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初遇 “军爷,轻点儿。” 钟灵毓红唇微张,闷哼着圈紧男人精瘦的窄腰。 沈怀洲皮带松开,人鱼线粗野性感,随着腰间剧烈起伏,结实的肌肉,崩得如烙铁一般硬。 他大手紧握着女人细软的腰肢,嘶了一声,“放松。” 钟灵毓眼眸迷离,无力应答。 头顶的天花板,不断晃动,她身子渐渐软成一滩春水。 窗外渐渐下起暴雨,一个小时后,雨势渐歇。 情事随之落幕。 钟灵毓像被抽去骨头的软体动物,无力靠在沈怀洲胸前。 沈怀洲视线掠过她锁骨的吻痕,饶有兴致道:“叫什么名字?” “露水情,军爷问名字,就没意思了。”她葱根般的指尖,在沈怀洲紧致的胸口前打着圈,又妖又欲。 沈怀洲攥住她作乱的手,轻笑,“白白让我睡?” “不是。”钟灵毓的手,摸到他腰侧的勃朗宁,埋在他颈间,吐气如兰,“我想要…军爷的这把枪。” * 两个小时前,钟灵毓被家奴,追得走投无路。 钟家世代经商,自大清陨灭,生意开始衰退。 她无能的父亲,打起歪主意,想让她以十八房姨太太的身份,嫁入云城首富夏家,进行商业联姻。 对象是夏家家主,一个年近八十的糟老头。 她大好年华,怎可葬送。 于是在嫁人的前三天,从家中出逃。 家奴穷追不舍,她阴差阳错,跑进和平饭店,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一身笔挺军装,风纪扣系的整齐妥帖,武装带束缚着精壮的窄腰,身材颀长而挺拔。 深邃慵懒的俊脸,陷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宛若神抵。 这世道,最惹不起的,就是当兵的。 后有狼,前无路。 钟灵毓当机立断,主动抱住男人的腰,“军爷,缺女人吗?” 沈怀洲垂眸注视她片刻,唇畔勾出邪肆的弧度,“先说好,我不负责。” 钟灵毓踮脚,吮吻他滚动的喉结,“上楼?” 男人眉梢扬起,“你挺大胆。” 一片天旋地转,她被男人一路扛到房间。 气势汹汹的家奴,被凶神恶煞的大兵,拦在外面。 * 思绪回转,钟灵毓刚要摸到那支勃朗宁,便被他攥住手腕。 力气大的,几乎要折断她骨头。 她痛得眼底溢出水雾,可怜兮兮看着沈怀洲,“军爷?” 沈怀洲摩挲着她指骨凸起的弧度,嗓音低沉,“睡一次就要我的枪,便宜不是这么占的。” 钟灵毓媚眼如丝,“那睡两次?” 又是绵长的半个小时。 男人的体力,着实惊人,爆发力强,且强悍持久。 钟灵毓汗流浃背,骨头都酥了,腰间清晰的艳红掐痕,昭示着方才情事何等激烈。 等缓过劲儿来,男人已经从浴室出来,穿戴整齐。 床头柜上,放着那支勃朗宁。 沈怀洲抚摸她的脸,意犹未尽,“我去办点儿事,晚上继续。” 钟灵毓疲惫地陷入枕席,没应。 直到耳边传来关门声,她才忍着浑身酸痛,走进浴室。 继续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必须拿枪回家,把母亲接出来,一起离开钟家。 收拾妥当后,钟灵毓立刻出了门。 饭店二楼拐角处,她看见,方才同她欢好的男人,被荷枪实弹的军队,簇拥着离开。 正有机会开溜,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让钟灵毓顿住脚步。 “刚才那位,是咱云城少帅,刚打完胜仗回来。近几年,云城在他的雷霆手腕下,可太平不少。” “心狠手辣,手下精兵无数,还有几座兵工厂,年少有为啊。” “……” 轰鸣的声音,在钟灵毓耳边炸响。 跟她睡的那个男人,竟是人称云城活阎王的沈怀洲? 她大脑一片空白,惊恐久久不散。 说到沈怀洲,他简直是她的童年阴影。 七年前,她亲眼见到,沈怀洲当街砍下一颗人头。 血溅了他满脸,他却面不改色,将割断的头颅,用刀碾得稀碎。 她噩梦不断,生了场大病,就渐渐忘了沈怀洲的长相。 而现在,她竟然和沈怀洲这个煞神睡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进脑海,浑浑噩噩间,钟灵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只感觉精神混沌,腿脚发软。 刺目的阳光,铺面而来,钟灵毓第一个念头就是:带着母亲,赶紧跑路。 ------------ 第2章 威慑 钟灵毓一路回了钟公馆。 巨兽般的黑夜,将整座小洋楼笼罩,如同钟家吃人的礼教,在她身上刻下的可怖獠牙。 她必须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家。 从后门进去,她直奔后院单辟出的一间小房子。 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钟灵毓推门,喊道:“母亲。” 云素清眼中含泪,“我的儿,你到底跑哪去了?” “母亲,我不可能嫁给那个老头子,我们一起离开钟家。” “你决意如此,为娘跟你走。” 钟灵毓替她擦了擦眼泪,随后将金银细软,尽数放在藤皮箱中。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 钟灵毓转过头。 猝不及防间,迎面一巴掌,将她打得眼冒金星。 “小荡妇,为了逃婚,竟然随便找个野男人鬼混,早知如此,老子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男人将近四十,一身长袍马褂小毡帽,留着胡须。 这便是她的亲生父亲钟煜明,要将她嫁到夏家的罪魁祸首。 云素清手忙脚乱爬到地上,抱住女儿,怒道:“毓儿刚满十八,夏家老爷子都年近八十,这如何能嫁。” “你们娘儿俩吃我的,穿我的,关键时刻还跟我作对,看我不打死你们。” 钟煜明从幸灾乐祸的姨太太手里,拿过马鞭。 钟灵毓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自从钟家渐渐没落,如今家中开支,大头全都从她母亲的嫁妆上拿。 也不知道钟煜明哪来的脸,能说出这种话。 她扶起母亲,没有半分狼狈,毫无惧色地抽出腰间的勃朗宁,枪口对准前方,厉声道:“你敢动我!” 钟煜明手上的马鞭脱落,面露惧色,后退两步,“你哪来的枪?” “从你口中那个野男人身上弄来的,退下!” 钟煜明是个懦弱又无能的人,被钟灵毓吓破胆子。 钟灵毓立刻拎起藤皮箱,扶着母亲,越过钟煜明离开。 她手里有枪,没人敢拦。 正走到门口,云素清却无力跌在地上,一口血从她口中喷出来。 “母亲!”钟灵毓瞪大眸子。 云素清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强撑着站起身,“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后面传来钟煜明的冷哼声,“今天有郎中来,说你母亲身体已经越来越虚,若没有昂贵药物吊着,怕是时日无多。你今天走出钟家门,明日你母亲就得死在路上。” 钟灵毓咬牙,如同吃人的恶鬼,死死盯着钟煜明。 钟煜明硬着头皮说:“你就老老实实嫁到夏家,夏家惦念着姻亲关系,会拉钟家一把,我会拨出一笔钱,给你母亲治病。” 钟灵毓不可能嫁进夏家。 可如今药价贵,母亲的嫁妆,也被钟煜明挥霍得所剩无几。 她和母亲这几年积攒的钱,能撑到什么时候,犹未可知。 所以,离开暂时不可能,母亲身体也吃不消。 “毓儿,别听你父亲胡言,我真的没事,咱们走。” 云素清不想拖累女儿,故作无恙。 可钟灵毓怎么忍心。 她拉住母亲,看向钟煜明,“嫁到夏家这事,没得商量,谈谈其他条件。” 钟煜明冷笑,“孽女,你拿什么跟我谈。” “就凭这个。”钟灵毓把枪口抵在桌上,“这枪,是我从那男人手里得来的,他是军政府的人,我和军政府的人扯上关系,区区一个夏家,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钟煜明一脸忌惮,钟灵毓面色坦然,手心却沁满冷汗。 只有她清楚,自己不过是在狐假虎威。 沈怀洲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去傍上他。 她在赌,赌钟煜明是否信她。 还好,钟煜明这个蠢货信了,但也没全然信。 他答应给母亲供药,并提出两个条件。 第一,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和夏家退婚,但前提是不能得罪夏家。 第二,要她走军政府的关系,帮他拿到五桥街的那块地皮。 进退两难,钟灵毓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勉强应了。 钟煜明道:“既然如此,明晚就是夏家老爷子八十大寿,你随我一起去。” 钟灵毓说好。 条件谈妥,临走时,钟煜明警告,“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招,否则你母亲的药,我会立刻断掉。” 钟灵毓捏了捏拳头,尽力忍着一枪打死他的冲动,目送他离开。 屋里只剩下她们娘儿俩,云素清抽泣着说:“是为娘连累你。” “母亲别这样说。”钟灵毓把她扶到床上,“您养好身体,才能让我安心,只不过,咱娘儿俩又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待一阵了。” 云素清哭了好一阵,才止住,她问:“你真的和陌生男人…” “母亲,您别骂我,当时一群人追我,我没有办法。” “儿啊,母亲不怪你,可你现在已不是完璧之身,以后嫁人可怎么好。”云素清很担忧。 钟灵毓不在意一笑,“从前大清未灭,女子即便有才,也无处施展,只能拘在深宅大院里,可现在不同。 都说男儿志在四方,女子为何不可,嫁人已经不是唯一出路。 儿时我跟着外祖父,四处奔走做生意,也学了些皮毛。以后我会赚钱,好好养您到老。” 云素清擦干眼泪,甚是欣慰。 * 另一边,和平饭店。 沈怀洲忙完回去时,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看着大床上落下的红梅,若有所思。 正巧副官在客厅,他走到外面,问道:“那个女人去哪了?” “报告少帅,属下不知。” 沈怀洲燃起一根雪茄,悠闲吞吐着云雾,不由哼道:“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李副官嘿嘿一笑,“属下知道少帅中意那女人,所以趁着少帅忙的时候,自作主张查了那女人的身份,请少帅过目。” 他递来一份文件。 沈怀洲接过,唔了一声,“不错,愈发有眼力了。” 纸张沙沙地响,他饶有兴致抽出一张黑白相片。 相片里的女子,身材曼妙,容貌倾城,虽不及在床上时鲜活,却另有一番风情。 钟灵毓,挺不错的名字。 正细细琢磨着,李副官又递来一张请柬,“少帅,这是云城首富夏家送来的,请您明晚去参加夏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沈怀洲按灭烟,懒散道:“推了。” “夏家对云城经济建设贡献颇多。大帅近日军务繁忙,无暇顾及,需要您代替大帅露个面。” 沈怀洲随手把相片扔到桌上,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麻烦。” ------------ 第3章 再遇 参加夏家老爷子寿辰之前,钟灵毓特意去了趟凌天寺。 待到傍晚,她才匆匆赶回家梳妆。 钟灵毓一身天水碧波浪袖直襟旗袍,珍珠流苏披肩,削肩细腰,身材凹凸有致。 鸦青色长发低束,藏匿于月白色的英伦网纱帽下。 巴掌大的小脸粉黛未施,只简单的朱唇一点红,雅致润泽,媚态怜怜。 钟煜明打量了一眼,满意点头。 父女俩坐上黄包车,一路前往夏公馆。 夏家老爷子八十大寿,遍请各界名流,长街外豪车遍布。 相较之下,钟家就略显寒酸。 钟灵毓并不在意。 她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退婚。 寿宴间隙,钟灵毓趁乱,塞给佣人一元钱和一封信,托佣人暗中把信送到夏家老爷子手里。 办完事后,她正准备躲在角落蒙混,视线里突然闯进一道身影——熟悉又令她惊恐的身影。 男子身材颀长挺拔,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矜贵风流。 他一出现,便引起哗然。 众星捧月之下,沈怀洲来到大厅中央。 他并没有看见她。 原本钟灵毓想开溜,谁知钟煜明却突然把她往前推。 踉跄之下,她撞到一堵肉墙。 沈怀洲扶她,视线掠过她那两片朱红如冻的樱唇,“当心。” “谢…”钟灵毓抬眸,笑容顿时僵硬。 老鼠见了猫那般本能的恐惧,从脊背直窜脑海,她略显慌张地拂开胳膊。 沈怀洲扶住她的手,落了个空,他漫不经心撤回,薄唇微勾,“这位小姐挺眼熟。” 钟灵毓盛装打扮,帽子纱网密集,几乎把她半张脸都遮住。 只有那一面之缘的话,兴许,他没认出她。 钟灵毓僵直着脊背,低头掐着嗓子说:“先生说笑了,我与您第一次见面。” “是吗?” 意味深长的两个字,险些把钟灵毓魂吓飞。 她紧张地瞟了一眼沈怀洲的神色,并未有什么不妥,些许是她想太多。 说了句失陪,她迅速从人群中退出,却引来钟煜明不满。 “我好不容易把你推到前面,让你在那位少帅面前露个脸,你倒好,有搭话的机会都不要,废物。”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家。”钟灵毓攥了攥拳头,手心已是一片粘腻。 钟煜明面色难看,“退婚的事情呢?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办?” “父亲胆小懦弱,怕是跟夏家提退婚的勇气都没有,我怎会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所以废物二字,我万万不敢当。” 气的钟煜明七窍生烟。 钟灵毓懒得理会他,慌忙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直到叫上黄包车离开,那种背刺的寒意,才渐渐消失。 钟灵毓拍拍胸脯,狠狠松了口气。 云城的夜色很寡淡,弥漫起来的雾气,被街边的灯拢起黄晕。 她正托着下巴出神,黄包车却突然停下。 远处,一辆汽车横拦在街头。 一抹颀长的影子,双腿交叠,倚在车门边。 挡住月色的暗云被风吹走,琼华化作一团光束,笼罩着男人俊美深邃的脸。 透过薄雾,他寡淡平静的视线,像一支利刃,投射过来。 钟灵毓顿时汗毛倒竖,直接塞给车夫一银元,徒步向着相反方向离开。 ------------ 第4章 恐吓,纠缠 钟灵毓还没来得及逃,一瞬间便身体悬空,下一秒就被男人丢进车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把她往上扯了扯,她被迫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跨坐在男人腿上。 光洁白皙的腿,缠着男人精壮的身体,显得格外暧昧。 沈怀洲大手扣着她的软腰,轻笑了声,“怎么一见到我就跑?还装不认识?睡完翻脸不认人?” 钟灵毓用力抠着手心,故作镇定,“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死不认账,气笑了沈怀洲。 他拍了拍前座,示意副官,“去菜市口。” 钟灵毓颤声道:“天色太晚,我要回家。” “待会儿我送你。”沈怀洲指腹按了按她的唇肉,凑过去吻她。 钟灵毓立刻别开脸,抗拒他的触碰。 她似乎听到男人一声冷冽的轻哼,但汽车颠簸,声音嘈杂,听得并不真切。 很快,汽车停在路边。 车窗一降下,钟灵毓就隐隐嗅到淡淡的血腥气。 远处很暗,只能看到一大群人来回忙碌。 她预感不好,却被男人强行拖下车。 一下属过来行礼,“少帅。” “挂完了吗?”沈怀洲牵着钟灵毓的手,随口问道。 “回禀少帅,这次处死的间谍太多,目前还没挂完。” 沈怀洲说:“那正好。” 他带着钟灵毓,从人群穿梭而过,越接近前面,钟灵毓鼻尖的腥臭味就越浓。 车灯从远方照过来,钟灵毓一瞬间就看清墙上在飘的东西是什么。 竟然是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钟灵毓仿佛回到几年前,亲眼见到沈怀洲将人头撵碎的那一幕,情绪顿崩,尖叫着胡乱挣扎,“我不要去那。” 她的抗拒,犹如螳臂当车。 男人力气极大,轻而易举就带她去了前面。 他弯腰捡起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诡异又平淡的声音,顺着风飘进钟灵毓耳朵,“跑什么,挂人头可是有趣儿的事。” “我不要,我不要…”钟灵毓要疯了。 可男人并未就此罢手,当着她的面,将圆滚滚的东西悬挂上去。 胃口一阵翻涌,钟灵毓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干呕。 再次回车里,她旗袍的扣子被拨弄得散落几颗。 轻薄衣衫被扯下,削薄的肩颈一片雪白。 沈怀洲一口咬在她圆润白皙的肩膀上,像是惩罚般冷哼道:“说,现在认不认得我?” 钟灵毓心里有说不出的悔恨,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为什么那天碰见的男人,非得是沈怀洲。 她压抑哭着承认,“认得了,我认得了,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回去。” 声音近乎失常,越来越哑,几乎丢了魂。 沈怀洲捧着她的脸,指腹拭去她的泪珠,叹息着唏嘘,“哭得真可怜,早说实话不就行了?” 钟灵毓哭得更狠了。 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沈怀洲一度以为,她要哭死过去。 看来真被吓到了。 知道怕就好,以后就不敢撒谎不认账。 他随手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支金镶玉的手镯,在钟灵毓面前晃了晃,诱哄道:“要不要?” 泪眼朦胧间,闯入一片金灿灿的颜色,钟灵毓哭声顿止。 沈怀洲瞧着女人一副小财迷样,不由得轻笑两声。 他把镯子套进她腕子,尺寸正合适。 没一会儿,她又要哭,沈怀洲转移话题问:“昨天那么大胆,今天怎么一见到我就跑?” 钟灵毓抽噎着答,“那时我不知道你是沈怀洲。” “你怕我?”沈怀洲挑起她的下巴。 小姑娘年纪尚小,刚哭过,眼眸清澈滢滢,鼻尖泛着红,两片唇瓣一颤一颤,纯情又勾人。 在他的注视下,小姑娘点了点头。 “为什么怕我?” 钟灵毓不敢敷衍他,实话实说道:“我曾经看你在街上碾碎过一个人的脑袋。” 话落,她胃口又开始翻涌,脸上血色褪去。 沈怀洲好笑道:“我碾碎的是你的头吗,你怕什么?” 钟灵毓吸了吸鼻子,眼底溢出水雾,“太血腥,我受不了。” “那下次遇见,还敢不认我吗?” “不敢了。” 沈怀洲:“真乖。” 他把女孩儿扯到怀里,垂头捕捉到她的唇瓣,缱绻温柔地摩挲亲吻。 旗袍被扯得更开,里面单薄的丝绸吊带衫,被磨得发皱。 钟灵毓眼尾泛起红晕,慌张不堪按住他的手,声音不受控制的发软,“这里不行。” 这可是车里,前面都是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看见。 而且,她真的不想跟这魔鬼,再做这种事情,她只想离开。 沈怀洲见她委屈巴巴的,难得心软地替她整理好衣衫。 他凑在她耳边轻哄:“我在你名下买座花园洋房,以后搬到那去住。” 钟灵毓微愕,“为什么?” 沈怀洲想笑,“你说为什么?” 他眼神有些暧昧,钟灵毓顿时晓得他在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把她当情人,养在身边。 钟灵毓不愿意这样,她还要自己赚钱,然后等母亲病愈,带母亲离开云城。 她倔强摇头,“我不去。” “真不去?”沈怀洲挑眉。 “我就不去。”钟灵毓实在怕他,壮着胆子跟他对峙,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至极。 沈怀洲把她脸擦得发红,“不去就不去,你哭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 听到这话,钟灵毓特别想咬死他。 她从出生到现在,最痛苦的记忆,全是沈怀洲带给她的。 一次就是当街行刑,另一次就是今天强迫她跟着他挂人头。 几乎让她精神崩溃。 这叫没怎么着她? 钟灵毓越想越怕,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从小被钟煜明打,她都没哭得这么惨过。 变态沈怀洲。 沈怀洲不知道小姑娘在心里头骂他。 他还算耐心,勾着她下巴,像逗猫儿似的,“不要房,给你买车?会不会开?” 钟灵毓别开脸。 “衣衫首饰,胭脂水粉,都没有你想要的?” 想要的… 钟灵毓微愣,她缓缓抬眸,看向沈怀洲,抽噎道:“我想买下五桥街那块地皮,你能不能帮我走工部局的手续,我可以给你钱。” 买地皮,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麻烦的是手续流程,需要走人脉关系。 听到小姑娘说要给他钱,沈怀洲被逗得轻笑,“你给我多少钱?” 钟灵毓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咬牙道:“一百块。” 云城地皮很便宜,一百块,大概是买下地皮一半的钱,到时候从钟煜明手里薅,她也不亏。 “我不缺钱,这个就够了。” 说完,不顾钟灵毓的躲闪,沈怀洲再次吻上去。 这时,有人在外面道:“少帅,方才帅爷派人来传信,叫您回趟家。” 沈怀洲松开她,说知道了。 他把披肩给她穿好,拢了拢她散下来的发丝,“明天会把事情给你办好,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家,过几天找你。” 捏了捏钟灵毓的脸,沈怀洲下去,坐上另一辆车离开。 钟灵毓绷紧的神经,蓦地松懈。 她瘫软在后座上,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 第5章 坑人 回大帅府的路上。 沈怀洲捏了捏指腹,交错的肌肤纹理,似乎还残留着小女人脸蛋的滑腻,身上都沾染了清甜的香。 他心情不错,问副官:“我父亲那边找我什么事?” 副官神秘兮兮,“属下听说,大帅要给您说亲。” 沈怀洲兴致缺缺。 到了督军府,沈大帅早已等候多时,他端正肃穆地坐在书桌前。 旁边红木框百宝嵌婴戏图大座屏,衬托的整个书房古色古香。 沈怀洲嗓音寡淡:“爸。” 沈大帅哼道:“你还知道叫我爸?整天不着家,跟外面女人打的倒挺火热。” “又是谁嘴上没把门的。”沈怀洲从桌上抽出一根雪茄,裁剪点燃,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派风流不羁的模样。 沈大帅也犯了烟瘾,兀自燃起一支,慢吞地吸了一口,才说:“你管谁嘴上不把门?我只告诉你,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掺和,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必须长辈来安排。” “您又看上哪家千金?” “祥城,城防司令霍家长女,比你小三岁,留过洋,她父亲跟我是拜把子兄弟,过几天霍姑娘来家里,你可不许怠慢。” 沈怀洲懒散地嗯了一声。 敷衍的模样,令沈大帅十分头疼。 以前也不是没给沈怀洲说过亲事。 奈何,沈怀洲心思不在娶妻上。 有一次,沈大帅好不容易安排他和人家姑娘约会,他倒好,半截跑去驻地,跟一帮糙老爷们儿摔跤拉练。 那姑娘从城南,跟着追到城北,大热天的,累得昏死过去。 到最后,沈怀洲连人家姑娘名字,都没记住,直接婚事告吹。 沈大帅还平白遭了嫌,险些气昏头。 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再三警告,沈大帅又强调,“还有,外面那女人,不能带进沈家,更不能搞大肚子,听到没?” 沈怀洲吐出一口烟,“玩玩而已,我有分寸。” “这是霍家姑娘的相片,前几天送来的,你瞧瞧。”沈大帅将一张黑白照片,扔给他。 相片平整地从茶几上滑过来,正巧滞在沈怀洲面前。 他随意瞥了一眼。 照片上的女子,浓眉大眼,身段高挑,一身流苏洋装,挺时髦。 沈怀洲不免想到钟灵毓。 那丫头要更纯些,眼睛水灵清澈,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媚态恰到好处,身子骨软嫩,一掐都能出水。 比这个姓霍的,看着要顺眼多了。 * 与此同时,刚被送到家的钟灵毓,鼻子一痒,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 她拢了拢披肩,苍白着一张脸,往后院走。 云素清见她回来,惊喜说:“儿啊,刚才夏家来信,说要取消婚事,你是怎么办到的?” 钟灵毓无力扑倒在床上,闷声道:“母亲,我想睡觉,能不能明天说。” 她实在没精力,头脑又昏又涨,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导致的。 “好,那母亲不问了,你睡吧。” 云素清给她盖好被子,掩门离开。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暗了下去,钟灵毓一个人趴在床上,默默哭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她渐渐熟睡。 这一晚,她做了噩梦,梦到沈怀洲拎着她的头,问她要不要挂墙上。 钟灵毓吓得浑身冷汗,她弹坐而起,额头上的帕子,也随着她的动作,甩了出去。 抬眸一瞧,原来已经天亮,看日头,估计都中午了。 她怎么睡了那么长时间? 这时,云素清端着托盘,推门进来,担忧道:“毓儿,你醒了,还难不难受?” “母亲?”钟灵毓茫然,“您手里端的是什么?” “你昨晚一直说梦话,还哭了,我不放心,就来瞧瞧,谁知道你竟然高热,我照顾你半宿,这是给你熬的药,趁热喝。” 云素清用勺子搅了搅,递到钟灵毓面前。 钟灵毓想到昨晚那死男人的变态行径,心里就止不住的委屈,她把脸埋在云素清肩膀上,寻求着安慰道:“母亲喂我。” “你啊,就会跟我撒娇。”云素清点了点她的鼻尖,一勺一勺地喂下去。 一碗药下肚,钟灵毓跟云素清闲聊,说起了退婚的事情。 她道:“我去了趟凌天寺,请大师批了八字。又花大价钱,让大师给我添了几笔,大概意思是说,若我嫁到夏家,那就是克夫命。 我暗中买通夏家佣人,把这些批语送到了夏老爷子手里。有钱人老了更怕死,夏老爷子自然不敢娶我。” 云素清笑道:“你这机灵劲儿,随了你外祖。” “我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是外祖带大的,漂亮的脸蛋随母亲,性格就像外祖。”钟灵毓笑着扑进母亲怀里。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的门突然被敲响。 “大小姐,有贵客来寻您,请您出去一趟。” 钟灵毓大概能猜到是谁,她忍着头疼,去了前院。 前院乱哄哄的,钟煜明正点头哈腰,给一个穿军装的男人递烟。 那男人见她过来,直接无视钟煜明,上前向她行礼,“钟小姐,上面让我带给您的东西,请过目。” 他递来一只小盒子。 钟灵毓打开一瞧,是五桥街那块地皮的地契。 沈怀洲虽然变态,但办事效率确实高。 她眼中精光一闪,问道:“长官,怎么称呼您。” “小姐客气,叫我李副官就行。” “李副官是吧。”钟灵毓压低声音,“可否麻烦您配合我演出戏?” 两人嘀咕着说了几句。 后面钟煜明一直在偷听,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正狐疑着,钟灵毓和副官同时转过头。 钟煜明不由得后退两步,“长官,您这是…” “托钟小姐的人情,这地契给你带来了,不多不少,一共这些钱。”李副官竖起五根手指头。 钟煜明炸了,“长官,我听说这块地皮价格只有两百左右,怎么足足涨了一倍多?” 钟灵毓唇角勾起一丝坏笑,心想,看我坑不死你。 ------------ 第6章 撇清 对于地皮的价格,钟煜明抱着十二分怀疑的态度。 李副官不满道:“怎么,你以为只有买地皮的钱,走人情关系,难道不需要打点?还是说,你怀疑我坑你?” “小的哪敢怀疑长官,只是…” “磨磨叽叽,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地皮卖给别人,有的是人想买。” 李副官转身就走。 钟煜明觊觎这块地皮已经很久,牙一咬,心一横,他上前拦道:“长官留步,我现在就给钱。” 他颤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票子,一副被割肉的痛苦表情。 李副官一下把票子抢过来,“这还差不多,还有事,先走了。” 钟灵毓无缝衔接,“我送您。” 两人走至大门外,李副官双手把钱奉上,“钟小姐,这些钱您拿好。” 钟灵毓抬手,只抽了两张,揣在袖里。 见李副官面露疑惑,她解释道:“我跟少帅说好,他帮我把这件事办妥,我会给他一百块钱,再算上买地皮的钱,一共三百块,劳烦您帮我把钱给他。” “可这地皮是少帅送您的,怎么好跟您要钱?” “无功不受禄。”钟灵毓顺势脱下腕上的金镯子,放到李副官手上,“还有这个,麻烦您帮我带给少帅,他会懂我的意思。” 她贪财,但不贪嗟来之财。 跟沈怀洲扯上关系,本就麻烦,她再要他的东西,关系就更牵扯不清。 李副官瞧了瞧这镯子,心想,或许是钟小姐给少帅的定情信物,那他就帮忙带回去。 他接过镯子,点头说:“钟小姐放心,钱和镯子,我一定会给您带到。” “劳烦您跑一趟,辛苦了。”钟灵毓拿出几枚银元,“这点心意,请您喝茶,还望别嫌弃。” 李副官爽快地接过来,“那就多谢钟小姐了。” 道别后,他捧着三百块钱,和价值不菲的金镯子,欢欢喜喜去复命。 沈怀洲看着桌子上的票子,和物归原主的金镯子,若有所思。 李副官嘴叭叭个不停,“少帅,这位钟小姐可真是鬼灵精怪的,让我配合她演戏,从钟老爷手里坑钱。她不仅把您花的钱还了,自己还白得两百块,可真是了不得。”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这个金镯子,是钟小姐特意让我送您的,应该是定情信物,您跟钟小姐,真是情投意合。” 沈怀洲拿起金镯子,轻轻磕在桌面上。 他语气淡淡,“这镯子,是我送给她的。” 李副官悠忽噤声,半晌才道:“那钟小姐的意思是…” “估计想跟我撇清关系。”沈怀洲轻描淡写。 李副官道:“不能吧,钟小姐都跟您行周公之礼了,她不跟着您,以后如何能嫁人?” “那丫头心思野,不能用常规来衡量她。” 李副官挠了挠头,“我倒是没看出来钟小姐心思野,只觉得她挺平易近人。” 沈怀洲眉梢轻挑,“平易近人?” “是啊。”李副官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元,在手上掂了掂,“钟小姐温柔又客气,说劳烦我跑一趟,又给了我钱,让我去喝茶。” 沈怀洲懒散地倚在软垫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放这儿。” “啊?”李副官不解。 “银元,放这儿。” 李副官脸一下垮下去,“少帅,这点儿清汤寡水的,怎么还入了您老人家眼,我上有老下有小…” 一张票子轻飘飘地飞到他面前,他声音登时顿住。 变脸似的,他笑嘻嘻道:“那这银元给您,票子我拿走了。” 沈怀洲嗯了声。 李副官又问:“钟小姐那边,您就这么断了?” 沈怀洲懒散地把手镯扔在桌上,足金的镯子砸在桌面,咣当一声巨响。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看心情!” ------------ 第7章 未婚妻 “你可真有本事,下贱卖身勾男人,还勾搭出个人脉。” 钟灵毓和李副官道别,揣着钱走回前院时,迎面便听得这一句话。 她抬眸对上钟煜明讽刺的视线,波澜不惊道:“比不得父亲您有本事。方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现在得了便宜卖乖。吃女儿软饭吃得理直气壮,当个婊子还立牌坊。女儿深表‘敬意’。” 挥一挥衣袖,她轻飘飘离开。 留下钟煜明攥着那张地契,气得原地跳脚。 听见后面乱七八糟的动静,钟灵毓回头看了看。 竟然被气晕了。 孬种! 她冷笑一声,回后院照顾母亲。 云素清听到前院乱哄哄的,问怎么回事。 钟灵毓只希望母亲赶紧把病养好,尽量不要掺和乌七八糟的事。 她把熬好的药递给母亲,随口道:“家中来贵客,父亲高兴地昏了过去。” “你父亲这点儿出息…”云素清无奈摇头。 “好了,母亲,您就别操心了,过几日是您的生辰,您好好想想怎么过。” 云素清温和笑道:“我的儿还记得,怎么过都听你的。” 思来想去,钟灵毓想在母亲生日前几天,买些料子,给母亲做身新衣服。 另外,趁着采购,补药也需要多买一些,给母亲补补身子。 钟灵毓本想着,今天刚从钟煜明手里敲了两百块钱,正好可以去街上逛逛。 但一想到沈怀洲,她心里实在发怵,就闭门不出了三四日。 所幸,沈怀洲那边没什么动静,也没有差那位李副官来做什么。 钟灵毓稍稍放心,趁着晴好的天,她拎着篮子出门采购。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 正在铺子里专注挑着布匹时,钟灵毓恰好和一个身段窈窕的卷发女人,扯住同一块料子。 而站在女人旁边的男人,竟然是沈怀洲! 真是掉了茅坑,一身的晦气。 冤家路窄! 钟灵毓松开布匹,盯着沈怀洲,惊悚后退两步。 异常的反应,引得卷发女人注意,她转头问沈怀洲,“怀洲,这姑娘是谁,你们认识?” 沈怀洲一身浅色西装,同色马甲,寸头利落干练,袖子微挽。 随着他点烟的动作,腕骨凸起,风流不羁。 他慵懒抬眸,揶揄的视线望向钟灵毓,“我倒是对这位小姐有些印象,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姐…认不认得我?” 话语故意停顿一下,令钟灵毓感到头皮发麻。 犹记得,前几日她装作不认识他,他便直接带她去菜市口挂人头的事情。 至今想起来,仍是毛骨悚然。 可瞧见卷发女人亲昵地拽沈怀洲的衣角,钟灵毓又忍不住心中暗喜。 沈怀洲和别的女人勾搭上,趋势大好。 想来这个变态,以后应该没精力再纠缠她。 对上卷发女人敌意的视线,她四两拨千斤道:“沈少帅威名在外,云城百姓没有不认识的。” 惹的沈怀洲在一旁轻笑。 机灵的小东西,说话还真是不露破绽,倒是谁都不得罪。 卷发女人眯了眯眼,敌意渐淡。 她朝钟灵毓伸出手,“你好,我叫霍凡纾,来自祥城,是城防司令霍家长女,亦是少帅的未婚妻。” 沈怀洲的未婚妻? 甚好! 终于有女人能收了沈怀洲这个煞神。 不过这位霍小姐,又亮身份,还示威,怕是把她当情敌了。 钟灵毓可不想被霍凡纾盯上。 她一握即松,“霍小姐出身高贵,又是倾国之色,与少帅郎才女貌,简直天作之合。如此良缘,若霍小姐不嫌弃,那我钟灵毓,就口头向您和少帅道喜了。” 沈怀洲笑意渐收,深深吐出一口青烟,堪堪遮住冷冽的黑眸。 霍凡纾则认真打量着钟灵毓。 装扮素淡,衣料粗糙,除了长相看得过去,没什么可取之处。 寒酸! 大抵构不成什么威胁。 她眼中透着几分鄙夷,得意道:“如此,那我也不得不表示了。礼尚往来,钟小姐既向我道喜,这店中的料子随你挑,记在我账上。” 钟灵毓倒不在乎霍凡纾狗眼看人低,毕竟长着一双狗眼,确实看谁都低。 反正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她勾唇笑着,双眸微亮,“霍小姐出手大方,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霍凡纾高傲地扬起下巴,“挑吧。” 沈怀洲则按灭烟,双腿交缠,懒散地靠在墙上,视线随着不远处那道忙来忙去的背影,不断游移。 一刻钟后,钟灵毓挑中了一匹金缕绣的织花料子,此绣手艺近乎失传,一匹不下百金。 钟灵毓抱着料子,腼腆道:“霍小姐,我挑好了。” 霍凡纾眉心微抽,脸上肉疼。 她实在低估了钟灵毓不要脸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钱包。 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对于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穷酸丫头,霍凡纾也不好当着沈怀洲的面,跟她发火,这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她只能僵笑着,叫掌柜结账。 钟灵毓无视沈怀洲意味不明的视线,客气地表示感谢后,抱着布料溜之大吉。 刚走到门口,她便听到霍凡纾和沈怀洲撒娇,“怀洲,我钱好像没带够,你帮我付好不好?” 到后面,钟灵毓已经没兴趣听了。 不管霍凡纾是不是打脸充胖子,给母亲做衣服的布匹是有了,不仅是金缕绣,还免费,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提着料子,愉悦哼着小曲儿,往药铺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米远,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突然拦在她跟前。 钟灵毓脚步一顿,神色微讶,“李副官?” “钟小姐,好久不见,少帅有请。” 轻松的神色,转而被警惕所取代,钟灵毓咬了咬下唇,“少帅找我什么事?” 李副官答道:“钟小姐一去便知。”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少帅,劳烦李副官回话。”钟灵毓紧张地抱着布匹,一脸抗拒。 李副官友善一笑,“少帅就猜到您会这样说,所以少帅让我转告您,若您这次没时间来,下次可以在菜市口另约。” 赤裸裸的威胁。 钟灵毓神色骤然发僵。 饶是不情愿,她最终也只得磨磨蹭蹭过去。 副官打开一辆汽车的后门,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一只修长的手臂,却将她拽进车里。 车里混着雪茄清洌的皂角香。 头顶传来男人喜怒难辨的浑厚声,“忽悠完霍凡纾,占了便宜就跑,小东西,你胆子到底多大?” 竟然把她抓回来,给未婚妻出气。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钟灵毓有点儿想哭。 ------------ 第8章 惹恼,刺激 钟灵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被男人按趴在他腿上。 她上身的斜襟衫因为方才的扭动摩擦,衣摆上窜,露出一截纤软的腰肢。 男人微凉的指腹掠过腰窝,惹得钟灵毓一阵轻颤。 她声音发抖,“是你未婚妻主动要送我,我没忽悠她,大不了我把东西还你们。” 沈怀洲眯了眯眼,明显不太高兴,他冷哼一声,“那你说说,我和霍凡纾,怎么个天作之合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钟灵毓能伸能屈,带着几分讨好,弱弱道:“郎才女貌。” “这个刚才说了,换。”沈怀洲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她后颈上的软肉。 让钟灵毓生出几分要被砍头的错觉,她身子瑟缩了下,“门当户对。” “还有呢?” “才子佳人。” “还有?” 钟灵毓心里把沈怀洲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却不耽误嘴上奉承讨好,“少帅光风霁月,霍小姐倾国倾城,天造地设。” 她手心攥出冷汗,来回说了那么多,其实她已经词穷了,怪她从小到大不好好念书,也只得默默等沈怀洲放过她。 可下一秒,男人的手臂,却从她腋窝下穿过。 她被迫身体前倾,靠在他怀里。 后颈猛地传来剧痛。 钟灵毓疼得倒吸了口凉气,这才发觉到,沈怀洲似乎不太高兴。 他的唇贴在她颈后,时而轻吮,时而啃咬。 不知是马屁拍在马腿上,还是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钟灵毓搞不清他什么态度,慌得不行,“别…” 他的手,顺着衣襟钻进去。 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粗暴。 痛得她闷哼,眼里溢出雾气。 软声挣扎时,突然有人敲车门。 下一秒,霍凡纾的声音响起,“怀洲,你在车里吗?” 车窗用帘子遮着,钟灵毓却一眼就能看到霍凡纾的半张脸。 但凡霍凡纾稍微往前走一步,兴许就能看到她。 钟灵毓紧张到唇色发白。 而沈怀洲却气定神闲,仿佛丝毫不在意被未婚妻捉奸。 他不在乎,可钟灵毓在乎。 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她真的不想被霍凡纾盯上,只能将身体趴低,用力缩进沈怀洲怀里。 沈怀洲随手拎起旁边的风氅,笼罩在她身上,唇瓣贴在她耳边,声音清润低醇,“在车里和男人暧昧,还有外人在场,刺不刺激?” 钟灵毓怀疑沈怀洲故意报复她。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让她难堪。 她无声地摇头,眼带恳求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乱来。 沈怀洲垂眸瞧她。 小丫头被他咬痛,泪水还在眼眶打转,水波滢滢的。 脸蛋又红又嫩,腮边还有些没来得及褪去的婴儿肥,眼尾却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他轻笑一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怀洲?”外面霍凡纾听到有动静,但却没人应,又继续催促。 急得钟灵毓额头冒汗,却也不敢太剧烈挣扎。 吻毕,耳边响起男人灼热滚烫的粗喘,“和平饭店,晚上来找我?” 钟灵毓一脸抗拒。 “不来么?”沈怀洲似笑非笑,“那在这里做?” 这下,钟灵毓能肯定,沈怀洲根本不是替未婚妻撑腰来的,纯粹是想继续跟她纠缠不清。 饶是不愿,可这节骨眼儿上,她也只能咬着下唇,屈辱点头答应。 沈怀洲这才放过她,冲着外面问:“什么事?” “我刚才在试衣裳,却不见你人影,能陪我再逛逛吗?”霍凡纾在外面软声撒娇。 沈怀洲语气寡淡,“你先去,我这就来。” 随口把霍凡纾支开后,车外面终于没人。 钟灵毓得以松了口气。 男人似有些意犹未尽,扣住她的小脑袋,要吻下去。 却被一双白嫩的手阻止。 他不悦蹙眉。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道:“少帅,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谈谈?” 沈怀洲指尖勾着她的发尾,“你想谈什么?” “当初虽是我主动招惹的你,可你都要成亲了,若还跟外面的女人暧昧,这对你妻子来说不公平。” 钟灵毓紧张地望着他。 本来挺严肃的话题,却引得沈怀洲轻佻一笑。 他浅吻她的唇,十分不要脸道:“成亲,也不耽误男人偷外面的腥。” 她,就是那个外面的腥。 名不正言不顺,从前叫外室,现在时髦讲法叫情妇。 钟灵毓气的浑身发抖,“你难道不怕被你未婚妻发现?” 沈怀洲勾唇一笑,“偷偷的,多刺激。” 简直没道德。 “纸包不住火。”钟灵毓咬牙攥着拳。 要不是怕他,她真想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沈怀洲漫不经心,“是吗?” “况且你未婚妻家世不俗,如果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定会被她盯上,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希望少帅开恩。” 钟灵毓说完,又在心里补了句:最好赶紧麻溜儿滚蛋,消失在她眼前。 没成想,沈怀洲软硬不吃,还一脸轻松道:“她盯上你又如何,倒霉的人又不是我。” 沈怀洲这个变态,只管自己刺激,不管别人死活。 又无赖,又混账。 钟灵毓多少有些绝望。 她咬了咬牙。 一直抓在手里的金缕绣,越看越膈应,被她嫌弃地甩到一边,气哄哄道:“什么破玩意儿,还给你们。” “给你买的,拿好。”沈怀洲倒也不恼,抬手将料子折好,叠放到一边。 随即,他又从风氅内袋里,拿出一只镯子,套在钟灵毓腕子上,“这个戴好。” 钟灵毓眼前模糊,只感觉手腕上又凉又沉。 她抹了抹眼睛,低头一瞧,竟然是前几日她托李副官带回去的那只金镯子。 戴在手上,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看。 反倒觉得像是镣铐,一端拴着她,另一端由沈怀洲牵着。 仿佛昭示着,她似乎永远都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钟灵毓咬牙,便去脱了那只镯子,作势要顺着窗户丢出去。 沈怀洲眯起眼睛,“你又不乖了。” 声音冷冽,像掺了刀子。 钟灵毓动作顿住,慢慢能预想到,自己把镯子丢出去后的下场。 她讪讪缩回手。 那只镯子,又被沈怀洲套牢到她腕子上。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他吻了吻她的唇,“回去吧,晚上见。” ------------ 第9章 杀千刀的沈怀洲 瞧着小丫头一副敢怒不敢言,只会踢石子撒气的背影,沈怀洲觉得好笑。 目送钟灵毓离开,他这才跟着李副官,去了附近的一家成衣铺。 霍凡纾正在里面试衣裳,见沈怀洲来了,她嗔怪道:“怀洲,你怎么中途走了,害的我好找。” 沈怀洲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你看这件漂亮吗?” 霍凡纾一身泡泡肩长袖缎面及踝长裙,在他面前轻盈转了一圈,身段纤细,摇曳生风。 沈怀洲不太走心说:“挺好。” 有些敷衍,浇灭了霍凡纾约会的热情。 想了想,她突然问:“怀洲,你觉得刚才那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她好看,还是我好看?”霍凡纾一脸娇羞。 沈怀洲有些不耐烦了,不答反问:“你衣服挑完了吗?” 意识到他不大高兴,霍凡纾本能去挽他的胳膊,讨好道:“怀洲,你别嫌我磨蹭,女为悦己者容嘛,衣服自然要好好挑。” 沈怀洲不动声色拂开她,“抽根烟。” 他找借口离开。 在香粉美衣中穿行,他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件珍珠盘扣倒大袖斜襟衫上。 衫下是一件黑金绣海棠花的月白百褶裙。 李副官跟在沈怀洲身后,意味深长说:“钟小姐常穿这种样式的衣服。” “买下来。” 李副官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笑嘻嘻道:“是,少帅。” 沈怀洲轻笑,抽着烟回车上。 约莫一刻钟,霍凡纾才拎着袋子,姗姗来迟。 她坐在沈怀洲旁边,嗓音软腻,“怀洲,麻烦你送我回霍公馆。” 沈怀洲嗯了声,吩咐副官开车。 霍公管建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是一座三层小洋楼。 车停在门口,霍凡纾脸颊微红说:“家父在祥城,这楼里除了佣人,就只有我一个人住,怀洲,上去坐坐?” 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沈怀洲视线掠过她的脸,兴致缺缺。 他自认不是什么讲究人,白送上门的猎物,没有不吃的道理。 可吃与不吃,还得看猎物是否可口。 眼前这姓霍的女人,没什么意思。 他淡漠道:“军政府还有事。” “怀洲,别这样嘛。”被拒绝,霍凡纾胆子变大,抬手解开旗袍上的两颗扣子,胸脯白皙的两团,呼之欲出。 整个身子,和沈怀洲严丝合缝的贴紧。 她媚态生姿,嗓音刻意压软,“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留洋这几年,都学了什么?”沈怀洲突然话锋一转。 让霍凡纾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本能道:“西洋史,兼修西洋文学。” “是吗,我以为你学的是怎么勾引男人。” 揶揄又讽刺。 饶是思想开放的霍凡纾,也忍不住羞愤。 她红着眼,落荒而逃。 若让钟灵毓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鼓励霍凡纾不要气馁,再接再厉,争取勾走沈怀洲这个变态。 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再因为沈怀洲,而颇感压力。 就比如说现在,购置完东西回家时,钟灵毓一路上都在为今晚的事情发愁。 在去与不去中,她万分纠结。 她一万个不想去,但又不敢,要是真放了沈怀洲鸽子,他指不定要怎么翻脸。 钟灵毓还是怕他。 在心里无数次叹气,她满腹心事地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钟灵毓隐隐听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走到前厅,钟灵毓随手拉来一个佣人,“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赶紧去后院看看吧,二姨太正朝着您母亲撒泼呢。” 钟灵毓心里咯噔一声,随手将东西扔了,赶往后院。 “云素清,你女儿钟灵毓呢,让她给我滚出来。”屋里传来二姨太的尖叫声。 云素清虽身子不好,但为人正室,又是世家女子出身,并不输阵,“木登兰,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神气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云家大小姐呢,我告诉你,见不到钟灵毓,我不会走。” 瓷片碎裂声炸开,木登兰开始砸东西,但凡明面上的,都被她砸了。 钟灵毓一进门,便看到母亲的脸,被飞溅的碎瓷片,刮蹭了一道血痕。 她想都没想,伸手拎过木登兰的衣领,一巴掌掴了上去。 火辣辣的疼,直接把人打懵。 木登兰捂着脸,怔怔道:“钟灵毓…你敢打我?” 钟灵毓厉声道:“打的就是你这个撒泼的混账东西,给我滚!” “啊啊啊啊,钟灵毓,我杀了你。”木登兰疯了似的,满腔恨意朝着钟灵毓扑过来。 她边扑边嘶吼,“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大女儿也不会被迫嫁给夏家那糟老头子,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势不两立。” 只言片语中,钟灵毓总算清楚木登兰为何来撒泼。 原本夏家老爷子想娶她当十八房姨太太,但后来这门亲事被她变相毁了,夏家老爷子又看上木登兰的大女儿。 钟煜明这种不把女儿当人看的人渣,肯定乐不思蜀。 这会儿,木登兰的大女儿,估计已经被轿子抬走,送进夏家门。 亲生女儿给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头当姨太太,木登兰作为母亲,自然愤恨。 可钟灵毓觉得,木登兰该恨的应该是夏家,亦或者是钟煜明,跟她有什么干系呢。 木登兰反抗不了夏家和钟煜明,反倒在她身上泄愤,莫名其妙,欺软怕硬。 钟灵毓躲避着木登兰毫无章法的厮打。 等木登兰又扑过来时,她顺势一躲,脚下一伸。 木登兰直接被绊了个狗吃屎,她挣扎着爬起来,冲外面怒喊道:“来人,把钟灵毓给我抓了。” 这些年,当属木登兰得宠。 云素清虽是正室,但家佣惯会见风使舵,不把云素清和钟灵毓娘儿俩放在心上。 命令一下,几个手脚粗大的佣人,拎着棍子推门而进,满脸横肉,蠢蠢欲动。 钟灵毓拦到母亲身前,从床下拿出勃朗宁,厉声大喊,“谁敢动,我毙了谁。” 家佣们脸色皆是一变,拿着棍子,不住后退。 木登兰却不要命地继续扑过来。 钟灵毓毫不犹豫,冲着木登兰的腿,扣下扳机。 然而,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枪声。 反倒让木登兰和家佣们有机可乘,将她紧紧压制住。 钟灵毓这才意识到,沈怀洲给她的这把枪,根本没有子弹。 杀千刀的沈怀洲,简直坑货! ------------ 第10章 危险 钟灵毓寡不敌众,被五花大绑。 云素清跌跌撞撞去拦,却被木登兰推倒在地。 “木登兰,有本事你冲我来,别动我母亲。”钟灵毓嘶吼出声,嗓音都变了调。 她狼狈的样子,让木登兰心中畅快万分,“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大女儿的债,就由你来还,至于你母亲,我不会动她,反正以她的身子骨,也活不了多久。” 话落,木登兰大手一挥,“把钟灵毓给我带走。” 云素清拼尽全力去抢人,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一扇落锁的门,隔绝在屋里。 里面传来剧烈的拍门声,和一个母亲的恸哭,却没能阻止钟灵毓,被木登兰带到窑子。 窑子是最下等的妓院,来光顾的客人,上至豪门贵胄,下至贩夫走卒,被卖到这里的姑娘,生不如死。 钟灵毓心情跌到谷底。 中途三番五次想跑,都未能得逞。 木登兰狞笑道:“我大女儿嫁给糟老头子,而你这种下贱东西,也只配待在这儿。” 说完,她塞给老鸨一些钱,命老鸨好好‘关照’钟灵毓,后得意离开。 钟灵毓被带到二楼一间漆黑的屋子。 屋里的墙皮已经受潮脱落,炕头上还有可疑的黏液,苍蝇围着屋子满天飞,气味腥臭腐烂,令人作呕。 从门缝往外看,正有一个壮汉在门口把守。 她身上绳子绑得结实,无论如何都很难逃掉。 努力让自己冷静,钟灵毓突然看到不起眼的墙角处,有一块锋利的碎瓷。 她小心挪动到墙角,拿起碎瓷片,一点点磨断粗糙的麻绳。 鼻尖渐渐渗出细汗,钟灵毓磨得手腕酸痛。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手腕的绳子终于断了。 她迅速挣脱。 一身轻便后,钟灵毓从腰间抽出那支混乱中带出来的勃朗宁,慢慢靠近门边。 她扬声道:“外面有人吗,能不能给我些水喝?” 门外传来狂笑声,“你个小娼妇倒是看得开,还有心情要水,不过也是,估计等会儿你就得被折腾死,提前用水补补,也是聪明做法,哈哈哈!” 声音渐近。 门咔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钟灵毓屏气凝神,找准时机,等看守一进来,她当即抄起勃朗宁,重重砸向看守的头。 看守没有任何防备,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他一倒,钟灵毓刚好跟隐藏在看守身后的老鸨,四目相对。 尴尬对视几秒,老鸨慌张嚎道:“快来人,有人要跑了。” 钟灵毓知道不可能从门口偷跑出去,牙一咬,用力撞向窗户,奋力一跃。 这里是二楼,所幸下面有个小摊支起棚子,她顺着粗糙的布料滑下来,缓冲了些力道,趁着夜色狼狈出逃。 后面一群人紧追不舍,还大骂道:“小娼妇,你等我们抓你回去,扒你一层皮。” 钟灵毓浑身疼得刺骨,却一刻都不敢停下。 不知不觉,夜色笼罩这座繁华,却又充斥着古色古香的城。 眼看就要被追上,钟灵毓心里绝望感顿生,然而下一秒,她便狠狠撞到一个人身上。 头顶传来微讶的声音,“钟小姐,您这是…” 钟灵毓抬眸,撞上李副官诧异的视线,她瞬间看到希望,迅速道:“后面有人要抓我,他们要把我弄进窑子。” 李副官一听,头发都炸了。 到底是哪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连钟灵毓都敢抓。 浑蛋加三级! 他抽出枪,又急又怒,“钟小姐,您先去后面那辆汽车上坐会儿,这里我来解决。” 钟灵毓还惊魂未定,脸色有些白,“多谢你。” 她失魂落魄地坐进汽车,双眸还有些发直。 头顶右上角的牌子忽明忽暗,不知不觉,她竟跑到了和平饭店门口。 和平饭店… 鼻息间传来清洌的雪茄气息。 钟灵毓偏头一瞧,男人黑沉锋利的眸子,在一片青雾中,若隐若现。 沈怀洲掐灭烟,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瞧了眼她脏兮兮的脸蛋,“这么晚,去哪儿玩泥巴,还被狗撵,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玩泥巴?被狗撵? 钟灵毓顿时满腔怒火。 因为木登兰,也因为沈怀洲给她的那支,没有子弹的枪,她险些毁在窑子里。 手指无意识蜷紧,滔天怒意将理智和冷静,寸寸席卷殆尽。 钟灵毓抽出那支勃朗宁,重重砸在他脸上,失控怒道:“你没资格说这些。若非你给的这把没子弹的枪,我怎会一时不察被人抓住,沈怀洲,你简直不是个东西。” 天生的机敏,沈怀洲偏头躲了一下,但坚硬的一角,还是划伤他的脸。 他抬手按了按,指腹上暗红的血珠,在夜色中显得刺目。 沈怀洲黑沉的眼睛,仿佛也染上诡异的红。 他将手凑到唇边,伸出舌尖,慢慢舔净指尖上的血迹。 像条蛰伏在密林中的毒蛇,死死盯住钟灵毓。 钟灵毓骤然清醒,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方才因为怒火,失了智,现在才想起沈怀洲的可怕。 被他扯过去的那一瞬间,钟灵毓脑海中闪过七个字:完蛋了,吾命休矣! 一片惊恐间,她耳边响起男人催命一样的声音,“老子活了小半辈子,被人用枪打过,也被人用刀捅过,就是没被枪砸过,钟灵毓,你他妈挺够胆!” 钟灵毓已经被吓得失声。 她的唇被男人重重碾着,舌尖被咬得出血。 疼痛让她理智回笼,钟灵毓奋力挣扎,指甲将沈怀洲的脖子,挠出一道道血痕。 “放开我,变态…” 挣扎和怒骂,没能阻止沈怀洲,反而让他愈发狠厉粗鲁。 他呼吸粗重,怒气与情欲交织,显得很亢奋。 待到钟灵毓吓得哭出声,他才邪肆地舔了舔唇瓣,覆在她耳边,危险而冷冽道:“胆子大的女人好,够烈,老子就爱骑烈马。” ------------ 第11章 刺杀 钟灵毓脸色大变,被沈怀洲粗鲁地扛出车外。 她拼命挣扎,又撕又咬。 沈怀洲面色阴寒,不为所动。 “少...少帅?”刚处理完那批人的李副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啪啪打了好几下脸的沈怀洲。 沈怀洲死死按着挣扎不休的女人,像一匹发怒的狼,“什么事?” 李副官已经很久没见到,少帅发那么大火。 他缩了缩脖子,赶紧道:“方才追赶钟小姐的人,已经被押进暴室。另外,郭掌柜已经答应把他的烧锅铺转让给您,他托我传话,让您现在亲自去一趟,跟他交接酿酒秘方。” 沈怀洲怒意渐散,沉声说:“知道了。” 他把肩膀上的女人放下。 钟灵毓趁他力气微松,转头就跑,下一秒就被狠狠拽了回来。 咔嚓一声,她的右手,被戴上一只手铐。 另一边被沈怀洲拷在他腰间的武装带上。 “变态沈怀洲,你放开我!”钟灵毓抓住他的手就咬。 沈怀洲敏捷躲开,紧紧捏住她下巴,凉薄一笑,“省省力气,晚上有你叫的时候。” 他转身一走,钟灵毓手腕被箍得钝痛,她挣扎得厉害,不小心刮破一层皮。 皮肉之躯,难以挣脱铁质的镣铐,除非折断手。 钟灵毓也只得像囚犯一样,被迫跟着他。 一路踉跄,钟灵毓跟他来了一家烧锅铺。 铺子里酒香四溢,浓香醇厚。 郭掌柜招呼沈怀洲进来,“少帅安,小的东西都给您备好了,请您过目。” 他双手奉上写满酿酒秘方的藤纸。 李副官正要付钱,这时,两个伙计抬了只酒坛子进来。 沈怀洲眉心狂烈一跳。 他注视那两个伙计几秒,在其中一个伙计已经抖开衣襟,露出腰间短枪的前一秒,他已单手握紧枪支,两枪便轰开他们的脑壳。 枪声如导火索,外面顿时枪林弹雨。 两拨人马不断交火,打破了云城夜色的平静。 沈怀洲意识到,这是场别有用心的刺杀,他牵着钟灵毓,退到稍稍安全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躲在柜台后的郭掌柜,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枪,狞笑着对准沈怀洲,大吼道:“畜生,你去死!” 郭掌柜反水,令人始料未及。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沈怀洲,也对准了在他旁边的钟灵毓。 这一枪下去,沈怀洲非死即残。 但钟灵毓无能为力,她救不了任何人,她得留着自己的命,去赡养母亲。 她决不能死。 钟灵毓拔腿就跑,但她却忘了,镣铐还箍在她手上。 刚要逃跑,连接着沈怀洲的镣铐,直接把她扯了回去。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钟灵毓趴在沈怀洲身上,身上剧痛。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子弹打穿的肩膀。 不对! 这发展态势不对! 她本来要跑,为什么会变成给沈怀洲挡枪? 上辈子,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很快,郭掌柜被击毙,外面渐渐趋于平静,刺客尽数被抓获。 沈怀洲看着钟灵毓肩膀上的枪伤,脸色发沉,赶紧抱着她,去了医院。 小姑娘疼得厉害,在他怀里边发抖,边痛哭。 沈怀洲一边耐心轻哄,一边催促司机把车开快些。 到了医院,医生打了麻醉,将子弹取出来。 没伤到要害,算是捡回一条命,钟灵毓肩膀上缠了绷带,被安置到病房养伤。 沈怀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一会儿麻药劲过去,可能会有些疼。” “别碰我!”钟灵毓警惕地瞪着眼睛,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狠狠拍开他。 打得他手背发红,火辣辣的痛痒。 沈怀洲气笑了,“还有力气打人,看来没什么大碍。” “我要回家。”钟灵毓掀开被子下床。 她虽然没被伤到要害,但肩膀都被打穿了,伤得也挺严重。 不养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沈怀洲蹙着眉,把她按回床上,“回什么家,不要命了?” 钟灵毓满脑子都是母亲云素清,她得回家报平安,不然母亲会担心死。 她用力扑腾,又抓又挠,像不服管教的野猫,“用不着你管。” 沈怀洲被她闹腾得没了耐心,警告道:“要么待在医院好好养伤,要么被我拷回别馆,自己选。” 土匪!专横!不要脸! 钟灵毓咬牙别过头,枕头被泪水濡湿一大片。 沈怀洲拿起帕子,胡乱擦着她的脸。 半晌,他听到她哭着哀求道:“我要回家找我母亲,她还在等我回家,如果今晚我没回去,她会担心我,你让我回去吧。” 听到‘母亲’二字,沈怀洲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坐在床边,倾身掰过钟灵毓的脸,“你母亲那边我来安排,你先养好伤,出院的事情,暂且免谈。” 钟灵毓默默流泪,没再反驳。 她闷声说:“让你的人悄悄给我母亲报平安,不许惊动任何人,并且在我住院期间,你得负责我母亲的安全。” 沈怀洲拨开她粘腻的发丝,答应了她的要求。 钟灵毓排斥地转过头,懒得理他。 她看着白花花的墙,眸中浮现一丝狠戾。 如今,木登兰肯定不知道她安然无恙。 等养好伤,她定要好好和木登兰算这笔账。 不卸了木登兰一条胳膊半条腿,她就不姓钟! ------------ 第12章 我该死在外面吗 养伤这段时间,依钟灵毓要求,沈怀洲派人暗中去钟公馆,将钟灵毓无恙的消息,带给了云素清。 钟灵毓很快就收到母亲寄来的字条。 剥开小巧细软的纸,娟秀小字映入眼帘。 寥寥几句话:见信如晤,今母一切安好。望儿勿念,盼平安归来! 钟灵毓眼眶发红,小心翼翼将纸条贴到胸口。 还好,母亲没事。 她一颗心,总算能放下。 这几日,也能安心养病了。 母亲那边暂可放心,但钟灵毓突然想到,还有一事未解决。 前几日伤口剧痛,再加上担忧母亲,她一时竟忘记和沈怀洲要好处。 她虽非心甘情愿替他挡枪,但总不能白白受罪。 晚上,沈怀洲忙完来看她。 他换了常服,寸头利落干净,衬衫扣子松散地解开两颗,露出胸膛一大片幽深紧致的肌肉。 不苟言笑时,凌厉锋锐。 眉梢微挑时,便多了几分贵公子的矜贵风流。 虽然沈怀洲行事狠辣变态,但钟灵毓不得不承认,他是她所见过的,相貌最英俊的男子。 “伤口还疼不疼?”沈怀洲随手扯松领带,坐到病床边。 他靠近时,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还有一股皂香,并不难闻。 钟灵毓摇头。 他扬手摸她的脸,“再过十来天,大概能痊愈。” 钟灵毓别开脸,不让他碰,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有事跟你说。” 这野丫头,向来对他爱答不理,只有偶尔把她欺负得发毛,她才张牙舞爪地骂几句。 主动跟他搭话,倒是稀奇。 沈怀洲饶有兴致应道:“说。” “前几天在烧锅铺,我救了你一命。”钟灵毓淡定陈述。 沈怀洲眉眼揶揄,敏锐察觉到她意图,“想跟我要好处么?” “少帅,我知道,你是知恩图报之人。” 沈怀洲冷哼一声,“我记得,那天是你自己想跑,被迫帮我挡了枪。若非那手铐,你会管我的死活?” 钟灵毓面上有几分被戳穿的尴尬,她硬着头皮道:“话不能这样讲,凡事得看结果。” “是吗,那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枪,还有子弹。” 沈怀洲沉声一笑,笑得有些危险,“把枪扔我脸上,还敢跟我要?那天的账,我似乎没跟你算完呢。” 凉气直往头顶窜,钟灵毓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记仇,惶恐道:“不给就算了。” 沈怀洲从容而邪肆地盯着床上的姑娘。 她皮肤透白,颊边有淡淡的粉红。 陷在棉被下的身段玲珑匀称,胸前两团柔软随着呼吸起伏,撑起一丝诱人弧度。 杏仁眼漆黑潮湿,一副警惕中透着可怜的模样。 让他想到,第一次与她相遇时,她在他身下,被狠狠蹂躏的娇媚动人。 酒意微醺,沈怀洲眼眸渐渐深邃,他嗓音沙哑,“给,但账,还是要算。” 下一秒,钟灵毓的下巴,突然被男人勾住。 淡淡的酒香,随着唇瓣轻碾,从口腔中四溢。 他来势猛烈汹涌,情欲高涨。 钟灵毓挣扎,却被他按得难以动弹。 她抬脚踹,小腿却被他粗糙宽大的手掌顺势攥住。 酥麻间,钟灵毓瘫软了身子,呜咽着无力反抗,“沈怀洲,你浑蛋,不行...” “什么不行,不让睡吗?”沈怀洲轻笑一声,暧昧撩拨。 钟灵毓屈辱哭出声。 吻她唇时,他便尝到咸湿味道。 脑子里酒意上涌的混沌感逐渐褪去,沈怀洲一眼便瞧见,她哭得挺可怜。 兴致被浇灭,沈怀洲一脸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行了,把你脸上的猫尿擦干净,枪和子弹过几天给你弄来,再哭把你丢出去。” 钟灵毓耸着肩膀抽嗒几下,拿起帕子把眼泪擦干净。 “帕子,给我。”沈怀洲朝她伸手。 钟灵毓不情愿抽噎道:“做什么?” “擦手。” 沈怀洲展开手掌。 钟灵毓脸色涨红,匆忙把帕子丢出去。 沈怀洲仿佛故意的,在她病床前,慢条斯理擦拭。 眉眼清冷寡淡,好似在专注做什么正事。 钟灵毓红着脸缩成一团,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蒙上,既是尴尬,又生怕再被占便宜。 见状,沈怀洲好笑地哼了一声。 早晚睡透这个不服管教的野丫头。 他将帕子随手扔到一边,起身道:“这几天我要去驻地待几天,你老实在医院待着。” 见沈怀洲要走了,钟灵毓拉下被子,忙不迭点头,瓮声瓮气道:“少帅走好。” 一副恨不得他赶紧滚蛋的模样。 没好气捏了捏她的脸,沈怀洲这才转身离开。 钟灵毓顿时松了口气。 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叫护工打来热水,清理时,她又羞又恼,心里把沈怀洲大骂一通。 好在沈怀洲接下来的几日都不在,只有李副官偶尔来探望,钟灵毓心情特别舒畅。 她没什么压力,伤口比预计痊愈的还要快。 转眼便到了出院的日子。 钟灵毓住院期间,都是病号服换着穿。 原来的衣服,被沈怀洲嫌布料糙,丢掉了。 所幸李副官送来一身衣服,是她常穿的斜襟衫和半身裙款式。 领间是珍珠盘扣,还绣着她喜欢的海棠花。 衣服穿上很合身。 钟灵毓在镜子前照了照,腮边溢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李副官,想不到您眼光还不错,这衣裳挺漂亮,多谢。” 正推门而进的沈怀洲,把李副官挥退。 而后悄无声息走到钟灵毓身后,揽住她的腰,看着镜子里娇憨的她,心情颇佳道:“是我给你挑的,你谢李副官做什么,应该谢我才对。” 钟灵毓猛地转头,下一秒,她便被他带进怀里。 他穿着单薄的军装,热源透着衣衫,将她背部烘得发热。 她呆愣片刻,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回来了?” 明显嫌弃的口吻。 沈怀洲眉心微蹙,阴鸷道:“我不回来,该死在外面吗?” 钟灵毓吓得缩了缩脖子,没应。 “没良心的小东西。” 话落,钟灵毓突然腾空而起。 她大惊道:“你干什么?我要回家。” 沈怀洲不理会,一路把她扛出医院。 怕被人看到,钟灵毓慌忙捂住自己的脸。 很快,她被弄进车里。 车子顺着一条小路,疾驰而去。 她不安问:“少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杀过人吗?”沈怀洲偏头问她。 钟灵毓毛骨悚然地咽了咽喉咙,唇瓣发白,“没...没杀过。” 沈怀洲唔了一声,“正好,带你去见识一下。” “停车,我不去。”钟灵毓一脸惊恐。 不顾车子正在行驶,她扬手就要开车门。 沈怀洲及时制止,眉心微蹙道:“还想不想要枪?” 钟灵毓动作微顿,惊魂未定中带着几分疑惑。 要枪,和杀人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还要她跟着沈怀洲去杀人,从敌人手里缴? 她实在搞不清他的意图,又逃不掉,只能努力压下害怕,默默等待。 很快,车子在郊外的一处刑场停泊。 钟灵毓很敏锐地瞧见,不远处十字架上,被锁链吊住的几个大汉。 大多数她都不认识。 只有中间的那个男人,她有些眼熟。 仔细思索片刻,男人的脸,很快和记忆有了重合。 钟灵毓想到,这些囚犯,明明是那天她从窑子逃出来时,一直追赶她,扬言要扒她一层皮的几个打手。 沈怀洲什么意思? 要替她出气? ------------ 第13章 逼她杀人 钟灵毓一低头,便看见沈怀洲肤质幽深的小臂。 他小臂上青色血管鼓动着,蓬勃有力。 只消一用力,她落入他怀中,便动弹不得。 钟灵毓片刻凝神,手上很快被递了一支枪。 男人大手微拢,攥住她的手,强迫她将抬起双臂,将枪口,对准不远处十字架上的几个囚犯。 “五个人,给你二十发子弹,只要爆掉三个人的头,以后这把枪,就是你的。” 沈怀洲浑厚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竟打的这个主意。 可是,钟灵毓从未杀过人。 她喉咙泛出呕意,强忍恐惧,嗓音发颤,“他们罪不可恕,但也罪不至死。” “妇人之仁。”沈怀洲冷哼握住她的手,不允许她临阵脱逃,“你以为他们只是窑子的打手?” “不...不是吗?” “这些人和马匪狼狈为奸,害死不少平民百姓,死不足惜。” 钟灵毓这才晓得,是她自作多情。 原来他不是给她出气,这些囚犯,本就该被处死。 带着几分退缩,她无力挣扎几下,“既然该死,他们也不该命丧在我手里,我不杀他们,我要回家。” “这么胆小?”沈怀洲眉心微拧,“那我给你枪,有个屁用。” “我要枪,是用来自保的,不是用来杀人的。”钟灵毓终究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关卡。 她怕血腥。 一想到活生生的人,被子弹爆掉脑浆,她头脑就发昏。 感受到小姑娘抖得厉害,沈怀洲没心软,反而步步紧逼,“若敌人要杀你,你还这样胆小?对敌人犹豫且心软,就是自寻死路,你有几条命能让你胆小犹豫。” 钟灵毓脸色苍白,“我不...” “不?”沈怀洲凉薄一笑,故意恐吓威慑,“忤逆我的代价可不小,你脑袋还要不要?” 脖子一凉,钟灵毓呼吸急促,脑海中便闪过几年前,沈怀洲生生将头颅碾碎的血腥画面。 进退维谷,她紧咬牙关,双手发抖地端起枪。 沈怀洲立刻握紧她的手,严厉道:“腰板挺直,目视前方,这枪后坐力较大,腕部要稳住。” 钟灵毓很难稳住,她怕的手都在抖。 行动仿佛不受大脑控制,第一枪打出去的时候,便空了。 沈怀洲不满地拍了下她的臀,“专心。” “别催我。”钟灵毓咽了咽喉咙,眸中溢出一片水雾。 她忍着害怕,刚打算放出第二枪。 沈怀洲的手突然覆盖而来,带着她扣动扳机,枪声顿起。 钟灵毓眼睁睁瞧着,一个囚犯的额头上,穿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大口呼吸着,瘫软了身子。 若非男人手臂圈着她的腰,她早就栽倒在地上。 沈怀洲垂头贴在她耳边,“接下来五枪之内,若是打不准,我会收拾你,站好。” 钟灵毓赶鸭子上架,在男人一番诱哄和恐吓下。 第二条人命,折在她手里。 接下来,便是第三条。 她再也忍不住,狠狠推开沈怀洲,跑去一旁,蹲在地上干呕。 等她稍稍好转,沈怀洲扶起她,给她喂了口水。 小女人眼睛溢出一片晶莹,眼波清湛,肌肤在暖白阳光下透亮酡红,有几分没长开的媚态。 人漂亮,枪法亦是不错。 他给她二十发子弹,她只用五颗,便毙了两个人。 真是让他...惊喜。 不愧是他的女人。 沈怀洲心情颇佳,将她带进车里,抱坐在腿上。 余惊未退的小女人,就瘫软在他胸口前。 他顿时觉得挺可怜,怜惜地拢了拢她的发丝。 钟灵毓感受到额间微凉的触感,咬了咬下唇,抬眸颤声道:“沈怀洲,你就是个逼我杀人的疯子。” 沈怀洲一脸无辜,“我这是在教你生存的道理,又教你用枪,我这么疼你,你还骂我。说你是没良心的小东西,我真没说错。” 钟灵毓咬牙,讥讽道:“那我应该跟你说谢谢?” “说谢就见外了。”握紧她的软腰,沈怀洲垂头吻她,语气暧昧,“肉偿足够。” 钟灵毓没力气挣扎,只是软着身子,不情不愿,呜咽地哭。 她哭得像只刚出生的幼猫,可怜兮兮的。 沈怀洲本来挺烦她哭。 可想到她受了不少刺激,便也多了耐心。 他亲了亲她的脸蛋,低声道:“我送你回家找你母亲?” 听到‘母亲’二字,钟灵毓抽嗒两声,温顺地点头。 她的额头,不小心磕在他下巴处。 浑身软趴趴地靠着他,像无脊椎动物,又香又软,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他的欲火。 沈怀洲很想在车里弄她,把她欺负到哀声求饶。 可惜,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 反正早晚要睡的,先放过她一次。 沈怀洲按捺着身体的燥热,撸猫似的,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的背。 很快,车子行驶到钟公馆附近。 暮色四合,一半天被黑夜笼罩,另一半晚霞未褪,如七彩织锦拼凑的图景,流光溢彩。 不知何时,她在他怀里睡熟,弯翘眼睫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沈怀洲把她叫醒。 钟灵毓一脸疲惫,“到哪儿了?” “到钟公馆了。” 钟灵毓有些娇憨地揉了揉眼睛,闷声说:“枪呢?” 沈怀洲轻笑,把枪递给她,“拿好,里面有子弹,不够的话再过来找我要,我这几天忙,抽空再找你。” 抽空找她... 钟灵毓吓得脖子发凉,瞬间清醒。 她挣扎着从沈怀洲身上下来,夺过他手里的枪,推开车门,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直到跑到钟公馆后门,钟灵毓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还草木皆兵地往后望,生怕沈怀洲跟过来。 还好没跟过来。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迅速跑到后院找母亲。 云素清见到她,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沁透在毛线球中。 “母亲,我回来了。”钟灵毓哽咽着,上前捉住母亲的手。 “平安回来就好,还好你没事。”云素清紧紧抱住钟灵毓。 力气大的,几乎让钟灵毓喘不过气,但心却暖得一塌糊涂。 这辈子,她只要母亲平安一世,便足矣。 母女俩相拥,道尽这些日子的思念和担忧。 云素清哭成泪人。 钟灵毓怕母亲哭得厉害,会影响到身体,忙说:“我既平安回来,母亲应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云素清喜极而泣,“我的掌上明珠回来,我当然高兴。” “好了。”钟灵毓给母亲擦拭着泪珠,“瞧您眼下都发青,这几天定是没睡好。先睡会儿吧,我去趟前院。” “去前院做什么?” 钟灵毓眼眸的温和,转瞬被狠戾所取代,“找木登兰算账。” ------------ 第14章 敲诈,借钱 听钟灵毓说要去找木登兰,云素清第一反应就是制止。 钟灵毓明白母亲的心思。 一来,木登兰掌家,她势单力薄,难以抗衡,母亲怕她吃亏。 二来,母亲性子软弱,向来不喜惹事。她若真出事,母亲保不齐会和木登兰同归于尽。可她平安回来,母亲便想息事宁人,不愿将事情闹大。 然此仇不报,难解心头之狠。 钟灵毓总要让木登兰明白,她和母亲,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受气包。 更何况,她险些被木登兰毁了性命,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再三宽慰母亲,待母亲松口,钟灵毓才趁着夜色,谨慎去往前院,摸到木登兰的卧室。 夜色浓重,人已散尽。 整个钟公馆空旷无比。 木登兰卧室的门没有锁,钟灵毓按下门把手,轻而易举便闯进去。 此时,木登兰正在梳妆台前,涂抹着瓶瓶罐罐。 啪嗒一声,明亮的灯光悄然熄灭。 寂静,针落有声。 木登兰蹙眉起身,“怎么回事,没电了么?” 她一转身,顿时吓得失声尖叫。 暗淡月色从窗棂投射而下。 少女一半身体没入黑暗,一半身体被微弱光线描摹着轮廓。 晦暗不明的脸上,表情阴冷,十分诡异。 木登兰声音卡在喉咙里,狠狠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缩进角落,大口喘息道:“别过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钟灵毓微怔。 这反应,莫不是觉得她已经死了? 钟灵毓突然咧唇一笑,声音幽怅而怨恨,“木登兰,你害得我好惨,我来拉你下地狱。” “不,别靠近我。”木登兰疯了似的,突然冲上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凄厉惨叫声响彻云霄。 钟灵毓:“......” 真印证了什么叫心怀鬼胎,做贼心虚。 这还没怎么着呢,木登兰就自己跳下去了。 那她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 木登兰动静闹得极大,将旁边小房子里守夜的佣人惊动。 楼下乱哄哄一片。 这种情况,钟灵毓没法再做什么,便伸了伸懒腰,回后院睡觉。 云素清还没睡,倚靠在床头看书。 她缩进母亲怀里,和母亲说了方才的荒唐事。 云素清笑道:“亏心事做太多,便是木登兰这样,也总算出了口恶气。不管怎样吧,只要你没事就好。” 钟灵毓嗯了声,拉起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背后,“母亲,拍着睡。” “这么大了还撒娇。”云素清口中责备,面上却温柔得不像话。 钟灵毓搂着母亲的腰,安心入眠。 翌日,前院炸了锅似的热闹。 钟煜明做生意回家,便见满屋子的黄符。 黄符太多,有几张还飘到他头上。 他把黄符抓成一团,砸在地上,气得脸色发绿,厉喝道:“在胡搞什么东西?” 佣人跑来,垂头说:“昨晚二夫人突然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一条腿。二夫人说见到不干净东西,要我们贴黄符驱鬼。” “哪来的鬼,神神叨叨,真是魔怔了。” 钟煜明将藤皮箱递给佣人,抬脚上楼。 木登兰的二女儿和三女儿,正守在木登兰身旁。 木登兰躺在床上,一张脸格外惨白,小臂打着石膏,被绷带吊在脖子上。 钟煜明丝毫不心疼,反而一脸不悦,“你怎么管的家,家里被你弄得乌烟瘴气。” “老爷,有鬼。”木登兰瞪大眸子,“昨夜我撞见鬼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发癔症。” 木登兰咬着牙哭,“老爷,我没胡说,我真看见了。” 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木登兰瞳孔紧缩,失声哭嚎,“鬼来了,啊——别过来。” 她蜷缩着躲进被子里。 钟灵毓推门而进,淡定道:“我听说二姨太身体欠佳,过来瞧瞧,父亲也回来了。” 从前和钟灵毓闹得不愉快,但自从她帮着拿到五桥街那块地皮后,钟家的生意便有好转之向。 钟煜明态度倒是比以前缓和不少,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随即他呵斥木登兰,“你疯了不成,就算有鬼,哪只鬼大白天出来吓人,再敢胡言乱语,我把你关进柴房。” 白天... 对,现在是白天,白天怎么可能有鬼。 木登兰拉下被子,映入眼帘便是钟灵毓那张可恨的脸。 仔细一瞧,分明有影子。 理智回笼,木登兰瞬间就明白了,昨夜闯进她卧室的,不是钟灵毓的鬼魂。 而是活生生的人。 钟灵毓竟然还活着。 木登兰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 见木登兰这副癫狂痴傻的模样,钟煜明恼怒道:“家里的事,立刻交由三姨太管着,你先把自己的癔症治好再出门,晦气。” 没等木登兰辩解,他气得转身离开。 木登兰大怒,尽量心平气和挥退两个女儿,随后双目通红,死死盯着钟灵毓,“小蹄子,你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如你所见,我确实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钟灵毓勾唇淡笑,“怎么,二姨太以为我死了吗?” 木登兰咬牙切齿,“昨晚你故意来吓我。” “也不能说是故意,我本没想装神弄鬼吓你,实在是你自己太不中用,我顺水推舟而已。谁能想到你竟然跳了楼,只能说,你活该。” “钟灵毓!” “嘘!可别让父亲听见。”钟灵毓食指竖在唇前,“饶是父亲不喜欢我,可若是让他知道你把我发卖到窑子,你觉得他会不会拿鞭子抽你?” “你威胁我?”木登兰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凌乱发丝搭在额间,犹如恶鬼。 钟灵毓弯着眸子笑道:“是啊,我就是威胁你,想封我的口,用金条来换,我记得姨太太你家当不少。” 木登兰眉心突突直跳,眼神阴鸷,“你想要,有命拿吗?” “我天生命大,就看姨太太愿不愿意给,不愿意的话,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父亲,若那鞭子涂上辣椒水,抽在姨太太身上,姨太太细皮嫩肉的,可怎么受得了。” 钟灵毓啧啧两声,把木登兰气得吐血。 一番谈判,不得已下,木登兰一脸肉疼地拿出一根金条。 钟灵毓也没多要,怕到时候木登兰狗急跳墙,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掂了掂金条的分量,她心里的气,总算消去一半。 没浪费一颗子弹,就断掉木登兰一条胳膊,还勒索不少钱,连同木登兰的掌家权,也被撸掉。 算是收获颇丰。 钟灵毓将金条收进袖子里,转身欲走。 身后,却响起木登兰阴森诡异的声音,“钟灵毓,今日的仇,我记下了,你和你母亲,都给我小心些。” 猛地回头,钟灵毓眼神迸发寒意,“你敢动我母亲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气势骇人,木登兰被吓得噤声。 钟灵毓这才冷脸离开。 和木登兰之间的仇怨,已是难以回旋。 她便罢了,绝不能让母亲受到波及。 可钟家佣人,皆是木登兰的狗腿子,若木登兰真想对母亲下手,她防不胜防。 考虑到母亲的安全,钟灵毓当机立断:干脆找栋好房子,搬出去住。 回到后院,钟灵毓翻箱倒柜,把手中所有的财产,都翻了出来。 一根金条,零碎的三百块钱,沈怀洲给她的镯子,还有上次从霍凡纾那边弄来的金缕绣,全加起来,小洋楼的厕所都买不起。 考虑母亲要养病,她总不能买破破烂烂的平房,平房周遭安全性也差。 更何况她还得留一些她和母亲的生活费。 这可怎么是好? 钟灵毓有些泄气。 她突然想到沈怀洲,若是找他借一些钱... 不行,不能找沈怀洲借。 钟灵毓哆嗦了一下。 她实在怕他,他又总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她若真找他借,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思来想去,钟灵毓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李副官! 找李副官借,兴许有戏。 钟灵毓从后门出去,坐上黄包车,立刻去了军政府。 ------------ 第15章 敢勾别的男人,宰了你 钟灵毓运气不错,一到军政府门口,便瞧见李副官正在开车门。 汽车中,一只穿着长筒军靴的长腿,稳稳落地。 器宇不凡的男人,下了汽车。 她扒着墙,偷偷看了一眼。 是沈怀洲! 这时,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头,朝着她方向看过来。 钟灵毓吓得赶紧缩回去,惊悚拍着胸脯。 沈怀洲拿掉唇边的雪茄,吐出一口烟雾,眸中含着不明显的笑意。 李副官伸长脖子,不解道:“少帅,您看什么呢?” “一只小野猫刚蹿了过去。” 说完,沈怀洲掐灭烟,迈步进去。 李副官一脸疑惑。 野猫? 哪有野猫? 挠了挠头,他一脸不解。 正打算抱着文件进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副官!” 李副官转头一瞧,“哟,这不是钟小姐吗,来找少帅?” “我不找少帅,我找您。”到了这会儿,钟灵毓突然觉得尴尬。 算起来,她和李副官其实也不熟,却来借钱... 罢了,来都来了,这口难开,也得开。 李副官指着自己,微讶,“找我?” “对。”钟灵毓咳了咳,“李副官,您能不能...借我些钱?” 还没等李副官说什么,她已经脸颊发红。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我打借条,连本带息还您。” 李副官实在没想到钟灵毓会来找他借钱。 关键这也不是借不借的问题,中间横着一个沈怀洲,他有心借,也不敢呐! 要是让少帅知道,他私下跟钟小姐有接触,会掉脑袋的。 他弱弱地说:“钟小姐,其实少帅很有钱,您找他要都没问题。” 钟灵毓有些窘迫,匆忙说:“那我不借了,打搅您了。” 李副官想了想,赶紧叫住她,“钟小姐,您要借多少?” 见有戏,钟灵毓转身,竖起两根手指,不好意思说:“这些。” “两百块我倒是有。”李副官憨憨地挠了挠头,“不过钱是我婆娘管着,我得跟她去要。” 钟灵毓尬笑两声,“不是两百,是两千。” 李副官惊得一蹦三尺高,手里的文件险些飞出去,“多...多少钱?” “就两千,嘿嘿。” 啥叫就两千,李副官两双眯眯眼,瞪得极大。 这都快把他家底掏空,还就两千。 他本意是想着,先借些钱给钟小姐,再跟少帅报备,兴许还能从少帅那里讨些赏钱。 谁能想到,竟然借那么多! 这么多钱,不找少帅借,找他一个小小副官借。 ......怕是不好意思向少帅开口吧。 李副官觉得,自己有必要推波助澜一把。 转了转眼珠,他说:“两千有点儿多,但也不是不能借,麻烦钟小姐随我来一下。” 钟灵毓怕遇见沈怀洲,狐疑问:“您刚才说,您的钱交由您夫人管着,带我进军政府做什么?难不成您夫人在里面?” 李副官的夫人,确实在军政府做一些文秘工作。 他半真半假地说:“是的,我夫人也在里面工作,借这么多钱,需要找她商量。” 钟灵毓哦了一声,放心地随着李副官往里走。 军政府防守十分严格,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静悄悄的,只有军人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穿过寂静的走廊,钟灵毓跟着李副官来到一间办公室。 李副官敲了敲门,随后对钟灵毓说:“钟小姐请进。” 钟灵毓将信将疑踏入,入目是个雅致简洁的小客厅,泛着浓醇茶香。 里面还有个办公内间,李副官带着她往里走。 还没看到什么,耳边突然响起李副官的声音,“少帅,钟小姐来找您借钱。” 钟灵毓身体蓦然僵直。 眼睁睁看着沈怀洲从她看不见的死角,拿着几张纸,出现在她面前。 等她反应过来,李副官已经掩门离开。 门咔嚓一声响,像是提醒她逃离的信号。 钟灵毓转身,拔腿就跑。 门把手都没来得及按下,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揽了回去。 “跑什么?” 男人滚热的体温,透着单薄的衣衫蔓延至脊背。 钟灵毓却打了个寒战,“放开我。” 沈怀洲充耳不闻,气定神闲,抱着她坐下。 她被迫窝在他胸口前侧坐着。 距离太近,他唇中吐出的湿热气息,喷薄在她颈窝。 钟灵毓哆嗦了一下。 沈怀洲掰过她的脸,“刚才鬼鬼祟祟在墙根那躲着,是来找我借钱?” 钟灵毓惊诧,“你看见我了?” “衣服都露出来了。” 一脸讪讪,钟灵毓说:“我不找你借钱。” 沈怀洲轻笑,“所以李副官方才是胡说八道?” 钟灵毓幽怨道:“我本来要找李副官借钱,不知怎么回事,他把我骗到你这儿来了。” 这个李副官,看着老实,怎么还蒙她呢。 她好像没得罪他吧。 沈怀洲眯了眯眼,眼眸深暗,“李副官是你什么人?” 对上一双阴森的视线,钟灵毓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他不是我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你还找他借钱。”沈怀洲愈发不满,掐着她腰肢的大手,寸寸收紧。 钟灵毓吃痛嘶了一声。 她赶紧带着几分讨好说:“李副官是你下属,我借钱也不多,所以就想到他。” 沈怀洲黑沉的脸色渐淡,“不是故意勾他?” 钟灵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说:“李副官有夫人,我怎会勾他。” “最好是。”沈怀洲冷哼,“你敢勾别的男人,我先宰了你。” 钟灵毓能伸能屈,急忙说:“我不敢的。” 瞧着她一副惶恐又听话的模样,沈怀洲神色放晴。 他把玩着她肉乎乎的小手,饶有兴致问:“要多少钱?” 钟灵毓强调,“不是要,是借,借两千,我会还钱。”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沈怀洲诧异。 她模棱两可说:“家里闹腾,不适合我母亲养病,所以我想买一栋好点儿的房子,把母亲安顿好。” “你父亲经商,这点儿钱都拿不出?” 钟灵毓知道沈怀洲肯定查过她,她也不敢计较,解释说:“我父亲薄情寡义,他不大管我和我母亲。” 沈怀洲若有所思瞧着钟灵毓。 倒是个挺孝顺的丫头。 只是这钱借的,可真会找人。 他觉得好笑,“两千块钱,你也敢找李副官借?” 钟灵毓尴尬道:“不行吗?” “先不提他有没有这么多家底,他婆娘那边就过不了关,若他真借给你,你猜他婆娘会不会让他跪搓衣板。” 原来,李副官还是个耙耳朵。 钟灵毓没忍住,捂唇笑出声。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沈怀洲正倾身靠近,她愣愣地往后仰,背部便抵在桌子边缘,退无可退。 “少帅?” “谈谈正事。”沈怀洲唇瓣轻启。 他离得太近,唇几乎贴上她面颊。 咕嘟一声,钟灵毓咽了咽口水,结巴道:“什么正事?” “不是要钱吗?两千块?” “少帅,我想我有必要再重申一下,是借,不是要。” 沈怀洲眼中含笑,“钟灵毓,无论是借钱,还是要钱,都需要诚意,懂?” “我有诚意。”钟灵毓面色烘热,“之后我会连本带息,把钱还给你。” “我不缺那点儿利息,这算什么诚意?” 钟灵毓硬着头皮,“我没别的能给你。” “你有。”他手掌裹住她的柔荑,粗粝的指腹剐蹭着她的手背,深邃眼眸逐渐燃起一团火。 在钟灵毓惊惶的视线下,他一字一顿说:“比如...你的身子。” ------------ 第16章 保证让你爽上天 钟灵毓倒吸了口凉气。 男人深邃硬挺的面孔近在咫尺,他如同蛰伏的猎豹,下一秒似就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声音堵在喉咙里,只余面上一片惊恐。 “睡一次,两千块和一栋花园洋房,要不要?” 沈怀洲目光格外有侵略性,似饿极的野兽,贪婪凌厉。 压迫感节节攀升。 钟灵毓精神紧绷,后背溢出冷汗,“我不...不借钱了。” “不借,也得借。” 拒绝的话,来不及说出口。 钟灵毓已经被托抱着,坐在办公桌上。 男人挤进她双腿间,扣住她的后脑,垂头含吻她的唇。 舌尖又潮又麻,两片唇瓣紧贴,急促而凶狠。 她抗拒,又不适地剧烈挣扎。 沈怀洲抬手拨开她斜襟衫上的盘扣,顺着肌理揉按抚触。 前几日怜惜她伤口刚好,饶过她一回。 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连本带利讨要回来。 这丫头完全没自知之明,都不知道她的滋味儿有多棒,让他心痒。 钟灵毓挣扎的厉害。 沈怀洲用尽手段撩拨,他沙哑着嗓音,命令道:“别乱动。” 钟灵毓不听,啜泣着推搡,一副可怜样,“我真不借钱了。” 然而,她越是哭,越会激发男人骨子里的兽性。 沈怀洲按捺着狠狠贯穿她的冲动,耐心哄道:“睡一次是睡,第二次就不让了?给你两千块和一套花园洋房,你又不亏,不然再添一箱首饰,可好?” 钟灵毓身子发软,脑袋却不昏,“我不要。” 沈怀洲轻笑,“不要?都进狼窝了,说晚了。” 话落,他亲了亲她的唇,尽量温柔安抚,“乖些,放松,不然容易弄伤你。” 钟灵毓红唇微张,抗拒的话被他堵进喉咙,支离破碎。 关键时刻,外面的门突然砰砰作响。 频率很急促。 沈怀洲正掐着钟灵毓的腰。 敲门声不止,他抬眸冲着门方向,冷声问:“什么事?” 李副官刚要把门推开,被沈怀洲冷厉的语气吓得一愣。 但想到有急事,也来不及多想,他站在外间,冲里面说:“少帅,赵师座吵着要见您,说见不到您,就要兵戎相见。” 随着云军势力扩张,军队内部逐渐形成三个派系:老派、新派以及直派。 像赵师座,便是随沈大帅一起打下江山的老派代表。 而沈大帅直辖的嫡系军队,则是直派。 新派,隶属于沈怀洲麾下。 直派中立,新老两派内斗较为激烈。 此刻赵师长前来‘拜访’,实打实是来找茬的。 沈怀洲被扰得兴致全无。 他起身松开钟灵毓,吩咐李副官,“先拖着他,等会儿再让他进来。” “是,少帅。” 钟灵毓迅速起身,赶紧捉住扣子。 扣子又小又滑,她心有余悸,手还在发抖,怎么也系不上。 沈怀洲抬手给她整理好衣服,拍了拍她的背,“在这老实等着。” “干什么?”钟灵毓既难堪,又委屈,不免有几分哀怨。 他捏了捏她的脸,“以为你今天逃得掉?” 钟灵毓扬手狠狠拍开他,转身要跑。 背后传来他幽幽的声音,“敢出这道门,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钟灵毓脚步骤然顿住,气得破口大骂,“土匪,你不是人。” 沈怀洲不痛不痒,大手捏了捏她的后颈,“旁边坐着去,饿了那边有点心可以吃,等我回来收拾你。” “走开。”钟灵毓张牙舞爪把他扒拉开,又气又怂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下去。 沈怀洲点了根烟,沉沉笑了声,掩门离开。 不一会儿,外间便乱哄哄一片。 钟灵毓不敢逃跑,坐着又无聊,干脆看热闹。 她悄悄拉开一条门缝儿,偷摸着往外瞧。 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秃脑壳的中年男人,正气势汹汹破口大骂,“沈怀洲,你把老子那批军火还回来。” 这中年男人,想必就是赵师长。 钟灵毓腹诽,这脑瓜子一根毛都没有,胡子倒是长,真没个师长的形象。 沈怀洲指间夹着香烟,闲适吞吐着云雾,“赵师座记岔了,我不记得有拿过你军火。” “你他妈放屁。”赵师座对着地面,呸了一声,“老子运来的那批新枪,就是被你劫走了,你以为你藏得住?” 沈怀洲不是什么君子。 他干过的缺德事不少,也坑过不少人。 惯会死不认账。 做过的,他也说没做过。 眉头微挑,沈怀洲吐出一口烟,才不疾不徐说:“往尊敬了说,我应该叫您一声赵伯伯。但在军中,就没必要纠结这些繁文缛节,所以别怪我说句冒犯的话。您没有我父亲的手令,背地购买军火,这是要干什么,造反?” 赵师座脸色发青,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怀洲按灭烟,表情意味深长,“既然您没打算造反,那私下购置军火,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帮你父亲扩军,实现宏图伟业。” “是吗?” 沈怀洲视线犀利,盯得赵师座几乎不敢看他。 恼羞成怒,赵师座大拍桌案,“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我对你父亲忠心耿耿,容不得你这黄口小儿来质疑,我在跟你说那批军火的事,给我还回来。” 沈怀洲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散说:“您口口声声说是我劫的,证据呢?” 就是因为没证据,赵师座才恼怒过来质问。 否则他早就带人把那批军火抢回来了,还用得着跟沈怀洲这泼皮无赖周旋? 他愤怒不已,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李副官适时出来唱白脸,“师座,少帅前阵子一直忙剿匪之事,哪有时间劫军火。依我看,定是有心怀不轨的强盗,将军火偷走,还从中作梗,试图挑拨您和少帅的关系。大家都是云城的肱骨之臣,何必互相猜忌?” 赵师座冷哼一声。 到底是不是沈怀洲劫走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是苦于没证据。 沈怀洲这混账羔子又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被他纳入口袋的东西,很难再拿回来。 眼见着拿回军火没希望,赵师座又不想吃了这个哑巴亏,立刻改口说:“凭你空口白牙,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想让我信你们?除非答应我两个条件。” 李副官态度恭敬道:“师座请讲。” “你们麾下的第八师,前阵子得罪我所带领的第七师,我要你们亲自过来道歉;再者,以后第八师的人员调配,需经过我手令,才能执行。” 沈怀洲沉了脸。 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道歉便罢,第二个条件,明目张胆要架空他用人权利。 他冷哼一声,没开口。 李副官说:“道歉无妨,只是调配用人,方方面面涉及太多,此事需得同我第八师几位团长商量,才能予以师座您答复。”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故意拖延。”赵师座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砸在桌上,“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一早,我得不到想要的答复,那咱们只能用枪杆子说话了。” 说完,他将门摔得震天响,转身离开。 此事非同小可,李副官立刻召集各位团长,以及几位参谋,在外间商议。 来来回回就是同意和不同意,这两个干巴巴的建议。 钟灵毓听得直打盹。 困倦间,浓烈的雪茄气息席卷了她。 揉了揉眼睛,她一抬眸,便见到沈怀洲揶揄望着她,“小东西,你够胆大,一直在偷听?” 钟灵毓一脸心虚。 沈怀洲把她按在墙上,垂头吻了下来。 不似方才的粗暴急切,只是摩挲着她唇角。 钟灵毓急切推他,“少帅,你能不能放过我?” 沈怀洲被方才的事情一搅和,也没打算再睡她。 不过是瞧见她一副刚睡醒的憨态,觉得可爱,想亲一亲她。 这会儿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又有些忍不住了,他轻咬她的耳根,暧昧轻笑,“做这种事很舒服的,我保证让你爽上天。” ------------ 第17章 相拥而眠 爽不爽,钟灵毓早已亲身体验过。 虽然累,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难以言喻。 再加上沈怀洲硬件设施持久强悍,即便是第一次,她着实也享受到了。 但那时的前提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沈怀洲。 若她早知道,莫说跟他睡,就是单单接触,也避之不及。 如今,她对沈怀洲的恐惧,只增不减,再舒服的事,也抵不过对沈怀洲的阴影。 对他的亲昵,她出于本能的抗拒。 握拳抵住他的胸口,钟灵毓蜷缩着身体,弱弱道:“如果我说,那位赵师座的事情,我有办法帮你解决,你能不能别再...欺负我?” 沈怀洲探进她衣摆的手微顿,他掀眸直视她,诧异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你得先答应我。”钟灵毓委屈咬着下唇。 沈怀洲轻笑一声,“若我拒绝呢?” 他蠢蠢欲动。 钟灵毓握住他作乱的手,眼睛红成了兔子,慌张喊道:“少帅!” 她明显的抗拒,又提到赵师座的事情,沈怀洲想了想,便松开她,淡声道:“不欺负你了,你说就是。” 钟灵毓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同意,她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若事情妥善解决,希望少帅能赠我一套位于云城中心位置的小洋楼,算是报酬。” 沈怀洲冷哼,“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 “少帅,你就说答不答应。”钟灵毓壮着胆子,跟他谈判。 “成交。” 钟灵毓松了口气,随后把自己想到的办法,告诉了沈怀洲。 沈怀洲眸中微不可查的惊喜,一闪而过。 他视线灼热地望着她,单手撑着墙,把她困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嗓音性感而低沉,“原来我的灵毓,这么聪慧机灵。” 钟灵毓顿感危险,后背紧紧贴着墙,咽了咽喉咙,“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钟灵毓。”他恬不知耻说出这番话。 把钟灵毓吓得神经绷紧,“我不借钱了,况且你刚才答应过我,不会再欺负...” “我这是欺负你吗?”沈怀洲吻了吻她,“我这是疼你。” “你竟然说话不算数,无耻。” 她的怒骂,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沈怀洲笑了声,把她扛在肩上,往内间里走。 钟灵毓这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个房间。 帘子是拉着的,里面昏暗一片,她挣扎时,便被他放到床上。 垫子柔软,她上下颠了颠。 男人高壮的身躯,立刻压下。 钟灵毓蜷缩成一只小虾米,无声抗拒。 沈怀洲感受到她的发抖,心里突然像堵了口郁气。 他盯着那团影子蹙眉,良久才开口,“就这么怕我?” 钟灵毓咬着牙,怒道:“反正我不想跟你做,你若是逼我,我就...” 沈怀洲眯了眯眸子,“嗯?” “少帅,我真的不想。”钟灵毓立刻没骨气地啜泣求饶。 她身子很单薄,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像没人要的小流浪。 哭得沈怀洲忍不住心烦,他揉了揉眉心,呵斥道:“我数三个数,把眼泪憋回去。” 钟灵毓抿唇,立刻噤声。 但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淌进软枕里,鼻尖都泛着惹人怜的红晕。 沈怀洲自认没对任何女人这样耐心过。 若放以前,他早就顺着窗户,把钟灵毓丢出去了。 这种时候,他极不喜欢扫兴。 这会儿反而舍不得教训,还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活见鬼! 沈怀洲蹙眉,侧身躺倒在床的另一边,他们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 他沉声命令道:“过来!” 钟灵毓抓着衣领,犹豫不决。 直到男人没耐心地说:“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这才磨磨蹭蹭凑过去。 “躺下。”沈怀洲懒散地拍了拍床。 钟灵毓不晓得他是不是又要对她那样,但也不敢拒绝,只能畏畏缩缩窝在他胸口前。 沈怀洲怀里一片温香软玉,他蹙紧的眉头微松,勾唇搂紧她的腰肢,轻轻阖上眼眸。 她下意识抬眸望着沈怀洲。 他眼眸微阖,肤质略深。 锋锐不羁散去,面庞在微弱光线下,映出深邃俊逸的轮廓,很安宁平和。 如此一瞧,眼前的男色,蛊惑性极强。 可钟灵毓却不敢大意,再好的容貌,也只是掩饰沈怀洲凶残狠辣的皮囊而已。 她暗自警惕。 然一刻钟过去,沈怀洲像是睡熟了,宽厚坚硬的胸膛轻轻起伏。 钟灵毓只好硬着头皮,试探叫道:“少帅?” 他没应,她又叫了一声。 沈怀洲把她搂紧了些,“闭上嘴。” 确定他不会动她,钟灵毓松了口气,她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身体。 沈怀洲眼眸微掀,“屁股被虫子咬了,不会安分点儿?” 钟灵毓吃痛地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可是,你压到我头发了。” “......” 沈怀洲失笑,他扬手理好她绸缎般的长发,“睡吧。” 钟灵毓确实有些累了,他没乱来,她暂时卸下心防,渐渐睡熟。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被子散发着阳光熏过的味道,残留着男人的余温。 她悄无声息推门出去,便见沈怀洲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 他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垂眸边看着文件,边说:“我让人买了饭,还有点心,去吃。” 钟灵毓撇嘴,“我回家吃就好。” 话落,沈怀洲凉凉的视线,幽幽瞥过来。 钟灵毓不情不愿地坐在一张小桌子上,低头吃饭。 纸张哗啦声,和筷子偶尔碰撞到瓷碗上的声响交杂。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 沈怀洲放下文件,抬眸一瞧,桌上食物都空空如也。 肚子微鼓的小姑娘,又酣睡过去。 他轻笑一声,蹲在她面前,掐住她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 钟灵毓眉心微拧,双眼渐渐睁开。 看清眼前的一张脸,她惊恐瞪大眼睛,弹坐而起,猛然缩到沙发角落,“你...”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是鬼不成?”沈怀洲眼神阴恻。 钟灵毓心想,你比鬼还可怕。 她不敢摆在明面上讲,支吾不清地说:“就是做噩梦...” 勾了勾她下巴,沈怀洲轻笑一声,“醒了去洗把脸,要出门了。” 出门? 钟灵毓狐疑,“去哪儿?” “你不是想要房子?带你去瞧瞧,有中意的就买下来。” ------------ 第18章 把他勾出反应了 钟灵毓同他的交易是:她给他出主意,事情办妥,再要房。 “赵师座那边的麻烦事,一上午就解决好了?”她偏头不解问。 事情当然还没进展。 只是给她买房,和赵师座的事,本就没什么关联。 沈怀洲有自己的打算。 他抬眸,落到她身上,四两拨千斤说:“我已经让人按你的主意去办了,那边在准备着,先去看房。” 钟灵毓也没再纠结。 她也想尽量找好房子,把母亲从钟家接出来住。 于是,两人一同去了城中心。 沈怀洲格外财大气粗,带她看的房子,皆是带着大花园的三层洋楼。 光是外面,便精美奢靡到极致,一瞧便价值不菲。 这样的房子,不适合她和母亲住,也不方便打扫。 最重要的一点,她穷,雇佣不起太多的佣人。 钟灵毓拉住沈怀洲,“我不要这么大的房子,足够我和母亲两人住的小洋楼便可。” 沈怀洲也没说什么,开车带她去看了另一栋。 他下车,打量着眼前乳白色外墙的小洋楼,“这栋如何?” 钟灵毓看了看,还是偏大。 但胜在院子雅致,又接近军政府,安全性高。 很适合她和母亲居住。 “就这个吧。”钟灵毓开口。 “进去看看。”沈怀洲推开坚固的铁栏门。 入目一只秋千随风荡着,秋千架上缠着夕颜花。 旁边是打理整齐的草坪,还有光秃秃的一片,可以种菜,也可以种花。 钟灵毓上前,满意地摸了摸架子。 沈怀洲问:“喜欢?” “嗯,很漂亮。”钟灵毓满意地笑了笑。 沈怀洲便坐在秋千上。 他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 等钟灵毓在院子里逛完一圈,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钟灵毓:“作甚?” “推我。” 秋千荡起很小的幅度。 架子似难以承受这样的重量,发出抗议的咯吱声。 钟灵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费了吃奶的劲儿,勉强推了几下。 她累的鼻尖渗出细汗,微张的红唇喷薄着热气。 轻喘声像是鹅毛,扫在沈怀洲耳根,他长腿猛然杵在地上,伸出胳膊,将身后的人,拉到身前亲吻。 钟灵毓大惊,呜咽挣扎,“少帅,我不...呜——” 分不清是自己在晃,还是秋千在晃,她脑子一片空白,酸软的手扒着他胸口前的衣服,软声求饶。 沈怀洲松开她,嗓音沙哑,带着几分诱哄,“去屋子里面看看?” “我不去。”钟灵毓抓着他的胳膊,眼尾泛着惹人怜的绯红。 沈怀洲轻笑,这小妮子,不太好骗。 罢了,待会儿还有正事。 他搂着她在秋千上荡了荡,“那就这栋了?” 钟灵毓点头,“我什么时候能搬过来?” “明天搬来。” 钟灵毓咂舌,“可是里面...” “里面是收拾好的。” 这栋房子,本就是他的房产之一,稍稍打扫便能入住。 钟灵毓生出几分感激,“多谢少帅。” 但这些微不足道的感激,很快被沈怀洲的混账话驱散了。 他道:“我更喜欢你在床上谢我。” 钟灵毓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不逗你了,去车上,带你去驻地凑凑热闹。” 钟灵毓这次学乖了,也没说不去。 因为她也没有说不去的权利。 只是驻地那边全是糙老爷们儿,她一个姑娘家去,似乎不太合适。 她抻了抻自己的衣服,“这样不方便。” 沈怀洲点了支烟,“去车上换,里面有军装。” 钟灵毓手指蜷了蜷,“麻烦少帅在外面等一下。” “矫情什么?”沈怀洲唇中吐出一口烟,“你身上哪块肉,我没看过摸过?” 钟灵毓又怂又横,瞪了他一眼,迅速拉开车门进去,反锁,拉帘,两分钟换好衣服。 军装材质坚硬粗糙,码数偏大,钟灵毓整个人像套了个乌龟壳。 到目的地下车时,钟灵毓拖着一截长长的袖子下车,惹的沈怀洲发笑。 钟灵毓拘谨道:“衣服太大了。” “伸胳膊。” 他命令,她照做。 沈怀洲骨节分明的手指,卷起她的衣袖。 瞧着她白皙如瓷的脸,沈怀洲沉默片刻,又抹了一把灰,涂在她脸上。 钟灵毓满脸懵。 随后,她慢半拍,跟着沈怀洲往前走。 不远处,李副官正召集第八师营长及以上的军官,严肃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第八师,与第七师向来不睦已久。 第七师长赵崇信,今日突然恶意挑衅,甚至扬言,若我方不向他第七师下跪认错,就要向我们第八师开火。你们以为如何?” 一时间,群情激奋。 “那就打,我们还怕他赵秃子不成。” “对,打他们,让他们知道咱第八师枪子儿有多硬。” “......” 李副官看了看效果,心想,不错。 趁热打铁,他假意安抚说:“我也如此认为,毕竟我们是军人,军人宁折不弯,七尺男儿,怎可下跪? 但军人是什么,是百姓的护身符,亦是云城的防护壁。若真打起来,老百姓就要遭殃。唯一的办法,只能去向第七师下跪谢罪。” 众人顿时愤怒不已,眼眶通红。 然而,他们当兵,就是为了守护国土,守护百姓。 为了百姓,弯膝盖,不算什么。 浩浩荡荡一群人,皆是满腔不甘和愤怒,前往第七师的地盘。 沈怀洲拉着钟灵毓的手,偏头问:“效果如何?” 脸上的灰有些刺鼻,钟灵毓狠狠打了个喷嚏,才闷声说:“挺好。” 跟她的计划没差。 “走,去前面看。” 两人远远跟着。 钟灵毓脚下的长筒靴,尺码太大,还很硬,磨得她脚痛,险些跌倒。 沈怀洲嫌她走得慢,微微矮下身子,“上来。” 她没矫情,爬上他的背。 他轻而易举就将她背了起来。 随着大部队走了几百米,气息都还很稳。 钟灵毓反而被颠簸的胸疼。 她用力勾着他脖子,往上蹭了蹭。 沈怀洲脚步顿住,身体僵了一下,“老实点儿。” 快把他反应勾出来了。 钟灵毓哦了声。 不一会儿,便到了第七师的地盘。 赵崇信见李副官带着一干人,浩浩荡荡而来,得意道:“你们第八师倒是效率高,上午我才命令你们来第七师请罪,下午就来了。” 说完,第七师那边传来嘲笑的起哄声。 李副官没应,他一声令下。 第八师前来的所有军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李副官也跟着跪在地上。 惊得赵崇信目瞪口呆,“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师座以兵戎相见为要挟,要我们第八师前来谢罪。我等为了云城百姓前来下跪认错,还请师座为社稷着想,莫要起内讧。” 没等赵崇信说什么,李副官再次大喊,“兄弟们,向赵师座磕头!” 第八师军官,齐刷刷将头磕在地上。 砰砰的声响,把赵师座吓得不轻。 他可没让他们下跪认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磕头声和恸哭声不止。 赵师座吓坏了,忙去搀扶李副官。 第七师一干人,也赶紧去各自搀扶。 然而,第八师的人却继续磕头,直到磕得满脸血,他们才起身。 义愤填膺的声音,接连不断。 “赵师座,我们膝盖弯了,但心里不弯,今日之辱,我们第八师记住了。” “对,我们必不忘今日之耻。” “......” 在赵崇信满脸懵逼地注视下,李副官手一扬,带着一干人,列队转身离去。 地面上整齐一排刺目的血渍,惊呆了第七师所有人。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怀洲,不由再次赞叹钟灵毓这小妮子的经世之才。 她想出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令第八师向第七师认错,让所有人都目睹赵崇信的横行霸道,降低了赵崇信在军中的威信。 沈怀洲心情亢奋不已,将钟灵毓抱在怀里,激情热吻。 钟灵毓挣脱不开,很快软了身子。 第七师一干人经过此地,恰好见到自家少帅兼师长,正在车旁边搂着一个矮小的军官,亲得专注又热烈。 这是...什么见鬼的画面! ------------ 第19章 少帅腻了女人,换个男人玩 一群军官,皆目瞪口呆瞧着车边的旖旎。 亲得昏天暗地。 那叫一个唇齿缠绵,热情似火。 “李副官,你日日跟在少帅身边,少帅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李副官唇角抽搐。 他怎么会知道? 或许,少帅腻了钟小姐呢。 换句话说,是腻了女人,就寻个男人玩玩,想找新鲜吧。 只是,这大庭广众的,太有伤风化了。 李副官用力咳嗽一声。 沈怀洲没听见,亲得专注炽热,他又用力咳。 尝试了几遍,都没能引起沈怀洲的注意。 于是,第八师这群人,接二连三,开始咳嗽。 耳边一阵聒噪,沈怀洲松开钟灵毓,意犹未尽舔了舔唇,才望向远处,蹙眉说:“你们嗓子有毛病?” “不是,少帅,我们...” 李副官硬着头皮,想解释。 沈怀洲言简意赅,“那边,滚!” “得嘞,少帅。” 一帮人边离开,边偷摸回头,看沈怀洲怀里的瘦小‘男人’。 也不知道这小白脸,能不能受得住,他们少帅这身板,很强壮。 唉,可怜! 钟灵毓缓过劲儿来,扒着沈怀洲的风氅,站直身体,耳根发红怒斥,“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就...” “不在这种地方就可以?”沈怀洲唇瓣艳红,光泽鲜亮,刚毅中有几分妖冶。 钟灵毓语塞,一脸不开心。 “我跟自己的女人亲热,碍不着别人的事,我又没扒你的衣裳。”沈怀洲打开车门,粗鲁地把钟灵毓塞进去。 钟灵毓说:“我要回家。” 虽然沈怀洲很想把她拖回别馆,但想到,她母亲还在家等她,便心软了几分,将她送回钟公馆。 她还是跟耗子一样,一有逃跑的机会,就开溜。 沈怀洲轻笑一声,反正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吸完一支烟,开车离开。 天色已经晚了,沈怀洲回到军政府,李副官抬了一大箱文件,“少帅,这是咱第八师,近期人手调配,需要签署的文件。” 沈怀洲双脚搭在茶几上,懒散地靠着沙发,瞥了一眼,“太少,再添。” 李副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明白。” 既然赵崇信要求,第八师人员调配,必须经过他手令。 那第八师就日日调人,日日给赵崇信送一箱子文件过去。 主打一个累死赵崇信,让他自己先遭不住,主动放弃插手第八师的军务。 李副官砸吧着嘴,感慨说:“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方法,少帅英明。” 沈怀洲眉心溢出愉悦之色。 这都得益于钟灵毓,这个古灵精怪的鬼丫头。 他勾唇笑了声,“去送文件吧。” 李副官离开的前脚,后脚便有人进来敬礼,说:“少帅,大帅要您现在回趟沈公馆。” “我还有些军务,没处理完,你去告诉我父亲,让他稍等。” “少帅,大帅特意吩咐,让您立刻回去。” 沈怀洲眉心微拧,沉默片刻,捞起外套,一路开车回了沈公馆。 沈大帅在客厅等候多时,见长子回家,他让佣人上了茶,抬手示意,“来这边坐。” “父亲,您找我什么事?”沈怀洲脱下外套,坐到沈大帅对面。 沈大帅喝了口茶,“最近挺忙?” “还好。” “儿子,你...”沈大帅欲言又止。 在沈怀洲疑惑的视线下,他继续道:“你最近若是军务忙,压力大,可以稍微歇一歇。” “我没什么压力。”沈怀洲察觉出,父亲似有事跟他讲。 他向来不喜欢磨叽,开门见山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军政府那边,我还有事没办完。” 沈大帅羞于启齿,但却不得隐晦说:“这男人啊,可以当兄弟,但是不能当夫妻。不久之后,你就要和凡纾那孩子订婚,别再闹出荒唐事。” 他这个儿子,从前风流韵事不少。 最近半个月倒是消停了,他只听说跟一个女人打得火热。 今日却传来极为惊悚的消息,说沈怀洲跟一个男人,在车边激情热吻。 这还得了。 吓坏了沈大帅,他连夜把沈怀洲叫回家。 沈大帅语重心长,“男人阳刚,女人阴柔,阴阳交合才是正理,你懂我的意思吗?” 沈怀洲不懂,“您今日是不是忙糊涂了?” “糊涂的不是老子,是你。”沈大帅几乎要跳脚,声调也扬了几分,“现在军中传,你和一个男人有一腿,我这老脸快被你丢尽了!” “谁和男人有一腿?”沈怀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大听清。 沈大帅没好气地重复一遍,“你,沈怀洲,跟男人有一腿。” “谣传。”沈怀洲淡定道。 “是谣传,你就去给我澄清。”沈大帅气的脸红脖子粗。 沈怀洲敷衍地嗯了一声,离开沈公馆后,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人言何所畏惧,他反正无所谓。 * 钟灵毓回家后,发现钟公馆焕然一新。 原来被木登兰贴的黄符,早就被清干净。 客厅里,钟煜明一直舍不得扔掉的沙发椅,也换成崭新的实木雕花椅。 佣人们来回忙碌,连角落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钟灵毓把一个佣人,拉过来问:“这是要做什么?” 佣人一脸喜气,“老爷要给三小姐说亲,过几日,老爷就要请贵客,来家中做客,喜事将近啦!” 钟煜明有一妻两妾,正妻云素清,育有一女,便是钟灵毓。 二姨太木登兰,育有三女:大女儿钟明珠,现已嫁给夏家老爷子,成为十八姨太;二女儿钟明圆,以及三女儿钟明玉,还待字闺中。 三姨太无所出。 此次要说亲的,便是三小姐钟明圆。 钟灵毓兴致缺缺。 这时,木登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来,吩咐道:“过几日,警备厅副厅长,便要带他的次子前来议亲,你们都机灵着点儿,务必要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佣人们道是。 这些话,看似是给佣人说的,实则是在跟钟灵毓炫耀。 钟灵毓揶揄道:“二姨太还打着石膏,就亲自下楼忙活,胳膊不痛啦?” 木登兰气的面红耳赤。 在木登兰发火之前,钟灵毓不动声色,转身离开。 她去书房找到钟煜明,将要搬家的事情,说与他听。 钟煜明当即脸色不好看,“放着自家房子不住,非得跑去外面,怎么,我苛待你们母子俩了?” 是否苛待,他心里有数。 钟灵毓不愿意为这种事,多费口舌,她说:“母亲病情总不好转,医生说要静养,所以才要搬出去。” 钟煜明想,也是。 家里总有个生病的,也太过晦气。 碍于脸面,他给了钟灵毓三十块钱,“拿去给你母亲买药。” 真抠。 她母亲的药,这三十块钱,半个月都支撑不住。 钟灵毓没再说什么,把钱接了过来。 钟煜明提醒道:“七日后,家中有贵客来,是要和你妹妹结亲的,你和你母亲,必须回来,懂吗?” 看似是重视钟明圆的婚事,实则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他要营造一个好的家庭氛围,让外人瞧着体面。 钟灵毓勾唇,暗暗冷笑一声。 她这个父亲啊,自私、抠门、胆小、好面子,亦是凉薄冷酷。 ------------ 第20章 野猫和耗子 当晚,钟灵毓便和母亲说了搬家的事。 云素清唯恐囊中羞涩,怕外面并不安全。 可翌日,瞧见那栋雅致,又漂亮的乳白色小洋楼,她当即愣住,“毓儿,这房...” “以后这就是咱家了,母亲安心住在这就是。”钟灵毓没多解释,推开那扇厚重的铁门,拉着母亲的手进去。 她们带的行李并不多,由陈嫂拎进去收拾。 钟灵毓将母亲搀到秋千上。 凉风袭人,她轻轻推着母亲的背,感慨道:“陈嫂跟母亲许多年了。” “是啊,若要放在以前,其实陈嫂也算是我的陪嫁丫鬟。忠心至此,我没理由不把她从钟家带过来,否则她日子也不好过。” “也好。”钟灵毓弯身搂住母亲的脖子,“有个贴心的人,服侍母亲,以后我去外面做生意,也能安心。” 云素清一向知道,自家这个女儿随了外祖,志向远大。 只是一个姑娘家,在外做生意,谈何容易。 她嘱咐说:“从前你外祖,走一步前,都要谋算百步,做生意,不能着急。” 钟灵毓不是焦躁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做生意,经验很重要。 她想先去成衣铺做工,学学经营成衣铺的门道,顺便赚些薪水,供日常家用。 “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云素清难掩悲伤,“若非我这个残破身子拖累你,哪里需要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奔波。” “您别说这样的话。”钟灵毓将母亲抱紧了些,“若没有您,我自己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不许浑说。”云素清呵斥。 钟灵毓吐了吐舌头,“那母亲就努力活到一百岁,只当给我续命了。” 云素清拿这个爱女没办法,佯装不悦道:“再说这种话,我要揍你了。” 钟灵毓调皮地跑开,进到里面,和陈嫂一起打扫卫生。 折腾一整天,总算打理妥当。 因着母亲和陈嫂爬楼梯不方便,她们被安置在一楼。 钟灵毓则自己住在二楼。 她从箱子里,翻出那张金缕绣的缎子,开始着手给母亲做衣裳。 这衣裳,原本应该在母亲生日那天做,可恨的木登兰,把一切都搅和了。 钟灵毓叹气,低头裁剪着布料。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不开心?” 某一刻,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从窗户传来。 寒风冷冽,钟灵毓打了个寒战,下一秒,她瞪大眼睛,险些把缎子丢了出去,“沈...沈怀洲?” 窗子半开,男人身影颀长高大。 他好似刚从泥地里滚过,军装上沾了脏兮兮的灰尘。 沈怀洲捧起她的脸,低头轻吻,“这窗户果然好爬,不枉费我给你选了这个地方。” 钟灵毓回神,拍开沈怀洲的手,后退两步,“你...你这是私闯民宅!” 恍若未闻,沈怀洲在房中走了一圈,神色自若道:“该添置些家具,有些空。” 钟灵毓脸色不好看,“不劳少帅费心。” “你在做什么?”沈怀洲扯了扯她手上的缎子和针线,像是没话找话。 钟灵毓一把揪过来,冷脸敷衍,“给我母亲做衣裳。” “做吧,我去洗个澡。” 他往浴室方向走。 钟灵毓把他拦住,“少帅,这里是我家。” 言下之意,让他稍稍收敛点儿,别一副当成自己家的样子。 沈怀洲挑眉,“谁给你找的房子?” “是你给我找的房子没错。”钟灵毓忍着脾气,“但这是我们谈好的条件,如今这房子是我的。” 沈怀洲轻笑,把钟灵毓抵在门框上,“房子是你的,你是我的,如此算来,房子还是我的,我回我自己家,有必要拘束?” 他拍了拍钟灵毓的翘臀,“去给我放热水。” 钟灵毓站在原地不动,小脸都气红了。 她不动,沈怀洲也没催,他自己走进浴室洗澡。 浴室里充斥着哗哗的流水声,男人精壮的身板沾染了水汽,隔着一道模糊的玻璃门,显得极性感。 钟灵毓却难以对这具身体,起什么欲望。 咬了咬唇,她跑到楼下,找母亲睡。 反正她不要跟沈怀洲待在一起。 所以当沈怀洲出来时,就不见钟灵毓的踪影。 他大致能猜到,她在哪儿。 于是,沈怀洲找了些没用的小物件,顺着二楼往下扔。 没一会儿,钟灵毓就气冲冲跑上来。 推开门一瞧,沈怀洲腰下,只围着一条浴巾,还未干涸的水珠,顺着肌肉和疤痕的纹理,陷入粗壮的人鱼线。 她咽了咽喉咙,一条腿还没迈进门,便下意识后退。 然而没来得及逃,就被沈怀洲伸手捉了进去,“跑什么?”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钟灵毓退无可退。 男人体温很热,精壮小臂圈在她腰上,胸膛间膨胀的肌肉,格外蓬勃有力。 鼻息间尽是男人雄浑的气息。 她头皮发麻,弱弱道:“少帅,你从二楼扔东西,不太道德。” “我若不扔,某只耗子不好捉。” 钟灵毓慌张推他,却被他更用力抵在门板上。 耳边是细密又潮热的呼吸。 她浑身紧绷,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姐,夫人让我上来问,方才那什么动静?” 震动声透过门,传在背上,钟灵毓僵在原地。 而此时,沈怀洲已经不怀好意,手顺着她的衣襟,钻了进去。 她闷哼一声。 外面立刻传来陈嫂的狐疑声,“小姐?” 钟灵毓眸光滢滢,紧紧捂着唇,求饶地摇了摇头,示意沈怀洲别再乱来。 沈怀洲暧昧的气音,在她耳边响起,“下次我来,还跑吗?” 钟灵毓摇头。 “真乖。”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眼眸向她的唇望去。 钟灵毓百般不情愿,忍辱负重地轻啄他的唇瓣。 他这才放开她,气定神闲地解开浴巾,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松了口气,赶紧说:“是只野猫,没什么事。” “那您还下楼找夫人睡吗?”陈嫂问。 钟灵毓看向沈怀洲,正好对上他揶揄的坏笑。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麻烦陈嫂回了我母亲,我就不下楼了。” ------------ 第21章 姐姐 门外脚步声渐远。 钟灵毓反锁门,回头便瞧见,沈怀洲拍了拍床,对她吩咐,“过来睡!” 他生得俊美阳刚,嗓音浑厚低沉,随意而平常的动作,‘男祸水’三字,便浑然天成。 可在心生警惕的钟灵毓眼里,此时的沈怀洲,就像一只开屏的骚孔雀,让她瞧着实在牙酸。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情形,让钟灵毓想到在和平饭店那一次:他动作狂野,几乎把床压塌,她被他折腾得够呛。 如今又有心理阴影在,钟灵毓难免打退堂鼓。 她以洗澡为借口,搪塞过去,灰溜溜跑进洗浴室。 洗浴室挂着他的军装,搭在架子上,湿哒哒的,一瞧便是刚洗过。 尊贵如斯的少帅,竟然还会自己洗衣服。 钟灵毓倒是有些意外。 很快,这点儿意外,便被胆战心惊所取代。 她想,今晚怕是逃不掉了。 沈怀洲粗俗,也粗鲁,在床上,根本不知收敛。 钟灵毓即便无可奈何从了他,也不能叫母亲听到动静。 不行,得想想办法。 她转了转眼珠,拿起胭脂,在脸蛋上涂抹。 又装作一副虚弱模样,推门出去。 正在假寐的沈怀洲,听到动静,蓦地睁开眸子。 他看向钟灵毓,眉头渐渐拧紧。 钟灵毓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少帅,我好像发高热,今晚怕是需要休养一番。” 分不清是嘲笑,还是冷笑,沈怀洲唇畔微扬,“把脸涂成猴子屁股,就装成发高热,你当老子眼睛是瞎的?” 钟灵毓:“......” 难逃被压的命运,被沈怀洲三申五令,将胭脂擦去后,她很快就被弄到床上。 沈怀洲拨了拨她额间的湿发,“怕我欺负你?” 钟灵毓瞪圆眼睛,“我母亲就在楼下,若少帅敢闹出什么动静,别怪我不客气。” “我能闹出什么动静,你叫的声音才响,说不定会惊动你母亲呢?” 沈怀洲坏透了,让钟灵毓心惊。 她抱着他的手臂,态度软了些,“少帅,我母亲身子骨不好,若被她察觉楼上的动静,会影响她静养,求你别闹。” 沈怀洲盯着她娇软的模样。 她刚沐浴完,饱满的唇瓣艳红潋滟,豆腐一般的嫩。 让人很容易生出欺负她的冲动。 可惜,今晚并不是‘蹂躏’她的好时候。 明日凌晨,他要带兵,前去西北剿匪,本就没有做那事的心思。 无非就是来找她,很单纯地睡一觉而已。 他忍着喉间干涩,浅吻她的唇,“暂时放你一马。” 意料之外的好说话。 钟灵毓刚要松口气,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不过我是要记账的,这次欠下的账,下次还。” 说完,他便一脸轻松地躺下睡了。 钟灵毓想哭。 沈怀洲轻笑一声,把她搂住。 不一会儿,背后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钟灵毓紧张得不行,但架不住疲惫上涌,她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半夜渐冷,钟灵毓下意识往热源处缩了缩。 沈怀洲敏锐察觉到怀里的动静,从睡梦中,猛然睁开眼。 见是钟灵毓踹被子,不老实,他扬手把被子给她盖好,又抬眸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该出发了。 他一丝不苟理好军装,从窗户一跃而下,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钟灵毓沉沉睡了一晚,翌日,便不见沈怀洲踪影。 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她洗漱完毕,便下楼吃了早饭。 云素清坐在餐桌上,忧心忡忡,“毓儿,你说咱家是不是遭了贼?” 钟灵毓汗毛竖起,干笑着问:“哪里有贼?” “今儿一早,我起来遛弯,就瞧见墙根底下扔了东西,你说会不会是有贼翻墙头,想来偷东西啊?” “怎么会呢。”钟灵毓立即否认,“昨晚有一只野猫爬墙,我拿东西砸的,这里接近军政府,治安极佳,不会有贼来偷东西的,母亲放心!” 云素清温声笑着,“是我多虑了。来,毓儿快尝尝这包子,我亲手做的,你从小就爱吃。” 钟灵毓僵笑着低头吃包子,紧张得食之无味。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对沈怀洲大骂一通。 早餐味同嚼蜡,钟灵毓草草打发几口,便上了街。 她在街中央的成衣铺,找了个女工的工作,平时负责给老板看店。 虽然工钱少,但胜在老板是个温和的女性,人很好,工作还清闲,又能学到经验。 钟灵毓没理由错过这个机会。 * 在成衣铺忙了几日,转眼间,便到了给钟明圆说亲的日子。 钟灵毓向老板告假,带着母亲,坐上黄包车,返回钟公馆。 钟公馆热闹非凡,满桌子的山珍海味。 临近晌午,酒饭已备齐,客人还没见到踪影。 钟家人耐心在客厅等。 钟明圆站在钟灵毓身边。 她身上喷了很浓的香水,呛得钟灵毓鼻子发痒。 钟灵毓往云素清身后躲,嗅了嗅母亲发间淡淡的刨花水味道,这才感觉活过来。 约莫一刻钟,警备厅江副厅长,才携他的夫人与次子江综睿,前来赴约。 钟煜明热情相迎,同时把钟明圆,介绍给了江综睿。 江综睿一袭米白色西装,外罩同色马甲,胸前口袋坠着金表,相貌清秀干净,斯文矜贵。 看得钟明圆一阵脸红。 她刚要和江综睿打招呼,江综睿却猛地拿起帕子,捂住口鼻,一脸不适道:“钟伯父,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钟煜明未曾说什么,钟明圆扭捏关切道:“综睿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吗?” 江综睿眉心死死皱着,“我对钟三小姐身上的香水过敏,抱歉,先失陪!” 他难以忍耐地打了个喷嚏,赶紧随佣人去了卫生间。 留下一干人,尴尬得大眼瞪小眼。 还是江副厅长,最先开了口,“我这小儿子被惯坏了,真没规矩,钟老弟别见怪。” 钟煜明觉得没面子,但也不敢朝江家发火。 先是暗暗瞪了钟明圆一眼,他才谦卑地说:“老哥哥说的哪里话,我倒是喜欢综睿公子的性子,直白爽利,有话直说,来,咱们先上座。” 饭桌上推杯换盏,气氛还不错。 钟明圆找借口中途离席,把香水味洗净,才回来。 江综睿也回席。 钟明圆找机会,跟他搭话。 但显然,江综睿对她兴致缺缺。 钟灵毓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吃自己的。 这时,她却听江综睿道:“这位是钟家大小姐,钟灵毓?” 钟灵毓错愕抬眸,这时,饭桌上所有人都已在看她。 她赶紧放下筷子,温和假笑道:“江二少爷好。” “说起来,我和灵毓小姐,还算旧相识。”江综睿饶有兴致地盯着钟灵毓。 木登兰和钟明圆,看向钟灵毓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模样。 钟灵毓恍若未察,疑惑问:“二少何以这样说?” 江综睿轻笑,“江家从前与灵毓小姐外祖家,有生意往来,那时我们见过,你还一脚把我踢进了池塘。” 尘封的记忆,像被打破平静的湖面,在钟灵毓脑海漾开涟漪。 犹记得十岁时,她外祖父带他去友人家做客,遇见一个鼻涕满脸的小男孩儿,非得缠着跟她玩。 她嫌脏,一脚就把人踹到水里,险些闯下弥天大祸。 后来,因着外祖病重,她就被接回钟家,再没和那鼻涕小鬼有联系。 没成想,江综睿就是那个鼻涕小鬼。 这就罢了,他竟当着长辈面,把她的黑历史抖落出来。 钟灵毓有些尴尬。 下一秒,她便听江综睿暧昧地说:“我记得,灵毓小姐比我大几个月,往尊敬了说,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姐。” 钟灵毓嘴里的饭,险些喷出来。 ------------ 第22章 家丑,薄情 钟灵毓原本只是来凑数,打算蹭顿饭,就带母亲回去。 没成想莫名被认了姐姐,还被叫得如此暧昧不堪。 她对上江综睿狐狸一样的狡猾视线,恢复了淡定,“二少若与明圆事成,论辈分来讲,确实应叫我一声姐姐。” 江综睿似是失望,“我与明圆小姐八字没一撇,还轮不到论辈分,说到底还是因为小时候的情分,我才尊你一声姐姐。” 钟灵毓已经能看到,木登兰和钟明圆眼睛已经冒出火花。 她不知道江综睿是不是故意的。 总觉得他在给她招仇恨。 江副厅长似是觉得儿子行为有些出格,低声咳了咳,“综睿,给明圆小姐夹菜,别净顾着说话。” 江综睿拿起筷子,敷衍地给钟明圆夹了一块肉,随后便眼眸含笑,盯着钟灵毓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钟灵毓兴趣更大。 江综睿殷勤极了,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把钟灵毓叫得直犯恶心。 旁人瞧着,他是对她感兴趣。 而钟灵毓却觉得,这小子明明是在为小时候的事记仇,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烤。 外表斯文,内里腹黑的男狐狸精! 钟灵毓边腹诽,边敷衍着江综睿,而其他人,各有心思。 气氛甚是诡异。 一个小时后,江家人便起身告辞。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钟明圆怒火冲天,叫嚣道:“钟灵毓,你个小贱人。江二少是父亲介绍给我的,偏偏让你勾了去,我打死你!” 她扬手要打人。 云素清本能护住钟灵毓。 然而,钟明圆的巴掌还没落下,钟煜明就扬手掴了她,“丢了老子脸,你还有脸叫。” 钟明圆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又不敢哭,缩在木登兰怀里,轻轻啜泣。 木登兰心疼地搂着女儿,“老爷,明明江综睿是要说给明圆的,他怎么就和钟灵毓认识呢?而钟灵毓和夫人早就搬出去,又偏在这个时候回来,您不觉得太巧合?” 言下之意,是钟灵毓有所图谋,故意抢妹妹的男人。 钟灵毓才不背这口锅,“我和母亲回家,是父亲要求回的。 至于江综睿,若非他提及儿时之事,我压根不认识他。 再者,分明是明圆自己喷了让江综睿过敏的香水,惹人烦厌,才搅了这门亲事,二姨太偏要赖到我头上。 怎么,当父亲不会明辨是非,好糊弄是吗?” 一番条分缕析的话,钟煜明越听越生气,泄愤似的,他又上前狠狠打了木登兰一耳光。 木登兰捂着脸,哭道:“老爷...” 钟煜明大怒,“一个刚十六岁的姑娘,你给她喷那么多香水做什么。让你打点,你就打点成这副德行。亲事告吹后,还想把错归咎到灵毓身上,你们母女俩把我当傻子骗。” 怒到极致,他拿来马鞭,狠狠向木登兰和钟明圆抽过去。 木登兰护住钟明圆,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 一旁钟明玉去拦钟煜明,却被狠狠推倒在地。 云素清心生不忍,但也没求情,她挽着钟灵毓的手,对钟煜明说道:“老爷,我近来身子不适,现下想回去歇息。” 钟煜明打累了,喘了几口气,才道:“去吧。” 云素清便拉着钟灵毓,一同离开。 大门一关,钟煜明又骂了很久,等气差不多消了,他才把沾满血的马鞭丢到一旁,气哄哄去了书房。 钟明圆哭着扶起木登兰,“妈,你没事吧。” 木登兰胳膊还没养好,背后还添了新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晕厥过去。 钟明圆和钟明玉姐妹俩,赶紧把母亲搀到沙发上,又迅速请了医生。 好在,只是外伤,木登兰很快醒过来。 钟明圆埋在她怀里哭,“妈,你终于醒了。” 木登兰一脸虚弱地安抚道:“我没事,你和明玉有没有受伤?” 钟明圆摇头,“我们没受伤,妈妈您放心。” “爸爸真狠心。”钟明玉眼神晦暗,“妈妈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他如此下狠手。” 木登兰早就摸清钟煜明薄情的天性。 可她已命定,这辈子也只能跟着钟煜明。 所以她只求,女儿们能嫁个好夫婿。 然而,大女儿钟明珠,大好年华,却嫁给八十岁的老头当姨太太。 二女儿钟明圆,好不容易有高嫁的机会,却节外生枝。 都是钟灵毓跟她作对。 钟明圆咬牙切齿,“妈,都是钟灵毓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江二少怎会看不上我,爸爸又怎么会把我们打这么狠?” “放心。”木登兰眼中闪过阴毒的视线,唇间勾出意味深长的笑,“今日之耻,我必让她们母子二人,以命相偿。” * 钟灵毓随母亲,坐上黄包车回家。 云素清情绪不佳。 到了客厅,钟灵毓倒了杯水,递给她,担忧道:“母亲怎么了?” “瞧你父亲如此薄情,我真是心寒。”云素清接过茶水,语气恹恹。 钟灵毓劝慰,“父亲向来如此,母亲又何须为这等薄情寡义之人,而伤感,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我只是担心你。”云素清叹气,“若你以后嫁人,能寻得一如意郎君最好。可若不能,娘家又没人能为你撑腰,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原来母亲是在担心她。 钟灵毓心中一暖,她搂住母亲的腰,靠着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气说:“母亲别担心,如今我在成衣铺工作还算顺利,老板也很照顾我,只要不懒惰,总能有咱们一口饭吃。” “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的掌上明珠,能平安顺遂。”云素清搂紧她。 钟灵毓便贪恋地蹭了蹭母亲,“我平安顺遂,那母亲就长命百岁。” 母女二人温存着,陈嫂端着熬好的汤药,递到桌上,“夫人,药熬好了,趁热喝。” “辛苦陈嫂。” 钟灵毓说完,便服侍母亲喝药。 一碗药空,她问:“母亲最近身体松泛些了吗?” “这身子骨轻松不少,只是喝完这药,总爱犯困。”云素清咳嗽了两声。 钟灵毓顺了顺她的背,“下午我去药铺问问,母亲去房间歇会儿吧。” “好,你也别太辛苦了。” 嘱咐完,云素清在陈嫂的服侍下,进屋睡觉。 钟灵毓则坐上黄包车,去了药铺。 负责给母亲开药的,是药铺的闵掌柜,他是个医德高尚的老中医。 闵掌柜说:“这快入冬,又吃着药,犯困在所难免,没什么大碍,按我的方子,一日两顿的吃,慢慢就会痊愈。” 钟灵毓客气道:“多谢掌柜,改日母亲大好,我必会重金酬谢。” “医者仁心,钟小姐不必客气。” “那掌柜您忙。” “好的,钟小姐慢走。” 确定无碍,钟灵毓总算是放下心。 这时,卖报小郎扬着报纸,突然从远处奔来,一脸喜色道:“卖报,卖报,西北悍匪缴械归顺,云城军队即将大胜归来。” 钟灵毓递了钱,买了份报纸。 她端着报纸看。 西北悍匪头子被斩首的黑白相片,登在最显眼的位置。 再仔细一瞧,钟灵毓无意间发现,这相片中,竟然有沈怀洲。 虽然只有一半身体入了镜,但她还是轻而易举认出来了。 怪不得这五六日的时间,都没见沈怀洲有什么动静。 原来是去西北剿匪去了。 还真是为百姓做了好事。 沈怀洲虽然变态,但他在其位,尽其事,当真是个合格的领袖。 正感慨着,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又略显骚气的声音,“姐姐,我们缘分不浅,又见面了。” ------------ 第23章 吃醋 都说孩童五六岁时,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可钟灵毓看到江综睿,便觉得,十八岁的他,也毫不逊色。 一口一个姐姐,实在是讨人嫌。 她皮笑肉不笑道:“二少。” “姐姐叫我二少便见外了。”江综睿身上白色西装未换,头发梳得过于肃整。 奈何他生得清秀漂亮,装扮并不显油腻。 他继续说:“既是旧相识,姐姐叫我综睿便可。” 钟灵毓看到他,用一个字就能概括:假。 简直假的不得了。 她也假笑,“二少,我母亲身子不太好,我得回去服侍母亲,您请便。” “诶,姐姐别着急走。” 钟灵毓后退两步,突然朝他身后望,开口道:“江副厅长好。” 江综睿听到是自己父亲,下意识回头。 身后哪里有他父亲的影子。 再转回头,江综睿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钟灵毓早就跑得没踪影。 他舌尖抵着腮帮,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钟灵毓躲在墙边,见江综睿走了,才探出头,叫了个黄包车回家。 翌日,她照常去成衣铺做工,老板却交给她一身白色西服,要她将西服送到附近一家西餐厅。 她照做,却发现,收衣服的人,竟然是江综睿。 他到底要干什么? “二少。”钟灵毓扬起经典的假笑。 江综睿正在切牛排,他示意钟灵毓坐。 钟灵毓睁着眼睛说瞎话,“给二少您送完衣裳,我还要去给别人送。” “可是我跟你老板说,要留你两个小时,帮我试试衣服是否合身,你就算给别人送衣裳,也是两个小时后送。” 竟然有备而来,大意了。 钟灵毓无奈道:“二少,你到底要做什么?” “找老朋友叙叙旧,而且灵毓姐姐生得那么漂亮,我挺想追求你。”江综睿眨了眨桃花眼。 “衣服给您放这儿了。” 钟灵毓转身就要走,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却将她拦住。 她转头,目光冷冷地盯着江综睿。 江综睿百无聊赖道:“姐姐陪我吃一顿饭再走。” “我若不呢?” “怎么?”江综睿好笑,“姐姐打得过他们?” 钟灵毓暗暗咬牙,很快泄了气,认命地坐在江综睿对面。 江综睿让人上了牛排和甜点,“这家的慕斯不错,姐姐尝尝。” “我怕你在里面下毒,不敢吃。” “即便是下毒,也是爱情的毒药,我可喜欢姐姐了。” 钟灵毓要吐了,她干笑,“我看着你,就感觉饱了。” 被恶心的。 江综睿微讶,“原来我如此秀色可餐。” “二少,难道没人跟你说,你很自恋吗?” “没人跟我说过,你是第一个。”江综睿轻佻道。 无限拉扯中,钟灵毓发现,江综睿这个人,难缠自恋,脸皮巨厚。 她三番五次想走,可江综睿偏偏拦着她。 一筹莫展之际,旁边传来阴沉的男声,“介不介意拼个桌?” 江综睿偏头,“哟,这不是少帅和霍小姐,都是熟人,自然不介意!” 说完,他挪了位置,和钟灵毓坐到一侧。 钟灵毓身体猛然一僵,偏头望去。 她险些失声叫出来。 真的是沈怀洲!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怀洲视线微垂,阴鸷冷酷。 那种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沈怀洲和霍凡纾缓缓落座。 钟灵毓低着头,能感受到那股要杀人的视线,一直在她头顶盘旋。 江综睿并未察觉到钟灵毓的异样,他笑道:“少帅剿匪大胜归来,一回来便同霍小姐约会,兴致不错。” “没你兴致好,这位是?”沈怀洲黑眸沉沉,盯着钟灵毓。 霍凡纾提醒,“怀洲,你忘啦?这是钟灵毓,钟小姐,上次我们在成衣铺见过。” “原来是钟小姐。”沈怀洲冷笑一声。 吓得钟灵毓抖了一下。 江综睿说:“原来,大家都是旧相识,如此甚好!” 钟灵毓没话可搭,也不敢搭话。 她全程低头,安静地吃着牛排和蛋糕。 下一秒,一条腿,突然顺着她的小腿蹭上来。 “啪——” 叉子掉落在地,钟灵毓瞳孔扩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怀洲。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竟然这个时候...勾她腿? 她反应太大,令江综睿侧目,“怎么了?” “没...没事,叉子滑了一下。”钟灵毓紧张的脸色发白。 江综睿把自己没用过的叉子,递给她,“用我的。” 与此同时,桌底下那条腿,愈发过分。 甚至钻入宽松的裤管,用力剐蹭着她小腿上的肉,撩拨挑逗。 钟灵毓呼吸不畅,对上沈怀洲冷沉的视线,她赶紧起身,“我...我要去趟卫生间,失陪。” 她匆匆跑开。 原本,钟灵毓是想逃跑。 谁知道江综睿这个贱人,竟然派人拦她。 没办法,钟灵毓只能去卫生间待着。 把沈怀洲熬走了之后,她才敢出来。 江综睿轻笑,“姐姐在卫生间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进去了。” “二少,我已经耽搁得够久,该回了。”钟灵毓神色不悦。 “饭还没吃完,姐姐再坐一会儿。” 江综睿实在难缠,钟灵毓又走不掉,只得愤愤切着牛排。 仿佛这牛排是江综睿,她几乎要将其用刀叉撕烂。 江综睿突然开口,“方才...姐姐脸色不太好看。” 钟灵毓后颈汗毛竖起,她心虚地咽下一口牛排,说道:“身体不太舒服而已。” 江综睿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然后凑在钟灵毓耳边说:“沈怀洲在桌底下勾姐姐的腿,姐姐若身体舒服,才是怪事呢。” 哐当一声,钟灵毓手上的叉子,再次砸在桌面上。 她瞪大眼睛,惊悚地盯着江综睿。 江综睿眼含笑意,慢条斯理道:“姐姐原来和沈怀洲有一腿啊。”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江综睿啧啧两声,“沈怀洲有这么一个娇美的未婚妻,还挑逗姐姐,真是风流,分明是见色起意。姐姐可别被他蛊惑,不然我会伤心的。” “二少难道就不是见色起意?”钟灵毓嗤笑一声。 “我是,但我只想要姐姐。”江综睿指尖挑起她的一根发丝,“姐姐考不考虑跟我?” 事实上,江综睿风评也很差。 数不清的女人,跟他剪不断理还乱。 这些甜言蜜语,钟灵毓只当他放屁。 她不动声色拂开他的手,“二少,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做工,失陪。” 这次,江综睿没拦她。 钟灵毓顺利离开,回到成衣铺。 她脸色很差,老板好心提前让她回家。 看老板这样,大概也不知道,江综睿醉翁之意不在酒。 叹了口气,钟灵毓没坐黄包车,一路吹着凉风,走着回家。 她正要推门,对面却停着一辆显眼的汽车。 路灯昏暗,她透过玻璃,便看到男人一双黑沉如古井的瞳孔,无波无澜,却恐怖至极。 沈怀洲...跟来了。 钟灵毓腿脚发软,后背抵在墙上,眼睁睁看着沈怀洲从车上下来。 他慢条斯理吸着雪茄,恶狼般的视线紧盯着她。 钟灵毓实在受不了,她想跑进去,本能去摸铁门。 偏偏手脚不听使唤,平时轻而易举就能推开的大门,竟然弄不开。 沈怀洲在生气。 他一生气,遭殃的就是她。 而沈怀洲,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钟灵毓心里的防线崩塌,她颤着唇,“少...少帅!” “是你自己滚过来,还是我请你上车!”沈怀洲语气阴森至极。 钟灵毓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一时僵持住。 ------------ 第24章 暴怒又无赖的少帅 车门是开的,沈怀洲袖子微挽的一截小臂,搭在上面。 淡淡青烟从他唇中吐出,锋锐黑沉的眸,戾气十足。 钟灵毓如何敢上他的车。 只悄悄挪动步子,将背后大门开了一条缝儿。 沈怀洲将未燃尽的雪茄,丢到一旁,冷着脸朝钟灵毓走过来。 钟灵毓大惊,转身就要推门逃。 腰身被男人一把拢住,下一秒就被丢到车上。 车子如同离弦的箭,飞速在夜色中行驶。 路上颠簸不平,钟灵毓晃得想吐,她害怕地抓紧安全带。 某一刻,车子猛然刹住,停在寂静狭窄的路旁。 沈怀洲手掌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带到怀里。 大惊失色下,男人的唇已经压下来。 她身上的衣衫,被撕扯成碎片。 “疯子,别碰我!”钟灵毓用力捶打,挣扎,却无济于事。 沈怀洲已经气昏了头。 她竟如此不安分,他只走了六七日而已,她竟明目张胆和其他男人约会。 他非得在车上弄死她。 分不清是旖旎和疯狂,他把她的唇,咬出了血。 血腥气平添了亢奋。 沈怀洲呼吸粗重,像个发怒的豹子,将她身上最后的布料撕扯而下。 钟灵毓眼角落下泪珠,颇有些无力地放弃挣扎。 她如破碎的娃娃,眼眸空洞而绝望,没有一丝生气。 沈怀洲停住,握住她的下巴,眉头死死拧紧,“你有什么可哭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钟灵毓眼眸,渐渐有了焦距。 她嗓音哑得厉害,淡淡道:“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想做什么,也与你不相干,疯子!” 怒极,沈怀洲反而笑了,“我确实是疯子。我有个好主意,不如去你的房间做,让你母亲听听,你在床上有多浪荡。” 钟灵毓呼吸逐渐急促,眼眶通红,大怒道:“沈怀洲,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毕竟是疯子,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怀洲冷笑着,狠狠把她推到副驾,又扔了风氅把她罩住,当即便要开车返程。 钟灵毓拢住风氅,慌张不堪地握住他的胳膊,“少帅,我知道错了。” 她语气带着哭腔,“我母亲身体不好,她受不了刺激,我真的错了。” 沈怀洲也曾失去过母亲,也没想过真这样做。 不过是吓唬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 他质问道:“你和江综睿,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关系,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钟灵毓紧紧握着他的小臂,“是他设计引我到餐厅,故意纠缠我,我本来想走,可是他让保镖拦我,我真的跟他没什么。” 沈怀洲眉心微松,“没骗我?” “我不敢骗你。”钟灵毓手都在发抖,生怕沈怀洲继续发疯。 沈怀洲的怒气,顷刻散去。 他把钟灵毓抱坐在腿上,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不早说,非得我发火,才解释。” 钟灵毓不是他的女人,和江综睿也清清白白,她以为,没什么可跟他解释的。 她是自由身,想做什么,都和他不相干。 可看如今这情形,她无力而无奈。 沈怀洲把她当成了他的所有物,还拿她母亲要挟。 她恨死他了。 排斥偏开头,钟灵毓眸间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坠在他衣裤上。 心尖一颤,沈怀洲捧着她的脸轻吻,“是我唐突了,给你赔罪如何?” 钟灵毓不稀罕沈怀洲的赔罪,她哽咽着冷声道:“送我回家。” 沈怀洲用风氅把她紧紧裹住,开动车子。 他没送她回家,反而将车停在易安百货外。 易安百货是上流贵妇,常光顾的成衣店,旗袍洋装斜襟衫,应有尽有,每件衣服,都价值不菲。 沈怀洲派人清了场。 钟灵毓身上穿着他松垮的军装,被沈怀洲强制拉下车。 她不悦道:“我说了,我要回家。” “今晚先别回了。”沈怀洲揽住她肩膀,带她往里走,“你这个状态,让你母亲看见,不会担心你?” “少帅以为,我如此狼狈,是谁干的好事?”钟灵毓冷笑。 沈怀洲捏了捏她的脸,“自然是江综睿那个混账王八羔子,他这么欺负你,还让咱俩产生嫌隙,我明日就找他算账。” 钟灵毓气得想吐血,偏偏不敢再质问,只得把气生生往肚子里咽。 两人走到里面。 沈怀洲说:“喜欢哪件,自己挑。” 他隐隐带着几分讨好,钟灵毓觉得活见鬼。 她冷着脸,挑了一身最便宜舒适的,穿上便转身离开。 沈怀洲拉住她,不顾她挣扎,把她塞进车,回了自己的一处别馆。 钟灵毓咬牙,“我母亲还在家等我,你这样把我掳走,我没法回去,她肯定会担心,停车!” “你母亲那边,我让人打点好了,她不会起疑,放心!” 他把她带回别馆,然后放了热水,给她擦身。 钟灵毓身上未着寸缕,警惕地在水中蜷缩着身体。 欲遮不遮的模样,更是让沈怀洲喉间发紧。 他吻了吻她的后颈。 钟灵毓像被烙铁烫到,捂着胸口,转过身去,警惕地望向他。 今晚,沈怀洲不想放过她。 他已经忍够了。 握住她的后颈,沈怀洲狠狠碾着她的唇。 粗糙潮湿的指尖,从她娇软的肌肤间游走。 钟灵毓哭出声。 他便捂住她的眼睛,释放着狂野和欲望。 关键时刻,沈怀洲敏锐察觉到,清澈的水中突然飘着红色的血丝。 他心下一惊,以为是自己之前在车上太过粗鲁,弄伤了她,连忙将她从浴缸里抱出来。 钟灵毓浑身瘫软,脸贴在他肩膀上,时而抽泣一声。 他问:“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有血?” 钟灵毓小腹发疼,闷声道:“生理期。” 沈怀洲:“......” 他沉默三秒,猛然呼出一口热气,然后拿毯子,把她裹起来,抱回床上。 副官买来干净衣物,以及其他用品,由沈怀洲送上楼。 钟灵毓裹着浴巾,进了卫生间。 收拾干净后,她打算走。 沈怀洲正推门而进,手里还抱了一只挺大的箱子。 钟灵毓险些跟他撞上。 他没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然后将箱子打开。 里面是姑娘家梳妆用的饰品。 珍珠梳篦、金镶玉钗环、镯子耳坠,杂七杂八地堆着。 看起来分量不轻,想来都是真金白银的真货。 钟灵毓只瞥了一眼,便躺到床上。 反正走不了,干脆睡觉。 沈怀洲倾身,“这些珠宝,给钟小姐赔罪了,里面还有两千块,是上次我承诺给你的。” “少帅的东西,我可要不起。”钟灵毓态度冷淡。 沈怀洲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只吩咐副官装好,明日亲自给送她家去。 然后搂紧她,沉沉睡了。 翌日,钟灵毓便不见沈怀洲的影子。 李副官说,沈怀洲一早便去军政府了,正在处理剿匪后的杂事。 这个地方,钟灵毓一刻都不想待,她穿好衣服,便回了家。 云素清在客厅煮茶,见她回来,忙起身说:“你老板给我打电话,说铺子事忙,让你暂时住在那儿,可累坏了吧。” 摸了摸钟灵毓发白的脸,云素清满是心疼。 钟灵毓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愣是忍着没哭出声,“没事,母亲,也没多忙,老板挺照顾我。” “那老板,确实好,你确实遇上个好东家。”云素清感慨,“这不一大早,还让人送来许多家具,这家里一下就满满当当。” 家具? 什么家具? 钟灵毓满头问号。 ------------ 第25章 江综睿掉粪坑 钟灵毓这才发现,客厅添置了不少大件家具。 她上了楼,推开卧室门。 原本空旷的房间,骤然变得拥挤。 中间还放了秋千椅,塞了软垫,冬天可以窝在里面打盹。 梳妆台上,也放满了胭脂水粉。 打开衣柜一瞧,不属于她的衣裳,也整齐挂在上头。 这些衣服,皆是易安百货新款,寻常百姓,买上一件都要倾家荡产。 衣柜下面的格子里,还放着一只箱子。 钟灵毓看着眼熟。 她将箱子拿出来,打开,里面是各种珠钗首饰,还有两千块钱。 是昨晚沈怀洲递给她的那些。 缓缓将箱子关上,钟灵毓悠忽冷笑。 沈少帅果然财大气粗,他宠女人,倒是一掷千金。 可惜,钟灵毓不想要。 然而,这些也退不回去。 若真要退回,先不说要花大价钱雇人搬东西,肯定会惹怒沈怀洲。 她实在怕他。 钟灵毓想了想,把那些不属于她的衣衫首饰,都搁置在箱子里,清点后,尽数封进库房。 她不想当沈怀洲的宠物,他的东西,她也不会收。 待母亲病愈,她攒够钱后,就会和母亲一起离开这里。 远离钟家,远离沈怀洲,远离这个令她讨厌的地方。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钟灵毓匆匆收拾干净,便去了成衣铺做工。 她正在铺子整理货物,门口两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踏进店里逛了逛。 逛累了,她们在休息区坐着说话。 “你有没有看今日的晨报,咱云城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江家二公子,就警备厅副厅长家的,那位竟半夜被人掳走,让人丢进乡下的粪坑里。” “竟有此事!是谁干的?” “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位江二少,被捞出来的时候,都腌入味了。真够倒霉的,也不知道得罪哪方神仙,唉!” 钟灵毓竖着耳朵,不由笑了笑。 江综睿此人,行事不羁,风流乖张。 这等处事之风,怕是仇人不少。 想要教训他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 这一点儿都不稀奇。 她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傍晚,因铺子里事情多,钟灵毓留了半个时辰。 天色渐黑,橘黄色灯光淡然,将黑夜晕染成雾蒙蒙的一片。 白日热闹的长街,有些荒凉。 这时,抽丝般细雨倾泻,夜色愈发冷,平日里的黄包车,也没见一辆。 钟灵毓只好边走边留意。 忽然,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隐约瞧见,不远处一道藏在墙边的影子。 是个男人! 汗毛倒竖,钟灵毓加快脚步。 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 那影子,突然飞速靠近。 钟灵毓白着脸,猛然回身。 长相猥琐的男人,从暗处走出,嘿嘿笑道:“小娘子,可有兴致随我乐一乐?” 来者不善。 钟灵毓故作镇定,后退两步。 贴到一家烧锅铺的墙面。 墙角放着一只空坛子,触手可及。 她冷声道:“我兄长就在这附近,退下!” “兄长?”男人哈哈大笑,“我怎么记得,钟小姐只有姐妹,没有兄弟。” 钟灵毓瞳孔微缩。 为何这男人认得她? 难不成,他是故意躲在附近,意图对她不轨? 钟灵毓咬了咬唇,直视他,“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自然是爱慕钟小姐,想与钟小姐共度良宵。”男人大笑一声,忽地如恶狼一般扑来。 钟灵毓大惊之余,抄起手里的坛子,狠狠砸到男人头上。 男人没有防备,鲜红血液顺着额头,流了满脸。 他晕晕乎乎摸着血,大怒:“贱女人,你敢砸我。” 这时,钟灵毓已经跑了很远。 边跑,边喊救命。 晚上值夜的巡警,提枪而来,将钟灵毓和男人,一并送往警备厅,做笔录。 钟灵毓心急如焚,“麻烦长官尽快审完,家母病弱,还需要我回家服侍。” 巡警不把她放在眼里,“啰嗦什么?耐心等着!” 一路晕晕乎乎,终于反应过来的男人,忽地大声叫嚣,对巡警就是一顿骂,“小瘪犊子,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抓我!” 巡警本想耀武扬威,杀一杀他的锐气,可听到他下面的话,顿时就吓傻了。 男人道:“我表妹是霍凡纾,沈大帅府未来当家主母,你们眼睛都瞎了,敢绑我严舂昌,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哎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巡警立刻换了副嘴脸,又给男人松绑,又给男人点烟,“原来是严大爷,方才我瞎了狗眼,确实没看清,您这是怎么了,满脸血。” 严舂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颠着小腿,指着钟灵毓说:“就是那个小娼妇,突然拿东西砸我头,就你,去把她给我绑起来带走。” 钟灵毓深感不妙。 她势单力薄,那巡警又畏惧权贵,若是真被严舂昌,带出这警备厅,怕是无处可逃。 该怎么办才好? 暗暗想着对策,她脑海里莫名闪过两个字:粪坑! 今早,江综睿刚被人从粪坑里挖出来。 对,江综睿。 巡警要碰到她的前一秒,钟灵毓猛地挥开,厉声道:“江二少与我家妹有婚约在身,我钟家和江家有亲,你岂敢动我!” 听闻‘江二少’三字,蠢蠢欲动的巡警,直接愣住。 江二少...和钟家有婚约? 若是如此,江二少是他们警备厅的二把手,钟家又和江家有亲,那眼前的女人,肯定不能得罪。 他为难地看向严舂昌。 严舂昌晃着脑袋,敲着笔,“女人都是满嘴的假话,她在诓骗你,这都听不出来?” 钟灵毓沉静道:“长官若不信,不妨去给二少打电话,问问他是否和钟家有婚约。” 见钟灵毓说得煞有其事,巡警又两边都不敢得罪。 只能通过打电话,边确认事情真假,边拖延时间。 接到电话的江综睿,心情极差,阴沉道:“我和钟家,确实有过亲事。只是你问我这个,最好是有正事,若只是寻闲事来听,我摘了你脑袋。” 巡警哆嗦了一下,赶紧道:“是钟家大小姐,和祥城霍家侄儿严舂昌少爷,起了冲突,目前还在警备厅。” 江综睿微愣,“你说的是...钟灵毓?” “是的,二少。” 江综睿扶着额,低声笑了笑,语气和缓而深沉,“别轻举妄动,等我过去...唱好戏!” ------------ 第26章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钟灵毓只想借江综睿的势脱困。 没想到江综睿竟然会亲自来。 事情似朝着复杂的态势发展,她没敢轻举妄动。 巡警却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上前,将事情来龙去脉,同江综睿说清楚。 江综睿手指叩着桌面,若有所思,“夜黑风高,钟小姐何必平白无故去砸人?” 他垂眸,冷冷看着巡警,“倒是你,干什么吃的,这种小案子都查不清,还不分青红皂白想抓钟小姐。” “二少,我...” 啪—— 江综睿铁箍般的巴掌,掴在巡警脸上,“见风使舵的东西,滚下去!” 巡警捂着脸,灰败逃跑。 严舂昌颇有些忌惮江综睿,硬着头皮道:“二少,我真没对钟灵毓做什么,反倒被她砸了脑袋。您总不能什么都不查,就给我定罪吧!” “我心里有数。”江综睿大手一挥,命人将严舂昌押送到大狱严审。 求饶声渐远,江综睿这才道:“姐姐受惊了。” 事情骤然了结,钟灵毓没敢放松。 毕竟,江综睿可不像是助人为乐的家伙。 他亲自跑警备厅,若只为了救她于水火,母猪都能上树了。 钟灵毓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客气道:“二少公平公正,于云城百姓而言是福音,多谢!” “姐姐知不知道,这严舂昌,为何突然在人烟稀少处,跟踪你?”江综睿循序善诱。 钟灵毓说:“不知,所以只能烦请,警备厅长官们操心。” 江综睿轻笑,“严舂昌是霍凡纾表哥,霍凡纾又是沈怀洲未婚妻,而姐姐你,跟沈怀洲关系匪浅,这种事,还用得着查?” 提到沈怀洲,钟灵毓本能生出警惕,“什么意思?” “上次在餐厅,霍凡纾说不定察觉到什么,你之于她,是情敌,她暗中派严舂昌玷污你,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没证据,但江综睿分析的,确实句句在理。 钟灵毓除了后怕,就只有懊悔和生气。 懊悔。当初在和平饭店,招惹的男人是沈怀洲。 生气,沈怀洲对她纠缠不休,引来祸事。 心中愤怒,但钟灵毓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淡淡道:“凡事都要讲证据,二少小心祸从口出。” “证据易得,严舂昌是个遭不住刑的,稍后便能问出他口供。” “既然如此,我先回家了。” 钟灵毓起身,江综睿拦住她,“姐姐别着急走,我看,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若如此,你觉得沈怀洲第一时间会护你,还是为了他未婚妻霍凡纾,放过严舂昌。” “这就要看二少的本事了!”钟灵毓抬眸直视他。 江综睿:“这话怎么说。” “二少若是君子,必不会在沈怀洲强权下,将严舂昌这歹人放走;若是小人,那便和方才那位长官一样,如墙头草,只会见风使舵。” 江综睿笑了两声,低头凑近,神秘兮兮道:“当君子难,当小人易,我这个人,更倾向后者。” 钟灵毓眼中溢出冷意。 “不过...”江综睿话锋又一转,“姐姐美貌,跟着沈怀洲,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如跟了我,我勉强当个君子,帮你摆平这件事,如何?” 淡然一笑,钟灵毓说:“二少有这么好心?” “因为我喜欢姐姐。”江综睿突然靠近,挑起她的发丝。 他桃花眸深情款款,若非钟灵毓知晓他是什么人,还真要被他蛊惑。 不动声色躲开,她直白道:“敢问二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通过我,报复沈怀洲?” 江综睿微微惊诧她的敏锐。 一开始,他确实觊觎她的美貌。 不过如今再看,她如此机灵聪慧,相貌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怪不得被沈怀洲青睐。 他笑意渐浓,“姐姐何必把话摆在明面上说,这种事,你知我知就好。” “这就是了。”钟灵毓弯眸一笑,“毕竟你昨晚被沈怀洲派人,扔进粪坑泡了一夜,今早刚被捞回来。浑身都腌臭了,不恨沈怀洲才怪。” 江综睿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冷冷盯着钟灵毓。 钟灵毓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能悄无声息将警备厅副厅长儿子,在半夜掳走,弄到粪坑泡一夜的,也只有沈怀洲了。 她毫无惧意,回视着江综睿。 江综睿舌尖抵着腮帮,突然沉声笑。 笑得钟灵毓毛骨悚然。 良久,他才阴气沉沉说:“我脾气可不太好,你最好别跟我对着干。” 江综睿虽然没有沈怀洲危险,但同样是个厉害角色。 钟灵毓不想得罪他,她冷静道:“我不否认我和沈少帅的关系。不过,他也只是贪图新鲜。等他腻了我,我丝毫没有利用价值,那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二少又何必在我身上费精力呢?” “不妨事。”江综睿眉梢微挑,“只要他跟你纠缠一日,那我便纠缠你一日。他若换了女人,我就再换别的女人纠缠。给沈怀洲添堵,我最在行了。” 钟灵毓:“......” 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见钟灵毓不语,江综睿懒散地伸着懒腰,“沈怀洲这种人,不值得你跟他,我打算安排一出戏,帮你试一试他,看他更在乎自己的未婚妻,还是更在乎你,如何?” 钟灵毓冷笑,“二少怕是高估我在沈怀洲心里的地位,你这样做,只是无用功。” 是不是无用功,江综睿心里清楚。 他看得出来,沈怀洲是喜欢钟灵毓的。 这种喜欢,不算深刻,更像一种霸道的占有欲。 不过足矣。 但凡沈怀洲在意的东西,他就要抢,包括女人。 只是钟灵毓不愿跟他,他也只得在严舂昌这件事上,费些精力。 但凡钟灵毓对沈怀洲失望,他钻空子进来,轻而易举。 江综睿觉得计划甚好,他扬唇道:“给沈怀洲添堵的机会,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们拭目以待。” 钟灵毓突然头疼。 一个沈怀洲罢了,又来了个江综睿。 前者把她当宠物,想起来就逗逗,忘了就丢在一边。 后者把她当工具,利用她和沈怀洲斗气。 她怎么这么命苦,招惹两个神经病。 钟灵毓没说什么,冷着脸回了家。 江综睿心情由阴转晴,叫了个巡警来,吩咐道:“把严舂昌的事,通知到沈怀洲那边,问问他想怎么处理。” “是,二少。” 江综睿指尖转着笔,唇畔勾出意味深长的笑。 ------------ 第27章 骚包江综睿 除非触及底线,钟灵毓一般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她人微言轻,还有母亲,自保是正道。 至于严舂昌,他没得逞,反而被她砸破脑袋。 只要以后不再来骚扰她,无论严舂昌是否会被沈怀洲保释,她都不关心。 再者,就江综睿想搅混水这一点来说,她不想成为他和沈怀洲争斗的炮灰,不如把事情按下不提。 不过这件事,倒是教给她一个道理,平日里,还是要带枪的。 钟灵毓从箱子里,将那支勃朗宁翻出,放进手袋,一早便去成衣铺。 临近中午,江综睿突然过来骚扰她。 他还是一身白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整齐。 也亏得他生得漂亮,不然这一身打扮,未免太油腻。 “姐姐!”江综睿凑过去打招呼,“忙呢?” 钟灵毓:“二少要买衣服吗?” “不买衣服。”江综睿胳膊肘靠着柜台,抬手拨了拨额间的碎发,“我是来告诉你,严舂昌一大早,就被沈怀洲派人接走了。” 钟灵毓熨烫着衣服,垂眸哦了一声。 江综睿叹息一声,“我知道姐姐不开心,沈怀洲那混账,玩弄你感情。他为了未婚妻,这么委屈你,我真心疼。” “二少不去演电影,真是可惜了。” “姐姐别这么说,好歹咱们小时候也有交情,我真的心疼。” “什么交情?”钟灵毓微微抬眸,“把你踹下河的交情?” 江综睿掩唇笑,“可不是吗?你往我屁股踢的那脚,我到现在都记得,姐姐小时候真够彪的,得亏我屁股够软,命够硬!” 神经病! 钟灵毓懒得理他,干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偏偏江综睿,聒噪个不停,当真比苍蝇还烦人。 她很想拿个塞子,将耳朵堵上。 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家伙? 江综睿实在看不懂,钟灵毓是怎么想的。 她油盐不进,又说不通。 江综睿想要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套套近乎。 钟灵毓猛地拿起熨斗,往他指尖快速按了一下。 “哎哟——” 江综睿捂着针扎一般的手指,一蹦三尺高,惊惶地眨了眨桃花眼。 “抱歉,二少。”钟灵毓淡定地收回熨斗,“手滑了。” “姐姐明明是故意烫我。”江综睿揉了揉指尖,一脸委屈,“不过只要是姐姐,我一点儿都不生气,我愿意被姐姐欺负。” 钟灵毓眉心跳了一下,没理会。 江综睿也知道自讨没趣,再加上等会儿还有正事,他没再纠缠,只挥了挥手,暧昧道:“姐姐,我会想你的。” “二少慢走!” 江综睿失笑,这女人真不好撩。 他转身离开。 钟灵毓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她下工,便瞧见警备厅的巡警,在墙上贴布告。 她凑上去瞧了一眼,是寻人启事,寻的人...竟然是严舂昌? 严舂昌不是被沈怀洲带走了吗? 为什么要满大街找他? 钟灵毓不解,但也没多想,趁着天还亮,赶紧回家了。 又过了三日,严舂昌的寻人启事被撤。 她没放在心上,只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李副官突然找来,让她跟他走一趟。 李副官来找她,必然是沈怀洲的意思。 钟灵毓手心冷汗粘腻,“少帅他找我做什么?” 李副官耐心答道:“少帅前几日待在驻地练兵,这几日腾出空,要处理一些事情。事情和钟小姐有关,所以请钟小姐过去。” “我能不能...不去?”钟灵毓试探问。 李副官失笑,“您若不去,少帅会生气。到时候我遭殃,您也遭殃。” 叹了口气,钟灵毓和老板说了声,便坐上汽车,随李副官去了一家戏院。 他们上了二楼包房。 包房装潢古色古香,窗户半敞,一眼望下去,就是戏台。 雕花木椅上,沈怀洲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唇中叼着雪茄,正从窗户探着看戏。 青烟笼罩着他凌厉深邃的眉眼,徐徐中有几分朦胧。 他偏头望过来,面无表情的脸,忽地扬起笑容,“过来!” 李副官把门关上。 钟灵毓站在原地,没动,“少帅若有事,这样说就好。” “同样的话,别再让我说第二遍。”沈怀洲的语气,平添几分凌厉。 钟灵毓挪动过去,便被他伸手,拉坐在腿上。 他抱着她轻吻,“这几日可有想我?” “想了!”钟灵毓赌气道。 沈怀洲失笑,“上次我派人去你家布置,可喜欢?” “我和母亲,素爱简朴,那些东西不太相宜,少帅若得空,还是让人搬走吧。”钟灵毓偏头,不让他亲。 沈怀洲掰着她的脸,“如此,再换别的就是,不妨事。” “少帅有这种养情妇的闲钱,不如去干点儿别的正事。” “胡说八道。”沈怀洲呵斥,“再说这种话,把你屁股打肿。” 钟灵毓气红了脸,不再说话。 他拉着她听戏,没一刻钟,她就待不下去了,“少帅,你不是找我有正事?” “急什么,先看戏。”跟着戏的节奏,沈怀洲用手指点着桌面,兴致正浓。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 钟灵毓下意识望去,不由大惊,竟然是霍凡纾。 霍凡纾看到沈怀洲怀里的钟灵毓,先是一愣,而后,脸色扭曲发黑。 方才李副官派人来接她,她以为是来和沈怀洲约会,特意隆重打扮。 如今,竟让她眼睁睁看着未来夫君,同其他女人,在戏院包间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这如何能忍得下去。 紧咬着后槽牙,霍凡纾额间爆出青筋,“怀洲,你这是什么意思?特意叫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和别的女人亲热?” “我有那么闲?”沈怀洲眼皮微掀。 漫不经心的凌厉,令霍凡纾忍不住后退两步。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麻袋,被李副官等人丢了进来。 麻袋里,钻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 霍凡纾吓得牙齿直打颤。 很快,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男人,怎么如此眼熟? 她瑟缩着接近,看清楚男人模样时,大惊失色叫道:“表哥?” 为什么失踪三日的严舂昌,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 霍凡纾咽了咽喉咙,一抬眸,便对上沈怀洲凌厉阴狠的视线。 她贴墙,吓得滑落在地上。 ------------ 第28章 出气 仔细辨认着男人的脸,钟灵毓瞳孔一缩。 竟是严舂昌。 他脸上血迹干涸,糊了半张脸,衣服下的皮肉,鞭痕交错,青紫一片。 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每根指头上都有瘀血,疼得不敢合拢,一直在打战。 “凡纾,救...救我,咳...” 严舂昌有气进,没气出,嘴里呕出一口血。 沈怀洲眼皮都没掀一下,按灭了烟,问霍凡纾:“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抓他?” 霍凡纾扶着墙起身,颤着唇说:“我怎会知道?” “是吗,你和他,好像是近亲。”沈怀洲锋锐的眼,逼视着她。 “近亲又怎样?”霍凡纾强装镇定,“难不成他犯什么事,还要我兜底?况且,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何以这样下狠手?” “他动了我的女人。我不高兴,他就别想好过。”沈怀洲云淡风轻。 “谁是你的女人?她?”霍凡纾恼怒,指着钟灵毓,“你为了她,打我表哥?” “不行?” 霍凡纾气得大吼,“一个养在外面的女人,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况且,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故意勾引我表哥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钟灵毓,面无表情道:“我既和少帅有奸情,但凡长了眼睛,都不会勾引严舂昌。他肥头大耳,和天蓬元帅下凡似的,若是霍小姐,你下得去口?” 短短几句话,把沈怀洲和霍凡纾全膈应了。 奸情二字,沈怀洲听着甚是刺耳,他冷哼一声,放在桌底下的手,开始不老实。 钟灵毓瞳孔骤缩,警告地瞪着沈怀洲。 沈怀洲恍若未察。 酥软麻胀感袭来,钟灵毓闷哼一声,绵软无力地趴在他肩头,呼吸急促而发烫。 落在霍凡纾眼里,这就是示威。 她更是火冒三丈,开口想骂人。 这时,沈怀洲说:“这事我心里有底,轮不到你来置喙。严舂昌,我铁定不会让他好过。你若不满,干脆彻查,看看严舂昌该不该遭这个罪!” 霍凡纾如坐针毡,不甘地垂下头。 严舂昌大惊,挣扎爬过去,抱着霍凡纾的裤脚,痛哭流涕,“凡纾,你救救我啊,我可是听了你的意思,才...” 啪! 霍凡纾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担责,竟然还想把我拖下水,这件事,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别忘了,严家的生意,还仰仗着我家,再敢污蔑我,我要你好看。” 严舂昌难以置信地盯着霍凡纾。 明明是她... 霍凡纾凌厉道:“你看什么,谁让你行事不检点,我早就劝告过你,这里不是祥城,轮不到你作威作福。你这样不听劝,我也救不了你。” 有时候,戏看着太假,也挺无聊。 沈怀洲吩咐道:“把严舂昌抬下去。” 地上拖了一层血,严舂昌的哭嚎声不止,又很快消失不见。 霍凡纾瞧着地上那摊血,眼中滚着热泪。 沈怀洲不耐烦道:“这种事,再有第二次,别怪我不给你脸,滚!” 自小娇养长大的小姐,怎受得了这种委屈。 霍凡纾当即就哭了,她羞愤难当,转身想走。 这时,钟灵毓忽地开口道:“这事还不算完,霍小姐留步。” 霍凡纾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钟灵毓,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狗仗人势,勾引她男人的小荡妇。 她怒道:“我表哥下辈子算是完了,你还想怎样?” 钟灵毓淡淡道:“严舂昌咎由自取,想必霍小姐也心里有数。有些事不摊开来说,不代表我不清楚。所以劳烦霍小姐,代替令兄,向我支付精神损失费一千块。” “一千块,你怎么不去抢?”霍凡纾眸子瞪大。 钟灵毓一本正经地解释,“抢劫犯法。我身为受害者,正常要赔偿,不犯法,且合乎天理。” “沈怀洲,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霍凡纾简直难以置信,“她在依仗你作威作福,你还这样纵着她?” 沈怀洲懒得理她,拉着钟灵毓的手,失笑道:“你这么缺钱?” “这跟缺不缺钱,有什么干系?”钟灵毓抬眸瞧他,“就算不缺钱,这钱我也是我该拿的。” 话音刚落,包间门突然被推开。 让钟灵毓极为头疼的声音,骤然响起,“没错,姐姐受了那么大委屈,依我看,要一千块,都要少了,最少也得要两千。” “江二少?”霍凡纾诧异回头,“你来捣什么乱?” 钟灵毓浑身紧绷,江综睿竟然来搅混水了。 他这人,唯恐天下不乱。 哪里事多,哪里就有他。 江综睿道:“灵毓姐姐在警备厅一出事,就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此时事情有眉目,我又和姐姐交情甚笃,自然是来替灵毓姐姐撑场面的。”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 钟灵毓警铃大作,本能看向沈怀洲。 炙热怒焰,从他眼中喷发而出。 霍凡纾赶紧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钟小姐和江二少关系匪浅。怀洲,你知道这事吗?” “我和灵毓姐小时候的交情,少帅才跟灵毓姐认识多长时间,他怎么可能知道?”江综睿挑眉,得意与沈怀洲对视。 沈怀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支烟。 烟味浓厚,呛得钟灵毓睁不开眼。 江综睿拉了张椅子坐下,百无聊赖道:“严舂昌的案子,是我派人告诉少帅的,我最知晓内情。霍小姐,其中有没有你参与,我心里也很清楚。既然灵毓姐向你要赔偿,你就痛快给了吧,否则就算少帅轻饶你,我也要和你过不去。” “江二少这么在乎钟灵毓啊,也罢,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就是两千块吗,我给。”霍凡纾命人拿了钱来,拍在桌子上。 她讥讽笑道:“钟小姐,人啊,虽然长了两条腿,但脚踏两只船,很容易掉河里淹死。” 钟灵毓不惧抬眸,“我也给霍小姐一个忠告,多行不义必自毙。” 霍凡纾气哄哄离开。 沈怀洲将桌上的钱,收到钟灵毓袖子里,搂着她的腰,喜怒难辨道:“跟我走!” 钟灵毓心惊胆战。 这缺德的江综睿,为了膈应沈怀洲,拿她当枪使。 他把沈怀洲这个疯子气得发怒,而她,要遭殃了。 ------------ 第29章 宠爱,牢笼 沈怀洲正要拉门,带钟灵毓离开。 江综睿却拦在沈怀洲跟前,挑拨道:“少帅明明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偏偏要把人放了,多让灵毓姐寒心。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她。” 顿了顿,他暧昧地对钟灵毓说:“姐姐,你放心,今日委屈,我必不会让你白受,若哪天让我抓到霍凡纾的把柄,我一定为你报仇。” 话刚说完,迎面一铁拳挥来。 江综睿躲闪不及,正中面门,他摸了摸鼻子上的血,双眼一翻,倚着墙滑倒在地。 沈怀洲打过去的那拳,分量不轻。 钟灵毓都能感受到,凌厉的拳风刮过。 她不由得大惊,“你要把他打死了。” “怎么,你心疼?”沈怀洲眼神阴鸷。 钟灵毓吓得悠忽噤声,脸色发白。 他攥住她的腕子,狠戾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他妈当老子的话是放屁!” “江综睿全是瞎说的。”钟灵毓因为害怕,声音变了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怀洲握住她的下巴,“那是哪样?你好好说。” 钟灵毓也顾不得江综睿的死活,反正他是自找的。 她还是先自保为上。 咽了咽喉咙,她解释道:“那晚下工,严舂昌来堵我,我喊救命,惊动巡警,巡警把我和严舂昌,一并带回警备厅。那巡警见风使舵,见严舂昌来头不小,便不分青红皂白,要把我绑了。 后来我想起,江综睿是副厅长的儿子,我就跟那巡警说,江综睿和我三妹说过亲,他不信,就给江综睿打电话。谁知道,江综睿竟然亲自过来了。” 沈怀洲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真的?” “真的。”钟灵毓坦荡道,“我从没想过让江综睿替我摆平麻烦,只是想借他的名头来脱困而已。” 沈怀洲冷笑,“即便如此,江综睿对你倒是挺殷勤的,我的灵毓,这么受男人欢迎?” 钟灵毓打了个哆嗦,“我和他,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再见面,就是他和我三妹说亲那天。他见色起意,就来骚扰我。后来是因为你,他才纠缠我。” 军营里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沈怀洲一向也直来直去,不懂其中的弯绕。 他诧异,“因为我?” 钟灵毓说:“你让人把他扔进粪坑,他对你怀恨在心,又一时奈你不得。那次在餐厅,他察觉到我们的关系,所以他就把我当枪使,想给你添堵。” “原来如此。”沈怀洲脸色稍霁,拍了拍钟灵毓的头,“看来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倒是学乖了。” “我不敢不学乖。”钟灵毓声音冷了几分,“也希望少帅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只要少帅高抬贵手,以后江综睿不会再纠缠我,霍小姐也不至于再派人对付我。” “放心,以后我派人保护你,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沈怀洲捏了捏她的脸。 钟灵毓绝望,不由怒极,“天下女人何其之多,我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只想跟母亲好好过日子,少帅何必这么糟践我。”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里糟践你了,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沈怀洲捧着她的脸,轻吻她的唇。 钟灵毓只觉得讽刺。 他的喜欢,还真是廉价。 明知幕后黑手是霍凡纾,却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无非是考虑霍家在祥城的势力,让严舂昌当了替罪羊。 这样权衡利弊的做法,也叫喜欢? 她之于他,无非是个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腻了便可以随意丢掉。 还好,她对沈怀洲无感,否则,只怕要伤透了心。 她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综睿却在这个时候醒来,捂着鼻子嫌弃道:“狗屁的喜欢,沈怀洲你恶不恶心,玩弄小姑娘感情,你不怕遭天谴?” 沈怀洲冷冷盯着他,“我警告你,离钟灵毓远点儿。” 江综睿浑不在意地笑说:“我不离她远点儿,她也早晚远离你这种只管自己快活的混账。钟灵毓这女人聪明得很,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咱们走着瞧。” 沈怀洲没说什么,拉着钟灵毓离开。 他把她带回自己的别馆。 卧室门被狠狠推开,钟灵毓被他按在墙上。 他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吮吻。 钟灵毓疼得眼泪直流,无力敲打着他的肩膀。 沈怀洲尝到咸湿,才堪堪冷静下来,“你是我养的女人,不许生出任何异心,懂?” 钟灵毓垂眸,遮住眼底的神色,显得很乖巧,“我不敢。” 沈怀洲亲了亲她,将她抱上床,覆身压下去。 钟灵毓抵着他的胸口,“少帅,我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方才你向霍凡纾索要精神损失费时,倒是精神得很。” 他大手锁住她的两只腕子,低头亲了亲她,“你温顺些,嗯?好几日没见你,我想得紧。” “不要,少帅,我生理期还没过去,做不得这种事。”钟灵毓万般推拒。 “生理期还没走?”沈怀洲眉心拧紧。 钟灵毓点头。 他亲自确认了一番,才知道钟灵毓没撒谎。 沈怀洲想了想,伏在她耳边说:“也不是做不得,只能辛苦我的毓儿。” 他将她扯过来。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钟灵毓大惊失色,“我不要。” 抗拒声音戛然而止。 帘子落下,只剩下女孩儿委屈的哭声。 室内昏暗一片,暧昧旖旎。 事后,钟灵毓哭着怒骂道:“疯子!恶心!” 沈怀洲抱着她去浴室清洗,“男女之事,很正常。”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哽咽着声音道:“那次我逃进和平饭店,要是遇见的不是你,就好了。” 沈怀洲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将她身上的浴巾扯下,在不伤害到她身体的前提下,又狠狠将她折腾了一顿。 浴室一片潮湿,最终,钟灵毓累得昏睡过去。 沈怀洲抱她回床上,搂着她睡熟。 夜晚悄然而至,沈怀洲醒来时,钟灵毓竟然还在睡。 他没叫醒她,去了书房处理军务。 李副官说:“少帅,霍小姐去找大帅哭了,大帅大发雷霆,让你立刻回去。” 沈怀洲一脸无所谓,“等会儿我就回去,你就留在这里。等钟灵毓醒了,你记得让佣人给她做些饭吃,吃完再送她回去。记得,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另外,派两个得力的,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顿了顿,沈怀洲继续道:“还有,前几日李老爷从国外带回一只绿眼睛的猫,你给钟灵毓一并带回家,给她养着吧。” 李副官为难,“那猫名贵又漂亮,老太太也很喜欢,上次也说要。您送给钟小姐,老太太那边怎么办?” “我祖母那边你不用管,回头我再弄来一只,按我说的去办。” 李副官点头,但是没走,迟疑不定。 沈怀洲抬眸,“有什么话,你就说。” “少帅,严舂昌企图对钟小姐不利的事情,您就这样放过...” 沈怀洲仰靠在椅背,“霍家在云城小有势力,若对霍凡纾下手,恐怕会狗急跳墙。他们不敢对我怎样,你觉得霍家又会找谁撒气?” 李副官明白了。 少帅这是不想惊动霍家,免得钟小姐被霍家盯上。 他敬礼,转身离开。 ------------ 第30章 名贵的猫抓老鼠 沈怀洲坐上车,回了大帅府。 一进客厅,便见霍凡纾正坐在沈大帅对面啜泣,好似受了挺大委屈。 “混账东西,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沈大帅见沈怀洲进来,开口就骂,“连婚都没订,就跟外面女人搅和,去给凡纾道歉。” 沈怀洲淡淡道:“我回来不是为着这些闲事。” 霍凡纾哭得更厉害。 把沈大帅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还没等沈大帅发怒,沈怀洲说:“上次去西北剿匪,我缴了几门大炮,其中有D国造的。之前父亲您不是一直没路子买,现下可以让技术人员,去兵工厂造了。” 刚要破口大骂,沈大帅把声音噎了回去。 他眼前一亮,“妈了个巴子的,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跟老子说?” 沈怀洲递过去一根烟,“我带您去兵工厂瞧瞧?” “甚好,让副官备车。”沈大帅接过烟,脸笑出了褶子。 沈怀洲划了火柴,递过一簇火苗。 父子二人边抽着雪茄,边朝门口走。 霍凡纾赶紧起身道,不甘心叫道:“沈伯伯!” 沈大帅脚步微顿,一拍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霍凡纾的事给忘了。 只是武器重要,儿女情长的事情,暂且放在后边。 “凡纾,你先回去,等我和怀洲这小子看完武器,再寻你。” 说完,沈大帅笑着离开,险些把霍凡纾气晕过去。 沈怀洲则带父亲,看了那几门大炮。 像摸孩子似的,沈大帅来回抚摸,“这些马匪,竟然路子这么野,还弄来D国造的大炮。” 笑了会儿,他转头道:“你这小兔崽子,故意用大炮转移我注意力,但我还是要问问你,霍丫头的事,你怎么算?” 沈怀洲抽着雪茄,“她先找事,我放她一马,还能怎么办?” “我看外面那个妖精,把你魂都勾走了!”沈大帅冷哼一声。 沈怀洲蹙眉,“麻烦您老嘴下留情,一口一个妖精,我看您后院的妖精更多。” “瞧瞧!”沈大帅指着他,啧啧两声,“这就护上了。” 沈怀洲将烟按灭,没说话。 沈大帅就劝,“你和霍丫头,订婚在即,婚后你怎么玩,我都不管。就算你把外面那女人,纳进来当姨太太,我也不多问一句,但是婚事在即,你必须检点些,不然容易闹笑话。” 沈怀洲眼皮微掀,“我没想把她纳进房,您可别搅混水了。” “我看你挺中意外面那个,真不想收房?”沈大帅试探问。 “中意归中意,收房就算了。” 沈大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些年你总不肯结婚,更不肯留中意的女人在身边服侍着,我知道缘由,无非是因为你母亲...” “父亲别说了。”沈怀洲打断,“十多年前的事,何必再提?” “唉——”沈大帅叹了口气,“你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你祖母盼得都上火了。霍丫头家庭背景深厚,跟你也登对。” 沈怀洲嗯了声,“跟谁结婚都无所谓,父亲和祖母安排就是。” “罢了,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 说了会儿话,沈怀洲留在兵工厂,沈大帅则回了帅府。 霍凡纾这会儿,还在等着。 沈大帅安抚她说:“我刚才已经把怀洲那混账小子,狠狠骂了一通,他已经知道错了。只是这男人,都是偷腥的猫,谁在外面没养两条鱼?” 听到这话,霍凡纾自然不情愿,她添油加醋地低声哭道:“可是少帅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就是狐媚子。少帅若为了她,把少夫人位置给她,也犹未可知。” 沈大帅认真道:“伯伯看重的是你,你才是当家少夫人,若怀洲那混账东西敢如此做,我非得扒他的皮。” 这根本不是霍凡纾想要听到的答案。 她还想说什么,沈大帅继续说:“既为正妻,要宽容大度,若不安分,我就算想给你撑腰,在我儿子那边都没道理。等你和怀洲订婚后再结婚,他后院的事,就要你费心管着。” 霍凡纾沉思。 是了。 父亲说过,她身为女儿身,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 嫁得一高门大户,孝敬公婆,繁衍后嗣,替夫君管理后院,才是她的职责。 至于钟灵毓,且等她成为当家少夫人。 到时候权柄在手,还用愁收拾不了一个外室? 霍凡纾得体笑了笑,“伯伯如此为我打算,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么晚了,回去歇着吧,伯伯叫人送你。” “伯伯安睡,改日我再来拜访。” 霍凡纾离开后,沈大帅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有多少年没管过女人的事了。 怀洲这兔崽子,烂摊子扔他头上。 若非弄来大炮,他必得鞭子伺候一顿。 * 钟灵毓脑子昏昏沉沉,一睁眼,瞧见四周陌生的环境,她恍惚了一阵。 慢半拍才意识到,这还是在沈怀洲的别馆。 捻亮床头灯,她小心翼翼推开浴室门。 沈怀洲没在卧室。 她又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 李副官突然蹦跶出来,“钟小姐!” 钟灵毓吓得灵魂出窍,拍了拍胸口,“李副官,你吓死我了,少帅呢?” “他被大帅叫回去了,来吃饭吧。” “不了。”钟灵毓摆手,“我要回家去。” “少帅吩咐过,让您吃完再走。” 钟灵毓肚子正好咕噜噜叫了几声,她尴尬道:“好吧,那就劳烦李副官了。” 饭菜热气腾腾,钟灵毓吃了不少。 李副官换了便服,和一辆普通的车,送她回去。 到了家门口,钟灵毓道了声谢,随后转身进了屋。 李副官这才发觉,忘送东西了。 他赶紧从后车,把那只绿眼睛的猫咪抱出来,跟了进去。 云素清正在院里浇花,上前不解道:“请问您是?” 李副官没报身份,客气道:“您是夫人吧,我来给令媛送猫。” “送猫?” 想了想,云素清说:“您是灵毓的老板吧。” 李副官一脸懵圈,什么老板? 云素清嘀咕道:“不对啊,我记得,灵毓的老板是女人。” 钟灵毓正好出来听见,咳嗽两声说:“母亲,这是我老板的丈夫。” 李副官更懵了。 “原来是这样。”云素清了然,“你又跟你老板要东西了?” 钟灵毓说:“不是我要的。” 说完,她对李副官眨了眨眼。 李副官木木地点了点头,“哦,是,这猫我夫人不想养了,正好钟小姐喜欢,我就给送来了。” “谢谢这位先生,我家女儿托你们夫妻俩照顾。” 李副官把猫递过去,尬笑说:“不妨事。” 云素清把猫抱过来,“灵毓,这猫送来的巧哇,我早晨在院子里,看到有老鼠在啃我的花,正好抓老鼠。” 李副官:“......” ------------ 第31章 沈怀洲有新欢了 沈怀洲送来的猫咪,想都不用想,一定名贵得很。 钟灵毓哄着云素清,先抱猫咪进去,“母亲,外面风大,您进去吧,我去送送李...李老板。” 云素清点头,转身进屋。 送李副官走到门外,钟灵毓不解,“沈怀洲为何要送只猫过来?” “少帅说给您养着解闷。” “我不闷。”钟灵毓叹气,“麻烦李副官改日,找个借口把猫带走。” 李副官:“没有少帅的吩咐,我不能擅自把猫带回去。而且我看夫人挺喜欢,给夫人养着玩也好。” 这猫,跟那些金银珠宝一样,被硬塞过来。 钟灵毓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倒真成了沈怀洲养的金丝雀。 苦笑一声,她道:“李副官慢走!” 目送汽车消失在夜色中,她转身进了屋。 母亲还没回房,正在客厅逗猫。 她陪母亲说了会儿话,便服侍母亲喝药睡下。 翌日,钟灵毓照常去成衣铺做工。 路上经过和平饭店,因为时间尚早,门口人烟稀少。 只有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正站在那儿。 她一身淡紫斜襟旗袍,外罩雪白羊毛披肩。 披肩坠着流苏,流苏拂在腰侧。 摇曳间,衬得女人风情婀娜。 只是她戴了墨镜和羽毛毡帽,五官有些看不真切。 饶是如此,却也能猜到,她定是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钟灵毓便多看了几眼。 只是,这女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可时间紧迫,钟灵毓没空细想,就去了成衣铺。 老板迟了三刻钟到。 钟灵毓抬眸,刚要打招呼,却瞧见老板眉眼愁苦,像是遇到什么难事。 “您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 老板叹气,“咱做成衣铺的,时兴请电影明星打广告。听小道消息说,最近著名影星,文青钰归国,如今就在云城。我想花大价钱,请她当模特,在报纸上登个宣传广告,可是我找不到她人。” 文青钰? 钟灵毓熨烫衣服的手微顿,“我好像,今早看见过她。” 那个淡紫旗袍的美艳女人,貌似就是文青钰。 “在哪里看到的?”老板眼前一亮。 “和平饭店门口。” “是她吗?”老板拿出一张报纸。 报纸上的黑白照片,寡淡单调,却掩不住女人的烈烈风情。 钟灵毓说:“就是她。” “得来全不费工夫。”老板惊喜。 她跟钟灵毓说:“交给你一个任务。” “让我找文青钰,说服人家接咱店铺的广告?”钟灵毓笑道。 “对。”老板激动道,“若有文青钰帮忙宣传,这几年的生意都不用愁了,只要你办成,以后卖出一件衣服,我给你提一个点。” 赤裸裸的诱惑,钟灵毓还能说什么,穿上外套,便又回了和平饭店。 幸运的是,文青钰还在,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趁此机会,赶紧上前,“文小姐,您好!” 文青钰压低帽檐,不解小声问:“你是?” “文小姐,是这样的,我的老板,做成衣铺生意,听说您回国,想请您当模特,做个广告宣传,价钱都不是问题。”钟灵毓客气又诚恳。 文青钰一口回绝,“很抱歉,我没有接工作的打算,这次回国,是因为私事,劳烦这位小姐,不要把我在和平饭店下榻的事,让其他人知道。” “文小姐,不然您再考虑一下,我们诚意很足...” “以后有机会再合作。”文青钰疏离笑了笑,转身进了大厅。 钟灵毓还想跟进去,却受到文青钰的警告,“小姐若是胡搅蛮缠,我要叫工作人员赶人了。” “打扰文小姐了。” 失败! 这钱,果然难赚。 钟灵毓叹气。 但她不气馁,在和平饭店外蹲点。 这一蹲,没蹲来文青钰,反倒蹲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远处,一辆庞蒂亚克,停在和平饭店门口。 沈怀洲穿着一身沾满泥点子的军装,从汽车上下来。 他走进饭店大厅,和文青钰抱在一起。 钟灵毓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 可无论左看右看,还是上看下看,他们依旧抱得你侬我侬。 文青钰身材很高挑,但落入沈怀洲怀里,娇小又柔弱。 而后,她挽着沈怀洲胳膊,上了楼。 哈哈! 沈怀洲找到新欢了! 钟灵毓没忍住,险些笑出声。 激动地攥着手,她喜上眉梢,一时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声音,“钟小姐?” 钟灵毓瞪大眼睛,转头一瞧,“李副官?” 李副官友善一笑,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正好瞧见沈怀洲和文青钰两人,举止亲昵,正从楼梯口,往二楼去。 他又看向钟灵毓,“您这是在...” “我是来找文青钰办事的。”钟灵毓如实道。 “找文小姐?” “对,我成衣铺的老板,想请她当模特,做个广告。但文小姐说是为私事回国,不接工作,拒绝了我,我正为这儿事发愁。” 说完,钟灵毓把李副官拉到一边,“刚才我看见,文小姐和少帅去楼上开了房间。您是少帅心腹,想必您跟文小姐也能说上几句话。所以您能不能,帮忙在中间牵个线。” 她怕被拒,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大洋,递给李副官,“不让您白帮忙,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您三块大洋,如何?” 李副官挺懵的,开房间?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 不过有钱可拿,李副官也没拒绝,“那就劳烦钟小姐等消息。” “多谢李副官。” 钟灵毓道谢后,一脸喜色地回了铺子。 她没看到老板,就自己去了桌上熨烫衣服。 老板方才去了厕所,见钟灵毓这么快回来,还挺诧异,“灵毓,你事情办完了。” 钟灵毓脑子里闪过沈怀洲和文青钰相拥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是啊,早办完了。” “办成了?”老板眼前一亮。 钟灵毓轻声笑着,眉眼透着轻松,和女儿家的娇憨媚态,“不知道啊,还得等消息。” 老板蹙眉,抬手摸了摸她额头,嘀咕道:“事情还没办成,就高兴成这样,也没发烧啊?” ------------ 第32章 惹怒 钟灵毓哪能不高兴。 她早就受够了沈怀洲。 之前以为他有霍凡纾,多少能收敛些,可他却变本加厉。 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口。 还妄想把她圈禁在‘笼子’里,当情人养着。 简直令她作呕。 这下好了,有文青钰那种娇软的可人儿,想必他的心早就飘到文青钰身上了。 她笑着拿开老板的手,“我没发烧,反正这事有戏,您耐心等便是。” “我听你消息。” “好的,老板。” 钟灵毓欢欢喜喜忙碌一整日,然后带了点心,回家侍候母亲。 饭后,云素清怕猫咪冻着,给猫咪织了小衣裳。 那只猫穿衣服不自在,就在地上打滚。 云素清被逗得笑了几声,突然剧烈咳嗽。 钟灵毓忙递过水,拍了拍母亲的背,“母亲,还好吧。” “我没事。”云素清拿着帕子,“可能是笑岔气了。” 陈嫂从厨房端了碗药,“夫人喝完就睡吧,估摸着是白天给灵毓小姐织毛衣,累着了。” 钟灵毓眉心微蹙,“母亲养好病再织,别累着自己。” 云素清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她这身子骨,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日子,能给女儿做衣裳。 免得让钟灵毓担心,云素清应道:“好,母亲会保重身子。” “我扶您进屋歇着。” 把云素清安顿好,钟灵毓这才上楼。 推开卧室门,一股不属于房间的气味,弥漫开来。 猩红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暗淡月光透过窗子。 漆黑中,钟灵毓瞧见一个高大的轮廓,出现在窗边。 她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匕首,警惕道:“谁?” 黑暗中,沈怀洲耳聪目明,自钟灵毓进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下。 他没说话,静静吸着烟。 烟味儿愈发浓郁。 钟灵毓才觉得,有些熟悉。 她直接打开灯,沈怀洲喜怒难辨的俊脸,映入眼帘。 哐当—— 匕首掉落在地,钟灵毓脸色骤然发白。 沈怀洲按灭了烟,走上前,视线阴沉地看着她。 他一句未说,钟灵毓心理防线已经快崩塌了。 气氛实在诡异,她只能硬着头皮先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我能在哪里?”沈怀洲逼近。 钟灵毓后背撞上墙,退无可退。 他用力捧着她的脸,强迫她仰头,“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时应该在文青钰的床上?” 钟灵毓唇瓣被迫翘着,瞳孔微缩,“你和文青钰在和平饭店密会的时候,知道我在附近?” 沈怀洲漆黑的眸,沉若古井,“李副官告诉我的,他说你想找文青钰,给你老板店铺做宣传。” 钟灵毓微愕。 这个李副官,他不直接跟文青钰说,怎么把这事,捅到沈怀洲那里去了? “亲眼看到我和文青钰密会了,是吗?”沈怀洲的指腹,按了按她软糯如豆腐的樱唇。 钟灵毓打了个寒战,不得不承认道:“少帅,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绝不会把事情捅到霍小姐那儿。” 沈怀洲悠忽冷笑一声,拎着她胳膊,将人甩到床上。 钟灵毓大惊失色。 面前阴影压下,她被沈怀洲控在怀里。 还没说什么,铺天盖地的热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唇齿交缠得没有一丝缝隙。 钟灵毓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夺走,她眼前一片白光,不舒服地剧烈挣扎起来,“放...放开我。” 沈怀洲没放,反而愈发过分。 他撕开她的上衣,缠吻她的耳根,粗粝指尖不断游移。 动作粗暴焦急。 钟灵毓痛苦呜咽了两声。 想到母亲还在一楼,她既心慌,又愤怒,不由小声怒骂,“沈怀洲,你有未婚妻和新欢还不够,到底要招惹多少个女人才满意。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滚开!” 沈怀洲呼吸微滞,脸色更是难看。 他猛地握住她的大腿,狠狠带到腰间,嗓音阴沉危险,“我睡过的女人,只能跟我,除非我厌了,否则永远别想逃。” 床紧紧凹陷。 钟灵毓的怒骂声,被他杂乱无章的吻,堵在喉咙里。 只余逐渐软下去的呜咽和求饶声。 沈怀洲动作逐渐温柔了些 他扶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喃喃着她听不清的话。 夜色暧昧,房内的旖旎和浓烈,久久不散。 事后,钟灵毓缓过劲儿来,咬牙哭道:“沈怀洲,你简直不是人。” “我确实不是人。”沈怀洲轻吻她的耳廓,“我还是比较喜欢当禽兽。” 钟灵毓抽泣,绝望地陷进枕席。 到底什么时候,沈怀洲这种脚踏三只船的风流浪子,能从她眼前消失。 当初在和平饭店,真是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钟灵毓后悔得不行。 沈怀洲食髓知味,又哄着她做了一回,才抱她去浴室清洗。 趁她洗澡的时间,他换上新床单。 又推开浴室门,将弄脏的衣服和床单,放到桶里洗。 天气太冷,这发皱的床单,和染上脏污的衣服,也不便给佣人洗。 她身娇肉贵的,容易冻手。 沈怀洲本来就活得糙,他满身的力气,正好用上。 钟灵毓也没拦,反正不用她再费力。 她提醒道:“你能不能小点儿劲,我的衣服快被你搓烂了。” “你倒会使唤我。”沈怀洲腰间围着浴巾,臂间肌肉鼓动,蓬勃有力。 钟灵毓气极,“我的床,还有衣服,你以为是谁弄脏的?” 沈怀洲拎起她还没来得及洗的里裤,放在她面前扬了扬,“也不全是我弄脏的,自己瞧瞧。” 钟灵毓脸色涨红,抢过裤子,丢了出去。 “兔子大的胆,老虎的脾气。”沈怀洲从空中把裤子截下来,放在桶里搓洗。 半晌,他把裤子拎出来说:“这裤子材质太软,搓破了。” 钟灵毓:“......”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 钟灵毓疲惫不堪地睡过去。 沈怀洲给她盖好被子,从窗户一跃而下。 昏昏欲睡的李副官,还在车边等着。 他听到动静,猛然惊醒,“少帅!” “开车,回去。” “是。” 路上,李副官边开车,边说:“今天钟小姐,正看见您和文小姐在一块。她拿钱找我办事,我被钱迷了心窍,都忘记跟她解释。您跟钟小姐说了吗,文小姐是您表妹。” “说了。” 不过当时,他气极,弄得也狠,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 没听到,也无所谓。 沈怀洲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反正,她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就够了。 ------------ 第33章 男狐狸与女狐狸 翌日,沈怀洲去和平饭店,去找了文青钰。 文青钰见到她,特别高兴,“表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快进来坐。” “这里住得惯吗?”沈怀洲迈步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文青钰给他递茶,“多亏表哥你,我才能在这种私密性强的饭店下榻,一晚上睡得特别安心。” “有件事拜托你帮忙。” 文青钰嗔道:“表哥跟我客气什么,直说就是。” 沈怀洲点了根烟,“我一个朋友,开了一家成衣铺,想请你去做个模特。” 文青钰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捧着杯子说:“你整日这么忙,这点儿小事,还劳烦你走一趟?” 沈怀洲随口道:“顺路来看看你,你多年不回云城,怕你不适应。” 文青钰笑的眼睛弯起,“这么多年,表哥还这么疼我,我好感动呀。” “别油嘴滑舌,挺大一姑娘,该找夫家了,整日在国外待着,算怎么回事?” “我暂时还不想嫁人!”文青钰咬唇。 她看了沈怀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只想找个喜欢的男人嫁。” 沈怀洲轻笑,“别太挑剔了。” 文青钰嗯了声,随后道:“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参加你的订婚宴。那个霍凡纾,我见过了,她相貌身材挺好,跟你很...登对。不过我听说,你和她的婚事,是姑父包办的,你真的喜欢她吗?” 她眼里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沈怀洲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道:“娶谁都一样。” 文青钰身子松懈下去,“其实婚后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霍凡纾,还不错。” 沈怀洲对这种话题,兴致缺缺。 他抽完一根烟,起身说:“我把李副官留在这儿,你休息好了,让他开车带你去成衣铺,军政府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下,表哥,这是我给你的订婚礼物,昨日还没来得及给你。”文青钰将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八音盒,递过去。 国外的东西,沈怀洲只喜欢武器和烟。 这种东西,他不爱,放着只能吃灰糟蹋,于是拒绝了,“这种小姑娘的玩意儿,自己留着玩吧,走了。” “表哥慢走。” 沈怀洲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文青钰捧着八音盒,站在门口,笑着目送他离开。 此时李副官,正候在门外,“文小姐,我就在外面,有事您跟我说。” “我换件衣服,麻烦李副官随我,去趟表哥说的那家成衣铺。” “好的,文小姐。” 李副官开车,带着盛装打扮的文青钰前去。 文青钰到的时候,便和钟灵毓的老板,攀谈起来,客气又温柔。 让钟灵毓那位老板,受宠若惊。 钟灵毓因为昨晚被折腾得狠,上工来迟,正巧看见文青钰和她老板,在门口说话。 她微诧,但隐隐能猜到,其中应该有沈怀洲插手。 心情五味杂陈,她只远远看着。 突然,耳廓一阵湿热,钟灵毓猛地转头,惊讶看向来人。 江综睿离得极近,暧昧道:“姐姐,我来找你了,这几日好想你。” 后退几步,钟灵毓面向他,笑了声,“你又出来了呀,沈怀洲打你那拳,那么快就好了?” 江综睿脸色一瞬间发黑,又变脸似的,扬起笑意。 他抛了个媚眼,“为姐姐受伤,我心甘情愿。” 钟灵毓无动于衷,神色不改道:“二少,你戏唱得愈发好了,不如去戏曲班子闯一闯,说不定能混个丑角来演。” 江综睿笑出声,“说话真幽默,我真喜欢姐姐,话说你躲在这里看什么呢?” 钟灵毓懒得理他。 他便顺着钟灵毓方才的视线,望过去,一眼便看到成衣铺门口的女人,“那女人,是文青钰?” “你认识?” 江综睿说:“当红影星,拍过不少电影,不认识都难。” 钟灵毓看了看文青钰的打扮。 不得不说,江综睿眼神够毒。 文青钰打扮得蛮严实,他这都能认出来。 “自然了。”江综睿又道,“她可不只这一个身份,沈怀洲那个不要脸的,跟她关系匪浅。” 听罢,钟灵毓便想到昨晚,心里便膈应得不行,她蹙眉,“你能不能别提沈怀洲?” “怎么,他有一个比你长得漂亮的表妹,嫉妒?”江综睿搭上她肩膀。 钟灵毓肩上一沉,想都没想,就拿起袖子的针,往他指尖扎了一下。 江综睿嘶了一声,“干嘛扎我?” 钟灵毓把针收起来,没理会他的抱怨,狐疑道:“你刚才说,文青钰是沈怀洲表妹?” 是她误会了? 江综睿耸肩,“沈怀洲亲娘姓文,文青钰还得叫一声姑姑。沈怀洲和文青钰,是表兄妹。” 原来如此,钟灵毓了然。 她还以为文青钰是沈怀洲情妇呢。 这下,又没指望了,唉! “不过...”这时,江综睿话锋突然一转,“这个文青钰,特别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钟灵毓好奇,和江综睿聊起八卦来。 江综睿倚靠在墙边,“之前我和文青钰打过交道,她在云城那会儿,对沈怀洲不是一般的黏,那眼神,也不对劲,你懂的。” 他暧昧地挑了挑眉。 钟灵毓红唇微张,“你是说,他们表兄妹的感情不对劲?” “文青钰看沈怀洲那眼神,都拉丝了,能对劲到哪去?”江综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微微弯腰,拉近几分距离,对钟灵毓道:“这足以看出,沈怀洲是个沾花惹草的,姐姐,真不考虑跟我?” 钟灵毓眼珠转了转,“你要是有胆把沈怀洲从我身边轰走,也不是不能考虑。” “什么?”江综睿没想到,钟灵毓会突然这么说。 “你想啊,沈怀洲那个坏蛋,我要是背叛他,我小命肯定不保,但你就不一样了。”钟灵毓半真半假道。 “哦?我哪里不一样?” “你是警备厅副厅长的儿子啊。”钟灵毓低声道,“你若帮我从沈怀洲身边脱身,他肯定不敢对你怎样。你又一直撺掇我跟你,事情能成,我可以好好考虑。” 江综睿笑容变大,“那不行,若彻底把沈怀洲惹恼了,我也没好果子吃,况且我对姐姐又不是真心的。你是沈怀洲的女人,我只是打算利用你,给沈怀洲添堵。事成之后,你就没用了呀。” 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说是一回事。 钟灵毓僵硬地笑了两声,“你可真够缺德的。” “姐姐还不是一样,蛊惑我帮你从沈怀洲身边脱身,还妄想把沈怀洲怒火转移到我身上。万一他真的发疯,我会遭殃的。” 江综睿一脸狐狸相,“如此利用我,这么吃亏的事,我才不干。” 他又凑近了几分,慢条斯理道:“当然了,我和你,还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这样,也足以气死沈怀洲那个臭浑蛋。” 真烦人! 钟灵毓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 第34章 诚实的大忽悠 把江综睿这个烦人精打发走,正巧文青钰也离开。 钟灵毓抬脚朝老板走过去。 老板见她,如见亲人,一把搂住,“灵毓,你这个鬼丫头,真是我的福星。文青钰刚过来了,她不仅答应帮着宣传,模特费用也低廉,这都是你的功劳。” 这功劳,钟灵毓揽得心虚。 她尴尬笑了笑,“这样好啊,恭喜老板。” 老板高兴,给钟灵毓包了个大红包,“你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办事妥当机灵,等我把最近的事忙完,这铺子里的事,都交由你管着,分红也少不了你的。” 单管一个店铺,可是肥差。 工钱高,还有分红。 钟灵毓接过红包,弯着眼睛笑道:“多谢老板赏识。” 如此,最多再过四五月,若铺子生意好,她就能攒够钱。 到时候母亲再养好病,她就能带母亲离开云城。 也就能摆脱沈怀洲那个魔鬼。 等下工,她一定要把这好消息,分享给母亲。 老板笑了笑,“我今日,要去忙活给文小姐照相的事,铺子就托你照看了。” 钟灵毓应道:“老板慢走。” 揉了揉钟灵毓的小脑袋,老板提着手袋,哼着小曲儿离开。 钟灵毓跟另外几个新聘用的女工,守在店铺。 她负责差遣打点。 上午顾客逐渐多起来,一直忙到中午,钟灵毓伸了伸懒腰,和另一个女工交班,打算去吃饭。 她饿极,行色匆匆,却在门口,不小心撞到人。 钟灵毓刚要道歉,对面便骄横道:“钟灵毓,你没长眼睛?” 声音如此耳熟。 一抬眸,钟灵毓就看见,霍凡纾趾高气扬站在她面前。 “原来是霍小姐。”钟灵毓笑了笑,“来买衣服?” “买衣服?”霍凡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们铺子这些货,全扫下来,也不及我身上这件风氅值钱,还入不了我的眼。” 钟灵毓哦了一声,“失陪。” 霍凡纾拦住她,“不许走。” “霍小姐有事?” “我没事找你做什么,去那边聊。”霍凡纾指着一家咖啡厅。 钟灵毓笑了笑,“那里的吃食可不便宜,霍小姐付钱吗?” 霍凡纾满心鄙夷,“知道你小门小户出身,不指望你付钱。” 不用付钱,白吃白喝,钟灵毓没有不去的道理。 她也没客气,点了很多蛋糕。 还让侍者单独打包一份,打算给母亲带回去。 霍凡纾总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发生过,但又想不起来。 她面露鄙夷道:“你还真会占便宜。” 穷酸! “您花钱,伸手跟家里要,便有。我不及霍小姐您家世优渥。”钟灵毓神色不改。 霍凡纾没听出话中的讽刺,还得意说:“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奉劝你,离怀洲远点儿。” 原来是为着沈怀洲的事。 钟灵毓放下叉子,面色淡淡,“霍小姐以为我不想?” “你什么意思?”霍凡纾蹙眉。 “说句让霍小姐不爱听的话,并非我不想,而是少帅一直纠缠。如果霍小姐能让少帅收心,我亦感激不尽。” 霍凡纾当即怒了,“你这是在讽刺我?” 钟灵毓吃了口蛋糕,“霍小姐,我只是在跟你开诚布公。” “呵!”霍凡纾冷笑,“你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说不想攀附权贵,把我当傻子骗?” 钟灵毓撑着下巴,“攀附权贵,也要有命攀,霍小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霍凡纾听不懂。 钟灵毓没再拐弯抹角,“严舂昌企图强暴我的事,是霍小姐在背后指使的...” 霍凡纾做贼心虚,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有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钟灵毓没理会霍凡纾的慌张,继续说:“因为少帅,霍小姐暗中派严舂昌毁我清白。江综睿也同霍小姐一样,因着与少帅有仇,对我虎视眈眈。偏偏少帅只是图我一时新鲜,若哪天少帅厌弃了我,霍小姐觉得,我该是什么下场?” 霍凡纾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如果霍小姐摆在我这样的位置,你又会怎么做?” 问完,钟灵毓耐心等着霍凡纾的回答。 趁着这空隙,她又点了一块蛋糕,慢条斯理地吃着。 约莫五分钟,霍凡纾才说:“若我是你,要么孤注一掷,拼尽全力勾引怀洲;要么尽快脱身,远离是非。” 钟灵毓空出嘴说话,“但我做不到孤注一掷。就像霍小姐说的,我小门小户出身。先不提江综睿那边,霍小姐这边,我也无力抗衡。只为了家人,我也不可能死扒着少帅不放,我只求一个安稳。” 霍凡纾又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钟灵毓的话。 她狐疑道:“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对怀洲动心?” 钟灵毓笑了笑,“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霍凡纾思索片刻,暂时选择相信钟灵毓的话。 她再三警告,“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自然!”钟灵毓颔首。 霍凡纾凝视她半刻,才起身说:“如此,三日后,是我和怀洲的订婚宴,遍请名流前来。钟小姐若不嫌弃,可携家人来参加。” 钟灵毓拆穿她,“霍小姐这样做,无非是想向我炫耀,但到时候膈应的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你倒是敢说。”霍凡纾冷哼一声。 钟灵毓起身,“那我就先祝霍小姐和少帅两心相悦,百年好合。” 霍凡纾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我要借你吉言了?” “霍小姐出手大方,请我吃饭,我也不是不识趣儿。” 钟灵毓既恭维,又谦卑。 令霍凡纾很是受用,她上下扫了钟灵毓一眼,“你是个聪明人。” “霍小姐要比我聪明得多。” “罢了。”霍凡纾也起身,“你这么识趣儿,我也不好再为难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随后,她让随从付完钱,转身离开。 钟灵毓吃饱喝足,也回了成衣铺,然而走到半截,就被人拦下。 她蹙眉,“李副官?” 李副官恭敬道:“钟小姐晌午好,少帅请您去国泰香宴一同用午饭。”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让别人陪少帅吃饭吧。”钟灵毓转身就走。 李副官上前拦住,“钟小姐,您别为难我这个传话的。” 钟灵毓道:“我没想过为难您,但您可没少坑我。” “什么?” “第一次,我找您借钱,您不借便不借,还把我骗到少帅那儿;第二次,是文小姐的事,我拿钱找您帮着牵线,您可倒好,又把事情捅到少帅那里。” 李副官挠了挠头,“我替少帅办事,这事情哪能不跟他汇报,您见谅。” 钟灵毓叹气,“罢了,我要回去了,劳烦你告诉少帅,我已经吃完饭,就不陪他了。” 把钟灵毓带到国泰香宴,是沈怀洲的命令,李副官身为军人,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他说了句得罪了,大手一挥,就命人把钟灵毓掳进了车。 钟灵毓气得不轻。 真是什么样的上司,出什么样的下属。 简直是土匪窝子。 ------------ 第35章 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车子很快行驶到国泰香宴。 这次,钟灵毓没做无用挣扎,老实跟着李副官,上了楼。 她被推进一个包间,包间里,只有沈怀洲一个人。 沈怀洲正在抽烟,瞧见她,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钟灵毓捏了捏手指,挑了张离沈怀洲最远的椅子,“我坐这里就好,少帅你有事就说。” 她不过来,他干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沈怀洲长臂搭在她椅后,偏头问:“方才跟霍凡纾,在一起吃饭?” 钟灵毓愣了片刻,悠忽瞪大眼睛问:“你派人跟踪我?” 说是跟踪,其实也算不上。 只是上次严舂昌的事情,沈怀洲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他派了两个人,保护钟灵毓的安全。 她的行踪,他了如指掌。 笑了笑,沈怀洲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捻起她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把霍凡纾哄得挺开心,钟灵毓,你倒是有本事。” 钟灵毓后颈发凉,“她来找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了几句话?”沈怀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你...你一直在监听我。”钟灵毓惊讶瞪大眼睛。 沈怀洲轻笑,他抬手把她抱在腿上。 有力的胳膊,圈禁她的腰肢,低头瞧着她的小脸说:“我的女人,原来盘算着要逃出我的手掌心,你觉得,你能逃到哪儿去?” 钟灵毓牙齿打战,壮着胆子,颤声说:“沈怀洲,我讨厌死你,我一定要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 轻笑一声,沈怀洲握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真胆大,不怕我把你腿打断?” 钟灵毓脊背蹿上凉气,哆嗦着说:“我...我不怕,你敢毁了我,我就敢杀了你。” 沈怀洲指腹划过她的脸,眯着眸子说:“那你便逃一次试试。你若能杀我,算你的本事。杀不掉我,我就把你腿打断,再把你关进笼子里,如何?” “变态!”钟灵毓眸中闪着泪花,有些绝望。 感受到她的胆怯,沈怀洲眉心松懈下来。 他的女人有异心,需要适当敲打。 得让她生出忌惮,才不敢轻易逃跑。 当然,点到即止。 吻了吻她的唇,沈怀洲转移了话题,他问:“上次我送你的猫,喜不喜欢?” 钟灵毓红着眼眶,喉间发哽,“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全都不喜欢。” “难伺候。”沈怀洲恨不得打她的嘴。 钟灵毓很想啐他一口。 当然,只是想想,她不敢,怕再惹恼他。 她一个正常人,豁不出去跟个疯子较劲。 于是,钟灵毓没再说话。 她被沈怀洲,抱在腿上吃饭。 沈怀洲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她唇边,“要不要尝尝这个,这家店子招牌。” 钟灵毓推拒,“我不要。” 他轻轻拍了拍她肚子,“点心吃多了,圆滚滚的,再吃,确实要撑着了。” 钟灵毓拉着一张死人脸,“少帅,我还要去做工。” “等我吃完,吃完送你。” 沈怀洲说一不二。 钟灵毓没办法,只好耐心等着,她等的发燥。 好在没耽误。 沈怀洲按时把她送了回去,他摸了摸她的脸,“这几日我忙,过几日...” “少帅慢走。”钟灵毓立刻打断他,利索下了车。 她忙不迭跑进铺子,等沈怀洲离开,才松了口气。 傍晚下工,钟灵毓迫不及待回家,跟母亲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云素清把钟灵毓抱到怀里,“我的宝贝,我真以你为荣。” 钟灵毓笑开了花。 她在云素清怀里蹭了蹭,假意哼了声,“母亲应该再想想其他的话,夸夸我呢。” “你这小猴子。”云素清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陈嫂端药过来,笑道:“这都到出阁的年纪,大小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在夫人怀里撒娇,这样可不行。” 钟灵毓抱着云素清,没有撒手,“上次听母亲说,陈嫂您女儿病了,现下可好些了?” 陈嫂脸色发白,手里的药,险些打翻。 钟灵毓急忙起身扶了一下,陈嫂的手很冰凉。 她把药稳稳放在桌上,低声道:“陈嫂,您女儿那边,是不是不太好?” “大小姐,我...”陈嫂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云素清忙把她拉过来坐下,“芍月,你我多年主仆情分,你女儿情况不好,还要瞒我?” “夫人莫急。”陈嫂道,“我女儿那边,只是摔断腿,没什么大碍。” “真的?”云素清不太放心地问。 陈嫂点头,“真的。” “没大碍就好。”想了想,云素清将自己发髻上的一支素银簪子,递给她,“这首饰,能当些钱,你得空去趟典当行,换了钱,给你女儿买些补品,当是我的一番心意。” 陈嫂颤颤巍巍接过,眼里雾气更浓。 她垂着眸,不说话。 钟灵毓又递来一百块钱给她,“陈嫂,还有这个,您拿好,总有用到的时候。” 陈嫂盯着钱,神色发怔,慢半拍抬眸。 泪水顺着她眼角滚落,她喃喃道:“大小姐,这钱...我不能收的。” “陈嫂还要跟我客气吗?”钟灵毓执意把钱塞给她。 陈嫂却像是被烫到,弹坐而起,“这钱我真的不能收。” 她后退几步,慌张道:“麻烦大小姐服侍夫人喝药,我...我去收拾厨房。” 一百元钞票的一角,耷拉下来,到底没送出去。 钟灵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云素清道:“她不要就算了,你先把钱收回去。到时我旁敲侧击,她若真缺钱,我再想办法把钱给她。” “这样也好。”钟灵毓没再纠结,“母亲,喝药吧。” 云素清喝完了药,便躺下去睡了。 钟灵毓安顿好母亲,去了厨房,找陈嫂谈,“我知道您心里有事,您不愿意说,我也不逼您,但您算我半个母亲,我心里是很尊敬您的,您别怕麻烦我。” 陈嫂垂眸,手掌攥得发红。 她什么也不肯说,钟灵毓也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抱了抱陈嫂,转身上楼。 一夜安睡。 翌日一早,钟灵毓照常去给母亲问安。 她敲了几下门,耐心候着。 但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 母亲习惯早起,这个时间,不可能还没起来。 钟灵毓心里突然闷疼。 她赶紧去库房找了钥匙,推门而进。 看到眼前一幕,钟灵毓吓傻了。 ------------ 第36章 云素清病危 厚重帘子,隔绝晨起的暖阳。 房内一片昏暗。 只有缝隙溢出的一束光,铺陈在床上。 云素清微歪着头,唇角的血,洇湿了半只枕头。 血色刺目,脸苍白如纸。 形如枯槁。 “母亲!”钟灵毓崩溃大吼,扑跪在床边,摸着云素清的脸,“母亲,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母亲!” 手止不住地发抖,钟灵毓摸着满手的血,她大哭喊道:“陈嫂,我母亲出事了,你快来啊!” 陈嫂推门,见到眼前一幕,她腿下一软,顿时跌倒在地。 钟灵毓呼吸的频率乱了。 她连滚带爬,跌倒在陈嫂面前,颤声道:“照顾好我母亲,我去找医生,母亲绝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她起身,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叫不到黄包车,钟灵毓徒步跑到街上。 拖鞋掉了一只,她干脆提着裙子,光着脚在石子遍地的街上狂奔。 众人以为她是疯子,皆避而远之。 钟灵毓顾不得脚心的刺痛,边哭边跑。 没跑多远,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突然顺着汽车窗户,叫住她,“小姐,需要帮忙吗?” 脚步一顿,钟灵毓白着一张脸,焦急道:“先生,我母亲突然吐血,我要找医生给她治病,求你带我去街上的中药铺。” “上车吧。” “谢谢,谢谢!” 钟灵毓感激涕零。 有车子,很快到了中药铺,钟灵毓跌跌撞撞下了车,去找那位老中医郭先生,却寻不到。 “这里的掌柜呢?”她扒着柜台,急得红了眼。 “我们掌柜出去看诊了,我记得,您是钟小姐吧,我师傅一直在照料您母亲的病。” 这个人有些眼生,但母亲危在旦夕,钟灵毓来不及多想,“是的,有没有办法尽快联系到郭先生。” “郭先生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不过我是他徒弟,您母亲的脉案,我看过,不如我跟您走一趟。” 郭先生回不来。 再找其他中医,也不了解母亲病情,钟灵毓忙扯住他,“那就劳烦小师傅了。” 他们又坐上长衫男子的车,回了家。 钟灵毓匆匆向长衫男子道谢,便和小师傅径直进去。 小师傅又是把脉,又是施针。 云素清状况慢慢好转,呼吸也趋于平稳。 钟灵毓抓着母亲的手,无力瘫软在地上,她怔怔盯着云素清昏迷的脸,问:“小师傅,上次我问过郭先生,郭先生说,如果按照他的药吃,不久后,我母亲的病便会痊愈,可我母亲怎么会吐血呢?” 小师傅叹了口气,“郭先生开的药,确实没问题,但夫人身子骨突然发虚,一时抵抗不住药性,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吐血状况。” “那怎么办?”钟灵毓满脸慌张,“劳烦小师傅想想办法,救救我母亲。”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种药能救您母亲。” “是什么?” 小师傅说:“温血草。” 钟灵毓呼吸不畅,“那您的铺子里有吗?我买,多少钱我都买。” “这种草药,有价无市,必得去云城东边,那座如砚山中寻。只是温血草长在山崖边,很危险。” 再危险,钟灵毓也要去找。 她咬了咬唇,拉过陈嫂,“我去找,我母亲就劳烦您照顾了。” “好的,大小姐。”陈嫂声音发颤,手哆嗦了一下。 安顿好家里,钟灵毓一刻没耽搁,带好行囊,准备出发。 想到正门车流不多,她从后门离开,找了辆黄包车,匆忙赶路。 路途颠簸,黄包车又慢,钟灵毓早上出发,傍晚才到。 山里面雾沉沉的,飞鸟叫声响彻云霄,有些凄凉。 钟灵毓脚下全是血,忍着痛,一步一步爬上去。 所幸这山不算陡峭。 临近太阳落山,钟灵毓终于爬到山顶。 可是... 山顶光秃秃的,莫说那个小师傅描述的还血草,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钟灵毓心寸寸往下沉。 她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继续找。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枪响,猛然打破寂静。 钟灵毓猛地转过头,便见到她身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保持着扬刀的姿势,直愣愣倒在地上。 黑衣男人额间,是血淋淋的洞口,暗红的血喷涌而出。 钟灵毓瞳孔微缩,视线渐渐从黑衣男人身上,转到远处的身影。 “江综睿?” 看清来人,她喃喃一声。 江综睿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靠近,“你在这种地方,是想被杀,还是想自杀?” 钟灵毓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早上看见你,正好我无聊,就跟了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来这么远的地方。” 说完,江综睿把枪收起来,踢了踢死掉的黑衣男人,“他方才,绕到你身后,想把你推下悬崖。” 钟灵毓怔怔地不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端端来山里找草药,为何会遭人暗杀。 抬手扯下男人脸上的黑布,钟灵毓手颤了一下。 这个人,不是白日给她母亲来看病的那个小师傅吗? 胸口剧烈起伏,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钟灵毓脑子里乱得很,难以理清。 江综睿问她:“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还被人追杀,得罪什么人了?” “我来找温血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钟灵毓彻底乱了,她揉了揉头发,几近发疯。 母亲突然发病,关键时刻,郭先生却不在。 而那个自称是郭先生徒弟的小师傅,来给她母亲看病,让她来山里找温血草,又跟她来到山上,想把她从悬崖推下去。 钟灵毓不知所措瘫在地上。 江综睿蹙眉,“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这如砚山会长草药。再者,温血草也像杜撰的名字,我看过几本医书,就没见过有草药叫这名字的。” 钟灵毓脑子里闪过什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不行,我必须赶紧回家。” 江综睿难得没捣乱,“我车在下面,一起回去。” 钟灵毓拖着一脚的血,跟他下了山。 刚到半山腰,钟灵毓一把拉住江综睿,躲到一个凸起的小山丘后。 江综睿刚要抱怨,钟灵毓捂住他的嘴,小声道:“有人来了。” ------------ 第37章 生死之时 山脚下,十来个模糊的影子,举着火把正上山。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钟灵毓看清为首一人的样貌。 秃脑壳,浓眉毛,山羊胡须,短脖子,正是云军第七师师长,赵崇信。 他曾在半月前,因为武器被劫的问题,和沈怀洲叫过板。 钟灵毓记挂母亲,可即便心急如焚,也不敢贸然出去。 她曾听沈怀洲说过,这赵崇信,可能是个叛徒。 他这么晚来这座荒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赵崇信的声音,慢慢传来,“后日,沈怀洲那混账小儿,要和霍家长女订婚,咱们在这山上暗藏的武器,也够多了,到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云城,轻而易举就能抓在手里。” 他得意一笑,“到时,我非得让沈家父子,从我胯下钻过去,我也算是忍够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声音渐行渐远。 钟灵毓拽了拽江综睿的衣服,小声道:“走!” 江综睿一抬脚,枯枝断裂的清脆声,猛然响起,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 “谁?”赵崇信大吼一声,举着火把折返。 钟灵毓咬了咬牙,揪过江综睿,当机立断,“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赶紧下山!” 江综睿懊恼自己的不当心,他咬牙道:“一起跑,或者我引开他们...” “听着!”钟灵毓打断他,“你下山后,去做两件事。第一件,去洪北街14号洋房,把我母亲送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 第二件,去找沈怀洲,说赵崇信要造反,埋了武器在山上。办完这两件事,你再来救我也不迟。” 江综睿和钟灵毓,虽然交情不深,可他做不出把钟灵毓丢下的事情。 他严肃道:“我引开他们,你去也是一样。” “我的脚已经烂了,下山也跑不快,我也不会开车。” 瞧见火把越来越近,钟灵毓焦急不已,用力推搡着江综睿,“你快走,不然被人发现,全都跑不了。” 江综睿狂躁地抓了抓头发,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钟灵毓从腰间抽出勃朗宁,从另一个方向,一瘸一拐地跑开。 她身形娇小,在黑夜中不显眼。 赵崇信只能循着声音,进行地毯式搜查。 钟灵毓的脚,已经痛得没知觉。 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母亲的挂念,让她异常坚强果决。 她四处躲避,不断周旋。 这时,火光越来越近。 钟灵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躲在一棵枯树后,抬起勃朗宁,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对着光源处,放了一枪。 远处传来混乱不已的声音,“小心,贼人手里有枪。” 钟灵毓捡起一颗石子,朝着山上扔过去,然后迅速往山下逃。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钟灵毓无力地倒在地上。 她脚下的鞋都磨破了,血顺着破洞的地方渗出来,极为骇人。 已经没力气了。 钟灵毓眼前一片模糊,而火光,却越来越近。 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好不甘心。 有人要害她们母女俩,而母亲如今还病卧在床,她怎么能死。 不能死。 绝不能死! 她还要照顾母亲。 母亲没有她,会伤心死的。 钟灵毓把自己的手,咬破了血。 疼痛支撑着意识,她扶着一棵枯萎的大树,身形不稳地起身,又跌跌撞撞继续朝山下走。 “师座,找到人了,在那儿!”身后传来令人绝望的声音。 钟灵毓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轻笑一声,或许要葬身在此了。 母亲可怎么办呢? 江综睿那混账东西,应该会稍微发一发慈悲,帮她照顾吧。 远方传来枪声,钟灵毓眼前一片乌黑,不省人事晕倒在地。 * 一片黑暗中,钟灵毓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不远处升起一团亮光。 母亲躺在床上,一个人拿着刀,朝着母亲的心脏捅下去。 钟灵毓心脏停跳半拍,起身大喊道:“不要!” 一睁眼,那可怕的画面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白茫茫的一片墙,还有刺鼻冰冷的消毒水味儿。 她大口呼吸着,面上满是惊恐。 沈怀洲推门而进,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灵毓?” 钟灵毓猛然转头望过去,眼泪顺着脸颊一流而下,她怔怔盯着他,“沈怀洲...” 沈怀洲把她抱在怀里,“已经没事了。” 昨夜,江综睿突然闯入军政府,说赵崇信要造反,还埋了武器在如砚山。 且钟灵毓在那座山上,正遭到赵崇信的追杀。 他听到消息,立刻带人围剿了赵崇信。 犹记得昨晚,他赶到山脚下。 黑暗中,钟灵毓朝他走来。 她一身灰白,皱巴巴的衣服上,染上刺目的红,脚下拖着浓浓的血迹。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月光从乌云中探出头。 一片皎洁的光,描摹着她坚毅的脸,那双黑如宝石的眼眸,比星宸还要耀眼。 在黑暗中,她拿着枪,在危机中同敌人周旋了这么久。 她如此临危不惧。 既顽强,又坚韧,令他意想不到。 这是他的女人。 沈怀洲将她紧紧搂住,手止不住地发抖。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摸着她的乌发,重复地说:“还好,你没事,老天保佑你...” 钟灵毓茫然侧着身,贴在沈怀洲胸口处。 门咔嚓一声响,江综睿走进来,他全身力气倾泻,心有余悸道:“钟灵毓,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就好。” 他有些腿软,坐在沙发上。 钟灵毓这才搞清现状。 江综睿找到了沈怀洲,沈怀洲及时赶到,把她救下,然后又把她送到了医院。 钟灵毓猛地从沈怀洲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走向江综睿,“我母亲呢?” 江综睿说:“还在手术室抢救。” 钟灵毓顾不得脚上的疼,拉开门跑出去。 还没走几步,她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下一秒,便落入强壮有力的臂弯。 她下意识抬眸。 沈怀洲垂首,吻着她的额头,“我抱着你去,别急,嗯?” 他环抱着钟灵毓,朝手术室方向走去。 刚到门口,手术室的灯,灭了。 钟灵毓被沈怀洲慢慢放到地上。 门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医生的身影,近在咫尺。 钟灵毓慌张地捉住医生的手,“医生,手术应该成功了吧。” ------------ 第38章 药有问题 医生扬起笑意,“手术成功,只是夫人身子虚,最近只能先由医护人员照看,过几日家属才能探视。” “多谢医生。”钟灵毓捂着唇,喜极而泣,“多谢您救我母亲。” 她心有余悸,双腿瘫软,顺着墙壁往下滑,险些哭出声。 沈怀洲抱起她,往病房走。 钟灵毓摇头,“我要等我母亲出来。” 他便抱着她,在一旁等待。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云素清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她唇色发紫,状况看起来很差。 钟灵毓眼巴巴看着母亲,却不敢碰。 沈怀洲带着她,跟云素清一起去病房。 只是到门口,他们就被医护人员截下来。 窗户中间有玻璃,钟灵毓扒在上面,望了很久。 她盯着云素清的胸口,见起伏平缓,心里的担忧,才悄悄放下。 “你该回病房休息了。” 不顾她挣扎,沈怀洲将她送了回去。 江综睿买来了花,放在床头,一本正经道:“多谢你。” 钟灵毓躺在病床上,闷声说:“不用,你也救了我,扯平了。” 沈怀洲蹙眉,连人带花,把江综睿从医院丢了出去。 江综睿骂骂咧咧,被一干卫兵扯着腿脚,腾空荡了几下。 卫兵们手一撒,他屁股重重摔在医院大门口的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李副官嘿嘿笑道:“二少,真是得罪了。” 得罪完才说这种屁话,江综睿真想毙了他。 他骂了几句,又往楼上病房看了几眼,才冷着脸,开车离开。 李副官回去复命,说已经把江综睿赶走了。 沈怀洲嗯了声。 “少帅,还有...”李副官欲言又止。 沈怀洲给钟灵毓盖好被子,跟他去了外面。 他烟瘾犯了,点了根雪茄,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说。” “明日是您和霍小姐的订婚宴,家里还有事需要您操持。” 沈怀洲指尖微顿,慢条斯理说:“赵崇信要反,订婚宴取消。” “可是,霍家人都要来了...” “怎么,我跟谁订婚,你要替我做决定?”沈怀洲冷冷逼视他。 李副官吓得哽住,赶紧低头,“少帅,我待会儿就去办。” 沈怀洲深深吸了一口烟,碾灭,“派去保护灵毓安全的那两个人,让他们各领四十军棍。” 四十军棍,打在身上,没有十天半月,起不来床。 李副官忍不住求情,“少帅,他们保护钟小姐不周到,是他们的错。可这是有原因的,当时钟小姐去如砚山,估计是从后门走的,兄弟们一时不察...” 沈怀洲声音狠戾,“她能回来,算你们命大,我看你们脑袋都想搬家!” “少帅息怒,我这就去安排。” 李副官白着脸,再不敢忤逆一句,匆匆离开。 沈怀洲折返。 推门时,床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她皮肤苍白,近乎透明,娇弱的身子陷入枕席里,像个一碰就碎的布娃娃。 他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绸缎似的滑,只是轻轻攥在手里,好像就轻而易举,把心填满了。 沈怀洲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握紧她的手,又轻轻放在颊边。 柔软,渐渐有了温热。 她的手心,还有伤口磋磨出的粗糙。 这是她顽强的勋章。 这是他的小女人。 她从生死之间,靠自己的力量捡回一条命。 沈怀洲一直觉得,女人只是依附于男人的脆弱生物。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的灵毓,坚毅果敢,不输于男儿。 她真好,好得让他想永远把她锁在身边。 沈怀洲吻了吻她的手心。 他想,一定是老天看他的心空旷太久,所以才让灵毓这丫头,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沈怀洲再次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之前的占有和玩弄,多了几分虔诚和怜爱。 