 为了迎接主子的到来,整个晋王府灯火通明,入目皆是雕梁画栋、飞檐峭壁、奢华家具、锦缎玉器。 杨树遣散了伺候的人,殷切道:“王爷,圣上还是十分重视你的,您瞧瞧这大宅,多恢宏,便是东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禀退了下人后,萧清安苍白无神的神色,就恢复了生气,即使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再让人觉得他是虚弱到风吹就倒的青年了。 “是啊,”他缓缓在最上方的主位上坐下来,勾了勾唇,眼里却是一片阴翳。 可是恢宏的大宅有什么用?这些东西,都是用他母妃的命换来的!都是用他前生二十年的苦难换来的! 皇帝对他愧疚,以为赐给他一座恢宏的府宅就够了吗? 不够! 他要坐到那皇宫里去,他要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叫谁都不能再看低了他。 “太子今天晚上该派人去镇北王府了吧?情况如何了?”萧清安掩下眼里的阴翳,幽幽的问。 “刚刚探子来报,”杨树回:“说是太子派去的人全都被杀了,一个没留!” “一个没留?”萧清安诧异,漂亮的眉眼荡出一抹笑来:“看来镇北王都知道那些刺客是太子派去,连活口都不稀罕留一个逼供。” 如此甚好,即便镇北王当真醒了,也必定会寻找太子报仇的。 ------------ 第74章 裴寅礼卖可怜 “不过,”萧清安眯着眼:“这镇北王倒是个难搞的,即便昏迷了,手下也个个都忠心耿耿能力不俗,太子派去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杀手,竟然全都被消灭了。” 倘若镇北王当真醒了,岂不是更无敌了? 萧清安眉眼有些阴狠,“本王让你去查那镇北王妃的底细,如何了?” 他之前就觉得那个镇北王妃不简单,派人去北疆查她的履历。 杨树硬着头皮说:“回王爷,探子还没有传回来消息……”去北疆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花不少时间,更遑论还要调查。 这种没办法掌控的感觉,让萧清安有些烦躁。 不行,他要亲自去会会这个镇北王妃! “皇帝是要给本王举办接风洗尘的宴席吧?邀请名单出来了吗?” 宁慧帝派了罗相亲自去接萧清安回来,还赏赐了他如此豪华的府邸,就可见宁慧帝还是很在乎萧清安这个儿子的,对他定然心怀愧疚。 现在萧清安回来了,宁慧帝自然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宣告萧清安的回归。 杨树立刻道:“有的,为您接风洗尘的宴席,已经交给皇后娘娘去办了,只待您回来,那帖子就会发出去。” 萧清安点点头,剩下的话不用问了,那镇北王妃虽然是乡野出身,但怎么着也占了一个镇北王妃的名头,皇后娘娘必定会邀请她的。 而皇家的请帖,那镇北王妃定然也不会拒绝。 他只要等着跟她碰面就好了。 说完京中的这些糟心事,萧清安想起了私事:“最近可有晚儿的消息?” 自三个月前,他给晚儿去了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收到她的消息,让他有些不安。 莫不是晚儿出了什么事了? “回殿下,晚儿小姐自两个月前失去行踪后,我们没找着她……”杨树再次硬着头皮说。 那晚儿小姐就是王爷的心尖肉,他们不仅跟丢了人,现在还找不到人,王爷肯定要发怒了。 果然。 “还没找到?”萧清安脸一黑,随手捞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砰”的一声砸到杨树的头上,茶水兜头淋下:“废物!还不赶紧去找!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王拿你是问!” 杨树一身狼狈,连忙应了一声是。 * 罗意晚早上起来,院子里已经恢复原样了,一点也看不出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菊嬷嬷和一众婢女,自然也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不过这种事这几个月时有发生,她们早就习惯了。 今早还是照常起来伺候主子。 原本在补眠的紫玉,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匆匆来找罗意晚。 “萧清安回来了?”罗意晚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上辈子萧清安回京时,她并不在上京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前些天得到了一些晋王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一直派紫玉注意晋王的动向。 没想到昨晚他们遭遇了刺客,他也在同一时间回来了。 但说其中没有萧清安的推动,罗意晚都不信。 她看向裴寅礼。 裴寅礼听到“萧清安”这三个字,目光也投了过来,深邃的眼眸里漾出一抹讽意:“他回来了,狗皇帝想必要给他请宴接风洗尘宣告他的回归了。” 罗意晚:“……”狗皇帝…… 菊嬷嬷走了进来:“王妃,刚刚皇后娘娘送来了请帖,说是晋王回来了,邀请您明天晚上入宫赴宴,为晋王接风洗尘呢。” “……”罗意晚看向裴寅礼,他还真是料事如神。 “知道了,”罗意晚跟菊嬷嬷道:“你去锦绣坊看看有什么合适入宫的衣裳,给我拿一套来。” “是,”菊嬷嬷道。 “萧清安?娘亲,”一旁的小乖已经迫不及待了:“你说的是干爹吗?” 罗意晚一愣,倒是忘了这个小家伙了。 萧清安是小乖的干爹,虽然小乖年纪还小,统共也没见过几次萧清安。 但是萧清安的书信往来得多。 在罗意晚还没重生之前,每次萧清安来信,她都会跟小乖说是干爹来信了。 而萧清安又是个会哄小孩开心的,对小乖非常好,除了书信外,还时常寄来好些吃的或者好玩的给小乖。 小乖自然也就记住萧清安的名字,也很喜欢萧清安。 罗意晚刚想回答他,忽然察觉旁边一股低气压正在弥漫。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看到轮椅上的裴寅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虽然裴寅礼平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只要看到罗意晚和小乖,他通常都会缓和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上罗意晚的眼神,没有柔和下来,就这么冷飕飕的看着她。 罗意晚:“……”这个男人不喜欢小乖喊别人干爹吧? 也是,裴寅礼本就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干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仇人。 但能怎么办? 小乖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喜恶分明的。 她以前常常跟他说干爹干爹,说萧清安的好话,现在突然要跟他说曾经对他很好的干爹就是个坏人。 这不闹呢嘛? 罗意晚觑着裴寅礼,示意他不要这么情绪化。 “……”裴寅礼冷着脸。 “是啊,是干爹,”罗意晚回小乖。 “真的?”小乖闻言十分惊喜,“那娘亲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见干爹?能不能带着小乖一起去?小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干爹了,他上次来信还说,要带小乖去买很多好吃的呢。” “不能,”罗意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便是我想带你去,你亲爹肯定也不会允许。 小乖撅了撅嘴,想要说点什么。 “小乖,”裴寅礼清冷的嗓音传来:“在家里陪爹爹?” 小乖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犹豫道:“可是……” “是啊,”罗意晚附和:“娘亲出去了,爹爹就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啊?” “……”可怜的裴寅礼看了罗意晚一眼,木着脸说着卖惨的话:“是,爹爹一个人在家,很孤独。” “那我不去了!我在家里陪着爹爹!”小乖立刻坚定的说,讨好的扑向爹爹,“爹爹不孤单哦!” 小机灵鬼还是分得清亲疏的。 干爹再好也没有自家爹爹好。 裴寅礼覆着寒冰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只是对上罗意晚的眼神时,他又敛了敛脸上的笑意。 不肯对她笑。 罗意晚:“……”幼稚。 ------------ 第75章 罗淮书寻找妹妹还活着的证据 罗府。 罗淮书自与罗意晚见过一面之后,回府就想着手调查当年妹妹落水的经过。 奈何事情过去了十多年,当年他年纪还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只记得他们是跟着祖母和二婶一块儿去寺庙里祭拜,身边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祖母和二婶的心腹。 他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几次,都没问出来什么。 再加上他联想到自己中毒的事情——倘若妹妹的死是个阴谋,那他在娘胎里就中的毒大抵也是策划阴谋的人给他娘下的。 未免打草惊蛇,他只能按捺着耐心等待去接晋王回京的父亲归来。 今天罗淮书休沐,起来得知父亲昨晚已经回府了,他欣喜坏了,立马就去了父亲居住的院子。 扑了个空,因为罗敬宗去上朝了。 罗淮书没有回去,而是去了罗敬宗的书房等他回来。 罗敬宗在早朝结束后,又去了御书房,与宁慧帝谈论了一些晋王的事,在晋王过来见宁慧帝的时候,他才出宫回府。 到府后得知罗淮书在书房等了自己很久,急急忙忙的赶过去。 罗敬宗在外是个威严而又庄重的丞相,在家里,却是一个慈祥又和蔼的父亲。 他这一生只有过一个女人,那便是他的妻子永安长公主,他们夫妻俩共孕育了一双儿女,但不幸的是,女儿在三岁的时候溺水身亡了。 永安长公主因此悲痛欲绝,没几年也跟着撒手人寰。 仅留下他跟儿子罗淮书。 又因为罗淮书自有便体弱多病,罗敬宗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 当然,罗淮书也没有让他失望,不仅继承了他跟永安长公主的好样貌,长得一表人才,而且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是他的骄傲。 他直奔书房,见到了久违的儿子:“言谦?” “爹?”罗淮书正在看书,见到风尘仆仆的父亲,连忙站了起来。 “我正想下朝回来去你院里看你,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怎么了?是找爹有什么事情吗?”罗敬宗一连串的输出:“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了?可有按时看诊服药?” 罗淮书无奈又心酸,从妹妹和娘相继离世后,他爹对他就格外慈祥,生怕仅剩且病弱的儿子也跟着离他而去:“爹,我没事,我身体已经好多了。” “你在爹面前还逞强什么?你这身体我还不知道?瞧瞧你,一段时间不见,你都饿瘦……咦!”罗敬宗叭叭一顿输出,但走近一看,发现罗淮书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饿瘦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欣喜道:“可是圣上给你找了什么名医?” 宁慧帝对罗淮书这个外甥也是极为看重的,十分关心罗淮书的身体。 罗淮书想说是罗意晚给他诊治的结果,但想到罗意晚的身份,还是闭了嘴,默认了:“最近宫中太医确实时常为儿子诊治。” 罗敬宗喜出望外,又问是哪个太医,巴拉巴拉关心了一通罗淮书的病情后,才问:“你还没说你来找爹有什么事呢?” 罗淮书顿了顿。 这半个月来,他也细细琢磨过当年的事情。 当年妹妹落水被捞上来后,他确实见着了妹妹的尸体,但因为她在水中被泡了太久的缘故已经面无全非,而他太小,大人们怕吓到了他,不准他掀开白布去看,他只看到了妹妹盖着白布的样子。 他现在就是想确认:“父亲,我想问问关于妹妹的事,当年,你看到从水中捞上来的……那具尸体,当真是妹妹吗?” 听到是关于女儿的事,罗敬宗神色微凝,浑浊老态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悲痛。 罗昭昭的死,同样是他过不去的坎。 他一直在自责,自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才让女儿溺水身亡。 罗敬宗情绪明显的低落下来皱眉道:"你怎么会突然问妹妹的事?" “我这几天做梦梦到妹妹了,梦到她还活着,还成亲生子了,”罗淮书缓缓说:“她对着我笑,叫我哥哥。” “那都是梦,言谦,”罗敬宗叹气道,只当罗淮书说的都是梦,“你太想你妹妹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但我想知道她死前的事,”罗淮书坚持道:“爹,你真的确认当时从水里捞出来的孩子就是妹妹吗?” “我当时看,虽然她的五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罗敬宗拗不过儿子,思索起来,只是想起宝贝女儿死前的惨样,他的嗓音又有些哽咽起来,“但是眉眼确实跟你妹妹很相像,而且手臂上的胎记跟你妹妹的一模一样!她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妹妹?” 罗淮书蹙眉,难道他的妹妹真的死了? “爹,妹妹身上除了手臂上的胎记,还有其他地方有胎记的吗?”罗淮书不死心的问:“或者是,妹妹有没有佩戴什么玉器镯子之类的东西?” 他还是不相信妹妹就这么死了……或者说,他不相信在罗意晚身上看到的那么多巧合真的是巧合。 “你妹妹身上除了一个胎记还有什么?”罗敬宗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来:“她身上除了胎记……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在背面刻了一个罗字的佛祖玉佩。” 罗淮书心跳蓦然加快,忙问:“那当时妹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上有没有挂着那个佛像?” “没有,”罗敬宗摇了摇头道:“应当是在水中的时候掉落了。言谦,你这是怎么了?” 罗淮书现在嗓子拔干,已经说不出来话。 他又想到了一些关联,罗意晚虽然名字不叫昭昭,但她也姓罗! 会不会她手上就有那个玉佩,然后才取姓为罗? “言谦?”罗敬宗连唤了好几声罗淮书,都没有听到罗淮书的回应,不由得蹙眉,不会是魔怔了吧? “言谦,爹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放不下你妹妹的死,爹又何尝不是呢?” 他那么可爱的女儿,说没就没了。 罗敬宗比谁都痛心。 可是没办法,人要接受事实。 罗敬宗苦口婆心道:“你放下吧,昭昭虽然走了,但你还活着,你要养好身子,好好活下去。” “不是的,爹……”罗淮书想说出自己的怀疑,可是看着未及五十便已头发斑白的父亲,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万一不是呢? 岂不是让老父亲白欢喜一场? 对,他要去证实这个事情,若是妹妹当着面还活着,他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罗淮书压下心底的激动,点了点头:“爹,我知道的,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罗敬宗点了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不用太辛苦了,开心最重要,罗家不用你扛,如颂是个不错的苗子,努力又上进,罗家就交给他就行了,对了,他外任很快就回来了。” “二弟要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罗淮书闻言欣喜道,他自然知道他爹是把罗如颂当成罗家的继承人在养。 他并不嫉妒,他虽然是罗家的嫡长子,但没什么野心,若是有人替他承担原本要落到他肩上的责任,他还巴不得呢。 “嗯,”罗敬宗含笑道,又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明天晚上圣上要在宫中设宴为晋王接风洗尘,言谦,虽然你不喜欢那样的场景。” ------------ 第76章 反复无常的裴寅礼 罗淮书身子不好,也不喜欢凑热闹,即便是宫中有宴会,他也是能拒便拒了。 只是这次不同。 罗敬宗解释道:“晋王刚回京,他是个不错的人,也算是你的表弟,你……” “爹,你放心,我一定去,”罗敬宗话音未落,罗淮书立刻接话,声音里还带着欣喜。 罗敬宗怀疑的看着儿子,他这回怎么这般积极? 因为罗淮书正愁着要怎么跟罗意晚见一面,入宫赴宴便是一个机会,他当然积极了。 * 次日早上。 菊嬷嬷从锦绣坊给她拿了好几件衣裳回来让她选。 罗意晚在屋子里面试穿,穿一件她就给小乖展示一件,并问好不好看。 小乖就是捧场王,每一件他都激动的说说好好看,娘亲穿什么都好看。 罗意晚和紫玉等人都被他逗笑了,满屋子的笑声。 裴寅礼正在书房跟夜影谈事情,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裴寅礼一脸黑沉,夜影浑身紧绷,仿若犯了什么错。 气氛有些凝重和压抑。 隔壁骤然传来笑声,如同一缕阳光撕开了黑暗注入了光亮,这道欢乐的声音也驱散了屋里压抑的氛围。 夜影抬头一看,王爷冷凝的俊脸缓和了下来。 ……王妃和小公子也太妙了,一个笑声就能让王爷的心情转阴为晴。 他同时舒了一口气,嗯,得好处的是他,他不用挨骂了! 裴寅礼:“隔壁在做什么?” 夜影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锦绣坊的人来送衣裳了,立刻笑着回道:“回王爷,应当是王妃正在试穿今天晚上入宫的衣裳。” 气氛霎时一凝。 ??? 夜影小心抬头一看,就见王爷脸色又不好看了。 “……”夜影连忙肃穆,以防被殃及池鱼。 裴寅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 夜影接着汇报。 等谈完事情,已经是下午了,隔壁的笑声早就消下去了。 裴寅礼从书房里出来,瞥了正屋一眼,只听到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问从屋里出来的一个丫鬟:“王妃在做什么?” 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回道:“回王爷,王妃正在上妆。” 裴寅礼蹙眉:“……”入一趟宫,要梳妆打扮一整天? 若是罗意晚得知他的疑问,定然要说这古代的妆容本来就繁杂得很,不仅要化妆弄头饰,连衣裳也都很繁琐,能不久吗?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时间多的原因。 裴寅礼去了正屋。 罗意晚已经打扮好了,正准备出发入宫。 见到裴寅礼过来,忙唤了一声王爷。 裴寅礼从她的的妆容衣裳扫过,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裙,发髻高挽,几支金钗点缀其间,妆容并没有多么庄重华丽,但因为她本身就长得精致大方,稍稍一打扮,就已经足够让人移不开眼了。 裴寅礼也愣了一下,转眼他又想到什么,抿了抿唇。 罗意晚揉着小乖的脑袋说:“那娘亲要出发了,你跟爹爹在家,等娘亲回来。” 小乖嗯嗯了两声,天真的说:“那你记得帮我跟干爹……”问声好。 “小乖,过来扶爹爹一把,”裴寅礼忽然说。 “好嘞,”小乖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屁颠屁颠的去扶他爹从轮椅上站起来。 罗意晚下意识抬眸看裴寅礼,正好对上他墨色的眼眸。 她略微心虚,提着裙摆往外走,招呼紫玉和菊嬷嬷:“走了走了,该出发了。” 王府大门前,林氏和裴书宁跟上次去慧嘉长公主贺寿一样,已经提前等候在门口了。 跟上回不一样的是,这回是林氏怕她们来晚了,罗意晚不等她们直接进了宫,才提前在门口等着的。 这是罗意晚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母女俩。 裴书宁跟卫明祥的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慧嘉长公主有派人来过,说要纳裴书宁为卫明祥的侧夫人,把林氏和裴书宁气个半死。 她们瞧不上卫明祥,觉着裴书宁嫁给卫明祥当世子夫人都觉得委屈了,没成想卫明祥竟然只愿意给裴书宁一个侧夫人的名分! 原本林氏对裴书宁要瞒下她跟卫明祥的事、定要嫁给罗如颂的决定还有些迟疑,当即就同意了裴书宁的想法。 直接拒绝让裴书宁嫁给卫明祥做侧夫人。 罗意晚得知后,觉得挺离谱的,那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林氏母女当真以为这么容易就能瞒得过去? 还是觉得她的堂弟罗如颂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过恶犬互斗的场面,她倒是爱看。 “母亲,”罗意晚朝林氏福了福身子,有礼仪但是很敷衍。 林氏自裴宏宥醒来后,就从裴宏宥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了罗意晚就是害裴宏宥不能人道的凶手。 但因为是裴宏宥主动爬罗意晚的墙,他们不能直接把这件事捅出去,揭发罗意晚。 不得不吃下这个暗亏。 这让林氏恨毒了罗意晚,面对着她也就没什么好脸色,转身上了马车。 罗意晚又看向裴书宁。 这也是裴书宁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 一见到罗意晚,她就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情,尤其是罗意晚看着她的时候,她更觉得罗意晚的眼神意味深长。 裴书宁脸色有些不自然,怨怼的白了罗意晚一眼,“看什么看?” “欠教训了是吧?”罗意晚身后的紫玉冷冷道,拿着手中的剑就要收拾裴书宁。 裴书宁立马怂了,转头就要上马车,结果太慌了,踩了个空,差点没摔下来,她的丫鬟玲珑扶住了她。 紫玉嗤了一声:“怂包。” 裴书宁敢怒不敢言,涨红了一张脸,待进了马车内后,狠狠甩下了帘子。 罗意晚忍不住勾了勾唇。 这次马车安排了两辆,林氏母女俩上了前面的那一辆,罗意晚就上了后面的那一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皇宫的方向去。 她们到的时候,大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只有少部分贵人没到,比如皇帝和皇后以及那些个皇子公主们。 同样的,当太监报到镇北王府的名号时,殿内的人齐齐转头朝她们望了过来——主要是看罗意晚这个镇北王妃的。 其中夹着不少窃窃私语,也都是讨论罗意晚的。 罗意晚已经听腻了,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 倒是裴书宁,她之前只要出席任何宴会,都恨不得穿得跟只花孔雀一样鲜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来。 这回不仅穿得普普通通,面对旁人的目光也瑟瑟缩缩的,时不时的躲到林氏身后或者用袖子遮一下脸,仿佛见不得光似的。 ------------ 第77章 罗敬宗不相信女儿还活着 位置同样是按照品阶排序的,镇北王府的座位排在中上的位置。 罗意晚坐过去后,就察觉正对面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看过去,就见罗淮书双眼灼灼的看着自己。 罗淮书对上罗意晚的眼神,方觉自己有些失态,正好他手边有一杯斟好的酒水,他拿起来朝罗意晚举了举酒杯缓和尴尬。 罗意晚都被他逗笑了,哪有跟姑娘家敬酒的男子? 现在那些个名门闺秀、大家夫人都不喝酒的好吧? “言谦,你不能喝酒,”罗敬宗在跟旁边的同僚说话,注意到罗淮书喝酒,严肃的呵斥了一声。 原本就尴尬的罗淮书顿了顿,顶着老父亲的目光,只抿了一小口。 罗敬宗顺着罗淮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罗意晚时,着实愣了一下,嗓子有些干哑:“这是……” 罗淮书听闻父亲的声音,疑惑转头,看到老父亲望着对面的方向,神色微妙。 他顿时反应过来,难不成爹看镇北王妃也跟他一样,有那种微妙的感觉? 罗淮书立刻说:“爹,她便是镇北王妃。” “……”罗敬宗没说话。 罗淮书不动声色的观察父亲的神情:“爹,你觉得她怎么样?” 罗敬宗带着岁月风霜的脸上,各种情绪几经变换,既震惊又紧张的。 只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在外人眼中威严沉着的形象,罗意晚进京的时候,他出京去接晋王了,并不在上京,但在路途上也听了不少关于镇北王妃的事,便点头道:“原来她便是镇北王妃。” “……”罗淮书不死心的问:“爹,你不觉得她很像……” “像什么?”罗敬宗威严的瞥了眼儿子,严肃的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娘和妹妹已经不在了,你清醒一点!” 罗淮书无奈的闭上嘴,他爹其实跟他一样,都很想他娘和妹妹。 尤其是罗敬宗,对永安长公主和罗昭昭的感情更深,他只有坚信妻子和女儿已经走了,不再抱任何希望,不产生任何期待,才能振作起来活下去。 不过,罗敬宗这副态度,却让罗淮书对罗意晚是自己妹妹的事,又多了一份把握。 他爹确实跟他一样,见到罗意晚的时候,都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罗淮书对罗意晚敬酒的动作,裴书宁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小声酸道:“招蜂引蝶!你可别忘了,你是个有夫之妇!” 罗意晚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若想成为全场的焦点的话,本王妃可以马上扇你一巴掌!” “你!”裴书宁气极,却不敢再说什么。 她这段时间虽然躲在自己的院子没出去,但也从林氏那里得知了,罗意晚连裴毅都敢扔出去。 她怕罗意晚当真当众扇她一巴掌。 若是在以往,裴书宁定然不受这个气。 罗意晚要是敢当众扇她,她装委屈扮可怜,说不定还能找皇上给她做主呢。 但她经历半个月前的事情,害怕极了别人的目光,别人看她一眼,她都要怀疑对方是知道了她跟卫明祥的事情。 当然,她也没躲过去。 因为卫怀云过来了。 卫怀云趾高气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书宁,意味深长的问:“裴书宁?你居然出来了?本县主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再出来了呢?” 自从林氏和裴书宁拒绝嫁给卫明祥为侧夫人后,卫怀云和裴书宁友谊的小船就翻了。 在卫怀云看来,裴书宁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嫌弃她哥? 而裴书宁觉得卫明祥纳她为侧夫人是看不起她,卫怀云没有帮她说话,也是看不起她。 所以她现在讨厌极了卫怀云。 如今听到卫怀云这么说,她气得脸都红了。 卫怀云这个贱人凭什么这么说她?若不是她和她哥做的那些好事,她何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 林氏生怕裴书宁气到不管不顾跟卫怀云撕打起来,连忙拽住她的手安抚,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卫怀云:“县主,慎言!你的座位不在这儿,请回吧!” 卫怀云不介意林氏的态度,甚至愉悦的笑起来。 只是等她注意到旁边的罗意晚好整以暇看好戏的表情时,她的脸又迅速拉了下去。 虽然在卫明祥和裴书宁的事中,他们家没吃亏。 可他们的计划到底是被罗意晚和沈若楠给破坏了。 本来罗意晚嫁给了她喜欢的镇北王就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 如今新仇旧恨,卫怀云对罗意晚恨得越发牙痒痒。 她定要找机会教训她一顿不成。 卫怀云轻蔑的看了罗意晚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 * 萧清安站在宁慧帝的寝宫外面,等待和宁慧帝一块前往举办宴席的大殿。 此时,他身边除了伺候他的杨树,没有其他人。 他一边环视周围,一边朝身后的杨树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低声问:“镇北王妃可来了?” “回王爷,来了,此时就在大殿上,”杨树压声回道。 “镇北王的那些影卫可有跟随在后?” “并没有,他们留在镇北王府守着镇北王了。” 萧清安眯了眯眼:“本王吩咐你的事呢?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杨树接着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定然能让那镇北王妃有来无回。” 萧清安重新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 他本来想着那镇北王妃进宫后,若是把镇北王的那些影卫都带走,他就派人去杀镇北王。 现在那些个影卫没入宫……那他就去杀镇北王妃好了。 他可不管那个镇北王妃是装蠢还是真的蠢,为了他的大业,他不允许有一丝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萧清安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狠厉。 “五弟?”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太子。 萧清安看到太子,手掩着唇虚弱的咳了两声,方才拱手作揖道:“皇兄。” 太子长得不高,身材清瘦,五官算不上英俊,勉强算是清秀,干瘦的脸庞偏阴郁,站在长身玉立仪表堂堂的萧清安身边,轻易就被衬托了下去。 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不过看到萧清安一脸虚弱无力的样子,又舒展了眉头。 长得好又如何?受父皇宠爱又如何?还不是从小就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岭南?好好的身体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又没有母族的加持。 是不可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的。 ------------ 第78章 萧清安得知罗意晚便是镇北王妃 太子放心了,不冷不淡的问萧清安的身体情况。 萧清安脸色不见异样,一一作答。 态度温润谦让,让人心生好感。 太子觉得萧清安算是个识相之人,便没有再针对他。 没一会,宁慧帝携着李皇后出来。 宁慧帝身材高大,五官英俊,他那双眼睛犀利又深邃,身上穿着的明黄色龙袍尽显天子威仪。 在看到萧清安时,他和善的笑了起来,关心了几句这个与他分离了十多年的儿子后,方才带着他们前往大殿。 大殿这边,人都已经来齐了,座无虚席。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原本嘈杂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罗意晚随着周遭的人呼啦啦的跪下去:“臣/臣妇……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宁慧帝昂首阔步从跪了一地的人中间走过,走到最上方的龙椅上,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面的群臣们,威严道:“众爱卿平身,” 下方众人站了起来。 “今日设宴,乃是为庆祝吾儿晋王远游归来,众爱卿不必拘束,晋王,来,让众爱卿看看你,”宁慧帝朝立在一旁的萧清安招了招手。 萧清安便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到了宁慧帝身边。 人群中的罗意晚,也终于看到了一身蓝色圆领锦袍、颜如冠玉的萧清安。 她冷冷的扯了扯唇角。 刚刚站起来的众人,又呼啦啦的跪了下去:“臣/臣妇/臣女……参见晋王。” 萧清安看着下面朝他叩首众人,内心一阵激荡。 没错,他就是想要这种感觉,让所有人都跪在他脚下的感觉! 他压抑下内心的亢奋,温润的笑起来:“众卿不必多礼,快快请咳咳~” “起”字还没说完,他就咳了起来。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起来。 本来还道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五皇子,不仅未归京便得封晋王,回了京宁慧帝还特意为他举办了如此盛大的接风仪式,宣告他的回归。 还道他会不会成为角逐皇位中强有力的一员。 现在一看,他这身体太差了吧? 还未站队、正在观望中的臣子们立刻将晋王排除了。 身体这般孱弱的人是追随不得的,说不准没被竞争对手干掉,自己就给病死了,他们就亏大发了。 萧清安将他们的神色收尽眼底,在心底里嗤笑了一声。 没关系,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要隐藏实力,扮猪吃虎。 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清安唇角露出清浅温润的笑容,便要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的望过去。 见到那抹熟悉身影的人的脸时,他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个笑,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笑,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笑。 晚儿! 是晚儿! 他见到了晚儿! 萧清安沉浸他心心念念的罗意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罗意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太开心了。 与此同时,他还对上了罗意晚的眼神。 他看到她同样是一脸欣喜的表情。 她也很开心看到他! 萧清安唇角压不住的又上扬了一个弧度。 只是这个笑容只维持了一瞬就凝住了。 因为他注意到了罗意晚身上的装扮——为何晚儿一身少妇装扮? 他强撑着脸上温润的表情,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心一阵阵下坠。 他终于疑问,罗意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一身少妇装扮? 她嫁给了谁? 他的脸色抑制不住的难看了起来,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正在讲场面话的宁慧帝讲了些什么,转头便想去找杨树去查罗意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忽然听到宁慧帝沉着的一声:“镇北王妃可在?” “臣妇在。” 萧清安听到了罗意晚清凌凌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看见罗意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款款走到大殿中央向宁慧帝行礼:“臣妇罗氏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 她的动作很标准,看不出一点儿流言蜚语里乡野村妇的模样。 宁慧帝眯了眯眼。 萧清安却已心头大震。 镇北王妃?臣妇? 晚儿? 他的晚儿是镇北王妃??? 萧清安觉得又荒唐又不可置信,竟控制不住错愕的表情,失了态。 好在众人同样好奇罗意晚这个新出炉的镇北王妃,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除了罗意晚。 