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相拥 温园别墅有一个储藏室,专门放各式种类的酒。 云欲晚从比利时飞回上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管家开储酒室的门,她要拿一支红酒助眠。 奈何今晚偏偏背时,钥匙磨到快圆了,也打不开这扇复古门。 云欲晚都快被磨精神了,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太需要红酒助眠。 最后是几年不见回一次老宅的温仰之打开的。 用拆的方式。 家里的佣人一边将拆下来的复扇杉木推笼门搬走,一边整理地上残破的零件和木屑。 云欲晚仰头,小鹿眼弯弯地看着他。 温仰之没有太多耐心,抬起薄薄的眼皮,伏羲眸浅覆了层薄雪:“这种事,以后不要让人给我打电话。”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 快三年不见,他第一句说的是不要给他打电话。 但他千里迢迢寄给她一封情书,她料想他没有厌恶的意思,应该是太忙。 她抱着一瓶Screaming Eagle,依旧笑眼盈盈:“好。” 翌日清晨,难得温仰之留在家中吃早饭。 云欲晚从楼上下来,就见深色紫檀屏风之下,一道沉着颀长的人影静坐。 她有些意外,又忍不住窃喜。 他肯定是因为她才留在家里吃早饭的。 她坐到他对面,他果然什么也没说,温仰之素来不喜欢别人坐他对面。 但他一直在看财报,没有说话。 安静良久。 云欲晚忽然道:“顶得不够用力。” 温仰之撩起眼皮,眼神依旧是淡的。 他拿着看财报的平板,浮凸的喉结顺着线条清晰的脖颈上下一滑:“什么顶得不够用力?” 云欲晚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大言不惭道:“你昨天晚上顶得不够用力。” 她的脸纯真得像山茶,和她说出来的话完全相反。 旁边的管家邓叔都诧异得微微压低头不敢听。 温仰之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带了几分蔑视:“昨天晚上吗?” 云欲晚忙不迭点头:“是啊,你昨晚拿钥匙开门没用力顶,你再用力点应该能把门捅开,我现在想想应该用力顶一下的。” 温仰之静静看了她片刻,看得她都有点发毛。 想着虽然他现在喜欢她,也不该和他开这种玩笑。 温仰之不是这样的人。 七年前,温爸领着她在温仰之面前出现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听着温爸说她是故友的女儿,父母意外离世,所以暂时由温家抚养。 一株枝叶横斜的蓑衣枫在他头顶,寒白俊面上疏影摇晃,他的表情看不透喜怒。 温仰之不需要冷脸,就会有如山的摧压感,人皆仰之。 没人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 但当时的云欲晚很怕他,怕到不敢一放学就回家,总要拖到算着他已经进房间了,才回家。 七年后,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她却在和他说这种话,是以前的云欲晚不敢想象的事。 可他遥遥寄了一封情书给她。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会包容她。 果然,温仰之没多说什么,云欲晚想着果然如此,忍不住暗自雀跃。 是真的,他真的喜欢她。 但片刻,她感觉有道如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正对上他深邃明灭的视线。 她有些不解。 他的表情依旧看不透喜怒,只是淡声:“长大了。” 那样懒淡的视线。 云欲晚的脸忽然火烧一样地红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都像是火滚落原野,要一路蔓延无边际地燎原。 明明他的表情淡漠。 她不自觉地握紧勺子,脸烫到她觉得大概率脖子耳朵都是红的。 温仰之没多余动作,只是放下平板,薄唇张合:“王妈,收一下。” 王妈赶紧应声:“好。” 管家邓叔倒有些意外,这么冒犯的话,还是从云小姐嘴里说出来的,小温先生竟然没有生气。 温仰之临走前,忽然停了停脚步,声音低沉如青钟:“晚上有客人要过来,穿正式一点。” 云欲晚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胡乱点了点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好。” 门关上的那一刻,云欲晚终于松了一口气。 哪怕现在知道他喜欢自己,这压迫感依旧强得她难以抵抗。 温仰之真喜欢她吗? 只是这么想一想,她都忍不住觉得脸颊又烧起来。 她没有太正式的裙装,临时去南京路逛,约了发小林楚。 林楚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赶过来,身后助理一手臂的购物袋,戴着口罩墨镜都挡不住八卦的冲动:“快说说你和那个男人昨晚的事。” 一抹可疑的红晕漫上云欲晚的脸颊:“我和他接触,他好像都没什么反应,也没提那封信。” “他没什么表示吗?”林楚略微诧异。 想了想,云欲晚忽然茅塞顿开:“也不算没有,今天早上,他忽然说我长大了。” 林楚差点要尖叫出来:“那不就是有反应吗。” “但他又没直接表示什么。”云欲晚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和温仰之展开。 她没干过这种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她。 林楚从上到下看了云欲晚一眼:“我才注意,你怎么还和以前穿得一样?” 橱窗玻璃倒映出她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 云欲晚不解:“怎么了吗?” “他说你长大了,你总得打扮得成熟一点吧。” 云欲晚恍然大悟。 也是。 她看向自己的倒影,在他面前还是以前的模样。 她和林楚在商业街大包小包提回去。 临走前,林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明确表现好感,但不能张嘴表白,不然就废了。 云欲晚表示自己一定记得,林楚才放她走。 回到家,刚好看见管家邓叔,她叫住对方:“邓叔,中秋那天可以帮我多准备两盏河灯吗?我想给我父母也点。” 邓叔看似和气,但拒绝道:“当然可以,但是河灯是全家一起放,太太看见了恐怕不好。” 云欲晚一想也是。 这样团圆的日子,她父母毕竟过世很久了。 她笑了笑:“那就不用了,麻烦了。” 邓叔和善地笑了笑。 夜间果然有客人过来,是世交的许家。 云欲晚穿细高跟鞋,简约又大方的薄荷绿鱼尾裙,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长发卷成墨色波浪,像一盏清荷明艳又自然。 客人赞扬她有气质,她悄悄看向温仰之,他却没什么反应,依旧一派清傲漠然。 没看到? 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居然没有动作。 但云欲晚却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他身上的阅历感似乎更强,五官立体,身材高大而稳健,有了高智的上位感。 意式风格的深绿戗驳领烟装,里面的棕色衬衫解开几粒扣子,服帖地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出来。 看似正式,他西服袖子上的接吻扣都没扣上,虽然不明显,她却察觉了。 他叫她穿的正式点,自己却敷衍。 让云欲晚想起林楚的理论“接吻扣几乎没有不扣的,男人不扣接吻扣,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方便接吻的时候伸手托住女人的脸。” 云欲晚忍不住略微面红。 入席时,偶然一对视,他的视线沉而幽深,她感觉自己好像止不住地要被吸噬进去。 好像下一秒会被吻的就是她。 而今晚的许家人心里对温仰之不止一百个满意,特别是许家的千金。 她没想到温家的哥哥这么帅。 尤其是,还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如果能和这样的男人联姻,恐怕婚后夫妻离心的概率会小很多。 只是看看温仰之那张帅脸,略微想象以后,都忍不住泛起甜蜜。 云欲晚对相亲事实一概不知,还以为是一般聚会。 席间,她想起好友林楚的话,还是一鼓作气,小心翼翼伸出腿,用鞋尖去勾起他的西裤。 对面穿着小西装的许小姐猛地坐直了身体,冷汗开始往下流。 而云欲晚的脚尖隔着西裤,一点点往上攀,高跟鞋的黑丝绒面摩挲过薄薄的布料。 而许小姐已经汗流浃背,手抖不已,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云欲晚。 记得进门时见她穿的是尖头高跟鞋。 温家的姐姐,怎,怎么还有这个爱好。 听说她从国外回来,没想到作风这样…奇怪?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是联姻,但没说男女,难道这次不是为了温家的哥哥相看? 云欲晚浑然不觉自己勾错了人,还在观察着温仰之的面色,冷俊清贵的面庞没有太多起伏,依旧正常地和客人交谈。 他的声音幽长低沉,像大提琴的低鸣,平稳得一点起伏都没有。 看不出来,温仰之还挺能忍啊。 她勾西裤的动作忍不住了更大了一点,想看他有反应,许小姐忽然“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 云欲晚也不解地看着她。 许小姐连忙站起身,尴尬道:“不小心把酱汁沾到衣服上了,我去趟卫生间。” 众人恍然大悟。 温母温和道:“快去吧。” 云欲晚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是收回了脚,不再乱动。 他抵抗力也太强了,这都不为所动。 看来这招没用。 直到家宴结束,云欲晚都不知道自己勾错人。 也不知道许家这次来,是让许小姐和温仰之相亲的。 门当户对,年龄相仿,本来应该机会不小。 但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坏了温仰之的相亲。 对于许小姐这种内敛的人来说,大概率都不会再敢踏足温家了。 而温仰之看着许舒兰落荒而逃,有点意外,但感觉不算太坏。 高大的身影立在楼梯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treasurer烟,修长如玉骨的手指夹着烟身,指尖擦过火机砂轮,却没有点着。 下一秒,一双细白的手举高,摁着一个打火机,努力举起一簇火苗到他唇边。 温仰之垂眸,眼前的云欲晚努力抬高手。 停顿半秒。 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腰,直接把她托到自己面前,低头就着那簇火苗吸燃了烟。 云欲晚浑身僵直,看着托她腰的温仰之。 细小的火焰跳动着,影子在他立体利落的淡漠面庞上摇晃,英气逼人几乎像海浪一样扑到她面上。 他们从没靠这么近过。 他握住她腰的手干燥温热,有力又瘦长的手指按在她柔软的腰肉上,Menthol的烟草淡香有别于其他令人作呕的烟味,有种冷冽感。 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月相白金腕表,比他分明的腕骨存在感还要强,紧紧抵住她的腰。 而温仰之松了手,她回落到原地。 失力地轻轻“嗒”一声,火焰消失在她掌心。 他指间夹着烟,嗓音疏离:“在比利时这两年怎么样?” 她身上还是酥酥麻麻,腰身被人单手托住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顿了顿:“还…不错。” 他们两个还没靠得这么近过,她对上他漆黑的眼,仰起细白的脖颈,大胆道:“你想我了吗?” 他的眼瞳是深不见底的墨色,和他对视,云欲晚感觉有些腿软。 他薄唇轻张:“真的长大了。” 男人深刻的人中和淡粉色上唇的海鸥线都如此清晰性感,她目不转睛。 只听见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缓缓:“会问这种话了。” 他硬朗的指节夹着那支香烟,人带有和薄荷烟一样的疏离感。 她却前进一步,几乎嵌进他怀里,仰着头追问:“那你想我了吗?” 温仰之没有后退,却轻笑,淡淡反问:“你觉得我会想你?” 他挺拔张扬的眉弓让眼窝格外深邃,眉眼浓墨炙热,带有泯灭不去的浅火。 素来难以接近。 她柔软的身体几乎要靠进他怀里,贴近胸膛让人有欲望。 她大胆道:“我觉得经常想。” 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温仰之吐出一口云雾,轻轻拂过她玉白的面:“两年不见,按情况,是不是应该有个拥抱?” 温仰之果然是喜欢她,不回答有没有想,却会说出想拥抱她。 以前温仰之从不这样,就好像男女之事和他无关。 原来她是例外。 她忍不住弯起唇,伸出手臂一把环住了他笔挺劲直的腰。 他此刻没穿外套,就剩衬衫,温仰之的温度无孔不入钻进她身体。 男人怀抱宽大,胸膛宽厚,有极强的安全感。 温仰之一只手垂落,烟头的红光捻在他指间,离她贴身的鱼尾裙摆稍远了些,有些克制的距离。 邓叔本准备上楼给温仰之送果盘。 没想到一转角,就看见楼梯间里,本来应该在茶室的小温先生,站在楼梯间,怀里是在温家寄养七年的云小姐。 姿态亲昵,身影交叠。 云小姐这样亲密地完全环住他的腰,他却没有生气。 小温先生身上的秩序感很强,素来不会准人乱碰他。 邓叔从来没想过两个人会有这种关系。 在没人的楼梯间里拥抱。 想起今天云小姐确实打扮得格外出彩,多少有点压许小姐一头。 原来是怕小温先生被抢走。 难怪小温先生对许小姐这么冷淡,全场只说了两句。 一句你好,一句再见。 原来心有所属,根本无意相亲。 昨天晚上云小姐一通电话打到小温先生的秘书室,只为了储藏室里一瓶酒,他都没想到有两年没回家住的小温先生,居然真的会回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来开那扇门的,是来见人的。 邓叔心里有些惶恐,静悄悄又退回楼下,准备多订两盏河灯,甚至恨不得马上就带云欲晚去黄浦江边放。 要命。 而云欲晚正好奇他怎么不抱自己的时候,温仰之果然伸出手揽住她后腰。 云欲晚感受到他的手抵着自己,接吻扣的轻微滑动格外分明。 忍不住暗喜。 贴着他的胸膛,身体最大面积地接触交叠,男人身材高大稳健,像一根柱子纹丝不动,在她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一点暧昧的香根草气息搅着紫衫木,冷冽却带着男性的荷尔蒙。 想在他怀里待久一点。 她久久没有从他怀里出来,燃断的烟灰落在地面上。 “云欲晚。” 她抬起头,小鹿眼狡黠又清亮,卷翘的长睫让眼睛妩媚却带着稚童的天真,期待地看着他。 突然叫她, 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接吻了? 他语气薄淡:“比利时好玩吗?” 她自然而然地娇嗔:“好玩,但是没有你。” 她眼睛太亮,给人她正在撒娇的错觉,他停了一停,才道:“再好玩,下次也别勾客人的腿,这里不是欧洲。” 云欲晚懵了一瞬,随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勾的那条腿怎么那么细。 她后知后觉的震惊炸裂到久久看着温仰之,没有动一下,仿佛石化一般。 她勾的,不是温仰之的腿。 脸陡然间爆红起来。 而温仰之手里的烟燃尽,只剩下一个烟蒂。 他松开她。 云欲晚整个人都麻了,手臂不自觉滑落。 温仰之没再多说什么,抬步下楼,云欲晚还站在原地。 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天,许小姐不会觉得她是变态吧! 回了房间,云欲晚欲哭无泪地和林楚打电话通报情况。 林楚都在视频电话那头震惊瞪了好久的眼:“你…” 云欲晚知道自己很蠢,勾引都能勾引错人,已经生无可恋: “骂我吧,我现在看到那双高跟鞋我都睡不着,温仰之会不会觉得我有什么怪癖?” “怪癖不怪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温仰之一定是全程都看到了。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你,怎么有人一手好牌打成这个鸟样,他都表达了喜欢你了!” 林楚简直要暴起,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在国外的机灵劲儿呢,怎么不使出来?你的一级荣誉学位是花钱买的吗?” 云欲晚也很崩溃,她也不知道,自己素来无往不利,身边所有人都喜欢她,偏偏遇上温仰之就变成这样。 她期期艾艾:“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温仰之,你遇到这种事,会是什么反应?” 那头的林楚沉默很久,才恨铁不成钢:“我会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要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云欲晚:“……” 林楚:“毕竟你看起来有怪癖,谁知道在一起之后,你还会不会当着我的面,去勾别的女人的腿。” 云欲晚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多此一举了。 在林楚恨铁不成钢的谩骂声中她挂掉电话,一向失眠的她居然在尴尬中睡着。 梦到自己和温仰之在楼梯间接吻,她腿勾在他身上,他刚撬开她唇齿,她一睁眼就发现勾住的是旁边许小姐的腿。 她猛地惊醒。 唇瓣感觉未散,但已清楚自己做梦都在勾许小姐的腿。 她洗漱完都不敢出房门,怕看见温仰之。 十点多才从房间里磨磨蹭蹭出来。 刚巧撞见温仰之的助理和邓叔在旋转楼梯下说话。 助理拿着一个丝绒的珠宝盒:“麻烦您收进珠宝室,这是温董为晚宴女伴准备的。” 云欲晚看向珠宝盒。 展开的正方形丝绒珠宝盒中,一条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绿得像湖水一般波光荡漾,清透如明溪。 这场晚宴格外重要,是温氏的周年庆典,邓叔忍不住多问一句:“女伴是哪位小姐?” 助理言简意赅:“应该是温董有意的女士,没有特指,不过看温董最近行程,大概有个苗头。” 温董即温仰之。 在家被叫小温先生,在外是温氏商业银行的温董。 ------------ 第二章追不得 邓叔立刻想到云欲晚。 是了,这条项链也确实符合云小姐的气质。 清艳不媚俗,很衬那位云小姐。 他赞扬道:“设计蛮独特,很适合那位。” 意外于管家也知道,助理笑笑:“当然,是温董特地从国外拍回来的,今年美国珠宝商协会设计大赛的一等奖,想拍这条项链的人太多,温董比起拍价翻了近二十倍才拿下这条项链。” 邓叔想起楼梯间那一幕。 相亲之后的相拥,大概率是小温先生注意到云小姐不安,所以顾不得被别人发现也要安抚。 哪怕客人才走没多久。 会这样照顾她的心思,恐怕一条项链不算什么。 早餐时开的那些过界的玩笑,也一下子合理起来。 邓叔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发展:“小温先生真是用心。” 助理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将要戴这条项链的人值得。” “没想到这么快。”邓叔万分感慨,“那位回国也没多久。” 小温先生应该是很喜欢云小姐,才会回国没几天就要宣布。 “是,那位回国才几天。” 助理从容一笑,看来管家是真知道:“但晚宴人人都要看的,早早准备比较好,这次温董带这位女伴相当于向众人宣布一些重要讯息。” “当然,这种事是慎重的好。”邓叔接过珠宝盒,“麻烦郑助理送这一趟了。” 对方温和一笑:“这项链很重要,麻烦邓叔收好。” 邓叔笑道:“这是当然。” 云欲晚在楼上看着邓叔接过那条项链,心情忍不住紧张起来。 给温仰之有意的女士。 除了自己,她想不到还有谁。 温仰之身边没其他异性,更何况他寄了情书,表意已经这么明了。 …是给她的吗? 她的心不由得雀跃起来。 离温仰之寄情书给她,满打满算才五六天而已。 他居然已经在准备公开。 她都没想到过他作风这样雷厉风行,刚有个拥抱,就准备公开。 还挺霸道。 以往总在网上看人玩梗说什么霸总文学,没想到居然会在温仰之身上看到这一面。 但这种独断专行让人喜欢,云欲晚忍不住多想。 那他应该不计较昨天的事情吧? 但温叔叔和阿姨那边他有没有说过,这样先斩后奏,万一叔叔阿姨生气怎么办? 邓叔发现了云欲晚,恭敬开口道:“您醒了,要不要叫王妈热一热早餐?” 云欲晚被他叫回神,连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是很饿。” 她的眼神不受控制微微落在那个珠宝盒上。 邓叔察觉到,立刻带着笑和善道:“是小温先生新拍回来的绿宝石项链,您要看看吗?” 云欲晚犹豫了片刻,却没顶住诱惑,下楼接过那个珠宝盒。 她轻轻打开。 光华一瞬泄露。 近看更流光溢彩,项链是成串的晚香玉花盏形状,似吐似露,美得惊艳。 让她想起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 因为晚香玉香得浓烈,一般不放在室内,否则暧昧的浓香会闻得人呼吸困难。 一边缠绵一边索命。 是很暧昧的意象,绝不可能送给无关紧要的人,多数也是送到暧昧对象手中。 晶莹剔透的哥伦比亚祖母绿宝石,使得这股暧昧欲盖弥彰。 她忍不住想,温仰之和这种事也太不搭边。 但他一旦沾上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却更有魅力。 勾着人想往他那边走。 邓叔提醒她:“您昨晚说的河灯,我替您多准备了两盏。” 她有些诧异地抬眸:“不太合适吧?” 毕竟是温家一家人放灯祈福。 邓叔微笑:“您记挂父母的心思太太也能理解,毕竟谁不是为人子女,昨晚太太松了口。” “谢谢邓叔。”云欲晚忍不住悄悄得意。 果然,所有人都喜欢她,没有人能拒绝云欲晚。 昨天管家叔叔还拒绝她呢,今天就为她动摇原则。 邓叔松了一口气,转到其他话题:“太太问您,需不需要选新礼服,明天要带您参加一场舞会。” 云欲晚没多想:“礼服?我从比利时带回来一套,暂时不用重新选。” 邓叔微笑应好:“那我将电子请柬发给您。” 云欲晚应好。 兜里的手机一震。 收到请柬的那一刻,她体面地合上珠宝盒,把项链还给邓叔,微笑道:“哥哥的眼光很好,我一个学艺术的都看直了眼睛。” 邓叔心里连连感慨。 小温先生果然是照着云小姐的喜好挑的。 云欲晚回到房间,才发现林楚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叫她十一点前到静安寺的一家法餐厅。 她再晚点有通告,教云欲晚钓男人的时间有限。 云欲晚对钓男人这三个字有些面红。 尤其是想到自己要钓的是温仰之。 以前只知道躲他,现在陡然间要钓他,她还真是不知从何下手。 餐厅叫Le Bistrot de Racine,在一栋不起眼的洋房里。 云欲晚进去之后才发现,室内别有洞天。 到处都是绿植和鲜花,原木色的橱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葡萄酒,花叶蔓长春花攀着砂壁,整个餐厅充裕着南法风情。 有个年轻男人拿着手机从对面来,要从她面前过去。 偏偏和云欲晚狭路相逢。 云欲晚要往右走,他就往左走,云欲晚要往左走,他就往右走。 如此反复十几次。 云欲晚终于停下了。 男人以为她要让步。 结果就看见面前的年轻女人慢悠悠将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眉梢扬起:“喜欢我?” 陌生男人:“?” 他石化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 云欲晚慢悠悠的,看着自己新做的法式美甲,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自信道:“老技能了,谁喜欢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陌生男人差点吐血。 云欲晚撩了一下垂落胸前的长发,拨到肩后:“但我从来不乱给人微信,而且我有暧昧对象了,下次吧。” 那个陌生男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云欲晚一眼,拔步就走。 云欲晚看他还依依不舍看自己一眼,理所当然地烟视媚行离开。 施施然和侍者说了林楚名字,对方引她去林楚定的包间。 一进房间,先看见的是桌子上插着一把精致妖娆的丽格秋海棠,深绿锯齿叶的蜡质光面和绯红重瓣花相得益彰。 在法式古典主义的玻璃花房里。 林楚敲着二郎腿,一见云欲晚就露出嫌弃表情。 很难相信她是新天地广场大屏上那个笑容和煦的流量女明星。 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相处。 侍者刚出去,林楚就吐槽:“真没想到,谈恋爱你竟然是差生。” “但那是温仰之,我以前很怕他,出错难免。”她一脸生无可恋。 “又怕他又喜欢他,你真是受虐狂。”林楚叹气,“我给你写了一个进程表,你按这个进度去和温仰之相处,别自己乱来。” 她从托特包里掏出一个牛皮本,推到云欲晚面前。 云欲晚揭开搭扣,看本子里的内容。 她微微垂着眸,桌上清艳娇嫩的花瓣衬得她面色红润。 云欲晚有一种很柔嫩的少女感,但绝不是幼态,而是她这个人长得活色生香,肤色干净,气血感足,像一朵白玫瑰,让人想咬她脸蛋一口。 她的生命力很蓬勃茂盛,像一朵肆意张扬的鲜花。 头发很多,脖颈修长,表情灵动。 比起像艺术家,她更像艺术家的模特。 连林楚都羡慕她的气色,五官算不上绝美,但上镜一定艳压其他脸上都是高科技的女星。 从林楚认识她开始,她就自信得像只走地鸡,高高仰起头。 但偏偏整个世界都迎合她的自信,显得这种奇怪人设合理无比。 从小到大,云欲晚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成绩未必最好但人缘一定最好,所有人都捧着她,有数不清的男孩子和她表白。 甚至有被她误以为喜欢自己的男生,到最后真的开始追她。 以至于她做什么很滑稽的行为都可以让人觉得可爱。 她也会自信地觉得别人都是因为喜欢她才看她,而不是因为滑稽,偏生确实可爱。 而走地鸡云小姐认真看着目录页,上面写着: 和温仰之互道早晚安 和温仰之牵手 和温仰之聊过去的事情 在温仰之面前落泪 和温仰之接吻 和温仰之看烟花 和温仰之逛超市 …… 前面倒也正常,直到云欲晚看到最后一行。 和温仰之**** 烫眼的两个字映入眼帘,她猛地合上本子,脸色绯红:“也…不用这么细吧。” 林楚见她终于看到了那里,回了神,笑得癫狂:“怎么,你觉得温仰之不行?” 云欲晚就知道被这个家伙阴了,合着她是来取笑她的。 她满脸通红地扶额:“真是服了你了。” “真难得你也有怕羞的事情。”林楚知道她不好意思,也不继续逗她,“别恼了,我特意订的这家餐厅,虽然菜一般,但装潢很不错,尤其花卉摆放,好好享受,我想你们花艺师应该更喜欢环境而不是菜品。” 的确,云欲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屋内的花卉点缀,花也插得十分有水准,不是乱搭。 但她还是满脑门热气蒸腾:“你写这东西真是过分。” “两情相悦,迟早的事。”林楚哈哈大笑,忍不住好奇,“说起来,所以温仰之在给你的情书里到底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坚定回国?” 云欲晚沉默一秒,给出一个重磅炸弹:“其实我也不知道,信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就弄丢了。” 还在傻乐的林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林楚一下反应不过来。 一瞬间,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你…不会是…把正常信件当成情书吧?” 她就说,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写情书?这个死自恋鬼。 一被怀疑魅力,云欲晚就极度自信,眉飞色舞道:“怎么可能。” 她振振有词:“我的外国管家她老公是认识中文的,他看过了,斩钉截铁说是情书。” 林楚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一头雾水:“那她老公怎么不告诉你写的什么?” 云欲晚也惋惜没看过:“偏偏她老公出海了联系不上,不知道具体写的什么。” 林楚搅拌汤的动作停住,试探:“你不再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 云欲晚摊手:“找过了,完全不见踪影。” 林楚还是觉得不对劲:“你真的确定是情书吗?” “她老公可是华人,总不能不认识中文吧。”云欲晚托着腮,给林楚抛媚眼,“而且喜欢我那不是很正常吗?”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林楚一个激灵,赶紧搓手上鸡皮疙瘩。 咦。 但这自恋鬼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哪有华人不认识中文的。 另一边,思南公馆荣府宴的包间茶室里。 温仰之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江鉴清好奇:“没有喜欢的人?” 未尽的烟雾从修长指间飘过,温仰之淡淡道:“我不像你,喜欢就登报结婚,要满世界都知道你另一半是港星。” 江鉴清不信:“真的没有?” 细直的红木窗之外,树影摇曳,疏窗漏金,窗外的光却敌不过室内奢华的暖黄灯光。 有一种华丽却空虚的美感。 温仰之侧脸如山峦起伏,清瘦成熟,嗓音也是低沉有力:“六七年前有一个。” 江鉴清就知道,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那人呢?” 人呢? 温仰之微微抬眸,语焉不详:“现在追不得。” 江鉴清只觉得好笑,只要活着,有什么追不得的:“嫁人了?” “如果嫁了,可能还好。”温仰之又点起一根烟,长指将烟摁在玻璃烟灰缸的缺口上。 他永远都是一副琢磨不透的表情,连江鉴清都经常要猜他的意思。 大概率是在商场沉浮久了,城府太深,不愿意让任何人察觉自己的心思。 “哦,是那个追你的大学同学吧,也是,上升期女明星需要独善其身,不敢传绯闻也是正常。” 温仰之没回答他,却嗤笑一声。 不知是自嘲亦或是轻蔑。 江鉴清还以为他难以自拔,安慰道:“追不追得反正都时过境迁,六年前你在读大学,六年后你都已经是温董了。” 他话音落下后,室内一静,温仰之没开尊口,只剩下热茶被煮开的咕噜声。 聊温仰之的私生活,果不其然尬住了。 江鉴清已经习惯迂回给自己解围:“说起来你晚宴请的那位,不符合你的审美。” 飒爽干练,与温仰之偏好的类型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因为温仰之很少吐露感情一类的事情,多数和他聊基金聊信托聊风投。 有一天微醺时,温仰之看着餐厅里的白色栀子花,突然低声说“这样的也行。” 江鉴清一下就记住了。 这样的也行。 那种单纯又洁白无瑕,香气张扬无度的风格,原来温仰之喜欢这种调调。 “请她有我的理由。”温仰之不多说。 “也是。”江鉴清肯定道,“你现在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人并肩,否则温氏商业银行的将来难说。” 而温仰之不置可否。 江鉴清提起别的事来:“我家明天有个舞会,可否赏脸出席?” “这种事和我秘书约,和我约,我未必空得出时间。” 江鉴清内心暗骂这家伙拿腔拿调,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偏偏知道他自己可能真的空不出时间,得秘书调整行程。 毕竟整个温氏都在他手里,他如果不忙点,都对不起遍布全球的四万名员工。 热茶的水雾腾腾袅袅,看不清温仰之眼底情绪。 云欲晚回到家,没看见温母,只得佣人嘱咐一句:“太太让您准备好首饰,这次舞会的主人家相当苛求完美,是做律所生意的。” 首饰? 她从比利时回来得急,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合适的珠宝首饰她还真没有。 云欲晚当机立断,出街去逛熟悉的珠宝高奢门店。 没花太多时间,挑中一条极有设计感的蛇形钻石项链,环绕的蛇形咬住身体中段,形成一个环,尾巴则细垂而下。 新颖又够华丽轻盈。 傍晚她收拾齐整下楼,被告知温母已经先去了舞会现场。 留下司机送她过去。 云欲晚没多想。 舞会的会场是一栋铜牌百年英式老洋房,铜牌就是历史文化保护建筑,一块介绍铜牌订在外墙上,所有路人都看得到。 算是有格调也私人的聚会,这栋洋房占地面积不小,能买到多少是有点门路。 然而她刚进这颇有气氛的会场,温母赵琴看见她的第一刻,就是微微皱眉:“怎么选了这样的首饰?” 云欲晚一袭白裙,如海浪般的宽褶交领露出长颈和锁骨,裙摆是羽毛流苏,蛇形项链从脖颈潜入前胸,有一部分落入衣领中。 可以说得上是chic和优雅并存的打扮。 但赵琴只觉得这条项链轻浮,主人家相当老派,接受不了太破格的穿着。 云欲晚一头雾水。 赵琴却立刻给家里打电话:“邓叔,在珠宝室选一条最合适晚晚的项链送过来,不要老气的,多贵的都可以。” 邓叔连忙应是,但有点意外。 太太居然会说多贵的都可以。 云欲晚有些不解:“这条不行吗?” 赵琴打量着自己的养女儿,幸好裙装还算大方,表意不明道:“你和主人家第一次见面,还是庄重点好。” 云欲晚还是有些疑惑。 只是见一个面,需要这么庄重? ------------ 第三章事发 邓叔挂掉电话进了珠宝室,在琳琅满目的珠宝里左看右看,入目的首饰都过于沉稳。 放太太身上大方得体,但要是云小姐戴,却不用想都知道老气横秋。 他找遍珠宝室,硬是没找出一条合适的项链。 直到他视线落在那条郑助理昨天拿过来的项链上。 清透璀璨,灵动有活力。 放眼整个珠宝室,竟然只有这条项链符合要求。 赵琴催促的消息又发到手机上,看起来像是很着急。 邓叔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将那条项链拿下来。 心里有些忐忑。 既然都是要送给云小姐的,那提前用,小温先生大概率也不会生气吧? 这到底是为云小姐应急。 云小姐说不定还会开心。 而且… 邓叔想起那天晚上相拥缠绵的身影。 小温先生很喜欢云小姐,不是么? 对心爱之人的容忍度,应该远高于对其他人吧? 如此紧急的情况,别无他选。 其实算是立功了。 邓叔这么想着,带着项链到了舞会会场。 赵琴接过珠宝盒,摁下开关,机括轻轻弹开,项链光芒反射到脸上时,她略诧异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条项链?” 邓叔看了一眼云欲晚:“是小温先生前几天拍回来,专门送给云小姐的。” 云欲晚的耳根开始发烧。 幸好赵琴没多想:“也是,几年不见,他是该送你个礼物欢迎回家。” 云欲晚和邓叔对视,云欲晚有些紧张,邓叔却微笑,两人心照不宣。 这是…送给温仰之有意的女士的。 真是的,温仰之怎么这样啊。 连邓叔都知道了。 还提前把项链拿出来。 邓叔见她完全不反驳,也明白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真是送给云小姐的。 那心仪的人,确实是云小姐。 云欲晚看着那条项链,感觉像一个烙印,戴上去就相当于宣布她是温仰之的人。 也许别人不懂,但她心底清楚。 邓叔还是尊重她:“您现在戴吗,如果不合适,我立刻出去买一条合适的。” “既然是仰之送的,那有什么不能戴的。”赵琴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伸手去摘掉云欲晚本来那条项链。 云欲晚颈项一空。 赵琴将项链递给邓叔,从盒子里拿出那一条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戴到云欲晚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存在感极强。 云欲晚心底悸动。 她低头看着那条项链,光华璀璨。 是他拍回来的。 她真的戴上了。 赵琴满意道:“这样的珠宝才镇得住场面,多合适。” 邓叔和云欲晚心知肚明,却没有多说一个字。 哪怕云欲晚手心出汗。 舞会开始,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云欲晚。 一个漂亮得出奇的女孩戴着一条极有名气的项链,是人都能注意到。 众人窃窃私语:“这不是设计大赛的一等奖作品吗,我竞价竞不过,原来是她买下来了,实物真漂亮。” 另一人悠悠嘲笑:“买个屁,假公主永远成不了真公主,是她买的还是琴姨买的,猜不到吗?” 那人长长哦了一声:“这么说也是。” “既然不是真公主,那就肯定是琴姨的,你看她还能不能借出来戴第二次。” “难怪抬价如此毫无忌惮,原来是琴姨。” 温仰之人没到,只委托了拍卖行工作人员现场竞卖。 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是谁拿下了这条项链,现在都以为是赵琴。 正当众人窃窃私语嘲笑这位假公主时。 云欲晚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她理所当然觉得是因为她今天太漂亮,所以忍不住看她。 毕竟刚刚和她搭话的人都赞她很漂亮。 云欲晚对人一向很友好。 看见这群人在看她,当然不会觉得他们在讨论不好的,她和面前搭讪的人道别,直接就走过来。 其中一个人一错眼就看见话题中心过来,忍不住低声惊愕:“我靠,她怎么过来了。” 那几个人全都看过去。 而云欲晚娉婷袅娜,裙摆羽毛流苏随风如烟荡漾,停在他们面前,拿起一杯香槟: “你们好,我是云欲晚,云归山欲晚的云欲晚,英文名叫Camille,留学时的同学都叫我小名Millie。” 她脖颈上的项链衬得她的美貌闪耀蓬勃,那条项链戴在她脖颈上,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如同一尾蝴蝶鲤,鱼尾长而轻柔,肌肤光滑白皙,在灯火下就像丝绸一般荡开华丽柔美的光泽,飘飘欲仙,那条项链戴在她细白玉颈上相得益彰。 说坏话被当面抓,那几个人有种诡异的抓马感。 其中一个面上有点挂不住,别人这么真诚热情,自己却在说她的坏话,尴尬得也拿起香槟和她碰杯:“你好,我是周羚,羚羊的羚,你名字真美。” 云欲晚真诚赞扬道:“你也是,听起来像一只精灵。” 云欲晚笑得真诚又张扬,反而让对面的几个人有了点好感。 这个假公主…怎么还怪友好的。 只有一位眼下有泪痣的女生暗暗嗤笑一声。 什么小把戏。 楼下人声喧闹。 楼上的内室却平静。 江鉴清有意调侃:“你知道这次我妈为什么请你妹妹过来吗?” “为什么?”温仰之语气淡薄。 “你是不是忘了?”江鉴清暗示,“我有个很争气又单身的弟弟。” 温仰之斟茶的手微顿。 江鉴清浑然不觉:“我妈说温家很会养儿子,大概率女儿也不错,还说——” 然而温仰之打断了他:“你弟弟几岁?” 江鉴清有些意外,却回答:“二十三。” 温仰之垂下眼皮,声音冷漠:“太小了,不合适。” 江鉴清起身去开窗户:“这不是和你妹妹同龄吗,你是怕年纪小不稳重?” 然而窗户刚打开,江鉴清就发现了什么,轻笑道: “仰之,你妹妹。” 温仰之微微侧眸往楼下看,透过复古木窗,看见云欲晚一袭白色晚礼服裹身,众人都围着她,但视线上抬,她脖子上戴着一条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绿宝石项链。 温仰之的眸子一深。 怎么会在她身上? “那条项链?”一直在旁边安静的郑助理震惊道,“温董,我将项链交给了邓叔的,不知道怎么会在云小姐这里。” 江鉴清反应过来:“这是你前几天拍回来要送人的那条?” 