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不由己 熙和三年，夏五月，柳城。 窗外细雨霏霏。 书房中，檀香袅袅。 沈云瑶穿着一身玉白色的云纱夏裙，手捧一本游记，正看得津津有味。 门外忽然响起欢呼声。 没多时，脚步声清晰入耳。 小丫鬟翠羽嘴里喊着“小姐”，人已经推门而入。 沈云瑶放下手里的游记，瞅着被雨丝打湿了衣裳的翠羽，秀眉微蹙，道：“怎么不撑伞？” “小姐，大喜！” “姑爷高中状元，报喜的已经去了郑家！” 翠羽连说带比划，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闻听这话，沈云瑶却是依旧蹙着眉。 郑斯阕高中了啊！ 作为跟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沈云瑶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喜事。 沈郑两家，自祖辈便有来往。 但近些年，郑家败落，不复当年。 关于沈云瑶跟郑斯阕的婚事，沈家早有人想要退了，毕竟郑家落魄了。 但这事儿，沈家老太太李氏始终坚持，说是沈老太爷当初跟郑家老爷子定下的亲事，老太爷一辈子言而有信，不能因为这事儿坏了名声。 对李氏而言，一个孙女的婚事，比不得她老头子的名声。 偏沈家许多人喜欢在沈云瑶的耳边念叨，说着那郑斯阕的坏话，生生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给弄了个忧思伤神，最终香消玉殒。 沈云瑶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还魂而生。 没有前身小姐的记忆，沈云瑶还是旁敲侧击，才弄清楚了情况。 这让她一度很郁闷。 因为，她成了书里的人物。 确切地说，她是个炮灰女配。 当然，在原剧情中，她是作为亡人出现的。 但现在，因为沈云瑶的穿越，剧情开始了，而她还活着。 那么，郑斯阕的人生会因此改变吗？ 原剧情中，郑斯阕是当朝太师的东床快婿，然后摆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狠狠地回报了曾经瞧他不起的沈家。 “我未亡，婚约犹在！” “郑家那位泼辣的主母，会怎么做？” 剧情中，郑斯阕是被榜下捉婿，结果被太师的小女儿遇上，于是救了下来，便一见钟情。 在这个过程中，沈云瑶是死是活，都无法插手。 所以，当郑斯阕高中状元的喜报传到柳城时，他应该已经跟那位谢家大小姐情定三生了吧！ “小姐……？” 翠羽眼见沈云瑶半晌没有回应，表情呆呆的，下意识地伸手在沈云瑶的面前晃了晃。 “我无事！” 沈云瑶回神，望了翠羽一眼，淡淡开口。 “小姐，姑爷中了状元，您怎么不高兴呢？” 翠羽不明白。 沈云瑶幽幽一叹：“翠羽，从现在开始，别再喊‘姑爷’了！” 齐大非偶！ 曾经是沈家瞧不上郑家，沈家人也瞧不上郑斯阕。 但如今，攻守易形了！ 这些话，沈云瑶没有跟翠羽多说的必要。 人啊，贵在自知。 …… 闻喜堂。 是沈家老太太李氏的居所。 当下人将郑斯阕高中的消息传来，这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让人给全府下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银。 美其名曰：同喜。 然而，李氏这边没开心多久，她的面上便笼上了一层阴云。 沈家的当家人，沈云瑶的大伯，沈慎前往郑家道喜，却被郑家人给挡在了门外。 “母亲，郑家此举，分明是不打算再认这门婚约！” “那郑斯阕，说不得已经在京城攀了高枝。” “当初，我就说把婚事退了，您非不！” “现在可好！” 沈慎气鼓鼓地开口。 作为李氏的长子，沈慎自小就没受过任何的委屈。成了沈家之主后，更是在这柳城威望日著。 但今日，他实实在在丢了一个大脸。 “你怪我？” 李氏板起脸，“若不是你们捧高踩低，看郑家落败，便想着断绝婚约，何来今日之辱？” “母亲，当初为什么要退婚，我就不说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您给出个主意，拿个章程吧！” 沈慎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用拳头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显然是在强忍着心里的火气。 “罢了，既然郑家变了卦，上赶着不是买卖，这门亲事，便退了吧！” 李氏沉吟许久，缓缓开口。 “母亲，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门亲事，不能退！” 沈慎怒声开口。 退亲？ 不可能的！ “你若觉得为娘老糊涂了，那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罢！” “我乏了！” 李氏直接挥手，不想再说。 沈慎见状，也不多言，起身便走。 …… “挺好！” 当翠羽将沈慎被郑家挡在门外的消息告知沈云瑶，沈云瑶整个人都松快了。 这门亲事，大概率是不成了。 当然，肯定是要闹一场的。 而这么一闹，她大概是要愁嫁了。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说不得要寻死觅活。 可对沈云瑶来讲，这是好事儿！ 穿越这书里的世界，沈云瑶是绝望的。 倒不是因为少了那些现代化的高科技，纯纯是因为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女人，要三从四德，要相夫教子，要举案齐眉。 然而，沈云瑶想说，臣妾做不到。 她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 甭说什么入乡随俗。 在沈云瑶这里，若是入乡随俗就是看着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那么，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人。 或者，干脆嫁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以他沈家女的身份，嫁妆，好吧，如果不是联姻，以她大伯沈慎的算计，怎么可能允许她有太多的嫁妆？ 至于她那个亲娘？ 满门心思都在她两个弟弟的身上，盼着他们能学有所成，光宗耀祖，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小姐，姑，呃，郑家郎君是不是要悔婚？” “或许吧！” 沈云瑶笑笑，抬手在翠羽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别想太多，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遇到那疼惜儿女的爹娘，或者还会询问一下儿女的想法。 而沈云瑶在这里的父母？ 爹虽然不渣，但却是一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风流才子，于功名上毫无建树。 而那亲娘呢？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沈云瑶这个终究要泼出门的水。 ------------ 第二章 似纸薄 柳城不大。 沈家很大。 说的夸张点，柳城乱不乱，沈家说了算。 沈慎自闻喜堂离开，便喊来了沈家分管城内各处产业的管事。 “老爷我今儿丢脸了！” 沈慎很光棍。 与其等风言风语传开，倒不如他自己先揭开。 “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诸位都是我沈家的老人，有看着我长大的，有跟我一块长大的。” “郑家，不过是出了一个小小的状元，便得志猖狂。” “我的要求就一个！” “郑家人一日不登门赔礼，那城内所有的商户，有敢卖给郑家东西的，你们看着办！” 一番话，可谓杀气腾腾。 郑家若是还是以往的规模，沈慎还真老实受了这委屈，甚至委屈自己上门赔礼。 但郑家早已败落。 “老爷请放心！” “从今天开始，郑家别想在街面上买到一粒米、一点吃食！” 沈家的管事们纷纷表态。 忠心，是必须喊出来的。 “我这大伯，可真是个好人！” 当沈云瑶知晓沈慎的安排，是真的打心底感激对方。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挽回这门亲事的希望，那么，现在是一点点的希望都没了。 两家人，以后，还得是仇人。 …… 郑家。 郑王氏自然很快收到了消息。 沈家势大，一般人惹不起。 但这郑家，出了一个状元郎郑斯阕，或许就又起来了。 是以，还是有人愿意悄悄给郑家一点方便。 当然，也仅仅是传递消息。 “如此，我儿的婚约，可以正大光明退了！” 郑王氏是个泼辣的，也是个有主见的。 在报喜人送来郑斯阕高中状元的喜报之前，郑王氏先一步收到了郑斯阕的家书，道明了他跟太师小女情投意合之事，拜托郑王氏帮他退了跟沈云瑶的婚约。 曾经，郑斯阕功名未成，郑王氏不想断了这门婚约，就是给儿子留一条退路。 如今，儿子成了状元，前途似锦，这小小柳城的沈家女郎，哪儿配的上她的好大儿？ 正是基于如此谋算，沈慎登门道喜才会被郑王氏让人拦在门外。 激怒沈慎，会导致沈家的报复，也都在郑王氏的预料中。 毕竟，想要退婚，总得师出有名。 若不然，她儿子的名声不好听。 至于被沈家针对？ 早在之前，郑王氏已经让人才买了足够数量的米粮，至于菜肉？郑家虽然败落，但也是薄有田产。 再者，过些日子，他儿子便会衣锦还乡。 届时，她也就会随着儿子离开柳城，沈家在柳城再怎么势大，也只是在这小小柳城威风一下。 甚至于，等他儿子归来，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报复一下沈家。 “愚蠢！” “愚不可及！” 闻喜堂内，李氏知晓了沈慎所为，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 然而，沈慎已经有了决断，她自己也说了不管。 “婆婆，事到如今，只能您出面了！” “那郑家郎君如今是状元郎，前途似锦。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 “相公他昏了头，这是要把沈家往绝路上带啊！” 沈慎的发妻周氏前些日子回了娘家，收到郑斯阕高中的消息，便匆匆赶了回来，哪曾想刚回来，便听闻了噩耗。 “此事，先这样吧！” 李氏何尝不知道这儿子昏了头。 可她才说了不管，难道自己打自己的嘴？ 为今之计，只能拖一拖看。 李氏寻思着过个两三天再出面，至少让儿子把心里的那些火气放出去。 哪曾想，当天下午，郑王氏就登门求见。 退婚！ 郑王氏见了李氏，见礼之后，便开诚布公道明来意。 “自古有言，婚姻之事，讲求门当户对！” “我郑家如今是家道中落，高攀不起沈家女郎！” “郑王氏！” 沈慎忽然闯了进来。 “你当我沈家是什么？” “之前，我沈家有意退亲，你郑家暗地里没少编排瞎话，再加上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便一直拖着。” “如今，你儿子中了状元，便想着攀高枝，你想得美！” 沈慎之前的表现的确是像愤怒到失了智。 但真相并非如此。 沈慎既然说了亲事不能退，那他又怎么可能把一切往不可挽回的地步推动？ 他之所以针对郑家，一方面是为了出口恶气，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敲打郑家，尤其是郑王氏。 让他们明白，即便是郑斯阕中了状元，他们沈家也不是能被随意揉扁搓圆。 沈家女郎，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负的。 “沈家主，此事，你我两家都有不是的地方！” “即便是您强逼着成了这门亲事，他们小两口也不会顺遂。” “既如此，何必呢？” 郑王氏此刻倒是一副好脾气。 “我儿终究是中了状元，注定是要授官翰林院，日后，说不得要入阁拜相。”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您确定要跟我们郑家死磕到底吗？” 温柔的言语，说着凌厉的威胁。 沈家在柳城势大，可沈家不是柳城的天。 “哦，对了，如今咱们柳城的县尊，说起来，算是我儿的座师！” 又是一重威胁！ 当然，想要做实这一点，只要郑斯阕归乡，去拜访一下这位县尊大人，一切也就成了事实。 沈慎闻言，气势接连受挫。 “你待如何？” 沈慎的气势受挫，底气也就不足，声音都弱了三分。 “我听闻那位沈家小姐自小身娇体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 “如此人儿，怕是天妒红颜，命不久矣吧！” 郑王氏本不想做这么绝，但为了儿子的名声，这门亲事只能如此解决。 退婚，是真退婚。 但若是沈云瑶命似纸薄，承受不了状元夫人的气运，那么，他儿子的名声也就保全了。 “你——？！” “欺人太甚！” 沈慎没想到郑王氏这么狠，来退婚居然还想要了沈云瑶的命。 “沈家主，不过一个女郎罢了！” “当然，老身所要不过是一个说法。” “不如您跟令弟，跟老夫人多多商量一番？” “今日，老身便先告辞了！” 郑王氏说完，起身告辞。 李氏坐着没动，沈慎也没动。 郑王氏的所求，真真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 ------------ 第三章 如刀悬 待到郑王氏离开许久，沈慎才缓缓转头，看向亲娘李氏。 “母亲，这事儿？” 沈慎自小锦衣玉食，并未经历多少事儿，是以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其实行事还颇孩子气。 如今，让他随随便便决定一个侄女的生死，他没这个狠心。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李氏闭了眼，缓缓道出如此一句话。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儿子，孙子、孙女十几个。 若是牺牲一个孙女，能保全沈家的家业，李氏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沈家养了他们，当沈家需要他们付出的时候，他们便没有拒绝的资格。 “母亲，不跟三弟两口子商量一下吗？” “或者，那郑王氏说了，只是要一个说法，咱们完全可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氏猛地睁开眼，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瞪着这大儿子。 “当初，若非你们这些混账想要退婚，何来今日之事？” “造了孽，这都是报应！” “至于那丫头，沈家生她养她，不欠她！” “此事，你安排心腹人去办，若是办不妥当，你这个家主也别做了！” 面对忽然强势的李氏，沈慎妥协了。 自小到大，便是如此。 …… “大伯母要见我？” 当翠羽带着一名管事嬷嬷来到沈云瑶的面前，道明了周氏要见她后，沈云瑶就再度皱起了眉头。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跟周氏，可不亲近。 “七姑娘，之前郑家夫人过府，商量您跟郑家郎君的亲事来着。” “三夫人如今不在府里，您这事儿，只能夫人亲自过问。” 这管事嬷嬷是周氏身边的体面人，说话着实好听。 然而，沈云瑶却不信。 她跟郑斯阕的婚约，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怎么可能继续？ 可，如果不是为了这事儿，周氏为什么要骗她？ 带着满腹的疑惑，沈云瑶带上翠羽，随着这管事嬷嬷去了周氏的院子。 沈家的宅院很大，而沈慎作为家主，他所住的院子，无疑是最好的，也是最大的。 当沈云瑶到来，便受到了周氏的殷勤招待。 “见过大伯母！” 沈云瑶毕恭毕敬给周氏见礼，这才在旁边坐了。 “你这丫头，真的是太见外了！” “你娘这些年跟着你两个弟弟在书院，也没顾上你，你受委屈了！” “其实，我挺好的！” 沈云瑶笑笑，对这个话题，不想多聊。 她只想知道，周氏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瑶啊，之前，郑家夫人过来，说起了你跟郑家郎君的婚约，郑夫人的意思，是要遵从老爷子们当初的安排。” “待到状元郎归乡，你二人便拜堂成亲！” “啊……？！” 听到周氏一本正经的说话，沈云瑶是真的懵了。 这不合剧情啊！ 在剧情中，她这个炮灰女配，明明出场就是亡人的。也因此，郑斯阕才会跟那位谢家小姐双宿双飞，成就了一段神仙眷侣的美好姻缘。 沈云瑶不知道是哪儿出了岔子，但她隐约猜测，这事儿恐有蹊跷。 “你娘不在，你的亲事筹备，只能我这个大伯母出面！” “明儿个，咱们先去街上，把首饰头面什么的选好。” “然后呢，嫁衣也得赶紧安排！” …… 周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真心在为沈云瑶的出嫁劳心劳力。 可周氏越是热情，沈云瑶越是感觉不对劲。 但到底哪里不对劲，沈云瑶想不明白。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闺房，沈云瑶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小姐，这会奴婢可真的要给您道喜了！” “过些日子，等您跟状元郎拜了堂，您就是真真的状元夫人了！” 欢喜的翠羽，声音有着难以抑制的欢喜。 而沈云瑶却是通过翠羽的话，一下捉住了重点。 拜了堂，她就是真真的状元夫人！ 可若是没能拜堂呢？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都理解错了！ 她穿越而来，以为前身这个炮灰女配是因为郁郁而终，如今来看，只怕她成为炮灰女配是另有缘由。 是意外呢？ 还是设计？ 沈云瑶可以确定，在郑斯阕这位新科状元归乡前，她肯定要出事。 只有她没了，那么，婚事也就没了。 同时呢，状元郎也保住了名声。 若不然，这亲事要退，状元郎的名声势必受损。 一通百通！ 沈云瑶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周氏的热情，很可能是做戏。 沈家、郑家，达成了共识。 “郑王氏，你可真的是最毒妇人心！” 沈云瑶推断出了真相，便明白，这一切应该是郑王氏的诉求。 在剧情中，郑王氏便是恶婆婆的代表，一度给那位谢家小姐使了许多的绊子。 “为了你儿子的好名声，我这软弱可欺的小女子，便得死！” “好，好，真好！” “你不仁，我不义！” 沈云瑶原本只想退了这门亲事，要么一个人清闲一辈子，要么嫁个普通人，普普通通一辈子。 可现在，她不想成为鱼肉！ 即便这事儿背后是沈家跟郑家联手，她也得斗一斗。 她，只是想活。 ……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沈云瑶才用了朝食，周氏身边的燕嬷嬷就找了来。 昨儿个，周氏已经帮沈云瑶安排好了，今儿去银楼选她出嫁的首饰头面。 沈云瑶明白，如果她要出意外，那么，肯定会在外面。 最好是众目睽睽之下！ 如此，便可做实她的死，只是意外。 而她，更是红颜薄命，命似纸薄。 “小姐，我呢，我呢？” 出门时，翠羽见沈云瑶没喊她，连忙出声提醒。 “你在家，帮我收拾下书房的书，回头，我都要带走的！” “我随大伯母出门，身边侍候的人可不缺，你啊，别想着躲懒！” 此去，可不太平。 若她没斗赢，那么，这一去，便不返。 翠羽是个无辜的不知情小可怜，免得受了牵连，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燕嬷嬷听了沈云瑶的话，也没多想。 毕竟，这事儿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她若不是夫人的陪嫁心腹，也不会知道这些，更别提要亲自参与！ ------------ 第四章 图穷匕见 燕嬷嬷带着沈云瑶很快跟周氏一行人在沈家大门口汇合。 随行的丫鬟、仆妇不少，后面还有四名孔武有力的家丁同行。 沈云瑶跟在周氏身边，在一群人的环绕下，直奔坊市。 沈云瑶不确定意外会以什么形式发生，但她百分百相信，她即便是要出事，也只会是意外。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如此。 惊马？ 坠楼？ 又或者意外受伤，药石无医？ 沈云瑶心里盘算多了，竟有些想笑。 两世为人，居然有一天要盘算别人会怎么弄死她。 想多了后，沈云瑶莫名有些想笑。 “真是可惜了啊！” 注意到沈云瑶唇角飞扬的笑意，周氏没来由有些惋惜。 沈家诸多女郎，就属沈云瑶长得最为出色。 这般姿色的女郎，若是联姻，指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之前想要解除跟郑家的婚约，也是出于这种考量。 奈何事不如人愿。 如今，这么出色的女郎，倒是要落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如此姿色，却命似纸薄，真天妒红颜啊！ 周氏的惋惜之情一闪而逝，毕竟这不是自己生的。 亲生的爹娘都不在意，她不过是大伯母而已。 一行人走过长街，经过一处茶楼时，异变陡生。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它的出其不意，是出乎人们想象的。 有人从茶楼上坠落，砸中走在沈云瑶身边的燕嬷嬷。 “啊——” 沈云瑶很应景地发出了尖叫，然后眼一闭，就倒下了。 既然对方想要害自己的性命，而她选择了应战，那么，就不能只是见招拆招，而是应该扬己之长，制敌之短。 在自己的地盘，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才能制胜。 出来的时候，沈云瑶就在时刻警惕着。 经过那些两三层的楼阁时，她都会悄无声息地远离一点。 毕竟，高空坠物，也是能死人的。 果然，上天青睐有准备的人。 沈云瑶躲过了一劫，但周氏却被吓坏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们安排好的。 这是真正的意外！ 结果是燕嬷嬷脊骨断了，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若是家里人肯花钱，还是能多熬些日子，但这无疑是不可能的。 燕嬷嬷没了！ 被砸伤的第二天就选择了悬梁。 消息传来，沈云瑶就翻了白眼。 脊骨断了的人，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自己上吊？ 但燕嬷嬷到底是怎么死的，沈云瑶并不关心。 现在的她，可是受了惊，上了神，只能待在家里静养。 准备出嫁的首饰？ 别逗了！ 外面的传言说，她命似纸薄，扛不住状元夫人的福气，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香消玉殒了。 周氏倒是每天来探视沈云瑶，看着沈云瑶的脸色日渐苍白，急得她着急上火，请了一个又一个大夫入府。 装病这事儿，沈云瑶很懂。 她也了解大夫们的想法，说出来的症状，让这一帮大夫是真的头大。 心慌气短，头晕目眩，时而还会惊梦…… 于是，大夫们只能开出一道道安神的药剂。 可这些药剂，都被沈云瑶倒了。 没病的她，不需要吃药。 天知道这些药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至于她的苍白脸色，化妆加熬夜的效果而已。 周氏很急，急得嘴角生疮。 因为郑斯阕这位状元郎就快要回来柳城了。 沈云瑶明明看着要不行了，偏偏始终吊着命，这意志力，太惊人了！ 当然，急的不仅仅是周氏！ “沈家主，您这是没把老身的话听进去啊！” 郑王氏同样很急。 她再度来到了沈家，对外的说辞是探视未来的儿媳妇。 “郑王氏，做人留一线！” “云瑶那丫头只剩半条命了！” “老身管不了这些。” “不怕告诉你，我儿已经跟当朝太师小女情定三生，若是事情出了岔子，倒要看看你沈家能不能承受得住太师的怒火！” 郑王氏可不想儿子归家，还得为这糟心的婚约闹心。 她一介寡妇，能把儿子培养成才，也能给儿子的未来铺好路，谁要是非要跟她作对，她绝对不会客气。 “婚约，我们沈家主动解除也不行吗？” “你说呢？” 郑王氏不依不饶。 现在的她，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帮儿子扫平障碍，更是在趁机报复。 她要让沈慎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只要沈慎活着，就得记住，他亲手逼死了他的亲侄女。 甚至于，等以后，她还能让人把消息传递给沈老三一家子。 想来，兄弟阋墙，应该会很精彩！ 欺负她孤儿寡母的人，活该报应！ “明天，明天，你会听到想听到的消息！” 面对咄咄逼人的郑王氏，沈慎怂了，妥协了。 …… 夜色降临，沈慎走进了沈云瑶的房间。 这个时候，沈慎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丫头，大伯对不起你！” 看到沈云瑶那苍白的小脸，沈慎就落泪了，这是他的亲侄女啊！ 虽然不亲，但到底是流着一样的血。 曾经小丫头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抱过的。 “都是大伯造的孽！” “若是当初我能强硬点，早点退了这么亲事，跟郑家割裂，也不会有今天！” “他状元郎要好名声，却要你的命来成全！” “大伯不甘心啊！” “可是，大伯没办法！” “郑斯阕这个小畜生，攀上了当朝太师啊！” 此时此刻，沈慎将一切道了出来，显然是准备图穷匕见。 “大伯，若是我死了，沈家就能无恙么？” 沈云瑶目光平静，无悲无喜地望着沈慎。 “若是郑家将我是怎么死的，告诉我爹我娘，我弟弟们，您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诚然，沈云瑶是个不得爹娘欢心的女儿。 可她的两个弟弟，对这个姐姐，还是很好。 “再或者，郑家人离开柳城，将您做的事情，添油加醋传扬出去，您觉得，沈家在柳城，会如何？” 听了沈云瑶的几个提问，沈慎瞬间慌了。 他不知道这些情况一旦发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只知道，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大伯，若是我死了，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到那时候，您百口莫辩！” “至于如何破局，其实很简单。” “对方越是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咱们只要反其道行之，让对方不能如愿就好！” ------------ 第五章 反制 “可是，郑家若是说动了县尊呢？” “民不与官斗！” 沈慎之所以被郑王氏所慑，纯粹是因为郑王氏代表的是官。 “大伯，县尊若是想要升迁，需要的是政绩！” “若他只想求财，那么，沈家有钱，还是郑家有钱？” “若是咱们将郑王氏所为宣扬出去，你猜，最先撇清关系的会是谁？” “郑斯阕即便是入了翰林院，也只是清贵！” “说句不好听的，状元郎对咱们柳城来说，是很了不起。可这状元郎，有什么实权吗？” “大伯，郑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沈云瑶不得不给沈慎掰开了揉碎了讲解，不然的话，她真怕这位大伯一定要弄死她。 在这沈家大宅里，沈慎作为家主，真要弄死她，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真的是这样？” 沈慎打量着沈云瑶，“云瑶，你可别骗大伯。” “大伯，我也姓沈！” “若是沈家不好，我能有什么好处？” 沈云瑶听了沈慎的话，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条命，终究是保住了！ 说起来，她真的得谢谢沈慎这位大伯，谢他这么大年纪，还是没有成熟起来。 不然的话，沈云瑶只能遗憾地结束这一段人生。 “大伯，现在可是揭穿郑王氏最好的时机！” “郑斯阕是被郑王氏一手拉扯大的，对她一向是言听计从，恭顺有加。” “若是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那么，等郑斯阕回来，面对一个坏了名声的恶毒亲娘，他会怎么想？” “至少，他们母子再也别想勠力同心！” “对，对，丫头，你说得对！” “这叫离间！” 沈慎越想，越觉得沈云瑶说的在理。 “大伯，要我说，这事儿，要您亲自出马才好！” “您想，在柳城百姓的心里，您作为沈家之主，一定是万事顺心，高高在上。” “可若是您这样的人，都被那郑王氏逼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百姓们会怎么想？” “丫头，这样的话，大伯不就丢脸了吗？” 沈慎猛摇头。 “大伯！” “您这不是丢脸，而是真情流露。” “堂堂沈家之主，被一个寡妇仗着儿子是状元郎的身份威逼，逼着害死自己的亲侄女！” “您就说，这事儿若是您是旁观者听了，会不会义愤填膺？” “会不会为您打抱不平？” “那必须的！” 沈慎慢慢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理清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丫头，你要是男儿身，这沈家之主的位置，大伯绝对让给你！” “大伯，您就别夸我了，我可是福薄！” “屁！” 沈慎直接爆了粗口，目光直直地盯着沈云瑶，“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切？” “一定是的！” “你个小丫头这么聪明！” “你，会不会怪大伯？” 沈慎这会儿也是彻底悟了。 沈云瑶苦涩一笑，道：“最初的时候，的确是怪您的！” “但这些天仔细想了想，我发现，其实，换了谁在您的位置上，都没得选。” “您今天能来跟我说这些，侄女已经不怪您了！” 沈慎或许不具备让沈家开拓的能力，但他有情有义，有他执掌沈家，又肯放手让下面的管事做事，沈家至少能守成。 从这一点来讲，沈慎比起郑斯阕那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爹要好太多。 至少，沈家保持住了，也稍稍壮大了。 而再看郑家，已经败落，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郑斯阕的父亲投资失败，又没担当，选择了自我了断。 “丫头，大伯就当你说的是真心话！” “以后，大伯一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即便是找不到，也绝对不将就，更不会让你去联姻！” “走了！” 这一刻的沈慎，异常洒脱。 沈云瑶依旧躺在床上，装病嘛，虽然沈慎已经看穿，但要配合沈慎接下来的行为，她还不到康复的时候。 …… 翌日，郑王氏早早醒来，第一时间让人去沈家打探消息。 在她看来，沈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结果了那个小丫头的性命。 然而，她并不知道，沈慎已经被沈云瑶说动。 郑家下人才到沈家外面，就被沈家人给发现，并且抓了起来。 沈慎亲自出马，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郑家。 “郑王氏，你个毒妇！” “你给我滚出来！” “老子便是拼个家破人亡，也不能让你逍遥了去！” …… 沈慎无疑是很会演的。 而且，当他真的放下了身份包袱，这表现实在是太出彩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沈家之主，被逼迫谋害嫡亲侄女的性命，承受莫大压力，最终依旧选择亲情，要跟黑恶势力拼命的硬汉形象，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郑王氏听到下人的回报，人都要疯了。 她算好了所有的一切，独独没想到沈慎会跟她硬碰硬，这并不是沈慎的性子啊！ “怎么办？” “怎么办？” 郑王氏慌了神。 儿子的请求没有办妥，还彻底连累了儿子的名声。 “夫人，不好了，那沈家主说，要解除婚约！” “说您这样歹毒的恶婆婆，他们沈家女郎要不起！” 当小丫头说出这些话，郑王氏直接一口老血喷出。 她，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郑王氏不知道的是，当沈慎带着人堵在郑家门前的时候，新科状元郑斯阕正在太师府护卫的陪同下，走进了柳城。 因为急着回来，郑斯阕是星夜兼程。 于是乎，事情就是这么寸！ 所有的巧合凑在了一起。 当郑斯阕看到沈慎堵在家门口，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郑斯阕差点没有当场昏过去。 随行的太师府护卫面面相觑，全都面色古怪。 他们是知道这位新科状元被自家小小姐瞧中了的，新科状元也已经得到了太师的认可。 若是状元郎的这些事情被太师知道……？ 不敢想！ “沈伯父！” 郑斯阕不知道护卫们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出面解决问题。 至少，不能让闹剧继续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您知道，我娘素来心直口快……” ------------ 第六章 可为贵妾 能被当今皇帝陛下钦点为状元，郑斯阕无疑是样貌才学都十分出众。 毕竟，若是他长得太挫，皇帝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事实上呢，郑斯阕这个人，样貌是真的出众，往那儿一站，便给人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而他说话的声音和腔调，也是十分的悦耳，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 沈慎对于郑斯阕的忽然出现，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但短暂的失神后，沈慎就恢复了镇定。 他这会儿正是渐入佳境的状态，气势上，也正处于一鼓作气的状态。 郑斯阕的出场，并没有让沈慎乱了阵脚。 相反，回过神的瞬间，沈慎就想好了要说什么。 “状元郎这一声伯父，老朽一介乡野匹夫，可担不起！” “这事儿并没有误会！” “令堂在你高中后，便趾高气扬将我这登门道喜的匹夫拦在了门外。” “事后，更是找到我沈家，要退了你跟我那侄女的婚约。” “本来呢，这结亲，是结的两姓之好，而不是结仇。” “既然你家瞧不上我那侄女，这亲事退了也就退了！” “我沈家女郎还不愁嫁不出去！” “沈伯父，息怒，此事，或者真的有误会！” 郑斯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着沈慎义愤填膺的话，还有那越来越凌厉的语气，便猜测事情比他想的可能更严重。 是以，他是怎么也不能让沈慎把话说下去。 有些话只要没有当场说出来，那么，都是可以谈的。 “我说了，没有误会！” “你娘，状元郎的母亲，厉害啊！” “为了您状元郎的好名声，非说我那侄女自小体弱多病，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说什么这样的姑娘，红颜薄命也是有的！” “你状元郎文采斐然，家学渊源，你来给我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沈慎虽然不才，但好歹也是读过书，也是有举人功名的！” 沈慎一番话，生生地将郑斯阕这位状元郎给逼到了绝路。 他要怎么说？ 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 “沈慎！” “事情是我做的！” “跟我儿无关！” 郑家的大门大开，郑王氏决绝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承认，是我想退婚的！” “没错，也是我逼迫你沈家……” “母亲——” “一切有儿子，您太激动了！” 郑斯阕在郑王氏要坦白一切，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身上时，打断了他的话。 “各位父老乡亲，郑某这厢有礼了！” “因我个人的缘由，累及父老乡亲们聚于此处。” “不论家母做了什么，皆是为了我这个不孝子。” “关于郑某与沈家小姐的婚约，个中曲折，父老乡亲们也是有所了解。” “自我父出事，我郑家便日渐萧索，不复往昔！” “坦白讲，是我郑斯阕，配不上沈家小姐！” “这门亲事，其实早就该退了。” “婚姻之事，讲的是门当户对，而我郑家已然不比沈家。” “偏郑某少年慕艾，曾有缘见过沈家小姐一面，自此惊为天人，便存了妄念，幻想着某天能抱得美人归！” 郑斯阕如此自揭其短，倒是让很多人起了同情心。 毕竟，这世间的人，最是喜欢站在高处，同情别人的痛苦。 堂堂状元郎，也曾有过这样的往事，如何能不引人注意？ “可惜，造化弄人！” “郑某虽然中了状元，但，因为曾经的不堪，让家母对沈家小姐颇多偏见，这才有了退婚之事。” “甚至于，因为郑某曾经对家母的顶撞，让她心里有了怨念。” “退婚之事，这才过了火！” “沈伯父，此事，终究是小侄过错！” “在此，请允许小侄带家母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话，郑斯阕抬手一扯长袍的衣角，作势要跪。 沈慎见状，连忙扶住了他。 这可是新科状元，就算是要跪人，也只能跪天地君亲师。 他沈慎什么身份？ 可受不起状元郎的一拜！ “看在贤侄的面子上，此事，我沈慎就不追究了！” “只是，你跟我那侄女的亲事，就此作罢吧！” “唉……” 沈慎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转身就走。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沈慎想要的。 但是吧，也只能这样。 总不能真的把郑王氏给逼死吧？ 那样的话，沈郑两家可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而且，郑王氏若是没了，郑斯阕这位官场新贵，直接就得丁忧，守孝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他跟太师家小女的亲事或者也会生出些变故。 总而言之，事情，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 沈慎回府，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沈云瑶知道。 “云瑶，你说，郑家那小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跟你讲，那小子不是一般角色。” “咱们两家结了怨啦！” “大伯，放心吧，经过这一回，郑斯阕是不会对咱们沈家做什么的。除非他想要毁了自己的名声！” “若是我没料错，等他安抚住了他娘，会第一时间到咱们府上拜访！” “大伯想要修复关系的话，那时候，就是机会！” 冤家宜解不宜结！ 话是这么说的。 道理也都是这样传的。 可沈云瑶心里并不认可。 她对沈慎说的话，更多的只是安慰对方。因为，这些话，正是沈慎想听的。 事实上，沈云瑶的真实想法却是，等她能随意行动的时候，手里有足够的人手，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断了郑斯阕的仕途之路。 既然已经结仇，那么，最好就是将这人彻底摁死。 沈云瑶可不想某天被人秋后算账。 ……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还真的是如同沈云瑶猜测。 郑斯阕在安抚住了郑王氏后，便到了沈府拜访，先去了闻喜堂给老太太李氏见礼。 然后，他才找到了沈慎，说是要商谈关于他跟沈云瑶的婚约之事。 “伯父，其实，回来之前，我曾跟云瑶妹妹指腹为婚这事儿，我已经跟谢家小姐言明了的！” “婉儿很贤惠，她说，只要云瑶妹妹愿意，依旧可以嫁入郑家！” “可为贵妾！” “当然，若是伯父觉得不好听，那么，此事也可作罢！” “就是，老太太对此颇为看好！” 郑斯阕不疾不徐地将话说完，便静下心来，等沈慎抉择。 ------------ 第七章 我是女子，我可以！ 听完了郑斯阕的话，沈慎很生气。 但他却控制了自己，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 这人，果然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长进。 沈慎如今，便长进了。 至少他已经能控制的情绪，不再是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 当然，他有这般长进，离不开沈云瑶的提点。 早在猜到郑斯阕会来拜访的时候，沈云瑶就给沈慎敲了警钟，提醒过他，郑斯阕虽然是上门修好，但作为状元郎的傲气，会让他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既像是在跟沈家修好，又像是在羞辱沈家。 “我这侄女，了不得！” 沈慎恨啊，为什么这么聪慧的人是她侄女，而不是沈家的男丁！ 郑斯阕在等沈慎抉择，却不知沈慎的思绪完全跑偏了。 他等到杯中的茶水都半凉，沈慎都没有给他一个答复。 “沈伯父？” 郑斯阕脸上有点挂不住。 沈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愕然开口：“贤侄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好意思，这人吧，上了年纪，总是容易走神！” “我说，老太太希望我们两家能继续结亲！” “云瑶妹妹若是愿意，小侄愿以贵妾之礼纳之！” “若云瑶妹妹担心婉儿容不下她，小侄可以在外面另置宅院安置！” 沈慎这回倒是没有走神，而是一副思考的样子，点点头，道：“此事，关系到云瑶的终生幸福，你且少坐片刻，容我去问问云瑶的想法。” 若是前两天的他，听了郑斯阕的这一番话，绝对是要大嘴巴子抽他。 沈家嫡女给他做妾？ 他以为自己是谁？ 另置宅院安置？ 这是将沈家女当外室养啊！ 狗东西！ 亏老子还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想着做人留一线，你这是准备将沈家爷们的脸往地上踩啊！ 沈慎起身离开，真去见了沈云瑶。 “大伯，您是怎么想的？” 沈云瑶听了沈慎的说法，沉吟片刻，问了一句。 沈慎当即开口：“丫头，要不是你之前跟我说不管他说啥都不能生气，我当时就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大伯，谢谢您！” 沈云瑶起身，郑重其事地给沈慎行了一礼。 能给状元郎做妾，这要是被她那号称风流的亲爹知道，估计会第一时间举双手赞成。 便是她那个亲娘，估计也不会拒绝。 因为，即便是做妾，也是跟状元郎扯上了关系，对她两个儿子的将来，是有大好处的。 “不过，您是沈家之主，您动手不合适！” “郑斯阕再怎么混账，人家也是状元郎。” “倒是侄女我，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了，毕竟，我是小女子！” “子曾经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伯，您稍坐，侄女去去就来！” 沈云瑶跟沈慎说完话，便喊了翠羽出发。 主仆儿人，直奔前院沈慎会客的待客厅。 彼时，郑斯阕正有些烦躁地等待着，待看到沈云瑶到来，顿时眼前一亮。 之前在郑家门口，他说的那些话，倒是有些是心里话。 那就是，他真的偶然见了沈云瑶一面，也被沈云瑶的容貌倾倒，一度非她不娶，甚至无心学业。 若不是郑王氏以死相逼，郑斯阕或许早就跟沈云瑶成亲了。 从沈家有心退婚那一刻，郑王氏就想退了这婚，不蒸馒头争口气。 至于沈云瑶在这件事情里是不是无辜，郑王氏不在乎。 “云瑶妹妹！” 郑斯阕见到沈云瑶，眼里带光，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但，沈云瑶没有言语，径直上前，先是一脚踹出，继而在郑斯阕因为疼痛弯腰的时候，两个大嘴巴一气呵成。 “本姑娘就算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就算是一根白绫吊死，也绝不会给你做妾！” “恶心！” 沈云瑶说完，又是一脚飞踹。 郑斯阕摔倒在地。 他想不通。 自己这般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为什么对方就看不见？ 在京城的时候，当他被点为状元，跨马游街时，不知多少大家闺秀为他倾倒。 他要相貌有相貌，要前途有前途。 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可为什么沈云瑶竟视而不见？ 非但如此，还动手打他！ 简直，泼妇！ 郑斯阕感觉心里的美好破碎了。 曾经，沈云瑶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头的一点朱砂痣，可现在，这所有的美好退去，剩下的只有一个词“泼妇”。 郑斯阕走了，带着满腔的失望。 沈云瑶却是心情很好。 她终于摆脱了郑斯阕这个男主，从此得了自由身。 至于将来嫁不嫁人，嫁什么人，经历了这回的风波，她应该能得到一定的自主权了。 毕竟，沈慎这个大伯，沈家之主，对她的印象很好。 说不得自己还有可能成为沈家的女诸葛！ …… 郑斯阕失望地回到家，见了郑王氏，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儿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请母亲放心，从此之后，儿子的心里，再无沈云瑶！” 美好的白月光成了泼妇，让郑斯阕意识到，他娘在某些方面的眼光是真的很准。 “我儿，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郑王氏可不认为这固执的儿子这么容易想明白，那么，真相只能是他这一趟去沈家，遇到了些事情。 “母亲，那沈云瑶，竟是一个泼妇！” “空有好看的皮囊，内里实在不堪，儿子，往日真的是一叶障目！” “我儿，你错了！” 郑王氏听了郑斯阕的话，却是摇摇头，“之前，你要娶沈云瑶为妻，是要她做咱们郑家的当家主母，所以，为娘不赞成！” “但现在，你只是想要纳妾，那么，这沈云瑶就很合适！”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为娘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儿啊，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你是状元郎，你是翰林待诏！” “你未来的泰山是当朝国师！” “你夫人喊一声姑母的人，更是当今皇后！” “你，想要纳区区沈家一个女郎为妾，是他们的荣幸！” 郑王氏一本正经地教导着这让她荣光万丈的宝贝儿子。 ------------ 第八章 谢子安 风乍起，团团乌云从天边卷来。 不消片刻，不久前还亮堂的天儿就阴了下来。 从南边往北通往柳城的官道上，一个少年郎带着一名牵着老马的老仆，正慢悠悠地向着柳城的方向走着。 “禄叔，前面就是柳城了吧？” “是的，少爷！” 面对少年郎的提问，老仆回答的有些不耐烦。 而这一切，只因对方这一路上，已经问了十八次。 “禄叔，你说，老祖宗到底咋想的啊？” “我小侄女要成亲，难道咱们不该星夜兼程回京城吗？” 少年郎手里拈起路边的一朵野花，闻了闻味道，直接丢弃。 “少爷，这个，咱也不知道啊！” 老仆哪儿知道为什么？ 如果他能知道为什么，那他就不需要陪着自家少爷在这天下到处转悠了。 想他谢禄，曾经是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小书童，结果呢，临老跟了这小主子，好日子一去不返。 好在，这种吃苦受累的日子，就要快要过去了。 他想四方楼的席面了。 当然，更想百花楼的小娘子们。 “禄叔，前边的天儿阴了哎，那边要下雨了吧！” 少年郎忽然望着前方，止住脚步，“要不，咱们歇歇再走？” “万一正好遇到了落雨，咱们可就要淋雨了！” “听少爷的！” 谢禄不假思索，干脆答应。 这都是经验啊！ 自打三年前，他陪着自家少爷从京城出来，这一路上，他这位小主子用自己的嘴，让他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乌鸦嘴。 没错，他家少爷，就是乌鸦嘴。 很多事情，只要他一说，没多久就变成现实。 为此，他们这一路上，没少被人追着打。 两人很快在路边的树下坐下，拿出随身的干粮啃了起来。 这干粮，真的是干粮！ 硬梆梆的面饼子，没个好牙口，吃都没法吃。 至少，他们身边的这匹老马，已经是嚼不动这干粮。 “等回了京城，小爷要在四方楼住满一个月！” 啃着硬如石头的干粮，谢子安咬牙切齿地开口。 “少爷，带咱一个！” 谢禄瞬间两眼冒光。 四方楼，作为京城第一的酒楼，也是有客栈的。 当然，没点身家的人，可是住不起四方楼的客栈。 京城里，一般的客栈，住一晚上顶天了五百个大钱。但是这四方楼，住一宿就得十两银子。 因为住在四方楼，餐食是由四方楼直接供应。 当然，这份餐食，也是要另外收钱。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会有人选择在四方楼住宿。 只因四方楼每天能接待的客人是有数的，超过了数量，人家是概不接待。 两人旋即开始探讨到时候回了京城要做些什么，就见一道闪电照亮了前方的天儿，然后雷声滚滚。 几番电闪雷鸣后，大雨瓢泼而下。 雨很大，很急。 但谢子安跟谢禄歇脚的树下，却是滴雨不见。 瓢泼的大雨，边界就在两人前方一丈之地。 “身后艳阳身前雨，如此奇观，真是百看不厌！” 谢子安沐浴着阳光，欣赏着落雨，心情很不错。 “少爷，这雨要下多久啊？” “要是天黑之前不能停，咱们可就又要露宿野外了！” 谢禄可没有自家少爷这么好的心态，他只知道自己这老胳膊老腿，是需要好好保养的。 “禄叔，你就放心吧！” “如此急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顶多一盏茶的时间罢！” 谢子安很淡定。 “禄叔，你说，等回了京城，我去钦天监当差如何？” “不说别的，就这一手观天之术，钦天监就得把小爷我供起来！” 谢禄闻言，呵呵一笑：“少爷，若是皇后娘娘同意，咱肯定赞成。” “禄叔，你就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吗？” 谢子安瞬间蔫头耷脑。 他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可这世上，偏有个人，能把他治的死死的。 这个人，便是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姐，谢子娴。 两人是龙凤胎，谢子娴比他早出生一刻钟，从小就欺负他。 他当时一门心思想着，等谢子娴嫁人，他就能自由了。 可谁曾想，谢子娴居然嫁了皇子，如今更是成了皇后。 三年前，他姐夫刚登基，他就在老祖宗的安排下，离开了京城。 而他之所以这么听话，纯粹是因为听老祖宗说，他那个事儿精姐姐，正在给他相看亲事。 正是为了躲开那些假模假样的京城大家闺秀，他才会被老祖宗忽悠，匆匆离京。 虽然过程蛮辛苦，但看遍了大雍的风土人情，谢子安觉得这一趟出来，还是很有意义。 没多会儿，雨果然停了，两人继续上路。 …… 夏日午间的一场雷雨，让天气都清新了很多。 沈云瑶找到了自家大伯沈慎，跟他说，自己准备去城外三清观还愿。 还什么愿？ 自然是她当初刚穿来时，在三清观许下的那份自由的人生之愿。 “我让人准备马车！” 听了沈云瑶要干什么，沈慎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 跟郑家的婚约取消，不管沈慎怎么造势，在很多人看来，他这侄女都是被退婚的那个。 同情，肯定有。 当然，也有很多人在幸灾乐祸。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这是人的劣根性！ 若是周围的人过得很好，岂不是反过来说明了你自己过得不好？ 很快，沈云瑶便坐上了马车，在翠羽跟两个婆子的陪伴下，又有一队身家的护院随行护卫，缓缓向着三清观的方向驶去。 而当他们一行人出了柳城，行不多久，就遇到了从南而来的谢子安跟谢禄主仆两个。 坐在马车里的沈云瑶，本来正掀开马车厢侧面的窗帘在打量外面的风景，好巧不巧地跟谢子安对上了眼。 只一眼，谢子安的眼神变了。 “这小娘子长得真仙儿啊！” 谢子安走遍大雍南北，见多了美人，但唯独这惊鸿一瞥的沈云瑶，让他看对了眼。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沈云瑶也见到了谢子安，眼前也是一亮。 跟郑斯阕的白面书生样貌不同，谢子安的面貌更具杀伤力。 确切地说，谢子安的俊逸面容，棱角分明，属于那种见一眼，便很容易记住的那种。 纵然是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那份骨子里的峥嵘，依旧很明显。 ------------ 第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当沈家的马车从旁边走过，谢子安却呆在了原地。 “禄叔，你听到有人说话没有？” 一直等谢禄招呼，谢子安才猛地回过神来。 谢禄眨眨眼，一脸的茫然：“什么？” “少爷，你在说什么？” “什么人说话？” “这里就咱们两个！” “刚才过去的那些人，也没说话啊！” 谢禄是真的不知道谢子安这会儿又在捣鼓什么。 这三年里，他这小主子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走，进城！” 谢子安望了眼已经走远的沈家队伍，最终朝着柳城进发。 马车上标着“沈”字，而这柳城，最大的家族便是沈家。 那么，车上的小娘子必然是出自沈家。 他很确定，自己之前是听到了一个女人说话。 但，谢禄没听到。 所以，这事儿，得弄清楚。 当然，他也想弄清楚马车上小娘子的身份，是否已经婚嫁。若是没有，那么，他娶了她，岂不是正好？ 主仆两人进了城，先在客栈落脚。 然后，谢禄只是出门转了转，便弄清楚了柳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我这大哥也是昏了头！” “让这样人品低劣之人做女婿，疯了！” 知晓了郑王氏做的事情，谢子安对郑斯阕的观感差到了极点。有这样的娘，郑斯阕能好到哪儿去？ “少爷，说不定这状元郎是歹竹出好笋呢！” “大老爷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 谢禄不是要跟谢子安唱反调，而是他觉得他们家那位大老爷，不至于这么老眼昏花。 当朝太师，三朝元老，素来以慧眼识人闻名天下的谢子正怎么可能看走眼？ “他眼光是厉害，可若是事情牵扯到了我那小侄女，可就未必了！” “都说慈母多败儿，我们谢家倒好，慈父出败女！” “祖宗哎，你可注意着点儿！” 谢禄听到谢子安的话，瞬间白了脸。 当今皇后娘娘，可也是谢家女。 他知道，谢子安说的是他那侄女谢婉儿，但若是有人非要张冠李戴，说他谢子安毁谤当今皇后，也没地儿说理去。 虽然谢子娴是谢子安亲姐，但君臣父子啊！ 自谢子娴成了皇后，谢子安面对她，也就不再单纯是弟弟，更是臣子。 “知道了！” “禄叔，你也真是的，至于这么小心么？” “这话，我就算是当着我姐夫的面说，也顶多是被打一顿！” “祖宗，慎言，慎言！” 谢禄感觉自己的老命真的有些遭不住。 谢子安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最初从京城离开，固然是不想成亲，但更多的，何尝不是不想面对这变了味儿的亲情。 明明是至亲，却在规矩的约束下，束手束脚。 尤其是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御史，整天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怕不这样就不能显示他们的气节！ “禄叔，咱们进城前，遇到的马车上的姑娘，你帮我去打听下！” “这个，不用打听，那是沈家三房嫡女，也是跟状元郎订过婚约的那位！” “也就是说，那姑娘如今是自由身？” 谢子安瞬间精神昂扬。 “少爷，您不会是瞧上了她吧？” “那可是刚被状元郎退婚了的！” “我知道！” 谢子安笑得有些让人头皮发麻，“难道你不觉得等将来这郑斯阕见了这姑娘，不得不喊对方一声小婶，会很好玩儿？” “祖宗哎，您就是为了玩儿？” 谢禄头大。 “不，不！” 谢子安摇头，“我是真的想娶这姑娘！” “这样，禄叔你现在就传信老祖宗，告诉他，小爷我非这姑娘不娶！” “对了，也告诉我姐，就说，我给她选好了弟媳妇儿，最好是让她能让我姐夫帮忙赐个婚！” 谢禄直翻白眼。 现在的他，很想回到一天前，不，哪怕是回到躲雨之前，他都要拽着自家少爷避开那沈家女郎。 不过是在马车上惊鸿一瞥，这咋就非她不娶了呢？ “老祖宗哎，您要知道这个，会不会后悔啊？” 在谢禄看来，若不是老祖宗非要让这小祖宗来一趟柳城……等等，老祖宗该不会已经算到这个了吧？ 一念至此，谢禄不再试图劝说谢子安改变主意。 他得去传讯！ …… 沈云瑶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她到了三清观，先是去了三清祖师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上了香。 曾经的她，不信这些。 可是，连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三清祖师说不定真的存在也未可知。 “小姐，咱们去求签吧！” 在沈云瑶上完香后，翠羽就凑到了她的跟前。 “好！” 沈云瑶也想求个签。 但这个签到底想要求什么，她自己都有些糊涂。 前程，她一个女子，似乎求不到。 姻缘，被退婚的她，这东西还是不求的好。 罢了，就当玩儿了！ 随着翠羽，沈云瑶很快见到了求签的所在。 在三清观的门前，一位布衣相师端坐，面前桌案放着签筒，旁边还有笔墨纸砚。 “居士，请坐！” “先写个字吧！” 看到沈云瑶过来，相师微微欠身，伸手示意。 “我只求签，并不解字。” 求签可以是玩儿，解字，就成了算命。 虽然沈云瑶对某些玄学的东西多了些不一样的看法，但她还是不信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以字观人，在下解签方得灵验。” 相师微笑，道明原委。 沈云瑶沉思片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那样的少年，应不是普通人吧！ 于是，沈云瑶提笔写下了一个“缘”字。 相逢是缘！ 相逢何必曾相识！ 然后，沈云瑶拿起签筒，晃了起来。 片刻后，一根竹签从签筒飞出，落在桌面上。 竹签上一行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布衣相师瞧见这签文，当即起身，道：“恭喜这位姑娘，缘由天定，您的缘分到了！” “小姐，小姐，太好了，太好了！” 听了相师的话，翠羽率先蹦了起来。 自打自家小姐跟郑家郎君的婚约出了岔子，可是把她给急坏了。 如今，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 第十章 夺权、家法 翠羽的欢呼声，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万幸，此刻的沈云瑶是带着帷帽的，有轻纱遮脸，不至于被人知晓了身份。 “翠羽！” 沈云瑶轻喝一声。 翠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连忙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不敢闹出一点动静。 “多谢先生解惑！” 沈云瑶示意翠羽付了钱，便匆匆离开。 这签，分明就是姻缘签。 但自己刚才是真的没想算姻缘。 倒是那个偶遇的少年郎，不会这么巧吧？ 沈云瑶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魔障了。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是花痴才干得出来的。 很显然，她并不是花痴。 回转三清观，沈云瑶又去了大殿，在三清神像前祷告片刻，许下了新的愿望。 此生若不能得一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一人终老。 从三清观离开，沈云瑶的心情莫名有那么一点的沉重。 本来是为了还愿散心，结果因为一根竹签，竟搅动了她宁静的内心。 “这不对！” “我什么时候成了如此矫情之人？” 沈云瑶很快意识到了不正常。 她，岂是这般患得患失之人？ 果然是庸人自扰！ 或者说，我还是不甘心！ 莫名穿书，从此人生多了许多的规矩框框，少了许多的乐趣，换了谁能没点心潮起伏？ 回转柳城，沈云瑶再度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虽然这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但没得选！ 城里，状元郎退婚沈家女郎的话题，还在热传。 有人说是沈家当初捧高踩低，如今被状元郎报复了。 也有人说，是状元郎身登高位，瞧不上沈家女。 也有人说，沈家女福薄，恐命不久矣。 各种的说法，甚嚣尘上。 传来传去，沈云瑶已经成了一个命似纸薄的没福之人。 如此这般的女郎，纵然是沈家三房嫡女，也是愁嫁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沈云瑶的父亲，沈家三老爷依旧不曾来见这个闺女一面，依旧是流连青楼妓馆，以风流之名，醉生梦死。 沈慎一度让人将这个三弟抓回沈家，可随着老太太李氏出面，沈三老爷就又自由了。 “母亲，您这样宠着老三，他这辈子就彻底废了！” 沈慎不明白，为什么亲娘对这个三弟如此放纵。 自古有言，惯子如杀子。 这道理，他不信亲娘不懂。 “难道我沈家养不起一个废人？” 李氏很不以为然的瞅了大儿子一眼。 沈慎沉默不言。 养得起，那肯定是养得起。 可是，为什么？ 曾经，他这个三弟也是意气风发，跟他谈古论今，纵论天下大势，幻想将来出仕，要如何施展自己的抱负。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这个弟弟就变了。 他不再钻研学问，而是仗着一点才学，跟一群郁郁不得志的学子厮混，流连青楼妓馆，醉生梦死。 “老三的事情，你不用管！”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七丫头的亲事，你也看着点儿，若是可能，随便找个人，远远嫁了吧！” “长了那样一张脸，又退了婚，名声不会好听。” “莫要让她影响了我沈家女郎的名声。” 李氏的一番话，让沈慎的心如坠冰窖。 他想不通。 同样是娘的儿子，为什么老三会这样。 同样是孙女，为什么云瑶那丫头就这么不受待见？ 当初要退婚，他娘不同意。 先前，郑王氏想要云瑶的命，他娘毫不犹豫地答应。 如今，他娘更是毫不掩饰对云瑶那丫头的厌憎。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见儿子没有回应，李氏轻轻敲了敲桌子。 沈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母亲，您年事已高，以后，还是安享天年吧！” “沈家的事情，您老就别再费心了！” 沈慎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父亲在世时一直对他讲，一定要兄弟友爱，要珍视家族的每一个人，莫要厚此薄彼。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这么做。 之所以退婚，并非是单纯的捧高踩低，而是，那郑王氏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女跳了火坑。 然而，因为沈云瑶的样貌，总有些人觉得他是想要用这侄女联姻高门，以此攀高枝。 可怜见的，他沈慎若是有一点点这个心思，让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大，你是要软禁为娘吗？” “你，不孝！” 李氏听出了大儿子话里的深意，当即怒吼出声。 “我要废了你这个家主！” “你，个不孝顺的东西。” 李氏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脑后生反骨。 沈慎无视亲娘的愤怒，微微躬身，缓缓开口，道：“母亲，你做的事情，若是父亲还在，可不会轻饶了您！” “以后，您还是在闻喜堂修身养性，颐养天年吧！” 沈慎说完，转身向外走。 人到门口，止住脚步，冷声开口：“老太太身体有恙，需要静养，府里的事情，不必再禀告老太太！” “若是被我知道，那个不长眼的，扰了老太太的清净，直接打死！” 凡是在沈家侍候的人，要么是家生子，要么是签了卖身契之人。 他们的生死，都在主家的一念之间。 按照大雍朝的律法，主家惩戒违反规矩的家奴，即便是打死人命，也只需要缴纳罚金就能免罪。 “不孝子，不孝子！” 李氏再次摔了茶盏。 然而，无济于事。 沈慎虽然孝顺，但却不是愚孝。 在他看来，李氏这种做法，就是在断沈家的根基，是不能容忍的。 从闻喜堂出来后，沈慎第一时间派人将刚得自由的沈三老爷给抓了回来。 “老三，这些年，母亲纵着你胡闹！” “我这个做长兄的也没有作为，也是失职。” “今日，我便拨乱反正！” “按照沈家家法，不肖子弟沈禛荒废学业，玩物丧志，鞭三十！” “长兄沈慎没有尽到规劝之责，负连带责任，鞭二十！” “行刑！” “照实了打！” 沈慎一番话说完，便将目光看向家里掌管刑罚的管事沈贵。 “阿贵，别让老爷我失望！” ------------ 第十一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养不教，父之过！ 他们的老父亲已经过世。 而他们的老母亲又是个古怪的。 长兄如父！ 沈慎有责任将这误入歧途的三弟给导回正途。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沈慎想要把自己这弟弟给导入正途，那么，就得以身作则。 板子，只有打在身上，才会知道疼。 沈贵被沈慎盯着，只能硬着头皮上。 作为主管家里规矩的管事，他平时也就是管一管家里不守规矩的下人，可即便是如此，也顶多是罚一下月银，或者干脆将人发卖出去。 抽鞭子、打板子，从他干这差事以来，就还没付诸实战。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自己这第一次动手，目标竟是家里的两位主子。 可是，没办法拒绝啊！ “大哥，我错了！” “我改，我都改！” 沈三老爷见到沈贵真的拿起鞭子，表情立刻就变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自家大哥在吓唬自己。 但现在，沈贵已经拿起了鞭子，这意味着，自家大哥这回是来真的。 “改就好！” “别怕，挨完了鞭子，你会印象更深刻！” “放心，不疼。” “大哥陪你！” 沈慎微笑看向变了脸色的沈三老爷，心情很好。 “阿贵，动手，利索点儿！” “是！” 沈贵只能动手。 啪！ 鞭子落在沈三老爷的身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然而，任凭他怎么惨叫，怎么求饶，三十鞭子，一下没少。 ……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大老爷让人抓了三老爷，吊起来抽鞭子呢！” 翠羽惊慌失措地闯进沈云瑶的书房，人刚进门，嘴里的话已经说完了。 “为什么？” 沈云瑶听了翠羽带来的消息，也是不淡定了。 前两天，自家大伯就把她那个浪荡子的爹抓回来过一次，但被她那奇葩的祖母给施压，又给放了。 这才几天，咋又把人逮了回来？ 更神奇的是，这回居然还直接动了家法。 “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 沈云瑶无语，“我不过是个晚辈，又是一介女流，去看长辈的笑话吗？” “那，我再去打听一下！” 翠羽说完，不等沈云瑶说话，人已经冲了出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就是在她这里，换了在她几个堂姐妹那里，早不知道被教了多少次的规矩。 不过，沈云瑶倒是没想过太过约束翠羽。 她自己已经是笼中鸟。 但她也想要自由。 翠羽跟她一样，也是笼中鸟，但她没这个意识。 沈云瑶索性由着她，至少目前来看，她还是能护住一个小丫头。 翠羽去的快，回来得更快，表情相当的古怪。 “咋了？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小姐，你绝对想不到！” “大老爷抓了三姥爷回来，让人把三老爷吊起来抽鞭子后，他自己也挨了鞭子，说是长兄如父，他没教好三老爷，合该受罚！” “小姐，大老爷是不是被三老爷气糊涂了啊？” 反正，翠羽是想不通，这大老爷可是他们沈家的当家人，咋会想不开，自己让人抽自己的鞭子呢？ “我这大伯，厉害了！” 沈云瑶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大伯属于守成之人，现在来看，这人之前是没有经历事儿，没开窍。 如今，经历了这次的事情，直接打通了任督二脉。 “沈家，要热闹了！” 沈云瑶可以想见沈家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爹都被抽了鞭子。 那可是李氏最宠的儿子。 不对！ 沈慎连自己都受了鞭子，这叫以身作则，那么，其他人，还有谁能躲过去？ 她二伯在外面跑商，算是有些出息，应该能免了这顿鞭子。 至于四叔，就更该挨这顿鞭子了！ 她爹沈三老爷虽然号称风流不羁，但也只是在柳城蹦跶，而这沈四老爷，却是满天下撒欢儿。 “对了，还有几个堂兄弟，啧啧，要惨咯！” 长辈都以身作则挨了鞭子，小辈们不努力，能落个好？ 这一刻，沈云瑶无比庆幸，她只是沈家女郎。 闻喜堂。 老太太李氏并不知道沈三老爷又被抓回来，还挨了鞭子。 她被限制在了闻喜堂，外面的消息一概传不进来。 曾经在她身边服侍的人，除了几个陪嫁的嬷嬷，其他的人，都被沈慎这个不孝子给打发了出去。 李氏虽然有大把的体己银子，可下面的人不敢收。 如果说之前或者还有人为了钱，能铤而走险，敢赌一把。可是在沈三老爷被吊起来抽鞭子的事情传开后，所有人都老实了。 毕竟，沈慎自己也挨了鞭子。 下面的人很清楚，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触了沈慎这位家主的霉头，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王嬷嬷，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帮我想个法子，去打听一下！” 王嬷嬷，是李氏的陪嫁丫头，一辈子没嫁人，上年纪后，依旧在李氏身边侍候，是李氏身边最得力的体面人。 但这是以前。 随着沈慎彻底夺权，将李氏软禁，王嬷嬷在这沈家大院里，也是处处碰壁。 以前的时候，都是别人孝敬她银子，主动告诉她府里的大小事情。 可如今，她就算是拿着银子，也没人敢主动跟她吱声。 大老爷如今有点癫狂的感觉，谁也不想倒霉。 “小姐，奴婢没法子吖！” “这些天，奴婢在外面转了一圈儿，以前那些巴结奴婢的人，这会儿都是恨不能不认识奴婢。” “不孝子，不孝子！”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顺的畜生！” 李氏心里恨极了沈慎这个大儿子。 在她家老头子走了后，她在这家里，那就是说一不二的老祖宗。 虽然大儿子是家主，但她是家主的亲娘！ “小姐，奴婢觉得，你还是跟大爷服个软吧！” “这母子之间，哪儿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您何必呢，何苦呢？” 王嬷嬷其实已经有些遭不住了。 被府里下人排挤的感觉，是真的很难受。 她也是纳闷，自家小姐咋忽然这么要强呢？明明大爷才是家主，她咋就不明白呢？ ------------ 第十二章 不孝？ 李氏一直待在闻喜堂，只是收不到外面的消息，便觉得度日如年。 而她呢？ 作为这府里曾经有头有脸的嬷嬷，一等的体面人，如今那种巨大的落差，让她老脸挂不住，仿佛时刻都能听到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当然，这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但王嬷嬷心里不好受，却是实打实的。 “我为什么要跟他服软？” “我是他娘！” “生了他，养了他，他不孝顺我，他，要被天打雷劈！” 李氏听了王嬷嬷的话，脾气直接爆开，就跟炮仗一样。 王嬷嬷瞅着愤怒的自家小姐，心里幽幽一叹。 别个都是上了年纪后，修身养性，越发慈和。