她一心两用,耳朵听着宁慧帝的话,眼角余光却是看着萧清安的。 看着他脸上惊愕、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在心底里露出嘲讽的笑。 上辈子她回京得晚,太子已经被裴寅礼弄死了,萧清安渐露锋芒,成为皇室以及众大臣对抗裴寅礼这个奸佞的最大指望。 而她,是萧清安找回来,他帮她找到了亲人,帮她回到罗家认祖归宗。 他对她还是那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很无情——让她帮他对付裴寅礼。 他利用他们小时候的情谊要挟她不成,转而用她爹和哥哥甚至儿子的命要挟她。 他明知道,她讨厌夺走她初,夜的裴寅礼,却还是坚持让她去勾引裴寅礼,让裴寅礼爱上她。 她怒,她恨,她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被她救了一命,就跟她相依为命了数年的小少年, 剩最后一口吃的都要留给她、快要被打死了也要死死把她护在身前、被她当成兄长的萧清安,怎么会变成后来的那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杀她亲人、把她往火炕里推的晋王? 重活一世,她不想问为什么了。 她知道他有难处,毕竟从小母妃就被人构陷与人私通,自己也被污蔑成为杂种,被流放到岭南之地,母妃为此病死。 他恨,她理解。 可是他凭什么因为他的恨,他就把她推进火炕?让她家破人亡? 他喜欢她?那这辈子她就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他誓要得到那个皇位?那她就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大的仇人坐上那个位置! 她喜恶分明,上辈子他让她经历那样剜心的痛苦,她就想还他十倍那样的痛苦! 即便她知道她根本做不到! 因为上辈子她的痛苦,是已经无亲无故、冷血偏执的萧清安体会不到的! 但她一定尽她最大努力,让他痛不欲生! ------------ 第79章 王爷在吃醋 裴寅礼和小乖吃完晚膳后,就回到屋里复健腿疾。 裴寅礼拿着两根打磨得油亮光滑的紫颤木手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 小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张小脸儿十分兴奋,叭叭的说着他干爹的事情:“……爹爹,你见过干爹吗?他对我可好了。” “他经常给我带好多好吃的,还会让我坐在他的脖子上骑大马!”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尤其是对娘亲,娘亲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巴拉巴拉~ “不过娘亲对干爹也很好,时常跟干爹通信,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干爹,嗯,她还经常跟我说起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说他们在野外露营,在河边抓鱼……” 裴寅礼脸上没什么表情,时不时的应一声,语句十分短促。 直到小乖说罗意晚对萧清安也很好。 原本专注脚下练习的他眸子一抬,无趣的停住了脚步,站直了身体。 “爹爹?”小乖仰头疑惑的看向男人,不懂他怎么停下了。 男人又高又大,因背着光,小乖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 “无事,”裴寅礼垂眸对小家伙说,双手合上手杖,递给一旁的夜影,手搭在小乖的小肩膀上,缓慢的朝轮椅走去,说:“小乖,爹爹一会去接你娘亲,你留在家里,可好?” “去接娘亲?那小乖可不可以一起去——” “不可以。” 小乖也想跟着一块去,但他话音未落,便被他爹爹打断了。 爹爹的语气依然温和,却不容置疑,就像是他娘亲有什么要事不能带着他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不过爹爹会跟他解释:“爹爹要去接你娘亲,可能会有点危险,不方便带你。” “有危险?”小乖瞪大眼睛:“是娘亲有危险还是爹爹你有危险?” “娘亲。” 小乖吓住了,立刻说:“那爹爹你快去吧,小乖不去拖累你们,你记得要把娘亲好好带回来啊!” 裴寅礼:“……”这小家伙被罗意晚养得还真懂事。 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叫来了夜影。 夜影得知裴寅礼的决定后,犹豫道:“可是王妃不是说过……” “本王会听她的,在马车里不出去,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本王,”裴寅礼掀眸看向夜影:“你可放心了?” 夜影:“……”嗯,他好像又忘记王爷才是他的主子了。 夜影讪讪,领命出去备马车。 心里却不由得奇怪,从昨天到现在王爷的心情就很奇怪,时好时不好的。 尤其是从昨天得知那个晋王回京后…… 难道—— 夜影虽然不知道王妃跟晋王是什么关系,但是从小公子一口一个干爹的声音中,他也料想到了,王妃跟晋王之前一定是认识的。 难不成王爷在吃晋王的醋? 为此不惜冒险出去接王妃? 夜影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 大殿上。 宁慧帝对罗意晚的态度有些微妙,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亲切又不失威严的问了罗意晚一些问题,关心了一下躺在床上昏迷的镇北王,让罗意晚要好好的照顾好镇北王后,就让她退下去了。 随后整个宴席上,再也没有人点过罗意晚的名字。 他们忌惮的是裴寅礼,罗意晚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的妇人,没有威胁,也没有值得他们重视她的地方。 罗意晚乐得自在,宫里的伙食不错,她多用了一些。 萧清安看在眼里,心乱如麻。 不过他是这场宴席的主角,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他不得不强撑着心神应付众人。 终于,宴席结束了。 皇上携着李皇后和众嫔妃离去,众位大臣也准备散了,在太监宫女的引领下熙熙攘攘的往宫门口走去。 萧清安的晋王府在宫外,也是要出宫的,他被一众宫人和大臣簇拥着走在前面。 罗意晚一行人在后面。 萧清安很想回头看她一眼,奈何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能忍着。 直到他坐上了回晋王府的马车,才终于得以掀开帘子看了眼不远处镇北王府的马车。 待明日他再找个机会把晚儿叫出来再见一面吧。 萧清安想。 马车踏踏的离去,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杨树上了马车,汇报道:“王爷,太子的人已经做好准备了。” 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了? 萧清安骤然抬头,他想起来了。 他先前安排杨树去刺杀镇北王和镇北王妃。 他要韬光养晦,要除掉镇北王和镇北王妃,自然不会自己动手,他引诱太子去动手了。 太子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为此养了不少幕僚门客,为他出谋划策。 萧清安抓住了机会,往太子身边安插不少他的人进去。 他想要太子做什么,便让这些幕僚门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给太子洗脑,没什么主见的太子看到这么多幕僚都赞同如此做,便认为是对的,就会吩咐下去做了。 刺杀镇北王妃的决定也是如此。 但此时萧清安却急了,命令道:"撤回刺杀镇北王妃的人,快去!让太子把人都给撤回来!" 杨树知道“晚儿小姐”,但没见过“晚儿小姐”,所以见到罗意晚,他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为什么萧清安要把刺杀镇北王妃的人给撤回来。 他被萧清安疾言厉色的模样弄得浑身紧绷,连忙应了声是,便要去办。 下一秒又被萧清安叫住:“站住!别去了,来不及了,你拿本王的令牌,直接去衙门报官,就说有大批人马要在城中闹事!” 现在去找幕僚门客,再让他们去说服太子撤回人马,晚儿只怕都身首异处了。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如此的话,王爷,您岂不是要得罪太子了?”杨树急道:“而且晋王府跟镇北王府在两个方向,您若是去报官,到时候如何跟人解释您是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杀镇北王妃的?” 是啊,萧清安要是去报官的话,肯定会得罪太子的,太子若是记恨上他,恐会影响到他后续的计划。 可能还会让太子直接怀疑他、忌惮他,他可能会被提前卷入战局当中。 可是—— ------------ 第80章 罗意晚逃避裴寅礼的感情 没有可是! 萧清安没有犹豫的朝杨树怒吼:“本王让你去报官你就去报!马上去!” 对,要去报官的! 他不能就这么失去晚儿! 他更不能杀了晚儿! 晚儿救过他的命,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他一口饭吃,要是没有她他早就死了。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 他爱她! 即便她是镇北王妃,他也要让她跟镇北王和离,他要让她留在他身边! 当然,他也不会放弃他的大业的! 救下晚儿只是小小的打乱了他的计划而已,太子不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 就算太子怀疑到他身上也没关系,他与晚儿一起长大,他知道晚儿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她不仅聪明,还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和思想,她有着这个世间女子乃至男子所没有的智慧! 即便是他,也要甘拜下风。 若是她能够助他,对他成就大业定然如虎添翼! 萧清安不断的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在杨树赶往报官后,他立即命人去追赶罗意晚。 * 镇北王府一行人从宫里上马车回府的时候,发生了一些龃龉。 两辆马车,来的时候罗意晚坐的是后面的那一辆马车,但是实际上前面的那一辆马、也就是林氏和裴书宁坐的那一辆马车更大更豪华。 出了皇宫后,林氏和裴书宁母女就要上来时的那辆马车。 被站在马车面前的夜影给拦住了,“夫人,大小姐,请你们坐后面的那辆马车,这辆马车是留给王妃坐的。” 裴书宁一听,怒了:“本小姐为什么要坐后面那辆马车?我们就是坐这辆马车来的,现在就要坐着一辆马车回去!你让开!” 夜影分毫不让。 林氏现在对以罗意晚为首的东苑等人的悍匪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心累到连怒都怒不起来。 她疲惫的安抚着裴书宁,拉着她去了后面的那一辆马车。 罗意晚今天出来并没有带夜影出来,看到他出现在这儿就觉着有猫腻,任由夜影将林氏和裴书宁赶走。 待母女俩走后,罗意晚疑惑的看了眼夜影。 夜影严肃站立,不给她任何提示。 罗意晚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才上了车马。 身后的紫玉也想要上车,被夜影拦住了。 他朝她摇了摇头。 紫玉:“……”最终没有上车。 罗意晚一上车,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料之外的男人——裴寅礼。 “你怎么来了?”罗意晚诧异,担心旁人听到,压低声音问:“不是让你好好在王府里待着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不出去就是了,”裴寅礼头也不抬,淡然说道,他面前桌几上烧了一壶热茶,摆弄了一会之后,他倒了一杯茶,仰头递给罗意晚。 罗意晚不悦的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接过他手上的茶。 “我不放心你,”裴寅礼见状,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罗意晚心头微暖。 但他不放心她,她又何尝放心他? 她有些生气的坐下来,认真的看着裴寅礼:“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天肯定不会平静,他们要么派人去对付你,要么派人对付我。那些影卫都留在府里,他们就不会去王府送死的!” “而我这边,就算他们想找我的麻烦,只要萧清安看到我,他就不会伤害我!”罗意晚道。 “……”裴寅礼抬眸,静静的凝视她。 罗意晚被他看得不自在,气也跟着消了不少:“……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坚信他不会伤害你,”裴寅礼摩挲着茶杯上精致的花纹,一双乌眸波澜不惊,语气平静:“是因为他喜欢你?” “是,”罗意晚说。 她不仅是萧清安的救命恩人,也是萧清安在被流放的那几年里唯一的温暖。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萧清安是绝对不会杀她的。 “那你对他呢?”裴寅礼看着罗意晚:“可有感情?” 罗意晚:“……” 她对萧清安当然是有感情的。 那感情是她跟他一起长大、一起相依为命的兄妹情。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感情在,萧清安的背叛才会让她越发的恨。 但是裴寅礼问她这个做什么? 罗意晚蹙着眉看着裴寅礼。 从昨天得知萧清安回京后,他对她就不对劲了。 罗意晚是一个对感情比较迟钝的人,但好歹上辈子也跟裴寅礼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她将裴寅礼一系列反常行为连串在一块儿后,心里就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裴寅礼这是吃醋了? 他为什么吃醋?因为他喜欢她? 他这辈子也喜欢上她了? 罗意晚:“……” 上辈子裴寅礼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她奉萧清安的命令,去勾引他,他才喜欢上她的。 这辈子她又没有勾引他,他还喜欢上她了? 为什么啊?因为她一直帮他,所以他感激她,然后就喜欢上她? 罗意晚在脑海里疯狂的找逻辑,发现都可以串起来后,她看着裴寅礼有些无措。 她上辈子不喜欢裴寅礼,一来是因为那意外又荒唐的一夜;二来,是因为她跟裴寅礼真正接触的时候,她是接了任务刻意接近裴寅礼的,她的父亲哥哥还有儿子都在萧清安手里,她根本没有心思与他谈情说爱。 这辈子,她虽然重生回来了,但目前为止也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复仇,感情什么的……她根本没想过。 她只想过这辈子跟上辈子不一样了,这辈子裴寅礼这辈子不会喜欢她,等她复了仇、帮他坐上了那至尊之位之后,她就继续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她根本没有想过裴寅礼会喜欢她! 裴寅礼将她的闪躲、迟疑、逃避一一收进眼底。 平静无波的乌眸终于渐起波澜。 他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又生气又挫败。 他不喜欢不可控的感情,所以从罗意晚说他在梦里爱她,爱到可以为她死。 他就有意识的避免这件事情发生。 但尽管他已经有意克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她所吸引——无论是她身上的那些特质,还是她为他所做的种种事情。 所以昨天得知她要来见萧清安,他破防了。 即便他知道她不喜欢萧清安,但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以及萧清安喜欢她。 还是让他嫉妒横生。 他不想让她去见萧清安! 但他也知道她是一个极为独立有主见的女子,她不会因为他的阻拦,就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没拦她。 他来见她。 他还没跟她表明他的感情。 她就逃避了…… ------------ 第81章 你是我的王妃 一时间,两个人气氛有些微妙。 只是还不待有人出来破冰,外面传来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刺客!” “有刺客!” “啊!” “哐当!” “有刺客,快保护主子!” 紫玉的声音也随之在马车外面响了起来:“王妃,外面来了一群黑衣人,把我们都围住了!” 罗意晚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就看到外面来了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将他们一行人全都包围住了。 她放下车帘,回头和裴寅礼对视一眼。 来了。 罗意晚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 倒是后面一辆马车的林氏和裴书宁都慌了,竟然壮着胆子去怒斥那些黑衣人:“大胆劫匪!胆敢拦着我们?我们可是镇北王府的人,伤着我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裴寅礼的战神之名传开后,镇北王府旗下的产业,在运输商品途中,但凡遇到劫匪,报上镇北王府的名号后,那些盗匪就放过了他们。 这让世人得知,不止百姓崇拜裴寅礼,连那些盗匪对裴寅礼也是有滤镜的。 这也是裴书宁敢大着胆子恐吓那些黑衣人的仪仗。 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那些黑衣人听到她这么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老子找的就是镇北王府的人!裴寅礼他娘的敢羞辱我北狄国,我等今日就要取他王妃的命,然后再去取他的狗命!你便是那镇北王妃?来人,杀!” 裴书宁都傻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她们大雍的人,而是被她王兄打的落花流水的北狄人。 一听“杀”字,她惊慌失措的蹿回马车里。 “不是!我们不是!”林氏吓破了胆儿,指着罗意晚的那辆马车磕磕巴巴的喊:“我们不是镇北王妃,镇北王妃不在这个马车上,在那个,前面的那个马车!你们要杀就去杀她!啊!” 那些黑衣人主要是杀罗意晚,但也没打算放过其他人。 听闻林氏的话后,一部分人去捉拿林氏和裴书宁。 大部分人冲着罗意晚的马车奔去。 罗意晚虽然让大部分影卫都留在了王府,但也带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再加上她身边还有紫玉,现在夜影也来了。 那些黑衣人想要靠近她,就必须跨过他们。 所以罗意晚暂时是安全的。 倒是林氏和裴书宁那边没有武功高强的人护着,她们身边的家丁和奴婢都是不顶事的,想护住她们都护不住。 林氏和裴书宁生生被那些黑衣人拽着头发从马车拽了下去。 母女俩都狼狈不堪,又惧又怕:“你们敢?啊!你们……啊!夜影!夜影你快过来救救我们!我们可是王爷的母亲和妹妹,夜影!晚儿,晚儿你让夜影过来帮帮我们,啊!” 林氏没了主意,甚至开口朝罗意晚求救。 罗意晚看过去,看到有一个黑衣人将林氏一脚踹到了一边,然后举起刃上闪烁着寒光的刀,猛地劈向地上惊恐的裴书宁。 血“噗”的溅起来。 罗意晚看得又爽又皱眉。 爽的是裴书宁挨了一刀。 皱眉的是裴书宁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罗意晚上辈子就是死在裴书宁手上的,她被她一刀一刀的戳在身上,凌迟致死。 裴书宁要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刀剑相戈的声音,哐哐当当的持续不断。 罗意晚放下了帘子,对裴寅礼说:“虽然他们人多,不过夜影和紫玉他们还能撑一会,黑衣人一时半会攻不进来。” “等黑衣人攻进来了,萧清安也该到了,”裴寅礼接她的话。 罗意晚觑了他一眼,这个男人醋得没完没了了? “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罗意晚嘟哝:“我跟你现在又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裴寅礼抬眸看她,似笑非笑:“你不是我的王妃吗?” 罗意晚:“……”但王妃是真是假他不知道吗? 罗意晚暂时先不理他了,转头去看外面。 对方派来的果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眼看着夜影和紫玉几人应付得越来越吃力,一阵踏踏踏的声音传来,一群举着火把的官兵疾步从远处奔驰而来。 “大胆逆贼!胆敢在城中闹事?”官兵统领大喝道。 罗意晚在官兵后面,看到一辆有着晋王府标志的马车。 她勾了勾唇,萧清安终于来了。 几个黑衣人头目对视一眼。 他们都是太子派来刺杀罗意晚的刺客,自称是北狄国人只是想把脏水泼到镇北王的仇敌身上,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北狄国人。 万一被官兵发现他们是太子的人,把这件事摆到了明面上,太子就有大麻烦了! 黑衣人权衡之下,立马道:“撤!” 一群黑衣人呼啦啦撤了。 官兵统领喝道:“追。” 他身后的官兵连忙追上去。 统领快步走到罗意晚的马车前,紧张的问:“镇北王妃,您没事吧?” 马车内的罗意晚看了裴寅礼一眼,带着警告意味无声道:“我出去了,你好好在这里,不准出去!” 裴寅礼点了点头,沉默的目送她出去。 “没什么大碍,”罗意晚下了马车,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幸亏你们赶来了。” “无事便好,末将先去捉拿那贼人,晋王——” “晚儿!” 统领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急促的嗓音由远及来,罗意晚抬头看去,就看到一身圆领蓝色锦袍的萧清安急匆匆从马车上下来,朝她跑过来。 “晚儿,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给我看看,”萧清安急切的说,想抓住罗意晚的一双胳膊,把她转个圈,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一声“放肆”的声音响起,夜影怒瞪着萧清安:“晋王殿下,请你自重,这是我们镇北王妃!” 萧清安微顿,瞥了夜影一眼。 罗意晚压下唇角要上扬的弧度,瞥了眼夜影:“夜影,你带着人离远些。” 夜影似有迟疑,紫玉上前:“走。” 夜影这才领命带人离远了些许。 萧清安见状,略微得意。 他就知道晚儿是个有能力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都使唤得动镇北王的手下了! “晚儿!”萧清安紧张又关切的看着罗意晚:“你可有受伤?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我……”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啰啰嗦嗦,”罗意晚没好气的说:“我身边有紫玉,你忘了?有紫玉在,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 第82章 幼稚的裴寅礼 罗意晚的这个态度着实算不上客气。 不过,这就是他们平时的相处方式。 罗意晚当初遇到萧清安的时候,萧清安就是个小可怜,明明比她还要大两岁,却瘦弱的比她还要小,生着病,可怜巴巴的乞求罗意晚救他。 为了让他们收留他,他使了浑身解数好她。 这样的开局下,罗意晚在她跟萧清安的关系上,其实更多的是扮演了一个姐姐的形象。 即便是后来,两个人熟了,日常的相处中,他们的角色调换过来,更多的是萧清安照顾罗意晚。 罗意晚渐渐把萧清安当成兄长,对他的态度也如往昔一般大大咧咧。 不过她今天确实带了点不耐的情绪,说话比以前要犀利一些。 萧清安太紧张罗意晚了,并没有察觉她语气里的不耐,笑道:“是!是我关心则乱!行了吧?你个没良心的!好心没好报!” 说着,他就要敲一下罗意晚的脑袋。 罗意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萧清安愣在原地:“怎么了?” 当然是不想跟你靠近啊,还能怎么? “你注意点形象,”罗意晚理直气壮的责备:“现在在大庭广众呢,你别忘了我现在是镇北王妃,是有夫之妇!跟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有夫之妇四个字听在萧清安耳里格外刺耳,他蹙了蹙眉,问:“对了,晚儿,你怎么成为镇北王妃了?” 罗意晚:“镇北王就是小乖的亲爹。” 萧清安的心猛地下坠。 四年前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当时他跟她分离两地,而她出了那件事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直到她怀了孕,并打算留下腹中孩子时,她才来信与他说。 他得知后心神俱震,连夜出发去找她,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他瞋目切齿,恨不得去杀了那个强迫了她的人。 罗意晚怕他冲动,不管他怎么盘问,都没有告诉他是谁。 现在他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 居然就是他忌惮的镇北王裴寅礼! 裴寅礼!!!不仅是他成就大业的最大阻碍,竟然还是强迫了他爱的人的混账! 萧清安猛的攥拳,恨得眼眶发红。 罗意晚冷眼看着。 难受吧?难受才好! 她也挺难受的,因为他的喜欢着实让她恶心。 “镇北王就是当初的那个男人,那你怎么会成为镇北王妃?”萧清安问:“你不是最恨他的吗?” 他们身后的马车上,坐在黑暗里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坐直身体。 “我是恨他。” 他听到罗意晚的语气骤然咬牙切齿起来,语气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儿子的爹爹,有这层关系在,我就算恨他,也不能真的看着他死啊!" 裴寅礼:“……”唇角骤然上扬了一个弧度。 萧清安如遭雷击,晚儿这是在说什么?因为裴寅礼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儿子的爹爹,所以她即便恨他,也不能看着裴寅礼死? 这…… 萧清安不可思议的看着罗意晚,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晚儿吗? 他认识的晚儿,明明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思想和生活方式,不受世俗约束、活得坦率和又真诚的人。 她从来不会被什么清白所束缚,即便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更不会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语。 她现在,怎么就开始在意了?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晚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萧清安急急的说:“你明明说过,清白不算什么,一个女子的价值也不需要寄托在男子的身上,就算没有男人,你一个人也可以将孩子抚养长大,活得多姿多彩!” “镇北王算什么?你跟他根本就没有感情,他甚至还强迫了你,他不值得你这么做,晚儿……”萧清安说到最后,语气里几乎是带了近乎祈求的语气。 他在祈求罗意晚,不要屈服于世俗的那些观念……或者说,他是在祈求罗意晚,不要去裴寅礼的身边,更不要帮裴寅礼。 “不,”罗意晚却摇了摇头,镇定自若地说:“那些都是我以前的想法了,你不知道,我带着小乖这么多年行走江湖下来,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这让我意识到,我以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罗意晚看着萧清安,表情如同大彻大悟一般,说出了她的感悟:“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还是要有一个归宿才行!” “我既然已经跟镇北王有了夫妻之实,还生了他的儿子,那我就应该跟着他,一辈子都跟着他,”罗意晚就像是绝望了一般,说:“要不然,我带着一个孩子,还能嫁给给谁呢?无论嫁给谁,都会嫌弃我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跟着镇北王。” “虽然大家都说镇北王不近女色、冷血狠厉,但我懂医术,要是我趁着他昏迷之际,就活了他,”罗意晚窃喜道:“说不定他醒来会感激我,跟我好好做夫妻,你说是吧?” “不——”萧清安摇头,她一字一句就像是一针一刀,一点一点的扎进了他的心口,鲜血淋漓。 他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 他想说,不会的。 她若是害怕世俗的眼光,也不用嫁给镇北王,可以嫁给他,他绝对不会嫌弃她。 他想说,他爱她很多年了。 只是没等他说出口,一旁传来一个凄厉的声音打断了他准备出口的话—— “宁儿?宁儿啊!我的宁儿,救命,来人啊,快来救救我的宁儿!呜哇哇哇~” 萧清安不耐烦的抬头,阴狠的看向声音的出处。 就看到后面的那一辆马车上,一个穿着华贵的夫人正抱着一个血人在哭天抢地。 “她们是镇北王的继母跟妹妹?”萧清安目露厌恶的问,刚刚在宴席上,他频频看罗意晚,注意到了林氏和裴书宁对罗意晚的态度不好。 本就对他们不喜了,现在她们打断了他的话,更让他杀了那母女的心都有了。 “嗯,”罗意晚应道,看着萧清安阴沉的脸色,头一次看林氏和裴书宁顺眼了。 她激怒萧清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说:“我要过去看看她们了,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现在是镇北王妃,而你是晋王,被人看到我与你站一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咱们以后少点见面,啊?” 说完,她冲着林氏和裴书宁的方向过去。 “晚儿!”萧清安一看罗意晚要走,急切的抓住她的手。 罗意晚迅速挣脱,防备的看着他:“你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是镇北王妃,是有夫之妇,你这样跟我拉拉扯扯的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呐,”罗意晚示意萧清安看向前面的林氏和裴书宁,小声的说:“你知道吗?从我进到镇北王府,那母女俩就看不惯我,总想将我置之死地,她们若是看到你跟我接触,再宣扬出去,我就说不清了。” 罗意晚樱唇叭叭叭:“把我休了是小事,要是将我浸猪笼,那我就完了。” “……”萧清安脑壳一抽一抽的疼,对林氏和裴书宁的感官更差了,把手收回来,艰难的说:“晚儿,我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别走。” 罗意晚固执的说不行:“我现在真的没空,我婆母和小姑子都受伤了,我必须去收拾残局才行。” 萧清安一看四周,也觉得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转而改口道:“那明天!” 他哀求的看着罗意晚:“明天午时我在食鼎楼等你……晚儿,我真的有话跟你说,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罗意晚叹了口气,就像是拿他没办法了,“好吧,那明天食鼎楼见。” “记得要个隐秘点的包厢,”罗意晚还不忘叮嘱。 萧清安差点吐血,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但他还是忍辱负重的点了点头:“你一定要来。” 罗意晚摆了摆手,不再理会萧清安,朝后面的那一辆马车而去。 萧清安这才一步三口头的离开了。 罗意晚走近林氏和裴书宁,蹲了下来,看着被林氏抱在怀里的裴书宁,她身上被砍了好几刀,最显眼的是左脸的那一刀,最严重的是腹部被捅出了一个血窟窿。 不过脉搏还在跳动。 还活着。 活着就好。 罗意晚想,嘴上惊呼:“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快来人啊,送大小姐回府,快去叫大夫!” 林氏任由下人们把裴书宁抱起来,她抹着泪要跟上,眼神对上罗意晚,瞬间恨意滔天。 那群人明明是来杀罗意晚的,可是罗意晚一点事儿都没有,受伤的却是她的宁儿…… “不用你假惺惺!”林氏对着罗意晚怒喝道,伸手便要推罗意晚。 罗意晚巧妙后退了,紫玉和夜影等人纷纷上前,冷冷的看着林氏。 林氏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来,恨恨的扫了他们一眼后,跑去找裴书宁了。 罗意晚嗤了一声,吩咐道:“收拾一下,打道回府。” 刚刚有不少家丁和婢女受伤了。 “是!”紫玉和夜影立刻道。 罗意晚上了马车后,对上了裴寅礼那双平静无波的乌眸。 罗意晚:“……”差点忘了他还在这里。 裴寅礼正在慢条斯理的摆弄茶具,他又泡了一壶新茶,斟了一杯,然后抬眸递给她。 罗意晚接过,嘟哝道:“你故意的吧?让我喝那么多茶,今天晚上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那你别睡了,等到明天直接去跟你的晋王见面吧,”裴寅礼垂眸道。 若不是话里头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罗意晚看他这慢条斯理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他是吃醋了! 罗意晚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还真就看不惯裴寅礼这么阴阳怪气她,于是她坐了下来,故意道:“也行,反正今天晚上还有许多事要忙呢,正好喝茶醒神,不用睡了,明天直接去见我的晋……” 裴寅礼抬头沉沉的瞥了她一眼,长手一伸,把她手中的茶给拿了回去,冷淡道:“别喝了!” 罗意晚:“……”不是,这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都这么幼稚的吗? 可是上辈子他喜欢她的时候也没这么幼稚啊! ------------ 第83章 裴寅礼愿意让儿子去见情敌 裴寅礼神色自若,端起罗意晚的那一杯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罗意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凑了过去,拿着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两口。 暖烘烘的,舒服多了。 回到镇北王府,罗意晚下了马车,跟众人一同从正门进,裴寅礼坐在马车上,从后门入,由夜影安排回东苑。 这个晚上,镇北王府乱成了一锅粥。 罗意晚忙到了下半夜才回到东苑,洗洗就睡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裴寅礼和小乖都准备要吃午饭了。 “娘亲大懒虫,”小乖仰头嘲笑她。 罗意晚掐他脸蛋:“你知道我昨天忙到多晚才回来吗?要是你指定要睡一天,你还说我是大懒虫!” 小乖被掐的小脸撅着,一张脸蛋皱成了小包子,眨巴眨巴大眼睛向娘亲求饶:“唔唔唔?” 罗意晚不放过他,旁边伸出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罗意晚看向大手的主人,他还真是护着他的儿子啊! 她松开手,小乖终于从娘亲的桎梏中解放出来,扑进他爹的怀里:“哇哇,还是爹爹好!娘亲坏蛋!” 小家伙留了个小屁股对着罗意晚。 罗意晚哄他转过来,他都不转,她看向裴寅礼。 裴寅礼拍了拍小乖的脊背:“你娘亲今天还要出去,要去见你干爹,你不想跟她一块儿去吗?” 