被人戴过亮相的项链,就不能送人了。 偏偏这条项链独一无二,是温仰之专门拍回来的,周行长点名说喜欢。 江鉴清和郑助理都看向温仰之。 而他依旧是一脸看不懂的晦暗冷峻,薄唇轻扯:“叫云欲晚上来。” 郑助理心知这位自作主张的云小姐要遭殃了。 怎么会如此自作多情,没有规矩地戴温董的项链,温董都说了要送给重要的女士! 下楼走到云欲晚身边时,周遭人还在赞扬她的项链。 郑助理愈发觉得她讨人厌: “温董叫您上去。” 云欲晚有些诧异:“温董?” ------------ 第四章坐过来 她一抬头,对上窗边温仰之的视线,目光如炬,沉暗明灭。 她心一颤。 他发现她戴着这条项链了。 他会怎么想她现在就戴着,她太着急,上赶着… 和赵琴打过招呼后,云欲晚忐忑地跟着郑助理往楼上走。 进了内室,江鉴清看向这个只匆匆见过几面的女孩。 心里替她默哀。 这么重要的项链,竟然被她擅自开封。 而温仰之什么都没有表露,一身略沉稳性感的英式20s西服,衬衣领口依旧揭开几粒扣子,喉结凸起。 沉稳的打扮他穿起来更矜贵成熟。 云欲晚只觉得比昨天更诱人。 温仰之抬眸。 她戴着那条招摇过市的项链,白色裙装最纯净的颜色,也让她穿得张扬无度。 尤其这条项链助纣为虐。 使她像一只在绿意盎然春天放飞的信鸽,衔着一根绿橄榄树枝飞来。 美得如此夺目,每个人都看到了,这条项链无法再送人。 见温仰之的视线落在了项链上,她内心紧张又雀跃,试探道:“好看吗?” 郑助理都觉得有些可笑。 她还好意思问? 江鉴清已经开始给她点蜡。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温仰之没有发脾气,而是眸无波动地看着她:“这么喜欢这条项链?” “嗯。”她羞怯应声。 感觉他像是在问喜不喜欢他一样。 郑助理心想老板肯定要发脾气了,这是送给温董心仪女士的。 温仰之讳莫如深的视线从她脖颈移开,却没有骂她: “今晚不要再下楼,就待在这里。” 她不解:“可是阿姨说要介绍一位新朋友给我认识……” “待着。”温仰之的语气干脆淡漠,不容拒绝。 郑助理想果然如此。 江鉴清生怕触霉头,向郑助理招了招手,两个人悄声退出房间,还关上了门,选择不看这场狂风暴雨。 屋内只剩两个人,气氛如晦,表面沉静内里波涛汹涌。 温仰之眸色晦暗:“坐过来。” 坐过来… 她余光左顾右盼,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欲晚的脸陡然烧起,她看向温仰之,他微微岔开长腿坐着。 她有些难为情地走过去,挪到他身边,轻轻屈膝,坐在了他穿着黑色西装裤的大腿上。 腿上重量一沉,温仰之抬起眼皮,视线微转,定在了云欲晚脸上,眸光深深。 云欲晚只坐一边有点坐不稳,她伸手抵在他胸膛上,还轻轻抓住他西服的戗驳领。 温仰之没说话,云欲晚却心跳加速。 她第一次坐温仰之腿上。 这么近看他,甚至都看得清他每一根眉睫,还有胡子位置的微青,剃干净后仍旧留有浅淡余色,要很近距离才会看见,显得他清爽又阳刚,利落得让人心生旖旎。 他亦是果决又冷漠的个性,在工作上雷厉风行。 但此刻对她来说,是个男人。 男人的气息强势,几乎让她像是完全暴露在他的荷尔蒙攻势下。 云欲晚又羞又怯,抓着他衣领的手都忍不住抓得更紧了一点,好像这样就能抓住温仰之。 忍住不缩回视线地和他对视。 温仰之伸出手,拉开她攥着他衣领的手。 云欲晚的手完全被宽大干燥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心温暖,手指修长,裹得密不透风。 她心底悸动又甜蜜,和他对视着,感觉那股子欢喜都要像轻软蓬松的羽毛一样溢满全身,戳进每一个毛孔里。 温仰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拉下来。 他放手的一瞬间, 云欲晚却羞怯大胆地主动,张开手指,穿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他是想这样吧。 反正都要做,不如她主动一些,让他感觉到她的心意。 温仰之怎么会想着现在和她十指相扣啊。 手被她扣住,还是十指相扣。 温仰之眸色愈浓,看不出他是对这场莫名其妙的亲密即将耐心告罄,还是想看穿她。 她蹭着他干燥掌心贴住他的手,就像找到一棵大树依赖一般,完全贴紧他。 云欲晚内心窃喜。 果然他看见她坐不稳,还主动牵着她的手让她能保持平衡。 温仰之真好。 温仰之出奇意料没有甩开她,却也没有回握,而是置身事外淡淡盯着她:“云欲晚。” 听见他叫她名字,低沉性感的嗓音近得厉害,就像贴着她耳边叫一样。 云欲晚羞怯得像想向人类摇尾巴的狐狸:“嗯?” “我叫你坐过来,没有叫你坐上来。”他的声音却淡漠。 他眼眸半抬,声音冷淡,平静的话语波澜不惊,让人感觉静水流深。 沉浸在甜蜜里的云欲晚被叫回神。 周遭气氛陡然安静。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冷峻的五官有很强的压迫感,但也极有男人的掌控感。 把她的自作多情扯了一点回来。 楼下的喧闹声远远地飘进来,像香槟的气泡,很轻很淡,但仔细关注有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云欲晚终于意识到, 这里是别人家的洋房,虽然在房间里又关了门,但到底是别人家,温仰之就算再急,会叫她坐腿上的可能性的确不高。 而且他又是这么严谨的人。 那温仰之一开始的意思,其实是叫她坐到旁边来? 云欲晚震惊于自己会错了意。 温仰之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她很急… 难得的,一股臊意在耳根烧起来,她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你是叫我坐旁边啊。” 她松开温仰之的手:“我想多了,那我下去——” 温仰之却打断了她的话:“你在欧洲,都这样吗?” 他薄唇线条利落,像叶筋勾线笔描绘,越清晰越性感,说话的时候,唇线张合弧度不大,却显得薄情。 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停住,不解道:“哪样呀?” 他轻飘飘吐出几个字:“随便坐男人大腿。” 云欲晚身形仿佛定住。 她顿了一瞬,惊愕道:“当然没有。” 他略垂眸,看向两人交叠的腿,长眸淡漠抬起看着她:“你确定?” 云欲晚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误会了什么,赶紧要下来。 温仰之却一反常态伸手,忽然钳制住她的腰,带着惩罚的意味,要看她因为自己的错误慌乱煎熬: “坐着。” 男人坚硬的指骨抵着她的尾椎骨,大拇指指腹贴着柔软前腹,把她往下按,要她坐定在这里。 ------------ 第五章social butterfly 他的手太有力,云欲晚挣扎不得,只能被迫按坐在他腿上。 她如坐针毡,心头难安。 完了,他肯定以为她在欧洲学坏了,坐他大腿是因为对谁都这么随便。 她想下去,手扶在他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借力。 温仰之看着她难安的模样,一双长眸漠然,反问:“别人的大腿坐得,我的反而坐不得?” 他本意是哥哥,她却想当然觉得是因为他们互相喜欢,所以关系更近。 她有些惊讶,却在他冷峻的视线中撒着娇小声争辩:“我哪有坐别人大腿……” 对她的狡辩,温仰之不在意也不想听。 云欲晚几乎压在他膝盖上,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他颠了一下腿,云欲晚不受控制往下滑,贴着他的上身。 此刻她慌乱得只想起身。 她肯定闯祸了。 温仰之眉宇疏离,伸手钳制住她,保持了和他上身的一小段距离:“别动。” 云欲晚不敢乱动,生怕惹他生气,也没想到温仰之会这样对她。 温仰之终于开始追究项链:“今天为什么戴这条项链?” 她不自觉抚上脖颈的项链,绿宝石熠熠生辉,质地冰凉。 不知道自己今日打扮格外出挑,有他这条项链如虎添翼。 某人一句“我有一个争气又单身的弟弟”。 让她这身打扮师出有名。 突然擅自动他那条要送人的项链,也有了无比合理的原因。 为此不惜动他要送人的礼物。 云欲晚却以为他是在借项链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否则为什么这么猴急就戴上? 看着他冷峻的眼睛,云欲晚心里蔓起微醺的甜蜜,他这么想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她啊… 可要是承认,那她不就显得太急了嘛。 她小声解释:“今天一开始戴的是别的项链,阿姨觉得不合适,让邓叔在珠宝室挑一条合适的给我,没想到是这条。” 听到答案,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沉思良久。 眼眸如浅灰色大溪地黑珍珠,不是浓烈的黑或白,意味不明的灰色地带,看不透喜怒。 “不是你要戴?” 云欲晚刚要应不是,却忽然意识到, 百般摆脱关系,万一温仰之觉得她不愿意戴这条项链怎么办? 这条项链意义这么重,是他特地拍回来,又准备在晚宴公开关系的时候让她戴。 她总说不是她要戴,他这么喜欢她,肯定会难过吧。 她有些羞耻,小鹿眼羞赧又乌黑地看着他:“也是我想戴…” 温仰之眸色冷了一点。 云欲晚面色微红地问他:“我戴着好看吗?” 他面无表情:“很喜欢?” 她立刻点头。 他淡声道:“下去。” 视线滑过她脖颈项链,声音冷漠:“送你了。” 云欲晚有些意外,却面色绯红,满心沸腾,忍不住想对他摇尾巴。 她说喜欢他就提前送给她。 温仰之对她好温柔啊。 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扭扭捏捏从温仰之身上下来。 温仰之腿上一轻,起身,颀长身影走到门边,叮嘱道:“今晚舞会结束之前,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云欲晚不解:“为什么?”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高如山峰的鼻梁和眉骨上,都像雪一样寒冷,薄情得仿佛完全不在乎,轻讽道:“回上海第二天就当social butterfly?” 云欲晚还不知道自己惹毛了温仰之:“不是呀。” 温仰之直接开门出去。 他出去后,她才陡然反应过来。 这条项链本来是为了温氏的重要晚宴准备。 她在一个小舞会上戴这条项链,他是不是以为她想哗众取宠? 用他的心意,来搏别人的目光。 是了。 云欲晚醍醐灌顶。 他肯定是吃醋生气了,否则不会说她想当social butterfly。(意为社交蝴蝶、交际花) 完蛋,又把事情搞砸了。 本来气氛这么好的。 她一头倒在沙发上。 江鉴清在门口和郑助理聊天,看温仰之出来,还关上门,倒是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温仰之阻断了他的思绪:“跟你借下房间,结束之前,不要让她离开这里。” 江鉴清有些意外,倒觉得没什么,区区一个房间而已,但是…… “当然可以,但我妈还说要介绍我弟给她———” 温仰之一句话让他无可辩驳:“犯错的人,应该有惩罚。” 轻飘飘,但不容拒绝。 江鉴清闭了嘴。 那倒也是,擅自动了这么贵的项链。 仰之不是她亲哥哥,又打不得骂不得,只是让她不出来已经很给面子。 相亲嘛,什么时候相都可以。 郑助理心知肚明,这不懂眼色擅自动别人东西的云小姐肯定是让boss大发雷霆了。 她跟着温仰之离开。 而云欲晚想着自己戴这条项链出来,温仰之肯定生气。 乖乖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 直到楼下声音越来越小才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江鉴清正端着酒杯和点心过来,想安慰一下这个被吓到的可怜姑娘,见到她,颇有风度地温声道: “晚上好。” 云欲晚认得他,经常出现在温仰之身边的帅哥哥:“你好。” 江鉴清浅笑:“很遗憾没能把你介绍给应聿,下次有机会让你们见面。” 她一懵:“应聿…是哪位?” 他倒意外于她不知道这场舞会的目的。 主人公都不知自己在相亲。 还第一次见。 他转移话题避而不谈,笑道:“你哥哥其实两个小时前就走了,你可以马上出来的,不用怕他发脾气。” 她有点难以启齿,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哥哥应该是觉得我戴它太招摇,叫我在里面待着。” 江鉴清视线落在项链上:“项链你哥哥有说后续怎么处理?” “处理项链?”云欲晚有些懵,“哥哥说送给我了。” 她懵懵懂懂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条项链本来是要送给周行长的。 江鉴清有些意外。 仰之居然没有和她说。 那就证明仰之其实没有责备她。 原来仰之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妹妹,甚至有些爱护之意。 这么重要的项链,说送就送。 还是在她犯错的情况下。 这太出乎江鉴清意料。 这项链非同小可,这错误换在下属身上,仰之恐怕大发雷霆。 五千万的错误,绝对不止用五千万来填。 甚至可能填不回来,毕竟这项链独一无二,周行长又是那么重要的人物,被仰之强行从瑞士银行挖过来。 他以为仰之训了云欲晚一通。 ------------ 第六章有钱花 想当年,仰之还亲口说过很讨厌多个妹妹。 倒没想到现在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江鉴清笑意更温和:“那就好,我让司机送你回温家吧。” 她从不贸然拒绝好意,毕竟她生活中都是对她的好意,她已经习以为常,扬起笑脸:“谢谢哥哥。” 江鉴清看着她的笑脸,想起六七年前他去温园找温仰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云欲晚那时正对着楼下鲤鱼方圆池的倒影编麻花辫,少女脸颊白皙,头发浓密,绑成粗粗的辫子。 浓密的长发夹在指间,她认真地驯服自己太多又太密的头发。 只让人觉得, 活色生香,俏皮又可爱。 江鉴清第一次觉得,原来头发特别多特别厚,也是可以给人轻盈感的。 尤其她编出一条利落的长粗麻花辫时,显得巴掌脸愈发的小。 江鉴清当时就浅笑:“你新妹妹还挺可爱的啊。” 温仰之只是面无表情,微微侧眸看了一眼:“突然多一个无缘无故的妹妹,难道不是令人厌烦吗?” 江鉴清诧异不已。 温仰之很少表露好恶,那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表达他不喜欢,他很讨厌。 尤其还是对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他不喜欢云欲晚当他的妹妹。 想想也是,温氏的独生子,在不和他商量的情况下,突然多出一个要分财产和宠爱的无血缘妹妹,恐怕排斥感会比谁都强。 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容得下。 温仰之只是早熟,他不是圣人。 她再可爱又如何,终究是他的妹妹。 云欲晚被送回家里,第一件事就是一通电话打给林楚。 电话一接通,云欲晚就狗熊呜呜,把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中间他以为我在外面随便坐男人大腿,还教育我。” 她苦恼道:“我这个主动大胆的作风是不是要改一改,或许他喜欢腼腆羞涩风?” 正在横店的林楚穿着一身仙侠剧服饰,端的是飘飘若仙,背景是天宫搭景,沉默盯着云欲晚两秒,但两秒后张嘴就是一串嘹亮的国骂———— “他妈的你个大傻春,他都让你坐他大腿了,你还在想他在教训你。” 云欲晚立刻塞住耳朵,战术性把手机拿远一些。 林楚伸手指着屏幕那边傻不拉几的云欲晚:“我要开我在横店新买的五菱宏光创死你!他那是教训你吗,那明明是在跟你调情!” 林楚真是恨铁不成钢:“哪个长辈和年长哥哥会让你坐在腿上,然后再说你?” 云欲晚更是震惊:“他是在跟我调情?” 林楚反问:“不然呢大傻怪?” 云欲晚迟疑:“我以为他在骂我,让我坐腿上是方便钳制我不让我跑。” 这一番言论听得林楚的白眼都要翻上青天:“骂你他不让你站着挨训,也不发脾气,他让你坐腿上,你要下去他还不让你下去,我真的服了,你比我公司那个卖学霸人设的男明星还要智障!” 云欲晚恍然大悟,想起来的确像调情。 说她是不是乱坐大腿,却还抖了一下腿让她坐得更近。 这好像真的是借口和她亲密。 她瞬间觉得胸膛挺得更直了,窃喜道:“那我下次应该怎样?”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懂,林楚感觉已经抓狂:“你应该说只坐哥哥的大腿啊,他能真以为你在外面随便坐人家大腿吗?” 云欲晚醍醐灌顶,但忽然想起来:“可是后面他还是因为我提前戴项链生气了,不准我下楼。” “你确定这是生气不是占有欲?”林楚扶额。 云欲晚一头雾水:“这哪里和占有欲有关了?” 电话对面的白衣仙女指着她的脑门骂:“服了,你戴他的项链给别人看,他立刻不准你下楼,还说你是不是要当social butterfly,这明显占有欲发作,哪里就到生气那一步了?social butterfly这个词又不像交际花那么贬义。” 云欲晚终于明白了。 “没救了你这个潮巴,我看你不应该回国谈恋爱,你应该被发射去西伯利亚挖土豆。”林楚无语透顶,“本来买给你是只想你戴给他看的,你非戴给别人看。” 云欲晚一边嘿嘿笑,一边挨骂。 林楚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追问:“你后来干啥了?” 云欲晚红光满面:“就听他的话从腿上下去了。” “你还下去…”林楚已经强忍不骂她,“气氛这么好,他让你坐腿上的时候,你怎么不亲他?” 云欲晚娇躯一颤。 林楚虎躯一震:“你没想到?” 云欲晚瞪大眼睛:“我不敢想。” 林楚翻了个白眼。 都坐腿上了,不接吻就和进厕所不卸货一样。 “你怎么光自信不会办事?” 云欲晚有点不敢自信了:“我的脑回路和他那么不一样,是不是性格不合适呀?” 林楚感觉自己的白眼都翻不回来了:“拉倒吧,你俩多配啊,一个搞花艺,一个开银行,真正的有钱花,你俩联名都得是一捧用百元大钞折成的玫瑰鲜切花。” 云欲晚忍不住嘿嘿一笑。 林楚已经麻了,就知道她装不自信:“下次气氛好能不能好好发挥?” “我努力。”云欲晚不敢保证。 林楚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下次她还可能弄砸:“努力什么?” 云欲晚自信道:“努力亲到温仰之!” 林楚只是摇头叹气,感觉路漫漫其修远,抵着太阳穴道: “拉倒吧你,就你这胆子,温仰之站在你面前让你亲你都不敢。” 云欲晚刚想表态,门忽然被敲响,她吓了一跳,先手挂掉林楚电话。 “请进。” 赵琴开门,面色淡漠:“晚晚,今天晚上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了?” 云欲晚没察觉赵琴其实很不高兴,只是庆幸她没听到自己刚刚说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哥哥让我待在楼上房间,所以我就一直没下来。” 对这个回答,赵琴相当意外:“你哥哥来了?” 云欲晚老实道:“来了,和江家的哥哥一起,后面把我叫上去,让我别下楼。” 赵琴倒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面色缓和了一点。 仰之叫她待在上面做什么,这场舞会就是给她和江应聿办的。 但赵琴没再多说:“是你哥哥的话就没事了,好好休息,明天江家会过来做客,这次见也一样。” 云欲晚没多想:“好。” 赵琴关上门。 云欲晚赶紧把手机翻过来打回去。 果不其然迎来林楚的怒目而视。 云欲晚硬着头皮:“我现在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你今天是打扮给别人看的,你明天打扮得比今天还好看,专门给他一个人看不就完了?”林楚无奈指点恋爱废物。 云欲晚恍然大悟:“那我得打扮成什么样?” 林楚想了好一会儿:“装纯的那种打扮你懂吗,就是我对家那个死绿茶的那种打扮,露肤度很多,但是看上去又很纯好像没有在勾引人,不过温仰之肯定看得出你在勾引他。” 云欲晚一时如获通关秘籍,拉长声音:“哦~” 尽管如此,林楚对这个傻子的将来表示十分担忧。 地位显赫的银行家,本来就见多识广什么都看过。 ------------ 第七章漂亮的 翌日。 云欲晚一大早起来打扮。 与此同时,温氏的大厦高层内,阳光从全面的落地窗照射进来。 长长的会议桌延伸,温仰之坐在长桌尽头的主座上,听着董事们七嘴八舌争论到底要承销多少政府债券。 “这次是市里的重点项目要发债券,就算是为了加深和上面的联系,也应该多承销。” “整整六百个亿太多了,你知道六大行这次才承销多少亿吗,老林,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一道阳光落在温仰之身上,他眸色疏离,双腿交叠着,面无表情听两个党派将一件小事争来争去。 为了这么件事,把他叫过来,无疑更像某个老角色想在后辈摆架子立威。 有些人位置和能力一样低下,但架子和年龄一样大。 秘书注意到阳光照在了温仰之身上,立刻去将窗帘拉上一点。 温仰之一身双排扣西装不在日光下,花色更加清晰,在华尔街号称银行家条纹的竖条纹,穿在真正的银行家身上实至名归,尤其在温仰之身上,资本old money感觉尤甚。 没有打领带,而是极有气场的领巾,深蓝花色真丝领巾在衣领里环成简约的教父结,掩入西服,成熟而阅历感深厚。 孤傲薄情,矜贵俊美,在年轻的上位者身上同时体现,气场压迫让人不敢逼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轻敲。 董事会其中一位董事林董争辩道:“按温氏的能力,这次承销六百亿不是问题,上面肯定是希望发挥我们的上海主场优势和龙头效应的。” 另一位温仰之的叔叔则皱着眉头:“最近因为央行和银保监会出台的调整政策,债券买卖没有之前顺畅。” 林董始终保持激进,拿着万宝龙钢笔在桌面上敲了敲,强调道: “但是温氏到了一个瓶颈,我们以往一直在商业十二行里排前三,去年我们的盈利都到第六了,再不冒点险激进突破,往后就越来越不被政府和大企业看重。” 眼见一触即发,双方又要像上次那样吵起来。 一位董事及时开口问温仰之:“温董,您怎么看?” 众人终于意识到,表决权百分比最高的那位都还没说过话。 所有人一瞬间都安静了,全都看向温仰之。 温仰之修长如玉的手指翻过资料,低沉的声音平静无波: “百万分之二的代销费率,银行不会靠债券发达,但过度大包大揽又无法完成任务,却会让人觉得温氏眼高手低。” 他抬眸,如注的漠然视线落在林董身上:“该激进的是投资眼光,不是过度的野心,这么简单的道理,林董不会不明白吧?” 针锋相对的话语,全场都忍不住坐直了,全看向林董。 林锋硬着头皮:“小温董,上次我们承销了五百个亿,不也是全部卖出去了?就说明我们其实有远超五百亿的能力。” 温仰之没说话,静静看着他,那股压迫感如有实质压迫下来。 小温董三个字,让整个会议室都死寂了。 现在温董就是温董,没有小温董这一说。 还这么叫,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无言间,所有人都想起了上次承销的隐患,和事发后温仰之的态度。 僵持之下。 林董那一派的人强按下林董,笑着当和事佬: “老林你也是人老了,糊涂了,上次那五百个亿,最后是怎么卖掉的,你忘了?” 上次那五百亿直到最后时限仍还有五十亿没卖出去,直到温太太的人脉们买下五十亿,这笔承销债券才售罄。 说明温氏目前就是承销不起那么多债券的。 如果不是靠扎根沪城的强大人脉资源,根本不可能卖完这些债券。 而且那一次就是林董执意要承销五百亿,最后还是温家人收场。 温仰之没有耐心再听他们无用的争辩:“四百亿,其他人有无异议?” 众人眼观鼻观心。 刚刚还吵得喋喋不休,这会儿安静如斯。 温仰之冷漠抬眸:“散会。” 他起身离会,助理和董事会秘书跟在他身后出去。 剩下的人却没动弹。 温仰之占股比例太高,几乎是继承了父辈的一言堂。 到底了这里是温氏。 温仰之回到办公室,郑助理小心翼翼问他:“那项链怎么办?晚宴在即,周行长那边……” 他翻着手里的资料,头也不抬:“另选,礼物等价就行。” 五千万,又是五千万。 如果云小姐不擅自戴那条项链,根本不用重新选的。 这一来一回相当于花了一个亿。 郑助理腹诽着退出去。 温仰之的手机响了,看见上面显示的人名,他晾了好一会儿。 对面还没有挂的意思。 他才伸手划了接听。 女孩柔软婉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哥哥,你回家吃饭吗?” 在冷硬得只有黑白灰颜色的办公室里,女孩娇媚的声音尤其突兀。 温仰之翻页:“不回。” 云欲晚失望地小声“啊”了一声。 温仰之不为所动。 云欲晚捧着手机,看着镜子里自己。 要是他不回来,那不是白打扮了吗? 是忙得没时间回家吗?连她都不想见。 她想了想:“那…今天江家过来做客,你知不知道呀?” “你在肯定气氛会更好的,江家那个哥哥跟你这么熟。” 终于,电话那头停滞了片刻:“江家?” 只是一瞬,他就明白了江家来意。 她不以为意:“对呀。” 温仰之面色微冷:“知道了。” 他直接挂掉电话。 但不到一个小时,云欲晚就听佣人说小温先生回来了,正在和温先生说话。 她忍不住心里给自己放鞭炮。 她真是太聪明了。 而茶室内,温渭和温仰之对坐,一根雪茄搭在温渭面前的白瓷烟灰缸上,烟雾袅袅。 温渭旁敲侧击:“你二十七岁了,有些事情,爸爸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清楚。” “我知道。”温仰之面色淡漠。 温渭试探:“上次见了许小姐,觉得怎么样?” 温仰之取公道杯给自己倒茶,修长洁白的手指搭在深沉的朱泥茶壶上,相得益彰的雅致风流: “做妻子,怕她担不起责任。” 温渭明白了:“年龄是小了点。” 温家的主母的确是不好做的,因为金融行业特别吃人脉积累,温氏的女主人更是必须八面玲珑心思通透,不可以是空有美貌的金丝雀。 就算不当女主人,放到哪里都会是顶尖人才。 就譬如赵琴,看似什么都不用干,娶回家来就没工作过。 实际上,应酬聚会,衔接生意纽带,处理好与各家太太的关系,从太太小姐那里了解各家豪门生意动向,忙得几乎没有一天休息。 因为是女明星,有时候刷脸都能获得初始好感,打开人脉圈极其有用。 温氏人情走动,大半都在她身上,其次则是温仰之念书时的人脉。 在私立贵族的同学,例如江鉴清这种二代。 加入藤校的希腊兄弟会,毕业后会有遍布全美的人际关系网,当然也有一些华人二代三代。 当温氏的太太,实在不是一件太轻松的事情。 不是人精,很难周全。 尤其温氏不是什么小企业。 要找到能力气派能当温氏太太的人,还要他喜欢,简直难如登天。 温渭不动声色劝道:“这种东西学学总是会的,许小姐算是和你比较门当户对的了。” 温仰之利落拒绝:“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温渭是实在摸不准自己这个儿子的喜好。 温仰之平静无波:“漂亮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温渭拿着雪茄的手顿在半空。 看着自己儿子冷漠的脸,虽然年纪轻,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度,等闲人大概率是不敢随意在他面前造次的。 他想过儿子喜欢聪明的贤惠的温柔的。 独独没想过他喜欢漂亮的。 但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到底都是男人,钟意漂亮的,男人的本性。 ------------ 第八章鸡同鸭讲 温渭吐出一口烟雾:“多漂亮,要女明星?” 温仰之抬起眼皮,伏羲眸疏离:“你才喜欢女明星,我不喜欢。” 温渭又被噎了一下。 不仅他在外面找的那些,就连他的妻子,都是明星。 赵琴年轻时是极有名的演员,直到现在还有人对她的旧作念念不忘。 在她最红的时候,温渭直接娶了她。 也造就了温仰之极其出色的外表,和极高眼光。 从小到大,温渭从来没见他夸谁漂亮,也没见他对女孩子另眼相看,连青春期都没有一点动向。 温渭无奈:“我让你妈妈再看看。” 也好在温仰之不喜欢女明星,现在的女明星,大部分只是财阀玩物而已,有多少是洁身自好的? “找不到不必强求。”温仰之冷漠道。 温渭就知道他其实是不想找。 有段时间他甚至都怀疑仰之是不是喜欢同性,才和江家那长得不错的小子走那么近。 后来江家的小子直接结婚,仰之没一点反应,他才明白。 这小子天生没那么多闲心思搞男女那点事情。 不过他妹妹可不能再被他搅黄了。 “今晚江家会来。”温渭多说一嘴提醒他。 温仰之眼皮都不抬:“原因。” “上次舞会,你妈妈说你让你妹妹别下楼,错过了介绍江家小儿子和你妹妹认识的机会,这次别打扰他们。” 温仰之不留情面:“与我无关,你们自行安排。” 温渭松了口气。 谈话结束,温仰之走出茶室,无由来觉得烦闷,在楼梯间里点了一根烟。 温家老宅的佣人走员工通道,赵琴和温渭则一贯是坐电梯。 楼梯间平时几乎没人,温仰之有时在这里透气。 云欲晚在茶室对面的走廊上等了好久,看他出来了,高高兴兴地下楼,跑到楼梯间。 温仰之正护着火点烟。 一抹酡粉色的身影不合时宜出现在他面前,带着清浅的晚香玉气息。 她跳过来的时候带起的风把他手里的火苗都吹得抖了一抖。 温仰之看都没抬眼看她,点完烟,将长方体纯铜朗声火机“哒”地一声扣上。 视线才微微抬起,冷淡地看向她。 云欲晚穿一身修身的酡粉色短裙,露出又长又细的大腿,白得晃眼,细细的吊带挂在薄肩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脖颈线条,尺寸不算过激的胸前浑圆挺翘,衣领下露出一点点软桃似的弧度。 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几缕碎发落在耳畔,美得生机勃勃。 像一朵粉玫瑰,在风中摇曳勾人。 她有化妆,但妆面很淡,脸颊和眼尾都透着粉色,像喝酒后微醺酡红,看起来很软,浑身透着勾引的意味。 是个男人,就会多看一眼。 但温仰之没有任何表露,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烟。 站在宽阔的法式彩绘玻璃花窗前,花窗有绚丽偏光倒映在他脸上,冷硬轮廓起伏分割出明暗,高大的身形大半笼罩在彩光中。 云欲晚凑近他的身体:“哥哥,你回来啦。” 他掐着烟,微微眯起长眸,眸光难辨。 她贴过来,几乎要碰到他的身体,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娇软的温度要靠进他胸膛。 她特意仰着脸让他看:“你有发现我今天和往常的区别嘛?” 她如一朵栀子花,又白又软,香气也浓郁扑鼻,换个人在这里,估计就想狠狠掐一把。 但站在这里的人是温仰之,他只是冷淡看着。 区别这么明显,傻子也看得出,何况是温仰之。 她故意展示自己的貌美和清纯妩媚,借品鉴之意让他看。 片刻,温仰之伸手,用大拇指按住她的脸,指间那根烟的烟雾仍在缭绕。 云欲晚几乎要溺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温仰之声音低沉:“打扮成这样几个意思?” 他注意到了! 云欲晚雀跃的心差点没一飞冲天。 当然是勾引他,还要问吗。 男人怎么这么恶劣啊,明知道她是打扮给他看的,还非要她窘迫地说出口。 男人粗糙的指腹虚虚抵在她柔嫩的脸颊上,那种磨砂的质感令她颤栗,偏偏他的指腹停滞得很久,她忍不住想把脸凑上去让他摸。 太好了,他喜欢。 他的嗓音低而冷:“这么想嫁给江应聿?” 空气凝结一瞬。 “江应聿?”云欲晚满脸不解,“谁是江应聿呀?” 温仰之不戳破她,指间的烟掉落一截烟灰在地面上。 今天江家过来。 她穿了一身以往从未有过的打扮,勾引之意尤甚。 大抵在欧洲过得自由,她回来之后变了很多,尤其在男女之事上前,没有了以往的界限和隔阂。 但年纪到了,无可厚非。 她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 他移开了手:“没必要问我,你觉得合适就行。” 云欲晚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我去游泳。” 温仰之言简意赅:“半小时后,到泳池找我。” 云欲晚的脸一下通红。 …泳池? 不好吧。 她今天就这么漂亮吗? 她还不好意思脱给他看呢。 温仰之抬步离开,没再多说。 半小时后,云欲晚忐忑地推开泳池的门。 温园进门第二栋别墅有私人室内游泳池,达五百平方,不过家里人用得很少,平时出入的只有打扫的佣人,她这也只是第二次踏足这里。 她一开门,就看见温仰之穿着白色浴袍坐在休息长椅上。 湿透的墨色短发全部往后撩成背头,略垂下几缕,露出他性感的眉弓和鼻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蔓延到浴袍下,在腰前随意打了个结,岔开腿坐着,低头在看手机。 大概率在处理公事。 她从没见过他这一面。 他露得让云欲晚觉得气氛浓稠,男人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云欲晚也换了衣服,不好意思地裹着浴巾小步小步挪过来,到他身边坐下。 温仰之没放下手机:“你准备好了吗?” 云欲晚不解:“准备什么?” 温仰之看向她,深邃性感的眉眼侵略性极强:“迎接这段关系。” 云欲晚刹那间血脉贲张,血液好像一下子都顶到了头顶,她坐得离他近了一点,羞怯道:“我准备好了。” ------------ 第九章我愿意 他的眼神淡漠到隐火好像是隔着云雾烧起来的,总是让人看不清:“如果是你自己愿意,关系大概率会发展得很快。” 她没感觉到他的威胁,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手搭在膝盖上,双臂羞怯地微阖: “有多快呀?” 将手机放在一旁,温仰之不把话挑明,只是把事实摆出来:“比你想象得要快很多,可能直接到最后一步。” 云欲晚的脸都发烧了。 快很多…最后一步。 她无由来想起林楚给她写的那本本子。 最后一步可是和温仰之…… 她的脸通红,看了一眼游泳池周围,环境确实有些暧昧,空旷又无人。 温仰之怎么这么开放。 她脸红得能煮虾:“最后一步……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和温仰之可以,但是在泳池…这也太破格了。 温仰之看着她:“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云欲晚紧张地左右看了一圈泳池,试探道:“你和我在这里说这些,万一管家他们突然进来……” 温仰之如墨玉一般深而冷透的眼睛泠然:“我叮嘱过管家了,这个时间,有人靠近都会被驱散,毕竟这次谈话私密,不能被家里人知道。” 私密… 他是来真的啊。 云欲晚面红耳赤:“但我们第一次这样,是不是应该慎重一点?” 谈话还挑地方,他倒没想到云欲晚要求这么多,连第一次私下里谈她的感情问题都要严阵以待。 他一缕墨发滑落,在他眉间滴水,审视着她,薄唇微启:“这里不行?” 他坐得这么近,每一笔五官都像是勾了线一样清晰,俊雅又颇有侵略性,她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把腿放进泳池里,结巴了一下:“但这里的水会不会有点脏啊?” 她话语忽然跳脱到泳池水上,温仰之看向清澈见底的泳池,也是没想到她这两年出去,有了一身娇气: “我昨天叮嘱过管家换水,今天早上刚换过。” 他还特地有预谋地换了水。 温仰之怎么这么坏啊。 她羞怯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看着泳池:“哦…” 恒温制动的水流包裹着云欲晚的小腿,温暖又柔和,而且还是干净的。 那股抗拒羞耻的感觉好像没那么强了。 温仰之看着她绯红的脸。 提起江应聿,她脸都发红,大概率是很看中了。 也是,江家的小儿子,都算人中龙凤。 被温水包裹着腿,云欲晚耳朵尖都是红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是不是太快太破格了? 她还没有过,而且还在泳池,他是故意选的吗? 是想让她体验感好一点,不想用那些平庸的方式? 云欲晚好像忽然明白了。 这么想,好像他还挺细心的,这样能让他们的第一次记忆深刻。 每次想起来,肯定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寻常男人很少会想到这个点,她听以前的同学说起第一次,有不少会说第一次体验不好的,或是痛或是对环境气氛不满意。 这么看,他还有点浪漫呢。 这里又大又空旷,让人胆战心惊,但在泳池里,水流又掩体。 属于又私密又公开,又放浪又收敛。 但就是,就是太羞耻了。 男人果然是天生会挑逗的动物,这也太疯狂了。 家里人都在家呢。 她满心羞怯,面色涨红。 温仰之微微往后坐了一点,靠着沙滩椅背:“你决定好了吗?” 云欲晚羞怯难安,不敢自己迈出这一步,想等他先主动: “嗯,决定好了。” 她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定。 一点犹豫也没有。 她拉了拉温仰之的衣带,紧张到期期艾艾:“我愿意。” 温仰之听见答案,看着她拉自己衣带撒娇,倒觉得有些可笑。 他以为云欲晚不会是愿意联姻随便把自己交出去的人,倒是他高看她了。 借温家的平台往上走,也确实是现在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他讽刺地轻扬起一点笑意,语气完全疏离: “结婚的时候,温氏会给你一部分股份,我个人划几套房产到你名下,至于其他陪嫁,如果有看中的珠宝首饰,告诉我的助理,两个亿以内,随你选。” 云欲晚抬起头看他,呼吸间好像都是男人阳刚又沉稳的气息。 在一切发生之前就说他们结婚的事,而不是先发生一切得到手再说。 他身上男人的责任感愈发迷人,有可供依靠的安全感,让人想信任依赖他。 他的表情和语气明明都很冷漠疏离。 可她却心弦震动,感动地小声呢喃:“你对我好好啊。” 他看着她,淡淡道: “我是你哥哥。” 话音刚落,云欲晚忽然抱住他,双手环住他挺拔劲瘦的腰身,把头靠在他怀里,眼眶通红。 温仰之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了,自从爸妈走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坚定地选择她。 柔软的身躯埋进他怀里,她浓密的长发带着馨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盏,要拼命往他怀里挤,揉碎自己,带着花汁和喷溅的香气,圈着他的腰,要全部献祭自己。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情人。 温仰之的手往后抵着椅布。 她仰着头看他,清厉的下颌线和清瘦利落的五官分明。 将下巴压在他胸膛上,眼底的依赖感尤甚。 她本就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总让人觉得她无比依赖被看的人,对被看的人有好感。 并非单纯的小鹿眼,她的眼尾很特别,像白鹇的尾羽,比燕尾更长更轻盈,长长的尾睫与眼尾形成交剪的形状,以至于她的长相极灵动,是生动真实地在爱人,水灵灵的,而不是死板的欺骗。 “哥哥,你对我真好。” 那股致命的柔软依赖着他,温仰之空虚的胸膛被女孩紧紧填满。 他却只是沉默片刻,有些距离感地开口道: “云欲晚,嫁了,就别再想别的事了。” 云欲晚靠在他怀里,温仰之身形高大,胸膛也宽厚有力,似乎能承载住她所有不安。 她很久不说话,只是抱着他。 他没有回抱,却想着这也许是她出嫁前最后一次拥抱,到底收回了推开的手。 她终于放开自己,羞涩道:“哥哥,你来吧…轻点。” ------------ 第十章想掐死我? 温仰之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淡声:“来什么?” 她实在说不出口,抱着他的腰,他背肌竖长紧实,前腹精壮,腰抱起来窄却极有安全感,整个人都红透了:“就是那个嘛。” 