可她家小姐，恰恰相反，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心，便大发雷霆。 她规劝了好多次，奈何效果等于零。 甚至，有些时候，她的规劝还会起到反作用，仿若火上浇油。 眼见李氏又炸了，王嬷嬷便只能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 这闻喜堂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沈慎。 虽然他让李氏这个亲娘在闻喜堂静养，但到底不是不孝顺，对于闻喜堂内的情况，也是一直关注。 知道亲娘又闹了起来，沈慎就头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娘不再折腾。 “老爷，要不，您去跟老太太服个软？” 身边的人规劝出声。 “现在不成！” 沈慎思考片刻，最终选择拒绝。 他也想让自家母亲颐养天年，可若是任由这老太太的性子折腾下去，他们沈家怕是要一代不如一代。 明明老三是读书种子，也不知道她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老三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至于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同样是学无所成。 “去，把我家那三个不学无术，整天混日子的小畜生都给我叫过来！” 心里有火气没处发，沈慎就想到了自己的三个逆子。 他这个当老子的，挨了二十鞭子，这三个逆子没有一个过来探视，简直就是不孝。 养不教，父之过！ 身边人一看自家大老爷这是迁怒了少爷们，但没人想着规劝一二。 毕竟，大老爷挨了鞭子，三位少爷都没来探视，这是事实。 所以三位少爷即将受的这一顿鞭子，一点不冤。 …… “小姐，大老爷家的三位少爷也挨鞭子了！” 翠羽又是匆匆赶来，给沈云瑶送上沈府的最新消息。 “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云瑶虽然猜到他这三个堂哥得挨鞭子，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说是不孝！” “大老爷挨了鞭子，三位少爷没有去探视！” “小姐，三老爷也挨了鞭子，您也还没去看望呢！” 翠羽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 沈云瑶闻言，当即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 事实上，沈云瑶感觉，如果没有人提起她，估计她那位风流父亲，都不会想起她还有个女儿在这沈家大院里吧！ 可惜，如今当家的是大伯沈慎，沈云瑶才得了这位大伯的好感，还不想轻易破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印象。 所以，她还是要去探望一下沈三老爷。 沈云瑶让厨房准备了一份鸡汤，这才喊了翠羽，一起往沈家三房所住院子赶去。 虽然她是三房嫡女，但却没有住在三房的院子，而是跟她的堂姐妹们一起住在了府里的西跨院。 虽然整体称西跨院，但内里也是一个个的小院落。 沈家老太爷当初定下的规矩，儿女刻意娇养，但却不能养废了。 是以，从他们十岁之后，便得从爹娘身边搬离，学会自立。 而不受重视的沈云瑶，从懂事起，就慢慢学会了独立。 爹不亲，娘不爱，这府里的主子们，对她都是视而不见，她如何能不学会独立？ 原本，支持前身坚持下去的信念是那一门从小就定下的婚约。 可因为郑家的败落，沈家有解除婚约的想法，再加上那些下人在她耳边各种的念叨，愣是把小姑娘最后的一点希望给熄灭了。 沈家！ 在老太太李氏的把持下，其实已经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是沈慎这次能顶住压力，将家主的身份坐实了，重新将沈家的规矩立起来，那么，沈家或许还能继续兴盛个多少年。 不然的话，沈家败落，或许就在旦夕之间。 毕竟，当府里的下人都能肆意说着小主子的闲话，这可不就是典型的奴大欺主！ 到了三房的院子，守门的婆子见了沈云瑶，连忙去通报。 没多会儿，婆子便一脸为难地出来，小声道：“七姑娘，三老爷说他要静养，就不见你了！” “如此，便，劳烦嬷嬷将这鸡汤给送过去吧！” 沈云瑶本就没指望自己能见到沈三老爷。 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她来，只是为了证明她这个做女儿的，还算孝顺。 留下鸡汤，沈云瑶带着翠羽潇洒离去。 “也不知道咱们这三老爷和三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七姑娘多好的人，他们就不怕将来后悔？” “你啊，少说两句吧！” “主子们的事情，哪儿是咱们能多嘴的！” “你守着门，我把鸡汤送进去！” 之前去通报的守门婆子跟自己的同伴交代一声，便提起食盒，快步朝内走去。 沈云瑶并不知道自己被两个守门的婆子给同情惋惜了一回。 从三房这边离开，她想了想，绕道去大房主院那边。 沈慎是她大伯，也挨了鞭子，于情于理，得去探望一番。 当然，鸡汤就没必要准备了。 待到主仆两人过去，守门婆子进去说了一声吼，便很快出来，请了沈云瑶进去说话。 周氏此刻正陪在沈慎的身边，见到沈云瑶过来，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看。 之前她得了沈慎的吩咐，想要制造一起事故，让沈云瑶不死也残，但没想到事情没办成，还意外配上了身边的燕嬷嬷。 如今沈慎挨鞭子，又是跟沈云瑶那个不成器的爹有关系，周氏看到沈云瑶，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见过大伯母！” 周氏可以给自己使脸色，但沈云瑶却必须守着规矩。 长幼尊卑，礼仪周全。 ------------ 第十三章 因果 沈慎也瞧见了自家夫人的冷脸，当即板起面孔，冷声道：“你要有事就去忙，我跟七丫头说话！” 周氏闻言，当即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她是真的气！ 当初说要害了沈云瑶的是沈慎，如今旧事不提，反倒是她，成了那个里外不是人的。 就没这么办事儿的！ “大伯母！” 沈云瑶及时开口，喊住周氏，“先前的事情，只是形势所迫。云瑶并不怪任何人！” “如今事情解决，旧事不提。” “关于燕嬷嬷，我也很抱歉。” “但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是吗？” 沈云瑶没想让周氏一直记恨自己，毕竟这有点愚蠢。 “如果是不是你的事情，燕嬷嬷不会出事！” 周氏止住脚步，表情怨恨地望着沈云瑶。 她怎么可能不记恨？ 燕嬷嬷是她的陪嫁，也是她身边的得力人。 结果，在这一场事件中，沈云瑶毫发无损，沈慎明明是拿主意的人，结果反倒跟沈云瑶这个侄女把话说开了。 就她！ 平白折损了一个得力手下人。 她找谁说理去？ “此事，是我的错！” “我也跟你解释过了！” “燕嬷嬷的家里那边，我也惩治了他们，你这样不依不饶，难不成，要我或者云瑶给燕嬷嬷抵命不成？” 沈慎见周氏这般不依不饶，也是很冒火。 沈家有点后继无人，这是沈慎的心病。 而他的仨儿子都不成才，沈慎怪自己没当好爹的同时，也在埋怨周氏，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娘来，有什么也跑去找他娘说。 她是他的妻子，应该跟他是一条心才对。 可事实上呢？ 他这妻子，更习惯于做他娘的儿媳妇，而不是他的妻子！ 这个时候，沈慎已然忘了，以前的他自己立不起来，让李氏掌了沈家大权。 周氏作为儿媳妇，能怎么办？ 不讨好婆婆，可是要时刻被婆婆拿捏，各种立规矩。 做人儿媳妇的难处，沈慎是一点不晓得。 “大伯，您这话过了！” 沈云瑶眼见这两人就要呛起来，连忙出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晚了！ 周氏心里的怨气很重，加上沈慎又在沈云瑶这个晚辈面前不给他留一点颜面，直接就爆炸了。 “是，我妈就是想你们一命抵一命！” “你们的命是命，燕嬷嬷的命就不是命吗？”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周氏断然说不出这番话来。 燕嬷嬷虽然是她身边的得力人，但始终是奴仆之身。 大雍律例，为奴之人，本身就比良人要低一等。 而良人又分三六九等。 人命，在大雍朝的律法之中，便不是平等的。 “好啊，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沈慎也嚷了起来，冲向周氏，“这件事情的主谋是我，来，杀了我，替你那忠心耿耿的燕嬷嬷报仇！” “一命抵一命！” “我赔她一条命！” 看着完全呛起来的两口子，沈云瑶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周氏本是气话，此刻被沈慎话赶话给逼到墙角，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沈知节，你没良心！” “我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任劳任怨，如今你这样逼我，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才肯罢休？” “我哪儿逼你了？” “分明就是你不依不饶！” “你这妇人，你不讲道理！” 看到周氏落泪，沈慎也是有点扛不住。 他本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男人，最是见不得女人流泪。 沈云瑶听到自家大伯说周氏不讲道理，忍不住抬手拍在了额头上。 他这大伯，难道不知道，女人从来都不是一种讲道理的生物。 “云瑶啊，大伯没事儿，你有心了！” “今儿有点不方便，你先回去吧！” 看着周氏眼泪越流越凶，沈慎想要安慰对方，但沈云瑶在这里，他有些张不开嘴，只能先把沈云瑶给打发了。 沈云瑶哪儿会不明白这个？ 事实上，如果不是沈慎开口，沈云瑶自己都想想怎么才能抽身离开。 万幸，这位大伯总算是明智了一回。 “大伯，大伯母，云瑶告退！” 沈云瑶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等出了大房的住院，沈云瑶的脚步慢慢加快。 流年不利啊！ 沈云瑶心里别提多郁闷。 这都是什么事儿？ 跟在沈云瑶身后的翠羽大气不敢喘，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建议去探视一下三老爷，自家小姐不会想到要来大房这边转一转。 这一刻的翠羽，特怕沈云瑶迁怒到她身上。 只是，沈云瑶并不是会迁怒的人。 即便是没有翠羽的建议，在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她也是会走这一趟。 甚至于，即便是没有今天这一出，等到以后，这一幕估计还会发生。 毕竟，燕嬷嬷一条命始终摆在那里。 回转自己的小院，沈云瑶就又变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小仙女。 待在书房里，读书。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云瑶这边想着能安静些日子，偏有人要来找她说话。 往日里跟她不怎么亲近的堂姐妹以及庶妹们，竟是联袂而来。 “小姐，你见不见啊？” 前来通报的翠羽总感觉这些小姐们来者不善。 然而，沈云瑶却明白，这种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请她们进来吧！” 沈云瑶其实也挺好奇，这些小姑娘们，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来找她呢？ 她跟郑斯阕的婚约解除，从来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翠羽很快去了外面，引了一帮小姑娘进了书房。 “七妹妹，你这倒是稳坐泰山啊！” “就是，七妹妹，你这也太稳了吧？” 说话的分别是沈云瑶的三堂姐沈云溪和四堂姐沈云裳。 两人都是沈云瑶二伯的女儿，是嫡出。 而在两人之后，则是沈云瑶几个庶出的堂姐妹，最后才是她爹几个妾室生的庶女。 这些人中，虽然有人年龄比沈云瑶大，但嫡庶有别。 沈云瑶固然要喊她们堂姐，但这个堂姐的含金量实在是不高。 在大雍朝，若是有人混淆了嫡庶之别，那么，一旦被人告发，可是重罪。 是以，虽然来的人里有几位庶出的堂姐，可她们纵然是对沈云瑶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哪怕沈云瑶这个三房嫡女并不受宠！ ------------ 第十四章 姐妹 有些规矩，是铁律！ 只要大雍朝的统治还稳固，便没有人敢公然践踏这些规矩。 沈云瑶瞅着主动挑事的三堂姐跟四堂姐，其实明白，这两个没脑子的堂姐，制定是被哪位心眼儿多的庶妹给挑唆了。 可即便是猜到了真相，沈云瑶也没有多大的怨气。 将心比心！ 若是她处在她们的立场，定然也不会坦然接受这一切。 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平。 庶女的处境，就更不好了。 庶女高嫁？ 不存在的！ 要么，嫁给小门小户当正妻，要么嫁给高门大户的庶子为正妻，若是运气不好，那便只能做妾。 当然，若是运气好，嫁的男人奋发图强，凭一己之力青云直上，那么，这女人也就能苦尽甘来。 但大雍朝承平日久，男人想要改换门庭的路只剩下一条，那就是科举。 可问题就在这里，科举固然能让人出人头地，可名额就那么多，竞争之激烈，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都是往谦虚了说。 男人，至少还有去一争的机会。 女人？ 真的是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沈云瑶跟郑斯阕的婚事吹了，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到底是对名声有损。 最扯淡的是，这时候的人最喜欢牵连。 沈云瑶一人的名声，也就牵连到了沈家其他的女郎。 至于沈家的出嫁女？ 除非是沈家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过，不然的话，只要沈家不倒，基本不会影响到她们。 不过，沈云瑶虽然心里没有怨气，可并不代表面对来找事儿的沈云溪、沈云裳等人就会当个受气包。 她，难道就不是受影响的人？ “三堂姐、四堂姐！” “如果你们来是想要宣泄你们的不满，那么，我想说，你们找错人了！” “退婚是郑家夫人的意思！” “人家甚至想着要我的命来断了这份婚约！” “你们过来，莫非是觉得，我沈云瑶该顺了那位郑家夫人的意思，去死？” 沈云瑶开口，一番话犀利无比。 沈云溪是个急脾气，但并不是黑白是非不分。 见沈云瑶说的这么凌厉，连忙开口，道：“七妹妹，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冤枉好人！” 逼堂姐妹去死！ 这样的名声，若是背在了身上，她们这辈子别说嫁人，就算是想要青灯古佛一辈子都不可能。 “那你们来做什么？” “安慰我吗？” “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的安慰未免来得太晚了点儿！” 沈云瑶的话是半点不饶人。 而她给人的感觉，象是一只带刺的刺猬。 沈云裳开口，道：“七妹妹，我们来找你，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们知道你也是无辜的！” “可是，难道我们就不无辜吗？” 沈云裳委屈巴巴地看着沈云瑶，比起她姐姐沈云溪的直接干脆，沈云裳最擅长的就是扮委屈装可怜，跟一朵娇弱的小白花一样。 靠着这一手，她在这沈家大院里，着实是受宠得很，尤其是李氏那边，所有的孙女中，就属她最得宠。 “所以，这就是你们来为难我的理由？” 沈云瑶看着小百花一样的四堂姐，直接笑了，“四堂姐，你这样的脑子，还是不要嫁人了，不然的话，我怕你嫁出去，你婆家会退货！” 退货！ 也就是休妻！ 在大雍，女子若是被休，不管娘家何等的权势，等待她的都是死路一条。 那唾沫星子，不单单是来自外界，更来自她的娘家人。 “你诅咒我！” 沈云裳听了沈云瑶的话，立刻急眼了，委屈巴巴的她，眼泪哗哗地流。 沈云瑶见状，轻笑，道：“四堂姐，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 “如果你觉得这算是诅咒，好吧，我就是在诅咒你！” “你能如何？” 扮演小白花？ 姐姐哎，你怕是还没修行到家吧！ 这种小白花的技能，必须得有男人，有长辈在场，最不济也得有一群外人在这里，才能引得别人的怜惜之心。 但此刻，这里都是一群小姑娘！ 虽然都是自家姐妹，但在场之人，包括沈云溪这个沈云裳的亲姐姐，也曾经被自家妹妹的这个技能所伤。 说的直白点儿，沈云裳在这个时候施展这个技能，别说不能得到周围人的认同，相反，她得到的只会是周围人的厌恶。 “沈云裳，你够了啊！” “爹娘不在这里，祖母也不在，你那眼泪珠子，还是省着点用，我怕将来你要用的时候，眼泪珠子不够！” 亲姐姐的沈云溪给沈云裳狠狠来了一刀。 沈云裳没想到自己被诅咒了，她亲姐姐不说帮她，反倒是跳出来说她，这样的姐姐，果然不值得亲近。 “三堂姐，你千万别这么说！” 沈云瑶瞧见沈云裳那一闪而逝的愤恨眼神，觉得还是要给她这位直爽的三堂姐提个醒。 “你就是说说气话，可是啊，我看四堂姐记心里了！” “记就记！” 沈云溪丝毫不以为意，“从小到大，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有多少。” “真不知道她是咋长这么小的心眼儿！” 说起这个妹妹，沈云溪都懒得吐槽。 要不是她娘一直让她要让着点这个妹妹，她早就教她做人了。 女子又如何？ 女子难道就得整天哭哭啼啼，心眼儿针鼻儿大？ “七妹妹，你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沈云溪在吐槽完了自己的亲妹妹后，目光落在沈云瑶的身上，眼神带着审视。 沈云瑶苦涩一笑，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若是一点儿不变，那么，我还能活吗？” “说的也是！” 沈云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开口，“今儿来，其实是九妹妹引起来的，她是你庶妹，我就不掺和你们姐妹的事情了！” “沈云裳，跟我回去！” 沈云溪说完，直接拽着嫡亲的妹妹走人。 虽然妹妹心眼儿只有针鼻儿大小，但这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该管还是得管。 而随着沈云溪、沈云裳这两位沈家嫡女离开，其他的庶女们，纷纷告辞。 “小九，你留下来！” 沈云瑶却是喊住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沈云韵！ “姐姐，我错了！” 沈云韵在其他姐妹离开后，直接跪在了沈云瑶的面前。 ------------ 第十五章 回以雷霆 古语有云，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沈云韵是沈家三房庶女，虽然亲娘就在这大院里住着，但沈云韵见了对方，只能喊对方一声“姨娘”，唯有见了沈云瑶的亲娘陆氏，才能喊一声母亲。 如今陆氏不在府里，许多事情，若是大伯母周氏不发话，都得是沈云瑶说了才算。 “你错在哪儿？” 沈云瑶目光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庶妹。 “你我本是姐妹，虽然嫡庶有别，但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对其他的几个妹妹，可有什么苛待？” 沈云瑶来之前，前身是个绵软性子，对庶妹们素来友善。 而在她来了后，对这些庶妹，也不曾有过任何的苛待，但凡是有人有什么求到她面前，只要不过分，都是直接答应。 “是不是我太好说话，让你觉得，我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人？” 人善被人欺！ 想来，应该是前身太善，太软，以至于这庶出的妹妹都没了规矩。 “姐姐，我也是被下面的人撺掇了！” “本来，我的亲事就很艰难。” “如今姐姐被退婚，我的将来，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下面的小丫头念叨几句，我也就昏了头。” 沈云韵倒是挺会，把责任往小丫头的身上一推干净。 沈云瑶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你身边的小丫头挑唆，那么，就发卖了吧！” 沈家对府里的少爷、小姐的身边人的安排，素来都是用的家生子，如此可保忠心。 沈云瑶一句话，发卖沈云韵身边的小丫头，可是生生拆散几家子人。 “七姑娘，冤枉啊！” “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是说了您一句不是，就让老天爷收了奴婢的命，让奴婢不得好死！” 守在门外的沈云瑶贴身侍候的小丫头忽然闯了进来。 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沈云瑶见状，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云韵。 “姐姐，你要相信我！” “晴儿只是个小丫头，她只是为了免受责罚，才会赌咒发誓！” 沈云韵直到此刻，依旧不肯坦诚一切。 而她身边侍候的小丫头晴儿闻言，决然地抬头看向沈云韵，厉声道：“九姑娘，奴婢可以发誓，您敢发誓吗？” 比起被发卖出去，晴儿宁可得罪了沈云韵这个她侍候了好些年的主子。 因为，一旦她被发卖，她那一家子，都会被影响。 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一家从此不会被重用，被发配沈家的庄子上，成为种地为生的劳役。 若是运气差点儿，她被发卖后，他们一家子都会被发卖！ 要知道，发卖可不是找个好人家将你卖过去，而是直接卖给人牙子，以后会如何，他们再无任何自主的可能。 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九成九是被卖进青楼妓馆！ “你回去吧！” 沈云瑶看向这个庶妹，淡淡开口，“从现在开始，闭门思过，到你出嫁前，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没有往常的大度，沈云瑶直接放了个大招。 沈云韵傻了！ 闭门思过，直到出嫁前！ 这是将她给彻底关了起来。 她的婚事，她将再没有任何的参与可能。 “姐姐，我知道错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心怀不满，才会挑动了三堂姐、四堂姐她们！” “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云韵只希望沈云瑶能看在她如今坦然认错的份上，稍稍减轻一点惩罚。 然而，沈云瑶依旧冷着脸。 “既然你承认都是你的错，那么，对我的判罚，可是不满？” “如果不满，你可以去找大伯母申诉！” “又或者，你去找祖母！” 沈云瑶可不会因为对方认错，又装委屈，就把这事儿轻拿轻放。 她不是曾经的沈云瑶！ 她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你算计我，那我自然会还回去。 “小姐，苗姨娘求见！” 就在沈云瑶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期颐沈云瑶会改变主意时，翠羽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声开口。 苗姨娘，是沈云韵的生母。 在沈三老爷后院的一群女人中，这位苗姨娘算是个厉害角色，很是受宠的那种。 只是，尽管苗姨娘很受宠，但始终越不过陆氏。 “让她进来！” 沈云瑶瞅了眼跪在地上的沈云韵，心里很清楚，这位苗姨娘是为了她的闺女，也就是沈云韵而来。 这位，无疑是个聪明人。 即便是不知道沈云瑶会怎么处置沈云韵，但她这主动登门，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婢妾见过七姑娘！” 苗姨娘见了沈云瑶，恭恭敬敬地行礼。 虽然他是沈三老爷的妾室，但在身份上，依旧是为奴为婢的角色。 即便是面对她亲生的沈云韵，在人前也是得恭恭敬敬。 “苗姨娘，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沈云瑶可以说是明知故问。 苗姨娘望见跪在地上哭泣的亲生闺女，这心里就跟刀扎一样。 “七姑娘，九姑娘还小，她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是做姐姐的，多教教就好了！” “这女儿家，是得娇养，可不能苛待！” “苗姨娘，你是在教我做事？” 听到苗姨娘如此说，沈云瑶瞬间板起面孔。 苗姨娘没想到沈云瑶变化如此之大，被沈云瑶如此质问，整个人都傻了。 往日的时候，沈云瑶见了她，可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七姑娘……？” 苗姨娘愕然地望着沈云瑶，想不明白同一个人，怎么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变化这么大。 “苗姨娘，你的职责是侍候我父亲！” “至于别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妾室有资格插嘴的。” “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 “但若还有下一次，那么，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不留情面！ 一点儿都不留。 沈云瑶很清楚，这次的事情，她必须这么做。不然的话，她接下来的日子，少不得各种各样的闹心。 为人为事，以和为贵。 但你得让人知道，你是有脾气的。你可以以和为贵，也可以雷霆出手。 就如某位大佬说的，你手里有剑，可以不用，但不能到用的时候，手里无剑。 ------------ 第十六章 官媒登门 苗姨娘呆呆地看着沈云瑶，心中五味杂陈。 同样是沈家女郎，只因自己是个妾，自己的女儿是庶出，这差距就这么大吗？ 这七姑娘，爹不亲，娘不管，明明是一个软和的性子，只是经历了这一次的退婚，人就变的这般有主见，还凌厉。 她的女儿，却要因此禁足，直至出嫁。 “七姑娘！” “婢妾知道九姑娘这次是真的伤了您的心！” “可她到底还小！” “您，开恩！” 言语间，苗姨娘已经重重地磕下了头，额头跟地面碰撞，片刻便变了颜色，微微发红。 这苗姨娘，能得沈三老爷的独宠，可不是没缘由的。 首先，苗姨娘的姿容很美，比沈三老爷的发妻陆氏都不差。其次，苗姨娘的肤色，真如书里说的，肌肤胜雪。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 苗姨娘本身就不丑，这肌肤又冰雪似的，性子还绵软温柔，对沈三老爷极尽奉承和崇拜。 面对这样的一个娇柔美人，正常男人，有几个会不记在心里？ “苗姨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一介妾室，竟试图逼迫我一个嫡出小姐，只要我跟母亲修书一封，这沈家将再无你的立足之地！” 陆氏的确是不管沈云瑶这个闺女，但若是沈云瑶真写信给她，还是告苗姨娘的状，那么，陆氏肯定会收拾了苗姨娘。 缘由？ 不是为了替女儿出头，纯粹是为了收拾苗姨娘。 作为沈三老爷的发妻，她这些年不在沈家，而是一直陪着两个儿子在书院读书，美其名曰是为了儿子，实则是见不得沈三老爷的风流。 若是沈云瑶把刀递到陆氏的手里，陆氏都不出手，那便只能说明一个事情，陆氏对沈三老爷已经彻底没了一丝的夫妻情分。 不过，沈云瑶猜测，陆氏不至于。 因为只要她在，她的俩儿子便是沈家三房嫡子，可若是她跟沈三老爷和离，那么，沈三老爷再娶，她两个儿子在沈家三房的地位就会很尴尬。 所以，即便是装样子，陆氏也会在收到沈云瑶书信后做出反应。 “姨娘，你别磕了！” 沈云韵忽然冲到苗姨娘的身前，拦住了她给沈云瑶磕头的举动。 “姐姐，是我犯了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我回去就闭门思过，嫁人之前，再不出小院半步！” “九姑娘……” 苗姨娘很绝望。 她虽然心中欢喜这个亲生的女儿知道为她着想，可一旦沈云韵真个被沈云瑶罚到闭门思过到出嫁前，那她的亲事，可就任由他人摆布了。 纵然是受宠，苗姨娘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沈三老爷亲自出面为沈云韵谋一桩好亲事。 对这个男人，她也是很了解的。 才学，是有。 但担当，苗姨娘没看到。 “总算还有几分良心！” 沈云瑶见沈云韵肯站出来拦下苗姨娘，对她的观感算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一个人，若只是顾着自己，眼睁睁看着亲娘受罪，那么，沈云瑶对这个庶妹不会再有半分的姐妹情分。 “回去闭门思过，一年！” “这期间，若是让我听到你有半分的不规矩，那么，我会真的让你闭门思过到出嫁的那天！” 给一棒子，然后丢出一颗甜枣！ 手段很粗糙，但对很多人来说，真的很管用。 至少此时此刻，沈云韵跟苗姨娘都是感恩戴德。 一年的禁闭，比起直到出嫁前长达数年的禁闭，可是要好太多了。 “你们回去吧！” 看到这母女俩眼中流露出的感激和庆幸，沈云瑶挥了挥手。 事情暂时得到解决！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云瑶不知道这母女俩事后会不会还会搞事情，但她终究是不能因噎废食。 待到苗姨娘跟沈云韵离开，翠羽关了院门，回到沈云瑶的身边，小脸儿依旧是气鼓鼓的。 她在为自家小姐不值。 以前的沈云瑶，对沈云韵她们那么好，她怎么就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傻丫头，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小姐，您就是太好脾气了！” “要我说，您就该把九姑娘一直关到出嫁前。” “就算是杀鸡儆猴，也该这样！” “你倒是懂得多！” 沈云瑶轻笑，“若是我真把她关到出嫁前，跟她们母女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枕边风的威力，沈云瑶可太清楚了。 历史上多少威风凛凛的人物，尚且逃不过枕边风的影响。 以苗姨娘的得宠，她若是真的要在沈三老爷耳边吹风，绝对能给沈云瑶制造不少的麻烦。 毕竟，沈三老爷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主儿。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说起来，我们都是可怜人。” 她，沈云瑶是沈家三房嫡女，但因为跟郑斯阕的婚事出了岔子，名声受损，这辈子的婚事，估计难了。 而沈云韵，作为庶女，先天不足，婚事也是很难，又被她这个嫡姐连累，未来就更不好说。 “小姐，您这么好，将来肯定会有好姻缘的！” “咱们之前在三清观求的签可说了，您的好事近了呢！” “呵呵，你相信就好！” 虽然沈云瑶对某些玄学的东西心存敬畏，但真不认为一根签能预示她的人生。 “小姐，你也得信！” “老天总是开眼的！” 小丫头双手合十，很虔诚。 沈云瑶则是微笑摇头。 人啊，遇到人力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很麻烦的事情，便会将希望寄托到老天爷的头上。 可怜老天爷！ …… 沈云瑶想不到，有些事情真的就很玄学。 她这边才安静没几天，翠羽就又冲进了书房，带来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官媒上门，给沈云瑶说亲。 大雍朝的媒人，分两类。 一类是朝廷认证的，官媒，比较有公信力。 另一类是民间媒人，人脉更广，但是吧，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当然，找官媒说亲，需要的媒人钱可不少。 一般而言，只有大户人家或者是官宦人家才会请官媒出面。 “小姐，官媒啊！” “这回，您肯定能得一份好姻缘！” “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编排您！” “气不死她们！” 翠羽是真替自家小姐开心。 当然，她家小姐嫁好了，她也会跟着过上好日子的。 ------------ 第十七章 归来 虽然翠羽的性子有些跳脱，但作为沈家的家生子奴婢，她的身契在沈云瑶的手上。 沈云瑶若是过好了，她自然跟着收益。 因此，翠羽是这府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为沈云瑶着想的人。 当然，这也是沈云瑶对翠羽很好的结果。 如沈云韵，算计沈云瑶，事情败露，就让身边的小丫头背锅，结果被小丫头背刺，彻底丢了面子。 “对，气死她们！” 瞅着言语里依旧带着孩子气的翠羽，沈云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官媒上门又如何？ 诚然，请得起官媒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但她经历了跟郑斯阕的退婚，名声受损啊。 说不定是有人想要捡漏，比如让自己去给什么人做继室。 虽然继室也算是正妻，但在元配发妻的牌位前，她依旧是小的。 等到男人百年后，跟男人合葬的也只能是元配发妻。 一般而言，很多名声受损的嫡出小姐，要么不嫁人，要么都是给人做继室。个别的，可能会跟高门大户的人做了妾室。 庶女嫁不成高门大户的嫡子，但嫡女却可能成为高门大户的妾室。 自己会是哪种？ 沈云瑶也是有些好奇了。 不过，她却是打定主意，若是这门亲事让她不满意，那么，她是绝对不会点头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她顺从的时候，这些规矩，她认。 当她不顺从的时候，这就是狗屁！ “小姐，要不要我去打探下消息？” 相比沈云瑶的好奇，翠羽就很激动，带着忐忑的激动。 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沈云瑶想了想，道：“你能打探到什么？” 媒婆登门，直接求见的周氏。 能被翠羽知道这媒婆是为了沈云瑶而来，已经是有心人刻意透露的消息，更多的消息，怕是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让她知道。 “可，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吧？” “要不，您给两位少爷写封信？” 翠羽作为沈云瑶身边贴身侍候的，自然知晓她家小姐在这沈家的处境。若说有谁能帮到沈云瑶，那肯定是她家小姐的两个亲弟弟。 “远水不解近渴！” “况且，郑斯阕高中状元的消息应该早就传了过去。” “退婚的消息，应该也一样！” “若是他们要回来，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或者，已经快要到家了！” 沈云瑶也希望有人能来给她撑腰。 可问题是，这很难！ 虽然两个弟弟对她是真好，但他们毕竟还小。 小，也就意味着在一些重大事情上几乎没有话语权。 甚至可能，陆氏将消息瞒下也未可知。 “小姐，如果，奴婢是说如果，如果这门亲事并不好，您可怎么办啊？” 翠羽很担心。 沈云瑶闻言倒是乐了。 “傻丫头，你要知道，做成一件事情可能不同意，可若是要败坏一件事情，太简单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话可以用来形容人的不成器，但也恰恰说明一个人要坏一件事情的容易性。 “小姐，您把大夫人给得罪了，只怕大夫人那边……” “放心吧！” “我那大伯母在有些事情上会犯糊涂，但在有些事情上，那是一点都不会犯糊涂的。” 关于这一点，沈云瑶信心十足。 因为，她好歹也是沈家三房嫡出的小姐，若是她的婚事不好，那么，势必影响到整个沈家。 周氏，可是有三个儿子的。 沈家名声受损，对她儿子将来娶妻也会有影响。 最重要的是，若是在她的左右下，沈云瑶的亲事不顺，那么，外面必然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试问一下，这样一个连侄女都不能容忍的婆婆，谁家疼爱闺女的爹娘会乐意把闺女嫁过来？ 而那些愿意把闺女嫁过来的，又有几分真心对这闺女？ 对闺女尚且没有真心，指望他们会对女婿高看一眼？ 周氏，是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沈云瑶想得开，翠羽却没这么乐观。 她还是决定去打探消息，为此，甚至将沈云瑶之前赏赐她的一根银簪子给送了出去。 周氏跟官媒说话，身边肯定少不得人侍候。 而只要钱给到位，这世上基本没什么秘密是不能被出卖的。 可惜，翠羽的钱不够到位。 她付出了银簪子，仅仅得到了一条说不上到底算是有用还是没用的消息。 官媒是京城的贵人请来的。 至于更多的消息，需要更多的银子。 “小姐，大夫人身边的人，太贪心了！” “那银簪子是您当初赏下来的，值好几辆银子呢！” 对于自己付出了大价钱，却没有能收获足够价值的情报，翠羽心里始终觉得很不甘心。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云瑶看翠羽这么难过，却是一点不同情她。 不过，通过这个情况，基本可以确定一点，这门亲事在周氏身边的人看来，应该不算是好亲事。 若非如此，她怎么敢这么敲诈翠羽？ 幸好翠羽这丫头脑子转的不是很快，不然的话，这会儿就不是心疼银子，而是要担心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 此时，在柳城的北城门外，两辆马车正在护卫的护佑下，不紧不慢进了城内，向着沈家的方向缓缓而来。 第一辆马车上，一位容貌出众的妇人，正在一名小丫头的侍候下，整理自己的仪容。 在第二辆马车上，两个模样一般无二的少年正摩拳擦掌。 十多岁的少年，长得很是出众。 一身得体的干练武士服，让他们看起来，充满了蓬勃朝气。 “哥，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其中一个少年看向另外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有点急切的发问。 “不着急！” 另一个少年掀开马车的帘子瞅眼外面的街道，不紧不慢地回答。 而就在兄弟俩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酒楼上，谢子安瞧见了下方的两辆马车。 “禄叔，有好戏看了！” 在柳城这几日，谢子安可是把沈家的底儿查了个清清楚楚，自然知晓沈云瑶有两个在外求学的弟弟。 这马车上有着沈家的标记，而刚才帘子掀开，里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分明就是沈云瑶的俩弟弟。 据谢子安掌握的消息，他这俩小舅子，对他们的姐姐可是很爱护。 “啧啧，状元郎潇洒了这些天，也是该吃点苦头了！” ------------ 第十八章 略凶 “少爷，那可是状元郎！” 谢禄忒无语。 跟着这么个小祖宗，心脏不够强大的人，怕是要英年早逝。 谢子安嘿嘿一笑，道：“状元郎也是人！” “再说了，稚子顽劣，顶多打几板子，还能怎样？” 在谢子安看来，他这俩小舅子这个时候回来，指定是为他们的姐姐出气。 当然，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么，在他谢子安这里，这两个小舅子便不值得他付出一丝一点的真心。 知晓自家未来媳妇儿并不受父母的喜欢，在谢子安的心里，他这未来的老丈人跟丈母娘是可以直接靠边站的。 在谢子安这里，付出与回报，从来都是对等的。 血缘带来的情分，是需要真正的感情来维护。 “少爷开心就好！” 谢禄在谢子安没注意到的时候，直接翻了个白眼。 “禄叔，你说，这沈三夫人回来了，少爷我娶媳妇儿这事儿，会出变故么？” “肯定不会！” 谢禄又不傻。 他家这小祖宗要做的事情，还真没有做不成的。 便是当初在大小姐的压制下，也能让他拐弯抹角地成事。 如今，大小姐做了皇后，更是山高皇帝远。 甚至于，当大小姐听闻这小祖宗终于要娶媳妇儿，估计真的会求了陛下给一道赐婚的旨意。 只是，如果有了赐婚的旨意，那么，这小祖宗又让自己去找官媒登门，为的是什么呢？ 更让谢禄想不通的是，这小祖宗还非要让他告诉官媒，说是他这个谢家嫡子不受待见，如今被发配出来了。 这操作，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让这婚事成了的感觉。 难道是担心沈家人会巴结上来？ 可以这小祖宗的本事，就算是沈家求上门来，天大的事儿，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啊。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 陆氏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时，马车刚好经过郑家宅院所在的路口。 “停下！” 陆氏开口，喊停了马车。 跟着马车赶路的粗使婆子迅速上前，搬了下马凳，然后就见一身盛装，仪容整洁的陆氏从马车里走下来。 后面第二辆马车上，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先后跳下车。 “去，叫门！” 陆氏的确是不重视沈云瑶这个闺女，但沈云瑶被退婚，期间郑王氏的所为，依旧是让陆氏不喜且愤怒。 她的女儿，她的确是不喜欢。 但她不喜欢，只是因为沈云瑶的出生让她受了太多的苦，让她总是会想起当初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的噩梦。 郑王氏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不喜欢她的闺女？ 郑斯阕是状元郎又如何？ 她陆氏娘家也不是没出过状元！ 随行的护卫闻言，立刻上前，将郑家的大门敲得砰砰作响。 如此行事，无疑是很失礼。 然而，陆氏却是故意为之。 郑王氏都想要逼死她闺女了，难道还指望她跟对方彬彬有礼？ 家里的那个爷们不顶事，她陆氏可不是没脾气的。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可是状元之家！” “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郑家的门房被敲门声惊到，吓了一跳的他，从小门出来，这脾气一下就冒了出来。 “让郑王氏给我滚出来！” 陆氏向前一步，冷声开口。 而在她说话后，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也是像模像样地走了一步，齐声开口：“让你们那个状元郎滚出来！” 门房并不记得陆氏，但瞧见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这一幕一样的长相，瞬间就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不用问，这是来找茬儿的！ 门房不敢再言语，连忙冲进门里，去跟郑王氏和郑斯阕通报。 “母亲，等会儿，让我们兄弟来出面吧！” 在郑家门房进去后，沈正敦望向陆氏，一本正经地开口，人不大，但那表情，很像大人。 陆氏瞥了大儿子一眼，道：“怎么？你现在就想当家作主？” “儿子不敢！” 沈正敦连忙回话。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母亲，您这是强词夺理！” 面对亲娘的为难，沈正敦表示自己很冤枉。 可惜，陆氏根本不跟他讲理。 没多一会儿，郑家门房归来，说是他们郑家跟沈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就不请陆氏进去了，自然的，也不会出来见她。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 “人家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 陆氏望向俩儿子，面带戏谑笑意。 沈正仪当即开口，道：“兵法上，我们可以采用骂战来激怒对手！” “但若是对方铁了心做缩头乌龟，我们不管怎么骂，对方都可以选择装聋作哑！” “所以，我建议，咱们直接打进去吧！” “反正，姓郑的，本来就欠揍！” 听完了小儿子的话，陆氏头大。 这小儿子刚开始说的话，给她一种这儿子是个有脑子的感觉，但听到后面，陆氏知道，自己感觉错了。 陆氏没理会小儿子，目光落在大儿子身上。 沈正敦思考片刻，道：“我倒是觉得，既然这母子俩要跟咱们沈家老死不相往来，那么，有些陈年旧账，是不是该算一下了？” 因着两家的老一辈的交情，再加上沈云瑶跟郑斯阕的婚约，逢年过节，沈家都会给郑家送一份厚礼。 郑家的家道败落，回礼就差了不少。 当然，这些人情上的礼物往来，不能以价值论。 可他们三房将郑斯阕视为姑爷，那些表示，可得算清楚。 “不错，还算是有点脑子！” 听了大儿子的说法，陆氏还算满意。 “再去敲门！” “就说，本夫人是来算账的！” 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那么，如你们所愿。 郑家门房明明站在旁边，可护卫仿佛没看到他，继续去敲门，而且这护卫明显是有备而来，不是用巴掌拍门，而是拿了根棍子。 “我这丈母娘，有点凶啊！” 在围观的人群里看热闹的谢子安，瞧见眼前的一幕，莫名有点不安。 明明他查到的情况是这丈母娘对他那小媳妇儿不管不问的，可为什么这次居然这么能闹腾？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 第十九章 女人的交锋 “少爷，您娶了少夫人，是要住在京城的。” “柳城，距离京城可太远了！” 谢禄觉得自家少爷有点杞人忧天。 谢子安瞟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道：“禄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这丈母娘瞧着是个护短的。” “哪怕是她不喜欢的，但好像也不允许别人欺负！” “少爷，您这是还没娶到人家姑娘，就想着欺负人吖？” “怎么可能？” 谢子安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小爷选的媳妇儿，那肯定要百般宠着，谁也别想欺负。” “那您担心什么？” 谢禄呵呵笑。 谢子安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总觉得有这样一个丈母娘，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是，那姑娘是真的仙儿！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姑娘跟一般的姑娘有点不一样。 这些天，他每每回忆他们遇见的那天，可以百分百肯定，他肯定是听到了点什么。 可惜，那姑娘如今所在沈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跟对方来个偶遇都不可能。 虽然他可以悄无声息潜入沈家，但若真的这样做了，难免有点不够稳重。 就在谢子安跟谢禄聊着的时候，郑家大门外的陆氏跟沈正敦、沈正仪见门房去而不返，当即让护卫继续去砸门。 欠债还钱，便是到了皇帝面前，也是天经地义。 “用点力，把门给我砸了！” 陆氏很凶。 而随着她的命令，郑家的大门发出了震天的巨响。 躲在门后的郑家门房见状，连忙再次跑去禀告消息。 “母亲，让儿子去一趟吧！” 听门房说陆氏让人砸门，郑斯阕知道，他不能继续视而不见了。 若是真个让陆氏把门给砸开，郑家名声扫地，他郑斯阕状元郎的脸面也会荡然无存。 “儿啊，你身边不是有谢家派来的护卫么？” “请他们帮个忙，将那妒妇的人给打发了不行吗？” 不行吗？ 答案自然是行！ 作为谢家未来的姑爷，护卫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是，郑斯阕内心并不想让谢家的人帮他解决这些私人麻烦。 可是，郑王氏是他的母亲，郑王氏开口了，他能拒绝吗？ 不能！ 同样是护卫，也分三六九等！ 谢家的护卫，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陆氏这边的沈家护卫，也就是比一般的人孔武有力，懂些三脚猫的功夫。 而高手出面，甚至不需要出手，只是释放一点气势，就轻松地震慑了沈家的护卫。 “禄叔，该你出场了！” 虽然离家三年，但谢子安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几名护卫的身份，直接扭头看向谢禄。 谢禄能说啥？ 他就想不明白，这小祖宗到底在折腾个啥。 不管怎么说，这郑斯阕是他的侄女婿，算起来是一家人的。 谢禄出面，简单几句话，谢家的护卫便撤了。 是真撤了！ 彻彻底底从柳城离开，只是让郑家门房跟郑斯阕打了个招呼。 作为谢家护卫，他们可太了解谢子安这个小祖宗的折腾劲了。谢禄一直跟着谢子安，而今谢禄出来，那么，谢子安肯定也在。 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他们只能赶紧闪人。 至于郑斯阕会如何？ 不管如何，那都是他该经历的。 毕竟谢子安是长辈。 长幼尊卑！ 郑斯阕是状元郎又如何？ 谢子安还是国舅爷呢！ “也不知道这状元郎咋就被咱家小祖宗给惦记上了，啧啧……” “快别啧啧了！” “咱们这回的差事，小小姐那边，可不好交代。” “有啥不好交代的，小小姐还能顶的过小少爷？” “这状元郎跟咱们小小姐的婚事，会不会出岔子啊？” “快别说了，赶紧回京报信吧！” 几个护卫都是脸色大变。 在他们的认知中，任何事情，只要谢子安这个祖宗掺和了，那肯定会变得相当的精彩。 …… 没了谢家的护卫阻拦，郑王氏跟郑斯阕，终于不得不从郑家走出来，直面陆氏。 “还钱！” 陆氏也不跟他们掰扯退婚的事情，直接表明来的目的。 掰扯退婚，可是会牵连沈家女郎的名声，陆氏虽然不在意，但沈家女郎的名声也等于沈家人的名声。 所以，不扯，直奔主题！ “沈三夫人，你说我家欠你钱，可有欠条借据？” 郑王氏知道陆氏要他们还的是什么，但她感觉陆氏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掰扯。 所以，这一次，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流觞，给她看！” 陆氏抬手招了招。 站在陆氏后面，马车旁边的一个中年嬷嬷便捧着手上的小箱子到了近前，从里面取出了一摞簪花纸。 “郑夫人，看看吧！” 簪花纸上是一份份的礼单，上面还有郑王氏或者郑斯阕的落笔签名。 这是逢年过节的礼单！ 为了确保下人在期间没有什么闪失，这种礼单都是需要签收的。 一般的人家，都是管事落笔签名。 但郑家的家道败落后，就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了两个丫头使唤。 先前那守着郑家大门的门房，还是郑斯阕中了状元后，重新请回来的。 郑王氏瞧见这一份份经她手或者她儿子手签下的礼单，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她知道，这回，他们丢脸丢大了。 “郑王氏，说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若是没有钱，那就只能用宅子、田地相抵，正好，听闻你儿子中了状元，要去京城赴任，又在京城定了一门高亲，想来不会丢下你这个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的亲娘在这乡下小地方孤独终老吧！” 陆氏这张嘴，是真的凌厉。 没骂人，更不带脏字。 但是，她的话，却是句句如刀，扎在郑王氏的心头。 “三日之内，我家会还钱！” 郑王氏很气，但她也明白，这个时候，除了端正态度老实还钱，没有别的出路。 因为，她面对的跟她一样，都是女人。 当初沈慎来闹那一场，固然悲情，但当郑斯阕出面，郑王氏弱质女流的身份就被凸显了出来。 那一次，郑家能掰回一局，正是因为这一点。 可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了。 同为女人，没听说欠钱的就成了弱势。 再有，郑家这些日子在柳城的风头无俩，已然有不少人心里起了逆反之心，想看着郑家倒霉。 民心不在，而且难以迅速收拢。 这回的交手，郑家完败！ ------------ 第二十章 童言无忌 给出三日之内还钱的承诺后，郑王氏就喊了郑斯阕，准备抽身。 只是，没等两人转身，就听沈正敦清了清嗓子，道：“状元郎且慢！” “小敦？” 郑斯阕愕然地看向沈正敦，这个曾经的小舅子。 “状元郎，你郑家欠沈家三房的债三日内还，那你欠我的账呢？” “当然，你可以不承认！” “毕竟，你曾经是我姐的未婚夫，跟我这个未来小舅子手里拿点什么东西，我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让你留下什么文书！” 沈正敦的话，可谓暴击。 郑斯阕莫说真的从沈正敦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就算是没有拿，此刻也是根本说不清。 “真没想到，这状元郎竟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负心多是读书人！” “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随着沈正敦的话，郑斯阕直接遭到了围观百姓的声讨。 虽然声音都不大，但也不小，足够郑斯阕听得清清楚楚。 “状元郎，我记得，当时你跟我说，那些东西都是‘借’，既然是借，那肯定得有借有还！” “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归还？” “若是东西损毁了，是打算另买同样的物品赔呢，还是照价还钱？” “虽然我学识不如状元郎，但我至少也是识文断字，会算账的！” “以前我小，你能忽悠我。现在，我不是小孩儿了！” 这些话，比刚才的话，更加暴击！ 从沈正敦的这些言语里，可以推断出一个事实，那就是郑斯阕这位状元郎当初分明就是欺负沈家小公子懵懂，说是借，其实就是拿，而且还是用的骗术。 若两家的亲事成了，那么，这就是笔糊涂账。 “啧啧，这位状元郎的人品，值得商榷！” 谢子安很开心。 “禄叔，记下，等回头给我姐夫写信，好好说说这事儿。” “堂堂状元郎，品性如此之差，若是为官，真的能为百姓做主吗？” “小爷我表示怀疑！” 谢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祖宗就是对这位状元郎不顺。 只是，这一位可是他大哥选中的女婿！ “小敦，我知道，我跟你姐的婚约解除，你心里不痛快！” “可是这也不是你撒谎骗人的理由！” 郑斯阕否认了。 他不得不否认！ 否则，他的品性就有了洗不清的瑕疵。 可若是抵死不认，那么，事情的真假就是一笔糊涂账。 “哥，我就说，他不会承认，还会说你撒谎骗人！” 沈正仪上前一小步，一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好吧，这次是你说对了！” 沈正敦没有跟郑斯阕争辩，而是有些郁闷地望了自家双胞胎弟弟一眼。 然后，沈正敦才看向郑斯阕，一本正经开口，道：“状元郎，人在做，天在看，你可敢用你的父母起誓？”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 “但我敢！” “我，沈正敦，在此发誓，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我自己不得好死，我的家人，也会被我牵连！” “我说完了！” “小弟，走了！” 沈正敦当着诸多百姓的面，发下毒誓，也没逼迫郑斯阕同样发誓，而是直接走人。 陆氏这会儿也没多言，在两个儿子转身的时候，只是望了郑斯阕一眼，便朝着马车走去。 郑斯阕站在原地，表情超级尴尬。 他是真没想到沈正敦会用这种方式破局。 这个曾经的小舅子，真的长大了，聪明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随着陆氏跟沈正敦、沈正仪的离开，围在郑家门外的百姓也很快散去。 郑王氏、郑斯阕母子俩有些失落地回了郑家，当郑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母亲，我们尽快处理一下家中琐事，启程赴京吧！” 郑斯阕很清楚，继续留在柳城，他们母子只会是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而且，柳城是沈家的地盘。 在这里，他们一点不占优势。 古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郑斯阕，状元之才，又要迎娶谢家小姐，将来必然位居高位，届时沈家如今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所有羞辱，他都会一一讨回，变本加厉。 只是，赔了沈家钱后，他想要在京城置办一座像样的大宅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但眼下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惜，他娘的一番操作，让他想好的一条后路给断了。 若是能纳了沈云瑶为妾，以沈家的财力，此去京城，必然会很宽裕。 一念及此，郑斯阕面对郑王氏，情绪就有些不大对劲。 他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郑王氏全然不知道，她心心念的宝贝儿子，心里对她已经是有了些不耐烦。 …… 沈家。 陆氏带着俩儿子归来，才进大门没多久，消息就被翠羽传到了沈云瑶的耳中。 “小姐，少爷他们果然还是挂念着您的！” 翠羽很开心。 在她看来，陆氏归来，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归来，她家小姐也就有了撑腰的。 沈云瑶则是表情有些迟疑。 她，其实还没做好面对这三人的心理准备。 毕竟，她其实是个鸠占鹊巢的。 若是被瞧出了端倪，沈云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然而，人已归来，她便必须去面对。 “走！” 沈云瑶很快定下心，带着翠羽，去迎接陆氏这个便宜母亲以及沈正敦、沈正仪这两个兄弟。 沈正敦、沈正仪虽然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他们的大姐，但规矩礼仪还是要有的。 远游归来，得先去给老太太李氏问好。 当三人进了闻喜堂，见到李氏，三人都有一个感觉，李氏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人也没什么精神，瞧着很憔悴。 “祖母的乖孙！” “你们可回来了！” 李氏瞧见沈正敦、沈正仪兄弟俩，激动得落了眼泪。 她准备好好哭诉一下大儿子沈慎的不孝顺。 可惜，陆氏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事儿。 “老太太，我们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着实是有些累到了，容儿媳带着正敦、正仪先行告退！” 不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陆氏对李氏这个婆婆，似乎并无多少的敬意。 ------------ 第二十一章 取舍 “陆氏！” 果然，听到陆氏如此说，李氏直接怒了。 “儿媳告退！” 然而，面对愤怒的李氏，陆氏依旧是我行我素，直接一个眼神，就将俩儿子从闻喜堂带离。 至于身后李氏的愤怒打砸，陆氏仿佛没有听到。 “母亲，祖母她……？” 沈正敦看向陆氏，话没说完，确切地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书院的夫子说，作为晚辈当礼敬长辈，长辈若有不是，晚辈当规劝，当以孝应对。 “有些人，不值得！” 陆氏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不乐意回沈家，主要是因为沈三老爷的风流。而沈三老爷曾经也是志存高远，不然的话，也不会被陆氏选中。 可陆氏做梦都想不到，沈三老爷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而这一切，起源便是李氏。 沈三老爷的浪荡，都是这老太太一手鼓捣出来的。甚至于沈三老爷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不少都是李氏弄出来的。 这样的一个婆婆，陆氏怎么可能敬着？ 想跟她的儿子享受天伦之乐，也得看她是不是乐意。 陆氏带着俩儿子出了闻喜堂，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她的两个妯娌。 大嫂周氏，二嫂宋氏！ “三弟妹，你可回来了！” 周氏见了陆氏，是真的心生欢喜，因为她终于能从沈云瑶的亲事上抽身。 如此一来，不管沈云瑶嫁的好还是坏，她都不需要再担责。 至于宋氏，纯粹就是来凑数的。 作为沈二老爷的发妻，宋氏在沈家的存在感并不高。 甚至很多时候，宋氏都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因是宋氏嫁到沈家这么多年，闺女生了四个，却一个儿子都没有。 为人发妻，却没有给沈二老爷生下一个儿子，这是宋氏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见过大嫂！” “见过二嫂！” 陆氏微笑给两人见礼。 沈正敦、沈正仪也是给两人见礼，然后便匆匆告辞离开。 他们现在只想去找他们的姐姐沈云瑶。 巧的是，沈云瑶正在往这边赶过来的路上，堪堪跟这兄弟俩来了个迎头相会。 “大姐！” 远远瞧见沈云瑶跟翠羽走来，兄弟俩瞬间丢开那副小大人的稳重仪态，飞毛腿一样跑起来，冲向沈云瑶。 “停下！” 沈云瑶可不想承受两个小炮弹的冲击，果断开口，伸出手，示意两人在距离她一步的距离站住。 “看看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儿？” 沈云瑶在两人站住后，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 “大姐，我们也是看到你才这么激动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很荣幸？” 沈云瑶面色很严肃。 她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这一对双胞胎弟弟，长得真的是太像了。没有前身记忆的她，只知道她在这个家里，唯有这一对弟弟，是她可以认可的亲人。 “嘻嘻，大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帮你把郑斯阕那个家伙收了一通！” “不过不着急，这才是开始！” “以后，我们会继续找他麻烦。” “就是，不过是一个状元而已，等以后，我一定会比他更厉害！”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是兴高采烈。 “好，你们一定会很厉害！” 沈云瑶不想打击他们。 状元，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虽然说起郑斯阕的状元之才，沈云瑶可以不当回事，但在心里，她其实对这人还是很重视。 因为，这可是大雍三年一届的科举的头名。 就好比曾经的高考，全国第一，那是真正的尖子！ 至少，沈云瑶是做不到的。 “母亲呢？” 安抚住了两个弟弟，沈云瑶轻声问了一句。 “被大伯母、二伯母拦下了，在那边的小花园里！” 沈正敦迅速回答。 “带路！” 沈云瑶望了对方一眼。 “好嘞！” 沈正敦立刻转身，招呼沈云瑶跟上。 …… 此时，在沈家的小花园里，陆氏已经听周氏说完了官媒登门的情况。 “京城谢家！” “这可是一门真正的高亲啊！” 陆氏在听完了周氏的话后，秀眉微微皱起。 京城谢家，在这大雍，可是真正的顶尖豪门。 自大雍开国，谢家便是簪缨世家。 如今谢家更是风头无两，谢家那位大爷，如今是太师，而他最小的妹妹，贵为皇后之尊。 若无意外，只要这位谢皇后诞下嫡子，必然是未来的皇帝。 大雍，嫡庶尊卑，最为严苛。 除非皇后无子，不然的话，其他妃嫔所出的皇子，没有半点承继大宝的可能。 如今，求娶她闺女的谢家子，竟是这位谢皇后的双胞胎弟弟。 “三弟妹，这位谢家的小少爷，三年前便离开了京城，据说性子有些顽劣。” 周氏提醒了陆氏一句。 在她看来，谢家的门槛太高，他们沈家是断然高攀不上的。 齐大非偶！ 那郑斯阕不过是中了状元，便瞧不上沈家，更何况这位谢家小少爷，又怎么可能瞧得上沈家女郎？ 这事儿，透着十二分的古怪！ “大嫂，据说不可信！” 陆氏内心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 对沈云瑶这个闺女，陆氏并不喜欢。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任由旁人欺负这个闺女。 可若是这个闺女能高嫁，能给她的俩儿子的将来带来一份助益，陆氏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三弟妹，此事，我还是劝你三思！” “纵然云瑶那丫头不得你喜欢，可她到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大嫂，这话，过了！” 陆氏听不得这个。 她不喜欢这个闺女，虽然是事实，但她就是不爱听真话。 周氏虽然心里怨着沈云瑶，但她还是希望沈云瑶能嫁个如意郎君，不至于将来后悔。 若陆氏不回来，此事她得担责。 但陆氏归来，周氏便可以抽身。 如今见陆氏这个态度，周氏也是懒得再多说。人家是亲母女，自己一个大伯母，费这个心做什么？ “三弟妹既然心有成算，我便不多嘴了！” “对了，三弟被行了家法，三弟妹还是早些去瞧瞧吧！” 周氏说完，便带着人离开。 而宋氏在周氏离开后，也是告辞离开。 ------------ 第二十二章 是嫁呢？还是嫁呢？ “那个负心汉被行了家法？！” 想着周氏离开前的话，陆氏着实是有些吃惊。 以她那婆婆的性子，怎么可能对那个当宝贝的儿子行家法？这里面难不成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陆氏这边正纳闷，就看到沈云瑶在俩儿子的带领下，朝着这边走来。 看着跟自己面容有着七分相似，但是比自己的容貌更为出众的女儿，陆氏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在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曾充满期待，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有着种种幻想。 然而，她心心念的儿子，却最终生了个女儿。 最让陆氏郁郁不快的是，为了生下这个闺女，她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命都去了半条。 “见过母亲！” “母亲安好！” 沈云瑶近前，看着面色复杂的陆氏，心情也是很复杂。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但不亲近。 沈云瑶本以为两人见面，自己又是换了芯儿的，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可是等真见了面，她的心情很不一样。 前身的确是去了，但却有执念留下。 执念有二，其一就是得到母亲陆氏的认可，其二便是能看着两个弟弟成才，让母亲得偿所愿。 看似两个执念，但归结到源点，还是为了一个陆氏。 “傻姑娘啊！” 沈云瑶心里幽幽一叹，但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她现在就是沈云瑶！ 穿越也好，借尸还魂也罢，上辈子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 如今的她，只是沈云瑶，也只能是沈云瑶，柳城沈家三房嫡小姐。 “你长大了！” 陆氏望着眼前文静乖巧的女儿，幽幽一叹，“往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了你。” “我不奢望你能谅解我！” “你的亲事，应该会很快定下。” “从此之后，你我母女或许天各一方，再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母亲……？” 沈云瑶愕然地望着陆氏，琢磨着陆氏这初见面就说这些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嫁人后，你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要冠上夫家姓，对于沈家，你若念着这份情，便多看护你两个弟弟一番！” “若没这个心思，我也不会怪责于你！” “我生你，却没养你！” “以后，若是没事儿，可以不用到我跟前来！” “行了，你回去吧！” 对于这个女儿，陆氏终究是喜欢不来。 看到她，她就想起了自己错付的一腔真情。 “娘——” 沈正敦、沈正仪兄弟听完了陆氏的话，都是急了，这跟他们回来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的。 他们大姐刚遭遇了退婚，正是脆弱的时候，是需要安慰的时候，陆氏明明答应了他们兄弟要好好安慰他们大姐的。 “是，女儿告退！” 沈云瑶没有太大的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前身的执念不是这么容易达成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为执念。 虽然前身因为跟郑斯阕的婚约郁郁而终，但郑斯阕这个人，在前身的心中却并不占多大的比重。 或者说，郑斯阕的婚约，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姐！” 兄弟俩见沈云瑶行礼后就要离开，更急了。 “我没事儿的，你们，要听话！” 沈云瑶拦住还想说些什么的两个弟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带着翠羽离开，回转她的小院。 “母亲，您不讲信用！” 等沈云瑶离开，沈正敦有些气愤地望着陆氏。 陆氏哼了一声，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可是，可是，您明明答应过的！” 沈正敦不服气。 事实是事实，可现在并不需要事实。 陆氏莞尔，道：“你们的姐姐，比你们想象的要坚韧！” “跟郑家的婚约解除，对她来讲，未必是什么坏事儿！” “郑斯阕，被郑王氏养的有些小家子气，而且，太过要强的人，往往受不得一点的委屈。” “这些，等你们大点儿，自然明白！” 郑家母子俩，都太敏感。 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两人受了太多的委屈，承受了太多的白眼，他们比谁都渴望功成名就，渴望被认可。 是以，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一点行事，都可能让他们产生过激反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正敦被陆氏一番说教，想要反驳，但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陆氏却不管他，继续开口：“刚才，你们大伯母说，你们的父亲被行了家法，作为儿子，你们不该去探视一番吗？” “儿子告退！” 听了陆氏的话，兄弟俩当即行礼告退。 只是，这兄弟俩离开时，脸上的表情瞧着竟是带着几分的兴奋。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这个爹被行了家法，是一件相当值得开心的事情。 “哥，你说，咱爹为什么被行了家法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嘿嘿，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顺啊？” 