罗意晚??? 他跟小乖说这个干嘛?他愿意让他的儿子去见他的仇敌?喊他仇敌叫干爹? 原本不打算踩理娘亲的小乖,欣喜抬头:“娘亲你又要出去?” “你不是不理我的吗?我这个坏娘亲?”罗意晚似笑非笑的问。 小乖立刻从裴寅礼身上起来,讨好的扑进娘亲的怀里:“理的呀,你是小乖的娘亲,小乖怎么可能不理娘亲呢?娘亲,好娘亲,小乖好喜欢你哦~” 罗意晚很嫌弃的噫了一声,推开罗小乖:“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想出去就说,这么黏黏糊糊,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罗小乖嘿嘿笑,用小脸蛋蹭娘亲的手:“好不好嘛?娘亲?小乖跟你一块出去?” 他爹好不容易让他出去了,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罗意晚瞥了裴寅礼一眼,他神色自然,不仅没有要拦着小乖一起去的意思,看着还很支持小乖跟着她一块出去。 不是在说反话! 奇了个怪了! 他昨天晚上吃萧清安的醋吃得飞起,今天就让小乖跟着她一块去见萧清安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不喜欢他,所以他也决定不喜欢她了? 那也不对啊,就算他不喜欢她,小乖也还是他的儿子啊! 罗意晚没看懂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今天没什么危险了,带小乖出去也无妨。 罗意晚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今天跟着娘亲一块儿出去,让你爹爹一个人在家。” 她特意加重了“一个人在家”几个字的语气,还觑了裴寅礼一眼。 裴寅礼无所谓。 倒是小乖愧疚极了,仿佛把他爹一个人扔在家里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爹的事情一样,在他们出去之前,他屁颠屁颠的伺候他爹伺候得十分殷勤。 吃完午膳后,罗意晚就带着小乖出门了。 小乖很兴奋,既开心能出去玩,又开心一会能见到干爹,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菊嬷嬷向来宝贝他,生怕他给摔着,追在他后面跑,哎呦哎呦的喊着“小公子小心”“小公子走慢点,奴婢追不上你了”。 罗意晚瞧着好气又好笑。 走到王府大门口时,林氏身边的林妈妈,引着两个锦服男子朝这边走来。 林妈妈:“罗大公子,罗二公子,这边请——” 罗意晚看到其中一个男子就是罗淮书时,心中一喜。 正要叫人,看清楚罗淮书身边的男子是谁后,她眉眼冷了下去。 竟然是罗如颂! 他外任回来了? 前世的的记忆纷至沓来,在罗意晚的脑海里翻腾,最后定格在她脑海里的,是她临死前,罗如颂面目狰狞的要杀死她和裴寅礼的那一幕。 罗淮书和罗如颂也看到罗意晚了。 罗淮书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王妃。” “罗大公子,”罗意晚含笑打招呼。 “这位是?”罗如颂跟在罗淮书身后,疑惑地问。 “这位是镇北王妃,”罗淮书为他们介绍:“王妃,这是我二弟。” “原来是镇北王妃啊,失敬失敬,”罗如颂含笑跟罗意晚拱手作揖。 罗意晚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庞,不冷不淡的道:“罗二公子。” 她前后态度对比着实有些明显,是个人都能察觉得出来,她对罗如颂的态度比对罗淮书的态度要冷淡不少。 罗如颂顿了顿,唇角上扬的弧度往下拉,有些不悦。 这个镇北王妃是什么态度?他好心向她问好,她竟然如此区别对待他跟罗淮书。 难不成也是因为他的父亲不是罗相?所以连她也看不起她? 狗眼看人低! 罗如颂在心里狠狠地啐罗意晚,不乐意在她面前热脸贴冷屁股,便看向罗淮书道:“兄长,我要去见宁儿,你……” “你去吧,我有点儿事要找镇北王妃,”罗淮书立刻说。 罗如颂顿时心生反感。 这个镇北王妃对他的态度如此之差,他就不信罗淮书没看出来。 他没跟他同仇敌忾就算了,竟然还说要跟镇北王妃有事相商。 看来他平时也就嘴上说看重他这个弟弟,实际上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弟弟! 想到这,罗如颂皱起了眉头,罗淮书得知他要来见裴书宁,自告奋勇要跟着一块儿来。 他还奇怪,他来看自己的未婚妻,罗淮书来凑什么热闹? 他甚至怀疑罗如颂是不是看上他的宁儿了。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看上他的宁儿,而是看上了这个镇北王妃吧? 他怀疑的目光在罗淮书和罗意晚的巡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激动起来。 他不喜欢罗淮书,明明是个病秧子,论才论貌都不如他,却因为一个当丞相的父亲处处压他一头。 倘若罗淮书当真喜欢上镇北王的王妃……罗如颂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林妈妈注意到罗如颂盯着罗意晚的目光,暗骂一声罗意晚是只狐狸精,就会招男人! 她忙道:“罗二公子,您不是要去见我们家大小姐吗?这边请。” ------------ 第84章 裴书宁让罗如颂娶她 罗如颂收回目光,在林妈妈的带领下,去往裴书宁的院子。 而背对了罗意晚和罗淮书后,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他冷冷的问林妈妈:“听说镇北王妃经常欺负宁儿?” 他之前虽然外任,但跟裴书宁时常书信往来。 这一个月里,裴书宁给他寄了不少信,大多数都是在说罗意晚怎么怎么欺负她的。 本来他没那么快回京的,就是因为裴书宁哭诉得太惨,他才急急的赶回来。 “是的,罗二公子,”林妈妈趁机告告状: “您不知道,王妃她仗着王妃的身份,经常欺负大小姐,自从王妃进了王府后,大小姐没遇到过好事,不仅挨了王妃的打,甚至之前去慧嘉长公主府贺寿,都失去了……” 林妈妈想起什么,舌头打了个结。 “去慧嘉长公主府贺寿,然后呢?失去了什么?”罗如颂追问。 “失去……失去了风头!”林妈妈脑子快,连忙说道:“明明是我家小姐定制的衣裳,王妃瞧着好看,就给抢走了!把大小姐的风头也抢走了。” “这么过分?”罗如颂对罗意晚的感观差到了极点。 “这还不止呢,”林妈妈继续告状:“昨儿晚上那群人明明是冲着王妃来的,结果王妃把所有人都喊到她身边保护她去了,完全不顾夫人和大小姐的死活,导致夫人和大小姐都受了伤,尤其是是大小姐……呜呜,大小姐可怜呐!” 昨天晚上镇北王府一行人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北狄国的奸细,已经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 今天早朝宁慧帝震怒,命令太子彻查此事。 罗如颂刚回到家,得知后匆匆忙忙赶过来,并不知道裴书宁受伤了。 闻言,心一紧:“怎么回事?宁儿她受伤了?她哪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呜呜呜,大小姐她呜呜,”林妈妈哭得像是裴书宁已经死了一样,“大小姐被那些劫匪砍了几刀,脸上也挨了一刀。” 她觑着罗如颂的神色,哽咽道:“大夫、大夫说大小姐极有可能要毁容了!” 罗如颂五雷轰顶,心痛极了,骤然迈开步子,大跨步朝裴书宁的院子走去。 他想快些到达裴书宁身边去,好好安慰她。 裴书宁得知自己很有可能毁容后,已经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了一个早上。 直到下人来报说罗如颂来了府上,她才没哭了。 现在正在焦急的等待罗如颂的到来。 听到丫鬟来报说罗如颂快到院门口了,她和林氏对视一眼,她立马揪着被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林氏则坐在旁边开始抹泪。 罗如颂在门口听到裴书宁如小动物般的呜咽声,一颗心都要碎了。 “夫人,小姐,罗二公子来了?”林妈妈报告道。 “如颂哥哥来了?”正在哭泣的裴书宁抬眼,掀起被子蒙住脸,激动的哭喊:“让他走,让他走,不要让他看到我呜呜呜,我毁容了,我变得好丑,我配不上如颂哥哥了呜呜呜~” “宁儿,”罗如颂听见心上人如此说,哪还顾得了其他,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 林氏起身拦住他:“如颂,宁儿她,她受了大罪,你别刺激她了,不若你先回去吧……” “不,”罗如颂不肯,坚定地看着裴书宁的背影说:“宁儿,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这不能怪你,都怪你那个嫂子!” “可是我变丑了,我配不上你了呜呜呜,”裴书宁不肯听。 “怎么会?宁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罗如颂走上前,深情的叫唤:“宁儿……” 埋在被子里的裴书宁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带着哭腔道:“真的吗?” 她现在脸上包着纱布,看不到她的伤口,反倒平添了一抹楚楚可怜的意味。 罗如颂心中越发怜惜,情不自禁俯下身来,在裴书宁的额头上落了一吻:“嗯。” 裴书宁顿时羞红了一张脸,又羞又恼的说:“如颂哥哥,你干嘛呀?我娘还在这儿呢……” 罗如颂惊醒,惶恐不安的看向林氏,慌忙要站起来请罪道歉。 他跟裴书宁虽已定亲,但还没有成亲,这么做实在太冒犯了。 林氏却不在意,反而不好意思的说:“哎呦,你们……我就先出去了,如颂啊,你好好安慰安慰宁儿,啊?” 林氏不怪他? 罗如颂诧异。 裴书宁抓住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再次说:“如颂哥哥,我好怕,大夫说我脸上的伤太深了,可能会毁容呜呜呜,倘若我当真毁容了,你真的还会要我吗?” “这是自然,宁儿你不要多想,”罗如颂安抚她:“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娶我吧,”裴书宁紧紧的抱住罗如颂,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如颂哥哥,你娶了我吧?好吗?” “可是……”罗如颂迟疑。 “没有可是,”裴书宁急急的道,“我们已经定亲了,本来就是要成亲的,不是吗?如颂哥哥~” 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喊得罗如颂一阵酥麻,立刻就妥协下来。 是啊,他本来就是要跟宁儿成亲的,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既然她因为毁容了心里没有安全感,那他早点娶她又何妨? 罗如颂点头:“好!宁儿,我们成亲!等会回去我就让我爹娘来府上提亲。” 裴书宁立刻眉开眼笑,主动凑近罗如颂,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如颂哥哥,我爱你。” 罗如颂意动,搂住她,堵上了她的唇。 * “我听说昨日你们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劫匪,你可有受伤?”罗如颂走后,罗淮书就迫不及待的问罗意晚。 罗意晚心中一暖,她还以为她哥今天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是找到了什么关于她是他妹妹的线索,没成想是因为这个事。 “没事,我好好的呢,”罗意晚主动转了一圈给罗淮书看,证明她确实好好的。 罗淮书昨天在宴席上,就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跟罗意晚说话。但罗敬宗似乎误会了什么,看他看得有些紧,他一直没找着机会。 没想到今天早上就听说了昨天晚上镇北王府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遇袭的事。 虽然已经打听过罗意晚没受伤,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回府后得知罗如颂要来看裴书宁,他厚着脸皮跟上了。 如今亲眼看见罗意晚没事,他才放了心。 终于想起了在他心头盘桓了半个月的心事。 ------------ 第85章 与哥哥相认 罗淮书的心不由自主的鼓动起来,有些紧张的看向罗意晚,问:“王妃,你是有事情要出去吗?” “不是,”罗意晚说。 话音刚落,她脚边的小乖立刻接话:“娘亲,你忘了吗?我们要去见干爹,有事的呀。” “我跟你干爹约的是两个时辰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呢,”罗意晚睁眼说瞎话。 实际上她跟萧清安约的时候早就过了,但她不着急。 让萧清安等着就是了,他要是不耐烦走了,那她就当出去游一圈,反正想要见面的是萧清安不是她。 小乖不相信,两个时辰后?那他娘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他怀疑的看着他娘亲。 罗意晚薅了一把的他的脑袋,看向罗淮书。 罗淮书注意到罗意晚脚边的小乖了:“这是你的……” “我儿子,”罗意晚把小乖拉到她身前,对他说:“小乖,快叫舅舅。” 听到“舅舅”两个字,罗淮书愣了一下,心情骤然激动起来。 小乖看向眼神十分热烈看着他的男人,瞥了眼娘亲,得出结论:娘亲很喜欢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顿时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舅舅。” 粉雕玉琢、可可爱爱的小模样,让罗淮书心都化了,他立刻从腰间解开了一枚玉佩,含笑道:“来,这是送给你的。” 那玉佩白玉无瑕,细腻如脂,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 小乖也看出来这个玉佩价值不菲,鉴于娘亲从小就告诉他不能乱拿别人家贵重的东西,他张口就要拒绝。 “收下吧,”罗意晚对他说。 小乖:“……”终于伸出手:“谢谢舅舅。” 罗淮书脸上的笑意加深,摸了摸小乖的脑袋:“好孩子。” 然后他站起来,对罗意晚道:“王妃,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可以呀,”罗意晚说,心中了然,大抵就是要说她身世的事情了,“菊嬷嬷,我要用一下王府后花园的亭子,你去准备一下。” “好嘞,”菊嬷嬷转头快步往后花园而去。 罗意晚等人正常步伐走过去,到了后花园,里面的下人们已经清空了,小亭子里也摆上了热茶。 罗意晚和罗淮书相对而坐。 罗意晚禀退了紫玉和菊嬷嬷等人,拿起茶壶,给罗淮书斟了一杯茶。 罗淮书双手接过:“谢谢。” “不知道罗大公子想跟我谈什么事情?”罗意晚慢条斯理的问。 “是这样的,”罗淮书抿了抿唇,心跳越来越快,既紧张又期待:“王妃你之前不是说你小时候落水后就走丢了吗?我是想问,你可记得你落水走丢之前的事情?” 说完,怕罗意晚觉得自己唐突,解释道:“是我唐突了,有些事情我想确认一下,望王妃能回答。” “……”罗意晚无奈的笑,“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落水前的记忆确实记得一些,不过不多……” “可以与我说说记得什么吗?”罗淮书迫不及待的问,“或者说,你记得你家里可有什么人?” “我记得我有爹爹和娘亲,然后还有一个哥哥,”罗意晚沉思状。 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不过并不多,原主被父母哥哥养得极为天真懵懂,加上又在水里泡了很久,有些记忆受到了损伤,基本都是片段式的。 有爹爹娘亲和哥哥…… 那不就是跟他们家一样吗? 罗淮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记得你的父母和哥哥什么样的吗?” 罗意晚摇了摇头,然后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不过我记得我娘的耳垂,似乎是有一颗红色的痣。” 罗淮书呼吸一窒,永安公主耳垂就有一颗痣! 她真的是他的妹妹! 镇北王妃罗意晚真的是他的妹妹!!! 这个念头快速的蹿进罗淮书的脑中,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 “我,我还想问,”罗淮书声音有点抖:“你为什么会叫罗意晚?是因为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吗?” 当然不是。 罗意晚之所以叫罗意晚,是因为她上辈子就是叫罗意晚。 不过她是重生的,她知道罗淮书想要问什么。 “不是,”罗意晚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不过我身上有这个玉佩,玉佩后面写了一个罗字。我就猜想这是不是我原本的姓氏,所以我就取姓为罗,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这个玉佩是原主身上的东西,她一直随身携带着。 上辈子,萧清安就是因为她这个玉佩,才知道她是罗家人的。 罗意晚话音刚落,罗淮书忽然伸手抢过她的玉佩,看到了佛祖玉佩后面,刻画了一个小小罗字。 罗意晚立刻站了起来,仿佛被他唐突的举动吓到了一般,“你……” “妹妹!”罗淮书猛地抬头,打断罗意晚的话,忽然喊道。 他的语气里、眼睛里满是无法自抑的喜悦和激动。 “什么?”罗意晚表现出很懵圈的样子。 “妹妹!你是我的妹妹!”罗淮书激动地看着罗意晚,重复的说:“我已经确认过了,你就是我的妹妹!昭昭,我是哥哥!” “我是你的妹妹?”罗意晚诧异又不知所措的问。 “是,”罗淮书抓住罗意晚的胳膊:“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妹妹,我妹妹是三岁的时候落水了,你也是三岁的时候落水的!” “我的母亲耳垂上有一颗红痣,你母亲耳朵也有一颗红痣!” “我妹妹身上有一块背面刻着罗字的佛祖玉佩,你身上也有!” “所以你肯定是我的妹妹!” 罗淮书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罗意晚渐渐睁大眼睛,似乎也被这样的巧合给惊到了。 罗淮书继续说:“你还记得不记得,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对我很有好感?而我也是!这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我们是兄妹,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罗意晚终于被说动了:“所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嗯!”罗淮书连连点头,看着罗意晚的眼神仿佛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昭昭,原来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 第86章 暂时不能回家认亲 罗淮书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妹妹。 罗意晚不是第一次认亲了,上辈子她第一次见到罗淮书的时候,就见过知道妹妹还活着的罗淮书有多激动多高兴。 这辈子再次见到罗淮书这个样子,她依然触动。 她暗暗发誓,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的家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被奸人所害! 她安抚般的拍了拍罗淮书的肩膀,温声道:“没事,哥,我回来了。” 那头,菊嬷嬷正在陪小乖一块儿玩,远远的瞧见这一幕,惊得眼睛都掉了。 这这这,王妃怎么跟别的男人抱到一块儿了? 罗淮书终于确认妹妹还活着,并成功跟她相认了,心情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想起了家中的父亲,兴奋道:“昭昭,爹最疼你了,他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他肯定很高兴。” 罗意晚的脸挂上笑容,“真的?” “真的!”罗淮书连连点头:“要不你跟我回去见他吧——” “不,这个不行,”罗意晚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悦没了,紧紧的皱着眉头,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跟爹相认。” “为什么?”罗淮书不明。 “哥,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了?”罗意晚提醒罗淮书:“我现在是镇北王妃。” 罗淮书没忘,下意识想问这跟她是镇北王妃有什么关系。 就听到罗意晚说:“哥,你是中书舍人,是天子近臣,那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夫君镇北王功高震主吧?” 罗淮书浑身一震。 “我知道你知道,”罗意晚自说自话。 “昭昭,”罗淮书急急的唤罗意晚的名,他以为罗意晚是在怪他对镇北王的事情坐视不理。 他想要解释。 “哥,我没怪你们,我能理解你们,”罗意晚看穿了罗淮书所想,连忙宽慰道。 她当然不会怪她哥和父亲对裴寅礼的事情坐视不理,她爹和哥哥只是宁慧帝的臣子,就算他们想要帮裴寅礼,他们又拿什么去对抗宁慧帝? 何况在今天之前,裴寅礼跟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罗淮书松了一口气,妹妹没有怪他们就好。 在裴寅礼这件事情上,他知道是宁慧帝跟太子做得不对,他和他爹都曾委婉劝解过。 但是宁慧帝和太子不听,他们也没有办法。 “我是想说,”罗意晚解释,“现在镇北王府的情况太敏感了,倘若我现在回家认祖归宗的话,肯定会连累罗家、连累你跟爹,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这个不会,”罗淮书立刻说,“罗家的忠诚,圣上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 罗淮书觑着罗意晚的神色,道:“圣上若是知道你是昭昭,他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真的,小时候圣上特别疼爱你,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他肯定特别高兴!”罗淮书怕罗意晚不相信,重复了一遍。 罗意晚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爹是文官之首,深受宁慧帝信任和宠爱,而且宁慧帝是他们的舅舅,特别疼爱她这个外甥女,罗意晚若是回到罗家,宁慧帝不但不会怀疑他们跟镇北王相勾结,还会特别宠爱她吗? 罗意晚想笑,若是没有上辈子,她可能也会这么认为。 可惜,她多活了一世。 罗意晚摇了摇头:“哥,你太天真了。” “镇北王是武官第一人,爹是文官之首,他们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权臣,本来一个镇北王已经够皇室忌惮了,现在因为有了我,让镇北王跟爹之间有了羁绊,你真的觉得圣上不会怀疑他们为了我,联手吗?” “哥,圣上确实是我们的舅舅,但他首先是一个皇帝啊!” “……”罗淮书被罗意晚说得哑然失声。 “好!就算圣上不怀疑你跟爹,但他也绝对不会放过镇北王,所以我想问你,”罗意晚转了个话头,问道:“我要是回了家,你跟爹会不会为了保全我,就想办法让我跟镇北王和离?” 罗淮书:“……”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局势下,要保全妹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跟镇北王撇清关系。 “昭昭,”罗淮书迟疑的看着妹妹,镇北王他救不了,但妹妹他却不能不管,“你跟镇北王真的……不能和离吗?” “不能,”罗意晚说,至少在裴寅礼“醒来”之前,她是不会跟裴寅礼和离的。 但这个不能直接跟罗淮书说。 罗淮书泄气,若妹妹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无论如何,为了妹妹的安全,他怎么都要劝她跟镇北王和离。 可是妹妹跟他们分离了十几年,他们亏欠了她那么多,他又怎么能强行干预她的决定? “那你……”罗淮书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你的意思是,为了不拖累我跟爹,你不认我跟爹了?也不愿意回家了吗?” “当然不是,”罗意晚否认:“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事情要先放一放,等以后找到机会,我再回家认你跟爹。” 罗淮书略略安心,他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失而复得的妹妹比什么都重要。 “好,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哥哥做的,你只管与哥哥说,只要是你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哥哥在所不辞,”罗淮书叮嘱妹妹。 “……”罗意晚忍不住,点头道:“放心吧,哥,要是有事情需要你去做,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她眨眨眼:“毕竟有哥哥不使唤是傻瓜。” 罗淮书跟着笑起来,“……”对他来说,被妹妹需要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不过,哥,”罗意晚迟疑道:“当年的事情,你查到什么了吗?” 罗淮书闻言,笑容微敛。 上次罗意晚跟他说的时候,他虽然怀疑,却还是不敢相信,家里竟然真的有人想要对他们一家不利。 但是今天他确认罗意晚就是他的妹妹,不信也得信了。 当年那个把他妹妹推下水的人是谁?跟他妹妹相似的尸体装扮成是他妹妹的人是谁?当年给他母亲下毒的人又是谁? 罗淮书沉着脸,坚定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 第87章 罗家往事 罗意晚点点头。 其实不用罗淮书去查,她知道当年原主掉下水的事情,完全是由罗家的老夫人和二房的人策划的。 就像是父母偏心小儿子一般,罗老夫人也偏心二房的小儿子。 因为大房、也就是她爹罗敬宗太出色了,不仅官拜丞相,还娶了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妹妹永安长公主,完全挡了罗家二房的光芒,所以罗老夫人格外地讨厌罗敬宗。 她给永安长公主下毒,想要毒死永安长公主。 奈何永安长公主当时怀着孕,毒素都被她怀的孩子罗淮书给吸收了。 罗淮书生下来后体弱多病,罗敬宗和永安长公主不想让他那么辛苦,不打算让他继承罗家,转而想要培养二房的罗如颂。 罗老夫人就生出了一个计划:把属于大房的荣耀都转移到二房的头上去。 后来原主出生,荣宠加身,不仅加封县主,而且被圣上封为太子妃。 当时还没有立太子,也就是说,无论谁当上太子,她都是太子妃! 罗老夫人和二房的人觊觎原主的太子妃之位,于是她们合计将原主推下水杀死了。 罗意晚现在还未回到罗家,这些事不好对罗淮书透露太多。 好在现在罗老夫人和二房的人为了迷惑罗敬宗和罗淮书,对他们都很好,暂时不会再害他们。 不过,提醒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意晚看着罗淮书:“哥,我刚刚看到你的二弟、就是罗如颂……我觉得我不喜欢他。” 罗淮书愣住,刚刚罗意晚对他和对待罗如颂的区别,他也感觉出来了,只是当时他心系昨天晚上罗意晚有没有受伤,还没来得及深究。 “你怎么会不喜欢如颂?二弟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罗淮书奇怪的说。 罗如颂很优秀,为人很谦和,是个品学兼优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他爹选为罗家的继承人。 “直觉,”罗意晚说,“见到他我就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厌恶,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 罗淮书蹙眉,思考罗意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哥,”罗意晚认真的看着罗淮书说:“我知道你跟罗如颂相处的时间更长,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直觉一向很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你相信我。” 罗淮书虽然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幼看着长大的弟弟表里不一,但看着妹妹一脸认真的模样,想起他中毒和妹妹“被死亡”的事,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去他就让人去查查罗如颂。 罗意晚笑起来,她不用担心她哥哥,她哥哥向来是个聪明人。 “我是不是耽误你了?”罗淮书注意到不远处小乖频频看过来,惊觉自己耽误了罗意晚很多时间了,恋恋不舍道:“你若还有事,就先出去忙吧。” “不耽误,”罗意晚一边说,一边瞪了眼小乖那边,示意他稍安勿躁。 罗淮书当罗意晚是在客气,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也不好再耽误她的事情,便道:“你还是出去先办事吧。” 说完他想到什么,期期艾艾的问:“只是,昭昭,我若是想见你的话,不知道方不方便上门?” 罗意晚顿了顿:“来王府可能不是很方便……” 罗淮书其实也知道不方便,虽然他已经跟妹妹相认了,可是旁人并不知道。 尤其是妹妹现在已经嫁人了,在旁人眼里,他若是成天来找她,这成何体统? 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 但是失而复得妹妹,他怎么忍得住不见她? 他失落道:“对不起,我……” “但不代表你不可以见我呀,”罗意晚再次说。 “你的意思是?”罗淮书眼睛一亮,连忙问。 “你可以去找沈小姐,”罗意晚说。 沈小姐?若楠?她确实跟妹妹要好,又是个女子,倘若让她帮忙约妹妹出来,确实是可以的。 只是。 罗淮书迟疑的看着罗意晚,他跟沈若楠皆未婚,他去找她也不合适吧? 罗意晚一看就看出来罗淮书在想什么了,有点好笑,她哥还没意识到他对沈若楠的感情呢? “哥,”罗意晚促狭的笑:“你是觉得约沈小姐不方便?” 罗淮书点头:“若楠是个未婚女子,她如今守孝期结束,也该准备相看人家了,若我时常约她出来,恐会惹人误会,耽误了她……” “怕人误会那你们俩凑一对得了,”罗意晚说,“你娶了她不就没人误会了?” “……”罗淮书惊诧的看向罗意晚,仿佛她说了一个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他一向把沈若楠当成妹妹,从未想过要娶沈若楠为妻:“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罗意晚没好气的说,她觉得她要是不提醒他,他这辈子还得孤独终老:“你们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彼此熟悉,你未婚她未嫁,那这不正好能凑成一对儿吗?” 罗淮书:“我把她当成妹妹的。” 罗意晚:“但她也不是你真的妹妹呀。” 罗淮书哑口无言。 罗意晚点到为止,把小乖招了过来。 小乖兴奋的蹦过来:“娘亲,要去找干爹了吗?” “是的啊,”罗意晚揉着他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就你着急!” 等你知道你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指不定要多伤心。 罗意晚想,等会还是要跟小乖打个预防针才行。 “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罗淮书告退。 “舅舅再见!”小乖十分积极的道。 罗淮书含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可是他的真外甥! 小乖目送罗淮书远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个两个都喜欢摸他的脑袋瓜子,他不会头秃吧? 罗意晚带小乖去找萧清安。 “小乖,一会见到干爹,记得不要说爹爹的事情,”罗意晚叮嘱,小乖是个聪明的孩子,萧清安的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不如让他自己看个明白。 但他终归只是一个小孩子,她怕他口无遮拦,把裴寅礼的事情全部抖落给萧清安知道。 ------------ 第88章 叫我镇北王妃! “为什么?”小乖果然疑惑了。 “因为你要是说了,你爹爹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罗意晚往严重了说。 小乖睁大眼睛,“为什么?干爹要杀爹爹?” “对的,”罗意晚说。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爹爹?”小乖急急忙忙的问,对他这么好的干爹,要杀他的爹爹?这怎么可能? 罗意晚叹了口气,就知道小乖肯定是这种反应,她把他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应该知道,干爹现在身份不一般了吧?” 小乖搂着娘亲的脖子,重重的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他干爹现在是什么晋王,据说身份很高贵很显赫。 “他跟你爹爹,算是竞争关系,”罗意晚说,“就是对手,要打起来的话,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小乖呆愣住了。 罗意晚随他自己消化。 * 萧清安从昨晚到现在可谓是过得水深火热,他满脑子都是罗意晚说要跟裴寅礼好好做夫妻的话。 若不是理智压制着他,他只怕恨不得要去镇北王府爬墙了。 他一晚上没睡。 凌晨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宫中又来了人传他进宫。 让他去说清楚昨天晚上是怎么发现北狄国的细作要杀镇北王妃的事。 他胡扯了几句。 可能是因为宁慧帝对他有愧疚感,对他比较宽容,没有深究他的事,直接信了。 太子虽然对他破坏了他的计划感到恼怒,但没有怀疑到他头上。 从宫里回来,他换了衣裳,就去了食鼎楼等罗意晚。 他从辰时等到午时,又从午时等到了申时,还未见罗意晚的身影。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伺候在他身边的杨树越发小心翼翼,但看到萧清安这么等下去,他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镇北王妃说不定不会来了……” “砰!” 杨树话音未落,萧清安骤然将手中的热茶朝他砸了过去,茶杯应声而下,落到地上砸得稀碎,滚烫的热水泼到他的胸口,湿了一大块。 灼热刺痛的感觉让杨树没忍住,龇了一下嘴,反应过来后,又连忙作面无表情状。 “谁让你叫她镇北王妃的?”萧清安恶狠狠的质问,一字一顿:“你要叫她晚儿小姐!她是我的晚儿,不是什么镇北王妃!” “属下知错!”杨树连忙下跪认错。 “下去!”萧清安面无表情的吩咐:“看看晚儿来了没有,若是没来,派人去镇北王府打听打听,晚儿出了什么事!若是她来了,只让她一个人进来。” “是,”杨树慌忙退了出去。 巧合的是,他刚下到一楼,就看到了罗意晚一伙人从门外进来。 他一喜,连忙走过去:“晚儿小姐,王爷在楼上等您,请您随我来。” 罗意晚打量了杨树一眼,她见过他,昨天晚上跟在萧清安身边的。 她看到他胸口一大块水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萧清安做的,猜想也许因为她来迟了,他等不到她,所以迁怒了属下? 想到这,罗意晚在心底里划过一抹冷笑,没想到啊,一向隐忍沉稳的萧清安,在她的事情上,如此易暴易怒呢。 她脸上一沉:“叫什么晚儿小姐?