她红着脸,眼睛带着没褪去的余红。 温仰之只是顿片刻,就想到她说的是和江应聿的婚礼。 她说的是…轻点或是庆典? 大概是婚礼庆典。 所以她说的是“哥哥你来吧?庆典。” 不敢直说,她还知道不好意思。 今天穿成这样出现,他倒以为她已经做好准备。 他不多说:“我会来的。” 云欲晚忍不住扣手。 她知道他会,但是怎么光说不做,难道要她主动吗? 她难为情。 却听见头顶上一句:“这七年当你的哥哥毕竟与你有感情。” 冷淡,却让人听得心潮澎湃。 温仰之从不会说与谁有情。 意味着她暗暗惦念他的日子里,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她低下头,忍不住觉得眼眶莫名发热。 良久。 温仰之提醒她:“江家是江应聿的母亲话语权更大,你如果确定要嫁给江应聿,就要格外讨好江太太———” 云欲晚感觉不对。 然而她一抬头,他却发现她哭了。 她眼睛通红,泪光盈盈。 声音里带着颤抖和震惊:“江家?我什么时候说要嫁到江家了?”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的眼睫毛湿透,含着委屈与不解,就像是他把她抛弃了一般,这只小白鹇被人遗弃在了路边,向路过的人流泪。 温仰之的话头滞在薄唇边。 云欲晚哽咽:“你,你在说什么呀?” 她的眼泪只是因为温仰之说要娶她又说对她有感情,感动得哭了,并非因为那些她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温仰之却以为是她根本不想嫁到江家,被冤枉了才委屈落泪。 他微微低着眉,轻声道:“你不想嫁给江应聿?” 她哭得一时间有些匀不过气来:“江应聿是谁啊,为什么最近总在讲江应聿?” 她不知道江应聿。 倒出乎他的意料。 那今天和昨天的刻意打扮,大概率都不是因为江应聿了,只是因为小姑娘爱打扮。 但她刚刚的反应。 他停了停,不感兴趣,冷薄地一笔带过:“既然这样,今天之后,找个理由回绝江家。” 到现在,云欲晚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说那些话,是以为她想要嫁给江家的人。 所谓关系、陪嫁,都是和江家有关。 他怎么能这么想? 她都为了他千里迢迢回国了,难道还会半途而废去选别人吗? 她的勾引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云欲晚忽然生气了,她松开他站起来,然而刚走出一步,沾着水的脚在光滑的瓷砖上一出溜,猛地四仰八叉摔倒在温仰之面前。 浴巾飞起盖在她身上,尤其她还特地穿了套很性感的泳衣。 她和温仰之四目相对。 云欲晚:“?” 温仰之静静看着她。 云欲晚欲哭无泪,尴尬得想把自己埋进地里,撑着地想起来,奈何腿疼得厉害,她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幸好温仰之弯腰俯身看她,低声道:“摔到哪里?” 她握紧拳头,但又无可奈何,憋出一声:“脚腕。” 温仰之拿起旁边的另一张浴巾裹住她,两张浴巾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就当她以为他要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温仰之按了旁边的呼叫铃:“邓叔,拿一件浴袍来泳池,通知家庭医生去欲晚房间等着。” 拿着传呼机的邓叔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么激烈? 他打电话给医生,医生问及他是什么伤时,邓叔犹豫了一下:“大概率…撕裂伤或磕磕碰碰?” 医生追问了一下:“是什么部位受伤?” 邓叔一把年纪,都难得地结巴:“这个,可能还要您过来看一下。” 医生没有再多说,挂掉了电话。 邓叔赶紧取了一件浴袍进了泳池。 刚刚小温先生说清场,而且还说任何人靠近,都不能让他们进来,他要和云小姐谈点私事。 邓叔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不懂的,做高净值人群管家这一行也做了二十多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业主不是没见过。 更何况这是人自己家,想在哪里办事就在哪里。 他只是一个打工的。 邓叔匆匆忙忙赶到,就看见云欲晚坐在泳池边上,身上裹了两张浴巾,而温仰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根本不敢多看,不敢想浴巾之下有没有穿衣服。 他远远站在门口:“小温先生,浴袍。” 温仰之淡淡道:“拿过来。” 邓叔低着头走过去,递给温仰之。 温仰之接过,直接把云欲晚裹得严严实实。 正当云欲晚还想生气的时候。 温仰之一把将她抱起来。 陡然腾空被男人抱起,高度骤加,比她自己的视野要高,云欲晚想推他又不舍得从他怀里下来。 温仰之抱着她,稳重地大步往前走,箍住她膝弯和肩膀的大手格外有力,控得她稳稳当当,没有一点颠簸。 邓叔替他一路开门按电梯。 云欲晚抬眸看他,她都不记得多久没被他这样抱过了。 她的视角能清晰看见他特别凸出的喉结。 曾经有学音乐的朋友和她提过,看男人,其实看看他喉结位置,大概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音色。 喉结位置高则声高而薄,反之则厚且沉。 温仰之的喉位很低,说话也基本是胸声,喉结型号很大,按她朋友的说法,很可能是Bass(男低音)。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声音极沉,哪怕他并不大声说话,共振也会让他的声音存在感极其明显。 一开口跟一百个男低音在耳边轰炸一样。 她不受控地伸手去摸他的喉结。 温仰之垂眸看她:“想掐死我?” 云欲晚:“?” 邓叔在后面听着他们打情骂俏,都忍不住低下头。 他听着都害臊。 温仰之说那句话的时候,凸起的喉结明显在她手心滑过一轮。 痒痒的。 云欲晚松开手,别着脸不理他。 臭男人。 电梯到了,温仰之将她公主抱到房间门口,邓叔上前开门,温仰之踏入她房间,将她放在床边。 医生没多久就到了。 温仰之坐在她床尾的沙发上。 医生询问道:“是什么地方受伤?” 邓叔红了老脸,就要出去,却听见云欲晚脆生生的声音:“脚腕扭了一下。” 邓叔脚步停住,有些意外。 医生弯下腰来看她的脚腕,伸手摸了摸: “有点瘀血,但没多大问题,冰敷一下就好,但两个脚腕都扭到也比较少见,这几天要尽量减少运动。” 邓叔出去叫佣人拿冰袋,送医生出去。 冰袋拿过来,温仰之冷淡开口道:“给我吧。” 佣人看了一眼云欲晚,迟疑了一下,将冰袋交给温仰之。 邓叔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向不近人情的小温先生蹲在云欲晚面前。 那双更像是用来捧书卷指点商界江山的手,正轻轻扣着她的脚腕,用冰袋按着伤患处,修长的手指抵在她脚腕另一侧。 邓叔觉得不可思议。 而云欲晚还是很生气,温仰之刚松开她的左脚。 她左脚感觉好了一点,就把脚踩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后脚跟踹了他一下。 温仰之虽然纹丝不动。 但邓叔都捏了把汗。 然而温仰之只是淡淡道:“另一只脚。” ------------ 第十一章放下来 邓叔有些震惊。 而云欲晚不情不愿把另一只脚踩到他宽大的手掌上。 他的手掌大,手指很长,完全能托住她整个脚。 放上去的时候,云欲晚骨子里都震颤了一下。 温仰之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没有表情地垂眸,拿起冰袋轻轻按在她脚腕上。 大拇指抵住她的脚背,虎口刚好卡住她的脚,能让她不乱动。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鼻梁存在感太强,高挺又性感,带着一些暧昧的暗示。 但云欲晚想到他冤枉自己想要嫁到江家就委屈。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能这么误会。 温仰之太坏了。 邓叔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事不确定的,两个人的关系很明朗了,他悄悄退出去。 云欲晚把另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 温仰之头也不抬:“放下去。” 她耍小脾气:“我不要。” 温仰之淡声道:“我不说第二遍。” 她委屈:“你冤枉我。” 温仰之抬头看她,手上的动作停下。 云欲晚气愤道:“我和江应聿认识吗,你就说要我嫁给他。” 温仰之不否认也不赞同,只是声音平静:“这么不想嫁给江家?” 云欲晚气愤又委屈:“一点都不想,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江应聿长什么样子。” 他八风不动:“和江鉴清很像,七八成相似,外表应该能过你的眼。” 她快气死了:“我不是要长得帅的!” 温仰之微微扬眉:“不要?” 云欲晚看着他冷俊英拔的面庞,又说不出不要。 温仰之平视着她:“你想要什么样的?” 云欲晚一肚子火。 他还问。 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也不是不要帅的,可她只想要温仰之。 温仰之审视地看着她。 半蹲着,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板上,另一条腿半曲。 她把脚从他肩膀上移开,直接从床上滑坐下来,落在他半曲的那条腿上,腿骨和坚实的肌肉顶着她。 她的大眼睛委屈地泛着水光,带着没有褪去的泛红,咕哝的时候也像是受了很大委屈:“温仰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像一只可怜巴巴地装样子的野生小动物,专门骗同情心泛滥的人投食。 温仰之在极近的距离里和她对视,视线也是淡漠如一块未打磨的玉石,微微皱着眉:“你叫我什么。” 她嚣张又愤怒:“就叫就叫,温仰之温仰之温仰之!” 她在老虎头上拔毛,温仰之觉得她像个乱哭乱闹的小孩子,捉不住又哄不了。 她还扯住温仰之浴袍的衣领。 温仰之面色冷峻:“松手。” “我不松!”云欲晚满肚子委屈。 他的眼神像一只头狼,拥有凶恶的掌控欲和掠夺欲,薄唇清晰的线条就像狼线条分明的利爪一样,一张一合必定要夺走什么: “我脱了这件衣服,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云欲晚有些对上他的眼神,腿莫名发软,终于还是扭扭捏捏松开了手。 他冷声:“上去。” 云欲晚还有些愤愤地爬上床。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和我妈提。” 听得云欲晚的气又起来了。 他还不能确定她就是喜欢他吗? 她又不能直接表白。 难道要直白地说她只喜欢他吗? 那多丢人啊。 都是成年人了,她都暗示成这样了。 温仰之长得这么帅,怎么这么不自信,和她一点都不一样,是因为觉得她太有魅力,会有很多其他人喜欢她,他不算最优选吗? 云欲晚抿着唇,终于心一横,小声撒娇道:“我反正不会喜欢别人!” 温仰之眼皮半垂,打量她片刻,云欲晚心都提起来了。 他却冷漠道:“只喜欢自己是不行的。” 一支利剑穿空扎进云欲晚心里。 云欲晚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一时如万箭穿心。 温仰之将冰袋随手扔在床尾凳上:“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她锤床:“你用钱敷衍我!” 温仰之只是冷面无情:“要不要?” 羞耻地挣扎一番后,云欲晚蚊子叫一声:“要。” 男人深邃的眼神穿透她:“要什么?” 云欲晚思索片刻,直视他的眼睛委屈巴巴道:“我要你送我花。” 答案有些出人意料,温仰之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虽然没停,但眼神软了片刻:“知道了。” 他抬步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忽然板着脸有点高兴。 不管怎样,温仰之要送她花了。 男人喜欢一个人,才会给她买花。 晚上江家是过来了,但江鉴清不来还说得过去,毕竟不是主角,那位主人公江应聿居然缺席,美其名曰有急事来不了。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江太太的脸上其实有点挂不住,但一看见云欲晚,眼睛瞬间亮了。 一直夸她面相生得好,鹿鼻鹿眼的,长眉角弓唇,这种面相胸怀宽宏,性情善良。 尤其是容易夫妇和谐,生贵子,富而生财。 说来说去都是觉得云欲晚是旺夫旺家的面相,做儿媳妇最适合不过。 说得温父温母都看向了云欲晚,不知道她的面相这么好。 但云欲晚听得很不舒服,她就像一块案板上的肉,什么面相什么学历不错长得漂亮,那都是她的品相,就像是把她当成一个物品在夸赞,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只夸她的利他性,说她旺别人,对别人有利,没有提到她本人一点优点。 不是喜欢她,是喜欢她的属性,把她云欲晚这个人给抹掉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温仰之,忽然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落杯声大了一些,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他,江太太的话也戛然而止。 而温仰之只是平静无波:“抱歉,不小心手重了一点。” 众人松了口气。 云欲晚却清楚为什么,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忍不住觉得又凶又man。 忍不住春心荡漾。 温仰之好帅,特地维护她。 但江太太贼心不死,又暗示两家有机会还是多走动,她很喜欢云欲晚,要是能变成一家人就好了。 温仰之终于开口了:“欲晚被我们家宠得有些过,江家家大业大,要料理的家事恐怕很多,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太太没听明白,还立刻建议:“这些都可以学的啊。” 温仰之面无表情,一句话把她噎回去:“我不打算让她学。” 云欲晚心里得意,小腿在桌下摆来摆去,不小心踢到了温仰之。 而温仰之冷扫她一眼。 她立刻乖乖闭嘴低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太太终于明白了,温家没打算让温江两家联姻,终于闭了嘴。 温父温母的想法也是如此。 一个连两家聚餐都可以直接缺席的后辈。 他们不强求。 即便联姻也不见得会多重视温家和云欲晚。 他们家也不是把云欲晚当成物件的。 这顿饭吃得礼节周到,但江家是出局了。 ------------ 第十二章橄榄球队 聚餐结束后。 云欲晚在哪里都找不到温仰之。 直到发现他在花园的亭子里站着。 夜色寂寥,花园的夜灯色调偏冷,像一层薄雪覆盖在他身上,宛若一座神祇,连丝绸衬衣光滑的褶皱都有油画般的优雅,更遑论他出众的外表。 云欲晚兴冲冲的,要不是脚伤限制,恐怕要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 然而她就算有伤,也毫无阻碍地突破了温仰之的边界,走到他面前,几乎要贴着他,仰头软声:“哥哥,你刚刚好帅啊。” 温仰之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懒得理她。 他指间的烟在空中冉起袅袅细线。 云欲晚凑近他,做作地装可怜,卖力勾引:“哥哥,我脚好疼,可不可以再抱我上去?” 她眼眸水盈盈的,柔弱又无依,像带着小钩子。 他终于理她了,视线淡薄地下移到她脚腕上: “如果腿断了可以。” 云欲晚小小哼了一声,她低头,长发在她无意间摩挲过他胸口,咕哝道: “可不可以不抽烟,你有很多烦心事吗?” 丝滑微痒的触感从温仰之胸膛上流淌过,他的声音冷沉: “你在面前,已经够我烦了。” 稍长的一段烟灰落地,亭外蓑衣枫微晃,叶影与灯影缠绵扶疏,他的视线是捉摸不透的一片墨雾。 然而听了这种话本该难过的云欲晚,却反而自信地扬起下巴,小鹿眼得意又狡黠: “烦喜欢我又得不到我?” 温仰之掐着烟的手微微收紧。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像是她说错话,不多理她,却要让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云欲晚却好像不懂他的暗含义,还得寸进尺,又凑他近了一点,清如泉溪的声音向上扬: “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温仰之的声音平静:“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不解地反问:“可以什么?” 他弹了弹烟灰,泛白灯光落在他细长指背上,像一柄玉箫,寒冷疏离:“我不是外面那些可以陪你玩的男人。” 她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对啊,你是可以在家里陪我玩的男人。” 本来就很烦躁的温仰之:“……” 他皱着眉头。 还没再开口,她就抻着脖子看他,乖张地要这要那:“哥哥,我现在还可以去静楼玩吗?” 温园有四栋别墅,除却常住的和娱乐、待客的,还有一栋静楼。 是专门给温仰之修的,只住了温仰之。 除了他睡觉的房间外,还有他的书房、影音室、台球室、健身房,他特别亲密的朋友来也会去静楼。 总之是只属于温仰之的个人领域,一般没有特意提,除了特定时间打扫卫生,佣人和家里人都不会往静楼去。 她这么大人了,说话却幼稚。 他有点不耐烦:“玩什么?” 她很想说“玩你呀。” 但还是觉得温仰之说不定脸皮薄,否则怎么这么久不承认对她的感情。 她声音软软的,卖乖道:“我想进你的书房。” 温仰之干脆利落:“不可以。“ 云欲晚的嘴角垮了下来,嘟嘟囔囔:“为什么不可以,一定要我像以前一样哭了才给机会我进吗?” 晚风吹拂花园里的群花,露冷夜深,他亦一身薄寒: “今时不同往日。” 她理所应当地感到委屈,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有什么不同的,以前我还是你抱过去的,现在我可以自己走过去都不行?” 他垂眸看她,一双长阔的伏羲眼清贵疏离,眉浓而上扬,眼眸浓黑深邃,眼尾平却锋利,如一把正破风而出的长剑。 伏羲眼在相学里本就是上位者的眼睛,必定身居高位,更何况他同时生伏羲骨,骨相挺拔清晰,鼻梁眉骨高如青山,庭骨毓秀带来居高临下的傲然冰凉,几乎是必然。 此刻看着她,那种因矜贵而产生的距离感凉薄: “你觉得哭就有用?” 她拽着他的衣袖,赌气道:“那我现在就在这里哭,我看看有没有用。” 他又弹了弹烟灰,眉眼淡淡:“男人不会喜欢听见女人在外面哭。” 她不服地仰着头问他:“那哪里哭有用?” 他言简意赅:“床上。” 她的脸陡然发红,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温仰之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连表情都始终冷淡,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什么呀,谁会在床上哭…” 温仰之眼皮半抬:“只是你不会。” 他的脸在夜色和昏黄灯光中明灭不清,她一下子怔住了。 浅淡疏离感从他周身散发,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会儿却真的让她感觉到和他有距离。 他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克制不住地追问:“你是不是找过很多女朋友?” 他不以为意:“很重要?” 云欲晚尽力假装自己无所谓:“也是,现在什么时代了,你又有钱又帅,女朋友肯定多到可以组足球队了。” 他吸了一口烟,语气懒惓平常:“橄榄球队。” 足球队11人,英式橄榄球队15人,比众人皆知人多的足球队还多。 云欲晚又是一滞。 她忽然有点难过,虽然知道以温仰之的条件不可能没有前女友,但是知道他在她已经认识他的年岁里,在不断和别人谈恋爱。 她也许也会和他接吻拥抱,可是他和别人都做过了。 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她气得胸腔里鼓鼓囊囊:“那你晚上就听你的一整个橄榄球队在床上哭吧。” 见她生气,他倒是多了点耐心:“一整个橄榄球队,要谢谢你夸我耐力。” 她癫狂道:“当然了,你是橄榄球!” 温仰之少见地笑了笑。 可是他怎么偏偏在这时候高兴。 她崩溃又委屈:“你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橄榄球队这么多前女友?” 温仰之冷淡启唇:“在你看来,我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她仔细想了想,从她认识温仰之以来,好像都没有见过他闲着,不是处理公司事务就是学习。 温仰之不多解释,掐灭了烟头,抬步离开花园。 她忽然意识到。 是哦,温仰之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她忽然一个人在亭子里乐起来。 他明明就是骗她的,死光棍,明明单身还骗人。 她回到房间,给林楚发消息。 林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惊叹,只可惜关注点不对: “以前哭就可以,现在还限定在床上哭,他奶奶的,那现在你想进他书房代价也太大了,还得卖身。” 楚楚:“果然知识的获取要经过一个艰辛的过程,很有可能还要出卖精力和尊严。” 云欲晚:“?” “天杀的人贩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不是林楚,你把林楚拐去哪里了?” ------------ 第十三章勾引 一夜鏖战,林楚和她对骂到凌晨,终于撑不住睡了。 云欲晚却精神无比。 她失眠的频率太高,实在是睡不着,订了各个花艺店的鲜切花。 佣人抱着花上来,摆满了一房间。 她订的是本地花艺排行榜前十的花艺品牌鲜切花。 订得最多的是西洋鹃。 她发现没有一家店用的是比利时杜鹃。 送过来的都是皋月杜鹃,高山杜鹃,雀舌杜鹃,桃梅锦杜鹃。 但比利时杜鹃一年三开花,成本低收益高,花色艳丽丰富,重瓣花型硕大,有其他杜鹃无可取代的优点。 如果做生意,有门路引进比利时杜鹃,会是一个不错的优势。 其他花也和比利时的花不太一样。 比利时花卉业发达,当地经常有花卉和花艺作品展览,有不少花艺大师在本地,花艺品牌亦层出不穷。 这是她留在那里的原因。 比利时首都每两年举办一次鲜花节,在被雨果誉为“世界最美丽的广场”布鲁塞尔大广场,用百万株花卉铺成鲜花地毯,请艺术家们共同设计。 上一次的鲜花节地毯,就有她的参与。 鲜花铺成的地毯和周围的哥特式建筑交相辉映,全世界的媒体都赶来欧洲中心拍这繁花锦簇的画面。 那是盛开的布鲁塞尔。 比利时鲜花啤酒也是一大特色,可以说是一个花艺繁荣的国家。 云欲晚在那边认识了很多花艺商人和艺术家,已经试着合作开过花艺品牌旗舰店,三个合作对象管生意上的东西,她多数管品控和创意,维持品牌格调。 本来是打算再过两年开到国内市场,现在回国突然,计划也稍稍提前。 她怕错过这一次,追不上温仰之。 第二天早上,家里人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家中四处摆的鲜花变了样子。 餐厅岛台上,雅致的青瓷长颈瓶中插着两根虬曲弯古的石榴枯枝,一长一短轻重得宜,古韵悠然地延伸出去,枝头吊着的一只小石榴果微微将枝头压弯,底下一丛兰草,洁白无瑕的水仙作为主花,暗绿深褐浅白美得和谐。 书房门口,双耳铜器内山茶花与腊梅、竹叶并重,文人的雅致气息扑面而来。 待客厅里,乌桕与沉木展开,烟花菊落入其中,排草疏密得度, 除却各人的房间里,家里每一处摆放了时令鲜花的地方,全都被更换过。 空间感把握得极其到位,每一瓶插花都仿佛一幅画。 颜色的统一色调、花材量感的把握、配合花器的风格、每个场景的适配程度、修剪花材的程度,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来的。 多一片叶子少一片叶子都不是那个感觉。 优秀的花艺师,审美甚至可以说是无法复制的。 中式插花与西式插花又完全不同,中式插花更难,因为必须把握疏雅松弛的度,又需有人文气息,不能像西式那样堆砌得花团锦簇,光是留白这一项,就够花艺新人学许久。 在此之前,还需要培养极高的审美水平。 更接近在画一副山水画,而不是摆弄花花草草。 不是找一把鲜艳漂亮的花插进漂亮的瓶子里就可以的。 温渭约了陈氏置业的陈董夫妇来做客,两家合作一直谈不拢。 陈氏手里中标一块地,照理来说,应该要选一个银行抵押贷款,拿到建商品房的资金,建好后卖给民众,回收贷款和利润。 这块地肉眼可见会有大发展,周围有医院有地铁有商场,想也知道是稳赚不亏的生意,银行肯定不会错过这种低风险利率回报高周期短的投资。 问题是,陈氏置业更倾向于和交通银行贷款。 温渭虽然两年前生了场大病,不能再过度操劳,无奈退位交给独子,但面对这种生意,还是会私人关系里运作。 赵琴和陈太太一直谈不拢,好几次见面都没能结交。 这次聊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统一意见。 但陈太太一抬眸,忽然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插花作品。 赵琴刚要开口说话。 陈太太忽然道:“你们家请了哪位花艺大师,这花插得真有水平。” 温渭也不知道,看向赵琴:“这是…” 赵琴更不知道了,平日里家里的花都是佣人买了就摆上,从来没摆成这样过。 她看向邓叔。 站在一旁的邓叔立刻小声提醒:“是小姐自己插着玩的。” 赵琴恍然大悟,猛然找到突破口:“去叫欲晚下来。” 她转头对陈太太笑道:“是小女欲晚随便弄着玩的,平日里也不这么摆,可能就是小孩子玩性大。” 陈太太赞不绝口:“这哪里是随便弄着玩的,前两天我请了一位中式插花师,插出来哪有这幅平衡感强。” 好的花艺师就和好管家、好月嫂、造型师、调香师一样难以流通。 而且花艺师与那些都不一样。 表面上花艺师好像是给他们打工,但实际上算艺术家。 三顾茅庐才能求到插花艺术家来插花聚会插一盏,偏偏这些艺术家多数不看钱,请人相当难。 没有足够的噱头,又怎么能吸引客人来自己家里做客?更别提借插花会建立什么纽带关系。 赵琴的笑容都憋不住。 云欲晚刚睡着,就被人叫起来,佣人赶紧给她梳头换衣服,她人还困着,就被推到楼下待客室。 发现有陌生人在。 赵琴从来没笑得这么和颜悦色过:“欲晚,叫叔叔阿姨。” 云欲晚硬着头皮,努力睁开眼睛:“叔叔好,阿姨好。” 陈太太更是眼前一亮,她忽然道:“欲晚今年多少岁?” 赵琴笑道:“二十三岁了,在伦敦艺术大学读的本科,去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念了两年硕士,刚刚回来。” 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陈太太忽然笑了:“还真巧,我们家渡归就比她大一岁。” 温渭差点没把手里的雪茄捏断。 陈氏的儿子… 赵琴也瞬间明白了陈太太的意思。 为了这么个合作,还要搭上女儿,开玩笑! 陈太太刻意提起:“过两天我们要主办一场慈善晚宴,欲晚如果有时间,不妨来玩。” 云欲晚看向赵琴,赵琴点头。 云欲晚没意识到危险,笑眼弯弯,甜蜜又可人:“好。” 看得陈太太更是有好感,落落大方,长得标致,真是不错。 赵琴立刻开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大人还有事要谈。” 云欲晚本来就困,得体道别之后,回房间倒头就睡,也不知道他们后面聊了些什么。 隔天赵琴给她选了一身新礼服,让她在晚宴上不需要特地讨好谁,就当是去玩。 她无精打采,直到赵琴说“你哥哥也会去”。 云欲晚陡然清醒了。 温仰之也在。 太好了,他不经常回家住,难得又有机会勾引哥哥。 ------------ 第十四章当众拥抱 她满心想着这回要有新进展,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剪下一支雪柳。 这场慈善晚宴的主题是维护花蕾。 她将雪柳弯折成手环。 飘飘若仙的白色小花或含苞待放或吐蕊绽开,小小的绿色叶片交叉其中,戴在手上仿佛绿宝石与珍珠交织镶嵌。 维护花蕾,其实是助学女性的活动。 听说会有被帮助的孩子过来,她戴花比戴珠宝合适。 陈家主办的慈善晚宴上。 温仰之到得稍早,在包间里和陈董夫妇聊了一会儿。 出来时,一个长相出挑的长裙女郎来和温仰之搭讪。 看着贵气逼人的温仰之,对方几乎媚眼如丝。 但温仰之始终没多给眼神,一直到江鉴清过来了,对方只能讪讪离开。 见温仰之又逼退一个,江鉴清低笑:“说起来,我从来没看你和哪个异性亲近过。” 江鉴清拿起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杯:“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温仰之一句话把他堵回去: “骚的。” 沉默了几秒,江鉴清的表情从 (○゚ε゚○)变成了(⑉°-°)。 这太不像温仰之会说出来的话了,辛辣张狂,江鉴清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骚”这个词从温仰之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惊天动地。 一般人都很少用这种词,不像一向文雅沉稳的温仰之。 原来温仰之也喜欢骚里骚气,张扬火辣的。 果然男人都一样。 只听人私下里说过这种词汇,温仰之居然直抒胸臆。 江鉴清长指捏着高脚杯杯柄,轻轻晃了晃,葡萄酒天丝绒般浓郁细滑的单宁滑过口腔,忍不住笑: “我以为你会说聪明的,结果你说骚的。” 温仰之不搭他的话,抬手,调整了一下白色法袖衬衫上的袖扣扣针,是一枚蓝宝石镶嵌的B&C古董鲸尾扣,光而不耀,符合他的身份。 但和那句骚完全泾渭不相干。 江鉴清好奇:“你不是说喜欢白栀子那种吗,栀子又白又纯,你告诉我,和骚怎么能共存?你这不是伪命题吗?” 温仰之不多落言:“不是伪命题。” 江鉴清还是满脑门问号:“上次叫你来半山别墅的私人聚会,那个走清纯路线的女明星盯你都快盯出花来了———” 还没说完,江鉴清忽然明白了,纯和骚本来就是相反的。 温仰之是不想他问,随便说了一个堵他的嘴。 难怪,他就说哪里有纯和骚并存的女人。 亏他还真以为有这种人。 云欲晚到了会场,环顾一周都没有认识的人,忽然看见了江鉴清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虽然背对着她,但背影挺拔又松弛,腿长肩宽腰细,单一个背影都贵气又熟悉。 云欲晚立刻小跑过去。 江鉴清还在调侃温仰之“你对女人欲望是不是也抵押给银行了?” 一道纤瘦倩丽的身影忽然跑出来。 伸手一把环住了温仰之的腰,嗲声嗲气:“哥哥,我好想回家啊。” 云欲晚把手臂伸进他西装里,贴着他内里面料丝滑的衬衣,底下的肌肉紧实,腰线窄,竖着的背阔肌有一点点下凹的弧度,温仰之的腰手感好到让人不想松开。 她把脸也靠在他胸膛上。 云欲晚身上的栀子香气柔软地扑过来,像缠绵的青丝一样缠着他。 如此亲密。 江鉴清有点诧异。 而面对突然而来的拥抱。 温仰之没有推开,只是淡淡道:“去找别人玩。” 江鉴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像哄小孩。 云欲晚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只是她瞪人也不凶,长相比别人更和善,以至于眼睛瞪得圆圆的也没有恶意。 江鉴清浅笑:“妹妹你好可爱。” 云欲晚高兴了,轻哼:“那当然。” 江鉴清这会儿是真觉得她有些可爱了,出奇意料好哄。 之前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脾性,原来温仰之的妹妹是这个性格。 不过他也没想到,温仰之和妹妹好像关系也没有那么差。 大概是这几年培养出了一点感情,妹妹居然敢这么和他撒娇。 他也是第一次看人敢和温仰之这样。 真是一物降一物。 从来没见过。 刚看到她扑过来抱住仰之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 云欲晚收回视线,仰着头看温仰之,一双清透水亮的大眼睛盈盈,马上就开演,委屈似的咕哝道: “去找谁玩,我不认识别人,我就认识你。” 温仰之仍旧没有生气,只是不为所动:“楼上有购物中心。” 她抱得更紧了,环着他的窄腰,把柔软的脸颊都贴在他胸口上,旁若无人:“我不要。” 温仰之看也不看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云欲晚赌气:“我要去外滩十八号顶楼。” 旁边的江鉴清表情意味深长。 那是个酒吧。 温氏银行总行大厦就在外滩,没隔几栋楼,温仰之怎么可能不知道十八号楼顶是什么。 但温仰之只是终于垂下眸,面无表情盯着她。 温仰之人如其名,人人都要仰望他,那种压迫感与生俱来。 云欲晚自觉乌龟缩头:“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酒吧。” 只是她的手臂环得依旧紧密,柔若无骨地贴着他。 温仰之毫无反应,她嘟囔道:“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呀?” 温仰之眸中冷淡,看也不看她,好像她只是偶尔爬上来的一只小猫: “没空应付你。” 她左看右看,现在还没有很多宾客到,也没看到温仰之和除了江鉴清以外的人交谈。 她的声音软绵绵地拉长:“可我看你挺有空的呀。”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就快步迎面上来,笑容满面的:“温董,好久不见,我们基金这次还是委托温氏当托管银行。” 对方还向温仰之伸出了手。 就和没有看见一个女人正赖在他身上一样。 温仰之亦淡薄,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根本不因为怀里云欲晚的存在而局促,他有伸手的趋势,袖扣擦过她腰际:“合作愉快。” 冰凉的蓝宝石划过她侧腰那一下像火一样滚烫,要擦出火花。 ------------ 第十五章哥哥很喜欢我 云欲晚立刻松了手。 对面的朱总也见怪不怪。 名利场有金丝雀傍身的多得很。 私下里更张扬,怀里坐着女人谈事的大把。 见她终于有反应。 温仰之淡淡垂眸看她一眼。 江鉴清也是人精,有意道:“仰之,我带你妹妹去认认同龄人。” 朱总才突然反应过来。 抱着温董的那个是温氏的千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还好他没开口调侃温董,不然就麻烦了。 后知后觉,猛地松了一口气。 万幸。 云欲晚被江鉴清带离那里,江鉴清轻笑:“我没想到你和仰之的关系这么好。” 她走神,还频频回头看温仰之,依依不舍道:“我想跟我哥哥待在一起。” 江鉴清顺着她视线看,温仰之正在和朱总谈事。 他属实是有点意外了。 云欲晚小声抱怨:“要不是说我哥哥会来,我都不想参加的。” 云欲晚和温仰之私下里有这么亲密,江鉴清完全没想到。 他还以为… “你和仰之这么亲密,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云欲晚自信心爆棚,相信温仰之是谈公事不好让人看,她双手抱胸,鹿眼娇嗔生春: “我哥哥很喜欢我的。” 江鉴清忍不住轻笑,觉得她俏皮:“这么确定吗?” 云欲晚斩钉截铁,趾高气昂:“比你想象中要喜欢我。” 熟悉温仰之性情的江鉴清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勉强有些兄妹情分是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但要说很喜欢这个妹妹,那真是天方夜谭。 温仰之性情淡薄,很难对人有太多感情。 连江鉴清都是因为从小认识,才得以和他成为好友。 更何况一个刚开始有敌意的妹妹。 仰之能有多疼她? 但江鉴清不多说,只是和煦地带她认识几个同龄人。 听说是温氏银行的千金,人人都友好,只是有些好奇怎么从来没听过温氏还有女儿,听到姓氏的时候,都微不可见一顿。 原来是假公主。 江鉴清有事被人叫走,云欲晚一个人和一堆陌生人站在一起。 忽然一条纤细的手臂圈住她的脖颈:“猜猜我是谁。”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只吗喽,云欲晚还是听出来了。 “我猜你是大马猴。” 林楚当即骂骂咧咧把她圈走:“谁是大马猴。” 而不远处,几个人聚在一起,往云欲晚的方向看。 “看,那个假公主来了。” 此时的林楚已经趁着经纪人不在,狂炫蛋糕,云欲晚一袭薄荷绿丝绸鱼尾裙站在旁边看她炫。 比起上次的礼服,这件礼服反而更适合搭那条晚香玉绿宝石项链,她却没有戴,这不是摆明了那条项链不是她的,只是上次为了撑场面和琴姨借的吗?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一个眼下有泪痣的女孩有意挑衅。 慢悠悠走过去,在云欲晚身边,拿起一杯香槟,状若无意道: “没钱买首饰的小门小户才穿礼服戴鲜花,还以为这是欧洲上世纪的舞会,戴鲜花也不会被人说?云小姐的时尚经真是与众不同。” 云欲晚抬眸,发现是上次在舞会见过的。 但她的话明显带着刺,上次也是,只有她阴阳怪气。 云欲晚没生气,反而巧笑倩兮:“不知你是哪位?上次没来得及交换名字。” 祝弄璋的态度居高临下,艳色的唇瓣扬起: “祝弄璋,我父亲是祝东风,他手上的祝寿保险和温氏银行有不少合作。” 金融业分银行业、证券业、保险业、信托业、租赁业等等,保险是个大头。 尤其国内排名前十的祝寿保险集团。 温氏银行姓温,祝寿保险姓祝,都是鼎鼎大名。 但云欲晚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祝弄璋,弄璋之喜是指生儿子的,弄瓦之喜才是指生女儿。 但云欲晚转念一想,祝寿保险这么大的集团,不至于那么封建,这名字未必就等同招娣,璋也是个好字。 云欲晚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祝小姐难道不知道,今天的活动会请受助的孩子们来,你说拥抱的时候,是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让孩子们提心吊胆,还是大大方方拥抱孩子好?” 祝弄璋嗤笑一声。 这算是什么理由。 云欲晚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了祝弄璋张扬得不能再张扬的宝石项链上: “连主办活动的陈太太都特意没有戴任何一件饰物,时尚经与众不同的,恐怕是祝小姐你吧。” 祝弄璋还刻意选了棱角格外分明的多钻镶嵌,张扬的上百颗宝石都在一条项链上。 有一种用尽全力想艳压群芳,却用力过度的感觉。 老一辈人常说承得住花团锦簇,哪怕再如何堆砌珠宝都不会显得过度,是贵气。 但这位,明显没有这种贵气。 云欲晚出人意料反驳得大大方方,自信飞扬,周遭几个人都颇为意外。 祝弄璋一时间有些不自然,手臂不自觉搭在脖颈上,手臂微微遮住那条项链。 但下一秒,想到云欲晚是装腔作势就冷笑,这条项链是她自己的,那条绿宝石可不是云欲晚的: “这里何止我一个人戴?说起来,上次你那条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呢?那么漂亮又衬你。” 祝弄璋清秀的眉眼看似和善实则挑衅:“怎么,不戴出来了?” 上次那条项链,无疑是琴姨的。 