他趴在她床边,睡熟了。 钟灵毓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手上刺刺的痛痒。 低头一瞧,沈怀洲正窝在她臂弯里,趴着睡觉。 他一双大长腿,几乎无处安放。 钟灵毓感激他救了她,但想到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那点儿感激,便被淡淡地疏离,埋没了。 她抽回手,去摸床头柜的水。 沈怀洲惊醒,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别乱动。” 他把水递过来,用勺子喂给她喝。 钟灵毓觉得太夸张了,她只是脚受伤,手没事,弄得她好像残疾了一样。 “我自己喝。”她把水杯接过了,一饮而尽。 沈怀洲把空杯子放回柜上,看着她缠着绷带的脚,“还疼不疼?” “皮肉伤而已。” “傻东西!”沈怀洲捏她的脸,骂道,“好端端去那山上做什么去,不要命了?” 钟灵毓扯谎,“迷路了。” “路能迷成什么样,能迷到山上去?” 钟灵毓随意找话,搪塞了过去,“若非我迷路,偶然发现赵崇信的行迹,你又怎么知道他在山上埋了武器?” “感谢钟小姐。”沈怀洲轻笑一声。 “不用谢,只要少帅你以后别再缠我,好好跟霍小姐订婚结婚过日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话落,沈怀洲脸骤然沉了下去。 钟灵毓心里直打鼓。 她不敢看他,慢慢别过头,假装看着窗外。 半晌,沈怀洲捧过她的脸,笑道:“一醒来就胡说八道,不缠着你,我还怎么疼你?” 钟灵毓理所当然往床事那方面想。 她气极,红着脸说不出话,最终只是委屈地转移了话题,“我要去看我母亲。” 沈怀洲又抱着她去。 中途,沈怀洲有事,去军政府了。 他派了几个人,在病房守着,不让人靠近。 钟灵毓确认母亲安好,回了病房。 她叫人进来,嘱咐卫兵帮她办几件事。 卫兵为难,“可是少帅吩咐,让我们在这儿好生照看您。” 钟灵毓微微掀眸,“你是少帅派来监视我的,还是来保护我的。” 她目光发冷。 卫兵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气场。 他赶紧敬礼,“放心,钟小姐,我一定把事情办到。” 钟灵毓语气恢复平和,客气道:“劳烦您了,务必将郭掌柜,还有家里的药罐,秘密带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傍晚,事情办妥。 郭掌柜站在病房,颤颤巍巍,搞不清状况。 看他的反应,母亲突然吐血的事,大概与他无关。 钟灵毓让人将药罐递给他,“郭先生,昨日我母亲突然吐血,我怀疑您给的药方不对,这是我常给母亲熬药的罐子,还弄了些药渣回来,劳烦您看看。” 郭掌柜冷汗直流,赶紧把药罐接过来。 他仔细查看了下药渣,眼睛顿时瞪大,“这...这药的分量不对!” ------------ 第39章 云素清之死 钟灵毓拳头微紧,“怎么说?” “其中有一味药,我只加了少量进去,然后同其他药掺和着,由我包好当面交给您。可这药渣里,这味药的量加重,喝久了,会对心肺功能有影响,而令堂体虚,断断受不住这凶猛的药性。”郭掌柜擦着冷汗解释。 中医的事,钟灵毓不懂。 不过还好,母亲及时被送来医院。 她一阵后怕。 “郭先生是否有个徒弟?”钟灵毓回忆那个小师傅的长相,和郭掌柜描述一番。 郭掌柜否认,“我是有个徒弟,但早年已出师,不在我身边,钟小姐您说的那人,是临时来帮工的小伙计。” 临时帮工? 真相,似要拨开云雾。 钟灵毓差人将郭掌柜送走,又派卫兵,前去陈嫂的住处。 是夜,卫兵再次折返,他表情不对劲。 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钟灵毓问:“陈嫂呢?” “钟小姐,您让我找的陈嫂...上吊自杀了!” 砰! 手中的杯子脱落,撒了一地的水,玻璃四分五裂。 钟灵毓眼眸呆滞,“自...杀?” 卫兵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到那儿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我还发现这个,纸被水浸了,透着您名字,想必是写给您的信。” 钟灵毓颤着手,接过,打开。 字迹歪歪扭扭:灵毓小姐,是我对不起您和夫人,但我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钟灵毓手指微蜷,纸张被捏的逐渐发皱。 所以,是陈嫂干的。 她给母亲的药,动了手脚,然后畏罪自杀。 钟灵毓思绪混乱。 她攥着那张纸,慢慢蜷紧身体,眼眸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砸落到膝盖。 分不清是恨,还是悲伤。 一直看着她长大的陈嫂,自杀了。 那个自称是郭先生徒弟的帮工,也被江综睿一枪毙了。 线索中断,找不到幕后黑手是谁,而母亲还没醒过来。 钟灵毓一时间,不知道该要顾哪头? 她抓着头发,头皮撕扯的疼痛感剧烈,才慢慢冷静下来,“你去的时候,陈嫂家里,有没有别人?” 卫兵摇头,“没有。” “陈嫂有个女儿,劳烦你去找到她。” “好。” 钟灵毓埋在被子里,浑身发抖。 半夜,沈怀洲风尘仆仆来到医院,他去拉她的手,感受到她在颤,“冷了么?” 他脱了外衫躺上来,紧紧搂着她。 钟灵毓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她没说话,埋在他怀里,渐渐昏睡。 翌日,钟灵毓还在睡梦中。 有人推她。 她睁开眼睛,便听到沈怀洲沉声道:“你母亲情况恶化了。” 脑子里轰隆一声,钟灵毓眼前一片浓白。 身体发着抖,她推开沈怀洲,赤着脚,一瘸一拐跑到病房,正看到云素清被推进手术室。 云素清嘴唇紫红,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在抽搐。 钟灵毓吓得腿软了下去,险些晕倒。 沈怀洲及时扶住她。 钟灵毓难以相信,“母亲昨日刚从手术室出来,那时还好好的...” 沈怀洲抱着她,“会没事的。” 钟灵毓没有反应,只是发愣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时间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钟灵毓来说,都是凌迟。 叮咚! 灯灭了。 钟灵毓突然心脏一疼。 医生从里面出来,看了看钟灵毓,摇头叹息,“抱歉,我们...尽力了!” 寒风呼啸,吹开了走廊的窗,将医生的声音,撕裂成两半。 钟灵毓耳边,尽是不真切的轰鸣声。 窗户撞在墙边,声音有些突兀。 她突然笑了声,“沈怀洲,我耳朵可能在被赵崇信追杀的时候,受伤了,为什么会出现幻听呢?” 沈怀洲抿唇,将她搂紧。 “我眼睛也不好使了,刚才出来的那个,肯定不是医生。” 她低声喃喃,“手术室外面的灯也坏了,再等一等。” 这时,手术门被彻底打开,白布盖着的躯体,安睡在病床上。 钟灵毓愣愣地看过去,瞳孔渐渐瞪大。 她顿时满脸躁意,抓住沈怀洲的手,恳求道:“我肯定是做梦,把我打醒,用力把我打醒。” 沈怀洲沉默,他把她的头,紧紧按在胸口。 钟灵毓大脑缺氧,泪珠顺着眼角,慢慢滑下来。 她把唇咬出了血。 痛感很真实,真实得令人慌张。 钟灵毓再次鼓起勇气看过去,还是那个画面:母亲唇色青紫,被一张白布盖着,没有声息。 身体逐渐发僵,四肢都不像自己的。 钟灵毓狠狠推开沈怀洲,狼狈地扑倒在旁边。 她把手指放在云素清鼻子下方,“还有气的,我母亲还有气,来医生救救她啊!” 没人应,一片寂静,凄清而冷寂。 医护人员的眼里,充满同情。 钟灵毓眼底的希冀,慢慢暗淡,直至不见。 渐渐的,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声音,从喉咙抽出。 机械苍凉的哭嚎,顿时响彻整个走廊。 钟灵毓努力去抓住云素清的手。 很冷,比冰还要冷。 可前天,这双手,还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母亲的话,犹在耳边清晰,“我的宝贝,母亲以你为荣。” 母亲叫她宝贝,还紧紧搂着她。 她迫不及待把云素清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那只手,却无力地滑落。 钟灵毓失去了所有的声音,连同哭声,也被风带走了。 她呆滞地望着母亲安睡的脸,身体像雕塑一样,又冷又僵。 沈怀洲蹲在地上,把她抱起来。 钟灵毓没有反应,眼里也失去了神采,只有手还在无意识地用力,扯着云素清的手,没有放开。 沈怀洲去掰她的手,却掰不开。 她的手,也凉得刺骨。 突然,钟灵毓精神一震,“有温度了,我母亲手有温度了,她可能还活着。” 那是沈怀洲的手。 沈怀洲的手很烫,让她分不清温度是哪里来的。 钟灵毓又挣扎,扑在床边,紧紧抱住云素清,“母亲,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沈怀洲去抱她。 她挣扎激烈,固执地觉得,云素清还能醒过来。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人已经死了,沈怀洲不能放任她继续这样。 他伸手,点了她的穴位,她瞳孔一震,慢慢闭上了眼。 整个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从病床上滑落。 沈怀洲接住她,随后吩咐李副官,去安排云素清的后事。 钟灵毓昏睡了三天三夜,她醒来的时候,沈怀洲正坐在床边。 她急忙抓住沈怀洲的手,“沈怀洲,我做了好可怕的梦,还好我醒过来了,我母亲在哪儿,你带我去找她。” ------------ 第40章 她要走,他不让 沈怀洲坐在床边,拿风氅,将她裹了起来,“我带你,去找你母亲。” 钟灵毓难得乖巧,抓着他的胳膊,随他一起离开医院。 他开车,带她去了一座墓园。 空气中弥漫着燃尽的灰尘,钟灵毓退怯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节节后退,不愿接受现实。 沈怀洲能理解她。 他失去母亲时,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她。 只是,人总要往前看,有些坎坷,靠别人是迈不过去的。 沈怀洲扶着她的腰,推她往前走了几步。 钟灵毓被迫站到一处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母亲的名字。 她呆滞片刻,忽地抱紧墓碑,嚎啕大哭。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墓碑上。 雾气被雨丝洗刷,渐渐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哀痛的哭嚎声,随着雨声停止,趋于平息。 钟灵毓扶着墓碑,跌跌撞撞起身,又不省人事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钟灵毓一片恍惚。 耳边有拖拉机,咕噜震动的声音。 迷迷糊糊抬手一摸,手心是毛茸茸的触感。 “喵——”小猫软软叫了声。 钟灵毓这才意识到,回家了。 洪北街14号洋房,她和她母亲的家。 只是好冷! 母亲把家里的温度,都带走了。 她没有母亲了。 钟灵毓将脸埋下去,枕头很快便洇湿一大片。 有人推门而进。 很快,钟灵毓落入男人的臂弯。 熟悉的皂香,清洌微凉。 她抬眸,男人英挺深邃的脸,近在咫尺。 沈怀洲将她捞出被子,“又哭了?” 钟灵毓敛起眼泪,“多谢少帅为我母亲找墓地,钱我会还你。” “说什么傻话?”沈怀洲不悦呵斥。 只是,她可怜极了,眼眸被泪水洗刷得一片清澈,像只被抛弃的奶狗。 心里的火,瞬间被浇灭。 他叹了口气,抱紧她,“以后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我见你也方便。” 钟灵毓用力推开他,怒瞪,“我不会当你的情妇。” “不是情妇。”沈怀洲否认。 “没有名分,不是情妇,又是什么?” 沈怀洲笑了,“你若想要名分,我想办法给你一个便是。” 想办法给? 钟灵毓冷笑,说得多牵强。 归根结底,这名分即便给了,也非正妻,顶多是个姨太太。 且依旧是个见不得光的姨太太。 和情妇,并没有分别。 母亲曾告诉她,要为人正室。 且为人正室,必要与心爱的男子,喜结连理。 她永远不会喜欢沈怀洲,而他从没尊重过她。 况且,沈怀洲,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他不是她的良人。 “名分,只是繁文缛节,不算什么。”沈怀洲继续说,“你只需要知道,以后我便是你的依靠。” “你不是。”钟灵毓直视着他,“我的依靠,只有母亲。” 她背过身躺下,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沈怀洲抚了抚她的肩膀,“你早晚会想通的。” “不会有那一天。”钟灵毓闷声反驳。 两人无声对峙,又很快弥烟消散。 身后渐渐没了动静,沈怀洲不知又去哪儿了。 钟灵毓怀里抱着猫,脑海里全是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 她下楼,去了母亲房间,收拾遗物。 一只大箱子里,是母亲给她做的冬衣,一件又一件,款式朴素,却很柔软。 就像母亲的手。 钟灵毓蜷缩在墙角,抱着棉衣哭泣。 哭累了,她便躺在床上睡。 半梦半醒间,能嗅到母亲身上的淡香,好像她还在母亲怀里撒娇。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将钟灵毓,从美梦中残忍地拉扯出来。 钟灵毓摸了摸脸上的濡湿,怔怔发呆,半晌才回神。 她擦干眼泪,拉门出去。 敲门的,是上次那个替她办事的卫兵。 卫兵行礼,低声说:“钟小姐,陈嫂的女儿找到了。” 身体一震,钟灵毓呼吸不稳,“在哪儿?” “在码头城桥的河里,刚捞上来,淹死多日,尸体都泡鼓了。” 钟灵毓脊背蹿上一股凉气。 “还有这个,从陈嫂女儿身上发现的。”卫兵从兜里,拿出一粒纽扣,“被她揣在兜里。” 钟灵毓将纽扣接过来。 这是一只珍珠纽扣,圆润饱满,是上等货。 陈嫂家境一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喜欢珍珠纽扣的,她忽地想起一个人:木登兰! 木登兰很喜欢珍珠,无论什么东西,但凡穿戴在身上的,总有珍珠的影子。 一团乱麻,逐渐捋直成一条线,在脑海里闪过:木登兰拿陈嫂女儿的命,相要挟,逼迫陈嫂下药,害死母亲。又安排药铺伙计,假意编造出温血草这种东西,引她上山,想把她推下悬崖... 虽然没证据,但木登兰,是唯一恨她们母女俩入骨的,她有害人动机。 钟灵毓眼里闪过滔天恨意,她压抑道:“劳烦你,这些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她用钱,封了卫兵的口。 而后草草吃了几口饭,上楼收拾行李。 沈怀洲傍晚回来时,洋房一片空旷。 他蹙眉上楼,推开卧室门。 钟灵毓刚要出来,险些跟他撞上。 她惊得后退两步。 沈怀洲的视线,定格在她右手的藤皮箱上。 他又环顾四周,卧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冷清得像没人住过。 眉宇染上躁意,他将她逼退到墙角,“去做什么?” 钟灵毓说:“这曾是你给我的房子,还有那些金银,我锁在库房里,给我母亲找墓地的钱,我也放在里面,算上猫咪,我一并还给你,你派人清点就是。” “你想走?”沈怀洲笑意发凉。 钟灵毓腰背僵直,“这房子,本是为了给我母亲养病,才找的。如今我母亲去世,我没理由待在这儿。” 沈怀洲钳制住她的双手,阴森道:“你当这里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藤皮箱重重砸在地上,衣物散落一地。 钟灵毓大怒,“我不是你的宠物,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沈怀洲眸色发沉,他沉默了会儿,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甩到床上。 床很软,摔得并不痛,钟灵毓反应过来时,沈怀洲已经站在卧室门口。 他沉声说:“你伤心过度,我不跟你计较,好好在这里反省。”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钟灵毓扑过去的时候,门已经被他从外面锁了。 她怒骂,“混账沈怀洲,开门!” ------------ 第41章 她服软诱惑他 任凭她如何拍门怒骂,外面都没反应。 但钟灵毓知道,沈怀洲肯定能听到她说话。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她态度软了下去,“少帅,我只是想回钟家,暂时不会离开云城。” 半晌,沈怀洲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进来,“暂时?” 是暂时。 等她回钟家,一点一点把木登兰处理掉,大仇得报,她就走。 可现在,钟灵毓哪敢宣之于口。 她轻轻拍门,口不对心地说:“少帅,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云城。” 门咔嚓一声响,沈怀洲推门进来,他越过她,坐在沙发上,唇边叼着雪茄。 青雾微吐,他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 锋锐的视线,似要将她穿出一个洞。 钟灵毓寒毛直竖,也不敢动弹,生怕惹恼他。 不一会儿,沈怀洲才开口,“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钟灵毓咬唇,沉默地坐在他腿上。 沈怀洲冷冰冰的神色,渐渐融化,他顺势把她往怀里带。 唇间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廓,“要回钟家?” 钟灵毓点头。 他又问:“回那做什么?” 微微垂眸,钟灵毓说:“我只剩父亲一个亲人,自然要回去。” “房子首饰,我都给你备好,何以要去你那薄情的父亲身边待着?”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 钟煜明那老匹夫,薄情寡义,不大管灵毓和她母亲。 她回去,也没好日子过。 他劝,“不仅你父亲薄情寡义,还有你几个庶母,你待在这儿,我还能护着你。” 顿了顿,他继续说:“当然了,你若不喜欢这,我再给你换个大房子住,必不会委屈了你。” 钟灵毓不想。 若真如此,她这辈子就算毁了。 而且,她不回去,又怎能为母报仇。 她低声拒绝,“父亲再薄情,也是我的骨肉至亲,我愿意回去。” “倔东西!”沈怀洲蹙眉。 钟灵毓说:“我今天就要搬回去。” “若我不同意呢?”沈怀洲眸子微眯,一脸不情愿。 迟疑片刻,钟灵毓搂紧他的脖子,凑过去一吻。 她的唇软软的,有些凉,印在脸颊,能颤到心上去。 沈怀洲喉咙微滚,“做什么?” “少帅,放我回钟家。”钟灵毓抬眸。 她粉腮稚嫩,水灵灵的眼,倒映着他的面孔。 沈怀洲笑了,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钟灵毓识趣,凑过去吻他。 沈怀洲反客为主,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吮吻轻舔。 舌尖发麻,钟灵毓慌张呜呜叫了两声,却挣脱不开。 好在,沈怀洲没有太过分,一吻毕,他下巴搁在她肩上,侧头亲了亲她耳后娇红的肌肤,“把你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钟灵毓脑子发昏,“什么?” “自己想。” 钟灵毓面色一愣,随后动了动眼珠,一脸心虚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云城。” 沈怀洲用力掐紧她的腰,警告道:“把你的话,往脑子里记,若是故意应付,你知道后果。” “我记住了。”钟灵毓忙不迭点头,“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这几天不行。” “为什么?” 沈怀洲扶着她的腰,将她一条腿抬了起来。 她的脚踝,落在他手里。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脚心,“伤没好,你乱跑什么?” 钟灵毓没再反驳。 沈怀洲又差人,把她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 他把猫拎过来,丢进钟灵毓怀里,“带回钟家养,我瞧你挺喜欢。” 钟灵毓接过,嗯了声。 他撸了撸猫,又撸了撸她。 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 钟灵毓既委屈,又嫌弃地躲开。 * 这几日,钟灵毓托人给成衣铺老板带信。 她辞了职,之后,就留在洋房养伤。 她手里抱着猫,坐在秋千上发呆。 偶尔眼前出现幻觉,似乎能看见母亲浇花的身影。 再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发呆之际,肩膀突然一沉,她回头。 沈怀洲脱下他的风氅,罩在她身上。 他把秋千推得荡起来,钟灵毓也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猫咪受惊跳了下去,钟灵毓淡淡道:“我伤养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回到钟公馆那个肮脏,又冷漠的地方,把木登兰,慢慢拉进地狱。 沈怀洲扶稳绳子,双手攀上她的脸颊,“明日放你回去。” 他把她抱上楼,带着她厮混了整整一日。 翌日傍晚,钟灵毓才回到钟公馆。 这个时间,是钟煜明固定回家吃晚饭的时间。 如她所料,在门口时,就正巧和钟煜明碰了面。 钟煜明看到她,很是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找了房子,照顾你母亲吗?” 眼泪唰地一下,从眸中落下。 钟灵毓无比哀伤,“父亲,母亲她突发恶疾,去了。” 钟煜明震惊,“你胡说什么?” “已经找墓地...安葬。” 性子再凉薄,到底也是原配夫人,钟煜明坐上车,同钟灵毓一起去了云素清的坟墓。 他站在云素清墓前,痛哭不已。 钟灵毓没说话。 等钟煜明冷静下来,她才幽幽道:“母亲生前性子温软,在钟公馆时,常被二姨太欺负,父亲忙于生意,疏于关心,我对您便心生怨恨,总是惹您生气。” 她眼眸溢出雾气,“如今,母亲去了,我只父亲您一个骨肉至亲,还望父亲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 一番诉衷肠,把钟煜明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便不忍长女流落在外。 再者,长女要依附他,懂得学乖,更易拿捏。 若哪天她有造化,做个高官家的姨太太,他也能跟着沾光。 抹了抹眼泪,钟煜明说:“你孤身一人,和父亲回家住。” 钟灵毓迟疑不定,“父亲,恐怕不行。” “为何?” “二姨太对我和母亲素来看不惯,我若是回去,我怕...” 钟煜明横眉瞪眼,“钟家不是她木登兰做主,你怕什么?” “那我便随父亲回去。”钟灵毓身子微颤,低头抹了抹眼泪。 这可怜见的模样,让钟煜明有点儿心疼。 云素清活着的时候,她尚且在木登兰那讨不到便宜。 如今突然丧母,这孩子性格大变,懂事成这样。 他挺怕她受木登兰欺负。 钟煜明安抚她,“放心,我会护着你。” “多谢父亲!” 顿了顿,钟灵毓开口,“父亲,那我母亲的丧事...” 钟煜明打断她,叹息着说:“最近钟家生意吃紧,没有额外的钱给你母亲办丧事,灵毓,你要理解父亲做生意的不易。” 钟灵毓眸光微闪,“我听父亲的。” 她丧母后,变得既懂事,又乖巧,钟煜明很满意。 他带她回了钟公馆。 木登兰从门口迎出来时,见到她,先是瞪大眼睛,随后咬牙道:“你怎么会回来?” 她不是去了山上… 钟灵毓上前,握住木登兰的手,“二姨太,从今往后,我要住在家里,我们一家人,要互相关照。” 忽的一声闷雷,犹如丧钟,没入木登兰耳朵,她猛然抖了一下。 ------------ 第42章 他满嘴骚话 钟灵毓的手又凉又冰。 握在手里,没有真切感。 顷刻间,雷雨交加。 闪电劈开半边天,将整个世界,照得一瞬间大亮。 台阶上的影子,模糊晃动着。 钟灵毓巴掌大的脸上,落下惨白的光,眸色沉如黑墨,空洞冷鸷。 木登兰猛地甩开她,大口剧烈呼吸着,满脸惊恐之色。 “二姨太...”钟灵毓委屈不已,想再去抓她,却被一把拍了回来。 木登兰尖叫,“别碰我!” 钟煜明额间青筋爆突,“你疯了不成,大女儿回家,你叫什么?” “老爷,她不能进来。”木登兰堵在门口,形迹如疯魔。 钟煜明眉心突突直跳。 半个小时前,灵毓还怕木登兰不肯接纳她,而哭的可怜。 现在,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又被挑衅。 实在忍无可忍,他一巴掌掴了过去,“这里姓钟,不姓木,反了天了!” 木登兰捂着脸,跌坐在门边。 钟煜明越瞧她,越觉得生厌,他甩袖,气哄哄推门进去。 漆黑浓雾的雨天,雷声磅礴愤怒。 钟灵毓蹲在木登兰面前,温和一笑。 她把一粒珍珠,放入木登兰手里,“二姨太,您...掉东西了。” 木登兰怔怔低头,一颗圆润的珍珠纽扣落在手心。 饱满而圆润的表层,倒映着钟灵毓黑白分明的脸。 她尖叫一声,把钟灵毓推倒在地上。 身上落了满身污泥,钟灵毓浑然不在意,她顶着一身狼狈,推门而进。 “父亲。”钟灵毓眸中升起一团水雾,“我方才,是要扶起二姨太,可...” 接下来的话,钟灵毓不说,钟煜明也看见了:她要把木登兰扶起来,木登兰却一脸排斥,还把她推倒在肮脏的地板上。 简直岂有此理。 钟煜明真想打死木登兰,她闹得家宅不宁。 这时,三姨太一身烟紫色旗袍,扭着软腰,施施然走来,“老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小妾美艳,又软声软语的,钟煜明气消了些。 他吩咐说:“你让人,把三楼西面的空屋,收拾出来。主母去世,从今往后,灵毓就要住在家里。” 听到云素清去世的噩耗,三姨太拿起巾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我可怜的姐姐,如此命苦,放心吧,老爷,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小姐。” “你比木登兰那疯妇得体,以后家里的事,还交由你管着。”钟煜明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是。” 三姨太叫人收拾了房,安置钟灵毓。 钟灵毓微笑,“劳烦您费心。” “大小姐客气了,缺什么短什么,尽管跟我说。” 说完,三姨太转身离开。 钟灵毓朝着木登兰的房门,瞧了一眼,随后淡笑着,回了卧室。 卧室空旷许久,有股淡淡的潮湿气。 装潢和布置,略显朴素简陋。 她整理好,又洗了澡,出来时,险些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失声尖叫:沈怀洲百无聊赖地躺在她床上,正在假寐。 钟灵毓手脚发抖,赶紧锁好门窗,“你怎么进来的?” “从后面树上,跳到屋顶,顺着你窗户爬进来的。”沈怀洲睁开眼睛,偏头看她。 “这可是三楼!”钟灵毓难以置信,“你不怕摔死?” 沈怀洲自小待在军营,教官训练严苛,他身手矫健,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笑了笑,“你担心我?” “少帅以后还是别来,万一你摔死在这里,我怕自己脱不了干系。”钟灵毓面无表情。 沈怀洲把她按倒在床上,暧昧中带着几分欲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摔死,我也缠着你,让你哭着求我。” “神经病。”钟灵毓嘟囔地骂了句。 沈怀洲轻笑,侧头吻她耳根下的肌肤。 她这里很敏感,碰一下就粉嘟嘟的,又嫩又软。 钟灵毓浑身酥麻,又难以挣扎,紧张的心脏噗通直跳。 怕闹出动静,她禁不住软声道:“我还在守孝期,而且这是在钟家,容易被人发现。” “你自己不争气,稍微弄一弄就叫唤,我连你衣服都没脱呢,怎么这么敏感?”沈怀洲满口的粗话和骚话。 钟灵毓不想理他,她脱了外衫,钻进被子。 她肌肤如绸缎似的,很滑嫩,触手一片温软。 沈怀洲喉间发紧,他无时无刻不想把她按在床上。 可惜,她要给母亲守孝。 他需要暂且忍一忍,故而转移了话题,“你家里就给你住这种鬼地方,跟山洞似的。” “不比少帅财大气粗,住的都是金窝银窝。”钟灵毓闷声应付。 沈怀洲失笑,“所以你放着金窝银窝不住,回来住你的狗窝?” “你才是狗。”钟灵毓怒骂。 “那方才被狗啃什么感觉,舒服得嗷嗷叫?” 钟灵毓大怒,起身打他,反而被他顺势捞进怀里。 他捉住她的手,吻了吻,“好了,休战。明日起,我要再去趟西北,可能近六七日都不在云城,你老实安分些,不许勾搭男人,听到了没?” 钟灵毓冷哼一声。 沈怀洲用力掐她的臀肉,“长着嘴,不会说话?” 嘶了一声,钟灵毓疼得眼底溢出雾气,她一脸不悦,“听到了。” “明日八点,便让人把猫送来,你去后门接应一趟。” “嗯。” 夜深,他把她搂在怀里,睡熟了。 翌日钟灵毓起床的时候,都未曾察觉到沈怀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没在意,洗漱后,下楼吃饭。 木登兰看到她时,满脸幽怨。 钟煜明警告说:“家和万事兴。谁敢在背后惹是生非,别怪我的鞭子不留情!” 话落,木登兰这才满脸不甘地低下头。 等钟煜明出门,钟明圆赶紧拉着木登兰上楼,她小声道:“妈,钟灵毓怎么回来了?” 其实木登兰也不明白。 她的计划明明万无一失。 这个时候,云素清应该已死,钟灵毓也早就‘死于非命’。 可钟灵毓,竟然活着回来,还把她丢失的珍珠纽扣,还给了她。 这也就意味着,钟灵毓可能察觉到什么。 若如此,钟灵毓就是个定时炸弹。 她绝不会让钟灵毓待在钟家。 抓着钟明圆的手,木登兰说:“放心,过几日,我就把她赶出家门。” “妈,你有主意了?” 木登兰冷笑,“赶走她,主意多的是。” 前两次,算钟灵毓运气好。 这次,她绝不会再出纰漏。 她在钟明圆耳边说了几句。 钟明圆眼前一亮,“妈,你真聪明,钟灵毓那小贱人,根本斗不过您。” ------------ 第43章 被设局赶出家门 早八点,钟灵毓去后门接团绒——沈怀洲送的那只绿眼睛猫咪。 折返时,她恰巧看见钟明圆,在偏门鬼鬼祟祟的。 门的缝隙,露出一道明黄色。 钟灵毓仔细听了一会儿,冷笑一声,便悄无声息离开。 一整天,钟公馆安宁平定。 晚夕,钟煜明回家,看到家中和谐一片,甚是欣慰。 木登兰殷勤又热情,为钟煜明送上汤羹,“老爷,昨晚我对灵毓粗鲁,实非我所愿,是我身子不好,头昏眼花,才做出糊涂事。今天,我给灵毓赔个不是。” 说完,她拉起钟灵毓的手,温和道:“灵毓,你千万别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咱们一家子,以后要和和气气。” 她演,钟灵毓自然也配合着她,“我没放在心上。” 庶母和嫡女,前者慈爱,后者宽容,何等温馨。 钟煜明满意点头,“和气生财,生意如此,家亦如此。” 钟灵毓垂眸,眼底闪过寒意。 一连几天,木登兰都格外殷勤。 她生得美艳,温柔起来,顾盼生姿,把钟煜明的魂都勾走了。 三姨太的管家权,重新被木登兰夺了去。 钟灵毓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晨起,一家子共用早餐时,钟煜明瞧见木登兰苍白的脸,关切道:“你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 钟明圆咽下口中的包子,“妈妈这几日总做噩梦,请了医生,拿了药,还是不见好,爸爸,你说家里是不是进什么脏东西了?” “胡说什么?”钟煜明很忌讳怪力乱神之说,厉声呵斥。 “可是妈妈总不见好。”钟明圆一脸委屈。 钟煜明不放在心上,他觉得木登兰,只是操持家事劳累,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象征性地关心几句,也就没什么大碍。 只是这大清早的,谈鬼神,实在晦气。 他把钟明圆骂了一顿,回了书房。 然而,没一会儿,钟明圆就匆匆敲他的门,“爸爸,妈妈不好了。” “什么事?”钟煜明有些不耐烦。 “妈妈她开始胡言乱语,您去瞧瞧吧。” 钟煜明赶紧上楼,木登兰脸色惨白,缩在角落里,神志不清地嘀咕着。 没办法,钟煜明只能让人去请算命先生。 钟明圆阻止道:“爸爸,之前我就觉得妈妈这病蹊跷,我早就找算命先生看了,算命先生说,咱家里人,有人带回了脏东西,而且,那东西不仅会附身,还会影响财运。” 前几句,钟煜明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有‘影响财运’四字,让他精神紧绷,“你有没有问算命先生,要怎么解?” 钟明圆拿出几道黄符,“算命先生给了我这个,他说,只要用这符,便能知道,是谁带进来的脏东西。到时候,再把带进脏东西的人,移到别处另居就好。” 钟煜明擦了擦汗,叫佣人把家人都叫了来。 钟灵毓也在其中之列。 三姨太一脸不解,“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钟煜明将事情,前前后后解释了一遍。 钟明圆则让佣人端了几盆水来。 她神神叨叨地拿着黄符,在每个人头顶上晃悠几下。 随后将每张黄符,各自浸泡在水盆里。 黄符静置几分钟,其他人身前的黄符,都被水浸透。 唯有钟灵毓面前的黄符,还稳稳地在水里飘着。 钟明圆大惊失色,指着钟灵毓说:“爸爸,是姐姐带进来的,只有她的符没有被水浸泡。莫非,姐姐带来的东西,是我刚去世不久的嫡母云氏?” 钟煜明也眼带恐惧,看向钟灵毓。 钟明玉适时说:“爸爸,妈妈说,灵毓姐回来的那晚,她就在灵毓姐身后看到怪东西。我觉得,那晚妈妈一反常态,把灵毓姐推倒,可能就是这个缘故。” 是了。 钟煜明恍然。 那时候,木登兰的反应,确实不太正常。 她平日里,是不敢忤逆他的。 灵毓一回家,她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不许灵毓进家门。 钟煜明看向钟灵毓,叹息一声,“灵毓,你母亲去世,我很难过,也心疼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只是你也看见了,如果因为你一个人,把家里搞得家宅不宁,还影响我的生意,那...” “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能不能问几句话?”钟灵毓神态自若道。 钟煜明点头,“你问吧。” 钟灵毓走到钟明圆面前,“三妹妹,你何时找的算命先生?” “就...五天前!”钟明圆眼中满是警惕。 “若如此,那这五天,除了二姨太,是否有其他人身体不适?”钟灵毓又在人群中,淡淡扫视了一眼。 三姨太眼珠微转,“我并没有身体不适的状况,老爷也没有。” “我...我和四妹妹,还有妈妈,都有身体不适的症状。”钟明圆赶紧道。 钟灵毓红唇微张,惊讶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母亲的魂魄,只和二姨太,以及她的亲生孩子过不去?难不成,你们对我母亲,做过什么亏心事?” 钟明圆气急败坏,“你别血口喷人,转移话题。” “好,那我便问问父亲,您这几日的生意,可有衰败之势?”钟灵毓继续问。 钟煜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如实说:“没有,生意很平稳。” “没对父亲生意造成影响,更没让家里其他人身体不适,只有二姨太母女三人身子发虚,最后矛头又指向我...”钟灵毓眼里升腾着薄薄雾气。 她咬紧下唇,对钟煜明说:“父亲,那晚回家之前,我就说过,二姨太根本容不下我。早知如此,我宁愿漂泊无依,死在外面。也省得二姨太大费周章,想出这等招数,要把我赶走。” 钟煜明脑子终于回过弯,他脸色发黑,想要骂人。 钟明圆慌得不行。 这时,钟明玉开口说:“灵毓姐,我妈她没有想赶走你,这是事实。不然,为什么只有你面前的黄符飘在水上?” 钟明圆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年纪偏小的钟明玉,倒临危不乱,她把难题,重新抛到钟灵毓头上。 钟煜明也看向那飘起来的黄符,若有所思。 一时,事情陷入僵局。 ------------ 第44章 尔虞我诈 钟明玉挽住钟煜明的胳膊,“爸爸,事情如何,我实在不知,但这黄符飘着,又如何解释?” 钟煜明心里的秤,又偏到钟明玉身上。 他狐疑说:“也是,为什么别人的黄符,都渗进水里,只有灵毓面前的黄符,是飘着的?” 钟灵毓把面前的黄符,和三姨太面前的黄符,一左一右,拎了起来,“父亲,这两张纸,无论是材质,薄厚,都不一样。” 钟煜明摸了摸,果真如此,他表情逐渐阴冷。 钟灵毓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苦笑,“我只是回家,想和父亲一起生活。我有什么错,何以让二姨太这样费尽心机? 又是演戏,让父亲以为,是我把母亲的魂带到家里。又是给黄符做手脚,想往我头上泼脏水,把我赶走。我到底做错什么?” 她捂着脸,哭得柔婉而可怜。 泪珠顺着她的下巴掉落,啪嗒坠在地上,让人瞧着心酸不已。 三姨太前些日子,被木登兰夺了掌家权,恨不得把木登兰踩在脚底下。 她趁势扶起钟灵毓,添油加醋说:“从前二姨太掌家时,就对主母正室地位心生嫉恨,大小姐作为主母唯一的孩子,二姨太看不惯大小姐,也不稀奇。” 顿了顿,三姨太拿起帕子,嘤嘤啜泣,“只是可怜了大小姐,都已经没了母亲,还要遭此折磨,难道,咱们偌大的钟家,连大小姐都容不下。” 钟煜明大怒,手指着钟明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明圆吓得哆嗦了一下,“爸爸,我...” “是不是你和你妈在捣鬼,说!”钟煜明怒声呵斥。 吓得钟明圆不断后退,她只是一味否定,“爸爸,我们没有...” 这话,太过苍白无力,钟煜明扬手就要打她。 钟明玉赶紧拦住,“爸爸,不如请那算命先生来问问,万一,三姐姐是被骗的呢?” 钟灵毓抬眸看向钟明玉。 木登兰这三个女儿,珠、圆、玉,玉是最聪明的,她很不好对付。 钟明玉对钟灵毓笑了笑,又亲昵地挽住她的手,“灵毓姐,这黄符,看起来确实有问题,但黄符是算命先生给的,说明问题可能在算命先生身上。我就派人把那算命先生请来,咱当面对峙,岂不更好?” 钟煜明其实不愿意相信,他的姨太太,会害他的长女。 家宅不宁的,显得他很窝囊。 于是他做主说:“江湖骗子不少,把那算命先生,叫来问问更妥当。” 没半个时辰,算命先生被带来钟公馆。 钟明玉指着钟明圆,“先生,您可认识这位?” “认...认识!”算命先生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贼眉鼠眼的,一脸心虚相。 钟明玉问:“你给了她几张符,是吗?” 算命先生拿着帕子擦汗,“是!” “那几张符,有没有问题?”钟明玉忽地凌厉问道,“老实交代,否则钟家不饶你。” 算命先生跪在地上大哭,“有问题,黄符有问题,我故意掺了一张特殊材质的纸。” “你为何要这么做?”钟明玉痛心疾首地问。 “我...我为了骗钱。”算命先生不断磕头,“求老爷小姐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也只是一时糊涂。” 钟明玉盘问完毕,转头对钟煜明说:“爸爸,全是这个算命先生搞的鬼,我三姐是被她骗了。” 钟煜明不解,“那为何你妈说,灵毓回来当晚,她看见了怪东西,而那特殊材质的黄符,偏偏正巧给灵毓用了。” “我妈那几日眼睛总犯模糊,还请了医生来瞧。至于那黄符,大概是碰巧,我妈妈和三姐,绝对没有要把灵毓姐赶走的意思。” 钟明玉不慌不忙地解释,“您也看到了,这几日,我妈妈对灵毓姐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赶她呢?” 钟煜明沉思片刻,觉得这些话,说的也有理。 他指着算命先生大骂,“江湖骗子,什么钱你都敢赚,待会儿我就送你去见官。”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我想问问灵毓姐,以及...三姨太。”钟明玉眼里闪过精光,“你们方才,一直说我妈妈想赶走灵毓姐。可到底是我妈妈想要赶走灵毓姐,还是灵毓姐和三姨太,容不下我妈妈?否则,何以要污蔑我妈妈呢?” 三言两语,又将皮球踢了回来,还一箭双雕。 钟煜明墙头草一样,又用审视的视线,在三姨太和钟灵毓之间来回扫视。 三姨太白着脸,扯住钟煜明的袖子,跪在地上说:“老爷,事情太过巧合,我真以为,是二姨太想把大小姐赶走。现在还二姨太清白,我知错了。但我向老爷您保证,我绝没有容不下二姨太的意思,老爷明察。” “你真没有煽风点火的意思?”钟煜明视线阴鸷。 三姨太拨浪鼓似的摇头,“老爷,我真的没有。” 钟煜明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钟灵毓身上,“灵毓,你怎么说?” 钟灵毓神色淡然,扬眸盯着算命先生。 她半分钟都没说话。 钟煜明正要恼怒,外面响起敲门声。 佣人去开门,一个小孩突然闯进来。 算命先生看到那孩子,脸色大变。 钟煜明呵斥,“这是谁家的孩子,赶出去!” 钟灵毓上前阻止,“父亲,这是我前几日认识的小姑娘,过来跟我要糖果吃。” “姐姐,你答应给我的糖果呢?”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很是活泼可爱。 钟灵毓给她抓了一把糖,弯下身子,递给她。 这时,一把枪从袖子里掉出来,啪嗒砸在地上,吓了众人一跳。 钟煜明大惊,“你怎么还留着枪?” 他吓得脸色发绿。 钟灵毓把枪,递到小姑娘手里,“父亲别慌,这是仿真的水枪,之前那把真枪,我已经压在箱子下面,只剩下一颗子弹了。” 说完,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水枪,和糖果,都送你。” “谢谢姐姐!”羊角辫小姑娘,拿着糖果,喜笑颜开。 这时,算命先生猛地磕头大喊:“老爷,我说实话,是二姨太,她让明圆小姐跟我要的黄符,演这出骗局,为的就是把灵毓小姐赶出家门,老爷明察。” ------------ 第45章 反转 算命先生突然反水,令在场的人,始料未及。 唯有钟灵毓一脸淡定。 钟明玉脸色微变,她看了看羊角辫小姑娘,走到算命先生面前,“你刚才还说是为了骗钱,怎么又改口污蔑我妈妈?莫非...这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她咄咄逼人,“你是怕钟灵毓伤害这个小姑娘,所以就反水,污蔑我妈妈。” 钟煜明脑袋疼得厉害,他彻底分辨不清了。 钟灵毓扯了扯唇角,问小姑娘,“眼前这个穿着黄袍褂子的男人,你认不认识?” 小姑娘眸光澄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三姨太又开始出来蹦跶,问算命先生,“这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算命先生赶紧摇头,“什么关系也没有。” “所以,今天的事,真的是二姨太为了赶走灵毓小姐,而设的局?”三姨太开心坏了,继续迫不及待问道。 “是!”算命先生咬牙,“其实什么鬼魂都没有,全是二姨太搞鬼,她容不下灵毓小姐,才找我演这场戏。” 钟明玉攥了攥拳头,“你可别空口白牙地污蔑人!” “我没污蔑。”算命先生抬眸看了钟明玉一眼,又畏畏缩缩地低下头。 钟煜明头疼欲裂,“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承认?” “二姨太的人威胁我说,如果我敢道出实情,就让我在云城待不下去。”算命先生哆嗦得厉害。 “那为什么又改口?”钟煜明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 算命先生看了那羊角辫小姑娘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怕以后二姨太再用此事,威胁我家人,我还有个年迈的老母亲。” “岂有此理!”钟煜明把摆在博古架上的花瓶,往地上一挥。 砰的一声巨响,把钟明圆吓傻了。 三姨太让人,把算命先生拖下去,打了一顿。 钟灵毓亲自将小姑娘送回了家。 她返回钟公馆时,算命先生正扶着腰,表情痛苦地顺着墙根走。 见到钟灵毓,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小姐,求您饶那小姑娘一命,就算您打死我,我也认了!” 钟灵毓冷笑一声,“你们这行,坑蒙拐骗的不少,但也应该知道,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我若没查到你有这个私生女,今日倒霉的便是我。如今想来,你确实应该被打死。” “我一个废物,死不足惜,只希望大小姐,饶我女儿一命!”算命先生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钟灵毓说:“我从来没想害她性命,只是你配合木登兰害我,我不得已才利用她威胁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她安全送到家。” “多谢大小姐。”算命先生用力磕头。 “给你一个忠告!”钟灵毓道,“你胆大妄为,和别人家姨太太苟且,还生下这个小姑娘。这件事,早晚东窗事发。不如趁现在想想,怎么全身而退,否则,你、那个姨太太,以及你们的女儿,全都活不了。” 算命先生痛不欲生,“我和锦绣相爱,她是被人掳走做姨太太的,在这之前,她就怀了我的孩子。我原本应该带她和女儿,远走高飞。可如今,女儿都不知道有我这个父亲,她不认得我。” 他趴在地上痛哭。 钟灵毓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会追究你,但木登兰那边,难保不会找人报复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回答她的,是沉痛的哭声。 这世道,苦命人太多,钟灵毓自己就是,她没心思再管别人。 她回了钟公馆。 钟公馆乱作一团。 不知何时,钟煜明把木登兰扯到了一楼。 木登兰披头散发,脸上的脂粉全花了,格外狼狈。 钟煜明把木登兰推倒在地上,狠狠踹过去,“蛇蝎心肠,我的长女你容不下,还买通算命先生演这出戏骗我,连女儿你都教成了毒妇,我打死你。” 整个一楼大厅,传来木登兰惨烈的叫声。 三姨太在旁边唉声叹气,“二姨太也真是的,容不下大小姐也就算了,干嘛骗老爷呢?你难道不知道,老爷最烦别人骗他。二姨太,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呀!” 她假装抹眼泪。 可钟灵毓分明看见三姨太在笑,笑得都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这时,钟明圆上前去拦,哭着替木登兰求情,也挨了一巴掌。 当属钟明玉最为冷静。 钟明玉跪着一言不发,而后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目光阴鸷。 钟灵毓笑了笑。 钟明玉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木登兰被毒打一顿,关进了后院柴房。 那里是钟灵毓曾被关过的地方。 风水轮流转,木登兰也被关进那地方。 钟灵毓觉得很可笑。 教训完木登兰,钟煜明开始盘问钟明圆。 钟明圆早就吓傻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钟明玉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说:“爸爸,三姐她只是替妈妈拿黄符,她什么也不知道,我更不清楚这里的猫腻。” “不清楚?”钟煜明脸色发青,“明圆便罢了,我看你刚才伶牙俐齿的,一点儿都不像不清楚。” 钟明玉面色坦然,“爸爸,我跟三姨太一样,也被蒙在鼓里。我还以为,三姨太和灵毓姐,故意针对我妈,所以才一直辩解争论。当女儿的,都不希望自己妈妈吃亏。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我错怪三姨太和灵毓姐了。” 三姨太冷哼,“四小姐果真口齿伶俐,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闭嘴!”钟煜明捏着眉心,怒喝。 三姨太哆嗦了一下,再不敢落井下石。 钟煜明把鞭子狠狠摔在地上,“今天的事,到底为止,以后谁再敢背着我起猫腻,二姨太就是下场。另外,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给二姨太送饭,三姨太,你给我盯着。” “知道了,老爷,只是二姨太被关进柴房,那家里的事情...”三姨太试探问。 钟煜明说:“还是交由你管着。” “是!”三姨太冲着钟明圆和钟明玉,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钟明圆气得想撕烂三姨太的嘴,被钟明玉拦住。 随后,钟明玉便拉着钟明圆,上了楼。 钟明玉在拐角处,看了钟灵毓一眼,眼神阴鸷,像蛰伏的毒蛇。 她和钟灵毓之间,横着一道看不见的硝烟。 这场‘战争’,钟灵毓早就接下了。 母亲的仇,她早晚要报。 今日,只是个开始。 鱼死网破的那天,绝不会等太久。 ------------ 第46章 少帅他被钟小姐狠扇巴掌 木登兰以为,能成功把钟灵毓赶出家门。 然而那日,钟灵毓去后门接团绒时,便听到钟明圆和算命先生的密谋。 她按兵不动,拜托成衣铺的冯老板,帮她去查,算命先生是否有把柄可捏。 意外查到,算命先生同一个富商家的姨太太,暗自暧昧,还偷偷生下一个女儿。 她通过冯老板的关系,和这个小女孩相识,并用糖果引诱小女孩前来。 在钟明玉利用算命先生陷害她时,利用这个孩子,将算命先生策反,一击反杀。 计划很顺利。 不仅管家权易手,木登兰现在还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似的,被关在柴房,不见天日。 木登兰自以为聪明,实则是个心思狠毒的蠢货。 这些日子,木登兰有罪受了。 钟灵毓心情不错。 她去厨房,亲手做了点心,前往书房,给钟煜明送去。 既博得一个孝顺的名声,又得到钟煜明的偏爱。 在钟家立足,拉拢钟煜明的心,很重要。 下午,钟灵毓上了街,给冯老板送点心,表达自己的感谢。 冯老板将一叠钱送给她,“虽然你不在铺子里做工,但文青钰的事,你帮了我不少,现在生意如日中天,都是你的功劳,这是报酬。” 钟灵毓不好意思收,但冯老板执意要给,她便收下了。 而后,她去花店买了花,前往墓地。 钟灵毓将一束雏菊,放在墓前,“母亲,我在钟公馆一切都好,您若地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成功报仇!” 泪水滚落,她静默少顷,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走到墓园门口,一阵激烈的枪响,骤然响起。 远处发生激烈的火拼。 一群骑马的大汉,执着枪,正追赶着一辆爆胎的庞蒂亚克。 那汽车,钟灵毓莫名看着眼熟。 可是眼前的情形,让她来不及多想。 那群大汉,像是马匪,被他们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场面一度混乱,还波及无辜平民。 钟灵毓本能找地方躲,下一秒,庞蒂亚克停在她面前,一个男人从里面跳出来,她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鼻息间传来清新的皂香,混着潮湿泥土的味道。 她脑子轰隆一下,偏头一瞧。 是沈怀洲! 他力气极大,将她扛在肩上跑,气息丝毫不见凌乱。 后面的马匪,被混乱的群众和汽车,拦到后面。 钟灵毓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怀洲,你放我下来。” “后面有人在追杀我。” “有人追杀你,你扛着我跑做什么?”钟灵毓想哭。 搞不好,那群马匪,以为她是同伙。 沈怀洲没空搭理她,逃命要紧。 他带着她跑到墓地的尽头,随后打开一个机关。 墓地自动移开,地下一片昏暗狭窄的空间,映入眼帘。 沈怀洲带她躺了进去。 一片黑暗中,钟灵毓摸到一手的濡湿,有些粘腻。 沈怀洲打亮火折子。 钟灵毓才瞧见,竟是一手的血,且血液泛黑,颜色并不正常。 她怔怔道:“沈怀洲,你...” 沈怀洲气息微弱,“子弹有毒,打到了腿上。” 钟灵毓接过火折子,探向他的大腿处。 血淋淋的洞口,叫人看着心惊胆战。 她不会医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怎么办,不然我跑出去叫人。” “马匪在外头,你想送死?”沈怀洲掀开眼皮,轻笑一声。 随后,他给了钟灵毓一把匕首,又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把子弹...弄出来!” 钟灵毓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发抖,她面色惨白,“我...我不行的。” “乖女孩儿,你行的,别害怕!”沈怀洲捧过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面颊,不断鼓励。 钟灵毓呼吸急促,努力做着心理建设。 她狠下心,用匕首撑开他的伤口。 他大腿上的肌肉,崩得发硬。 钟灵毓愣是没听到他喊一声。 她胆子愈发大起来,用手慢慢将子弹掏出来。 血液喷溅了她满脸。 子弹弄出来的那一刻,钟灵毓瘫软着,躺倒在他肩膀上。 沈怀洲呼吸粗重,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拍了拍钟灵毓的头,安慰说:“没事,没事!” “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钟灵毓有些害怕。 “军政府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有人赶来救...”沈怀洲的声音慢慢变得微弱。 钟灵毓用力摇晃他,“你先别睡,这机关要怎么打开,要是一直没人来,我们就要闷死在这儿了。” 他反应很微弱。 钟灵毓咬了咬牙,蜷着身子,垂头埋在他大腿间,去吸他伤口处的毒血。 直到血液颜色稍稍正常,她才喘息着停下来。 沈怀洲意识模糊,但还能动。 钟灵毓被他扯进怀里。 她耳边传来沈怀洲虚弱的声音,“好像要死了。” 钟灵毓急得不行,“你死后我给你烧纸。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机关怎么打开。要是你的人找不到我们,岂不都要闷死在这儿。” 她真的不想,陪他送命。 他眼皮又在打架,慢慢垂下去。 钟灵毓毫不留情,抬手狠扇了他一巴掌,“沈怀洲,你别睡!” “没良心的小混球。”沈怀洲有气无力地骂道,“亏我这么疼你,打我脸,你一点儿都不留情...” 钟灵毓懒得听他废话,她去撕他的脸,努力让他保持清醒。 突然,轰隆一声,上面的石板猛地被移开。 亮光照进来,钟灵毓一阵恍惚,她转头一瞧,看见李副官。 紧绷的心绪松懈,钟灵毓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 是个两人间的病房。 另一张床,躺着沈怀洲。 钟灵毓捂着胀痛的头,缓缓起身。 “钟小姐,您醒了!”守在旁边的李副官,赶紧起身,“喝水吗?” 钟灵毓摇了摇头,“我怎么晕过去了?” 李副官尴尬地咳嗽两声,“您给少帅吸毒血,有轻微中毒现象...反正您先别动弹,医生让您暂时住在这,先观察一晚。” 钟灵毓不能不回去。 她彻夜未归,会让木登兰等人抓住把柄。 掀开被子,她欲要下床,“钟家规矩严,我不能在外面过夜。” 李副官拦住她,“钟小姐您放心,我已经派人打点好,您父亲不会起疑。” 他再三阻拦。 不得已,钟灵毓只好重新躺了回去,她问:“怎么会有马匪如此胆大,直接追杀少帅到城里面来?” 李副官羞于启齿,支支吾吾 钟灵毓反而更好奇,不断追问。 无奈之下,李副官只好和盘托出。 闻言,钟灵毓无语良久。 ------------ 第47章 少帅勾勾搭搭 钟灵毓从李副官口中,得知沈怀洲被追杀的原因。 西北马匪,尚有余党,有东山再起之势。 这些马匪,退到易守难攻的山上。 前些日子,沈怀洲又去了西北,想剿灭他们。 奈何,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他毫无办法。 在山下蹲守几日,沈怀洲敏锐发现,有一个绿衣女人,常沿着羊肠小道,到山下偷偷购置胭脂。 他让李副官去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后得知,绿衣女人是马匪头子最宠爱的小老婆。 于是,沈怀洲装作富商,与她结识。 绿衣女人常常向他哭诉,说马匪头子长得丑,又臭,又不爱洗澡,她很厌倦。 沈怀洲耐心哄她。 他绅士温柔,相貌俊朗,高大健壮,谈吐举止温文尔雅,还特别舍得给女人花钱。 绿衣女人很快沦陷,常替他传递山里的情报。 情报是最锋锐的武器。 没过两天,沈怀洲就在绿衣女人的帮衬下,顺利潜入,跟马匪打成一片。 不久后,沈怀洲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山占了。 与此同时,马匪头子也知晓了真相:他的小老婆,不仅跟沈怀洲,偷偷鬼混在一起,还背叛整个山头的人。 马匪群体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都无所谓。但若敢沾染兄弟的老婆,即便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奸夫淫妇大卸八块。 于是,绿衣女人这个淫妇,被马匪头子枪毙。 沈怀洲这个假兄弟、真‘奸夫’,遭到马匪余党的暗算反扑。 他被马匪一伙儿人,从城外追进城里。 马匪不要命似的,攀咬着他不放,还把他的汽车打爆了胎。 沈怀洲从车里跳出来,同钟灵毓一起躲进地下。 后又及时被送到医院做手术,解了毒,才逃过一劫。 钟灵毓听完后,脑海里顿时闪过两个字:活该! 他去勾搭马匪头子的小老婆,给马匪头子戴了那么一大顶绿帽。 对男人来说,这相当于别人在自己头上拉了一坨屎。 那马匪头子不要命地追杀他,根本不稀奇。 李副官看到钟灵毓一脸无语的模样,赶紧替沈怀洲正名,“少帅是为了正事,才不惜出卖色相,而且少帅跟那女人,没有任何亲密举止,钟小姐您别介意。” 沈怀洲跟女人暧昧,钟灵毓不在乎,她只是觉得,沈怀洲不择手段又缺德。 这样的人,竟然就在她身边,真危险。 尤其是现在,她竟然和沈怀洲这个魔鬼,共处一个屋檐下。 钟灵毓待不下去了。 她执意要走,李副官试图去拦,也拦不住。 争执不下时,后面突然传来沈怀洲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钟灵毓汗毛竖起,脚步顿时僵住。 李副官擦了擦汗,“医生说,钟小姐也有中毒迹象,让在医院观察一夜,但钟小姐非要走,少帅您看这...” “你出去,灵毓留下。” 听到沈怀洲吩咐,李副官如蒙大赦,赶紧跑出病房,把门关死。 钟灵毓机械转过头。 沈怀洲正满脸笑意地望着她,他拍了拍床,“我想抱着你睡,过来!”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有些发白。 但丝毫挡不住他的英朗俊美。 如此赏心悦目的脸,从钟灵毓眼里透过去,却变成一颗颗被碾碎的人头。 钟灵毓后背抵着墙,摇了摇头,“我在自己床上睡。” 她手忙脚乱,掀开被子,滑了进去。 只留下几缕发丝,欲遮不遮。 沈怀洲失笑,他没说什么,瘸着一条腿,撑着床起身,随即跟钟灵毓,挤上一张床。 他搂住她的腰,面颊贴紧她的侧额,“你救了我两次,灵毓,你是我的福星。” 本来钟灵毓很紧张,听到这话,她突然想啐他一口。 上一次在烧锅铺,就是因为沈怀洲,她不小心受伤。 这次又是因为沈怀洲,她莫名他被抱着逃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被迫跟他挤进棺材里。 她真倒霉。 应该说,沈怀洲是她的煞星。 钟灵毓忍不住小声抱怨,“要不是你莫名把我掳进墓地下面,你以为我愿意救你。” “傻东西!”沈怀洲捏她的鼻尖,“当时枪林弹雨的,你站的那个地方,正好是枪靶子的位置,我若不带走你,你早就被枪打成筛子了。” 钟灵毓讪讪。 原来,沈怀洲不是平白无故,抱着她就跑。 自知理亏,她哑口无言。 沈怀洲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唇角,“我舍身救你,感动了吗?” 钟灵毓不敢动,她瑟缩着身子,默默往床边挪。 他靠近,跟她严丝合缝地贴紧,“听说,是你帮我把毒血吸出来的,灵毓,谢谢你。” 钟灵毓硬着头皮转头,“少帅,你若真想谢我,能不能拿出点儿诚意?” “什么才算是诚意?”沈怀洲顺势吻住她的唇。 他唇瓣发凉,气息却灼热。 钟灵毓像被烫到,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险些跌到床下。 沈怀洲及时揽住她的腰,把人重新捞进怀里。 钟灵毓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说:“少帅,我希望你能放过...。” 他眉宇间的笑意,慢慢淡下。 一双黑沉的眸,犹如黑洞,深不可测。 钟灵毓缩了缩脖子,声音顿时卡在喉咙,最后一个‘我’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怀洲翻身压住她,沉沉望了她一会儿,直把她盯得毛骨悚然。 半晌,她才听他阴森而冷冽道:“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钟灵毓滚了滚喉咙,她脖子一阵发凉,颤声道:“收回去了,少帅,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闻言,沈怀洲阴沉的脸色,才慢慢转晴。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哄她,“好丫头,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跟着他,就是最大的委屈。 而她,又逃不掉。 她还要给母亲报仇。 起码目前,她没有逃跑,以及和沈怀洲摊牌的勇气。 钟灵毓忧愁不已,她不太高兴地背过身去。 这时,她恰好看到折放在枕边的衣裙,突然想起一件事。 冯老板给了她一大笔钱,那些钱,被她揣在内兜里。 钟灵毓起身去翻,放在内兜里的钱,没了。 医院不可能有人敢偷她钱,这就意味着,钱可能是在她被沈怀洲抱着逃命的时候,丢了。 那么一大笔钱,丢了! 钟灵毓抱着衣服,一脸肉疼。 她无比愤恨,死死盯着沈怀洲。 沈怀洲满头雾水。 ------------ 第48章 病房里的暧昧 钟灵毓看仇人似的,望着他。 沈怀洲挑眉,“怎么了?” “你说怎么!”钟灵毓眼眶都红了,“我放在兜里的钱,因为你,全丢了!” 她心疼不已,泪水直在眸间打转。 沈怀洲当是什么事,他轻笑一声,“丢多少?” “丢了整整一千块。”钟灵毓牙齿直哆嗦。 “十倍之数还你。”沈怀洲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别委屈了,嗯?” 钟灵毓一瞬间把眼泪憋了回去,“你把一千块还给我就好,多的我不要。” 说她不财迷,她为了区区一千块,委屈要哭。 可说她财迷,多给她九千块,她还拒绝。 沈怀洲哭笑不得。 他把她搂在怀里,又哄又亲,吃过晚饭,他拥着她睡下。 翌日清晨,钟灵毓还在睡。 沈怀洲悄悄起床,随后撑着拐杖,去慰问此次剿匪受伤的军官。 军官姓郭,是沈怀洲麾下的团长之一。 他正吊着腿,惬意躺在病床上,娇妻正在给他喂饭。 沈怀洲若有所思,跟郭团长说了几句闲话,他又拄拐回了病房。 李副官送来了热粥,复又离开。 沈怀洲坐在床边,盯着钟灵毓熟睡的模样,瞧了一会儿,他抬手把她推醒。 钟灵毓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茫然起身,“干什么?” “喂我吃早饭!”沈怀洲躺上床,把钟灵毓挤了下去。 钟灵毓半只屁股都悬在半空中。 她慢半拍回头,视线还是模糊的,“我记得,弹孔在你腿上,你手又没受伤。” 郭团长手也没受伤,只是腿骨折。 可他的妻子,也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沈怀洲不满蹙眉,“我支使不动你?” 钟灵毓有起床气,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让李副官喂你,我要去厕所。” 她喊来李副官。 李副官拿起勺子,吹了吹,将粥放在沈怀洲唇边,“少帅,来,吃饭!” 沈怀洲满脸嫌弃。 他恼怒,“等那死丫头出来喂我,你给我滚!” 李副官讪讪地放下粥,赶紧跑了。 钟灵毓在洗手间,边收拾清洗,边昏昏欲睡。 她磨蹭了好久,才出来。 粥都凉透了。 沈怀洲阴冷地盯着她。 钟灵毓一下子清醒了,她脚步僵住,没敢过去。 两人雕塑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直到沈怀洲开口,才打破了诡异的寂静,“钟灵毓,你给我过来!” 钟灵毓感觉糟透了,这一大早,他就开始犯神经。 她畏畏缩缩地挪过去,一下就被他拽倒。 被迫趴在他胸口前,钟灵毓磕得额头发胀。 他肌肉梆硬,她眼前直冒金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微凉的唇瓣,便狠狠压下来。 男人灼烫的气息,渡入口腔。 钟灵毓瞪大眼睛。 一片温软,又强势侵入。 她试图挣扎,可一只手被他拽着,重量全压在他上半身,她用不上力。 沈怀洲轻咬她的唇瓣,又慢慢移到她耳廓,缱绻地摩挲,“不听话的小东西,让你喂口饭,能要了你的命?” “你又不是没手。”钟灵毓眉眼绯红,身子绵软无力,但还是倔强地反驳。 “我想让你喂。”沈怀洲很固执。 凭什么郭团长就能有女人喂他吃饭,他就没有。 钟灵毓不情愿道:“我喂你总行了吧,你先放开我。” 她口吻很勉强。 沈怀洲更是不悦,“你还喂什么,饭都凉了。不过不妨事,饭凉了,你身子还热乎着。” 他将她腰间的衣服,掀起来一截,抚上她绵软的腰肢。 钟灵毓腰间一片酥麻感,她大惊失色,用力推搡他。 沈怀洲把她按得更紧,她宽松的病号服,被他扯得凌乱不堪。 一节精致的锁骨露出来,他轻轻咬了上去。 牙齿掠过,又痒又麻。 钟灵毓惊慌失措拍着他,“这里可是病房。” 沈怀洲就是想报复她方才的不听话。 他愈发过分,大手已经将钟灵毓的裤子,扯下半截。 她的耻骨露出,皮肤滑腻柔软。 沈怀洲探上去,彻底击碎钟灵毓的心理防线,她软声求他,“这里真的不行,外面人来人往,万一被人看见,就遭了,求你别!” 她小脸绯红,唇瓣软乎乎的,翘起一丝很可爱的弧度。 因为紧张,低垂的羽睫,颤得厉害。 眼睛也红成了兔子。 可怜巴巴的。 沈怀洲更想欺负她了。 不过她说得对,这里确实不太合适。 但她实在太美味了,他想得发疼。 沈怀洲半威胁半哄着她,用别的方式纾解。 事后,钟灵毓终究没忍住,捂着脸哭出声,“沈怀洲,你恶心死了!” 她委屈得不行。 沈怀洲抬手抹掉她的眼泪,“这种事跟吃饭睡觉一样,很正常,你哭什么,又不是没这样弄过。” 他拍了拍她的腰,“去打盆热水。” “我不去!”钟灵毓肩膀抽动两下。 沈怀洲难得好脾气地说:“你不去,我去。” 他拄着拐杖,拎着水盆,去卫生间弄来热水。 李副官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沈怀洲正拧着手帕,倾身给病床上的钟灵毓擦脸。 这样一看,他一时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瘸腿的那个。 这画面,看起来真的挺搞笑。 他忍着笑意,咳嗽两声,“少帅,那个...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沈怀洲拧紧眉头,“你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霍小姐听说你受伤的消息,要来看你,现在霍小姐就在外面。然后帅爷说,他下午过来探病。” 说完,李副官一脸尴尬,本能看了看钟灵毓。 沈怀洲则不甚在意,他漫不经心说:“把霍凡纾打发走,这里没她事。” “是。” “还有,再送两碗粥进来。” 李副官应声退下。 钟灵毓掀开被子下床,“霍小姐都来看你了,我该走了。” “不高兴?”沈怀洲挑眉。 “是,因为我怕被霍小姐当场捉奸在床,我脸皮还没厚到,对这种事不在意的程度。”钟灵毓愈发排斥他。 他不止一次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情,还把她置于尴尬的境地。 等她成功为母亲报了仇,第一件事就是从沈怀洲身边逃跑。 他令她感到屈辱。 ------------ 第49章 少帅也会不安吗 钟灵毓深感委屈和无力。 当初,木登兰就是这样,在母亲云素清和钟煜明婚后,暗自勾引钟煜明。 又挺着孕肚,堂而皇之,入了钟家门。 木登兰不仅把钟家搞得家宅不宁,还让她母亲失去立足之地。 钟灵毓虽不至于和木登兰一样,故意破坏别人感情。 可如今和沈怀洲见不得光的关系,让她觉得,自己同木登兰没什么两样。 明明她最唾弃小三,现在却被迫成为自己最唾弃的人。 这比捅她一刀,还要令她痛苦。 所以,‘捉奸在床’四个字,不仅是故意膈应沈怀洲,同样是钟灵毓的自嘲。 她毫无尊严。 沈怀洲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眉心,不悦呵斥,“别胡说八道。” 钟灵毓气结,“就算你不喜欢霍凡纾,她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她才是光明正大的,我没有胡说。” “你很在意名分?” 头顶传来沈怀洲的声音。 他们的对话,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交汇不到一起。 她只是不想让他再缠着她,可他却威胁恐吓,断然不肯,还以为她是在乎名分。 钟灵毓没有回复他。 而她的沉默,落在沈怀洲眼里,像是默认。 他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读懂的情绪,稍纵即逝,“这不太平的世道,名分只是繁文缛节,除了平添枷锁,没有用处。” 抬起她的下巴,沈怀洲垂眸淡笑着,“还是说,你想被我困在深宅大院里?” “你能给我名分?正室夫人?还是姨太太?”钟灵毓扯唇冷笑。 沈怀洲略过了这个问题,他还是重复那句话,“名分并不重要,灵毓,我喜欢你就足够了!” 他将头埋进她的发间,将她抱得很紧。 钟灵毓感受到,他貌似在发抖,又好像没有。 她侧过头瞧他。 还没有细看,便被他吻住唇瓣。 他急促而不安。 钟灵毓神思恍惚,沈怀洲这样的人,也会不安吗? 不会的。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他有什么可不安的。 反正他只在乎自己是否顺心,何曾考虑过别人。 钟灵毓没有挣扎,任由他亲吻,既是麻木,又是无力。 良久,沈怀洲才放开她,他把她抱到床上,静静躺着。 昏昏欲睡之际,钟灵毓突然感受到脖子传来一股凉意。 她微微睁开眼睛,低头一瞧,她锁骨处坠着一颗珠子。 珠子外层是银质的,内层是厚重的玻璃,玻璃呈圆形,里面装着灰白色的粉尘。 钟灵毓摸了摸,“这是什么?” “我把你母亲的少许骨灰,封在项链里头,你戴在身上,留个念想。我特意找工匠做的,你喜欢吗?”沈怀洲微微撑起身体,注视着她的眉眼。 钟灵毓低头看着项链,眼眶渐渐发红,慢慢蓄满雾气。 冰凉的项链,仿佛有了温度,落在颈肩,能暖到心里去。 这样用心,而非用钱砸的礼物,令她觉得沈怀洲很反常。 但她还是要感谢他,“多谢你。” “被我感动了吗?”沈怀洲轻笑。 钟灵毓有那么些许的动容,但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思念。 她慢慢闭上眼睛,将手链攥在手心,在一片酸涩中,渐渐睡熟。 一只手,拍着她的背。 那只手,虽不如母亲的手柔软,却很温热。 轻轻拍打在身上,叫人安心。 她拧紧的眉头,渐渐松懈。 沈怀洲心情愉悦地注视着她。 她是一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 时而胆大妄为,时而胆小如鼠,能伸能屈,小心思多得让他猜不准。 唯有熟睡的时候,乖巧安静。 他希望她就这样,安安心心陪着他。 直到他不幸死在战场的那天,她亦可以全身而退。 沈怀洲嗅着她身上的甜香,慢慢熟睡。 临近中午,钟灵毓从他怀里醒来,她陪他吃了饭,才被允许离开。 钟灵毓回了钟公馆。 然而,还没进门,衣角突然被人拉住。 钟灵毓回头,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正揪着她不放。 看年纪,这姑娘差不多跟她一般大。 身上很狼狈,眼神却很明亮。 衣裳染了尘土,但依稀能看出,是易安百货的款式。 钟灵毓在心里得出结论:这姑娘家世不俗,可能是离家出走的。 她友善道:“小姐,你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吃的?” “家里有,你可以跟我进去吃。” 想必是饿极了,这姑娘没有犹豫,就跟她进了门。 钟明圆正在客厅,她一脸阴阳怪气地对钟灵毓说:“彻夜未归,还带回一个乞丐,你当钟家是收容所?” 钟灵毓淡然一笑,“三妹妹你还有心情跟我聊这些啊。二姨太还在柴房待着,她那么难受,你不去瞧瞧?” “你...”钟明圆气得喉间泛出甜腥。 钟灵毓没再理会钟明圆,拉着那姑娘上了楼。 房里有很多点心,没一会儿全被那姑娘卷进肚子里。 她是真饿坏了,狼吞虎咽的。 钟灵毓递给她一杯水,“怎么称呼你?” “阿澜。”陈听澜仰头将水灌下,又打了个饱嗝。 钟灵毓失笑,“我叫钟灵毓,你怎么会...在外面流浪?” “跟家里人吵架,跑出来了。”陈听澜一脸烦躁。 她明显不愿再多说,钟灵毓也没勉强。 这时,佣人敲响房门,“大小姐,老爷让您下去一趟。” 钟灵毓让陈听澜在她房间休息,她自己下了楼。 钟煜明脸色发沉,他旁边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钟明圆。 钟灵毓叫道:“父亲。” “你怎么回事?”钟煜明开口就呵斥,“昨日出去一趟,好巧不巧就遇到火拼,还彻夜未归,住进医院,不觉得晦气?这便罢了,今天又带回一个乞丐,在家里白吃白喝,你当钟家是搞慈善的?” 钟明圆在旁边撇嘴,添油加醋地煽动,“姐姐跟嫡母在外面住的那段时间,估计都野惯了,这会儿,早就忘了钟家的规矩,竟然随便带陌生人往家里来。” 钟煜明耳根子软,听着就更生气了,他命令钟灵毓,“去给我面壁思过一个小时,太阳下山之前,必须把那乞丐赶出去。” 穷酸乞丐,怎配踏进钟家门,平白沾了晦气,还会影响他财运。 这会儿,钟煜明正是生气的时候,钟灵毓知道他的秉性,故而并没反驳,只是默默站到墙角。 旁边传来钟明圆的讥讽,“活该!” 她跳梁小丑似的,钟灵毓懒得理会。 一个小时后,钟灵毓上了楼。 阿澜正躺在她床上,睡得很沉。 钟灵毓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阿澜生病了,额头烧得滚烫。 想到方才钟煜明和钟明圆的态度,钟灵毓安顿好阿岚后,便去了钟公馆附近。 沈怀洲派来保护她的两个人,穿着便服,在附近游荡。 她找到他们,给了他们一些钱,托他们帮她办一件事。 ------------ 第50章 小人嘴脸 临近傍晚,应钟煜明要求,钟明圆上楼敲钟灵毓的门,“钟灵毓,爸爸让你尽快把那乞丐赶出去。” 阿澜虽然退了烧,但还没有醒。 若真的就这样把人赶出去,病情一定会加重。 钟灵毓狠不下心,况且,她有其他打算。 打开门,她越过钟明圆,下楼找到钟煜明,“父亲,那姑娘病了,外面这么冷的天,把她赶出去,她会没命。” 钟煜明才不管什么有命没命,他只知道,生病的乞丐踏进家门,会带来霉运。 他做生意,很忌讳这种晦气的事。 “她死活与你有什么相干?”钟煜明薄情道,“如果她真的病死在咱家,才是惹上麻烦,你赶紧把她弄走。” 钟灵毓一脸沉静,“父亲,这个姑娘不像乞丐,她或许是高门大户里...” “你不会想说,她是流落在外的千金大小姐吧。”钟明圆嗤笑着走到钟灵毓面前。 钟灵毓说:“有可能。” 钟明圆嘲笑她,“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这种脏兮兮的乞丐,顶多是个没人要的丫鬟,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完,她走到钟煜明面前,“爸爸,姐姐自以为发善心,实则在给你惹麻烦。万一那乞丐真死在咱家,那这栋房子以后还怎么住?” 钟煜明很生气,“我再说一遍,把人赶出去。” 钟灵毓波澜不惊,“父亲,抱歉,我不能听你的,这是一条人命。” “反了天了!”钟煜明怒拍桌案,“钟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父亲再容她一晚。”钟灵毓很固执。 钟煜明气得让人把钟灵毓关进小黑屋。 又让钟明圆,带着佣人,大张旗鼓闯进钟灵毓房间,将阿岚粗鲁地拖了出来。 陈听澜用力挥开她们,眼神冷得令人发怵,她看向钟明圆,“钟灵毓呢?” 钟明圆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因为把你这种穷酸乞丐带进来,她被我爸爸关进小黑屋了呗,你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扬了扬手,佣人们又去粗鲁地推搡陈听澜。 陈听澜冷声道:“是我央求钟灵毓收留我,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噗!”钟明圆嗤笑,“都要被赶出去了,你还有心思惦记钟灵毓啊。应该说你讲情义,还是应该说你蠢?” 钟煜明很头疼,“好了,别说废话,把人弄出去就完事了。” 场面一度很混乱。 陈听澜不肯走,她非要确认钟灵毓是否安然无恙。 钟明圆却把陈听澜当成瘟神,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再叫,让人活活打死你。” 这一巴掌下去,陈听澜半张脸都肿起来,她本想反抗,可病弱的身子,让她有心无力。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急促的门铃声。 佣人去开门,还没说什么,一群人就涌了进来。 快入夜,这群人私闯钟公馆,把钟煜明气得不轻。 他刚想破口大骂,看向为首之人,猛地愣住。 这是...云城商会会长,陈允章? 下意识换了副神色,钟煜明一脸谄媚地上前,“陈会长,您怎么大驾光临?” 刚说完,他就察觉到陈允章的不对劲。 陈允章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前方。 顺着陈允章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是被压跪在地上,半张脸都红肿的陈听澜。 一瞬间,钟煜明脑海里,闪过钟灵毓的话:这姑娘,有可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 他猛然头脑发昏,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可下一秒,陈允章的话,让他的心彻底凉透了。 “我的女儿,前些日子赌气,离家出走。我才得到消息,说我女儿被钟家收留。匆匆赶来,既是为了寻回女儿,又是为了感谢钟先生的收留之恩,没想到,钟先生如此‘关照’我家女儿。” 陈允章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眸底闪着精明摄人的寒光。 他扬手,命人将陈听澜扶到身边,而后死死盯着钟煜明说:“我从没舍得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钟煜明,你好得很!” 钟煜明吓得腿软了下去,猛地跌倒在地。 他张了张嘴,声音堵在喉咙,怔怔地盯着陈听澜狼狈的模样。 在云城做生意,最不能惹的人,就是陈允章。 而他,明明能收留陈听澜,从而给陈允章送个人情,偏偏他错失这个机会,还让人对陈听澜动粗。 完了! 他真的要完了! 陈允章一句话,就能把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钻营,化为乌有。 呼吸不畅,钟煜明险些晕死过去。 陈听澜目光冷冷地扫视他们,随后问:“钟灵毓呢?” 钟煜明呼吸微滞,好似看到希望,他忙不迭说:“陈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找她。” 他颇有些滑稽地跑去后院,把钟灵毓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灵毓,你带回来的姑娘,是陈会长家的千金。”钟煜明边走,边擦汗,“我一开始不知道陈小姐的身份,不小心得罪她,你可要替我求情,不然钟家全完了!” 钟灵毓叹了口气,“我早就劝说您,收留阿澜一晚,您却只信明圆。” “钟明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钟煜明厉声骂了一句。 随后他惊慌道:“灵毓,你是陈小姐的恩人,钟家的前途就靠你了,你可别掉链子,千万要讨得陈小姐欢心,别让陈家记恨钟家,知道吗?” “放心,父亲,我和明圆不一样,不会贸然行事,您放心。” 钟灵毓应声之余,不忘给钟明圆上眼药。 钟煜明又忍不住小声骂道:“赔钱货,不如生出来就掐死她,老子的前途就要被她弄没了。” 他有什么前途? 从前靠着钟灵毓外祖家扶持,如今靠溜须拍马,生意上起色也并不大。 钟煜明总是高看自己,实则他最窝囊。 钟灵毓掩饰住眼底的嘲讽,和钟煜明去了前院。 她客气地请陈允章和陈听澜,去会客室喝茶。 陈允章知道,是钟灵毓照顾自家女儿。 他并没有因为钟灵毓年纪小,而轻视她。 反而很给钟灵毓面子,同陈听澜,跟她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茶香袅袅,气氛很平和。 而被拦在外面的钟煜明,坐立难安。 他时而扒在门边偷听,时而来回踱步。 紧张到极致时,他便用力揪着头发,不断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煜明脆弱的心理防线,已经慢慢崩塌。 突然,门开了,陈允章从里面走出来,他面容严肃。 钟煜明腿软,险些又瘫倒下去。 ------------ 第51章 又有钱可敲诈了 钟煜明嗜钱如命。 而得罪陈允章,就相当于断了他的财路。 他不能不害怕。 走到陈允章面前,钟煜明低三下四说:“陈会长,您看这...” “灵毓丫头是听澜的恩人,她替钟家求情,我不会深究,只是打在听澜脸上的那巴掌,我希望钟先生您,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陈允章脸色仍是不悦。 钟煜明恨不得把钟明圆活剐了。 他擦了擦汗,赶紧道:“陈会长,是我教女无方,才不小心伤到陈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再让她好好跟陈小姐道歉。” 陈允章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他只说:“我家听澜,和灵毓姑娘很投缘,她暂时不愿跟我回家。可能会在钟家叨扰几日,劳烦钟先生照顾。”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钟煜明脸上乐开了花,“陈小姐是贵客,我岂有怠慢的道理,会长您且放宽心。” 陈允章点头,转身离开。 会客室中。 钟灵毓听陈听澜,说了很久的话。 这才明白,陈听澜为何要离家出走。 陈听澜早年丧母,她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 而她母亲,是陈允章原配夫人。 后来她母亲病逝,她父亲陈允章娶了续弦,父女关系便急转直下。 按陈听澜的话来说,是她这个继母,一直从中作梗。 再加上她自己是个不服输的直爽性子,根本斗不过。 这些年,她过得十分窝囊。 前几日,她彻底跟父亲陈允章闹翻天,这才离家出走。 钟灵毓则猜到陈听澜身份不简单,收留的同时,让人暗中去找陈听澜的家人。 万一陈听澜家世显赫,她收留了陈听澜,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只是钟煜明和钟明圆,一个比一个蠢,只把陈听澜当作一个普通的乞丐,还险些得罪陈家。 不过也好,这次的事,对钟煜明来说,是个教训,他以后,也得掂量着她和陈听澜的关系,不敢再对她怎样。 钟灵毓理清思路后,对陈听澜说:“你离家出走,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你继母得意。所幸陈会长疼你,不然你以后真的要流浪了。” 陈听澜满目烦躁,“我继母心机颇深,像个一拳打不透的棉花,她总在我父亲旁边吹枕边风。但凡我对她有丝毫不满,在父亲眼里,我便成了那个无理取闹之人。” 她抓住钟灵毓的手,“我看得出来,你在钟家,处境也不好,但你比我聪慧机灵,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钟灵毓失笑。 “我也不知道。”陈听澜很茫然,“我只是不想再吃我继母的亏,她让我防不胜防,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想了想,她说:“我们处境都一样,可以成为朋友,亦或者是合作伙伴,你帮我,我便护着你,我父亲在云城,还是有一番影响力的。” 这个提议让钟灵毓很心动。 出于谨慎,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我不了解你家的具体情况,不能贸然答应你。” “过几日,是我兄长生辰,我父亲会大办,我请你来参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听澜把钟灵毓当成救命稻草。 她再也忍受不了,家里那位佛口蛇心的继母。 而对于钟灵毓来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她答应了。 两人相处,甚是愉快,都有一见如故之感。 钟灵毓看了看陈听澜脸上的红肿,“还疼不疼?” “这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这巴掌我要讨回来。”陈听澜语气凌厉。 “你想怎么讨?” 陈听澜冷哼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把她的脸打肿。” 真是个火爆性子。 怪不得她在继母手底下吃亏。 钟灵毓哭笑不得,“我教你一招,你能不能按我说的做,我带你看场好戏。” 她和陈听澜咬着耳朵。 陈听澜听完,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 会客室的门开了。 钟灵毓扶着陈听澜,从里面走出来。 陈听澜神色恹恹,瞧着很虚弱。 一直候在门外的钟煜明,心里咯噔一声,“听澜小姐这是怎么了?” “父亲,听澜她的脸很痛,我先扶她去我房间休息。”钟灵毓面色忧虑。 钟煜明刚松懈下来的心情,瞬间紧绷。 他真怕给陈听澜打出个好歹。 陈会长若继续追究,他要完蛋。 钟明圆这个坑人的蠢货,好好的,打人做什么? 不一会儿,钟灵毓安顿好陈听澜,从楼上走下来。 钟明圆在客厅罚跪。 钟煜明焦急地把她拉过来,“听澜小姐怎样,有没有大碍。” “唉!”钟灵毓轻叹一声。 立刻让钟煜明的精神,十二分紧绷,“你叹什么气,到底怎么样?” “三妹妹那巴掌,打得太狠,听澜的脸,险些破相。”钟灵毓夸大其词,“父亲,您想想,一张漂亮的脸蛋,对于姑娘家来说,有多重要,怪不得听澜生气。” “听澜小姐现在还很生气吗?” “她是挺生气的。”钟灵毓捏了捏眉心,“但我把她劝住了,人家答应暂时不追究。” “暂时?”钟煜明手抖了一下。 “父亲,我觉得这事,三妹妹做得太过分,听澜自小被陈会长骄纵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我建议给她一些补偿。” 钟煜明脑子里一团乱,下意识问:“什么补偿?” 钟灵毓说:“拿钱消灾,给人家送些礼物什么的,表示一下钟家的诚意。您又顺势和陈会长攀上了关系,一举两得的好事。” 钟煜明眼前一亮,“你说的有道理。” 可想到钱,他又偃旗息鼓,“陈家这种家庭,要花多少钱,才能打点。” 想想就肉疼。 钟灵毓平静道:“不论花多少钱,肯定是需要打点的,只是这钱,不应该由父亲您出。” “那谁出?”钟煜明烦躁不堪。 钟灵毓一点儿都不避讳钟明圆,直截了当地说:“这祸是三妹妹闯下的,二姨太最疼她,我认为这钱应该由二姨太来出,也省得父亲您破费。毕竟这钟家是您的,谁的钱,都是您的钱。” 钟煜明被这话取悦到了,他深切感受到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 “那好,我等会儿就去办。不过,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钟灵毓恭维道:“父亲您在外做生意,礼尚往来的事多,这种事,便要您做主了。” “可万一,这买来的东西,听澜小姐不喜欢怎么办?”钟煜明很忧虑。 “如果父亲放心,把钱交给我,我来买。” 钟煜明还没说什么,钟明圆大怒道:“钟灵毓,你拿陈听澜当借口,就是想骗我妈妈的钱,你这个恶毒的小贱妇...” 还没骂完,钟煜明冲过去,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声嚷嚷什么,要是让陈听澜听见,钟家就得被你连累了。” 怕钟明圆坏事,他让佣人把钟明圆弄到了后院。 钟灵毓一脸委屈,“罢了,三妹妹要是这么想我,那这钱...” “就按你说的做。”钟煜明直接拍板定下。 木登兰那恶妇,藏了不少私房钱,既是明圆闯的祸,那就让木登兰兜着。 几分钟后,钟灵毓从钟煜明那里,拿到了两个金条。 被关在后院的木登兰,得知私房钱被搜刮去那么多,气的吐血晕了过去。 ------------ 第52章 迷路,初见 钟灵毓气定神闲,拎着两根沉甸甸的金条,上了楼。 在三楼猫着的陈听澜,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喜色,溢于言表。 钟灵毓将一根金条,拍放在她手里,笑着说:“明天要一起出去逛逛吗?” 陈听澜攥着那根金条,心领神会地轻笑一声,“要去逛的。” 傍晚,两人在楼上吃了晚饭,便一起躺床上歇下。 陈听澜又把她家里的情况,大致跟钟灵毓说了一遍,“我的亲大哥叫陈听泽,他在六岁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当时,我母亲也在那辆车里。” 努力调整着呼吸,她继续道:“这场车祸,导致我大哥双腿不能行走,而我母亲...因此丧了命。家里无人主事,我父亲就娶了现在这个继母,继母又生下一个弟弟,比我小三岁,今年十七。” 似乎陷入什么不好的回忆,她顿了顿,才说:“继母对我和大哥都很好,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我父亲对我愈发苛刻,我跟她势如水火。” 钟灵毓大致了解,她疑惑道:“你哥哥的名字,为何听着如此耳熟?” 陈听澜微笑,“云城才子的名字,你难道没听过?” “有价无市的四君子图,就是他画的,他的书法,更是城中一绝。”钟灵毓本身没什么文化,略识得几个字,最崇拜的便是有高学问的人。 没想到,陈听泽竟然是陈听澜的亲兄长。 陈听澜应道:“是的,我大哥的寒梅图,画得最好。” “我的字,写得像虫爬,若有机会,我想买一张陈公子的字帖,到时候劳烦你引荐。”钟灵毓崇拜之心溢于言表。 “不用买,白送你,我一句话,我大哥没有不听的,他很疼我。” 两个小姑娘,躺在一张床上,无话不谈。 翌日,她们美美地逛了街。 而钟煜明,生怕平息不了陈听澜的怒意,愁得把烟都吸光了。 书房里烟熏火燎。 等钟灵毓回来,他迫不及待上前问:“听澜小姐呢?” “回家了。” “她还生不生气?” 钟灵毓笑了笑,“听澜人很单纯,带她买了不少金银,她便不生气了。我又跟她说了不少好话,父亲您放心。” “如此甚好。”钟煜明狠狠松了口气,“灵毓,钟家有你,是父亲的福气啊。” 他拍了拍钟灵毓的肩膀,“以后我的前途便靠你,你既和听澜小姐交好,别忘了多在陈会长面前提一提钟家。若能得到陈会长提携,咱钟家以后的生意,便不用愁了。” 钟灵毓心想,他倒是会想美事。 想靠陈家不劳而获,做梦! 她面上温婉一笑,顺从地应了,随后说:“过几日听澜邀请我去她家的宴会,父亲允许的话,我便去赴宴。” “这怎能不去。”钟煜明开心坏了,“这说明听澜小姐看重你,灵毓,你可要好好表现。” 钟家是攀不上陈家的。 长女却被邀请去赴宴,可把钟煜明美得不行。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被陈家提携后的平步青云。 钟灵毓看到他的嘴脸,不由得冷笑。 过了几日,钟灵毓坐上黄包车,前往陈家。 她来得早,便缩在大厅角落,吃着甜点。 正四处寻找陈听澜的身影,旁边突然传来令人讨厌的声音,“姐姐,好久不见哦——” 钟灵毓一张脸拉得老长,转身就走。 江综睿把她拦住,“姐姐,这几日我可担心你了,你怎么见到我就跑,好歹是生死之交!” 他特别骚气地抛了个媚眼。 什么斯文,什么矜贵,全都是表象。 就是个烦人精。 钟灵毓扯了扯唇,“江少,我要去趟卫生间,失陪。” 江综睿啧了一声,“怎么一见到我就尿急,姐姐这分明是烦我。” “去卫生间就是尿急?我去洗个手不行?” “那正好,洗手不是什么急事,姐姐,咱们聊聊嘛,我有沈怀洲最新消息,你要不要听?”江综睿嬉皮笑脸。 “不要。” 江综睿自顾道:“姐姐,我跟你说,沈怀洲和霍凡纾,退婚了!” 钟灵毓淡淡哦了一声。 “你不奇怪吗?”江综睿问。 “有什么可奇怪的?” 江综睿失笑,“你明明和沈怀洲有一腿,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钟灵毓脸色变了,下意识想去捂他的嘴。 但这样未免太不雅,她忍住了,绷着脸说:“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我以为姐姐会高兴,说不定这婚一退,沈怀洲就要娶你呢?”江综睿眉头微挑。 娶她? 钟灵毓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想多了。” 江综睿微讶,“原来沈怀洲不是为了你退婚的。这事可闹得不小,据说霍家老头子都要跟大帅干仗了,最后结了义亲才了事。”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钟灵毓生怕被人听见。 “他退婚,都没想娶你,姐姐,我太替你惋惜了。”江综睿捂着心脏,唉声叹气。 钟灵毓心想,骗鬼呢? 江综睿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爱在她和沈怀洲中间搅混水。 他一刻不忘给沈怀洲上眼药。 她打算走,江综睿叨叨个不停,在她耳边说沈怀洲坏话。 钟灵毓快被烦死了。 所幸,有个小丫鬟过来找到她,“您是钟小姐吧,我家小姐请您去后院。” 钟灵毓终于摆脱了江综睿。 小丫鬟给她领路到半途,突然有杂事被叫走。 钟灵毓说:“你有别的事先去忙,帮我指个路就好。” 小丫鬟指了路,再三抱歉,匆匆离开。 钟灵毓以为自己能找到路,可途中,突然就迷了路。 她意外闯进一处梅林。 入冬的天,红梅开得极好,敛于枝头,花瓣层层叠绽,妖艳浓烈,如红衣舞者。 一阵风吹来,花梅漫舞,钟灵毓绾好的发髻,不小心被吹散,她扶了扶乌发,指尖落上红梅。 陈听泽摇动着轮椅,怔怔盯着前方。 红梅下的姑娘,雪腮玉肤,绸缎似的乌发轻散,随风扬起涟漪。 粉嫩的红唇微张,扬起妩媚而天真的笑意。 红梅落到她的指尖,落入她的鬓间,她美得像个坠入凡尘的妖精,叫人移不开眼。 她察觉到他,转过头。 陈听泽瞧见她的双眸。 似藏了星辰大海,黑沉明亮,璀璨如珍珠。 ------------ 第53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陈听泽呼吸微滞,心里不由诵出诗句:回眸一笑百媚生。 红梅都失了颜色,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女子的绝世容颜。 钟灵毓慢半拍察觉到,有人在她身后。 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衫,眉宇温良,唇如温玉,乌黑色的短发整齐利落。 即便坐在轮椅上,也遮挡不住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温润和清冷,这两个矛盾的词语,在男子身上,揉合得恰到好处。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钟灵毓颇有种与大儒相见的拘谨感。 她拍了拍风氅的褶皱,上前道:“陈公子,你好,我是钟灵毓。” 钟灵毓懊悔自己小时候不好好读书,跟文人才子讲话,舌头都是打结的。 陈听泽反应过来,很快扬起笑意,“原来你就是钟灵毓,常听我小妹提起你。只是这样冷的天气,你怎来此处?” 钟灵毓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来找听澜,可这后院太大,不小心迷了路。” 小姑娘粉腮微红,窘迫不已,妩媚中多了娇俏。 陈听泽心中微动,片刻才说:“你若不介意,我帮你引路。” “好。” “方便推下轮椅吗?”陈听泽笑着看她。 钟灵毓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可...可以吗?” 陈听泽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怎么,我的轮椅摸不得?” 钟灵毓脸蛋发红,她把手搭在轮椅上,默默推着往前走。 察觉到她的拘谨,陈听泽主动开口,“你很怕我?” “不是。”钟灵毓急忙否认。 “既然不怕我,为什么你那么紧张?” “陈公子美名远播,人称云城才子。四君子图,乃至书法,被文人称颂,我很敬佩。第一次跟真人见面,难免就有些紧张了。” 钟灵毓每每读书,如同望天书,所以她最崇拜的就是读书人。 尤其是陈听泽这样的才子。 陈听泽摸了摸自己的双腿,不由笑道:“钟小姐高看我了,我只是个凡夫俗子。与其被冠上才子这种虚名,我更想这条腿能站起来,多去外面看看。” 钟灵毓呼吸一窒,“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吗?” “医生说有希望。”陈听泽淡笑,“不过这希望,等了十多年,也没等到。” 钟灵毓盯着他的腿,看了一眼,突然说:“有一句话,很适合陈公子。” “什么?”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她仰头望天,雪花坠落在她浓密弯翘的羽睫上,拂去她身上的烟火气,眼眸被绒光染了一层金芒。 陈听泽转过头,怔怔看着她。 钟灵毓垂眸,与他四目相对,“陈先生心坚如石,有安然静默藏匿其中,何愁等不到重新站立的那一天?” 陈听泽笑意愈暖,他重新望着前方,眸光柔情似水。 半晌,他才指了一个方向,“去那边。” 钟灵毓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推着轮椅往前走。 最后来到一处寂静的院落。 “听澜在这儿?”钟灵毓疑惑。 “不,这里是我平时写字作画的地方。”陈听泽自顾摇着轮椅进去,“上次我小妹说,你想要我的字帖,我送你一些可好?” “真...真的吗?” 陈听泽回头笑,“钟小姐稍等。” 再出来时,他手上搬着厚厚一摞,不要钱似的,全部给了钟灵毓。 这若在市面上卖,可不少钱。 钟灵毓有些受宠若惊,“这太多了。” “都是闲置的。”陈听泽语气诚恳,“还望钟小姐别嫌弃。” 钟灵毓怎么可能嫌弃,她按捺着激动,接过来,“多谢陈公子,其实今天,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她变魔术似的,从风氅里拿出一只盒子,递给陈听泽。 陈听泽心里泛起涟漪,莫名想到‘交换定情信物’六字。 他欣然接过来,打开,是两支徽墨,“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这便是客气话了。 陈听泽本就是大书法家,陈家又不缺钱,这徽墨其实并不算好。 钟灵毓不好意思道:“我不太懂这些,还是掌柜给介绍的,能入你的眼便好。” “我很喜欢。”陈听泽笑得温润,“对了,时辰快到了,宴会就要开始,你赶紧去找听澜,就在旁边!” 他指了一个方向。 钟灵毓道谢,便抱着一摞书,匆匆去了陈听澜的院落。 陈听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手里抚着那只盒子。 等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推着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陪读小厮,正在打扫。 陈听泽将钟灵毓送给他的那两支墨,拿出来一支,“云意,帮我磨墨。” 小厮云意放下扫帚,“好嘞,公子。” 他看到陈听泽手里的盒子,“公子,这个我帮你放起来吧。” “不用,你去磨墨,我自己来。”陈听泽笑着去了旁边,他打开一个暗格,小心翼翼将盒子存放进去。 云意打趣道:“方才那位小姐,是个大美人,跟公子还挺般配。” “还不磨墨!”陈听泽耳根一红,故意绷着脸,“再胡说,小心我打发你做苦力。” 云意抱拳,“公子,我错了,我这就磨墨。” 脸都是热的,陈听泽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云意讨好一笑,递上宣纸。 * 另一边,钟灵毓去找陈听澜。 她本想拜托陈听澜,帮忙存一下字帖,等宴会过后,她再拿走。 但进陈听澜房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陈听澜正坐在梳妆台前,旁边是一脸头疼的陈允章。 陈允章旁边,站着一个美艳的女人。 女人留着时髦的卷发,黛眉杏眼,薄施粉黛,眼角有淡淡的皱纹,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钟灵毓上前,“陈伯伯好,我来找听澜。” 陈听澜见钟灵毓来了,神色柔和,“你来了。” “听澜,这位是?”美艳女人问道。 陈允章介绍说:“想容,这是灵毓丫头,钟家长女,上次听澜离家出走,就是她照顾的听澜。” “原来这就是灵毓啊。”闫想容微讶,“好一标志的姑娘。” “灵毓,这位是我夫人。”陈允章温和笑了笑。 钟灵毓看着闫想容,原来她就是听澜口中所说的继母,她笑意浅淡,“伯母好。” “我一见灵毓这丫头,就觉得亲近。”闫想容抓住钟灵毓的手,嘘寒问暖,格外亲近。 随后她叹气说:“灵毓,你帮我劝劝听澜吧,这样大好的日子,她非要挑些素色的衣服穿,我劝不动她,她还跟我发脾气!” 陈听澜满是敌意地看着闫想容。 钟灵毓想,这个继母,果然有心计。 不动声色惹听澜烦躁,又在陈伯伯面前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实则控制欲强,事事都要掺和,不怪听澜讨厌她。 她笑了笑,“伯母,我尊重听澜的喜好,而且,我也劝不动她。” 闫想容一愣,笑容淡了,“灵毓,你这是在说我不尊重听澜吗?” ------------ 第54章 烦人精又来了 气氛寂静,钟灵毓和闫想容都是笑意满盈。 陈听澜莫名想到笑面虎。 她继母闫想容是老笑面虎,钟灵毓是小笑面虎。 她有些不安地抓住钟灵毓的手。 钟灵毓回握住,对闫想容说:“伯母,您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闫想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对不起,灵毓,我这人敏感,继母难做,我也是为了听澜。” 陈允章上前说:“心意到了就好,我知道你没坏心。” 闫想容抿唇一笑,“只要老爷懂我就好。” 愤怒不已的陈听澜,上前一步,钟灵毓立马拦住。 她对陈听澜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陈听澜绷着脸,不再言语。 钟灵毓柔声道:“伯母,我也懂您的苦心。今日是陈公子生辰,喜庆的日子,确实应该穿喜庆的衣裳。” 闫想容唇角微勾。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钟灵毓话锋又一转,“只是,听澜思念亡母,今日恐怕不能遂伯母的意。” “什么?”闫想容笑容僵住。 钟灵毓道:“前几日,听澜在我家,与我并头夜话,她告诉我,她很思念亡母。而子女生辰之时,正是母亲受苦之日,听澜穿素色衣裳,也是为了悼念亡母。” 陈听澜一愣。 钟灵毓悄悄背过手,拽了拽她身前的衣服。 心领神会,陈听澜撇下唇角,眼里含了泪,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叫人看着可怜。 陈允章心中极为触动,立刻上前抱住陈听澜,“你这孩子,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钟灵毓道:“听澜是怕惹您伤心,又怕夫人多想,所以不曾多提。” “我怎么会多想呢?”闫想容笑意不达眼底,“孩子思念母亲,应该的。” 陈允章点头,“想容是慈母之心,不过今日,就让听澜自己做主吧。” “好的,老爷!”闫想容笑意散去,眸光闪烁着冷芒。 她审视地看了钟灵毓一眼。 钟灵毓回以友善的微笑。 闫想容没再说什么,以换衣服为借口,挽着陈允章离开。 房间就剩下陈听澜和钟灵毓两个人。 陈听澜赶紧把房门关严,确认外面没人后,她拉住钟灵毓的手,“你真机灵,瞧我继母方才那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吃亏。” “我替你梳妆吧。”钟灵毓笑着把她按下去。 陈听澜立马把自己老气的头发扯乱,“我继母给我梳的头发,丑死了。” 她一脸嫌弃。 钟灵毓边给她梳妆,边笑道:“你继母是个沉得住气的,你又是个火爆性子。你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脾气上来,我只想撕烂她的嘴,今日你也见识到了,她多惹人烦。”陈听澜摸了摸钟灵毓给她梳的头发,扬起一抹笑意。 梳妆完毕,陈听澜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字帖,“这都是什么?” “方才偶然和陈公子碰面,我厚着脸皮要的,暂时存你房间,等宴会结束,我会拿回家。” 陈听澜咂舌,“我大哥一下子给你这么多啊。” “陈公子说,这些都闲置。” “是吗?”陈听澜摸着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灵毓说:“赶紧去走吧,生辰宴要开始了。” 两人手挽着手,去了前厅。 前厅来了不少高门名流。 不少公子都来邀请陈听澜跳舞,被陈听澜婉拒。 钟灵毓四处看了一眼,“今日是陈公子生辰,他这个主角不来吗?” 陈听澜撇嘴,“表面上是生辰宴,实则就是权贵们互相攀关系,我父亲喜欢用这种方式拉拢人,我大哥很不喜欢,从小到大都是以腿疾为由,不出来见客。” 说完,她拉着钟灵毓,“咱俩跳舞去。” “等下。”江综睿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出来,横在陈听澜和钟灵毓之间。 陈听澜面色淡漠,“江二少,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请钟小姐跳舞。” 没等两个女孩子说什么,江综睿拽过钟灵毓,往舞池里走。 钟灵毓猝不及防,险些跌倒,她的手,撑在江综睿的胸口处。 江综睿呲牙一笑,“姐姐,你这样投怀送抱,真让我受宠若惊。” “神经病,你放开我。”钟灵毓小声道。 “跳支舞嘛。”江综睿手搭上她的腰。 钟灵毓用力踩他的脚。 江综睿敏捷躲过,忍不住在她耳边,亲昵低笑,“姐姐,这叫华尔兹,不叫踩脚舞,旁边人都看着,你可别闹出什么大动静。” 钟灵毓深呼一口气,调整了舞步,“你又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跟你跳支舞。” 江综睿语气还挺无辜。 然而,钟灵毓却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像江综睿这种人,做什么事,不可能无缘无故,更不可能心血来潮。 疑惑之际,钟灵毓却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插在她背后。 她下意识回头,还没细看,就被江综睿转了方向。 他高大的身体挡住她,带着她在舞池翩翩,“姐姐,专心点儿。” 钟灵毓全程绷着脸。 好在一支舞没那么久,第一曲结束,钟灵毓立刻松开了江综睿的手,满脸警惕地说:“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不能。”江综睿嘿嘿一笑,“我就喜欢跟姐姐玩。” 说完,他愉悦转身离开。 钟灵毓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陈听澜。 陈听澜正在和陈允章跳舞。 她便去旁边歇着。 这时,一个侍者过来说:“小姐,后面会客室有人找您。” 钟灵毓本能以为是陈听泽。 她道谢,往里走。 会客室装潢古色古香,一张梨木雕花椅上,男人背对着她坐。 只一眼,钟灵毓精神便紧绷起来。 她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后退,然后轻轻带门。 打算就这样静静地溜走。 男人后脑勺却跟长了眼睛似的,突然转过头,“小东西,你给我过来!” 钟灵毓手指僵住,一动不动。 她警惕盯着沈怀洲。 他危险而慵懒,丝绒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刚好露出凸起的喉结。 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散发着深沉凌厉的气息。 钟灵毓感受到他在生气。 至于气什么,她突然想到江综睿。 他肯定知道沈怀洲在这儿,所以方才故作请她跳舞。 江综睿那个瘪犊子,真要害死她。 ------------ 第55章 少帅的情敌 面对沈怀洲危险的视线,在逃跑和留下之间,钟灵毓选择了后者。 她磨磨蹭蹭走过去。 他手一发力,紧紧扣住她。 她被迫坐在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 沈怀洲攥起她的下巴,眼眸微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钟灵毓唇瓣发颤,“是江综睿故意拉我过去的,我没想跟他跳舞,他知道你来,拿我故意气你。” “不是真心跟他跳舞?”沈怀洲结满厚茧的指腹,掠过她下巴尖尖的弧度,攀到她后颈,揉按抚触。 钟灵毓总觉得,但凡她表现出一丝愿意,下一秒便会被他扭断脖子。 她哆嗦了一下,“我原本想躲着他走,但他非得凑上来,大厅客人多,我又怕动静太大,会引人侧目。” 沈怀洲终于扬起一抹笑意,他攥住她的手,“我的灵毓受委屈了,放心,我替你教训他。” “不用,我得回去。”钟灵毓挣脱。 沈怀洲不肯放她。 他揽过她的腰肢,唇瓣轻吻她的面颊,“好几日不见,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来看我,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这种情话,钟灵毓都当成笑话来听。 她垂眸不答,故意冷落他。 但沈怀洲是个调情高手,他吻她时,很有技巧。 钟灵毓感受到脸颊和颈间,酥酥麻麻的痒。 他的唇,顺着她的下巴黏上来,轻轻触碰她的唇,由浅入深,缓慢勾连。 钟灵毓偏头,他也不许,吻得愈发深入。 “少帅。”钟灵毓终于忍不住了,“我的口脂都要被你吃掉了。” 她往后仰头,推着他宽厚的胸膛。 沈怀洲抬手抹掉她唇间的红印,蹙眉,“以后不许再抹。” 这小妮子,唇瓣天生就粉嘟嘟的,再抹口脂,太浓艳,容易被男人盯上。 他又拿纸巾,仔细擦掉,“听到了没,不许抹了。” “听到了。”钟灵毓把纸巾推开。 沈怀洲笑着亲了她一下,“等会儿出去,若有男人请你跳舞,不许答应。” “嗯。” “乖丫头。”他替她整理好衣衫,松开了她。 钟灵毓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跑了。 像偷东西的小老鼠。 沈怀洲掩唇轻笑。 随后,他坐上轮椅,随着侍者去了后院书房。 小厮云意正在院子里洒扫,他上前迎道:“少帅,我家少爷等候多时了,您请进。” 沈怀洲点头,瘸着一条腿,咣当一声将门推开,随后不拘小节地找了张太师椅坐下。 他看向书案,陈听泽正在宣纸上专心描画,专注而入神。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他。 出于好奇,沈怀洲凑过去,低头看了眼。 陈听泽画的,是一张红梅图。 红梅树下,女子身影曼妙,乌发被风扬起,肩上落了浓白的雪。 人景合一,意境极佳。 最后一笔勾画完成,陈听泽拿起毛笔,在旁边题词:雪满林中文士卧,疏影林下美人来。 沈怀洲啥也看不懂,只知道陈听泽画了女人和红梅,他开口道:“大冬天的,你发什么春呢?” 陈听泽手一颤,吓得险些把画毁了。 他匆忙把画卷起来,转头惊诧道:“少帅?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半天了。”沈怀洲饶有兴致地挑眉,“还是第一次看你画女人,还这么专注,真稀奇。” 陈听泽很快淡定,“随便画而已。” “你这红梅图,我买。”沈怀洲点了点那张图。 陈听泽把画拿远了,“这个是非卖品,我自己收藏用的。” “过几日我家祖母七十大寿,她喜欢你画的寒梅图,我瞧着方才那画不错,多少钱随你开,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沈怀洲从兜里掏出烟,点燃。 墨香的书房,一下子就充满浓烈的烟味儿。 陈听泽被呛得直咳嗽,他苦笑道:“这个真的不卖,而且老太太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从书架里,拿出一只卷轴,“这个拿走。” 沈怀洲叼着烟,打开看了看。 还是啥也看不懂。 但他总觉得,这幅图,没有陈听泽刚画的那张好。 他不死心地问:“刚才那张,真不卖?” “真不卖。”陈听泽无奈一笑。 沈怀洲笑了笑,“你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才画了这幅思春图吧。” “没有。”陈听泽绷着脸。 沈怀洲轻笑,也没再打趣他,“你再给我几本字帖,我给老太太送过去。” “没了。”陈听泽直截了当。 “上次我见你还写了一堆。”沈怀洲蹙眉。 “都卖出去了。” “陈家少你钱花?”沈怀洲吐出一口烟,“还要你靠卖字画为生?” 陈听泽忙抱拳道:“少帅,别打趣我了,我再写一本,改日给老太太送去。” “你现在就写,我等会儿拿走。” 说完,沈怀洲瘫坐在太师椅上,双腿伸展开,慵懒打着盹。 也不能怪他犯懒。 书房里热气足,又满屋子的书,他看着都头疼。 陈听泽甚是无奈,又摊开一本空的蓝皮书,开始写字。 等写完,沈怀洲还在睡。 陈听泽道:“少帅,我写完了!” “嗯?”沈怀洲迷迷糊糊睁眼,“这么快?” “你看行不行,不行我再重写。”陈听泽将写好的字帖递给他。 沈怀洲接过来,翻都没翻,“行,就这个了。” 顿了顿,他把视线放在书案的徽墨上,“这东西挺好,还有吗,送我一个,我家老太太也爱写字。” 陈听泽默默地把徽墨抢过来,还不小心染了一手的黑,“没了,就这一个了。” 他忍不住腹诽,上他这打劫来了。 一画一字帖还不够,还要拿走他的墨。 沈怀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生辰礼给你放前厅了,改日你来沈家,我招待你。还有,有喜欢的姑娘,就别藏着掖着,好不容易开了窍,赶紧追。” 陈听泽抬手放在唇边,尴尬地咳了咳,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少帅,你才退婚,就来劝我。” 沈怀洲朗声笑,“退婚又不是什么大事,把喜欢的姑娘放跑了才丢脸。” “哦?少帅有中意的女子了?”陈听泽追问。 沈怀洲脑海里,闪过钟灵毓古灵精怪的模样,他粗犷的笑声添上一丝温和,“算是吧,有空介绍给你认识,走了!” 陈听泽轻笑两声,又拿起那幅画,平铺在书案上。 他盯着那曼妙的身影,看了好久。 ------------ 第56章 求老太太,劝一劝少帅 钟灵毓正缩在宴会厅角落,和陈听澜闲聊时,一个经过的男人,塞了张字条给她。 她在桌下,偷偷打开,里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遒劲有力:晚上来洪北街14号洋房,想你了! 紧张地将纸攒成一团,钟灵毓忍不住出神,她有些呼吸不畅。 “灵毓?”陈听澜试探叫了一声。 钟灵毓茫然,“嗯?” “叫了你好几声,你想什么呢?” “想到家里的事,不小心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陈听澜道:“我在说江综睿,你怎么会跟他认识?” “他曾和我三妹妹说过亲,但是没成,后来慢慢就认识了。”钟灵毓解释。 “你不会...喜欢他吧?” “不喜欢,是他一直缠着我。”钟灵毓捧着热牛乳,喝了一口。 “那就好。”陈听澜松了口气,“他这样缠着你,你可别以为他是喜欢你,江综睿这个人,可是有名的情场浪子。” 钟灵毓失笑,“是吗?” “他最爱逛舞厅,那些舞女,多少跟他沾点儿不正当的关系,他是看你长得漂亮,想...睡你,才缠着你,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陈听澜苦心孤诣道。 这种事,钟灵毓心里有数,“我不喜欢他。” 陈听澜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毕竟他名声那么差,跟沈少帅名声一样差,都不能沾染的。” “沈少帅?你是说...沈怀洲?”钟灵毓捧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是啊。”陈听澜应道,“沈少帅比江综睿还要可怕呢。” “为何这样讲?” 陈听澜想了想措辞,半晌才说:“江综睿多情,但有情;沈怀洲多情,却是个薄情的。五年前,有一件事,闹得特别厉害,你听说过吗?” “没有。” “沈少帅五年前,很宠爱一个歌舞厅的舞女。但那舞女身份太低微,又不检点,沈家人都看不上她。为了要挟沈少帅娶她,你知道那个舞女做了什么吗?” 钟灵毓摇头。 “她要挟沈少帅,如果他不答应娶她,她就从楼上跳下去。”陈听澜小声说。 钟灵毓好奇道:“后来呢?” 陈听澜脸色不太好看,“后来,那舞女真的跑到楼顶,而沈少帅,非但没受她威胁,还亲手把她推了下去,她当场就摔死了,脑浆溅了一地。” 闻言,钟灵毓忍不住脸色发白。 沈怀洲,竟然如此薄情。 对感兴趣的女人,百般宠爱。 可若威胁到他,他能亲手要了人性命。 她的命运,竟被这样的人捏在手里。 钟灵毓心情沉重,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陈听澜握住她的手,“你也被吓到了是不是?” “还好。”钟灵毓手心溢出薄汗。 “你别害怕,反正咱们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这样的男人,绝不能招惹。” 钟灵毓心中发涩。 可惜,她早就和沈怀洲搅和在一起了,而且,难以脱身。 她有些发怵,以去卫生间为借口,用冷水拍着脸。 很久之后,钟灵毓才平静下来。 没关系的。 反正她对沈怀洲也无所求,更不会威胁他什么。 她没必要害怕。 等她给母亲报完仇,或者等沈怀洲腻了她,她便立刻离开云城。 找一个和平的地方,一个人生活。 摸了摸自己的脸,钟灵毓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确认没什么异常,才出去。 这时,生辰宴已经接近尾声。 钟灵毓作为纯粹来玩人士,提前离开。 正打算坐黄包车回去,中途却有军官拦住她。 她本能以为是沈怀洲派来的人。 刚要说什么,对方的话,却令她诧异,“您就是钟灵毓小姐吧,我家老太太请您过去叙话。” 钟灵毓客气道:“这位军爷,请问您说的老太太是...” “少帅的祖母。” 顿了顿,钟灵毓思绪百转,最终,她上了车。 她被带到沈公馆。 穿过曲折的游廊和几个月洞门,她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小院。 小院养着花草,中间是六棱石子铺成的小路。 有一个老嬷迎出来,“钟小姐,老太太在里面等您。” 钟灵毓跟着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头花白,梳着发髻的老太太。 她头戴抹额,一身斜襟长棉袍,黑褶裙,正在床边侍弄花草。 听到有人进门,老太太转过头。 她面容苍老,眼神却格外明亮。 依稀能瞧见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钟灵毓行礼,“老太太安。” “你就是钟灵毓,确实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坐!”老太太坐在榻上。 很快,有人给钟灵毓拿了四脚凳,她坐在下手位。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老太太也是摆弄着桌上的小盆栽,半晌,她才笑道:“你是个沉静的姑娘,不骄不躁的,怪不得我家怀洲,对你另眼相看。” 钟灵毓扯唇淡笑,“老太太找我,想必是为了少帅的事情,您有话直说,晚辈仔细听着。” “好,你是个敞亮人,那咱们就开门见山。”老太太放下剪子,目视她,“前几日,怀洲跟他父亲,为着和霍家退婚的事,争吵不断。我觉得事情反常,便让人暗中去查,这才知道怀洲和你的关系。” 老太太打量着她,视线格外锋锐,“我更加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让我的孙儿,不惜跟他老子大闹一通,都要跟霍家退婚。” 淡淡的敌意,和摄人的威压,不断在钟灵毓周身徘徊。 她面不改色地起身,拎起裙子,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卑微感。 老太太拿起茶碗,用碗盖拂了拂表面的茶沫,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淡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叫我来,不光是好奇,更是害怕我狐媚,蛊惑了少帅,可实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钟灵毓毫无惧意,同老太太四目相对。 老太太沉默片刻,将房中的人挥退,“你先起来,这又不是清朝,别动不动就下跪,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钟灵毓没起来,挺直着腰背,一字一顿道:“望老太太怜惜,劝一劝少帅,莫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 第57章 少帅不听劝,发泄郁气 老太太听到钟灵毓的话,愣住。 钟灵毓继续道:“不瞒老太太说,当初,确实是我先招惹的少帅,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 她将当初自己和沈怀洲初遇之事,一一讲给老太太听。 当然,和沈怀洲滚床单那部分,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那时,我只是想要少帅身上的勃朗宁,以便多些筹码,把我母亲从钟家带出来。之后,我未曾想过,再和少帅有什么渊源,可少帅认出了我,又查明我的身份。如今我想脱身,可少帅并不允许。” 钟灵毓面色坦荡地看着老太太,“您是少帅的祖母,想必,您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若您能了结我和少帅的孽缘,我定会感激老太太。” 她颇为诚恳,又伏在地上,磕了个头。 老太太心情复杂。 原来,她孙儿这么招人嫌,她还以为,是这个钟灵毓,勾着她孙儿不放。 她从榻上下来,扶起钟灵毓,“你先坐下吧。” 钟灵毓忍着膝盖酸痛,起身。 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对怀洲如此避之不及,难不成有了心上人?” “回老太太,我没有心上人,只是单纯觉得,少帅并不是我的良人。”钟灵毓诚实道。 老太太表情一言难尽。 说白了,还是嫌弃她孙子。 她敌意淡褪,多了几分好奇,“我作为怀洲祖母,深知他的才能。他本身也不丑,家世又不俗,更不缺男子气概。我想知道,你为何看不上他?” 钟灵毓说:“我母亲曾告诉我,若要嫁人,两心相悦才好,且必得为人正室。可少帅跟我明确说过,莫说正室夫人的名分,就是姨太太的名分,他都不会给。” 老太太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他亲口跟你说的?不会给你任何名分?” 钟灵毓道是。 老太太又问:“若他肯给你名分,你愿意进沈家门吗?” “不愿。”钟灵毓摇头。 老太太沉默良久,看向她的视线,格外奇怪。 让钟灵毓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试探叫道:“老太太?” 老太太回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既不愿,我也不强求,此事我会跟怀洲好好说说,你是个好孩子,去吧。” 她摆了摆手。 钟灵毓莫名在老太太眼中,看出几分愁意。 她虽疑惑,但没多问,行礼后,转身离开。 老太太望着钟灵毓离开的背影,出神。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她才吩咐人,去叫沈怀洲。 沈怀洲很敬重祖母,搁置手中的事,开车便来了。 老太太见到沈怀洲,开心又担忧,“腿上的伤好些了没?” 沈怀洲满脸笑意,“劳祖母挂念,好很多了。” “怀洲,你坐下,陪祖母说说话吧。” 沈怀洲坐到榻的另一边。 老太太欲言又止。 这逗笑了沈怀洲,“祖母,您何时也这样婆婆妈妈的,有事就说。” “说祖母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老太太拿起拐杖,在沈怀洲身上打了一下。 不痛不痒,跟蚊子叮一下似的。 沈怀洲假意吃痛,说着甜话,哄祖母开心。 老太太笑的褶子都深了,“好了,不跟你插科打诨了,跟你说件事,下午,我让人去接灵毓丫头了。” 沈怀洲表情僵住,“您没为难她吧?” “怎么,你祖母我是个恶妇?”老太太绷起脸。 沈怀洲失笑,“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才说:“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别再和那丫头纠缠不清。” 沈怀洲笑意淡去,“为何?” “你不愿给她正室夫人的名分,她又不愿无名无分地跟你,何苦在一块互相折磨呢?”老太太叹气。 “灵毓还小,并不懂男女之情,她迟早愿意跟我。”沈怀洲异常固执。 片刻,他手指紧紧蜷住,“况且,名分这种东西,与其给了,不如不给。” 老太太听出他语气中的压抑,“祖母知道,你是为着你母亲的事,这些年甚至都不愿娶妻。松口和霍家订婚,也不过是顾念我。 可灵毓那丫头,她很看重名分,你这样,只会把人越推越远。到最后,这段感情能否善终,你有想过吗?” 她拉过沈怀洲的手,叹气道:“好孩子,听祖母一句劝,别再固执了。祖母答应你,以后你是否成婚,祖母都不会再插手。” 沈怀洲眼眸深沉,他慢慢把老太太的手推开,“祖母,您近来身子骨不痛快,况且过几天是您的生辰,外面的事情便不要操心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沈怀洲已经起身。 他撑着拐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背影格外寂寥。 沈怀洲坐在车里,透着窗户,看着并不圆满的月亮,愈发烦躁。 李副官坐在驾驶位,回头问:“少帅,回军政府吗?” “不回。”他点了根烟,无意识叼在唇边。 忽明忽灭的火光,照得他眸底深沉。 “去靶场。”某一刻,沈怀洲按灭了烟。 庞蒂亚克在夜色中,缓缓行驶。 到了靶场,沈怀洲拿起枪支,对着靶子,发泄似的,打出几百颗子弹。 一发都没有中靶心,有些还打到靶子外面。 站在一旁负责记录的李副官,还险些中弹。 等他反应过来时,沈怀洲已经开车,飞出去老远。 李副官吃了一嘴的土。 他赶紧上了后面的车,跟在沈怀洲的车后面。 沈怀洲将车,开得横冲直撞。 最后,车子行驶到军政府的监牢。 沈怀洲进去不久,里面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求饶声。 李副官站在门口,头皮发麻。 一进去,便看到前不久抓来的间谍,被沈怀洲折磨得不成人形,皮都掉了一大半。 饶是见过血腥的李副官,胃口都忍不住翻腾。 沈怀洲满身的血,在半死不死的间谍前,静默抽着烟。 狱警则坐在旁边,手边哆嗦,边记录着间谍的口供,以至于字迹写得歪歪扭扭,潦草不堪。 口供录完,狱警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问:“少帅,口供已经拿到了,这个间谍,要怎么处理?” 沈怀洲视线空旷,唇中慢慢吐出淡淡的烟雾,“杀了吧!” ------------ 第58章 疯批少帅 钟灵毓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后,并没有回钟公馆。 而是去了洪北街14号洋房。 陈听泽生辰宴上,沈怀洲给她递了纸条,要她在这里等。 她原本不想来。 可她若是不来,以沈怀洲的作风,他一定会来钟公馆爬墙。 大张旗鼓将她掳走,也说不准。 未免惹恼他,钟灵毓选择在洋房的客厅等候。 可直到深夜,都不见沈怀洲的影子。 钟灵毓又饿又困,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回卧室睡觉。 深夜,一片寂静。 紧闭的窗户,时而有冷风钻入,将窗帘的穗子撩起一丝弧度。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沉睡之中,凉风从肩膀鱼贯而入。 钟灵毓缩紧身子,半梦半醒间,嗅到血腥。 她猛然惊醒,回过身,便见床边有个魁梧精壮的轮廓。 钟灵毓吓了一跳,忙捻亮床头灯。 灯一亮,她险些尖叫。 是沈怀洲。 背光而立,他眸光沉如墨。 脸上有血迹干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诡异至极。 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站着,拉长的影子微微晃动,令钟灵毓头皮发麻。 她抓紧被子,缩成一团,警惕地看着他。 就像是竖起獠牙的小兽,在沈怀洲看来,很弱小。 且避之不及的眼神,令他有想把她毁掉的冲动。 很快,这股嗜血的冲动,被闷疼所取代。 沈怀洲攥住她的腕子,迫使她靠近,“你跟我祖母,说了什么?” 钟灵毓微愕,又慢慢沉静下来,“少帅应该能猜得到,何必再来问我?” 沈怀洲坐在她身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 一股血腥混着泥土的气息。 钟灵毓侧过头,眼带厌恶地躲了过去。 沈怀洲内心发堵,他呼吸逐渐粗重。 下一秒,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后颈,咬牙道:“钟灵毓,我对你足够好了,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触碰我的底线。” “少帅,你话说反了,是你一直在触碰我的底线。”钟灵毓静静望着他,“你所谓的对我好,于我而言,就是掺了糖的砒霜,我巴不得你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压抑很久的愤怒,顷刻间爆发。 沈怀洲大怒。 他把她按倒在床上,她的腕子,被他拷到床头。 她的衣物,被粗鲁地撕扯殆尽。 钟灵毓咒骂、厮打,她要他滚。 沈怀洲用力咬住她的肩颈。 被子飞到半空,又迅速落下,牢牢笼罩住交叠的两道身影。 滚烫的热汗,从他的额间,滑落到他的喉结,又啪嗒一声,落在她粉红的脊背。 他一手握住她的软腰,一手穿插过她的指缝。 沈怀洲熟悉她的敏感,他又急又狠,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呼吸炙热道:“灵毓,说你愿意跟我,嗯?” “我死也不...唔...” 红唇被紧紧捂住,只剩下从指缝中溢出的闷哼。 声音由重到轻,由硬到软,钟灵毓控制不住,眼前一片白光,灵魂像是飘出云外。 沈怀洲缠吻她的耳根,逐渐轻缓温柔。 怒气慢慢被她的哼声抚平,只余下情欲,支配着疯狂。 汗水粘腻,体温滚烫,床单一片发皱,沈怀洲扬手松开了她腕间的手铐。 她身子软成一滩水,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让沈怀洲感受到能将她牢牢掌控的安全感。 事后,沈怀洲餍足地搂紧她,在她后颈摩挲剐蹭。 怀里温香软玉,他心里的那点儿气,慢慢消散。 也许,他不用在乎她是否愿意跟她。 只要她逃脱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就当作她是心甘情愿的。 沈怀洲手臂上的力气收紧,仿佛要把她嵌入身体。 钟灵毓抽噎,慢慢哭出声。 沈怀洲吻去她的泪珠,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温热的水,从头顶冲下来。 他再也看不见,那令他烦躁不堪的泪珠。 她被折腾累了,慢慢睡熟。 沈怀洲拥着她睡下。 翌日,晨起的第一缕阳光打在钟灵毓眼眶上。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拖着酸痛的身体起身。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她怔怔地回头,发现自己的腕子上,竟然栓着一条铁质的锁链。 沉重,冰凉。 钟灵毓大惊,用力去拽,结实的锁,却纹丝不动。 床头的栏杆,和锁链碰撞,叮当作响。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钟灵毓既慌又怒,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沈怀洲,你去哪儿了?” 她有些后悔,或许,她不应该让老太太掺和进来。 原以为,沈怀洲的祖母,最起码可以劝服他。 没想到,他竟然比之前还要疯。 简直是脱缰的野兽,没人能牵制他。 钟灵毓手脚发凉,双目泛空。 这时,沈怀洲单手端着粥,推门而进。 他对钟灵毓逐渐愤怒的注视,视若无睹,兀自扯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钟灵毓攥着锁链,嗓音沙哑压抑,“沈怀洲,你给我解开。” “不急。”沈怀洲轻描淡写地敷衍,“先吃饭。” 他搅动着勺子,热粥散发着徐徐香气。 随后把勺子,递到钟灵毓唇边。 钟灵毓冷冷望着他,双唇紧闭。 “不饿?”沈怀洲勾唇。 “我怕你下毒。”钟灵毓心情已经糟透了。 “杀人的法子很多,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不屑用。”沈怀洲撤回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热粥,“我若真想杀你,一定是把你锁到死。” 钟灵毓脸色惨白。 沈怀洲凑过去,高挺的鼻梁,抵住她鼻尖蹭了蹭,“不过我哪舍得杀你,跟你开玩笑呢。先吃完,填饱肚子,什么事都好说。” 他再次把勺子递过来。 钟灵毓张开了嘴,食不知味地吞咽。 一碗下肚,她拢紧被子,“饭吃完了,把锁链解开。” 沈怀洲没说话。 她被他拢进怀里。 面颊覆上他温热宽厚的手。 钟灵毓寒毛直竖,“你干什么?” “我觉得这样挺好。”头顶传来沈怀洲愉悦的笑声,“把你锁在这栋房子里,我想见你,时刻都能见到。免得你到处跑,而我又舍不得折断你的双腿。” “沈怀洲,你不能这么做。”钟灵毓死死攥住他的衣领,满脸慌乱。 沈怀洲充耳不闻。 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制造假死,改头换面,这之后,云城再没有钟灵毓,没人会知道你被我锁在这里,你觉得这个计划好不好?” ------------ 第59章 少帅装可怜,小姑娘却狠心 沈怀洲纯粹就是疯子。 钟灵毓多想跟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可是杀母之仇未报,她无谓因为沈怀洲,而搭上她自己的命。 她态度软了,手足无措间,她抱住他的胳膊,“少帅,我不想被锁在这个地方,我知道错了。” 沈怀洲垂眸看她。 她蜷缩在他怀里,腮边泛红,娇小柔软。 宝石珠子似的瞳孔,浮出晶莹水雾。 特别好欺负的模样。 沈怀洲喉间发干,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按在床上。 他耐着性子,滚了滚喉咙,“错哪儿了?” “我不该对老太太说那些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往下落,钟灵毓泣不成声。 在沈怀洲这里,她一点儿人权都没有。 需要撒谎,需要取悦他,让她觉得自己只是玩物。 沈怀洲轻笑,“你是谁的女人?” 钟灵毓轻咬唇瓣,半晌才耻辱开口,“你的。” “我是谁?” “沈怀洲。” 她格外乖巧,沈怀洲胸腔里像冒了一团火,但他焦而不躁,眉头微挑,“我可没看到你认错的诚意。” 钟灵毓哭得更狠了。 这次,沈怀洲没有怜惜,他耐心等待。 钟灵毓只好抓着身前的被子,半跪在床上,主动吻上她的唇。 她又啃又咬,时而轻啄,很笨,没有技巧。 即便如此,沈怀洲的欲火,很快被挑起来了。 她在,他总是容易失控。 想把她按倒在床上,听她哼哼唧唧娇吟。 然后看她受不住时,软声向她求饶的小可怜样儿。 事实上,沈怀洲也这么做了。 他起身,扯开披在她胸口前的被子。 春色撩人。 沈怀洲没有跟以前一样,恶狼似的扑过去。 他循序善诱,教她如何在床上伺候他。 钟灵毓哭声不止。 她被折腾得意识迷离。 事后,钟灵毓瘫软在床上,她浑身酸痛不已。 沈怀洲把锁链解开,将其盘踞在床头。 他其实清楚,她并没服软,只是迫不得已下的妥协。 链子放在这儿,她看到时,总能长些教训。 有忌惮,会害怕,她就不会轻易逃跑。 钟灵毓待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才能让他烦躁的心平寂。 就像现在这样。 沈怀洲抱住她,往浴室走。 他负责清理后事。 他的小女人,凌乱脏污的床单,以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他都洗了个干净。 等忙完出来时,钟灵毓已经睡着了。 沈怀洲没有去军政府,而是去了书房。 他今日事情不多,处理完公事,他打算带钟灵毓去游玩。 光是威逼不可,姑娘家,还是需要哄一哄。 沈怀洲想带她去买些衣服和珠宝,女人都喜欢这些玩意儿。 他上了楼,把钟灵毓叫醒。 钟灵毓累得不行,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重新闭起眼睛。 “带你出去逛逛。”沈怀洲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 钟灵毓烦得不行,“我不去。” “想去哪里玩,都随你。”沈怀洲哄着她,给她穿好衣服,抱到楼下。 钟灵毓想睡觉都不行,她气得想哭。 沈怀洲分明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然而,根本推拒不掉,她只能困倦地窝在他怀里,闷声道:“去哪儿都好,不用走路就行。” 沈怀洲想到个好点子。 他带着钟灵毓,去游湖。 钟灵毓窝在船上昏昏欲睡,他负责撑船。 她才要睡着,他就故意晃两下。 钟灵毓吓得惊醒,“你会撑船吗?这湖很深,会淹死的。” 沈怀洲用力摇着船桨,他刚要说什么,脚下突然踉跄,整个人猛地掉进湖里。 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钟灵毓满脸的水,她本能蹭到边上,向下望,“沈怀洲?” 没有人应。 这里是湖中心,又提前被清空,只有她和沈怀洲两个人。 水面慢慢趋于平静,只有波纹漾开,钟灵毓又喊了一次,“沈怀洲?” 还是无人应答。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起身。 船身不稳,在水面摇摇晃晃的。 她伸展着手臂,调整呼吸,弯下身体,把桨捞在手里,摇着船便离开。 钟灵毓救不了沈怀洲,她不会游泳。 只能他自己自求多福。 在水面下憋气的沈怀洲,一直看着钟灵毓的反应。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被淹死,反而着急上岸。 他要被气死了,破开水面,扬手拽住钟灵毓的衣服。 钟灵毓大惊回头,她被拽进水里,跌到沈怀洲胸前。 沈怀洲把她整个人拉了下去。 一股恐怖的窒息感,不断压迫着钟灵毓的理智。 沈怀洲在水下狠狠吻她,粗鲁啃咬。 她疼得眼泪直流。 钟灵毓在水下挣扎,快要喘不过气时,她又被他带出水面。 大口呼吸着,钟灵毓时而起伏,时而沉下,她惊慌地搂住他脖子,“你干什么?” “我掉水里了,你不知道下来救我?”沈怀洲咬牙切齿。 钟灵毓慌神,“能不能去船上说?” 她真的怕被淹死。 沈怀洲冷哼一声,一手托着她,一手扒着船边,不费吹灰之力便跳了上去。 两人衣服湿透了。 沈怀洲捞起自己的风氅,罩在她身上。 他固执地问:“你刚才怎么不下来救我,反倒自己摇船走了。” 钟灵毓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个死男人,吃软不吃硬,说错话都要惹怒他。 她有些心虚道:“我不会游泳,下去只会让两个人的命都搭进去,所以我打算摇船回岸边,找人救你。” “救我?”沈怀洲掐住她的脸,“你那摇船的速度,比蜗牛爬得都慢,我要是等你救我,我尸体都凉透了。” 钟灵毓推开他的手,拢紧风氅,没再说话。 沈怀洲心里有些发堵。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他的女人,比他想象中要狠心得多。 又气又无奈,沈怀洲狠狠吻了她,将怒气发泄出来,“小没良心的,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死呢。” 钟灵毓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揉了揉红肿的唇瓣,把自己缩进风氅里。 沈怀洲揉了揉她的头,摇船上岸,带她去车上换了衣服。 之后,他带她去逛珠宝店,给她买了不少珠宝首饰。 临近傍晚,在外面吃完饭,沈怀洲才带她回了洋房。 他看着她房间满满当当,眸中的笑意遮盖不住。 很像家。 他们两个人的家。 沈怀洲搂紧钟灵毓,心里像是被填满了。 ------------ 第60章 灵毓,我会疼你 沈怀洲心情愉悦,他很满意钟灵毓的温顺和乖巧。 钟灵毓转头道:“少帅,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家,家里人就要起疑了。” “不能再多陪我几天?”沈怀洲挑眉。 摇了摇头,钟灵毓道:“我不能总待在外面。” 沈怀洲也没再说什么。 他其实也很忙,即便钟灵毓继续待在这儿,他也抽不出太多时间陪她。 于是,他开车,送她回了钟公馆。 钟灵毓让他在附近停下。 沈怀洲刹住汽车,将车停在路边。 他轻笑,“直接送门口多方便。” 钟灵毓淡淡道:“怕被看见。”。 “我有这么见不得光?” “是我见不得光。”钟灵毓垂眸解开安全带。 沈怀洲喉咙微哽,他沉默片刻,将她扯到怀里轻吻,“灵毓,我会疼你的,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 钟灵毓在意名分,嫁人,必得为人正室,且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好。 但这名分,若是沈怀洲给的,她并不稀罕。 敷衍嗯了一声,她推开他,转身离开。 钟灵毓回了钟公馆。 这时,正是钟家吃晚饭的时间。 钟煜明看到她,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昨天赴宴,晚上怎么没回家?” “父亲,我和听澜在一起。” 钟煜明一听,止不住地开心,“灵毓,你真给钟家长脸,不枉我疼你。” 钟灵毓笑意不达眼底。 旁边钟明圆嫉妒得发狂,阴阳怪气说:“彻夜未归,这叫没规矩。” “钟家的规矩,是父亲定的,三妹妹这样说,是针对我,还是在针对父亲?”钟灵毓扬唇一笑。 钟煜明脸色立刻沉了一下,他指着钟明圆的鼻子,破口大骂,“你长姐是在给钟家拉人脉,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赔钱货,再不把你嘴闭上,晚饭你就别吃了。” 钟明圆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讲话。 钟灵毓暗暗冷笑,她和钟煜明打了声招呼,上楼回卧室睡觉。 一夜好梦。 第二日上午,钟灵毓还没起床,佣人过来敲门,说陈听澜来找她。 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起床洗漱下楼。 陈听澜坐在客厅,由三姨太招待着,正在喝茶。 见钟灵毓下来,她转头叫道:“灵毓。” 钟灵毓诧异,“怎么一大早过来?” 陈听澜说:“我父亲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一些好玩的东西,我想请你去我家玩。” “我很困的。”钟灵毓无奈。 “哎哟,走吧,总睡觉会发霉的。”陈听澜挽住她的胳膊。 拗不过,钟灵毓跟三姨太说了声,去了陈家。 她挺无奈,明明前天才去过,今日又去。 于是,钟灵毓陪陈听澜,在陈家玩了一整天。 又留在这用了午饭和晚饭。 傍晚,她打道回府。 陈听澜送她出门的时候,却被人叫走。 钟灵毓正打算离开,中途却跟一个小丫鬟撞上。 小丫鬟手里搬了一摞书,书散落一地,沾了不少泥土。 “你没事吧。”钟灵毓把她扶起来。 小丫鬟顿时哭了,“这是大少爷的书,我不小心给弄脏了,肯定会被责骂赶出去的。” 她边捡,边掉眼泪。 书上的泥土,根本擦不干净,小丫鬟很绝望。 她突然跪在地上,给钟灵毓磕头,“我知道您是钟小姐,您能不能帮帮我?” 钟灵毓心下怪异,面上却如常问:“我怎么帮你。” “前几日,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夫人说,我再犯错的话,就要把我赶出去。可是我上面还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需要我照顾。求钟小姐开恩,能不能帮我把书送到大少爷的书房?”小丫鬟哭着恳求。 听到‘母亲’二字,钟灵毓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这么晚了,她去一个男人的书房,仿佛也不大合适,“要不,我替你去夫人那边,求求情?” “钟小姐,不要。”小丫鬟很害怕,“夫人一向严厉,她肯定不会再容忍我。” 她把头都磕流血了。 钟灵毓心生不忍,只好答应,“那你把书给我吧,到时候我就说,是我不小心弄脏的。” 也确实是她把书撞散的,她应该担责。 小丫鬟再三道谢。 钟灵毓便抱着书,去了陈听泽的书房。 她上次去过,这次轻车熟路。 书房门紧闭,里面灯光明亮。 钟灵毓抱着书,小心翼翼地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 她只好继续敲。 足足敲了有一刻钟,都没人应。 钟灵毓很苦恼,她不可能直接推门就进,也只得耐心等候。 一股凉风吹来,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后面却传来轻微的嘈杂声,男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钟灵毓?” 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和惊喜。 钟灵毓回头一瞧,是陈听泽,她叫道:“陈公子。” 陈听泽推着轮椅上前,“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钟灵毓有些窘迫,“我不小心撞到负责给你送书的小丫鬟,把书给弄脏了,那小丫鬟怕被夫人责备,就托我来送,这上面沾了泥...” 她不太好意思,把书往前递了递。 陈听泽温和一笑,“外皮脏了不是什么大事,里面的字能看就行。” 他推开书房门,先一步进去,又转头说:“进来吧,麻烦你了。” 经过主人的允许,钟灵毓才进去。 房间很暖,入目是古色古香的书架,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字画。 画上面的毛笔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桌案上的香炉,飘着徐徐青烟,室内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暖香气。 足以见得,陈听泽才子之盛名。 他的书房,跟他的人一样,干净而庄重。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最适合写字作画。”钟灵毓将书整齐地摆在桌案上,不由得叹息。 陈听泽摇着轮椅,上前敞开半扇窗户。 幽香飘来,远处是凌霜傲雪的红梅,景致十分优美。 他说:“尤其是冬天,透着窗子,画着梅花,很有意境。” 他们相谈甚欢。 但钟灵毓知道,这里不宜久留,说了几句话,她很快告辞,“书送到了,陈公子,我就先走了。” 陈听泽下意识道:“不多待一会儿吗?” 刚说完,他耳根就红了。 钟灵毓只以为他是客气,委婉拒了。 然而,刚要离开,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身体还轻飘飘的。 扯了扯衣领,钟灵毓燥热不堪。 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 ------------ 第61章 她主动,少帅把持不住 钟灵毓身子发软,她去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她更热了,忍不住拽松了衣领。 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 她向陈听泽看去。 陈听泽俊秀的脸,攀上红晕,他喘得厉害,眸中满是茫然。 她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盯着她。 眼前的小姑娘,斜襟衫的扣子扯开了一颗。 莹润白皙的腮边,红得如染了胭脂。 水波滢滢的双眸,潋滟含情,似喜似嗔。 颈间的血管,似乎都在剧烈跳动。 陈听泽喉咙发紧,对钟灵毓的爱慕,一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从心里,到身体,想和她共赴云雨。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陈听泽吓坏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生出如此禽兽的想法。 钟灵毓从陈听泽身上,能料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她终于发觉到不对劲。 从遇到那个小丫鬟,到现在进入陈听泽书房,然后到现在奇怪的反应,这一切,似乎都是个阴谋。 而且,钟灵毓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顿时清楚,自己和陈听泽,都中了迷情药。 且落入不明敌人的圈套。 钟灵毓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勉强维持着清醒。 她细想自己的反应,突然将视线放在了香炉上。 来陈听泽书房之前,她一直都正常。 而陈听泽,也并没有奇怪的反应。 也就意味着,这房间里面被动了手脚。 而能被动手脚,且让他们同时中药的,也只有那只香炉。 她跌跌撞撞走到香案前,将香炉弄灭,然后藏到隐秘的地方。 回头看向陈听泽,他意识已经模糊了,胸口起伏得剧烈。 钟灵毓拍了拍他的脸,隐忍道:“陈公子,清醒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听泽轻哼了一声,“听...听得见。” 他已经在撕扯自己的衣裳。 钟灵毓急忙道:“有人在香炉里添了迷情香,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陈听泽呼吸急促而沉重,“好。” 他用力掐自己,勉强维持着理智。 血珠顺着唇瓣,滑落到下巴,钟灵毓表情难耐,语气急促,“这书房,有没有后门可以出去?我去找你信得过的人。” “去找云意,北边有后门,直走就能找到他。” 钟灵毓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她只能硬撑着离开。 好在,她找到了那个叫云意的书童。 她让他送他出去,然后又吩咐了他一些话。 云意脸色难看,“钟小姐,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一定会查清楚,我叫黄包车,送你回去。” “不用,你把我送到门口就好,有人会接应我。” 云意再三确认钟灵毓的话,确保她安全,才转身进了陈公馆。 钟灵毓一出去,跌跌撞撞走到隐蔽处。 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从角落走出来。 “钟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钟灵毓拿起一根尖锐的树枝,用力扎在胳膊上,“带我离开这儿。” 这两个男人,是沈怀洲派来保护钟灵毓的。 他们吓坏了,赶紧抬着钟灵毓上了车,直奔军政府,去找沈怀洲。 钟灵毓瘫在后面,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 前面两个大男人听着,脸红得滴血。 好在很快到达目的地,其中一个男人跑进去,把沈怀洲叫了出来。 沈怀洲刚坐上后座,温软的身子就攀了上来。 他耳边,是她格外灼烫的气息。 昏黄的路灯透过玻璃洒进来,女人上身的衣服松散,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脸腮酡红,下唇的血珠,顺着莹白的肌肤滑落。 乌黑长发贴附在额间,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 汗珠滚落在衣襟,陷入沟壑线条。 性感惑人。 简直就是个引诱人发狂的妖精。 沈怀洲想,现在她这种模样,让他死在她身上,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她真美。 钟灵毓搂住他脖子,发出一声痛苦娇媚的呻吟。 沈怀洲心猿意马消散,发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轻拍她的脸,“灵毓?” “我中了药...”钟灵毓说话断断续续。 行动已经不受理智控制,全靠本能驱使。 她胡乱去解他军装的扣子,但解不开,她沿着下摆,去抚摸他的腹肌。 他的肌肉蓬勃鼓涨,摸上去手感很好。 钟灵毓哭着呜咽一声,“想要,给我...” 沈怀洲听到她中了药,一瞬间脸色铁青。 他欲要出去,让那两个人,将今日钟灵毓的行踪交代清楚。 他再派人去查。 可钟灵毓却扒着他不放,胡乱吻他的喉结,“我要...难受。” 药性已经慢慢深入骨血,她哭得急躁而可怜。 沈怀洲喉咙微滚,呼出一口热气,他降下车窗,让李副官上来开车。 李副官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刚要和钟灵毓发招呼。 却听到钟灵毓急促的呼吸声,很暧昧。 他下意识往后望。 沈怀洲搂紧钟灵毓,眼眸迸发出寒芒,“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副官吓得寒毛直竖,再也不敢乱瞥,急忙开车。 途中,钟灵毓已经按捺不住。 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惹人遐想的嗓音时而溢出。 沈怀洲满头的汗,他去捂她的唇,轻声哄道:“快到家了,忍着些。” 他手上沾了一片粘腻。 钟灵毓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被放在锅里煮。 很热。 而面前,就有一具能让她散热的身体。 她搂住沈怀洲的脖子,吻他的唇瓣。 沈怀洲咬牙,这个妖精! 他搂紧她,不让她乱动。 偏偏她扭动得厉害,身体灵活得像泥鳅,似有似无,剐蹭着他敏感的地方。 沈怀洲闷哼一声,用力捉住她作乱的手。 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扒得凌乱。 衣衫敞开,宽厚坚硬的胸膛,冒着热气。 她的唇落在上面,透过皮肉,温度直达他的心脏。 一路上,沈怀洲备受折磨。 他催促李副官。 李副官把车开得飞起。 到了洋房,沈怀洲用风氅,裹紧钟灵毓,大步迈进房里。 他甚至没来得及开灯,更没有上楼回卧室,而是在一片黑暗间,将她按在了客厅沙发上。 ------------ 第62章 少帅索吻 冷白的月光渗入,描摹在沙发上交缠的两道人影上。 钟灵毓通身粉红,腰肢又细又软,双腿笔直修长。 她主动缠上来,身子格外温软香甜。 小脸魅惑不已。 沈怀洲爱极了她的主动。 即便知道是药性驱使,他也心脏跳的厉害。 他同她滚在沙发里。 汗液混杂在一起。 彼此的温度不断纠缠。 钟灵毓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她餍足舔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钟灵毓从情欲中回神,而身前的男人,还在辛勤耕耘。 她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任由他索取。 可他精力太过旺盛,她开始吃不消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不要了。” 沈怀洲从她颈间抬起头。 他看到她的唇,还流着血。 虽然还没够,但沈怀洲懂得轻重。 他加快速度,结束了这场绵长的情事。 情事余韵仍在,他趴在她身上,吻她的唇,轻缓温存。 半晌,他才起身,拿风氅将她盖起来。 又开了灯,去拿药箱。 钟灵毓头埋在风氅里,衣服上都是他身上的皂香,很好闻。 她缩在里面,不敢探头。 虽然中了药,但她仍记得,自己那副羞耻的模样。 她竟然主动找沈怀洲求欢。 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钟灵毓想哭。 下一秒,她头上的风氅被剥开一些。 沈怀洲上半身赤裸着,抬手摸她的下唇,一脸心疼,“怎么咬的这么狠?” 他给她涂药。 又从风氅下,把她胳膊拉出来。 胳膊上,也有钟灵毓自己用树枝扎出来的伤口。 沈怀洲用镊子,一点点把脏东西捏出来。 又用药水消毒。 钟灵毓疼得脸色发白。 他在伤口上,吹了几口气,“没事,等会儿就好了。” “嗯。”钟灵毓身体发抖。 沈怀洲处理好伤口,还是不放心,怕钟灵毓感染,他让李副官叫了军医来,给钟灵毓打针。 钟灵毓很怕打针,捏着沈怀洲的胳膊哆嗦,“我能不能不打?” “不能。”沈怀洲把她的衣服拉下来,露出肩膀。 她咬着牙,不敢看,把脸埋进沈怀洲胸口。 沈怀洲笑话她,“受伤都不怕,怕打针?” 钟灵毓真的很害怕那种针头扎进去的感觉。 很冰凉,又痛又麻。 打完针,钟灵毓瘫了下去。 她被沈怀洲抱进浴室清洗,懒散地陷进床里。 沈怀洲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他坐在床边,问她,“你怎么会中药,知道谁给你下的吗?” 他语气阴凉。 钟灵毓本能抖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你今晚去哪儿了?” “在朋友家玩。” “朋友?”沈怀洲蹙眉,“男的女的。” “女的,是陈允章会长的女儿,叫陈听澜。” 沈怀洲诧异,“你跟陈听澜关系很好?” “嗯,之前她离家出走,我帮了她,一来二去就成为朋友。” 也说得通。 上次陈家给陈听泽办生辰宴,钟灵毓也去了。 沈怀洲还以为,是钟家和陈家有交情。 原来是钟灵毓和陈听澜有私交... 沈怀洲心中有些异样,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好像又没忘。 罢了,她被下药的事情要紧。 他撇开心思,冷哼一声,“去陈家,找陈听澜玩,然后糊里糊涂被人下了药?” 钟灵毓不太想让沈怀洲掺和起来。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陈听泽接触过,即便是清白关系,他也肯定会大发雷霆。 他生气,就爱发疯,她吃不消。 她扯谎说:“谁家都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可能是被波及的。” “哦?你是说陈家内斗,你受了无妄之灾?”沈怀洲一脸不信。 钟灵毓点头,“我觉得是这样,所以我打算,明日去陈家看看。” 她说得煞有其事。 沈怀洲再怀疑,也总不能插手到陈家内部查。 他强硬道:“是谁弄的,你去给我搞清楚。” 不能让她莫名其妙就受了这委屈。 一想到她那种情况,可能会被其他男人碰到,他就想杀人。 “知道了。”钟灵毓窝在床上,声音发闷。 沈怀洲覆在她耳边,“灵毓?” 嗓音微哑,隐隐透着几分危险。 这分明就是求欢的信号。 钟灵毓真的服了沈怀洲。 他真的精虫上脑,方才折腾那么久,他都不累吗? 她赶紧把自己裹紧,不理他。 沈怀洲顿时兴致全无。 她有些疲惫,还有些抗拒。 不如在车里那会儿主动。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发闷。 细细想来,除了这次药性使然,以及第一次相遇见面,她从来都没有主动过。 每次在他身下承欢时,她总是哭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见到她,她总是害怕地抗拒,甚至逃跑。 虽然这样的她,他也很喜欢。 又怂又横的,古灵精怪。 可终不及她主动时鲜活。 沈怀洲心情沉闷,他沉默片刻,扬手掰过钟灵毓的脸。 钟灵毓不情愿道:“做什么?” “灵毓,吻我。” “我不要。”钟灵毓一脸烦躁。 沈怀洲气得想捏死她。 她真行,把他当解药的工具人。 他把她的上唇,吻肿了。 钟灵毓气得想哭,“沈怀洲,你属狗的。” 咬什么咬,真的疼死了。 沈怀洲搂紧她,“我这是喜欢你,灵毓,你会喜欢我的。” 自我催眠一样,他埋在她颈间摩挲。 他短短的发茬,又刺又硬。 钟灵毓痒得不行,她实在没忍住,咯咯笑出声,“你别蹭,沈怀洲,太痒了。” 沈怀洲微愣,勾唇轻笑。 他抬手去摸她的腋下。 钟灵毓像是被按到开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别挠我痒,受不了。” “求我。” “我真的不行了,沈怀洲,求你,我快喘不过气了,哈哈...” 她眼尾一片绯红,笑得鲜活又灵动。 沈怀洲心中微动,停下动作,搂紧了她,他在她耳边说:“以后要像现在这样,多笑一笑。” 她笑的时候,动人心魄。 沈怀洲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全送给她。 钟灵毓喘息片刻,慢慢平静下来。 听到沈怀洲的话,她甚是无感。 在他身边,她如何真心笑出来。 ------------ 第63章 撮合的小心思 清晨第一缕阳光,铺陈到沈怀洲深邃的眼窝上。 他睡的发沉。 钟灵毓悄悄起身,他却先一步,搂着她的腰,“陪我再睡会儿。” 挣扎中,钟灵毓碰到他的额头,不由一顿,“你发烧了?” 好烫! “什么?”沈怀洲懒散地抬起眼皮。 明显有气无力的模样。 钟灵毓拨开他,收拾干净,下楼找李副官,“少帅他发烧了,麻烦您去瞧瞧。” “好的。”李副官应道。 钟灵毓颔首,“那我就先走了,劳烦你跟少帅说一声。” 李副官微愣,“钟小姐,您不...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了吗?” 言下之意,似是希望她留在这里照顾沈怀洲。 钟灵毓很干脆地拒绝。 她只负责带话给李副官,让李副官去照顾沈怀洲。 其他的事,与她无关。 她淡漠道:“我还有事,不多留了。” 李副官不由在心里叹气,但也没说什么,客气说:“钟小姐慢走。” 钟灵毓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真印证那句话: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少帅以后可有的熬了。 唉! 李副官边叹气,边上楼。 他推门进入卧室,很快便发现,沈怀洲大腿的伤口,崩开了。 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 他迅速将沈怀洲送了医院。 对此一无所知的钟灵毓,已经坐上黄包车,直奔陈公馆。 陈公馆的下人,都认得她,带她去找陈听澜。 陈家人都在前厅,气氛凝重。 陈允章坐在首位,陈听泽和闫想容,一左一右,面色皆是难看。 地上跪着一个容貌美艳的丫鬟。 正是昨日和钟灵毓迎面相撞,拜托钟灵毓送书的那位。 陈听澜拉着钟灵毓,在外面偷听,她小声说:“那小丫鬟,昨晚在我大哥书房放迷情香,妄想生米煮成熟饭,上位当姨太太,现在正在盘问。” 事实是否如此,钟灵毓心知肚明。 十有八九,是这个丫鬟放的迷情香。 但这丫鬟,并非想勾引陈听泽。 而是想让她和陈听泽睡在一起。 至于小丫鬟做这件事的目的,以及幕后黑手是谁,钟灵毓暂时猜不到。 她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陈允章指着丫鬟,眸色阴沉地盯着闫想容,“这个叫泳儿的丫鬟,是你房里的,你给我解释清楚,那迷情香到底怎么回事?” 闫想容用帕子拭泪,“老爷,我真不知道泳儿这丫鬟,竟然如此不安分。” “你说!”陈允章指着泳儿,怒喝一声,“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夫人指使你的?” 泳儿哆嗦了一下,抬眸看闫想容。 闫想容美眸黑沉,她的袖子里,悄悄露出一只素银镯子。 落入泳儿眼中,她当即脸色惨白,“老爷,是我自己痴心妄想,想嫁给大少爷做姨太太,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这一切,钟灵毓都看在眼里。 从她的方向,能看到闫想容刻意露出的那只素银镯子。 而泳儿看到那镯子时,神态发慌。 想必,那镯子,可能是泳儿家人的物事。 闫想容用泳儿家人的命,威胁泳儿担责。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是闫想容。 闫想容先是安排泳儿,昨晚故意撞上她,诱使她以送书为由,去书房。 在这之前,迷情香已经燃起。 到时候她和陈听泽一进去,但凡稍微把持不住,便要滚到床上。 钟灵毓大致能猜到闫想容的目的。 陈听泽的生日宴那天,她替陈听澜说话,闫想容怀恨在心。 于是,闫想容绞尽脑汁算计她。 只要她和陈听泽睡了,闫想容便可以她故意勾引男人为由,将她从听澜身边赶走。 以便更好拿捏听澜。 为了赶走她,还真是绕好大一个圈子。 钟灵毓悄悄把陈听澜牵走,她们一起去了后院。 陈听澜气愤道:“闫想容心那么黑,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 “你猜对了。”钟灵毓把自己的猜测,讲给陈听澜听。 陈听澜一听,当即爆炸,“这个老贱妇,为了拿捏我,竟然要毁你和我哥哥的清白,我要撕烂她的嘴。” 炮仗一样的脾气。 就这样,不在闫想容手底下吃亏才怪。 钟灵毓赶紧拦住她,“你继母拿着泳儿的把柄,泳儿不可能把她供出来,你去了,只会让你继母倒打一耙,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陈听澜一脸不甘,“难不成要你和哥哥白受罪?还要你们忍着那么恶心的药。” 钟灵毓一脸尴尬。 其实她没怎么忍。 昨晚被送到沈怀洲那儿后,她体内的药,被解得很彻底。 她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我记得你说过,你继母不是有个肆意妄为的弟弟吗,可以从他身上下手。虽然伤不到她根基,但最起码能让她安分一段时间,你也能解气了。” 陈听澜咬牙,“不管如何,我得让闫想容吃到教训,灵毓,你告诉我怎么做?” 钟灵毓给她出了主意。 陈听澜应道:“就按你说的做。” 闫想容那个老贱妇,给她等着! 抱怨了一会儿,陈听澜递给钟灵毓一只盒子,“这是我大哥托我给你的。” “这是...什么?”钟灵毓面色怪异。 “是毛笔,这可是上等货。” 钟灵毓扯唇僵笑,“为什么要送我毛笔?” 上次陈听泽送她字帖,是因为那些字帖闲置不用。 这次又为了什么? 不会是... 她刚生出别样的想法,陈听澜便解释说:“这是赔礼,我大哥很内疚,他说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原来是这样。 钟灵毓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陈听泽对她有男女之情。 哭笑不得,钟灵毓说:“估计你哥哥还以为,真的是泳儿放的迷情香。实则被牵扯进来的,应该是他才对。这毛笔,我可不能收。” 陈听澜非要塞给她,“闫想容惯会装贤良,平日对我大哥极好,估计我大哥也想不到是她搞鬼。这个你就收着吧,就当做我的谢礼。” 钟灵毓只好收下。 两人说话的时间,前厅已经平寂。 泳儿被杖责二十,很快被赶出陈家。 闫想容‘无罪’,被陈允章好一顿安慰。 陈听澜看到闫想容虚伪的嘴脸,险些没忍住撕烂她。 还好钟灵毓及时拦了她,“听澜,不可以!” 陈听澜忍着怒气,然后拉着钟灵毓,找到陈听泽,担忧道:“大哥,你身体没受什么影响吧。” 陈听泽说:“没有,已经找郎中看了,你放心。” 说着,他看了钟灵毓一眼,又迅速别过头,脸染上霞红,“钟小姐,你...昨晚没事吧。” “没事。”钟灵毓也没敢看陈听泽,脸同样发红。 因为她心虚。 昨天和沈怀洲,整整厮混了一晚,实在见不得光。 陈听泽和钟灵毓,两人谁也不敢看谁,各有心思。 陈听澜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 她暧昧一笑,眼底闪着贼兮兮的光。 ------------ 第64章 听澜:我希望灵毓当我嫂子 钟灵毓确认幕后黑手是闫想容后,只跟陈家兄妹俩闲聊几句,没有多留,很快离开。 陈听泽望着钟灵毓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他眉宇间有几分不舍和愁意。 陈听澜弯腰,顺着他视线望过去,掩唇一笑,“大哥,灵毓漂亮吗?” “很...” ‘漂亮’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陈听泽瞬间回神。 他耳根发红,故意板着一张脸,“听澜!” “大哥,你别这么凶。”陈听澜把手搭在轮椅上,“如果灵毓当我嫂子的话,我真的双手支持。” 除了家人和下人,陈听泽没怎么跟女人接触过。 他被调侃得脸热,但还是理智道:“她这样的好姑娘,怎么能嫁给我这个残废?” 陈听澜笑意顿收,心痛不已。 她蹲下,将头挨在陈听泽腿上,闷声说:“大哥,你别泄气,医生说了,你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陈听泽摸了摸妹妹的头,“别担心我。” 陈听澜叹气,“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你目睹母亲去世,自此落下阴影,导致你至今都站不起来,我怎么能不担心你?” 摸了摸自己完全没有知觉的腿,陈听泽苦笑,“慢慢来吧。” “不能慢慢来。”陈听澜猛地抬头看他,腮帮微鼓,“大哥,你不是喜欢灵毓吗?你既然喜欢她,那就努力克服,试着站起来,这样你才有资格娶她啊。” 陈听泽脸更红了,“这种事,不要总放在嘴边说,让人听见,对钟小姐名声不好。” “所以你承认了,是不是?”陈听澜扬起笑意,“你喜欢人家。” 陈听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热得冒烟。 他轻轻嗯了一声,偏头看向别处,眼里含着爱慕的光。 陈听澜立刻说:“大哥,灵毓是我朋友,我喜欢她,你也喜欢她,我帮你把她追到手,好不好?但前提是,你必须站起来,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能追到你喜欢的姑娘。” 陈听泽答应了。 他嘱咐陈听澜,“以后不要再把这事挂在嘴上说,尤其...尤其不要跟钟小姐提。” 陈听澜点头,“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我懂。只是大哥你怎么这么害羞啊,说几句就脸红。” “没大没小,再调侃我,罚抄诗词。” “我不敢了。”陈听澜双手合十,她最讨厌读书。 与此同时,钟灵毓已经回了钟公馆。 她昨日彻夜未归,钟煜明并不过问她的行踪,还以为她在陈家。 钟煜明不问,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问。 倒省得钟灵毓解释。 她上楼,疲惫不堪躺在床上,睡了一上午。 下午出门散步时,一辆庞蒂亚克突然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李副官的脸。 钟灵毓下意识往后座望,见沈怀洲没在,她本能松了口气,“李副官,您怎么在这儿?” 李副官说:“钟小姐,我想请您去医院看看少帅。” 其实,是少帅做梦呓语,一直喊钟小姐的名字。 后来少帅醒了,就一直忍着病痛,执意要处理军务。 没人能劝得住。 李副官就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能有钟小姐照顾规劝着,少帅应该能康复得快一些。 于是,他自作主张,便来找她。 运气还不错,正巧碰到她在钟公馆附近遛弯。 钟灵毓才不会去看沈怀洲,她一口回绝,“医院有人照顾他,我去会添乱,还是算了。” “可是,少帅伤口裂开了。因为感染发烧,状况实在糟糕。”李副官很希望钟灵毓能去医院,尽量把沈怀洲的状况,说得惨一些。 钟灵毓微顿,“伤口...裂开了?” “是,想必少帅腿上的伤,是昨晚跟钟小姐您回家后,裂开的。”李副官咳了咳。 钟灵毓面色异样。 她垂眸,摸了摸袖口。 袖子底下,是昨天她用树枝扎出来的伤口。 伤口还隐隐泛疼。 昨晚,这伤口,还是沈怀洲给她包扎的... 抿了抿唇,钟灵毓问:“李副官,少帅在哪家医院?” 李副官报了地址。 钟灵毓说:“李副官,您先走,我随后到。” “钟小姐跟我坐车走吧。” “不了。”钟灵毓拒绝,“我等下再过去。” 李副官点头,“麻烦钟小姐。” 钟灵毓勉强笑了笑,目送李副官离开。 而后,她转身回了钟公馆,直奔一楼厨房。 钟灵毓很快做出两菜一汤,装进保温桶,坐上黄包车,去了医院。 李副官见她过来,笑意止不住,“钟小姐,您可算来了。” “我做了些清淡的吃食,麻烦您带给少帅。”钟灵毓止步在门口,同时把保温桶,拎到李副官面前。 李副官微愣,“钟小姐,您不进去吗?” “不进去了。”钟灵毓将饭菜递到李副官手里。 她不太想见到沈怀洲。 但又念及他伤口开裂,跟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折中,就做些饭菜给沈怀洲,让李副官递进去便可。 算是聊表她的愧疚之心。 李副官一脸为难地接过来,“钟小姐,要不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钟灵毓仍拒绝,四两拨千斤道:“少帅这会儿休息,我进去也只会打搅他,我还是回去吧。” 说着,她正要转身离开。 病房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 沈怀洲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见到钟灵毓,俊美深邃的脸上,逐渐扬起笑意,“毛丫头,算你有些良心,还知道来看我。” ------------ 第65章 她要把他推到其他女人身边去 沈怀洲听到钟灵毓的声音,急忙从病房跑出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他捧起她的脸,要吻她。 医院走廊还算清静,但也不是没人。 钟灵毓没脸在大庭广众下,跟沈怀洲亲热。 她也不想。 瞄了眼将保温桶放在地上,又一溜烟儿跑走的李副官,钟灵毓推开沈怀洲的脸,“我只是来给你送饭的。” 他顺势捉住她的手心,放在唇边亲了亲,“一起吃。” 说话间,她娇小的一团,被他揽在胸口前。 钟灵毓一米六四的身高,而他几近一米九。 体温滚热,男人灼烫的体息,挟裹着她,烘得她脸颊泛红。 他捡起地上的保温桶,强行把她拉进病房。 随后大爷似的,躺在病床上,等待投喂。 钟灵毓叹气,“你又不是没手。” “我为什么发烧,你不知道?”沈怀洲挑眉。 “不知道。” 沈怀洲太了解她了。 他轻呵一声,“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知道我为何发烧,能主动来给我送饭?” 钟灵毓冷着脸,不理会。 “我伤口裂开,感染了。”沈怀洲兀自道。 他还挺委屈,“昨晚在车里,你挺孟浪,在我腿上扭来扭去...” 钟灵毓红着脸,往门外看,她立刻捂住沈怀洲的嘴,“你别胡说八道。” “我不说了,灵毓,喂我吃饭,嗯?”沈怀洲拉开她的手。 免得他又说出什么混账话,钟灵毓用饭塞住他的嘴。 沈怀洲很享受。 上次住院,他看到郭团长被妻子喂饭,羡慕得不行。 这次他也有女人喂饭。 他把饭菜,全吃光了。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沈怀洲说:“这饭不错,从哪个饭店买的?” “我自己做的。”钟灵毓垂眸整理保温桶。 从前母亲在时,身子骨不好,她就变着花样地做饭,练得一手好厨艺。 除了母亲,没人吃过她亲手做的饭。 沈怀洲很高兴,眼睛都亮了,他忍不住扣住她的头,轻吻她的唇,“灵毓做的饭,好吃。” 顿了顿,他偏头又吻她耳根那块娇软的肌肤,“饭菜做得好吃,人也好吃,我比之前更喜欢你了,灵毓。” 钟灵毓一阵恶寒。 他真是讨厌。 什么事都能扯到床上去。 沈怀洲搂着她亲吻,而后问:“给你下药的人,查到了吗?” “没有。”钟灵毓敷衍。 “说实话。”他再三逼问。 没办法,钟灵毓只好说:“是闫想容。” “陈允章的夫人?”沈怀洲蹙眉。 钟灵毓嗯了声。 沈怀洲眸中闪过凛冽的光。 再看向钟灵毓时,他眼里又一片温柔,“乖丫头,我替你出气。” 钟灵毓刚想说不用了。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李副官的声音,“帅爷!” 钟灵毓大惊失色,拎着保温桶,一溜烟儿躲进卫生间。 沈怀洲微顿,哭笑不得。 她前脚刚躲进去,沈大帅已经推门而进。 沈怀洲笑容微收,“爸!” 沈大帅把帽子摘下来,摩挲了下头顶,“这李副官,今儿个是打鸡血了不成,我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嚎着嗓子向我敬礼。” 躲在卫生间的钟灵毓心想,还不是因为她在病房里。 李副官这是在给她报信呢。 否则被沈大帅撞见,她又得惹上不少麻烦。 她对李副官无比感激。 沈怀洲问:“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自己儿子生病住院,我不能过来看看?”沈大帅叉着腿,坐在椅子上。 他愣了愣,“刚才有人来过?” “没有。”沈怀洲眼睛瞟过卫生间,眼含笑意地否认。 沈大帅狐疑,“这椅子怎么是热乎的?” “刚放了热水。”沈怀洲面不改色。 沈大帅哦了一声,“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 “什么事?” “霍凡纾你瞧不上,袁家小姐呢?上次我给你看了照片。” 沈怀洲垂眸喝水,“这种事,您不要总操心。” 沈大帅要气得跳脚,“我不操心这事,谁能操心,难不成你真要把那个钟灵毓娶进家门?” “您扯上她做什么?”沈怀洲脸色不好看。 他下意识朝卫生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不扯上她,要扯谁?”沈大帅瞪着眼睛,“你都二十五了,还在外面跟女人乱玩,你那些叔伯,跟我同样岁数的,都抱上大胖孙子了。” 沈怀洲眼眸微掀,“您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娶几个年轻姨太太,再生一窝。” “你个蠢出世的王八羔子,说什么屁话。”沈大帅破口大骂。 沈怀洲淡淡打发,“结婚的事,我有分寸。” 气的沈大帅脱了鞋,要拿鞋底抽他。 李副官赶紧推门,把沈大帅哄走了。 沈大帅离开前,还一直骂骂咧咧的。 等完全没动静,钟灵毓才拎着保温桶出来。 沈怀洲瘸着腿下床,搂着她安慰,“不要把我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不会。”钟灵毓淡漠地陈述。 反正她不喜欢沈怀洲。 沈大帅那些话,她根本没放到心里去。 沈怀洲垂眸盯了她半晌,心里骤然发闷。 他把她搂在怀里,胸口贴着她的脊背,唇瓣寸寸摩挲着她的后颈。 某一刻,他突然心不在焉地说:“若我跟袁小姐结婚呢?” 低沉喑哑的嗓音响动,震得肌肤一阵酥痒。 钟灵毓呼吸微微凌乱,“你对袁小姐感兴趣?” “还好。”沈怀洲的吻,顺着后颈,蔓延至耳根,辗转轻咬。 他的唇瓣有些凉,呼吸湿热。 如松软的羽毛,在耳廓搔刮。 钟灵毓忍不住闷哼。 她呼吸不畅地回道:“那少帅应该去见见。沈大帅说得对,你已经二十五,二十五,确实是该成婚的年纪。” 沈怀洲停下暧昧的动作,眸色沉沉盯着她。 她很认真,杏仁眸平静淡然,像是在陈述什么不相干的事情。 沈怀洲粗糙的掌心,骤然攥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偏过头。 她同他四目相对。 他眼眸深沉,像古井般,没有丝毫涟漪。 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令钟灵毓头皮发麻。 他突然开口问:“你这么希望,我和别的女人结婚?” 钟灵毓察觉到他情绪怪异,没敢再说话。 腰间的手臂,拢得愈发紧。 耳边继续传来他阴郁的声音,“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那你呢,想从我身边逃开吗?” 他态度诡异,掌心缓缓按上她的胸口。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直接传入心脏。 钟灵毓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他猛然打断,“灵毓,你的心,在不在我身上?” ------------ 第66章 沈怀洲,我永远不会在乎你 钟灵毓心如明镜,沈怀洲并不想娶她。 他只是占有欲在作祟,容不得她不在意他。 可钟灵毓确实不在意。 他只是把她当成消遣的对象。 正如她父亲当初,将她母亲视为生意上的踏板:有用便宠爱,无用便弃如敝履,丝毫不顾昔年情分。 有此前车之鉴,钟灵毓将自己的心,守得牢牢的。 她不爱沈怀洲,也不敢爱他。 所以,当他问,她的心在不在他身上。 钟灵毓回答很明确,“不在。” 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可沈怀洲听着,不免刺耳,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钟灵毓很敷衍。 事实上,若非要她罗列出理由,她能说出很多。 不提他的残忍凉薄。 只说他将她压在床上,玩那些花样,都让她抗拒万分。 他从不懂得尊重她,她怎么可能把心交给他。 沈怀洲心空荡荡的,情绪也差到极点。 他嗓音轻飘飘的,“你还想逃吗?” 这是沈怀洲的雷区,他不允许他的所有物,脱离他的掌控。 钟灵毓颈侧,埋着他的头,她总有种会被他咬断喉咙的错觉。 她脸色微白,颤唇沉默。 “说话,灵毓。”沈怀洲慢条斯理,吻着她的唇角,言语之间却在催促。 他不能容忍她用沉默搪塞。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钟灵毓眼中闪过心虚。 她想都没想,便撒谎否认,“没有想逃。” 沈怀洲笑得凉薄,“心都不在我身上,真的没再想?灵毓,你是不是骗我?” 他缠着她耳根轻吻,“知不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钟灵毓身体抖了一下。 他沉默。 半晌,再次扭过她的脸,“我对你不够好?” 沈怀洲喃喃着,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 他情绪很低落。 钟灵毓被他搂在怀里,心惊胆战。 沈怀洲湿热的气息,渐渐喷薄在耳侧,“房子,珠宝,乃至衣服脂粉,我哪样没满足你?” 钟灵毓硬着头皮反驳,“我没想要那些东西。” “嗯,因为你不在乎我,所以也不在乎我送的东西。”沈怀洲平静地陈述。 他突然扬手,扯下她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的坠子里,装的是云素清的骨灰。 钟灵毓瞪大眼睛,想去夺回来。 可她连他的手都没碰到,那项链,突然被他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项链是玻璃材质的。 从三楼扔下去,一定会碎裂。 里面的骨灰,被风一吹,就得散开。 钟灵毓眼睁睁看着项链,在空气中划过细长的弧度,从她的视野中消失,掉落到楼底。 她脸色大变,挣扎着起身,跑到窗户边上,垂头往下望。 却什么都看不到。 酸涩感涌上喉咙,她转头,红着眼眶,死死瞪着他。 沈怀洲面色阴郁,“我送的东西,扔了也好,省得你看着心烦。” 钟灵毓咬着下唇,眼底的水雾,硬生生憋回去。 项链里,有母亲的骨灰。 念想没了,她心里难受。 但再难受,她也不愿意在沈怀洲面前露出脆弱。 深吸一口气,她压抑道:“沈怀洲,你说的对,我不在乎你,我永远不会在乎你,你就是一个逼迫我的混账,我恨不得你从我眼前消失!” 沈怀洲狠狠将钟灵毓拿来的保温桶,挥落在地,厉声呵斥,“滚!” 钟灵毓忍着眼泪,推门离开,门被摔得震天响。 李副官走进来,看着地上的狼藉。 缩着脖子,他小心翼翼说:“少帅,方才我看钟小姐哭着跑出去,你们这是...” “你别管!” 沈怀洲神色阴沉不已。 他收拢手掌。 掌心里的玻璃坠子泛着凉。 寒意从血管蔓延,凉到了心坎。 那条项链,他扔的只是链子。 装着骨灰的玻璃坠子,还被他攥在手心。 可一想到钟灵毓临走前说过的话,沈怀洲就想把玻璃坠子,彻底砸碎。 他手掌寸寸收紧,玻璃珠子,有了轻微的裂痕。 余光之间,沈怀洲看向钟灵毓带来的保温桶。 保温桶被他挥落在地,里面的菜汤,把地面染了一层油。 病房溢着汤羹的香气。 沈怀洲陷入沉思。 最终,他没有把珠子砸碎,而是让李副官拿去找工匠修。 李副官松了口气。 他可是知道,这珠子费了少帅多大的工夫。 要是砸碎了,先不说多可惜,就是钟小姐那边,也没法交代。 他弯腰,把地上收拾干净,随口说:“少帅别恼,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吵架。我和我夫人,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但也不妨碍我们感情好。” 沈怀洲闭着眼睛,“她不一样。”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 李副官劝道:“钟小姐年纪还小,哪懂得什么情爱,更何况,姑娘家总是爱娇些,一生气,就容易口不择言,少帅你别往心里去。” 沈怀洲没办法不过心。 他父亲一来,满口便是对钟灵毓的看不上。 钟灵毓就在卫生间躲着听。 他生怕她不开心,想哄哄她。 可她却满不在乎。 沈怀洲心里发沉。 他假意试探,可钟灵毓的回答,让他心凉了一半。 她把他推给其他女人。 对他,没有丝毫的在乎。 她还说,她恨不得他从她眼前消失。 沈怀洲心情糟糕透了。 从前,只要她人还是他的,他便很心安。 如今,他却想要她的心。 这种变化,令沈怀洲茫然。 他想,也许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 没有把一个女人的身心全部占有,总是心有不甘。 亦或者是,他们共同经历的事情,让他对她略有心动。 这两种界限很模糊。 沈怀洲自己也分不清,他觉得应该不是爱。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他和钟灵毓的未来。 但他知道,他对钟灵毓的宠爱,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这并不是那个小丫头想要的。 可若要他放手,他似乎也做不到。 罢了! 她不在乎他又如何? 即便她总有反叛的小心思,她人依旧是他的。 沈怀洲觉得自己想通了,但心中仍有郁结。 他打算先冷落钟灵毓一段时间。 她要是能主动来找他,那便再好不过。 若不来,沈怀洲总要把今日的账,找她算干净。 臭丫头,没别的本事,就会气他。 ------------ 第67章 听澜找到撮合钟灵毓和陈听泽的机会 钟灵毓从病房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楼下找项链。 可除了找到链子,和一些破碎的玻璃碴,什么都没有。 她仰头,望着刺目的阳光,深深呼出一口气。 阳光正暖,拍在肌肤上,暖融融的,心里却凉透了。 擦干眼泪,钟灵毓面无表情离开。 她先去了趟钟公馆,把猫咪抱到洪北街14号洋房。 随后叫出跟着她的那两个人,“猫,还有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东西,都是少帅的,麻烦你们安排人打扫安置一下,特别是猫,别饿着它。” 摸了摸猫咪的头,钟灵毓不舍地把它放进房子里,转身离开。 钟灵毓回了钟公馆,也没吃饭,就窝在卧室。 她盯着云素清生前的相片,整整发呆一夜。 第二天,佣人敲响她的门,说陈听澜打来电话。 钟灵毓接通,“听澜,什么事?” “灵毓,怪事。”陈听澜狐疑的声音,透着电话筒传来,“昨日我听你的,想暗中给闫想容的弟弟使绊子,可我今日一大早得到消息,他昨晚就被送了监狱。” 钟灵毓微愣,“为何?” 陈听澜答道:“据说是因为走私军火,被关进去的。” 在云城,走私军火,乃重罪。 闫想容的弟弟,下半辈子算完了。 钟灵毓隐隐生出几分异样。 昨日中午,沈怀洲刚问完她,在陈家,是谁给她下的药。 今日闫想容的弟弟,就下了大狱。 未免太过巧合。 是沈怀洲做的吗? 沉思着,陈听澜突然问她,“你说闫想容的弟弟,是不是得罪什么人?” “不清楚。”钟灵毓嗓音沉闷。 陈听澜哼了一声,“反正闫想容的弟弟,不是什么好鸟,他活该。”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继续说:“今早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你没看到闫想容那张脸,都绿了,真是痛快。” 钟灵毓应和,“想必你继母已经焦头烂额,近期大概不会再找你麻烦。” “灵毓,你怎么了?”陈听澜敏锐察觉到她语气上的疲倦,“声音这么闷,生病了吗?” “没有,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项链摔碎了,再加上彻夜未眠,钟灵毓心情压抑得很。 陈听澜没说什么,嘱咐她好好休息,中断通话。 她穿好衣服,打算去钟家看钟灵毓。 经过前厅,闫想容哭得厉害,正哭着求陈允章,“我弟弟天生胆小,他怎么可能敢走私军火?求老爷打点,把我弟弟救出来吧,闫家只有他这一个独苗。” 陈允章眉心突突直跳,“我暗中派人打点询问,你弟弟得罪了军政府的人。他是否走私军火都不重要,别人是要把他往死里整,我怎么捞他?” 闫想容惨白着一张脸,跌坐在地上。 这不可能。 她弟弟那副德性,也只敢欺负底层人。 做过最出格的事,无非是玷污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这女人还是贫民窟出来的,后来也用钱摆平,没闹出什么风波。 他怎么敢得罪军政府的人? “是不是你和上流圈子的太太交往时,把人家得罪,人家报复到你弟弟头上。”陈允章突然问。 闫想容本能否认,她思绪混乱不堪,有些绝望。 陈听澜上前补刀子,“夫人,您弟弟下大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您再忧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陈家里里外外,还需要您操持呢。” 闫想容回头看她,眼里是藏不住的阴毒和冷鸷。 陈允章赞同道:“听澜说得对,你弟弟那边,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你再忧心,也无用,目前还是要明哲保身才好。” 闫想容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却不得不应道:“是,老爷。” 陈允章问陈听澜,“你穿成这样,要出门?” 陈听澜拢了拢厚重的风氅,回道:“父亲,我去找灵毓,她好像病了,我去看看她。” 陈允章笑道:“难得你愿意交朋友,又和灵毓投缘,早去早回。” “是,父亲。”陈听澜心情愉悦,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看到闫想容盯着她时,那若有所思的模样。 坐上汽车,直奔钟公馆,陈听澜敲响钟灵毓的房门。 钟灵毓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 “灵毓,我是听澜。” 门咔嚓一声开了。 看到钟灵毓的模样,陈听澜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钟灵毓扯唇,勉强笑了声,“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从电话里听出你精神不好,过来看看你。”陈听澜拎着一盒糕点进来。 两人躺在床上闲聊。 陈听澜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刨根问底,非要问出个什么。 钟灵毓只好说:“我有一条项链,镶坠的珠子里,装着我母亲的骨灰,但是项链...碎了,找不回来了。” 她鼻尖泛酸,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陈听澜沉思片刻,突然问:“你母亲的相片,你还留着吗?” “留着。” “跟我走。”陈听澜突然拉起她。 钟灵毓不解,“做什么?” “带上你母亲的相片,跟我走就是了。”陈听澜故作神秘。 钟灵毓只好穿上衣服,跟她出门。 最后,陈听澜把她带到陈家,直奔陈听泽的书房。 钟灵毓急忙拉住她,“听澜,这是你哥哥的地方。” “我就是带你来找我哥的。” 原本还发愁,怎么帮她哥追钟灵毓,这不机会就来了? 陈听澜狡黠一笑,生拉硬拽,把钟灵毓拖了进去。 ------------ 第68章 她潇潇洒洒,他气的肝疼 陈听泽在书房写字。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 他抬眸一瞧,笑弯了眼睛,“钟小姐,你怎么来了?” “什么钟小姐?”陈听澜翻白眼,“别叫得那么生分,大家都是朋友。大哥,你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嘛。” 她冲陈听泽,挤了挤眼睛。 陈听泽失笑,“如果钟小姐不觉得冒犯,我便直接叫名字。” 他询问钟灵毓的意见。 钟灵毓突然被拽进来,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她不知道陈听澜要带她来做什么。 陈听泽又跟她说话。 她只好按下疑惑,随口应道:“一个称呼而已,陈公子随意。” “我哥叫你名字,那你也别太生分了。”陈听澜说,“你直接叫我哥子钰吧。” “子钰?”钟灵毓下意识吐出这两个字。 陈听泽听得面色发热。 子钰,是他的字。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从她嗓音中溢出来,还...还挺好听。 陈听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字,叫着那么顺口。 陈听澜解释说:“我哥的字啦,他朋友都这么叫他。” 钟灵毓觉得奇怪。 直接叫字,未免也太过亲近。 她自以为,和陈听泽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这样唤他的程度。 “我直接唤名字吧。”钟灵毓不好意思道。 “除了陈公子,陈少爷,叫什么都好,不然总觉得太生分。”陈听澜适时缓解她的尴尬。 钟灵毓小声问:“所以你把我弄来这儿,到底要做什么?” 陈听澜这才想起正事,她向钟灵毓伸手,“把你母亲照片给我。” 钟灵毓从怀里抽出相片,递给她。 陈听澜便拿着那张相片,走到陈听泽面前,示意给他看,“大哥,这位夫人,是灵毓的母亲,已经去世。你把这位夫人的相貌刻在印章上,送给灵毓呗。” 钟灵毓微愣。 怪不得听澜带她来找陈听泽。 听澜见她项链没了,想哄她开心,就带她过来,找陈听泽做印章。 她心中微暖。 只是这样,太过麻烦人家。 “其实有张相片就好,做印章太繁琐。”钟灵毓把相片拿了回来。 过程中,她无意识,擦碰到陈听泽的手。 陈听泽像是被电了一下,指尖一顿,红晕一直从耳根,攀到颈间。 他咳嗽了一声,“不繁琐,也就半天时间。” 低头掩饰着无措,陈听泽从架子上,拿起一支毛笔。 他低头作画。 陈听澜上前磨墨。 不一会儿,零星几根简易的线条,陈听泽就将云素清的面貌,勾勒出来。 他把宣纸递给钟灵毓看,“印章虽无法完全还原夫人的面貌,但相对于相片来说,不易磨损。照着这个线条轮廓,刻在印章石上,只要不刻意去磨,能存放很久。” 钟灵毓接过来,看了看。 她颇有些心动,“真的能刻吗?” 陈听泽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眸假意整理着宣纸,“可以。” “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钟灵毓感激不已。 陈听澜心说,给她大哥当媳妇儿,以身相许不就行了? 怕把钟灵毓吓跑,她没敢说。 陈听泽温声道:“你是我小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做一个印章而已,不算什么。” 于是,三人在书房忙碌起来。 钟灵毓挑选了一个印章石,陈听澜去柜子里找印床。 等一切准备就绪,陈听泽便开始在印章石上打底色,勾印图。 钟灵毓和陈听澜一左一右,目不转睛,盯着陈听泽手上的动作。 半晌,陈听澜突然道:“灵毓,我肚子疼,你先在这看着,我得去趟卫生间。” 说完,她捂着肚子,一溜烟儿跑走了。 钟灵毓看得入迷,随意应了声,继续盯着。 她离得不近,但也不算远。 陈听泽嗅到她身上的乳香,掺杂着淡淡的花香味。 书房暖炉烧得滚热。 她身上的温度,仿佛也随着热气,隔空传过来。 陈听泽脸更红了。 他余光瞥了她一眼。 她粉腮红唇,颈间的肌肤也泛着薄红。 水灵灵的黑眸,潋滟澄澈,一副专注而认真的样子。 陈听泽悸动不已,心跳得厉害。 一时走神,印章险些从手上滑落。 这时,钟灵毓问:“线条都勾出来了,还要刻多久呢?” “一个小时便够了。”陈听泽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 他额头上也有薄薄的细汗。 不知是因为室内太热,还是因为过于紧张。 钟灵毓倒了杯茶水给他,不好意思说:“真是劳烦你,先歇歇吧。” 陈听泽心口热烘烘的,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而后腼腆笑道:“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大家都是朋友。” 顿了顿,他看向钟灵毓,“你头发上落了东西。” “什么?”钟灵毓摸了摸脑袋,什么也摸不到。 陈听泽让她稍微低下头。 钟灵毓矮下身子。 他扬手把上面的梅花摘了下来。 梅花红的妖艳,格外动人。 可眼前姑娘的温雅清纯,更令人心动。 陈听泽抿了抿唇,将梅花放到桌上,“好了。” 钟灵毓对着他笑了笑,“多谢。” 陈听泽说不用谢,而后红着脸,低下头继续印刻。 他刻得专注,她看的认真。 室内暖炉,烧得红火。 正扒着一条门缝,在外面偷看的陈听澜,激动得简直要发出鸡叫声。 * 相对于这边书房的静默温和,宏仁医院三楼某间病房,阴冷死寂的可怕。 沈怀洲面无表情,盯着李副官怀里的猫。 李副官干笑一声,说:“钟小姐让人把洪北街的房子安置,又把猫还回来了。她嘱咐要好生照看,别饿着猫,这猫要送去老太太那儿去吗?” 沈怀洲拉着脸,一言不发。 李副官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许是被抱得不舒服,猫咪开始剧烈挣扎。 李副官一个没注意,猫突然跳到病床上。 扬起爪子就往沈怀洲胳膊上,挠了几个血道子。 沈怀洲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他盯着伤痕,太阳穴突突直跳,忍着脾气,吩咐李副官把猫抱走。 真是叛逆的主人,养出叛逆的猫。 能活活把人气死! ------------ 第69章 沈怀洲给了台阶,她不下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骂她,钟灵毓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她慢半拍才发现,陈听澜弯腰趴在外面窗台上,一副鬼迷日眼的模样。 微微偏头,钟灵毓诧异,“听澜,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陈听澜收起自己的吃瓜脸,一本正经道:“晒太阳。” 说完,她转到正门,推门而进,问道:“大哥,印章刻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陈听泽仔细调整着细节。 印章做好后,他沾上印泥,在宣纸上刻下去。 红色的人像画,虽然简约,但栩栩如生。 再现了云素清生前的音容笑貌。 钟灵毓很喜欢,再三对陈听泽表示感激。 陈听澜悄悄用手肘,捅了捅陈听泽。 陈听泽咳了咳,“灵毓,过几日,戏曲班子来平祥园演出,我买了...三张票,听澜希望你跟我们一起去。” “平祥园一票难求,我跟着去...方便吗?” 钟灵毓也爱看戏。 只是平祥园邀请的戏剧演员,都是名角,票价不菲。 她总觉得占人家便宜。 “你可别忘了,我父亲他是商会的会长,一张票有什么。”陈听澜赶紧挽住钟灵毓的胳膊,“咱们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在陈听澜的软磨硬泡下,钟灵毓只得答应。 她拿着票,回了家。 钟煜明听说钟灵毓,被陈听澜邀请去平祥园听戏,乐开了花。 拉过钟灵毓的手,钟煜明一脸慈爱地拍了拍,“你和陈家小姐关系好,别忘了多替我,在陈会长面前说说好话。” 钟灵毓温顺称是,眸底闪过凛冽的寒光。 她上了楼,用印章在自己练过的字帖上,刻下云素清的简笔人像。 每刻下一个,她对钟家的恨意,就深刻一分。 钟煜明对她母亲的薄情寡义、木登兰对她母亲的狠毒加害,她都会一点点还回去。 * 五日后,钟灵毓如约,同陈家兄妹一起,去平祥园看戏。 只是陈听泽临时有事,刚出陈家门,便被陈允章叫走。 陈听澜感到惋惜。 她本来想着,看戏中途离开,给她大哥和钟灵毓,一个独处的机会。 可她大哥有事不来,算盘直接落空。 好在平祥园的戏精彩,让陈听澜不至于太失望。 两人看得入迷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听澜看到来人,喉咙艰难地滚了滚,她拍了拍钟灵毓,“灵毓?” 钟灵毓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听戏,心不在焉答道:“怎么了?” 还没等陈听澜说话,钟灵毓猛然发现,脸侧飘来一阵烟雾。 浓烈的味道,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唤醒。 钟灵毓一转头,便见到沈怀洲,她脸色一白。 沈怀洲没穿军装,很休闲的打扮。 白色衬衣,黑色西裤。 他指尖夹着香烟,并没有看她,而是垂眸看戏。 陈听澜觉得气氛诡异,她不得不开口,“少帅,请问您这是...” “楼下满座,没包间了,介不介意我蹭个包间?” 沈怀洲淡淡的视线,扫过钟灵毓,很快看向陈听澜。 陈听澜哪敢说什么。 蹭都蹭了,难不成她还要把沈怀洲赶出去? 她摇头尬笑,“不介意,少帅请便!” 沈怀洲唔了声,没再说话。 钟灵毓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看他。 她目不斜视,假装看戏,实则心惊胆战, 没熬到演出结束,钟灵毓就找借口,去了卫生间。 实在是沈怀洲压迫感太强,且态度诡异。 她真的受不了。 在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钟灵毓神情恹恹地出去。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听个戏,还能遇上沈怀洲。 还是说,他是专门来找她的? 毕竟,沈怀洲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 她从来都摸不准他的脾气。 钟灵毓心神不宁地往外走,恰好和李副官,撞个对脸。 李副官拦住她,“钟小姐。” 钟灵毓疏离且客气,“李副官,你找我有事吗?” “我是来转告您,您那条装着您母亲骨灰的项链,并没有损坏。您如果想要拿回去,少帅在外面车里等您。” 钟灵毓苦笑,“那条项链,早就被少帅摔碎了。” “没摔碎。”李副官道,“您去问问少帅,就知道了。” 钟灵毓垂眸沉默片刻,随后说:“不用了。” 不管项链是否真的还在,都不重要了。 她有陈听泽送给她的那只印章,已经足够她留些对母亲的念想。 况且她不想和沈怀洲谈。 他们没什么可谈的。 婉拒后,钟灵毓小心翼翼回了包间。 她悄悄推开包间门,里面只有陈听澜一个人。 陈听澜赶紧叫她进来,“沈怀洲刚才走了,真是吓死我了。” 钟灵毓松了口气,随后开玩笑安慰道:“没事,他又不咬人。” “你倒是胆子大。”陈听澜咂舌。 钟灵毓不是胆子大,而是被吓习惯了。 她更血腥的都见过,还被沈怀洲闭逼迫着杀人。 至今想起来,她仍是心有余悸。 看完戏,钟灵毓和陈听澜,各自回了家。 坐黄包车,回到钟公馆附近。 钟灵毓刚要给车夫钱进门,一辆庞蒂亚克,停在她面前。 后车窗降下,露出沈怀洲那张阴沉的脸。 钟灵毓呼吸微滞,不由得后退两步。 沈怀洲冷声道:“上车!” 钟灵毓没有动弹。 两人隔着狭小的玻璃车窗相望。 一个眸色深沉如墨,一个警惕如竖起尖刺的刺猬。 片刻,沈怀洲掸了掸烟灰,“要我请你上来?” 这里在钟公馆附近。 钟灵毓不想被人看见。 她磨蹭着,硬着头皮,拉开后车门, 沈怀洲指尖夹着香烟,吐出一口烟雾,吩咐道:“李副官,开车回别馆!” ------------ 第70章 怎么比我脾气还大 车厢寂静,钟灵毓浑身发冷。 并不是天气有多寒凉,而是沈怀洲一直在看她。 钟灵毓觉得,那是一种身处死路时,被饥饿不堪的老虎,盯上的感觉。 她唇瓣抖了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无济于事。 车子停在别馆的院落中,李副官被赶下车。 狭窄的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被沈怀洲抱坐在腿上。 沈怀洲离她很近,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她脊背。 唇间的热气,像一团棉绒,在耳廓铺陈开,“还在为扔项链的事情生气?” 那项链里,装的是云素清的骨灰。 钟灵毓自然生气。 她没有否认,轻轻点头。 沈怀洲贴在她耳边,“那条项链坠子里的骨灰,还保存完好,李副官在戏院,没跟你说?” “说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要?”沈怀洲眸光发沉。 他给她台阶下,让她来找他,她却不来。 沈怀洲在车里等得心凉。 “还是说,你想趁这个机会,从我身边逃开?” 他的心情寸寸往下沉。 钟灵毓压抑又恐惧,她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沈怀洲一把将她揽了回去。 他的手臂,像铁做的,坚硬有力。 “你怎么想的?嗯?”沈怀洲心情很沉重,“宁愿不要项链,也不肯跟我接触?” 钟灵毓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咬了咬下唇,垂眸不语。 沈怀洲笑了,但眼里没什么神采,“这么对我避之不及?” 钟灵毓唇瓣微抖。 车厢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怀洲背着光,脸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指尖挑起她的发丝,轻笑,“可惜了,逃又逃不掉,得委屈灵毓,要没名没分跟着我。” 钟灵毓情绪糟糕到极点。 她偏头,愤怒盯着他,“我不会心甘情愿跟你。” “没关系。”沈怀洲圈紧她的腕子,“把你锁住就好。” 他笑了笑,诡异至极。 钟灵毓脊背发寒,她深吸一口气,“你锁不了我一辈子。” “也是。”沈怀洲若有所思应和。 他偏头吻她的唇角,一脸轻松,“我记得,你跟那个陈会长的女儿,关系不错?” 钟灵毓猛地转头,声音发颤,“沈怀洲,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沈怀洲指腹掠过她的侧脸,无辜道:“链子也锁不住你,我能怎么办?” “沈怀洲,你简直疯了!”钟灵毓心惊不已。 沈怀洲搂着她,“知道我疯,就别总惹我发火。” 钟灵毓沉默不语,眼角顺着面颊滑下。 他的大掌,贴在她脸上。 冰凉的泪珠,顺着他掌心滑落。 她过于冷漠疏离,像任他索取的布娃娃,没什么生机。 沈怀洲心情差到极点。 他捧着她的脸,把她泪水吻去。 然后将她压在后座。 沈怀洲吻着她,她身上的衣物,渐渐褪去,圆润白皙的香肩,一片软香。 钟灵毓的身体,被他折成屈辱的姿势。 他用尽手段撩拨。 终究没忍住,钟灵毓呜咽着,轻轻啜泣出声。 她冷寂的眼眸,多了几分神采。 反倒没方才那样空空的,让沈怀洲心堵。 他停下动作,摩挲着她的面颊,“不想继续做下去,就跟我说话。” 钟灵毓不肯理会,一副死寂的模样。 沈怀洲开始折腾她。 用以前从没试过的花样。 钟灵毓哭出来,“我不要!你恶心!” 沈怀洲停下,将她重新抱在怀里,“舍得理我了?” “沈怀洲,你混账、变态、不要脸...”钟灵毓狠狠骂出声。 沈怀洲反倒笑了,“还是我的灵毓了解我。” 钟灵毓攥着他的胳膊,哭了一会儿。 而后压抑道:“沈怀洲,听澜是我的底线,你敢对她下手,我会和你拼命。” “嗯,到时候我们同归于尽。” 他真的不是正常人。 钟灵毓崩溃,她攥着他的衣领,“沈怀洲,我恨死你了,你简直不是人...” 沈怀洲搂紧她,任由她骂。 这样也挺好。 总比前几日两个人冷战要好。 钟灵毓骂累了,便靠在他怀里,静静抽噎。 她身上的衣服,被他撕烂了。 沈怀洲拿起风氅,将她整个人裹住,然后抱她下了车。 李副官只看到一双细白的小腿,挂在沈怀洲腰侧。 他忙转过头,脸上写满非礼勿视。 很快,钟灵毓被沈怀洲抱进别馆。 他把她放在床上,手掌抚摸着她的面颊。 钟灵毓没睡着。 她别开脸,不让他碰,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沈怀洲靠在床头,盯着她瞧。 她露在外面的肩膀,还有他弄出来的痕迹。 就像是他的专属烙印。 沈怀洲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把重新铸好的项链,戴在了她脖子上。 “这个还给你。”沈怀洲拨开她的长发,又吻她的面颊,“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实在是她的不在乎,令他心情压抑不已,他当时情绪有些失控。 之后,她又拒绝他给她的台阶,更是让他心堵。 当然,与其说是他给她台阶,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的。 那日在病房,他在气头上,呵斥她,要她滚。 其实沈怀洲冷静下来之后,挺后悔的。 他不该对她那么凶。 所以他打算用项链,把钟灵毓勾回来。 她却宁肯不要项链,也不找他。 沈怀洲就想明白了。 小姑娘气性不小,他脾气也大。 总有一个人需要低头,而低头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钟灵毓。 毕竟,她躲他还来不及。 沈怀洲干脆主动来找她。 他把她的发丝,从项链下拢了出来。 钟灵毓抬手攥住项链,又向里挪了挪,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像是小女儿家的娇嗔。 沈怀洲轻笑,将她搂了回来,“项链没事,你母亲的骨灰还在,还要跟我继续置气?” “置气是情侣,或夫妻之间能做的事情,我们又不是。我纯粹是不想搭理你,因为你神经病。” 钟灵毓心情很差,她故意呛沈怀洲。 沈怀洲蹙眉,“钟灵毓,你又讨打了!”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我懒得理你。” “懒得理我?”沈怀洲轻笑,“那你现在理会的是谁,是鬼吗?” “我宁愿理会鬼。”钟灵毓擦了擦眼泪。 他竟然拿陈听澜威胁她,钟灵毓讨厌死他。 沈怀洲掐她的脸,“脾气比我还大,惯的你!” ------------ 第71章 少帅不知餍足 钟灵毓如同炸毛的猫,一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明亮又警惕。 沈怀洲覆在她身上,捧着她的面颊轻吻。 顺着眼睛、鼻尖、唇瓣,慢慢滑到耳根。 那块的肌肤很嫩,轻轻触碰,便晕出粉红。 他轻笑一声,在她耳边低语,“怎么这么好欺负?真想把你按在床上...” 像是情人间浪漫的低语,实则是令人脸红心跳的荤话。 钟灵毓听着羞愤。 她躲开,他却不让,继续恐吓调戏她。 沈怀洲是不满她的冷漠,故意惹她。 钟灵毓咬牙道:“沈怀洲,你下流!” 沈怀洲低声笑,“喜欢的女人,在自己身下衣衫不整,没有男人不下流,除非他是性无能。” “粗俗!” “嗯,我又粗又俗,钟小姐不是已经深深感受过了?” 沈怀洲朗声笑。 钟灵毓气的拎起枕头砸他,没砸到,反倒被他按住。 但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抓起她的手心,放在唇边轻吻,随后搂着她睡下。 或是习惯,亦或者是挣脱不开,钟灵毓任由他紧紧拥着她的腰。 她的后颈,是他逐渐平稳湿热的呼吸。 渐渐的,她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 钟灵毓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一身崭新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在床头。 她穿好衣服,下了楼,很快就听到清脆又有节奏的声音。 那是刀落在案板的声音。 钟灵毓循着声源走过去,在厨房外站定。 沈怀洲背对着她,身上挂着围裙。 围裙不太相宜,但仍遮掩不住他的英挺阳刚。 他认真做事的时候,眉眼很是专注。 褪去了平时的凌厉不羁,有几分贵公子的斯文柔和。 “过来!” 这时,沈怀洲转身,向她招手。 他似乎早就察觉她下来,神态很自然。 钟灵毓拢了拢衣衫,“干什么?” “菜都切好了,你来做饭。”他把围裙摘了。 钟灵毓探过头去。 盘子里的菜,规整摆放着。 片状的轻薄,丝状的纤细。 能看得出来他刀工很好,肯定是会做饭。 她犯懒道:“你做就好了。” “我想吃灵毓做的。”沈怀洲吻了吻她的额头。 随后,他将围裙套在了她身上。 围裙上,还有沈怀洲身上的皂香,清洌沁香,还夹杂着烟草淡淡的苦味。 钟灵毓只好进了厨房,将沈怀洲备好的食材,一一做熟。 做饭,麻烦的是准备的过程,烹炒煎炸并不费事。 半个小时后,两菜一汤出锅。 沈怀洲挨着她吃饭,他给她夹了一堆肥肉。 钟灵毓一脸嫌弃,“我不要吃,太腻了!” “太挑食,所以你才瘦成杆子。”沈怀洲捏了捏她的腰。 她的腰,纤细又柔软,两只手就能掐得过来。 在床上的时候,他掐着她的腰,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折断。 沈怀洲想把她养的珠圆玉润。 他半威胁,半哄着她多吃一些。 钟灵毓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敢过于忤逆她。 她到底是剩下了不少。 沈怀洲并不嫌弃,把她的剩饭全吃进肚子。 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唇,夸奖道:“好吃!” 他唇瓣水亮,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几分暧昧。 钟灵毓脸有些发红,她起身道:“我要回家了。” 沈怀洲把她拽坐在腿上,拢紧她,“陪我一晚。” “我不!” 沈怀洲抱起她,往楼上走,边走边在她耳边道:“明日我要去外地,可能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你,今晚你乖些。” 他暧昧又直白,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情欲。 钟灵毓一脸慌色。 可她抗拒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按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热吻。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月色透过窗棂,驱散着昏暗。 布料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地上堆叠着凌乱的衣物。 淡粉色的吊带小衫,和黑色的裤子,勾连在一起。 她细白的小腿,被他宽厚粗糙的手掌,拎在劲瘦的窄腰间。 沈怀洲胸腔溢出闷闷的低叹。 他额间的细汗,滑至下巴,颗颗滴落在身下娇软粉红的胴体上。 粗喘声不断,又渐渐被女人银铃般的啜泣和低吟盖住。 钟灵毓嗓子都叫哑了。 沈怀洲不知餍足,带着她沉沦,一直持续到深夜。 钟灵毓软倒在沈怀洲胸前,愤恨将他的肩膀咬出血。 沈怀洲并不阻止,他喜欢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带她洗完澡,便抱着她,躺倒在床上。 临睡前,钟灵毓困倦问道:“闫想容的弟弟,是你派人弄进监狱的?” 沈怀洲懒懒应了声,鼻尖贴紧她的面颊蹭了蹭,渐渐睡熟。 ------------ 第72章 阴谋的前兆 钟灵毓不知道沈怀洲什么时候走的。 翌日晌午,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沈怀洲的踪影。 他给她留了字条:小东西,我不在云城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不许跟其他男人接触,否则我会收拾你。 钟灵毓把字条撕碎,扔进了垃圾篓。 去外地,他还这样阴魂不散,她真是烦透了。 抓了抓头发,钟灵毓把被子折好,回了钟家。 刚走到大门口,一个毛躁的小丫鬟,突然撞上她。 钟灵毓昨晚被沈怀洲折腾得厉害,双腿发软。 一个没注意,就跌在地上。 但小丫鬟并没有停。 她怀里揣着什么,慌张看了钟灵毓一眼,鬼鬼祟祟跑掉。 这种反应,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这小丫鬟,似乎是木登兰身边的人。 钟灵毓眼珠微转,偷偷跟上去。 最终,小丫鬟停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钟灵毓躲在远处,眼睁睁看着那小丫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又挖了一个坑洞,将纸扔在里面烧了。 纸没有烧尽,小丫鬟就跑了。 她这样仓促而心虚,想必那纸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灵毓快步走到那处坑洞。 还好,寒冬天冷风凛冽,火苗被潮意阻挡,并没有将纸彻底烧毁。 她把纸捡起来,只剩下一角。 但通过寥寥几个字,钟灵毓能看出,这应该是一张药方。 沉思片刻,钟灵毓叫了辆黄包车,去街上找到郭掌柜。 郭掌柜戴着老花镜,仔细瞧了瞧,便道:“药方虽然残缺,但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坐胎药的成分。” “坐胎药?”钟灵毓不解。 郭掌柜解释,“是女子备孕所用的药物。” 钟灵毓道了谢,若有所思回了家。 她不太理解。 如果只是坐胎药,为什么那个小丫鬟还要专门跑到外面,仓促把药方烧了呢?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正沉思着,钟灵毓一进门,便看到钟煜明正扶着木登兰,往楼下走。 钟煜明满脸喜色,对木登兰也是百般体贴。 整个房子热闹不已,没有平时的空旷冷漠,反倒多了几分烟火气。 真的挺不对劲。 钟灵毓敛起眸中的暗色,上前道:“父亲,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家里真是喜庆。” 钟煜明摸着木登兰的肚子,笑得脸上褶子都深了,“你二妈妈怀孕了。” 木登兰...怀孕了? 钟灵毓悠忽想到,那张被烧掉的药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挽着鬓间的碎发,温顺道:“这是喜事,若是一举得男,二姨太便是钟家的大功臣。” 这话说到钟煜明的心坎上。 他做梦都想有个儿子。 可惜,云素清肚子不争气,生下一个女儿,就再也没怀过。 木登兰肚子倒是争气,连生了三个,可惜三个都是赔钱货。 三姨太就更不用提,她早年吃坏东西,伤了身子,无法生育。 钟煜明很悲观,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没儿子的命。 但木登兰突然怀孕,让他一阵惊喜,他觉得这胎,肯定是个儿子。 他还专门找了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也说,木登兰肚子里这个,是个带把儿的。 钟煜明忍不住叹息,“咱钟家,终于有后了。” 说着,他拍了拍木登兰的手,“从今往后,你好好养胎。缺什么短什么,跟三姨太说。你若真的生下儿子,这钟家的家产,全都是你的。” 木登兰道是。 钟灵毓神色如常,“恭喜二姨太。” 木登兰笑的勉强,“灵毓,从前我总是针对你,你还这样不计前嫌地恭喜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归是一家子人,从前的事情,让它过去就是。”钟煜明不想让木登兰太过忧虑,耐心安慰。 钟灵毓应和,“父亲说的是。” 木登兰立刻拉住钟灵毓的手,感激道:“灵毓,我总以为你恨我,是我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以后我保证,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对待。” 钟煜明听到前半句话,心中异样。 他被木登兰说的有些不确定。 毕竟,木登兰之前,确实对钟灵毓苛刻到狠毒的地步。 瞥了眼钟灵毓,钟煜明话语中,难免带着几分敲打,“家里不允许任何人无事生非,一切以二姨太养胎为先。” 钟灵毓眸光微闪,又很快敛住眼底的寒色。 她怀疑,木登兰要利用怀孕,来对付她。 那个坐胎药,实在是太可疑。 未免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落入木登兰的圈套。 钟灵毓开口说:“二姨太胎像还不稳,确实要多照拂。只是钟家人多口杂,恐怕不利于养胎。 正巧听澜邀请我去她家住几日,我想问问父亲的意思。” 这是和权贵,攀交情的好机会,钟煜明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巴不得钟灵毓天天待在陈家。 况且她说的也对,人多确实不利于养胎。 故而,钟煜明很痛快答应。 木登兰脸色却微变,眼底满是异样。 ------------ 第73章 沈怀洲揽着姑娘,一起从别馆出来 木登兰怀孕,对钟灵毓不是好事。 故而她找借口,躲到陈家,和陈听澜同吃同住。 陈听澜当然喜不自胜,天天拉着钟灵毓,去陈听泽书房玩。 一开始,钟灵毓还有些拘谨。 后来时间久了,她就习以为常。 整日和陈听澜,一起窝在温暖的书房,念书练字。 陈听泽很有耐心,偶尔指导她们。 钟灵毓愈发感受到,陈听泽的温文尔雅。 他是个很有教养的绅士。 即便下人惹到他,他也只是轻声细语呵责。 沈怀洲就不一样了。 若是谁惹他,他一脚把人肋骨踹断,都算轻的。 想到沈怀洲,钟灵毓心里就一阵发堵,她叹了口气。 陈听澜转过头,“灵毓,你叹什么气呢?有心事?” “没有,就是念书有些累了。” 陈听澜便让下人,送来两倍热腾腾的牛乳茶。 今日陈听泽去了医院,书房只她们两个。 两人闲聊的工夫,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陈听泽的书童云意。 云意将一封信,递给钟灵毓,“钟小姐,这是钟公馆那边的人,给您送的信。” “劳烦。” 钟灵毓拆开信看,面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陈听澜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下意识问。 钟灵毓没有避讳,她把信递给陈听澜,“是三姨太写给我的信,你瞧瞧!” 陈听澜打开信,扫视片刻,轻嗤一声,“你家那位二姨太,跟我继母一路货色。” 钟灵毓很赞同这句话。 闫想容是软刀子扎人,木登兰是软硬兼施,两人心一样的黑。 原本三姨太和钟灵毓,交情并不深,可三姨太却给她写信。 可见这阵子,是被木登兰打压狠了。 也是,以木登兰的性子,一朝有孕,她肯定要针对三姨太。 所以三姨太在信里,才提到和钟灵毓联手,对付木登兰。 钟灵毓没有回信。 即便她需要三姨太,给她传递钟公馆的消息,前提也是先要看到三姨太的诚意。 过了几日,三姨太频繁来信。 她把钟公馆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写在信里。 包括木登兰胎动不安,时常请医生来把脉送药。 钟灵毓终于回了信,信上只有一个字:忍! 而后,钟灵毓便通过陈听澜的关系,找遍各方名医圣手,看了那张残缺的坐胎药方。 得到最多的回答是:此药方药性凶猛,成功诞下孩子的几率为0。 也就意味着,木登兰的孩子,根本生不出来。 钟灵毓便百分百确定,木登兰肯定是在找机会,把流产的祸事推到她头上,顺势把她赶出钟家。 为了对付她,木登兰还真是豁得出去。 冷笑一声,钟灵毓将信烧了。 过了几日,她就回了钟公馆。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回去,而是带了陈听澜,来家里小住几天。 陈听澜在,木登兰便不敢轻举妄动。 恰巧,这段时间,钟灵毓正好监视着木登兰的动向。 一日中午,一家人正围在餐桌吃饭。 木登兰和钟煜明道:“老爷,后天是我生日,我想让灵毓、明圆,还有明玉,明天陪我一起去逛逛商场,买些衣服。” 她肚子里揣着宝贝,钟煜明格外纵着她,“好,都听你的。不过那天听澜小姐也跟着去吧,把客人冷落在家里不妥。” 木登兰没有反驳,“听澜小姐是贵客,自然要一起逛的。” 轻轻撂下筷子,钟灵毓淡笑道:“父亲,听澜下午就要回家了。” 她在桌下,轻轻拍了拍陈听澜。 专心干饭的陈听澜,愣了愣,慢半拍说:“哦,对,我下午回家。” “听澜小姐不多住几日了?”钟煜明客气问。 陈听澜道:“不了,真是劳烦钟伯伯照顾,改日我一定和父亲说,请您来家里吃饭。” 钟煜明一脸春风得意。 瞧瞧,这是他的长女钟灵毓,给他拉到的人脉。 他前途不愁,还即将有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 “听澜小姐真是客气了。”钟煜明止不住笑意。 饭毕,钟灵毓拉着陈听澜,回了卧室。 陈听澜担忧道:“我走了,你家二姨太肯定要出手对付你,你自己行吗?” “木登兰让我陪她去逛街,还同意让我带着你去,说明她按捺不住了。你就算在,恐怕她还是要算计我。”钟灵毓理着思绪。 “也就是说,她会趁着明天逛街做手脚,那你怎么办?”陈听澜仍不放心。 钟灵毓笑了笑,“我会一切小心,倒是你,我不在陈家,你那继母恐怕又要用软刀子戳你了。” 陈听澜突然就头疼。 顿了顿,她试探道:“你要是我们家的人就好了,总能护着我。” 她真心希望,钟灵毓能当她嫂子。 钟灵毓没理解陈听澜的话外音,她道:“可惜我不是。” 陈听澜叹气。 真是个有心机,却不懂情爱的姑娘。 在这方面,钟灵毓还真是迟钝。 罢了,这事得慢慢来,不能急。 下午,陈听澜坐上车,回了家。 晴好的天,钟灵毓独自一人散着步。 她在想明日的事情。 明日,她要和钟明圆,还有钟明玉,陪着木登兰逛街。 到时候,肯定是修罗场,她得提防不被算计。 正沉思着,一辆庞蒂亚克停在她旁边。 钟灵毓转头,车窗降下,驾驶位露出李副官的脸。 她本能看向后座,沈怀洲并没有在。 “钟小姐,您可让我好找。”李副官停下车子。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和沈怀洲见面,已经快过去一个月。 钟灵毓无奈道:“又是少帅找我?” “钟小姐果然了解少帅。”李副官轻笑,“今晚少帅回云城,要我晚上接您去洪北街14号洋房。” 钟灵毓不想去,但她深知沈怀洲的脾气。 她不去,他会发火。 到时候,遭殃的是她。 但钟灵毓不打算去洪北街14号洋房。 曾经,母亲就是在那栋房子里,被陈嫂下药。 这带给她的阴影不小。 钟灵毓说:“能去少帅常住的那栋别馆吗?我不想去洪北街的洋房。” 李副官想了想。 少帅虽然吩咐,把钟小姐送到洪北街的洋房,但本意是想见钟小姐。 在哪里见面,应该都不妨事。 于是他自作主张,答应了。 钟灵毓便心情沉重坐上李副官的车,前往沈怀洲的别馆。 临近傍晚,天气又冷,夜色降临很快。 不一会儿,浓浓雾气,便笼罩了这座繁华的城,显得灰蒙蒙的。 饶是如此,车子停在别馆附近时,钟灵毓还是眼尖看到,沈怀洲亲昵揽着一个时髦美丽的姑娘,刚从别馆出来。 ------------ 第74章 沈怀洲,我恨不得你去死 钟灵毓看到沈怀洲搂着女人,从别馆出来。 那女人似乎在哭,抵在沈怀洲胸前,肩膀抽动,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李副官自然也看到了。 那女人的模样,虽被薄雾遮挡,但身材窈窕美艳。 能看得出来,是个大美人。 他面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灵毓倒是淡定,“看来,今晚少帅有客人要招待,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劳烦李副官,送我回钟公馆。” 李副官从后视镜,看了钟灵毓一眼。 她很沉静,一脸淡然之色,看不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但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不可能毫无反应。 在李副官看来,钟灵毓就是在强装镇定。 他启动车子。 在回钟公馆的路上,还是忍不住宽慰说:“钟小姐别介意,其实您在少帅心里挺重要的,只是男人嘛,总爱新鲜...” 钟灵毓忍不住轻笑。 她在沈怀洲心里挺重要? 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不甚在意。 只是,李副官这样安慰她,怕是以为她吃醋了。 其实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她巴不得沈怀洲赶紧踹了她,去找其他女人。 这样她就可以彻底摆脱沈怀洲。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跟李副官说。 李副官是沈怀洲的心腹,他在沈怀洲跟前,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大喇叭。 万一被沈怀洲知道她的想法,她又得遭殃。 钟灵毓调侃道:“男人爱新鲜...那李副官呢?有没有背着夫人偷吃?” 李副官没想到,钟灵毓会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他赶紧摇头,“没有,从始至终,我只有夫人一个女人。” “怎么,李副官不爱新鲜?”钟灵毓笑意盈盈。 李副官边开车,边尴尬道:“我家那位厉害得很,我哪敢!” 他夫人不仅雷厉风行,平时那方面需求也大。 尤其是生完孩子恢复后,每晚都要把他榨干。 他现在都躲着不敢回家,看到其他美女,硬件设施支棱不起来。 钟灵毓捂唇偷笑。 不久后,她被李副官安全送到家。 李副官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险些忘了正事。 他赶紧开车,再次回了沈怀洲的别馆。 推开别馆门,李副官看到沈怀洲正系着风氅,打算出门。 “少帅!”他喊道。 沈怀洲抬眸,睨了他一眼,复又低头整理着系带,“不是让你去接灵毓吗,你怎么回来了?” 李副官往楼上看了一眼,如实道:“方才我去接钟小姐,她说不想去洪北街的洋房,要来这栋别馆,我就带钟小姐过来了。” 顿了顿,他隐晦说:“但钟小姐看到少帅你...请了客人,先行离开了。” “客人?”沈怀洲缓缓抬头,眉头拧紧。 李副官点头。 沈怀洲沉思片刻,“她去了哪?洪北街洋房?还是钟公馆?” “回了钟公馆!” “知道了。” 说完,沈怀洲便出了门,开车直奔钟公馆。 彼时,钟灵毓正在浴室洗澡,她擦干湿发,又坐在桌上练字。 经过陈听泽指导,她有了很大进步。 起码字不再像虫爬,有了漂亮流畅的棱角。 钟灵毓跟往常一样,将印章盖在练好的字上面。 她眼眸温热,指尖抚过红色的人像印,心中对陈听泽愈发感激。 这时,一只精壮的手臂,突然揽过她的腰。 钟灵毓大惊回头,险些尖叫出声。 沈怀洲的手掌,摩挲着她娇嫩的小脸,“真有闲情逸致,还会写诗?” 钟灵毓瞧见半敞的窗子,知道他又是爬窗进来的。 她赶紧起身,把帘子拉严,又把房门反锁,灯光调暗。 确保不会被人看到,钟灵毓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沈怀洲把她按到门板上,“我不能来?” “你不是...”钟灵毓欲言又止。 “不是什么?”沈怀洲眸光深沉。 钟灵毓抿紧唇瓣,不再说话。 他死死盯着她,那种眼神,如野兽要撕碎猎物一般凶狠。 她寒意顿生,手脚发凉。 沈怀洲紧紧贴着她,故意恶言恶语,“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以为我有新欢,就会忘了你这个旧爱?” 他粗糙的掌心,撩起她腰间的衣物剐蹭。 钟灵毓的腰窝,又酥又麻。 他指尖好像带着电流,在肌肤上点燃了一团火。 钟灵毓生怕闹出动静,讨好地踮脚吻他。 沈怀洲顺势亲了她一下,声音很轻地说:“我在问你话,你方才是不是这么想的?” 钟灵毓眼睫微颤,不肯承认,“没有。” 沈怀洲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抚摸她细腻滑软的脸蛋,“你放心,无论以后我有多少个女人,最疼的还是你。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得陪着我,除非我死。” “沈怀洲,你混账!”钟灵毓咬牙怒骂。 沈怀洲已经在努力忍着脾气。 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云淡风轻,也不质问,让他心堵得厉害。 他干脆也懒得解释,那女人只是他表妹文青钰。 文家出事,他只是暂时把文青钰接来云城。 反正她也不在乎。 钟灵毓不让他痛快,她也别想好过。 沈怀洲讥诮一笑,将她手举在头顶,剥开她的衣物。 轻薄的衣料顺着肌肤滑落在地,沈怀洲贴紧她,揉按抚弄。 钟灵毓不敢太过挣扎,她眼里溢出水光,害怕道:“沈怀洲,求你别在这儿。” 紧贴着门,但凡闹出一点儿动静,都会被人发现。 沈怀洲不听,他被钟灵毓刺激得够多了。 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手按住她的腰肢,沈怀洲粗喘不已。 钟灵毓用力捂住唇,阻止声音溢出。 她的眼里,满是对沈怀洲的恨意。 沈怀洲不想看,干脆调转她的身体,将她按趴在门板上,愈发粗鲁激烈。 钟灵毓眼眸失神,侧头贴在门边,身体震颤不已。 结束后,钟灵毓无力趴在沈怀洲肩头,屈辱啜泣出声。 沈怀洲见她哭,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他捧着她的脸,一下下吻去她的眼泪,像是戏弄,又像是调情。 钟灵毓指甲,狠狠陷进他宽厚的背,语气阴凉道:“沈怀洲,我真庆幸不爱你,我恨不得你赶紧去死!” 沈怀洲身体顿僵。 他的手臂,无意识将她拢紧。 语气故作凉薄,“那真是让钟小姐失望了。我天生命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 第75章 他和她亲密无间,却触碰不到她的心 钟灵毓腰肢纤软,白嫩潋滟的小脸,埋在枕席间。 一头乌发散落,堪堪遮住颈间暧昧的红痕。 她这样清纯,又带着几分性感的模样,让沈怀洲食髓知味。 可他心空荡荡的。 明明两人的结合那样亲密无间,可他却触碰不到她的心。 沈怀洲再次抵着她的软嫩红唇,模糊不清道:“灵毓,你恨我也没关系,都没关系的,只要你还是我的。” 他从来没有惜命过。 可她说,希望他赶紧去死,这样,她就可以从他身边逃脱。 沈怀洲突然害怕死亡。 因为他怕她会趁机离开他。 更怕她离开他之后,落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沈怀洲难以忍受。 他吻得愈发深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入身体。 钟灵毓也没有反抗,只是被他撩拨得受不住,猫儿般的嗓音会忍不住溢出来。 她这样多了几分鲜活气。 沈怀洲勾唇笑。 他没有像方才那样,由着自己性子来。 而是放低身段取悦她。 听着她在他身上婉转低吟。 这个时候,沈怀洲抱着她,才会有几分真实感。 “喜欢我这样吗?灵毓?”沈怀洲撩拨着她。 钟灵毓咬唇,压抑轻喘,“不喜欢。” “你明明很喜欢!” 沈怀洲握紧她纤嫩白皙的小腿,俯下身去。 钟灵毓再反感,生理上的反应也是诚实的。 她红唇微张,终究是忍不住缴械投降。 结束后,沈怀洲抱着她去清洗。 浴室氤氲着淡淡的薄雾,钟灵毓肌肤细腻,如珠光萦绕。 沈怀洲滚了滚喉咙,但还是忍着,用水撩在她身上。 他在她耳边解释,“那个女人,叫文青钰,是我表妹,我跟她只是亲情关系。” 钟灵毓想起江综睿的话。 当初江综睿说过,文青钰对沈怀洲的感情,并非亲情那样简单。 或许,文青钰对沈怀洲,真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可这又如何,跟她无关。 他的解释,于她而言,也毫无意义。 她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沈怀洲感受到她的敷衍,只是轻微蹙眉。 他替她擦干,又抱她回床上。 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话。 “文家涉嫌大烟行业,我这一个月,便是去探听些内幕消息。” 这还是第一次,沈怀洲主动跟她细说公事上的事情。 钟灵毓一时睡不着,索性应了几声,“大烟是要禁的,如今很多百姓,被这东西弄得倾家荡产。” 她愿意跟他闲聊,沈怀洲心中的郁气,倒是削减了些。 他搂紧她,应和说:“文家靠这个起家,又不肯另谋出路,早晚会倒。” “你要对付文家吗?”钟灵毓闭着眸子轻声问。 沈怀洲嗯了声。 钟灵毓提醒说:“那是你母亲的娘家。” “不管是谁家,碰大烟生意,在我这里就判了死刑,除非他们不在我的地盘贩卖。” 不在他的地盘,他自然也管不了。 但只要他能管,他一定不会让大烟在市面上流通。 沈怀洲深知大烟对百姓的危害。 “文家要倒了,所以你就把文青钰接来云城照顾。”钟灵毓继续问。 沈怀洲吻她的面颊,“小钰是我母亲带大的,若文家倒了,她那个没良心的父母,肯定会薄待她。” “嗯。”钟灵毓微弱地应了声,渐渐熟睡过去。 其实沈怀洲没说的是,调查文家,还是文青钰在中间牵线。 文青钰在文家和他之间,选择了背叛文家,而去帮他。 沈怀洲很愧疚,又念着血脉亲情,便把文青钰接回云城照顾。 这些细节,想必这丫头,也没兴趣知道。 他也没兴趣再提。 沈怀洲吻了吻她的唇,拥着她睡下。 等到翌日凌晨三点,他就走了。 钟灵毓醒来时,不见沈怀洲踪影。 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已经习以为常。 钟灵毓先是和三姨太说了会儿话,就陪着木登兰去逛商场。 原本钟明玉也要跟着去,但因为学校那边通知临时加课,她回了学校。 所以只有钟灵毓和钟明圆两个人,陪着木登兰去。 临走时,钟煜明再三嘱咐钟灵毓,一定要照顾好木登兰,别让木登兰累着。 钟灵毓温声应了。 事实上,她根本不会去照顾。 因为知道木登兰图谋不轨。 她甚至一直和木登兰,保持着两米开外的距离。 免得木登兰‘意外’流产,会嫁祸到她头上。 然而,再提防着,也抵不住恶人包藏祸心。 几人正在商场挑着衣服,木登兰突然快步走过来。 钟灵毓看似心不在焉,实则注意力都在木登兰和钟明圆身上。 她眸光微闪,状似无意识往钟明圆身边凑合。 当木登兰朝她扑来的时候,钟灵毓一个闪身,躲到钟明圆身边。 木登兰一个踉跄,不小心直接扑在钟明圆身上。 钟明圆也是始料未及,下意识伸手去扶。 可木登兰冲劲儿太大,两个人就抱着摔在地上。 两声尖叫,瞬间吸引了商场其他客人。 此时,钟灵毓已经悄悄退到人群后面。 她眼尖看到,木登兰身下一大滩血。 等钟明圆再次惊叫出声,钟灵毓这才扬起一抹惊恐之色,拨开人群冲进来,跪坐在木登兰面前,大惊道:“二妈妈,你没事吧。” 她又惊又慌,脸色一片惨白。 手足无措之际,钟煜明和三姨太,突然拨开人群冲进来。 钟明圆想都没想,便指着钟灵毓道:“我知道你恨我妈妈以前苛待你,所以故意撞她,钟灵毓,你好狠的心。” 钟煜明狠狠瞪了钟灵毓一眼,赶紧抱起木登兰,开车赶往医院。 什么事都不要紧,算账且等之后,得先保住他儿子。 钟煜明满头的汗,他等在手术室外。 木登兰在医院抢救。 然而,孩子最终没能保住。 钟煜明颤颤巍巍地跌坐在地上。 他的儿子,就这样没了? 儿子没了... 怔愣几分,他眼里迸发出恨意。 钟灵毓那个该死的贱胚子,都是她撞的。 他的儿子,被钟灵毓撞没了。 钟煜明咬牙切齿,也没管还在手术室昏迷的木登兰,转身就坐车回了家。 他问都不问,就要冲到钟灵毓面前打她。 ------------ 第76章 木登兰,你可别死了,我早晚弄死你 钟煜明双眼猩红,正在气头上。 他以为,木登兰就是钟灵毓撞流产的。 所以他毫不留情去打钟灵毓。 三姨太及时上前拦住,“老爷,二姨太流产和大小姐无关,您先冷静。” “三姨太这要包庇钟灵毓?”钟明圆歇斯底里道,“分明就是钟灵毓把我妈妈撞流产。” 三姨太冷笑,“三小姐这话说早了吧。” 钟明圆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我就在现场,亲眼看见。” “在现场的,可不只有三小姐一个人。”三姨太挽着钟煜明胳膊,安抚着他,让他坐下。 钟煜明听出不对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姨太坐在钟煜明旁边,温顺地递上茶水。 “老爷,大小姐可一点儿都不像作恶之人。我觉得二姨太流产之事,颇有蹊跷。您抱着二姨太去医院之后,我就派人去问了商场里的人。” 顿了顿,她目光沉沉,看了钟明圆一眼。 钟明圆眼珠动了动,不敢看三姨太。 三姨太继续道:“商场的人都说,当时二姨太摔倒的时候,大小姐根本不在旁边,只有三小姐在旁边。” 钟煜明微顿,阴沉的视线,慢慢转向钟明圆。 他在钟明圆眼里,看到一抹心虚。 咬了咬牙,他追问:“然后呢?” 三姨太回答道:“之后我又去细查一番,原来是二姨太在挑衣服时,不小心跌倒。当时三小姐怕是吓坏了,所以没扶住,导致二姨太直接摔流产。” 钟煜明阴鸷的视线,死死瞪着钟明圆,“是这样吗?” 钟明圆摇头如捣蒜,拼命否认。 但她的否认,苍白无力。 钟煜明又问钟灵毓,“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钟灵毓一脸茫然,“父亲,我当时在别处给二姨太挑丝巾,所以不知道发生什么,听到惨叫声,我才看到二姨太跌倒在地上。” 她继续喃喃道:“地上一大滩血,好可怕...” 像是被吓坏了,钟灵毓唇瓣颤抖,眼里含着泪。 钟煜明再次看向钟明圆。 钟明圆双肩微抖,掀眸看着钟煜明,又很快吓得别开视线。 三姨太责备道:“三小姐,不是我说你,就算是你没扶住二姨太,害得二姨太流产,你也不能因为害怕,而把这事栽赃到大小姐身上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没有,我没有...”钟明圆向来顶不住事。 当时事情紧急,她妈本来是想扑到钟灵毓身上。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扑到她身上。 她百口莫辩,只是一味否认。 而放在钟煜明眼里,这就是心虚。 他狠狠掴了钟明圆一巴掌,抬脚狠狠踹她。 边踹边骂,“扫把星,你害了老子的儿子,害得钟家绝后,还把事情嫁祸给长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三姨太装模作样拦了几下,就不拦了。 钟灵毓则低着头,一声不吭。 直到钟煜明打累了,她才开口说:“父亲,二姨太失去孩子,这会儿在医院,怕是也没人照顾,我去医院看看她吧。” 钟煜明都懒得管木登兰。 说到底,钟明圆虽然有错,但也是木登兰自己走路不小心。 早知今日,钟煜明就不应该让木登兰去外面逛街。 他抓着头发,为失去儿子,而痛苦不已。 也懒得应付钟灵毓,只挥了挥手敷衍道:“随便你!” 钟煜明也不管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钟明圆,兀自抽着烟。 而后他抄起外套,去了风月场所放纵。 三姨太说,她也想去医院,看望木登兰。 其实就是去看笑话。 钟灵毓也没拒绝,和三姨太一起坐上黄包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三姨太并肩走在钟灵毓身边,笑道:“还是大小姐有远见,知道木登兰肯定会趁着逛街生事,让我故意引老爷在附近,一起演出这场好戏。” 钟灵毓云淡风轻,早不见方才的恐慌。 她垂眸理了理褶皱的衣裳,慢条斯理道:“木登兰费尽心机搭的戏台,我们当然要陪她把戏唱好。” 三姨太瞧着钟灵毓凉薄的眼眸,寒意顿生。 她突然心虚地低下头,没敢再说什么。 两人直奔木登兰的病房。 木登兰已经醒了,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三姨太将汤羹放到床头柜上,假模假样道:“唉,姐姐怎么就流产了呢,听算命先生说,还是个儿子,好可惜!” 木登兰并不可惜这个孩子。 一则,这个孩子,本来就生不出来,只是她扳倒钟灵毓的道具。 二则,孩子又不是钟煜明的,就算生下来,也是个定时炸弹。 她只可惜,没能把流产的事情,嫁祸给钟灵毓。 如今,钟灵毓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带着三姨太,来向她耀武扬威。 而她,计划失败,只能自食恶果,忍气吞声。 木登兰恨极了,骂道:“你们两个贱人,少假惺惺的,给我滚!” 三姨太一脸幸灾乐祸,“你这胎没了,老爷都懒得找人照顾你,我也是好心好意给你送些饭,省得你饿死在这里。” 木登兰被气得喉间腥甜,险些晕过去。 钟灵毓淡声道:“三姨太,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和二姨太谈。” “好。”三姨太从病房退了出去。 木登兰死死盯着钟灵毓,“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了是吗?” 钟灵毓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钟明圆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有气进,没气出,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干蠢事,还把女儿搭进去。” 木登兰双眼猩红,挣扎着要甩钟灵毓一耳光。 