沈正仪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咱爹被收拾了，我咋这么想笑呢？” “我也想！” 沈正敦嘿嘿笑。 很显然，在兄弟俩的认知中，沈三老爷这个当爹的很不称职。 …… 沈云瑶回到她住的小院，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氏的话，意味着一个事情。 那就是，她的亲事，在陆氏这里，应该是已经定了。 能让陆氏这么直接认下这门亲事，可见对方的家世必然不同凡响。 而当时，周氏身边的人却认为这不是一门好亲事。 “翠羽，去打听一下，官媒是替谁家来提亲的！” 沈云瑶觉得自己还是要先了解一下。 这个世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陆氏这边同意了，那么，这事儿基本就成了定局。 沈云瑶不想盲婚哑嫁。 她之前一直挺咸鱼的，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周氏身边的人想要钱，巧的是，她手里还算有些银钱。 翠羽探听消息的效率很高，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便带回了消息。 官媒代表的是京城谢家，求娶的人是谢家的小少爷，当朝太师的幼弟，当今皇后娘娘的双胞胎弟弟，国舅爷！ “这么说，我若嫁了对方，那郑斯阕再见了我，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小婶儿？” “小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翠羽替沈云瑶着急，那样的人家，是这么好嫁的吗？ “翠羽，你说我是嫁呢，还是嫁呢？” ------------ 第二十三章 未雨绸缪 “小姐——！” 翠羽凶巴巴地看向自家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呢！ 那样的人家，那样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没缘由地跑来求娶自家小姐？ “那人是京城人！” “平白无故地让人来求娶，图什么啊？” 翠羽不信自己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翠羽，难道就不能图你家小姐我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沈云瑶面带俏皮笑意，跟翠羽逗趣。 “小姐，奴婢都快急死了，您怎么还这样啊！” 翠羽记得直跺脚。 沈云瑶依旧是笑嘻嘻的，她轻轻拍了拍手，道：“好翠羽，知道你是关心我。” “不过啊，这个事情，我倒是觉得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沈云瑶是真的感觉这事儿有意思。 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家公子，居然莫名其妙地请了官媒上门求娶她这个被退婚之人。 偏偏退了她婚的状元郎，马上要成为这家里大房的小女婿！ 如果自己是主角，那么，这剧情应该是这样，退婚后，我成了男主小婶儿，貌似这是女频剧情啊！ 那么，自己是主角吗？ 沈云瑶不会妄自尊大，但也不会妄自菲薄。 作为一个穿越了的女人，她真的有可能成为主角。 毕竟，没点大气运在身，她也不可能穿越。 但问题就在这里，凡事都有两面性。 自己是个外来者，那么对这个世界的老天爷来讲，她就是个黑户。 老天爷会垂青一个黑户吗？ 嗯，除非老天爷是瞎的！ 所以，沈云瑶其实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基本不去搞事情，即便是遇到了事情，也都是被动回应。 这人吧，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但这次的事情，很不一般，让沈云瑶有那么一点动心。 首先，如果真的远嫁京城，那么，她跟这柳城沈家可就离得远了。一些不想见的人，一些可能看出她异常的人，都会慢慢疏远。 距离，能改变很多东西。 环境，更能改变一个人！ “翠羽，要不，在你家小姐我出嫁前，我许你自由？” 沈云瑶见翠羽还在皱眉，心生恻隐之情。 此去京城，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虽然她自我感觉自己应该能在京城站住脚，可任何事情都不能太乐观，未虑胜先虑败，才是正常。 “小姐，你把奴婢当什么人？” “翠羽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死人，这辈子跟定小姐了！” 翠羽虽然对未来充满忌惮，但让她舍了沈云瑶，她做不出来。 她家小姐对她这么好，就她这一个心腹，若是自己都不在小姐身边，小姐需要人手的时候，能依靠谁？ “小姐，若是您真的嫁了那谢家小少爷，夫人是不是得给您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啊？” “这是肯定的！” 既然是高嫁，那么，嫁妆肯定不会少了。 陆氏尽管不喜欢她，但她若是看重这门亲事，必然会好好为她置办嫁妆。 “小姐，那夫人肯定要给你准备陪嫁，对吧？” “你有想法？” 沈云瑶虽然不了解这个时候的嫁娶规矩，但要了解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姐，奴婢觉得，您的陪嫁人选必须好好选。” “这些人，就是您到了京城的班底！” “可不能一到京城就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被人随随便便就收买了去！” 听着翠羽的话，沈云瑶感觉有理。 但很快，沈云瑶就又摇了摇头，盯着翠羽看了又看，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咱们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咋就想着到了京城要出事呢？” 沈云瑶感觉这丫头的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 翠羽却是很坚定地开口表示：“小姐，我这叫未雨绸缪！” “是吗？” 沈云瑶眯了眯眼，“那你倒是说说，如果让你来选陪嫁人，你有什么标准吗？” “首先，陪嫁的侍女，不能太好看，不能让她们做了狐媚子！” “其次，最好是找那种家里没什么牵挂的。” “如果非要拖家带口，那一定要把他们一家人的身契都握在小姐你的手里！” “等回头，小姐你跟夫人说，让我爹他们都跟着去！” “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孝顺，你猜他会不会认你？” 沈云瑶被翠羽的大义凛然给打败了。 这可真的是严于律人，严于律己。 “肯定不会！” 翠羽嘿嘿笑，“我爹这个人吧，向来是眼高手低，整天吹嘘自己多么的有能耐，只是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小姐，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被我爹的豪言壮语给骗了！” “我爹啊，能当个帐房，就不错了！” 翠羽是沈家的家生子，她爹林三，是府里的账房之一。而她娘费氏是府里大厨房的管事嬷嬷。 除此之外，翠羽的大哥在城外管着一处庄子，二哥跟在沈云瑶大堂哥身边跑腿，前途还算不差。 再有，翠羽的大姐，已经嫁人，嫁给府里管事的儿子。 总体而言，翠羽这一家子，在沈家也算是体面人。 这也是翠羽在府里打探消息这么灵通的原因之一，背靠大树嘛！ “你大哥、二哥，我也得喊上？” “喊上！” 翠羽咬咬牙，“我大哥、二哥都是有些本事的人，不是奴婢吹嘘，小姐您要是肯用他们，那么，您的嫁妆，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都不愁缺人打理！” “你这算是举贤不避亲啊！” 沈云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但心里却起了了解一下的心思。 相对来讲，若是翠羽的家里人真的这么给力，带他们一家作陪嫁人，也未尝不可。 若是自己在京城谢家的处境不妙，那么，她至少能救了翠羽这一家子。 当然，沈云瑶不会因为翠羽的一番话，就顺着她的心思去做。 她终究是需要详细了解一下翠羽的家里人。 而在沈云瑶跟翠羽这边半正经半不正经地谋划着未来时，陆氏也跟沈三老爷见面了。 “婉宁！” 沈三老爷在见到俩儿子后，就知道陆氏也回来了，正思考着陆氏什么时候会来见他的时候，陆氏就到了。 几年没见，陆氏的样貌依旧，风韵依旧绰约动人。 “沈三老爷这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红袖添香啊！” 陆氏瞧了眼跪在旁边的沈三老爷的一名侍妾，冷冷开口。 ------------ 第二十四章 选择 “你先出去吧！” 听到陆氏嘲讽的言语，沈三老爷瞥了眼旁边跪着的小妾，将人打发出去。 小妾战战巍巍地告退。 等到屋里只剩下陆氏跟沈三老爷两口子，两人却是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沈三老爷叹了口气，道：“婉宁，你非要跟我怄气吗？” “沈三老爷可真会说笑！” “您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我又是何等人，哪儿有资格跟您怄气？” 陆氏打量了沈三老爷一番，继续开口：“瞧沈三老爷的气色不是很好，那就好好养着吧！” 话说完，陆氏便准备离开。 沈三老爷见状，急声道：“婉宁，我可以改的！” “晚了！” 陆氏没有止步，走得很干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其实曾经也是贤良淑德的女人，她并不反对沈三老爷纳妾，但她是沈禛的元配发妻！ 沈禛要纳妾，至少得问过她的意见吧！ 然而，没有！ 这个男人，从来没想过问她一句，一直都是他那个亲娘出面，仿佛陆氏只要不答应，就是不孝。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陆氏的心就在这样的磋磨下，冷了，凉了。 当沈正敦、沈正仪兄弟出生，陆氏便是连跟沈禛同房都不乐意了。 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已经死了。 沈三老爷看着陆氏绝然离去，只觉心如刀绞。 他的心里，有她的。 虽然他纳妾多人，也流连青楼妓馆，但在他的心里，那都是逢场作戏，唯有陆婉宁才是他心里唯一的好。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忽然之间，陆氏的眼里不再有他。 他问过，但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淡漠。 “我到底该怎么做？” 沈三老爷很苦恼。 他想找人问策，但这种夫妻相处的事情，又能找谁？ …… 陆氏离开沈三老爷的房间，便喊了身边的管事嬷嬷来。 “去将城里的人牙子都喊来！” “再有，让府里的家生子，年纪跟七姑娘相仿佛的小姑娘，也都登记一下！” 陆氏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既然决定要结下跟京城谢家的这门亲事，那么，嫁妆肯定要准备丰厚一点。 除此之外，陪嫁人选也得早早定好。 四个陪嫁丫头，必要的时候，可以抬成通房，相貌得出众，这得另外采买，卖身契必须捏在手里。 除了四个陪嫁丫头，还得选两个贴心的小丫头在身边服侍。 嗯，还得找个懂规矩的教养嬷嬷。 这些年，她也没在府里，不知道这闺女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规矩学好了，以后的人生，自己去走。 再有，陪嫁的人家，也得好好挑挑。 嫁妆方面，京城的铺子、京畿之地的庄子，这都是不能少的。 沈家在柳城是大户人家，但在京城却没有一点的根基。 倒是陆氏的娘家，在京城有些产业。 当初陆氏嫁给沈禛，陪嫁就有京城的产业，因为那时候的沈三老爷可是声名在外，金榜题名，大有希望。 陆家也是因为这个，才结下了这门亲事，甚至给置办了京城的产业作嫁妆。 哪曾想，沈三老爷在人生的半途，废了。 “还是有些少了！” “得派人去京城置办才行！” 陆氏当即手书一封，遣了她陪嫁的管事人前往京城。 …… “小姐，小姐！” 翠羽这边跟沈云瑶商议完，就急匆匆离开，去找人打听消息，然后没多一会儿就又急匆匆赶了回来。 “夫人让人去喊城里的人牙子到府上来了！” “肯定是要给小姐你选陪嫁的丫头！” “这不是挺好的吗？” 沈云瑶笑笑。 翠羽苦着脸，道：“小姐，夫人都没问你有什么想法！” “该不会，这事儿，夫人全程都不让小姐你参与吧？” “如果是，那，我们之前商量的，可都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 沈云瑶呵呵一笑，“虽然咱们没办法决定人选，但等到了京城，怎么安排这些人，可是你家小姐我说了算！” 这，才是沈云瑶如此淡定的根本原因。 选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做不了决定，但是，要不要用这些人，怎么用这些人，却是她可以一言而决的。 “好像，也对吖！” 翠羽总算是又松了口气。 “你啊，别太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天无绝人之路的！” 沈云瑶的心态很稳。 她其实并不担心所嫁非人，了不起就同归于尽呗！ 她，还真的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如果她嫁的是普通人，日子难过，那就和离。 但若是真的嫁了那位谢家小少爷，以对方国舅爷的身份，想要和离，估计是没希望。 那么，便只能同归于尽。 有句话说得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沈云瑶就是这样的一个狠人！ 很快，随着柳城的人牙子齐聚沈家后又离开，整个柳城都知道，沈家三房那位被退婚的女郎，就要嫁人了，而且是高嫁。 “禄叔，我这丈母娘，是不是有些高调了啊？” “小爷都还没给出庚帖呢！” “难道她就不担心事情有什么变卦？” 谢子安瞅着谢禄，一双好看的眼睛眯起，仿佛成了一头狡猾的狐狸。 谢禄送上一记白眼，道：“小祖宗哎，要不，您给制造点儿变卦出来？” “那还是算了！” 谢子安瞬间换上一张笑脸，“小爷可不想节外生枝！” 别的事情，随便怎么折腾都好，但娶媳妇儿这事儿，得顺风顺水。 “禄叔，你说，我有没有办法能见见我这未婚妻？” “没有！” “想都别想！” 谢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大雍的规矩，男女成亲前，最好是不见。 “少爷，我就很好奇，你到底为啥就认准了这位？” “因为她长得好看啊！” “这三年里，我们少说也走了大半个大雍，还没哪个姑娘长得有她好看，若是不娶她，小爷我这胜过潘安、宋玉的相貌，岂不是要受委屈了？” “……” 谢禄看着颇为自恋的自家少爷，没脸看。 他知道自家少爷长得好看，也很喜欢臭美，但还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 第二十五章 赐婚 京城，皇宫。 坤宁宫。 皇后谢子娴看着手里的信纸，久久无言。 “娘娘，可是国舅爷出了什么事情？” 陪在谢子娴身边的女官青鸾，语带关切，甚至有些急切。 她虽然是女官，但自小... ------------ 第二十六章 运道 国舅爷娶妻，皇帝赐婚！ 消息如同风暴，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了京城的高门大户。 是谁？ 谁家女郎入了国舅爷的眼？ 无数闺阁女子绞碎了手中的绢帕。 …… 谢家大宅。 ... ------------ 第二十七章 天下皆是可怜人 三年时间，走遍大半个大雍，谢子安还真没遇到这样的事儿。 居然，会有人佩服他的胸襟！ “如此，在下便叨扰兄台了！” 这书生虽然穿着寻常，但不卑不亢，面对谢子安的邀约，坦然受之。 ... ------------ 第二十八章 人不狠，立不稳 “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谢子安打量着张唯正，好奇地问了一句。 张唯正幽幽一叹，道：“非也！” “人当自救，而后天助！” “真知灼见啊，张兄！” 谢子安冲着张唯正... ------------ 第二十九章 多谢不娶之恩 四套衣服，二两银子！ 这要是贪了？ 好吧，以柳城沈家的财富，这点银子，真的不算啥。 但问题是，她们只是奴婢。 做主人的，可以将这二两银子随意花销，可做奴婢的，昧下这二两银子，便... ------------ 第三十章 人间清醒 女子本柔弱！ 当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发生冲突，很多人的第一看法就是，这男人怎么这样！ 这其实是一种思维误区！ 又或者，这是一种民众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惜弱情节。 沈云瑶跟郑斯阕之间的... ------------ 第三十一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听了翠羽讲的沈家旧事，沈云瑶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沈家有秘密。 一般的大户人家，长子承继家业，是未来的家主。而长媳，注定是要做宗妇的人。 沈家，也不会例外。 但在沈家，居然有过一段时... ------------ 第三十二章 杀人不用刀 郑王氏、郑斯阕母子最终还是在当天离开了柳城，但身上的银子，却少了一大半。 这柳城县尊也是个狠的。 根本就没有将郑斯阕的未来老丈人，当朝国师谢子正当回事，狠狠地扒了郑斯阕的一层皮，才算是放过... ------------ 第三十三章 是她！是他？ “这么热闹？！” 沈云瑶是真的有点吃惊。 按理说，郑斯阕跟他们沈家闹了矛盾，县尊就算是要选边站，也该是选郑斯阕，毕竟郑斯阕是状元郎，入了翰林院，若是运道好些，将来入阁拜相都有可能。 ... ------------ 第三十四章 庸人自扰 “这就走？” 谢禄愣了下，不久前自己就说该回京了，但被驳回。 “要不再住些日子？” 谢子安瞥了还在惊讶的谢禄一眼，对方立马表示，走，立刻就走。 谢禄是真怕了这小祖宗。 到... ------------ 第三十五章 纷至沓来 “就你知道的多！” 听到翠羽的嘀咕，沈云瑶丢给对方一个凶凶的眼神。 翠羽嘿嘿笑。 虽然不理解小姐说的话啥意思，但这两句话合在一起，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算了，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翠羽的要求从来都是这么不高。 …… 沈郑两家的婚约闹剧，随着郑家从柳城离开，慢慢没了之前的热闹。 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柳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一。 因为沈家三房正在为嫁闺女做准备，也因为城里的道路正在全方位的修缮，毕竟这修路的银子，是沈家三房出的。 而沈家三房用的银子是郑家还的旧债。 郑家，出了银子，也没得个好名声，可以说是人财两失。 而沈家，名利双收。 虽然修路是沈家三房出的银子，但沈家三房始终是沈家的一员。 许是因为结了这门高亲，沈云瑶忽然就发现，自己变得更受沈家这些姐妹们的喜欢了。 便是那些已经嫁人，跟沈云瑶并没有多少交际的年龄较大的姑姑们，也是纷纷回来，也都给她带了礼物。 “还真的是现实啊！” 沈云瑶送走了联袂而来的两位出嫁多年的姑姑，感觉脸上的肌肉都笑到发酸了。 “小姐，您就别牢骚了！” 翠羽无语地望着自家小姐，“您是没看到，那两位姑奶奶离开时心疼的样子！” “也是啊！” 沈云瑶感觉自己多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己在家中闲坐，收礼收到手软，还有啥不满意的？ 李氏一辈子，没生一个闺女。 但是沈老太爷的侍妾生了不少闺女。 沈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她们倒是会经常回沈家，毕竟有个亲爹在，回来一趟，总能得点好处。 但在沈老太爷过世后，沈家一度是掌握在李氏的手中。 对于这些庶出的儿女，李氏自然是不待见的。 同样，这些庶女们也都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所以除了逢年过节的礼节性送礼，基本跟沈家没什么来往。 甚至，如果可能，她们都不愿意再回来一趟。 可礼法上，李氏是她们的母亲，她们不回来都不成。 庶出的闺女，嫁人后，其实并不能多指望娘家人，除非她们嫡亲的兄弟能有出息。 但，这情况很少。 此番沈云瑶将要嫁去京城谢家，还是嫁的谢家嫡子，这对柳城沈家而言，是真的高攀了。 若是谢家愿意提携一把，沈家必然水涨船高。 即便是沈家已经出嫁的闺女，也多少能受益一点儿。 可前提是，你得把握机会。 若是连这要出嫁的侄女都不认得你，那么，就别谈什么交情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沈云瑶忽然就成了香饽饽。 只是，虽然收礼很多，但这种陪笑的日子，是真的累人。 沈云瑶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她跟谢子安的亲事出了变故，那么，事情肯定会变得十分有趣。 …… 闻喜堂。 李氏已经安静了很多。 她仿佛已经认命，清楚自己再怎么闹腾，那个不孝子也不会退让。而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又能如何呢？ 李氏这边不折腾了。 不曾想，她娘家兄弟忽然就到了沈家。 沈慎见到这多年没有联络的舅舅，人都是懵的。 多少年了，李氏没有回去李家，而李家也不曾有人前来他们沈家。甚至于，李氏当家那些年，连逢年过节的节礼，都不再打发人送去。 “见过舅舅！” 沈慎回神后，只能按着规矩，给李义府行礼。 “你是我大外甥吧？” 李义府长得比较瘦，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瞧着精神奕奕的样子。脚踩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乍一看，挺正常。 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这一身有点不搭。 “是我！” 沈慎连忙开口。 李义府呵呵一笑，道：“我来见见我那老姐姐，跟她道个别！” “舅舅，您是要出门么？” 沈慎越发好奇了。 李义府摆摆手，道：“人老了，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趁着还能走动道儿，就把这些个亲戚都走一遍。” “然后啊，我就回家，等着去见列祖列宗，给他们赔个不是！” “我这不孝的后人，败落了老李家的家产！” “我啊，去给他们请罪去！” 李义府不开口则已，这一开口，就把沈慎给整不会了。 这舅舅，是在点他吗？ 不过，沈慎不知道李氏跟对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也不好说什么。 “舅舅，我带您去见母亲吧！” 沈慎不接李义府的话茬儿，直接带他去见李氏。 要如何对待李家，沈慎还得看老母亲的态度。 当沈慎带着李义府出现在闻喜堂，李氏瞬间眼前一亮。 “弟弟！” “姐——” 姐弟多年不见，刚一见面，立刻就四目泪汪汪，抱头痛哭。 沈慎站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便只能干站着。 好在王嬷嬷有几分眼力劲儿，给沈慎搬了个墩子来，让沈慎在旁边坐下了。 李氏跟李义府这姐弟俩抱头哭了小一刻钟，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开始了互诉衷肠。 “姐，我知道错了！” “这些年，你不管我，不管李家，咱们李家，败了啊！” 李义府坐好后，就开始跟李氏诉苦，讲述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 “你傻啊你，你不知道早点来找我吗？” “我是生你的气，但你是我亲弟弟，我能不管你吗？” 李氏听着李义府讲述的这些年的辛苦，也是气急，这个弟弟，怎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着调呢！ “姐，我没脸找你啊！” “这回，要不是听说你家老三的大闺女嫁了们高亲，我这个做舅公的也没脸上门来啊！” 旁边沈慎听到自家这舅舅的言语，只觉得没脸看。 上门打秋风，还得有个由头，可真的是够讲究的。 “你说什么？” “老三家的大丫头要嫁人了？” 李氏愕然地看向李义府，“老二家的三丫头、四丫头都还没出门呢，咋就轮到老三家的七丫头了？” “姐，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 李义府愕然。 沈慎则是瞬间黑了脸，他知道，自己这老母亲要告自己的黑状了！ ------------ 第三十六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自古有言，娘亲舅大。 沈慎这个做儿子的，剥夺了李氏掌控沈家的权利，凡事不再经过李氏的允准，在孝顺一道上来讲，缺了一个“顺”字。 若是有人要拿这个找茬儿，沈禛还真的要受些诟病。 但同理，这李氏一个老太太，非要牝鸡司晨，越俎代庖地管着沈家的大小事情，也是会被闲话的。 这种事情吧，说白了，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李氏看着自己的兄弟，忽然就又开始掉眼泪水了。 “沈慎，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姐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不孝顺？” 李义府都不用李氏言说，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沈慎。 “舅舅，您这可就冤枉外甥了！” 沈慎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就不跟你一说一说了。总之，我对我娘，问心无愧。” “母亲，您也别这个样子！” “儿子也是做祖父的人了，这个沈家，当家做主的，也该是儿子了。” 沈慎很干脆，很霸气。 既然做了，那么，便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若是他娘要闹，那便闹。 以舅舅现在的这个情况，想来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李义府听了沈慎的一席话，脸色果然变了。 他就算是没有听李氏说太多，但也从沈慎的言语里听出了部分真相。他这曾经将整个沈家捏在手里的亲姐姐，如今被他大外甥给夺权了。 如今这沈家，当家做主的不再是她姐姐，而是他这大外甥。 明白这一点，李义府瞬间懂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 “姐，不是大外甥不孝顺你啊！” “真是的，你有啥就说，这不说话光掉眼泪，害我想岔了，你说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不给儿孙添麻烦吗？” 前一刻，还一副想要帮李氏主持公道的样子，下一刻，就彻底变了一副面孔面孔。 李氏被自家亲弟弟这变脸的本事给震惊了。 沈慎倒是对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心里难免还有些不舒服。 毕竟李氏是他的母亲。 若不是因为理念不同，他不会这般对李氏。 李义府是他母亲的亲弟弟不错，是他的舅舅也没错，但李义府如此说李氏，让沈慎心里不舒服。 沈慎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这舅舅等会儿有什么所求，他都要给他打个折扣，最好是能打骨折！ “大外甥，我姐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就没问题吗？” 说完了李氏，李义府就看向了沈慎，面上的表情又是一变，拿出了舅舅的派头，对沈慎疾言厉色起来。 “孝道大如天！” “你是做儿子的，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长辈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得规劝，可规劝也得讲究办法！” “你是怎么做的？” “我都不用问，也知道，你肯定是以休养为名，将我姐给关在这闻喜堂内，是也不是？” 李义府冲着沈禛这一发飙，李氏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还得是娘家人啊！ 即便是娘家已经落魄，可是当她受了委屈，还得是娘家人愿意为她出头。她以前也是真蠢，为什么要跟弟弟赌气呢？ 若是自己一直扶持着娘家，有沈家在后面撑着，李家如今怎么可能这样子？自己的弟弟，一直常来常往，这儿子怎么敢不孝顺？ 李氏，悔不当初。 李义府忽然疾言厉色跟沈慎发飙，沈慎还真的是有些没想到。 最初，沈慎是愤怒的。 但，很快，沈慎就转变了心态。 这舅舅是为了他的亲姐姐，也是为了他沈慎的亲娘，这是亲人才会这么愤怒啊！ “舅舅，此事，是外甥做的有失分寸了！” 沈慎很坦然地认错。 当时，他也是在气头上。 这么多天过去，沈慎其实已经后悔了。 可李氏不吱声，要面子的沈慎也不肯主动低头，母子俩就这样犟了起来。 李义府这个时候出现，恰恰让沈慎有了借坡下驴的梯子。 这个舅舅，能处！ 在这一刻，沈慎对李义府的心态发生了逆转。 李义府瞧见这大外甥的表情变化，心里也是彻底松了口气。 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他，人生经历是真的跌宕起伏。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没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 当初李家风光的时候，他也是被人吹着捧着的。 后来，李家渐渐走了下坡路，而他又跟亲姐姐闹掰，死要面子活受罪，没少承受周围人的白眼。 见多了，经历多了，这人也就变得油滑了。 或者说，生活的艰辛磨平了太多的棱角。 而这大外甥沈慎，与他年轻的时候不说是一模一样，也相差无几。 沈慎的心态，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李义府。 他只是稍稍施展了下，就把这大外甥给拿捏了。 这样的一个情况，不管是李氏，还是沈慎，都没想到。 李义府见沈慎如此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便缓和了语气，道：“几辈子的缘分，才能修得一世母子的情分。” “你啊，这脾气得改改！” “舅舅教训的是，外甥受教了！” 浑然不知自己被套路的沈慎，对李义府这个舅舅的认可度，直线提升。 而李氏呢，则因为李义府为他出头，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个亲弟弟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终于稳了啊！” 李义府看到事情圆满解决，自己没有被大外甥反感，也收获了亲姐姐的感激，心里长出一口气。 不过，他明白，李家能不能重新崛起，还得看接下来。 他来，自然那不是单纯地为了恭喜沈云瑶将要嫁入京城谢家，他是有自己的算盘的。 沈云瑶嫁入谢家，谢家是沈家的姻亲，而他们李家作为沈家的姻亲，终究是隔了一层。 若是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李家的女娃儿结一门高亲，那么，李家即便是如今落魄了，将来也终究会重新崛起。 当然，最差，也得想法子让他李家的女孩儿随着沈云瑶嫁入谢家。 近水楼台先得月！ ------------ 第三十七章 让箭矢先飞一会儿 舅老爷驾到！ 李氏也重新出现在沈家众人的视线内，沈慎面对李氏，态度一如既往的谦恭，让很多人意识到，老太太这是又起来了！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母子，母子之间，哪儿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这一下，可是把沈家的下人们给吓坏了。 当初，沈慎将李氏软禁在闻喜堂内，断绝内外消息，下人们可是把这老太太给得罪惨了！ 而李氏身边的王嬷嬷更是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委屈。 如今，李氏复得自由，虽然未必有多少的权力在手，但这老太太想要收拾个下人，便是沈慎这位沈家大老爷，也得顺着。 孝顺嘛！ 这一日，王嬷嬷的风头一时无两。 府里曾经得罪过她的那些管事嬷嬷，还有大小丫头们，全都上门道歉，送上一份礼物。 王嬷嬷心情很好。 也没有想要去算旧账。 她这样的年纪，与人为善，好过斤斤计较。 沈慎当天夜里，在家里办了一场极为丰盛的接风宴。 李义府作为焦点人物，风头很足。 在这过程中，沈云瑶等沈家小辈纷纷前去见礼。 按理说，李义府作为长辈，该给小辈们见面礼，然而，李家的家境还不如之前的郑家。 李义府上门，本就是打秋风而来，怎么拿的出见面礼？ 李氏也没想到这一茬儿。 待到小辈们一个个见礼完毕离开，李氏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弟弟缺了礼数。 “大外甥、二外甥、三外甥，你们舅舅我，没脸见你们啊！” “作为长辈，我连给小辈们的一点见面礼都拿不出来，唉……” 李义府自然知道自己的所为失了礼数，也能看出外甥们的不得劲，当即就开始了自我忏悔。 老泪纵横啊！ “舅舅，您千万别这样说！” “这些年，是外甥们失了礼数，对您少了关照！” 沈慎见状，连忙表示他们这些做外甥的也有不对的地方。 李氏则跟着开口，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让孩子们去瞧你！” “都怪我这个老糊涂！” 好嘛，这接风宴才开始没多久，一群人就开始轰轰烈烈的自我反省。 陆氏坐在里间，隔着屏风，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嘴角扯了扯，差点笑出声来。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接风宴搞成这个样子的。 “三弟妹！” 周氏看到陆氏的表情，连忙轻轻唤了她一声，生怕陆氏弄出什么不合适的场面。 陆氏回以微笑，并不言语。 这点定力，她还是有的。 沈云瑶跟堂姐妹们坐一桌，也听到了主桌上的这番言论，同样差点笑场。 对于这位忽然冒出来的舅老爷，沈云瑶只能说，这是个人才啊。 上门打秋风，却把这事儿给演绎成了忏悔攀比大会。 如此人物，真的是人才！ 只是，这样的人才，是怎么混成这样的一个样子？ 不过，沈云瑶总有种感觉，这位舅老爷来者不善，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那笑眯眯的样子，活像是一头黄鼠狼。 自己都要嫁人了，她能图自己什么？ 沈云瑶想不出来。 一场接风宴，因为这忽然的忏悔，气氛稍稍有点低沉。 但总体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宾主尽欢！ 回转自己的小院，沈云瑶就喊了翠羽近前。 “小姐，有什么吩咐？” 翠羽见了沈云瑶，一副时刻准备着的表情，让沈云瑶都有些愣神，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翠羽，你这是怎么个情况？” 沈云瑶愕然地看着一副准备开片架势的翠羽，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小姐，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翠羽反问一句。 “知道什么？” 沈云瑶越发疑惑了。 翠羽当即开口，道：“舅老爷这次来，听说是打算让小姐您带着李家的姑娘，一起嫁到京城去！” “什么？！” 沈云瑶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 “说清楚！” 沈云瑶抓着翠羽的手，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我从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舅老爷这次来，是想让小姐您帮忙给他们李家的姑娘在京城找一门高亲。” “当然，如果做不到，就让您帮谢家小少爷，纳个贵妾！” “小姐，你不知道？” 翠羽说完，才恍然意识到，自家小姐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 在她看来，即便是这位舅老爷真的有这种想法，那也会徐徐图之，却不会刚到沈家，就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小姐，这事儿，是我二哥听舅老爷身边的小厮说的。” “今天接风宴的时候，我二哥被大少爷安排陪着那小厮吃酒，我二哥就多灌了对方几杯酒，然后，那小厮就什么都说了！” 听完了翠羽的话，沈云瑶终于明白这丫头之前说她两个哥哥都是人才是何等实话实说。 这等秘密，居然都被翠羽二哥给先一步打听了出来。 “小姐，您不知道这事儿，这么说，接风宴上，舅老爷没有提这个？” “接风宴上是没有提，估计是情况不合适吧！” 沈云瑶忽然想起了接风宴上的那一场忏悔攀比，这位舅老爷，果然是个人才，居然早早就埋下了伏笔。 只是，想什么好事儿呢？ 自己就算是要帮什么人在京城寻一门高亲，也该为自家姐妹考虑，怎么会考虑这八竿子才够得着的李家姑娘？ 至于给谢家小少爷纳妾？ 倒不如让她直接给他李家的姑娘腾位子！ “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翠羽很替自家小姐着急，尤其是老太太从闻喜堂内走了出来，若是这位老太太要掺和，事情可太麻烦了！ 沈云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不着急！” “舅老爷都还没出招，只凭一个小厮酒醉后说的话，可当不了什么证据。” “万一对方借机来个借题发挥，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沈云瑶面带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位舅老爷会怎么出招，这沈家又有多少人会赞同，多少人会反对。 “小姐，难道不该是先下手为强吗？” “不！” “有些时候，咱们得学会让箭矢先飞一会儿！” ------------ 第三十八章 沈正乔 “可是，万一咱们被箭射死了呢？” 翠羽听了沈云瑶的话，很不配合地反问了一句。 麻了！ 沈云瑶斜了翠羽一眼，抬手点了点对方。 “奴婢说错了吗？” 翠羽觉得自己问的没问题啊。 沈云瑶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个，被你这么一整，我都忘了喊你来是干什么了！” “对啊，小姐，您喊奴婢做什么？” 翠羽立刻兴奋地发问。 “之前接风宴上，我总觉得这位舅老爷来者不善，想着你说你两哥哥都是能用的人，便打算让你去找他们，让他们去查查舅老爷的情况。” “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明天就传信我二哥，让他跟那个小厮多多套话。” “还有，奴婢觉得，可以让我大哥去查查李家的底，尤其是李家的姑娘，咱们得知己知彼！” 看着已经将一切都设计好的翠羽，沈云瑶感觉超省心。 有这样一个为她着想的小管家婆，自己这辈子的人生，得轻松不少。 “行吧，就这么办吧！” 沈云瑶没想去将这消息告知陆氏，毕竟她不确定陆氏的心思。 这个便宜母亲可一门心思为她两个儿子着想的。 万一这舅老爷的想法让她有了同样的心思，沈云瑶就被动了。 只要她还在沈家一日，这陆氏也好，沈家的其他人也罢，想要拿捏她，不要太简单。 当然，这并不是说沈云瑶没有制衡的手段。 问题是，这太累了！ 这种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实在不是沈云瑶喜欢的。 除非是没得选，否则，沈云瑶是不会让自己这么累。 女人，心太累，老的快。 …… 沈云瑶这边决定徐徐图之，等李义府图穷匕见。 而在另一边，翠羽的二哥在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知自家小妹后，又把这事儿跟他跟着沈云瑶的大堂哥讲了一遍。 “老东西，可真敢想！” 沈正乔听到身边赵祥报告这情况，那略显圆润的大脸，瞬间就变得有点狰狞。 对这位忽然冒出来的舅老爷，沈正乔是一点瞧不上的。 作为沈家长房嫡子，未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人，沈正乔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对于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沈正乔一向是想得开，感觉能帮一把是一把，自己不差这点儿东西。 可这位舅姥爷的做派给沈正乔的感觉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少爷，这事儿要跟大老爷说一声么？” “小的瞧着，大老爷对舅老爷可是很不一样。” “万一您说错了话，大老爷说不定又要收拾您了！” 赵祥很为自家现在这个主子忧心。 “赵祥，这你就不懂了！” “我爹这个人吧，最恨别人把他当猴儿耍了！” “你就瞧着吧，看本少爷怎么妙计安天下！” 沈正乔迫不及待地出门。 赵祥则赶紧跟上。 沈慎这会儿正有点头痛，酒喝多了，上头。 周氏让人备了醒酒汤，偏沈慎不喜欢醒酒汤的味儿，只想找个人人帮着他按一按脑壳儿。 “你要不会按，老爷我就去方姨娘屋里！” 感受着周氏那时轻时重的按摩手法，沈慎的头更疼了。 周氏听到沈慎如此说，火气也是跟着往头顶窜。 可她却只能忍着。 若是真的顺着沈慎的话往下说，那可就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小妾身边推。 “老爷，舅爷此番来，只怕不是单纯为了七姑娘吧！” 周氏按摩的手段不行，只能换个思路，转移一下沈慎的注意力。 沈慎也知道自己这位舅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他还真的没想太多，只道这舅舅是借这个由头，准备来他们沈家打一次大大的秋风。 但这种事情，不能直接说。 毕竟要给他那老母亲的娘家留点颜面。 沈正乔就是在这么个当口，出现。 “父亲，儿子有大事禀报！” 沈正乔见了沈慎跟周氏后，先一一行礼，然后就是语出惊人。 沈慎对这个不怎么上进的大儿子是颇多不满的。 此刻见他这般大放厥词，当即哼了一嗓子，道：“说吧，什么大事儿？要说的不对，我看你是又想挨鞭子了！” “父亲，舅老爷这次来，目的是想坏了咱们沈家跟谢家的亲事！” “胡说八道！” 听到大儿子的话，沈慎勃然大怒。 “父亲，儿子可不是胡说。” “今儿接风宴，您不是让儿子找人招待舅老爷身边的小厮么？” “儿子就派了赵祥去跟那人喝酒，然后那人喝多了，就把舅老爷这次过来的目的都说了！” “说了什么？” 沈慎瞬间不头痛了。 “说是舅老爷想要七妹妹帮着给李家的姑娘在京城寻一门高亲，如果办不到，就让李家的姑娘跟着七妹妹，一起嫁给七妹夫！” “父亲，你说，舅老爷这是不是想要坏了咱们沈家跟谢家的姻亲？” 沈正乔这一问，沈慎沉默了。 作为男人，他也是喜欢美女的。 后院里的小妾、通房可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沈慎就不知道他妻子周氏的不满。 “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吧？” 沈慎沉默半晌，最终看向沈正乔时，眼神都变得凌厉了。 “父亲，儿子刚听到赵祥说的这个情况，就直接来找您了！” “父亲，七妹妹平素跟三叔、三婶的关系一般，儿子以为，这是咱们跟七妹妹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还不算蠢！” 沈慎听了大儿子的这一番话，总算是开心了不少。 “那你说说，咱们是现在就出手呢，还是等李家有动作再出手？” 大儿子不蠢，那就考校一下！ 沈正乔略一沉思，道：“父亲，儿子以为，此事该尽早应对，不能等舅老爷出手再回击。” “虽然那样一来，咱们在七妹妹那边的印象可能会更好。” “但若是这样做了，算计太重。” “咱们是亲人，亲人之间若是这么多的算计，终究会让人心寒！” “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七妹妹知道咱们早就收到消息，却故意等舅老爷把事情闹起来才出手，心里或许会不舒服。” 沈正乔说的正是心里的想法。 沈慎倒是很满意这个大儿子说的，亲人之间，本该如此。虽然也是为了利益，但这并不妨碍利益之外保有一份亲情。 ------------ 第三十九章 釜底抽薪 “很好！”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沈慎坐直了身子，对这个大儿子的满意度提升了不少。虽然之前他感觉这儿子不是很孝顺，但此时此刻，这儿子能考虑到亲情，而不是单纯的利益，可见他的教导，还是有些效果。 “父亲，若是舅老爷这边，李家适龄的姑娘都有了好的人家，这舅老爷的谋算，岂不是不攻自破！” 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 作为晚辈，他们想要让李义府这个长辈改变主意，难度颇高。而且，这人既然起了这心思，就算是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既如此，那便解决可能产生麻烦的人。 李义府手中的棋子，是李家的姑娘。 那么，收走他所有的棋子，那么，李义府只能弃子认输。 “好主意！” “只是，你觉得这事情容易办到吗？” “你知道你们祖母的娘家，现在什么情况，有多少适龄的姑娘吗？” “儿子明天就让人去查查！” 沈正乔感觉老父亲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那自然要多多表现。 “查清楚后，跟我说一声！” 沈慎挥挥手，示意话题到此终结。 沈正乔告辞离开。 等他出了院子，猛地挥了一下拳头，成了！ 他，终于成功地让老父亲另眼相看了。 当然，不能高兴太早，还得继续努力！ 至少，得先把这次的事情办漂亮了！ “赵祥，赏你的！” 得了老父亲的赏识，还被安排了事情去做，沈正乔自然得好好感谢让他得到这次机会的赵祥。 在赏罚分明这块，沈正乔绝对是值得夸一声的。 大方的他，直接将随身的钱袋丢给了赵祥，里面的散碎银子，足足有十几两。 “谢少爷赏！” 赵祥接住这钱袋子，入手的瞬间，就判断出了里面大概多少银子，顿时心花怒放。 “先别急着谢，明儿个，有个差事，你给少爷我办漂亮了，赏赐少不了你的！” “少爷，有事儿您吩咐！” 赵祥都不带丝毫的犹豫。 他本身就是沈正乔身边跑腿的小厮，沈正乔即便是什么都不赏赐，安排他的事儿，他也得办的漂漂亮亮的。 “去帮少爷我查查李家适龄出嫁的姑娘，家境如何，是否有心上人，尽可能查详细点儿！” “对了，那些长得实在是歪瓜裂枣的，就不用太费心思了！” 想要高嫁，这姑娘首先必须要能拿得出手。 歪瓜裂枣，别说高嫁，低嫁人都得看人家还不是愿意娶。 “少爷，您就瞧好儿吧！” 打听消息这种事情，赵祥很拿手。 而要打听姑娘家的消息，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太麻烦。 只要把银子给足了，李家附近的妇人，尤其是那些媒婆，能把李家姑娘内里穿什么颜色的小衣裳都给打听出来。 当然，赵祥不会这么整。 送了沈正乔回房后，赵祥就回了小厮休息的厢房，跟他一屋的是沈正乔的伴读小厮林鸣。 比起赵祥的把握当下，林鸣颇有些志存高远。 与赵祥一样，林鸣也是沈家的家生子，几代人都是在沈家当差。 但到了林鸣这里，他就一个想法，他不要继续当奴才，他要脱籍，要做人上人。 作为伴读小厮，林鸣在读书上的天赋还不错。 只要他能一鸣惊人，得到沈家当家人的赏识，允许他去参加科举，那么，他就能脱去奴籍，成为民籍。 民籍，也就是良籍。 大雍律法，凡科举者，必须是良籍。 “赵祥，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作为少爷的跑腿小厮，应该多督促少爷用功读书，而不是整天做些斗鸡遛鸟的事情。” 见到赵祥这么晚回来，林鸣只道对方又陪着沈正乔去不务正业了。 “林鸣，你是少爷的伴读，规劝少爷的事情，不该是你的职责吗？” 赵祥斜了眼总是挑他刺的林鸣，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 林鸣想要改变出身，想要脱去奴籍，志存高远，赵祥也是佩服的，甚至是支持的。 为此，赵祥没少帮林鸣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来看，他的好心，被对方当成了软弱可欺！ “我劝了！” 林鸣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职。 “可是，你陪在少爷身边的时间更多，你也得劝一劝啊！” “若是少爷的功课不成，咱们都是要受罚的。” “这个，我可真没办法，我就是个小厮，跑腿的！” 赵祥干脆拒绝。 少爷不是读书的料，这一点，赵祥很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吧，他这位少爷为人豪爽，为人处世，还是有些门道，将来继承家业，未必就不能让沈家壮大。 天下道路千千万，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 “竖子不足与谋！” 听到赵祥又是如此干脆地拒绝，气得林鸣瞪眼。 赵祥也不跟对方置气，没这个必要。 林鸣这人吧，典型的眼高手低。 既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出身，脱去奴籍，可本身又舍不得这伴读小厮的好处，不可能下苦力拼一把，只想着跟他们少爷读书的时候能够一飞冲天。 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你在读书上有些门道，但沈家的西席除非是脑子被驴踢过，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当着主家的面，贬低主家的子侄，而却夸赞一个伴读小厮？ 更何况，这林鸣的本事，也仅仅就那样。 读了几本书，会写几个字，但那字是真的拿不出手。 舍不得投入，却还想着改变出身，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 第二日一早。 赵祥早早起来，就准备去找人办沈正乔安排的事儿，结果又被林鸣给拽住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少爷给我安排了事情，要是耽搁了，我跟你讲，后果你可担不起！” 赵祥很无语。 他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同伴呢？ “今天，少爷应该去学堂！” “你不能去找少爷！” 林鸣面色严肃地看着赵祥。 赵祥懒得理他。 正好翠羽跑来找他，赵祥赶紧甩开林鸣的手。 “小妹，你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赵祥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妹子是单纯地想他这个二哥了，肯定是有事儿，说不定是七姑娘那边有什么吩咐。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他赵祥，也是有一颗上进之心的。 ------------ 第四十章 求其上得其中 “二哥，昨天的事儿，你没跟别人说吧？” 翠羽拽着赵祥到了角落，小声询问。 “呃，我跟大少爷讲了，大老爷已经知道了！” “……你咋这么能呢？” 听自己二哥如此说，翠羽就很气，这可是跟小姐的计划不一致了。 “咋了？七姑娘有交代？” 赵祥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这种事情，七姑娘肯定不适合出面，所以得找外力。 大少爷就很不错，可以表现自己，还能顺带解了七姑娘的烦恼。 “小姐说，让箭矢飞一会儿！” “算了，你说都说了，等会儿我回去跟小姐商量下，小姐现在有个事儿，需要二哥你去跑跑腿！” “说吧，啥事儿，交给二哥，妥妥的！” “你别自作主张就好！” 翠羽没好气地瞪了自家二哥一眼，“小姐让你去查查李家那些姑娘的情况！” “大少爷也让我查这个来着！” “还给了十几两的赏钱呢！” 赵祥显摆地晃了晃刚到手的十几两银子。 “这有啥了不起的？” “三夫人也赏了我呢！” 翠羽一点儿不羡慕。 她这赏钱拿的可是太轻松了。 赵祥还想着给自家小妹点银子，结果一听这个，瞬间收起了自己的银子，他还得留着娶媳妇儿呢！ “二哥，大少爷把事情告诉了大老爷，大老爷就没表态说点什么？” 翠羽小声询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大少爷见了大老爷后，心情很好，银子就是那时候赏我的，让我调查李家姑娘的差事，也是那时候安排的。” “我猜啊，大老爷跟大少爷可能是打算釜底抽薪。” “不是吧？” 翠羽瞬间明白了自家二哥这话的意思，大老爷跟大少爷打算帮李家姑娘把亲事定下来？ 不过，这似乎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舅老爷没了可以联姻的女郎，那就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二哥，那你赶紧去给大少爷办事儿吧，我先回了！” 得了消息的翠羽，兴匆匆地往回跑，她得去跟自家小姐报告这好消息。 …… “小姐，你觉得大老爷这法子能成么？” “应该大差不差吧！” 那位舅老爷的想法固然不错，可问题是，远水不解近渴啊。 嫁的那么远，就算是想要搭把手，帮一帮娘家，也得看看手能不能伸那么长。 再有，这刚嫁人的小媳妇儿，能不能在婆家站稳，还是未知数呢！ 总而言之，舅老爷的想法很好，但对改变李家处境，效果实在是不怎么好。 相比之下，若是沈家这边能帮忙介绍几门不错的亲事，李家那些姑娘的家里人，可未必会拒绝。 你说舅老爷是李家的大老爷？ 这个情况，只能呵呵了。 手中无钱，也无权，这样的当家人，他的话语能有多少的权威？ 反正沈云瑶觉得，这位舅老爷没招儿！ “小姐，那，我们岂不是不用担心这个了？” “理论上，是！” “但实际上，不好说啊！” 沈云瑶微微摇头，“就怕这舅老爷的所为，只是一个引子，会让别的某些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这门亲事，眼红嫉妒的人，不会少。 毕竟，在其他人的眼里，沈云瑶是一个被退婚的女人。 即便是过错不在她，依旧是会被人诟病。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居然摊上了这样的一门好亲事，如何会让周围的人心里舒坦？ “不至于吧？” “有舅老爷的前车之鉴，还有人不开眼？” “说不准哦！” 沈云瑶没有再继续假设。 她怕自己不小心乌鸦嘴了！ …… 闻喜堂内。 李义府正跟李氏吃早饭，姐弟俩多年未见，又解开了好些年的恩怨，关系难得地和谐。 “姐，有个事儿，我想问你拿个主意！” 李义府有些为难地看着李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 李氏见状，当即开口，道：“有事儿你就说，这么多年了，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咋就不知道改改呢？” “这不是在姐你这里嘛！” 一大把年纪的李义府这话一说，就让李氏想起了曾经年少时的许多画面。 于是，李氏又被感动了。 这是亲弟弟啊！ 也只有在自己这个亲姐姐面前，才会流露出本性。 “说吧，什么事情？” 李氏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只要你姐姐我办得到，你尽管开口。” “姐，咱们李家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儿郎们不成器啊！” “我在的时候，李家还能撑一撑！” “我要是走了，李家就没人挑大梁了，我怕过不几年，咱们李家就彻底败了！” 明明李家在李义府的手里，已经是败了个七七八八，但他这会儿却摆出一副自己在，李家才能有现在这副苟延残喘的状态，若是没了他，李家怕是要立刻没落。 如果李氏还有当初的睿智，便会看出李义府的胡搅蛮缠。 可惜，现在的李氏，已经满脑子都是亲情，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你就说，想要姐姐做什么吧！” 李氏摆摆手，示意李义府赶紧说，直入主题。 “姐，我想把大堂哥家的小孙女，嫁到沈家来！” “大外甥家的大小子，跟咱们家的红鸾，很般配的！” “这个……？” 李氏听了李义府如此说，表情很凝重。 她的大孙子，那是将来要承继沈家的人。 她的大孙媳妇，那是要做沈家宗妇的。 不是说李家女郎不好，而是不合适。 现如今的李家，配不上沈家。 这门亲事，不成。 “姐，是不是你觉得咱们李家配不上你们沈家了？” 李义府这番话，可是真的拿捏到位。 一句“咱们家”，提醒李氏，你也是姓李的。 再一句“你们沈家”，再度提醒李氏，你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沈家人，不再为娘家考虑了！ “若是别的事情，我老婆子还能说点什么。” “可是，这事儿，真不成！” “如今这个家，我的话，不像以前那么管用了！” 李氏这一刻，特别感激大儿子的不孝顺，不然的话，她都还没充足的理由拒绝自家弟弟的这个请求。 只是，李氏并不知道，李义府跟她如此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成事儿。 兵法有云，求其上得其中，取其中得其下。 他提了一个要求被拒绝，那么，他再退一步，这姐姐还能抹开面子拒绝吗？ ------------ 第四十一章 得其下？ “姐，你就真忍心看着咱们李家败落吗？” 李义府瞬间落泪。 上了年纪的人，还是个大老爷们，这一掉眼泪水，杀伤力可是太大了。 李氏见状，心跟着揪起。 “小弟，你这是在戳你姐姐我的心窝子啊！” 李氏也跟着落泪了。 王嬷嬷在旁边看着，心中也是有些动容。但在这动容之后，却是感觉特别的怪异，总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 可真要说什么地方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姐，我愧对咱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姐——” “你，得帮我啊！” 李义府终于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需要李氏帮忙。 但在这到了氛围的感情渲染下，李氏丝毫没察觉这弟弟的用心。反倒是王嬷嬷，作为旁观者，把李义府的险恶用心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看清又如何？ 李氏跟李义府正姐弟情深。 王嬷嬷若这时候去说这个，不就成了给李义府上眼药吗？她家小姐非但不会觉得她是在尽忠，反倒会觉得是她见不得他们姐弟缓和关系。 只是，这个事情，她却不能不管。 若是她家小姐再跟大老爷起了争执，又被软禁在这闻喜堂内，那她作为小姐身边的人，肯定也得被牵连。 一把年纪的她，受不得这个！ 最终，王嬷嬷打定主意，听听这位如今的李家老太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义府全然没想过，王嬷嬷这个曾经李家的家生子，李氏身边最得力的人，此刻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将自己的谋划跟李氏一一道来。 “姐，你家老三的大闺女嫁了京城谢家，那可是咱们大雍除皇家之外，一等一的人家。” “而且还是谢家那位名声在外的小少爷的正妻。” “有她出面，给咱们李家的姑娘在京城寻一门好亲事，应该不难吧！” “这个……” 李氏听完了李义府的话，明白这个弟弟要求的是什么后，这脸色就相当的难看了。 如果是别的孙女，李氏或者还有脸面去指手画脚一番。 可这事儿牵扯到的是沈云瑶。 在沈云瑶跟郑家的婚约牵扯不清，郑家要退婚又要好名声的时候，她这个当祖母的，可是选择了妥协，准备牺牲这个孙女来平息郑王氏的怒火。 如果这个情况没有被沈云瑶知晓，李氏还能厚着脸去做点什么。 可她那个好大儿把她给卖了！ 即便沈慎没有将一切道明，但原本她在府里是老祖宗一样的存在，忽然就被困在了闻喜堂，沈慎对郑家的态度转为强硬，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别的事情，李氏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她是做祖母的。 可这是杀身之仇！ “姐，你不会连这个忙都不帮吧？” 李义府瞧出李氏的为难，瞬间垮了脸。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可是废了不少心思，本以为能水到渠成，哪曾想这都不成。 难不成，这事儿竟是沦落到求其上得其下？ 真的让他李家的姑娘去给谢家那小少爷为妾？ 好吧，给谢家嫡出的小少爷为妾，并不丢人。 但是，李家跟沈家是姻亲啊！ 沈家的姑娘是嫡妻元配，而他李家的姑娘却只能去做妾，李义府心里的那种不得劲，让他感觉一团火在心里烧。 “大少爷，这事儿，您真的为难小姐了！” 王嬷嬷见到李氏为难，连忙在旁边出声解释。 她对李义府的称呼是大少爷，对李氏的称呼是小姐，这是在向李义府表明，她也是曾经的李家人。 在什么情况，说什么话，这很重要。 李义府听了王嬷嬷的话，表情稍微缓和几分，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个情况？” “大少爷，小姐在沈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你之前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 这话，是实话。 如果不是李义府的到来，李氏如今还被软禁在这闻喜堂内，沈家发生的大小事情，她连知道都没办法知道。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七姑娘！” “此事，说来复杂！” “老奴就不跟您细说了，只能说，小姐虽然是七姑娘的祖母，但是，七姑娘的爹娘对七姑娘都是不喜的。” “小姐因此对七姑娘也就失了几分的宠爱。” “您让小姐做这事儿，七姑娘可未必会听小姐的！” 事情的真相，王嬷嬷自然不可能跟李义府直言，但她依旧给出了一个让李义府不得不信的理由。 李义府听到这话，瞬间懵逼了。 真的懵逼了！ 来之前，他想过种种可能，在心里盘算了许多的可行之策。 不曾想的是，所有计策的关键一环，出了岔子。 他这个老姐姐，竟是帮不上一点的忙不说，还可能会拖后腿。 “姐，你，糊涂啊！” 李义府听完了王嬷嬷的话，看向李氏，一脸的痛恼，“这七丫头不得爹娘欢心，正该是你这个祖母出面的时候。” “你说你，你们沈家差这点东西吗？” “只要你当初对这七丫头稍稍好点儿，如今，不就是大赚特赚了吗？” “……” 李氏被李义府如此一顿呛，心里窝着火。 她一个做祖母的，又不会未卜先知，犯得着去讨好哪个孙子、孙女吗？ “姐，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如今这七丫头就快出嫁了，正该是你这个祖母出面的时候。你听我的，多给她准备点嫁妆，多去关心一下！” “停！” “不要说了！” 李氏猛地打断李义府的话，“这个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再说了，我是她祖母，于情于理，都该是她敬着我！” “高嫁又如何？” “难道她嫁了人，便能不认我这个祖母？” 李氏怎么可能去向沈云瑶低声下气？ 她，不要面子的吗？ “姐，你答应了帮我的！” 李义府见李氏不听自己摆布，顿时冷了脸。 李氏冷哼一声，道：“我是答应帮你，但你让我帮你的事情，我办不到！” 面子，是李氏一直都看重的。 当初不肯退了跟郑家的婚约，是为了面子。 后来想要用沈云瑶的命解除跟沈家的婚约，也是为了面子。 如今，让她舍了自己的脸免去成全这个弟弟的所求？ 不可能！ 她，体面了一辈子。 绝不能临老，丢了这脸面。 此时的李氏，全然忘了被软禁闻喜堂的时候，她早已没了脸。 ------------ 第四十二章 愚蠢！ “别的事情可以商量，这个事情，没得商量！” 李氏的态度难得的强硬。 李义府瞧见这个架势，已然明白，他现在连求其下都不能。 “废物啊！” “亏他还以为这个姐姐在沈家多么的风光，闹了半天，啥都不是！” 李义府心里对李氏充满了鄙夷。 然而，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既然常规的操作不成，那可以试着绕一绕。 “姐，你别生气！” “这事儿，我不提了，成不？” 李义府还不想跟李氏闹翻，便只能压着自己的脾气，脸上表情落寞，继续开口：“咱们老李家是真的不比从前了。这次的机会，错过了，九泉之下，我是没脸去见爹娘了！” “罢了，不说了！” “这都是命！” “姐，我回了，以后，你要好好的！” 李义府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李氏瞧着这弟弟这生无可恋的样子，也是心下不忍。 “你等等！” 李氏开口。 然而，李义府只是抬起胳膊，摆了摆手，意思再简单不过，别劝了，让我就这样退场吧！ 这又是一招！ 以退为进！ 用自己的落寞，自己的无助，来换起老姐姐内心最后的那一抹温情。 李义府走得很慢。 他总得给李氏思考的时间。 而他这慢腾腾的动作，落在李氏的眼里，则是生无可恋，是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是人生将要走向终点的落寞。 “李义府！” 李氏终于站起身，喊出了李义府的名字。 这代表这位老太太心里动气了。 李义府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动气就好，就怕你不动气。 他止住脚步，转过脸，表情无比的萧索，真生无可恋的味道。 “姐，这就是我的命！” “从我继承家业，一切都注定了！” “那会儿年轻不懂事，行事乖张，等我懂事了，想要弥补，却已经是无力回天！” “爹娘不在了！” “我也老了！” “李家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我，有罪啊！” “姐，嫁出门的闺女，泼出门的水。” “李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时也命也！” 李义府忆往昔，诉过往，主打一个浪子回头但时运不济。 王嬷嬷冷眼旁观，已然是百分百确定，这位李家的老太爷啊，一直都是在玩弄心机。 奈何她家小姐看不透！ 亲情遮人眼呐！ “让李家的姑娘嫁入京城，我没办法，那七丫头也未必有这本事！” “至于让七丫头选李家的姑娘给谢家小少爷为妾，估计也难。” “不过，可以变通一下！” “七丫头要嫁到谢家，陪嫁人里，可以有李家的姑娘！” 李氏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牛不饮水不能强按头。 但是，可以换个方法。 若是李家的姑娘有本事，可以自己去争取。 不得不说，李氏现在是真的昏了头。 若是李家的姑娘在谢家得了宠，那么，沈家出身的沈云瑶便注定要失宠，进而影响到的是沈家。 可此时此刻的她，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又或者，她想到了，但却是没有当回事。 王嬷嬷听到李氏如此说，这个急啊。 这事儿怎么能这么干呢？ 这不是把七姑娘往死里得罪吗？ 之前就已经得罪了，这回儿不该是想办法缓和关系吗？弄这一套，不是要彻底寒了七姑娘的心吗？ 若是七姑娘在谢家得了宠，那么，转过头来，对沈家会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小姐……” 王嬷嬷忍不住，轻声唤了李氏一声。 李氏闻言，扭头看向王嬷嬷，道：“什么事儿？” “小姐，如今三夫人在府里，七姑娘的嫁妆，还有陪嫁的人选，没有三夫人点头，怕是不好办！” 王嬷嬷如此一说，李氏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无它！ 她跟陆氏的关系可是一点都不和睦。 “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义府听到王嬷嬷的话，心就跟着咯噔一下。 为了李家能跟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扯上关系，他可以说是想尽了办法，如今都已经打算委屈李家姑娘暂且为奴为婢了。 可瞧着这情形，好像这都有些难办。 “大少爷，这事儿，唉……” 王嬷嬷没有解释，但表现出来的意思，已经足以说明不少事情。 李氏板着脸，很想跟李义府说，这事儿没问题。 但很不幸！ 他那三儿媳妇，跟她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不客气的说，若是时间可以重来，李氏绝对不会同意陆氏进门。 然而，时间不能重来。 “姐，你倒是说话啊！” “我说什么？” 李氏没好气地望着这个弟弟，闭上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这个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姐，怎么徐徐图之？” “你倒是给个章程啊！” 李义府快要忍不了了。 李氏沉思良久，道：“要不，让李家的姑娘嫁给老大家的老二或者老三？” “那有什么用？” 李义府哼了一声，“将来，继承沈家的是你那大孙子，而不是二孙子和三孙子，我李家姑娘嫁了他们，能给家族带来什么帮助？”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李氏摆了摆手，示意李义府先离开吧。 好好的一个早晨，因为这些糟心事儿，她的好心情也是彻底败坏了。 待到李义府离开，李氏坐在那里，忽然有些怀念之前被大儿子软禁在闻喜堂的日子，那时候往事不操心呐！ 她好不容易才稍稍适应了那样的生活，如今却又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王嬷嬷，你说，这事儿到底能办吗？” “小姐，老奴觉得，……” 王嬷嬷直接摇了摇头。 “若是李家的姑娘在谢家得了势，那咱们沈家怎么办？” “大少爷的谋算，分明就是在挖咱们沈家的墙角。这要是被大老爷知晓，老奴担心呐！” 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沈慎再度跟李氏闹翻。 一旦她们再次被软禁在这闻喜堂，再想重获自由，可就太难了。 “不孝顺！” 李氏选择型地听话，将关键的部分给丢开了。 王嬷嬷干脆保持沉默。 她明白，她家小姐这是猪油蒙了心了。 李家要奋起，爷们不上进，只想着靠姑娘家高嫁，简直愚蠢！ ------------ 第四十三章 没有秘密 闻喜堂内的谈话，沈云瑶很快便知道了。 人往高处走，这话，简直太精辟。 当李义府跟李氏说完话，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很快就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知了翠羽。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他们沈家这位七姑娘，即将飞上枝头。 在这个时候，那肯定得尽可能地往七姑娘身边凑，能得一分看重，那便有一分的收获。 你说七姑娘是远嫁？ 管不到沈家的头上？ 眼皮子浅了吧！ 七姑娘出嫁，是要陪嫁的。 她们不求做那四个陪嫁大丫头之一，能做个小丫头也成啊！ 再不济，结下一份善缘，将来指不定就能用上。 “我这祖母，还真的是里外不分！” 沈云瑶听了翠羽传的闻喜堂内李氏跟李义府的谈话，是真的挺无语。 你说这老太太没有自知之明吧，她也知道自己跟她沈云瑶的关系不好，不可能强压着她做些什么事情。 