你应当叫我镇北王妃!” 杨树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觑了眼楼上,而后低声开口:“镇北王妃,晋王殿下在楼上等您,请您跟我来。” 生怕二楼的萧清安听到。 罗意晚注意到了,虽然觉得奇怪,不过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因为不想引起别人注意的缘故。 在杨树的指引下,他们上了二楼,到了萧清安所在的包厢门口。 “镇北王妃,王爷说只让您一个人进去,”杨树拦住了除了罗意晚之外的所有人。 “我儿子不能进去吗?”罗意晚说,看了眼脚下的小乖。 小乖一反刚出门时的兴奋状态,一张小脸苦巴巴的,知道干爹就在屋子里面,他马上就要见到他想念的干爹了,他也完全提不起兴趣。 罗意晚越发心疼他。 杨树有些犹豫,王爷嘱咐了只让罗意晚进,这小公子…… 里头的萧清安已经听到罗意晚的声音了,“啪”的一下打开了门, 从里面探出头来,含笑唤了一声:“晚儿,你终于来了。” 然后低头看到小乖,笑道:“小乖也来了?快,快让干爹抱抱。” 小乖攥了攥娘亲的手,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仰头看着萧清安。 萧清安愣住,他明显的从小乖的眼里看到他对他轻微的排斥。 这是为何? 萧清安疑惑,明明之前小乖对他都是很热情的,只要见到他就会扑上来喊干爹。 他抬头看向杨树,难不成是因为刚刚杨树拦着他不让进来? 想到这,萧清安立刻沉下了脸,呵斥道:“怎的如此没有眼力见?一会下去领罚!” 杨树低头:“是!” “小乖,干爹已经惩罚他了,你可还生气?”萧清安蹲到小乖面前,低声哄道。 “不是他的错,”小乖一听杨树被他牵连了,连忙解释道。 “小乖不用替他求情,”萧清安瞥了眼杨树,认定就是杨树的错,并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一把把小乖抱了起来,走进了包厢内。 小乖趴在萧清安的肩膀上,看着低头不敢吱声的杨树,忽然觉得这个干爹有点儿陌生。 罗意晚对上小乖的眼神,看到他有些无措的神情,跟了上去。 萧清安已经不是以前的萧清安了,小乖总要自己认清他的。 杨树在外面关上了包厢的门。 小乖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喜怒哀乐基本都表现在脸上。 比如此时,因为罗意晚告知他爹爹和干爹的对立关系,他就很想问干爹为什么要杀他爹爹,能不能跟他爹爹好好的,但他又谨记娘亲的话,不能在干爹面前提起爹爹。 以至于他跟个小大人一样,小眉头紧锁,小嘴微撅,腮帮子鼓鼓的,望着萧清安的眼神,瞧着苦大仇深的感觉。 萧清安问什么,他都回答的模模糊糊的,很简短,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好像还在生气般。 萧清安自认为很有耐心哄了他很久,并有意无意的想在小乖这里套关于裴寅礼的事情。 奈何什么都套不出来。 萧清安:“……” 他不喜欢小乖。 谁会喜欢自己爱的女子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 萧清安自认自己不是个大方的男人,他确实做不到。 以前看在罗意晚的面子上,他装得自己对罗小乖很好。 但如今他知道小乖就是裴寅礼的儿子,面对小乖就有些膈应了。 没成想小乖还给他甩脸色让他哄…… 他温润清冷的眉眼,一闪而过一抹不耐:“小乖,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罗意晚冷冷瞥过去:“你吼他做什么?” 萧清安一顿,解释:“晚儿,我没有吼他……”他想吼来着,但他控制住了。 “我都听到了,”罗意晚没好气的说,把小乖叫到了身前,抱着他软声道:“小乖,怎么了?不开心啊?” 小乖觑了萧清安一眼,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尤其是有娘亲的话在前,所以他察觉到,干爹对他态度没有之前好了。 而且。 小乖觑了娘亲一眼,他向来以感知娘亲的态度分辨敌我。 他也很明显的察觉到,娘亲对待干爹也没有以前亲密了…… 于是他埋头进入娘亲的怀里,丧丧的点了点头:“干爹凶凶~” 萧清安??? “娘亲一会帮你骂他,”罗意晚说,抱着小乖往门口走去,“小乖,娘亲和干爹还有点事要说,你出去跟紫玉和菊嬷嬷玩会儿啊?” 小乖抬起头,望了萧清安一眼,还是有些失落,默默的点了点头。 罗意晚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低声道:“娘亲很快结束,然后带你回家,乖。” 小乖点了点头,乖乖的任由菊嬷嬷给抱着。 罗意晚转头回到包厢内。 “晚儿,”萧清安蹙眉想要解释:“我刚刚真的不是……”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罗意晚说,“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别在意。” 萧清安听见罗意晚不怪他,松了一口气,只要晚儿不怪她就行,其他人他不在意。 尤其身为是镇北王儿子的小乖! ------------ 第89章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罗意晚明知故问。 “晚儿,”萧清安终于想起正事,蹙着眉头问:“你昨天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因为世俗的眼光跟镇北王在一起?” 罗意晚摇了摇头,好笑着反问道:“你难道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吗?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了?” “你,”萧清安也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罗意晚注视着萧清安,默默地说。 人确实是会变的,但变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罗意晚想到了小时候跟萧清安相依为命、两小无猜的时光,那些日子,他们是真的可以为了彼此拼命的。 可惜后来,他们还是反目成仇了。 所以啊,人还是不要轻易去相信任何人。 萧清安注意到罗意晚的眼神穿过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悠扬,神色带着怀念又带着痛苦的情绪。 他心头一痛,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曾经不染世俗的她,竟然也变得世俗起来,因为与镇北王生了一个孩子,就决定嫁给镇北王? “那,”萧清安急急的开口:“一定要镇北王才行吗?” “你什么意思?”罗意晚目光一肃,警惕地问。 仿佛已经猜到了,却不敢相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清安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他一定要跟晚儿表明心意,让她跟镇北王和离。 于是他伸手,想要拉罗意晚的手。 罗意晚躲开了,她看着萧清安严肃道:“你说清楚。” 萧清安顿了顿,收回了手,认真的看着罗意晚:“晚儿,我很感谢在我快死的时候,你把我救了回来,这些年你一直把我当成哥哥,我怕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连兄妹都没得做,所以从来不敢跟你说,晚儿,其实……” 萧清安咽了咽口水,既紧张又忐忑的道:“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你可不可以与我在一起?” “你!”罗意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被他吓到了:“我只把你当成哥哥。” “我又不是你真的哥哥,”萧清安急道。 罗意晚:“……”她怎么感觉这句话有点儿熟悉? “那我也不喜欢你啊!我们明明说好了要当亲人的,”罗意晚也像是被气到了,拔高声音,没好气地指责:“你怎么这么禽兽?爱上自己的亲人?” 被指责禽兽的萧清安:“……” 他又气又憋屈的看着罗意晚:“晚儿,你能不能正视我对你感情?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不,我是真的爱你,我想要与你在一起!” 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忙道:“你不是说你之所以要去裴寅礼身边,是因为人言可畏还有世俗眼光、若是不嫁给镇北王,别的男人会因为你跟裴寅礼在一起过、生过孩子,会嫌弃你吗?” “我不嫌弃你,”萧清安激动的说:“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也会将小乖视如己出,待亲儿子一样待他好!” “你在讲什么屁话?”罗意晚低声喝道,“我不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萧清安不可置信道:“恶心?” “我本来把你当成哥哥相处的,结果你现在要我跟你在一起,”罗意晚似真似假的说:“这不挺恶心的吗?” 萧清安:“……”有气无处发。 “而且,你在想什么?”罗意晚冷静道::“我现在已经是镇北王妃了,你是晋王,就算我和离跟你在一起,你想给我什么名分呢?晋王妃的身份?还是妾室?亦或者……” 萧清安一顿。 罗意晚似笑非笑:“你见不得光的外室?” 萧清安又尴尬又难堪,晚儿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就他跟她表明心意的这几息时间,她竟然把他的处境都想到了。 是!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萧清安了,他是晋王,要娶的妻子身份定然不能太低。 若罗意晚不是镇北王妃,他尚且可以将她纳入府中,成为他的妾室。 可是如今她是镇北王妃,他想要纳她为妾的可能都没有了。 他们若是想要在一起,那便只能暂时委屈她成为他的外室,做他的秘密情人。 “呵,”罗意晚看出萧清安的的意思,冷笑一声,“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我?爱我?” “不是的,晚儿,”萧清安慌忙解释,“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女子!我肯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的!是!我是暂时给不了你名分,但这只是暂时的,等将来我成就大业后,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许你皇后之位,好不好?真的!我只想要你!” “你相信我!” “你可别恶心我了,”罗意晚陡然一个巴掌拍了过去,“啪!” 萧清安猝不及防,脸都被打偏了,他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左脸迅速肿起。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罗意晚,顶了顶后槽牙,朝着自己的手“呸”的一声,一颗带着血水的牙齿落入他的手掌。 罗意晚:“……”新仇旧恨加起来,好不容易逮着这一次机会,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但——她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这力气大得好啊! 就是太用力了,她的手都在抖,嘶,又酸又麻的。 “萧清安,我罗意晚即便再差,也差不到要沦落到去做你见不光的外室!”罗意晚觑着萧清安,狠声道:“你若是在这样侮辱我,你就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的萧清安,原本是有些气的,一听她这话,又泄了气。 旁人不知道,他跟她一块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晚儿最是骄傲的人? 她曾经说过,她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她即便出身低微,也永不为妾!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明明喜欢她,却迟迟不敢跟她说喜欢的原因。 可是—— “你不是已经屈服于世俗了吗?”萧清安不甘心地问:“你既然能跟镇北王在一起,为何不能与我在一起?晚儿,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 第90章 宠儿子的裴寅礼 “你拿镇北王跟你比?”罗意晚嗤笑,不可思议的问:“我选择镇北王,我至少是镇北王妃,我跟你我能得到什么?” “我说了这只是暂时的!”萧清安低吼:“我至少比镇北王爱你!我肯定比他对你好!” 罗意晚想吐:“恶心。” 说完,她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晚儿,”萧清安一看罗意晚大跨步要离去的动作,三步并两步要追上她。 罗意晚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说完,“砰”的一下打开了门。 “小乖,走,”罗意晚出了门口,叫上在菊嬷嬷怀里蔫蔫的小乖:“我们回镇北王府。” 小乖想要说点什么,看到娘亲一副生气的模样,觑了眼追出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娘亲的干爹,还有他左脸上高高肿起来的一大块,他乖乖闭上了嘴。 他趴在菊嬷嬷的怀里,跟随在娘亲的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清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了,猛地攥住了拳头,低声呢喃:“晚儿!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比裴寅礼更适合你!” “王爷?”杨树看到萧清安脸上的红肿,大惊失色。 这是镇北王妃打的? 萧清安冷冷的看了杨树一眼:“大惊小怪什么?去请大夫给本王看伤!” 杨树连忙去了。 罗意晚的冷脸一直维持到坐上了回镇北王府的马车,就缓和下来了。 原本心怀干爹的事情,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小乖眼睁睁地他娘亲变脸似的,从冷漠凶狠的表情到面带笑意:“……” “娘亲,你装的?”小乖在菊嬷嬷的怀里诧异地问。 “是啊,”罗意晚瞥了他一眼:“不过我现在确实很讨厌你干爹,只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我为他伤心了。” “……”小乖皱着小眉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罗意晚看他一副小大人似的心事重重的模样,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娘亲,”小乖终于忍不住了,朝娘亲爬过去,埋进她的怀里:“你跟干爹没有以前好了,干爹对我也没有以前好了,都是因为爹爹吗?” 罗意晚沉吟片刻,“第一个是的,第二个不是。” 小乖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娘亲说了什么。 他没有去深究第一个为什么,他注意到了第二个。 原来干爹真的是因为他爹爹,不喜欢他了…… “小乖,”罗意晚看着小乖失落的小脸道,都不忍心告诉他,萧清安从来没有拿真心对过他:“我知道,你干爹对你以前对你很好,所以他现在疏远你了,你很伤心。但你无法决定你的出身,而你干爹已经作出选择了,这不是你的错,咱不伤心好不好?” “对对对,小公子咱不伤心,没有干爹咱有亲爹呀,”菊嬷嬷连忙帮腔道,“王爷对您可比那什么晋王对您好多了!” 菊嬷嬷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王府里照顾小公子居多,极少跟着王妃一块儿出去,今天跟着王妃出来,本来刚出来就见到的那个罗大公子抱着王妃就已经够惊悚了。 没想到接下来王妃还去见了那什么劳子晋王,那什么劳子晋王明显是喜欢王妃的,小公子还喊他干爹。 菊嬷嬷不禁忧心忡忡。 王妃实在是太抢手了,回去必须提醒王爷,一定要好好对待王妃。 别等王妃被抢走,顺带把小公子也带走了,那就亏大了! “对,”罗意晚也顺着菊嬷嬷的话,嘱咐道:“你回去好好对你爹爹,你爹爹一定会比你的干爹千倍百倍的对你好。” 小乖闻言终于有了点精神。 对,他还有爹爹。 他的爹爹是亲的。 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喜欢他。 于是一回到王府,他就直奔东苑,刚一进门就大声的“爹爹”“爹爹”的喊。 他清脆的声音传来时,书房里的气氛正处于一片压抑下。 夜影简直欲哭无泪,从王妃和小公子出去后,王爷就没有笑过,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他一次什么时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爷的脸越来越冷。 虽然王爷也没有发脾气,但他还是胆战心惊的,生怕不小心蹙了眉头。 终于听到小公子的声音,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王妃和小公子终于回来了,他们要是再不回来,他觉得王爷估计又要出去找人了。 夜影看向坐在书案后面正在看书的王爷,低声说:“王爷,王妃和小公子回来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要出去的迹象。 “……”夜影都想吐槽自家王爷闷骚了,别以为他不知道,王爷听到王妃和小公子回来后,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松快了,还现在搁这装呢?心早就飞出去了吧? “爹爹,”小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裴寅礼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随声吩咐:“推本王出去。” “是,”夜影连忙推着裴寅礼出门。 刚出书房,小乖就跟只一个小炮仗一样,快速的扑进裴寅礼的怀里,“爹爹,我好想你呀。”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委屈和依恋。 裴寅礼眉头一蹙,直接将小乖的脑袋给掰起来,沉声问:“可是受委屈了?” 小乖摇摇头:“没有……” “谁给你委屈受了?”裴寅礼已经认定有人给他儿子委屈受了,想起什么,他眯着眼问:“是你那个干爹?” 声音里带着丝丝危险,大有小乖点头,他就要去教训萧清安的感觉。 “是啊,是他干爹,”走在后面的罗意晚终于回到东苑了,听到裴寅礼的话,便直接道:“因为你的关系,萧清安不跟他好了,他伤心着呢……” “才不是,”小乖反驳道,见到他亲爹,他就没有那么伤心了,傲娇道:“是干爹要杀爹爹,所以我也不要跟他好了。” 裴寅礼闻言愣了一愣。 “爹爹,”小乖无意看到裴寅礼脸上的笑容,奇怪的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裴寅礼揉了揉他的脑袋,含笑道:“小乖,等爹爹的腿好了,爹爹带你骑大马。” 罗意晚原本要进去的,听到这句话,诧异回头。 骑大马?裴寅礼? 他还真宠他儿子! “真的?”小乖顿时眼睛一亮。 裴寅礼点头。 ------------ 第91章 把她自己赔给他 “爹爹,你太好了,”小乖激动的搂住了裴寅礼的脖子。 裴寅礼含笑揉他的脑袋。 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因为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更没想过他面对这个与他面容相似的三岁的孩童,心肠会如此柔软。 这是他的儿子,是……她给他生的儿子! 裴寅礼抬头,看向罗意晚离去的背影,乌黑深邃的眼底,涌动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强势。 他给过她机会的,她本可以远离他,但是她没有。 她救了他,帮了他,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还让他喜欢上她…… 她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所以她要给他赔罪。 把她自己赔给他! 罗意晚刚跨进寝屋门槛,莫名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瞟了眼天边落日余晖,嘟哝了一句:“太阳下山了,气温也跟着下降了。” 裴寅礼目送她远去,低头看向他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家伙,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家伙抬头,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的看着他,询问他有什么事。 “今天你跟娘亲出去,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裴寅礼温声问。 小乖闻言,叭叭的从他们出府的时候开始说起。 听到小乖说“舅舅”的时候,裴寅礼疑惑“舅舅?” “王爷,小公子嘴里的舅舅,”菊嬷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正寻思着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与王爷说说,让他待王妃好些,闻言迫不及待地道:“便是罗相的大公子,罗淮书,王妃跟他很熟的样子。” 罗淮书? 裴寅礼颔首,他记得罗意晚跟他说过,她是罗敬宗的女儿,那跟罗淮书那便是兄妹,小乖确实应该叫他舅舅。 裴寅礼沉思片刻,让小乖继续讲。 菊嬷嬷是贴身伺候他们一家三口的人,对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状态了如指掌。 王爷醒来前,她坚信王妃便是王爷的真命天女,王爷一定很爱王妃,才会与她低调成婚。 但没想到王爷醒来后,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状态,跟她想象中的模样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尤其是王爷和王妃,相互之间客气地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夫妻! 以至于菊嬷嬷这段时间十分焦灼,尤其是今天跟着罗意晚一块出去,见到了罗淮书和萧清安,她的焦灼几乎达到了顶峰。 王爷要是再这么下去,哪天王妃要提出跟王爷和离,她都不觉得奇怪。 所以她是刻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要引起裴寅礼重视王妃。 结果王爷怎么回事?听到王妃跟别的男人很熟,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他这副不重视王妃样子,即便王妃要给他戴绿帽,也是他活该! 菊嬷嬷深深地后悔,刚刚怕引起王爷误会,没有提王妃跟罗大公子拥抱的事情。 所以她决定来点狠的! 小乖讲到萧清安跟罗意晚的事情,裴寅礼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问:“萧清安跟你娘亲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呀,我当时被娘亲抱出去了,我跟菊嬷嬷和紫玉姐姐在一块,”小乖天真无邪的说:“娘亲跟干爹在屋子里面呢。” 裴寅礼:“……”派你出去,结果你被你娘亲赶了出去? “是呀,”菊嬷嬷再次接话:“王妃跟晋王在屋子里面呆了很久,后来王妃出来,那晋王还追出来了。” “呆了很久?”裴寅礼眸光微沉。 “是啊,”菊嬷嬷估摸着说:“呆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吧?” 其实半个时辰都不到。 不过她这招很有效,裴寅礼的脸色有些冷硬了起来。 他把小乖推开:“小乖,爹还有事情,你跟菊嬷嬷出去玩吧。” 小乖这会就想着粘着爹爹呢,撒娇道:“爹爹,你陪我玩儿嘛?” “爹现在没空,你自己去玩,有空我再陪你玩,”裴寅礼淡声说,看了菊嬷嬷一眼,示意她把小乖带走。 菊嬷嬷哪能看不出来裴寅礼的心思? 她偷笑了一下,连忙把小乖给抱起来,哄着他走了。 裴寅礼转动着轮椅,往寝屋的方向去。 他进门的时候,罗意晚已经换了一身轻便休闲的裙子,正坐在妆奁前卸妆。 紫玉在旁边伺候她,跟罗意晚有说有笑的。 裴寅礼知道罗意晚这个婢女,不像是她的仆人,更像是她的姐妹。 罗意晚从铜镜里看到裴寅礼进来,有些稀奇。 因为他进来,罗意晚和紫玉没有再说话。 罗意晚频频透过铜镜看他,看到他随手拿了一本书看——是她的医书。 他看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还时不时的翻一页。 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 “……”罗意晚没忍住,出声道:“你看得懂啊?” 裴寅礼抬头,眼中带着疑惑。 罗意晚:“……”好了,破案了,他根本没在看,只是手在翻页而已,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看不懂,”裴寅礼反应过来,合上手上的书,随手放回了原处。 罗意晚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这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莫不是有话与她说?但是因为紫玉在不方便? 紫玉也是这么以为的,替罗意晚卸好妆后,她跟罗意晚示意了一眼,就退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罗意晚道。 裴寅礼疑惑:“我有说过有事情要与你说吗?” 罗意晚??? 原来不是? 她无语:“那你进来做什么?” “我不能进来?”裴寅礼反问,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淡然地问:“这不是我的寝屋吗?” “……”这确实是他的寝屋没错。 罗意晚体会了一把有理没处说的感觉,不想搁这与他尬聊,瞪了裴寅礼一眼:“那我出去,可以了吧?” 说完,她就准备往外走去,经过裴寅礼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给拉住她的手。 “怎么?你又有话跟我说了?”罗意晚没好气的转头。 "嗯,"裴寅礼应着,一手拉着的她的手腕,一手推动着轮椅上的轮子,道:“你先坐下。” “你先放开我,”罗意晚被他扯着往后走,虽然力道不大,但是她的手打过萧清安后,现在有点痛。 裴寅礼闻言,放开了她的手。 ------------ 第92章 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罗意晚走回到妆奁前坐下,面对着裴寅礼,正经道:“说吧,你要与我说什么?” “今天你与萧清安见面说了什么?”裴寅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昨天裴寅礼频频吃醋,以至于现在裴寅礼问罗意晚关于她跟萧清安的事情,她下意识就以为裴寅礼又吃醋了,脱口而出:“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说完后她反应过来,裴寅礼又没有说他吃醋了,甚至没有跟她说过喜欢她,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脑补。 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对? 果然,裴寅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说过我在吃醋?” 罗意晚噎住:“……”没错了,他就是在嘲笑她! 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但她自作多情还不是因为他阴晴不定、暧昧模糊的态度引起的? 罗意晚有点恼羞成怒:“你是没说过,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多……” “我是没有说过,但我确实是在吃醋,”罗意晚话音没落,一道磁性的嗓音打断了她。 “……”罗意晚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瞬间消音。 嗝! 她没听错吧?他说了什么?他说他确实是吃醋了? 那他这不就是在变相地承认喜欢她了吗? 罗意晚:“……”有点儿猝不及防。 裴寅礼的神色却很自然,仿佛自己只是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有羞赧,也没有尴尬,更没有接着吃醋这个话题说下去。 而是转移到了他一开始问的话题,并换了一个问法:“萧清安今天可有说要让你做什么?” 罗意晚:“……”也就是说,虽然他吃醋了,但是他现在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知道萧清安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这个人真的是! 明明表白的人是他,现在倒弄得她更像是表白的那个人! 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常,正经道:“他今天主要就是跟我说,他喜欢我,让我跟你和离跟他在一起。” “让你跟我和离,然后跟他在一起?他能给你什么?能给你晋王妃的身份吗?还是妾室?或者是让你去做见不得光的外室?”裴寅礼嗤笑了一声。 罗意晚顿时乐笑了,他的反应还挺快,还跟她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裴寅礼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笑意。 行,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跟着萧清安没有跟着他好! “我为此还甩了他一巴掌!”罗意晚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她的手掌现在还是红的,整个胳膊很酸痛,估计肌肉已经被拉伤了。 裴寅礼见她一边甩手一边蹙眉的模样,眉头一紧:“怎么回事?你手受伤了?” “好像是吧,应该是拉伤了,”罗意晚说着,忽然笑起来,开心的跟裴寅礼分享:“我甩他的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你不知道,萧清安的牙齿都被我打落下来了。我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 估计还是因为她恨极了萧清安的缘故。 “那你怎么不早说?”裴寅礼脸上丝毫不见欣喜之色,驱动轮椅来到罗意晚的面前,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 她的衣裳是宽袖的,他直接挽了上去,打量着她露出来的、嫩白的手臂,抬手轻轻捏了捏,抬头问她:“疼吗?” 罗意晚再次猝不及防被他拉着手,本来是要挣脱开的,但是看到他温柔又小心翼翼、怕弄疼了她的模样,尤其是他抬头问她疼不疼时,墨色的眼眸里尽是关切。 她怔愣住了。 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裴寅礼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但对她却处处是温柔,而她,对他只有利用…… 想到这,罗意晚生出一丝愧疚,没有挣脱他的手,点了点头道:“疼,很酸。” 裴寅礼之前在外带兵打仗,对拉伤再熟悉不过了。 “确实拉伤了,”他说,高声让夜影将什么药酒拿来。 夜影在外面听到动静没有进来,转身就去拿药了。 屋内的两个人陷入静默之中,罗意晚的手还在裴寅礼手上,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想要把手抽过去等夜影送药进来再说。 “别动!”裴寅礼发觉她乱动,瞥了她一眼,低喝了一声,眉头微蹙,是真的在嫌弃她乱动。 罗意晚:“……”这是我的手! 送药酒来的人是菊嬷嬷,她急色匆匆的进来,还没看清内室的人,就诚惶诚恐地喊道:“王爷恕罪,那不是王妃的错,是奴婢,奴婢乱说话……” 话还没说完,菊嬷嬷就看到屋内的场景,看到王爷王妃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而他们的手握在一处,她连忙将到嘴的话咽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 她刚刚听夜影说王妃受伤了,还以为是因为她的话,王爷误以为王妃跟别的男人有染,打了王妃,才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这,不像是被打的样子啊。 “菊嬷嬷,”罗意晚奇怪的问:“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菊嬷嬷知道自己误会了,一脸尴尬。 裴寅礼看到菊嬷嬷的这个反应,在联合刚刚在外面时菊嬷嬷的话,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他木着脸,朝菊嬷嬷伸手:“把药酒给本王。” “哎,”菊嬷嬷连忙将手中的药酒奉上。 正要出去,裴寅礼瞥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的道:“本王知道怎么做。” 原本有些尴尬、急匆匆便要退出去的菊嬷嬷听闻,脸上立刻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福身行礼:“王爷您知道就好,王爷王妃,奴婢告退。” 罗意晚:“……” 她看了眼菊嬷嬷离去的背影,好奇的问裴寅礼:“你跟菊嬷嬷在打什么哑谜?” 裴寅礼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拧开药酒的盖子,倒了一些在掌心上,双手搓了搓,拿起她的手,覆了上去,缓缓的揉摁着。 男人的手很大,五指和掌中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揉摁着她的手上,摩擦感很强。 他一边给她上药揉摁,一边抬头看她:“想知道?” 罗意晚点头,奇怪的问:“我不想知道,我问你做什么?” “菊嬷嬷觉着你太受欢迎了,怕你被旁的男人抢了去,”裴寅礼语气随意:“想让我对你好点,最好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再也离不开我!” ------------ 第93章 就是想吃她的豆腐 “……”罗意晚一时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菊嬷嬷的意思? 她迟迟不说话,裴寅礼抬头,看她呆愣错愕的样子,嗤了一声:“傻了?” “你才傻了,”罗意晚回神,嘟哝了一声,瞥向自己的手:“可以了吧?” 他已经揉摁了很久了,尤其是她上臂的软肉! 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想吃她的豆腐……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刚看着她的手眼神有多火热! 罗意晚斜睨着裴寅礼。 裴寅礼目不斜视,垂眸看着眼前的这个细白的手臂,她人看起来瘦,实则只是因为骨架小,肉一点也不少,摸起来软乎乎的,肌肤也很细腻。 他又搓了几下,才慢腾腾地收回手,叮嘱道:“这几天尽量少碰水,不要乱动,过几天就会好了。” 罗意晚把袖子放下来,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就是大夫。” 裴寅礼没应声,把用剩的药酒收拾好。 罗意晚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好了,继续刚刚的话题吧,说到哪儿了?