钟灵毓握住她的腕子,狠狠甩开,“木登兰,你可千万别死了。我母亲死在你手里,我早晚弄死你。” 她眼中闪过狠戾的寒光。 木登兰吓得喉咙哽住,怔怔盯着她。 钟灵毓笑了笑,将汤羹整齐摆放在床头柜上,“记得养好身体,我先走了,毕竟钟明圆还在地上躺着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管她。”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木登兰疯了似的,把汤羹挥落在地,咆哮怒骂,“钟灵毓,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钟灵毓关上门,隔绝了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和三姨太四目相对。 三姨太触及到她的视线,立马躲开,好像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钟灵毓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轻声道:“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三姨太心不在焉地应和,“是,大小姐!” ------------ 第77章 少帅想和钟小姐有个完美的约会 木登兰住了院,钟明圆也被打得卧床不起。 钟公馆暂时能消停一阵。 只是因为木登兰流产,钟煜明近来心情极差。 每日都醉醺醺回家,不是将家人大骂一通,就是逮着钟明圆一顿打。 为了避开风头,钟灵毓决定找陈听澜住一段时间。 钟煜明没有拦,他嫌家里人多晦气。 既是想让钟灵毓继续和陈家结交,也想把她打发走。 故而钟灵毓顺利离开。 她坐上黄包车,打算去陈公馆。 黄包车为了抄近路,在一处狭窄的巷子穿梭。 尽头的出口,一辆庞蒂亚克突然拦在那。 黑亮的长筒军靴落地,一只大长腿踏在地面上。 沈怀洲戴着军帽,一身风氅,英姿挺拔。 钟灵毓唇瓣微颤,一时没动弹。 沈怀洲随手丢给黄包车夫几块钱,把钟灵毓抱下车,“跟我走!” “做什么...”钟灵毓推搡他。 沈怀洲鼻尖抵着她面颊,轻蹭,“上次对钟小姐过于孟浪,今日来赔罪,我们去约会可好?” 自上次见面,又过了七八日。 沈怀洲好不容易抽出空。 其实,他最想在床上,和钟灵毓温存。 可她对这种事,过于排斥。 沈怀洲想哄她高兴,今日就做了另一番打算。 他想和普通男女一样,和钟灵毓简单约会,培养一下感情。 钟灵毓别开脸,“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沈怀洲轻笑,把她抱进汽车。 他向来霸道强势,钟灵毓自知躲不过,只得委屈着一张脸,系上安全带。 沈怀洲没立刻启动车子,他问:“你想去哪儿?电影院?或者西餐厅?” “我想去骑马。” “好,听灵毓的,就去骑马。”他摸了摸她的脸,一脸宠溺。 随后,他开车去了郊外。 钟灵毓不解,“跑马场的方向不是在这边。” 沈怀洲转动着方向盘,解释道:“带你去郊外的跑马场,是我私人产业,清静少人,就我们两个人。” 钟灵毓嗯了一声。 因为路途过远,她不知不觉睡熟。 再醒来的时候,便感觉湿热的东西在她唇间扫荡。 清爽皂香格外好闻。 钟灵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沈怀洲腿上。 她两条细白的小腿挂在他身侧,腰肢被他牢牢控住。 他抵着她唇瓣肆意侵占掠夺,呼吸激烈而粗重。 钟灵毓挣扎,“不...” 沈怀洲本没打算碰她,可被她睡着时的样子撩到了。 她又软又白,红唇如同一块嫩豆腐,特别勾人。 他蹭着她,在她耳边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别骑马了,骑我更有意思的,灵毓!” “沈怀洲,你说话不算话。”钟灵毓颤声揪着他的衣服。 沈怀洲意犹未尽蹭着她的软腰,诱哄道:“我不骗你,在车里会很刺激...” “我不!”钟灵毓抗拒躲闪着,眸中溢出水光。 她胸前的扣子都解了几颗,露出一大片细腻温软的肌肤。 沈怀洲欲火焚身,眼眸倒映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性感喉结忍不住滚动。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沈怀洲仍想和她有个完美的约会。 他抵着她额头,缓了一会儿,嗓音沙哑,“不欺负你了,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钟灵毓咬着唇瓣,头轻点。 他便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又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去。 两人去换骑马服。 沈怀洲动作慢了些,他洗完澡,才换好衣服出来。 挑了匹温顺的骏马,沈怀洲把钟灵毓抱到马背上。 他在旁边牵着缰绳。 见钟灵毓表情还算平静,沈怀洲也翻身而上。 他把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道:“害不害怕?” “不怕。” 突然,沈怀洲一甩缰绳,大喝一声,“驾!” 马儿如同离弦的箭冲出,钟灵毓整个人都贴着他。 她喜欢这种,被风吹起发丝的自由感。 即便身后的男人,她并不喜欢,但还是笑弯了眼睛。 风吹散了她的发丝,软嫩如白玉的小脸,在乌发撩拨下,更显华光。 沈怀洲的视线,牢牢定格在她身上,一刻都没移开过。 两人在偌大的场地,驾驭着骏马驰骋。 阳光洒下,相贴的两道身影,格外契合。 玩累了,他们便躲在树荫下,静静相拥。 即便钟灵毓是被迫的,但总归是个美好的下午。 沈怀洲曲着腿,坐在地上,拉着她,深深浅浅亲吻。 不带一丝情欲,只是耳鬓厮磨的温存。 钟灵毓耳根发痒,推他,“别闹!” “高兴吗?” “还好。” 沈怀洲捏了捏她的脸,“明明就很高兴,以后有空再带你过来。” “不用了,少帅!”钟灵毓最会扫兴。 沈怀洲却没有计较。 他知道,她是喜欢这里的。 等下一次,他再带她来。 “该回去了。”沈怀洲牵着她,往车的方向走。 他下午还有公事,不能总一直陪着她。 正要打开车门,沈怀洲眉心突然一跳。 他敏锐嗅到淡淡的火药味。 钟灵毓刚要上车,便被沈怀洲带着扑在地上。 她没摔痛,被他胳膊挡了一下。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 百米开外,一群拿着枪的壮汉,正朝着他们射杀。 钟灵毓脸色发白,“又是刺杀?” “别怕,跟我来。”沈怀洲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车是不能开了,已经被打爆胎。 他牵着她,在卫兵掩护下,躲到稍稍安全的地段。 平时沈怀洲行踪很私密,只有他几个心腹,知道他的行踪。 这次他带钟灵毓出来,却遭到刺杀,说明他身边出现了叛徒。 也就意味着,这里很危险。 即便有同伴的枪口,突然对准他,也不足为奇。 沈怀洲趁着混乱,逃出危险区。 直接抱起钟灵毓,躲到一处后山。 后山有一个洞,狭窄潮湿,但很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钟灵毓趴在沈怀洲胸口上,和他挤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妈的,姓沈的躲哪儿去了,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里人少,他跑不远,给我搜!” 钟灵毓手脚发凉,是追杀沈怀洲的刺客跟来了。 饶是经历过这种事,她仍是害怕。 沈怀洲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安抚道:“别怕,李副官很快会带人过来。” 钟灵毓也不敢出声,只能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呼吸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经黑了,脚步越来越远。 敌人大概是去远处搜查,可救援依旧没来。 想要跑,只能趁现在。 钟灵毓不安地拍了拍沈怀洲的肩膀,“我们出去吧,外面的人应该走远...” 她声音戛然而止,抬起手,怔怔看着掌心的濡湿。 这是血。 沈怀洲的血。 抬起头,钟灵毓发现沈怀洲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 第78章 少帅的眼泪 昏暗逼仄的洞穴,钟灵毓摸到一手的血。 沈怀洲穿着白色衬衣,肩膀处的鲜血洇湿了一大片。 他的手掌凉得刺骨,额头却热得滚烫。 冰火两重天。 钟灵毓大惊,“沈怀洲,你中枪了!” “没事。”沈怀洲语气如常,不见丝毫虚弱。 钟灵毓这才想起来,方才逃命途中,他突然护在她身后。 当时沈怀洲闷哼了一声,但她没有在意,想必就是那个时候中的弹。 她心底生出几分异样。 但情况紧急,来不及让她再胡思乱想下去。 她说:“敌人应该往后山深处去搜了,我们趁现在跑,你行吗?” “不要问男人行不行。” 钟灵毓暗暗翻了个白眼,扶起他,悄悄逃到外面。 山里地势陡峭。 沈怀洲受伤发高烧,他脚步明显有几分虚浮。 钟灵毓努力扶着他,往山下跑。 正以为能躲过敌人搜查,钟灵毓却看见后方远处的火把。 天色完全暗下来,敌人又折返。 钟灵毓加快了脚步,可沈怀洲却跌在地上。 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沈怀洲,你撑着点儿。”钟灵毓用力去拉他。 但他实在太重,她力气也已经耗尽,根本无法扶起他。 而身后的敌人,越来越近。 沈怀洲抬手将她推远,“跑!” 钟灵毓呼吸微滞。 她盯了沈怀洲半晌,又看了看越来越接近的火把。 毅然决然,独自一人跑了。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沈怀洲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拉扯出来,痛到他难以呼吸。 她丢下了他,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样,也挺好的! 起码她能活命。 然而,这种时候,沈怀洲依旧充满希冀。 他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没有。 她留给他的,只有一道果决的背影。 沈怀洲勾唇笑了笑。 那笑容有欣慰,亦有悲凉。 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靠在一棵大树下,不受控制闭上了眼。 钟灵毓的背影,也渐渐消失在他的瞳孔中。 远方的火把,越来越近,几乎照亮了沈怀洲的半边脸。 后来,沈怀洲做了梦。 一个令他恐惧,又真实无比的噩梦。 空旷浓白的房间里,钟灵毓衣衫褴褛,脸上血液斑驳不堪。 她身上全是弹孔。 就这么安静依偎在他怀里。 任凭沈怀洲怎么呼唤,她都不应。 只是用绝望而空洞的眼睛,无意识地盯着他。 沈怀洲感受不到她的体温,也感受不到她的心跳。 惊恐沿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骤然的惊吓,和肩膀撕扯的痛感,突然将沈怀洲从一片黑暗里拉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鼻息间,是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沈怀洲意识到,这是在医院,他被救出来了。 可钟灵毓在哪儿? 李副官上前道:“少帅,你醒了!” 沈怀洲抓过李副官,眼神焦急阴沉,“灵毓呢?” 面色一怔,李副官赶紧安抚,“少帅,你放心,钟小姐没事,她和我们一起回来的。” 沈怀洲想起那个噩梦,仍心有余悸。 他脱了力,跌躺在病床上,好久才缓过来。 某一刻,他才想起来,钟灵毓跑了。 那小混蛋,跑得比兔子都快。 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连头都没回一个。 沈怀洲心里忍不住发堵。 可醒来的第一眼,他仍是想见她。 他问:“钟灵毓回家了是吗?你去接她,让她来看我。” 李副官又愣了愣,下意识道:“钟小姐...在医院,医生说她磕到脑袋,有些轻微脑震荡。” 沈怀洲不顾伤口,立刻翻身下床,“带我去找她。” 知道拦不住,又怕沈怀洲伤口崩开,李副官推来轮椅,很快把沈怀洲推到另一间病房。 洁白的床上,钟灵毓安然睡着。 她额间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 单薄的身体,深深陷在宽大的床中央,愈发显得柔弱不堪。 仿佛风一吹,就能碎掉。 沈怀洲上前,握住她的手,静静盯着她。 她额间的绷带,渗出很淡的血迹。 沈怀洲语气沉重,“她应该是跑了的,为什么会受伤住进医院?” 李副官小声解释,“钟小姐是跑了,可她并不是逃,而是把敌人引开了,正好给我们争取了救人的时间。”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 心疼、欣慰、爱怜... 各种繁杂的思绪,交缠成一团火,将沈怀洲的心脏,烘烤得发热。 他仍旧目不转睛盯着她,耳边继续传来李副官的话。 “我们救下你之后,就去找钟小姐,钟小姐当时挂在悬崖的一棵树上,不省人事。当时敌人就在四周,钟小姐大概是为了躲避敌人,自己选择跳到那棵树上。” 想到当时那万丈悬崖,和惊心动魄的场景,李副官不禁感慨,“钟小姐真的是捡回一条命,当时稍有不慎,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你先下去吧。”沈怀洲紧紧攥着钟灵毓的手心,声音沉重发闷。 李副官似乎听到了哽咽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刻意看了一眼。 便瞧见沈怀洲眼里泛着水光。 李副官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便剩下沈怀洲和钟灵毓两个人。 昏昏沉沉间,钟灵毓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很聒噪,烦得她想打人。 但她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着,又热又湿。 湿湿热热的东西,顺着她指尖滑落,弄得她手背很痒。 她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微微偏过头,钟灵毓看到沈怀洲在哭。 沈怀洲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又将她的手,放在他濡湿冰凉的脸侧,紧紧贴着。 他干裂发白的唇,还在颤抖。 神色惊惧而不安。 钟灵毓后知后觉。 原来,手心那湿热的液体,竟然是沈怀洲的眼泪。 沈怀洲怎么会哭? 活久见! 钟灵毓想,这一定是梦。 ------------ 第79章 少帅固执,他不能容忍她离了他 钟灵毓觉得,这肯定是梦。 她闭了闭眸子。 可手心的潮热,却越来越汹涌。 她再次睁开眼睛,怔然盯着沈怀洲。 他慢半拍,才察觉到她在看他。 “你醒了。”沈怀洲赶紧起身,摸了摸她的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弯着腰,眸底的眼泪,没来得及收住,直直落在钟灵毓脸上。 钟灵毓心尖微颤。 她费力抬手,去摸他的脸。 沈怀洲愣了愣,眼底溢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色。 他把她的掌心,覆在自己面颊边。 钟灵毓触及到他脸上的粘腻,像是被烫到,猛地缩回手。 沈怀洲鼻头抵着她面颊轻蹭,每个动作,都充斥着亲昵与爱怜,“怎么了?” “渴了,喝水。”钟灵毓声音微哑。 她觉得,沈怀洲有些不对劲。 他这种模样,她一时难以消化。 故而以喝水为借口,转移话题。 当然,她也是真的渴。 钟灵毓被他轻轻扶起来,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捧着杯子,小口喝着。 一杯水下肚,喉咙火辣辣的干燥被驱散。 她把空杯子递给沈怀洲,虚声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吊在悬崖边的树上,被李副官救了回来。”沈怀洲掌心覆着她的面颊,指腹轻轻摩挲。 他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担忧,“我那时,不是让你跑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这个傻东西,你真的差点儿把命搭进去。” 钟灵毓头很痛,她很迟钝,愣了好久,才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沈怀洲扛不住失血过多,就要晕过去。 她带着沈怀洲,根本跑不远。 敌人也快要发现他们。 那种情况,只有两种结果。 一是,她和沈怀洲,全都被抓住杀掉。 二是,她和沈怀洲之间,最起码可以跑掉一个。 她若努力跑,其实可以跑掉。 那些人,本就是冲着沈怀洲来的。 可沈怀洲将她推开,毫不犹豫让她独自一人跑的时候,她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钟灵毓想,那时的自己,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她最终选择,以己之身作为诱饵,把敌人引到别处。 将最大生还的几率,留给了沈怀洲。 钟灵毓自己,则被敌人追赶,又因为地势不熟,被逼上悬崖。 前面是黑漆漆的枪口,身后是万丈悬崖。 但月色之中,钟灵毓看到悬崖边,有一棵不起眼的树。 她想活命,所以壮着胆子,跳到树根上。 但悬崖边凹凸不平,她撞到石头上,慢慢不省人事。 再睁眼,就到了医院。 然后看到沈怀洲攥着她的手,在哭。 钟灵毓终于反应过来,沈怀洲过分的温柔,和滚烫的眼泪,是为何而来。 沈怀洲知道,是她救了他。 还没等她说什么,沈怀洲攥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还好你活着回来,灵毓,我以后会报答你...” “少帅!”钟灵毓轻声打断他,“你如果想报答我,就应该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沈怀洲面色一顿,眸子覆上一片阴霾。 他抿唇沉默。 钟灵毓轻声说:“曾经,你给我找房子,帮我安葬母亲,还给我制了那条骨灰项链,我很感激你。但是少帅,我不喜欢你,更没有爱过你。你若有心报答,请你放过我。” 她认真望着他,苍白的脸上,写满哀求。 沈怀洲五脏六腑像被利刃生生扎穿。 痛到血液都是冷的。 他甚至不敢看她,而是垂眸沉默。 良久,沈怀洲才起身说:“我让护士来照顾你。” 钟灵毓以为,沈怀洲这是答应了。 一瞬间,她胸口有些发闷,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静静目送沈怀洲离开。 厚重的木门,咔嚓一声,将两人隔开。 沈怀洲透过玻璃窗,向里面望。 他在钟灵毓的神态中,看到如释重负。 心痛得在滴血,沈怀洲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肩膀伤口还在痛,整个人却木木的。 烦躁不已,他走去庭院的大树下抽烟。 雪茄裁剪了一根又一根。 无意识吸一口,又灭了。 他又燃上。 不一会儿,脚下就堆满很多没抽完的雪茄。 沈怀洲的脸上,全是惆怅。 李副官好久没见到沈怀洲,追了出来。 他忍不住劝道:“少帅,你伤口还没好,医生嘱咐不能抽烟。” 沈怀洲漫不经心将烟按灭,“没事。” “是不是钟小姐...又说什么了?”李副官盯着沈怀洲失神的双眸,试探问。 “你说,我要不要放了她?” 沈怀洲捏住雪茄的指腹,无意识地收紧。 他想到钟灵毓的哀求,和以为他要放手时的如释重负,心里沉痛不已。 她是真的不爱他。 也是真心想逃。 从前,她也是这样,总是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他要么搪塞,要么跟她生气。 可现在,他又该怎么做? 沈怀洲看着李副官,继续说:“她希望我离了他,李副官,你觉得我该不该听她的?” 他很茫然,眼神空空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钻进袖子里的冷风,都不及心里冷。 再点烟的时候,他手颤得划不燃火柴。 只能看着橘黄色的小火苗,被风熄灭。 李副官叹气,“少帅,我一直觉得,若非两心相悦,两个人在一起,也只是互相折磨。况且,您又不能娶钟小姐,而钟小姐也早晚要嫁人...” 砰! 一只有力的拳头,忽然狠狠落在树上。 粗糙干裂的树皮,有血慢慢渗出来。 沈怀洲的脸,阴沉至极。 把李副官吓了一跳。 他顿时噤声,把剩下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 沈怀洲死死盯着他,“继续说!” 李副官咽了咽喉咙,硬着头皮说:“钟小姐早晚要嫁人,但少帅你又不能容忍,分开就算了。我相信,只要少帅对钟小姐好,她早晚会对少帅你动心。” 沈怀洲脸色稍霁。 他收回拳头,倚着树干,重新把雪茄燃起。 掬起的掌心中,火苗烧得旺盛。 他重重吐出一口烟,继续沉默。 直到烟燃尽,烫到他手指。 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外面,已经站了挺久。 该回去了。 他要回去照顾钟灵毓。 沈怀洲回了病房。 钟灵毓正躺在病床上,熟睡着。 她巴掌大的脸蛋,白得近乎透明,美得易碎。 沈怀洲盯了她很久,然后把她的手,搭在身上。 他趴在她臂弯中,疲惫睡下。 ------------ 第80章 少帅,我不要你 沈怀洲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 小姑娘软乎乎的,神色安宁又柔和,像酣睡的奶猫,特别可爱。 他轻吻她的唇角,又吩咐人照顾好她,他自己去了趟街上。 再回来的时候,钟灵毓恰好醒来。 她小口喝着粥,面上有了几分血色,软嫩唇瓣掺了一层油滑水光。 沈怀洲喉结微动,上前道:“醒了?” 钟灵毓悠忽瞪大眼睛,“你...” 她一副见鬼的表情。 沈怀洲装作没看见。 他语气如常,问候她的伤势。 钟灵毓讪讪,“我没大碍,你若有事,就先走吧,我这里有人照顾。” 她下逐客令。 沈怀洲心堵得慌。 他拉起她软嫩的小手,覆在自己面颊上,“我不打算走,灵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陪在你身边,一直照顾你。” 多美好的诺言。 钟灵毓却脸色惨白。 因为这些话对她来说,并不美好,甚至如同丧钟。 像一把枷锁,将她锁死在沈怀洲身边。 “你明明说要放过我,为什么...” “我没有说过。”沈怀洲淡笑,“灵毓,你不能冤枉我。” 钟灵毓仔细回想。 他似乎...真的没说过。 一瞬间,钟灵毓很想哭。 沈怀洲紧紧攥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你救了我三次,灵毓,我以后是你的。” “我不要你。”钟灵毓咬了咬唇瓣,“少帅,如果是因为我救了你,让你生出这种想法,其实我可以跟你解释。” 没等沈怀洲说什么,钟灵毓无缝衔接道:“第一次救你,是因为我被手铐拉了回去,被迫替你挡枪。” “第二次,是因为你把我掳到墓地下面。当时你昏迷不醒,若没有等来救援,我们很可能都憋死在里面,所以我才救你。” “而这次,我是在权衡利弊之下,选择将敌人引开,并非只是为了救你。” 钟灵毓撒了谎。 她不承认自己那时对沈怀洲,生出恻隐之心。 因为她不需要沈怀洲的感动。 沈怀洲呼吸沉痛。 他深吸一口气,“但你还是救了我,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 钟灵毓气得想哭。 她现在真是对牛弹琴,讲不清。 她强迫自己冷静,试着跟沈怀洲讲道理,“少帅,你说以后要照顾我,那你能娶我吗?” 沈怀洲回她,“灵毓,我说过,名分并不重要。” 他眸中闪过一丝钟灵毓看不懂的情绪。 但她懒得深究,而是反驳,“可是我在意,我绝不会当你的情妇。” “你不是。” “无名无分,不是情妇,又是什么。” 沈怀洲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这样足矣!” 钟灵毓怔住。 他的心跳,仿佛透过她的手心,把她心脏跳动的频率,慢慢搅乱。 沉默之间,沈怀洲从怀里,掏出一只丝绒盒。 他打开,里面是一只鸽子蛋大小的钻戒,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沈怀洲拉过她的手,把钻戒,慢慢套进去。 很合她的尺寸。 裁割精致的宝石,在她葱根般的手指间,晕染出一层无暇的光。 也染亮了沈怀洲的双眸。 他在她手背,落下虔诚的吻,“据说洋人结婚,都会送给妻子一只钻戒,喜欢吗?” 钟灵毓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但她脑海里,突然想起陈听澜跟她说过的话。 陈听澜说,沈怀洲曾经很宠爱一个舞女。 但是那个舞女,却被沈怀洲亲手推下楼,脑浆迸裂而死。 钟灵毓心中旖旎顿时消散。 如同触到烫手山芋,她迅速把戒指摘下来,丢进丝绒盒,“我不要。” 沈怀洲指尖僵硬。 他心痛,又无可奈何,“灵毓,你就非得计较一个名分?” 方才,他在她眼里,看到期许。 沈怀洲不信她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他以为,她仍只是在意名分,所以才不肯接受钻戒。 钟灵毓却打破了他固执的想法。 她无奈而疲惫,“少帅,你为什么不明白?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肯给我名分,我也不想嫁给你,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你。” 短短几句话,沈怀洲心如刀绞。 他忍着失落,掌心贴着她的面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灵毓,你告诉我。” 钟灵毓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但她喜欢的,绝不会是沈怀洲这样的。 她道:“渊博多识,才华横溢,温文尔雅,钟情专一。” 无论哪一个,沈怀洲都贴不上边。 钟灵毓故意这样讲,是想让沈怀洲知难而退。 沈怀洲也挺犯难。 因为他从小到大,就有一个改不掉的毛病:一念书,就犯困。 念书甚至能治好他的失眠。 所以渊博多识,才华横溢,他百分百做不到。 其他两条,他倒是可以。 沈怀洲拉着她的手,很郑重道:“我试着去改,让你喜欢上我。” 钟灵毓疲惫不堪。 她不想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沈怀洲知道她并没有睡。 他滚了滚喉咙,忍不住问,“如果再重复一遍昨晚的事情,你还会不会救我?” “不会。”钟灵毓半分犹豫也没有,“但凡我当时自己能逃,我绝对不会管你。” 沈怀洲没再说话。 他在床边枯坐很久,直到她睡着。 然后他再次将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李副官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沈怀洲面色有几分不正常的酡红。 小心翼翼走上前,李副官道:“少帅,去休息一下吧,你的状况很不好。” 沈怀洲确实头很痛。 一是病痛,二是被某个死丫头气的。 他揉了揉眉心,替钟灵毓盖好被子,转身回了他自己的病房。 等钟灵毓睡完一觉,再醒过来,就不见沈怀洲的影子。 她手指突然重的抬不起来,低头一瞧,那只钻戒,正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钟灵毓盯着那只钻戒,看了很久。 她猛然想起,沈怀洲似乎中了枪。 他又发着高烧。 在她病床边的时候,他手背凸起的骨肉上,还渗着血。 钟灵毓突然想去看看沈怀洲。 好歹是生死之交,看望他也不奇怪。 说服自己,她脱下戒指,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沈怀洲的病房就在对面。 钟灵毓刚要推门而进,忽而听到女人甜腻而柔软的啜泣声,“表哥,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还好你平安回来,呜呜...” 手僵在半空,钟灵毓透过玻璃窗,抬头向里面望。 沈怀洲正躺在床上。 一个娇弱柔美的姑娘,趴在他臂弯哭泣。 他眼眸很温柔,拍了拍她的头,耐心安抚道:“我没事,别哭了!” 钟灵毓虽然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她大致能猜到那姑娘的身份。 是文青钰,沈怀洲的表妹。 他们兄妹感情很深,亲密无间。 钟灵毓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而是默默回了自己的病房。 悄无声息,仿佛从没有来过。 ------------ 第81章 灵毓,吻我,像我吻你那样 等文青钰离开,钟灵毓中途又去看望沈怀洲。 沈怀洲的身体,到底不是铁打的。 他疲惫睡了过去。 钟灵毓用沾湿的棉签,仔细擦拭着他干裂的唇。 他却突然说起梦话,模糊不清的。 钟灵毓侧头仔细听。 他不安喃喃着,“灵毓,快跑...” 手指僵住,钟灵毓怔怔看了他半晌,眼眶渐渐热了。 她深吸一口气,垂着头,枯坐很久。 最终,她还是把戒指,连同丝绒盒,塞到他枕下,转身离开。 沈怀洲这一觉,睡到翌日中午。 他沉睡期间,钟灵毓仔细询问医生。 确定自己没什么大碍后,她告知李副官,说自己要出院。 李副官不赞同地说:“钟小姐,你磕到的是脑袋,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吧。而且少帅还没醒...” “等少帅醒过来,麻烦你跟他说一声。” 钟灵毓心很乱。 或许是医院太过冷清肃静。 亦或者是沈怀洲带给她的无形压力。 让她不想继续待在医院。 见钟灵毓固执,李副官也别无他法,只好协助钟灵毓,办理出院。 回到家之后,钟灵毓沉沉睡了一下午。 傍晚她草草吃了几口饭,复又回了房间。 她想到文青钰,又想到沈怀洲的呓语,心里一团乱麻。 索性埋在桌上,读书练字。 练字最能静心,可以让钟灵毓忘记烦恼。 白色纸上,小字娟秀齐整,笔画勾连顺畅。 钟灵毓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刚要撂下笔,有力的双臂,突然自腰后环过来。 钟灵毓吓了一跳。 她侧头,“沈怀洲?” “在练字?”沈怀洲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 仔细观摩片刻,他道:“灵毓写的字好看。” 只是,这字形,看着有些熟悉。 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钟灵毓心脏停跳一拍,问:“你怎么来了?” “想跟你一起睡,医院太冷清了。”沈怀洲拥着她,躺在床上。 他搂着她的软腰,鼻头抵在她后颈,亲昵蹭了蹭。 钟灵毓没挣扎,而是默默关上了灯。 沈怀洲吻她时,她也没什么反应,任由他胡闹。 “不高兴?”沈怀洲顿住,搂紧她。 钟灵毓愣了愣,下意识否认,“没有!” “没有?”沈怀洲轻笑,“要是我平时这样,你早就骂人了,这次怎么不骂我?” 钟灵毓滑进被子里,闷声道:“你是受虐狂吗?挨骂才高兴?” “嗯,你骂我,我高兴!”沈怀洲吻她的唇。 钟灵毓躲了下,“别闹了,你伤口还没好,擅自出院,还爬窗...” 沈怀洲抬头,盯着她的脸,“你在担心我?” “不是。”钟灵毓否认,“我不担心你,我是担心我自己,怕被捉奸。” “坏东西,你没有一天不气我。” 沈怀洲搂紧她,在她耳边轻声抱怨。 钟灵毓眨了眨眼,没回应,慢慢睡熟。 她娇小的一团,温软香甜。 窝在她怀里,像只贪睡的小猫。 沈怀洲轻啄她的唇瓣,搂着她睡下。 半夜,钟灵毓被热醒了。 她被紧紧裹在厚重的被子里,身后一片滚烫。 捻亮床头灯,熏黄的灯光铺陈在沈怀洲脸上。 他面色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钟灵毓摸了摸,很无奈。 他又把自己折腾发烧了。 没办法,她只好披上衣服起夜,端来热水,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发烧的沈怀洲,很会磨她。 他不老实,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像是喝醉了一样,很幼稚地要求她吻他。 否则他就不肯吃药。 “灵毓,你亲我一下,嗯?我想你主动一次...” “就像我吻你那样,你摸摸,我热得难受...” “你喂我吃药,灵毓...” 钟灵毓被磨得没脾气。 免得大晚上闹出动静,她格外耐心。 眸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沈怀洲的脸,凑到她唇边,“灵毓...” 他实在磨人,难以应付。 迟疑片刻,钟灵毓还是低头吻了他。 他顺势含住她的唇,同她厮闹片刻。 之后她要求他做什么,他都格外乖顺。 钟灵毓轻笑一声。 发个烧,跟换了个人似的。 折腾了很久,确认他正在慢慢退烧,钟灵毓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迷迷糊糊蹭过来,把她搂的很紧。 钟灵毓转头看了他半晌。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心口,那里莫名跳动的厉害。 让她感到不安。 想了想,钟灵毓从沈怀洲怀里脱身,转身去了沙发睡。 她想,一定是因为沈怀洲体温太高,导致闷热,她心脏才跳的厉害。 果然,在沙发上睡时,她一点儿也不心慌了。 沈怀洲就是个磨人精! ------------ 第82章 被送回来的钻戒 翌日醒来的时候,钟灵毓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 沈怀洲已经不见踪影。 他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抱上了床,然后离开了。 钟灵毓思绪有些乱,她趴在床上,怔怔发呆。 烦躁翻身,她悠忽察觉到,枕头下似乎有异物。 手探到下面,钟灵毓很快摸到一只丝绒盒。 这是...沈怀洲给她的戒指? 他再次把戒指,送回给了她。 深深叹了口气,钟灵毓脑海中,莫名闪过文青钰,趴在沈怀洲臂弯哭泣时的场景。 再看这只丝绒盒时,她莫名烦躁。 干脆将盒子塞到柜子最底下,眼不见心为净。 下午,钟灵毓去了陈家。 陈听澜给她打电话,说要她去看个新鲜玩意儿。 钟灵毓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个八音盒。 陈听澜说:“这可是我父亲的朋友,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这边一打开,还能听音乐。” 她拧了开关,泉水般的叮咚声响起,确实好听。 钟灵毓却兴致缺缺。 她托着下巴,问:“听澜,你知道文青钰吗?” “我知道她。”陈听澜眼前一亮,“她可是大明星,拍过很多电影,还留过洋,典型的时髦派英伦淑女。” 钟灵毓忍不住问:“你很喜欢她?” “算不上喜欢吧,毕竟我和她也不熟。”陈听澜道,“只是听别人说,文青钰是个挺善良温和的姑娘。” 顿了顿,她补充道:“沈怀洲还是她表哥呢,她背景可不简单。” 钟灵毓勉强笑了笑,“这样啊。” 陈听澜忍不住感慨道:“文青钰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子。家世好,长得漂亮,自身又有才华,还留过洋...啧啧,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男人,能俘获她的芳心。” 说着,她突然问:“灵毓,你怎么突然问起文青钰,很少见你对什么人感兴趣。” 钟灵毓面不改色,指了指摊放在桌面上的报纸。 陈听澜伸长脖子,望过去。 报纸最显眼的地方,刊登着文青钰的黑白照片。 虽然模糊,却难掩美人的韵味。 她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怎么突然提起文青钰。” 钟灵毓笑道:“好奇,闲聊几句而已。” “别聊她了,我们去我大哥的书房玩。” 陈听澜不会放过任何,让钟灵毓和陈听泽培养感情的机会。 她这个红娘,当的很称职。 只是不凑巧,陈听泽没在。 陈听澜问云意,陈听泽去哪了。 云意道:“公子去探望友人,好像去了医院。” * 陈听泽确实去了医院。 他意外得知,沈怀洲受伤住院。 身为朋友,他自然要去瞧一瞧。 李副官恭敬请他进去。 推开病房门时,沈怀洲正倚靠在床上批公文。 见陈听泽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事情,让李副官沏了茶。 随后,沈怀洲道:“你来的倒是时候。” 陈听泽轻笑,“这话怎么说?”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前些日子,我祖母差人给我带话,要我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娶妻的打算。” “老太太要给我牵线?” 沈怀洲轻笑,“我祖母有个远房侄女,年方十八,尚未说人家。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撮合你们。” 陈听泽摸了摸自己的腿,“老太太舍得把侄女嫁给我一个残疾?” “你只是站不起来,又不是不能人道。”沈怀洲脸不红心不跳。 陈听泽唇角微抽。 沈怀洲漫不经心地说:“我祖母那侄女,也挺欣赏你的才华,你的腿不是问题。” “少帅,代我向老太太表达感谢,我没这个打算。”陈听泽婉拒。 “怎么,想打光棍?”沈怀洲挑眉。 陈听泽失笑,“这倒不是。” “有心上人了?”沈怀洲又问。 陈听泽耳根红了红,用喝茶掩饰害羞。 沈怀洲饶有兴致,“是哪家姑娘?” “普通人家的姑娘,你不认识。”陈听泽咳了咳。 沈怀洲笑了声,“什么时候办喜事?” 陈听泽耳根更红了。 他还没表达心意,怎么就扯到喜事上面去了。 放下茶盏,他不好意思道:“八字还没一撇,没到这种地步。少帅,求你高抬贵手,别再调侃我了。” “我祖母她老人家,为你婚事操心,都没料到你有心上人,白忙活一场,改日你得送几幅寒梅图赔罪。” 沈怀洲惯常的土匪做派。 他总要在陈听泽这里,搜刮些好东西。 陈听泽习以为常,他抱了抱拳,“等我画好,我亲自送到府上,感谢老太太的挂念。” 唔了一声,沈怀洲道:“这还差不多!” ------------ 第83章 男人深夜造访,却不是沈怀洲 即便有十来天没和沈怀洲见面,但钟灵毓莫名心焦。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怀洲影响的。 但钟家来的不速之客,很快就让她没有精力再焦躁下去。 来人是钟明玉的追求者,叫吴昌,是禁烟局副督办独子,家世显赫。 他似乎追求钟明玉挺久,但佳人难求,便直接追到家里。 钟煜明萎靡好几日,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毕竟对他来说,女儿的价值在于联姻。 若钟明玉能嫁给吴昌,他举双手赞成。 然而,钟灵毓却知道,吴昌在上流圈子,可是恶名昭彰。 他很风流,时常出入风尘场所。 还没满十八岁,外面的红颜知己,便已经多如牛毛。 但凡有脑子的父亲,都不会把女儿嫁给这种人渣。 更令钟灵毓诧异的是,一向头脑清醒的钟明玉,竟然态度暧昧,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对于吴昌的到来,钟明玉很热情地招待他。 敏感的神经,让钟灵毓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姨太凑过来,小声道:“现在年轻人可真是大胆奔放,追求者直接跑到家里。关键是老爷竟然没有呵斥四小姐,真是奇怪。” 钟灵毓随口道:“若钟家能和吴家联姻,父亲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四小姐都还没出嫁,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对四小姐名声可不好。” 微愣,钟灵毓慢半拍道:“你说什么?” 三姨太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对四小姐名声不好。” 钟灵毓眸光微闪,心中警铃大作。 正如三姨太所说,人言可畏,若被外人知道,钟明玉名声不保,以后很难再嫁人。 那为什么钟明玉如此热情招待吴昌? 中午,吴昌留在钟家吃饭。 他和钟明玉,暗中眉来眼去。 趁钟煜明不注意时,他又把视线,放在钟灵毓身上。 这种视线很露骨,看得钟灵毓生理不适。 她以身子不适为借口,上了楼,慢慢理着思绪。 钟灵毓觉得,钟明玉这些做法实在诡异,她想不通,完全没头绪。 万一,钟明玉是冲着她来的,那她把吴昌请到家里,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深夜,钟灵毓躺在床上睡不着。 正沉思着,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钟灵毓看到,门把手在动。 平日里,深夜来她房里的,只有沈怀洲。 可沈怀洲从不走门,他都是爬窗。 钟灵毓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紧紧攥在手心里,随后悄悄躲到窗帘后面。 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推门而进。 他鬼鬼祟祟,把门反锁。 见到床上有隆起的弧度,他朝着床扑过来,“明玉,我的心肝,我早想跟你亲热了!” 钟灵毓听出来,这是吴昌的声音。 她顿时知道,钟明玉在打什么主意。 深夜约会吴昌,给他钟家房门的钥匙。 却给他错误的信息,让他摸到她房里来。 到时候动静闹大,钟灵毓名声不保。 钟煜明肯定会想尽办法,把她嫁给吴昌。 如此,钟明玉也能顺理成章地把她赶出去。 真是一个恶毒又直接的计谋。 钟灵毓本打算从窗户那里逃走,可太容易被发现,也容易闹出动静,到时候她真的说不清。 索性,她从窗帘后出来,直接捻亮了床头灯。 吴昌被吓了一跳。 他看清钟灵毓的模样。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格外白净。 一袭宽松的白色裙子,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段。 细白光滑的小腿,有说不出的诱惑。 他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发直。 钟灵毓的掌心,始终握着那把匕首。 她心中警惕,面上淡定道:“吴公子,我想你应该走错房间了,明玉的房间在对面。” “这倒是没关系。”吴昌咧嘴笑,“我本来是想睡了钟明玉的,不过她有你这么个美艳的姐姐,我先睡你也无妨。” 恶心的东西! 钟灵毓很想吐。 她眼眸凌厉道:“吴公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敢过来,我就敢杀了你。” “呵呵。”吴昌有恃无恐,“你觉得你拿个匕首,就能震慑我?男人比女人力气大得多。或者,你想把人引来,看看你是怎么勾引我和你上床的?” 钟灵毓进退两难。 爬窗逃,不太可能,还会把整个钟公馆的人都惊扰,到时候她说不清。 和吴昌睡,更是不可能,以后麻烦会更多,她更是说不清。 钟明玉,果然恶毒又下作。 深呼一口气,钟灵毓垂下眸子,微颤的羽睫,显得无助又可怜。 吴昌得逞一笑,将钟灵毓推倒在床上,“小美人儿,放心,我很有经验,知道怎么让女人舒服,你等会儿可别忍不住叫出声,咱们玩点儿刺激的。” 他迫不及待,扒下钟灵毓香肩处的细带。 ------------ 第84章 沈怀洲,拍着睡 吴昌心猿意马。 他正要忍不住去摸钟灵毓的身子,瞳孔猛地缩紧。 身体僵直片刻,他眼中的亮光慢慢褪去,忽然倒在钟灵毓身上。 他的脖子,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新鲜的血,从吴昌喉间,慢慢滴落到钟灵毓脸上。 钟灵毓感受到脸颊的粘腻血腥,猛地松开匕首,躲到墙角,大口呼吸。 瞧着吴昌愈发僵硬的尸体,她撑着墙,才克服着腿软,站起身。 即便这不是第一次杀人,可近距离用匕首一刀封喉,还是第一次。 钟灵毓却不得不杀了吴昌。 她要保全自己,决不能让钟明玉得逞。 而现在,她得去找沈怀洲。 钟灵毓一个人,无法悄无声息处理掉一具尸体。 更何况,这个被她杀死的人,还是禁烟局副督办的儿子。 吴昌死了,钟灵毓找到机会逃。 她将衣服床单,系成一条长长的绳子。 趁着夜色,从窗户慢慢滑到前庭,一路狂奔到军政府。 天色很冷,她只披了件短袄,唇色冻得发青。 军政府门口,值守的卫兵见她一脸血,警惕又凶神恶煞地拦住她,“什么人?” “长官,我找沈怀洲。”钟灵毓声音发颤。 两个卫兵面面相觑。 这三更半夜,竟然有女人找少帅。 不太合理。 他们怀疑,可能是女杀手,故意通过他们,想暗杀少帅。 见他们一脸防备,钟灵毓道:“长官,求你们通传一声,就说一个叫钟灵毓的人找他。” 卫兵们嗤之以鼻,不太觉得,沈怀洲会为了一个女人,三更半夜过来。 但出于职责,他们还是通报了。 钟灵毓缩在一棵大树底下,耐心等着,浑身抖得厉害。 十分钟后,一辆庞蒂亚克,驶到军政府门口。 沈怀洲下车,问卫兵,“人呢?” 他只穿了一套单薄的家居服,上衣的扣子还系错位了。 穿着不伦不类,一点儿都不体面。 一看便知是匆匆起夜。 卫兵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沈怀洲竟然真为了一个女人,大半夜赶过来。 他怔怔地指着大树下不起眼的一团,“少帅,人在那儿!” 沈怀洲猛然看过去。 便见钟灵毓瑟缩成一团,在路灯下,脸色惨白。 她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蹭脏了半张脸。 沈怀洲吓了一跳,忙上前捧着她的脸,“发生什么事,你身上怎么会有血,哪里受伤了?” 钟灵毓鼻尖骤然泛酸。 她哽咽着慢慢搂住沈怀洲的腰,只字未说,开始哭起来。 哭得沈怀洲慌张不已。 他问她到底哪里受伤,她也不说话。 像是被吓坏了,她一直在他怀里哭。 沈怀洲用风氅裹紧她,把她带回别馆。 又尽数将她的衣衫褪去,将她置在放满温水的浴缸中,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有没有伤口。 见她完好无损,沈怀洲才松了口气。 方才见到她满脸血,蜷缩在大树底下,他吓得心脏几乎就要停跳。 “到底发生什么事?”沈怀洲抬起她的小脸,耐心询问。 钟灵毓视线发直,喃喃道:“我在卧房里,杀了人,尸体还在。” 沈怀洲没有细问,他派李副官,带人去清理现场。 将一切安排好后,他才回浴室,给钟灵毓擦拭身子。 然后将她抱回了床上。 钟灵毓还在抖。 沈怀洲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我让人去处理了。” 他的掌心温热,拍在她脊背上,让钟灵毓想到母亲云素清。 母亲经常会拍着她,哄她睡觉。 她很贪恋这种感觉,心里安全感十足,慢慢就冷静下来。 彻底找回自己的声音,钟灵毓哑着声音开口,“沈怀洲,帮我一个忙。” “你说。”沈怀洲摸了摸她的小脸,知道她受到惊吓,眼里满是心疼。 钟灵毓在他耳边说了一会儿话。 她交代他该怎么做。 沈怀洲没有细问。 又差人去联系了李副官,让李副官去办。 沈怀洲很擅长处理这种事,钟灵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她无意识抓着沈怀洲的胳膊,用力窝进他怀里。 沈怀洲吻她的唇,“死人不怕的,灵毓,我很高兴你能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又具有磁性。 覆在耳边,像温软的布剐蹭在耳廓。 钟灵毓的脸,埋进他肩颈,闭着眸子,没有说话。 不着寸缕的两人,肌肤相贴,严丝合缝。 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干柴烈火。 沈怀洲知道她吓坏了,他也生不出那种暧昧的心思,只是任由她在怀里轻蹭。 钟灵毓眼眸微阖,拉起沈怀洲的手,放在自己的背部,软声道:“沈怀洲,拍着睡!” “好!”沈怀洲眸中的浓郁化不开,瞳孔倒映着她恬静白皙的小脸。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轻哄。 等她不抖了,他才搂着她睡下。 ------------ 第85章 灵毓,这是我们的家 天色还未亮,钟灵毓就醒了。 本以为自己会做噩梦,可一夜都睡得香甜。 她不否认其中有沈怀洲的功劳。 大概是他凶残又狠辣,所以被他抱着睡觉时,她格外有安全感。 钟灵毓悄悄起身。 可她还没来得及下床,便重新被沈怀洲拉了回去。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沈怀洲抵住她的唇,迷迷糊糊道。 他嗓音喑哑,有说不出的性感。 钟灵毓莫名红了脸,她推开他,“我得赶回家。” 沈怀洲深吸一口气,翻身压住她,埋在她颈间闷声说:“还没问你,昨晚为什么会有男人,闯进你的房间?” 这种事,不好搪塞。 钟灵毓干脆实话实说,将钟明玉意图陷害她的事,一一道出。 沈怀洲蹭了蹭她,“当初我就不想让你回钟家,不然搬出来跟我住,嗯?” “我不。”钟灵毓拒绝。 沈怀洲沉默片刻,“你回钟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不能不说?” “那你就待在这个房子里,哪都别去。” 这些日子,沈怀洲消停得很。 都快让钟灵毓忘了他的匪性。 她不情不愿道:“因为家里的二姨太,害死了我母亲。” 沈怀洲抬起头,捧着她的脸,“所以回钟家,是想要替你母亲报仇?” 钟灵毓点头。 “我帮你。”沈怀洲高挺的鼻头蹭着她,“尘埃落定后,你搬出钟家。” 钟灵毓认真看着他,“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如果我有需要,会找你帮忙。” 在固执这方面,他的小丫头跟他还蛮像的。 沈怀洲知道劝不动她,轻笑一声,“帮忙可以,给不给报酬。” 钟灵毓迟疑片刻,抬头吻他。 浅尝辄止。 他却压下来,深深吻住她软嫩的唇。 温柔又带着几分急促... 钟灵毓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 可现在哪里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她急着推开他,“我得回家了。” 沈怀洲在她耳边喷薄出热气,“灵毓,我们好久没做了...” 他轻柔抚摸,缓缓揉弄。 钟灵毓呼吸都乱了,她急忙阻止,“我得回去,否则我的计划要落空了。” “小东西,你真会吊我胃口。”沈怀洲趴在她身上,叹息一声,“明晚来别馆好不好?” 钟灵毓别过头,沉默以对。 明显不想答应。 沈怀洲手开始不老实,钟灵毓紧紧夹着腿,慌张道:“知道了,你别胡闹。” “嗯,明晚我在别馆等你。”沈怀洲笑着起身。 然后翻身下床,去衣柜里,翻出一身暖和的衣服给她。 钟灵毓微愣。 这身衣服,她记得,是她搬进洪北街洋房时,沈怀洲给她买的。 后来她再搬回钟公馆,这些昂贵的衣服,就被她封在箱子里,放到了库房封存。 怎么会在这儿? 她抬眸一瞧。 不远处,半敞的梨花木衣柜里,一半挂着旗袍、斜襟衫和襦裙。 另一半的空间,则挂着沈怀洲的西服和军装。 一半稳重,一半香艳,却出乎意料的和谐。 她忍不住问道:“那些衣服...” 沈怀洲坐在床边,伸展着胳膊。 蓬勃的肌肉,在黑暗中叫嚣着。 纵横的疤痕,充斥着原始的野性。 他转过身,笑道:“我把你放在洪北街洋房的衣衫首饰,都搬到这栋别馆来了。灵毓,这是我们的家。” 钟灵毓不知作何反应。 只是觉得,心又开始跳得厉害。 她默默垂下头,不再说话,背对着他穿衣裳。 衣裳厚实又暖和,钟灵毓沉默了会儿,便说:“少帅,谢谢!” 沈怀洲吻她的唇,“说谢谢就见外了。” 钟灵毓嗯了声。 打点好后,两人下楼,钟灵毓被沈怀洲送回钟公馆。 这样黑沉的天,时间大概在凌晨四五点左右。 钟灵毓赶紧回了房间。 李副官的善后工作,做得不错。 房间干净整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钟灵毓换了家常衣服,然后时不时开始闹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静。 对面卧房的钟明玉,在黑暗中翻身坐起。 她悄悄推门出去,贴在钟灵毓卧房门边听着。 走廊的灯,是开着的。 钟灵毓能看到底下的门缝,被一部分阴影覆盖。 她再次将动静闹大,声音甚至有些暧昧。 在外面偷听许久的钟明玉,唇角勾出冷笑。 她下楼,去敲钟煜明的房门。 钟煜明顶着鸡窝头来开门,恼怒不已,“明玉?这天都不亮,你敲门做什么?” 钟明玉慌张道:“爸爸,长姐她房里,好像有男人,动静...闹得不小,你快去看看。” ------------ 第86章 倒打一耙 听到钟明玉的话,钟煜明脸色大变。 他赶紧上楼。 三姨太也被吵醒了,她紧随其后。 加上钟明玉,三个人一起贴在钟灵毓卧房门口,细细听着。 钟煜明能听到床咯吱作响的声音,还有凌乱的呼吸声。 想都没想,他抬脚就踹开了房门。 啪嗒一声,整个卧房,灯光大亮。 钟煜明刚想怒骂,顿时愣住。 哪里有什么男人,只有钟灵毓一个人。 钟灵毓站在床边,表情茫然地看着他们,“父亲,你们这是...” 钟煜明哪会承认自己是来捉奸的。 他瞧了几圈,才问:“你不睡觉,这是在干什么?” 钟灵毓像是被吓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怔道:“我做了噩梦,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来坐一会儿,怎么了?” 攥了攥拳头,钟煜明目光阴鸷地盯着钟明玉,“你不是说,听到灵毓房间里有男人?” 钟明玉脸色难看,“可能我听错了。” 她明明听到一些暧昧的声音。 吴昌应该早就闯进钟灵毓房间才对。 到底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钟明玉脸上突然一痛。 钟煜明恼怒地打了她,“一大早,你真是发癫,这都能听错?” 钟明玉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她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钟灵毓突然说:“父亲,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钟煜明气得脸色发青,没好气道:“有话快说!” “我昨晚好像看见...吴公子进了明玉的房间。”钟灵毓咬唇道。 钟明玉眸子瞪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钟煜明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天都没亮,他的四女来敲他门,说长女房里有男人。 现在长女又说,四女房里有男人。 他眉心突突直跳,“明玉一大早闹,灵毓,你也要闹?” 钟灵毓垂眸,不再说话。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佣人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脸色惨白,“老爷,不好了,钟家出人命了。” “出什么人命,你们一个个的,都发了疯不成。” 一大早的,钟煜明脑袋都要炸了。 佣人一脸惊恐,“老爷,是真的,尸体就在后院,您快去瞧瞧吧!” 钟煜明愣了愣,回房披了一件大衣,脚步急促地往后院走。 看到不远处的场景,钟煜明腿直接软了,狠狠摔落在地。 只见不远处,一具僵直的男尸正趴着。 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条锋利碎裂的玻璃片。 血液凝固在玻璃片的尖端,和地面连成一条血色的柱状物。 诡异又恐怖。 他张着嘴,半晌都发不出来声音,整个身体抖得像筛糠。 直到三姨太道:“老爷,家里真的死人了...” 钟煜明这才壮着胆子,上前将尸体翻过来。 看到男尸的样貌,钟煜明吓得连连后退。 三姨太也瞧见了,脸色发白道:“老爷,这是吴昌,吴公子,他怎么会死在咱们家?” 钟煜明几乎要晕过去。 家里死人也就罢了。 若只是死了个下人,他花点儿钱就能摆平。 可死的人,为什么会是吴昌? 吴昌可是禁烟局副局长的儿子。 他死在钟家,钟家怎能脱得了干系。 钟煜明脚蹬着地面,臀部紧贴着肮脏的泥土,慌张蹭着,很快撞到身后的墙上。 他神色惶恐不安。 钟灵毓颤着声音道:“看来我昨晚没看错,真的是吴公子进了明玉的房间,可吴公子为什么会死在这儿呢?” 钟明玉面如菜色,“钟灵毓,你别血口喷人。” 她彻底迷糊了,总感觉被钟灵毓摆了一道。 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钟灵毓眼里含着水光,“我没血口喷人,我确实看见了。但因为天色暗,我怕看错,又怕毁了四妹妹的名声,才没有声张。想来,是吴公子大半夜来家里,和四妹妹幽会,然后就...” 她欲言又止,留给人很大的遐想空间。 钟煜明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盯着钟明玉。 钟明玉跌坐在地上,“爸爸,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吴公子幽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钟煜明双眼发红,“吴昌是为了你,追到家里来的。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他上前,狠狠扇了钟明玉一巴掌,“吴昌为什么会死在这儿,你给老子解释清楚!” 钟明玉被打得摔在地上。 她真的懵了。 吴昌为什么会死,她真的不知道啊。 她看向钟灵毓。 晨曦降临,一缕阳光从地平线升起。 钟灵毓背对着光,埋在阴暗下的脸,晦暗不明。 ------------ 第87章 不属于钟家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钟明玉有些慌了神。 她和钟灵毓四目相对,看到了钟灵毓眼中的阴沉腹黑。 一瞬间,钟明玉瞬间明白了,就是钟灵毓搞的鬼。 钟灵毓识破她的计谋,然后...把吴昌杀了! “是她。”钟明玉手臂发抖,扬手指着钟灵毓,“是她杀了吴昌。” 众人顺着钟明玉所指的方向,看向钟灵毓。 钟灵毓眼中的阴沉,骤然被无辜和惊惶所取代。 “四妹妹,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杀生的事情。况且,我跟吴公子都不认识...” 她咬着唇,轻声啜泣。 哭得可怜。 钟煜明简直要气死了,怒骂,“钟明玉,我看你脑子有问题,灵毓一个姑娘家,你告诉我,她怎么无声无息,在一夜之间杀掉一个男人?” 钟明玉瑟缩,无言以对。 她知道其中肯定有钟灵毓的手笔,但她也说不清,钟灵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吴昌死在咱们家,不管是被人杀的,还是意外死的,钟家都脱不了干系...”钟煜明焦头烂额,在院子里焦躁踱步。 他用力揪着头发,满脸菜色。 三姨太趁机提议,“老爷,这件事肯定会让钟家惹上一身骚,最坏的结果,可能全家都会搭进去,不如...” 钟煜明转头看向她,“不如什么?” “不如,就让四小姐顶罪。”三姨太一脸沉痛,“吴公子和咱家四小姐,关系匪浅。咱们把四小姐交出去,说不定能保全钟家。虽然我也不忍心,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钟明玉眼里阴沉无比,像一条毒蛇,死死盯着三姨太。 三姨太脊背发寒,却很想趁着机会,除掉钟明玉。 当初她和木登兰斗的时候,这个钟明玉,没少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听罢,钟煜明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他脸上松动。 刚要答应,钟明玉跌跌撞撞跪在他面前,哭道:“爸爸,你不能这样做。况且,吴昌的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 想必是害怕,钟明玉的哭声,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钟煜明难得生出几分不忍心。 虽然是个丫头片子,但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小女儿,要把她弄出去顶罪,他一时也狠不下心。 这时,钟灵毓开口道:“父亲,我觉得不应该把四妹妹推出去顶罪。” 三姨太提议把钟明玉弄出去顶罪,钟灵毓又不同意。 钟煜明觉得这一大早,他还不如直接死过去。 头疼欲裂,他有些上不来气,“那你说怎么办?” 看了眼尸体,钟煜明遍体生寒,恨不得立刻就卷铺盖跑路。 钟灵毓迟疑片刻,“不如我去求一求陈家。” 钟煜明眼前骤然一亮,“对,找陈家。” 陈家的家主,陈允章是商会会长。 在商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若他能帮衬一二,说不定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 他催促道:“灵毓,你赶紧去陈家,现在就去。” 钟灵毓小声道:“可是天还暗着,这么早去叨扰...” 用力敲了敲脑袋,钟煜明懊恼道:“你说得对,不能这么早去,到时候失了礼数,把陈家惹恼就不好了。” “父亲,那我就先上楼了。”钟灵毓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钟煜明简直把钟灵毓看成了救世主。 他声音带着几分温和,“去吧,等天亮了,再去陈家也不迟。” 钟灵毓看了狼狈的钟明玉一眼,走得干脆又利落。 而钟明玉,则被钟煜明罚跪在客厅的墙角。 钟煜明的骂声,滔滔不绝。 “小小年纪勾引男人,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还给家里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早知今日,我都不应该送你去上学,你学的什么东西,还把男人领来家里。” “小蹄子,说,你到底有没有约吴昌半夜幽会?” “......” 钟明玉有嘴说不出。 即便辩解一二,也被钟煜明训斥谎话连篇。 她的脸,都被打肿了。 钟明玉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她恨极了钟灵毓,却又不得咬碎银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毕竟,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吴昌的死和钟灵毓有关。 更何况,此事确实是因她而起,若深查下去,她设计吴昌强女干钟灵毓的事情,也会败露。 钟明玉一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 等钟灵毓美美睡完一个回笼觉之后,钟明玉还在跪着。 钟煜明供菩萨似的,让司机老张,开着家里唯一的汽车,送钟灵毓去了陈家。 钟灵毓去了陈家之后,只字未提。 一上午,和陈听澜赏花品茶,又去陈听泽的书房练字, 中午则留在陈家,用了午饭。 等下午四点多,钟灵毓才到家。 钟煜明等的头都秃了。 见钟灵毓回来,他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钟灵毓欲言又止。 把钟煜明都快急死了,“有什么话,你就说。” 钟灵毓叹气道:“陈伯伯说,这件事,事关人命,不太好办。” 钟煜明扶着额头,跌倒在沙发上。 三姨太扶住他,“老爷,您撑着点儿。” 钟煜明喘了几口气,“所以,吴昌的死,没办法掩饰过去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钟灵毓说话大喘气。 钟煜明心脏都要停跳了,“那就是能解决?” “倒是能解决,可是...” “你倒是快说啊!”钟煜明急得脱发。 钟灵毓咬唇,“陈伯伯有条件,他想要五桥街的地皮和戏院。” 五桥街的地皮,还是当初钟灵毓,为了能摆脱和夏家联姻,通过沈怀洲的关系,帮钟煜明买下的。 后来,钟煜明在上面盖了戏院。 大概是地段位置好,生意很兴隆,让钟煜明赚得盆满钵满。 可盖戏院的钱,以及买地皮的钱,全是从云素清的嫁妆里拿的。 钟灵毓要把这些,全都拿回来。 钟煜明急了,“简直狮子大开口。” 那可是他现在最赚钱的生意。 钟灵毓一脸为难,“陈伯伯就看中那块地皮,还有戏院。他让我转告父亲,如果能用地皮和戏院做交换,他可以摆平这件事。” 钟煜明头更痛了。 他颤颤巍巍道:“灵毓,你再跟陈会长说说,能不能...” “父亲,我和陈伯伯说了很久,但是他只有这个要求,我也劝不动。”钟灵毓叹气。 “那听澜小姐呢?”钟煜明不死心。 钟灵毓道:“听澜插手不了陈家的生意,抱歉,父亲,我尽力了。” 她一脸愧疚。 钟煜明失魂落魄,随后破罐子破摔,恶狠狠道:“干脆把明玉交出去顶罪算了。” 跪在墙角的钟明玉,大惊失色地扑到钟煜明身上,“父亲,吴昌的死,跟我没关系,你即便把我拉出去顶罪,到时候警备厅查下来,钟家还是会受到波及啊。” 钟煜明一脸绝望。 他绝望的是,把钟明玉推出去顶罪,却不能将事情摆平,依旧要搭上他的戏院。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钟煜明怒到失去理智,指着钟明玉鼻子骂,骂得格外难听,“绞尽脑汁勾引男人,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满脸恨意。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最疼的小女儿,而是他的仇人。 钟明玉咬牙忍着,愣是不吭一声。 她理智得有些可怕,甚至在钟煜明骂累了后,还能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清楚。 力图让钟煜明放弃戏院,来保她。 钟灵毓觉得,钟明玉就像个藏着獠牙的毒蛇,随时都能窜出来咬人。 这次的事情,若无沈怀洲打点,钟灵毓真的要栽在钟明玉身上。 钟明玉是个恐怖到极点的敌人。 今后,她要更加警惕。 钟煜明泄了气,他跌跌撞撞,去书房保险柜里,拿出地皮的地契,以及拟了戏院转让协议。 随后交给钟灵毓,有气无力道:“灵毓,去把这个给陈会长,就说我答应他的条件。” 钟灵毓眸光微闪,将地契和转让协议,拿到自己手里,随后坐上黄包车离开。 她根本没去陈家,而是绕着云城,悠闲转了一小圈。 然后去了军政府,找到李副官,拜托他将吴昌的事情摆平。 李副官当晚,便秘密派了人,将吴昌的尸体弄走。 然后在另一个地方,伪造出吴昌意外死亡的假象。 翌日,钟煜明在报纸上,看到吴昌在野外意外死亡的消息后,总算松了口气。 三姨太道:“这都托灵毓小姐的福,若非灵毓小姐和陈家关系好,这会儿,恐怕不只要单纯交出一家戏院,连咱全家人的命,都可能会不保。” 钟煜明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丢了戏院,就像扒了他一层皮。 他肉疼得很。 看完报纸后,他大病一场,突然卧床不起。 钟家都乱了,赶紧把钟煜明送去医院。 整个钟家,除了佣人,还剩下钟灵毓、跪在墙角的钟明玉,以及依旧伤重不起的钟明圆。 钟灵毓走到钟明玉面前,扯过她,扬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钟明玉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她。 钟灵毓道:“半夜幽会吴昌,故意告诉他错误的房间,意图让吴昌毁我。这一巴掌,真是便宜你。” ------------ 第88章 少帅玩浪漫,跟中了邪似的 钟灵毓对钟明玉,没有手下留情。 实打实掌掴在钟明玉脸上。 钟明玉从火辣辣的痛感中,渐渐回神。 她视线阴冷,“肯定是你杀了吴昌!你提前知道了我所有的计划。” 这句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钟灵毓笑的讥讽,“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乱说,否则让父亲听见,父亲肯定要不高兴。” “这次是我大意,钟灵毓,咱们以后走着瞧!”钟明玉阴毒盯着她。 钟灵毓没应,风轻云淡转身离开。 这一局,钟灵毓大获全胜。 整个钟家,木登兰、钟煜明和钟明圆全都卧病在床。 而钟明玉,则被罚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家里一下就清静不少。 只是,钟灵毓晚上就要没清静了。 因为今晚,她得去沈怀洲的别馆见他。 罢了,正好也有正事找他,钟灵毓少了几分抗拒。 傍晚,钟灵毓坐上黄包车,去了沈怀洲的别馆。 推开门,客厅有些昏暗。 钟灵毓以为没人在。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长桌上,点起烛光。 香槟牛排摆放在长桌两侧。 橘黄色的光,摇曳着模糊不清的剪影。 这时,沈怀洲从楼上下来,从身后搂住她,“烛光晚餐,喜欢吗?” 清爽的皂香,从身后传过来。 钟灵毓转头一瞧。 沈怀洲一身黑色西服,英挺面庞充斥着柔色。 在这暧昧的气氛里,很有腔调。 说不心动,是假的。 没有女人,不喜欢浪漫。 钟灵毓脸微红,淡淡嗯了一声。 沈怀洲低下头,同她接吻。 他的唇又湿又热,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钟灵毓莫名不排斥,任由他寸寸深吻她的唇舌。 点到即止,沈怀洲搂着她的细腰,将她引到长桌一边坐下,“钟小姐,希望我们晚上有个完美的约会。” 他挺绅士,又很斯文。 钟灵毓诧异,觉得他肯定是吃错药了。 沈怀洲若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狠狠收拾她一顿。 还不是当初她说,她喜欢温文尔雅的男人。 所以他才安排了这场约会。 气氛到了,他把她弄到床上做那些事,也会更有情调。 两人坐在长桌两端,由沈怀洲引导着这场约会。 氛围很好,晃动的烛火,更是为夜晚平添几分旖旎。 而后,沈怀洲拿出尘封在库房的留声机,拉着钟灵毓在宽敞的客厅跳舞。 钟灵毓搭着他的肩膀,有些发窘。 她是真不适应沈怀洲这副模样。 跟中了邪似的。 “你...”她欲言又止。 沈怀洲垂头问:“怎么了?” “你没必要这样。”钟灵毓还挺尴尬的。 沈怀洲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 “这不像你做的事情。”钟灵毓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轻笑一声,沈怀洲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往常的沈怀洲,应该更加粗鲁流氓才对。 钟灵毓已经做好一来这里,就被他按在床上的打算。 想不到,他竟然还搞洋人这一套取悦女人的手段。 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她嘟囔着回道:“反正你不可能做出这么浪漫的事情。” “嗯,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沈怀洲把钟灵毓,按在沙发上,含住她的唇深吻,细细抚摸着她的身子。 果然,狼尾巴藏不了多久。 在餐桌上的时候,钟灵毓就时常收到,来自沈怀洲那股侵占的视线。 他到底还是拉着她做这种事。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钟灵毓没有挣扎,忍着凌乱的气息,开口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他埋在她锁骨处轻咬,指腹顺着脊背的线条游走,含糊不清道:“什么事?” “我从我父亲手里,弄来一家戏院。”钟灵毓咬唇轻哼了声,“你给我找人管着,扣去成本和管理费,利润我们五五分。” 沈怀洲胡乱应了。 这对他来说,是小事。 目前最重要的,是他和她。 他的女人,难得这样温顺,他有些意乱情迷。 沈怀洲细细抚摸亲吻。 她浑圆纤细的小腿,搭在他肩膀上,嫩白的手紧紧捂着唇,防止叫声溢出。 昏暗的客厅,顿时弥漫着靡靡之色。 关键时刻,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沈怀洲动作微顿,语气凶恶至极,“什么事?” 正在外面敲门的李副官,手抖了一下,“少帅,文青钰小姐出事了,她从高台上摔下来。” 沈怀洲再没有做这种事的心情。 他干脆利落起身,蹙眉问:“她怎么样?” “回少帅,文青钰小姐被送到医院,医生说摔断了腿。”李副官的声音,透着门板传进来。 沈怀洲眉眼明显溢出担忧。 他抱起钟灵毓,替她理好衣服,“今晚你住在这儿,我去医院看看。” 钟灵毓垂眸系着扣子,“不用,既然晚上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突如其来的冷淡,让沈怀洲一愣。 怔了怔,他把要起身离开的她,扯回来,“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我一直都这样。”钟灵毓面色淡淡。 沈怀洲分明感觉到她的情绪淡了。 可他仔细去瞧,从她的神色上,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满。 沈怀洲觉得,可能是他多想。 他搂着她的腰,温声道:“戏院的事情,我让李副官去安排,至于赚的钱,你自己存下来,我不要你的钱。” 她有戏院,可以赚钱。 再加上他记在她名下的两套房产,以及各类金银珠宝、古董首饰,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怀洲虽然粗俗,但也在为她做打算。 只是这些,钟灵毓并不知道。 她推开沈怀洲,站起身,“还是分清楚些比较好,该是你的,我一分都不会拿。” 沈怀洲眉心皱紧,“小东西,你又欠揍了是不是?” “我走了!”钟灵毓不想理他。 沈怀洲起身,抬手握住她的颈子捏了捏,无奈叹气,“让李副官送你回去,我先去医院,过几日找你。” 说完,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拎起外套,急匆匆离开。 钟灵毓知道,他急着去医院,看望他那位断了腿的表妹文青钰。 半分钟后,她就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沈怀洲走得很干脆利落。 这时,李副官推门而进,“钟小姐,少帅吩咐我把您安全送回家。” 钟灵毓淡淡嗯了声,“劳烦李副官。” 她坐到车后面,汽车缓缓启动。 默默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钟灵毓有些失神。 突然,半路上一阵急刹。 玻璃被震碎,钟灵毓的手,本能往前撑了一下,好死不死,就按到尖锐的玻璃碎片上。 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李副官白着脸,回头问:“钟小姐,您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一个小孩突然跑过去,我一刹车,下雪打滑,不小心撞到路灯上。” 钟灵毓跟着李副官下车去瞧,车前面撞凹进去一块,冒着青烟。 想来是不能开了。 李副官道:“钟小姐,你先等下,我这就安排...钟小姐,你受伤了。” 路灯下,钟灵毓白皙的手心,玻璃碎片扎进去不少,流了很多血,顺着腕子淌到胳膊上。 掌心刺痛,钟灵毓脸都白了,强忍着道:“没事,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这怎么行?”李副官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懊恼,“还是去医院吧,若是感染导致发烧,就糟糕了。” 钟灵毓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确实扎得有些深。 她没有再拒绝。 李副官正要安排别的车,这时,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而来,“灵毓?” 钟灵毓看过去,愣了愣,“陈听泽?” “你受伤了!”陈听泽摇着轮椅,出现在钟灵毓面前。 他拉过钟灵毓的掌心,看到上面的血,一脸担忧。 钟灵毓道:“方才汽车撞到路灯,车窗玻璃碎了,我不小心按到碎玻璃片,不碍事。” 陈听泽道:“我带你去医院。” 钟灵毓想了想,若要李副官再安排车,确实比较麻烦。 跟陈听泽的车去医院,还顺路。 陈家离医院倒是挺近。 她应了声,随后对李副官说:“不用麻烦你再派车了,我可以跟朋友的车去医院,劳烦。” 朋友? 李副官看了看陈听泽,又看了看钟灵毓,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异样。 钟小姐,竟然有男性朋友,还是陈公子。 少帅他...知道吗? 草草应了声,李副官目送钟灵毓离开。 上车之后,钟灵毓和陈听泽并排坐在后面。 陈听泽回头,透着车窗望过去,“那个人...好像是李副官,你怎么会在他车上?” 钟灵毓精神紧绷,“你认识他?” 陈听泽嗯了声。 因为沈家老太太喜欢他的字画,所以他跟沈怀洲还算走得近,和李副官也有过几面之缘。 只是方才因为担心钟灵毓的伤势,他一时忘了跟李副官打招呼。 钟灵毓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沈怀洲的关系。 故而随口道:“我父亲和李副官有些交情,正好我叫不到黄包车,他送我一程。” 陈听泽没有怀疑,和钟灵毓一起去了医院。 他陪着钟灵毓去处理伤口。 这时,医院前庭抽烟醒神的沈怀洲,猛地看见一抹熟悉的倩影,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 想了想,他按灭烟,抬脚跟了上去。 ------------ 第89章 互为情敌的男人,相见的暴风雨 钟灵毓掌心的玻璃碎片,扎得很深。 偏偏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动作很重。 疼得她难以忍耐,脸色都是惨白的。 陈听泽眉头皱成一团,他拿过医生的镊子,“我来吧。” “陈公子,这...”医生很尴尬。 “我以前学过医理方面的知识,也给人包扎过伤口,你把药给我就好。” 陈听泽声音很温柔,但隐隐带着几分不满。 医生知道陈听泽的身份,不敢再反驳。 也知道陈听泽对眼前的姑娘有意思,他选择避开,找借口去了卫生间。 陈听泽小心翼翼,清理着钟灵毓手心的伤口,“如果疼,要及时说,忍着做什么?” 他动作很轻,钟灵毓虽然依旧疼,但没有像方才那样,难以忍耐。 她表情轻松了许多,“我还以为,这种疼避免不了。话说你包扎伤口,比那个医生还要厉害。” 陈听泽怎么可能比专业医生厉害。 他只是...怕她疼,所以很小心。 耳根微红,他道:“接下来要消毒,忍着些。” 沾着酒精的棉球触及到伤口,钟灵毓肌肉痉挛了下,她忍不住嘶了声。 “忍忍,快好了。”陈听泽嗓音温柔,耐心安抚。 莫名让钟灵毓放松下来。 而后,陈听泽拿了绷带,缠上她的手心。 包扎伤口的时候,多少会有些肢体接触,他耳根红得不像话。 一副纯情少男的模样。 钟灵毓弯着眉眼笑,“多谢你。” “不...不用谢。”陈听泽垂头,慌乱收拾着。 钟灵毓在旁边帮忙。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 她以为,是医生回来了。 抬头正要说什么,看到来人,钟灵毓表情僵住。 沈怀洲面色阴冷,死死盯着她。 陈听泽也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沈怀洲。 他转过轮椅,诧异,“少帅?” 沈怀洲走到陈听泽面前,态度诡异,“你和她什么关系?” 陈听泽微怔,“我和灵毓?” “灵毓?”沈怀洲眼里闪过狠戾。 他再次看向钟灵毓,深沉黑眸,冷得刺骨。 陈听泽再察觉不到端倪,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沈怀洲越过他时,他一把抓住,“少帅,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别吓着她。” 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线的最后一段引信燃尽,让沈怀洲顷刻间爆发。 他拎起陈听泽的衣领,单手便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从轮椅上提起,狠狠朝着他的脸,挥了一拳过去。 皮开肉绽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陈听泽唇角溢出血,狼狈跌坐在地上。 钟灵毓大惊失色,本能上前扶住陈听泽。 方才沈怀洲那拳,打得极重,陈听泽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钟灵毓愤怒不已。 她扶稳陈听泽,然后走到沈怀洲面前,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骂道:“沈怀洲,你神经病!” 沈怀洲被打得偏过头去,眼中却毫无波澜。 他抓起钟灵毓的腕子,将她逼退到墙角,像个发怒的豹子,“钟灵毓,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钟灵毓自认为,和陈听泽清清白白。 总比他和文青钰,不清不楚的好。 凭什么他这样质问她,他有什么资格。 怒极,钟灵毓用力甩开他,“离我远点儿!” 沈怀洲被深深刺激到了。 他口不择言地冷笑,“让我离你远点儿,然后再让陈听泽上你的床?” 钟灵毓轻嗤,“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恶心。” 她铆足气力,将沈怀洲推开,转身去扶陈听泽。 沈怀洲火冒三丈,扛起钟灵毓,大步离开医院。 钟灵毓用力咬他的肩膀,怒骂,“放开我!” 沈怀洲充耳不闻。 黑暗中,他的眼里平静无波,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把她塞进车里,开车疾驰回了别馆。 沈怀洲把她按到床上,撕扯她的衣裳。 钟灵毓嫌恶心,又撕又咬。 可女人的力气,终究比不上男人。 她放弃了挣扎,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唯有胸口的起伏,昭示着她现在还活着。 沈怀洲心脏撕裂般的疼。 他压在她身上,质问:“你和陈听泽,到底什么关系?” 钟灵毓讥笑,“你拉我在床上,做这种恶心事。我的身子,你拿去就好,问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她故作一副勾人的姿态,去吻他。 沈怀洲再次被深深刺激到,愈发恼怒。 掐住她的下巴,阻止了她的动作,语气阴冷,“看来,你和陈听泽,关系匪浅。灵毓,你以前从没这样对待过我。” “我只是在忍着。尤其是在床上,被你拉着做那种事,其实我恶心的想吐。”钟灵毓一脸嫌恶。 沈怀洲胸口起伏剧烈,双眸红得充血。 他拳头擦过钟灵毓的脸,狠狠打在软枕上。 沈怀洲已经怒到极点。 当他从诊室门口,看到陈听泽给钟灵毓包扎伤口后,他就难以忍耐。 然后,钟灵毓甜甜对着陈听泽笑,还笑着夸赞他。 陈听泽又亲昵叫她灵毓。 突然,一幅画,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犹记得一个月前,他去陈听泽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寒梅图。 红梅树下,女子身影曼妙,乌发被风扬起,肩上落了浓白的雪。 女子的背影,他当时就看着眼熟,但是没想起来。 如今想来,陈听泽画的姑娘,就是钟灵毓。 还有那日,在病房的时候,他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要给陈听泽说亲。 陈听泽却说已经有了心上人... 再有,钟灵毓和陈听澜是好友。 而陈听澜,是陈听泽的亲妹妹。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钟灵毓和陈听澜走得近,又怎么会不认识陈听泽。 而且,当初他问钟灵毓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说,她喜欢的男人,要渊博多识,才华横溢,温文尔雅,钟情专一。 这些,分明是陈听泽的模样。 沈怀洲难以置信,他紧紧攥住钟灵毓颊边的枕头,阴鸷道:“你喜欢陈听泽?” 钟灵毓眼睫微颤,“我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远不会喜欢你这个疯子,你让我恶心!” 沈怀洲深沉地盯着她。 他最终没有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而是转身出了门。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钟灵毓缩在被子里,刚包扎好的手心,渐渐渗出血。 ------------ 第90章 她的心冰封,又回到起点 房间安静得可怕。 钟灵毓目光失神,任由掌心的血,从绷带慢慢渗出去。 鲜红的血,洇湿洁白的床单。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门突然被人敲响。 频率很急促,把钟灵毓从睡梦中吵醒。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慢半拍才撑着身体,去开门。 来人竟然是陈听澜,后面跟着李副官。 钟灵毓还以为做梦,半晌都没回神。 陈听澜紧紧抓住钟灵毓的肩膀,哭道:“灵毓,救救我大哥!” * 几个小时前,沈怀洲去了另一处别馆。 陈听泽被监禁在那里。 有医生在给他包扎脸上的伤。 沈怀洲双腿交叠着坐在旁边,垂眸裁剪着雪茄。 随着一阵橘黄色的火光窜起,青白的烟,熏得整个客厅烟雾缭绕。 沈怀洲背对着光,脸色晦暗不明。 陈听泽挥退了医生,主动开口道:“少帅,我不知道你和灵毓的关系。” 眼皮微掀,沈怀洲眼里极力压抑着眸中情绪,他说:“现在知道了,就离她远点儿。” “她似乎不喜欢你。”陈听泽淡淡道。 沈怀洲眼中闪过凛冽寒光,“所以?” “强扭的瓜不甜。”陈听泽脸青肿,却丝毫不显狼狈,“少帅如果真的疼她,应该为她考虑。” “考虑什么?”沈怀洲将烟碾灭。 燃尽的烟丝,在空气中洒过。 他神态阴冷无比。 陈听泽像是没看见,兀自道:“尊重她的想法。” 沈怀洲心情压抑到极点。 尊重她的想法? 然后再任由她离开,转身投入陈听泽的怀抱? 沈怀洲黑着脸,起身掀翻了桌子。 昂贵的茶具,碎了一地。 他揪起陈听泽的衣领,凌厉逼视,“陈听泽,我和你,也算有几分交情,但是我和钟灵毓的事情,劝你不要插手,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陈听泽静静开口,“虽然我不清楚你和灵毓之间发生什么,可她不爱你。你强留她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沈怀洲额间暴起青筋。 他几乎将陈听泽,从轮椅拎上了半空。 陈听泽呼吸不畅,面色青紫,“少帅,你不懂怎么爱她,只会让她痛苦...” “我叫你不要插手!”沈怀洲有些失控,握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陈听泽双脚离地,痛苦不堪,可他仍是没有松口,“我看得出来,她不爱你。” 沈怀洲手上力气收紧,冷冷逼视他。 陈听泽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 他痛苦不堪,却没有哼一句。 沈怀洲猛然松开他,眸色有些癫狂,笑容冷鸷,“她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总归是我的女人。陈听泽,你敢染指她,我就剁了你!” 陈听泽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拭目以待,少帅,灵毓不会永远是你的。” 沈怀洲语气压抑而狠戾,“那你就待在这里。除非你亲口说放弃钟灵毓,否则我不会放你出去。” 他吩咐卫兵,“陈公子情深几许,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饭和水,也没必要送。” 卫兵道是。 陈听泽被彻底关在这里。 沈怀洲冷脸去了军政府。 这之后的两个小时,陈家一直在找陈听泽。 经过多番打听,陈允章从李副官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拉下老脸,去恳求沈怀洲放过他儿子。 沈怀洲双腿搭在办公桌上,一只胳膊横在额间假寐。 半晌才懒散开口,“我想放过他,但他觊觎我的女人,陈会长,你可以去劝劝他。只要他答应以后离钟灵毓远点儿,我既往不咎。” 陈允章随着李副官,来到关押陈听泽的那栋别馆。 他苦苦劝说。 陈听泽第一次违背父亲的意愿。 他认真道:“父亲,我爱灵毓,和你曾经爱母亲一样,我真的不想放弃她,求父亲成全。” 陈允章深深触动。 可触动,不代表能感情用事。 他焦躁道:“这是我能成全的事情吗?儿子,你冷静点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抢女人?你这是在拔老虎的牙!” 陈听泽笑了笑,“父亲,我和少帅有私交,他不会杀我,我心里有数。” “他现在都疯了,你也跟着疯?”陈允章大怒。 陈听泽转着轮椅,转身回了房间。 陈允章毫无办法。 他只能去让陈听澜,找钟灵毓想一想办法。 陈听澜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但事态紧急,她也只得急匆匆去找钟灵毓。 在李副官的帮助下,陈听澜向钟灵毓求助。 钟灵毓忙不迭向外跑去。 她坐车直奔军政府。 但卫兵却将她拦下,“您是钟小姐吧,少帅说他不见您。” “我找他有急事。”钟灵毓要往里面闯。 卫兵很轻易将她拦在外面,“钟小姐,如果我放您进去,少帅会怪罪我,求您别为难我。” 钟灵毓鼻尖酸涩。 但她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 陈听澜已经吓哭了。 她知道沈怀洲的手段,担忧到极点。 “灵毓,这可怎么办?”陈听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听我父亲说,我大哥浑身是伤,被关在别馆,没吃没喝,我大哥会死的,呜呜...” 钟灵毓扬起风氅,后退一步,直接跪在军政府大门前。 天色昏暗,还没有什么人。 路灯下,她的背影坚韧又刚毅。 陈听澜大惊,“灵毓,你...” 钟灵毓淡声道:“是我连累了陈家,你放心,我会求沈怀洲把陈听泽放了。” “灵毓,我没有怪你...”陈听澜哭得更狠了,“我只是担心我大哥。” “我明白。”钟灵毓笑了笑,“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她真是蠢。 明明知道沈怀洲的本性,为什么当初还要和陈听泽认识。 她怎么会...对沈怀洲这种人动了心思。 钟灵毓的心,再次冰封。 她固执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任由凛冽寒风,拍打着她脆弱单薄的身体。 手心溢出的鲜血,已经凝固,但还是将积雪染上血红。 李副官见状,赶紧进去找沈怀洲。 ------------ 第91章 钟灵毓高烧不退,少帅心冷难抑 沈怀洲在开会。 长桌前,是各师团的领袖。 这种会议,李副官不敢贸然闯进去。 只能在门口来回踱步。 半个小时后,会议才结束。 李副官浑身冒汗,他当即拦住沈怀洲,“少帅,钟小姐她...” 沈怀洲心情极差,“我说了,不见她。” “可是...” 李副官刚要说话。 不远处,一个卫兵前来禀报说:“少帅,文小姐那边状况不太好。” 沈怀洲沉着脸,“备车,让人在后门等着,我现在去医院。” “是,少帅!” 卫兵敬过礼,转身离开。 李副官紧追着沈怀洲,着急道:“少帅,您听我说,灵毓小姐她现在...” “你听不懂人话?”沈怀洲视线锋锐。 直接将李副官吓得噤声。 等他再反应过来,沈怀洲已经离开。 李副官毫无办法,也只得先回钟灵毓那边。 然而他还没走到门口,那个守门的卫兵便急匆匆跑过来说:“李副官,钟小姐晕过去了。” 李副官赶过去的时候,陈听澜正抱着晕过去的钟灵毓。 他上前,脸色凝重,“陈小姐,您把灵毓小姐交给我,我会请家庭医生照顾她。” “我跟你一起去。”陈听澜擦了擦眼泪。 李副官叹气,“陈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若少帅回来看到您在,难免会心烦,到时候情况更糟。” 陈听澜知道,沈怀洲是因为嫉妒她大哥,所以跟钟灵毓关系闹得很僵。 不然,她大哥也不会被沈怀洲关起来。 她虽然担心,也只能忍着不去添乱。 任由李副官抱着钟灵毓离开。 李副官把钟灵毓送回别馆。 医生早就等候在那儿。 最后诊断的结果,是钟灵毓伤口感染,再加上受了风寒,心情郁结,高烧不退。 李副官让人带消息给沈怀洲。 彼时,沈怀洲正在医院陪文青钰。 文青钰情况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卫兵所谓的状况不好,是她麻药劲刚过去,所以一直喊疼。 沈怀洲安慰了几句,便有些不耐烦。 文青钰跟他说话,他也时常走神。 “表哥,你怎么了?有心事?”文青钰不解问道。 沈怀洲捏着眉心,“公事多而已。” “抱歉,你这么忙,我还给你添麻烦,对不起。”文青钰柔声道歉。 沈怀洲淡淡道:“无妨,你没事就好。” 两人相对无言。 文青钰努力挑起话题,可沈怀洲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甚至忘记这里是医院,还下意识去抽烟。 文青钰及时制止,沈怀洲才把烟收了回去。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个卫兵推门而进,在沈怀洲耳边说了什么。 沈怀洲脸色都白了,连话都没来得及和文青钰讲,便匆匆离开。 文青钰问那卫兵,“发生什么事?” 卫兵支吾不清道:“公事而已,文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病房一阵空旷,只剩下文青钰自己。 文青钰疑心顿起。 另一边,沈怀洲开车迅速回了别馆。 李副官等候许久,“少帅!” “她怎么样?”沈怀洲压抑问。 “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医生打了退烧针,也不管用。”李副官跟着沈怀洲,疾步往里走。 沈怀洲推开病房门。 钟灵毓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鼻尖脸蛋酡红一片。 摸了摸她额头,沈怀洲沉声问:“她的手,到底怎么受得伤?” 李副官愧疚道:“我送灵毓小姐回家的路上,一个小孩子突然中途窜出来,车撞到路灯上,玻璃碎渣伤到了钟小姐。” 顿了顿,他声音低了几分,“恰巧半途遇上陈公子,是陈公子把灵毓小姐,送到医院。”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我来照顾她。”沈怀洲揉了揉眉心。 李副官把将人挥退后,沉默半晌,说道:“少帅,其实灵毓小姐的伤口,本没有什么大碍。” “可陈家的听澜小姐,来找了灵毓小姐。” “灵毓小姐为着陈公子的事,在军政府门口跪了很久,说要见你,可是你去了医院...” 沈怀洲头微垂。 晦暗的光,在他脸上落下一层阴影。 良久,他嗓音喑哑地开口,“为了陈听泽,跪在军政府门口?” “是。”李副官有些喘不上气,“所以少帅,陈公子那边,还是把人放了...” “出去!”沈怀洲猛地抬头,双眼凌厉而阴沉。 李副官低下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掩门离开。 沈怀洲看着病床上的钟灵毓,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 他摸了摸她的额发。 这时,钟灵毓突然喃喃道:“陈听泽,对不起...” 沈怀洲手掌微僵,又紧紧收拢。 他眼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额间青筋,鼓起又落下。 他强忍着怒意,剥下了钟灵毓的衣裳。 昏暗的房间,只有钟灵毓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沈怀洲拿着湿帕子,擦拭她滚烫的身子。 一点点给她降温。 但正如医生所说,钟灵毓高烧难退。 沈怀洲脱下外套,去了院子,任由雪拍在身上。 身体渐渐变冷,却不及心上的冷。 他又进屋,将钟灵毓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上冰凉的温度,给她退烧。 如此往复,折腾到大半夜,钟灵毓有了好转的迹象。 沈怀洲叫来医生。 深夜还候着的医生,不敢有丝毫怠慢,给钟灵毓做了检查,确定无碍后,才离开。 沈怀洲依旧在床边守着。 只是,他看钟灵毓的眼神,掺杂着几分冷意。 李副官提醒道:“少帅,您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要生病了。” 沈怀洲靠在椅子上,闭着眸子,没有应声。 劝说不动,李副官只好拿一条毯子,给沈怀洲盖上。 沈怀洲扬手就丢了出去,“这里不用你管,你可以走了。” “少帅...”李副官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怀洲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只好离开。 房间里再次剩下沈怀洲和钟灵毓两个人。 沈怀洲彻夜未眠,只是枯坐在椅子上,偶尔失神盯着钟灵毓。 等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他才扛不住,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钟灵毓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沈怀洲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静静趴在床边。 他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意和颓色。 钟灵毓不想看见他。 可是,陈听泽还被他关着。 她抬手,把沈怀洲慢慢推醒。 沈怀洲疲倦抬头。 钟灵毓看到他眸底的红血丝。 整个人显得倦怠不堪。 可她不在乎,他怎样,都与她无关。 钟灵毓开口,“你把陈...” “我昨晚照顾了你一夜。”沈怀洲猛地打断她,随后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我好像发烧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希冀。 钟灵毓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她抽回手,眼眸空旷平静,“把陈听泽放了吧,沈怀洲,算我求你。” 沈怀洲表情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压顶的深沉和戾气。 “为了陈听泽,你不惜跪在雪地里。”他嗓音阴冷无比,“若换做是我呢,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 “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把陈听泽牵扯进来。” 钟灵毓似毫无感情的机器,理智而平静。 沈怀洲冷笑,“对他这么情深?” “你想多了。”钟灵毓声音干哑,“我没有对任何人情深,只是不想陈听泽被我连累,你把他放了。” “想多了?”沈怀洲表情阴沉,“你不喜欢他,为什么梦里叫他的名字?” 钟灵毓微怔。 她做梦...叫了陈听泽的名字? 沈怀洲扯过她的手,“为什么不说话,嗯?被我说中了?” 钟灵毓突然厌恶他的触碰,下意识甩开他。 沈怀洲猛地握住她后颈,将她从半空抬起来,冷冷逼视,“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在说什么?”钟灵毓还未病愈,语气无力。 “你和陈听泽,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跟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钟灵毓淡声道,“不是所有的男女关系,都跟你和我之间那样肮脏。” 沈怀洲失控,垂头抵住她的唇瓣。 钟灵毓用力挣扎,“别碰我!” 她对沈怀洲抗拒到极点。 眼里也是深深的厌恶。 这愈发刺激到沈怀洲。 他撕开她的衣服,粗鲁地摸着她的身子。 用最原始的手段,昭示着他过于霸道的占有欲。 钟灵毓没有哼一声,生生将下唇,咬出了血。 鲜红淌过她尖锐的下巴,顺着颈子的弧度滚落。 沈怀洲埋在她颈间,闻到血腥气。 他看见她唇间滑落的血珠,垂头吻进唇中。 薄薄的两片唇,染上血红。 沈怀洲眸间添上几分嗜血。 他没有再折磨她,而是深深浅浅吻着她的唇。 话语含糊不清。 “我的灵毓是个有骨气的,还总是叛逆。但我舍不得罚你,只好别人来替,比如...让陈听泽替你受着?” 沈怀洲嗓音低沉悦耳,却诡异空旷,令人发寒。 钟灵毓抓住他的胳膊,双眼通红,“我说了,跟陈听泽无关,你为什么要...” “你不在乎我,陈听泽又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又能怎么办?” 沈怀洲凉薄而冷酷,“况且,陈听泽为了你,甚至连命都不要,我何不成全他?” 钟灵毓瞪大眸子。 陈听泽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沈怀洲在胡说些什么? ------------ 第92章 你对我的温顺,都是为了陈听泽 沈怀洲抵着她的鼻尖。 明明动作那样亲昵,眼神却冷冰冰的。 钟灵毓难以置信。 她从没想过,陈听泽会对她动情。 “我给了陈听泽机会。”沈怀洲埋在她颈窝轻吻,嗓音低哑,“我告诉他,只要他答应我,以后不再觊觎你,我不会对他怎样。” 他伸手,握住她的软腰。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紧。 纯男性烘热的体息,像烙铁,烫的她身子发软。 钟灵毓咬唇忍耐。 他贴着她的耳际,声音阴冷,“可陈听泽,却执迷不悟。就连陈允章去劝说,也无济于事。” 近距离的对视,钟灵毓看到他眼底的狠戾。 她不希望,陈听泽被卷进来。 可沈怀洲,却偏执疯狂,根本不听劝。 她不得已软下性子,轻声道:“可我现在是你的。” 钟灵毓眼眸沁着水光,身子纤细饱满,温顺得像小羔羊。 沈怀洲嗓音哑了几分。 可眼里凉意却更甚,“现在是我的,以后呢?和陈听泽双宿双飞?” “我不喜欢陈听泽,不会发生这种事。”钟灵毓握紧他精壮紧实的小臂,眼眸沉静望着他。 沈怀洲眉宇染上愁意,轻抚她的面颊,“你让我怎么信你?你在梦里喊了陈听泽的名字。” 这件事,就像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难以释怀,又急于发泄。 此时的他,像没有锁链的凶兽,随时都能露出尖锐的獠牙。 钟灵毓唇瓣发颤,“我只是愧疚。” “愧疚什么?”沈怀洲追问。 “陈听泽是我挚友的兄长,他因为我,被你关了禁闭,我于心不安。” 沈怀洲眉心的阴鸷,稍稍散去,“只是愧疚?” 钟灵毓嗯了一声。 “你不能喜欢他。”沈怀洲抵着她的唇轻碾,含糊不清。 钟灵毓从嗓子里溢出哼声,算作回应。 他从被子里捞起她,攥着她的腰窝,按在自己跨间。 两条白嫩细长的小腿,分挂在他腰侧。 这个姿势,暧昧极了。 他腹肌硬邦邦的,剐蹭着她的小腹。 传递着寸寸上涌的热源。 沈怀洲眼里是浓浓的情欲,掐着她的腰,陷入情潮。 钟灵毓虽然心中抗拒,但还是选择虚伪顺从。 她被他深深占有。 昏黄的卧室,热潮流淌着。 钟灵毓被他折磨得快要疯掉。 可她依稀记得,自己的顺从,是为了什么。 情到深处,她看见沈怀洲眸中的满足和愉悦。 她趁此提道:“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陈听泽他...” 情事中断。 沈怀洲眼里的情潮,瞬间被阴沉所取代。 他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抽身离开。 钟灵毓心里咯噔一声,扬手拽住他,“沈怀洲...” 沈怀洲甩开她,去浴室洗了澡。 再出来时,他没有看钟灵毓一眼,便要出门。 他整个人,透着深深的阴霾。 钟灵毓披着床单,焦急拦在他身前,“沈怀洲!” 沈怀洲狠狠甩开她。 他恼怒到忘记收住力气。 钟灵毓额头撞到床头柜上,狼狈不堪。 沈怀洲有些无措。 他怔了怔,回身把她抱到床上。 钟灵毓并没有怎么撞痛,她的胳膊,在地上撑了一下,只是轻轻磕了一下。 她抓住沈怀洲的衣袖,声音发颤,“有些人是无辜的。” 刻意用‘有些人’,代替陈听泽的名字。 为的就是尽量不惹恼沈怀洲。 可事与愿违。 沈怀洲眸色愈发阴沉。 他弯着腰,双臂撑在床边,视线与钟灵毓齐平,嗓音阴郁,“你不仅在梦里喊他的名字,连我们做|爱时,你都想着他。” 钟灵毓本能想解释。 却被沈怀洲打断,“恐怕连你对我的温顺和妥协,都是为了陈听泽,是不是?” “我没有!”钟灵毓凭借本能去否认。 但沈怀洲,却戳中她的心思。 让她的辩驳,显得很苍白无力。 沈怀洲抚过她的脸,阴沉道:“我没法再信你。” 他转身摔门而去。 钟灵毓彻底慌了。 她手忙脚乱,去衣柜找衣服换上,急忙追出去。 可早就不见沈怀洲的影子。 她欲要往外跑,李副官拦住她,“灵毓小姐,少帅交代过,让你养好病再出去。” 这算是变相监禁了她。 钟灵毓焦躁不已。 无论她怎样哀求,李副官都无动于衷。 情急之下,钟灵毓拿起一只水果刀,横在颈间,“李副官,求你让我出去,陈听泽现在有危险。” 李副官眼神充斥着无奈,“灵毓小姐,你若真的伤了自己,只会让少帅更加恼怒,到时候遭殃的不只是我,还有陈公子。” 咣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钟灵毓双眸失神,跌坐在沙发上。 她整个人,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李副官叹气,“灵毓小姐,上楼歇着吧。” 钟灵毓浑浑噩噩上楼。 她把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呆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寒风吹起帘子的一角。 一片白茫茫的光透进来。 钟灵毓扒着窗户,向下望去。 前面是别馆的后院。 后院没有守卫。 她从窗户,悄悄逃了出去,直奔陈家。 钟灵毓没去找陈听澜,而是去见了陈允章。 陈允章对她没有从前的热切,眼里是深深的冷漠。 仿佛在憎恨她,蛊惑了他的儿子。 钟灵毓忍着难过,哽咽道:“陈会长,你能不能告诉我,陈听泽被沈怀洲关在哪里。” 陈允章报了地址。 在她离开前一秒,他冷声道:“钟小姐若能救出我儿子,我必会重金感谢。但这之后,希望钟小姐不要再和听泽见面。还有听澜...她不适合和钟小姐做朋友。” 钟灵毓鼻尖酸涩,轻轻点头,“我知道。” 她狼狈跑出陈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随后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关押陈听泽的那栋别馆。 沈怀洲没在那里,因为附近没有他常开的那辆庞蒂亚克。 只有两个守卫在门口。 钟灵毓进去时,被他们拦住,“钟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两个守卫,貌似不知内情。 钟灵毓故作镇定,“少帅让我来别馆拿东西。”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他们想了想,还是放了行。 钟灵毓急忙去找陈听泽。 她看到一扇半掩的房门,上前推门而进。 房里又湿又冷,她闻到一股淡淡血腥气。 捻亮了灯,钟灵毓看到半躺在床边,奄奄一息的陈听泽。 ------------ 第93章 嫉妒,令他发狂 钟灵毓面色惨白。 她以为,沈怀洲多少和陈听泽有些交情,不至于太下狠手。 可眼前的一幕,颠覆了她的认知。 陈听泽虚弱而狼狈,眉骨处青紫一片,唇角还淌着血。 垂在床边的小臂,有阵阵青紫。 她甚至不敢去碰他。 陈听泽察觉到门打开的声音。 他无力掀开眼皮,见到钟灵毓的一瞬间,眸色说不出的柔和。 陈听泽很高兴看到她。 但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多少有些难堪。 他无奈沉默。 “沈怀洲早晨来了,他对你用了刑,是不是?”钟灵毓一脸无措。 陈听泽无力扯着唇角,“他没有来。” 沈怀洲只是派了手下,来逼他写‘放弃钟灵毓’的保证书。 他没有答应。 沈怀洲的手下,便动用武力,逼他就范。 看似手段凶狠,实则陈听泽受的都是皮外伤。 他内脏和筋骨都没有被伤到。 沈怀洲断了他的吃喝,以及用酷刑逼他。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陈听泽却不想轻易放弃。 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心。 一想到钟灵毓被迫待在沈怀洲身边,他心脏就撕扯般的疼。 比沈怀洲狠辣的折磨手段,还要令他难以忍受。 钟灵毓知道,陈听泽身上的伤,一定是沈怀洲的手笔。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颤声道:“陈听泽,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 “我没有奢望得到你的回应,灵毓,我只是觉得,你在他身边,并不开心。”陈听泽无力笑着。 钟灵毓酸涩不已。 她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双眸,“陈听泽,我开不开心,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想的应该是陈会长,还有听澜。” 陈听泽垂下头,默不作声。 “况且,你这样,并不会让我觉得感动。”钟灵毓心情沉重,“只会让我觉得...你很愚蠢。” 陈听泽拳头攥紧。 “为了我一个女人,连带着整个陈家都在提心吊胆,你何苦呢?”钟灵毓近乎绝情。 但她的绝情,是为了他好。 陈听泽没有回应。 钟灵毓拿来了一旁的纸笔,替陈听泽写下了保证书。 字是陈听泽教的。 她练字很有天分,能将陈听泽的字模仿得八分像。 抖了抖纸张,钟灵毓递到陈听泽面前,“签了吧。” 陈听泽没有动。 钟灵毓把笔塞进他手里。 她说:“陈听泽,我们是朋友,求你考虑下我的心情,难不成你要我整天都活在愧疚之中吗?” 陈听泽双眸通红。 他拿着笔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 在钟灵毓苦苦哀求下,他签下歪歪扭扭的名字。 钟灵毓拉着他的手,在纸上按了手印。 陈听泽仰着头,自嘲笑道:“灵毓,我真的很没用。到头来,还要你替我操心,却什么事情都没解决。” 在云城,没人能跟沈怀洲抗衡。 即便陈听泽的父亲,是商会会长。 可再有钱,终究也没有枪杆子硬。 可钟灵毓从没觉得陈听泽没用。 她说他愚蠢,也不过是在故意刺激他。 对陈听泽,钟灵毓有悸动,但更多的是感激。 她抱了他,轻声道:“陈听泽,谢谢你。” 陈听泽微怔。 下一秒,钟灵毓便已松开他。 她拿着纸,冲出别馆。 到了门口,钟灵毓对守卫道:“麻烦你们进去给陈听泽送些水。” 卫兵回道:“钟小姐,少帅交代过,不许给陈公子吃喝。” 钟灵毓愕然。 她将纸攥得发皱,眼里满是憎恨。 沈怀洲,他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 这时,一辆庞蒂亚克,从远处飞驰而来。 直直停在钟灵毓面前。 炙热怒焰,透过车窗喷薄而出。 一双大长腿,从车门伸出来。 沈怀洲一身风氅,铁灰色军帽,阔步走上前。 他狠狠抓住钟灵毓的腕子,阴沉道:“谁让你来见陈听泽?” 钟灵毓抬眸,“陈听泽写了保证书,你该把他放了。” “陈听泽真是听你话。”沈怀洲讥笑,“用的什么手段逼他签的?答应陪他上床?还是先应付了我,等以后有机会,再答应和陈听泽私奔?” 钟灵毓觉得,沈怀洲简直疯了。 她把纸狠狠丢在沈怀洲脸上,“别用你的龌龊心思揣测我,陈听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非得跟他过不去。” “无辜?”沈怀洲把她扯进房里。 厉声指着陈听泽,“你梦里念着他,现实还念着他,为了他,你不惜从危险的三楼爬下去,他无辜?” 钟灵毓扬手扇了他一耳光,“若非你把事情做绝,我何以要出此下策,这都是你逼的。” 沈怀洲舌尖抵着腮帮,眼神危险阴鸷。 他骤然抬手,用力捧着钟灵毓的脸,垂眸冷声道:“你这么维护陈听泽,反倒让我更想折磨他。敢跟我抢女人,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钟灵毓瞪大眸子。 随即,两个身材魁梧,像是屠夫的男人,推门而进。 他们毫不留情,下手极重。 陈听泽闷哼声时断时续,月白长衫都被打出了裂痕。 钟灵毓崩溃无比。 她哭着挣扎,欲要上前拦。 却被沈怀洲一把扯了回来。 钟灵毓怒骂,“沈怀洲,你畜生,他都签了保证书,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这得怪你。”沈怀洲揽着她的腰肢,眼底偏执又疯狂,“你对他那么好,让我嫉妒。你何曾有这样维护我的时候?” 钟灵毓眼睁睁看着陈听泽鲜血淋漓。 她最后一道防线崩塌,抓着沈怀洲的手,哀求道:“沈怀洲,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你放过他,求你,再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我真的求你了...” “钟灵毓,你说实话,对他有没有动过一分不该有的心思。”沈怀洲阴冷逼视。 钟灵毓慌张摇头,“从来没有,我真的不喜欢他。” 沈怀洲抬手。 那两个武夫立刻停下,掩门离开。 沈怀洲抵着她的耳根,低声呢喃,“想让我放了陈听泽?” 钟灵毓哽咽轻嗯。 “在客厅跟我做一次,我要陈听泽在里面听着。”沈怀洲抚摸着她的面颊,“完事后,我就放了陈听泽。” ------------ 第94章 灵毓,你有我就够了 钟灵毓脸色惨白。 沈怀洲抵着她的唇轻吻,“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找陈听泽麻烦。” “沈怀洲!”钟灵毓唇瓣轻启。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溢出些许鼻音,软软的,很可爱。 沈怀洲抚摸她的脸。 可下一秒,她的话,让他指尖,瞬间僵住。 “我恨你。”钟灵毓眼里含着水光,望着他。 沈怀洲眸色微敛。 他没有说话,带着她走出卧室,然后锁上门。 钟灵毓被他按趴在客厅的沙发上。 沈怀洲剥开她的衣衫,顺着肩头,一路吻下去。 她不想叫出声,努力用手捂住唇。 沈怀洲却不让,一只手,将她两条白皙的双臂,反剪在身后。 他抚摸她的身子,细细撩拨。 每个动作,极近暧昧与挑逗。 沈怀洲太清楚她的敏感处。 他用手段,强迫她叫出声音。 钟灵毓眼角落泪,打湿了名贵柔软的沙发。 分不清是沙发在晃,还是自己在晃。 她不断被抛上云端,然后又被现实埋入深渊。 钟灵毓把唇瓣咬出了血。 被锁在客房的陈听泽,同样痛苦不堪。 只有沈怀洲,从占有和疯狂中,找到一丝慰藉。 他不断侵占她的身子。 仿佛这样,才能把空旷的心填满。 可事后,沈怀洲却觉得,心更空了。 他从身后紧紧拥住她,喘息压抑道:“以后别再和陈听泽见面。” 钟灵毓嗓音嘶哑,轻嗯了声。 沈怀洲替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坐上了车。 他吩咐人,将陈听泽送回了陈家。 车里,沈怀洲拿着帕子,擦拭她唇瓣的血珠。 钟灵毓眼眸一片空洞,如破碎的布娃娃,埋在他宽大的风氅中,沉默无言。 最终,沈怀洲把她带回了别馆。 全程,钟灵毓都很温顺,亦冷漠寡淡。 沈怀洲亲自下厨,熬了粥给她喝。 她也没拒绝,仿佛什么都发生一样,机械地喝光。 沈怀洲不喜欢她这样。 他把她抱上楼,撩拨着她软嫩的身子。 只有被弄痛,或是身体上难以控制住反应,钟灵毓才会哼一声。 沈怀洲没有了兴致。 他抬眸,“灵毓,跟我说话。” “说什么?” 钟灵毓哼笑一声,“是说方才,和陈听泽隔着一扇门,我是如何恬不知耻地和你在客厅做?还是说,以后怎么在床上伺候取悦你?” 沈怀洲眼眸冰冷。 钟灵毓一脸嘲讽注视着他,“看着我跪在军政府门口,苦苦哀求你,然后如今又臣服于你的下贱模样,你一定很有优越感。” “毕竟在客厅做的时候,你很满意。” “放心,以后你若有生理需求,我随叫随到。” “我比堂子里的女支女,还要方便得多。” “在床上,你叫我什么样,我都会听...” 沈怀洲厉声打断,“钟灵毓,你闭嘴!” 钟灵毓面无表情地解开衣扣,露出一大片白皙温软的肌肤,“现在做不做?做的话,就尽快,我下午还要回家。” 沈怀洲鼓隆的胸膛,起伏得剧烈。 他快要被钟灵毓气到升天。 良久,他才生生忍下怒意,转头摔门离开。 钟灵毓无力地垂下胳膊,抱着膝盖,轻轻抽噎出声。 她去浴室洗了澡。 雾气氤氲,热气缭绕在周身。 赤裸着身体,对着镜子,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怎么都洗不下去。 钟灵毓站在水流下,任由凉水淌过脸颊。 强烈的窒息感,令她的大脑,有了几分清醒。 她关掉花洒,围了一张浴巾,走了出去。 钟灵毓没想到,沈怀洲竟然回来了。 他正坐在沙发上吸着雪茄。 淡淡的烟缭绕在他眉宇间,添了几分浓浓愁意。 沈怀洲其实没走,他只是去了楼下,自己一个人坐着抽烟。 烟的气息,能提神醒脑。 免得被怒意,再次冲昏头。 然后,他又想起自己在别馆的冲动和粗鲁,不免有些后悔。 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他尽量弥补。 沈怀洲怔怔出神。 见钟灵毓出来,他抬眸对她道:“去床上躺好。” 钟灵毓以为他又要对她做那种事。 心中无比屈辱,面色却很淡。 她扯开浴巾,躺在床上。 沈怀洲分开她的腿,给她上药。 一片清凉濡湿的触感,钟灵毓微怔,“你在干什么?” “肿了。”沈怀洲吐出一口烟,“不痛?” 钟灵毓凉薄扯唇,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没有再说话。 任由沈怀洲在这种不堪的情境下,给她涂抹药物。 处理好后,他拿了一件浴袍给她披上,把她整个人抱坐到腿上。 浑厚强势的男性气息,混着清洌的烟味,格外有压迫感。 她和他面对面。 他军装上的勋章,凉得她身子微颤。 沈怀洲握住她的后颈,揉捏抚触,“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你和陈听泽以前如何,我也不会再追究。我们以后好好的。” 钟灵毓眼里满是嘲意。 用卑鄙的手段,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她还因为他的肆意妄为,甚至不得不和唯一的朋友疏远。 他轻描淡写一句,难道就想把对她的伤害一笔勾销? 钟灵毓觉得可笑至极,“沈怀洲,我是人,不是机器,我有感情。我不会忘记,你是如何逼迫我,又是如何剥夺我仅有的友谊。” “友谊?又是陈听泽?”沈怀洲攥紧她的下巴,眼眸冰冷。 “我怎么再敢说和陈听泽是朋友?”钟灵毓眸间压抑,泛着晶莹的水光。 沈怀洲低声问:“那是谁,陈听澜?” “是。可我现在,没脸再跟她谈什么友谊,因为我险些连累她的兄长。而这些,全拜你所赐。” 沈怀洲微微低头,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面颊。 “你有我就够了,那种朋友,不要也罢。” 钟灵毓心口像浸在寒冰中,凉的刺骨。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嘶哑,“所以,以后除了钟家人,我只能围着你转,这样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灵毓,我要你心甘情愿跟着我。”沈怀洲拉着她接吻,含糊暧昧,“我不只是想要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 钟灵毓寡淡道:“我死也不愿意。” ------------ 第95章 怀孕了?两月有余? 钟灵毓和沈怀洲,闹得不欢而散。 临近中午,钟灵毓回了钟公馆。 她在卧房里躺着发呆。 不一会儿,佣人来敲门。 “什么事?”钟灵毓闷声问。 佣人说:“大小姐,听澜小姐想跟您见一面。” 沉默良久,钟灵毓道:“你去告诉她,我不太方便,让她回去。”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是不想见我。”陈听澜突然从外面敲了敲门,“我知道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可是我永远把你当朋友。” 钟灵毓捂着唇,忍着没有哭出声。 被迫与朋友疏远的痛苦有多深,此刻,她就有多恨沈怀洲。 他给了她很多,却剥夺得更多。 连唯一的朋友,她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相处。 深呼出一口气,钟灵毓颤着声音道:“听澜,我疏远你,是为了你们好。” 沈怀洲忌讳她接触,和陈听泽相关的人。 所谓的‘你们’,陈听澜知道,这是在说她和她兄长。 她敲门的手,顿住。 最终,陈听澜没有再纠缠,她只低声说:“灵毓,我从没怪过你,这都不是你的错。” 说完,她转身离开。 钟灵毓听到外面脚步渐行渐远,哭了一会儿,慢慢睡着。 晚上,佣人叫她下楼吃饭。 钟煜明去应酬,没在家。 钟灵毓不用守着规矩。 同时也不想看到那几张烦人的脸,便吩咐佣人把饭菜端上来。 一碗白米饭,半盏汤羹,还有两荤两素。 色香味俱全。 钟灵毓却恶心的想吐。 她胃口翻涌,跑到卫生间,吐得眼睛都红了。 口中又酸又苦,漱了漱口,钟灵毓再没有吃饭的心思。 她闭着眼睛睡下。 深夜,背后突然钻入一阵凉风。 钟灵毓回头去看,是沈怀洲来了。 她习以为常,并没有理会。 沈怀洲捻亮床头灯,一眼就看到钟灵毓小脸惨白。 他摸了摸她额头,并没有发烧。 “哪里不舒服?”沈怀洲问。 钟灵毓闭着眸子,轻声道:“没有不舒服,你能把灯关了吗,我很困。” 沈怀洲又把灯按灭,从身后拥着她,不确定地问:“真没有不舒服?” 钟灵毓敷衍的嗯了一声。 她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沈怀洲吻了吻她的唇,心里不是滋味儿。 但一天的疲惫,让他没有精力再想,只是埋在她后颈,阖眼睡下。 翌日天还没亮,沈怀洲已经离开。 五分钟后,钟灵毓便起了床。 她再次跑到卫生间,干呕不止。 佣人给她端来开胃小粥,她也吃不下。 索性去街上的中医铺子看诊。 不巧的是,人称妙手的郭先生并不在。 只有一个新来的小伙计守店。 小伙计说,他是郭先生新收的徒弟。 他给钟灵毓号脉。 片刻后,这个小徒弟笑意盈盈道:“这位夫人,恭喜你,有喜了。” 有喜...就是怀孕。 钟灵毓脸色惨白。 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小腹。 所以,她突然干呕不止,是因为怀孕了? 钟灵毓难以接受,她再次要求小徒弟给他诊脉。 小徒弟有些不耐烦,搭了一会儿脉,他说:“确实有喜了,应该两月有余。” 两个月... 那这胎,岂不是和沈怀洲,第一次在和平饭店的时候有的。 钟灵毓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她记得,那天过后,因为事态紧急,并没有来得及做避孕措施。 这个孩子,不能要。 钟灵毓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坐上黄包车,去了医院。 与此同时,负责监视钟灵毓的两个随从,向中医铺的小徒弟打听到了事情原委。 他们立刻将消息,带给了沈怀洲。 ------------ 第96章 钟灵毓狠心,少帅借酒浇愁 钟灵毓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这个孩子,来得比较意外,所以我想...流掉他。” 医生似乎见怪不怪,让她先去做检查。 钟灵毓做完检查,想要再次返回诊室时,却突然被人拦住去路。 沈怀洲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他来医院,钟灵毓不觉得是巧合。 一言不发,她越过他,却被他一把攥住胳膊,“我送你去国外,把孩子生下来,我会保证你们母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怀洲,你没有资格摆布我的人生。”钟灵毓甩开他。 沈怀洲眸色微暗,“所以你要打掉他?” “是,我要打掉他。”钟灵毓倚着冰凉的墙面,“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陪伴。” 这个孩子,来得意料之外。 沈怀洲也没有心理准备。 可他想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这是他和钟灵毓的孩子。 可他树敌颇多,妻儿会是他的软肋。 他父亲和母亲,曾经就是个例子。 所以他折中,想把钟灵毓送到国外生养。 可是,她却想打掉孩子。 沈怀洲不允许。 他把她拉进车里,抱到怀里,压着脾气哄道:“灵毓,你去国外,把孩子生下来,我名下的财产,全都给你。至于钟家,我来帮你处理。” “不。”钟灵毓冷声拒绝,“我不想要他。” “不想要,也得要。” 沈怀洲把她掳回了别馆。 钟灵毓大怒,“你不让我在医院打掉,我也会想办法流掉他。” 沈怀洲面色阴沉不已。 他把钟灵毓,关进了别馆的卧室。 然后,他打电话,秘密叫了一个嘴严的医生。 钟灵毓在里面,拼命用身体撞门。 沈怀洲惨白着脸,跑进去制止她,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要这个孩子。” 钟灵毓挣扎。 她把沈怀洲的胳膊,咬出了血。 沈怀洲很生气。 不是生气她咬了他,而是她想杀掉他们的孩子。 她真狠心。 那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 因为排斥他,她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把孩子流掉。 沈怀洲心凉到头顶。 他彻底恼了,嗓音阴鸷,“你敢伤害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敢对陈家下手,钟灵毓,你试试看。” 钟灵毓身体僵住。 她腿软了下来,默默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眼里有水光在打转。 沈怀洲不想再哄她。 他冷着脸,坐在沙发上,静等着医生过来。 来的是一位很有名的中医。 中医知道沈怀洲叫他来的目的。 他给钟灵毓摸了脉。 沈怀洲担忧道:“方才她撞了几下,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中医错愕道:“少帅,夫人她并没有怀孕。” 空气寂静片刻。 钟灵毓和沈怀洲,脸上皆是错愕。 “没怀孕?”沈怀洲起身,“你再把一下脉。” 中医暗暗叹了口气,只好再搭一次。 但结果还是一样:没有怀孕。 钟灵毓想到,在中医铺,给她把脉的是个年轻小学徒,恐怕经验不足。 大概是误诊了。 她脸色轻松。 沈怀洲神态却阴沉不已。 并非是因为钟灵毓没有怀孕,而感到生气。 而是她的态度。 怀孕,她想打掉。 没怀孕,她如释重负,表情像是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他坐在沙发上,抽起了雪茄。 中医嘱咐说:“夫人,您最近应该是脾胃不和,多吃温补的东西就是了,我再给您开个方子,您照着方子去抓药就好。” “劳烦,您慢走!”钟灵毓彻底松懈下来。 等中医走后,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钟灵毓看到,沈怀洲的脸阴沉到极点。 她不理会,拿好药单,利落地转身离开。 沈怀洲没有拦,而是狠狠吸了口烟。 肺里灼烧般的疼,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然后一直沉默着。 他忍不住去想,即便有孩子,或许,方才也会因为钟灵毓撞门时的力道,被扼杀在她肚子里。 钟灵毓讨厌他,已经讨厌到不惜杀掉他们的孩子。 沈怀洲狠狠按灭烟,下楼坐上车。 李副官负责开车,问:“少帅,回军政府吗?” “不回。”沈怀洲进来时,整个车厢都是浓郁的烟味儿。 “那去...” “去舞厅。” 李副官错愕。 他记得,自从和钟小姐相遇后,若非应酬,少帅就没再去过那种声色场所。 沈怀洲又点了一支烟,眼皮微掀,“听不懂人话?” 李副官只好开车,带沈怀洲去了云城最大的歌舞厅卡乐门。 卡乐门的姑娘,一个塞一个的漂亮。 姑娘们身材纤细饱满,明艳热情。 到处充斥着脂粉香的靡靡之色。 舞厅傍晚才正式营业,但卡乐门的老板,认出沈怀洲。 他叫来卡乐门的头牌,过来伺候。 还特地给他们开了一个密闭的包间,又上了好酒。 姑娘看着沈怀洲的眼神,充满挑逗,“少帅,不开心吗,这大白天儿,来这里喝闷酒。” 沈怀洲接过酒杯,抬眸看她。 眼前的女人,长相自不必说,身材火辣却不失女子的柔婉。 又是小白花的清纯长相。 倒是配得上头牌这个称号。 他抿了口酒,淡声问:“叫什么?” “少帅叫我付老六就好。”付老六眨了眨明媚的双眼。 沈怀洲仰头喝酒。 滚动的喉结性感又撩人。 付老六看得心痒痒。 这样俊美的男人,就算不是什么高门权贵,她都愿意跟他来一段。 “少帅,喝酒伤胃。”付老六压抑着悸动,柔声劝道,“少喝些酒吧!” 有时候女人的温柔,对男人来说,是一剂良药。 在钟灵毓那里,吃多了闭门羹,沈怀洲突然很想放纵。 所以他来了卡乐门。 然而,温软的女人,并没有让他多好受。 沈怀洲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吸着。 付老六一直在说话,试图哄眼前的男人开心。 但男人,明显心不在焉。 付老六不相信自己这么没有魅力。 她眼里溢出一丝志在必得的野心。 然后慢慢靠近,在沈怀洲吐气如兰,“少帅,卡乐门旁边,就有饭店的。” 沈怀洲唇中冒出烟雾,随口揶揄问:“你想跟我做?” 付老六欲羞还迎,“少帅,这种事,自然都听你的。” 她刻意拉低吊带裙,露出性感的沟壑,涂着红色丹寇的指甲,还在胸口前轻抚。 这是她一贯勾引男人的手段。 没有男人不被她的这具身体吸引。 她又靠近了些。 几乎要挨到沈怀洲身上。 香艳又性感的美人,投怀送抱,沈怀洲应该没有理由拒绝。 可他却兴致缺缺。 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眼前的女人,都丝毫挑不起他的兴趣。 沈怀洲抬手推开了她。 付老六错愕,“少帅?” “倒酒!”沈怀洲吩咐。 付老六有些不甘心。 她再次把领子拉低。 白皙傲人的身子,欲露不露。 倒酒的时候,她还特意弯腰,将自己最性感的地方,大方地展示给沈怀洲看。 然而无济于事。 沈怀洲垂眸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烟抽完,他继续喝酒。 付老六的人,他不感兴趣。 付老六倒的酒,他倒是尽数喝光了。 不一会儿,整张桌子上,摆满乱七八糟的酒瓶。 沈怀洲酒意微醺,趴在桌子上嘟囔着什么。 付老六凑过去仔细听,也没听太清楚。 只知道他说什么钟,然后在骂谁狠心。 管不了这么多。 付老六很想跟他来一段。 若她能得到沈怀洲的青睐,说不定还能混上个姨太太。 她有很多姐妹,就是这样攀上权贵的。 付老六咽了咽口水,大胆上前,要解沈怀洲的衣服。 然而,她的手刚要碰到沈怀洲的肩膀。 沈怀洲突然抬头,眼带杀意看着她。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握住她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提到半空。 付老六大惊。 她窒息不已,却难以挣脱,只能用力扑腾,抬手去掰沈怀洲的手。 “少帅,咳咳...不要杀我...”付老六脸色青紫,眼睛已经开始翻白。 沈怀洲眸色凶狠。 半晌,他才察觉到,不是有人要暗杀他,而是付老六。 沈怀洲蹙着眉,松开了她。 复又坐了回去,在桌上乱翻着酒瓶。 付老六跌坐在地上,喘息不止。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顾不得理好衣服,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沈怀洲把酒都喝光了。 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喃喃,“钟灵毓,那是我们的孩子...” 李副官推门而进,不由得叹气。 他戳了几下,确认沈怀洲真的没有力气反抗后,才敢上前扶他离开。 ------------ 第97章 她冷酷又狠心,少帅给自己找台阶下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钟灵毓没有再和沈怀洲见过面。 再见面时,是在一场宴会上。 夏家三子成人礼,宴请各界名流。 本来钟家没有资格去,只是钟明珠作为夏家家主的十八房姨太太,钟家勉强也算得上姻亲。 故而钟煜明携钟灵毓,前来参加宴会。 只是并没有人,把他们父女放在眼里。 钟煜明只能和钟明珠说话。 钟灵毓则反感这种虚伪的应酬场面,找借口去了角落。 很快,她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沈怀洲一身纯正黑白西装,阔步而来。 他站在人群中,狂放中有着几分富家公子的贵气。 而他身边,有个时髦美艳的女郎。 两人举止亲昵,宛若一对璧人。 女郎眼中,满是对沈怀洲的爱慕。 钟灵毓认出来,这女郎,似乎是卡乐门的头牌,付老六。 沈怀洲正低头,抵在她耳根,说着什么。 短短半个月,沈怀洲已经找到新欢。 钟灵毓脊背发寒:她当初,竟然对沈怀洲动过心。 不过还好,她没有被沈怀洲偶尔的温柔,冲昏头。 她淡漠别开了眼。 然后她在宴会厅中央,看到陈听泽。 陈听泽也看到了她。 钟灵毓弯起眼眸,对他笑了笑。 这笑容,充斥着愧疚,和不得已疏远的无奈。 陈听泽静静看着她,唇畔的弧度,渐渐勾起。 故意冷落钟灵毓的沈怀洲,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钟灵毓和陈听泽深情对望,两人像分别许久的牛郎织女,仿佛在渴望着相会。 沈怀洲眸色发沉,臂间力气收紧。 付老六疼得嘶了一声。 她委屈道:“少帅,您弄疼我了。” 沈怀洲松开她,一脸淡漠。 付老六偷偷把视线,放在钟灵毓身上,悄悄问:“少帅,那就是您中意的女人?” 沈怀洲淡淡嗯了声。 “确实很漂亮。”付老六虽然嫉妒,但不得不承认,钟灵毓很有姿色。 而后,她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沈怀洲斜睨她。 “少帅,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付老六嘟唇,像是在撒娇。 沈怀洲一脸烦躁。 他本来想点烟,但一想这是在宴会上,就把烟放了回去,“说。” “这个女人,对少帅您似乎没意思。”付老六壮着胆子,“我觉得,她倒是对那位坐轮椅的先生,有些不一样。” 沈怀洲手里拿着酒杯。 薄薄的玻璃杯,突然在他手里碎掉。 琥珀色的美酒,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滑到袖子里。 付老六吓了一跳。 她本能朝后面躲了下。 因为半个月前,她险些被醉酒后的沈怀洲,掐死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她留下了阴影。 不过这阴影,和荣华富贵相比,算不得什么。 付老六壮着胆子,叫来侍者,给沈怀洲擦拭手掌。 沈怀洲直接将帕子,扯到手里,转身迈步离开。 付老六不甘心跺了跺脚,提起裙摆,紧随其后。 钟灵毓看到沈怀洲离开,松了口气。 她总是感觉,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令她很有压迫感。 不用想,肯定是沈怀洲。 她本来想去卫生间躲一会儿,但沈怀洲却提前走了。 钟灵毓如释重负。 她默默躲在角落里,吃东西。 片刻,李副官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钟小姐,少帅在外面等你。” “他找我什么事?”钟灵毓很冷漠。 李副官回道:“您去就知道了。” 钟灵毓没有拒绝。 她清楚沈怀洲的性子。 若她不去,他也会想办法把她掳走。 沈怀洲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 于是,她趁钟煜明不注意,离开宴会现场。 李副官带她去了停车场,又为她拉开了车门。 她坐上车,先是嗅到清洌的皂香。 然后就是淡淡的脂粉气。 想必是沈怀洲刚才跟付老六暧昧时,沾到身上的。 他正坐在另一边,偏头望着窗外。 见她过来,才缓缓转过头。 钟灵毓排斥他,语气更冷淡了,“少帅,你有话,就直说,我不方便离开太久。” “你跟陈听澜,是很好的朋友?”沈怀洲点了支烟。 灰色烟雾在车厢中缓缓升起,模糊了他深沉内敛的眼。 钟灵毓心中警铃大作,“你提听澜干什么?” “怕我害她?”一口烟堵在喉咙里,沈怀洲嗓音带了一丝喑哑。 莫名有几分悲凉。 钟灵毓不语,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车窗降下,沈怀洲掸了掸烟灰。 他小臂搭在车窗上,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害陈听澜,对我没好处,我只是想告诉你,陈家最近生意出了大问题。” 钟灵毓呼吸微滞,“什么?” “陈允章做生意,没把屁股擦干净,被人抓了把柄,陈家濒临破产。” “这不可能!”钟灵毓本能否认,“陈家家主,不是云城的商会会长吗?” 沈怀洲淡淡道:“人外有人,你以为陈家得罪的是普通人?” 他按灭了烟,缓缓逼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眼里有钟灵毓看不懂的情绪。 “我在想,你和陈听澜是朋友...应该不希望陈家破产。”沈怀洲贴在她耳边,“只有我,能帮陈家。”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但你不想帮陈家,是吗?” “我的灵毓很聪明。”他侧身揽住她的软腰。 她微微垂着眸,颈间有淡淡的花香。 身子香软而饱满。 他真的想她了。 强迫自己半个多月不见她,又故意和付老六在宴会上搞出暧昧戏码,想试探她会不会吃醋。 可最终,他还是败给她了。 她对他冷酷又狠心。 他在她耳边轻喃,“我确实不想帮陈家,毕竟对我没什么好处。只是,陈听澜是你朋友,我可以酌情帮一帮陈家。” “条件呢?”钟灵毓抬手抵住他的心口。 暗暗抗拒他的亲昵。 沈怀洲却靠得更近了。 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 逼仄的车厢,暧昧潮湿。 “条件就是,你要对我以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沈怀洲握住她的颈子,与她额头相抵,“再者,不许对陈听泽动心,一点儿都不行。” ------------ 第98章 来自沈怀洲‘情人’的挑衅 钟灵毓觉得讽刺。 让她对以往的事,既往不咎,沈怀洲简直在说梦话。 至于陈听泽,她对陈听泽,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可不许她对其他男人动心的条件,听着还真是讽刺。 明明他自己,和付老六打得挺火热,背地里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床。 钟灵毓心生反感,可是陈家要破产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她也不得不向沈怀洲求助。 她尽量心平气和,可不免还是恨他。 因此,她语气便更加冷漠,“沈怀洲,我们也有半个多月没见面。可这半个月,我总能记得,你逼着陈听泽,隔着一扇门,听我们做那种事情。你让我既往不咎,这可能吗,我不是木头,我也有尊严。” 沈怀洲当时气昏了头。 他太害怕钟灵毓和陈听泽两情相悦。 于是想在陈听泽面前,宣示自己的主权。 他走了极端。 也知道惹她伤心。 可覆水难收,他后悔也无用。 仔细想想,既往不咎,确实不太可能。 他的灵毓,自尊心很强。 沈怀洲松了口,“你恨我也没关系,我尽量弥补你,只要你答应和我像以前一样,并且不会喜欢上陈听泽,我就帮陈家。” 钟灵毓很冷静地跟他谈判,“我不会喜欢陈听泽,可我也有条件。” “说来听听。”沈怀洲紧贴着她坐。 她身子软香,很好闻。 只是这样静静坐着,沈怀洲心里就很悸动。 他忍不住把她抱坐在腿上。 这个姿势,他很喜欢。 小姑娘软软靠着他,像是依赖着他,沈怀洲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他鼻尖抵着她的面颊,微微剐蹭。 钟灵毓偏头躲了下,“我们虽然只是纯粹的身体关系,可我没有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怪癖,麻烦你先把付老六送走。” 沈怀洲身体微僵。 纯粹的...身体关系。 他眸色渐冷,偏头冷凝着她,“若我不答应呢?” 钟灵毓眼中闪过厌恶,“既然你那么喜欢她,来找我做什么?” 沈怀洲眼底深沉一片。 随即,他抵着她的耳根亲吻,抚摸着她的身子,含糊不清暧昧道:“一个男人,有很多女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不会把付老六赶走,剩下的,你瞧着办。” 沈怀洲从没和付老六上过床。 可钟灵毓很冷漠。 干脆破罐子破摔,没必要解释什么。 他把钟灵毓赶下了车。 钟灵毓整理着褶皱的衣裙,莫名心酸。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像沈怀洲,他总有办法压制她。 让她不得不妥协。 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这种事很正常... 呵! 恶心至极! 钟灵毓深深吐出一口冷凝的雾气,正打算转身进宴会厅。 这时,突然有人叫住她,“钟小姐,你好。” 钟灵毓转头一看,竟然是付老六。 她微微颔首,“你好,付小姐。” “刚才我看见,你上了少帅的车子。”付老六摸了摸精致的大波浪卷发。 钟灵毓嗯了一声。 付老六直截了当道:“钟小姐,我来,是想奉劝你一句,少帅不是你能招惹的,他喜欢的人是我。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带我来参加这个宴会。” 原来是示威来的。 钟灵毓不甚在意,转身欲走。 付老六却拦住她,“这半个月,我和少帅过得很快活,他夸我床上功夫好,你以为能争得过我?” 钟灵毓不想和付老六,在这有过多交集。 付老六在风月场所是头牌,若是被人看到她和付老六搅和在一起,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 她应付道:“沈怀洲说,他不会弃你,我没资格和你争。” 钟灵毓是尽快想把付老六打发掉,免得她一直胡搅蛮缠。 可在付老六眼里,钟灵毓就是在变相讽刺。 这些日子,因为和沈怀洲结识,付老六已经过惯被人捧着的日子。 钟灵毓的话,让她怒意顿起。 付老六抬手,朝着钟灵毓的脸,便扇了过去。 钟灵毓半空截住,扬手狠狠掴了她一巴掌。 响声清脆,付老六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难以置信,付老六捂着脸,瞪着眼睛说:“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告诉少帅,让他把你下大狱?” 钟灵毓觉得付老六真是愚蠢。 仗着和沈怀洲相识,自以为在沈怀洲心里地位有多重似的。 殊不知,沈怀洲狂妄又薄情。 没有女人能驾驭得了他。 她都可以预见付老六的悲惨命运。 但是她懒得管。 “随你去。”钟灵毓一脸淡漠,“但是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另一张脸打肿,滚!” 付老六咬了咬牙,哭着离开。 她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的。 跑去军政府门口,向偶然经过的李副官,哭着喊着,说要见沈怀洲。 李副官知道,沈怀洲根本没有把付老六当回事。 所以他冷声拒绝,“付小姐,军事重地,不是你能进去的。” 付老六更委屈了,抽噎道:“刚才,我和钟小姐起了冲突,她...” 李副官打断,“跟谁起了冲突?” “就是那个钟灵毓,她打了我一巴掌,我想请少帅评评理。”付老六撅着嘴巴,满脸娇弱。 李副官想了想,指着路对面的大树,说道:“你去站在那等。” 付老六不情不愿,但也没有办法。 她想见沈怀洲,把钟灵毓打她的事情告诉他,然后夜里,她再成功把他勾上床... 这些计划在脑海中浮现,付老六便多了几分耐心,在大树底下等候。 晚上寒风瑟瑟,云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付老六被冻得瑟瑟发抖。 李副官则去了沈怀洲的办公室,把付老六的事情,讲给了他听。 沈怀洲从堆成山的文件中抬头,挑眉道:“灵毓打了付老六,为什么?” “负责暗中保护灵毓小姐的人,传话来说,是付老六主动去挑衅。” 沈怀洲眉头蹙紧,“挑衅?” 李副官嗯了声,然后支支吾吾道:“付老六当着灵毓小姐的面,说...说少帅你最喜欢她床上功夫,让灵毓小姐别跟她争。” 沈怀洲的脸,一瞬间黑了下去。 ------------ 第99章 少帅替她的女人暗中撑腰 付老六在外面冻了一个小时,眼巴巴望着门口。 这时,浓沉的雪夜,沈怀洲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衣,铁灰色军裤,阔步而来。 他深深浅浅地吸着烟,薄雾从唇中吐出,那股子松弛感,慵懒英挺。 付老六心里悸动不已,不禁红了脸,“少帅!” 沈怀洲走到她面前。 他身上有清洌的皂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浑厚的男性气息,格外撩人。 付老六忍不住腿软。 沈怀洲嗓音喑哑,“找我?” 付老六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那个贱人钟灵毓,居然敢打她。 她捂着脸,啜泣着告状,“方才我在夏家大厅外面,和钟小姐说了几句话,她就打了我。” 沈怀洲挑起她的下巴,“确实肿了,可惜这么美的脸蛋。” “少帅...” “要不要跟我回别馆?”沈怀洲懒散轻笑。 付老六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她矜持道:“少帅,我和你回别馆,孤男寡女的,是不是不太好...” “不想去?” “想。”付老六一刻都没犹豫。 这半个月,她时常幻想自己和沈怀洲能发生关系。 这么强壮的男人,她喜欢。 李副官打开车门,付老六钻上后座。 却没发现,身后男人的眼神,危险到极致。 她静静等待沈怀洲上车。 沈怀洲却坐上另外一辆离开。 付老六鼓起腮帮,有些不满。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在路上,她也正好想一想,怎么取悦沈怀洲。 沉迷于搭上权贵,即将享受荣华富贵的美梦中,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李副官请她下车。 付老六看到眼前奢华的别馆,更加激动。 她在前面,看到沈怀洲宽阔的身影。 付老六提着裙摆追上去。 人群退散,沈怀洲把付老六抵在汽车门边,“我还没问,钟灵毓为什么打你?” 付老六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她支支吾吾道:“钟小姐嫉妒少帅你带我出席宴会...” 沈怀洲唔了一声,松开她,转身进了别馆。 摸不清他的态度,付老六慢半拍,正打算跟上。 这时,李副官拦住她。 付老六不满蹙眉,“你拦我做什么?” “付小姐,你不能进去。”李副官微笑着说。 付老六不屑哈了一声,“是少帅让我跟他回来的,你敢不让我进?” “确实是少帅让您来的。”李副官好脾气道。 “既然知道,就放我进去,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真不好意思,付小姐,虽然是少帅带你过来的,但少帅可没说过让你进去。” 付老六错愕,“你说什么?” “少帅请你来,是想请你把庭院的积雪扫净,所以就辛苦付小姐了。”李副官笑眯眯地说。 “我不信!”付老六咬牙,“我要去问问少帅。” 她欲要往里面闯。 李副官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卫兵,手持着枪,拦在付老六身前。 “在没有扫干净院子里的雪之前,请付小姐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李副官依旧态度和蔼,但眼里的鄙夷遮掩不住。 付老六怕极了。 只能接过卫兵递来的扫帚。 雪越来越大。 扫了几下,付老六就撑不住了。 她懂得颤颤巍巍,“李副官,这雪还在下,若是雪一夜不停,那我岂不是要扫一晚上。” “灵毓小姐是少帅心尖尖上的人,你妄想取而代之,还愚蠢地以为少帅会给你撑腰。付小姐,你以为自己得罪的是谁?”李副官不禁有些好笑。 “所以...少帅这是在替钟灵毓出气?”付老六难以置信。 李副官不置可否,“你以为呢?” 付老六脸色惨白,身体僵硬如石雕。 李副官抬腕看了看表,“付小姐,我劝你赶紧把院子扫干净,不然明早少帅起床看见庭院一团乱,会不高兴。” “李副官,你让我见见少帅。”付老六还是不想相信,沈怀洲竟然会为了钟灵毓,这样对她。 明明这半个月,他都一直疏远别的女人,还总来卡乐门。 她主动去给他倒酒,他也没拒绝。 偶尔她还能搭上几句话。 都说女人的温柔,是抚平男人伤痛的一剂良药。 付老六觉得自己足够温柔,她本该是沈怀洲的解语花。 可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李副官穿着厚重的大衣,坐在车里,“你哪这么多废话,再磨蹭,枪子儿伺候。” 付老六瑟缩了一下肩膀,只能开始不情不愿地扫雪。 深夜,天愈发冷。 凛冽寒风如同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付老六身上的披肩,根本不挡风。 她冻得唇瓣发紫。 难以忍受严寒,付老六敲了敲车门。 李副官在里面打盹,听到动静,他降下车窗,打了个哈欠,“付小姐有何贵干?” “李...李副官,能不能给我一件厚衣服穿?”付老六手僵硬得都快握不住扫帚。 “没有厚衣服,付小姐多活动,身上就能暖和过来了。” 说完,李副官无情地重新将车窗升起,在里面窝着睡觉。 这一夜,付老六几乎要疯。 她困得受不了,可是一旦停下,身上的热量散去,就会被冻死。 只能凭着活下去的本能,机械地动着扫帚。 庭院大,积雪很深。 晨起,阳光升起时,付老六终究没扛住,被冻晕过去。 沈怀洲只说,给付老六一个教训,没说要她的命。 李副官及时将她送去医院。 等她醒过来时,李副官提醒道:“付小姐,做人还是低调一些,不要太高看自己,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把昨晚的事情,当成一个教训,好好记在心里,别再自己找死了。” 说完,李副官转身离开。 沈怀洲并没有在意付老六。 他忙公务的同时,也在关注陈家和钟灵毓的事情。 下午,李副官带来消息,“少帅,钟小姐把五桥街的那座戏院卖了。” “知道了。” 沈怀洲捏着眉心,双腿搭在办公桌上休息。 只能说,他的小女人真倔。 为了帮陈家,宁愿把那座赚钱的戏院卖了,也不愿主动向他服软。 但陈家的事,可不是卖一座戏院可以摆平的。 一切尽在掌控中。 沈怀洲相信,钟灵毓早晚会来找他。 他并不急。 ------------ 第100章 决定去找沈怀洲 钟灵毓小时候跟着外祖父,做过生意。 耳濡目染,多少懂得一些谈判技巧。 她用合适的价格,把戏院卖了。 然后偷偷去陈公馆,托陈听泽身边的书童云意,将钱给了陈听澜。 陈听澜哭得一塌糊涂。 她拿着钱,找到陈允章,抽噎道:“父亲,你总怨灵毓。可陈家有难的时候,只有她雪中送炭,甚至不惜把这么赚钱的产业卖掉,都要帮咱们。” 陈允章承认,自己强迫女儿疏远钟灵毓这件事,是错的。 可为着陈家的生意,自己已经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去安慰女儿。 他疲惫道:“听澜,你把这些钱,给灵毓送回去。” “为什么?” “家里的生意,不是用钱就能摆平的,你懂我的意思吗?”陈允章揉着胀痛的眉心。 “那怎么办?”陈听澜有些崩溃。 她埋在父亲怀里哭,“是不是咱家要破产了。” “听澜,父亲答应你,绝不让你过苦日子。”陈允章抱着爱女,“过些日子,你去留洋,家里的事,有我和你哥哥撑着。” “我不要和你们分开。”陈听澜放声大哭。 陈允章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男人,终究要撑起一个家。 他让佣人,把陈听澜带回了卧室。 陈听澜冷静下来,擦了擦眼泪,拿着钟灵毓给她的钱,直奔钟公馆。 钟灵毓没想到,陈听澜会来找她,还把钱还了回来。 她把陈听澜带进自己的卧室。 陈听澜抽泣着说:“灵毓,你别误会,我父亲并非不想接受你的好意。而是这些钱,填不了陈家的窟窿,反倒白白浪费这笔钱,谢谢你。” 钟灵毓心里不是滋味儿。 她真的没想到,陈家的生意,竟然困难到如此地步。 看来这件事,她必须得找沈怀洲帮忙了。 拉着陈听澜的手,钟灵毓安抚道:“听澜,你先别哭,我去找...沈怀洲,他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真的吗?”陈听澜抓住她的手,“少帅真的愿意帮助陈家?” 钟灵毓敛着眸底的压抑之色,勉强笑着说:“我会去找他谈谈,有什么消息,我及时回你。” “灵毓,谢谢你。”陈听澜抱住钟灵毓,“之前我父亲对你说那样过分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没放在心上,毕竟,确实是我连累你哥哥。” “没有的事。”陈听澜摇头,“又不是你逼我哥哥和少帅作对,他是出于自己的主观意愿,跟你无关。” “好了,不提以前的事,你先回家,但是,可不许哭了。” 钟灵毓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陈听澜点头,然后在钟灵毓的目送下离开。 她坐上陈家的车。 可半路,因为路滑,不小心就和对面驶来的一辆车相撞。 车被撞得熄火。 正迫不及待,想把好消息带给父亲的陈听澜,忍不住大怒。 她下了车。 与此同时,对面也走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很俊美,身材偏瘦,像画中走出来的。 陈听澜一时看呆。 * 陈听澜离开后,钟灵毓在家里收拾了一下。 本来她打算出门,去找沈怀洲。 可钟煜明却突然把她叫进书房。 佣人说,钟煜明的脸色不太好。 又嘱咐她,让她小心。 钟灵毓不知所以然,只能狐疑推门而进。 钟煜明在书房踱步,面色十分难看。 她不解问:“父亲,怎么了?” 钟煜明猛地转头看向她,目光恶狠狠的,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钟灵毓跌坐在地上,目光凛冽。 “下贱胚子,你瞧瞧你做的什么好事。”钟煜明将手里的一份报纸,狠狠摔在钟灵毓身上,“钟家的脸,快被你丢尽了。” 钟灵毓默不作声拿起报纸,垂眸细看。 右下角的位置,一张相片,很轻易吸引了她的视线。 黑白照片中,是她和付老六同框的画面。 两人相视一笑,看起来关系很好。 美人同框,可以说是非常养眼的一幕。 可上面的标题,较之相片,更为引人注目:富商钟家长女,与卡乐门头牌关系匪浅,疑似下海! 钟灵毓脸色微冷,“这是谣言。” “我当然知道是谣言。”钟煜明烦躁地吸烟,“所以我找人去处理了刊登这则消息的报社,但你也该打。跟个舞女有什么话可说的,简直自甘堕落,还不小心被人拍到,就知道给我找事。” “麻烦父亲了。”钟灵毓低垂着眉眼,嗓音轻柔。 毕竟是他最有出息的女儿,态度又诚恳。 钟煜明打了一巴掌,也算气消了。 他警告道:“如果再发生这种事,老子直接鞭子伺候。” 钟灵毓敷衍了一声,随后冷着脸,捏着报纸,上了楼。 镜子里,她的半张脸都被打肿了。 样子十分狼狈。 她眉眼沉静,坐在梳妆台前,涂抹着药膏。 仔细在脑海中思索着,到底是谁把她和付老六同框的相片,刊登到报纸上,刻意毁她名声? 钟灵毓慢慢理着思绪。 钟煜明生意场上的对手不少,想利用她给钟煜明添堵,也不是不可能。 若要排除钟煜明那边,就是跟她有仇的敌人。 无非就是木登兰,还有她的三个女儿。 可木登兰目前还在医院养身体,钟明珠,则一直在前厅招呼客人。 而钟明圆和钟明玉,被禁足在钟公馆。 那到底是谁呢? 排查范围太大,一时间难以找到始作俑者。 钟灵毓自己也想不通,干脆先把这件事暂且搁置。 目前最重要的,是陈家的事。 她必须尽快去找沈怀洲。 陈家的事,不能再拖了。 想了想,钟灵毓放弃涂抹药膏。 她弄了些脂粉,扑在脸上,堪堪遮住红肿,然后坐上黄包车,去了军政府附近。 钟灵毓戴着很宽大的帽子,走上前,对着守门的卫兵说:“请问少帅在不在?” 卫兵眨了眨眼,随即扬起笑意说:“您是灵毓小姐吧。” 钟灵毓不知道怎么就被轻易认出来,她尬笑一声,“是。” “少帅吩咐过,如果灵毓小姐来,让您去老地方见他,他在那里等您。” “知道了,劳烦。” 钟灵毓转身去了别馆。 一楼客厅没人,灯光很暗,只有二楼主卧亮着光。 她直奔楼上,推开主卧门。 一片浓白下,沈怀洲身着松散的黑色丝绒睡衣,正靠在床头翻看着兵法,慵懒又贵气,侧脸立体如刀削。 见她来了,沈怀洲并不意外。 他随手把书放到一边,勾起唇角,笑着冲她伸手,“过来!” ------------ 第101章 她被打,少帅心疼不已 沈怀洲手指修长,掌心粗糙温热。 他轻轻一带,便把钟灵毓拉坐在床边。 “等你很久了。”沈怀洲从背后拥着她,轻吻她柔软的耳根。 他刚沐浴完,胸膛前睡衣微微敞开,男性气息浓烈醇香。 温热透过轻薄衣物,烘烤的钟灵毓身子发热。 她知道,他想要了。 下一秒,沈怀洲修长强壮的身体,便压住她。 他薄唇抵着她的鼻翼,缓缓向下,捕捉她的唇瓣,跟她接吻。 钟灵毓没忘了本来的目的。 她轻轻推他,“你说过,要帮陈家,不能说话不算数。” 沈怀洲大手探入,暧昧抚摸她的身子,“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谈。” 他兴致浓郁。 身体的变化很明显。 钟灵毓身子蜷紧,沉静盯着他。 沈怀洲搂着她,边吻边哄,“你既然来了,不就是答应我的条件了吗,我会帮陈家,放心。” 他声音温柔到极致。 钟灵毓却有种无力感。 她抿了抿唇,强迫自己松懈下来。 可他触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紧绷。 是身体的本能,在抗拒他。 沈怀洲吻着她白嫩的颈子,含糊不清,“我没碰付老六,那晚带她去宴会,是想让你嫉妒,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恨不得让我滚...” “我才不在意付老六。”钟灵毓呼吸急促,“你跟她怎样,都跟我无关。” 她哪里都软乎乎的,就嘴最硬。 明明听完他的解释,她身子就放松了。 她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他。 这个认知,扫去了沈怀洲的阴霾。 他吻遍她全身,然后抚摸着她意乱情迷的脸,抬手将她细嫩小腿,缠在自己腰上,哑声道:“灵毓,我这半个月都在想你。” 关键时刻,沈怀洲眸光突然一凛。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手上沾了淡香的脂粉。 她的脸颊,却红了一大片。 很淡的巴掌印。 虽然不明显,但沈怀洲还是看到了。 “谁打了你?”他掰过她的脸,又拂去一些脂粉。 她小脸本就嫩白如瓷,脂粉褪去,脸上的红肿,更加触目惊心。 沈怀洲面色难看得不像话。 钟灵毓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淡声道:“被我父亲打的,不碍事。” 沈怀洲眼里满是心疼,“为什么打你?” 他问,钟灵毓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答。 她把事情的原委,跟沈怀洲说了。 沈怀洲贴着她的身子,渐渐蹙起眉头,“还没查到是谁干的?” “没有。”钟灵毓摇头。 沈怀洲拨开她细碎的发。 她额间,都是薄薄的汗珠。 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红嫩。 单薄柔软的小身子,脆弱不堪,好像一掰就断。 他便更心疼了。 “付老六跟你说的话,你不用当真,我跟她没什么。”沈怀洲道,“我已经罚她扫了一夜的雪,算是给你出气。至于登报诋毁你的小人,我让李副官去查。” 他翻身下床,缓缓披着睡袍。 伸展的背部,细密的热汗,沿着紧实性感的肌理,流淌而下。 方才,沈怀洲已经动了情。 都要到结合那一步。 钟灵毓没想到,他竟然会停下来。 这档子事,突然停下,其实男女都不好受。 但沈怀洲实在没心情。 他必须把暗中诋毁钟灵毓的人,尽快揪出来。 钟灵毓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被吊得难受。 她把被子披在胸前,蜷缩着身子,不确定地问:“现在让李副官去查?” “嗯。”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去就回。” 他真是一点儿都不避讳。 尴尬的地方,还尴尬着。 真是没羞耻心。 钟灵毓别开脸,耳根红了些许。 她轻咳道:“还是你先去洗吧。” “这么谦让,那一起。”沈怀洲抱起她,去了浴室。 钟灵毓以为,沈怀洲要在浴室胡来。 可他只是草草冲了下水,就离开。 钟灵毓洗完,换了睡袍,躺在床上睡下。 迷迷糊糊,她睡了两个小时。 傍晚九点,门被人推开。 沈怀洲在她耳边道:“抓到人了。” 钟灵毓身体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这么快?” “要不要去瞧瞧?”沈怀洲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 想了想,钟灵毓答应了。 她穿上厚重的衣裳,随着沈怀洲下楼,一路坐车前往目的地。 沈怀洲带她来到一栋别馆。 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应该很久无人居住。 庭院都长了杂草。 积雪厚厚的一层,寸步难行。 他们走进去。 沈怀洲打开了客厅的灯。 钟灵毓巴掌大的小脸,缩在风氅中。 乌黑的眼,倒映着不远处跌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付老六。 “少帅!我可能被人绑架...”付老六见沈怀洲来了,绝望的面孔,升起一丝希望,“求你救救我...” 沈怀洲面色阴沉。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报纸,扔到她面前,“报纸上的事,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有人背后指使你?” 短短一句话,付老六才彻底明白,她确实被绑架了。 而绑架她的人,就是沈怀洲。 沈怀洲是替钟灵毓出气来的。 她肩膀瑟缩,慌张抵着沙发,“少帅,我...” 一个卫兵,毫不怜惜地扇了付老六,“少帅问什么,你就大声回,少说废话,否则我的鞭子不客气。” 付老六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我嫉妒钟灵毓受少帅偏爱,所以出于嫉妒,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没有人指使我...” 她不像在说谎。 沈怀洲吩咐人,把她扔牢里,关十年再放出来。 付老六脸色惨白。 十年... 女人的青春,那么短暂。 她怎么可能在牢里待十年。 那会毁了她一辈子。 她磕在地上,向沈怀洲求饶,“少帅,我再也不敢了,不然...不然我把这些年的积蓄,送给钟小姐,当作赔礼。求你别让我去坐牢。” 沈怀洲无动于衷,他只是偏头问钟灵毓,“这个惩罚够不够?” 对于钟灵毓来说,足够。 她看着付老六的惨样,没有一丝同情,淡淡道:“够了,就这样吧。” 付老六绝望跌坐在地上,怔怔盯着钟灵毓离开的背影。 她什么都没了... 怒意绝望席卷全身,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绷断。 付老六撕心裂肺地吼道:“钟灵毓,你这个贱人...”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客厅被血液,染红一片。 ------------ 第102章 她的身心,应该全属于他 钟灵毓难以置信回头。 不远处,付老六倒在血泊中。 她额头正中间,深红的洞口,冒着汩汩鲜血。 身旁,沈怀洲手里的枪,淡淡青烟缓缓升着。 “沈怀洲,你疯了!”钟灵毓声音都变了调。 沈怀洲反应过来,他放下了枪。 付老六的尸体,慢慢冷下去,由两个卫兵悄无声息地拖走,暗暗处理掉。 客厅的血迹洗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钟灵毓退到墙边,身体依旧止不住发抖。 沈怀洲上前抱她。 可他手上,刚染了血。 钟灵毓一脸排斥地推开他,大惊道:“别碰我!” “害怕了?”沈怀洲强势抵住她,轻抚她的脸颊。 钟灵毓声音发颤,“沈怀洲,那可是一条人命!” 瞬息之间,付老六的命,就葬送在沈怀洲手里。 明明前几日,付老六还在陪着沈怀洲参加宴会。 “她出言不逊,不知悔过...”沈怀洲含糊吻她的唇,“我势必要替你出这口气。” 钟灵毓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那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沈怀洲,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 “薄情?我吗?” 沈怀洲捉住她的手,低头啄她的唇瓣,“那是对别人,灵毓,我会把你放在手心里疼。” 钟灵毓寒毛直竖。 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种话,你到底对多少女人说过?” “没有。”沈怀洲贴着她的额头轻蹭,“只对你一个人。” “你在撒谎。” 钟灵毓被付老六的下场,吓到了。 她突然很害怕。 沈怀洲微顿,“我怎么就撒谎了?” “你曾经,是不是宠爱过一个舞女?”钟灵毓沉声问。 舞女? 沈怀洲没印象。 他年轻干的混账事很多,记不清。 钟灵毓看他满脸茫然,补充道:“你把那个舞女,亲手推下楼。” “谁告诉你的?”沈怀洲失笑。 原本是陈听澜告诉她的。 但钟灵毓不想让沈怀洲知道,她和陈听澜,曾经在背后编排过他。 她模棱两可道:“听说的,那件事,闹得很大。”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也是我把那舞女,亲手推下楼。”沈怀洲直白承认。 “为什么?”钟灵毓心凉透了,“不管是那个舞女,还是付老六,好歹跟过你...” “想什么呢?”沈怀洲大手罩住她的头,“那舞女,是敌方派来的间谍,我和她逢场作戏而已。至于付老六,我连碰都没碰她,你少往我头上扣帽子。” 他早年风流。 但自从遇到钟灵毓后,就学着慢慢收敛了。 更何况,付老六那种女人,就算是以前的他,也看不上。 钟灵毓心中恐惧消散几许。 可想到付老六,她还是心底发寒,“可付老六死了,一条活生生的命,你就这么轻而易举杀了她。在你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沈怀洲知道她生气了,甚至有些排斥他。 他呼吸沉痛,搂紧她说:“这个世道,人命确实不值钱,但是灵毓,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会好好护着你。” 嗅着她身上的香甜,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别怕我,嗯?” 钟灵毓沉默。 和沈怀洲认识以来,他强势发疯的时候居多。 偶尔也会像这样,她会在他身上,感到一丝哀伤。 但她不知道,这哀伤从何而来。 她觉得,沈怀洲肯定有秘密。 他狠辣强势,讨厌结婚,将人命视如草芥... 这一切,或许有缘由。 可是,钟灵毓无从问起。 她也没资格问,她从不是他的什么人。 无名无分的她,只要在沈怀洲身边一日,大概就永远都见不得光。 但此刻,钟灵毓感受到沈怀洲的不安。 她顿了顿,还是抬手,攀上他的脊背,闷声道:“付老六,你打算怎么办?” 沈怀洲惯常做法,就是抛尸荒野。 好歹能喂给野狗恶狼果腹,他也算做了善事。 不过他能猜到,如果自己这么说,怀里的小女人,一定又会扇他一巴掌。 她力气不小,沈怀洲脸还疼着,也怕再惹她生气。 好不容易缝合的关系,他不愿意再出现裂痕。 于是他温和道:“我派人去查付老六有没有其他家人,到时候再给他们一大笔钱,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钟灵毓心里难过,闷声道:“沈怀洲,别再随便杀人了。” “好!” 沈怀洲揽着她离开。 而别墅外,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的密林中。 车里的女人美艳清冷。 她摘下墨镜,目视着沈怀洲和钟灵毓亲昵暧昧的举止,眸中闪过阴毒的寒芒。 沈怀洲像是有所察觉,抬眸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钟灵毓察觉到他脚步顿住,拢了拢风氅,问:“怎么了?” “没事,上车吧。” 沈怀洲揉了揉眉心,可能是他看错了。 两人坐车,又回了别馆。 钟灵毓身子单薄,很怕冷。 她半张脸都窝在宽大的风氅里,只露出一双乌黑大眼,小巧可爱。 沈怀洲没忍住,在车里就追着她吻。 在前面开车的李副官,浑身冒冷汗,他直视前方,一眼都不敢乱瞟。 钟灵毓心情有些沉重,烦躁地躲着沈怀洲的接近,敷衍道:“很冷,别闹了。” “到家就暖和了。”沈怀洲抵着她的耳根,“我给你暖床?” 钟灵毓捂了他的嘴。 他伸出舌尖,故意去舔她的手心。 又湿又热。 钟灵毓恶心巴拉甩了两下。 到了别馆,沈怀洲迫不及待把她抱上楼。 钟灵毓没有做这事的心情,默默推拒。 沈怀洲知道,是付老六的事情,影响到她。 可他已经胀痛难忍。 他卖力撩拨她。 又在她耳边,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你不是也挺舒服,嗯?我这阵子想你想得紧,晚上来兴致的时候,我都是想着你的模样...” “别说了!”钟灵毓涨红了脸。 沈怀洲低哑一笑,抵着她红唇,肆意亲吻。 钟灵毓也不是木头,到底来了感觉,被他带入一波浪潮。 两人翻滚许久。 钟灵毓累的沉睡。 这一晚,沈怀洲再次拥有了她。 但他的心,仍没能得到满足。 他希望,她不只身子属于他,连心也要属于他。 不过,这貌似任重而道远。 ------------ 第103章 恶人自有听澜磨 沈怀洲兑现了诺言。 陈家的麻烦事,他处理得天衣无缝。 钟灵毓和沈怀洲的关系,缓和许多。 但经历那么多,心境到底不如从前。 沈怀洲的所作作为,让钟灵毓心存芥蒂,再难敞开心扉。 故而钟灵毓装得格外温顺。 她乖得像提线木偶,无趣,食之无味。 沈怀洲不喜欢这种变相的冷落。 他跟她大吵一架。 他说她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心里一直想着陈听泽。 “随你怎么想。”钟灵毓冷漠又敷衍。 沈怀洲被气得火冒三丈,把她按在床上,肆意抚弄。 他把令人羞耻的手段,全用在她身上。 钟灵毓强迫自己忍着。 可到底没忍住。 她哭出了声,压抑着骂他变态。 沈怀洲反倒安心许多。 他解开她腕子上的皮带,把她抱到床上,动作轻柔不少。 钟灵毓眼角全是泪。 结束后,沈怀洲贴在她耳边道:“将近年关,过几日我要去驻地,你在云城安分些,不许接近陈听泽,我会派人跟着你。” 钟灵毓觉得窒息。 她没说话,慢慢闭上眼睛睡熟。 凌晨三点,沈怀洲顺着窗户离开。 到过年的这段时间,钟灵毓就再没看见过他。 她随着三姨太,一起为家里准备年货。 春节过后第三日,钟明珠回娘家探亲。 她怀了夏家的子嗣,手掌一直捂着隆起的小腹,得意极了。 钟煜明都把她当祖宗供着,生怕磕着碰着。 钟灵毓不由想,夏老爷子年近八十。 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有生育能力。 这胎,真的是夏老爷子的? 钟灵毓若有所思看向钟明珠的肚子。 此时,钟明珠正在和钟明圆说话。 两姐妹看向她的目光,嫌恶而阴毒。 下一秒,钟明珠悠忽朝钟灵毓走来,扬手就要打她。 钟煜明正好从楼上下来。 与此同时,钟灵毓敏捷躲了过去。 钟明珠听到身后脚步声,转身恶人先告状,“爸爸,钟灵毓她对我出言不逊。” “我没有出言不逊,是明珠突然要打人。”钟灵毓挽了挽鬓边的碎发,不卑不亢。 方才,钟煜明下楼时,全看到了。 他清楚,钟灵毓不可能主动挑衅。 很可能是钟明珠从钟明圆那里,听了什么耳边风,便要对钟灵毓动手。 可碍于钟明珠怀了夏家的孩子,钟煜明还是选择安抚钟明珠。 他呵斥了钟灵毓,“明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当长姐的,理应把她当成客人照顾着,给我懂事些。” 钟明珠得意至极,旁边钟明圆的狗尾巴,也快摇上了天。 到傍晚吃饭,钟灵毓都没能上桌。 饭后,钟明珠使唤钟灵毓,让她去倒水。 钟灵毓笑意不达眼底,“佣人就在旁守着,你为什么偏要使唤我。第一次回家,就要把家里搞得家宅不宁...是不是谁在背后,跟你说我不好,所以你才这么针对我?” 一下便把矛头,指向钟明圆等人。 钟煜明知道,钟明圆肯定在背后嚼舌根了。 他当着一家人,把钟明圆骂了一顿,说她是挑拨家庭关系的扫把星。 钟明圆哭着跑上楼。 钟明珠更生气了。 她不敢对钟煜明发火,只是针对钟灵毓,“爸爸,明圆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就是讨厌钟灵毓,我非要让她给我倒水。” 嫁到夏家之前,钟明珠是不敢这么造次的。 如今,她仗着肚子里有夏家的孩子,就嚣张起来。 钟煜明也别无他法。 虽然反感钟明珠骑到自己头上,还是妥协了。 他吩咐钟灵毓,去给钟明珠倒水。 钟灵毓很乖巧,她起身倒了杯水。 可走到钟明珠面前时,‘一不小心’就被桌凳绊了脚。 水杯歪倒,里面的水,正好泼在钟明珠脸上。 钟灵毓倒吸了口凉气,跑去厨房,拿了块脏抹布,往钟明珠的脸上擦去,“没事吧,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钟明珠彻底抓狂,她再次想要动手。 钟煜明难以忍耐,没忍住吼了一声,“够了!” “爸爸!”钟明珠对钟煜明,终究有几分忌惮,她装委屈,“钟灵毓她故意用水泼我脸。” 钟灵毓一脸无辜,“我没有。” 深吸一口气,钟煜明道:“灵毓,给明珠道歉!” 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明明知道是钟明珠故意挑事,钟煜明却还是偏袒她。 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这句话放在钟煜明身上,还真是贴切。 钟灵毓沉默,不肯开腔。 钟明珠冷笑着对钟灵毓说:“爸爸跟你说的话,你也不听?” 气氛陷入僵持,钟煜明脸色渐渐黑下去。 门铃突然响了。 佣人去开门,陈允章和陈听澜,出现在门口。 钟煜明看到,眼前一亮。 他恭敬把陈允章,请进屋子,“陈会长,这大过年的,您怎么来了。” 陈允章说:“听澜想来找灵毓玩,我顺便过来拜访。” 话是这么说,实则是感激钟灵毓在陈家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们。 他便带着陈听澜来了。 钟煜明高兴坏了,吩咐三姨太去沏茶,直接把方才的事情,忘在脑后。 钟明珠本来还想,让钟灵毓跪下给她道歉,现下气得直跺脚。 她不甘心喊道:“爸爸...” “你给我闭嘴!”钟煜明对钟明珠,态度大变。 对钟灵毓,反倒和颜悦色起来。 他让钟灵毓,去旁边陪陈听澜说话。 陈听澜小声和钟灵毓咬耳朵,她指着钟明珠问:“那人是谁啊,乌眼儿鸡似的瞪着你,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一样。” “我家二姨太的长女。”钟灵毓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给她。 陈听澜接过,喝了一口,“那我知道了,就是她嫁到夏家。” 钟灵毓点头。 与此同时,钟明珠朝她们走过来。 她没有把钟灵毓放在眼里,一脸不善对陈听澜道:“陈小姐,我挺不理解,钟灵毓这种阴险又卑鄙的人,你为什么要和她当朋友,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当面对你好,说不定哪天就会在背后捅你刀子...” 陈听澜脸色慢慢变冷。 她忍无可忍,一把将牛奶,泼到了钟明珠脸上。 钟明珠吓得尖叫,浑身狼狈不堪。 ------------ 第104章 钟灵毓怒了 这边的动静太大,惊扰了钟煜明和陈允章。 他们从书房里走出来。 便看到陈听澜正拿着一只空杯子,恶狠狠瞪着钟明珠。 钟明珠满脸牛奶,身上狼狈。 “怎么回事?”钟煜明上前问。 陈听澜冷声道:“钟伯伯,不好意思,我没想泼明珠小姐,但她非得向我挑衅,我一时没忍住。” 钟煜明听到这话,脑袋险些炸了。 他想着钟明珠有孕,再加上客人在,忍着没对钟明珠对手。 “听澜,是伯伯没管教好。”钟煜明赔笑。 陈听澜仍是不满,“伯伯,这不是一句没管教好就能了事的。我和灵毓好好说着话,明珠小姐突然来挑拨我们的关系,还说灵毓会害我,这到底什么意思?” 钟煜明吓得不轻。 蠢货钟明珠,瞎嚼什么舌根,这岂不是在挑拨陈钟两家的关系。 他额间青筋突突直跳,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陈允章便道:“钟先生,天色已晚,我和小女还要赶回家,你先处理家事,我们不打扰了。” 顿了顿,他补充说:“灵毓小姐和我家小女很投缘,希望钟先生善待她。” 钟煜明赔笑,连连称是。 待陈家父女道别离开,钟煜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死死盯着钟明珠。 钟明珠被吓得不轻,脸上的牛奶都来不及擦,后退两步道:“爸爸,我不是...” “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回娘家。” 到底是忌惮着夏家,钟煜明没敢动手,他深更半夜,要把钟明珠赶出家门。 木登兰好不容易见到钟明珠,于心不忍,她从楼上下来,想过来劝。 反倒被钟煜明当成泄愤工具,迎面就是狠狠一巴掌。 钟煜明怒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骑在老子头上,还欺负长姐,又差点儿得罪陈家。连夏老爷子来了,都得给陈家三分薄面,她真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还敢挑拨,都是你惯的。” 木登兰被打得不敢吱声。 在夏家被宠上天的钟明珠,看到母亲挨打,张牙舞爪地朝着钟灵毓扑过去,“都是你这个贱人,挑拨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我打死你。” 钟灵毓没想到,钟明珠嚣张到如此地步,竟然敢在钟煜明气头上动手。 躲闪不及,她被钟明珠一把推倒在地上。 一瞬间,钟灵毓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赶紧去摸颈间的圆形玻璃坠。 玻璃坠被硌碎一小块,里面的骨灰流出一大半,化作尘雾,飘散在空气中。 钟灵毓猛地攥住,眸底神色越来越冷。 钟煜明怒着对钟明珠大吼,“滚,别再回钟家!” “不回就不回,我在夏家,比在钟家可过得好多了,爸爸,既然你选择了钟灵毓,以后有事别想求夏家。”钟明珠破罐子破摔,气焰嚣张地离开。 钟煜明险些被气晕。 一晚上,闹得不欢而散。 钟灵毓捧着碎掉的玻璃坠子,彻夜未眠。 直到天色微微亮,她才去了外面散步。 只是稍稍走了几步,钟灵毓便停下,她道:“我知道你们在跟着我,出来吧。” 两个打扮低调的壮汉,从隐蔽的地方冒出身影。 这是沈怀洲派来跟着她的人。 既是保护,又是监视。 钟灵毓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道:“劳烦你们帮我查一件事,就是钟明珠肚子里的胎...” ------------ 第105章 文青钰挑拨离间,少帅伤人之举 钟明珠在钟公馆时,气焰嚣张,刻意针对欺负钟灵毓。 而钟灵毓,却并不打算理会钟明珠这种蠢货。 然而,钟明珠变相弄坏她装有母亲骨灰的项链。 又害的一部分骨灰散失。 钟灵毓难以忍耐,她让沈怀洲派来监视她的人,去夏家调查钟明珠。 等待调查的间隙,她上了街。 大年初九那日,云城中心街热闹非凡。 钟灵毓找了好几家店铺,想去修复那颗玻璃珠子,可没人能接。 几个老板都说,这不是普通的玻璃。 若用普通的玻璃修补,会变得更加易碎。 就算重做一个,也会很不坚固。 钟灵毓奔走一整日,一无所获。 她只能去找沈怀洲。 先去了趟别馆,沈怀洲没在。 钟灵毓又去了军政府附近。 她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文青钰。 文青钰拎着蛋糕盒,在军政府门口等候。 显然,文青钰也注意到她。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 而后,文青钰将蛋糕盒,交给一个卫兵,小声嘱咐了些什么,便转身走向钟灵毓。 她主动同钟灵毓搭话,“钟小姐,这大概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钟灵毓在冯老板的成衣铺做工,在和平饭店拜托文青钰做宣传的时候。 文青钰不耐烦把钟灵毓打发走,并没想到,钟灵毓和沈怀洲关系匪浅。 那时,两人互相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就闹得不太愉快。 此时的第二次见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青钰对钟灵毓,有淡淡的敌意。 钟灵毓敏锐地察觉到,她扬起淡笑,假意恭维,“文小姐记性真不错。” “钟小姐,我想请你去附近咖啡馆坐坐。”文青钰扶了扶鬓边整齐的乌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抱歉,天色太晚,我该回家了,恐怕辜负你好意。” 钟灵毓不认为她安了什么好心,故而回绝。 文青钰却突然挡在她面前,“其实下午在街上时,我就在一家首饰店,看到了你。想来,你是打算修复那颗玻璃珠子吧,我在外地的朋友,可以修复这个,要去咖啡店聊聊吗?” 这个提议,对钟灵毓来说,很诱人。 她答应和文青钰,去了咖啡馆。 临近傍晚,咖啡馆寂静无人。 只有在前台打瞌睡的侍者,以及坐在偏僻角落的钟灵毓和文青钰。 文青钰从钟灵毓手里,要来那颗珠子瞧了瞧。 朝霞从玻璃窗投射而进,玻璃珠闪着夺目的光泽。 她道:“这确实是个稀罕东西。” 钟灵毓端起咖啡轻抿,“文小姐不是说,你朋友能修复好这颗珠子?” “我只是在开玩笑啦!”文青钰低声轻笑,“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答应跟我来咖啡馆呢。” 眸色渐冷,钟灵毓放下咖啡,朝她伸手,“既然修复不了,麻烦文小姐把项链还给我。” “哎呀,别着急。” 文青钰笑意盈盈地收住那条项链。 她笑意慢慢变淡,抬手摸过钟灵毓的侧脸,“仔细一瞧,钟小姐果真年轻貌美,让我都嫉妒,怪不得我表哥对你死心塌地。若我是男人,我也愿意跟你来一段。” “项链,还我!”钟灵毓轻飘飘挥开文青钰冒犯的手。 “只可惜,我表哥不会娶你。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也不配嫁进沈家。”文青钰面带笑意,话语却恶毒至极。 钟灵毓笑了笑,“那文小姐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对亲表哥产生不伦之恋...这些行为,用下贱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吧。” 文青钰面色一瞬间的扭曲。 又很快笑意如常,“钟小姐大概不知道,我并不是文家亲生的孩子,何来不伦之恋?倒是钟小姐,狐媚子工夫倒是厉害,把我表哥迷得团团转。” 钟灵毓没有把文青钰的挑衅,放在心上。 这对她来说,只是来自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的嫉妒。 让她觉得可悲又可笑。 不过令她诧异的是,文青钰竟然不是文家亲生的女儿。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 然而,钟灵毓懒得再跟文青钰做无谓的争执。 她直白道:“与其向我口出恶言,你不如去劝劝沈怀洲,他若能放过我,我对文小姐感激不尽。” “表哥他啊,以前从没对哪个女人动心。一旦动心,他就不会改变心思,我也撼动不了他。”文青钰眸中埋着深深的嫉妒,“所以,我打算让他主动厌弃你。” 笑意深敛,文青钰突然将玻璃珠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钟灵毓惊呼而起。 文青钰一字一顿道:“我查过你,你母亲叫云素清。一个懦弱无用的病秧子娘,竟然教出一个狐媚子女儿,真是稀奇。” 母亲,是钟灵毓的软肋和伤痛。 她不允许任何人辱骂她母亲。 没有犹豫,钟灵毓扯过文青钰的衣领,狠狠往她脸上扇去。 文青钰恶毒的神色,骤然被柔弱所取代,她娇声喊道:“表哥!” 与此同时,钟灵毓抡在半空的右手,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截住。 沈怀洲眸色发沉,“这是在做什么?” 钟灵毓手腕被攥得生疼。 打向文青钰的那一巴掌,她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沈怀洲牢牢桎梏住她,眼里是浓浓的不满。 钟灵毓难以冷静,她转头道:“文青钰辱骂我母亲,我要教训她,你放手!” “钟小姐,你干嘛要这样冤枉我!”文青钰咬牙低泣,“我只是不小心摔碎你的项链,并没有辱骂你母亲,何至于要动手呢?” 沈怀洲叫来咖啡馆唯一的目击者。 是守店的侍者。 侍者道:“是文小姐,不小心摔碎钟小姐的项链,然后钟小姐就要打人。” 钟灵毓冰冷的眸,扫过侍者。 她终于知道,文青钰为什么把她叫来咖啡馆。 从见到她开始,文青钰就密谋算计她。 先是通过卫兵那边,约沈怀洲来咖啡馆。 然后进咖啡馆之后,文青钰趁着点单的时间,买通了侍者。 在沈怀洲没来的空隙,文青钰又通过辱骂她母亲,激怒她。 恰好沈怀洲进来,正好营造出钟灵毓无理取闹,要打文青钰的假象。 真是个心机深的女人。 无论如何,钟灵毓不能忍耐文青钰辱骂她母亲。 她扬起左手,再次要打过去。 这时,文青钰却截住钟灵毓的左手,抬手狠狠扇了钟灵毓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 沈怀洲和钟灵毓,皆愣住。 ------------ 第106章 他让她受了委屈 沈怀洲没有想到,一向温和有礼的文青钰,竟然会动手打人。 而钟灵毓,明明可以躲。 但沈怀洲却牵制着她的右手,让她动弹不得。 文青钰辱骂了她母亲,又在沈怀洲的助纣为虐下,打了她的脸。 钟灵毓脸侧火辣辣的疼。 她反而冷静下来,偏头静静看着沈怀洲,“可以放手了吗?” 钟灵毓的眼神,不似平常的冷漠。 还带着浓浓的嫌恶。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脏东西。 沈怀洲心里刺痛。 他才想解释什么,钟灵毓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下一秒,她又用力拽过文青钰的头发,左右开弓,将方才的掌掴,双倍还了回去。 文青钰被打得尖叫,跌坐在地上。 钟灵毓转身离去,再没看过沈怀洲一眼。 沈怀洲还保持着偏头的动作,神色发怔。 “表哥,你还好吧。”文青钰起身,心疼地摸上沈怀洲的脸。 他的脸红起来一大片。 文青钰掩面低泣,“那个女人,打我就算了,竟然还对你动手,她怎么能对你这样。” 沈怀洲转过头,看着文青钰。 他抬手,罩住她的头,面色晦暗不明,“今日的事,我会查清楚。” 文青钰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沈怀洲这样倨傲的人,为什么钟灵毓打了他一巴掌,他都可以如此忍耐。 不应该是这样的。 文青钰隐隐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沈怀洲对钟灵毓的感情。 她心里不安,只能任由咖啡馆的侍者,被沈怀洲身边的人带走。 这个侍者,是被文青钰收买的,只求财,很惜命。 沈怀洲还没对他行刑,侍者就全都招了,“是文小姐教我那么说的,确实是文小姐辱骂钟小姐的母亲,还摔碎项链。” 唇中吐出烟雾,沈怀洲眯着眸子,“她们还说了什么?” “其他我就不清楚了。”侍者瑟缩着回道。 沈怀洲碾灭烟离开。 此时,文青钰在门口不安踱步。 见沈怀洲出来,她什么也没说,弯下膝盖,直接跪在沈怀洲面前,“表哥!” 沈怀洲单手扶起她,嗓音沉重,“你从小在我母亲身边长大,她何时教你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挑拨害人。”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替霍姐姐抱不平。”文青钰捂脸哭泣。 沈怀洲微诧,“霍凡纾?” “表哥你被钟灵毓迷惑心智,和霍家取消婚姻,如今霍姐姐日子难过,我恨钟灵毓。”文青钰一脸打抱不平。 沈怀洲知道,最近文青钰和霍凡纾走得近。 原来文青钰是在替霍凡纾鸣不平。 他脸色发沉,“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我想娶谁,与你无关。这些日子,你给我去沈家老宅待着,每日去佛堂前念两个时辰佛经,静静心,半个月内都别再出门。” 文青钰垂眸,眼里闪过难堪和阴毒,“知道了,表哥。” “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就给我滚去国外。”沈怀洲发了大火。 “不会再有下次。”文青钰攥紧拳头,眼里流出泪。 沈怀洲没有理会,甩上车门,把文青钰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的夜色中。 他开车去了钟公馆,轻车熟路从窗户爬了进去。 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 钟灵毓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厚重的被子里。 只有一双阖紧的双眸,露在外面。 她睫毛很浓密,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沈怀洲愧疚不已,是他让她受了委屈。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头。 此时,钟灵毓却猛然睁开眼,眼里氤氲着浓沉的疏离和防备。 ------------ 第107章 钟灵毓的阴阳怪气,少帅妥协 钟灵毓躲过沈怀洲的触碰。 她滑进被子,背过身去,几丝乌发滑过他的臂弯。 沈怀洲心尖一痒,从身后拥住她,“委屈你了,是我不对。” 钟灵毓轻轻阖上眼,神色淡漠。 “我在城西,看中一套带花园和后院的洋房,记在了你名下。” 他拨着她的发丝,嗓音低沉,“得空你去瞧瞧,我觉得你会喜欢那里。” 沈怀洲道歉的方式,依旧简单粗暴。 礼物贵重诱人。 对方如果接受,对沈怀洲来说,事情便可以揭过去。 他不喜欢在一件事上面,反复纠结。 但文青钰,触碰的是钟灵毓底线。 钟灵毓冷笑着讽刺,“我的脸,原来值一套房。如果哪日缺钱花,是不是我再让文青钰那个贱人,打我几巴掌,就能得到更多房产?” “钟灵毓!”沈怀洲厉声呵斥,“别这般自轻自贱,还一口一个贱人叫着,我已经罚了文青钰,你给我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钟灵毓坐起身,倚靠床头盯着他,“文青钰辱骂我亡母,你让我适可而止?” 她嘲讽一笑,“沈怀洲,若有人辱骂你母亲,你会怎么做?大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怀洲头疼不已。 他去拉她的手,反而被她拍开。 钟灵毓冷漠道:“麻烦少帅不要动手动脚,我在问你话。” 沈怀洲是很优秀的审讯家。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逼问。 他还不得不细细思量。 沈怀洲想,如果换做是他,有人辱骂他亡母,他不把对方扒层皮,大概不会罢手。 换位思考,钟灵毓想必也一样。 他清楚钟灵毓心里的怒气。 然而,文青钰和他血浓于水。 就算文青钰辱骂的是他母亲,他也做不到对文青钰下狠手。 沈怀洲抱住她。 她排斥挣扎,满眼都是冷漠。 他搂紧了她,不让她逃,“抱歉,灵毓,那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钟灵毓安静下来,她有气无力道:“两个选择。要么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要么让文青钰亲自去我亡母墓前磕头谢罪,并把她赶出云城。否则,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沈怀洲修长的指尖,与她五指交叠。 手心滚热粗糙的纹理,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心情压抑道:“你在借题发挥,想把我赶走!” “你可以这么说。”钟灵毓疏离道,“若非和你不清不白的关系,文青钰又怎会找我麻烦,我凭什么为了你,要承受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况且文青钰那女人对你...” 她顿住,将剩下的话,噎进喉咙。 沈怀洲狐疑,“对我什么?” “没什么。”钟灵毓找不到,文青钰对沈怀洲产生不伦之恋的证据。 即便她说了,估计沈怀洲也不愿相信。 有一句话,叫灯下黑。 或许沈怀洲自己都没深入了解过文青钰。 她闷声道:“二者择其一,沈怀洲,我不是没给你选择。” 沈怀洲侧头,高挺鼻头亲昵蹭着她的脸颊,“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钟灵毓用力推他,“你不选,我就当你默认了第一个,你现在可以滚出去了。” “你就是借机想把我赶走。”沈怀洲紧紧揽着她的腰,“我不上你的当。” 钟灵毓偏头,“随你怎么想。” “我会让小钰去你亡母墓前道歉。”沈怀洲抵住她的唇角,亲了一下,“等过几日,我再把她送国外继续修学。” 钟灵毓没再说话,躺进被子里睡下。 沈怀洲在她耳边道:“我在咖啡馆拦你,并非和小钰站在一头,当时我确实没搞清状况。她打你,我也没预料到。不然你再打我几下消消气?” 他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打了几下。 说是打,更像是调情般的抚摸。 钟灵毓抽开手,“你能不能不要再烦我?” 她穿着真丝长袖睡衣。 胸口肌肤欲遮不遮,薄薄布料下,显得异常诱惑。 沈怀洲揉弄她的身子,强壮的躯体贴紧她。 “你这是消气了吗...我想了,灵毓。”他声音低哑,“我觉得你也想了。” 钟灵毓侧躺着,微扬的颈子,拉出流畅的弧度。 她不想做这种事,可他手段强势。 他炙热的吻,在耳根和颈间流连。 粗粝的手,在软嫩的肌肤上,带起酥麻的电流。 这里是钟公馆。 钟灵毓不敢挣扎,也不敢出声。 她张着红唇,压抑轻喘。 泛着水光的杏仁眸,逐渐迷离。 “灵毓,喜不喜欢这个姿势?” “很喜欢是不是,身子真软!” 沈怀洲情难自持,掐紧她的软腰。 钟灵毓两只腰窝,泛着淡红的手掌印。 她半张脸埋在枕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见她这种受虐的模样,沈怀洲愈发难以忍耐。 他憋久了,玩出很多花样。 钟灵毓含糊不清地骂道:“沈怀洲,你不是人...” 掐着她的下巴,沈怀洲整个人有说不出的爽利。 他这次久了些,把钟灵毓折腾得够呛。 深夜,这场疯狂才结束。 沈怀洲带她去浴室洗了澡,才拥着她睡下。 翌日晌午,钟灵毓才从睡梦中醒来。 她身上已经换好新的睡衣。 小衣服被搓洗得干净,挂在浴室里。 洗漱的时候,钟灵毓白皙的颈子下,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任凭她怎么搓,都搓不下去。 沈怀洲昨晚跟疯了似的。 若总是这样,钟灵毓根本吃不消。 她的小身板,被他颠过来倒过去,还折成各种羞人的姿势。 光是想想,钟灵毓就有些受不了。 她穿了身严实的衣服,下楼。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钟灵毓在厨房找了些面包片,随意打发了几口。 这时,佣人和从客厅过来,和她说:“灵毓小姐,仿佛是陈家那边打来电话,说要找您。” “好,我知道了。” 钟灵毓去客厅接电话。 是个男人打来的。 他说:“钟小姐,少帅来接您,车就停在钟公馆往西五百米。” 钟灵毓和佣人说了一声,出了钟公馆,和沈怀洲坐上一辆车。 意外的是,文青钰也在车里,她坐在副驾位。 而沈怀洲坐在后面。 钟灵毓一进去,他便牵过她的手。 沈怀洲吩咐司机,“去墓园!” 钟灵毓总算知道,沈怀洲来接她,是要干什么。 他来兑现他的承诺:让文青钰在墓前谢罪。 不过,文青钰并没有跪,只是在母亲云素清的墓前,深深鞠了一躬。 即便如此,对于文青钰来说,这也令她难以接受。 她没想到,沈怀洲竟然护钟灵毓,护到如此地步。 心里愤恨不已,再抬头看向钟灵毓时,文青钰又一脸委屈和无辜,小白花似的惹人心疼。 她哽咽道:“钟小姐,这样你满意了吗?” 钟灵毓沉默几秒钟,悠忽挽住沈怀洲的胳膊,轻笑,“其实我并不满意,怀洲本来答应我,要你叩头请罪。” 她顿了顿,歪头说:“不过看在怀洲的面子上,我就不斤斤计较了,希望文小姐以后有些教养,不要随意辱骂对方长辈。” 钟灵毓的半边身子,几乎挨在沈怀洲身上。 两人举止亲昵,如一对感情深厚的璧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文青钰低着头,指甲死死抠进手心。 她极力忍着。 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副温顺又可人的模样,“钟小姐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记在心上。” 钟灵毓觉得,文青钰真的太能忍了。 也是个不可小觑的狠毒角色。 这时,沈怀洲弹着烟灰,淡声道:“小钰,这几日,你去收拾一下行李,过阵子,我送你去外国继续读书。” 文青钰眼睛慢慢瞪大,“表哥,为什么突然...” “你应该多去见见世面,自打你来云城,开始有些浮躁。” 沈怀洲张着唇,烟雾从口中徐徐飘到空中。 把文青钰送去国外继续读书这件事,不仅是因为要兑现,他对钟灵毓的承诺。 也是因为,自从文家倒了以后,文青钰像是没了约束,不思进取。 成日只知道,在沈公馆讨好老太太。 昨日,文青钰又在咖啡馆闹了那么一出,实在不像话。 沈怀洲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了。 他多少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文青钰垂眸,眼泪啪嗒往地上掉,“表哥,早年我留洋,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现在我就你一个亲人,我的真不想再回去。” 对这个妹妹,沈怀洲并不溺爱,但他仍是疼她的。 他于心不忍,“不想去国外,就去祥城,那有外国人开的学校,逢年过节,你也能偶尔回来。” “我非得离开云城去读书吗?”文青钰仿佛猜到什么,她再次捏紧拳头。 沈怀洲按灭烟,语气严肃,“听话,别再让我为着你的事操心。” 文青钰咬紧下唇,哭着跑开了。 从前,文青钰以为,除了沈怀洲的母亲和沈老太太,她便是沈怀洲心里最重要的女人。 可她和沈怀洲之间,插入了第三者。 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三者,叫钟灵毓。 为了钟灵毓,沈怀洲把她这个血浓于水的亲人,赶出了云城。 文青钰恨不得钟灵毓死。 ------------ 第108章 大快人心,钟明珠被赶出家门 文青钰做的事情再过分,她到底是沈怀洲最疼爱的妹妹。 他吩咐人,去追文青钰,并把文青钰,安全送回了沈公馆。 钟灵毓在墓前鞠了一躬,和沈怀洲坐上汽车。 沈怀洲坐在驾驶位,捏她的脸,“这下满意了?” 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但钟灵毓的状态,明显松弛几分。 她和沈怀洲道:“那条项链,你能不能找人再做一条?我母亲的骨灰被收在家里,需要有坚固的东西存好。” “这事我让李副官去安排。” 沈怀洲启动车子。 不一会儿,他将她送到钟公馆附近。 钟灵毓临下车的时候,他偏头盯着她,点了点自己的唇。 他在索吻。 钟灵毓冷淡道:“我走了。” 她刚要开车门,沈怀洲咬了咬牙,把她拽过来,覆上她的唇。 吻毕,他没好气捏她的脸,“利用我的时候,一口一个怀洲叫着。不想利用我,就对我爱答不理,没良心的小东西。” 钟灵毓别开脸,一言不发下了车,然后目送沈怀洲开车离开。 有那么一刻,她的心,似乎又开始没出息的动摇。 然而,一想到沈怀洲曾经是如何把她尊严,狠狠按在地上践踏的时候,那微不可查的心动,便被扼杀在摇篮。 沈怀洲的宠爱,像毒药,也并不牢靠。 她时刻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动心。 等给母亲报完仇,她会想办法离开云城,离开沈怀洲。 * 沈怀洲送完钟灵毓,没有立刻回军政府。 他回了趟沈公馆。 文青钰的卧室在三楼,房门没锁,轻轻一按,就推开了。 她正趴在床上哭。 沈怀洲唇中叼着烟,淡声问:“这么不想去祥城?” 文青钰抽噎几声,“文家倒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却更偏向钟灵毓。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还要把我接到沈家?” 把文青钰接到沈家,是因为沈怀洲觉得有所亏欠。 文家经营大烟生意,他一直抓不到把柄。 还是文青钰大义灭亲,帮他找到证据,才把文家一窝端。 大烟生意遭到重创。 文青钰的父母,也就是他的舅舅和舅母,经受不住打击,因此而自杀。 留下文青钰一个孤女。 沈怀洲很愧疚。 他第一开始,是想给文青钰找一个好婆家,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可文青钰没有嫁人的心思,断然不肯。 还说,她只剩下他一个可依靠的人。 沈怀洲只好把她接到沈公馆,由他祖母看顾教养。 他按灭烟,坐在一旁道:“我没有偏向钟灵毓,确实是你做得太过分。再者...你和霍凡纾什么时候有那么深的交情,值得你为了她,去算计钟灵毓?” “也不完全是为了霍凡纾...”文青钰声音微弱,“我只是觉得,钟灵毓她配不上你。表哥,我觉得你适合更好的女人。” “行了,你少操心这些事。”沈怀洲略微不耐烦。 文青钰微哽,心里已经把钟灵毓狠狠撕成碎片。 她忍不住问道:“是钟灵毓让你把我送出云城吗?” “不是,是我的主意。”沈怀洲把钟灵毓撇干净,“你最近很不像话,去学校多少能静下心,你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文青钰没说话,只有肩膀微微抖动。 沈怀洲到底是心软了。 他道:“到了祥城,我会偶尔派人去问你的功课。安心在那边学三个月,我再把你调到云城学校。” “真的吗?”文青钰抬脸,转头看他。 沈怀洲点头。 文青钰喜不自胜,她起身,亲昵地挽住沈怀洲的胳膊,“表哥,我会好好学,你不能食言。” 沈怀洲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不食言。” 兄妹闲聊片刻,沈怀洲便有事离开。 文青钰在门口,对他招手。 等沈怀洲离开,她才攥紧拳头,满眸的阴毒之色。 * 钟灵毓回钟公馆附近后,沈怀洲派来跟踪她的人,给她带来信封。 “果真如钟小姐所料,钟明珠肚子里的胎,恐怕真不是夏老爷子的。”穿着便衣的卫兵,把信封递给她。 钟灵毓将里面的东西抽出。 是几张黑白相片。 相片上,是钟明珠和陌生男人,在一个类似小花园的地方,苟且的场景。 钟灵毓将相片塞了回去。 她重新把信奉,还给卫兵,“麻烦你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秘密交给夏老爷子,别被人发现。” “属下办事,请钟小姐放心。” 卫兵拿着东西退下。 两日后的清晨,晨曦刚冒出头。 钟公馆门口,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此时,包括钟灵毓在内的一干人,正在客厅吃早饭。 佣人去开门的时候,被眼前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女人,吓了一跳。 她呵斥道:“哪来的乞丐,大清早的就来要饭。” “是我。”钟明珠痛哭流涕。 佣人大惊,“二小姐,你怎么...” 钟明珠推开佣人,闯了进去。 见到木登兰,她直接冲过去,抱住木登兰的腿,哭道:“妈!” 木登兰大惊失色,“你...” “我是明珠啊。” “明珠?”木登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脸色惨白,“你的脸怎么回事,夏老爷子打你了?” 还没等钟明珠说什么,钟煜明直接摔了筷子,怒道:“来人,把钟明珠赶出去,钟家没她这个女儿。” 钟煜明本就亲情淡薄,他又记恨钟明珠前几日的尖酸跋扈,直接就想赶人。 木登兰护住钟明珠,“老爷,不可!明珠可是我们的孩子。” “是她自己说,以后不会回钟家,不是我逼她的。”钟煜明一脸薄情,“就算死,她也不能死在钟家,滚出去!” 钟明珠不肯走,死死抱着木登兰,哀求道:“爸爸,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孝顺您...” “你的孝顺,老子消受不起。”钟煜明不耐烦,“快来人,把她赶出去。” 钟公馆正一团糟。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进来。 钟家和夏家有生意往来,钟煜明认出这男人,是夏老爷子的贴身保镖。 他上前道:“您是夏老爷身边的保镖先生吧,这是要...” “钟先生,我是来给明珠小姐送休书的。”保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纸。 钟煜明微怔。 他颤着手,把纸翻开。 纸上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映入眼帘:钟明珠枉顾伦理纲常,勾引小辈,现写休书一封,从此,钟明珠与夏家,再无任何关系。 看完,钟煜明险些晕过去。 保镖道:“钟先生,家主让我转告您,明珠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夏家已经安排打掉。今后,夏家不会再和您有任何生意往来,望知悉。” 说完,保镖冷酷利落地离开。 钟煜明腿软地瘫坐在地上,好久都没回过神。 钟明珠埋在木登兰怀里撕心裂肺地哭。 半晌,钟煜明才颤颤巍巍起身。 他双眼通红,眼白全是红血丝。 指着钟明珠的手,不断发抖,“贱人,你给我滚出钟家。” 钟明珠用力抱着木登兰的腰,拼命摇头,“我不要...” 夏家把她赶出来了。 若钟家再不要她,她肯定会死在外面。 钟煜明彻底怒了,“来人,把钟明珠给我丢出去。” 几个手脚粗大的佣人,开始从木登兰怀里抢钟明珠。 母女紧紧相拥,哀声痛哭。 钟灵毓冷眼看着这一切。 曾几何时,母亲活着的时候,她和母亲,在后院也是这般光景。 那时,她也就七八岁。 木登兰嫉妒她母亲云素清,仗着自己受宠,时常带着人来欺负她们。 佣人用棍子打她们。 母亲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用力抱着她。 木登兰一边骂她是小杂种,一边让人去拉开她们母女俩。 然后她就会被关进小黑屋,一饿就是一整天。 被放出来时,母亲背后都是藤条打出来的伤痕。 如今风水轮流转,木登兰和她的孩子,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钟灵毓听到木登兰和钟明珠的哭声,快意极了。 她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两碗粥,然后又兀自盛了一碗,上了二楼,静静看着楼下的好戏。 木登兰和钟明珠抱得很紧,佣人拉不开。 钟煜明难以压制怒火,去书房拿了鞭子,狠狠抽她们。 钟明珠疼得力气微松。 木登兰却死都不肯放开钟明珠。 昨日刚从外祖家回来的钟明玉,劝木登兰放手。 她趁着钟煜明打累了,在木登兰耳边小声道,“妈,爸爸他在气头上,如果你执意把二姐姐留在家,会把爸爸惹怒。到时候,爸爸说不定会把我们都赶走,你难道要连累我和三姐姐吗?” 木登兰神情恍惚。 这时,佣人们趁机抱住钟明珠,直接把人从门口丢了出去。 木登兰想要去追,钟明玉拦住,“妈,我想办法安顿二姐姐,你不要再去追了。” 拍门声不止,外面传来钟明珠的叫骂声,“钟煜明,你算什么父亲,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为了生意,把我卖给夏家一个糟老头子。现在我没利用价值了,你一点儿血缘亲情都不顾,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你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 第109章 听澜恋爱,对方看起来不太靠谱 仿佛垂死挣扎,钟明珠将这四个多月来的怨气,尽数发泄而出。 她隔着门,对钟煜明破口大骂。 钟煜明气昏过去,被司机送去医院,由三姨太作陪。 木登兰这才敢跌跌撞撞跑去门外,抱着钟明珠大哭。 钟明珠哀求道:“妈,夏家把我赶走,爸爸也不要我,你如果再不管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你爸爸素来薄情,他不可能再让你回来,不然这样,妈妈在外面,有一栋房子,连你爸爸都不知道,你去那栋房子里住,我会安排佣人照顾好你。” 木登兰为钟明珠做好打算。 钟明珠总算不哭了,忙不迭点头,“妈,我听你的。” 木登兰心酸不已。 她不想让钟明珠在外面孤身一人。 可如今这境况,钟煜明那个狼心狗肺的,根本容不下明珠。 在钟煜明回来之前,木登兰狠下心,立马安排人,把哭哭啼啼的钟明珠送走了。 钟明珠的离开,像挖空木登兰的心,她浑浑噩噩,跌坐在沙发上。 “妈,你别哭,若您想二姐了,我们还可以偷偷去看她。”钟明圆抱着木登兰安慰。 倒是钟明玉,要冷静许多,“在我看来,二姐不在钟公馆住,反倒是好事,省得爸爸因为她,将气撒在我们身上。” 木登兰想都没想,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钟明玉的头微微偏过去。 她眼眸微颤,抬手摸上自己红肿的脸。 怔忡之际,木登兰怒不可遏道:“方才你就劝我把明珠赶走,现在又说出这种混账话。钟明玉,你到底有没有心?” 钟明圆被吓到,“妈,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动手打小妹。” 木登兰很生气。 生气钟明玉的薄情。 钟明玉身上,仿佛流着钟煜明薄情的血。 连亲姐姐出事,钟明玉都没有丝毫动容。 这令木登兰厌恶。 她看都没看钟明玉一眼,转身上楼。 在二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钟灵毓,看到钟明玉眼底的阴鸷。 想来,木登兰她们母女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牢靠。 钟灵毓正打算转身回房间,恰巧和木登兰四目相对。 木登兰攥紧拳头,怒骂道:“贱人,你看够了没有?” “今天的戏可真不错,我当然没看够。”钟灵毓懒散倚在雕花木栏边,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粥。 她把粥碗,在半空中晃了晃,歪头笑道:“瞧,我胃口都变好了,一下就多吃了两碗饭,真的很感谢二姨太和明珠。” 木登兰扬手就要打她。 钟灵毓不躲不闪,“父亲为着明珠的事,被气进医院,这会儿你还要闹事?不怕我去父亲那告状?” “你...”木登兰停在半空中的手,愣是打不下来。 钟灵毓讥笑一声,转身进了卧室。 几天后,钟公馆再次陷入鸡飞狗跳之中。 自从钟煜明出院,钟灵毓每日都能听到木登兰的哭声。 免得被波及,她只是在房间练字,吃饭也让佣人送上楼。 只有清晨偶尔出去散散步。 再加上,沈怀洲近十几日没来找她,钟灵毓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然而,她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陈听澜陷入了情网。 对方还是和钟灵毓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彼时,因为钟明珠出轨的事,钟家生意寸步难行。 钟煜明狠下心,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夜明珠,交给钟灵毓。 让钟灵毓去陈家一趟,拜托陈家,给钟家生意上一些方便。 因为沈怀洲,钟灵毓并不敢踏进陈家大门。 她就去了寂静冷清的后门,打算托人把一封信和夜明珠,交给陈听澜。 正是黄昏,天色微暗。 钟灵毓便看到一对男女,在墙边大胆接吻。 男人的手,甚至钻进女人的身子里。 两个人的呼吸,都搅在一起,啧啧的水渍声暧昧极了。 这样开放的一幕,看得钟灵毓面红耳赤。 她本能想走。 但一不小心,就被脚后的石子绊了一下。 因此闹出不小的动静,惊动了在墙边拥吻的男女。 钟灵毓尴尬望过去,正巧和女人四目相对。 仔细一瞧,那女人...竟然是陈听澜。 陈听澜脸被撩拨得通红,满眼都是错愕。 她尴尬不已,赶紧从男人怀里挣脱。 支支吾吾道:“灵毓,你怎么...在这儿?” 钟灵毓耳根发红,轻咳一声,“来给你送东西,既然你忙,我就先走了。” “有事就说,不用着急走。”陈听澜拉住她。 “听澜,这位是...”男人开口,嗓音淳厚又悦耳。 这声音,钟灵毓莫名耳熟,她抬眸望去,猛然一怔。 陈听澜介绍道:“阿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叫钟灵毓。” 金少棠笑了笑,“原来这位小姐叫钟灵毓,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钟灵毓和他,确实见过。 还是母亲云素清突然病重那日。 她去街上找郎中。 那时,她叫不到黄包车,一个男人,好心开车载了她。 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金少棠。 金少棠当时穿着一袭不起眼的长衫,斯文温润。 现在的他身着西装,便多了几分风流矜贵。 这个世界真是小。 钟灵毓想不到,和他再见面,竟然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迎着陈听澜不解的视线,钟灵毓解释道:“金先生曾经在街上帮助过我。” 顿了顿,她道:“当时情急,没来得及跟您说声谢谢,真是抱歉。” 金少棠揽着陈听澜的腰,挑眉一笑,“那时我看到钟小姐,总觉得瞧着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出于好心,就帮了你,小事不足挂齿。” 说着,他当着钟灵毓的面,侧头亲了下陈听澜的脸颊,嗓音沙哑道:“那日无意间做的好事,如今老天就给了我奖励,让我碰到你,这全都是缘分。” 帅气的脸,再加上甜言蜜语,第一次陷入情爱中的陈听澜,顿时面红耳赤。 钟灵毓总觉得,金少棠有些轻佻,且很不靠谱。 她盯着金少棠和陈听澜,若有所思。 陈听澜察觉到钟灵毓在看她,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轻推开金少棠,“我朋友找我有正事。” “嗯,那我改日再来找你。”金少棠吻了下她的额头,而后又跟钟灵毓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等后门只剩下她们两个姑娘家后,钟灵毓问:“这个金少棠,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听澜脸色微红,“半个月前刚认识的,两天前才确认关系。” 钟灵毓眉心轻蹙,“你很喜欢他?” “嗯。”陈听澜想到那日与金少棠的相遇。 她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 金少棠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钟灵毓觉得挺不妥,她试探道:“那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还没到见双方父母的地步。”陈听澜不好意思地捻了捻指尖,“我是想着,跟阿棠才认识没多久,两个人应该互相多了解一下。” “你了解他多少?”钟灵毓问。 陈听澜想了想,说道:“阿棠老家是祥城的,家里经商,他父母双亡,如今跟大伯父生活。之后因为生意,他便出差来了云城。” 祥城金家? 钟灵毓记在心里。 若有机会,她觉得,应该找沈怀洲问问。 金少棠着实看着不太安分。 她笑了笑,“这样啊,跟你家也算门当户对了,不过...” 钟灵毓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陈听澜追问。 “虽然现在倡导自由恋爱,但该防备的时候,还是要防备。”钟灵毓尽量委婉劝说,“女人很容易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骗到手。” 陈听澜拉着钟灵毓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对了,你这会儿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钟家生意近来不太好,我父亲让我给你送礼,央求陈家帮衬着钟家。”钟灵毓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 黑暗中,珠子闪着耀眼的光泽,丝毫不逊色于满月的琼华。 一看就是上等货。 钟灵毓能猜到,钟家的生意,已经困顿到难以想象的境地。 否则,钟煜明这个铁公鸡,不会舍得掏出这么昂贵的东西。 陈听澜笑了一声,“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夜明珠卖钱五五分,陈家对钟家的照顾,明面上过得去就行。”钟灵毓一直都是这么坑钟煜明的。 “交给我。”陈听澜接过夜明珠,放在手上颠了颠。 两人说了会儿话,钟灵毓便离开。 与此同时,陈听澜看到从远处折返的金少棠。 她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忘了一件事。”金少棠轻笑着将陈听澜抵在墙边。 陈听澜抬眸望着他,面色发热,“什么?” “闭上眼。”他神秘兮兮的。 陈听澜笑了声,阖上眼眸。 颈间突然一阵清凉。 她垂头一瞧。 一条精致奢华的玫瑰钻石项链,映入眼帘。 钻石的光泽,竟然不输于夜明珠。 金少棠拥着她,“喜欢吗?” 陈听澜没说话,显然有几分害羞。 他便抵着她的唇接吻。 这次,他没太过分,只是浅浅吻了几下,便松开了她。 他身上满是清爽的松香,陈听澜很迷恋他身上的味道。 姣好月光下,热恋的两人,亲昵相拥。 明明是美好的一幕。 可金少棠看向陈听澜的视线,却虚无缥缈。 仿佛在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 ------------ 第110章 少帅吃醋,心烦意乱 钟灵毓觉得,金少棠并不是陈听澜的良配。 但钟灵毓莫名不讨厌他,反而有几分微妙的亲近感。 这或许是因为,当初金少棠帮了她。 金少棠大概是个好人,但不适合听澜。 饭桌上,钟煜明跟钟灵毓打听陈家的态度。 钟灵毓淡淡敷衍过去,“陈伯伯说,会力所能及帮衬着些。” “那就好。”钟煜明叹息一声。 饭后,钟灵毓上楼回了卧室。 她去浴室洗了澡。 出来时,只穿着浴袍。 系带勾勒着她纤软的腰。 细腻的肌肤,被热气蒸腾得粉嫩,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感。 水珠沾湿了睫毛,眼眸愈发清湛。 刚来没多久的沈怀洲,便看到这勾人一幕。 他朝她伸手,“过来!” 钟灵毓锁好门,按灭了灯。 月光暗淡,只有零星波光,从轻薄的帘子中透进来。 他把她拉坐在腿上。 动作太大,腰间系带松散,钟灵毓香肩半露,说不出的性感纯欲。 沈怀洲抵着她耳根缠吻,嗓音模糊嘶哑,“今晚你去哪了?” 他这样问,大概是知道她的行踪。 钟灵毓能猜到,若她去陈家,沈怀洲派来跟踪她的人,会向沈怀洲报告。 他们三四日没见,他却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钟灵毓心情压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要问?” “钟灵毓,我是不是太宠着你?”沈怀洲语气有些危险。 钟灵毓垂眸,清淡的语气,带着几分漠然,“沈怀洲,你应该拿条锁链,把我当狗一样拴起来,这样无论我去哪,你都不用再监视我。” 眉头紧锁,沈怀洲抚摸着她的脸蛋,“跟我解释一句,就这么难?你不是没进陈家,就只和陈听澜说了话?” “你什么都知道,偏偏招我不痛快!”钟灵毓微微别开脸。 “我不喜欢你去陈家,陈听泽在那。所以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沈怀洲捧着她的脸,低头轻吻,“更何况,不痛快的人是我才对,我就问了那么一句,你就跟我赌气,不能好好解释?” “我答应你不跟陈听泽接触,既然做到了,我凭什么浪费口舌跟你解释?”钟灵毓故意呛他。 沈怀洲随手从旁边,拿出一份字帖,“那这个呢?这里面的字迹,跟陈听泽的挺像。” 这是他方才爬窗进来时,无意中发现的。 因为他祖母很喜欢陈听泽的书法,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便想到,每每来钟公馆时,偶尔会看到,钟灵毓描摹着字帖。 像是透过字,在怀念人。 他早该想到,是陈听泽。 沈怀洲心情压抑。 钟灵毓淡声道:“那是很早之前,陈听泽给我的。” “所以你的字,跟他的很像。”沈怀洲无比嫉妒。 他当着钟灵毓的面,把字帖撕碎了。 掺着黑色字体的雪白碎片,飘到半空,撒了一地。 钟灵毓胸口起伏剧烈,她忍不住生气,“沈怀洲,你发什么神经。” 沈怀洲不想任何与陈听泽有关的东西,参与进钟灵毓的生活。 包括陈听澜。 然而,他并不想干涉钟灵毓和女性交友,这会彻底让钟灵毓恼了他。 他只能把陈听泽留下的痕迹,尽数毁掉。 沈怀洲很怕钟灵毓对陈听泽动情。 他拍了拍她的腰,眼眸充斥着破坏欲,“陈听泽还送了你什么?” “没有...” “灵毓,你要说实话。”沈怀洲眼眸深沉,“你知道,我什么都能查出来。” 钟灵毓身子微颤,咬牙落了泪,“沈怀洲,为什么你非得这样?” “听话,把陈听泽送你的东西给我,我替你丢掉。”沈怀洲没有心软。 他心中有郁气,急于发泄。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拢紧了浴袍。 去书柜里,寻出陈听泽送她的字帖,还有...印章。 黑暗里,沈怀洲视线清明。 透过暗淡的灯光,他看到印章上是云素清的简笔头像。 捏紧印章,沈怀洲笑了声,“陈听泽倒是了解你的喜好,用这种东西讨好你。” 钟灵毓没应,坐在床上抱着双膝,身子在发抖。 沈怀洲几乎把印章握断。 他拿着书和印章,从楼上一跃而下,吩咐李副官,把这些东西,拿去烧了。 然后重新爬上窗户,躺在钟灵毓身边。 沈怀洲不带任何情欲,轻抚着她的身子,“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办得到,都可以给你,你不需要陈听泽给的东西。” 说着,他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条项链。 他从背后拥着她,把项链放在她眼前,“瞧,你要的项链,我给你重新做了一条,不是要保存你母亲的骨灰吗?这个比之前的,还要坚固些。” 钟灵毓盯紧那条项链,夺过后,狠狠砸到地上。 是比之前坚固,但狠摔了下,依旧有裂痕,盛不下云素清的骨灰。 沈怀洲沉默。 钟灵毓则甩开他的手,钻进被子里,拒绝他的触碰。 这令沈怀洲恼火。 他烧了陈听泽送她的东西,所以她把他送的,也毁了。 沈怀洲在钟灵毓这里,有种深深的自卑和无力感。 他努力压下了火气,覆上她的唇,缱绻研磨,“摔坏了没关系,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条。” 钟灵毓冷落他。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根本不去看他。 沈怀洲用自己的方式讨好。 无非是在床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钟灵毓暗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明明厌恶他的偏执和霸道,偏偏在床上,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趴在床上,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乌黑潮湿的发丝,黏在额间,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潮红。 耳边是沈怀洲粗重潮热的呼吸。 他的大手按住她的小腹,肆意侵占摩挲。 钟灵毓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受不住,软声道:“沈怀洲,我真的不行了...” 沈怀洲拨开她额间的发丝,“舍得跟我说话了?” “混账!” 在床上,她的骂声苍白无力,反倒勾得沈怀洲意乱情迷。 他血气方刚的,如今只有钟灵毓一个女人,又不常与她见面,难免失控。 事后,沈怀洲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钟灵毓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全程都是由沈怀洲伺候着清洗。 两人从浴室出来,相拥躺在床上。 她的脊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沈怀洲喜欢这样。 目光所及是她,怀里有她的温度和香软。 让他很安心。 他搂紧她,将脸埋在她颈间。 这时,钟灵毓突然问:“沈怀洲,你知不知道祥城金家?” 话落,她莫名感受到沈怀洲身体僵了一下。 钟灵毓转头盯着他,“你怎么了?” 沈怀洲面无异色,贴着她的面颊,“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去找听澜的时候,看到她和金少棠在一起。”钟灵毓闭上眸子,“听澜说,金少棠是祥城金家的子侄,祥城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金家主要经营军火生意,和各地军阀政要,以及很多外国商人,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沈怀洲在她耳边解释。 他微微抬头,盯着她的侧脸,“你这是在替陈听澜把关?” 钟灵毓没答,继续问:“金少棠呢?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跟金少棠接触不多,不过他在祥城风评还不错,没什么花边绯闻。”沈怀洲把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钟灵毓,“不过有一件事,闹得比较大。” “什么?” “金少棠被他大伯父养大,他大伯父,就是如今金家的家主,已经替金少棠看好一位妻子。但金少棠没同意这门婚事,便离家出走。” 顿了顿,沈怀洲轻笑,“没想到,金少棠竟然跑到祥城,和陈听澜勾搭在一起。” 钟灵毓微怒,“沈怀洲,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朋友。” 沈怀洲亲了亲她的面颊,及时道了歉。 等钟灵毓不计较了,他提醒道:“金家背景复杂,金少棠不适合陈听澜。” 不论什么家世背景,钟灵毓也觉得金少棠并不可靠。 听澜单纯善良,金少棠一看就很精明。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明面上看,金少棠似乎被听澜迷得难以自持。 实际上,主导权一直在金少棠手上。 听澜像个乖巧的兔子,被金少棠牢牢掌控。 一旦他们感情出现问题,受重伤的,肯定是陈听澜。 钟灵毓并不想陈听澜所托非人。 况且,金家还是军火商... 听起来就很危险。 钟灵毓打算找时间,跟陈听澜说一说金少棠逃婚离家的事情。 她阖上眸,渐渐睡过去。 沈怀洲却没了睡意。 他眉宇染上愁意。 其实,他没说的是,近来,沈家和金家也接触频繁。 金家似有扶持一方军阀,进而吞并沈家的打算。 靠倒卖军火发家的金家,有着充盈先进的武器库。 若金家投靠沈家的敌人,那云城便岌岌可危。 他父亲沈大帅,亲自去和谈。 金家提出条件,就是要和沈家联姻。 双方互惠互利。 沈家为金家在其他生意上提供便利,金家为沈家提供先进的武器。 而沈家适婚男人,只有他,以及他继母生的弟弟。 然而,他那不成器的弟弟,金家无论如何都瞧不上。 联姻的事,便落到沈怀洲的头上。 沈怀洲心烦意乱。 ------------ 第111章 少帅的无赖和不安 关于结婚这件事,沈怀洲只在钟灵毓身上动过心思。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母亲的死,是前车之鉴。 再加上,沈家这些年地盘急剧扩张,树敌不少。 沈怀洲便不想再用所谓的名分,把钟灵毓绑住。 若哪天,沈家倒了,他也没得善终,钟灵毓仍有光明的前途。 每次濒临危险时,沈怀洲都会想这件事。 于是,他叫律师,立下了遗嘱。 若他哪天不幸丢掉性命,钟灵毓便可拿着他一半的财产,逍遥地过完下半辈子。 即使她拿着那笔财产,嫁人生子,他也不能再计较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但只要他活一天,他就不会把钟灵毓让出去。 就算用强硬的手段留住她也无妨。 只是,沈怀洲没想到,他要为了大局,被迫跟金家联姻。 故而,钟灵毓问起祥城金家时,他反应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不想让她知道,想把这种事,瞒得死死的。 沈怀洲怕她伤心。 也怕她的不在意,让他伤心。 “灵毓?” 深夜中,沈怀洲揽着她的腰,轻声唤她。 钟灵毓疲惫不堪,闷闷的鼻音,哼了一声。 沈怀洲轻声道:“我爱你!” 他很爱她。 已经到深入骨髓的地步。 心里的不安,让沈怀洲诉说着衷肠。 可惜,钟灵毓没听见。 她被沈怀洲折腾得累了,沉沉睡过去。 钟灵毓以为,会和平时一样,早晨起来时,沈怀洲就会不见踪影。 他总是很忙碌。 然而,睁开眼睛时,她心中疑惑不堪。 卧室的景象,全变了。 不是她在钟公馆的卧室。 倒像是...沈怀洲别馆里的主卧。 腰上沉甸甸的,钟灵毓一回头,便看到沈怀洲呼吸平稳地睡着。 他这是...大半夜带她挪了窝? 钟灵毓懊恼,半夜被他从钟公馆弄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她对沈怀洲的防备,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叹了口气,钟灵毓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沈怀洲仍然没醒。 若非瞧着他胸口间的起伏,钟灵毓都怀疑他是死过去了。 沈怀洲从没睡过懒觉,还真是活久见。 其实,钟灵毓不知道的是,沈怀洲盯着她的脸,看了一宿,愁的彻夜未眠。 天蒙蒙亮时,他才歇下。 钟灵毓下了楼,她肚子饿了,去厨房弄吃的。 这里虽然少有人住,但什么东西都齐全。 她煮了些面,煎了鸡蛋。 滋滋热油在锅里翻滚,厨房一片烟火气。 而此时二楼的卧室,有些冷清。 躺在床上的沈怀洲眉头紧蹙,额间冒起冷汗。 某一刻,忽的从床上坐起身。 他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床面,脸色微白。 连鞋都没穿,他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空无一人。 他又匆匆下楼。 听到厨房的动静,沈怀洲才脚步顿住。 他走过去,便看到女人单薄饱满的身子,正背对着他,在厨房中忙碌。 滚热的水,发出咕噜噜冒泡的声音。 钟灵毓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大冬天的,早晨下楼也不穿鞋,学野人来觅食?” 沈怀洲走过去,将她抵在墙上拥吻。 动作很急。 钟灵毓的唇被他吮吸得发麻。 他的呼吸,粗重灼热。 不像情欲使然,倒像是有几分不安。 钟灵毓在他停下时,不解问:“沈怀洲,你怎么了?” 沈怀洲将头抵在她肩膀上,单手撑着墙壁,喘了好久的气,才问:“我给你的枪,时常带在身上吗?” “没有,放在家里。”钟灵毓怔怔答道。 “随身带着。”沈怀洲抬头盯着她,“可以用来防身。” 一大早的,钟灵毓觉得他吃错药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这也没发烧。 她想了想,问:“你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很可怕,梦到你被人用枪抵着。”沈怀洲抚摸她的脸,“把我给你的枪,好好带在身上,嗯?” 钟灵毓不在意拨开他的手,“梦而已,不必当真。” “听话。”沈怀洲固执抵着她,“把枪带着,听到没,否则我会收拾你。” 钟灵毓觉得他,多少有些小题大做。 她无奈道:“知道了,沈少帅,你能不能放开我,我的面要煮糊了。” “给我做一碗,别太咸。”沈怀洲用力亲了她一下,又揉乱她的头发,才赤脚上了楼。 天知道,那个梦有多真实。 看到钟灵毓安然无恙地待在厨房,他狠狠松了口气。 约莫二十分钟后,沈怀洲穿戴整齐下楼。 钟灵毓刚好做熟两碗热腾腾的面。 沈怀洲挨着她,吃饭也不老实。 时而拨一下她的头发,时而掐一下她的脸。 过分的时候,还随手戳她的胸。 说她瘦了,胸部都开始跟着缩水,摸着都不软和了。 钟灵毓气的剩下大半碗面没吃,净顾着揍人。 沈怀洲把她抱进怀里,同她接吻。 她的家居服是沈怀洲昨晚换的,特别宽松,手一钻就能进去。 他们还没在这里做过。 沈怀洲来了兴致。 钟灵毓焦急道:“你还要去军政府,别闹了。” “我偷一天懒,陪你。”沈怀洲把人抵在餐桌上。 钟灵毓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精力都这么充沛。 昨晚折腾大半宿,他竟然还有精力。 惊慌失措下,钟灵毓道:“我还有些难受。” “哪里难受?” “小腹疼,腿酸。” 沈怀洲覆在她耳边,嗓音嘶哑,“那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下去!”钟灵毓推他。 沈怀洲轻笑,又在她耳际,小声说了什么。 钟灵毓反抗道:“混账,我不...” 半个小时后,钟灵毓哭着跑上楼。 她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才出来,趴在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做完坏事的沈怀洲,耐心哄着他。 钟灵毓忍不住骂道:“你恶心死了!” “你不是喜欢骑马?”沈怀洲勾着她精致的下巴,“我们一起去跑马场,好不好?” “沈怀洲,你滚!” 沈怀洲在床上滚了一圈,便压在她身上,重重吻了下她的唇,“滚完了,走,小东西,咱们去骑马!” 他把人从床上捞起来。 不顾钟灵毓挣扎,把她扛到楼下的车里。 沈怀洲带着她,在跑马场疯玩一上午。 愉快的事,能让钟灵毓暂且忘记他的粗俗恶心。 她御马飞驰,心情好了不少。 沈怀洲本打算,下午继续带她去靶场玩。 但军政府那边突然有事,说是有重要会议需要他去参加。 钟灵毓道:“你有事就先走!” “抱歉,下午不能陪你了。”沈怀洲把她从马上抱下来。 钟灵毓站稳身子,“你不在我身边晃悠,我求之不得。” “欠揍的东西,你又开始讨打。”沈怀洲气的扯她脸上的软肉。 但他不敢用力。 这小丫头肌肤嫩的能掐出水,稍稍用力就起红印。 娇气的小东西,平时需要娇养着。 当然,在床上的话,那就另说了。 她在床上哭唧唧的模样,还挺能勾起男人原始的兽欲。 沈怀洲特别想把她藏到自己口袋里,不给别人看。 “别总是动手动脚。”钟灵毓拍开他的手。 沈怀洲顺势攥住她的腕子,“我叫人送你回去,还有,不许接近陈听泽。” 关于陈听泽的话题,一般都不会太愉快。 钟灵毓懒得理他,转身欲走。 这时,沈怀洲却突然紧紧抱住她。 箍的她身子发痛。 在钟灵毓看不到的地方,沈怀洲野狼般的视线,警惕环视着四周。 不知所以的钟灵毓蹙眉道:“你突然做什么?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怀洲感受到深深的敌意。 他敏锐的警觉性,在告诉他,有危险来临。 可那股寒意,又骤然消失不见。 他松开钟灵毓,“没事!” 从早晨开始,钟灵毓就觉得沈怀洲有些奇怪。 她诚恳地说:“你的精神不太正常,应该找医生看看。” “我精神好的很,去上车。”沈怀洲拍了拍她的腰。 他目送她坐车离开。 等车子走远后,沈怀洲揉着眉心,淡淡道:“李副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是。” “再去找两个靠得住的人,去跟着钟灵毓。” 李副官微愕,“少帅,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耗费人力,再去监视灵毓小姐。” “按我说的做。”沈怀洲很烦躁。 他不是要更加严密地监视钟灵毓,而是保护。 从早晨开始做那个梦,再到方才那一瞬间的寒意,他总觉得最近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 但涉及钟灵毓,沈怀洲不敢模棱两可。 李副官应声道:“知道了,少帅,下午我就去安排。” 沈怀洲嗯了声,坐车赶往军政府。 二十分钟后,钟灵毓到了家。 钟家很冷清。 三姨太跟钟煜明出去看戏了,木登兰和她的几个女儿,大概是去外面看钟明珠。 佣人们则在厨房收拾着碗筷。 钟灵毓趁着清静少人,给陈听澜打过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钟灵毓问:“听澜,你现在身边有没有人?” “没有,怎么了?”陈听澜往四周看了看。 钟灵毓便道:“我想和你说一些关于金少棠的情况。” ------------ 第112章 再进一步,感受彼此的温度 钟灵毓跟陈听澜,说了金少棠的情况,“金家是军火商。原本金少棠有婚约,不过他并没有同意,瞒着金家,逃到了云城。” 陈听澜顿了顿,“灵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抱歉,是我自己擅作主张,问了沈怀洲。” 钟灵毓自以为,她没有权利管这种事。 可陈听澜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金家的背景,实在太过复杂,于陈听澜而言,与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阿棠他没有跟我说过这些。”陈听澜道,“我会好好问问他。” 钟灵毓问:“如果他有婚约的事,是真的呢?” “只要他没有欺骗我的感情,我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陈听澜轻声道,“灵毓,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在我心里,没有比阿棠更好的男人了。” 钟灵毓没有再劝。 她知道,陈听澜一旦决定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结束通话后,陈听澜悄悄坐上黄包车,去找金少棠家里找他。 门打开,金少棠迫不及待把她抵在墙上,热情吻了他。 他头发微乱,身上还是普通的家居服。 即便如此,他的俊美却不减毫分。 光是看着他,就足以让陈听澜脸红心跳。 更何况被他拉着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陈听澜没出息的腿软。 金少棠抵着她鼻尖蹭了蹭,“想我了?” “才不是。”陈听澜心脏狂跳不已。 她按捺着悸动,“我有事要问你。” “嗯?什么事?” 金少棠嗓音沙沙的,低沉好听。 他压低声音时,陈听澜总觉得他在勾引她。 她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膛前,“你真的是为了做生意,才来云城的吗?” “不全是。”金少棠吻着她耳边的软肉,“还有其他原因。” 陈听澜耳边很痒,她微微偏了下头,“什么原因?” 金少棠唇瓣轻启,吐出两个字,“逃婚!” 他没有掩饰。 让陈听澜欣慰,“你倒是敢说实话!” “你来,不就是想问我这个?”金少棠精明得很,“我要是骗你,你是不是就要跟我生气?一生气,就不让我碰,是不是?” 陈听澜耳根连着面颊,那一片都红了。 她窘迫地低声道:“我是想彼此坦诚些。” “我够不够坦诚,什么都告诉你了。”金少棠轻笑。 迟疑片刻,陈听澜问:“你真的不打算听家里话?” “我要听家里的话,去跟不认识的女人结婚,该哭的人就是你了。”金少棠戳了戳她额头。 被戳穿心思,陈听澜脸又红了一个度。 她再次搂紧他。 金少棠托起她的臀,将她抱上了沙发。 沙发柔软,陈听澜身体颠了颠。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低头同她接吻。 他呼吸粗重,潮湿的呼吸撒在她颈间、胸前... 陈听澜红唇微张,只能看到他不断耸动的头顶。 她想到第一次和他见面。 那时,两人汽车相撞。 金少棠从车上走下来。 他身体清瘦修长,面容清朗好看。 只那一眼,陈听澜便被他的外表惊艳到。 然后是他的气度和风雅,令人着迷。 他们从认识,到相处,彼此很合拍。 后来,两人约着看了一场戏。 在包厢内,还是她主动,大胆吻了他。 金少棠先是一愣,便反客为主。 她整个人躺在他腿上,被他双臂紧紧拥着。 他一副要把她整个人吞掉的架势。 吻的热烈深入。 那时,陈听澜被吓坏了。 他以为的金少棠,是内敛斯文的。 之后,两人确认关系时,陈听澜没忍住,抱怨他当时的不知收敛。 金少棠笑着把她困在怀里,语气暧昧,“再正经的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都想睡她,我也一样。” 他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却又坦诚。 虽然他们相遇、相识,再到相知,还没有多长时间。 但金少棠的一切,都令陈听澜着迷。 她看着为他陷入情欲的男人,心里充实不已。 陈听澜软软地叫他的名字,“阿棠...” 金少棠是喜欢她的。 她很单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待人坦诚直爽。 这是他从小到大,都在寻找的东西。 曾经他已经错过一次,这次,他不想再错过。 情浓到极致,金少棠急不可耐贴在她耳边,问:“听澜,可以吗?” 陈听澜红了脸。 他们还没有真正结合。 她一直觉得,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可此刻,她竟然如此想放纵。 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 与他疯狂沉沦,同他陷入爱潮。 再进一步,感受彼此的温度... ------------ 第113章 陈听澜一身反骨,钟灵毓预感不妙 陈听澜没有说话,红着脸,默默环住他的腰。 金少棠正打算将她抱上楼,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他瞬间没有再做下去的心情。 虽然他行踪隐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来云城,可难保不被金家查到。 若外面敲门的人,是金家派来寻他的,他就要被迫回祥城结婚。 这样的话,就遭了。 陈听澜察觉到他的紧张,本能屏住呼吸问:“怎么了?” 金少棠替她理好衣服,“你先上楼,听话!” 陈听澜不知道发生什么。 免得添乱,她躲到二楼,静静留意着底下的动静。 金少棠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一把枪,小心翼翼走过去,迅速开了门。 看到来人那一刻,金少棠微愣。 陈听泽面无表情道:“我小妹呢?让她出来!” 金少棠反应过来,态度友善道:“她在楼上,我去叫。” 他不认识陈听泽。 但看到陈听泽第一眼,金少棠就猜出陈听泽的身份。 陈听澜和陈听泽,兄妹俩长得特别像。 此时,陈听澜还在楼上,她看不到门口发生什么。 直到金少棠上楼叫她,说她大哥来了,陈听澜本能就想从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跳下去。 她有点儿心虚,也害怕。 金少棠无奈道:“听澜,我们正常恋爱,你跑什么,正好,我也想认识你的家人。” “我大哥看起来脾气好,但发起火来很吓人的。”陈听澜哆嗦着。 这时,楼下传来陈听泽的声音,“陈听澜,我知道你在这儿,你给我下来!” 每个字,都能感受到滔天的怒火。 陈听澜下楼时,腿都是哆嗦的。 瞧见陈听泽铁青的脸,她险些跪在地上。 多亏金少棠在旁边扶了一把。 “大...大哥。”陈听澜弱弱叫了一声。 陈听泽脸色很难看,“要是我不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其实我也没打算瞒着,就是想等着和阿棠稳定了,再同家里说。”陈听澜的头,深深埋下去,偶尔抬头看陈听泽一眼。 陈听泽忍着脾气,“现在跟我回家,去父亲面前赔罪。” “我能不能不去?”陈听澜戳着手指。 “你...你...”陈听泽怒得喘不过来气,“不管是父亲,还是我,谁都没教过你这种先斩后奏的规矩。你还一个人来找男人,你是想把谁气死,回家!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金少棠开口道:“是我做得不妥,我跟着听澜,去陈家向伯父赔罪。” “不用了。”陈听泽对这个险些拐走自己妹妹的男人,没有好脸色。 但从小的教养,让他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陈听澜只能哆嗦着,跟陈听泽回了家。 陈听泽带着她,去正厅书房找到陈允章。 陈允章猝不及防听到自家女儿,在外面有相好的事情,险些跳到房顶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不舍得用鞭子打。 只能抄起鸡毛掸子,抽在陈听澜屁股上。 陈听澜吓得逃窜到陈听泽身后。 “你这个小兔崽子。”陈允章摇晃着鸡毛掸子,“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还敢跟破男人在外面鬼混,你简直反了天。” 