可你说她有自知之明吧，偏偏又要做些不着边际的糊涂事。 “小姐，如果老太太非要掺和，咱们咋办啊？” “凉拌呗！” “小姐，奴婢说正经的呢！” “放心吧，我大伯还没糊涂呢！” “对啊，大老爷跟大少爷都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有办法！” “小姐，真不是奴婢多嘴，老太太绝对是老糊涂了！” “您是她亲孙女，她宁可帮着外人，也不忙您，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说起这个，翠羽就很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沈云瑶倒是无所谓。 这老太太之前都准备顺着那郑王氏的心思送她去死了，如今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说两句吧！” 沈云瑶抬手轻轻点了翠羽一下，“隔墙有耳哦！” 闻喜堂发生的事情，这么快传到自己的耳中，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小院里的事情，也会很快传到别的什么人耳中？ 意识到这一点，沈云瑶越发明白为什么古人特别讲究忠心。 忠孝仁义！ 忠字排第一！ 毕竟，没有人喜欢被背叛。 但作为敌人，却很喜欢对手的身边有不忠不义之人。 有意思！ 沈云瑶想到历史上的一些事情，忍俊不禁。 翠羽见状，诧异得很。 自家小姐笑什么呢？ 被自己的祖母背后捅刀子，难道不该是悲愤吗？难道是气极反笑？可自家小姐这笑容，不像啊！ 沈云瑶注意到身边翠羽的目光异常，连忙收敛笑意，瞪了她一眼，道：“你看什么呢？” “小姐，你为什么一点不生气呢？” 翠羽很不懂。 被自己的亲人背叛，捅刀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沈云瑶轻笑，道：“没有期待，自然也就没有失望。” 虽然她不是原本的沈云瑶，也不曾继承对方全部的记忆，只有一些执念留存，但沈云瑶明白，她就是沈云瑶，也只能是沈云瑶。 不过，相比原先的沈云瑶，如今的她，心态很不一样。 亲情，不强求。 若是沈家人待她好，她自然晓得回报。 反之，若是沈家人待她冷漠，她也不会觉得不公。 毕竟，沈禛跟陆氏作为她的生身父母，待她也只有这个样子。 所以，有什么好激动的？ 看着懵懂不解的翠羽，沈云瑶很为她高兴。 这丫头不懂这个，说明她有一个待她和善的原生家庭，这很好。 沈云瑶可不是那种自己不幸福，就见不得别人幸福的人。 有人淋过雨，自然会想着能帮人撑一把伞。 也有人淋过雨，却想着让所有人跟他一起感受痛苦。 谁对谁错？ 傻子才会去计较！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尊重各自的命运，各自安好，这才是人生。 …… 闻喜堂内的谈话，自然也传到了陆氏的耳中。 在知道李义府打着这般主意的那一刻，陆氏出离愤怒了！ 虽然李氏拒绝了帮忙，但陆氏还是很愤怒。 她自己就因为这老太太的掺和，婚姻不幸，而她虽然不待见沈云瑶，却也没想人为地为她的婚姻添加障碍。 “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相比李氏的娘家日渐败落，陆氏的娘家可是蒸蒸日上，而这也是陆氏能在沈家活得这么随心所欲的底气。 她很快写了一封信，安排人送回娘家。 信里，陆氏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恳请她大哥能出面，给李家一点教训。 对李义府这位沈家的舅爷，陆氏是真的瞧不上。 一个家族要兴旺，必须是男人立得起来。 指望女人高嫁，从而回馈娘家？ 若是娘家立不起来，这嫁出门的闺女在婆家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又凭什么能回馈娘家？ 本末倒置，这李家败落，简直咎由自取！ “在那位舅爷离开沈家前，闻喜堂的消息，多注意着点儿！” 陆氏在书信送出后，便吩咐了身边的管事嬷嬷一声。 对方恭声应下，自去安排。 大宅门内，想要听到那一处的消息，只要将那边侍候的小丫头、粗使婆子都给拿下，这大宅门内的事情，便没有秘密可言。 而要做到这一点，只要银子给到位。 曾经，李氏在沈家掌权的时候，她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并不会这么容易被买通。 但沈慎之前跟李氏闹翻，将李氏身边侍候的人都给发落了，只留了一个陪嫁的王嬷嬷。 因为这个，闻喜堂如今侍候的人，对这老太太基本没啥忠心。 至于出卖老太太，事后会不会被清算？ 这种事情，属于一把双刃剑，她们卖了老太太的消息，而那买消息的人，也不会希望自己被暴露出来。 所以，只要胆子大，银钱尽管收。 …… 李义府并不知道这些。 虽然他如今是李家的老太爷，但李家早已败落了。 比起当初的郑家，也是不遑多让。 日子难熬，各种的委曲求全、虚与委蛇，固然是让李义府学到了很多的手段，但也让他少了很多的体验。 就比如这大宅门内下人的生存之道，李义府就不怎么了解。 是以，李义府丝毫不晓得他在这沈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注意下。 而他的那位小厮，苦惯了，忽然间被招待的很周到，那自然是有啥说啥，便是李义府一把年纪还在外面养个外室这事儿，也被抖搂了出来。 ------------ 第四十四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玩儿的挺花啊！” 沈慎在知道李义府还养了个外室的事儿后，是真的十分感慨。 他们沈家如此兴旺，而他这个沈家之主，都没有养外室呢！ “父亲，这事儿要不要跟祖母说一声？” “得说！” 沈慎既然知道这个舅舅打什么算盘，那肯定不能让他如愿。而他又不想跟李氏这个亲娘再次闹翻，那么，便只能一点点在李氏那里给李义府上眼药。 “但不能直接说！” “你这样，让下人们私下里说说，让你祖母啊，不小心听到！” 这种事儿，沈慎直接去跟李氏说，李氏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他不待见自己舅舅呢。 所以，得讲究方法。 经一事，长一智。 如今的沈慎，可真的是大有长进。 若是李氏知晓这个，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愁苦。 儿子越来越能干，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这儿子能干了，老母亲在家里的话语权，也就没了，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沈正乔得了沈慎的指点，立刻明白这事儿要怎么操作。 然后，当天下午，李氏就收到了消息。 这些话先是传到了王嬷嬷的耳中，王嬷嬷便找了个由头，陪着老太太去小花园转悠，然后就不小心听到了婆子们的八卦。 “不，这不可能！” 回转闻喜堂，李氏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弟弟这么大年纪还养外室。 再者，李家都已经这样了啊！ “王嬷嬷，你去把他喊来，我要问问他！” 李氏打算找李义府来问个清楚。 王嬷嬷连忙拦住她，小声道：“小姐，不能啊！” “大少爷肯定不会承认的。” “再说了，这种事情，只要没被抓个现行，谁会承认呢？” 养外室，不同于纳妾。 纳妾，这女人就在元配发妻的眼皮子底下，身契握在元配的手里，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可外室，乃是民籍，是良人。 除非是抓了现行，否则人家只要矢口否认，你能奈何？ 更何况李氏只是李义府已经出嫁的长姐，有什么资格去管李义府的事情？ “小姐，老奴说些您不爱听的话！” “这大少爷，跟以前啊，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在您面前，一个样子，背着您，又是一个样子。” “这次他来，怕是老早就盘算好了！” “从想要把李家的闺女嫁给大少爷开始，就是一步一个坑，若不是您跟七姑娘，跟三夫人的关系有些隔阂，只怕，早已经掉进了大少爷给您挖的坑里！” 王嬷嬷是真的狠！ 打蛇打七寸。 她之前什么都不说，如今逮住机会，那是把李义府往死里整。 李氏虽然老了，但没糊涂。 之前的时候，因为姐弟之情时隔多年的爆发，又有李义府为她说话的前提，李氏对李义府的观感前所未有的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说她弟弟的不好，就是纯心见不得他们姐弟好。 可现在呢，李义府那些美好的形象一朝崩塌，李氏对李义府的做的事情，自然会重新审视。 而这些事情，是真的经不起推敲。 李氏沉默了许久，忽然看向王嬷嬷，道：“王嬷嬷，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那个混账存心不良？” 王嬷嬷自然不会承认。 “小姐，老奴哪儿有这本事？” “要不是大少爷这事儿被他身边的小厮捅出来，老奴也想不到，大少爷居然一直都在演戏！” 听了王嬷嬷如此说，李氏总算是舒服了些。 她幽幽一叹，长出一口气，道：“是啊，谁能想到呢？” “亏我还以为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想到，这混账倒是越来越会装了！” “唉，到底是老了，心软了，见不得伤心事儿。” 李氏意识到自己差点被李义府这个亲弟弟当刀使了，这心情就别提多么的失落伤感。 我本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是沟渠啊！ “王嬷嬷，去吩咐一声，就说我身体夜里着了凉，有些不舒服，这几天要静养！” “对了，别忘了请个大夫来！” 感觉被欺骗了的李氏，不想再看到那个满腹算计的亲弟弟，更是懒得掺和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 随着王嬷嬷把李氏的吩咐传下，沈慎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神色。 “母亲，原谅儿子不孝了！” 猜到李氏肯定是受了打击，心里不好说，沈慎也是感觉有些对不住她，做儿子，如此算计自己的母亲，确实是不当人子。 可，他不单单是李氏的儿子，也是沈家之主，是沈云瑶的大伯。 手心手背都是人！ 他得为沈家的长远考虑。 沈家兴旺，这是对列祖列宗的大孝。 大孝面前，对亲娘的孝顺便是小孝，得向后排一排。 …… 沈云瑶从翠羽这里听到闻喜堂李氏着了凉，需要静养的消息后，便明白，这是她那位好大伯出招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做的，但很显然，李氏这次没有强出头。 “翠羽，你猜，咱们沈家这位舅爷听到这消息，会怎么做？” “那肯定是去探病！” 翠羽想都不想。 李氏病了，虽然说需要静养，但李义府是李氏的亲弟弟，肯定得去探视，这是礼数。 “我倒不这么觉得！” 沈云瑶面露笑意，“我猜，这位舅爷八成要去找我大伯算账！” “为什么？” 翠羽表示这没道理。 老太太是自己着凉的，关大老爷什么事情？ “自然是因为咱们这位舅爷，想要给我大伯扣一顶不孝的帽子。” 只有扣了帽子，才好逼迫沈慎答应他的所求。 当然，如果李义府心里对跟李氏的姐弟之情还有所留恋，或许也不会去找沈慎，而是去探病。 “小姐，奴婢还是觉得这位舅老爷会去探视老太太！” “这是最基本的礼数！” “他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管不顾吧？” “你说的是常理下。可问题是，咱们这位舅爷啊，在他那里，可没有什么常理。” 不思进取，只想靠着别人来享福的人，怎么可能会用常理来推断？ 沈云瑶几乎是十成十的确定，这位舅爷只会想如何通过这件事情来给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 第四十五章 送客 “竖子！” 李义府在闻喜堂院门外被拦下，听粗使婆子说是李氏着了凉，需要静养几日后，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气冲冲地朝着沈家前院赶去。 “大外甥！”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李义府到了前院，在书房找到沈慎，也不管沈慎正在跟府里的管事交代差事，直接就咆哮出声。 “就算是你娘做了什么事儿不合你心意，你也不能把她软禁起来！” “你的孝道呢？” 当着沈家诸多管事，李义府直接给沈慎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不孝！ 这顶帽子若是扣在了沈慎的头上，那么，沈慎名声受损是一方面，若是有人以此说事儿，非要较这个真，朝廷出面，是可以将沈慎的沈家家主给废了，并且打板子，流放。 孝道，在大雍，可是首善。 “舅舅，外甥我得罪你了？” 沈慎听到李义府的话，面色不变。 有些事情，他敢做，便不怕人说。更何况李氏这次的情况，可是他弄出来的。 “胡说八道！” “分明是你不孝，休想转移话题！” 李义府死盯着沈慎，仿佛眼前的沈慎是真的大不孝之人。 “舅舅，我娘身体不舒服，夜里着了凉，需要静养几日，这是大夫诊断后给出的医嘱！” “说是要静养，也是我娘自己的主意！” “舅舅不问缘由，不管真相，非要往外甥的身上扣屎盆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因为我沈家不同意帮你将李家姑娘高嫁，你就要这般血口喷人！” “舅舅，这大雍不是你说了算的。” “还有王法！” “还有天理！” 面对李义府的屎盆子，沈慎的反击是相当的犀利。 一番言语，斩钉截铁，气势磅礴。 再看李义府，完全被沈慎的气势压制，嘴唇哆嗦着，手也在哆嗦，有心反击，奈何他没从沈慎的身上看到丝毫的紧张不安。 换言之，他搞错了！ 这次的事情，跟沈慎没有关系，纯粹是他先入为主了。 可是，这能怪他吗？ 李义府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硬要说是谁的错，那一定是他姐的。 这人也真是的，别人不见，自己是她亲弟弟，怎么也不见？ 明明答应帮他的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义府才会误解，以为沈慎不同意李氏的提议，才会将李氏又给软禁在了闻喜堂内。 “大外甥，你别生气！” “这事儿，是我弄错了！” “我给你赔不是！” 意识到自己弄了个乌龙，李义府赶紧认错。 犯错要认，挨打站稳！ 李义府如今对这一套，可是相当的有心得。 只要他认错够及时，那么，若是对方还不依不饶，那么，就会显得对方很小肚鸡肠，一点都不大度。 “别！” “您是长辈！” “您给我赔不是，我怕折寿！” “担不起！” 论阴阳怪气，沈慎也是有一手的。 “大外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走错了路！” 李义府陪着笑脸，表明自己没有坏心眼。 可惜，他因为过于担心，愣是没想起刚才沈慎说过的那番话。 他谋算的一切，都被沈慎知道了。 “舅舅，我府上如今事儿挺多，外甥我是真的忙。” “就不招待您了！” “等明儿个，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送客！ 本来沈慎没想这么快把人打发走，但李义府刚才来这一出，还是让沈慎有些受惊了。 若不是他此番行得正坐得直，还真的可能被这舅舅给坑了。 “大外甥，你至于吗？” “舅舅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是，是，您是为了我好。那么，为了让我能安心处理家里的琐事，您老还是先回去吧！” 沈慎勉强露出个笑脸，表达了强烈的送客之意。 “那不行！” 李义府拒绝的很干脆，“我姐这还病着呢，没见她康复，我这个做弟弟的，哪儿能无牵无挂地回去？” 好嘛，这人，不要脸了，还真的是很无敌。 李义府的无赖，让沈慎恍然意识到额，用君子的那样一套来对付自己这个好舅舅，完全行不通。 君子可欺之以方！ 那么，非君子呢？ 无赖呢？ 沈慎瞧见李义府这无赖的样子，微微一笑，道：“舅舅，非是外甥一定要送你回去，只是听说有个叫染娘的妇人，带着个孩子，好像要被人从租的地方赶出来了！” 在知道李义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沈慎怎么可能一点安排都没有？ 只是，念着对方到底是他亲舅舅，想着给他留点脸，奈何这舅舅是真的不要脸。 既然你自己都不要脸了，那么，我这个做外甥的，也只能如你所愿。 李义府听到沈慎如此说，瞬间变了脸色。 “大外甥，你说的对！” “舅舅我是不该在打扰你了！” “行吧，明儿我就回了！” 李义府只能妥协。 当然，只是暂时妥协。 等他解决了后顾之忧，还是会回来的。 李家，必须有一门好姻亲，唯有如此，李家才有重新崛起的可能。 当然，唯有李家好了，他的日子才会好过。 若不然，坐吃山空，让他李家老太爷，还凭什么在临老的时候脸享受一下？ 至于李家的将来如何？ 他死都死了，哪儿管得了以后的事情？ “舅舅放心，外甥会给您准备一份丰厚的回礼。” “以后啊，逢年过节，咱们该走动还是要走动，必然不会再让舅舅你没了关照！” “大外甥，你有心了！” 李义府心里憋屈，气到牙根儿疼。 然而，软肋被沈慎捏着，他只能妥协。 不过，他还会回来的，一定！ 沈慎送了李义府出书房，一副舅甥和睦的景象。 但实际上，两人心里都在互相问候着对方的祖宗八代。 …… “父亲，舅爷明儿就要回去了，那咱们还得帮李家的那些个姑娘安排亲事吗？” 沈正乔望向一脸严肃的沈慎，小声询问。 “当然！” “既然要釜底抽薪，那就要做好了！” “还有，安排人盯着你七妹妹那边，防止出什么变故！” 沈慎忽然提高声音，叮嘱了沈正乔一句。 他从来不信自己这个舅舅会就此认命，他担心对方会孤注一掷，或者干脆整一出，大家一起倒霉的戏码出来。 ------------ 第四十六章 恶向胆边生 李义府有些郁闷地离开了沈家。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败涂地。 他的底细，都被身边的那个用来撑门面的小厮给抖搂了出去。 “我之败，非计不及，此天亡我也！” 李义府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若是当初没有为了所谓的脸面，自己孤身一人前来沈家，那么，他的谋算或许已经是成了。 然而，事已至此。 回天乏术！ 李义府带着沈慎给准备的回礼，黯然地离开了柳城。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落。 可来之前，李义府带着莫大的期盼，如今是一切成空，这份失落，根本是语言难以描述的。 “混账东西，老爷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吃点东西，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回程的路上，李义府时不时地抽打那泄了他底细的小厮。 这小厮刚开始也是后悔得很。 毕竟是他坏了自家老爷的大事。 可随着李义府这一路上不断地鞭打，小厮终于是受不了这份苛待，恶向胆边生。 他，本是李家的家生子。 李家败落，许多人被遣散，他们一大家子因为出身的缘故，并没有被遣散，一直都在帮李家做事。 而他，原本是在庄子上做事的。 因为长相出众，就被李义府看中，带到了李家，做些跑腿打杂的事儿，算是李家的门面之一。 可月钱是真的少。 李义府本人又特别抠门。 小厮内心其实早就有所不满，但一直压抑着自己，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爹娘兄弟姐妹在李家。 因着这个原因，小厮被李义府鞭打，也都是忍了下来。 但在发现李义府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想法后，小厮就意识到，他若是继续留在李家，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说不定会被磋磨死。 于是，小厮爆发了！ 年轻力壮的他，要弄死上了年纪，还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李义府，不要太简单。 等李义府彻底没了呼吸，不再挣扎，小厮才惊恐地放开了掐住李义府脖子的双手，吓得向后退去，瑟缩成一团。 典型的激情杀人！ 然而，杀人就是杀人！ 奴杀主，罪加一等，株连全家！ 醒悟过来的小厮，慌了。 他迅速逃离现场，想要回家跟爹娘坦白一切，让他们跟自己赶紧逃跑。 但在逃出几百步后，小厮忽然醒悟过来。 这附近可没人。 若是没有人知道自己杀了主家，那么，谁能定自己的罪？自己无罪，又怎么会牵连家人？ 想到这个，小厮转身回到现场。 他将李义府的尸体搬上马车，然后重新赶着马车上路。 只是，他没有赶着马车走那官道回转李家，而是半途进了一条通往山里的小路。 一直走到马车再不能向前，小厮才将李义府的尸体从马车上拖下来，直接挖坑掩埋。 尸体掩埋好后，他又从周围挖了棵小树苗种下，还在周围挪了些野草，同样种在埋尸点的土层上。 最后，他赶着马车原路返回。 途中，没有忘记清理马车走过留下的痕迹。 马车重新上了官道，一路朝着李家回转。 但在马车经过回转李家必经的一处桥上时，小厮在桥边停了马车，用棍子撬动车厢，马车连带着那匹老马，一起坠落桥下。 而他本人也是够狠，处理了桥上的痕迹后，人也跟着跳下了桥。 …… 当天傍晚，小厮重新出现在了沈家的大门外，形象十分狼狈。 披头散发，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身上各种的伤口不要太多。 “大老爷，我家，老太爷，没了！” 等小厮被沈家的门房带到沈慎的面前，他刚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 “你跟我详细说！” “大老爷，我送我家老太爷回家，途径三石桥的时候，拉车的马忽然就惊了，马车掉到了河里……” “老太爷，老太爷……” 小厮捶胸顿足，“都是我没本事，我没救下老太爷！” “我对不起老太爷啊！” “行了！” 沈慎怒喝一声，打断小厮的哭嚎。 “来人，先把他带下去，还有，派人去县衙，跟县尊大人说一声！” “大老爷，老太爷的尸体不见了，得去找啊！” 小厮在被人带下去的时候，扯着嗓子喊。 “闭嘴！” 沈慎怒视对方一样，嫌弃地挥了挥手。 等到小厮被人带下去，沈慎就皱紧眉头，坐了下来。 “去把二老爷、三老爷喊来！” “对了，这事儿先不要告诉闻喜堂那边！” “是！” 旁边守着的管事连忙答应，“我这就去警告下面的人，让他们管住了嘴！” “去吧！” 沈慎挥挥手。 虽然他不待见李义府这个舅舅，但这人说没就没了，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真的只是意外吗？ 就算他相信这是意外，他娘会相信吗？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多事之秋啊！ 沈慎感觉最近的事情是真的太多了，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桩接一桩，让他心力憔悴！ …… 沈云瑶知晓李义府没了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这还是翠羽二哥赵祥特别跑来传的话，不然的话，沈云瑶还不知道这个。 “小姐，这……” “是不是太巧了？” 连翠羽也觉得这个事情巧得有些过分了。 “是太巧了！” “拉车的马惊了？” “小厮浑身伤痕，很狼狈地跑来咱们府上，我怎么有种不祥的感觉呢？” “对了，衙门那边派人去查了吗？” “还没消息！” 翠羽摇摇头，“奴婢二哥说，县衙那边一早就派了捕快过去，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等人回来才知道！” “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小厮？” “不好说！” 沈云瑶摇摇头，“人没了，马车沉到了河底，也不知道能不能捞上来……” “不过，你的怀疑不无道理。” “咱们这舅爷的一番算计因为那个小厮功亏一篑，这小厮肯定不招舅爷待见，你说小厮身上伤痕累累，那些伤痕是什么样儿的？” 沈云瑶感觉，这小厮激愤杀人的可能很大。 可是，他怎么敢的呢？ 杀了人不跑，反而跑回沈家，一副忠仆失职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他杀人，那么，他哪儿来的底气？ ------------ 第四十七章 沈三老爷：谁都会死的 按照大雍律法，奴杀主，祸连全家。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沈云瑶感觉，如果李义府真的是这小厮所杀，那么，对方不逃，而是跑回沈家报信，只能是因为不想因为他的所为，牵连他的家人。 从这一点来讲，这小厮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但杀人啊！ 沈云瑶想了片刻，忽然就笑了。 她也是脑子秀逗了！ 这可是封建王朝！ 主家可以随意决定奴仆的生死，那么，反过来，奴仆为求活而做些什么，很难理解吗？ 史书上，奴杀主的事情，屡见不鲜。 更有甚者，因为主家的苛待，灭了主家满门。 关于这小厮跟李义府之间的恩怨，沈云瑶不清楚，也不好评断。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若经他苦，未必比他善。 同理之心，沈云瑶还是有的。 但即便是如此，如果真的查明李义府是被他的小厮所杀，那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当天傍晚，县衙去现场勘查的捕头归来，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马车坠桥，并非是意外，而是谋杀。 虽然小厮处理了现场的痕迹，但他到底不是专业人士，不晓得马车正常的意外坠桥，会在现场留下怎样的痕迹。 而且，这位经验丰富的捕头循着马车一路行来的痕迹，找到了小厮拐进去的那条小路，毫不费力地将李义府被埋葬的尸体发掘了出来。 案情告破！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居然真的敢杀人！” 翠羽在知道了真相后，是真的很后怕。 她脑补了很多后续。 比如，若是这小厮没有被抓起来，会不会因为自己泄密是被她二哥套话，就对他二哥痛下杀手之类的。 “小姐，你说，他回来咱们沈家，是不是还想着报复咱们沈家啊？” “毕竟，是咱们从他的的嘴里套出来的那些事儿！” “……” 沈云瑶愕然地看着翠羽，被震惊了。 她还真的没想到这一茬。 那么，有这种可能吗？ 不知道！ 那小厮被抓了起来，证据确凿，县尊区冯第一时间结案，将案件详情文书发往京城刑部，只待刑部核准批复后，就会将对方明正典刑。 “小姐，你是不知道，奴婢先前知道真相后，可怕了！” “幸好他没有对奴婢二哥下手！” 翠羽是真的挺后怕的。 毕竟谁能想到呢？ 杀人啊！ 那位舅老爷前儿个还在他们沈家大发神威呢，可转过天来，人就已经不在了。 …… 沈慎坐在前院议事厅的主位上，左右两侧分别是两个弟弟。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咱们要怎么跟母亲说这事儿？” 沈慎是真的头大。 严格来讲，李义府的死，跟他们都没关系。 可这人吧，一旦气昏了头，是不会讲道理的。 “实话实说吧！” 沈二老爷倒是个实诚人。 “纸里包不住火！” “除非，大哥你跟之前一样，将闻喜堂内外隔绝，不让任何消息传入闻喜堂。” “不可能的！” 沈慎直接表示否定。 他之前隔绝闻喜堂的消息传递，纯粹是被气的。 这次如果还这样做，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的味道。说不定他娘会直接认定，他这倒霉舅舅的死，就是他给害的。 “算了，走吧，咱们一起过去闻喜堂！” “该来的，躲不过去！” 沈慎看了眼自家二弟、三弟，最终决定拉着两人一起去闻喜堂跟李氏报信。 闻喜堂内。 李氏的心情还算不错。 在知道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离开后，李氏也算是少了一桩心事。 主要是李义府让她帮忙做的事情，对沈家来讲，是实打实的吃里扒外。 作为沈家的老太太，李氏也不能干这个啊。 她以着凉静养为借口，闭了闻喜堂的大门，就是为了让这个弟弟能知难而退。 万幸，这弟弟虽然不成器，但至少还是要点儿脸的。 “小姐，大老爷跟二老爷、三老爷一起过来了！” 王嬷嬷忽然出现，跟李氏报告。 李氏眉头微微皱起，道：“他们来做什么？” 兄弟三个一起过来，这要是没事儿，李氏是绝对不信的。 王嬷嬷则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李氏通过自封闻喜堂避开李义府的这几天，王嬷嬷也没到外面去转悠，自然不知道李义府出事的消息。 “让他们进来吧！” 三个儿子一起过来，李氏本就是装病，是为了避开那不成器的弟弟。 而今，李义府离开，她也没必要继续封着闻喜堂了。 然而，等沈慎兄弟三人出现在李氏面前，道明发生了什么后，李氏手里拿着的茶盏失手落地。 “老大，你，再说一遍！” 李氏不信她弟弟就这样没了。 “母亲，舅舅的事儿，您，节哀！” 沈慎面带哀戚。 对这个舅舅，沈慎没多少的感情，自然也没多少的悲伤。 相反，听到李义府的死讯，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个舅舅没了，自然也就别想继续给他们添堵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老大，你在骗我，你说，你是在骗我！” 李氏瞪向沈慎。 沈慎没应声。 倒是沈三老爷忽然开口，道：“母亲，人固有一死，谁都会死的的，早早晚晚，没什么好伤心的！” 沈三老爷这一番话，着实是把李氏给气着了。 李氏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个曾经最宠爱的三儿子。 沈三老爷注意到老太太的眼神，表情依旧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母亲，这话，不是当年您自己说的吗？” “我那岳母大人过世的时候，您不就这样说了吗？” “老三，你个不孝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怪我！” “可是，我是为了谁？” “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沈家的状元种子，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跟你娘我作对，你，你，你……” 李氏愤怒地望着沈三老爷。 结果，沈三老爷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袍子，没理会李氏这个亲娘，而是看向他大哥，淡淡开口：“大哥，你瞧见了啊，咱娘精神很好，都有精气神跟我生气！” “老三！” 沈慎无语地闭上眼。 ------------ 第四十八章 姑嫂斗 随着李氏的挥手，沈慎兄弟俩只能暂且告退。 虽然都在一个宅子里住着，但有些秘密，当事人不说，外人还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老二，咱娘跟老三之间，到底有啥事儿啊？” 沈慎很头大。 家里的好些事情，都仿佛笼罩一层迷雾，他始终都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仿佛，他其实是个外人。 “大哥，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沈二老爷瞅了自家大哥一眼，“这些年，我管着家里的买卖，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府里，家里有什么事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听娘的意思，这事儿似乎跟三弟妹有关！” 沈慎翻了个白眼，道：“我觉得不像！” “三弟跟三弟妹的关系可不好！” “要是三弟为了三弟妹跟娘对着干，三弟妹跟三弟之间的关系，何至于这个样子？” “那三弟之前提到他那过世的岳母，又是为什么？” 沈二老爷还是觉得事情的原委在陆氏身上。 可他觉得没用啊。 他又不可能去找陆氏问个清楚。 至于让他媳妇儿宋氏去，也没这个说法。 他可是做二伯哥的，关心自己弟弟媳妇儿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沈慎幽幽一叹，道：“散了，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当事人都不着急，咱们在这儿急个什么劲儿？” “说的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沈二老爷甩了甩手。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管了。 爱谁谁！ …… 李义府被随身小厮给害了性命，这消息也很快送到了李家。 李义府的夫人曾氏收到消息，立刻带着俩儿子李信喆、李信旻一起赶到了柳城。 曾氏到了沈家，肯定得第一时间去拜会李氏。 作为曾氏的大姑姐，李氏对曾氏其实一直不怎么瞧得上，觉得曾氏娘家没什么本事，不能给她弟弟提供多少的帮忙。 曾氏，只是普通的耕读之家的姑娘，父亲曾越也只是一个举人。 当初李家跟曾家结亲，是想着曾越能金榜题名。 可谁曾想，曾氏嫁到李家没多久，曾越就决定不再进京赶考，而是在镇子上开了个私塾。 为此，李氏跟曾氏还大吵过几次。 后来李氏跟李义府彻底闹掰，这期间，曾氏也是没少吹枕边风。 “现在，你满意了吧！” 曾氏见了李氏，没有伏低做小，而是直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李氏被整了个瞠目结舌。 什么叫她满意了？ 她做什么了？ 曾氏见李氏愣神，继续开口：“你还在这里装糊涂？” “如果不是你不肯帮忙，我男人怎么会出事儿？” “都是你！” “你就是个丧门星！” “克父克母克男人，如今连我男人也克死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死？” 曾氏这毫无形象地一番开喷，直接把曾氏给喷到自闭。 她这一把年纪了，还第一次听人说她是丧门星，克父克母克男人？ 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姓曾的贱人，你除了给我身上泼脏水，扣屎盆子，你还会干什么？” “分明是你不贤，苛待我兄弟！” “如果不是你这么苛待他，他何至于在外面养了外室？” “自打你嫁到我们李家，我们李家是一天不如一天。” “你才是丧门星！” “你们全家都是丧门星！” 李氏冲着曾氏开始了反喷。 于是，闻喜堂内，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如同生死仇人一样，先是互相对骂，然后动手。 李氏在沈家养尊处优，身子倒是比曾氏看着壮实，但曾氏只是看起来瘦，身体可是一点不差。 两人掐起来后，没多一会儿，李氏就落了下风。 还是王嬷嬷带人将两人分开，才算是暂时中止了这一场姑嫂斗！ 只是两人虽然不能再互殴，但嘴上没闲着，各种的脏话狂喷。 这时候的两人，没有任何的风度，跟外面骂街的泼妇，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 “还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云瑶听闻了闻喜堂内两个老太太的战斗，也是服气的很。 她很好奇。 李氏事后回过神来，会不会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 沈家的老夫人，柳城出了名的慈祥老太太，结果就这？ 要是这一场互殴传扬出去，沈家的脸面也得跟着扫地。 沈慎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下了封口令。 谁要是敢把这事儿往外传一个字，全家发卖。 只是，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沈慎管得了沈家的人，管不了李家的人。 “合着，就是为了银子呐！” 当曾氏表明来意，沈云瑶才恍然，这老太太来了就跟李氏干仗，感情是早就算计好了。 “小姐，这位李家的老太太，她就不怕丢脸吗？” “比起丢脸，她可能更怕老无所依吧！” 老无所依！ 只要是正常人，就没有谁不怕的。 沈云瑶，也怕！ 只是，真的要让她做到曾氏这份儿上，沈云瑶感觉自己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算是解决了。 凡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对沈家来讲，暂时都不算是问题。 曾氏得了银子，带着俩儿子，当天就带上李义府的尸体，回转李家。 而她这一去，也就意味着，沈家、李家的这门姻亲，算是彻底断了。 沈慎很开心。 之前还想着要釜底抽薪，帮李家适龄的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让李义府没了可用的棋子。 但现在呢，不用这么麻烦了。 惹事儿的人，没了！ 沈云瑶也挺高兴。 虽然偶尔也会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太冷血了。 但是只要想到李义府要给她添堵的那些勾当，沈云瑶就没了任何的愧疚。 这，应该算是解决了制造问题的人吧！ 怪不得总有人说，如果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把自造问题的人解决掉。 不得不说，这法子还真的是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陆氏在收到李义府没了的消息时，也是挺懵逼的，她才写了信拜托自家大哥给李家一点教训，结果信还没送到，李义府就没了。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陆氏只能再度修书一封，让自家大哥不用忙活了。 ------------ 第四十九章 圣旨到 李义府的逝去，在柳城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 若他不是沈家姻亲，估计一丁点的涟漪都不会在柳城泛起，顶多被有限的人传一下，知道有这么一个被家中奴仆杀害的倒霉蛋。 “这就结束了？” “小姐，奴婢咋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翠羽蹲在沈云瑶的身旁，双手裹着下巴，一脸的难以置信。她这边还以为想要摆平这位不怀好意的舅老爷，需要花费老些的精力，甚至可能她还得帮自家小姐将那舅老爷安排来的李家姑娘给为难一下。 哪曾想，她这才做好了各种的设想，人没了！ 沈云瑶望了翠羽一眼，道：“或许，这就叫人有旦夕祸福吧！” “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听了沈云瑶这番话，翠羽一副震惊的表情。 “小姐，你可别说了！” “听你这么说，奴婢感觉好绝望！” “咱们以后还是多说些开心的事儿吧！” 意外和明天谁先来？ 意外永远不要来！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咋还激动上了呢？” 沈云瑶被翠羽这小模样给逗乐了。 翠羽傲娇地哼了一声，道：“小姐，您这叫随口一说吗？您这叫吓死人不偿命！” “不跟您说了，奴婢去外面转转，听听外面都在传啥！” 作为自家小姐忠实的奴婢头子，她得时刻掌握第一手的消息，坚决将意外挡在门外。 “去吧，去吧！” 沈云瑶重新拿起书本，挥手打发了翠羽。 这作为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不考虑嫁人的忧虑，日子还是很舒服。 吃穿不愁，还有人侍候着。 这样的日子，可真的是太腐化人的意志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真不是这人太懒，而是条件不允许。 …… 老太太病了！ 这是翠羽外出一趟带回来的最新情报。 沈云瑶对此没发表意见。 在李氏跟她兄弟媳妇曾氏打了那一场后，沈云瑶就猜到这位祖母大人该病一场了。 毕竟丢了脸嘛！ “小姐，咱们真的不用去探视一下？” “不用，咱们去，才是不孝呢！” “再说了，就算是咱们去了，估计也进不去闻喜堂！” 沈云瑶可不认为老太太是真的病了。 “那，咱们总得装装样子吧！” “没这个必要！” 沈云瑶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个时候吖，咱们最好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让事情淡化！ 老太太是觉得丢了脸，所以装病。 这个时候谁往跟前凑，都会不受待见的，说不定还会被记小本本。 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等过去一段时间，一切顺其自然，该遗忘的遗忘。 “好吧，奴婢听小姐的！” 翠羽并不笨，听了沈云瑶这般说法，仔细想了想事情的原委，自然也就全都明白了。 …… 沈家，很快恢复了平静。 舅老爷李义府成了过去式，仅仅是几天，就没人提及了。 而在这天中午，柳城外的官道上，一队甲士穿着全副盔甲，护送一名绯袍太监缓缓而来。 前来传旨赐婚的太监，终于抵达了柳城。 县尊区冯在传旨队伍到达城外十里的时候，才见到前来报讯的信使。 “快，去沈家，让他们做好准备！” “其他人，随我出城，迎接传旨钦差！” 区冯连忙下达命令，带着人匆匆出发。 路上，区冯把谢子安这小祖宗埋怨了一遍又一遍，他是真的搞不懂谢子安这小祖宗啊，既然找了官媒上门提亲，这还要圣旨赐婚是什么意思？ 那沈家女郎到底是何等风华绝代？ 区冯带着满满的怨念，紧赶慢赶，在城门外遇到了前来传旨的太监。 若不是队伍里还有两名教养嬷嬷，传旨队伍几天前就能抵达柳城。之所以慢了这些天，纯粹是为了照顾这两位教养嬷嬷。 “柳城县区冯恭迎天使！” “区县尊免礼！” 传旨太监笑着拦下了准备大礼参见的区冯。 “国舅爷跟咱家说了，区县尊爱民如子，来日前途不可限量，日后，说不得咱家还得多多拜托区大人！” “……” 区冯傻眼，那位小祖宗这么看好他？为什么他不知道呢！ “区大人，且随咱家一同去沈家传旨吧！” 传旨太监没在意区冯的失态，很是大度地邀请了对方一同进城。 而此时的沈家，经过了一番兵荒马乱后，已然恢复了秩序。 门前洒扫干净。 门内庭院也布置好了，只待传旨天使到来。 原本在闻喜堂内装病的李氏，这会儿也是满面红光地出现在了人前。 沈云瑶作为被赐婚之人，自然也出现在了前院。 只是依旧是带着帷帽，慕纱遮面。 待到传旨队伍到来，沈家大院门外，锣鼓喧天。 沈云瑶有点错愕，接个旨意，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 然而，她也不敢问。 在她的身边，陆氏的脸色有些复杂，神情颇为纠结。 她只道谢子安是瞧上了自家闺女的姿色，可这有了圣旨赐婚，事情就很不一样了。 这代表，这门亲事是经过皇帝允准的。 沈云瑶入了谢家，可不单单是沈家女郎的身份。 甚至于，这门亲事的操办，礼部会直接插手。 这个不被她喜欢的女儿，竟是真的飞上了枝头。 沈云瑶注意到了陆氏的神情，但也没多想。 她此时还不明白这一道赐婚旨意对她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点想笑。 但这明显是不合适的。 这么严肃的场面，她若是笑了，太尴尬。 锣鼓喧天后，一身绯袍的传旨太监上前，展开了手中一直捧着的那明黄色的圣旨。 “陛下有口谕！” “沈家七姑娘无需跪接圣旨！”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宣读圣旨之前，这一道口谕先说出来，先把沈家众人给刺激了一下。 没等众人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传旨太监紧跟着开口。 “圣旨到，沈家跪接！” 双标！ 妥妥的双标！ 然而，沈家谁敢表示不满？ 一群人跪下，包括上了年纪的李氏，也是规规矩矩跪下，唯有沈云瑶，鹤立鸡群，站在那里，显得很不和谐。 明明是皇帝的特殊对待，但沈云瑶感觉自己这区别对待，怕是要将这沈家众人给得罪了！ ------------ 第五十章 陆氏悔！ 赐婚的旨意很短。 前面一段话，都在夸沈云瑶，什么蕙质兰心，什么贤良淑德之类的，反正沈云瑶听了都觉得脸红，她这么好，她自己咋都不知道？ 最后，便是皇帝赐婚她跟谢家谢子安的意思。 还有就是，她的婚事的操办，从赐婚旨意发出的那一刻，便由礼部接手。而她，将不会从沈家出嫁，而是随着传旨太监，前往京城，在京城出嫁。 当然，沈家要准备的嫁妆，还是要准备。 至于谢家的聘礼什么的，也不会送来柳城，而是会送往皇帝赐予沈云瑶待嫁的宅子那边。 “沈家主，接旨吧！” 传旨太监说完，将圣旨重新卷起，走到跪在地上的沈慎面前，将圣旨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草民接旨，吾皇万岁！” 沈慎心情很复杂。 皇帝赐婚，这无疑是对沈家莫大的恩赐，是一种荣宠。 可沈云瑶进京待嫁，他们沈家咋整？ 是跟着一起进京送嫁呢，还是只安排沈云瑶的一位长辈和几位兄弟送嫁？ “沈家主，咱家可以在柳城待上三天，然后，便必须启程出发！” 这意思很简单，给沈家三天时间准备嫁妆。 换言之，沈云瑶只能再在柳城留三天。 传旨太监离开，但那两位太皇太后身边的教养嬷嬷却留在了沈家，负责教导沈云瑶一些规矩和礼仪。 两位教养嬷嬷，一位姓申，一位姓马。 虽然上了年纪，但那言容仪态都是很不一般，那种气度，让人见了就免不了心生敬畏。 沈云瑶的小院已然没有多余的房间安排两位教养嬷嬷住下，便只能另外找地方安排。 最终，两人暂住李氏的闻喜堂。 李氏很不想答应。 奈何惹不起。 这两位可是太皇太后身边侍候过，若是招待不周，那可能会惹得太皇太后不快。 最终，李氏只能继续生病了。 如此便不用跟两人有什么接触。 李氏任性的病了，便哭了她的儿媳妇们。 周氏作为长媳，这时候只能她出面接待。 万幸，申嬷嬷跟马嬷嬷不是那跋扈的人，若不然，周氏怕是要把李氏给恨死了。 …… 陆氏坐在沈云瑶的房内，看着内里简单的装饰，还有那显得颇为素净的布置，内心是久久不能平静。 她还在闺中的时候，是家中的宝。 父母呵护，兄长爱护，一切都是最好的。 即便是嫁人了，依旧如同闺中时一般，凡事顺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兄长依旧会给她撑腰。 将心比心！ 陆氏第一次从心底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亲闺女的亏欠有多重。 然而，她心里也明白，一切都来不及了。 时间不能倒流。 她无法弥补对这闺女造成的伤害。 “到了京城，莫要任性！” “若，实在受不得委屈，便想想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吧！” 陆氏最终留下这么一番话，便起身离开了。 沈云瑶听着陆氏的话，心里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浮现。 她知道，前身对陆氏的执念，在这一刻，散了。 “陆氏，后悔了吗？” 沈云瑶不确定。 但她知道，陆氏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时，内心肯定有所触动。 只是，晚了！ 曾经那么对陆氏充满孺慕之情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你弟弟，也是我弟弟，我会尽力护他们一段路！” 沈云瑶轻轻呢喃一句。 然后，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更轻的回应“谢谢”。 至此，那个曾经的沈家七姑娘，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沈云瑶也继承了她所有的过往。 虽然像是看电影一样看了小姑娘的过往，但小姑娘的人生完全跟沈云瑶融合，让沈云瑶颇为哭笑不得。 现在的她，还是她么？ 两段人生的融合，她感觉自己不纯粹了。 或许，这便是前世今生吧！ 其实，我跟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沈云瑶忽然笑了。 纠结这个，其实挺蠢的，完全没有意义。 “小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翠羽蹿进了房内，正看到沈云瑶笑得十分张扬的那一刻。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你家小姐我啊，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高兴！” “恭喜小姐！” 不愧是翠羽，就是贴心。 “翠羽，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对的，小姐，咱们三天后就要出发了，可是，您到底打算带谁跟您去京城啊？” “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知道谁合适啊？” “还有，还有，您的陪嫁人家，还没定下呢！” 叽叽喳喳，翠羽说话跟爆豆子一样，又脆又快。 沈云瑶笑笑，道：“陪嫁人家，你不知毛遂自荐了吗？” “至于其他的，先不急，都带着吧！” “我们去京城，路上有时间，到了京城，也会在陛下赏赐的宅院住些时日，时间还有，不急的！” “现在呢，咱们去见见我大伯，把你家的事情定下来！” “小姐，不跟夫人说一声吗？” 翠羽眨眨眼，望着沈云瑶，“之前，您的嫁妆，都是夫人在一手操办的！” “是这样么？” 沈云瑶还真不知道这个陪嫁人家的事情，也是陆氏在操持。 不过，既然翠羽说了，那便去陆氏那边问问，毕竟，陆氏也是她的母亲。 …… 沈家三房主院。 陆氏从沈云瑶的小院回来，便一个人坐在房内，看着面前的账本发呆。 她是真的后悔了！ 刚回沈家的时候，她面对沈云瑶，还不是这个心态。 但在不久前，知道沈云瑶只能在沈家再留三天后，陆氏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虽然因为沈三老爷的缘故，她对这个女儿很不喜，但她终究是生了她。 可是，她也仅仅是生了她！ 生恩，养恩，教导之恩！ 她陆婉宁，不配！ 若是她的父母在世，知晓她这般对待他们的外孙女，肯定会十分失望的吧！ “呜呜……” 陆氏落泪了，哽咽了！ 她后悔了！ 为什么要因为男人的负心，便亏待自己的孩子？ 她到底是多么的愚蠢！ “爹，娘，女儿愧对你们的教导！” 陆氏想家了。 虽然爹娘已经离世，但家里还有她的兄长跟嫂嫂们。 只要哥哥、嫂嫂们还在，她便还有娘家。 可是，她还活着，她的女儿，却从来没有过娘家！ ------------ 第五十一章 逼 陆氏想改变，想弥补。 可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 高嫁！ 曾经她无比欢喜的这门亲事，此刻，却让陆氏更加后悔。 高门大院，是那么好进的吗？ 女儿在谢家受了委屈，她能如何？ 沈家，在这柳城算是了不得。 可谢家那是整个大雍都最顶级的家族，是大雍的砥柱家族。 陆家呢？ 的确是比沈家要强势一点，但依旧是地方的小家族。 当初，她爹娘为她选了沈家这门亲事，一则是因为沈禛的人品才学，二则是沈家比陆家要弱势，沈禛若是敢对她不好，自有陆家为她出头。 而她能为女儿做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 “沈禛！” 陆氏忽然站起身来。 她提手擦去了面颊上的眼泪，简单修补了下妆容，便大步出了房间，径直朝着沈禛的书房行去。 沈三老爷这会儿正在“用功”读书。 见到陆氏过来，沈三老爷连忙放了手里的杂书，一本正经地看向对方。 “婉宁！” “沈禛！” 不等沈三老爷说别的，陆氏便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你今科高中，能入一甲，你我夫妻便缘分未断！” “若是你做不到，你我夫妻情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女儿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女儿。 她陆婉宁，愧对女儿，她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这个世道，女子的天地，只在后宅。 她纵有豪情万丈，也只能困在这后宅内院。 但沈禛不一样。 他是女儿的父亲。 这些年，他也亏欠了他们的女儿。 她要弥补，他也要弥补。 没有什么比一个强大的娘家，更能弥补这些年对女儿的亏待。 沈三老爷听了陆婉宁的话，瞬间傻了。 这，这是要逼死他吗？ “如果你做不到，也可以直接说，我不逼你！” “你我和离，各生欢喜！” 当初，陆婉宁爱的是沈禛的才学品貌。如今，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了一个样子货，还是真的嫁对了人。 “好，我答应你！” “今科会试，我会高中！” 沈三老爷在听到陆婉宁决绝的言语后，已然明白，他这个素来爽直的妻子并不是在说笑。 他，是真心爱慕她。 虽然不懂为什么变成这样，但他会向她证明，她没有嫁错人！ “君子一言，希望沈三老爷能说到做到！” 陆氏最后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决然地转身离去。 等陆氏彻底走远，沈三老爷坐回椅子上，回想刚才的一切，只觉自己肯定是疯了。 如今已然入夏，会试在春天，他只有半年的时间。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我沈禛，一生不弱于人！” “娘子，为夫会让你知道，你相公是真有状元之才！” 沈三老爷看了眼桌上的杂书，直接丢在了一边，将被他束之高阁许久的经史典籍重新翻了出来。 …… 沈云瑶抵达沈家三房主院的时候，陆氏才刚刚回来。 听下面的嬷嬷说沈云瑶来了，陆氏就有些激动。 但激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很快恢复了平静的面容，让人喊了沈云瑶进来。 “见过母亲！” 沈云瑶见了陆氏，规规矩矩见礼，没有一点寻常人家闺女见了亲娘的那种撒娇讨好。 规矩，代表着疏离。 以往的时候，陆氏觉得这很正常。 但现在，她只感觉羞耻。 她是何等失败的母亲，让自己的女儿见了自己，竟是这般的规矩懂事！ 她在陆家做姑娘的时候，只有那些庶出的姐妹才会这般规矩懂事，因为那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想到自己的不慈，陆氏就心如刀绞。 “有事儿？” 陆氏强忍内心的煎熬，努力保持平静，她怕自己忽然的改变，会把闺女给吓到了。 “母亲，是这样的，女儿出嫁，是需要陪嫁人家的，女儿想要翠羽一家！” “可以！” 听了沈云瑶的话，陆氏都不带犹豫，直接答应下来，“你出嫁，我打算给你准备四房陪嫁人家，你选了翠羽一家，剩下的三家，若是你没有人选，我就帮你定下！”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对于这沈家的家生子情况，沈云瑶一个闺阁小姐，怎么可能知晓？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任何事情，只要你觉得有什么想法的，都可以跟我说一下！” 陆氏望着沈云瑶，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急切。 不过，沈云瑶并没有注意到。 “女儿没其他的想法，一切，听凭母亲做主就好！” “嗯，好！” 陆氏点了点头。 “女儿告退！” 沈云瑶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氏相处，说完了事情，立刻告退。 而陆氏虽然很想留下沈云瑶，却陷入了跟沈云瑶一样的困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又该说些什么。 最终，只能看着沈云瑶离去。 “唉……” 陆氏一声长叹，想起了她出嫁前的时候，母亲有说不完的话，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这叮嘱，那嘱咐，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可惜，她被怨念遮了眼，迷了心，错过了太多。 …… 沈云瑶回到她的小院，就见堂姐妹们，还有姑姑们都到了。 好嘛，又得表演了！ 微笑！ 亲切！ 赔笑！ 谦虚！ 沈云瑶送走客人后，只觉腮帮子都在发酸。 可面对这些人的亲近，她还不能拒绝。 幸好，只有三天时间！ 而且，这三天，她还得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也不需要一直面对这些人虚情假意的讨好。 “小姐，小姐！” “好消息！” 沈云瑶正用力揉着自己有些僵硬发酸的腮帮子，翠羽急三火四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好消息？” “四老爷回来了！” “四叔？！” 沈云瑶闻言愣了愣。 在她的记忆里，还真的有这个四叔的记忆。 前身小姑娘在这偌大的沈家，唯一能让她感觉亲切的血脉亲人，也就只有这一个沈四老爷。 “小姐，四老爷这次回来，肯定是因为你要成亲了！” 翠羽一脸的兴奋，“奴婢记得，四老爷当初说过，等小姐您成亲的时候，要送您一份绝无仅有的嫁妆呢！” 听到翠羽这话，沈云瑶则是面露苦涩。 什么嫁妆称得上是绝无仅有呢？ ------------ 第五十二 给不出的嫁妆！ 闻喜堂。 沈四老爷正毕恭毕敬地听着李氏的念叨。 离家数载，这一顿念叨是少不了的。 “你给我句准话，什么时候成亲？” 李氏见自己说了一顿，这儿子始终没点回应，气得直接拍桌子，也不再念叨，而是使出杀手锏。 “母亲，这个，不着急的！” “儿子此番回来，已然决定去参加明年的春闱会试！” “当真？！” 听到小儿子如此说，李氏也不管这儿子是不是成亲了。 “母亲，这种事情，儿子难道还能骗您？” “好，好，好，为娘就知道，我儿是有大志向的！” “既如此，你就安心温书，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你大哥他们！” “母亲，儿子本来就没管什么事儿。” 沈四老爷有点小尴尬，他几年没回来，家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过问了？ 不过，李氏也没计较这个。 当天晚上，沈家办了一场颇为盛大的接风宴，比当初给李义府这位李家的舅爷要盛大的多。 同一时间，县尊区冯也在县衙给传旨太监王德顺办了一场小号的解乏宴。 规矩在这里摆着，区冯不敢过分，王德顺也不敢过分。 毕竟，此番同行的，还有一队皇宫侍卫。 皇宫侍卫，挑选的都是勋贵子弟，跟皇族，跟大雍休戚与共的他们，对皇帝的忠心，毋庸置疑。 每一次圣旨出京，这些皇宫侍卫也肩负着探听天下讯息的职责。 回京后，他们每人都要写一道奏折，将这一路上的事情事无巨细上奏给皇帝知道。 事无巨细！ 包括路上的饮食，每道菜的价格！ 许是正因为这样的一些特别讲究细节的规矩，让大雍的历代皇帝，都能对皇宫外的情况有较为清晰深刻的了解。 皇帝，只有知道皇宫外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才不会成为聋子，成为瞎子，也才能精准施政，不至于被朝臣蒙蔽，成了那何不食肉糜的昏君。 “区大人，这沈家七姑娘，您可曾见过？” 酒桌上，王德顺就把自己想了一路不得其解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想不通啊，这谢家的那位小祖宗，到底为啥就瞧上了这沈家的姑娘呢？ “这个，不怕天使笑话，下官还真的没见过沈家七小姐！” “这沈家，在柳城，是一等一的的大户人家，良善之家，虽然府里的夫人、小姐也会经常到街上施粥做善事什么的，可，规矩也是真的规矩。” “那这事儿可真的就奇了怪了！” 王德顺想不通。 事实上，想不通的何止一个王德顺？ 抵达京城的状元郎郑斯阕和他娘郑王氏也是想不通。 他只觉得谢子安是在针对他！ 那沈云瑶跟他有过婚约，是他的青梅竹马，虽然两人已经解除了婚约，但他作为谢家女婿，谢子安却要迎娶沈云瑶，这就是故意为难他！ “儿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忍人所不能忍！” “成人所不能成！” “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能乱了分寸，不能失了心智！” 郑王氏看儿子的脸色不好，只能在旁边劝解。 “儿啊，换个角度来想这个事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谢家小少爷娶这么一个儿媳妇，他在谢家必定是不受宠的。” “你岳父如今是谢家之主，是当朝国师，有他护着，你的将来，注定平步青云！” “莫要争一时之短长，要想长远！” 郑王氏苦口婆心的宽慰着郑斯阕。 可惜，郑斯阕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觉得他娘说得对，但现在，他只觉得他娘是如此的惹人烦。 若不是因为他娘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说着沈家的不好，他也不会在遇到谢家小姐的时候，便那么容易接受了对方。 如今，这门亲事是不是还能成？他都不确定。 可是他娘还在念叨！ “够了！” 郑斯阕忽然一声大喊。 声音之大，把郑王氏给吓了一跳。 “娘，你少说两句吧！” “儿子失礼了，您，别往心里去！” 郑斯阕尬着脸，说了两句话，便自顾离开了。 郑王氏呆呆地坐在那里，知晓自己这是被儿子给怨上了。 “没良心的！”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可怜我一片苦心……” 郑王氏也觉得很委屈。 在她看来，儿子能考中状元，她当是居功甚伟，若不是她一直在耳提面命，儿子怎么可能高中状元？ 而且，解除跟沈家婚约的要求，是这个儿子自己的决定。 如今却什么都怪她！ 然而，郑王氏虽然委屈，虽然怨恨，却也无计可施。 如今，她只能靠着儿子过活。 若是儿子都不把她当回事，那么，等谢家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嫁进来，她这个当婆婆的，怕不是要被丢一边，无人问津！ “我该怎么办？” 郑王氏有些急了。 …… 柳城，沈家。 接风宴后。 沈慎将三个弟弟给喊到了前院大书房。 “老四，说说吧，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长兄如父。 在沈老爷子过世后，沈慎这个做大哥的，该操心的，必须得操心。 “大哥，我准备今科会试下场！” 沈四老爷呵呵一笑，说了下自己的规划。 而沈三老爷听到自家小弟如此说，当即讶然，道：“老四，你也要下场？” “怎么？三哥也要下场？” 沈四老爷也是挺惊讶的。 这几年，他虽然不在柳城，但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哥把学业荒废了，整天流连青楼妓馆，很是得了一个风流的名声。 “你三嫂说，若是我今科会试不能高中，便要跟我和离！” “这是为何？” “老三，你跟三弟妹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沈三老爷的话，沈慎跟沈二老爷都变了脸色。 “我也不知道！” 沈三老爷一脸的郁结，“本来一直好好的，可是自从正敦、正仪兄弟出生后，一切都变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三哥，民间有句老话，叫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沈四老爷淡淡开口，“或许，三嫂一直都有变化，只是，你并未注意到吧！” “不可能！” 沈三老爷表示不对。 沈四老爷呵呵一笑，道：“三哥，云瑶是你闺女，你记得她的生辰么？” “我……” 沈三老爷瞬间哑口无言。 沈四老爷叹了口气，道：“三哥，有件事情，本来应该早点跟你说的。其实，在我当初离开之前，我曾说过，要给七丫头一件绝无仅有的嫁妆！”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如今七丫头得陛下圣旨赐婚，我这一份嫁妆，也给不出了！” ------------ 第五十三章 欲过继 “老四，什么嫁妆，咋还给不出呢？” 沈慎讶然看向自家这个小弟。 在他看来，他们作为沈云瑶的长辈，不管是什么嫁妆，都是他们的心意，难道还担心被嫌弃不成？ “大哥，我的这份嫁妆，若是以前，三哥、三嫂应该不会多想，但现在，不好说啊。” “不过，即便是如此，我还是要说说！” 沈四老爷并没有多卖关子，直接道明了他给沈云瑶准备的嫁妆。 过继！ 在沈稹原本的想法中，待到沈云瑶出嫁前，他会跟自家三哥、三嫂提出让沈云瑶过继到他名下，作为他沈稹的嫡女。 沈家的姑娘不少，但即便是庶出的姑娘，在某些方面也比沈云瑶要好得多。 而这一切，只因为沈三老爷跟陆氏对沈云瑶的不喜。 “老四！” “你——” 沈三老爷听完了沈四老爷的话，是愤怒的。 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什么资格愤怒？ 他的确是沈云瑶的父亲，但他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吗？ “三哥，若是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那么，我觉得我这份嫁妆，还是可以送出去的！” 沈四老爷可是真的怕沈三老爷不够痛，再次往对方的心口狠狠洒了一把盐。 “大哥，你就不管管老四？” 沈三老爷看向大哥沈慎。 沈慎沉默。 这事儿，他不好掺和啊。 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人都是他弟弟，帮谁呢？ 谁有理帮谁？ 问题是这种事情，谁有理？ 反正沈慎是傻傻分不清的。 “三哥，你也别生气！” “不如，我们来比一场吧？” 沈稹笑眯眯地看着自家三哥，“既然今科会试你我都要下场，不如在考场上一较高下？” “我若位在三哥之上，以后，瑶儿便过继到我的名下，是我沈稹的嫡长女。” “她若在谢家受了委屈，我沈稹来为她出头！” 沈三老爷闻言，勃然而怒，霍然起身：“休想！” “老四，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瑶儿是我跟你三嫂的嫡女，她的事情，自有我这个父亲做主！” “以后，你给我离瑶儿远点儿！” “否则，休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沈三老爷出离愤怒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但就是愤怒。 “三哥，干嘛这么大火气？” 沈四老爷很从容，很淡然，“你跟三嫂不是一向对瑶儿那丫头视而不见的吗？现在这么愤怒，三哥，你觉得合适吗？” “闭嘴！” “沈稹，别逼我对你动手！” “好吧，你是三哥，你有理！” 沈四老爷双手一摊，就此打住。 而沈三老爷则是负气离去。 沈慎跟沈二老爷等沈三老爷走了好一会儿，才一起看向他们这最小的弟弟，等着他给他们一个说法。 注意到两个哥哥的眼神，沈四老爷耸了耸肩，道：“大哥，二哥，之前离开家的时候，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瑶儿那丫头多好啊！” “长得好看，又懂事乖巧，也不知道三哥、三嫂是不是眼盲心瞎，咋就一点儿看不到呢！” “还有谢家那个小兔崽子，满天下乱跑也就罢了，咋就来了柳城呢？” “来就来吧，咋就让他看到了瑶儿呢？” “这下好了，我这个四叔说要给准备的绝无仅有的嫁妆，让我咋整？” 想到这个，沈四老爷就有些头大。 原本他想着，能给沈云瑶不曾有的父爱，让她嫁人后，有个能依靠的娘家，不至于嫁人后的日子也那么谨小慎微。 现在倒是好，被谢子安那个混蛋玩意儿瞧上了。 想想就头大！ 沈大老爷跟沈二老爷听着沈四老爷的牢骚，都是忍俊不禁。 这事儿，貌似还真的挺难办。 “老四，要不，你去跟云瑶那丫头实话实说？” “二哥，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沈四老爷白了眼给自己瞎出主意的二哥一眼。 沈慎则是嘿嘿笑，道：“老四，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大哥你说！” 沈四老爷看向自家大哥，心里莫名有点期待。 这个大哥虽然有时候看着是真的不成熟，但鬼点子嘛，有些时候吧，还真的有那么点机智。 “不如，你亲自送云瑶去京城出嫁吧！” “大哥，这算什么嫁妆？” 沈四老爷满腔的期望化作了失望。 “那我没辙了！” “谁让你自己办事不牢靠的？” “要是在这之前，你早点提出过继，说不定事情已经成了！” 沈慎呵呵笑着。 “大哥，这话就别说了！” “这都是命，合该我沈稹不能有这么个闺女啊！” 沈四老爷很是悲愤。 …… 只是，相比沈四老爷求而不得的悲愤，沈三老爷则是说不出缘由的愤怒。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明明就像是自家四弟说的，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个闺女。 即便是闺女高嫁，在沈四老爷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婿莫说只是谢家嫡子，纵然是皇子，对他又能如何呢？ 可听了沈四老爷的那番话，他还是愤怒。 回到自己的书房，沈三老爷想了许久，心底忽然冒出一个让他自己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沈四老爷想要抢走他的女儿，而是因为被撕了面皮，因为他弟弟揭穿了他不是个慈父的事实。 恼羞成怒！ 当这个词从心底冒出来，沈四老爷就更愤怒了！ 他开始思考！ 思考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他听到大夫说他娘子有喜时，他是惊喜的。 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等孩子出世，知道是个女儿，他也不曾失望。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他的娘子似乎因为他对女儿太多关注对他冷淡了很多，他才慢慢改变，减少了对这个女儿的关注。 日复一日，慢慢的，他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女儿。 “可，婉宁真的是因为我对女儿太多关注，就对我冷淡了吗？” 沈禛开始回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人，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发现很多曾经被疏忽的细节。 就如沈四老爷对他说的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人心的改变，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 第五十四章 前路 沈云瑶的日子很清闲。 申嬷嬷和马嬷嬷虽然是专程来教她规矩的，但明显没有苛责于她。 其实，宫里的规矩也好，高门大院内的规矩也好，说白了，就是一个身份的问题。 只要举止端庄，进退有据，那么，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 像沈云瑶曾经在影视剧看到的那种，动作必须绝对标准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少夫人，宫里的规矩就这些，只要见了贵人行礼便好，再有，若没有贵人的允许，最好是不要轻易直视贵人！” “当然，少夫人您的身份已是极为尊贵。” “宫内的主子，除了少数几人，您见了都可平常心对待！” “甚至，有些刚进宫的小主，见了您，还得行礼呢！” 申嬷嬷如此一说，沈云瑶就不淡定了。 “申嬷嬷，君臣有序，您这话是不是……” “少夫人，申嬷嬷说的其实已经很委婉。” 马嬷嬷在旁边跟着解释，“您是皇后娘娘的弟媳妇，这一点，您清楚吧！” “我知道！” 谢子安是皇后的双胞胎弟弟，不然的话，何以会被称为国舅爷？ “您想啊，这宫里面，皇后娘娘是最尊贵的女人，后宫的女人，谁不得敬着皇后娘娘？” “为难您，岂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谁敢？” 