只能戴一次的项链,有什么可能是这个假公主的。 但云欲晚没get到她嘲讽的点,一条项链而已,祝弄璋又不可能没见过这种水平的珠宝,云欲晚一时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像看着一个傻子。 难道是这个傻子嫉妒她有一条哥哥送的项链? 云欲晚有点不稀得搭理她。 祝弄璋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戳到她痛点,擦肩走过她: “我长到十六岁,都只见温家有温仰之,突然多出一个世交的姐姐。” 她阴阳怪气:“很好笑,这姐姐刚来的时候连温氏在外滩万国建筑的总行大楼都不知道,还觉得很漂亮,和朋友在那边拍照。” 祝弄璋看似无奈地一摊手:“还好意思传到社交媒体上,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巴子。” 巴子这个词排斥感尤甚。 巴子是上海话里乡巴佬的意思,但祝弄璋明显说的不是外地人,而是这个圈子的圈外人。 ------------ 第十六章我的人 祝弄璋和身边几个男男女女对视一眼,眼底带着冷嘲的笑。 其中一个哎呀叹气出声: “没办法,乡毋宁是这样的了,你总要体谅人家,毕竟公主有假。” 一群不认识的人,几乎费尽力气挖苦,虽然假公主这个名头从七年前就一直跟着她,但这不该是这群受过良好教育身份显赫的人该做的,云欲晚一直都不理解。 云欲晚没说话。 一道中年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只有没钱刻意装体面才会反反复复只戴一条项链。” 众人猛然回头看。 那句话是祝东风说的。 温仰之身后跟着一群商界精英,有老有少,全都看向了祝弄璋,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祝东风的眼神几乎要暴怒,碍于所有人都在,才没有发作出来。 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就算云欲晚不是亲女儿,那都是温家的人。 还好他看了温董眼色,提前打断这个闯祸精说话,不然让温董开口,就不是这回事了。 祝弄璋腿莫名一软:“爸爸…” 而站在云欲晚面前的温仰之一身power suit西服,版型宽松随性,衬得人雄壮又松弛,身形颀长劲瘦,极有气势,和他的气质同频,此刻压迫得人不敢抬眼。 温仰之冷漠反问:“温氏的女儿拍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祝弄璋只心想完了,止不住结巴了一下:“没…问题…” “既然如此”温仰之云淡风轻,“祝小姐管好自己,我的人还轮不到祝小姐管。” 我的人。 云欲晚黑溜溜的眼睛蓦然愣了一下就变亮。 林楚终于把塞嗓子眼的蛋糕咽下去了,一把搂住云欲晚的脖子: “就是,我们欲晚自己家,想拍就拍,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林楚如机关枪:“她家有银行,可以随便拍,爱怎么拍怎么拍,她哥哥都不说什么,你在这里逼逼叨叨什么呢?全世界上千家温氏银行她想去哪拍就去哪拍,这里出去就有一个温氏威海支行,她去把门拍烂都可以。” 温仰之终于抬步离开,身后的人都跟着他走。 而林楚笑得英气逼人:“敢问万国高楼里,哪一栋是您祝大千金的?说出来听听,我们也和您申请一下在那边拍自拍,我还和您三跪四磕头,一步一叩首地求着您给我机会,去那里出外景拍硬照呢,您有吗?” 那群人都没想到温仰之会出现,还维护云欲晚,一时之间面对林楚的反击都噤了声。 祝弄璋脸都白了。 回家之后爸爸肯定会发大脾气… 林楚忍不住感叹:“多少网红明星都在外滩拍照,就你话多,你说云欲晚巴子,我还要说侬洋盘,分不清大小,乱冒充金刚钻,敢问外滩有一盏灯是你的吗?” 云欲晚只是静静看着祝弄璋。 林楚那些话没激怒祝弄璋, 云欲晚这看似在可怜她的眼神,却让祝弄璋差点炸毛: “得意什么,你姓云,不姓温,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温叔叔要给你改姓的时候,还是你哥哥说不能给你改,强硬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不准你改姓成为真正的温家人。明明就一个外人,还硬装自己是温家的千金。” 林楚和云欲晚心知肚明对视一眼。 林楚气笑了,意味深长:“你懂什么?要不是想让我们欲晚成为一家人,才不会不改姓。” 祝弄璋这会儿是真觉得云欲晚可怜又可笑:“不改姓还成了一家人的证明,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个厉害逻辑,我听听?” 林楚却嘴上有把门,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 “说出来怕吓死你,所以我们就不说了哦。” 祝弄璋讽刺地笑了:“我还就想你吓死我。” 云欲晚开口了:“算了,别理她,她可能吃错药了。” 林楚噗嗤一声笑出来,搂着云欲晚的脖子就走,根本不看她。 祝弄璋气得半死又不敢追上去。 林楚压低声音起哄云欲晚:“刚刚你哥哥维护你的时候好帅。” 本来她还担心是不是云欲晚自作多情,但那句“我的人”,的确暧昧得很。 直接说我妹妹就好了,非要说是我的人。 啧啧。 云欲晚耳根微红。 是很帅。 林楚搭她肩膀:”好久没见你哥哥了,上次还是在晚宴上看见过,虽然有很多人笑‘阿哥腔势浓伐’这句话。” 林楚啧啧:“但侬阿哥的腔势是真的浓,全上海滩大概没有比侬阿哥腔势更浓的了,有一种吃粢饭都会用刀叉的感觉。” 云欲晚都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啊。” 林楚扬眉:“怎么不是?钞票最多,人又邪气标志,喜欢他的人怕是从外白渡桥排到港珠澳大桥,你要看好了。” 云欲晚只要想到刚刚温仰之特地维护她,脸都泛红。 祝弄璋气鼓鼓坐回自己姐姐祝卿安身边。 祝卿安慢条斯理道:“谁惹你了,这个表情。” 祝弄璋吐槽:“温家那个假公主,前几天戴了琴姨一条很贵重的项链。” 祝卿安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名片,向对方礼貌微笑了一下。 看着名片提醒祝弄璋:“虽然琴姨对你好,但云欲晚毕竟才是琴姨的女儿,别总是和人家女儿争宠。” 她和弄璋的妈妈去世得早,琴姨一直对弄璋照顾颇多,就像自己女儿一样,直到云欲晚出现。 祝弄璋别扭道:“不是因为这个。” 祝卿安不以为意:“什么项链能让你这么生气?是气琴姨给她不给你?” 祝弄璋嫉妒道:“一条哥伦比亚绿宝石项链。” 祝卿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祖母绿是珍贵,但你脖子上这条也是琴姨送的,争这个干嘛?” 祝弄璋满心不爽,咕哝道:“反正看她戴那么华丽的项链出来装真公主就不舒服,那条项链听说是美国珠宝商协会设计大赛第一,她不配!” 听见协会设计大赛第一,刚刚还悠哉悠哉的祝卿安猛然抬起头: “等等!你说的那条项链,是不是叫刺杀晚香玉?” 祝弄璋气得变形:“不知道,但形状的确是成串晚香玉,有什么神气的,做成晚香玉那么大也遮挡不了她的穷酸气。” “你别说了!”祝卿安震惊,“侬搿个闯祸精,这条项链不是琴姨的,是温仰之送给云欲晚的。” ------------ 第十七章spent time 祝弄璋猛地把头转过来:“温仰之送给云欲晚的?” 居然不是琴姨的项链! 祝卿安想的却不是这个。 这条项链拍卖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温仰之委托的代拍一直和她竞价,疯狂抬价抬了整整十倍。 温仰之助理给她打电话,请她别竞价了,私下里补偿她,这条项链温董要送给很重要的人。 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他温仰之更有钱,凭什么要让? 她也喜欢。 当时的祝卿安直接说:“除非他是要送给女朋友,否则不让。” 温仰之的助理却有点不好意思:“对的,是要送给将来和温董比肩的人,而且对方说过喜欢这条项链。” 祝卿安惊讶之余,当场停拍。 那可是温仰之,一贯洁身自好的温仰之说要送钟意的人,怎么能坏他好事。 和他比肩的人,除了妻子,还有谁? 祝弄璋说是琴姨借给云欲晚戴的。 怎么可能? 这条项链就不可能在赵琴手里。 那就是只有一个可能,温仰之给了云欲晚。 意味着,那个将来要和他比肩的人,是他妹妹! 祝卿安醍醐灌顶。 难怪他一直单身,原来憋了个大的。 也是,不然为什么温家非要收养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 尤其那个孩子有一定遗产,而且已经十六七岁可以自立还要收养。 都快成年了。 这不是摆明了因为温仰之喜欢才照顾的吗? 祝卿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看到的那条项链是晚香玉绿宝石吗?” “我确定,而且我上网搜了这条项链。”祝弄璋仍在追问,”这条项链真是仰之哥哥送给她的吗?” 祝卿安却没心思管她那些弯弯绕绕:“搜出来的图片呢?给我看看。” “是这个。”祝弄璋立刻上网搜出那条项链的图片,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看见图片上的那张照片。 祝卿安心里的感觉终于尘埃落定。 是真的! 温仰之真的把那条项链送给了妹妹。 难怪不改姓也不上户口。 上了户口改了姓就结不了婚了。 她还以为是温仰之很讨厌这个妹妹,原来是喜欢得不得了。 问他他还说只是世交家的小女孩,寄养而已。 卧槽,变态,太变态了。 像是温仰之干得出来的事。 毕竟他都敢让手下投行做国内数一数二的短视频平台并购前五电商平台的案子,关键还给他谈成了。 并购成功后,国内掀起了巨浪,热搜爆了一整天,相关的消息接连不断,到现在业内人士都还在分析这桩上千亿的并购案。 但是没想到这家伙的私生活和他做生意的路子一样变态! 她立刻道:“云欲晚呢,人在哪?” 祝弄璋随手一指:“那儿呢。” 祝卿安看过去。 云欲晚正和一个年轻女孩聊天。 祝卿安不由得流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温仰之,变态,太变态了!! 她以为是普通的心上人,后面认识的,拍卖之后还告诉了一起长大的朋友们,说要看看温仰之那条项链到底出现在谁身上。 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少说也有四五个人,结果现在告诉她,温仰之的心上人是他们一直以为的妹妹,发小们不得崩成什么样! 天,温仰之这个变态,祸害这么小的小姑娘! 都知道温仰之不乱搞男女关系,原来这个家伙喜欢偷偷地搞。 难怪这么多年都单身,就说嘛,哪个成年男人忍得住啊! 想当年温仰之最受女孩子们喜欢的时候,他都能忍住一个女朋友不找,原来是早被人套牢了。 在同龄的富家子弟中,温仰之出身地位极高,容貌极盛,同城同年龄层的千金几乎都知道他温仰之的大名,可以说几乎各个都想过嫁他,他是联姻里绝对不会被女孩拒绝的存在。 温仰之二十出头的时候,祝卿安这群朋友经常起哄他,说想坐之少的法拉利。 那年温仰之刚开始接手生意,大家都猜他压力很大,因为他总是半夜开车出去兜风,或者说飙车更合适。 其中有一辆特别惹眼的纯白限量敞篷法拉利LaFerrari,那台车官方分配到国内的配额只有三台,哪怕在豪车满地跑的上海都很惹眼。 有次半夜从嘉定的国际赛车场回来,被一个追他的女孩看见,立刻叫司机追车跟上去,但是没追到,只拍到张图,不知怎么传出来了。 在女孩子的群里疯狂传阅。 摇下车窗,霓虹和路灯渲染半张侧脸,男人侧脸轮廓如青山大开大合起伏,桀骜又薄情,和平时稳重内敛自持的样子完全不同。 甚至因为车在行驶,他的表情和具体五官甚至是有点糊的,都不妨碍吸引人。 一个长相俊美冷峻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开车在十里洋场疾驰而过,副驾驶空空。 让人不自觉冒出想法,想坐在他身边。 女孩子中间传开了,男孩子们也就知道温仰之在女孩里的地位了。 哦,原来都喜欢这种。 于是朋友们经常起哄温仰之,连江鉴清都会一头靠着他,说想坐之少的法拉利。 直到后来他上位,渐渐没人敢这么轻佻了。 毕竟爸爸是温氏银行的董事长,能高攀上的人,其实很少。 没想到栽在小姑娘手上。 原来他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温仰之看起来这么凶,喜欢看起来脾气这么软的,这小姑娘还不得被欺负死。 不过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云欲晚,不然怎么带回家养。 她都恨不得马上去起哄温仰之了。 祝卿安拿了杯饮料,走到云欲晚身边:“我是弄璋的姐姐,刚刚不好意思啊。” 云欲晚抬头就看见一个气质温婉,明显有点孕肚的姐姐。 和祝弄璋有些像。 “没关系。” 祝卿安伸手:“一直都没有正式见过你,我叫祝卿安,也是你哥哥的朋友。” 云欲晚扬起笑脸,和善又温柔:“你好,我叫云欲晚。” “怎么前几年一直都没有见过你?”祝卿安追问。 云欲晚轻轻握住她温暖柔软的手:“一开始在伦敦读书,后来在比利时待了两年,在国内时间不多。” 祝卿安差点失声:“去年你在比利时?!” “对啊。”云欲晚不懂她怎么这么大反应。 祝卿安一下子明白,去年温仰之圣诞节为什么非要去比利时,甚至是半夜航班也要飞过去。 这下子,一切都有迹可循。 “难怪温仰之去年圣诞节去了比利时,原来是和你见面。” 云欲晚都震惊了:“他去年去了比利时?” ------------ 第十八章性别男爱好妹 林楚也没想到有这一茬,和云欲晚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双方眼中的震撼。 卧槽!!! 祝卿安诧异:“对啊,你没见到他?” 云欲晚已经开始后悔了:“我圣诞节的时候在伦敦。” 另一边,和几位董事聚过之后,温仰之和江鉴清留在包间里。 江鉴清顺手给温仰之倒茶:“去年你去比利时钢铁集团谈的那笔生意怎么样了?” 比利时是世界上工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很多人都不知道,比利时的钢铁工业发达,欧洲效率最高的钢铁企业西特玛厂就是比利时的。 当地某个钢铁大企正打造新产业链,需要银行的金融支持,温仰之飞过去就是想谈合作。 刚刚几位董事还说着类似的生意。 温仰之鸦睫下一片深沉,简明扼要: “没做成。” 江鉴清放下青瓷公道杯:“难怪你第二天马上飞回国了,但怎么搭红眼航班?” 温仰之完全平静,徐徐道:“航班十六小时,到的时候算上时差刚好是比利时的早晨。” 原来如此。 江鉴清转而试探:“刚刚那几位董事提起去私人庄园,你怎么,没意向?” 温仰之淡淡道:“没兴趣。” 江鉴清也知道,那种聚会多少带点酒色性质。 仰之从不出去乱搞。 但江鉴清还是开口了:“那次去比利时,你确定有生意要做吗?” 那家钢铁企业,素来是和六大行合作的。 温仰之一直有一个原则,是商行不得罪六大行。 他抬起眼皮看着江鉴清: “很好奇?” 温仰之上位之后,眼神太有压迫感,有时江鉴清都会觉得不敢冒犯,忍不住退了一步: “没有,只是想着你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出国,那次连助理都没带,有些吃惊。” “我有我的打算。”温仰之没有多说。 也是。 温仰之从来不会做计划外的事,既然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在。 江鉴清清了清嗓子,转而谈起刚刚那场邀约:“虽然说那场聚会你不去也正常,但这些年我是真的没见过你和异性走得近。” “不喜欢的不想碰。”温仰之直长如竹心的中指抵着茶杯背腹,大拇指握在另一边,风流清薄。 江鉴清沉默了一下:“那你结婚怎么办?” “感情可以培养。”温仰之不多说。 江鉴清觉得更离谱了: “你培养过?怎么那么笃定同一屋檐下真的能日久生情?” 温仰之放下茶杯,如同渡鸦一般鸦青的睫毛随着薄薄的眼皮半垂:“我确定。” 江鉴清一时都怔住了。 连感情都可以强求,一定情况下,反而是意味着极度薄情。 是谁都可以,只要目的明确,什么都可以强求。 “那付玉追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答应,还是说你不喜欢女明星?” “不是同阶层生长,没有共同语言。”温仰之从西装内袋取出烟盒。 并非香烟原带的纸质烟盒,而是扁正方形的蜥蜴皮铂金扣烟盒。 有身份的人一般香烟盒子极其讲究,不会用自带纸盒,拿出来多少掉价,在上海做生意不像广州那些地方,自由开放到有钱人和普通人同穿人字拖。 上海生意人尤其讲究派头和腔调,言语压君子,衣冠镇小人,多的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人,在灯光奢华的上海滩,生意人从头精致到脚,更何况数一数二的温氏独子。 再加上,有些烟本身就是烟草局的特供香烟,市面上并不流通,只供给特定人群,白皮烟本身没有烟盒。 他掌心的蜥蜴皮烟盒纹路张狂,质感却柔软,长指抽出烟那一刻,身边的侍者立刻捧着复古飞碟机给他点烟。 烟雾缭绕间,浓烈的眉宇更心绪莫测。 江鉴清应他:“谁叫你要有共同语言了,总要有女人陪在身边。” 温仰之呼出一口白雾:“这样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哦,我懂了,你喜欢门当户对的才有共同语言。”江鉴清终于懂他意思,“但你是温氏的独子,要和你完全门当户对怎么可能?你自己去找找,哪里有这种人。” 他只是在缭绕的烟雾中淡淡道:“有。” 而另一边,祝卿安几乎是压抑不住自己八卦的心。 谁能吃到温仰之的瓜啊! 她都恨不得马上舞到温仰之面前,和朋友们一起嘲笑他“原来你这么纯情。” 温仰之这人从来不表现什么喜好。 除了和他很不搭的看漫画,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朋友们都知道他有一整个书房放漫画书。 从少女漫到热血漫,韩漫美漫日漫到国漫,什么都有,荤素不忌,他都会看。 也不知道他看那些抓马情节时,那张冷脸是什么表情。 现在他的爱好终于又多了一个,性别男爱好妹。 祝卿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直在国外念书,岂不是和仰之都没什么见面机会?怎么不留在国内?” “学艺术,当时首选是国外艺术院校。”云欲晚对温仰之来过比利时这件事,仍自我陶醉。 祝卿安本来没多想的。 但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你学的不是音乐吧?” 云欲晚觉得有点奇怪:“是美术。” 祝卿安一时间,好像窥破了一个一直以来没有能理解的秘密。 难怪他会看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漫画,原来不是喜欢看,而是要和喜欢的姑娘培养共同爱好。 以前他们还猜温仰之根本买了不看,现在看来,他看不看重要吗,有共同话题可以和云欲晚搭话才是真! 难怪,难怪。 一切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欲晚不知对方为何表情隐隐带着震惊兴奋。 祝卿安明说了:“你哥哥真的好喜欢你,他从来不会半夜坐航班飞出去的,没想到你竟然不在比利时,他肯定想给你惊喜来着。” 听见哥哥的朋友都知道了哥哥喜欢她这件事,云欲晚有些羞赧:“要是我知道就呆在比利时了。” 说不定那个时候温仰之就打算和她当面告白。 温仰之刚好和江鉴清从包厢出来。 云欲晚还没上前。 没想到还怀着孕的祝卿安比她还急,一个呲溜,从云欲晚那边滑到了他面前,故作淡定优雅地拿起一杯香槟,实则急切如野狗吃屎: “温董,上次和我争的那条项链是送给了你妹妹吗?” 温仰之伏羲眸抬起,视线落在云欲晚身上。 穿得很收敛,但她的作风却没有收敛。 云欲晚正羞怯难当。 温仰之眼底漠然:“嗯。” 从温仰之口中得到答案,祝卿安终于确定了自己那一系列猜测。 云欲晚却感觉温仰之刚刚那一眼太过疏离,惊觉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不是以为她到处说项链的事情? 温仰之抬步离开。 祝卿安终于感慨:“原来他是喜欢你。” 云欲晚羞怯却担忧:“我哥哥好像生气了。” “拉倒吧,你哥哥嘴比命硬,你知道我们怎么说他的?天塌下来有温仰之的嘴顶着。”祝卿安应她。 ------------ 第十九章嘴比命硬 云欲晚忍不住笑了:“真的啊?” “真的啊,你哥哥上学的时候受伤摔断腿,脑门上都是冷汗了,还硬说不疼,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祝卿安如数家珍,“去大学毕业聚会路上出车祸,肋骨都断了,差一点插进心脏里,你哥哥起都起不来了,还说没事,结果一张嘴就是血喷出来,浑身上下嘴最硬。” 云欲晚听得都心疼了,又觉得哥哥的嘴是真硬啊。 原来她回来之后,哥哥一直不对她明说喜欢,是因为嘴硬脸皮薄啊。 难怪他不拒绝但是也不会主动和她亲近,那她抱哥哥的时候,哥哥应该都暗暗开心吧。 看来她以后还是要主动一点,让哥哥多高兴高兴。 哥哥都特意飞去比利时想和她过圣诞节了。 祝卿安调侃:“温仰之从小就是霸总,嘴比命硬,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是对你说不喜欢没感觉,指定心里不知道爽成什么样。” 云欲晚窃喜。 而留步在此的江鉴清听见她们的对话懵了一下。 祝卿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被蒙在鼓里。 云欲晚刚好怕温仰之生气:“我先去找我哥哥了。” 祝卿安和林楚摆摆手。 她一走,祝卿安一把拉过江鉴清低声道: “你知道去年温仰之去比利时的事吧,他去见云欲晚,结果云欲晚不在比利时,所以他不是第二天就回国了吗。” 是因为云欲晚?不是因为钢铁集团吗?江鉴清还有点糊里糊涂:“所以?” 祝卿安继续:“而且温仰之满书房的漫画,根本就不是自己看,是给云欲晚买的,因为云欲晚是学画画的,温仰之怎么可能对漫画感兴趣。” “你是说,温仰之喜欢云欲晚?”江鉴清终于捋出一个头绪。 祝卿安感慨他的迟钝:“是啊,这你都没看出来?” 这太荒谬。 江鉴清本来想反驳,却忽然明白了那句“我哥哥很喜欢我的。” 他以为是兄妹间的,没想到是情人间的。 又白又纯又骚又门当户对。 一瞬间醍醐灌顶。 她并没有说谎,温仰之也没有。 难怪温仰之不给她改姓,又可以随手把项链送给她。 难怪她可以肆无忌惮过来抱仰之,仰之也不生气,就好像经常抱一样。 有谁能比他自己的妹妹更门当户对。 江鉴清回头看向云欲晚的背影。 她的确…完全契合了仰之说过喜欢的类型。 他还以为她在胡说,然而哥哥是真的很喜欢她。 她既然敢说,就一定十拿九稳,否则怎么可能区区因为自信就敢得罪温仰之。 那可是温仰之,谁都得罪不起。 只可能是仰之说过喜欢她。 一切的疑问在脑袋里迎刃而解。 嘴比命硬的家伙,能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类型,已经几乎在明说了,是他没懂。 云欲晚出去的时候。 温仰之正在外面抽烟,露台宽大,他立在欧式栏杆边,长身玉立,一只手随意插进西裤兜里,另一只手,脩长骨清的指间夹着根烟,在人声喧闹中孤傲于此。 她小跑到他面前,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他:“哥哥,我没有到处和人说你送给我项链。” 他把烟蒂摁在侍者手里的烟灰缸上:“不用解释。” 温仰之根本没有耐心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云欲晚本来要继续的话头停住,而后羞赧地低下头。 原来他没有因为这些小事就生她气呀。 也是,对喜欢的人容忍度会高很多,怎么会因为这个就生气。 她怎么没想到呢。 云欲晚转而和他找话题: “刚刚帮我说话的那个叔叔,是不是发保险企业永续债的祝寿保险的董事长呀?” 听见她吐出一个名词,温仰之终于看她,长指间夹着烟: “对永续债有兴趣?” 她笑着,露出一排贝齿:“没兴趣,我刚刚听人议论的,其实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温仰之弹了弹烟灰,移开视线。 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应该想到的。 他面无表情道:“没事了,玩去吧。” 谁料云欲晚来了一句:“我没钱出去玩。” 温仰之:“?” 他看向云欲晚。 而有温氏银行最高级别无限额黑卡的云欲晚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温仰之没有多深究,亦或是无心管,只薄情道:“要多少?” “一千万。” 他漠然移开视线:“我叫秘书打给你” 她却得寸进尺:“我现在就要。” 大额转账要大额支付系统处理,一般的顾客是工作日可以实时转。 但现在周末,还是周末的晚上十一点,温仰之不是不可以马上叫人上班转账,甚至国外的温氏银行也开着可以跨国转给她,这只是一句话的事,但他不想纵她。 予取予求。 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对云欲晚,不可以。 这是温仰之的界限。 因为她总是要得太多,不定界限,她会要他什么都给。 纵不得,是他认识云欲晚之后没多久就烙下的铁律。 见他不说话,她察言观色,可怜巴巴道:“哥哥,是不是转不了?” 她的长发被吹得像白鹇的绒毛一样打转:“不过转不了也没关系,我有一个办法,一秒钟就可以到我手上。” 他看着她,想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拉着他的衣袖,仰着头看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泛着清波,浓密的睫毛卷翘妩媚,仿佛很崇拜眼前她仰头看的人,秋水盈盈: “哥哥,你的人要你的卡。” 刚刚被祝卿安洗脑的江鉴清出来围观。 于是祝卿安和江鉴清都听见了那句“你的人要你的卡”。 两个人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所以,温仰之是真的喜欢自己妹妹。 那两个人四道视线如注射过来。 温仰之察觉到了,面色如蒙霜,从西服内袋里拿出钱夹,随便抽出一张卡扔给她,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给她下耐心告罄的最后官牒:“回家。” 她拿着卡,满眼星光,轻轻抓住温仰之的手臂摇了摇:”好啊。” 看起来就像是在撒娇,而一贯极其有秩序感的温仰之居然没有甩开。 祝卿安和江鉴清都惊诧。 云欲晚一路跟着他,温仰之上自己的车,没有说让她上来,她自己就屁颠屁颠打开另一边门坐到他身边。 温仰之:“……” 但他什么都没说。 结果司机还没开车,她就开始作妖。 “哥哥,你胸肌这个纬度卧推要多少kg才能达到?”她伸手过来,用手摁了摁他的胸,“是不是起码60kg啊?” ------------ 第二十章晚晚 胸突然被人冒犯地按了一下,从来没人敢这么干,温仰之垂着眼皮盯着她,冷得刺骨。 但她一点也不识趣,手没移开,看起来还想继续按。 温仰之终于开口,面无表情道:“80。” 她懵了一下:“什么80?” “卧推。”他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她终于明白过来,崇拜星星眼道:“哥哥比我想的还厉害,难怪哥哥能把我扛起来进静楼。” 她还不识眼色,手依旧放在他胸上。 温仰之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 “六年前的事,你要说到什么时候?” 她的关注点只在他身上,故意假装惋惜地激他: “你现在工作了是不是就没时间锻炼了,你看起来好像身材没那么好了,哥哥还能扛得起我吗?” 她探个头到他面前。 他完全漠然,声音不高但极有压迫感: “云欲晚,这些技俩不要在我面前用。” 车辆行驶在大道上,左侧忽然窜出来一个骑鬼火的家伙斜着走道,差点撞上了,司机猛地刹车打方向盘。 云欲晚本来就屁股没挨座位,在摸温仰之的胸,这下一下子被惯性甩进他怀里,亲到了他下唇。 柔软的触感那一瞬间令人心神萦荡。 她才反应过来,她在和温仰之接吻。 温仰之微微往后仰脖子,警告她: “起来。” 她却贴上来,在唇齿相抵间呢喃不清:“哥哥,你嘴好软。” 柔软,微凉,淡粉色很性感,让人想亲。 这可是和哥哥第一次接吻。 她说话的时候,舌尖微微抵到了他的下唇。 亲起来感觉好好,别人说哥哥嘴比命硬,原来哥哥的嘴一点都不硬。 她没有挪开的意思,甚至还想再亲,靠在他怀里,唇在他薄唇上吮了一下,有接吻的趋势。 温仰之紧紧抿唇,头皮发硬, 如果不紧闭着嘴,感觉她会把舌头也伸进来。 他再要移开,云欲晚又把自己的唇献上来。 那一瞬间温仰之只有一个想法。 抓原先那个贪污的行长不急。 应该把云欲晚抓起来判刑。 司机开口:“对不起温董,刚刚突然窜出来一辆车。” 温仰之的嘴被堵住,无法回应。 他终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扔回旁边。 云欲晚还意犹未尽地摸嘴唇,眼底水雾旖旎地看着他,如此纯的外表,露出沉迷情欲的表情,显得格外勾引人。 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下意识,没有演。 贪图享受是小兽的本能。 司机没得到回答,也见怪不怪,温董很少同他们交流,也不太搭理人。 温仰之把目光从她身上冷冷收回来。 外面的灯光一轮又一轮渡过他起伏分明的面庞,哥哥的表情好像更冷了,但是黑着脸好像更帅。 她扒拉着真皮座椅靠近他:“哥哥,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温仰之闭了一下眼,许久才开口:“说我什么?” 哥哥果然还是嘴硬想知道。 她凑近他,可以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木质香味,又不完全是礼节的香水味,感觉有温仰之这个人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干燥又阳刚: “说温仰之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温仰之没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灯光轮转,他终于淡淡开口:“如果浑身只有一个地方硬,不会是嘴。” 云欲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意识到那会是什么地方。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温仰之,耳朵不自觉烧起来。 哥哥原来会说这些话啊。 是故意撩她吗? 她低着头满心旖旎道:“哦…” 车忽然停了,她往外看,才发现是到温园了。 低调的黑色纯血迈巴赫一路驶向别墅。 车停下,温仰之淡淡道:“下去。” 她没下车:“哥哥,你不回去吗?” 他没耐心,只是问她:“下不下车。” 她哼哼:“我要你送我回去。” 温仰之忽然拿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响起邓叔恭敬的声音:“小温先生。” 他无情道:“下楼,把欲晚接上去。” 那头马上应好。 她立刻反抗:“哥哥我不要,我要你送我上去。” 他启唇,一个淡漠的字从薄唇间溢出:“乖。” 他甚至看都没看她,只是对不懂事小孩居高临下又敷衍的安抚。 但听见那个乖字,云欲晚差点没掉下座位,好听得筋骨发软,她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扒拉住他的手臂: “哥哥,可不可以叫我晚晚?” 他冷淡:“下车。” 她不依不饶的,故作可怜轻轻摇他手臂:“你叫我晚晚我就下去。” 车门半开着,她穿着单薄的礼服,夜风吹着她的身体,冷得她不自觉缩单薄的肩,梗着细长白皙的脖子。 可她还是用那样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是他把她抛弃掉,只在乎他对她的态度,不知道自己受冻得肩膀都微微发红了。 盯着她,她也不退缩,他终于开口:“晚晚。” 低沉又极有阅历感的声音响起,那一声简直要酥麻她的耳朵。 而邓叔刚靠近车子,就听见那一声腔调极低的“晚晚。” 在此之前,邓叔从未听温仰之这么叫过。 都是叫她欲晚。 带着情欲和旖旎的一句晚晚,比所有辨清关系的举动都有用。 因为这是小温先生主动的。 不是单方面。 云欲晚凑到他耳边,心情好得要冒粉色泡泡,轻声道:“哥哥,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他没动,她却满心欢喜地提着裙子下车了。 片刻,司机把车门关上,他淡淡道:“回陆家嘴。” 但车走到半路,司机为难道:“温董,前面堵车,好像是发生了连环车祸,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良久,温仰之微微撩起眼皮:“掉头回老宅。” 一路回到老宅已经是十一点,他上楼,看见栏杆上放着一本书。 正敞开着,明显是阅读的人读到一半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这么没耐心,大概率是云欲晚。 纸页上的印刷体落入眼帘。 “口头上,自恋这个词不过是一般的批评,指过度的自我意识——自我崇拜,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或者妄自尊大…… 然而这就是自恋的全部含义吗?虚荣心?寻求关注?其实在心理学圈子里,它的含义也不见得明晰。自恋可能指某种令人讨厌却十分常见的性格特征,或者指某种危险罕见的心理障碍。 自恋者隐藏了诸如恐惧、悲伤、孤独、羞耻一类的正常情感,因为他们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排斥。越是担心,便越坚信自己的独特,以保护自己。” 他随手合上,眼神冷漠。 封面上《失控的自尊》五个字入眼底,只是他并未关心。 对云欲晚的所有事,他不感兴趣。 ------------ 第二十一章挨打 翌日,云欲晚起床,发现自己落在走廊栏杆上的书被夹在房门把手上。 她没多想,以为是佣人收拾的,随手拿进了房间。 日上三竿,她拿出手机,想着总要撩一下温仰之,对着温仰之的对话框苦思冥想。 另一边,温仰之刚收到某位私交朋友发过来的互联网金融集团战略策划案。 秘书替他推开门,打断下属们正在进行的会议。 所有人包括总裁连忙起身,温仰之摆摆手,示意不用。 而秘书立刻拿着温仰之的手机连投影,给所有人看。 在投影的时候,一行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哥哥,你嘴真的好软啊。” 所有人都看着投影板,全都看见了那条消息。 温仰之面无表情划掉那条信息。 淡定到就好像这条消息不存在一样。 下属开始讲解那份ppt: “这是温董私人关系拿到的一份内部消息,这次合作的互联网金融公司重点技术在……” 温仰之完全没有波动,始终淡定坐在原地,听下属讨论,听总裁小心问他意见。 散会之后,员工们抱着电脑和资料出去。 “你刚刚看到温董手机了吗,我的天,温董的女朋友叫他哥哥,没想到温董看起来这么冰山,私底下居然喜欢被叫哥哥。” 另一个员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人总有癖好的嘛,说不定温董就喜欢这种会撒娇的,最冷硬的和最娇嗔的,冷着脸听撒娇,表面上没有表情,实际上超喜欢。” “你们说温董私底下都和女朋友怎么发消息,女朋友才会发哥哥你嘴好软这种啊。” 一个男员工故意夹着嗓子凑进来加入话题:“哥哥~~你嘴好软~~~~” 另一个关系好的也学,攀住同伴肩膀:“哥哥~~人家想亲你~~” 原先讨论的两三个女员工同时“咦”了一声,同时又心领神会一笑。 云欲晚发出去消息,却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过了一会儿,却听佣人说小温先生回来了。 她兴高采烈跑下去,刚好看到他在楼梯间抽烟。 她还没出声,他就抬眸盯着她,冷声道:“云欲晚,过来。” 她满心欢喜跑下去,到了他身边。 哥哥叫她干嘛呀,是想和她重温昨天吗? 还没反应过来。 他指节用力将烟头在昂贵的法式彩色手绘玻璃上摁灭,手臂横过她腰前,宽绰的手掌握住她的侧腰。 滚烫又热辣,另一只手啪地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云欲晚毫无准备,没忍住抖了一下,受惊的“啊”颤了出来。 又是一巴掌打在她圆滚的臀上,粗糙干燥的大手横弋她,打得臀浪微涌。 云欲晚懵懂又惊愕地看着他:“……哥哥?” 他的眼神像锐利的鹰,看得她腿软: “皮痒?” 那一巴掌还在她屁股上滚辣着,一点都不痛,反而莫名的爽,她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毛病。 可她不自觉带上一点哭腔:“我没有啊……” 一脸无辜,就好像她什么都没有干,是他冤枉了她。 他长眸微眯,没有说话, 她拉着他腰际的衬衣,小心又害怕,感觉她是只刚被收养回家的小白鹇,声音都很不安, “哥哥,你生气了吗?” 她一点都不懂眼色,还抱住他的腰:“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又点了一根烟,没有理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声音不自觉变小了很多,但还是胆小却殷切地看着他: “哥哥。” 温仰之不理她。 她战战兢兢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也不知道他那团火有多大。 他不理她,她就一直小声过会儿叫一下哥哥过会儿叫一下哥哥。 想要温仰之理她。 明明很怕又锲而不舍,想要他给一点点回应。 他不回应的时候她带着点怯色和害怕看着他,可是环着他腰的手却没有松开。 比起哄哥哥更像是哄自己的男朋友。 她在这里连声哥哥,他不反驳,但云欲晚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听,听得爽不爽。 她一直小声叫唤,像刚被捡回来对新环境不安的小犬,没有说服力地辩解道: “哥哥,我没有皮痒。” 他终于低头:“没有皮痒给我发的什么信息?” 她哭丧着脸,不解道: “这种信息都不可以吗?” 云欲晚本来只是环着他的腰,此刻黏上来,手臂挂在他背上,对他索取:“哥哥,我和你这种信息都不可以发吗?” 他只一句:“你是不是真的要?” 对上他狼一样阴沉凶狠的眼睛,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要什么?” 他冷沉地盯着她:“你觉得呢?”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烫起来,他的眼神太炙热黝黑,好像里面藏着隐火。 彩绘玻璃的光悠悠投在哥哥身上,高大又分明的身影,清晰立体的轮廓,每一处都令人动心。 被他看得整个身体都发轻,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有蚂蚁在啃食。 阳光正好,两个人立在带着彩色的日光下,一切都带上日光的缱绻,感觉一路顺着筋骨上蹿下跳。 她在日光下更活色生香。 云欲晚伸手去抓他打她的那只手,握住他的大拇指,另一只手握住手掌另一端。 她胸前微微起伏,从温仰之的角度可以看见深深一条沟壑。 她好像以为这样抓住,他就不会打她了。 泼天的阳光又白又软,贴着他腰腹上端。 她仰起脸,自成一派的妩媚天真,带着脸颊不正常的红晕,眼尾泛红唇色姝艳。 但他没想到,她握着他的手,放到她自己脸边,让他托着自己的脸颊。 柔柔软软的脸颊肉在粗砺紧实的手掌摩挲,用小狗蹭人的办法抚慰他, “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盯着她,盯得她感觉自己慢慢融化成一汪水。 