陈听澜忍不住反驳道:“阿棠他不是破男人,他很好!” 陈允章头上的火,都要窜到房顶上。 他继续追着陈听澜打,奈何陈听澜年轻灵活。 陈允章不比她腿脚灵便,半天都撵不上。 最后,还是陈听泽从中调停,陈允章才不追了。 鸡飞狗跳一下午,陈家最终商定,决定过几日,去祥城金家,找金少棠的长辈,将两人的事说一说。 总不能让两个小年轻,背地里眉来眼去的。 万一不小心闹大肚子,叫人看笑话不说,连陈听澜的名声都要受损。 陈听澜碍于父亲和兄长的威严,没敢反驳。 她和金少棠商量了这件事。 金少棠犹豫很久,还是答应了。 若金家能瞧得上陈家,他和听澜能顺理成章地结婚,确实也是好事。 陈听澜想到自己可能会和金少棠结婚,欣喜不已。 她跑到钟公馆,直奔钟灵毓的卧室,和钟灵毓说了这件事。 钟灵毓想不到,进展竟然这么快,她问:“陈伯父,还有你哥哥,他们都同意这门亲事?” “也不是完全同意吧。”陈听澜若有所思道,“我父亲说,先要考察一下阿棠,还有他的家,若一切都满意,阿棠便能来提亲。”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钟灵毓,“过几日去祥城,我父亲会和我一起,你也跟着去吧,我在那边,若整日跟我父亲待着,肯定天天挨骂,有你我就好过多了。” 钟灵毓本来不想掺和这种事。 可陈听澜再三恳求。 也只得答应。 陈听澜愈发开心了。 开心得让钟灵毓舍不得泼她冷水。 金家那么复杂的背景,钟灵毓觉得去这么一遭,肯定不会太顺利。 也只能听天命了。 ------------ 第114章 沈怀洲的卑劣,钟灵毓的郁气 钟灵毓以和陈听澜外出游玩为借口,去了祥城。 因着陈允章身子骨不太好,他随身带了家庭医生一起去。 汽车空间小,还有陈听澜,坐不开人。 钟灵毓便和金少棠上了一辆车。 两人一后一前。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说话倒也不尴尬。 钟灵毓自己都觉得意外。 毕竟因为陈听澜,她现在对金少棠的印象并不是太好。 可又对他讨厌不起来。 莫名有种微妙的亲近感。 金少棠笑道:“和钟小姐没见过几面,每次一说话,倒像是老早就认识似的。” 这话如果是别人来说,钟灵毓一定会反感。 很像搭讪。 但从金少棠嘴里说出来,她却能坦然接受,“可能我长得有些大众脸吧。” 金少棠笑笑不语。 钟灵毓这等骨相极佳的美人,若说是大众脸,只能当笑话听听。 他敢肯定,自己绝对见过钟灵毓。 亦或者见过和钟灵毓长得像的人。 然而,他记忆很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 金少棠坐在副驾驶,偏头跟她闲聊。 说着,两人就回到正题上。 钟灵毓很认真道:“听澜她很单纯,又一心一意对你,希望你别辜负她。” 金少棠揉着眉心,眼底藏着愁意。 他没再说话。 突然,金少棠坐起身,他从后视镜,看到一辆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辆车,跟了他好久。 想了想,金少棠跟司机换了位置。 他让钟灵毓系好安全带,然后踩油门加速。 很快,金少棠甩掉了后面跟着的汽车。 钟灵毓得知他飙车的原因后,心想,跟踪他们的,大概是沈怀洲派来监视她的人。 她没有说话。 因为,她并不喜欢被别人监视。 甩掉那些人正好。 一路颠簸,钟灵毓累得昏睡过去。 跟丢的四个卫兵,赶忙联系到李副官。 李副官听罢,大发雷霆,“怎么能跟丢,那钟小姐去哪儿了?” “属下也不知,貌似要出城。” 出城... 李副官炸了。 他顾不得正事,赶紧给远在祥城的沈怀洲,拍了封电报过去。 此时,沈怀洲还不知道,钟灵毓被他派去的人跟丢,且要来祥城的事。 他下榻在祥城某家饭店。 在沈金两家的撮合下,他结识了金家的千金小姐金禧。 金禧对沈怀洲,几乎一见钟情。 不过她腼腆又害羞,为人单纯善良,不曾约过沈怀洲。 沈怀洲自然也懒得应付。 他整日随着沈大帅,一起应酬。 但再忙,也逃不过议婚。 貌似是金禧对她父亲,也就是金家家主金世宏,说她对沈怀洲很满意。 金世宏就提议,把订婚的事,提上日程。 沈大帅自然喜不自胜。 和金家结了姻亲,军火方面,便不用再犯愁。 沈家自会更上一层楼。 沈怀洲心里念着钟灵毓,并不想娶金禧。 但目前的局势,若因而把金世宏惹恼,把金家推到敌方那边,便不妙了。 有些事情,必得从长计议。 沈怀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订婚的事。 沈大帅狠狠松了口气。 他们父子俩,折回饭店的套房。 见沈怀洲一直抽烟,心不在焉的模样,沈大帅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那个钟丫头,但金家不比霍家,不是能随意打发的,你就当是为了云城百姓,暂做妥协。” “我有分寸!” 短短四字,分量何其之重。 沈怀洲把烟按灭,默默回了房间。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相片。 上面是钟灵毓。 她好看极了,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漂亮,特别惹人怜爱。 这相片,原本是那次钟灵毓被付老六缠上,被偷拍的和付老六的合照。 后来,沈怀洲把相片里的付老六,剪了下去,留下钟灵毓的部分。 因忙碌而无法与她相见时,沈怀洲就拿着这张相片,聊以慰藉相思之情。 可如今,他不得已妥协,要同金禧订婚。 若让钟灵毓知道,她又会找理由离开他。 他的小女人,既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爱他。 沈怀洲轻轻闭上眼。 此时,沈大帅推门进来,便见到沈怀洲怀里的相片。 不用想,也知道相片里是谁。 沈大帅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王八犊子,从前那么混账,怎么现在就栽到一个女人身上呢?真是没出息。” 灯光下,沈怀洲英挺深邃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到底是心疼儿子,沈大帅软了口气,“你要是真喜欢她,就继续悄悄地养在外面。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但前提是,你要先处理好金禧那边。我瞧着那姑娘也不错,同你也挺般配。你可不能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全大局...” 实在是瞧着他这个长子,像失了魂似的,沈大帅才跟屁虫似的,追过来劝。 他顿了顿,道:“不然这样,等把金禧娶过门,你纳钟丫头当个姨太太,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怀洲轻笑,“姨太太?那难伺候的女人,连正妻的位置都瞧不上。” 况且,沈家入驻云城还不过两年,局势尚且不稳定。 多少眼睛都死死盯着沈家。 如今又有外敌虎视眈眈。 即便他能娶钟灵毓,又能保护得好她吗? 沈怀洲不确定。 当年,他母亲就是因为他父亲结仇太多,被仇敌抓了,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死的凄惨。 即便过了十多年,沈怀洲还记得父亲,还有他自己,抱着母亲残肢的绝望模样。 所以,沈怀洲从不想把钟灵毓的名分,过到明面上,他也没有信心能保护好她。 而金禧,就不一样了。 她是金家独女,没人敢轻易得罪金沈两家。 最重要的一点,沈怀洲不爱金禧。 金禧就算因为和他订婚,而被沈家连累,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需要的是金家的权势和军火,而非门当户对的妻子。 沈怀洲心里的妻子,只有钟灵毓。 所以他不惜,利用一切去达成目的。 他承认,这样的自己,卑劣不堪。 但世上掌权者,谁又比谁高尚。 无非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豁得出去别人,也豁得出去自己。 沈怀洲想要钟灵毓,也要保得局势安稳。 当然,他没打算娶金禧,顶多答应订婚。 这是权宜之计。 然而,在一切都没尘埃落定前,沈怀洲无法给钟灵毓任何承诺。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和金禧订婚的事,瞒得一丝不露。 只要钟灵毓不知道,那他们,还能维持着目前的稳定。 或者,他订婚这段时间,先想办法,把钟灵毓送出云城一段时间。 待他稳住局势,并和金家退了婚,他再和钟灵毓,好好解释一番。 听到沈怀洲的话,沈大帅不由得冷哼,“一个小商户出来的女儿罢了,连沈家少夫人的位置都瞧不上,难不成要嫁天王老子?” 沈怀洲懒得听沈大帅讲话,正好还有公事,他把沈大帅丢下,下楼驱车离开。 沈大帅不禁抱怨,“皇帝都没你忙,也不知道一天天瞎忙活什么,混账王八犊子!” * 整整三日的颠簸,钟灵毓总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散了。 几人找了家饭店下榻,各自修整了一日,才勉强恢复精神。 翌日一早,陈允章便随着金少棠,前去拜访金家的家主,金世宏。 因着陈听澜是女儿家,所以她和钟灵毓,都被留在饭店等消息。 陈听澜心里直打鼓,她道:“你说,金家这么显赫,万一他们家看不上我,我该怎么办?” 钟灵毓宽慰她,“听说,金世宏只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家庭关系并不复杂。像金家这样,也只会挑剔家世。 陈伯伯是云城商会的会长,人脉关系广,想来家世方面,倒不会有什么差错。” “那就好。”陈听澜原本不紧张。 但此时却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慌张感。 她等得不耐烦,提议道:“灵毓,第一次来祥城,咱俩一起出去逛逛呗,看看有没有好吃好玩的地方特产,正好买回去。” “也好。” 钟灵毓来这里,也是想散散心。 没有沈怀洲监视着她,她倒是舒心不少。 当然,也是为着缓解陈听澜的心情。 钟灵毓便和陈听澜一起上了街。 两人买了许多东西,满载而归。 正说笑着,陈听澜突然抓住钟灵毓,把她拉到偏僻处。 钟灵毓不明所以,“听澜?” “你看那是谁?”陈听澜指了指前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钟灵毓顿时愣住。 不远处,一身笔挺西装的沈怀洲,昂首阔步经过。 他臂弯间搭着外套,身边跟着一位长相娇美的白衣姑娘。 那姑娘挽着沈怀洲的另一条胳膊,一脸娇羞。 看着沈怀洲的眸,满是爱慕之情。 从钟灵毓的角度,她看不见沈怀洲的表情。 但她能看出,沈怀洲似乎并无反感之意。 因为他没有推开白衣姑娘,任由白衣姑娘,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还时不时回应,脸上溢出不符合他性子的温柔。 钟灵毓突然有些呼吸不畅。 她情绪复杂。 分不清是怒意,还是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 ------------ 第115章 沈怀洲以为她跑了 沈怀洲敏锐地发觉,仿佛身后有人在看自己。 可回头一瞧,什么都没有。 金禧偏头望向他,温柔问:“你在瞧什么?” “没什么。”沈怀洲淡淡打发了她。 这时,跟随沈怀洲前来祥城的一个副官,慌张从远处奔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听罢,沈怀洲脸色微变,迅速将胳膊,从金禧手里抽出。 金禧手疾眼快抓住他,“怀洲,发生什么事?” 沈怀洲视线凌厉,眸色阴鸷,吓得金禧忙缩回手。 而后,沈怀洲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金禧一脸茫然和委屈。 副官安抚她,“金小姐,少帅那边有急事,我先送您回家吧。” “好。”金禧咬了咬唇,只得不舍地回了家。 另一边,沈怀洲着急得不行。 李副官拍来电报,说他派去保护钟灵毓的人,把钟灵毓跟丢了。 钟灵毓如今不在云城。 那她...是不是跑了? 沈怀洲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他没和沈大帅联系,当即要开车回云城。 几个副官三番阻拦,“不可,过几日金家要设宴款待,你这时候走,五六日都赶不回来。到时你缺席宴会,怕是要惹恼金家。” 沈怀洲恍若未闻,语气阴冷,“让开!” 他爱护下属,礼贤下士,不曾有过这凌厉的模样。 副官们被吓坏了,只能硬着头皮安抚,“少帅,你冷静些,不然这样,我们几个回去,和李副官一起找钟小姐,只要找到,立马给你回话。” “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沈怀洲推开车门,拔枪上了膛。 吓得他们作鸟兽散,再也不敢阻拦。 忽然,其中一个副官道:“少帅,你看那里!” 他指向沈怀洲的身后。 沈怀洲回头,一眼便瞧见正在下车的陈允章,还有金少棠。 陈允章怎么会在祥城? 狐疑之际,陈允章消失在饭店门口。 一般外地人到这,都是来住宿的。 陈允章下榻的地方,和沈怀洲所住的饭店,仅有一街之隔。 沉吟片刻,沈怀洲跟了上去。 他径直跟到二楼。 没来得及跟陈允章说话,沈怀洲敏锐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灵毓。 钟灵毓没有注意到他,正从另一个楼梯过来,径直走向她的房间。 沈怀洲心脏狂烈跳动,他走至房门前,抬手敲门。 刚把蛋糕放下的钟灵毓,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服务生。 没有任何防备,钟灵毓拉开门。 她落入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 一仰头,微凉的唇瓣便压下来。 钟灵毓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被沈怀洲按在墙边接吻。 他高挺的鼻梁剐蹭着她的脸颊。 炽热浓烈的气息,从唇中渡入。 他胸膛坚硬如烙铁,力气大得惊人。 钟灵毓无法推开他,只得默默偏过头,抗拒着他的亲近。 沈怀洲没有察觉。 他紧紧将她的头按在胸口。 感受到她的体温,他心里的惊恐,才悄然散去。 钟灵毓被迫紧贴着他修长的身体。 他在发抖。 砰跳如雷的心脏,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安。 钟灵毓想说些什么。 可脑海中,突然闪过他和白衣姑娘亲密无间的画面,便沉默着,抬手推开他。 沈怀洲猛地握住她的腕子,将她逼到墙角,质问道:“你来祥城做什么?是不是想跑?” 手腕钻心的疼,钟灵毓恼怒不已,“我愿意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沈怀洲双眼通红,犹如凶狠的困兽,“你到底要跑去哪?” 他仍心有余悸。 若他没有在祥城碰见她,真的把她弄丢了,他要去哪找她。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沈怀洲再次低头,狠狠含住她的唇。 浓郁的血腥气,在唇中荡漾。 钟灵毓把他的下唇,咬出了血。 她用力挣扎,抬脚踹他。 沈怀洲仿佛不知疼痛,捏紧她的下巴,吻得愈发凶狠。 里间的陈听澜,听到外面的动静,本能走出来。 望着眼前疯狂的一幕,她吓傻了。 钟灵毓被沈怀洲紧紧按在墙边。 她纤长的后颈,被他狠狠攥着。 钟灵毓被迫仰着头。 她的唇瓣染了不少血。 旗袍的盘扣松散,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 血珠顺着颈子滑落,陷入性感的沟壑。 艳红与纯白交织,场面过于刺激。 陈听澜第一次见这种糜艳的场景,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沈怀洲偏头看过来。 他双眸赤红,犹如凶狠的恶狼。 陈听澜吓得汗毛倒竖,百米冲刺般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夺门而出的那一刻,陈听澜突然想到,方才钟灵毓那模样,明显是被迫的。 而她,却被沈怀洲吓跑了。 作为朋友,她竟然丢下钟灵毓,自己跑了! 这也太没义气了。 陈听澜唾弃自己。 咬了咬牙,陈听澜壮着胆子,打算折身而返。 可她刚要进去,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拍上。 她鼻子撞得生疼。 陈听澜蹲坐在墙边,捂着鼻子,痛得泪水直流。 她弱弱地拍着门板,瓮声瓮气道:“沈怀洲,你有什么事好好说,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听澜!”里面传来钟灵毓的声音,“你先走。” 陈听澜不太放心,“可是...” 钟灵毓道:“我没事,等会儿去找你。” 陈听澜明显听出,钟灵毓的声音软得发腻。 虽然陈听澜还没和金少棠有夫妻之实,但她也算半个过来人。 这声音意味着什么,陈听澜很清楚。 她红着脸,从门边捂着鼻子跑开了。 钟灵毓潮红的脸,贴着墙壁。 身前一片冰凉,身后滚烫如火。 沈怀洲调转了她的身子,从背后吻她。 她身上的衣服被剥落,只留下轻薄的吊带小衫,松散搭在上身。 沈怀洲惩罚似的,在她脊背上,落下一串暧昧的红印。 “你要跑去哪?”他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肢,“为什么这么不乖?” 钟灵毓身子颤了一下,仍倔强不语。 他自己跑到祥城,和女人快活,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简直可笑。 “说话!”沈怀洲折磨着她的身子。 钟灵毓唔了一声,闭口不答。 沈怀洲贴紧她的脊背,唇瓣摩挲着她耳根的软肉,“陈允章和陈听澜都来了,你是跟着他们的车,顺道到这里,再逃到其他地方,是不是?” 他动作温柔了些。 可却令钟灵毓毛骨悚然。 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沈怀洲继续道:“是陈家,想帮你逃走,我猜得对不对?” “不对!”钟灵毓脸色微变。 “肯定是了。”沈怀洲起了杀意,“陈家帮你逃跑,我应该找陈家算账。” 他松开她的身子。 钟灵毓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沈怀洲欲要拉门离开,赶忙抬手拉住他,“不是的,沈怀洲,跟谁都没关系,我没想逃,你别把陈家牵扯进来。” 沈怀洲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抬起钟灵毓的下巴,“那你说,你来祥城做什么?” 原本,钟灵毓不屑于跟他解释。 可沈怀洲,却突然把陈家牵扯进来。 她不得已放低姿态,声音发颤道:“陈会长来祥城有事,陈听澜邀请我一起来,我只是来这边游玩。” “游玩?”沈怀洲眯着眸子,“既然是游玩,为什么刚才不说?” 他明显不相信。 钟灵毓垂眸,“我去哪,是我的自由,凭什么要跟你说。” 沈怀洲蹙起的眉头微松,“真不是想跑?” “我母亲的仇还没报,我能跑到哪去?”钟灵毓默默拢紧衣物。 沈怀洲总算相信了她的话。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偏头道:“李副官给我拍了电报,说派去保护你的人,把你跟丢了。下次去外地,一定要提前跟我讲,嗯?” “保护?难道不是监视?”钟灵毓同他对视,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沈怀洲用帕子擦着她软嫩的唇,直白道:“保护和监视都有。谁让我的灵毓不乖,心里总想着逃。” 他眼眸锋锐,深沉如墨。 仿佛把钟灵毓所有的小心思都看穿了。 钟灵毓眼神微微闪躲。 沈怀洲就很想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揍一顿。 这副心虚的模样,看来想跑的心思挺重。 这些日子他忙着军务,竟然未曾发觉。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警告道:“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进笼子里。” 钟灵毓偏头躲开,安静得让沈怀洲很不适应。 若他平时说这种话,她要么骂他神经病,要么骂他变态。 今天怎么没骂? 沈怀洲沉吟片刻。 是不是他方才把她按在墙边弄,所以把她惹生气了? 望着钟灵毓精致的侧脸,沈怀洲伸手把她抱到腿上,柔声哄着问:“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钟灵毓不言语。 他吻她的面颊,“我就是个没文化的兵鲁子,有时候生了气,下手没个轻重,你要是生气,打我几下出出气?” 说着,沈怀洲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刮了几下,不轻不重的,倒像是调情。 钟灵毓抽出手,低声问:“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 沈怀洲埋在她颈间轻蹭,“我特别想你,灵毓。” 他隐瞒了白衣姑娘的存在。 莫说忠诚,他连坦诚都没有。 钟灵毓心凉的刺骨,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 第116章 钟灵毓不愿意承认的心意 钟灵毓没有戳穿沈怀洲。 戳穿,像是质问。 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呢? 总归,她没想跟沈怀洲过一辈子。 眼睛莫名泛着酸意,钟灵毓别开头,轻声打发他,“这是我和听澜的房间,你总待在这里不合适。” 沈怀洲扯松了领带,修长的身体蜷进窄小的沙发上,枕在她腿上。 “我给你换个房间。” 他抬眸望着她,抬手又剥开颈间豆粒大小的扣子,“我不忙时,来看你也方便。” “是方便来看我,还是方便晚上做那种腌臜事。”钟灵毓垂眸冷凝他。 沈怀洲觉得,她说话句句带刺,专门往他心脏上扎。 于是不解问:“怎么还生气?” “快生理期,很烦,你没事就先走,我想一个人静静。”钟灵毓鼻尖突然发涩。 她想,她一定是被沈怀洲这个混账东西的粗鲁恶心,给气到了。 气到她想哭。 想狠狠把沈怀洲的脸打肿。 她极力忍耐。 沈怀洲漫不经心笑道:“你生理期很准,恰好都是月中,如今才月初,你在把我当傻子骗?我看你就是纯粹烦我,想赶我走!” 钟灵毓没忍住,泪水顺着眼睛流泻。 她用力一推。 咚的一声,沈怀洲整个人直挺挺摔在地上。 没等沈怀洲反应,钟灵毓就跑进里间的卧室,把门反锁上了。 沈怀洲叹了口气,起身去敲门,里面却没人应。 他以为,她还在为着方才的事生气,隔着门哄她。 但他的小女人,耍起性子来,像头倔驴。 沈怀洲说得嗓子冒烟,她连条门缝都不给留。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项链,放在门外的地上。 慢条斯理地说:“我找人跟着你,一是怕你跟陈听泽接触多了而喜欢上他,二是想保护你。 这世道太乱,你一个姑娘,跑到哪里都不安全。 我从李副官那得知你离开云城,既害怕,又担心,以后去哪,一定要跟我说。 还有,回云城那天,也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护送你们离开。” 钟灵毓蜷坐在门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晌,他说完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很久之后,钟灵毓才打开房门。 一条完好的玻璃珠项链,正搁置在地上。 她呆滞片刻,慢慢捡起了项链。 钟灵毓只觉得心,不受控制地跳。 这是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就像是一扇逐渐闭紧的大门,正在被人慢慢撬开。 有些东西,已经快要掌控不住。 沈怀洲牵制着她的那条绳,已经愈发具有实感。 很可怕! 钟灵毓攥紧手心,冰凉的玻璃珠,逐渐温热。 她走到客厅的窗边,垂眸向下望。 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沈怀洲。 他含着雪茄,薄薄烟雾从他唇边吐出。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仰头,扬唇对着她笑。 阳光下的他,英挺俊朗,有着军人的肆意,亦有贵公子的风流。 钟灵毓微怔,默默别开头。 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窗口。 沈怀洲眼里满是不舍。 他很想多和她待会儿,可他的事情,实在太多。 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他吩咐一个副官,“附近有家铺子的桂花糕做的不错,灵毓爱吃,你去买些,给她送去。” 副官应声,“是,少帅!” 待沈怀洲坐车离开,鬼鬼祟祟的陈听澜,才敢回房。 陈听澜看到钟灵毓眼睛红红的,以为她是被沈怀洲欺负狠了。 便上前忧虑道:“沈怀洲那王八蛋,既然喜欢你,就不能对你好点儿,你以后可怎么办!” 钟灵毓哭,另有理由。 但她不想承认,故而默认了是因为沈怀洲的欺负,她才哭。 她勉强笑道:“我没事,话说你和金少棠怎么样了?” 陈听澜一脸愁意,“说起这个,你真是没看到我父亲回来时,那黑到能滴墨汁的脸。” “怎么?谈得不顺利?”钟灵毓微顿。 陈听澜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道:“我父亲,确实和阿棠他伯父...哦,就是金家的家主,谈了我和阿棠的婚事。但你也知道,阿棠他原本有婚约,对方也是经商的。 金家家主就提议,让我同那家姑娘,一起嫁过去。我父亲忍不了,就气冲冲回来了,连带着阿棠,都被我父亲骂了一通。” “金少棠怎么说?”钟灵毓蹙眉。 “阿棠跟他大伯父吵起来了。”陈听澜笑了笑,“他向我和我父亲保证,只会娶我一个。” 钟灵毓稍稍放心。 陈听澜凝视她半晌,问:“先不说我了,沈怀洲和那个白衣姑娘...是什么情况?” 钟灵毓偏头看向窗外,阳光撒下来,浓白一片。 她眼前模糊不堪,脑海中闪过沈怀洲和白衣姑娘,亲昵相贴的场景。 原本,她以为,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沈怀洲都会是一副混不吝的粗鲁模样。 可当时,他却柔和得不像话。 他们是那样登对。 “灵毓?” 身后,传来陈听澜的声音。 钟灵毓回过神,淡声道:“他们什么情况,与我没有关系。你也知道,沈怀洲对我只是一时兴起,等他再有了其他女人,我便能脱身。” 陈听澜从钟灵毓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解脱。 反倒沉重压抑,根本不像是不在乎。 她问:“你喜欢沈怀洲吗?” “不喜欢!”钟灵毓本能便否认了,“他花心风流,粗鲁恶心,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在陈听澜看来,沈怀洲不是对钟灵毓一时兴起。 而钟灵毓,也并非完全对沈怀洲无意。 她瞧着钟灵毓微红的眼眶,张了张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两人很有默契,转移了话题。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陈听澜去开。 便瞧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提着一盒点心来。 她不解问:“这是...” “您是陈小姐吧,钟小姐在吗?” “她在里面歇着。” 小副官把点心递给她,“少帅说,钟小姐最喜欢吃桂花糕了,让我买来送些,麻烦陈小姐将糕点送过去。” “好,劳烦!” 陈听澜客气将人送走,转身回了卧室。 她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沈怀洲让人送来的。” “你吃吧,我没胃口!” 钟灵毓心中愈发堵得慌,她进房睡下。 等到傍晚,陈听澜突然过来,把她叫醒,“方才金家差人过来,邀请我们明晚去参加宴会。” “什么宴会?”钟灵毓迷迷糊糊问。 陈听澜说:“据说金家有贵客,再加上金家女儿喜事将近,就设宴庆祝。” 钟灵毓一口气,顿时堵在喉咙里,莫名心悸。 ------------ 第117章 沈怀洲,请给我留些尊严 翌日晚,钟灵毓随着陈家父女,应邀前去金家参加晚宴。 她打扮得低调,却不失典雅精致。 精致小巧的脸蛋儿,粉嫩青涩,背影却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 行走间,腰肢软软晃动,流泻着淡淡花香。 一瞬间,便引来无数男人蠢蠢欲动的目光。 陈听澜侧身,低声在钟灵毓旁边道:“好多男人在看你,那种眼神有够恶心的,走,咱们去吃东西。” 钟灵毓心不在焉应了声。 她随着陈听澜,龟缩在角落,小口吃着蛋糕。 可也免不了有男人过来搭讪。 钟灵毓都不动声色把他们打发了。 不一会儿,客人差不多都到场。 宴会正式开始。 钟灵毓看到意料之中的人。 和昨天一样,沈怀洲和那姑娘挽着手,出现在公共场合。 上次是在饭店,这次是在宴会上。 那姑娘,想必便是金家的千金,金禧小姐。 陈听澜昨晚说,金家来了贵客,而金禧小姐喜事将近... 贵客,指的大概就是沈家父子。 而喜事将近,必定是沈怀洲和金禧的喜事。 钟灵毓早就猜到了。 但她还是亲自来宴会,确认了一番。 她隔着人群,静静望着沈怀洲。 沈怀洲正和金世宏说话,周围一干人奉承着。 虽然金世宏还没有宣布金禧和沈怀洲即将订婚的消息,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拍起马屁,夸赞他们郎才女貌。 金禧娇羞不已,小脸红扑扑的,满眸爱意盯着沈怀洲。 沈怀洲刚要虚伪地打发,一抬眸,顿时愣住。 不远处,钟灵毓低调站在角落。 她白皙脸蛋染着淡淡绯红,杏仁眸倒映着水晶灯的光泽,似有水光萦绕。 令他心甘情愿沦陷,却更令他心悸。 钟灵毓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便别开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偏头和陈听澜说话。 然后她就离开了现场,不知去了哪。 沈怀洲焦躁不已。 咔嚓! 高脚杯在他手里,应声而碎。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手背流进袖口。 众人都吓了一跳。 金禧惊呼道:“怀洲,你没伤到吧!” 沈怀洲唇畔扬起笑意,“没事,玻璃杯不太结实,不小心就捏碎了,我去趟洗手间。” “我带你去楼上换一套。”金禧拉他的手。 刹那间,沈怀洲眸子溢出寒凉,“不用!” 金禧被吓了一跳。 她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低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沈怀洲眉心微拧,“先失陪。” 没等金禧说话,他从人群中穿过,四处寻钟灵毓。 在金家,沈怀洲很谨慎。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在四处走动应酬,最终在洗手间附近,遇见钟灵毓。 两人碰了面。 沈怀洲漫不经心挡在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钟灵毓淡淡道:“陈家收到金家的请帖,我跟着听澜来的。” 她稍稍后退几步,和沈怀洲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恭喜少帅大喜!” 沈怀洲心脏扯的生疼。 他下意识去拉她,想说些什么。 可后面,却传来金禧的声音,“怀洲?” 沈怀洲收回手臂。 “怀洲,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金禧软声问着。 沈怀洲淡淡道:“找洗手间迷了路,你先回。” “好。”金禧很温顺。 随后,她视线放在钟灵毓身上。 钟灵毓装作路过,微笑着喊了声金小姐,便转身回了大厅。 金禧没怀疑什么,也先行返回。 等了许久的陈听澜,见钟灵毓回来,便道:“你一走,又有好几个男人跟我打听你,一群好色的家伙。” 正说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油头粉面的男人,便端着高脚杯过来搭讪。 他对钟灵毓献殷勤,又故意卖弄。 偶尔撩一下额间的碎发,配上他黑亮的头发,油乎乎的能炒出一盘菜。 陈听澜恶心得不行,没义气地丢下钟灵毓,找金少棠去洗眼睛去了。 油头男继续撩着头发,“钟小姐,我祖上是书香世家,我祖父学医,父亲经商,我从小就饱读诗书,若用一句诗来形容你,我觉得‘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是最合适的了,真的,你就像个仙女...” 钟灵毓压抑的心情,微微有些好转。 自然不是被夸得开心。 而是这男人时而撩个头发,又抛媚眼的模样,特像拉皮条的老鸨。 说话还很阴柔。 逗得她根本忍不住笑。 沈怀洲返回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嫉妒不已,可在金家的场子,却又不好发作。 宴会开到一半,钟灵毓和陈听澜,便偷溜着离开。 所以,钟灵毓根本不知道,在她走后,油头男有多惨。 宴会结束后,油头男半路便被拦了车,然后又被人套了麻袋,弄到小树林里狠狠揍了一顿。 钟灵毓很早就回了饭店。 陈听澜准备洗澡的时候,钟灵毓偏头道:“听澜,我在旁边,订了间房,你去那睡行吗?” “好。”陈听澜爽快应了。 钟灵毓知道,今晚沈怀洲,一定会来找她。 他们有很多要说的。 陈听澜在,不方便。 约莫晚上九点,钟灵毓刚洗完澡要睡下,外面便响起敲门声。 她去开门,毫不意外,是沈怀洲。 沈怀洲身上泛着淡淡的酒气。 他一进来,便把她抵在墙上。 今晚,看她对男人笑,他嫉妒得不行。 可被她知道他和金禧的事情,他又慌张。 复杂的情绪交织,沈怀洲心里一阵发堵。 他不知该说什么,盯了她一会儿,便缓缓低下头,要吻她。 可他没有捕捉到她的唇瓣。 她别开了头。 他的唇,剐蹭过她的面颊。 沈怀洲弯下身体,搂紧她,把脸埋进她颈间轻蹭。 钟灵毓面无表情道:“沈怀洲,你把我蒙在鼓里,不曾坦白,我不想怪你。但求你给我留些尊严,我不想当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下贱女人。” 沈怀洲身体发颤,环住她腰间的手臂,寸寸收紧。 仿佛是怕她随风飘散。 ------------ 第118章 钟灵毓只能是我的 沈怀洲心里空荡荡的。 明明佳人在怀,抱起来却没有实感。 他蹭了蹭她的颈子,嗅着她身上的花香,才安心些许。 “我没有想娶金禧。”沈怀洲嗓音闷哑,“你也没有插足,不要这样自轻自贱。” 她自轻自贱,便是在他心脏上扎刀子。 每每都让他心痛无比。 沈怀洲知道,是他让她觉得不堪。 可让他放手...他真的做不到。 失去钟灵毓的痛苦,莫说承受,他连想都不敢想。 钟灵毓鼻息间,是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夹杂着清爽的皂香,并不难闻,反而醉人。 浑厚的男性体温,包裹着她。 却暖不到心里去。 她淡淡道:“你没有想娶金禧,但不代表不会娶,金家背后的军火渠道,想必挺让你心动。” “不止这些。”沈怀洲抬眸,轻抚她的脸颊,“还有云城百姓的安危。” “什么?” “金家打算联合其他军阀,吞了云城,我若不采取行动,云城岌岌可危。为了大局,有些事情,不得不妥协。” 钟灵毓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 也是,世上位高权重者,哪个没有诸多的掣肘? 饶是权势滔天的沈怀洲,也不得不为了云城,艰难做一些抉择。 他是个果敢刚毅、心怀百姓的领袖。 作为云城百姓,钟灵毓对沈怀洲,是敬佩的,是感恩戴德的。 可这不代表,她要为此而轻贱自己。 若沈怀洲真和金禧成婚,那她又算什么呢? 钟灵毓无力道:“事已至此,我们就好聚好散,你若能痛快放手,我会打心底感激你。” 沈怀洲不需要感激,也不会放手。 他轻声道:“我和金禧,连婚都还没订...更何况,以后的事都说不准。就像霍凡纾,当初我父亲说的亲事,最终也没能成,我现在还是你的。” “沈怀洲,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太模棱两可吗?”钟灵毓声音上扬,“金家不一样,事关云城安危,你和金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还想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沈怀洲去抱她。 钟灵毓抬手推开,抬眸盯着他,“金禧的事,你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如今又想拖延着,沈怀洲,我不是傻子。” 沈怀洲没有欺骗。 他只是还没想到,要如何在不娶金禧的情况下,笼络金家,并获得其背后的军火渠道。 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前,他不会向钟灵毓轻易许诺。 至于拖延,他确实想过。 可世事无常,钟灵毓莫名来了祥城,提前知道了他和金禧的事。 他无从辩驳。 但沈怀洲心里只有钟灵毓,他对金禧只是逢场作戏,一丝真心都没有。 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真的不会娶金禧。 儿女情长,总归没有大局重要。 但他仍有私心,想钟灵毓为他妥协。 沈怀洲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沉声道:“灵毓,抱歉,只能委屈你跟着我。” 钟灵毓崩溃,溢出眼泪。 她抬手,用力捶打他的肩膀,“沈怀洲,你就是个自私的混账,我会恨你一辈子...” 沈怀洲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前,任由她打骂。 这是他该受的。 片刻,钟灵毓哭得没了声。 她跌在他身上,昏睡过去。 沈怀洲把她抱到床上,轻轻用被子盖住她。 她弯翘的羽睫挂着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沈怀洲瞧着,心里烦闷不已。 他捧过她的小脸儿,轻轻吻了几下。 直到她不哭,开始睡得安稳。 他才走到外面的客厅。 沈怀洲眉头拧紧,靠在沙发吸烟。 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灰尘烟雾萦绕在他四周,平添了几分朦胧感。 寂静的环境,让他有片刻的冷静。 他想到钟灵毓哭得发红的脸蛋。 不由想到,若他真的放手,又会如何? 以后不再拥有她,甚至连面都不会见...毕竟,她总是对他避之不及。 那她呢?和陈听泽结婚生子? 亦或者离开云城,同其他男人喜结连理? 只是这样想一想,沈怀洲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狠狠吸了口烟,又重重吐出,沈怀洲把雪茄狠狠按在茶几上。 浓烟灼烧着他的肺,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即便到最后,他真的不得已和金禧成了婚,钟灵毓也只能是他的。 沈怀洲扯松了领带,回到卧室。 他洗了澡,身上的烟味褪去,余留清爽的皂香,便躺在钟灵毓身边。 她身上总是香香软软的,哪里都很滑腻。 细软的腰肢,一条胳膊圈个满怀。 白嫩肩颈下的春光,格外撩人。 若是以往,沈怀洲早就折腾了。 他会恶劣地用各种各样令她羞到哭的姿势,哄着她向他求饶。 听着她细细低泣的小嗓音,肆意律动轻抚。 可大概是如今的患得患失,光是抱着她,沈怀洲已经满足得不像话。 她的香甜、体温、呼吸,都在告诉他,他仍拥有她。 静谧的夜,沈怀洲盯着她酣睡的小模样,眼中尽是痴迷和欢喜。 自母亲去世后,沈怀洲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只有祖母。 如今,又多了一个叫钟灵毓的姑娘。 她只能是他的。 沈怀洲抱着她安睡。 翌日,钟灵毓是被硌醒的。 清晨的男人,总是格外有精力。 她动了动身体,想远离沈怀洲。 不料他早就醒了,揽过她的腰肢,翻身吻住她。 他鼓隆的胸膛抵着她的柔软,手臂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 唇瓣抵着她耳根缠吻。 钟灵毓身子微颤,态度却冷淡。 她别过头,静静不说一句话。 沈怀洲没心思做了,他有意哄着她,“晚上我们一起去约会。” “被你正妻抓奸就不好了。”钟灵毓冷声道。 一句话,把沈怀洲气得想吐血。 他不爱听什么,她偏要说什么。 沈怀洲恼怒不已,在她白嫩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下。 ------------ 第119章 她躲着他,沈怀洲想见她 沈怀洲是真的要被气死了。 恨不得在钟灵毓肩膀上,撕下一块肉。 钟灵毓面色微白,却不吭一声。 她冷淡至极,眼里除了空洞,一丝神采都没有。 沈怀洲心疼又无奈。 他抬手抚着他留下的痕迹,声音轻哑,“别总是故意气我,嗯?” 钟灵毓悲凉道:“沈怀洲,我没心思气你,只是实话实说。你不同意放我,我也早晚要离了你。腿长在我身上,除非你把我腿打断,否则你永远别想禁锢我。” 沈怀洲呼吸粗重而压抑。 他搂紧她,重重吻她。 似在发泄怒意和不安。 可钟灵毓的反应,仍是淡淡的。 他不喜欢她这样。 于是故意撩拨抚弄。 把她欺负得哭出声,沈怀洲才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他心安了不少,搂着她又哄又亲。 钟灵毓脸埋在枕席间,单薄的肩膀微微发着抖。 沈怀洲一大早,亲自去点心铺子,买了她最爱的桂花糕。 又亲自为她簪了发,虽然簪得很丑,但能看出,他温柔又体贴,带着刻意的讨好。 钟灵毓没有什么感觉。 沈怀洲依旧坚持着,说晚上一起约会。 “我不去。”钟灵毓拒绝,“今天下午,我便要和听澜一起回云城了。” “那就上午去!” 沈怀洲带她去跑马场玩。 他豪掷千金,包下了整个场子。 宽阔的草坪,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钟灵毓没有心思玩。 而沈怀洲,也玩得并不痛快。 一来,他是放下公务和应酬,来和钟灵毓约会的,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等着他,时而有贴身副官过来汇报军务。 二来,钟灵毓并不开心,沈怀洲心中压抑。 无奈之下,沈怀洲把钟灵毓送回了饭店。 离开祥城前,钟灵毓也没有跟沈怀洲说。 她跟陈听澜坐上一辆车,颠簸了三四日,就回了云城。 钟灵毓离开后的不久,沈怀洲也因军务而返回。 他昼夜不分忙碌。 因而,连续半个月,沈怀洲都没空出时间,和钟灵毓见面。 他格外想她。 把手头上最后一些事情处理完,他叫来李副官问钟灵毓的情况。 李副官道:“钟小姐基本每日都在家。” 当晚,沈怀洲便去爬了窗。 他捻亮灯,但钟灵毓没在房间。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沈怀洲只好先去洗澡。 可出来时,仍是不见人。 他有些疲惫,便躺在床上沉睡。 房间幽暗一片,只留了一盏小灯。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只留了一条小缝。 钟灵毓看到沈怀洲英挺的面容。 她重新把门关了起来,然后离开。 看到沈怀洲,钟灵毓总会想到自己的不堪:明明沈怀洲和金禧结婚,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她还在和沈怀洲纠缠不休。 即便这并不是她情愿的,可她还是觉得羞耻。 她刻意躲着沈怀洲,不愿再见到他。 钟灵毓用了些小手段。 每晚,她都把房间弄得漆黑,若沈怀洲来了,他肯定会捻亮灯寻她。 那她便可以透过门缝看见光亮。 这个时候,她会悄悄躲到客房去睡。 即便客房很冷,床铺很硬,她也不愿靠近沈怀洲。 渐渐地,沈怀洲也察觉到,钟灵毓在刻意躲着他。 见不到钟灵毓,他焦躁万分。 沈怀洲留了信,压在枕头下面。 他将和金家联姻的无奈,以及对钟灵毓的思念,在信上一一表明。 钟灵毓盯着上面的字,心中再无波澜。 免得被人发现,她把信烧了。 纸张灰烬,随着窗外的风飘散,凄凉不已。 钟灵毓依旧不肯和沈怀洲见面。 她躲得很好,让沈怀洲抓不到。 沈怀洲很了解她的小聪明,除非他用强硬的手段,否则他是见不到她的。 可钟灵毓整日待在钟公馆,处境艰难,他不能硬把她从房中掳出来。 从祥城回到云城后,整整一个月过去,沈怀洲竟一次都没能见她。 军政府二楼办公室,沈怀洲捏着钟灵毓的相片,目不转睛地瞧着。 他抬手摸了摸相片里她的脸。 明明一副冷淡模样,却漂亮得不像话。 沈怀洲很想她,却见不到。 他没有耽误军务,可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 李副官端来茶水。 沈怀洲便把相片放在胸前的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李副官问:“少帅,这茶香不香?” “还好。” 茶水沏得很浓,醇香中泛着苦。 可却没有沈怀洲心里苦。 钟灵毓那个小混蛋,不见他。 他仰头将茶喝尽。 李副官道:“这茶,还是陈家从祥城弄的,过几日听澜小姐生辰,我听陈会长说,会用来宴请宾客。” 沈怀洲微怔,“谁生辰?” “听澜小姐。” 沈怀洲在心里细细盘算。 陈听澜的生辰...那灵毓也会去? 他唇畔扬起一丝淡笑,“去准备厚礼。” “是,少帅!” 沈怀洲翘首以盼。 盼了三四日,终于到了陈听澜生辰那日。 他一身白衬衣,黑马甲,同色西裤,整个人透着风流不羁的松弛感。 沈怀洲高兴能见到钟灵毓。 他已经想好,要怎么把她掳回别馆。 这个小混蛋,刻意躲他,冷了他那么多天。 他被折磨得难受。 这些,他都想连本带利讨回来。 为了尽快见到钟灵毓,沈怀洲去得挺早。 这时人还少。 陈听澜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沈少帅吗,怎么不跟你家金禧宝贝亲亲我我啦,来我这有何贵干?” 沈怀洲指尖夹着烟,锋锐的视线,透过薄薄雾气,像利刃穿插着陈听澜的血肉。 他对其他人,并没有太多耐心。 陈听澜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忙躲到金少棠身后。 金少棠不明所以,只是觉得陈听澜害怕,就本能挡在陈听澜面前,一脸歉意道:“听澜就爱调侃,口无遮拦的,少帅别生气。” 慢条斯理地吐出淡淡青烟,沈怀洲寡淡的视线掠过陈听澜,便兀自走到角落,专注盯着大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并没有沈怀洲想见到的人。 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沈怀洲焦躁到极致。 陈听澜知道沈怀洲在等谁。 她特别解气,又壮着胆子,悄悄过来扎沈怀洲的心。 咳了咳,陈听澜道:“她呢,礼早就送到了,人却没打算来,毕竟有些人,不让她踏进陈家的大门,唉!” ------------ 第120章 沈怀洲发怒,带给她的不堪 沈怀洲之前明令禁止钟灵毓来陈家。 因为他不想让钟灵毓,和陈听泽接触。 可如今,她刻意躲他。 他一时急躁,竟然来陈家等她... 糊涂至极。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理会陈听澜的阴阳怪气,沈怀洲按灭了烟,疾步离开。 他上了车,面色不太好看。 坐在副驾的李副官,瞧着沈怀洲这么快就回来,微微诧异。 他下意识往窗外望。 依着少帅的脾气,若见到灵毓小姐,此时少帅应该把人掳上了车。 可车内外,根本没有灵毓小姐的影子。 也就意味着,少帅并没有见到灵毓小姐。 李副官叹了口气,“少帅,要回军政府吗?” 沈怀洲燃了根雪茄,叼在唇边。 车窗降下,薄薄烟雾顺着窗子流泻而出。 沉默半晌,沈怀洲淡声道:“李副官,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他的声音,随风飘散。 三日后,待在钟公馆闭门不出的钟灵毓,察觉到钟公馆不同寻常的气氛。 自从钟明珠被赶出去,家里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她下楼,便看到钟家一干人,皆是喜气洋洋的矜贵装扮。 只有钟灵毓,穿着朴素的斜襟衫和襦裙,散着长发。 钟煜明呵斥了她,“不修边幅的模样...快去换身衣服,一个小时后要出门。” 钟灵毓疑惑不解。 三姨太好心解释道:“你父亲生意上的同僚,邀请咱一家人去吃饭,大小姐快换身衣服吧。” 请吃饭,至于这么高兴吗? 钟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钟灵毓小声问三姨太,“若只是吃个便饭,父亲为何这样高兴?” 三姨太压低嗓音,“当然不只是吃饭,据说还要给钟家介绍生意,老爷近来生意不顺,这可是好事。” 确实是走了狗屎运的好事。 可钟灵毓没有兴趣。 她咳嗽两声,一副虚弱的模样,“父亲,我昨夜着凉,有些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罢了,那你便在家歇着。” 钟煜明穿好体面的西服,携家人一起出了门。 钟公馆顿时冷清至极,连佣人都不知跑去哪里。 临近中午,钟灵毓吃完饭,正打算睡午觉。 这时,却有人敲响她卧室的门。 钟灵毓以为是家里人,起身去开。 见到来人的第一秒,她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现在可是白天,快出去!” 她用力把他人往外推。 沈怀洲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将她逼到卧室的墙边,“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钟灵毓很慌张。 她急得眼眶微红,连鼻尖都泛着粉嫩的颜色。 微张的唇软软地发颤。 沈怀洲轻轻吻了一下,抬手圈住她的细腰,垂在她耳侧,沉声道:“都快一个月没有见面,如果我不用一些手段,你是不是要这样龟缩在钟家,永远躲着不见我?” 他语气带着几分哀伤,亦有几分寒凉。 钟灵毓心凉了半截,“我家里人,还有佣人,都是你差遣出去的。” “我的灵毓真聪明。”沈怀洲贴紧她,轻抚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我让李副官去办的,费了好些工夫。” 他这是算准了她不会出门,便把钟公馆其他人都支开。 钟灵毓脸色微白。 沈怀洲逼近她,笑意不达眼底,“躲猫猫很好玩吗?” 他面色阴郁,眼眸深沉。 这时他发怒的前兆。 钟灵毓有些害怕。 她贴着墙边,去摸门把手,想跑出去。 沈怀洲一把将她按在梳妆台前。 任凭钟灵毓怎样挣扎,他都能轻而易举压制她。 钟灵毓破口大骂他混账。 沈怀洲充耳不闻,贴紧她的身子。 阳光透过窗子,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他看到她白皙面颊上的细小绒毛。 可爱白嫩的小脸,染着淡淡的薄粉。 他抵着她耳后的软肉,亲吻挑逗。 门还是半敞着,但凡有人经过,一定会看到房间里的暧昧。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精神紧绷,让她陷入不堪。 钟灵毓颤声道:“沈怀洲,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胡来,这里是钟公馆。” 刺啦一声。 沈怀洲撕碎了她的上衣。 破碎不堪的布料,松散搭在钟灵毓削薄的肩颈上。 她极美,身子晶莹剔透的嫩白,微微动情,泛着青涩的淡粉。 沈怀洲什么都顾不上。 他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要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钟灵毓看了一眼,便闭上眸子。 难堪的情景,难以入眼。 她咬着下唇,眼里落了泪。 沈怀洲恨她一直躲着他,所以他没有怜惜。 反而愈发过分。 钟灵毓白皙的身子,全是他弄出来的痕迹。 简陋的梳妆柜,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与她十指相扣,宽大的手掌,拢着她的手背。 彼此纠缠的身子,黏腻而烘热。 沈怀洲贴在她耳边,呼吸急促而粗重,“以后还敢不敢再躲着我?” 钟灵毓声音破碎不堪,“我根本...不想见到你,你让我陷入难堪的境地,不管是金禧的事,还是现在。” 明明还在钟公馆,他却半敞着卧室的门,同她大白天做这种事。 他不管不顾发泄愤怒,还想让她屈服。 沈怀洲就是个混账。 钟灵毓抬手捂住唇,努力压抑。 沈怀洲却牢牢把她的两只手,钉在镜子前。 此时的钟灵毓,狼狈,姿态羞耻。 她闭着眸子,极力咬牙忍着,也不肯松口。 钟灵毓倔强的态度,表明一切:她以后仍要躲。 宁肯在宅院里闭门不出,也不肯和他见面。 沈怀洲心情阴郁而不安。 他搂紧了她。 沈怀洲了解她的心,也了解她的身子。 房间里,骤然溢出绵长的哼叫。 紧接着,便是钟灵毓崩溃破碎的哭声。 沈怀洲听到她软腻的声音,心安不少。 他温柔了些。 事后,沈怀洲拨开她粘在颊边的发丝,“近一个月没见你,我真的很想你。答应我,以后别再躲着我,嗯?” 钟灵毓疲惫不堪。 她无力靠在他身上,轻轻喘息。 沈怀洲又重复了一遍,“不许再躲我!” 钟灵毓依旧没应。 她冷落他,一言不发。 沈怀洲的心情,寸寸往下沉。 他拿起自己的风氅,裹住她的身子,走出钟公馆。 钟灵毓眼眸睁开,“沈怀洲,你要带我去哪儿?” 沈怀洲轻笑,“去我们的家,你以后就住在那儿,哪里都不许去,这样我就能时常和你见面,也用不着陪你玩躲猫猫。” 一瞬间,钟灵毓脸色惨白。 ------------ 第121章 沈怀洲疯了似的锁住她 沈怀洲说,带她去他们的家。 要她以后住在那儿,两人便可以经常见面。 钟灵毓听出来了。 他这是想要把她关进别馆。 奋力挣扎,钟灵毓慌乱不已。 她狠狠咬他的肩膀,怒道:“放开我!” 沈怀洲冷着脸,把她塞进车里。 一路上,钟灵毓好几次都想跳车。 可男女力气悬殊,她如螳臂当车,被沈怀洲牢牢控住,挣扎也无济于事。 沈怀洲把她带到洪北街14号洋房——这是沈怀洲给她的第一套房子。 亦是钟灵毓和母亲云素清生活过的地方。 这里留下很多不好的回忆,钟灵毓很久都没踏足过这里。 沈怀洲把她扛回卧室。 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条厚重冰冷的锁链。 曾经,钟灵毓以为沈家老太太,也就是沈怀洲的祖母,可以牵制沈怀洲。 所以她求沈家老太太,让老太太去劝沈怀洲放了她。 可最后,她把沈怀洲惹怒了。 沈怀洲就用床头柜的这条锁链,把她锁在房间里。 钟灵毓看着那条锁链,精神紧绷。 被沈怀洲放在床上的一瞬间,钟灵毓冲到门边,打算逃跑。 可无论她怎么扭动门把手,门都无法打开。 沈怀洲进来时,便把门锁紧了。 他垂眸点烟,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忽明忽灭。 英挺深邃的脸,一半陷入阴影。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沈怀洲,放我出去!” 沈怀洲唇中溢出浓白的烟,“以后你便安心住在这儿,免得你一直躲我,我还要处心积虑去找你。” 钟灵毓愤怒不已,“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狠狠吸了口烟,沈怀洲将烟按灭。 他没应,转身离开。 钟灵毓追过去,可门却很快被他锁上。 她撞在门板上。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怀洲似乎离开了。 钟灵毓的身体,无力地顺着门边滑落。 枯坐很久,一缕阳光顺着窗户投射而进。 钟灵毓起身,想要顺着窗户爬下去。 可下面,却有卫兵把守着。 她一出去,肯定就会被抓回来。 钟灵毓无力地躺在床上,轻声啜泣。 她哭累了,疲惫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钟灵毓隐约察觉到身边有人。 熟悉的皂香从身后传来,她的腰身落入男人的臂弯。 钟灵毓回头去看,是沈怀洲回来了。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快要落下。 金黄色的光束散落到床面上 他躺在她身后,眼睛紧闭。 钟灵毓动了动唇,“沈怀洲,我要回钟公馆。” 沈怀洲吻她的唇。 他充耳不闻,兀自道:“快晚上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钟灵毓闭上眼,不再说话。 他们僵持住,谁都没有再开口。 钟灵毓晚上没有吃饭,沈怀洲也没有吃。 因着睡了一下午,钟灵毓没有睡意。 她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沈怀洲似乎睡熟了。 钟灵毓去喝水,闹的动静不小,他也没醒。 在床边站了会儿,钟灵毓跑去窗户旁,朝下面看了一眼。 站岗的卫兵不在。 想必是沈怀洲回来了,所以便没人再看守着她。 钟灵毓悄悄按下门把手。 咔嚓一声。 门没有锁,一下便打开了。 钟灵毓往外迈了一步。 身后,突然传来凉薄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微暗灯光下,沈怀洲颀长的身体,落了一层阴影,笼罩在钟灵毓身上。 钟灵毓回头,便触到他阴鸷冰冷的眸光。 她脊背生寒,身体不由得颤抖。 沈怀洲逼近她,“想出门,要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他把她抱回床上,强势得令人不安。 钟灵毓刚要说什么。 腕子处,突然咔嚓一声。 沉重的铁,紧紧压下她的胳膊。 那条锁链,又被他戴到她手上。 钟灵毓崩溃,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沈怀洲,你为什么非得这样?” “你躲了我一个月。”沈怀洲把她按在床上,鼻尖抵着她的面颊轻蹭,“把你锁在这,我才能时常见到你。而且,你刚才要去哪儿?趁我不在,想走?” 钟灵毓缓缓闭上眸子。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躺在床上,犹如破碎的布娃娃。 沈怀洲轻轻吻她。 不带一丝欲念。 只掺杂着疯狂的占有欲,和沉重的思念。 他拥着她睡下。 翌日一早,沈怀洲醒来时,便瞧见钟灵毓的睡颜。 她安静的时候,乖巧可爱。 沈怀洲希望她安分,就这样乖乖陪着他。 可事与愿违,他的小女人,很不乖。 心里想着逃,行动上也躲着他。 沈怀洲攥住她的手。 这时,他恰巧摸到她腕子上的镣铐。 他想,这链子太短。 若吃饭,还可以让佣人送上来。 可洗澡之类的,就不太方便了。 沈怀洲打算让工匠,做一条长长的锁链,以便钟灵毓能在屋内自由活动。 这样既能防止她逃走,也不影响她日常生活。 沈怀洲起床后,便吩咐李副官去办这件事。 李副官张了张嘴。 可瞧见沈怀洲愉悦的心情,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只能按吩咐去办。 去军政府办事前,沈怀洲又上楼看了一眼。 他的灵毓很贪睡,日上三竿还没醒。 弯腰吻了吻她,沈怀洲这才离开。 一整日,他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疲惫不堪。 可只要想到,晚上回去就能看到他的小女人,无论是什么烦恼劳累,瞬间一扫而空。 沈怀洲忍不住弯起眸子。 这时,李副官推门而进。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怀洲眼眸微掀,“什么事?” 李副官咽了咽喉咙,“少帅,灵毓小姐她...回钟公馆了。” 脸色微沉,沈怀洲问:“谁放走的她?” “没人放灵毓小姐。”李副官表情复杂,“是她自己挣脱锁链离开的,少帅,你去看看吧,灵毓小姐的手...” 话还没说完,沈怀洲已经阔步离开 ------------ 第122章 她和他,只会越来越远 夜色朦胧,云城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下。 钟公馆附近,沈怀洲坐在车里,雪茄猩红的火光,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他下了车,轻车熟路爬上后院的窗。 钟灵毓正坐在梳妆台前。 她上身只着了件颜色寡淡的小衫,腰身单薄而纤细。 雪一般白皙的肌肤,极为惹眼勾人。 沈怀洲却被她手上骇人的伤口,灼痛了眼睛。 他走上前,轻轻捉起她的腕子,垂眸去看。 钟灵毓细嫩的手背上,青痕混着血液,几乎脱掉了一层皮。 这是她挣脱手铐时,弄出来的伤口。 沈怀洲心脏闷痛。 他压抑着,沉默着从旁拿起药箱,给钟灵毓处理伤口。 钟灵毓轻轻把手抽出来,“我会自己上药。” 她眉眼寡淡,对他冷淡至极。 沈怀洲沉默着拽过她。 猝不及防,钟灵毓跌落在他怀里。 她的脊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身后满是他身体滚烫的温度。 他的双臂,从腰身后环过来。 钟灵毓娇小的身体,被他困住。 沈怀洲继续给她上药。 刺鼻的药,让空气都冷了。 钟灵毓疼的身体痉挛。 她额间起了细细薄汗。 沈怀洲为她包扎好后,脸埋进她温软的颈子轻蹭,嗓音带着沙沙的哑意,“对不起,对不起...” 他呼吸沉痛,潮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 钟灵毓闷声道:“沈怀洲,你不确定和金禧的未来,却仍要霸占我,甚至不惜把我当成宠物一样,锁在房间里。你已经伤害到我,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沈怀洲承认自己自私。 他为了大局,亦为了一己私欲,便要钟灵毓为他而妥协。 还要让她赌上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可是,她那么好,他又怎么能轻易放手。 他恨不得把她锁一辈子。 可是他现在不能再这么做了。 她挣脱锁链落下的伤,让他狠不下心,再对她用强硬的手段。 沈怀洲捉着她缠了绷带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灵毓,你乖些,就当是为了我...” “沈怀洲,我没必要为了你而压抑自己,我有自己的想法。”钟灵毓打断他,“你若真心疼我,就不要再这么纠缠下去。互相折磨...你觉得有意思吗?” 沈怀洲宁愿互相折磨。 最起码,她还是他的。 况且,沈怀洲能感觉到,她对他并非完全无情。 他的小女人,被温水煮青蛙久了,也在为他心动。 只是她碍于各种各样的缘由,始终不愿意承认。 沈怀洲额头亲昵抵着她,“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意思。这次的事,是我失态,你这么久不见我,我想你想得紧。” 钟灵毓偏开头。 深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沈怀洲就像一面棉花墙。 硬着拳头打,打不破,反倒她自己生气。 她沉默了。 沈怀洲凑近她耳边,再三为他的粗鲁和野蛮表达歉意。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闯进钟公馆,敞着卧室的门,把她压在梳妆台前疯了似的做。 又把她锁在屋里。 钟灵毓不是受虐狂,断不会因为沈怀洲的服软和歉意,而去试着原谅他。 她对他愈发冷淡了。 沈怀洲躺在她身边,能感受到她的抗拒和冷漠。 他郁闷又失落,在她耳边轻哄。 钟灵毓权当讨厌的蚊子在耳边嗡嗡。 她没有反应。 沈怀洲侧倚在床头,掌心拢着她的圆润的肩膀摩挲,“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钟灵毓蜷缩在被子里,闷声道:“你心知肚明,但你不愿意。” 是了。 沈怀洲很清楚。 她要的就是他不再纠缠。 这一点,他确实不愿意。 他用力拥住她,叹气,“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窗子半敞,沈怀洲的声音,被风吹散。 钟灵毓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之后,钟灵毓没再刻意躲着沈怀洲。 大概是两个人整整一个月都没见面,沈怀洲最近来得很勤。 他大概每隔三日,就爬一次窗,鲜少空手来。 要么买了脂粉衣物来,要么是珠宝首饰。 偶尔会特意带一份钟灵毓爱吃的桂花糕。 他知道,钟灵毓是个小财迷。 便令李副官,把钟灵毓原来卖掉的戏院买回来,然后将戏院转到钟灵毓名下。 物质的馈赠,是沈怀洲粗暴又直白的讨好方式。 钟灵毓什么都不需要做,便能日进斗金。 沈怀洲还让人,去整修了云素清的坟墓。 墓前,每日都有新鲜鲜花放在碑前。 按理说,钟灵毓应该感恩戴德。 可她知道沈怀洲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跟他。 这还是建立在,他可能会娶金禧,而她也会沦落成情妇的情况下。 因为太过明白,钟灵毓很厌倦沈怀洲的讨好,她不肯接受他的东西。 吃的,她会给家里佣人。 用的,她尽数还回去。 至于戏院,每日的进账,钟灵毓都会一笔一笔记在账本。 这些钱,是沈怀洲施舍的,她一分都不会要。 沈怀洲愈发郁闷压抑。 有时,他不满钟灵毓的冷落,便把她按在床上。 将她娇软细嫩的身子,折成羞人的姿势。 肆意侵占折磨。 粗暴的情事,两人经常汗津津的,像落了水。 结束后,钟灵毓态度并没有改善,甚至更加冷淡。 沈怀洲血气方刚的身体得到满足,心里却空虚不已。 心中空虚,便想用身体的欢愉来填满。 他在床上就更疯了。 而钟灵毓,也对他更冷淡疏离。 就像是个死循环,越来越糟糕。 沈怀洲也清楚,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和他,只会越来越远。 可若是现在就毁掉婚事,难保金家不会投靠沈家的敌人。 到时,云城岌岌可危。 按目前的局势,他和金禧订婚的事,难以回转。 只能暂时委屈钟灵毓。 她的难堪,沈怀洲心知肚明,他格外怜惜她。 除了在床上那档子事,他对她处处体贴。 可他也被她的冷漠疏离,深深折磨着。 沈怀洲心冷难抑。 烦躁之时,金禧却突然赶来云城。 她以沈怀洲未婚妻的身份,来看望沈家祖母。 ------------ 第123章 钟灵毓冷漠不已,少帅烦躁不堪 金禧长相温婉小巧,性格内敛沉稳。 为人善良又温和。 这样单纯,家世又好的姑娘,没有长辈不喜欢。 沈老太太也不例外。 她拉着金禧的手,嘘寒问暖。 一老一小,相谈甚欢。 沈老太太知道金禧是为谁而来。 她差人,把沈怀洲叫到沈公馆后院。 沈怀洲孝顺老太太,没有不应的。 他尽快处理了手头上的事情,掐着时间,赶上午饭。 金禧见到沈怀洲,娇羞不已。 饭桌上,沈老太太调侃道:“光看一眼就害羞,以后成为夫妻,可要怎么办才好?” “老太太就别打趣我了。”金禧微微垂头,脸红得透顶。 沈怀洲一眼都没看她。 他好像几辈子没吃东西一样,只把心思放在吃饭上。 偶尔沈老太太跟他说话,沈怀洲才勉强应一声。 金禧都没跟沈怀洲说上话。 沈老太太打圆场,“怀洲这孩子,近来忙军务,又素来是没规矩的,见到客人也不知道招待。你若不高兴,回头我教训他。” “老太太说的这是哪里话,怀洲是为着云城百姓殚精竭虑,况且平时他就沉默寡言的,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没有不高兴。” 金禧很懂事,大方和善。 沈老太太越看越满意。 她和金禧倒像是亲祖孙俩,沉默寡言的沈怀洲,反倒成了局外人。 沈怀洲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心里总惦记着钟灵毓的事情,一顿饭下来,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 饭后送走了金禧,沈老太太让沈怀洲留下。 沈怀洲陪着她喝茶。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着他,“这些日子,你可是瘦了不少。” 沈怀洲笑了笑,“军务忙,劳祖母挂心了。” 冷哼一声,沈老太太没好气道:“是军务忙,还是被外面的女人把魂勾走了。” “什么都瞒不过祖母的眼睛。”沈怀洲没有遮掩。 他确实被钟灵毓那臭丫头折磨疯了。 莫说聊天,她连个笑脸都不肯给他。 每晚他来找她,她把他当成空气。 有一次,他故意追着她进浴室。 若是往常,钟灵毓会微微害羞,不让他跟进来。 可她却像没看见他,当着他的面,便褪去衣衫,兀自洗澡。 他倒真成了空气。 每次去找她,沈怀洲都会被狠狠气到。 但他又狠不下心不去见她。 沈怀洲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受虐狂的潜质。 沈老太太撂下茶盏,玻璃器具重重磕在桌面上,“钟灵毓那丫头,是个硬骨头,她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如何啃,也啃不动她。不如小禧那姑娘,性子温婉恭顺,适合做妻子。” 按理,确实是这样。 金禧是很传统的女性,柔婉谦卑,勤勉善良。 男人娶这样的妻子回家,家里的事不用愁。 而钟灵毓,是个骨子里叛逆的姑娘。 她坚强记仇,又有些小市侩,家世也不如金禧好。 但凡家世好,且有权有势的男人,大多都不会选钟灵毓这样性子刚烈别扭的姑娘当妻子。 可感情这种事,岂非性格和家世能决定的。 钟灵毓再怎么样,沈怀洲终归是喜欢她。 还并不只是肤浅的喜欢。 沈怀洲一直想着,只要自己能好好活着,那他就要和钟灵毓过一辈子。 至于金禧,沈怀洲看上的,只是她身后金家的军火渠道。 说句不太好听的,金禧只是他的踏脚板。 但凡目的达成,沈怀洲对金禧,也可以毫不留情。 他稀薄的仁慈之心,几乎全给了钟灵毓。 再也分不出给其他女人。 沈怀洲向来是不择手段的人。 他淡淡敷衍着沈老太太,“祖母,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沈老太太轻声呵斥,“你瞧你方才那样,小禧来了,你竟一点儿好脸色没有。” 沈怀洲沉默。 沈老太太便道:“你强留钟灵毓在身边,她却百般不情愿。折磨她,也折磨你自己,何苦呢?再者,要是让小禧知道钟灵毓的存在,又不小心传到金家耳朵里,你觉得金世宏会不会迁怒钟灵毓。” 烦躁地蹙了蹙眉,沈怀洲下意识拿出一根雪茄。 可想到祖母有咳疾,他又把烟收了回去。 沉吟半晌,沈怀洲道:“我不会让金世宏知道灵毓的存在,至于金禧,一切还没尘埃落定,我不一定会娶她。”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对小禧这个姑娘,倒是很满意。你若娶了她,不仅对沈家有所助益,以后也有贴心的人照顾你。” 顿了顿,老太太不禁埋怨地说:“肯定比钟灵毓强百倍,最起码小禧不会让你烦恼,你瞧你,憔悴成这样,为个女人...真是不像话。” 沈怀洲敬爱祖母。 但这不代表他能一直忍受祖母说钟灵毓不好。 他反驳道:“祖母,灵毓她只是性子刚烈些,可比金禧聪明机灵得多。” “养在家里的妻子,要这么聪明干什么?”沈老太太的思想,还停留在她年轻的时候,“只要足够温良孝顺,家世匹配,稍微会管理些家宅内部的事,那就够了。” 沈怀洲没心思再跟沈老太太争论。 老太太已经有所偏见,他再怎么说,老太太也不觉得灵毓好。 他以军务繁忙为借口,敷衍了几句,便要离开。 气得沈老太太想拿拐杖狠狠揍他。 瞧老太太气着,沈怀洲也不敢走了,好声好气哄着,又给老太太敬茶。 沈老太太疼爱长孙,堪堪消气。 但她放了话,要沈怀洲多去陪陪金禧。 沈怀洲依旧想拿军务繁忙为借口。 却被老太太堵了回去,“怎么,能抽出空去见钟灵毓,就没时间陪小禧?” 沈怀洲无奈,“祖母...” “我就喜欢小禧这姑娘,反正你得寻一天时间陪她,不然以后你别叫我祖母。”沈老太太态度强硬。 她也是想撮合沈怀洲和金禧。 金禧这小姑娘好得很。 若沈怀洲能多与金禧接触,他早晚会知道金禧的好。 沈老太太打好这个算盘,便自作主张,寻了沈怀洲不太忙碌的一日,让沈怀洲带着金禧去游玩。 沈怀洲本想安排李副官去,可老太太不依不饶。 他只好亲自陪着金禧,在云城繁华的街上逛。 正不耐烦着,沈怀洲偶然和钟灵毓相遇。 ------------ 第124章 她阴阳怪气,快把少帅气疯了 钟灵毓正和陈听澜逛街。 她弯着漂亮的眸,莹润嫩白的小脸,似萦绕着珠光。 沈怀洲已经很久,没见到钟灵毓笑过。 她本就容貌一等一的好,笑起来,更是添了几分灵动。 沈怀洲盯着她,一时失了神。 钟灵毓也看到了他,以及他身边的金禧。 她瞬间敛起笑意,面色又恢复清冷。 陈听澜随着钟灵毓的视线望过去,小声道:“那不是沈怀洲和金禧吗?” 钟灵毓淡淡嗯了声。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陈听澜觉得尴尬,想避开。 钟灵毓却坦然多了,“没事,我们逛我们自己的。” 她拉着陈听澜在附近挑衣裳。 沈怀洲的目光,不经意间追随着她。 可钟灵毓,没再看他一眼。 沈怀洲心情差到极点。 他让李副官去陪金禧,找借口离开。 钟灵毓正在狭窄的内间试衣裳。 她莹润的肩头,挂着细细的带子,身上是一件很性感的洋装。 这时,身后帘子却被撩了起来。 钟灵毓以为是陈听澜,头也没回道:“听澜,这裙子太露,胸又勒得紧,不太合适。” 她骨架娇小,身材却火辣。 这裙子款式成熟,只适合在房里,穿给他看。 沈怀洲是这么想的。 他贴近她。 钟灵毓感受到脊背的热源,一转头,便见沈怀洲站在她身后。 她微微瞪大眼睛,紧接着,又恢复平时淡漠的样子,“少帅,你这样闯进更衣室不好,麻烦你出去。” 沈怀洲垂眸盯着她。 她的样子有些凌乱。 衣裙松散,肩头半露,乌发垂在颈侧。 娇娇小小的,惹人怜,也更想让人欺负。 可她态度却是冷漠的。 看向他的眼神,一瞬间便让他心中的旖旎消散。 他知道,她仍在故意冷落着他。 所以方才看到他,也对他视而不见。 沈怀洲有些气恼。 他与她身子紧紧相贴,故意道:“你身子哪块肉,我没看过摸过,为什么不能进来?” 钟灵毓讽刺道:“怎么,少帅陪着漂亮的未婚妻逛街,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若让人家瞧见,难堪的可不只是我。” 她近来都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沈怀洲习以为常,却没法不生气。 他紧紧把她抵在墙上,眸光凌厉,“钟灵毓,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娇软的身体,贴着他布料粗糙的军装。 明明暧昧至极,两人眼中,却没有半分情欲。 钟灵毓面无表情道:“我没心情陪你闹,你若想要我这具身子,在这里做也无妨,反正跟你这种人纠缠,我已经够不要脸了。做完了,麻烦少帅尽快放我离开,陈听澜还在外面等我。” 沈怀洲气得浑身发抖。 他狠狠吻她的唇,炽热的呼吸中,带着几分沉痛。 钟灵毓僵着身子,任由他胡闹。 沈怀洲停住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 里面没有羞耻,没有生气,更没有埋怨。 漂亮的杏仁眸中,只有平淡如水,凄寂得让人发慌。 沈怀洲弯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唇覆在她耳边,一开一合,无奈道:“是我祖母,让我陪金禧出来,我对她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都没有,别再跟我闹了。” 她闹得他夜不能寐。 做梦都能梦到她跑了。 沈怀洲快被折磨疯了。 他轻轻蹭着她,语气带着几分祈求。 钟灵毓丝毫没有心软,“一切都取决你,你如果觉得烦,也是你自找的。” 说完,她推开他,换好衣衫,掀了帘子出去。 沈怀洲在更衣室待了很久。 半晌,他走到外面上了车。 车窗敞着,沈怀洲抽了五六根烟,心里的躁意,怎么也挥之不去。 算起来,从她挣脱锁链离开那日,到现在,又快过去一个月。 她也冷落了他一个月。 沈怀洲一直觉得,他多哄哄她,再多给她一些安全感,她大概也能心软,不会再不理他。 可他想错了。 他的小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倔。 先扛不住的,是他。 越来越不满足的,也是他。 沈怀洲头疼不已。 他胳膊搭在车窗上,怔怔出神。 金禧回来,瞧见他疲惫的模样,一脸歉意,“对不起,怀洲,你这么忙,我还要你出来陪我。” 她实在温顺。 美貌也不输于钟灵毓。 沈怀洲却提不起半分兴趣。 他淡淡道:“让李副官送你,我先回军政府了。” 金禧欲言又止。 其实她察觉到沈怀洲的不对劲。 也瞧见他,看向方才那姑娘时,那不同寻常的视线。 但她到底什么都没问,只是软着性子,温和说:“怀洲,我住的地方,在军政府附近,另安排车子比较麻烦,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她只是心中不安,想跟沈怀洲多待一会儿。 沈怀洲懒得跟她争执。 再者,祖母那边也要交差。 他便答应了。 金禧坐上车,偶尔看他一眼。 沈怀洲心思却不在她身上,而是飘到了钟公馆。 也不知道灵毓那臭丫头回家了没。 * 和沈怀洲分开后,钟灵毓没心思再逛街。 陈听澜明白她的难受,让她先回家。 钟灵毓跟她说抱歉,“我真是太扫兴了,明明你今天挺开心的。” “这都是小事。”陈听澜拍了拍钟灵毓的肩膀,“倒是你,你既然容不下其他女人在沈怀洲身边晃荡,就趁早和沈怀洲说,想想办法,把金禧打发掉,毕竟沈怀洲还是喜欢你的。” 钟灵毓猛然愣住。 前阵子,她生气沈怀洲发疯锁他,又生气他即将有了未婚妻,而不肯放手。 她总觉得,这些不足以让她气到夜夜失眠。 陈听澜一席话,突然点醒了她。 原来,她是在乎沈怀洲身边有女人的。 钟灵毓心很乱。 她不愿意承认,闷声否认道:“我没容不下谁,只是单纯不想跟沈怀洲纠缠。” 陈听澜叹气,没有戳穿这一扎就破的谎言。 两人道别。 钟灵毓回了家。 傍晚,她吃过晚饭,又洗了澡后,便躺在床上睡下。 眼睛闭着,可脑子里总是沈怀洲和金禧在一起的那一幕。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根本没用。 钟灵毓烦躁地坐起身。 这时,窗帘突然映出一道人影。 心里咯噔一声,钟灵毓以为是沈怀洲来了。 她很不想见他,本能便想往楼下的客厅逃。 可来人并不是沈怀洲。 咚咚咚! 三声敲击玻璃窗的声响。 随即,李副官的声音,透着一层帘子传进来,“灵毓小姐,我是李副官,少帅出事了!” ------------ 第125章 她为他流泪,还算有些良心 钟灵毓赶到医院后,大脑空白一片。 手术室的灯亮着。 外面的走廊,血渍模糊成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浓浓的血腥气。 李副官说,沈怀洲送金禧的路上,遭到刺杀。 杀手是金家的敌人,专门冲金禧来的。 为了救金禧,沈怀洲身上中弹,险些伤到心脏。 如今人已经在手术室,抢救两个多小时,还没有出来。 钟灵毓手脚冰凉。 她坐在长椅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李副官从车上,拿来沈怀洲的风氅,给她披上。 风氅厚重,有沈怀洲身上的气息。 清爽皂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钟灵毓身子不再抖了。 她颤着唇瓣,声音发抖,“金禧小姐呢?” “金禧小姐吓晕过去,在病房里躺着。”李副官边说,边在走廊不安走动着。 钟灵毓看着地上的血,手足无措。 她落了泪,咬着牙压抑道:“沈怀洲他疯了不成,为了救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险些把他自己的命搭进去,他到底在想什么?” 情急之下,钟灵毓有些口无遮拦。 并非嫉妒沈怀洲对金禧的保护,而是生气沈怀洲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应该优先自保才对。 敌人是冲着金禧来的,他若不扑过去救,何至于性命危在旦夕。 钟灵毓因担忧,而致失态。 她跑去卫生间,掩面痛哭。 李副官想要追过去,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只是安排两个卫兵,在卫生间外面附近等候。 他也在思考钟灵毓的话。 少帅为救金禧,不顾自身性命,属实奇怪。 本来,少帅和金禧就没什么情分可言。 当时那情况,依着少帅的性子,应该是保自己的命为主,救金禧的命为次。 可为何主次颠倒了呢? 心乱如麻,而沈怀洲此时还在抢救,李副官没心思再想下去。 等钟灵毓回来,他和钟灵毓一起,默默在手术室外等候。 直到半夜,手术室的灯灭掉。 医术高超的军医,从里面出来。 钟灵毓迫不及待上前,哑着嗓子问:“医生,怎么样?” 军医是沈怀洲的亲信之一,知道钟灵毓是沈怀洲心尖上的人。 他扬起淡笑,耐心安抚道:“灵毓小姐放心,少帅福大命大,已经过了危险期,再观察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钟灵毓腿软了下去,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 不一会儿,沈怀洲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他还在昏迷,面色惨白,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轻飘飘的纸,好像风一吹便能散。 钟灵毓怔怔盯着他,眼里落了泪。 她站不起来,由李副官搀扶着,跟随护士进了病房。 沈怀洲安静躺在病床上。 钟灵毓就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李副官吩咐人买来热腾腾的饭菜,钟灵毓没有胃口。 “灵毓小姐,你还是吃点儿吧,若少帅醒了,看到你气色不好,他也会担心。”李副官劝了几句。 钟灵毓只好僵着手,接过一碗热粥。 她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继续盯着沈怀洲瞧。 夜晚的病房很冷清,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李副官倚靠在墙边假寐。 钟灵毓却彻夜未眠,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怀洲。 隔着十来分钟,她会伸手,去探一探沈怀洲的鼻息,以确保他还活着。 钟灵毓怕极了。 她想到,母亲云素清去世时的模样。 脸色惨白,唇色发青,身上没有温度,冷冰冰的。 她伸进被子,紧握住沈怀洲的手。 他的手宽厚,又暖和。 钟灵毓一直悬着的心,悄悄放下。 新的一天,晨曦降临,钟灵毓终究是抵不住疲惫,埋在沈怀洲臂弯里睡了过去。 沈怀洲是在当天中午醒的。 完全清醒后,他感受到小臂传来的毛茸茸的酥痒感。 低头一瞧,钟灵毓紧握着他的手,乖巧地趴在床边。 她发丝轻扫着他的胳膊。 睡着时,有几分可爱的憨态。 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只是她睡得有些不安,眉心紧紧皱着。 沈怀洲眼里溢出怜爱。 他哑着嗓子,“灵毓...” 钟灵毓没有醒,倒是惊动了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李副官。 李副官拿了杯温水,喂给沈怀洲喝。 沈怀洲喝水的时候,手一直触碰着钟灵毓的脑袋。 李副官小声道:“少帅,你可别吵醒钟小姐,她担心得不行,昨天哭了好一阵,晚上又守在你床边,几乎没怎么睡觉。” “她哭了?”沈怀洲眼睛亮了亮。 “是,哭得挺惨,眼睛都肿了。”李副官也笑了,“灵毓小姐这是担心你。” 沈怀洲心情明朗。 这丫头,晓得他差点儿死了,还知道落几滴眼泪。 又出乎他意料,守了他一晚上。 不错,还算有几分良心。 真不枉他疼她。 沈怀洲抚摸她的小脸,唇角漾出笑意。 这个时候,钟灵毓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到沈怀洲炯炯有神的眸光,微微发怔。 沈怀洲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声音温和低哑,“发什么呆,摸摸我,瞧瞧我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钟灵毓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直出神,静静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 少顷,几行清泪从眼睛溢出。 沈怀洲很心疼。 他扬手擦她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别哭了,嗯?”沈怀洲揽过她,轻轻吻她的唇。 他呼吸湿热,柔软扫过她的唇舌。 钟灵毓清醒过来。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 原来,这已经是现实,沈怀洲醒了。 她怔愣片刻,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冷冰冰的一片濡湿。 沈怀洲轻笑,“担心我,都担心傻了?” 钟灵毓脱离他,瞳孔在眼眶中慌乱打转。 她擦了擦眼泪,在沈怀洲错愕的注视下,转身逃开。 ------------ 第126章 这个让人操心的小东西,要开窍了 前一秒,钟灵毓还因为担心他,低低哭泣着。 下一秒,她便落荒而逃。 她仍想躲着他。 但这时的躲避,显然跟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冷漠地躲。 这次,她却慌张。 沈怀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让她这么慌张跑开。 他刚醒,因为着急,甚至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口,跌下床便去拉她。 手术后没多久,沈怀洲还虚弱着。 他跌在地上,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闷哼了声。 把钟灵毓和李副官,吓了一跳。 李副官赶紧去扶他,又叫来医生。 医生检查一番,再三嘱咐要静养,而后离开。 沈怀洲躺在床上,静静看着钟灵毓。 钟灵毓张了张唇,转身仍想走,沈怀洲又开始不太安分。 李副官堵住了门,“灵毓小姐,少帅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在这儿,他没法好好养着,你就先待在这里,和少帅说说话吧,缺什么短什么,我让人买就是了。” 脚步顿住,钟灵毓拢了拢身上的风氅。 她没再离开,而是转身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离着沈怀洲老远。 沈怀洲就盯着她。 李副官恭敬的小声恳求钟灵毓,要钟灵毓让着沈怀洲,毕竟沈怀洲是病人。 钟灵毓声音哽咽,“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着他有什么用。” 李副官知道,她这是刀子嘴豆腐心,放心离开。 病房里便只有沈怀洲和钟灵毓两个人。 他们遥遥相望。 钟灵毓眸中含了雾气。 她想到子弹险些打到沈怀洲的心脏,再次忍不住落了泪。 沈怀洲却笑了,“灵毓,坐我近些。” “你想说话,就这样说。”钟灵毓垂着眸,神色恹恹。 “可是我想喝水,你给我倒一杯来。” 他理直气壮支使她。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起身倒水,喂给他喝。 沈怀洲弯着眼睛笑。 他格外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钟灵毓喂水,也没费多大力气。 沈怀洲捉住她的手,“你刚才怎么又要躲我?” “嫌你烦。”钟灵毓轻轻拨开他。 沈怀洲故意赌气道:“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嫌我烦了?” 钟灵毓气到身体发抖。 她边哭,边压抑着痛骂,“沈怀洲,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沈怀洲察觉到她真生气了,忙哄道:“不说了,别哭了行不行?我还是病人,你哭的我都受不了。” 病房里,女人的抽噎声时断时续。 沈怀洲原本是很烦女人哭的。 但他看到钟灵毓为他哭,越看越喜欢。 她娇小的身子,被他厚重的风氅笼罩着。 鼻尖哭得发红。 一双眼睛漾着潋滟,水波清湛,十分惹人怜。 他特想亲亲她。 但是他没力气。 他只是攥着她的手,一眨不眨盯着她。 半晌,钟灵毓缓过劲儿来。 她同他四目相对。 沈怀洲知道,她有话同他说。 他便耐心等着。 钟灵毓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有事要问你,你要如实答,不能撒谎。” “你问。”沈怀洲指腹搔刮着她的手心,眼里满是笑意。 钟灵毓问:“你既和金禧没什么情分,为什么要舍命救她?” “可能她是我以后的未婚妻?”沈怀洲故意说这种话,让钟灵毓吃醋。 钟灵毓却无动于衷,“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救她,你以为我还会问你。” “我的灵毓很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沈怀洲满是欣慰。 虽然她总是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但她总归对他上了心。 他的小女人,还是很了解他的。 钟灵毓继续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舍命救金禧,想卖给金家一个人情。到时候,你便不用再以和金家联姻这种事为媒介,继续和金家合作。” 她把他所有的打算,全拆穿了。 那时,沈怀洲送金禧回家时,刺杀来得猝不及防。 但多年的敏锐,让他知道,这刺杀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金禧。 以当时糟糕的状况,他不救金禧,金禧必死无疑,金禧在云城出事,金家那边没法交代。 若救了,他或死或重伤,但可以卖金家一个人情,他也可以在不得罪金家的前提下,取消婚约。 沈怀洲向来是胆大,且豁得出去的。 他想要金家的势力,又不想娶金禧而让钟灵毓伤心。 于是,他孤注一掷,拿自己的命去赌,替金禧挡了枪。 虽然险些要了他的命,但事情确实在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沈怀洲心情不错,他攥紧钟灵毓的手,“你总是介意我和金禧,如今事情有了转机,我或许不用再娶金禧,以后你可不能再冷落我。” “那是你自己的命!”钟灵毓趴在沈怀洲臂弯中,哭了,“沈怀洲,你何时能正常些,为什么非要当个疯子?” 他真的险些死了。 医生说,就差毫分距离,就会打到他心脏。 她身体止不住地抖,眼睛哭得红肿。 沈怀洲身体虚弱,心里却因为钟灵毓心疼他,得意极了。 他低声道:“灵毓,我伤口痛。” 钟灵毓垂眸轻耸着肩膀,闷声道:“都是你自找的,活该。” “我真的疼。”沈怀洲撑着力气,把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你瞧瞧,我脸色多难看。” 钟灵毓抬眸。 她愣了会儿,轻轻抚摸他的脸。 他脸色确实不好看,很惨白。 可他不论什么时候,都很英挺俊美。 有军人的刚毅,和男人的担当。 这个时候,又多了几分脆弱。 让人忍不住去心疼他。 钟灵毓没有表达什么,她只是盯着他看。 彼此的阋墙,渐渐塌陷。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变化。 而两人,心知肚明。 沈怀洲往旁边蹭了蹭,留出一大片地方,“灵毓,上来陪我躺着。” 钟灵毓躺在了他身边。 她格外温顺,头轻靠在他胸口前。 青葱指尖,与他五指相扣。 沈怀洲吻她的唇,不带一丝情欲,只是欣慰喜悦后的温存。 他知道,他的小女人,正在慢慢对他敞开心扉。 只要他没有其他女人,她便愿意跟着他。 这个伤,受得值。 沈怀洲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她刚才想逃。 因为她又退缩,不敢正视对他的感情。 还好,他又把她拉回来了。 这个让人操心的小混蛋,总算开窍。 两人相拥着睡下,一直到傍晚。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碎芒撒进病房,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沈怀洲早就醒了,他亲吻着她可爱的鼻尖。 这时,李副官推门而进,他说:“少帅,金禧小姐也醒了,她说想见你。” ------------ 第127章 感情迅速升温 沈怀洲垂眸瞧着钟灵毓。 她昨天守了一整晚,此刻埋在他胸口,睡的发沉,一脸疲色。 李副官道:“少帅,灵毓小姐还睡着,要不然,我让金禧小姐等会儿再来。” 用被子拢紧钟灵毓,沈怀洲淡淡道:“不用,你让她进来说话。” 金禧推门而进时,便看到一头长发,从被子下铺陈开来。 沈怀洲搂着娇小的女人,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色。 以前,金禧总觉得,沈怀洲不笑,是因为他天生就严肃。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不爱笑。 他遇到喜欢的女人,也是会温柔体贴的,就像现在。 金禧很失落,但也明白,沈怀洲不爱她。 舍命救她,也不过另有目的。 只是,她仍感激。 若无沈怀洲舍命相救,她这条命就没了。 因此,她也愿意成全。 金禧眸中泛着淡淡的哀伤,“少帅,多谢你,等回祥城,我一定会和我父亲说明情况。就算...你不打算娶我,我亦感激不尽。金家和沈家的关系,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她的称呼,从怀洲,变成了少帅。 妥帖又大方。 沈怀洲对她,倒是多了那么几分真诚,“多谢!” 金禧淡淡笑着,“祝你和钟小姐天长地久。” 这话,沈怀洲很爱听,他难得对她笑了声,“借金小姐吉言。” 金禧看到他英挺的眉眼,有片刻的失神。 随后,她尴尬笑了笑,转身离开。 李副官不禁感慨,“金小姐是个善良大方的好姑娘。” 这也是沈怀洲算准了的。 他看人很准,早知道金禧善良懦弱,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赌命救金禧,也是因为这一点。 金世宏宠爱金禧这个女儿,势必会念及他的救命之恩,同沈家继续合作。 而他,也能通过金禧,顺理成章把婚退掉。 也免得钟灵毓这个小混蛋,成日冷落他,总折磨得他心中不安。 沈怀洲这是一箭三雕,他吩咐李副官,“你有什么要感慨的,出去唠叨,别把人吵醒。” 李副官撇嘴。 行,他滚,他就不应该进来。 病房寂静一片,沈怀洲正要低头吻她。 钟灵毓突然睁开眼睛,“我早就醒了。” 他抵着她软嫩的唇,含糊不轻道:“刚才在装睡?” “金禧小姐进来的时候,我被吵醒了。”钟灵毓别开头。 他的唇,正落在她脸上。 沈怀洲顺势亲昵地蹭着她。 她身子温温软软的,也不吵闹,更不抗拒,温顺得像一只晒太阳的懒猫。 他满足不已。 钟灵毓跟他抱怨,“你方才应该先叫醒我,让人看到我们在一张床上睡,真不像话。” “我拿被子裹了你,谁都看不到你的脸,不妨事。” 他胳膊搭在她细软的腰身上。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紧紧贴着。 沈怀洲一直勾唇笑,他显然心情不错。 钟灵毓说他很缺德。 沈怀洲轻笑,“哪里缺德?” “为了拉拢金家,和金禧小姐逢场作戏。如今遇刺杀,你别有用心地救她。你不缺德谁缺德?”钟灵毓毫不留情痛斥他。 沈怀洲低低笑出声,“我再怎么缺德,你还是喜欢我。” 他真不要脸。 钟灵毓翻白眼,“谁会喜欢你这种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仍是嘴硬的很。 让她说几句软话情话,不太可能。 沈怀洲不奢求什么,他心里明白她对他的感情就好。 他去亲她。 钟灵毓叫他别闹。 她掰开他的胳膊,站起身,打算要走。 沈怀洲急了,“你去哪?” “回家换身衣服。”钟灵毓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她眼睛也没看他,轻声道:“你想吃什么,我从家里做一些,给你送过来。” 沈怀洲笑意更深了,“随便什么都好,你做的我都爱吃。” 钟灵毓离开前,他嘱咐她,要尽快回来。 她温顺地应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虽然钟灵毓从没说过‘喜欢’,或者‘爱’这样的字眼。 但她的情感,都在行动上表达出来。 钟灵毓不再冷落他,她虽嘴硬,却温柔周到。 像个贤惠的小妻子,时常换着花样,给他做饭,照顾他。 沈怀洲的要求,她就没有不应的。 这些,让沈怀洲受宠若惊,他时常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甚至会问钟灵毓,这是不是梦。 钟灵毓骂他神经病。 沈怀洲便盯着她笑,总是满面红光。 又过了几日,祥城金家那边传来消息。 说金家小姐,也就是金禧,不满意和沈家的婚事,已经打算同沈家解除婚约。 沈怀洲拿此事,跟钟灵毓邀功。 他身体恢复的不错,精力旺盛,就磨着钟灵毓在床上这样那样。 钟灵毓自然不肯。 但对于退婚的消息,她还是很高兴的。 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金禧对沈怀洲,是动过情的。 婚事取消后,她成日在房里郁郁寡欢。 金世宏看着很心疼,他道:“小禧,你若真的喜欢沈怀洲,爸爸我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成全你。” “强扭的瓜不甜。”金禧的头,歪在金世宏肩膀上,“我是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就算结婚,也没什么意思。爸爸,我以后要嫁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 “你小时候就这样乖巧。”金世宏感慨,“如果你姐姐还在,想必和你一样乖巧。” 金禧并非金世宏同原配所生。 金世宏曾有一妻子庄氏,二人琴瑟和鸣。 婚后,庄氏为他诞下一女。 只是生产那天,突然战乱,金家分崩离析,庄氏以及刚诞下的女儿,和金世宏走散了。 到现在,金世宏都不知道,原配妻子和女儿,是死是活。 他重振金家后,一直派人在寻找,可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后来,他娶了现在的妻子顾氏,诞下一女,起名金禧。 因着思念原配妻子和孩子,金世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金禧。 他对金禧疼爱到骨子里,金禧被他保护得不谙世事,善良温柔,心无城府。 听到金世宏的话,金禧依偎着父亲,再三劝慰他不要过于伤心。 正说着话,这时,佣人从外面敲门,“大小姐,文青钰小姐来找您。” ------------ 第128章 沈怀洲辜负她的心意 自沈怀洲和金禧即将订婚的消息,在祥城传开后,作为沈怀洲表妹的文青钰,和金禧便走得近了些。 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 文青钰得知订婚取消,第一时间便来了金公馆。 她问及金沈两家的婚事。 金禧亲昵拉着她的手坐下,“我和少帅的婚事,确实取消了。” 眸光微闪,文青钰问:“为何要取消?你不是很喜欢我表哥吗?” “我同少帅,并非两情相悦,他有喜欢的姑娘。我也不希望他是因为我的家世而娶我,干脆成全他们。” 文青钰眉间泛出一瞬间的冷意。 随后她温和道:“你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我表哥他确实有个很宠爱的女人,叫钟灵毓。” 金禧表示自己知道。 文青钰蹙眉,“钟灵毓出身不高,沈家祖母并不喜欢她。她嫁到沈家的几率不大,你若真喜欢我表哥,何不争取一番?” “感情这种事,岂是争取便能得到的。”金禧苦涩摇头。 文青钰暗骂金禧废物。 原本,她是打算利用金禧,除掉钟灵毓。 可竟然节外生枝,婚事就这么取消了。 她不甘心,无意识地攥了攥拳头。 金禧疑惑道:“小钰?你怎么了?” 文青钰回过神,扬起一丝微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可惜。若你能当我嫂子,以后家中便有能陪我说话的好姐妹,可你和我表哥婚事告吹...” 金禧自认为,和文青钰的关系亲密。 她便亲近道:“原本我有个姐姐,可是很早之前就走丢了,你我有缘,若是你不嫌弃,我们以后姐妹相称也无妨。” 文青钰对金禧,只是利用。 她才不要跟金禧这种不谙世事的蠢货当姐妹。 只是,金禧说,金家有个走失的孩子... 文青钰装似无意地打听。 她从金禧那里得知,金世宏同他原配妻子生下的女儿,丢失很久。 那孩子,至今未找回来,且腰后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 * 五月十五号,是沈怀洲出院的日子。 亦是他的生辰。 沈怀洲央求着钟灵毓,要她为他庆生。 钟灵毓嘴硬心软,堪堪答应。 她去了沈怀洲的别馆,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做了一桌子好菜。 又特意为沈怀洲下了长寿面。 傍晚,沈怀洲回来。 他挤进厨房,从背后拥住她,侧头含住她的软唇,同她接吻。 钟灵毓感受到身后的滚烫,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不肯。 可沈怀洲强势又急迫。 他将她牢牢困在狭窄的一处,眼神充满侵略性。 两人身子紧紧相贴。 她柔软的身子,香甜得令人心醉。 衣衫褪去,灯光下,她的肌肤更是白嫩得晃眼。 让沈怀洲情难自禁。 钟灵毓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只能靠在他肩头,任由他胡闹。 良久,厨房里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靡靡之气。 钟灵毓骂他混账。 沈怀洲哄着她,抱她上楼洗澡。 他精力过于旺盛,又在浴室折腾了一回。 再下楼吃饭时,饭菜都凉了。 本来钟灵毓想好好给沈怀洲庆生,却被他硬生生给搅和了。 她气得打他。 沈怀洲攥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凉了也不妨事,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钟灵毓没法跟他再生气。 他平时也总爱这样胡闹,而今日又是他生辰。 寿星为大。 钟灵毓懒得跟他计较,把长寿面端了上来,“生日要先吃面,祝少帅岁岁平安。” 沈怀洲吻了她,浅尝辄止,“灵毓,谢谢!” 钟灵毓也扬起笑意。 她把筷子递给他。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李副官的声音,透着门板传进来,“少帅,出大事了。” 他语气很慌张。 钟灵毓知道,若非发生什么大事,李副官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兴。 她开了门,李副官向她点头致意后,忙走到沈怀洲面前,“少帅,祥城那边出大事了,金小姐她...死了!” 钟灵毓错愕。 沈怀洲却面色不改,“怎么死的?” “出车祸死的。”李副官咽了咽喉咙,“还有就是,文青钰小姐,也在那场车祸中受了重伤。” 沈怀洲猛地起身。 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声。 他脸色微变,“到底怎么回事?” 李副官道:“据祥城那边发来的消息说,原本金小姐和文青钰小姐正逛着街,远处突然有一辆失控的汽车撞过来,金小姐当场就被撞死了。 而文青钰小姐,为了救金小姐,也不小心被撞到,但堪堪捡回一条命,现在正住在金家养伤。” 文青钰从小在沈怀洲母亲身边长大。 她和沈怀洲表兄妹关系,更胜于亲兄妹。 沈怀洲焦急不堪。 他穿上外套,打算去祥城。 钟灵毓下意识拉住他,“李副官不是说,文青钰如今在金家养着,她既然没事,你明日再出发去祥城看她,也不迟。” 沈怀洲一刻都不能等。 他弯腰,摸了摸钟灵毓的小脸,“小钰在祥城,无亲无故,又出了车祸,我必须赶紧去瞧瞧。” “今天是你生日,我特地忙了一下午,为你做一大桌子菜庆生。”钟灵毓拉住他的衣角。 沈怀洲根本没心情听她讲话。 出于对文青钰的担忧,他无视了钟灵毓。 拨开钟灵毓的手,便急匆匆离开。 很快,汽车轰鸣声响起。 沈怀洲在夜色中离开。 钟灵毓坐在客厅里,四周冷清又寂静。 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子,却无人享用。 钟灵毓沉默的在客厅坐着。 不一会儿,佣人过来问:“灵毓小姐,这些菜...” 钟灵毓回神,勉强笑了笑,“我不太饿,你们可以打包,拿回家吃,只是要劳烦你们收拾一下了。” 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佣人们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很少能吃到这些东西。 她们挺高兴,将饭菜都打包带走了。 餐厅便更空荡荡的。 钟灵毓待在这里,压抑不已。 ------------ 第129章 身世,胎记 沈怀洲抵达祥城时,已经在三天后。 他赶到金家,去看望文青钰。 文青钰断了一条胳膊,伤势极重。 她看到沈怀洲来了,埋在沈怀洲怀里哭,“表哥,你总算来了,我以为自己险些死了。” 沈怀洲瞧见文青钰精神尚可,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他安抚着她,“人没事就好。” 文青钰哭得楚楚可怜。 她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时,金世宏推门而进,他对文青钰格外关切。 在沈怀洲印象中,金世宏并不是和蔼的人。 就算文青钰同金禧关系再好,也不至于金世宏这样宠她。 一番交谈中,沈怀洲得知了一个令他很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文青钰是金世宏走失多年的女儿。 金世宏拉着文青钰的手,悲喜交加,“老天让我失去一个女儿,又把我另一个女儿还给了我,真是造化弄人。” 沈怀洲知道,文青钰是文家收养的。 因为她不是文家亲生的孩子,所以文家人都苛待她。 当初他母亲文氏,看文青钰可怜,才养在了身边。 可文青钰居然是金世宏走失多年的女儿,这是沈怀洲没想到的。 他问了来龙去脉。 文青钰亲昵挽着金世宏的胳膊,跟他解释。 出车祸时,文青钰为了救金禧,也险些在车祸中丧生。 之后金世宏赶来,恰巧见到文青钰背后有一块胎记。 当时金世宏就怀疑,文青钰可能是自己走失多年的女儿。 等文青钰醒过来后,他便问了文青钰。 文青钰说,自己本是孤儿,后来是被文家收养的。 金世宏就觉得,文青钰是自己女儿的概率,更大了。 于是他在和文青钰做了滴血验亲。 两滴血,融合在一起。 而血液相融,即为亲。 金世宏激动不已,他和文青钰父女相认。 沈怀洲很意外。 他突然想到,钟灵毓靠近尾骨的脊背中间,也有一块胎记。 然而,沈怀洲并没有多想。 毕竟文青钰和金世宏,已经做了滴血验亲。 事实摆在这里,他坦然接受了。 瞧着金世宏对文青钰的宠爱,沈怀洲放心不少。 文青钰伤势不轻,但总归有人细心照顾,他便能安心回云城。 得知沈怀洲要走,文青钰央求着他,再多陪她几日。 金世宏知晓文青钰藏的什么心思。 他乐意成全女儿,便跟着劝道:“小钰受伤,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能照顾好她。可她毕竟跟我分开这么多年,总归还是依赖你这个哥哥。 我还要操心小禧的丧事,得劳烦你照顾小钰。” 金世宏放了话,沈怀洲没有理由拒绝。 他在祥城逗留数日。 期间,他很想念钟灵毓。 李副官趁机说:“少帅,你生日那天,灵毓小姐忙活一下午,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可你却一口没吃,想必这几日,灵毓小姐心里肯定郁闷着。” 沈怀洲想到,那晚钟灵毓阻拦了他,让他隔日再去。 可他因为太过担心文青钰,所以没有理会。 如今想来,那时候钟灵毓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沈怀洲觉得,应该跟她赔个不是。 可文青钰这几日总嚷嚷着胳膊痛,金世宏又多番留他,他不便回云城,只能给钟灵毓拍电报。 钟灵毓很快收到沈怀洲发来的电报。 他同她道歉,说那晚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叫她别生气。 钟灵毓没有回。 她心情很压抑,一直在想一件事。 原本,她是打算替母亲报了仇,收拾掉木登兰后,便离开云城。 这之后,她肯定会和钟煜明撕破脸皮。 如此,在这世上,她便再没有了亲人。 钟灵毓之前打算着,她可以去外祖父的故乡邵城。 邵城虽穷,可没有战乱,那里还有云家的老宅子供她居住。 她或许会在那里嫁人生子,然后平安度过一生。 可后来,沈怀洲险些中弹而死,让她正视了自己的心意。 她改变了主意,想把沈怀洲当作后半生的依靠。 甚至,她可以不在乎名分。 只要沈怀洲不背叛,她也愿意跟着他。 可沈怀洲生辰的那晚,他不顾及她的心情,又辜负她的好意,丢下她,千里迢迢赶往祥城去看望文青钰。 这让钟灵毓突然醒悟了。 等钟公馆分崩离析,她除了钱财,便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她选择依靠沈怀洲,沈怀洲便是她的唯一。 而沈怀洲,却还有他的父亲、祖母,还有他疼爱的妹妹文青钰。 文青钰,却和他的亲情关系,变了质... 钟灵毓很没有安全感。 她想,沈怀洲对她那样好,似乎也不是完全可以依靠的。 或许,她应该给自己留一些退路... 看着沈怀洲写拍给她的电报,钟灵毓最终没有回复。 她不回,一是因为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因为她为那日的事,感到难过,不想昧着心给沈怀洲回信说原谅。 再者,因为钟公馆乱成一团,她没有心思再考虑别的。 钟明珠又出了事。 之前,她因偷情被夏家休掉,又被钟煜明赶出家门,便被木登兰安置在一处房产中。 若是钟明珠能安分守己,倒也没什么。 可钟明珠耐不住寂寞,在风月场所鬼混,不断勾引男人。 不少人认出她是被夏家休掉的姨太太。 夏家深觉失了脸面,迁怒钟家。 钟家生意受到打压,让钟煜明彻底发了火。 钟煜明派人把钟明珠绑了回来。 他说,要钟明珠自缢,向夏家谢罪。 钟明珠自然不肯。 木登兰哭着抱紧钟明珠,“老爷,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要她的命。” 钟煜明向来是薄情之人。 女儿对他来讲,不算什么。 毕竟他有四个女儿。 死一个也不妨事。 他得为自己的生意着想,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钟明珠,把钟家的生意断送了。 钟煜明狠狠踹木登兰。 木登兰却拼命护着钟明珠,痛苦哀求着。 钟煜明发了狠,让几个手脚粗大的佣人,拉开木登兰。 他让人捂了钟明珠的嘴,想要勒死钟明珠,然后营造出一个钟明珠自杀的假象,以此来平息夏家的怒气。 木登兰一个娇弱妇人,怒到极致,和钟煜明直接撕破脸。 她咬烂了钟煜明的耳朵。 ------------ 第130章 沈怀洲,你要怎么选 钟公馆闹得鸡飞狗跳。 钟煜明想勒死钟明珠,营造钟明珠自缢身亡的假象,向夏家赔罪。 作为母亲的木登兰,着实不肯。 她狠狠咬了钟煜明的耳朵,又抬手将钟煜明的脸全都抓花了。 一直自诩说一不二的钟煜明,怒火中烧。 他拿起鞭子,将木登兰打得血肉模糊。 后将木登兰,以及她的三个女儿,全都赶出了家门。 钟灵毓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木登兰护女心切,同钟煜明针尖对麦芒。 钟明珠怕死,龟缩在木登兰怀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钟明圆懦弱,但又怕离开钟家后,没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 所以她放低姿态,哀求钟煜明。 钟煜明大骂她畜生,毫不留情地打了她。 至于钟明玉,在众姊妹中,她的表现,可以说无比淡定。 待母女四个离开后,钟灵毓让人盯紧这母女四人的一举一动。 只要有异常,就向她来禀告。 她想,为母亲报仇的契机来了。 木登兰自掘坟墓,钟灵毓只需要再推一把,所有的事,便可以解决了。 钟灵毓心中痛快不已。 这时,钟煜明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跌坐在沙发上,怒骂道:“我真是养了一群畜生。” 三姨太在旁边害怕地躲着,不敢上前触霉头。 只有钟灵毓,安静地待在钟煜明身边。 钟煜明消气后,他语气带着几分追悔莫及,对钟灵毓道:“若是你母亲还在,这钟公馆,定然不会乱成这副模样。” 他想起,曾经云素清娘家对他的扶持。 亦想起,云素清同他刚结婚时的体贴温柔。 那时的他,生意上顺风顺水,家里妻子贤淑,女儿孝顺,何等意气风发。 后来,他娶了木登兰,一切就慢慢变了。 钟煜明就觉得,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木登兰明明是个扫把星,为什么他就没看出来。 他慢慢落魄,都是被木登兰克的。 若是他的正室妻子,云素清还活着,钟家断然不会是这副光景。 闻言,钟灵毓眼里溢出嘲讽。 钟煜明就是这样,自私冷血。 在他心里,似乎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但凡他有什么不顺,都是别人的错。 他觉得,是木登兰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殊不知,是因为他自己薄情寡义,宠妾灭妻,才导致钟家分崩离析。 不知反省的小人。 钟灵毓面热心冷地说着场面话,“母亲一直教导我家和万事兴,若母亲在,大概也不愿意见到钟家这样。” 钟煜明见大女儿如此乖巧,上前拉住她一只手,叹息道:“家里只有你让我最省心,好孩子,以后父亲就要依仗着你,你可要替我争气。” 钟灵毓笑得天衣无缝。 她乖乖巧巧的,让钟煜明更偏爱她。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当局者的钟煜明,以为大女儿天真无邪。 可一直旁观的三姨太,却默默打冷战。 钟灵毓向她看过去,三姨太眼神虚闪,很快别开视线。 以前,三姨太也曾有过这副神态。 钟灵毓心里有底,但没有挑破。 她假意安抚了钟煜明几句,兀自上了楼。 钟灵毓埋在书案练字。 练字能让人静心。 只是,她的心,如何都静不下。 钟灵毓想到,沈怀洲去祥城,也快去了半个月。 文青钰在那边受了重伤,沈怀洲大抵是她唯一的依靠。 想到此,钟灵毓心情沉重不已。 当天晚上,沈怀洲又拍来电报。 钟灵毓打开看。 沈怀洲大抵知道,她还在为着他生辰那日的事生气。 也清楚同她道歉无用。 他便将这些日子在祥城的见闻和行踪,简短写在电报里。 虽然内容平平淡淡的,却处处透着他的亲近和讨好。 钟灵毓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文青钰,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而碍于文青钰和沈怀洲的关系,钟灵毓却不便明说。 她烦躁极了,将纸张烧成灰烬。 * 钟灵毓和沈怀洲,又近半个月没见面。 六月二号那天,沈怀洲才赶回云城。 他当晚,便爬上钟公馆的窗户,来找钟灵毓。 正巧碰见钟灵毓从浴室出来。 天气渐热,她内里只穿着一件吊带小衫。 外面披着月白缎面睡袍,露出纤嫩的小腿。 轻薄丝带松散系着,勾勒着她细细的腰身。 她肤色本就白皙,浓白灯光照下来,似萦绕着珠光。 沈怀洲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上前拥住她的腰身,吻住她软嫩的唇,含糊不清道:“灵毓,我回来了。” 他身上军装布料粗糙坚硬,裹挟着黑夜的寒气。 印在温热的胸口前,冰冰凉凉的。 钟灵毓不由得身子一颤,她躲开他的亲吻。 他却把她按在门边,吻得更凶。 钟灵毓被迫仰头承受着。 她一睁开眼,便瞧见他眼中的意乱情迷。 他胸膛的热源,透着衣衫传过来... 钟灵毓呼吸不稳地推开了他。 沈怀洲垂头,抵着她鼻尖亲吻,“我生辰那晚,并非故意辜负你好意,小钰是我的亲人,她远在祥城,出了车祸,我没法不管。” “她的伤势很重吗?”钟灵毓问,“你在祥城,足足待了半个月。” 她声音淡淡的,沈怀洲没听出其中隐藏的不满。 他同她解释,将文青钰和金世宏的关系,以及后来他被金世宏留在祥城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钟灵毓眼眸微沉。 金家是一个连沈家都要拉拢的家族,文青钰竟是金家走失多年的女儿... 以文青钰对她的厌恶,钟灵毓觉得,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她有些走神。 沈怀洲唤她,“灵毓?” 钟灵毓回神。 她面不改色,走到床边坐下,“文青钰是你妹妹,你去看她理所应当,不用跟我解释太多。” “我若不跟你解释,你肯定继续生我的气,这半个月,我给你发的电报,你一封都没回。” 沈怀洲双臂撑在她两侧,微微弯腰,与她平视。 原来,他也知道她会生气。 钟灵毓心中有郁气。 她没忍住,抬眸盯着他,逼问道:“沈怀洲,若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你生辰那晚,我如果不肯让你当晚赶路去祥城看文青钰,你要怎么选?” ------------ 第131章 没有如果和假设 钟灵毓问沈怀洲,他生辰那晚,如果她非要挽留他,他要怎么选择。 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蛋,沉默半晌,才道:“事情都过去了,不存在什么如果和假设。”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钟灵毓心里却有了答案。 若再来一次,沈怀洲大概还是会撇下她,去找文青钰。 而现在,他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是因为怕说了实话,让她生气。 钟灵毓彻底沉默了。 这半个月,她心中总有两个小人,一直在她心里打架。 一个劝她,沈怀洲真心可鉴,是可以依靠的。 另一个却劝她,她不是沈怀洲的唯一,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她应该在这段感情中,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百般纠结。 如今,沈怀洲的态度,让钟灵毓想明白了。 她确实不应该把一切,都赌在沈怀洲身上。 他们的感情,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牢靠。 想到此,钟灵毓心里很难过,但莫名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她看着沈怀洲,轻声说:“文青钰如今是金家的掌上明珠,又同你有一起长大的情分,而你们两个,也并非亲表兄妹。你娶文青钰,想必是更为妥当的,不管是样貌,还是家世,都很匹配。” 沈怀洲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他盯着她沉静的小脸,低声警告,“你生气归生气,我们好好谈一谈,亦或者你骂我几句,都无妨。再者,我把小钰当亲妹妹,也从没想过娶她,别再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若金世宏用手段威胁你娶文青钰,你娶不娶?”钟灵毓没有理会沈怀洲的话。 她继续质问他。 沈怀洲自认和文青钰关系清白,他不喜欢她这样咄咄逼人。 他摸出一根烟点上,静静吞吐着云雾。 薄薄青烟笼罩着他的眉眼,又渐渐散尽在空气中。 他的神色冷淡了些,“文青钰把我当亲兄长,她没想嫁我,金世宏对她有求必应,也不会违背文青钰的意愿,强逼着她嫁。你对我说这些话,又问我这种问题...是在嘲讽我,还是故意冲我撒气?” 对于不伦之恋这种事,沈怀洲觉得很恶心。 钟灵毓总把文青钰和他的关系,扯得不明不白,他再宠着钟灵毓,也不能不生气。 他狠狠吸了口烟,迅速将烟按灭。 然而,钟灵毓不是嘲讽,也不是撒气。 她只是忌惮沈怀洲和文青钰的关系。 而沈怀洲又全然不自知。 他固执觉得,文青钰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文青钰的感情一样,都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即便她把话摊在明面上讲,想来沈怀洲也不愿意相信文青钰对他的感情变质。 因为文青钰,钟灵毓没有安全感。 她对自己和沈怀洲的感情,有后顾之忧。 沈怀洲却无法解决她这种忧虑。 这就像个死结,很难打开。 所以她才质问,想沈怀洲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 可沈怀洲给不了。 最终,钟灵毓选择中止话题,再没有任何回应。 而她这种反应,就像是默认。 沈怀洲揉了揉眉心,上前把她抱进怀里,“灵毓,我觉得你应该多给我几分信任,别再胡思乱想了,嗯?” 他耐着性子哄她。 钟灵毓也没有胡搅蛮缠。 她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淡淡道:“我之前说的话,你就当我胡言乱语。” 沈怀洲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 只觉得她之前说那些刺耳的话,仍是因为他生辰那晚,他丢下她去看文青钰的事,而生气。 他哄哄也就是了。 沈怀洲早就准备了道歉的礼物。 他把一条精致又昂贵的钻石项链,轻轻戴在她脖子上。 “在祥城办事,路过一家珠宝行,我第一眼就看中这个,很适合你。”沈怀洲将她缎面般柔顺的长发,从链子底下拨开。 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闪着灼目的光。 紧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华光。 沈怀洲轻啄她的唇。 钟灵毓不动声色地别开脸,抬起双手,又把钻石项链摘了下来。 她道:“就要睡觉了,晚上戴着会不舒服。” 说着,她随手把项链塞回沈怀洲手里。 沈怀洲隐隐感觉到她的冷淡。 他强压着心里的不适,再次把项链推拒了回去,“送你的,不戴就放起来。” 钟灵毓随手将项链,放在床头柜上。 像是在放置一件并不重要的物品。 沈怀洲也有些生气了。 他道:“刚才你说了那么多,我现在想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插手你和陈听泽之间的事,你选择陈听泽,还是选择我?” 若往常,钟灵毓会怒斥他。 因为她觉得,她已经很明确拒绝了陈听泽的心意。 她和陈听泽,是真正的清白。 可如今,钟灵毓连敷衍,都懒得给他。 她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只说了一句,“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什么如果假设。” 这是沈怀洲方才对钟灵毓说过的话。 沈怀洲被狠狠噎了一下。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 只能憋屈地盯着她瘦削单薄的背影,独自生闷气。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安。 沈怀洲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胸膛紧贴着她的背。 明明人就在怀里,可他总觉得她很遥远。 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沈怀洲只能紧紧搂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你如果实在不想我和文青钰走得近,我尽量避着些。” 这话,钟灵毓根本不放在心上。 沈怀洲和文青钰,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假兄妹。 文青钰,又是金家的女儿。 而沈怀洲,又觊觎金家的军火渠道。 千丝万缕的关系,貌似再怎么避,也避不开。 她淡淡道:“你和文青钰走得近,我不会说什么,你不用再因为这种事纠结。” 沈怀洲不确定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微微抬头,盯着她的侧脸,追问:“这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真心话!” 钟灵毓没有犹豫地回了他。 她确实没必要在意沈怀洲和文青钰如何。 等收拾了木登兰,把钟家的一切处理好后,她便要离开云城,前往邵城生活。 那时,沈怀洲和文青钰,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然而,沈怀洲肯定不准她离开。 从现在开始,她要学会伪装,装成一副温顺的模样。 沈怀洲就不会怀疑她要走。 等时机一到,她才能顺利离开。 ------------ 第132章 乖顺,提防 钟灵毓说,对于他和文青钰接触,她不会再计较。 沈怀洲注视着她的小脸,仍觉得这不是真话。 他心中不安,非得问出个所以然。 “你若不介意我和文青钰接触,为何我给你拍电报,你却没有回?” 沈怀洲捻亮了灯。 钟灵毓软嫩的身子,在被子下隆起曼妙的轮廓。 他抱着她,观察她的反应。 钟灵毓面色平淡,“我生气的不是你跟文青钰接触,而是生气你辜负了我的心意。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好饭菜为你庆生,你却急匆匆离开。 再者,这段日子,钟家出了不少事情,我忙着家事,实在没心思给你回信。” 这话,半真半假。 沈怀洲没有完全相信,只是怕惹钟灵毓反感,便没有再问下去。 转移话题,沈怀洲说:“你家里的事,要不要我出手?” “不要。”钟灵毓拒绝了。 她母亲的仇,一定要她自己来报。 沈怀洲没有强求,他搂紧她的身子,吻她的后颈。 很长时间没见面,沈怀洲血气方刚的,很轻易就来了感觉。 他掰过钟灵毓的侧脸,跟她接吻。 钟灵毓很温顺,她微微仰着头,承受着他的急促和粗鲁。 他剥开她的缎面睡袍,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 彼此身体纠缠,灯光下,很轻易便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钟灵毓的样子,实在不堪,她声音支离破碎的,“关...灯!” 沈怀洲没关。 他喜欢瞧着她在他身下失控的模样。 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为这场情事平添了几分刺激。 他掐着她的腰,带她陷入更深的欢愉。 后半夜,钟灵毓香汗淋漓。 她起身去洗了澡。 再出来时,沈怀洲已经换好干净的床单。 在这方面,他总是很体贴。 沈怀洲过来想亲一亲她。 钟灵毓却躲开了。 她越过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感,在心头萦绕,沈怀洲盯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闪。 最终,沈怀洲也没说什么,进浴室洗了澡后,抱着她睡下。 翌日钟灵毓醒来,沈怀洲还在睡。 她把他推醒。 沈怀洲叫她别闹。 钟灵毓问:“你今天没事做吗?” 沈怀洲睁开惺忪的睡眼,“想多陪一陪你。” “不要因为我耽误正事。”钟灵毓先起了床,去浴室梳洗。 沈怀洲紧随其后,他从背后拥住她,黑沉的眸,紧紧盯着镜子里的她,“我怎么觉得,你在急着赶我走?” 钟灵毓抬眸,看向镜子,同他四目相对。 她静默半晌,开口说:“我嫌你烦!” 沈怀洲微愣,轻笑,“那我就烦你一上午,我们去约会可好?” “沈怀洲,你这么闲吗?”钟灵毓手中抠着雪花膏,垂眸淡淡地问他。 沈怀洲挑眉,“不愿意去?还是说,你昨晚是假原谅我?” “你乐意去,那便去,我懒得跟你争执。”钟灵毓推开他,转身回卧室,换了衣服。 上午八点,沈怀洲回家换了身常服,便来钟公馆附近接她。 钟灵毓一身干练的小西装,很适合骑马。 两人在跑马场,玩的却并不松快。 沈怀洲时常观察钟灵毓。 钟灵毓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 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她的表现过于乖顺,对他同往常也不太一样。 所以从昨晚开始,沈怀洲就有些怀疑,且开始提防她有异心。 这让钟灵毓警铃大作,她尽量表现如常。 可沈怀洲的目光,过于毒辣。 钟灵毓以去卫生间为借口,暂时离开。 沈怀洲便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背影,静静沉思。 他点了根烟夹在指尖。 想到昨晚他和她在床上的云雨。 其实,他昨晚将她按在床上时,很过分。 平时,若她受不住,会咬着他肩膀,毫不客气地骂他。 可昨晚她没有。 她倒也没忍着,喉咙里溢出又细又软的叫声。 后被他折成羞耻的姿势,她也并不恼。 她实在太乖了,又在不知不觉中,透着几分冷淡。 一切,仿佛逢场作戏。 沈怀洲身体满足,心却空虚。 他想,灵毓这妮子,大概又有了异心。 轻轻吐出一口烟,沈怀洲觉得,他该看牢她。 “表哥!” 正沉思着,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沈怀洲回头望过去,便见文青钰扬着微笑,朝他跑过来。 他深深吸了口烟,诧异,“你怎么来云城了?” “我父亲他想来拜访姑父,就叫了我一起来。” 文青钰口中的姑父,就是沈大帅。 沈怀洲唔了一声,“来骑马?” “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文青钰温声笑着,“然后我在外面碰到李副官,李副官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找你。” 跑马场占地甚广,有好几个场地。 因为不想公开和钟灵毓的关系,所以沈怀洲就包下其中一个场,入口也有人守着。 文青钰是沈怀洲表妹,轻而易举就被放进来了。 沈怀洲顾忌着钟灵毓在这,淡淡打发文青钰,“你去找你朋友玩。” 话音刚落,文青钰身后,突然跑过来一个男人。 他长得不算英俊,但胜在面容干净,身材清瘦又高挑,倒也是个斯文人。 文青钰挽住男人的手,说道:“表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沈怀洲眉心微挑,“男朋友?” 文青钰拽了拽男人。 男人笑道:“少帅,我叫黄艺霖,是黄氏珠宝行老板的长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都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沈怀洲勉强认识。 他同黄艺霖握了手,“和小钰怎么认识的?” 黄艺霖说:“在一场宴会上,我和小钰一见如故,一来二去,就走在一起了。” 文青钰微微低着头,脸颊薄红。 钟灵毓从卫生间出来时,便看到这一幕。 当沈怀洲给她介绍,说黄艺霖是文青钰的男朋友之后,她不免心生诧异。 文青钰对沈怀洲情深几许,怎么这么短时间就交了男朋友? 钟灵毓觉得有猫腻。 她敛了敛心神,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去骑马。 沈怀洲知道她不喜欢文青钰,和文青钰说了几句话,就把文青钰和黄艺霖打发走。 而后,沈怀洲走到钟灵毓面前,轻轻拥着她,“昨晚还把我跟文青钰扯在一起,看到了没,她有男朋友。” 钟灵毓仍记得,上次文青钰摔碎她项链时的所作所为。 文青钰对沈怀洲的占有欲如此之强。 只要文青钰没和其他男人结婚,钟灵毓就不会相信,文青钰会放弃沈怀洲。 至于男朋友...还可以分手,不算什么。 她没有回应沈怀洲的话,而是道:“好不容易空出一上午时间玩,不说这些了,走吧,去骑马。” 沈怀洲牵起她的手,同她一起翻身上马。 半小时后,入口一个守卫突然进来,说道:“少帅,马儿突然发狂,文小姐不小心摔了下来。” 沈怀洲沉声道:“让黄艺霖送她去医院,我得空去看她。” “可是黄少爷因为家里有事,提前走了,文小姐摔在地上,哭得厉害,没人敢动她。”守卫表情为难。 沈怀洲眉心突突直跳。 他有些烦。 文青钰前些日子出车祸,就把胳膊撞断了。 没养好就出来骑马,属实不安分。 但终归是自己的妹妹,沈怀洲也不能不管。 想了想,他牵着钟灵毓的手,“随我一起去瞧瞧。” 钟灵毓没有拒绝,他跟着沈怀洲,去了另外一个场地。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怀洲拉着她,脚步急促了些。 随后,他们便看到,不远处文青钰正哭闹着。 文青钰似是疼得厉害,她不肯让别人碰她。 等沈怀洲来了,四周人群都被驱散。 文青钰更委屈了,哭喊着撒娇,“表哥,我好痛...” 沈怀洲走过去,文青钰抬起胳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肯再撒手。 她的手就像紧紧粘在沈怀洲的衣服上。 沈怀洲顾忌着文青钰受伤,也不敢去拽她。 他只好松开钟灵毓,矮下身,抱起文青钰。 钟灵毓很安静地站在旁边。 沈怀洲转头说:“灵毓,我送她去医院,你若回家,让李副官送你。” 钟灵毓说好。 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不满。 沈怀洲便转身走了。 文青钰的下巴,轻轻搁在沈怀洲肩上。 就在沈怀洲转身的那一刻,她对着钟灵毓,扬起一抹阴森而又势在必得的淡笑。 ------------ 第133章 钟灵毓遇刺,被陈听泽所救 看着文青钰的反应,钟灵毓就知道,她猜对了。 什么男朋友黄艺霖,只是文青钰掩盖她自己对沈怀洲感情的工具而已。 沈怀洲本就不信文青钰对他是不伦之情,这下,更不会相信。 好在,钟灵毓有心理准备,她对沈怀洲,还没有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而文青钰背后是金家,家世显赫。 钟灵毓也犯不上为了沈怀洲,而冒险跟文青钰抗衡。 总归是要走的。 她心中再清醒不过。 钟灵毓驻足片刻,便离开。 她让李副官送她回家。 正出跑马场正门,钟灵毓恰好和陈听澜遇上。 陈听澜也挺惊喜,她跑过来说:“我本想邀请你一起来骑马,可钟家出那么大的事,我怕你分不开身,就磨着我大哥陪我来玩。” 说完,陈听泽正拄着拐杖,从远处慢悠悠过来。 他看到钟灵毓,眸中温润不已,“灵毓,你怎么在这儿?” 陈听澜望向兄长,心里叹着气。 自上次被沈怀洲绑架禁足,又被警告不许再打扰钟灵毓后,她兄长就一直心绪凌乱。 他慢慢尝试着放下儿时车祸的阴影,自虐似的,努力让自己能站起来。 又昼夜不分接管着陈家的生意。 好像这样,就有机会去争取钟灵毓。 可陈听澜心里再清楚不过,陈家只是做生意的,再怎么争,也争不过沈怀洲。 况且钟灵毓对沈怀洲是动了心的,哥哥他只是在做无用功。 这些,陈听澜都没忍心和陈听泽说。 当看到陈听泽望向钟灵毓的眼神,陈听澜更是心酸不已。 钟灵毓态度温和,“沈怀洲带我来骑马,我正要离开。” 听罢,陈听泽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笑得很僵硬,“少帅也来了。” “他有事,就先走了。”说着,钟灵毓看向陈听泽的腿,“你的腿疾...好很多了。” 陈听泽笑了笑,“是啊,医生说再坚持几个月,就能正常行走。” “挺好。”钟灵毓也替他开心。 “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陈听泽忍不住问。 钟灵毓说:“沈怀洲待我很好,你放心。” 她不是不明白陈听泽对她的心意。 只是她不能回应,就没必要吊着他。 她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即使这会伤了陈听泽的心。 陈听泽脸色白了一个度,“你过得好就行。” 他垂下眉眼,越过钟灵毓,打算离开。 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突然,不远处李副官突然大吼一声,“灵毓小姐,快趴下!” 不远处,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钟灵毓。 李副官朝着钟灵毓跑过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钟灵毓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这时,枪声响起,陈听泽忽然丢下拐杖,朝着她扑过来。 钟灵毓被陈听泽,狠狠按在地上。 她撞得头脑发晕。 视线模糊间,钟灵毓突然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她晃了晃头,便见到陈听泽的肩膀,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大惊失色,钟灵毓按住他的肩膀,大喊道:“李副官,陈听泽中弹了。” 他为了替她挡,自己中了枪。 钟灵毓急得面色发红。 等陈听泽被李副官扶起时,开枪的凶手,也被按跪在钟灵毓面前。 见到凶手,钟灵毓错愕,“霍凡纾?” 霍凡纾的枪支被卸,手也被卫兵折断,她歇斯底里地喊道:“钟灵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让我没能嫁给沈怀洲,害得我在霍家不能立足,我要杀了你...” 她满口污言秽语,怒骂钟灵毓。 李副官直接就把霍凡纾的下巴卸了。 霍凡纾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红着眼,含糊不清嘶吼着。 钟灵毓没心思理会霍凡纾。 陈听泽的肩膀,还流着血。 她道:“李副官,找人把霍凡纾看押起来,现在赶紧送陈听泽去医院。” 李副官点头。 等把陈听泽送往医院后,李副官把钟灵毓遇刺的消息,派人带给了沈怀洲。 ------------ 第134章 无形的枷锁 沈怀洲将文青钰送去医院。 医生说,有些伤到骨头,让先留院观察。 住进病房后,文青钰小声哭着。 哭的沈怀洲很不耐烦。 他揉着眉心,头疼道:“你胳膊既然没好,那就安心养着,没事来骑马做什么?” “抱歉,表哥,给你添麻烦了。”文青钰将姿态降得很低。 沈怀洲也不好再跟一个病人发脾气。 他叫她别哭了。 文青钰很听话,抽噎几声,便老实躺在床上。 她看向沈怀洲的眸中,藏着痴迷。 心思飞到外面的沈怀洲,并未察觉。 他心中有些不安,让他没法静心。 这时,一个卫兵急匆匆推门而入,在沈怀洲耳边说了什么。 沈怀洲脸色大变,他猛地站起身。 文青钰问:“表哥,怎么了?” 沈怀洲半句话都没解释,抛下文青钰,急匆匆离开。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文青钰温顺的模样,骤然被阴鸷所取代。 她狠狠将杯子,砸碎在地上。 不一会儿,黄艺霖进来。 看到地面上的狼藉,他不由轻叹,“我就说,沈怀洲很喜欢那个钟灵毓。你故意受伤,把自己弄进医院,沈怀洲不还是抛下你,去找钟灵毓了吗?” “你闭嘴!”文青钰脸色扭曲。 黄艺霖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道:“方才我去打探消息,钟灵毓没死,陈听泽替她挡了枪。” “霍凡纾那个废物。”文青钰咬牙切齿,“杀个人都能失手。” 枉她花了一大笔钱,雇佣奇人异士,耗费两个多月时间才成功催眠霍凡纾。 她本想着,利用霍凡纾杀了钟灵毓,可竟然失败了。 这些心血,全都白费了。 文青钰气得直发抖。 黄艺霖走到她病床前,指尖勾着她的下巴,轻笑道:“你是金家的女儿,又是沈怀洲宠爱的妹妹。何至于打破现状,非得占有沈怀洲呢? 按沈怀洲的脾气,他就算没有钟灵毓,也不可能娶你。你不如嫁给我,我保证以后对你好。” 文青钰病号服松散,上面扣子解开两颗,露出性感的沟壑。 这是沈怀洲在的时候,她故意弄开的。 黄艺霖居高临下,大饱眼福。 他贪婪的视线,在她胸前轻扫。 文青钰眼眸微眯,她扬手,狠狠扇了黄艺霖一巴掌。 黄艺霖被打得偏过头去,他舌尖抵了抵腮帮,眼中阴沉。 “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文青钰冷笑,“黄家依仗着金家,你也不过是我身边养的一条狗,你再敢对我动不该有的心思,只要我一句话,你们黄家生意都别想做了。” 黄艺霖没有尊严地低下头颅,“放心,你让我假扮你男朋友,我会尽心。只是...你就算杀了钟灵毓,沈怀洲也不会娶你,你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来过问。”文青钰让他滚了出去。 她静静躺在病床上,脸色阴鸷。 其实,沈怀洲要不要娶她,她都不在乎。 只要沈怀洲不娶别的女人,那她就是沈怀洲心里最重要的女人。 所以,她要把沈怀洲身边的莺莺燕燕,统统都杀光。 付老六、霍凡纾... 还有让她恨之入骨的钟灵毓! * 沈怀洲一路疾驰,赶到宏仁医院,三楼病房外。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钟灵毓正坐在病床边。 她的手很巧,锋利的刀子划过苹果的皮肉。 苹果削得干净漂亮。 她把苹果,递给陈听泽。 陈听泽对着她笑。 沈怀洲看不到钟灵毓的神情。 但他能感觉到,她在陈听泽面前,很亲近放松。 推门而进,沈怀洲把钟灵毓从椅子上拉起来。 猝不及防,钟灵毓跌进他怀里。 沈怀洲顺势搂紧她,眸光沉沉地看着陈听泽,“谢谢你救了灵毓,改日我重礼送到贵府,早日康复。” 说完,他拉着钟灵毓离开,然后把她塞上了车。 两人并列在后面,各坐一边。 狭窄的车厢中,气氛诡异。 沈怀洲点了根烟,叼在唇边。 以前,钟灵毓在车上的时候,他鲜少在车里抽烟,怕呛到她。 现在,他显然是心情不佳。 钟灵毓知道,他在介意她和陈听泽接触。 她默默降下了车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还是沈怀洲没忍住,开了口,“有没有受伤?” “没有,陈听泽替我挡了枪。” 他问什么,钟灵毓就答什么。 她像是没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对他淡淡敷衍着。 经过一处偏僻的小路,沈怀洲让司机停下,又把司机赶了出去。 他沉默半晌,随后抵着钟灵毓,轻声道:“陈听泽的伤,我会派最好的医生去照料。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想去医院探望他,叫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沈怀洲感激陈听泽救了钟灵毓。 可他,仍是忌惮陈听泽。 钟灵毓的心,飘得越来越远。 他不仅要把她的人守好,连她的心,他也要看得牢牢的。 钟灵毓怎会不明白沈怀洲的意思。 归根结底,他是在告诉她,想要去看望陈听泽,要问过他的意见,他陪她,她才能去。 钟灵毓感受到手腕上套牢的无形枷锁。 更坚定了她想要逃跑的决心。 她敛了敛眸色,淡淡道:“你不喜欢我跟陈听泽接触,我不会再去看他。” 这是沈怀洲喜欢的答案。 他捧着她的小脸轻吻,“改日我会重谢陈听泽,多亏了他,你才没受伤。” 钟灵毓原本应该生气。 她被霍凡纾用枪瞄准的时候,沈怀洲在医院陪着文青钰... 可既然已经坚定了要离开沈怀洲的决心,钟灵毓便不愿再做无谓的争吵。 她任由他将她抱坐在腿上亲近着。 随后,沈怀洲放下她,一路开车,带她去了霍凡纾那边。 此刻,霍凡纾蓬头垢面,被锁在暴室里。 审讯的人向沈怀洲禀告,“霍凡纾好像疯了,一直胡言乱语,问不到什么有用的口供,只知道她从三个月前,就已经在找机会对钟小姐下手。” 钟灵毓向里面看了一眼。 霍凡纾口中吐着血,浑身鲜血淋漓的。 惨成这副模样,竟还对她破口大骂,宛如疯魔,根本不像正常人的状态。 沈怀洲便想起,二月底的时候,他曾带着钟灵毓去骑马。 那时,出于对危险的敏感直觉,他总觉得有人要对钟灵毓不利。 他还加派人手跟着钟灵毓。 恐怕,霍凡纾从那会儿开始,就蠢蠢欲动了。 ------------ 第135章 母慈女不孝 霍凡纾的目的,是要钟灵毓的命,断然不能再放她出去。 沈怀洲想了想,让人暗中把霍凡纾处理掉。 外界传言霍凡纾是失踪。 云城不是霍家的地盘,霍家人也查不到什么,只能不了了之。 而钟灵毓,虽然有些疑惑的点,但也没精力纠结。 连续几天,她亲手做了些点心,托人送到陈听泽手里。 沈怀洲虽然吃醋,但也没说什么。 他和钟灵毓的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 各自提防,各有心思... 一眨眼,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愈发暖和。 钟灵毓从三姨太口中得知,木登兰似乎要回钟公馆。 原本,钟煜明没打算让木登兰回来。 可钟明珠突然跳楼死了。 钟明圆又身染重病。 木登兰身无分文,只有一栋房产,若卖掉,尚且可以给钟明圆治病。 可她们母女几个,便无容身之所。 木登兰只好以那栋房产为筹码,和钟煜明谈条件。 房子地理位置优越,就算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钟煜明见钱眼开,又见钟明珠死了,也能跟夏家有个交代,所以他网开一面,勉强允许让木登兰回钟家。 自然,不是以姨太太的身份回钟家。 而是以佣人的身份,还是免费佣人。 木登兰再不情愿,为了能给钟明圆治病,也不得不答应。 而木登兰带着女儿归家的前一晚,钟灵毓从跟着她的一个卫兵手里,拿到两张相片。 其中一张相片,里面是一栋乳白色的小洋楼。 三楼阳台上,钟明珠的半边身子,正从栏杆跌到外面。 虽然场景模糊,但仍能看到钟明珠脸上的惊恐。 而钟明珠身后,站着一个表情阴森的女人。 钟灵毓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钟明玉。 为了回钟公馆,钟明玉把钟明珠这个亲姐姐,亲手推下了楼。 真狠! 钟灵毓想,钟明玉这性子,大概是随了钟煜明。 凉薄无情,冷酷自私。 这个家,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好戏看。 不过,钟灵毓懒得等。 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翌日,木登兰带着钟明圆和钟明玉回来。 三姨太对木登兰百般羞辱。 木登兰只能忍气吞声。 还必须和佣人一样,每日洒扫做饭,甚至要伺候三姨太洗脚。 早先被她打骂过的佣人,也对她毫不客气。 只能说,木登兰是自作自受。 一日傍晚,钟灵毓下楼喝水。 木登兰仍在厨房忙碌,她在给三姨太煮燕窝,嘴里不停咒骂着。 余光瞥见钟灵毓在她身后,她紧紧闭上了嘴。 钟灵毓走上前,“二姨太还在忙?” “你这个小贱人,给我滚!”木登兰觉得,钟灵毓专门来看她笑话。 她出言不逊,眼里充斥着憎恨。 钟灵毓也没有恼,只是淡淡陈述,“当初是你用陈嫂的家人,来威胁陈嫂给我母亲下药。之后,你又毁尸灭迹,伪造成溺水,杀了陈嫂的女儿。” 木登兰轻蔑道:“明明是云素清她自己短命没福气,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少血口喷人了。” 笑意不达眼底,钟灵毓拿出一张相片,递到木登兰眼前,“你瞧,这是什么?” 木登兰慢慢瞪大眼睛,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相片中,钟明玉亲手把钟明珠推下楼。 难以置信,木登兰摇着头,喃喃道:“这不可能...” “木登兰,若你肯去警备厅自首,承认害死我母亲和陈嫂的女儿,我尚且可以放过钟明玉。是你自己去坐牢,还是让钟明玉坐牢,你自己选。” 钟灵毓轻轻撒手,照片在空中飘荡,慢慢落到木登兰手里。 木登兰像是碰到烫手的山芋,用力缩着身体。 随后,她咬着牙,拿起相片,上楼闯进钟明玉的房间。 钟明玉正坐在梳妆台前抹着雪花膏。 她疑惑道:“妈,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木登兰狠狠把照片摔在钟明玉脸上。 锋锐的角,在钟明玉脸上划过一片深红的痕迹。 钟明玉眼眸微暗,捡起相片看了看,她用力把照片在手中捏成了团。 “你为什么要杀明珠,她可是你亲姐姐。”木登兰精神崩溃地跌坐在地上。 钟明玉沉默片刻,压抑着声音,恶狠狠道:“她算哪门子亲姐姐,自甘堕落,比风尘女子还下贱,拖累我们母女,她就该死。 况且,她不死,我们怎么回钟家,又怎么把钟家的家产捏到我们自己手里。” 木登兰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小女儿。 她的小女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凉薄无情。 一时间,木登兰怔住。 钟明玉蹲在她面前,“妈,我是为了你好。等我们熬死爸爸,拿到钟家的钱,我保证会风风光光给明珠姐姐办一场丧事,当务之急,是要收拾掉三姨太和钟灵毓。” 木登兰突然笑了。 笑的悲凉而绝望。 她看着钟明玉,“你就不问问我,这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钟明玉瞳孔一缩,“是谁给你的相片?” “是钟灵毓。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我当初杀了她母亲,所以她拿这张照片,来威胁我,让我去认罪。”木登兰盯着她,“只要我认罪,她答应我,不会将这张照片外泄,你怎么想?” 钟明玉没有犹豫,她面色格外平静,“妈,我想你也不愿意让我年纪轻轻去坐牢吧。更何况你现在被爸爸厌弃,在钟家也是受罪,只有我,能护着明圆姐。” 木登兰一只手捂着脸,又哭又笑的。 好啊。 果真是她最聪明的女儿。 小小年纪,便凉薄无情,善于钻营。 不惜拿亲姐姐的命当踏脚板。 可木登兰没办法,她只有明玉和明圆两个女儿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钟明玉后半辈子坐牢。 罢了,就当是她欠下的儿女债。 木登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什么也没说,推门离开。 她佝偻着背,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 ------------ 第136章 让他放松警惕的手段 钟灵毓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木登兰为保钟明玉,去警备厅自首。 一个普通的人,在云城沾了两条人命,判死刑无疑。 钟灵毓很快便收到,木登兰即将被执行枪决的消息。 姨太太毒杀正妻,这一起案件,在云城不胫而走。 钟家陷入舆论的漩涡。 钟煜明更是成了商圈的笑柄。 连带着钟家的生意,都一落千丈。 原本生意就不景气,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钟灵毓猜,现在的钟煜明,肯定勃然大怒。 为了不触霉头,钟灵毓去了洪北街洋房住。 对钟煜明那边的说法就是,她在陈家陪陈听澜。 钟煜明也不敢来陈家找她。 钟灵毓摸着母亲云素清的相片,眼底慢慢溢出雾气。 虽然仇已经报了,可母亲却再也没办法活过来。 她哭着昏睡过去。 傍晚,沈怀洲回来。 他凑到钟灵毓唇边,轻轻一吻。 随后,他换了身家居服下楼。 沈怀洲知道,今日对钟灵毓来说,意义非凡。 他亲自下厨,做了很多丰盛的晚餐,想要替钟灵毓庆祝。 可钟灵毓还没醒,他只能上楼去叫。 沈怀洲推了推她,这才发觉,她身上温度,热得不正常。 钟灵毓脑子昏昏沉沉的,“沈怀洲,别闹。” 她脸颊泛着酡红,身子软趴趴的,病得不轻。 沈怀洲照顾了她整整一夜。 钟灵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一睁眼,便见到沈怀洲趴在床边睡着。 钟灵毓去摸他的发顶。 他的头发,略微长了些,可仍是又刺又硬。 多少个日夜,她被他按在床上,情难自禁时,都会摩挲着他短短的发。 以后怕是摸不到了。 木登兰认罪,钟家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 她就要离开。 走得远远的,以后的生活,便不会再有沈怀洲。 钟灵毓喜欢他,心中是有些不舍的。 他不粗鲁发怒的时候,对她极好。 会很用心地送她礼物,还会在病中亲自照顾她... 这些,即将成为过去式。 钟灵毓轻轻摸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温热,还有解脱。 这时,沈怀洲醒了。 他捉住钟灵毓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慵懒道:“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灵毓摇头,“睡了这么久,好多了。” “我下楼去煮粥,你乖乖的。” 沈怀洲去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他端了碗粥上来。 钟灵毓半靠在他胸口前,他耐心喂着她。 两人互相依偎,颇为温馨。 沈怀洲又给她擦了脸。 钟灵毓问:“你今日还要去军政府吗?” 沈怀洲拨了拨她发丝,“重要的事前阵子已经处理完了,我在家陪你。” 他说在家,这里是他们的家。 空荡荡的洋房,好像一瞬间就有了烟火气。 钟灵毓听着很心酸。 她搂紧沈怀洲的脖子。 沈怀洲刚要问她怎么了,她软嫩的唇,突然覆上来。 香甜湿热的气息,轻扫在唇腔中。 她很热情。 让沈怀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盯着她的眉眼。 她浓密的羽睫,微微颤抖着。 腮边粉红,像染了胭脂。 一双白皙的藕臂,挂在他颈间,满是她身上带着奶香的香甜气息。 钟灵毓吻过他的唇,下巴。 他喉结滚动,她的唇从那处凸起划过。 沈怀洲浑身紧绷得厉害,嗓音低哑,“做什么?” 钟灵毓拉下细细的肩带。 轻薄的缎面睡袍,松散的从身上脱落。 她身子纤弱却饱满,腰臀比例很好,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沈怀洲隐忍着,“别闹,你才退烧。” “沈怀洲,你不想要吗?”钟灵毓红唇吻在他胸口前。 沈怀洲像是被烫到,精壮的身体忍不住颤了下。 她眼神勾人得很,葱根般的指尖,顺着他腹沟向下摩挲。 沈怀洲真的受不了。 他伸手一推,她轻飘飘落在床面上。 姿态勾人,像个妖精。 沈怀洲缠着她耳后的软肉亲吻。 她那里很敏感,稍稍一碰,周围的肌肤就开始泛红。 钟灵毓在他身下,扭动着身子。 沈怀洲喘息着说:“都怪你勾我。” 他做了什么,钟灵毓发出短促又尖细的叫声。 从床上,到沙发,再到浴室... 他们闹得动静不小。 把一楼正做工的佣人,羞得脸红。 正午,一切停歇。 钟灵毓无力靠在沈怀洲身上。 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静静感受着事后的余韵,一张漂亮的小脸,娇红不已。 沈怀洲摩挲着她的脊背,嗓音微哑,“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钟灵毓轻声道:“我母亲大仇得报,还有谢谢你昨天照顾了我一夜。” “以前我也彻夜照顾过你,也不见你对我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高兴报了仇,所以才施舍给我几分好脸色,是不是?” 沈怀洲心情愉悦,抬手捏她的脸。 钟灵毓拨开他,转了个身。 他顺势从身后拥住她。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钟灵毓静静道:“随你怎么想,懒得理你。” 她只是想在离开前的这段日子,和沈怀洲好好相处。 另外,也可以让他降低戒心。 接下来的几天,她要好好规划一下逃跑路线了。 沈怀洲不知道她心里正在密谋逃跑。 他凑过去,抵着她面颊轻蹭,“你母亲的仇,既然报了,以后便搬到这里住。” 钟灵毓淡淡问:“那你以后会经常来我这里住吗?” “当然。” “每天都能来?” “这倒也不是。”沈怀洲想了想,“你知道,我军务很多,有时候要去外地。” 钟灵毓眸光微闪,“你近期要不要去外地?” “为什么问这个?”沈怀洲突然升起一丝警惕。 这妮子不会是在打听他什么时候不在云城,趁他不注意想跑吧。 钟灵毓面不改色,“过几日我要回一趟钟公馆,还要给母亲上柱香,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你要是去外地,那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沈怀洲还以为她想跑。 他略微放松警惕,说:“明天我抽一上午时间陪你去。” “非得明天吗?”钟灵毓追问。 沈怀洲说:“过几日我要去驻地,六月底还要去趟祥城,跟金家运送军火,只有明日能空出来时间。” 钟灵毓想,六月底大概是个好机会。 那时,沈怀洲不在云城,她想要走,轻而易举。 ------------ 第137章 清算,撕破脸 翌日,沈怀洲开车,带钟灵毓回钟公馆。 她不让他跟进去。 沈怀洲疑惑,“不是你让我陪你回来的吗?” 钟灵毓边解着安全带,边说:“我只是回来收拾一些行李,上香你再陪我。” 他没跟她争执,默默点了根烟,坐在车里乖乖等她。 钟灵毓进去的时候,钟家一片死寂。 满屋子浓厚的烟味儿。 钟煜明正坐在客厅中央抽烟。 他见钟灵毓突然回家,狠狠按灭手里的烟,表情阴森,径直走到钟灵毓面前,“你逼着木登兰去警备厅认罪,让钟家深陷丑闻,你还有脸回来?” 钟灵毓怔了片刻。 随后,她看到不远处的钟明玉。 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用照片,逼着木登兰去自首的事,被钟明玉告诉了钟煜明。 怪不得钟煜明表情这么难看。 所有不堪的过去,这样摆在明面上,钟灵毓算是跟他们彻底撕破了脸。 她撕开了恭敬的面具,对钟煜明冷笑,“做尽恶事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没脸回来。” 钟煜明眉心突突直跳,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求钟灵毓,没敢再说太过分的话。 他语气放平,“木登兰毒杀你母亲,我也是刚知道。可你就这么不顾一切,把这等丑事捅出去,你知不知道给钟家生意带来多大的影响。” 瞧! 这就是他的好父亲。 得知木登兰,杀了她母亲。 他第一反应不是心疼她母亲云素清,亦不是憎恨木登兰。 而是埋怨丑事外泄,影响到钟家生意。 何等薄情。 钟灵毓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能带来多大影响?自我外祖去世,钟家没了云家的扶持,早就有了大厦倾倒的预兆,撑到现在,已经是钟家祖坟上冒青烟,你还想怎样?” “你竟敢跟老子这样说话,我打死你..”钟煜明没控制住脾气。 三姨太赶紧拦住,对着钟煜明使眼色,“老爷...” 钟煜明深吸一口气,堪堪收住脾气。 他道:“灵毓,我知道你恨木登兰,可你到底是钟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家里生意一落千丈,你既然和陈听澜关系好,那就去找陈家帮忙。” 瞧着钟灵毓不屑的脸色,他压着脾气,继续说:“我答应你,只要钟家生意回暖,我会找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再买一副好棺木,重新安葬你母亲。” 钟灵毓眸间溢满雾气,冷笑着说:“当初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央求你,为她风风光光办一场葬礼。” “那时,算是钟家生意不错的时候。你用五桥街那块地皮,开戏院赚了不少钱。可你一分都不愿意拿出来安葬她。” 她死死盯着钟煜明,眼里是止不住的恨意,“不仅如此,母亲生前,你也不曾善待她。” “自外祖去世,母亲失去娘家这层依仗,你肆意挥霍骗取我母亲的嫁妆,把我们母女两个,丢在后院不闻不问,任人欺凌。”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仍想着你自己。不管是我母亲,还是木登兰,你何曾对她们有一分的真心。” “还有钟家的孩子们,你有过当父亲的模样吗?” 钟灵毓不断质问。 钟煜明脸色黑沉不已。 他恼羞成怒,掀翻了茶几,“老子做什么,容不得你来置喙。什么真心...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愚蠢至极。” 钟灵毓真的是在对牛弹琴。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钟煜明竟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 不想再说什么,她打算上楼,收拾行李搬走。 钟煜明忽然把她拦住,“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让你去找陈会长,让他帮忙。” 钟灵毓冷笑,“你别再痴心妄想了,母亲在钟家受了多少罪,你以为我愿意帮你。” “贱人!”钟煜明没忍住,破口大骂,“你别忘了,你也姓钟,这钟家倒了,你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父亲,您说什么呢?”钟灵毓笑了笑,“钟家挣钱的产业,可是落在我手里,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有必要在钟家耗?” 钟煜明愤怒中,带着疑惑,“你疯了不成,说什么胡话?” 钟灵毓好心给他解释,“曾经吴昌死在钟公馆,你怕惹上官司,就让我去找陈家帮忙。我当时跟你说,陈家要五桥街的戏院,你把戏院转到陈家名下。之后,陈家又把戏院给了我。如今,戏院赚得盆满钵满,我自然不用愁后半辈子。” 闻言,钟煜明整个人犹如石化,站在原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钟灵毓继续补刀,“还有,你最宝贝的夜明珠,让我拿去给陈家送礼,让陈家帮钟家。实则那夜明珠,早就被我卖掉换了钱。貌似现在的钟家,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吧。” 满腔怒火,顺着四肢百骸窜进头顶。 钟煜明的脸,从黑到红,从红到紫。 收拢的拳头,暴动着青筋。 他问:“从你母亲去世那天起,你假意放低姿态回钟公馆,就一直在密谋钟家的财产!” 钟煜明总算明白了。 他浑身发着抖,头发竖起。 钟灵毓淡声道:“钟家自到你手上后,生意一落千丈。若非我母亲娘家帮衬,后又有我母亲的嫁妆填坑,钟家早就倒了。什么钟家的财产....呵,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钟煜明怒吼,“小贱人,我杀了你。” 三姨太再次阻拦,她怕钟家倒了。 怕自己的荣华富贵没了。 便放低姿态哀求着钟灵毓,“大小姐,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木登兰这个凶手已经死了,为何我们非要跟仇人似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不行吗?” “哦,对了,还有你,三姨太。”钟灵毓目光发沉,“其实,我也应该找你算一笔账。” 三姨太心里咯噔一声。 ------------ 第138章 她是我太太 三姨太听到钟灵毓说,有账要跟她清算,她心虚别开了眼。 钟灵毓指尖抚过楼梯扶手的纹理,淡淡道:“你和木登兰,算是一路货色。你眼睁睁看着木登兰欺负我们母女,又明知木登兰毒杀我母亲,却漠然视之。” 她缓缓抬眸,继续盯着三姨太,“木登兰害我母亲,两败俱伤,你尽享渔翁之利,自以为可将钟家财产纳入囊中,可你算漏了我。” 三姨太额头冒着冷汗,“大小姐,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钟灵毓冷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报复你,毕竟你没真正害过我母亲。只是,钟公馆的荣华富贵,是我母亲带来的。母亲去世,那这些财产,理应由我带走,你们的好日子,也算到了头。” 钟煜明已经气到头脑发昏。 他突然疯了似的,从旁边墙上拿了软鞭。 这软鞭,是他平时用来训诫家里人的。 他直冲着钟灵毓,挥下鞭子。 钟灵毓想到他可能会动手,但没想到他拿了鞭子。 她眼睁睁看着,韧性十足的软鞭,从空中劈过来。 鞭子划过空气,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钟灵毓躲不开,本能闭上眼睛。 等了三秒,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她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熟悉的背影。 钟灵毓微顿,默默躲到他身后。 沈怀洲紧握着鞭子,转头看着她说:“在外面等得不耐烦,进来找你。你就这样站在原地给别人打?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他轻声呵斥,更多的是担忧。 钟灵毓抿了抿唇,“我上楼拿些行李。” “去吧。” 沈怀洲往楼梯口一站,犹如凶神恶煞的门神。 钟煜明神色变了又变,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沈少帅?” 不只是钟煜明。 连同三姨太和钟明玉,皆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沈怀洲闯入钟家,护着钟灵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关系匪浅。 钟煜明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沈怀洲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仍耐心等着。 只是等待的时间,颇有些无聊。 他裁了雪茄叼在唇边。 钟煜明慢半拍,走过去,划着火柴,给沈怀洲递火。 沈怀洲眼眸微掀,抬起胳膊,淡淡拂开了。 他拿自己的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烟。 薄薄烟雾从唇中吐出,罩了钟煜明一脸。 钟煜明被呛得嗓子难受,却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看到沈怀洲腰间的枪,他更是害怕。 半晌,钟煜明才壮着胆子问:“少帅,你和我大女儿是...” “她是我太太。” 沈怀洲话一出,钟煜明头发都竖起来了。 钟明玉更是喃喃着,“太太...这不可能。” 以钟灵毓的身份,怎么可能攀上沈怀洲。 难以置信中,钟明玉突然想起,曾经吴昌莫名死在钟公馆后院的事。 若那时,钟灵毓就和沈怀洲有牵扯。 以沈怀洲的本事,收拾一个吴昌,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这样,一切似乎都说得清了。 想通后,钟明玉腿软地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她还想着,妈妈她认罪后,由她继续和钟灵毓斗。 先是收拾掉钟灵毓,再弄死三姨太,然后慢慢毒死钟煜明。 那钟家的一切,就落在她手里。 可没成想,钟灵毓这个小贱人,竟然得到沈怀洲的青睐。 那她,拿什么跟钟灵毓斗。 再多的城府,也抵不过对方位高权重。 钟明玉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萎靡不堪。 倒是钟煜明,眼前一亮。 趁机跟沈怀洲套着近乎,“我大女儿能得到少帅您的喜欢,是我钟家祖上冒青烟,如此,钟家和沈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沈怀洲掸了掸烟灰,“按理说,我是应该喊你一声岳父。不过,你是怎么对灵毓的,我心里都有数。” 他眸光沉沉,漫不经心盯着钟煜明。 钟煜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吸了口烟,沈怀洲继续说:“若灵毓不计前嫌,愿意敬着你,我自然不会亏待钟家。” 钟煜明硬着头皮道是。 他佝偻着腰背,像是在听训,卑微又滑稽。 沈怀洲看着他,“相反,灵毓若是对你恨之入骨,以后不愿再和你有瓜葛,你却暗中打着我和灵毓的旗号,占我便宜,先掂量着你指头够不够剁。” 钟灵毓拎着藤皮箱下来的时候,便瞧见钟煜明惨白着脸,趴在地上。 她没有搭理,径直走向沈怀洲。 这时,钟煜明忽然抱住钟灵毓的脚,“灵毓,我知道错了,好歹我们父女血脉相连,我保证以后好好对你。” 钟灵毓放下藤皮箱,蹲下将他扶起来。 钟煜明一脸希冀地看着她,眼中却仍有不易察觉的算计。 这种人,钟灵毓猪油蒙心,才会相信他会顾念亲情。 她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怀洲拎起藤皮箱,拉着她的手,“走吧。” 钟灵毓没有留恋,从这个充斥着痛苦回忆的家,头也不回地离开。 对于钟煜明来说,错失钟灵毓,就相当于错失一个摇钱树。 他厚着脸皮追出来,百般挽留。 满口父女亲情,滑稽得很。 沈怀洲不耐烦拔了枪。 吓得钟煜明又缩回了房子。 上了车后,沈怀洲回头看了钟公馆一眼,“你到底是不是钟煜明亲生的?” 这么孬种的父亲,是怎么教出这么好的女儿。 钟灵毓依偎在他怀里,轻笑,“我要不是他亲生的就好了,有时候我想着,自己身上流着钟煜明的血,其实也怪恶心的。” “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会疼你的,灵毓。”沈怀洲拨开她的发丝,吻她的额头。 钟灵毓这才看到,他手心的青紫。 这大概是方才拦鞭子的时候,落下的伤。 他经常受伤,车里也有药箱。 钟灵毓抓着他的手,替他上药,“疼不疼?” 她心疼他,沈怀洲很受用。 他忍不住说起了情话,“只要你陪着我,受伤也不会疼。” 钟灵毓淡淡笑着,没有回应。 算起来,距离沈怀洲要去祥城的日子,还剩十三天。 她得开始做打算了。 ------------ 第139章 短暂又安宁的生活 离开钟公馆后,钟灵毓搬去了洪北街洋房住。 沈怀洲不管忙到多晚,都会来她这边住。 钟灵毓免不了大半夜被他拉起来折腾。 是夜。 昏黄的灯亮了一盏。 她缎面睡裙的裙摆,被他掀起。 一条笔直嫩白的小腿,被他手掌托着缠在他腰间。 床晃得厉害。 钟灵毓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她声音支离破碎,“沈怀洲,别...” 沈怀洲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他平日对她纵着,可这种事,他强势得很,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来。 结束后,钟灵毓身上布满红痕。 经过浴室的镜子时,她甚至都不敢看。 收拾干净后,沈怀洲抱着她躺回床上,他凑在她耳边,“灵毓,我想要个孩子。” 钟灵毓身体微僵。 她想到,从和沈怀洲在一起后,除了那次闹出的怀孕乌龙事件,她的肚子,貌似从没有过动静。 好多次事后,她甚至都没想起喝避子汤。 可她仍没有怀上沈怀洲的孩子。 沈怀洲现在却说,他想要孩子。 对于钟灵毓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她本就打算离开,若怀了孩子,岂不是剪不断理还乱? 钟灵毓翻了个身,闭着眸子埋在他胸口前,“之前你误会我怀孕,还说要把我送到国外生养孩子,怎么,你舍得放我走?” 沈怀洲噎了一下。 他沉默良久。 钟灵毓便问:“你从没松口要娶我,当初听到我怀孕,也没有多开心,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怀洲拥着她的腰身。 他跟她说起了陈年往事。 “以前,沈家还没有发迹,我父亲和母亲很恩爱。后来,为了争夺地盘,我父亲便卷进一场阴谋。他被他最相信的战友背叛,我母亲因此被杀。若非我父亲赶来,那时我也要命丧黄泉。” 沈怀洲脑海中,仍记得母亲凄惨的死状,她活生生被敌人肢解。 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身体紧绷着,“但凡上位者,无不是踩着尸体一路走来的。那些仇人,盯着我、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战友,一直虎视眈眈。” 顿了顿,他摸着钟灵毓的脸,“我若娶你,岂不是把你置于危险境地?可我又想让你陪着我,我想跟你过一辈子的。” 钟灵毓慢慢睁大眼睛。 原来,沈怀洲是这样想的。 以前,他从没说过。 一时间,钟灵毓心里突然动摇了。 他说,不娶她,是为了保护她。 而他,想跟她过一辈子。 若如此,她真的还要走吗? 回想离开钟公馆的这段日子,钟灵毓觉得,沈怀洲对她很好。 他事事周到。 会特意抽空,陪着她给母亲云素清上香。 偶尔闲下来时,还会亲手给她做饭吃。 他还记得她的喜好。 给她带爱吃的桂花糕,偶尔还会给她送花。 抛开他在床上的粗鲁,他是个合格又体贴的爱人。 钟灵毓心里犯了难。 她不由得纠结。 沈怀洲见她一直不说话,问:“在想什么?” 钟灵毓回神。 她又想到,沈怀洲的母亲。 她说:“你母亲的死,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难抚平的伤口。” 亲眼见着母亲死去,却无能为力。 他们都经历过这种伤痛。 沈怀洲吻了吻她的唇,“所以我最讨厌欺骗和背叛,若非我父亲的战友倒戈,我母亲也不会被敌人害死。” 钟灵毓轻抚着他的背,有些心疼。 可她,如今却实实在在欺骗着沈怀洲。 她搬进这栋洋房,每日故作温顺,一副安分的模样。 实则是为着让他放松警惕,好方便逃跑。 若沈怀洲知道她的心思,钟灵毓大概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暴风雨。 他一定会发怒。 钟灵毓身子抖了一下。 沈怀洲拢了拢被子,将她裹紧,“是不是冷了?” 钟灵毓闷声道:“嗯,你搂紧一点儿。” 沈怀洲轻笑,让她枕在他臂间。 她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清洌干爽的皂香。 他的心跳,和他的人一样,强壮有力。 咚咚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作响。 钟灵毓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静静沉思。 她不知道,还要不要走。 要走,意味着欺骗,而他要同她过一辈子的心意,她貌似也要辜负。 可不走,文青钰对沈怀洲势在必得,而文青钰背后是金家。 钟灵毓不想因此被文青钰盯上,她只想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说到底,她还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 罢了,先走一步算一步。 钟灵毓怀着心事,躺在沈怀洲身边熟睡。 接下来的几日,沈怀洲空闲了些。 他陪着她置办了些衣物家具,又雇佣了佣人。 空旷的房子,突然热闹起来,愈发像一个家。 沈怀洲说:“我给不了你婚礼,可是其他能给的,我都尽量给你。这是我名下的产业,都交给你管着。” 他把整整半米多厚的纸契,都给了钟灵毓。 钟灵毓错愕。 她随手翻着,瞧了瞧。 什么房契、茶馆、饭店...各行各业的生意,应有尽有。 原来沈怀洲这么有钱。 她光是碰这些东西,就觉得烫手。 钟灵毓拒绝了,“我管不过来。” 而且,她都没决定要不要走。 若真接手这些生意,她就成了骗色又骗财的女人。 这种遭天谴的事,她可不干。 沈怀洲捏她的鼻尖,“懒猪,看个账本而已,费不了你多少心思。” 钟灵毓仍拒绝。 他也没再强求,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沈怀洲觉得,以钟灵毓的聪明,完全可以帮他经营生意上的事。 只是她不愿意,他也没辙。 沈怀洲放弃让她管生意的想法,带她在屋里转了一圈,问她还有什么想要置办的。 钟灵毓道:“没有。” 她有些心虚,淡淡敷衍着。 可看到这栋布置温馨考究的房子,她忍不住想,若以后能这样平淡地过日子,她是愿意跟着沈怀洲的。 没有名分,也无所谓了。 总归两人心里都有对方,就这样互相温暖着,过上这一辈子也好。 钟灵毓被眼前的一切,挑动了心弦。 她甚至预想了和沈怀洲的未来。 可理想终归不是现实。 钟灵毓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还是一件让她下定决心离开的事... ------------ 第140章 她什么都没有 念及沈家养大文青钰的恩情,金世宏同意了在云城建立军工厂的请求。 这座工厂意义非凡,是金家向沈家提供军火的重要驿站。 沈怀洲拉拢了金家,也不用再跟金家联姻。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 可金世宏选中的建厂地址,却让沈怀洲犯了难。 那片土地,是钟灵毓母亲,云素清安葬之处。 他和金世宏商量着,换一块地方,建军工厂。 可金世宏却说,算命先生早已算好那块墓地风水好,所以他执意要在那里建厂。 云城金公馆会客室内。 沈怀洲蹙眉,“怪力乱神之说不足为信,再者,那片地界,有很多死者安葬着。若要拿下那块地皮建厂,恐怕要费不少力。” 他极力劝说着金世宏,希望让金世宏改变想法。 金世宏仍没有松口,他吸了口烟,神色淡淡道:“不妨事,赔偿死者家人一些钱,他们不会不愿意把墓地迁走。” 沈怀洲还想说什么。 沈大帅插了嘴,“就按金老弟的意思做,我会找人去安排。” 事情敲定,沈怀洲再没有余地回转,他掐灭烟,心事重重离开。 等送走沈大帅和沈怀洲,文青钰从书房里间出来。 她抱住了金世宏,一脸高兴,“爸爸,谢谢你帮忙。” “你若喜欢沈怀洲那小子,我就让他娶你就是,何必要费那么大力气,让我去占那片墓地。”金世宏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 文青钰坐在金世宏旁边,“我有自己的打算。” “满肚子鬼心眼。”金世宏点了点她的额头。 他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似乎文青钰要什么,他都能给。 文青钰觉得当初的冒险很值。 她用刀,在背上划出蝴蝶形状的伤口,伤口结痂脱落,便像了胎记。 之后,她又自导自演了一场车祸,撞死金禧,买通金家下人,在滴血认亲的水里加入白矾,最终成功让金世宏相信,她就是他走失多年的女儿。 现在,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区区一个钟灵毓,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是,沈怀洲喜欢钟灵毓。 若她明目张胆对钟灵毓下手,一定会被沈怀洲讨厌。 明的不行,她就来阴的。 所以她就想到这个办法:通过金世宏,毁掉那块安葬钟灵毓母亲的墓地。 她料到,沈怀洲一定拒绝不了。 而钟灵毓,对她亡母感情极深。 这件事,一定能让钟灵毓和沈怀洲生出嫌隙。 这之后,她只需要盯紧钟灵毓,再找机会动手。 文青钰的计划,阴狠且隐秘。 当钟灵毓听到母亲云素清的墓地,需要迁走时,她冷下了脸。 沈怀洲耐心跟她解释,说要建军工厂。 钟灵毓放下手里的毛线,盯着他,“云城有很多处墓地,金家没看上别的,偏偏看上安葬我母亲的墓地。是金世宏的意思,还是文青钰的?” 她一下便猜出,这是文青钰在针对她。 “是金世宏的意思。”沈怀洲拉着她的手。 钟灵毓垂眸,手心一片冰凉,“你怎么想?” 沈怀洲轻抚她的面颊,“灵毓,到时候你母亲迁坟,我陪你去。” 她静静看着他,“若我不肯呢?” “灵毓,这是事关云城军队武装的大事,我会选一块更好的墓地给你母亲。” 沈怀洲再三向她保证。 可对钟灵毓来说,这根本不是迁墓的事。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金家好死不死,要在她母亲所在的墓园建厂,身后势必有文青钰在捣鬼。 沈怀洲这是在替她,向文青钰妥协。 妥协这一次,也便罢。 可之后呢? 难不成要她活在文青钰的威胁中,继续妥协着过日子。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很认真道:“沈怀洲,你真觉得,这事没有文青钰在背后撺掇吗?” 沈怀洲沉思片刻,“你还是觉得,文青钰对我是那种感情,又用建厂这事,故意针对你?” “是。”钟灵毓没有犹豫地应了,“你难道忘了,当初在咖啡馆,她是怎么陷害我的?” 沈怀洲心里起了疑。 可文青钰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他沉默了会儿,从身后拥着钟灵毓,“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查。” “你这是不信我的话。”钟灵毓心灰意冷。 沈怀洲赶忙哄她,“灵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还是要查清楚为好。” 见她依旧沉默着,他耐心跟她讲着道理,“如果文青钰私底下同我说,你跟着我,是图我的钱财,我定然不会信,也不会去查你。但你方才跟我说,文青钰用心不纯,我去查,是因为我信你说的话,你给我一些时间,嗯?” 这种时候,钟灵毓需要的不是道理。 而是无条件的信任和偏爱。 可沈怀洲的态度,让她难过。 她不再言语。 沈怀洲知道她不高兴,下楼给她热了杯牛乳来,又跟她说了很多。 钟灵毓都没有听进去。 她喝下牛乳,侧躺在床上,静静想着心事。 沈怀洲抱她的时候,被她轻轻推开。 钟灵毓眸色很冷,“沈怀洲,今晚你能不能睡客房,我想一个人静静。” “又想冷落我?”沈怀洲故作轻松。 可钟灵毓,却没有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去,她态度不佳,“我去客房。” 她掀开被子。 沈怀洲把她按下,语气淡了些,“你好好休息,我去客房。” 他拉开门,转身离开。 钟灵毓贴在门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即,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沈怀洲貌似住进了隔壁的客房。 她反锁上门,随后打开衣柜,将一只藤皮箱拿出来。 夹层里,是一张前往邵城的船票。 钟灵毓将船票,藏到更隐蔽的地方,随后打开门锁,躺在床上睡下。 翌日晨起,她在沈怀洲怀里醒过来。 沈怀洲在家的时候,习惯跟她一起睡,大半夜便又偷偷跑了回来。 钟灵毓主动开口,“早!” 沈怀洲诧异,“你不生气了?” “生气也没用。”钟灵毓轻轻闭上眸子,“反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又说,这是事关军队武装的大事,我不想计较了。” 沈怀洲愈发愧疚,他答应她,会陪她一起把母亲云素清的墓迁走。 可到了迁墓地的日子,沈怀洲却没有来,他被金世宏叫走。 至于为何被叫走,钟灵毓很轻易就打听到了。 六月二十三号,是文青钰的生辰。 金世宏邀请沈家,一同参加了宴会。 钟灵毓攥着胸口的项链,眼里透着淡淡的哀伤。 今天,也是她的生辰。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母亲给她下了碗长寿面。 可今年,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 第141章 钟灵毓不再迷茫 迁墓地时,钟灵毓独自一人站着。 六月份的云城,炎热许多,可吹来的风,却有些冷。 跟着钟灵毓来的卫兵,从远处,拿来盛着云素清骨灰的盒子,恭敬道:“钟小姐,拿到了。” “多谢你,把骨灰盒给我吧。”钟灵毓从他手里接过。 随后吩咐说:“送我回去。” 卫兵不解,“少帅之前给您找好一块风水极好的墓地,您不去把令堂的骨灰安葬了吗?” “不了,我带回去,这件事不用跟少帅说。”钟灵毓抱着骨灰盒,坐上车。 她想,邵城是母亲长大的地方。 母亲应该也会想家。 等她离开,便把母亲的骨灰,在邵城安葬。 风水再好的墓地,也不及家乡。 到时,她也方便去祭拜。 默默想着心思,钟灵毓回了家。 她把骨灰盒藏好后,便在洋房中四处瞧着。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像家。 可是,她快要走了。 钟灵毓很不舍。 她沉默着,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很久。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佣人去开门,陈听澜拎着一堆东西,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钟灵毓诧异,“你怎么有空过来?” “给你庆生啊。”陈听澜笑嘻嘻,“看,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钟灵毓怔住。 她眼前,突然一团模糊。 渐渐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她勾唇笑了,“听澜,谢谢你。” 陈听澜见她哭,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感动了,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唉,至于这样吗?” 说着,她悄悄把一只东西,塞给了钟灵毓,“这个,是我大哥送你的,收好。” 原本,钟灵毓不应该收陈听泽的东西。 可拿到手里的那一刻,钟灵毓呆住了。 这是...印章。 印章上,仍是她母亲云素清相貌的简笔图。 曾经,陈听泽送过她一个。 可是却被沈怀洲扔了。 陈听泽又做了一个给她... 这个印章,有多费功夫,她是知道的。 “听澜,替我向陈听泽,说一声对不住。”钟灵毓心中发堵。 陈听泽对她很好,可她没法回应,她很愧疚。 陈听澜笑了笑,小声在钟灵毓耳边说:“我大哥就猜到你这种反应。他叫我告诉你,你不需要有负担,把他当哥哥就好。” 钟灵毓感激不已。 她亲自下厨,招待陈听澜。 而后,钟灵毓挥退佣人,饭后和陈听澜说了私房话。 陈听澜大惊,“你要去邵城?沈怀洲知道吗?” 钟灵毓不想过多解释。 她只道:“等到了那边,我会时常给你写信。” 陈听澜没有深问,她鼻尖发酸,“非得走吗?” “你可以抽空来找我,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面。”钟灵毓安慰了她好一会儿。 陈听澜还是哭了,“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你不用送我,到了邵城,我会给你写信。”钟灵毓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 陈听澜说好。 因为要离别,她在这里待到很晚。 钟灵毓光是哄陈听澜,就耗了大半的精力。 傍晚,陈听澜吃过晚饭后,才离开。 钟灵毓拖着疲惫的身体,洗了个澡,便躺上了床。 她手里攥着那枚印章,不知不觉间,眼皮开始打架,又渐渐睡熟。 沈怀洲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 他扯下领带,脱下外套,随手丢到沙发上。 佣人过来整理。 沈怀洲问:“她睡了没?” 佣人回答说:“太太很累,这会儿早就歇下了。” “很累?”沈怀洲挽着袖口的手微顿。 “太太上午出了趟门,中午,太太的朋友听澜小姐,又来给太太庆生。”佣人解释着,“太太亲自下厨招待听澜小姐,两人又在房里,说了一下午话,傍晚听澜小姐才走。” 沈怀洲愣住,“生日?” “是啊,太太今天生日,先生您不知道吗?”佣人脱口而出。 很快,佣人发现自己似乎话多了些,忙闭上嘴。 沈怀洲揉着眉心。 他忙了一整天。 上午被金世宏拉去宴会,下午军政府有重要会议。 傍晚又被金世宏拉过去,看军工厂的设计图。 他不仅没有兑现之前要陪她去迁墓的承诺,还忘了她的生日。 沈怀洲看了看时间,总归还没过零点。 他想补偿她。 想到他生日那天,她为他做了碗长寿面,他也去了厨房,亲自揉面,煮面条。 佣人要帮忙。 沈怀洲拒绝了,“我自己做就好。” 佣人不禁感慨,“先生和太太感情真好。” “是吗?”沈怀洲眼中溢出暖色。 这阵子,他们确实很好。 若没有建军工厂这档子事,他们的感情或许会更好。 沈怀洲笑了笑,继续抻着面条。 临近十点,他端着面条上楼。 轻轻推开门,钟灵毓还在睡。 沈怀洲把面放在床头柜上,把钟灵毓轻轻推醒。 钟灵毓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转头,一眼便瞧见沈怀洲。 沈怀洲吻她的唇,“抱歉,今天太忙,忘了你生日,我给你煮了长寿面,趁热吃。” 钟灵毓很难受。 身上皮肉烫得发疼。 她没有胃口,轻轻闭眼,“不吃了,我很困。” 灯光很暗,沈怀洲没发觉她的异样,只以为她是生气他忘了她生日,便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 他跟她道歉。 这时,一枚印章,突然从钟灵毓手上滑落,然后顺着床边,掉在了地上。 沈怀洲看着那枚印章,觉得很眼熟。 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沉下去。 ------------ 第142章 沈怀洲有所察觉 印章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而突兀。 钟灵毓眼皮沉重,努力睁着眼睛。 她慢半拍,才意识到,掉在地上的,是陈听泽送她的印章。 拖着疲惫疼痛的身子,钟灵毓无视了沈怀洲,当着他的面,将印章捡起来,攥进了手里。 沈怀洲脸色很难看,“这枚印章,是谁送你的。” “你心里有数,又何必再问。”钟灵毓没有心思跟他吵架,更没有力气解释什么。 她身体很脆弱,心里也因为沈怀洲,而感到心寒无比。 故而不太想跟他说话。 沈怀洲语气冷淡,“为什么要收他的东西?” 钟灵毓阖上眼眸,背对着他,有气无力道:“母亲去世后,记得我生日的人不多,听澜算一个,陈听泽也算。他们送我礼物,替我庆贺,我为什么不能收?” 他去参加文青钰的生辰宴,反倒怪她收陈听泽的礼物。 这种占有欲,真是蛮可笑的。 沈怀洲有些烦躁。 他想点烟。 可一想到,钟灵毓不喜欢他在卧房抽烟,他又将雪茄收了回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尽量放平,“陈听泽对你什么心思,你我都知道。你收他的东西,有没有考虑我?” “你说我没考虑你...”钟灵毓转过头,“那你呢,你又考虑过我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文青钰有问题,你不也一样去了她的生日宴?你替她庆生,没有陪我去迁墓,更忘了我的生日。陈听泽替我庆生,只是托陈听澜送来礼物而已,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沈怀洲知道他有错,可他不喜欢钟灵毓这样跟他讲话。 他极力压抑着怒气,“是金世宏拉着我去的,你也知道,我近期很忙...” “对,你很忙,所以你没有陪我迁走我母亲的坟墓,也忘了我的生日,我都不会跟你抱怨什么。”钟灵毓轻声咳嗽两声,“但你也不要跟我抱怨。” 她撑起身体,赤脚走下床,“我早就明确拒绝过陈听泽,和他关系无比清白,我收他的礼,你没资格来说什么。” 沈怀洲面色阴沉。 钟灵毓越过他,他抓住她的手臂。 两人静默着站在原地。 良久,沈怀洲揉着眉心,疲惫道:“抱歉,是我不对。” “你不用道歉,我从来没有想跟你吵架的想法,我只是想好好休息。”钟灵毓拨开他的手,打算去客卧睡。 沈怀洲没放她。 无意间,他碰到她的额头。 温度有些不太对劲。 他蹙眉道:“你发烧了?” “吃些药就好了。”钟灵毓用力甩他。 可沈怀洲攥得太紧,她却甩不开。 沈怀洲把她抱回床上,给她拿来了退烧药。 钟灵毓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 可她仍要起身去客房。 沈怀洲哄着她,“别折腾了,你生病,需要好好休息。” “沈怀洲,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会儿。”钟灵毓头脑发昏。 或许是生病,亦或者是心里委屈,她眼眶慢慢红了。 沈怀洲心情沉重。 他从钟灵毓眼里,看到委屈和疏离。 现在的她脆弱不已,是被他伤到了。 沈怀洲揉了揉眉心,有些后悔。 明明是他的错,他却因为一个陈听泽,又跟她发脾气。 她还生着病... 沈怀洲深深叹了口气。 他去探她的额头。 钟灵毓排斥拨开他的手,“别碰我!” 她眼里,是深深的排斥。 沈怀洲抿了抿唇,“我让佣人上来照顾你,我去客房睡。” 他转身离开。 片刻,佣人端了盆温水上来,给钟灵毓擦拭着身子。 钟灵毓虽然很羞,可她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着不说话。 佣人说:“太太,我虽然只是佣人,可也不得不多说一句,希望您别介意。” 钟灵毓向来善待家里的佣人,她淡淡道:“不妨事。” “先生整日这么忙,有时候对家里一时疏忽,也情有可原。”佣人拧着潮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钟灵毓的脊背,“况且先生家财万贯,竟连个姨太太都不纳,只有太太您一个,已经是我遇到最好的男人了。” 钟灵毓不由苦笑。 不纳姨太太,就是最好的吗? 那对男人的要求,还真是低。 佣人继续道:“而且,方才先生回来,察觉到自己忘了您的生日,还特意去厨房,就为了给您下一碗长寿面。我在那些高门大户,做工那么多年,都没见过有男主人,专门给女主人做饭吃。全都是女主人温柔贤淑地伺候着男主人。” 钟灵毓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知好歹了?” “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佣人赶忙摆手否认。 或者是害怕惹怒主顾,丢了工作,她没有再说什么。 钟灵毓没有跟她计较。 因为佣人说得很对。 沈怀洲把能给的,都给她了。 可是,钟灵毓很确定,她没有沈怀洲,过得肯定能更好。 她不用隐藏什么,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结婚生子,平淡度过下半生。 亦或者,她不结婚,就回邵城生活。 钟公馆的钱,虽然不足以支撑跟现在一样的荣华富贵,可足够她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为一些烦人难过的事而妥协... 以前,能让她无名无分,留在沈怀洲身边的,是他对她无条件的爱护。 可这一切,自从有文青钰掺和进来,就全变了。 沈怀洲忌惮金家,为大局着想,会选择委屈她。 她不愿过这种日子。 说她自私也好,不够爱沈怀洲也罢。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钟灵毓挥退了佣人。 佣人胆战心惊离开。 沈怀洲正坐在客厅抽烟,他看见佣人下来,问:“她怎么样?” “太太开始退烧了,这会儿正睡着。”佣人答完,便一边忙去了。 沈怀洲很担心钟灵毓。 他上楼,想悄悄看她一眼。 可门,却被她从里面锁上了。 她不想见他。 沈怀洲一脸失落地下楼。 累了一天,他却没什么睡意,一直在抽烟。 正整理完文件的李副官,从书房出来,叫了声,“少帅?” 沈怀洲慢半拍抬眸,“文件找好了?” “回少帅,已经找好了。” “嗯,回去吧。” 李副官没动,迟疑片刻,他说:“少帅,我觉得有件事,需要跟你讲一下。” “什么事?” “听跟着灵毓小姐的卫兵说,灵毓小姐把她母亲的骨灰,拿了回来。” 闻言,沈怀洲指尖突然用力,雪茄在他手里断掉。 他问:“灵毓没有把她母亲的骨灰盒,葬到我给她找好的墓?” 李副官应声,“是,或许骨灰盒,已经被灵毓小姐藏到家里的某处了。” 沈怀洲浑身紧绷。 她为什么把骨灰盒拿回家,还藏起来? 钟灵毓她...在打什么主意? ------------ 第143章 离开 沈怀洲和钟灵毓,分房睡了一晚。 而沈怀洲,失眠了。 他总在想骨灰盒的事。 为什么钟灵毓不把她母亲的骨灰安葬? 是跟他赌气,不愿意用他找的墓地。 还是...她在打别的主意? 沈怀洲想到这些日子,钟灵毓温顺得很。 除了今日生病,失控跟他争吵,她对他,百依百顺。 甚至建厂要迁走她母亲的坟墓时,她也没有太过咄咄逼人。 沈怀洲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彻夜未眠,他静静躺到翌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沈怀洲便下楼去做了早饭。 约莫早晨七点,钟灵毓也醒了。 恰好饭熟,他端了粥上楼。 钟灵毓看到他,什么也没说,老实把粥喝光了。 沈怀洲嗓音微哑,开口,“昨晚的事...” “我发烧,脑子不太清醒,说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钟灵毓垂头喝着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就好像,昨晚的争吵,从没发生过。 这让沈怀洲愈发不安。 他宁愿她跟他大吵一架。 沈怀洲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一晚上就消气,我的太太这么心胸宽广?” 钟灵毓吹了吹滚热的粥,面色无异,“佣人说,你忙一天,已经很累了,还要照顾我,我何必再跟你计较。” 听起来,是不计较。 可沈怀洲却觉得,这话带着敷衍。 他眸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等钟灵毓吃完,沈怀洲突然道:“这快月底,我要去祥城那边,你在家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钟灵毓心脏停跳了半拍。 她垂眸擦着唇角,淡淡嗯了声。 沈怀洲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他给她带。 钟灵毓道:“我什么都不缺,不用带什么。” 沈怀洲抚摸她的脸蛋,“我的太太,越来越乖了。” 乖的有些不合常理。 钟灵毓还是有些疲惫。 她没有察觉沈怀洲眼中的异样,重新躺在了床上,闭着眸子道:“沈怀洲,我想睡会儿,身体还是不舒服。” 沈怀洲吻她的额头,“睡吧,我就在这守着你。” 钟灵毓渐渐闭上眼。 她这次,睡得并不安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梦到,自己的船票,还有母亲的骨灰盒,全都被沈怀洲翻了出来。 他生气她骗他,把她关进了一个没有光线的深渊里。 钟灵毓额头渗出冷汗。 她惊醒,猛然坐起身,大口呼吸着。 “太太,您怎么了?”刚要给钟灵毓擦拭身体的佣人,被吓了一跳。 钟灵毓捂着心口,“没事,做了噩梦而已。” “人一生病,就容易梦魇,太太您可得好好歇着,我看您还是身子发虚。”佣人关切着。 钟灵毓没有理会,她问:“沈怀洲呢?” “先生有公事刚走,让我转告您,他晚上会回来吃饭。” 钟灵毓说知道了,随后,她把佣人挥退出去,然后反锁了房门。 她走到衣柜边,从最下面,拎出藤皮箱。 藤皮箱夹层的船票还在。 钟灵毓怕沈怀洲发现,还特意放了根头发在里面,头发还原封不动地横在船票上。 骨灰盒也好好在藤皮箱里放着。 沈怀洲应该没有发现。 钟灵毓悠忽松了口气。 她腿有些软了,顺着衣柜滑坐在地上。 好半晌,她才撑着站起来。 六月二十九,很快到了。 没有意外,沈怀洲去了祥城。 临走,他交代了她许多。 钟灵毓替他整理了风氅,同他道别。 沈怀洲离开当晚,钟灵毓跑进了卧室,将所有的行囊,一并收拾妥当。 随后,她去厨房,做了些糕点。 糕点里,放了些东西。 她端着一大盘糕点,将这些糕点,分给了守在洋房四周的卫兵们。 卫兵们出于职责,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架不住钟灵毓盛情。 他们各自吃了一块。 钟灵毓亲眼看到他们吃下去,然后她自己上楼,静静等待夜色的到来。 凌晨一点,钟灵毓换上男装,提着藤皮箱离开。 守卫都睡得很熟,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钟灵毓找到她提前联系好的黄包车夫,连夜去了码头。 她逐渐远去。 洋房的灯光,渐渐照不到她的身影。 只有呼啸的风,笼罩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钟灵毓走得干脆,连头都没有回。 一个小时后,她到达码头。 船票,是早晨七点的。 她在附近的饭店下榻,静静等待黎明到来。 很久,一束阳光照进来。 钟灵毓睁开眼,拿起行李,便随着一群旅人,前去乘船。 她按照自己票上的号码,去找自己的小包间, 包间很干净,空无一人。 钟灵毓放下行李,等待着开船。 她透着窗子,望向外面,静静想着心事。 这个时候,沈怀洲大概已经到了祥城。 他回来时,如果发现她跑了,肯定会大怒。 但那时,她已经在邵城了。 邵城这种偏僻的小城镇,沈怀洲不会查到。 他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钟灵毓趴在桌上,慢慢睡熟。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钟灵毓觉得,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可为什么,船没有开呢? 外面仍是码头,船还停靠着。 难不成,是误时了? 钟灵毓揉了揉眉心,推门出去。 她想找个服务生问问,可这艘船,竟然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明明上船的时候,有那么多旅客... 钟灵毓面色不安,回自己的小包间。 走到门前,她突然愣住。 她记得,自己出来时,包间门已经被她锁上了。 为何...门现在是虚掩的状态? 一瞬间,钟灵毓毛骨悚然。 ------------ 第144章 沈怀洲,你可以杀了我 门虚掩着。 透着缝隙,薄薄烟雾飘散而出,仿佛还有淡淡皂香。 这种气息,钟灵毓很熟悉。 她没有勇气进去。 可她的财产和物件,全在里面...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推门而进。 包房内,沈怀洲正靠着假寐。 他袖子微挽的小臂,横在额间。 两条修长的腿,放荡不羁地搭在桌上。 钟灵毓的行李,被他挤在里面。 听到门开的动静,沈怀洲放下双腿,看向钟灵毓。 他眼中再没有往常的柔和,而是失望、阴沉、凌厉... 这样的他,钟灵毓很陌生。 即便初相识时,他也只是放荡不羁中,带着几分狭弄的薄情。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钟灵毓怔怔盯着他。 随即,她轻笑,像是自嘲,“你大概早就知道我要走,所以早就为我编好了笼子,就等着我钻进来。” 沈怀洲起身,一步步逼近。 钟灵毓被逼到墙角。 他颀长挺拔的身体,紧紧贴过来。 唇瓣凑在她耳边,“即便我看到你藏在衣柜的船票,我也没有当场发作。因为我不想相信,我的灵毓会骗我,可你真的跑了。” “我确实骗了你。”钟灵毓神色不改,“可这都是你逼的。” 沈怀洲确实逼过她。 他不肯让她走。 想把她一辈子都困在身边。 之前,她是不愿的。 可这阵子,沈怀洲确实感受到她心意的转圜。 她明明,多了几分心甘情愿。 而现在,她却跑了... 沈怀洲一时分不清,她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何时是真心,何时是虚情假意。 攥紧手掌,他眼中充斥着血色,心脏像被割开一样的疼,“钟灵毓,我把自己的心,剖开了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质问着。 钟灵毓抬起胳膊,轻轻捧着他的脸。 沈怀洲微愣。 她仰着头,专注看着他,“沈怀洲,我是喜欢你的,可文青钰的事,让我不能容忍...” “我说了,让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去查。”沈怀洲打断她。 “要查到何时呢?”钟灵毓轻声问,“就算查了,你又能阻止什么。就像我母亲迁墓的事,你妥协,我为了你,也妥协,之后若再发生类似的事,你有任何办法吗?” “不论是文青钰,还是金家,我都在想办法,只要暗中拿到军火渠道,一切都会顺利解决,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我给你时间,你能给我个期限吗?”钟灵毓追问。 沈怀洲紧紧握住她的后颈,“这种事急不得,就当是为了我,暂且忍一忍。只要你现在亲口说,跟我回去,并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离开,我不会跟你计较。” “我不想跟你回去。”钟灵毓仰着头,“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搭上我自己的人生。说到底,我还是更爱我自己,沈怀洲,我不想为你牺牲且忍耐什么,你放了我吧。” 她浓密眼睫下,蒙着薄薄水光。 沈怀洲呼吸浓烈而沉痛。 这些话,就像锋利的刀子,在他五脏六腑搅动着。 疼得难以忍受。 “我凭什么放了你。”沈怀洲双眸赤红,“你既然知道,我最讨厌被人骗我,就应该想到,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钟灵毓哽咽,“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欺骗,让你难以忍受,我大可以杀了我。” 沈怀洲怒火中烧,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按在墙上,“钟灵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宁愿死,竟然都不愿陪着他。 原来,她对他的感情,如此淡薄。 他难以忍受。 钟灵毓落了泪,“我母亲死后,在这世上,我便没了亲人。以前,给母亲报仇,是我的执念,所以我被迫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中。 之后,你把我当成你的太太,对我那样好,我想把你当成依靠。 可我发现,日子过得很不太平。我对你的喜欢,完全不足以支撑我去为了你,而牺牲我自己的人生。 我这十九年,活得太艰难,我只想下辈子,过得安稳些。” 她的手,轻轻搭上沈怀洲的小臂,“或许,我不应该中途动摇,毕竟跟在你身边,想安稳太难,是我的错,让你产生那么大的落差感。所以,我愿意以死谢罪。” 沈怀洲双手越来越僵。 他死死盯着她。 钟灵毓脸上,毫无惧色。 她恬淡看着他,唇角勾出细微的弧度。 沈怀洲突然放开她,从腰间拔了枪,“钟灵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被她气得失去理智,将枪口对准她脑袋。 可握着枪的手,却在狠狠颤着。 钟灵毓向前走了一步,她的额头,碰到他的枪口,“对不起,沈怀洲,你最讨厌欺骗,又那么信任我,可我却骗了你...这条命,你拿去便是。” 沈怀洲的手,像是被烫到。 枪从他手中松脱,狠狠砸到地上。 钟灵毓盯了他半晌,上前一步,越过他,在座上拿起自己的行李箱。 她说:“沈怀洲,你既然下不了手,便干脆些,放我走。以后,你无需为着我的事再烦心,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沈怀洲手背青筋鼓动。 他的拳头,从钟灵毓脸颊边,狠狠擦过,重重捶在墙壁上。 钟灵毓再次被他困住。 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沈怀洲,求你放我走。” “走?”沈怀洲悠忽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说过什么?” 钟灵毓眼中氤氲着雾气,“怎么,你还想把我锁起来?” “对,把你锁到死,你哪都别想去。”沈怀洲阴狠凉薄,“骗了我,就用你一辈子来还。” 他用力扯着钟灵毓的腕子。 钟灵毓边挣扎,边颤声道:“沈怀洲,你如果这么做,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沈怀洲声音亦发着颤,“我不在乎。” 总比她远在别处,渐渐把他淡忘,要好得多。 恨他,也没关系,他一点儿都不会在乎。 钟灵毓用力咬他的胳膊,“放手,沈怀洲,放手!” 沈怀洲充耳不闻。 他的手,犹如铁箍,将她紧紧牵住。 这时,剧烈的爆炸声,轰地在耳边炸响。 钟灵毓眼里,映出熊熊大火。 船里的一切,突然被吞噬殆尽。 ------------ 第145章 钟灵毓被关,沈怀洲的癫狂 这艘船,突然发生剧烈爆炸。 来势汹汹,钟灵毓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在一片烈火中,晕厥过去。 后来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记得了。 只依稀记得,沈怀洲把她护在怀里... 钟灵毓睡了一天一夜。 翌日一早,她在一张床上醒来。 四周昏暗一片。 钟灵毓看到,被封死的窗户,以及那扇被加了一层铁栏杆的门。 阳光依稀渗进几缕。 可房间,仍是黑沉压抑。 钟灵毓知道,这是沈怀洲为她特制的‘笼子’。 他真的要把她锁死在这里。 可她,目前没有心情计较这些。 因为,她不确定沈怀洲是否安然无恙。 那时的爆炸,太过突然,沈怀洲为了保护她,用身体替她挡。 钟灵毓赤着脚下床,用力敲着门,“有没有人?” “灵毓小姐,你醒了。”外面,是李副官的声音。 “沈怀洲呢?” “少帅还在医院。” 钟灵毓急切问:“他怎么样?” “灵毓小姐,您放心,少帅没事,只是小伤,过几日就能出院。” 李副官的声音,透过门,慢慢传进来。 钟灵毓仍不放心,“李副官,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想去看看沈怀洲。” “抱歉,灵毓小姐,没少帅吩咐,我不能擅自放你出去。” 说着,李副官打开门,他垂着头,将一些鲜粥和小笼包,从栅栏门的缝隙里,递了进来,“先吃些东西吧。” 钟灵毓恳求道:“李副官,我真的只是去看他,不会跑。” “灵毓小姐,求你别为难我们这些属下,只有少帅亲口吩咐放人,我才能打开锁。”李副官很为难。 钟灵毓看到,铁栏门外,落了一只巴掌大的锁。 随后,李副官把木门关上,房里又昏暗下去。 钟灵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她将头埋进膝盖,眼泪悠忽而下。 太阳东升西落,黑暗将最后一丝阳光,吞噬殆尽。 钟灵毓在地上,呆坐了一整天。 她滴水未进。 佣人进来收餐具时,食物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她不是绝食,而是担心得吃不下。 如果不是因为她,沈怀洲也不会登上那艘船,被卷进那场爆炸中。 也不会为了救她而受伤。 钟灵毓无比愧疚。 之后,李副官听说钟灵毓不肯吃东西的消息,翌日一早,便来劝钟灵毓。 钟灵毓无力一笑,“李副官,我没有绝食。” 李副官想了想,说:“灵毓小姐,如果你是担心少帅,真的不必这样忧思过度,少帅真的没事。” “那我为什么不能去看他?”钟灵毓追问。 李副官撒谎道:“因为...少帅他说,不想见你。” 钟灵毓喉咙微哽。 她沉默很久,默默拿起一碗粥,动作僵硬地喝着。 沈怀洲安然无恙,只是不想见她... 也算是好消息了。 他没事就好。 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掉在粥碗里。 李副官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开车去了医院。 三楼某间病房,沈怀洲正在床上安睡。 李副官悄声进去,动静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熟睡的沈怀洲,却突然睁开眼睛。 他瞳孔没有焦距,只是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李副官心里难过,他上前道:“少帅,灵毓小姐那边一切都好。只是她很担心你,跟我说想见你。可你的眼睛,因为那场爆炸,突然看不见,我就想着,暂时不要让她来,就扯谎搪塞了她。” 沈怀洲从床上坐起来。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一大片渗着血的绷带。 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可他眼里,没有狼狈,反倒带着几分阴沉和促狭。 沈怀洲冷笑,“她怎么会担心我?她只是愧疚。她宁愿死,都不愿意陪我。可我现在,为了救她,受了伤,又瞎了眼睛...她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个人情。” 他可以把她锁在房子里。 亦可以利用她的愧疚,给她戴上一层无形的枷锁。 这样,她永远不会离开。 沈怀洲捂着眼睛,嗓音沉沉地笑出声。 李副官寒毛直竖。 他在沈怀洲身边多年,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疯成这样。 可少帅越是这么做,灵毓小姐和他的心,只会越来越远。 只是,现在的少帅,怎么都不像能听劝的模样。 可李副官,还是忍不住说:“少帅,你的伤总会好,眼睛也只是暂时性失明...” “我不管!”沈怀洲沉声打断,“我的眼睛,是因为钟灵毓瞎的,身上的伤,是因为钟灵毓落下的,她就得陪我一辈子。” 李副官没再继续劝,只是叹了口气,说:“少帅,不然你跟灵毓小姐见一面,我带她来找你。” “她不能出那栋房子,连房间也不许出。”沈怀洲循着李副官的声音,眼眸空洞地望过来。 他的眼神,很骇人。 李副官不禁打了个冷战,“可是...” “按我说的做。” 沈怀洲周遭都很阴沉。 阳光落到他身上,仿佛都变得冷冰冰的。 李副官无可奈何,只能离开。 * 从被沈怀洲关进来的那天起,钟灵毓在昏暗的房间,已经待了整整三日。 房间很大,她什么都不用做,吃饭喝水,只需要吩咐佣人。 珠宝首饰,珍馐美食,应有尽有。 她像被关进一个巨大的铁笼里,暗无天日。 这种日子,深深折磨着她。 钟灵毓不想被关在这种地方。 她想跟沈怀洲谈谈。 可他仍没有回来。 钟灵毓躺在床上,怔怔看着窗外明媚澄澈的蓝天,泪水不由自主滚落。 洁白的软枕,浸透出一大片湿痕。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这声音,钟灵毓听得愈发麻木。 她以为是佣人来送饭,头也没回,闷声说:“付嫂,我没有很饿,麻烦你把饭带下去。” 沈怀洲被李副官护送着进来。 他关上了门,冷声道:“在船上,你说以死谢罪,让我杀了你。现在,你又闹什么?不吃饭,想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 第146章 置身牢笼 沈怀洲回到别馆,已是深夜。 卧室里留了一盏小灯,很昏暗。 钟灵毓听到沈怀洲的声音,下意识回头。 他正站在床边,摸索着墙面。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刺目的光,让钟灵毓睁不开眼。 良久,她才慢慢适应。 然后,她便察觉到沈怀洲的异样:他的眼睛,空洞而无神,整个人透着阴沉的死寂。 钟灵毓难以置信,“沈怀洲,你...” “我的眼睛,在那场爆炸中受伤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沈怀洲眼前一片漆黑。 可他,却很快触摸到她。 钟灵毓被他掌心的凉意,刺激得微颤。 她难以置信。 沈怀洲抚摸着她,“今后,你要当我的眼睛,哪里都不准去。” 就算她不爱他。 可他知道,她会为此而愧疚。 她的愧疚,是他留住她最好的筹码。 钟灵毓沉默良久。 她的泪水,渐渐打湿他的掌心。 沈怀洲感受到手中的濡湿,指尖掠过她的下巴,凉薄道:“这都是你欠我的,你哭也没用,我不会心软。以后,你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钟灵毓没有反驳。 他双目失明,有她的责任。 她难辞其咎。 望着这四四方方的逼仄空间,钟灵毓缓缓闭上了眸子。 半晌,她轻声说:“好,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的眼睛,恢复为止。” 沈怀洲把她按到了床上,压抑道:“就算我眼睛恢复,你也不能走。” “嗯,我不走。” 钟灵毓摸上他的眼睛。 她的指尖很软,又带过一丝清甜的气息。 沈怀洲很痴迷。 可他仍记得,之前钟灵毓的所作所为:她的温顺,全是用来欺骗他的手段。 他现在不会相信她的任何话。 沈怀洲堵住她的唇瓣,用力撕碎了她的衣衫。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用手,去感受她的柔软和香甜。 钟灵毓用力抱紧他,温顺承受着。 就算他的疼爱,过于急促粗暴,她也极力忍耐。 这都是她欠他的。 放弃自由,好好待在他身边,大概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即便这只是出于愧疚,而非爱他... 良久,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 钟灵毓拖着疲惫的身子,扶着沈怀洲去了浴室。 她拧着温热的帕子,替他清理着粘腻。 沈怀洲却推开了她。 他避着伤口,站在淋浴下。 热水打湿了他渐长的发丝,淌过他修长结实的身体。 良久,他关上阀门,冷声道:“带我出去,我要睡了。” “好。” 钟灵毓与他同床而眠。 他态度很冷淡。 可夜晚,他依旧搂着她的腰身,渐渐入眠。 而钟灵毓,却一夜未睡。 她想,她的人生,大概以后要在这里度过了... 就这样抛开自己的一切,依附着沈怀洲,压抑着活下去... 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落,钟灵毓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在洁白的大床上。 沈怀洲还没有醒。 钟灵毓从他怀里出来时,也没有惊动他。 因为沈怀洲回来,所以卧室门并没有上锁,外面也没有守卫。 钟灵毓轻而易举打开了门。 她不是逃,而是下楼。 在这如同笼子的别馆里,她总要找些事情做。 于是,她下楼去做了早饭。 别馆里,充斥着浓浓烟火气。 钟灵毓将做好的包子,端上了桌。 这时,楼上却传来巨大的声响。 钟灵毓赶紧回了卧室。 卧室里一片狼藉。 沈怀洲跌跌撞撞,四处摸索着,“钟灵毓,你去哪儿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和慌张。 钟灵毓被吓了一跳,她走上前,抓住沈怀洲的手,“我在这儿。” 沈怀洲愣了三秒。 很快,愤怒取代了他脸上的无措和茫然。 他阴沉道:“谁让你出这间屋子的?” 钟灵毓脸色微白,“我只是下楼做早饭...” “你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这间卧室,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去,听得懂吗?”沈怀洲眼眸空洞,却黑沉得可怕。 钟灵毓面色愈发苍白。 她眼眸渗着水光,声音发颤,“沈怀洲,我说过,我不会再走了,你就算想关着我,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是你的宠物。” “我不会再相信你。”沈怀洲近乎偏执,“如果你觉得这间卧室让你压抑,我不介意再拿铁链锁着你。或许,那时你才会知道,被允许在卧室自由行动,已经是我高抬贵手。” 钟灵毓浑身发抖,“你非要这样?” “我说了,骗我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沈怀洲甩开她。 随后,他吩咐道:“去给我拿衣服,我要去军政府。”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 她紧握的手,用力抖着。 可瞧见沈怀洲空洞的眼,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船舱爆炸时,沈怀洲向她扑过来的那一幕。 她骗了他。 他却救了她,又因此失明... 钟灵毓心中难过,但她没有抱怨什么,转身去拿了军装。 她给沈怀洲穿着外套,替他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真真正正,是一个做太太的模样。 晨起,替丈夫准备要穿的衣服。 饭桌上,温顺地为丈夫布菜... 方方面面,钟灵毓照顾得细致入微。 沈怀洲心里有种很变态的满足感。 他心中的压抑,慢慢散了。 临走前,他转头嘱咐她,“安心在卧室里待着,别想着出来。” 钟灵毓如同一只提线木偶,毫无生气,她轻轻嗯了声。 随即,便是铁锁碰撞到门的清脆声。 一切,寂静得有些可怕。 钟灵毓呆坐在床边。 渐渐地,一阵尖锐的耳鸣声,突然响起。 她用力捂着耳朵。 这声音,很久才消散。 就这样,钟灵毓一个人在房间,枯坐一上午。 中午佣人照常来送饭。 钟灵毓草草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 被关在这房里,已经整整四日。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胃里突然一阵翻涌,钟灵毓跑到卫生间,她呕得厉害,小脸没有血色。 她想请佣人,去叫医生。 佣人为难,“太太,先生说了,没有他的允许,您不可以跟外人接触。” ------------ 第147章 抑郁到想要了结 钟灵毓没想到,她竟然连叫医生的权利都没有。 不能出卧室门,亦不可同外人接触。 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慢慢消磨着... 一种难以压制的哀伤,狠狠插入心脏。 钟灵毓突然很想拿刀,割断自己的手腕,任由血一点点流光。 让一切,一了百了。 可她想到母亲云素清。 母亲在生前总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多番嘱咐她,就算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 她又想到沈怀洲。 虽然现在的他,令她陌生而压抑,可他的眼睛,是为她而瞎的。 身体抖了很久,钟灵毓极力忍下了伤害自己的冲动。 她跟佣人要了毛线,静静在房里,织着毛衣。 现在,并不是穿毛衣的季节。 可她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这个了。 傍晚,沈怀洲回来。 钟灵毓体贴入微,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她的胃,仍是不舒服。 所以,她和沈怀洲提及,想请医生来看看。 沈怀洲眼里隐藏着担忧,面色却无异,他让李副官,请来了最好的老中医。 老中医替钟灵毓把了脉。 沈怀洲静静留意着旁边的动静,半晌,他问:“怎么样?” 老中医说:“夫人没什么大碍,可能就是心情压抑,导致身体发虚,最好多在户外走动。” “知道了,劳烦。”沈怀洲让人送走了医生。 钟灵毓趁机说:“沈怀洲,我不想总被关在卧室里,你不允许我去外面,那我在房子里走动也好。” 她征询着他的意见,态度卑微。 沈怀洲淡淡道:“烟。” “你还是少抽一些...” “把烟拿来,你听不懂人话?”沈怀洲脾气怪异而暴躁。 他似乎在怨着她。 钟灵毓眼眶发热,默默拿来烟给他。 他唇中叼着烟,深深吸了几口。 满屋子呛人的味道,仿佛更令人压抑了。 钟灵毓眼泪慢慢落下来,又被她不动声色地擦掉。 沈怀洲看不见她在哭。 他吸完一支烟,轻轻碾灭火光,才慢条斯理道:“从明日起,你可以在庭院里待上一个小时,我会叫人看着你。” 说完,他又抽出一支烟点燃,表情阴沉地坐在床边。 钟灵毓则呆呆地靠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顺着面颊一淌而下。 她没有闹出任何动静。 只是泪水落下后,用帕子慢慢擦净,周而复始。 夜深,沈怀洲把她拉上了床。 浑厚的男人气息,包裹着她娇软瘦弱的身子。 从昨晚开始,他做这种事时,极为粗暴。 钟灵毓受不住,嗓音尖细地叫出了声。 沈怀洲掐着她的软腰,在她耳边阴沉道:“钟灵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再难过,你也得给我受着。” 他堵住她的唇,渐渐将她抛上云端。 事后,沈怀洲自己去了浴室。 钟灵毓满身红痕,边哭着,边收拾着床上的狼藉。 她换好床单,才进去洗。 沈怀洲先她一步,离开了浴室。 等她出来时,沈怀洲已经睡下。 空气中,仍有糜艳的气息。 钟灵毓盯着沈怀洲宽厚的背影,怔怔出神。 她满身的疲惫,可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那种尖锐的嘶鸣声,又在她耳边响起。 一点点,折磨着她的神经... * 钟灵毓得到了在庭院中,散步一小时的机会。 她的生活,寡淡而无趣。 早晨,她必须在沈怀洲醒来之后,才能起床。 这样,以便他醒来后,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然后一整天,她就在房间里,织着一件没有量过尺寸的毛衣,用来消磨时间。 只有两点到三点这段时间,她才可以在阳光下待一会儿。 即便,有很多荷枪实弹的卫兵,在暗中盯着她,也总比在卧室里,自由了些。 等到傍晚。 若沈怀洲晚上回来,她便负责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若他不回来,她就要独守着空房,忍着耳边尖锐的嘶鸣声,睁眼到天亮。 半个月渐渐过去。 钟灵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佣人们不敢再掺和先生和太太的事,故而装作看不见。 某日,李副官临时从军政府过来,给沈怀洲拿文件。 他路过庭院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钟灵毓正坐着荡秋千。 她黑漆漆的眼睛,没了往日的神采。 巴掌大的小脸,尖瘦而苍白。 单薄的身子,包裹在一条很修身的衣裙中。 却显得空荡荡的。 李副官对钟灵毓的印象,还停留在半个月之前。 那时,她刚被少帅抓回来,状态还算不错。 可短短半个月,她竟然消瘦得不成人形。 想起钟灵毓,曾经联合他,诓骗钟煜明钱财时的古灵精怪,再看现在的她,李副官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上前,跟钟灵毓打招呼。 钟灵毓反应很慢。 她眼神有些呆滞,良久才反应过来,“李副官?” “灵毓小姐,你...” 李副官想说:灵毓小姐,你还好吧? 可这种话,哪里还需要问。 钟灵毓轻声道:“来拿东西吗?” “是。”李副官垂眸应声。 “书房的钥匙,在卧室里,你随我去拿。” 钟灵毓起身。 她身材本来就高挑,原来珠圆玉润的,很饱满。 可一站起身,更显瘦弱,好像一张纸片。 李副官沉默无言跟着她。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钟灵毓突然停下。 她背影僵直着,状态很不对劲。 李副官刚想说什么。 钟灵毓整个人,突然轻飘飘地倒了下来。 脸色大变,李副官赶紧将钟灵毓送往医院,又派人通知了沈怀洲。 沈怀洲得到消息,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他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在李副官的引路下,焦灼地在病房外等待。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 李副官赶忙问怎么回事。 医生说:“这位小姐是饿晕过去的,不妨事,我们已经给她输了液,在医院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沈怀洲再三确认钟灵毓没大碍后,怒气冲冲回了别馆,大发雷霆地责问佣人。 佣人们吓得不轻。 负责给钟灵毓送饭的付嫂,颤颤巍巍解释,“先生明鉴,我们可不敢苛待太太。每日的饭,我都按时送进去,太太也都吃光了,怎么会饿晕过去呢?” ------------ 第148章 我原谅你了,以后我们好好的 佣人们都说,每天的饭菜,都是按时端上去的。 李副官觉得,她们并不敢撒谎,于是问:“最近太太有什么异常?” 付嫂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若说异常,我倒是想起来。有一天,我照常去卧室收碗筷,听到从卫生间里传来呕吐声...” “为什么不早说?”沈怀洲面色阴沉,险些把桌子掀翻。 付嫂肩膀瑟缩,“是太太交代,不用跟先生说。而且叫了医生来看,医生说没大碍,只是脾胃不和。” 眼见着,从佣人这里问不出什么,李副官将她们挥退。 他在沈怀洲耳边道:“少帅,这些佣人只是普通百姓,不可能苛待灵毓小姐,不如再去医院,让医生给灵毓小姐做个全身检查。” 沈怀洲安排好了军务,又返回医院。 经询问,医生早就为钟灵毓做了很全面的检查。 诊断结果显示,毫无异样。 沈怀洲暴躁而恼怒,“没有异样,她怎么总会吐。” 李副官张了张嘴,“少帅,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我方才回别馆,看到灵毓小姐,她真的瘦了很多。”李副官叹气,“有没有可能,她是心病?” 沈怀洲紧紧攥着拳头,没有言语。 李副官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这时,病床上有了动静。 沈怀洲失明后,听力很敏感。 他挥退了李副官,摸索着,探向钟灵毓的脸。 指腹划过她脸蛋的轮廓,沈怀洲确实感受到,她瘦了。 下巴尖尖的,没有肉感。 钟灵毓醒来时,便看到沈怀洲坐在旁边。 她慢半拍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沈怀洲...”她语气无力,轻轻唤着他。 沈怀洲褪去往常的冷淡,手掌划过她的小脸,沉沉应了声。 “我想喝水。” 沈怀洲眼前空荡荡的,可他仍能很准确地摸到床头柜上的水。 钟灵毓的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 她捧着水杯,慢慢喝着。 不知不觉,她眼泪一颗颗流下来。 沈怀洲摸到她的脸,慢慢擦去她的眼泪,又把她搂进怀里。 杯子掉在地上,咣当一声。 钟灵毓哽咽的声音,随之响起,“沈怀洲,我求你,如果你眼睛康复,就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眼泪打湿了他的军装。 她压抑痛苦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沈怀洲呼吸一窒。 怎么能放她走... 他高挺的鼻翼,埋进她香软的发丝。 揽着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钟灵毓不断哀求,让他放她走。 沈怀洲感受着她的颤抖,和消瘦的身子,心里痛得难受。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对她的伤害。 她真的瘦了很多,腰肢细得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到底做了什么? 沈怀洲这些日子的怨气,骤然间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痛心和愧疚。 他任由她,在他怀里小声哭着。 后来,她哭累了,依偎在他胸口前睡熟。 沈怀洲一下又一下,轻吻着她的额头,嗓音颤抖道:“你骗了我,我很生气,但我现在原谅你了,我们以后好好的。”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两日后,沈怀洲把钟灵毓,从医院接了出来。 他拆了卧室门的铁栏,扔掉了锁。 庭院里,他让人种了很多漂亮的花。 他的态度,也不再冷淡。 钟灵毓的心情,短暂明朗了些。 可他,仍变相禁锢着她。 她虽然被允许出门,可身边有很多人跟着。 这似乎,并没有好到哪去。 后来,钟灵毓连出门的心情,都没有了。 陈听澜来找了她。 看到她消瘦的脸,陈听澜卷起袖子,说要去和沈怀洲拼命。 钟灵毓阻拦道:“你别为我操心,沈怀洲现在对我很好,我有在慢慢恢复。” “那头恶狼,竟然把你关在这里。”陈听澜气得要掀房顶。 钟灵毓不想让陈听澜,掺和进来。 怕把沈怀洲惹怒,反而连累陈家。 她再三向陈听澜保证,自己没事。 随后转移话题,问:“你和金少棠,最近怎么样,婚事订下来没有?” 闻言,陈听澜一愣,眼眸慢慢暗下去,“算是订下来了。” “你怎么了?”钟灵毓觉得她很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灵毓,我突然不想和金少棠订婚了。” 陈听澜鼓起勇气,还是开了口。 钟灵毓问她,“为什么?” “他的恋人...来找了他。”陈听澜心中发苦。 “恋人?”钟灵毓错愕,“他骗了你吗?” 陈听澜捧着小巧的杯子。 她的指尖,不安地在杯面的纹理间,来回摩挲,“他没有骗我。准确说,那是他的初恋。他一直违背金世宏的意愿,不肯结婚,也是因为他的初恋,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 可是,现在又藕断丝连。 虽然,金少棠向她保证,和那个姑娘,不会再有什么。 可她心里很不安。 她总觉得,金少棠对他的初恋,余情未了。 钟灵毓自己的感情,都乱七八糟。 她只是道:“及时止损,或者尽快和金少棠订婚,只有这两条路,你自己要好好想想。” 陈听澜想及时止损。 可她又舍不得。 她真的很喜欢金少棠。 勉强笑了笑,她道:“我会好好想想这件事。” 钟灵毓抓紧她的手。 她们很有默契,不再提烦心事。 聊了一下午,陈听澜心情稍微好些了。 她回了家。 可半路,却被人拦下。 她抬眸一瞧,便看见金少棠正站在车边。 他唇中含着烟,眉眼依旧清俊好看。 陈听澜望向他。 他敲了敲车窗,示意她下车。 陈听澜想了想,还是打开车门。 “还在生气?”金少棠将她抵在车边。 陈听澜有些冷淡,“这里会有人经过,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金少棠直起身体,微笑着望着她,“行,我们好好说。其实我来找你,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跟我来就是。”金少棠牵着她的手。 陈听澜告诉自己,不应该跟他走,可她的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迈开了。 金少棠带她来到一栋崭新的别馆。 别馆很气派,亦雅致,偌大的院子,种了花花草草,很有生机。 陈听澜不解,“这是哪?” “自然是我们的新房。”金少棠刮了刮她的鼻尖,“很早之前,我就买下这里,喜欢吗?” 陈听澜心中微颤。 ------------ 第149章 钟灵毓状态越来越差 金少棠说,这是他们以后的新房,他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也就意味着,他是真心想娶她的。 陈听澜心中柔软。 可金少棠的初恋顾娇,在她心里,始终是一根刺。 她抿唇沉默着。 金少棠问:“要不要进去瞧瞧?” 陈听澜摇头。 她站在原地,不肯向前再走一步。 金少棠捧起她的脸,“怎么了?” 陈听澜望着他,一点点鼓起勇气,忍着心脏的抽痛,颤声说:“阿棠,我想取消订婚。” 金少棠的手僵住。 他沉默了会儿,问:“是因为顾娇吗?” “顾娇是你的初恋,我觉得,你可能忘不掉她。”陈听澜垂下头。 金少棠低声道:“听澜,你看着我。” 他挑起她的下巴。 陈听澜同他四目相对。 他眉眼轮廓,近看也很精致。 让她心动。 金少棠摩挲着她的脸,“我对顾娇,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她生病了,医生说是绝症,她活不了多久,即便看在以前的情分,我也不能不管她...” “那我们就取消婚事,你去照顾她。”陈听澜毫无波澜,“今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她转身欲走。 金少棠抓住她的腕子,一脸无奈,“我话还没说完。” 陈听澜不想听。 说她心冷也好,无情也罢。 顾娇的死活,与她并没有关系。 又不是她害顾娇得了绝症。 既然金少棠坚持要管顾娇,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分手便是。 她用力扯开金少棠。 金少棠却不肯撒手。 他说:“虽说我不会放着顾娇不管,但一切,我都跟你商议着来,况且,我只会给顾娇提供治病的钱,其他我不会再沾染。” 陈听澜脚步顿住,冷声讽刺,“商议着来?怎么,你要我跟你一起管她?” “听澜。”金少棠握紧她的肩膀,“我向你保证,绝不跟顾娇见面,只是单纯给她钱。我的钱,也交由你管着,支出多少,我会让你心里有数。” 他开诚布公,态度很诚恳。 陈听澜的心,没出息地软了。 她试探问:“不跟顾娇见面?可前阵子,你还总跑去见她。” “我在给顾娇安排医院和护工。”金少棠向她解释,“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供着钱便可,我不会再去见她。” 他认真看着陈听澜。 又低头吻她,嗓音悠扬悦耳,一点点把陈听澜的防备瓦解,“我说的这些,你考虑下,嗯?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你瞧,我房子都买好了。总不能让我以后独守空房...” 金少棠软磨硬泡,又装可怜。 陈听澜根本拒绝不了。 她绷着脸,轻咳两声,“那你要信守承诺,以后不能再跟顾娇见面。” 金少棠说好。 随后,他带她进去别馆里面。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陈听澜的喜好,去布置的。 金少棠轻而易举,便取悦到陈听澜。 他的承诺,和这座精致的房子,让陈听澜彻底消了气。 金少棠从身后拥住她,唇瓣磨着她耳后的软肉,“喜欢这里吗?” 陈听澜打量着一楼的客厅。 看得出来,金少棠是用了心思的。 知道她喜欢喝茶,布置了很多名贵的茶具。 还有专门煮茶的桌子。 她弯起眉眼,轻嗯一声。 金少棠暧昧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要去楼上看看吗,我们以后的卧室,我也布置好了。” 陈听澜脸颊粉红。 他的话,暗示性明显。 她不敢说话。 金少棠轻笑,抱起她,去了楼上。 他把她按在床上,揉按抚触。 陈听澜虽然跟他亲密过很多次,可仍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她局促又害羞。 细长的胳膊,软软搭在他宽阔的背上。 陈听澜的情态,慢慢变得不堪。 她旗袍的裙摆,被他手掌磨到腿根。 修长白皙的美腿,颤抖着陷在床上。 小巧的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 发丝凌乱地贴在潮湿的面颊上。 金少棠撩拨着她,“听澜,喜欢我这样吗?” 陈听澜发出绵长而尖细的叫声。 纯黑的缎面西裤,缠绕着月白色蕾丝小衫,从床边掉在地上。 室内一片旖旎。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结合。 陈听澜指尖狠狠陷进他宽阔的背,双臂渐渐无力垂落到床面上。 金少棠依旧没满足。 可念着她是第一次,他放过了她。 陈听澜疲惫地埋进他怀里,无力道:“阿棠,我爱你。” 吻了吻她的额头,金少棠声音嘶哑,“我也是。” * 陈听澜离开后不久,沈怀洲就回来了。 钟灵毓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去吃饭。 沈怀洲握了握她的腕子,“我白天吩咐过付嫂,让她多做一些你爱吃的菜,晚饭你要多吃几口。” 自钟灵毓出院后,沈怀洲很关心她。 这种关心,很病态。 他会向佣人确认,她一日三餐是否都有正常吃。 平时都做了什么。 是否又出现呕吐的情况。 钟灵毓心情很沉重。 可她除了听话,什么都不能说。 沈怀洲双眼失明后,暴躁易怒。 她怕说错话,又惹他生气。 故而他说什么,她都不反驳。 强塞着吃了晚饭,钟灵毓忍着胃口的不适,引着沈怀洲上楼。 沈怀洲把她抵在墙上,指尖将她单薄的衣裙剥离。 他需求很大,每晚都要。 在她住院,和出院后的几天,稍稍消停了些。 可钟灵毓还是吃不消,“我今晚不太想...” 沈怀洲吻她的唇,呢喃道:“是我唐突了,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 钟灵毓刚想说什么,胃里的翻腾感上涌。 她猛地推开沈怀洲,跑去卫生间。 自出院后,她再次出现了呕吐的症状。 晚上吃下的东西,钟灵毓全都吐了出来。 沈怀洲什么都看不见,可却能感受到她的难受。 他急切又焦躁,让李副官,叫来那位老中医。 等待过程中,钟灵毓虚弱地睡过去。 沈怀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守着。 半个小时后,老中医过来摸了脉,又问了下钟灵毓最近的状况。 沈怀洲一一答过后,老中医捋着呼吸,叹道:“这位夫人是心病,心病亦能伤及身体。” “那便开方子,治好她。”沈怀洲面色压抑。 “是药三分毒,且心病还需心药医。” 老中医没再多说,背着药箱离开。 沈怀洲沉默很久,直到深夜。 他提起钟灵毓的手,抵在自己额前,身体颤抖着。 其实,沈怀洲一直都知道,钟灵毓并不开心。 可他,不想放手。 ------------ 第150章 沈怀洲变了 因为太过担心钟灵毓,沈怀洲要求李副官,把要处理的军务文件,全都搬回了别馆。 只有需要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沈怀洲才会去军政府。 他眼睛失明,不方便照顾钟灵毓的起居,就想些其他方法,哄她开心。 可钟灵毓的状况,并没有好转。 反而雪上加霜。 沈怀洲对她的好,让她有负担。 钟灵毓强颜欢笑,身体一点点消瘦下去。 这并非沈怀洲所愿,可他却不能视而不见。 他微微抬手。 一片香软便落入她怀里。 可她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他轻而易举,便把她抱坐在腿上。 沈怀洲面色凝重,抬手抚摸她的脸。 钟灵毓无力靠在他胸口前,“怎么了?”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让你很难受?”沈怀洲嗓音沙沙的。 钟灵毓抬眸,静静看了他几秒。 他的眼眸,还是空空的,没有焦距。 她忍着酸涩,安慰道:“沈怀洲,你别再多想了,安心治好眼睛,我会陪着你。” 我会陪着你... 这是沈怀洲最希望听到的话。 可他现在,却开心不起来。 他嗓音低哑,“为什么陪我?愧疚?” 钟灵毓没有否认,“你的眼睛,是因为我瞎的,我不能坐视不理。” “除此之外呢?”沈怀洲眸色深深。 “沈怀洲,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可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你的喜欢,不足以让我留在云城,我还是最爱自己。等你的眼睛好了,我还是要走。” 钟灵毓很认真道。 “所以,你还是有些喜欢我的,是不是?”沈怀洲宽厚温热的掌心,缱绻抚摸着她的脸。 他的反应,令钟灵毓错愕。 若往常,沈怀洲但凡听到她要离开的话,肯定会发怒。 可这次,他没有。 钟灵毓不知作何反应。 沈怀洲却很急迫,“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是,可这改变不了什么。”钟灵毓答了。 这便足够。 沈怀洲的心态,在悄然发生改变。 他这几日,脑子里总想象着,钟灵毓瘦若枯骨的画面。 她明明娇艳得像一朵玫瑰,却逐渐在他手里凋零。 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彻夜难眠,用尽了方法,哄她开心,却效果甚微。 后来,他想起她的话。 她说,对他的喜欢,不足以让她为他留在云城... 沈怀洲便有了主意。 他没再说什么,捧着她的小脸儿轻啄。 钟灵毓就埋在他怀里,打着盹。 下午,陈听澜过来找钟灵毓。 遇到沈怀洲时,她没给好脸色,甚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若往常,陈听澜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因为她怕沈怀洲。 要问她为何现在胆子那么大... 哈哈! 反正沈怀洲瞎了,啥都看不见。 陈听澜挽着钟灵毓的胳膊,“走,逛街去啊!” 沈怀洲在家的时候,是不准她出门的。 出门,也要一大堆人跟着。 钟灵毓很为难。 沈怀洲却温和问道:“你想去逛街吗?” 钟灵毓嗯了一声,“我想去外面看看,但是我不想...让那么多人跟着我。” “好,早去早回。” 沈怀洲轻而易举就答应了。 他轻声嘱咐她们,路上注意安全。 态度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 钟灵毓一脸疑惑。 陈听澜更是惊讶不已。 她和钟灵毓坐进车里,忍不住问:“今天沈怀洲是不是吃错药了?” “应该没有吧。”钟灵毓不太确定地说。 先不提他轻易答应让她出去,就‘路上小心’这句话,就不是像沈怀洲说出来的话。 按沈怀洲的性子,他即便允许她出门,也应该说的是:逛街可以,但必须早点儿给老子滚回来! 还是说,他派人暗中跟着她? 钟灵毓时而向后面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还真是怪了... 还没来得及想通,陈听澜就拉着她下车。 两人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钟灵毓临近傍晚才回去。 客厅大亮,她想着,沈怀洲是不是正心情不好,在等着他。 跟付嫂一打听,付嫂说:“先生和李副官,还在书房忙着,不过先生中途出来过一趟。先生说您最近瘦了,让我们炖一些滋补的药膳给您喝。” 说着,付嫂感慨道:“哎呀,先生真是温柔。” 目送着付嫂宽大的背影,钟灵毓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钟灵毓偶尔观察着沈怀洲。 他确实没什么异样。 而且状态比之前也要好很多。 黑色修身的家居服,包裹着他颀长强壮的身体。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很有魅力的松弛感。 沈怀洲虽然眼睛瞎了,但其他感官却还是敏锐的。 他能感觉到钟灵毓在观察他。 “不好好吃饭,总瞧我做什么?” 两人并排坐着,沈怀洲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 钟灵毓别开视线,淡淡道:“你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在瞧你?” 沈怀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没说什么,只嘱咐道:“好好吃饭。” 钟灵毓唇中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地看他。 这样的沈怀洲,真的挺反常。 好像突然之间,就转了性子一样。 让她很不适应。 但到底,他没有乱发脾气,也不会恶意折腾她。 钟灵毓轻松了很多。 饭后,钟灵毓把沈怀洲,牵到浴室洗澡。 以往,沈怀洲心里怨着她,不肯让她待在里面。 钟灵毓还是照常离开。 可这次,沈怀洲却拉住她,“帮我擦擦背。” 钟灵毓顿了片刻,没有拒绝,“好。” 他褪去衣衫,整个人一丝不挂地站在喷头下方。 水顺着他半指长的乌发,慢慢淋下来,滑过他凸起的喉结、绷紧的肌肉和凹陷的腹沟... 