对,说到萧清安想要我跟你和离,然后跟他在一起,我拒绝了他,他接下来估计会想法子对付你。” “随便,”裴寅礼头都没抬的说。 罗意晚:“……”你牛逼。 不过,说到和离…… 罗意晚迟疑道:“王爷,我想跟你说说和离的事……” 裴寅礼扭着药酒盖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不是因为萧清安,”罗意晚以为他误会她是因为怕萧清安对付他,才想要跟他和离,她想解释什么。 “那也不行,”裴寅礼打断她。 “……”罗意晚瞪他,想说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找到合适的时机,他们就可以和离了。 但是顶着他黑沉沉的目光,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倘若他是旁人就算了,她一定坚守自己的权益。 可这个人偏偏是裴寅礼,是她重生回来想要好好补偿的人! 他问她觉得他会答应吗?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会答应? 他都喜欢上她了,能答应跟她和离吗? 这个臭男人,指定是故意的。 裴寅礼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晦涩的情绪。 这些日子,他对她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是一个喜恶分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唯独对他是一个例外。 他猜测是因为她口中的那个什么梦,所以她对他总是格外宽容、心软。 甚至不忍拒绝他。 裴寅礼承认,他是一个卑劣的人。 她不喜欢他,所以他必须拿捏着她的弱点、那个对于他来说虚无缥缈的梦境,把她绑住他身边。 “你听我解释啊,”罗意晚不是个轻易便放弃的人,没好气的说:“我不是因为萧清安。” 就算裴寅礼不想听,她也要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是罗敬宗的女儿,我有爹爹和哥哥,他们很爱我,倘若我爹知道我的身世,他一定会来找我,把我带回家的。” “但你也知道,我家跟宁慧帝关系十分亲厚,所以我要是认亲了的话,”罗意晚看着裴寅礼:“要么是我爹保全我,让我与你和离。” “要么是我爹跟我一起,支持你。” “但不管如何,只要我还站在你这头,我还是你的王妃,宁慧帝就肯定会怀疑我爹是不是跟你已经同谋了,”罗意晚说:“你自是不怕了,但我爹他们不行,他只是一个文臣,一个对朝廷、对宁慧帝忠心耿耿的文臣,倘若宁慧帝想要对他下手的话,他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裴寅礼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罗意晚。 但罗意晚知道,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她再接再厉:“而且,我也不完全是为了我爹他们,我也是为了你……” “我爹是我的亲人,而你……”罗意晚觑着他:“是我不想辜负的人,所以我不想让你们站在对立面。” 裴寅礼神色微动,终于有反应了,他看着罗意晚:“我是你不想辜负的人?” 罗意晚:“……”合着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一句? 她一边无语,一边接着道:“所以我得回去,劝动我爹,你说他若是被我劝动了,站在你这一边,以后不就没人拦着我跟你在……没人拦着我帮你了,是不是?” 裴寅礼掀眸,他也听出来了,她故意的。 她知道他喜欢她,于是故意拿自己诱惑她。 罗意晚就是故意的,她看着裴寅礼,软下声音:“好不好?” 裴寅礼木脸,偏偏他就吃她这一套。 但—— “不好,”裴寅礼木着脸说,“万一和离了,你不回来了怎么办?” 罗意晚:“……”他是怎么面无表情、理直气又壮地说出这种话的? 她想生气都生不出来,只能不乐意的说:“可是本来我们也是说过要和离的呀?” “那是之前,”裴寅礼说,现在他喜欢上她了,自然不能轻易放她走。 罗意晚小声的:“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裴寅礼:“那你就学着喜欢我。” 罗意晚:“……”她不说话了。 裴寅礼坐在离她有一米远的位置,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心一下子软了。 他是卑劣的,若是必要时,他甚至可以用权势强逼她留在他身边。 但现在还不到那个程度,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强权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他驱动轮椅到她前面,垂眸看她,“真要和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给我一次机会。” 罗意晚疑惑,什么意思? “试着喜欢上我,”男人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变得有些低哑起来,像是在央求她又像是在诱哄:“好不好?” 罗意晚:“……”本来他专制霸道,就因为他喜欢她,就非得不顾她意愿,强求她留在他身边,她还有些生气的,闻言气全消了。 他干嘛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她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 罗意晚觉得荒唐。 但其实根本不用裴寅礼说,从得知他这辈子也喜欢上她时,她的行动比她脑子还快,已经慢慢的靠近他,试着喜欢他了。 要不然刚刚也不至于跟他扯皮那么多。 怎么说他也是曾经经历过生命考验爱她的人,还是她儿子的亲生父亲。 若是她也能爱上他,她一点都不亏,还赚翻了。 ------------ 第94章 王爷追人的手段这么厉害的吗 罗意晚刚想应声。 裴寅礼迟迟听不到她的回应,心头一沉,接着道:“你试着喜欢我,一年为限,可好?” 罗意晚??? 她问:“那一年以后我若是还是不喜欢你,你就放我走?” 当然不是。 裴寅礼在心里否认,一年只是他的缓兵之计,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她走的。 “嗯,”裴寅礼嘴上应道。 罗意晚挑了挑眉,他这么好说话了?“行,那就一年为限。” 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 裴寅礼眼角眉梢立刻染上了细碎的笑意。 他本就长得十分好看,只是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即便是笑,也像是皮笑肉不笑的笑,显得不大近人情。 这发自内心的笑,让他的俊脸立刻生动起来了。 罗意晚被他惊艳到了,眼睛微亮。 裴寅礼注意到了,挑了挑眉,她喜欢他的脸? “对了,”罗意晚想起来,接着问:“那我刚刚说的和离的事情?” 裴寅礼收了收脸上的笑意,“你看何时需要我配合,便与我说。” 罗意晚立刻欣喜:“好。” 裴寅礼凉凉地看着她的笑容。 罗意晚反应过来,连忙收起笑容,做正经脸:“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继续聊会聊回萧清安的事情吧。” 他们本来就是要谈萧清安的事情的,没想到中间杂七杂八的话题都快偏到天外去了,一直说不到萧清安的事情上。 “嗯,”裴寅礼心情尚好,很配合罗意晚:“你说。” 罗意晚沉吟片刻,方才到:“他怎么对付你……他知道我现在要与你在一起,就知道我肯定会给你治病,他或许已经猜到你已经醒了,那么接下来,应当会将此事透露给宁慧帝或者太子,让他们来试探你。” 至于怎么试探,要么是派人来刺杀,要么便是找个医术高明的人过来查看他的病情。 裴寅礼扯了扯嘴角,他自然也想到了,没有再敷衍的说随便,薄凉道:“看来我该醒了?” 罗意晚点点头,她会医术的事情一旦被萧清安说出去,裴寅礼确实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 如若不然,他们就被动了。 不过,罗意晚看了看他的腿:“你的脚现在如何了?” 裴寅礼伸了伸腿,点头道:“已经好很多了。” 罗意晚每天给他看诊,多少知道些他的情况,说:“那便找个时机,醒来吧。” 裴寅礼“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罗意晚看着他朝她伸来的手,莫名其妙:“怎么了?” “扶我,”裴寅礼神不改色地说:“我要出去练习走会路,你当我的拐杖。” 罗意晚:“……”之前裴寅礼拼命地复健,刚开始是让夜影扶着他,后来好了点之后,就自己拿着拐杖自己练,偶尔也会将就着小乖,让小乖扶他。 但从来没有让她扶过。 “你不是说要试着爱上我吗?”裴寅礼反问:“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仿佛她不扶他,就是反悔了一样。 罗意晚她举起自己刚刚上了药的手,无辜地问:“你确定吗?我现在也是伤员。” 她还提醒他:“而且你刚刚说了,让我这几天要少动!” “没关系,”裴寅礼示意她的左手,“你的右手要少动,但你的左手是好的,你用左手扶着我便是。” 罗意晚语塞:“……” “行行行,”罗意晚无奈地说,“我扶你,行了吧?” 她走到他身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裴寅礼很自然的搭在她的手上,并反握住了她。 他的手真的很大,还有些粗糙,跟罗意晚细白纤长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反扣在一起,瞧着倒有些般配? 罗意晚下意识地看了裴寅礼一眼。 裴寅礼稍稍用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一股力量陡然压在罗意晚身上,她嘶了一声,瞬间回神,连忙扶着他的手臂,吐槽道:“你也太重了,差点把我压倒了。” 裴寅礼看了她一眼,略略收了下力道,搭着她的手往外走。 太阳早就下山了,院子里很阴凉,正是乘凉的好时机。 罗意晚扶着裴寅礼慢走出来,东苑的下人见着了都快惊掉下巴了,尤其是菊嬷嬷,她十分惊诧。 王爷追人的手段这么厉害吗? 小乖没注意到这些,他一看到爹爹和娘亲一块出来,立刻跑过来:“娘亲,听说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呀?” 他得知娘亲受伤后,本想去看娘亲的,奈何菊嬷嬷不让他去。 “没什么大碍,”罗意晚无所谓道,怕小乖担心,又要缠着她说教,便忍痛动了动右手,“右手拉伤了,已经上药了,你别担心。” 小乖这才放心下来,看到娘亲扶着爹爹,又说:“爹爹,你要练习走路吗?” 裴寅礼嗯了一声。 “那小乖扶着你吧?”小乖很兴奋,凑到爹爹的另一边。 “小乖,你自己去玩,你扶着爹爹,爹爹倒是不好走路了,”裴寅礼面不改色的说。 “那让小乖扶着爹爹你好啦,让娘亲过去休息,”小乖很贴心的说,便要朝娘亲那边跑过去,接替她的位置:“娘亲今天肯定累了,而且手臂还受伤了,要好好休息的。” “对——”罗意晚想应和,裴寅礼的手摁在了她的手上。 罗意晚把话咽了回去。 “没事,”裴寅礼低头对小乖说:“你娘亲扶着爹爹就好了,小乖你去旁边休息吧,是不是,晚晚?” 裴寅礼看向罗意晚。 罗意晚听到他的称呼???他叫她什么?晚晚? 上辈子裴寅礼也是叫她晚晚,因为有一次他听到萧清安叫她“晚儿”,当时他没什么反应,结果转头就叫她晚晚。 跟萧清安杠上似的。 “晚晚?”裴寅礼见她正在发呆,唤了她一声。 罗意晚回神,点了点头,看向小乖道:“小乖,娘亲扶着爹爹就好了,你去那边玩儿吧。” “可是……”小乖还想着说点什么。 “小公子,奴婢陪您玩,”菊嬷嬷立刻上来,哄着将小乖给抱了起来,走前含笑看了罗意晚一眼,朝她眨眨眼睛。 罗意晚:“……” ------------ 第95章 你就是被她迷花了眼 罗如颂从镇北王府出来后,才得知罗淮书已经走了,他若有所思了片刻,便回了罗府,直奔他娘、罗府二夫人王氏的院子而去。 他是今天早晨才到的上京城,刚到家得知镇北王府昨夜遇袭的事情,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赶忙去了镇北王府找裴书宁去了。 罗二夫人找过去都没见着他人,得知他去见了裴书宁后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当初王氏之所以答应罗如颂与裴书宁定亲,是因为当时的镇北王打了胜仗,一时间风头无两。 她也想搭上镇北王这尊大佛,要不然她根本不会答应罗如颂和裴书宁的婚事的。 没想到两年不到,镇北王在班师回朝途中遭遇刺杀,就给晕了,连太医都说他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镇北王府的支柱已经倒了,没有了镇北王的镇北王府就是一个空架子,对她儿子在仕途上已经没有帮助了。 王氏开始不满意这门婚事,很多次想要找个理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没想到罗如颂偏偏就喜欢裴书宁,不乐意退亲。 她实在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了。 此时看他回来,没好气的说:“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在这上面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回来就直奔那镇北王府见你的未婚妻,心里可曾还有我这个母亲?” “娘,”罗如颂闻言,蹙了蹙眉:“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晚上镇北王府出了事情了,我听说这件事,一着急,就去找宁儿了,宁儿是您的未来儿媳妇,您也不希望她出事对吧?” 出事了才好,她就可以找个更好的儿媳妇了! 王氏恶毒的想,当然,这句话她没敢跟罗如颂说,只是哼了一声:“你就是被她迷花了眼。” 罗如颂有些无奈,他娘对他寄予了厚望,就是想让他找一个对他前途有帮助的贵女成婚,为了防止她作妖,毁坏他和裴书宁的婚事。 他带着警告意味的说:“娘,我就喜欢宁儿,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希望您以后也把宁儿也当成儿媳妇看待!” 这便是非要娶裴书宁不可了,王氏对裴书宁越发不喜起来,但没有在儿子面前与他对着干,无奈地说:“行行行,你现在长大了,娘管不了你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吧。” 罗如颂才露出一抹喜色,想起什么:“娘,既然我已经调任回来了,那我与宁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王氏闻言,点了点头,罗如颂确实到该成亲的年纪了,既然他非要娶那裴书宁,还不如早点成亲,早点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便道:“行,我看看挑个好日子去镇北王府给你提亲。” “日子最好定在这一个月内,”罗如颂接着说。 “什么?”王氏一听,都惊呆了:“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想要快点把宁儿娶进门,”罗如颂没有告知王氏真心原因,本来王氏就不喜欢宁儿了,他怕他万一说是裴书宁的原因,王氏就更加反对他跟裴书宁在一起了。 王氏一听,嘟哝道:“果然是被狐狸精迷花了眼了,真不知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到底也是同意了:“行行行,你觉得好便好吧,刚好今天晚上有家宴,到时候你把这件事与你伯父说一下啊。” 罗如颂闻言,眼神一暗:“为什么我事事都要与伯父说一声?他又不是我爹!”他是罗淮书的爹。 “你说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再旁人面前乱说,”王氏闻言,连忙轻打了一下罗如颂,没好气的说:“他不是你的爹,但你要把他视为亲爹!” “只有讨好他,你的仕途才会顺利,这不,若不是他,你外任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被调回来,回京进入御史台?你可别想了,若不是你是罗敬宗选定的罗家继承人,圣上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王氏不客气的说,虽然她也不服气大房将他们二房的光芒都抢走了,可她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罗敬宗,罗家是不可能如此辉煌。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但你再忍忍 ,等你继承罗家后,整个罗家都是你做主,到时候你还做不了自己的主吗?” 王氏一段苦口婆心的话,让罗如颂憋了一口郁气在心里。 别人就算了,为什么连他娘都认为他今天所获得的成就,也是因为罗敬宗带给他的? 明明是因为他努力,他才得到的! 罗如颂心里的不得劲,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快到晚膳时间时,他方才慢腾腾的前往罗老夫人的静心院。 罗老夫人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孙子,十分开心,拉着他嘘寒问暖。 只是还没有说几句,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相爷。” 罗如颂抬头看去,就看到一身长衫、肃穆威严的罗敬宗从外面走进来,他连忙站起来,恭敬道:“伯父。” 罗敬宗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恭敬的问候罗老夫人:“母亲。” 罗老夫人雍容华贵的端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今儿个怎么过来这么早?” “今日下值早,左右无事,过来看看您,”罗敬宗道,其实他是得知了罗如颂在这里,特意过来的。 他将罗如颂当成继承人在培养,对他十分重视。 得知他回来,却迟迟不见他去找他,他便自己找了过来。 罗老夫人对罗敬宗的回话很满意,笑呵呵的说了两句,就将罗如颂拉了出来:“刚刚如颂正与我聊他这一趟出去,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我呀,正在夸他能干呢!” 罗如颂眼底立刻露出了一抹喜意,挺了挺胸膛,等待罗敬宗夸赞他。 却见罗敬宗脸色一拉,脸色沉了下去。 罗如颂直觉有不好的事情。 果然,罗敬宗忽然冷笑起来:“能干?能干便是错判了好几个案子?让冤主上京告御状?你当真以为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只是宁慧帝怕事情闹大,引起民愤,将事情压了下去了罢。 想到这,罗敬宗不禁有一丝茫然。 ------------ 第96章 罗家内部心思各异 罗如颂却如遭雷击,这些事情,伯父竟然知道? 他眼睁睁的看着罗敬宗,看到罗敬宗眼底一闪而过失望的神色,心里恐慌极了。 他连忙解释:“伯父,那些案子我曾提出过异议的,您知道我们一起出去的有不少巡按御史,我,我在里面资历不深,大多时候也只能听前辈的……” 罗敬宗的茫然并不是针对他的,听闻他推卸责任的话,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罗如颂资历再浅,在外面代表的也是他罗家人,谁人敢不敬着几分? 他前脚在老夫人这里邀功,转头得知犯错了,又把责任推卸出去了? “你!”罗敬宗这些年几乎是将罗如颂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他。 他以为教出了一个聪明博学、勇于承担的罗家继承人,没成想他如此没有担当? 罗敬宗不敢置信,阴沉的看着罗如颂。 他知不知道他错哪了? 罗如颂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解释,推卸责任意味太重了,罗敬宗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人。 他的头越垂越低,然后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认错。 气压一片凝重。 罗老夫人都听懵了,她本想让罗敬宗多夸赞夸赞罗如颂,看看罗如颂有多优秀,他选罗如颂当继承人定是没错的! 没成想事情竟然转变成了这样? 那哪能成? 罗老夫人立刻道:“敬宗,你何必对如颂要求如此之高?他还是个孩子!你没听他说呢吗?不是他的错,他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你说他做什么呀?就算做错了事情那也没什么,往后他改过来不就是了嘛?” “母亲,这不是做不做错的事,”罗敬宗沉着脸道,他是个孝子,但他并不愚孝,不会因为罗老夫人说两句就生气了。 罗如颂事关罗家未来的事情,他若不管罗如颂,往后只怕罗家都要毁在罗如颂的手上,到时,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罗家的列祖列宗? 便道:“母亲,这事你就别管了。” “呵!”罗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本事倒是大了,老身作为你娘,都已经管不了你是吧?行,老身不说了,反正你官至丞相,你本事大着呢,当然不需要我一个内宅妇人管了!” 说罢,她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身边的嬷嬷要扶她,她甩开,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罗敬宗见状,着实头疼。 他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孙辈的孩子了! 尤其是罗如颂,他只要一训罗如颂,她定然要跳出来劝和。 而罗老夫人出去后,一张脸拉了下来:“官至丞相就是了不起了,连我这个母亲都敢呵斥,如颂才多大?犯点错误不是应该的?他何必这么上纲上线的。” “是啊,”她身边的嬷嬷应声埋怨道:“相爷真是的,怎么就对二公子如此严格?他对大公子这么好,若是今天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二公子而是大公子,相爷肯定舍不得骂他。” “还能是因为什么?罗淮书可是他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可不得宠着疼着?”罗老夫人冷笑,气得胸闷:“也不想想,如颂也是他的侄子,都是一家人,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嬷嬷连忙点头,表示罗老夫人说得对。 而罗敬宗和罗如颂这边,气温越来越低。 这时。 “爹?”罗淮书来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罗如颂跪在罗敬宗前面,愣了一下。 罗如颂虽然没有抬头,却能明显的感觉到罗敬宗看到罗淮书进来,气场一下子柔和了,还低声喝他:“还不快起来?” 罗如颂不敢有所忤逆,连忙站了起来,宽袖下的手捏成了拳。 连祖母发那么大的火都不能让罗敬宗消气,罗淮书一来,他倒是消气了。 殊不知,罗敬宗之所以看到罗淮书来之后就缓和了脸色,是因为不想让罗如颂在同龄的罗淮书面前没了面子。 毕竟他以后是要把罗家交到罗如颂的手里的,维护他的面子很有必要。 罗敬宗看罗淮书,问道:“你刚刚又入宫了?” “是,”罗淮书说,刚刚他从镇北王府出来后,就进了一趟宫。 罗敬宗闻言,蹙了蹙眉:“你身体不好,有时间就多休息,圣上不缺你一个中书舍人,若是你身体不好了,圣上还要忧心你。” “是,儿子定然多注意休息,”罗淮书忙道,其实他进宫不是为了什么政务,他更多的是想要去试探一下圣上对镇北王的态度。 想起刚刚在他在宁慧帝面前隐晦的试探,宁慧帝虽然没有明确表明什么,但态度上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除掉镇北王了。 他心头一沉。 若当真是这样,只怕他还是要想办法,劝妹妹跟镇北王和离。 罗如颂站在旁边,手握成拳。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连圣上的面都难以见到,而罗淮书不仅可以自由出入宫廷,连做他正常职务范围内的事都要被人说教。 就因为他是丞相的儿子,是公主的儿子,就算不努力,也能轻易的获得一切? 凭什么? 罗如颂心里不平衡极了,他也想让罗淮书也尝一尝被骂的滋味。 他头脑发昏,道:“对了,大哥,你今天跟我去了镇北王府,遇见了镇北王妃,后来我去见了宁儿,你跟镇北王妃做什么去了?” “你也去镇北王府?”罗敬宗一听,诧异的问。 “是啊伯父,”罗如颂不等罗淮书说话,直接接话道:“伯父您不知道,大哥跟那镇北王妃还挺熟的,我看他们说说笑笑的。” “怎么回事?”罗敬宗问罗淮书。 罗淮书听着罗如颂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罗如颂一眼。 罗如颂告状有些心虚,不敢看罗淮书的眼睛,避开了。 罗淮书见状,心一沉,想起了妹妹的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他这个堂弟真的不是他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罗淮书心思转过千万回,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含笑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是,我与镇北王妃之前便认识了,她帮助过我,我听闻她昨夜遇袭,今早便想着去看看她。” 罗如颂:“……”他没想到罗淮书这么快就承认了,坦荡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有些怀疑。 难道当真是他想错了? 罗敬宗没有再追问。 不管他信不信,他会在罗淮书面前维护罗如颂的面子,自然也不会在罗如颂面前,落下自己亲儿子的面子。 于是便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 ------------ 第97章 罗意晚与罗淮书被误会 罗如颂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告状,结果罗敬宗轻拿轻放,根本没有责备罗淮书的意思。 见状,他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凭什么?为什么?他做错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得被训成狗,而罗淮书看上了有夫之妇的女人,罗敬宗却一点训斥的意思都没有? 罗如颂面容控制不住发生微微的扭曲,罗淮书把他的异状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家宴过后,罗敬宗跟罗淮书一块出了静心院。 罗敬宗叫住罗淮书,“你随我来。”语气有些严肃。 罗淮书想也知道他爹叫他过去做什么,便跟着罗敬宗去了他的书房。 “说吧,”罗敬宗脸上再也没有了在外面的温和模样,严肃的看着罗淮书:“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今日会找那镇北王妃。” 虽然罗淮书行为坦荡,但是他是罗淮书的父亲,还是能察觉到一点异样的。 一个男子如此关心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子,缘由为何? 罗敬宗也是个男子,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就造孽了。 他虽然没有要求罗淮书必须娶一个名门闺秀,只要罗淮书喜欢,即便对方家世清白,不管家世如何他都不在意。 昨天晚上她也瞧见罗意晚了,虽然他没有说,但她确实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好感。 若是她未婚,与罗淮书两情相悦,他举双手赞成罗淮书娶她回来。 可她已经成婚了! 这等败坏品德败坏门风的事情,即便他再怎么疼爱罗淮书,再怎么对罗意晚心生好感,他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他本以为罗淮书闻言定然会羞愧,却没想到罗淮书根本就没有羞愧的神色,而且笑了。 不会是当真喜欢上镇北王妃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了吧? 罗敬宗忧心重重。 “爹,你放心,我对镇北王妃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罗淮书看着父亲,心情激动。 他多么想要告诉父亲,妹妹还活着,父亲知道后,肯定比他还要高兴。 但现在不能说。 罗淮书十分遗憾,因父亲误解了他对妹妹的心思,很是无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解释,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让父亲知道才行。 便道:“爹,其实我之所以跟镇北王妃往来,是因为我中毒了。” 罗敬宗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中毒了?你中什么毒了?你,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现在怎么样了?不是,你中什么毒了?” 他急急走到罗淮书面前,想检查他的身体。 罗淮书无奈的站起来:“爹,我现在身体无大碍,已经有人给我调理了,她会治好我的毒的!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中的毒,不是最近中的,以前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弱,也不是天生的,而是我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也就是说,有人害娘,给娘下毒,但是被我吸收了!”罗淮书说道,他紧紧的看着罗敬宗,想要知道他爹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却见罗敬宗眉眼瞬间沉了下来:“你从哪听说的这件事?给你娘下毒?谁敢给你娘下毒?” 妻子身份高贵,他对她亦敬爱有加,除了她,没有旁的女子,更无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谁会给他的妻子下毒? 罗淮书就知道他爹会是这样的反应,因为他之前也是这种反应。 于是他便把罗意晚给他说的说辞与罗敬宗说了。 罗敬宗沉着脸,没说信不信,片刻后,他才问:“告知你这件事情的人,便是镇北王妃?她会医术?” 罗淮书并没有直接说诊出他中毒的人是谁,但罗敬宗前后联系罗淮书的话,就猜测出来了。 罗淮书已经说出来了,就没有想过要瞒着罗敬宗。 他相信他爹,虽然他爹忠于朝廷,虽然他还不知道镇北王妃就是他的女儿,但并非善恶不分之人。 他也跟他一样,对镇北王的遭遇还是抱着深切的同情的。 而且,他爹要是知道镇北王妃救过他,那他爹就一定不会把镇北王妃会医术的事情宣扬出去。 于是罗淮书点了点头:“是!” “所以,爹,”罗淮书郑重的道:“这件事情还请您不要宣扬出去。” “你把你爹看成什么样了?”罗敬宗眉目一肃,瞪了眼罗淮书。 他虽然与镇北王不曾有过来往,但对于镇北王年纪轻轻便壮志凌云,满腔热血只为将胡人赶出大雍,还大雍百姓山河无恙的博爱胸襟敬佩不已。 虽然他对发生在镇北王身上的事情有心无力,但他若是他能在能力范围内帮镇北王一把,他是十分乐意的。 若那镇北王妃,当真能把镇北王救回来,那最好不过了。 那般为国为民的英雄人物,不应该就这般草草下场…… 不过,罗敬宗能混到丞相的位置,能力自然不俗,为人也更谨慎一些。 他凝思的道:“她为何要帮你?” 罗淮书一看就知道他爹在想什么, 也是,毕竟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爹,镇北王妃是绝对不会害我的!”罗淮书说:“您肉眼是看到的,我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就是镇北王妃给我调理的身子。” “而且,”罗淮书继续是说:“倘若镇北王妃真要害我,想要对我不利,您说她为什么要把她如此致命的弱点暴露在我面前呢?” 罗敬宗更疑惑了,这么听那镇北王妃的确是为这罗淮书好,但她为何要对罗淮书好?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陡然抬头看向罗淮书,不会是他想错了,不是他儿子喜欢的那镇北王妃,而是那镇北王妃喜欢的罗淮书? “她不会喜欢你吧?”他惊诧道。 “……当然不是,”罗淮书应激道,他父亲在说什么呢?等他知道妹妹的身份,迟早会后悔自己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罗敬宗怀疑的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说:“爹不是反对你跟镇北王妃来往,她救了你,爹很感激她,但希望不管是你还是她,都必须把握好一个度!” 罗敬宗苦口婆心的道:“你是男子还好一点,但镇北王妃已经嫁人了,不说她的丈夫是镇北王,就算那个人不是镇北王,若是她被扣上一顶与人私通的帽子,那她的下场可要比你惨得多。” 罗淮书闻言,神色微肃。 他爹说得没错,他不能让妹妹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最近还是尽量少去见妹妹好了,先把十几年前的事情调查清楚…… 说到这,罗淮书想起来,看着罗敬宗道:“爹,我还有一个事情要跟你说说。” “何事?” “我觉得二弟有点不对劲,”罗淮书沉思说,晚膳的时候他察觉了,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妹妹影响了。 罗敬宗听到是关于罗如颂的事情,顿了一顿,“如何不对劲了?” “我说不出来,”罗淮书说,“但我想让派人去查一查他。” “……你查吧,”罗敬宗凝思道。 “……”罗淮书诧异地看着父亲,他以为父亲多少会犹豫一下,因为他父亲虽然最疼爱的人是他,但最看重的人便是罗如颂。 他要去查罗如颂,他爹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 第98章 两个白眼狼 罗如颂在家宴虽然已经尽量伪装,但还是被王氏看出了他的异样,膳后同样把他叫去了她的院子。 王氏的话来来去去无非就是让他就忍着、要讨好罗敬宗、一切都要等到继承了罗家再说。 罗如颂听得烦不胜烦,最后摔门而去。 王氏又气又无奈,她的女儿、罗淮书的妹妹罗心慈连忙跑出去追人。 “哥!哥,你等等我,”罗心慈追不上罗如颂的脚步。 罗如颂听到是罗心慈的声音,才不情不愿的停住了脚步。 “哥,娘说的话不好听,你别放心里去,慈儿知道哥你很厉害,你今天的一切不全是伯父的功劳,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倘若你不努力就算是伯父再怎么有权有势,你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取得如此成就,”罗心慈宽慰罗如颂。 罗如颂神色微缓,摇了摇头,道:“伯父那个人,我比你清楚,他就是一个固执的老古董,不管对错,只要是他认为不对的,那就是错的,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了他。” 罗心慈闻言,心有戚戚:“这个倒是真的。” 她的神色有些失落,罗如颂一看便知道罗心慈是联想到了她自己。 从罗敬宗和永安公主的女儿罗昭昭、也就是他们的堂姐去世后,原本落在她身上的太子妃之位就空置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演变,这个位置落在了罗心慈身上。 以前也就罢了,她若是没有喜欢的人,让她去做太子妃也无可厚非。 可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为此她曾去试探过罗敬宗,她可不可以和太子解除婚约,结果遭遇了严厉的拒绝。 凭什么?