马嬷嬷这般一说，沈云瑶就懂了。 自己这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当然，也可以说是狐假虎威。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至少让她明白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跟谢子安这位国舅爷能夫妻和睦。 妻以夫贵！ 若是谢子安不将她这个妻子当回事，那么，别人谁又会在乎她？ “少夫人，宫里的规矩好说，麻烦的是谢家的规矩。” “谢家传承久远，某些方面的规矩，甚至还比宫里要繁琐，严苛。在这一点上，老奴二人却是不能指点您了！” “不过，老奴听闻国舅爷有另外开府的打算，至于能不能成，这事儿，可真不好说！” 马嬷嬷在闲谈八卦方面，明显是颇为得心应手。 沈云瑶也就跟她打听了不少京城的八卦。 “马嬷嬷，那国舅爷跟太师的关系如何？” “好！” “很好！” “反正吧，老奴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龌龊！” “因为皇后娘娘跟国舅爷是谢老大人跟老夫人在四十岁上才得的老来宝，谢老大人彼时忙于国事，谢老夫人也精力不济，皇后娘娘跟国舅爷，基本都是谢太师两口子带大的。” “少发夫人其实不需要担心妯娌不和。” “太师夫人甄氏出自河内甄家，而甄家同样是咱们大雍传承久远的家族。” “这一族的女子，以贤惠闻名于世！” “毫不客气地说，大雍的世家大族，皆以迎娶甄家女郎为妻为荣。” “……” 听到马嬷嬷对甄家姑娘的评价如此之高，沈云瑶莫名地感觉自己好像给谢子安丢脸了。 不过，这门亲事，不是她求来的，而是谢子安求娶，她没什么好丢脸的。 更何况，自己未必就比不过甄家女郎。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沈云瑶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 要么是联系规矩，要么是听两位嬷嬷讲京城的事儿。 虽然这两位嬷嬷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了解，总不能什么时候都指着两位嬷嬷提醒及时吧！ 沈云瑶一直等到离开柳城的这天早上，才见到了四叔沈稹。 “丫头，本来呢，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绝无仅有的嫁妆，不过，你这嫁到京城，还是嫁给谢子安那个家伙，我这份嫁妆便送不出去了！” “四叔，不管您准备了什么样的嫁妆，我都不嫌弃的！” 沈云瑶哪儿知道沈稹想要过继她到他名下的想法，在她的想法里，嫁妆就是东西而已。 “这不行！” “四叔承诺的事情，可不能太随便了！” “等着吧，要么在你出嫁前，要么在你出嫁后，四叔总会给你另外寻摸一份特别的嫁妆！” “这一去，万事小心！” “有些时候，受了委屈就暂时忍一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四老爷叮嘱了沈云瑶一番，便退开了。 陆氏看着马车里的沈云瑶，千言万语挤在心头，最终化作一句简单的“一路顺风”。 倒是沈三老爷这位亲生父亲，仅仅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你先去京城，来年，我们都去京城，届时，你回娘家也近些！” 这个事后，说再多都没用。 三天时间，沈禛也想了很多。 他似乎明白了陆氏为什么跟他说那样的话。 他的娘子，应该也是意识到了对女儿的亏欠。 她无能改变什么。 她只能依靠他！ 他是她的夫，本该是她在人前显贵的依仗。 可他蹉跎了这些年，从来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 幸好，时间还有，他们的人生还有几十年，一切也都来得及弥补。 …… 车队很快离开了柳城。 沈云瑶跟翠羽一辆马车，申嬷嬷、马嬷嬷跟在后面的马车上。 至于其他的小丫头、陪嫁人家，则是跟在更后面的马车上，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出了柳城，向北而行。 县尊区冯一身便衣，站在城门楼上，看着马车队伍渐渐远去，是彻底松了口气。 “老天爷，可算是走了啊！” “老天保佑，一路顺风！” 区冯这三天，也是过得挺煎熬的。 随着传旨太监王德顺前来柳城的皇宫侍卫，每天都在柳城到处溜达，也不知道等他们回到京城，那一道道的折子上会写些什么。 区冯这三天，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柳城地界发生什么不得了的案子。 万幸，啥事儿都没有。 这几年，风调雨顺，年景是真的不错。 若不然，这大街上说不得还得有不少的流民，那可真的是要了区冯的老命了。 大雍律例，若百姓因为灾荒年背井离乡，所过之地，当地官府必须尽力安置。 何谓安置？ 管饭是必须的！ 住的地方，也得安排上。 若是当地的环境不错，那么，这些流民还能直接办理落户，分配田地，从此在这里安家落户。 区冯松了口气，但传旨太监王德顺却把心提了起来。 在出发前，他接到了有人投书，说是有贼人瞄上了国舅爷的未婚妻，也就是沈云瑶！ ------------ 第五十五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岂有此理！” “当咱家是摆设的吗？” 收到这样的这一份投书，王德顺只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既然有贼人想要对国舅爷的未婚妻下手，那么，这事儿肯定是秘密，怎么会轻易被人知晓？ 换言之，投书之人，很可能就是贼人。 这是想要打草惊蛇，行疲兵之策。 “赵统领，此事，你怎么看？” 王德顺将此行的皇宫侍卫的统领赵穆青给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将他收到这一份投书交给对方观看。 “王公公，这封信，是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赵穆青看到投书，这脸色就有些严肃了。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出发前还没有！” “就在出城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人塞进了咱家的马车里。”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而他竟毫无察觉，这对王德顺来讲，委实有些不是那么光彩。 “王公公，以您之见，这事情是真是假？” 赵穆青宁可相信这是真的，但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调动琳琅郡的驻军。 可，赵穆青担心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驻军调出来。 虽然眼下的大雍国泰民安，但是在民间，总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尤其是那摩尼教的贼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出一些事情。 朝廷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这摩尼教真的是封禁不绝。 每每捣毁了摩尼教的重要窝点，抓住了他们那所谓的降世弥勒，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弥勒降世。 如果说被抓的降世弥勒已经“”被诛杀，那么，你再来个新的弥勒降世，还能说得过去。 可到目前为止，朝廷关押在大牢里的降世弥勒，已经有十几个。 “咱家说不准！” “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不出事，什么都好，可若是出了事，你我都是要掉脑袋的！” 王德顺也希望这只是一次恶作剧。 可什么人这么不要命，敢弄这样的恶作剧？ “王公公，末将的看法与您相同。只是，末将担心，这事儿或许有摩尼教的影子！” “算算摩尼教作乱的时间，距离他们上一任降世弥勒被抓，已经半年了，而之前他们闹事的间隔，都是半年到一年之间！” 听到赵穆青的分析，王德顺彻底不淡定了。 这要真的是摩尼教的人作乱，那么，他们这一队人，可真的扛不住。 “那就调兵！” 王德顺当机立断。 “摩尼教祸乱地方，自有地方官员处置。可若是国舅爷夫人出了岔子，你我项上人头不保！” 官场生存之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而且，即便是因为他们调兵，导致地方上出现了一点祸乱，但只要事出有因，陛下也会体谅他们，不至于对他们大发雷霆。 “如此，末将便派人去通知琳琅郡的驻军，让他们调派五百精兵前来！” 大雍在郡府都有驻军，主要是弹压地方匪乱。 一般情况下，一郡驻军至多千人。 这一千人都是真正的精锐，钱粮都是足额发放。 除此之外，各地的城池，都有城卫军，负责维持治安，清剿一般的匪患。而一旦有成规模的匪患作乱，便是驻军出动。 摩尼教作乱，一直都是驻军在应对。 只因摩尼教的教众出身五花八门，甚至于城卫军中也有他们的教众。 “五百兵丁，足够了！” 王德顺一听赵穆青的话，瞬间放心了。 不过，在赵穆青派人出发前，王德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穆青听了王德顺的低语，瞬间两眼冒光。 “公公高见！” “赵统领先别夸咱家，等咱们这趟差事平安完结，再夸不迟！” 王德顺呵呵笑着。 人，都是有野心的。 即便是太监，也是有上升空间。 只是，在宫里当差，想要立功可不容易，而没有功劳在身，想要升官，就只能熬资历，拼运气。 这一次的投书，对王德顺而言，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机遇。 如果赵穆青的猜测成真，这件事情的背后真的是摩尼教，那么，一旦他们调动了琳琅郡的精兵，摩尼教肯定会在琳琅郡作乱。 届时，他们两人这一趟差事，顶多混个无功无过。 而这并不是王德顺想要的。 所以，他玩了一下细节！ 在一般人的思维下，他们调动了琳琅郡的兵马，正常情况下，这琳琅郡的兵马会直接护送他们到京城。 王德顺却是打算来个接力。 他们会调动琳琅郡的兵马，但在同时，将前路江府郡的精兵也调动一半前来接应。 如此一来，在他们将要走出琳琅郡的时候，江府郡的兵马到来，而琳琅郡调动的五百精兵则就地藏起来。 摩尼教不作乱则罢，一旦作乱，那就等着被前后夹击吧！ 赵穆青听了王德顺这一手操作，也是开了眼界。 他之前的想法就是用琳琅郡的兵马将他们一路护送到京城的。 他会这么想，那么，摩尼教的人会跳出这种思维吗？ 赵穆青觉得，有点困难。 队伍走的并不快。 在离开柳城的第三天，赵穆青从琳琅郡城调动的兵马到了。 有了这五百精兵的护卫，再有他们皇宫侍卫随行，若是沈云瑶还会被劫了去，那他直接自刎了结算了。 “翠羽，这几日，惊醒些！” 在五百精兵忽然出现的那一刻，沈云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若无意外发生，他们此番进京，何至于需要这么多军兵护送？ …… 在队伍缓缓向着江府郡的方向进发时，琳琅郡城东边的临泽城，有人马在悄无声息的聚集。 赵穆青猜到的摩尼教，还真的就在这里出现了。 针对沈云瑶的投书，的确是摩尼教的手段，目的正是赵穆青所说的那样，准备将琳琅郡的精兵调开，从而达成他们的目的。 一千精兵聚集，他们摩尼教很难取胜，可若是一千人变成了五百人，那么，他们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只要灭了琳琅郡的驻军，那些城卫军，还有官府的衙役捕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届时，整个琳琅郡都将落入他们的掌控。 一郡之地在手，进可攻，退可守。 即便是不敌朝廷，也能让朝廷知道，他们摩尼教是打不垮的。 ------------ 第五十六章 排排坐，分果果 “翠羽，去问问，咱们到哪儿了？” 队伍走了三天，已经远离了柳城，而在这过程中，沈云瑶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在她偶然几次的观察中，总会发现皇宫侍卫统领赵穆青的目光在她的马车周围徘徊。 而皇宫侍卫行走间的站位，都是在无形中将她的马车护卫严实。 后续赶来的兵马，则是负责在外围守御。 这个架势，分明就是要出事的感觉。 翠羽得了沈云瑶的指示，下了马车，很快就问到了答案。 前面过去那座山，就到了江府郡的地界。 “走得很慢啊！” 三天时间，还没走出琳琅郡，这让沈云瑶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出发前，她可是跟申嬷嬷、马嬷嬷了解过，他们当初从进入琳琅郡，直到进入柳城，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就算是他们现在的人马众多，可这行进速度，始终是有些不大对劲。 “小姐，我发现，护卫着咱们的的那些官兵，换人了！” 翠羽凑近沈云瑶，小声开口。 “换人了？” “嗯嗯，肯定换人了！” “虽然他们的衣服都一样，但是，我看过了，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之前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见了。” 听到翠羽如此说，沈云瑶皱眉想了片刻，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们之所以走这么慢，应该就是在等着换人。 原本的官兵是琳琅郡，如今的，若是她没猜错，应该是江府郡过来的。 “小姐，是不是有坏人要袭击咱们的队伍啊？” “不是说天下太平的吗？” 翠羽的小脸皱巴巴的，显然是很担心。 沈云瑶想了片刻，道：“天下太平，并不是说天下就没有事儿发生。可能，只是咱们之前没有遇到吧！” 毕竟，沈云瑶知道的历史上的历朝历代，即便是被后世史书记载为盛世的年月，一样有百姓造反。 如今这大雍承平日久，可在地方上，总有些事情发生。 不过，琳琅郡地界，一直都是风调雨顺来着，吏治也算清明，并没听说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怎么就闹到了需要动用驻军的程度？ 还是说，仅仅是针对自己？ 因为谢子安的身份吗？ 沈云瑶很想去找王德顺问个清楚，奈何这位王公公是个人精，说话是滴水不漏。 “好了，别想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 “再说了，咱们这边有将近六百战兵，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沈云瑶很淡定。 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她至少可以确定一点，不管是王德顺，还是赵穆青，都是以她的安全为第一考虑因素。 所以，淡定即可！ …… 王德顺跟赵穆青此刻已然收到了确凿的消息，确实是摩尼教在暗中作乱。 “赵统领，建功立业，便在此时了！” “可敢随咱家赌一把？” 王德顺在看到临泽城县尊送来的加急文书后，便动了心思。 因为他的布局，琳琅郡的驻军依然在潜伏中。 可即便是如此，等摩尼教作乱，再平定，依旧会造成琳琅郡城的动乱。而摩尼教敢这么做，则是因为他们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即便是补救得当，依旧可能会被人以此为把柄攻讦。 但若是他们能带着人趁机建功，在摩尼教作乱之初便一举荡平这些贼人，那么，这才是真正的建功立业！ “王公公，此事，当通知那一位！” 赵穆青动心了。 但他们的职责是护送沈云瑶去往京城，这途中放下本职，去扫灭摩尼教动乱，固然是大功劳一件，但一个本末倒置的帽子，也是可以扣下来的。 “自然！” “如此大的功劳，你我二人可不能全都占了！” 王德顺也不傻。 这么大的功劳，他们如果撇下沈云瑶这位未来的国舅夫人，那么，就算是皇帝满意他们的做法，谢家那位小祖宗也会对他们不满。 而一旦被那位小祖宗给惦记上，这好日子可就再也没了。 排排坐，分果果，是必须的！ 终于，沈云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公公跟赵统领，可是想去平叛？” 沈云瑶明白了两人来见她的目的。 如此功劳，如果不知道，那么也就是事后懊恼一番时运不济，可既然知道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劳飞走，如何甘心？ “不敢瞒少夫人！” “摩尼教此番敢在琳琅郡动手，皆是因为咱家调动了琳琅郡的驻军，虽然暗中又做了补救，但到底是因此给了摩尼教贼人可乘之机！” “王公公言重了！” “此事，公公有功无过，若非公公机智，即便是猜到了摩尼教将要作乱，也只能投鼠忌器！” “如此，接下来要做什么，王公公、赵统领商量便好，我这边，全力配合！” 沈云瑶答应的很爽快。 这种事情，其实也由不得她不答应。 不答应，得罪人不说，等到摩尼教作乱，她还得担些罪责。 可只要答应了，不管最终结局如何，她都有功。 若是摩尼教被迅速荡平，那么，她自然也就是大功一件。 届时，王公公、赵统领都得了想要的，同样的，自己也会被奖赏。 本来呢，她这个柳城小地方的小家族女子，何德何能嫁入谢家？ 但有了这一份功劳，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摩尼教的人，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沈云瑶甚至感觉，自己应该好好谢谢摩尼教的人，给她送来这么大的一桩功劳。 是夜，队伍在驿站暂停。 沈云瑶换了一身劲装，带着马嬷嬷、申嬷嬷，悄无声息地从驿站离开，星夜兼程，闲着琳琅郡城赶去。 同时，王德顺、赵穆青也带了三百江府郡的精兵，抄近路，奔赴临泽城。 翠羽本来想跟着沈云瑶一起去琳琅郡城，奈何她必须留在驿站，营造沈云瑶还在这边的假象。 作为沈云瑶身边贴身侍候的小丫头，翠羽在的地方，沈云瑶肯定也在。 毕竟，谁也不知道摩尼教是不是还在暗中盯着这边。 这帮人干的是造反的勾当，肯定不是脑子一热就干的。 行事之前，必然有所计划。 甚至于，沈云瑶感觉这些人可能会真的安排人对他们的队伍做一次突袭，从而将沿途官府的注意力都调动起来。 到那时，他们再出手，可就相当的出其不意了！ ------------ 第五十七章 有心算无心，结局已定 当天夜里，沈云瑶他们队伍休息的驿站，真的遭遇了袭击。 一群贼人悍不畏死地冲向驿站，试图将驿站纵火焚毁。 可惜，早有防备的护卫官兵第一时间发现了来犯之敌，弩箭攒射下，这些贼人投掷出的火把，仅仅是将驿站草料房的棚顶点燃。 还没等火势蔓延开来，就被众人泼灭。 “封锁消息！” 留守驿站的皇宫侍卫第一时间下令。 贼人袭击驿站，目的自然是要把事情闹大，那他们肯定得反其道而行。 只是，摩尼教的人在派出人手袭击驿站的同时，也安排了他们在各地官府衙门的教众，将消息传了上去。 不知真相的琳琅郡城的官员，在听闻国舅爷的未婚妻在驿站遇袭后，纷纷出动，连夜朝着驿站赶去。 而他们这一动，偌大的琳琅郡城，可以说是群龙无首。 摩尼教的降世弥勒立刻传下法谕，起事！ 早在之前几日，摩尼教的教众已经悄然汇聚临泽城。 本来呢，他们的目的是先占了临泽城，引动琳琅郡驻军驰援，半途设伏。但现在，他们感觉琳琅郡城群龙无首，完全可以直接拿下郡城，将琳琅郡的精兵堵在军营之中，关门打狗。 “利令智昏啊！” 在发现摩尼教的教众从临泽城撤离，向着琳琅郡城进发后，赵穆青跟王德顺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若是他们先拿下临泽城，那么，想要全灭这些摩尼教的贼众，少不得要一番血战。 可如今对方想要大的，到了临泽城外，可就没了任何的依仗。 临泽城通往琳琅郡城的官道上，王德顺跟赵穆青带人将摩尼教的众人给堵住了。 全副武装的精兵，阵型整齐，以有备击无备，这一场摩尼教的起事，都还没有燃起一点火苗，就被彻底扑灭。 那位自以为优势在我的降世弥勒，一直到被生擒活捉，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 “是谁出卖本座？” 降世弥勒感觉自己是被人出卖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调虎离山的一招妙计，从一开始就被人给猜到了。 可惜，不管是王德顺，还是赵穆青都没有给这位降世弥勒解惑的心思。 摩尼教众一共两千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真正能打的，也就一千不到。而且，武器装备更差得很。 面对这样的叛乱，王德顺和赵穆青不单单悄然调动了整个琳琅郡的驻军，还把江府郡的三百人也带了来。 碾压局！ 沈云瑶见证了这一次的平叛，对王德顺这位内侍的认知提高了太多。 若不是这位提前布局，那么，这一战可没这么容易取胜。 还有赵穆青，居然能通过一封信就猜到了摩尼教。 大雍，端的是人才济济。 摩尼教，降世弥勒？ 简直蠢不可及！ 想要造反，你得先确定是不是有造反的土壤。 一般能成功的造反，要么是天灾活不下去了，要么是人祸太凶，不反没有活路。 可大雍现在是一条都不占。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大雍，有多少人会愿意跟着造反？ 摩尼教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就这还造反专业出身！ 沈云瑶很想采访一下摩尼教的降世弥勒们，他们到底接受的是怎样的造反教育？ 这一代代的，难道就不知道总结经验教训吗？ 人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 可摩尼教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愣是没有生出一个成功的娃儿，也真的是挺可怜。 降世弥勒被生擒，大部分的摩尼教众被抓。 王德顺、赵穆青第一时间写了折子，令皇宫侍卫快马加鞭，急送京城，询问皇帝对这些人的处置之法。 两千多的摩尼教众，总不能都杀了吧！ 沈云瑶则带着申嬷嬷、马嬷嬷在琳琅郡城闲逛起来，在王德顺跟赵穆青收到皇帝的旨意之前，他们都得暂时在琳琅郡城待着。 摩尼教在琳琅郡城叛乱的消息传递到驿站，琳琅郡城的知府李在晔差点吓瘫了。 万幸传信人表示，叛乱已经被平息。 “老天保佑啊！” 在知道是王德顺、赵穆青带人平定的叛乱后，李在晔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若是被摩尼教贼人拿下了琳琅郡城，他可是真的百死难赎己过。 而其他的官员也跟李在晔一个想法，都觉得这是老天保佑。 他们急急忙忙离开驿站，回转府城。 途中，他们见到了被看押起来的摩尼教众，还有那号称弥勒降世的人。 “李郡守！” 王德顺见到李在晔，当即微笑开口，“这么多的摩尼教众，如何处置，还得麻烦知府大人帮忙给拿个主意！” 皇帝的旨意没来之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难逃追责。 所以，即便是有些人可能是被裹挟的，但也得接受甄别询问。 “要不，暂时在军营关着？” 李在晔看着被看管起来的两千多人，只觉头大如斗。 郡城衙门的大牢之中，可没有这么的牢房放下这些人。最要紧的是，这两千多人一旦被抓起来，单单是每天的粮食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 “李郡守，军营重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赵穆青听了李在晔的话，想都不想，直接就替琳琅郡城驻军的校尉回绝了这位郡守大人的提议。 “赵统领，可若是不把人暂时关押在军营之中，郡城大牢，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李在晔可怜巴巴地望向赵穆青。 他现在的心情可是真的不怎么好。 一桩功劳，天大的功劳，就发生在他的掌控区域，可没有人通知他不说，他还被贼人摆了一道，成了一个十足是的大傻子、 此刻，他还得负责这些贼人的吃饭问题，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李郡守！” 王德顺瞧出李在晔内心的不甘，当即笑了笑，“平叛之功，你是错过了，但是，这摩尼教在琳琅郡潜伏这么长时间，发展了如此多的教众，你若不尽早将地方肃清，一个失察的罪名，你怕是逃不脱！” 随着王德顺这番话说出来，李在晔瞬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他，得亡羊补牢才成啊！ ------------ 第五十八章 卖身葬妻 王德顺、赵穆青跟李在晔之间如何玩弄权谋，沈云瑶是一概不知。 她这会儿这面临一道选择题！ 曾经看过的影视剧里，时常会冒出一个情节，某个长得楚楚可怜的漂亮小姑娘卖身葬父，然后引来恶少什么的。 而此时此刻，沈云瑶遇到的不是小姑娘卖身葬父，而是一个男人，卖身葬妻。 “申嬷嬷，马嬷嬷，我们过去看看？” 一个男人，卖身葬妻！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大雍，可是比曾经的国宝熊猫都要稀有。 申嬷嬷和马嬷嬷对视一眼，点点头，护着沈云瑶凑到了近前。 “可怜呐！” “谁说不是呢？麻生偏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呐！” “没天理啊！” “嘘！你可长点心吧！” “祸从口出！” “是，是，是，以后一定注意！” 听着围观之人的言语，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小两口是遭了人祸。 而从这些人言语的小心谨慎来看，这人祸在这琳琅郡城相当的有身份有势力。 正所谓路不平，有人踩。 沈云瑶当即在申嬷嬷耳边低语两句，申嬷嬷点点头，上前两步，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男人的面前。 “你这条命，我家少夫人买了！” “给你三天时间安排你娘子的后事，三天后，到府衙敲鸣冤鼓去！” 卖身为奴，性命都在主家的手里握着。 所以，申嬷嬷让这人去敲鸣冤鼓，他不可能拒绝。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逃走。 究竟这男人会如何选择，申嬷嬷其实并不在意。 沈云瑶也不在意。 一锭银子，不过五两。 对她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但这男人也会因此失去为他娘子报仇，为他自己雪耻的机会。 “多谢婆婆，多谢少夫人！” 男人接过银子，旋即将一张卖身契递到了申嬷嬷的面前，与卖身契一同递过去的，还有一份证明他身份的结保文书。 “你有秀才功名？” 申嬷嬷看过文书，也是愣了一下。 这男人，居然还是个秀才。 在大雍，读书人是很受优待的。 见官不跪，是读书人最基本的优待。 除此之外，读书人还享受免除劳役的特权。 当然，该交的赋税，还是要交的。 在大雍，即便是官员、勋贵，也得缴纳赋税，即便是皇族，也不例外。 看过大雍的一些律例，沈云瑶有时候都怀疑这大雍的开创者或许是穿越前辈，毕竟很多律法制度，很是超前。 可惜，她没有任何证据。 民间，关于皇家的记载流传很少，毕竟稍有不慎便可能收获一顶诽谤君王的帽子，正常人都戴不起。 “学生确实曾经是秀才，只是，如今已经被革去了功名！” 男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申嬷嬷则是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男人可以走了。 而在同时，周围围观的人纷纷退去，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沈云瑶抬眼望去，就见街口的位置，一个穿着月白绸扇，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带着四个随从，大摇大摆走过来。 “辛秀才，听说你媳妇儿死了？” “啧啧，怪可惜的啊，小爷我还没上手呢！” 公子哥近前，很是嚣张地开口。 “哦，忘了，你已经不是秀才了！” “你说你，好好的秀才做着，没事儿卖弄什么文采，还诗以咏志，胆敢诽谤当今陛下，你说，你有几个脑袋啊？” “李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若够胆，便打死了我，不然的话，便是去到京城敲那登闻鼓，我也要为我亡妻讨这个公道！” “口气不小呢！” “但愿你有这个命，能活着走到京城！” “昨儿个，摩尼教作乱，摩尼教的贼众可不少，到处杀人放火呢！” “哈哈，哈哈哈……” 公子哥放声大笑，领着四个随从扬长而去。 而在他离开的时候，目光瞄见了站在街边店铺下的沈云瑶。 不过，沈云瑶带着帷帽，有轻纱遮面，并没有让对方看到她的样子。 “应该是个美人！” “可惜，如今是多事之秋，死老头子严令本少爷不能惹事儿！” 李茂打量了沈云瑶好几眼，最终遗憾离去。 而他的四个随从中的一人倒是动了心思，半途以肚子不舒服为由，暂时脱离了队伍。 沈云瑶这边还没察觉，那边暗中护卫她们的皇宫侍卫就发现了盯梢的这人。 “先别管！” 在知道自己被顶稍后，沈云瑶也是挺惊讶的。 果然，这天下太平之下，藏着很多东西啊。 怪不得老祖宗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走遍万水千山，才能见到这真正的人世间。 沈云瑶带着申嬷嬷和马嬷嬷，很快进了她们临时选的客栈。 而在她们入住客栈没多久，那盯梢他们的人就进了客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三人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在得知沈云瑶是从柳城前来投亲的落魄人家的小姐后，这人就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无法无天啊！” “郡守的小公子呢！” “少夫人，要通知王公公他们吗？” “当然，不但是王公公，还有咱们的郡守大人！” 沈云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摩尼教会选择在琳琅郡起事，就琳琅郡守家小公子的为非作歹，可以知晓这琳琅郡城是怎样的一个风气。 毕竟，上行下效！ 郡守家的公子不是好鸟，那么，那些巴结他的公子哥能好到哪儿去？ 一群不干人事的公子哥凑一起，这琳琅郡城怕是不知道藏着多少冤屈。 沈云瑶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圣母白莲花，但既然遇到了，而她又恰好有能力做点什么，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她没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之心。 她，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少夫人，可若是那郡守狡辩说，此事只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又当如何？” 申嬷嬷听沈云瑶说要将郡守也喊来，就觉得有些不妥。 这官场中的人，办事的能力且不说，但推诿责任的本事，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这个嘛，就不是咱们需要考虑的了！” “朝廷，自有法度的嘛！” 沈云瑶淡然一笑，她只是发现问题。 至于如何解决问题？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 第五十九章 管杀不管埋 简而言之，沈云瑶这做法就是管杀不管埋。 申嬷嬷跟马嬷嬷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大妙。 谢子安为啥被很多人喊一声“小祖宗”？就是因为他管杀不管埋的做事风格。 当谢子安在京城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弄出点儿事来，偏偏他没有错。 事情出了，得解决吧？ 但这位小祖宗袖子一甩，他没做错事，凭什么要他来承担责任？ 原本呢，谢子安只是背靠谢家，而今，谢子安背靠的不单单是谢家，还有当今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眼前这位国舅爷夫人，瞧着这行事风格，跟那国舅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俩人凑一起，这京城的某些人，怕不是要天天鸡飞狗跳！ 然而，申嬷嬷和马嬷嬷能咋办？ 沈云瑶是她们未来要追随的主子，她们只能尽可能地去帮沈云瑶解决麻烦。 王德顺跟赵穆青这会儿正是志得意满，毕竟一具荡平摩尼教叛乱，还是在叛乱将发未发的时候。 不战而屈人之兵！ 善战者无赫赫威名！ 正等着皇帝旨意前来的两人，听到申嬷嬷说的情况，都是脸色大变。 这琳琅郡城，可是那李在晔的地盘。 若是李在晔真的要做什么，他们不察之下，还真的可能阴沟里翻船。 “赵统领，咱家记得，你们皇宫侍卫有一条特权，若遇官员不法，只要证据确凿，可先斩后奏，对吧？” 王德顺望向赵穆青，已然是对琳琅郡守李在晔动了杀心。 仔细想想也是啊，若是李在晔是个好官，那么，摩尼教怎么可能在他的地盘发展起来？ 这种逆贼行事，都是选择灾荒年，官府赈灾不力的时候，或者当地吏治腐败，百姓民不聊生。 “如此祸国殃民之贼，末将自当先行擒拿！” 赵穆青听了王德顺的话，也是喜上眉梢。 先平了摩尼教的叛乱，如今又逮住了导致摩尼教叛乱的元凶魁首，这又是一桩大功劳。 “赵统领，此事，便不要牵扯少夫人了！” 申嬷嬷望了眼兴奋的赵穆青，淡淡开口。 赵穆青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毕竟，那李在晔家的混账儿子觊觎国舅爷夫人这种事儿，说出去不好听，对国舅爷夫人的名声多少有些损害。 “末将明白！” 若不是申嬷嬷提点了一句，赵穆青还真的想把这份功劳也分润部分给沈云瑶的。 如今，自然是免了。 “王公公，那，咱们夜里，便宴请一下这位郡守大人，如何？” “甚好！” 王德顺已经想好了后续的措辞。 他们平定了摩尼教叛乱，调查发现，因为琳琅郡守李在晔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等等，导致摩尼教有了可乘之机。 这一下，他们可就满满的都是功劳。 过错？ 没了！ 原本是因为他们调兵，摩尼教趁机起事，也变成了他们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李郡守，好人呐！” 王德顺之前还担心这李在晔抢他们的功劳，如今，完全不担心了。 “赵统领，区区一个李在晔，不至于让琳琅郡出这么大乱子，只怕下面的官员也都不怎么清白。” “拿下李在晔简单，但要防止下面的人鱼死网破！” “无妨，末将这便去军营！” 只要将琳琅郡的驻军掌控在手，那么，琳琅郡的这些官员不管做什么，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只是，王公公，这琳琅郡若是真的出了窝案，那么，郡守的职位总得有人暂代吧？” “柳城县尊区冯，赵统领以为如何？” “妙！” 两人凑一起一番商议，已经将接下来的行事给安排妥当。 当天下午，李在晔收到了王德顺的请柬，请他赴宴。 李在晔根本不晓得这是鸿门宴，自然是欣然赴宴。 同一时间，琳琅郡衙门的主要官员，都收到了请柬。 没人觉得这宴请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而且刚出了摩尼教之乱，王德顺跟赵穆青终究是路过，这里的后续处理，还得依靠他们。 然后，这群人就悲剧了！ 刚到宴会现场，就被人控制了起来。 “王公公，这是何意？” 李在晔没想到自己前来赴宴，竟然直接成了阶下囚，很是愤怒。 “本官乃是一郡之守，是朝廷四品命官！” “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李郡守，莫要激动嘛！” 王德顺呵呵一笑，“摩尼教作乱，在我大雍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正常情况下，也不会牵连当地官员。” “但，李郡守，你这琳琅郡可不是正常情况啊！” “王公公，有些事情，何必做绝呢？” 李在晔看向王德顺，忽然压低声音，“下官出自陇西李氏，我家娘子的侄女如今位列四妃！”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乖乖，了不得啊！” 王德顺听了李在晔的小声言语，也是笑了。 若他不是內宫里出来的，或许还真的会被李在晔的这一番言论给哄了。 但，王德顺是太监啊！ 他在宫里侍候，是熙和帝身边的近侍。 这后宫之中，虽然四妃九嫔俱全，但是，真正受宠的，只有当今皇后一人。 熙和帝对皇后谢子娴的情意，一句话形容，那便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浮世三千唯一人！ “李郡守，抱歉了！” “你这次摊上的事情有点大，咱家若是饶了你，回了京城，有人饶不过咱家！” “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你他娘的不好好教儿子，让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瞄上了未来的国舅爷夫人！ 这他娘的就是老寿星上吊，花样作死！ 别说王德顺救不了对方，就算是能救，他也不能救。 李在晔听了王德顺的话，一脸的疑惑，道：“王公公，可否让下官死个明白？” “不可！” 王德顺呵呵笑。 这事儿关系到国舅爷夫人的名声，哪儿能随便往外说？ 所以，当个糊涂鬼吧！ 至于其他的那些官员，也当个糊涂鬼吧！ 毕竟，他们干的坏事也挺多，本身已经有取死之道。 ------------ 第六十章 彼可取而代之 “王公公，你们难不成想要将琳琅郡城所有官员一体拿下？”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抵达后被拿下，李在晔觉得王德顺跟赵穆青一定是疯了。 他，虽然是郡守，但却是异地赴任，本身的影响力有限。 但其他人，大部分都是琳琅郡本地人，他们的家族势力都在这里呢。 “李郡守与其担心我们，倒不如好好想想，你的事情发了，会不会牵连到你的家族，还有你嘴里的那位贵人吧！” 王德顺根本不担心这些官员背后的家族闹事。 相反，如果他们真的闹起来，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案子闹得动静越大，他的功劳自然也就越大。 别人要给他送功劳，他怎么会拒绝呢？ 只是，王德顺感觉，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九成九是不敢嘚瑟的。 为了一个人，将整个家族搭上，这得有多没脑子的人才干得出来？ 况且，他们携平定摩尼教作乱的威势而来，谁又敢造次？ 李在晔很快也想明白了一切。 至此，他明白大势已去。 可他不明白，明明昨儿见面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交谈都还正常，怎么转过头来，就一切都变了呢？ 此时的李在晔想不到，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生了个好大儿。 擒拿了琳琅郡这些官员后，王德顺跟赵穆青就让人在城内张贴了告示，让城内百姓检举揭发这些官员的不法之举。 但很显然，没啥效果。 很多事情，百姓只是道听途说。 许多的受害者要么举家搬离，要么已经入土。 这琳琅郡城，已经被这些官员给经营成了铁板一块。 “王公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他们抓了人，可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一些道听途说，根本治不了这些人的罪。 赵穆青属于猛打猛冲型的武将，玩心机算计，明显差些水平。 王德顺在宫里日久，懂人心、懂算计，但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最主要的是，在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 他们能处置了这一批人，但这些官员背后的家族势力还在，百姓举报了他们，谁又敢出来作证？难道不怕报复吗？ “要不，问问那位？” 赵穆青想到了沈云瑶，“国舅爷夫人乃是琳琅郡下柳城人士，对这里的情况比你我熟悉！” “那就，试试！” 王德顺想了下，觉得去找沈云瑶问问也好。 而沈云瑶听了王德顺的话，只是稍稍想了想，就给出了她的意见。 “王公公，你们能想到让柳城县尊暂代琳琅郡守，怎么不知道让那些官员家族的其他人取代他们呢？” “纵然是同一族，也未必是一条心！” 沈云瑶简单一番话，让王德顺豁然开朗。 这操作，不就是朝堂上的那一套吗？ 拉一派打一派！ “多谢少夫人，咱家受教了！” 王德顺麻溜儿地撤了。 没多久，形势急变。 百姓没有出面检举这些人，而是这些人的同族跳了出来。 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有更多的人被抓了起来。 “触目惊心呐！” 王德顺看着这些人检举的罪证，一条条一桩桩，真的是大受震撼。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居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罪恶。 “他们到底怎么敢？” 赵穆青也想不通。 这些人俨然已经将这琳琅郡城变成了大雍的国中之国。 私设公堂，灭人满门，勾结摩尼教，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若是咱家没猜错，这里面啊，摩尼教居功甚伟！” 王德顺在发现有人勾结摩尼教铲除异己后，就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摩尼教要起事，需要百姓的附和，可天下太平，百姓吃饱穿暖，怎么可能跟他们这些要掉脑袋的起来造反呢？ 没有天灾，那就制造人祸。 只要稍稍引导，这些家族的纨绔们就上套了，然后，步步蚕食，一点点引诱这些家族攫取更多的利益。 如果不是他们发现及时，一旦摩尼教作乱，就凭他们掌握的这些罪证，就能让琳琅郡这些家族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差遣。 “赵统领，去审摩尼教的首脑吧，他们的手里，必然有更为详尽的罪证！” 王德顺可是人精，一下就把握了关键。 很多时候，有些官员在贪腐为恶的路上一去不返，并不是他们真的就完全丧尽了天良。 只是，他们没得选。 罪证握在了别人的手中，他们不想倒霉，便只能老老实实地给人办事。 如此，保全了官位，还有银钱可以拿。 慢慢的，一点点的，他们也就越陷越深。 摩尼教还是急了！ 若是他们继续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蚕食下去，他们将来起事，规模只会更大。 “必须得给陛下进言了啊！” 王德顺从这件事情上，看到了很多。 只要他将这一切在奏折上阐明了，那么，势必得到陛下的青睐，得到重用。 这是他一展抱负的机会！ …… 区冯抵达郡城时，直到郡城内发生了什么后，人都是傻的。 他一直以为沈云瑶一行早已离开了琳琅郡，哪曾想他们非但没走，反而平了摩尼教叛乱，还将郡城所有官员，一网成擒。 “区大人，你来了就好了！” 看到区冯抵达，王德顺感觉他们总算能松口气了。 治民理政，王德顺虽然不至于一窍不通，但实在是有些力有未逮。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区冯想哭。 他想升职没错，可他没想累死。 琳琅郡城的官员大部分都被抓了，剩下的就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属于平日里郁郁不得志的边缘人物。 这些人有才没才，区冯不知道，但他知道，靠这些人，管不好这一整个琳琅郡城。 “王公公，您现在就算是把刀架我脖子上，这里的事儿，我也不能全都摆平啊！” “手下没人，我不会分身术！” “没事儿，有人，有人！” 那些个家族的人自己把自己人卖了，求的不就是一个上位的机会么？ 王德顺可是承诺过了，只要他们有能力，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出仕。 “区大人，如何判断这些人能做什么，可就看你的了！” “不过，咱家得跟你说一声，这些人，用一时可以。” “多谢公公提点，下官明白！” 区冯瞬间明白了王德顺的意思，这是提点他别成了李在晔第二。 ------------ 第六十一章 养而不教毁全家 京城。 皇宫。 熙和帝瞧见了王德顺跟赵穆青分别呈递上来的奏折，脸上的笑意就完全藏不住了。 “陛下，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皇后谢子娴看着高兴地熙和帝，很是好奇。 她这两天的心情可不怎么好，毕竟那个总是让她感觉不省心的弟弟回京了，居然都不进宫来见见她。 没良心的东西，亏她还一直惦记着他。 “看看！” 熙和帝将王德顺的奏折递到谢子娴的手上。 “哈哈，朕这个小舅子，还真的是慧眼识人呐！” “摩尼教？！” “平定了？” “这么儿戏的吗？” 谢子娴看过了奏折，就一个感觉，这摩尼教怎么感觉是一代不如一代呢，之前的那位降世弥勒，好歹也裹挟了一城百姓，算是短暂地闹出了点动静。 可这一位，在起事的途中，被包了饺子。 “陛下，这跟谢子安有啥关系？” “王德顺是您的人，赵穆青也是您的人！” 谢子娴并不觉得在平定摩尼教这场叛乱的过程中，沈云瑶真的做了什么。在她看来，这不过是王德顺跟赵穆青顺手给谢家送人情。 “哈哈，子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王德顺也好，赵穆青也好，他们可不敢欺瞒朕！” “不说别的，单单咱们这位弟媳妇敢随着王德顺、赵穆青走这一趟，便已经是巾帼不让须眉。” “换做一般的女子，谁敢这么来？” “一着不慎，性命不保！” 熙和帝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媳妇了。 当然，熙和帝想要认沈云瑶为义妹的心思也更重了几分。 这么厉害的姑娘，再有自己这个皇帝做靠山，以后，谢子安这臭小子，指定要被管得死死的。 哈哈，想想就开心呐！ “陛下，这摩尼教为什么会选择琳琅郡呢？” 谢子娴短暂的思考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作为谢家女，她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待字闺中时，她进过学堂，也读过史书，对许多的事情，都是有其独到见解的。 “子娴以为呢？” 熙和帝望了眼自己的皇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谢子娴略一思索，道：“若是琳琅郡的奏报没有问题，那么，只能是琳琅郡的官员出了问题，官逼民反！” 连年来，大雍都是风调雨顺，偶尔有些地方遭灾，也都是小灾难，朝廷第一时间就完成了赈济。 既然不是天灾造成人心动荡，那便只能是人祸。 “哈哈，子娴可真的是朕的贤内助，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德顺他们的折子送的有些早了，希望他们不要得意忘形，阴沟里翻了船！” “陛下，您是担心琳琅郡的官员会杀人灭口？那，我那弟媳妇……？” 谢子娴急了。 “先别急！” “咱们这个弟媳妇是个有造化的，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不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朕这就派人去琳琅郡！” 熙和帝虽然嘴上安慰着谢子娴，但心里也是有些没底。 若是这姑娘真的在琳琅郡出了意外，那可真的就太可惜了。 …… 琳琅郡。 沈云瑶见到了从驿站赶过来的翠羽，主仆见面，沈云瑶心情超好，但翠羽却是一脸的可怜巴巴，仿佛被男人抛弃的深闺怨妇。 “笑一笑嘛！” “咱们都好好的，你咋还不高兴呢？” 沈云瑶伸手扯了扯翠羽的小辫子。 “哼！” 翠羽傲娇地扭头，一副我生气了，不好哄的架势。 沈云瑶知道这小丫头是在怪她这么长时间才派人接她过来，也没早点安排人送个消息过去，让她一直提心吊胆。 “好啦，我跟你讲啊，郡城这边很多好吃的！” “要不是为了等你来，我早就跟申嬷嬷她们去吃了！” “真的？” 一听这话，翠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沈云瑶是撒谎不打草稿的。 如果不是已经尝过了，她怎么知道这边的东西好吃？ 可惜，翠羽没想到这一茬儿。 于是，一个生气的小丫头，被沈云瑶轻松拿捏。 主仆二人带着人上街，品尝郡城的美食。 翠羽心中的那点不满，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对她来讲，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这个还成，味道比柳城要好些！” “这个不行，差太远了，还不如柳城的王记！” “这个好！” “那个，那个……” 这一路上，翠羽化身美食评论家。 不过，小丫头也是人精，在人家面前的时候，什么都不说，等走远了，就开始跟沈云瑶点评起来。 沈云瑶跟着附和，有些观点，她们还是很一致的。 许是因为琳琅郡城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也或许是因为王德顺跟赵穆青他们还没离开，依旧在震慑着不法，这段时间的琳琅郡城，街面上连个闹事儿的混混都不见。 当然，也不排除区冯治理得力。 虽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 沈云瑶他们在琳琅郡城没有待几天，朝廷的旨意就到了。 随着旨意一同过来的还有五百皇宫侍卫，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将负责押送摩尼教的贼首们，同时负责保护沈云瑶一行人安全进京。 赵穆青暂时被留在了琳琅郡城，协助琳琅郡的驻军，彻底肃清摩尼教的余毒。 虽然摩尼教在琳琅郡的起事夭折了，但他们暗地里做的事情，也是需要处理妥当的。 不然，这都可能是后患。 李在晔等琳琅郡的官员，也都被押上了囚车。 随着摩尼教的叛贼一同进京，而到这个时候，李在晔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遭了殃。 但他自己有了一个答案。 还是坑爹！ 他那宝贝儿子李茂，跟摩尼教的降世弥勒，居然是义结金兰的把兄弟。 毫不客气地说，就凭这一点，他们一家都玩儿完了。 李茂这时候也是吓傻了。 他一直以为的豪爽大哥，居然是摩尼教的降世弥勒。 可事到如今，他说自己不知情，那真的是没人会相信的。 “小畜生，当初我怎么就没把你给溺死在尿桶里呢？” 李在晔知道真相后，真的是恨不能回到这儿子刚出生的时候，自己将他丢尿痛里溺死。 可惜，时间不可能倒流，他也回不到过去。 李茂也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个被抓。 唯有背着他行事的那个随从，在看到申嬷嬷、马嬷嬷的那一刻，才恍然明白，他们是怎么遭了这一劫的。 可他不敢说出来。 不说，他是从犯，或者不用死。 说了，他肯定得死！ ------------ 第六十二章 祸从口出 队伍出了琳琅郡，进入江府郡，无风无雨。 天并不阴，也不是大太阳，一路上总有微风拂面，本该炽热的天气，因为天上总是飘过的云团，反倒是多了几分的凉爽。 “小姐，小姐，那边地里，好多花！” “好好看，你要不要去看看？” 队伍进入江府郡没多久，不愿意待在马车里的翠羽就撒欢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使了什么手段，愣是把申嬷嬷和马嬷嬷也给哄住了，两人甚至很主动教这小丫头骑马。 更神奇的是，王德顺这个宫里的太监，也对小丫头另眼相看，不知道让人从哪儿弄来了一头刚成年的小马驹。 对于能自由撒欢儿的翠羽，沈云瑶真的是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她没这个机会。 不管是作为沈家嫡出的小姐，还是作为未来的国舅爷夫人，谢家少夫人，她都得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 正如人们常说的，你得到什么东西，便注定要是去一些东西。 “翠羽，你要不要学画画啊？” 听了翠羽的话，沈云瑶没有回答她的询问，反倒是为了对方一个问题。 “学画画？为什么啊？” “小姐，奴婢很笨的，可能学不会。” 翠羽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儿。 “没事儿，我看你学骑马学的很快，画画其实也不难的。” “等你学会了，就可以把这一路上看到的风景都画下来，如此就相当于你家小姐我亲眼看过了！” “……？！” 翠羽听完了沈云瑶的话，瞬间傻眼，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小姐你是不是在玩儿奴婢啊？ “傻样儿，逗你呢！” 沈云瑶抬手敲了翠羽的小脑袋瓜一下。 她又不是心理不健康，见不得别人的日子过得舒心。 相反，看到翠羽这么自在悠闲的享受生活，沈云瑶自己也觉得开心。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沈云瑶是将翠羽当作她的小号。 因为翠羽的存在，这本该乏味无聊的旅途，多了不少的欢乐。 不过，沈云瑶也没完全闲着。 此番进京，随行的人不少，除了陪嫁的人家，再就是需要跟她一起住进谢家的陪嫁丫头。 沈云瑶要做的，便是观察他们，从而明白这些人哪些可以放心用，哪些需要斟酌着安排。 尤其是要跟着她一起嫁进谢家的陪嫁丫头，更得慎之又慎。 沈云瑶只观察了两天，就将其中两个嫉妒心最重的给挑了出来。 不管是在从前，还是在来到这里后，沈云瑶一直都认为，人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便做什么样的事情。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这话很糙，但任谁也不能否认这话是对的。 想要向上爬，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可在你还没有能改变你的位置之前，你就必须把自己伪装好，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意图。 这，很蠢！ 就如这两个被沈云瑶淘汰的小丫头。 仅仅是因为沈云瑶对翠羽的偏宠，两人就暗地里说了不少翠羽的坏话。 沈云瑶允许她们有嫉妒心，甚至允许她们之间明争暗斗，但她容不得这种眼皮子浅、管不住嘴的人。 祸从口出！ 有些时候，这个祸，不单单是涉及到了你自己，还会牵连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所以，对于管不住嘴的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两个小丫头很委屈，甚至为沈云瑶抱不平，认为翠羽作为沈云瑶身边侍候的小丫头，却只顾着自己玩闹，纯粹是不尽责。 到最后，两人甚至表示，沈云瑶这般纵着她，不是对她好，是在害她。 甚至，害人害己！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说没规矩的翠羽，将来会因为自己的没规矩，害了沈云瑶这个主子。 沈云瑶听着两人的肺腑忠心之语，很是不感冒地挥了挥手。 翠羽没有规矩吗？ 错！ 这丫头的规矩，可是好得很。 如果她是个没规矩的，曾经在太后娘娘身边当差的申嬷嬷、马嬷嬷怎么会对这丫头另眼相看？ 相反，这丫头是该规矩的时候，很规矩。 只要到了不需要讲规矩的时候，她绝对是撒欢儿的。 就像现在！ 人在旅途，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 她，沈云瑶作为主子，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玩闹，可翠羽没有这个限制。只要沈云瑶不说她，她便是自由的。 至于翠羽去玩儿没有照顾到沈云瑶？ 此时的沈云瑶身边，可不止翠羽一个丫头。 六个待选的陪嫁丫头在这里呢！ 这本是她们表现自己的机会。 但这两人没把握住，只会碎嘴。 “申嬷嬷，你去找一下赵富贵，让他安排两个人，将这两个小丫头送回沈家吧！” 沈云瑶不想再听这两人废话，直接赶人。 两个小丫头见状，已然明白，她们说什么都没用了。 两人跪在地上，赶紧求饶。 “小姐，我们知道错了！”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当初八个人留在沈家，两个人第一时间被沈云瑶挑了出去，如今，她们两人已经跟着一起前往京城，却不想，竟是在路上，因为碎嘴，自己断了自己的前程，如何不后悔？ “或许，你们真的不敢了！” “但很不幸，在我这里，你们没有机会了！” 做错事，认错求饶就完了？ 那么，做错事的成本也太低了！ 翠羽此时乖乖站在沈云瑶的身边，乖巧得很，脸上看不出欢喜或者惶恐，规矩之出色，可见一斑。 若是换了别的小丫头，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笑开了花。 毕竟，这两人是背后说她坏话才被收拾的！ 不过，翠羽没有这种情况。 至于另外的四个小丫头，则是更加谨言慎行。 前车之鉴，两次啊！ 虽然一同进京的小丫头只剩下她们四人，可谁敢保证她们就一定能最终胜出？ 毕竟，只要事情一日没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什么都可能发生。 甚至于，即便是她们成了陪嫁的丫头，一起进了谢家，那她们也只能更加的谨言慎行，以免犯了规矩。 这京城谢家的规矩，两位嬷嬷可是说了，是顶顶严格的。 ------------ 第六十三章 疑点 小丫头的事情，其实并不难，毕竟，小女孩儿，心性还没有那么成熟。 但对另外的一个人的观察，让沈云瑶始终感觉有点看不透。 辛訾，辛秀才！ 对于这个卖身葬妻的男人典范，沈云瑶最初是相当的看重。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男人能为了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份儿上，这品行，任谁见了也不能说什么。 但正是因为他太出色，却让沈云瑶感觉到了一丝的异常。 不客气的说，辛訾已经被那李茂逼上了绝路，妻子为了自保清白，都以死明志。 李茂，作为郡守家的公子，在琳琅郡城说是一手遮天，丝毫不为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辛訾卖身葬妻的意义何在？ 如果没有遇到沈云瑶，那么，会有人敢冒着得罪郡守家公子的危险，出手帮辛訾一把吗？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 那么，辛訾的目的是什么？ 有些事情，不去推敲，不去细想，是不可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沈云瑶想了又想，感觉辛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激起民愤。 在摩尼教为乱的这个档口，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百姓会怎么想？ 如果没有沈云瑶他们的横插一杠子，那么，摩尼教已然在临泽城起事，而琳琅郡城这边，民怨日重，只要有心人稍微推波助澜。 那结果…… 沈云瑶苦涩一笑。 她，没有证据！ 所有的一切，按照她的思路推算，合情合理。 可官服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这个人，宁杀错不放过？” “还是，干脆给他自由？” 沈云瑶无法确定辛訾的问题，但她既然起了疑心，便不可能将这人继续留在身边。 等等！ 若是辛訾真的是摩尼教众，那么，放了他自由，他若是日后闹出什么风波，那么，今日之事，或者就会牵连到她。 果然，多管闲事是没好报的。 虽然一切都是建立在她的猜测和假设上，但沈云瑶好歹也是看过许多探案剧集，也看过宫斗剧的人。 有些事情，一旦出现了疑点，那就意味着真的可能有问题。 想了许久，沈云瑶决定先将辛訾这个人留在身边，但同时呢，又让翠羽通知他的二哥，多注意点儿辛訾。 以翠羽二哥的机灵劲儿，这点事情应该不难办。 毕竟，如果辛訾真的有问题，那么，他必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沈云瑶给盯上了。 有心算无心！ 至于辛訾只是适逢其会？ 那就更好了！ 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路程，很平静。 沿途的官府都会主动派遣官兵加入护送队伍，毕竟他们这一行可还押解着大量的反贼呢！ 若是队伍在途中遇袭，当地官府是难辞其咎的。 护送的人马多了，安全指数直线飙升。 在他们路途的前方，即便是有些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们，也是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顶风作案？ 不用别人出手，他们自己个儿的老子就能先弄死他们！ 到这个时候，李在晔这个琳琅郡守为什么倒霉已经被天下皆知。儿子跟那摩尼教的降世弥勒义结金兰，谁要是摊上这么个儿子，那指定要后悔没有当初把他溺死在尿桶里。 而出了这个事情，大雍境内不少家族都开始对家族后辈的交友情况展开了调查。 结交狐朋狗友？ 打！ 欺男霸女？ 打！ 勾结了匪寇？？？ 没说的，直接大义灭亲吧！ 毕竟，为了个别不肖子孙，把一整家的人都给搭进去，这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在这样的风气下，大雍的社会治安都瞬间清明了不少。 虽然没人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但至少，短期内，不少的地方官员是松了口气。 对于那些二世祖，他们也是头疼得很。 秉公执法？ 呵呵，有些东西，真不能较真。 只能是法理不外乎人情！ 至于遭受了损害的百姓？ 对于官员们来讲，百姓就像是庄稼，一茬又一茬，只要没有灭绝，总是可以再生的。 所以，苦一苦百姓吧！ 若是完全为民做主，那么，他们自己可能就要苦一苦了。 人，终究是自私的。 沈云瑶一行人经过十多天的缓慢赶路，终于抵达了京城。 而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一则是押解的犯人太多，不可能走太快，二则是在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次的拦截。 不知道拦截他们的人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营救什么人，总之着实打了一场。 最严重的一次，好几支羽箭都穿过了沈云瑶乘坐马车的窗帘，差一点点就给沈云瑶身上开个洞。 为此，沈云瑶一度只能将马车捂得严严实实，着实是被热了一段时间。 如今，京城在望，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姐，咱们的新家会长什么样子啊？” 临近京城，翠羽也被拘了起来，老老实实跟沈云瑶坐在马车里。 “这个，你这是问道于盲啊！” 沈云瑶也想知道，她被皇帝赏赐的宅子长什么样。 “小姐，我有点想柳城了！” 翠羽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云瑶。 沈云瑶瞄了她一眼，道：“紧张就紧张，说什么想柳城？” 翠羽的家里人都在队伍里，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想什么柳城？不过是马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心里忐忑罢了！ 毕竟，柳城对他们而言，相当于舒适圈。 京城，对她们来讲，是陌生的。 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一切，都是不熟悉的，甚至可能充满敌意的。 “小姐，奴婢是有点紧张！” “戏文里说，这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街上随便遇到个人，都可能是什么大官的亲戚呢！” “……” 沈云瑶很无语。 抬手在翠羽的额头点了点，道：“你以为到了京城，你还能像在柳城一样？想上街就上街？” “小姑娘，醒醒吧！” “以后啊，你家小姐我不出门，你啊，就只能跟我一起，在宅子里一起遛鸟逗猫了！” 结果，沈云瑶才说完，翠羽就瞪大了眼睛，兴奋地看着沈云瑶，道：“小姐，真的可以养猫了吗？” “以前，奴婢没进沈家之前，养过一只狸花猫，可好玩儿了！” 沈云瑶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听了翠羽的话，她忽然也来了兴趣。 或许，真的需要发展点什么兴趣爱好。 养养小动物，种点儿花草，如果家里有个水塘子，说不准还能养些鱼，闲着没事儿钓几条鱼烤着吃。 如此一想，这以后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放寒假了，刚开完家长会，感觉这日子咋这么快呢……唉…… ------------ 第六十四章 欢喜公主 “养猫可以，但你得负责给猫洗澡，给它清理便便！” “如果猫把人给抓伤了，用你的月钱来赔人家的医药费！” “同意的话，那就可以养一只猫！” 虽然沈云瑶本身也想养几只小动物，但是，作为一个懒人，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时候的沈云瑶浑然忘记了，在这个把人分了三六九等的大雍，她其实是个主子。 即便是她养了猫，那也不需要做猫奴。 “小姐，那，还是不要养猫了吧！” “奴婢的月钱本来就不多，还得请人吃饭，不经花的！” 作为自家小姐的头号心腹，翠羽早早就想好到了京城该做些什么。 首先，得打探消息！ 皇帝陛下赏赐了自家小姐宅子，里面肯定有安排人照看，要知道京城的情况，这些人可还是很好的突破口。 可人家凭什么跟她说这些？ 那自然得先把交情给处到位了。 有什么交情是美食佳肴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是还没吃到满意。 至于直接花银子打听消息？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毕竟，这些人能为了银子说出来的事情，谁也没办法知道真假。所以，还是在吃吃喝喝中，一点点自己打听的好。 这可是她二哥的经验总结！ 已经被事实证明，确实很管用。 “你要请谁吃饭？” “不会是申嬷嬷她们吧？” “申嬷嬷她们肯定要请，还有别的人也要请啊！” “咱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虽然有申嬷嬷她们指点，但咱们也得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不是？” 说起这些，翠羽明显是有些亢奋。 沈云瑶听完了她的话，微微笑，道：“不错，不愧是本小姐身边的头号心腹，那作为奖励，你家小姐我允许你去挑两只猫回来养！” “若是猫抓伤了人，你家小姐我来负责！” “谢谢小姐，小姐，你对奴婢可太好了！” 翠羽瞬间喜笑颜开。 果然，只要自己用心为小姐做事，小姐总不会亏待我。 …… 三里亭。 是京城南门外的一处驿站。 很多人前往京城，太早或太晚的时候，都会选择在三里亭歇一歇。 沈云瑶他们此番进京，倒是赶在了正午时分，倒也不需要在这三里亭歇脚。 但，队伍依旧是在三里亭停了下来。 王德顺原本在前面，此刻已经是匆匆到了沈云瑶乘坐的马车旁边。 “少夫人，等会儿，还请您稍稍担待一二！” “王公公，是有人来找麻烦的吧？” 沈云瑶对此，早有猜测。 在柳城，她跟谢子安打了照面，虽然对方没有道明他的身份，但沈云瑶相信那就是谢子安。 那般的姿容，那般的仪态！ 这样的翩翩少年郎，在这京城之中，岂会少了追求者？ 那么，作为谢子安的未婚妻，这些追求者肯定不会待见她。 但沈云瑶寻思着，自己这是圣旨赐婚，一般的人纵然是对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跳出来，顶多就是日后见了，悄无声息地给她使绊子。 却不曾想，还真的有人在京城外就找了来。 这，肯定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也做不到让王德顺这个样子。 宫里的？ 或者是皇亲国戚？ 不管是什么来头，但肯定很得宠！ 不得宠的人，干不出这种事情。 对了，还得加一条，那就是没脑子。 有脑子的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情。 “少夫人，来的是欢喜公主！” “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很是得宠！” 先皇在位时，时为皇后的太后，没有生子，这才导致一众皇子暗戳戳地为了皇位明争暗斗。 最后，在先皇选择继承人时，据说是太后娘娘给熙和帝说了好话，熙和帝才脱颖而出。 而这位欢喜公主作为太后老来得女的唯一子嗣，那自然是十分受宠。 不单单是太后娘娘宠着，太上皇也极宠爱这个嫡出的女儿，便是当今的皇帝，熙和帝也是对这个妹妹颇多纵容。 毫不客气地说，这京城里，欢喜公主是真的属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种。 “所以，我是真的惹不起这位，对吧！” 听王德顺简单介绍了下欢喜公主的情况，沈云瑶的心情有点沉重。 “少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国舅爷虽然得宠，但比起这位公主殿下，还是差了点儿！” “若是两者起了冲突，国舅爷也只能退避三舍。” 王德顺也是有些发愁。 他是真没想到，欢喜公主居然会来这里。 这边王德顺才跟沈云瑶说完了欢喜公主的情况，那边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见过公主殿下！” 申嬷嬷、马嬷嬷从旁边出现，拦在了欢喜公主的面前。 “申嬷嬷！” “马嬷嬷！” “你们怎么在这儿？” “哦，我明白了！” “一定是皇祖母安排你们过来照顾谢子安那家伙的娘子的，对吧？” “哎呀，你们放心吧，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欢喜公主的声音清脆悦耳，而她说出来这番话后，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这公主殿下的声音简直就是世间第一悦耳动听！ “我就是想看看谢子安的娘子长什么样？” “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天啊，京城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谢子安的媳妇儿！” “哎呀，不跟你们说了，我先看看人啊！” 说着话，欢喜公主已经从马上飞身落下，踩在了沈云瑶马车的架子上，蹿进了马车内。 沈云瑶看着这个冒冒失失闯进马车的姑娘，只觉得这小姑娘长的是真精神。 五官单独拎出来，都不是很出彩，但组合在一起，竟是说不来的耐看。 沈云瑶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半晌，欢喜公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多好的鲜花啊，仙女儿一样，咋就被谢子安给看上了呢！” “多谢公主夸奖！” 沈云瑶面露笑意，诚挚道谢。 “仙女姐姐，要不，咱俩义结金兰吧！” “以后，要是谢子安欺负你，我来给你撑腰！” “哈哈，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不愧是我啊，就这么定了！” 欢喜公主当即拍手，一副自己真的是天才得一批的感觉。 ------------ 第六十五章 三女 这是什么展开？ 王德顺听着马车里欢喜公主跟沈云瑶说的话，人都是半懵逼的。他本以为这位公主殿下是来找麻烦的，都做好了必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的准备。 