即便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钟灵毓还是忍不住脸红。 她看得有些走神。 帕子不知何时,从他宽厚的背,滑到他的腹侧。 沈怀洲微微弯腰,带着几分湿气的吐息,喷洒在她耳侧。 酥酥麻麻,暧昧不已。 “不好好擦背,你在擦哪里?”沈怀洲贴紧她。 他身上的水,把她衣裙打湿,薄薄布料黏着她的肌肤,慢慢渗过男人滚烫的体息。 钟灵毓睁大眼睛,怔怔盯着他。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 ------------ 第151章 以退为进吊着她 沈怀洲身子紧贴过来。 浴室本就闷热,他体温又烫。 钟灵毓脸色发红,有些喘不过气。 沈怀洲掌心按着她的腰,嗓音也带了几分潮湿空旷,“你刚才在擦哪里?” “我...我不小心走神,你站好,我给你擦。” 钟灵毓望着沈怀洲那张妖孽又野性的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沈怀洲轻笑,“我看你是想故意占我便宜。” “别胡说!”钟灵毓面红耳赤。 “没关系的,不用害臊。”沈怀洲扯她入怀,“我身上你哪里没摸过,你愿意摸,我给你摸就是了。” 钟灵毓就觉得,今天沈怀洲,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拉着她的手,探向自己鼓隆的腹肌,“喜欢摸这里?” “沈怀洲,你别闹。”钟灵毓呼吸不畅。 沈怀洲贴得更紧了。 他唇上还有水珠,吻她时,黏腻温热。 突如其来的亲热,让钟灵毓精神和身体,都紧绷起来。 她记得,他前阵子的粗暴,故而紧张到身子发颤。 然而,沈怀洲却没像之前那样,粗暴的单刀直入。 而是缓缓撩拨着她,给着她无尽的欢愉。 钟灵毓嗓音不受控制地发软,“别...” 她眼眸湿漉漉的,意乱情迷中带着几分娇媚。 沈怀洲虽然看不见,但他熟悉她的身子。 她动情了。 已经是箭在弦上的状态... 沈怀洲抽开手,抵着她侧颈蹭了蹭,“我忘了,你身子还虚着,不折腾你了。” 他停下。 钟灵毓像是从云端,一下就摔到冰冷的地面。 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也有正常的需求。 他突然停下,钟灵毓被吊得不上不下。 她静静喘息着,偏头看向沈怀洲,视线慢慢往下移。 看了一眼,她就不敢再看。 沈怀洲也真是,明明知道她体虚,还非得撩她。 又中途停止,弄得两个人都不好受。 沈怀洲却仿佛没感觉一样,语气如常道:“你先出去吧,帮我把明日要穿的衬衫熨一熨。” 拍了拍自己的脸,钟灵毓应了声,赶紧逃了出去。 沈怀洲在里面洗了二十多分钟,才擦着头发,摸索着出来。 钟灵毓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他,“在浴室待这么长时间,真不怕闷死。” 浴室里很闷。 但沈怀洲身体更闷。 他故意吊着她,自己也难受... 轻笑一声,他微微挑眉,“在浴室,也不只是洗澡,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 钟灵毓突然想到什么,脸腾地一下红了。 这个沈怀洲,真是... 她没有再说话,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洗了澡后,便睡下。 沈怀洲从身后拥着她,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的身子。 钟灵毓咬唇轻颤。 她总觉得,沈怀洲是故意的。 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悸动,再次流淌。 钟灵毓身子蜷起来。 沈怀洲貌似什么都没发觉,哑声问:“是不是冷了?” “没有,睡觉!”钟灵毓闭上眼。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沈怀洲唇畔扬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以退为进这个法子,貌似还挺好用。 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恐怕要素一段时间了。 不过,也值得。 今天,她心情很好,晚上也没再吐。 是好转的征兆。 沈怀洲很满意。 或许,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 从这天起,沈怀洲一直保持着很温和的性子。 他没有找人监视她,任她出门。 钟灵毓偶尔来书房给他送茶,他也会跟她说一说军务上的事。 有时,他甚至会问询她的意见。 钟灵毓虽然懂得不多,可她儿时,经常陪着外祖父,走街串巷谈生意。 耳濡目染,倒是能在一些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给沈怀洲一些建议。 沈怀洲喜欢她的聪慧,同她讲得就更多。 两人的话题,慢慢多起来。 日常相处,也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和冷漠疏离。 倒像是一对寻常夫妻,生活平淡温馨。 钟灵毓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 气色更是比之前,要好很多。 李副官总会跟沈怀洲在书房,讲钟灵毓好转后的情况。 这个时候,沈怀洲总是一副欣慰的神色。 一切都在好转。 不过,有一点的不好的是,他们在情事上,不算太愉快。 最郁闷的,当属钟灵毓。 她愈发觉得,沈怀洲吃错了药。 他真的是忍过头了。 在床上时,他暧昧撩拨着她。 她身子控制不住发软,他也情动难抑。 就在钟灵毓以为他会进入主题时,他总会以她身子没恢复为借口,不会再继续。 钟灵毓被这样吊了很多日,毫无满足感。 可这种事,她又不好意思讲,只能硬生生忍着。 有时候,钟灵毓都会忍不住想,那次爆炸,是不是不仅伤到沈怀洲的眼睛,还影响了他的性功能。 只是每次看见不该看的,钟灵毓一下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怀洲...精神得很。 根本不像不举。 罢了,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反正,要难受,就一起难受。 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之后的某日,沈怀洲去了趟军政府开会。 再回来时,他带给钟灵毓一个很惊喜的消息。 “陈听澜和金少棠订婚的日子,定在这个月二十六号。” 钟灵毓接过他手里的外套,错愕道:“这么快?” 上次听澜还说,想跟金少棠解除婚约。 怎么短短十几天,就要订婚? 沈怀洲拉着她的手,“陈家那边还没送请柬,我从金家那边听到的消息。” “金家?” “你忘了,金世宏可是金少棠的亲大伯。” 钟灵毓嗯了一声,“挺好,他们也算两情相悦。” 她面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有些担忧。 傍晚,她趁着沈怀洲洗澡的时候,给陈听澜打了电话,问她订婚的事。 陈听澜解释道:“阿棠他把钱,都交给我管,顾娇的事,也算解决了,灵毓,你不用担心我。” 解决就好。 钟灵毓替她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陈听澜继续和父亲陈允章,商量着订婚流程。 陈听澜眼里充满着期待和甜蜜。 可她没想到,订婚那日,会突然出事。 ------------ 第152章 如同闹剧一般的订婚宴 转眼到了八月底,陈听澜订婚的日子。 钟灵毓以陈听澜朋友的身份,出席订婚宴。 沈怀洲还要忙军务,再加上眼疾,并没有去。 他没有派人监视她,只嘱咐,“天气凉,别穿得太薄。” 这阵子,沈怀洲很奇怪。 他既不束缚她,也不跟她发脾气。 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发生过。 钟灵毓疑惑,“沈怀洲,你...” “怎么了?”沈怀洲摸索着,给她披上外套。 盯着他看了半晌,钟灵毓轻声说:“没什么,我会在天黑之前回家。” “晚饭我等你。”沈怀洲捧着她的脸,轻吻她柔嫩的唇。 浅尝辄止。 他站在门口,将她送出去。 直到汽车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远,沈怀洲才掩门进屋。 他坐在沙发上抽烟。 李副官道:“少帅,每次灵毓小姐一出门,你都这样不放心,生怕人跑了。要不你就暗中派人跟着,只要不被灵毓小姐发现,不就行了。” 薄唇微张,浓白烟雾荡到上空。 沈怀洲慢条斯理道:“她是属乌龟的,把她逼得越紧,她越要缩进壳里,别派人跟她,这件事以后也不要提了。” * 钟灵毓上午九点,到达和平饭店。 陈听澜在后台的小休息间里梳妆。 订婚的大喜日子,陈听澜拘谨又害羞。 钟灵毓同她闲聊,缓解她的紧张感。 这时,金少棠一身矜贵的白色西装,推门而进。 他脸色有些发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听澜回头,“怎么了?” 金少棠眸光闪了闪,“生意那边,突然出了些问题,我现在必须过去处理一下。” “现在吗?”陈听澜错愕。 “是。”金少棠低头看了看腕表,“宴会两个小时后开始,我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陈听澜望着他,静默三秒,“好,快去快回。” 金少棠立刻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陈听澜把陈听泽身边的书童云意,叫到跟前,“你去跟着金少棠,帮我留意一下,他到底去哪儿了?” “是,大小姐。”云意退下。 随后,陈听澜看向一脸凝重的钟灵毓,苦涩地笑了笑,“我觉得,他一个小时后,大概回不来了。” 钟灵毓心如明镜。 但两人,很有默契地没说出来。 一个小时后,果然不出陈听澜所料,金少棠并没有回来。 云意倒是很快回来了。 他支支吾吾的,脸色挺难看。 陈听澜轻声道:“他是不是去了医院?” 云意道是。 “跟顾娇在一起?” “是。”云意咬了咬牙,“那个顾娇,在医院闹自杀,一直缠着姑爷。” “你先下去,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 陈听澜挥退了云意。 她呆呆坐着,有些失神。 钟灵毓低声开口,“要不要取消订婚宴?” 陈听澜看向她,眼底有薄薄的水光,“帖子已经下了,客人们也来得差不多,不能贸然取消,继续吧。”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 泪水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半晌,陈听澜吩咐化妆师,“麻烦你,再给我上一次妆。” 化妆师手艺很好。 薄薄胭脂涂上她的脸腮,遮住脸色的惨白。 妆容完美无瑕。 陈听澜一身月白长款礼服,行走间,散发着女人的魅力。 她挂上完美的笑,和陈允章一起招待着客人。 陈允章问:“金少棠去哪了?” “他生意上有急事,出去了。”陈听澜忍着苦涩,不动声色地回答。 陈允章脸色发沉。 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去处理生意。 真不像话。 陈听澜安慰道:“父亲,没事的,客人越来越多,我们得赶紧去招待。” 自己女儿的订婚日子,陈允章不想发脾气。 可订婚宴已过半,竟然还不见金少棠的影子。 来客都猜想着,是不是金家并不满意这婚事。 金世宏稍稍露面后,便走了。 而金少棠这个主角,竟全程都不见影子。 好多人,开始看起了笑话。 刚被从军营里放出来的江综睿,顶着一头痞里痞气的寸头,凑到钟灵毓旁边,小声道:“那个金少棠,放着这么美的未婚妻不管,啧啧,可真想不开。” 钟灵毓半年多,都没见过江综睿。 他这种板板正正的造型,又突然过来套近乎,她还挺不适应,“你这...” 钟灵毓上下瞧了瞧他。 江综睿晃了晃酒杯。 他那张明显黑了不少的俊脸,扬起痞气的笑,“好久未见,不认识我了?” “倒不是不认识,你的变化...好像挺大的。”钟灵毓狐疑地打量着。 “能不大吗?”江综睿冷哼,“拜沈怀洲所赐,我被我家老爹,扔进军营半年多。沈怀洲那个混蛋,生怕我勾搭你。话说,你现在还跟沈怀洲鬼混着没?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他跟以前一样,嬉皮笑脸的,说话也挺难听。 钟灵毓不想搭理他。 他还脸皮厚地凑过来,“理一下我,久别重逢,我见到你特开心。” “你还贼心不死,想利用我给沈怀洲添堵?”钟灵毓拆穿他。 江综睿眨了眨眼,“也不一定是为了沈怀洲,说不定是因为我爱你呢。” 鬼才信他的话。 钟灵毓作势要拿酒泼他。 江综睿手忙脚乱,去扯桌布挡。 反应过来时,钟灵毓已经不见了。 此时,钟灵毓却不知,她和江综睿在一起的画面,被有心之人捕捉到了... * 宴会中途,金少棠派人来过一趟,说生意上的事很麻烦。 接待客人和主持订婚宴的事,就麻烦陈听澜和陈允章。 陈允章很生气。 哪怕陈听澜表示不在意,陈允章还是当场取消了订婚。 这场像是闹剧一般的订婚宴,引得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消息不胫而走,晚上传到金少棠那里。 金少棠脸色惨白。 闹了许久的顾娇,躺在病床上。 一张清纯白皙的小脸满是泪痕,柔弱地啜泣道:“少棠,我没有想毁了你和听澜姐姐的订婚宴,我只是觉得,活着很没意思,求你不要再管我...” 金少棠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身体僵了片刻,转身疾步离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顾娇一改柔弱姿态,脸色狰狞地摔碎了床头柜的杯子。 ------------ 第153章 求你,再信我一次 金少棠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当晚便去了陈家。 他吃了个闭门羹。 不论是陈允章,还是陈听澜,都不肯见他。 金少棠心烦意乱。 他靠在墙边吸着烟,雾气被风撕成碎片。 夜幕降临,最后一丝光明,被吞噬殆尽,云城渐渐下起了瓢泼大雨。 金少棠仍在等着。 冰冷的雨珠拍打在他脸上。 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佣人看见,赶忙通知陈听澜。 陈听澜趴在床上,无力道:“你告诉他,订婚已经取消了,我跟他也到此为止,你让他走吧。” 佣人去了,几分钟后折返,“大小姐,我按照你的话去回,可金先生还是站在外面不肯走。” “那便随他去,不用管。” 陈听澜不想心软。 他明明说过,以后除了给顾娇提供治病的钱,其他都不会管。 可他却食言了。 他不仅食言,还为了顾娇,在订婚这么重要的日子离开。 陈听澜不愿再去想。 她趴在温暖的被子里,慢慢睡熟。 翌日,一道闪电将天边撕裂成两半,紧接着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陈听澜惊醒。 她看了看窗外。 窗外的雨,整整下了一夜。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云城又开始降温了。 陈听澜穿戴梳洗好,下楼吃饭。 这时,佣人过来道:“大小姐,金先生他还在外面等着。” 咣当一声,筷子摔落在桌面上。 陈听澜全身僵硬。 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在逼她吗? “大小姐,要不您出去跟金先生见一面吧,我看他脸都被冻青了。” 陈听澜手止不住地发颤。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嗓音发哑,“你去告诉他,今天下午两点,老地方见,他会明白的。” 金少棠滴水未进,拖着沉重的身子,在他准备的婚房中,枯等了很久。 陈听澜如约来见他。 金少棠嗓子哑得厉害,“你来了。” 他起身,靠近她。 陈听澜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她的冷淡和疏离,让金少棠很不适应。 可他知道,是他犯了错。 她不理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抱歉,听澜,我不是故意抛下我们的订婚宴不管。”金少棠向她解释,“顾娇得了绝症,一直有轻生的念头,医院那边来人通知我,说她自杀...” “你跟我说这些有用吗?”陈听澜眸底溢出薄薄水光,“当初,是你答应我,不再去见顾娇,现在她自杀,逼着你去见她,你毫不犹豫地去了,不仅毁了订婚宴,还让我和我父亲,成了一个笑话。” 金少棠强迫着抱紧她。 无论陈听澜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手。 只是重复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听澜挣脱不开,只能放弃挣扎,“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宁可你跟顾娇在一起,也不想原谅你。你就是个不守承诺的骗子。” 金少棠呼吸痛苦,“听澜,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补偿你,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虽然他们相识的日子,并不算长。 可金少棠想跟她过一辈子。 他抚摸着她的小脸,垂头吻她。 陈听澜偏开了头。 她抗拒他的亲近。 金少棠心中发颤,那个吻,最后落在她面颊上。 陈听澜平静道:“金少棠,我不想再相信你,你根本不可能对顾娇狠下心,我也不想陪着你在这段模糊的感情里挣扎。你若干脆一些,我们好聚好散,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金少棠被深深刺痛。 他不肯答应,“听澜,你再信我一次,我把顾娇送去国外,以后再也不跟她见面,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陈听澜推开他。 她很决绝,一句软话都没有说。 金少棠不能接受这段感情,就这么断了。 焦急之下,他扣住她的颈子,狠狠吻上她的唇。 陈听澜毫不犹豫,抬手甩了他一耳光,“金先生,请你自重。” 金先生? 如此陌生疏离的称呼... 金少棠哑声开口,“听澜,我从来没有想放弃过你,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他捉住她的细腕,固执又强硬。 陈听澜知道,他这样,是不肯放她走。 她静静敷衍着,“你不是说,把顾娇送去国外吗?只要你把她送出去,我会考虑原谅你。” 没说原谅,只是考虑原谅。 金少棠没有迟疑,他答应了,“好,我把顾娇送到国外。” 说着,他轻轻环住她的细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以后,我不跟顾娇见面,我努力让你原谅我,好不好?” 陈听澜有一瞬间的心软。 可她想到昨天的局促不堪,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没有说话,任由金少棠抱着她。 * 二十六号下午,沈怀洲坐在客厅,边喝着茶,边等着钟灵毓回来。 他想,这个时间段,钟灵毓也该回家了。 等待很磨人,沈怀洲有些焦躁。 这时,文青钰突然过来找他。 佣人开门,请文青钰进来,又给她沏了茶。 文青钰把金世宏‘要求’她送来的文件,交到沈怀洲手里。 然后跟他说了订婚宴上的事。 不知不觉,话题就聊到钟灵毓身上。 文青钰道:“我看到嫂子了。” 她叫钟灵毓嫂子,沈怀洲听着很顺耳。 他心情愉悦地喝了口茶,“是吗?” “是啊,她好像跟江副厅长家的公子江综睿关系不错。原本我还想跟她说话来着,可见她和江综睿聊得挺开心,我就没去凑这个热闹。” 说完,文青钰喝了口茶。 沈怀洲心情不悦,但他没表现出来,“她和江综睿以前是朋友...对了,你和黄艺霖,现在怎么样?” “他已经准备着提亲的事情。”文青钰语气带着欣喜。 “挺好,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结婚的年纪。”沈怀洲不走心地敷衍着。 文青钰又略坐片刻,便离开。 她离开后的不久,钟灵毓也回来了。 一走进客厅,看到沈怀洲的神色,钟灵毓就发觉到他的不开心。 ------------ 第154章 再次爆发的争吵 沈怀洲情绪低沉。 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食不言,冷淡而沉默。 本来,钟灵毓打算如往常一样,领着他上楼。 他直接推开她的手,“我还有事没忙完。” 说着,沈怀洲摸索着,去了书房。 钟灵毓知道,这是借口。 他眼睛现在看不见,李副官又没在。 这样的状态,他是没办法处理公务的。 他在生气,生她的气。 却在隐忍不发。 付嫂在旁边犹豫片刻,小声道:“太太,您回家之前,文小姐来过。” “文青钰?”钟灵毓眼眸微沉。 付嫂道是,随后说:“文小姐是来给先生送文件的,又在客厅和先生说了一会儿话,等她走之后,先生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那么,沈怀洲的异样,就是和文青钰有关了。 钟灵毓不知道,文青钰到底跟沈怀洲说了什么。 可沈怀洲,因此冷淡了她... 如此,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如危房,一推便容易塌掉... 钟灵毓回房睡下。 半夜,身后的床塌陷。 掀开的被子,渗进清凉的风。 随即,沈怀洲温热的身体,便紧紧贴过来。 钟灵毓醒了,他的手攀上来,她身子轻颤。 沈怀洲低哑的声音响起,“吵醒你了?” 他热切吻她。 仿佛昨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这阵子,沈怀洲不仅温柔过了头,还宽容很多。 一点儿都不像他。 钟灵毓明白了什么,轻声问:“昨天傍晚,文青钰来这里,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黑暗中,沈怀洲身体微僵,他沉默着。 钟灵毓回头,静静看着他,“我猜,文青钰应该说起了我,还是些不太愉快的话题。” “事情过去了,没必要再提。”沈怀洲翻过身,含住她的唇,同她接吻。 钟灵毓偏开头,“沈怀洲,我希望,我们彼此坦诚些。” 沈怀洲的吻,落在她颈间。 动作就这样静止住。 良久,他才抬起头,“今天...你去参加陈听澜的订婚宴,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钟灵毓抬手,抚摸着他的侧脸,“江综睿凑过来跟我说话,后来我就离开了。文青钰来你面前,嚼了我和江综睿的舌根,是不是?所以你不开心,不开心我和江综睿接触。” 沈怀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即便他知道,这是文青钰故意在挑拨,可他仍是介意。 “这段时间,你不限制我的自由,遇到不高兴的事,也不会再和我发脾气,沈怀洲,这很不像你。” 紧紧相贴着,钟灵毓的声音很轻,也很软。 “你是不是在想,或许对我温柔宽和些,等你眼睛好的那天,我便不会走了。” 她轻而易举,便戳穿他的心思。 “而你肯放我出去,是因为我承诺过你,在你眼睛康复之前,绝不会走。其实,你终究还是不够信任我的。否则,你断然不会因为文青钰区区几句话,而心神不宁。” 沈怀洲注视着她,“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留不住你。” 钟灵毓想说,并不是。 她曾经跟他说过,她忌惮文青钰。 文青钰让她在这段感情,陷入很被动的状态。 而沈怀洲,又不可能杀了文青钰... 她微微闭上眸子,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沈怀洲也没有理由再装下去。 他生气,又心凉,也看不见她。 唯有感受她的体温,他才能心安。 沈怀洲撕开她凉滑的缎面睡裙,深深占有了他。 霸道、粗暴、强势... 钟灵毓红唇微张,默默承受着。 他忍了很久,这次格外疯狂,直到天明才结束。 钟灵毓很疲惫,但是她没忘,今天是沈怀洲复诊的日子。 军医来替他诊断。 沈怀洲在一楼大厅,钟灵毓拢着衣衫,在楼梯拐角处静静听着。 军医很恭敬道:“恭喜少帅,您的眼睛已经恢复得不错,相信您已经大致能看到一些东西了。” 自从沈怀洲在那场爆炸中,不小心伤了眼睛,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 钟灵毓总怕他眼睛永远不会再康复。 可医生却说,他已经能看到一些东西了。 这是个好消息。 可对于沈怀洲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多令他高兴的消息。 他挥退了军医。 微微偏头,便能看到一团白皙修长的影子,在二楼拐角。 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却知道,她肯定听到了。 沈怀洲抬脚上楼,走到她面前,“我眼睛康复,你是不是很高兴。不过你高兴的应该不是我能看见了,而是高兴你终于不用因为愧疚,强逼着自己陪我。” 钟灵毓张了张唇,想解释。 可沈怀洲,说得也并不完全错。 毕竟,她对沈怀洲的喜欢,不足以让她铤而走险,跟文青钰对峙。 与其心惊胆战地经营着这段感情,不如离开。 她轻嗯了声,缓缓道:“恭喜少帅,眼睛即将康复。” 沈怀洲拉住她的胳膊,眉眼骤然阴鸷,“就算我眼睛好了,你也休想离开云城一步。”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不肯替我想一想?文青钰...” “我知道,但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我也说过,解决文青钰的事,我需要时间,你不要总拿离开来逼我。” 沈怀洲也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文青钰的不对劲。 船上那场爆炸,太过蹊跷。 他派人去查,这场爆炸,是人为。 李副官顺着蛛丝马迹,慢慢地查。 最终查出,这件事,跟文青钰有脱不了的干系。 还有文青钰和黄艺霖的关系,他也查到是假的。 但沈怀洲没再继续查下去。 他这样做,并非包庇文青钰。 而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金家势力庞大,他暂时动不了文青钰。 只能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虚与委蛇,从长计议。 钟灵毓心很冷,“我是真心想离开,没有逼迫你。你总说,让我给你时间,给你多长时间呢?一个月?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他们谁都没有说服谁。 钟灵毓待在一片水深火热的漩涡里,她想逃。 可沈怀洲却不让,他非要让她等着,等他把这片旋涡撕碎。 钟灵毓等不起。 她只想活得自由些。 就这样,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而沈怀洲,长达半个月都没有再回家。 钟灵毓守着空荡的房子,心冷难抑。 ------------ 第155章 陈听澜怀孕,阴谋乍现 钟灵毓重新被禁锢在这栋房子里。 沈怀洲也很久没回来。 两人没有电话,更没有书信往来。 他不知道她的近况,她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可九月二号那天,突然出事了。 钟灵毓从佣人那得知,陈听澜莫名被卷入一场火拼中,身上中了弹。 似乎伤得很重。 钟灵毓很担心,想去陈家看望。 可守在别馆外的卫兵,却告诉她,“夫人,没有少帅的允许,您不可以出去。” 钟灵毓压抑道:“劳烦你们派人,跟少帅禀报一声,就说陈听澜中弹受重伤,我只去一个小时,确定人没事,我立刻就回来。” “夫人,那您稍等片刻。” 一个小时后,卫兵折返,说沈怀洲同意了。 但要在中午之前就回家。 钟灵毓在卫兵的护送下,去了医院。 医院三楼病房,钟灵毓满额头的汗珠,慌忙推门而进,“听澜,你没事吧。” 宽敞的病房里,陈听澜正倚靠在床头。 旁边是金少棠,他拉着陈听澜的手,正说话。 陈听澜很冷淡,直到看见钟灵毓,她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弯,“灵毓,你怎么来了?” 钟灵毓微愕。 看陈听澜的样子,哪里像重伤。 她精神得很,说话也中气十足,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我听家里佣人说,你被卷入一场枪战,不小心中弹受了伤,我就来看看你。”钟灵毓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地看。 陈听澜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到底怎么回事? 陈听澜同样疑惑,“卷进枪战不假,可当时金少棠刚好经过,我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若只是摔了一跤,你这...”钟灵毓仍是担心。 她指了指陈听澜手背的点滴。 陈听澜微微垂眸,“灵毓,我...怀孕了!” 钟灵毓惊愕,“怀孕了?谁的?” 旁边金少棠眉心突突直跳,“当然是我的。” 陈听澜拉着脸,冷淡道:“你没事就先走,我想跟灵毓聊聊天。” 这阵子,金少棠常来缠着陈听澜。 他也如之前所说,要把顾娇送去国外。 只是关于顾娇在国外的医疗,以及衣食住行,都还没有安排妥当。 所以顾娇如今还在云城。 也因此,尽管金少棠对陈听澜再好,陈听澜也没有打算改善他们的关系。 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最起码,陈听澜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她总想为着这个孩子,选择原谅。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金少棠摸了摸陈听澜的脸,“我就守在外面,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可以去买。” “不用了,你出去就行。”陈听澜冷淡打发了他。 金少棠离开后,病房里只有钟灵毓和陈听澜两个人。 陈听澜首先问出自己的疑惑,“一个佣人,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我父亲那边都不知道我被卷进火拼的事。” 钟灵毓当时只惦记着陈听澜的安危,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 现在细细想来,大有蹊跷。 “我回去查一查,倒是你,怎么就...怀孕了?” 钟灵毓觉得进展有些太快了。 她又想到自己。 自打跟沈怀洲在一起后,他们做那种事,很少做什么措施。 沈怀洲以‘是药三分毒’的借口,不准她喝药。 实则钟灵毓心里明白,沈怀洲这是想拿孩子牵住她。 只是她这肚子,从来没有过动静。 陈听澜才跟金少棠在一起没多久,反而有了。 钟灵毓和陈听澜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陈听澜不好意思讲。 其实,这孩子...算是一击就中了。 她支吾着,三缄其口。 钟灵毓也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说,便问:“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陈听澜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金少棠说,过不久就会把顾娇送走。若他以后不再跟顾娇见面,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和他结婚,共同抚养这个孩子。如果他又骗了我,我就自己一个人,把这孩子养大。说到底,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可你父亲和大哥那边...”钟灵毓觉得这样做,有些草率。 陈听澜道:“他们是我的亲人,会尊重我的一切决定。” 沉默片刻,钟灵毓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嗯,先不提我了,你赶紧去查查,你家那个佣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编造我中弹的谎言,把你骗到这儿。” 这事非同小可。 钟灵毓不查清楚,也不能安心。 她略坐了一会儿,便和陈听澜道别。 路上,她坐在车里,静静想着事情。 突然,汽车一阵颠簸。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枪声悠忽响起。 热闹的长街,一片大乱。 钟灵毓所坐的汽车,被打爆了胎。 车里不算安全。 跟随钟灵毓的几个副官,掩护着钟灵毓去安全的地方。 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武器精良。 又是敌暗我明的状态。 混乱中,好几个副官都中了枪。 一个魁梧的大汉,突然冲过来,把钟灵毓带走了。 大惊失色中,钟灵毓看到,被挟持的人,除了她,还有文青钰。 她们被人,带到了荒芜的郊外。 文青钰作为金家的掌上明珠,在云城被绑架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很快传到金世宏那边。 可金世宏远在祥城,不能及时赶过来。 他给沈怀洲打了电话,语气焦急,“小钰在你的地盘被绑架了,你赶紧去救她。我可告诉你,她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但凡她有什么闪失,那沈家和金家的合作,立刻中止。” 电话那头,金世宏气急败坏。 沈怀洲眼睛已经彻底康复。 他边看着文件,边淡淡敷衍着,随后派了几批精锐,四处去寻。 这批精锐,情报能力极强。 若只是绑架,绑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 到时候,拿钱赎人便是。 沈怀洲心里有数,故而没有太过慌张。 这时,李副官急匆匆推门而进,满头大汗道:“少帅,不好了,灵毓小姐她...被绑架了。” ------------ 第156章 他选择了文青钰 听到钟灵毓被绑架,沈怀洲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李副官气喘吁吁,“和文小姐一起,被绑架到郊外一个荒废的钢铁厂。” “去救人。” 沈怀洲拎起外套,急匆匆开车,赶往废厂。 一大批精锐,扛着枪,将废厂围的水泄不通。 远处,沈怀洲让人安排了狙击手。 此时,绑匪就在楼顶。 他站在最边缘。 左手抓着五花大绑的文青钰。 右手抓着虚弱不堪的钟灵毓。 三个人,摇摇欲坠。 沈怀洲匆匆上楼。 瞧见钟灵毓狼狈的模样,他脸色顿沉,“你想要多少钱,才肯放了她们。” 绑匪脸上戴着黑色面巾,堪堪露出一双慌张的眼睛,和布满虚汗的额头。 他看起来很害怕。 倒不像是他绑着别人,而是别人绑了他。 李副官看出这绑匪有些不对劲,他凑在沈怀洲耳边,小声道:“少帅,这绑匪怂成这副模样,怎么有胆子同时绑架文小姐和灵毓小姐,其中肯定有蹊跷。” 相较于李副官,沈怀洲没有那么冷静。 他目光死死盯着绑匪抓着钟灵毓的那只手。 只要稍稍一松,灵毓就会掉下去。 这种情况,他根本来不及想别的。 救人为重。 沈怀洲一步步靠近。 绑匪害怕的大吼,“你别过来,否则我带着她们一起跳下去。” “好,我不过去。”沈怀洲看着钟灵毓,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绑匪边哭边道:“我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我是冲着要她们的命来的。” 闻言,沈怀洲额头慢慢渗出细汗,“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我本来就没想要好处。”绑匪精神很崩溃,“当初沈家打进云城,你纵容手下烧杀抢掠,他们玷污我妻子,又杀了她,现在一命偿一命。这两个女人,命就捏在我手里,她们只能活一个。我也要你尝尝痛失爱人的滋味。” 沈怀洲治下甚严,从没有放纵过手下,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那时,只有赵崇信带领的军队,是马匪出身,毫无军纪可言。 后来,他连消带打,才把这支军队裁撤。 想不到,竟然会酿成现在的祸事。 沈怀洲担忧不已。 可又怕刺激到绑匪,他试图解释。 但绑匪根本听不进去。 他坚持要一命偿一命,要沈怀洲选,到底是要钟灵毓死,还是文青钰死。 原本,沈怀洲不用犹豫,直接选钟灵毓就是了。 可文青钰不能出事。 否则金世宏那边,不好交代,还会影响大局。 沈怀洲身为领袖,他不能为儿女私情,不顾全大局。 他额间的汗水,顺着脸侧流下,低声问李副官,“狙击手还没好吗?” 李副官脸色难看,“少帅,这绑匪估计是算准了的,这种情况,狙击手很难一击就中。若不能一枪就打死,到时候惊动绑匪,灵毓小姐和文小姐性命都不保。而且,下面全是锋利的石子和玻璃碴,如果掉下去,非死即残。” 沈怀洲紧紧握住拳头。 他盯着昏迷不醒的钟灵毓,强迫自己冷静。 随后,他对李副官,使了个眼色。 李副官愣了三秒,心领神会后,匆匆下楼。 沈怀洲则和绑匪周旋着。 他一直劝绑匪冷静。 绑匪哀嚎痛哭,“我的妻子,在我眼前被玷污致死,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妻子的死,和我无关,是曾经一个叫赵崇信的人,纵容手下做的,我已经把人处理了,你若不信,可以现在去查。”沈怀洲渐渐接近。 绑匪眼前一片茫然,很快,他就察觉到,沈怀洲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说了,别过来。”绑匪抓着钟灵毓的手,晃了晃。 一瞬间,沈怀洲脸色惨白,“你不要乱动。” “我不信你的话,你们这些高门权贵,没有一个好东西。”绑匪嘶吼着,“沈少帅,你自己选吧,这两个女人,总要有一个给我妻子偿命。” 沈怀洲还想说什么。 绑匪开始咄咄逼人,“我就数五个数,你不选,我就带着她们一起跳下去。” 此时,昏迷的钟灵毓,慢慢有了意识。 缓缓睁开眼,她看到沈怀洲、绑匪、文青钰... 短短几秒,钟灵毓就意识到,她这是被绑架了。 而且是跟文青钰一起,被绑了。 沉思之际,状态混沌的钟灵毓,突然听到面前飘来熟悉的声音,“救文青钰,你左手的女人。” 钟灵毓抬眸,静静望着沈怀洲。 没有埋怨,亦没有愤恨。 她被绑匪甩下楼。 掉下去的一瞬间,钟灵毓心灰意冷。 她知道,沈怀洲为什么会选择救文青钰。 他要为了云城百姓考虑,需要金家的助力,保得百姓们平安。 与其说他在文青钰和她之间,选择了文青钰。 不如说,他选择了大局。 钟灵毓可以理解。 可当她听到沈怀洲亲口说,救文青钰。 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痛。 就像一把刀子,从她心口狠狠插进来,痛得鲜血淋漓。 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突然,一抹熟悉的影子,在她即将坠落时,从楼顶跳下来。 钟灵毓落入一个很宽厚的怀抱。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怀洲那张英挺好看的脸。 他在半空抱着她,狠狠调转了方向。 楼下,李副官千钧一发,堪堪赶上。 他让人拉来了垫子。 沈怀洲重重摔在垫子上,钟灵毓整个人摔到他身上。 巨大的冲力,让钟灵毓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她依稀记得,沈怀洲唇中渗出的血。 他脸色,惨白不堪。 * 再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中午。 钟灵毓渐渐回想起之前的事。 当时,沈怀洲选择了文青钰。 绑匪把她从楼上甩了下去。 她掉下楼的一瞬间,沈怀洲也跟着跳下来。 他护着她,重重摔了下去。 沈怀洲... 钟灵毓掀开被子下床,匆匆开门出去。 守在门口的李副官,被吓了一跳,“灵毓小姐...” 钟灵毓问:“沈怀洲在哪?” 沉默片刻,李副官说:“少帅他在三楼病房,正好少帅也要见你。” 走至三楼,荷枪实弹的卫兵肃然把守着。 推门而进,钟灵毓看到,文青钰正趴在沈怀洲怀里哭。 沈怀洲一脸温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低声道:“你是我妹妹,钟灵毓跟你没法比,若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你。” ------------ 第157章 真的要离开了 钟灵毓放在门上的手,骤然僵住。 紧紧相拥的兄妹俩,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钟灵毓的到来。 文青钰哭道:“那你为什么要跟着她跳下去,还好李副官及时让人在底下铺了垫子,不然你也要送命了。” “钟灵毓救过我,这次算是我还了她人情...” 话语戛然而止,沈怀洲像是才看到钟灵毓,一脸冷淡道:“你来了。” 钟灵毓心脏抽痛,面色却无异,“少帅,谢谢你救了我。” 他们之间,生疏又客气。 沈怀洲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随即,他道:“不用说谢,你之前也救过我,这次算我还了你人情,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钟灵毓脸色微白。 各不相欠吗... 也挺好。 沈怀洲轻轻攥着文青钰的手,近乎无情道:“从前,你不愿意跟我,我把你关在别馆,你肯定恨我。现在,我放过你,你愿意去哪,便去哪。” 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让钟灵毓觉得很陌生。 她忍不住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沈怀洲没有犹豫,“真心话。毕竟你不够乖巧,待在我身边,也只会给我添麻烦。再者,我对你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现在我彻底腻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 这是钟灵毓一直想要的。 只是,从沈怀洲嘴里说出来,她竟然这么难受。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受。 尤其是看到文青钰依偎在沈怀洲怀里,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她更是压抑。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说:“好,就按你说的办,以后...各走各的路。” 她深深看了沈怀洲一眼,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沈怀洲垂在床下的手,瞬间紧绷,又悄悄松开。 门关上,一切趋于静止。 文青钰给沈怀洲掖了掖被子,“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钟灵毓吗,怎么现在...” 沈怀洲神色寡淡,“新鲜劲儿过了,也就那样。况且,她太不听话,实在烦人。” 文青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她挽了挽发丝,“女人嘛,总要温顺些才好,肯定有比钟灵毓更好的。” “行了,我很累,要睡了。”沈怀洲闭上眼。 文青钰痴迷地望着他,“好,那你先休息,我这就回去亲手给你做些营养的汤羹来,晚上再来看你。” 沈怀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文青钰离开后,李副官便推门而进。 沈怀洲睁开眼睛,淡淡问道:“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李副官掩紧房门,“我给灵毓小姐,买了一张去邵城的票,还有一张去英国的票。到时候,只要制造出钟小姐去英国的假象,她在邵城会很安全。” “那就好。”沈怀洲望着天花板,眼里满是不舍。 李副官想了想,说道:“少帅,其实你也没必要说那些重话,钟小姐恐怕把这些话,当真了。” 沈怀洲声音又低又哑,“戏台子搭好了,该演的戏,也要演好。” 冷静下来,再细想昨日的绑架事件,就能察觉到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 绑匪是生手,且只是普通百姓,如何能得知,钟灵毓是他心尖上的人。 又如何能在大街上,同时绑架钟灵毓和文青钰两个人。 太不合常理。 即便没往深处查,沈怀洲也知道,这件事和文青钰,可能有着脱不掉的干系。 他脑海中,现在还残留着,昨日钟灵毓被甩下楼的画面。 若他扑过去时,没有抓住她,亦或者,李副官没能及时弄来软垫。 那钟灵毓一条鲜活的命... 沈怀洲不敢想。 所以他忍着分离的痛,故意说了那些话,选择暂时送走钟灵毓。 等金家,以及文青钰的事,解决之后,他再接她回来。 到时候,无论她愿不愿意原谅他,他也要强制把她留在身边。 现在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李副官点了点头,“少帅,我明白了。” 沈怀洲回过神,淡淡道:“这几日,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帮着钟灵毓打点好,再安全把她送到邵城。 邵城穷苦,你要多带一些盘缠给她,就说是我补偿她的。 另外,灵毓她外祖家的宅子,可能需要修缮,你在那边,提前安排人,给她收拾好,再安排几个佣人给她。 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行踪,要定时报给我。也要专门找人看着她,别让男人随便靠近。” 越嘱咐,沈怀洲心里就越难受。 这一分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跟她和好。 他有些烦躁,下意识想点烟。 李副官提醒道:“少帅,这里是医院,而且你摔得挺重,有些伤到内脏,需要好好养着。” 沈怀洲心情不悦地把烟丢开。 笑了笑,李副官说:“少帅要真不放心灵毓小姐,偶尔闲下来,可以乔装去看她。” 微微挑眉,沈怀洲轻笑,“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放心吧,少帅,灵毓小姐那边我会打点好,你只需要把这场戏,唱好就是了。”李副官眼里闪过狡黠。 沈怀洲郁闷的心情,稍稍散去些。 他唇中叼着一根牙签,淡淡笑着说:“李副官,看来这阵子,要给你涨些军饷了。” “涨多少?”李副官眼睛一亮。 沈怀洲手比画了一下,李副官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翌日,他顶着一堆熊猫眼,兴奋地找到钟灵毓,“灵毓小姐,票已经给你买好了,三天后你就可以起程去邵城。” 钟灵毓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淡淡应了声,犹豫片刻问:“他...怎么样了?” “少帅挺好的,再养两天就能出院了。” “嗯,多谢李副官。” 钟灵毓没再去想沈怀洲。 她想,沈怀洲放手很干脆,她真的可以离开了。 以后,就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不用卷入麻烦中。 时间过得很快。 前往邵城的前一晚,钟灵毓沉睡在大床上。 这时,卧室外,一道人影,慢慢推开了门。 沈怀洲没开灯,拿着助眠的香,走进卧室。 钟灵毓睡得愈发沉。 她什么都察觉不到。 沈怀洲轻抚她的小脸,含住她的唇,深深浅浅地亲吻。 ------------ 第158章 匪夷所思 这次一别,大概要很长时间,都没法见面。 沈怀洲很舍不得。 所以他在钟灵毓离开前的一晚,偷偷来看她。 她睡着的时候,乖巧又安静。 白嫩巴掌大的小脸上,红唇软嫩光泽,清纯又诱人。 沈怀洲亲吻她,慢慢剥开她的衣衫。 极尽温柔,寸寸亲吻着她香软的肌肤。 只是,他要小心。 她身子很嫩,稍稍用些力气,便能留下痕迹。 钟灵毓嘤咛,眼眸还是紧闭的状态。 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身体的欢愉,让她在他身下沉沦。 沈怀洲陪了她一整夜。 翌日天一亮,他便离开。 房间暧昧的气息,早已散去。 床单整洁又干净,仿佛昨晚的旖旎,从没发生过。 钟灵毓以为,自己做了梦。 可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 她起床后,迟疑问了佣人,“昨晚...少帅是不是回来过?” 付嫂想起沈怀洲的嘱咐,回答说:“并没有人来。” “你确定吗?” “嗯,今晚轮到我值夜,我在一楼待了一晚上,没看到少帅回来。” 原来,真的是她多想了。 钟灵毓无奈笑了笑。 随后,她便开始整理行装。 上午十点,钟灵毓坐上前往邵城的船。 码头不远处的一辆车里,沈怀洲抽着烟,失神望着愈行愈远的船只。 直到司机提醒他,他才掐灭烟,“回去。” * 三日后,钟灵毓抵达邵城。 凭着儿时的记忆,钟灵毓找到曾经云家的老宅。 云家老宅,是很复古的中式建筑。 占地大,但略显荒凉。 这么大的宅子,长久无人居住,需得修缮。 钟灵毓本想着,先找个饭店下榻。 等把宅子修好,再搬过来。 可她推开大门的第一秒,便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三两个佣人,在院子里边说着笑,边打扫着。 院中扎了秋千。 还种了花花草草。 绿意盎然,一点儿都不像没人住的模样。 钟灵毓不解,上前问:“你们是...” “您是...”其中一个佣人,疑惑地看了钟灵毓一会儿。 随即,她一脸惊喜,“哟——这是小小姐吧!” 小小姐,是曾经云家老宅的下人,对她的称呼。 “那个...”钟灵毓一脸懵。 佣人道:“小小姐,我是王嫂,你不认得我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时间久远,不过钟灵毓倒是有一些印象。 小时候,云宅确实有个王嫂,总照顾她。 只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儿子。 按理说,早就人去楼空,怎么... 钟灵毓不解,“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早就去世了,这栋宅子也并没有卖给别人,你们在这里做工...有人给你们发工钱吗?” 王嫂拉着钟灵毓的手,亲昵道:“我娘早年就在云宅当丫鬟,我算是家生子,嫁人后,也在邵城住着。早年老爷和夫人对我有恩,我们这些家生子,只要有空就会回来打扫。” 原来如此。 钟灵毓挺感动的,“你们有心了。” “小小姐这是要回来住啦?”王嫂热情地问。 “哦,对,以后我会住在这里。” “哎哟喂,这家以后可真要热闹起来了。” 王嫂手一拍,笑得满脸褶子。 随后,她就叫了几个佣人,出去采购,说今晚要做顿大餐。 钟灵毓从进门到现在,还是懵圈的。 她被王妈推着进去。 房间还和小时候一样,雕花架子床,古朴的梨花木梳妆台和衣柜。 打扫得干净又透亮。 钟灵毓都怀疑,这栋房子是不是一直有人在住着。 佣人齐全,房间干净整洁,院子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只能说,这些佣人挺忠心。 竟然在这栋宅子,守了这么多年。 云宅很多值钱的古董字画,竟然都还在。 真是奇了。 傍晚,云宅热闹非凡。 佣人做了不少饭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大鱼大肉,水果蔬菜,应有尽有。 钟灵毓更懵了,“这些食材,貌似挺贵的,你们这是...” 王嫂手一拍,呵呵笑,“这不小小姐回来,我们这些佣人呐,就自己凑了些钱买菜,得好好庆祝一下啊。” 云宅的佣人,不仅忠心,还挺大方。 替去世的雇主守了这么多年房子不说,也不觊觎宅子里的珍贵物件,还自掏腰包给雇主做饭吃。 钟灵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心里还是蛮感动的。 她招呼着大伙儿一起吃。 佣人们也没客气。 席间,王嫂给钟灵毓一一介绍。 钟灵毓从模糊的记忆中,能大致确定,大多数佣人,都是曾经在云宅待过的。 至于哪些是家生子,哪些不是,她就不知道了,也没好意思问。 其中还有一个生面孔,是个手脚粗大,约莫二十五六的姑娘,表情很严肃,坐姿也特别板正。 和这些热情朴素的佣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钟灵毓问王嫂,“这个姑娘是...” 王嫂愣了下,随即笑呵呵道:“小小姐不认得她,她叫小梧,是我和我先生收养的孩子。” “这样啊。”钟灵毓边吃着饭,边打量着小梧。 小梧对着她,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灵...小小姐以后有什么吩咐,和我说便是。” “好,谢谢。” 一顿饭,在欢闹中结束。 钟灵毓脑子里,想着那个叫小梧的姑娘。 这个小梧,挺怪的,却说不上哪里怪。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钟灵毓锁紧门窗,慢慢睡熟。 她房里的灯熄灭后,王嫂和小梧,穿梭在夜色中,来到了云宅的大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梧上前叫道:“李副官!” 李副官打了个哈欠,冲里面看了一眼,小声道:“灵毓小姐没起疑吧。” “目前没起疑。”小梧回答道,“王嫂这些佣人,都是云家以前的老佣人了,灵毓小姐相信我们的说辞。” 李副官点了点头,“记得,别让那些坏人,尤其是男人,靠近灵毓小姐。” “是。”小梧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而后,李副官嘱咐着王嫂,“劳烦你们照顾好灵毓小姐,做得好,工钱只会多,不会少。” 王嫂一脸温和,“我们这些人,都在云家长大的,云家于我们也有恩情,我们也乐意回来照顾小小姐。工钱不工钱的,您按正常价格给就行。” 李副官嘱咐完,又去院子里逛了两圈,见都安排得挺妥当,他又连夜回了云城,将钟灵毓的情况,汇报给沈怀洲。 ------------ 第159章 狐狸尾巴露得太快 沈怀洲得知钟灵毓安好的消息,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松懈。 他仰靠着椅背,修长的腿,没规矩地搭在桌上。 手里拿着钟灵毓的相片,细细看着。 他问:“李副官,你说她有没有想我?” “我觉得没有。”李副官不解风情地打击道。 沈怀洲撤下腿,随手拿起一个文件,用力丢了过去。 李副官笑嘻嘻接住,“少帅别生气,反正灵毓小姐过得好,你不就能安心了?” “全是没心肝的东西!”沈怀洲冷哼。 两人正说着钟灵毓,门被敲响。 另一个副官进来,并脚行礼,“少帅,金先生来了。” “金世宏?”沈怀洲蹙眉。 “是,金先生说要见您。” 沈怀洲觉得,金世宏这么大老远,亲自来找他,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让人,把金世宏安排到会客室接待。 十分钟后,沈怀洲同金世宏见了面。 刚开始,金世宏说了一堆废话。 沈怀洲面上恭敬,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他只能耐着性子,等金世宏说正事。 一盏茶的时间,金世宏终于说到正题,“小钰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沈怀洲眉心一跳,垂眸喝了口茶,“她和黄艺霖,处得不错。” “黄艺霖不是我理想中的女婿,再者,黄家兄弟姊妹太多,我怕小钰嫁过去,受委屈。”金世宏盯着沈怀洲,一副算计的模样。 沈怀洲心里有了计较,却仍装作疑惑的模样问:“那金伯父的意思...” “你和小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知根知底。”金世宏轻轻放下茶盏,“我的意思是,把你和小钰凑成一对,这样沈家和金家便有了姻亲关系,彼此的合作便更加牢靠了。” 沈怀洲淡淡道:“这事,还是要问小钰的意思。”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意思,就是小钰的意思。”金世宏态度极为强硬。 “我和小钰,是兄妹...”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金世宏不耐烦地打断,“又没有血缘关系,算哪家子兄妹。” 沈怀洲仍迟疑。 金世宏虽然精明,但却是个火爆性子。 他更加不耐烦了,“怎么,我的小钰,还配不起你?” 沈怀洲点了支烟,“伯父,你也知道,我最近为着军火的事烦心,实在没心情考虑儿女私情的事...” “我有军火的渠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枪,什么样的炮,我想办法给你弄来,这些你都不用管,我就问你,要不要娶我家小钰。”金世宏用力把茶盏搁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巨响,充斥着咄咄逼人。 沈怀洲面不改色,“既然伯父如此有诚意,但凭伯父安排。” 金世宏唔了一声,“那结婚的日子...” 沈怀洲道:“按照我们云城的习俗,先要订婚,订婚三个月后,才能办婚礼,若是立刻结婚,会让外人看笑话。” 守在门边的李副官,听见里面的谈话。 忍不住撇嘴,在心里吐槽:平时也不见少帅你这么循规蹈矩,要跟你结婚的人是灵毓小姐,你这会儿婚服说不定都挑好了。 金世宏想了想,“也行,先订婚,再结婚,我回去挑挑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说着,他起身离开。 沈怀洲送他到门外。 金世宏坐上车,很快离开。 李副官走至沈怀洲旁边,“文小姐还真是耐不住性子,灵毓小姐一走,她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为了嫁给你,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小钰小的时候,善良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恶毒会算计...”沈怀洲面无表情地陈述。 “少帅,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怀洲深深吸了口烟,“先订婚,然后寻到金世宏的军火渠道,想办法拿到自己手里。这阵子,金世宏可能会购置一大批军火,你多派几个人,盯紧他。” “是。”李副官退下,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金世宏不知道,自己正被沈怀洲的人,严密监视着。 金家在云城,有一栋很气派的洋房。 他回家后,文青钰立刻迫不及待地迎出来,“爸爸,怎么样,沈怀洲他怎么说?” 金世宏宠溺地拉着文青钰的手,“爸爸一出马,什么事办不到?按照你的意思,那小子答应娶你了。不过需要先订婚,三个月后再结婚。” 文青钰一脸开心。 她问道:“爸爸,你没跟沈怀洲说,这是我的意思吧。” “放心,我跟他说,这是我的意思,他没怀疑你,你就安安心心待嫁。”金世宏对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无比溺爱。 当初,钟灵毓的船爆炸,还有当街绑架钟灵毓的事,都有金世宏的手笔。 既然他的女儿,想嫁给沈怀洲,那他就极力去成全。 文青钰挽着金世宏的手臂,撒娇道:“谢谢爸爸。” 金世宏摸了摸她脑袋,“为了你,爸爸什么都愿意做。” 文青钰开心得不行。 晚饭过后,她回了房间。 房里竖着一面镜子,她褪下衣衫,露出后背蝴蝶状的痕迹。 时间久了,这痕迹,越来越不像胎记,反而像伤疤。 文青钰隔一段时间,就会用东西涂染。 毕竟,她不是金家真正的女儿,只是个赝品。 她得时刻注意。 正涂着东西,某一刻,门突然被推开,秦妈端着盆进来,“大小姐,我弄来一些玫瑰汁子,给你泡手,你瞧...” 她抬头一瞧,愣了愣。 秦妈曾是金世宏原配夫人,庄氏的贴身女婢。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方才,她好像看到,文青钰背部的‘胎记’褪色了... 文青钰察觉到有人进来,迅速拢紧衣物,随后回头怒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 第160章 一个高大而强壮的乞丐 文青钰面色阴鸷,犹如恶鬼,可怖至极。 秦妈背后升起一丝凉意。 很快,她便低着头说:“大小姐,我方才敲门了,您可能没听见。” 文青钰眼眸微眯,走上前,死死盯着秦妈。 秦妈却面色如常,“大小姐,这是新鲜的玫瑰汁子,适合润手。” 一片诡异的寂静。 半晌,文青钰才开口,“放那儿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 秦妈搁下水盆,退出房间。 文青钰立刻将房门锁死。 从方才的反应来看,秦妈应该没有看到她背后的假胎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秦妈盯紧一些。 如果她假千金的身份暴露,依着金世宏的脾气,她一定会被千刀万剐。 * 钟灵毓来邵城的半个月后,便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意想不到的消息。 沈家长子沈怀洲,和金家独女金雅,不日后便订婚。 金雅... 大概就是文青钰吧。 钟灵毓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但很快,这股酸涩感,就被释然所取代。 邵城,有云家以前的老佣人,有温馨的居住环境。 生活得自由自在,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便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了。 把报纸扔到火里烧掉后,钟灵毓出了门。 这是她回邵城后,第一次去街上逛。 相较于云城,邵城的经济发展,要落后很多。 因而街上的铺子不算多,倒是叫卖的小商贩,多如牛毛。 钟灵毓想在邵城做些生意。 她把大街小巷走了个遍,正在角落,看到一家尘封破败的酒铺。 酒铺外竖着牌子,牌子上写:给家人看病需要钱,酿酒配方和店铺转让。 想了想,她进去找了老板。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因为这几年,邵城酒铺竞争太大,没有背景的老人,生意难支。 再加上家里儿子生病,需要花钱,老人就有转让配方和铺子的打算。 只是这酒铺生意很差,价钱开得又不算低,铺子地址又偏僻,所以无人来询。 钟灵毓尝了尝老人店里的酒,又让小梧尝了尝。 她们都觉得,味道挺不错。 又大致谈了谈价钱,连带着配方,钟灵毓把铺子盘了下来。 这一忙,就忙到傍晚。 她同小梧,一起回了云宅。 只是走到门口,钟灵毓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沉默地站在大门边。 他长得很高,但背很驼,脸又褶又脏。 浑身脏兮兮的,看着挺可怜。 钟灵毓以为他是来要饭的,从怀里摸出一些钱,打算递给他。 小梧不让钟灵毓靠近。 她刚想说,这乞丐是个生面孔,可当乞丐抬眸看她的时候,她顿时觉得有些熟悉。 想了想,小梧立刻直起身体,慢慢退到钟灵毓身后。 钟灵毓觉得小梧的反应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小梧低声答道:“哦,这乞丐挺可怜的,我想给他一些钱来着。不过大小姐给了,我就不给了。” 说着,小梧抬眸看了乞丐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这时,王嫂突然从云宅冲出来,对钟灵毓道:“小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钟灵毓以为出什么事,诧异问道:“怎么了?” “是这样的,小小姐,这人是我亲戚。”王嫂指了指乞丐,“早些年,他做生意失败,倾家荡产,就四处要饭,今天投奔到我这儿。我想着,小小姐您人好,能不能收留他一段时间。” 说着,乞丐走到钟灵毓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钟灵毓挺为难。 不是她心狠。 要是家里的佣人,个个都有穷亲戚来投奔,那她岂不是每个人都得收留。 云宅又不是收容所。 正纠结着,乞丐就要给她跪下。 钟灵毓赶紧扶住他。 乞丐一不小心,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蹭了她满手的灰尘。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灵毓总感觉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像是皂香,但土味更浓。 她抬眸,认真打量着乞丐。 花白的头发,浓密脏乱的胡须,褶皱松垮的皮肤... 这狼狈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王嫂在旁边痛哭流涕,“我这个亲戚啊,命是真的不好,生意垮了,老婆跑了,他人也哑了,现在无处可去,小小姐您就看在我服侍素清小姐多年的份上,收留他一段时间吧。” 钟灵毓仍迟疑。 小梧在旁边叹气,“说起来,这个霍叔,早年还替云家管过生意,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了。妈,我记得霍叔好像还救过云家老爷呢?” 听到小梧喊自己妈,王嫂愣了三秒,然后继续捂着脸,边哭边道:“是啊,曾经云家老爷在外做生意,遇到土匪,还是霍叔帮忙赶走的,小小姐,这霍叔,也算是您外祖的救命恩人。” 这乞丐,是她外祖的救命恩人? 钟灵毓见王妈,和小梧都说得信誓旦旦,心里不再迟疑。 她答应,暂时收留这个被称作霍叔的乞丐。 王嫂道:“霍叔年轻时候习过武,看家护院是好手,也会做饭,当个厨师也不错,小小姐你就给他提供住处和吃食就好。” 小梧唇角微抽,默不作声低下头。 “那麻烦王嫂给霍叔安排个住处。”钟灵毓吩咐着。 王嫂用指头挠了挠脸,“小小姐,这就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厨房那边有些忙不过来,我得去看看。” 还没等钟灵毓说什么,王嫂就一溜烟儿跑走了。 钟灵毓只好吩咐小梧,“小梧,霍叔的房间...” “小小姐,我记得衣服还没收,晚上天气潮湿,我得去瞧瞧。”小梧说完,也跑了。 暗沉的乌云,被风吹走。 云宅门前,一片皎洁的月光洒下。 轻柔的微风,掀起钟灵毓一片裙角。 钟灵毓望着王嫂和小梧离开的背影,沉默很久。 脑子里荒诞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她走到霍叔面前,仰起头,若有所思盯着他的眼睛。 随后,她问:“你不会说话吗?” 霍叔很怯弱低着头,都不敢直视她,点头如捣蒜。 钟灵毓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卑微、沧桑、感激... 只是,这个霍叔也太高了。 虽然背驼,但隐隐能感受到,他身体很强壮。 钟灵毓想了想,樱唇轻启,“沈怀洲?” 霍叔眼里充斥着疑惑。 ------------ 第161章 送项链的人,我曾经的爱人 再念这个名字,钟灵毓心里总泛着些酸意。 她不否认,即便沈怀洲要和文青钰订婚了,她仍念着他。 毕竟,他以前对她的好,都是实实在在的。 钟灵毓觉得,或许是自己疯了,看着霍叔,竟然想起沈怀洲? 霍叔可怜兮兮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用木棍在潮软的泥土上写:【小小姐,沈怀洲是谁?你的心上人吗?】 月色清亮,钟灵毓看着地上的字。 字迹很整洁。 不像沈怀洲,写字跟虫爬一样。 看来,是她想多了。 钟灵毓警惕中,带着几分敷衍道:“熟人而已,霍叔,你跟我来,我给你找房间。” 她转身走了进去。 霍叔直接把粗壮的树枝,踩得稀碎。 咯吱咯吱地响。 钟灵毓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霍叔?” 霍叔跛着脚,走进来。 钟灵毓疑惑道:“你的腿...” 摸了摸自己的腿,霍叔眼中闪过哀伤,他比画着。 钟灵毓明白了。 原来,他被车撞过,因为没钱治病,所以腿一直瘸到现在。 真可怜。 她劝道:“我有个朋友,他瘫痪了很多年,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能渐渐站起来了。霍叔你不必为此伤心,邵城看病还算便宜,工钱我会照常给你。” 霍叔蹙了蹙眉,没说什么,跟着钟灵毓去了一处荒废的院落。 钟灵毓说:“你是男人,跟那些佣人住在一处,不太方便。这块地方,是以前的客房,好久都没人住了。霍叔,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只是需要你自己收拾一下了。” 点了点头,霍叔绷着一张老脸,沉默着走进去收拾。 那一瞬间,钟灵毓总觉得他脸挺臭。 她大概没得罪他吧。 真是个怪人。 无奈摇了摇头,钟灵毓离开。 一个小时后,钟灵毓正待在房里看书。 王嫂端了晚饭进来。 咸肉粥,四菜一汤,香软的馒头,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嫂说:“小小姐,您趁热吃。” “好,麻烦了。” 钟灵毓放下边看着书,边吃着饭。 她漫不经心,喝了口粥。 顿了片刻,钟灵毓整张脸皱了起来。 好甜! 甜的发齁! 肉粥不应该是咸的吗,怎么这么甜呐? 喝了口水,钟灵毓叫来王妈。 王妈挠了挠头,“这饭是霍叔做的,我把他叫来问问。” 不一会儿,霍叔过来。 他身上收拾得干净整洁。 可脸上的褶子,还是显得灰蒙蒙的。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随后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小小姐,饭不好吃吗?】 老人家挺紧张,又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钟灵毓都不好意思埋怨了,她尽量温和道:“霍叔,做这肉粥的时候,你是不是把糖和盐搞混了。” 霍叔一脸无辜,比画着表示自己应该没搞混。 钟灵毓满脸无语。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可能是我味觉出问题了,你先下去吧。” 霍叔在纸上写:【小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的东西?】 他一副孤寡老人、可怜兮兮的模样。 让钟灵毓不忍心说重话。 她违心道:“蛮好吃的。” 霍叔一脸满足地离开。 钟灵毓又试了一下其他的菜。 应该咸口的菜,是甜的。 应该甜口的菜,是咸的。 她总觉得这霍叔是故意来找茬,向她来讨债的,可她又没有证据。 晚上天冷,钟灵毓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佣人。 毕竟她们要的工钱也不多,还勤快。 她忍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勉强填饱了肚子。 十月份,傍晚的邵城还很温暖。 钟灵毓照常在晚上散步。 花园里,扎了秋千,她坐上去,慢慢感受着微风。 正想着心事,一道影子,突然从身后笼罩而来。 钟灵毓片刻的受惊,她一转头,就看见霍叔待在她身后。 “霍叔?” 霍叔微微点头,粗糙褶皱的手,扶上了秋千。 钟灵毓慢慢晃起来。 她疑惑片刻,才知道,霍叔这是在替她推秋千。 他小心翼翼,透着几分讨好。 钟灵毓笑道:“霍叔,你救过我外祖父,把这当家里就好,没必要那么紧绷。” 霍叔笑了笑,清亮的眸,盯着她漂亮纤细的背影。 钟灵毓没察觉到霍叔在盯着她。 她望着圆盘一样的月亮,心情愉悦。 不一会儿,霍叔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灵毓不解,“怎么了?” 霍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一支笔,写了几行字:【我才发现,晚上做饭的时候,把糖和盐搞混了,让小小姐见笑了。厨房还有一些食材,你若不嫌弃,跟我去趟厨房,我重新做给你吃。】 哭笑不得,钟灵毓拒绝道:“霍叔,我已经吃饱了。” 霍叔热情又固执,他非要钟灵毓去。 索性傍晚闲来无事,钟灵毓只好跟着霍叔,去了厨房。 霍叔给她煮了粥。 钟灵毓喝着喝着,眼眶便慢慢热了。 这种味道,和母亲曾经给她做的很像。 恍惚之间,钟灵毓好像回到儿时。 她眼眸温热,由衷道:“霍叔,谢谢你。” 霍叔眼里满是温热,在纸上写:【小小姐,你喜欢就好。】 钟灵毓对霍叔的疑虑,彻底消了。 她把粥喝尽,而后去了云家老宅里的祠堂。 祠堂里,放着很多牌位。 钟灵毓早就想在这,供奉母亲的牌位。 只是牌还没做好,她只把那条装着母亲骨灰的项链,放在了上面。 每晚,钟灵毓都会来这里拜一拜。 霍叔指着那项链,啊啊两声。 钟灵毓转头,“你在问这条项链?” 霍叔写了字:【祠堂里为什么要挂项链?】 “这项链里面,放了我母亲仅剩的一些骨灰,放在这儿,也算母亲魂归故里了吧。”钟灵毓摸了摸项链。 霍叔继续写:【项链很好看。】 钟灵毓笑了笑,“是很好看。” 【小小姐自己做的吗?手真巧!】 “不是,是别人送的。”钟灵毓如实道。 【肯定不是普通人送的?这制作项链的一些材料,可不好找。】 钟灵毓看着霍叔,笑道:“你懂得还蛮多的。” 霍叔:【我曾经经常在各地做生意,见识得多,懂得便多了。】 想了想,钟灵毓道:“送项链的人...算是我曾经的爱人吧。” ------------ 第162章 霍叔一堆心眼子 钟灵毓说:“送项链的人,算是我曾经的爱人。” 霍叔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写:【为什么是曾经?】 些许是霍叔给她做的粥,有妈妈的味道。 所以钟灵毓对霍叔,不由得敞开了心扉。 她抚摸着项链,轻声道:“那个人,对我说过很过分的话。虽然我知道,这些可能是迫不得已的假话,可我心里还是挺憋闷的。今天,我又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订婚的消息。想来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吧。” 霍叔垂在身侧的手,僵了一下。 他在纸上写了字:【可能缘分还没到时候,若两人互相挂念,早晚会重逢。】 “我不奢求这个了。”钟灵毓笑着摇头,“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霍叔脸拉了下来:【我不认同你的想法,太过消极。】 “以前经历过很多事情。”钟灵毓忍不住道,“我只想安稳地过日子。话说...霍叔,你好像感慨良多啊。” 霍叔虽然不会说话,但他会写字,钟灵毓跟他相谈甚欢,难免就乐意多说几句。 霍叔:【曾经因为一些意外,我和我夫人不得已分离,但是我从没放弃和她相聚的心思。只要互相牵挂着,什么都不是问题。小小姐,你和你的爱人,也是一样的。】 钟灵毓看着霍叔写的这一大串,失笑,“霍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霍叔:【?】 “我和他,跟你和你夫人没法比。我们之间的信任不够,感情也并不深。”钟灵毓想到曾经和沈怀洲的种种,有些许的甜蜜,但更多的是压抑。 霍叔沉默着,没再写什么。 他陪着钟灵毓,去了花园散步。 天色晚了,花园有些暗。 平时钟灵毓自己一个人逛的时候,偶尔风吹过来,会令她发怵。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霍叔在她身后跟着。 他驼背,不会说话,但很高大,长得凶神恶煞的。 让人很有安全感。 钟灵毓跟他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她道:“虽然我是女孩儿,但是我外祖父,从来不会因为我的性别,把我拘在深宅大院里,他总会带着我到处跟人谈生意。那时候,我自由自在的,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后来...” 钟灵毓眼里的光,慢慢暗下来。 霍叔写字:【后来怎么了?】 “后来啊,我父亲生意全都搬到云城,我和我母亲,只能跟着他一起去云城。不久后,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相继去世,云家生意也倒了,我父亲就开始苛待我和我母亲,我们日子过得凄惨。” 钟灵毓很平淡地叙述,“为了填饱肚子,我几乎每天都会跳墙出去,卖些母亲做的绣品,只是后来,母亲被人害死了...” 这段记忆很痛苦。 钟灵毓不愿再回想,她深呼一口气说:“好在,苦尽甘来,我以后便在邵城平安度日。” 霍叔:【以后都会好的。】 “是啊,以后都会好。” 钟灵毓笑了笑。 聊了很长时间,钟灵毓有些困了。 她道:“霍叔,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见。” 霍叔点头,目送着钟灵毓离开的身影。 他眼里,混着皎洁的月光,有化不开的柔色。 翌日,钟灵毓上了趟街。 这次,小梧没跟着她。 她带的是霍叔。 霍叔以前做过生意,钟灵毓想做些酒铺的生意。 她想,霍叔懂得多。 正好给她一些参考。 她和霍叔,一起来到昨日她盘下的店子。 霍叔:【铺子太偏僻,最好改成酒作坊,店面要在中心街找。】 钟灵毓也是这么想的。 一不做二不休,她又去了中心街,逛了好几家要出租的铺面。 很快,钟灵毓就看上一家。 虽然不是最好的位置,但胜在价格合理,人流量也不少。 钟灵毓问霍叔的意见,“你觉得这家怎么样?” 霍叔点头,表示可以。 “那就把这店面盘下。” 钟灵毓和老板谈着价钱。 她认真谈生意的时候,便不似寻常的温婉平和。 平添了几分凌厉和狡黠。 霍叔怔怔看着她。 钟灵毓突然看过来时,他又低下头。 “霍叔,价钱谈拢了。”钟灵毓漂亮的眸子弯起,像只月牙。 霍叔看了她几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在纸上写:【小小姐真厉害,价格打下去这么多。】 “因为我小时候看过外祖父谈过,总归学了一些皮毛,走,我们回家。” 钟灵毓满载而归。 晚饭仍是霍叔负责。 钟灵毓再三强调,不要把盐和糖搞混。 霍叔眼神带着笑意,轻轻点头。 晚饭丰盛又美味,钟灵毓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她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然后找来霍叔,把需要买的物品清单,给他看。 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 霍叔上下打量一眼,写着:【差了几样。】 说着,他扒拉开钟灵毓,坐在书桌旁,在纸上添了几笔。 霍叔看到,手肘旁边,放着一只印章。 印章样式很熟悉。 方方正正的长条状。 刻图的那一面,正对着上方。 赫然是云素清的简笔画像。 霍叔眸光微闪,手肘不动声色地压住了印章。 钟灵毓没注意到霍叔的小动作。 她看着清单上的东西,笑了笑,“霍叔,你想的可比我周全多了。” 霍叔:【以前做过酒铺的生意,总有些经验。】 “那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就向霍叔你请教。” 【多谢小姐信任。】 笑了笑,钟灵毓说:“麻烦你了,霍叔,这么晚了,你早点儿去休息吧。” 霍叔点头离开。 深夜,钟灵毓在书房忙着,她为开酒铺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她以为,这个时候霍叔已经睡了。 不成想,他竟然送了夜宵过来。 钟灵毓心里很暖,她叫霍叔一块来吃。 两人边吃着点心,边一起规划着酒铺生意。 钟灵毓又嗅到那股清洌的皂香。 她抬眸看了看霍叔,深觉自己可能是太过疲惫,所以又多想了。 正打算结束这一天的工作,回去休息。 钟灵毓突然发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印章不见了。 那还是陈听泽送给她的。 她翻找了好半天,才狐疑问:“霍叔,你看没看到我桌上有一个长方体的印章。” 霍叔一脸茫然:【没看到。】 ------------ 第163章 揭开的面具 钟灵毓记得,自己就把那印章放在桌子上了。 怎么就不见了呢? 好奇怪! 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钟灵毓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 她一脸难过。 霍叔安慰:【小小姐,你今天累了,不妨先休息,说不定明天再来,就能找到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忙了整整一日,钟灵毓确实累了。 她又翻找了十来分钟,还是找不到,便道:“算了,我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找。” 霍叔点头,跟她一起离开书房。 他目送她进了屋,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霍叔没有回屋。 而是去了云宅大门口。 门口附近不起眼的暗处,停着一辆庞蒂亚克。 霍叔走上前,抬脚上车。 他脱下身上破旧的衣物,露出一身皱巴巴的肌肤。 而后,他抬手,又用力扒开了脸上和身上的皮。 一张英挺俊美的脸,出现在晦暗的光下,不怒自威。 坐在驾驶位上的李副官,回头叫道:“少帅!” 沈怀洲额间渗着细细的汗珠,脸色烧热般的通红。 李副官忍不住道:“邵城的天气太热,这全套的仿人皮面具虽然逼真,可戴久了闷热,容易中暑。您想见灵毓小姐,直接见面就好了。” “哪有你这么说的轻巧。”沈怀洲疲惫道。 李副官不解,“什么?” 沈怀洲瞥了他一眼,又慢慢阖上眼眸,“你觉得,我来这里,为什么非得拐弯抹角地从海城转。若是图方便,我干脆就从云城直接来这儿了。” 李副官想了想,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本,少帅暂时把灵毓小姐放回邵城,就是为了隐藏她的踪迹,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少帅不仅绕了远路来,还专门乔装打扮,为的就是自己的行踪不暴露,也不暴露灵毓小姐的行踪。 这样,才不违背少帅的初衷。 他道:“少帅,其实你也没必要非来邵城看灵毓小姐,反正这边的人也会时常拍来电报,你只要知道灵毓小姐过得好,不就行了。何苦这么折腾,还戴着那么沉重的假人皮,未免太辛苦。” 这阵子,少帅大半时间都是在船里度过的。 来到邵城后,也没休息,成日就围着灵毓小姐转。 人都憔悴不少。 也就少帅身体强健,换做一般人,早就遭不住,病倒了。 沈怀洲也不傻。 他知道这样很辛苦。 可他,很想她,想到晚上会失眠。 只要看她一眼,他就很开心了。 不过,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拿着陈听泽送给她的东西。 真的是想把他活活气死。 沈怀洲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印章。 赫然是钟灵毓在找的那只。 他把印章递给李副官,“折腾不折腾的,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找一个好一些的工匠,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来,回头交给我。” 李副官点头,“是,少帅,那现在...” “该回云城了。”沈怀洲语气沉重。 耽误了好几日,云城那边的事,想必堆积如山。 不过,能跟钟灵毓在一起相处那么多天,也算值了。 李副官道:“少帅,你这一走,灵毓小姐那边肯定会怀疑霍叔...” “你让小梧跟钟灵毓说,霍叔发现了他太太的踪迹,要去找他的太太,我也给钟灵毓留了信。” “好,知道了。” 李副官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 翌日,钟灵毓早早起床,又去书房找印章。 可仍是没找到。 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钟灵毓叹了口气,只得放弃。 她去吃了早饭。 这几日,都是霍叔做饭。 钟灵毓爱吃霍叔做的饭。 可早餐的味道,却变了。 明显不是霍叔做的。 钟灵毓问:“小梧,今天早饭不是霍叔做的吗?” 小梧头微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钟灵毓,“霍叔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他一大早就走了。” “走了?” 钟灵毓蹙眉。 她接过信,展开一瞧,果然是霍叔的字迹:【小小姐,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一直在找我的太太,我江湖上的朋友联系到我,说有我太太的下落,很抱歉不辞而别,祝小姐安泰。】 钟灵毓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她还想说,今天去采购一些需要开酒铺的物件。 而霍叔在邵城做过生意,想必也熟门熟路,她还想请教来着。 没成想,霍叔突然没声没响地走了。 罢了,带小梧上街也无妨。 钟灵毓又忙了一天。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拿主意。 她心力交瘁。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傍晚她和小梧一起,便回了云宅。 傍晚,钟灵毓照常散步。 只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回头看了看,大概是少了霍叔这样一个人高马大,让人有安全感的忠仆。 钟灵毓觉得很神奇。 明明她和霍叔认识没多久,她莫名其妙就很快习惯了他的存在。 大概是她从小就没体会过父爱,所以霍叔让她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除了这个理由,钟灵毓想不出别的。 她坐在秋千上,望着月色,心里挂念得很。 她想吃他做的饭菜,也想让他做她生意上的参谋。 似乎有霍叔在,她做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 可霍叔却走了。 好可惜! 也不知道,霍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邵城的天气,又湿又冷。 钟灵毓开的酒铺,也将近开张。 她忙得没时间休息,甚至深夜还在伏案规划。 到底身子不是铁打的,钟灵毓累病了。 她着了风寒,突然就发起了高热。 王妈端来了汤药。 钟灵毓喝下后,就睡了。 朦胧间,她感觉脸颊又痒又热。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脸颊流连。 慢慢睁开眼睛,那股痒热的触感,顿时不见。 她看到一个模糊又高大的影子。 钟灵毓下意识喃喃着道:“沈怀洲?” 面前的人没说话。 钟灵毓以为是自己病糊涂了,下意识揉了揉眼。 眼前越来越清明。 一张褶皱沧桑的脸,顿时映入眼帘。 钟灵毓眼前闪过一丝惊喜,“霍叔,你回来了!” ------------ 第164章 钟灵毓偷看男人洗澡 钟灵毓脑子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梦。 直到她触碰到霍叔的衣角,才清楚是真的。 霍叔真的回来了。 她很惊喜,“霍叔,你有没有把你太太找回来?” 霍叔愣了下,摇了摇头。 “别难过。”钟灵毓轻声安慰,“既然有消息,早晚都能找到,以后你不去找你太太的日子,就在这安顿,把这里当家就好。” 霍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很宽厚的手掌。 又大又热。 钟灵毓摸了摸自己的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还没等她来得及思考,霍叔便端了粥上来。 他还要喂她,钟灵毓拒绝了。 她失笑,“霍叔,我只是生个小病,自己有手。” 钟灵毓把粥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 还是霍叔做的饭,最合她胃口。 霍叔拿起纸笔,写:【听王嫂说,这些日子,小小姐是因为忙生意上的事情才生病,要注意身体。】 钟灵毓胃里暖暖的,心里也很暖。 她弯起眸子笑:“霍叔这是在担心我?” 霍叔点头。 顿了顿,他在纸上补充:【我把小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 钟灵毓不解,“霍叔,你和你太太的孩子呢?” 霍叔:【我和我太太没生孩子。】 真可怜。 太太找不到,也没自己的孩子,孤家寡人一个。 钟灵毓很心疼霍叔,“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霍叔弯起唇角笑。 这是钟灵毓第一次看到霍叔笑。 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霍叔笑得真难看。 比哭还难看。 喝完粥,钟灵毓说想去外面走走。 霍叔很心细,披了一件厚衣裳给她。 钟灵毓口中呼出浓白的雾,身上披着风氅,感慨道:“来邵城,已经近两个月,时间过得真快。” 她眼里闪过一丝薄薄雾气。 霍叔静静望着她,写着:【小小姐是云城来的,那里有没有你思念的人。】 “有啊。” 霍叔唇角勾起。 钟灵毓无缝衔接,“我唯一的朋友就在那。” 闻言,霍叔的脸又垮了下去。 钟灵毓并没注意到霍叔的表情。 她继续说:“还有...” 霍叔眼里亮起光。 钟灵毓便没再说下去。 那个名字,她不太想提。 霍叔追问:【为什么不说了?还有谁啊?】 “没谁,我去荡会儿秋千,好久没玩了,麻烦霍叔帮我推。” 钟灵毓拢紧风氅,坐上了秋千。 霍叔站在她身后,垂眸看她。 钟灵毓抓紧绳子,正准备享受一下悠闲,身后突然发力,她整个人差点儿被掀下去。 心脏怦怦跳了两下,她转过头,心有余悸道:“霍叔,你推的力气太大了。” 霍叔唇角向下撇着,一脸不高兴。 但手上还是放轻了动作。 钟灵毓在秋千上晃悠了会儿,稍微冷些了,她便起身回去休息。 可一下子没站稳,底下有一颗小石子硌了脚。 她身体前倾,不受控制往前倒。 钟灵毓以为会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下意识闭上眼。 可预想中的冰冷和疼痛,并没有来,反而跌到一个温热的怀抱。 睁开眼睛,钟灵毓眼前是霍叔那张皱巴巴的脸。 一股若有若无的皂香,在鼻尖萦绕着。 钟灵毓的心,悄然一颤。 她怔怔地盯着霍叔的眼睛。 那双眼,好熟悉。 曾经那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又慢慢充斥着脑海。 愣神之际,霍叔已经把她扶起来,写:【小小姐,你没事吧。】 钟灵毓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失神。 慢了半拍,她才摇头,“没事。” 霍叔扶钟灵毓,回房间休息。 钟灵毓独自一人躺着,翻来覆去。 那种熟悉的味道。 还有霍叔的眼睛... 会不会真的是他? 钟灵毓咬了咬唇,决定今晚去窥探。 晚饭后不久,等四周都安静了,钟灵毓偷偷摸摸去了霍叔所在的小院子。 她贴着墙,灵巧纤细的身体穿梭在黑夜里。 云宅的房子很古朴,有些窗户还破了洞,勉强用纸糊的,轻易就能探到里面。 钟灵毓小心翼翼探出个头,然后透过很小的缝隙,往里面看。 里面点着很亮的蜡烛。 一眼就能看到霍叔。 他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钟灵毓疑惑,这是在打坐? 罢了,先等等。 等到再晚些,霍叔要睡觉。 他总要脱个衣服、洗个脸啥的。 虽然偷窥很不道德,但钟灵毓就是觉得,霍叔是他。 她静静等着。 晚上七点到七点半,钟灵毓静静趴在窗口偷看,霍叔打坐。 七点半到八点,钟灵毓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拢紧风氅,防着寒风,仍坚持着偷看,霍叔打坐。 ... 晚上十点,钟灵毓已经快成冰雕了,霍叔还在打坐。 真能坐啊。 不怕腿麻吗? 钟灵毓太冷,实在待不下去。 她小心翼翼把鼻涕吸回去,然后返回自己的房间。 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 钟灵毓想着,照霍叔这个打坐状况,估计再等个一小时,她过去应该正好。 她坐在自己房里,喝着热水,暖着身子。 等到时间差不多,她继续去。 可到了霍叔的院子,灯已经灭了。 钟灵毓向里面看,隐约能看到床上颀长高大的轮廓。 这是...睡了? 钟灵毓要气死。 也就是说,她取暖的这段时间,霍叔已经清洗完睡下。 真是不凑巧。 罢了,明晚再来。 钟灵毓没有气馁。 白天,她正常和霍叔相处。 晚上,她又去了霍叔那。 钟灵毓记住了霍叔的作息时间。 所以专门挑他打坐和入睡的中间时间,趴在墙边偷看。 果然,霍叔没睡。 他背对着她,只穿着单薄的短打。 屋里放了浴桶,浴桶里冒着热水。 看来,霍叔这是要洗澡了。 他一颗一颗,解着扣子。 钟灵毓目不转睛地往里看。 她紧张得不行,手心冒着薄汗。 时间就好像放慢了一样,让人很焦灼。 霍叔动作也慢。 他终于褪下上身的衣服。 钟灵毓愣住。 这不是沈怀洲的身体。 沈怀洲一身的腱子肉,精壮得不夸张,身材恰到好处。 可霍叔上身皱巴巴的,还有很多青黑色的疤。 肚子上的肉,也连成一块,不胖,但有些松弛。 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霍叔根本不是沈怀洲。 毕竟,他的字迹,跟沈怀洲不像,还是个瘸子。 做的饭菜口味,也跟沈怀洲做的,大相径庭。 钟灵毓揉了揉眉心,在心里骂自己多疑。 这时,身后突然贴过来一个人。 那人说话轻飘飘的,把钟灵毓吓得不轻。 “小小姐,原来你有偷看男人洗澡的癖好啊。” ------------ 第165章 捉弄 钟灵毓被狠狠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就看到小梧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揶揄地看着她。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钟灵毓无力解释,“我没有。” “没有?”小梧挑眉,“可是小小姐,你在这里都待了十多分钟了唉。” 佣人们住的院子,就在霍叔院子旁。 大概是小梧恰巧经过,就盯了她一会儿。 钟灵毓很无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干巴巴地说:“我真的没有偷看霍叔洗澡。” 刚说完,路过院子外的王妈,支起耳朵,随后走过来,一副惊讶模样,“小小姐,你偷看霍叔洗澡啊,这是什么癖好?” 完了! 钟灵毓觉得自己要晚节不保。 她赶紧摆手,“不是这样。” 小梧来了。 王妈也来了。 王妈一来,把其他的佣人引过来了。 钟灵毓总觉得,她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 还有佣人苦口婆心地劝,“小小姐,姑娘家偷看男人洗澡,可不是什么好德行。况且,这霍叔都多大岁数了,小小姐,你怎么就...唉...” 钟灵毓头都要炸了。 她解释着,可没人听。 所有人都以为,她偷看霍叔洗澡。 大概是外面动静太大,霍叔从里屋出来,走到钟灵毓面前。 霍叔在纸上写:【小小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还偷看我洗澡,这样不妥。】 钟灵毓面红耳赤,“我真的不是来偷看你洗澡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院子竟然热闹成这样。 为了确认霍叔到底是不是沈怀洲,钟灵毓就趴在窗外盯个十分钟的时间,怎么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引过来了。 现在好了,她被所有人误会偷看霍叔洗澡。 钟灵毓很无力。 霍叔看着钟灵毓窘迫又羞愤的模样,默默转了下头,抬起拳头放在唇角,掩饰着什么。 随即,他又恢复一脸严肃,继续写:【小小姐,你如果不是来偷看我洗澡的,那来我院子干什么?刚才我从里屋,听小梧说,你在外面偷看了十多分钟。】 钟灵毓百口莫辩,也只能实话实说,“霍叔,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一个熟人很像,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是他乔装的。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他,抱歉。” 王妈叹气,“小小姐啊,我都说了,霍叔是我家亲戚,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钟灵毓头垂得更低了。 她搓着手指,不太好意思地说:“对不起王妈,是我太多疑了。” “没事,反正霍叔也不计较,小小姐,外面天冷,赶紧回去睡觉吧。”王妈劝慰着。 钟灵毓这才红着脸,转身落荒而逃。 不一会儿,人群散去。 只留下霍叔和小梧,站在台阶下面。 小梧道:“少帅,你明知道灵毓小姐过来,不仅故意挑这个时间段洗澡,还让王妈叫来佣人,捉弄灵毓小姐。要是灵毓小姐以后知道了,肯定会恼你。” 假扮成霍叔的沈怀洲,忍不住笑出声,“现在还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逗逗她也挺有趣,算是打发时间吧。” 现在的钟灵毓,要比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鲜活多了。 沈怀洲很喜欢这样的她。 所以就起了捉弄的心思。 只是,他太想她了。 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亲一亲她。 沈怀洲挥退了小梧。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越想着钟灵毓,他喉间越发紧。 深夜,沈怀洲褪去沉重的仿人皮面具,悄无声息探进了钟灵毓的房间。 他点燃了熏香。 床上的钟灵毓,越睡越沉。 灯光微亮,沈怀洲终于能明目张胆地靠近她。 他宽厚的手掌,寸寸抚摸她巴掌大的小脸,红润又漂亮。 唇瓣微微张着,有几分姑娘家的娇憨。 玲珑有致的身子,在被子底下起伏,又透出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 很令人着迷。 沈怀洲呼吸有些乱了,他喉间发紧,慢慢吻上她的唇。 小心翼翼,轻碰她的身子。 一个多月没见面,她瘦了些。 只是该饱满的地方,仍软得不像话。 沈怀洲呼吸愈发急促。 他忍耐着,没有弄出太大动静。 只是慢慢拨乱她的衣裳,意乱情迷地亲吻、抚触。 她每一寸肌肤,都香软得让他忍不住发狂。 可但凡弄出一点儿痕迹,都会引起她怀疑。 所以沈怀洲很小心。 他额头起了细细薄汗,暧昧地给着她欢愉。 钟灵毓即便在沉睡中,身体的本能,也唤起她模糊的意识。 她仍把这当成一场梦。 在他的拨弄下,就这么放肆又娇媚的,慢慢沉沦。 沈怀洲和钟灵毓的呼吸,都乱了。 明明沈怀洲的衣衫肃整,可暧昧旖旎的气氛,却丝毫不减。 沈怀洲盯着钟灵毓潮红的小脸,又吻了她许久。 等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沈怀洲才整理好她的衣服,转身离开。 翌日,钟灵毓醒来的时候,脸还是红彤彤的。 她竟然又做春梦。 梦见沈怀洲对她这样那样。 钟灵毓承认,自己有女人的欲望。 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这并不羞耻。 可她没想到,竟然会做出如此充斥着情潮的春梦。 真的是... 钟灵毓低头看了看自己整齐的缎面睡裙,忍不住叹了口气。 晨起,钟灵毓吃了早饭,是霍叔做的。 她为昨晚的事,向霍叔道歉,“对不起霍叔,我不应该怀疑你。” 霍叔心情似乎挺不错,他很大方:【小小姐别在意,不妨事。】 “你没生气就好了。”钟灵毓松了口气,“对了,霍叔,今天能不能陪我上一趟街。” 霍叔点头。 约莫早晨酒店,钟灵毓正打算出门,这时,王妈走进来。 王妈先是小心翼翼看了沈怀洲一眼,然后对钟灵毓说:“灵毓小姐,孔先生来找你。” ------------ 第166章 保护 霍叔一听王妈说,有个孔先生来找钟灵毓,眉心下意识就蹙了起来。 他在纸上写:【孔先生是谁?】 孔先生,是将铺子租赁给钟灵毓的房主,叫孔彬。 约莫三十多岁,长相不算好看,但戴着眼镜,显着比较斯文。 霍叔离开邵城,去找他太太的期间,孔彬偶尔会来给钟灵毓介绍生意。 一来二去,钟灵毓就和这个孔先生结识了。 钟灵毓让王妈请孔彬去前厅坐。 随后,她给霍叔介绍孔彬的身份。 霍叔写:【小小姐,你才来云城没多久,最好不要跟陌生男人随便接触。】 钟灵毓边低头系着风氅上的系带,边道:“霍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个孔彬,一直在给我介绍生意。他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分一杯羹。经他介绍卖出去的酒,利润要分他三成。” 霍叔仍蹙着眉头。 想了想,他跟着钟灵毓去前厅。 前厅,孔彬正坐着喝茶。 见钟灵毓来了,他起身相迎,殷勤得恰到好处,“钟小姐!” 刚想和钟灵毓握手,孔彬突然觉得脊背一凉,偏头一看,钟灵毓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长相粗糙的中年男人。 孔彬以前没见过,问钟灵毓,“这是谁?” 钟灵毓客气道:“这是霍叔。” “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孔彬总觉得,这个霍叔看他的时候,好像有杀意。 他探究地看向霍叔。 霍叔垂下眉眼。 孔彬觉得,大概可能是错觉。 钟灵毓解释,“霍叔我是我家佣人的亲戚,偶尔来云宅帮忙做些活。” 原来只是个普通的下人。 孔彬没再管霍叔,同钟灵毓热络地攀谈起来。 他又给钟灵毓,介绍了几单生意。 剩下的,便是闲聊。 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笑道:“钟小姐,这是我路过桂方斋的时候,买的糕点。我觉得挺不错,所以带来了些。” 钟灵毓刚想婉拒,孔先生道:“钟小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们生意上合作得不错,所以一来二去,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送个糕点不过分吧。” 孔彬这么说,钟灵毓也不好不收,“那就多谢孔先生了。” 彼此客气几句,孔彬便离开。 钟灵毓没把这事当回事,她把孔彬送来的糕点,送给了霍叔吃。 霍叔表情和蔼的接过。 等回了他自己的院子,他直接把糕点砸碎了。 这个姓孔的...给灵毓送糕点,明显图谋不轨。 沈怀洲眼眸渗出摄人的寒意 深夜,沈怀洲卸了伪装,找到孔家的宅子,偷偷潜了进去。 他很轻易找到住宅,攀上了二楼。 二楼,孔彬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坐在床边,惬意地晃着红酒。 床上,躺着一个娇美人儿,脸蛋酡红,身上都是暧昧的痕迹,显然是刚同孔彬欢好过。 娇美人儿嗔道:“你明明都有我了,怎么还去靠近那个叫钟灵毓的女人?你们男人,全都是偷腥的猫,太坏了。” “你以为,我靠近她,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孔彬喝下红酒,摘下了眼镜,满脸势在必得。 娇美人儿不解,“怎么,你不是图人家的身子?” “那个钟灵毓,我调查过她,她在邵城没有家人,自己守着一家酒铺,还有云家那偌大的宅子。我若娶了她,那她的人是我的,财产自然也是我的了。” 孔彬摸着女人的身子,“我给钟灵毓介绍生意,多给她一点儿甜头吃,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把持不住,到时候她对我产生好感,我就娶了她。自然,不提她手上的资产,就是她本人,也是一顶一的美人,我这个人,从来都怜香惜玉。” 女人喘息着娇声道:“你太坏了,那我呢?” “娶你进来当姨太太。”孔彬玩弄着她的身子,一脸淫邪模样。 情事正酣畅着,这时,阳台响起又闷又钝的玻璃碎裂声。 孔彬和女人都惊到了。 一抹身影,从暗处进来。 女人吓得尖叫。 孔彬拢紧衣服,大惊失色,“谁?” 影子越来越近,露出沈怀洲阴森黑沉的脸。 他从腰间拔出枪,对准孔彬。 孔彬腿直接软下去。 那女人更是吓得不敢叫出声。 沈怀洲把枪收回来,坐在椅子上点烟,他张开唇瓣,薄薄烟雾飘散而出。 孔彬跪在地上,“这位好汉,你若是来劫财,你看我家里,什么都有,您别动刀动枪的。要是您觉得钱不够,我...我把这个女人给你。” 他把女人直接推了出去。 女人骂道:“刚才还说要娶我当姨太太,现在就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孔彬,你这个窝囊废。” 沈怀洲掸了掸烟灰,指着女人,“我来找孔彬,你想活命,就从这滚出去,把你嘴管好。” 女人愣了下,随后赔笑,“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这就走。” 说着,女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孔彬拉着女人,咬牙切齿小声道:“你这是要抛下我?” “你这个没良心的,刚才要把我推出去送死的是你,我不抛你抛谁,老娘不跟你了,呸!” 说完,女人害怕地看了沈怀洲一眼,灰溜溜跑了。 孔彬在心里暗骂。 等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孔彬有些慌了,“好汉,只要你不杀我,我的财产分你一半,哦不,三分之二都给你。” 沈怀洲淡声问:“钟灵毓哪惹到你了。” 孔彬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道:“没有惹我。” “这就好办了。”沈怀洲起身,一步步走近孔彬。 孔彬吓得不轻,他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男人是为着钟灵毓的事来的。 来不及多想,孔彬蹭在地上,慢慢缩到角落哀声求饶,“好汉,我不敢了,以后我离钟小姐远点儿,我再也...啊!” 深夜,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翌日,邵城街上,卖报小童扬着报纸,四处吆喝着,“卖报卖报,商户孔家遭贼入侵,贼人手段残忍,现场一片血腥,卖报卖报...” 钟灵毓看到消息,嘱咐着王妈一干人,“这个孔先生出事了,凶手还没找到,最近不太平,你们就不要出去了...对了,霍叔呢?” 王妈也纳闷,“不知道,按理说,这个时候霍叔应该都起来扫院子了。” ------------ 第167章 霍叔,我该成婚了 钟灵毓看了看时间。 一般这个时候,霍叔确实应该已经起来了。 霍叔在的那段时间,她只要每天起床,都能看到霍叔在扫庭院。 莫不是...霍叔生病了? 钟灵毓放下报纸,去了霍叔住的那栋小院。 刚要敲门,钟灵毓便看到院子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只皱巴巴的盒子。 她总觉得看着眼熟。 仔细一想,这不正是昨日孔彬送她的糕点吗? 她那时想着,霍叔找他太太,好久没回邵城,正好把糕点送给霍叔,让霍叔享一享口福。 可霍叔,非但没有吃,还把糕点扔掉了。 钟灵毓在盒子里,看到一堆稀碎的残渣。 若是不爱吃,扔掉也便罢。 可碎成这样,明显被摔,或者被碾过。 霍叔他...为什么要扔掉孔彬送的糕点,还把糕点弄得稀碎。 钟灵毓脑子又乱了。 她搞不清霍叔这样做的意图。 可是,若是她以前想的那样,霍叔是沈怀洲假装的,那碾碎糕点的事,就很顺理成章了:沈怀洲不喜欢有男人靠近她。所以他不仅把孔彬送的糕点扔了,还对孔彬...下了手。 钟灵毓心中难以平静。 可她那晚,被误会偷看霍叔洗澡的时候,分明看到霍叔的上身。 那绝不是沈怀洲的身体。 不过,若更大胆地猜,说不定,以沈怀洲的本事,他不仅连相貌都能改,连身材或许也能改呢? 沉思片刻,她敲响霍叔的门。 不一会儿,霍叔睡眼惺忪地从里面打开门。 他顿了顿,一脸疑惑,似是不解钟灵毓为什么大清早过来敲他的门。 钟灵毓笑得有些僵硬,“霍叔早上好,我过来是想告诉你,那位孔先生出事了,现在邵城很不安宁,这些日子你尽量别出去。” 霍叔点头。 这时,钟灵毓突然看到霍叔土灰色的衣服上,有一块不起眼的血迹。 她心里咯噔一声,怔怔盯着那块血迹。 扔糕点、孔彬出事、霍叔衣服上的血迹... 霍叔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 他在纸上解释:【小小姐,你别担心,我腿脚不灵便,早上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擦破了胳膊。】 “这样啊。”钟灵毓心不在焉道,“霍叔,那你小心点儿,我先回房了。” 霍叔点头。 钟灵毓急匆匆跑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才敢大口呼吸。 霍叔...真的是沈怀洲吗? 他从云城到邵城,这么远的距离来看她。 钟灵毓仍有些不确定。 想了想,她叫了王妈来。 “王妈,我听你之前说,霍叔是你的亲戚,还是我外祖父的救命恩人。”钟灵毓边喝着茶,边问。 王妈点头,“是啊。” “霍叔是你什么亲戚啊?”钟灵毓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 王妈笑着解释,“我们王家和霍家,早几年沾亲,现在其实也走动的不多,所以算是远房亲戚吧。不过是霍叔早年救过老爷,然后跟我们王家就有来往了。” 钟灵毓道:“这样啊。” “小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王妈试探问。 钟灵毓心里咯噔一声。 她很快想了个说辞,“昨晚,我梦见我外祖父,今早其实我就想着,霍叔能救我外祖父,大概也有王妈你的功劳在里头,毕竟王家和霍家沾亲带故,我在想,要拿什么感谢你。” 王妈赶紧摆手,“这都是霍叔的功劳,你折煞我了。” 所有的问话,王妈答得天衣无缝。 钟灵毓到底没问出来什么。 她送了些新鲜的果子,便把王妈打发走了。 又过了两日,闯进孔家,把孔彬弄成疯子的贼人,仍没有抓到。 生意耽误不得,钟灵毓心神不宁地带着霍叔上了街,一起打理酒铺。 霍叔在忙碌的时候,钟灵毓总能把他的身影,和沈怀洲的身影重合。 其实仔细去瞧,抛开霍叔驼背,他的身高,和沈怀洲差不多。 钟灵毓又开始愣神。 直到霍叔敲着桌面提醒她,钟灵毓才回神。 霍叔:【小小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钟灵毓慢半拍说:“哦,我是觉得闯进孔家的贼人还没抓到,让人挺不安的,万一那贼人往我的酒铺里来勒索抢劫,可怎么是好?” 霍叔:【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谢谢霍叔。”钟灵毓垂下眉眼。 霍叔陪她忙了一整日。 两人一起漫步在街上,微风吹过,有些凉。 霍叔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钟灵毓身上。 钟灵毓身上一阵发沉。 她向霍叔道谢。 霍叔温和笑了笑。 钟灵毓更是心事重重。 夜晚,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直在想霍叔的身份。 直到忍不住疲惫,她才慢慢睡下。 翌日,钟灵毓再次收到了霍叔的信。 信上说,他找到他太太的踪迹,所以要再次离开邵城。 钟灵毓攥皱了纸张,她咬唇沉思。 霍叔总是隔着一个月,才回一次邵城,然后待上两三天,就离开。 这太可疑了。 想弄清霍叔的身份,看来不得不用一些手段。 钟灵毓想到一个好法子。 * 时间飞逝。 又一个月过去。 钟灵毓酒铺的生意,因为经营良好,已经趋于稳定。 每月进账不多,但也是挣钱的。 这期间,钟灵毓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很震撼的消息:沈家长子沈怀洲,同金家独女金雅,正式订婚。 上面还覆上一张照片。 照片上,沈怀洲西装革履,文青钰珠光宝气。 俊男靓女,犹如天作之合。 钟灵毓没有在意。 她只想弄清,霍叔到底是不是沈怀洲。 十二月中旬,霍叔回来了。 距离他离开邵城那天,过了整整一个多月。 霍叔站在钟灵毓面前,在纸上写:【小小姐,我还没能找到我太太。】 钟灵毓安慰,“霍叔别气馁,等第三次再有你太太的消息,我也会帮你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呢?” 【谢谢小小姐。】 “哦,对了,霍叔,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钟灵毓垂眸笑,脸颊红红的。 霍叔不解。 钟灵毓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虽然家世不高,但是人很好。我就想说,我年纪不小了,也应该谈婚论嫁了,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不如霍叔你帮我把把关,看看他怎么样?” 假扮成霍叔的沈怀洲:?! ------------ 第168章 俩人互相演 钟灵毓说,她找到了一个让她想结婚的对象。 假扮成霍叔的沈怀洲简直要炸了。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找新欢? 沉默好久,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或许,钟灵毓并没有打消对他身份的疑虑,所以想拿这件事来试探他? 他要冷静。 霍叔拿起纸笔,写道:【若得空,小小姐可以请对方来家里坐坐,我看人很准,可以给你把把关。】 钟灵毓眼眸微闪。 沉默三秒,她道:“那就明天吧,明天我邀请人过来。” 霍叔点头。 傍晚,钟灵毓在屋子里睡熟。 沈怀洲褪下仿人皮面具,把小梧叫了过来,一副头疼的模样,“今天灵毓跟我说,她结识了一个男人,还要考虑跟那个男人结婚。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给我拍电报?不是吩咐过你,把灵毓看好。” 小梧低头,恭敬道:“少帅,这阵子灵毓小姐去街上打理酒铺,都没让我跟着,我实在不清楚这件事。” 烦躁地点了根烟,沈怀洲蹙眉道:“那男人你见过没有。” “见过一面。”小梧如实答,“那男人似乎来过云宅一次,但是没进门口,当时我问灵毓小姐,灵毓小姐只说是客户,我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越说越没底气,小梧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明明少帅让她看好灵毓小姐,她却失职,发生这种事,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沈怀洲挥退了小梧,失眠了一整夜。 翌日一早,他换好伪装,便去扫了院子。 钟灵毓上午十点,把人邀请过来。 她跟男人贴得很近,几乎挨上男人的胳膊,“霍叔,我把人带来了,你瞧瞧。” 男人不算高大,一米七五的身高,身材还算壮实,长相清俊,看着就老实。 但现在霍叔只想拿把刀,把这男人挨着钟灵毓的那条胳膊给剁了。 男人腼腆的自我介绍,“霍叔好,灵毓常在我面前提起您,我叫成梧。” 霍叔:【家里是做什么的?】 成梧老实的回答,“小本生意,就卖些包子馒头的。” 【有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我是家中独子,上面有一个老母亲。” 成梧说话的时候,偶尔低一下头。 整个人透着一种老实正直的模样,一看就本分。 这很符合钟灵毓的择偶标准。 她从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想平稳地过日子。 霍叔的脸寸寸下沉。 他的手,一点点收拢。 钟灵毓拽着成梧的袖子,“霍叔,我就看中他老实,家庭关系简单,你觉得怎么样?” 霍叔扯唇笑了笑,没再写什么。 中午,钟灵毓留成梧在家里吃饭。 成梧有些拘谨,钟灵毓全程照顾他。 被拉来一起吃饭的霍叔,牙根都快要碎了。 只是他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约莫下午一点多,成梧离开。 佣人们收拾好桌面后,钟灵毓托着下巴,懒散地靠在桌子上,“霍叔,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想,我应该去见一见成梧的母亲。” 见个屁! 沈怀洲真的要骂人了。 他在纸上唰唰写下几个字:【小小姐,我觉得你应该三思。】 “为什么?”钟灵毓望向他,“刚才我看霍叔你好像对成梧也很满意。” 霍叔:【你跟成梧,认识了也就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一是年纪到了,想有个依靠;二是找个人,一起帮我打理酒铺。你看那个成梧,人品好,老实本分,我也不怕被他骗。” 【知人知面不知心。】 “霍叔,你放心,我对这个成梧调查得很清楚,邻里也对他的评价都很高的。” 放心个锤子! 他极力忍着,才按捺住想教训一下这个妮子的冲动。 深吸几口气,他写:【小小姐,你不是说,你有心上人吗?你对成梧又没感情,不是互相喜欢的话,婚后也不会幸福。】 钟灵毓认真凝视着他,“霍叔,我确实有心上人,不过他已经和别的女人订婚了,而且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人总要向前看。而且,我并非对成梧没有感情啊,我对他颇有好感,不然也不会想到结婚。” 气死了! 要把人活活气死! 【你还年轻,酒铺生意也没稳定,不如拿成梧当普通朋友一样,相处试试看。】 钟灵毓想了想,“这样啊,那也好。” 霍叔笑了笑。 仍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写:【小小姐,那我先准备晚上的饭菜去了。】 “好的,霍叔。”钟灵毓弯着眉眼笑。 笑屁的笑。 见那个成梧,就值得她们那么开心? 沈怀洲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满打满算,她从云城离开,这还不到三个月,就另找新欢。 回了房间,沈怀洲把桌子都要打烂了。 他气得说不出话。 冷静整整一下午,沈怀洲才打消弄死成梧的冲动。 他联系李副官,让李副官去查一查这个叫成梧的人。 李副官花了一个晚上,马不停蹄地查。 凌晨四点,李副官潜入云宅,将自己查到的身份信息,交给沈怀洲。 沈怀洲随意翻动着。 寂静的夜,沙沙的纸张响个不停。 良久,沈怀洲扬起一抹笑。 李副官不解,“少帅,怎么了?” “这死丫头。”沈怀洲松了口气,“她这是在试探我。” “所以说,少帅,灵毓小姐还怀疑着你的身份?” “不然她为什么要雇一个男人来,陪她在我面前演戏。”沈怀洲真想狠狠打肿钟灵毓的屁股。 把他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 还好那时,他见到成梧时,没有当场发作。 坏东西! 总归能放下心,他的灵毓,没有找新欢。 翌日,钟灵毓又邀请成梧过来。 成梧依旧有些拘谨。 之前沈怀洲因为着急又生气,根本没看出来。 还以为成梧只是因为性格问题,所以显得比较安静拘谨。 现在看来,他只是因为跟钟灵毓不熟,又不擅长和女人交往,所以才腼腆。 等成梧离开,霍叔在纸上写:【小小姐,这小伙子确实不错,会关心人,只是谈婚论嫁的话,最好再互相多了解一下,当然,要是你想早些结婚,我也支持。】 钟灵毓:? ------------ 第169章 身份暴露了 钟灵毓昨日试探霍叔的时候,就对他的反应,感到不解。 如果霍叔真的是沈怀洲,以他的脾气,就应当场发作。 可他没有,反而只是以长辈的态度来劝她,先跟成梧相处看一看。 而今日,霍叔再次和成梧见面后,就说支持她和成梧结婚。 钟灵毓脑子里就像有一团棉绒的线,乱七八糟捆成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原本她已经能有七成把握,确定霍叔是沈怀洲,现在,只剩下三成。 钟灵毓沉思片刻,“霍叔,你说得对,还是要多互相了解一下,再考虑结婚的事。” 霍叔和蔼地笑了笑。 这次,霍叔只待了两日,便离开。 钟灵毓没有再怀疑什么,平平淡淡,又过了一个多月。 一月中旬,霍叔回来了。 他很高兴,说很快就能找回他的太太。 钟灵毓也替他高兴,特意让王妈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替霍叔庆祝。 霍叔问她:【该叫成梧先生来一起热闹一下。】 钟灵毓很尴尬,“他啊,我早就跟他分开了。” 【为什么?】 “正如霍叔你所说,最好两人互相了解之后,再谈婚论嫁。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我发现我们两个确实不太合适,就和平分开了。” 霍叔:【挺好,婚事是大事,不能拿草率。】 钟灵毓随口说了几句话,搪塞过去。 她没注意到,霍叔那意味深长的笑。 而后,钟灵毓开始跟霍叔商量生意上的事情。 她的酒铺也在慢慢扩张。 当初那老伯卖给她的酿酒秘方很好,正宗的老字号,又在繁华的街上贩卖,目前已经开始供不应求。 所以钟灵毓打算重新找一个小作坊,扩大规模。 霍叔懂得多,她叫上霍叔,跟她一起去。 只是选址的时候,放在柜顶的杂物,突然落下。 动静很大。 钟灵毓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一个很大的钢铁器件,从头顶掉下来。 一旦砸在脑子上,非死即伤。 她本能想躲,可是已经躲不过去。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扑过来。 钟灵毓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推翻在地。 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抬眸一看,霍叔正挡在她身前。 钟灵毓脸色微白,“霍叔,你怎么样?” 霍叔的脸仍是面无表情的,只有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撑着身体,把钟灵毓扶起来。 自己则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被那么重的东西砸一下,不可能没事。 钟灵毓把霍叔搀扶起来,又叫了车,赶往医院。 医生说,有可能伤到内脏,要做一个全面检查。 钟灵毓很担心,坐在外面等。 差不多半个小时,检查做完。 医生出来说:“女士,您放心,患者没伤到内脏,就是伤了骨头,我开些药,按时吃,一定要静养...” 钟灵毓连连称谢。 她没有注意到医生过于奇怪的神色,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霍叔已经穿好衣服了。 她陪着霍叔一起去拿药。 只是走到半路,钟灵毓正低头看着药单,一抬眼时,猛然看到霍叔后面的衣服,翻上去一截。 钟灵毓顺手想帮霍叔,把衣服往下拽一拽。 可触碰到霍叔的衣服时,她总觉得有种奇怪的触感。 他的衣服下,仿佛有很软的东西,不是棉衣,也不是人的皮肤,而是一种胶状物,有些凉凉的,像捏橡胶一样。 钟灵毓猛然缩回了手。 霍叔慢半拍回头,用手比画着,问她在干什么。 钟灵毓笑了笑,“没有,我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看下药方。” 霍叔并肩和她走。 拿完药后,钟灵毓一直低着头。 她沉默许久,快要到家的时候,便看向霍叔说:“霍叔,你脸上有东西。” 霍叔不解。 “我帮你拿掉。”钟灵毓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霍叔的脸。 霍叔却很快躲开。 但钟灵毓还是摸到了。 凉凉的,一点儿都没有皱巴巴的那种松弛触感,反而有些硬邦邦的。 钟灵毓不动声色,故意调笑,“霍叔,你躲什么,我又不非礼你。” 霍叔笑了笑,算作回应。 说笑的工夫,很快到了家。 钟灵毓像平时一样,和霍叔说些生意上的事。 深夜,他们才分开,各自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钟灵毓却难以入睡。 霍叔的皮肤,不是真的。 像面具。 也就意味着,霍叔真的是沈怀洲。 他真的是沈怀洲... 钟灵毓翻来覆去,又噌的一下起身。 当初沈怀洲说那么多狠话,把她赶走。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他真心话,可总归已经分开。 沈怀洲又和文青钰订了婚,他假扮成霍叔的身份,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王妈又说,霍叔是她的亲戚,小梧也自称王妈的女儿... 还有她回到云宅的第一日,不管是打理精美的后花园,还是整洁漂亮的房间,一切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她当时只以为,是云宅曾经的旧仆忠心。 现在看来,全是沈怀洲的安排。 她从云城离开,到了邵城,也被沈怀洲控制在他股掌之间。 钟灵毓要气笑了。 焕然一新的云宅、自称忠仆的一堆佣人、孔彬的下场,以及霍叔隔着几天,就要消失一个多月... 她也是真蠢,那么多值得深思的细节,她竟然都没有深究。 得知了霍叔的真实身份是沈怀洲,钟灵毓搞不清自己的心情。 只感觉心里很暖。 暖得要化了。 云城到邵城,那么远的距离。 沈怀洲这么忙,却要隔着一个月来陪她几日。 可他又和文青钰订了婚... 钟灵毓心中微动。 莫非,当初沈怀洲说下狠话,把她弄来邵城,是为了护她周全。 而他,从来都不是想放弃她。 所以,他才抽出时间,偶尔来探望。 捂着跳动的心口,钟灵毓慢慢蜷紧身子。 她到底何德何能,值得他对她这样费尽心思。 钟灵毓紧紧按着跳动的心口。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很渴望见到沈怀洲。 即便知道,假扮成霍叔的他,就在不远处的小院里... 钟灵毓到底忍耐住了,除了心里暖洋洋的,其实她多少有几分被捉弄的怒气在里面。 她想到那晚偷偷前去他的院子,探查他的身份时,小梧和王妈的到来。 现在仔细一想,分明就是沈怀洲察觉到,所以故意叫王妈和小梧来埋汰她。 简直可恶。 钟灵毓打定主意,要以牙还牙。 ------------ 第170章 钟灵毓的报复 翌日,钟灵毓带着霍叔,在酒铺忙了一天。 生意兴隆,钟灵毓便提议,“霍叔,这酒铺生意,越来越红火,我想你陪我庆祝一下,今晚我们不回家吃了,去找个馆子吃,可好?” 她说什么,他都应,于是点头。 钟灵毓定了包间,点了很多好酒好菜。 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钟灵毓喝了不少,脸颊慢慢红了。 娇嫩漂亮的小脸上,微张的红唇,一开一合,沾上少许润泽。 像浇灌了玫瑰汁子的嫩豆腐,又红又软。 扮作霍叔的沈怀洲,只是望着她,身体便开始忍不住发热。 滚了滚喉咙,他在纸上写:【小小姐,你少喝些酒。】 “今天高兴,多喝一些不妨事,反正有霍叔你在。”钟灵毓像是醉了,眼眸迷离。 她身上似有似无,散发着温热的香气,混着浓醇酒香,似乎比酒更醉人了。 沈怀洲喉间发紧,腹间慢慢发热。 钟灵毓又喝了不少。 她撑在桌子上,扯松了衣领。 流畅的天鹅颈下,泄出一大片娇艳的春光。 “好热,怎么会这么热...”钟灵毓扯了领子,抬起手扇着风。 她葱根般的指尖,划过颈间的衣服。 衣服滑下去,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沈怀洲喉结滚了滚,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这丫头,在外面竟然如此不设防。 若霍叔不是他假扮的,她这会儿说不准就被人占了便宜。 他真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可如今,更多的是欲念。 沈怀洲已经很久没有过女人了。 他血气方刚的,看向钟灵毓的眼神,难免透着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目光灼热,竟难以别开眼。 ‘醉醺醺’的钟灵毓,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偷偷扬唇,溢出一丝促狭的笑。 她酒量很好,这点儿酒,还醉不倒她。 沈怀洲这个混账,不仅骗她,还敢捉弄她,看她怎么折腾他。 钟灵毓没扶稳头,直接歪了身子。 她晕乎乎跌到沈怀洲怀里。 沈怀洲身体紧绷的厉害,对钟灵毓的渴望,更是达到一种难以忍耐的地步。 可他现在的身份是霍叔。 霍叔的人设,是一个苦苦寻找妻子的中年男人。 现在钟灵毓还是半清醒状态。 他根本不敢付诸任何行动。 钟灵毓红唇微张,在他颈间喘着热气。 像绒棉一样,搔刮过喉结,直接痒到心里面去。 沈怀洲一低头,两人呼吸交缠,气氛便格外暧昧。 他能嗅到她身上的软香。 曾经,他们两人在一起厮混折腾的时候,他很喜欢埋进她颈间,轻嗅着她身子散发的清馨。 情到深处,两人身体紧贴,对方的气息,便更诱人了。 就像天然的迷情香。 想到此,沈怀洲更是把持不住。 他胸口起伏剧烈。 被蹭得实在难受,沈怀洲双手攥住钟灵毓的肩膀,试图把她给扶起来。 可钟灵毓身子软趴趴的,一直扭动着,在他怀里蹭。 沈怀洲倒是能把她推开,但又舍不得。 他觉得自己如今的境况,过于窘迫。 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干渴已久的旅人,遇到绿洲。 偏偏那绿洲自己长腿会跑,旅人怎么也追不到。 就在快要渴死和充满希冀之间,痛苦挣扎。 这个妮子,真会磨人。 沈怀洲轻轻咬着牙,丝毫不敢动弹。 “霍叔,酒铺生意越来越好,呵呵,谢谢你...”钟灵毓身子几乎贴到沈怀洲腿上。 他大腿硬邦邦的,肌肉很结实。 钟灵毓趴在上面,胸口处软乎乎的,沈怀洲已经要被折磨得爆炸。 他额头隐隐爆出青筋。 趴在沈怀洲怀里的钟灵毓,偷偷勾唇笑。 她故意按在某个地方,沈怀洲没忍住,猛地闷哼一声。 钟灵毓‘突然清醒’,猛地起身,眼神迷糊地看着他,“霍叔,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沈怀洲身体紧绷,精神也紧绷起来。 他慢慢交叠起双腿,然后默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话。 钟灵毓轻笑一声,“那你扶我回家,我困了。” 沈怀洲这种状态,根本没法回家。 出去被人看见,真的会尴尬死。 偏偏钟灵毓一直磨他,说要立刻回家。 沈怀洲恨不得原地爆炸。 他瞧着钟灵毓是真醉了,便把她抱进怀里。 钟灵毓安静下来,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她胳膊搭在他脖子上,整个人贴着他。 沈怀洲忍不住贴向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若是没有乔装,他们彼此间,便更亲昵了。 只是有一层假面具挡着,沈怀洲感触不到她的温度。 不过这样也足够,总能跟她亲近一些。 见钟灵毓似乎睡着了,沈怀洲自己也缓过来,他抱着她回了家。 将人抱上床的时候,钟灵毓突然抓住他的手,嘟囔着要他陪她睡。 沈怀洲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冲动,如出笼的困兽,慢慢喷薄而出。 他抬手,轻抚她的小脸。 钟灵毓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霍叔,你在做什么?” 沈怀洲做贼心虚,立刻将手撤开。 撤开的下一秒,钟灵毓又慢慢闭上眼。 沈怀洲想碰她,都不敢了。 他只是默默望着她,眼里充斥着思念,和浓浓的欲望。 钟灵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美美地睡下。 可昏沉之际,她又感觉到,唇上有什么东西。 呼吸不畅之际,钟灵毓嗅到熟悉的皂香。 清爽,又令人安心。 沈怀洲在吻她,她深切感受到他温软的唇舌。 钟灵毓猛地睁开眼,仍是一副迷糊的语气,“霍叔,你怎么还在?” 沈怀洲直接冒了冷汗。 他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持着安静,盯着她纤细饱满的身子。 到最后,沈怀洲只能拖着备受折磨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钟灵毓唇角勾着笑,渐渐进入梦乡。 而对于沈怀洲来说,今晚却是个不眠夜。 欲望难以纾解,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跟钟灵毓,在床上交缠翻滚的香艳场面。 偏偏他现在,不能对她怎样。 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寂寞的夜晚,想着她的模样... ------------ 第171章 沈怀洲,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晨起时,钟灵毓没看到霍叔。 她问王妈。 王妈说,霍叔这时候,可能在睡觉。 钟灵毓怕他走了,去他院子里,扒着窗户,看了一眼。 床帏还拉着。 隐约有道精壮颀长的影子,在里面睡着。 钟灵毓没打扰他,独自一人上了街。 等到晚上,钟灵毓又叫黄包车,回了家。 只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面那辆车,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这附近。 等她坐上车离开后,那车就开始跟着她。 应该不是沈怀洲的人。 钟灵毓心中警铃大作。 她赶紧回家,去找霍叔。 霍叔神态很疲惫,想必是被她昨晚折腾的。 原本钟灵毓还想捉弄他一番,只是有人跟踪她的事,非同小可。 钟灵毓把这事,跟他说了。 假扮成霍叔的沈怀洲,脸色骤然一沉。 他安抚:【小小姐,放心,我在邵城还算有人脉,会保护你的安全。】 钟灵毓凝视着他,“霍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霍叔一愣,随即写:【因为你对我好,而且我把你当成亲人】 “是吗?”钟灵毓撑着下巴,“你不是说,还要找你太太?” 霍叔:【我太太还没有找到。】 钟灵毓微笑着,听他胡编乱造。 她问:“霍叔,你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霍叔唰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带着几分怨念:【不太听话,喜欢乱跑!】 钟灵毓慢慢沉默。 她静静地盯着他。 严重怀疑他口中这个所谓的不太听话的太太,说的就是她。 她忍不住问:“喜欢乱跑?所以你太太不是丢了,是自己跑了?” 霍叔:【也不完全是。】 “霍叔,有没有可能,你太太离开,是因为你犯了错。你一直找不到她,也是因为她故意躲着不见你。”钟灵毓故作闲聊地说。 霍叔:【小小姐,你想的太多了。】 钟灵毓轻笑一声,“霍叔,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霍叔:【什么?】 “你太太,我已经找到了。”钟灵毓笑望着他。 霍叔不解:【小小姐,你在说什么?】 他一直在胡编乱造,霍叔这个身份,也是假冒的,更不可能出现什么霍叔的太太。 这个妮子,又在搞什么。 钟灵毓手指轻点着桌子,“霍叔,你现在一回云城,便能见到她了。” 霍叔:【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字迹方方正正的。 钟灵毓把他写字的那张纸,拿到手里看。 这字,真的不像沈怀洲的字。 第一开始,她不怀疑他是沈怀洲,也是因为这字迹。 可他相貌都能伪装,字迹自然也能伪装。 只能说,沈怀洲准备充分。 沉默一会儿,钟灵毓道:“霍叔,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霍叔摇头。 还装傻! 钟灵毓气笑了,“你的太太,哦不,准确来说,是未来的太太,不就是金家的女儿文青钰吗,或许不应该叫她文青钰,应该叫金雅?” 掩藏在面具之下的沈怀洲,愣住。 三秒钟后,他回神,抬手把纸从钟灵毓手上夺过来,想写点儿什么。 钟灵毓看着他写的那些急于否定的字,轻声道:“沈怀洲,你这样装,不难受吗?字迹变了,平时装成哑巴和瘸子,又联合这么多人把我蒙在鼓里,说实话,这一点儿都不有趣,你想干什么,开诚布公不好吗?” 沈怀洲正在写字的手,僵住。 沉默良久,他抬眸看向她,开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我就怀疑。”钟灵毓声音淡淡的,又有些空旷,“然后是和你去医院的那天,才知道的。因为我摸到了你的假面具。” 沈怀洲声音沙沙地喑哑,“那昨天...” “你那晚,明明知道我去窥探你,还叫人一起来捉弄我。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沈怀洲失笑。 随后,他脱下了外套,连着上身的伪装,和仿人皮面具,全都脱下来。 皱巴巴的皮肤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结实又野性的腱子肉。 还有一张英挺清俊的脸。 但是,他好像瘦了。 钟灵毓别开眼,不想再看。 沈怀洲穿上衣服,忍不住抚上她的面颊,“分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你假扮霍叔的时候,不是知道吗?”钟灵毓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沈怀洲眼眸溢出笑意,“我是你的心上人?” 这种让人发臊的问题,钟灵毓回答不了。 她避开了他的亲近,起身站到一旁,“沈怀洲,我想知道,你一直假扮霍叔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沈怀洲将她困在一方逼仄的空间,和她紧紧贴着。 他高挺的鼻梁,蹭过她面颊,唇瓣在她耳边,吐出潮热的气息,“我就是想你了。” “你不是说,我们各走各的路...” 沈怀洲捧住她的脸,眼神专注,“我当初在病房说的那些话,你真的信吗?” 钟灵毓摇头,“我不信。” 沈怀洲脸上欣慰,“好丫头,我就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钟灵毓就打断他,“你那时赶我走,只是在文青钰面前演戏。文青钰一直想害我,你又没办法立刻跟金家撕破脸,所以你把我送到邵城暂时安顿。” 沈怀洲就知道,他的女人了解他。 他抱紧她。 钟灵毓脸贴在他胸口处,鼻尖泛酸,“可我是真心想走的,也是真心想继续在邵城生活下去。沈怀洲,你既然已经跟文青钰订婚了,就不要再折腾。” “你什么意思?”沈怀洲身体僵了。 “我来邵城,是你安排的,云家的宅子,也是你操心让人修缮的。你还假扮霍叔,来照顾我。这些我都很感激,只是...” 钟灵毓声音一哽,残忍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心,痛得厉害。 “只是什么?”沈怀洲追问。 钟灵毓沉默,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衫。 她咬着牙,压抑道:“沈怀洲,你这个混账,为什么非得对我这么好?” 害得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沈怀洲呼吸微滞,“你是我太太,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再者,我和文青钰订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只是为了金家背后的军火渠道。 我答应你,只要事情解决,我会解除婚约,然后把你接回云城。” ------------ 第172章 冷心冷肺没良心的东西 事情仿佛又回到原点。 当初,钟灵毓选择离开,就是因为和沈怀洲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他现在仍说,要她等。 钟灵毓问他,“这次,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期限?” 沈怀洲没有答,只是把她搂紧了些。 他眼中,充满愧疚。 这次,钟灵毓没有再说什么狠心的话。 她发觉,自己对沈怀洲的感情,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刻。 他大费周章,假扮成霍叔接近她,又为她打理好在邵城的一切。 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埋在他怀里,脸颊轻蹭着他的胸口,心里纠结又难过。 沈怀洲垂头吻了她。 湿湿热热的,急促又没有章法。 钟灵毓感受到浓浓的思念。 明明她应该推开他的,可她没有。 只是任由他的吻,从她的红唇,绕到耳后,又滑到颈间。 他轻握着她,动作暧昧不堪。 钟灵毓战栗不已。 她呼吸乱了,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们就在这张桌子上,交缠融合。 沈怀洲在她耳边轻喃,男性浑厚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钟灵毓张着唇,眼眸迷离。 桌下,蕾丝的月白缎面吊带衫,和粗布衣服,散落了一地。 室内都是男女交织的轻喘声。 沈怀洲堵住她的唇,两人再次交融。 他们厮混了很久。 从桌上,到地上,再到床上... 钟灵毓已经不行了。 她趴在他胸口上轻喘,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沈怀洲揉按着她的软腰,在她耳边低哑道:“抱歉,让你受累了。” 钟灵毓没有说话。 疯狂过后,只余下冷静。 她睁着眸子,没有焦距地盯着某处。 沈怀洲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等我,我会把你接回云城,嗯?” 钟灵毓回神,轻咬了下唇瓣。 她哽咽道:“沈怀洲,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你说让我等你,可我是想要向前看的,我不可能一直等着你。” 沈怀洲语气微沉,“什么意思?” “我在邵城的生意很好,吃喝不愁,日子过得自由自在。若以后发生什么变故,需要我离开邵城,我不会因为你而留在这,你懂我的意思吗?” 钟灵毓承认自己的自私。 她好像从没替沈怀洲考虑过。 可人不应该只埋没在感情中,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沈怀洲起身,手抖着点燃一根雪茄,他淡淡道:“说到底,你还是更爱自己多一些,钟灵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心冷。” 钟灵毓张了张唇。 可最终,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单薄倔强的背影。 沈怀洲心里很难受。 她的一言一行,总能轻易带动他的心绪。 偏偏他舍弃不掉。 掐灭了烟,沈怀洲穿好衣服离开。 他在偌大的花园里站着,颀长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显得很落寞。 李副官从暗处走出来,“少帅,在邵城耽搁两天了,也该回去了,那边很多事等着你。” “先不急,今天有人跟踪灵毓,你去查查是什么人?”沈怀洲慢条斯理抽着雪茄,吩咐道。 李副官脸色微变,“少帅,会不会是文青钰察觉到灵毓小姐在这儿,所以派人来...” 沈怀洲看向他,“别打草惊蛇。” “是,如果真的是文青钰派来的...” “到时候我再安排。”沈怀洲很担心钟灵毓的安危。 金世宏宠女成魔,为了文青钰,混账事干得不少。 开军工厂占据钟灵毓她母亲的墓地、云城长街绑架事件,以及在钟灵毓曾经上过的船里放炸弹,全是金世宏派人干的。 文青钰在背后撺掇,金世宏就付诸行动。 父女两人,蛇鼠一窝,差点儿害死他的灵毓。 沈怀洲一直将这笔账,记在心里。 只是目前的局势,他得暂且忍耐。 当务之急,是保护钟灵毓的安全。 沈怀洲又陪了钟灵毓一天。 不过两人话都很少,彼此都淡淡的。 像是故意冷着对方。 中午的时候,李副官过来,他跟钟灵毓问好,“灵毓小姐,好久不见。” 钟灵毓态度温和,“李副官也在。” 沈怀洲要被气死了。 她跟谁说话,都一副温柔的样子,就对他爱答不理。 他跟李副官说话,不免带着几分怒气,“你什么事?” 李副官愣了下,“就是有人跟踪钟小姐的事...” 钟灵毓和沈怀洲,脸色同时凝重。 沈怀洲道:“直接说。” 李副官神色难看,“确实是金家派来的人,文青钰已经发现这里,灵毓小姐不能再待在邵城。” 钟灵毓心情压抑。 她只是想过平稳的日子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想到自己又一次深陷危险境地,她不免发了火,“沈怀洲,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怀洲狠狠吸了一口烟。 即便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她才被文青钰盯上。 可她这样说,他不免寒心。 不知是赌气,还是冲动,沈怀洲冷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一直连累你,从明日起,我远离了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钟灵毓心脏抽搐。 她对她的恶言相向,突然感到后悔。 想说些什么弥补,沈怀洲打断了她的话,“我送你去国外,现在就去,以后你也不用担心安危,更不用再因为我的纠缠而生气,我现在就让李副官去办手续。” 李副官面色错愕。 沈怀洲怒吼,“去办!” 邵城,也算是沈家的地盘,办理一个出国,效率很高。 下午的时候,钟灵毓就被送上车。 她为自己的态度而后悔,但她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因为,当时她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文青钰盯上后,对沈怀洲的埋怨,也是真的。 钟灵毓望着车窗倒退的景色,眼泪忍不住流泄而出。 沈怀洲在汽车驶离的十分钟后,就后悔了。 他吩咐李副官开车,去追钟灵毓。 路上,他手脚冰凉,一直催促李副官开快些。 李副官安抚道:“少帅,你放心,灵毓小姐登船时间还早,我们追得上。只是少帅,你那时干嘛说那些气话呢?” 沈怀洲闭着眸子,没答。 他当时,真的只是气昏头。 钟灵毓上车那会儿,他还奢望她回头跟他说,舍不得离开他。 可她走得倒是干脆。 那个冷心冷肺没良心的东西,他上辈子就是欠她的。 “再开快点儿。”沈怀洲烦躁又慌张。 李副官把油门踩到底。 可行驶到半途,李副官猛地踩了刹车,他望着眼前的一幕,大惊,“少帅,那辆车把灵毓小姐绑走了。” ------------ 第173章 沈怀洲出事了 透过车窗,沈怀洲能清楚地看到,钟灵毓被一群人,从车里生生拽了出来。 随后,她就被那辆车,带走了。 沈怀洲脸色惨白。 他跃到前座,将李副官挤了下去,脚踩油门。 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沈怀洲的车,和绑架钟灵毓的那辆车,如同两头发怒的野兽,互相冲撞着。 李副官重新开了辆车跟上。 最终,车子停在无人的郊外。 沈怀洲的车,堵在前面。 李副官的车,堵在后面。 绑匪无路可走,只能紧紧抓住钟灵毓这个人质,和沈怀洲僵持着。 钟灵毓唇中被塞上了布,她白皙的脖颈,横着一把锋利的刀。 刀锋微微陷入,便有豆大的血珠,顺着颈间的弧度滑下来。 沈怀洲脸色惨白,声音都是发颤的,“把她放了。” 为首的黑衣绑匪,戴着黑色的面罩。 他拿着刀的手,狠狠抖动着。 显然,他忌惮沈怀洲。 然而,他不能放了钟灵毓。 黑衣绑匪壮着胆子道:“少帅,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这一伙儿人,是谁派来的,对不对?” “你先把她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说。”沈怀洲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放她。”黑衣绑匪紧紧咬着牙,“我得把这女人带回去,给上面交差。” “我知道,是金家派你来的。”沈怀洲强装镇定,“金家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把钟灵毓放了,以后跟着我,我绝不亏待你。”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黑衣绑匪情绪很激动,“我们这一伙儿的家人,都被文青钰那恶毒女人拿捏着。金世宏那个王八蛋,纵容那贱人拿亲人来威胁我们。我放了钟灵毓,我们的家人就要遭殃。” 沈怀洲紧紧握着拳头,“我答应你,会想办法把你们家人救出来,这都不干钟灵毓的事,你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文青钰是你未婚妻,我没法信你。”黑衣绑匪勒着钟灵毓的脖子,步步后退。 钟灵毓头脑一片晕眩。 她想挣扎,却使不上力气。 沈怀洲焦急万分,他再三向黑衣绑匪保证,会救他们的亲人。 黑衣绑匪摇着头,“绑架这女人,实非我所愿,都是文青钰那女人逼我们的。你说帮我们救出家里人,我完全不能信你,就算你在乎这个钟灵毓,可你终归和文青钰是一伙儿的,我不信你!” 说到后面,黑衣绑匪已经失去理智。 他突然拿起一支注射器。 注射器里,有透明的液体。 想都没想,黑衣绑匪拿起注射器,就要往钟灵毓胳膊上扎。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黑衣绑匪的胳膊上,出现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沈怀洲一瞬间飞扑过去,用身体挡住。 那针头,扎进他体内。 钟灵毓晕厥在地上。 沈怀洲一把接住她,把她抱到怀里。 没过五分钟,李副官联合安排在周围的狙击手,已经将包括黑衣绑匪在内的所有绑匪捆住。 李副官问:“少帅,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沈怀洲紧紧搂着钟灵毓,身体还在发抖,“带他们回云城,先关押到监狱里。” “少帅,我求求你,救救我们的亲人,求你...”黑衣绑匪的哀嚎声,逐渐远去。 沈怀洲带钟灵毓去了医院。 她颈间的伤口很深,险些伤到大动脉。 医生给她包扎着伤口。 沈怀洲就在病房外看着。 李副官瞧着他胳膊上留下来的青紫,担忧道:“少帅,灵毓小姐这边我看着,你还是先去检查一下吧,那针头里的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真打进身体里,可就遭了。” 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沈怀洲道:“那你帮我照顾好她。” 李副官点头。 随即,沈怀洲离开,去做检查。 由李副官守着钟灵毓。 钟灵毓醒过来时,是在两个小时后。 她从噩梦中惊醒,弹坐而起,把旁边小憩的李副官,吓了一跳。 “灵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李副官上前问。 钟灵毓失神片刻。 良久,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沈怀洲呢?”钟灵毓焦急地问。 李副官欲言又止。 钟灵毓睁大眼睛,“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少帅他暂时无恙。”李副官低着头道。 “什么叫暂时无恙?”钟灵毓一脸着急,“李副官,你别瞒着我。” “灵毓小姐,少帅真的没什么事。他吩咐过我,让我照顾好你,你先养好身体。等养好身体,我带你去看少帅。” 李副官极力安抚着。 钟灵毓不放心,还是一直追问,沈怀洲到底有没有事。 想到沈怀洲的嘱咐,李副官直接矢口否认,“真没有,只是小伤。” “真的?” “真的。” “别骗我。” “灵毓小姐,我不骗你。” 多番逼问下,李副官什么消息都没透露。 钟灵毓只好作罢。 可没见到沈怀洲,她心里总是不安。 夜里,钟灵毓做了噩梦。 她梦到沈怀洲满身的枪伤,血淋淋的,他染着血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 一瞬间,钟灵毓满额头的薄汗。 她大口呼吸着。 半晌,她掀开被子下床,便要闯出病房。 动静太大,吓得李副官从旁边的沙发上滚下来。 他拦住钟灵毓,“灵毓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去?” “我梦到沈怀洲出事了,我要见他。” 钟灵毓这才想起,当时枪响的时候。 他为了救她,不要命地扑了过来。 她试图推开李副官,想去找沈怀洲。 李副官劝不住,只得妥协,“灵毓小姐,我带你去找少帅,你先冷静。” 钟灵毓连病号服都没换下,只是披了厚重的风氅,便在寒冷的夜色中,同李副官去找沈怀洲。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别馆。 别馆地处偏僻,四周寂静无人。 钟灵毓还没进去,就听到巨大的闷响,和沈怀洲凄厉压抑的嘶吼。 她脸色惨白,循着声音,跌跌撞撞跑上楼。 楼上尽头的一间卧房,门被撞得咣咣作响。 沈怀洲的嘶吼声,听着十分骇人。 钟灵毓去抓门把手,声音哽咽发颤,“李副官,你们为什么要关着他,快把门打开啊,带他去医院,你难道听不到他很痛苦吗?” ------------ 第174章 我爱你啊,沈怀洲 钟灵毓用力拽着门。 她哀求李副官,把沈怀洲放出来。 李副官一个大男人,险些落了泪。 他哽咽道:“灵毓小姐,这得靠少帅自己挺过去,送医院也没办法。” 钟灵毓听着里面凄厉的吼声,和沉重的撞击声,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撕扯开。 她顺着门框,慢慢滑下去,跌坐在地上,“李副官,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副官道:“当时你晕了过去,绑匪要把某种药剂,用注射器打进你身体里。少帅扑过去挡了一下,那东西扎进了少帅的胳膊。” “是毒药?”钟灵毓脸色惨白如纸,哭着追问。 “不是毒药,是一种精神控制类药物。”李副官用力捶了下墙,紧紧咬着牙,“原是东瀛鬼子搞出来的腌臜物,用作精神控制和压迫犯人。” 钟灵毓瘫坐在地上,“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只能靠少帅自己撑过去,撑过最关键的前三天,就会没事。”李副官捂着脸,狠狠抓了几下头发。 他懊恼不已,“当时我要是再下手快点儿,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钟灵毓抱着膝盖,眼泪默默顺着脸颊流下来,压抑道:“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这背后之人阴险恶毒。” “灵毓小姐...” “李副官,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竟然还想离开他,又说出那种让他寒心的话。而如今,他为了救我这种人,要经受这么大的痛苦,我真的...真的很混账,我怎么会这么冷心冷肺。” 钟灵毓听着里面剧烈的撞击声,和痛苦的叫声,痛哭不已。 李副官没忍住,眼眶也红了。 他轻声道:“灵毓小姐别这么说,你安好,就是少帅最大的心愿。” 钟灵毓哭得撕心裂肺。 李副官擦了擦眼泪,又拿了薄毯,盖在钟灵毓身上,转身下了楼。 卧房的撞击声,还在继续。 四个小时后,已是午夜时分,钟灵毓一直在门外,无声陪伴着他。 这时,里面的动静没了。 钟灵毓精神一震,急忙下楼找李副官,“房里没声音了。” 李副官匆匆上楼,拿着钥匙开门,然后捻亮了灯。 卧房很空旷,只有一张柔软的垫子,和四面的墙壁。 墙壁上,有斑驳的血迹。 沈怀洲手脚都被绑着,衣衫磨得破碎,浑身的青紫。 他额头,已经破了,渗着鲜红的血。 钟灵毓从没见过沈怀洲狼狈至此。 她腿软地扑倒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颤着声音,轻声呼唤,“沈怀洲,我是灵毓,你睁眼看看我。” 沈怀洲眼皮发沉。 他唇角还溢着血,无力而虚弱。 可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还是抬起头。 “灵毓...”沈怀洲虚弱地叫道。 钟灵毓泪流满面,紧紧抱着他,“是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怀洲无力轻笑,“又不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你道什么歉?” “沈怀洲,你看着我。”钟灵毓冰凉的手,捧起他苍白的脸。 沈怀洲努力睁着眼,唇角漾出淡淡笑意,“看着呢。” “我答应你,等你挺过去,我立刻跟你回云城。”钟灵毓一脸认真,“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陪你一起面对,我努力当好你的沈太太,好不好?” 沈怀洲手发着抖,掌心覆在她手背上,“你是可怜我?” 钟灵毓目光专注,与他四目相对,“沈怀洲,你一直说我没有良心,我确实没有良心。所以我绝不会因为所谓的可怜和同情,才想到跟你回云城。” “那是因为喜欢我?”沈怀洲笑容又深了些。 “嗯,喜欢。” “还因为爱我?” “爱,我爱你的,沈怀洲。”钟灵毓抱紧她,在他颈间轻蹭,“你一定要努力挺过去,然后安然无恙地带我回云城。” 沈怀洲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他多想亲一亲她,然后再向她控诉她的没良心和硬心肠。 可是,他再次难受起来。 沈怀洲额间青筋暴起,猛地推开钟灵毓,“灵毓,出去!” 他紧握着拳头,浑身发着抖。 钟灵毓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李副官强行把钟灵毓带了出去,“灵毓小姐,我说过,这得靠少帅自己挺过去,你留在这里没用。如果少帅失去理智,不小心伤了你,等他清醒,他肯定会自责,我们先出去,少帅这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钟灵毓被门隔绝在外面,李副官将门锁上。 里面又是凄厉而骇人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明显微弱了很多。 沈怀洲折腾了一整夜。 钟灵毓在外面,流了一夜的眼泪。 她裹在风氅里,耐心地等待着。 等着沈怀洲挺过去,然后带她回家。 翌日,朝阳升起,将整栋别馆,照得一片浓白。 卧房里的动静,又渐渐消失。 就这样折腾了整整七日,沈怀洲肉眼可见消瘦下来。 所幸那东西打进身体的量极小,再加上沈怀洲挺过最难的那三日,他一天天好起来。 之后,钟灵毓一直贴身照顾着他。 她一天七八顿的投喂。 沈怀洲从原来的面色惨白,到现在的逐渐红润,钟灵毓功不可没。 “太太受累了。”沈怀洲抚摸着她的脸。 这段日子,她也瘦了不少。 每天都把眼睛哭肿。 他很心疼。 钟灵毓轻笑,“你叫谁太太,真不害臊。” “是谁说,等我好了,跟我回云城,好好当我的沈太太。”沈怀洲挑眉。 钟灵毓故意逗他,“我没说过这话。” 沈怀洲的脸,一下拉得老长,“钟灵毓,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别在我这装傻充愣。”沈怀洲着急地皱起眉头,“我这就要痊愈,你跟不跟我回云城?” 要么跟他回云城,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 要么去国外,文青钰追不到那。 沈怀洲当然希望她跟他在一起,他又问了一遍,“云城,回不回?” 钟灵毓笑出声,她凑上前,吻住他的唇。 他不想让她这样蒙混过去,抬手推她。 可她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柔软白嫩的小手,突然从被子底下探了进去。 沈怀洲闷哼一声,声音性感喑哑,“别闹!” ------------ 第175章 回云城 沈怀洲阻止钟灵毓的厮闹。 他把她拽上床,紧紧压住她的手脚,呼吸不稳道:“告诉你别闹,说正事,回不回云城?” 钟灵毓弯起眉眼笑,“我能不回吗?” “不能。” “那你还问?” 沈怀洲被她弄得抓心挠肺,“是你说跟我回云城,说话不算数?” 他很着急。 钟灵毓没有再逗他。 她很认真地说:“回,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怀洲愣了三秒,扣住她的头,同她接吻。 素了很长时间的男女,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可这还在医院,钟灵毓可做不出这种事。 理智让她推开了沈怀洲。 沈怀洲喉结滚动,“怎么了?” “你先养好身体再说。”钟灵毓偏开头。 他的吻,落在她耳根上。 暧昧又缱绻。 “灵毓...”沈怀洲揉弄厮磨着她。 钟灵毓也有女人的需求,可她脸皮没沈怀洲厚。 万一进来个护士医生,她可真的就没脸了。 她跟他谈条件。 沈怀洲在她耳边说着话,要她回云城后,跟他这样那样。 钟灵毓脸上的血色,蔓延至耳根和脖颈。 她瞪着眼睛,“你成天在想什么东西?” 沈怀洲呼吸灼热,气息都洒在她颈间,像羽毛肆意搔刮着,“我是男人,有正常需求,太太难道不应该满足我?” “你那不叫正常需求,纯属变态。”钟灵毓用力把他推到一边,从床上蹭了出来。 沈怀洲没脸没皮,“男人在这方面都一样。” 钟灵毓瞪了他一眼。 他便立刻闭上了嘴。 三日后,钟灵毓安排好在邵城的一切。 她便跟沈怀洲,一起返回云城。 下船后,有人来迎接。 迎接的人中,有文青钰。 文青钰见钟灵毓和沈怀洲一同下了船,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钟灵毓打量着文青钰。 三个多月没见,文青钰气质变了些。 一身精致低奢的小洋装,头戴英伦淑女帽,妆容精致干净,颈间一串珍珠项链点缀着。 整个人与以往的张扬不同,很素雅,素雅中又透着贵气。 这是在富贵窝里,浸润久了的姿态。 想必,她被金家认回之后,日子过得挺舒坦。 不过,这以后的日子,文青钰就没法舒坦了。 文青钰的所作所为,钟灵毓都记在账上,就等着今后的日子,一并奉还。 这时,文青钰走过来,迟疑片刻问:“怀洲,她...” 沈怀洲眼眸冰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像是夹着冰刀,让文青钰浑身不自在,她当即闭上了嘴,眼里带着几分委屈。 随后,沈怀洲便牵着钟灵毓离开,留给文青钰的,只有决绝冷漠的背影。 文青钰气得不轻。 她咬了咬牙,立刻坐车回了金公馆,找金世宏控诉。 很早之前,金世宏因为某些缘由,搬来云城。 他听到沈怀洲把钟灵毓带回来的消息,脸色很难看,“我早就派人去绑架钟灵毓,她怎么会安然无恙回来?” “爸爸,怀洲他下船的时候,连理都没理我,你说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文青钰有些慌了。 金世宏拍着她的手安抚,“有爸爸在,放心,就算他察觉什么,也不敢跟金家撕破脸,我去找他谈谈。” 文青钰把希望,寄托在金世宏身上。 金世宏下午,就去了军政府。 有人将他接待到会客室。 沈怀洲知道金世宏来了,直接把他晾了一个多小时。 金世宏气得脸色发青,却不得不等着。 等沈怀洲来了,他重重把茶盏摔在桌上。 整张桌子都在跟着颤动。 沈怀洲坐在旁边,无动于衷喝着茶。 金世宏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金世宏没按捺住,“沈怀洲,你干的什么混账事?” 沈怀洲淡淡道:“什么意思?” “我女儿跟你订婚没多久,你就把你老相好带回来,你这是打金家的脸?你对得起小钰吗?”金世宏一通质问。 沈怀洲慢条斯理道:“伯父,你这话就说岔了。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这人风流成性,不可能只守着文青钰过日子,你偏公私不分,强行促成我和小钰的婚事...我现在把喜欢的女人带回来,你又不满,不如退婚?” “你...”金世宏拍案而起,“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沈怀洲道:“我私生活不检点,你又心疼小钰,按理说,你这个当父亲的,明知道我这样子,应该主动向我提退婚,现在却非要让小钰嫁给我,图什么?” 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沈怀洲知道是文青钰在背后撺掇,可他还没有摸着金世宏的军火渠道,所以不能彻底撕破脸。 等彻底撕破脸,该算的账,他自然会算清。 而金世宏,也知道沈怀洲并非风流成性,只是心思在钟灵毓那女人身上。 可他却不能答应退婚,因为他女儿文青钰不同意。 其实金世宏早就知道,沈怀洲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他觉得小钰驾驭不了这男人,所以他也劝过小钰,不要嫁沈怀洲。 可小钰三番五次,跟他哭诉,说非沈怀洲不嫁,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实在没办法,金世宏才配合着文青钰,做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包括伤害钟灵毓。 没成想,沈怀洲居然敢明目张胆带钟灵毓回来。 金世宏神色阴沉道:“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你和小钰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你也不用总装作一副风流花心的模样,哄我退婚。你执意把那个钟灵毓带回来,可想过后果。” 沈怀洲点了根烟。 被灯光晕染的橙黄色的烟雾,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 他不疾不徐道:“伯父,你这是在威胁我?” 金世宏没说话,算作默认。 沈怀洲轻笑,“别人都以为,你是为了女儿,才搬来云城生活。可据我所说,你好像是得罪了东瀛人,所以不敢在祥城待了?” 金世宏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沈怀洲的情报网,遍布各地。 他知道的,远比金世宏想象的要多。 除了金家的军火渠道还没有捞到,金世宏的其他事情,他多少都知道一些。 沈怀洲没回答金世宏的问题,淡淡道:“云城是沈家的地盘,你安心待在这儿,沈家护你周全。我带钟灵毓回来,麻烦伯父不要插手。我们各自相安无事,难道不好?” 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狼崽子。 金世宏脸色难看极了。 可别无他法,只能气哄哄离开。 ------------ 第176章 金少棠,你让我恶心 沈怀洲没把金世宏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他和钟灵毓一起回云城的第一天。 他早早回家,想跟她一起庆祝。 沈怀洲早就吩咐佣人,布置烛光晚餐。 可回家的时候,客厅里却冷清得很。 他脱下外套,蹙眉问:“太太呢?” 付嫂道:“太太去陈家了。” “陈家?” “是。”付嫂答道,“太太原本给先生您打电话了,可是您没接到。太太让我转告您一声,这几日她要去陪听澜小姐,让您晚上早点儿休息。” 好不容易回来,第一天就这么冷落他。 沈怀洲不满,给陈家打去电话。 钟灵毓接到他的电话后,向他解释,“听澜身体不好,我来看看她。” “我怎么办?”沈怀洲冷声控诉。 “你早点儿睡,不用等我。”钟灵毓尽量细声安抚,“过几日我就回去。” 沈怀洲扯松了衬衫的扣子,“可是我身体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去医院了没有?” “去了,发烧,说是注射那药物之后的后遗症,没事,你不用管我,我死不了的。” 说完,沈怀洲就挂断电话。 那边钟灵毓再打过来,他就不接了,直奔楼上洗澡。 钟灵毓本想陪陈听澜几天,可听沈怀洲说他发烧,她在陈家就待不下去了。 陈听澜惨白着一张脸,“灵毓,谢谢你来看我,你家里有事就先走,明天你再来陪我说话,可以吗?” “那你别哭了。”钟灵毓拿起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流产伤身,你这样容易落下病根。” 点了点头,陈听澜红着眼眶道:“我没事,有人照顾着我呢。” 钟灵毓又嘱咐了好半晌,才回家。 她揉了揉眉心,满脸愁意。 推门进入客厅,钟灵毓没看到沈怀洲。 付嫂说:“先生上楼休息了。” “他吃晚饭了吗?”钟灵毓望着冷清的客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先生没吃。” 钟灵毓上楼,直奔卧室。 沈怀洲正屈膝倚靠在床头,看着兵书。 她坐在床边,问道:“你怎么不吃晚饭?” “某个没良心的东西,第一天回家,就把丈夫抛弃在家,让丈夫独守空房,气都气饱了。”沈怀洲边翻看着兵书,边淡淡道。 钟灵毓没忍住,轻笑出声。 随即,她反应过来,“所以你装病骗我回家?” 沈怀洲当即扔了书,把她按在床上。 他轻咬着她耳根,没好气道:“上次你答应过我什么,别忘了,还想彻夜不归,真是反了你。” 钟灵毓刚想说什么,沈怀洲的手就钻了进去。 她的身子,他最熟悉。 他轻易便让她缴械投降。 钟灵毓想说些什么,全被他堵进喉咙。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半夜。 清理干净,钟灵毓无力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道:“我得去陪听澜,她流产了,沈怀洲,你别总乱折腾...” 前些日子在邵城,虽然钟灵毓偶尔会跟陈听澜互通电报,但两人都报喜不报忧。 陈听澜只在信中说过,把顾娇送出国后,她和金少棠,办了个低调的婚礼。 今天跟陈听澜见面,钟灵毓才知道,陈听澜腹中的胎儿,在五个月大的时候没了。 是顾娇闹没的。 其中,也有金少棠的错 陈听澜的胎不稳,一直小心养着。 而被送去国外的顾娇,突然自己跑回来,跪倒在陈听澜面前,说她真心爱着金少棠。 希望陈听澜接纳她成为金少棠的姨太太。 陈听澜自然不肯。 顾娇便恶言相向,各种不依不饶,还把她和金少棠的陈年往事,全部在陈听澜面前抖了出来。 陈听澜气愤不已,让人把顾娇轰走。 可这时,金少棠突然赶过来。 顾娇心思恶毒,对自己也够狠,当即把头撞在墙上。 之后,顾娇向金少棠告状,说头上的伤口,是陈听澜派人故意弄的。 金少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相信了顾娇的鬼话。 他虽然没对陈听澜怎样,可他却当着陈听澜的面,抱起顾娇去了医院。 在金少棠眼里,陈听澜是大着肚子、强势凌厉的妻子。 顾娇则是身患绝症、被人欺凌的白月光。 他念着旧情,又偏向弱者。 这种行为,刺激到了身为孕妇的陈听澜。 陈听澜情绪激动,晕了过去,肚子里的孩子,也摔没了。 孩子都五个月大,对陈听澜的身体,造成的损伤不小。 金少棠追悔莫及。 他立刻派人,把顾娇送走。 又三番五次来找陈听澜,祈求得到陈听澜的原谅。 陈听澜断然不肯。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 钟灵毓很心疼陈听澜。 她想多陪陈听澜几日,可却被沈怀洲叫回家,还折腾了她大半夜。 无力捶了沈怀洲一下,钟灵毓声音细弱,“我明天去陈家住。” 沈怀洲蹭着她,“就一天。” “嗯。” “别跟陈听泽说话。” “嗯。” “再来一次?” “不行...唔...” 钟灵毓的声音,被他弄得支离破碎。 翌日,钟灵毓腿都是软的。 她睡到中午,才起床,去了陈家。 直奔陈听澜的小院,外面一个佣人拦住她,“灵毓小姐,金少爷过来了。” “金少棠?” “是,他在跟听澜小姐说话。” 钟灵毓也不好进去打扰。 她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你到现在还觉得,跟顾娇无关是吗?她存的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清楚?”陈听澜气愤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金少棠道:“听澜,顾娇她患了绝症,活不了多久,她只是想待在我身边而已。但我也知道,我不该把她留下,所以我把她送去国外疗养。可我也没想到,她会回来。你放心,这次我找人看好她,绝不让她再回来。” “你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陈听澜语气中带着哭腔,“我们的孩子没了,而你当时,却抱着顾娇去了医院!” 金少棠急忙道:“我不知道你当时不舒服,如果我知道,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况且,医生也说过,这胎本就难保,可能是孩子跟我们无缘。听澜,你别伤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陈听澜轻声打断他,“金少棠,你让我恶心!” ------------ 第177章 陈听澜的抉择 钟灵毓在外面听了很久。 她适时走进去,淡淡道:“金先生,听澜现在情绪不稳定,麻烦你先离开。” 金少棠坐在沙发上,懊恼地抓着头发,“那是我的孩子,我也想让孩子安然无恙,可孩子已经没了,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我们非得闹成这样?” 钟灵毓本不想说些难听的话,可她实在忍不了。 她吩咐佣人,照顾好陈听澜,然后和金少棠道:“金先生,我们能不能聊聊。” 此时,陈听澜靠在床头,默默流泪。 金少棠看着她,眼眶也红了。 他随着钟灵毓走出去。 钟灵毓还没开口,他先说道:“钟小姐,你是听澜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劝劝她。” “如果我劝,我一定会劝她跟你离婚。”钟灵毓态度冷漠,“你以为,听澜她是因为孩子没了,才不肯原谅你。实则是你的态度才最为伤人。你既然和听澜结了婚,那就是夫妻,当时顾娇胡搅蛮缠,你却不护着自己的妻子,反而当着妻子的面,去护着顾娇。” 金少棠无力道:“顾娇她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的。” “那你去照顾顾娇,这样也干脆。何苦要一边和听澜做夫妻,一边和顾娇纠缠不清的,闹得三个人都不好看。” 说到底,还是因为金少棠优柔寡断,处处留情,闹出的事端。 金少棠抬眼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灵毓很直白,“听澜她不想原谅你,你也煎熬,不如把婚离了,你便能光明正大地去找顾娇。” “我不会离婚。”金少棠抖着手,点了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我是打算跟听澜过一辈子的,我会让她原谅我。” 钟灵毓心里清楚,金少棠对陈听澜是有感情的。 他不想离婚,愿意忍受着陈听澜的冷落,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她再劝离婚也无用。 她轻声道:“不想离婚,那就拿出你的诚意。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还有,那个顾娇,你最好警惕着她,别灯下黑。因为顾娇,你已经伤了听澜两次。” 金少棠吐出一口烟,倚靠在墙壁,沉默着不说话。 钟灵毓没再说什么,她进去宽慰陈听澜。 陈听澜深吸一口气,生生把眼里的泪水,忍了回去。 她道:“灵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少帅他人脉广,能不能让他帮我查一查顾娇的底细,我怀疑顾娇根本没得绝症。”陈听澜抓着钟灵毓的手,“她就是故意勾引金少棠,想把我取而代之。我的孩子,是因为她没了,我不会放过她。” 钟灵毓答应替她去查,“那收拾掉顾娇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陈听澜轻声道:“和金少棠离婚。” 这段感情,她已经受够了。 金少棠对顾娇,明显是余情未了。 其实,她早就应该明白。 不过现在脱身,也不算晚。 钟灵毓拍了拍她的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陈听澜眼里慢慢溢出水光。 她紧紧抱着钟灵毓,从小声地啜泣,慢慢变成撕心裂肺的哭,“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他就这么没了...” 钟灵毓眼眶发红。 她没有说话,任由陈听澜在她怀里发泄着。 当晚,她留在陈家,耐心陪伴着陈听澜。 陈听澜有钟灵毓的开导,宽慰了不少,她之前一直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肯出去,如今也愿意坐着轮椅,出来透一透气。 陈允章对钟灵毓很感激,热情留她在家里多住几日。 钟灵毓答应沈怀洲,只住一晚,于是婉拒了,“不叨扰了,家里还有事。” “那改日有空再来。”陈允章态度友善。 钟灵毓笑了笑,同他们道别。 走到陈公馆大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陈听泽。 陈听泽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 他一身考究的黑白条纹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俨然有几分商人的派头。 “灵毓,好久不见。”陈听泽看到钟灵毓,愣了很久,才开口。 钟灵毓语气如常,“好久不见,之前听澜在信里就说过,你的腿已经好了,恭喜。” “多谢。”陈听澜看向她的眸光,隐藏着炽热,“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对了,沈怀洲和金家女儿订婚的消息,你知不知道?”陈听泽问。 钟灵毓望着他,“我知道。” “那你...” “这里面有很多隐情,我和沈怀洲也好好的,劳陈大哥挂心。”钟灵毓温和又客气。 陈听泽听出来她的疏离,苦涩一笑,“你没事就好。” 说着,他越过钟灵毓,匆匆离开。 钟灵毓叹了口气。 这时,她眼尖地看到,路对面停着一辆庞蒂亚克。 透过车窗,她看到沈怀洲的脸,拉得老长。 钟灵毓笑了声,走过去坐到副驾。 沈怀洲语气酸得很,“你和陈听泽,倒是聊得挺开心。” “还行,毕竟是故人。”钟灵毓挑眉,故意气他。 等沈怀洲要说什么,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 沈怀洲没绷住,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过没出息,他强忍着笑意,故作不满道:“以后少和陈听泽说话。” 钟灵毓称是。 随后她道:“劳少帅大驾,帮我办一件事。” 沈怀洲故作一本正经,“太太请讲,为夫能办到的事,一定照办。” 钟灵毓笑弯了腰。 沈怀洲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 掐了下他,钟灵毓才道:“你去查个人,叫顾娇...” 她大致说了下顾娇的情况,沈怀洲便从后面,叫来了李副官,让李副官全权负责这件事。 安排好后,钟灵毓问:“你怎么亲自过来接我?” 沈怀洲牵着她的手,说道:“我祖母想见你。” 钟灵毓想到那位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老太太,突然就有些紧张。 她曾和那位老太太,说过话。 能感觉得到,老太太并不喜欢她。 这次叫她去,钟灵毓不觉得是好事。 沈怀洲察觉到她的紧张,安抚道:“放心,我陪你一起。” 钟灵毓沉默片刻,点头。 她和沈怀洲,一起回了钟公馆。 ------------ 第178章 温柔贤淑生小孩 距离第一次和沈家老太太见面,已经过了一年多。 再见面时,老太太头发又苍白了些。 挽着银丝,戴着抹额,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的老祖宗。 朴素中带着睿智的威严。 沈怀洲牵着钟灵毓,给沈老太太请安。 沈老太太很高兴沈怀洲来看她。 寒暄片刻,她道:“怀洲,你先出去,我想跟灵毓单独聊一聊。” 沈怀洲蹙眉,“祖母,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的。如果您有重要的事情交代,我也正好听听。” “怎么?”沈老太太回过头,笑出了皱纹,“怕我吃了小姑娘?” 沈怀洲还想说什么,钟灵毓抬手拽了拽他,示意他不要再顶撞长辈。 “那你们聊,我出去等着。” 沈怀洲捏了捏钟灵毓的指尖,起身离开。 里屋,只剩下钟灵毓和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闲情逸致地浇完了花,才开口,“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你还求着我,让我劝怀洲那孩子离了你。怎么,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钟灵毓很坦诚,“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时间久了,共同经历的事也多,便交了心。我现在没什么亲人,沈怀洲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望老太太成全。” 拨弄着花草,沈老太太慢条斯理道:“有些事,不是我能成全的,你应该知道,怀洲已经和小钰订婚,我再怎么成全,最多给你一个姨太太的名分,这样你也愿意?” 以前,钟灵毓计较一个名分。 然后,又因为一个文青钰,想彻底离开沈怀洲。 可沈怀洲为她付出那么多,现在她只想待在沈怀洲身边。 富贵也好,贫穷也罢,总归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过完这一辈子。 名分什么的,她已经不想再纠结。 只要沈怀洲一直真心对她就好。 钟灵毓如实道:“老太太,我说的成全,不是名分,而是希望老太太打心底里,能接纳我是沈怀洲的妻子。” 沈老太太诧异地动了动眉头。 半晌,她才道:“若我这个老婆子能选,一定不会选择你当我的孙媳妇。即便在你和文青钰之间选,我也只会选择后者。不为别的,只为文青钰背后的金家,能在大事上辅佐怀洲。” 钟灵毓拳头攥了攥,面色闪过一丝难得的窘迫。 这时,老太太话锋一转,“不过,怀洲喜欢你,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也会试着接纳你。只是,我希望能在你身上看到身为怀洲妻子的价值。最起码,沈家的儿媳妇,绝不会是个只能摆在明面上看的花瓶。” “是,若老太太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钟灵毓恭敬而不卑微。 她很坦诚。 因此,沈老太太也不吝啬多和她说几句。 “你既然有身为怀洲妻子的自觉,我不求你能在事业上帮他,最起码,生活上你要贤惠。尤其是你以前那倔强又冷漠的脾气,一定要改的。把家打理好,怀洲在外面打拼,也能安心。” 老太太曾经是陪着沈怀洲祖父,经历过风雨的。 不过她骨子里的思想,还是很保守。 她希望钟灵毓能小鸟依人,当个贤淑温良的妻子。 打理好家里,打理好丈夫,就是她的任务。 钟灵毓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擅长经商,在外面,也能帮到沈怀洲。 不过她没有反驳,只是顺着老太太的意,称是。 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柔和几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祖母请讲。” “你跟了怀洲一年多,这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 沈老太太不只是威严的长辈,也是一个渴望抱曾孙的老人家。 奈何沈怀洲不是沉迷女色的,沈家现在人丁稀薄,沈老太太每次去佛堂念经,总要求一求孩子。 钟灵毓轻轻咬了咬唇,脸颊红了红,“祖母,我们会努力。” “那就好,别忘了今天我说的话。” “是。” “怀洲生怕我把你吃了,估计在外面等得急,我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沈老太太开始下逐客令。 钟灵毓起身,“那我们有空再来看您。”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 鞠了个躬,钟灵毓转身离开。 她微微松了口气。 原以为老太太肯定会刁难她,不成想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 这是钟灵毓没想到的。 她走出去的时候,沈怀洲阔步走来,牵着她的手问:“祖母有没有为难你?” 摇了摇头,钟灵毓道:“没有为难我,就是嘱咐了我一些事情。” 两人上了车,沈怀洲好奇问:“都嘱咐了什么?” “老太太说,让我打理好我们的家,另外...让我生个孩子出来。”提到孩子,钟灵毓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沈怀洲扬起笑意,“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不知道。”钟灵毓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呢,你想要吗?” “这世道并不太平,我没想过要孩子,随缘吧。”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有就生下来,没有也不强求。” 钟灵毓问:“若老太太总催我们呢?” “那就生。”因为跟钟灵毓,沈怀洲多少对自己的孩子,有几分期待,“最好生女儿,随她妈妈聪明漂亮。” 男人的甜言蜜语,没有女人不喜欢。 钟灵毓也不能免俗。 她忍不住弯起眉眼笑,“为什么不想要儿子。” “我就是给人当儿子,你看我父亲,都快被我气死了。”沈怀洲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钟灵毓笑的肚子疼。 笑够了,她道:“可我看老太太的态度,她大概是想抱个大胖曾孙。” “生什么给她抱什么,咱们自己说了算。”沈怀洲捏了捏她的脸。 钟灵毓便觉得,心里的压力小了些。 可想到这一年来,她跟沈怀洲很少做措施,肚子却一直没动静,不免让她有些不安。 她道:“万一总要不到孩子,怎么办?” 沈怀洲凑过去,吻她的唇,“别因为祖母的话,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因为你会生孩子。” 钟灵毓笑了笑。 她不再纠结孩子的事,而是想到另一件正事。 “沈怀洲,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 第179章 钟灵毓的决定 钟灵毓说,她有事想找沈怀洲商量。 沈怀洲轻笑,“什么事,说说看。” “军政府有没有女人能做的工作?” 方才,沈老太太说,要她在家,相夫教子。 可钟灵毓从不觉得,女人的价值只在家里。 她也想力所能及,帮上沈怀洲的忙。 沈怀洲失笑,“怎么,你想要我聘请你来军政府工作?” “若有相关职位,并且我能胜任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钟灵毓认真又严肃,“沈怀洲,我想帮你的忙。” 沈怀洲希望钟灵毓处在他的庇护下。 可他知道,他的灵毓,和普通女人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聪明才智,亦有理想抱负,不该被性别困住了。 所以,身为丈夫,沈怀洲没有理由不支持她。 只是,目前军政府适合女性的职位,少得可怜。 大多数都是文员,且已经满员。 再多一个文员职,也不过是去打酱油的。 依着灵毓这个脾气,她是不会答应做这种工作的。 沈怀洲思忖片刻,“有一个很重要的职位,现在还是空着的,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我觉得适合你,不过很有挑战性,你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 “经济顾问。” 虽然只是一个顾问,可这是一个事关整个云城经济命脉的职位。 钟灵毓没想到沈怀洲竟然会考虑要她做这些。 她虽然有些经商手段,可从没想过会涉及一整座城的经济... 钟灵毓有些犹豫。 沈怀洲鼓励她,“你若有心,就试着去做,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望着沈怀洲深邃的眼,钟灵毓退却的心,有了几分坚定。 她道:“我想试试,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下云城近些年的财政情况。” 这些都是小事。 沈怀洲带钟灵毓去了军政府,让经济部的人,把近些年来的相关文件,全部拿过来给钟灵毓看。 来人是经济部一把手,经济总长伍市辉。 伍市辉见沈怀洲竟然把内部机密文件,给一个女人看,他当即便不满了,“少帅,你把这么重要的文件,给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女人看,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怀洲平时是个脾气暴的,他蹙眉,想发火,钟灵毓拦了下来。 她向伍市辉解释,“总长您好,我以后要来军政府任职,并不算外人,看这些文件,也是为了以后能开展工作。” 伍市辉表示不屑。 他向来看不起女人。 对他来说,女人只配待在大宅院里。 只是沈怀洲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发冷,充斥着浓浓的警告,他就不敢再开口。 但看向钟灵毓的视线,多少带着几分鄙夷。 钟灵毓也没太过计较。 等伍市辉走后,沈怀洲边挑出一些文件,边解释给钟灵毓听。 “沈家进驻云城时间不算长,经济上不算宽裕,军政府的银库,大多时候都收不抵支,这几年勉强收支平衡,之后再没有得到太多改善。” 说着,沈怀洲把近几年云城相关支出,都翻出来给钟灵毓看。 从这些文件上,钟灵毓也只能模糊地了解,目前云城的经济发展情况很糟。 根本无从下手。 想了想,钟灵毓转头道:“沈怀洲,从这些文件,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我想先亲自探查一下。” 她想做什么,沈怀洲都支持她。 他让李副官,给钟灵毓派了几个得力的人手,供钟灵毓差遣。 这样,算是为钟灵毓入职前,做一个充足的准备。 安排好一切,已经是深夜。 钟灵毓在外面等沈怀洲的时候,就看到一些路过的男人,对她指指点点。 “就是那个女人,说要在军政府任职,还劳烦伍总长亲自送文件,这年头,好像男人都死绝了一样,都轮得到女人出来抛头露面了。” “没办法,人家在床上腿一岔,靠山可大了。说什么工作,我看啊,就是想趁机把少帅套牢。” “噗,你小声点儿,被少帅听见,你吃不了兜着走。” “......” 这些恶言恶语,钟灵毓听到不少。 不过,她没心思计较这些。 她是来帮沈怀洲的,不是来这里与人争是非。 所以钟灵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 她越过那两个一直嚼舌根的人,去车上等沈怀洲。 正所谓,眼不见心为净。 但钟灵毓听不见,不代表沈怀洲听不见。 他脸色铁青,把那两个背后说闲话的人,叫到跟前。 那两人直接吓得腿软,“少...少帅,您这是要回家啊!” 沈怀洲烦躁地吐了一口烟雾,“刚才的话,你们俩再说一遍。” “少帅,我们什么都没说,就是闲聊。”一个地中海秃头赔着笑。 另一个胖子,也附和,“是,闲聊而已。” 沈怀洲直接拽起秃头的衣领,将人提到半空。 秃头吓傻了,他难以呼吸,“少帅,我不敢了。” “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这是第一次,沈怀洲在军政府发那么大火。 他眼里分明带着杀意,戾气很浓。 胖子见状,吓得直接腿软,跌坐在墙上。 眼见着秃头快被勒得没气,胖子大气也不敢喘。 在车上等久的钟灵毓,折身返回找沈怀洲,便看到这一幕。 她大惊,上前抓住沈怀洲的腕子,“他快被你掐死了,快住手。” 这时,沈怀洲眼里的杀意,才渐渐褪去。 他不愿在钟灵毓面前动粗,于是松开了手。 秃头像丧家犬一样,跌坐在地上。 沈怀洲紧紧皱着眉头,“还不快滚。” 见小命保住,胖子赶紧扶着秃头,逃之夭夭。 事实上,沈怀洲没想放过他们。 他是想秋后算账。 好在,钟灵毓了解沈怀洲的脾气。 她和他,并排坐在后座,轻声道:“你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 沈怀洲不满,没吭声。 钟灵毓便劝他,“他们这种嘴上没把门的,早晚死在自己这张嘴上,何须理会。” 况且,若是那两个人,真因为她,而被沈怀洲收拾,到时候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沈怀洲给她一个这么重要的职位,她压力不小。 ------------ 第180章 妻子 钟灵毓让沈怀洲再三保证,不要找那两个人的麻烦。 好说歹说,沈怀洲才答应。 但是他气不顺,回家的时候都冷着脸。 钟灵毓知道,沈怀洲是在为她鸣不平,所以她也没在意,轻声细语哄着。 她给他放了热水,让他去洗澡。 沈怀洲心情再差,也舍不得再跟她发脾气。 他拉着她,一起去洗。 不着寸缕的男女,自然也不可能是单纯的洗澡。 沈怀洲兴致很浓。 他下巴有很小的胡茬,平时打理得很干净,看不出来。 可磨在胸口前,很痒,酥酥麻麻的,弄得钟灵毓心都跟着发颤。 浴缸里的水,溢出来一些。 钟灵毓的身子,被热气蒸腾得发粉。 她的小脸,也泛起几分情潮,像是最天然的催情剂。 沈怀洲一直觉得,钟灵毓是个小妖精,总勾得他欲罢不能。 他在水下放肆。 一番折腾下来,钟灵毓的膝盖都青了一些。 她的腰间,泛着红色的掐痕。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软,只能长着红唇,眼眸迷离地趴在浴缸边。 事后,沈怀洲替她清洗了身子。 躺到床上时,他揉着她的腰和膝盖,抵着她的唇,深深浅浅地吻了几下,哑声道:“是不是弄疼了,实在没忍住。” 钟灵毓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像是在控诉他的粗暴。 可她没力气,力气软绵绵的,就像是在抚摸他。 沈怀洲会错了意,在她耳边问:“喜欢刚才那样吗?” 钟灵毓气地咬他的脸。 疼得沈怀洲倒吸凉气,他及时道歉,“下次我注意点儿。” 方才真的弄狠了。 浴缸很滑,好几次她膝盖磨在下面,明知道她姿势不舒服,可他就是收不住。 沈怀洲做这种事,多少有几分男人的劣根性在里面。 他亲吻着她,向她保证以后尽量小心。 男人在床上的话,一般是不能信的。 所以钟灵毓就当他在放屁。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在沈怀洲怀里睡了。 翌日,沈怀洲还没醒,钟灵毓就起了床。 她吩咐佣人做了早餐,基本上全是沈怀洲爱吃的。 然后她拿着熨斗,替沈怀洲熨烫着衬衫。 沈怀洲早上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向旁边摸。 没摸到人,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灵毓?”沈怀洲揉着凌乱的发丝,掀开被子。 刚要下床,他便看到不远处,钟灵毓正背对着他熨烫着他的衬衫。 她还没换衣服,身上穿着轻薄的缎面睡袍,系带松垮地搭在腰间,显得她腰身很细。 下面是一双笔直的小腿,又白又嫩,隐隐还能看到昨晚留下的吻痕。 沈怀洲从背后拥住她,“一大早的,不多睡会儿,怎么烫起衬衫来了。” 他一靠近,就嗅到她身上清甜又淡雅的气息。 这样的她,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很勾人。 沈怀洲喉结微滚,抬手挑开她的系带,从她身下摸着。 钟灵毓按住他的手,“别闹,我正忙着,你先去洗漱,洗漱完我衬衫也就烫完,你正好也能穿。收拾好,下楼就能吃饭,别耽误你去军政府。” 她不理会他的撩拨,清冷中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最起码,沈怀洲有这种被勾到的感觉。 他还想吻她,钟灵毓却不让他碰,“再胡闹,我拿熨斗烫你手,快去洗漱。” 沈怀洲觉得钟灵毓有些反常。 他不解道:“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一大早又是吩咐佣人做早餐,又是给我熨烫衬衫。” 钟灵毓道:“昨日老太太嘱咐过我,家里的事,我自然也要管着些,以后你的生活起居,我也会尽量多帮忙。” 老太太有意考验她,她又想得到老太太的认同,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肆意妄为。 沈怀洲为她付出,她自然也要给他回馈。 两人在一起,任何事都是相互的。 不能只有一个人付出,否则感情也不会长久。 沈怀洲环着她的腰身,轻笑,“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别把自己搞这么累。” “放心,我有分寸。”钟灵毓抖了抖衬衫。 随后,她把沈怀洲作乱的手,扒拉开,又到衣柜给沈怀洲找军装。 不让亲,也不让摸,这一大早,搞得沈怀洲挺郁闷。 只是,这样的钟灵毓,让沈怀洲觉得挺好奇。 他不由自主,就观察着她。 钟灵毓抬眸,跟他四目相对,“看我干什么?” 沈怀洲忍不住笑,“灵毓,你是不是太紧绷了?” “没有。”钟灵毓否认。 沈怀洲本想劝她,让她按照以前的习惯来。 可看她这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沈怀洲也没再劝。 他只是抱了抱她,轻声道:“家里的事,总归有佣人安排着,你又要忙外面的事,别累着自己。” “我有分寸,放心。”钟灵毓草草吃了几口饭,便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沈怀洲想亲一亲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脸,“我快要来不及了,别闹。” 说着,钟灵毓很快离开。 留下沈怀洲,在原地哭笑不得。 他坐上车的时候,钟灵毓的那辆车,已经跑了老远。 李副官坐在驾驶位上,不解道:“灵毓小姐这一大早,急匆匆地去干什么,少帅,你是不是又惹灵毓小姐生气了,感觉她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模样。” 沈怀洲抬脚踢了踢前座,“别胡说八道。” 他的灵毓,只是因为上进,没空搭理他而已。 不是不想搭理。 虽然她积极挺不错,但沈怀洲觉得有些备受冷落。 当然,她替他熨烫衬衫,又吩咐佣人做他爱吃的菜,他是挺高兴的。 不过他真的不希望,她把自己弄得太累。 沈怀洲望着不远处逐渐远去的车尾,不由得笑了笑。 随即,他吩咐道:“去军政府。” 李副官开车。 沈怀洲忙了整整一日。 晚上,他有应酬,没法回家吃完饭,便给家里打电话,让钟灵毓不要等他。 钟灵毓应了一声,嘱咐他少喝酒,便挂断电话。 沈怀洲晚上十点才回家。 他以为这个时候,钟灵毓应该已经睡了,所以进卧室时,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钟灵毓。 可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沈怀洲脱了外套,下楼问佣人,“太太呢?” 佣人道:“太太在书房忙着呢。” ------------ 第181章 她这辈子栽了 沈怀洲蹙眉。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书房? 他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 书房内,灯光大亮。 钟灵毓伏在书桌,正奋笔疾书。 她穿着宽松的斜襟衫,莲藕一样白皙的手臂,从袖子里伸出。 白嫩指尖执笔勾画。 黑发丝丝缕缕搭在桌边,有一种温婉的美,带着书香气。 不管何时,沈怀洲看到她,都会心动。 当然,现在更多的是心疼。 她肤色白,所以沈怀洲很容易能看到她眼下的乌青。 走过去,沈怀洲轻摸着她的小脸,“都十点多,该睡觉了,有什么事,明日再忙。” 钟灵毓像是没听见。 她抬眸,看向沈怀洲,随后拉着他到她身边坐。 沈怀洲刚想亲一亲她,钟灵毓便拿起她写的东西,横在沈怀洲眼前,“你瞧瞧这个。” 一张又凉又薄的纸,横在他们中间。 沈怀洲本想把纸甩开,可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神色便严肃起来。 钟灵毓跟他解释,“我今天去街上走访,这一天下来,发现的问题不少,都记录在上面。” 把钟灵毓抱坐在腿上,沈怀洲边搂着她的腰,边看。 耳边是钟灵毓软软糯糯的声音,“云城表面看起来安稳,实则内里的水极深,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私设赌场,划分地盘收保护费,还强占良田。 更有甚者,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欺男霸女。这上面记录了一些私设的赌场和烟土局,还有被占的良田,以及一些剪不清理还乱的官司。” 沈怀洲惊叹钟灵毓的办事效率,他盯着她认真的小脸,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钟灵毓毫不留情推开他的脸,蹙着眉擦了擦嘴巴。 仿佛不满他在这种严肃的情状下,还逗弄她。 她无视沈怀洲的咬牙切齿,继续认真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恶行不少,造成城中治安很差。你想想,若恶匪横行,百姓怎么可能安然经营,商路不通,农田也处于荒芜无人种的状态,那一年下来,云城能收上多少厘税。这种情况下,若云城金库充足,那就有鬼了。” 沈怀洲擅长军事,在经济和政治上,他略懂,但不精通,经营一些生意,靠的也是身边的人才。 听钟灵毓说的这些,一下就点醒他。 “那依太太的意思,要怎么改善才好?”沈怀洲深觉自己好像又在钟灵毓身上,挖到宝藏。 其实他当初提议让钟灵毓当经济顾问,也不过是想顺着她的意,给她一个合适的职位,也没想到她能成大事。 现在一听,沈怀洲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 他收起了轻佻,很认真询问她的意见。 钟灵毓想了想,“影响云城经济的,就是治安。治安好了,那经济就不会差。我建议军警分家。” “军警分家?” “也就是军事和政事分家,这样也方便处置违背军纪之人,更好防止位高权重者,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云城经济发展。”钟灵毓靠在他怀里,头脑清晰地分析着,“最好找一个不在军中,且有治安才华方略的人,去警备厅任要职,背景一定要干净。” 如果按钟灵毓所说,动静不会小。 沈怀洲也不能决策所有事,他决定开会提及这件事。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钟灵毓说,并且让钟灵毓也来旁听。 钟灵毓道:“开会这件事,你先不要着急。我觉得,你如果把这个提议说出来,一定会有很多人反驳你。” “怎么?” “敢背地里开设赌局的,你觉得是普通人吗?”钟灵毓询问他。 沈怀洲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做出那些欺男霸女,鸡鸣狗盗之事的人,有可能是军政府中的要人。 所以他贸然开展动作,可能会招来一批人反对。 毕竟,重整云城治安,肯定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 确实要小心行事。 他摸了摸钟灵毓的发丝,眼里多少带了几分男人对女人的痴迷,“我的太太,聪明才智不输男子。” 钟灵毓轻轻笑着。 不过忙了一整天,她很疲惫。 整个人像没长骨头似的,瘫软在他怀里,“这件事,你交给我,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再去行动,到时候,打那群恶人一个措手不及。” “嗯,都听太太的。” “沈怀洲,我晚上没吃饭,你让佣人做一些来,我饿了。” 说着,钟灵毓声音越来越小,她就这样睡熟。 沈怀洲摸着她的小脸,又亲了亲她的唇角,“太太辛苦了。” 她大概睡熟了,没有听见。 沈怀洲便起身,把她抱上了卧室。 然后,他自己下楼做饭。 付嫂看到,一脸惶恐,“先生,您怎么自己下厨了,想吃什么,吩咐我来做就是。” 沈怀洲熟练揉着面团,“不用,她就喜欢做我吃的,你先下去。” 瞧着面前年轻男人精壮又高大的背影,付嫂一时没忍住,感慨道:“先生和太太感情真好,我以前在很多家做过工,从没见过男主人给女主人做饭的。” 沈怀洲听付嫂说,他和钟灵毓感情好,他也很高兴。 当然,他做饭,也不是为了让佣人感慨一声他们感情好。 只是觉得,她为他辛苦,他做丈夫的,自然也要体贴。 力所能及的,他能为她做,他不会吝啬。 沈怀洲在厨房待到十一点,做了些馄饨,馅大皮薄。 他端进卧室,把钟灵毓叫醒。 钟灵毓纤细的一团,陷在柔软的大床上,懒懒的,像只打盹的猫,“饭熟了吗?” “熟了,快趁热吃。” 钟灵毓吃了一口,愣住。 沈怀洲道:“怎么了?不好吃?” “没有。”钟灵毓眼眶红了红,“我记得那会儿在邵城,你也做了这馄饨给我吃,跟我母亲做给我的,味道一模一样。” 王妈曾经照顾过云素清,这馄饨,还是王妈交给沈怀洲做的。 沈怀洲摸了摸钟灵毓的头,“以后你想吃,我还给你做。” 钟灵毓亲了亲他。 顿时觉得,现在所有的辛苦,真的值了。 这辈子,她大概就栽到这男人身上,再也挪不开。 ------------ 第182章 听澜捉奸 钟灵毓和沈怀洲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各自忙碌,除了早晨和晚上,两人基本都不会见到面。 沈怀洲忙军政府的事。 又临近过年,常有应酬。 而钟灵毓,则忙着暗中查访,根本抽不开身。 好不容易歇一日,沈怀洲又把她叫到军政府。 钟灵毓还以为有什么正事。 去了之后才知道,沈怀洲只是单纯只是想黏她。 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沈怀洲把她抱到办公桌上。 窗帘拉得很严实,风都透不进来。 一片昏暗中,钟灵毓望着沈怀洲冒绿光的眼,一惊。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奈何拗不过,便任由他胡闹。 一个小时后,办公桌上一片狼藉。 钟灵毓抱着沈怀洲的腰喘气。 文青钰闯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沈怀洲滚动的喉结,有淡粉的痕迹,一看就是女人留下的吻痕。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宽厚的掌心,按着钟灵毓纤细的腰身。 两人衣衫虽整,可空气中香艳的气息,已经可以让人想象到,方才的情事何等激烈。 文青钰脸色铁青,“你们在干什么?” 其实这样的场面,钟灵毓本该不好意思。 她多少会埋怨沈怀洲,嫌他胡闹。 可面对的人,若是文青钰,那就是另一种反应了。 钟灵毓撩了撩凌乱的发丝。 她面对着沈怀洲,双手撑在臀两侧,纤长的腿勾着他的腰,媚眼如丝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沈怀洲知道,钟灵毓这是故意在文青钰面前做样子。 可他还是被撩到,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然而,第三者在场,难免破坏气氛。 他蹙起眉头,呵斥文青钰,“谁让你闯进我的办公室?” 文青钰死死盯着钟灵毓,“若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和钟灵毓如此快活。” “来不来的,文小姐心里都有数。”钟灵毓勾住沈怀洲的脖子,回头望着她,“毕竟,我和沈怀洲,每晚都住一起。” 她像个恶毒的白莲花,差点儿把文青钰气地昏过去。 文青钰就不明白,钟灵毓到底哪里好,勾得沈怀洲成日跟她腻在一块。 而她,想见沈怀洲一面,都很难。 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文青钰努力压抑着想把钟灵毓这个狐狸精撕烂的冲动。 她眼里含着泪,对沈怀洲道:“你难道看不清钟灵毓吗,她天天一副狐媚样勾你,当着面就敢对我挑衅。怀洲哥,你肯定被她这个女人骗了。” 沈怀洲言简意赅,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灵毓怎样,我自己心里有数,滚!” 钟灵毓对文青钰,扬眉一笑。 随即,她当着文青钰的面,亲了亲沈怀洲的喉结。 他那里很性感,尤其是情到深处时,钟灵毓总爱吮他那处。 上面还有红红的印痕。 最后,文青钰是哭着跑出去的。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钟灵毓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她收放自如,让沈怀洲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卸磨杀驴一样,把他推到一边,沈怀洲才哭笑不得道:“拿我当工具人了。” 钟灵毓被他折腾得手脚发软,瘫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模样。 她大方地承认,“就是不想她接近你。” 沈怀洲发现,钟灵毓变了许多。 以前,这种事,这些话,她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出来、说不出来的。 而现在,她是真的在乎他。 会因为文青钰纠缠他,故意闹姑娘家的脾气,还小心眼。 沈怀洲特喜欢她这样。 他双臂撑在她脸色,声音沙沙的哑,“太太刚才很性感,我差点儿把持不住。” 钟灵毓脸红,她道:“刚才我那样,你趁早忘了。”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才故意做戏气文青钰。 瞧着沈怀洲揶揄的笑,她推开他,“我要去陈家找听澜,你忙吧。” 沈怀洲知道她羞,也没再闹她,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带着这个去。” “这是什么?” 钟灵毓看了他一眼,随即把文件翻开。 里面是对顾娇的一些详细的调查。 是之前钟灵毓拜托沈怀洲查的。 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 钟灵毓勾着他脖子亲了亲,便带着文件,急匆匆离开。 沈怀洲高兴,一下午都在偷着乐。 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听澜这边,看到钟灵毓带过来的文件,一脸怒意,“我就知道,顾娇那厮是装的,什么绝症,全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竟然还买通医生做假证,混账东西!” 说到此处,陈听澜眼里慢慢溢出雾气,“之前,我就跟金少棠提过,顾娇得绝症又可能是假的,让他去查查,他却跟我吵架,说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诅咒自己,现在证据确凿,我看他还怎么说。” 她掀开被子下床。 钟灵毓问她去做什么。 陈听澜说:“带着这东西,去找金少棠离婚。” “你的身体...”钟灵毓很担忧。 “没事,早就养好了。” 急匆匆穿好衣服,陈听澜便去了她和金少棠的婚房找人。 怕出事,钟灵毓也跟着去。 可金少棠没在家。 佣人忧心忡忡,对陈听澜道:“这些日子,先生因为太太您冷落他,心情总是很差,他常去北街那家酒馆买醉,估摸着这个时间,先生就在那里。” 陈听澜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自认,和金少棠的感情,已经走到头,没必要再这么纠缠下去。 于是,陈听澜又去了酒馆找他。 老板却说,金少棠早就走了,还带着女人,好像去饭店开了房。 陈听澜心更冷了。 钟灵毓安慰道:“不一定是真的。”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金少棠。”陈听澜让人四处打听了一下。 最终,她把地点锁定在一家小饭店二楼的某房间。 一把推开房门,陈听澜便看到金少棠正按着顾娇,在墙上急切的亲吻。 他痛苦地厮磨,嘴上还喃喃着,“抱歉,听澜,求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想跟你离婚,真的不想...” 陈听澜这才发觉,顾娇不管是发型还是装扮,都在模仿她。 此时的金少棠,喝醉了酒,误把顾娇当成她。 越看越膈应,陈听澜抄起一旁的凉水,直接就浇在金少棠和顾娇的头上。 顿时,一阵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 第183章 彪悍 头上一杯凉水浇下来,金少棠酒也醒了几分。 面前陈听澜的脸,出现了重影,然后莫名其妙,就变成顾娇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金少棠捏着眉心,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时,一叠纸便摔到他身上。 他一回头,便看到陈听澜面色冰冷地望着他,“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和顾娇来这里开房,我都不在乎。你若是个男人,那就趁早把婚离了。” 说完,陈听澜头也不回离开。 金少棠下意识想追出去。 可手臂却一下被人拉住了。 一回头,是顾娇。 “少棠,陈听澜都想抛弃你了,你干嘛还要追她,她就是个狠心的女人。”顾娇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饱满的胸部,有意无意地蹭着他。 金少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眯着眸子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顾娇微愣。 “谁让你穿得跟陈听澜一样的?”金少棠语气冷冽。 闻言,顾娇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似的,十分难受。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偷偷跟着金少棠。 他一直在酒馆买醉,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于是,趁着金少棠醉酒,顾娇便想哄着他,跟她过来开房。 可金少棠根本不来。 他嘴里一直念着陈听澜那个贱人的名字。 所以,她就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学着陈听澜的风格,梳妆打扮。 果然方法奏效,她成功把金少棠引诱到了饭店。 可没成想,陈听澜竟然杀过来了。 不过,看陈听澜的反应,好像并没有阻挠她和金少棠的打算。 由此可见,陈听澜是真心想跟金少棠离婚。 那她顾娇,不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金太太了吗? 正得意着,顾娇这才看到扔到地上的那一叠文件。 她满脸狐疑,可看到其中一些内容时,她当即脸色煞白。 本想赶紧捡起那些文件,直接丢出去,可金少棠先她一步拿起来。 顾娇心里直打鼓。 半晌,金少棠抬眸,红着眼眶,死死盯着顾娇,“你的绝症是假的?” 顾娇哆嗦了一下,没敢说话。 “为什么骗我?”金少棠质问。 他步步紧逼。 顾娇被吓得缩进角落。 她咽了咽喉咙,声音弱弱道:“少棠,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怜惜,就算当你的情妇,我都愿意,可陈听澜那女人,眼里却揉不得沙子,她不肯接受我,我也没办法啊。” “所以你明知道她怀孕,还故意往她跟前凑合,就是想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金少棠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顾娇双脚离地,难以呼吸。 她瞪着眼睛,用力摇头,窒息道:“我没...想杀你的孩子。” 金少棠狠狠甩开顾娇,满脑子都是后悔。 他想到方才陈听澜冰冷的眼神,心中一颤。 顾不得顾娇,金少棠跌跌撞撞跑出去,去找陈听澜。 此时,陈听澜在舞厅买醉。 钟灵毓在旁边陪着她。 “灵毓,我跟你说,我是打算跟金少棠过一辈子的,我真的爱他,可是他把我的心伤透了。”陈听澜边哭,边喝着酒。 钟灵毓劝她别再喝,伤身。 陈听澜不听,“就让我放纵一次,灵毓,我这里真的难受。”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又哭又笑的。 钟灵毓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灵毓,你不用陪着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陈听澜把钟灵毓推走。 钟灵毓不太放心她。 陈听澜就哭得更厉害了。 她情绪不稳,直接上手推人。 钟灵毓想到今晚还有文件要看,实在不能再耽误。 可她又不放心陈听澜一个人在这儿。 没办法,钟灵毓只好从沈怀洲派来跟着他的几个人之中,抽调出来一个,让他暗中看着陈听澜。 又嘱咐他,晚上之前,记得把陈听澜送回家。 嘱咐完,钟灵毓这才安心离开。 陈听澜就一个人,在舞厅喝着闷酒。 不过钟灵毓提前交代过,负责看着陈听澜的人,早就让人把酒换成了果汁。 陈听澜醉醺醺的,也没喝出来。 喝到下午五点多,陈听澜有些困了。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想找个地方睡觉。 看顾她的人,本想带她回陈家。 可临近晚上,舞厅人多热闹,一没留神,陈听澜就钻进一个包房。 包房里,一男一女正做着双人运动。 女人身上的衣裙,被男人掀到大腿根,胸前的衣服松垮着,春光乍现,很是撩人。 男人裸着上身,一手勾着女人的膝弯,一手正要解裤链。 没成想,竟然有人闯进来。 陈听澜看着面前交缠的两道影子,因为醉酒,一下就看岔了。 她还以为是金少棠和顾娇这两个渣男贱女,抄起酒瓶就向男人的头上砸过去。 江综睿哪里能想到,自己只是出来找个女人快活,就遇上一个喝醉酒的疯婆子。 他没反应过来,当即就被开了瓢。 把身下的女人,吓得尖叫。 江综睿晕过去的前一秒,还在想着,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对他动手。 这一瞧,顿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眼熟。 这不是陈家的女儿,陈听澜,以前和金少棠结婚的那个吗? 来不及再想,江综睿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陈听澜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老娘来舞厅喝个酒,你们两个都要阴魂不散地跟着,还想当着我的面,脱裤子恶心我。我告诉你们,老娘不吃这个亏,今天你们都得死。” 说着,她又抄起酒瓶,想砸下面那女人。 女人边尖叫,边躲。 陈听澜彪悍,抓着女人的头发,不让她跑。 那女人愣是跑不掉。 这时,负责跟着陈听澜的老吴,刚好从包间外挤进来。 老吴瞧着里面一片狼藉,先喊了声我的姑奶奶哟,随后急忙夺过陈听澜手上的瓶子,处理现场。 当晚,江综睿便被送去医院。 陈听澜则被送回家。 翌日,陈听澜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醉酒后,把人打进医院的消息,震惊得好久没反应过来。 尤其听说打的是江副厅长家的公子,她更是心里打鼓。 于是一大清早,陈听澜就赶去医院探望。 江综睿见到她的时候,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把陈听澜看得心虚不已。 ------------ 第184章 倒霉透顶的江综睿 陈听澜尴尬咬着唇,往前走了几步。 江综睿死死瞪着她,她也不敢直视,弯下腰,鞠了一躬,“江少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喝了不少酒,可能把你认错了。” “认错?”江综睿冷笑,“这是你快过年之前,把我打进医院的理由?” “不不不,我真的是来道歉的。”陈听澜拿起鲜花和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奈何江综睿并不吃这套。 他脸色仍不好看。 陈听澜也没什么好办法,让江综睿原谅她,只能重复地道歉。 等江综睿脸色好了些,她很有眼力见,站着给江综睿削了苹果。 苹果削得跟狗啃了一样,江综睿满脸嫌弃,“我用脚削,都比你削得好。” 陈听澜尴尬一笑,把苹果塞到他手里,“这不,用手削干净,哪能让江少爷吃用脚削的苹果。” 这个蠢女人。 故意曲解他的话。 江综睿一肚子气,不肯吃这苹果。 陈听澜就硬塞。 两人拉扯过程中,病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吓得两个人都朝着门方向看去。 看到来人,陈听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金少棠,你来做什么?” 金少棠穿的还是昨天的西装。 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和刺鼻的烟味。 他发丝乱糟糟地搭在额间,双眼寸寸发红。 这种状态,明显是宿醉导致的。 人很不清醒。 金少棠指着床上的江综睿,劈头盖脸质问,“你跟我离婚,到底是因为顾娇,还是因为眼前这个贱男人。” 妈的! 要不是脑袋还疼着,江综睿真想跳起来打人。 临近年关,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 晚上出去猎艳,被这个陈听澜打破了头。 现在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还被人指着鼻子骂贱男人。 江综睿气的胸口起伏,脸色黑红。 陈听澜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金少棠,你跟顾娇关系暧昧,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龌龊。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金少棠耳边只回荡着两个字:离婚。 再看病床上的男人,他更生气了。 径直走到床前,金少棠揪着江综睿的衣领,扬手就是狠狠一拳。 不仅江综睿懵了,陈听澜也懵了。 她甚至来不及拦。 等金少棠第二拳要打出去的时候,陈听澜赶紧扑过去阻拦,“金少棠,你发什么疯。” “我打死他,你就不会跟我离婚。”金少棠抓着江综睿不放。 陈听澜就在中间拦,好几次,金少棠的拳头都打在她背部。 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看着陈听澜痛苦的表情,江综睿除了自己那点儿被打被骂的窝囊气,又莫名冒起一阵无名火。 他也顾不得静养,当即反击。 被自家老爹扔到军营,训练快一年多的江综睿,就算头上有伤,打过去的时候,依旧不落下风。 而金少棠,宿醉未醒,渐渐就没有还手的力气。 陈听澜拦不住,赶紧出去找人。 病房一片狼藉,一群人鱼贯而入,开始拉架。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 金少棠被送了回去。 江综睿再次进了急救室。 一个金家公子,一个江家公子,都动起了手,很快就有流言蜚语传出。 最广泛的传言是,江综睿为爱甘做男小三,被原配丈夫殴打在床。 江综睿晚上醒来,听到这消息后,气得吐血。 他让陈听澜去澄清。 陈听澜哪敢不听。 她赔笑道:“江少爷,真的对不起,我马上澄清。” 说着,陈听澜灰溜溜跑回陈家。 父亲陈允章,兄长陈听泽,一起替她摆平了这件事。 陈听澜自然免不了被一顿骂。 她跑去钟灵毓那躲风头。 沈怀洲还没回来,钟灵毓还在书房。 她就跟钟灵毓吐槽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钟灵毓笑得花枝乱颤,“江综睿那厮,也有今天。” “怎么,你跟江综睿认识?”陈听澜疑惑问。 “以前有些过节。”钟灵毓边理着乱七八糟的文件,边说,“那时候,我和沈怀洲混在一起没多久,他就总想着利用我,找沈怀洲麻烦,他就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只能说,他活该。” 陈听澜干笑,“现在江综睿都把我当成仇人了,他不会找我麻烦吧。” “这个我不敢保证,江综睿心眼比针还小。” 叹了口气,陈听澜一脸发愁,“罢了,他就算找我麻烦,我也认了。毕竟是我把他拉下水的,我有罪。” 聊了半晌,陈听澜就困了。 她跑去客房睡觉。 钟灵毓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愧是听澜,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不容易犯愁。 总归金少棠的事,没影响到她,钟灵毓也不用太过担心。 深夜,沈怀洲回家。 他没在卧室找到钟灵毓,便直奔书房。 钟灵毓恰好把文件,都整理好。 她拿给沈怀洲看。 沈怀洲翻了几页,眉头蹙得愈发紧。 钟灵毓道:“该准备的,差不多已经备好了,会议可以提上日程,到时候,有这些证据,也能见招拆招。” “沈家进驻云城时间不长,一直忙着裁军和整顿军队的事,对城中治安监管不到位,那些自诩陪着沈家打天下的老人,就在云城肆意妄为,是该大清洗一次。” 沈怀洲捏着眉心,一脸疲色。 钟灵毓绕到他身后,为他按着额头,“感觉你这几天都挺累。” 沈怀洲把她拉到身前,拥着她的腰身,头轻轻靠在她怀里,“都不是什么正事,临近过年,应酬很多,还要去驻地慰问将士们,乱七八糟的事,全都赶在一起。” 摸了摸他偏硬的发丝,钟灵毓问:“那整顿治安的事,要不要先调到年后。” “不,这件事及早办。”沈怀洲眼眸黑沉,“早办完,早安心。” “嗯,听你的。”钟灵毓温顺拍了拍他的背,“累了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沈怀洲起身,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不劳太太费心,一起洗,为夫给你擦背。” 他眼神暧昧。 钟灵毓已经开始腿软。 今晚,大概又是个不眠夜。 毕竟有个精力旺盛的丈夫,偶尔也需要夜晚‘操劳’。 ------------ 第185章 经济顾问钟小姐 整顿云城治安的事,迫在眉睫。 翌日,沈怀洲起了个大早,直奔沈公馆。 他先和沈大帅,说了要聘请钟灵毓,就任经济顾问之职的事。 闻言,沈大帅便黑了脸,“你冒着得罪金世宏的风险,把她带在身边,我都没说什么。但这件事,绝对不行。一个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够忙了,在外面抛什么头,露什么面,云城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 沈大帅信奉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思想还比较封建。 沈怀洲就知道他会反对。 他把这些日子,钟灵毓日夜忙碌归整出来的成果,递给沈大帅看。 “灵毓不是寻常女子,她擅长经商,对经济发展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像军警分治这件事,就是她跟我提的。父亲,您不妨瞧瞧。” 沈大帅皱着眉头接过,越看到后面,他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全都是她查到的?” 沈怀洲眼里满是得意,“我除了给她派人,辅佐她,其他事情都没有插手。可见灵毓有治世之才,若整日宅在内院,岂不是辜负她的才能?不如让她来军政府任职。” “不行。”沈大帅还是拒绝,“万一她出什么差错,我们沈家就要沦为笑柄,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进军政府任职。” “父亲,这件事我已经定了,所以也不是来找您商量,就是通知您一声。另外,明日我会召集各军将领,开始着手执行。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无视沈大帅骂骂咧咧,沈怀洲装聋作哑,推门离开。 沈大帅脱慢了的鞋,直接砸在门板上。 逆子! * 会议如期举行,由沈怀洲主持。 沈大帅称病没来,说嫌丢人。 沈怀洲也不强求。 各军将领,以及包括伍市辉在内的其他领域的要人,都围坐在偌大的长桌上。 正襟危坐的、横眉竖眼的、漠不关心的... 像是一盘散沙。 这时,门开了。 沈怀洲一身笔挺的军装,踏着长靴,阔步而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干练的宝蓝色呢绒套装西裙,勾勒着姣好的身段。 乌黑发丝用一只珍珠梳篦挽起,精致温婉,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 伍市辉从没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女人,不禁有些痴迷。 可看清楚女人的脸后,他才意识到,是钟灵毓。 那个即将被沈怀洲聘请为经济顾问的女人。 他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开始质问,“少帅说要开会,怎么还带个女人过来?” 话落,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明里暗里都在斥责沈怀洲,说他不应该带女人来参加这种重要的会议。 沈怀洲无动于衷,他双臂撑在桌子上,严肃的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了冷冽和威严,“这是我聘请来的经济顾问,她怎么就不能来?” 一个姓齐的旅长,粗声大嗓道:“让女人来抛头露面,本就是个笑话,怪不得沈大帅没来,原来是嫌丢人,所以不敢出门,各位说,是不是啊?” 临近齐旅长的几个人,都跟着嚷嚷。 这里的很多将领,都是胡子出身,没什么文化,平时就爱抬杠找麻烦,沈大帅念及他们忠心跟随,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苛责。 现在看来,都是蹬鼻子上脸,惯得一堆臭毛病,半分军人该有的规矩都没有。 被这么一帮人搅和着,难怪云城治安差。 沈怀洲已经决定在这次会议中,清理掉一部分蛀虫。 他扬了扬手。 钟灵毓上前一步,头脑冷静道:“齐玉昇,21师34旅旅长,纵容手下违规私设赌局,放任子侄强占百姓良田,涉嫌人命官司十二起。” “成珞冯,21师34旅副参谋长,勾结外商私自贩卖烟土,默许手下当街行凶抢劫,大收不义之财,涉嫌人命官司两起...” “......” 随着钟灵毓声音响起,包括齐玉昇、成珞冯在内,一众被点到名字的,方才还颐指气使,如今皆偃旗息鼓,大气都不敢喘。 念完手中的材料,钟灵毓微微扫视了一圈,不疾不徐道:“从今日起,云城实行军警分治,军队不得对警备厅有所干涉,由警备厅对军队纪律管理直接负责。但凡违反军纪者,轻则扣发军饷,重则刑拘枪毙,望各位将领,好自为之。” 沈怀洲无缝衔接,当场提拔一位年轻将士,就任警备厅厅长。 原本,警备厅厅长,是齐玉昇安排过去的人。 就是为了给他自己,以及手下士兵的恶行,打掩护。 如今被连根拔起,齐玉昇哪能咽下这口气。 他开始叫嚣,“云城这些年,连军饷都发不出,我带弟兄们找点儿门路,挣点儿钱怎么了。难不成在你沈家手底下做事,让我们这些人干白工。更何况,我们这些老人,都是陪着沈大帅打下云城的,你叫个毛头小子当厅长,就是故意想找我齐玉昇的晦气,是不是?” “我看了每年的军费支出,军饷都是严格按照军人的数量,以及军衔,来派发的。派不出军饷,到底是没钱发,还是被人吞了,齐旅长您应该心里清楚。”钟灵毓不卑不亢地看着齐玉昇。 沈怀洲则盯着钟灵毓,他眼里满是爱意和痴迷。 连同底下坐着的伍市辉,都有些崇拜地看着钟灵毓。 伍市辉从一开始的瞧不起,和方才的不屑,到现在,他眼里闪过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神色。 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赞赏,亦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 齐玉昇脸色青紫,“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里,还有近三年齐旅长和成副参谋私吞军饷的详细数额,不妨给各位将领瞧一瞧,也好让大家心里都有数些。” 说着,钟灵毓将印好的一大叠文件,开始分派下去。 路过伍市辉时,伍市辉嗅到一股女人的清甜气,还有淡淡的花香,很勾人。 他眼眸有些失神,望着钟灵毓。 钟灵毓将文件递给他的时候,他手一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温温软软的,好像一团棉花,剐蹭过他的手背。 伍市辉心跳骤然加剧。 ------------ 第186章 她的魅力 钟灵毓并没有注意到伍市辉的眼神。 将所有的文件分发下去后,钟灵毓便退到沈怀洲身后。 由沈怀洲处理接下来的事。 时间流逝,会议临近结束。 以齐玉昇和成珞冯为代表的一干人,被停职拘禁。 在场的人,瑟瑟发抖,生怕惹火烧身。 末尾,沈怀洲正式宣布,让钟灵毓任经济顾问一职。 这次,没人再敢反对。 人群散去后,沈怀洲把伍市辉留了下来。 伍市辉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扶了扶头发,走到沈怀洲面前。 他余光瞥了钟灵毓一眼,随后对沈怀洲道:“少帅,您找我什么事?” “以后我太太便留在这里任职,她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劳烦你多指点。”沈怀洲虽然心里不情愿钟灵毓跟别的男人共事,可既然已经决定让钟灵毓来军政府任职,这种事再计较,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而且,沈怀洲也想让钟灵毓放开手脚去做。 伍市辉闻言,呆滞三秒。 随即,他错愕道:“少帅,钟小姐是您...太太?不是说您和金家的女儿订了婚,怎么...” “你倒是对我的私事挺感兴趣。”沈怀洲眸子微眯。 伍市辉察觉到沈怀洲的不快,当即回过神。 他轻笑一声,“只是好奇而已。少帅,容我多嘴一句,您把钟小姐称作太太,金家那边怎么说?要知道您和金家的联姻,可不只是儿女情长,还涉及大局...” “管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就好。”沈怀洲语气沉了些。 “少帅在这件事上,肯定有分寸。”伍市辉扬起一抹毫无破绽的笑,“是我多管闲事了。” 沈怀洲态度这才缓和些,“云城的经济还要靠你,好好干。” 拍了拍伍市辉的肩膀,沈怀洲揽着钟灵毓的腰离开。 伍市辉看着钟灵毓曼妙的背影,和温婉又干练的模样,眼里再次浮现一丝痴迷。 可想到方才沈怀洲说,钟灵毓是他太太,伍市辉唇角微微撇下。 * 沈怀洲迫不及待把钟灵毓,带回自己的办公室。 他把她抱在办公桌上,热情又浓烈地亲吻她。 钟灵毓喘不过气,脸色通红地推搡他的胸膛。 沈怀洲精壮的身体贴着她,唇瓣摩挲着她的耳廓,哑声呢喃,“灵毓,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真美,快要把我魂都勾走了。” 他毫不掩饰说着露骨的情话,“晚上我想你穿着这身衣服...” 钟灵毓被他吻得浑身酥麻,连害羞的精力都没有。 她纤长的颈子划出流畅的弧度。 他的吻一路向下。 所及之处,像是掺了电流,弄得钟灵毓心脏都跟着发颤。 她软声躲避着,“沈怀洲,别闹,刚开完会,待会儿肯定有人过来,别...嗯...” 沈怀洲抬起头,唇边挂着水光的润泽。 他舔了舔唇,俊美英挺的面庞,多了几分妖冶,“那等晚上回家…” 钟灵毓只得答应。 沈怀洲便埋在她颈间轻喘。 他一半的重量都压过来,钟灵毓忍不住推他,“还不快起来。” “等会儿就好。”沈怀洲身上烫得不行,呼吸都是灼热的。 钟灵毓就静静听他的喘息声。 她忍不住摸上他滚动的喉结,嗓音有些粘腻,“你去休息室冲个澡,若真有人来,见你这副模样,真的要丢死人了。” 沈怀洲沉沉笑了声,“还不是你勾的,晚上给我灭火,现在饶过你。”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了休息室。 钟灵毓便替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钟灵毓道:“进!” 伍市辉抱了一些文件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钟灵毓白皙的颈间,有一个很淡的红痕。 都是过来人,那痕迹意味着什么,伍市辉心里如明镜。 他眼眸暗了暗,随即笑道:“刚才少帅正式宣布你在军政府任职,而钟小姐以后要在我手底下做事,我就拿了些重要文件来,给钟小姐瞧瞧。” 钟灵毓还挺诧异伍市辉态度的转变。 记得刚开始那会儿,沈怀洲让伍市辉来送文件的时候,伍市辉还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模样。 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仿佛察觉到钟灵毓心里在想些什么,伍市辉及时道歉,“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钟小姐。方才见钟小姐不卑不亢之姿,伍某佩服至极。还望钟小姐不计前嫌,以后同我和谐共事才是。” 伍市辉堂堂云城经济总长,姿态突然放得那么低,钟灵毓真不太适应。 还好,她随机应变,态度带着下属对上司的敬畏,“总长您说笑了,应该是我向您多请教。也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另眼相待,若有不清楚的,我自然希望您多指导一番。” “钟小姐,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何少帅说,你是他太太,我想您也知道,金雅小姐...也就是文青钰小姐,早就跟少帅订了婚...”伍市辉试探地问。 对于这种问题,钟灵毓不可能跟伍市辉说。 她草草搪塞了过去,“总长,这些小事不足挂心...我想先看看这些文件,从明日起,我就要正式入职了。” “哦,对。”伍市辉把文件递过去。 钟灵毓礼貌接过,她道:“劳烦伍总长,您有事先忙,我看完就还回去。” “不急,我也没什么事,这些都是我挑的比较重要的材料,你看看哪里不懂,我当场就能给你解答了。”伍市辉凑近了些。 他看了眼钟灵毓漂亮又细嫩的脸蛋,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 钟灵毓也没拒绝。 伍总长乐意帮她,自然是好的。 于是,两人在沈怀洲办公室外间,就对云城经济的发展状况,以及未来走向,开始了讨论。 越往下说,伍市辉觉得跟钟灵毓聊得投机。 这个叫灵毓的姑娘,聪明才智一点儿都不输男子,还很有远见。 再者,她肤白貌美,容貌完全不逊色于她的才能。 他情不自禁,又凑近了些。 这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 沈怀洲出来时,便见到钟灵毓坐在茶几旁,而伍市辉正伏在她侧上方,手指点着文件,正在说着什么。 蹙了蹙眉,沈怀洲用力咳嗽了一声。 ------------ 第187章 他反悔了 钟灵毓正准备向伍市辉询问某些疑虑时,面前突然响起咳嗽声。 她抬眸,一眼便看见,正从里面出来的沈怀洲。 伍市辉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淡定地和钟灵毓拉开一段距离,随后恭敬道:“少帅!” “你们在干什么?”沈怀洲语气平平,像是正常询问。 钟灵毓倒是听不出什么,以为沈怀洲只是出于好奇,多问几句。 可同样身为男人的伍市辉,很敏锐察觉出,沈怀洲的语气中,分明带着淡淡的不满。 伍市辉恍若未觉,神色如常道:“我拿来一些文件,给钟小姐瞧瞧,毕竟钟小姐以后要在经济部工作,有些事情,自然是要提前了解的。” “是吗?”沈怀洲划燃一根火柴,静静点着烟。 他站的地方,有一些暗。 手中笼罩的橘黄色火光,让他脸色显得有几分晦暗不明。 吐出一口薄薄雾气,他抬眸看着伍市辉,眼里闪过一丝冷冽。 伍市辉同他四目相对,很淡地笑了声,“钟小姐聪慧过人,学东西一点就透,明日正式任职,多少能分担一些较为简单的工作。” 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钟灵毓的肯定。 钟灵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说:“伍总长谬赞。我是因为少帅提前给我看过一些文件,对云城经济也有过大致了解,所以才学得快。” 伍市辉态度平和,恭维道:“这样看来,应该说少帅慧眼识人。” 沈怀洲笑意不达眼底,他吸了口烟,没说话。 淡淡的视线瞟过伍市辉,他抬起手,转而拍了拍钟灵毓的脑袋,“正好我和伍总长有事情要聊,我让李副官带你去经济部那边,先熟悉一下环境。” 钟灵毓点头,转身离开。 空旷的室内,只余沈怀洲和伍市辉两个人。 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沈怀洲面上笑意骤然不见。 他唇中吐出烟雾,黑若寒潭的眸,冷冷盯着伍市辉,“我把灵毓安排在经济部,是想她安心工作,不想她因为别的事烦心。” 伍市辉眼睛弯起弧度,“少帅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灵毓漂亮又聪明,军政府里又都是男人,难保不会有人觊觎她。伍总长是灵毓的直属上司,万一灵毓被某些不怀好意的男人骚扰,得劳烦你照应着些。”沈怀洲掸了掸烟灰,视线仍定格在伍市辉身上。 伍市辉沉默少顷,扬唇一笑,“我是钟小姐的上司,既是上司,自然会对钟小姐的人身安全负责。可说句让少帅不痛快的玩笑话,经济部的优秀男人可不少,若钟小姐移情别恋,主动和其他男人接触,我这个护花使者,可就没法照应了。” 沈怀洲捏着雪茄的手指,顿时收紧。 他眉宇间,泛着阴郁。 伍市辉看到,沈怀洲另一只手,正在腰间似有似无地摸索着。 沈怀洲腰间一侧,正挂着一支勃朗宁。 枪身漆黑,恍若阴寒的黑夜,让人置身于一片冰冷中,油然而然生出恐惧。 伍市辉脊背一阵发凉。 他滚了滚喉咙,僵笑道:“玩笑话而已,少帅不必当真。” 沈怀洲摸在腰间的手,转而撑在身后的桌上,他半靠在桌边,边抽着烟,边冷笑道:“伍总长人幽默,爱开玩笑无可厚非。可有些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顿了顿,沈怀洲把枪抽出来,轻轻拍在桌子上,“就像这支枪,若是乱开,一不小心就会死人,需得拿捏好分寸。” “少帅说的是。”伍市辉拳头紧了紧,低头应和着。 沈怀洲哼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钟灵毓也正好回来。 沈怀洲按灭烟,拿起外套,面色淡淡道:“灵毓,该回家了。” 钟灵毓抱着厚厚的一叠文件,一脸诧异,“这么早就回家?你不是挺忙?” 揉了揉眉心,沈怀洲走到她面前,揽住她的腰,“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是不是发烧了?”钟灵毓很担心,抬手摸了摸他额头。 “没有,就是累了。”沈怀洲把她搂紧了些,又亲昵地拨了拨她发丝,“跟伍总长说声再见,我们就回去了。” 沈怀洲不轻易抱病喊累。 他说累了,那肯定是很疲惫。 钟灵毓很心疼。 她匆匆和伍市辉打了声招呼,便和沈怀洲离开。 路上,沈怀洲一直都没说话,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他闭着眼睛,仰靠着后面,闭目养神。 钟灵毓也不好打扰他。 等回到家,进了卧室,她问:“要不要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放水。” 沈怀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钟灵毓便打算去洗浴间给他放水。 可还没走几步,沈怀洲修长的身子,便紧紧贴过来。 她向前踉跄几步,最终被沈怀洲挤在他和衣柜之间。 衣柜表面打磨得光滑透亮,有些凉。 钟灵毓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沈怀洲,你在做什么?” 沈怀洲没说话,大手攥住她的下巴,很强势地掰过她的脸,同她接吻。 与此同时,刺啦一声,钟灵毓身上的呢绒裙,被撕碎一大半。 他呼吸沉重,动作粗鲁蛮横。 甚至没做什么前戏,就直奔主题。 钟灵毓刺痛了一下,却无力反抗。 只能紧紧抓着沈怀洲的胳膊,仰着头,哑声承受。 到后面,沈怀洲愈发凶狠。 钟灵毓的姿势,也愈发不堪。 她羞耻又难受,声音被撞击得破碎不堪,“沈...怀洲,你怎么了?” 以前他再急,再粗鲁,也从没有过这样。 钟灵毓身子僵硬。 察觉到她的不适,沈怀洲眼里的凶狠,逐渐淡下去。 他动作轻了些,没再由着自己性子来。 钟灵毓慢慢放松,无力靠在他怀里。 很久之后,两人才倒在床上。 沈怀洲在她身后喘息。 钟灵毓缓过劲儿来后,忍不住道:“沈怀洲,你到底怎么了?” 沈怀洲揉弄着她软嫩的身子,声音沙哑不堪,“灵毓,其实我更希望你安心待在家里。军政府对你来说,不算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或者你不想闲在家,我给你开几个铺子管着,以后军政府就别去了。” ------------ 第188章 钟灵毓气到失去理智 钟灵毓不知道,沈怀洲为什么会突然反悔。 真的是毫无征兆。 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让你有些不满?” 沈怀洲闷声开口,“没有,你做得很好。” 