又不是她想要这个太子妃之位! 这个位置之所以会落到她的头上,她觉得完全是因为罗敬宗官位太高的缘故。 所以这个太子妃之位算是罗敬宗硬塞给她的。 而她,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罗心慈心中愤愤不平。 罗如颂心思微动,别人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 罗心慈喜欢的人就是晋王! 这一切都得从两年前说起。 当时的他因为罗敬宗的严厉心中愤愤不平,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脱离罗敬宗做出一番政绩,让罗敬宗对他相看。 恰好此时,他因为某些机缘跟晋王搭上了线,晋王欣赏他的才干,想要把他招揽麾下。 而他也发现晋王的能力远远超出现任太子的能力,所以他就决定赌一把,暗中追随了晋王。 罗心慈在晋王被流放之前,就认识晋王了。 得知他追随晋王后,也跟晋王联系上了,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了眼了。 对于罗如颂来说,晋王是他的一条赌路,他自然是支持罗心慈跟萧清安在一起的。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我一会要去见晋王殿下,慈儿,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他的?” 罗心慈听到“晋王殿下”几个字,眼睛就亮了,她这几年跟晋王都是书信联系,前两天得知他回来了,一直想要去跟他见一面。 奈何她身份限制,不可随意出府。 昨天晚上在宴会上倒是见到他了,但太子也在,她怕露泄,没怎么敢看他。 一听罗如颂要去晋王府看晋王,她连忙回了自己的闺房,拿出一个香囊:“这是我替晋王殿下绣的,哥哥,你替我拿给他吧。” 罗如颂含笑接过手中香囊:“好,我一定会替你安全交到晋王殿下手中。” 晋王府。 “王爷。” 杨树将大夫送出去后,转了回来,迟疑的看着萧清安高高肿起的右脸:“您这伤估计要好几天才能好起来了,若是圣上招您进宫,可怎么办?” 萧清安瞥了他一眼:“你去把晚儿给本王的创伤药拿给本王。” 杨树想起来,罗意晚以前经常给萧清安寄来创伤药,那些药非常好用。 他连忙去拿过来,给萧清安擦上,“镇北王妃……” “谁让你又喊她镇北王妃的?”萧清安脸再次沉了下去。 杨树不敢欺瞒,连忙道:“是玩儿小姐让属下这么喊的。” 萧清安这会没有发火,沉着脸恼怒道:“晚儿怎生得如此糊涂了?难不成她当真以为镇北王是一个好归宿吗?” 杨树不敢说话。 “殿下,”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罗二公子来了。” 萧清安一听罗如颂来了,脸色有些不耐烦,让杨树拿了冰水给他敷脸,不耐道:“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罗如颂就进来了,恭恭敬敬的给萧清安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跟本王你何须多礼?起来吧,”萧清安脸上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了,温声说道。 罗如颂站了起来,无意间看到屋内奢华的装置,他眼里的笑意加深了。 虽然晋王之前时运不济,但他是个有能力的,现在也已经回京,一回来就被宁慧帝赏赐了这么大一座宅子,可见宁慧帝十分宠爱这个儿子。 看来,他选择追随晋王选择对了。 他正想说点什么,眼睛触及萧清安高高肿起右脸,大惊失色。 怎么像是被人打了一样?何人敢打晋王殿下? 难不成是圣上?不可能,晋王才刚回来两天,圣上稀罕晋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他? 不会是被女子打的吧? 罗如颂冒出了这个念头,但很快又否认了这个理由。 晋王跟他妹妹罗心慈是两情相悦的,他喜欢的人是罗心慈,罗心慈还没见到晋王,怎么打晋王? 而且罗心慈肯定也舍不得打晋王。 虽然心里有疑惑,不过罗如颂不敢直接问晋王。 他跟萧清安汇报了一些他外任途中的事情。 那些冤案当然是他一手促成的,当然,也是晋王让熬他这么做的。 所以他在汇报完他完成了晋王交给他的任务时,他不乐意的说:“这些事情现在已经被我伯父知道了,他今日训斥了我一顿。” “你做得很好,不必理会罗相说的,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要跟罗相对着干,我们后续还需要用到他,”萧清安道。 “是,臣定当照做,”罗如颂立刻说。 ------------ 第99章 他喜欢的只有晚儿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也算是相谈甚欢。 天色已经很晚了,罗如颂该要回去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揶揄的笑道:“殿下,这是慈儿送给你的。” 萧清安愣了一下,终于想起了罗心慈这个人,将香囊接了过去,脸上是一副诧异又惊喜的表情:“这是慈儿给本王的?” “是的,”罗如颂低声说:“王爷,慈儿她很想您,她让我转告您,希望您能找个时间去见见她。” “嗯,”萧清安点头说:“本王自回来后也一直想要去见见慈儿,本王这几天便找个机会去见她。” 罗如颂更是欣喜:“好,臣一定会将话带给慈儿的,王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臣就告退了?” “去吧,”萧清安含笑道。 罗如颂这才欣喜离去。 他不知道,在他背过身之后,萧清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冷冷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罗如颂看不到,但是萧清安身边的杨树却看得一清二楚。 “王爷?”等罗如颂离开后,杨树阴狠的道:“王爷,罗二公子真是眼盲心瞎,连您为什么招揽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想要在您面前说罗相的坏话?” “只希望他不要蠢得跟罗相闹翻了脸,要不然他在本王这,他连最后的价值都没有了,”萧清安嗤笑道。 他之所以招揽罗如颂,完全是想要通过他来招揽罗敬宗。 杨树连忙点头,又问:“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罗二小姐?” “本王现在不方便,你明日替本王挑个礼物送过去吧,”萧清安随意道,他虽然不喜欢罗心慈的,甚至连罗心慈长什么样都已经忘记了。 但是听说她是罗敬宗失去女儿后,最疼爱的侄女,他要招揽罗敬宗,就肯定不能冷落了罗心慈。 当然,他喜欢的人只有晚儿! 想到罗意晚,萧清安的内心又开始焦灼了起来。 不行,晚儿不能帮着裴寅礼!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爱着罗意晚,还因为罗意晚的能力,若是她铁了心的帮助裴寅礼,本就难对付的裴寅礼就更难对付了! 而且,晚儿的医术很好,她肯定会治好裴寅礼的……不对! 萧清安陡然想起来,罗意晚的医术这么好,她肯定会治好裴寅礼的。 一想到这个,萧清安就有些坐不住了,立刻道:“去把晚儿会医术的事透露给太子。” 杨树迟疑,把晚儿小姐会医术的事情告知太子,那晚儿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别到时候王爷后悔了,又迁怒于他。 萧清安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沉着脸道:“晚儿不能有危险,你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一下,不要伤害晚儿。” “是,”杨树领命道。 --- 太子萧清瑞这两天过得可谓跌宕起伏,原因是他听说前段时间被他忽视的镇北王妃并不简单。 不过他不以为意,那镇北王妃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就算有点小心机,能力有限,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但他不怕,他那些门客和谋士却如临大敌,非要让他杀了镇北王妃,并且要派他最精锐的暗卫去杀镇北王妃。 他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本以为昨晚的刺杀定然会成功的,没想到被萧清安给破坏了。 他差点都气炸了,为此猜测过萧清安是不是对他阳奉阴违。 此时他跟他的谋士和门客聚在一块商议昨天晚上的事情。 “……看来昨天晚上没刺杀成功就是个天意,那镇北王妃不足以我们大动干戈,”萧清瑞不屑地说。 他下面坐的那些谋士和门客,有不少人是萧清安的人,他们听从了萧清安的话,有一部分极力赞成刺杀镇北王妃,另一部分人没有吱声。 现在听闻太子的话,立刻开口: “殿下您思虑得周全!” “那便这样吧,确实如太子所说,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啊,若不是你们当初极力赞成,太子根本不会派人去刺杀镇北王,现在好了,弄得全城轰动,接下来想要搞点什么动作,都得万分小心了。” “……” 听着他们一个一个赞成自己,太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立刻道:“女人的本事无非就是内宅的争宠的手段罢了,眼光也就那样了,除非她能将裴寅礼唤醒,要不然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 萧清安放着大话,还想征求大家伙的附和,直接点名坐在最里面、一直默不作声的那名老者:“渊伯,你说孤说得可对?” 渊伯是太子的谋士之一,知识渊博,见解独到,为太子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 有本事的人性子都十分难搞,他在太子面就不是很听话,经常会跟太子对着干。 太子很气这老头,但又舍不得把他赶走。 现在那么多谋士应和他,她心里十分得意,想让渊伯也能应承他。 渊博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一双浑浊的眼神十分睿智,听到太子的问话,他不急不忙的抬起头,只是还没等他说话。 门外来了人,慌里慌张的:“太子,不,不好了,他们查到了,查到镇北王妃了……” 太子一听是关于镇北王妃的,心中更为不喜。 区区一个镇北王妃就能把他们给吓成这样,往后如何成大事? 却看渊伯直接站了起来,威严道:“镇北王妃如何了?赶紧说。” “镇,镇北王妃会医术,”来报的人终于顺了一口气。 “什么?”太子还没反应过来,谋士和门客们不可置信的齐口同声:“镇北王妃会医术?” 太子闻言也十分诧异,那镇北王妃确实不简单,一次又一次的给人带来惊喜,不过—— 他依然不屑:“就算会医术,她年纪轻轻的,难不成她的医术比太医还高?哦,别说太医了,单拿那镇北王府里的那个江湖神医柳道子,他都没有办法治好裴寅礼,难不成镇北王妃可以?” 太子说着都觉得可笑,这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渊伯是萧清安的人,刚刚来报的人也是萧清安的人,所以轻易便知道这是萧清安给他们下的指示。 他沉着的道:“太子,你可莫小瞧了女子,女子真厉害起来,有不少男子都比不上她们呢。万一那镇北王妃就是天赋异禀?如若不然,她为何要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情?莫不就是在防着你?” “是啊 ,太子,此事还需再查,”谋士们纷纷应和道。 他们中间的不一定就是萧清安的人,只是渊伯说得在理,才应和他的。 这太子没想到他们的风口转变得这么快,恼怒道:“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明天孤就去镇北王府一探究竟!” ------------ 第100章 众人得知裴寅礼醒来 次日。 太子整装完毕,准备前往镇北王府。 刚坐上马车,就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萧清安。 萧清安说是要来与他商议一下前天镇北王妃遇袭一事,得知太子准备前往镇北王府,便提出一起去镇北王府看看。 太子不疑有他,在马车上还跟他说起了镇北王妃会医术的事情。 当然,在萧清安面前,太子换了一种说法:“……听说镇北王妃深藏不露,之前传闻她说貌丑,没想到转眼就来了个惊为天人,这上京城的许多大家闺秀都找不出几个比她貌美的!传闻又说她是个草包,现在又传出来她是个会医术的,啧,这个镇北王妃还要给我们多少惊喜?” 萧清安咳咳了两声,虚弱的笑道:“是吗?” 心里却在鄙夷,他的晚儿除了容貌和医术,会的东西可多了,可不是上京城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可以比拟的。 “是啊,”太子佯装忧心忡忡的回答:“不过镇北王妃会医术倒是个好的,如此照料镇北王也能照料得更周全些,若镇北王妃的医术再高明些,能直接将镇北王给治好,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不大可能,”太子自顾自的可惜道:“镇北王妃还是太年轻了,只怕是做不到。” 反正就是不相信罗意晚的医术能治好裴寅礼。 虽然目前为止,萧清安也觉得罗意晚不可能这么快就救醒裴寅礼,毕竟她来上京城也没有多长时间。 但罗意晚的医术,他是相信的。 在他看来,罗意晚要想救醒裴寅礼,只是时间问题。 萧清安敛下眼,所以他要尽快劝动晚儿,绝对不能让她把裴寅礼救醒。 他在心中盘算着,温和道:“确实有点可惜。” 太子满意了,他带了不少人,除了随从护卫,还有太医。 到了镇北王府后,一群人呼啦啦的下了马车,前往裴寅礼居住的东苑。 太子在裴寅礼刚陷入昏睡的时候,时常来东苑,对东苑已经很熟悉了,这次来,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东苑发生了变化。 便道:“这后院呐,还是要有女人在的,这不,孤之前来这镇北王府都是冷清清的,现在有了镇北王妃之后,都变得有人情味了。” 萧清安原本还带着点笑意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意,在太子不注意的背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太子到!” “晋王到!” 这时候,镇北王府的下人高呼了两声。 分散在各处的镇北王府的下人,呼啦啦齐聚过来。 太子和萧清安遥遥的看到一身青衫的女子从屋里快步而出,只见她肤色白皙,秀雅绝俗,颜若朝华,腰不盈一握,体态端庄,美得无暇。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晋王殿下!”女子给他们行礼。 太子身后的晋王含笑看着罗意晚,这两天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太子亦不得不承认,罗意晚确实美,就是可惜,她是镇北王的王妃,还为镇北王生了个儿子,日后注定是要跟着镇北王一起去死了…… 他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可惜之色,道:“王妃不必多礼。” 罗意晚站了起来,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太子后面的萧清安,一脸面无表情。 萧清安对上她的眼神,有些心虚。 晚儿之前费尽心思想要瞒住自己懂医的事情,他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还把太子引到这儿来的……她肯定生气了。 “孤今日是跟五弟过来看看镇北王的,不知道镇北王如何了?”太子说着,抬脚就要往裴寅礼的寝屋走去。 “太子殿下,请留步,”罗意晚立刻叫到,并堵到了太子的面前。 太子之前便听说罗意晚不允许旁人随意出入东苑的事情,甚至是裴毅和林氏来都被她赶出去了。 当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从得知罗意晚会医术后,他就猜到了。 难不成,现在她连他也敢拦? 太子眯眼,声音冷然:“王妃这是何意?不许孤进去看望镇北王?” “不是,只是想请太子殿下等一下,”罗意晚想说点什么。 太子一听等一下就觉得有猫腻,于是不顾罗意晚的阻拦,就要立马进去看望裴寅礼:“为何要等?孤现在就要去看镇北王……” “太子……”罗意晚还想说什么。 太子怒了,指责道:“罗氏,你再阻拦孤,你真当孤不敢处罚你吗?” 罗意晚连忙福了福身:“臣妾不敢……” “本王王妃只是想让太子等本王整理好仪容再出来面见太子,不知本王王妃做错了什么,太子竟要处罚本王王妃?”罗意晚的话音未落,一道低沉的、似笑非笑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太子和萧清安嗓子眼不由自主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看到来人的瞬间,他们犹如当头棒喝。 镇北王? 裴寅礼? 他醒来了? 男人坐在轮椅上,身上披了一件黑色锦袍,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五官俊朗,眉目疏淡,一双深邃的黑眸冷厉黑沉,威严高贵,对上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让人感到脚底生寒。 萧清安的心沉了沉,他以前从未见过裴寅礼,但听着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便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今日终于得见真人,虽还未正式交锋,但他已然感觉到了危险。 裴寅礼,果真比太子还难对付! 罗意晚听到裴寅礼的话,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语气里的“本王”,他在太子面前竟然没有自称“臣”! 太子看到裴寅礼,自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敢纠正裴寅礼。 他面对裴寅礼,莫名的心虚胆怯,连忙道:“都是误会,刚刚王妃不让孤进去,孤还以为镇北王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着急就给……” “放心,本王出了什么事情,本王本王比你们担心本王,”太子话音未落,裴寅礼就冷笑出声。 太子:“……” “是是是,”他讪笑了一下,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裴寅礼面前露了怯,连忙挺了挺胸膛,正了正语气,摆出一副刚反应过来的惊喜表情:“不是,镇北王,你醒了?你何时醒来的?” ------------ 第101章 情敌见面 “半个月前,”裴寅礼由夜影推着从屋内出来,语气淡淡:“本王重伤未愈就不起来给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请安了,望太子殿下晋王殿下见谅。” 太子满脑子都是“半个月前”,半个月前裴寅礼就醒了? 他瞥了眼身后、此次也跟着一块儿来了的郑太医一眼。 他记得,在半个月前,郑太医来替镇北王把过一次脉?竟然没有发现? 郑太医拎着他的小药箱,冷汗涔涔。 他上次来给镇北王把脉,镇北王的脉象明明很乱的,看着一点都像是已经醒来的样子…… 不对! 郑太医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当时他是感觉到了镇北王的脉象有点不对劲的,他想探究是怎么回事,最后镇北王妃回来了,打乱了他的思绪…… 郑太医不可思议的看着罗意晚,正巧对上了罗意晚笑盈盈的眼神。 镇北王妃是故意的! 萧清安也很惊讶,虽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罗意晚的医术,但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救醒了裴寅礼。 她的医术又精湛了! “半个月前?这么早,不知你是如何醒来的?”太子不甘心的问,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相信罗意晚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她的医术难不成比太医还要厉害? “自然是本王王妃医术精湛,治好了本王,”裴寅礼转头,朝罗意晚伸出手。 罗意晚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并朝他笑了笑。 这一幕打破了太子的幻想,也刺痛了萧清安的眼睛,他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温柔多情的晚儿! “镇北王妃会医术?”太子佯装诧异的问 “臣妾确实略通医术,”罗意晚含笑道。 在太子看来她便是在耀武扬威! 他千算万算,竟然还是漏算了一个镇北王妃? 太子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不敢直接对上裴寅礼,便控制不住的将矛头对准了罗意晚,冷着一张脸问道:“哦?镇北王妃会医术?那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太子这是何意思?”不等罗意晚接话,裴寅礼便似笑非笑道:“本王怎么听着太子的话,得知本王醒来,太子没有丝毫为本王开心,倒是质问起本王的王妃来了?” “不是,”太子对上裴寅礼又怂了,连忙解释道:“孤只是想说镇北王妃会医术是好事,她不用瞒着我们……” “是本王让王妃不要说出去的,”裴寅礼轻飘飘的说。 “……为何?”太子底气不足的问。 “为何?”裴寅礼冷笑着道:“自然是为了本王的安全,倘若本王醒过来的消息传出去,再惹来北狄国的细作,岂不要成为他人的案板上的鱼肉?” 太子一噎,裴寅礼不会是在指桑骂魁?他知道是他派人去杀的他了? 他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解释道:“孤只是想说,父皇他最是担心你了,若是他得知你已经醒来,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裴寅礼轻声“呵”了一声,略带着嘲讽道:“是吗?让圣上忧心,乃本王之罪过了,改日臣定当入宫请罪。” 太子:“……” 罗意晚忍着笑,“入宫请罪”被裴寅礼说的像是“入宫杀人”的语气,也是没谁了。 萧清安一直站在太子后面当太子的背景板,一来是想让裴寅礼和太子两虎相争,不想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二来也是想看看裴寅礼的实力。 此时,他看到太子落了下风、怂哒哒的模样,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裴寅礼纵使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臣,还是已经没了兵权的臣!太子才是储君! 他作为储君,竟然自己先怕了裴寅礼? “这位是?”就在晋王恨铁不成钢的时候,裴寅礼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王爷,这是晋王,”罗意晚在萧清安回话之前介绍道。 萧清安听到罗意晚主动介绍他,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 晚儿对他还是很特殊的! 他沉浸在喜悦当中,又听到裴寅礼慢悠悠的问:“晋王?听说你与本王的王妃自幼相识?还是青梅竹马?” 完了! 萧清安的心一沉,完全没料到裴寅礼会说这个,他下意识的看向太子。 太子还不知道他与罗意晚认识的事情,他现在在裴寅礼口中得知…… 果然,太子猛然看向萧清安,不可置信的问:“你与镇北王妃自幼相识?” “……”萧清安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 “五弟?”太子没听到萧清安的回答,又问了一句,听得出来他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是,”最终,萧清安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 “那你为何不与孤说?”太子怒气上涨,只是因为裴寅礼和罗意晚都在,他勉强的压制住了想要将萧清安撕了的冲动。 他竟然敢瞒着自己! 他与罗意晚之前早就相识了,那也就是说,他是知道罗意晚是会医术的! 他果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他很有可能就是站在镇北王那一边的! 太子对萧清安生出一股浓浓的警惕心,是了,他这个五弟若当真那么单纯,怎么可能已经被流放了,还能洗清母妃的冤屈,重新回到上京城? 他恶狠狠地看了萧清安一眼,对裴寅礼道:“镇北王,孤还有事情,就不多叨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孤回宫便向父皇禀报你已经醒来的事情。” 裴寅礼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太子又被裴寅礼的态度给激到了,憋屈的转身而去。 萧清安没走,因为裴寅礼,他完全被打乱了阵脚。 不过他很快理清了思路。 他与罗意晚相识的事情已经被爆出来,那么太子肯定就会觉得他不简单,就算他想要挽回,在太子面前继续伪装,太子也不会再信任他了。 他想要鹬蚌相争的计划,已经破灭了! 他再装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若是想要继续争夺那个位置,就必须站出来跟太子一起争! 想到这,萧清安沉沉的看了眼裴寅礼。 正巧对上了裴寅礼的眼神。 ------------ 第102章 分外眼红 裴寅礼似笑非笑:“看来太子不知道晋王与本王王妃相识的事情?晋王如此看着本王,是因为本王戳破了这件事,在怨恨本王吗?” 萧清安自然不能说恨,僵硬的恢复笑容道:“自然不是,本王与晚儿相识,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本王其实也是想要找个机会跟太子王兄说这件事的,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太子王兄若是误会了,本王回头再跟他解释便是了,镇北王无需多想。” 裴寅礼笑不达眼底:“是吗?” “自然是,”萧清安道,看向罗意晚,诚挚的道:“本王一向是将晚儿当成妹妹的,不管在哪里,我都不可能不会不认我的妹妹。” 他这句话是说给罗意晚听的。 萧清安已经想过了。 昨天他跟罗意晚表明过他的心意,罗意晚很决绝的拒绝了他。 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如果他再执着于与罗意晚跟他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将罗意晚从他身边越推越远。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现在只能用迂回手段,暂时放弃让罗意晚跟他在一起,退回到以前的位置。 他知道晚儿对他虽然没有爱情,却是真真实实得把他当成哥哥的,她也不可能轻易就放下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 所以,他这一招肯定会管用的! 他紧紧的看着罗意晚,想要在她眼中看到对他的退步而动容。 罗意晚当然也知道萧清安打的什么主意了,但—— 她就是想要让他难受,又怎么会轻易就对他动容? 她冷着一张脸,毫无表示。 萧清安见状,又忍不住焦躁起来,晚儿还在生气,不愿意原谅他…… “当妹妹?”裴寅礼嗤笑了一声:“怎么?你们有血缘关系?” 他的语气活像是在怀疑罗意晚跟萧清安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萧清安见他如此不尊重罗意晚,心中怒火焚烧,正想要说什么,就听到罗意晚低声下气的说:“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晋王是一起生活了几年,但是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萧清安???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罗意晚,晚儿这是什么语气?她为何要如此迁就裴寅礼? 甚至为了裴寅礼,还要撇清跟他的关系? 这…… “晚儿,”萧清安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为什么要怕裴寅礼怕到这种程度? “看来这只是晋王你自己的想法,本王王妃并没有要认你做哥哥的意思,”裴寅礼似笑非笑的道:“本王还以为要多一个妻兄了,竟是要失望了。” 谁要做你的妻兄? 萧清安烦躁的想,却还是得忍着气道:“镇北王,本王与晚儿闹了些矛盾,不知道镇北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本王与晚儿单独说两句话?” 意思就是让裴寅礼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与罗意晚。 “不可以!”裴寅礼一口拒绝。 萧清安一噎,他没了法子,只得看向罗意晚:“晚儿,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你……” “你没听我的夫君说吗?他不允许我与你单独说话,”罗意晚面无表情的说:“你若是有什么话,便当着他的面与我说吧。” “他不让你与我单独说话,你就不单独与我说话了吗?”萧清安不可置信的说,“他如此不尊重你,你何必要听他的?” 裴寅礼冷了脸。 罗意晚立刻道:“晋王,慎言。” 她说:“我不听我夫君的,难不成我听你的吗?” “晚儿?”萧清安蹙眉,不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真的有事情跟你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听我跟你解释好不好?” “有什么好解释的?”罗意晚冷笑:“难道今天太子不是你给引来的?难道你没有把我会医术的事情说了出去?” 萧清安脸色一白。 “送客!”不等他再说话,裴寅礼就下令。 夜影上前,一挥手,院子内瞬间出来了数个黑衣人。 萧清安今天就带了一个杨树出来,自然不可能硬刚。 “晚儿,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解释的,我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我的气,但是你先冷静冷静,我会再来找你的,”萧清安无奈的带着他的人离去。 “想杀人,”裴寅礼盯着他的背影,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比你更想杀了他!”罗意晚接话道,瞥了裴寅礼一眼,没头没尾的说:“刚刚演得不错。” 裴寅礼抬眸,回道:“你也不差。” 罗意晚笑起来,便要把自己的手从裴寅礼的手中抽回来。 裴寅礼一使劲,不让她抽回去。 “干嘛?”罗意晚朝他看过去,“人已经走了。” 没必要再秀恩爱了。 “谁说我是因为他在才拉你的手的?”裴寅礼脸一沉,将她的手往怀里揣。 罗意晚被迫迁就着他的轮椅高度,微微弯腰:“……”他每次都冷着脸然后再做出一些反差萌的动作真的好吗?搞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招架不住的罗意晚有些不自在的抬头,就对上了一旁菊嬷嬷促狭的眼神,以及看到夜影等人不自在的目光,她的脸立刻染上了绯色的红晕,没好气的瞥了裴寅礼一眼。 水盈盈的双眼欲语还休,仿佛在勾人一般。 裴寅礼眸色一暗,神色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唇上,她的唇形很好看,水润润的。 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推我进屋。” “进屋做什么?”罗意晚不明的问。 他不是刚刚出来吗? “我要进去换衣裳,”裴寅礼道。 罗意晚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头发披散,寝衣外面只批了一件披风……帅还是帅的,就是稍显随意了。 行吧。 罗意晚把他往屋里推,叫唤夜影:“夜影,快点进来,替你主子换衣裳。” 夜影刚想要应是,抬脚就要跟在俩主子后面,冷不丁对上一双凉飕飕的眼神——他家王爷的。 夜影心中一凛,站定,没有前进一步。 罗意晚推着裴寅礼在前头,根本没注意到夜影没有跟上来。 她将裴寅礼推进了盥洗间,转头准备离去的时候才发现夜影没有进来。 “夜影呢?”罗意晚奇怪的问,大声喊了两声夜影,没人回应,“怎么回事?刚刚明明看到他在外面的,没听到我的话?” ------------ 第103章 我想亲你 “可能确实没听到吧,”裴寅礼淡定的回答。 罗意晚闻言没有深究,便道:“我出去看看再叫个人进来给你……” “不用,你去给我拿衣裳过来,我自己换,”裴寅礼叫住她。 也行。 罗意晚就出去拿衣裳了。 盥洗室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有些昏暗,裴寅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轮椅转动过来,面对着门口。 罗意晚一进去就对上他静默的眼神,忍不住就碎碎念道:“你也不说你要穿什么样的,我就随便给你拿了一件蓝色,不许嫌弃,要不然你就自己出去拿。” “好,”裴寅礼低声应着,朝她伸出手。 罗意晚以为他是要衣裳,便递给他。 下一秒,那只大手陡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惊呼一声,就坐到了男人的腿上,她第一反应是他的腿还未好全,她这一坐恐怕会伤到他的腿,于是下意识的撑在他的胸膛上,减轻他的负担。 奈何对方根本体会不到她的用心良苦,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一团黑影朝她欺了过来,那双大手将她的腰肢牢牢摁在他的腿上,唇上一……磕! “咔!”很明显的一个声音。 剧痛袭来! “唔?”罗意晚捂着自己的嘴,疼得面容扭曲。 “没事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原本钳在她腰肢上的手捧住了她的脸,一脸的担忧。 罗意晚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裴寅礼。 裴寅礼愧疚的看着她。 罗意晚:“……” 裴寅礼:“……” “你没事吧?”裴寅礼略微尴尬的说,双手还捧着她的脸,抬高她的下巴,示意她张嘴给他看看是不是伤着了。 罗意晚也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景,脑子一时有些短路了,下意识的张开嘴。 裴寅礼低头看她嘴里面的情况,半晌,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出血。” 罗意晚反应过来,推开他的手。 裴寅礼不让她推开,示意她再次张开嘴,道:“我看看你的门牙有没有松。” “不用,我自己会看,”罗意晚继续推他的手,觑着他,小声地:“所以你刚刚是想亲我?” 裴寅礼表面很淡定:“你说呢?” “那就是了,”罗意晚说,她眼睛乱转,说出的话让裴寅礼气个半死:"你想亲我,你直说呀,你,你刚刚吓了我一跳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要害我呢,差点把我的门牙都给磕掉了!” 裴寅礼摁了摁眉心,又摁了摁,忍不住了,看着罗意晚道:“那我想亲你。” 他让她说,他便说了,而且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说完,不待罗意晚说什么,裴寅礼便不容置疑的压着她的背往他的怀里摁。 罗意晚:“……”卧槽?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爹爹?娘亲?" 就在两人准备亲上的时候,他们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奶呼呼的声音。 