温仰之眼底却没有情欲,只有冷漠, “云欲晚,不要把在欧洲的作风带到家里来。” 她有些惊讶,松开了手臂:“哥哥…” 温仰之直接抬步离开,一点都不留情。 一连十几天她都没有见到温仰之。 云欲晚后知后觉。 哥哥真的生气了。 终于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助理:“云小姐,温董在忙,您有什么事吗?” 对方声音虽然带礼貌的笑意,却疏离得很,都能听出来一股觉得她麻烦事多的意味。 ------------ 第二十二章学废了 她期期艾艾:“我没什么事。” 对方要挂电话:“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挂电话了,您有什么事可以打秘书室的电话,有急事我们会转告温董的。” 她又开口道:“等等。” 郑助理依旧礼貌微笑,实则没有耐心管温董这位多事的养妹,只知道捣乱,没有任何实际价值:“您还有什么事吗?” 她迟疑了一下:“就是…之前哥哥答应我要送我花的,大后天我在市中心有一场花艺作品展,能问一下他,明天送给我可以吗?” “好的,我会转告温董的。” 云欲晚还什么都不知道,尽管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友善,还是很体面地说:“谢谢。” 说实话云欲晚已经保留富家千金的气度。 毕竟她成为温氏千金前,一样家境优渥。 但郑助理说了句不客气,挂掉电话立刻变脸。 多事。 对温董来说根本不重要的人,结果给温董捣最大的乱,这位养小姐看不清自己地位,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区区养女。 温董根本不在意,却总觉得自己很重要,一个花艺展也要温董去送花。 想要温董送花的人何其多。 温董平日里有多忙她恐怕根本没概念,怎么好意思要这一束花。 上次那条项链的事,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类似的款式,价格也接近,才完美解决。 为此她熬了几个通宵看国内拍卖行最近所有珠宝拍卖场,除了工作外还要去线下看各个品牌的当家高珠,多番比对才选出可以替换的一条项链。 坦白说。 如果是对温董很重要的、温董很在意的人,弄出这种乌龙,她当然不会生气,为温董服务是应该的,讨好温董重要的人,和讨好温董达到的效果不相上下。 但把时间花在这位云小姐身上,一点都不值。 而云欲晚心里忐忑,不知道会不会得到温仰之的回应。 听说林楚第二天要回上海参加一个品牌站台活动,立刻约她晚上的时间。 当天晚上林楚刚在酒店楼下和粉丝们say Goodbye,裹着丝巾披肩一上楼刷开房门,就看见云欲晚在她的套房里炫她买的上海德心馆鲜肉月饼。 林楚歪脑袋看她:“好吃吗?” 云欲晚拿纸擦手,咳嗽一声,擦了擦嘴上的油:“勉强过得去。” 林楚冲过来想掐死她:“都吃三个了你说勉强,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这是我特意去中华路复兴荟买的。” 云欲晚打了个饱嗝。 林楚更想掐死她了。 云欲晚拿出手机:“我知道一家会员制餐厅做得比这个好吃,而且我有他们店长微信,马上可以送一盒过来。” “算了算了。”林楚捡起盒子里剩下的炫进嘴里,还咕哝不清,“上海有什么比较小众的特产吗?导演问我来着,我想半天只想到鲜肉月饼,可是买完又觉得很大众。” 云欲晚迟疑:“你觉得鲜肉月饼是上海特产吗?” 林楚愣了一下,饼塞在嘴里没咽下去。 说起来,鲜肉月饼其实应该算苏州特产。 “那你说有什么特产,我想来想去,真没什么了。” 云欲晚沉默了一下,给出一个重磅答案:“玲娜贝儿。” 林楚:“?” “你是不是没活整了?皮实在痒?” 岂料云欲晚突然沉默,过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其实说起皮痒,我最近和温仰之有件事情发生。” 林楚意味深长哦一声,就知道这个家伙找她肯定有事: “什么事?” “他打我屁股。”云欲晚言简意赅。 林楚第一反应是猛地看向她:“他为什么要奖励你?” 云欲晚很委屈:“他都打我了怎么是奖励我?” 她嘚吧嘚吧把前因后果全讲了一遍,想让林楚共情她的着急。 林楚却很淡定,想了想:“虽然是打你,但你被打的时候痛吗?” 云欲晚摇头:“不痛。” “感觉被羞辱吗?” “也没有。” 林楚把饼吞下去:“你不觉得他是在借发脾气和你撕开男女关系?” 云欲晚不解。 林楚见惯了世面,波澜不惊给她说明:“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你哥哥之前就想干,只是你给了他一个契机。” “啊?”云欲晚更不懂了。 林楚看她半懂不懂的:“说实话,打女人屁股这种举动,我只在小黄片里看到过,他不打脸不打手,他打屁股,咦惹。” 林楚想到就缩肩膀,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有多情欲有多情欲。 “哪个成年男人会去随便打女人屁股,这更像性暗示不像暴力。” 云欲晚双手撑在她床尾,像条小狗一样认真翘尾端坐听她讲,表情格外认真,一脸对知识的渴望。 林楚拿牙签剔了剔牙:“有身份在乎形象的男人很少会打女人的,除非…” “除非什么?”云欲晚立刻追问。 林楚干脆:“想和你发生关系。” 云欲晚大受震撼:“啊?” “本来就是啊,心理如果接受不了这个女人,是不会去碰她的敏感部位的。”林楚一点也不意外。 “温仰之这个地位,真的生气可以马上给你安排一堆相亲,把你当成联姻工具嫁出去,让你心里膈应死,可以断掉你的卡,可以让你搬出去,可以让家里的佣人排挤你,可以一脚把你踢出温家从此没有这个养女,但他都没有,除了打你两下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 林楚问她:“你觉得他真的生气吗?” 云欲晚不确定了,哥哥看上去很生气,可是打完她一直抱着哥哥的腰,哥哥没有推她甚至没有一点排斥,不是讨厌她,讨厌她就该马上把她扒下来。 不是让她滚,而是抽着烟听她一直小声叫他。 他那句“你是不是真的要?” 似乎不是恐吓,更像是试探他们的关系属性。 是问她的心理接受程度里,他们可以发生什么。 是兄妹还是情人。 她忽然感觉柳暗花明。 是了,哥哥明明就喜欢她,怎么可能真的是生气, 这十几天不理她,是吊着她,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而不是不明不白这么下去。 她醍醐灌顶,所以,哥哥是要她给出明确回复吗? ------------ 第二十三章小熊屁股 而温仰之在自己的别墅里,和江鉴清坐着喝茶。 “大半个月没见你,结果是在高尔夫球场看见你,怎么,有意向和那家互联网金融公司合作?” 今天江鉴清闲来没事去打高尔夫,看见温仰之和互联网金融高管在打球,温仰之很少做没用的事,江鉴清一猜就是要合作。 温仰之素来不多说,只应一句:“看情况。” 江鉴清慢悠悠:“好巧,那个高管姓周,是周行长的哥哥,这是你挖周行长的原因?” “不全是。” 江鉴清有意无意:“你妹妹呢?” “在家。” 江鉴清颇有意味一笑,低头品茶:“很嗲。” 难怪舞会相亲那天晚上不准云欲晚下楼,听说后来聚餐也拒了联姻,他说六七年前就喜欢的人,大概率是云欲晚,因为云欲晚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想到,温仰之为什么讨厌云欲晚当他妹妹。 当了妹妹如何再当情人? 什么叫“现在追不得”,他总算懂了。 这么明显的感情,但凡往那方面想一想,就知道温仰之为什么一直单身。 温仰之忽然伸手,随手打了旁边的泰迪熊屁股一巴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无名指戴着一枚低调银戒,用来挡狂蜂浪蝶,那双性感而筋骨分明的手,压在小孩子玩的毛绒公仔上格外违和。 面不改色,打完又继续喝茶。 江鉴清有时会觉得温仰之很可爱。 这只大泰迪熊是江鉴清在温仰之十岁时候送给他的。 江鉴清坦然承认,他小时候是有点贱兮兮的,总是去惹温仰之。 把温仰之惹毛了,温仰之这种性格也不会讲,太要脸也做不出什么撕破脸皮的事情,只会当他的面狠狠打他送的小熊屁股。 模仿江鉴清爸妈打江鉴清时一样,把小熊当成江鉴清打,想着江鉴清被爸妈打得哇哇叫的样子解气,以至于到了现在,温仰之还有这种习惯。 毕竟温仰之第一次去江鉴清家里玩的时候,江鉴清还在拼高达,忽然就被老妈提起来扒掉裤子猛抽屁股的画面,让人印象太深刻。 没想到温仰之现在还打小熊屁股,真的很违和。 但江鉴清不知道提起云欲晚那一瞬,温仰之随手轻拍小熊屁股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江鉴清只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聊他私事。 “听说你们银行的林董最近在二级市场买大量散股。” “由他买。”温仰之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酒店里,林楚盘腿坐在床上,实在不解:“你到底喜欢温仰之什么?” 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说:“因为对男人的定义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林楚大惊小怪:“我靠,这就是‘我已经变成你的形状了’吗?” 云欲晚扶额:“你别开车。” 其实,她第一次被男人披上衣服,第一次被爸爸之外的男人抱,第一次在爸爸以外的男人怀里哭,都是温仰之,温仰之带着比她成熟却又强烈的少年气息出现,冷漠又宽容,不关心却极有责任感。 刚刚完成成长的男人,带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在吸引她。 她被收养到温家,最不安的时候,唯一的安全感是温仰之。 她会在十七岁的电子日记里写“温仰之,凶得要死”,也会焦灼不安地写,“好想哥哥回家,哥哥不要找女朋友。” 云欲晚只是低声道:“他就是很好,我很喜欢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鼻酸难以抑制地涌上来,能坦然说她喜欢他,曾经是件很难的事情。 那种对温仰之说不出来的占有欲,终于敢说出来。 林楚听见了鼻音。 她其实一直以为,云欲晚赶着回国抓住温仰之,是因为作为男人,温仰之确实有魅力,没有女人能拒绝,包括云欲晚。 现在忽然觉得好像不是那回事。 云欲晚好像是真的喜欢他。 林楚强行想找个话题转移她注意力:“你哥哥说话声音好正,一点口音都没有,他在家里和你说上海话吗?” 云欲晚回神,仔细想了想:“说啊,很少,但很性感。” “性感?那你哥哥怎么叫你?”林楚试探,“囡囡?小祖宗?” 气氛凝滞一瞬。 云欲晚突然:“他叫我拆家棚。” 林楚:“?” 这个死恋爱脑。 “你到底是怎么从拆家棚里听出来性感的?” 云欲晚尬笑。 林楚实在忍不住吐槽:“拆家棚你都能听出来性感,你这自恋鬼没救了,该不会以为叫你拆家棚是在勾引你吧?” 云欲晚直愣愣:“嗯。” 林楚无语地笑了:“快点收拾东西,我送你去宛平南路六百号。”(上海精神病院) 云欲晚缩缩肩膀:“我要住单间,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 林楚服球了:“我去洗澡了,懒得听你这自恋鬼的爱情故事。” 云欲晚看着她拉开行李箱收拾衣服去浴室。 水声隐隐约约传来,是有些引人走神的白噪音。 但到底怎么动心的,云欲晚比谁都清楚。 她不是随便喜欢哥哥的。 她看向窗外,灯火辉煌。 那是她刚到温家没多久,温仰之从未主动和她有什么言语交谈,也没有对她和颜悦色,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无视。 她打碎了他在港城带回的古董水晶灯,忐忑不安地和正在窗边吹风醒酒的他说起,连叫一声哥哥都忐忑不安,怕他不喜。 那天他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穿在身上的冲锋衣都染了朗姆酒的馥郁,额前碎发散下来,微微遮住他的剑眉,却被晚风吹起,露出的眼眸微醺晶亮。 他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底却带了点笑意,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缠绵暧昧的吴语从薄唇间溢出:“小拆家棚。” 那一句话好听到她觉得三魂七魄都飞了,不知在无边夜色里丢到哪个角落。 仰头看着他英挺硬朗的侧脸,峰壑起伏又成熟。 她好像那一刻就动了心。 那样纵容的言语。 忽然觉得哥哥长得好帅,声音也好好听。 她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因为听邓叔说,那是港城三大银行之一的高管送给他的见面礼。 很重要很重要。 全世界只有一个。 她心跳加速:“哥哥,你不生气吗?” 他敛了眸看她,语气懒散微醺,带些风流气: “你要我怎么生气?” 他眼神审视,好像在等她的回复。 你,要我,怎么生气。 像是在问她的意见,可是温仰之怎么会问她的意见。 对上他深邃的眸。 她腿都莫名地软了,有股奇怪的电流游走全身。 ------------ 第二十四章飞错的蝴蝶 哥哥的眼神好奇怪。 说话的声音也奇怪,很温柔,又好像故意在逗她,但那一年的云欲晚,没想到是暧昧这个词。 说温仰之很凶,可是温仰之从来没有用赶她出去,或是“我没义务养你”之类的方式排斥她。 连琴姨都说过“当我的女儿要更小心点”。是不是她做不好就会被驱逐? 最不安的情况下,那年的她都知道躲到温仰之身边是安全的。 也是那之后,开始一步一步地对哥哥有占有欲,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他多看她一眼,希望和哥哥有身体上的接触,哪怕只是擦过她的手背,轻拍她的肩膀。 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长大,想要他也把她当做女人看待。 能帮佣人的忙把哥哥要的夜宵端给他,走到他身边,看他在写字,满纸的经济理论。 多了解他一点,多窥见他的样子一点。 她都会开心一整天。 云欲晚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温仰之了。 哪怕是琴姨和叔叔,她相信同样爱,但不会比她的爱热烈。 在比利时日思夜想,哪怕她决定放下后,也没有一天不想到他。 想知道哥哥现在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有没有女伴。 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如果能帮到他。 一年比一年更爱他,却强按着自己忘记。 收到那封信,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这都是她唯一的转机,她不等知道内容就立刻飞回国。 云欲晚看着手机壳上绑着的小泰迪熊。 阿哥只在天上,欲望藏在云里。 只能仰之,不能共眠。 隔天的花艺展,云欲晚满心忐忑,虽然和他的助理说了,但到底不知道会不会收到温仰之的花。 也许他还在生气。 也直到当天早上,花艺展开展的前两个小时,郑助理才和温仰之才说起云欲晚打过电话来。 温仰之翻资料的动作停了一下:“花艺展叫什么名字?” 郑助理恭敬:“寂寞空庭春欲晚,搜了一下是某个品牌的专业花艺展,品牌翻译过来的中文名叫春欲晚,创始人有云小姐的名字。” 云欲晚有做事业这件事有些许出乎他的意料,但也能想得到是小打小闹,等她做倦了大概率就放手了。 “送一盆黄色蝴蝶兰过去。” 郑助理皮笑肉不笑:“好。” 黄色蝴蝶兰的花语是生意红火,事业发达,一般会送给新开业或事业刚起步的人。 温仰之送过不少给别人,多数让助理去买,夹张贺卡,因此格外清楚该送什么,只是听到基本情况就可以确定送什么。 并不特殊,千篇一律。 对她和对别人别无二致,哪怕这盆花是她求来的。 郑助理去买花的时候,老板听见她要黄色蝴蝶兰,犹豫了一下:“黄色蝴蝶兰刚刚卖完,紫色行不行?都一样的。” 郑助理抬手看手表。 一看时间,已经快开展了。 她没多想:“也行吧,就这盆,麻烦帮我包一下。” 随便买买得了,难道还得特意为这位云小姐去到处找黄色蝴蝶兰? “好嘞。”见忽悠成一单生意,老板高兴得很。 云欲晚第一次在国内开展,尤其是春欲晚这个花艺品牌没有开到国内的情况下,她担心没人来看展。 已经接近开展时间,她重新检查了一遍会场,确认无误后,让人拉开警戒线。 这次,她的合作伙伴曼侬也特地过来,曼侬是法国人,正名叫Manon,小学到中学跟妈妈在中国待过几年,因此对中格外熟悉,齐耳短发,打扮利落,瘦瘦高高。 看云欲晚走来走去,懒散地靠着雕花立柱: “Millie,你很紧张吗?” 云欲晚手心发汗:“有点。” 曼侬意味深长地笑:“花艺展你不是第一次办。”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曼侬拉长声音应了句“这样啊。” 终于,在云欲晚以为不会收到花的时候,郑助理姗姗来迟。 将那盆紫色蝴蝶兰递到云欲晚面前: “温董没时间来,所以我代为转交,这是温董特地说明送给您的蝴蝶兰。” 本来蝴蝶兰没什么的,今天也有很多人送了蝴蝶兰过来。 可是,别人送的都是黄色的,只有这一盆是紫色,无疑意味着关系与众不同。 看见紫色蝴蝶兰的一瞬间,整个展厅里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哇”。 云欲晚待人真诚,大家看向云欲晚的目光多带祝福,为她高兴。 紫色蝴蝶兰,花语为我爱你。 是所有花卉中,花语最直接表达爱意的花。 不拐弯抹角,干脆直白,不需要人猜,就这么坦率直言爱你。 甚至连第二个意思都没有,只有我爱你这一个花语。 就是这么爱你,爱到一点歧义都不想让收到的人有。 在场的花艺工作者没有不知道紫色蝴蝶兰意思的。 黄色蝴蝶兰和紫色蝴蝶兰虽然都是蝴蝶兰,但意思和用途千差万别。 听见起哄,郑助理有些诧异,但又没多想,只是将紫色蝴蝶兰交到她手上。 云欲晚接过花盆,心脏砰砰砰地跳。 哥哥送她紫色蝴蝶兰了。 虽说是要和她冰释前嫌,但这么招眼,大家都看到了。 其实私下里偷偷送给她就好了,不用这样的。 这也太直白了。 她满心粉红泡泡。 哥哥甚至没送什么象征神秘的爱、暗恋、初恋、花语的花委婉一下,直接送她紫色蝴蝶兰。 让她怎么好意思摆出来。 哥哥好坏。 郑助理一走。 而展厅里众人纷纷起哄云欲晚: “啧啧,看来男朋友风格很直白哦。” “就只有花啊,没有礼物吗?” 她想到了什么,羞怯道:“最近已经送过一个很贵重的礼物了。” 有人追问:“是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承认:“今年美国珠宝商设计大赛第一名的项链。” 旁边的曼侬感叹:“我的天,你男朋友是开银行的吧,好有钱。” 却没想到云欲晚抱着花低下头,满心甜蜜:“确实是开银行的。” 展厅里没想到真是,又是一阵惊讶,白富美的对象果然还是财阀。 云欲晚都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回应温仰之了。 我爱你最好的回应,当然是我也爱你。 ------------ 第二十五章把裤子穿上 云欲晚的花艺展顺利结束,大概率是因为开在市中心,所在的艺术馆有在公众号和微博上宣传,云欲晚也提前在各大平台本地话题投了热度,吸引来不少人。 尤其对着花艺展廊道尽头那副作品拍个不停,在作品旁摆各种各样pose。 那是一整堵墙,玫瑰工厂白色旧墙破裂的大裂缝里,伸出一大团美艳的玫瑰,那是心口破开的地方,墙的下端有一朵棉花做的云,一直像干冰一样往外蔓延。 被花枝花叶勒死,长满了刺和殷红鲜花,美不胜收,像血液一样红的玫瑰,像湖泊一样绿的锯齿叶,像冰锥一样尖锐密集的生刺。 那些花全都裹缠着那朵云。 云欲晚静静在一旁看着观者们拍照打卡。 云好像在渐渐生长到她脚边,和她相汇。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有虚无缥缈的孤独。 花艺展结束后,她琢磨着应该给温仰之回复。 犹豫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先说点别的破冰,等出其不意的时候说出那句我也爱你。 于是云欲晚很自信地发出去一条消息: “丫头,叔叔都追求你这么久了,你对叔叔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要不要给叔叔一个名分照顾你?” 温仰之没回答。 云欲晚继续发她的蹩脚玩笑:“嗯?” “说话,丫头。” “你以为你不回消息就可以逃避了吗?” 温仰之还是没有回答。 过了十分钟。 云欲晚自以为很好笑地继续发一些智障言论: “别说你更爱年轻的。” “被狼王护过的女人怎么会看上泰迪?” 而下属正在和温仰之谈事,将文件递到温仰之手里。 “林董他们一直在二级市场买这几家公司的股票,想必是很看好这几家公司。” 手机一直在震。 下属提醒:“温董,您的手机有消息,要先看看吗?万一是紧急事。” 温仰之翻看资料:“等会儿。” 下属继续道:“其中一家医药公司是其他商行新投资的项目,融到了两家大行的资金,但一直亏损只能反复融资,从c+++轮一直到ipo,听说ipo前好几次递交《致投资者书》赔罪。” 温仰之视线停在对外公开的财政年报上,不知如果审计到位会变成什么样。 那几个董事绝不可能在一个明知亏钱的项目上一直投钱。 伏羲眸深沉,长指指尖虚虚托着纸页,日光投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下有清影。 而云欲晚继续发一些够她屁股被打一百次的言论: “丫头,要不要叔叔给你看看叔叔的八块腹肌?别说是一块肥肉,腹肌都在里面包着,看到你就害羞地躲起来了,谁让你这么迷人呢。” 手机又震了一下,下属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温仰之才终于开口:“拿过来。” 下属连忙从茶几上拿起,递给温仰之,无意间瞥到屏幕。 “小野猫,以叔叔的自信,相信你迟早会拜倒在叔叔的西装裤下。” 下属瞳孔地震,小心翼翼地交到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板手上。 温仰之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直接把云欲晚拉黑。 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 极有阅历和上位感的低音利落响起:“继续。” 下属看见自己老板冷峻依旧的面色,有些惊诧,却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赶紧回了神:“这份是这个医药公司……” 云欲晚再发下一条,收到的就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那条“哥哥,其实我也爱你”的语音没有发出去。 云欲晚拿着手机瞪眼。 哥哥怎么拉黑她了,那她还怎么回应哥哥的表白。 哥哥是欲擒故纵,不想从手机里听到,想要她直接去找他吗? 她看向窗台上那盆紫色蝴蝶兰,在阳光下摇摇摆摆。 她立刻确信自己的想法,雄赳赳气昂昂下楼,让司机送她去温仰之的别墅。 司机一路开到别墅前。 三个小时后,温仰之回家,刚进门,佣人就提醒他说有客人到了。 他淡淡嗯一声,换鞋解袖扣。 往里走却发现来客是云欲晚。 她穿一件酒红色的细吊带,浓郁的红与白皙平薄的肩颈形成强烈对比,牛奶般的肌肤几乎娇艳欲滴,黑直的长发披在脑后,从细腰侧凹的弧度后可以看见整齐如绢布的青丝,牛仔裤裹着又细又长的腿,脸文雅清纯。 胸前有一道浅沟潜入吊带,肩颈细臂全露在外面。 温仰之面色冰冷。 见到温仰之回来,他还冷着脸,云欲晚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然而温仰之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路过她的时候,一件西服外套却兜头兜脑罩在她头上。 刚脱下来,带着温仰之身上的温度,深沉温暖的干燥木质香,像被裹在男人宽大的怀抱里。 她忍不住弯起唇角,一点都不识眼色,抱着那件衣服,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上楼:“哥哥,你衣服要送给我吗?” 她拎起衣领,像狗一样把头埋进去闻了一下。 露出餍足的不自觉的笑,拿着他穿在身上过的衣服,带着他的味道,占有欲被满足。 哥哥好香。 温仰之眼神冷漠盯着她。 她却没意识到危险,声音还软嗲,接近于撒娇,想在回应他之前弄清楚他的前度:“哥哥,你以前在外面上大学,有交过女朋友吗?” 他冷漠移开视线,解手腕上的表:“交过。” 她有点失望:“哦…” 云欲晚一路跟他进房间:“多少个啊?” 温仰之面无表情:“二十四个时区,每个时区。” 她不解:“什么叫每个时区?” 温仰之毫不留情:“每个时区一个。” 云欲晚错愕地看着他。 顷刻低下头,小声咕哝:“不说就不说嘛,你又唬我。” 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下意识就瞄向温仰之的床。 然而她刚想坐下,温仰之就不留情面嫌弃道: “脏,不要坐我床上。” 穿着裤子哪里都坐。 简洁的话让云欲晚委委屈屈又站起来:“哦。” 他手机忽然响了,只是回头冷淡看她一眼,下逐客令: “待够了就回去。” 云欲晚微微抿唇看着他。 他拿着手机,走出阳台接电话。 过了几分钟,等温仰之一回头,发现云欲晚脱了外裤坐在他床上。 ------------ 第二十六章裤子扣不上 她以为哥哥会移开视线,但温仰之没有,眼神像狼一样盯着她。 他电话那头的人仍在说话,但温仰之只是盯着阳台全面窗内脱了外裤的云欲晚。 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后。 那种凶狠锐利如食肉动物窥伺猎物的眼神,在阳光下都是深不见底的,看得她都不自然起来。 云欲晚今天活动的时候穿了裙装,安全裤没脱,就这么换了条牛仔裤过来,脱了牛仔裤其实也没什么。 但就是被他看得受不了,浑身莫名发烫。 阳光下,年轻女孩暴露着细直白皙的腿坐在男人的床上,能露的几乎都露给了他看,牛仔裤就这么轻轻搭在他床边的皮椅上。 那是温仰之经常坐的地方。 云欲晚不自觉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哥哥马上就会过来打她的屁股。 然而温仰之只是淡淡对电话那边的江鉴清说:“现在过来。” 没等那边回答。 他挂掉了电话,伸手,她以为他要推开玻璃门,吓了一跳。 然而他伸手,坚硬的指节敲了敲玻璃,每个字都冷得像冰雹砸下来: “把裤子穿上,下楼。” 温仰之转过身,长腿迈开,露台不止连着房间,他抬步从露台另一边出去。 云欲晚松了口气。 赶紧把裤子穿上,一着急却把裤子扣子弹飞了。 而佣人给江鉴清开了门,他提着一袋东西进门,佣人提醒他,温先生在楼上。 江鉴清没多想,直接上了楼。 最近和温仰之聊天,总是打擦边球询问,他说实话,确实不清楚云欲晚在温仰之这里算是什么情况。 最近有一场晚宴,基本只邀成双成对的来宾,不知道是否该将云欲晚当成温仰之的女伴邀请。 其实江鉴清是觉得,两人发展不到什么程度,温仰之一贯对人极其冷淡,哪怕是有点喜欢又如何,生性冷淡的人,不会有任何人入得了心防,请云欲晚可能不如请他生意上关系紧密的女性。 但思来想去,还是要问过温仰之,才确定邀不邀请云欲晚。 他上楼,在二楼走廊尽头看见温仰之。 他抬步走过去,笑着和温仰之搭话,打开袋口: “你不是总说最近心里烦躁吗,我提了香橼佛手文旦来,你放在房间清供,可以———” 温仰之刚刚眸子扫过来看他,但江鉴清话音戛然而止。 云欲晚从温仰之的房间里出来,还低着头扶裤腰,咕哝着:“哥哥,我裤子扣不上了。” 她身上披着温仰之的西装外套,外套大得愈发显得她清瘦纤细,西服衣摆垂到了她大腿中段,里面明显只是吊带。 西服遮住了她的裤腰,其实不遮也不会走光,毕竟不是拉链没拉。 啪嗒一声,江鉴清手里的袋子失力掉在地上,一只玉环文旦骨碌碌滚出来,滚到了云欲晚的脚边。 云欲晚才注意到有别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温仰之的朋友,拢住外套,羞赧地叫了一声: “哥哥好。” 她面颊飞霞,声音一如既往柔软,甚至带着羞怯更旖旎可欺。 听见她叫别人哥哥。 温仰之本来要提醒云欲晚的话陡然止于齿关。 一贯脸皮厚的江鉴清都不由得避开了视线,耳根发红,不敢直视这香艳的画面,更不敢想他们两个刚刚在干什么。 干什么事情需要在温仰之的房间里脱裤子。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根本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 温仰之他! 江鉴清强作镇定:“嗯,你好。” 他看了一眼温仰之:“我先下楼等你。” 紧接着随便捡起那个袋子,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温仰之看向云欲晚:“下楼,叫司机送你回去。” 云欲晚有些意外。 哥哥没有骂她。 她以为哥哥会骂她的。 看来哥哥没有生气,她脱裤子坐他的床他都能接受,换以前怎么可能啊。 她莫名高兴,柔软的脸颊泛起笑意:“好。” 温仰之没多给她一个眼神,直接下楼。 江鉴清在楼下也不知道要和温仰之说些什么,感觉那个晚宴似乎不用问了。 云欲晚下楼,却没有出门,而是走到正喝茶的两人面前。 “哥哥,我还没回应你呢。” 温仰之撩起眼皮,他眉宇深邃如渡鸦,眼睫也如渡鸦鸦青,墨色的底调是冷淡:“回应我什么?” 她羞涩道:“我也爱你。” 本来在喝茶的江鉴清震惊得猛呛,看向了一脸冷漠的温仰之。 打死他都想不到温仰之会和人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原来温仰之真的喜欢她。 温仰之陡然听见我也爱你。 江鉴清也在。 像是刻意在别人面前想要旁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温仰之只是提醒她,语气甚至温和:“差不多就可以了。” 本以为哥哥会很高兴,但温仰之奇怪的态度,让她一下子僵住。 哥哥怎么好像并不开心。 她企图缓和一下气氛,看向脚上的鞋:“哥哥,你在家里还准备了新的女士拖鞋,是给我准备的吗?” 温仰之看了一眼她脚上的拖鞋,没有回答,只是道:“囡囡。” 云欲晚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诧地看着温仰之,他面色从容平静,浓郁深邃的眉眼舒展。 囡囡。 哥哥叫她囡囡了。 她小声试探:“怎么了?” 温仰之却只说:“司机在外面等你。” 云欲晚小声嘟囔:“好吧。” 云欲晚满脑子打结地走了,江鉴清调侃:“你怎么对你妹妹这么凶,要是喜欢的话就别总是嘴上拒绝。” 温仰之不动如钟:“没有这回事。” “你确定吗?”江鉴清根本不相信,但为了自己兄弟的终身大事,还是提醒他: “你妹妹看上去有点NPD倾向哦,你说话要尽量说真话,别嘴硬,要是确定你不喜欢她一次,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 NPD,自恋型人格障碍。 江鉴清是纽约大学的心理学硕士毕业,这几年再混,水平也始终摆在这里,对人的心理问题格外敏感。 温仰之始终淡漠:“不用管她。” 云欲晚根本不可能这样,哪怕他今天拒绝,明天又会巴巴地粘过来,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他再清楚不过。 他提醒江鉴清:“等会儿周斐要过来。” 江鉴清深感他变态,被他带着走:“你们两个要聊银行的事怎么叫到家里来聊? 温仰之不解释:“不是银行的事。” 江鉴清最清楚他,怎么可能不是银行的事,像温仰之这种工作狂,把工作带回家是太正常不过了。 难不成他还要把行长带回来谈情说爱? ------------ 第二十七章追不回 看温仰之漠不关心的样子。 江鉴清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多说一嘴,哪怕清楚温仰之是界限极其分明的人:“但凡有一点点喜欢,可以试着袒露心扉,你将来总不能和一点都不喜欢的人结婚吧?” 别人可能不了解。 但江鉴清太清楚。 男性npd患者被异性拒绝,很可能暴怒谩骂情感虐待。 但女性npd患者不是,一旦被喜欢的人拒绝,会立刻回收所有对某个人的关心和注意。 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一定情况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刀斩断,不会再有一点点可能性, 或者说几乎很难再有。 在完全安静的情况下,会用最果决的方式结束和一个人的曾经和以后。 想再追回来,除非把自己的自尊拱手奉上让她踩。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断崖式分手都还算好的,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正常,如果真的爱她想追回来,除非她看到对方粉身碎骨来爱她,为了她抛弃一切放弃一切,只为了乞怜她那一点点的爱,才会有片刻动容,居高临下施舍对方。 这是npd。 npd是她爱你的时候,很容易被她深爱,她不爱你的时候,会完全将你当空气的性格,不是厌恶不是反感,就是视而不见。 世上最难打动的,就是无动于衷。 她根本不关心你,也不要你,连恨都不恨你,怎么有机会追回来? 江鉴清曾经有一任女朋友是NPD,最后无论如何都追不回,对方当他是空气,哪怕他是对方曾经念念不忘的初恋。 丢尽脸面,全城计程车电子屏循环道歉,地广花了几百万求她回来,买了她曾经最想要的海中别墅,甚至送了一个小岛。 全都无济于事。 这种性格, 最深情,也最绝情。 这种女孩太有魅力,放手也太果断。 再怎么喜欢过你,都不会忍你。 但温仰之毕竟与他不同,温仰之喜欢做不喜欢说。 既然云欲晚能对他说我也爱你,必定是温仰之行动上有回应她。 行动上的回应也算回应。 至少他看到的,温仰之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包容度这么高过。 细细想来,其实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温仰之是喜欢她的,就算不是喜欢,都一定是有高于别人的好感度。 虽然他不知道是因为她处于妹妹的身份,还是温仰之有好感的异性身份。 更何况还有今天这档子事,虽然不一定真发生什么,但关系几乎是毋庸置疑。 云欲晚的情况看上去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一点点npd倾向而已。 不过也只是基于目前的碰面来看。 温仰之玉管般的长指抵住隋白杯的杯盖,白瓷与手相映如美玉,将茶汤倒进茶杯中:“实在闲,找个精神病院送你去上班。” 江鉴清立刻拒绝:“不用了,我要是想上班,当初就去学经商了。” 温仰之轻嗤。 云欲晚坐在车上,仍旧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哥哥明明送给她紫色蝴蝶兰,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对她这么疏离。 难道哥哥不喜欢她吗? 还是在外人面前,觉得表现出喜欢她很丢脸? 不该是这样的。 她握着衣服的手不禁微微用力。 天色接近傍晚,窗外车水马龙,她抱着温仰之的那件衣服,止不住地出神。 傍晚微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撩起她如瀑如烟的青丝,而女孩只是怔怔发呆,司机忽然刹车,但还是撞上了前面那辆巴博斯越野车。 云欲晚都被惯性带得猛震一下,怀里那件西服落在车里地毯上。 前面的车停住,一个穿double rider巡航机车皮衣的年轻男人,从那辆野得没边的黑色巴博斯里下来,拍上车门,迈开长腿朝云欲晚那辆车走来。 他戴着复古叠戒的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司机赶紧要下车。 云欲晚却降下后座车窗,像一朵蘑菇趴在车窗上:“和我聊吧。” 晚风吹得她长发晃动如精灵,圆圆的眼睛无害,精致窄小的鼻头与樱唇楚楚,她就这么看着他,有点呆呆愣愣的,真像一朵没有脑仁的蘑菇。 很无邪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怕,也意识不到危险。 那个男人忽然垂眸笑了:“这么巧。” 云欲晚歪头:“我认识你?” “法餐厅。”他清润的嗓音响起,说话言简意赅。 云欲晚猛然想起上次和林楚在法餐厅吃饭,有个男人,她走左边他也左边,她右边他也右边,故意僵持了十几个回合,估计是想和她要微信,被她给拒绝了。 她恍然大悟:“是你。” 他摘下飞行员墨镜,露出一双多情的瑞凤眼:“聊聊?” 她立刻应激道:“我不给你微信!” 他觉得这姑娘挺好笑,耐心哄道:“我不要你的微信,我只要你的钱。” 他指了指那辆巴博斯的车屁股,一个凹坑在上面。 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司机撞了人家。 她哦了一声,认栽道:“私了吧,收款码,我转给你。” 她故作无事的样子让人想发笑。 他颇有耐心,弯下腰和气同她说话,带着浅淡笑意:“妹妹,不是这么赔的,我今天有急事,加个店修过再告诉你赔多少。” 她心想果然还是要微信。 但看了看他的车屁股,又看了看他,自己理亏在先。 终于还是不情不愿拿出手机,让他扫微信。 决定赔了钱就立刻把他删掉。 这么轻浮的人,她才不要留在她手机里。 对方扫出来一个头像是抠鼻猪猪侠的账号,眉头微动了一下。 她发现他想笑,立刻道: “很好笑吗?” “难怪这么怕人加你微信。”对方懒洋洋笑道。 云欲晚立刻反驳:“才不是。” “ok.”他慢条斯理,“怎么存你?” 她瘪瘪嘴,心有不甘地告诉他名字:“云欲晚。” 那个青年忽然抬起眼皮看她,微微挑眉:“云什么?” 她抱着胸,自信又娇蛮:“云欲晚啊,白云的云,欲望的欲,晚风的晚。” 那个男人拿着手机的手在背壳上微微滑动,视线在她脸上停滞片刻。 他意味深长:“这么巧。” 云欲晚真是服了这些搭讪手段,嚣张地反问道:“又巧?你也姓云?” 他笑了笑:“那倒不是,我姓江。” ------------ 第二十八章故意 “管你姓什么。”云欲晚根本没想到有姓江的人差点和她相亲,气鼓鼓和司机说话,“李叔开车吧,我们回家。” 司机连忙退后一点,绕道而出。 江应聿看着手机里那个女孩的对话框,觉得未免有些稚气,但不算讨人厌。 小女孩一个。 他笑了笑,收起手机。 云欲晚满载祟气回家,没有得到想象中哥哥会有的回应就算了,牛仔裤的扣子还崩了,还加上了一个轻浮的家伙。 而另一边。 管家来给江鉴清和温仰之送雪茄的时候,温仰之叮嘱管家: “再准备一双女士拖鞋。” “好。”管家应声。 江鉴清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有客人到访。 佣人一路引客人换鞋进来。 一身剪裁利落浅杏色大翻领丝绸长裙的周斐,出现在眼前。 长相不算十分惊艳,但利落知性的气质取胜,脸只算有几分清秀,都会让人觉得是美人。 江鉴清之前见过她的照片,在一群银行人的合照里,她格外突出,不仅因为是女性,还因为她年轻便身居高位。 妥妥的肉食者。 他站起来,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伸出手:“周行长,久仰大名。” 周斐落落大方伸出手:“江先生,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江鉴清不做他想,温和开口:“这是自然,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银行的公事,有时他这个外人未必能听。 