结果，就这？ 传言不可信啊！ 王德顺想起以前听到的京城的那些传言，说什么欢喜公主对谢子安一见钟情，视对方为禁脔的说法，就想问一句，你们他娘的编瞎话，好歹也编的靠谱一点儿吧！ 马车里，沈云瑶也被欢喜公主这神来一笔给惊到了。 在意识到欢喜公主不是来找麻烦的时候，沈云瑶就有些意外，如今听到欢喜公主说要跟她义结金兰，就更意外了。 这姑娘脑袋里到底咋想的？ 沈云瑶本以为来到京城，会先面临一些大家闺秀们的敌意，不曾想这上来就给她来了个顶顶厉害的靠山。 “仙女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啊！” 欢喜公主这性子着实是有些燥了点。 都不等沈云瑶回答，她已经帮沈云瑶做了决定。 “择时不如撞时！” “王德顺，赶紧的，你去准备香案，本公主要跟仙女姐姐义结金兰！” 等沈云瑶终于恢复清醒，回过神来，已经被欢喜公主拉着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三里亭的一颗桃树下，香案已经摆好。 “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你我姐妹桃树下义结金兰！” “仙女姐姐，来吧！” 就这样，沈云瑶稀里糊涂地跟欢喜公主祁贞拜了把子，成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姐妹。 “哎呀，仙女姐姐，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如此，妹妹我也就能跟着长寿了！” 好嘛，拜完了把子，欢喜公主第一句话就差点给沈云瑶整破防了。 她甚至怀疑这姑娘跟她结拜，就是为了想要能长寿。 “公主殿下哎！” 王德顺眼见欢喜公主拉着沈云瑶不放，连忙上前，“咱们是不是该启程进京了啊？” “那就启程吧！” “照顾好的我的踏雪，我要跟我仙女姐姐一起坐马车里。” 招呼完王德顺，欢喜公主拉着沈云瑶的手，就朝着马车赶去。 “公主殿下，你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随着欢喜公主上了马车，沈云瑶这才开口。 堂堂皇家公主，说跟人拜把子就跟人拜把子，委实有些儿戏，有些任性了。 “姐姐，你喊我珍珍吧！” “珍宝的珍！” “我叫祁贞，贞洁的贞！” “我爹我娘跟哥哥们，都喊我珍珍的！” 沈云瑶一句话，这姑娘回了好几句。 不会是个话痨吧？ 沈云瑶瞅着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这位公主殿下，很孤独啊！ 即便是很受宠，但周围的人侍候时，肯定是各种的谨小慎微，唯恐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小公主。 久而久之，她身边连个能说话的同龄人都没有。 一般这样的人，要么很孤僻，要么就跟欢喜公主一样，话特别多。 “好吧，那我以后喊你珍珍！” “我叫沈云瑶，你可以喊我……嗯，随便喊我什么都可以的，我吧，以前也没人喊我什么亲昵的称呼。” 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闺女，不管是沈禛还是陆氏，都不曾跟沈云瑶有过什么太亲近的接触。 或者说，他们之间的接触很少。 接触都不多，称呼又怎么可能与众不同？ “那我喊你仙女姐姐？” “这个有点过了，我怕我啊，扛不住！” “要不，你喊我七姐姐？我在家的时候，姐妹排行第七！” 沈云瑶笑笑，仙女姐姐这个称呼，偶尔说说就好了，就当是玩笑。可若是说多了，少不得要被人给嫉恨。 毕竟，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 女人的嫉妒心，谁要是小瞧了，谁就等着倒霉吧！ “好啊，好啊，我就喊你七姐姐了！” 欢喜公主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同时压低声音道：“七姐姐，我发现，咱俩真的是太有缘分了！” “我在家的姐妹排行中，也是行七的！” “那，我喊你七妹妹？” “不要不要，要喊就喊八妹妹！” “我们结拜了，你是我姐姐，算我家的排行，你是行七了，我行八！” “嘻嘻……” …… 队伍重新上路，很快便进了京城的南城门。 欢喜公主干脆打开了马车轿厢的窗帘子，兴致勃勃地给沈云瑶介绍京城。 沈云瑶则重新戴上了帷帽，以轻纱遮面。 虽然不担心进了京城会冒出什么登徒子，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你说欢喜公主为什么不用守这些规矩？ 呵呵，因为人家得宠啊！ 因为人家的家里人就是规矩的制定者！ “七姐姐，你看那边的茶楼上！” “那几个女人看到没有？” “我跟你讲，那些可都是谢子安的仰慕者。为首的那个圆脸的，叫作吕晴梵。是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号称京城第一才女！” “她左手边的那个眼睛大大的，叫李珊霓，是安国侯府的小姐，只是，她娘是继室！” “右手边显胖的，是楚国公的孙女楚莹莹，很得宠，也最刁蛮！” 沈云瑶听着欢喜公主的介绍，目光透过轻纱，打量着那楼上的三个姑娘。 吕晴梵无疑是最好看的。 李珊霓呢，那一双眼睛很有神，使得一张本来平平无奇的小脸，平白多了几分的纯真和美丽。 唯有那位被欢喜公主评价为显胖的楚国公孙女楚莹莹，让沈云瑶很意外。 因为，这个显胖的实际情况是，楚莹莹的体重至少有两个沈云瑶还要多。 “这三个，是对谢子安最有野心的。” “在七姐姐你没来京城前，她们可没少煽风点火。” “甚至于，我也没少被她们编排！” “只是，这三个厉害得很，行事滴水不露，我就算是想要找她们的麻烦，也没合适的借口。” 说起这三人，欢喜公主无疑是有些恼怒的。 京城之中流传的她喜欢谢子安的谣言，她怀疑就是这三人搞出来的。借此吓退其他的那些大家闺秀，而她们作为知情人，则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谢子安外出游历三年，在回京前居然就定亲了！ ------------ 第六十六章 内讧了！ 茶楼上。 吕晴梵眼里带着嫉恨怨毒，死死地盯着由远而近的队伍。但是等她跟身边的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很平静。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能唯一能嫁入谢家的女子。 为此，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甚至于，她家里的人也帮着她造势，让她得了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偶尔在宴会上遇到谢家老太太和大夫人，她都是进退有据，颇得两人的青睐。 可谁能想到，好好地一门亲事，被人截胡了！ 沈云瑶，一个地方小城的小家族女子，凭什么？ “梵姐姐，你看，那是不是欢喜公主的踏雪？” 大眼睛的安国侯府小姐李珊霓一下就看到了队伍里那匹与众不同的骏马，正是欢喜公主的坐骑。 “没错，真的是踏雪！” 楚莹莹这位楚国公的宝贝孙女跟着叫出声来。 “这乡下来的小丫头居然敢抢了公主的踏雪！” “哎呀，公主的踏雪在这里，公主人呢？不会是被害了吧？” 楚莹莹看似无心之言，实则煽风点火。 “怎么可能！” “那沈云瑶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欢喜公主动手。” “她不认识公主殿下，但这些皇宫侍卫，不可能不认识！” 吕晴梵意味深长地望了楚莹莹一眼。 想要煽风点火，也不看看自己那相貌。 虽然跟楚莹莹平日里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但吕晴梵怎么可能瞧得上对方？ 肥猪一样的身体，每日看着，简直污了她的眼。 若不是为了营造名声的需要，吕晴梵绝对不会跟楚莹莹多说一个字。 “对啊，这些侍卫应该认识公主殿下，那么，公主殿下哪儿去了？” “她不是去找沈云瑶麻烦的吗？” 这人啊，有些时候谎言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欢喜公主心仪谢子安，这本就是她们散出的谣言。 只是，时间长了，三人也有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莹莹，你少说两句吧！” 许是看出吕晴梵的心情不好，李珊霓轻轻开口，打断了楚莹莹的话。 楚莹莹瞥了对方一眼，道：“我说啥了？” “我说错了吗？” “是，是，你没说错！” 李珊霓对这个总是喜欢装傻充愣的假闺蜜，也是挺无语。 但人家是楚国公最疼爱的孙女，纵然是又肥又丑，可架不住楚国公认为这是最像他的孙女啊。 相比之下，安国侯府本就比楚国公府低一头，而她又只是个继室所出。 继室所出，虽然也是嫡女，但跟人家元配发妻的儿女比起来，始终是低了一大头。 加上李珊霓也不是很得父亲安国侯的看重，在安国侯府的地位，可想而知的尴尬。 “只是，晴梵的心情不好，你啊，少说两句，让她清净会儿！” “嘁，我看是你心情不好吧！” 楚莹莹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俩心里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又蠢又胖的丑八怪！” 听楚莹莹把话说得这么不客气，吕晴梵跟李珊霓都是变了脸色。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的嘛。 如今楚莹莹把这一切点破，岂不是意味着，她们以后见面，就只能当陌生人了？ “莹莹，你别这样说！” “我们从来没有这，这样，想过的！” 李珊霓的声音都有些磕巴了。 楚莹莹呵呵笑，道：“骗傻子好玩儿么？” “其实，你们把我当傻子，我也把你们当傻子呢！” “看你们每天忍着恶心对我笑，把我当好姐妹，我就觉得很好玩儿！” “难为你们能装这么长时间啊！” “你也一样嘛！” 吕晴梵忽然开口，打断了楚莹莹的话，“真以为就你是聪明人吗？” “愚蠢！”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将我们当真正的姐妹。你那眼神里的温度，跟我家那些庶出的妹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之所以继续跟你玩儿，不过是需要你来衬托我的胸怀，让我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所以，你当谁是傻子呢？” 吕晴梵一番话说完，楚莹莹就懵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把吕晴梵跟李珊霓当傻子耍，不曾想，傻子竟是她自己！ “吕晴梵，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居然敢瞧不起本小姐？” “你去死吧！” 暴怒的楚莹莹，猛地撞向吕晴梵。 三人本是站在茶楼的窗前，楚莹莹这一撞，以她的吨位，那冲击的力量不要太凶。 吕晴梵可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被这股巨力一冲，人就飞了起来。 仿若飞仙的吕晴梵，飞出了茶楼。 “卧槽！” 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的沈云瑶，一时激动，忍不住吐口成脏。 下一刻，她就捂住了嘴。 罪过，罪过，自己自打成了沈家小姐，可一直都是很斯文的，如今，一朝破防。 好在，欢喜公主并没有注意这个，她也被刚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没有意外！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 吕晴梵从茶楼的二楼摔下了。 人，直接摔在了街道上。 没死！ 但，吕晴梵估计是恨不能直接死了。 她虽然不是脸先着地，但也是在地上擦了一下狠的，左边面颊上，火辣辣的痛。 “小姐！” “梵姐姐！” 茶楼上，吕晴梵的丫头，还有李珊霓全都大喊大叫着，从茶楼的二楼冲了下来。 “这是内讧了啊！” 欢喜公主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沈云瑶一脸的苦涩，道：“这算是我的罪过吗？” “七姐姐，你说什么呢？” “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欢喜公主表示，她可以作证。 沈云瑶苦笑，道：“她们可是为了看我才出现在茶楼，说不定内讧的缘由也是因为我，你说，她们的家里人会不会因此记恨上我？” “他们敢！” 欢喜公主当即一拍胸口，“七姐姐，你放心，等我回宫，我给你找一个顶顶厉害的大靠山！” “那，姐姐谢谢你了！” “七姐姐，瞧你客气的，咱们可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哼，这些人要是敢为难你，就是为难我！” 欢喜公主说完这话，忽然一拍手，道：“对啊，我们结拜过的，我这就去宣扬一番，看看谁敢不给本公主面子！” ------------ 第六十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妹妹，可千万别！” 沈云瑶拦下欢喜公主，“我就是随口说说，总不能因为别人还没做的事情，就对别人有意见吧！” “再说了，我可是未来的国舅爷夫人，就算是她们的家人有什么不满，至少明面上也不敢跟我为难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沈云瑶拉着欢喜公主的手，“我可不想刚来京城，就被人扣上一个跋扈嚣张的帽子。” “说不准啊，她们还会说，我把妹妹你给带坏了呢！” “这倒是她们能干得出来的！” 欢喜公主一本正经地点头，“那这次我就先不出头，等她们不老实的时候，我再把她们都收拾一顿！” “这才对嘛，咱们要师出有名！” 沈云瑶很淡定。 她其实很清楚，即便是今天的事情闹起来，大概率也是礼部尚书府跟楚国公府之间的交锋，或者会把安国侯府也给带上，至于沈云瑶这个诱因，可能会被迁怒。 但，这种迁怒，顶多就是在某些场合暗地里给她使些绊子。 后宅的妇人，也就是这点手段了。 马车继续向前，经过那茶楼时，现场已经风平浪静。 吕晴梵被带走送医。 楚莹莹则慌里慌张地逃回了楚国公府。 而那李珊霓同样是慌里慌张回了安国侯府，她得赶紧跟自己的母亲商量后续，不能成为被牵连的牺牲品。 沈云瑶在欢喜公主的陪同下，最终在城东区的一座大宅子门口停下。 宅子门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沁园居”。 “七姐姐，走，咱们进去，我带你好好看看这沁园居！” “我跟你讲，这栋宅子，之前我跟皇兄要了好多次，他都不舍得给我呢！” “过分了，等我回宫，一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听着欢喜公主的话，沈云瑶就一个感觉，皇帝对她的赏赐有些过分了。 盛极而衰！ 沈云瑶不会臭美到皇帝是因为她才赏赐了这座宅子，那么真想只能是一个，因为谢家，因为谢子安。 可这宅子是连欢喜公主都没讨要到的啊！ 沈云瑶仔细看了欢喜公主的脸色、眼神，确定她并没有对此表示多么的不满，纯粹是小孩子心性，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 当沈云瑶在欢喜公主的陪伴下逛着这一座占地足有十多亩的大宅子时，王德顺已经回到了宫里。 “奴婢王德顺叩见陛下！” “行了，一路跋涉辛苦，就不用多礼了！” 熙和帝挥挥手，免了王德顺的跪礼。 但王德顺还是跪在了地上，道：“为陛下办差，奴婢不辛苦！” “你个老货，倒是会说话！” “行了，起来回话吧！” “谢陛下！” 王德顺这才顺势站起身来，微微弓着身子，站在一旁。 “此番南下，你的差事办的很好，尤其是摩尼教的事情，你能运筹帷幄，先行布局，免了刀兵之祸，此乃大功！” “都是托陛下鸿福齐天，奴婢才会灵机一动！” “行了，朕不是糊涂虫！” “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休息三天，就到乾极殿当值吧，老魏到底是年岁大了，该去颐养天年了！” “奴婢谢陛下！” 王德顺再次跪下，磕头。 熙和帝摆摆手，道：“说说路上的情况，朕听人说，楚国公的孙女将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推下了楼？” “回陛下，确有此事！” 当时楚莹莹撞向吕晴梵的时候，好些人都亲眼目睹。 王德顺自然是目击者之一。 “这下，又有的闹腾了！” 熙和帝感觉头大得很。 楚国公是一员能征善战的老将，虽然上了年纪，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而礼部尚书，却是朝中新贵，是熙和帝的心腹重臣之一！ 这两个吵起来，他夹在中间，可太难了。 “对了，欢喜公主可跟谢子安媳妇儿遇上了？” 熙和帝眉头的郁色散去，眼神亮堂了很多。 “回陛下，欢喜殿下见了国舅爷夫人，两人在三里亭的桃树下义结金兰！” “哈哈，好，我就知道，欢喜办事儿，肯定可靠！” “陛下，这欢喜公主殿下是您安排的？” 王德顺傻眼得很。 这是个什么操作？ 熙和帝哈哈笑，道：“王德顺，你说，朕认这沈家姑娘做义妹，朕算不算是谢子安的大舅哥啊？” “呃，这个……” 王德顺感觉大脑有点不够用。 小舅子喊姐夫大舅哥？ 姐夫喊小舅子妹夫？ 这关系怎么这么绕呢？ “当初，朕迎娶皇后的时候，谢子安这臭小子没少给朕使绊子，如今，风水轮流转，该是朕为难他的时候了！” “……” 听到熙和帝如此说，王德顺彻底不吱声了，您是皇爷，您最大，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就是国舅爷，啧啧，可怜的娃儿！ …… 京城，南城区。 郑斯阕已然知晓沈云瑶进了京城，也知道对方住进了沁园居。 想到沁园居在京城的盛名，再看看自家这小院子，郑斯阕的心就跟刀扎一样，疼得厉害。 “儿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郑王氏知道儿子为什么如此神色，但她只能好言相劝，“如今，你已经入了翰林院！” “母亲休要说了！” 郑斯阕打断郑王氏的话，“儿子还有些公事要处置！” 这意思不言而喻，请郑王氏离开。 郑王氏此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若知道儿子会变成这样子，当初就不该让这儿子发奋读书。 书是读出来了，但人也变得刻薄了。 谁的错？ 还有那太师府的亲事，如今也是前途难料。 “老天爷，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打一道雷，劈死我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郑王氏恨啊。 …… 谢家。 谢言婉依偎在母亲崔氏的怀里，说着京城里的事情，主要是楚莹莹跟吕晴梵之间的翻脸。 “母亲，听说，她们是聚在一起看小婶儿才凑到一起的，你说，她们家里会不会因此怪上小婶儿啊？” 看似关切的言语，却是不着痕迹地给沈云瑶在崔氏面前上眼药。 崔氏低头看了眼仿佛懵懂无知的女儿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她能把谢家这么大一家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何看不懂女儿这点算计？ “婉儿，你是谢家嫡女，行事当堂堂正正！”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是跟谁学的？” 想到女儿很快也要出嫁，崔氏觉得不能再纵着这个闺女了。 “来人，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统统发卖了去！” ------------ 第六十八章 人为刀俎 在崔氏看来，谢言婉长成这个样子，跟她身边的这些个丫头、婆子是脱不开关系的。 自家闺女不好严惩，但是处置她身边的人，崔氏没有任何的犹豫。 “母亲！” 谢言婉没想到自己只是稍稍在崔氏面前刷了点心眼，就遭到了崔氏这般犀利沉重的回应。 “这事儿跟女儿身边的人有什么关系？” “女儿只是心里不平衡！” 谢言婉起身，在崔氏的面前跪下，“你要怪，就怪女儿好了，要打要罚，都是女儿自己的错，没必要牵连旁人！” “不错！” 崔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表情松缓了一点，“看到你还有些担当，我很欣慰。” “但是，你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 “也不明白，我处置以身边的人，是为了什么。” “你下去吧，自己去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把小姐带回去！” 崔氏挥挥手，直接让身边的嬷嬷将谢言婉带了出去。 “母亲——” 谢言婉凄凄惨惨地喊着，却根本无法让崔氏改变心意。 等谢言婉离开，崔氏在原位坐了许久，才喊了人进来，道：“去查查，小姐最近都跟什么人走的近！” 这个女儿一向是乖巧伶俐的，即便是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不会用这种小手段。 尤其是这耍手段都刷到了她这个当娘的头上了。 简直，愚蠢！ 她心里记恨上了自己这准弟媳妇，将来做妯娌，还怎么相处？ 谢家若是家宅不宁，兄弟阋墙，那么，最后倒霉的还得是他们谢家自己人。 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个女儿怎么就想不到呢？ 崔氏是真的很生气。 发作谢言婉身边的人，一方面是迁怒，一方面则是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若是这闺女能想明白，那么，一起都好。 若是不能，等把她嫁出去，这一世的母女缘分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她是谢言婉的母亲，但不仅仅是谢言婉的母亲。 她有丈夫，有儿子，有需要她维护的诸多的谢家族人。 作为谢家宗妇，她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 有些家族兴盛后忽然衰落，很多都是因为后宅的妇人失了分寸。对子孙的宠溺，必须有限度。 …… 谢家大宅前院，东跨院。 谢子安正不紧不慢地烤着鱼，而在他的后面亭子里，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正在宴饮。 “子安啊，你这烤鱼的速度太慢了吧！” “就是，我们这都酒过三巡了！” “别吵！” 谢子安扭头，送给这些老爷子们一个凶巴巴的眼神，“最美味的食材，都要经过最原始的烹饪！” “想吃美味，那就得等得起！” “少来！” 一个老爷子站起身，“你个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已经烤好了一条，赶紧的，送过来！” “三叔祖，为啥你眼就这么尖呢？” 谢子安将刚藏起来的烤鱼拿出来，他还想着自己等会儿偷着先吃呢！ “嘿嘿，你三叔祖我啊，当年可是百步穿杨的好手，一张牛角弓，指哪儿射哪儿！” 老爷子很是嘚瑟地宣扬起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 谢子安嘿嘿笑着，将烤好的鱼切了几刀，放在托盘，送到几个老爷子面前的餐桌上。 餐桌上摆着的净是些凉菜。 大夏天的，吃些凉菜，也是好的。 “嗯，不错，是这个味儿！” “你小子这一趟出去，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的嘛！” “不错不错，开个饭馆子，够格了！” “对的，对的！” 几个老爷子尝过谢子安烤的鱼，都是颇为满意。 谢子安嘿嘿一笑，道：“那我真的去开饭馆子了！” “打断你腿！” 听到谢子安说的话，三叔祖第一个瞪眼。 谢子安回敬老爷子一记白眼，道：“刚才，可是你们说的，我去开个饭馆子，够格了的！” “去去去，就知道跟我们耍嘴皮子！” “有本事你去宫里找你姐耍去！” 好嘛，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子安最怕的就是谢子娴，让他主动进宫，这跟把他一脚踹火坑里，没啥区别的嘛！ “这就怂了？” 另一个老爷子笑眯眯地看向谢子安。 “二叔祖，我敢不怂吗？” “谢子娴如今可是皇后娘娘，我姐夫又是个护短的，我要是对我姐不敬，就我姐夫那个样子，肯定拾掇我，我又不傻！” 谢子安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谢子娴这个双胞胎姐姐，毕竟他这一走就是三年。 “你以为你不进宫，就没事儿了？” 二叔公呵呵一笑，“小子，你啊，还是嫩了点，跟你那姐夫比起来，差太远了！” “他干啥了？” 谢子安一下就想到了沈云瑶。 “小欢喜今儿出城去见了你媳妇儿，两人义结金兰做了姐妹，你说，。皇帝知道了，有没有可能掺一手，认个义妹什么的！” “到时候，他可就是你大舅哥了哦！” 听老爷子说到这儿，谢子安彻底不淡定了，因为他知道，这事儿，他那傲娇又幼稚的姐夫，肯定干得出来。 原因嘛？ 自然是正大光明地为难他！ 一如当初他为难他一样。 “二叔公，您老素来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您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他家这些个老爷子，一个个都是老祖宗，都是为大雍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其中他的这位二叔公，一度号称军神的。 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用兵善谋，所向披靡。 “这回，我老头子没办法！” 二叔公摊了摊手，“或者，你现在进宫，把你姐姐哄高兴了，说不准她能帮你拖着你姐夫，让他没时间给你添堵！” “进宫啊？” “算了，进宫就进宫吧！” 谢子安心里一阵懊恼，这回真的是他失算了。 奈何，人为刀俎！ 早知道就不要自家姐姐求这个赐婚的旨意了。 如今，赐婚旨意下了，一切事情都得由礼部操办。 等等！ 礼部尚书的闺女今儿好像是出事了！ 谢子安感觉头大。 那吕晴梵的小心思，京城之中不知道的人不多。谢子安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吕晴梵出了这意外，她那个老子会善罢甘休吗？ 难道小爷回京才安稳这么几天，就要先把一个礼部尚书给拿下？ ------------ 第六十九章 京城居，大不易 沁园居。 沈云瑶终于可以歇歇了。 宅子很大很美，她也很喜欢。 可就这样被欢喜公主拉着转了大半天，她还是有些遭不住。 反观欢喜公主，倒是精神抖擞，一点点都没有疲累的感觉。这让沈云瑶很好奇，这位公主殿下的体质到底有多好！ 等终于送走了欢喜公主，沈云瑶感觉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的她，只想躺着。 太累了！ “小姐，奴婢让人烧了水，等会儿泡个脚，奴婢给您按一按，会舒服很多的！” 贴心的翠羽冒出来，给沈云瑶带来一个好消息。 “翠羽，你可真的是太招人喜欢了！” 沈云瑶只知道累，只想躺着，却忘了解决这种疲累，是有很多法子的。 “那可是当然了，奴婢是小姐身边一等一的大丫头的！” 很快，就有粗使婆子提了浴足桶过来，又有婆子提着两桶水过来啊，一桶水烧开的，一桶水是温热的。 如此，只要觉得水温不够，可以直接加水。 沈云瑶双脚放入热乎乎的水中，只觉浑身鸡皮疙瘩束起，那一瞬间的舒服，让她感觉心里都毛毛的。 泡了大一刻钟后，身上都要起汗意的时候，沈云瑶就没有继续泡了。 翠羽很体贴地帮沈云瑶拭干脚上的水珠，然后，手法娴熟地给她做起按摩来。 “翠羽，你这水平比以前好多了啊！” 沈云瑶想起翠羽以前的手艺，跟现在一对比，那真的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翠羽得意一笑，道：“小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奴婢为了这门手艺，也是练过的！” “那，可真的是辛苦你了！” “必须得好好奖赏你一番才是！” “小姐，奖赏就不用了，奴婢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翠羽很客气。 这可是跟平日里小财迷一样的她，很不一样。 “你不对头！” 沈云瑶打量着翠羽，能让这个小丫头连赏钱都不要的事情，那肯定是更重要的事情。 但，能是什么事情呢？ 沈云瑶很好奇。 他们可是刚到京城，除了一个欢喜公主，就没接触过其他的人任何人，能有什么事情让翠羽宁可舍弃银子呢？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啊？” “显得奴婢很笨！” 翠羽有些郁闷地看着自家小姐，“难道就不能是奴婢知恩图报，只想服侍好小姐您，不想要额外的赏赐吗？” “打住！” 沈云瑶当时就乐了，“你说想服侍好本小姐，我是信的。但是，让你连赏钱都不要，翠羽啊，你觉得你家小姐是不是没记性呢？” “就你这小丫头每个月领月钱的时候，那兴奋的样子，我都不稀得说！” “嘿嘿……” “小姐，看破不说破，奴婢还是您的好翠羽！” “别皮了！” 沈云瑶正色看向翠羽，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不是咱们已经到京城了吗？” “我爹娘和哥哥、嫂子他们，您不得指派一下差事吗？” “我倒是什么事情呢！” 沈云瑶听了翠羽微微忐忑的话语，当时就直乐。 “放心吧，他们回头要做什么事情，我这边都已经计划好了，不过，还得等等！” “这段时间内，就当是给他们假了，让他们在京城逛一逛，走一走，看一看。” “具体办差的时候还早着呢！” 她的陪嫁人家有两处，人口数量高达二十多口。 这些人要如何分派，实则很考虑沈云瑶的眼力的。 好在她的嫁妆还没到手呢！ 也就是说，在嫁妆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就是跟某些人清算的时候。而清算之后，她这边正好把属于她的人手都安排下去。 “把心踏踏实实放好，你家小姐我正是用人的时候，你爹和你哥哥他们都挺能干的，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明珠投暗。” 如果安排陪嫁人，其实有些麻烦。 因为翠羽的关系，沈云谣无疑是会对赵家的人另眼相看。 可另外的一户陪嫁人家，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对方背靠的是沈云瑶的母亲，陆氏。 虽然这家人的身契已经交到了沈云瑶的手里，但，沈云瑶对这一家人的态度还是有些复杂。 因为他们一家子曾经是陆氏的心腹。 陆氏肯定不是无人可用，那么，让这样的一户人家来给沈云瑶作陪嫁人家，这就很值得推敲了。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翠羽听完了沈云瑶的话，连忙开口解释，“奴婢就是想着，咱们到京城了，家里也没个进项……” 听到翠羽如此说，沈云瑶才恍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她此番进京，虽然带了部分的嫁妆，其中就有压箱底的银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嫁，在这期间，这么多人的人吃马嚼，可不是一笔小钱。 “翠羽，你可算是提醒我了！” “我就说，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我忽略了！” 沈云瑶有些感激地望了翠羽一眼，“你说得对，咱们是需要一个进项，不然的话，坐吃山空！” 京城居，大不易。 更何况她现在住的地方还是这么大的沁园居，单单是这里服侍的人，就有一百多。 虽然不少人都是负责洒扫清洁什么的，不是在沈云瑶身边近身侍候的。 可这些人还真的是不能少他们。 这么大的沁园居，若没有这些人打理，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变得乱糟糟。 在她还没有入住之前，这宅子里下人的花销，都是内务府负责的。 但现在，随着她的入住，内务府将那一百多号人的身契也送了过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从现在开始，这些人归她管了！ 不说别的，单单每个月的月钱，就得一二百两银子。 如果没有个进项，坐吃山空是必然的。 若是因此将嫁妆里压箱底的银子都给挪用了，到时候嫁人的时候，可就等着被看笑话吧！ 真要闹了笑话，她在谢家的日子别想好过了。 连带着，谢子安怕是也要跟她起了嫌隙。 但，这个进项的事情，要从何着手呢？ 沈云瑶想了想，决定先了解下京城的情况，然后对症下药，找到一个能赚钱的切入点。 ------------ 第七十章 伐冰之家，不蓄牛羊 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好，自然也有她的不好。 最简单的事情，街面上什么买卖赚钱，什么不赚钱，哪些地段赚钱，哪些地段不赚钱，大家闺秀就基本是不了解的。 即便是知道一点，也都是道听途说。 沈云瑶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小地方来的，见少识短，所以，该展露的短板，大可以大大方方展露出来。 你要笑我？ 那就笑吧！ 这并不能说明你多么的高贵，只能说明你这个人品德不够。 好吧，你可以说我是自我催眠。 但我真就是这么想的呢！ 沈云瑶入住沁园居的第二天，便带着翠羽，在申嬷嬷、马嬷嬷的带领下，到了街上闲逛。 此行，就是了解下京城的商业。 有的放矢！ 古先贤说过，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蓄牛羊。 这一点，在大雍，必要的时候，也是很讲究的。 贯彻下来就是一句话，不与民争利。 沈云瑶如今这情况，有点特殊。 但作为未来的国舅爷夫人，她还是要防着点御史们的能言善辩。 风闻奏事，给了御史们张嘴不过大脑的特权，以至于这些个御史们一个个的，那是真的很能喷。 而做了御史言官的人，想要出成绩有点难，那他们能做的就是体察入微。 一点点的小事，若是被他们看到了，那是绝对能在鸡蛋里给你挑出骨头来的。 “小姐，好像没什么咱们能做的啊？” 转了一天，翠羽有些丧气了。 这偌大的京城，她就没发现什么自家小姐说的什么短板。该有的都有，而且店铺的数量还不在少数。 “谁说没有？” 沈云瑶出来之前，其实已经猜到想在这么一个成熟的大城市找到一个他人还没有涉足的行当切入有些困难。 但她还是要出来走这一趟，就是想看看这大雍京城同类产品的同质化到了什么程度。 有些时候，切入点可以是某些热卖商品的异态化。 或者说，就是努力打造产品的不一样的包装！ “走吧，咱们回去！” 沈云瑶看了这么长时间，该看的已经看到了。 剩下的便是具体操作了。 “小姐，您这就看好了啊？” “要不要我们再多看看？” “不用了，该看的都看到了！” 沈云瑶伸手弹了翠羽的额头一下，“你不是担心你爹娘哥哥他们在京城的差事么？” “现在啊，他们有的忙了！” 如今可是炎炎夏日。 京城是有冷饮店的。 但这种冷饮店仅仅提供冰水，或者将水果冰镇出售，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是供不应求。 即便是一文钱一杯的冰水，也是要排长队才能购买。 但纵然是如此，这些东西也是供不应求。 只因，这些冰块都是去岁冬天存储下来的，若是不节省着用，很快就要消耗完的。 当翠羽等人听说沈云瑶要做冷饮的生意时，都是很诧异。 “小姐，咱们这里也没有冰块啊！” “谁说没有？” 沈云瑶轻笑，“这沁园居的院子下面可是挖了一个老大的冰窖，里面的藏冰足够我们用了！” 听沈云瑶如此一说，申嬷嬷、马嬷嬷这才想起，这沁园居之前可是属于皇家的，即便是皇帝不常过来，但该准备的东西，肯定都会准备。 不然的话，若是皇帝夏日过来这边，总不能从宫里班冰块过来吧！ 回到沁园居，一行人很快去见识了那巨大的冰窖，以及冰窖里那看不到边际的藏冰。 “好舒服啊！” “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面就好了！” 翠羽感受着忽然而来的凉意，忍不住发出感慨。 结果，被沈云瑶照脑袋上敲了一下狠的。 “说什么胡话呢？” “这里这么冷，顶多一刻钟，就能把你冻坏了！” 从炎炎夏日的外面进来，的确是感觉到了清爽，可若长时间待在这种低温的环境，人不冻死也差不多。 被沈云瑶敲了脑壳的翠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忍不住懊恼地垂下头。 从冰窖出来，沈云瑶就让人将翠羽的父亲赵富贵以及两个哥哥赵吉、赵祥都喊了来。 吩咐他们去市面上采买水果，各种各样的水果。 沈云瑶准备制作水果冰沙出售。 至于搅拌水果和冰沙的机器，也不是很难做。 沈云瑶曾经就见过一种手工榨汁的搅拌机，那东西，只要一个经验丰富的铁匠，打造起来并不难。 “价格可以稍微定的高一点！” 价高，那么能买得起的人就不会是普通百姓。 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的贵人。 “少夫人，这事儿不需要跟陛下禀告一声吗？” 申嬷嬷有点担心，“毕竟，那藏冰可是皇家所有。” “无妨，等欢喜公主殿下到了，我跟她说说！” “这门生意，我本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做！”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而且，她对这京城而言，可是初来乍到，别人若是想要找她麻烦，她也会很麻烦。 喊上欢喜公主一起，就不一样了。 这妹妹可是无人敢惹的。 说曹操，曹操到！ 沈云瑶这边才提到欢喜公主，欢喜公主就到了。 而且，还不是空手来的。 她让人提了两个冰镇过的大西瓜来。 “七姐姐，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这可是西域供奉过来的！” “供奉来的？” 沈云瑶愕然地望着这两个西瓜，回想了前身的记忆，好吧，前身还真的从未见过西瓜这种东西。 “对啊，这可是西域贡品，每年都会有人送来，可好吃了！” “我这次可是磨了皇兄好久，他才给了我两个，简直太小气了！” “不对，不是皇兄小气，是西域那些人太小气了，每次上贡的西瓜就这么百十个，根本不够分！” “要我说，就该派兵去把西域占了，以后想吃西瓜就吃西瓜，想吃蜜瓜就吃蜜瓜！” 听到欢喜公主这随心之言，沈云瑶感觉自己可能破案了。 历史上，老祖宗们打下了西域，可能真的就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毕竟，咱们这个民族，都是祖传的吃货。 对吃货来讲，没有什么比美食在前而不能尽兴更让人沮丧的事情了。 所以，为了美食攻打西域，还真的很有可能。 ------------ 第七十一章 合伙 “七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欢喜公主说完，便盯着沈云瑶。 她没少跟自己皇兄说这种话，每次都被斥责瞎胡闹。跟别人说起这个，也都说她孩子话。 但欢喜公主真的觉得，既然西域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不直接拿过来？ “太对了！” 沈云瑶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这么好的东西，就该让大雍的百姓都能吃到，每年上贡一点点，这是耍人呢！” “嘿嘿，七姐姐，我就知道，咱们肯定能想一块儿的。” “那些个西域的人太可恶了，每次上贡一点点，私底下大量在街面上售卖，一个西瓜，好几两银子呢！” “都是一群贪财的家伙！” 说起这些，欢喜公主就很气愤。 沈云瑶瞧着气鼓鼓的欢喜公主，莫名地想到了一个词“愤青”。 好家伙，原来不管在什么时候，愤青都是存在的。 “好啦，别在这里牢骚了！” “等回头，我们一起想个方子，让这西瓜在咱们大雍地界自由生长，让西域那些家伙悔到肠子青！” “能行吗？” “之前，宫里也让人用西瓜种子试过的，效果很差。” “要么就是不结果，要么就是结出来的西瓜都是很小很难看的，味道也很差劲！” 欢喜公主有些没自信。 沈云瑶也没多大的把握，但凡事总得试试。 若实在不行，那就等以后整个商队，跑西域去弄瓜种回来。或者干脆就大量将西域的西瓜运到大雍，而这无疑是有些难度。 但是吧，还是那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 “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了，我给你弄点好吃的！” “对了，你小日子没来吧？” “没，没来！” 欢喜公主陡然被沈云瑶这般问，不由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 果然是古时的女子，真够矜持的。 若是在后世，说起大姨妈，女生们那无所顾忌的样子，男生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没来就好，我今儿做的这好吃的，小日子来了的时候，可不适合吃。” “上了年纪的人，也不能多吃！” 沈云瑶很快喊人去冰窖取了冰来，捣成冰沙，然后将西瓜切开，取出里面鲜红的果肉，切成小碎片，跟冰沙混合。 期间，加上少许的白砂糖。 一份简单的西瓜冰沙诞生！ “尝尝？” 沈云瑶用汤匙舀了一小勺，递到欢喜公主的面前。 欢喜公主也不矫情，小嘴长大，一口含进了嘴里。 “唔……” 冰的凉，西瓜的清甜，混杂在一起，味蕾的感觉一下就炸裂了。 “好吃！” “七姐姐，你可太聪明了，你咋想到的？” 欢喜公主吃过冰镇的西瓜，但跟这个比起来，明显有着差异。 “我啊，就是瞎捉摸。” 沈云瑶总不能说，姐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吧？ 接下来，沈云瑶又试验了其他的水果冰沙，还有混合冰沙，最终定下了各种冰沙的配料。 “好吃吧？” “你说，这东西如果在街面上售卖，买的人会多吗？” “肯定多！” 听到沈云瑶的问话，欢喜公主都不带过脑子就给出了回答。 不过，很快欢喜公主就提出了疑问，道：“七姐姐，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可做法太简单了，别人随随便便就能偷学，然后回家自己做！” “这个简单啊，咱们再里面加上一些别人轻易弄不到的东西不就完了！” 这个东西，沈云瑶想到的就是奶油。 用鸡蛋清加白糖发泡制作奶油，加到这水果冰沙之中，那么，除非是有人泄密，否则，即便是市场上出现了水果冰沙，也不会跟他们的口味一样。 “七姐姐，你有办法？” “当然，不过这是秘密，现在不能说！” “我也不能说吗？” “不能！” 沈云瑶微微笑，“好妹妹，这东西如果你知道了，你能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吗？” “呃，不能！” 欢喜公主只是想了想，就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东西，那肯定会去跟自家皇嫂、母后，甚至皇祖母炫耀。 到时候，自己要不要把方子告诉她们呢？ 而一旦她们知道了，宫里的宫女、嬷嬷们肯定也会知道，这也就不再是秘密。 “好姐姐，还是你想的周到！” 欢喜公主并没有因为沈云瑶的隐瞒就对她不满，反而感觉自己有些任性了。 “妹妹，姐姐我初来京城，到处都不熟悉。不如，这门生意，你我合伙，你出铺子，我出方子，扣除食材费用，收入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不成不成，我只出个铺子，什么都不干，哪儿能要这么多？” 欢喜公主拒绝的很干脆，“顶多三成！” “不然，七姐姐你就只能找别人合伙了！” “也行吧！” 沈云瑶想了想，没有再跟欢喜公主争辩这个事情。 …… 欢喜公主在京城的产业可是真的不少。 几条繁华的街道上，都有她的铺子，有内务府的人代为管理，而她只需要年底收钱就好。 要找个合适的铺子开店，欢喜公主只是把内务府总管喊了来，分分钟就选好了铺子。 之前是一家茶叶店，虽然收入平平，但每年都有得赚，属于很稳的买卖。 沈云瑶看着被打包的茶叶，忽然在想，自己要不要顺便开一家奶茶店？ 但想了想，还是暂时算了。 店不需要开太多，能挣钱就好。 仅仅是两天时间，这水果冰沙铺子就开了起来，名为清夏。 清凉一夏！ 为了给铺子造势，欢喜公主特意喊了不少的京城贵女来捧场。 那色泽鲜艳的水果冰沙一出场，就把这些个贵女给看呆住了，她们吃过不少的美食，但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大家别客气，这第一杯，本公主请客！” “再以后，你们要吃，就只能自己付钱了！” 请人来捧场，欢喜公主也是很讲究的。 这为人处世，似乎并没有王德顺说得那么跋扈。 沈云瑶没有露面，店铺明面上的掌柜是翠羽的母亲余氏。 余氏，曾经在沈家也是做过管事嬷嬷的，管一个店铺，倒也不是太强人所难。 “小姐，好多人啊！” “咱们能赚到钱吗？” 翠羽跟沈云瑶就坐在清夏对面的茶楼上，远远打量着店铺的人流情况。 ------------ 第七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自信点儿，咱们啊，肯定能赚到钱！” 沈云瑶从不担心水果冰沙挣不到钱，只看能挣多少钱。 毕竟，她走的可是高端路线。 “老天保佑，一定要挣钱啊！” 为了开这个铺子，沈云瑶可是将自己的嫁妆压箱底银子给动了一部分。毕竟雇佣人手、购买材料，这都是需要钱的。 沈云瑶本身并没有多少私房银子，毕竟曾经的她在沈家属于不受待见的小透明。 单靠每月的月例银子，能够花都不错了，还想着存钱？ 担心自家小姐的压箱底银子赚不回来，翠羽前所未有地虔诚祷告。 而在此时的清夏店内，那些个京城贵女在品尝过水果冰沙后，全都眼睛放光。 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大夏天最好的消暑品。 问了下价格，在知道最便宜的一碗水果冰沙也要五十文钱后，这群贵女的眼睛就更亮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只要五十文！ 即便是最贵的几种，也才两百文一碗。 “我要那个！” “我要这个混合的！” 很快，一帮贵女纷纷点菜。 不单单是她们自己的，还让身边的侍女速度回家，将消息告知她们各自的母亲、相好的小姐妹。 好东西，就该分享。 欢喜公主看到这里，便明白，她跟沈云瑶的这个小铺子，要挣钱了。 要知道，这东西可不单单是女眷们会喜欢，就算是男人，也无法抵挡它的魅力。 欢喜公主当即让余氏安排人给她准备了最贵的几种水果冰沙，让人用冰块镇着，一溜烟儿地朝着皇宫去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自然得分享给她母后、父皇、太祖母、皇嫂和皇兄。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清夏凉品小店的名字就传遍了京城的高门大户。 凡是有幸品尝过的，皆是赞不绝口。 …… 谢家。 崔氏也尝到了一份水果冰沙，这是沈云瑶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既然是她的店铺，没道理东西出来了，不给未来的妯娌送一份。 而且，沈云瑶异常大度地给谢言婉也准备了一份。 她将来可是要做谢言婉小婶儿的人，这胸襟肯定得有。 不过，谢言婉在知道这东西是沈云瑶弄出来的时候，直接砸了。 崔氏听到消息，久久无语。 这个女儿，难道真的被宠坏了？ “夫人，小姐还小，她只是孩子气罢了！” 崔氏身边的李嬷嬷小声劝慰 “李嬷嬷，你就别提那个孽障说话了！” “我教了她那么多，平素瞧着是个好的，哪曾想遇到一点的事情，就原形毕露了！” “有些时候，我真的怀疑，这个孽障真的是我亲生的吗？” “夫人，这话可兴说！” “要是传到小姐耳中，小姐得有多伤心！” 李嬷嬷赶紧劝住崔氏。 崔氏长叹一声，额头的皱纹仿佛又深了些许。 …… 皇宫。 坤宁宫。 皇后的房间。 谢子娴看着正在批改奏折的熙和帝，上前轻轻帮他按了按头。 “陛下，奏折是批不完的，你好歹顾惜下自己的身体！” 看着熙和帝每天这么忙碌，谢子娴很是替他忧心。 一个人，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每天这么辛苦，早晚都是要吃不消的。 “朕身体很好，子娴这是在对朕的身体力行表示不满么？” “陛下，跟您说正经的呢！” 谢子娴羞恼地捶了熙和帝一拳。 熙和帝嘿嘿笑，握住谢子娴的手，笑道：“也就是最近事儿多些，到了夏天，南方多雨，各地的江堤都得小心防护，忙过这段时间，朕就清闲了！” 闻听熙和帝如此说，谢子娴哼了一声，道：“春天的时候，你说农忙，夏天的时候，你说下雨，秋天你说丰收，冬天你说天寒大雪！” “祁煜，你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难道想要英年早逝吗？” 眼见谢子娴连他的名字都喊了出来，熙和帝知道，自己这位皇后娘娘是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我这就收起来！” “陛下，这些事情，既然有分管的大臣负责，你就该让他们人尽其用！” “什么事儿都您做了，那朝廷养着他们做什么？” “道理是这样的，但有些人啊，他尸位素餐！” 熙和帝叹息一声，“朕登基三年，朝中事项也才堪堪理全。很多事情，千头万绪，很多人，都不是那么好处置的！” “是太上皇的人吧？” 谢子娴跟熙和帝说话，从不避讳。 熙和帝点了点头，道：“父皇虽然禅位给朕，入住长乐宫，每日逍遥。但这朝中的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完全放手。” “朕能如何呢？” 熙和帝也是挺无奈的。 在被立为太子之前，他就想当个闲散皇室，每日跟娘子悠闲自在，哪曾想忽然有一天，自己成了储君。 然后没过多久，自己就成了皇帝。 而他的父皇禅位给他后，就成了这大雍的太上皇。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现在呢，太上皇活得好好的，他当时提拔的臣子，不管如何，只要没有很大的问题，熙和帝也不好处置。 偏偏这些人吧，蹬鼻子上脸。 明面上敬他是皇帝，背地里都是对他的话阳奉阴违。 “陛下，既然这样，那不如您多退几步！” 谢子娴沉吟片刻，忽然就有了主意，“太上皇之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禅位，如今闲下来，身体养好了，静极思动。” “既然如此，您何不满足太上皇呢？” “待他老人家重新体验一下那种辛苦，想来，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以退为进，不争为争！ 谢子娴的一番话，彻底打开了熙和帝的视野。 对啊，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关心则乱！ 身在局中，自己这是被权力迷了眼呢！ “皇后，你可真的是朕的贤内助！” “就听你的，从今儿开始，咱们啊，也逍遥去！” 既然父皇他老人家心未老，还想做事儿，那就做吧。 反正自己已经是皇帝！ 三年为政，他，祁煜，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英明君主，但至少不是昏君暴君！ 这天下百姓，对他总还是有几分认可的。 ------------ 第七十三章 太上皇 沁园居。 余氏跟两个账房合计了三遍，最终将一天的营收统计了出来。 “小姐，今天一共入账十五万八千七百六十文！” “扣除各种费用，盈利一百两还多。” “咱们这铺子挣钱了！” 虽然一直在铺子看着，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钱箱满了又换，满了又换，知道肯定会挣钱，但到底会挣多少钱，依旧是让余氏纠结了很久。 如今，终于踏实了。 一百多两银子啊！ 这只是一天！ 而且今天严格算起来，只经营了半天多点的时间。 “还行！” 沈云瑶对于自己能挣钱这事儿，从不怀疑。 “明天，记得多带些人手过去，免得忙不过来！” “奴婢明白！” 余氏连忙答应。 “对了，今天你们都辛苦了，你去说一下，今天在铺子里帮忙的人，每个人给两百文的奖励！” “谢小姐！” 余氏脸上笑开了花，千恩万谢告辞离开。 等余氏离开，翠羽就冒了出来，道：“小姐，明天，我能不能也去铺子里帮忙啊？” 帮一天，两百文的奖励啊！ 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二两呢。 “要不，以后你跟着你娘，专门帮我打理铺面？” 沈云瑶当即笑呵呵地开口。 翠羽一听，脑袋要成了拨浪鼓，道：“才不要！” “小姐，奴婢可是打定主意了，这辈子都跟着您，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您可不能不要奴婢！” 翠羽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云瑶，活像一只将要被主人抛弃的小可怜。 沈云瑶无语地摇了摇头，道：“那你还要不要去铺子里帮忙了？” “不要了！” “奴婢要跟在小姐身边，谁也赶不走的那种！” “真乖！” “等你家小姐我挣了钱，回头就给你把月例银子提一提！” “小姐万岁！” “嘘，你个死丫头，乱说什么呢！” 沈云瑶赶紧堵了翠羽的嘴，“这种话，以后可不兴说！” 万岁这个字眼儿，那是乾极殿那位的专属名词。 不对，如今这大雍，可是有两位在用这个字眼。 长乐宫的太上皇，乾极殿的熙和帝。 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但如今这大雍，却是出现了两个主子。 太上皇明明已经禅位给当今皇帝，一度退居长乐宫，不问政事。但最近这些日子却是有点不甘寂寞的感觉，频频跟朝臣接触。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想到如今京城的局势，沈云瑶就有些叹气。 那老皇帝也真的是，明明是他自己选择禅位的，如今又跳出来搞事情，熙和帝简直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算了，终究是离自己还远！” 沈云瑶摇摇头，将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开一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离她很远的事情，其实已经离她很近很近。 …… 长乐宫。 太上皇正在欣赏着歌舞，旁边是一个肥胖的老者相陪。 “散了，散了吧！” 终于，太上皇抬手挥了挥。 旁边服侍的老太监立刻出声，让歌舞中的美女，还有旁边奏乐的美女全都退了下去。 太上皇这才看向旁边的楚国公，道：“说说吧，你这个老货来找朕这个闲人做什么？” “别说是来跟我喝酒的，我不信！” “陛下，老臣有愧啊！” 楚国公起身就要跪下。 “别给我整这一套！” 太上皇抬手敲了敲桌面，“你就坐着说，你若是真的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情，朕会酌情给你宽宥！” “陛下，老臣哪儿敢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事情是这样的！” 关于楚莹莹将礼部尚书三小姐吕晴梵推出茶楼的事情，这几天可都是在扯皮中。 “陛下，那真的是个意外！” “您是知道的，莹莹那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儿。” “她就是气急了！” “您知道的，她的体型跟老臣一般无二，平素里没几个人正眼看她。唯有那礼部尚书吕晟家的三小姐吕晴梵，还有那安国侯府的李珊霓和她还算处的来，可谁知道，这两个丫头居然是拿我家莹莹作筏子，抬升自己的名声！” “莹莹知道真相后，这才气急撞了人。” “谁能想到，那吕晴梵居然那么不经撞，竟从茶楼的二楼摔了下去。” “所以，你来找朕，是希望朕出面，压下这件事情？” “英明无过陛下！” 楚国公猛点头。 太上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吕晟的第三女吕晴梵，朕也曾听人说起，说是京城第一才女！” “她此番受伤，可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 楚国公连忙开口，“老臣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请了闫老神医登门，就是脸上的伤痕也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正好，朕的小十九也该成亲了！” 太上皇如此一说，楚国公就彻底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你吕晟就算是再得熙和帝看重又如何？ 太上皇出面，而且给你闺女赐婚了皇子，这是何等的荣耀？ …… “陛下，还有一事儿！” 在解决了自家跟礼部尚书府的麻烦后，楚国公又开口了，道：“当时，莹莹她们之所以前往茶楼，却是为了看谢子安那小子的未婚妻。” “陛下，虽然谢家小子的婚事是当今陛下赐婚，但老臣感觉此女可能有些问题。” “先是在她来京的时候，琳琅郡差点闹出了摩尼教叛乱，虽然被镇压了，但这不是好兆头啊！” “等她入京，就让我家莹莹跟礼部尚书三小姐起了纷争。” “老臣担心，此女恐为灾星！” “老臣可听说，欢喜殿下跟这女子交往甚密！” “陛下，还是要劝劝欢喜殿下，切莫因小失大，悔之晚矣！” 楚国公一席话，让太上皇的脸色变了又变。 “此事，朕知道了，你个老货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先滚吧！” “是，老臣告退！” 楚国公连忙告退。 一直等楚国公离开了长乐宫，太上皇才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小口抿了一口，接着眉开眼笑，哼起了小曲。 “开口便是忠心，张嘴还是仁义。” “怎料那肚子里，皆是阴谋算计。” “呔、呔、呔、呔……” ------------ 第七十四章 女人的心思，你不懂 谢家，前院，大书房。 当朝太师谢子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一碗刚制出来的水果冰沙。 而在他的对面，谢子安正一脸嫌弃地丢开手里的汤匙。 “这味道也不对啊！” “就是水果配冰块，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谢子安也是吃过清夏的水果冰沙的，对于这种没加奶油的简单制品，就有些瞧不上了。 “我觉得还行！” 谢子正倒是没有谢子安挑剔，“不过，你不觉得你媳妇儿做这个，有点失了身份吗？” “有吗？” “没觉得啊！” 谢子安一副仔细思考了一番的样子，最终表示自家媳妇儿弄这个，完全没问题。 这京城的高门大户，哪家没有铺子？ 经营的产业更是五花八门。 甚至于青楼赌坊这种勾当，都有人在暗中掺和。 他媳妇儿弄个清凉解暑的饮品铺子，又不层与民争利，这很好啊。 “我是说，堂堂谢家未来的少夫人，岂能从事这商贾之事？” 谢子正不想跟自家小弟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大哥，你这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谢子安当即开口，“咱们谢家也有那么多的铺子，你咋不说咱们是从事的商贾之事？” “咱家的铺子，都是管事在负责，咱们并不参与！” 谢子正的这个回答，让谢子安更无语了。 “大哥，我媳妇儿铺子是她身边丫鬟的母亲在操持，她也没有参与进去啊！” “这事儿啊，您老人家就别管了！” “我媳妇儿只是给自己弄了个赚零花钱的小买卖，多大点儿事，若是有哪个御史又吃饱了，小爷我分分钟让他明白饿肚子是什么感觉！” 谢子安当即大包大揽。 谢子正闻言，面露笑意，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事儿就当我没说！” “大哥，你事儿说完了，该我说了吧？” “你有事儿？” 谢子正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个小弟弟，想不出来他能有什么事儿。 “婉儿那丫头，你就不打算管管？” 谢子安脸色微微有点严肃，“她小婶儿好心好意送了美食给她，她不说道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东西给砸了！” “咱们谢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教养？” 这一番话，说得谢子正脸色剧变。 他这一天都在忙，还真的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一出！ “此事，我会查清楚。” “若真的是婉儿的错，我会让她给她小声赔礼认错！” “大哥，你还查什么查啊？难道我这个做小叔叔的，会去冤枉自己的侄女？” 谢子安翻了个白眼，“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该好好管管谢言婉了，不然的话，将来有你后悔的！” “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等谢子安走到门口，忽然止住脚步，回望了沉思中的大哥，“大哥，再说一个事儿，那状元郎郑斯阕，非是良配！” 虽然谢言婉诸多毛病，但到底是自家大哥的宝贝闺女，谢子安觉得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一下。 至于谢子正会不会听，听不听得进去，谢子安表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 第二日，天明。 阳光明媚灿烂，一看就是一个大晴天。 大晴天，也就意味着会很热。 这般热的天气，清夏那味道独具一格的水果冰沙，自然成了许多人的首选。 事实上，昨天已经有很多人回去后让人自制过水果冰沙，可惜结果很不理想，味道始终差了点什么。 是以，今儿前来清夏的人更多了。 即便是沈云瑶让余氏多带人帮忙，结果依旧是人手不够用。但也没别的办法，后厨就那么点地方，再多的人手，也没地儿安置。 没办法，只能排队。 “皇兄，皇嫂，你们看，我没说错吧！” 此时，在清夏的对面，欢喜公主带着熙和帝跟皇后谢子娴一起出现在了这座沈云瑶之前来过的茶楼。 “那水果冰沙虽然的确是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来吧？” 熙和帝表示这不合逻辑。 欢喜公主呵呵笑，道：“皇兄，这个嘛，你就不懂了！” “我哪儿不懂？” 熙和帝严重表示不服。 谢子娴轻笑，道：“陛下，女人的心思啊，您当然不懂！” “这个女人的心思有什么关系？” 熙和帝这回是真的不懂了。 谢子娴笑笑，旋即跟熙和帝解释起来：“女人啊，最是喜欢攀比的。” “这市面上出了好吃的糕点，这些贵女们肯定要去尝一尝，若不然，日后说起来，岂不是显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昨儿她们不是都吃过么？” “是啊，正是因为吃过，她们才会又来！”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一次就够呢？” “若是别人都来吃了，就我没来，岂不是说明我不如人？” “还能这样理解？” 熙和帝觉得有这种想法的女人，怕不是脑子不大清楚。 幸好，他家皇后不是这样的人。 恰在此时，欢喜公主身边服侍的大丫头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从里面取出了三碗水果冰沙。 “皇兄昨儿吃过了，今儿应该就不喜欢吃了，这一晚，我跟皇嫂分了吧！” 在小丫头将一碗水果冰沙放在熙和帝面前时，欢喜公主速度伸手，将那一碗水果冰沙给挪到了她跟谢子娴中间的位置。 熙和帝正感觉有些燥热，看到这水果冰沙，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哪曾想居然被自家妹妹给来了一记窝心脚。 “谁说朕今儿不喜欢吃？” “拿来吧你！” 熙和帝可不是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 美食当前，必须吃个尽兴。 “皇兄，我跟你讲，这水果冰沙，如果有西瓜就更好了！” “可惜，西域那些人太小气了！” “要我说，你就该派兵去把西域占了，让咱们大雍百姓都能实现西瓜自由！” 欢喜公主一边吃着美味的水果冰沙，一边跟熙和帝吐槽。 熙和帝眨了眨眼，道：“这可是国家大事，你以为出兵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好战必亡！” “老祖宗早已给我们证明过了的！” “再说了，就算是要出兵，咱们也没足够的理由啊！” “名不正，则言不顺。” “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能无视朝臣的谏言！” ------------ 第七十五章 撂挑子 熙和帝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这个妹妹的话，心里却在吐槽，这要是被后人知晓自己只是为了吃点水果，就派兵去把西域那些个小国给灭了，那他岂不是要成为历史上留名的昏君？ 要不得，要不得！ 欢喜公主自然不晓得自家皇兄心里的吐槽，她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听她皇兄的意思，似乎只要有足够的理由，不是不可以出兵。 那么，要怎么才算理由足够呢？ 或许不是不可以操作一下的！ 至于好战必亡？ 别开玩笑了！ 大雍已经多少年没打过大仗了！ 当她不知道吗？每每边境上出现点冲突，那些个勋贵武将，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出战，结果没等他们争辩出一个上下，捷报就送过来了。 边将也想要功劳啊！ 到如今，周边小国也好，异族也罢，对于大雍都是怕得要死。 偶尔有那个不长眼的头头招惹了大雍，甚至都不需要大雍的边军出动，他们本族就将对方的脑袋和一家老小给送到了阵前。 为了防止边军不讲武德，这帮人还会同时派出使团进京请罪。 那态度之恭敬，开历朝所未有。 好战必亡？ 呵呵，骗骗小孩子吧！ 熙和帝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好妹妹已经在琢磨怎么给他找事情做，他美滋滋地享用了一份水果冰沙后，便跟皇后谢子娴朝着谢家去了。 美其名曰，陪l皇后回家省亲。 至于朝政，早早就安排人交代了，小事儿，朝臣们自己解决，朕不养吃白饭的。 大事儿不好决断，就去长乐宫找太上皇。 简单形容皇帝现在的情况，撂挑子了！ 消息传入长乐宫，太上皇就不开心了。 他之前跟曾经的老臣们见面频率多了些，也的确是有些意动，想要重新掌握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仅仅是有个想法。 如今，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这一摊奏折，太皇上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被许多奏章包围的那种恐惧。 “胡闹！” “朕已经禅位！” “这些事情，自当皇帝处置，拿给朕算怎么回事？” “拿走，拿走，速速拿走！” 掌权？ 掌个鬼的权！ 老子每天在这长乐宫欣赏一下舞蹈，听听小曲儿，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这日子难道不香了吗？ “来人，传朕旨意，楚国公教孙无方，降爵一等，罚闭门思过三月，无诏不得出府！” 让人将奏折都送回乾极殿还不算完，太上皇干脆连昨儿个来他这边上眼药的楚国公也给惩罚了。 降爵一等！ 原本，楚国公府是一等公爵，世袭罔替。 而这降爵一等，楚国公府就变成了二等公，也没有了世袭罔替的资格。如果不能尽早将爵位的品级提上来，等下一任楚国公继位，就只能是三等公！ 当圣旨传到楚国公府，楚国公人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昨儿明明还好好的！” 楚国公颓然坐在地上，半晌都没能坐起来，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父亲，儿子早就说了，您不能惯着那个丫头！” 楚国公的长子，也是如今的楚国公世子楚桓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下好了，咱们把祖宗拼了命挣下来的世袭罔替招牌，给丢了！” “百年之后，我们父子有何脸上面去见列祖列宗？” 楚桓恨不能时光倒流，阻止父亲进宫。 “不应该啊！” “不应该啊！” 楚国公想不通，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怕是永远想不到，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太上皇心气儿不顺，想要找个人来承担一下他的怒火。 巧的是，楚国公昨儿跟太上皇见了面，临走的时候，还用一副忠心耿耿的口吻在他面前给皇帝上眼药。 太上皇并不确定皇帝是不是因此撂挑子，但宁杀错不放过。 他好不容易才从那奏章之中解脱出来，如今这帮人居然还想把自己拉回去？简直就是太坏了！ 回想了下最近这段时间往他这边跑得很勤快的几个老臣，太上皇很快又下了旨意，说是看在他们年岁大了，该颐养天年了，让他们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有时间多到长乐宫陪他耍耍。 平日里，这些个人喜欢打着如此旗号来见他，如今便满足了他们。 …… 谢家。 当谢子安正在琢磨着进宫拜见自家那个凶悍的姐姐应该带点什么心意时，书房的门被踹开了。 “谁——啊……姐……？！” 谢子安傻眼了。 踹门的居然是他姐！ 皇后娘娘可以随便出宫的吗？ 然后，谢子安就看到了熙和帝。 好吧，皇帝姐夫都来了，这姐姐跟着来，貌似一点毛病都没有。 等等！ 他们穿的是便装！ 这是微服出宫，还是偷溜出宫？ 算了，不管是怎么出的宫，都不是他能管的。 “臭小子，长能耐了啊！” “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啊！” 谢子娴进门，伸手就拧住了谢子安的耳朵。 “姐，姐，姐，痛，痛，要掉了，掉了……” 谢子安惨兮兮地叫起来。 “姐，姐夫还在呢，淑女，淑女！” “没关系，当朕不在就好！” 熙和帝巴不得看到小舅子被收拾。 谢子安傻眼。 不过，谢子娴到底还是放了谢子安，道：“臭小子，回京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进宫去见我？” “姐，冤枉啊！” “我早就打算进宫的！” “这不是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想好到底要给你们带点什么礼物吗？” “你看，你看，这是我准备的礼单！” 谢子安这会儿是真的超庆幸，庆幸自己老早就在折腾这个东西，不然的话，这会儿可就真的要抓瞎了。 将自己准备的礼单递到谢子娴的面前，谢子安心里直呼侥幸。 可惜，不管用！ 谢子娴看都没看礼单，直接踢了他一脚，道：“我是在乎礼物的人吗？” “错了就乖乖认错，还跟我狡辩！” “我看你是不想早点成亲了吧！” 这一下，可是那你了谢子安的软肋。 不过，谢子安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吗？ “姐，你还别说，我真的不着急，就是，我这边不成亲，咱们那位侄女儿，怕是要恨死我咯！” ------------ 第七十六章 不主动 “子安，那状元郎郑斯阕的人品，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不堪？” 熙和帝忽然开口，问了谢子安一句。 谢子安略一沉吟，道：“姐夫，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呢？” “想怎么答就怎么答！” 熙和帝淡定地摆摆手，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示意谢子安开说。 “状元郎如何，我其实并不了解，只说说我在柳城的一点所见所闻。” “最初，沈郑两家的婚约，是源自两家的老太爷，也就是郑斯阕的祖父跟我那未婚妻的祖父。” “后来呢，郑家败落，沈家似乎是有意解除婚约，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解除，每年的节礼往来什么的，沈家三房都是十分厚实。” “直到郑斯阕高中状元，沈家之主沈慎登门道喜，被状元郎的母亲郑王氏堵在门外，两家的亲事算是闹掰了。” “而这郑王氏要解除婚约的想法，在郑斯阕回柳城之前便已经有了，甚至，她的想法是让沈家直接病死了这位三房嫡小姐，也就是我的这位未婚妻！” 