钟灵毓很气闷,“那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经济顾问一职,还是你安排给我的,我辛苦那么多天,不分昼夜地忙碌。到现在你却告诉我,不肯让我去,沈怀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所有的努力,仅仅因为沈怀洲的一句‘不想让她去’,就即将化作尘埃。 这令钟灵毓难以接受。 故而她的语气很差,甚至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沈怀洲压着脾气,“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累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经商。本质上,你在军政府任职,其实就是不想闲在家里。其实经营几间铺子,也同样会忙。不如...” “适合哪个,我心里有数。”钟灵毓冷冷地打断他。 没有看沈怀洲,她拥着被子蒙在胸前,遮挡着春光,面无表情地说:“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在军政府任职,不是为了忙而忙,而是因为能帮到你。” 沈怀洲尽量心平气和,“你打理好我们的家,也能帮到我,而且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钟灵毓再次打断他,“沈怀洲,这些我不是不明白,可是我宁愿辛苦些。” “好。”沈怀洲深吸一口气,“你不想把精力全放在家里,那就去外面做生意,就像你在邵城的时候...” 说到此,沈怀洲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他瞧见,钟灵毓的眼底慢慢泛起水光。 她脸色潮红还未褪,眼波清湛,可怜,又含了几分倔强。 沈怀洲放轻语气,“你别哭,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他伸手,将她纤细的身子拥进怀里。 钟灵毓推开他,沉声说:“之前,老太太把我叫去过说话,你知道老太太都说些什么了吗?” 沈怀洲指腹掠过她的眼睛,替她擦去眼泪,“什么老太太,太生分,叫祖母。” 微微别开脸,钟灵毓往床边挪了挪,没理会他纠正称呼的行为。 她跟他保持着距离,一脸认真道:“老太太说,如果非要她从我和文青钰之间,选一个当孙媳妇,那她一定会选文青钰。” 沈怀洲没想到,祖母竟然会和钟灵毓说这些。 他下意识安慰说:“文青钰从很小的时候,就养在沈家,跟祖母也算亲近。这么些年的情分,祖母肯定偏爱文青钰一些,你和祖母相处久了,她自然会认可你。” “若真只是因为情分,那我提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钟灵毓苦涩一笑,“老太太亲口说,只为着文青钰背后的金家,能在大事上辅佐你,她便更愿意选文青钰当孙媳妇。” 说着,钟灵毓的声音,慢慢哽咽,“而我,出身不高,也没娘家可以依靠,我只能靠自己。从一开始,我提出想去军政府工作,初衷就是想在大事上为你分忧。 我想成为一个能里外都能帮到你的妻子。为此,我再辛苦都觉得值。可你现在寥寥几句话,就想把我打回去...沈怀洲,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闻言,沈怀洲愧疚不已。 同时,他的心也慢慢软下来。 摸了摸她的脸,沈怀洲哑声道:“祖母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为什么现在才提。” “祖母说的是实话,没什么可提的。提出来,就好像我在挑拨你和老太太的关系一样。若不是你今天言行无常,我肯定把老太太的话,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说到此,钟灵毓想到沈怀洲方才的霸道、粗鲁和独断专行,心里愈发委屈气恼。 人一生气,难免就容易不理智。 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拍开沈怀洲的手,钟灵毓去了浴室洗澡。 而她洗澡的这段时间,沈怀洲竟然连表态都没有。 本就恼火的钟灵毓,更是气上心头。 她裹着浴巾出去,也没看到沈怀洲。 这节骨眼儿,沈怀洲突然‘出走’,又是让钟灵毓气上加气。 她理智全无,穿好衣服后,便从衣柜里翻出藤皮箱,开始收拾行李。 半个小时后,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也没见沈怀洲折返。 钟灵毓面色更冷了。 她拎着藤皮箱下楼。 正在客厅打扫的付嫂,见状问:“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钟灵毓心里有气,但也不会撒在佣人身上。 她勉强笑着,“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付嫂看了眼她手里的藤皮箱。 这哪是出去走走,这是要离家出走吧。 她刚要说什么,钟灵毓已经拎起藤皮箱往门口走。 当佣人的,自然不可能拦着雇主出门。 她赶紧去厨房,跑去跟沈怀洲说。 沈怀洲正在做饭,听到身后慌张的动静,他蹙眉道:“什么事?” 付嫂气息不顺,“太太...太太她拎着一只挺大的藤皮箱,正要出门,不知道要去哪,先生您快去瞧瞧。” 沈怀洲脸色骤变。 他手上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摘,沈怀洲忙往前院跑。 正好瞧见钟灵毓拎着藤皮箱,消失在大门口。 沈怀洲迅速追了过去。 在钟灵毓即将上车的那一瞬,他抓住她的腕子,沉声道:“你出个门,拿行李做什么?” 钟灵毓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淡淡道:“我被文青钰盯上,云城又待不下去,邵城也不安全,去国外生活更安稳顺遂些,以后恐怕不能和少帅再见面。彼此相隔甚远,便各自安好,不用挂念,再见!” 沈怀洲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紫。 他抢过她手上的藤皮箱,迅速把人扛起来,怒气冲冲往别馆里面走。 钟灵毓又挠又打,挣扎得厉害。 沈怀洲的脸,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她破口大骂他是无耻暴君。 在别馆四周把守的卫兵们,何时见过这种事,他们看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突然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围裙,疯了似的跑出来,还被女人又踢又打的。 啧啧,少帅今日这演的什么戏码? ------------ 第189章 你真是我姑奶奶 沈怀洲一手拎着藤皮箱,一手扛着钟灵毓,直奔楼上卧室。 他把藤皮箱放在地上,然后锁上卧室门。 原本,沈怀洲很想发脾气。 可又怕说重话,把钟灵毓再度气跑,只得生生压下怒气。 他眼皮跳了几下,语气沉沉道:“吵架归吵架,闹什么离家出走。” “嗯,我就是闹,无理取闹,是不是挺烦我?”钟灵毓神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烦我其实正好,把行李给我吧。” 沈怀洲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他难受至极,恨不得原地爆炸。 深呼吸几口气,他尽量控制着情绪。 刚想说什么,钟灵毓的手已经伸过来,就要拿他脚边的藤皮箱。 沈怀洲急忙把藤皮箱攥在自己手里,“做什么?” “行李,给我。”钟灵毓语气凌厉了些。 沈怀洲肯定不会给她。 以她现在不冷静的状态,拿起藤皮箱就得跑。 他把藤皮箱,直接丢到了柜顶。 钟灵毓踩凳子都够不到。 沈怀洲瞧着她踮脚,都够不到的滑稽模样,心里的那点儿怒气,不免消了些许。 他冲她挑眉,仿佛在嘲笑她。 钟灵毓火冒三丈,她紧紧捏了捏拳头,也没说什么,直接从凳子上下来,越过沈怀洲,拉开门就要走。 沈怀洲赶紧抱住她。 他也知道,她只是生气,并非真心要走,便耐着性子道:“好了,我也不是非不让你去军政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别折腾我了行吗,你真是我的姑奶奶。” 钟灵毓挣扎的动作顿住。 因为沈怀洲的软话,她总归拉回来一些理智。 但仍是生气,“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说?还故意冷落人。” 沈怀洲不说,是因为他还没想清楚。 至于冷落她,他比窦娥还冤,真的要冤枉死了。 当时钟灵毓正在气头上,还在洗着澡,他敲门,她也不开。 然后他就想,不如两个人各自先冷静一会儿。 又临近中午,正是快吃中饭的时候,正好趁着她洗澡的时间,他下去做个饭,两人边吃边聊。 不成想在厨房做饭,就忘了时间。 等饭做得差不多,他就从付嫂那听说,钟灵毓要离家出走。 当时真的要把他心脏吓出来。 沈怀洲一脸无奈,拉着她的手,跟她解释。 钟灵毓后知后觉,才发现,沈怀洲身上还穿着围裙。 原来,他不是故意和她冷战,而是下楼给她做饭去了。 一瞬间,钟灵毓面红耳赤,她之前理直气也壮,现在直接蔫了。 沈怀洲应该好好揶揄她一番,最好再狠狠批评她一顿,他才算消气。 可一想,罢了。 原是他说话不算数,把她惹毛。 如今他好不容易占了一些理,再挑衅她,把人弄生气,得不偿失。 于是,沈怀洲直接转移话题,“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玉米猪肉馅的水饺,下去一起吃。” “不太饿,你自己去吃。”钟灵毓心里还别扭着。 她推开他的手,继续去摸衣柜顶上的藤皮箱。 沈怀洲心脏停跳半拍,迅速把她抱下来,“别一遇到不顺心的,就要拿着行李跑,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我也说了,并不是非不让你去,边吃饭边聊,行不行?” 钟灵毓抿了抿唇。 沉默半晌,她说:“我只是想把行李都收拾出来,里面有我常穿的衣服。” 沈怀洲盯着她,“真的不是想走?” 钟灵毓不想理他。 她很羞愤,转身蹬上凳子。 沈怀洲轻笑,又把她抱开,“我给你拿,你够不到。” 说着,沈怀洲轻而易举,把箱子拿了下来。 他没有把箱子递给钟灵毓,而是将箱子放在地面上,直接打开。 然后坐在地上,替钟灵毓收拾着行李。 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往衣柜里整齐地放好。 沈怀洲越收拾,就越想笑。 他从藤皮箱里,拿出一双干净的袜子,还有一对厚重的鞋垫,全是他的码数。 明显就是钟灵毓气上心头时,乱七八糟瞎收拾进去的。 实在没忍住,沈怀洲还是揶揄了她一番,“跑去国外还要带我的袜子和鞋垫去,怎么,跑去国外后,用袜子鞋垫睹物思人?” 钟灵毓脸更红了,直接红到耳根。 她把袜子鞋垫夺过来,丢到抽屉里,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这时的她,乖巧极了,带着那么一点儿小别扭。 沈怀洲挺喜欢她这样。 在床上时,她极尽风情与妩媚。 现在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憨。 这种反差感,真的很有意思。 沈怀洲去捏她的手。 钟灵毓轻轻抽出来,满脸不情愿,“干什么?” 沈怀洲扬着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当太太的人了,离家出走像什么话,以后别再这样。” “知道了。”钟灵毓垂着眸子,淡淡回答。 这便是气消了,两人都静下心。 沈怀洲挪到她旁边,紧挨着她,跟她一起收拾着衣物。 等整理得差不多,沈怀洲又把空荡荡的藤皮箱,扔到衣柜最上面。 钟灵毓盯着他,轻声道:“沈怀洲,我觉得你从军政府回来的那会儿,好像就开始不对劲,是不是那时候你就不想让我继续在军政府待下去了。” “军政府一大堆男人,我不想你总在男人堆里扎着。”沈怀洲拍着她的头,叹气。 他的灵毓多好。 漂亮,聪明,独立,坚强... 数不清的优点。 那些男人,多多少少会觊觎她。 就拿伍市辉举例,沈怀洲总感觉他对钟灵毓有点儿男人对女人的意思。 即便伍市辉有家室,他也不放心。 他便想把钟灵毓关在家里,这样就没男人靠近她。 可惜,也只能想想。 他的灵毓,是个不甘于拘束在深宅大院的聪明女人。 而外面那些男人,个个如狼似虎。 沈怀洲很忧心。 钟灵毓也能理解他的想法。 她踮脚,吻了吻他凸起的喉结,“军政府我还是要去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一个女人,确实不好在男人堆里扎着,不如这样...” 想了想,钟灵毓出了个主意,“你不是说,军政府也有些女性文员岗吗,反正都在一栋大楼里,你就安排我跟那些女同志待在一间办公室。这样的话,除了必要的公事,需要跟其他男人接触,其余时间我都待在办公室,如何?” 沈怀洲觉得,不怎么好。 她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工作,不代表别的男人对她没想法。 可他又不能强硬要求她不准去。 沈怀洲很懊恼。 当初他把钟灵毓安排进军政府之前,就应该考虑全面。 如今进退两难,真是给他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 第190章 沈大帅对钟灵毓的认可 沈怀洲心里,仍不愿让钟灵毓再去军政府。 可钟灵毓亲吻他喉结时,红唇软软糯糯,像羽毛一样,搔刮过敏感的地方,尤其是瞧见她水灵灵的眼睛,他哪舍得拒绝她的请求。 喉咙微滚,沈怀洲嗓音微哑,“那你得答应我,除非涉及公事,否则你不能跟男人讲话,因为这样我会不高兴。” 这样开诚布公,钟灵毓也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她应道:“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沈怀洲,你从来不需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沈怀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倾身去吻她。 钟灵毓勾唇轻笑,主动勾住他的脖子。 大概是因为方才的任性和冲动,她多少带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以往,都是沈怀洲主动撩拨。 他了解她的身子,总是轻易能让她缴械投降。 这次,钟灵毓反客为主。 她纤嫩的指尖,去挑他的腰带。 香软的躯体,蹭过他的敏感地带,一点点向下。 她性感极了,像个引人犯罪的妖精。 沈怀洲摸着她乌黑的发丝,喘息声,一下比一下急促浓烈。 身体胀痛又发热,沈怀洲动作有些急促,将她抵在墙上。 他想这样,同她来一次。 然而,刚触碰到,钟灵毓突然喊了一声疼。 沈怀洲在她耳边粗喘,“怎么了?” 钟灵毓面色尴尬,“不太舒服。” “不舒服,你还撩我。”沈怀洲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贴着她的面颊,缓了会儿。 钟灵毓红着脸,“你以为是谁干的好事,一回家就那么粗鲁。” 沈怀洲愣了愣,轻轻摸着她,“抱歉,很疼吗?” “嗯。”钟灵毓语气中,带着几分隐忍。 沈怀洲把她抱上床,给她上药。 属于女性的悸动,渐渐流淌。 钟灵毓不免尴尬。 沈怀洲倒是神色如常。 他瞧着她用被子蒙脸,挑眉道:“你身上哪块肉我没看过,羞什么?” 钟灵毓瞪他,“我自己来,你出去。” 推搡之间,外面有人敲门。 是付嫂。 付嫂说:“先生,太太,老爷来了。” 佣人口中所说的老爷,是沈大帅。 钟灵毓穿好衣服,错愕,“大帅怎么会来这?” “什么大帅。”沈怀洲眉心轻蹙,“叫父亲。” 钟灵毓还没脸皮厚到这种地步,她装作没听见,推了推沈怀洲的肩膀,“你先去看看,我这就来。” “好。” 沈怀洲先一步出去。 钟灵毓整理好着装,十分钟后下了楼。 沈大帅和沈大帅父子俩,边喝茶,边聊着天。 钟灵毓过去的时候,有些局促。 亦有些敬畏。 毕竟,沈大帅位高权重,又是沈怀洲的长辈。 她一副贤淑又安静的模样,声音亦是乖巧温和,“大帅安好。” 沈大帅这才回头。 他上下打量着钟灵毓。 钟灵毓愈发紧张。 沈怀洲把她拉到身边,笑道:“别一副老虎见了猫的模样,父亲他又不吃人。” 钟灵毓脸颊微红,她悄悄用力,掐了沈怀洲一下。 沈怀洲就没再说话。 沈大帅微微挑眉,喝了口茶后,才慢悠悠地说:“是个好孩子。” 闻言,钟灵毓愣住。 她不解地看着沈大帅。 沈大帅说:“之前,怀洲一直跟我说,要让你去军政府工作。可你是个女人,所以我并不看好。不过现在,你倒是让我这个固执的老家伙,改变了看法。有你在怀洲身边辅佐,我也算放心了。” 这之前,其实他一直怕丢人。 怕钟灵毓一个女人,没能力,也没远见,只会仗着沈怀洲的势,在军政府搅混水,给他丢脸。 然而,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沈大帅赞赏地看着钟灵毓,思绪慢慢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当时,因为怕丢人,他称病没有去参加会议。 一段时间后,便有他同僚来找他。 他吩咐佣人,“就说我不在。” 同僚却已经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边跑边大喊,“大帅,可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少帅带了一个女人。还聘请那女人当经济顾问。” 沈大帅心想,完了。 他这张老脸真没地方放了。 都告诉沈怀洲,不要让那钟灵毓去军政府工作。 这下好了。 同僚看他笑话,都来家里了。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没有他能钻进去的地缝。 沈大帅只得尴尬道:“我知道那姑娘,她跟了我儿子许多年,我儿子带她去军政府,有他的打算,不过我…” “不愧是大帅。”同僚迅速赞叹。 沈大帅愣了片刻,脑子没回过弯。 同僚继续道:“这要是寻常人,谁肯同意让少帅带着一个女人,掺和军政大事,只能说你慧眼识珠。老哥哥,我是真的佩服你。” 这下,沈大帅彻底懵圈了,“怎么,钟灵毓那丫头…” 同僚道:“你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咱们军政府可传开了,说少帅身边带着一个叫钟灵毓的厉害女人。当时开会的时候,齐玉晟和成骆冯,嚣张又凶狠。可钟灵毓那小姑娘,愣是不害怕,短短几句话,就把那两人堵了回去。连鼻孔朝天的伍总长,都对钟灵毓评价极高。” 说着,同僚暧昧笑了笑,“少帅真是艳福不浅呐,家里一个身份背景强的,外面一个聪慧睿智的,还都是大美人。啧啧,有这么两个儿媳妇,老哥哥你还不偷着乐?” 沈大帅反应极快。 他哈哈大笑两声,“之前怀洲跟我说,要让钟灵毓那丫头在军政府任经济顾问一职,我一听,就觉得靠谱。你瞧,现在齐玉晟和成骆冯那两个王八羔子,栽女人手里了吧。这女人呐,聪明起来不比男人差。” “老哥哥说的是,也亏得你思想开明,不然的话,钟灵毓…哦不,钟顾问想在军政府任职,那也不能啊。我当初可没跟错你…” 同僚边夸边感慨。 沈大帅被夸得嘴角咧到耳根,边笑边谦虚道:“老弟,哥哥我如果不是慧眼识珠的人,当初也不会请你做整个师的参谋长,我势必不放过一个人才。” “老哥哥说的这话,我爱听,来,咱老哥俩去喝一杯,我请客。” 在一片恭维和夸赞中,沈大帅走路都生起一阵风,那叫一个昂首挺胸。 ------------ 第191章 又吵架 思绪回笼。 沈大帅笑意不减,他向钟灵毓强调,“我不管你和怀洲以前怎么吵闹,但现在,你既然在军政府任职,那就好好辅佐怀洲。” “是,大帅。” 钟灵毓起身,给沈大帅添茶。 在沈怀洲眼里,莫名就像媳妇敬给公婆的茶。 越看心里越满足。 沈怀洲忍不住道:“灵毓,都是自家人,直接叫父亲就好,叫大帅未免生分。” 沈大帅瞥了沈怀洲一眼,一副嫌弃他没出息的模样。 再看向钟灵毓,又换了另一种神色。 那是长辈看晚辈的欣赏和赞美。 沈大帅很看好钟灵毓,她敬的茶,他尽数喝光。 只是在称呼上,他也没说什么,和钟灵毓,态度一致,选择性忽视了沈怀洲。 沈怀洲成了空气,不满蹙眉。 但一个是自己认定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哪个都不好当场得罪,只得用喝茶掩饰被忽视的窘迫。 这时,沈大帅也刚好看到沈怀洲脸上的伤,“儿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沈怀洲摸了摸还在隐隐发疼的那处,这还是方才和钟灵毓吵架的时候,被她咬的。 当时这妮子气急了,嘴下就没留情,险些给他咬出血。 钟灵毓先一步解释,“大帅,这是他回来时,不小心被掉落在地上的物件绊倒摔的。是我打理家中不周,下次会注意。” 说完,她悄悄捏了下衣角。 第一次见钟灵毓睁着眼说瞎话,沈怀洲低低笑了两声。 收到钟灵毓警告的视线,他才一本正经道:“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沈大帅也是过来人,并没有挑破,只是咳嗽一声,然后嘱咐了一些话。 大致的意思,是要钟灵毓家外凌厉些,这样在军政府任职,才能震慑住下属。 在家中,便要温和妥当,照顾好家里的事,才能和睦。 钟灵毓一一应了。 她态度诚恳又温顺,沈大帅很满意。 略坐了一会儿,沈大帅便离开。 钟灵毓和沈怀洲,去外面送他。 等汽车不见影子,沈怀洲才道:“不管是祖母还是父亲,以后称呼别这样生分。” 听着不像一家人。 钟灵毓拒绝了。 她虽然为沈大帅对她能力的认可,而感到开心,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在老太太和大帅眼里,文青钰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儿媳,我不是。他们虽然默认我陪在你身边,可这不代表他们认可我是沈家人。再者,如果被有心人听到我喊他们祖母和父亲,传出去会被人说沈家没规矩。” 沈怀洲听着这话,心里堵得慌。 他攥紧她的手,“在名分上,是我委屈了你,等金家的事一完,我们结婚。” 钟灵毓笑了笑,“我可没有让你愧疚的意思,走,进屋吧,我饿了。” 她终止了这个不算愉快的话题,主动牵起沈怀洲的手,和他回了客厅。 沈怀洲仍怕她生气,忍不住追问,又把这个话题拉了回来,“你真的不在意?” 钟灵毓神色淡然,“我以前是在意名分的,但现在你有难处,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没必要再强求。” “你什么打算?”沈怀洲竟不知,她还有其他打算。 钟灵毓沉吟片刻,“你想知道?” 沈怀洲点头。 “我觉得,你大概对我的打算,不会感到太高兴。”钟灵毓抽了张椅子坐下。 沈怀洲坐在她身边,“不管高不高兴,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钟灵毓撑着下巴,歪头看他,“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沈怀洲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我尽量。” “其实,我从没想过把我的下半辈子,全部托付给你。”钟灵毓淡淡地陈述,“感情这种东西,很容易变,我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全都赌在上面,我始终给自己留了后路。” 沈怀洲喝着茶,静静听着。 他的眉心,已经不由自主地蹙起来。 钟灵毓继续道:“我没有名分,靠着对你的感情,待在你身边,说实在的,我总缺乏安全感。等哪天你不能陪着我,我还有财产可傍身,不管去哪儿,靠自己也总能活得下去…” 瞧着沈怀洲逐渐凝重的脸色,钟灵毓顿了顿,刹车一样,迅速终止了话题。 她突然后悔,对沈怀洲说出这一番话。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无法回收。 沈怀洲一直沉默。 良久,沈怀洲摸出一根烟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他道:“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但是灵毓,我觉得你应该学着多依靠我一些,你对我,似乎并没有那么信任。” 钟灵毓不是不信任他。 只是,感情这东西,谁都说不准。 她身为女人,没有背景强大的娘家,没有实实在在的名分,只倚仗着沈怀洲对她的感情,未免太不现实。 钟灵毓尽量安慰他,“沈怀洲,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也为着我们的将来在努力。可没有人能在一件事上,把自己死死圈在一处,总要留个缺口出来。我是如此,你也一样。” 沈怀洲听不进去。 他沉默着吸完一根雪茄,便起身道:“军政府那边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你饿了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沈怀洲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钟灵毓身边,仿佛是在等着她改变态度。 可钟灵毓的态度不会变。 她感念沈怀洲的体贴和钟情,不计较名分跟他回来,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已经破了她的原则。 钟灵毓自认,对沈怀洲已经仁至义尽。 她垂头,吃了口小笼包,装作没注意到沈怀洲的低落,轻声说:“军政府既然有急事,就早去早回。” “今晚待在军政府,不会回来。”留下这句话,沈怀洲离家而去。 门被砰的一声摔上,钟灵毓放下手里的包子,眼里溢出一片水光。 晚上,沈怀洲果然没有回家。 钟灵毓往军政府打了个电话,是李副官接的。 他道:“灵毓小姐,少帅还在忙,您有什么事,我转达给他。” 钟灵毓知道,沈怀洲这是故意不理会她。 她不想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便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是想说,他晚上要不回家,我就不留门,打扰了。” 电话挂断,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沈怀洲,满脸火冒三丈。 ------------ 第192章 沈怀洲真的生气了 钟灵毓和沈怀洲陷入冷战。 她心烦意乱,一晚上没怎么合眼。 天边泛起鱼肚白,刚有了些睡意的钟灵毓,不得不打起精神。 不管和沈怀洲是否闹矛盾,今日是她第一天正式去军政府任职的日子。 精神体态,礼仪着装,皆大意马虎不得。 钟灵毓换了身保守但端庄的套装小西服。 淡青色的呢绒马甲,恰到好处裹着凹凸有致的曲线。 乌黑的长发用一只样式简单的珍珠梳篦固定住。 既简约大方,又干练知性。 瞧了镜中自己泛白的唇色,钟灵毓涂了一层很淡的口脂,下楼带好佣人提前备好的便当,便匆匆赶去军政府。 她的办公室,和军政府极少部分的女同志划在一处。 偶尔有文件需要伍市辉签署,她才会去经济办。 晌午,伍市辉邀请钟灵毓一起吃饭。 钟灵毓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婉拒,“多谢伍总长盛情,不过我一介女眷,总是多有不便,真抱歉。” “这样啊,是我唐突,希望钟小姐不要介意。”伍市辉视线很快瞥过钟灵毓纤细的腰身,态度温和,“我只是觉得,钟顾问对云城经济发展,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独到见解,若能时常聊聊,想必对开展工作,也是没坏处的。” 一脸为难,钟灵毓把沈怀洲搬了出来,“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少帅那边,我不好交代。” 伍市辉的笑意淡了些,“既如此,我就不强求钟小姐了。” “总长慢走。” “钟顾问客气了。” 说完,伍市辉离开。 约莫过了五分钟,钟灵毓提起便当,去了沈怀洲的办公室。 正巧路上遇到李副官,她问:“沈怀洲在不在里面?” “在的。”李副官见到钟灵毓主动拿饭,来找沈怀洲,满脸笑眯眯的,“灵毓小姐来得真巧,少帅正好还没吃饭。” “嗯,我进去瞧瞧。” 昨日,和沈怀洲吵了架,钟灵毓心里很委屈。 然后,她想了很多。 原本,沈家老太太就不认可她,她耍一次小性子便罢。 若总是固执地和沈怀洲硬碰硬,同沈怀洲不和,传到沈家老太太耳朵里,她再想争取老太太的欢心,更是难上加难。 钟灵毓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给沈怀洲一个台阶,两人总这样冷战,也不是办法。 钟灵毓提了便当进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开门的声音很小,可还是惊动了闭眼假寐的沈怀洲。 他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宽阔脊背慵懒地靠在身后。 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骨节分明的腕骨,凸起一节,搭在额头间。 沈怀洲睁开眼睛,看了钟灵毓几秒,又重新闭上。 他一副冷淡的模样,显然并不想和钟灵毓谈。 昨天钟灵毓的话,让他气到现在。 钟灵毓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走上前,把便当盒子放在沈怀洲面前的桌面上,“李副官说你还没吃饭,里面都是你爱吃的。” 银灰色的铁盒子,接触到桌面,很清脆的声响。 沈怀洲恍若未闻,并不说话。 整间办公室,本就空旷,更显得气氛冷寂。 钟灵毓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回话。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不算长的等待时间,直接消磨了钟灵毓求和的心思。 她转身,踏着高跟鞋离开。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沈怀洲猛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那饭盒,看了一会儿。 良久,他才撤下双腿,掀开食盒盖子,一口一口吃着。 钟灵毓的心意,他不想辜负。 只是,她的那句话,仍在脑海中盘旋。 她说:沈怀洲,感情这种东西,很容易变,我一直在给自己留后路。 沈怀洲从不知道,她选择跟他一起回云城后,竟然还想着这些。 一瞬间,他食欲全无。 撇开饭菜,他一根根抽起了烟。 没人知道沈怀洲在想什么。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极差。 没人敢去触霉头,做事皆战战兢兢。 黄昏将至,钟灵毓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仍不计前嫌地来找沈怀洲。 她问他,“今晚回不回家睡?” 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沈怀洲按灭了烟,垂眸道:“军务忙,不回去了。” 钟灵毓并不意外是这个结果。 她嗯了声,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回了家。 沈怀洲忍不住从窗口向下望。 钟灵毓的身影,出现在军政府大门口。 她旁边,站着一位斯文儒雅的男子。 是伍市辉。 伍市辉也刚好要回家,他和钟灵毓说着什么,看向钟灵毓的眸光,带着只有男人才懂的觊觎和青睐。 他有意和钟灵毓亲近。 而钟灵毓,却保持着很妥当的距离,同伍市辉说了几句话后,就上车离开。 饶是知道钟灵毓很有分寸,沈怀洲心里还是介意。 再加上之前同钟灵毓的矛盾,他愈发心烦。 这时,李副官进门,他把刚沏好的茶水端来。 沈怀洲头也没回,冷声吩咐道:“找个靠谱的人,盯紧伍市辉,别总让他有事没事就往灵毓旁边献殷勤。” 李副官恭敬道:“是,少帅。” 沈怀洲站在窗边。 落日余晖洒进窗子,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钟灵毓坐上车时,一眼便看到他。 身影冷冷清清,漆黑瞳孔深不见底,好像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她同他对视片刻。 沈怀洲发觉她在看他,扬手拉上窗帘。 钟灵毓怔了怔,心情压抑地回了家。 这次,沈怀洲是真的生气了。 或许,昨晚她就不应该跟他说实话。 一路上心事重重,眨眼的时间,就到达目的地。 付嫂说,陈听澜来找她。 钟灵毓一进门,就看到陈听澜正坐在客厅喝茶。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钟灵毓敛了敛心神,上前招呼着她。 陈听澜叹气,“我闯祸了,闯了大祸,来找你救命!” 钟灵毓诧异不已。 她觉得,陈听澜把江综睿打进医院的事情,已经闹得够大。 如今陈江两家,还在为着谣言的事情,心力交瘁。 这还没过多长时间,陈听澜怎么又闯祸? ------------ 第193章 人言可畏 钟灵毓无奈道:“你又做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陈听澜支支吾吾。 前言不搭后语,钟灵毓拼拼凑凑,勉强才听懂,她错愕问道:“所以江综睿现在又躺在医院起不来了?” “是。”陈听澜一脸尴尬,“之前江综睿不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吗,后来又因为金少棠来闹,导致他病情加重。这几日我看他情况略有好转,所以亲自下厨给他送饭。” 说到后面,陈听澜语气有些虚,“谁能想到...他胃口竟然那么差,又送去抢救。医生说,是食物中毒,可我做的饭,是家里佣人指点过的,应该没问题啊。” 钟灵毓唇角微抽,“你以前似乎从没做过饭。” “是没做过。”陈听澜尴尬一笑,“这不找佣人,学了个速成的。我自己还吃了一口,味道虽然一般,但总算是心意。谁知道好心办坏事...” 钟灵毓觉得,这个时候笑,可能不太厚道。 可实在太好笑了。 一个没忍住,钟灵毓轻笑出声,“那你来找我,让我救你命,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说过,江综睿那家伙睚眦必报,我害他那么惨,他肯定会报复我,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帮我劝劝江综睿。”陈听澜喝着茶压惊,“毕竟,我又不是故意害他。” 钟灵毓捂着唇,隐忍地笑道:“好,我尽量帮你劝。” “还有就是,我现在不能回家,快过年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陈听澜一脸恳求地望着钟灵毓。 钟灵毓不解,“为什么不能回家?” “我把江综睿害这么惨,江家现在都上升到对整个陈家颇有微词。本来我父亲就因为我嫁给金少棠的事情,一直不满,现在我又闯祸,他肯定拿家法等着我呢,我怎么会回去老老实实挨揍。”陈听澜一脸理直气壮。 不过,对钟灵毓来说,陈听澜现在这种不靠谱,又爱闯祸的模样,总归让人安心许多。 前些日子,因为金少棠和顾娇,陈听澜憔悴又虚弱,看着实在叫人担心。 好在,陈听澜恢复过来。 钟灵毓道:“这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要跟陈伯父那边说一声,他生气归生气,若找不到你人,肯定会担心。不过,如果陈伯父不答应你来我这里过年,我就没办法了。” 陈听澜托着下巴,边叹气边说:“这些日子,金少棠时常来陈公馆找我,我不愿意见,我父亲也不愿意让我见他。我在你这过年,也算避开金少棠,父亲他不会不答应。” “那你便让人收拾些行李来。” 沈怀洲不在的时候,钟灵毓一个人很无聊,甚至寂寞。 过年这段日子,沈怀洲或许会更忙。 想到此,钟灵毓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沈怀洲现在无论忙与否,大概也不愿意回来住。 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很这栋房子一样,空荡荡的,没有温度。 故而陈听澜过来陪她,钟灵毓心里也挺高兴。 陈听澜暧昧说:“会不会打扰你和少帅的二人生活?” 钟灵毓笑了笑,“不会,他过年应该会去沈公馆。” “怎么,他不回来陪你?” “不确定。”钟灵毓淡淡答道,“你就安心待在我这过年便是。” 陈听澜察觉到钟灵毓情绪的不对劲,但没有挑破。 她挑了轻松的话题,和钟灵毓聊了很久。 两人晚饭后,就在房里同床而眠,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私房话。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钟灵毓心里的烦闷,总归排解许多。 翌日一早,钟灵毓去了军政府。 可刚到办公室,她就发觉到,一些女同志,正三五成群地聊天,偶尔会转过头看她。 钟灵毓猜都能猜得到,话题大概跟她有关。 她不想理会,正常处理工作。 可有些话,莫名其妙就传到耳朵里。 “你们不知道吧,今天经济部的伍总长发了大火,一大清早的,他就辞退了两个部员,那气势,真是吓人。” “伍总长以前可没辞退过谁,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钟顾问...据说被辞退的那两个人,以前得罪过钟顾问。伍总长隔三岔五就来咱们办公室,找钟顾问,两人说说笑笑的,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英雄救美,冲冠一怒为红颜?” “还英雄救美,呵呵!谁不知道,伍总长已经有家室,而钟顾问,是少帅介绍来军政府工作的。” “天呐,你是说,伍总长觊觎少帅的女人?”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自行体会。” “......” 都说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钟灵毓现在可算体会到了。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和伍总长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平时和伍总长说话,三句不离工作。 在旁人眼里,反倒成了说说笑笑。 真是人言可畏。 不过...伍总长辞退别人,真的跟她有关吗? 钟灵毓抱着怀疑的态度,悄悄调查了一番。 这一查,她心中起了警惕。 伍总长辞退的那两个人,她也算认识。 是她和沈怀洲一起去军政府时,遇到的。 那两个人,一个地中海秃头,一个胖子,在背后说过她闲话,言语甚是污秽。 当时,沈怀洲很生气,想要杀了他们。 还是她怕闹出人命,过去拦下的。 钟灵毓本没打算理会那两人。 不成想,伍市辉却收拾了他们... 这是替她出头吗? 抱着这种疑虑,在工作时,钟灵毓装似闲聊的和伍市辉打听。 伍市辉合上文件,笑道:“这个啊,是因为他们私吞公款,被我的人查出来,才辞退他们,怎么,你似乎很好奇这事?” 钟灵毓只是想知道,伍市辉是否有给她出头的意思。 若有,那就证明伍市辉对她有想法,她以后也要尽量避讳他。 不过细想一番,伍市辉自己有家室,也不会冒着得罪沈怀洲的风险,来撩她。 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钟灵毓松懈些许,淡笑说:“我随口问问而已,伍总长别介意。” 伍市辉很大方地笑,“不会,你也是经济部的一员,大小事都理应了解。” 不远处,沈怀洲一眼便瞧见,钟灵毓和伍市辉,正专注说着话。 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气氛却不错。 沈怀洲脸色一沉。 ------------ 第194章 钟灵毓成了红颜祸水 伍市辉阅女无数。 但从没见过像钟灵毓一样的女人。 明明相貌美丽,便是当个花瓶,也是赏心悦目的。 可她却不拘泥于世俗,知性又果敢。 美貌于她而言,反倒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 遥想她在会议上,与齐玉昇和成珞冯对峙时的坚毅,伍市辉愈发着迷。 钟灵毓就近在咫尺。 她穿着保守又干练的女士小西装,很有魅力。 伍市辉情不自禁靠近。 可他刚走近一步,脊背突然一凉。 随即,沈怀洲阴冷的声音传来,“在聊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正向伍市辉汇报工作的钟灵毓,戛然而止。 她看向沈怀洲,微笑着点头,“少帅!” 这个称呼,客气又疏离。 沈怀洲心中火冒三丈。 前几日还一直叫着他名字。 现在当着伍市辉的面,就叫少帅了? 呵! 若钟灵毓知道沈怀洲的想法,一定会觉得他在故意找茬。 现在她在军政府正式工作,工作时间,和沈怀洲便是上下级关系。 在军政府楼里,总归要有些规矩。 叫他少帅,对钟灵毓来说,这没什么不对。 钟灵毓在着装和称呼上,都很正式。 沈怀洲脸色不太好看,多了几分阴阳怪气,“钟顾问办公不在里面,怎么来走廊了?办公室的地方不够你用?” “我正和伍总长碰上,顺便汇报一些工作。”钟灵毓像是没听出沈怀洲的不满,态度不卑不亢。 伍市辉附和,“是,我们在聊工作上的事。” “真不巧,我有事找伍总长,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沈怀洲转身阔步离开。 他仍冷淡着钟灵毓。 钟灵毓心中发堵,但没表现出来。 伍市辉眼眸微沉,随即温声道:“钟顾问这是跟少帅吵架了?” “没有。”钟灵毓笑着否认,“可能是这几日忙着收拾齐玉昇那些害群之马,所以少帅有些累了。” “原来如此。”伍市辉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少帅可是个怜香惜玉的,钟顾问又是这样聪慧的女子,他怎么舍得冷落佳人呢?” 这话一出,钟灵毓鼻尖微微发酸。 她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伍总长真是说笑了,对了,少帅不是说,找您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伍市辉颔首,转身去了沈怀洲办公室。 沈怀洲漆黑的瞳孔,满是戾气。 这次,他很直白,“钟灵毓是我的女人,你敢碰她,我就扒了你的皮。” 伍市辉垂着头,“少帅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不敢对钟顾问生出一丝一毫的不轨之意。” 沈怀洲锋锐的眸,像利刃死死钉在他身上,“最好是如此。” “那少帅没别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伍市辉瞥了沈怀洲一眼,又很快垂下头。 沈怀洲烦躁不已,摆了摆手。 伍市辉关门的一瞬间,眼里的敬畏,转瞬被精明所取代。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钟灵毓那样的女人,他怎么能错过。 就算让他倾家荡产,抛妻弃子,他也愿意跟钟灵毓有一段。 即便是偷偷摸摸,又有何妨? 想到钟灵毓,伍市辉心痒难耐。 当晚,他回家时,看到妻子,心里很烦躁。 这个妻子,还是十年前,父亲做主给他娶的。 两人只有责任,没有感情。 只是念在妻子孝顺公婆,又养育了一双儿女,出于感激,伍市辉一直对妻子礼敬有加。 可现在,他慢慢没了耐心。 瞧着这个人老色衰的妻子,再想到聪慧知性、漂亮坚毅的钟灵毓,伍市辉想和妻子离婚的念头,就愈发深。 伍太太照常上前,为他脱去外套,嘘寒问暖道:“今日工作累了吧,我让佣人炖了燕窝,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快来尝尝。” 伍市辉蹙着眉,“先不吃了,我有话跟你说。” 见伍市辉一脸严肃,伍太太不解道:“什么事?” “去卧室说。” “可是还有饭...” “饭等会儿再吃,我现在不饿。” 说着,伍市辉一脸不耐烦地上了楼。 伍太太只好跟了上去。 她给伍市辉捏着肩膀,温顺又贤淑,“什么事要和我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伍市辉淡淡道:“手下员工私吞公款,有一大笔亏空需要填补,确实是麻烦事。” “你不要着急,或许有别的办法。”伍太太温声安慰。 伍市辉冷声问:“什么办法?” “这...我也说不上来,只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着急也无用,对身体不好,不如...” “算了。”伍市辉不耐烦地打断,“你一个深宅妇人,也不懂这些事,我何苦跟你说。” 若是钟灵毓在他身边,一定能和他有很多话题可聊。 甚至,以钟灵毓的聪慧,说不定还能帮他想些实质性的办法。 总比他现在这个妻子好,只会说些空话安慰,叫人听着心烦。 伍太太尴尬道:“抱歉,我这个当太太的,不能为你在公事上分忧。” 她有些愧疚,给伍市辉揉肩更卖力了。 伍市辉眼中闪过嫌恶。 他挥开她的手,“不用给我捏肩了,我们谈谈正事。” “你说。”伍太太端坐在他旁边。 伍市辉点了根烟,“我们离婚吧。” 伍太太愣住。 半晌,她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伍市辉,“你说什么?” “当年我娶你,也是因为碍于两家的交情,以及我父亲的情面。如今安安稳稳过了十多年日子,我除了你,连个姨太太都没有纳进来过,对一双儿女也是疼爱有加。我自认,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 伍市辉近乎无情,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和这个跟他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妻子,冷静谈判。 “现在这种日子,我过倦了,我们好聚好散,痛快离婚。十年前你带来的嫁妆,全部带走,我再补给你十根大黄鱼。离婚之后,你想嫁给谁,我也不会干涉。” 伍太太难以接受。 她和丈夫,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离婚? 而且,他们还有一双儿女。 深吸一口气,伍太太轻声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这样平平安安过日子,你在外面睡女人,我也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跟我讲,想和我离婚,竟然是因为过倦现在的日子,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还是说,你在外头又有人了,你想娶那个女人进门。” ------------ 第195章 钟灵毓招来的仇恨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很准。 伍市辉正是因为迷恋钟灵毓,所以才想跟妻子离婚。 只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故而没有承认。 面对妻子的质问,伍市辉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你想多了,我就是因为跟你过够了。” 伍太太很了解她这个丈夫。 她坚信丈夫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但她没有再追问。 因为追问,也问不到什么。 她忍着泪水,颤声说:“那我们的孩子呢?” “两个孩子都是伍家的血脉,以后照常在伍家生活,我当父亲的,还和以前一样疼爱他们。你若想他们了,时常来瞧瞧,我也不会说什么。”伍市辉按灭烟,冷静说着。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就像他在谈判桌上一样,冷酷理智。 伍太太终究没忍住,泪水一流而下,“这些年,我辛苦打理我们的家庭,养育一双儿女,对公婆也是孝顺至极。你真的就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吗?” “我若不念旧情,就不会再额外给你傍身的财产,也不会允许你随意回家看望儿女。”伍市辉蹙着眉头,“不然,我再多补给你五根大黄鱼,女儿你也带走,把儿子留下。” 伍太太浑身都在发抖,“我在意的不是钱,我只是想儿女在一个和谐的家庭里长大。” “这么说,你不同意离婚?”伍市辉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属实没想到,自己这个软弱的妻子,竟然这么不好打发。 “不同意。”伍太太哭着道,“我绝不让其他女人当我孩子的母亲。” 一旦她和伍市辉离婚,伍市辉肯定会娶别的女人进门。 到时候,那女人就是正妻。 连她的孩子,也要被迫叫那女人母亲。 伍太太任何事情都可以忍,唯独涉及孩子的事,她绝对不会退缩。 伍市辉望着伍太太,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愈发明显,“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离婚。” 听着丈夫近乎绝情的话,伍太太很难过。 这么些年,她对丈夫是有感情的。 就算不扯上儿女,她也不愿意和丈夫离婚。 伍太太捂着脸哭,“不管怎样,我都不离婚。” “我对你又没多少感情,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伍市辉发了火。 他砸碎了一只瓷杯。 四分五裂的声音,吓了伍太太一跳。 她怔怔看着丈夫。 伍市辉烦躁地来回踱步,“我答应补偿你这么多钱,还答应你把女儿带走,已经是念着多年夫妻感情了,你还想怎样?” 伍太太只是不想离婚。 不想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庭,就这样分崩离析。 更不想以后和儿女分开。 她望着丈夫烦躁愤怒的模样,心里委屈不已。 可伍市辉离婚态度坚决,她却没有筹码扭转局面。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在温室中生活,对此毫无办法。 伍太太只好做最大的让步,“我知道,你想跟我离婚,不是因为日子过倦了,而是因为你在外面有中意的女人,还是一个想让你不惜和我离婚,也要娶进家门的女人,但我不可能跟你离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主,把那女人娶进门当姨太太,并且会善待她。” 伍市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行。” 他曾经打听到了一些传言。 据说,钟灵毓起初是不愿意跟沈怀洲的。 还是沈怀洲不遗余力追求,才成功抱得美人归。 之前,他对这些话,不以为意。 因为他从不觉得,沈怀洲这样放荡不羁,又位高权重的人,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可自从看见沈怀洲和钟灵毓之间的相处,他便知道,传言不假。 连沈怀洲这样的男人,都甘愿拜倒在钟灵毓的石榴裙下。 钟灵毓的魅力,可想而知。 她又怎么可能愿意当他的姨太太? 况且,伍市辉一直觉得,他的妻子,就应该是钟灵毓这样的女人。 让钟灵毓当姨太太,他都替她委屈。 伍太太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听到丈夫拒绝,她哭得愈发伤心。 伍市辉懒得安慰她。 甚至烦躁不堪。 再加上离婚的事情谈崩,伍市辉心情糟糕透顶。 他连饭都没吃,甩袖而去。 妻子的哭声,被门隔绝。 伍市辉去了歌舞厅消遣。 他边喝着酒,边注视着台前的舞女。 这些舞女,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漂亮,身材又火辣。 伍市辉不禁想到钟灵毓。 钟灵毓也年轻漂亮。 虽然穿得保守,但身材也很好。 唇瓣总是粉粉嫩嫩的,像朵娇花。 身上还散发着很淡的花香味,令人着迷。 酒一杯杯喝下肚,伍市辉头脑开始不清醒。 他眼中的舞女,脸突然变成钟灵毓的模样。 美丽动人,性感鲜活。 扬起唇一笑,伍市辉扬手叫来一个侍者,手指着领舞的姑娘,醉醺醺道:“今晚叫她来陪我。” 侍者嘿嘿笑道:“这可是咱舞厅的台柱子,一晚上的价钱可不低,先生您看...” 伍市辉直接将一沓钱,甩在桌上。 侍者双眼都直了。 他点头哈腰,殷勤道:“先生放心,这就给您安排。” 伍市辉带着年轻漂亮的舞女,去了旁边的饭店,开了房间。 舞女很热情,主动脱了衣裳。 在伍市辉眼里,就像是钟灵毓在他眼前,故意勾引着他。 心心念念的可人儿,就在眼前,他急不可耐地扑过去。 舞女倒在床边,被他揪紧了长发。 紧接着,舞女痛苦的叫声,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声音尖细,伍市辉突然清醒不少。 他看清女人的脸,从美梦中惊醒。 原来不是钟灵毓。 顿了顿,伍市辉继续发泄着,直到满足,他才抽身而去。 留下一笔钱,伍市辉脚步不稳地回了家。 他因为醉酒,忘了提离婚的事,照常回卧室睡觉。 伍太太还在哭的时候,他已经满身酒味儿地昏睡在床上。 也许是习惯了照顾丈夫,伍太太仍是像以前一样,为他宽衣解带。 这时,伍市辉突然动了动,嘴里嘟囔着叫道:“灵毓,我的灵毓...” 伍太太伤心不已。 灵毓? 这就是她丈夫迷恋的女子吗? 动作僵硬地安顿好伍市辉,伍太太下楼在客厅发呆。 泪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正巧,伍太太的长女宝儿下楼喝茶,见母亲哭得伤心,她一再追问。 伍太太有苦说不出,只能向女儿发泄。 她把委屈,全盘托出。 宝儿咬牙切齿,“灵毓?狐狸精,竟然勾引父亲,还妄想破坏我们的家庭。放心母亲,等我查到叫灵毓的狐狸精是何来历,我亲自去教训她。若不让她吃些苦头,我就不姓伍。” ------------ 第196章 再没有求和的心思 临近过年,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钟灵毓不想跟沈怀洲闹得太僵。 傍晚回家之前,钟灵毓去找了沈怀洲。 这是她第三次,主动向他求和。 推开办公室的门,沈怀洲正看着报纸。 他明知道她进来,却装作视而不见。 钟灵毓耐着性子,叹气提醒,“你的报纸拿倒了。” 沈怀洲手一僵。 他冷着脸,把报纸摔在桌面上,“什么事?” “沈怀洲,这几日你一直不回家,我知道,你还在为着我之前的话而生气。”钟灵毓心平气和同他谈,“但那是我的真心话,可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你。” 沈怀洲蹙着眉头,点了支烟。 他不能否认,他确实为着之前她的那番话,而生气。 可冷静下来一想,没有人能为了别人而全心全意。 即使是他对钟灵毓,也不能。 他把钟灵毓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 可跟百姓或者大局相比,到了不得不妥协的时候,他也会狠下心牺牲自己...甚至牺牲钟灵毓。 而钟灵毓,为她自己留后路,也无可厚非。 这几日,他气虽不顺,但想通了,便也有和钟灵毓和好的念头。 只是看到今日钟灵毓和伍市辉相谈甚欢的模样,他心里的无名火,便蹭蹭直冒。 人在生气时,平时的冷静,就像烟一样,很容易就飘散。 沈怀洲也不能免俗。 明知钟灵毓有跟他和好的意图,可他却不想接受。 深深吸了口烟,沈怀洲沉沉望着她,“你如果真在乎我,那就把军政府的工作辞了。” 钟灵毓秀气的眉头渐渐皱紧,“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谈过一次,为什么你又要我辞去工作...” 顿了顿,钟灵毓突然想到,她刚才和伍市辉聊工作时,沈怀洲来时的薄怒和不满。 她沉默半晌,问:“你是不是怀疑我和伍市辉有什么?” 沈怀洲捏紧雪茄,“你不会变心,这一点我很确定。只是伍市辉对你什么心思,你心里没点儿数?”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 钟灵毓脸色微沉,“我不知道伍市辉对我什么心思。就算他对我有心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和他也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我心里也有数,会尽量避着他。” 坏人图谋不轨,便要防范。 难道还要她自省,为什么坏人会盯上她,而不盯上别人? 沈怀洲这样质问她,未免太过不讲理。 她继续道:“伍市辉有家室,他又在你手底下做事,你觉得他会胆大包天,对我做什么不轨的事吗?你若真不放心,好,我想办法,派下面的人中间传话,也省得我和伍市辉接触,会让你生气,没必要非闹到让我辞去工作。我为今天付出多少心血,你是最清楚的了。” 沈怀洲狠狠按灭了烟。 他起身,走向钟灵毓。 然后越过她,拉门离开。 钟灵毓胸口剧烈起伏。 她也有些生气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和,不能得到回应,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趁着最后一点儿耐心还在,钟灵毓突然开口,“快过年了,家里要不要置办些年货?” 沈怀洲沉声说:“这种小事不用问我。” 说着,他抬脚离开。 钟灵毓很难过。 目前的状况,好像陷入死局。 非得她辞去工作,或许和沈怀洲才能有所缓和。 可钟灵毓有自己的坚持。 她先是一个独立的人,再是沈怀洲的妻子。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转身离开。 在即将过年的前几日,钟灵毓没再找沈怀洲去谈。 工作上,她公事公办,该向沈怀洲汇报的,她没有带一丝私人情绪在里面。 至于伍市辉,钟灵毓向李副官那边申请,为她安排了一个女秘书。 平时有什么事,便由女秘书代她向伍市辉汇报。 钟灵毓几乎不再和伍市辉面对面聊工作。 而生活中,钟灵毓和沈怀洲,彼此都冷淡着对方。 他们都不主动跟对方说话。 有一次,沈怀洲难得回来住,钟灵毓一句话都没跟他讲。 大半夜,直接把沈怀洲气跑了。 钟灵毓知道,她不该这样任性。 可沈怀洲故意冷着她这么长时间,她也不是受气包。 既然不愿意好好谈,那就这样吧。 钟灵毓一点儿求和的心思都没有了。 过年前一日,钟灵毓闲下来,和陈听澜一起上街逛街买年货。 陈听澜边挑着衣服,边问:“你家少帅去不去你那过年?” “他啊...”钟灵毓心神不宁地笑了声,“应该不会来。” “我猜也是。”陈听澜拿着衣服,在镜子前试着,“沈家老太太可重规矩了,但凡什么重大节日,沈家人必得去沈公馆一起过节。我觉得吧,就算你和少帅置气,少帅也应该带你去沈公馆过年的。” 钟灵毓淡淡道:“我不是沈家人。” 在外人看来,文青钰是沈家的准儿媳,算半个沈家人。 而她,只是沈怀洲养在外面的女人。 把她带回去过年,听着就很匪夷所思。 沈家老太太绝不会允许她去沈家过年,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陈听澜讪讪一笑,“少帅他真心把你当妻子,你当然是沈家人,灵毓,你别想太多了。” “嗯,我知道。” 钟灵毓终止了这个不算愉快的话题。 她和陈听澜度过了愉快的一整日。 下午,她们满载而归,买了不少衣衫首饰,珍馐美食回家。 大厅充斥着钟灵毓和陈听澜说说笑笑的声音。 很快,笑声戛然而止。 沙发上,沈怀洲正低头看着文件。 他面容严肃,正襟危坐。 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堆砌了一座冰山。 突然就冷了气氛。 陈听澜眨了眨眼,尴尬冲沈怀洲摆手,“嗨,少帅。” 沈怀洲抬眸,淡淡嗯了一声。 陈听澜倍感压力,一句话都没再说,直接跑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沈怀洲和钟灵毓两个人。 看沈怀洲的模样,并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模样。 钟灵毓拎着东西上楼。 沈怀洲把文件拍在桌上,突然开口问道:“过年回沈公馆,你去不去?” ------------ 第197章 父子都替钟灵毓说话 沈怀洲问:“过年回沈家,你去不去?” 这语气,很不好。 钟灵毓听在耳朵里,像是施舍。 好像把她带回沈家过年,便是恩赐一样。 即便知道沈怀洲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只单纯是语气不善,钟灵毓还是忍不住冒火。 她比沈怀洲的态度,还要冷,“不去。” 沈怀洲阔步离开。 门被狠狠摔了一下,砰的一声巨响。 半分钟后,陈听澜从楼梯拐角处下来,颤颤巍巍道:“没事吧。” 钟灵毓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她,“没事,不用担心。这是你刚才买的东西,先拎去房间吧,等会儿我们一起贴春联。” 陈听澜见钟灵毓神色如常,没有什么不妥的模样,便没再说什么,乖乖地上了楼。 大年初一那日,沈怀洲像前几年一样,回沈公馆过节。 然而物是人非,有些事情变了。 餐桌上,除了沈家原来那些人,还多了金世宏、文青钰以及金少棠三人。 金世宏在云城安了家,又即将和沈家结了亲家,便在沈公馆过了年。 按沈老太太的话,就是人多热闹。 老人家最喜欢热闹。 晚上开席之前,文青钰陪沈家老太太说着话。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引到钟灵毓身上。 文青钰一副伤心,却又大方的模样,“我一直知道钟灵毓的存在,但也知道,像怀洲这样身份的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我能成为怀洲的未婚妻,就很满足了。” 不管文青钰是否真心,这话倒是说在沈家老太太心坎儿上。 她孙儿的女人,多与少,都不妨事,最重要的是要和谐。 “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沈老太太拍着文青钰的手。 文青钰笑道:“只要为了怀洲好,我什么都愿意。” 语气微敛,她突然又说:“但是,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对怀洲不好的传言...” 欲言又止,最让人揪心。 更何况,这是涉及自己亲孙儿的事,沈老太太即便知道文青钰话锋这一转,肯定有什么小心思,也不能不问,“什么传言?” “灵毓姐天资聪慧,被安排进了军政府工作,据说还是能影响到整个云城经济的重要职位。” 文青钰还没说完,沈老太太脸色便沉了,“一个女眷,去军政府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什么时候的事?” “就过年的前几天,我也是才听说的。”文青钰小心翼翼观察着沈老太太的脸色,“而且,钟灵毓去军政府任职后,和经济总长伍市辉先生关系匪浅,好多人都传,说...说...” “说什么?”沈老太太一脸不悦。 “说钟灵毓和伍先生有一腿,背地里都笑话少帅被女人玩弄...” “胡说八道!”沈老太太用力敲了下拐杖,怒火滔天。 文青钰赶紧安慰说:“祖母别生气,小心气坏您自己的身子。” 沈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直接去了前院。 “祖母,您这是要去哪儿?”文青钰去搀扶。 沈老太太轻轻推开了她,“孩子,你去园子里逛逛。” “抱歉,祖母,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文青钰一脸愧疚。 她眼底闪着水光,“是我害您担心了。” 沈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也是个人精。 是单纯的说闲话,还是挑拨,她心如明镜。 心情不太好,她对文青钰也不怎么慈祥,“既然知道这些事,会害我这个老婆子担心,以后便不必同我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说着,在佣人的搀扶下,沈老太太冷脸去了前院。 文青钰眼里的水光,一瞬间不见。 她盯着沈老太太佝偻的身体,心中暗骂: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最好活不过明天。 沈老太太自是不知,文青钰在心里诅咒她。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钟灵毓一个女眷,不仅在外抛头露面,还和其他男人传出绯闻。 气愤不已,沈老太太也不顾卫兵的阻拦,直接推开书房门。 此时沈大帅和沈怀洲,正说着公事。 他们父子俩,正想着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闯进来打扰他们谈话。 一瞧是沈老太太,态度立刻恭敬起来。 沈怀洲起身,“祖母!” 平时不可一世的沈大帅,也放下身段迎过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问你们。”沈老太太神色严肃。 沈大帅搀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母亲您说。” “让钟灵毓一个黄毛丫头,去军政府任职,是谁的主意?”沈老太太语气凌厉。 沈怀洲走到沈老太太的面前,“祖母,这是我的主意。” 沈老太太拿起拐杖,就朝着沈怀洲的腿打了一下。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老太太也没太用力,但口吻仍不算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偌大一个沈家,难不成就没有男丁能顶上事的,非要一个女眷出去抛头露面,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 沈怀洲替钟灵毓说话,“祖母,现在这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女人在外工作,也是正常事。” “那也犯不着去军政府这么重要的地方。”沈老太太心里有气。 沈怀洲道:“灵毓她果敢聪慧,并不输男子,在军政府工作,帮了不少忙。之前祖母还说,让灵毓辅佐我,这样不是挺好?” “好什么好?”沈老太太更气了,“我说的辅佐,是让她替你打理好后院,不是让她出来抛头露面的。即便像你所说,现在女子工作是常事,可钟灵毓在军政府和其他男人传出绯闻,这你也能忍?” 沈怀洲蹙眉,“是谁在背后跟您嚼舌根?” “你别管是谁嚼舌根。”沈老太太绷着脸,“我看,你尽早把钟灵毓给弄回家,流言传得这么难听,沈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沈怀洲沉吟片刻,“祖母,我相信灵毓的为人,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因之前钟灵毓在会议上的果敢睿智,沈大帅也算沾了不少光,被不少同僚夸赞,说他不拘泥世俗,慧眼识珠。 他对钟灵毓很赏识,也不相信谣传,故而也替钟灵毓说着话,“母亲,流言蜚语不足为惧,您若实在生气,等过了这个年,我去彻查,一定对传谣者严惩不贷。” 言下之意,沈大帅仍想让钟灵毓待在军政府。 老太太不舍得打孙子,直接一拐杖抡向儿子。 沈大帅吓得跳脚。 ------------ 第198章 沈怀洲阴暗的心思 沈老太太下手狠,梨花木做的拐杖,实打实抡到沈大帅腿上。 沈大帅龇牙咧嘴,“母亲,您息怒。” “息什么怒?”沈老太太狠狠敲了几下拐杖,“你现在就去军政府,革了钟灵毓的职,快去!” “母亲,从沈家进驻云城初始,流言蜚语就没断过。总不能为着一些谣言,就错失人才。要知道,钟灵毓这丫头确实有真才实干,如今,云城治安好了不少,街边各个商铺小摊也开始热闹起来。过不久,云城的财政赤字便能解决了。” 沈大帅耐心劝着。 就是对于革职这件事,不松口。 沈老太太也不是拎不清的。 冷静下来后,听儿子如此夸赞钟灵毓,她迟疑片刻,才说:“我打心底里不同意钟灵毓在军政府任职,但你既然坚持,我一个深宅老婆子,也不大好掺和你的公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那钟灵毓再生什么事端,你就别怪我插手了。” “是,母亲放心,等年后,我一定理一理军政府的舌头。” 沈老太太淡淡道:“我去歇一歇,晚上的席面记得备好,金家的人都要过来,别失了规矩。” “已经让人备着了,母亲劳累就先去休息吧。” 沈大帅恭敬地送走老太太。 等书房再次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的时候,沈大帅点了根烟,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同沈怀洲说话,“方才你祖母说,要我立刻去革了钟灵毓的职,你倒是哑巴了,不知道替那丫头说话?” 其实,方才沈怀洲听祖母说,要去革掉钟灵毓的职位,他心里是动摇的。 若祖母做主,要求钟灵毓辞去职位,那他的烦恼,也就没有了。 沈怀洲也知道,这样对钟灵毓不公平。 可每每想到伍市辉看向钟灵毓时,那痴迷又觊觎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钟灵毓一辈子都藏在家里。 偏偏他不能这样。 再者,他不想继续激化和钟灵毓的矛盾。 即便钟灵毓要离开军政府,这件事也不能由他继续提。 故而,他生出几分卑鄙的心思:想通过祖母的手,让钟灵毓离开军政府。 所以,当祖母提及革职之事时,他没有搭腔。 在父亲面前,沈怀洲没有掩盖自己阴暗的心思,他道:“我后悔让灵毓进军政府了。” 沈大帅掸了掸烟灰,玩味一笑,“怎么?怕伍市辉那厮把灵毓丫头抢走?” 沈怀洲愈发烦躁。 他也点了支烟,沉默着不说话。 对沈怀洲的反应,沈大帅并不意外。 知子莫若父,这几日,他这个儿子总是心神不宁的。 能让他神思恍惚的,也只有钟灵毓。 作为过来人,沈大帅劝了他几句,“灵毓这丫头,不似寻常女子。她就像个弹簧,你越是用力压她,她反抗得就越厉害。不如顺其自然的好。总归你和灵毓丫头两情相悦,伍市辉再怎么折腾,难不成还能从你手里把女人抢走?” 是这个道理。 可沈怀洲就是心里不痛快。 他话语中,多少带了几分敷衍,“知道了。” 沈大帅捻灭了烟,起身道:“行了,一个大男人,总为一个女人影响情绪,像什么样子,我去前厅瞧瞧。” 沈怀洲嗯了声。 他默默坐在书房喝着茶。 一个小时后,李副官过来送一些重要文件。 沈怀洲问:“灵毓那边,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李副官微愣,“没有。” 想了想,沈怀洲拿起听筒,打算按号码。 犹豫片刻,他又挂断。 随后,沈怀洲拿起外套,迈步离开。 李副官赶紧上前道:“少帅,这席面快开了,你这是做什么去?” “等会儿你跟我父亲和祖母说,军政府有急事,晚上就不回家吃年夜饭了。” “少帅,这...这不妥啊,老太太和大帅会生气的。” “你就这么带话。” 不顾李副官的阻拦,沈怀洲很快离开。 饶是和钟灵毓冷战,沈怀洲想到,这是她从邵城回云城后,过的第一个年。 她和钟家闹崩了,已经没了家人。 母亲云素清死了,也不能再陪着她。 她现在,也只剩下他。 这么重要的日子,沈怀洲觉得,他应该过去陪她。 开车奔回家,沈怀洲却没有看到钟灵毓的人。 今年是付嫂负责在别馆操持,她道:“先生,太太她和朋友去外面逛庙会了。” 大年初一,正是云城最热闹的时候。 长街上,踩高跷、舞狮、杂技,热闹非凡。 一些高档的西餐厅,也仍在营业。 得知钟灵毓去了西餐厅吃饭后,沈怀洲又开车去找她。 他在一扇落地窗前,看到钟灵毓正和陈听澜面对面坐着,两人说说笑笑的。 一时间,沈怀洲心里满是酸意。 他不在家陪着她过年,她倒是挺开心。 倒是他自作多情,以为她自己一个人过年,会无聊。 沈怀洲苦笑一声,开车离去。 他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又一辆豪华汽车停在餐厅外。 伍市辉降下车窗,目光迷离地盯着钟灵毓。 眼里带着男人对女人的下流。 就这样痴迷又安静地望着她。 单是如此,伍市辉心中便悸动不已。 这几日,他总能梦到钟灵毓。 梦到她对沈怀洲失望透顶,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梦到他和她举行盛大的婚礼:她穿着西式的婚纱,在贴满喜字的房中,一点点褪下衣裙,埋在他身下婉转娇吟。 惊醒之际,他总得换下床单,然后去歌舞厅,找和钟灵毓身形相似的女人,发泄过剩的精力。 伍市辉想钟灵毓,想到发疯。 大年初一,他又和伍太太大吵了一架。 后来得知钟灵毓在外面吃饭,他就开车追来,只为在远处看她一眼。 钟灵毓... 要是他早些遇到这个女人,就好了。 伍市辉正痴迷盯着钟灵毓,殊不知,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愤恨盯着他。 盯着他的人,是他的长女,伍宝儿。 伍宝儿跟踪许久,终于查到钟灵毓的身份。 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伍市辉,为了钟灵毓,不仅冷落了母亲,还要和母亲离婚,伍宝儿对钟灵毓,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害得她家庭分崩离析,钟灵毓这个狐狸精,以后别想好过。 ------------ 第199章 这个男人不好哄 钟灵毓和陈听澜,晚上八点才回家。 她们喝了些酒,脸红红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回家之后,钟灵毓敏锐嗅到了饭菜香。 她记得,自己和陈听澜出来玩的时候,已经嘱咐过付嫂,不用再做年夜饭,她们在外面吃。 怎么烟火气突然这么浓。 钟灵毓换下鞋,往厨房走。 走到门口时,她愣住。 沈怀洲正穿着不合身的围裙,在厨房忙碌。 他手里拿着菜刀,动作利落地切着菜。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他道:“洗洗手,吃饭。” “灵毓,是谁在做饭啊,我记得...”陈听澜跑到钟灵毓旁边,身体直接僵住。 僵了三秒,陈听澜一溜烟儿跑上楼。 见到沈怀洲,她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沈怀洲问道:“陈听澜留在这里过年?” 钟灵毓嗯了声。 “叫她一起下来吃。”沈怀洲边说着话,手上也忙碌着。 钟灵毓知道陈听澜怂,她和沈怀洲一桌吃饭,肯定是不适应的。 她替陈听澜驳了沈怀洲的好意,“听澜酒喝了不少,她上楼歇息去了。” “嗯,吃饭吧。” 沈怀洲把饭菜端上桌。 钟灵毓跟在他后面,给他帮忙。 菜上齐之后,沈怀洲坐在长桌一头,钟灵毓坐在另一头。 两人安静吃着饭。 外面的鞭炮声一直在响,显得饭桌上更安静了。 钟灵毓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直以为,沈怀洲会在沈家过年。 根本没想到,大年初一的晚上,他竟然会突然回来。 钟灵毓喝了口汤,低声问道:“怎么没在沈公馆过年?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付嫂提前准备饭菜。” “临时决定回来的。”沈怀洲一眼都没看她,只是低头吃着饭。 钟灵毓咬了咬筷子,“大帅和老太太那边...” 说着,外面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付嫂去开门,李副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动静不小,沈怀洲不悦蹙眉,“什么事?” “少帅,老太太和大帅知道你不在沈公馆过年,都挺生气的,让我叫你回去呢。”李副官有些抓狂。 天知道他方才说,沈怀洲因为军政府有急事,不能回沈公馆过年的时候,老太太和沈大帅发了多大的火。 他吓得急忙开车过来。 李副官说完后,沈怀洲没有立刻开口。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钟灵毓看李副官为难,通情达理地说:“沈怀洲,我这里有听澜陪我过年,你不用担心我。” “你这是在劝我回沈公馆?”沈怀洲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钟灵毓用筷子搅动着汤羹,没有说话。 沈怀洲眉头皱得更紧了,“金世宏和文青钰都在那。” 捏着筷子的手,僵了几分,钟灵毓嗯了声,“不管谁在,老太太和大帅都挺看重规矩,你不回去不合适。” 刺啦一声,沈怀洲突然起身。 凳子腿摩擦过地面,声音刺耳。 沈怀洲冷着脸,上了楼。 李副官一个头,两个大,“灵毓小姐,这...” 钟灵毓撂下碗筷,“劳烦李副官去沈公馆回话吧,沈怀洲他不回去,我也劝不动。” 抓了抓头发,李副官叹了口气,“灵毓小姐,我知道,你这几日正和少帅吵架。可这大过年的,你就看在...看在少帅他专门回来陪你过节的份儿上,就别再冷着少帅了。” “不是我冷着他。”钟灵毓淡淡道,“是他冷着我。” 不过,她真没想到,沈怀洲竟然会撇下沈家的一大家子人,专门来陪她过年。 语气缓和了些,钟灵毓继续说:“劳烦李副官操心了。” “这感情的事,可不是我一个外人操心,就能左右。我只希望,灵毓小姐和少帅,能和和美美的。” 李副官说的这是真心话。 这些日子,少帅因为和灵毓小姐吵架,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时常忙碌到深夜,甚至熬到凌晨一两点都不歇。 连带着他们这群下属,都跟着加班加点,比拉磨的驴还惨。 他就希望,过完这个年后,少帅和灵毓小姐能和好。 这样,他也能轻松不少。 钟灵毓弯着眉眼笑,“多谢李副官,对了,我给李副官包了红包,一直没机会送。算是感谢之前李副官的关照。” “哟,灵毓小姐太客气了。” 话是这么说着,李副官直接把红包收了。 有钱拿,他回钟公馆带话,倒也没那么愁眉苦脸。 愁眉苦脸的人,变成了钟灵毓。 她可知道,生气的沈怀洲有多难哄。 想到沈怀洲为了陪她过年,又是亲自下厨,又是惹沈家长辈生气的,钟灵毓也没法再继续跟他冷战。 说实在的,她现在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跟沈怀洲吵架。 罢了,和好再说。 钟灵毓亲自揉面,做了些香甜可口的玉米虾仁馅的馄饨。 煮熟后端了上去。 期间,陈听澜拎着东西,灰溜溜跑了。 她说,与其面对凶巴巴还臭脸的沈怀洲,不如回去挨爹骂。 钟灵毓哭笑不得。 她端着馄饨,推门而进。 沈怀洲似乎是刚洗完澡,短短的黑发湿漉漉的,泛着薄薄水光。 他脸色冷冷的,心情显然不好。 见到钟灵毓,他也不看她,拉起被子,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就闭眼睡下。 钟灵毓把馄饨放在床头柜上,推了推他,“我亲手做的馄饨,吃吗?” 沈怀洲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 “你从沈公馆回来,专门陪我过年,又做了一桌子菜,肯定肚子还饿着,尝尝我的手艺,很好吃。” 钟灵毓不厌其烦在他耳边说着话。 沈怀洲最嫌聒噪。 可他听到后面又软又好听的音色,竟是一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 钟灵毓见他还不说话,继续问:“过年都是要放烟火的,我和听澜买了不少,可我不敢放,你要不要陪我?” 沈怀洲冷哼,“有陈听澜,你可用不着我陪你。” 这话挺酸的。 钟灵毓坐在床边,“陈听澜走了,没人陪我放,付嫂也在歇着。” 她身体前倾,趴在沈怀洲肩膀处,“你真不陪我放?” 撒娇的口吻,让沈怀洲彻底绷不住了。 ------------ 第200章 和好 钟灵毓贴得很近。 身上花香味淡甜,很勾人。 沈怀洲微微偏头,便能瞧见钟灵毓小脸儿上细白的绒毛。 喉结微滚,他强忍着,仍嘴硬道:“你不缺人陪你,陈听澜走了,你再把她叫回来。” 正当沈怀洲以为,钟灵毓还会轻声细语地哄他时,她竟然已经起身。 钟灵毓掩唇,咳了咳,“听澜已经走了,再把人叫回来不合适,你不陪我,我自己去放烟花。” 说着,钟灵毓自己下了楼。 云城的傍晚很冷。 沈怀洲从窗户往下望,便瞧见钟灵毓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一个人孤单站在院子里。 她胆小,不敢放大烟花,只手里捏着几根小的。 火花四溢,流光溢彩。 照亮了她细嫩的脸。 从沈怀洲的角度,能看到钟灵毓身子在抖。 他再也绷不住,拿起风氅,匆匆下楼。 钟灵毓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唇角微勾。 但她没有转身,只是专注摇动着烟花。 看火光像流星一样,甩在黑夜中,转瞬又消失不见。 几秒后,一件厚重的风氅披在了她身上。 钟灵毓这才回头,笑望着他,“不是说不下来吗?” 沈怀洲夺过钟灵毓手里没点燃的烟花,兀自点了一支,“穿这么少,你是想冻死在外面?” “我若真的冻死,你会不会心疼?”钟灵毓弯着眉眼。 她漂亮的杏仁眼,映着花火,格外夺目。 沈怀洲沉默半晌,突然无奈叹了口气,“你故意不穿外套,冒着冷风出来,就想让我心疼你。” 他从来拿她没办法。 捏了捏她的手,沈怀洲把她拉进怀里。 他体温很热,钟灵毓暖暖的,不由自主又靠近了些。 沈怀洲空落许久的心,瞬间被填满,他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岳母去世,钟家也不是你的家,现在你只有我,而我这些日子,却总跟你吵架,有没有烦我?” “你想不想我烦你?” “不想。” 钟灵毓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鼻尖微微一酸,“那你跟我道歉。” “对不住。”沈怀洲很愧疚。 “你这个混账...”钟灵毓眼眶红了,宣泄着委屈,“我好几次想主动跟你和好,你竟然不理我。” “我的错。” 沈怀洲心疼地搂紧她。 钟灵毓埋在他怀里,肩膀微抖。 她身量娇小单薄,笼在宽大的风氅中,楚楚可怜的。 沈怀洲吻着她的面颊,再三抱歉。 他轻声哄道:“你不是想放烟花?我们放个大的。” “好。” 偌大的庭院,沈怀洲跑去院子中央,用火点燃。 绚丽的烟火像娇艳的花,在夜空中盛绽。 沈怀洲从背后,捂着钟灵毓的耳朵,两人在外面玩闹许久。 “冷不冷?”沈怀洲搓着钟灵毓的手。 钟灵毓眼里含着笑,“不冷。” 说着,她望着漫天烟花,轻声道:“沈怀洲,我想好了。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让我在军政府工作,那我便辞了。可是,云城的情况在慢慢好转,我想忙完年后的这两个月,看到收效后,再把工作辞了去。” 钟灵毓已经妥协至此,沈怀洲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应道:“好。” 两人心结解开,彼此更亲近了些。 放完烟火,他们一起回去吃了年夜饭。 空旷的别馆,突然变得温暖又热闹。 饭后,沈怀洲和钟灵毓互相依偎着,待在壁炉前烤火。 壁炉很烘热,沈怀洲体温也热。 钟灵毓身上流了汗。 她懒散地起身上楼,“我要去洗个澡,困了。” 沈怀洲已经素了好些日子,他沙哑着嗓音,喉结微微滚动,“一起洗。” “不要,你洗澡的水温太低,我会冻着的。” 钟灵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然后上了楼。 沈怀洲也没多想,跟她后面,一起进了卧室。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磨人。 他心不在焉看着兵书,眼睛时常瞟向紧闭的浴室门。 三十分钟后,门咔嚓一声开了。 沈怀洲望过去,呼吸微滞。 钟灵毓白嫩小脸被热气蒸腾得粉红,身上只穿了一件很短的浴衣。 只到大腿根,筷子般笔直的腿,又白又欲。 颈下的沟壑,若隐若现。 她腰臀比例近乎完美,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沈怀洲口干舌燥。 钟灵毓像是没意识到他直勾勾的目光,坐在梳妆台前擦拭着长发,“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沈怀洲喉结滚动,“我想等会儿再洗。” “怎么?你还有事?”钟灵毓从镜子里望着他。 “灵毓,我们很久没做了。” 沈怀洲走到她身后,手攀到她腰肢,想解开她的系带。 只需要微微一松,松垮的浴衣,便能脱落。 钟灵毓唇角勾出一丝顽皮的笑,转瞬又消失不见。 她按住他的手,“我不要。” “为什么?”沈怀洲隔着浴衣摸她,心里急得不行。 钟灵毓拢紧衣服,轻轻一笑,“我们虽然已经和好了,但我还没完全原谅你,毕竟你之前一直无视我。” 沈怀洲吻她的面颊,“那明天你再跟我好好算账,灵毓,我真想了。” 他呼吸很热,喷洒在脸上,钟灵毓耳边痒痒的。 她拨开他的手,心安理得地躺进了被子,“那你想想吧。” 沈怀洲坐在床边,试图去拽她的被子。 女人的力气,当然敌不过男人。 钟灵毓瞪着眼,“我说不想,就是不想,你今晚不许碰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灵毓。”沈怀洲蹭过去。 他腻着她,好话说尽。 钟灵毓就是不松口。 沈怀洲满头冒汗。 没办法,他只能郁闷地去洗澡。 再出来时,钟灵毓已经睡着了。 沈怀洲也不敢吵醒她,只能贴着她身子,缓解着躁意。 可这无非是隔靴搔痒。 非但没什么作用,沈怀洲嗅着她香甜的气息,更加燥热了。 他翻来覆去,一直到深夜十二点,都没睡着觉。 十二点一过,沈怀洲翻身,唇覆在钟灵毓耳边,嗓音沙哑,“你说今晚不许我碰你,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说着,他迫不及待探进她软嫩的身子。 被子底下,尽是看不见的春色。 暧昧在夜色之中,显得极为火热。 ------------ 第201章 伍宝儿来闹 钟灵毓从浴室出来那会儿,就是在故意捉弄沈怀洲。 她刻意把人勾到有感觉,又对他置之不理,这多少带了那么几分报复的小心思在里头,报复沈怀洲前几日的冷漠。 但钟灵毓后悔了。 因为后果很惨。 她一大早,腰酸背痛,根本起不来床。 昨夜沈怀洲折腾的厉害。 她仍记得,自己被他抱进浴缸泡澡后,被他掐着腰。 浴缸里滑,边上也滑。 好几次都攀不紧边缘,她只能塌着腰,无力在他的凶猛中沉沦。 钟灵毓迷迷糊糊地想,她的膝盖肯定跪青了。 在男女这档子事上,男人简直就是野兽。 相较于钟灵毓的疲惫懒散,沈怀洲一大早说不出的爽利。 他其实还想再拉着她,做个‘晨间运动’。 可瞧着她又累又困的模样,沈怀洲没忍心。 他吩咐佣人照顾好钟灵毓,一大早便回了沈公馆。 回沈公馆,自然免不了一顿骂。 沈大帅和沈老太太,都责怪他昨晚太没规矩。 大年初一不仅不回家吃团圆饭,还抛下金家一众客人。 还好金家没怪罪。 沈怀洲哄了几句,沈老太太气先消了,沈大帅也没再说什么。 大年初一到初七的这些日子,沈怀洲忙于探望军中将士,以及各种应酬。和钟灵毓见面不多。 钟灵毓很无聊。 好在八号那天,她开始回军政府忙碌,总算有了事情做。 可中午,突然出事了。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突然在军政府大门口撒起了泼。 “钟灵毓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父亲,害得我母亲成日以泪洗面,叫她出来,跟我回家,向我母亲叩头谢罪,并且承诺不再插手我的家庭。” 若是成人闹事,卫兵们动粗,也就能把人赶跑了。 可这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要怎么驱赶? 两个卫兵苦口婆心劝说,让那小姑娘别再闹事。 可小姑娘不听,反而闹出更大的动静,“你们把一个叫钟灵毓的女人,给我叫出来,我就不闹了。” 钟灵毓这名字,全军政府上下,都有耳闻。 对钟灵毓的印象则是:军政府第一个任职经济顾问的女人,以及少帅宠爱的美艳女子。 卫兵们怎么敢为着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去叫钟灵毓呢? 然而,小姑娘不依不饶,动静闹得愈发大,把很多人都吸引过来。 连同沈怀洲和钟灵毓,都被惊动了。 钟灵毓一出来,就听到小姑娘破口大骂,骂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蹙着眉头,钟灵毓走到小姑娘面前,面色严肃道:“看你的年纪,还没成年。你可知造谣别人,是什么后果?” “我没造谣。”小姑娘瞪着她,“就是你,勾引我父亲,妄想将我母亲取而代之。” “我都不认识你,你是谁家的?”钟灵毓很冷静。 “我父亲伍市辉,在军政府任职,我是他的长女伍宝儿。” 伍宝儿话落,周围不断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钟灵毓吩咐卫兵,“劳烦你进军政府,把伍总长叫出来,这件事,我和他当面对峙。” 瞧见钟灵毓心胸坦荡的模样,伍宝儿愣了愣。 不一会儿,伍市辉匆匆跑出来。 路上,卫兵已经跟他说了来龙去脉。 他大怒,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前,狠狠扇了伍宝儿一巴掌,“混账东西,你闹什么?” 伍宝儿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捂着脸倒在地上。 她双眼泛着水光,不可置信道:“父亲,您以前从来没打过我,为了保护钟灵毓这个女人,您竟然...” 小姑娘泣不成声。 钟灵毓对此,没有丝毫同情。 这个叫伍宝儿的小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军政府闹,还毁她名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冷声道:“伍总长,令千金突然跑到军政府,说我破坏您家庭,劳烦您澄清事实。” 伍市辉痴迷地望了钟灵毓一眼。 他多想得到钟灵毓。 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能不澄清。 否则不但会惹钟灵毓反感他,还会惹恼沈怀洲。 到时候,他前途不保。 伍市辉及时道:“我家女儿从小被我娇纵得厉害,听风就是雨的,不知道怎么就误会了。” 他一脸尴尬,向钟灵毓道歉。 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希望如此。”钟灵毓不想被人当猴子围观,脸色难看地进了屋。 这件事,很快传到沈怀洲耳朵里。 沈怀洲挺生气,降了伍市辉的职。 从原来的总长,降为了副总长。 而后,他安慰钟灵毓,“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别担心。”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样。”钟灵毓很烦躁,也很不安。 很快,让她更为不安的事,找上了门。 流言蜚语,不知道怎么的,就传进了沈老太太耳朵里。 事发当晚,沈老太太就派人,把沈怀洲和钟灵毓一起叫到了沈公馆后院。 沈老太太脸色可谓难看至极。 当着钟灵毓的面,她也没避讳,“我当初就说,让钟灵毓辞去工作,现在好了,闹出这种笑话,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沈怀洲想说,不是钟灵毓的错。 沈老太太察觉到沈怀洲的心思,凌厉打断他,“你不用说了,今天就把她的职位给撤了,否则你别认我这个祖母。” 说完,她阴沉的目光,看向钟灵毓,“早知如此,我第一开始就应该让怀洲把你送走,瞧你闯的祸。” 钟灵毓紧紧攥着拳头。 她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 在军政府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勤勤勉勉,和伍市辉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未越矩。 凭什么老太太就认定是她闯祸。 若是别人,钟灵毓早就生气到当场发作。 可质问她的,是沈怀洲的祖母,她也只得低声解释,“老太太,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因你而起,你还顶嘴。” 沈老太太一想到,沈家丢那么大的脸,她就压不下火气。 沈怀洲扶着老太太,“祖母,您先消消气,事情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沈老太太突然晕厥过去。 沈公馆,陷入一片混乱。 ------------ 第202章 老太太和钟灵毓的对峙 钟灵毓没想到,沈老太太竟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她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因为担心祖母,沈怀洲也没能顾得上钟灵毓。 急忙抱起沈老太太,坐车去了医院。 钟灵毓本来想跟过去,可车子早就开走了。 独留她一个人,在沈公馆门口孤身站着。 不知怎的,钟灵毓眼眶慢慢红了。 她仰头望天,眼泪才不至于流下来。 随后,她自己去街上,叫黄包车回了家。 彼时,将沈老太太送去急救室的沈怀洲,正在门外焦躁踱步。 沈大帅很快赶来,问他怎么回事。 沈怀洲如实将来龙去脉,告知沈大帅。 闻言,沈大帅语气中,多少有那么几分无奈,“虽然不是灵毓的错,可若知道事情闹成今天这样,当初我怎么也不会答应让灵毓进军政府。” 沈怀洲没说话,目光担忧地盯着急救室的门。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道:“老太太气急攻心,导致晕厥,现在已经清醒了。” “多谢医生。”沈大帅松了口气,当场塞给医生不少钱。 医生道谢着收下,嘱咐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次虽然无碍,可多少伤了身体。以后万不可再刺激老太太,且要多用进补的药材养着,否则总出现这种情况,老太太身体会吃不消。” “知道了,劳烦医生。” 打理好后,沈大帅和沈怀洲一起去病房守着老太太。 老太太只睡了一刻钟,就醒了。 “祖母,您怎么样?”沈怀洲走到床边,温声在老太太耳边说着话。 沈老太太气息有些弱,“去把钟灵毓叫了来。” 一睁眼,便要喊钟灵毓过来。 沈怀洲知道,这种情况,祖母还要叫钟灵毓,肯定不是好事。 他安抚着老太太,“祖母,您好好养着,外面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去把钟灵毓叫来。”沈老太太呼吸不稳,嗓音也扬了几分。 显然在生气。 医生嘱咐过,不要再刺激老太太,沈怀洲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忙派人去接钟灵毓。 钟灵毓坐黄包车,才到家,便被人带来了医院某间病房。 病房中,躺着沈老太太。 沈怀洲正服侍老太太喝水。 见钟灵毓来了,沈老太太推开水杯,目光冷沉地盯着她。 钟灵毓上前几步,微微垂头,“老太太安好,大帅安好。” 沈大帅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老太太却直接无视,“我叫你来,是有话跟你说。” “是。”钟灵毓低声应着。 “你和伍市辉的事,闹得那么难看,以后,军政府你就不要再去了。” 沈老太太身子虽然虚,但语气很凌厉。 充斥着不善。 就像来医院之前一样,说的话,让钟灵毓觉得受到羞辱。 她强忍着说:“老太太,我和伍市辉,清清白白。” “再清白,还不是闹出事端。”沈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 沈怀洲蹙眉,走到钟灵毓旁边,急忙跟老太太说:“祖母放心,今日我就把灵毓的职革了去。” 钟灵毓低下头,拳头紧紧攥着。 而沈怀洲,没有察觉到钟灵毓的异样。 他忙着安抚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气息稳下来后,继续道:“灵毓丫头,我是念在怀洲喜欢你,所以不想再跟你计较闹出来的这些丑闻。你若有心想好好跟怀洲过日子,以后就老实待在内宅,为怀洲生儿育女,别再出来抛头露面。” 句句都往钟灵毓心窝子里戳。 而钟灵毓,却不能反驳。 只因为沈老太太是长辈,还是弱者。 她下意识看向沈怀洲。 沈怀洲并没有看她,而是顺着老太太的话,应和着,“祖母别着急,以后灵毓就待在家里,替我管理后宅,我们两个人努力,争取早点儿让您抱上重孙子。” 原本心中不满的沈老太太,听到这话,总算放宽心了些。 她将目光,定格在垂头不语的钟灵毓身上,“灵毓,你怎么说?” 钟灵毓能怎么说? 难道要她说,她不会甘愿拘束在大宅院里。即便不去军政府,那她也要在外面做些生意。 这些她想说出口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因为她心中所想,跟老太太的想法相悖。 此时,钟灵毓把希望,寄托在了沈怀洲身上。 她多想沈怀洲能帮她说些好话。 可沈怀洲没有,他只是一味顺承着老太太。 还和老太太一样,望着她,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想听到的回答。 钟灵毓感受到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肩膀上。 让她喘不过气。 见钟灵毓一直不说话,沈老太太紧紧皱起了眉头。 沈怀洲想给钟灵毓使眼色。 可钟灵毓一直低着头。 他走到钟灵毓面前,眼里带着恳求,轻声说:“就按祖母说的做。” 虽然知道钟灵毓心里痛苦,但沈怀洲不能不顾及老太太的身体。 老太太已经不能再受刺激。 他拉着钟灵毓的手,小声道:“好不好?” 钟灵毓觉得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 她只是想认真工作,凭什么别人来故意诬陷她,却成了她的错。 沈老太太又多番恶言相向,她也只得忍。 现在,沈老太太又逼她... 饶是知道这个时候,钟灵毓应该答应,以此安抚病弱的老人家。 可她心里生气,亦委屈。 到底没能彻底冷静,钟灵毓拨开沈怀洲的手,回身夺门而出。 沈怀洲错愕。 他本能想追出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沈老太太苍老得面容通红。 沈大帅赶紧叫了医生。 医生来检查。 等老太太渐渐稳定下来,医生忍不住呵斥道:“方才就嘱咐过,不要让老太太再受到刺激,大帅和少帅为何不放在心上呢?” “医生,是我疏忽了。”沈大帅保证自己会好好照顾病人之后,把医生送走。 而后,他看向沈怀洲,眼里溢出几分不满,“当场忤逆长辈,灵毓那孩子,有些不懂事了。” 沈怀洲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恼火。 他强压着焦躁,蹙眉道:“回头我会好好跟她说说。” 沈老太太喘了几口气,说道:“实在不行,干脆你就和她断了。她家世不高,性子又太过凌厉刚硬,不适合养在家里。” 沈怀洲怎么可能会答应。 但他也不想太过直白,忤逆长辈,只能转移话题道:“祖母,您先养好身子,这些事咱们以后再提。” 耐心哄着老太太,沈怀洲总算把话题揭了过去。 他说了几个笑话,逗得老太太咯咯直笑。 殊不知,钟灵毓在病房外,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尽收耳中。 ------------ 第203章 灵毓,就当是为了我 钟灵毓在别馆里,枯坐了一下午。 傍晚,付嫂上楼敲门,问她想吃什么。 钟灵毓没有胃口。 她想到中午那会儿,沈老太太和沈怀洲的对话。 老太太说,让沈怀洲跟她趁早断了。 而沈怀洲,竟然没有反驳,而是说,这种事以后再提。 还真是...让她心寒。 付嫂还在外面敲着门,让钟灵毓思绪回转。 她淡淡道:“付嫂,我不饿,晚饭不用做了。” “好的,太太。” 脚步声渐远,付嫂下了楼。 钟灵毓头疼欲裂。 躺在床上便睡了。 一整夜,沈怀洲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钟灵毓很难过。 梦里,她眼泪都止不住,沾湿了枕席。 翌日醒来时,钟灵毓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她一睁眼,隐约瞧见床边一道宽阔又熟悉的背影。 撑着沉重的身子,钟灵毓倚靠在床边,愣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沈怀洲回来了。 他回头时,她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大概是一晚上都在医院服侍老太太,所以彻底未眠。 钟灵毓张了张唇,轻声问:“老太太她...怎么样了?” “恢复过来了,但医生说,以后绝对不能再受刺激。”沈怀洲认真看着她。 他的目光,暗含着某种深意。 让钟灵毓心里很不舒服。 念及沈怀洲担心祖母,又疲惫劳累,她强压着不适,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沈怀洲望着她。 钟灵毓则垂着头,神色恹恹的模样。 最终,还是沈怀洲先开了口,“昨天,你确实冲动了些,祖母她身体弱,你就算不认同祖母的话,也不应该当面甩她的脸面。” 钟灵毓猛地抬头,注视着他,“所以,你是觉得老太太晕倒生病,是我的错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怀洲捏着眉心。 “那你是什么意思?” “祖母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说什么,你尽量别反驳她。你受什么委屈,我即便没法替你做主,也和你一起担着。总归念在祖母生病的份儿上,你多担待些。”沈怀洲强压着烦躁,哑着嗓音道。 钟灵毓的委屈,一瞬间放大。 她咬着唇,鼻尖酸涩,“就是念在老太太是长辈,也是你的祖母,所以她对我说再难听的话,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一直忍耐着。之后,老太太不仅强行要求,让我辞去军政府工作,她竟然还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连宅院都不允许我出。你不觉得这是得寸进尺吗?” “住口!”沈怀洲语气骤然凌厉。 即便是钟灵毓,他也不允许她这样说他祖母。 钟灵毓意识到自己话说得重了些,沉默着不再言语。 可心里,到底是冷的。 冷得她身体都忍不住发抖。 沈怀洲没看她,背对着她,淡淡道:“祖母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她把沈家的脸面,看得很重,出了这档子事,她难免会跟你生气。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我再跟祖母好好说一说,她会理解的。至于军政府,以后你就不要去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可以去外面经商,我会支持你,但是这要在祖母身体康复后。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待在家里。若是无聊,让听澜陪你一起去逛逛街,都是可以的。祖母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钟灵毓苦笑道:“我多希望老太太对我恶言相向的时候,你能出面替我反驳解释,或者在老太太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而不是如今在我面前,替老太太说好话,劝我妥协原谅。” 沈怀洲点了根烟,垂头道:“当时祖母很生气,我说什么她肯定都听不进去,我也知道她说话难听了些。没替你说话,是我对不住你。可祖母的病况,你也瞧见了...” “嗯,老太太受不了刺激,最好什么事都顺着她。”钟灵毓接过他的话。 沈怀洲吐出一口烟,“委屈你了。” 钟灵毓心里发寒,“既然要顺着老太太,不惹老太太生气,那你也应该答应她的要求。” “什么?”沈怀洲不懂她在说什么。 钟灵毓呼吸很烫,身体却很冷。 她忍着不适,无力道:“我听到你和老太太的对话。老太太打心底里不待见我,她想让你跟我断了。你不想刺激到老太太,应该当场答应才是。” 咽了咽干热的喉咙,她紧紧拢着被子,“答应老太太的条件,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眼不见心为净,病情自然会好的。你也不用再因为我,夹在我和老太太之间难做,我以后去国外生活,也是...” “够了!”沈怀洲厉声打断,眼眸通红盯着她,“钟灵毓,我们回云城没多久,才遇到这一点儿事,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想着说分开?” 钟灵毓泪水滚落,“不是我说分开,而是老太太想让我们分开,你心里挂念着老太太的病,这是最好的打算,不是吗?” “不是。”沈怀洲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解决的办法?” “祖母养病这段日子,你安心待在家,我们一起努力,争取生个孩子出来。你怀了孕,祖母也能消气,她肯定不会再为难你。之后,你若愿意出去经商,我也全力支持。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沈怀洲看向她,放轻了声音,“就当是为了我,嗯?” 钟灵毓偏过头,泪珠从眼角滚落,“退一步讲,若我真生下你的孩子,你能确保老太太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吗?” “我会尽力劝她。”沈怀洲拉过钟灵毓的手,“就算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担着。” 钟灵毓看了沈怀洲许久。 她觉得,沈怀洲的话,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然而,到了这份儿上,钟灵毓突然想赌一次。 沈怀洲为她付出不少,她也不能老想着退缩。 可她仍需要时间想一想。 她道:“沈怀洲,我很累,今晚再给你答复。” 沈怀洲有些失望,却也没强求。 他道:“那你先休息,我去医院了。” 钟灵毓嗯了一声,默默闭上眸子,沉沉睡过去。 ------------ 第204章 媳妇儿说话好使 钟灵毓发高烧,睡了整整一日。 她以为,沈怀洲晚上会回来。 可他没有。 他只是派了李副官来。 钟灵毓强撑着沉重的身体下楼。 李副官道:“老太太状况不太好,少帅在医院走不开,所以派我来问问您,今早少帅和您商量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钟灵毓脑子里很乱。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李副官说的是什么事。 今早,沈怀洲恳求她,希望她能为了沈老太太,暂时妥协,安心待在家里,为沈家生儿育女,待老太太身体恢复些,再让她出去做事。 这绝不是钟灵毓想要的生活。 她的生活,就算不是完全的自由,也不该压抑至此。 然而,一想到沈怀洲,钟灵毓又纠结不已。 她捏着胀痛的眉心,“李副官,麻烦你给沈怀洲带话,再给我一天时间。” 身体不舒服,思绪也很乱, 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做决定。 李副官叹了口气,“灵毓小姐,虽然我知道,我一个下属不应该插手您和少帅的事情。但我不得不多说一句,自打伍宝儿在军政府大闹一场后,少帅不仅要遏制流言蜚语,还要顾及公事,老太太那边也离不开他。少帅这几天基本没合眼,整个人都累脱了相。说句逾矩的话,灵毓小姐您就疼疼少帅吧,他挺难的。” 钟灵毓耳边嗡嗡响,“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灵毓小姐,那我就先走了。”李副官低着头退下。 钟灵毓起身,“李副官慢走。” 门咯吱一声响,李副官的身影被隔绝在外。 钟灵毓跌坐在沙发上,静静沉思着。 她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浑身乏力酸痛。 困! 好想睡! 钟灵毓慢慢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轻轻歪过头。 正收拾卫生的付嫂,看到钟灵毓躺在沙发上睡下,忙放下扫帚,上前提醒,“太太,别在这里睡觉,否则会感冒的。” 钟灵毓没有反应。 付嫂狐疑,抬手去拍她。 可还没碰到她肩膀,人已经顺着靠背,侧身歪倒。 付嫂脸色微变,忙奔出去喊道:“快来人呐,太太晕过去了。” 房里兵荒马乱。 而后,有卫兵开车,将钟灵毓送去医院。 正守着祖母的沈怀洲,很快收到钟灵毓生病住院的消息。 他本就苍白的脸,几乎没了血色。 沈老太太已经睡熟,他让人守好老太太,便阔步赶去钟灵毓的病房。 医生说,是受寒发烧。 摸了摸钟灵毓的额头,还烫着,沈怀洲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这几日对钟灵毓疏于关心,懊恼不已。 他又一整夜没合眼,在病房守了一夜。 索性,翌日一早,钟灵毓退烧。 沈怀洲稍稍放心。 只是,这几日操劳过度,他身体到底不是铁打的。 在钟灵毓醒来之前,沈怀洲病倒了。 醒来后的钟灵毓,去探望他的时候,看到他苍白着脸,半靠在病床上。 即使生病,他都没落下军政府的工作。 李副官在旁边劝他歇一歇,他头也没抬,淡淡道:“最近事情多,前几天积压的一些文件,还没处理,再休息,什么时候能忙完?” “可是少帅,医生说让你多休息。” “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再聒噪,派人照顾好祖母和灵毓,军政府那边的动静,你多留意一些。” 生病的沈怀洲,在公事上仍有条不紊。 钟灵毓很心疼。 她推开门,轻声轻脚走进去。 沈怀洲很警觉,猛地朝门口望。 见到钟灵毓,他眼底的凌厉化开了些,取而代之,是淡淡的笑意。 他问:“身体好些了吗,就随意下床走动。” 李副官回头,识趣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钟灵毓声音微哑,“好了不少,医生也说让多散步。”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安静盯着沈怀洲瞧。 沈怀洲拉过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心疼我了?” “沈怀洲,昨天上午,你问我的事,我现在告诉你答案。”钟灵毓视线专注。 沈怀洲身体一僵。 虽然他面色淡淡,但能感觉得出来,他很紧张。 动了动唇,沈怀洲嗓音沉沉,“嗯,你说。” “说句让你不开心的话,其实这几天,我怨恨过老太太,怨恨她不分青红皂白,只会指责我,却不真正处罚闹事之人。也怨恨你,为了老太太,你甚至忽视我的想法。” “对不住,祖母她身子骨不好...” 钟灵毓打断他,“可转念一想,老太太是你祖母,你们感情深厚。若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 “那你的答案呢?”沈怀洲攥紧她的手。 钟灵毓感受到他手心滚烫的温度。 还微微有些濡湿。 大概是因为紧张,所以他手心出了汗。 能让沈怀洲紧张的事,除了家国大事,便是他的亲人,和钟灵毓。 钟灵毓也知道,他很在乎她。 她若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沈怀洲一定会很失望。 笑了笑,钟灵毓道:“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一直想的是为自己而活。这次,我只当是为了你,暂时顺着老太太的心意,以后尽量不再出门。但是,我不想一辈子都过这种米虫般的生活,这只限于老太太身体康复之前。” 钟灵毓是一个自由心极重,且趋于自我的人。 能让她妥协至此,已是不容易。 沈怀洲甚至做好最坏的准备。 可她说,愿意为了他暂时妥协。 沈怀洲将头埋在她颈窝,“灵毓,委屈你了。” 钟灵毓嗯了声,“这几日,你别再忙工作,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好。” “我和老太太,都有人照顾着。方才我路过老太太病房,在外头看了一眼,她精神好了许多。我和老太太,你都不需要太过担心。” “嗯。” “好了,你先睡会儿吧。”钟灵毓抽开他手里的文件。 沈怀洲老实地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短短一分钟就熟睡过去。 李副官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心想,之前他没日没夜地劝少帅好好休息,嗓子都快劝干了,少帅愣是一个字都不听。 果然,还是灵毓小姐说话最好使。 ------------ 第205章 伍市辉妻离子散 沈怀洲身体强壮,在医院住了两天,很快出院。 他带着钟灵毓去军政府,办理了辞职手续。 经过大楼走廊,钟灵毓看到了伍市辉。 相较于之前的斯文体面,他现在的模样,已经可以说是不修边幅。 泛着青色的胡茬,褶皱的西服,还有沾满灰尘的皮鞋。 能看得出来,伍市辉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至于缘由,想必跟伍宝儿来军政府撒泼这件事,有很大的关联。 再深层的原因,钟灵毓便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钟灵毓挽着沈怀洲的手,越过伍市辉,并没有理会他。 然而,她能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在她身上不断游走。 一回头,钟灵毓看到伍市辉深沉的眼睛。 她心里咯噔一声,小声对沈怀洲说:“我觉得这个伍市辉状况不太对劲。” 沈怀洲下意识回头。 这时,伍市辉已经把视线偏开,他的身影,很快从拐角中消失。 在沈怀洲和钟灵毓看不到的方向,伍市辉的眼里,闪过一丝病态的不甘。 工作时间还没结束,伍市辉便浑浑噩噩回了家。 家里,佣人在给他收拾着衣物。 原本热闹的大房子,空旷又冷清。 伍市辉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思绪渐渐回到长女伍宝儿来军政府闹事的那日。 当时,他打完伍宝儿后,开始处理后面一系列麻烦的事。 忙到深夜,他倍感疲乏,便去舞厅,找了个美艳的歌女,放纵了一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回家。 回家时,客厅里一片昏暗。 伍市辉打开灯,眼前的一幕,吓了他一跳。 他的妻子伍太太,正拥着熟睡的伍宝儿,坐在沙发上。 沙发一端,是他们的小儿子,身上盖着厚重的被褥,在伍太太身边,正睡得香甜。 伍市辉看到伍宝儿脸上的巴掌印,还有挂在睫毛上的泪珠。 显然,伍宝儿是哭着睡过去的。 伍市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揉着胀痛的额头问:“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带孩子回房间睡?” “我和孩子们,都在等着你回家。” 伍太太瞧着伍市辉领口边的红唇印,眼里充斥着不在意。 伍市辉喝了些酒,晃晃悠悠坐在沙发上,“我晚上总有应酬,你和孩子们没必要熬夜等我,去给我熬一碗醒酒汤,让佣人把孩子们抱上去睡。” 他理所当然指挥着妻子,坐等妻子来伺候他。 可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睁开眼睛,伍市辉蹙眉盯着伍太太,“你没听到我说话吗?去煮醒酒汤,我头很痛。”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伍太太道,“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和你最后做个告别。你不是想离婚吗?我答应你。但是孩子们都要归我。” 伍市辉气得砸碎了杯子,“离婚可以,想带走我儿子,绝对不行。” “这些年,我深居简出,照顾一双儿女,替你打理后院,但这不代表我眼瞎耳聋。”伍太太抱紧女儿,看向伍市辉的眼神,再无往日的温情,只有深深的失望,以及从这段失败婚姻中,解脱的释然。 她深吸一口气,“你身为军政府经济总长,这些年做了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我都知道。你如果非要抢走我的孩子,我就把你做的坏事,全都捅到沈怀洲那里去。” 伍市辉大怒,扬手便要打人。 这时,门外闯进三个壮汉。 这三个壮汉,是伍太太的亲兄长。 专门从祥城,大老远跑来,为妹妹撑腰来的。 伍太太娘家在祥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富商,当初伍市辉一步步混到现在这个地位,除了他自己的努力,也少了伍太太娘家在背后提携。 故而伍市辉并不想在伍太太三位兄长面前,对伍太太动粗,免得彻底撕破脸,他收回手,压着怒气道:“三位舅兄什么时候来的?” 大舅兄面色阴沉道:“我们几个在外面等了很久,你现在果然和我妹妹说的一样。工作惹麻烦,在外乱搞女人,竟然还和沈怀洲起冲突。这些便罢,宝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忍心下这么重的手,险些把宝儿的脸扇破相。” 伍市辉烦躁地点了根烟抽,“宝儿不听话,去军政府闹事,害我被降职。如此任性跋扈,我打她也是在管教她。” “宝儿为什么去军政府闹?”二舅兄虎背熊腰,恶狠狠瞪着伍市辉,“还不是因为你,在外不检点,在家也不顾妻儿。” “哪个男人在外面,没有几个女人?”伍市辉怒道,“这些年,我连个姨太太都没弄进门,已经很不错了。” 三舅兄冷哼,“是你自己花心不检点,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德性。我也不想再跟你说那么多的废话,今晚我先带我妹妹、外甥和外甥女走,明日你们便把婚离了。以后这两个孩子,就由我们兄弟几个养着,以后跟你们伍家再也没关系。” 说着,三舅兄抱起熟睡的小男孩,拉着伍太太的手,抱怨道:“都说让你今天就走,你说你等着他回来做什么。伍市辉这个王八蛋,回家就知道犯浑,跟大爷似的使唤你,你等他,不是给你自己添堵吗?” 伍太太眼里溢出水光。 她是想着,如果伍市辉能道歉,并且以后改邪归正,为了孩子们有个完整的家,她也可以暂时妥协。 可如今看来,伍市辉根本就是死性不改。 他把宝儿打得这么狠,完全没有身为父亲的一丝歉意和怜惜。 伍太太彻底失望了。 她跟着自己的三哥离开。 走到门口时,后面传来伍市辉的怒吼,“你们非得把事情弄得那么绝?” 三舅兄只留下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然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的几天,伍市辉的生活开始一团糟。 从前,都是伍太太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大到出行购买火车票,小到搭配一条领带,事无巨细。 伍太太走后,佣人们也失了主心骨,把房子里弄得乌烟瘴气。 原来,他这个伍太太,在家里的作用这么大。 思绪回到现在,伍市辉的烟已经抽尽。 手指被烫了一下后,他才回神。 伍太太走了,跟他离婚了,孩子们也被伍太太带走。 后悔吗? 伍市辉也不知道。 他想,总会出现一个女人,以后取代伍太太,继续照顾他。 而这个人,应该是钟灵毓。 ------------ 第206章 老太太的施压 钟灵毓出院在家养病,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是伍太太,带着她的长女伍宝儿,前来拜访她。 伍太太这个人,钟灵毓不了解。 但伍宝儿,钟灵毓并不喜欢她。 年纪小,并不是能原谅她在军政府门口闹事,毁她名声的理由。 她让付嫂,请伍太太和伍宝儿离开。 付嫂去回话,可伍太太却仍坚持要见钟灵毓。 没办法,付嫂只好折身而返,“太太,伍太太说,如果您不见她,她就待在外面不肯走。” 钟灵毓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其实,她本该可以找人把那母女俩,都赶出去。 然而,若不小心伤到人,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谣言。 她淡淡道:“叫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伍太太领着伍宝儿踏进客厅。 见到钟灵毓时,伍太太按着伍宝儿的后脑,向钟灵毓,深深鞠了一躬,“沈太太,我女儿不懂事,没把事情查清楚,就在军政府门口闹事。我于心不安,特意带宝儿来认错。” “沈太太,对不起,我以为是你勾引的我父亲...”伍宝儿怯弱地看了钟灵毓一眼。 钟灵毓不是圣母。 事情已经发生,对她也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她态度淡漠,“你年纪小,知错能改是好的,只是我不想原谅。” 伍宝儿紧张地捏着衣角。 伍太太忙道:“沈太太,我不奢求您能接受宝儿的道歉,但宝儿做过的错事,我能弥补的,便尽量弥补。或许,我可以帮忙出面澄清...” “不用了,伍太太,我先生已经处理好。”钟灵毓打断她,“我现在身子乏了,不便再招待您。” 说着,钟灵毓转头,“付嫂,送客吧。” 付嫂抬手,客气地请伍太太和伍宝儿离开。 伍太太临走前,提醒道:“沈太太,这一切,全都是伍市辉惹出来的祸事。宝儿去闹,也是看出伍市辉对您心思不纯。我和伍市辉同床共枕多年,知晓他的为人。他这个人,表面斯文,实则执拗得很。若无必要,沈太太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接触。” 这是善意的话,钟灵毓多少给了她们几分好脸色,“多谢提醒,我和您丈夫,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我早就辞去军政府的工作了。” 伍太太苦笑,“我已经和伍市辉离婚了。” 说完,她带着伍宝儿离开。 钟灵毓很快从别人口中得知,伍太太确实和伍市辉离婚了。 伍太太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回了祥城。 这之后,钟灵毓便再也不清楚,伍太太去了哪里。 毕竟伍太太,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她也没必要再去打听什么,更没精力打听。 伍太太离开的当天下午,沈公馆那边,便派了人来。 一个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忠仆,兰妈妈。 另一个,是一位擅长妇科的老中医。 兰妈妈严肃道:“灵毓小姐,您跟了少帅这么久,还没有身孕。老太太一直希望您能为沈家生下个孩子,这不派我带来一位妇科圣手,来为您把脉。” 钟灵毓第一反应,便是心里不舒服。 可想到之前沈怀洲的请求,她压下不满,客气道:“劳烦兰妈妈来一趟,那就请这位中医老先生,替我把把脉。” 老中医笑着应酬几句,便替钟灵毓把脉。 时间越久,老中医眉头就蹙得越深。 钟灵毓心里咯噔一声。 还没等她说什么,兰妈妈就问:“老先生,怎么样?” 老中医撤回手,叹了口气,“灵毓小姐体质偏寒,不易怀孕。恐怕要喝汤药调养,才有怀孕的几率。只是...这几率,也不会太大。” “那就请老先生,开个方子出来。”兰妈妈兀自说着。 钟灵毓在一旁,保持沉默。 全程,无论是开药方,还是疗程问题,都是兰妈妈在替她和老中医谈。 这让钟灵毓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她就像被按在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 钟灵毓攥了攥拳头,生生把这口气咽下。 送走老中医后,兰妈妈看向钟灵毓,“灵毓小姐,方子已经开了,我会从沈公馆那边,派得力的人,来这边伺候您喝药,直到您成功怀孕为止。” 说好听点儿,叫伺候。 实则就是监视。 钟灵毓没想到,沈老太太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送走兰妈妈后,钟灵毓趁着沈公馆那边,还没派人过来。 让付嫂又叫了几个中医。 她不相信兰妈妈带来的老中医。 故而多叫了几个中医来瞧。 瞧瞧她的身体,和药方是否真的有问题。 几位中医轮流诊过脉后,都和兰妈妈带来的那几位老中医,说法一致。 都说她是体寒,是不易孕的体质。 那药方,是温补调养的,没任何问题。 原来是真的。 怪不得她同沈怀洲纠缠那么多年,肚子都没动静。 是她的问题。 她怀孕的几率,似乎很小很小。 钟灵毓心情异常压抑。 深夜,沈怀洲回家,她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 沈怀洲解了衣服,轻声在她耳边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有心事?” “今天,我叫了几个中医,他们给我把了脉,说我怀孕的几率很小。” 钟灵毓虽然从没强求自己必须要怀孕,可她未来是想和沈怀洲生孩子的。 如今,那些中医却告诉她,她难以怀孕。 老太太那边,又在给她施压... 钟灵毓压力不小。 沈怀洲瞧出她的不高兴,安慰道:“现在这世道也不太平,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一切随缘。” “如果世道太平了,我还是不能生呢?”钟灵毓很认真地问他。 “那就领养一个。” 沈怀洲向来不拘小节,所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都是放屁。 他也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只是喜欢钟灵毓为他生的。 没有的话,他也不会强求。 笑了笑,沈怀洲捏着她的肩膀,一脸轻松道:“领养的话,我也想领养个女儿,最好是跟你一样聪明机灵的。” 听他这么说,钟灵毓压力小了些。 原本,她想跟沈怀洲提一提,老太太要派人来监视她喝药的事。 只是,瞧着沈怀洲眼下的乌青,便知道他这些日子累坏了。 钟灵毓不想让他担心,就没再提。 她触着沈怀洲精壮温热的躯体,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个软软的香吻。 沈怀洲喉结滚动,“身子恢复好了吗,你就勾我。” “沈怀洲,我想了。”钟灵毓眼眸溢出水光,很性感。 沈怀洲空了好些时日。 她一主动,他便把持不住。 揉弄着她,沈怀洲覆在她耳边喘息,“妖精!” ------------ 第207章 对钟灵毓的压迫 晚上折腾得厉害,钟灵毓体力不支,翌日快晌午,才起床。 她下楼的时候,便看到陌生的佣人,正端着饭菜上餐桌。 钟灵毓不解。 付嫂小声解释,“太太,她是沈公馆那边派来的。” 钟灵毓心领神会。 这陌生佣人,就是兰妈妈口中那位,来专门‘伺候’她的佣人。 这位佣人,显然是精心调教过的,素养很高。 态度不显得高高在上,却处处在给钟灵毓施压。 钟灵毓半点儿错都挑不出来,只得配合。 一日三餐,包括中药,都是这个佣人在安排。 佣人端来熬的浓浓的汤药,面带微笑,“灵毓小姐,我是兰妈妈的女儿,您叫我阿竹就好。以后您的生活起居,都由我来照顾。” “劳烦你。”钟灵毓接过汤药。 喝下第一口,她险些吐出来。 药很苦,苦得让她难忍。 阿竹仍是笑着提醒,“良药苦口,我为您准备了蜜饯。” 说着,她从厨房拿出一盘颗颗饱满的蜜饯。 钟灵毓心情很差。 她憋着气,一口喝光,随后把蜜饯推开,忍着干呕的冲动,沉声道:“不用,拿走吧。” “灵毓小姐,这些药是长期都要喝的,您吃些蜜饯,总能缓解些苦味。”阿竹把蜜饯,放在钟灵毓面前。 钟灵毓没有理会,冷着脸上楼。 付嫂看不惯阿竹这副模样,但也不敢明面上跟阿竹起冲突,只是道:“太太她习惯我伺候着,不然以后还是让我照顾太太喝药吧。” “付嫂,照顾灵毓小姐喝药,是老太太那边亲口嘱咐的,若是被老太太知道我失职,我会被老太太责罚的。”阿竹很客气。 付嫂小声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更何况,你也能少做些事情,不是吗?” “付嫂!”阿竹声音微扬,“这都是主人家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们不过是当佣人的,不能自作主张。” 阿竹明明是笑着,付嫂却莫名打了个寒战,她本能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几日,沈怀洲去了驻地,半个月都回不来。 阿竹全权承包了钟灵毓所有的生活起居。 每日的汤药,阿竹总会按时端上来。 蜜饯也从不落下,只是钟灵毓没有吃过,她忍着苦味,硬生生把药吞进肚子里。 等她将药喝尽,阿竹才离开她的视线,转而去做别的事情。 没有比这更压抑的日子。 只有收到沈怀洲偶尔给她拍来的电报时,她心情才稍稍能放松些。 二月下旬,陈听澜来找她,跟她分享好消息,说不久之后,就会跟金少棠离婚。 钟灵毓替她高兴,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陈听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钟灵毓神思倦怠,没忍住,便向陈听澜倾诉。 闻言,陈听澜咬牙切齿道:“沈老太太是不是故意折腾你?” “或许不是。”钟灵毓道,“我也问了其他中医,确实是我体质问题,不易怀孕。老太太想必是希望我尽早怀孕,然后安心在家养胎,免得我再跟之前一样,总惹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正说着,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阿竹的声音,“灵毓小姐,该喝药了。” 钟灵毓中止和陈听澜的对话,转而道:“进来。” 阿竹推门而进。 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钟灵毓跟前。 陈听澜看着就难受。 莫说喝了,就是闻着,她都想吐。 瞧着钟灵毓端起来就想喝,陈听澜本能抬手拦住,“这么恶心的药,可怎么喝?” 钟灵毓还没说话,阿竹便插嘴,“陈小姐,这是一位擅长妇科的著名老中医,开出来的方子。药确实苦了一点儿,可对身体好啊。” 陈听澜眉头皱紧,“我在和灵毓说话,你插什么嘴?” 阿竹面色僵住。 “你一个佣人,就是这种规矩?”陈听澜语气不善。 “陈小姐,我这是为了灵毓小姐好。”阿竹笑着,但唇角微微抽动,显然因为被指责,有些绷不住。 钟灵毓去拉陈听澜的手,示意她别和阿竹起冲突。 可陈听澜是直性子,她看不惯阿竹狗仗人势的模样,仗着老太太,一直背地里欺负钟灵毓。 陈听澜冷哼,“是吗?你是真心为灵毓好?” “是。”阿竹答道。 “那这药,先停一段时间。”陈听澜夺过钟灵毓手里的药碗,狠狠放在床头柜上。 阿竹低头道:“陈小姐,这药是老太太吩咐喝的,我一个佣人做不了主。” 陈听澜面色微冷,“插话的时候,也没见过你说不能做主。” “是,阿竹逾矩了。” 说着,阿竹端着汤药,下了楼。 陈听澜瞧着这个阿竹一副很嚣张的模样,心里一团火。 她用喝水当借口,独自一人下楼,然后找到阿竹,“你叫阿竹是吧,麻烦给我倒杯水。” “好的,陈小姐,您稍等。” 阿竹一脸好脾气,去沏了茶。 陈听澜拿到茶后,蹙紧了眉头,“我说要水,懂不懂,清水,谁说要茶水了?” “陈小姐,对不起,我给您重新倒。” 阿竹眸子晦暗,又倒了一杯水过来。 杯身有些烫,但用手倒是能握得住。 陈听澜细皮嫩肉的,‘一不小心’就打翻了水杯。 杯子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她不满道:“这么烫,怎么喝啊,你这个佣人,怎么这么不细心。” 阿竹捏紧拳头,身体抖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我再倒一杯。” “不用了,你倒的水,我可没福气喝上了。” 陈听澜本来就是替钟灵毓出气的。 这个阿竹,表面看起来老实本分,实则一肚子坏水。 敲打一下她,她多少有个忌惮。 这天,阿竹果然安分许多,没再暗地里逼着钟灵毓喝药。 然而,第二日,阿竹就和老太太告了状。 这也在钟灵毓意料之中。 ------------ 第208章 钟灵毓和老太太起冲突 阿竹向沈老太太告了状。 沈老太太在翌日一早就派人,来接钟灵毓去沈公馆。 人在外面候着。 钟灵毓在卧室梳妆。 付嫂站在旁边,一脸担忧,“昨晚听澜小姐给阿竹好大的气受,阿竹连夜跑回沈公馆,肯定在老太太跟前嚼了舌根。这会儿老太太叫您回沈公馆,一定会找您麻烦。不如等先生回来之后,太太您再去见沈老太太。” “沈怀洲很忙,如果这点儿小事还要麻烦他,未免让他太过操心,这件事不用跟他提。如果老太太真的为难我,我示弱服软也就无碍。” 钟灵毓边说着,边整理着头发。 平时钟灵毓对佣人不错。 特别对付嫂,很尊敬客气。 付嫂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主人,故而,她很心疼。 咬了咬牙,付嫂抱怨道:“我都怀疑老太太是不是故意来为难您的,派这么个心黑的小娘皮过来监视您,受点儿委屈就回去告状,简直是狗仗人势。” 钟灵毓瞄着细眉,“付嫂,你也说了是狗仗人势,打狗自然要看主人。阿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昨晚被听澜为难,老太太脸面挂不住,肯定会叫我去一趟。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付嫂叹气,“昨晚我就在楼下。要是知道会惹出现在的麻烦,当时我应该拦住听澜小姐。” “不干你和听澜的事,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很清楚。” 说完,钟灵毓起身出了门。 老太太派来的人,一路将她送到沈公馆后院。 后院是老太太居住的地方。 很僻静。 到了客厅,钟灵毓便看到阿竹在兰妈妈身边,正擦着眼泪哭。 老太太则一脸严肃,在旁边喝着茶。 见钟灵毓来了,她也没理。 钟灵毓兀自站到老太太跟前,淡然道:“老太太,您找我。”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沈老太太把茶盏放下。 钟灵毓答道:“应该是为着阿竹的事。” “你是不是对我的做法不满,所以才故意为难阿竹,借着阿竹,来打我这张老脸,嗯?”沈老太太冷声质问。 “我并无此意。”钟灵毓解释。 “你无此意?”沈老太太握着拐杖,视线冰冷,“你若无此意,你那个叫陈听澜的朋友,为什么折腾阿竹?难道不是听了你的意思?” “听澜她性格直,见到阿竹昨晚监视着我喝药,以为阿竹有恶意,这才出现昨晚的误会。” 钟灵毓很耐心地解释。 可她的解释,显得很无力。 阿竹虽然是家生仆,可也是老太太最信任的心腹,兰妈妈的亲生女儿。 老太太也算是看着阿竹长大的。 瞧着阿竹哭得委屈,老太太一脸生气,“什么是恶意?监视你喝药就是恶意?让阿竹去服侍你喝药,是我这个老婆子吩咐的。之前你在军政府闹出那么难听的丑闻,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安分。” 钟灵毓拳头一瞬间紧攥。 她从来没想惹事,老太太总是...总是觉得是她闹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勉强压下怒火,“老太太,我知道您对我有偏见,以前的事,我再怎么解释,想必您都听不进去。但如今,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从来都没有想为难阿竹,喝药也是按您的吩咐,大门也从未踏出过一步。” 老太太严肃地盯着她,“你敢发誓吗?真的不是借欺负阿竹,来打我的脸?” “我发誓。”钟灵毓不卑不亢。 老太太瞥了阿竹一眼。 阿竹立刻跪在地上,说道:“老太太,确实是听澜小姐拿水烫我,灵毓小姐并没有为难我,您别责怪灵毓小姐。都怪我,当时就应该忍着,不应该跑回来,找我母亲哭。还让老太太您跟着担心,是我不对。” 说完,阿竹用力磕着头。 老太太抬手,“兰妈妈,别让她磕了,也不怕磕破头。” 兰妈妈赶紧把阿竹扶起来,叹气道:“老太太,也是我惯坏了阿竹,您如果生气,就责罚我吧。” 钟灵毓想,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个阿竹,还有兰妈妈,道行也是够深。 反其道而行之,表面是跟老太太认错,实则是让老太太心疼她们。 她们跟了老太太这么多年,老太太对她们很信任,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果不其然,老太太没有再责怪,只是说:“阿竹她到底年轻,经事不多,这件事就当长个教训吧。我是派阿竹过去伺候人的,别总是往沈公馆跑。” “是。”阿竹哭得挺可怜,“谨记老太太教诲。” 老太太这才看向钟灵毓,“你那位叫听澜的朋友,我知道她,她是云城才子陈听泽的妹妹。陈家出来的孩子,应该是稳重妥当的,可那个陈听澜,也是太没规矩。以后没必要,尽量不要来往。” 钟灵毓心里的怒气,达到极致。 老太太派人监视她,又强制她宅在院里,这些看在沈怀洲的面子上,她都忍下来了。 但听澜是她朋友,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听澜。 莫说老太太,就是沈怀洲都不行。 她冷声道:“老太太,我尊重您是沈怀洲的祖母,也念在您身子还没养好,所以处处妥协。但这不代表我可以任由我朋友被您恶言相向。” “放肆!”沈老太太大怒。 “老太太,您放心,该喝的药,我一碗都不会落,不管您是单纯想让我怀上沈家的孩子,还是故意折腾我,我都会忍。唯独我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说她。” 钟灵毓甩下这些话,冷脸离去。 沈老太太更是怒火中烧,“之前军政府闹出来那么大的事端,我念在怀洲喜欢她,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倒好...” 话还没说完,沈老太太呼吸急促了些。 阿竹像没看见,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老太太别生气了,灵毓小姐不是说,她已经够妥协了吗?要是您再跟她发火,如果少帅回来,一定会不高兴的。” 沈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根子软。 听到这话,就更生气。 她气急攻心,一时头昏脑涨,突然晕了过去。 ------------ 第209章 恶人挑拨离间 沈大帅和沈怀洲都去了驻地。 沈老太太突然晕倒,让沈公馆陷入一片慌乱。 钟灵毓折身而返,井然有序安排了车,以及护卫,将老太太送去医院。 医生说,老太太只是气急,才致昏迷。 没别的办法,第一就是不要再受刺激,第二就是要安静休养。 钟灵毓道谢后,在老太太旁边守着。 她守了一整日,用棉签给老太太擦拭着干裂的嘴唇。 旁边站着兰妈妈。 兰妈妈打了盆水过来,钟灵毓又拧着帕子,为老太太擦脸擦手。 她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睡了。 下午五点,老太太醒了。 钟灵毓睡得沉,没有发觉。 兰妈妈小声道:“老太太,您可终于醒了。” “兰妈妈?”沈老太太一脸虚弱,“喝水。” 兰妈妈递来一杯水,给老太太。 老太太喝完水,正好看到睡在一旁的钟灵毓。 兰妈妈叹气道:“灵毓小姐真是不像话,明明是她把您气到住院,她就一直在那睡着,好像被气晕的人不是您,反倒是她似的。” 沈老太太心里很不满。 不过,她现在冷静下来了。 想到自己是为何被气晕的,沈老太太强压下不快,淡淡道:“起初我以为,陈听澜欺负阿竹,是钟灵毓指使的,看来是我误会了。然后又因为生气,口不择言说了陈听澜。总归是我管得太宽。” “老太太,这不是您的错。”兰妈妈安慰。 沈老太太蹙眉,“阿竹这个丫头,手背通红,哭着跑回来的时候,就说了那么几句话,让我真以为是钟灵毓故意欺负她。” “阿竹笨嘴拙舌,没跟老太太说清楚,害得老太太误会,是她不对。”兰妈妈一脸愧疚,“您放心,我回去就揍她,让她长点儿教训。” 沈老太太叹气,“罢了,阿竹也被烫得不轻,你别打她。你就让她好好做事,将功补过。” “是,我一定嘱咐阿竹,好好在灵毓小姐那边伺候。” 这边主仆两人说着话,钟灵毓慢慢醒过来。 她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到病床边,“老太太,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回去吧,这里有兰妈妈伺候着。” 沈老太太自知是她误会钟灵毓,也知道自己不该随便说陈听澜没规矩。 所以再不喜欢钟灵毓,她也没和钟灵毓继续针锋相对。 她也不指望钟灵毓能照顾她,便把她打发了。 钟灵毓和沈老太太没话说,转身离开。 兰妈妈不满道:“灵毓小姐把您气到住院,也不照顾您,呼呼大睡完,问候一声就走了,也就是老太太您,要是我,我可容不下她。” 沈老太太很不喜欢钟灵毓。 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她轻声道:“我住院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提,沈公馆那边,也让下人把嘴闭严。” “大帅和少帅那边,也不通知吗?”兰妈妈眸光微闪。 “不通知。”沈老太太闭上眼,“他们父子俩忙,这点儿小事不用麻烦他们。” 兰妈妈问道:“那我还是照常让阿竹去灵毓小姐那边伺候?” 沈老太太嗯了一声,“去监督钟灵毓喝药。早点儿怀上孩子,她也能早收心,以后安心在后宅生养孩子。” “是,老太太。” 兰妈妈伺候老太太睡下后,推门而出。 门口,阿竹困倦地坐在椅子上打盹。 见兰妈妈出来,阿竹起身道:“母亲,怎么样?” “老太太不让把她住院的事传出去,还要你以后继续去钟灵毓那边伺候着。” “那我就好好‘伺候’她。”阿竹唇角勾出冷笑。 * 钟灵毓从医院出来后,看到来探望老太太的文青钰。 文青钰没有看到她,拎着精致的礼品,抱着花,往医院里面走。 没有在意,钟灵毓默默离开。 然而,经过一辆汽车时,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是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穿得不算华丽,但很体面。 然而,能坐得起汽车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仆妇。 中年女人很热切地注视着她,目光奇怪得很。 钟灵毓本想当作没看见,可中年女人的视线实在太让人难以忽视。 停下脚步,她问道:“这位夫人,您为何这样看着我。” 秦妈来此,本是跟随文青钰一起来看望老太太的。 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容貌很熟悉的姑娘。 像! 太像了! 秦妈看到钟灵毓,就想到金世宏的原配夫人庄氏——那个她曾经跟随多年的女主人。 很久之前,她其实看到文青钰腰间那并不自然的胎记时,就觉得文青钰身份很可疑。 文青钰一点儿都不像庄氏,和金世宏也不像。 可如今,她见到眼前的小姑娘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和庄氏长得有七分相像。 尤其是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妈上前拉住钟灵毓的手,热切问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有没有父母,家住在哪里?” 钟灵毓很不适应一个陌生人对她如此热情,尴尬道:“夫人,我们素不相识,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儿...” 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秦妈立刻撤回手,不好意思笑着说:“小姑娘,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一个熟人,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您说。”钟灵毓拉开了些距离。 秦妈小声问道:“您背后,是否有胎记,大概是蝴蝶形状的。” 钟灵毓瞳孔微缩。 她背后,确实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动了动唇,她刚要回答,这时,旁边传来文青钰不耐烦的声音,“秦妈,你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秦妈立刻中断话题,对文青钰道:“我不小心撞了这个姑娘,正在跟人家小姑娘道歉。” 文青钰这才发现,旁边的人是钟灵毓。 她冷笑一声,“哟,这不是怀洲养在外面的女人吗?我记得你前几日闹出不少丑闻,害得沈家都跟着丢人。怎么,你也来探望老太太?” 钟灵毓一字未讲,上前拎过文青钰的衣领,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 第210章 情仇 钟灵毓狠狠打了文青钰一巴掌。 反正早已撕破脸,钟灵毓不想再忍下去。 文青钰没想到,钟灵毓竟然会直接动手,她捂着脸,脸都扭曲了,“你敢打我?” 捏了捏腕子,钟灵毓冷声道:“我打你,自然有打你的道理。你曾经做过的腌臜事,别以为我心里不清楚。” 文青钰走上前,面色阴鸷道:“没有证据的事,你说出来也不会信,怀洲也不会信。就算怀洲信了你的鬼话,我有金家撑腰,你能奈我何?” 钟灵毓觉得,文青钰现在的模样,真的是被金世宏惯坏了。 之前文青钰还知道收敛些,背地里使绊子。 如今仗着身后有金家,竟然嚣张至此。 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 文青钰早晚玩火自焚。 钟灵毓笑了笑,“我是不能对你怎样,但最起码打你这一巴掌,让我现在心里面挺痛快的。” “你...”文青钰本能抬手,想打人。 钟灵毓早有准备,后退一步躲开。 气急败坏的文青钰,还想动手,被秦妈拦住,“大小姐,您现在的身份,何苦为这种人计较。咱们赶紧去瞧瞧老太太,我这边已经和兰妈妈打好招呼了,到时候去晚了,会被老太太说没规矩的。” 文青钰勉强冷静下来,眸光阴冷地盯着钟灵毓,“你给我等着!” 说完,文青钰气哄哄进了医院。 秦妈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小声问:“您就是灵毓小姐?” 钟灵毓点头。 那边,文青钰不耐烦催促秦妈,“你在跟她废什么话呢?还不快走?” 秦妈快步走到文青钰身边,讨好一笑,“我是在警告她,大小姐别气了。” 声音渐行渐远。 钟灵毓觉得秦妈很奇怪。 明面上是在替文青钰说话,暗地里却是在化解矛盾,好像是在为她说话似的。 还有方才一见面的时候,秦妈看她的眼神,就很奇怪。 就像是看到许久未见的友人一样,隐隐透着激动。 或许,她和这位秦妈的朋友,长得有相似之处? 懒得多想,钟灵毓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后,她看见陈听澜在客厅来回踱步,一副焦躁的模样。 见钟灵毓回家,陈听澜赶紧凑过来,“我来找你时,听付嫂说你被沈家老太太叫走了,我也没见到阿竹,是不是昨晚我教训阿竹的事,连累了你。” “不妨事。”钟灵毓安慰她,“就算你不教训那个阿竹,恐怕阿竹也会找我麻烦。这个阿竹,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那你怎么办?”陈听澜气愤不已。 钟灵毓淡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不过是多吃些苦药,阿竹总不能给我下毒吧,等沈怀洲回来,阿竹就不敢再这么过分了。” “阿竹这个小蹄子,就是仗着背后有沈老太太撑腰,就故意糟践你,我真想把她那张脸扇肿。” 陈听澜气得不轻。 “罢了,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是收敛些吧。”钟灵毓心里很暖。 沈怀洲不在家,总归还有陈听澜跟她亲近。 她倒也不无聊。 钟灵毓嘱咐,“阿竹惯会用软刀子戳人,你以后不能再这么明火执仗。你知不知道,你把阿竹烫伤,老太太发多大的火,万一...” “等下!”陈听澜蹙眉打断,“烫伤,谁烫伤?” 看到陈听澜狐疑的神色,钟灵毓面色微沉,“阿竹在老太太面前告状,说是你故意把她手烫伤。” “阿竹那个小贱人放屁!”陈听澜大怒,“我昨天只是让她给我倒水,可没烫她。她竟然在沈老太太跟前胡说八道,分明在包藏祸心,不行,我得去沈老太太那评评理,这黑锅我可不背...” 陈听澜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钟灵毓赶紧把她拦住,“阿竹是老太太心腹,兰妈妈的亲生女儿,老太太很疼阿竹,也特别相信她们。你去说,老太太也不会相信你,只会觉得我挑拨离间。再者老太太现在生病住院,你去闹,万一把人气出个好歹,陈家岂不是要被你连累了?” 闻言,陈听澜冷静下来。 她抓了抓头发,烦躁道:“难不成要我硬背下这口黑锅?” “暂且忍忍。”钟灵毓很无奈。 从陈听澜明目张胆教训阿竹开始,她们就已经落了下风。 越是现在这个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 陈听澜托着脸,“忍就忍,也怪我,偏偏为争那一时意气...” “你也是为我好,我明白。” 钟灵毓说完,陷入沉思。 自打这日起,阿竹和往常一样,来监视她喝药。 钟灵毓一碗不落地喝,熬了整整大半个月。 不只是药苦,钟灵毓心里也压抑得慌。 阿竹变本加厉,不只是对她喝药,有诸多干涉。 甚至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原以为,阿竹只是为了沈老太太,故意折腾她。 后来,她跟付嫂打听了一下。 付嫂小声道:“太太有所不知,这个阿竹,深受沈老太太宠爱,曾经沈老太太还有过让先生把阿竹收房的想法。后来也不知怎的,这事没成。恐怕阿竹就是因为这件事怨您。” 钟灵毓这才明白,阿竹原来不是无缘无故针对她。 是情仇。 饶是心里明白,可钟灵毓也拿阿竹没办法,只能暂且忍耐,等沈怀洲回来。 若沈怀洲能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她可以让沈怀洲去勾引阿竹。 阿竹对沈怀洲心思不纯,很轻易便能上钩。 到时候,钟灵毓以阿竹行事不检点为由,便能顺理成章将阿竹打发走。 届时,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 钟灵毓耐心且隐忍,等待沈怀洲回家。 中间需要经受的,是阿竹隐晦的压迫。 钟灵毓疲惫而焦躁,也只能时常请陈听澜过来,陪她聊聊天,算是缓解一下压力。 在沈怀洲即将归家的前十日,付嫂因为有事,告假回了家。 说是家中有丧事,需要她回去打点。 钟灵毓给付嫂封了一笔可观的钱财,劝她节哀。 付嫂低下头,连钱也没收,神色奇怪地离开。 钟灵毓应付阿竹已是焦头烂额,便没追问付嫂的事。 不成想,因为她一时疏忽,竟然酿出祸事。 ------------ 第211章 付嫂倒戈 沈怀洲即将归家,是件好事。 钟灵毓也算有个盼头。 付嫂处理完丧事,也回来了。 陈听澜没法过来的时候,总是付嫂陪她聊天。 钟灵毓心情宽慰不少。 她像往常一样,用着午饭。 午饭期间,厨房里飘来苦涩的药味。 钟灵毓突然有些恶心得吃不下,没了胃口。 约莫十分钟后,阿竹端来汤药。 钟灵毓刚要接过,忽然,药碗从阿竹手上脱落。 阿竹猛地跌在地上,手心磕在碎裂的瓷片上,凄厉地痛呼了声。 与此同时,门开了。 沈老太太被兰妈妈扶着走进来时,便瞧见阿竹痛苦地趴在打翻的药碗上。 阿竹手心还流着血,面色惨白。 兰妈妈大惊失色,上前去扶阿竹,“这是怎么了?” 看到兰妈妈,阿竹哀声痛哭。 与此同时,她抓住钟灵毓的裙摆,可怜又委屈,“灵毓小姐,你欺负我就算了,为什么非得打翻药碗?老太太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尽早怀上少帅的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老太太面色铁青,“先把人扶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妈妈把阿竹扶起来。 阿竹低声哭道:“既然老太太看见了,我也就不瞒了。其实这半个多月,灵毓小姐她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是故意打翻药碗,不给我好脸色。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不敢再轻易找老太太说,怕气着老太太。” 说着,阿竹跪下,用力给沈老太太磕着头,“求老太太给我做主,让我回沈公馆伺候吧,就算让我做些粗活,我也是愿意的。” 沈老太太没说话。 她想到,之前阿竹手被烫伤的事,因为太过相信阿竹,又因为对钟灵毓有所偏见,所以她误会了钟灵毓。 如今,她得问清楚再说。 仔细思索片刻,沈老太太想到前几日,兰妈妈建议她去瞧瞧钟灵毓的事情。 而今日,她才来钟灵毓这,就撞见阿竹倒在钟灵毓脚下。 未免太过蹊跷。 沈老太太不得不多问一句,她看向兰妈妈,眼眸沉沉,“我们来这的事情,是不是只有你我知道?” 兰妈妈难以置信,“老太太,您这是在怀疑我和阿竹串通,故意挑这个日子陷害灵毓小姐吗?” “是你建议我来,我一来,就瞧见阿竹被欺负。”沈老太太神色凌厉,“你不觉得巧合过了头吗?” 兰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阿竹身边,“老太太,我跟在您身边四十余载。与其让您怀疑我的忠心,不如我以死谢罪。” 说完,兰妈妈就要冲向墙壁。 阿竹和其他佣人,赶紧去拦。 忙乱中,阿竹的袖子,突然被撕下一截。 老太太眼尖地看见,阿竹的胳膊上,全是鞭伤。 “都给我住手。”沈老太太厉声呵斥。 一众佣人,包括寻死以示忠心的兰妈妈,也停了下来。 沈老太太上前,拉过阿竹的腕子,看着她伤口,“这伤怎么来的?” 阿竹怯弱地看了钟灵毓一眼,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谁把你胳膊打成这样的?”沈老太太脸色愈发难看,“你只管说,有我在这。” “是...是付嫂打的。”阿竹抱着老太太的腿,便哭了起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钟灵毓,原本是在安静地瞧着兰妈妈和阿竹拙劣的演技。 而现在,阿竹却诋毁付嫂,她不能再装哑巴。 于是,钟灵毓替付嫂说话,“付嫂不是这样的人。” 沈老太太看了阿竹一眼,又瞧了瞧钟灵毓,和兰妈妈道:“上次我冤了灵毓,这次我不得不问清楚,你也别怪我疑你,实在是一切都太过巧合。你放心,若阿竹真受了委屈,我会替她做主。你也不要总寻死觅活的。” “老太太,您也知道我这刚烈的性子,您疑我,比让我死还难受。”兰妈妈扶着沈老太太,坐在沙发上。 沈老太太安慰了兰妈妈一会儿,重新将话题引向正轨,“阿竹说,胳膊上的伤是付嫂弄的。付嫂在哪,让她出来。” 这会儿,付嫂在后花园侍弄花草。 钟灵毓心里预感不好。 她总觉得,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毕竟,这个阿竹是有几分小聪明的,若无把握,阿竹怎会轻易污蔑付嫂。 还是说,付嫂为了给她出气,真的背着她,故意欺负殴打阿竹? 来不及想太多,钟灵毓只能让人去把付嫂叫来。 付嫂满身的泥土,低着头道:“老太太安。” 沈老太太眯着眸子,“阿竹说,她胳膊上的伤口,是你打的,你怎么说?” 闻言,付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肩用力抖着,“我...我没有...” “你若不说实话,我让人把你打到说实话为止。”沈老太太逼问着,“快说,阿竹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付嫂大哭,“老太太饶命,阿竹身上的伤,确实是我打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竹哪里得罪你了?嗯?”沈老太太瞧着阿竹右胳膊上,没一块好的地方,无比生气。 付嫂微微偏头,看了钟灵毓一眼。 触及钟灵毓的目光时,她咬了咬牙,迅速别开视线。 沈老太太跺了跺拐杖,“你再不说,我就把你关到监狱审问。” 付嫂哭道:“是...是灵毓小姐她让我这么做的,她不满老太太您逼迫她喝药,所以就想借我的手,故意折磨阿竹,以此来出气。我也是逼不得已,灵毓小姐她可是拿我家里人逼我啊。” 钟灵毓愣住。 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付嫂竟然会倒戈,帮着阿竹来陷害她。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声音微颤,“付嫂,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栽赃我?” 付嫂额头抵在地上,低声哭着,“灵毓小姐,你就承认了吧。自打阿竹来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对老太太不满。不仅威胁我折磨阿竹,还强迫阿竹不许把事情告诉老太太。” 沈老太太急火攻心,一时间喘不上气,突然歪在沙发上,晕了过去,她被众人送到医院急救。 与此同时,还没来得及回家的沈怀洲,第一时间得知祖母昏厥的消息,一口气都没歇,就赶来了医院。 ------------ 第212章 沈怀洲归来,钟灵毓的失望 沈怀洲匆匆赶往医院的时候,多少听到些风声。 据说半月前,老太太就进了一次医院。 进医院,仿佛是跟钟灵毓有关。 沈怀洲面容严肃,推开车门往医院里面走。 兰妈妈在外面候着。 见沈怀洲来了,她上前道:“少帅,您可算回来了。” 沈怀洲脚步未停,“我祖母怎么样?” 兰妈妈小跑着,才勉强跟上沈怀洲的步子,“老太太还在急救室,医生说老太太情况很不好,脑部有出血的征兆。” 沈怀洲脸色微白,走得就更快了。 他人高马大的,兰妈妈一把年纪,跟上都费劲。 但她还是边跑,边跟沈怀洲道:“少帅,我知道您喜欢灵毓小姐。可这次,我不得不多说一句,灵毓小姐真的越来越不像话。早些时候,老太太已经被灵毓小姐气得进了一次医院,这次更是...” 沈怀洲脑子里很乱,他眸光冷冷地打断,“什么事之后再说,我祖母的病要紧。” “是。”兰妈妈猛地低下头。 再没搭理兰妈妈,沈怀洲向急救室的方向跑去。 守在急救室外的,是阿竹和钟灵毓。 红灯还在亮着,医生还在里面抢救。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知道老太太进急救室的人不多。 钟灵毓到现在都是懵的。 阿竹胳膊上的伤痕,还有付嫂的陷害,再加上老太太情况不好,让她都没时间思考。 她不明白,为什么付嫂要联合阿竹,陷害她。 这时,不远处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钟灵毓本能抬头,便看到沈怀洲匆匆赶来。 像看到主心骨似的,钟灵毓起身走向他,“沈怀洲,你回来了...” 沈怀洲焦急又烦躁,“祖母她怎么样?” “医生还在抢救,说老太太有颅内出血的状况,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钟灵毓心情压抑。 沈怀洲满脸疲色和担忧,“兰妈妈方才跟我说,你和祖母起了冲突,灵毓,这是不是真的?” 钟灵毓脑子里很乱,“我不知道兰妈妈跟你说了什么。我和老太太,确实发生矛盾,但其中牵扯的事情很复杂,你听我说,是...” 她话还没说完,沈怀洲就打断她。 他抓着钟灵毓的肩膀,气息沉重,“灵毓,我走之前和你说过,祖母她身体不好。如果她真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先忍一忍,等我回来再解决,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钟灵毓微愣,视线渐渐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眸间渗出一层很薄的水光,“沈怀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揉了揉眉心,沈怀洲道:“你别多想,我不是疑你。” 他大致能想到,肯定是他祖母那边,做了什么让钟灵毓不开心的事。 然后祖母和钟灵毓就不可避免地发生矛盾。 他祖母身体本就不好,可能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气性大,就病倒了。 祖母本来就对灵毓有偏见。 沈怀洲想表达的是,让钟灵毓尽量忍一忍,再委屈,也要体谅病人,尽量顺着祖母些。 毕竟,祖母状况已经很糟了。 他没有想责怪她。 可放在钟灵毓耳朵里,就不是这样了。 她冷呵一声,连解释的欲望都没了,“你确实没怀疑我,而是直接认定,是我把老太太气病。沈怀洲,你是不是觉得,明明是我造成老太太现在这副模样,而你却不怪我,我应该感恩戴德,所以,以后老太太再怎么折腾我,我也得受着。” 沈怀洲没有这个意思。 他不责怪钟灵毓,也不是拿这件事,来道德绑架她。 只是想钟灵毓忍着一些委屈,以后多担待些祖母。 可祖母如今还在抢救,他没心思解释。 “灵毓!”沈怀洲头疼欲裂,“等祖母抢救过来,我们再说这件事,你不要误会。” 钟灵毓什么都不想说了。 除了失望,就只剩下麻木。 这半个月来,她在阿竹那受了多少委屈,喝了多少苦药,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为了沈怀洲,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无论是什么委屈,她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即便给沈怀洲寄信,她惦念沈怀洲在外忙碌,怕让他担心,都没有发任何牢骚。 心里有多难过,钟灵毓就有多希望沈怀洲回来,能给她肩膀靠一靠。 可沈怀洲没有。 他回来的第一句话,是问她,有没有和老太太发生冲突。 饶是知道,沈怀洲并不是怪她,只是因为担心祖母,而多问一句。 可钟灵毓,仍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 就好像一个跟父母要糖果吃的小孩,非但没有拿到糖果,还被父母抛弃。 钟灵毓难过到极致。 这阵子所受的委屈,仿佛在一瞬间放大。 她站在沈怀洲对面,垂着头不再说话,而是跟沈怀洲一起耐心等着。 一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出来。 沈怀洲白着脸上前,“我祖母怎么样?” “少帅放心,老太太已经没大碍了,再观察两三天,以后静静养着就是。” 沈怀洲道了谢。 钟灵毓听到老太太无碍,默默转身离开。 等沈怀洲反应过来的时候,钟灵毓已经不见踪影。 沈怀洲没有去追,他派人去打听钟灵毓的行踪,自己留在病房,守着祖母。 兰妈妈端了盆热水来,小心翼翼替老太太擦拭着。 沈怀洲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帅,这...”兰妈妈眼眸虚闪。 “你不是说,钟灵毓越来越不像话了吗?到底是怎么个不像话,你跟我仔细讲讲。”沈怀洲眸光沉沉盯着兰妈妈。 兰妈妈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 她一点儿都不发怯,义愤填膺道:“灵毓小姐身子不好生养,老太太想尽早抱上曾孙,就让阿竹过去伺候灵毓小姐喝些中药,调养身子。然后灵毓小姐就误会老太太故意折腾人,就让那位陈家小姐,还有付嫂,对阿竹各种打骂。” 喘了喘气,兰妈妈继续说:“老太太看不过眼,就责备了灵毓小姐。灵毓小姐驳了几句,老太太一时气急,就气病了。” 沈怀洲眼眸微眯,若有所思盯着兰妈妈的脸,“是吗?” ------------ 第213章 我真的累了 沈怀洲清楚,钟灵毓绝对不会打骂阿竹。 她很尊敬家里的佣人。 他盯着兰妈妈,幽幽道:“我要听的是实话,如果你敢说谎,就算你是我祖母身边的人,我也不会留任何情面。” 兰妈妈赶紧道:“少帅,我不敢撒谎的,这件事,你可以问阿竹和付嫂,她们也是当事人,都知道这件事。” 沈怀洲蹙眉,“阿竹是谁?” “阿竹是我女儿。”兰妈妈赶忙答道,“您可以去看看,阿竹胳膊上全是鞭伤,我说的全是真的。” “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祖母这里我会派人照顾着。” 沈怀洲挥退了兰妈妈。 兰妈妈也不敢反驳,她叫上阿竹,一起回了沈公馆。 阿竹道:“妈,少帅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不会。”兰妈妈笃定道,“只要付嫂咬死这件事,就不用担心。” 阿竹蹙眉,“付嫂帮我们陷害钟灵毓,虽然很成功,可您怎么就能肯定,付嫂不会倒向钟灵毓。” 兰妈妈冷笑,“我让你舅舅,去把付嫂的女儿抓了。她女儿的命,捏在咱自己手里,你觉得她敢不听话?” “那就好。”阿竹松了口气,“但文青钰小姐那边...” “放心吧。”兰妈妈抓着阿竹的手,“咱们和文青钰合作,绊倒钟灵毓,那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互相捏着把柄,不怕文青钰食言。” 文青钰曾经承诺过她们母女,只要她们帮她弄走钟灵毓,等文青钰以后正式成为少夫人,就让阿竹成为沈怀洲的姨太太。 阿竹从小就喜欢沈怀洲,这样的事,她不可能不答应。 所以阿竹就和她母亲兰妈妈,威胁付嫂,再借着沈老太太的手,陷害钟灵毓。 让沈怀洲以为,是钟灵毓把沈老太太气病,以此让沈怀洲厌弃钟灵毓。 照目前这个情形看,计划进展得还不错。 阿竹心里激动不已。 嫁给沈怀洲,是她毕生的心愿。 当不了正妻,姨太太的名分也是好的。 阿竹和兰妈妈母女俩,正为着完美无缺的计划,而得意着。 忽然,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兵,突然踹门闯入。 大惊失色下,阿竹和兰妈妈都被打晕。 她们被带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一片血腥味,又闷又潮。 阿竹第一个醒了。 她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害怕地喊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是沈公馆的人,快放了我。” 李副官坐在不远处,手指点着桌面,“抓的就是你,你胆子不小,竟然敢陷害灵毓小姐。” 阿竹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李副官冷笑一声。 他抬手。 随后,满脸疲惫的付嫂,就被带了过来。 付嫂缓缓道:“兰妈妈和阿竹派人抓了我女儿。她们用我女儿威胁我,要我跟老太太说,是灵毓小姐指使我殴打欺负阿竹。到时候,老太太生病住院,就可以把过错,全推到灵毓小姐身上。” 咽了咽喉咙,付嫂咳嗽了两声,“阿竹胳膊上的伤,是她自己打的。这一切,都是兰妈妈和阿竹,为了赶走灵毓小姐而设计的阴谋。” 阿竹脸色微白,却强装镇定,“付嫂,你这样诬陷我,是不是钟灵毓指使的你。你可别忘了,我和你女儿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害她。” 她暗暗提醒,付嫂的女儿,还在她手上。 付嫂冷笑道:“你们再筹谋,也没有先生厉害。先生很相信太太,他可不会信你们的一面之词。老太太抢救成功后,先生就让李副官来查,李副官很快就知道事实,把我女儿救了出来,你们再狡辩也无用。” 刚醒来的兰妈妈,听到这番话,险些晕过去。 阿竹神色也开始慌张。 母女两人,一副心虚的模样。 李副官都懒得再审她们,只道:“灵毓小姐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弄出这种下作手段,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们吧。我只问一遍,是谁指使的你们。如果不说,墙上的那些刑具,我会一一在你们身上试过,直到你们说实话为止。” 阿竹和兰妈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把文青钰供出来了。 李副官让人把阿竹和兰妈妈看管好,便回到医院,将查到的一切,告诉了沈怀洲。 “少帅,兰妈妈和阿竹,要怎么处置?”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李副官不得不多问几句。 沈怀洲道:“先关押起来。等祖母恢复些,让祖母处置他们。” “是。” “灵毓呢?”沈怀洲问。 李副官说:“灵毓小姐搬东西,去找听澜小姐住了。” “是我不对。”沈怀洲揉着胀痛的眉心,“我一味要她去迁就祖母,让小人钻空子,害她受这么大委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副官道,“老太太她不喜欢灵毓小姐,少帅你也是夹在中间难做。” 沈怀洲很自责。 “那要不要先接灵毓小姐回家?”李副官问。 “不了。”沈怀洲盯着祖母熟睡的脸,没有什么精神,“灵毓气着我,现在接她,她也不会回来,让她先在陈家住几日。等我得空,再去接她。” 确实如沈怀洲所想,钟灵毓气沈怀洲。 很气。 气到失望,气到冲动。 钟灵毓躺在陈听澜旁边,目光呆滞道:“听澜,我真的好累。” 陈听澜了解钟灵毓的处境。 长达快一个月的时间,被阿竹那小贱人灌着苦药,又可劲儿折腾,不累才怪。 可平时,钟灵毓不轻易喊累。 陈听澜猜到,肯定是钟灵毓和沈怀洲发生矛盾了。 不然,钟灵毓也不会在沈怀洲回云城的这天,拉着行李来找她住。 但陈听澜没有追问发生什么事,她只是说:“累了就在我这歇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钟灵毓嗯了一声。 沉默半晌,她道:“听澜,其实我觉得自己很没用。现在待在沈怀洲身边,我像一个花瓶。大事上帮不上他,小事他也不需要我。孩子,我也很难生出来。为别人活,真的很累。” ------------ 第214章 沈怀洲,钟灵毓不适合你 自打跟沈怀洲从邵城回到云城的那天,钟灵毓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像在邵城一样,自由自在的。 可目前的发展,已经超过她的心理预期。 小人的暗算,老太太的施压,以及每日无聊又郁闷的生活,都让她喘不过气。 而沈怀洲对她的忽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钟灵毓难以承受,只能向陈听澜倾诉。 陈听澜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沈怀洲,才处处妥协,但这真不像你。” “不像我?”钟灵毓偏头望向陈听澜,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年前,你还在钟公馆那会儿,何曾受过委屈。”陈听澜拉了拉枕头,调整着姿势,“钟煜明、木登兰,还有你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哪个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现在的你,就像受气包。” 钟灵毓苦笑,“现在跟之前不一样。” “我知道。”陈听澜望着天花板,“可如果你实在痛苦,就别太为难自己。之前,你为了沈怀洲,稍作妥协也无妨,但现在,我看着你都心疼。这阵子,你人也瘦了,脸也白了,那沈家老太太还是对你不满意。沈怀洲再怎么护着你,也禁不住沈老太太的折腾。” 歪着头,陈听澜抓着钟灵毓的手,“如果就这么拖下去,结果可想而知。沈老太太对你冷眼相待,沈怀洲左右为难,你该受的委屈,还得受着。除非你尽快怀上沈家的孩子,到时候沈老太太说不定就不折腾了。可你也瞧见了,备孕的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少苦,现在你还坚持得下去吗?” 钟灵毓心中有所松动。 可一瞬间,钟灵毓脑海中闪过沈怀洲的脸。 她又犹豫了,“让我好好想想。” “先睡一觉吧,现在就不要想了。”陈听澜安慰道,“这几天,你在我这多住一些日子。” 钟灵毓脑子里确实很乱,她点头,轻轻闭上眸子。 因为暂时不想面对沈怀洲,钟灵毓在陈公馆住了三日有余。 第三日,李副官来找她,说有要事。 钟灵毓在陈公馆门口,同他见面。 李副官说:“灵毓小姐,少帅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他早就查到,是兰妈妈和阿竹搞鬼,付嫂是被逼无奈,搅了这趟浑水。老太太昨日也清醒过来,知道了真相。少帅说这些日子疏忽你,他很抱歉,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回家?” “过几天吧。”钟灵毓闷声说,“我想在听澜这多住上一段日子。” “好,那我去给少帅回话。” 李副官说完正事,便离开。 他把钟灵毓的回答,原封不动告诉了沈怀洲。 沈怀洲在医院,正给沈老太太讲笑话。 沈老太太在旁边听着,眉心不由一蹙,“总归是我的错,害她受了不少委屈,我这个老太婆做错事,会跟她道歉。可是她跟你置什么气?为人妇,性子这样刚烈,实在不好。” 像钟灵毓这种太过聪明,性子又太过倔强的姑娘,从来都不是沈老太太想要的那种孙媳妇儿。 即便是文青钰那样的,也没法达到沈老太太的心理预期。 沈老太太希望沈怀洲的妻子,一定要家世好,人要漂亮温和,重中之重的是,必须要安分贤淑,能相夫教子。 钟灵毓除了漂亮,哪样都不达标。 身子不好生养,更是沈老太太心里的一根刺。 现在钟灵毓竟然还这样端着,沈怀洲派李副官去接她回家,她竟然都不回。 沈老太太不免发牢骚。 沈怀洲好脾气地笑了笑,“祖母,灵毓不是和我置气,她只是想在朋友那边多住些日子。而且您不用跟灵毓道歉,都是小人从中作梗,灵毓很尊敬您,不会怪您的。” 他替钟灵毓说着好话。 沈老太太叹气,“你啊,就纵着她吧。” “没纵着,我说的都是实话。”沈怀洲一脸真诚,“况且,现在她可什么事都听我的,您就别操心了。” 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钟灵毓,但心里也挺愧疚。 也怪她识人不清,太过相信兰妈妈和阿竹,险些让钟灵毓蒙受不白之冤。 “罢了,随你们吧。”沈老太太经历生死,有些看开了,“以后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那哪成?等以后我和灵毓有了孩子,还得祖母您来帮忙教养着。”沈怀洲逗着老太太。 沈老太太果然乐了,“好,你们生多少个都行。” 把祖母哄睡后,沈怀洲回了别馆。 他好几日都没合眼,身心疲惫。 都没来得及上楼回卧室,沈怀洲便躺在沙发上睡下。 一直到下午五点,沈怀洲在睡梦中,突然被人拍了拍,才悠悠转醒。 慢慢睁开眼睛,沈怀洲看到沈大帅,坐在他旁边。 他疲惫道:“父亲,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从你祖母那回来。”沈大帅脸色发沉。 沈怀洲坐直身体,“您知道了?” “我才回云城,就听到你祖母病重的消息。”沈大帅吸着烟,眸色微凉。 “和灵毓无关。”沈怀洲轻呼一口气,“是文青钰指使兰妈妈和阿竹,才险些害了祖母。” 沈大帅掸了掸烟灰,“这些我从李副官那边听说了,你想怎么处置?” “和文青钰解除婚约。”沈怀洲等这天,已经等得太久。 这次出去,外人看来,他是去了驻地。 实则他一直在盯着金世宏的动作。 这期间,沈怀洲已经掌握了金家近百分之八十的军火渠道,又暗中劫走不少军火。 所以金家现在已经没了什么威胁。 只是金世宏此人比较危险,沈怀洲虽有心处理掉文青钰,可若真这么做了,只怕会把爱女心切的金世宏逼上绝路。 一旦金世宏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所以沈怀洲暂时不能对文青钰下手,只能先和文青钰解除婚约。 弄死文青钰的事,只能找机会偷偷下手,要神不知鬼不觉。 沈怀洲眼里有很淡的杀意。 沈大帅按灭烟,看了他一眼,“跟文青钰解除婚约,这事我没意见。但我觉得,你以后最好也不要再和钟灵毓有往来。你还年轻,以后会有更好的女人等着你。” 临时决定回家的钟灵毓,才打开门,就听到了沈怀洲和沈大帅的对话。 ------------ 第215章 身份曝光 沈大帅让沈怀洲和钟灵毓分开。 沈怀洲怎么可能同意。 他烦躁地蹙眉,“祖母那边都说以后不会干预我和灵毓,您就不要再掺和了。” “你祖母险些没抢救过来。”沈大帅用力拍了下桌子,微怒。 沈怀洲尽量压着脾气,“我说了,和灵毓无关,她也是受害者。” “她确实是受害者,可你祖母不喜欢她。你就念在你祖母病重的份儿上,娶个你祖母喜欢的姑娘回家多好,这样你祖母也能开心。你为什么非得在钟灵毓一个人身上吊死?” “如果没有灵毓,我都不会结婚生子。” 沈怀洲认识钟灵毓的时候,他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那时,他觉得自己不会娶任何女人。 如今,只是因为有钟灵毓,他才有结婚的想法。 沈怀洲是非钟灵毓不娶的。 他很坚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大帅大怒,不禁爆了粗口,“你他妈别给老子放屁,你若真的在乎你祖母,就乖乖和那钟灵毓分开,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进来。” 沈怀洲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他刚要说什么,门突然被推开。 钟灵毓神色淡然地走上前,看向沈大帅,“沈伯伯,您放心,我会和沈怀洲分开。过几日,我收拾了行李就走。” 沈怀洲脸色骤然难看,猛地握住钟灵毓的腕子,“你是不是糊涂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钟灵毓拨开沈怀洲的手,“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你和沈伯伯的对话。沈伯伯说得对,老太太病重住院,多少也跟我有些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你还不松口,我心里压抑,你左右为难,沈伯伯和老太太心里也会不痛快...” 忍着酸涩,钟灵毓咽了咽喉咙,“本来是两个人的事,闹得这么多人都不安生,何苦呢?更何况,那么多医生给我来瞧过,说我很难怀上孩子,不如你去找一个好生养的女人,也能哄老太太开心,我们就...好聚好散。” 最后四个字,钟灵毓说的很艰难。 沈怀洲整个身体都是僵的。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慌乱,他手都在抖。 沈大帅仍没有好脸色,只是冷哼一声,“你能这样想,便最好。” 老太太病重住院,钟灵毓、兰妈妈、阿竹、文青钰,还有付嫂,都有责任。 阿竹和兰妈妈,沈大帅已经暗中处死了她们。 付嫂也被他赶出云城。 至于文青钰,沈大帅没打算放过,等彻底压制住金家,他下手也不迟。 而钟灵毓,沈大帅只求她不要再和沈家扯上关系。 尤其是尽量避免钟灵毓以后和老太太接触,免得又把老人家气病。 最好的办法,就是强行把钟灵毓和他儿子分开。 好在,钟灵毓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 沈大帅补充道:“你放心,离了怀洲之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您不用客气,我自己挣的钱,也够我下半辈子生活。”钟灵毓扬起一丝苦笑。 两个人自说自话。 沈怀洲脸色铁青,“不行!” 沈大帅要气得跳脚了,“逆子,我是为你祖母考虑。” “我说不行就不行。”沈怀洲态度很强硬。 他绝不会和钟灵毓分开。 父子俩起了争执。 一旁的钟灵毓,眸色沉痛,她哑着嗓音道:“沈怀洲,我觉得...” “你闭嘴!”沈怀洲神色发沉地怒声呵斥,“先上楼,等会儿我再找你谈。” 钟灵毓眼底溢出雾气。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巴掌大的脸尖尖的,身子很单薄。 沈怀洲发现,她真的瘦了,脸色也没有半个月前那样红润。 他不由得心脏抽痛,语气放缓了些,“听话,你先去卧室睡会儿,事情我来处理。” 沈大帅一脸怒意,“沈怀洲,你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舍得打你,这是命令,你不听,我就家法处置。” 沈怀洲毫无怯意,“你再怎么逼我都无用...” 咚!咚!咚! 突然,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佣人去开门。 金世宏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阔步走向钟灵毓。 随后,他眼神热切地上下打量着钟灵毓。 半分钟后,金世宏神色激动道:“像,太像了!” 钟灵毓愣了愣。 一旁的沈怀洲和沈大帅,也停止争执,看向金世宏。 金世宏叹息了好几声,又围着钟灵毓走了几圈,然后才道:“孩子,你认不认得我?” 钟灵毓确实认识。 在报纸上,她看到过金世宏的照片。 往后退了一步,钟灵毓道:“我认识您,您是金家的家主,金世宏先生。” 金世宏热泪盈眶,“什么家主,我是你爹啊!” 钟灵毓错愕。 他是谁爹? “不好意思,金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钟灵毓也顾不得和沈怀洲提分开,吓得往沈怀洲身后躲。 青天白日的,突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过来,说他是自己的爹,无论是谁,都得害怕。 沈怀洲高大的身体,横在金世宏和钟灵毓中间,他蹙眉,“金伯,我记得你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很久之前车祸去世的金禧,还有一个是文青钰,你还有第三个女儿?” 金世宏变脸似的,笑脸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阴鸷,“文青钰不是我女儿。那贱人从小禧口中知道,和我失散多年的大女儿金雅背部有一块蝴蝶状的胎记,她就从背部画了一个假胎记蒙骗我,还买通下人,对滴血验亲的水做了手脚。” 沈怀洲眉头微动,“你是说,灵毓才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文青钰是假冒的?” 点了点头,金世宏眼巴巴盯着钟灵毓,“是我原配妻子庄氏的老佣人,秦妈跟我说的。我得知灵毓才是我女儿的时候,让人把文青钰抓进暴室之后,就赶过来了。” 痴汉似的笑了两声,他视线一刻不离,“是像,灵毓丫头的眼睛和鼻子,很像她母亲。” ------------ 第216章 沈怀洲,我想回邵城了 在沈怀洲和沈大帅,为着钟灵毓的事情,而争吵的时候,金世宏突然闯进来,说钟灵毓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件事令人始料未及。 钟灵毓躲在沈怀洲身后,更是好久没反应过来。 金世宏见钟灵毓一脸抗拒,声音放轻了些,“灵毓,我就这么叫你吧。我向你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确实是我的孩子。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回金家,我给你看看你母亲的照片。” “我母亲是云素清。”钟灵毓勉强冷静地说,“我没有父亲。” “怎么会没有,我就是你的父亲。” 金世宏焦急不已,“不然,我们现在就滴血验亲。” 钟灵毓始终不肯相信。 她觉得,自己是云素清的孩子。 亲生女儿不肯认自己,金世宏着急了,连忙派人,去家里找来原配妻子,庄氏生前的照片,给钟灵毓看。 钟灵毓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像看到了翻版的自己。 眼睛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连脸型都像是用同样的模板刻出来的。 可她并没有太大感觉。 照片里的女人,只能说是她的生母,对她只有生恩。 养恩大于生恩。 云素清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钟灵毓把照片递给金世宏,“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没必要认你。” 金世宏着急道:“沈家现在容不下你,你孤身一人,不认我,你要往哪里去?”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往沈怀洲心脏戳了一刀。 他眉心轻蹙,“灵毓不是孤身一人,她是我的妻子。” “沈怀洲,别在老子面前放屁。”金世宏丝毫不留情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沉沉呼吸了几口气,金世宏黑着脸,继续说:“你表面答应娶文青钰,实则一直背地里截断金家的进货渠道,还暗中劫了一大批军火,害金家损失惨重!为达到你自己的这些目的,和文青钰订婚宴都办了,你在这跟我说,灵毓是你妻子?” 沈怀洲从一开始就是被局势所迫,假意和金家联姻。 等他拿到自己想要的,就毁掉婚约,做掉文青钰,给钟灵毓报仇。 这根本无需掩饰。 他坦荡道:“结婚都可以毁婚,订婚又算得了什么?别忘了,当初我并不愿意娶文青钰。是你和文青钰这个假女儿,假公济私,明里暗里威胁我,才促成这门婚事。你不仁我不义,谁又比谁高尚。况且...” 顿了顿,沈怀洲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文青钰好几次试图杀灵毓,应该都有金伯你在背后撑腰吧。强占钟灵毓母亲坟墓所在的那块地、船上埋炸药暗杀,还有派人去邵城追杀灵毓,我不信你不知道。” 金世宏愣了愣,眼里突然冒出心虚和悔恨。 他声音小了些,一脸底气不足,“文青钰那贱人诓骗我...” “也就是灵毓命大。”沈怀洲添油加醋,“不然她真的要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上。” 金世宏满脸慌张。 他向钟灵毓解释,“灵毓,我不是有心的。当时我对文青钰是我女儿这件事,深信不疑,所以才处处帮她,你能不能原谅我?” 看到金世宏渴求的眼神,钟灵毓心里很麻木。 她觉得自己很悲哀。 养父钟煜明虚伪市侩,对她虚伪薄情。 而亲生父亲,却差点儿杀了她。 她轻声道:“我不想认你,也不想原谅你。不管当初你是不是被文青钰诓骗,但是你曾经确实好几次都险些要了我的命。如今,我怎会认一个刽子手当自己的父亲。” 金世宏尽量补救,“灵毓,你给爸爸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你瞧,如今你在沈家处境这么尴尬。沈家人都不待见你,你跟着沈怀洲,也是受委屈,你也不愿意在这里虚度光阴,是不是?不然你跟爸爸走,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无视沈怀洲青了又黑,黑了又绿的脸,金世宏摆出和蔼的神色,“而且,爸爸会给你找一个比沈怀洲还要好的男人,省得在沈家受气。” 沈大帅指着金世宏鼻子骂,“你他妈少在老子跟前阴阳怪气,我就不喜欢你女儿怎么了?你乐意带走,就带走,以为谁稀罕。” 金世宏大怒跳脚,“你爱喜欢不喜欢,我自己的女儿,用得着你喜欢?就你们家那个老太太,就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劲儿地折腾人。谁把女儿嫁到你家,那真是八辈子倒了血霉。” 一场不算文雅的骂战,轰轰烈烈开展着。 两个过半百的男人,粗着嗓音对骂。 场面一度鸡飞狗跳,佣人都不敢拦,个个躲在厨房里明哲保身。 趁着大乱,沈怀洲冷着脸,把钟灵毓牵走。 走到大门口,钟灵毓抬手,推开了沈怀洲牵着她的那只手。 她心情糟糕透了。 沈怀洲固执地又拉住她,“灵毓,我父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沈怀洲,我不想聊了。”钟灵毓轻轻别过头,眼眶微微发红。 沈怀洲滚了滚喉咙,嗓音微哑,“你什么意思?” “我是为你好。”钟灵毓认真瞧着他,“你刚才也看到了,沈大帅他不喜欢我,老太太也不喜欢我,我感到很尴尬,也很束缚。再者,我在你身边,找不到我自己的价值。” 钟灵毓已经忍耐到极限,她深吸一口气,“以前,我好不容易在公事上,觉得能帮到你,老太太却不准我在外工作。现在,我连孩子都很难生出来。压力像一座大山,狠狠压着我。” 沈怀洲颤着手,紧紧握着她的小臂,“我知道你压力大。这样,你这段时间,再去找陈听澜,多住一段时间。祖母和父亲这边,我来想办法。” “你想不到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钟灵毓苦笑,“你没法让老太太和沈大帅改变对我的看法。” 而且,得不到沈怀洲家人的认可,她心里也有刺。 钟灵毓再次想退缩了。 不等沈怀洲开口,钟灵毓轻声说:“文青钰已经没有翻身之地,她假冒金家女儿,金世宏是不会放过她的,我再也不用提防文青钰来害我。我想回邵城了,在那里我会过得很好。” ------------ 第217章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接你回来 钟灵毓说,她想回邵城了。 在那里,她过得自由自在,除了生意上需要奔波,不会有任何烦恼。 沈怀洲手覆上的她的脸颊,“你可以回邵城,就当放松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她还得回云城,他不同意她离开他。 他态度很强硬。 钟灵毓已经习惯了。 她说:“我回邵城,就不想再回来了。沈怀洲,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管是沈老太太的刁难,还是沈大帅的恶言相向,都让她疲于应付。 听澜说得对,她何苦让自己那么痛苦呢? 人总是要为自己,或为自己的理想而活。 就像沈怀洲,他有自己的抱负,守着一方疆土,保护百姓,也不是完全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而她,几乎都在为着沈怀洲的事情烦恼。 钟灵毓不想再这样。 她想法很坚定,就是想离开。 沈怀洲压抑而疲惫,但他的态度仍不改,“过段日子,我还要去趟驻地那边,你趁着我不在云城的时间,就去邵城散散心。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你。” 钟灵毓不想再说什么。 因为无论和沈怀洲说什么,都难以说通。 她越过他离开。 沈怀洲拉住她的腕子,“去哪?” “去听澜那边。”钟灵毓躲了一下。 但他似乎察觉到她要躲,用力握住她。 沈怀洲道:“记得回家!” 钟灵毓没说话,打算离开。 这时,金世宏满头汗冲出来,他让钟灵毓跟他一起回金家。 钟灵毓摇头,“我不认你,你别再来了。” 金世宏一脸失落,“灵毓,爸爸真的错了。” 没有理会,钟灵毓撇开他们两个男人,坐车离开。 她心烦意乱,手肘撑在敞开的车窗边,望着外面倒退的景色,怔怔出神。 到了陈公馆的时候,钟灵毓在门口看到金少棠。 金少棠憔悴了不少。 他下巴泛起青色的胡茬,衣衫上有褶皱。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似乎没想到会在陈公馆门口,能看到钟灵毓,金少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钟灵毓没打算理他。 金少棠先一步叫住她,“钟灵毓...哦不,或许我现在应该叫你一声堂妹。” “抱歉,我跟金家没什么关系。”钟灵毓冷声回答。 像是没听到一样,金少棠轻笑,“你还记得,曾经你为着给你母亲云素清,在街上疯狂奔走时的事情吗?” 钟灵毓自然记得。 那时候,母亲云素清出事,需要找医生。 她在街上,叫不到黄包车,还是金少棠好心载了她一段。 如今想来,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她礼貌又疏离,“我记得,虽然我母亲并没有救过来,但我很感激你。” “其实那次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熟,原来,你是我大伯父走失多年的女儿,若我当时能想起来大伯娘的模样,说不定你和大伯父他能尽早父女相认。”金少棠淡淡笑了笑。 钟灵毓说:“你何必说这些话,故意同我套近乎,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 “好,那我就直说。”金少棠道,“虽然我们是堂兄妹,可我也不拿这层关系说事。但之前,我送你去找医生,你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听澜,让她不要跟我离婚。” “是我欠你人情,不是听澜欠你。”钟灵毓眸子泛出冷意,“她若真的听了我的话,不跟你离婚,岂不是在替我还你人情?金少棠,这件事我不会应你。” 金少棠若有所思。 想了想,他说:“你替我去转告听澜,我已经把顾娇送走了。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对,现在我会努力补偿她。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归给她管着。以后我好好跟她过日子。” 钟灵毓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凡金少棠不处处留情,早些把顾娇送走,就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不过,她现在的感情都是一团糟,没资格指点什么,她只道:“我会代为转达,至于听澜是何答复,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那就劳烦你把话带给听澜。”金少棠一脸的愁意。 点了点头,钟灵毓进了陈公馆。 她把金少棠的话,告诉了陈听澜。 陈听澜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说:“自打孩子没了那日,我对他的情意就已经消磨了,离婚的事不会改变。” “估计金少棠还在外面等着,你让人去给他带话。”钟灵毓一点儿也不意外陈听澜的决定。 陈听澜叫一个佣人去了。 佣人跟金少棠说:“您之前不是已经答应,跟我家大小姐离婚,现在怎么又反悔?这让我家大小姐很困扰。她让我转告您,离婚的事板上钉钉,不会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金少棠心中悲凉,他仰头望着刺目的光,心里却冷冰冰的。 他喃喃道:“明日就是离婚的日子了吧。” 佣人道是。 金少棠眼里除了太阳映进来的光,再无其他神采。 他苦笑一声,“好,你跟你们大小姐说,明日我会同她办手续,以后绝不会再纠缠她了。” 佣人弯腰,“多谢金少爷成全。” 说完,佣人将金少棠的话,又转达给陈听澜。 陈听澜道:“他能这样想最好,总归以后见面,也不至于闹到成为仇人的地步。” 将佣人挥退,陈听澜看向钟灵毓,“你刚才跟我说的,我明日就去办。和金少棠办完离婚手续后,我就帮你买张去邵城的火车票。过几天,我再送你去火车站。” “好,麻烦你了,听澜。” 钟灵毓想不告而别。 脑海中闪过沈怀洲的模样,她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真怕自己再处于这种环境中,会彻底疯掉。 翌日,陈听澜和金少棠去办离婚手续。 金少棠还想挽留,陈听澜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你若是想挽留,那就不必说了。” 眼里满是失落,金少棠颤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成功离婚后,陈听澜无债一身轻地离开。 然而,她突然在路边,看到一辆熟悉的道奇汽车。 陈听澜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江综睿那张漂亮却不失刚毅的脸。 她不由得弯起眸子笑,“真巧啊,江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 第218章 江综睿,你对陈听澜有想法 降下车窗,是江综睿那张漂亮隽秀的脸。 因长期服兵役,他肤色不如以前白净,肤质幽深,多了几分男子的刚毅。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向陈听澜,“我路过,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综睿装似随口问,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陈听澜耸了耸肩,“离婚呗!” 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下,江综睿淡淡道:“离完了?” “刚离完。”陈听澜手臂撑在降下的车窗边,“无债一身轻。” 江综睿眉头微挑,“金少棠那个二百五,你早就该跟他离了。” 他说话向来是这种欠抽的风格。 陈听澜习惯了,她不甚在意,“反正已经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江少爷,我走了,不耽误你去勾搭漂亮妹妹了。” 江综睿蹙了蹙眉心,“什么勾搭漂亮妹妹?” “怎么,别告诉我,你最近斋戒。你不是隔几天就得去趟舞厅,找女人陪你吗?”陈听澜揶揄着。 她说的都是实话。 江综睿被他爹扔到军营里,训练了一年多。 出来时,就跟出狱似的。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当然会出来消遣。 可这话从陈听澜嘴里说出来,江综睿不爱听。 他点了根烟,幽幽道:“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现在已经不去了。” 陈听澜疑惑,“什么情况,肾虚了?” 剧烈咳嗽了几声,江综睿手里的雪茄差点儿没拿稳,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肾虚不肾虚,你要不要试试?” 陈听澜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了。 她打着哈哈,把话题揭了过去,“开玩笑,别当真,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那么着急回去干什么?”江综睿饶有兴致看着她,“去舞厅喝几杯?” 从把江综睿害进医院后,陈听澜跟他来往不少。 除了那次她给江综睿做饭吃,害他食物中毒,之后跟他的相处,还蛮愉快的。 有时候陈听澜心烦,会找江综睿一起出来喝酒。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为了关系不错的酒友。 江综睿邀请她去喝酒,陈听澜也没多想,她道:“改天吧,江少爷,今天不能和你拼酒了。” “有事?”江综睿问。 陈听澜答道:“嗯,我去买火车票。” “买火车票?”江综睿脸色变了变,“你要去哪?” “我是替别人买。”陈听澜道,“行了,我走了。” 江综睿目送着陈听澜的身影,静静看了一会儿。 这时,车窗外突然一阵频繁剧烈的响动。 又有人在外敲车窗。 能听得出来,瞧车窗的人,分明很暴躁。 江综睿再次把车窗降下。 看着来人,他眉心不由得紧皱着,“金少爷有何贵干?” 金少棠脸色不太好看,“你一路跟踪听澜到这里,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江综睿扬起一丝痞气的笑,“方便第一时间确认你和陈听澜离婚,好把陈听澜撬走。” “你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金少棠怒目圆睁。 “那倒不是。”江综睿眯着眼笑,“我第一开始挺讨厌陈听澜这女人的,不过相处久了,倒是觉得她挺不错。你都是前夫了,怎么,还想掺和陈听澜的感情问题?” “江综睿,她不会喜欢你。”金少棠说的直白。 这回,轮到江综睿不淡定了。 他冷冷盯着金少棠,一字一顿道:“关你屁事?” 金少棠笑了,“拭目以待。”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了解陈听澜。 陈听澜是一根筋的人。 她被他伤过,不会再愿意栽到男女之情里。 江综睿无论做什么,都是白费。 想到江综睿对陈听澜有想法,金少棠的嫉妒之心,多了几分快意。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顾娇从远处跑过来。 与此同时,江综睿踩下油门,车子向离弦的箭,疾驰而去。 若非金少棠躲了一下,险些被他撞飞。 金少棠脸色难看。 顾娇走到她面前,一脸关切道:“少棠,你还好吧。” 金少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不是说让你滚出云城,再也不要回来了吗?” 顾娇面色涨红,用力拍打着他的手,“放开,放开...” 眼见着顾娇的呼吸,一点点微弱,金少棠松开她。 顾娇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 金少棠不想理她,转身就走。 他想去酒馆。 烈酒下肚,就能稍稍忘记一些烦恼。 可顾娇,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腿,“少棠,别走!” 金少棠额间凸起青筋,“给我滚!” “少棠,你不是已经跟陈听澜离婚了吗,我们结婚好不好?”顾娇很卑微地哀求,“我真的喜欢你,我离不开你,你就念在我们都是彼此初恋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娇,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金少棠面色阴沉,“当初,是你告诉我,你得了绝症,我这才念着旧情,冒着被听澜讨厌的风险帮你。可最后呢?你的绝症全是假的,你把我当傻子骗。” “不是的,少棠,我只是爱你,想留在你身边,所以才撒了这个谎。”顾娇摇头解释着。 金少棠冷笑,“你是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我当然是爱你。”顾娇向金少棠表明着自己的忠诚。 然而,金少棠一句话都不信。 他想到年少时,与她的相识。 眯了眯眸子,他挑起顾娇的下巴,“当初,你选择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的钱,还是因为我的人?” 顾娇显然没有做到完美撒谎。 她眼睛一阵虚闪,随后又是深情的表演,“我当然是因为你的人,不管你贫穷富有,少棠,我都爱你。” 金少棠撤回手,轻嗤一声,冷漠离开。 顾娇狗皮膏药似的,缠着金少棠不放。 她向他诉说着衷肠,说她这些年对他的思念。 每一个字听在耳朵里,金少棠都觉得讽刺。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想让我娶你?” 顾娇用力点头,“少棠,你知道的,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想了想,金少棠笑的有些诡异,“好,我们现在就办结婚。” ------------ 第219章 两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陈听澜给钟灵毓买了火车票后,便回了陈公馆。 钟灵毓攥着火车票,发呆了很久。 翌日,沈怀洲来找她。 钟灵毓没见。 她想不告而别,怕见到沈怀洲后,就不舍得走了。 沈怀洲前脚刚走,金世宏后脚就过来了,目的很明确,想让钟灵毓认他。 钟灵毓也叫人打发了。 陈听澜很吃惊,“金世宏是你亲生父亲?” “是不是都没关系,我不想和金家扯上关系。”钟灵毓心情压抑。 即便以前的事,都是误会,可金世宏差点儿杀了她,要她怎么认他呢? 陈听澜若有所思道:“其实,金家那么有钱,你要是被金家认回去,也算有个好的家世,不怕沈家老太太再为难你。” 笑了笑,钟灵毓道:“算了吧,我耗不起,在那种环境下,太压抑。” “嗯,你想怎么样,我都支持你。”陈听澜拍了拍钟灵毓的肩膀。 钟灵毓本来打算,在陈家先安稳住几日,过些日子就偷偷去火车站。 谁知,晚上李副官就找了来。 他说有很急的事,钟灵毓也不好不见他。 李副官被请进后院的正厅。 见到钟灵毓后,他擦了擦额头上黏腻的汗水,“灵毓小姐,少帅在舞厅喝闷酒,跟江家少爷打起来,警备厅的人来了,都拦不住,少帅都快要拔枪了,您去瞧瞧吧。” 钟灵毓抿了抿唇,“通知沈大帅了吗?” “沈大帅在医院陪着老太太,要是这会儿过去,肯定会惊动老太太,老天太需要静养。我想着,也只有灵毓小姐你能劝住少帅了,所以我就找过来了。”李副官很着急,像热锅上的蚂蚁。 事情看起来很严峻,钟灵毓没再犹豫。 陈听澜也跟着去。 路上,钟灵毓问发生什么事。 李副官坐在副驾,回头解释说:“少帅心情不好,去舞厅喝闷酒,后来江少爷来了,少帅喝多了,不小心撞了江少爷一下。” 听到沈怀洲喝闷酒,钟灵毓眼里,闪过一丝自责。 可想到昨日沈大帅伤人的话,还有老太太的态度,她那点儿自责,又很快消失殆尽。 她安静听着李副官讲话。 李副官接着说:“灵毓小姐,你也知道,江少爷和少帅曾经有过节。江少爷被撞,肯定不乐意,就跟少帅挑衅,说了一堆刺耳的话,少帅当时就发了火,和江少爷扭打在一起。” 陈听澜好奇道:“江综睿说什么了,让沈怀洲这么沉不住气。” “江少爷跟少帅说...说灵毓小姐不要他了,要买火车票跑。”李副官摸了摸头发,“少帅本就烦闷,也听不得这种话,江少爷这真的是火上浇油。” 陈听澜还真的是低估了江综睿。 总以为江综睿只是欠抽,没想到他自己还找抽。 只是,江综睿怎么知道钟灵毓买火车票要走? 奇怪! 陈听澜下意识问道:“江综睿现在怎么样?” “怎么说呢?”李副官想着措辞,“少帅虽然喝多了,但到底是练家子,江少爷稍稍落了下风。不过江少爷曾经被他老子丢到过军营一段时间,他也不是完全被少帅按着揍。” 钟灵毓很担心沈怀洲。 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 她问出心里的疑惑,“听澜,你怎么这么关心江综睿?” 陈听澜微愕,随后她轻轻笑了一声,“这可不是关心。江综睿这人特逗,我就是想看他笑话来着。” 钟灵毓若有所思。 这时,车子停下。 李副官下车,拉开车门,请钟灵毓赶紧去舞厅。 钟灵毓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沈怀洲和江综睿这俩神仙还在互殴。 旁边好几个壮汉拦,都费劲能拦得住。 江综睿的话,着实是刺激到沈怀洲。 沈怀洲一副要把江综睿弄死的架势。 混乱中,钟灵毓寻了一个离沈怀洲比较近,但相对来说,还算安全的地方。 她用力拍了下沈怀洲的胳膊,阻拦道:“沈怀洲,你冷静点儿。” 沈怀洲好像被点了穴一样,身形顿住。 他醉醺醺的眼眸看过来。 黑沉的瞳孔,倒映着钟灵毓纤细的影子。 与此同时,江综睿被人拉到一边。 江综睿腿还伸着,扬言要踢死沈怀洲。 陈听澜在旁边咯咯笑。 听到熟悉的笑声,江综睿偏头看过去,本放在沈怀洲身上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陈听澜身上。 江综睿推开拦着他的人,问陈听澜,“你怎么来了?” 陈听澜看着他青紫的唇角,边笑边道:“有热闹可看,我过来凑凑。我感觉吧,好像哪里有事,哪里就有你。” 两个女人赶过来后,两个男人不再打架。 拦架的人,也三三两两散了。 沈怀洲盯着钟灵毓,看了很久。 他真的醉了,脚步踉跄,上前抱住钟灵毓,将头埋在她颈窝,轻轻蹭了蹭,“灵毓...” 钟灵毓轻声说:“我让人送你回家。” 也不知道沈怀洲听没听见,他黏着她,保持着抱住她的动作。 钟灵毓叫李副官给他拉开。 李副官上前拉沈怀洲的胳膊。 沈怀洲突然扬手就是一拳。 还好李副官身手够敏捷,只是帽子被打飞了,人还好好的。 他惊得冒冷汗。 沈怀洲口齿模糊道:“你骗我,灵毓她没买火车票,滚...” 陈听澜没好气地睨了江综睿一眼,“你跟沈怀洲到底什么过节,拿灵毓的事刺激他,得亏他醉了,枪上不了膛。” 嗤笑一声,江综睿摸了摸唇角的血丝,“我又不是第一次拿钟灵毓刺激他。” “我拜托你,别再找人家麻烦。”陈听澜叹气。 “是他没长眼,先撞得我。” 江综睿蹙着眉,为陈听澜替沈怀洲说话,感到不满。 “好好好。”陈听澜放低语气,“那就到此为止。看在咱俩酒友的交情上,您老高抬贵手,别再火烧浇油了。沈怀洲和灵毓之间已经够乱了。” 江综睿眉头微挑,“行啊,你不让我找沈怀洲麻烦,那就陪我喝酒,我自己一个人喝没劲。” 陈听澜本来想拒绝,可抬眼一看,钟灵毓和沈怀洲已经走了。 李副官说:“听澜小姐,灵毓小姐送少帅回去,今晚可能不去陈公馆了,我送您回去?” “回去什么?”江综睿很自然揽过陈听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她陪我喝酒,你可以走了。” 李副官面色尴尬。 陈听澜耸了耸肩,把江综睿的手臂抖了下去。 她跟李副官说:“放心,我这边没事,你安全把灵毓和沈怀洲送到家就行。” ------------ 第220章 江综睿的小心思 陈听澜陪江综睿在舞厅喝酒。 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桌上堆满酒瓶。 江综睿给她倒上酒,“叫你一起出来喝酒,你不出来,现在还不是得喝?” 他眼里有些得意,还有陈听澜察觉不到的开心。 陈听澜诧异,“堂堂警备厅副厅长家的公子,会少人跟你喝酒?” “在军营混了快一年,跟以前那些朋友都不怎么联系了。”江综睿一脸淡定。 这时,旁边突然走来一拨人。 为首的男人姓王,圈子里给他起外号,叫王杆子。 因为人比较瘦。 王杆子看到江综睿很惊喜,“哟,综睿哥,你来这边喝酒啊。我昨天叫你,你还说不来呢。” 江综睿很想把王杆子一脚踹到西天去。 他皮笑肉不笑,“不想跟你们喝,酒量太差,喝不尽兴。” 王杆子眼神暧昧地看了眼旁边的陈听澜,他嘿嘿一笑,“我懂,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了。” 这帮人跟江综睿打过招呼后,就往二楼走。 陈听澜挑眉,“你这可不像不怎么联系。” 摸了摸下巴,她试探道:“江综睿,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这么坚持找我出来喝酒?” 江综睿轻嗤一声,“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样,我以前泡的女人,哪个不比你漂亮。” 这话说的难听,却让陈听澜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江综睿对她真的有那种心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长得不算顶尖的漂亮,最多算个清秀,还离过婚。 江综睿的条件要比她好多了,若他真喜欢她,怕不是瞎了眼睛。 陈听澜笑骂道:“那你还找我喝酒,被你的情人妹妹们,看到有个女人在你身边,这不是斩你的桃花吗?” 蹙了蹙眉,江综睿不满道:“我早就跟那些断关系了,你少拿她们再来调侃我。小爷我现在格外洁身自好。” 陈听澜噗嗤笑了一声。 她拿这个当笑话听,显然不相信江综睿这个情场浪子会回头。 江综睿眉头又皱紧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你意志坚定。”陈听澜说着场面话,“为了你的洁身自好,我们来干杯。” 她先拿起酒杯。 江综睿拿整瓶酒,跟她碰了碰。 两人边喝,边先聊着。 不知不觉,酒意微醺,两人都有点儿喝醉了。 陈听澜喝得比江综睿还多,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江综睿身份尊贵,又是这里的常客,经理格外关照他。 经理上前,对着神智勉强清醒的江综睿道:“江少,这酒瓶空了,还要不要上酒。” 江综睿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陈听澜,拿起外套,晃晃悠悠起身,“不用上了,我...嗝...要走,开车带她回去。” 他手搭在陈听澜肩膀上,勾唇笑了声。 瞧着江综睿这副醉鬼的模样,经理怎敢让江综睿自己开车,他说:“江少,不然我在三楼安排房间,您今天就住下。” 江综睿脑子还不算迷糊,想了想,他指了指陈听澜,“还有她,也在这住。” 经理迟疑片刻,问:“那开几间房?” 江综睿竖起两根手指,“两间。” “我这就去安排。” 经理安排好后,江综睿扶着陈听澜往楼上走。 陈听澜醉得厉害,全程身子都贴在江综睿身上。 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没有那种刺鼻的香水味,而是温暖的香甜气息,夹杂着淡淡酒香。 走到三楼时,已经没人跟着他们了。 江综睿把陈听澜送进房间,专注看着她的脸。 他忍不住抬手,用指腹摩挲她的脸蛋。 这么多年,江综睿阅女无数,比陈听澜好看的女人,多如牛毛。 可他的心,偏偏沦陷在她身上。 江综睿也记不清,对陈听澜动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印象最深的,是陈听澜去病房,给他吃她亲手做的饭,造成他食物中毒。 那时,他三番五次在陈听澜身上吃亏,自然不高兴。 出院后,他就处处找陈听澜茬。 陈听澜倒是脾气好,一脸狗腿的模样,讨好着他。 久而久之,江综睿心里的那口窝囊气,就顺了。 偶尔心烦时,他出来喝酒,会叫陈听澜陪着他。 陈听澜理亏,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样,两人关系就越来越亲近。 一男一女,其实一直这样下去,在一起或许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江综睿总能在陈听澜身上,察觉到一些隔阂。 她很少跟他发生肢体接触,说话总是粗声大嗓,跟他处的像兄弟一样。 想到此,江综睿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隔阂。 对陈听澜来说,则是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相处。 陈听澜...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江综睿心里有些闷。 若是他能早点儿遇到陈听澜就好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拨了拨陈听澜的发丝,江综睿肆无忌惮看了她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陈听澜是在晚上十一点多醒的。 醒来的时候,周围是陌生的环境,她吓了一跳。 见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没有换,陈听澜松了口气。 她下了楼。 这么晚,楼下依旧热闹,仍随处可见男男女女在喝着酒,瞧着台上美艳的歌女展现着歌喉。 陈听澜这才意识到,她还在舞厅。 经理眼尖地凑过来,问:“陈小姐,您怎么下来了?” 陈听澜今晚喝得太多,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她揉着额头,问:“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在舞厅三楼睡觉?” 经理解释,“您和江少爷喝醉了,这么晚也不便开车回去,江少爷就让我们准备了两个房间。” 原来如此。 陈听澜弄懂目前的状况,再次上了楼。 这个时间,她不能再回家,要是被她爹看到她晚归,非得揍她一顿。 正好就在这边睡,明早再偷摸回家。 “那个...”陈听澜把经理叫来。 经理客气道:“陈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忘了我在哪个房间了,把房间号告诉我。”陈听澜有气无力地说。 她又晕又困,想赶紧再回去睡觉。 经理报了个房间号。 陈听澜挠了挠头,“给我一把钥匙,估计方才我出来时,门已经关了。” “好的,陈小姐。” 经理让人拿钥匙给她。 等陈听澜走后,经理又在大厅忙碌。 不知不觉,天色泛起鱼肚白,客人也都快走光了 这时,一个侍应生拿着一大串钥匙走过来,疑惑道:“经理,江少爷房间钥匙怎么少了一把?” 经理忙得头晕,正要抱怨。 突然,他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陈听澜找他拿钥匙的时候,他好像记错房间号了。 把江综睿那间房的钥匙,给了她。 经理脸色一白,他完蛋了! ------------ 第221章 暧昧 陈听澜从经理那拿到钥匙后,就昏昏沉沉地找着房间号。 因为酒还没醒,陈听澜找得有些费力。 索性,在靠近走廊尽头的位置,她终于找到。 拿出钥匙推开房门,陈听澜直接闯进客厅。 因为醉酒,懒得往卧室走的江综睿,此刻正睡在客厅沙发上。 他仍有醉意,可还是能察觉到,有人走进他房间。 江综睿强打着精神,警惕地看着黑暗中那抹正在摸索的影子。 与此同时,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响起。 江综睿刚要准备去摸枪,悠忽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愣住。 客厅的窗帘没拉,月光照入些许,将陈听澜的身子照的一清二楚。 她眼睛微微眯着,边脱着羊绒毛衣,边迷迷糊糊往里面走。 下身的裤子,也被她蹬在地面上。 余下轻薄又性感的里衣,几乎什么也遮不住。 江综睿半倚靠在沙发上,呼吸滞了些。 他知道,陈听澜还没有醒酒。 这个时候,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一巴掌把陈听澜拍醒,让她滚去她自己的套房睡。 可江综睿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动不了,视线也不受控制地黏在陈听澜身上。 小腹一片发热,江综睿滚了滚喉咙。 而陈听澜,已经朝着他走过来。 她犯迷糊,似乎根本没瞧见他,脱了衣服后,直接扑到他腿边。 滑腻的触感擦过小腿,江综睿口干舌燥,身体像是即将爆炸一样,热的难受。 陈听澜被他的腿硌了一下,不由得抬头看他。 从江综睿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她性感的波涛。 她的小脸微微泛红,软嫩的唇瓣像是豆腐,微微张着。 对江综睿来说,这些无一不是诱惑。 他额头起了薄汗,但还是强忍着,哑着声音道:“陈听澜,你走错房间了。” 陈听澜头疼,耳边的声音,全化作嗡嗡的嘈杂声。 她借着还未完全清醒的酒劲儿,抬手一巴掌就打在江综睿嘴上。 力气不小,江综睿下巴都被她打红了。 他却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陈听澜有些不老实。 她的身子几乎是贴着他的大腿,在往上蹭。 江综睿闷哼一声,嘶哑的嗓音暧昧至极。 陈听澜虚着眼,警告道:“江综睿,你别说话,太吵了,把床让给我,你一边睡去。” 这个醉鬼。 江综睿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沉着嗓音,说道:“知道是我,你还凑过来。还有没有力气,有力气滚里面睡去。” 他推她。 陈听澜靠着本能,又打了他一下。 她迷糊又烦躁,“让你别说话,我头疼。” 说着,她调整着姿势,又往江综睿身上蹭了蹭。 陈听澜的手,按在他下腹,不满道:“你揣着什么东西,硌死我了,拿出去丢掉。” 江综睿咬牙。 那玩意儿要是拿出去丢掉,他就成太监了。 “江综睿,你可以走了,我睡觉,太困了。”陈听澜闭上眼睛,无意识扒着江综睿的身体,在沙发上蠕动着。 随后,她把头埋在江综睿的颈间,轻轻蹭了蹭。 江综睿呼吸愈发急促。 他虽然对陈听澜有想法,可他不想趁人之危。 只是陈听澜这个醉鬼,几乎未着寸缕地扒着他,时时刻刻都在考验他的自制力。 江综睿深呼吸好几次,才哑着嗓音,在陈听澜耳边道:“去屋里睡。” 陈听澜嘟囔了两句,像是不满他吵她。 随后,她一双白皙的手臂,搂住了江综睿的脖子。 她整个人,就这样陷进江综睿怀里。 额头贴着他的下巴,十分亲昵。 江综睿不敢动,也舍不得动了。 平时,她没这样亲近过他。 滚了滚喉咙,江综睿稍稍低下头,静静注视着她。 她挺乖的,安静地趴在他身上睡觉。 小脸贴在他胸口上方,压得皱巴巴的。 没什么淑女的形象,江综睿却觉得很可爱。 或许,亲一下是可以的。 念头一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江综睿面颊蹭过她的额头,慢慢往下,轻轻含住她的唇。 他的手,搭在她腰间。 不知不觉,就绕到她软软的腹间,开始向上游走着。 陈听澜猫儿般轻哼了声,这声音,像是催化情欲的魔音。 让江综睿愈发把持不住。 自打和陈听澜认识,他就没再照过女人。 身体空了许久。 江综睿在这方面需求很大,面前又是心爱的女人,他最后一丝防线,几乎要崩塌。 直到陈听澜不舒服地蹭了蹭他,江综睿才勉强拉回理智。 他粗喘着,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陈听澜。 慢慢的,他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行。 要是真发生关系,陈听澜一定会躲他,躲得远远的。 不能冲动! 江综睿开始胡思乱想,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陈听澜身上移开。 原本,江综睿想等自己的心情和身体平复后,把陈听澜抱到里面去睡。 可不知不觉,他竟然疲惫地睡过去。 陈听澜未着寸缕地趴在他胸口,他躺在沙发上,两人就这样沉沉睡了一夜。 翌日,一抹刺目的光照进来。 陈听澜感觉到自己脸颊边硬硬的,还很暖和。 抓着头发,她抬头一瞧,瞠目结舌。 江综睿裸着上身,还在睡。 而她,则光溜溜地贴在他身上,背后,是一件厚重的毛毯。 毛毯刚好将他们两个人盖住。 陈听澜脸色都白了。 她记不清昨晚发生什么,可现在的情况,似乎都不用猜,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 趁着江综睿还在睡,陈听澜鬼鬼祟祟起来穿衣服,然后一溜烟儿地逃离了现场。 ------------ 第222章 你想我了,可以来找我 陈听澜和江综睿‘睡’在一起的那晚,钟灵毓没回陈公馆住,她送沈怀洲回了别馆。 车上,沈怀洲沉重的身体,几乎压在她身上。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显然喝了不少,唇瓣一开一合的。 别人听不到沈怀洲在嘟囔什么,但他的唇就凑在她耳边,钟灵毓听得一清二楚。 他喃喃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又想买火车票跑,我往哪追你去...” 钟灵毓心酸不已。 并非是她没良心,而是沈家容不下她。 她执意留在沈怀洲身边,无非就是这种结果:老太太和沈大帅不高兴,沈怀洲左右为难,她也有压力。 这么互相折磨,又何必呢? 若能预见如今这样的状况,或许,她当初应该再狠一狠心,不跟沈怀洲回云城,而是去国外。 钟灵毓没说话,一路沉默着,将沈怀洲送回别馆。 她本来打算把沈怀洲安置好后,就离开。 谁知一下车,沈怀洲就攥着她不撒手。 没办法,钟灵毓只好搀扶着他上楼。 李副官等人,则默默退下,由着钟灵毓照顾。 钟灵毓放了热水,替沈怀洲宽了衣裳,坐在他旁边,替他擦着背。 沈怀洲不太老实,浑身湿漉漉的,突然就抱住她的腰身。 她身上一片湿气。 “沈怀洲,你别闹了。”钟灵毓推了推他的头。 沈怀洲浸在水里,脑子有那么几分清醒,他喘着气问道:“江综睿说...说你买火车票,你又要去哪?去邵城吗?去多久?要是想去那边玩的话,我过段时间再接你回来。” “我是买了火车票。”钟灵毓轻声道,“不过,我不是去玩的,沈怀洲,你知道吗,我想在那边定居。文青钰已经被囚禁,我没有任何危险,在那里我可以过得很好。” 沈怀洲晕沉沉的,嗓音微哑,“那我怎么办?” 钟灵毓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也不愿意和沈怀洲分开。 或许,她这辈子,除了沈怀洲,再不会有其他男人。 轻抚着他的头,钟灵毓说了句不太负责任的话,“你想我了,就来邵城找我。” 就像他们最初那样。 没有名分、没有任何束缚地在一起。 若哪天沈怀洲再有了别的女人,她...也只能退出了。 不知道沈怀洲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他蹭着她,沉沉呼吸着,“好,正好我这阵子忙,我会去邵城接你。” 大概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或者是故意曲解。 钟灵毓也不想解释什么。 她亲昵贴着他,“你喝酒喝得太多了,洗完澡就去睡觉,别着凉了。” 话音刚落,沈怀洲抬手便把她拽进了浴缸。 惊呼一声,钟灵毓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便被他按到身下。 沈怀洲吻着她的颈子,气息灼热。 钟灵毓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也想了,很想他。 有时候,放纵是忘记烦恼的好方法。 钟灵毓搂紧他的脖子,抚摸着他垒块分明的腹肌。 沈怀洲胸腔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鸣,便急不可耐地同她沦陷在情欲之中。 夜色撩人。 温热的浴缸中,随着两团身影激烈的交叠,水很快溢出,濡湿了地板。 钟灵毓扒着浴缸边,黑发贴着额头,唇瓣是被蹂躏后的艳红。 结束后,沈怀洲趴在钟灵毓背后吻了吻,便迷迷糊糊睡过去。 是钟灵毓清扫的战场。 她扶着沈怀洲,一起回床上歇下。 翌日,钟灵毓醒来的时候,沈怀洲仍在睡着。 她不太想面对清醒后的沈怀洲。 趁沈怀洲还在睡觉,钟灵毓悄无声息离开。 此时,才凌晨五点多,天色才蒙蒙亮。 钟灵毓到了陈公馆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她不太想搭理,故而装作没看见。 可她装眼瞎,不代表别人也装瞎。 江综睿当即把她拦在陈公馆门口,“诶,好歹也是旧相识,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多见外。” 被江综睿这个烦人精缠着,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 钟灵毓索性就跟他敞开了聊,“江综睿,你是怎么知道我买火车票要走这件事的?” “以前陈听澜说过,不过她没跟我说是给你买的。”江综睿打了个哈欠,“我只是瞎猜,然后胡说八道一通,故意刺激沈怀洲,谁让他撞我?” 钟灵毓挺无语,“我不想跟你说话了,麻烦让路。” “等一下。”江综睿胳膊一伸。 “干什么?” 钟灵毓就没见过比江综睿还烦人的。 江综睿咳嗽两声,“你去把陈听澜叫出来。” “一大清早,你找听澜干什么?”钟灵毓狐疑挑眉。 随即,她眼里闪过揶揄,“该不会是...” 江综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虚,他绷着脸道:“你脑子里少想些有的没的,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你叫她出来就是。” 钟灵毓不屑笑道:“你昨晚欺负沈怀洲,还想让我帮你叫听澜,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会跟听澜说,让她今天不要出门,因为有个烦人精在。” 说着,她就要往里跑。 江综睿手疾眼快去拦她。 钟灵毓突然冲着他身后喊道:“听澜,江综睿欺负我,你快来看。” 闻言,江综睿下意识回头,想解释没有欺负钟灵毓。 可身后,哪有什么陈听澜。 钟灵毓是在忽悠他。 等反应过来时,钟灵毓已经没影儿了。 江综睿也想进去,偏偏守门的不让他进。 气得江综睿想把钟灵毓吊起来捶一顿。 从拐角处瞧着江综睿憋气的模样,钟灵毓心里总算出了恶气。 这个江综睿故意拿她的事刺激沈怀洲,被堵在门外活该。 钟灵毓笑了声,便去找了陈听澜。 陈听澜在卧室里躺着,一脸惊慌未定的模样。 因为室内比较暗,所以钟灵毓没太注意,她随口提了一嘴,“听澜,方才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江综睿在门口站着。他说来找你,让我转告你一声。” 普普通通几句话,陈听澜突然像炸了一样,弹坐而起,“江综睿来找我?” 钟灵毓被吓了一跳,侧头去看她。 这时候,她才发现,陈听澜穿的,好像还是昨晚的衣裳。 也就意味着,陈听澜跟她一样,彻夜未归陈公馆。 想到一大清早就来堵门的江综睿,钟灵毓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 第223章 江少爷贱兮兮 一片昏暗中,钟灵毓看到陈听澜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她想了想,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听澜,你是江综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听澜脑海中闪过她不着寸缕,和江综睿贴在一起睡觉的场面,脸色突然涨红。 她声音细微,透着浓浓的心虚,“没...没有啊,什么都没发生。” “你确定?”钟灵毓坐在梳妆台,托着下巴,“你这身,还是昨晚的衣服。而且,你浑身的酒气。昨晚你不会是跟江综睿睡一起了吧。” 陈听澜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钟灵毓无奈道:“瞎猜的,没想到猜对了。江综睿还在外面等你,你打算怎么办?” 抓了抓头,陈听澜到现在还是迷糊的,她一脸狂躁,“昨晚喝醉酒后,我只记得下楼找了经理一趟,然后就回房间睡觉了,怎么就和江综睿睡一起了呢?” 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裸着的。 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陈听澜自己都不确定。 她在床上打滚。 等头脑清醒片刻后,陈听澜才有气无力道:“还能怎么办?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呗!和金少棠发生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可不想再找男人了。更何况,江综睿可是一个花花公子,估计他对我也没什么想法。” 钟灵毓不觉得江综睿对陈听澜没想法。 否则,他也不会一大清早就来陈公馆堵门。 她问:“如果他对你没想法,怎么会来找你一起喝酒,还莫名睡在一起了呢?” 陈听澜脸热心躁,“找我喝酒,是因为我酒量好。至于莫名睡在一起,兴许是误会。非要解释的话,可能就是下半身的思考越过了大脑,你也知道,江综睿是个风流鬼。” 钟灵毓唔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江综睿还在外面等着,你要不要出去见一见他。” “我能不能不去?”陈听澜觉得尴尬。 她真想找个缝儿把自己埋起来。 钟灵毓分析道:“你要是不去,以江综睿那脾气,肯定就在外面一直等着。天一亮,所有人都得知道江综睿特意来陈公馆门口等你,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陈听澜叹了口气,“罢了,我去见他。” 随手披了件外套,陈听澜一脸心虚地往外走。 江综睿果然还在等着。 他一脸烦躁,正倚在车门边吸烟。 其实这么一看,江综睿挺帅的。 一点儿都不比金少棠差。 可陈听澜已经被男女之间的感情折磨累了,她没心思开启下一段恋情。 再者,江综睿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他花心可是出了名的。 陈听澜打定主意,当昨晚的事没发生。 江综睿看她走过来,便按灭了烟。 两人面对面站着,场面有点儿尴尬。 最后,还是陈听澜先开了口,“早上我醒得早,没看见你人,所以没跟你打招呼,就自己回家来了,真不好意思。” 江综睿脸色一黑,“你早上没看见我人?” “没...没有啊,呵呵。”陈听澜不由自主把视线往旁边瞟。 说谎都说得没底气,过于心虚。 江综睿勾唇冷笑,“昨晚你把我当成床垫子,明目张胆睡在我身上,还处处占我便宜,现在你跟我说,早上没看见我?” 瞠目结舌,陈听澜难以置信,“我占你便宜?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酒品还是不错的。” 见陈听澜明显一副想死不认账的模样,江综睿气愤不已。 他拉开副驾车门,对陈听澜道:“上车!” “干嘛?”陈听澜拢着衣服,一脸警惕。 江综睿心里难受得很,他阴阳怪气道:“你不用这么防贼似的防着我,你放心,就你那干豆芽一样的搓衣板身材,就是脱光站在我面前,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是带你去一趟舞厅,让经理做个人证,看看昨晚是你来占我便宜,还是我占你便宜。” 陈听澜脸色涨红。 什么叫干豆芽一样的搓衣板身材。 江综睿绝对眼瞎。 她胸可一点儿都不小,身材前凸后翘的。 挺了挺胸,她冷着脸坐上车。 江综睿开车带她去了昨晚的舞厅。 路上,两人全程没讲话。 江综睿脸色很难看。 一想到陈听澜想把昨晚的事揭过去,他就火大。 这种时候,她应该找他负责才对。 竟然一大清早跑了! 这个又笨又蠢的女人。 两人到了舞厅门口下车。 陈听澜随着江综睿进去。 不久后,经理边擦着汗,边匆匆跑过来。 他一脸歉意道:“陈小姐,昨晚是我替您和江少爷开的房间。本来一共开了两间房,不过后来是我弄错了,导致您进错江少爷的房间。我给江少爷做个人证,江少爷对您绝没有任何不轨行为。” 陈听澜倒是没觉得江综睿会趁她醉,对她下手。 江综睿不是这么卑鄙的人。 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她和江综睿会在同一间房。 原来是经理搞错房间。 一瞬间,陈听澜特别想跟这个经理发火。 可江综睿却把经理打发走了,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冷脸坐着。 陈听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犹豫片刻,她还是凑过去,坐到江综睿对面,“所以...我们两个人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江综睿冷笑,“自然有。” 陈听澜倒吸了口凉气,“那...” “你走到我房间之后,就立刻脱光了衣裳,朝着我扑过来,还对我上下其手,叫嚷着说要睡了我。”江综睿冷静而沉着地陈述着,“还好我是正人君子,再加上你这搓衣板的身材,让我提不起兴趣,最终倒是什么也没发生。” 听到什么事都没发生,陈听澜本应该松口气。 可听到江综睿贱兮兮的话,她就忍不住火大,“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我这是喝醉酒,才不小心占了你一些便宜。还有,我不是搓衣板,你那两只眼睛是出气用的啊,没看到姑奶奶我前凸后翘吗?” 江综睿故意报复地说:“当时你脱光衣服,朝着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百来斤的五花肉跑过来,又肥又腻。” 陈听澜火冒三丈。 ------------ 第224章 少帅骨子里的霸道本性 江综睿对陈听澜身材的评价,就是搓衣板加五花肉。 这是陈听澜第一次想杀人。 她咬牙切齿,脸都要气熟了。 江综睿手肘撑在桌子上,慵懒地托着下巴,“不过,昨晚你确实裸着在我身上趴了一晚。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你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对我负责?” 陈听澜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会有江综睿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拍桌而起,“不就是贴了一晚上吗?又没有真正发生关系?” 江综睿眸色微暗,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也是你非礼了我。”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陈听澜阴差阳错跑进他房间,还把他当成床垫子躺了一晚上,她理亏。 撇了撇嘴,“大不了我赔给你钱啊。” 江综睿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已经维持不住,“赔钱?” “也只能这样。”陈听澜叹气,“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负责啊?” 江综睿没说话,静静盯着她。 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陈听澜的心寸寸往下沉。 她心里起了防备,面上也带着少许的警惕,“你怎么不说话?” 不会真想让她负责吧。 心里直打鼓,陈听澜好久都没听到江综睿的回应。 江综睿轻笑一声,“如果我想让你负责的话,你要怎么负责?” 他面上带着揶揄。 陈听澜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故意吓她。 想了想,她说:“我理解的负责,大概就是结婚之类的。” 江综睿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颤了下。 紧接着,陈听澜话锋一转,“不过结婚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咱俩都不像能凑到一起过日子的。” 江综睿沉默半晌,随后挑起眉头,“怎么,打算孤独终老?我看你是被金少棠给吓怕了。” “我是被吓怕了。”陈听澜苦涩一笑,“当初受过的伤,不想再受第二次。爱情这种东西,一点儿都靠不住。” 江综睿很想说,他靠得住。 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大致能预料到,如果他开门见山,向陈听澜表达自己想和她结婚的想法,陈听澜以后一定会躲着他。 想到此,江综睿的步子,就这样停滞在原地。 退不得,也前进不了,抓心挠肺似的难受。 陈听澜又往他心里,狠狠插了一刀,“江综睿,我把话放在明面上,我们最多是朋友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想让我负责,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 “你想什么呢?我可没想让你跟我结婚。”江综睿故作轻松地嗤笑,“你想负责,就去给我搜罗些古董来,越贵的越好。” 闻言,陈听澜松了口气,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 她一口答应,“行,改日我问问我大哥,他收藏了不少好东西。” 江综睿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陈听澜能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 至于原因,她不愿意往深处追究。 江综睿是真心不想让她负责也好,假意不想让她负责也罢。 总归,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叹了口气,陈听澜回了陈公馆。 * 沈怀洲迷迷糊糊醒来时,还能嗅到身边的甜香气息。 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仍记得昨晚疯狂又旖旎的一夜。 所以下意识觉得,钟灵毓还在他身边躺着。 他抬手一摸,却摸了空。 旁边的位置,触感冷冰冰的。 微微抬起头,沈怀洲眼前是空旷的卧室。 钟灵毓根本没在。 他披了件睡袍,匆匆下楼。 厨房里,有叮当作响的声音。 沈怀洲心中一震,忙疾步走向厨房。 在厨房做事的佣人吓了一跳,“先生,您...” “太太呢?”沈怀洲紧皱着眉头问。 “没看见太太啊,太太不是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吗?”佣人小心翼翼道。 不对,灵毓昨晚在。 她回来了。 沈怀洲拉开客厅玄关,往外面喊了声,“李副官!” “少帅,我在。”李副官正在庭院里抽着烟,他把烟按灭,匆匆跑过来。 沈怀洲问:“灵毓昨晚跟我一起回来的,一大早她去哪儿了?” “少帅,灵毓小姐一大清早就走了。” “知道了。” 沈怀洲关上门,上楼换了衣裳,连饭都没吃,他开车直奔陈公馆。 此时,钟灵毓还在补觉。 直到佣人说,沈怀洲在陈公馆门口等她时,她才彻底清醒。 枯坐片刻,钟灵毓终究是不忍心不见他。 她走到陈公馆门口,坐上了副驾,不敢看沈怀洲。 沈怀洲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早上怎么走了?不想面对我?” 钟灵毓确实是这么想的。 故而她沉默,算是默认。 沈怀洲心情糟透了,他眉心微蹙,“江综睿说,你买了火车票,是不是真的?” 钟灵毓轻嗯了一声,“去邵城的火车票,过几天就走。”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堵墙。 而这堵墙,像是垒在沈怀洲的心脏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去多久?” 这个问题,和沈怀洲昨晚醉酒时,问得差不多。 只不过,这次是在双方都冷静清醒的状况下。 钟灵毓眼睛望向窗外,“不知道多久,或许以后在邵城待腻了,也会去别的地方看看。” 沈怀洲难过而压抑。 他侧身,将钟灵毓抱在了自己腿上。 钟灵毓也没挣扎。 她想着,和沈怀洲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能这样亲昵地互相依偎着,大概以后不会再有。 便由得他去。 沈怀洲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呼吸沉痛,“这些日子我会很忙,云城这边,我暂且顾不上你,二十天后,我还要去祥城那边一趟。等忙完,灵毓,我会去邵城接你回来。” 他明明懂得她是什么意思,却避重就轻。 钟灵毓近乎无情地开口,“沈怀洲,以后我会常住在邵城,在那里定居,并不是临时去散心的。” 拨了拨钟灵毓的发丝,沈怀洲像是没听见,“我会接你回来。” 他面色是温和的,骨子里却是霸道的。 钟灵毓险些忘了沈怀洲土匪的本性。 他答应让她去邵城,只是让她去散心。 到时候,他还是要把她接回云城。 话不投机半句多,钟灵毓不再说什么。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再待在云城。 ------------ 第225章 金少棠的堕落 沈怀洲搂着钟灵毓,亲昵地吻她的面颊。 他的语气,带着那么几分痛苦,“你在邵城待半个月,就当是出去散心。你不用担心我祖母和父亲,他们这边我来解决。” 钟灵毓没有应。 她只是依偎着沈怀洲,是明面上的顺从,和心里面的抗拒。 沈怀洲单方面地认为她同意了。 他轻轻吻她的唇,缱绻又温柔,“本来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住,只是军政府越来越忙,我没法照顾到你,你就在陈家住,我想你了,就来找你。” 说着,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蛋,“多亏了你之前在军政府任职时,出的那些主意。云城治安越来越好,该收的厘税,也都收了上来。现在云城财政也稳步上升,还余下不少钱,可以接收难民。灵毓,我替百姓们谢谢你。” 安静宽敞的车厢里,回荡着沈怀洲沉沉的嗓音。 钟灵毓静静听着,既高兴,又心酸。 她暂时忘了烦恼,就这样静静和沈怀洲待着。 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在沈怀洲身边,钟灵毓很有安全感。 沈怀洲时而吻她的额头,很想就这样,岁月静好,和她一直在一起。 可是,他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沈怀洲轻声叫醒了她。 钟灵毓也从短暂的温存中,慢慢冷静下来。 她下了车,向陈公馆门口走去。 沈怀洲在她身后说:“陈听澜给你订的火车票,时间太早了,我让李副官重新给你订了票,塞在你的衣兜里,你二十天后再坐火车去邵城、这些时日,有空我会来找你。” 说完,沈怀洲静静等着她回应。 钟灵毓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复。 陈听澜给她订的火车票,是在三天后。 她三天后就要走。 如果她应声,就相当于答应了沈怀洲。 钟灵毓不想骗他,故而沉默。 沈怀洲眼里闪过失落,随后他开车离去。 听着汽车远去的声音,钟灵毓这才忍不住落了泪。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离开,对不起沈怀洲。 不离开,沈怀洲夹在她和他家人之间,左右为难。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还是坚定了想法:离开。 总归长痛不如短痛。 苦笑一声,钟灵毓失魂落魄迈着脚步,正要踏进陈公馆大门。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朝她跑过来,死死拽着她不撒手,“我知道你,你是陈听澜身边的人,你看到少棠了没,他是不是去找陈听澜了?” 钟灵毓被吓了一跳。 转头一瞧,是个熟悉的面孔,“你是...顾娇?” 顾娇一身很廉价的衣裳,头发有些凌乱,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她睁大眼睛,急促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啊,少棠是不是来找陈听澜了?” 钟灵毓推开她的手,冷声道:“金少棠和听澜早就离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该来这里找金少棠,他也不在。” “不可能!”顾娇疯了似的,喊了一声,“他每天都夜不归宿,肯定是找陈听澜鬼混去了。” 甚至没经过大脑思考,钟灵毓当即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直接把顾娇的脸,打的红肿。 钟灵毓警告道:“把你的嘴给我放干净些。” 顾娇不依不饶,开始大喊大闹。 直接惊动了陈允章。 陈允章得知顾娇是无理取闹,直接派人去联系了金家。 金家又找到金少棠。 金少棠得知顾娇来陈公馆门口撒泼,气得火冒三丈。 他开车到达陈公馆时,陈听澜也刚好回来。 两人面对面走过来。 他们之间,还有冷着脸的钟灵毓和陈允章,以及坐在地上大哭的顾娇。 金少棠一眼都没看顾娇,只是失神地盯着陈听澜。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久没见陈听澜了。 只觉得,和陈听澜离婚的这些日子,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漫长而又压抑。 无论是白天夜里,他都想着陈听澜。 然而,他心中明白,无论如何,陈听澜都不会再原谅他。 是他的优柔寡断和处处留情,以及顾娇的欺骗挑衅,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知道和陈听澜再也没可能。 也正因如此,金少棠恨透了顾娇。 所以在和陈听澜离婚的那天,他选择和胡搅蛮缠的顾娇结婚。 