周斐浅笑:“好,江先生慢走。” 江鉴清走后,周斐坐下来,温仰之靠着沙发椅背,静静地等搭在烟灰缸上那支CohibaBehike雪茄燃完,不抽,也不出声。 浓郁开阔的眉目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斐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他。 三千美元一支的雪茄,只有他浪费得起。 许久,雪茄最后一段灰烬落入烟灰缸里,她拿捏着时机,宜嗔宜喜道: “我的任命书,温董还没有给我。” 温董两个字念出来不无暧昧。 两个人是同系师兄妹,早就认识,所以温仰之才清楚她的能力。 温仰之没看她,抬手握起白瓷杯,轻轻抿一口,茶汤已经微凉,却让人清醒。 文件在他房间里。 他只是冷淡:“等等。” 她浅笑:“好。” 温仰之本欲让佣人去拿,但想到什么,还是起身。 周斐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充满上位者的气魄,但作为男人,也是实实在在足够有吸引力。 太过有权,亦太过多金,权势地位显赫,长相气质亦上流,让女人明知飞蛾扑火亦想试一试。 只是太冷淡了一点,对她完全公事公办。 温仰之进房间,房间里倒没什么变化,云欲晚没有多作妖。 他抬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文件,却发现床头柜的那束花被人全部重新剪裁过。 并不是毫无变化。 本来随便插在白瓷瓶里的一把花被人拿出来重新切割。 插进了他那只本是笔筒的竹筒。 剪刀随手放在旁边,修剪下来的花叶在垃圾桶里。 烟雨朦胧的芦荀草延伸,重瓣的烟花菊作主花缀在竹筒口上,几根兰草恣意斜垂,同时兼顾古朴哀艳和温柔。 一枚古铜色紫罗兰印章纽扣,被人放在枝头上。 和竹筒同色,就像是这幅作品本来就有的一样。 轻重留白刚刚好。 以至于显得她的扣子脱落是故意而非出洋相。 拿掉这枚纽扣整个画面就会不平衡。 一幅活生生的山水画,明明是一样的花材,寥寥剪掉的几朵分枝去繁就简,重新分配安插的空间,却可以立刻美得惊心动魄。 大师级别的花艺构造水平。 温仰之只是一眼,就清楚这幅作品的水平几何。 十七岁那年,他曾经申请过美国的艺术院校。 但是他用于申请学校的艺术作品集,在申请前夕被自己的父亲全部亲手撕毁。 温家的儿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就是从商。 哪怕那艺术作品集里的十五幅画再生动,从素描到水彩到国画,从雕塑到摄影,全都是他一点点积累的心血。 父亲也毫不犹豫撕毁。 自此,他十年没有拿过画笔。 现在却有人在他的房间里,重新裁了一幅艺术作品。 这样的胆子,只得一个人有。 越过了他没机会去翻越的千山,站在他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应是嘲笑,亦是炫耀,或是勾引。 知她有他没有且永远蠢蠢欲动的东西。 他拿着任命书,静静看着那幅作品。 而另一边的云欲晚,实在绞尽脑汁想不通。 大半夜跟个鬼一样出现在林楚酒店门口。 林楚听见门铃响,开门后吓了一跳,大喊一声鬼啊,被云欲晚一把捂住嘴:“别叫,是我。” 门啪嗒关上。 林楚余惊未定:“你穿个白衣服在门口晃什么晃?” “不讲这个,我今天受挫了。”云欲晚像垂耳小狗。 林楚扶额:“又来了,你是真的不会谈恋爱啊。” “就是心里没底嘛,而且今天遇上了好多倒霉事情,糟糕透了。” 林楚乐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我今天抢影视饼失败,正想找点乐子调节一下心情。” 云欲晚瞪她一眼,还是从紫色蝴蝶兰说起,尤其是吐槽那个在法餐厅遇到过的男人。 但林楚立刻道:“那个男的微信给我看看。” 云欲晚:“……” 她掏出手机点开扔给林楚。 林楚立刻点开对方朋友圈详读十分钟,随后猛拍大腿:“卧槽,极品,你不要就推给我。” 云欲晚:“……什么你都要,就这么饿吗?” 林楚瞪大眼睛:“你觉不觉得这个帅哥有股人夫感?松弛又很酷,但是表情温温柔柔的,让人总想惹惹他。” “拉倒吧。”云欲晚躺倒在她的床上。 林楚还在翻:“卧槽,这家伙真性感,本科法律,钢琴系硕士,你看他滑雪冲浪照片,真尼玛极品,这身材,这脸!他怎么不当网红啊。” 云欲晚生无可恋,对好友不理解自己,还花痴不已表达怨气:“现在就是我一个债主,别喊了。” “什么债主啊,这人肯定对你有意思啊,开巴博斯会缺你那几个修车钱?”林楚恰巴眼看她。 林楚拿着云欲晚的手机,指着那个男人随意倚在车边的照片:“这辆巴博斯一千多万啊。” ------------ 第二十九章过往 云欲晚无语至极:“……闭嘴吧百灵鸟,我来是问你我哥的事情,不是让你观赏野男人的。” 林楚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正襟危坐,咳嗽两声:“你哥哥这个,‘差不多就行了’,好奇怪的态度,又送花表示爱你又表示耐心耗尽。” 云欲晚眼巴巴看着她,等着她发表大论。 林楚不好意思:“这回我也不知道。” 云欲晚绝望了。 海王林姐都不知道,那谁还想得明白。 林楚都觉得奇怪:“你以前自信心爆发的那个状态呢,怎么老是在温仰之这里犹犹豫豫?” 云欲晚卡顿了一下,下意识找了个理由:“还不是因为陈逐。” 林楚恍然大悟。 陈逐是云欲晚在比利时遇到的华裔。 家境很普通,但是长得干净,人也温柔。 陈逐的事情她是听过的。 云欲晚垂着眼皮。 她在欧洲其实不是没试图找过男朋友。 因为男人,不就都那样。 如果不是温仰之,是谁都没有区别。 她想尝试着从对温仰之的喜欢里走出来。 但百分之九十九,她只要和对方吃一顿饭,就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必提毕业院校、融资项目的金融男。 特地把中文说不标准,表示自己身边全是白人,自己不太会说国语有点sorry的ABC。(American-Born Chinese,美籍华裔) 会得让她感觉地板都在打滑的英俊意大利渣男。 一句话总结,全是逼王。 而且只要知道她出身优渥,或是有笔巨额遗产,接触不了多久就会假装无意地问起。 于是陈逐在里面就显得格外清新脱俗,从不问钱的事,也不强求发展速度,就从朋友做起,温柔和煦。 结果也是为了她的钱。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为了以最快速度得到她的心,有意设计车祸,想来一套衣不解带照顾陪伴的真情戏码。 只可惜,温仰之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她掉头转搭了taxi回去收他那封信。 她从来没有收到过哥哥的信,写的是什么都好,管家打电话告诉她的第一时间,她马上就要回去看。 为了不耽误同伴的行程,让她的司机送同车的女生朋友先去聚餐的地点。 但刚刚拿到信,就接到电话,说车被撞了,朋友受了重伤。 她急着赶过去,也就没有来得及看信。 但陈逐竟然在现场。 问他为什么,说是以为受伤的是她。 没接到通知,他怎么知道她的车出事? 他一句“你怎么不在车里?”她直觉有问题,让侦探社查。 发现陈逐在别的女生身上用过这种伎俩,并且骗了人家全部身家。 云欲晚二十多年都无比蓬胀的自信心终于进入倦怠期,一路飘绿往下跌,比A股走势还岌岌可危。 所有男人,在她成年之后接近她,好像都只为了她的钱。 她云欲晚是什么样,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在哥哥那里得到过对她云欲晚这个人的关注与怜爱。 可哥哥只把她当成妹妹,不知道她暗生的情愫和占有欲。 她不甘心当他的妹妹。 直到从管家那里知道,温仰之,给她寄的是情书。 她才终于停止抛售自信心。 温仰之,她连想都不敢想他,怕做梦会梦到他,醒来后再失去。 他给她寄了情书。 问管家的时候,管家说她也记不清了,大抵是想你之类的话,写在很特别的纸上。 但哥哥写什么并不重要,哪怕只写一句想你,都足够她焚身渡火去找他。 看她不回答,林楚实在是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哥哥啊,我从来都没听你讲过你喜欢他,一来就是非他不可,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云欲晚低头看着怀里的抱枕。 因为很早以前,这种念头就已经无法按捺地滋生。 这世间哪有突然爆发的感情。 在她十六岁父母双亡以前,她都没有听说父母有温叔叔这样的朋友,也没有见过温仰之。 直到妈妈因公殉职,爸爸不久之后在自己公司意外火灾身亡。 温叔叔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问她愿不愿意来温家。 父母走得太突然,当时旁支亲戚对她父母遗产虎视眈眈,已经开始毫不忌讳当她面说要怎么分了。 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她是抱有极大戒备心的。 但在她还没有答应的时候,温渭就已经给她请了律师,处理了纠缠不清的利益,并且给她办了一整套遗产继承的手续,做了公证,承诺这笔遗产温家绝对不碰一分,只是出于与她父母的情谊收养她。 太过真诚,以至于云欲晚都忍不住试探着点头。 也是后来,才听闻妈妈对温叔叔有恩,他无法袖手旁观。 虽然具体是什么恩情,她不清楚。 但她那时没有想到,会因此见到令她默默喜欢七年的人。 温渭很早就告诉她,说家里有个二十岁的哥哥,现在在外面念大学,放长假才能回来。 她知道,但是没有想过哥哥会是什么样的。 左不过多一个人需要叫哥哥。 住进温家两个月之后,她才见到了放假回家的温仰之。 耶鲁大学的长暑假,五月底的初夏,一直到九月份浓烈的盛夏。 当时温叔叔领她去见哥哥,哥哥正背对着她,在看自己种的蓑衣枫,枝条横斜,层层叠叠的掌状五裂叶,像一幅深浅尽染的油画,小小的花缀满枝头。 只看到哥哥很高。 温渭在她身边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港生。” 她的哥哥松开轻捻的那枝枫花,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背后蓑衣枫随风摇动,淡绿的小花骨朵在枝头轻颤。 她永远记得,蓑衣枫,花期五月。 浓烈清阳穿梭过重重碧色枫叶,细碎斑驳的阳光和阴影落在温仰之脸上,他眉宇太深邃,在过盛的明阳下微眯着长眸,反而看不清他的眸色,明灭不清,挺拔鼻梁上乘着几叠叶影,有若近若远的距离。 她的哥哥。 她脑子像是轰一声变成一片空白。 哥哥在香港回归那一年出生,所以叫港生。 人皆仰之是温氏长子的宿命,港生却是她第一次记住的小名。 后来她生气在日记里写温仰之凶得要死,很想他的时候眼眶发热地写好想港生哥哥,真的好想港生哥哥回来。 ------------ 第三十章我是真的爱你 她要怎么形容她有多爱他,每一次提起他都忍不住眼眶发热,听见别人提到温仰之的名字都会下意识低头,怕自己哭出来。 胸膛里鼓鼓囊囊的都是遗憾。 如果她不是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遇见他,如果她和哥哥一样大,哥哥在谈女朋友的年纪,是不是会第一个考虑她? 为什么不可以和她在一起,她可以保证,只有她会这么爱他。 哥哥可不可以也看看她。 可那时的她不知道会暗自痛苦地喜欢他这么多年。 后来会连日记都不敢在纸上写,怕别人看到,只敢在手机里设一层层的私密锁,手机用专门的密码解锁开是另一台设备,只安装了日记软件,但却把日记软件私密,相关日记需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密码才能打开。 香港的回归年月日。 你看,和温仰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她十八岁的时候,生怕别人知道她喜欢温仰之,很爱很爱温仰之。 温仰之问她成年礼要什么的时候,她脱口而出要一棵蓑衣枫。 哥哥大抵是以为她会要平时很难得的东西,听见她只是要一棵树,略微意外,但低声应嗯。 他少有那么上心,精心挑选送给她一棵树苗,大家都以为她会细心照料,但那棵树只在家里几个月就消失了,家里人都以为她养死了,也都顾及着她的心情没有问过。 可是那棵树在她比利时的别墅院子里,正正中央的位置,篱笆是她亲手围的,夏季遮阴的棚是她亲自搭起的,生长期剪不良侧枝,施磷钾肥,她几乎亲手挑过每一捧土里的尖石。 在这里她才敢把她所有的爱意倾泻给那棵蓑衣枫。 所有人都以为它死了,只有她知道,爱意在抽枝发芽,疯狂生长,从来都没有停息。 而见到哥哥的第一天。 哥哥听见她是温叔叔故友的女儿时,也只是微微垂眸,幅度很小地向她点了点头,在葳蕤的蓑衣枫下墨色短发微扬,清爽又寂寥。 清风吹拂过他的白色t恤,衣摆翩翩,伏羲眸眼仁圆黑,眼型长而深邃,两端收敛利落,深刻的人中线连着线条分明的薄唇,带有强烈的刚成熟的男性气息,但姿态举止却克制有度。 她有些迟钝地同样点头回应。 想要说出口的哥哥,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哥哥,说不习惯这个词。 哥哥其实很少待在家里,或者说,很少和家里人同时待在一起。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温园里最偏僻的那栋别墅,是哥哥的私人领域。 哥哥和叔叔阿姨的关系很疏离,亦或是哥哥天生就是冷淡薄情的人,不需要太多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每每哥哥回家都直接进静楼。 其实其他家人常住的那栋别墅里,也有哥哥的房间。 听家里人说,十七岁以前,哥哥都是和家里人一起住。 但十七岁以后,哥哥基本都是自己住。 因此她甚至有些松懈,暗暗庆幸少了一个要小心翼翼相处的人,觉得哥哥回家和没回家没有区别。 只要阿姨不在家叔叔不在家,这个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她,高度紧张的思维才有一点松弛。 直到有一次,十一年级,从旧学校转学前,同学们瞒着她给她准备了告别聚会,当时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侥幸地想着叔叔阿姨都在外面,第一次在外面待到了后半夜。 从爸妈走后,她那是第一次感受到被爱被在乎,也是第一次这样放松下来。 等她回家的时候,本以为会看见一片黑暗,却没想到看见一楼的灯亮着。 她意识到了什么,忐忑不安地迈步进去,看见立式古董钟旁的深海鲨鱼皮沙发上有一个人影。 坐在客厅正中央。 熟悉又陌生的脸,侧脸大开大合起伏,鼻梁眉骨峰峦陡起,下颌线条如硬毫笔尖一笔画就,显得他清瘦挺拔的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偏深色以至于显得更成熟。 灯没有亮几盏,哥哥的脸拢在半明半暗里,微微抬眸看着她。 他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冷,偏偏又早已经过了变声期,低沉平静:“这么晚回来。” 她脑子里登时一白,站在门边,看着温仰之的脸,脑子里嗡嗡地响。 她根本没有想到家里会有人在意到她。 更没想到有人在等她。 而温仰之语气清平,不起波澜,眼睛却是看着她的:“去哪了?” 她握着门把的手出汗,“我和以前的同学聚会,下个学期就要转学了,我想…再和同学们聚一聚。”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却没有多说,依旧看不清喜怒,语气一贯淡淡:“下次这么晚,叫司机去接你。”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松开。 他起身离开,云欲晚脑子里懵懵的,都没有意识到那代表什么。 直到第二天,管家和琴姨一起看园丁裁树的时候,忽然提起: “小温先生昨晚过来这边了,在这里坐到了半夜。” 赵琴意外之余,兴奋又激动:“真的?” 管家再三肯定。 赵琴遗憾不已: “哎呀,我和他爸爸都在外面,要是知道他过来了,昨天就早点回来。” 那时的管家还不是邓叔,是一个很会拜高踩低看主家脸色的人,虽然只是暗地里有一点点表露,但有一点亦能让敏感的她感觉到: “昨晚别墅里没有人,小温先生连云小姐都问过,但听见云小姐都不在,他自己在这边坐到了三四点。” 赵琴根本来不及在意云欲晚在不在,只顾着满心可惜,儿子肯定是很想他们了,才会来这边坐。 自从他爸爸骗他要欣赏儿子的作品集,说从来没看过宝贝儿子画的画,结果拿过来立刻全部撕了还用碎纸机搅碎后,儿子就和他们再也不亲近了。 一旁的云欲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哥哥听见她没有回来,在没人的这栋别墅里等到半夜,坐在最明显的地方,看见她回来才终于离开。 她进门的时候,他连手机都没看,只是在那里坐着,就只是在等。 她手心不自觉发汗。 但她没有说。 像是有一个秘密,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哥哥是在等她回家。 她忽而像是被一根线牵连着, 这个家里,会有人等她回来。 ------------ 第三十一章这是我妹妹欲晚 那天起,她心里的堤防少了一点,亦或者说破开了一个小口。 她看见哥哥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陌生,也没有那种很小心翼翼的感觉。 甚至隐隐希望,能有别的交集和哥哥关系变得更近,她觉得就算有什么事,哥哥也许都会帮她。 哥哥是会等她回家等到后半夜的人。 她心里种下一粒种子,破土而出的时候总是皮松骨痒,蠢蠢欲动的。 但哥哥和她接触实在太少,而且平时看见哥哥,他有时和朋友在一起,有时只是在花园亭子里看银行文件,身边站着不知是审计还是文秘的人,等着他签字,表情不算冷漠,但总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然一层距离感。 她在亭子的垃圾桶里捡到过哥哥签废的文件,他的字骨凛毓秀,克制又漂亮,不知是哪条条款被他看出了问题,利落的两条斜线划在他签好的名字上,干脆作废。 温仰之。 逐渐熟悉仍旧矜贵的名字。 她偷偷摸摸收起来,展平那张文件,对折夹进自己的书里。 她心里有对哥哥的莫名亲近感。 她知道这个人对她好,可她不知道怎么亲近。 她第一次有这种情绪,很渴望和一个人靠近,但走投无路,无门可进。 以往她只要想靠近,对方也都会贴过来,爸妈没有离世的时候,她在所有人中都很受欢迎。 但爸妈离世之后,只剩下她强装一切仍旧安好。 好像突然间就没有了能量,可她还得假装她是曾经那个很自信的人,从不值得多说的小事里勉强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和自信,告诉自己,自己也是有价值的。 哥哥等她回来这件事,就是天大的事。 是她存在被肯定的极重要事件。 中秋放河灯时,温仰之握住她的肩膀,大抵是因为下过雨岸边有些滑,提防她掉下去。 她忍不住生出一丝甜滋滋的高兴。 只是很平常很安静,甚至没有一点点声音,没有询问提醒,自然而然握住了她的肩膀,担心她掉下去。 家里要宴客,有很多宾客要来,琴姨给她准备的礼裙露着大半个肩膀,背也露着,她第一次穿这么露的衣服,举止有些不自然。 温仰之在她看见的地方脱了西服外套,她生出一点点渴望,要是能和哥哥借外套就好了。 下一秒,温仰之走过来,仍带着他身上温度的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是给她的。 她不敢相信地抬眸望向温仰之,而温仰之被别人叫了一声,面色懒淡地应一声等等。 长指搭在她肩膀上,转瞬即逝,他去见了别人。 但衣服裹在身上,那种欢喜比得以遮身的安心存在感更强烈。 极其隐私的欢愉,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成就榜,琴姨一过来,她就有做贼般的心境,立刻拉平嘴角,生怕被发现她对哥哥动心。 祭祖的时候,她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算族人也不算外人,屋檐高起一角挂着长长的荷花青铜雨霖铃,随风微微飘荡,天是雨后的青色,空气微湿又清爽,深青鼎炉仍是湿的却插上了硕大的主香。 温仰之修直清瘦的手指捏着几根香,拿着细长的侧滑纯铜火机点香,准备上香。 看温仰之点香,她心里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生长,感觉从这一刻起,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名为家人的最有力牵扯也只是虚假的。 然而温仰之却将那三支香递给了她,燃着香尖冲他自己的方向,长指捏着香根的细木条,意思要她接过。 她动作滞住,有些不确定也不自信地问:“给我?” 他微微颔首。 她忐忑,看向周遭人群:“我也可以祭拜吗?” 温仰之依旧是态度浅淡又自然而然,薄唇轻启:“当然。” 她愣愣地接过香。 温仰之作为长孙上去祭拜插香,一群人跟着他握香垂眸鞠躬,他把香插进香炉里。 袅袅烟柱里,他身影格外清冷如玉,银丝半框眼镜,陀飞轮腕表,衬衣西裤,气度不凡。 肃穆又年轻的家族掌权人,若黑若白,权欲深重。 下一秒,他看向她,轻轻勾手,她脚步漂浮地走过去。 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向祖宗介绍: “这是我妹妹欲晚。” 他温声叮嘱她:“欲晚,上香。” 当着众人的面,他看向她的眼神很温柔,但就那一个眼神。 她鼻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不知道是感动自己被认可照顾,还是心酸自己真的只是他的妹妹。 因为是温仰之发话,众人即使几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只是脑子里转了一回,没有说出来,由她上了香。 连他的亲堂妹温莞温未期也只是站在后面,没有资格这样上香。 有资格站在长孙身边上香的,其实只有他的妻子,这样很破戒。 但他为了提醒所有人她的地位,袒护她的身份,却这么做了。 从看到他第一眼,她就没有想把他当哥哥。 他却一直把她当妹妹。 终于意识到是她龌蹉。 他对她的所有照顾其实都基于她是妹妹,她却拉着思春期的藤蔓共沉沦,假装是被裹挟入情沼,明明她不是见一个就喜欢一个的那种人,也并非以貌取人,好看的异性她见过很多。 可她却对温仰之有这样隐晦的心思。 明明他可以不是她的哥哥的,如果只是世交是不是有机会有别的身份? 祭拜回来后,她就一直一言不发。 隔了几天,赵琴在国外拍回来一座硕大的蓝珊瑚,还准备请宾客过来观赏这座珊瑚,更重要的是,想要当场送给一位位高权重的女士,祝贺对方高升。 蓝珊瑚曾在非洲西海岸发现过,后来已基本绝迹,存世量稀少,现存的蓝珊瑚被炒到极高价。 单克价早已超过黄金价格的数倍,同样的另一座珊瑚,在首都中国国际贸易中心展出。 枝干像树枝一样延展,颜色深蓝,散漫随意的分支却美得惊心动魄,骨骼致密坚韧,蜡状光泽。 佣人把蓝珊瑚摆在走廊上,准备回去取玻璃罩。 云欲晚魂不守舍地出来,被支架绊倒,那座昂贵的蓝珊瑚直接从二楼走廊摔下去。 沪城著名拆家棚 ------------ 第三十二章无越界亦不示爱 蓝珊瑚应声摔在一楼大厅瓷砖上。 珊瑚易碎,云欲晚不顾疼痛急忙爬起来,一眼看见楼下的蓝珊瑚已经碎了一地。 细长的枝干面目全非,一截一截躺在一楼大厅里,她连忙下楼去捡。 心里慌乱得如密密麻麻的针在戳她,让她急迫却又不知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买蓝珊瑚的钱,甚至为了解决问题她可以凑钱赔,但这里是温家,不是外面,她的钱在这里毫无用处。 正在她着急的时候,客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过去,是哥哥的手机落在家里了。 她一手的蓝珊瑚碎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满满填着指缝,用指背滑下接听键。 那头克制清冷的嗓音响起:“喂。” 她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怕哽咽外露:“……喂。” 温仰之听出是她,也并不多说什么,平静地简明扼要三两句: “手机让佣人送到总行,我让秘书在大厅等。” 她强忍着着急到流泪的心情,假装无事:“哦,好,我等会儿…” 可她从哦那个字开始,就忍不住哭腔,后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全部堵在喉咙里让她发不出声音。 那头沉默了片刻,响起平缓沉寂的询问,极有力亦让人镇定: “哭什么?” 她难以抑制哭腔:“哥哥,我把蓝珊瑚打碎了,怎么办…我现在去买一样的能来得及吗?” 蓝珊瑚,去哪里能买得到蓝珊瑚? 但那头却毫无波动地嗯了一声:“没事,你把手机交给管家,让人送过来。” 只说了手机的事。 她握着手里的蓝珊瑚,像是溺进那片珊瑚的蓝色里,那边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像是突然坠落的,从极高的山崖上,一点依靠都没有,像梦里猛然下坠的感觉,久久不能回神。 她终于反应过来,哥哥没有打算帮她,哥哥意识不到她夹缝生存的处境。 她浑身虚软地把珊瑚放回原位,用衣袖擦干净眼泪去找管家。 说起手机时差点再度引爆泪腺,不是因为蓝珊瑚,是因为哥哥的态度。 她也只是小声说话,维持一点表面平静:“哥哥说,让找人把手机送到总行,他的秘书在一楼等着。” 管家见她想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见她哭也只是觉得很好笑,接过手机走了。 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那些鄙夷。 晚上琴姨回来,佣人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蓝珊瑚的事情。 云欲晚就开口了:“阿姨,之前你带回国的那座蓝珊瑚被打碎了。” 云欲晚满心的忐忑不安,说话几乎都要强压颤抖。 这几乎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住在别人家,总觉得需要讨好别人,稍微有些语气的变动,她都会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不能因为自己的存在,改变别人原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察言观色,不敢出现一点让人讨厌的行为。 她知道她靠着温家,那些饿鬼亲戚才不会来抢走她爸妈的房子和遗产,才不会来欺负她。 她知道温家对她有恩,但凡受到一点委屈或是没被善待的细节,她都不能说。 她睡了硬床垫整整三个月,她睡得腰很疼,洗澡的时候总是碰不到安装得高高的花洒,要小心翼翼站在洗手台上拨弄,在学校里都格外小心,怕老师叫家长,怕给他们添乱。 很怕晚上,因为她晚上想着爸妈,总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会很饿,但她不敢出去吃东西,不敢像琴姨一样把佣人叫起来给她煮面,不敢去碰厨房的东西,怕弄坏了给人添乱。 连佣人偶尔提醒“云小姐,你下次不要把花洒垂着,这样很容易坏,就换你这一个,不是全栋更换,和管家那边说要采购肯定要说我们的。”都会让她诚惶诚恐道歉。 她一点都不喜欢早上吃粢饭,因为她胃很不好,吃粢饭消化不了,一整个上午都会肚子坠着疼。 但阿姨喜欢吃,她只能陪着阿姨吃。 她的房间之前是阿姨的衣帽间,虽然搬走很多柜子,但还有两个墙体合一的柜子搬不走,阿姨总是突然进来,找几件突然要穿的衣服或首饰,她很想要自己的私密空间,但她没资格。 她房间的卫生间没有给她放垃圾桶,纸巾可以冲掉但卫生巾不行,她换完卫生巾也不敢扔到房间外的垃圾桶,因为是私密的垃圾,只能等出门的时候,用纸巾包着扔到学校外的垃圾桶。 一个从小到大最自信的人,成了要看别人脸色生活的孩子,因为她没有爸妈,无人撑腰。 她的自信变成了假装自信,发生的一点点好事都会让她无限放大,来安慰自己,骗自己说自己的存在仍然被强有力地肯定,于是自信变成了自恋障碍,过度强迫自己自信的人,不可能真的自信,只会有过度脆弱的自尊心。 所以哥哥等她的那一晚,带她上香的那一刻,替她披上外套的那一秒,她的世界里是十级地震,天地皆动,河川倒流。 可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她给别人添乱了,还是添的大乱。 云欲晚正要说下一句话,温仰之忽然开口:“是我弄碎的。” “蓝珊瑚打碎了?”赵琴震惊。 云欲晚猛然顿住了话头,捏着勺子的手僵硬,看向温仰之。 而温仰之面色如常地夹菜。 赵琴带着点小心道:“怎么不和妈妈说一声呢?”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忘了。”温仰之语气散淡。 云欲晚清清楚楚那个摆件多少钱,已经准备好了看眼色,温仰之却当着她的面,和她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他不是没在意她,他在意的。 可她只能可耻地强压着心绪,不让自己动心。 她心知肚明等到不偷看他的那天,也许就真的释怀了,可是怎么会有那天,她直到现在都控制不住自己,拼命地找两个人可能会有的交集,知道温仰之晨跑就假装自己也晨跑,温仰之周末下午有时会和朋友在花园里聊天,她每个周末下午都会待在那里假装看书。 ------------ 第三十三章mean boy 赵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说:“没事,那妈妈再看看别的。” 带着点讨好。 而温仰之看都没有抬头看,浅回一声:“嗯。” 云欲晚低着头。 第二天的宴会,赵琴让人抬出一座更硕大的红珊瑚,价值有所差异,但也足够上千万。 那位需要被讨好的女士面色微变。 赵琴说着是喷漆做的,您要是喜欢就带回家做个摆件。 但谁心里不清楚这是真是假? 云欲晚往前走,却被人绊倒了一下,直接摔在人前。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她,那位女士立刻弯腰扶她。 话说给云欲晚听,却有意敲打在座所有人: “孩子,你是有话要和阿姨说吗?” 视线全都凝聚在云欲晚身上,谁知道云欲晚真的忐忑地拿出一串蓝珊瑚手串,而不是胡说八道: “我是想送礼物给您。” 她捧着手串的样子格外真诚让人怜惜。 她捡起了碎块,深知应该补救,立刻找了做玉石原料生意的店把碎块车成珠子。 礼物诚心最重要,不是越贵越好。 那位女士看见那条手串,有意道:“这是什么手串?” “是我自己设计做的,材料是蓝水晶,形状是清莲,出淤泥而不染。”云欲晚母亲身份特殊,同样敏感于这种问题,她脱口是廉价的蓝水晶,而非蓝珊瑚。 那位女士看向赵琴,意味深长敲打:“你们家这孩子是个聪明人。” 全场人如梦初醒,背后大汗,全都意识到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明。 这位女士故意传出喜好“人情往来”的风声,但实际上,未必不是钓鱼执法,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完全是突破口。 全场立刻劫后余生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云欲晚身上,赞扬声简直如潮水而来。 “阿琴怎么养女儿的,真水灵这孩子,又诚心又聪明又漂亮。” “这孩子我看了就有眼缘,以后必定成气候。” “温太太,你有福气哦。” 听见那位众人夸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了哥哥。 哥哥却无动于衷,只是面色平淡地和旁边人说话,有那种若远若近的距离感,好像他对你很好,但无法触及到他,他也不关心你。 她的心无由来失落,哪怕大家都在夸她,鲜有的在这个环境里得到了认可。 可是哥哥没有。 怅然若失的感觉像一座悬钟吊在心头。 她亦不知道,哥哥真的把珊瑚换成了喷漆的。 他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赌,她的举动也就是多此一举。 宴会上,那位女士的儿子被女士逼着催着和她搭话。 说这个姑娘值得结交。 那个叫杨匿的男孩不情不愿地和她打招呼,潦草搭了几句话。 可她一贯对人热情,容易让人产生她上赶着的错觉,她更清楚如果她不在面上和这位女士的儿子好好相处,哪怕只是在这场宴会表面上交好,都会让温家难堪。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子。 那个男生愈发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 八月底开学,没想到会再次遇上杨匿。 在新学校,杨匿很厌恶她,以为她是为了巴结他转进这个学校里的,杨匿在学校里人气极高,长得好看,家世出众,身后永远有一大堆拥泵。 班里的同学知道她是温氏的千金,示好之意甚众,但杨匿一句她不过是假货,说她是温家半路捡回来的养女,算什么千金,不过是假货而已,还想钓他,也不照照镜子。 就足够同学们开始隐隐排挤她。 她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 那个学校的学生太富亦太贵,她原生家庭那点行当放在这里不值一提,温氏千金是足够人高看且讨好奉承,但她是假公主。 尤其杨匿那张嘴,说她是为了巴结他才转学来的,让众人都看不起她,觉得她不过是想踩着温氏名头高嫁,又捞又low,掉档次的假货,还是低仿。 明明冤枉了她,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她解释,别人只觉得她绿茶。 她也只是忍着,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念书上,努力让自己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那个月的月底,她追的漫画书出到了最后一期,她赶着去书店买,却发现已经卖光了。 回到家看见管家正让人搬一大堆漫画,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套漫画的全集。 她立刻问:“这些漫画书要搬去哪里?” “去静楼。” 她不安道:“我能看看吗?” 管家立刻拒绝:“小温先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云欲晚伸出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但晚上,佣人把她随手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送进了静楼,以为是温仰之的。 她让佣人取回来,佣人却阴阳怪气:“我可不敢在规定之外的时间进静楼,急用的话云小姐就自己去。” 明明是被对方错送过去的,责任却要云欲晚来担。 云欲晚一直打着伞在别墅前等。 终于等到哥哥的车开回来。 强烈的灯光下,细雨纷纷,纯白法拉利在她面前停下。 她试探:“哥哥,我可以进静楼吗?” 一只宽大手掌搭在方向盘上,腕骨分明,修长利落似冷色白玉,斯文亦雅致,他的声音清冷: “有听家里人提过不能进静楼吗?” 她轻声:“听过。” 哥哥启动车子,直接路过了她。 他好像很疲惫,没有太多精力回答。 但那是新班级的班服,明天活动要穿,她本来就被排挤,如果还搞特殊,恐怕又会被嘲讽。 情况紧急,她小心翼翼踏进一楼,然而温仰之正在楼上走廊看手机。 听见响动,移开视线,看向了她。 静静看着她忐忑不安做贼一样进来。 他声音很低,低到有些死寂,平静得反而让人感觉大事不妙, “云欲晚。”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抬头看见他居高临下站在走廊上,手搭着栏杆看她。 温仰之从来不是那些虚假的靠冷峻漠然装出来的假矜贵,他从不刻意冷着脸,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有舒展自如的气质和心境,因为身处上位。 如此从容却有世家的威压感。 他语气甚至听起来算温和: “很必须要进来吗?” ------------ 第三十四章没说一定不让你进 她有些忐忑不安:“也不是。” “不是的话就出去吧。”温仰之没有动怒的态度,那种边界感却极其强烈。 她的话在心头萦绕好几次,终究是说不出口,寄人篱下的不安让她总是小心翼翼。 抱着侥幸心理想,明天也许不止她一个人没穿班服,她也不会那么显眼了。 她刚想走。 一道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等等。” 她满心期待回头,看见的却是温仰之垂下鸦睫,根骨清厉的手腕在红木栏杆上松弛地搭着,男人偏清越的低声响起: “这个家不是哪里你都可以踏足。” 她一愣。 温仰之淡淡道:“你十七岁,应该听得明白我在说什么。”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云欲晚僵在了那里。 她想过琴姨和佣人会隐隐排挤她。 没想到哥哥也会排挤她。 强烈的羞耻和面上挂不住,让她眼眶发酸。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她转身跑了出去,回到房间里,胸口闷闷涨涨,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自以为的特别,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她还是那个没人在意的人,没有爸妈,谁会管她? 第二天早上,她连早饭都吃不下,就匆匆上学去了。 她活动上没穿班服,但她没想到只有她没穿。 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忘记穿班服。 她也不是忘了,她生怕别人因为这件事欺负她,所以她记得很牢,甚至把班服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明明是佣人把她衣服拿走的,为什么都欺负她?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只有她一个人特立独行,穿着平时的衣服站在人群里,手足无措,努力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想被人看见。 但杨匿是第一个看见她的,直接一个水弹扔了过来,在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砸中了她。 杨匿看着她的裙子,讥讽道:“故意的是吧?” 她懂他什么意思,说她故意穿裙子勾引他,他嘴这么多,她穿破烂他都会说她是要勾引他。 傻逼,这么长的袖子和裙摆,都能认为是勾引他,是不是有钟情妄想。 偏偏她不能得罪他,因为温家忌惮他。 她紧紧握着拳。 但别人却很轻而易举被杨匿带着跑。 “平时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想穿得和别人不一样吸引视线,够婊的。” “最烦这种人了,又不是没给她订,还要穿得不一样,害我们所有人都白穿了,也不见得杨匿多看她一眼,她也配。” 有人故意过来一屁股把她挤开:“这个活动你别参加了。” 云欲晚被推到一边,桌子的角磕在她腰上,痛得她蹙眉好一会儿。 旁边人还嘲讽: “装,你再装。” “本来就是来钓杨匿的,你还参加这些活动干嘛。” 她忍住没有发脾气,因为她承担不住叫家长的后果。 她根本就,没有家长。 她只能和自己一遍遍说。 这样受气不是已经很习惯了吗,已经快半年了,她应该很熟练了。 她又有什么资格喊痛? 活动在办的时候,她站在楼上窗户微微往下看了一眼,同学们都在打闹追逐做游戏。 