谢子安说到这里，熙和帝跟谢子娴都是脸色一变，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好毒！ 就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便要逼死一个完全无辜的姑娘。 “她怎么敢？” 谢子娴很好奇。 “这就得说说郑王氏的依仗了！” 谢子安微微笑着，“首先，儿子是状元郎，是要进翰林院的，未来的前程不可谓不光明！” “其次，若是我没猜错，郑王氏已经收到了状元郎的书信，言明了他已经跟当朝太师的小姐情定终生，这是她的第二依仗！” “第三，她笃定沈家是懂得取舍的，是不会为了一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子，跟他们郑家为敌。” “毕竟，沈家虽然在柳城还算不错，但终究只是普通的人家，只是略有薄产。” “自古都说，民不与官斗，官官相护！” “当然，还有一点，我这未婚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沈家并不受爹娘的喜欢。” “我那岳父，曾经颇有才名，后来却沉迷酒色，荒废了。” “我那岳母，则一门心思教导两个双胞胎儿子。” “既然如此，沈家又怎么敢跟郑家撕破脸皮呢？” 熙和帝已经基本弄明白了一切，心里就越发好奇起来，“你出手了？” “没有！” 谢子安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那会儿，我还没到柳城呢！” “我猜，是我媳妇儿自己破的局！” “如何破局？” 谢子娴也是好奇。 她在听了一切后，将自己放在了沈云瑶的位置，发现自己竟是毫无办法。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你有千般的本事，却也只能被困在后宅方寸之地。 一个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破局？ “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知道，沈家主悲愤地找上郑家，将郑王氏的所为和盘托出，柳城的舆论瞬间站在了沈家这边。” “若不是刚好状元郎郑斯阕回到了柳城，只怕郑王氏如今的下场会很不好！” 这不是废话吗？ 如此恶毒妇人，被揭穿了真面目，百姓若是鼓动起来，当场打死了她，官府也都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法不责众！ “之后，我那岳母归来，又打上了郑家！” “让郑家赔钱！” “之后的事情，姐夫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就不细说了！” 谢子安说完，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没再表达自己看法。 郑斯阕如何？ 他其实没多说什么评价，但却完全表明了他对这人的瞧不上。 “如此来说，状元郎的人品确实值得商榷！” “家中早有婚约，却在京城另攀高枝。” “皇后，你觉得呢？” 熙和帝如此说，其实是准备问问谢子娴的意思，是不是需要他出面，解除谢言婉跟郑斯阕的婚事。 “陛下，沈郑两家的婚约早有纷争，解除婚约对两家来讲，都是好事。” “郑王氏心气儿高，做儿子的岂能不顾母亲所想！” “此事，倒也算不得状元郎品行有缺！” 谢子娴明白皇帝的好意，但却委婉拒绝了。 她那个侄女的心思，她可是看的太清楚了。 从小掐尖要强，一直想着能嫁得如意郎君，若是他们就这样毁了这门亲事，只怕这侄女非但不会感激他们，反倒会怨恨他们，甚至会跟那郑斯阕藕断丝连，做出败坏谢氏门风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要解除婚约，也得这丫头自己提出来。 不然的话，纵然知道前面是火坑，她想要跳，谢子娴也不会阻拦一下。 “姐夫，我觉得，我姐说的在理，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谢子安很狗腿地表示。 “行吧，你们两个既然都这么说，那么，这事儿，朕可就不管了！” 熙和帝一听这姐弟俩的话，也就顺势开口。 本来呢，要断了这门亲事，就得先破了郑斯阕的状元身，而这状元是他御笔钦点，算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但既然这姐弟俩都这般态度，他乐得保全自己的颜面。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三人这边才说完，谢子正跟崔氏就联袂而来。 “见过陛下！” “大哥、大嫂免礼！” “今日只有自家亲戚！” “朕是陪皇后回来省亲的！” 熙和帝拦住了要给他见礼的谢子正跟崔氏，笑呵呵道明来意。 他跟谢子娴前来谢家，先去见了谢家的一帮老爷子，便杀到了谢子安这里兴师问罪。 本想着，回头就去找谢子正，没想到谢子正倒是先找了过来。 “陛下，尊卑有别！” 谢子正一板一眼地开口。 “大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朕的意思就是今日不论身份，你可接旨？” “臣……接旨！” 谢子正的脸色被熙和帝这一手整得差点绷不住了。 然而，话是他说的。 熙和帝用皇帝的身份压他，他能如何？ 这简直就是无解。 崔氏见状，倒是笑了笑，道：“妹妹、妹夫，那今天你可得听嫂子安排了！” “是，是，今日，我们两口子全听大嫂吩咐！” 谢子娴笑着应下。 所有人都是乐呵呵，唯有谢子正板着脸，颇为纠结。 ------------ 第七十七章 始于颜值 谢子正，可以说是大雍朝的君子典范。 而这君子典范，往往也是另一个词的意思：古板。 在谢子正的认知里，君臣尊卑，就是君臣尊卑。 当然，在另一方面，面对家人的时候，谢子正偶尔也是能展露另外的一个样子。 但也仅仅是偶尔！ 如果说熙和帝不在这里，谢子正单纯面对作为皇后的谢子娴，或者不至于这么纠结。 毕竟，谢子娴是他嫡亲的妹妹，小时候当闺女养大的妹妹。 “大哥，你啊，别想那么多！”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行吗？” “你老是想着明天姐夫又是皇帝干啥？” 还是谢子安看得通透，一下就猜到了谢子正在纠结什么。毕竟，今天没有君臣之分，但明天他们还是君臣。 “大哥，你就当今天不是太师了！” “你就是谢子正！” “这里也没有皇帝，只有你妹夫祁煜！” 谢子娴跟着开口。 为了让自家大哥放下包袱，谢子娴也是很拼，直接喊了皇帝的名字。 结果，她才说完，就被自家大哥瞪了一眼。 “我的大舅哥哎，朕都没意见，你着什么急？” 眼见自家大舅哥要训斥自家媳妇儿，熙和帝果断站出来护妻。 “陛下，这，与礼不合！” 谢子正内心对于谢子娴嫁给祁煜并不反对，但随着祁煜意外成了太子，甚至做了皇帝后，谢子正的心态就有些变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啊！ 谢家如今的情况，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不为过。但盛极而衰啊，尤其是妹妹还成了皇后的情况下。 皇亲国戚到谢家这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时候，稍有不慎，便可能是倾覆之危。偏偏不管是妹妹，还是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意识。 他为什么要同意闺女跟郑斯阕的亲事，乍一看是他瞧上了状元郎的才学，实则是因为郑斯阕其人志大才疏，属于绣花枕头。 “大舅哥，要不，你还是去上朝吧！” 熙和帝眼见这大舅哥怎么都说不通，便想着，要不干脆让这位大舅哥去干点正事，他们这些人正好可以自在一下。 “臣领旨！” 好家伙！ 熙和帝本是随口一说，结果谢子正还真的就接着了。 “那就有劳大舅哥了！” 熙和帝见状，干脆错有错着。 于是，谢子正去办公。 他们这些人在谢家悠哉了一整天。 …… 待到熙和帝跟谢子娴从宫外返回，瞧见乾极殿那堆得老高的奏折，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德顺，朕不是说了，折子送去长乐宫的吗？” 熙和帝有点冒火。 王德顺连忙回应，道：“陛下，之前是送去了长乐宫，但太上皇看都没看就送了回来，说这是陛下您的事儿！” “对了，太上皇还处置了楚国公，将楚国公府的爵位降了一等，并且传了口谕，让朝堂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下，回去颐养天年，有空得闲的时候，就多去长乐宫陪陪太上皇。” 王德顺一股脑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熙和帝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当他甩手撂挑子的时候，他父皇就想到了被奏折累垮的往事，自然也就没了跟他争权的心思。 “所以，朕这段时间纯粹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早知道，算了，没有早知道！” “将这些折子都打回去，告诉下面的人，所有提出问题的人，都给朕想出解决办法，然后再把折子送回来！” 熙和帝今天跟谢子安这个小舅子聊了大半天，也是受益匪浅。 他养这些朝臣，不单单是需要他们提出问题，更需要他们解决问题。不能解决问题？只能给自己提出问题，那要他们何用？ 他堂堂帝王，还不如下面的小官小吏过得舒服，简直愚蠢！ …… 沁园居。 沈云瑶面色平静地看着在那里蹦跳不休的翠羽。 自打知道今天的营业收入比昨天还多了一百两后，这丫头就没个消停，隔一会儿就会蹦一蹦，不知道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她得了什么多动症。 “翠羽！” “小姐，奴婢在！” 翠羽听到沈云瑶的召唤，立刻朗声回应。 “兴奋完没有？” “快了，快了，快了……” 翠羽嘿嘿笑。 挣钱了啊！ 真的挣钱了啊！ 这样的话，就算是小姐嫁进了谢家那样的高门大院，也不担心手里没钱使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月钱可以增加了，她就能有更多的钱去结交谢家的下人，为自家小姐打探更多的讯息。 “不早了，该睡了！” “你要是再蹦跶，我保证，把你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扣掉！”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睡！嘻嘻……” 听到沈云瑶要对她的月例银子下手，翠羽的激动瞬间散去。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总算是让这小丫头安静下来，沈云瑶很快便上床歇下了。 清夏的成功，让她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没钱是万万不成的。 未出嫁前，她可以守着那小院，无欲无求。只要月例银子照常发放，她的日子就已经不错了。 可嫁了人后，情况就很不一样了。 聪明的女人，永远不会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的宠爱上。 因为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很多时候都是始于颜值，终于颜值。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沈云瑶不知道谢子安为什么会想要娶她，但据她推测，大概率是因为样貌。可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不是很对。 但不管怎么说，她能多做些准备还是要做一些的。 若是婚后两人的关系一般，相敬如宾，那么，她至少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至于成为一个深闺怨妇。 在这样男尊女卑的时间寻找爱情？ 不是沈云瑶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即便是在标榜自由的后世，爱情都是奢侈品。 躺在床上，沈云瑶不由一声叹息，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啊！ 若是在后世，她可以奋斗，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可惜，这里不是后世！ “小姐，您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要不要跟奴婢说说！” 翠羽的声音从外间响起。 ------------ 第七十八章 虚惊一场的翠羽 “翠羽，你想过你的将来吗？” 沈云瑶扭头看向外间的方向，虽然入目所见一片漆黑，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想那个干什么？” 翠羽的回答让沈云瑶很无语。 好吧，这丫头虽然心眼儿多，但在某些方面则是属于单细胞动物。 “奴婢只要跟着小姐就好了，想太多没用！” 翠羽紧接着的话，让沈云瑶顿觉肩头多了一份压力。 “小姐，你是在担心将来吗？” 好嘛，这丫头总算是脑袋开窍了。 “小姐，奴婢觉得，您没必要担心的。” “姑爷跟欢喜公主的关系不错，欢喜公主人就挺好的。不是说什么样的人会跟什么样的人凑堆儿吗？” “能跟欢喜公主处的来的人，肯定也会跟您相处愉快！” “你说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沈云瑶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翠羽给教育了一番道理。 乍一听翠羽的这方理论，似乎很有道理。 但事实上，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有些人可以做朋友，但却不能做夫妻。 夫妻相处之道，跟朋友之间的相处，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沈云瑶也不曾有过婚姻之事，没有跟人做夫妻的经验，但她的周围，有许多这样的朋友。 明明之前作为朋友相处的很和谐，但成了夫妻后，那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愣是把日子过成了战场，最终只能一拍两散，朋友都做不成。 这事儿，可真的是有些费思量。 “小姐，……” “睡吧，不说了！” 沈云瑶单方面终止了谈话。 两个对婚姻都一无所知的菜鸡，在这里探讨这个话题，说是菜鸡互啄，菜鸡都觉得受到了侮辱。 …… 第二日，一早。 翠羽依旧是早早想来，昨夜的话题并没有影响到她，在这方面，这丫头堪称没心没肺的典范。 但沈云瑶却是失眠了半宿，以至于早上根本起不来。 欢喜公主过来的时候，沈云瑶还在睡。 “七姐姐是身体不舒服么？” “需要我请太医过来不？” “殿下，我家小姐就是昨儿失眠了！” 翠羽连忙开口解释。 “真的？” “当然，奴婢可不敢撒谎！” 翠羽回答的十分诚挚。 欢喜公主冲着翠羽勾了勾手指，两人的脑袋凑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居然是因为这个！” “如果是我，可能也会失眠的吧！” 在知晓了沈云瑶是为什么失眠后，欢喜公主忽然就感觉自己如果处于沈云瑶的角色，估计也是很难会睡得踏实。 毕竟，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殿下，您跟我家姑爷肯定很熟悉，您觉得我家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跟欢喜公主刚才一番交头接耳，翠羽已经学会了自来熟。 “那家伙，挺讨厌的！” 欢喜公主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让翠羽傻眼的回答。 挺讨厌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那，我，我家姑爷会，会，不会打人啊？” “会啊！” 欢喜公主都不带思考的，“我跟你讲，这京城里的公子少爷，就没有几个没被你们家姑爷打过！” “啊？！” 翠羽的脑海中，开始勾勒出一个凶神恶煞的恶汉形象。 “天啊，自家小姐这么天仙一般的人儿，要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吗？” “老天爷是不是瞎眼了？” “不过，我倒是没听说你家姑爷打过女人！” 欢喜公主在一句话给翠羽造了一个噩梦后，又给她来了一阵及时雨。 “还好，还好！” 听闻谢子安没打过女人，翠羽松了口气，“我家小姐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要是也会被打，可就没天理了！” 啪！ 欢喜公主抬手在翠羽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翠羽，你在嘀咕什么呢？” “呃，没什么，没什么……嘻嘻……” 翠羽可不敢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出来。 虽然欢喜公主跟自家小姐义结金兰，但有些事情吧，她可以跟自家小姐随便说，却不能跟别的人随便说。 万一欢喜公主口风不紧，泄露了出去，那么，她可能就会给小姐惹麻烦了。 “既然七姐姐还没醒，我就先走了！” “改天再来找她玩儿！” “对了，你记得告诉七姐姐，其实不用担心这么多的，要是将来谢子安对她不好，我会帮她的！” “走了！” 欢喜公主挥挥手，异常潇洒地带着人离开了沁园居。 …… 在欢喜公主离开了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样子，沈云瑶才打着哈欠醒来。 “翠羽，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是巳时末了！” 翠羽听到沈云瑶的招呼，连忙推门，道明时辰。 “巳时末啊！” “居然这么晚了！” 十一点啊！ 自己今天起得可真的是有够晚的。 “小姐，欢喜公主殿下之前来过，见您还在睡，就先走了，说是改天再来找您玩儿！” “哦，好！” 沈云瑶并没有怪责翠羽没有把自己叫起来。 至于没有跟欢喜公主见上面，在她看来，并不碍事儿。 这样的她，才是活生生的人。 若是面对欢喜公主还要随叫随到，那她感觉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 “小姐，奴婢跟欢喜公主殿下询问了下谢家那位小少爷的事儿，她说，那位小少爷可讨厌了，还打人！” “说是京城的公子少爷，就没有几个没被他打过的！” “不过，好消息是，他不打女人！” 翠羽连忙将自己从欢喜公主那里打探的消息告知自家小姐。 沈云瑶听完了翠羽的话，伸手揪住她肥嘟嘟的脸颊，道：“傻翠羽，我问你，你哥哥们小时候，没有跟周围人家的小男孩打架吗？” “打了啊，打的可多了，呃……” 翠羽终于恍然大悟了。 “所以，奴婢是白担心了？” 沈云瑶点点头，道：“谢家能成为大雍传承久远的家族，谢家子弟岂会是不讲道理的无赖子？” “你啊，关心错角度了！” “那，奴婢应该关心什么？” “什么都不用关心！” 沈云瑶在翠羽的额头轻轻一弹，“你呀，只要跟在你家小姐我身边，给我当个开心果就行了！” “这种伤脑筋的事情，自有你家小姐我来面对！”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帮我打听下消息！” ------------ 第七十九章 钓鱼 “小姐，那奴婢不是很没用吗？” 翠羽听到沈云瑶给她的定位是开心果，必要的时候帮着打听消息，瞬间感觉不快乐了。 她可是立志成为自家小姐的左膀右臂的。 “怎么会呢？” 沈云瑶微微一笑，“你怎么会没用呢？” “你家小姐我的心情好不好，可就看你这开心果有没有尽到责任了！” “所以，翠羽，你的责任重大哦！” 翠羽听沈云瑶如此一说，总算是喜笑颜开。 “小姐，您放心，奴婢肯定让您天天笑口常开！” 听自己这个开心果的作用如此之大，翠羽又来了精神。 沈云瑶瞧着这丫头的心情阴的快，晴的也快，也是挺可乐的。 原来，没心没肺的快乐竟是这么的简单。 吃过午饭后，沈云瑶因为刚睡醒，自然也不需要午后小憩片刻，她瞄上了沁园居大花园里的池塘。 按照欢喜公主的说法，这池塘里养了不少的鱼。 当然，这个池塘的水也是很深，最深的地方足有一丈。 一丈，三米多！ “小姐，这里真的能钓到鱼吗？” 陪着沈云瑶在池塘边摆好了钓竿的翠羽对此深表怀疑。 虽然这池塘看着很深，可她之前也瞧过啊，一条鱼都没有看到。 她还试着往水里丢过饭粒儿，也是没看到有鱼的影子。 “试试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云瑶如今是真的闲着。 在这沁园居，她是唯一的主子。上面没有长辈需要做样子，下面就是一些侍候的人，她真没必要委屈自己。 至于她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传到谢家，传到某些人的耳中，沈云瑶是一点都不在乎。 人生苦短，她在乎不了那么多人的看法。 本来生活在这样的朝代就挺倒霉了，如果连日子都要看着别人的眼光过活，那么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主仆俩在池塘边的水榭撑了钓鱼竿，旁边放着冰块降温，桌案上摆放着当下季节的水果。 四个注定要随着沈云瑶嫁入谢家的小丫头这会儿正在另一个院子里学规矩，有申嬷嬷跟马嬷嬷亲自教导。 相比教导沈云瑶那会儿的放松，这会儿，两位老嬷嬷可是严厉了许多。 “大户人家的规矩多，但这种规矩，更多的是针对的下人。” “你们会跟着少夫人一起嫁入谢家，皆是你们就是少夫人身边得脸的丫头，至于旁的心思，你们就别想了。” “国舅爷即便是要纳妾，也是在这京城的高门大院里挑选。” “更何况纳妾纳色，你们谁觉得自己的样貌能比少夫人更出彩？” 以申嬷嬷、马嬷嬷的眼光，沈云瑶的姿容，称之为国色天香都不为过。便是那宫里的贵人们，也是多数不如沈云瑶。 两人都是见惯了美人的人，可见到沈云瑶的第一眼，还是很惊艳。 而能让两人惊艳的容貌，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出彩。 “两位嬷嬷也真是，怎么能跟她们说这些呢？” 听到隔壁院子里两位嬷嬷教导小丫头的声音，翠羽有点不开心。“说不定她们原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也被她们给说得动了心。” “怎么？对你家小姐这么没信心？” 沈云瑶听着翠羽的嘀咕，忍俊不禁。 在她看来，身边的小丫头想要往上爬没什么毛病，人吗，都是不甘心现状的。 如果她身边的小丫头真的能爬上谢子安的床，那么，也是她的本事。 毕竟，这就是现实。 “小姐，奴婢娘亲跟我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还有，男人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还有，还有，家花没有野花香！” 翠羽没有夫妻相处的经验，但她有个喜欢对她耳提面命的亲娘，总是会指点她很多的东西。 “可是，我看你爹跟你娘的关系很好啊！” 沈云瑶回想了赵富贵跟余氏的相处，那两口子的关系是真的挺好的。 “奴婢娘亲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家里的钱都在娘的手里捏着呢！奴婢父亲手里没钱，就没办法变坏了！” “还有，奴婢的哥哥们都跟奴婢娘亲站一起的，奴婢父亲属于势单力孤的一方。” “可小姐你嫁到谢家就不一样了！” “姑爷手里有钱，而且谢家人肯定都站在他那边，小姐您势单力孤！” “未必哦！” 沈云瑶还真的不认为自己会是势单力孤的一方，至少，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大姑姐的认同。 虽然他还没有跟谢子娴这位大姑姐见面，但通过欢喜公主的讲解，沈云瑶可以确定她跟这大姑姐，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有皇后娘娘做靠山，至少，她在谢家不再是小可怜。 当然，她也不可能跟谢子安对着干仗。 毕竟人家毕竟是真正的血脉亲人。 真要是发生了什么冲突，她沈云瑶才是外人。 所以呢，跟谢子安的相处关系，要把握好了。 “小姐，动了，动了！” 沈云瑶这边正思量着，旁边翠羽忽然大呼小叫起来。 循声望去，池塘里的鱼线鹅毛漂子被拽进了水里。 这是有鱼咬钩了！ 沈云瑶赶紧抓紧手里的钓鱼竿，下一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让她差点儿没有丢开手里的鱼竿。 “看起来，是个大家伙！” 感受着鱼竿处传来的巨大力量，沈云瑶的心情很不错。 虽然她不是正经的钓鱼佬，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钓鱼，能钓的上来大鱼，那就是莫大的满足。 “小姐，要不要我喊人来下水把鱼捞上来吧！” 看沈云瑶跟大鱼斗争的大汗淋漓，翠羽很体贴地地开口。 “快去，快去！” 不是钓鱼佬，所以，沈云瑶也不是很在意亲手钓上来多大的家伙，她只要把鱼钓起来就成。 翠羽赶紧去喊人。 沈云瑶则死死握着钓鱼竿，等待救援的人赶来。 没多一会儿的时间，一名女卫被翠羽喊了过来。都不需要沈云瑶招呼，对方已经跳下了池塘。 似乎是感知到了有人落水想要逮捕自己，这水里的大鱼开始最后的挣扎。 然而，无用。 女卫锁定它的位置后，哐哐就是一顿老拳，将这大鱼给捶晕了过去。 ------------ 第八十章 初见 当女卫将这条大鱼带出水面，沈云瑶瞧着这足有人手臂长短的大黑鱼，不由一声叹息。 池塘里有这样的一个大家伙存在，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大鱼了。 黑鱼，可是肉食性的鱼类，生性凶猛，食量很大。这样的一个池塘，既然养出了这么大一头黑鱼，别的鱼怕是都成了这家伙成长的食物。 “这么大？” “成精了吧？” 翠羽看着这快有她一半高的大鱼，莫名有点害怕，往后缩了缩。 “辛苦了！” 沈云瑶看向身上湿透了的女卫，郑重道谢，若没有对方帮忙，这条大鱼，她还真的弄不上来。 “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女卫恭声回应。 对方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面对这么大条的黑鱼，面上表情都不见变化。 沈云瑶轻轻敲了敲翠羽的小脑袋，喊她带着这位女卫下去换身干爽的衣裳，然后再去厨房叫人过来。 这么大的黑鱼，味道肯定很不错。 “对了，安排人去通知一下欢喜公主，说是我请她吃全鱼宴！” “是！” 翠羽清脆地应了一声，便引着那位女卫先行退下。 沈云瑶看着躺在不远处的大黑鱼，嘴角笑意怎么都忍不住，自己果然还是有些运气的嘛。 这一来，就把池塘里的害群之马给钓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只要往池塘里放入鱼苗，等个几年，这里面可就会有很多的鱼可以吃了。 真好！ 只是，自己到时候已经嫁到了谢家，这宅子虽然属于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常过来住上一些时日。 如此精致的宅院啊，难道就这么空置着？ 或者，打造成一个闲暇聚会的场所？ 在大雍，女人的地盘基本就是后宅。 可并不一定是如此。 比如，不同府上的夫人们是可以互相走动的。 夫人外交这种事情，从古便有。 她完全可以操作一下的嘛。 人生其实有很多的选择，即便是有很多的规矩框框束缚，但从不可能中寻找可能，一直都是人类的最擅长的事情。 不然的话，那些钻空子的人是从哪儿找出来的那些空子？ “不愧是我！” 沈云瑶的心情可以说是忽然间就豁然开朗。 若是谢子安不是个好男人，那她就自得其乐。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其实很短很短的。 何必为难自己呢？ 沈云瑶重新拿起钓鱼竿，挂上鱼饵，丢入池塘中，开始了真正的垂钓。 池塘里没有鱼？ 呵呵，姐钓的不是鱼，姐钓的是人生。 没多会儿的时间，申嬷嬷、马嬷嬷就过来了，两人是听说沈云瑶钓到了大鱼，过来瞧热闹的。 这沁园居的池塘里有鱼，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神奇的是，很少有人能从里面钓到鱼。 此时此刻，看到这条大黑鱼，两人也都明白了，有这么个大家伙在里面，池塘里的鱼，早被祸祸干净了。 “少夫人，您可太厉害了！” 申嬷嬷、马嬷嬷发自内心地夸了起来。 沈云瑶呵呵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第一次钓鱼！ 这么大块头的大黑鱼，想都不敢想。 …… 厨房的人很快过来，两个人抬着，将这大黑鱼装进大木盆，结果晕死的大黑鱼又苏醒了过来，差点儿给它又逃回了池塘里。 “晚上，我打算宴请欢喜公主，做个全鱼宴，厨房这边没什么问题吧？” 在厨房的人抬着大黑鱼离开时，沈云瑶笑着问了句。 “回少夫人，没有问题！” 这沁园居的厨房上的厨师，那可是有资格去御膳房当差的，之所以留在沁园居，是因为这里清闲，毕竟宫里的贵人们只是偶尔才会道沁园居来休息消遣几天。 “如此，便辛苦你们了！” “月底的时候，大家都有赏！” 用人之道，赏罚结合。 沁园居的人，之前可都是为宫里的贵人服务，沈云瑶这从天而降的，想要让这里的人尽心尽力服侍，只能从赏赐上着手。 好在，她现在不差银子。 …… 皇宫。 当欢喜公主收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说是沈云瑶请他吃全鱼宴，而那条鱼是从沁园居的池塘里钓起来，足有人手臂那么长后，立刻兴匆匆地找到了皇后谢子娴。 “嫂子，嫂子，我请你吃好吃的！” 欢喜公主决定借花献佛，顺带给她的好姐姐找一个靠山。 “你请我吃好吃的？哦？什么好吃的？” 谢子娴倒是挺好奇的。 这小姑子请客，可是挺稀奇的。 “嘻嘻，嫂子，是这样的。” 欢喜公主当即将沈云瑶请她吃全鱼宴的事儿讲了一遍，“据说，那条鱼有这么大，乖乖，怪不得沁园居的池塘里都钓不上鱼来，感情里面有个贪吃的大家伙！” “这么大？” “那是得去瞧瞧！” 谢子娴当即吩咐人去跟皇帝禀告一声，然后就随着欢喜公主出宫，直奔沁园居。 “居然不带朕一起去！” 当熙和帝知道皇后跟欢喜公主一起出宫后，瞬间没了看奏折的心思。 然而，谢子正在旁边呢。 看到这位大舅哥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熙和帝只能继续看起奏折，只是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 “果然是天仙一样的人儿！” “怪不得那臭小子一眼就相中了！” 当谢子娴见到沈云瑶的那一刻，也是有那么一瞬的惊艳。 倒不是说沈云瑶比谢子娴真就漂亮了多少，纯粹是两人的样貌有着不同的发力点。 谢子娴像是盛放的牡丹，美得艳丽大气。 沈云瑶则是空谷幽兰，让人见了后，感觉心神宁静。 “沈氏云瑶参见皇后娘娘！” 在知道来的是当今皇后娘娘，是她未来的大姑姐后，沈云瑶就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 只是，她的大礼参见，被谢子娴拦了下来。 “无需多礼，早晚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讲究！” 谢子娴扶住沈云瑶，“弟妹，说句心里话，你这样的姿容仪态，配谢子安那个臭小子，有些委屈了！” 对于未来大姑姐这番话，沈云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我见过谢子安的！” 沈云瑶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那日在柳城的城外官道上，我看到他跟一个老者同行，当时我就一个想法，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 第八十一章 待之以诚 真诚，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必杀技！ 眼前两人，一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一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沈云瑶面对她们，从身份地位上，天然处于劣势。 她所能做的便是待之以诚。 至于玩弄心眼儿？ 或许欢喜公主在这方面并不擅长，但谢子娴可是皇后，即便是熙和帝的后宫相对简单，但没有点手腕的人，如何能坐稳皇后之位？ “你见过那臭小子啊！” 谢子娴想到自家弟弟的仪容，瞬间笑了。 必须承认，那臭小子的皮囊是真的很讨女孩子喜欢。 这京城的大家闺秀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还不就是因为他的长相！ “七姐姐，你怎么知道那是谢子安的？” “猜的！” 面对欢喜公主的提问，沈云瑶回答的很直接。 “最初我被退婚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将来会怎么样。然后，翠羽就跟我说，有官媒上门提亲！” “我当时还想，到底是谁这么与众不同来着！” “毕竟，我可是被新科状元给退婚的。娶我，不就是要得罪新科状元的吗？” “后来，我听说是谢家小少爷，还是状元郎未婚妻的小叔，我就想，这门亲事挺好的！” “哪儿好啊？” 欢喜公主为沈云瑶鸣不平，“你是不知道，谢子安那家伙有多可恶，我跟你讲，七姐姐……啊，嫂子，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话没说完，遭遇了来自自家嫂子的暴力敲打，欢喜公主果断认怂。 谢子娴哭笑不得地拍了欢喜公主一巴掌，“现在咱们是听众，你不要总是插话！” “哦，哦！” 欢喜公主小鸡啄米地点着头。 “我当时的想法其实挺好玩儿的！” “谢子安是状元郎未婚妻的小叔，那我要是嫁了他，到时候，那郑斯阕见了我，不得规规矩矩地喊一声‘小婶儿’！” “所以，我觉得这门亲事挺好！” 沈云瑶并没有说自己对谢子安有多满意，毕竟并不了解。 但她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谢子安长得风度翩翩，至少仪容上得她欢喜。其次，谢子安的身份，让她有种报复的满足感。 这些话，本不该说这么直白，甚至不该说出来。 毕竟这时候的女子讲究含蓄，讲究矜持，讲究贤良淑德。 但沈云瑶偏偏说了。 听了沈云瑶的这一番话，谢子娴对这个未来的弟媳妇，意外的满意。 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自家弟弟娶个什么样门第的女子，只要自己弟弟高兴就好，但现在，谢子娴特别满意。 “我也觉得这门亲事挺好！” “云瑶，若是谢子安那个臭小子对你不好，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这样一个实诚的弟媳妇，是得了谢子娴青眼的。 “嫂子，谢子安一直欺负我，你都没说帮我教训他！” 欢喜公主表示自己吃醋了！ 谢子娴瞅了她一眼，道：“你可拉倒吧！” “不就是谢子安小时候偷吃了你的鲜花糖吗？你至于记这么多年么？” “怎么不至于？” “哼，我记一辈子！” 欢喜公主气呼呼开口，“那可是母后特意给我留的，我都没舍得吃，就被他吃了，那些花儿多漂亮啊！” “我都想好了，等将来他有孩子了，我就专门去抢他娃儿的好吃的！” “呃……” 沈云瑶忽然清了清嗓子，道，“好妹妹，你确定要抢你小外甥的好吃的？” 谢子安的孩子，那不就是她沈云瑶的孩子吗？ 你一个做姨母的，好意思跟一个小娃娃抢吃的？ 欢喜公主听到沈云瑶的话，瞬间傻眼了。 谢子娴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姑子，你刚才的话，我可记住了哦，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抢还是不抢？” “呜呜……七姐姐，要不，到时候咱们先绝交几天，好不好？” “那不行！” 沈云瑶拉着欢喜公主的手，“咱们可是皇天后土下立了誓言的，怎么能儿戏呢？” “那，要不，以后你给你家小娃儿弄好吃的时候，多弄点儿，我可以跟着一起吃点！” “你个吃货！” 谢子娴抬手在欢喜公主的额头点了点，“你说你，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 欢喜公主头昂起，“那谁说过，人生苦短，唯美食与美女不可辜负！” “谁说的？” 谢子娴还第一次听到这说法。 欢喜公主果断摇头，道：“不记得了，反正是有人说过。” “就你歪理儿多！” …… 三人说着话，厨房那边的全鱼宴也是成了。 剁椒鱼头！ 鱼羹！ 豆腐烩鱼！ 鱼汤！ 红烧鱼！ 烤鱼片！ 清蒸鱼！ …… 同一条鱼，因为足够大，愣是摆弄了许多样的吃法。 即便是如此，这一条鱼身上的肉，也只是用了不到四分之一。 “剩下的鱼处理一下，本公主要带走！” 知道鱼肉还剩下很多，欢喜公主当即开口表示。 这么大条鱼，她准备带回宫里，让御膳房的厨师做一下，给自家父皇、母后和皇祖母分享一番。 嗯，皇兄那边也可以送点过去。 至于其他的哥哥、姐姐，若是运气好碰到了，那就吃一点，毕竟鱼虽然多，但自家人太多，所有人都吃，估计不够。 “你倒是不客气！” 在尝过这鱼肉的味道还真的挺鲜美后，谢子娴还想着让沈云瑶送些去谢家那边，不曾想欢喜公主开口比她快多了。 好在沈云瑶之前有过交代。 大黑鱼在最初分拆的时候，她就让人给谢家送了一份鱼肉过去。 人家是不差这点鱼肉，但多少是个心意。 正所谓，礼轻情意重！ 这就跟之前的水果冰沙，是一个道理。 毕竟她钓了这么大一条鱼，请了欢喜公主吃全鱼宴，皇后娘娘都跟着来了，消息注定是瞒不住的。 当然，沈云瑶也没想要瞒。 …… 谢家。 谢子正跟崔氏的晚饭多了一道鱼，只见肉不见刺，更不见鱼头鱼尾之类的。 “倒是有心了！” 在知道这是沈云瑶在沁园居大池塘钓上来的大鱼的鱼肉后，谢子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弟媳妇应该是个好的！” 能得崔氏这样一句评价，着实不易。 ------------ 第八十二章 小爷不发威，没人在乎啊 “礼轻情意重？” 谢子正望了眼崔氏，平静地发问。 崔氏摇摇头，道：“不卑不亢！” “从柳城那个小地方来到京城，能在这个时候，想到要送一份鱼肉到咱们府上，并不难。” “难的是，她想到便做了！” “难的是这份赤子心性！” “这一点，比起那状元郎可要好太多了！” 很多人，很多事，最怕的就是比较。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郑家到了京城，也曾到谢家拜访过。 但从那之后，两家的联系几乎没有。 偶尔也都是崔氏念着姻亲关系，派人送些东西过去。 崔氏并不指望郑家能有什么同等的回礼，但至少你得有这个礼数。然而，并没有。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郑家自觉跟他们家相差甚远，即便是回礼，也是上不了台面。 可若是她瞧不上这门姻亲，何至于让人送东西过去？ 当然，或许在郑家母子的眼里，她遣人送东西过去，是为了施恩。 “状元郎却是多有不足，但到底是咱们的女婿，这种话，还是少说！” 谢子正没有发表更多的评价。 他其实明白妻子的意思，这是间接地跟他表明对这门亲事的不喜欢。 然而，当初定下这门亲事，他也是存了别的心思。 如今取消亲事固然简单，也不会对他们家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是，闺女那里不是这么好说的。 那丫头是个死心眼儿，只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除非是她自己确认这状元郎是个绣花枕头，自己心甘情愿解除婚约，不然的话，他们纵然是前行解除了婚约，这死丫头也不会认命，只会变本加厉，甚至做出有辱家门的勾当。 在这一点上，谢子正跟谢子娴的认知倒是很一致。 说白了，都是他小时候对这闺女过分宠爱。 只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同样是被他宠着长大的，谢子娴、谢子安这一对龙凤胎妹妹、弟弟，都很成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婉儿将来不管如何，只要咱们谢家不倒，她终究是不会受了委屈。” 猜测崔氏是在为闺女的将来担心，谢子正只能如此安慰她。 崔氏闻言，微微笑，道：“婉儿的将来，妾身倒不是很担心。终归是谢家女，委屈不了她。” “妾室只是就事论事，老爷莫要多想！” “家中琐事，妾身自然可以处理妥当。” 崔氏并不想谢子正为了朝堂之事烦心的同时，还得操心家中杂事，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辛苦夫人了！” 谢子正郑重地跟崔氏道谢。 若没有崔氏这个贤内助帮他管理着谢家这些琐碎之事，他如何能安心朝事？ 这边夫妻和睦，那边谢子安也知道了鱼肉的事情，就一个感觉，他这小娇妻很会来事儿啊。 “禄叔，你说，礼部磨磨蹭蹭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从皇帝圣旨赐婚，到如今也有大半个月了，可礼部那边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这速度，可是让谢子安有些不爽了。 “小祖宗哎，人家礼部做事，是有章程的。” “再说了，除了您这事儿，礼部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活！” “我懂了！” 听着谢禄的话，谢子安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笑道：“在礼部这些人的眼里，小爷我的亲事属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可以不用太上心，慢慢来，不着急！” “小祖宗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谢禄有点急眼了，这小祖宗要是跑去礼部闹腾，就算是有道理，也变没道理了。 “禄叔，你别担心，我又不傻！” “既然礼部这么不把小爷当回事，那么，大概率是小爷这三年没在京城，他们都忘了小爷是什么人了！” “没关系，小爷会让他们回忆起来的！” 眼见谢子安准备搞事情，谢禄能说啥？ 阻止？ 别逗了！ 他家小祖宗又不是去做坏事，他也得有阻止的理由啊！ …… 这一夜，京城夜巡司的人，忽然就对京城的勾栏瓦舍进行了一次突击检查，理由很充分，有他国奸细潜入京城。 然而，他国奸细没找到一个，反倒是朝臣被抓了老些。 罪名是，有伤风化！ 按照大雍律制，官员不得出入勾栏妓馆，若是有需要宴请，可入教坊司。 只是，教坊司的收费太高，一般的官员承担不起。 这条律例，刚开国的时候，执行的比较严苛。到如今，其实已经要求的很宽松，作为监督此条律例执行的礼部官员，其实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偏偏被夜巡司给捅了出来。 御史言官们展示自己的时候来了！ 那些违禁的官员不需要他们弹劾，律例在那里摆着，该追究责任，追究责任。他们将目光瞄准了礼部，火力全开！ 礼部尚书吕晟，作为第一负责的人选，那肯定是承受了最大的火力。 吕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弹劾。 玩忽职守！ 尸位素餐！ 上梁不正下梁歪！ 御史言官们的嘴皮子，笔杆子，那叫一个犀利。 熙和帝虽然看重吕晟，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被御史言官们拱火，他也只能象征性地惩罚吕晟一番。 官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却被狠狠训了一顿，罚俸。 这都不算什么。 毕竟官至礼部尚书的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最要命的是，皇帝令他整顿官场风气。 这才是让吕晟绝望的事情。 官场风气是这么好整顿的吗？ 这是要得罪人的！ 他想要更进一步，便需要人望，需要守望相助。 可只要他干了这事儿，前路基本就断了。 至于做个孤臣？指望熙和帝的圣眷？ 从来孤臣都没有好下场的！ 他，吕晟还没想走到那一步！ 朝会结束，吕晟回了礼部，将礼部所属都召集了起来，开会。 熙和帝要整顿官场风气，他们就得去办。 如果不办，那就是欺君罔上，直接就没了结局。 “说说吧，诸位！” “咱们礼部这回可是出大名了！” 吕晟看着自己的左右侍郎，又看看其他人，脸色阴得像涂了墨。 ------------ 第八十三章 猜测 “吕大人，犯事的可不是咱们礼部的人，丢脸的也不是咱们，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礼部左侍郎徐颉幽幽地开口。 礼部，最大的是吕晟，其次便是徐颉。 而徐颉的年龄，比吕晟还要大上一轮。 在吕晟成为礼部尚书之前，他就在礼部担任左侍郎。当老尚书荣退，徐颉一直以为自己该上位了，哪曾想熙和帝空降了吕晟过来。 是以，徐颉对吕晟可是一直不满的。 “老大人果然是好心态，那么，整顿官场风气之事，便交给老大人您吧！” “老大人在礼部多年，经验丰富，定能处理这等小事儿！” 吕晟听了徐颉的话，丝毫不怒，反倒是顺势将自己感觉麻烦的差事丢给了对方。 这事儿注定要得罪人，他作为礼部尚书，是避不开的。 但只要他不是直接出手的人，责任也会轻些。 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出来做好人。 徐颉听了吕晟的话，竟也不推辞，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大人，不得不防啊！” 在所有人散去后，吕晟的心腹下属，仪制清吏司郎中孙喆凑近吕晟，小声开口。 “防什么？” 吕晟淡然地扫了这心腹下属一眼，“老大人想要做事，咱们肯定得多多支持！” “倒是有个事情，是眼下必须弄清楚的！” “夜巡司许久不曾闹腾，这回忽然弄出这么大动静，看似只抓了一些违纪官员，但其实，矛头是针对的我礼部！” “这其中不会没有缘由！” “最近，礼部可有什么差事招惹了夜巡司的人？” 透过现象看本质！ 吕晟能被熙和帝看重，岂会是没有本事的人？ “大人，礼部最近并无什么差事，至于得罪夜巡司，那就更不可能了！” “谁不知道夜巡司的人招惹不起！” “那你倒是说说，夜巡司追查奸细，怎么就把那些违制官员给顺手抓了？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尽责了？” “呃，这个……” 孙喆沉吟片刻，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大人，或许，属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别拐弯抹角，有事儿直接说！” 吕晟瞪了孙喆一眼。 “大人，夜巡司在以前，也是经常搞事情的。” “只是从三年前，谢家那位小祖宗，如今的国舅爷离开京城，夜巡司就安静了不少。” “您说，这事儿，是不是因为谢家那位小祖宗……” “欺人太甚！” 吕晟听孙喆说这事儿可能跟谢子安有关，立刻就怒了。 但怒了之后，吕晟就蔫了。 他很得宠，这不假！ 可他的这份得宠，在跟谢子安碰上的时候，他随时都会被踢开的。 曾经，谢子安还不是国舅爷的时候，就没人能招惹。否则，他不会被称为谢家小祖宗。 为什么谢子安这么得宠？ 哪怕是吕晟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也是不明白。 因为，谢子安不单单是被谢家的老家伙们护着，便是长乐宫那位太上皇，对谢子安也是十分宠爱。 “大人，陛下旨意给国舅爷赐婚，咱们礼部到现在都还没开始操办，您说，会不会是国舅爷因此不满了？” “是这样吗？” 吕晟作为礼部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儿还没开始操办？ 之前，他也是存了侥幸。 他，也是曾经想要做谢子安岳父的。 可惜，没机会了！ 他的宝贝女儿，哪怕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也没被谢子安多看一眼。如今，长乐宫那位已经将他女儿指了十九皇子。 皇子正妃！ 也算是大好的姻缘了！ 只是，这位十九皇子作为当今陛下的幼弟，是永远没有登上大宝的机会。 他，吕晟，这辈子注定也就是个皇子岳父。 “大人，属下以为，国舅爷的亲事该操办起来了！” “该当如此！” 吕晟点点头。 至于从中作梗，拿捏谢子安？他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然后又进了水，否则是断然做不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的。 礼部办事，效率还是很高。 除非是他们不想办事。 随着吕晟跟孙喆达成共识，仪制清吏司就全力忙碌了起来。 当徐颉开始带人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整顿官场风气时，吕晟一系的人，也没闲着，忙活国舅爷的婚事。 如此一来，即便是徐颉闹出了什么事端，他吕晟也有足够的理由把自己摘出来。 毕竟，他很忙的。 …… 沈云瑶忽然就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空闲时间了。 礼部安排来的人接二连三，各种的礼仪，各种的准备…… 即便是有申嬷嬷、马嬷嬷等人帮忙，沈云瑶依旧觉得有些应接不暇。 礼部出面操办的婚礼，当事人不该是很轻松的吗？ “少夫人，您其实已经很轻松了！” “就是学习一些礼仪和规矩方面的东西，别的事情，礼部都负责了！” 申嬷嬷在旁边安慰着沈云瑶，“这要是公主出嫁，那要忙活的东西就更多了！” “……” 沈云瑶很想说，我不是公主啊！ 当然，这种话没必要说，招人嫌。 沈云瑶忙起来了，清夏的事情，她关注的也就少了。 倒是欢喜公主，见天地往清夏跑。 而有了欢喜公主的坐镇，清夏的经营，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即便是有人想要耍阴招，也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扛住欢喜公主的还击。 这京城之中，得罪了谢家小祖宗谢子安，只要你占理，那么，多少还是回旋余地的。 可若是得罪了欢喜公主？ 呵呵！ 你指望欢喜公主跟你讲理？ 女人，本来就不是讲理的动物。 而皇家的女人，那就更加的不讲理了。 在沈云瑶准备出嫁的这段时间，欢喜公主在余氏的游说下，又出了四家铺子，开出了清夏的分店。 可即便是如此，清夏每天的客流都是络绎不绝。 独一无二的口味，奠定了清夏的在冷饮领域的霸主地位。 那些仿造的水果冰沙，只具其形，不具其魂，也就只能占领个低端市场。 天气越热，清夏的生意越好。 欢喜公主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成了小富婆。 “一个月最少能赚一万两，纯赚！” 当谢子娴看到欢喜公主手里的账本，人都有些呆萌了，这么多钱！ ------------ 第八十四章 与民争利？谁是民？ 作为谢家嫡女，如今更是归为皇后，谢子娴从来没缺过钱，但她却也知道，挣钱不容易。 可此时此刻，看到欢喜公主手里的账本，谢子娴人麻了！ 赚钱，这么容易的吗？ 这里的一万两！ 是欢喜公主能分到手的。 而从账本来看，她那个弟媳妇儿也能分到同样数目的银子，或者还要更多些。 “欢喜，这账本，是真的？” 良久，谢子娴看向欢喜公主，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下。 “当然是真的啊！” “皇嫂，嘻嘻，我现在能赚好多钱了！” 欢喜公主也没想过这生意居然这么挣钱。 当初，沈云瑶拉她一起合伙做生意，她还想着只要不赔钱，就算是赔钱也没什么，只要她们姐妹开心就好。 哪曾想，这银子就跟捡的一样。 “就靠那个水果冰沙？” “嗯啊！” 欢喜公主嘻嘻笑着，“余娘子还说，水果冰沙也就是夏天卖一卖，挣钱就是这几个月，等天气冷了，铺子就得转型卖点不一样的。” “余娘子？” “呃，就是七姐姐安排的铺子的掌柜娘子，翠羽那个小丫头的娘！” “皇嫂，我跟你讲，这个余娘子绝对是个人才！” “可惜，她是女人，不然的话，说不得能在户部当差！” “净说笑！” 谢子娴将账本还给欢喜公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在思考一个事情。 清夏这么挣钱，那么，其他的铺子呢？ 她的嫁妆铺子很多，经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些挣钱，有些干脆就是在赔钱。 到底是因为经营不得当，还是因为经营门类不对劲？ 为何自家这个弟媳妇随便开个铺子，便能挣钱呢？ …… 谢子娴是个聪明的女人，平时也有多读书，也有多观察，但她对某些问题的认知，依旧是存在着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陛下，你说，我这弟媳妇为什么就能看这么准？” “同样是做冷饮，为何她的铺子，就这么挣钱？” “仅仅是因为味道的原因吗？” 谢子娴从欢喜公主处回来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 “很挣钱吗？” 熙和帝可没见过账本，自然不晓得谢子娴今天受了怎样的冲击。 谢子娴当即将欢喜公主那里看到的账本的情况讲了一遍。 “一个月，几家冷饮铺子，至少能净赚两万两银子，真实情况，只会更多！” “这么多？！” 听到这个数字，饶是熙和帝也不淡定了。 要知道，大雍的岁入也不过是年入八百万两银子。 一年啊！ 这偌大的天下，朝廷国库才收入八百万两银子！ 而沈云瑶的冷饮铺子，一个夏天下来，少说也是十几万两银子！ 十几万两，比起八百万两的确是差不少。 但你得比较下两者的来源。 震惊之后，熙和帝就动了心思。 “皇后，这门生意，咱们也掺一成份子咋样？” “大雍如此之大，这冷饮铺子，即便是每一座城市开一家铺子，也得有个千儿八百家。” 一家铺子平均盈利不要太多，一个月哪怕是一千两，一个月也能收入一百万！ 夏天就按照四个月来算，至少是四百万两银子的入账！ 这一来，他的内库可就一下充盈了。 熙和帝只是开了个头，谢子娴就想到了后续。 这两口子不愧是两口子！ “这个，会不会不大好？” “与民争利？” 谢子娴看向熙和帝。 熙和帝翻了个白眼，道：“谁是民？” “那，明天我就去找欢喜，跟她一起去找我那这弟媳妇儿！” 皇帝的内库没钱，就是谢子娴没钱。 虽然内库并不是空的能跑马，但谁会嫌弃自家的银子太少？ 不说别的，就说这后宫的修缮，若是内库有钱，哪儿需要找户部？她一个后宫之主，看着有些宫殿破坏，老早就想修了的。 奈何，只要一提这个，户部就会哭穷。 …… 当沈云瑶见到忽然而至的大姑子，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是挺意外的。 毕竟，皇后出宫，这么随便的吗？ 等她知道了谢子娴为什么而来，当即对皇后和皇帝想要将清夏开编大雍的想法提了几点建议。 这种事情，他们这边派人去当地开店，费时费力还麻烦，倒不如直接收取加盟费。 虽然如此一来，奶油的制作秘法就得传出去，但沈云瑶也没想着一直保密。 “加盟费，每年收取，还是一次性收取，是收取固定的数额，还是按照收入分成，这个，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还能这么操作？” 谢子娴是彻底被沈云瑶打开了眼界。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靠着一个方子，每年收钱。 “这个，主要是因为咱们的身份，不担心有人黑了咱们的银子！” “换了别的人，不敢这么操作的！” 在大雍，虽然也讲契约精神，但地方豪族却是有的是办法让这份契约形同虚设。 但，如今这订立契约的一方背靠皇帝，这大雍最大的势力的龙头老大，谁敢让这份契约形容虚设？ “皇嫂，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穷！” “这买卖，我得占一份儿！” 欢喜公主听完了沈云瑶说的这个加盟模式，很快意识到，这简直就是躺着赚钱的法子，那必须有她一份儿。 “大姐，其实，这个加盟，还可以这样操作，以拍卖的形式，将一府之地的经营权卖出去。” “只要对方拍下了这一府之地的经营权，那么，清夏在当地的开店情况，将由对方负责，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更少了！” “但我们能挣到的钱，应该会更多！” 沈云瑶这般一说，谢子娴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是受教了。 欢喜公主更是感觉自己要学废了。 这做生意，怎么这么多门道？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就是觉得好厉害。 不明觉厉！ 佩服！ “云瑶，你若不是女儿身，户部尚书的位置你都做的！” 昨儿欢喜公主夸赞余氏，被谢子娴批评了，今儿个，谢子娴就夸起了沈云瑶。 “大姐，我就是想的多了些！” “这法子到底成不成，还不知道呢！” “成的！” 谢子娴轻笑，“哎，真好，以后啊，我就再也不用看户部的脸色过日子了！” ------------ 第八十五章 一分钱一分货 作为谢家嫡出的小姐，谢子娴从小就没为银子发过愁。 即便是嫁了皇子，做皇子妃的那会儿，也没为银子忧心过。 谁能想象，当她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反倒是开始为银子发愁了。 当然，也不是真的就没有银子，只是到处都要花钱，内库的银子总不能一下都用光了吧。 如今，有了沈云瑶给开财路，谢子娴彻底实现了财务自由。 甚至于，谢子娴感觉，将来内库的银子可能会超过户部关着的国库。 事实上吧，大雍的户部也不差钱。但户部尚书也好，下面的侍郎也罢，都是不敢乱花钱。 别看国库几千万两的银子存着，可真要遇到了什么天灾，或者是边境上发生一次大战，这银子就得泼水般地花出去。 攒钱不容易，花钱可太容易了！ 当然，如果大雍调高各种的税赋，国库的收入也会增加不少，但大雍立国至今，历代皇帝都还算圣明，没有出过昏君，自然也干不出疯狂敛财的事情。 从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定下藏富于民的国策后，大雍倒是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偶尔有点天灾，也都是小打小闹。 甚至有些地方的天灾，只靠地方官府就能平息下来。 但一个国家大了，花钱的地方就多。 官员的俸禄不能少吧！ 太少了，当官的便只能横征暴敛。 因此，大雍的俸禄时历朝历代最高，美其名曰高薪养廉。 其次，官兵的粮饷也得足额发放。 吃空饷？ 谁吃谁死！ 大雍虽然立国多年，但一直都是文武并重，从不存在以文压武的情况。用太祖皇帝的话来讲，大雍的皇帝可以换人，但大雍人的骨头不能断。 他宁可某天大雍的江山被武将夺了，也不想某天大雍的百姓成了异国他族嘴里的两脚羊。 是以，大雍立国一条铁律，凡常备军，但有吃空饷者，所有军兵可直接斩杀其人，无罪有功。 这一条铁律，刻印成碑，但凡是大雍驻军之地，都必须先把这块铁律石碑立在当场。 不客气的说，当兵的甚至还希望上面有人吃空饷，如此，他们的功劳就来了！ 然而，有太祖铁律在这边镇着，除非是有人活腻歪了，否则的话，傻子才会想要吃空饷。 因着这一点，大雍皇族的统治，反倒是固若金汤。 从前的皇族，都不把当兵的当回事。 以至于大雍之前的朝代，都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可到了大雍，当兵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前程之一。 想要当兵？ 先把同村，乃至同一县城的诸多竞争者打败再说。 大雍为什么这么强？ 四方异族、周边小国为什么不敢造次？ 只因大雍的兵，那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养这么好的兵，没有足额的粮饷后勤，能成么？ 而这部分的钱，兵部只要行文户部，户部就必须第一时间发放。 户部的大人们，虽然手里不差钱，但真的不敢乱花。 而谢子娴作为皇后，自然也是清楚这个。 所以，除非是后宫的某座宫殿眼看就要塌了，否则，她也不会给户部要钱。毕竟那户部的一帮大人，一个个平时谈笑风生，可只要跟他们要银子，一个个绝对是瞬间变身红眼兔子。 “大姐很缺银子吗？” 沈云瑶听了谢子娴的感慨，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谢子娴点头，道：“也不是很缺，就是总是不敢放手花钱！” “简单说吧，同样的绸缎，普通人买，可能只需要二两银子，但皇室采购，就得五两银子起步！” “为什么啊？” “皇恩浩荡啊！” 谢子娴轻笑，“其实吧，主要是因为同样的款式，皇室用了，普通人便不能用了！” 沈云瑶瞬间明白了。 “大姐，这倒是很合理啊！” 沈云瑶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只要不是下面的人在糊弄，贪了这笔银子，那么，这事儿也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皇家用高于市场的价格，使用了奢侈品。 毕竟，皇家独一份的款式，虽然用料、人工跟别的款式可能是一样的，可如果这款式不是给皇家专供，那么，人家肯定能赚更多。 “我知道合理啊，就是觉得皇室挺冤枉的！” “毕竟，我可是管着宫里那么多人和事儿！” “他们要花钱，都得跟我伸手。” “太祖皇帝又定下了皇族不得与民争利的规矩，很多特别挣钱的行业，皇家是不能干的。” “就靠着庄子上，田地里的那点出息，你是不知道，我这日子啊，从当了皇后啊，还不如当姑娘那会儿呢！” “大姐，这个吧，就叫做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沈云瑶看着如此接地气的谢子娴，是真的忍俊不禁。 的确！ 很多在娘家受宠的姑娘，在做姑娘的时候，万事儿不愁，等嫁了人才恍然发现，再也回不去了。 “皇嫂，你缺钱跟我说啊！” 欢喜公主听了谢子娴跟沈云瑶的对话，当即决定当个体贴的小姑子。 然后，等谢子娴说，景仁宫需要翻修，需要大概五万两银子后，欢喜公主立刻表示自己太穷了，帮不了。 修缮一座宫殿，居然要这么多银子？ “是啊，景仁宫的木材都要从西南大山挑选，经过水路运抵港口，走海运送来京城，单单是这木材的花费，都是老大一笔。” “然后，木材的花纹雕琢，也都需要能工巧匠，单靠匠造局的人，可是来不及，只能从京城聘请经验丰富的能工巧匠一起出手，这也需要不少的银子呢！” 普通人家干这活儿，随便什么人都行，但皇家请人干活儿，那是随便谁都能行的吗？ 再有，普通人家情人干活儿，给个市场价都行了，可皇家请人干活儿，你能随便给个市场价吗？ 那岂不是说，皇家的东西跟大街上的东西是一个档次？ 很多时候，高价也是迫不得已，都是身份地位所累。 “皇嫂，这么说，咱们皇家这不是成冤大头了吗？” 欢喜公主听谢子娴说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感觉他们皇家纯纯的就是冤大头。 “傻丫头，怎么能这么说呢？” 谢子娴轻笑，“你可以去看看普通人家的雕饰，再看看皇家宫殿的雕饰，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 第八十六章 皇家气度 “雕饰好看有什么用吗？” “白白浪费钱，华而不实！” “我还是觉得，这有点蠢！” 欢喜公主实在想不通，就为了这么点事儿，就要多花银子，那雕饰再怎么好看，又不是天天看。 谢子娴听着欢喜公主孩子气的话，只是笑，也不再跟她解释。 单从银钱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很蠢。 可皇家气度偏偏让他们不得不吃这么个亏。 最初的时候，谢子娴也觉得这挺蠢的。 但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久了，她也就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了。 说白了，还是那个词：皇家气度！ 有些时候，你会觉得这个词很蠢，但在百姓的眼里，这却是高大上的名词。即便是勋贵、朝臣，甚至是世家的眼中，皇家气度都充满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圣感。 但你真的要说这皇家气度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谢子娴却又感觉这就跟笑话一样。 “好吧，你觉得有点蠢就有点蠢吧！” “毕竟这是咱们祁家老祖宗定的规矩，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不如晚上争取在梦里跟老祖宗们聊聊？” “呃，那还是算了！” 一听谢子娴这般说法，欢喜公主瞬间怂了。 梦会老祖宗？ 快别开玩笑了！ 他们祁家老祖宗从千军万马中夺得这天下，说是杀人如麻都不为过，那样的老祖宗，要是知道自己在这儿吐槽他，说不得要拉自己下去好好聊聊。 惹不起，惹不起！ 沈云瑶瞧着谢子娴逗弄欢喜公主，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皇家也可以跟普通人家一样。 真好啊！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家风，怪不得大雍立国这么多年，依旧能这般得民心！ 皇家气度，固然看着可笑。 可真是这般气度，让皇族始终晓得这天下百姓疾苦。 想想她知道的历史上的那些皇帝，后宫的嫔妃，只要得势，花银子如流水，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到最后百姓反了，就成了刁民。 身为皇族，享受了天下百姓的供奉，若不能多为百姓着想，那么，掀翻了他们的统治，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说什么天下没有忠臣，天下没有能臣，朝臣皆可杀？ 呵呵，不过是皇族自己早就没了民心，莫说朝臣无能，就算是管仲张良复生，面对那等不得民心的情况，又能如何？ 谢子娴并没有在沈云瑶这边多待，在谈妥了清夏的合作事宜后，她就匆匆回宫了。 欢喜公主倒是留了下来，说是宫里太无聊，还是沁园居这里好玩儿。 玩儿什么？ 自然是钓鱼！ 这位公主殿下，绝对是小孩子心性。 在知道这大池塘里就一条大黑鱼后，她来之前就让人去买了鱼苗，这是长远规划。 而为了能保证近期也有鱼可以钓，她还让人去市场上买了好些渔民准备售卖的大鱼。 当然，是那种并没有明显伤痕的，可以养活好久的大鱼。 “你也是闲的！” “想钓鱼，咱们去河边就好了嘛！” 沈云瑶是真的挺无语的。 买回来的好好的鱼，直接放在池塘里重新钓一遍，这算不算是吃饱了撑的？ “嘻嘻，七姐姐，这能一样吗？” “咱们去河边钓鱼，肯定弄出很大的动静，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往那边凑！” “真不是我矫情啊！” “我上回去钓鱼，结果没多一会儿，身边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人！” “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哥，可讨厌了！” “一个个的，本事没多少，偏喜欢装样子！” “吟诗作对什么的，顶着大太阳，他们也不怕被太阳晒出毛病来！” 听着欢喜公主的吐槽，沈云瑶忽然意识到，这妹子已经到了该选驸马的年纪了。 看起来，很多人都动了心思啊。 要知道，这妹子如今可是得了两代帝王的宠爱，娶了她，可就是娶了个祖宗回去。 但同样的，这个祖宗能给家里带来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 “珍珍，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沈云瑶也是好奇啊。 欢喜公主想了想，眨眨眼，道：“首先，不能跟谢子安一样，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都好看，我可受不了！” “我的意中人，首先，不能比我好看！” 好嘛，听到这妹妹的话，沈云瑶就明白了，这妹妹也是颜值党。只是，她对颜值的评判标准，浮动有点大。 “再有，我的意中人，必须得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这所谓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标准是什么呢？” 沈云瑶感觉欢喜公主可能对另一半的认知还处于概念化的层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江山！” “我要求不高吧！” “呃，不高，真不高！” 沈云瑶抬手敲了敲欢喜公主的小脑袋瓜子，“按照你这标准，我猜啊，你的意中人，大概率只能在梦里才有！” “为什么啊？” “这很难找吗？” “反正吧，不能是郑斯阕那样的。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那人凭什么做状元？” “长得一般般，文采也就那样，不客气的说，要是本公主去参加科举，说不定都能考的比他好！” “这么厉害？” 沈云瑶愕然地看着欢喜公主，感觉这妹妹有点吹牛了。 虽然沈云瑶也觉得郑斯阕的这个状元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吧，她是作为穿越者的身份来评价。 可从整个大雍来讲，郑斯阕能考上状元，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七姐姐，我绝对不是吹牛！” “悄悄告诉你，郑斯阕这个状元郎，文才比那榜眼、探花都不如的，探花是这一批的进士中，容貌最出彩的。” “而榜眼呢，太普通了！” “我寻思着，皇兄点了郑斯阕的状元，纯粹就是他是最合适的那个人，而不是他真的有状元之才！” “还可以这样？” 沈云瑶忽然想起，好像在历史上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某人本没有状元之才，但只是因为样子长得好，就被当时的皇帝点了状元。 以貌取人这事儿吧，历史上还真的不少。 就比如三国时，张松就因为样貌不佳，从而被曹操放弃，若是曹操当时征辟了张松，或许便没有三国的后续发展。 ------------ 第八十七章 倚老卖老楚国公 “你咋知道的？” “难不成，陛下决定谁是状元的事儿，还跟你讲了？” 沈云瑶好奇地看着欢喜公主。 “是啊！” “皇兄跟我说过的。” “嘻嘻，七姐姐，我跟你讲，当初这届进士殿试前，皇兄就让我先去把人看了一遍，还说要是有哪个我看上了，就特别留着，给我当驸马呢！” “……？！” 看着欢喜公主嘻嘻笑的样子，沈云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吧，她真的是开眼界了。 驸马的诞生，居然这么儿戏的吗？ 不过，作为皇帝，能在指定驸马前，让自己的妹妹先自己选一个，这位皇帝陛下，对欢喜公主的宠爱，还真的是不假。 “那，你怎么没选？” 大雍的殿试，三年一次！ 换言之，能出现在殿试上的人，皆是大雍举国上下的英才俊杰。 “没瞧上的呗！” 欢喜公主耸了耸肩，“七姐姐，你是没看到那些人的样子，哎，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说说看，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情要忙！” 沈云瑶很好奇，聚集了大雍全国的英才的殿试，在欢喜公主的眼里，这些人居然是一言难尽，这可就有趣了。 “七姐姐，你是没见到当时的情况，有些人，都已经满头白发了，有些人，看着苍老得能当我祖父！” “唯一有几个年轻的，又都太文弱了！” “我寻思着，我要是揍他们一拳，他们可能要哭好久！” 欢喜公主晃晃自己白生生的小拳头，一副她很厉害的样子。 沈云瑶也是服了。 “珍珍，你就不担心到了年纪，太上皇他们给你随便指一个驸马？” “不担心啊！” 欢喜公主轻笑，“我的驸马，必须是我同意的。这一点，父皇、母后和皇兄都答应过了的，还写了圣旨，盖了印章的！” “所以，即便是我一辈子不嫁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真好！” 