他和顾娇的婚姻,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宾客和祝福,只有一纸冷冰冰的婚书,和他们的签名。 然后,金少棠置办了一间新的房子,给顾娇住。 外人看来,这叫金屋藏娇。 可对顾娇说,这是一种折磨。 顾娇想嫁给金少棠,是因为想成为阔太太。 她想跨越阶层,每天在富贵窝里,和别家的少奶奶一起打牌逛街,然后再互相炫耀珠宝首饰。 可金少棠却偏偏不满足她。 他不给她钱,也不送她珠宝首饰,甚至不允许她以金太太的身份自居。 只是雇佣两个佣人,平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而那两个佣人,惯会抓尖卖乖。 表面对她恭恭敬敬,实则背地里对顾娇刻薄又尖酸。 仗着金少棠不宠爱她,处处对她冷嘲热讽。 顾娇本想,若是能怀上金少棠的孩子,母凭子贵,或许能得到金少棠的一丝怜惜。 可金少棠连她的头发丝都不碰一下。 他常常彻夜不归。 即便是回来,也只是睡在次卧,与她同床异梦。 顾娇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 她觉得,金少棠肯定心里还念着陈听澜。 而她又很久没有见过金少棠。 难以忍受现在的生活,顾娇便跑来陈公馆,想求金少棠跟她回家。 如今,见到了金少棠,顾娇像是饥饿已久的流浪汉,激动地上前抱住金少棠。 金少棠本能把顾娇推开,然后紧张地看向陈听澜。 陈听澜的眼里,除了淡漠,就是满不在乎。 金少棠苦涩一笑,无力垂下胳膊,对陈听澜道:“抱歉,我不知道顾娇会来这里闹。” “我知道你和顾娇结婚了,先恭喜你们。”陈听澜面不改色,“但是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妻子,如果她下次再来这里闹,我会对她不客气。” 金少棠面色灰败地走了。 顾娇瞪了陈听澜一眼,追着金少棠离开。 ------------ 第226章 前夫,新婚妻子,挑衅的女人 金少棠是开车赶来的。 回去的时候,顾娇要上他的车。 他不许,甚至不管顾娇的手还在汽车上搭着,便踩油门,直直离开。 顾娇整个人倒在地上,手腕擦过粗糙的地面,摔脱了一层皮,狼狈又可怜。 她拿着仅剩的一些钱,坐了黄包车回去。 金少棠已经回到他们的婚房。 他正在客厅里抽烟。 顾娇低声哭泣,朝着他走过去,“少棠,求你别生我的气了。” 金少棠狠狠按灭烟,抬眸逼视着她,“谁让你去找陈听澜的?” “我以为你这么多天不回家,是想和...和陈听澜旧情复燃,我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去陈公馆找你。”顾娇一脸委屈,“只要你以后经常回家,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去打扰陈听澜。” 金少棠悠忽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少棠,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顾娇壮着胆子,坐在他身边,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我是想着,我们都结婚了,以后应该好好过日子,你何必总因为陈听澜跟我赌气呢?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不对,可这也是因为我放不开你。” 见金少棠不挣扎,顾娇挺胸蹭了蹭他胳膊,声音软了几分,“如果当初陈听澜答应让我做你的姨太太,其实我也可以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每当从顾娇嘴里听到陈听澜的名字时,金少棠就恨不得掐死顾娇。 顾娇从中作梗,害他和陈听澜离婚,还没了个孩子。 这个贱人,根本没资格喊陈听澜的名字。 “少棠...”顾娇的声音又酥了几分,她凑近他的唇角。 金少棠被恶心坏了。 他扬手掐住顾娇的脖子,面色阴沉道:“你他妈别碰我!” 顾娇脸色憋得青紫,“少...少棠,放手,放手...” 一旁的佣人见状,赶紧过来拦。 她是金家那边拨过来的佣人,焦急道:“先生,可别闹出人命。” 金少棠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把顾娇甩到一边。 随后,他又开车,去了陈公馆。 金少棠仍想见陈听澜一面。 陈听澜自然不会见他,让佣人打发他走。 失魂落魄,金少棠最后一丝希望没了,他眼里的光,骤然暗淡下去。 远处,江综睿从一辆车上下来,直直走到金少棠面前。 金少棠瞧见江综睿,满脸敌意。 江综睿连沈怀洲都不怕,更遑论一个金少棠,他冷声道:“你一个前夫,以后少来骚扰陈听澜。”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命令我?”金少棠的态度同样冷冽。 挑眉一笑,江综睿道:“有过肌肤之亲的酒友,这样的身份够不够?” 金少棠怒火中烧,“你碰了陈听澜?” “准确说,是陈听澜占我便宜。”江综睿耸肩,“不过你一个前夫,好像没有立场管她的事,和你的顾娇好好去过日子,何必来找不痛快。” 金少棠扬起拳头。 可挥到半空,便很快止住。 江综睿的话虽然难听,但都是事实。 他已经是前夫了,而陈听澜,再也不肯要他。 金少棠苦笑一声,开车疾驰而去。 他没回和顾娇的婚房,也没有去工作。 而是直接去了酒馆。 白天酒馆人很少,金少棠独自一个人喝闷酒。 不知喝了多久,一个漂亮女人来搭讪,她和陈听澜身型挺相似,金少棠近乎痴迷地看着她,“叫什么名字?” “金少爷,你这记性可不太好呀。”漂亮女人娇滴滴道,“我在对面舞厅唱歌,你还来瞧过呢?” 原来是舞厅里面的歌女。 不过金少棠对她没什么印象。 去舞厅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自从和陈听澜结了婚,他没再去过。 一个歌女,他自然不可能记住。 只是,瞧着这个歌女的模样,金少棠有些想放纵了。 不为别的,这女人的身型、发型还有穿搭,和陈听澜简直太像了。 喝了口酒,金少棠捏过她的手,“叫什么名字?” “金少爷叫我杳杳就是了。”杳杳眉目含情。 金少棠晃晃悠悠起身,“跟我回去。” 杳杳喜上眉梢,“好的,金少爷。” 金少棠把杳杳带回了自己的婚房。 佣人见金少棠带女人回家,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随后,金少棠便把杳杳按趴在沙发上,发泄了一番。 半醉半醒的人没轻没重,杳杳被折腾得既舒服,又难受,她哀哀叫了几声。 金少棠的唇贴在她颈间一张一合,含糊不清道:“听澜,弄疼你了是吗,我轻点儿...” 身上的男人,叫着陈听澜的名字,杳杳一点儿也不意外,也并不在乎。 她知道这位金少爷和陈听澜之间的爱恨情仇,所以故意模仿陈听澜的装扮,来勾引金少棠。 和金少棠发生关系,那她以后便有了金主,也不用再愁没钱花。 杳杳用尽手段,取悦着金少棠。 金少棠很受用,他喊着陈听澜的名字,动作愈发激烈。 杳杳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媚。 动静太大,惊动了楼上的顾娇。 顾娇匆匆下楼,便看到不得了的一幕。 她的丈夫,正和一个浑身赤裸的陌生女人,肆意做着淫靡的事情。 时而从金少棠口中,会溢出陈听澜的名字。 顾娇气疯了。 然而想到不久之前,自己险些被金少棠掐死,她也不敢跟金少棠发脾气。 只能把骑在金少棠身上的女人,狠狠拽了下来。 杳杳正讨好着金少棠,登时被吓了一跳。 金少棠脑子勉强还算清醒,他无视陈听澜,抓着杳杳的胳膊,又把杳杳拉了回来。 随后吩咐道:“继续。” 杳杳捏了捏被弄痛的手腕,娇媚地趴在金少棠身上,边挑衅看着顾娇,边道:“金少爷,这是谁啊?” 金少棠翻身把杳杳压了下去,故意道:“新婚妻子!” “哎呀!”杳杳捂唇,“那我们在夫人面前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用管她。”金少棠继续拉着杳杳做。 顾娇彻底不能忍,也顾不得金少棠曾经险些掐死她,直接上前去抓花了杳杳的脸。 客厅里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 第227章 去火车站堵截 顾娇不能忍受金少棠和外面的女人鬼混。 而金少棠竟然还把女人带家里来,堂而皇之地做这种事。 她身为女主人,还有金少棠的妻子,感觉脸上狠狠被打了一巴掌。 顾娇便把怒气,发泄在杳杳身上。 杳杳未着寸缕,当着金少棠的面,也不好还手,只能娇滴滴地求救,“金少爷,我好痛,夫人她疯了,快帮帮我。” 金少棠不紧不慢整理好衣衫,上前扯住顾娇的胳膊。 顾娇要向杳杳挥过去的巴掌,就这样被金少棠阻止了。 金少棠用力把顾娇扯起来,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狠又重。 顾娇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金少棠满身戾气,冷着脸坐回沙发。 杳杳从地面上挣扎着起身,上前去搂金少棠的腰,然后柔声告状,“金少爷,您夫人她打我打得好狠,你瞧我的脸...” 金少棠挑起杳杳的下巴,眸中没有一丝情感。 他沉静道:“陈听澜不会这么娇滴滴地跟我说话。你若想模仿陈听澜,就闭上你的嘴。只要你乖,我不会亏待你。” 杳杳当即闭上嘴,点了点头。 金少棠吩咐道:“把你衣服穿好,去找佣人拿些钱,有空我会再找你。” 杳杳乖巧点头,“好的,金少爷。” 穿好衣服后,杳杳从佣人那里拿到不少钱,还有一条很昂贵的项链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不管是金少棠的疼爱,还是昂贵的珠宝首饰,顾娇还没有得到,就被一个风尘女给抢了。 顾娇知道,金少棠这是想拿杳杳当陈听澜的替身。 她不甘心,边抖着身体,边道:“少棠,你为什么非得这样?” 金少棠无情道:“这都是你逼的。” 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他继续道:“你不是想让我每天都回家吗,好,我答应你。以后你就在这个家,好好给我守着。至于生孩子,你想都别想。” 顾娇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只会让金少棠心烦。 金少棠离开了家,又去了外面。 这之后,金少棠确实每天都会回家。 不过,他会带不同的女人回来。 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性,总会和陈听澜有相像的地方。 要么身量差不多,要么眉眼或者背影相似。 在难挨的夜晚,顾娇总会听到很大的动静。 那是她的丈夫,和其他女人做的声音。 偶尔,金少棠兴致来了,也会碰她。 不过,碰完她后,他会亲自看着她喝下避子汤。 顾娇斗不过外面那些女人,也过不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终于明白,金少棠就是单纯想折磨她,报复她曾经的所作所为。 所以,顾娇想离婚了。 可是金少棠不许。 他说:“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跟我结婚,现在又想跟我离婚,把我当猴耍,嗯?” 顾娇百般哀求,可金少棠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他甚至不让顾娇逃跑。 最后,顾娇疯了,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子里,痴傻地想象着奢靡的生活,随着岁月而慢慢枯萎。 当然,这都是后话。 * 自钟灵毓被沈怀洲送回陈公馆后,便没和沈怀洲再联系过。 中途,李副官送来了一张票。 是沈怀洲买给她的,他要她二十天之后再去邵城。 钟灵毓假意收了火车票。 实则她用的,还是陈听澜给她买的那张。 她拎着行李,在临近傍晚时,由陈听澜开车送她去了火车站。 火车站人山人海。 钟灵毓和陈听澜做短暂的告别后,便提着行李,准备上火车。 她把自己的火车票,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瞧了瞧,哽了半晌,才说:“沈太太,抱歉,这趟火车,您怕是坐不了。” 钟灵毓没必要再问为什么了。 通过检票员对她的称呼,她就知道,这是沈怀洲的手笔。 沈怀洲一直在防备她,防备她逃跑,所以提前和火车站的人打好招呼,不让她上车。 钟灵毓并没有想到沈怀洲会这么做,可她也没有太意外。 陈听澜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这趟火车上不去,过阵子我再走。”钟灵毓提着行李,表情木然道。 “可是我看很多人都上去了。”陈听澜蹙眉,“里面不是还没满人呢吗?” 刚说到此,陈听澜突然一顿,她低声道:“沈怀洲做的?” 钟灵毓点头,苦笑一声,“听澜,可能我还要打扰你半个多月了。” “没事,我巴不得你跟着我住呢。”陈听澜帮她拿行李。 两人正准备去车上。 这时,一辆庞蒂亚克突然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一只漆黑发亮的靴子落地,紧接着,便是沈怀洲那张面色阴沉的脸。 他走到钟灵毓面前,“不是说,让你二十天之后再走吗?” “沈怀洲,我没有答应你。”钟灵毓淡淡道。 深吸一口气,沈怀洲从陈听澜手里,抢过行李,不容置喙道:“这些日子回家住。” 陈听澜急了,“沈怀洲,你家里人对钟灵毓不好,她去邵城你还拦着,你这个霸道又讨厌的...” 话还没说完,沈怀洲一记冰冷的眼神,直接吓得她噤声。 果然,不论是什么时候,这个沈怀洲仍是挺恐怖的。 陈听澜悄悄往钟灵毓身后躲。 沈怀洲重新将视线,放在钟灵毓脸上,“我说了,沈家人那边我会想办法,你去邵城,也不是不行,但不是现在去。” 紧紧拉过钟灵毓的腕子,沈怀洲把她塞上车。 然后,他转头看了陈听澜一眼,“送你回去?” 陈听澜害怕地摆手,“不...不用。” 她总觉得,沈怀洲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杀意。 若她不是钟灵毓的朋友,或许这会儿沈怀洲已经活剐了她。 钟灵毓绷着脸道:“听澜有司机,不用你送,既然你来火车站特意接我,那便回去就是,在这里磨蹭什么。” 她多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沈怀洲心情糟糕,但并不想再惹钟灵毓不高兴。 他面色阴沉,忍着没有说话,默默启动车子,把钟灵毓带回了家。 ------------ 第228章 钟灵毓的崩溃 沈怀洲带着钟灵毓,回了别馆。 下车的时候,沈怀洲提过钟灵毓的行李箱,也没有管钟灵毓,兀自往里面走。 钟灵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跟了上去。 沈怀洲坐在客厅里吸烟,脚边是歪倒的行李箱。 他脸色不太好看,明显心情很差。 为着钟灵毓不告而别,而不高兴。 钟灵毓默默拿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这时,沈怀洲冷声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脚步一顿,钟灵毓轻声说:“你之前跟我说,要我二十天之后再回邵城,但是我没有答应你,所以我并不是言而无信。至于其他的,我没什么想说的。” 说完,钟灵毓拎着行李,快步上楼。 冲进卧室后,钟灵毓便把门锁上了。 她趴在床上低声哭。 早在火车站那会儿,沈怀洲把她粗鲁地推上车时,她就已经忍不住了。 沈大帅当着沈怀洲的面,对她那种嫌弃又不满的样子,到现在她还历历在目。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钟灵毓多希望能得到沈怀洲家人的认可。 可不论是老太太,还是沈大帅,都对她不满。 她一直隐忍不发,只不过是不想歇斯底里。 因为这种委屈,就算发泄出来,也没有用,她只能自己消化。 可消化,也有个极限。 钟灵毓已经难以忍受,她迫不及待想离开。 想回邵城,过些轻松的日子。 可沈怀洲却又把她带了回来,还冷眼相对。 从胸腔里散发到喉间的酸涩委屈,怎么都止不住。 钟灵毓陷在枕头间,肩膀耸动着,从眼角流出来的泪水,将枕头一点点打湿。 不知道哭了多久,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佣人来喊她吃饭。 钟灵毓尽量语气如常道:“我不饿。” 得到钟灵毓的回话,佣人又下楼找沈怀洲。 沈怀洲脚边的烟蒂,堆了厚厚一层。 他沉声道:“她怎么样?” “我叫太太下来吃饭,太太说她不饿。”佣人垂着头说,“太太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我感觉她好像在哭。” 心脏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沈怀洲把烟攥得变形。 沉默一会儿,他起身上楼。 在卧室门口停顿了会儿,沈怀洲敲了敲门,“灵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们好好聊聊。” 里面没人应。 沈怀洲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在赌气,耐心等了会儿后,见门一直没开,他便去找佣人拿钥匙打开了门。 刚进去的第一秒,沈怀洲就看到钟灵毓正趴在床上哭。 尽管声音微弱,但沈怀洲却听得很清楚。 她竟然真的哭了。 哭得很伤心。 洁白的枕头,洇湿了一大片。 沈怀洲后悔不已,他眸中带着几分心疼,上前把钟灵毓从床上捞了起来。 然后把她按在自己胸口前。 钟灵毓无力靠着他,抽嗒了几下。 沈怀洲吻她的发顶,轻声道:“对不起,我刚才应该好好跟你谈,不应该那样对你,是我不对,别哭了。” 抬手抓紧沈怀洲胸口的衣服,钟灵毓隐忍低泣,“沈怀洲,就当我求你,你让我去邵城好不好?你若想见我,就来邵城找我,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沈怀洲眼眶微红,默默搂紧她,没有说话。 钟灵毓便一直哭,哭得沈怀洲心都碎了。 这种事,有过前车之鉴,沈怀洲不想钟灵毓再因为压力而生病。 他退了一步,“我还送你去陈听澜那边住着,这段日子我不忙,会去陈公馆看你。二十天后,我把你送到火车站,你去邵城生活一段时间,好不好?” 沈怀洲低声哄着她。 钟灵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 亲了亲她的面颊,沈怀洲把她抱进卫生间,拿起帕子给她擦脸。 收拾妥当后,沈怀洲就连带着行李,把钟灵毓送回了陈公馆。 陈听澜听到钟灵毓来陈公馆住的消息,先是一脸懵圈,而后看到钟灵毓红肿的眼,她忙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顿了顿,她都忘了自己害怕沈怀洲,抬眸怒瞪着他,“灵毓平时都不怎么哭的,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哭得这么厉害。” 沈怀洲没有否认,“是我不对,她现在压力很大,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好她,之后必有重谢。” 陈听澜见沈怀洲认错态度诚恳,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发脾气。 嘟囔了几句,她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钟灵毓,又白了沈怀洲一眼,便往房里走去。 沈怀洲目光专注地盯着钟灵毓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正打算开车离开,不远处,金世宏满头大汗从一辆车里跑过来,他抬眸往陈公馆里面瞧了瞧,问沈怀洲,“灵毓是不是在这里住?” 沈怀洲知道金世宏的来意,于是毫不留情往金世宏的头上泼凉水,“灵毓是在这里住,但她不希望金伯你打扰她,她没忘过你对她做过的事情,所以不可能跟你相认的。” 金世宏失魂落魄道:“我是被文青钰骗了,所以才帮着文青钰杀灵毓。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会极尽所能补偿她。” 说着,他满怀希望地看向沈怀洲,“她不肯见我,不然你帮我带几句话,你想要什么好处,可以跟我提。” 闻言,沈怀洲有些力不从心。 他自己都大难临头,留不住人,怎么帮金世宏。 再者,金世宏以前是真的险些杀了钟灵毓。 若非念在金世宏是钟灵毓生父的份儿上,沈怀洲早就跟金世宏撕破脸了。 一是没精力帮,二是不想帮,沈怀洲拒绝道:“这种事,我做不了灵毓的主,金伯,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怀洲上了车,留下金世宏吹着冷风,在原地骂骂咧咧。 沈怀洲视而不见,驱车离开。 他没回军政府,而是去了沈公馆。 直奔后院,沈怀洲找到老太太,道明自己的来意。 他说:“祖母,我担忧您的身体,可我也不能没有灵毓。您若真的心疼我,不管我们以后有没有孩子,都请您接纳灵毓,她是个好姑娘,以后我不会再找到第二个。” ------------ 第229章 少帅只听灵毓小姐的话 沈怀洲是很有主见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没求过祖母任何事。 沈老太太很疼爱沈怀洲。 她沉默片刻,说:“怀洲,祖母跟你说句心里话,灵毓那姑娘,我不是很看好,性子太倔,不够温和。可你话已经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这个当祖母的,也不能说什么,以后我尽量做到爱屋及乌。” “多谢祖母成全。” 沈怀洲在老太太这,得到了一丝安慰。 他又专门找了沈大帅去谈。 沈大帅却不肯松口。 他在书房边焦躁踱步,边说:“钟灵毓性子倔,你祖母又身体不好,万一像之前一样,你祖母和钟灵毓又发生冲突,导致你祖母生病住院,可怎么是好?” 沈怀洲坐在一边抽着烟,“我已经和祖母谈了,祖母说她愿意成全。” “你祖母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才松口,实则她心里也是不愿钟灵毓进沈家门的。”沈大帅道出最残酷的事实,“我是为你祖母着想,不是故意针对钟灵毓。况且,你没了她一个女人,又能怎样?日子不还是照常过?” 确实,若没有钟灵毓陪在身边,沈怀洲仍是能把日子过下去。 不过是好坏的问题而已。 可沈怀洲没法放手。 见劝不动沈大帅,沈怀洲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抽着烟,眸子里写满落寞。 沈大帅见自家儿子为情所困,也是不忍,他没有改变态度,但却苦口婆心地劝,“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钟灵毓一个女人,你向前看看,和她分开之后,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 沈怀洲不觉得会找到比钟灵毓更好的姑娘了。 这些话,他只当没听见,起身告辞,“父亲,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沈大帅叹气,挥了挥手,“去吧。” 沈怀洲离开,去了军政府。 他有很多的公事要忙。 或许,忙到人昏了头,就不会再想些烦恼的事情。 接下来的十几日,沈怀洲近乎自虐地工作。 每日最多只睡五个小时,整天奔波在驻地和军政府之间。 偶尔,他想钟灵毓了,会挤出时间,去陈公馆找她。 钟灵毓一次都没见他。 之后,沈怀洲就没再进去陈公馆找钟灵毓。 而是在陈公馆附近,自己静静一个人待会儿。 待在离钟灵毓近的地方,沈怀洲心里多少有几分慰藉。 长时间的工作压力,和四处奔波,以及心里的焦虑,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在钟灵毓要去邵城的十日前,沈怀洲病倒了。 他昼夜不分地忙碌,饮食也不规律,胃部出了血。 本来需要静养,可沈怀洲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再加上最近的事多到处理不完,他一醒来,就让李副官把文件搬到了病房。 这些日子,沈怀洲有多难挨,李副官都看在眼里。 实在看不下去,李副官道:“少帅,你该歇一歇了,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再这么操劳下去,病情也只会更加严重。” 沈怀洲浑然不在意,他垂头看着文件,淡淡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不用说了。” 李副官劝不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仿佛猜中李副官心中所想,沈怀洲盯着他说道:“我生病的事情,不用告诉灵毓,她现在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少帅,这...”李副官确实是想找钟灵毓过来。 也只有钟灵毓的话,少帅能听进去。 沈怀洲眸子微眯,“我说了,不用找灵毓过来,我身体没事。” 他不想再给钟灵毓压力。 那日她埋在他怀里哭,他深切感受到她有多难过,怎么又忍心让她担心。 李副官堪堪应了。 不让他找钟灵毓,他就去找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听到沈怀洲生病住院的消息,直接坐车就过来了。 沈怀洲有些恼怒地看向李副官。 李副官缩了缩脖子,赶紧躲到老太太身后。 沈老太太道:“要不是李副官过来禀报,我都不知道你这孩子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别让自己太劳累。” “劳祖母挂心。”沈怀洲面上应承着。 实则等老太太走后,他还是老样子,费神费力忙公事。 老太太根本劝不住沈怀洲。 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过了几日,李副官壮着胆子,又偷偷跑到老太太那,说了沈怀洲的情况,“少帅他忙,也不只是因为公事。实在是因为灵毓小姐不肯见少帅,少帅思念成疾,这才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这个钟灵毓,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怀洲这么念着她。”沈老太太是又生气,又心疼。 李副官道:“老太太,我斗胆说几句,希望您不要怪罪。” “你说。” “我之前找您,是想着您的话,少帅或许能听进去几句。可是现在,只要您一走,少帅就和之前一样,不顾自己的身体,日夜颠倒地处理公事。这样下去,少帅的病情非但好不了,恐怕要出大事。我是想着,希望老太太您出面,拜托灵毓小姐过来...” 小心打量了一下沈老太太的脸色,李副官继续说:“少帅他最听灵毓小姐的话,有灵毓小姐在旁边规劝照顾着,少帅肯定会很快康复。” 沈老太太听到这话,自然是不高兴的,“非得钟灵毓过来,怀洲的身体才能好?难不成她是什么灵丹妙药?” 李副官叹气,近乎恳求地说:“老太太,对少帅来说,灵毓小姐真的是他的灵丹妙药。虽然身为下属,说这些话有些逾矩,可这是事实。您若真为了少帅好,就把灵毓小姐叫来吧。” “罢了,罢了!”老太太叹气,“我去就是。” 有什么能比她孙子的身体健康重要? 于是,在钟灵毓去邵城的五日前,沈老太太亲自去陈公馆找钟灵毓。 听闻沈老太太来找她,钟灵毓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去前厅见人,低头恭敬道:“老太太安。” 沈老太太一句废话都没说,直奔主题,“怀洲他病了,我放下老脸来找你,希望你不计前嫌,去见见他,他病得不轻,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 第230章 去看沈怀洲 钟灵毓以为,沈老太太来者不善。 可听到沈老太太说,沈怀洲病得不轻,她面色一下子就白了。 颤着唇瓣,钟灵毓声音发抖,“他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病重?” 李副官把沈怀洲的近况,一五一十和钟灵毓说了。 说完,沈老太太在旁边接话,“怀洲谁的话都不听,我想请你去劝劝他。” 钟灵毓没有犹豫,“好。” 她和沈老太太上了车,一起赶往医院。 沈老太太看钟灵毓一脸不安的模样,主动开口道:“怀洲的情况,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放宽心。” 钟灵毓没想到沈老太太会主动跟她说话。 她顿了顿,唇角勉强挑起一丝淡笑,“好,多谢老太太关心。” 沈老太太沉默片刻,开口道:“以前的事,是我误会你,我这个老婆子对不住你。” 说不埋怨沈老太太,那是假的。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和沈怀洲,也只能这样。 无论说什么,也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然而,现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钟灵毓也不好说什么,她勉强笑了笑,“老太太,过去的事便不要提了,都过去了,沈怀洲的事情要紧。” “好。”沈老太太便不再说话。 钟灵毓搀扶着老太太去医院的时候,沈怀洲果然没有歇着。 他瘦了不少,唇色都是偏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病床上,堆满了各种文件。 然而,沈怀洲并没有在看文件,他目光有些失神,好像在发呆。 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有些落寞。 钟灵毓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沈老太太拍了拍她,“进去吧,劳烦你了。” 说完,沈老太太便走了,李副官顺手带上门。 动静不小,终于惊动了沈怀洲。 他慢慢转过头,视线一瞬间便定格在钟灵毓身上。 钟灵毓什么话都没说,默默上前,弯腰整理着床上的文件。 沈怀洲就这样盯着她。 等把乱七八糟的文件拿远后,钟灵毓才倒了杯水给他,“喝点儿水,别净顾着忙,再忙要把身体忙坏了。” 沈怀洲拉过她的胳膊,攥在手里,“你怎么过来了?” “老太太说你生病了,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来看看你。”钟灵毓把水杯递到他唇边。 沈怀洲没喝,而是把水杯抢过来,放到一旁,随后把钟灵毓扯到怀里,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闷声道:“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都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想她。 钟灵毓埋在他怀里,很想哭。 沈怀洲亲了亲她,“如果没有祖母去找你,你是不是在离开云城之前,都不跟我见面。” “沈怀洲,别说了,你先养好身体再说。”钟灵毓语气带着哭腔,“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怎么让我放心?” “那你就别走,跟我一起去祥城。”沈怀洲蹭着她的额头,“有你看着我,我肯定就会好了。” 钟灵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轻轻推开他,“这几日我留在这照顾你,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忙公事了。” 其实,沈怀洲本没想过让钟灵毓照顾他。 也没想让人把钟灵毓叫来。 但她来了,他便舍不得她走。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难得,沈怀洲不想再纠结她要不要离开的事情。 反正她跑到哪,他都能把人逮回来。 现在,他就想好好跟她待会儿。 沈怀洲躺在床上,挪出一块地方,“陪我躺会儿。” “你睡,我在旁边守着你。”钟灵毓摸了摸他的眼睛。 他眼下有乌青,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 沈怀洲拍了拍床,“一起睡,我搂着你睡,心里踏实。” 钟灵毓脱了鞋子,窝进了被子里。 她轻声道:“睡吧。” 沈怀洲嗯了一声。 钟灵毓轻轻闭上了眼。 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 沈怀洲这手不太老实,他在被子底下摸来摸去,哪里是想睡觉的样子。 钟灵毓睁开眼睛,警告他,“你脸色都差成这副模样,还闹腾,快睡觉。” 她就在旁边,还跟他在一张床上躺着,沈怀洲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摸着她,性感的喉结滚了滚,哑着嗓音说:“灵毓,我们好久没有过了,你也想了,是不是?” 沈怀洲很了解她的身体,轻而易举就让她软下身子。 钟灵毓一脸难耐,仰着头轻喘,“万一有人进来,就遭了,你别再闹。” “李副官有眼力见,你陪着我,不会有任何人进来。”沈怀洲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按。 虽然隔着几层布料,可钟灵毓还是感受到他的热情。 她脸色通红,“医院不行,你再胡闹,我就不陪你了。” 沈怀洲深吸一口气,手从她衣衫下撤了出来,随后覆在她耳边,可怜地说:“灵毓,我太难受了。” 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钟灵毓招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能这个那个。 沈怀洲喉结不住滚动,从胸腔中溢出满足而沉重的叹息声。 事后,钟灵毓脸上的红晕,怎么也褪不下去。 她又羞又怒,跑去卫生间清理。 沈怀洲黏人虫似的,后脚就跟了进去。 他从背后拥住她,哑声道:“辛苦。” “去床上睡觉。”钟灵毓不给他好脸色。 沈怀洲自知理亏,也不敢再粘着她,怕把人惹恼,又讪讪跑回床上,躺着睡下。 钟灵毓在医院陪了他四日。 给他定了许多规矩。 包括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工作,每天工作不能超过多长时间。 沈怀洲像个刚吃饱喝足,在打盹的老虎,任由钟灵毓替他安排,听话得很。 然而,明日一早,钟灵毓就要坐上去邵城的火车。 这件事,沈怀洲已经忘了。 他和钟灵毓在病房温存着。 钟灵毓给他擦着手,轻声嘱咐,“医生说了,你身体恢复得很快,再养一些时日,就能出院了,以后你别总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沈怀洲答应她,“放心,以后不会这样了。” “睡吧。”钟灵毓给他盖好被子。 “你呢?” “我收拾一下就睡。” 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 这时,沈大帅突然推门而进。 见到钟灵毓,他先是一愣,随后眉心一皱,“你怎么在这儿?” ------------ 第231章 钟灵毓走了 钟灵毓被沈大帅的眼神,深深刺痛。 她看了眼沈怀洲。 沈怀洲已经熟睡,她不想吵醒他,便小声道:“沈伯,方便出去说话吗,他已经睡了。” 沈大帅看了眼沈怀洲,转身去了室外走廊。 钟灵毓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到沈大帅面前,“沈伯,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劳烦你照顾我儿子。”沈大帅看到沈怀洲脸色红润的安睡模样,就知道是钟灵毓的功劳。 他心里感激,可这不代表他看好钟灵毓。 所以,这只是出于礼貌的客气。 钟灵毓心知肚明,她道:“祖母她老人家亲自来找我,我不能不来。再者,照顾沈怀洲是医生和护士的功劳,我没有出多大力,您不用这么客气。”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几句。”沈大帅道,“你不适合怀洲,他需要一个温顺贤淑的妻子,最起码,他的妻子也得是我家老太太中意的。” 他仍对之前钟灵毓和沈老太太起冲突的事情,心存芥蒂。 钟灵毓心中发苦,面上却神色淡淡,“您放心,我不会缠着沈怀洲,明天一早我就走。” 见钟灵毓识趣,沈大帅也没再给她脸色瞧,只道:“我在邵城那边也有朋友,会跟他们打好招呼,让他们照看你的生意。如果有难处,可以给我捎信,我会帮你。” “多谢沈伯伯,那我就先走了。” “好,我让人送你。” 微微颔首,钟灵毓回头朝着病房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回了陈公馆,收拾好行李后,早晨五点,便坐上了去邵城的火车。 钟灵毓只跟陈听澜和陈听泽两个人告了别。 她临走时,陈听泽突然道:“灵毓,或许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我父亲很喜欢你,妹妹又跟你是好朋友,以后你来到陈家,肯定会过得很好。” 他目光专注看着钟灵毓。 旁边的陈听澜,暗自为自家兄长竖起大拇指。 怎么说呢?太勇敢了。 然而,她了解钟灵毓的脾气。 钟灵毓心里有沈怀洲,断然不会为了日子安稳,而去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果然,钟灵毓拒绝了,“我心里装着沈怀洲,没法给你答复。” 陈听泽笑了笑,“我知道了,珍重。” “你和听澜也是。”说完,钟灵毓提着行李,转身上了火车。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火车慢慢开动,很快就不见踪影。 * 沈怀洲是在翌日六点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却没有摸到人。 睁开眼睛一瞧,旁边空空如也,钟灵毓没在。 蹙了蹙眉,沈怀洲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找人。 人还是不在。 沈怀洲心口一阵发闷,他朝外面喊道:“李副官!” 李副官后半夜在外面守着,听到沈怀洲叫他,他赶紧戴上军帽,推门而进,“少帅!” “灵毓去哪了?”沈怀洲焦躁问道。 李副官当即垂下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怀洲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又问了一遍,“她去哪了?” “少帅,灵毓小姐她...她昨晚就走了,回了陈公馆。”李副官小声说。 沈怀洲挑眉,“没良心的东西,回去也不跟我说一声,她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李副官说话吞吞吐吐,“大概快八点那会儿,灵毓小姐才走的。” “让她去歇一歇也好。”沈怀洲重新躺回床上,“这几日她在医院照顾我,也是挺辛苦。” “可是...”李副官抬眸看了沈怀洲一眼。 沈怀洲觉得他奇怪,“说话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可是灵毓小姐似乎没在陈公馆了。”李副官迅速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沈怀洲眉心又渐渐皱起来,“没在陈公馆?那她在哪?” “少帅,你忘了,之前你让我买过一张火车票给灵毓小...少帅!” 李副官还没说完,沈怀洲突然掀开被子下床,拉门闯了出去。 他脸色发沉,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身着病号服,就匆匆往医院外面走。 吓得李副官赶紧跟上去。 他道:“少帅,你这是干什么去?” “去火车站。”沈怀洲心慌不已。 李副官阻拦道:“少帅,我订的是早晨五点的火车,这会儿灵毓小姐已经走了,根本来不及。况且过两日,少帅你还要去祥城办重要的事,可不能耽误,就让灵毓小姐先在邵城待一段时间吧。” 沈怀洲脚步顿住,忽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一言不发,跟丢了魂似的,发了很久的呆。 而后,他开口问:“她真的走了?” “是。”李副官道,“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是听澜小姐送灵毓小姐去火车站的。” “嗯,知道了。” 说完,沈怀洲便没什么反应了。 他的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微微发白。 外面很冷,寒风呼啸。 沈怀洲就一身单薄的病号服,被风吹得褶皱一片。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冻坏了。 李副官想了想,说道:“少帅,不管怎么说,灵毓小姐已经去邵城了,不然你给她写封信吧,如果灵毓小姐回信,等你去祥城之后,我再把信寄给你。” 沈怀洲稍稍有了些反应,他嗯了声,起身往病房走。 松了口气,李副官跟上去,在病床上支起了小桌子。 又拿来纸笔。 沈怀洲写了满满三张纸。 先是控诉钟灵毓不告而别,骂她没良心,又向她报备自己未来的行程。 之后就是嘱咐她,在那边要乖乖的,每天要吃好睡饱,不要跟男人说话。 最后,他仍是那句话:忙完祥城那边的事,我来接你回家。 将纸折好,塞进信封,沈怀洲让李副官把信寄了出去。 李副官走后不久,沈大帅就过来探病,明显能看出,沈怀洲的气色没有昨天好。 沈大帅哼了一声,“又是为着那个钟灵毓?可她已经走了,走得很干脆。你瞧瞧你,儿女情长的,能成什么大事?” 沈怀洲敏锐道:“您怎么知道灵毓走了?” 沈大帅没有掩盖昨晚和钟灵毓交谈的事,和沈怀洲说了。 闻言,沈怀洲冷了脸,“以后我和灵毓的事,希望父亲您不要插手。” ------------ 第232章 遇刺,生死未卜 为着钟灵毓的事,沈怀洲和沈大帅父子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然而,公是公,私是私,这并不影响他们一起去祥城。 祥城那边,有东瀛人在暗中搞鬼,重要的交通线路,被他们破坏。 据说霍凡纾的父亲,也就是祥城的城防司令霍岩,还和东瀛人勾结,这需要沈怀洲和沈大帅亲自去探查。 云城这边,便由沈大帅的参谋兼亲信杨湛生坐镇。 临行前,沈怀洲又写了一封信给钟灵毓,仍是告诉她,他忙完公事后,会去邵城接她。 写信的时候,沈大帅就在旁边看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他不满道:“舍不下钟灵毓,你干脆去邵城找她继续谈情说爱,祥城那边的状况,我看你也别管了。” 沈怀洲将信件折好,抬眸道:“您不用在这阴阳怪气,该做的事,我不会耽搁。但钟灵毓,她是我的妻子,等回云城,谁都别想拦着我把她接回来。” 沈大帅气的原地跳脚。 沈怀洲一脸淡定地安排人去备车。 傍晚,他们启程出发。 这次行程很隐蔽,只有沈大帅、沈怀洲还有几个亲信知道。 深夜,车子在不起眼的小路行驶。 沈怀洲从兜里拿出钟灵毓的相片,安静地看着。 她不爱照相,这还是沈怀洲拿相机偷拍的。 当时她在衣架前,整理着他脱下来的外衫。 她的侧脸白皙又精致,身材凹凸有致,很有女人味。 摸了摸相片中钟灵毓的脸,沈怀洲眼里是难以掩盖的思念。 某一刻,沈怀洲捏着照片的手,突然一顿。 他鼻子动了动,迅速将相片揣进怀里,脸色微变地喊道:“有埋伏!” 话音刚落,枪林弹雨在黑夜中擦出密集的火光。 沈怀洲冲到后面一辆车,将沈大帅拽出来。 最前面一辆车,瞬间发生剧烈爆炸。 沈大帅大惊失色,“妈了个巴子的,怎么会有埋伏?” “怕是有叛徒,父亲快走!”沈怀洲凭着自己多年在尸体里摸爬滚打的敏锐,在周围属下的掩护下,带着沈大帅往安全的地方走。 枪声和爆炸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月色被黑云遮掩。 刺耳的枪声渐渐平息。 在这条路埋伏的一部分敌人,端着枪冲出来,在地上扒拉着尸体,“沈承那个老狐狸跑了,还有沈怀洲那个狼崽子,都给我追。” 后面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怀洲脸上全是血,背着腿部中弹的沈大帅,躲避着敌人的追杀。 其实,若只有沈怀洲自己,他可以轻易跑掉,但沈大帅是他的父亲,他不能舍下。 再者,他还要活着回去,接钟灵毓回家。 他和父亲,都不能死。 忍着脸上的剧痛,沈怀洲拼尽全力,带着沈大帅躲避敌人的追踪。 这一次,凶多吉少。 * 沈大帅和沈怀洲遇刺的消息,在翌日一早,便大肆登报。 陈听澜难得起了个大早,看到报纸时,她愣了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沈怀洲竟然遇刺了... 那他人呢? 还活着吗? 捏着报纸,陈听澜匆匆跑到陈允章的房间敲门。 佣人说,陈允章不在卧室,在书房。 陈听澜又焦急跑过去。 以往她都敲门,这次实在是太急,根本顾不上。 闯进去后,她便把报纸放在陈允章的桌前,“父亲,报纸上...” “我知道。”陈允章打断她,“沈大帅和少帅遇刺了。” 陈听澜脸色微白,“那他们...” “我提前知道了一些消息,已经派人在找,大帅和少帅目前都生死不明。”陈允章一脸沉重地回答。 陈听澜呼吸不畅。 她呆滞好久,突然道:“不行,这件事我得去告诉灵毓。” 沈怀洲,可千万别死啊。 要是沈怀洲死了,灵毓肯定会伤心。 陈听澜捏着报纸,回房间写了信,然后跑去外面寄信。 正遇到江综睿带着一群警察在城里巡视。 整个云城,都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乌云压顶,黑压压一片,压抑至极。 江综睿见到陈听澜,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干什么?” “我看见报纸了,沈怀洲出事了,我得把这件事告诉钟灵毓。”陈听澜也顾不得江综睿亲昵地拉她胳膊,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江综睿道:“我陪你去。” 陈听澜眼睛已经红了,她点了点头,嗓音微哑,“好。” 两人一起去寄信。 寄完之后,陈听澜没能忍住,腿一软就跌坐在台阶上,她哽咽道:“要是沈怀洲真出了什么事,灵毓该怎么办?他可千万别出事,云城百姓还指望着他们父子俩呢。” 江综睿蹲在她面前,抬手把人按在胸口前,“不会有事的,沈怀洲那人我了解,他长了一只狗鼻子,哪里有火药味,他隔着十几米远就能闻见,到现在能暗杀他成功的人,还没有出生。他们肯定会活着回来。” 陈听澜浑身发着抖,近乎祈祷地呢喃着,“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 “不会的。”江综睿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很久,陈听澜才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不对劲,慢慢抬头,看着江综睿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角,手环在她腰间,跟她贴的很近。 距离已经过于暧昧了。 陈听澜擦了擦眼泪,一脸嫌弃地推开他,“江综睿,你这个花花公子,干什么呢,趁我伤心竟然吃我豆腐。你还真是不挑食,窝边草你也吃,把你的猪蹄子拿开。” 江综睿面色一僵,随后咬了咬牙。 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这个不解风情的东西。 他只是想安慰她,她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综睿抬手,用力捏陈听澜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会吃一坨五花肉的豆腐,你瞧瞧你,腰上跟游泳圈似的,把你推河里都能自己飘上来。” 若平时江综睿这么嘴贱,陈听澜早就撕他了。 但是她没心情。 沈大帅和沈怀洲遇刺,生死未卜。 她只盼望着,钟灵毓能早点儿收到她的信。 ------------ 第233章 当家人钟灵毓 钟灵毓收到信时,已是沈怀洲出事的三天后。 她在邵城,甚至还没待够两天。 强忍着痛哭的冲动,钟灵毓又连夜赶回云城。 赶回云城时,是沈怀洲出事的六天后。 她第一时间去找了陈听澜。 陈听澜捏着她的手,失魂落魄道:“到现在都没有沈怀洲的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钟灵毓腿一软,险些跌倒。 还好陈听澜及时扶了她一下,“灵毓,你还好吧。” “我没事。”钟灵毓拨开她的手,脸色煞白。 愣了一会儿,她道:“沈怀洲肯定还活着,一定会没事的,我要去趟沈公馆。” “你去沈公馆干什么?”陈听澜拉着她。 “沈大帅和沈怀洲生死不明,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沈老太太肯定会撑不住,我得去看看。” 纵然钟灵毓不喜欢沈老太太。 可沈老太太是沈怀洲敬爱的祖母。 为了沈怀洲,她可以不计前嫌。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局面,然后等着沈怀洲回来。 打定主意,钟灵毓来不及歇息,就赶往沈公馆。 沈公馆乱了。 后院,沈老太太病重在床,来来回回的全是医生,还有佣人。 以前,钟灵毓来过沈公馆。 很多佣人都知道,钟灵毓是沈怀洲心尖上的人。 于是,有佣人迎上来,态度恭敬道:“钟小姐。” “老太太怎么样?”钟灵毓问。 “自打大帅和少帅出事那天,老太太撑了三天,就晕了过去。”佣人答道,“老太太晕过去之后,就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只是气急攻心,导致老太太晕厥,让带回家好生照看着。可是...” 钟灵毓问:“可是什么?” “大帅和少帅生死不明,老太太吃不下饭,营养跟不上,这几日身子越来越虚,只能用参汤吊着。医生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利于老太太养病。再加上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这样折腾可怎么是好呢?” 佣人很担心,跟钟灵毓倾诉着。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见老太太。” “钟小姐请。” 佣人引路,将钟灵毓带到老太太的卧房。 沈老太太看到钟灵毓,没有反应,一双浑浊的双眼,充满呆滞和绝望。 钟灵毓走到床边蹲下,轻声道:“老太太,我是钟灵毓。” 沈老太太气息微弱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替怀洲照顾您。”钟灵毓耐心答着。 “我老婆子用不着你照顾。”沈老太太虚弱又冷漠,“你与其在这讨好我,不如去外面找怀洲。你不是本事很大吗,又是金家的女儿,那就去把怀洲找回来。” 钟灵毓鼻尖微酸。 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如今这种状况,老太太再怎么样,她都得保持冷静。 不能哭,也不能埋怨老太太的恶言相向。 当务之急,是要保证老太太安好,然后再去金家,拜托金世宏派人去找。 钟灵毓道:“我相信沈怀洲和沈大帅都还活着,所以我肯定会想办法去找他们。但在这之前,我希望老太太您能安然无恙。因为沈怀洲回来时,肯定不愿见祖母您病重,请您爱惜好自己的身子。” 说完,她把老太太扶起来,让老太太舒服地倚靠在床头。 又拿起佣人刚做好的肉粥,一勺一勺喂着老太太。 起初,沈老太太不肯喝。 钟灵毓态度强硬道:“您这样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您不吃饭,沈怀洲和大帅就能安然无恙回来?” 沈老太太崩溃恸哭,“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我的孩子啊...” 眼眶微红,钟灵毓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她颤着声音,说道:“用您自己的命,也换不了他们的命。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努力去找。我去拜托金世宏,他应该会帮我。但是在这之前,您必须好好吃饭,好好休养。” 钟灵毓不厌其烦地劝着。 沈老太太终于愿意吃东西。 钟灵毓用勺子喂着,吃的差不多后,她安慰着沈老太太,反复说沈大帅和沈怀洲会没事的。 像抓着救命稻草,沈老太太冰凉褶皱的手,紧紧攥着钟灵毓的胳膊,“一定要找到他们。” “好。”钟灵毓信誓旦旦保证。 不一会儿,沈老太太累得睡过去。 钟灵毓这才捂着唇,一路跑到客厅,低声哭起来。 佣人递来帕子,眼眶也是红的,“大帅和少帅出事后,大帅夫人和小少爷,都支不起来这个家,沈公馆都乱了,现在得靠您操持着了。” 钟灵毓用帕子,紧紧捂着双眼。 半晌,她松开。 帕子上洇湿了一大片。 她哽咽道:“去把所有的佣人都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是,钟小姐。” 佣人将下人都叫来。 钟灵毓站在他们面前,不卑不亢地嘱咐,“近来噩耗频发,但一切都没尘埃落定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自乱阵脚。你们只需要把沈家上下打点好,把老太太照顾妥帖,其他都不需要你们操心。” 一个佣人壮着胆子,伤心地说:“可是大帅和少帅已经六天都没有音讯了...” “没有音讯能代表什么?”钟灵毓凌厉道。 佣人缩着脖子,“钟小姐,我只是...” “没有音讯,说明人可能还活着。”钟灵毓沉静的视线扫过他们,“再说一遍,打点好沈家,照顾好老太太。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故意搅乱人心,直接拉出去枪毙!” 佣人们吓得不敢说话。 钟灵毓恩威并施,“相反,大家如果团结一致,一起打点好沈公馆,到时候大帅和少帅活着回来,见沈公馆一切安好,老太太安然无恙,一定会记你们的恩,到时候肯定会重金酬谢。” 顿了顿,钟灵毓道:“哪个是管事的?”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佣人站出来,“回钟小姐,是我。” 钟灵毓从袖口中拿出一根小黄鱼,“这些是感谢你们这阵子,辛苦照顾沈公馆的酬劳。” 佣人们见那么一大笔钱,精神骤然振奋,对钟灵毓也多了几分敬畏和服从。 沈公馆稍微平静一些,钟灵毓立刻赶往金公馆。 找沈怀洲和沈大帅,需要金家的力量。 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微薄。 ------------ 第234章 灵毓的奔走 对金世宏来说,钟灵毓能来找他,是意外之喜。 然而,这个节骨眼儿上钟灵毓来找他,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灵毓,沈家父子已经六七日没有消息。”金世宏道,“如今已经凶多吉少,何必再耗费人力物力找他们?再者,沈家对你也不好,你干嘛要以德报怨,不如跟我一起去祥城。到时候爸爸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嫁了。” 钟灵毓冷静道:“沈家也算是金家的合作伙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您应该派人去找他们。沈怀洲反侦察能力很强,他肯定能逃掉。” 蹙了蹙眉,金世宏道:“沈怀洲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当初假意答应跟金家联姻,实则暗中派人调查金家,背地里没少给金家使绊子,算什么合作伙伴?” 脸色微沉,钟灵毓冷冷盯着他,“以前沈怀洲是想真心跟金家合作的,是你和文青钰联手,非要逼他和文青钰结婚,他这才假意周旋。这些事情,您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闻言,金世宏眼中闪过尴尬和愧疚,“灵毓,爸爸是受人蒙蔽,所以...” “您受文青钰蒙蔽不假,但差点儿杀了我也是真的。”钟灵毓直接戳他的痛处,“你和文青钰,当初在我去邵城的那条船上埋了炸弹,要不是沈怀洲,我早就死了。” 金世宏赶紧道:“所以我说了,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唯独沈家这趟浑水,我是不会搅进去的。” “沈家这趟浑水?”钟灵毓敏锐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脸色微怔,金世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闭了嘴。 钟灵毓问:“您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 她不厌其烦地追问。 若是别人,金世宏早就叫人打出去了,可眼前的女孩,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不能不说,“是,我早就派人去查过,其中有东瀛人的手笔。东瀛人和祥城城防司令霍岩,背地里眉来眼去,怕早就调查到沈怀洲的行踪,所以从半路埋伏。” “早就调查到沈怀洲的行踪...”钟灵毓低着头呢喃。 随即,她抬头道:“这不可能,之前沈怀洲告诉我,他去祥城的行踪只有沈家的亲信知道,怎么会被祥城那边的人轻易调查出来。” 金世宏道:“这个我不清楚,总之,沈家父子的行踪,提前被人查到了。” 钟灵毓觉得很不对劲。 莫非,沈大帅或者沈怀洲身边,出现了奸细? “灵毓,作为父亲,我现在说的,都是为了你好。”金世宏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几年沈家地盘扩张太快,已经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希望将沈家拉下马的人,多如牛毛,你何必再跟沈家这块烫手山芋去纠缠。” 钟灵毓从来没考虑过什么利益。 也没有想过沈家。 她只是爱沈怀洲,想让沈怀洲活着回来。 仅此而已。 她起身道:“是我叨扰了。” 金世宏不愿意帮她,那她再想其他办法。 说完,钟灵毓起身告辞。 金世宏就知道,他说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他追着她劝,“沈家树大招风,你这是在风口浪尖上走。” 钟灵毓停下脚步,沉声道:“如果沈怀洲死了,我会替他撑着沈家。若撑不住,我也要想办法替他报仇。” “我是你父亲啊。”金世宏眼眶微红,“我们血浓于水,沈怀洲他又算什么?” “沈怀洲曾舍命救我,只这一点,也比曾经试图暗杀我的您要强许多。” 说完,钟灵毓离开,留下失魂落魄的金世宏,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这次和金世宏的谈话,出乎钟灵毓意料。 她总觉得,金家和沈家是合作的关系,最起码,金世宏会派人去找沈大帅和沈怀洲。 可如今,金世宏竟然是这种态度。 或许,这就是树倒猢狲散吧。 人性使然,也怨不得谁。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又跑去军政府。 有李副官在,她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李副官带她找到杨湛生,就是那位参谋长,沈大帅的亲信。 现在,是杨湛生一直管着云城大小事。 钟灵毓希望调派一些士兵,在沈怀洲失踪所在地的附近去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找杨湛生要手令。 杨湛生态度和蔼道:“钟小姐,我知道您,您曾在少帅的介绍下,来过军政府任职,云城治安多亏了您,现在经济也好转,我很敬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杨参谋长,很抱歉,我不是来跟您说这些的,我想让您出具一份调派手令,去找大帅和少帅。”钟灵毓不卑不亢,“现在人手实在不够。” 杨湛生还没说话,他旁边一个瘦高男人说话了,“钟小姐有所不知,自从大帅和少帅失踪后,云城上下都惶惶不安的,在驻地的士兵们也成了一盘散沙。参谋长本来是要派人去找的,可却被一群人大肆反对。毕竟这节骨眼儿上,派太多人去找,对安抚军心不利。” “只有大帅和少帅平安回来,军心才能稳定。”钟灵毓冷着脸。 瘦高男人叹气,“钟小姐,话虽然这么说,可我们也不是没有派人找过,现在六七日过去,这不是没找到人吗?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人,再派人去找,实在不妥。” 钟灵毓眼眸微闪。 沉默半晌,她才开口,“既然这样,也没办法了。” 说完,钟灵毓转身离开。 李副官紧随其后,焦急地小声说:“钟小姐,这杨湛生明显就是不想派人去找,会不会是...” “我从金世宏那得到消息,说东瀛人很早就查到了沈怀洲的行踪。” 听罢,李副官脸色微变,“灵毓小姐,你是说...” 钟灵毓停下脚步,“李副官,我想让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灵毓小姐,您吩咐。” “去联系报社,然后...”钟灵毓在李副官耳边,说了一阵悄悄话。 李副官面色凝重地听着。 随即,他郑重点头道:“灵毓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妥。” ------------ 第235章 瓮中捉鳖 钟灵毓奔波一整日,滴水未沾。 等把事情安排好之后,晚上八点才回沈公馆。 佣人说,老太太还没有睡,一直等着她回来。 钟灵毓也顾不上吃饭,只能先去后院看望老太太。 沈老太太见她回来,撑着身体,近乎祈祷地抓着她的手,问道:“怎么样,找到他们父子两个了吗?” “我已经拜托金家去找,目前已经有他们的音讯了。”钟灵毓安抚着,“不过找到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能保证的是,他们还活着。” 沈老太太喜极而泣,“真的吗?” “真的。”钟灵毓信誓旦旦,“您就好好养着身体,等他们平安回来就好。” “太好了,老天保佑。”沈老太太老泪纵横。 随后,她愧疚而感激地看着钟灵毓,“孩子,我要跟你说声谢谢。以前的事,是我这个老婆子糊涂,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只希望以后你能和怀洲白首偕老,平安一世,就算我死,也能瞑目了。” “老太太,您别想这么多,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当务之急,您要稳住,沈家要稳住,然后等着他们平安回来。” “好,我都听你的。”沈老太太连连点头。 钟灵毓笑了笑,“您睡吧。” 她扶着老太太歇下,又吩咐佣人守着。 随后,她才抽空喝了口水。 李副官把钟灵毓的辛苦看在眼里。 他问:“灵毓小姐,金家和杨湛生都不想派人去找大帅和少帅,而且大帅和少帅仍旧没有消息,您这样跟老太太说谎,万一...” “能瞒一时,就瞒一时。”钟灵毓捏着眉心,“老太太心里有希望,她才能养好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少帅和大帅真回不来...” 这种时候,其实李副官不应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但依照目前的形势,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钟灵毓道:“那就一直瞒,瞒不住的话,我来承担。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灵毓小姐放心,明天就能放出消息了。” “那家报社靠谱吗?” “这个您放心,绝对靠谱。” “那就好。”钟灵毓的眸中,溢出一丝疲惫。 李副官道:“灵毓小姐,您连夜从邵城赶回来,也没来得及休息,就到处奔波,一天下来水米未进,赶紧吃完饭去歇着吧,下面的事我会交代好。” “一定要谨慎行事。” “是。” 再三嘱咐过李副官,钟灵毓草草吃了几口饭,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云城的报上刊登了一则重大消息:沈家父子从刺杀中逃出,已平安归来。 消息一散播出去,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不少人都前来沈公馆打探消息。 不管是出于单纯的关心,还是别有所图,钟灵毓都一一将他们打发掉了。 对外的说法是,沈家父子刚抢救回来,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与此同时,钟灵毓让佣人将沈公馆重新打扫了一遍。 沈公馆内外,洁净一片。 大门口又挂上灯笼,点了鞭炮。 屋里也弄得喜气洋洋的。 杨湛生是最后一个来访的。 他摘下帽子,弯腰对钟灵毓施了一礼,随后看着四周喜庆的装饰,不解道:“灵毓小姐,您这是...” “老天保佑大帅和少帅平安回来,老太太吩咐我把沈公馆装饰得喜庆些,这不,一大早我就起来忙活。参谋长,您瞧瞧,这装饰得怎么样。” 钟灵毓眼睛亮晶晶的,面上一派喜色。 旁边佣人过来道:“灵毓小姐,少帅他醒了,说要见您。” “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钟灵毓道:“参谋长,感谢您百忙之中前来探望,但医生说大帅和少帅目前都不宜见客,也不宜劳累,所以军政府的事,全都指望着您了。” 杨湛生扯了扯唇角,“大帅和少帅平安就好,处理公事,是我应该做的,灵毓小姐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那参谋长,您慢走。”钟灵毓客气道。 杨湛生向里面看了一眼,“其实我有重要的事跟大帅禀报,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跟大帅当面说话。” “事情很重要吗?”钟灵毓有些为难。 “是。”杨湛生一脸笃定,“很重要,必须要当面和大帅说。” “大帅目前的状况不太好,旁边每日都有医生在守着,您若有事要禀报,最多也只能待五分钟。” “五分钟也够了。”杨湛生坚持要见沈大帅。 钟灵毓便道:“既然如此,您随我来。” 杨湛生见钟灵毓还算干脆,心中狐疑不已,难不成沈家父子平安归来的消息,真不是假的吗? 抱着这种疑惑,杨湛生和钟灵毓来到沈大帅卧房门口。 就在门要推开的一瞬间,房里突然乱作一团。 仪器的滴滴声突然响起。 里面的医生喊道:“大帅的情况突然恶化,必须送医院。”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群人忙乱地抬着一副担架,迅速冲向门口。 杨湛生赶忙追了上去,他的视线,放在担架上一刻不离。 一瞬间,他看到那人的眉眼,真的是沈大帅。 心里咯噔一声,杨湛生脸色微沉地开车跟在了后面。 钟灵毓和李副官在一辆车上。 李副官边开车,边道:“灵毓小姐,这杨湛生恐怕真的有问题。” 钟灵毓眼眸微眯,“现在还不能确定,按计划行事吧。” “是。” 当晚,‘沈大帅’在手术室抢救,后又被转到重症监护室。 杨湛生那边得到消息,说沈大帅性命垂危,沈怀洲双目失明。 旁边的人道:“参谋长,这也太奇怪了,沈家父子俩,怎么说找到就找到了呢?” “我亲眼看到沈承躺在担架上,被抬去医院。”杨湛生脸色铁青,“那帮东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杀不掉。” “参谋长,那怎么办,要是沈承活过来,到时候...” “我知道沈承在哪家医院,今晚就派人把沈承做掉。”杨湛生眼中满是杀意,“不然这云城,什么时候才能被我收入囊中?” “也只能这样了。”杨湛生的属下应和。 深夜,杨湛生便派去两个人,去刺杀‘沈大帅’。 ------------ 第236章 局中局 月黑风高,医院走廊静悄悄的。 位于三楼的某间重症监护室,两个昏昏欲睡的卫兵,正在门边打着盹。 重症监护室窗外,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在窗外。 病房内,是仪器滴滴的震动声。 那团影子警惕地朝室内望着,随后抽出一把消音枪,小心翼翼抵开一条窗缝,朝着病床扣动了扳机。 完成这些后,黑影吊着一条绳子,攀着墙到了楼顶。 随后,他便要离开。 然而,还没走到楼台处,楼顶突然灯光大亮。 黑影在灯光中,现出了身形。 他身穿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衣服,脸上戴着口罩。 见有人埋伏,他转身便要从楼上跳下去。 一直埋伏在附近的李副官,手一扬。 楼顶角落出现一大群人,将黑衣男人团团围住,然后将黑衣男人五花大绑。 李副官上前把黑衣男人的口罩摘了下来。 看到黑衣男人的脸,李副官冷笑,“你是杨参谋长的手下,我认得你。” 黑衣男人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李副官便提着他,带他去了那间重症监护室。 病房里,钟灵毓已经等候多时。 她一眼就认出了李副官带来的这个黑衣男人。 这个黑衣男人,在她去找杨湛生要手令时,正站在杨湛生身边,他显然是杨湛生的心腹,受杨湛生之令,来病房刺杀。 钟灵毓冷声道:“杨湛生派你来刺杀,想必是格外重用你,他的事情,你肯定都清楚,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黑衣男人脸色发青,“所以沈大帅根本没有找回来,是你们故意放出消息,引杨湛生上钩。” 李副官铁箍一样的巴掌,抡到他脸上,“让你交代杨湛生的事情,你说什么废话?” “我死也不会说,有本事你们就枪毙了我。”黑衣男人冷笑着,将唇中的血吐到地上。 李副官请示钟灵毓的意思。 钟灵毓淡淡道:“压他去暴室。” 暴室,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黑衣男人被架在木制十字架上,半边脸肿胀,是李副官刚才打的。 钟灵毓又重复了一遍,“杨湛生的事情,你说还是不说?” “你们杀了我吧。”黑衣男人仍是嘴硬。 李副官问:“灵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他不说,那就用刑。”钟灵毓面不改色道,“不过在这之前,先把他的牙一颗颗敲下来,免得他咬舌自尽。” 说着,钟灵毓轻轻闭上眼睛。 很快,面前响起黑衣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钟灵毓眼睫颤了一下。 她仍不适应这样血腥的场面,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待惨叫声稍稍平息,钟灵毓才睁开眼睛。 黑衣男人满嘴的血,脚下是七零八碎的黄色牙齿,混着唾液和血水,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钟灵毓问:“现在能不能说了?” 黑衣男人无力喘着气,道:“不说。” “李副官。”钟灵毓喊道。 李副官恭敬道:“灵毓小姐,您请吩咐。” “他不说,那就把他的肉慢慢割下来,别让他死了。肉割完了,他若还不说,就把他的骨头一块块敲碎。”钟灵毓一脸冷酷。 “毒妇,蛇蝎心肠...”黑衣男人用力挣脱着锁链,破口大骂。 李副官让人堵了他的嘴,笑着回答道:“灵毓小姐放心,咱们监狱里面刑讯的人才不少,就算把他剥皮抽筋,也不会叫他死。” “那就好。” 钟灵毓和李副官,你一言我一语。 黑衣男人多想咬舌自尽,可他连牙齿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副官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朝他走过来。 这一刻,黑衣男人彻底崩溃了。 他宁愿死,也不想受这样的折磨。 可死也死不了,只能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的妻子和女儿,被杨湛生拿捏在手。他要是知道我叛变,肯定会要了我妻子和女儿的命。杨湛生就是个畜生。” 原本,他对杨湛生忠心耿耿。 还跟杨湛生说,沈大帅平安回来的事情,可能是一个局。 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住心,所以他劝杨湛生不要动手。 可杨湛生不仅不听,竟然还卸磨杀驴,让他去刺杀沈大帅,并用他的妻女的性命来威胁他。 再怎么愤怒,他也只能按照杨湛生的吩咐去做。 钟灵毓不知道黑衣男人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让李副官去查。 一个小时后,李副官回来禀报说:“灵毓小姐,他说的是实话。他妻女确实被杨湛生抓了起来,目前被关押在杨公馆后院。” “我不敢骗你们。”黑衣男人喘着气道,“你们要是能把我妻子和女儿救出来,我愿意揭露杨湛生所有的罪行。” 沈大帅和沈怀洲生死未卜,想要从杨湛生手里拿到调兵权,首先得扳倒杨湛生。 扳倒杨湛生,需要黑衣男人的协助。 钟灵毓问:“李副官,潜入杨公馆,把他的妻女救下来的可能性大不大?” 沉思片刻,李副官脸色凝重道:“若是悄无声息进去探听消息,倒不是难事。可如果带两个人出来,基本上不可能,因为杨公馆四周都有人把守着,除非杨公馆出了大乱子。” “既然如此,那便发丧。”钟灵毓淡淡道。 李副官不解,“发丧?” 钟灵毓说:“你亲自去趟杨公馆,就说沈大帅被奸人所害,让杨湛生去沈公馆操持丧事。另外,现在就让人回沈公馆,挂好白幡。” 李副官明白钟灵毓的意思。 这是要制造沈大帅已经被黑衣男人刺杀成功的假象,然后让杨湛生放松警惕。 到时候他就能派人潜入杨公馆,把黑衣男人的妻女救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李副官立刻派人,将钟灵毓交代好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李副官亲自去了杨公馆,将刺杀的事情通知给了杨湛生。 杨湛生故作哀伤和惊诧,“沈大帅与我多年情分,怎么就...唉...凶手抓到了吗?” “凶手似乎用了消音枪,子弹打中了沈大帅的心脏。”李副官边抹着眼泪,边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目前正在追查凶手。只是沈大帅的丧事实在不宜拖延,现在沈公馆又没有能主事的,您是沈大帅最信任的人,我想请您去操持沈大帅的葬礼。” 杨湛生眼眸微闪,“家母身体不适,我一时走不开,能否晚一个小时再过去。” 他还算谨慎,没有信李副官的话。 不过李副官已经做好准备。 沈公馆那边,已经挂满白幡。 ------------ 第237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出于谨慎,杨湛生让人去沈公馆打听消息。 得到的回复是,沈公馆已经挂好了丧,门口还有送来的棺材。 杨湛生欣喜不已,他暂时放松了警惕,坐上车前往沈公馆。 与此同时,几个矫捷的影子,悄悄潜入杨公馆。 杨湛生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等他到达沈公馆时,见沈家上下恸哭一片,心中的欣喜按捺不住。 沈大帅死了,沈怀洲眼睛瞎了,那以后云城就是他的天下。 正得意着,忽然一声枪声响起。 杨湛生吓了一跳,没过一秒,腿上就传来钻心的痛感。 他抱住腿,躺在地上哀嚎。 随后,一群人将杨湛生五花大绑。 杨公馆那边,那对母女,也被救了出来。 黑衣男人亲眼见到妻女无恙后,便和钟灵毓说了实话,“杨湛生和祥城的城防司令霍岩,以及东瀛人勾结。是杨湛生把大帅的行踪透露出去的,东瀛人早就在半路等大帅上钩。” “你可有什么证据?”钟灵毓问。 “我书房的架子上,有一个暗格,只要转动旁边博古架上的花瓶,就能打开。暗格里有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一个账本,记录着杨湛生跟东瀛人往来的证据。” 说完,黑衣男人又跟钟灵毓报了一串密码。 钟灵毓立即派人去找。 拿到账本后,钟灵毓抬眸跟黑衣男人说:“即便你是被迫的,我也不会放了你。” 黑衣男人苦笑道:“无妨,总归我的妻女都平安,她们没事,我死也能瞑目了。” “你的妻子和女儿跟我求了情,再者你也算将功抵过,所以我不会杀你。”钟灵毓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以后便老实待在牢狱中,我偶尔会安排你的妻女来探望。” “多谢少夫人不杀之恩。”黑衣男人低下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少帅如此痴情于你。” 钟灵毓没说话,默默离开。 她在深夜回了沈公馆,又安排人撤了白幡和棺材。 又要对付杨湛生,还要努力瞒着老太太,钟灵毓很累。 但是她却不能歇。 因为杨湛生被她扣押的事,已经在一夜之间传开了。 很多人来沈公馆抗议。 这些人都相信杨湛生是沈大帅最信重的人,所以他们要求放了杨湛生。 还好,钟灵毓提前做足了准备。 她把杨湛生的罪行,当场公之于众。 原本,那些跟着沈大帅打下江山的老人还不信,可证据摆在面前,他们都无话可说。 杨湛生仍叫嚣狡辩着。 钟灵毓让人堵上他的嘴,当众宣布说:“不管是小报上的消息,还是大帅病重住院的消息,都是我和李副官设下的局,就是为了把杨湛生这条毒蛇引出洞。目的既已达到,当务之急就是要加派人手,去找到大帅和少帅。他们平安归来之前,就由我暂管军政府和沈家的事,各位有没有意见?” 自然有意见。 军政府的事,为什么非得要一个女人来管? 有人抗议道:“钟小姐,您揪出奸细虽然有功,但您管军政府的事,名不正言不顺。您虽然跟了少帅,可也没有结婚呐,连沈家人都不算。” 钟灵毓面不改色拿出两张纸,“第一,我和少帅早已签下合婚庚帖,只是因为事务忙,所以没来得及办婚礼;第二,我肚子里怀了沈家的孩子,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第三,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是撑得起事情的女人,军政府的事,我早就有过涉猎,为何不能管。” 前两条,钟灵毓是胡诌的,合婚庚帖以及怀孕证明,全是假的。 只有第三条,她说的是真的。 然而,没有人质疑她。 在场的一些人,曾经听说过钟灵毓在军政府的事迹,他们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抱着敬佩之心的。 只有一些顽固不化的,强烈反对钟灵毓,说钟灵毓一个女人,不该抛头露面。 钟灵毓讥讽了那些人,“我一时抛头露面,就揪出一个奸细;你们天天抛头露面,又做了什么,白吃军饷吗?” 那些人被钟灵毓怼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最后还是一个长辈发话了。 这长辈是沈大帅出生入死的朋友,叫柏渊,在军政府出任要职。 他还曾在沈大帅面前,夸过钟灵毓。 对于钟灵毓暂管军政府的事情,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于是,他上前一步,替钟灵毓撑腰,表示支持。 其他人见状,也不好再开口,只能各自散去。 人走得差不多后,钟灵毓向柏渊道谢,“多亏您帮忙。” 柏渊欣赏地看了钟灵毓一眼,“巾帼不让须眉,你这孩子,很聪明。” 钟灵毓谦虚道:“您过奖。” “那个...”柏渊小声道,“合婚庚帖,还有怀孕的事,都是假的吧。” 钟灵毓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道:“是,被您看出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啊,年纪还小,别急着结婚。先把老沈和他儿子找到,等他们回来,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说完,柏渊就走了,留下一脸懵圈的钟灵毓。 李副官凑过来,说道:“这个柏渊师长,曾经还和我打听过你,问你还有没有和少帅在一起。” “什么?”钟灵毓错愕。 “我觉得吧,柏师长是看上灵毓小姐你了。他有个三儿子,正是适婚年龄,估计他是想让你去给他当儿媳妇呢。”李副官提醒钟灵毓要防范。 钟灵毓不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所以不太相信李副官的猜测。 况且,她哪有心思想这些。 最要紧的,是要尽快找到大帅和沈怀洲。 钟灵毓道:“这种事情不要再提了,李副官,你拿着手令,立刻调配所有能出动的人手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第238章 杳无音讯 钟灵毓彻夜未眠。 她和李副官分工合作。 李副官作为她的助手,帮她下派人手,去寻找沈怀洲和沈大帅。 她则暂时留在沈公馆,照顾沈老太太。 这阵子,她身心俱疲。 摸了摸眼下的乌青,钟灵毓扑了些胭脂水粉在脸上,瞧着气色没那么差后,才去服侍老太太起床。 可没想到,沈老太太已经起了。 佣人在服侍她吃早饭。 餐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以及一些小笼包。 然而,沈老太太连筷子都没动,她脸色不太好看。 钟灵毓看了佣人。 佣人摇了摇头,上前小声道:“灵毓小姐,老太太好像知道什么了。”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 “好的,灵毓小姐。”佣人退下。 餐厅里,只剩下钟灵毓和沈老太太两个人。 沉默三秒,钟灵毓走上前,低着声音道:“老太太,您该吃饭了。” 沈老太太转过头,望向钟灵毓,“你不是说,他们父子俩已经有消息了吗?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加派人手去找。” 昨晚闹出这样的动静,沈老太太眼睛花,耳朵却不聋。 钟灵毓也知道,瞒是瞒不住了。 她淡淡道:“找到大帅和少帅这件事,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一是想把藏在暗处的敌人引出来,二是想让老太太您放宽心,我...”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热粥,被沈老太太一把挥到地上。 砰的一声,瓷碗碎裂,里面的粥全都洒了。 滚烫的液体,溅到钟灵毓的手上、衣服上、头发上... 钟灵毓眼睛微红,却一声没吭。 “我用不着你对我撒这些谎。”沈老太太怒道。 老人家多少带着几分个人情绪。 那是充满希望后,又被打落深渊的绝望。 她收不住自己的脾气,将气撒在了钟灵毓身上。 站在门外的佣人看不下去,闯进来护住钟灵毓,神色悲戚道:“老太太,灵毓小姐为了沈家,一整夜几乎没合眼。又惦记您身体不好,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看您,您不能这样对灵毓小姐。” 沈老太太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崩溃大哭。 钟灵毓拍了拍佣人的手,“再去准备饭菜,然后熬一碗安神药来。” 擦了擦眼泪,佣人便去了厨房。 钟灵毓再次看向老太太,弯下膝盖,轻轻跪在地上。 然后对着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不一会儿,她抬头,语气平淡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大帅和沈怀洲有没有消息,您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您,也不是为了沈家,而是为了沈怀洲。他在乎的,我会替他守好。如果...如果他们都回不来了,我会给您养老。等您百年魂归,我就算豁出自己这条命,也会替沈怀洲报仇。” 说完,钟灵毓又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 沈老太太看着钟灵毓离开的背影,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等钟灵毓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沈老太太望向桌子上的小笼包。 泪水模糊成一片浓白,她拿起小笼包,颤着唇瓣,一口一口将包子吃了下去。 躲在门后死角的钟灵毓,看到老太太吃了饭,这才放心回了前院。 钟灵毓暂时住在了前院二楼走廊东边的房间。 这是沈怀洲在沈公馆的卧室。 推门而进的时候,熟悉的皂香味传来。 钟灵毓鼻尖一酸,猛地关上门,贴着门板,滑落在地。 她捂着唇,无声痛哭着。 泪水打湿了地板,钟灵毓脑子里全是沈怀洲。 他的霸道。 他的无赖。 他的桀骜不驯。 ...... 一点一滴,都在脑海中浮现。 钟灵毓在心中努力祈祷,祈祷沈怀洲和沈大帅,能平安回来。 半个小时后,佣人来敲门,喊钟灵毓吃饭。 李副官也候在外面,他来向钟灵毓汇报工作。 钟灵毓瓮声瓮气道:“稍等,我这就出去。” 她去洗浴室梳洗了一番,出来时,仍是容光焕发的模样。 只是肿成核桃的眼睛,怎么也掩盖不住她哭过的事实。 李副官对钟灵毓的辛苦,是感受最直观的人。 他忍不住安慰道:“大帅和少帅福大命大,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勉强笑了笑,钟灵毓轻声道:“李副官,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李副官憨厚道,“少帅对我有恩,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灵毓小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钟灵毓点了点头,“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一起,佣人做了不少。” 李副官受宠若惊,“这怎么行?” “这有什么不行?”钟灵毓失笑,“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李副官挠了挠头,“灵毓小姐真是折煞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钟灵毓和李副官一同去客厅吃饭。 李副官给钟灵毓汇报着目前的工作进展。 钟灵毓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听着,偶尔会说一些自己的意见。 吃完饭后,钟灵毓就去了军政府。 有李副官和柏渊师长的帮忙,她上手军政府的工作还算快。 不过,也有不少小人,故意来给钟灵毓找麻烦。 钟灵毓从来都不惧,她略施小计,便把那些人打得措手不及。 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这样,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沈怀洲和沈大帅,仍没有一点儿音讯。 钟灵毓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 若非要顾着沈家和军政府,她早就撑不住了。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找到人吗? 白天,钟灵毓忙军政府的工作,还要抽出时间安抚沈老太太。 深夜,她便独自一人,趴在沈怀洲躺过的床上,抖着肩膀无声痛哭。 这么多天,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一分绝望。 半梦半醒间,钟灵毓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 就在这时,剧烈的敲门声,突然打破这份凄清。 外面传来李副官焦急又惊喜的声音,“灵毓小姐,找到大帅和少帅了。” 钟灵毓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 第239章 归来 钟灵毓醒来时,听到李副官在外面敲门,说沈大帅和沈怀洲找回来了,还有些懵。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等敲门声越来越大时,钟灵毓才随手披了件外套,起身开门。 李副官满脸喜色,“灵毓小姐,大帅和少帅回来了。” “在哪。”钟灵毓颤着唇,焦急问道。 “在医院。” 钟灵毓迫不及待,“走,去医院。” 李副官道:“老太太那边...” 因为太高兴,钟灵毓都把老太太给忘了。 她叫了一个佣人过来,吩咐佣人,“等明天老太太醒来的时候,你再告诉老太太,说大帅和少帅已经平安回家了。” 佣人道:“放心吧,灵毓小姐,老太太这边交给我,您先去医院看看吧。” 钟灵毓穿着一身睡衣,外面罩着风氅,坐上车就出门了。 等到了医院,钟灵毓几乎是跑着去了沈怀洲的病房。 他失踪了一个月,人清瘦不少。 脸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从右额角,一直贯穿到左唇角。 医生说,这是刀疤,就算以后恢复,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钟灵毓坐在病床边,拉过沈怀洲的手,覆在自己面颊上,哽咽道:“人没事就好。” 就算他脸全毁了也无妨。 总归命还在。 一点儿小疤痕,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副官见钟灵毓看沈怀洲,看得出神,忍不住提醒道:“灵毓小姐,还有大帅那边...” 钟灵毓险些忘了,她松开沈怀洲的手,给他盖好被子,扬起笑容,“去看看吧。” “大帅的病房在对面。”李副官打开门。 钟灵毓去看了沈大帅。 沈大帅的状况要糟糕许多。 他断了一条胳膊,身上绑满了绷带。 但不幸中的万幸,沈大帅性命无恙。 钟灵毓拜托医生好好照顾,之后便问李副官,“是怎么找到的?” 李副官道:“这都是托了灵毓小姐您的福气。” 钟灵毓不禁失笑,“李副官,你怎么也开始说起这种场面话了,好像我们不熟似的。” “这不是场面话。”李副官嘿嘿一笑,“我带您见个人。” “见谁?” “灵毓小姐,你先回少帅病房,我把救下少帅和大帅的人带来,那个人你肯定认识。” 李副官一副卖关子的模样。 没办法,钟灵毓也只好去沈怀洲的病房等着。 她替沈怀洲擦着手。 十分钟后,病房门被推开。 李副官带了一个陌生男人进来。 陌生男人见到钟灵毓,笑着道:“钟小姐,好久不见了。” 钟灵毓看向他,愣了几秒,迟疑道:“不好意思,你是...” 这个人看着好眼熟,但钟灵毓记不清了。 但她肯定是跟他见过的。 陌生男人道:“钟小姐,您忘了,大概两年前,钟家那位三小姐,为了算计您,把您赶出家门,请过一个算命先生来家里。” 钟灵毓的记忆,一下子就清晰了。 那个时候,母亲云素清刚去世没多久,她回钟公馆后,就被钟明玉算计。 钟明玉找到一个算命先生,在黄符上做手脚,想让钟煜明相信她是不祥之身,把她赶出家门。 还好钟灵毓那时候谨慎,提前知道了钟明玉的计划。 还查了那位算命先生的身份。 算命先生曾和一个叫锦绣的女人是相好。 不幸的是,上流圈子的一个老爷,看上锦绣,强纳了锦绣当姨太太。 锦绣那个时候都怀了算命先生的孩子。 为了保护算命先生,还有自己孩子的命,锦绣就怀着孕,嫁给了那个老爷。 锦绣诞下一个女儿后,暗中还跟算命先生有往来。 这件事被钟灵毓查到,钟灵毓就想办法用锦绣和算命先生的女儿,让算命先生倒戈,成功反杀钟明玉。 没想到都过了两年,竟然是这个算命先生救了沈家父子俩。 钟灵毓对算命先生道:“先生,多谢你救了大帅和少帅。” 算命先生道:“钟小姐,您叫我老高就行,不用这么客气。况且,当初我为了钱,联合那位钟三小姐害您,您看我可怜,都没有追究我,总归是我欠您一个人情。” 钟灵毓和他客气了几句,便细问他,是怎么救下的人。 老高三两句,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年前,锦绣嫁过去的那个人家几近破产。 老高便花了大价钱,以买锦绣的名义,把锦绣和女儿全都接到了身边。 自那以后,老高就带着妻女,去了深山老林定居。 老高在那建了一座茅草屋,平时他就下山去给人看相,挣钱补贴家用。 一家三口过得虽然清贫,但还算温馨。 后来,老高偶然得知钟灵毓的行踪,本想去跟钟灵毓道谢。 可却意外得知,钟灵毓和沈怀洲关系匪浅,他没拿得出手的东西去拜访,又怕上门被误会是攀高枝,便没有去找钟灵毓。 老高就带着妻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就在一个月前,他傍晚正要上山回家,突然听到四周响起剧烈的枪声。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逃命,千万不要被波及。 可走到半山腰时,他就发现两个人影,跌跌撞撞在暗处走着。 老高见那两团人影走路不稳,一猜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受伤了。 出于好奇,他上前一看,一眼就认出了沈怀洲的脸。 他意识到敌人追杀的人,正是沈怀洲。 想到钟灵毓,老高便邀请沈怀洲去自己家里养伤。 起先,沈怀洲是警惕的。 可听到老高说认识钟灵毓,沈怀洲就和老高一起去了山上。 老高把他们安置在他挖的地道里。 沈怀洲和沈大帅养伤的期间,本来老高想下山去报信。 可最近总有拿着刀的东瀛武士,在山脚下埋伏探查。 老高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每天在山上采些草药,协助沈怀洲和沈大帅养伤。 后来,军政府的人找到山上,他才敢报出沈怀洲和沈大帅的行踪。 钟灵毓捏着沈怀洲的手,眼中的柔色掩盖不住,“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感谢你。” 李副官很有眼力见,下了趟楼,拿着一只箱子走上来。 他把箱子递到老高手里。 老高打开一瞧,一根根金灿灿的大黄鱼,整齐地码放着,几乎闪瞎他的眼睛。 ------------ 第240章 我怕媳妇儿嫌我丑 老高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他有些受宠若惊,摆着手不敢要。 钟灵毓道:“这是你应得的,你不仅救了大帅和少帅,还救了整个云城,乃至几个省百姓的平安,就收下吧。” 这句话的分量重,但却是事实。 沈家在整个东三省,都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有沈家在,敌人不敢明目张胆来犯,也只敢在背地里玩阴的。 老高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既然钟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点了点头,钟灵毓吩咐李副官,“带老高下去吧,我想单独和沈怀洲待一会儿。” “是。” 李副官礼貌地将老高请了出去。 灯光昏暗的房间,只剩下钟灵毓和沈怀洲两个人。 没有别人在场,钟灵毓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看着沈怀洲。 她的手抚上他的眉眼,划过他的疤痕。 眼中充斥着浓厚的思念。 这阵子在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 钟灵毓轻轻吻他的唇角和面颊,缱绻又温柔。 不知不觉,她趴在他臂弯里,渐渐睡熟。 翌日,第一抹阳光照进来,钟灵毓眼睛动了动。 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她急忙抬头。 见沈怀洲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她微微勾起唇角。 可一会儿,钟灵毓就觉得不太对劲。 她的头很重,眼前飘忽,好像有白色的星星在闪。 扶了扶额头,钟灵毓只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烫了一下。 身形不稳地站起来,钟灵毓突然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守在病房外的李副官,听到里面的动静,轻轻推门而进。 见钟灵毓躺在地上,他脸色微变,赶紧上前抱起钟灵毓,去叫了医生。 医生给钟灵毓打了吊针。 李副官问怎么回事。 医生说:“夫人只是忧思过度,再加上身体疲累,才导致发烧晕厥,最近好好休息一下,再输一些营养液就是了。” 闻言,李副官松了口气。 早八点,沈老太太从沈公馆匆匆赶过来。 他先去看望了沈大帅,见沈大帅断了一条胳膊,她哭了一会儿,随后道:“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上天保佑,活着回来就好...怀洲呢?” 李副官带老太太去另一间病房。 沈怀洲还没有醒。 沈老太太看了沈怀洲半晌,仍是道:“老天保佑我沈家。” 暗暗叹了口气,李副官说:“老太太,这还真不是老天保佑,应该说是灵毓小姐带来的福气。” 顿了顿,沈老太太问:“这话怎么说?” 李副官将钟灵毓和老高的渊源,以及老高救下沈家父子的事情,一一向老太太道明。 沈老太太沉默很久,“灵毓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是我老婆子识人不清,以前总刁难她。如今她为了沈家殚精竭虑,又不计前嫌地照顾我,我应该给她赔个不是。” 说着,她四处瞧了瞧,“灵毓呢?” 李副官见老太太终于明事理,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他道:“灵毓小姐这些日子在沈公馆和军政府来回奔波,累病了,正在旁边病房养着。” “我去看看她。” “好,老太太这边请。” 沈老太太去看钟灵毓的时候,钟灵毓已经醒了。 她正靠在床头看书。 “灵毓丫头。”沈老太太喊道。 钟灵毓下意识抬头,见沈老太太过来,她道:“您来了。” “身体好些吗,还难不难受?”沈老太太的态度温和不少。 钟灵毓微笑,“我没事,倒是您,去看了大帅和沈怀洲吗?” “去看了。”沈老太太坐在李副官递过来的凳子上,“他们都还在睡着。” 说完,沈老太太抓住钟灵毓的手,眼里泛起了泪光,“从前的事,是我老婆子对不住你。谢谢你救了他们,也谢谢你不厌其烦地照顾我。” 沈老太太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大,让钟灵毓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扯着唇,勉强笑着。 李副官看出钟灵毓的尴尬,主动上前道:“老太太,医生说灵毓小姐需要静养,不如您去陪陪大帅或少帅,灵毓小姐这边我会派人照顾。”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好,灵毓丫头,你好好养身体。” “老太太慢走。”钟灵毓颔首。 沈老太太转身跟李副官走到病房门口,她拄着拐杖,叹气道:“想必灵毓丫头心里还有芥蒂,到底是我以前做的事情太过分。” 她很愧疚,一副害怕钟灵毓不原谅她的模样。 李副官安抚道:“老太太,灵毓小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只是跟您还比较生分。” “你说,要是我亲自为怀洲和灵毓操持一个盛大的婚礼,灵毓会不会原谅我?”沈老太太心中对钟灵毓感激不已。 若没有钟灵毓,她儿子和孙子真的会凶多吉少。 不仅沈家会倒,整个云城也要动荡不安。 钟灵毓是他们沈家的大功臣。 沈老太太恨不得把钟灵毓供起来。 李副官挑着好话说:“老太太哟,日久见人心,您对灵毓小姐好,灵毓小姐会对您慢慢敞开心扉的,您不用太过思虑。” “希望吧。” 看望过沈大帅和沈怀洲,老太太年纪大,身体有些熬不住了,她回了钟公馆。 李副官则去了沈怀洲的病房守着。 沈怀洲是在中午的时候醒着。 他一睁眼,便问:“父亲呢?” “大帅在病房里睡着呢,没有生命危险。”李副官扶起沈怀洲,给他喂了口水。 沈怀洲喝了一口,又重新躺下,“我祖母,还有灵毓...” 李副官说:“老太太刚才来看过,这会儿回沈公馆休息了,灵毓小姐她...她病倒了。” 脸色微变,沈怀洲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李副官赶紧把他按住,“少帅,你先别急,灵毓小姐只是操劳过度而已,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她就在另一间病房。倒是你,身上有枪伤,若这个时候过去,伤口会裂开的。” “她真的没事?”沈怀洲不放心。 “没事。”李副官安抚他,“刚才老太太还过去看了灵毓小姐,灵毓小姐正靠在床头看书呢。” 沈怀洲松了口气。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脸上痛痒,下意识摸了摸。 轻轻触碰,便摸到凸起的一条疤痕。 沈怀洲愣了三秒,“李副官,拿一面镜子过来。” 等李副官拿来镜子,他迫不及待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贯穿过整张脸。 这是沈怀洲为了给沈大帅挡致命刀时,被敌人划下的伤口。 虽然算不上丑,可实在狰狞。 李副官见沈怀洲眉头皱得很紧,便道:“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少帅别在意。” 沈怀洲摸了摸,下意识脱口而出,“要是灵毓嫌我丑怎么办?” ------------ 第241章 少帅很龟毛 沈怀洲一脸忧虑,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那条疤,说怕钟灵毓嫌他丑。 李副官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收到沈怀洲杀人的视线,他赶紧收住笑,“不会的,灵毓小姐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这么说,你觉得我现在很丑?”沈怀洲死死盯着他。 李副官真的想给沈怀洲跪下了。 一涉及灵毓小姐,少帅就变得很龟毛难伺候。 若是以前的少帅,别说在脸上留一道疤,就是毁容,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 唉! 在心里叹了口气,李副官说:“少帅,你不丑,真的,而且灵毓小姐早就看到你的脸了,她一点儿都不嫌弃你。” 就算钟灵毓不嫌弃,可沈怀洲介意。 他曾经问过钟灵毓,当初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选中他,对他投怀送抱。 当时钟灵毓给他的回答是,一是看他是当兵的,不好惹;二是看他长得好看,睡他不亏。 沈怀洲原本从不在意自己的相貌。 可如今在意了。 因为钟灵毓喜欢他的脸。 仅此而已。 故而,沈少帅也矫情了,不太想让钟灵毓看到他变丑的样子。 最起码也要等疤痕淡下一些,再见她。 他吩咐李副官,让李副官三天内去找到能祛疤的医生。 李副官垮着一张脸,都要哭了。 可触及沈怀洲凌厉的视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自然,是假意接下,因为这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李副官和很多医生都打听过,沈怀洲那条疤,就算华佗在世,也褪不掉。 他趁着沈怀洲休息,去给钟灵毓道明原委。 钟灵毓听了哭笑不得,“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少帅是怕你嫌弃他丑。”李副官叹气,“可我都跟他说了,你不嫌弃,少帅偏不听,还给我出难题,灵毓小姐,你救救我吧。” 钟灵毓合上书,问:“所以他现在不想见我?” “少帅想见,但是介意自己脸上有疤,所以忍着不见。”李副官想到沈怀洲眉头紧锁的样子,“估计这会儿还在拿镜子照来照去的。” “他不想见我正好。”钟灵毓合上书,揉了揉眉心,“这段日子,就让他在医院好好养着吧,军政府那边的事,交由柏渊师长管着,沈公馆就劳烦你操持,我想回趟邵城。” 李副官愣了愣,“灵毓小姐,你回邵城干什么?” 这要是让少帅知道,少帅又怎么会好好养伤。 钟灵毓深呼出一口气,“想散散心。” 这阵子她太累了,需要换个环境放松一下。 李副官迟疑问:“不会一去就不回来吧。” “你觉得可能吗?”钟灵毓笑着问,“我要是不回来,沈怀洲能把邵城翻个底朝天,我可不想看到他发疯。” 李副官松了口气,“那灵毓小姐就去散散心吧,少帅这边我替你兜着。” “多谢。” “灵毓小姐,你不用谢我。”李副官摸了摸鼻子,“不如你替我想想,怎么替少帅找一个能帮他祛疤的医生,这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钟灵毓一副让他自求多福的模样,“我也没办法。” 李副官摆着一张苦瓜脸,要哭了。 正说着笑,突然有人敲响病房的门。 随即,外面的人推门而进。 是金世宏和陈听澜,还有一个猫狗都嫌的江综睿。 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 金世宏坐到病房旁边,轻声问:“灵毓,好些了没?” “劳您挂心,我没什么大碍。”钟灵毓很客气。 沈怀洲和沈大帅失踪的这段时间,金世宏虽然没有帮她找人,但他每天都亲自来沈公馆看她,又派来秦妈,也就是她生母庄氏的贴身仆人,帮她打理沈公馆。 金世宏还会亲自下厨,来军政府给她送饭。 这一送,就送了快一个月。 钟灵毓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被金世宏捂热了。 然而,金世宏曾经差点儿杀了她的事情,也是事实。 故而钟灵毓拿捏着度,只把金世宏当作一个并不熟悉的长辈。 她仍不肯认他。 金世宏虽然失落,但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曾经伤害到钟灵毓,所以并不奢望什么,他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他照旧拿来自己亲手做的饭菜,“这些菜式,都是我给你母亲做过的,你趁热赶紧吃,我还有公事,就走了。” 钟灵毓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金世宏见钟灵毓主动跟他聊,脸上挂上笑意,“什么事,你说。” “金家和沈家毕竟是合作的关系,当初你为什么不肯派人帮我找沈家父子呢?”钟灵毓仍疑惑这一点。 金世宏眼眸微沉,“灵毓,我有我的立场。” “那你站在谁的立场上?”钟灵毓忍不住问,“东瀛人那边吗?” 这件事,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东瀛人要杀沈怀洲,而她的亲生父亲金世宏,却和东瀛人有往来。 她不知道金世宏和东瀛人,到底亲密到什么程度。 金世宏沉声说:“灵毓,我们父女之间,就不谈这些,以后你会明白的。” “东瀛人狼子野心,你不该跟他们有牵扯。”钟灵毓劝道。 金世宏却淡淡打发了她,“灵毓,我有分寸,你好好休息吧,先养好身体。” 说完,他就走了。 陈听澜立马凑过来,担忧道:“我听说你晕过去,真的吓死我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钟灵毓笑道,“再养一天,我就能出院了。” “你倒是命大。”江综睿又开始狗嘴吐不出象牙,“枪打不死,炸药炸不死,累也累不死,啧啧...” 啪! 一声巨响在病房回荡。 江综睿捂着被打痛的胳膊,龇牙咧嘴,“干什么?” 陈听澜叉腰道:“再胡说八道,我直接扇你脸。” “嘴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吗?”江综睿一副欠揍的模样。 陈听澜不惯着他这毛病,去揪他头发。 江综睿不甘示弱,掐她脸。 两人当着钟灵毓的面开撕。 钟灵毓扶着下巴,心想,这俩可真是冤家。 ------------ 第242章 少帅被暗中撬墙角 陈听澜和江综睿在病房打急了眼,险些被护士赶出去。 等护士走后,陈听澜小声道:“江综睿,你真的是阴魂不散,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怎么,我来看望病人不行?”江综睿理直气壮。 陈听澜撇嘴,“我看你就是记恨以前的事,故意来灵毓这落井下石。” 两人又开始斗嘴。 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钟灵毓心如明镜。 江综睿这哪里是来看她的,分明是来找借口缠着陈听澜。 但听澜貌似不太开窍。 亦或者是知道江综睿的心思,故意装傻充愣。 总归不是钟灵毓能掺和进去的。 她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你俩要是再吵,我就让人叫护士把你们赶出去了,我可是个病人。” 江综睿先闭上了嘴。 陈听澜哼了一声,“灵毓,刚才我看到李副官了。听李副官说,你过几天要回邵城啊,带着我呗,我也想出去玩玩。” “你跟着去干什么?”江综睿眉心微皱,“一个云城容不下你?” “你管我啊,我就去。” 陈听澜翻白眼。 钟灵毓这边热闹着,与此同时,沈大帅那边也清醒过来。 柏渊第一时间听到消息,过来看望他。 “老沈,你可终于醒了。”柏渊松了口气。 沈大帅知道自己儿子和老母亲都没事,就问起了军政府的事。 柏渊说:“军政府的事被灵毓那姑娘打理得有条不紊,你放心。” “灵毓?”沈大帅错愕。 “你刚醒,好多事都还不知道,我一件件跟你说。” 柏渊把钟灵毓在军政府大展身手,以及撑起沈家,还有照顾老太太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沈大帅。 他侃侃而谈,一半说事情,一半夸钟灵毓。 沈大帅听着感到不可思议,“原以为灵毓那孩子只精通经济上的事,她原来懂得这么多。” “到底是金家的血脉,那金世宏不也是白手起家的吗?”柏渊说,“只能说虎父无犬女。” 沈大帅想到自己曾经对钟灵毓恶言相向过,那股子愧疚感,慢慢溢满胸腔,“以前我对那孩子,说过不少过分的话,现在看来,是我太不明事理了。若没有灵毓,先不提整个沈家,我那个老母亲可能就撑不住。更何况,她竟然撑起整个军政府,是个人才。” 柏渊捕捉到关键的字眼,试探问:“你对灵毓那丫头说了过分的话?” 没听出柏渊语气上的试探,沈大帅实话实说,“曾经灵毓和我家老太太发生过矛盾,我家老太太气得生病住院。实则并不是灵毓的错,是有小人在中间挑拨。可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就...” 摸了摸下巴,柏渊眼眸闪过精光,他咳了咳,“所以你没同意怀洲娶了灵毓是吧。” “没有。”沈大帅心中悔恨,“但是现在...” “老沈,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不会亏待灵毓。”柏渊拍了拍沈大帅的肩膀。 沈大帅愣了愣,眉心渐渐蹙起,“老柏,你说什么呢?” “你看啊,灵毓跟你家老太太性格不怎么合,所以嫁到你家,肯定不太合适。”柏渊给沈大帅洗脑,“你说万一哪天灵毓又和你家老太太有冲突,再把老太太气进医院怎么办呢?” “然后?”沈大帅嗅出一丝阴谋。 “既然灵毓不好嫁到你们家,你可以收灵毓当义女。到时候她要出嫁,就以沈家女儿的身份出嫁。”柏渊压着眼底的精光,继续道。 沈家女儿? 沈大帅细细思索了一番。 其实认灵毓当义女,在他这边,倒是可以。 但怀洲那孩子,肯定会发脾气。 要是真的把灵毓收作沈家的孩子,怀洲非得把沈公馆的房顶掀了。 “行不通。”沈大帅直截了当,“我儿子是要娶灵毓的,现在我也想...” 柏渊继续打断,“老沈,你得为老太太考虑。你想想,老太太年纪大了,灵毓那孩子性子又倔,万一...” 沈大帅觉得柏渊说得有道理。 当初他也是怕钟灵毓不服管,气坏老太太,这才不同意让钟灵毓进门。 可如今,钟灵毓救了沈家,又管着偌大的军政府,老太太肯定也会举双手赞同钟灵毓进沈家门。 他更不用说,恨不得现在就让沈怀洲和钟灵毓结婚。 沈大帅总觉得柏渊话里有话,他问:“老柏,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你说,为了我也不会亏待钟灵毓,这是什么意思?” 柏渊嘿嘿笑了声,“我的意思是,你们沈家,就收了灵毓当女儿,然后呢,正好我家老三还没着落,你就把灵毓嫁到我家,咱们俩正好还能攀个亲家,而且我现在就能向你发誓,以后我把灵毓当女儿疼爱,绝对不亏待她。” 见沈大帅脸色微沉,柏渊又急忙补充道:“我不要你一分钱的嫁妆,二十根大黄鱼,作为彩礼送进沈家,如何?” 沈大帅不悦道:“灵毓跟了我儿子两年了。” “没关系。”柏渊很爽快,“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自由恋爱,跟我们年轻时候可不一样,我们那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个婚都费劲。但现在莫说恋爱,就是结婚,都还有离婚的呢,我不介意。” “那你家老三呢?”沈大帅问。 “我家老三怎么了?” “他不介意钟灵毓跟过怀洲?” 柏渊嘿嘿笑,“他不介意,还暗搓搓问我,灵毓是不是跟怀洲分开了。” 沈大帅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你家老三对灵毓有想法?” 柏渊赶紧解释,“是暗恋,我家老三正人君子,可没私下跟灵毓联系过。” “灵毓可能怀了沈家的孩子。”沈大帅道。 “不可能!”柏渊摆手。 沈大帅几乎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怎么不可能?” “我问了灵毓,她说没怀。”柏渊脸上带着笑,“而且,我可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沈大帅蹙眉,“什么内幕?” “当初你家老太太和灵毓闹矛盾,不就是因为灵毓总怀不上吗?”柏渊小声道。 沈大帅没想到,这事都被柏渊打听清楚了。 敢情这老柏,是替他家老三,来撬怀洲墙角来了。 还是有备而来。 ------------ 第243章 钟灵毓回邵城了 沈大帅脸色开始有些挂不住。 他唇角抽搐了一下,“医生给灵毓看过,说她身子难怀孕,需要调养。” 柏渊一本正经道:“这就是了。你家老太太急着抱曾孙,但灵毓难怀上,所以我才说,让你认灵毓当女儿。” 沈大帅忍不住问道:“你不介意吗?难怀孕这件事。” “我孩子多。”柏渊掰着手指头数,“正妻给我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姨太太又各为我生了两个女儿,就算以后灵毓不好怀孕,我让我家老大或者老二,过继一个孩子给老三不就行了?再说,我看上的又不是灵毓的生育价值,而是看好她这个人。我家老三单纯,有个聪明的媳妇管着他,我放心。” 沈大帅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抄起身后的枕头,向柏渊脸上砸过去,“挖我儿子墙角,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个黑心肠的老柏。” 柏渊被砸懵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也火了。 仗着沈大帅卧床不起,他起身就揪沈大帅的两撇胡子,“灵毓一没卖给你家,二没嫁给你儿子,我怎么不能让她当我儿媳妇。你之前明明嫌弃人家来着,现在看人家能力出众,给了你们沈家那么大恩惠,就舔着脸吃回头草,你才黑心肠,黑心肠的老沈。” 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骂。 病房里鸡飞狗跳的。 李副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大帅被柏渊死死揪住胡子,疼得沈大帅龇牙咧嘴。 沈大帅倒也不示弱,用另外一条还存在的胳膊,去扯柏渊的胡子。 两个人急赤白脸的,恨不得揪死对方。 李副官放下手里的饭盒,赶紧上去拦,“两位这是怎么了,别打了,哎哟喂,我的柏师长,你小点儿劲,沈大帅伤还没好呢。” 柏渊道:“我就想让灵毓当我儿媳妇怎么了,她现在又不姓沈,你们沈家一点儿都不适合她嫁过去。” “妈了个巴子的,你放屁。”沈大帅不甘示弱地回骂,“我告诉你,灵毓喜欢我儿子,你让你家老三倒贴,灵毓都不一定要,真当你们柏家是碟子菜了。” 李副官总算明白两个人为什么打起来了。 他苦笑不得。 因为拦架,李副官挨了好几拳。 偏偏还拦不住。 最后,洁白的病床上,全是被扯下来的胡子。 沈大帅和柏师长,打累了,就面对面吹胡子瞪眼,谁都不示弱。 李副官喘了几口气,“柏师长,这沈大帅断了一条胳膊,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病人下手啊。” “他这模样,像病人吗?”柏渊呵了一声,“他揪我胡子的时候,力气可不小。你别管,我这是戳他痛点了,他就是恼羞成怒。” “我恼羞成怒?”沈大帅冷笑,“是你恼羞成怒吧,一个撬墙角的人被戳穿了,所以对我一个病人下手。而且,你家老三是得有多丑,难道没姑娘要他吗,估计随了你。” “你放屁,老子儿子个个人中龙凤。” 吵着吵着,沈大帅和柏师长又打了起来。 李副官已经不想管了,在旁边唉声叹气。 两日后,李副官又遇到了无奈的事。 沈怀洲边照镜子,边问他,有没有找到能治好他脸的医生。 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找到? 李副官叹气,“少帅,我向你保证,灵毓小姐绝对不会因为你脸上这道疤嫌弃你的。” “真的?”沈怀洲不确定地问。 “比珍珠还真。” 沈怀洲也想钟灵毓了,他问:“灵毓身体养好了吗?” “昨天就出院了。”李副官说。 “出院了?”沈怀洲蹙眉,“那她怎么不来看我,是不是嫌我丑?” “难道不是少帅你暂时不想跟灵毓小姐相见吗?”李副官一脸无语。 沈怀洲摸了摸脸上的疤,不满道:“我是因为脸上的疤,才忍着不去找她,她就不能主动来找我?” 李副官服了。 只能说,沈大帅和沈怀洲不愧是父子。 一个比一个龟毛难伺候。 前两日沈大帅和柏师长因为钟灵毓要嫁到沈家还是柏家的事,大吵了一架,他一个旁观者,被他们逼着表态。 当时他都要崩溃了。 现在少帅身体好些,就又开始作。 作就作吧,他一个小副官,跟着遭殃。 因为这件事,他好几晚都没有回家,被家里婆娘唠叨个不停,耳朵都炸了。 如今不仅要操心上司的身体健康,还要操心上司的爱情。 他怎么就这么惨。 一脸没好气,李副官道:“灵毓小姐现在没法来看你。” 沈怀洲摸着脸的指尖微顿,“为什么?” “灵毓小姐带着行李回邵城了。”李副官脱口而出。 沈怀洲脸色煞白,“你怎么不早说?” 他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李副官无奈去扶他,“我的少帅,你这是干什么?” “她回邵城,你怎么不拦住她。”沈怀洲对李副官劈头盖脸一顿埋怨,“不拦也就算了,怎么不和我说?” “灵毓小姐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李副官道,“我一个副官,干嘛拦着她呢?” 沈怀洲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眉心蹙了蹙,“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李副官赶紧给沈怀洲解释。 看少帅这情况,再不说实话,少帅就要杀到邵城了。 他道:“灵毓小姐说她还会回来,只是去邵城放松一下而已,少帅你先养好伤。” “放松多长时间?”沈怀洲追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副官耸肩,“总之,少帅你先养好伤,现在坐火车,两三日就能到邵城,你康复之后再去找灵毓小姐也不迟。而且,灵毓小姐已经把这些日子的工作,全都整理出来,还需要少帅你处理呢。” 沈怀洲重新躺回床上,不确定地问:“她亲口说她会回来?” “是。” “她不是因为生我气才走的。” “不是。”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沈怀洲从怀里拿出一张被烧焦的照片。 照片上,是钟灵毓。 他失魂落魄瞧着。 李副官安慰道:“少帅,你就放一百个心,灵毓小姐绝对会回来。” ------------ 第244章 灵毓在外面跑野了 钟灵毓花了三天的时间,和陈听澜一起去了邵城。 她带着陈听澜,去云家原来的老宅子居住。 两人白天逛街,晚上聊天下棋,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一眨眼,便在邵城待了近一周的时间。 陈听澜打量着钟灵毓。 钟灵毓正低头看书,察觉到陈听澜正在观察她,她不由得抬头失笑道:“你为什么总在偷偷看我?” “我没有偷偷看你。”陈听澜托着腮帮,“我这是光明正大在看你。” 钟灵毓合上书,“你又想出去玩了?” 陈听澜摇头。 邵城跟云城比,可差远了,街上也没什么可玩的,逛一两天就逛遍了。 她来这里,无非是想跟钟灵毓一起出来散散心。 “那你看我干什么?”钟灵毓道。 “我在想啊,来邵城的这一周时间,你气色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好。”陈听澜一脸懒散地说,“我本来想说,在这里待半个月就回去,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劝你。” 钟灵毓又拿了本书,边看边道:“在邵城待多长时间,不是我说了算的。” “也是。”陈听澜应和道,“如果你一直待在邵城,你家少帅头一个不同意。” “你想回去了吗?”钟灵毓问。 陈听澜说:“我想我父亲和大哥了...” 顿了顿,她脑海里闪过江综睿那张漂亮又欠揍的脸。 摇晃着头,陈听澜把江综睿的脸,从脑子里晃了出去,继续道:“不过我还是想跟你一起搭伴回去。” 钟灵毓翻了一页,纸张沙沙地响,“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上一个月呢。” 陈听澜难以置信啊了一声,“你要待那么长时间啊。” “所以我说,你想回去,我送你去火车站。”钟灵毓笑着说。 “那我就先回去喽!” “好。” 翌日上午,钟灵毓把陈听澜送到火车站那边。 陈听澜坐了三日的火车,返回云城。 沈怀洲一直关注着钟灵毓和陈听澜的行踪。 他觉得,陈听澜回来了,那钟灵毓肯定也回来了。 钟灵毓回来,一定会回他们的别馆。 那是他们的家。 这天,沈怀洲刚好出院。 他连沈公馆都没来得及回去,就回了别馆。 然而,别馆空荡荡的。 只有三两个佣人,在四处洒扫。 沈怀洲上前问:“你们看到太太了吗?” 佣人满脸错愕,面面相觑。 沉默一会儿,一个佣人弱弱开口道:“太太她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沈怀洲这才意识到,钟灵毓没回来。 他开车去了陈公馆。 在陈公馆门口,就看到陈听澜和江综睿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下车走近一听,他们正在互相嘲讽。 沈怀洲对他们的事没兴趣,他径直走到陈听澜面前,问道:“灵毓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陈听澜正叉着腰,和江综睿对骂。 见是沈怀洲,她愣了会儿,便说道:“没回来,她说想多在邵城待一些日子。” 江综睿转头,一脸鄙夷地看着沈怀洲,“两年前我就说过你管不住钟灵毓这个女人,被我说中了吧,活该!” “江综睿,你又开始狗嘴吐不出象牙,能不能闭嘴,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过来找我茬?”陈听澜喊得急赤白脸的。 江综睿一脸不屑,“谁找你茬,我是来拜访你父亲的,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五花肉!” “你说谁五花肉!” “你,就是你,你五花肉,游泳圈...” 陈听澜立刻追着江综睿打过去,两人跑远了。 沈怀洲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冷风吹过来,把他的心都吹凉了。 原来她没回来。 她说想在邵城多待上一些日子,那她要待到什么时候。 沈怀洲心情压抑。 他本来想去找钟灵毓,可刚出院,军政府事情多,他得先去看望祖母,再去处理公事。 暂时没空去邵城。 沈怀洲开车回了沈公馆。 沈老太太正坐在榻上喝着汤药,见沈怀洲来了,她脸上挂上笑意,然后她往沈怀洲身后瞧了瞧。 沈怀洲下意识顺着沈老太太的视线,也往后瞧。 见后面没什么人,沈怀洲才晓得沈老太太在看什么,他苦涩笑道:“祖母,灵毓没过来。” “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沈老太太放下药碗,满脸愧疚,“也怪我,当初对那孩子太苛刻。还有你父亲,也因为我,对她实在太凶了。” “没有。”沈怀洲安抚道,“灵毓只是这阵子累了,所以想去邵城散散心,那里是她外祖家,她母亲的牌位也供在那,她顺便去祭拜。” “要去多长时间?”沈老太太追问。 沈怀洲脸上笑意淡了,“祖母,这个我不清楚。” “灵毓这孩子,别是不回来了。”沈老太太褶皱的眉心蹙成一团。 沈怀洲道:“放心,祖母,我会把她接回来。” “你把她接回来吧。”沈老太太说,“等她回来,你们就结婚,到时候我老婆子帮你们操持婚礼,保证给你们办得热热闹闹的。” “好。” 沈怀洲跟沈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去了军政府。 事情繁忙,他必须先把公事忙完,再去接钟灵毓。 亦或者,钟灵毓待上一段时间后,自己会回来。 一眨眼,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军政府的事情从来没有处理完的时候,钟灵毓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沈怀洲有些坐不住了。 他让李副官去问陈听澜,钟灵毓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李副官道:“我问听澜小姐了,灵毓小姐在一个月前就说过,想在邵城多待上一个月,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我给她写封信。”沈怀洲心里直打鼓。 他写了信寄给钟灵毓,问她什么时候回云城,表示自己太忙抽不开身,没法去接她。 钟灵毓在六日后,给他回了信:我在邵城一切安好,想再多待一些时日,勿念! 沈怀洲再也坐不住了。 什么见鬼的勿念,他现在就去找她,把她从邵城带回来。 这个臭丫头,在外头跑野了,怕都把他忘在脑后了。 越想越心堵,沈怀洲把军政府的事,拜托给了沈大帅。 沈大帅给他下了命令,“无论如何,灵毓那丫头必须嫁进沈家,绝不能被柏渊那胡子眉抢了。” 因为柏渊师长的眉毛长得像胡子,所以沈大帅给柏渊师长起了外号,叫胡子眉。 这些日子,两人为着钟灵毓嫁到哪家的事,一见面就吵。 沈大帅一想就生气,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钟灵毓嫁到沈家时,柏渊吹胡子瞪眼的不甘心模样。 所以他举双手双脚,赞成沈怀洲去找钟灵毓。 沈怀洲说好,然后坐上专列,连夜赶往邵城。 ------------ 第245章 重逢 夜色撩人,深蓝的天空挂着弯弯的月亮。 皎洁的月光洒下,笼罩着整个偌大的云宅。 钟灵毓看了会儿书后,照常回卧室睡觉。 刚躺下,她突然听到门外有清脆的脚步声。 屏住呼吸,钟灵毓看到一抹影子在逐渐靠近。 房间里黑沉沉的,钟灵毓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 随后,她猫着身子,躲到门边。 门咯吱咯吱响,似是外面的人在撬锁。 钟灵毓双手握紧匕首。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她冲过去,朝着‘贼人’刺过去。 就在匕首快要刺到人时,她的手腕,一下就被紧紧握住。 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钟灵毓撞在坚硬的胸口前,顿时嗅到了熟悉的皂香。 紧接着,头顶传来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快两个月不见,一见面就谋杀亲夫,你好样的。” “沈...唔...” 刚要开口,钟灵毓的唇就被堵住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眼睛瞪得很大。 沈怀洲怎么来了? 他不是说,没空来接她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怀洲便把她丢上了床。 钟灵毓仍想问他,怎么有空过来? 然而,沈怀洲还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扯下她的衣衫,急促而浓烈地吻遍了她的身子。 钟灵毓声音支离破碎,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软,只能凭着本能,小声哼唧着。 沈怀洲既想她,又生气,他故意把她身子折成羞耻的模样,厮磨着她。 钟灵毓情不自禁尖叫。 她想让沈怀洲轻点儿,沈怀洲却变本加厉。 到后半夜,钟灵毓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酡红的小脸,陷在枕头间,白皙的手,穿插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沈怀洲额间的汗,滴落在她白皙的脊背。 两人身子交缠。 空气中的气息,格外暧昧。 结束后,钟灵毓已经累得昏睡过去。 沈怀洲浑身说不出的爽利。 他弄来热水,替钟灵毓清洗着身子。 然后,他替她穿上睡袍,又抱她上了床。 沈怀洲没睡,而是侧身盯着她,指腹抚着她娇美的脸蛋。 两个月了,他是白天想,晚上也想。 就盼着她能早点儿回来。 她倒好,在邵城待美了,一点儿要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臭丫头,生来就是克他的。 沈怀洲凑过去,含住她的唇,轻轻吻着。 只是轻轻地触碰,他便又来了兴致。 捏着钟灵毓的腰,沈怀洲凑在她耳边叫道:“灵毓?” 钟灵毓累坏了,睡得很沉,她听不见,只是蹙着眉,挪了挪身子。 她挪远了些。 沈怀洲又把人搂了回来。 本来他想再把人折腾醒,然而她实在是累着了,他舍不得。 所以有些事情,他只能靠自己。 吻着钟灵毓的颈子,沈怀洲偷偷摸摸做着坏事。 熟睡的钟灵毓,自然不知道沈怀洲做了什么。 她睡到翌日晌午。 醒来的时候,钟灵毓还以为昨晚的事是做梦。 可酸痛的腰和腿,告诉她昨晚并不是梦。 沈怀洲确实来找她了。 她坐起身,发了会儿呆。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转头一瞧,沈怀洲端了饭菜进来。 他道:“醒了?” 钟灵毓眼神仍有些呆滞。 因为昨晚沈怀洲实在是过分,她脑子现在都是嗡嗡的。 “吃饭。”沈怀洲在床前支起一张小桌子。 半晌,钟灵毓才开口,她嗓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沈怀洲摸了摸她的脸。 钟灵毓又乖又安静,把沈怀洲做的饭菜全吃光了。 昨晚体力消耗过大,她真的有些吃不消。 吃完,沈怀洲把桌子饭菜都撤了下去,交给佣人去收拾。 钟灵毓又躺了回去。 被子盖在她的鼻尖上,她轻轻闭上眼。 沈怀洲凑过去吻她的唇,“先别睡。” 钟灵毓觉得他昨晚太过分了,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 沈怀洲把她抱到腿上,“我问你,要是我不来接你,你打算在邵城待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钟灵毓敷衍他。 “不知道?”沈怀洲挑眉,“我不来接你,你是不是以后就住在这儿了,顺便找个男人结婚生子,然后把我抛在脑后。” 他多少带了几分揶揄,还有些不满。 钟灵毓挺不高兴。 不为别的,就为他昨晚的粗鲁,实在是过分到极致。 她闭着眼睛,故意道:“你想听实话吗?” 沈怀洲嗯了一声。 “我倒是没想找别的男人结婚,就是不想回云城。”钟灵毓显得挺不近人情,“我在邵城过得挺好。” 沈怀洲身体微僵,他拨了拨她的发丝,“那我呢?你就没有想我?” “没有,我一点儿都不想你。”钟灵毓赌气道,“你都不知道,我在邵城活得有多自在,除了生意,什么都不用管,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沈怀洲自动忽略她的话,下颚贴着她的额头,轻叹道:“我想你了,灵毓。” 钟灵毓鼻尖一酸。 随后,她慢慢睁开眼,抬起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 她指尖凉凉的,沈怀洲抬手握住,“我脸上多了道疤,挺难看的,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钟灵毓笑了笑,“而且,我说不想你,是假的,偶尔也会想你。” “只有偶尔?”沈怀洲失笑。 “嗯。”钟灵毓很大方地承认,“在邵城的日子过得太快活了,所以不会经常想到你。” “没良心。” 钟灵毓笑了声,“我没良心,你不要脸,天生一对。” “我怎么不要脸了?”沈怀洲贴着她亲了一下。 “你昨晚发什么疯?”钟灵毓抬手打他。 沈怀洲说:“想你了,也生你气,气你不回来。” “那你也不能那样。”钟灵毓脸颊微红,“太粗鲁,弄疼我了。” “对不起,我这次轻点儿。”沈怀洲拉下她肩膀上的衣服。 钟灵毓的惊呼声,被吞噬殆尽。 床帐落下,里面尽是春光。 ------------ 第246章 不结婚 钟灵毓想多在邵城待一段时间的愿望,彻底落空。 自从沈怀洲来邵城找她,她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 要么睡觉,要么和沈怀洲这样那样。 她知道,沈怀洲是故意的。 故意折腾她,想耍赖把她带回云城。 造成的结果是,沈怀洲不仅把她榨得干干的,他自己‘存货’也没了。 两个人在邵城的生活,可以用‘纵情声色’来形容。 钟灵毓觉得,这日子若是这么过下去,她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 于是和沈怀洲在邵城共度了一个星期后,她决定返回云城。 回到云城的第一件事,钟灵毓先去看望了老太太。 沈老太太拉着钟灵毓的手,态度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各种嘘寒问暖,还向钟灵毓表达感谢,说沈大帅和沈怀洲是托了她的福,才侥幸捡回命。 钟灵毓微笑道:“是大帅和沈怀洲福泽深厚,这才死里逃生,我也只是略尽绵力。” “你不用谦虚。”沈老太太道,“这些日子,你又是照顾沈家,又是管着军政府,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当时悲伤过度,竟然还朝着你撒气,老婆子我对不住你。” 说着,沈老太太就要给钟灵毓跪下。 钟灵毓和沈怀洲赶紧把沈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您这样可是折煞我了。”钟灵毓有些心惊。 沈老太太抹了抹眼泪,随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色泽纯粹的玉镯。 她把玉镯,套在钟灵毓手上,“早年沈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怀洲他爷爷娶我的时候,就送了我这只镯子,虽然不算贵重,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现在我就把镯子送给你。” 钟灵毓摆手,“老太太,我不能要。” “拿着吧。”沈怀洲擅自把桌子戴在了钟灵毓手上,“这可不是单纯送一只镯子的事,祖母这是想让你嫁给我当媳妇儿呢。” “怀洲懂我。” 沈老太太和沈怀洲一唱一和。 一副现在就要把钟灵毓娶进沈家门的模样。 弄得钟灵毓有些骑虎难下。 沈老太太看出钟灵毓的异样,便主动替她解围,“灵毓年纪还小,这是害羞了,不提了,今天中午,你们两个留在我这里吃饭。” 钟灵毓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和沈怀洲,在沈老太太这里留下吃了顿饭。 下午一点的时候,就一起回了别馆。 钟灵毓在卧室收拾行李。 沈怀洲倚在门框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道:“刚才祖母的意思,你应该知道。” 边往衣柜里挂衣服,钟灵毓边说:“我知道,祖母是想让我跟你结婚。” “你不想嫁给我?”沈怀洲的视线,随着钟灵毓的身影来回移动。 钟灵毓斜着腿坐在地上,“也不是不想,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以前,和沈怀洲在一起的时候,她想跟沈怀洲要一个名分。 可经历了那么多,她顿时觉得,不管是名分,还是婚姻,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心中都有彼此。 既然彼此的忠诚都是可靠的,又何必用一纸契约来互相束缚呢? 沈怀洲一脸不满,上前把钟灵毓抱着扔到床上。 钟灵毓抵着他胸口,眼睛微微瞪大,“干什么?” “你以前不总是向我抱怨,抱怨我不肯给你名分,现在改主意了?” “你不是也一样。”钟灵毓同他四目相对,“以前你说不想结婚,现在又怎么想了?” 因为有太多人惦记钟灵毓,再加上她和他的关系,早就摆在明面上,他肯定是要娶她的。 沈怀洲说:“就是想名正言顺当你的丈夫,你呢,为什么突然不想结婚了。” 钟灵毓沉思片刻道:“我们都这样了,还需要结婚来证明什么吗?” “需要。”沈怀洲半分犹豫都没有。 “那就随便签个婚书不就行了?” “什么叫随便?”沈怀洲要被气死了,“我们的婚礼,你要这么草率?” “还要办婚礼?”钟灵毓错愕。 沈怀洲咬牙,“结婚不办婚礼,那办什么,拌黄瓜吗?” 钟灵毓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乱颤。 用力掐了下她的腰,沈怀洲警告道:“你给我严肃点儿。” 钟灵毓痛得嘶了一声,她眸子微瞪。 沈怀洲语气轻了些,“我在认真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先别闹。” “婚礼就算了。”钟灵毓道,“现在东瀛人不断给云城这边找麻烦,哪有那么多精力办婚礼。” 而且,沈大帅和沈怀洲失踪的那段时间,她一直怀疑金世宏和东瀛人有勾结。 虽然她没有认金世宏,可金世宏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 若金世宏真的和东瀛人眉来眼去,那金世宏就是东瀛人的走狗。 而她,则是东瀛人走狗的亲生女儿。 从这一点来说,她光明正大嫁给沈怀洲,对沈怀洲的大业是不利的。 一旦东窗事发,沈家会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说堂堂东三省少帅,竟然娶了一个走狗的女儿为妻,若如此,局势肯定会动荡。 钟灵毓不想办婚礼,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她跟沈怀洲说了。 沈怀洲沉默了很久。 他轻吻着她,声音发闷道:“你想得很周到,可是我想跟你结婚,祖母都说,亲自为我们操持婚礼。” “儿女私情,家国天下,哪个对你重要一些,沈怀洲,你要考虑清楚。”钟灵毓抚摸着他的脸。 “那结婚的事怎么办?”沈怀洲叹气。 “没必要大肆张扬,可以在家里办,邀请一些亲近的,来吃个便饭就好。” 钟灵毓既是为她自己考虑,也是为沈怀洲考虑。 沈怀洲不情不愿,可钟灵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无法反驳。 他趴在钟灵毓颈间,蹭了蹭,“是我对不住你,竟然连一场婚礼都给不了你。” “无妨,我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我,这就够了。” “我沈怀洲何德何能,竟然有你这么好的太太。”沈怀洲感慨着。 钟灵毓挑眉,“那就用你一辈子来报答我。” “嗯,但现在我就想报答你,肉偿好不好?” 钟灵毓:“......” 找机会就耍流氓,这家伙真是精虫上脑了。 ------------ 第247章 好笑闹剧 沈怀洲和钟灵毓商量好,不要婚礼,只签婚书。 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婚书,但沈怀洲也想签的有些仪式感。 他抽出时间,亲手做了些请柬。 虽然笨手笨脚,做得不太像样,但到底是自己的心意,表示他对钟灵毓的重视。 然而,请柬虽然做了,沈怀洲却始终抽不出时间。 局势紧张,云城通往邵城的铁路,又被东瀛人炸毁一截。 沈怀洲亲自去解决这件事。 钟灵毓则留在云城,偶尔去找陈听澜逛街,偶尔去趟沈公馆,看望沈大帅和老太太。 老太太知道她不打算和沈怀洲办婚礼后,满脸失望,“结婚应该热热闹闹的。” 沈大帅安抚老太太,“母亲,灵毓说不想办婚礼,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咱在自己家里办,把一些亲朋好友叫到家里,简单吃个便饭也不错。” “大帅说的是。”钟灵毓应和着。 沈大帅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沈家娶你,是沈家的福气。” “您言重了。” 钟灵毓留在这里吃了个午饭,下午找陈听澜逛了个街。 晚上,她就留在家里织毛衣。 这件毛衣,是她送给沈怀洲的结婚礼物,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意。 就等着沈怀洲回来后,她亲手送给他。 钟灵毓织毛衣到深夜。 翌日上午十点,佣人突然敲门,说有客人来访。 钟灵毓问是谁。 佣人说:“是柏师长。” “快请进来。”钟灵毓对柏渊师长很尊敬。 之前沈大帅和沈怀洲下落不明时,若没有柏渊师长为她撑腰,她怕是寸步难行。 钟灵毓梳妆妥当,赶紧下楼。 柏渊已经坐在楼下喝茶了。 钟灵毓上前道:“柏师长。” “灵毓啊,你什么时候从邵城回来的?”柏渊笑着问道。 “前几日刚回来。”钟灵毓答道,“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柏渊捋着胡子,“我啊,想请你喝个咖啡,顺便跟你聊聊公事,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聊公事?”钟灵毓狐疑,“可我现在已经不管军政府的事了。” 柏渊摆了摆手,“随便聊聊,正好想去喝个咖啡,尝尝你们年轻人这些时髦的玩意儿。” 长辈都这么说了,钟灵毓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佣人见钟灵毓跟柏渊走了,眼珠转了转,随后拿起电话,打到沈公馆那边。 钟灵毓十五分钟后,跟柏渊到达咖啡馆。 服务生端上两杯咖啡后,柏渊跟她聊了些简单的公事,也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 钟灵毓总觉得柏师长醉翁之意不在酒,正想问出心中的疑惑,柏师长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两声,“灵毓啊,我这肚子有点儿疼,我得找个卫生间,你先等我一会儿。” “哦,好。”钟灵毓错愕地点头。 柏渊一溜烟儿跑了,留下满脸懵圈的钟灵毓。 钟灵毓垂头喝着咖啡。 这时,一抹身影突然闯入视野。 她下意识抬头,便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到了她对面。 男人一身白衬衣黑马甲,同色条纹西裤,清瘦而挺拔,长相很斯文。 钟灵毓淡笑道:“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有人。” “你是灵毓小姐吧。”男人看了她一眼,耳尖悄悄红了。 钟灵毓愣了愣,“你是...” 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柏城佑,我父亲叫柏渊,我是他三儿子。” 钟灵毓总算反应过来,柏渊师长约她,是做什么来的。 这是要给她和柏城佑做媒? 出于礼貌,钟灵毓还是跟柏城佑握了手。 柏城佑耳尖又红了一个度。 哭笑不得,钟灵毓道:“柏先生,其实柏师长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想跟我聊公事。可现在看来,柏师长这是想撮合我们两个。” 柏城佑从耳根红到脸,“抱歉,灵毓小姐,是我和我父亲唐突了,但我一直想见你一面,所以才拜托父亲约了你...” 语气顿了顿,柏城佑突然告白,“其实很早之前,我对你就有爱慕之心,但那时候你跟少帅在一起,我就不好打扰你。如今你和少帅都分开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他跟钟灵毓差不多年岁,很容易害羞。 说几句话,耳根那就红上一个度。 钟灵毓觉得有趣,这么腼腆又害羞的大男孩,已经很少见了。 他这样诚恳,钟灵毓都不忍心说重话。 故而她委婉拒绝,“谢谢你的爱慕,可你似乎是误会了些什么,我和沈怀洲没有分手,我们只是因为各自的事情,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而且过不久,我们就要结婚了。” 柏城佑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很快,他又打起精神,“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做的,就只有祝福了。” “谢谢。”钟灵毓笑了笑。 虽然被拒绝,柏城佑也没有不开心,他和钟灵毓之间还算愉快。 两人正准备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李副官匆匆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灵毓小姐,不好了,柏师长和大帅打起来了。” 钟灵毓心中一惊。 她和柏城佑,以及李副官,一同去了柏公馆。 柏公馆大厅一团糟。 柏师长和沈大帅,各自被人拦着。 两人抬腿,用力踢向对方。 沈大帅吹胡子瞪眼,“背着老子撮合灵毓和你家老三,看老子不打死你。” “我光明正大地约。”柏师长冷哼,“灵毓又没跟你儿子结婚,我怎么不能撮合?” “过几日灵毓就嫁到沈家,到时候我等着你哭。” “哭的是你,有本事就踹我。” “......” 李副官捏了捏眉心,“灵毓小姐,这可怎么办?” 钟灵毓也没办法。 正踌躇不定,沈怀洲突然推门而进。 钟灵毓看到他,很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听说柏叔这里热闹,过来看看。” 说着,沈怀洲从怀里拿出一张结婚请柬,递给柏渊,“柏叔,过几日我和灵毓就结婚了,特意给您来送请柬。” 刹那间,大厅突然安静了。 沈大帅瞧着那喜庆的请柬,突然笑了,胡子快翘上了天,“老柏呀,到时候你就来吃饭,礼金我都不要了,烦请你做个见证人。” 柏渊现在特想撕烂他的脸。 ------------ 第248章 据说少帅家暴 沈大帅瞧着柏渊接过请柬时,那一副状似便秘的模样,别提有多爽快了。 他上前拍了拍柏城佑的肩膀,叹息道:“城佑啊,你爱慕我沈家儿媳妇,我心里很高兴,只是好男人不当第三者,你以后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姑娘。不过,如果是你父亲给你介绍的,你就别考虑了,指不定哪天又给你介绍一个名花有主的,弄得你现在挺尴尬。” 柏城佑听出沈大帅是在嘲讽自家父亲。 但他性情很温和,也知道沈大帅和他父亲是小事会吵,大事不闹的关系,便道:“我父亲原不知道灵毓小姐和少帅要结婚,所以才要撮合我和灵毓小姐,父亲是为了我好,我不尴尬。” 柏城佑这么一说,沈大帅直接哽住。 柏渊冷哼,“我儿子都不跟你计较,得寸进尺,顺杆子往上爬...” 于是,沈大帅和柏渊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又骂了起来,两人的口水都快溅出来了。 这下,也没人去拦。 沈怀洲、钟灵毓、柏城佑,以及几个佣人,就静静看着他们。 不一会儿,沈大帅和柏渊就觉得,他们好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再也豁不出去脸吵了。 闹剧散去,都各自回了家。 沈怀洲向沈大帅汇报完工作,便带着钟灵毓回到别馆。 钟灵毓很想他,主动吻他的唇。 佳人在怀,又这么主动,素了好些日子的沈怀洲,自然把持不住。 他把人抵在镜子前,肆意抚弄。 钟灵毓红唇微张,气息喷洒在镜子前,模糊了一大片暧昧的春色。 事后,钟灵毓无力趴在他身上,静静喘息着。 沈怀洲搂着她,偏头便瞧见床头柜上放了一件快要打好的毛衣。 他伸手拿过来,“给我做的?” “结婚礼物,喜不喜欢?”钟灵毓哑声道。 “喜欢,你快点儿做,做完了我就穿上。” 钟灵毓说好。 过了几日,毛衣打好了,钟灵毓让沈怀洲试一试是否合身。 “合身。”沈怀洲站在镜子前。 毛衣是天青色的,并不扎眼,沉稳又内敛。 他捧着钟灵毓的脸蛋,吻她的唇,“谢谢太太。” “好了,别闹了。”钟灵毓推开他,“你不是说今天在军政府有个重要会议吗,别晚了。” “那我走了。” 沈怀洲打好招呼,穿好军装外套,坐上车去了军政府。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后结束。 沈怀洲脱下军装外套,露出里面天青色的毛衣。 李副官跟在身边,狐疑道:“少帅,你这打扮...” 平时少帅要么穿黑,要么穿白,怎么换风格了。 人来人往,沈怀洲扬声道:“太太给织的毛衣,说怕我冷,非得让我穿上。” 周围的人,全是人精。 听沈怀洲这么一说,一大堆人围上来。 “我还以为少帅这件毛衣是百货商店买来的呢,针脚这么细,原来是少夫人织的,少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可不是,我也瞧着这件毛衣好,刚要问少帅这是在哪里买的,不成想竟然是太太亲手给织的,唉,我娶了仨婆娘,成天就知道打麻将,手套都没给我织过一件。” “要我说,少夫人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是奇女子,少帅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呀...” “......” 恭维声如海浪,一波比一波汹涌。 处在人群之中的沈怀洲,淡定地摸了摸毛衣,“这只是我家太太给我的结婚礼物,不值几个钱,各位言重了。” “少帅,这可不是钱不钱的事,重要的是心意。少帅和少夫人相濡以沫,简直是天下夫妻的典范。” “是啊,试问有哪家夫妻,能比得上少帅和少夫人恩爱。” “......” 沈怀洲脸色淡定,唇角微微抽了一下。 在旁边暗中观察的李副官,不禁在心里吐槽:瞧给你嘚瑟的,一件毛衣而已,想笑就笑,装什么一本正经,故意来炫耀,好像谁家太太不会织毛衣似的... 李副官摸了摸下巴,好像他夫人从来没给他织过毛衣唉。 “李副官。”沈怀洲扬声叫他。 倚靠在墙壁上,正若有所思的李副官,立刻站直身体,“少帅请吩咐。” “把今天会议内容整理出来交给我。” 说着,在一群人的夸奖和恭维中,沈怀洲扬着头颅,回到了办公室。 李副官唇角微抽,紧跟了上去。 之后的几日,钟灵毓和沈怀洲住的那栋别馆,经常有客人上门来送礼。 这些客人,全是沈怀洲同僚的家眷。 说是来拜访,实则是想通过钟灵毓的关系,求沈怀洲办事。 门槛全都踏破了。 钟灵毓焦头烂额,她问李副官怎么回事。 李副官就把那天沈怀洲特意穿着她织的毛衣,去军政府炫耀的事,跟钟灵毓说了。 之前,那些人一直以为,钟灵毓只是沈怀洲养在身边的情人。 如今,沈怀洲当着众人面,亲口承认钟灵毓是他的太太,还穿着钟灵毓织的毛衣炫耀,众人心里就有了底:钟灵毓是名副其实的沈家少夫人,且颇受沈怀洲喜爱。 所以他们出于找沈怀洲办事,或者故意套近乎的心思,前来送礼。 闻言,钟灵毓哭笑不得。 只能说,沈怀洲真会给她找事做。 她别无他法,只得搪塞那些人,“少帅回来统管军政府的事,我实在不便插手,你们不妨直接去找少帅,力所能及的事,他一定会帮的。” “少夫人,听说之前少帅和大帅失踪的时候,是您管着军政府的事,我觉得您多少得有些话语权。您看我家老周,四五年都没升职,只要您答应帮我家老周在少帅面前说个好话,这些都是孝敬您的。” 周夫人把一个小箱子推到钟灵毓面前,箱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堆珠钗首饰,看着就价值不菲。 钟灵毓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夫人,实在是我家少帅规矩严,他现在已经不让我插手他的公事,更不允许我私下收礼,很抱歉,我实在帮不到您。” 原以为,这个周夫人和之前的客人一样,比较好打发,谁知道遇上硬茬子,周夫人开始在钟灵毓面前表演苦情戏,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若是搭个戏台子,周夫人都能唱完一段戏。 钟灵毓一脸头疼,却又不好明目张胆赶人。 这时,沈怀洲从外面回来。 钟灵毓像看到救星似的,走到沈怀洲面前,“怀洲,这位夫人想让我求你办事,可你之前跟我说过,不许我再插手军政府的事,我这...” 欲言又止,钟灵毓朝着沈怀洲眨了眨眼。 沈怀洲看了看周夫人,又看了看钟灵毓。 一瞬间,他脸色冰凉,指着茶几上的那箱珠宝,凶狠呵斥道:“我告诉过你,不许私下收礼,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再不听话,小心我抽你,不然你就滚回娘家,别再回来。” 钟灵毓低头,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委屈道:“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一脸目瞪口呆的周夫人,“让您见笑了,我实在不能插手怀洲的公事,不然我会被赶出家门的。” “呵呵,打搅少夫人了。”周夫人拎着珠宝箱子,一脸尴尬地走了。 不久后,军政府就传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 说沈怀洲不仅在军政府极有话语权,在家也是说一不二,把太太管得很严。 更有甚者,还说钟灵毓不听话,被沈怀洲打服了,沈怀洲才是一家之主。 彼时,作为一家之煮的沈怀洲,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给钟灵毓包馄饨。 晚上他太能折腾,把钟灵毓折腾饿了。 钟灵毓一脚把他踢下床,让他去做夜宵。 沈怀洲马不停蹄地去了。 他得喂饱太太,哪里都得喂饱。 ------------ 第249章 伍市辉追悔莫及 自从那天沈怀洲扬言要把钟灵毓赶回娘家的事,被传出去以后,再没有人登门来给钟灵毓送礼办事。 倒是让钟灵毓空出来不少时间,筹备她和沈怀洲的小型婚宴。 恰好陈听澜能陪她,她就当是逛街,放松一下心情。 逛街途中,她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伍太太。 伍太太见到她,领着长女宝儿,主动跟她打招呼,“灵毓小姐。” “伍太太,您不是带着儿女回娘家...” “灵毓小姐。”伍太太苦笑打断她,“我早就跟伍市辉离婚了,您叫我陈洁就好。” “陈姐,你怎么来云城了?”钟灵毓礼貌道。 陈洁拉着宝儿的手,“我三个哥哥马上移民美国,云城这边的生意,还有些没处理完。正好我离婚后,跟着我三位兄长学会了做生意,云城这边我比较熟,所以父亲就派我过来了。” 离开伍市辉后,陈洁不再拘泥于家庭琐碎的事情。 她跟着父亲和兄长学做生意,已然改头换面,很有知性美。 钟灵毓笑道:“陈姐,你变化很大。” “是啊,以前总围着丈夫和孩子转,总觉得只要丈夫和孩子们好,我就心满意足,现在看来,人还是要多爱自己一些。”自从伍市辉出轨,陈洁毅然决然带孩子离开后,她就想通了。 离开伍市辉,她会过得更好。 现在就印证了这一点。 陈洁在外雷厉风行,即便有孩子,都不乏追求者。 若她有心思再嫁,此刻也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 不过是怕继父对孩子们不好,所以她才没有再婚的心思。 钟灵毓道:“是这样,看你的气色,就知道你过得不错。” “过些日子我就带着孩子去美国,不知道灵毓小姐肯不肯赏脸,一起吃个饭,当是我的赔罪了。”陈洁仍为宝儿当初去军政府闹事,而造成钟灵毓尴尬不已的事情,感到愧疚。 她又看了看陈听澜,补充道:“您是灵毓小姐的朋友吧,请您也赏个脸。” 陈洁请钟灵毓吃饭,主要是想道歉。 饭后,几人便分别。 陈洁下榻在和平饭店,安置好女儿,她正打算外出,却偶遇伍市辉。 伍市辉看到她第一眼,先是愣了愣,随后试探道:“陈洁?” “伍先生。”陈洁挂着浅浅的微笑,疏离又礼貌。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呢绒西裙套装,戴着网纱帽,头发弄成精致的卷发,红唇烈烈,优雅中透着妩媚。 若非听到熟悉的声音,伍市辉都不敢认她。 他愣了好一会儿,上前一步,“什么时候回来的?孩子有没有跟你一起?” “宝儿跟我一起来的,儿子在我父亲那边照顾着。” 伍市辉看着陈洁的模样,有些失神,“我能不能见见宝儿?”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陈洁说:“我现在带你去。” “多谢。” 伍市辉和陈洁回了和平饭店,敲门时,宝儿从里面打开房门,见到伍市辉,她立刻把门关上了。 任凭伍市辉怎样哀求,宝儿都不肯见他。 伍市辉对陈洁说:“能不能聊聊?” “好,去楼下餐厅。” 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此刻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只剩下礼貌和疏离。 伍市辉开门见山道:“从前的事,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和孩子,陈洁,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计较。”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陈洁神色很平淡。 伍市辉却曲解了她的意思,“那我们复婚,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和孩子们好。” 自从陈洁和他离婚后,不仅家里变得一团糟,他的事业也停滞不前。 甚至因为觊觎钟灵毓,他处处被沈怀洲打压。 之后,他也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回来,希望姨太太能像陈洁一样,为他打理好门户。 可这姨太太,每天不是打麻将,就是买衣衫首饰。 短短几个月,他这些年的积蓄都快被姨太太败光了。 妻离子散,又娶了个败家的姨太太,他追悔莫及。 伍市辉请求陈洁跟他复婚。 陈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抱歉,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要带着儿女去美国定居了,是不会跟你复婚的,再见。” 说完,陈洁干脆利落地离开。 伍市辉颓废萎靡,只能怔怔地缩在角落,喝着闷酒。 这时,他眼尖地看到,一个美貌的女人,正依偎着一个胖男人往楼上走,举止亲昵而暧昧。 细看之下,那女人,分明就是他新纳的姨太太。 一对男女,傍晚出现在饭店,这意味着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冲动之下,伍市辉拔出腰间的枪,对准姨太太和胖男人。 砰砰! 剧烈的枪声响起,姨太太和胖男人哀叫着倒在血泊中。 ------------ 第250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伍市辉在达官显贵众多的和平饭店,当场枪杀了两个人。 一个是给他戴绿帽子的姨太太,另一个是他姨太太的情夫。 警备厅当场将伍市辉控制起来。 翌日,伍市辉酒醒,才意识到发生什么。 他想凭借自己的人脉,把自己捞出去。 然而,无济于事。 警备厅的人告诉他,自从云城治安改善后,法律上也对杀人行径严格许多。 而且,这件事非同小可,有上面的人插手。 绝对没有翻案之可能。 伍市辉腿一软,摔在地上。 他无比后悔。 如果他当初没有为一己私欲,抛妻弃子,更没有纳姨太太进家门,或许,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彻底绝望了。 审判结果,是在出事后的第三天出来的:伍市辉大庭广众杀人,是蓄意谋杀行为,判处枪决。 警备厅的人,正准备拉伍市辉去刑场。 伍市辉却死了。 是割腕死的。 干涸的血流了一地,本就阴暗潮湿的牢房,气味愈发腥臭。 临了,没人给伍市辉收尸。 警备厅的人,只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伍市辉的尸体,卷了个草席随意葬了。 钟灵毓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唏嘘。 她跟沈怀洲说这件事的时候,沈怀洲扯了扯她脸蛋,“明日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你想其他男人的事情干什么?” “不想了。”钟灵毓埋在他怀里,“睡觉了,明天肯定有的忙。” “嗯,睡觉。” “你睡觉能不能不乱摸?” “不摸睡不着。” 钟灵毓:“......” 翌日,沈公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虽然来客不算多,但都是亲近的人。 沈怀洲和钟灵毓,向客人敬酒,客人们则送上祝福。 婚礼办得虽然简单,但该有的都有,处处都能体现沈家对新媳妇的重视。 金世宏还当众给钟灵毓,送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是一些铺面,土地以及古董,价值不下十五万。 众人皆说,钟灵毓有福气。 可这些钱,钟灵毓却不想要。 婚宴散去后,钟灵毓把金世宏给她的嫁妆,尽数还了回去。 此时,已是傍晚。 金世宏看到这些还回来的东西,神色哀伤,“灵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原谅不原谅。”钟灵毓神色淡然。 金世宏问:“那你为什么要把爸爸为你准备的嫁妆退回来。” 深吸一口气,钟灵毓道:“因为这些钱的来源,让我收得不安心。” 金世宏点了根烟,“你想说什么?” 钟灵毓转头看向沈怀洲,“我想和金先生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好,我去外面等你。”沈怀洲转身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钟灵毓和金世宏。 钟灵毓道:“金家是靠倒卖军火起家的,但你的军火,都卖了给谁?” 金世宏沉默,钟灵毓替他答了,“你把武器,卖给了东瀛人,东瀛人靠这些武器,打我们的同胞。这些钱,沾满了国人的血,你赚得安心吗?” “灵毓。”金世宏用力吐出一口烟,“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久而久之,你就会知道我的决定,做得有多么正确。” 沈怀洲和沈大帅失踪的期间,钟灵毓就察觉金世宏和东瀛人有往来。 她让李副官深入调查过,虽然没有抓到实质的证据,可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如今听金世宏亲口承认和东瀛人有勾结,钟灵毓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忍不住问道:“对你来说,赚钱比家国还重要吗?你知不知道,和东瀛人狼狈为奸,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金世宏瞥了她一眼,“你是我女儿,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计较。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跟沈怀洲回新房吧。” “沈家是绝对不会和东瀛人合作的,我现在是沈家的媳妇,如果有和你对立的那天,我一定不会选择你。”钟灵毓自认不是什么伟人,可也知道,国家是绝对不能背叛的。 金世宏淡淡道:“若真有那一天,爸爸仍会以你的安全为重。” 钟灵毓眼里有水光,“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去吧,灵毓,沈怀洲在外面要等久了,今晚可是你们的新婚夜。”金世宏顾左右而言他。 他完全不听劝。 钟灵毓道:“父女一场,却形同陌路,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有父女缘。” 说着,她转身离去。 金世宏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沈怀洲在车里等候多时,钟灵毓上车时,他就察觉她情绪不佳。 摸了摸她的脸,沈怀洲边开车,边问:“都说了什么,一副要哭的模样。” 钟灵毓怔怔道:“沈怀洲,我累了,想回去睡。” “好。” 两人回到家,沈怀洲难得没有折腾她。 钟灵毓洗了澡后,便躺在床上发呆。 她无精打采的模样,让沈怀洲很担心。 他知道她不是累着了,而是因为金世宏。 沈怀洲再次问她,和金世宏都说了些什么。 钟灵毓闷声道:“沈怀洲,你应该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我劝他,可是他不听。” 沈怀洲当然知道金世宏背地里和东瀛人的勾当。 当初,杨湛生勾结东瀛人,想要暗杀他,金世宏并未参与,却是知情者。 然而金世宏却知情不报,眼睁睁看着沈怀洲和沈大帅被埋伏。 现如今,金世宏和东瀛人的生意往来,越来越多。 已经是沈怀洲不能容忍的程度。 沈怀洲将钟灵毓的发丝挽到耳后,无奈中带着几分杀伐果断,“灵毓,既然你心里清楚,就知道我会做什么。和东瀛人勾结的奸细,我从来都不会放过。” 钟灵毓紧紧抓着沈怀洲的衣衫,“真到了那一天,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好。”沈怀洲哪能拒绝她的请求,他吻她的唇,答应了她。 钟灵毓闷声道:“生我和养我的母亲都去世了。养父无情凉薄,生父又和我道不同。若没有和你结婚,下半辈子,我大概要孤身一人了。” “有我在呢。”沈怀洲亲昵地吻她,“我陪着你。” “你得说话算数。” “好。” ------------ 第251章 塞个姨太太 新婚夜,沈怀洲和钟灵毓过得很安静。 没有闹洞房,也没有折腾,两人只是互相依偎着,汲取着对方的温暖。 新婚第二日,沈怀洲和钟灵毓回沈公馆,给沈大帅和老太太敬茶。 中午又留在那吃了顿便饭。 之后,便是各忙各的。 钟灵毓仍是在她和沈怀洲的别馆里生活,隔个两三日,陪老太太赏花下棋。 沈老太太明里暗里,问她肚子有没有动静。 面色微微尴尬,钟灵毓说:“还没有。” “没有也无妨,要孩子也需要缘分。”沈老太太眼里闪过失落,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责怪钟灵毓。 钟灵毓明白老人家想要抱曾孙的心情,可要孩子这件事,她只打算顺其自然。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 沈老太太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但能看得出来,老太太心情没有方才明朗了。 钟灵毓只好找借口,先行离开。 等钟灵毓离开后,大帅夫人,也就是沈怀洲的继母陆氏,到了后院老太太房里,陪老太太说话。 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孩子上面。 陆氏道:“大帅这一脉,只有怀洲和怀文两个孩子,怀文还小,不到娶亲的年纪,现在为沈家绵延子嗣的重任,都放到了灵毓身上。可母亲您也知道,灵毓那肚子...属实不太争气。” 沈老太太呵斥道:“灵毓是沈家的大恩人,你说话注意点儿。” “是,母亲。”陆氏赔着笑,“但我没有贬低灵毓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沈家子嗣单薄,要是把希望全放在灵毓身上,这沈家岂不是要无后了。” 这话说在沈老太太心坎儿上。 她日思夜想,睡觉时都会梦到钟灵毓给沈家生了个大胖曾孙。 可现实却是,钟灵毓难生养。 这是沈老太太心里的一根刺。 她忍不住问陆氏:“那你说怎么办?” “这男人三妻四妾的,不是挺正常?”陆氏给沈老太太出主意,“不如给怀洲纳个姨太太。” 沈老太太有些心动。 然而,钟灵毓对沈家有恩,跟怀洲刚结婚没几日,她就塞个姨太太过去,未免有些太膈应人。 她不想当这个恶人,故而没有回应。 陆氏知道沈老太太的心思,继续劝道:“像怀洲这样身份贵重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不都是为了家族兴旺吗?我身为大帅夫人,都是为了沈家。老太太您如果不好意思办这件事,那就我来办。” “你来办?”沈老太太更心动了。 “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二十,过几天我把她带来,给老太太您瞧瞧,保证您满意。” “那你先带来瞧瞧吧。” 得到老太太首肯,陆氏连夜把自己的侄女陆怜怜,从老家接了回来。 陆怜怜穿着一身很朴素的斜襟衫,脸蛋红扑扑的,长相还算端庄。 胸大屁股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只这一点,沈老太太就很满意。 不过满意归满意,就怕沈怀洲不喜欢。 她跟陆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陆氏道:“母亲,给怀洲纳姨太太,当然是循序渐进的来,我们就把怜怜当成客人,然后让灵毓帮忙招待。” “你是说,让陆怜怜住灵毓那边?”沈老太太问道。 “是。”陆氏答道,“如果我第一开始就让怜怜以姨太太的身份住过去,肯定会惹灵毓和怀洲不高兴。所以我打算先让怜怜跟着灵毓住,到时候怜怜跟怀洲见面的机会多了,一来二去培养出感情,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沈老太太沉思片刻,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 大概的意思是,按照陆氏的想法去做。 她不会插手,也不会去当恶人。 陆氏信誓旦旦向老太太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回到前院后,陆氏就开始给陆怜怜打扮。 她让陆怜怜脱下那身宽松的斜襟衫,然后给陆怜怜换了件淡紫色的旗袍。 不得不说,陆怜怜身材确实火辣。 前凸后翘的。 再涂上一个大红唇,那种土气和拘谨感便少了几分。 陆怜怜小地方出身,她激动地拽了拽身上昂贵的旗袍,高兴道:“姑姑,这旗袍真要送给我穿啊。” 陆氏眉眼凌厉,“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好日子还在后头。” 她不是单纯想为着给沈家绵延子嗣的事情而考虑。 这些年,她在沈家跟个透明人一样。 要不是生下沈怀文这个儿子,在沈家她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然而,儿子不争气,能力太平庸,不得大帅喜爱。 有时候,那些没有孩子的姨太太,都敢往她身上踩一脚。 她实在不甘心。 现如今,若是她的亲侄女陆怜怜能成为沈怀洲的姨太太,那她娘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到时候,她收拾那些大帅的那些姨太太,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陆怜怜点头如捣蒜,“姑姑,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听话。” 她何尝不想嫁进高门显赫的沈家呢? 陆氏嘱咐道:“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吸引沈怀洲的注意,你要让他喜欢上你,知不知道?” “我明白。”陆怜怜点头。 陆氏便带着陆怜怜,前去钟灵毓那。 彼时,钟灵毓正在书房,和沈怀洲谈论公事。 听到陆氏来了,钟灵毓便去了客厅迎客。 陆氏拉着陆怜怜,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这个侄女,大老远来投奔我,沈家实在不方便她住,我就想着,你能不能收留怜怜一段时间。等她父母有空,我再把怜怜从你这接走。” 钟灵毓上下打量着陆怜怜。 这打扮,实在太媚。 卷发红唇,翘臀酥胸。 且从进门开始,眼珠就到处乱转,瞧着就挺不安分。 她一下就瞧出来了,这哪是让她帮着收留,分明就是给沈怀洲送女人来的。 钟灵毓笑了笑,“陆小姐到底是夫人您的侄女,住在我这里怕是委屈了,怀洲在这附近,也有一栋房产,不如让陆小姐去那里住,我会安排佣人去照顾她。” 陆氏笑容僵住。 ------------ 第252章 一个招蜂引蝶,一个拈花惹草 陆氏打着让“”陆怜怜暂住的名义,给沈怀洲塞女人。 钟灵毓自然不可能同意。 她说把陆怜怜安排在其他房产里居住,又给陆怜怜安排菲佣,算是明面上给陆氏一个面子。 刚嫁进沈家不久,钟灵毓不愿忤逆长辈,故而这样折中处理。 陆氏心里却十分不满,觉得钟灵毓善妒。 她勉强维持着笑意,“灵毓啊,怜怜不缺住的地方,我倒是也能给她安排住处。只是她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在一栋房子里,未免会害怕。我这不是想着,你人善温柔,又是我儿媳妇,我这才把怜怜托付给你照顾。”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 可惜,话再漂亮,也是带着血的软刀子。 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果然,大宅院里,是非就是多。 钟灵毓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夫人,我本该应了您的意思,把陆小姐接进家里住。只是你也看见了,我和怀洲新婚不久,陆小姐这样住进我们的新房,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陆氏蹙眉,“你这房子里,不是也有佣人吗?大不了,你就把怜怜当成佣人调教着,我也让怜怜在你这见见世面。” “夫人,您这话可真是说笑了,陆小姐是您的侄女,是贵客,我怎么能把她当成佣人。再者,当佣人也见不了什么世面。”钟灵毓面色仍温和,“您若真想让陆小姐见世面,不如带她去阔太太圈子里多走动,说不定到时候夫人您还能得到一个高门贵婿。”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陆氏想把陆怜怜送给沈怀洲当姨太太,钟灵毓不同意,也不允许陆怜怜住在这里。 这么不给面子,陆氏脸红不已。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陆氏知道,钟灵毓不是个软柿子。 见软磨硬泡不行,她就走了。 钟灵毓客气地送她出去。 回到书房时,沈怀洲抬头看她,“谁来了?” “你继母。”钟灵毓坐在沙发上,然后歪着身子躺下去。 沈怀洲疑惑,“她来做什么?” “你猜。” 沈怀洲猜不到。 他和他这位继母,向来疏远,一年都说不上两三句话。 起身走到钟灵毓面前,他坐在她旁边,摸着她的脸蛋,“我不知道她来这要做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脸,就知道了。” 钟灵毓表示不解。 沈怀洲就说:“进门的时候,脸都皱成老太婆了。” 轻笑一声,钟灵毓说:“对我来说确实不算好事,但对你来说,就不一定了。” 她眼神意味深长。 沈怀洲追问:“怎么?” “你那位继母,给你送来一个美艳又年轻的女人。”钟灵毓没好气道,“你倒是艳福不浅。” 沈怀洲哭笑不得,“她送,我又没要,你对我阴阳怪气的。” “招蜂引蝶。” “你呢,拈花惹草?” 钟灵毓抬脚踢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沈怀洲掰着手指头跟她算,“陈听泽、伍市辉、柏城佑,还有...” “停!”钟灵毓打断他,“我不跟你争辩这些。” 沈怀洲点到即止。 他双手撑在她脸侧,微微矮下身子吻她,“我可没打算纳姨太太,有你一个就够了,下次陆氏再送女人过来,我让人直接把她打出去。” “漂亮话谁不会说。”钟灵毓掩饰着内心的高兴,故意绷着脸,“就怕你碰见那女人,就走不动路了。” “这话怎么讲?” “陆怜怜腰细胸大屁股翘,你们男人不就是爱这样的吗?” 沈怀洲挑眉,“比你身材还好?” 闻言,钟灵毓冷哼一声,“比我好多了,不然我替你领家里来瞧瞧?” 见要把人惹生气了,沈怀洲赶紧道:“跟你开玩笑,在我心里,没有女人比你身材好,你身材最好,也最漂亮。” “花言巧语。” “我说的是实话。”沈怀洲覆在她耳边,“而且我觉得你那里变大了。” “哪里?” 沈怀洲毒辣的目光,从她胸前扫过去。 钟灵毓双手护在胸前,“大白天的你别耍流氓。” 沈怀洲把她抱起来,“这不叫耍流氓,这叫夫妻恩爱运动,我们还没在书房试过呢...” 他的咸猪手扒拉上来。 钟灵毓惊呼一声,又很快被他堵住。 紧接着,书房里就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经沈怀洲这么一闹,钟灵毓心里那点儿不快也就没了。 事后,她趴在他怀里,闷声道:“沈怀洲,要是我一直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沈怀洲肌肉伸展着,男人味浓厚,“要么领养,要么等怀文成年结婚,从他那里过继一个来。要不然,就咱俩过一辈子也挺好。” 他对要孩子,从来都没有执念。 其实,沈怀洲有时候觉得,现在不要孩子也好。 如今国家积贫积弱,实在过于动荡。 孩子生下来,也是活在一个水深火热的环境中。 不如等国家安稳了,再要孩子也不迟。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期待。 因为是钟灵毓,所以他才期待孩子。 若非要一个,那就女孩儿。 这世道,女孩儿比男孩儿活得长。 只能说,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钟灵毓听着很心安,“你必须说话算数。” “我敢说话不算数吗?”沈怀洲揶揄,“若惹了夫人生气,岂不是又跑去邵城不回来了?” “知道就好。” 作为奖励,钟灵毓又给沈怀洲织了一双手套。 沈怀洲去军政府,自然要炫耀一番。 夫妻两人感情甚好,羡煞旁人。 然而,总有那种没眼力见,看不得别人好的。 陆氏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那天她带陆怜怜上门,被钟灵毓拒绝后,她心里就一直不痛快。 缓了几日,她又去后院,往老太太那里嚼舌根了。 “母亲,你说这个灵毓,也太不懂事了,生不出来孩子,还不让怀洲纳姨太太,这沈家的香火都要断了,这怎么跟沈家的老祖宗交代?” 陆氏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沈家子嗣着想。 沈老太太一脸不满,“你自己揽了事,没有把事情办好便罢了,还来找我哭,你找我哭有什么用?” ------------ 第253章 后招 沈老太太心里很矛盾。 她想抱曾孙,可钟灵毓不好生养,所以她打心底里希望沈怀洲再娶个女人进门。 这女人不需要太喧宾夺主,也不能踩在钟灵毓头上,只要好生养就行。 然而,沈老太太不愿当这个恶人。 故而只能把事情全权交给陆氏来做。 可陆氏却办事不力,连个女人都塞不过去。 沈老太太喝茶都觉得堵得慌,陆氏的哭声,也让她听得愈发烦躁。 “行了,别哭了。”沈老太太将茶盏狠狠摔在桌面上。 砰的一声,吓得陆氏不敢再出声。 寂静片刻,沈老太太开口道:“这事先不要提了。” 陆氏有些不甘心,“老太太,你就忍心看着怀洲无后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沈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要把陆怜怜送给怀洲当姨太太,哪里是为了沈家,就是为着你们陆家。” 陆氏声情并茂,说自己冤枉,跟老太太哭诉说:“这么多年,我一心为沈家着想,虽有几分为着娘家的意思在里头,可我也是为沈家好啊,老太太明鉴。” 沈老太太脸色稍霁,“行了,这事我有分寸。” “那...”陆氏小心翼翼看着老太太。 “灵毓和怀洲刚结婚几日,你现在把陆怜怜塞过去,确实不大合适,等再过一个月,我亲自跟灵毓说。”沈老太太蹙着眉心,一脸无奈道。 陆氏眼里闪过喜色,“那就拜托老太太了。” 说着,她给陆怜怜使了个眼色。 陆怜怜心领神会,上前就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头,“谢谢老太太垂怜。” “行了,都下去吧。” 沈老太太捻动着佛珠,打发了她们姑侄两个。 等到傍晚,沈老太太找沈大帅商量这件事。 沈大帅无奈地摘下帽子,“母亲,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您去插手,岂不是找不痛快。” “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沈老太太呵斥道,“我这全是为了沈家好。” 叹了口气,沈大帅说:“早些年,怀洲为了他母亲的事情,从来都没想过结婚。那时候,都没人能管着他,他风流又混账,在外面的名声极差。如今有个钟灵毓能管着他,他也结了婚,比以前稳重多了,不也挺好?” 沈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怀洲没结婚的时候,沈老太太盼着他赶紧结婚,要不要孩子都没事。 如今沈怀洲结婚了,她又盼着他赶紧生孩子。 她打心底里想抱上曾孙。 “我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头。”沈老太太道,“我只是想趁自己活着的时候,抱上怀洲的孩子。” “母亲,您身体好着呢。”沈大帅安慰,“怀文再有两年也成年了,到时候我让他早点儿结婚,早点儿生孩子,到时候,您照样能抱上曾孙。” “我身体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也不用哄着我。”沈老太太没好气道,“给怀洲纳姨太太的事,等再过段日子,我会跟灵毓商量。” 沈大帅觉得这样做很不妥。 先不说钟灵毓愿不愿意,就是怀洲那边,也说不过去。 主要是,他儿子怕老婆,可不敢纳姨太太。 然而,沈老太太到底是他母亲,沈大帅也不敢忤逆,只是劝老太太,不要插手那小两口的事情。 沈老太太不听,“行了,我指望不上你,你不想抱孙子,我还想抱曾孙呢。” 沈大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什么都没说,一溜烟儿跑了。 留下沈老太太一个人生闷气。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一切都相安无事。 自从那日陆氏把陆怜怜送来一次,被钟灵毓拒绝后,陆氏就再也没来过。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钟灵毓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后招等着她。 彼时,快到沈老太太的寿辰。 沈大帅很孝顺,专门抽出时间,为沈老太太大办了一场生日宴。 为了哄老太太高兴,钟灵毓专门去陈家那里,拜托陈听泽画了四君子图。 因为沈老太太最喜欢陈听泽的字画。 为着这件事,沈怀洲吃醋,还跟她发了脾气。 钟灵毓哄了好久,才哄好。 沈怀洲道:“下次再去找陈听泽,要跟我说一声。” “我看你忙,所以才没有打扰你。”钟灵毓解释,“况且,我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抽空陪我去。” “为什么不能?” “小题大做!”钟灵毓抬手解开他领带,“我又不是单独去见陈听泽,旁边还有听澜呢。” 沈怀洲不满,把她按在床上。 他又要胡闹了。 钟灵毓抬手打他,“明日是祖母生辰,说好了今晚不能再折腾。” 沈怀洲轻车熟路,手直接钻了进去。 钟灵毓不禁撩,三两下就软了身子。 若非她说了几句好话,以沈怀洲的劣根性,非得把她折腾得起不来床。 翌日,钟灵毓和沈怀洲早早就去了沈公馆。 沈公馆一楼大厅收拾的干净又敞亮,长桌上摆满佳肴美酒。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男人们凑在一起谈公事,女人们凑在一起唠家事。 阔太太们围着沈老太太,甜话说个不停。 逗得沈老太太开怀大笑。 陆氏道:“我家老太太就是有福气,若有生之年再添个曾孙,那就是福上加福了。” 话落,阔太太脸色都微微尴尬。 她们从陆氏那里,多少知道一些事情:沈家少夫人钟灵毓,不好生养,跟了少帅这么多年,都没个一男半女。 可钟灵毓就站在旁边,还是沈怀洲心尖上的人。 这些阔太太怕得罪钟灵毓,根本不敢附和陆氏的话。 沈老太太这时候说话了,“要孩子这种事,急不得。” 陆氏叹气,“是急不得。只能说,这女人生孩子,就跟在鬼门关上走一趟似的。” 说着,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拉过钟灵毓的手,说道:“你又身子骨弱,生孩子怕是危险,别说老太太和怀洲,我都舍不得你受这个罪。” 钟灵毓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 第254章 沈老太太的逼迫 陆氏声情并茂,说女人生孩子遭罪,不舍得钟灵毓受这个苦。 钟灵毓自然不会觉得陆氏真的是在心疼她。 但老太太的寿辰上,这么多人看着,陆氏再怎么虚伪,钟灵毓也得装出个母慈子孝的样子来。 她扬起一丝得体的笑,“夫人心疼我。” “我心疼你,也心疼老太太。”陆氏叹气,“我家老太太啊,总念叨说想趁早抱上曾孙,可灵毓身子不好,我正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如给怀洲纳个姨太太,如何?” 陆氏大庭广众之下,提这种事,表面上是心疼钟灵毓,实则是说,钟灵毓不好生养,很难为沈家生下孩子。 钟灵毓若不答应,那就是善妒,且有不孝顺老太太的嫌疑。 可若答应了,钟灵毓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没有哪个妻子想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钟灵毓短暂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夫人,给怀洲纳姨太太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的。” “怎么会做不了主?”陆氏拉着钟灵毓的手,“怀洲那孩子,最听你的话了。而且,你要为子嗣着想,总不能让怀洲没有孩子。更何况,老太太也盼着你们赶紧生个孩子,在她膝下承欢。” 钟灵毓下意识看向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慢慢别过头,眼神有些虚闪。 这下,钟灵毓就明白了。 陆氏敢在寿辰宴上给她找不痛快,怕是有老太太的授意。 或许也不能算是授意,而是纵容。 纵容陆氏逼她给沈怀洲纳姨太太。 钟灵毓心里凉了半截。 她笑意微淡,“夫人,纳姨太太不是小事,我还是问问怀洲,他答应,我再给他张罗纳姨太太的事。” 陆氏打心底里觉得,没有男人会拒绝三妻四妾。 所以她并不认为沈怀洲会拒绝。 于是,她让侍者把正在应酬的沈怀洲,叫了过来。 又把自己的侄女陆怜怜,拉到沈怀洲面前。 陆怜怜见到沈怀洲第一眼,脸就红了。 陆氏笑道:“怀洲,这是陆怜怜,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沈怀洲淡淡嗯了声。 “灵毓身子骨弱,近些年不宜要孩子,所以我刚和灵毓商量着,说要把怜怜指给你当姨太太,为沈家绵延子嗣。灵毓说她做不了你的主,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陆氏对陆怜怜很有信心。 陆怜怜虽然相貌比不上钟灵毓,但胜在身材火辣。 这之前,陆氏还专门花大价钱,为陆怜怜订做了一身旗袍。 旗袍很合身,勾勒着陆怜怜前凸后翘的曲线,引来不少男人的目光。 陆氏就不信沈怀洲会不满意,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怀洲。 沈怀洲突然笑了,“这是不是太委屈陆小姐了。” “什么?”陆氏怔了怔。 沈怀洲毫不留情道:“放着正妻不做,偏要进门当妾,陆家是穷到要卖女儿了吗?” 话落,四周传来掺杂着嘲笑的窃窃私语声。 陆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陆怜怜则低着头,用力扯着旗袍,拘谨又难堪。 沈老太太呵斥道:“怀洲,这是该对长辈说的话吗?” “祖母莫怪,只是我从没想过纳妾,如今公事繁忙,我有灵毓一个妻子就够了,她把家里打理得很好。”说着,沈怀洲当着众人的面,拉起钟灵毓的手。 钟灵毓捏了捏沈怀洲的手,心里一阵暖意。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陆氏和陆怜怜,全程没再露过面,估计是被沈怀洲怼得没脸见人,所以找地方躲了起来。 宴会临近结束,沈怀洲回了军政府,他很忙。 钟灵毓则被沈老太太叫到沈公馆后院。 佣人上了茶水,她们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老太太拨弄着佛珠,叹气道:“灵毓,之前沈家遭难,你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但是...” “老太太,有什么话您就直说。”钟灵毓笑意慢慢淡下去。 “那我就直说了。”沈老太太沉默很久才开口,“我希望你身为沈家儿媳,能为沈家的后代着想。你身子既然不适合生养,那就给怀洲纳一个好生养的姨太太,我看陆怜怜就不错,总归她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就当养了个猫儿狗儿的,在你身边伺候着,顺便给怀洲生个孩子。” 钟灵毓脸上的笑意已经快要维持不住。 她道:“祖母,您也看到了,是怀洲他没有纳姨太太的打算,我若是擅自做主,他恐怕要跟我生气。” “怀洲没有纳姨太太的打算,也是怕你生气。”沈老太太说,“如果你能为了沈家的后代着想,给他纳个姨太太,我想他也不会说什么。”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祖母,我没有这么贤德,不可能主动给自己的丈夫找女人。” 沈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两声,钟灵毓赶紧把茶水递给她。 喝了口茶,沈老太太这才缓过来,她浑浊的眼里,溢满泪光,“孩子,我老了,没几年活头,有生之年,我想看着怀洲生儿育女。难不成我这点儿愿望,你们都不能满足我吗?” 说着,沈老太太就要给钟灵毓跪下。 钟灵毓脸色惨白,赶紧扶起老太太,“祖母,您这是干什么?” “灵毓,就当祖母求你。”沈老太太近乎卑微道,“我最疼的孩子就是怀洲,他若是没有孩子,我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钟灵毓没想到,沈老太太竟然会逼她到这种地步。 她无法直接而强硬地拒绝。 沉默片刻,钟灵毓闷声道:“祖母,我可以答应您。但如果沈怀洲不愿意要陆怜怜,我也不能逼他,这件事,还是需要和沈怀洲商量。” 沈老太太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孙子,怀洲肯定不会同意纳陆怜怜当妾。 她赶紧道:“不如这样,先把陆怜怜送你们那住一段时间,让她跟怀洲培养一下感情。要是怀洲喜欢,再把陆怜怜收房也不迟。” “好,都听您的。”钟灵毓心中晦涩。 沈老太太扬起笑意,去拉钟灵毓的手。 钟灵毓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低头道:“老太太,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称呼从祖母,变成老太太。 沈老太太知道钟灵毓对她已经心生芥蒂,可为了能早日抱上曾孙,她也只能这样做。 ------------ 第255章 少帅牺牲大了 晚上七点,钟灵毓把陆怜怜带回了家。 她让佣人在一楼收拾一个空房间出来,让陆怜怜暂住。 陆怜怜打量着这栋雅致又不失豪华的别馆,心中一阵激动。 钟灵毓淡淡道:“你就安心住在这儿,想吃什么,用什么,都跟佣人说,佣人会给你安排。” “谢谢灵毓姐,以后我会好好伺候少帅。”陆怜怜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在钟灵毓眼里,陆怜怜就像跳梁小丑似的,不值一提。 她没理会,兀自吃了晚饭,便上楼。 晚上十点,沈怀洲满脸疲色地回了家。 大厅的灯光很亮,厨房里面还有动静。 他以为是钟灵毓在弄夜宵吃,便去瞧了瞧。 一个格外丰腴的背影,映入眼帘。 那是个女人。 穿着性感的真丝吊带裙,裙子只到大腿根。 随着她的动作,肩膀上的带子掉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一看就知道,不是钟灵毓。 他的灵毓,虽然外放热情,但只在房里那样,绝不会在大厅就穿成这样。 沈怀洲以为是不懂规矩的佣人。 他皱着眉头,把一个资历比较老的佣人叫了来,“厨房里面那个女佣人,穿成那模样,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把她给我辞了。” 老佣人尴尬道:“少帅,她不是佣人,是大帅夫人的侄女,陆怜怜小姐,说从今往后就要在这住下了。” 沈怀洲和老佣人说话的声音不小。 把在厨房里正在煮奶茶的陆怜怜惊动了。 陆怜怜耳朵很尖,听出来是沈怀洲的声音。 她扯了扯肩膀上的吊带,胸前性感的弧度,就更加明显了。 理了理裙子,她从厨房走出来,随后挽了挽发丝,“少帅,你回来了。” 沈怀洲眉头拧得很紧,“谁让你住在这儿的?” 红着脸,陆怜怜垂头道:“是老太太做主,让我过来伺候的,也问过了少夫人的意见,少夫人同意了。” “李副官!”沈怀洲转身拉开大门,冲外面喊道。 李副官从外面跑进来,“少帅!” “把那女人给我丢出去。”沈怀洲脸色阴沉。 李副官下意识瞧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这女人,他认识,是大帅夫人陆氏娘家的侄女陆怜怜。 穿得这么露,非礼勿视! 陆怜怜也没想到,李副官会直接进来,她惊呼一声,赶紧从佣人那要来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李副官弱弱问道:“少帅,丢哪去?” “随便。”沈怀洲眉心突突直跳,“总之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李副官是不可能动手的。 他叫了人进来,要把陆怜怜拉走。 陆怜怜害怕地叫道:“少帅,别这样对我,是老太太做主让我来的,少夫人也答应了呀,求您。” 美人千娇百媚、梨花带雨的,少有男人不动心。 沈怀洲却烦到透顶。 客厅动静不小,把二楼的钟灵毓惊动了。 钟灵毓穿着一身宽松的斜襟衫下楼。 沈怀洲把她拉过来,问道:“这陆怜怜怎么回事,她说是你同意把她带进来的。” “是。”钟灵毓表情淡淡。 “蠢东西。”沈怀洲没好气道,“你给你自己的丈夫塞女人,吃饱了撑的?” 陆怜怜委屈又难堪,“少帅...” “闭嘴!”沈怀洲脸色发沉,“李副官,还不把人丢出去。” 李副官刚要动手,钟灵毓及时制止了,“你们都下去吧。” “钟灵毓,你什么意思?”沈怀洲连名带姓地叫,显然是生气了。 还气得不轻。 李副官左右为难。 陆怜怜在旁边瑟瑟发抖,生怕那些卫兵把她扔出去。 钟灵毓叹气,“沈怀洲,我们先上楼,我有话跟你说。” 沉默片刻,沈怀洲拧着眉,转身先上了楼。 李副官指着陆怜怜问:“少夫人,她怎么办?” “她今晚住在这儿,这边不需要你们忙了,劳烦。”钟灵毓语气温和道。 李副官便带着几个卫兵,赶紧溜之大吉。 等门关上后,钟灵毓看向陆怜怜,难得跟她说了几句,“你年轻美貌,又是大帅夫人的侄女,即便嫁不了高门,嫁个普通商户人家当正妻,也是能安稳过一辈子的,何苦非要上赶着来沈家当姨太太?” 顿了顿,钟灵毓补充道:“而且,你也看到了,沈怀洲他不喜欢你,你穿成这样,费尽心机引他注意,实在是自轻自贱。” 她好言相劝。 陆怜怜却觉得这是羞辱,根本听不进去,“少夫人,我知道你是怕我生下孩子,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但无论怎样,我还是要替沈家生个孩子,毕竟这是老太太的心愿。” 钟灵毓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打开卧室房门的一瞬间,沈怀洲坐在沙发上,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钟灵毓笑了笑,坐在床上,跟他四目相对。 两人像木头人,像是在比谁有耐性。 最终,还是沈怀洲忍不住,他开口道:“钟灵毓,陆怜怜这件事,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要收拾你了。” 钟灵毓轻笑,“你以为我愿意把她弄进来?” “是不是陆氏逼你了?”沈怀洲面色更沉了。 钟灵毓无奈笑道:“陆氏哪有这本事。” 沈怀洲突然沉默了。 某一刻,他开口道:“是祖母?” 钟灵毓嗯了一声,“宴会结束后,祖母把我叫到后院,她为了把陆怜怜塞进来给你生孩子,甚至要给我跪下,我怎么受得起,也只能答应。” 沈怀洲起身,走到钟灵毓面前,亲了亲她,“刚才我没问清楚,就跟你发脾气,是我不对,委屈太太了。” “你觉得我委屈,那我就不算委屈。”钟灵毓搂着他脖子,“好歹你坐怀不乱,没被陆怜怜勾走,我应该给你发个坐怀不乱奖。” 她轻描淡写的,沈怀洲却心疼。 翌日,沈怀洲亲自去了趟沈老太太那。 他一开口,差点儿让沈老太太背过气。 “祖母,您把陆怜怜塞进来也没用,其实是我那方面功能不行,不是灵毓生不了,是我身体有问题。” ------------ 第256章 连口汤都不给她留 沈怀洲特意来沈公馆告知老太太,生不出孩子,并不是钟灵毓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沈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她被沈怀洲气得不轻。 故而她没有给沈怀洲好脸色,“你为了不纳姨太太,不惜拿这种恶毒的话来咒自己,我看你就是想把我老婆子气死。” 沈怀洲捏着眉心,“祖母,我真的对陆怜怜无感,这辈子,我有一个妻子便足矣。” “那孩子呢?”沈老太太对要孩子这件事,几乎有了执念,“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抱上你们的孩子吗?” “祖母,您身体硬朗着呢,所以...” “你不用拿这种话搪塞我。”沈老太太打断他,“我只想抱曾孙。” 沈怀洲脸色也沉下来,他尽量耐着性子道:“祖母,要孩子这种事,要顺其自然。” “这不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是灵毓不好生养。”沈老太太无奈中,还带着几分怨念。 随后,她近乎哀求地看着沈怀洲,“我不求你跟陆怜怜有多恩爱,你尝试跟她相处看看,行不行?” 沈老太太的打算,是先把陆怜怜放在沈怀洲那一段时间。 日子久了,以陆怜怜的姿色,不怕沈怀洲不喜欢。 到时候,纳姨太太、生孩子就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沈怀洲拗不过祖母,只得妥协。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妥协。 放在以前,他倒是不吝啬和陆怜怜来一段。 只是遇到钟灵毓之后,他对别的女人就没什么心思了,也开始懂得忠诚和信任。 沈怀洲是打算和钟灵毓过一辈子的。 他一脸头疼地回了家。 钟灵毓给他端来一杯茶水,淡笑道:“一回来就垂头丧气的,我都说了,你去找祖母是没用的。” “委屈夫人了。”沈怀洲搂着她腻歪。 四周的佣人很有眼力见,都跑去厨房躲着。 钟灵毓做不到大庭广众之下,就和沈怀洲亲热,她掐了他一下,“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沈怀洲挑眉,“你是我夫人,我对你动手动脚不是很正常?” 剜了他一眼,钟灵毓道:“说正事,祖母总是催我们要孩子,这么拖下去也不好,不然...” “不然什么?”沈怀洲危险的视线,死死盯着她。 钟灵毓故意道:“不然你和陆怜怜生一个?” “你给老子在这放屁。”沈怀洲气得把她扛上楼。 等被丢到床上的时候,钟灵毓赶紧解释,“我逗你的,别生气。”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沈怀洲双臂撑在她肩膀两侧,很有压迫感。 钟灵毓若有所思说:“我多去找几个老中医,好好调养一下身体,我又不是不能生,只是难。看你夹在我和祖母中间为难,我也挺心疼。” “当太太的人了,突然有些长进。”沈怀洲夸奖道,“不跟以前似的,动不动就跑。” “说什么呢?”钟灵毓抬腿踹他。 沈怀洲握紧她的小腿,“生孩子这事,光靠你一个人努力也不行,为夫也得卖些力气。” 钟灵毓唇中溢出的惊呼声,被他吞入。 整个卧室,都布满了暧昧的痕迹。 在这种事上,沈怀洲精力旺盛得吓人。 结束后,钟灵毓缓了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沈怀洲背着她下楼,他亲手给她做夜宵。 一楼客房,正在偷看的陆怜怜,心里嫉妒不已。 若趴在沈怀洲背上的那个女人,是她该有多好。 深吸一口气,陆怜怜换了一件更性感的睡裙。 她直接推门而出,走到厨房门边,声音发媚,“少帅,少夫人。” 趴在沈怀洲身上昏昏欲睡的钟灵毓,揉着眼转头。 她视线有些模糊,眼前好似有一坨肉在走来走去。 实在累得不行,钟灵毓埋在沈怀洲后颈,懒散打着盹。 沈怀洲体力很好,一只手托着钟灵毓,另一只手煮面。 他回头,便看到陆怜怜站在门口。 又穿成这样。 沈怀洲非但不心动,反而厌烦。 他蹙眉道:“什么事?” 陆怜怜咬着唇,楚楚可怜道:“少帅,我也饿了,你做的面,能不能分我一点儿?” “不能。”沈怀洲冷声拒绝。 随后,他把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到托盘上,背着钟灵毓,端着托盘,稳步上了楼。 莫说面,沈怀洲连汤都没给陆怜怜留。 陆怜怜也不是非要吃面,主要目的,还是想引起沈怀洲注意。 然而,目的没达成,反倒自己受了一肚子气。 方才在厨房门口时,陆怜怜就看到钟灵毓颈侧的红梅印记,显然是沈怀洲的杰作。 陆怜怜越想越生气。 钟灵毓没她身材好,搞不懂为什么沈怀洲会这么喜欢。 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觉,陆怜怜决定加把劲儿,努力把沈怀洲勾到手。 理想太过丰满,现实却过于骨感。 接下来的几日,无论陆怜怜如何在沈怀洲面前刷存在感,沈怀洲都不爱搭理她。 只有一次,沈怀洲正在书房和钟灵毓商量着要事,陆怜怜进去送茶,直接把沈怀洲惹恼了。 若非钟灵毓拦着,沈怀洲早就让李副官把陆怜怜从二楼丢下去。 沈怀洲从来不是善男信女的人,更不是怜香惜玉的。 他的怜惜,只给钟灵毓。 陆怜怜却不明白。 她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材,到了一种自负的地步。 所以固执以为,沈怀洲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钟灵毓从中作梗。 于是,陆怜怜求到了陆氏那。 陆氏便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了,“母亲,灵毓总在怀洲身边晃悠,怜怜哪还有跟怀洲培养感情的机会,不然把灵毓接沈公馆来住几日?” 沈老太太愧疚,但又不得不做。 为了抱上曾孙,她甚至不惜得罪钟灵毓。 老太太依着陆氏的意思,把钟灵毓接到沈公馆住几日。 钟灵毓也没来得及跟沈怀洲说。 所以这件事,沈怀洲还被蒙在鼓里。 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却不见钟灵毓的身影。 只看到餐桌上摆了一大桌子菜,以及餐桌旁,一脸娇羞的陆怜怜。 ------------ 第257章 故技重施来爬墙 陆怜怜身材很丰满,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很有女人味。 她刚从厨房出来,身上挂着一件围裙,多了几分人妻感。 沈怀洲很不耐烦。 他在军政府麻烦事很多,心情很差。 回家第一眼没看到钟灵毓,心情愈发差。 看到陆怜怜又不知死活地靠近他,心情差到极点。 怒气已经达到临界值,沈怀洲忍着脾气,问佣人,“夫人呢?” 佣人道:“夫人被老太太派人接走了。” “接走了?”沈怀洲一脸烦躁,“说去干什么吗?” 佣人看了眼陆怜怜,垂着头小声道:“老太太说,接少夫人去沈公馆住一段时间。” 沈怀洲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想支开钟灵毓,留他和陆怜怜单独相处。 心里恼火,沈怀洲拽松了领带,转身就要出门。 陆怜怜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壮着胆子,上前抱住沈怀洲的胳膊,“少帅,我花了一下午时间,亲手给你做的饭菜。”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则肚子里一堆坏水。 那饭菜中,放了东西,可以促进男女感情。 陆怜怜柔声哄着,希望沈怀洲能跟她共进晚餐。 沈怀洲的衣袖上,很快就染上浓厚的香水味。 他那股火气,瞬间倾泻而出。 黑着一张脸,沈怀洲近乎冷漠地推开陆怜怜,扬手便把餐桌掀翻了。 饭菜汤汁洒落一地,四处飞溅。 陆怜怜昂贵的旗袍,沾满油乎乎的液体,她脸色惨白地尖叫了一声,吓得好久都没言语。 虽然她从姑姑陆氏那里听说过,沈怀洲脾气很差。 却没想到,沈怀洲脾气竟然差到这种地步。 “少...少帅?”陆怜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叫道。 沈怀洲面色阴鸷,“如果你背后没有老太太给你撑腰,老子早就扒了你的皮,滚!” 陆怜怜捂着脸,哭着跑进客房。 佣人们不敢说话,默默收拾着地面上的狼藉。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沈怀洲才勉强收住脾气。 他吩咐道:“别再让陆怜怜接近厨房,她的活动范围,只在她自己的客房,还有大厅。另外,把厨房和餐厅的东西全换了。” “是,少帅,我会盯紧陆小姐的。” 沈怀洲换了身便装,开车去了沈公馆。 这个时候,老太太已经睡了。 他问了佣人。 佣人说,钟灵毓在他以前住过的那间房里。 沈怀洲上楼去找。 房间灯光昏暗,钟灵毓正倚靠在床头看书。 见沈怀洲来了,她把书放下,随后懒散地攥紧被子里道:“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像是拨云见日,沈怀洲心情一下就明朗了。 他坐在床边,眸色柔和,“你知道我要过来?” “我不仅知道你要过来,还知道你刚才肯定发了一通脾气。”钟灵毓犹如神算子,“而且动静闹得还不小。” “夫人真了解我。”沈怀洲心里那点儿郁闷和不快,彻底消散瓦解。 钟灵毓挪到一旁,拍了拍空出的地方,“去洗个澡,回来侍寝。” 低低笑了两声,沈怀洲道:“等着。” 说完,他去洗了澡。 出来时,他一丝不挂地就钻了进去。 沈怀洲像个大火炉,浑身都暖烘烘的。 这种寒冷的天,钟灵毓就爱贴着他睡。 沈怀洲也没起什么坏心思,只是静静跟她聊天,“就这么放心让我跟陆怜怜独处?” “你们那叫独处吗?”钟灵毓躺在他的胳膊上,“家里的佣人可全是我的眼线。” 沈怀洲就喜欢钟灵毓占有欲强的这股劲儿,他心情愈发明媚,“夫人厉害,我不敢在夫人眼皮子底下起猫腻。” “那如果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呢?” “更不敢。” “嗯,看来我的男人很识相嘛。”钟灵毓一股子俏皮样,抬手敲了敲他手感极好的胸肌。 沈怀洲被‘我的男人’这四个字,深深取悦到了。 他拱了拱钟灵毓,把鼻子埋在她颈间轻嗅着。 方才陆怜怜贴上来的时候,那味道简直让沈怀洲受不了,他在钟灵毓这里找安慰。 钟灵毓被他弄得发痒,她推了推他的头,“你大半夜来沈公馆住,祖母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不开心。” 沈怀洲声音又沉又哑,“大不了我晚上悄悄过来,你还记得以前我是怎么找你的吗?” 钟灵毓当然记的。 那时他们的关系很尴尬,只能偷偷摸摸的。 沈怀洲经常爬墙,过来骚扰她。 现在一想,竟然都过去了两年。 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你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像以前一样来沈公馆爬墙吧。” “猜对了。”沈怀洲亲了亲她,“睡吧,明晚爬墙来找你。” 之后的几天,沈怀洲经常来爬墙。 他爬墙,好处挺多。 一是晚上能找老婆睡觉,二是测试一下沈公馆的守卫程度如何。 好几次,沈怀洲悄无声息爬进沈公馆,却没有卫兵发现的时候,他都要发脾气,责备守卫不森严。 于是,负责保护沈公馆安全的一群人,每晚都打起精神,盯着沈怀洲爬墙。 当然,沈怀洲爬墙的事,沈老太太并不清楚。 她以为,沈怀洲一直是和陆怜怜在同一个屋檐住着。 过了约莫半个月时间,沈老太太就让陆氏去问陆怜怜,怀孩子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陆怜怜简直有苦说不出。 她边叹气,边跟陆氏道:“姑姑,其实少帅他都没碰过我。” 陆氏脸色一沉,“都这么久了,你都在干什么?” “少帅都不回来,我连他的人都见不到。”陆怜怜一脸委屈。 “怎么,他不回来住?” “我从李副官那打听,李副官说,这些日子少帅忙,吃睡都在军政府,我总不能去军政府找少帅吧。”陆怜怜幽怨道。 陆氏怒斥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连勾引个男人都这么费劲,我把你接到这儿来有什么用?” 陆怜怜拳头紧紧攥了一下,她眼里闪过一丝阴沉。 半晌,她才道:“姑姑,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再尽力试一试。” ------------ 第258章 身边一头狼 陆怜怜请求陆氏再给她一次机会。 陆氏道:“如果下次再失败,你就给我回乡下去。” 所谓的乡下,是陆氏娘家的老家。 陆怜怜是姨太太生的女儿,地位不高,若是回乡下,顶多配个地主乡绅嫁了,前途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赶紧道:“姑姑,我会尽力一试。” 陆氏骂了她一声废物,趾高气扬地离开。 陆怜怜极力忍耐着,才压下想把陆氏的脸撕烂的冲动,她又回了沈公馆。 可运势不佳,沈怀洲要去外地,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而且,陆怜怜还从几个佣人那里打听,说沈怀洲临走之前,吩咐李副官重新购置了一套房产。 这套房产,在钟灵毓名下,沈怀洲打算回云城后,就带钟灵毓搬过去。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钟灵毓的婚房,被陆怜怜住过,很膈应。 陆怜怜感觉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 一直关注陆怜怜动向的陆氏,对陆怜怜又是一阵羞辱,还让她滚回乡下。 见识过云城的繁华,陆怜怜怎么可能回到老家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呢。 她给陆氏跪下,请求陆氏把她留在身边。 陆氏冷嘲热讽,“我要你有什么用,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姑姑,你就把我当成佣人放在身边,我会好好伺候你。”陆怜怜的态度近乎卑微。 这让陆氏生出一种优越感。 她冷哼一声,“佣人?你会干活?” 陆怜怜点头,“会的,姑姑。” 陆氏摸着自己精致的指甲,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留在沈公馆伺候。” 说着,她吩咐佣人,拿了一套衣裳上来。 是佣人们统一的工服。 陆怜怜微愕,“姑姑...” 陆氏抬眸看她,“给你享福的机会,你却抓不住,你也就配当个下人了。况且,你不是说不愿意回乡下吗,还让我把你当佣人养在身边,我这是在成全你。” 她最近被家里几个姨太太气得不轻,多少有几分向陆怜怜泄愤的心思在里面。 陆怜怜咬着牙,一时不肯动弹。 陆氏冷笑,“怎么?不愿意?不愿意今天就滚回乡下。” “不,姑姑!”陆怜怜赶紧接过佣人的衣服,“我愿意。” “去干活吧,会有人给你安排。”陆氏打了个哈欠,便躺在床上睡了。 陆怜怜视线阴毒地盯着陆氏的背影。 直到佣人叫她,她才跟着佣人走出去。 佣人并没有对她有多留情,把她当普通人一般看待。 忙碌了一天,陆怜怜腰酸背痛。 晚上,她还要伺候陆氏洗脚。 陆怜怜不甘心过这种日子。 可暂时又没有好的反抗方法。 她暗中劝自己,这叫卧薪尝胆,忍一时,等待机会。 很快,这机会就来了。 陆氏和沈大帅的儿子沈怀文,半个月后留洋回来。 正巧沈怀洲也从外地办完事回家。 沈公馆大肆热闹了一番。 虽然沈怀洲跟继母陆氏关系不怎么样,但是跟沈怀文还算兄友弟恭。 沈怀文很崇拜沈怀洲,他和沈怀洲紧紧抱了一下,“大哥,我回来了。” “长高了,也壮了。”沈怀洲拍了拍他肩膀。 沈家的男人,都很高。 一米八以上的个子。 沈大帅年轻时很俊,所以沈怀洲和沈怀文也很英俊。 沈怀洲多年在军营混迹,是那种刚毅中带着些匪气的帅。 而沈怀文常年在外读书,虽然又高又壮,但书生气很浓,又有几分涉世未深的单纯。 沈怀文愧疚道:“在外读书,大哥结婚我也没及时赶回来。” “无妨,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嫂。”沈怀洲把钟灵毓拉到他跟前。 沈怀文向钟灵毓伸出手,“嫂嫂,我是沈怀文,你跟我大哥一样,叫我怀文就好。” “你好。”钟灵毓刚要伸出手,就被沈怀洲拽回来。 沈怀洲道:“打个招呼就好,握什么手?” 钟灵毓抬手拍开沈怀洲,和沈怀文轻轻一握,“别管你大哥,他没规矩。” 沈怀洲蹙眉掐她的腰,“反了你。” “别闹了,席面已经快好了。” 三人说说笑笑,去了后院。 一家人团圆,谁都没说不开心的事,餐桌上喜气洋洋的。 陆怜怜穿着佣人服,在角落里盯着沈怀文,若有所思。 席面散去后,陆怜怜跟着佣人打扫清理。 她时不时往前院看。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沈怀文正和陆氏说着话。 沈怀文很高,侧脸斯文英俊,长相一点儿都不比沈怀洲差。 陆怜怜把主意打到了沈怀文身上。 翌日,她去前院打扫,正好碰到沈怀文下楼。 转了转眼珠,陆怜怜慢慢向沈怀文的方向挪。 她‘一不小心’,脚下不稳,直接跌倒在沈怀文面前。 沈怀文微愣,随后他很绅士地蹲下,“没事吧。” 陆怜怜不动声色地靠近。 她挺翘的胸部,蹭过沈怀文的小臂。 沈怀文感受到柔软的触感,整张脸,连带着耳根都红透了。 他张了张嘴,结巴道:“快...快起来。” 这么一试探,陆怜怜就知道,沈怀文还未经人事。 也是,一个刚满十八,从国外留洋归来的阔少爷,估摸着在外面只顾着读书,肯定没怎么和女人接触过。 对于陆怜怜来说,勾引沈怀文这种单纯的男人,要比勾引沈怀洲来得容易。 她的手搭上沈怀文的胳膊,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随后低头可怜兮兮说:“二少爷,谢谢你。” 说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跟沈怀文保持了一段很微妙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让沈怀文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沈怀文呼吸有些不畅,“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说着,他脚步凌乱地离开。 陆怜怜唇间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该死的陆氏,不把她当人看,那她就把陆氏儿子勾到手。 最后来个奉子成婚,不仅她自己可以嫁进沈家,还能给陆氏添堵。 一举两得的事情。 陆怜怜看向沈怀文仓促离开的背影,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陆氏... 给她等着。 ------------ 第259章 奸计得逞 陆怜怜翻不起什么风浪。 毕竟,怀洲和灵毓那两个孩子感情深,并不是什么女人都能随意插足的。 想明白这点,沈老太太就不想再折腾了。 再加上沈大帅时常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就不再过分强求。 当然,有空的时候,沈老太太还是会在钟灵毓耳边念叨,让他们赶紧要孩子。 陆怜怜在附近听着老太太和钟灵毓的对话,更加坚定她想奉子成婚的念头。 必须尽快把沈怀文勾到手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陆怜怜开始频繁出现在沈怀文的面前。 在感情上犹如一张白纸的沈怀文,自然不知道陆怜怜在对他打坏主意。 他并不反感陆怜怜的靠近。 陆怜怜趁机向他卖可怜,说她从小备受冷眼,宁愿来沈公馆做佣人,也不愿意回去。 沈怀文觉得陆怜怜很可怜,心中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所以每天从军政府工作回来后,沈怀文总会在外面带一些点心给陆怜怜吃。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传到陆氏耳朵里。 陆氏大发雷霆,她把陆氏叫到跟前,毫不留情扇了她一巴掌,“小狐狸精!” 巴掌极重,陆怜怜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她试图狡辩,“姑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陆氏冷笑,又一巴掌狠狠扇过去,“现在听得懂了吗?” 陆怜怜咬死不承认。 陆氏又狠狠打她。 把自己的手打疼了,陆氏就让佣人打。 陆怜怜难以忍受,跪在地上哭道:“姑姑,我知道错了。” “滚回乡下。”陆氏拽着她的头发,“勾引我儿子,我看你是想死。” 陆怜怜蓬头垢面,边哭边点头,“我这就走。” 陆氏直接让人把陆怜怜丢出城外。 然后派人把陆怜怜送回了乡下。 沈怀文好几日不见陆怜怜,心中觉得奇怪。 他问佣人,佣人眼神躲躲闪闪,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在沈怀文的逼问下,佣人终于说了,“陆怜怜和二少爷您走得近,夫人看不下去,就把陆怜怜打了一顿,然后送回乡下去了。” 沈怀文火冒三丈,跑到陆氏那质问。 陆氏无奈道:“怀文,陆怜怜那个狐狸精,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把她赶走,是为你好。” “妈,她只是个可怜人。”沈怀文替陆怜怜说话。 “什么可怜人?”陆氏忍不住笑出声,“你知不知道,在你没回国之前,这个陆怜怜一直想勾引你大哥。勾引未成,她这才委身来沈公馆当佣人的。” 沈怀文愣了愣,下意识道:“这不可能。” “不然你去问问你祖母?” “祖母也知道这事?” “知道。”陆氏哄着沈怀文,“你若不相信我,就去找你祖母聊聊。” 沈怀文难以置信。 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傍晚,他跑去后院,跟老太太打听了一下。 老太太的说辞,跟他妈妈陆氏的说辞一样。 都说陆怜怜勾引过他大哥。 沈怀文回到卧室,像丢了魂似的,坐在床边沉默着。 他实在不能想象,陆怜怜的可怜、善良、温柔竟然都是装的。 沈怀文几乎彻夜未眠。 翌日,他去军政府工作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翻译外文的时候,沈怀文甚至把墨水都弄洒了。 沈怀洲问他怎么了,沈怀文只说没事。 压抑了几日,沈怀文总算觉得好些了。 傍晚,他从军政府回沈公馆,中途,一个女人突然拦在车前。 坐在副驾驶的副官,把枪上了膛,头从车窗探出去,警告女人,“从车前让开,否则我的子弹不长眼。” 沈怀文一下就认出来了,拦在车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星期前,被送回乡下的陆怜怜。 陆怜怜又回来了。 她知道沈怀文对她有意,所以她不打算放过嫁到沈家的机会。 故而她用身上少得可怜的盘缠,找了家简陋的小旅馆住了下来,然后每天都来蹲点等沈怀文。 功夫不负有心人,陆怜怜终于堵到人。 她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沈怀文神色复杂,透过缝隙看她,“找我什么事?” “怀文,我想跟你聊聊。”陆怜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怀文绷着脸,“上车说。” 陆怜怜拉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很有眼力见,将车子开到一处偏僻的路边。 然后下车,把车里的空间留给了沈怀文和陆怜怜。 陆怜怜看着沈怀文英俊的侧脸,开口道:“二少爷,我回来找你,是想跟你表明心意的。” “心意?”沈怀文有些愤怒,“勾引我大哥的心意吗?” 陆怜怜愣了愣,试探问:“什么我勾引你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我祖母,还有我母亲,都这么说。”沈怀文怒视着她,“所以你之前,是在故意接近我,勾引不到我大哥,就退而求其次,拿我当备胎,是不是?” “不是的,二少爷。”陆怜怜想也没想,直接否认。 “你还狡辩!” 陆怜怜摇头,“二少爷,我们相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当初我根本没想过勾引少帅,是...是...” 欲言又止,她故意不往下说,留给人遐想的空间。 而这种心机,对沈怀文格外有用。 沈怀文本来就对陆怜怜有好感,即便他母亲和祖母都说陆怜怜不好,他潜意识里也不愿意相信,故而他下意识追问:“是什么?” “是夫人他逼我的。”陆怜怜捂着脸哭。 “我母亲她为什么逼你勾引我大哥?”沈怀文不解。 “因为我如果成为少帅的姨太太,就可以扶持陆家,若我生下沈家的孩子,夫人还能以此来讨好老太太。所以夫人她就把我从乡下接来,强行逼着我做不愿意的事。” 陆怜怜哭得梨花带雨。 沈怀文滚了滚喉咙,“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对天发誓。”陆怜怜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怀文抬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他拍了拍陆怜怜的背,“好了,别哭了” 陆怜怜顺势依偎在沈怀文胸口前。 ------------ 第260章 欲擒故纵,计谋得逞 陆怜怜依偎在沈怀文的胸口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从没和女孩子亲近过的沈怀文,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他的手无处安放,身体很僵硬。 陆怜怜顺势又靠近了些。 她为了回云城,受了多少罪,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不把沈怀文勾到手,以前的忍辱负重,就全都白费了。 “二少爷!”陆怜怜娇滴滴道,“我有点儿冷。” 沈怀文红着脸,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 整个过程中,沈怀文都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足以见得沈怀文的正人君子。 他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咬了咬唇瓣,陆怜怜委屈道:“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小旅店里面。” “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安全。”沈怀文叹气。 陆怜怜额头抵在沈怀文胸口前,开始低声啜泣,“我为了回来找你,把盘缠都花光了,手里的钱只够住旅店。” 闻言,沈怀文有些于心不忍。 他想了想,说:“我去和平饭店给你订一间房,这些日子你先住着。” “二少爷,我都听你的。”陆怜怜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阴霾。 看向沈怀文时,她又恢复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我一个人住,实在孤单,二少爷,你能不能有空就来看看我。” 沈怀文说好。 然后他便把陆怜怜,安置到了和平饭店二楼某间房。 陆怜怜没有留他。 接近沈怀文,不能太过热情。 若第一晚就缠着沈怀文留宿,只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怜怜玩的就是一个欲擒故纵。 沈怀文也吃这一套,他依依不舍地走了。 之后,沈怀文只要一有空,就过来看陆怜怜。 因而他回沈公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好几次陆氏都疑惑,问沈怀文最近为何很少回来。 沈怀文给陆氏的回答是,军政府工作忙,所以他才很少回家。 陆氏很相信自己这个儿子,也没往其他方向想。 也正因此,沈怀文来看陆怜怜的次数越来越多。 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升温。 偶尔沈怀文有空,会接陆怜怜一起去看个电影,喝个咖啡。 陆怜怜当然不会满足现状。 她要做的是,怀上沈家的孩子,然后正大光明地嫁给沈怀文,成为沈家当之无愧的二少夫人。 于是,陆怜怜开始对沈怀文发动攻势。 每次沈怀文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故意穿得很性感。 沈怀文当然心动。 只是自己的道德感,告诉他不应该在结婚之前做这种男女之事。 对此,陆怜怜很郁闷。 她便打起了歪主意。 既然沈怀文定力强,那她就让他定力不强。 沈怀文来看望她的某个夜晚,陆怜怜偷偷在他的吃食里做了手脚。 很快,沈怀文就感觉身体发热,整个人像在蒸笼里似的,急需有什么东西来替他抚平这股燥热。 他扯了扯领带,口干舌燥道:“怜怜,我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陆怜怜状似关切地问。 她坐到沈怀文身边,手搭上他的腿。 柔软的身子,几乎倒在他怀里。 沈怀文视线迷离,但一低头,还是能看到她胸前的春光。 性感撩人,让他几乎把持不住。 “扶我去休息。”沈怀文剧烈喘息着。 陆怜怜尽量耐着性子,把他扶到床上,“要不要喝水?” “麻烦了。”沈怀文蹙着眉头。 陆怜怜给他递来一杯水。 水喝下肚,短暂抚平了一些燥热,可随之而来的,是愈发难以平息的躁动。 沈怀文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烦躁,“这屋子里怎么这么热。” 陆怜怜贴紧她,唇瓣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唇角,“屋子里确实有些热。” 她在他身上蹭了蹭。 沈怀文倒吸了口凉气。 他哑声道:“怜怜...” 陆怜怜和他四目相对。 他眼中的理智,正在渐渐瓦解。 沈怀文摸上她的肌肤,翻身把她压到床上。 陆怜怜装腔作势地反抗了一会儿,便同他滚到了床上。 折腾到很晚,两人疲惫地睡下。 翌日,沈怀文看到怀里不着寸缕的陆怜怜,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昨晚他怎么就这么把持不住呢? 这时,陆怜怜也醒了。 她仰头,看了沈怀文一眼,便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沈怀文吓了一跳,“怜怜?” “昨晚你把我压在床上,我根本反抗不了,我的处子之身就这么被你拿去了,我从没想过要在结婚之前做这种事。”陆怜怜娇声哭着埋怨。 沈怀文依稀记得自己昨晚的混账行径。 他确实把她压在了床上,她也确实反抗了,让他不要对她那样。 可他还是没忍住,就这么把她的清白夺了去。 沈怀文是喜欢陆怜怜,心里也想过和她做亲密的事,可他一直忍着,想留在他们婚后。 没想到,昨晚竟然就... 听陆怜怜哭着伤心,沈怀文心里很愧疚,他向她承诺,“我会请母亲和祖母做主,把你娶进门。” “不要!”陆怜怜制止道,“老太太和夫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肯定不愿意让你娶我的,况且,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也不会计较名分,即便你以后娶妻生子,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算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陆怜怜一番衷肠诉说出来,沈怀文愈发觉得她温柔懂事,心里对她的愧疚和怜惜,也更重了。 他说:“祖母和母亲都对你是有偏见,不过时间久了,她们就知道你是什么人。放心,我先去母亲那试探一下,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既然我要了你的身子,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二少爷,你真好。”陆怜怜娇滴滴地抱紧他。 沈怀文血气方刚的,一下就又起反应了。 他滚了滚喉咙,压抑道:“怜怜,我...” “你不用讲。”陆怜怜捂住他的唇,“我知道的。” 说完,她搂住沈怀文的脖子,翻身压到他身上。 很快,房间便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陆怜怜把骄矜和主动,在情事上拿捏得很好。 她轻而易举,攥住了沈怀文的身心。 ------------ 第261章 暴露 因为晨起和陆怜怜折腾太久,沈怀文去军政府甚至迟到了。 沈怀洲呵斥了他一顿,并询问他迟到的原因。 “昨晚失眠,睡晚了,今早就起得迟了些。”沈怀文搪塞过去。 沈怀洲却眼尖看到他颈间的红痕。 把沈怀文的领子扒拉下来,沈怀洲道:“你这红印子是从哪里弄的?睡女人了?” 尴尬不已,沈怀文急忙抬手,将领子拉下来,“没有。” “你大哥我是过来人。”沈怀洲拍了拍他肩膀,“睡女人行,克制点儿,别耽误正事。” 沈怀文脸色涨红。 沈怀洲朗声笑着离开。 半个小时后,沈怀文脸上的那点儿燥热,才彻底褪去。 他摒除杂念,在军政府忙了一整日。 晚上,他回了沈公馆,去前院陪陆氏吃晚饭。 陆氏很高兴,让佣人做了不少饭菜。 晚饭期间,沈怀文试探说了一句,“妈,我年纪不小了,已经成年了。” 陆氏以为只是闲聊,就附和说:“怀文已经是男人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妈,我是说,我这年纪是不是该结婚了。”沈怀文脱口而出道。 陆氏刚吃进去的饭,差点儿喷出来,“什么?” “我满十八了,应该可以结婚了。”沈怀文道,“男人到了年纪,都要成家立业的。” 陆氏倒是不反对,她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这么早结婚呢。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几个人选,那些个姑娘,个顶个的漂亮,还都是大家族的小姐。当然,咱这样的人家倒是也不用找个家世太好的,书香门第的最好。这种环境熏陶出来的姑娘,温顺又贤淑,以后...” “妈。”沈怀文打断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有包办婚姻这一说了。” “怎么,你有心仪的姑娘了?”陆氏试探问道,“是哪家的千金。” 陆氏很看重门第。 沈怀文一时难以开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她不是哪家的千金,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陆氏蹙了蹙眉,“普通人家的姑娘?有多普通?” 这个沈怀文也没法说,毕竟他只了解陆怜怜这个人,并不了解她的家庭。 他模棱两可道:“反正家里不算穷,但也不算富裕。” “品德性情怎么样?”陆氏追问。 “温柔漂亮,挺善解人意的。” 陆氏想了想,“如果真跟你说得这样,性格不错的话,也能娶进来。” “谢谢妈,那...” “我还没说完。”陆氏打断道,“娶进来是可以的,但只能给个姨太太名分,正妻还是要从大家世族里挑。” 沈怀文眉心微蹙,“有必要对家世这么看重吗?” “如果你娶一个穷人家的姑娘当正妻,会被人笑话的。”陆氏劝道,“放眼云城那些名门,谁家正妻不是大家世族出身的姑娘。” 沈怀文忍不住反驳道:“妈,你出身也不是很高,现在不也是正妻吗?” 陆氏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这个。 她一开始并不是沈大帅的正妻。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姨太太,沈怀洲的母亲,也就是沈大帅的原配正妻文氏也还活着。 文氏身子骨很差,是个长期卧病在床的药罐子,但和沈大帅夫妻感情却很好。 知道文氏活不长的陆氏,就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讨好文氏。 后来文氏被敌人虐杀,沈大帅念及陆氏对文氏的恭顺和尊敬,就把陆氏抬成了正妻。 这件事,陆氏从不愿意提及。 因为正妻的位置,是她百般讨好文氏才得来的。 如今沈怀文却堂而皇之把与之有关的话题,摆在明面上说,陆氏忍不住发火了,“我能一样吗?当初你父亲还没发迹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也算是糟糠之妻,一起苦过来的。” 沈怀文见母亲生气了,赶紧道歉,“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说,现在结婚已经不看门第了,重要的是男女双方是否情投意合。” “行了,这种事别再提了。”陆氏沉着脸说道,“你在外面那个女人,你再怎么喜欢她,只要你不把她娶为正妻,我都不干涉。只有一点,娶妻,必须出身要好。否则没得谈。” 沈怀文有些泄气。 他草草吃了几口饭,便离开了。 陆氏不禁抱怨道:“这孩子,自己主意真多。” “夫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佣人突然凑过来说道。 “哪里不对劲?” “半个月之前,二少爷一直和陆怜怜走得近,现在又专门回家,在吃饭的时候跟您说结婚的事情,您不觉得奇怪吗?”佣人小声在陆氏耳边说。 陆氏沉吟片刻,“你是说,怀文口中想娶的那个女人,是陆怜怜?” “也不是没这可能。”佣人道,“二少爷自打回国,只对陆怜怜一个女人感兴趣过,这么快二少爷就提起结婚,还说想结婚的对象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陆怜怜的身份正好对得上。” 陆氏不太愿意相信,“可是我已经派人把陆怜怜送回老家了。” “万一她自己又跑回来呢?” 陆氏心头一震,连夜写信,寄往陆家。 奇怪的是,陆家那边很久才回信。 陆氏再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信上说,陆怜怜并没有在陆家。 陆氏脸色大变,她立刻派人,去找陆怜怜的行踪。 很快,陆氏就查到了陆怜怜的所在地:和平饭店。 和平饭店中,达官显贵,人来人往,全部都是有钱人。 像陆怜怜这种穷酸女人,是住不起这种地方的。 陆氏就觉得,她的猜测是对的。 陆怜怜跟她儿子沈怀文勾搭上了。 咬牙切齿,陆氏趁着夜色寂静,街上没有什么人,带了几个人就前往和平饭店找人。 隔音很好,房间里面的声音听不见。 陆氏想都没想,就让人把门踹开了。 入目,是两具正在沙发上交缠的男女。 画面之淫靡,简直不堪入眼。 正沉醉于男女之事的沈怀文和陆怜怜,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手忙脚乱地裹紧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氏。 看清他们的脸,陆氏崩溃地尖叫。 ------------ 第262章 怀孕了 和陆氏一起来踹门的守卫,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愣住了。 隐约可见陆怜怜露在外面的两条大腿。 陆氏歇斯底里地尖叫道:“都给我滚出去,谁敢把事情传出去,军法处置。” 守卫们赶紧退下。 沈怀文替陆怜怜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氏冲过来,用力扯过陆怜怜的头发,怒道:“小狐狸精,千防万防都没防住你勾引我儿子,你去死。” 陆怜怜头皮像被掀开了一样,疼得身体发抖。 她想还手,然而还手并不是上上之举,因为这会毁掉她在沈怀文心中的形象。 咬了咬牙,陆怜怜弯下膝盖,扑通一下跪倒在陆氏面前,“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和怀文是真心相爱的。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待在怀文身边,连名分我都不会在乎。” 陆氏深知陆怜怜的秉性。 陆怜怜就是一个想靠身体上位的白莲花。 还真是会装可怜。 陆氏打得更狠了。 沈怀文劝不住,见陆怜怜被打,他也心疼,当即扯开陆氏的胳膊,厉声道:“别打了。” 陆氏被推了一个踉跄。 她愣了一会儿,随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怀文,“为了一个贱女人,你对你亲生母亲动手。” 沈怀文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也不是想推陆氏,他只是不想陆怜怜再被打了。 瞧着陆怜怜那张白嫩的脸上,五个很明显的巴掌印,沈怀文心疼地摸了摸,随后对陆氏道:“妈,抱歉,我不是有意推你的,但你不能这样打怜怜,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陆氏险些气晕过去,“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勾搭’二字,说得属实难听一些。 沈怀文忍着脾气,“妈,我们只是正常谈恋爱。” “谈恋爱?”陆氏声调扬起,“谈到床上去了?” 闻言,沈怀文耳根红透了,“是我把持不住,要了她的身子,要怪就怪我。” 陆怜怜可怜兮兮地依偎着沈怀文,“怀文,别说了,既然夫人不愿意我们在一起,那我就回乡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轻轻抱了沈怀文一下,陆怜怜捂着脸便想逃开。 沈怀文本能抓住她的手腕,不舍道:“我说了,会对你负责。” “我看你是被这女人迷晕了头。”陆氏大怒,“现在就让她滚,否则我没你这个儿子。” 沈怀文左右为难。 但他抓着陆怜怜,始终没有松开。 陆氏就恨不得把陆怜怜咬碎,生生吞进肚子里。 僵持之际,沈怀文开口道:“妈,我知道你对怜怜有偏见,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若心疼我,能不能成全我们?” “不行。” 陆氏态度很坚决。 随后,她转头叫了卫兵进来,“给我把这个女人,丢到云城外面去,若她再敢回来,也不用通报,直接把她的腿给我打断。” 沈怀文厉声道:“我看谁敢?” 卫兵们面面相觑。 陆氏厉声道:“还不按我的吩咐去做。” 刚留洋回国,还没在军政府站稳脚跟的沈怀文,话语权明显比不上陆氏这个大帅夫人。 为首的卫兵说了句得罪了,就带人抓了陆怜怜。 陆怜怜惊恐地喊道:“怀文,救我,我不想被他们带走,他们要是真把我赶出城外也罢,要是把我杀人灭口,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怀文试图过去拦。 陆氏却抓住沈怀文的手,“你非得去拦,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沈怀文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怜怜被人带走。 然而,陆怜怜才被抬到房间门口,突然就晕了过去。 沈怀文也顾不上了,赶紧上前抱住陆怜怜,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怜怜...” 怎么叫也叫不醒,沈怀文抱起陆怜怜,把她送去了医院。 陆氏紧随其后。 当然,她可不是因为担心陆怜怜,而是想趁陆怜怜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派人把她丢出去。 病房里,陆怜怜昏睡着,这个时候,医生已经做完检查。 沈怀文担忧道:“医生,她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她怀孕了,受惊过度又体虚,才晕过去。”医生边摘下助听器,边解释,“孕妇前两个月胎像不稳,一定要好生照顾着,切不可过于劳累。” 沈怀文满脸喜色,“医生,你是说怜怜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 “是。”医生笑道,“恭喜这位先生,您要当父亲了。” 和心爱的女人孕育生命,对沈怀文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 陆氏却傻了,“怀孕?医生,你没诊断错吧。” 医生也算遇到过不少胡搅蛮缠的病人,态度温和道:“以我多年的经验,不会有错。” “多谢医生,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沈怀文给医生塞了不少钱。 医生合不拢嘴地走了。 陆氏很久才有反应,她怒视着陆怜怜,“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孩子,是不是你跟外面男人鬼混怀上的,说!” “我没有。”陆怜怜脸色很苍白。 楚楚可怜的模样,很招人疼。 沈怀文安抚道:“怜怜,你休息一会儿,别再说话了,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 “怀文,不然把孩子流掉吧,我不想他一生出来,就不被人喜欢。”陆怜怜哭得梨花带雨。 气的陆氏破口大骂,“你给我在这装什么可怜?” “妈!”沈怀文扬声喊道,“你别闹了,我们出去说,医生都说了,怜怜肚子里有孩子,不能再受什么劳累和刺激。” 他半拖半拽,把陆氏推到外面的走廊。 陆氏用力甩开沈怀文的手,“陆怜怜天性淫贱,为了勾引男人不择手段,儿子,你这是被她骗了。趁还能回头之际,让她把孩子打了,然后把她送回老家。” 沈怀文忍不住生气,“怜怜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倒是妈妈您,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她都这样百般隐忍了,您还想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糊涂话?”陆氏觉得他简直鬼迷心窍。 沈怀文蹙眉道:“怜怜肚子里怀的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打掉孩子,也不会抛弃她。” ------------ 第26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氏这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陆怜怜是她派去勾引沈怀洲,影响钟灵毓和沈怀洲夫妻感情的。 可如今,她的亲生儿子沈怀文,竟然被陆怜怜勾得五迷三道,就跟中了邪一样。 任凭陆氏怎么劝,沈怀文都不答应和陆怜怜分开。 因为此事,沈怀文和陆氏母子二人闹翻了。 陆氏态度从始而终都很坚决,那就是让陆怜怜打掉孩子,让她滚出云城。 沈怀文拗不过陆氏,就这样僵持下去。 僵持久了,陆怜怜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若再耽搁下去,孩子生下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没办法,沈怀文求到祖母那里。 沈老太太听到陆怜怜怀孕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问:“怀的谁的?” “祖母,您真会说笑,孩子当然是我的。”沈怀文尴尬地咳了咳。 沈老太太仍是一脸懵的状态,“你什么时候跟陆怜怜搅合在一起的?” “我们在一起已经三个多月了。”沈怀文答道,“如今怜怜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那就是沈家的后代。可我妈她偏不同意我把怜怜娶进门,还威胁我,让我把怜怜肚子里的孩子流掉。所以我想请祖母您出面,在中间说和说和。” 沈老太太蹙眉,“陆怜怜不是什么好姑娘。” “怎么连祖母您也这么说。”沈怀文叹气,“我觉得你们肯定都误会她了。” 沈老太太是过来人,多少了解一下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故而她清楚,沈怀文如今的状态,再怎么劝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所以沈老太太也没多劝,只道:“一个人说陆怜怜不好,那是误会,两个说她不好,可能也是误会,要是让第三个人说她不好,那就是她本身有问题了。” 沈怀文沉思片刻,才道:“说句冒犯祖母的话,其实目前也只有您和我妈,不太看好陆怜怜。” “罢了,我不劝你了,但是这事我不想掺和。”沈老太太拄着拐杖要走。 沈怀文赶紧道:“祖母,您不是一直想抱曾孙吗,我大哥和大嫂那边似乎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等怜怜把孩子生下来,不也是沈家的孩子吗?” 沈老太太身体一顿。 这真是说到了她心坎儿上。 她做梦都想抱曾孙。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愿望竟然是沈怀文和陆怜怜替她实现的。 明明陆怜怜是之前她做主,要送给沈怀洲当姨太太的。 