她甚至不敢探头太明显,怕别人看见她在看,觉得她很想参加。 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一点也不。 她沉默寡言熬到放学,再次去书店,想看看有没有那套漫画。 店员整理着书籍和她说话:“你说的那套漫画印的数量不多,我们想进也没有了,城东还有一家书店也有进这个,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于是云欲晚坐了很久的地铁,到了另一个书店。 那套漫画是画一家人的,女儿和父母,温暖得让她感觉像一场美梦。 几乎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看着那些滑稽温馨的故事,她能暂时感觉到自己还是那个小女儿,从现实世界里脱离。 尤其是,那对父母里的爸爸,性格和她爸爸一样,软软的好脾气,妈妈也有一样的瓜子脸。 每次她情绪崩溃的时候,只要看看上面的画面就会好起来。 可是那边书店翻了很久,只是和她说,好像真的卖完了,最后一册已经售空,要不要看看西边的那家书店。 可是她刚刚就是从那边来的。 她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本以为会有人问一句,哪怕是带点斥责都好,问她去哪了做什么,没想到没有。 没有人注意到她。 那件班服已经被佣人拿过来了,搭在沙发上。 可是没用了,现在给她还有什么用? 这么搞笑。 温仰之坐在客厅和温渭谈事,云欲晚走过去,小声请求地开口:“哥哥,我有一套很喜欢的漫画书,现在已经买不到了,我之前看见管家有往静楼送。” 温仰之抬眸,声音清浅:“让管家在别的地方买一套给你。” 她本来也没抱希望,只是笑了笑:“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她已经跑过所有能跑的书店了,今天是最后两家。 哪里都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云欲晚当夜坐在天台上,总有冲动,想着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哭泣的时候总忍不住给身边的人一次机会,哪怕挽留她一次,对她好一次,她都愿意活下来。 她真的好想活着,也好想爸爸妈妈。 第二天她浑浑噩噩去上学,一点胃口都没有,没吃早饭也没什么精神。 结果有两节自习课,她课间想去装热水,刚走两步就因为低血糖倒下。 却被那些同学们当成装的,她晕倒在班里好久才醒过来。 醒过来也没有人管她,她缓了好久,才从包里拿出牛奶慢慢喝着。 依稀听见有人说她装晕想让杨匿抱她,不知道幻想些什么东西。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巴将书拍在对方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请家长什么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回到家里,看见温仰之在和别人谈合约,她放下书包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客人走了,温仰之才发现她一直在哭,沉默地流着泪,一点声音都没有。 温仰之坐在她对面,她依旧在哭。 他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这么想看那本书吗?” 他起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翳,笼罩了她,她哭着却有些微慌乱,然而下一秒他却是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欲晚吓了一跳。 温仰之却稳稳抱着她,走出别墅,气息稳健阳刚,有力而宽厚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肩膀。 稳定到她像一只被抱起来的棉花公仔,不需要什么力气就可以稳定地抱住,连抖动都不会有。 清薄的阳光在他起伏分明的侧脸上落拓。 他把她抱进静楼,踏进来的时候,她还害怕:“不是不能进吗?” 温仰之没管她,一直把她抱到书房的地毯上,把她箍在怀里低声问她: “要哪本?” ------------ 第三十五章真公主 她只是泣不成声:“我不要……” 温仰之从最新的那一箱书里抽了一本最大热的出来,低沉清冷的嗓音响在她耳边,距离亲昵热忱,难得温和: “是这本吗?” 她拼命摇头。 他又干脆抽了一本限量发行的珍藏版,抽的动作毫不心疼,边角划出一道印子,侧眸看着她:“还是这本?” 她哭得抽抽:“都不是,我都不要。” 温仰之随手把那本放下,认真和她说话,不因为她闹脾气就敷衍了事:“你不说,哥哥怎么知道你要哪本?”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伸手擦眼泪,眼泪还在丢人地涟涟不断,痛哭流涕:“我不要漫画。” 温仰之托着她的腋下调整她的坐姿,让她侧坐在他大腿上,又可以看到她的脸,又可以近距离和她说话,英气清隽的脸近在眼前,线条干净又开阔的伏羲眸安静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眼泪鼻涕一脸很丢人,难为情得伸手想挡住脸。 温仰之扯开抽屉,拿他抽屉里干净的湛蓝色柔绵手帕给她擦脸,一点点将眼泪擦干。 指腹抵着柔软的手帕擦拭她的眼睛,又捏着她的鼻子给她擦鼻涕,把脏了的手帕扔到篓子里,像带小孩一样,淡淡问她: “是因为我不让你进静楼,所以很生气?” 云欲晚违心地摇摇头,温仰之看着她,她又忍不住点点头。 她哽咽道:“你…怎么这样,我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温仰之虽然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面色淡然,声音也风平浪静,却算是难得好脾气:“哥哥错了,继续喜欢哥哥好不好?” 他面无表情,定定看着她,看得她心脏都止不住猛跳。 一瞬间的坐立不安,她手抵在他大腿上,下意识想后退,但是后面是全面窗玻璃退无可退,而他眼神直落落的,安静看着她,让她浑身烧得慌,心脏又麻又痒,一直止不住地咽口水。 他钳制住她的腰,裙子在他浅色牛仔裤上摩挲,从他腿上垂下去,悄无声息把她挪回来,每一寸感觉都酥得让人欲罢不能,她完全被裹在他怀里,不像哄孩子,更像是亲昵的男女朋友。 港生哥哥本来就是她世交的哥哥。 本来就应该有别的可能。 温仰之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一样,继续问她:“想要哪本?”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收握抓住白裙裙角。 她不说话,他就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一旁的箱子里,抵过一本本的上侧,微微顶开缝隙,让她看每本书的封面是什么,等她开口。 他侧脸认真,轮廓利落却距离很近,能让她看得清楚他,从未有这么近看过他的脸。 肤色均匀,耳朵下有一颗小痣,脸上的骨骼走势好看又标准得可以做绘画素材,哪怕这么怼着看他都很好看。 他一直翻,她余光瞟到了她要的那本漫画,连忙开口: “那本…叫《长街18号花店》的。” 但她声音太小了。 温仰之也许是没听清,微微倾近她的耳畔,脸在她脸侧,低缓又亲昵的轻声:“你说什么?” 他凑得太近,她有点遭不住,难以启齿地重新说了一遍: “长街十八号花店。” 温仰之倒回去翻那箱书,找出那本长街十八号花店。 他随手拿旁边的笔在塑封侧边划了一道,塑封破开,他干脆地沿着破口把透明塑封撕掉,清响的塑料纸声密集如小炸弹,那本书完全展现在她眼前。 她坐在温仰之的大腿上,看他把书铺在地毯上。 翻开之前,他的嗓音风微浪稳,海不扬波,平稳得好像在说一件很自然的琐事:“我是不让人进静楼的,但你一定要进,我从没说不可以给你进。” “阿姨叔叔也不可以吗?” 他淡然:“他们没进来过。” 云欲晚好像一瞬间就消气了。 不让人进静楼,原来只是哥哥的习惯而已。 温仰之搂着她,一页一页地翻给她看,那些温情的画面在这一刻似乎没那么让她想哭了。 他像是一座灯塔让她停靠着,体温和呼吸都强有力支撑着她,她不是没有家的,阿哥就是她的家。 看到一半,她的两只手轻轻搭在温仰之环着她腰的宽厚手臂上,他没有移开手,任由她搭着。 过了一会儿,他单只手翻页,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调整姿势,但依旧是抱着她的。 她终于小声说:“其实我不是因为书才哭的…” 他翻书的动作没有停:“嗯。” 她以为是他不想听,又把话头收了回去。 但温仰之轻声道:“因为什么,哥哥没听见。” 她有点意外,却嘟囔起来: “我刚好转到杨匿的班里,杨匿以为我是为了巴结他才转过去的,一直引导班里同学孤立我,说我是假货,别人知道我是温氏的女儿想来和我交好,他就到处说我假公主的事情,今天我低血糖晕倒在班里,他们说我是装的,想勾引杨匿。” 听起来幼稚得有点好笑,她有点怕他笑,觉得是她斤斤计较一些不重要的小事,是小孩子之间可笑的打闹。 但温仰之没有,只是静静地听着,知道她既然难过一定是这件事对她来说不小,问她:“你想怎么办?” 她有点怯怯的:“我想…退学。” 她满心忐忑不安,怕他说她小题大做,但温仰之只是平和: “想不想回原来学校?” 她喜出望外:“我可以吗?” 温仰之轻嗯,语气平常地陈述事实:“可以,因为在哥哥这里,你是真公主。”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是垂眸在看她喜欢的那本漫画。 没有鄙夷没有嘲笑,也没有对小孩子心事的看不起。 可是习以为常的陈述比刻意强调更让人心动。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一点,敢说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也不是很想回原来的学校了,大家都知道我走了,再转回去很尴尬。” 温仰之抬起眼皮:“那进我的母校愿不愿意?” 她欣喜:“愿意!” “等会儿回去准备一下转学的事情,一周之内会给你安排好。”他开口。 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好像终于得以长出一口气。 云欲晚忽然小心翼翼开口:“哥哥,你是不是抽烟?” 他低声:“嗯?” 她伸手,抓着他的领口不放:“你身上有股烟味,我,我闻到了。” 他浅笑:“哦,闻到了。” 她的脸微烧起来。 其实并不浓,干烈冷淡的烟草味,加上他身上接近紫衫木的冷香,和他身上的气质更吻合。 云欲晚轻轻松开他的领口,时隔太久,她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纵容的氛围,以至于深入其中也有带着小心,怕美梦破碎。 温仰之温声问她:“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 第三十六章你像鸭子 她有点张不开口和温仰之说,低头看着漫画书,手在抠自己的裙子布料,却没想过柔软的裙摆下面是温仰之略硬质的牛仔裤,抠起来这么有手感是因为下面是温仰之的大腿。 温仰之伸出一根手指穿过她手腕下方,微微往上抬她的手腕: “别抠哥哥了,说话。” 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干嘛,猛地收回手,浑身都像被隐火灼烧。 她,她不是有意的。 云欲晚羞赧又扭捏不安:“港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温仰之有点意外,觉得小姑娘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轻笑一声:“带前置名词定语是你们二次元的特殊习惯?” 她汗颜无地,手足无措:“我是听阿姨他们都这么叫你…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 温仰之翻过一页,抬眸看她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没事,本来也应该叫港生哥哥。” 她陡然抬起头,看他俊朗清英的脸。 他像一只渡鸦。 渡鸦独栖,猛禽,体型较乌鸦大,同是墨黑的羽毛,羽衣却更为蓬松。 温仰之的头发和眉毛很黑很浓,有种野生青草的感觉,额角发际线是利落的方形,显得人英厉成熟,眼睫毛也如鸦羽浓郁,因此有一种极强的荷尔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肆野桀骜,偏偏他的表情和举止都是极其从容端正的,让人不敢侵犯。 …本来就应该叫港生哥哥。 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吗,他们应该是她管他叫港生哥哥的关系。 更远,却更亲密。 如果她不是父母双亡,她是应该这么叫他,可能和他也没这么熟悉,却可以大大方方有更暧昧的关系。 温仰之看她走神,态度平淡地提醒她:“不顺心的事,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见她不说话,温仰之忽然开口:“蛋糕吃不吃?” 她不解:“……为什么忽然说蛋糕。” 他却凝眸看她:“不是低血糖晕倒了?” 她有些羞赧:“是…” 温仰之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管家的电话,把手机放在她腿上。 电话立刻接通。 温仰之态度疏淡,却有很强的距离感:“让厨房送甜点到静楼书房门口。” 这还是第一次听小温先生要甜点,管家立刻恭敬询问:“您要什么样的甜点?” 温仰之搂着她腰的那只手松开,下一秒却很轻地拍拍她的背:“说话,问你呢,要什么?” 云欲晚有点羞赧:“那就巧克力蛋糕吧。” 管家像是很震惊,在小温先生那里听到了一直看不起的云小姐的声音,而且还是在静楼。 云小姐能进静楼? 管家不回答,温仰之提醒:“听到了?” 管家连忙回神:“听到了,我马上让厨房的甜点师傅准备。” 温仰之直接挂掉了电话:“这段时间在学校里都在受欺负?” “嗯。”她难以启齿。 温仰之略微压低视线看她:“我可以听吗?” 犹豫了一下,云欲晚还是张嘴了。 “之前主题舞会的时候,她们说我的裙子很丑。”她想起来都低下了头,“说我像一只鸭子。” 温仰之干脆道:“穿给哥哥看。” “啊?”她意外不已。 他只是和她说:“现在去穿。” 云欲晚有一种要被赶走的忐忑不安:“那我回去穿了还能进来吗?” “可以。”温仰之答话利落,“等会儿可以顺便把书房门口的蛋糕带进来。” 云欲晚安心了,她出了静楼,都忍不住蹦蹦跳跳,温仰之从窗户都看见了她像只弹簧一样。 她回去换上那条裙子,有些忐忑地重新推开书房的门。 浅蓝色的粗吊带蝴蝶裙,裙子只到大腿上端,露出少女白皙细长的腿,匀称又笔直,多层的白色衬裙在蓝裙子下蓬蓬。 真的有点像白屁股蓬蓬的唐老鸭。 确实像鸭子,但是一只好看的小鸭子。 她走动过来的时候,裙子上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弹跳起来,像一只焦糖海盐冰淇淋,或者是天蓝色的海盐小蛋糕。 头发用同色的印花丝带穿梭进斜麻花辫。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具象化少女形象,完全别无二致的小女孩。 比他手里那本长街十八号花店里的小女儿更鲜活。 这一刻她好像从他掌心活过来。 她大概率是照着书里人物打扮的,但比书里的人物更漂亮而不自知,美艳柔嫩得和一朵花盏一样。 她很忐忑,温仰之淡淡:“不丑。” 她结巴:“就是不丑吗?” 哥哥才终于开口:“很好看。” 她就知道! 港生哥哥有眼光。 温仰之伸手:“过来。” 云欲晚有点扭捏,伸出手搭在他大手上,坐在哥哥身边,哥哥依旧搂着她看那本漫画。 ------------ 第三十七章鸭子撞树 她没想到,但哥哥和她的确如同刚刚一样亲密,没有因为她出去了一下,就失去了在哥哥这里的特别。 温仰之想听她在学校的遭遇,低声问她:“除了这条裙子呢?” “他们叫我斯瓦辛格。” 斯瓦辛格的肌肉健美形象和她完全不符,温仰之都停住了翻书的手,有些好奇:“为什么叫你斯瓦辛格?” 她委屈地道:“最近不是夏天吗,我总是穿那种薄丝的长袜,他们笑我,说我一直穿丝袜不知道想勾引谁,有意曲解我的意思,还侮辱我,说我是丝袜辛格。” 温仰之低头看,她现在都穿着那种几乎透明的薄丝袜。 害温仰之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她明显感觉哥哥无奈了。 她无地自容:“哥哥,你笑什么?” 就这么好笑吗? 怎么连哥哥都笑她。 温仰之抵着额头,笑意噙在唇角没有下去:“没什么。” 云欲晚咬着唇。 她不高兴,哥哥都笑她。 明明她以为哥哥会同情她的,她摔一跤班里人都会说丝袜辛格被丝袜滑倒了。 她别开脸,手不自觉地扣着旁边大泰迪熊上挂着的小泰迪熊。 哥哥怎么这样啊。 她以后都不和哥哥说这些事情了。 温仰之看她盯着那个小公仔摸,以为她喜欢。 在她还在抠小熊脖子的时候,把泰迪熊上附属的那只小泰迪熊直接摘了下来,塞进她手里。 云欲晚惊讶地看着他。 温仰之清敛的唇线微动:“给你了。” 她莫名被撩到,嘴角有些压制不住地起来,只能抿着唇不让笑意外露。 她看着手里那只小熊:“哥哥,这个泰迪熊是你自己买的吗?” 温仰之不经意:“别人送的。” 海盐小蛋糕却忽然爬起来,手压在他大腿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女朋友吗?” 她这个姿势,他不回答她都不行。 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难磨霸道的一面,温仰之随口回答她:“你上次见过的,我那个朋友。” 她一下子松下来:“那个哥哥啊。” 原来不是女朋友。 她握着小泰迪熊,心里丰裕,嘴角不自觉扬起。 温仰之只是很平静地追问,要弄清楚她在学校的状况:“除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还有什么?” 她有点说不出口了。 万一港生哥哥像刚刚那样笑她,而且她的事情听起来确实有点好笑。 “不好意思说?”温仰之低下头,声音响在她耳畔,虽然是问句,但尾音也是平淡的,没有上扬,更像是陈述句。 她小声咕哝道:“学校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嘛,家里有一些事情……” 她声音越来越小。 温仰之却静静看着她,等她说。 她被温仰之的视线鼓励得生出一点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哥哥,你觉不觉得我住那栋别墅的花洒都安得太高了?” 温仰之记得那栋别墅的所有花洒其实都不高:“很高吗?” 她咕哝声有些模糊不清,抱怨道:“我矮呀……” 他也意识到,他的父母都很高,但云欲晚也就是一米六的样子。 有没有也不知道。 “哥哥让他们调一下。”一贯处理大事的温仰之,出奇耐心听她这些很琐碎的小事,“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其实阿姨每次进来拿衣服,我都有点不自在。”她忍不住补充,怕显得自己很不识好歹,心里没数,摆不清自己位置,“其实也没有很不自在…只有一点点。” 温仰之语气干脆:“换一个房间,如果你愿意,家里有很多房间,只是你现在这个房间位置好一点而已。” 她惊喜:“真的吗,我可以搬出来?” 温仰之不多说,抚平刚刚折起的书页:“嗯。” 云欲晚却小声贴近他:“那我可以自己选吗?” 他有些好笑地轻挑眉尾:“怎么,想搬来静楼和我住?” 她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温仰之一说,她的脸滚烫地烧起来。 哥哥怎么会这么以为。 是因为哥哥这么想了吗? 静楼只有哥哥,和哥哥一起住… 如果可以的话。 她升起期待:“可以吗?” 温仰之语气很温和:“暂时不行。” 她有点失望但又知道确实有点不太好,万一阿姨他们知道肯定会觉得她拎不清的:“好吧,我选三楼左侧那个房间。” 温仰之轻嗯:“还有吗?” 云欲晚有些迟疑。 太多了,她还说,哥哥应该也会觉得琐碎烦闷。 温仰之见她不张口:“列个清单,到时候让管家去做。” 她很忐忑:“我…管家叔叔不一定听我的。” 他抬眸,伏羲眸冷静沉稳:“没让你列给他看,是给我看,他如果不听你的,就换一个听你话的。” 她惊讶:“换一个听我话的?” 温仰之眼神漠然:“你觉得不应该吗?你说话我都在听,他为什么不听?” 云欲晚忽然搂住温仰之的脖子,海盐小蛋糕亲了他侧脸一口:“哥哥,你真好。” 温仰之微僵,少女的气息盈满鼻腔,柔柔软软的触感像海风微咸,海浪微涌。 云欲晚只记得哥哥没有避开她,虽然哥哥依旧面无表情,但哥哥会听她说话。 隔了一天,她的房间就被搬到了楼上她说过的那个地方,所有她写在清单上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佣人甚至都有些安静了。 平时佣人很喜欢对她提醒这个说那个,话里话外就是别给他们添麻烦,因为她是个做客的外人。 那天听佣人讪讪提起,她才知道新床是哥哥特地去挑的,让人搬了很多过来,一床床摁过,不要的送走,这是留下来的最后一床,在大厅里,几乎当着所有人的面。 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不敢再对她吆五喝六。 她坐在床上,很软,但安全感很强硬地托住了她。 当天晚上有人来做客,很多亲戚坐在客厅里,而她一进来就看着哥哥,哥哥也看着她。 结果她走路撞到柱子上。 她看见哥哥低眸笑了。 不知道哥哥在想鸭子撞树。 温仰之抱她去看漫画的那个下午,她记忆犹新,一整个下午都抱着她,翻完了一整套漫画,大手抓着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 后来她把小泰迪熊绑在手机上,跟着她漂洋过海,内心的遗憾都会让她胸腔涨满眼泪。 ------------ 第三十八章温仰之死老虎 要是哥哥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好了。 如果哥哥不和别人去看烟花,那年不在东京和别人共度花火大会,也没有在维港一岸的餐厅和别人一起过生日,哥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 为什么哥哥会走向别人,明明她是最爱他的。 既然对她好了,为什么不能只对她好? 别人能做的她也可以,别人不愿意的她都愿意。 她随时可以接受他侵入她的领域。 就因为她年纪比他小吗? 云欲晚沉沦进少女蓬勃的心事时,亦同样沉溺进无边自淹的海水里。 一开始,她意识到自己有极强的占有欲,倒不是得知温仰之可能有女朋友时。 而是觉得他不能有别的妹妹,亲妹妹也不行。 她隐隐有些排斥嫉妒温仰之的堂妹温莞。 但那年,温莞来家里做客,云欲晚亲耳听见温莞说温仰之从来不对她和颜悦色,她甚至避着他走,怕碍温仰之的眼。 云欲晚就莫名小人得志地高兴。 她知道自己这样高兴不好,可就是忍不住开心。 哥哥只对她一个妹妹好。 温莞真的把她当成堂妹,赵琴不在,温莞就叫她一起去拔温仰之种的蓑衣枫。 云欲晚惊愕。 而温莞恨恨地拔树叶,吐槽温仰之:“你怎么会觉得温仰之温柔呀,小时候我抢他的小熊,我那个时候才七岁,他拎起我就把我扔出去了。” 云欲晚追问:“哪个小熊啊?” 温莞看也没看她:“他有只超大的泰迪熊你没见过吗?” 见过,当然见过。 温莞叽叽呱呱:“我要的就只是上面挂着的那只小熊,想拿回去挂书包,他直接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了喷泉里,我哇哇大哭,他就站在岸边冷冷看着我,说不要动他的东西。” 云欲晚震惊,但想到她摸了一下,哥哥就把泰迪熊送给她了,她把手机往后藏了藏。 温莞还竭力在云欲晚面前抹黑温仰之:“你不知道吧,你哥哥超凶的,而且他不爱和人交心,怎么讨好他都不领情,他的心事基本只会去教堂隔着一层黑帘对神父说,反正就是不会对人说。” 云欲晚没想到哥哥还有这个习惯。 温莞还如机关枪一般输出:“之前有个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同龄男生想接近他,一直找机会,藏在教堂听到他从来没有办过生日派对,但其实也想有,那个男生花时间组局,花时间布置场地给了他一个惊喜。” 云欲晚追问:“后来呢?” 温莞抓紧时间揪温仰之的树: “但温仰之看见了之后不是高兴,而是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你看这家伙多薄情,后面那个男生去找温仰之,温仰之居然说以后温氏都不会和他们合作。” 面对温莞的吐槽,云欲晚觉得哥哥做的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个男生很明显是有企图才花大力气接近哥哥,还去教堂偷听哥哥的隐私,故意把他的想法暴露,这很不礼貌啊,换我也不喜欢。” 温莞拔树叶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是没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过了会儿又小声道:“反正温仰之凶死了,死老虎一条,你要避开他点,免得被他欺负。” 云欲晚一直都没有伸手揪树叶。 哥哥怎么会欺负她,哥哥很疼她的。 温莞说哥哥凶得要死,可是哥哥一点也不凶。 哥哥明明很温柔。 温莞把拔下来的树叶全部塞进云欲晚兜里,以防自己被发现: “温仰之法拉利的颜值,拖拉机的脾气,我才不要和他玩,你也别和他靠太近。” 云欲晚惊恐万分,捂着口袋不让她塞。 而温莞在骂温仰之的时候,温仰之刚回来不久。 远远从静楼往下看,发现树被薅秃了,问过佣人说是温莞小姐来了。 温仰之的面色微沉。 佣人汗颜:“是和云小姐一起薅秃的。” 听见是云欲晚和温莞一起薅的,温仰之有点无奈地抵额。 佣人小心询问:“要去叫她们过来吗?” 温仰之冷沉的嗓音淡然:“不用了。” 但云欲晚偏偏那么笨。 温仰之在的时候,她上楼梯摔了一跤,兜里的树叶撒了一地。 从楼梯上到楼梯下。 云欲晚吓得赶紧爬起来,手足无措:“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温仰之看着满地他爱树的尸体,沉默了一瞬。 只是道:“回去写作业。” 云欲晚还想蹲下来捡:“那这些怎么办…我又添乱了…” 温仰之淡声:“叫佣人收拾,回去吧。” 温莞刚好进别墅,想和云欲晚告别。 就听见温仰之叫了一声莞莞。 温莞还以为是在叫她,吓得她魂不附体,直到看见楼梯上的云欲晚回头,才发现是在叫云欲晚,不是莞莞,是晚晚。 温莞猛松一口气。 吓得她半条命都没了。 云欲晚听到晚晚,震惊地扶住栏杆,回头看温仰之,压不住地笑靥如花:“怎么啦?” 温仰之开口:“这场舞会结束就马上转校,我会作为赞助商到场。” 是学校的舞会,之所以云欲晚一开始会被转进那所学校,就是因为有温氏的投资。 但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都会被欺负。 云欲晚之前很担心这一场舞会,因为被大家孤立,但哥哥在她就一点都不怕了。 这么小的活动,本不该劳驾到温仰之这尊大佛出席。 为谁昭然若揭。 温莞好像看见了什么魔幻片,嘴张得老大,下巴快拖到地上。 云欲晚回到房间里,莫名高兴,在手机上写:“哥哥是很帅的老虎嗷呜。” 第二天被人嘲讽她的小泰迪熊丑,又土。 云欲晚没说话,心情暗自愉悦。 是哥哥送的。 一点都不丑,一点都不土,她知道这些人是有意贬低她的。 杨匿依旧带很多人贬低她,他的确有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家世背景硬得可以横着走。 在他的影响下,所有人都说她舔杨匿,是杨匿的舔狗,当温家的养女坐不住位置,必须钓到他这样的二代才有机会在温家站稳脚跟。 第二天学校的舞会进行舞伴抽签。 被抽到的学生可以指定一个人作为自己的舞伴。 第一个就抽到了云欲晚。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毕竟她选的人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她,恐怕又能笑她这个绿茶大半年。 大家都看向了杨匿,杨匿几乎是人群视线中露出鄙夷之色,完全看不起云欲晚。 不用说也是要选他,这么好的攀附他的机会,这个捞女不可能错过。 谁都看得出来,杨匿很嫌弃她。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选炙手可热的杨匿时。 云欲晚手一指,指到了赞助商里的西服笔挺,气场强大的温仰之。 “我选他,可以吗?” 校方有些震惊。 看向了让人根本不敢惹的温先生。 这根本就不在可选范围内! 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一旁,容色太过俊美成熟以至于威胁性极强,身边站了很多人,但一眼看过去,只有他一个人极其夺目,只是轻轻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造次,背头黑衬衫,手腕上是极有品位格调的Jaeger玑镂珐琅腕表。 文雅低调但气场威压感极甚。 小男生完全和他没有可比之处,显得幼稚青涩。 纵使知道温仰之是她的哥哥,众人也并不觉得温仰之会答应。 而温仰之看向云欲晚,眼神很平静淡漠,但她知道哥哥不会拒绝。 众人一片哗然,震惊不已。 杨匿没有想到,都微微错愕。 她没选自己。 竟然有一瞬间,有烧腾上脸的丢人尴尬感。 忍不住闷红着脸往角落里走。 舞会正式开始前,校方致辞一遍,感谢赞助商,当说到“感谢温仰之先生”时,云欲晚第一次觉得在学校里挺得直脊背。 她知道哥哥就在身后不远处。 所有人都和同学跳舞的时候,搂着她跳交谊舞的是温仰之。 在所有人眼里的假公主,在阿哥这里是真公主。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只要哥哥陪着她就够了。 整个世界她都可以不要,甘愿在这条无法逾越的界线内画地为牢,如一只濒死蝴蝶在风中微微振翅,亦用尽全力停留在哥哥的指尖。 当天舞会还没结束,杨匿被人请到了学校的会议室,云欲晚偶然路过,却听见了温仰之的声音。 悄悄看向门缝。 少年在温仰之面前有些压不住地微微发抖。 温仰之低头点烟,叫了那个小男生一声:“杨匿。” 在云欲晚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杨匿,在温仰之面前像是还没成熟的小鸡仔,抖如筛糠。 哥哥冷漠的声音传出来:“你母亲的确位高权重,但没有温氏支持,她什么都不是。” “你在我妹妹眼里也一样,你凭什么认为我温氏的千金要倒贴你?” 他语气平淡,甚至是云淡风轻的程度。 可是那种轻蔑,就和杨匿一直以来施加给云欲晚的一样。 让人恐惧又心慌,似乎天塌下来一般落在心脏上。 云欲晚被欺负的,云欲晚的哥哥当然要讨回来。 云欲晚僵住了。 她没想到哥哥会说这些话。 温仰之平静的声音仍旧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温氏的确要看看地头蛇的脸色,但你不妨猜猜,你母亲为什么要让你在宴会上和我妹妹结交搭话?” “你真以为是温氏在讨好你?” 少年的声音发抖:“不是…” 温仰之说话那样镇定自若,只靠气场就强到可以让少年瑟瑟发抖,不敢直视。 “你母亲想用你讨好温氏,但没想到你能把事情办得如此不合常理,回去告诉你母亲,以后不用来往了,温家结交不起杨家这样的大佛,以往资助你母亲出国念书和从政人脉打点的钱,温氏不要了,我的妹妹没必要受任何人的气。” 云欲晚第一次听哥哥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这么多的话。 是为了她。 云欲晚一颗心变得完全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温仰之的一刻,也许就是那个瞬间。 后来杨匿疯狂追她,她没有丝毫动容。 她记得,哥哥说过, 她没有必要受任何人的气。 那天下午,当着所有人的面,杨匿还送给她一瓶香水。 不知是不是被温仰之挫伤了颜面,有意再来欺负能欺负的云欲晚。 他以为她看不出来他那些小心思。 故意送给她一瓶香水, 叫孤女。 芦丹氏的孤女。 表面上说是来给她道歉,但是对花艺感兴趣的人几乎都会对香水香料有所涉猎,花艺品牌产品里,香水也是极其常见的品类,云欲晚并不陌生。 她太清楚那瓶香水叫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杨匿哄了会开心。 但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贯温柔的云欲晚忽然将那瓶香水猛地砸向墙壁。 她双眼通红,终于在无可忍耐的话题上发了飙: “杨匿,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你觉得我没有爸妈你很开心是吗?” 她双眸含着泪光,那种愤恨委屈的的复杂情绪,一时间让杨匿怔住了,没想到会这样。 整个教室都弥漫开了那股桀骜孤僻的香气,那种孤单忧郁得单薄的气味,瞬间胀满人的心房。 她那天本来是要回去收拾东西的,但什么都没要,直接拔步离开。 什么都没要,什么都不要了。 为什么谁都拿她没有爸妈来欺负她。 和这个地方有关的所有东西她都不要了。 杨匿登时手足无措,慌乱不能自已,就那一刻开始,想欺负她看好戏的情绪变成了愧疚不安,她的眼泪竟然让鄙夷诞生出喜欢。 她转学离开后,在新学校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很受欢迎。 过了没两个月,杨匿忽然转学过来了。 她一开始以为杨匿是想转学来欺负她的,结果发现他送的道歉礼物并没有什么暗含义,也都是真心的,甚至有亲手做的手工,和她说话甚至有些笨拙。 所有人都觉得杨匿在追她,只有云欲晚觉得杨匿是因为害怕她哥哥。 小人畏威不畏德。 杨匿还问她想申请哪个大学,云欲晚只是和朋友直接路过了他,看也不看。 但家里知道杨匿喜欢她,还是从杨匿的母亲那里听到的,赵琴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很多。 对云欲晚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想要的,要不要跟阿姨去逛街,你身上的衣服都过季了,想不想和阿姨一起去澳门逛逛,去拍卖会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小珠宝。 连佣人都一下子对她尊敬了很多。 可云欲晚始终记得,对她无条件好的只有哥哥。 其他人的好都是带有附加条件的。 只有哥哥不一样。 哥哥再凶,也是保护她的猛虎,尖牙利爪从不对准她。 ------------ 第三十九章曾拥抱 她转学后不久,哥哥就回耶鲁了。 然而那些被呵护的短暂时光太美好,让人缠绵悱恻。 很久没见到哥哥,思念像野草一样疯长,终于等到圣诞节,她找到机会给哥哥发了一句圣诞节快乐。 她还记得,哥哥当时隔了快有十个小时,才回了一句好好学习。 但隔了几天,她就收到了哥哥给她寄的圣诞节礼物。 是一个陶瓷罐,形状很奇怪,像是被人打扁了一样,上面还有手印。 直到很久之后,她无比思念温仰之,借物思念他时抱住那个陶瓷罐,她才发现,那是一个拥抱。 是捏陶罐的时候刻意拥抱了这个陶罐,才会有这种形状。 是因为它碰到了哥哥的手臂,手腕,胸膛,肩膀,所以才会被拥抱成这样。 哥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拥抱了她。 可她怎么没能当年就发现,偏偏要在她已经远离了哥哥之后,才知晓哥哥其实爱过她。 她在欧洲痛哭着抱住那个陶罐,后悔当年没能明白温仰之的意思。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要她怎么找六年前的温仰之,告诉他,她很爱他,很想他,愿意永远成为他指尖的蝴蝶? 他将这个拥抱烧制定型的时候,是否也曾设想过,让爱意飘洋过海,风尘仆仆到来,希望她懂他的意思。 无法越界的爱意,亦无法张口示爱。 她那年太懵懂,亦太青涩,读不懂他并不过明表露的心意,想不通他忽冷忽热的情绪,不清楚他那些纠缠和克制。 从高中结束的那个暑假开始,她就已然决心远离他。 误以为温仰之有女朋友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在和他渐行渐远。 后来,她一年比一年少和哥哥联系。 她再发中秋快乐,元旦快乐。 哥哥的回复就只有一个点,表示收到。 “.” 原来疼爱也是会消磨殆尽的,曾经被哥哥捧在手心的记忆,渐渐恍如隔世。 她没有懂,他没有留。 各自走向各自的人生。 变得越来越陌生,她从那只即将破碎却努力停在哥哥指尖的蝴蝶,变成一只虚幻的电子蝴蝶。 只在节日里发出一句快乐。 一切的破裂,其实源于十七岁那一年的冬日。 那个时候,半年未见的温仰之终于要回来了,云欲晚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当夜,巨鹿路靠近瑞金的某家私房菜只招待他们一家人。 阿姨说着哥哥应该快到了,再等等,叔叔说不用等港生,他应该没那么快到。 可云欲晚伸长了脖子,直到快结束了,也没有见到哥哥。 她有些忐忑:“哥哥怎么还不到,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温渭剪着蟹壳:“他应该先送人回家才过来。” 她的思绪被牵绊住:“送谁?” 然而赵琴随口一句话,却让她的心情跌入谷底:“你哥哥二十一岁啊,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 像是一滴水失去自重地跌入冰渊中。 云欲晚的心情陡然失控,胃都开始隐隐作痛。 又过了十多分钟,等待良久的哥哥终于出现。 她只看见包厢门被人推开,一抹穿着冷色大衣的高大人影出现。 她马上就低下了头。 明确听见那个思念已久的声音响起:“爸,妈。” 依旧是克制淡然。 随着一只大手落在她肩上,低沉清冷的声音穿入耳际:“欲晚。” 他身上清浅的冷香都已经贴近她的呼吸。 她只是低着头,点了点。 来人松开她的肩膀,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她余光看得见他羊绒大衣衣摆,看得见他清长有力的手上,戴着一枚复古镂空银戒。 她就是不敢望向他的脸,怕眼泪掉下来。 赵琴嗔怪着:“我们都吃完了你才来,我和你爸爸还约了人,你等会儿带妹妹回去,正好你妹妹一直等你,也没怎么吃。” 她身边的人平波无风地嗯。 赵琴和温渭离去,她也一直不敢抬头。 他应该是按了服务铃,侍者闻铃而入。 他淡泊的声音响起:“吃完的菜撤下去吧。” 侍者清盘的声音落入耳际,她只是紧紧握着筷子,不敢抬头一分。 听见他说:“menu.” 侍者即刻递给他平板。 然而那台点单的平板却伸到了她面前,温仰之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看看想加什么菜。” 云欲晚那一刻几乎想大哭。 但她只是忍着,接过平板,随意加点了几个菜。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滴落在平板上那一刻,她立刻用衣袖擦去,怕他看出任何异常。 然而她将平板递回给他的那一刻,温仰之的声音却落入耳中: “不舒服?” 云欲晚只是拼命摇了摇头,但始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温仰之将平板给侍者,侍者立刻出去了。 云欲晚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 温仰之低声:“你不是一直等我吗,见到我不开心?” 云欲晚不知怎么说。 想见到他,但不是和别人在一起,再匆匆赶来的他。 