裴寅礼和罗意晚俱是一僵,下一秒,罗意晚猛的把裴寅礼禁锢她的手给掰开了,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只看见穿着一身小寝衣的小乖鞋子都没穿,睡眼朦胧的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天真的看着他们。 裴寅礼、罗意晚:“……” 他们忘了,小乖刚刚一直在屋里睡午觉来着。 “娘亲!”忽然,小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忙走过来:“你怎么坐在爹爹的腿上?你忘了他的腿有伤了吗?” 罗意晚触电似的从裴寅礼身上跳开了。 “娘亲,你轻点,”小乖惊呼,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爹:“爹爹,你怎么样了?” “……”裴寅礼木着一张脸:“爹爹没事。” “没事就好!”小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又去呵斥他娘亲:“娘亲,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了还要爹爹抱?你忘了爹爹腿上有伤了吗?你还记得你以前说我虽然三岁了,但已经不小了,但不能再抱了吗?我这么小都不能要抱,你都多大了还要抱,你羞羞……” 他一张小嘴儿叭叭叭的一顿输出。 罗意晚忍无可忍,振振有词 :“是你爹硬要抱我的,你说我干啥?你有本事说他去啊。” 小乖打了一个嗝,疑惑的转头看向他爹:“爹爹,是这样吗?” “……”裴寅礼瞥了罗意晚,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点了点头。 小乖不可置信,开始教训他爹:“你为什么要抱娘亲呀?你知不知道你的腿还伤着呀?娘亲虽然香香软软的,很好抱,但是你不要忘了她是个大人!她很重的,你……” 裴寅礼:“……”他被他给教训了? “要不,”小家伙迟疑的说,伸出双手:“爹爹,你要是实在想抱的话,你就抱我吧,我是个小孩子,我比娘亲轻!” 罗意晚:“……”你这算盘打的我都听到了! “敢说我重?我看你也不轻,胖得跟只小猪仔了你知道不?”罗意晚没好气的说,推着小乖往外走:“赶紧的,出去,你爹还要换衣裳呢。” 小乖被他娘亲给推了出去。 罗意晚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的手再次被那只大手攥住了:“等一下。” 她回头,男人的黑眸注视着她,示意她弯腰下来。 罗意晚直觉他不会说好话,但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弯腰:“说什么?快说。” “刚刚没成功,但你欠我一个吻,”裴寅礼慢吞吞的道:“记得还。” 罗意晚??? 她一脸“你疯了吗”的神情,压着声音道:“我什么时候说刚刚要给你亲了?” “出去吧,”裴寅礼不接她的话茬,说完就催促她出去。 刚好外面传来小乖的声音:“娘亲,你还在里面做什么呀?你快出来呀?” 罗意晚:“……”这个臭男人。 “你快点儿收拾好,然后出来,”她没好气的说。 裴寅礼知道自己得逞了,眼眸里漾出笑意,无比配合:“好。” 罗意晚刚出了门外,就看到等候在门外的夜影,夜影看到罗意晚出来,根本不敢看她,灰溜溜的错开身子进屋去找裴寅礼。 罗意晚:“……”刚刚她在里面叫不动夜影,结果他就等在门外? 她稍微想了一下,就想到是为什么了,咬牙切齿的:“裴寅礼,你故意的!” 裴寅礼正在夜影的服侍下穿上衣裳,听到罗意晚刻意压低的愤怒的声音,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夜影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异样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心里却暗暗叫苦。 王爷您知道您这样,会让我失去王妃的信任吗? ------------ 第104章 她对他是真好,就是不爱他 裴寅礼换衣裳出来时,罗意晚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面支起了一个小炉子,跟菊嬷嬷一众下人正在煮冰糖雪梨羹。 看到裴寅礼过来,罗意晚让菊嬷嬷给裴寅礼也盛一碗。 裴寅礼不爱喝甜的,拒绝了。 罗意晚见状,便道:“剩下的那些菊嬷嬷你就拿下去跟下面的人分了吧,现在天气比较干燥,喝些润润嗓子。” “奴婢们就不喝了吧?小公子爱喝,要不还是留给小公子喝?”菊嬷嬷喜气洋洋的说。 小乖确实喜欢喝,一张小脸都埋到碗里去了。 “没事,你们拿去喝吧,别让他吃撑了,小心他一会吃不下晚饭了,”罗意晚说。 菊嬷嬷闻言,这才端着递给后面的丫鬟,让她们端下去分了。 当然,一小壶冰糖雪梨羹也没有多少,肯定是分不了多少人的。 罗意晚环顾了一下周围,从太子和萧清安来了又走了后,她就发现了。 整个东苑的下人脸上几乎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自从裴寅礼昏迷后,整个东苑的下人就处于无主的彷徨的状态下。 裴寅礼醒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今儿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都是一些忠奴……罗意晚想。 她道:“菊嬷嬷,你等会去库房拿银子,咱们院里的人每人各赏十两银子。” 菊嬷嬷闻言既欣喜又诧异,想要说点什么,罗意晚用眼神示意她没事,就这么决定了。 菊嬷嬷立即谢恩:“奴婢谢王爷王妃赏赐。” 随着她的话落,其他的下人们也纷纷跪了下去:“奴婢、奴才谢王爷王妃赏赐。” 罗意晚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转头看到裴寅礼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罗意晚无辜问到,很快又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看着裴寅礼:“你不会觉得我不应该赏钱给下人吧?” 毕竟现在裴寅礼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加上账目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钱了…… “这钱确实该花,”裴寅礼否认,“若不是特殊时期,本王会给他们更多。” 收买人心他从来不吝啬。 “那就行,”罗意晚松了一口气。 “不过,”裴寅礼问:“账目上还有多少钱?” “你要用钱吗?”罗意晚好奇道。 “是,”裴寅礼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跟罗意晚说:“本王大病初愈,怎么能不大肆操办一场欢庆宴?宣告本王已经醒来了?” 罗意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寅礼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欢庆宴还真得操办,宣告裴寅礼苏醒之外,二来,还可以当众打皇室的脸;三来,也可以浅浅的试探一下哪些个大臣的心思。 “有钱!”罗意晚立刻道:“这个欢庆宴就算没钱也必须借钱办。! 当然,镇北王府不至于连筹办个宴席的钱都没有。 经由罗意晚掌家后,这一个多月镇北王府旗下的产业不说进账多少,但至少盈利了,除了养活整个镇北王府之外,还有一些盈余。 裴寅礼被罗意晚陡然激动地模样吓了一跳,惊诧的看着她。 “爹爹,你习惯就好,”小乖抬头跟他爹说,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然后继续埋头享受他甜甜的冰糖雪梨羹。 罗意晚薅了一把他的脑袋,招呼菊嬷嬷:“菊嬷嬷走,商量一下举办宴席的流程去。” 走了两步,她又转头看向裴寅礼,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吧,有空就多练练腿,举办欢庆宴交给我救行。” 说完风风火火的领着菊嬷嬷等人去了书房。 裴寅礼看着她的背影,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对他是真好,就是不爱他! 罗意晚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而且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欢庆宴的帖子一个个全分发出去了,并把欢庆宴的时间定在了第三天。 时间紧急,她开始忙碌了起来。 裴寅礼也没有闲着,一夜之间,把他自己苏醒的事情散播出去了。 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大雍的战神王爷已经苏醒。 百姓们尤其高兴,有不少人聚集到了镇北王府的大门外,询问情况的真假,热心点的老百姓把自己家的鸡鸭鱼羊都给牵来了,说要给镇北王补补身体,把镇北王府守在门口的小厮弄得哭笑不得。 一时间,镇北王府大门门庭若市。 汀雪院那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这大半个月以来,林氏全身心都在裴宏宥身上,裴宏宥的伤势刚刚稳定下来,裴书宁那边又跟罗如颂说好要成亲的事情,这两天她们正焦急的等待罗家的人过来商议婚事。 今天罗府终于来人了。 不过来人不是媒人,也不是罗二老爷、罗二夫人,不是罗家任何一个能主事的人,而是来了一个小厮! 并且是来请林氏去罗府商量裴书宁跟罗如颂的婚事的。 林氏和裴书宁差点没气炸了。 哪有让女方去男方家里商议婚事的? 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裴书宁的脸吗? 不禁让林氏和裴书宁怀疑罗家是不是知道了裴书宁跟卫明祥的事情了。 但回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是罗家的人知道裴书宁和卫明祥的事情,以罗家重视罗如颂的程度,是不可能还让裴书宁嫁过去的。 想起裴书宁跟卫明祥之间的事情,母女两人又不由得心虚。 尤其是裴书宁,生怕嫁不了罗如颂了,不顾罗二夫人王氏的刻意刁难,坚持要让林氏去罗家跟王氏商议她跟罗如颂的婚事。 林氏是过来人,知道她这一低头,往后就算裴书宁嫁给了罗如颂,她在罗家就要被人看不起了。 奈何拗不过裴书宁,加上她自己也心虚裴书宁跟卫明祥的事情,急着要快点把裴书宁嫁给罗如颂,于是咬咬牙,最终还是去了罗家。 王氏只想要羞辱一下林氏和裴书宁而已,没想到林氏真的上门了,人都惊呆了,等把人请入堂内之后,见到林氏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你竟然真的来了?” 她儿子是有多优秀,才让裴书宁这般恨嫁,不惜主动上门来商议婚事? ------------ 第105章 镇北王醒了 这无异于是扇了林氏一巴掌,她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难堪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她袅袅娜娜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含笑道: “不是二夫人你让我来的嘛?我想着呀或许你没有空,那我来一趟也是没事,反正谈婚论嫁这事,不兴过程怎么样,只要小两口过得好就是了,如颂那孩子这般钟情于我家宁儿,想必也是希望这婚能顺顺利利的完成,二夫人你说是与不是?” 王氏脸色冷了下来,林氏这是什么意思? 在拿她儿子来威胁她?提醒她罗如颂十分喜爱裴书宁,倘若她不乖乖配合快点敲定婚事流程,她儿子就会跟她闹起来? 什么东西啊! 王氏怒了,她本就看不上裴书宁,想要罗如颂娶个家世好点的妻子,林氏这么挑衅她算是触到了她的逆鳞上。 “好啊,”王氏将茶盏重重的搁置在桌案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氏,“既然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确实应该快点成全他们,让他们尽快完婚。” 王说是这么说,但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是真的要让罗如颂和裴书宁尽快成婚的样子。 林氏心生警惕,温和道:“是,所以……” “所以我们就来谈谈女方嫁过来,有多少嫁妆吧,”王氏昂着下巴,无比的傲慢,丝毫没有一点儿向女方家长索要嫁妆的羞耻。 林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顿时大变:“你——” 她想说你怎么如此不要脸,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这句话说出口,罗如颂和裴书宁的婚事,肯定就不成了。 而她的宁儿现在绝对不能失去这一门婚事! 她强力让自己忍下来,开口道:“你们想要多少嫁妆?” “说错了,不是我们要多少嫁妆,”王氏笑眯眯的纠正她,“是你们要陪嫁多少嫁妆。” 林氏忍了忍,改口:“那我们要陪嫁多少嫁妆?” “裴书宁是镇北王唯一的妹妹,自然是要让妹妹风风光光的出嫁了,”王氏慢悠悠的说,“一百三十八台也不算多吧?” 也就是说,最少也要一百三十八抬嫁妆! 林氏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镇北王府是因为裴寅礼才建立起来的,如今左右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家底。 更何况现在镇北王府是罗意晚掌家,罗意晚是绝对不会给裴书宁陪嫁那么多嫁妆的,她去哪给裴书宁准备一百三十八台嫁妆去? 这王氏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在故意在为难她吧? “怎么了?镇北王府难道拿不出来吗?”王氏嗤笑道。 林氏能说什么?能说不拿不出来吗?自然是不能的。 她咬着牙,屈辱道:“这是自然,宁儿出嫁,我们自然会给她最好的。” 不管怎么样,先敷衍过去再说,到时候宁儿一嫁,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新娘退回去不成? 王氏不知林氏的打算,或者说她没想到林氏会这么无耻,终于跟林氏开始商谈起了婚期。 不过王氏的态度依然十分的傲慢。 林氏又气又难堪,却只能配合着。 殊不知,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让王氏起了疑。 王氏前段时间并不在上京城,她跟着罗老夫人去庙里祈福去了,没有赶上慧嘉长公主寿宴,回来后也没有怎么出去参加宴席,并不知道慧嘉长公主寿宴上发生的事情。 她只是直觉不对,毕竟罗如颂再优秀,林氏也不用这么着急着把女儿嫁过来吧?甚至林氏的态度已经不算是着急了,可以说是求着要把裴书宁嫁给过来了。 因为镇北王昏迷,裴书宁的身价大不如从前,但头上也是冠着“镇北王妹妹”的名号,想找一个跟罗如颂差不多身份地位的人还是可以的。 罗如颂就算前途光明,也是未来的事,而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不是罗敬宗的儿子,没办法让人马上就能看到利益。 王氏直觉有猫腻,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便道:“那便这么决定吧,我已经找了大师算过了,半个月后有一个良辰吉日,可以迎宁儿进门,急是急了点……” 林氏正愁着要尽快把这件事情尘埃落定,闻言十分欣喜,立马打断王氏道:“不急不急!我们呀,在宁儿和如颂定亲后就给宁儿准备好全部的东西了,半个月的时间还充裕呢!只要罗府这边准备好了就行。” “这样啊,”王氏点着头说,“那就定在半个月之后吧,反正也就是给如颂迎娶一个侧夫人么,倒也不用太折腾。” “是是是……什么?”林氏反应过来王氏说了什么,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侧,侧夫人?” 她的宁儿明明是要许配给罗如颂当正室夫人的! “是啊,”王氏跟着站了起来,无辜的说:“我们本来就是要迎娶宁儿为侧夫人的。” 欺人太甚!!! 林氏没想到自己百般退步,王氏不懂得收敛就算了,还屡屡得寸进尺! 她心中生出一股熊熊怒火,胸脯起起伏伏,看着就要压抑不住了。 “怎么了?”王氏故意火上浇油,“难不成如颂没跟你们说,他其实是要娶宁儿为侧夫人的吗?哎呀,那误会就大了,不若这样,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我家如颂也不愁有大家闺秀嫁,而你们家宁儿肯定也不缺好儿郎娶,你说是不是?” 一句话,把林氏想要想要甩脸就走的念头给浇灭了。 是啊,罗如颂肯定是不愁娶了。 但是她的宁儿已经失去了清白,倘若不嫁给罗如颂,难不成真要回去找卫明祥? 上次她们已经拒绝要嫁给卫明祥做侧夫人,倘若她们回头去找卫明祥,必定就被卫明祥拿捏,指不定得到的名分还不如罗如颂的侧夫人呢。 嫁给罗如颂虽然只是侧夫人,但宁儿有罗如颂的心,将来升为正妻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倘若是侧夫人的话,说不定到时候就算裴书宁和卫明祥的事情曝光后,罗如颂对裴书宁可能就没那么生气了。 想到这,林氏坐了下来,便要再次应下来。 “二夫人。” 这时,罗府的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道:“镇北王醒来了。” 王氏和林氏猛地站了起来,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丫鬟:“回二夫人,镇北王醒了!” ------------ 第106章 王氏坚决退亲 “还送来了请帖,说是邀请夫人您过两天去参加欢庆宴呢。” “……”一时间,林氏和王氏都有些静默。 尤其是林氏。 她想不通,裴寅礼怎么就一点征兆都没有醒了呢? 不,其实也不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之前罗意晚拦着不让她和裴毅一同进入东苑,而裴毅怒气冲冲的想要休了罗意晚,又被罗意晚劫走之后,态度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是征兆了。 如果裴毅是知道裴寅礼已经醒了,才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的,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这让林氏不禁震惊起了罗意晚的手段,她竟然当真瞒天过海将裴寅礼救醒了…… 想起之前跟罗意晚的种种针锋相对,她有些不安起来。她以前当真是看走眼了,罗意晚果然是不简单的,她以后还会如何对付他们? 现在裴寅礼醒来了,她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林氏的不安持续到她注意到王氏诧异中又带着尴尬的神色。 林氏顿时醍醐灌顶,王氏在此之前敢如此慢待她跟裴书宁,何尝不是因为裴寅礼陷入昏迷,她认为裴书宁已经给不了罗如颂在仕途上的帮助? 现在王氏听到裴寅礼已经醒来了,心思自然又上来了。 林氏心思微动,看来王氏根本不知道裴寅礼功高震主的事情! 想到这儿,林氏的腰杆一瞬间挺直了,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承胤醒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马上回府瞧瞧去!” 说完便要带着她身后的林妈妈等人一块回去了,又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王氏,饱含歉意地说:“二夫人,您看这……” 王氏的心思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眼看着林氏要走了,她连忙拉住她,从轻视转换为笑眯眯的表情: “不着急,反正镇北王已经醒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都能看到,但你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不是?咱们还是尽快把如颂跟宁儿之间的婚事给先解决了吧?” “这……”林氏像是为难了一下,装模作样的重新坐下来,“二夫人你说得对,还是直接将两个孩子的婚事敲定下来吧,毕竟我们来一次罗府商议婚事没有什么,若是来第二次……那就真的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这是在嘲讽王氏让她们过来商议婚事的骚操作。 王氏憋屈得很,她想羞辱一下林氏和裴书宁,哪知道林氏真的来啊? 林氏讽刺了一通,无比的畅快,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毕竟她还想让裴书宁嫁给罗如颂呢。 接下来的商谈十分顺利,婚期还是定在了半个月后,不过裴书宁的名分从原来的侧夫人转变为了正室夫人,王氏绝口不再提嫁妆的事情。 小半个时辰后,林氏满意站起来,准备要走了。 “娘!”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罗如颂的声音,有些焦急。 王氏一听到罗如颂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心虚,以为罗如颂是知道了她把林氏叫过来商谈婚事的事情,过来找她算账的。 林氏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正准备回去的,顿时改变了心思,含笑往前走了几步:“如颂回来了?” 王氏看出了林氏的心思,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这个贱人! 她直接走上前了两步,站在了林氏的前面,叫唤她儿子:“怎么了?怎么回来了?慌慌张张的?” 罗如颂看到林氏也在,愣了一下,问道:“伯母,您怎么也在这里?” “你裴伯母啊,是过来……” “你娘她叫我过来给你和宁儿商议婚事呢!” 王氏刚想打岔过去,就被林氏给抢了先。 王氏:“……”一口郁气卡在喉咙了。 果然,林氏这话一出,罗如颂脸上顿时出现不赞同的表情:“娘,您怎么可以……” 王氏脸色淡下来,打断他道:“你刚刚慌慌张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对,”罗如颂也想起来了,顿时将王氏把林氏叫过来商谈婚事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娘,刚刚镇北王府是不是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要举办什么欢庆宴的?” “是啊,”王氏回道,“我让下面的人给放置起来了,省得不见了。” 王氏还是很重视这次的欢庆宴的,正打算等会林氏走了以后,她就要命人去挑参加宴席的衣裳首饰了。 罗如颂听到他娘的话,立刻道:“娘,你把那张请帖给我,镇北王府的欢庆宴您别去了。” 一直没找到机会插话的林氏心头一跳,罗如颂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已经知道了裴寅礼功高震主的事情了吧? 王氏看罗如颂的神色,又瞟了眼林氏的神色,直觉事情不简单,忙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去镇北王府参加宴席?” 罗如颂没有注意到林氏的神色,听到他娘的问话,他想了想,让屋内的下人都退下去,然后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他跟王氏以及林氏三人。 林氏急得不断的给罗如颂递意思。 这件事情不能说啊,这件事情一旦说了,你娘要是知道了宁儿靠不住裴寅礼,你娘就不会让宁儿再嫁进来了。 可惜罗如颂跟她没有默契,意会不到她的眼神。 而他也打定了主意要跟林氏说这件事情,因为他要跟裴书宁成亲,肯定要让她们跟裴寅礼划清界限的。 于是他就把裴寅礼功高震主的事情压低声音说了出来。 ??? 王氏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她听到了什么?镇北王功高震主? 那罗如颂还想要娶裴书宁为妻? 他是不想要前程了吗? 王氏最是重视罗如颂的前程,这触碰到了她的逆鳞,猛地看向林氏,不由分说:“你们裴家的千金我们如颂高攀不起,你请回吧。” “娘!”罗如颂连忙喊了一声。 但是王氏不由分说,朝外喊人把林氏请出去。 说是请,其实就是赶。 林氏气得发抖。 罗如颂拿王氏没办法,只能将林氏拉到一边,安抚道:“伯母,你先回去,我娘那边我会安抚好的,我一定会娶宁儿为妻的!至于我刚刚说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你们以后记得要离镇北王远一点,这样你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 第107章 欠我一个吻 林氏闻言,这才稍稍安心。 “如颂,你还跟她说什么?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娶那个裴书宁的,”王氏远远看到罗如颂不知道在跟林氏说什么,气得大声道。 林氏愤愤的瞪了王氏一眼,扭头走了。 但是一坐上镇北王府马车,她又不安起来,抓着林妈妈的手说:“怎么办?他们都知道了裴寅礼的事情了,只怕是不可能让宁儿嫁过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林妈妈连忙安抚她说:“刚刚二公子不是说了吗?罗二夫人那儿他去解决,只要二少爷坚决,哪有母亲能抵得过儿子的啊?二夫人迟早会妥协的。” 林氏这才略略安心。 林妈妈又说:“不过,夫人,二少爷说得对,王爷那边,我们以后恐怕真得远离了,圣上以后什么时候会在找个借口将他发落了,咱也未可知。” “你说得对,”林氏点头道,本来她还打算回去后,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去裴寅礼那里展现一下慈母关怀的。 毕竟不管裴寅礼是不是功高震主,他想要捏死她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现在…… 反正最终裴寅礼都是要死的人,她何必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只要不招惹他们就行了。 林氏暗自决定,这段时间离裴寅礼和罗意晚远远的。 但她这个美好的想法没有实现,因为她一回去,就遇到了在门口感谢前来庆贺镇北王醒来的百姓的罗意晚。 林氏一看到罗意晚,想快步走过去,巴不得罗意晚看不到她。 但罗意晚怎么会放过她? 尤其是林氏还猫着身子仿佛她就是什么瘟疫一样躲着她,她就不想让林氏得逞。 于是她立刻叫住了她:“母亲,走你那么快做什么?” 林氏被迫停了下来,讪笑道:“没有啊。” “今天母亲是去了罗府商议婚事去了吧?”罗意晚故意问。 她话音刚落,外面的百姓闻言顿时出声:“商议婚事?之前早就听说裴小姐与罗二公子有婚约了,没想到马上就要成亲了?正好,镇北王醒来了,双喜临门啊!” “不对啊,”有人反应过来:“去罗府商议婚事?不应该是罗府来镇北王府商议婚事吗?” “是啊,只听说过是男方上门女方家里上商议婚事的,没听说女方上男方家去的啊。” 一时间,众人看林氏的目光都有点不一样了,这是有着急把女儿嫁出去? 林氏被他们看得躁得慌,暗骂罗意晚是故意的。 罗意晚目的达到,又说:“母亲,王爷醒来的事情您知道吧?一会看看他去?” 林氏瞥了眼外面人山人海的百姓,她能说不去吗? 她觉得她要是说了,以这些百姓对裴寅礼的爱戴程度,估计口水都能把她淹没了。 她说:“那自然是要去的。” 百姓们顿时称赞林氏是个好母亲。 林氏后牙槽都快要咬碎了。 不过在跟罗意晚去东苑的时候,她又反应过来。 以罗意晚以往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把她叫去东苑? 不会是罗意晚想到了什么整治她的歪招,所以把她叫进去严刑拷打吧? 或者说她跟裴寅礼告状了,裴寅礼要替罗意晚教训她? 林氏忍不住抓紧林妈妈的手,开始害怕起来。 罗意晚当然感觉到林氏的不安了,她十分乐见。 她其实也没有想着要把林氏叫过来做什么,只是一时嘴快……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裴寅礼要是不愿意见,就直接把她轰走就好了。 戏耍一番林氏,罗意晚也是十分乐见的。 到了东苑,罗意晚说:“母亲,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跟王爷说说,让他准备一下见您。” “让我在这儿等着?”林氏看着东苑的院门,不可置信的问。 从这儿走到裴寅礼居住的主屋,至少还要走五分钟,结果她让她在这里等着? 若是不想见她,那就不要让她来啊! 林氏明白过来自己算是被罗意晚戏耍了一番,忍着气道:“行,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罗意晚开开心心的进去了。 裴寅礼正在罗意晚的书房看书,听到林氏来了,自然是不见,不过…… 裴寅礼看向书案上,上面堆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纸张,那都是罗意晚在准备欢庆宴记下的各种流程和和所需要的物资,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林氏拿过去。” 罗意晚秒懂。 这是她第一次准备宴席,虽然在菊嬷嬷等人的帮助下倒也能完成,不过对她来说终归有些繁琐了些。 既然有白费的劳动力,那为何不用呢? 想着,罗意晚立刻叮嘱菊嬷嬷:“去,收拾一下,把这些东西都给夫人拿过去,就说我乡下来的,不会弄什么宴席,所以要劳烦她来操办了。” “哎,好嘞,”菊嬷嬷连忙应了一声,上前去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纸,看着罗意晚和裴寅礼笑得意味深长,最终还是没忍住打趣道:“王爷可真是会疼媳妇……” 罗意晚??? 她飞快的瞥了眼坐在她书案后面的裴寅礼。 裴寅礼神色很坦然的看着她。 罗意晚:“……”她发现了,从裴寅承认自己喜欢上她之后,那个纯情的男人就不见了。 现在看起来她更加纯情……动不动羞赧。 这太给她活了那么多世的经历丢脸了。 罗意晚挺了挺胸膛,决定要反败为主,刚准备说什么,忽然看到裴寅礼一脸好奇的凑过来说:“你脸红了?” 罗意晚???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却见裴寅礼闷声笑了起来。 被耍了! 罗意晚恼怒的想要推裴寅礼,裴寅礼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你欠的我的吻还没有还给我呢?” 罗意晚:“……” 从昨天中午他说她欠了他一个吻之后,看着她的神色格外的炽热,仿佛是在时时提醒她似的。 她就开始躲避他,坚决不肯跟他同处一室,晚上睡觉的时候早早就搂着小乖睡觉去了,没有给他一个可乘之机。 今天早上醒来,发现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她还以为他已经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罗意晚羞恼的推了他一把:“你儿子在叫你呢,你赶紧去找他吧。” ------------ 第108章 欢庆宴 裴寅礼看着她恼羞成怒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终于不再逗她了,转身去找小乖。 而门外的林氏,收到菊嬷嬷递过来的一大堆东西,一脸懵:“……什么意思?让我来操办欢庆宴?” “是的,”菊嬷嬷笑眯眯地说,“王妃说她是乡下来的,不是很懂上京城的这些规矩,来上京也不久,人都还没认全乎呢,所以就交给夫人您了。” 林氏??? 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他娘的,罗意晚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会,但是菊嬷嬷不是能在旁边协助她吗?她敢说菊嬷嬷也不会? 明显就想要把事情甩锅给她来做! 林氏忍着气,就要拒绝。 菊嬷嬷笑眯眯的加了一句:“这也是王爷吩咐的。” 林氏:“……”她还能拒绝吗?不能! 不但不能,她还得强颜欢笑地应承下来。 菊嬷嬷看着林氏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内心别提多畅快了。 以前王爷昏迷的时候,林氏欺负他们东苑的人,现在他们终于能够出一口恶气了。 菊嬷嬷乐得哼着小调转身回了东苑。 转眼,就到了欢庆宴当天。 宴会时是在下午开始的,罗意晚此时坐在妆奁前不紧不慢的梳妆打扮。 “王妃,”菊嬷嬷从外头回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怎么了?”罗意晚从铜镜看向菊嬷嬷,“宴会那边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菊嬷嬷连忙道,“那宴席的场面,可比您预想的还要豪华热闹一些呢。” 罗意晚闻言,挑了挑眉。 这场宴会主要是要打脸皇室的,自然要操办得豪华一些。 不过林氏接手后,她并没有给太多的预算,但她以裴寅礼的名义提了各种要求,本也是想着,能不能从林氏的口袋中抠出点钱来,没想到最后林氏还真拿出来了。 看来林氏还藏了不少私房钱呢。 罗意晚若有所思,看了眼铜镜里装扮好的自己,站了起来道:“好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了?” “确实可以过去了,”菊嬷嬷笑道。 罗意晚点点头。 裴寅礼和小乖在书房不知道做什么,她没叫他们。 想也知道,裴寅礼是不可能过去迎客的……他若是过去迎客,估计那些客都得被吓死。 所以她自己带着紫玉和菊嬷嬷等人先过去瞧热闹去了。 举办宴会的地方是镇北王府的前院,果然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此时正围着林氏和裴书宁热切的交谈着。 林氏和裴书宁被他们奉承得满面红光。 罗意晚扫视了一圈,发现来的都是一些官位比较小的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 她了然,裴寅礼功高震主的事,只有那些官位比较大的、跟皇上比较亲近的人才能猜到宁慧帝的心思。 像是这些官小的,没有信息渠道,以为裴寅礼还是权势滔天的镇北王,是天子宠臣,自然来得很殷勤。 至于那些天子近臣,想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来,观望谁做第一个出头鸟。 不过大部分应该都不会来了,能简单的送些礼来就算是全了面子了。 那些宾客看到罗意晚出来了,女眷们哗啦啦的围住了罗意晚,亲切又不失恭敬的左一句恭维、右一句关切。 林氏和裴书宁看着原本奉承在他们身边的人,一下子就转身朝罗意晚围了去,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宁儿,等你嫁进了罗家,来往的都是一些世家大族和高门贵女,这些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人,这些人咱不稀罕挽留,”林氏小声安抚裴书宁。 她那天回来后,并没有跟裴书宁说明实情,只说王氏同意裴书宁嫁过去了,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 所以这几天裴书宁在欢欢喜喜的备婚呢。 听闻林氏的话,裴书宁舒坦了。 是啊,等她嫁到了罗家,以罗家的门第,便是那些高门大户见到了她,都得给她几分薄面,更别说这些小门小户的出身的了。 想到这,裴书宁又不由得疑惑,按理来说镇北王府的门第也不低,为什么今天不见有高官贵爵来? 想到这,裴书宁就把疑惑跟林氏说了。 “呵,”林氏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王兄还是以前的王兄啊?” “什么意思?”裴书宁连忙问。 林氏凑到裴书宁耳边说了,最后觑着罗意晚那边,冷笑着道:“你别看她们表面风光,实际上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所以这宴会的风头她要抢就抢了吧,我才不稀罕。” 裴书宁闻言张大嘴巴,她完全没想到在她眼里风光无限的王兄竟然…… 也就说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了? 裴书宁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高兴! 