听起来有些讽刺。 可沈老太太有些心动了。 她沉默片刻,问道:“陆怜怜肚子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三个月。”沈怀文见有戏,赶紧应道,“医生说胎象已经稳了。” 想了想,沈老太太说:“备车,我去看看。” “祖母请。” 沈怀文将沈老太太接到了医院。 沈老太太一进病房,就看到陆怜怜微微隆起的肚子。 虽然还不太明显,但仔细一瞧,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陆怜怜见是沈老太太,赶紧下床,“给老太太请安。” 沈老太太面色很淡,“好了,别拘着礼了,先回病床上养着。” “是,老太太。” 陆怜怜重新躺了回去。 随后,沈老太太转身对沈怀文说:“我有话想跟陆怜怜单独说,你出去等。” 沈怀文有些担心,“祖母,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怎么,你不想让我帮忙说和了,还是说,你怕我把人吃了。”沈老太太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沈怀文沉默三秒,掩门离开。 沈老太太坐在病床旁边,开门见山对陆怜怜说道:“你既然怀了沈家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你流落在外。” 陆怜怜欣喜不已,“谢谢老太太。”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话还没说完。”沈老太太面色严肃,“我虽然跟你接触不深,但多少从陆氏那里听说过一些,所以我对你的品德秉性,并不是很信任。你若想进沈家门,那就给怀文当姨太太,正妻的位置,你便不要想了。” 陆怜怜心里一阵发堵。 她费尽心机勾引沈怀文,好不容易怀上沈家的孩子,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嫁进沈家门。 一个姨太太的名分...实在寒酸了些。 她咬唇不言语。 沈老太太继续给她泼凉水,“要不是看在你怀了沈家的子孙,我是不会愿意让你进沈家门的。我的条件你若不答应,那趁早把孩子打了,沈家会给你一笔补偿金,以后你也不要再回来云城。” 原本,沈老太太是不想管这种糟心事的。 可陆怜怜肚子里的孩子,怀的是她的亲曾孙。 她想要抱曾孙很久了,这才过来掺和这件事。 但想要孩子是一码事,如果非得把陆怜怜娶进沈家当正妻,这个孩子,沈老太太宁愿不要。 陆怜怜见老太太这么干脆利落,一刻都不敢犹豫了,“老太太,我都听您的,只是夫人那边...” “陆氏那里,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不用你操心。” “是。” “还有。”沈老太太嘱咐道,“以后你进沈家门,绝不可以恃宠而骄,若是让我知道你兴风作浪,把家里搅和得鸡犬不宁,我会毫不留情把你赶出沈家。” “是。” 陆怜怜表面答应着,实则一肚子小心思。 她嫁进沈家,怎么可能谨小慎微呢? 就算不出什么风头,她也绝不会让陆氏好过。 陆氏那个混账老女人,对她真狠,不仅对她又打又骂,利用完她,还狠心地送她回乡下。 这就是想断送她的前途。 等着吧。 等她真正进了沈家门,有陆氏好果子吃。 陆怜怜讨好了沈老太太几句,便恭敬地目送老太太离开。 沈老太太则去了陆氏那里,把她的决定说了。 陆氏脸色都变了,“母亲,您怎么能同意让陆怜怜进门呢?就算是姨太太,她也不配。” “她肚子里怀了沈家的孩子,怀文又这么护着她,把她弄到眼皮子底下待着,更安心些。”沈老太太寥寥几句话,把陆氏怼了回去,“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累了,要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你安排吧。” ------------ 第264章 婆媳交锋 陆氏百般不情愿让陆怜怜进门,可老太太发话了,她也不好当面忤逆。 她求沈大帅,让他去老太太那劝一劝。 沈大帅和陆氏夫妻感情一般,再加上最近军政府的事情很忙,他有些不耐烦,“即便陆怜怜真有问题,把她娶进陆家,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更何况她肚子里是沈家的种,总不能真把孩子打了。还有,我最近工作忙,以后内宅这些小事,就不要再问我了。” 说完,沈大帅就走了。 陆氏这么多年,也习惯沈大帅的冷落。 她没说什么,又上门去找钟灵毓。 钟灵毓知道她的来意后,不紧不慢道:“夫人,说起来这事是怀文自己的事,我一个做嫂嫂的,实在不便掺和这种事。” “长嫂如母。”陆氏道,“而且你在老太太那边也说得上话,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 钟灵毓放下茶杯,淡淡道:“说句逾矩的话,当初您非要把陆怜怜塞进我这里,给沈怀洲当姨太太,也没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情面上。如今怀文被陆怜怜蛊惑,焉知不是您自己引狼入室呢?” 她就差点儿把‘咎由自取’四个字摆在明面上说了。 陆氏脸色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别恼,我只是道明事实。”钟灵毓淡笑道,“再者,我也劝不了老太太。本来做主把陆怜怜娶进沈家的人,就是老太太,我若在这节骨眼儿上去劝,岂不是得罪老太太。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陆氏气得半晌都没说出话,“做主把陆怜怜送给怀洲当姨太太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老太太的意思在里头。你对我出言不逊,不就是仗着怀洲宠你,有本事你就去老太太那埋怨。” “夫人,我没有想和您埋怨什么。毕竟在这件事情上面,我没有任何损失。”钟灵毓神色仍是不改,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您现在的话,倒是像在挑拨我和祖母的关系。如果这话传进祖母耳朵里,你觉得祖母会不会对你发脾气。” “你敢威胁我?”陆氏没想到,钟灵毓居然那么嚣张。 钟灵毓笑了笑,“随您怎么说。总之,我不会替您去劝老太太。劝成功了,非但您不会记我的好,老太太也会对我有意见,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陆氏被怼了一通,脸色吞了苍蝇一般的难看。 钟灵毓像是没看到,依旧礼节周到地招待她。 而钟灵毓越是这样,陆氏就越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她哪里是来上门求人办事的,分明就是来找怼的。 越想越生气,陆氏冷哼一声,把茶盏重重搁在桌面上,拂袖离去。 佣人担忧道:“太太,要是大帅夫人去老太太那边告状,说你不尊长辈,可怎么是好?” “你放心,她不敢。”钟灵毓喝了口茶,“况且她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找我麻烦。” 佣人不由得幸灾乐祸,“谁让大帅夫人当初非得把陆怜怜从乡下接来,自己引火烧身,怪不了别人。” 傍晚,沈怀洲回家,听说了陆氏登门的事情。 钟灵毓道:“虽然我知道陆怜怜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是不会替陆氏去劝老太太的。但是你跟怀文兄弟两个人感情好,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如去劝劝。若陆怜怜真进了沈家门,沈公馆怕是要乌烟瘴气了。” “怀文那小子看着性子温和,实则是个倔的,有时候还很自负,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沈怀洲对自己的亲弟弟很了解,“放心吧,若真乌烟瘴气,也只是沈公馆前院,波及不到祖母和咱们这边。” 钟灵毓翻了个白眼儿,“你是捡来的兄长吧。” “嗯,我是捡来的,睡吧。”沈怀洲累了,手顺着钟灵毓的衣服,钻进去捏了捏,随后便睡熟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陆怜怜已经很显怀了。 陆氏拗不过老太太,只能忍着恶心,把陆怜怜安排住进沈公馆。 没有宴席,没有祝福,只是简单给陆怜怜塞了一些少得可怜的红包,就当是把她纳进门了。 陆怜怜气得不轻,可不得不在沈怀文装出温顺妥协的模样,“这样就好,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沈怀文摸了摸陆怜怜隆起的小腹,“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两人正温存着,陆氏直接推门而进。 沈怀文赶紧和陆怜怜分开。 陆氏冷着脸说:“别仗着肚子里揣着货,就成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嫁进沈家,一要体贴丈夫,二要侍奉公婆。怀文,你去军政府吧。” 沈怀文见陆氏这架势,有些不放心,“妈,你别这样,怜怜身子骨弱,万一...” “没有万一。”陆氏直接打断,“我问了医生,四个月的胎像已经很稳了。” 沈怀文军政府有急事,只是劝了陆氏几句,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陆怜怜和陆氏两个人。 没有沈怀文在,陆怜怜露出本来面目,“夫人,真是遗憾,你当初不把我当人看,又让人把我赶出云城,你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你别得意。”陆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抢走我儿子,更别想在沈公馆作威作福。” 说完,陆氏摔门离开。 到了晚上,陆怜怜正吃完饭歇息着,佣人便敲门进来,“二姨太,夫人要洗脚了,需要你去伺候着。” 陆怜怜扶着肚子,“我先穿衣服,等会儿就去。” 佣人掩门离开,然后去陆氏那边汇报。 陆氏蹙眉,“她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是。” “还算她识相。” 陆氏本是想着,如果陆怜怜托大拿乔,不尊重长辈,她正好可以去她儿子那嚼个舌根,让怀文知道,陆怜怜这女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好。 然而,陆怜怜没有拒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趁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陆怜怜,让她夹着尾巴在沈家做人。 正盘算着,陆怜怜便端来一盆热水,推门而进。 她很恭顺替陆氏洗脚。 任凭陆氏怎么对她冷嘲热讽,她也没说什么。 陆氏觉得陆怜怜乖顺得有些怪异。 还是说,陆怜怜有什么大招在背后等着她。 ------------ 第265章 陆怜怜蹬鼻子上脸 陆氏一直防备着陆怜怜使坏。 包括脚进到水里的时候,陆氏都要探一探水温是否合适。 全程都没什么奇怪的。 晚上八点,陆怜怜妥帖地伺候陆氏洗完脚,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沈怀文也回来了。 他推开卧室门,便见到陆怜怜窝在床上,一副脸色很差的模样。 陆怜怜微微抬头,声音虚弱道:“怀文,你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沈怀文担忧道,“脸色怎么那么差。” 陆怜怜委屈又隐忍的模样,一直不肯说。 可把沈怀文着急坏了。 他要送陆怜怜去医院。 陆怜怜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必要去医院。” 她一副要哭的模样。 沈怀文能看得出,陆怜怜很委屈。 他当即就想到,今天他去军政府之前,陆氏闯进他们卧室说的话。 想了想,他问:“是不是我妈给你委屈受了?” 陆怜怜摇头,“怀文,你别问了。” “所以真的是我妈?”沈怀文蹙眉。 陆怜怜一副替陆氏说话的模样,“都是我自己笨手笨脚不小心,伺候夫人洗脚不小心磕了一下,跟夫人没关系。” “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沈怀文开车,带陆怜怜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的时候,陆怜怜偷偷塞给医生一些钱,“外面的人是我丈夫,女人怀孕不易,我想让他心疼我。希望医生行行好,就跟我丈夫说,我是劳累过度导致的身子虚,可以吗?” “夫人,您放心。”医生也没想别的。 一来有钱拿,二来他撒这个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他答应了。 沈怀文问的时候,医生就是这样答复的,然后嘱咐沈怀文,“孕妇身子虚,还是不要让她干重活了。” “多谢医生。” 沈怀文又开车带着陆怜怜回家。 到了卧室,沈怀文把陆怜怜哄睡,然后就跑去陆氏那兴师问罪。 陆氏本来都要睡着了,一听直接睡意全无,她火冒三丈道:“我让她给我洗脚又怎么了,媳妇孝顺婆婆,天经地义。” “您明知道怜怜怀孕,身子又虚,干嘛还要让她干活。”沈怀文也恼了,“她给您端洗脚水的时候,差点儿就摔到,还把胳膊磕青了,要是磕到肚子,孩子早就没了。妈,念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就别折腾人了。” 陆氏这会儿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方才陆怜怜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个小贱人,竟然挑拨他们母子关系。 紧紧攥着拳头,陆氏问道:“是她在你面前告我的状?” “她没有告状。”沈怀文气不顺,“她告诉我,是她自己的问题,还让我不要跟你生气。” 好个以退为进,这陆怜怜耍起心眼还真是难对付。 陆氏有口难言,只能无力辩解,“是我撞的她吗,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 “如果您没有让她干活,她也不会受伤。” 说完,沈怀文气哄哄转身离开。 陆氏一晚上没睡着觉。 她很想找陆怜怜算账,可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陆怜怜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于是,陆氏消停了一阵。 陆氏消停了,陆怜怜就开始作威作福。 有时候她踩到陆氏头上,陆氏也全盘忍了下来。 陆怜怜得意极了。 甚至逛街在大新百货遇到钟灵毓时,她还冷嘲热讽了一番,说钟灵毓肚子不争气。 钟灵毓笑了笑,“母凭子贵,我确实比不上你。” 这是在嘲讽陆怜怜妄想用孩子上位。 陆怜怜脸色微微扭曲。 钟灵毓就没再搭理陆怜怜。 她给沈怀洲挑着领带。 正挑好一条,陆怜怜突然过来找茬,“这条很适合怀文,我要了。” 说着,她把领带,从钟灵毓手里抢了过来。 钟灵毓眉心微蹙,但也没说什么。 她叫来服务生,拜托服务生找一找有没有同款的。 服务生拿来一条。 陆怜怜又中途截下,“这样的领带,有几条给我包几条。” 说着,她挑衅地看着钟灵毓。 钟灵毓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浪费精力又浪费时间。 正要离开,旁边突然传出一阵冷嘲热讽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敢跟老子女儿抢东西。” 钟灵毓回头一瞧,竟然是金世宏。 陆怜怜嘲讽道:“不敢反抗,就把长辈叫来帮忙,嗤!” 服务生满脸冷汗,小声提醒陆怜怜,“夫人,这位是金先生,您还是说话注意点儿吧。” 金? 能比沈家显赫吗? 在云城,沈家才是土皇帝。 陆怜怜扬着下巴,“没听说过,把这领带给我包起来,我全要了。” 金世宏舌尖抵着上牙膛,轻笑了一声,“沈家真是好家教,一个姨太太,骑到少帅夫人脸上作威作福,可真微风。” 旁边陪同陆怜怜来逛街的副官,见势头不对,赶紧让人去通知陆氏。 巧合的是,陆氏就在附近买衣服。 她赶来时,陆怜怜正对金世宏出言不逊。 想都没想,陆氏上前拽过陆怜怜的胳膊,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陆怜怜被打懵了,她捂着脸,半晌没言语。 陆氏赶紧和金世宏道歉,“金先生,真是对不住。” 金世宏冷哼。 陆氏拽了拽陆怜怜,脸色难看道:“还不给金先生道歉。” “她惹的是我女儿,又不是我,道歉也是对我女儿。”金世宏道。 金世宏身形高大,在陆氏的角度,几乎看不到钟灵毓在身后。 听金世宏这么一说,陆氏才看到钟灵毓也在。 她脸色僵了一下,“灵毓也在啊。” 钟灵毓笑了笑,“夫人,您确实要对陆小姐好好管教一番了。她三番五次来我这里挑衅,我不想搭理她,她却蹬鼻子上脸,还骂在长辈头上,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陆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陆怜怜者才意识到,她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人,当即偃旗息鼓,方才的嚣张跋扈,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堪和尴尬。 陆氏狠狠掐了陆怜怜一下,“还不道歉?” 得罪金世宏,要是让大帅知道了,非得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 第266章 立场不同的父女 陆怜怜最终还是道了歉。 金世宏没再跟陆怜怜计较,而是严肃地对陆氏说:“大帅夫人,看来您挑媳妇的眼光不太好,带回去可要好好调教。” 陆氏被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说不出话。 冷哼一声,金世宏没再搭理她们,看向钟灵毓,又换了一副神色,慈祥又讨好,“灵毓,我听说你和怀洲正在找婚房,爸爸名下有好几套房产,你看上哪一套,爸爸都送你。” 顿了顿,金世宏补充道:“还有,上次爸爸给你备好的嫁妆,你不肯要,但爸爸都给你存在银行里。” “我有钱花,不劳烦您破费了。”钟灵毓客气又疏离。 父女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好转。 金世宏很无奈,“灵毓,我们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钟灵毓看了眼旁边正在偷听的陆氏和陆怜怜,淡淡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可以吗?” 金世宏心领神会,他蹙眉看向陆怜怜和陆氏,“你们不走等什么呢,等我请你们吃饭?” “不是。”陆氏僵笑着,“我们这就走。” 说完,陆氏一脸生气扯着陆怜怜离开。 陆怜怜对钟灵毓无比嫉妒。 钟灵毓漂亮身材好,还特别受沈怀洲喜欢。 据家里的佣人闲聊说,沈怀洲的财产,都由钟灵毓管着。 非但如此,钟灵毓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爹。 一出手,给钟灵毓的嫁妆就是十多万,还要送好几套房子。 反观自己,若非怀了孩子,她连沈家门都踏不进去。 平时,她的零花钱也少得可怜。 陆怜怜有时候花钱大手大脚,想跟沈怀文要钱,都不好开口,她怕沈怀文觉得她是拜金女,就不喜欢她了。 口袋空空,还有遭受陆氏这个恶婆婆的刁难。 她怎么就这么惨。 陆怜怜越想越气,甩开陆氏的胳膊,翻了个白眼离开。 沈怀文不在跟前的时候,陆怜怜对陆氏从来都是一副不屑的态度。 每次都气得陆氏七窍生烟。 见陆氏和陆怜怜婆媳俩离开,钟灵毓约金世宏去了一家咖啡馆。 两人面对面坐着。 金世宏把咖啡递给钟灵毓,“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钟灵毓手指摩挲着骨瓷杯,“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想要修复我们的关系,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远离东瀛人,那些人狼子野心,不是什么好东西。” “灵毓!”金世宏叹气,“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过于复杂呢,这和我们的关系是两码事。” “不是两码事。”钟灵毓没有丝毫犹豫,“你跟东瀛人来往密切,那我们立场就不同,立场不同,那就是敌人,你指望我叫一个敌人父亲?” 东瀛人如今虎视眈眈,盯着东三省这块肉,已经很久了。 若非沈家一直在,东瀛人早就对这片土地动手了。 而金世宏如今的所作所为,和汉奸无异。 若如此,钟灵毓甚至觉得,钟煜明这个养父要比金世宏这个亲生父亲要好得多。 起码,钟煜明不做背叛同胞的事。 金世宏腰弯了下来,“灵毓,不是我想跟东瀛人撇清关系,就能一瞬间撇清的,其中牵扯到的事情,要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但无论怎样,你是我女儿,我就算豁出自己这条命,也会保护你安全。” 钟灵毓劝不动他。 但金世宏的话,多少让钟灵毓有几分触动。 她眼神稍稍柔和了下来,“如果你跟东瀛人没有牵扯,也许我们现在会跟普通父女一样相处。” 金世宏张了张嘴。 他刚要说什么,钟灵毓打断他,“可现实终究不尽人意,如果我们因为立场问题,有对峙的那天,我会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 故意没看见金世宏一脸受伤的模样,钟灵毓转身离开。 她心情很差。 晚上沈怀洲回来陪她一起吃饭,她经常走神。 沈怀洲手指敲了敲桌面,“有心事?” 钟灵毓回过神,随后拿起筷子,“没有。” “我听李副官说,你今天和金世宏在街上遇上了,心情不好,是因为他?”沈怀洲很了解她。 钟灵毓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的...亲生父亲竟然跟东瀛人有勾结,我实在是难以接受,明明东瀛人在我们的土地上作恶多端。” 摸了摸她的脸,沈怀洲道:“你劝也劝了,他不听也跟你无关。我答应你,如果真到了跟金家兵戎相见的那天,我会留金世宏一条命。” 钟灵毓知道,沈怀洲已经有对金家下手的打算了。 虽然沈家已经摸清金家的军火渠道,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家仍能为东瀛人提供军火。 这种行径,沈家断断不能容忍。 莫说沈家,钟灵毓也不能接受。 但她也不希望金世宏死。 毕竟,金世宏是她的亲生父亲,对她也很好。 “沈怀洲,我没胃口,不想吃了。”钟灵毓窝进沈怀洲怀里。 沈怀洲也撂下筷子,“上楼睡觉,晚上你若饿了,我给你包馄饨吃。” “嗯。” 沈怀洲正要抱着钟灵毓往楼上走,这时,外面却响起敲门声。 是李副官。 李副官道:“少帅,少夫人,大帅让你们去趟沈公馆。” 沈怀洲把钟灵毓放下。 佣人去开门。 李副官站在门外,“少帅?” 沈怀洲下楼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没说是什么事,但大帅发了好大脾气,你们还是去看看吧。”李副官答道。 沈怀洲让钟灵毓在家休息。 钟灵毓没同意,“大帅叫我们一起过去,我在家待着,像什么样子,等我一下,我穿个衣服。” 收拾好,两个人一起去了沈公馆。 沈公馆一楼灯火通明的。 一推门,钟灵毓就看到沈大帅坐在沙发上,满脸怒意。 他面前,是一脸战战兢兢的陆氏、瑟瑟发抖的陆怜怜,以及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脸已经红成猴屁股的沈怀文。 钟灵毓挽着沈怀洲的胳膊,上前询问,“父亲,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 第267章 陆怜怜自作自受 沈公馆气氛很差。 钟灵毓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 沈大帅指着陆怜怜,“你,现在把腰弯下去,给灵毓道歉。” 一家之主发话,陆怜怜丝毫不敢耽搁,她赶紧走到钟灵毓面前,腰弯成九十度,“嫂嫂,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不尊敬。” 钟灵毓一下就明白了。 怕是今天在大新百货,陆怜怜找她麻烦的事情,被沈大帅知道了。 可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她一脸不解。 但她也没计较,只道:“都是一家人,有些磕磕碰碰也没什么,以后注意就好。” 沈大帅很喜欢钟灵毓。 见钟灵毓这样识大体,他倒是气消了些。 沈怀洲脱下风氅,翘着二郎腿,一脸不羁地坐在沙发上,“就为着这么点儿事情,父亲您大晚上折腾我和灵毓。”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闭嘴。”沈大帅从鼻子里喷出两团气,“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这个陆怜怜,快把沈家的脸丢尽了。” 沈怀洲挑眉,“怎么说?” 沈大帅不想提,一提就想发火。 所以就由沈大帅的亲信副官回答,“少帅有所不知,陆姨太太今儿个在大新百货挑衅少夫人,四周不少贵妇人看热闹,这事都传遍了。外面的人都说,沈家家教不严,一个受宠的姨太太,都敢骑到少夫人头上。大帅在军政府的时候,还被那些看不惯大帅的老家伙冷嘲热讽,大帅当然要生气。” 沈大帅指着沈怀文鼻子骂,“你个混账东西,在国外读书,都把书读到狗肚子里,未婚先孕不说,你弄个这么不省心的女人到家里来,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怀文对父亲和兄长很敬畏,被骂他也不敢吭声。 冷哼一声,沈大帅又指责陆氏,“还有你,成天除了找人打麻将逛街,你还会什么?要不是你当初撺掇老太太,非要把陆怜怜弄到沈家,能出今天这种丢人的事?” 陆氏脸色很差,她要把陆怜怜撕烂的心都有了。 可在沈大帅面前,她不敢有丝毫不满,而且跟了沈大帅这么多年,她也知道沈大帅的喜好。 沈大帅最讨厌别人忤逆他。 于是,陆氏诚恳地承认错误,“帅爷,是我管教小辈不周,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用你说,我自己一脖子吊死去。” “好好管教你的儿子和儿媳。”沈大帅冷哼。 随后,他严肃地对钟灵毓和沈怀洲说:“你们小两口,也引以为戒,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沈怀洲摸了摸头发,“跟我和灵毓有什么关系?闹半天你叫我们过来,是杀鸡儆猴呢?” 陆氏那边的几个人是鸡。 沈怀洲和钟灵毓就是俩猴子。 闻言,沈大帅几乎要跳脚,“你给我闭嘴!” 钟灵毓赶紧上前,“沈怀洲,你少说两句,按照父亲的话去做就行。” 沈大帅哼了一声,“养俩儿子,一个会气人,一个不省心,都是来讨债的。” 抱怨完,沈大帅看向钟灵毓,眼神多少柔和了几分,“不过我这个大儿媳,倒是没娶错,比家里两个兔崽子好多了。” “父亲您过奖。”钟灵毓谦虚道。 简单的两句话,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陆氏和陆怜怜的脸上。 沈大帅对她们又是一通骂。 嗓子骂干了,沈大帅这才没好气上了楼。 沈怀洲才懒得管这种麻烦事,他带着钟灵毓回去了。 沈公馆前院一楼大厅,就只剩下陆氏、沈怀文和陆怜怜。 沈大帅一走,陆氏的面色就扭曲起来,“陆怜怜,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以后不许你再出去,活动范围只限于沈公馆,敢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这次,沈怀文没再帮着陆怜怜说话。 陆氏瞪了陆怜怜一眼,也上楼回了自己的卧房。 沈怀文没搭理陆怜怜,后脚也回了房间。 陆怜怜顿感不妙,紧跟着进去。 她拉着沈怀文的胳膊,小心翼翼道:“怀文,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怀文重重把衣服摔在地上,“你有什么可解释的,还没被骂够?”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陆怜怜一脸委屈。 “好多人都看到了,是你先找嫂嫂麻烦的,你现在还要编什么故事?” “不。”陆怜怜咬唇,“我没有编故事,真的不是我主动挑衅。” 见沈怀文不肯听她解释,陆怜怜眼珠一转。 她捂着额头,突然跌倒在地上。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摔着也不疼。 陆怜怜却一副痛苦又难过的样子。 吓得沈怀文赶紧回身扶起她,“你怎么了?” 陆怜怜搂住沈怀文的脖子,“怀文,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沈怀文本想抱住她的双臂,悬在半空,随后,他双臂耷拉下来,语气淡淡地问:“你说。” “当时我本来想给你挑领带,谁知道我恰好和少夫人挑到同一条,少夫人她以为我要和她抢,一点儿好脸色都不给我,我一生气,这才对她说了几句过分的话。”陆怜怜撒谎也不带草稿。 沈怀文沉默着。 陆怜怜心凉了半截,“怀文,你不信我吗?” 说着,陆怜怜又要晕。 沈怀文当然不信,然而,陆怜怜还怀着孕,他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和她争执什么。 “你身体不好,先睡,我军政府那边还有点儿事情。”沈怀文把陆怜怜抱到床上。 陆怜怜缠着他不放,“怀文,你是不是不信我?” “你先放开,等明天我们再谈。”沈怀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好,你不信我,我以死明志。”陆怜怜起身就要从窗户上跳下去。 一向性格温和的沈怀文,彻底没了耐心,他也没拦,只怒道:“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陆怜怜吓得身体一僵。 她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怀文。 沈怀文摔门离开。 一直盯着这边的佣人,把情况告诉了陆氏。 陆氏冷哼,“陆怜怜那个小贱人,自作自受。” 佣人道:“夫人,您不是一直想拿捏住陆怜怜?机会来了!” ------------ 第268章 陆怜怜被嫌弃扫兴 佣人劝陆氏,趁现在这个机会,把陆怜怜收拾掉。 陆氏问:“你有法子?” “夫人,您想啊,怀文少爷为什么喜欢陆怜怜,还不是因为怀文少爷单纯。”佣人给陆氏出着主意,“怀文少爷这些年都在读书,认识的女孩儿也少,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是最好的。陆怜怜也算是见缝插针,装一副可怜样才引得怀文少爷喜欢。” “所以呢?”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比陆怜怜更加善解人意,而且和怀文少爷有共同话题的姑娘,闯入怀文少爷的生活,您觉得会发生什么?” 陆氏眼前一亮,“是啊,陆怜怜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怀文的反感,我要是趁此机会,在怀文身边塞一个姑娘过去,陆怜怜没了怀文的宠爱,就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且啊,这姑娘还能是夫人您满意的,您可以在上流人家里选。” 陆氏对佣人不住口的夸赞。 佣人也因此得了一笔丰厚的钱。 接下来的几日,陆氏没再找陆怜怜麻烦。 她常常出门,去向跟她一起经常打麻将的太太们,打听哪家的姑娘好。 折腾了几日,陆氏终于找到合适的人选。 是书香门第的姑娘,叫华苒。 长相虽然不是很惊艳,但胜在谈吐优雅,气质温和。 最重要的一点,华苒也是留洋回来的,她有工作,在自家经营的小报社里当编辑,写过不少抨击东瀛人为非作歹的文章,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姑娘。 陆氏找到华苒的父母,说想把华苒介绍给自己儿子认识。 沈家这种高门权贵,自家女儿能嫁进去当正妻,华家父母都很赞同。 双方达成一致,陆氏就让华家父母,给华苒安排工作,大致的工作内容,是采访军政府。 以此来撮合华苒和沈怀文。 沈怀文并不知道华苒是自己母亲安排过来的。 他邀请华苒去会客室坐。 华苒一袭体面又知性的小西装,长发利落地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腰侧,脸上薄施粉黛,漂亮又专业。 她没有立刻采访沈怀文,而是跟沈怀文闲聊,目的是让沈怀文放松。 沈怀文笑道:“华小姐一看就是专业的。” “沈先生过奖,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算认识了呢?” “当然。”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采访喽!”华苒俏皮一笑。 沈怀文眼睛弯起,“好。” 两人在会客室聊了近乎一个下午。 有两个小时是在采访,另外两个小时,两人就聊各自的留洋经历。 沈怀文很佩服华苒的博学多才。 华苒也很赏识沈怀文的才能,已经他本人的绅士风度。 两人相谈甚欢。 夕阳渐渐西沉,华苒望着窗外火红的天,不禁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就聊了那么久,沈先生,和你聊天,我很高兴。” “我也是。”沈怀文起身,绅士地将人送了出去。 华苒离开的时候,沈怀文莫名有些不舍。 傍晚,沈怀文从军政府回家。 陆怜怜穿着一身性感的真丝睡衣,正坐在梳妆台前,涂抹着瓶瓶罐罐。 明明她这副性感的模样,沈怀文最喜欢了,可现在瞧着却莫名厌烦。 他脱下衣服,说道:“我回来了。” 陆怜怜抱着他的胳膊,轻轻解下自己腰间的系带,“等你好久了。” 她拿起沈怀文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下面钻。 自从怀孕之后,她和沈怀文好久都没有过了。 陆怜怜特别想。 沈怀文摸到一手的滑腻和柔软,可他却没什么兴趣。 把手抽开,他道:“你现在还怀着孕。” “我肚子快五个月了,医生说适当的房事也是可以的。”陆怜怜褪下衣裙,裸着身子贴紧沈怀文。 她抬手去解沈怀文的裤链。 沈怀文一把抓住她的腕子,“去休息吧,我今天没兴致,睡了。” 说完,沈怀文就要往外走。 陆怜怜问:“你要去哪?” “我去客房睡,怕压到你的肚子。”说完,沈怀文就走了。 陆怜怜空虚不已。 最后,还是她自己解决的。 翌日,沈怀文看到了报纸,上面有华苒对他的采访内容。 华苒的文字功底很优秀,把军政府这些年在利国利民方面所做出的努力,写得通俗易懂。 因此,军政府的名声愈发好了。 沈怀文为了感谢华苒,特意抽空,订了间雅致的西餐厅,请她吃了饭。 铺着亚麻布的长桌,橘黄色的火光,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气氛很有腔调。 华苒吃相优雅,她擦了擦唇,笑道:“总以为沈翻译工作忙,我还想找机会请你吃饭,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来找我,真是想一块去了。” 沈怀文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她,“别揶揄我了,总归托了你的福,军政府和沈家的名声,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华苒谦虚道:“我只是用我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把事实写出来而已,沈二少不必这么捧我,我这人可是不禁夸。” “华小姐叫我怀文就好,不用这么客气。”沈怀文跟华苒碰杯。 两人又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沈怀文把华苒安全送到家后,就回家了。 他把华苒做的报纸,给陆怜怜分享。 “这位华编辑的才能不可小觑,挺复杂的采访,让她化繁为简,就这么呈现在报纸上...” 沈怀文滔滔不绝。 陆怜怜以为沈怀文口中的华编辑是男的,所以没觉得哪里奇怪。 在她的观念里,女人是不用外出工作的。 于是她笑着应和,“是挺不错。” “你看这段...”沈怀文兴致勃勃指着报纸上的一处。 然后又是一顿分析。 陆怜怜大字都不识几个,听得很头疼,她沉默微笑着,态度看起来有些应付。 沈怀文说得嘴巴都干了,见陆怜怜都没几句回应,他道:“你觉得这个写得不好吗?” 陆怜怜这才硬着头皮说:“怀文,其实我不太懂这些,我小时候没上过学,所以字也认识得不多...” 顿了顿,她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觉得好的文章,我也会觉得好。” 沈怀文顿时觉得扫兴至极。 ------------ 第269章 高段位的女人 沈怀文觉得很扫兴。 他兴致勃勃和陆怜怜聊一些事,陆怜怜却一副懵懂的模样,直接兜头浇了他一盆凉水。 微微蹙眉,沈怀文问:“你平时在家,也没事情做,不如多读一些书。” 陆怜怜从小就被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 而且,她也不喜欢读书。 可沈怀文要求了,她也不能拒绝。 陆怜怜点头,“为了你,我会好好念书的。” 沈怀文蹙眉,“别说是为了我,你读书,受益的是你自己,读书长见识。” “是,怀文,我知道了。” 沈怀文说什么,陆怜怜都说是。 这不禁让沈怀文想到,前几天自己就某个话题和华苒聊天的时候,她那种自信反驳他、有理有据的自信模样。 自信的人,都很美。 沈怀文很赏识有自主思想的姑娘。 想到此,他对陆怜怜的热情,又下降了一个度。 陆怜怜没看出沈怀文态度渐渐在改变,她跟沈怀文撒娇,“怀文,不然你教我认字吧。” “我整天在军政府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你?”沈怀文面色不耐,“我找老师来,你跟着老师学就好。” 陆怜怜点头说好。 随后她问:“今天你在我这屋睡吗?” “不了,我还去客房睡。”沈怀文拿着那张报纸和衣服,去了客房。 陆怜怜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发脾气。 她的一切都是沈怀文给的,她要做的只有顺从。 接下来的几天,沈怀文从没来陆怜怜这屋睡过。 陆怜怜学认字,也学得心不在焉。 一日,沈怀文闲下来问她学得怎么样。 陆怜怜笑着说:“挺好的。” 沈怀文把华苒出的最新一期的报纸,拿给陆怜怜,“你给我念一段。” “啊?” “怎么?你不是说学得挺好的?” 陆怜怜咬着唇,把报纸接过来。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疼不已。 她读得磕磕绊绊的,沈怀文仅剩下的耐心,全都没了,“这就是你说的学得挺好?” “怀文,我这才学了十几日而已。”陆怜怜委屈道。 “老师给你布置的抄写任务呢?拿来给我看看。” 老师布置的任务,陆怜怜从来都不看,上课也是敷衍的。 她更愿意跟珠宝首饰打交道。 所以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法交差。 陆怜怜支支吾吾,“我...我有些难受,所以老师布置的任务,我没有全做完。” “把你做了的给我瞧瞧。”沈怀文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陆怜怜不情不愿递过去。 沈怀文翻开一瞧,只有第一页是满的,字迹还歪歪扭扭,像虫爬一样。 这一对比,华苒写的字,既娟秀又漂亮。 沈怀文把本子重重摔在桌上,转身离开。 这下,他不仅不来陆怜怜房里住,甚至都很少回沈公馆。 陆怜怜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连续两个月都见不到沈怀文一面。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到预产期,陆怜怜既空虚又难过。 陆氏就知道,陆怜怜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去陆怜怜那,故意添堵道:“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像你这种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女人,别指望着怀文能一直宠你。” 陆怜怜捏着拳头,脸上的笑意就快维持不住,“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怀文对我很好。” “他对你很好,那这些日子他怎么不回家?” “怀文跟我说了,他在军政府很忙。” 陆氏掩唇笑,笑得讽刺又开怀,“再忙,也不至于不回家吧,估计是早把你忘在脑后了。” 说着,陆氏心情愉悦地转身离开。 陆怜怜一瞬间就起了疑心。 男人都是偷腥的猫。 她怀着孕,房事不便,沈怀文会不会是出轨了呢? 陆怜怜想去求证。 可她现在却不允许出沈公馆。 正当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佣人却来叫她,“姨太太,家里来客人了,夫人让你跟着出去接待。” “我就去。” 陆怜怜穿好衣服,去了一楼大厅。 她看到陆氏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说话。 走上前,陆怜怜道:“夫人,这位是...”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华苒小姐,在报社当编辑,军政府的采访工作就是她一直在负责。”陆氏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陆怜怜笑了笑,“华小姐,你好。” 华苒礼貌跟她打招呼,然后问陆氏,“伯母,这位是...” “这是怀文娶进来的姨太太。”陆氏道,“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华苒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怀文的姨太太,我确实第一次见。” 怀文? 陆怜怜蹙眉。 这个华苒,叫得也太过亲密了吧。 陆氏笑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陆小姐很漂亮。”华苒微微一笑,“以后我们大概能相处得很愉快。” 陆氏拉着华苒的手,叹道:“你这孩子留洋回来的,我都怕你嫌弃我家怀文有姨太太,你不介意就最好了。” 华苒一副纯良大方的模样,“我以后是要跟怀文过日子的,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好,其他人怎样,其实我不会太在意,伯母您不用担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陆怜怜慢半拍,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苒笑了笑,“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怀文是我理想中的丈夫,所以我想追求他。这不,我登门来拜访伯母,想来讨伯母个好。如果伯母能帮我追求怀文,我感激不尽。” 陆氏笑得脸上都是褶子,“你这孩子,我喜欢你,可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婚姻大事,现在都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说了,你们年轻人自己折腾去吧。” “那就好。”华苒亲昵跟陆氏说着话。 陆怜怜站在一旁,像个表情僵硬的小丑。 良久,她才笑意勉强地问道:“华小姐和怀文关系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华苒一脸疑惑,“怎么,怀文娶正妻,还必须要姨太太同意吗?” 一句话,几乎剥了陆怜怜一层皮。 陆氏忍不住掩唇轻笑,“苒苒,你这孩子真会开玩笑,当然不需要了。你尽管追怀文,追上了我给你们做主,把婚事定下来。” ------------ 第270章 华苒追夫 陆氏和华苒你一言我一语。 陆怜怜险些被气晕过去。 若非佣人及时扶了她一把,她几乎要摔在地上。 三日后,沈怀文回来了。 他很忙,眉眼间都是疲色。 陆怜怜却忍不住质问他,“沈怀文,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沈怀文衣服刚脱下一半,他转头问:“你在说什么?” “我整天忍着寂寞和难受,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在外面乱搞。”陆怜怜气得不轻,“你对得起我吗?” 沈怀文面色不悦,“我跟谁乱搞,你说清楚。” “华苒。” 沈怀文是对华苒有好感,也时常见面。 但两人更多的是工作上的交集,从未逾矩。 他不耐烦道:“你想多了,我和华苒只是朋友。” “朋友?”陆怜怜讽刺一笑,“你这个朋友,白天来沈公馆,当着我和夫人的面,说要追求你,这是普通朋友?” 华苒做的这些事情,沈怀文是不知道的。 他自认没有做对不起陆怜怜的事情。 反倒陆怜怜不求上进,整天像个米虫一样,只知道滚在珠宝钞票里,庸俗又无聊。 还非得在他最累的时候,过来找茬。 沈怀文念在她是孕妇的份儿上,没跟她计较,只沉着脸警告道:“陆怜怜,你别没事找事。” 陆怜怜不依不饶,“我没事找事?是你给我找事。沈怀文,没想到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竟然这么花心,这么短时间就移情别恋了。” “给我住口!”沈怀文脸色难看。 “我偏不。” 陆怜怜压抑了好些日子,再加上今天华苒上门来挑衅,她实在难以忍受了。 反正这事,她必须说清楚。 拉着沈怀文的胳膊,陆怜怜逼问道:“你跟华苒到哪一步了?” 耐性被一点点磨没,沈怀文说话也愈发难听了,“我和华苒,不会跟你和我那时候一样,没结婚就上床。她是个好姑娘,我不可能轻易毁了人家的清白。” “沈怀文,你什么意思?”陆怜怜脸色难看。 沈怀文懒得跟她计较。 他重新穿好衣服离开,然后开车去了华家。 华苒正在庭院浇花,见熟悉的车停在家门口,她放下水壶,跑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怀文?” 沈怀文推开副驾的门,“上来聊聊吧。” “你要聊什么?”华苒坐上副驾。 沈怀文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道:“你今天去我家了?” “是。” “你跟我妈说,要追求我?” “是。” 沈怀文转头看向她,“你为什么要跟我妈说这些。” 华苒大大方方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想追求你,所以就去你家里,讨好一下未来婆婆,不行吗?” 原本沈怀文对华苒先斩后奏的行为还有些不满。 可华苒没有掩饰,还大方承认喜欢他,他非但没有不满,还觉得华苒是个性子直爽的姑娘。 心里对她的好感也上升了。 叹了口气,沈怀文道:“你不能先跟我说吗?非得去我家里。” “被你那个姨太太知道了是吧。”华苒笑道,“她今晚跟你吵架了,说你跟我勾搭?” “倒也没说那么难听。”沈怀文道。 虽然也是差不多意思了。 华苒托着下巴,偏头看着他,“你怎么想?” 沈怀文捏了捏眉心,“其实我挺喜欢你,但目前也只限于朋友间的喜欢。而且陆怜怜快要生了,我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惹她不痛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华苒点头,“所以在陆怜怜临盆和坐完月子之前,我就不来打扰你了,免得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好。” 沈怀文不禁笑道:“你倒是体贴。” “其实我是有些嫉妒的,要是我能早点儿遇到你就好了。”华苒道,“如果我们早些遇到,说不定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婚后你送我去工作,晚上再接我回去,然后我们互相倾诉,互相照顾,再孕育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每天在打打闹闹中度过,多好。” 她一脸憧憬,说得沈怀文都有些心动。 毕竟,他和华苒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而陆怜怜,却一问三不知。 沈怀文笑了笑,没说什么。 华苒继续道:“可惜没有如果,现在你有个姨太太,还怀了你的孩子,虽然遗憾,不过我不介意,沈怀文,我们来日方长。” “你可真执着。”沈怀文心情愉悦了不少。 跟华苒相处,他心里的烦躁感莫名消失了。 两人又聊了很久。 期间,话题引到陆怜怜身上。 华苒不解道:“我看你也不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怎么婚前就和陆怜怜...” 沈怀文耳根微红,他咳了咳,“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顺其自然的事情吧。” “那你冷静的时候,有想过和陆怜怜发生关系吗?”华苒追问。 “没有,我一直很克制。”沈怀文想了想,“不过...” “不过什么?” “在和平饭店的某天晚上,我莫名把持不住自己,然后就和陆怜怜发生了关系。” 华苒沉思片刻,“这样啊。” “我和陆怜怜的事,你还挺好奇,不觉得羞吗?”沈怀文无奈摇了摇头。 华苒表情俏皮,“该羞的应该是你,跟陆怜怜发生关系的人又不是我。” 沈怀文语塞。 “好了,不逗你了,我先进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个空间,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吃了,沈先生如此秀色可餐。”华苒开玩笑道。 沈怀文轻笑,“没大没小的。”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我走了。” “进去吧。” “路上开车小心,平安到家给我回个电话。”华苒在耳边比画了一下。 沈怀文说好,开车离开。 华苒进了屋后,拜托父亲,“爸爸,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华父不解,“什么事?” “你帮我查查,陆怜怜在和平饭店住的那段时间,她有没有去过药店之类的地方?越详细越好。” 女儿有要求,华父自然照办。 两天后,华父便把调查结果给了华苒。 华苒翻着纸张,面色严峻。 她真的没猜错。 沈怀文果真是被陆怜怜下药了。 ------------ 第271章 陆怜怜好日子到头了 很快,到了陆怜怜的预产期。 陆怜怜在医院住了两三日,很快就诞下一个男孩儿。 即便不喜欢陆怜怜,但陆氏还是挺高兴。 这是沈家头一个曾孙辈的孩子,沈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当场给陆怜怜封了一个大红包,还做主给陆怜怜请了最妥当的佣人来伺候坐月子。 身为沈家大功臣的陆怜怜,得意极了。 不仅老太太和陆氏对她态度有所转变,连沈怀文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出于人情,钟灵毓来医院看她,陆怜怜明面上恭顺,实则讽刺。 讽刺钟灵毓跟了沈怀洲那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一子半女。 钟灵毓笑道:“我想,你在沈家唯一的价值,也只有生孩子这一件事了。不管怎么说,恭喜你平安产子。” 陆怜怜捏紧拳头,想说些更加难听的话来刺激钟灵毓。 很快,她就没有这个精力了。 因为华苒带东西来看望她。 对待一个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陆怜怜没给她一分好脸色,她仰着下巴,高傲道:“多谢华小姐美意,可惜我刚生下怀文的孩子,老太太和夫人那边给我送来不少东西,我什么都不缺,你把东西带走吧。” 华苒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陆怜怜很快就蹦跶不起来了。 她现在没把陆怜怜给沈怀文下药的事情抖落出来,是念在陆怜怜刚生产完,身子虚。 总之,让陆怜怜先得意一段时间,反正她早晚会把沈怀文追到手。 陆怜怜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自由快乐的一个月。 每日有佣人汤汤水水地伺候着,还有沈家人常来探望,沈怀文对她态度也好了不少。 陆怜怜老毛病就又犯了,和人说话都一副端着的模样,叫人看着很好笑。 那些来看望陆怜怜的阔太太们,都在背后笑话陆怜怜,说陆怜怜是母凭子贵,狗仗人势。 因此,陆怜怜在外面的名声极差。 有些话,还传到了沈怀文的耳朵里。 沈怀文念在孩子的面子上,没跟陆怜怜发脾气,只道:“人家来看望你,是看在父辈的面子上,你再怎么样,态度也要放尊重些。” 陆怜怜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太喜欢那种人上人的感觉,故而仍是端着,一副‘我天下第一尊贵’的嘴脸。 沈怀文总算看清陆怜怜是什么人。 可孩子都生了,也没办法。 他只有找华苒倾诉。 华苒笑了笑,“说句不好听的话,陆小姐出身摆在那,眼界也有限,她如果不闯祸,就随她吧,最多让外人背后嘀咕沈家的家教不严。” 沈怀文蹙眉,“家教不严?” “怎么,你没听说吗,好几个来探望过陆怜怜的夫人们,都在背后这么说。” 沈怀文知道陆怜怜被人背后说闲话,却没想到还要牵连到整个沈家也被骂。 他预感不妙。 果然,晚上回家时,沈大帅对他和陆氏,劈头盖脸一顿骂,“那个陆怜怜,若非她给沈家生下孩子,我非得把她扫地出门,一天天净不消停。” 骂完了,沈大帅拂袖而去。 陆氏又指责了沈怀文一会儿,“当初叫你别跟陆怜怜来往,现在好了,她一个人,连累咱母子两个被你父亲责备了一通。” 沈怀文跑去医院,和陆怜怜发了一通脾气。 陆怜怜总算收敛了些,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到陆怜怜出月的日子,她抱着儿子,风风光光回到沈家。 沈家邀请各界名流,为孩子举报了满月宴。 陆怜怜出尽了风头。 华苒一袭华贵端庄的鱼尾长裙,找到正在角落中醒酒的沈怀文,“陆小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沈怀文捏着眉心,“坐月子的时候家里给她请了月嫂,照顾得很尽心。” 华苒点了点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沈怀文和华苒一起走到院子里,他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看看这个?”华苒递来一份资料给他。 沈怀文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怀文把里面的东西,从牛皮纸袋里抽出来。 静静看了一会儿,沈怀文脸色一变。 “当初你跟我说,和陆怜怜那晚突然把持不住,我就觉得有古怪。”华苒来回踱步,“所以我拜托父亲去查了查,陆怜怜在和平饭店住的那段时间,她曾经去药店,私下找掌柜买过媚药。” 沈怀文脸色难看。 华苒继续说:“陆怜怜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我喜欢你,不想让你被她骗,所以我自作主张查了。” “我知道了。”沈怀文把纸攥成了一团,手背隐隐爆出青筋。 华苒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怀文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再卑鄙,如今已经生下我的孩子,难不成我要去母留子,把她赶走吗?” “就知道你不会把她赶走。”华苒不满,鼓了鼓腮帮。 沈怀文知道华苒对他的心意,他很愧疚,“抱歉,我实在狠不下心。” “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华苒扬起唇角笑了笑。 “说来听听。” “娶我。”华苒道,“孩子也记在我名下,我亲自把孩子带在身边养。” “可是...” “孩子跟在陆怜怜身边,不会有什么好前途,往坏了说,容易被教成像他亲生母亲一样心术不正的人,你好好考虑考虑,你不是也喜欢我吗?”华苒眨了眨眼。 沈怀文耳根微红,“你也太大方了,连我的孩子你都能接受。” 华苒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喜欢沈怀文这个人,但更看重他的身家背景。 若不谈感情,只谈利益,她嫁给沈怀文,能得到的东西,远比之前的要多。 抚养沈怀文和陆怜怜生下的孩子,都不算什么大事。 “那你要不要娶我?”华苒问。 沈怀文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到陆怜怜的胡搅蛮缠和无知跋扈,又想到华苒的温柔大方和知书达礼。 “我娶!” ------------ 第272章 陈听澜,我娶你是因为喜欢你 满月宴当天,陆怜怜出尽风头。 然而,风头越盛,她跌得就越惨。 翌日,陆怜怜从陆氏口中得知沈怀文要和华苒结婚的消息时,简直要疯了。 她一脸不信,“我才给怀文生下儿子,他怎么可以不顾情分,转头就娶华苒。” 陆氏抱着刚吃完奶,还在酣睡的小婴儿,翻了个白眼说道:“就像华苒说的,沈家男人娶妻,不需要姨太太插手,你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比什么都强。” “我不相信。”陆怜怜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出门去军政府找了沈怀文。 沈怀文怕她闹事,把她带到车里。 陆怜怜问:“你和华苒要结婚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是。” “为什么?”陆怜怜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豁了命给你生孩子。” 沈怀文从车后拿出一份文件,摔在陆怜怜身上,“在质问我之前,你先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 陆怜怜愣了愣,随后拿起文件看了一会儿。 越往下看,她脸色就越白。 沈怀文冷声道:“你对我用这种下药的腌臜手段,我还留你在沈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以后你给我安分些,滚下去。” 他以前再生气,也不会对陆怜怜这样。 陆怜怜一脸失魂落魄,她想了一会儿,脸色微微狰狞,“这东西是不是华苒给你的?” “你不用管这是谁给我的,这是事实,不是吗?”沈怀文偏头冷漠盯着她。 陆怜怜摇头,“不对,是有人陷害我。” 说完,旁边车窗咣咣响了两声。 转头一看,竟然是华苒。 华苒的声音传进来,“陆小姐,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何必嘴硬呢?做过的事情,就老实承认。” “真的是你。”陆怜怜推门下车,就要打人。 华苒没想到,陆怜怜竟然粗野到这种地步。 当着沈怀文的面都敢动手。 华苒干脆顺势而为,陆怜怜还没碰到她,她就跌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声。 在沈怀文的角度,就是陆怜怜推的。 他愤怒下车,狠狠扇了陆怜怜一巴掌,“你闹够了没?” “沈怀文,你打我?”陆怜怜捂着脸,瞠目结舌。 “我警告你,我对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从今日起,你给我在沈公馆闭门思过,不许再出门,滚回去。”沈怀文厉声呵斥。 华苒挽着沈怀文的胳膊起身,皱眉道:“有点儿疼。” “我送你去医院。”沈怀文语气虽然还是很僵,但明显温和了些。 华苒摇头,“不用,我不碍事。” 沈怀文没再理会陆怜怜,拉着华苒走了。 华苒回头看了陆怜怜一眼,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赤裸裸的挑衅。 陆怜怜是哭着跑回去的。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军政府的钟灵毓和陈听澜看见。 陈听澜评价道:“怎么说呢?都是沈大帅的儿子,这个怀文少爷,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苒分明是装的。 她一边在沈怀文面前装可怜,一边给陆怜怜下马威,挺有段位的。 钟灵毓轻笑,“让他们闹去,总归影响不到我。” “去逛街啦,这几天在陈公馆一直窝着,快发霉了。”陈听澜抱怨道。 钟灵毓开车,和陈听澜去了长街。 两人正挑着首饰,陈听澜突然躲到钟灵毓身后。 钟灵毓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是江综睿。” “江综睿怎么了?”钟灵毓不解,“难不成他还能吃了你?” “哎呀,帮我挡一下。” 这时,江综睿从不远处走过来,挑眉道:“陈听澜,你躲什么躲,你那水桶一样的身材藏得住吗?” 他一说话就是暴击,每次都惹得陈听澜想揍他一顿。 陈听澜从钟灵毓身后冒出头,忍不住道:“你说我身材像水桶,还说我像一坨五花肉,那你干嘛还去我家提亲,神经病啊!” 钟灵毓被惊到了。 江综睿去陈家提亲? 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综睿懒散地倚在墙上站着,“你出来,我们聊聊!” “不,我不出来,总之我不会嫁给你的。”陈听澜扯着嗓子,“我不嫁人!” 江综睿脸色一沉。 他干脆上前,越过钟灵毓,直接把陈听澜扛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陈听澜觉得丢人,赶紧拿外套把自己罩住,边挣扎边喊,“灵毓,救我!” 钟灵毓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很快,陈听澜就被江综睿扛走了。 江综睿一路飙车,带陈听澜去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陈听澜捂着胸口,一脸警惕,“你给我带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是想非礼我吧。” 江综睿眉心跳了一下,“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十恶不赦?” “算不上十恶不赦,只能说不按套路出牌,既缺德又神经病。”陈听澜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这要是别人,江综睿早把她扔进粪坑里了。 忍着想损她的冲动,江综睿收起吊郎当的模样,一脸严肃道:“我上你家提亲,不是捉弄你,我是认真的。” 陈听澜的嘴巴张成了O型。 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特别好玩。 江综睿掐她的脸,“傻了?我跟你说话呢。” “认真的?”陈听澜反应慢半拍。 “不然呢?婚姻这种事情能当儿戏?” 陈听澜大脑运转有些困难,“你想娶我?” “这种话你还想让我重复几遍?”江综睿蹙眉。 “不是吧。”陈听澜抽了抽唇角,“你为什么想娶我呀?” 问的都是废话。 江综睿偏头,耳根红了红,“你说为什么?” 陈听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因为之前的事,你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想用结婚这种事报复我,对不对?” 有那么一刻,江综睿特别想把陈听澜脑子摘下来当球踢。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忍住,江综睿抬起胳膊,搂过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用力抵着她的发顶磨着。 陈听澜疼得哎哟一声,“你干嘛?” “我用得着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报复你?”江综睿边折腾她,边道,“我是喜欢你,陈听澜,你到底懂不懂?” 陈听澜身体僵住。 ------------ 第273章 陈听澜和江综睿 ‘喜欢’二字,从江综睿嘴里说出来,陈听澜觉得甚是玄幻。 她抬起头,呆呆望着他。 其实,江综睿长得很好看。 比金少棠还要好看。 除了嘴贱一些,平时江综睿都很好。 而且,自从陈听澜和江综睿有交集后,江综睿就没再和其他女人有过绯闻。 他...好像真的是认真的。 陈听澜有些不知所措。 她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就再也没想过经营下一段。 太累。 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望着江综睿专注又认真的眸光,陈听澜打起了哈哈,“我觉得吧,你对我的喜欢,根本不是男女之情。大概是我们相处久了,你觉得我这个人也有趣,所以才误以为你喜欢我。” “不是误以为,是真喜欢。”江综睿倾身凑近。 陈听澜滚了滚喉咙,后背抵着车门,“你那才不是喜欢,没见过哪个喜欢别人的男人,会经常欺负人,还总是损人。” 江综睿勾唇笑了,“你没听说过吗?” “什么?” “男人没成熟前,在感情上都很幼稚,尤其是对喜欢的姑娘,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欺负人。” 江综睿凑得越来越近。 狭窄的车厢,陈听澜已经无处可躲。 她手臂抵在江综睿的胸口处。 江综睿挑眉笑,“陈听澜,跟我试试,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他的告白,干脆又利落,也并不浪漫。 可陈听澜意外发现,她自己并不反感。 只是对失败婚姻的恐惧,让她仍犹豫,“江综睿,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江综睿仍言简意赅,“而且我觉得你也喜欢我。” 陈听澜唇角微抽,“原因?” 江综睿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像我这么帅的男人,全云城找不到第二个,没有女人不喜欢我,尤其是你这样庸俗的女人。” 本来挺严肃一话题,又被江综睿给带歪了。 陈听澜咬牙切齿,“自恋狂。”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江综睿哼笑一声,“我又帅又有钱,配你绰绰有余。” 陈听澜翻白眼,“江先生,你说这种话不觉得自己脸变大了吗?” 江综睿并不觉得。 他说的都是事实。 凑近她,他道:“我这么完美的男人,主动去你家提亲,你应该感恩戴德。” “拜拜!”陈听澜推开车门。 江综睿踩油门,车一下就驶出老远。 漫天的尘土,糊了陈听澜一脸。 陈听澜望着四周空荡荡的土地,才意识到,附近连交通工具都没有,她被江综睿扔在野外了。 这个臭男人。 被她拒绝,竟然恼羞成怒了。 把她一个淑女扔在这种见鬼的地方。 陈听澜气哄哄地跺脚,开口就是对江综睿一顿骂。 却没发觉,已经驶离的汽车,正在后面悄悄跟着她。 江综睿好笑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 等差不多,他才把车停在她面前,“上车。” 陈听澜见他又回来了,没好气道:“不上。” 江综睿下车,把陈听澜扛回车里。 “混账江综睿,你不是人...”陈听澜用力扑腾。 江综睿打开车门,一把将她塞进去,“我的车,好上不好下,下了你就自己跑断腿回去,下不为例。” 说着,他正要绕过车,去另一边上车。 陈听澜手疾眼快,直接坐到驾驶位,将车开走了。 同样地方的土,糊了江综睿一脸。 江综睿在风中凌乱,眼睁睁看着车子飞驰而去。 陈听澜手从车窗伸出来,竖起大拇指,然后倒竖着晃了晃。 江综睿气的脸都青了。 车开的不快,他体力好,追着车跑。 陈听澜故意耍他。 他累的时候,她就停下车;他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她就踩下油门。 江综睿是一路跑回城内的。 汽车到了长街,就没油了。 陈听澜干完坏事想跑,江综睿把她逮到和平饭店的一个房间。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孤男寡女,又共处一室,按理说气氛应该是暧昧的。 然而,江综睿和陈听澜暧昧不起来。 两人直接扑在地上扭打起来。 江综睿掐陈听澜的脸。 陈听澜薅江综睿的头发。 他们滚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 晚上过来送餐的服务生,差点儿被吓死。 看着房间里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模样,还以为是遭贼了。 “先生,小姐,我来送餐。”服务生喊了一声。 随后,一只勺子从远处飞过来,服务生拿起托盘挡了一下,然后淡定道:“先生小姐请慢用。” 说着,他就走了。 江综睿和陈听澜也打累了。 他们约好,吃饱再战。 饭桌上,江综睿恢复了认真,“我说的,你考虑下。” 陈听澜心不在焉戳着筷子。 不能否认,她对江综睿确实有好感。 但这种好感,无法抵挡她对婚姻的恐惧。 她太怕重蹈覆辙了。 装作没听见,陈听澜低头吃着饭。 饭后,他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江综睿抬手,掐了掐她的脸,“想好了没有,面对我这么帅的男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陈听澜瘫在沙发上,“江综睿,我实在没有勇气再继续下一段婚姻了。你应该知道,金少棠曾给我带来多大的伤害。因为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江综睿没有同情陈听澜,也没有抨击金少棠。 他角度很清奇,“其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苦笑一声,陈听澜道:“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膈应我,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 江综睿道:“最近金少棠跟东瀛人走得很近,不出意外,他已经成了东瀛人的走狗。如果当初你和金少棠还好好的,你现在就是走狗的妻子,你的孩子也是走狗的孩子。” 陈听澜难以置信,“你是说,现在金少棠在为东瀛人办事?” “内部消息。”江综睿道,“所以我才说,你和金少棠婚姻失败并不是坏事。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最反感的就是东瀛人吗?” 此时,陈听澜的心情复杂至极,金少棠竟然和东瀛人勾搭上了。 ------------ 第274章 早晚把她真正骗到手 陈听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或许有庆幸。 但更多的是哀伤。 毕竟,那是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江综睿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想了,人总要往前看。更何况,金少棠没我帅,也没我潇洒,你跟了我,一点儿都不吃亏。” 陈听澜听到江综睿臭屁的话,莫名笑出声。 她拖着下巴看着他,“江综睿,我可能对你也有好感吧。” 江综睿挑眉,“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陈听澜笑了笑,“但是我不想跟你结婚。” 笑容僵住,江综睿眉心蹙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结婚啊。”陈听澜歪了歪头,“结婚太没意思。” 江综睿是想跟她结婚的。 两人在一起,却不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像什么样子。 他故意刺激她,“我看你是怕了吧。” 陈听澜顺势道:“是,我怕,江综睿,如果你真的对我感兴趣,我不介意跟你来一段,毕竟我对你也是有感觉的。但如果要结婚的话,那就免谈。” “陈听澜!”江综睿恼了。 什么叫不介意跟他来一段,草率又轻浮,这个欠揍的女人。 陈听澜堵着耳朵,“我就这么一说,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呗,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她起身要离开。 江综睿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他怒气冲冲捉住她的腕子,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吻下去。 陈听澜愣住。 这时,江综睿的手突然攀上她的腰侧。 清脆几声响,扣子被他扯开,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裙子一下变得松垮。 肩膀的布料稍稍滑下来,陈听澜胸前的春光几乎遮挡不住。 她瞪大眼睛,用力咬了江综睿。 江综睿的下唇被她咬破,有血流出来。 陈听澜颤声道:“江综睿,你干什么?” 江综睿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敏感处,“不是说愿意跟我来一段?我在这要了你不过分吧。” 身子微微战栗,陈听澜眼睛都红了,“江综睿,你混账!” “混账的是你。”江综睿凑在她耳边,“想睡我,却不想对我负责,渣女。” 他边说,边撩拨着她。 陈听澜很久都没有过了,轻易就来了感觉。 再加上面前的男人是她中意的,她有些把持不住了。 “江综睿。”陈听澜声音发软,“你别后悔。” 江综睿才不管什么后不后悔。 先把人弄到手再说,至于结婚的事,以后他再给陈听澜洗脑。 他褪下她的衣衫,轻轻吻了上去。 陈听澜仰起头,捂住自己的唇,防止自己的声音溢出来。 江综睿故意磨蹭,就是不给她痛快。 陈听澜被他吊的不上不下,很难受。 “江综睿...” “喊我做什么?”江综睿抚摸着她,“很想要?” 陈听澜说不出口。 她咬着唇,眼中水汪汪的,特别勾人。 江综睿喉结微滚。 他把人抱到床上,真正和她结合。 江综睿很卖力,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陈听澜趴在床上,舔了舔唇瓣,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江综睿趴在她身上,唇瓣在她肩膀摩挲着。 姿势暧昧不堪,两人身子贴合得几乎没有缝隙。 陈听澜勾住他脖子,侧头去吻他,“江综睿,你还行不行?” 这无疑是挑衅。 江综睿按着她,“陈听澜,故意惹火是吧,等会儿有你受得。”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陈听澜挑眉。 到后来,床都要塌了。 陈听澜是哭着求江综睿的。 江综睿发了狠,不依不饶。 陈听澜边叫边骂,江综睿停了一会儿,态度特别欠揍,“哟,刚才不是还在问我行不行吗?怎么的,陈小姐,现在就受不住了。” 江综睿这个精力旺盛的混球。 正在心里骂人,他突然动了一下,陈听澜哼唧一声,终于忍不住求饶,“我真的错了,我太累了,让我歇会儿吧。” “歇什么歇,还早着呢。” 陈听澜欲哭无泪。 这辈子,她做的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跟金少棠相识结婚,而是在情事上挑衅江综睿。 翌日上午,陈听澜才醒过来。 她一脸懵,身上又酸又痛。 江综睿一直在旁边看着她。 她一醒,江综睿直接掀开被子,握住她的小腿,就把她扯到床边。 陈听澜皮肤白,浑身的红印特别显眼,全是江综睿的杰作。 江综睿忍不住勾唇笑。 陈听澜却大惊道:“江综睿,你是不是人,都折腾一晚上了,你现在还来。”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欲求不满。”江综睿拿出一支药膏,“我是要给你上药,给我消停点儿。” “我自己来。”陈听澜去抢。 这大白天的,让他给她上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多尴尬。 江综睿捏她的腿。 陈听澜酸痛地倒吸了口凉气,无力地跌在床上。 “别逞能了。”江综睿给她上着药,“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昨晚口出狂言挑衅我,最后还不是被我收拾得像孙子一样。” 陈听澜用枕头捂着眼,闷声道:“你才是孙子。” “好了,去躺着,我去买些吃的,你想吃什么?”江综睿给她盖好被子。 陈听澜陷进被子里,偏着头,不敢看他,“随便买点儿就行,油焖大虾、红烧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清炖马蹄鳖,这几样都来一份,汤的话,就点一份茶树菇板栗鸡汤,主食就米饭,再买些点心来,我爱吃核桃枣泥糕和蛋黄酥。” 江综睿唇角微抽,“你倒是不客气。” “我们睡过的交情,有必须客气吗?”陈听澜干笑。 江综睿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什么劳什子睡过的交情,这话他就不爱听。 看着吧,他总有一天把陈听澜真正骗到手,让她成为江家的媳妇。 想到昨晚,江综睿忍不住笑了。 他心情还算不错,除了陈听澜要求的那些饭菜,他又买了很多珠宝首饰,故而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巴巴等着投喂的陈听澜,独自一人在床上躺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她在心里,把江综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 第275章 华苒是第二个陆怜怜 转眼间,就到了沈怀文和华苒结婚的日子。 沈家特意包下和平饭店一楼,用作婚礼的场地。 热闹又奢华。 对比之前陆怜怜进沈家门时候的寒酸,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怜怜看得眼红,却无能为力。 她抱紧儿子,心想,一定要靠着这个孩子翻身。 婚礼整整举行了一天,华苒作为沈家二少奶奶,正式住进沈家。 沈怀文和华苒度过一个很美好的新婚夜。 这之后,沈怀文除了去陆怜怜那看望孩子,再也没跟陆怜怜做过男女之事。 陆怜怜既嫉妒,又空虚。 她三番五次暗地里给华苒使绊子。 而在华苒看来,陆怜怜那种下作的手段,根本就不够看。 她四两拨千斤,好几次都让陆怜怜吃了亏。 陆怜怜不甘心,正想着要怎么让华苒失宠时,佣人过来叫她,说让她去老太太那里。 沈老太太平时在后院吃斋念佛,很少掺和前院的事情。 这会儿叫她过去做什么。 陆怜怜心中莫名不安,“老太太她说了什么事情吗?” “您去了就知道了。”佣人不肯告诉陆怜怜。 陆怜怜只好跟随佣人,去了后院。 后院的会客室里,沈老太太和华苒都在。 陆怜怜恭敬地向老太太施礼,“老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 “有件事,找你商量。”沈老太太面容严肃。 一点儿都不像要商量事情的模样。 陆怜怜害怕道:“老太太请讲。” “你自出月子后,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小确也才刚出满月,养在你身边不太妥当,小确就交给小冉抚养吧。” 小确,就是陆怜怜和沈怀文的孩子。 沈大帅对这个长孙很看重,取单名一个‘确’字,寓意光明磊落,独立坚强。 老太太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陆怜怜整个人都炸得外焦里嫩。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太,您在说什么?” “你出身不高,大字不识几个,不如小冉知书达理,孩子在你身边养着,我也不放心,就这样吧,我要去午睡了。” 沈老太太起身,佣人便搀着老太太,进了内室休息。 陆怜怜愣了好久。 随即,她面色狰狞,怒视着华苒,“又是你搞的鬼!” 华苒笑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把小确放在我身边养着,但这事也得问一问祖母的态度。本来祖母并不同意把小确放在我膝下养,毕竟我也不是小确的亲生母亲。后来多亏你三番五次找我茬,闹得沈公馆不安生,祖母这才答应把小确给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那可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你竟然要把小确从我身边夺走,我不会放过你。”陆怜怜扬手要打人。 佣人出来呵斥道:“姨太太,你若再闹,惊扰了老太太,这个罪责你可担当不起。” 华苒挑眉,神色愉悦道:“大姨太,前院已经被你折腾得够乱了,你还想在祖母这里撒野吗?” 陆怜怜敢怒不敢言,硬生生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傍晚,沈怀文回家,她向沈怀文控诉华苒的所作所为。 沈怀文冷漠道:“把小确放在小冉身边养,总比跟着你好,你身为母亲都不能以身作则,德行败坏,小确如果在你身边长大,岂不是要被教坏?” 陆怜怜绝望道:“沈怀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都是你自找的。”沈怀文摘下领带,“如果你当初没有给我下药,也不会成今天这样。” 陆怜怜痛哭。 沈怀文不理会她。 这时,华苒抱着小确出来,走到沈怀文面前,笑着说:“怀文,你瞧这孩子多可爱,喝完奶也不闹,就这么睡着了。” 沈怀文手臂环过华苒的脊背,姿势亲昵,气氛又温馨。 像一家三口。 陆怜怜越看越愤怒,她想都没想,冲过去就要抢孩子,“那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愤怒之下,陆怜怜下手没个轻重,险些把华苒撞倒。 华苒手里还抱着孩子,若非沈怀文护了一下,莫说大人,连孩子都要被摔着。 沈怀文又没忍住,对陆怜怜动手了,他把人推倒在地上,怒道:“疯妇。” 陆怜怜抱头痛哭。 沈怀文吩咐道:“来人,把姨太太关进柴房去,让她好好反省。” 陆怜怜被关进柴房。 陆氏打完麻将,听说这件事后,专门跑去柴房幸灾乐祸,故意看陆怜怜笑话,“这就是你耍阴谋手段的下场,你以为怀了孩子就能高枕无忧,呵呵,真是做梦。” 陆怜怜蓬头垢面地坐在昏暗潮湿的柴房,冷笑一声,“华苒那个女人,外表看起来温柔,实则心机深不可测。陆氏,你其实想要一个好拿捏的儿媳妇吧。我告诉你,只要有华苒一天在,你这个当婆婆的,永远别想骑在华苒头上。” “被关进柴房还嘴硬。”陆氏咬牙切齿,“我看你就是不长教训,现在怀文冷落你,我看你以后怎么翻身。” 陆怜怜笑了笑,“被冷落,亦或者被关进柴房,都无所谓。我到底是小确的生母,你又能拿我怎样。我告诉你,你儿子沈怀文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东西,华苒不可能总一枝独秀。你这个婆婆,也永远端不起来,我就等着看你们笑话。” 陆氏见陆怜怜这么不受教,吩咐人不许给她送饭。 之后的几天,陆氏就开始给华苒立规矩。 要求她早晚要请安,并且要伺候婆婆洗脚。 果然如陆怜怜所说,华苒嫁进沈家后,不把陆氏放在眼里了。 陆氏吩咐什么,华苒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在这座大宅院里无数次上演,没有一次,陆氏是占上风的。 华苒擅长拿捏丈夫的心,更擅长玩弄心机。 但再聪明漂亮的女人,也总有不顺利的时候。 沈怀文又在外面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 那位红颜知己,有陆怜怜的热情,华苒的温柔和聪慧。 品尝过女人滋味的沈怀文,在外面就和红颜知己发生了关系。 华苒成为第二个陆怜怜。 不过,华苒和陆怜怜不同,她冷静聪明,擅长权衡之术。 沈怀文在外面的那些女人,经过她的打点,一个都没能进沈家的门,且下场凄惨。 华苒手上,多少沾了一些人命。 ------------ 第276章 钟灵毓的觉悟 东瀛人最近的小动作越来越多,钟灵毓为了不给沈怀洲添麻烦,平时很少出门。 在家时,她偶尔会听佣人给她八卦,说沈怀文在外面又找了女人,闹得陆怜怜和华苒,在内宅都不安生,一个明争,一个暗斗。 晚上,沈怀洲从军政府回来,钟灵毓跟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沈怀洲躺在她腿上,一脸懒散道:“怀文能力不算出众,父亲怕他不成器,就把他送到国外读书,还专门派人管着他,不许他跟女人接触。现在父亲不管他了,他就色胆包天了,不用管他们的事。” “那你呢?” “我怎么了?” “我挺好奇。”钟灵毓望着他的脸,“你没遇见我之前,是什么样的,尤其对女人。” 沈怀洲挑眉一笑,“我说了,你肯定会不高兴。” 钟灵毓掐他,“你以前肯定是个混账东西。” “现在只对你一个人混账。”沈怀洲翻身把她压在床上。 衣服散落,落了一地的春色。 翌日,沈怀洲照常去军政府。 钟灵毓在家给他织毛衣。 临近中午,陈听澜风风火火跑过来,说大事不好。 钟灵毓放下手上的毛线,“怎么了?” “你看没看今天的报纸?”陈听澜气喘吁吁。 “还没来得及看。” 陈听澜递过一张皱巴巴的报纸,“你快看,估计战争要起来了。” 钟灵毓脸色凝重,她接过报纸,东瀛人在祥城增兵的消息,刊登在最显眼的位置。 祥城有一半是沈家的地盘,这无疑是在向沈家宣战。 咬着唇,钟灵毓拿起报纸上了楼。 陈听澜问:“灵毓,你去哪?” “我要去军政府。” 东瀛人这次的挑衅,未免太奇怪。 钟灵毓虽然整天都在家,但外面的大事,多少有所耳闻。 即便东瀛人想侵略这片土地,也不至于这么快。 她觉得,可能和金家有关系。 金家的大本营,就在祥城。 到了军政府,钟灵毓畅通无阻地进了沈怀洲的办公室。 沈怀洲在开会,她丝毫不避讳地拿起文件,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果然,是金家给东瀛人提供的军火。 钟灵毓脸色很难看。 这个时候,沈怀洲推门而进,他看到钟灵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这件事,我本来打算晚点儿再告诉你。” “我想去金家,找他谈谈。”钟灵毓指尖有些发凉,还在打颤。 “你去了也没用。”沈怀洲说,“金家早就跟东瀛人上了一条贼船,现在是上船容易下船难,他不会听你的。” 钟灵毓倔强道:“我要去。” 沈怀洲拗不过她,“我陪你去。” 他很忙,但还是抽出一些时间,陪钟灵毓去了。 只有钟灵毓一个人去金家,他实在不放心。 金世宏听到钟灵毓来了,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想逃避。 可钟灵毓让佣人告诉他,如果他不见她,她就一直在外面等。 没办法,金世宏只好让她进来。 沈怀洲被拦在外面等着。 会客室只有金世宏和钟灵毓。 钟灵毓把报纸放在桌面上,“你该适可而止了,父亲!” 金世宏心中一颤,“你叫我什么?” “你给东瀛人提供武器,帮他们侵略我们的国土,打我们的同胞,这是不对的,收手吧。”钟灵毓一脸难过地看着他。 金世宏叹气,“灵毓,东瀛人早晚会打进来,金家不给他们提供军火,也有别人会提供,到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大赚一笔呢?” “你这是在发战争财。”钟灵毓怒道,“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有可能沾上同胞的血。” “灵毓,爸爸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金世宏道,“做完这一次,我就收手,以后再也不和东瀛人合作。” 钟灵毓觉得他简直鬼迷心窍。 她怒气冲冲走了。 沈怀洲看到她的模样,就知道谈得不顺利,这都在意料之中。 金世宏这个人,从来都是看重小利,而不顾全大局。 他牵着钟灵毓的手,“回家吧。” 钟灵毓一路上都是沉默的。 直到回到家门口,她才开口道:“沈怀洲,不能再让金家和东瀛人交易了。” “嗯,我会想办法。” “我有办法。”钟灵毓转头看着他。 沈怀洲蹙眉,“你还是别插手了。” 一边是大义,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无论谁都会陷入两难,故而沈怀洲不愿意让钟灵毓掺和进来。 钟灵毓态度坚决,“七天后,金家会再次和东瀛人合作运送一批军火,如果没有金世宏的签字,那批军火就运不进来。为今之计,必须扣押金世宏,才能阻止这场交易。只有我,才能抓住金世宏。” 越到交易的节骨眼,金世宏越看重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很警惕,不轻易出门。 即便出门,身边也会带着众多的随从。 如果在不杀他的前提下,把人抓获,就需要诱饵。 钟灵毓就是那个诱饵。 沈怀洲抓紧钟灵毓的手,面色凝重道:“其实你可以不参与的。” “我想保他一命。”钟灵毓道,“把他扣押后,你不能杀他。” “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答应过你,他是你父亲,我不会对他下杀手。” “终于...走到现在这步了。” 钟灵毓苦笑。 她这一辈子,都跟‘亲人’二字无缘了。 商定好后,钟灵毓和沈怀洲联手策划了一场绑架。 翌日,各大报社争相报道,沈家少夫人凌晨失踪,疑似被帮派团伙绑架。 城内开始鸣笛,荷枪实弹的士兵,四处搜查。 很快,金世宏就得到了消息,他险些晕厥过去。 刚想上车冲出去救人,金少棠大踏步而来,把金世宏拦住了,“叔父,你不觉得灵毓失踪这件事颇有蹊跷吗?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失踪。肯定是沈怀洲想把你引出来的阴谋。” 金世宏哪能想这么多,他只知道,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有危险。 不顾金少棠的劝阻,他带着众多随从,开始出去探听消息。 ------------ 第277章 孩子没了 钟灵毓被绑架失踪的消息,短时间内传遍全城。 沈家发出悬赏,但凡能提供线索的人,奖励十个大洋。 于是,百姓们争相来提供线索。 云城像一锅沸腾的水,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 而被绑架的沈家少夫人钟灵毓,此刻正在沈家后院,陪老太太下棋。 沈老太太落下一子,“你这孩子,委屈你了,为了大局,竟然要落到和亲生父亲对立的地步。” 钟灵毓心中发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不只是顾全大局,也是想保住金世宏的命。 但凡通敌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不想让金世宏陷得太深。 “快了。”沈老太太看着面前的棋盘,“就要落网了。” 三日后城郊外。 金世宏成功落入圈套。 沈怀洲让人把他押送到军政府监牢。 钟灵毓去探望他。 金世宏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亲生女儿算计了。 但他没有埋怨,只道:“你很聪明,这股劲儿像你母亲。” 他在铁栏杆的里头,钟灵毓在铁栏杆的外头,她忍着酸涩,“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再和东瀛人勾结下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金世宏笑了笑,“这是你的本事,爸爸不怪你。” 钟灵毓道:“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沈怀洲答应过我,不会要你的命。” 金世宏扬起微笑。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枪声响起。 钟灵毓浑身一抖,难以置信地慢慢瞪大眼睛。 面前,金世宏笑容凝固住,他的唇角溢出鲜血,心脏的位置鲜血淋漓。 钟灵毓眼睁睁看着他摔在地面上,一点点断了气。 僵硬的转头,不远处,一个端着手枪的陌生男人站在不远处,枪口对着金世宏,上面还冒着青烟。 听到动静的沈怀洲,从外面跑到钟灵毓面前,“怎么有枪声...” 声音越来越小,沈怀洲看到监牢里倒在血泊中的金世宏。 金世宏断了气,腹间已经没了起伏。 钟灵毓突然疯了一眼,一脸绝望撞着栏杆,“开门!快开门!” 沈怀洲从狱警那弄来钥匙,把门打开。 打开的一瞬间,钟灵毓冲到里面,她摸着金世宏身上的血,颤声道:“沈怀洲,快送他去医院。” 沈怀洲摸了摸金世宏的颈间的脉搏,已经没了。 金世宏死了。 被射中心脏,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沈怀洲回头,目光阴沉地盯着开枪的男人。 男人也看着沈怀洲,他收起枪支,转身离开。 钟灵毓边哭边道:“沈怀洲,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他开枪,你不是答应我,留他一命吗?” “我没有想杀他,这是个意外。”沈怀洲去抱她。 钟灵毓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能感受到金世宏的身体在渐渐发凉。 就跟当初母亲云素清去世的时候一样。 她趴在沈怀洲身上痛哭,一下又一下捶着他的肩膀。 沈怀洲让人安顿了金世宏的尸体。 然后抱起钟灵毓往外走。 钟灵毓受了很大刺激,哭着昏厥过去。 沈怀洲吓了一跳。 候在外面的李副官声音发颤,“少帅,夫人她...身上有好多血。” 沈怀洲这才看见,钟灵毓下身的月白裙上,染了一大片鲜红。 他面色惨白,抱着钟灵毓大喊道:“车呢,去医院,快去医院。” 李副官帮沈怀洲,把钟灵毓放到车上。 十分钟后到了医院,沈怀洲把钟灵毓送进手术室。 他脸色全白了,焦躁不安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出现在沈怀洲面前。 是枪杀金世宏的男人。 沈怀洲目光发红,紧紧抓住男人的衣领,把他狠狠抵在墙上,“如果灵毓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唐子胤沉声道:“金世宏是我的仇人,他杀了我父母,杀了我妹妹,我不杀他,枉为人子。但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金世宏一个人报仇,即便钟灵毓是金世宏的女儿,我也不会对她下手。” 沈怀洲和唐子胤有过命的交情,两人是挚友。 虽然知道唐子胤一直想报仇,可沈怀洲从没想过,唐子胤的仇人竟然是金世宏。 沈怀洲颤着手,放开了唐子胤。 他后背抵在墙面上,一点点滑落,跌坐在地上,满脸的颓废和不安。 唐子胤坐到他旁边,望着天花板说:“怀洲,我知道钟灵毓是你的命,她出事,我拿我自己的命偿,总归大仇得报,我什么都不奢求了。” 沈怀洲没说话,目光呆滞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 一个小时后,门开了。 沈怀洲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有动。 他顾不上酸痛的腿,冲到医生面前,红着眼眶道:“我夫人怎么样了?” 医生道:“少帅节哀,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孩子?”沈怀洲目光怔然。 “夫人怀孕已一个月有余,此刻正是不稳定的时候,方才又受了刺激,所以孩子没保住。”医生道。 沈怀洲眼里有水光。 他用力捂了下脸,掌心一片濡湿。 半晌,他抬头问:“大人没事吧。” “夫人没有大碍,目前正昏迷着,只是...”医生叹气。 沈怀洲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只是什么?” “夫人骤然伤身,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说完,医生离开。 唐子胤在旁边垂着头,用力攥着拳头,“怀洲,对不起。” 沈怀洲像是没听见。 他僵硬着身体,等着医生把钟灵毓推出来。 五分钟后,手术室的门敞开。 钟灵毓躺在病床车上,正不省人事,沈怀洲寸步不离跟着。 唐子胤想跟去看看。 走到门口时,沈怀洲回身狠狠给了他一拳,“唐子胤!” 唐子胤脸上剧痛。 但他没还手,任由沈怀洲一拳又一拳挥在他脸上。 医院走廊,回响着皮开肉绽的声音。 沈怀洲的拳头上全是血。 唐子胤鼻青脸肿,无力倒在地上。 沈怀洲恨不得打死他,李副官赶紧过来拦,“少帅,别打了,再打下去,唐参谋就要没命了。” “你让他打。”唐子胤气息奄奄道,“是我对不住他。” ------------ 第278章 纸包不住火 沈怀洲挥在半空的拳头停滞。 他目眦尽裂盯着唐子胤,声音压抑道:“滚!” 唐子胤颓废地瘫在地上。 李副官怕沈怀洲起杀心,把几乎昏厥过去的唐子胤带走了。 沈怀洲走进病房,脚步踉跄地走到病床边。 钟灵毓正昏睡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尖瘦苍白,整个人脆弱不堪,好像一张纸,轻盈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沈怀洲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的泪水止不住。 很快,钟灵毓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到沈家那边。 沈家一大家子都来了。 沈老太太从医生那得知了钟灵毓的情况,险些哭晕过去。 一是心疼钟灵毓,二是心疼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沈大帅一直安慰着老太太。 旁边陆怜怜低着头,勾起唇角,似乎在幸灾乐祸。 正巧被老太太看见。 老太太也顾不得在外面,抡起拐杖就抽向陆怜怜的脸,“贱妇,这种情况你还笑得出来。” 陆怜怜尖叫一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沈怀文呵斥她,“滚,剩下一个月,你就去柴房住着,孩子你也别想看了。” 鬼哭狼嚎下,陆怜怜被卫兵带走了。 沈老太太边擦着眼泪,边握着钟灵毓的手,“孩子没了,大人也昏迷不醒,这可怎么是好啊...” 沈怀洲在旁边低头坐着,沉默得令人心悸,愈发让老太太伤心。 沈大帅火冒三丈,吩咐李副官,“去把唐子胤抓了,把他毙了!” 唐子胤是沈怀洲的参谋,亦是沈怀洲的挚友,在军政府也很有话语权。 李副官下意识看向沈怀洲。 沈大帅怒道:“使唤不动你是不是?老子亲自去!” “父亲!”这时,沈怀洲叫住了沈大帅。 沈大帅脚步顿住,面色难看,“干什么?” “他的命,留着还有用。”沈怀洲低声道,“而且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杀了唐子胤,会让军政府内部动荡,算了吧。” 李副官知道,沈怀洲并不是想利用唐子胤做什么。 说这些话,只是在给唐子胤求情,也是少帅在给自己原谅唐子胤的理由。 一边是没能出世的孩子和昏迷的妻子,另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想必少帅现在也很痛苦。 李副官叹气,也跟着劝道:“大帅,还是等少夫人醒了之后再做定夺,目前的状况,大家情绪都不稳定。” 沈大帅红着眼眶,“你们这些破事,老子懒得管,我去军政府,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沈大帅快步离开。 李副官看到沈大帅的胡子上,落了泪珠。 钟灵毓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自己又昏迷不醒,让沈怀洲、沈大帅、沈老太太乃至沈怀文,都感到压抑难过。 钟灵毓昏迷的这段时间,沈家陷入一片阴影。 沈公馆上下,安静不已,轻轻喘口气都能听得很清楚。 沈怀洲每天在医院和军政府之间,来回忙碌。 钟灵毓一直不醒,他实在担心,干脆把军政府的工作,都搬来医院住。 沈大帅揽下了军政府大部分的工作,以便沈怀洲有时间照顾钟灵毓。 钟灵毓是在五天后才醒过来的。 彼时,正是深夜。 她小腹很痛,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一直守在钟灵毓身边的沈怀洲,在睡梦中惊醒。 他捻亮一盏小灯,上前道:“灵毓,你醒了。” “沈怀洲,我父亲呢?”钟灵毓开口轻声问。 沈怀洲深吸一口气,“你不要急,听我说,我已经找人安葬了他。” 泪水一瞬间从眼角流出来,钟灵毓痛哭出声。 沈怀洲眼眶也红了,他声音发哽,“灵毓,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办法了。” 他拿着帕子,给钟灵毓擦着眼泪。 可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整张帕子已经被泪水打湿。 沈怀洲心脏抽痛,“是我疏忽,别哭,别哭...” 钟灵毓哭了很久,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开始慢慢变得凌厉,“那个人呢?” 沈怀洲道:“灵毓,你先好好养着,等你康复,我们再说这件事。” 说着,他倒了杯水,递到钟灵毓唇边。 钟灵毓眼圈愈发通红,她一字一顿道:“杀我父亲的人,在哪?” “我已经处置了他。”沈怀洲撒了谎,“你不要激动,先好好休息。” 钟灵毓这才温顺下来。 沈怀洲喂她水,她边哭边喝着。 随后,她又累得睡过去。 沈怀洲盯着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彻夜未眠。 过了几日,钟灵毓身体渐渐好转。 她让沈怀洲带她去金世宏的墓前看看。 沈怀洲裹紧她,又带上轮椅和花束。 到了目的地,沈怀洲把她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向前走。 他们来到金世宏的墓碑前。 钟灵毓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泪珠啪嗒几声,摔碎在地面上。 冷风吹过,风干了濡湿,充斥着无声的哀伤和死寂。 钟灵毓在这里待了很久。 沈怀洲在她身后道:“天凉了,该回去了。” 钟灵毓嗯了一声。 不远处,李副官把车开了过来,沈怀洲抱起钟灵毓。 钟灵毓脸色皱起,狠狠倒吸了口冷气。 沈怀洲担忧道:“怎么了?” “沈怀洲,我小腹怎么这么疼?”钟灵毓额间全是冷汗。 她还不知道自己流产的事情。 沈怀洲眼眶发红,极力忍着,他快速把钟灵毓送回医院。 然后吩咐医生,把流产的事情,先瞒住钟灵毓。 医生答应了。 钟灵毓很累,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钟灵毓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沈老太太来看她的时候,总是一副想哭的模样。 她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 “祖母,您别伤心了,医生说我身子好了不少呢。”钟灵毓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沈老太太却十分心酸。 没说几句话,沈老太太就借口有事,忙起身离开。 行色匆匆的,像是在逃避什么。 钟灵毓疑惑不已。 正巧沈怀洲回了军政府一趟,是李副官正在外面守着。 于是,钟灵毓就把李副官叫了进来,“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第279章 杀父仇人还活着 李副官没想到,钟灵毓叫他进来,竟然会问这个。 他强装淡定地说:“没有发生什么事,都挺好。” “都挺好?”钟灵毓蹙着眉头,“既然没什么事,为什么祖母一见到我,总是一副想哭的模样?” 李副官装傻充愣,“或许是您这几天晕倒,身子骨一直不见好,所以老太太担心您,才总是想哭。” 钟灵毓知道自己的斤两。 虽然她和老太太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可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说句不恭敬的,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老太太,她最多只会担心,却不会哭。 因为她和老太太的感情太淡了。 偏偏每次老太太过来,都总是一副想哭的模样。 若有所思,钟灵毓逼视着李副官,“真的?” 李副官点了点头,“真的。” 钟灵毓静静望着他。 李副官的手心渐渐溢出薄汗。 半晌,钟灵毓平静道:“李副官,你有个特点。” “什么?”李副官突然有点儿跟不上钟灵毓的节奏。 “你这个人,和陌生人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钟灵毓说,“可是跟熟悉的人,你说谎话时,眼睛总是不自觉往上瞟,手指还一直会捏衣服。” 李副官赶紧转了下眼珠,向下看。 果真,他的手正在抓着衣角。 干笑了声,李副官站起了军姿,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 钟灵毓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 她下床去找医生。 医生和钟灵毓面对面站着,钟灵毓背对着李副官。 李副官和医生挤眉弄眼的。 医生也没看懂,只觉得李副官奇怪,眼睛像进了虫子,“李先生,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瞧瞧。” “不...不用!”李副官低头,眼里满是心虚。 钟灵毓没理会李副官,问医生,“医生,我总是小腹疼,您能不能给我开些止疼药。” 医生道:“夫人,您静养就好,过段日子就好了,不需要开止疼药的。” “我先生已经跟我说了我的情况,有时候我实在疼痛难忍,所以才来找您,我不能吃止疼药吗?”钟灵毓询问道。 原本这个医生被交代过,不许和钟灵毓提流产的事情。 可钟灵毓这么一说,医生还真以为沈怀洲早就把钟灵毓流产的事情,和钟灵毓道明了。 所以他觉得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就如实道:“您突然流产,伤神又伤身,以后再想要孩子是不能了。再吃一些止痛药,对身体就更不好。夫人,您还是躺在床上养着吧。” 李副官站在旁边,抓了抓头发。 这医生真不聪明,竟然没察觉钟灵毓是在套话,这下好了,唉! 招了招手,李副官赶紧让人去通知沈怀洲。 与此同时,钟灵毓脸色白了一个度,她问:“你是说,我怀了孕,但是孩子已经没了?而且,以后还很难怀孕?” 医生愣了愣,“夫人,你不是说,少帅已经跟你说明了你的情况吗?” 钟灵毓眼中一片濡湿,她怔然道:“多谢医生,我知道了。” 回到病房,钟灵毓摸着自己的小腹。 原来,这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是她和沈怀洲的孩子。 可是孩子就这样没了。 都是她的疏忽。 她竟然都没发觉到自己怀孕了。 钟灵毓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若非眼角还流着泪,胸口也起伏着,她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 父亲没了,她和沈怀洲的孩子也没了。 一天时间,她失去两个重要的人。 钟灵毓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沈怀洲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胸口刺痛,一步步走到病床前。 钟灵毓苍白着脸,轻声道:“医生说,以后我们都不会有孩子了。” “没关系的。”沈怀洲搂着她,“从一开始我们不就说好了,要不要孩子都没关系。” “我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钟灵毓的脸闷在他胸口,渐渐哭出声。 沈怀洲喉间发哽,他眼眶又热又红。 那也是他的孩子。 他做梦还梦见过,虽然只是一张模糊的小脸,但长得很漂亮,随了母亲,是个女孩,又乖又机灵,还在梦中叫他爸爸。 终究没忍住,沈怀洲也落了泪。 可他没有任由自己再伤心下去。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受到最大伤害的还是钟灵毓。 她需要他,他怎么能比她还伤心呢? 沈怀洲抬手擦干自己的眼泪,摸着钟灵毓的背,沉声道:“即便孩子没了,灵毓,我对你的心从不会变,我向你保证。以后你若想要孩子,我们去孤儿院领养一个。你想领养男孩还是女孩,都随你。” 钟灵毓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传到了门外。 来医院看伤的唐子胤,在半敞的门缝中,偷偷看了一眼。 他报了仇,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对沈怀洲和钟灵毓,他是满腔的愧疚。 或许,他不应该急于那一时,不应该当着钟灵毓的面,杀了金世宏。 若他能晚点儿动手,说不定钟灵毓和沈怀洲的孩子还可以保住,也不会害得钟灵毓以后不能生育。 唐子胤眼眸死寂。 这时,钟灵毓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抬眸。 透过半敞的门缝,她看到一张化成灰都能认识的脸。 是在监牢杀死她父亲的那个男人。 钟灵毓原本恢复的理智,一瞬间消失殆尽。 她狠狠推开沈怀洲,冲到房门前,死死盯着唐子胤,“你竟然没死?” 沈怀洲心里咯噔一声。 他转头,便看到唐子胤面色错愕地站在门外。 显然,唐子胤也没料到钟灵毓竟然这么敏锐,轻而易举就发现了他。 钟灵毓想都没想,转身走向沈怀洲,从沈怀洲腰间抽出枪,直接将枪口对准唐子胤,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寂静的病房,枪声一瞬间响起。 唐子胤不闪不躲,静静闭上眼,等待着子弹穿过他的胸口。 他为了复仇,变相害了兄弟的妻子和孩子。 死了也是解脱吧。 免得余生都在悔恨和愧疚中度过。 ------------ 第280章 钟灵毓陷入心魔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唐子胤缓缓睁开眼睛,他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沈怀洲。 沈怀洲捂着肩膀,血流如注。 钟灵毓手上的枪脱落,狠狠摔在地上。 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下颚,她难以置信喃喃道:“沈怀洲,你为什么要替他挡枪?你不要命了...” 沈怀洲的指缝,血珠顺着手背的脉络淌下,“灵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杀他。” 钟灵毓踉跄着走到沈怀洲面前。 她盯着他的伤,苦笑了一声,“不要杀他?枪杀了我的亲生父亲,还变相害我失去了孩子。沈怀洲,那是我们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世上走一遭,就死在我的肚子里。而你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替凶手挡枪!” 钟灵毓情绪近乎崩溃。 她现在的样子,很令人不安。 沈怀洲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去握住她的手。 钟灵毓却狠狠甩开,大怒道:“你别碰我!” 她的眼里,满是对沈怀洲的戒备。 沈怀洲极力安抚她,可钟灵毓难以冷静,她捡起枪,下一秒却被沈怀洲夺走了。 钟灵毓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好像只有杀了唐子胤,才能带给自己一些慰藉。 然而,她最信任依仗的人,却极力阻止她。 钟灵毓眼前一片模糊,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沈怀洲把她抱在怀里,赶紧叫来医生。 等钟灵毓情况稳定下来,他才去处理枪伤。 唐子胤垂着头,“怀洲,我宁愿死在钟灵毓手上,也不愿意你为我这个杀死你孩子的凶手挡枪。” 这样,只会让他更加于心不安。 沈怀洲忍着肩膀的剧痛,沉声道:“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你是军人,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唐子胤嗯了一声,“我欠你一条命。” “滚!”沈怀洲一眼都没看他。 唐子胤转身走了。 沈怀洲处理完伤口后,又去了钟灵毓床边守着。 钟灵毓晚上醒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说不出的冷漠。 他去抓她的手,她不肯让他碰。 沈怀洲向她解释,“唐子胤的父母,妹妹,都死在金世宏的枪下,他开枪杀金世宏,也是为了报仇。但他从来都没想伤害你。” 钟灵毓冷笑,“所以我是不是不应该拿枪口对着唐子胤,反而要谢他的不杀之恩?” “我不是这个意思...” “金世宏杀了唐子胤三个家人,那他应该一命抵一命。金世宏给他父亲抵命,我的孩子给他母亲抵命,还差一个呢,不如让他现在就杀了我,这多公平。”钟灵毓眼里带着泪和恨。 沈怀洲深吸一口气,“灵毓,别说这种气话。” “唐子胤虽然没杀我,但我以后都不能生了,也算是他对金世宏的报复。”钟灵毓笑得悲凉,“我确实不应该对唐子胤动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沈怀洲心脏像被利刃狠狠捅了一下。 他坐在床边,脸上写着颓败。 钟灵毓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以后再也没有生下孩子的可能,沈怀洲怎么可能不恨。 在钟灵毓小产,并且在生育方面被医生判了死刑后,那时他恨不得把唐子胤活活打死。 可是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唐子胤并非有意针对钟灵毓。 他只是仇恨金世宏,一时疏忽,才造成连锁的悲剧发生。 于公,唐子胤罪不至死。 于私,沈怀洲也不愿意他死在钟灵毓的枪下。 出生入死的兄弟,若死在自己妻子的枪下,沈怀洲余生都无法安心。 沈怀洲试图说服钟灵毓,可钟灵毓听不进去。 她很冷漠,一句话都不肯对沈怀洲说。 沈怀洲疲惫不堪,“灵毓,除了要唐子胤的命,你想怎么对他,我都没有异议。” “可我只想杀了他。”钟灵毓过分的固执。 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浓浓的仇恨。 沈怀洲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守在她旁边。 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钟灵毓不再提及杀了唐子胤的事情,也没再理过沈怀洲。 出院之后,钟灵毓买了一块布料,还有一些漂亮的线。 布料很柔软,是红色的。 钟灵毓每天都安静地靠在床边,拿着这块布料忙碌。 她一针一线,绣上了漂亮的凤凰。 很快,原本颜色单调的布料,开始初具雏形。 是一块绣着凤凰的小肚兜。 两个成年人手掌大小。 钟灵毓每天都会抓着这肚兜哭。 沈怀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想和她说些知心话,她却置若罔闻,不理会。 地上,随意丢着钟灵毓给沈怀洲织的毛衣。 毛衣还是半成品,线头全乱了。 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理不清,又剪不断。 沈怀洲坐在大厅,烟头落了一地。 李副官敲门,从外面进来,“少帅!” “什么事?”沈怀洲深深吸了一口烟。 “老太太那边让人过来问问,少夫人情况好些了吗?” 沈怀洲眼眸沉痛,他指尖的烟燃尽,不小心烫到指腹,他却没什么反应,“她还是那样,每天拿着那只肚兜哭。” 微微红了眼眶,沈怀洲声音有些抖,“她听不进去我的话,也不肯理我,偶尔会生病,生病的时候,她也会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每天的事情千头万绪,唯有钟灵毓的事情,最让沈怀洲为难和操心。 李副官叹道:“少夫人这样也属实正常,短短一天时间,亲身父亲没了,孩子没了,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少夫人没有发疯,就已经很好了,少帅,你要多给少夫人一些时间。” 沈怀洲无力地垂下手臂,“她怨我恨我,我都能承受,只是她身子弱,每天都思念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我怕她身体熬不住。” “少夫人只是暂时走不出来,以后会好的...”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急促又剧烈的敲门声。 随后,一个卫兵惨白着脸推门而进,气喘吁吁道:“少帅,驻地那边出事了。” ------------ 第281章 前往祥城救人 近来云城愈发不太平。 就在刚才,祥城城防司令霍岩,派人偷偷炸毁了一处驻地。 士兵死伤严重。 沈怀洲赶到那的时候,火拼已经结束了。 敌人并没有鱼死网破的意思,只是故意来挑衅。 但沈怀洲知道,战争早晚要来,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在这之前,沈怀洲必须要收拾掉霍岩。 不过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霍岩在祥城扎根多年,现在背后又有东瀛人撑腰,想要弄死他不容易。 沈怀洲打算,亲自去趟祥城,暗杀霍岩。 唐子胤道:“我陪你去。” “随便你。”沈怀洲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处理好现场,安顿后士兵后,他回家了。 祥城一定要去,可他不放心钟灵毓。 轻轻推开卧房门,里面铺面的凉意。 窗户敞着,冷风渗入。 钟灵毓身子单薄,外面只罩了一件很薄的外套,一个人坐在床边,垂头绣着手上的肚兜。 沈怀洲走到她面前时,她也没反应。 弯下腰,捡起地上半成品的男士毛衣,沈怀洲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灵毓,我要去祥城。” 钟灵毓没反应,仍是一针一线穿着那只肚兜。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沈怀洲抬手抚摸她的脸,“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 意料之中仍没得到回应。 沈怀洲掩上房门。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 偶尔他抬头往楼上看一眼,希望钟灵毓能出来看看他。 但钟灵毓没有。 她仍怨他,怨他护着杀了他们孩子的‘凶手’唐子胤。 沈怀洲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外面响起车子轰鸣的声音,钟灵毓放下手中的肚兜,慢慢走到窗户前。 月色播撒而下,她垂眸盯着远去的汽车。 彼时,沈怀洲在车里,回头看着她。 他终于挂上一丝微笑。 坐在副驾驶的李副官说道:“少夫人这是嘴硬心软,其实心里对少帅挺挂念的。” “走吧。”沈怀洲突然松了口气,然后连夜赶往了祥城。 等汽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钟灵毓眼里闪起泪光。 她转身走到床边,把绣好的红色肚兜封进了箱子,然后捡起地上的毛衣,一针一线织了起来。 转眼间,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钟灵毓身子渐渐好转,心里虽然还没对以前的事放下,但也算从困顿中走出来了。 她没有了要唐子胤性命的心思。 此刻,她只在心里祈祷沈怀洲赶紧回家。 这么多天,沈怀洲杳无音讯。 半个月前,钟灵毓还偶尔能听到沈怀洲的消息。 可现在,几乎没有沈怀洲的消息传进来。 钟灵毓心脏一痛。 她坐车去了沈公馆,向沈大帅打听消息。 沈大帅一开始不肯告诉她,最后在钟灵毓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透漏了一些消息,“怀洲暗杀霍岩的计划失败了,金家和东瀛人早就防范着。” 钟灵毓眼前一片黑,她险些栽倒在地上。 佣人手疾眼快扶住她,“少夫人!” “所以沈怀洲到底...”钟灵毓喉咙发哽。 “他被关了。”沈大帅攥紧拳头,“我正派人去金家那边,找他们谈判。” 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他也要把儿子救出来。 钟灵毓丢了魂似的,面色惨白。 沈大帅道:“你放心,霍家不敢跟我们鱼死网破,所以怀洲暂时性命无碍。” “我要去救他。”钟灵毓道。 “你一个人去了有什么用?”沈大帅怒道,“给我老实在云城待着。” “父亲,我...” 沈大帅打断她,“如果怀洲知道,他肯定不愿意你去冒险。这事没商量,你给我老实在云城待着。” 钟灵毓失去了亲生父亲,失去了孩子,她绝对不能再失去沈怀洲。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沈怀洲出事。 沈大帅跟她说,沈怀洲不会有性命之忧,这难以说服她。 她必须亲眼确定沈怀洲没事。 攥了攥拳头,钟灵毓表面顺从道是,然后转身离开。 当晚,她就准备了逃跑计划。 可还没来得及出发,江综睿突然来找她,说是有急事。 钟灵毓请他进来。 江综睿脸色焦急,“钟灵毓,今天听澜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钟灵毓蹙起眉头,“听澜不见了吗?她没在陈公馆?” 江综睿脸色铁青,“我有朋友看到,说陈听澜在一辆车上,被带走了,我以为是你的车。” “陈家那边呢?有没有听澜的消息?” “还没有。” 钟灵毓一脸凝重,“我让李副官去查,有消息会告诉你。” “好,我等你消息。” 江综睿转身离开。 钟灵毓叫来李副官,让李副官去查查陈听澜在哪。 翌日中午,李副官带来消息,正好江综睿也过来了。 李副官说:“听澜小姐被掳到了祥城,是金少棠干的。” 江综睿立刻起身。 钟灵毓拦住他,“你要去哪?” “去祥城,把听澜带回来。”江综睿捏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祥城是金家的大本营,背后又有东瀛人在搅混水,你这么冲动就过去,非但带不回听澜,自身的性命都难保。” “那你说怎么办?”江综睿烦躁地抓着头发。 “我们先去陈公馆。” 钟灵毓身上又压下一个重担,她不仅要把丈夫带回来,还要把朋友也平安带回来。 而敌人很难对付,必须从长计议。 钟灵毓和江综睿,一起找到了陈允章和陈听泽。 陈家经商,在祥城有人脉,在祥城探听消息很容易。 陈听泽道:“给我三天时间。” 短短三天,很是煎熬。 但却查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第一个,霍岩是个好色之徒,时常流连舞厅酒馆。 第二个,沈怀洲被关在霍家地下监牢。 第三个,陈听澜是被金家和霍家联手抓走的,她目前被金少棠圈禁在祥城金家老宅里。 钟灵毓心里有了计划,她和陈家父子,以及江综睿一同商量。 她和江综睿,一起去祥城救人。 陈家父子,负责准备武器,以及为沈家传递消息。 陈听泽脸色凝重道:“我也跟你们去。” 钟灵毓不同意,“去的人太多,反而引人注目,各司其职。” 于是,趁着夜色,江综睿开车,一起带钟灵毓赶往祥城。 钟灵毓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默默在心里祈祷着:沈怀洲,陈听澜,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马上来祥城带你们离开。 ------------ 第282章 陈听澜被圈禁 连夜赶路,江综睿和钟灵毓在四日后抵达祥城。 两人找了小旅馆下榻。 等晚上的时候,两人换了装,便去了祥城最大的歌舞厅。 按照计划,江综睿现在的身份,是生意困难的行商。 而钟灵毓,则假扮他的妻子,随他四处经商。 奈何江综睿生意失败,所以要把‘妻子’钟灵毓,卖到舞厅当歌女。 舞厅的经理,和陈允章有他挺深的交情,帮忙掩盖了他们两人的身份,然后让钟灵毓进了舞厅当歌女。 当歌女的目的,就是用女色引霍岩上钩,然后想办法潜入霍家,以便救出沈怀洲。 陈听澜那边,钟灵毓也有办法,她本来就是金家的女儿,偶尔拜访一下金少棠这个堂哥,也很正常。 歌舞厅的事情定下来后,钟灵毓去了金家老宅。 她跟佣人说,想见金少棠一面。 金少棠让人把她请进来。 钟灵毓道:“听澜在你这里,是不是?” “是。”金少棠一身日式军装,他目前在为东瀛人做事,整个人多了几分戾气。 “我想见她。”钟灵毓道。 深深吸了口烟,金少棠挑眉道:“我以为你大老远来找我,是为着沈怀洲的事。” “沈怀洲的手下,害死了父亲,又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为什么要为了他来找你?”钟灵毓冷笑。 金少棠对钟灵毓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 他道:“如你所说,你现在挺恨沈怀洲?” “不然呢?”钟灵毓反问。 “既如此,我不妨给你透露一些消息,霍岩虽然还没对沈怀洲下死手,但沈怀洲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金少棠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 钟灵毓垂在桌底下的手,悄悄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让我心疼他?” 金少棠朗声笑着,“你倒是够狠心,好歹是枕边人。” “我要见陈听澜。”钟灵毓冷静道。 金少棠见钟灵毓对沈怀洲的事情丝毫不关心,打消了心中的一些疑虑,他按灭烟,说道:“正好,你来也帮我劝劝她,性子别再那么倔,她来我这后,一口饭都不肯吃。” 他蹙起眉头,满脸的烦躁和担忧。 这些日子,无论他怎么对陈听澜好,陈听澜都不搭理他。 他很想她,想碰她,她却以死相逼。 到现在,她一直绝食,宁肯把自己活活饿死,都不愿意跟他。 金少棠很发愁。 钟灵毓跟他去了三楼。 三楼靠东边的卧室门前,放着饭菜,但显然,陈听澜没有动。 钟灵毓蹲下身子,端着托盘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金少棠把空间留给了她们,自己下了楼。 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陈听澜,气息无力道:“滚出去!” 钟灵毓眼里闪过泪光,她哑声叫道:“听澜!” 陈听澜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她脖子僵硬着扭过来,难以置信望着钟灵毓。 钟灵毓放下托盘,走到床边坐下,陈听澜怔怔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扑到她怀里,“灵毓,我不要待在这里,带我走好不好,金少棠就是个畜生。” 钟灵毓安抚她。 等她安静下来,钟灵毓才小声道:“江综睿也来祥城了。” 陈听澜眼睫挂着泪珠,“他还好吗?” “他很安全。”钟灵毓放低声音,“只是他挂念你,就跟我一起来祥城了,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但不是现在。” “你还是让他走吧。”陈听澜忧心忡忡,“如果金少棠知道他在祥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放心,江综睿不会被发现的,我们都很安全。” “对了,沈怀洲他...” 陈听澜还没说完,钟灵毓点头道:“我知道,我和江综睿一起过来,就是想把你们两个都救回去,但需要你配合。” “你说,我听着。”陈听澜振作起来。 钟灵毓在她耳边说道:“我在歌舞厅当歌女,你要想办法,不要让金少棠去那,不然我的身份会被拆穿,还有...” 她跟陈听澜交代了很多,陈听澜一一记下。 临走时,陈听澜嘱咐钟灵毓,“注意安全,然后你帮我给江综睿带个话,如果这次我们都能平安回去,我要跟他结婚。” “好。” 钟灵毓转身离开。 她下楼,金少棠坐在下面,视线跟随着她。 等钟灵毓来到一楼大厅,他问:“怎么样,听澜有没有吃东西?” “吃了。”钟灵毓沉着脸说,“我希望你对她好点儿,她不是来你这受罪的。” 金少棠想起陈听澜,眼里难得闪过一丝温色,“我把她带到这,就是想跟她复婚,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对她好。” “那我就放心了。”钟灵毓抬脚要走。 金少棠开口道:“什么时候回云城,我送你。” “我来祥城,是想确定陈听澜平安无事,今晚就走。”钟灵毓面色淡淡。 金少棠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钟灵毓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不等金少棠说话,钟灵毓兀自离开。 等钟灵毓的身影消失不见,金少棠叫了人过来,“你去跟踪钟灵毓,看看她今天是不是回了云城?” “是。” 金少棠提防着钟灵毓,钟灵毓自然也提防着他。 江综睿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傍晚,‘钟灵毓’在金少棠的监视下,离开了祥城。 金少棠得到消息,诧异不已,“她倒是洒脱,我以为她来祥城,是来救沈怀洲的,呵,够狠心,不愧是金家的女儿。” “金小姐走得干脆利落,少爷您放心。” “那就好。” 金少棠对钟灵毓再无防备。 他上楼去找陈听澜。 陈听澜正站在床前,默默眺望着远方。 她穿着一身缎面睡衣,虽然衣料宽松,但隐隐可见衣服底下性感的轮廓。 金少棠走到她身后,忍不住抬手环住她的腰肢,“听澜,你终于肯吃饭了,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或许,金少棠的担心是真的。 但陈听澜并不觉得感动,她只觉得恶心。 ------------ 第283章 顾娇没有尊严 金少棠贴着她的脊背,陈听澜没有反应。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侧头吻她的面颊,“怎么不说话?” 说着,他钻进衣服里,要摸她。 陈听澜狠狠推开他,怒道:“别碰我!” 金少棠后退踉跄几步。 随后,陈听澜抽出枕头底下的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出去!” 金少棠面色阴沉。 他以为有钟灵毓来劝,陈听澜对他的态度多少有几分改观。 可她仍是这么烈的性子。 金少棠很想要她,却不敢逼她。 他道:“你把刀放下,我这就走。” 陈听澜怒瞪着他。 金少棠从卧房里慢慢退出去。 他坐在大厅,愁眉不展。 不一会儿,佣人过来说:“少爷,三姨太问您要不要去她那用晚饭。” 金少棠脑子里想到陈听澜。 他差一点儿就能碰到她。 她的滋味很好,让他欲罢不能。 可是她却不让他碰。 腹间堆着难以纾解的欲火,金少棠往后院走。 三姨太扭动着水蛇腰,娇媚地迎过来,“少棠!” 金少棠看着三姨太。 三姨太和陈听澜长得不像,但背影身形却很相似。 他在家里养的几个女人,除了顾娇,都和陈听澜有相似之处。 之前,金少棠以为和陈听澜缘分尽了,所以到处收集陈听澜的替代品。 这些作为替代品的女人,只是金少棠发泄欲望的对象。 他脑子里想着陈听澜,欲望翻倍的增长。 金少棠甚至来不及把三姨太弄回房间,就把她压趴在地上,狠狠撕碎她的衣裳,肆意发泄着。 佣人们在这之前,就避开了。 客厅里,回荡着三姨太的娇吟声。 饭菜都凉了,金少棠还没有结束。 三姨太受不住,开始求饶。 金少棠无动于衷,只是柔声哄着,“听澜,我想你了,你乖...” 三姨太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尖厉的声音,把沉醉不已的金少棠,彻底拉回现实。 没了兴致,金少棠草草发泄出来,也不管晕在地上的三姨太,提起裤子就要走。 这时,顾娇突然蓬头垢面从某处冲到金少棠面前,口齿模糊道:“少棠,我不想再被关在房间里了,求你,我想出去。” 回到祥城后,金少棠特意给顾娇准备了一间卧房。 卧房里,被金银珠宝铺满,像一座金屋。 但却不是金屋藏娇。 而是惩罚顾娇的牢笼。 顾娇的活动范围,只限于那间房。 她已经被关了整整四个月。 每天她都吃着馊饭,遭受着佣人和姨太太的打骂。 吃不饱,睡不好,想出去也出不去。 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冰冷的珠宝,坐牢似的蜷缩着。 她真的要疯了。 顾娇哀求着。 金少棠神色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和癫狂,他捏着顾娇的下巴,凉薄道:“你当初费尽心机,害得我和听澜离婚,不就是为着我的钱吗?怎么,你房间里的钱不够?要不要我让人再送进去一些?” 顾娇惨白着脸,用力摇头,“我真的知道错了,少棠,求你放过我,就算以后让我当佣人,我也愿意。” 金少棠轻笑,“当佣人?你金尊玉贵的,干得了重活?” “我可以。”顾娇赶紧道,“只要你不把我关着,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金少棠仍是维持着笑意。 顾娇点头如捣蒜,“我不敢骗你。” 下一秒,金少棠脸色狰狞,他扬手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把她撞在墙上。 顾娇耳边嗡嗡响,眼前直冒白星。 金少棠道:“那你就去当听澜的狗,她让你舔鞋,你就得舔鞋,就当为我和她没了的那个孩子赎罪。” 顾娇表情痛苦,“我知道了。” “真乖!”金少棠拍了拍她的脸,“如果你很早之前就能这么乖,事情哪能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顾娇害怕地哆嗦了一下,“我赎罪,我一定好好照顾金太太。” 金少棠被那一声‘金太太’深深取悦到了。 他哼笑一声,抬脚离开。 翌日,陈听澜看到跪在她面前,要给她换鞋的顾娇,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太太,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顾娇早被折磨得没了尊严。 她既恭敬又卑微。 陈听澜不习惯这样,她道:“不用你照顾我,我自己就可以。” 顾娇惊恐得瞪大眼睛,突然重重磕起了头,“求太太,让我在你身边伺候。” 陈听澜觉得很不对劲。 她问:“是不是金少棠对你做了什么?” 顾娇赶紧摇头,“没...没有,先生他什么都没对我做,我是自愿来太太跟前伺候的。” 陈听澜从顾娇嘴里问不出什么。 吃早饭的时候,她抬眸看了金少棠一眼。 金少棠面色温和,将她爱吃的小笼包,递到她面前,“看我干什么,吃早饭,你这些日子瘦了,多吃些才能长肉。你爱吃虾肉馅的,我特意让佣人去买新鲜的虾,快尝尝。” 陈听澜蹙眉,“顾娇是怎么回事?” “我让她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不满意吗?” “为什么这么做?” 金少棠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她害死我们的孩子,我这是替你出气。如今她是你手底下的人,你要打要杀,都随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充斥着血腥和杀戮。 穿着佣人服,正在陈听澜身边候着的顾娇,害怕得腿软,她跌坐在地上。 陈听澜看了她一眼,随后道:“金少棠,你不需要这么做。” 她和金少棠的孩子,确实是因为顾娇没的。 陈听澜也想报复顾娇。 但并不是这种羞辱性质的报复,她宁肯一枪把顾娇毙了。 金少棠淡淡道:“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让她回去。” 顾娇脸色大变,她赶紧道:“不,我不回去,我是自愿在太太身边照顾的,求求你们,放了我...”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顾娇就被两个卫兵架到了后院。 她的惨叫声,越来越远。 听得陈听澜脊背发凉。 而金少棠,却不为所动。 陈听澜觉得,金少棠现在就是个疯子! ------------ 第284章 踢到铁板 陈听澜很想知道,金少棠到底对顾娇做了什么。 于是,趁着金少棠出门的时候,陈听澜去后院看了一眼。 前院的佣人,知道陈听澜很受金少棠喜爱,所以对陈听澜格外恭敬。 陈听澜询问后,就轻而易举找到顾娇的房间。 门半敞着,里面传来顾娇凄厉的惨叫声。 陈听澜蹙着眉,透过门缝去看。 她看到一个女人,正捏着针,狠狠扎着顾娇的胳膊,还咬牙切齿地骂,“你叫个屁,刚来金家老宅的时候,不是挺嚣张吗?还拿正室太太的身份压我,现在你活得连狗都不如。” 当初,顾娇被金少棠带回祥城的金家老宅后,金少棠很快纳了几房姨太太进来。 顾娇和金少棠领了结婚证,就摆出正室太太的款,对这些姨太太各种颐指气使。 尤其三姨太,更是过分,不仅克扣三姨太的月俸,还总讽刺三姨太戏子出身。 顾娇的嚣张,金少棠一开始是纵容的。 姨太太们以为金少棠对顾娇很宠,所以敢怒不敢言。 那个时候,是顾娇最风光的时候。 后来,金少棠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把她关禁闭后,顾娇才知道,金少棠这是在给她拉仇恨,想借着这些姨太太的手,对她百般折磨。 于是,隔着一天,那些姨太太就来殴打辱骂顾娇。 昨天,顾娇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今天又被送回,三姨太昨晚被折腾得难受,又不敢发脾气,就来顾娇身上发泄。 三姨太拿着很粗的针,扎向顾娇。 顾娇被两个手脚粗大的佣人抓着,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胳膊。 她惨叫不止,还疼得晕过去一次。 但很快又被三姨太派人泼醒了。 然后就是没有止境的折磨。 陈听澜刚好看到顾娇被三姨太折磨的一幕。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推门而进,怒斥道:“住手!” 三姨太停下,转头看向陈听澜,蹙眉上下打量她。 金少棠把陈听澜带回来这件事,家里的姨太太都知道。 但陈听澜没在后院露过面,所以三姨太并不认识陈听澜。 还以为陈听澜是金少棠新带回家的姨太太。 冷哼一声,三姨太面色狰狞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住手?” 陈听澜道:“她好歹是金少棠的女人,你这样打她,闹得宅院鸡犬不宁的,就不怕金少棠生气?” “你果然是新来的,连这种事情竟然都不知道。”三姨太面色不屑,“我告诉你,这女人是自找的,我折磨她,少棠才不会管。” 原来,是金少棠纵容,所以这个三姨太,才敢肆无忌惮折磨顾娇。 陈听澜本不想管,可她实在看不下去,她道:“刚才我听你说,顾娇以前得罪过你,但她没对你下死手,你跟她也没有血海深仇,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不如网开一面,就当是积德了。” “你一个新人,刚来金家就想命令我?”三姨太一脸不屑,“要是少棠知道你替顾娇说话,没你好果子吃。” 陈听澜蹙眉,“我没有命令你,我只是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竟然用针扎。 这种残忍的手段,即便当初顾娇变相害死她的孩子,她都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报复顾娇。 这个三姨太,也忒恶毒了。 “给我滚,等少棠回来,我把你的事情跟他说,有你好看。”三姨太瞪着眼睛,一脸嚣张。 说完,三姨太还要对顾娇下手。 陈听澜过去阻拦。 推搡之间,三姨太手里的针,扎伤了陈听澜的手。 陈听澜疼得一走神,被三姨太推倒在地。 正寻找陈听澜的金少棠,来到后院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脸色微变,赶紧上前把陈听澜扶起来,怒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三姨太推开陈听澜,抱着金少棠的手臂撒娇,“少棠,你带来的这个女人好不懂事,我正替你教训顾娇,她非得来掺和一脚,还推我,你得替我出气。” 金少棠沉着脸,看向陈听澜的手。 她手上渗着血,从指尖滑过,滴落在地上。 用力推开三姨太,金少棠拉起陈听澜受伤的手,冷声问:“这怎么弄的?” 瞧着金少棠一脸担心的模样,三姨太愣住。 陈听澜说:“不小心碰的,还有,你不要再让人折腾顾娇了。” 手段过于狠毒,让人发怵又反感。 金少棠柔声道:“听你的,你去前院处理下伤口,我等会儿找你。” 陈听澜不愿意和金少棠说太多。 她一脸冷淡地走了。 偏偏金少棠还柔和望着她,一点儿都不生气。 三姨太顿觉不妙。 等陈听澜走后,金少棠坐在了沙发上点了根烟。 他淡淡问道:“陈听澜手上的伤口怎么弄的?” 三姨太听到‘陈听澜’三个字,脸色瞬间惨白。 莫非,方才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是陈听澜? 完了,她好像踢到铁板了。 硬着头皮,三姨太道:“陈小姐过来推我,然后她自己撞了一下。” 金少棠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后,他夹着烟的手,指了指瘫在地上满脸痛苦的顾娇,“你说。” 顾娇喘着粗气,“当时太太为了阻止三姨太折磨我,就拦了三姨太一下,三姨太就开始推太太,正巧三姨太手里有针,推搡间就扎到了太太。” “你胡说八道!”三姨太怒道,“分明是她过来推我,不小心撞到了我手上的针。” 顾娇虚弱地哼笑一声,没再解释什么,因为她知道,三姨太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金少棠脸色沉了下来,他怒目盯着三姨太,“按你的意思,陈听澜的伤口跟你没关系?” “少棠,我...” “来人,给我扇她的嘴!”金少棠一声令下。 立刻佣人抓住三姨太,铁一般的巴掌扇在她脸上。 三姨太惨叫不止,开始求饶。 金少棠无动于衷,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三姨太被打。 按陈听澜的话来说,金少棠这个人,是真的疯了。 他变了。 变得比以前残忍、嗜血、暴戾,不把人命当回事。 ------------ 第285章 歌女紫罗兰 这之后,陈听澜再没有理会过金家内宅的事,因为计划就要开始了。 她对金少棠态度慢慢转变,并不突兀。 金少棠也察觉到她开始温和起来,对她百般讨好。 陈听澜道:“金少棠,我想出去走走,这段日子闷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 金少棠目光闪了闪,“我陪你去。” 他在提防她,怕她逃跑。 陈听澜也不在意,她勾着唇角淡淡笑了一下,“好,我想去买衣服。” “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买完衣服,我们去约会好不好,我记得你很爱看电影。”金少棠提议。 陈听澜拒绝了,“我不想。” 金少棠也没在意,她肯跟他说话就已经很好了,来日方长。 陈听澜出门,金少棠跟她一辆车,后面还有两辆车跟着。 全程警戒性很高。 以前,陈听澜还想过,趁着去外面的时候逃跑,可如今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金少棠提防着她。 很快,车子行驶到一家百货商店。 这里的衣服都是最好的,陈听澜进去后,就开始试衣服。 整个商场,有十间更衣室。 想到钟灵毓曾跟自己说过的,陈听澜拎着包和挑好的衣裳,去了右数第二个试衣间。 刚一推开门,她的胳膊被什么扯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很快,她就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陈听澜的眼眸濡湿,她紧紧搂住他。 江综睿也拥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心有余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你看起来没事。” “我好想你。” “我也是。” “钟灵毓有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你。” 江综睿眉眼含笑,“带了,你早该这么想了。” 她说,等平安回到云城,她就嫁给他。 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陈听澜哼了一声,“什么叫我早该这么想,你之前那么不靠谱,鬼才想嫁给...唔...” 她还没说完,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陈听澜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着。 外面金少棠坐在休息室还在等着,殊不知试衣间里正在上演着干柴烈火的一幕。 陈听澜眼眸湿润,脸蛋酡红。 江综睿亲了亲她的唇,“我会尽快把你救出来,你要小心。” “好。” “还有这个,钟灵毓已经跟你说了吧。” 陈听澜把东西接过来,放进包里,“放心,我会按计划行事。” “下一次在对面的旗袍店见面。” 交接好东西,嘱咐完毕后,江综睿又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下,“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和灵毓也小心。” 两人正说着话,更衣室外传来金少棠的声音,“听澜,衣服还没换好吗?” “这就好了。”陈听澜扬声对外面道。 江综睿摸了摸她的脸,从一处机关离开。 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没来过。 陈听澜摸着自己的唇瓣,笑了笑,然后换上新衣服,推门出去。 她一身烟紫色双圆襟旗袍,外罩珍珠流苏披肩,英气的脸蛋红扑扑的,头发浓密,衬得皮肤白皙。 金少棠眼里满是惊艳,“听澜真好看。” 陈听澜扯了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又装模作样在这待了会儿,就跟金少棠回了老宅。 陈听澜跟金少棠说,她想去前院栽些花草。 她的要求,金少棠没有不应的。 于是,陈听澜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将江综睿交给她的东西藏在了自己栽种的小花园里。 彼时钟灵毓正在祥城最大的百乐门舞厅唱歌。 舞台灯光眩目,钟灵毓头发微卷,帽子的网纱流泻而下,正遮住她的下巴处。 她精致美艳的脸,画着又浓又精致的妆容,红唇配黑裙与黑发,神秘又魅惑。 此时,她正在话筒前,嗓子中溢出优美缱绻的歌声,让人听了酥麻荡漾。 继百乐门台柱子白玫瑰火遍整个祥城后,另一个台柱子在此刻悄然诞生,如同繁星陨落人间。 下面的男人们议论纷纷。 “百乐门老板又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个尤物过来,真美,唱歌也比白玫瑰好听。” “瞧她的腰,真细,一只手都能掐得过来,如果有机会跟她春风一度,让我死一次我也心甘情愿。” “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啊,咱做不了这风流鬼,你们瞧那边。” 男人指了指前面。 众人都向前看去。 一个身穿军装,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正坐在百乐门最尊贵的位置。 他手中执着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晃。 舞台上美艳的女人,映在他眼里。 他的视线侵占性很强,露骨又迷恋。 这个人全祥城的人都认识。 他就是祥城的城防司令霍岩,以好色和奸诈而出名。 后面的宾客继续小声议论着。 “霍岩这个人,家里现在一妻十妾,但凡他看上的女人,一个都跑不了。” “之前在百乐门唱歌的白玫瑰,就是被他掳到霍家,成为十姨太了吧。” “所以我说,你们再喜欢那位紫罗兰小姐,也没那命跟人家春风一度,你瞧霍岩看她的眼神,多色。” 紫罗兰,是钟灵毓当舞女的艺名。 几个男人叹息不已,“祥城的顶尖美女全被霍岩这个老色鬼给收了。” “没办法,谁让霍家现在如日中天呢。” “还不是给东瀛人舔脚得来的‘尊荣’,走狗一个。” “你小声点儿,万一被霍岩听见,你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霍岩坏话的那个人,赶紧闭上了嘴。 而被讨论的对象霍岩,正兴致勃勃看着舞厅中间的钟灵毓唱歌。 他看美女的时候,很专注,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他。 半晌,经理从旁边走过来,问道:“霍先生,您的酒没了,还要来一瓶吗?” 霍岩点了点头,经理就让服务生又送了一瓶酒过来。 这时,霍岩指着舞台上的钟灵毓问:“你们老板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美艳的女人,我到现在才知道。” 经理道:“哎哟,霍先生,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老板可没有胆子藏人,这歌女是新来的,前几天在后台培训,今天才正式上台唱歌,艺名紫罗兰” 说着,经理暧昧挑眉,“怎么样,霍先生,和您家十姨太能比吗?” ------------ 第286章 进展顺利 经理问霍岩,紫罗兰和白玫瑰比,哪个更好看。 霍岩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他,“你小子,揶揄起我来了。” “这不是闲聊吗?”经理赔着笑。 “自然是这个紫罗兰要更胜一筹。” 霍岩视线直勾勾地望着钟灵毓。 白玫瑰美则美矣,却艳俗。 而眼前这个紫罗兰,美艳中又多了几分清冷,看起来是个野性难驯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霍岩就缺一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 他吩咐经理,“等她下台之后,让她过来见我。” 经理道是。 一个小时后,钟灵毓唱完歌,去后台换了便服。 换好衣服后,经理敲门进来,“钟小姐,霍岩看上你了,说让你出去见他一面。” 事态的发展,在钟灵毓意料之中。 她却没有立刻答应。 对于人来说,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她如果廉价地贴到霍岩跟前,反倒会让霍岩厌烦。 不如欲擒故纵。 等慢慢把霍岩的胃口吊起来,她再一点点接近他。 然后被他接进霍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钟灵毓道:“我先不见他,麻烦你按照我的话去回他...” 经理点头,然后去找了霍岩,他一脸歉意道:“这个紫罗兰性子很冷,从来都不肯见客,请霍先生见谅。” 霍岩挑眉,果不其然,是个有野性的女人,是他喜欢的。 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霍岩问道:“她为什么不出来?” “是这样的,紫罗兰小姐是因为丈夫生意失败,家道中落,所以才来百乐门唱歌养家糊口,她对她的丈夫很忠诚,从来不跟男人暧昧。” 经理按照钟灵毓交代的,给霍岩回话。 霍岩轻笑一声,“在祥城,就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瞧着吧,我让她心甘情愿跟老子。” 说完,霍岩大摇大摆地走了。 在幕后掀着帘子偷看的钟灵毓,等霍岩消失不见后,慢慢把帘子放下。 江综睿在她身后道:“目前计划很顺利,我见到听澜了,她平安无事。我又让人打探了一下沈怀洲的消息,沈怀洲只是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 钟灵毓攥紧了拳头,“要抓紧了,继续分头行动。” “好。” 这之后,江综睿隔着几天,都会在某个商场的隐蔽处,和陈听澜见面。 而钟灵毓,则每晚在百乐门唱歌。 只要是钟灵毓唱歌的时间段,霍岩都会来捧场。 他很殷勤,每天都买来不同的花束,待钟灵毓曲毕,他亲自上台给她送花。 “紫罗兰小姐今天也很漂亮,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霍岩把玫瑰送到钟灵毓跟前。 花束上面,塞了两沓钞票。 钟灵毓把花接过来,然后将钱塞进了霍岩的手里,“霍先生,花我收下了,钱您拿好,多谢您每晚都来给我捧场。” 她的手,似有似无掠过霍岩的手腕。 一股风带过,霍岩鼻息间是一股清雅的甜香。 眼前的女人性感神秘、美艳高挑,又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他颇有些心猿意马。 垂眸看了眼她的细腰,霍岩道:“紫罗兰小姐,鄙人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和你共饮一杯。” 钟灵毓微笑,“霍先生每晚都来捧场,我好像也不能不给霍先生面子,霍先生请!” 见终于约到美人,霍岩喜悦不已。 喜悦之中,又多了几分想立刻把美人拥入怀的抓耳挠腮感。 可对这样的女人,硬来是不行的。 霍岩猎艳多年,自认为对女人了解。 他跟钟灵毓坐在角落的桌子上。 霍岩开口道:“我听经理说,紫罗兰小姐你是因为丈夫生意失败,才被迫来歌舞厅这种地方唱歌的?” 钟灵毓美眸中闪过一丝哀伤,“我丈夫他是个败家子,把家业都败光了,他把我卖到这儿,我没有办法。但凡有另一条路可以走,我也不愿意来这种风尘之地卖弄歌喉。” 她眉宇染上愁意,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霍岩嗓子有些发干,他再次扫了一眼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不禁道:“你的丈夫真是个混账,竟然舍得把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扔到这种虎狼窝里。” “有什么办法呢?”钟灵毓眼里有泪光,“命运不眷顾我。” 霍岩摸上她的脊背,“如果紫罗兰小姐愿意,不如把我当成你的依靠。” 钟灵毓像是被吓到了,立刻起身,和霍岩保持着距离,“霍先生,我卖艺不卖身。” 霍岩心痒难耐,“紫罗兰小姐,我很中意你,你若跟了我,就不用继续在这种地方受苦。” “不,我不能这样做。”说着,钟灵毓慌张跑开。 霍岩迷恋地盯着她提裙离开身影,然后抬起手凑到自己的鼻子下面,深吸一口气。 方才,他的手掌碰到了她的背,他的手心,还残留着香气。 真是个迷人又冰冷的女人。 霍岩要彻底征服她,让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 仰头喝下一口酒,霍岩离开。 跑到后台的钟灵毓,面上的脆弱感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杀和冷冽。 江综睿不得不感慨,钟灵毓真是演技高超。 前一秒还柔弱倔强,下一秒就阴狠得好像要去杀人一样。 钟灵毓道:“火候差不多了,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我刚和听澜见了面,她把炸药埋在前院,没让人发觉过。” “那就好,再过不久,我就要去霍家了,在这之前,你要联系陈家,让陈家通知沈家,及时在祥城和云城的交界处接应。” 江综睿点头,“知道了,但是你要小心,霍岩此人很奸诈,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钟灵毓身子微微发抖。 来祥城的这些日子,她日夜难安。 心里挂念着沈怀洲,也想念着自己逝去的孩子。 若非‘一定要把沈怀洲和陈听澜平安带回云城’的信念支撑着自己,她早就撑不住了。 还好,计划一切顺利。 沈怀洲会没事,陈听澜也会没事。 一切都会好的。 又过了几日,钟灵毓和霍岩的接触愈发频繁。 终于到了潜入霍家的日子。 ------------ 第287章 抱着必死的决心 霍岩再次来找了钟灵毓。 他拿出自己的诚意,“紫罗兰小姐,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女人,我可以出五千大洋帮你赎身。” 钟灵毓装似一脸为难,“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是我爱慕的女人,怎么不值得?”霍岩已经跟钟灵毓周旋好长时间了。 他那种抓耳挠腮的感觉,已经攀到了极值。 霍岩想着,如果钟灵毓再不答应,那他就只能把她抢回去。 咬了咬唇,钟灵毓可怜见的模样,“霍先生,你真的愿意拿五千大洋赎我?” “愿意,我愿意。”霍岩忙不迭点头,“只要你跟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着,他抓起钟灵毓的手,摸了摸,“跟了我,你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再也不用在外面抛头露面给别人唱歌。” 钟灵毓忍着恶心,咬唇轻轻抽出手,“可是我还在孝期,如果霍先生你替我赎身,把我娶回家,岂不是要做那种事,我怎么对得起我去世的父亲?” “没关系。”霍岩想尽快把钟灵毓娶回去,“我先不碰你,等你孝期过去再说。” 顿了顿,他试探问道:“紫罗兰小姐,你孝期还有多长时间?” 把女人带回家,却不能睡,他可忍不了多长时间。 钟灵毓道:“大清朝的时候,守孝期有三年,如今新思想传进来,所以并不用守孝那么长时间,约莫半个月吧。” 说着,钟灵毓眼神哀伤地看着霍岩,“霍先生,你这样问,不会是想带我回家后,逼我在孝期行房吧。那样的话,我不要跟你。” 说着,钟灵毓就要走。 霍岩着急了,忙哄道:“我的美人,都听你的,半个月后,我们再行房,先跟我回家,嗯?” 他色眯眯盯着钟灵毓。 钟灵毓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当晚,霍岩就迫不及待把钟灵毓带回了家。 然后把钟灵毓安置在后院最好的房间。 后院守卫宽松,钟灵毓可以到处走动。 她打开自己的行李,隔着一天,就在霍公馆埋下一点儿炸药。 晚上,她就应付霍岩。 好几次,霍岩都想闯进她房间,钟灵毓假装撒个娇,就搪塞过去了。 霍岩只能去找他的十个姨太太去泻火。 转眼间,七天过去了。 霍岩还是没忍住,请求钟灵毓让他进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正是好时机,钟灵毓白天的时候,偷偷出了门,让江综睿联系陈家和沈家去接应。 晚上她就把霍岩迎进了房间。 她穿得很宽松。 纤细的身子显得有些臃肿。 霍岩却知道,她藏在衣服下面的身材何等火辣。 他扑过去,要去抱钟灵毓。 钟灵毓闪身躲过去。 霍岩直接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恼怒之际,霍岩觉得钟灵毓太不上道,想继续来硬的,这时,脑袋后面突然砰的一声。 剧烈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霍岩倒吸了一口凉气,晕沉之际,他才发现,是钟灵毓拿花瓶砸了他的脑袋。 霍岩恼怒。 他刚想起身痛骂,眼前的女人,突然脱了外袍,露出腰间绑住的炸药。 她手里,还拿着柱状的按钮和火折子。 霍岩脸色变了,扬声怒道:“你在干什么?” “我来霍家的这些天,在霍公馆各处都埋了炸药,只要我把这按钮按下去,这里面的所有人,都会被炸得灰飞烟灭。还有我身上的炸药,只要我点燃它,你现在立刻就能被炸成肉泥。”钟灵毓眼中是浓浓的狠戾,“不想被炸死,去把沈怀洲给我带出来,快!” 霍岩捂着被砸出血的头,彻底被吓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废话!”钟灵毓厉声道,“立刻放了沈怀洲。” 说着,她把橘黄色的火,凑近腰间炸药的引信。 霍岩脸色瞬间惨白,“慢着,我放人,你先别冲动。” 钟灵毓面色阴沉道:“十分钟之内,我见不到沈怀洲,都别想活。” 霍岩也顾不得头疼,赶紧起来,冲外面喊道:“去,把沈怀洲给我带过来。” 十分钟后,两个卫兵把浑身伤痕累累的沈怀洲带了过来。 沈怀洲意识不太清醒,他望向钟灵毓,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钟灵毓拍了拍他的脸,他才知道,真的是钟灵毓。 她竟然跑到霍公馆来救他。 也是这个时候,沈怀洲看到钟灵毓身上的炸药,他剧烈咳嗽道:“灵毓,把炸药丢了,我不想你出事...” “对,你赶紧把炸药丢了,我现在放你和沈怀洲走。”霍岩不敢靠近钟灵毓。 钟灵毓没有拆下炸药,她费力地扶着沈怀洲往外走。 沈怀洲意识渐渐模糊。 快要离开的时候,钟灵毓听到他好像在喊谁的名字。 侧身贴在他唇边,钟灵毓才听到他在喊谁。 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唐子胤。 心脏撕扯般的剧痛,钟灵毓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霍岩,“还有一个叫唐子胤的,把他也带来。” 霍岩赶紧让人去把唐子胤从牢里放出来。 唐子胤的状态,比沈怀洲要好很多。 他只是受了些小伤,意识还很清醒。 钟灵毓冷声对唐子胤道:“有车在外面接应,你带着沈怀洲先上去。” 霍岩表面一副听从的样子,实则背地里在起猫腻。 她不敢轻易离开。 一旦离开,距离远了,那她埋在霍公馆里的炸药,就不能引爆,她就不能用这个来威胁霍岩。 霍公馆不比金家老宅,金家老宅离祥城和云城的边界线很近,而霍公馆太远了。 江综睿可以用炸药威胁金少棠,直接带陈听澜离开。 但钟灵毓却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霍岩肯定会派人来追杀,他们走不到接应的地方,恐怕就会被再次抓住。 她得留在这里。 钟灵毓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其实来这之前,她就做好了丢掉性命的觉悟。 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歹能把沈怀洲和陈听澜都平安救出来。 等她死了后,或许在下面,还能看到她那未能出世的孩子、亲生父母,还有养母云素清... ------------ 第288章 钟灵毓死了 钟灵毓让唐子胤带沈怀洲上车离开。 唐子胤道:“那你呢?” “我必须留在这里,不然霍岩一定会派人来追杀,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了。”钟灵毓没有看他,“带沈怀洲走吧。” 唐子胤说:“我欠你一条命,让我留在这。” “我不知道霍岩有没有把你们逃走的消息传出去,一旦传出去,路上可能会有人来拦截,我保护不了沈怀洲,你快走!”钟灵毓手里拿着引爆装置,警惕地望着眼前蠢蠢欲动的一干人。 唐子胤捏紧拳头,“你不应该救我。” “我恨不得你死,也从来没想救过你。”钟灵毓冷声道,“是沈怀洲想着你,我才把你救下来,带着沈怀洲走吧,别再磨蹭了。” 唐子胤咬了咬牙,把沈怀洲抬上车,然后离开。 钟灵毓站在空旷的院子里,身上绑着炸药。 她的发丝,被风吹散,脸上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 霍岩一时不敢拿她怎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子胤带着沈怀洲离开。 他看向钟灵毓,阴狠道:“你拿炸药威胁我,我确实不敢对你下手,但你这样拖着,对你自己也没好处。不如这样,你把炸药拆了,我放你走。” 钟灵毓像是听到了笑话,“我拆了炸药,你肯定会杀了我,然后再去追杀沈怀洲,我若信了你的鬼话,那真的成傻子了。” 两人僵持了很久。 僵持的这段时间,沈怀洲、唐子胤还有陈听澜和江综睿,大概已经平安到了目的地。 那里有沈大帅的人接应,他们都安全了。 钟灵毓深吸一口气,她眼尖地看到楼顶有一个帽子探出,鬼鬼祟祟地移动。 想必,是霍岩安排的狙击手。 这么近的距离,直接就能打中她的头。 那时,她甚至来不及按下引爆装置,就会窝囊地死去。 钟灵毓身子抖了一下。 她其实是害怕死的,但最终都会死,她为什么不帮沈怀洲除去一个心腹大患呢? 扯了扯唇角,钟灵毓毅然决然按下引爆装置的按钮。 与此同时,楼上的狙击手也扣动了扳机。 整个霍公馆,被炸药轰成一片火海。 熊熊烈火燃烧着,湮灭了一切。 钟灵毓脑海里闪过沈怀洲的样子,笑望着眼前的火光。 她的身影,逐渐被火海席卷。 * 沈怀洲被送往目的地的过程中,已经不省人事。 沈大帅焦急的走向汽车,让人把伤势极重的沈怀洲扶下来。 江综睿的车,三分钟后赶来,他和陈听澜上了军政府的防弹车。 陈听澜依偎在江综睿怀里,身体还在发抖。 江综睿摸着她的脸,难得柔声轻哄着她。 在他怀里,陈听澜很有安全感,慢慢冷静下来。 可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灵毓呢?” 江综睿愣了愣,他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实没看到钟灵毓,只瞧见满身伤痕的沈怀洲。 他拍了拍陈听澜的头,“你先在车里待着,我下去看看。” “我也要去。” 陈听澜没看见钟灵毓,心中不安。 于是,两人走到沈大帅面前。 还没等他们问,沈大帅突然怒道:“什么?灵毓没回来?还在霍公馆?” 开车把沈怀洲带过来的副官,捏着拳头道:“灵毓小姐身上绑着炸药,留在了霍公馆,少帅这才安全被放出来。” “去给我找人!”沈大帅怒吼,“把人带回来,快去!” 陈听澜险些跌倒在地上。 江综睿赶紧扶住她。 陈听澜急忙抓着江综睿的胳膊,“灵毓怎么还在霍公馆,她肯定出事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非要跟着去。 江综睿怎么可能让她去。 即便是沈大帅,也只是派了几个侦察兵去找人。 这里是霍家和东瀛人的地盘,陈听澜去了难保不会出事。 陈听澜却不肯,坚持要去找钟灵毓。 江综睿一个手刀,把她弄晕了。 然后将她抱上车,和开车的副官说:“把她安全送回陈公馆。” 安排好后,江综睿跟沈大帅道:“我跟着这些侦察兵去。” 沈大帅眼眶微红,“快去快回,一定要把灵毓那孩子带回来,拜托你了。” “是。”江综睿敬了个军礼,转头又坐上车,和几个侦察兵返回霍公馆。 然而,等他们到达霍公馆后,霍公馆早就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中,有很多被烧焦的尸体,根本看不清模样。 江综睿脸色铁青。 这种情况,钟灵毓恐怕凶多吉少。 紧攥着拳头,江综睿没有立刻放弃,他吩咐那些侦察兵,在附近好好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钟灵毓的行踪。 找到了晚上,都没有消息。 而集中到霍公馆的祥城士兵,越来越多,如果他们继续留在这儿,肯定会引起敌人注意。 江综睿失神地坐在车里,近乎无力道:“走吧。” 霍公馆发生那么大规模的爆炸,炸死了那么多人,也找不到钟灵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钟灵毓...死了! 和沈大帅汇合时,江综睿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大帅早就让人把沈怀洲和陈听澜送回云城,他自己在这等着,见江综睿来了,他问道:“灵毓人呢?” 江综睿捏紧拳头,“没有找到她,霍公馆炸成了一片废墟,烧死了很多人。” 沈大帅扶着头,身形晃了晃。 “大帅。”江综睿扶住他。 “你们有没有给老子好好找。”沈大帅的拳头挥向旁边光秃秃的树,“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江综睿知道,沈大帅听懂了他的话,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 在那种情况下,钟灵毓不可能还活着。 喉咙哽了一下,江综睿道:“大帅,我们必须回去了,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祥城已经开始增兵戒严,我们再去找人,肯定会被发现。先回去好好准备,过几日再来找钟灵毓也不迟。” 沈大帅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刺激。 先是钟灵毓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沈怀洲又被抓到祥城备受折磨,后来老母亲也受刺激,病重不起。 他强撑着,前来祥城救人。 如今听到钟灵毓的死讯,他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第289章 能瞒多久是多久 江综睿回到云城,去沈公馆安顿了沈大帅。 然后便去陈公馆找了陈听澜。 陈公馆里面乱成一团。 江综睿问陈听泽的书童云意,“发生什么事了?” 云意道:“灵毓小姐去祥城没能回来,听澜小姐在家里一直吵着要去祥城找人,老爷和少爷都在劝听澜小姐,可听澜小姐偏不听,这不,在里面吵起来了。” 江综睿抬脚进去,便看到陈听澜蜷缩在沙发上,哭得厉害。 旁边是一脸沉默的陈允章和陈听泽。 陈听泽先看到了江综睿,“你回来了。” 江综睿点头,然后走到陈听澜面前。 陈听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江综睿的胳膊,“我们去祥城找灵毓好不好?” 江综睿矮下身子,蹲在她面前,视线跟她齐平,近乎无情地说了一句话,“找不到了,钟灵毓大概率已经死了。” “你胡说!”陈听澜声音都变了调。 “听澜,我回去找过,霍公馆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里面很多被烧焦的尸体,侦察兵从四处搜查,也没有找到钟灵毓的踪影。” “这不可能...”陈听澜瞪大眼睛,喃喃了两声。 随后,她便要冲出去。 江综睿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陈听澜开始打他,“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灵毓,她不可能死了,你是个骗子...” 江综睿任由她打,任由她闹。 就这样闹了半个小时,陈听澜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陈听泽从江综睿手里接过陈听澜,“我会照顾好听澜,你一路奔波,想必还没有时间休息,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客房,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陈允章向江综睿表达感激,“多谢你救了我家女儿。” “伯父别客气,这是应该的。”江综睿扯着唇,想笑一笑。 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陈听澜虽然平安回来了,可是钟灵毓却死了。 明明在这之前,他们还齐心协力在救人。 江综睿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眼眶红了红,很快别开头,转身要走。 陈允章叫住他,“灵毓那孩子不会真的...” “她凶多吉少。”留下这句话,江综睿离开。 陈允章叹了口气。 刚把陈听澜安顿好的陈听泽,出来道:“父亲,我想去趟祥城。” “祥城局势这么紧张,连沈家的侦察兵都没找到钟灵毓的踪迹,你去有什么用?”陈允章焦头烂额。 “可是...” “生意上的事情不用你管了,你照顾好你妹妹就行,我会托人在祥城打听。”陈允章叹气。 陈听泽点了点头,转身退下了。 另一边,沈怀洲在病房昏迷着。 他身上缠满了绷带,脸上血色全无。 自把沈怀洲带回云城,他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沈大帅和沈怀文轮流守着,外面还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 病房寂静空旷,沈大帅在一旁坐着,他累得昏昏欲睡。 这时,沈怀文推门而进。 沈大帅很警惕,立刻就惊醒了。 沈怀文道:“父亲,是我。” 沈大帅松懈下来,“军政府的事忙完了。” “嗯,我来守着大哥,父亲你先去休息。”沈怀文给沈大帅递了一杯水。 沈大帅喝完,看向沈怀洲。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还没有灵毓的消息吗?” 沈怀文道:“派去祥城的侦察兵说,霍公馆里的人全都炸死了,没有逃出来的,嫂嫂她...或许已经死了。” 手上一松,杯子一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大帅捏紧拳头,逐渐哽咽道:“我对不住那孩子。” “父亲,大哥他要是知道嫂子没了...”沈怀文忧心忡忡。 沈大帅眼眶发热,“你大哥现在伤势太重了,还没醒,就算醒过来,也别跟他说,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去祥城找人,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深深叹了口气,沈大帅抬眸问:“你祖母那边怎么样?” “父亲,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祖母她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可能没多少日子了。”沈怀文沉痛不已。 沈大帅赶紧起身,“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你大哥。” 沈怀文应道:“知道了,父亲,大哥这边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 拍了拍沈怀文的肩膀,沈大帅去看了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戴着氧气面罩,虚弱道:“怀洲...” “母亲,怀洲已经平安回来了。”沈大帅道,“您要赶快好起来。” “灵毓...” 沈大帅鼻尖一酸,他忍着哭腔,强颜欢笑道:“灵毓也有消息了,过几天就能把她接回来。” “好,孩子们平安就好。”沈老太太眼角落下浑浊的泪水。 她抓住沈大帅的手,“从前我做了对不起灵毓的事情,如今我快要不行了,等把灵毓接回来,你替我跟她道歉。” “母亲,您会没事的,别想那么多...”沈大帅正安慰着,突然发现老太太的手垂了下去。 他大惊失色,去找医生。 医生一股脑地涌进病房,然后把老太太推到了手术室。 一个小时后,医生才出来。 沈大帅焦急道:“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大帅节哀。” 走廊里,响彻着沈大帅的痛哭声。 沈怀文脸色惨白地跑过来,唇瓣止不住地发抖。 之后,老太太的遗体,被推了出来,然后放到水晶棺中,转移到了沈公馆。 沈公馆办了一个低调的葬礼,把老太太安葬了。 沈大帅强打起精神,继续忙着沈公馆的事。 如今沈家只有他一个人能撑起来,他身为顶梁柱,决不能倒。 他让沈怀文去照顾沈怀洲。 沈怀文很尽心,无微不至。 很快,沈怀洲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沈怀文。 嗓子冒烟似的干辣,沈怀洲哑着嗓音,“你嫂子,还有父亲和祖母...” “他们都好。” 沈怀文紧紧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他把沈怀洲扶起来,给他喂水。 沈怀洲缓过来一些后,无力问道:“他们在哪?” “父亲在军政府,嫂子还有祖母在沈公馆,大哥你先养好伤,过段日子他们就来看你。”沈怀文给他盖了盖被子。 沈怀洲很虚弱,也没有精力想太多,更没有察觉到沈怀文的异样,他笑着点了点头,说:“他们没事就好。” 说着,他再次昏睡过去。 ------------ 第290章 越期盼,越失望 沈怀洲身体素质很好,自从醒来一次后,他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他时常问祖母和钟灵毓怎么都不来看他。 沈怀文谎话都快编成故事了。 饶是再迟钝,沈怀洲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蹙着眉头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沈怀文唇瓣抖了一下,“大哥,你别多想,没什么事。” “李副官,你说。”沈怀洲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副官。 李副官为难地看了沈怀文一眼。 到现在,肯定是瞒不住了。 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沈怀文叹了口气,“李副官,你先下去吧,我和大哥说。” 李副官低着头,退出病房。 沈怀洲脸色难看,“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大哥,我说了之后,你先不要激动。”沈怀文支支吾吾。 “快说!” 沈怀文深吸一口气,“祖母在你被抓走之后,就一病不起,前几天...去了,沈家已经办了葬礼,祖母走得很安详。” 沈怀洲眼眶红了,他抬手擦去眼底的湿润,“怎么不早跟我说?” “你受了重伤,父亲说让我瞒着你。”沈怀文道,“等你养好病,再去祖母墓前祭拜。” 沈怀洲枯坐了一会儿,眼眸失神道:“那灵毓呢?她是不是因为操持祖母的葬礼,所以这阵子就没抽出空来看我。” 话到嘴边,沈怀文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竟发不出来一点儿声音。 沈怀洲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嫂嫂...她没有在沈公馆。” 沈怀洲盯着沈怀文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来,在他被救出霍公馆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钟灵毓。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沈怀洲突然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用力呼吸好几次,才滚了滚喉咙,鼓起勇气道:“是你嫂子来祥城霍公馆,把我带了出去。” “是。” “那她人呢?” 沈怀文呼吸不畅,“大哥,嫂子她...” “她到底怎么了?”沈怀洲的拳头紧紧攥住。 “嫂子为了救你,没从霍公馆离开。”沈怀文抬眸看了沈怀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们再回去找她的时候,霍公馆已经被炸成了废墟,嫂子她...可能已经没了。” 沈怀洲眼眸一瞬间失去了色彩,他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 “这些日子,父亲派了侦察兵,去了祥城不下十次,到处找不到嫂子的踪迹,只找到了霍岩的尸体。” 说完,沈怀文深吸一口气,站在旁边不敢言语。 沈怀洲喉咙一阵腥甜,他趴在床边,吐了一大口血。 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他脸色惨白异常。 沈怀文吓得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沈怀洲检查,沈怀洲却不肯。 他阴沉着脸下床,也不顾自己的伤口,固执道:“灵毓不会死的,她肯定还活着,我要去祥城找她。” 没人能拦得住他,医生都被他掀翻了。 整个病房鸡飞狗跳。 这时,沈大帅怒气冲冲推门而进,上来就给沈怀洲一巴掌,“你祖母去世了,灵毓也没了,你闹什么闹,非要把自己的命闹没了,你才好受是不是?” 沈怀洲被沈大帅狠狠抵在墙上,他佝偻着腰,喃喃地沉声道:“灵毓不会死...” “儿子,好好活着。”沈大帅痛哭流涕,“灵毓为了救你,搭上她自己的命,不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你把自己作践没了,谁给钟灵毓报仇。” 沈怀洲充耳不闻,他不愿意接受事实,整个人瘫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盯着某处。 沈大帅和沈怀文,在旁边静静陪着他。 父子三个,都红了眼眶。 沈怀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整整一日。 最终,他晕了过去。 晕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发起了高烧,梦里在喊钟灵毓和祖母。 每每看到这一幕,沈大帅心里就像被扎透了一样,鲜血淋漓地疼。 可现实无法回转,死去的人无法再复活,活着的人需要承受着悲伤,扛起肩上的重担。 沈大帅每天都抽出时间,来陪沈怀洲说话。 沈怀洲沉默了五六日,终于有了回应,他道:“父亲,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军政府那边的事,交给我。” “你不用这么着急。”沈大帅说,“等伤口彻底好了,你再忙。” “我昨晚做梦,梦见灵毓还在祥城某个地方待着,她在等我救她。如今霍岩死了,祥城乱成一盘散沙,此时正是把祥城收入囊中好时机。等祥城安定了,我们就能派大量人手去祥城找她。”沈怀洲一口气说了很多,眼里还充斥着几分希望。 在沈大帅看来,沈怀洲这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或许,让他活在虚假的希望中,也能让他好受一点儿。 故而沈大帅没有再劝他接受现实,也允许沈怀洲出院,回了军政府。 沈怀洲疯了似的忙碌。 在军政府和驻地两个地方来回跑,吃住大多时候都是在军政府。 他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只有这样,沈怀洲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也觉得钟灵毓还活着。 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 沈大帅从来都没放弃找钟灵毓。 只是仍一无所获。 而沈怀洲攻下祥城的进程,也开始接近尾声。 没了霍岩的祥城,东瀛人鞭长莫及。 沈怀洲不费吹灰之力,就攻进了祥城。 他派人打理后续的事情,然后专门拨出一些精锐的侦察兵,开始在霍公馆四处寻找钟灵毓的踪迹。 沈怀洲记得,当初他被救出霍公馆后,好像还看到了唐子胤。 可后来,他问了那个接应的司机,司机说,唐子胤没有上车,而是返回了霍公馆。 唐子胤的本事不比他小,若是唐子胤回去救灵毓,灵毓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基于这一点,沈怀洲一直觉得,钟灵毓肯定会活着回到他身边。 他不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进驻祥城两个月,派那么多人寻找,钟灵毓依旧杳无音讯。 沈怀洲已经在近乎崩溃的边缘。 然而,就在他已经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侦察兵告诉他,“少帅,有唐参谋的消息了。” ------------ 第291章 找到她了 侦察兵说,寻到了唐子胤的踪迹。 虽然没有提到钟灵毓,可这对沈怀洲来说,是重新燃起巨大希望的火苗。 唐子胤还活着的话,那钟灵毓也肯定活着。 沈怀洲迫不及待问道:“唐子胤在哪?” 侦察兵道:“我们也只是找到了一些踪迹,可少帅你也知道,唐参谋反侦察能力很厉害,他似乎在故意抹去自己的踪迹,所以我们跟丢了他。” 沈怀洲不解。 他不明白,既然唐子胤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还躲开他派去的侦察兵,故意藏起来。 若说唐子胤是为了躲避敌人,那也不成立。 沈家进驻祥城两个月有余,这些日子,祥城的十几家报社一直争相报道,还刊登了关于钟灵毓的寻人启事。 唐子胤既然在祥城,他应该能看到这些消息。 沈怀洲不知道唐子胤到底在躲什么。 沉了沉脸色,沈怀洲决定亲自出马。 他把祥城的事,全权交给了李副官处理。 然后每日都去寻找唐子胤的踪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沈怀洲终于寻到了唐子胤的藏身之处。 唐子胤藏在了一座山上。 山上有很多空置许久的茅草屋。 唐子胤就躲在其中一间。 而钟灵毓,可能也在这里。 沈怀洲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带着寥寥几个人,一起上了山。 他走到一间茅草屋前,院子里,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手中捧着刚摘的野花,正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 她一身洁白的绸布小洋装,发丝被风扬起,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 是她的灵毓! 沈怀洲心情激动不已,他推门而进,想都没想,直接把钟灵毓抱在怀里,“灵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钟灵毓下巴抵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惊诧。 沈怀洲轻蹭着她的面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带你回家。” 这时,钟灵毓突然受了惊吓一样,猛地推开他,眼神戒备又冷漠。 眼里还带着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孩子气。 沈怀洲微愣,抬手想要去碰她,“灵毓,你怎么了?” 钟灵毓咬唇,突然一脸委屈地哭出声。 就在这时,刚回来的唐子胤,听到钟灵毓的哭声后,忙丢下手上的东西,冲了进去。 看到沈怀洲的一瞬间,唐子胤愣在原地。 随后,他看向钟灵毓。 钟灵毓也看到了他。 她丢下手里的花,直接越过沈怀洲,扑到唐子胤怀里,“家里来了坏人,我好害怕!” 唐子胤本能把钟灵毓娇小的一团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 沈怀洲瞪大眼睛,慢慢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唐子胤看了沈怀洲一眼,又很快把头低下来,面色充斥着心虚和慌张。 沈怀洲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钟灵毓不会不认识他,还扑到唐子胤的怀里。 他眼神不善地看了眼唐子胤,然后去拉钟灵毓。 钟灵毓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抱着唐子胤不撒手。 沈怀洲怕吓到钟灵毓,忍着怒气说:“唐子胤,我们聊聊。” 唐子胤沉默片刻,才道:“好,但是在这之前,我先把她带进去,她该睡午觉了。” 头顶的阳光拉长了沈怀洲的影子,他没有阻拦,只是站定在原地。 等唐子胤拉着钟灵毓进了屋,他才抬脚跟了上去。 钟灵毓侧躺在一张木质的小床上。 唐子胤将一条干净温软的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钟灵毓拉着他的袖子,整个人乖乖软软的,闭着眸子渐渐睡熟。 她很依赖唐子胤,梦里都用毛茸茸的头蹭着唐子胤。 沈怀洲眼底微红,他冷声道:“唐子胤,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唐子胤轻轻掰开钟灵毓抓住他袖子的那只手,然后和沈怀洲一起去了院子。 随手关上门,唐子胤回头看了沈怀洲片刻,然后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都跟沈怀洲说了。 沈怀洲被救出的那天,钟灵毓看在沈怀洲的面子上,把唐子胤也救了。 然后她选择只身一人留在霍公馆,以便拖住霍岩,让沈怀洲和唐子胤能安全离开。 但唐子胤最终没有走。 他变相害得钟灵毓失去孩子,下半辈子还没办法怀孕。 愧疚感,还有看到钟灵毓决绝背影时的那种悸动,让他选择留下来。 他返回霍公馆的时候,便看到钟灵毓按下了引爆装置。 与此同时,藏在霍公馆楼顶的狙击手,也扣动了扳机。 唐子胤想都没想,便冲进去把钟灵毓救了出来。 这么大规模的爆炸,根本没法逃。 但爆炸过程中,霍公馆的地面,突然被炸出一个空洞。 下面是一条地下通道。 想都没想,唐子胤就拉着钟灵毓跳了进去。 但在逃命的过程中,爆炸波及钟灵毓。 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是钟灵毓的眼睛被碎片弄伤了,还伤到了脑袋。 唐子胤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有名的医生。 他在投身军伍之前,也是一个医生。 于是,唐子胤每天晚上,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外面买药,购置食材和水。 在他的照顾下,钟灵毓很快醒了过来。 钟灵毓失忆了,心智也如同没长大的孩子,她眼睛看不见,没有安全感,唐子胤一直在她身边,照顾鼓励她。 几个月的时间,钟灵毓眼睛康复。 她对唐子胤很依赖。 唐子胤喜欢上了钟灵毓。 后来,等祥城安稳后,唐子胤就偷偷带着钟灵毓,上山定居。 那里有很多空置的茅草屋。 他花了很长时间,为钟灵毓装饰了一个很温馨的家。 大部分时间,唐子胤都陪着钟灵毓。 偶尔食材不够,唐子胤才会下山,给钟灵毓买些漂亮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 两人在山上的生活很悠闲自在,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唐子胤很享受和钟灵毓在一起的日子。 即便他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长。 因为沈怀洲早晚会发现他。 这一天,比唐子胤预想中的还要早。 ------------ 第292章 沈怀洲快被钟灵毓气死了 唐子胤说完,沈怀洲怒了。 他挥着拳头,用力打向唐子胤。 唐子胤身体踉跄,跌在了地上。 擦了擦唇角的血,他没说话。 沈怀洲拎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这些日子,我拼了命地找她,你竟然把她藏在这种地方,不肯让她回家。”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钟灵毓了。”唐子胤道,“现在她只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 “那又怎样?” “她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当沈家的少夫人,那种环境对她来说,太过复杂。”唐子胤淡声说,“而且你也看到了,灵毓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她喜欢这里。” 沈怀洲紧紧咬着牙,凶悍冷冽,“所以你想说什么?” 唐子胤直视着他的眼睛,“让她跟我留在这里。” “你他妈放屁!”沈怀洲一拳头狠狠挥过去。 力量比方才大了几十倍。 唐子胤头晕目眩,无力躺在地上。 沈怀洲居高临下道:“说了这么多,你是为着你自己的私心,你喜欢灵毓,所以想把她留在这里。但不管怎样,钟灵毓是我沈怀洲的太太,我今天就要带她走。” 他抬脚往屋里走。 唐子胤变了脸色,他忍着剧痛,去阻止沈怀洲,“她不想离开这里,沈怀洲,你不能这么做。” 沈怀洲脚步顿住,转身一瞬间掐住唐子胤的脖子。 他力气大得惊人,唐子胤整个人被他抵在土黄色的墙上,脚离了地。 唐子胤呼吸不畅,眼里全是红血色,他倔强地看着沈怀洲。 沈怀洲逼视着他,沉声道:“你害的灵毓没了孩子,还没了生育能力,你有脸把她留在这里?我告诉你,唐子胤,若不是顾念着我们多年的情分,就冲你把灵毓藏起来这一点,老子早就枪毙了你。” 他狠狠甩开唐子胤。 唐子胤半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沈怀洲走进屋里,看见正熟睡的钟灵毓,他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脸,沈怀洲凑过去吻了吻她,随后他小心翼翼,把人连带着毯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然后没再看唐子胤一眼,就转身离开。 唐子胤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他眼睁睁看着钟灵毓被沈怀洲带走。 他撑着身体,下意识追过去。 沈怀洲吩咐手下,“把唐参谋一起带回云城,先找监牢关押起来,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把他放出来。” 于是,唐子胤也随着沈怀洲和钟灵毓,一起踏上返回云城的路。 这一路并不平静。 钟灵毓醒来时,没看到唐子胤,开始大哭大闹。 任凭沈怀洲怎么哄着她,她都不依不饶,口中一直喊着唐子胤的名字。 沈怀洲让她乖些,她不肯,反而去咬沈怀洲,下口丝毫不留情,把沈怀洲的胳膊都咬出血了。 “灵毓,我这里有糖果。”沈怀洲不顾自己胳膊上的伤,哄孩子似的,轻声跟她说话。 他还把糖,放在钟灵毓眼前晃了晃。 钟灵毓皱着脸,推他,“我要唐子胤。” 沈怀洲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他忍不住道:“唐子胤死了。” 钟灵毓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整个车厢都快被钟灵毓的哭声掀翻了。 司机被吵得心神不宁,差点儿把车开到沟里去。 没办法,沈怀洲只好吩咐汽车停下,然后让人把唐子胤带过来。 看到唐子胤,钟灵毓立刻不哭了。 她冲着唐子胤张开手,一副要抱的模样。 沈怀洲恨不得把唐子胤剁了。 他把钟灵毓的手拉过来,“好了,你已经见到唐子胤了,去车上睡一觉。” 钟灵毓不肯,非得跟唐子胤在一起。 她嗓子都哭哑了。 沈怀洲捏了捏眉心,压着脾气让唐子胤上了车。 钟灵毓对沈怀洲一脸嫌弃,说沈怀洲是坏人,不肯跟沈怀洲挨着。 于是,钟灵毓坐在左边,唐子胤坐在中间,右边是臭着一张脸的沈怀洲,他整张脸阴沉得吓人。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看,正好对上沈怀洲阴森森的视线。 沈怀洲脸色难看,“你乱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司机缩了缩脖子,赶紧老老实实开车。 路上,钟灵毓一个劲儿地往唐子胤怀里凑。 沈怀洲恼怒不已,却不敢发脾气,怕吓着钟灵毓。 于是,趁钟灵毓睡熟,他把自己的大氅拿来,塞到了唐子胤和钟灵毓的中间,算是把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开了。 路上找饭店留宿,也是同样的状况。 钟灵毓非要跟唐子胤睡一个房间,沈怀洲不同意,她就往死里哭。 偏偏饭店没有三人间,钟灵毓还必须要看到唐子胤。 两张床上,一张躺着唐子胤,一张躺着钟灵毓。 沈怀洲在两张床的中间打地铺。 钟灵毓还很怕他,贼兮兮的,总躲着他走。 沈怀洲被气得火冒三丈。 从祥城回到云城的路上,他全程拉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大洋似的。 反观唐子胤,还算是气定神闲。 他不能去碰钟灵毓,因为沈怀洲不允许。 但钟灵毓总会像跟屁虫似的,拉着他的衣角,跟他寸步不离。 唐子胤心里满足不已。 折腾了好几日,终于返回了云城。 原本沈怀洲的打算,是把唐子胤关起来。 可一动唐子胤,就好像触碰到某种让钟灵毓发狂的开关。 毫无办法,沈怀洲只能一起让唐子胤住进了他和钟灵毓的房子。 但这次沈怀洲强硬了些。 他对钟灵毓管束颇多,不许她拉着唐子胤,也不许她跟唐子胤睡一间房。 如果钟灵毓听话,他就想法子买些钟灵毓喜欢的东西,讨好奖励她。 虽然这多少让钟灵毓减少了一些对唐子胤的依赖,但是沈怀洲的处境依旧尴尬。 钟灵毓因为他干涉她太多,把他当成坏人,对他警惕又戒备。 沈怀洲想抱抱她,都是一场奢侈。 他有气无处撒,和唐子胤打了一架。 造成的结果就是,钟灵毓更讨厌他了,见到他就躲。 沈怀洲觉得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活活被气死。 他沈怀洲的太太,依赖别的男人,反倒对他冷眼相待,这叫什么事? ------------ 第293章 诱惑小白兔的大灰狼 沈怀洲把钟灵毓带回来的消息,其实很早就传到沈家和陈公馆了。 但钟灵毓情况不稳定,所以沈怀洲没让他们过来探望。 沈大帅还算沉得住气,只是每天让人过来确认一下钟灵毓的情况,知道钟灵毓没事,他也就没太坚持来看望钟灵毓。 只要钟灵毓是平安的,他一颗提起的心就放下了。 但陈听澜就不一样了。 钟灵毓失踪的这些日子,她隔着几天就哭一次。 现在钟灵毓好不容易回来,沈怀洲却不让她和钟灵毓见面,她不能忍。 陈听澜三番五次去找钟灵毓,都被堵了回去。 但架不住她去的次数多,沈怀洲也烦了,答应让她进去看一眼钟灵毓。 沈怀洲刚带着陈听澜进去,钟灵毓一看到沈怀洲,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到唐子胤身后。 她的小脑袋在唐子胤身后探出少许,小心翼翼看了沈怀洲一眼,又很快缩回去。 沈怀洲:“......”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听澜看到钟灵毓,一脸惊喜,她冲过去想去拉钟灵毓。 钟灵毓突然尖叫一声。 把陈听澜吓得险些趴在地上摔个狗啃屎。 跟着陈听澜过来的江综睿,看出钟灵毓的不对劲,便转头问沈怀洲,“她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沈怀洲头疼不已,“她脑袋受了伤,现在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心智和小孩子一样。” 江综睿错愕,“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沈怀洲懒得搭理他。 他朝着钟灵毓伸出手,神色和语气都很温柔,“灵毓,来我这。” 钟灵毓仰着脖子,大声道:“你是个坏人,我讨厌你。” 说完,她又缩回了唐子胤身后。 沈怀洲脸拉了下来。 江综睿顿了顿,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他笑得肚子疼,眼泪也笑出来了,就差趴在地上笑了。 “沈怀洲,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太好笑了,被钟灵毓嫌弃成这样,是什么滋味,很甜蜜是不是,哈哈哈哈...”江综睿一脸的幸灾乐祸。 沈怀洲为着钟灵毓的事情,一直烦着。 江综睿明目张胆地挑衅,他脾气没压住,当场把江综睿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一直看沈怀洲不顺眼的江综睿,自然不可能任由沈怀洲打。 江综睿开始还手,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拳拳往对方脸上招呼。 若非李副官跑进来拉架,都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江综睿脸上挂了彩,继续嘴贱道:“沈怀洲,你打我也没用,钟灵毓就是嫌弃你啊,你瞧她,一直待在他唐子胤身边,一眼都不想瞧你。” 沈怀洲上前一步,作势要打人。 身后,李副官赶紧拦住。 陈听澜忍无可忍,一拳打在江综睿的胸口上。 她没有留情,力气还挺大。 江综睿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他道:“你谋杀亲夫啊。” 陈听澜狠狠掐了他一下,“你再故意找茬,我揍死你。” 按照江综睿以前的尿性,必得跟陈听澜打起来。 但前段日子,陈听澜被金少棠掳走,差点儿回不来,让江综睿懂得了谦让和珍惜。 他宽容许多。 当然,这种宽容只对陈听澜一个人。 平时,他该嘴贱的时候还是特别嘴贱,只有陈听澜治得了他。 他抬着手,忙道:“我开玩笑的,不说了。” 江综睿消停了。 然后李副官安排他们在客厅坐,又让佣人上了茶。 沈怀洲全程臭着脸。 因为钟灵毓不肯靠近他,还特别黏唐子胤。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受了冷落,他心情能好才怪。 陈听澜小心翼翼问道:“灵毓这种情况还能恢复吗?” 沈怀洲仰头喝尽一杯茶,才道:“我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有康复的希望,给她开了药,隔着几天会针灸一次。” “能恢复就好。”陈听澜松了口气。 听到这些话的唐子胤,不由自主把头低下,眼里满是不舍和难过。 他不愿意让钟灵毓清醒过来。 这样,她才会一直粘着他,还能忘记之前的仇怨。 可他又希望钟灵毓清醒过来。 因为他希望她好。 而且,钟灵毓喜欢的人,是沈怀洲,不是他。 唐子胤心中酸涩,他看向钟灵毓的眼神,透出一丝怜爱。 抬起手,他下意识就要去摸钟灵毓的脑袋。 这时,一只小刀突然飞过来。 天生的警惕,让唐子胤缩回了手。 小刀和他的手,只离了一寸,然后飞了很远,直接钉在墙壁上。 沈怀洲眯着眸子阴沉道:“我说了,钟灵毓是我太太,你再敢碰她,我就把你手剁下来。” 唐子胤收回手,抿唇没说话。 陈听澜吓得身体抖了抖,她赶紧起身,“少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拉着江综睿走了。 显然,是被沈怀洲吓的。 等陈听澜和江综睿离开之后,沈怀洲拿出李副官刚买回来的桂花糕,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钟灵毓最喜欢吃的。 盒子刚打开,香喷喷的气味就传到了钟灵毓的鼻子里。 钟灵毓手指戳着牙齿,直勾勾盯着那盒桂花糕。 沈怀洲脸上扬起大灰狼一样的笑容,“灵毓,给你买的,要不要吃?” 忙不迭点了点头,钟灵毓道:“要吃,唐子胤给我拿。” 唐子胤刚要伸手,沈怀洲就把桂花糕扯到自己跟前,他看着钟灵毓,一副引诱的语气,“要吃自己过来拿。” 桂花糕离了老远,钟灵毓眼巴巴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怀洲拿起一块,放在自己的嘴巴里咬了一口,还摇着头感慨道:“这糕点真好吃。” 站在旁边的李副官,简直没眼看。 想不到这种大灰狼勾引小白兔的戏码,竟然会在沈怀洲这里上演。 此刻的沈怀洲,特别像一个诱拐小朋友的坏蛋。 李副官都想揍人了。 钟灵毓吧砸着嘴,然后慢慢走近。 沈怀洲期待地看着她。 几分钟后,钟灵毓磨磨蹭蹭走到他跟前。 沈怀洲刚想摸她的小脑袋,她拿起一块糕点,像小老鼠似的,迅速窜逃到一旁,边吃边警惕地望着沈怀洲。 沈怀洲:“......” ------------ 第294章 他的宝贝疙瘩,谁都抢不走 钟灵毓虽然都在按时吃药,做针灸,可并没有太大改善。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对沈怀洲没有那么戒备了。 这都归功于沈怀洲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 他一有空,就往钟灵毓跟前凑合。 只要他来,钟灵毓就有美味的食物吃,还有漂亮的衣服穿。 心智不成熟的钟灵毓,就是个普通小姑娘,爱吃甜,爱臭美。 沈怀洲轻而易举就能讨她的欢心。 故而钟灵毓对唐子胤没有之前那么依赖了。 她开始愿意和沈怀洲相处,甚至沈怀洲说要带她单独出去玩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抗拒。 沈怀洲也不像之前一样,一直臭着脸。 当然,对唐子胤仍是拉着脸。 他把唐子胤从家里踢了出去。 只有钟灵毓吵着要见唐子胤的时候,沈怀洲才偶尔让他来一次。 时间久了,钟灵毓和沈怀洲亲近了,就再也不吵着找唐子胤。 沈怀洲不再让唐子胤跟钟灵毓见面。 唐子胤在牢里坐了半个月,就被放出来了,官复原职,他仍是沈怀洲最信任的参谋长。 虽然不满沈怀洲不让他见钟灵毓,但唐子胤也能理解。 他只能把对钟灵毓的思念,用力压在心里。 沈怀洲总算是松了口气。 晚上,他照常回家。 钟灵毓正在沙发上摆弄着娃娃。 外面下着大雨,还有滚滚闷雷。 吃完饭,沈怀洲就把钟灵毓送回房间睡了。 他则去了次卧。 简单洗了个澡,沈怀洲就上床睡了。 半夜,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沈怀洲立刻就惊醒了。 外面传来钟灵毓的声音,“开门,快开门!” 沈怀洲把门打开,钟灵毓猫着身子,从他腋下钻了过去,然后跑到他床上,直接钻进了被子。 雷声震天响,钟灵毓在被子底下哆嗦着。 沈怀洲轻笑,随后掀起被子,睡在她旁边,把她搂住,“害怕?” 钟灵毓小脸埋在他胸口前,“声音太大了,搂着睡。” 沈怀洲多久没有跟她一起睡觉了。 要不是今天下雨打雷,她怎么可能主动投怀送抱。 他心里一瞬间被填满,将她小小的一团搂在怀里,“我抱着你睡,闭眼。” 钟灵毓乖乖地闭上眼睛,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怀洲本来也想睡,可钟灵毓睡相很差,一会儿这里蹭一下,一会儿那里蹭一下。 还把小腿搭在了他的小腹上,无意间蹭过那里。 素了很长时间的沈怀洲,一瞬间起了反应,额间冒出细细的薄汗。 他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她一下。 这一吻,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加深了这个吻,手从她的衣襟下钻了进去。 钟灵毓不舒服地呢喃两声。 沈怀洲气息不稳,轻声道:“灵毓,我想了。” 钟灵毓睡得很熟,根本听不见。 她扭了扭身子,背对着他。 摩挲着她的纤软,沈怀洲声音微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忍耐到极点,将钟灵毓从衣服中剥离出来。 她又嫩又白,像剥了壳的鸡蛋。 沈怀洲滚了滚喉咙,小心翼翼撩拨抚弄着。 钟灵毓发出猫儿一样的颤音。 引得沈怀洲更加肆无忌惮。 他折腾的动静实在太大,钟灵毓还是醒了。 她醒来的那一刻,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后,她低声啜泣起来。 吓得沈怀洲立刻清醒了。 他再也顾不得那档子事,赶紧道:“抱歉!” 钟灵毓迷迷糊糊,又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怀洲身体还尴尬着,却不敢再碰她,他抱着睡熟的钟灵毓,去了卫生间,替她清理了一下身体,自己又冲了好久的冷水澡,这才睡下。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以前是肉在跟前,连碰都碰不着。 现在是肉能碰,却不能吃,沈怀洲快要饿坏了。 从他被抓,到被救出来,再到找钟灵毓,整整过了大半年。 在男女之事上,他已经能出家了。 叹了口气,沈怀洲躺在钟灵毓身边,根本睡不着。 大晚上的,身边躺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这女人还是他的太太,如果不起邪念,他真的就不是男人了。 欲望难以纾解,沈怀洲干脆自己来。 他悄摸摸在熟睡的钟灵毓旁边做坏事。 钟灵毓什么都不知道,一大早睡到天亮。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钟灵毓感受到唇边有东西,她下意识去摸,摸到了沈怀洲的脸。 沈怀洲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灵毓,早!” 钟灵毓扬起一丝单纯的笑,“饿了,要吃饭。” “好,吃饭。” 沈怀洲把她抱起来。 钟灵毓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走到卫生间,沈怀洲正要给她递帕子的时候,钟灵毓突然捂着头喊痛。 她痛得又哭又闹,最后还晕了过去。 沈怀洲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开车带钟灵毓去医院。 医生检查完毕,便道:“少帅放心,少夫人的反应很正常,她这是在恢复中,过不久少夫人就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沈怀洲一脸喜色,“她快好了?” “是,已经到了恢复的关键期,少帅你要多照顾着,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医院检查。” 这对沈怀洲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 他带着钟灵毓回家时,一直是笑着的。 钟灵毓好奇问他笑什么。 沈怀洲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但下车的时候,他突然抱起钟灵毓,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我的宝贝疙瘩,你终于要好了。” 钟灵毓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就开始咯咯笑。 沈怀洲凑过去亲她,她笑着躲。 两人在庭院厮闹着,到处都充斥着两人开怀的笑声。 此时,来偷偷看望钟灵毓的唐子胤,看到这一幕,心脏扯得生疼。 即便知道这天早晚会到,可亲眼见到,他还是很难过。 和钟灵毓共同度过的那些日子,终究成了过往云烟。 唐子胤神色黯淡地离开。 沈怀洲早就知道唐子胤来了附近。 他一方面是开心,一方面是让唐子胤看到,让唐子胤趁早打消对钟灵毓的念头。 钟灵毓只能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 第295章 没有道别的分离 钟灵毓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她偶尔神智会清醒。 医生说,她完全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沈怀洲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可沈怀洲却高兴不起来。 自霍岩死,祥城被纳入沈家地盘后,东瀛人开始在附近增兵。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占领这片土地。 东瀛人甚至还找过沈家,大概的意思是说,沈家想要统治这整个国家,需要他们的力量,他们愿意帮助沈家。 话说得好听,实则东瀛人是想把沈家当傀儡,进而完成他们占领这片土地的野心。 位卑未敢忘忧国,更何况是沈家。 沈家父子有野心,但是懂得大义。 无论国家怎样分裂,最终统一这个国家的,只能是自己国家的人。 他们拒绝了东瀛人的提议。 于是东瀛人选择了另一个地方,扶持傀儡。 云城局势急转而下,和东瀛人起冲突,是早晚的事情。 沈大帅和沈怀洲皆焦头烂额。 军事会议结束后,沈大帅和沈怀洲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云城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炮火淹了,你要做好打算。” 沈怀洲捏了捏拳头,“这种关键时候,沈家绝不会当缩头乌龟。” “那是当然。”沈大帅道,“沈家从来就没有孬种,但是家里的女眷,是时候要安顿好她们了。” 沈怀洲脸色凝重,半晌,他说了声知道了,便起身离开。 沈大帅则回了沈家,吩咐人将家里的女眷叫到一起。 陆氏问:“老爷,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离开了。云城愈发不太平,我已经给你们想好了出路,出国吧,国外还安全些。” 说着,沈大帅让管家拿出不少钱,给她们分派下去。 沈公馆到处充斥着悲戚的哭声。 短短三日,沈公馆开始空了。 女眷和孩子们,除了钟灵毓,都走了,要么南下,要么出国。 沈怀洲对钟灵毓,也有他的安排。 一旦战争起,他的命,大概就是飘摇的树枝,随时都能被大风压倒。 他不能让钟灵毓跟他承担这种危险。 还没重逢多久,就又要分开。 沈怀洲把钟灵毓抱在腿上,亲了亲她的小脸。 钟灵毓眼里闪过茫然,和少许的清明。 她像是察觉到什么,抬手搂住沈怀洲的脖子。 沈怀洲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灵毓,你不是一直闹着想要出去走走吗,我送你去一个很好的地方。” “有多好?”钟灵毓蜷缩着身子,埋在他怀里。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不骗你。”沈怀洲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语气仍是柔和的。 钟灵毓仰头看着他,“那你去吗?”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先不去。”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 虽然钟灵毓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她的本能,告诉她要跟沈怀洲在一起。 沈怀洲搂紧她,“那里有吃不完的点心,真不去?” 钟灵毓摇了摇头,“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怀洲眼眶微热,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却没说话。 等钟灵毓睡了,他把唐子胤叫了来。 唐子胤来的时候,沈怀洲脚下全是烟头,他失神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洲。”唐子胤坐在沈怀洲对面。 沈怀洲这才将烟按灭,然后抬头看着他,“你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唐子胤问。 沈怀洲没有立刻开口。 唐子胤看到他紧攥的拳头。 他下意识觉得,沈怀洲找他,可能跟钟灵毓有关。 因为只有涉及钟灵毓时,沈怀洲才会不冷静。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沈怀洲开口道:“你把钟灵毓带走吧,别人带着她,我不放心。” 他一脸云淡风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痛。 但这是最好的安排。 开战在即,钟灵毓跟着他不安全,可她现在的情况,让她一个人离开云城,沈怀洲又不放心。 所以,他找信得过的人,去替他照顾钟灵毓。 唐子胤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现在的局势,你心里也清楚。”沈怀洲唇中吐出一口烟,轻声道,“我不能把钟灵毓留在这,她越跟着我,危险就越多。况且,枪炮无眼,我这条命...” 轻笑一声,沈怀洲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唐子胤道:“你也可以带着钟灵毓出国。” “我是沈家人,这片土地,是我和我父亲一点点打下来的,现在那群东瀛人想要把这片地盘抢走,我若是跑了,百姓们怎么办?” 沈怀洲爱钟灵毓,爱到了骨子里。 但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他能分得清轻重。 他也不想当丧家犬,若守城失败,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唐子胤面色凝重,“如果她不愿意跟我离开怎么办,而且医生也说了,她快康复了。康复之后,她肯定会回来找你。” 沈怀洲拿着准备好的信,推到唐子胤面前,“那你就把这个给她看。” 接过信,唐子胤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把她安全送到国外后,我会回来找你,怀洲,我们永远是兄弟。” 沈怀洲拍了拍他肩膀,“今晚就出发吧,我已经订好了船票。” 深夜的码头,咸湿的海水拍打出浪花。 钟灵毓还在睡熟。 沈怀洲用毯子裹着她,抱着她下了车。 到了船边,他有诸多的不舍。 这个女人,他爱了她这么多年,却因为局势所迫,不得不跟她分开。 沈怀洲贴着她的面颊,又摸了摸她熟睡的小脸。 轮船快要开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定,把钟灵毓递给了唐子胤。 唐子胤接过,看了沈怀洲一眼,随后毅然决然转身,带着钟灵毓离开。 沈怀洲喉咙微哽。 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的背影,孤零零的。 天上慢慢下起了鹅毛般的雪,好像是老天在为这场分别而哭泣。 雪花在沈怀洲的肩膀上堆了厚厚一层。 前往美国的轮渡,在朦胧的雪雾中,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 第296章 我媳妇儿她超爱我 三个月后,战争打响。 云城成为炮火中心。 原本繁华的街,已经被炸成废墟。 沈大帅在一次抵抗行动中,不幸牺牲。 沈怀洲忍着悲痛,带兵誓死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云城彻底沦陷。 唐子胤收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已是在云城沦陷后的一个月。 而在这个过程中,钟灵毓情况已经彻底好转。 她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还有满眼担忧的唐子胤,眼中满是警惕。 但她很快就记起所有的一切。 当初在霍家时,霍公馆爆炸,是唐子胤不顾安危,救了她一条命。 之后,唐子胤又带她逃到祥城的一座山上。 过了一段时间,沈怀洲就找来了,把她接回家,然后细心照顾。 再然后,沈怀洲让唐子胤,把她带来了这个陌生的国家。 而钟灵毓,却不知道发生什么。 唐子胤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战争打响、沈大帅在战场牺牲、云城沦陷以及沈怀洲生死不明的事,都跟她一一道明。 钟灵毓崩溃不已,“我要回去找沈怀洲。” 她掀开被子下床,唐子胤极力拦住她,“你不能回去,现在云城已经被东瀛人占领了,你去了就是个死,那怀洲让我把你带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钟灵毓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 唐子胤默默守在她身边,任由她发泄。 等钟灵毓稍稍冷静下来,唐子胤把沈怀洲的信,交给了她。 钟灵毓忙不迭拆开看。 信件上的字迹方正而整洁,一笔一划,写满沈怀洲的不舍和担忧,以及他的胸怀与志向:吾有四念,一念家国安宁,二念吾妻平安,三念夫妻早日重逢,四念儿孙承欢膝下。然外敌入侵,国家危难,吾系百姓,须以命守城,所求皆难以如愿。今此分别,前途未卜。幸则夫妻相逢,延今世之缘,白头偕老。不幸则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只盼与吾妻来生再续缘。万望吾妻安好,各自珍重,勿念。 至爱妻灵毓。 落款:沈怀洲。 信纸上,斑点大小的濡湿,一点点模糊了字迹。 钟灵毓蜷缩着身子,面颊贴着沈怀洲给的信,无声痛哭。 唐子胤转过身,迅速擦去了眼里的濡湿。 随后他转身说:“我父亲曾是大清首批留美的一批人,他在美国也有熟识的朋友,等我回国后,你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去找他们帮忙。” 钟灵毓没有反应,只是贴着那封信哭泣。 抿了抿唇,唐子胤离开了房间。 翌日,唐子胤又来了。 钟灵毓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他送来了一些吃食,“怀洲希望你平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要回国,去找沈怀洲,他肯定还活着。只要得到他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拍电报。” 房间寂静许久,枯坐在床上的钟灵毓,终于有了几分回应,她嗓音沙哑道:“多谢!” 唐子胤笑了笑,转身。 在他踏出房门的一瞬间,钟灵毓赤着脚追出来,她轻声叫道:“唐子胤!” 唐子胤脚步顿住。 钟灵毓沉默几秒,开口道:“你和沈怀洲,都要好好活着。” 唐子胤回头,扬起一个很明媚的笑,“既然是你的愿望,我会尽力满足。灵毓,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我比怀洲先遇到你。” 闻言,钟灵毓愣了很久。 微风吹来,吹动了唐子胤的脚步,他离开了。 异国他乡,钟灵毓孤身一人,陪着她的,只有沈怀洲给她的信。 她强撑着振作起来。 两个月后,钟灵毓收到了某大学的入学通知。 令她高兴的是,唐子胤也给她带来消息,沈怀洲性命无忧,目前在某组织当领袖,与有志之士们共同抵挡着敌人的入侵。 钟灵毓回了信。 这之后,她常收到沈怀洲的来信。 夫妻二人保持着并不频繁的联系。 但这对钟灵毓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她开始专注学业。 因为天生聪颖,又对经济和数字有敏感的认知,钟灵毓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毕业后,她抓住机遇,开始学炒股。 沈怀洲盼望家国安宁和夫妻早日团聚,钟灵毓就努力赚钱,炒股投资房地产,然后将钱捐给国家,资助国家抗战。早胜利一天,他们就能早日团聚。 沈怀洲盼望她平安,她每日都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很珍重。 沈怀洲盼望儿孙缠绕膝下,钟灵毓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满足他的愿望,她就资助当地的孤儿院,还收养了一个被华人夫妇丢在街头的婴儿。 小婴儿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黑发黑眸,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她中文名字叫沈宁安,隐含着钟灵毓对沈怀洲的祈祷。 英文名字叫lucky,是钟灵毓对着孩子的疼爱与祝福。 沈宁安很聪明,一岁的时候,就会说话了。 钟灵毓拿着沈怀洲的照片,经常跟她讲,这是爸爸。 沈宁安很快就学会了叫爸爸。 而钟灵毓每个月都会把沈宁安的成长情况,以及照片,寄给沈怀洲。 即便很少收到回复,钟灵毓还是坚持寄出去。 沈怀洲扎在一堆糙老爷们里,看这些照片的时候,都会引得旁边一堆战友围观。 男人说话没个忌讳,“沈老大,这小婴儿不会是你太太和别的男人...” 他话还没说完,沈怀洲一拳就挥过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那人求饶。 沈怀洲把照片收进口袋里,冷哼一声,“我太太只喜欢我,根本看不上其他男人。再者,谁家女人短短几个月就能生出那么大个子的孩子出来,我看你脑子进水了。” “嘿嘿,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这不担心你被戴绿帽子吗?” “你给老子在这放屁!”沈怀洲骂道,“我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她超爱我。而且,你们都不知道,之前她追求我,有多疯狂,一见到我,她眼睛都冒星星。” 众人表面应承着,“老大,你真有福气,老婆顶漂亮,还聪明懂事。” 实则背地里翻白眼,羡慕嫉妒恨。 恨完了就想哭,哭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媳妇儿。 ------------ 第297章 痛苦的抉择 沈宁安三岁生日之前,钟灵毓和沈怀洲勉强保持着联系。 这之后,沈怀洲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钟灵毓给他写多少封信,他都没有再回过。 报纸上刊登了国内的消息,战争很激烈,死伤无数。 钟灵毓捏着报纸,浑身都在抖。 沈宁安迈着小短腿,扑进钟灵毓怀里,咿呀讲个不停。 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的照片,她指着照片里的沈怀洲,咯咯地笑,“爸爸帅!” 钟灵毓眼眸湿润,把沈宁安抱进怀里。 这时,门铃响了。 她去开门,一个身形高大挺拔,高鼻蓝眼的英俊男人,站在她面前。 是琼斯,钟灵毓上学时期的同学。 钟灵毓问:“你怎么来了?” “钟小姐,我来看看你和宁安。”琼斯说着很别扭的中文。 他原本不会中文,是为了钟灵毓而学的。 琼斯已经追求了钟灵毓一年多。 钟灵毓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但琼斯并不气馁,他隔着一段时间,就来这里。 钟灵毓还是像以前一样,把他拦在了门外。 她一口流利的英文,“抱歉琼斯,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只限于普通朋友关系,再进一步,恕我不能答应。” 琼斯用英文绅士的说道:“钟小姐,你是我见过的东方女性中,最知性聪慧的,我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我一直希望你能接受我,可你却拒绝了,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钟灵毓笑着把沈宁安牵到腿边,“因为孩子的爸爸还在国内等我。” “恕我直言,我记得这孩子,是你收养的。”琼斯道,“而且你从来没说过你有喜欢的男人。” “我有。”钟灵毓把相片从沈宁安的手里抽出来,递给琼斯看,“瞧,他就是我喜欢的男人,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琼斯看了看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挺括的军装,外罩厚重风氅,很有军人的刚毅,笑容中还透着几分痞气。 他有些不甘心问道:“他很优秀吗?” “是啊。”钟灵毓眸光温柔,“他现在正在国内,为了国家的安定而与敌人抗争着,是个很有气概的男人,他可是个万人迷。” 琼斯叹气,“抱歉,钟,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我们还是朋友。”钟灵毓很客气。 琼斯笑了笑,便离开了。 之后,琼斯和钟灵毓保持着很纯洁的友谊,在钟灵毓的牵线下,琼斯跟一位东方女性相爱了。 看着琼斯和女友你侬我侬的模样,钟灵毓对沈怀洲的思念,一点点加重。 她真的好想他。 他到底在哪? 为什么不给她回信了? 彼时,云城某军械厂改造的监狱中。 沈怀洲伤痕累累地被锁在十字架上,四周是可怕的刑具,还有手持长鞭的东瀛士兵。 东瀛士兵的中文口音,难听又拗口,“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沈怀洲浑身狼狈,眼底却充满坚定和不屈,他一字一顿道:“你们这些狗屁刑具用在我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你以为老子怕你们。” 他偏头,吐了一口的血水,对着东瀛士兵冷笑一声。 东瀛士兵气得挥起了鞭子。 沈怀洲愣是一声不吭。 这次,他本带着手下的兵,来执行任务,没想到内部出现叛徒,把他的行踪全都暴露了,一群东瀛士兵围困了他,然后把他带到这里。 总归都是一个死,沈怀洲绝不出卖战友。 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 韧性的鞭子,一下甩在沈怀洲的身上,他紧紧咬着牙,就是不松口。 东瀛士兵气急败坏,拿起烧红的烙铁,一步步走向沈怀洲。 这时,另一个人过来,在这个东瀛士兵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递了一张相片过来。 东瀛士兵闻言,看向沈怀洲时,脸上充斥着不怀好意,他拿着照片,走到沈怀洲面前,“我觉得你看过这个,应该就会老实了。” 沈怀洲冷笑一声。 但当他看清楚面前的照片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住。 “照片里的这个女人,叫钟灵毓。她怀里的小女孩,是她在美国收养的孩子,也算是你的孩子。你说,如果我们的人,去美国对她下手的话,会怎样?”东瀛人赤裸裸地威胁沈怀洲。 沈怀洲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目眦尽裂,像只发狂的野兽,用力挣脱着锁链,“别他妈动她们!” “不想让我动她们,就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东瀛士兵狠狠将匕首穿透照片,然后钉在墙上,“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清楚。” 沈怀洲眼里满是杀意,吓得东瀛士兵不自觉后退两步,随后,他气急败坏离开。 血腥肮脏的监狱里,不见天日,沈怀洲转头看向墙上的照片,挣扎不已。 他盯着那照片,盯了整整一天。 负责看押沈怀洲的下属,把情况告诉了那个东瀛士兵。 东瀛士兵像斗胜的公鸡,再次来到沈怀洲面前,“时间到了,我想你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我吧。” 沈怀洲抬眸,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没有!”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东瀛士兵指着墙上的照片,“你不是最在乎那个女人吗?怎么,宁肯让她死,也不愿意向我们透露你们的情报。” 沈怀洲用沉默回答,他不愿意。 态度坚决,但沈怀洲心痛到滴血。 他宁愿自己死,都不愿让钟灵毓出事。 可这种涉及组织机密,事关整个国家命运的事情,不管是他还是钟灵毓,都要排在后面。 国家大事比钟灵毓的命重要,钟灵毓的命,比他的命重要。 沈怀洲从来都这样认为。 所以,今日面临抉择,他在挣扎中,艰难地做出了最痛苦但正确的选择。 东瀛士兵咬牙切齿,“我们的人已经去抓她了,我会让她在你面前,受折磨而死,到那时,我希望你还嘴硬。” 沈怀洲喉间腥甜,他吐了血,却仍未松口。 ------------ 第298章 回国 沈怀洲很久没回信,钟灵毓担忧不已。 可她很快就没有精力去关注沈怀洲的事情,因为她被人跟踪了。 这事,还是琼斯和他女朋友跟她说的。 说在她家外面,总能看到鬼鬼祟祟的人。 钟灵毓报了警,可因为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警察并没有管。 为了自己和沈宁安的安全,钟灵毓不得已搬家了。 她和沈怀洲,彻底断了联系。 而沈怀洲在被严刑拷打了整整一个星期后,被唐子胤带人救了出来。 他伤势极重,抢救争分夺秒,几乎是在与死神争命。 一直跟这场手术的唐子胤,在他耳边喊着,“钟灵毓还在等着你,怀洲,你要挺住。” 奇迹一般,沈怀洲的生命体征,在逐渐好转。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抢救,沈怀洲勉强捡回一条命。 他醒来时,跟唐子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联系灵毓。 唐子胤往美国寄去了信。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 养伤的日子里,沈怀洲每一天都在煎熬着。 他整个人像是死去了一样,机械僵硬。 只有唐子胤来了,沈怀洲眼里才带着几分期盼,问道:“是不是有灵毓的消息了?” 唐子胤咬着牙,眼眶红了一片。 沈怀洲一瞬间攥紧拳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在美国的朋友说,钟灵毓原来住的那栋房子着火了。”唐子胤几乎是强忍着心痛,说出这句话。 沈怀洲眼眸闪着濡湿,“然后呢?” “里面住着一对母女,被烧死了。” 沈怀洲眼前一片黑沉,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彻底晕死过去。 唐子胤大惊失色,赶紧叫来医生。 医生把沈怀洲送进了急救室。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沈怀洲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里面充斥着死寂和冷芒。 唐子胤坐在他旁边,眼里的泪一颗颗落在地上。 寒风透过窗缝,掀起了轻薄的帘子,呼啸的声音,凄厉而尖锐。 半晌,沈怀洲道:“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但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 “嗯。”唐子胤用力捂着脸,泪珠从他指缝中出来。 “给我办理出院。” “好。” 沈怀洲再次返回部队,他再没有过笑意。 他对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很严厉,严厉到近乎严苛的地步。 短短几个月,他就打造出一批精干的部队。 所到之处,令东瀛人闻风丧胆。 每次上战场时,沈怀洲都抱着必死的心态,夺走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 同僚们都称他是不要命的疯子。 沈怀洲是不想要命了,只是在死之前,他想多带走几个敌人,给他的灵毓,还有未曾谋面的女儿偿命。 可他每次都幸运活了下来。 长达几年的战争,沈怀洲经历过无数次战役,他的战友,死了一个又一个,包括唐子胤。 在一次任务中,唐子胤为了救他,用身体挡着炸药,被炸得只剩残肢。 沈怀洲什么都没了。 他的生活,只剩下将敌人从这片领土彻底赶出去的念头。 几年后,抗战胜利。 沈怀洲深藏功与名,选择在一座大山里隐退。 他在山上立了很多墓碑。 是他家人,还有唐子胤的墓。 墓就立在院子里,虽然简陋,但很整洁。 走到钟灵毓的墓碑前,沈怀洲盘坐在地,轻轻抚摸着。 墓碑上写着:爱妻灵毓之墓。 沈怀洲在下面还刻了几个小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知坐了多久,夜色悄然降临,他抱着墓碑痛哭不已。 他的哭声,惊扰了林中的鸟。 一阵风吹来,把沈怀洲的思念,也吹到远方。 * 在抗战胜利后,钟灵毓立刻带沈宁安回了国。 沈宁安已经九岁了,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转头问钟灵毓,“母亲,我们是要去找父亲吗?” “是啊。”钟灵毓望着有些陌生的国土。 算起来,她已经快十年没回来了,跟沈怀洲,也断了联系。 她在几年前就想回来了,可她撇不下女儿,那时国家还在打仗,她又不能把女儿带回国,故而只能暂时待在国外。 如今国家安定不少,她终于能带女儿回来了。 钟灵毓先找了家酒店暂住。 随后,她从以前沈怀洲寄给她的信里,开始找沈怀洲的踪迹。 她不知道沈怀洲是否还活着,但她知道,她必须要找到他。 钟灵毓到处打听。 之后,她去了云城沈公馆的原地址,从那里找到了一些沈怀洲的踪迹。 一个老人告诉她,“那个沈师长,骁勇善战,当初可立下不少功劳,勋章一面墙都挂不下。按理说,他这样的男人,现在怎么说也得是个大领导,可惜人家对功名不感兴趣,跑到山上生活去了。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沈怀洲还活着,钟灵毓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道:“老伯,请问你说的山上是...” “就那边,你进去找就是了。”老人指了指远处一座荒凉的山。 钟灵毓给老人塞了些钱,然后带上女儿,马不停蹄上了山。 山上很荒凉,只有一座带小院的茅草屋。 院子里,立了几个墓碑。 一个男人正坐在院子中间劈柴。 纵然分开那么多年,钟灵毓还是认出来了。 是沈怀洲。 他的侧脸仍然立体好看,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打磨的沧桑。 钟灵毓一时间都不敢过去。 她拍了拍沈宁安,小声道:“宁安,那就是你父亲,你去帮我叫他。” 沈宁安很活泼,直接跑去院子里。 沈怀洲很敏锐,听到有人进来,他拿着劈柴的刀,迅速转过身,一脸凌厉。 吓得沈宁安缩了缩脖子,差点儿临阵脱逃。 见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沈怀洲蹙眉,“哪来的小丫头片子?” 沈宁安一紧张,开始说英文,大意是在说:父亲,我是沈宁安,我和母亲来找你。 沈怀洲眉头蹙得更紧了,“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鸟语呢?我问你是谁家的,是不是在山上迷路了?” “No!No!”沈宁安摆手。 No什么No,沈怀洲一句话都听不懂,他道:“你若迷路,就在这里待着,等你家人来接你。” 说完,沈怀洲转身又开始劈柴。 突然,他好像有什么预感,突然再次转回来,抬头看向前方。 小院不远处,一个戴着英伦淑女帽的女人,正驻足望着他。 她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干净整洁的脸蛋。 沈怀洲愣住。 咣当一声,斧子从他手中松脱,狠狠砸落在地面上。 ------------ 第299章 大结局 遥遥驻足两相望,明明只是短短的半分钟,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沈宁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跑到钟灵毓身后,用手抓住她的衣服,然后好奇地看着沈怀洲。 沈怀洲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一步步走到钟灵毓面前,颤着抬起手,触摸着她的脸。 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沈怀洲喃喃道:“灵毓?” 钟灵毓望着他。 快九年没见了,他快奔四的年纪,多了几分沉稳和肃杀。 但他仍是照着钟灵毓喜欢的模样长的。 棱角分明的脸上,横着一道疤痕,漆黑的眼眸炯炯有神,男人味浑厚。 钟灵毓勾起唇角,抓住他的手,用力贴着自己的面颊,眼眸濡湿不已,“沈怀洲,你连你自己的夫人都认不出来了吗?” 沈怀洲黑沉的眼,溢出一片水光。 泪珠顺着他的脸,一流而下。 他环住钟灵毓的腰,慢慢把她拥在怀里。 颤着声音,沈怀洲嗓音微哑,“这应该不是梦,对不对?” “不是梦,沈怀洲,我回来了。”钟灵毓攀上他的脖子,鼻尖埋在他颈间,温柔地剐蹭着。 脸上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点点摔落在地上。 沈怀洲宽阔的脊背,逐渐颤抖,“灵毓,我对不起你,但还好,你活着回来了,你真的活着回来了...” 长达九年的思念和愧疚,顷刻间爆发。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抱着钟灵毓,哭得像个孩子。 钟灵毓哽咽不已。 沈怀洲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贴着她的,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当初,东瀛人把我抓进暴室,拿你和女儿威胁我,让我说出组织的行踪,可我没有说...” 他已经泣不成声。 钟灵毓亲昵地蹭了蹭他,轻声安慰道:“沈怀洲,我明白的。” 那种局势下,沈怀洲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身不由己。 若向敌人透漏了组织的情报,那有危险的,就不只是钟灵毓,还有整个组织的战友同僚,或是整个国家的命运。 他选择大义,而放弃亲人,也无可厚非。 钟灵毓作为他的妻子,理解他当初的选择。 她柔声安慰着他。 沈怀洲心里却并没有好受多少,他继续道:“后来我被救出来,多番打听你和女儿的行踪,得到的消息是,你和女儿住的房子都被烧了,你们也死在大火中。自那之后,我活得不像个人,真的对不起,灵毓...” “好了,沈怀洲。”钟灵毓抚摸他的脸,为他擦去眼泪,“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现在我们一家可以团圆了,你开不开心。” 沈怀洲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捧起她的脸,急不可耐亲吻她的唇。 钟灵毓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着。 刚九岁的小姑娘沈宁安,脸上还挂着泪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哎哟了一声,赶紧抬起肉乎乎的两只小手,遮在双眼前。 只是她的手指稍稍分开了些,露出一条可以让她偷看的缝隙。 钟灵毓这才意识到少儿不宜,她抬手用力推沈怀洲。 沈怀洲却不放。 拍了拍他的肩膀,钟灵毓红着脸,一脸尴尬道:“沈怀洲,孩子在呢,你别...” 她偏头躲开沈怀洲的吻。 他的唇瓣,正好落在她面颊上。 亲了亲她,沈怀洲这才看向沈宁安。 沈宁安对沈怀洲的第一印象,实在不算好。 因为沈怀洲太凶了。 饶是沈宁安再胆大,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她见沈怀洲看她,她赶紧躲到钟灵毓身后,睁着大眼睛偷偷看沈怀洲。 沈怀洲慢慢蹲下身子,冲着沈宁安伸出双手,“宁安,我是你父亲,来!” 他神情下意识放软了些,不似方才的凶悍和生硬。 然而,沈宁安仍是怕他。 她抱着钟灵毓的腿,不肯撒手。 钟灵毓鼓励她。 沈宁安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靠近。 沈怀洲笑了声,上前直接把沈宁安抱过来,然后举到空中。 沈宁安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便开始咯咯笑。 她被沈怀洲举在空中,飞了好几圈。 钟灵毓没带她这么玩过,她感到新奇和刺激。 整个院子,都充斥着沈宁安银铃般的笑声。 钟灵毓笑着提醒他们小心点儿。 随后,她视线定格在院子里的一排墓碑前。 抬脚走过去,钟灵毓看到自己的墓。 她蹲下,摸了摸那块墓碑,是木头做的,好多地方都包浆了,是长年累月被人磨出来的。 沈怀洲背着沈宁安,走到钟灵毓身后,“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钟灵毓道:“在美国的时候,确实有人在跟踪我,所以我选择了搬家。我搬家后不久,那栋房子就因为一场大火被烧了,里面住的是一个美国女人和她的女儿,都在这场大火中被烧死了。那场大火,是个意外。” 原来,是沈怀洲误会了。 他一直觉得,被大火烧死的两个人,是钟灵毓和沈宁安。 沈怀洲很庆幸,他的妻女,都还活着。 钟灵毓又在沈老太太和沈大帅的墓前拜了拜。 随后,她怔然地看着唐子胤的墓。 沈怀洲说:“子胤为了救我,被炸弹活生生炸死了。他没有家人,我把他葬在这儿。” 钟灵毓眸间泛起水光。 仍记得九年前,唐子胤离开的时候,她跟他说,让他和沈怀洲都要好好活着。 可唐子胤食言了。 钟灵毓埋进沈怀洲怀里,泣不成声。 后来,他们说了很多人和事。 陈听澜和江综睿,在云城起战事后,举家搬到了香城,他们在那里结了婚,一直在暗中资助国家抗战。 金少棠,为东瀛人做事,恶事做尽,后以间谍罪,被处死在刑场,下场凄惨。 至于沈怀文,在一次卧底行动中,他被华苒那个女人出卖,惨死在东瀛人手中。 而华苒自以为投靠东瀛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之后却被东瀛人凌辱而死,也算是自食恶果。 然而,沈怀文因为这么一个女人丢了命,实在造化弄人。 若当初陆氏没有把陆怜怜弄到陆家,也不会让华苒进沈家,或许沈怀文也不会被华苒出卖而死。 钟灵毓感慨万分。 她埋在沈怀洲怀里,“沈怀洲,我们的日子,以后还长着。” “嗯,有你和女儿在,我下半辈子已经圆满了。”沈怀洲宽阔地背上,趴着昏昏欲睡的沈宁安。 他和钟灵毓依偎着。 不久后,沈怀洲和钟灵毓带着女儿,一起去了北京定居。 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是积极抗战的爱国将领,一个是资助国家抗战的海外华侨,在之后的日子里,共同谱写了一个又一个广为流传的商业传奇。 再后来,他们把大部分资产,都无偿捐赠给了这个还处于幼苗时期的国家。 很多年后,当有记者问起沈宁安是如何评价她的父母。 沈宁安只说了一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沈怀洲和钟灵毓的故事已然落幕,而他们的精神,却跟随着岁月,一代代传给后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