听欢喜公主居然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婚姻，沈云瑶都忍不住羡慕了。 不过，这大雍天下，或许也只有欢喜公主这么一个另类吧。 谁让她就是这么得宠呢？ “鱼，鱼，有鱼了！” 不等沈云瑶调整好心情，欢喜公主忽然就喊出声来。 可惜，这姑娘太过欢喜，愣是忘了应该先把鱼竿抓到手里，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鱼竿已经被咬钩的鱼给扯到了池塘里。 “啊！” “我的鱼竿！” 欢喜公主气急。 很快，女卫赶来，再次下水，将鱼竿给捞了上来。 欢喜公主抓紧鱼竿，开始了跟鱼角力。 一刻钟后，这条倒霉的鱼儿附在了水面上，已经被欢喜公主给折磨得鱼生惨淡，不想挣扎了。 沈云瑶在旁边，纯粹就是看热闹。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鱼从水里提起来后不抓起来，而是在水里来回溜的。 这倒霉的鱼，愣是被欢喜公主当玩具耍了半个小时，给整了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哼，敢抢本公主的鱼竿，这就是教训！” 看到这条尺许长的草鱼终于不折腾了，欢喜公主才将它彻底提出水面，交给厨娘现场烧烤。 “七姐姐，我厉害不？” “厉害，你可太厉害了！” 沈云瑶冲着欢喜公主竖起大拇指，“下次咱们还是去河里钓鱼吧！” “到时候，咱俩准备一艘船，在船上钓鱼，这样就不用担心周围会有那么多的登徒子了！” 不是沈云瑶不想欢喜公主在这里钓鱼，而是她感觉欢喜公主的精力太过旺盛，这小池塘不够她折腾的。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嘿嘿，七姐姐，还得是你啊！” “要不，咱们这就去河里钓鱼吧？” 欢喜公主还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沈云瑶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虽然沁园居很美，也很大，但到底是人造的景致，看多了，也是难免有些厌烦。 两人这边做了决定，那边立刻就开始了准备。 两人身边的嬷嬷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出行要准备的东西，很快就办妥了，随性的护卫也都安排妥当。 从决定出去到离开沁园居，全程不过一刻多钟。 这效率，沈云瑶是真的挺佩服。 翠羽跟在沈云瑶的身边，坐在马车里，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人和铺面。 来到京城这些天，她们还真的是没有在外面怎么转悠。 毕竟，沈云瑶是来京城待嫁的。 这个时候，若是满京城乱转，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也是挺麻烦的。 女人，长得太好看，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红颜祸水这个成语，从古传下来，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小姐，你看那边，是不是姑爷！” 马车走到半途，翠羽忽然激动地喊出声来。 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沈云瑶听到。 循着翠羽的手指方向看去，沈云瑶果然瞧见了谢子安。 此时的谢子安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手里一把折扇，身边有人撑着伞，正站在一处首饰铺子前，跟一个穿着绯红色长袍的男人说话。 许是别有感应，当沈云瑶看向谢子安的时候，谢子安的目光紧跟着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 沈云瑶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好好在沁园居待嫁，而是拉着欢喜公主跑城外钓鱼，似乎有些不务正业的感觉。 “小姐，真的是姑爷哎！” “姑爷也看过来了！” “哎呀，姑爷会不会看见咱们了？” 翠羽飞快放下了马车的车窗帘子，声音都有点小了，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应该，没看到吧！” “隔着这么远呢！” 沈云瑶干脆撒了个小谎，免得翠羽被吓到了。 只是，沈云瑶就挺纳闷，翠羽的胆子一向不小，咋只是瞧见了谢子安就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呢？ “小姐，那可是姑爷！” “以后，咱们都要看姑爷的脸色过日子，你说，奴婢能不怕吗？” 面对沈云瑶的疑问，翠羽的回答倒是很现实。 沈云瑶想到几次跟谢子安的偶然碰面，不由轻笑，道：“傻丫头，你家姑爷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放心吧，他啊，不会为难你的！” 谢子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沈云瑶不清楚。 但相由心生！ 那般风光霁月的翩翩少年郎，应该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吧！ 自己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很不一样。 …… “小爷有这么好？” “不过，我家小媳妇儿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谢子安之所以发现了沈云瑶，自然是因为他听到了沈云瑶的心声，这才意识到沈云瑶在附近。 “我说祖宗哎，你说的奸细到底有没有啊？” 曾艽看着忽然嘴角带笑的谢子安，有点气急败坏地开口。 作为夜巡司的掌令，他拥有随时调动夜巡司彻查京城所有地界的权利，甚至于只要发现有人有嫌疑，所有二品以下的官员，都能直接擒拿。 前些天，谢子安跟他说有北地奸细混进了京城，为此，他直接调动夜巡司的人手，彻查京城所有的勾栏青楼。 可奸细没找到，反倒是抓了不少的官员。 如今，这事儿总得有个结尾吧！ 如果找不到奸细，那岂不是说他们夜巡司无能？那些被他们波及的官员，少不得要各种的针对。 “当然有！” 谢子安面露微笑，“说起来，你也是睁眼瞎！” “北地什么最多？” “你再看看这京城，有什么铺子能跟北地联系起来？” “北地的牛马最多，哦，对了北地还多皮裘！” 曾艽瞬间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北地奸细一直都在京城开了铺子，售卖北地出产的这些东西？” “不止！” “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让你们突袭勾栏青楼？” “北地，素来跟西域走的挺近啊！” “西域舞姬之名，你堂堂夜巡司掌令，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祖宗哎，那些西域舞姬，可都是身家清白，过了明路的！” 曾艽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能。 西域诸国对他们大雍可是毕恭毕敬，而目前在京城的西域舞姬，都是西域诸国签派的。 她们的身份可不一般！ “消息，我可是给你了，至于信不信，要不要查，是你的事情！” 谢子安说完，挥手走人。 “娘的，查！” 曾艽在谢子安离开后，最终思考片刻，决定查。 这一次若是不抓几个真正的奸细，朝廷的那些个大佬，还有陛下，都不会轻饶了他。 毕竟，夜巡司出动，可不是小事儿。 …… “少爷，西域舞姬里真的有北地奸细？” 谢禄跟在谢子安的身边，心情着实是有些忐忑，因为他这段时间，可没少去找西域舞姬探讨人生真谛。 “禄叔，你不知道？” 谢子安愕然地看向谢禄，“我还以为你最近一直去找那些西域舞姬，也是因为发现了问题呢！” “完了，完了，老子一世英名啊！” 谢禄瞬间白了脸。 若是他找的西域舞姬真的有问题，一旦被夜巡司确证，作为那些西域舞姬的相好的，他也得去夜巡司走一趟。 夜巡司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鬼去了都得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投胎！ “放心吧，你去不了夜巡司的！” “毕竟，你可是小爷我的谍子！” “少爷，您怎么就确定那些西域舞姬里有北地的奸细？” “你告诉我的啊！” 谢子安微微笑，“你跟那些西域舞姬聊天的时候，她们跟你打听的那些事情，你不觉得，那不是一般人会问的吗？” 本分的舞姬，绝对不敢随便打听大雍的军事，但这些西域舞姬偏偏打听了。表面上来看，她们实在崇拜大雍的武勇，可若是往细了推敲，就会发现，她们打探的太过详细了点。 如果不是奸细，何至于询问这些？ 当然，证据要如何落实，这是夜巡司的事情！ 谢子安在京城做事，从来都是发现问题，但从来不去想怎么解决问题。他只是一介白身，没有任何义务去费这个脑子。 你说他是皇亲国戚，是国舅爷？ 呵呵！ 所以他发现了问题啊！ 至于发现这问题，捅出来是为了给礼部添堵，这都不是重点。 …… 曾艽一旦让夜巡司动起来，很快就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在这些西域舞姬的背后，西域诸国在大雍的使臣，皆有参与，他们与北地戎族暗地里达成了盟誓，联手抵御来自大雍的威胁。 当熙和帝接到曾艽递上来的奏折，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就很难看。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我大雍还是太过仁慈，以至于他们都胆子大了！” 熙和帝看过奏折，立刻将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以及京城中的勋贵都给喊到了乾极殿。 “王德顺，给他们念一遍！” 熙和帝将曾艽的奏折丢给王德顺。 王德顺当即将奏折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陛下，竖子不足与谋！” “老臣请战，扬我大雍国威！” 被熙和帝解了禁足的楚国公，激动不已，终于，终于能有机会将他们楚家的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给挣回来了！ “陛下，楚国公年岁已高，区区西域蛮夷，还是交给我等吧！” 然而，楚国公才开口说完，一帮年轻的勋贵就急眼了，他们的爵位可是一降再降，若是一直没机会立功，这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再过个几十年，可就没了！ “陛下——” “老臣都这把年纪了，再不给老臣一个出征的机会，老臣这一身所学，可就真的只能带进棺材了！” “陛下，您可不能这样啊！” 楚国公这番话一说，那一帮还想跟他争抢的年轻勋贵都傻眼了，这老东西，他不讲武德啊！ 这特么的是倚老卖老啊！ 然而，要尊老！ 大雍，还是讲这个的！ 熙和帝看着下面倚老卖老的楚国公，也是挺服气的，这老爷子不要脸起来，那真的是神仙也得甘拜下风！ 别人上了年岁，是弱点。 可到了他这里，竟成了优势。 “既然如此，那么，就以楚国公为帅，至于谁人为副？李琅，你是兵部尚书，你兵部拿个章程出来！” “臣遵旨！” 听到熙和帝让兵部拿个章程出来，李琅这位兵部尚书也是两眼冒光。 谁人为副？ 如此灭国之战，除了他兵部尚书之外，还有谁能担起这个重任？ ------------ 第八十八章 凝聚力 军国大事，不可不慎。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慎之又慎的事情。 然而，在大雍，不存在的。 盼着来一场大战的，可不单单是朝堂上的这些官员，还有勋贵，便是下面的军兵，其实也在期待着。 大雍，其实一直都有军功制。 开疆扩土，由平民改变出身，就没有哪个军兵不想的。 他们从成千上百的竞争者中杀出，成了吃粮饷的军兵，可不就盼着能遇到一场大战，从而建功立业。 怕死？ 人生一世，谁能不死？ 庸庸碌碌一辈子，也得死。 既如此，好男儿何不痛快厮杀一场？ 运气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运气不好？ 那就早死早投胎，下辈子重新来过。 不过，大雍虽然已经决定对西域诸国用兵，却没有对外发布任何的消息，而是悄然调动了三万禁军，以演练为名。 大雍的禁军演武，每年都要搞上几次。 所以，此番大军调动，即便是西域诸国在京城的秘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一直等大军抵达西北边境，与西北的边军汇合，熙和帝才发布了圣旨，宣布对西域诸国用兵。 理由很充分，讨伐不臣。 西域诸国跟北地戎族勾结，在京城安插奸细，打探大雍军中消息，这是铁打的事实。 圣旨传出，朝野震荡。 群臣纷纷上书，请战。 这个请战纯粹是个人意愿。 “胡闹！” “你们都是文臣，如何上得了战场？” 熙和帝看着这些个请战的文臣，气得摔了他们递上来的折子。 “陛下，臣虽为文臣，但儒家六艺，臣自认不输任何人，臣也是弓马娴熟的！” 这位开口的，乃是督察院的一位御史。 “陛下，臣等可以作证，林大人能开三石弓，百步之内，有穿杨之术！” “臣也可以作证！” “好，就算林卿有此神射，那你们呢？” “陛下，不敢欺瞒您，下官自幼天生神力，力能扛鼎！” 这位却是兵部的一位主事。 为了彰显自己的力气，干脆撸起袍袖，跟熙和帝展示自己的麒麟臂。 “陛下，臣家传枪法！” “陛下，臣师承墨家，专精机械！” …… 一位位文臣，纷纷跟熙和帝展示才艺。 熙和帝头大。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帮文臣，一个个的竟是如此多才多艺。 “你们的诉求，朕已经知晓！” “这样，朕考虑一下，明日给你们答复！” 熙和帝最终只能施展缓兵之计，暂且将这些请战的文官给安抚了下去。 “王德顺，去，将兵部尚书叫来！” “陛下，李尚书随着楚国公出征了！” 王德顺赶紧回话。 熙和帝抬手扶额，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也是被气糊涂了。 李琅纯粹是先斩后奏，随着楚国公出发后，才给熙和帝上了折子。 “陛下，奴婢以为，既然诸位大人想要为君分忧，您不妨成全了他们。” “胡闹！” “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历练数年，都是能堪大用的。若是在战阵之上有所折损，朕会心痛的！” “陛下，您难道就不担心他们会跟李尚书一般先斩后奏么？” 好嘛，王德顺的这番话，算是切中了熙和帝的要害。 罢了，罢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是挡不住的。 熙和帝最终妥协了。 既然这些人这么想要去建功立业，他也不好拦着。 第二日，又是一道旨意发出。 两卫禁军再度开拔，目标是北地戎族。 西域那边，有楚国公跟兵部尚书李琅，根本不需要继续增兵，倒是北地戎族，这些年虽然老实得很，但也是时不时地有人犯边，虽然每次都是很快由戎族的贵族将凶手交出，但也是该敲打一下了。 “好想去啊！” 城门楼上，谢子安看着远去的禁军，心情很激动。 他本意只是敲打一下礼部，随便帮朝廷清除一下这些个奸细，哪曾想朝廷居然直接就开战了。 他很想请战。 但他知道，他没机会的。 家里的老祖宗们不会同意，他的姐姐跟姐夫也不会同意。 他固然可以自己跑去，但他若真的这么做，只会让关心自己的人心中纠结难安。 做人啊，没有羁绊吧，活得太孤独。 有了羁绊吧，便多了很多掣肘，有些时候，也是活得挺累。 “少爷，您啊，就别想了！” “建功立业的机会，您啊，还是留给别人吧！” 谢禄看出谢子安的跃跃欲试，忍不住说了两句。 “是啊，这种好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谢家，传承久远，他虽然没有爵位继承，但国舅爷本身就已经很威风了。 …… “有点不敢想象啊！” 沈云瑶在知道大雍对西域诸国开战后，听到外面的那些声音，是真的有些无法想象。 这样的一个国度，除非是朝廷彻底腐败了，否则，什么样的敌人能摧毁这样的一个国度？ 这份凝聚力！ 沈云瑶也只在上辈子的红旗下见过。 到这时候，沈云瑶对于那位神秘的大雍太祖，越发好奇。 说不得，对方真的就是她的老乡。 不过这位老乡肯定是个学渣，不然的话，怎么也得做一下文抄公什么的。毕竟，她看过的那些男频的穿越老乡，就没有几个不当文抄公的。 “小姐，欢喜公主来了！” 沈云瑶这边还在感慨着，翠羽就匆匆赶来。 “七姐姐，七姐姐！” “好消息！” “等再过些日子，咱们就可以有吃不完的西瓜了！” “之前我还跟皇兄说，为什么不把西域诸国打下来，他还跟我说，需要充足的理由。” “哼，要我说，他肯定也是听了我的话，觉得这些好吃的，就该咱们大雍想吃就有！” 欢喜公主一副看穿了真相的样子。 沈云瑶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可真的是一个吃货的思维。 在吃货的眼里，所有人跟她一样，都是吃货。 不过，沈云瑶没有反驳欢喜公主。 毕竟熙和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熙和帝自己知道。 当然，西域那边，可不单单有好吃的水果，还有那些风韵十足的西域舞姬。据说此番对西域用兵，就是因为西域诸国以西域舞姬打探大雍的情报。 ------------ 第八十九章 赏花会 “七姐姐，你是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文官，居然都跑去打仗了！” “有个御史，据说有百步穿杨的本事，还有个兵部的主事，说是力能扛鼎！” “皇兄为此，还特意又出动了两卫禁军，去北边找戎族麻烦了！” “真没想到，读书人里，居然还有这样的！” “我还以为，朝廷的官员，都跟那个状元郎一样弱不禁风呢！” 欢喜公主叽叽呱呱地说着，说到最后，又把郑斯阕拉出来鞭尸。 而在欢喜公主跟沈云瑶说起郑斯阕时，这位状元郎正在翰林院做鸵鸟。因为翰林院的两位侍讲学士，也跟着那些请战的文官一起，向北去了。 这两位，跟他同期的进士，可人家那身板，真随便碾压郑斯阕。 郑斯阕这个状元郎，就如欢喜公主所言，是走了运得来的。 “郑学士，今日无事，可早些下值！” 半下午的时候，内阁大学士身边的主事前来传话。 郑斯阕第一时间离开了值房，匆匆回转。 虽然没有人说他什么，但他总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问为什么他这般年轻，竟连这点胆气都没有。 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一切，不过是他疑心病犯了。 同期进士，与他一般进了翰林院的两位，儒家六艺，虽然不敢说样样精通，但也是文武双全之才。 相比之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郑斯阕，终究是差了许多。 大雍，虽然实行的也是科举。 但科举选材并不是八股文的那一套，而是从实际出发。 在很多人看来，殿试后授官，能进翰林院都是有大才得。 可没有人晓得，郑斯阕之所以进了翰林院，纯粹是因为他的才学只能让他待在翰林院慢慢历练。 至于前程？ 在熙和帝的心里，郑斯阕顶多就是修个史，偶尔给皇帝读读经史子集什么的。 说白了，郑斯阕的起点，就是终点。 只是，不管是郑斯阕，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知道这一点。 哦，若说有谁可能知晓一点，那么，只能是谢子正。 别人盼着女婿能有出息，但谢子正不盼着。 相反，这女婿一直这样，女儿嫁过去，才不至于受欺负。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为了他的宝贝闺女，谢子正也是深思熟虑了的。 郑斯阕回到家中，见到郑王氏，脸色就有些阴郁，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倒是给郑王氏弄了个莫名其妙。 没错！ 郑斯阕把郑王氏给怨上了。 怨恨郑王氏当初一门心思让他读书，没有让他有机会学习儒家六艺的其他本事。 郑王氏全然不晓得自己被儿子这样给记恨了。 郑斯阕也忘了，若是他分心学习其他的本事，那么，以他的才学，能不能考中进士，都未可知。 …… 沁园居，沈云瑶听欢喜公主说了一大堆，一直到对方说得口干舌燥，才算是停下了这滔滔不绝的说话。 “来点冰镇果汁，润润嗓子！” 沈云瑶让翠羽端来刚榨出来的梨汁，给欢喜公主倒了一杯。 “哇！” “这个，好喝！” 欢喜公主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仿佛冰水一样的梨汁，“七姐姐，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 “梨汁怎么会这么透亮呢？” 宫里也有果汁，但很浑浊，其中混杂着不少的果肉。 “这个嘛，就是榨汁机啊！”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还能自己动手榨一杯！” 沈云瑶当即带着欢喜公主去看她让人专门制作的榨汁机。 纯手工打磨的榨汁机，构造相当的精巧。 沈云瑶让人将水果切成小块，放进入口，然后转动旋转把手，出口位置很快就流出了果汁，而水果渣渣，则是从另外的出口落下。 “我来，我来！” 看过了沈云瑶的操作，欢喜公主顿时来了兴趣。 她亲自上手，操作了一通，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简单的小玩意儿。 “早给你准备好了！” “一共六套，就算是你要送人，也是够了！” “七姐姐，我觉得咱们的铺子里，也可以卖这个果汁！” “不，不卖果汁，咱们卖这个机器！” 沈云瑶想都不想就否决了欢喜公主的提议，“这玩意儿太累人了，咱们得雇多少人才能忙得过来？” “还有啊，榨一杯果汁，需要不少的水果呢！” “耗时费力，又很贵！” “这东西不具备商业开发价值！” 如果是沁园居将来被打造成会所模式，那么，这倒是可以作为她们的一种特别招待饮品。 至于现在拿去售卖，还是算了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欢喜公主亲自操作一番，最终认可了沈云瑶的说法。虽然她们可以雇人，但这操作起来，是真的挺费事儿的。 即便是有人对这个果汁感兴趣，可要点上一杯，需要等老长的时间，比起制作水果冰沙，这东西太费劲。 “只是，卖这个榨汁机的话，别人买回去，万一仿造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云瑶笑了笑，“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咱们能造出来，别人也能造出来。” “即便是售卖，也赚不到多少钱，反正吧，是没办法跟水果冰沙比的！” 水果冰沙现在之所以赚钱，因为这就是垄断的买卖。 资本早已证明，垄断，绝对赚钱。 “你，咱们还是不干这个买卖了！” “咱们直接送吧！” 欢喜公主好奇得很，“等过些天，我跟七姐姐在这里办个赏花会，邀请一些府里的夫人、小姐过来玩儿，到时候，来的府上，咱们都送一个这个榨汁机！” “我办赏花会？” 沈云瑶听到欢喜公主的话，愣了下。 “对啊！” “以前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皇嫂都会在沁园居办赏花会的。如今沁园居被皇兄赐给了七姐姐你，那么，这个赏花会肯定得你来举办啊！” “不好，不合适！” 沈云瑶想了想，飞快摇头。 她什么身份？ 以她的名义召开赏花会？ 别开玩笑了！ 若是她已经嫁了谢子安，作为国舅爷的夫人，谢家的少夫人，她办这个赏花会，倒是能说得过去。 可现在，她还只是沈家七姑娘！ 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她住进了沁园居，就有什么改变。 ------------ 第九十章 恍然 “怎么不合适？” “我觉得很合适啊！” 欢喜公主一本正经地看向沈云瑶，“虽然你还没跟谢子安成亲，但是，你这未来的谢家少夫人的身份，可是做不得假的！” “再说了，还有我呢！” “七姐姐，到时候，我也来，谁要是不给七姐姐你面子，我就收拾谁！” 作为义结金兰的小姐妹，欢喜公主对沈云瑶，也是实打实的喜欢。 这赏花会，的确是每年都有，也是在这沁园居办的。 以前都是皇后谢子娴懿旨下达，沁园居便会办这赏花会。 可如今沁园居归了沈云瑶，总不能让皇后懿旨还在这里办赏花会吧？若是换了地方，那么，沁园居这么好的地方，可就用不上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办一场赏花会，能让沈云瑶早早在京城的贵妇圈里打出名声。 “好妹妹，不是这样的！” 沈云瑶知道欢喜公主是真心为她着想，但有些事情，真不能这么算。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但是，不可以的。” “我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举办这样的一次赏花会。” 自熙和帝登基，这赏花会都是皇后懿旨举办，即便是沁园居赏赐了沈云瑶，但就算是要办赏花会，也该是皇后娘娘的事儿。 她沈云瑶出面办这个，已经不是简单的越俎代庖。 最初的时候，沈云瑶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不够。 但这事儿仔细想想，她不单单是身份还差点儿，她差得多了。 “而且，赏花会历年都是皇后娘娘懿旨举办，咱们两个在这里越俎代庖，可是没了尊卑。” 再得宠的人，在尊卑主次的事情上，也不能乱了分寸。 “你是说，皇嫂可能会有意见？” “不可能的，皇嫂跟我说过，她最讨厌这些事情了！” “傻丫头！” 听着欢喜公主的话，沈云瑶顿时笑了，“讨厌这些事情，并不代表别人就能做这些事情！” “这个道理，你该比我懂的！” 沈云瑶抬手在欢喜公主的额头轻轻一点，“我想，你从小到大，肯定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但又不能不做，对吧？” “对对对！” “每回母后举办那些宴会，我就最不乐意去了！” “那若是有人愿意代替你，守着太后娘娘，你乐意不？” “当然不行，那是我娘！” 欢喜公主这话一出口，瞬间明白了沈云瑶的意思。 她懂了！ “七姐姐，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太简单了，差点儿就铸成大错！” 欢喜公主明白自己犯了错，懊悔不已。 若是沈云瑶方才被她说动，真的办了这赏花会，那么，她可能真的就把沈云瑶给害了。 甚至于，以她的得宠，可能都救不了沈云瑶。 “傻丫头，咱们姐妹之间，何须这么客套！” “你是一番好心，我自然是懂的。” 沈云瑶不可能怪责欢喜公主，因为她明白，对方是好心。 “好心有什么用？” “还不是差点儿办了坏事！” 欢喜公主很憋屈，自己都不想原谅自己。 …… 【抱歉，遇到点事情，今天就这点更新了，明天恢复，如果有时间的话，会多更新点，补上今天的欠账，么么哒，爱你们！】 ------------ 第九十一章 避不开 “你这丫头，咋这么实诚呢？” 看着纠结的欢喜公主，沈云瑶也是挺无语的。这丫头有些时候，是真的心大，啥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但这个时候，却偏偏新欢钻牛角尖。 “七姐姐，母后总是说我做事毛毛躁躁的，一点儿不稳重！” “我还一直不承认！” “呜呜，原来，我真的太不稳重了！”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谨言慎行，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欢喜公主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信誓旦旦地开口。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沈云瑶连忙表态。 她可不想这丫头又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况且，这真的只是一个小事情。 毕竟，错并没有铸成。 …… 沈云瑶跟欢喜公主这边说着事儿，那边宫里，皇后谢子娴也在身边管事嬷嬷的提醒下，想起了又是一年一度赏花会筹办的日子。 “还是在沁园居吧！” 谢子娴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赏花会在沁园居召开。 “娘娘，这合适吗？” 尤嬷嬷听谢子娴如此说，连忙提醒，“沁园居，陛下已经赐给了国舅爷夫人！” “本宫没忘！” 谢子娴微笑，“本宫之所以在沁园居办赏花会，其实也是因为那园子如今归了云瑶。” “她初来京城，短时间内还不会跟子安完婚，每日待在沁园居，除了偶尔跟欢喜一起见个面，玩一玩，也没什么交际，这可不好！” “人啊，总是一个人待着，会憋坏的。” “这次赏花会，本宫正好带她认识下着京城的夫人、小姐们！” 这可是自家弟媳妇儿，也是她的钱袋子，财神爷。 谢子娴对自己人，那是向来很护着的。 尤嬷嬷一听谢子娴这么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尤嬷嬷，回头你去一趟沁园居，跟云瑶说一声这个事儿，就说我这个大姑姐，要借她的院子办一场赏花会！” “是，奴婢这就去！” 尤嬷嬷当即应下，匆匆出宫。 当尤嬷嬷抵达沁园居时，欢喜公主正跟沈云瑶在玩儿踢毽子。 旁边翠羽等小丫头，则在为她们加油鼓劲儿。 最终，沈云瑶以三比零惨败。 五局三胜的比试，她是一局都没有赢。 “七姐姐，嘻嘻，我赢咯！” “是，你赢了！” 沈云瑶本身就不擅长这个，但也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咦？尤嬷嬷？你怎么来了？” 还是欢喜公主先看到了站在边上的尤嬷嬷。 “拜见公主！” “不用多礼！” 欢喜公主笑着挥挥手，“尤嬷嬷，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皇嫂有什么事情交代？” “回公主，娘娘让奴婢来跟国舅爷夫人说一声，说是要借着园子办一场赏花会！” “七姐姐，你听到了吧？” “嘻嘻，今年还要办赏花会！” “还是在这里哦！” 欢喜公主抓着沈云瑶的手，兴奋得很。 沈云瑶则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尤嬷嬷，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询问自己需要准备点什么。 “国舅爷夫人不需要准备什么，届时，内务府的人自然会前来布置。” “如此甚好！” 沈云瑶听了尤嬷嬷的话，也是松了口气。 她其实挺怕麻烦的。 若是皇后将赏花会的筹备交给她，她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尤嬷嬷，皇嫂怎么会想在这里办赏花会啊？” “这里不是已经赐给七姐姐了吗？” “皇家的园子，还有很多呀！” 欢喜公主后知后觉地追问了起来。 “娘娘担心国舅爷夫人在这里太过无聊，便想着借这次的赏花会给她介绍下这京城各家的夫人、小姐们！” 对于自家主子的一番好心，尤嬷嬷正愁怎么说出来，欢喜公主的发问，让她一下就找到了说出来的机会。 “尤嬷嬷，有劳你回去的时候，代我跟皇后娘娘道一声谢！” 这大姑姐，还真的是好人！ 沈云瑶虽然没有感觉无聊，但若是能有些交际，其实也不错。毕竟，她以后就要在京城生活，作为谢子安的夫人，少不得要跟这京城的夫人、小姐们都有往来。 送欢喜公主跟尤嬷嬷离开后，沈云瑶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让翠羽将申嬷嬷和马嬷嬷喊了过来。 虽然赏花会由内务府的人安排，但这沁园居如今的下人可都是她的人，她总得交待一番，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少夫人，当务之急，您需要定制几件新衣裳了！” 当申嬷嬷听说这里要办赏花会后，连忙开口。 “我这衣裳，有什么不妥吗？” 沈云瑶看着自己这才穿了两次的新衣裳，表示不解。 “少夫人，这沁园居赏花会可不是单纯的赏花。” “事实上，每一次的赏花会，各府的夫人都有为自家府上相看的意思。” “所以，着装有些讲究！” “我的亲事已经定下，也需要注意？” 沈云瑶觉得好像没这个必要吧！ 毕竟，她如今可是国舅爷夫人，虽然还没过门。 她既不需要帮谁相看，也不需要被人相看。 “少夫人，赏花会时，谢家的夫人们也是会来的。您，可还没见过您的妯娌和婆母！” 好嘛，申嬷嬷这么一说，沈云瑶就懂了。 赏花会上，自己还是属于被相看的那一类。 只是，相看她的，只有谢家的夫人们。 不对，不单单是谢家的夫人们！ 作为谢子安未过门的媳妇儿，只怕是这京城之中，很多人都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吧！ 想到这一点，沈云瑶顿时感觉不是那么快乐了。 “少夫人，其实，也没必要太在意。” “毕竟，奴婢觉得您跟国舅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申嬷嬷见沈云瑶好似颇有压力的样子，便笑着给她鼓劲儿。 然而，申嬷嬷不说还好，一说，沈云瑶就更不自信了。 只因她可是见过谢子安的。 就像是欢喜公主说的，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都好看，就很过分！ 对了！ 还有她进京的时候，那三位来头不小的小姐，可是在茶楼里闹了一场，说起来，她算是导火索的。 这赏花会，怕是要有些难熬了！ ------------ 第九十二章 有喜 “少爷，最新消息，皇后娘娘要在沁园居办赏花会！” “您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谢家，谢禄匆匆到了谢子安的身边，报上刚收到的消息。 皇后办的赏花会，名义上只邀请京中各府的夫人、小姐们，但实际上，有一些男客也是可以去的。 当然，男客到场，却不会跟女客处于同一场地。 “大姐这么闲么？” 谢子安听了谢禄的话，微微侧了侧头，“如今，朝廷正在动兵，她这个时候召开赏花会，不妥吧？” “妥，可太妥了！” 谢禄清了清嗓子，“区区西域诸国，我大雍此番出兵，注定拓土开疆，说不得又要多几个爵爷呢！” “这些爵爷们，不得娶妻么？” “呵呵……” 谢子安无语地笑了。 是啊，此番出兵，大雍必胜，少不得要有人因功封爵。 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他却没有施展的机会。 “少爷，你还没说，到底要不要去啊？” “去！” “当然要去！” 谢子安笑得很欢，“对了，禄叔，你去一趟彩凤楼，让他们最好的绣娘，现在就去沁园居！” “明白！” 谢禄一下就明白了谢子安的意思。 赏花会，赏的是万紫千红。 同样，有些时候，人比花娇。 …… 随着皇后要在沁园居召开赏花会的消息传开，京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好裁缝，顿时成了香饽饽。 那些出名的绣楼，都被各家各府给盯上了。 成名的绣娘，更是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彩凤楼，作为京城第一的绣楼，自然是被更多的人关注。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裁缝楼最好的几个绣娘都去了沁园居，国舅爷谢子安派人将她们请了过去。 “这沈家女郎到底是何等的天香国色，竟能让这谢家小少爷这般上心？” “谁知道呢？” “当初，皇后娘娘没有出嫁的时候，裁缝楼最好的绣娘都是给皇后娘娘裁衣，如今，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了，作何感想啊！” “可不敢乱猜！” “呵呵，说说，说说而已！” …… 市井间，最不缺的就是这类似的闲聊。 而在皇宫里，谢子娴自然也很快知道了坊间的闲聊谈话，从熙和帝的嘴里听到的。 夜巡司，可是会每天将外面发生的事情，捡要紧的禀告给皇帝知晓。 “皇后，你作何感想啊？” 熙和帝笑嘻嘻地看着谢子娴。 谢子娴送给对方一记白眼，道：“你无不无聊？” “多大人了，还在这里耍弄小心眼儿！” 对于熙和帝这在自己面前给谢子安上眼药的行径，谢子娴可是太清楚了。 “不无聊啊！” “嘿嘿，朕是真的好奇嘛！” 熙和帝揽着谢子娴的腰肢，轻笑，“不管皇后你作何敢想，反正啊，朕挺生气的。” “你气什么？” 谢子娴乐了，扭头看向熙和帝。 “我替岳母大人生气啊！” “谢子安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你可拉倒吧！” 谢子娴伸手在熙和帝的腰上轻轻一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从来都是用家里的绣娘，对外面的绣品，向来不当回事。” “有这事儿？” “装！” 谢子娴手上用力，给熙和帝来了下狠的。 “子娴，你轻点儿，我的皮肯定红了！” 熙和帝龇牙咧嘴。 谢子娴哼了一声，道：“你别总是这么小孩子气了！” “是，是，听你的！” “朕大人大量，暂时不跟那臭小子计较！” 两人说着话，有宫女提着食盒而来。 “陛下，娘娘，膳食来了！” “摆上吧！” 谢子娴当即开口。 很快，六道菜就摆在了餐桌上。 大雍的皇帝，对于膳食上的讲究，可太低了。 历朝历代，皇帝、皇后、宫里的妃嫔，每日的膳食，都是有标准的。哪怕是吃不完，也不会减了标准，突出就一个高人一等。 但在大雍这一代，太祖皇帝就定下了规矩，非是一些特殊的日子，皇帝也好，皇后也罢，都不得浪费粮食。 一个要求，吃饱吃好。 说起来也怪，大雍的皇帝不讲究吃喝，偏偏个个长寿。 “呕……” 在饭菜摆好后，熙和帝跟谢子娴分别落座没多久，谢子娴就忽然感觉一阵的恶心。 饭菜的味道，很冲。 “娘娘！” “子娴！” 看到这一幕，旁边服侍的宫女、嬷嬷，包括熙和帝都急眼了。 “快，宣太医！” “我没事儿，可能是热到了吧！” “这两天，天儿终究是太热了！” 谢子娴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大惊小怪。 但旁边的尤嬷嬷却是忽然看向那边的宫女，轻声道：“飞云，娘娘的小日子是不是错过了？” 被唤作飞云的侍女当即开口，道：“是，已经过了，六天！” “只是，娘娘的小日子向来有些不准……该不会是……” 飞云的眼睛慢慢瞪大。 两人的谈话，自然也被谢子娴跟熙和帝听到了。 “王德顺，快，宣太医，多叫几个！” 熙和帝此刻的心情很忐忑。 他跟谢子娴成亲三年多，但谢子娴始终没有生下一子半女，若不是两人都还很年轻，怕是朝臣早就要闹开了。 可即便是如此，也是偶尔会有朝臣那这个说事儿。 谢子娴同样心情忐忑。 三年无所出，她承受的压力也是很大。 很快，太医赶到。 太医院的院正带着几位妇科高人，齐齐到场。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几位太医分别诊脉后，齐齐跟熙和帝跟谢子娴道喜。 而这一道喜，那么，其他的也就不用多说了。 “哈哈，好！” “赏！” “王德顺，送太医们回去！” 熙和帝笑得像个傻子。 谢子娴则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怀上了！ 终于怀上了！ “来人，将这些膳食拿下去，让御膳房重新做些开胃的！” “等等，子娴，你有什么想吃的没？” 熙和帝这会儿的脑子都有些懵，理智似乎有点混乱。 他，有后了！ 说不定，可能还是双胞胎！ 谢家，素来有双生大的传统。 三年无所出，一生就来俩，似乎，也挺好。 “我想吃我娘做的碧玉羹！” “对，得报喜啊！” 听到谢子娴的话，熙和帝猛一拍大腿。 ------------ 第九十三章 卡文了~~ 皇后有喜！ 这消息就如插上了翅膀，很快传遍了京城的高门大户。 沈云瑶是第二天中午才收到消息的。 欢喜公主跑来找她说话，沈云瑶才从欢喜公主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七姐姐，我要当姑姑了！” “嘻嘻，这下好了，我也有小侄子玩儿了！” 欢喜公主脸上的兴奋，也是不要太明显。 “……” 沈云瑶听到欢喜公主的话，超无语，“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这小侄子是能玩儿的吗？” “哎呀，我就是说说嘛！” 欢喜公主抓着沈云瑶的胳膊，“七姐姐，你说，我给小侄子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你就这么肯定是侄子？万一是侄女呢？或者是侄子、侄女一起呢？” 谢子娴跟谢子安是龙凤胎。 而在谢家，多有孪生的兄弟或者姐妹，或者是龙凤胎。 谢家，似乎是有双生的基因传承！ “会是龙凤胎吗？” “对啊，皇嫂跟谢子安就是龙凤胎！” “哎呀呀，那岂不是一下生俩？” “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也不知道太医们能不能把脉诊断出来！” 听了沈云瑶的话，欢喜公主的想法一下就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沈云瑶轻摇头，对于欢喜公主的嘀咕，她可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她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她跟谢子安成亲后，是不是也有机会生下龙凤胎？ 这个想法从脑袋里冒出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沈云瑶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有一对龙凤胎的儿女，都该叫什么名字了。 “七姐姐，七姐姐……” 欢喜公主连喊几声，沈云瑶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七姐姐，你该不会在想你跟谢子安会不会生双胞胎吧？” 欢喜公主如此一问，沈云瑶瞬间红了脸，瞪了对方一眼，道：“说什么呢？羞不羞啊？” “不羞啊！” 欢喜公主丝毫不觉得这话题有什么不对劲。 “七姐姐，你脸红了哎！” “哈哈，我猜对了是不是？” “……” 沈云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干脆不说，直接动手，武力镇压。 一阵挠痒痒后，欢喜公主笑到肚子疼，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饶命，饶命！” “这可是你说的！” “再有下次，我就让你笑上一刻钟！” “没下次了，没下次了！” 欢喜公主很怕挠痒痒，这一弱点，还是她自己透露给沈云瑶的。 “七姐姐，对了，你想好准备什么礼物没有啊？” “你才告诉我这个事情，我哪儿有时间想！”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想了！” “说不定我这小侄子、小侄女出生的时候，你已经跟谢子安成亲了，那时候，你可就是他们的舅母了哦！” 听了欢喜公主的话，沈云瑶沉默了，这倒是事实。 如今，礼部那边对她跟谢子安的亲事安排，已经开始走流程了，虽然阿每道流程都要按照吉时走，但，她跟谢子安陈庆的日子却已经定下了。 中秋前！ 而距离中秋，也不过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 第九十四章 名品汇聚 欢喜公主离开后，沈云瑶还真的就思考了好一会儿要送什么礼物的事儿，然后却被翠羽一句话给解脱了出来。 那时候，她已经嫁了谢子安，给小外甥的礼物，完全可以让谢子安想的嘛！ “翠羽，你可真的是你家小姐我的贴心小棉袄！” 沈云瑶抱着翠羽亲了一口。 翠羽直接傻了。 “小，小姐，你，你……” 从小到大，跟在沈云瑶身边这么长时间，她还真的是没经历过这个。 “我怎么了？” 沈云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等看到翠羽伸手去摸她被亲的脸颊，沈云瑶才意识到翠羽是怎么个情况。 好吧，这里可是大雍，不是现代。 她刚才不经意间爆发的现代的庆祝方式，在这个时代，有些太过异端了。 “哎呀，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 “你家小姐我只是谢谢你刚才点醒了我！”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沈云瑶抬手在翠羽的头上轻轻敲了下。 翠羽嘟着嘴，道：“小姐，分明就是你的错！” “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沈云瑶可不会跟翠羽争论这个，毫无意义的嘛。 …… 沈云瑶本以为皇后谢子娴有了身孕，这赏花会可能要推迟，或者干脆取消。但结果却是，一切照旧。 一盆盆的奇花异卉被内务府送到沁园居，本就景致出众的园子，很快变得花团锦簇起来。 而在沁园居外面，也出现了皇宫侍卫镇守。 这些奇花异卉，很多都是珍品，培育不易。若是随便丢失几盆，那么损失的银钱都得是几百上千两。 “我们这算是先睹为快么？” 沈云瑶跟欢喜公主走在花团锦簇的园子里，看着那一盆盆盛开的鲜花，心情是相当的不错。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欢喜公主轻笑，“七姐姐，你不知道吧，如今搬过来的这些，都是一般的珍品，真正的珍品，要等赏花会的当天才会送来。” “比如茶花中的十八学士！” “比如牡丹中的姚黄魏紫赵粉豆绿……” “再比如兰花中的素冠荷鼎……” 听着欢喜公主报出种种名贵花卉的名字，沈云瑶都忍不住心神震颤。 “赏花会上，这些都会展出？” “内务府都有？” “当然了！” 欢喜公主猛点头，“这些花，内务府都有栽种，不过，有一些是京城勋贵府里的，他们会在赏花会的当天，护送到场！” 沈云瑶闻言，不由有些提心吊胆，道：“难道就不担心这些花出什么意外吗？” “这天气，可有点儿热！” “万一有人偷盗一株两株……” “所以啊，皇宫侍卫已经在沁园居外面守卫了！” “我的意思是说，若是有人弄了苗芽之类的传到外面，不是说整盆的偷盗！” 沈云瑶可不认为有谁会这么蠢直接偷盗一整盆。 “那没办法！” “再说了，即便是被偷走几株苗芽也没什么，毕竟同样的品种，若是养殖不得法，长出来的花也未必就能成为名品！” 欢喜公主是一点没把这个当回事，因为她之前养过，最终证明，她不是做花匠的那块料。 ------------ 第九十五章 出事 听了欢喜公主的这一番说辞，沈云瑶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如果真的有人来盗花，那么，对方肯定会将苗芽卖给懂行的人家。 不过，算了，这本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翠羽，吩咐下去，府里的人从现在开始，都不要落单，不管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都得有人陪着！”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瑶总觉得这些名贵花卉到了沁园居，会出点什么岔子。 这可能是她杞人忧天！ 但，这也可能是她的直觉。 当然，沈云瑶更希望这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 可万一呢？ 任何事情，最怕的就是万一。 翠羽听了沈云瑶的吩咐后，立刻传达了下去。 非但如此，她还让府里的人互相注意，夜里也保持警醒。 这么多的名贵花卉，随便丢失一盆，或者是出点什么岔子，都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以前的时候，这沁园居是皇家所有，即便是出了什么，也是追究相关守卫人员的责任，或者是内务府的什么人来担责。 可现在呢？ 沁园居属于沈云瑶，东西若是在沁园居出了岔子，沈云瑶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巧的是，沈云瑶担不起这个责任。 …… 夜里。 沈云瑶睡得并不踏实。 虽然现在的她不差钱，可这么多的名贵花卉摆在院子里，即便是外面有皇宫侍卫守御，沈云瑶依旧是心里不踏实。 心里不踏实，睡觉那肯定是别想安稳了。 翠羽倒是个心大的，睡得一如既往的香甜。 因为夜里没睡好，沈云瑶第二天并没有早早醒来。 她是被申嬷嬷喊醒的。 “少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申嬷嬷喊醒沈云瑶，开口就给了她一记暴击。 “可是花卉出了什么岔子？” 沈云瑶想不到能出什么事儿。 “不是！” 申嬷嬷摇摇头，“昨儿夜里，守在沁园居外的皇宫侍卫，死了两人！” “至于院子里的花卉是不是出了岔子，我们手里没有花卉名录，暂时还不确定。” “但是，皇宫侍卫死了两人，花卉出事儿的可能性很大！” “报官没有？” 沈云瑶迅速起身，穿好衣裳，也顾不得梳洗打扮，只是简单处理了下，便匆匆出了卧房。 “已经报官了，宫里那边，马嬷嬷已经去报信了！” “沁园居的人没有出什么事儿吧？” 沈云瑶看向申嬷嬷，问了一句。 申嬷嬷猛摇头，道：“没有，府里的人都好，奴婢先前的时候问了他们，所有人夜里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翠羽呢？” 沈云瑶随着申嬷嬷向沁园居外面走去，忽然想起翠羽居然没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报信，这不对劲啊。 “翠羽？！” “奴婢没见到她！” 申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翠羽呢？ 作为沈云瑶身边贴身侍候的大丫头，翠羽大多数时候，那都是守在沈云瑶的身边。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翠羽却是不见影子，这很不对劲！ “你来的时候，没看到翠羽？” 沈云瑶的脚步停下，回身看向申嬷嬷，脸色已经变了。 ------------ 第九十六章 猜测 翠羽，作为沈云瑶身边的绝对心腹，对沈云瑶的服侍，那是相当的周到。在沈云瑶需要的时候，翠羽绝对是第一时间出现。 但现在，翠羽居然不见了。 “少夫人，奴婢来的时候，确实没看到翠羽！” “可能她去厨房了吧！” 申嬷嬷想了想，猜测道。 “不可能！” 沈云瑶当即喊来了她的陪嫁丫头来，一番询问，果然没有人见到过翠羽。 “昨天我睡觉的时候，翠羽姐姐还在的！” “我从早上起来，就没看到翠羽姐姐！” 四个陪嫁丫头，面对沈云瑶的询问，答案近乎一致。 很快，沁园居所有的人聚在一起，没有人看到过翠羽。 “找！” “所有人，分开去找！” “还有，去报官，立刻马上！” “申嬷嬷，麻烦你去一趟谢家，将这个事情跟谢子安说一下！” 守御沁园居的皇宫侍卫死了两人，她的贴身丫鬟也不见了，这已经不是小事儿了！ 沁园居的下人听了沈云瑶的命令，正要分开去找人的时候，沈云瑶忽然喊停了众人。 “所有人，先都别动！” “申嬷嬷，你先去谢家报信！” “少夫人，您身边……？” “我这里不会有事儿的！” 沈云瑶不认为这是有人在针对自己，但翠羽出事儿，绝对有猫腻。 申嬷嬷只能迅速离开。 沈云瑶看着院里的这些下人，表情十分严肃，缓缓开口，道：“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待在这个院子里，不能离开！” “你们，看好了这里！” 沈云瑶看向原本沁园居的管事，淡淡开口。 而后，沈云瑶带着她的陪嫁丫头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仔细看看周围，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云瑶看向四人，小声开口，“手别乱碰也别乱摸，只用眼睛看，如果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喊我！” 翠羽的失踪，不是小事儿，但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沈云瑶暂时还猜不透。 不过，她有种猜测。 或许，对方的目的不是她，而是赏花会，或者干脆就是将要在赏花会上出现的皇后谢子娴。 谢子娴怀了身孕，若是生下男孩儿，那就是皇长子，很可能会成为太子。 按照大雍的规矩，皇后的长子，一般都是太子。 可如果皇后无所出，那么，庶出的皇子才会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现在，皇后怀了身孕，就意味着皇后能生，生出皇子的概率不低。 这样的情况下，其他的妃嫔即便是生了儿子，也没有任何继承皇位的资格。那么，若是皇后出了意外呢？ 皇后出了意外，或者干脆丢了性命，以熙和帝的深情，大概率不会另立皇后，那么，宫里的妃嫔们，就有机会了。 只是，如果目标真的是皇后，那么，正常情况下，暗地里的人不该现在闹出动静来，毕竟这很容易打草惊蛇，甚至于让皇后宣布取消赏花会。 沈云瑶思来想去，想不通。 把事情闹大了，皇后还会出宫吗？ 或者，对方是想火中取栗？ 想不通啊！ 沈云瑶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大够用。 ------------ 第九十七章 刺杀 在查看翠羽晚上休息的外间床榻时，沈云瑶只看到那床榻的样子，便可以确定一点，翠羽是昨夜起夜的时候就没再回来。 罗袜放在塌边的小几上，束腰的裙带也放在床头。 薄被掀开一角，并没有经过整理。 翠羽可不是这种起床后不收拾的邋遢性子，她若是正常起床，那么，必然是会将床榻收拾的整整齐齐。 “昨夜我这院子是谁值夜？” 从房间出来，沈云瑶看向站在院子里的一众下人，沉声发问。 “少夫人，是老奴！” 人群中，一个中年仆妇低头走出。 “站在那儿！” 沈云瑶看到对方走出队列的样子不大对劲，当即一声喝斥，喊住了对方。 “抬起头来！” 随着沈云瑶的这一声命令，这中年仆妇猛地抬头，然后就朝着沈云瑶冲了过去。 “去死吧！” 中年仆妇冲向沈云瑶的同时，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闪亮的短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幽绿光芒。 淬毒了！ 沈云瑶瞧见那抹绿色，已然明白这把刀被涂抹了毒药。 其他的丫鬟仆妇看到这一幕，都是慌了神，大叫的有，乱跑的有，独独没有人想要冲上来保护沈云瑶。 面对这朝自己冲过来，要跟自己拼命的中年仆妇，沈云瑶微微侧身，避开了对方刺过来的短刀。 对方一击不中，正要挥刀横扫的时候，沈云瑶抬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正中对方的腰眼。 伴随着一声惨呼，中年仆妇摔倒在地，手里的短刀也飞了出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应该护主。 几个粗使婆子冲上前，摁住了这中年仆妇。 “呼~~~” 沈云瑶此刻是一身的冷汗，大口喘着气。 别看她一脚就拿下了对方，但在对方挥刀冲来的时候，沈云瑶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遇了刺杀。 “该死，你们都该死！” 中年仆妇低吼着，双眼死死地瞪着沈云瑶，“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在下面等你！” 话说完，对方的嘴角也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服毒？！” 沈云瑶看着已经没了动静的中年仆妇，心跳的砰砰的。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自己来到京城时间也不短了，咋忽然就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是因为皇室，还是因为谢子安？ 大概率是谢子安吧！ 沈云瑶之前一直都在柳城生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曾跟任何人结怨，来到京城，虽然明面上不曾跟任何人结怨，但她要嫁给谢子安，本身就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人想要她的命，让谢子安重新娶亲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如果这些人的目的仅仅是如此，那么，为什么要在赏花会前对她出手？ 这赏花会可是皇后主持，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在打皇后的脸，在打皇帝的脸。 正常情况下，正常人是干不出这种事情的。 “有人认识她吗？” “知道的，就站在原地说出来！” 沈云瑶看着服毒自尽的中年仆妇，发现对方的样子十分陌生，便看向重新在院子里站好的下人们。 ------------ 第九十八章 猜测{给大家拜年了！} 寂静！ 面对沈云瑶的询问，现场的下人都保持沉默，没人开口。 “都不认识吗？” 沈云瑶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我并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什么时候进来沁园居的？” “还是说，你们非要等官府的人过来？” 沈云瑶并不想做恶人，但有些时候，好人难做。 “很好，那就等官府的人来吧！” 沈云瑶转身回屋。 …… 半个时辰后，京都府的知府带着仵作、捕快以及一大票的人到了这里，第一时间将沁园居的人都给控制了起来。 查案，他们是专业的。 沈云瑶没有掺和。 虽然看过很多集的柯南和各种的探案类影视剧，但是吧，她就是看个热闹，对于剧情的细节，那是真的没多想。 谢子安来的只比官府的人晚一点儿。 宫里内务府的人来的也不慢，几乎是跟谢子安同时到场。 虽然沈云瑶跟谢子安是未婚夫妻，但在谢子安到了后，沈云瑶并没有出面见他。 所有的话，都是通过申嬷嬷跟谢子安沟通的。 “转告我那小媳妇儿，就说，翠羽那小丫头，小爷很快就会给她找回来！” 谢子安听了申嬷嬷转告的沈云瑶的请求后，当即表态。 沈云瑶就一个请求，那就是找回翠羽，保证翠羽的安全。 “国舅爷，奴婢告退！” 申嬷嬷听了谢子安的话，当即告退，去跟沈云瑶禀告。 沈云瑶听了申嬷嬷的话，心里算是稍稍安稳了点儿。但，只要翠羽没有回来，她这心里就始终有些忐忑。 …… 不得不说，谢子安是真的很厉害。 在他承诺会找回翠羽后，仅仅，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翠羽就被带回了沈云瑶的身边。 “小姐，呜呜呜……奴婢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见到沈云瑶的那一刻，翠羽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是真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夜里起来了一趟，就被人给抓了，关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房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啦，好啦，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沈云瑶好言好语地安慰着这个受到了莫大委屈和惊吓的小丫头。 等翠羽终于安稳下来，她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她根本不知道是谁抓了她，对方用一张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闻到了一股臭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姐，呜呜，奴婢真的好怕！” “京城太可怕了！” 翠羽虽然被沈云瑶安抚住了，但依旧是有些恐惧。 谁能想到呢？ 这沁园居可是有上百号人在，不但有护院，还是高墙大院，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最让她恐惧的是，这个时候的沁园居，外面可是有皇宫侍卫守御。 “是啊，京城太可怕了！” 沈云瑶叹了口气。 她可以肯定，自己这是牵扯到了某些大人物的算计棋局之中。 在等待翠羽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沈云瑶已经对事情的真相有了大概的猜测。 对方之所以抓了翠羽，应该目的就是为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一种惊吓！ 若是谢子娴因为这个事情受了刺激，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第九十九章 真相？ 夜巡司，地牢。 谢子安看着被铁链锁住，吊在半空的中年男人，面色冰冷如霜。 “好好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跳出来找死呢？” “还是说，我离开京城三年，让你们都忘了小爷的心眼儿其实一直都很小！” “谢子安，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是我做的，跟我的家人无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中年男人看向谢子安，眼神中满是惶恐。 “在我面前撒谎，你可真够天真的！” 谢子安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伸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这件事情都有谁参与，我可以饶过你的家人！” “我数到五，如果你还没有给我答复，我就视为你选择让你的家里人跟你一起死！”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或许也挺好！” 谢子安的面色冰冷，但心情很平静。 每逢大事需静心！ 他心里其实很愤怒，但在追查真相的时候，他不会让愤怒左右自己的思考，唯有如此，才能从错综复杂的线索中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一！” “二！” …… “我说，我说！” “是晋王！” “晋王府幕僚左擎铭策划的这次的行动，我只是执行的人！” “还在撒谎！” 谢子安当即看向守在旁边的曾艽，淡淡开口，道：“送他跟他的家人一起上路吧！” 机会给了，自己不珍惜，那么，他谢子安也不会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残忍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没撒谎1” “谢子安，我可以用我宋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没有撒谎，真的是晋王府左擎铭策划的这次行动！” “我们的目的是要用打草惊蛇之法，刺激宫里的皇后娘娘，然后，会有人在合适的时候，给她下药，让她肚子里的皇子意外流产！” “但是，宫里那部分计划的执行人是谁，我不知道，这个可能只有晋王自己知道！” 男人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谢子安听完对方的话，转而看向曾艽，道：“现在，可以去抓人了！” 晋王府幕僚左擎铭！ 姓左啊！ 谢子安的脸色有些凝重。 在他的记忆中，几年前，因为他的参与，曾经的户部尚书左玉堂被抄家，阖家被发配边疆。 这个左擎铭，跟左玉堂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谢子安无法判断这两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一切还得等曾艽把人抓回来才知道。 然而，等夜巡司派出去的人回转，谢子安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 左擎铭死了！ 喝多了酒，失足坠楼。 “死得挺及时的嘛！” 谢子安的脸色越发凝重。 左擎铭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虽然他是晋王的幕僚，但谁能保证他就一定是在为晋王出谋划策？ 没有确凿的证据，想要拿下一位亲王，这无疑是不可能的。 毕竟，如今虽然是熙和帝掌权，但熙和帝的上面，还有太上皇。 晋王，也是太上皇的儿子。 熙和帝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对晋王有任何的针对。 ------------ 第一百章 晋王 晋王府。 晋王祁皓愤怒地将书房的摆件砸了个稀巴烂，而在书房外面，一群幕僚都是大气不敢喘。 面对暴怒的晋王，任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废物！” “一群废物！” “本王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都滚进来！” 祁皓的声音传到外面，一众幕僚对视一眼，小心翼翼走进了书房，看着地上那破碎的瓷片，还有碎裂的桌椅，愣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最终只能踩在那些碎瓷片上。 “你们不是说，这个计划不会有任何的疏漏吗？” “现在谁来给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谢子安会找上门来？” 祁皓想到刚才谢子安找来，对他说的那些话，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堂堂亲王之尊，却在一个小辈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殿下，谢子安没有证据！” 最终，一个幕僚壮着胆子开口。 然后，就听“嘭”的一声响，这开口的幕僚额头冒血，人跟着就软倒在地。 祁皓的手里，提着一根棍子，狠狠地砸在了这人的头上。 “没有证据！” “他要是有证据，本王现在已经被贬为庶民了！” “王八蛋！” 祁皓挥着棍子，一下一下敲在倒地的幕僚的头上，直到将对方的头完全打烂，这才丢了手里的棍子。 “本王不管你们怎么做，总之，若是谢子安针对本王，本王死前，会拖着你们一起死，都得死！” 这一刻的晋王，如同疯魔。 幕僚们都在瑟瑟发抖。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曾经被他们视作明主的晋王，居然还有这样残暴的一面。 往日的时候，谁人不知道晋王礼贤下士，求才若渴。 但现在，他们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晚了！ 从他们投入晋王麾下的那一刻，他们便没有了选择。 …… “我说，你既然没证据，那么，为啥要去跟晋王闹这一场啊？” 曾艽陪着谢子安走了一趟晋王府，出来后，就很好奇，搞不懂谢子安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证据，这样找上门，不是妥妥的打草惊蛇吗？ “你不懂晋王！” 谢子安呵呵一笑，“祁皓这个人，虽然名声很好，但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本质上是相当的沉不住气的人。” “我今天找上他，他肯定很生气。” “而他一生气，肯定会对身边的人发火。” “如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谢子安可不管晋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因为不管晋王是针对皇后，还是针对沈云瑶，都是在针对他。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姐姐，一个是他的媳妇儿。 说句不好听的，晋王这纯粹就是在找死。 没有证据，他不可能对晋王做什么。 但没有证据可以找证据，可以制造证据。 …… 仅仅是一个时辰后，曾艽就收到了夜巡司按插在晋王府的密探送来的情报，晋王砸了书房，打死了一个幕僚。 “这他娘的是个傻子吧！” 在知道晋王干了什么后，曾艽就感觉这晋王肯定是脑子有包。 这个时候，他最该做的就是笼络人心，免得出现更多的纰漏，结果他居然打死了手下的幕僚，这是怕手下人不反么？ ------------ 请假一天！ 抱歉，今天无更，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 第一百零一章 多面 晋王被圈禁了！ 在晋王一时激愤，将手底下的一个幕僚活活砸死后，夜巡司的人便悄然找上了晋王手底下的那些幕僚，都不用多费唇舌，这些人就把晋王这些年干的不发勾当全都检举揭发了出来。 当这些检举揭发的罪证摆在熙和帝的面前，熙和帝直接拿着找到了太上皇。 看着这确凿证据，即便是太上皇想要保住晋王，也是没有任何的理由。 谋害皇长子！ 单单是这一条，晋王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好下场。 “所以，这事儿暂时算是结束了，对吧！” 从欢喜公主的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沈云瑶也是松了口气。 “应该是吧！” “皇兄跟皇嫂还在商量，要给七姐姐你什么补偿呢！” “哦，对了，听说这次的事情能这么快查明真相，还是谢子安那家伙出手！” “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这么好运！” 欢喜公主说起谢子安，那是满满的不服气。即便是谢子安表现得各种优秀，在她这里，都是运气。 “珍珍，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谢子安本身就很聪明，很厉害呢？” 虽然沈云瑶不是很了解谢子安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在沈云瑶看来，谢子安能这么快将翠羽救回来，还能这么快让幕后黑手的晋王露出马脚，让晋王手底下的人将晋王给卖了，绝对不可能是单凭的运气。 “七姐姐，不可能！” “我跟谢子安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那家伙从小就调皮捣蛋，欺负人是一个顶俩，你说他聪明，怎么可能？” “你要说他长得好看，我承认。” “你说别的，我是不信的！” 欢喜公主听了沈云瑶的话，坚决不认可。 沈云瑶见状，也就不再多言。 并非是她不愿意帮谢子安说话，而是她看出来了，欢喜公主对谢子安的主观印象太深，她想要扭转这么主观印象，太难。 既然如此，何必费这个力气呢？ 再者，要嫁给谢子安的人是她，欢喜公主对谢子安的评价，只要她自己不被左右，那么，随便怎样都好。 “七姐姐，你不信我？” “好妹妹，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沈云瑶见欢喜公主想要跟自己抬杠，连忙开口解释，“你看那座假山，从我们这个方向看过去，它是一个样子，你要是换个位置去看，它又是另一个样子。” “同样的，一个人，在某些人的眼里是一个样子，在另外的一些人眼里，又是另外的样子。” “看人看物，都得从多方面来看！” 沈云瑶表达完自己的看法，便不再多说，她相信欢喜公主肯定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懂的啊！” 欢喜公主点了点头，“算了，不说谢子安了，管他是怎样的，都不能影响咱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沈云瑶微微笑，“不过呢，等姐姐我嫁了谢子安，妹妹可不能再在姐姐面前说谢子安的不好了！” “为什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嫁了谢子安，便不再单纯是沈云瑶，而是谢沈氏，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护自家夫君的颜面。” 抱歉吖，今天还是没办法多更新，琐事太多，过年嘛，大家都懂的！ ------------ 【要不要填坑呢？】 忽然发现，名下还有这么多坑没填，哈哈，我想弃坑了，但，总得有个结尾吧！ 决定先把过去的情节过一遍，如果可能就开始慢慢填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