前几天知道她王兄醒来了,她还担心罗意晚以后有了她王兄做靠山,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现在好了,若是她王兄……不,若是裴寅礼倒台了,那罗意晚肯定也不好过。 裴书宁顿时笑起来。 罗意晚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眼。 裴书宁瞪回去,被林氏制止。 “宁儿,往后一段时间你尽量躲着她些,不要让她抓住把柄,要不然她想要捏死我们还是很容易的,”林氏连忙劝戒她,“一切等你嫁进了罗家,或者等裴寅礼倒霉了再说。” 裴书宁有些不乐意的点点头,暗中瞪了罗意晚一眼。 她等着看她倒霉! “如颂今天不会来的,你一会就回去自己院子去吧,”林氏说,她谨记罗如颂的话,不要跟裴寅礼和罗意晚他们走得太近,所以等会她也得走了。 裴书宁点点头,不屑的瞥了眼被众星捧月的罗意晚,扭头走了。 林氏哪敢引起罗意晚的注意?生怕罗意晚又给她搞出什么事情让她去做,于是晃荡了两下,也偷偷溜了。 林氏和裴书宁的举动罗意晚都看到了,倒没有在意。 她已经暂时利用完她们了,就想跑就跑呗。 “晚儿,”一个高昂的声音传了过来。 罗意晚转头看去,就看到沈若楠一行人笑眯眯的朝她走过来。 她手上扶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对跳脱的孙女哭笑不得:“你慢点,可别把我给摔了。” “祖母~”沈若楠嗔怪的笑了笑,扶着忠国公夫人走到了罗意晚面前。 ------------ 第108章 父女相见 “老身见过镇北王妃~”忠国公夫人准备向罗意晚行礼。 罗意晚看到忠国公老妇人有些惊喜,连忙将她扶起来:“老夫人要折煞晚辈了不是?您能来晚辈已经很开心了,快点起来吧。” 忠国公夫人也没有勉强,一双满是皱纹的手紧紧的抓着罗意晚,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慈爱。 沈若楠在旁边看着都要吃味了,她说:“晚儿你不知道,我祖母知道镇北王醒来有多高兴,一听到你要举办欢庆宴,她当即就说要来!我祖母这段时间可是什么宴席都没去参加呢,可见她对你的喜欢呀,都快要赶上我这个亲孙女咯。” “你少贫了,”忠国公夫人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家孙女,含笑着看着罗意晚,感慨道:“没想到啊,短短一个月,竟然被你做到了。” 指的是救醒裴寅礼的事情。 罗意晚握着忠国公夫人的手,诚挚道:“当初若不是有老夫人您的帮助,我肯定做不到,所以一切还得感谢您。” 忠国公夫人笑容加深,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罗意晚秒懂,忠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裴寅礼醒了,皇室的计划败落,以后指不定还会使出什么狠招对付他们,让他们一切小心。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对忠国公夫人又多了几分感激。 这是打心眼里希望他们好的人。 而忠国公老夫人看了一圈,也发现了异样,这所有的宾客当中,竟然只有他们家门第最高……她不由得有些心凉。 罗淮书随同父亲罗敬宗由镇北王府的下人引进来,就看到正在跟忠国公夫人和沈若楠聊着天的罗意晚。 他眼睛一亮,正想喊一声昭昭,忽然察觉旁边的父亲看了他一眼,他到嘴的话连忙转了个话头:“镇北王妃。” 听到罗淮书的声音,罗意晚几人抬头看过来。 罗意晚看到罗淮书时,眼睛一亮,还不待她出声,她又注意到了罗淮书旁边的罗敬宗。 她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爹! 她爹竟然也来了! 罗敬宗看到罗意晚转过头来的第一眼,看的是他儿子,她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当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吧? 转眼就看到罗意晚的眼神看向了他。 她看到他时眼睛明显更亮,表情也更欣喜……她总不能也喜欢他吧? 罗敬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连他也无法言说的、但很纯粹的开心和欣喜…… 他不由得看向旁边看到罗意晚同样眼睛含光的儿子。 他现在好像有些能理解儿子了…… 罗意晚想过她哥来,但没想到连她爹也来。 想到这,罗意晚看向罗淮书,是不是他央求爹来的? 罗淮书很无辜,还真不是。 妹妹办宴席,他自然是要来捧场的,不过他其实也没想到罗敬宗会来,鉴于之前罗敬宗误会他跟罗意晚的关系,怕他阻止他来,他就打算偷偷来。 没想到来到镇北王府门外,刚巧就遇到他爹……他们才一起进来的。 “见过镇北王妃,”罗敬宗忽视掉罗意晚跟罗淮书的眉来眼去,拱手作揖道。 “d……”罗意晚差点叫成了爹,险险住嘴,颔首道:“罗丞相,罗大公子,你们来了。” 罗敬宗奇怪的看了罗意晚一眼,颔了颔首,有心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便进入正题道:“前几日听说镇北王醒了,老夫十分开心,今日特地前来探望,只是不知道现在镇北王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好很多了,”罗意晚含笑道,“他等会就出来了,罗相,这边坐。” 罗意晚连忙将他迎到主座下面的一个位置。 罗敬宗笑着朝罗意晚颔了颔首,便在座位上端坐下来。 其他人看到罗敬宗到来,大部分人都有些拘束,但也有一些胆大的,三三两两的上前围住了罗敬宗。 罗淮书坐在罗敬宗旁边,趁着空隙看了罗意晚瞥了罗意晚好几眼。 罗意晚已经回到忠国公夫人和沈若楠面前了。 沈若楠注意到罗淮书频频投向罗意晚的眼神,神色一黯,有些垮下来。 “怎么了?”罗意晚注意到她的神色,问了一句。 沈若楠不高兴的朝她哼了一声。 罗意晚??? “她小孩子脾气,你别理她,”忠国公夫人对罗意晚笑道,轻打了一下沈若楠的胳膊:“楠楠,不得无礼。” “好嘛,是我嫉妒你,”沈若楠没好气的搂住罗意晚的胳膊,嘟哝道:“也是,你这么好看,连我都被你吸引了,其他人怎么不会被你吸引呢?” “你说什么呢?”罗意晚没听清楚沈若楠在嘟嘟囔囔什么,又问了一遍。 “不关你的事,”沈若楠嘟囔道。 罗意晚听清了,脸色怪异,这又不关她的事情了?“你发烧了?” 沈若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什么发骚了?你怎么能说我发骚了?我可是个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子!” 罗意晚:“……” 她无奈:“没事了,口误口误。” 忠国公夫人忍着笑,一把拉过沈若楠,道:“好了,你可别叨扰人家镇北王妃了,我们先到旁边去坐着吧。” “走吧走吧,”沈若楠拉着忠国公夫人就走,“我现在也着实不想看到她。” 罗意晚:“……” “太子殿下到——” “晋王殿下到——” 这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随即,两个身穿锦袍的男子率着几个随从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为首的那个人是太子,萧清安稍后了一步,不过晋王身量颀长,貌若潘安,自然而然比太子更显目。 太子大概也察觉到了,步子很大,大概是想要装的更有气势一些。 结果更显得他身后气定神闲的萧清安更有气度了。 罗意晚神色闪过一抹异样,这两个人怎么一同来了? 三天前,太子知道了萧清安的隐瞒,不欢而散,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罗意晚脸上扬起笑容,率着有些慌张的客人走上前:“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晋王殿下。” 太子刚想叫他们起来,随即发现裴寅礼不在,于是冷眼看着罗意晚,没有要叫人起来的意思。 ------------ 第109章 情敌出没 萧清安见状,脸色沉了沉,道:“镇北王妃,不知镇北王何在?今日是庆祝他康复之宴,怎的没看见他人?” 他也是拼了,为了给罗意晚解围,连裴寅礼的名号都搬出来了,就是想要提醒太子,这里是镇北王府,镇北王迟早会出来的,若是他发现他为难罗意晚,可能就不好收场了。 太子咬牙,转头瞪了萧清安一眼。 那天他得知萧清安隐瞒了他与罗意晚相识的事情后,就怒气冲冲的回了宫,把这件事情跟宁慧帝说了。 宁慧帝震怒,把萧清安也传进宫。 他本以为宁慧帝会狠狠教训萧清安。 结果不知道萧清安怎么安抚宁慧帝的,萧清安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宁慧帝还让他进入了翰林院。 这不是在给文武百官一种信号,萧清安有资格跟他争夺那个位置吗? 而回京后身体就很虚弱的萧清安,脸色不苍白也不咳嗽了,康健的模样瞧着再活个百八十年都没问题! 太子终于意识到前几天他是真的被萧清安给骗了! 这几天恨萧清安恨得咬牙切齿,程度都可以跟裴寅礼媲美了。 不过萧清安的话说对了,这里是裴寅礼的王府,他就算现在不在现场,想要知道点什么动向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么想着,太子脸色有些难看的瞥了罗意晚:“起来吧。” 罗意晚脸色不变的站直了身子,不待她说点什么,太子脸色忽然一变,绕过她就往她身侧走去:“姑父,您怎么也在这儿?” 罗意晚转头,就看到太子站到她爹罗敬宗的面前,态度是跟谦逊恭敬。 萧清安本来有意向要跟罗意晚说点什么的,一看到罗敬宗,也绕了过去:“姑父。” “老臣今日也是来看望镇北王的,”罗敬宗客气温和道,态度坦荡,似乎并不怕太子知道。 太子脸色微变,朝中只要看出裴寅礼如今微妙地位的人,都恨不得离裴寅礼远一点。 他这个受尽他父皇宠爱的姑父可是一点都不怕啊。 他父皇知道这件事吗?还是罗敬宗就是他父皇派过来的? 萧清安也露出温润儒雅的笑,道:“镇北王重伤初愈,姑父您来看镇北王是应该的。” 太子闻言,恼怒的瞪了萧清安一眼,就知道讨巧卖乖,想要获得罗敬宗的支持?做梦! “五弟说的是,”太子立刻含笑道。 罗敬宗将太子和萧清安的神色收进眼底,太子心思简单,他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了。 萧清安是他接回来的,一开始他挺喜欢萧清安的脾性,但这几天看……这晋王,亦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罗敬宗倒不是觉得萧清安做得不对,只是对萧清安不如以往亲和了。 萧清安察觉到了,脸色沉了沉。 被忽视的罗意晚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聊完,这才按照他们的身份请人坐下。 林氏和裴书宁以为不会来的罗如颂,本来是不准备来的,不过他安排了人随时查看镇北王府今天的动向。 得知罗敬宗和罗淮书过去了,他惊住了。 又得知太子和晋王都去了,他就坐不住了,命人备马前往。 与他一样的还有上京城的许多勋贵人家,一得知罗相、太子和晋王都去了之后,匆匆命人备上厚礼前往。 一时间,镇北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而罗意晚,迎接到了一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客人——慧嘉长公主之女昭阳县主卫怀云。 卫怀云来得很高调,身穿大红色华服,头戴金钗,大摇大摆喜气洋洋的模样,仿佛她才是镇北王府的女主人。 见到罗意晚后,她脸色就垮了下去。 她脸色变得太快太明显,席间的众人自然注意到了。 有人经不住激动,小声地讨论了起来:“哇,昭阳县主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好戏?什么好戏?” “昭阳县主跟镇北王妃的好戏啊!” “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昭阳县主跟镇北王妃有什么恩怨吗?” “你们竟然不知道?这昭阳县主喜欢的人是镇北王!之前镇北王没醒,现在镇北王苏醒了,只怕昭阳县主又起心思了,以她霸道嚣张的性子,可不得找一找镇北王妃的麻烦吗?” 这些话,在场的太子、萧清安以及罗家父子也听到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好整以暇的准备看戏。 萧清安看着来势汹汹的卫怀云,若有所思,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会,眉头舒展了起来。 倒是罗家父子眉头拧得如出一辙。 慧嘉长公主和永安长公主是姐妹,罗淮书跟卫怀云便是表兄妹。 两府之间平时来往算不上多么频繁密切,但好歹也是当亲戚在来往的。 对于卫怀云喜欢镇北王这件事情,罗家父子是知道的。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镇北王已经娶妻生子了,卫怀云没有自觉的放弃便罢了,怎的还要去镇北王妃的麻烦? 又不是镇北王妃的错! 罗敬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在偏袒罗意晚。 已经认了妹妹的罗淮书心急得很,他了解卫怀云,她被慧嘉长公主宠坏了,性格娇纵又偏执,很多时候一点道理都不讲。 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喜欢卫怀云的性格,跟她能不往来就不往来。 眼看着卫怀云要欺负他的妹妹,他当然无条件的偏向自己的妹妹了。 他便要站起来。 那边罗意晚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罗淮书又只能耐下耐心在位置上坐着。 卫怀云明显就是在针对罗意晚,罗意晚的身份比她高,她不仅没有行礼的打算,还朝罗意晚哼了一声,便要与罗意晚擦肩而过。 不知道她有意还是无意,与罗意晚肩距很小,看着就像是要撞罗意晚一样。 罗意晚哪是坐等别人欺负的人?她当众对卫怀云嗤笑了一声,上前走了两步,绕过了卫怀云。 卫怀云猝不及防,直接撞上罗意晚身后的紫玉。 紫玉虽然是女子,但也是练武之人,肩膀硬实着呢,她又是有备而来,看似是卫怀云撞的人,实则是她在使力。 “嘶!”卫怀云被重重的撞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大怒,便要发火。 罗意晚惊慌失措道:“紫玉,你没事吧?” ------------ 第110章 霸气裴寅礼 “回王妃,奴婢没事……嘶,”紫玉也是一个影后,抽气声学的是真像,额头上还渗出了汗水。 再看脸色惨白的卫怀云,那都不够看的。 “昭阳县主,你若是对本王妃不满你就直说,”罗意晚在卫怀云不可置信、还未反应过来时,先发制人: “为何要对本王妃的婢女下如此狠手?不对,你其实是想对本王妃下手吧?刚刚本王妃若是不躲的话,你撞上的人该是本王妃才是!” “不,不是这样的,”卫怀云反应过来,愤怒喊冤:“你贼喊抓贼!明明是你的婢女撞的本县主!” 她刚刚距离紫玉很近,亲眼看到紫玉使劲的。 这个该死的婢女肩膀跟石头一样,撞得她怀疑人生,指不定她的胳膊已经脱臼了。 “昭阳县主,你想要污蔑你也装得像一些,”罗意晚冷冷的说,指着她刚才站的位置,“我们走的路线是直线,而你看看你刚刚站的位置,都斜成什么样了?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卫怀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明晃晃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家都能看得到,她想要辩解都辩解不了。 眼看着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又燥又慌,对上太子的眼神,连忙求救。 太子表哥,快点救救她呀。 太子暗骂卫怀云蠢货,竟然漏了一个这么明显的把柄给罗意晚。 不过他跟卫怀云的关系不错,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身为镇北王妃的罗意晚太得意,便站起来道: “镇北王妃此言差矣,怀云表妹心地纯良,怎么会故意去撞你?只是她眼神一向不好,走路走歪也是常有的事,会误撞你也不奇怪!只是,连你都能躲得过,为何你的丫鬟躲不过?莫不是她故意的?” 罗意晚眉眼一冷,够无耻的,为了护住卫怀云都能强词夺理,把黑的都说成白的了! 罗淮书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太子殿下,你此言方才是差矣吧,镇北王妃跟昭阳县主那么近的距离,她怎会看不到?若连这点距离都看不到——” 罗淮书冷淡的看向卫怀云:“表妹以后还是少出府了吧,免得累及旁人。” “你!” 太子和卫怀云被罗淮书怼得都噎住了,别说他们两个当事人了,别是其他人,都很吃惊诧异、不可思议。 这,罗大公子竟然为了镇北王妃,当众怼了太子和昭阳县主? 先不说太子地位尊贵,就说不管是太子还是昭阳县主,这两个人一个是罗大公子的表弟,一个是罗大公子的表妹。 结果罗大公子帮了镇北王妃,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 一时间,众人心思都有些微妙。 太子更是被气得脸色铁青,他是太子,罗淮书是他父皇最疼爱的外甥,他跟罗淮书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但绝对不算差。 他万万没想到罗淮书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当众落了他的面子。 他下意识的看向罗敬宗,却见罗敬宗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表情严肃。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一点都没有要呵斥罗淮书的意思。 太子又恼又怒,罗淮书这样也就罢了,可能他是因为那镇北王妃长得貌美,一时鬼迷心窍,要为她出风头。 结果罗敬宗也这样! 思及今天他们父子俩比他还先来了镇北王府,难不成是,这父子俩早就叛变了?已经被镇北王给收买了? “紫玉!” 一声惊呼声打破了僵局。 众人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小跑了过来,他紧张的朝罗意晚扶着的紫玉跑去。 他的衣着打扮很明显的是一个侍卫的打扮,太子还未看清对方的脸,就发泄心中怒火,破口骂道: “区区一个贱奴,在孤面前胆敢如此无礼,来人啊,拉下去杖责二十!” “本王下属冲撞了太子,不若本王替他道个歉,太子饶了他如何?”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 众人一惊,太子视线都呆愣住了,抬头看到一身黑袍、气质不凡的男人牵着一个与他十分相似的小孩走了进来。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似笑非笑,语气说是道歉,却不像给人不接受的机会。 身旁的人哗啦啦的站了起来,女的曲膝行礼,男的拱手作揖:“见过镇北王!” 裴寅礼没理他们,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言简意赅道:“太子,如何?” 太子和萧清安几天前见到他,他还坐着轮椅,这次没坐。 他就这么站着,他长得很高大,太子却是个不高的,跟裴寅礼站在一块,裴寅礼竟然高出他一个头。 太子看着他要抬头。 又因为裴寅礼气势凌厉,压迫感极强,太子气势上就怂了,那还敢说不行? 连声说:“误会,误会,刚刚孤没看清楚来人竟然夜影,还以为是哪个无状小儿!既然不是,那自然不罚了。” 裴寅礼嗤笑了一声,牵着小乖,明晃晃的朝着最前面的主座缓步而去——那本该是他的位置,只是太子太子来了,太子身份最高,理应由太子坐的。 这无异于是再次当众打太子的脸。 众人不敢说话。 太子的手掌猛地攥紧了。 萧清安眯眸。 罗敬宗蹙眉。 罗意晚暗叹一口气,虽然之前她就劝过裴寅礼,让他尽量低调行事,但现在看来,他确实比上一世收敛了一点,但是行事依然霸道。 罢了,反正他答应过她,会为了小乖珍惜自己的命的。 那他应是有谋划的。 罗意晚想着,无意间瞥了眼卫怀云。 看到裴寅礼来了以后,卫怀云一双眼睛都瞪直了,一手扶着被撞痛的肩膀,一边痴痴的看着裴寅礼。 罗意晚被她粘腻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同情了裴寅礼三秒,然后看向还在装的紫玉,她被夜影接手过去,现在在夜影怀中。 夜影一脸紧张。 罗意晚:“……”夜影忘了紫玉的武功跟他不相上下了吗?区区一个卫怀云怎么可能会伤到紫玉? 关心则乱! 不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俩什么时候有奸情了? 也不是,看样子应该是夜影对紫玉有了心思,她家紫玉明显有些抗拒夜影,推搡不想让他过于靠近她。 夜影追妻路还任重道远。 罗意晚露出姨母笑,别说,紫玉靠在夜影怀里,好像还挺小鸟依人的? 嗯,很般配。 ------------ 第111章 不就是一个吻吗 夜影被罗意晚看得耳热,如同被罗意晚看出了什么秘密一般,都有点不好意思看她了:“王妃……” “好了好了,”罗意晚一副我都懂得模样,道:“紫玉‘受伤’了,你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夜影忙应是,扶着紫玉往外走。 紫玉被迫跟上他的步伐,直到出到外面,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夜影刚想说他扶着她走,就看到她痛苦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顿了顿,不可思议:“你装的?” “不然呢?”紫玉反问,语气不屑:“就那个弱鸡破县主,还真能把我伤着?” 夜影:“……”她装得那么像,他以为她当真伤到了! 紫玉准备回东苑去,刚抬脚,又想到什么,看向夜影怪异道:“你刚刚那么紧张做什么?” 夜影面色顿时涨红,下意识的反驳道:“我哪里有紧张?我,我是看到王妃扶着你,怕王妃那小身板支撑不住你,我担心王妃……” “你担心王妃?”紫玉眯眼,探究的看着夜影。 “不,不是,”夜影越描越黑:“我的意思是,王妃她抱不动你,在替王妃分担……” 紫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冷哼道:“你别想打王妃的主意!” “我没有……”夜影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看到她受伤了会这么紧张…… 欢庆宴开始了。 裴寅礼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按理说,他这场欢庆宴的主角,怎么都应该说两句场面话的。 然而并没有! 侍者送上佳肴后,他只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开膳吧”,便自顾自的拿起了筷子。 着实把众人噎了噎。 吃着吃着,有个不知道是什么官的举着酒杯站了起来,郑重的说着谄媚的话: “王爷,您运筹帷幄,屡建奇功,赶走胡人,为大雍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您高尚的品质和卓越的才能,为我等树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您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下官定要敬您一杯,下官干了,您随意!” 每说一句,太子的脸就黑一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裴寅礼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太子的异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对着裴寅礼阿谀奉承了起来。 裴寅礼看着太子的脸色,冷笑了一下,对着下面那群奉承的人,倒是多了几分耐心,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回敬。 当然,只是意思意思的举了一下酒杯,并不是没有真的如那些人一样直接把酒干了。 “王爷,”这时候,一个沉着的嗓音响起。 众人下意识的望了过去,其中包括了裴寅礼。 只见下方的罗敬宗已经站了起来,手里举着一个酒杯,看着裴寅礼,不卑不亢又不乏敬意道:“下官也为大雍敬王爷一杯!” 说罢,不等裴寅礼说话,他仰头就要喝酒—— 裴寅礼刚刚对所有敬酒的人都冷淡,他没期待裴寅礼对他敬酒有什么反应。 他倒没觉得生气,他知道裴寅礼之前遭遇的事情,裴寅礼若是心有怨气、态度傲气些亦是可以理解的。 他敬裴寅礼,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罗敬宗虽然身份高,可是刚刚他们可是亲眼所见裴寅礼对待太子也是非常不客气的。 却没料到,罗敬宗话音刚落,裴寅礼便站了起来,满上他的酒杯满上,对着罗敬宗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 罗敬宗愣了。 太子和萧清安愣了。 众人都愣了。 罗敬宗反应过来,同样仰头而尽。 裴寅礼坐下后,罗敬宗才蹙着眉坐了回去。 心里却不由得疑惑,镇北王为何唯独对他特殊?想到这,他瞥了太子和萧清安一眼。 太子不是个能藏住事的,脸色已经明显挂了起来。 萧清安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一双幽深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敬宗拧眉沉思,难不成镇北王想拉拢他?或者是想要间离他跟皇室的关系? 如果是这两种原因……罗敬宗的脸色沉了下去。 “爹,您可别多想,”罗淮书一看罗敬宗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多想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裴寅礼为何连太子都没敬,唯独敬了他爹。 但他猜想,可能是妹妹把她的身世跟裴寅礼说了,裴寅礼知道他爹就是他的老丈人,就对他恭敬了几分。 为免造成更大的误会,他连忙压低声音对罗敬宗道:“镇北王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感谢您这么真诚的对待他,应当是没有别的意思的。” “你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罗敬宗蹙着眉看向儿子。 罗淮书:“我猜的……” “言谦,你性格单纯,但朝堂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像表面看得那么简单的,”罗敬宗沉声道,不欲让儿子涉及太多事情,“这件事情你别管,爹会自己判断的。” 罗淮书只得应声:“……好。” 裴寅礼坐下后,也顺势看了罗意晚一眼。 罗意晚其实也没想到裴寅礼会单独敬了她爹,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收到他的眼神后,就觉得他是在跟她邀功,便朝他挑了挑眉,不吝啬的给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裴寅礼微勾了勾唇,抬眸,注意到下面的萧清安频频投向罗意晚的眼神。 他心里微微不悦,瞥了罗意晚一眼,忽然弯腰凑到了罗意晚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晚晚,你欠我的吻什么时候还给我?” 罗意晚已经低头用膳,冷不丁听到他的话,差点没呛到,硬生生给忍住了,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裴寅礼。 他脸皮怎么这么厚?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她心中微微恼怒,以为他在调戏她,没想到他一脸认真,仿佛她真的是欠了他什么东西,催她还一样。 “……”她瞪了眼裴寅礼,这脸皮可比城墙要厚了! 她心里也来劲了。 不就是一个吻吗? 不就是两片肉贴在一块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待会宴席结束回到东苑我就还给你!”罗意晚没好气的说,她此时已经完全不记得,其实自己跟没欠着裴寅礼的。 只想着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省得他老是叨叨叨叨叨的! ------------ 第112章 醋了一下,还得到一个意外之喜 裴寅礼微顿,他醋了一下,没成想还得到个意外之喜? 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连带着看萧清安都顺眼了不少。 萧清安可没注意到裴寅礼变好的脸色,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罗意晚身上。 虽然罗意晚自觉得她是在发怒,但是在萧清安看来不是。 他看到了她的脸红了,瞪着裴寅礼的那一眼都是似怒似嗔的,好似在撒娇一般。 他陡然生出一抹恐慌,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晚儿,她不会真的对裴寅礼动了真心了吧? 如果是那样,那就麻烦了…… 萧清安在罗意晚身上,卫怀云的注意力则在裴寅礼身上。 果然,镇北王妃这个位置果然是罗意晚那个小贱人勾引镇北王才得来的! 那个贱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狐媚劲儿也不遮掩一下,竟然当众勾引镇北王! 不要脸! 卫怀云眼里满是怨毒。 她就坐在萧清安下方的一个位置,萧清安转头正巧看到她看罗意晚的眼神。 他眯了眯眼,卫怀云心里正在琢磨要怎么折磨他的晚儿吧? 他眼里一片冷漠,静默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什么,假装一个杯子掉到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的时候,忽然低声道:“表妹,你喜欢镇北王?” 卫怀云听到萧清安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确实是在跟她讲话之后,愣了一下。 以为萧清安也跟她家里人一样,不许她喜欢镇北王,脸色冷了下来:“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五表哥你也想劝我不要嫁给镇北王吗?” 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萧清安在心里冷嗤了一声,含笑摇了摇头,温润道:“表妹误会了,镇北王俊美无俦,才智过人,跟表妹可谓是天生一对,本王怎么会劝表妹不要嫁给镇北王?” 卫怀云眼睛顿时一亮,这还是裴寅礼陷入昏迷后,第一次有人赞同她喜欢镇北王,这让她十分惊喜:“真的吗?” “真的,”萧清安含笑点点头,真诚的说:“人生苦短,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表妹,如果你真的喜欢镇北王,就不要轻易放弃。”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表哥,你真懂我,”卫怀云连连点头,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高兴。 只是很快她又失落下去:“可是,我爹娘不准我喜欢镇北王,说现在镇北王已经成婚生子了我要是嫁过来的话,只能做妾,所以他们不让我嫁过来,可是我不在意,就算暂时做妾也没关系,只要我嫁给了镇北王,迟早有一天,我会让镇北王爱上我,休了罗意晚那个小贱人的!但是我爹娘觉得我做不到,没有他们的支持,我根本就没办法跟镇北王在一起……” 萧清安眼睛闪了闪,看来慧嘉长公主怕卫怀云这个蠢货嘴不严,根本没把镇北王功高震主的事情说出去。 如此正好! 他正需要一个人替他间离晚儿跟裴寅礼。 晚儿不是说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吗?若是裴寅礼不能给她,让她失望了,她就该回到他的身边了吧? “你爹娘不同意,但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你啊,”萧清安循循善诱。 “是谁?”卫怀云睁大眼睛,一脸期待。 “圣上啊。” 卫怀云顿时丧了气,直接求到宁慧帝那里让他赐婚的办法,她不是没想过。 但是:“我爹娘若是不同意,皇舅舅怎么会同意?” “不是有表哥我在吗?”萧清安含笑看着卫怀云。 卫怀云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 她这位刚刚回京的五表哥如今很受宁慧帝的宠爱,倘若有他替她求情……说不定还真可以! “五表哥,”卫怀云有些激动的拉住了萧清安的手,“你真的可以替我在皇舅舅那里说话吗?” “你是我表妹,这是自然的,”萧清安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 卫怀云顿时高兴起来,她倒没有怀疑萧清安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她。 虽然萧清安如今正得圣宠,但他刚回京,若是想要在上京城站稳脚跟,还是要多巩固人脉的。 估计他就是想要巴结她们慧嘉长公主府吧。 于是她说:“五表哥你放心,我定然会在我娘那里多说说你的好话。” “那就多谢表妹了,”萧清安笑道。 心里鄙夷,一个嫁的是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的驸马、只能靠着圣宠维持尊贵的慧嘉长公主,还不配他去讨好。 若不是想要间离晚儿和裴寅礼,他才不稀罕在卫怀云那里花费那么多心思。 “嗤,”忽然,卫怀云发出了一声轻嗤声。 萧清安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对面,罗如颂急匆匆的赶来,朝罗敬宗和罗淮书走去。 “这不是罗二公子吗?”萧清安不动声色的问:“他得罪你了?” “他没得罪我,但是他的未婚妻得罪了我,还有他的堂哥刚刚得罪了我,”卫怀云冷笑。 本来她想着,看在罗敬宗和罗淮书是她姨父和表哥的份上,也要提醒一下罗如颂,裴书宁的事情。 但刚刚罗淮书竟然维护罗意晚那个贱人,当众落了她的面子,害得她现在胳膊还疼着,她就恨得牙痒痒,迁怒罗如颂了。 她决定不提醒罗如颂了。 还把这件事情当笑话一样跟萧清安说。 萧清安:“……” “表哥,是不是很戏剧化?哈哈哈,现在那裴书宁不过是我哥不要的一个破鞋而已,若是罗如颂娶了她,只怕要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了!”卫怀云小声地嘲笑起来,根本就没有她哥就是那个祸害裴书宁的罪魁祸首。 还叮嘱萧清安道:“不过,表哥,你千万不要跟罗如颂说这件事情,等他娶了裴书宁再说,哼,谁让罗淮书刚刚得罪了我?那就让罗如颂替他还了吧。” 萧清安暗自吃惊卫怀云的狠毒和无三观。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嗯,”他应道,从得知裴书宁之前经常欺负罗意晚后,他就恨不得亲自去教训裴书宁。 自然很乐意看她倒霉。 至于罗如颂,他只是想利用他拉拢罗敬宗而已,他是不是娶个破鞋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罗如颂刚和罗敬宗和罗淮书打完招呼,刚准备在他们身后坐下,抬头便注意到卫怀云的眼神,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对面的萧清安和卫怀云。 卫怀云正在跟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有心想要跟萧清安打声招呼,他自然而然的朝两人走了过去,“晋王殿下,昭阳县主。” “听说你准备要跟裴书宁成亲了?”卫怀云好整以暇的问。 “是的,”罗如颂回道。 “哦~”卫怀云笑得意味深长:“那边恭喜你了。” “谢昭阳县主,”罗如颂恭敬道,心里却不由得奇怪。 他不是记得裴书宁跟卫怀云不是好姐妹吗?难不成他不在的时候,两人闹翻了? 不过正如萧清安不在意卫怀云一样,罗如颂同样不在意卫怀云,猜测过后,就抛之脑后了。 他顺势看了萧清安一眼。 却见萧清安看着他,一脸复杂。 罗如颂:“……”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