她强压哽咽:“就是突然很难过。” 温仰之耐心一如半年前,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难过什么?” 她只能胡诌理由:“难过不下初雪,我看韩剧说下初雪特别重要来着,我有个愿望想许,最近一直都没有下雪。” 话音刚落,海派风情的高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 云欲晚都有些不敢置信,余光里看见外面扬起雪花,惊讶地抬头看出去。 也借由这个抬头,终于看见温仰之的脸。 一如之前浓郁的眉目,正静静凝视着她。 日夜思念的眉目,只是看一眼,就立刻沦陷进去,可是这期盼已久的对视真的来临时,她却满心的失重和酸涩。 他语气温柔:“高兴了?” 云欲晚不敢久对他灼热的眉目,心脏像是块海绵,越被思绪积压,里面的眼泪就越会无法控制地溢出来。 只能假意自己很想看这场雪,离开座位站在红木高窗前,实则背对着他才能释放几乎控制不住的难过表情。 她其实也应该想到的,他这个年纪,正是会有女朋友的年纪。 ------------ 第四十章小醋精 她要怎么高兴,她等待了半年的人有了女朋友。 也许他身上还沾染着别人的气息,或是拥抱或是牵手,或是接吻,再把她排在第二位来见她。 也许对方撒娇要他多陪陪自己,他就久留了。 为此让她多等了一个小时,没有考虑到她的情绪。 然而云欲晚只是一瞬的想痛哭出来,却强行忍住。 温仰之起身走到她身边,也抬眸看着窗外飘雪,身影如修松。 她终于鼓起勇气,如履薄冰问出确认那个可能会让她心脏破碎的答案。 “你刚刚去干嘛了?这么久才来。”那个词在心头萦绕好几遍,她才终于说出口,“女朋友住得很远吗?” 她借些微愤怒掩盖自己的嫉妒与心酸。 温仰之略意外:“女朋友?” 窗外的雪纷扬如泥。 窗内灯火长明,偏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人身上,衬得温暖四溢,她假意是因为他迟到才生气: “是啊,害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早点送那个姐姐回去吗?一点都不守约。” 温仰之倒淡定,反问她: “哪来的姐姐?” 她倒真有些生闷气了:“你女朋友啊。” 温仰之泰然自若,清冽又深黑的瞳孔看着她:“哥哥没有女朋友。” 他只一句话,她泪腺被挤压的感觉忽然散去,甚至有些微笑意险些泄露在唇角。 但她怕他感觉到她的小心思,继续板着脸追问: “你没有女朋友怎么还迟到?” 温仰之没有立即回答,脾气颇好地追问: “你从哪里听的我有女朋友?” “阿姨和叔叔说你送女朋友回家。”云欲晚毫不气馁,理直气壮回答。 温仰之终于明白她是怎么误会的,他轻笑:“是江家那个哥哥的女朋友,他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分别把他们送回去。” 她顿了一下,明明想破涕为笑,却假装自己很凶地抱怨道: “江家那个哥哥怎么这样啊,害我迟了这么久才见到你,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她却借抱怨,将心底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声音更温柔,几乎如春水潺潺:“哥哥错了,以后不会因为别人晚来见你了。” 他眼眸如同一片温柔的森海,她差点溺进去。 原来是因为他去当了和事佬。 她却忍不住把这件事确认清楚,更深刻,更深刻一点保证他的感情现状: “你说没有女朋友,那你手上的戒指呢?” 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 温仰之微微弯腰,目光直视她:“太多人想认识哥哥了,哥哥不想被打扰。” “很多人追你?” 她语气仍带质问,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想霸占他的占有欲有多强,又是以什么身份问他。 他被这样有些强势的语气追问,却没有生气,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道:“没有很多,只是哥哥暂时不想谈恋爱。” 她终于忍不住别扭地露出笑意,温仰之也微扬唇角: “小醋精。” 他或许原意只是她和哥哥的朋友都要争时间。 可那一刻,她感觉哥哥和她是相互喜欢的。 云欲晚心底有难以言喻的占有欲在纠缠,却只能以兄妹之名: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女朋友才迟到的,我可是你妹妹,怎么能有人比我和你更亲近。” 温仰之很自然地将手落在她头顶:“我和你最亲近。” 他也许只觉得是小孩子要和人最最好。 她却被这种偏爱和特权式的话语引诱,忍不住欢喜。 温仰之温声细语提醒她:“不是说想许愿吗,愿望呢?” 她佯装忘记,毛完全被顺下来:“都差点忘了,我要许愿的。” 温仰之不生气,只是轻笑着看她。 云欲晚面朝着窗外,双手交握,闭上眼睛。 在她的心事面前,悄无声息许和心事有关的愿。 希望和港生哥哥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她很爱很爱港生哥哥,希望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哪怕很少很少都可以。 云欲晚睁开眼,下意识就是去看他,时时刻刻想多看他一眼 温仰之插着兜,正在看窗外突如其来的大雪,一副好雅致。 坐着的时候,他经常会有不自觉抵额或抵颧骨的动作,站着的时候也很自然就将手插进兜里,却有浑然一体、他本身就是那样从容松弛的感觉。 臂展长,手腕围度刚好,并非女性化的阴柔或完全男性化的粗犷,而是骨节分明的同时,修长优雅,青筋浮凸,清冷洁白。 他扶额或插兜的时候,手臂会形成一段自然的弧度,显得漫不经心,慵懒泰然。 倘若是手臂短的人,很容易就绷成一条直线,装的感觉刻意。 以至于在温仰之身上看到这种仪态,后来再看到别人有类似的动作时,她都会觉得是他们在学温仰之。 但是没有一个人做出来能有温仰之那么好看。 因为爱他,所以全世界都是他,却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 哥哥,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她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爱意几乎从她的表情泄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只要温仰之一看过来,她就会立刻收起那种毫无掩饰表露爱意的目光,怕他看见。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用余光看着温仰之,想多看他各个不一样的时刻,在脑海里收集有关于他的每一刻,小心翼翼假装玩手机,实际把哥哥拍下来。 像集邮一样,多拥有一刻的他,她就会开心。 在她不知道npd占有欲极强的时候,她就已经印证着偏执的爱意,一步一步在那场大雪里踏出脚印,她的人格,要的是最特权的爱,要把她摆在第一位。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有意坐上了他的副驾驶,温仰之的手搭在方向盘边的关门键上,凝滞了片刻又如常。 哪怕只是片刻霸占这个位置,她都会暗自开心。 但回到家里,一连好几天,她都不怎么看得见温仰之。 终于被她抓到一次机会,家里的佣人要端夜宵去静楼,她用了借口,说要去问哥哥申请学校的问题,刚好过去,可以帮忙带给哥哥。 佣人也乐得不用去静楼,免得惹事,赶紧把粥递给她。 云欲晚把夜宵端到书房的时候,温仰之面前一叠写满字迹的A4纸,正抵额面对着笔记本电脑,静静思考着。 她敲了敲门。 男人冷淡自持的声音传出: “进来。” 云欲晚满心雀跃地进门,温仰之头也没抬。 她觉得他像是悬浮着的神明,半睁半阖着眼,内敛禁欲,阳刚,平静沉稳注视着世人,却从不过分探究,他身上几乎是没有人气的,随着他周身气息的泾渭分明,而将人类隔除在外。 云欲晚走到他桌前,一直不说话,温仰之才觉得不对劲,抬头发现是她。 还微微咬着唇,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他微微侧过身来,单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身上的凛冽感随着他温和的语气渐松:“哥哥在写论文,怎么了?” 她手腕被男人握住,却不能完全开心:“哥哥,你这次回家都不理我。” 他另一只手放下钢笔,轻声问她: “想和哥哥干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内心一瞬间闪过很多渴望,可她都知道不能说。 她知道他忙,自己有些无理,却想得到他的回应: “能不能陪陪我?” 他好声好气解释:“可是哥哥有点忙,在赶deadline。” 她不愿意影响他,害他做不好事,但也不舍得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我可不可以就在旁边看漫画,我不会出声吵你的。” 温仰之看了旁边一眼,像是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到他急需完稿的论文,但还是应声:“好。” 云欲晚兴高采烈,但她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睡着了,坐在地毯上,头靠着玻璃窗户。 醒来时,是躺在哥哥床上的。 盖着温仰之的被子,睡着他的枕头。 床上都是温仰之身上那股微冷但细闻雅致又阳刚的气息,她钻进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松软温暖的被子里都是哥哥的味道。 哥哥允许她睡他的床,她朦朦胧胧欢喜,觉得哥哥接受她。 她第一次进哥哥房间。 被子是深灰色,床边放着一些原文书,她翻了一下,太多专有名词,看不懂那些内容。 门把手忽然响了,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怕他看见自己醒了,让她回去。 温仰之进来翻衣柜,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悄悄睁开一条缝,就看见哥哥在解衣服扣子。 她赶紧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开门出去,而床尾凳上脱下来的衣服仍旧带有他的余温。 天亮了,她才离开。 温仰之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他脱下来的衬衣和毛衣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却不知道她从未如此细心耐心叠过衣服,几乎是想摩挲平每一条细纹,叠好放在他床尾。 但如果永远都是这么好,也许云欲晚后来就不会离开。 他回家的那个冬日,在家里待的时间很短,几乎只有十天不到。 接触的时间很少,以至于她只能惦记着,等他再回来。 在她的日记里写好想港生哥哥,好想哥哥回家。 她安慰自己,到夏天就好了,哥哥毕业,就会一直在国内。 但她没想到,夏天听到有关于温仰之的第一个消息,是哥哥和别人在一起了。 温氏银行和当下最大的一家房地产置业公司达成长期合作。 在温园的草坪上放烟花,赵琴偶然笑着揶揄:“港生现在也应该和人在看烟花。” 温渭仰头看着满天烟火:“东京的花火大会是浪漫,适合他们年轻人一起看。” 云欲晚一开始还没有很明白。 温渭和赵琴在一旁继续聊天。 “他女朋友你见过吗,那个叫付玉的女孩。” “说是大学同学,大概率念书的时候就有暧昧了,不过儿子谈恋爱,咱们也管不着。” 云欲晚猛地后脑发闷,像是被人打了一棍,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温仰之有女朋友了。 甚至在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许就已经有苗头了。 他说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女朋友,不过是唬弄小孩。 他并没有把她当成同龄的异性看待。 当然更不可能会喜欢她。 她看着漫天的烟火,忽然间就想哭。 烟火如此触不可及,为什么偏偏她要爱上捕捉不到的烟火。 漫天飘散的流星从天际坠落,好像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剧烈像重弹向她砸来,她的眼泪和身体同时破碎。 可是哥哥看不到,也许哥哥正暧昧地亲吻着另一个人,他怀里是别的女孩,沐浴在哥哥的温柔和浪漫里。 酸涩弥漫整个心脏。 隔天温仰之就飞回了国内。 云欲晚看到他的时候很意外,心情却是酸酸胀胀: “哥哥,听说你和一个姐姐去看花火大会了。” 他摘手上的腕表:“嗯。” 她还笑着,装出一副俏皮的样子:“是你女朋友吗?” 他没在意:“不是。” 她心上微微松懈,却假装什么都不在意,还起哄:“都一起看花火大会了,喜欢就去追啊,说不定就是女朋友了呢?” 温仰之只是敷衍:“不需要。” 她的心陡然失落, 不需要追, 他们原来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恐怕只差临门一脚挑破关系。 “你还不快抓紧机会,小心被人先抢走了哦。” 温仰之只是淡漠,根本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之前申请了什么学校?” 她学的是IB,刚高考完不久,那一刻她只是低下头,忍住眼泪道:“都是一些欧洲的学校。” 其实她申请最多的是美国的学校,欧洲的她只申请了伦敦艺术大学。 她想如果哥哥要继续在美国念硕士,可以和哥哥有更多机会见面。 可是他如果有女朋友,她一面都不想和他见,怕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也会见到他的女朋友,自己会发疯。 温仰之只是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视线灼热似乎要将她盯穿,滚烫得如同墨色的火焰。 良久,终于开口:“也好,欧洲人文气息更浓厚,适合学艺术,你选欧洲有你的原因。” 她甚至忍不住想,哥哥原先是不是也想她去美国。 可她去美国干嘛呢,让他继续履行一个哥哥的职责,照顾年纪小的妹妹吗? ------------ 第四十一章哥哥在等你 云欲晚逃向欧洲的时候,万分庆幸伦敦艺术大学要了她,不然她去到美国,不知道如何自处。 生怕有一天在美国孤立无援遇到什么困难,一个电话打给哥哥哭诉,哥哥会说,你嫂子在那边,我让她去帮帮你。 如果让她眼见到那个女孩,听见那个女孩秀恩爱,真的把她当成温仰之的妹妹,和她表面抱怨哥哥不好的地方,实际甜蜜地嗔怪着说,你哥哥总是这样,我都已经习惯了。他在家对你也这样吗? 她只怕会发疯。 她只能接受哥哥和自己在一起,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她都会嫉妒得受不了,她甚至想把哥哥禁锢起来,用眼泪用肉体用道德绑架牵绊住他,让他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为了不变成那样的疯子,也不目睹他们的幸福甜蜜,她选择远远逃开,这是对他们三个人最好的结局,等到她过了多年回来,可以含笑得体叫别人一声嫂子,公式化又疏离地叫温仰之一句哥哥,一切才不会被她弄得无比糟糕。 深知自己有灼热到自己都无法掌控的爱意,不忍心伤害他,所以只能背离。 甚至连破坏他的恋爱关系都不肯,在理智之下尊重他的所有决定。 明明她可以去闹去发疯去搅得那个女孩崩溃,逼那个女孩离开。 可是这样的事情只存活在大脑里一瞬,她前十六年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失去哥哥痛心,那个女孩却是无辜的。 哪怕出现问题,云欲晚也只要求自己体面。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乌龙。 后来偶然得知那个女孩不是哥哥的女朋友,是哥哥去东京散心,偷偷跟过去的追求者。 哥哥给家里打视频电话时,那个女孩不请自来,冲到在镜头前大声和琴姨打招呼说自己是温仰之的女朋友,叫付玉。 温仰之不是会刻意辩解的人,赵琴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只会冷漠说不是,然后挂掉电话,懒得纠缠这些事情。 赵琴只会觉得儿子不好意思,是害羞。 那枚戒指,原来是的确在派上用场的。 哥哥有在被人穷追不舍。 可这件事却一路让云欲晚误会到了大三。 她得知只是乌龙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她告诉哥哥,自己只申请了欧洲的学校时,他那个灼热又凝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哥哥是想她去美国的。 她无法断定那个眼神是因为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亦或是单纯兄妹间被隐瞒被背叛而些微愠怒,可她深知自己对温仰之的爱意,他年纪到了,不说谈恋爱,结婚也很正常,虽然当时没有,但之后再有,她一样会发疯。 为了避免这种意外,她还是一意孤行,选择连春节都不回家。 于是和温仰之的联系越来越少,到最后,她连节日快乐都不给他发了。 既然要断,就要断个干净。 她是个很别扭的人。 她不想修补关系到多好去粉饰太平,也不想和他见面。 可她想他,想得每个深夜都难以入眠。 曾经她只用思念父母,后来还无法控制地想起温仰之。 终于懂那句话,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那时杨匿都已经在她身边像蚊子叫一样飞了三年,他从国内跟到伦敦,当初不知道怎么弄到了她申请学校的消息,刻意和她申请了一样的学校。 连琴姨都知道杨匿一直追她,而且掏心掏肺,甚至追到了大学里去。 她大一放假回家的那一年,是哥哥第一次听说杨匿在追她,他们已然有些陌生感,他仍平静问她:“想答应吗?” 云欲晚犹豫过是不是要让他干脆误会,可话到嘴边还是摇头: “不想。” 可也许因为她对人最狠也不过是当成空气,不会刻意中伤,以至于只当普通同学杨匿也能锲而不舍地追。 温仰之第一次把她当异性看待,站在风口护火点烟,眼神是成熟深邃却一眼望不见底的: “轻易不要给男人好脸色,有很多男人之间的交往逻辑只有利益交换,男人内心不相信人会无缘无故释放好意,在女孩眼里自己的行动是出于礼貌,在男人眼里就是这女人对他有意思。” 他会说这种话,实在让她很意外。 她当然不会觉得哥哥这么冷淡自持的人,会刻意去抹黑谁,只是实话实说,但又忍不住想他说这些话,是不是想让她不要选杨匿,不要对杨匿有好脸色,他是不是嫉妒。 她周遭气氛有些低落:“哥哥,你也是这样吗?” 他却立在风口,衣摆翩飞,眼眸定定看着她,反问:“对你来说,我是男人吗?” 对她来说,他只是哥哥。 云欲晚不敢直视他,只是低声承认事实:“是哥哥。” 温仰之闻言,没有多留,直接抬步离开,她不敢追。 其实那六年里,痛苦的思念几乎折磨得她快发疯,不比见到他时好过,每每路过国外的温氏银行,她都会想他是否有机会来欧洲视察,有没有可能下一秒就从这扇门里出来。 可惜到现在,她已然不确定他是否喜欢她。 他对于她的“我也爱你”,毫无反应。 或许,是什么环节出了错,她从头到尾自作多情,没有一次是温仰之真的动心。 林楚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垂耳小狗坐在床上发呆。 她一边抹护发精油,一边开口道:“你想什么呢?” 云欲晚陡然惊醒,周遭是酒店装潢,只开了一排顶灯,坐着的是酒店的白床单。 “没什么,我就发发呆。” 林楚对着镜子把护发精油抹匀:“我说温仰之也是够看不透的啊,就不说情书不情书了,你总是去撩他的那些举动,放在不喜欢你的人身上,早就厌恶死了,他不一样,他不反抗,但你示爱,他又不喜欢不回应。” 云欲晚只是扯了扯唇角:“可能我又要回比利时了吧。” 林楚擦着护手霜走过来:“走走走,我要睡美容觉了,明天还有一场直播通告要赶。” 云欲晚白天受挫,又被林楚赶走,自己一个人去夜间也接待的餐厅坐了很久,点了菜,却吃不下,久久静坐着,直到餐厅到了凌晨三点也要打烊。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就是不想回去。 心里空空荡荡,她知道,回去温仰之也不会爱她。 她不是第一次逃避了。 她回到家,发现一楼灯亮着。 刚好奇地走进去,却看见了一道男人挺拔的侧影,坐在沙发上,光影隐隐绰绰。 观赏鱼缸柔荡的水光一轮轮倒影下来,渡过他身上。 昂贵的博伊尔刺尻鱼在水中游动,鱼影摇摆也在他脸上游过。 长而幽静的水光一直蔓延到她脚边。 像是把她和哥哥同时揽进一个私密而暧昧的世界里。 温仰之听见响动,略略侧眸看向她的方向,伏羲眸定定看着她,是看着她的,眼底那种情绪她无法形容,浓稠如墨色的温柔,虽然只是比平时冷漠的眼神卸防了一点,那一眼过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好像这一刻她做什么,哥哥都不会生气。 他只是轻声道: “过来。”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失力道:“哥哥。” 她几乎都迈不开腿,如果要走过去,只怕是连滚带爬,只能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温仰之薄唇张合:“花艺展,还有多少场要办?” 她看着他矜贵俊美的脸,几乎失神:“在国内暂定还有一场。” 他坐在古董摆钟的阴影里,表情有些看不清: “温氏有一家艺术馆,是老洋房,在静安,你想在那里办多少场都可以,明天我让人来办手续。” 她不敢相信,以至于小心翼翼:“是可以随便让我借用的意思吗? 他眼神沉静地看着她:“是送给你。” 她站在原地,呼吸里都带着心跳。 哥哥送给她艺术馆。 他不是没有回应的。 她误以为哥哥不喜欢她,对我也爱你毫无反应。 但哥哥是不是只是在外人面前习惯毫不表露,在她面前,终于倾泻而出。 她忍不住问:“怎么江家的哥哥在的时候,你不说呀?” 他不多言:“明天去过户。” 温仰之起身,一粒圆滑扁平的物事滑过他指尖,被他抵在桌面上,金属光泽晦暗,留在那里。 在她久久未回神时,温仰之已经走出别墅。 她才发现,桌面上是她那颗纽扣。 云欲晚终于醒悟,拔腿追出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温仰之:“哥哥。” 温仰之身上的气息涌入她鼻息,像是成瘾一般,她无比依赖亦想靠近,眼眶止不住发热: “哥哥,可不可以经常见我?” 温仰之的声音依旧冷淡:“你想见随时可以见到,有手机有地址。” 她眼里盛满了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无法停止流泪,亦无法停止爱温仰之。 她忍不住和他提要求:“那以后可不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回应我?” 听到她哭,他控住她的手臂,转身看她,微微凝起长眸,薄唇浅动:“回应你什么?”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哽咽着:“就是我说的话,我做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让它们掉在地上?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我都不敢,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我都怕你不回应我。” 清泪划过她孱弱微白的面颊,如同白鹇一般的眼睛含着泪,泪光楚楚,比夜色更动人。 温仰之淡淡:“我有这么凶吗?” 她的眼泪汹涌:“你有,你好凶,你现在说话从来都不和我笑,可是你可以和江家那个哥哥笑,我看见了,你和我说话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她眼底泪光清亮,委屈又愤恨:“你明明就很在意我,可是都不表现出来。” 时隔六年,他第一次有这样的耐心听她说,尽管语气依然淡泊:“除此之外呢?”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飙出来:“你好凶,你还打人,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打我,你不知道我很在意你吗?”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聚集到她的眼睛上,垂眸看着她:“这也算打你?” 她含屈又气愤:“怎么不算啊,你觉得这不是打我吗?” 他忽然淡声道:“你真的是小孩。” 云欲晚更生气了,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坠落,像漫画里眼下哭出两道宽面小河的小女孩: “你还骂我,我二十三了我不是小孩了,我和你一样,都是成年人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温仰之忽然轻笑了一声。 云欲晚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哽住了,小心道:“你,你笑什么?” 他眼底清光潋滟,夜色太浓以至于显得他眼睛清亮,比平时更亮,但语气一贯是疏淡清冷: “没什么。” 她哽咽着耍脾气,别扭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还小,觉得我很幼稚?” 然而温仰之只是一句:“有进步。” 她哭得抽抽:“什么有进步?” 温仰之半垂着眸看她:“比起以前,至少心里有数了。” 她忽然生气了,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他没应声。 她控诉道:“我要告诉阿姨,哥哥骂人。” 温仰之却移开视线,关注别的事情:“为什么不管我妈叫妈。” 她突然卡壳,支支吾吾,难为情道:“……以后反正也是要叫的。” 温仰之没有太多时间和她多消磨:“还有事,走了。” 她拉住温仰之的大手,请求道:“哥哥,在家里住好不好?”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视线不带情绪地落在她牵着他的手上:“不习惯。” 她不解:“为什么不习惯啊?” 温仰之的衣摆被风撩拨起一点,又暧昧地阵涌,他言简意赅:“你在。” “对我不习惯?”她觉得很难受,“怎么还有这样的,你又不和我睡一张床。” 她坐他床的举动实实在在,此刻温仰之只是薄情提醒她: “未必没有这种风险。” 她的脸猛然烧起来。 未必没有这种风险。 她浑身都发烫。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说不可以过,温仰之不知道,对他,什么都可以, 他想要她的什么她都可以拱手奉上。 “哥哥,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 ------------ 第四十二章你嘴蛮硬 她在面前哭,温仰之伸出手,冷白的长指抚在她面庞上,指腹粗糙,摩挲过她脸颊的时候感官更突出,亦更加缠绵,嘴上却避而不谈: “问点有意义的。” 夜色正浓,偌大的温园周遭没有一个人,只有警卫室的灯光远远亮着。 哪怕在这里接吻都不会被人发现。 云欲晚抱住他窄劲的腰,巴巴多斯海岛棉衬衣丝滑上乘的质感滑过手腕,呼吸几乎缠绵在他身上,圆眸天真明亮,一心一意只看着他: “哥哥,为什么不回答我,承认想过我就怎么了吗?” 他没推开她,但语气平淡: “没想过。” 云欲晚不服气:“你嘴硬!” 温仰之只是淡漠:“没嘴硬。” 云欲晚踮起脚,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和他四目相对,晚风吹动她轻细如羽毛的发丝,温仰之可以明显看见那双鹿眼里迷乱的动情,带着些负气。 本来是生气,但与他对视,云欲晚忽然生出一个渴望, 想吻他。 他眼神在夜色中更加浓不可分,那股明灭不清的墨色性感得勾人,一如既往让人有敬畏感的眼睛,她却更想闯过他的边界。 她仰头,上唇刚抵过他清瘦的下巴,要攀升到他薄情的唇,温仰之就微微错开脸,不多不少,克制的距离,却足够让她吻不到他,明明两个人体温已经贴到一起。 她有些着急,想碰到他的唇,温仰之的手搭在她后腰,钳制住她纤瘦窈窕的腰身,将她动作限制:“回去睡觉。” 腰间的大手滚烫,准确拉开距离,她却着急道:“哥哥,你怎么这样啊,我还没碰到。” 他眸中情绪琢磨不清:“我怎样?” 她嘟囔着:“你是不是不会?” “不会什么?”他的眼神依旧浓稠。 她完全意识不到危险,还小声咕哝着:“不会接吻啊。” 柔软的小姑娘贴在他面前,撒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娇。 温仰之太阳穴突突地跳,严肃道:“我再说一遍,回去睡觉。” 她哭丧着脸:“你真的不在家里睡吗?” 温仰之没有回答她,就是这么静静盯着她,压迫感也很强,能让她顿了顿,低下头失望道:“好吧……” 但她想到什么,又重燃希望,拉拉他的衣角:“你去看我的花艺展吗?” 温仰之冷淡:“我不看艺术展。” 她觉得他简直是奇人:“不看艺术展你买艺术馆干嘛?” 话音刚落,她却猛然意识到什么 哥哥是专门给她买的。 她感觉有火滚着烧过来,烧得她脸颊发烫。 是了,不然为什么可以马上就送。 正常艺术馆运转,总有很多连带关系合作关系,直接就给她,说明根本就没有给别人用过。 然而不等她多想,温仰之开口了,简短有力的嗓音低沉: “放着。” 她不解地追问:“……什么放着?” 温仰之话语简短利落:“买来放着。” 可他的手依旧搭在她腰上,大拇指抵在柔软腰腹上的感觉尤其明显。 云欲晚破涕为笑,她努了努嘴:“哥哥嘴好硬。” 温仰之终于把手从她腰上移开,话语中没有温度:“明天早点起床过户。” 她却缠着他:“哥哥,说实话吧,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他的样子不欲回答,垂眸整理微乱的袖角。 然而她却听见了他的回答: “一点点。” 她意外地抬起眸看他,第一次听到温仰之说出对她并非毫无感觉的话。 脚底好像被云朵托起来,下一秒就要打滑。 温仰之转身要走。 她立刻跑到他面前,趁温仰之没防备,拉着他的衬衫领口。 把他拽得下意识微微弯腰听她说话,云欲晚的唇却落在他唇间,同时听见她咬着他的唇叫: “哥哥” 领口被松开,云欲晚餍足地舔舔嘴唇,像是一只小兽,吃饱了会舔着唇摸鼓鼓的肚子。 她亲完人又害羞,啪嗒啪嗒跑上台阶,像一只左摇右摆的小鸭子,恰巧穿了条白裙子,跑起来屁股膨膨白白,比唐老鸭更像唐老鸭。 温仰之唇上柔软的触感未散。 他疏离垂下浓睫,没有看她。 云欲晚忍不住半夜给林楚打电话。 林楚接起来,她就土拨鼠尖叫:“楚楚,我刚刚和温仰之接吻了!” 林楚一下子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五点,你到哪里去亲的温仰之?温仰之床上?” “哪里呀。”云欲晚兴奋雀跃,可是想起来又很害羞,扭扭捏捏,“他专门在家里等我,等到了五点钟。” 这消息震撼林楚,简直了。 林楚张着嘴,至少有半分钟没说话。 再来就是直接把电话挂断,发来消息。 楚楚:“牛逼。” 云欲晚沾沾自喜,但是又忍不住碎碎念:“可是他话真的很少,刚刚他几乎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 她也想听哥哥说温柔的话,听他说我爱你。 那头的林楚立刻回复她: “话少还不好啊,以后在床上就只知道埋头苦干,死丫头有得是你享的福,真让你吃上国宴了。” 云欲晚又羞又怯:“哪里就国宴了。” 楚楚:“你哥是温氏银行的董事长,正厅级啊,神经,这还不是国宴?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云欲晚对于这些知识了解实在有限,一时间都震惊了:“这么牛吗?” 楚楚:“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个女的就想嫁给你哥哥,你哥哥和市长同级别啊大傻春。” 云欲晚挠了挠头:“好吧。” 楚楚:“不想和你说话,感觉会降低智商,睡了。” 云欲晚傻傻道:“大美女晚安。” 林楚在另一边啧啧。 这样居然搞到了温仰之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真是傻人有傻福。 可能心思复杂的人真的就喜欢单纯得跟白纸一样的。 晚晚确实惹人喜欢。 云欲晚第二天起床就接到了艺术馆负责人的电话。 对方恭敬得体:“云小姐,温先生嘱托我们今天陪您去办艺术馆过户,我们已经在温园外等您了。” 云欲晚满心甜蜜:“好,我马上下来。” ------------ 第四十三章被狗叼走 一整天云欲晚都雀跃欣喜,只要不刻意控制着表情,自己都会露出不自觉的笑。 想到温仰之昨晚等她,还让她亲,满心满意都是欢喜。 腮帮子都绷酸了,也没能阻止笑肌往上扬。 办完手续,她从房管局出来,都忍不住在路上轻蹦。 林楚刚好给她发消息:“今天打算哪一步?” 云欲晚满脸甜蜜:“想去哥哥办公室找他。” 林楚有意揶揄:“办公室play?” 云欲晚的脸烧红:“别胡说,我只是很想见到他,什么都不干。” 林楚故意调侃,看她惊慌失措:“咦,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就不用铺垫了吧,直接最后一步有什么的。” 云欲晚臊得厉害:“哎呀走开啦。” 林楚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骚又骚得很,私信又让滚。” 云欲晚捧着自己通红的脸,只要想到温仰之,满面春色怎么也隐藏不住。 她去温氏总行大厦,前台不认识她,但问过秘书室,秘书去问温仰之,说“云小姐来了,说要见您,放行吗?” 温仰之如修竹的长指抵着颧骨,看着面前的《温氏商业银行与立城置业战略合作协议》。 云欲晚今天的确会有事找他。 终于发话:“放她进来吧。” 秘书即刻下楼去接。 云欲晚还在楼下,刚好接到了比利时管家的电话,一来就是重磅炸弹: “Millie,糟糕了,我找到了你那封信,但是被我的Lucy叼走了,现在Lucy还没有回家来,在外面和邻居的狗玩,我还没找到它在哪。” 云欲晚震惊:“那可是我哥哥的情书。” “我想办法给您弄回来,实在抱歉。”对面可怜兮兮道,“您不会扣我工资吧?” 她不想责怪别人,但是又无奈又心疼自己:“Ayanna,那封情书对我来说很贵重。” 管家几乎要苍蝇搓手道歉了:“sorry,我让我丈夫回岸上就复述给您听好吗,他也说那封书信很贵重来着,实在抱歉。” 云欲晚叹气,不过还好,没耽误什么事,等会儿她从这里上去,就可以问哥哥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挂断电话。 秘书刚好到楼下。 直接迎上来,带着得体的笑意:“云小姐,我是温董的秘书,您跟我这边来。” 云欲晚颔首,跟在秘书身后。 秘书刷卡,带着她乘坐专属电梯。 云欲晚还是第一次来温仰之的办公室,隔着玻璃门,终于看见想念了一天的温仰之。 他今天一身复古英式西装,格外绅士沉稳,工作状态专注,审视地看着下属,听对方汇报工作,指尖一下一下在桌面轻敲。 侧脸高低如青山起伏,线条如江河奔放,高挺的眉骨和山根撑起整张脸,挺拔的侧脸尤其让人想入非非,看起来又静又野,眼尾长得像彗星尾巴,墨色眼眸极有神有劲儿,让人不敢轻易惹他。 可她就想惹惹他。 下属汇报着:“这次合作的立城置业,我们尽职调查发现他们在别的城市有两次烂尾楼的情况,但是消息被压下来,今年到了上海发展。” “林董提议要和立城置业合作,不是不可以,我们也会有钱赚,但立城置业有前科,后期买房的民众很有可能收到的是烂尾楼,还不起温氏的房贷,对温氏的声誉一定会有影响。” 温仰之干脆切断:“协议暂时搁置,通知林董,有时间见一面。” 云欲晚在外面的待客室等着,哪怕只是看着他工作都很开心,盘算着应该怎么开口问他情书的事情。 不知道哥哥会怎么说。 哥哥话这么少,好意思把情书的内容说出来吗? 她想到就觉得唇角有些控制不住想往上跑。 秘书给她端来咖啡和蛋糕。 她忍不住问:“哥哥还要忙吗?” 秘书不和郑助理一样拜高踩低,对所有来宾都一视同仁,得体微笑:“温董今天恰巧有比较多事情要处理,如果您时间来不及,可以把话留下,我们传递给温董。” 这话怎么传啊。 难道说“哥哥你情书里写的什么?”或者诉苦说“你给我的情书被狗叼走了,你可不可以再复述一遍给我听?” 那也太丢哥哥面子了。 云欲晚浅笑:“不用啦,我就在这里等哥哥忙完。” ------------ 第四十四章别走 她说话温温柔柔,哪怕对员工也很有礼貌和亲和力,让人如沐春风,温仰之的秘书不自觉对云欲晚有好感。 要知道这是温氏银行的千金,整个沪城,最有钱亦最炙手可热的千金,恐怕就是这位了。 果然越有钱越沉淀内敛有教养。 “那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秘书亦笑面相对。 云欲晚露出温善的笑意:“好。” 她轻轻端起手冲咖啡,看玻璃那头的温仰之。 其实这扇玻璃也属刚巧,是隔断里做的透明屏风,并不大,她坐的沙发上却刚好能看见正在工作的温仰之,不知是哪个设计师的杰作,这样便宜她。 秘书都看不见,她看得见。 他起身,走到下属面前,比本来就高的下属还高七八公分,天生居高临下,听着男下属说话时,动作优雅自然脱除西服外套,挽在手臂上。 长腿完全展露,内里是深灰色衬衣,骨架大所以肩膀格外宽绰,薄肌的线条可以撑起衬衣,腰身被衬衣收拢入裤腰,浓烈的成熟男人气息。 这样的男人,是她的。 只是想想就内心窃喜。 哥哥比她大四岁多,曾经是鸿沟,他已经步入社会她还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孩,现在她却正年轻貌美,哥哥正是盛年,她想想自己和哥哥站在一起的模样,都觉得相配。 其实四岁多刚好。 办公室开阔得不像话,背后是占据一整面墙的棕木书柜,其中有个柜子第一层是成群的透明勃艮第杯,下面都放满了奖杯。 金融时报年度金融最佳银行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全都是只颁给对国际货币或金融形势做出重大贡献的个人和机构,都是极有金融地位,名震国际的人才有资格分一杯羹。 下一层是市政府颁发的金融表彰。 温仰之先生五个字烫了金,一如他的人生。 柜子是玻璃,却是不透光玻璃,刚好她这个角度能看见里面,意味着拿奖的人没有炫耀的意思,也不想带回家,找了个角落看似整齐实则忽视地堆放。 云欲晚知道的。 哥哥从小就出类拔萃,听说考美国高考sat的时候考了1560分,sat的总分都只有1600。 做事情总是极其专注冷静,董事会愿意将这个位置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意味着哪怕这些人心里不服,也被他拿捏住了要害。 钟意他的女孩子很多,当年那个闯进他视频电话镜头的付玉,已经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连林楚见到都要向对方低头打招呼的大前辈。 曾听温莞说,温仰之是全城权贵富商的女儿不会拒绝的联姻对象,无论温仰之多少岁。 那个脖子上挂着职员卡,西装笔挺的下属终于出来。 听见秘书鞠躬开口送人:“李总慢行。” 对方风度翩翩点头。 李总? 她记得总裁姓李,原来总裁也可以是貌不惊人的,在哥哥面前竟然毫无总裁架势,只觉得是普通下属。 她正想着,温仰之看过来,如注的平淡视线穿过那块透明玻璃,中指与食指并拢,漫不经心勾了勾,示意她进来。 表情疏懒敷衍。 哥哥一直知道她在看他? 她有些慌张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前,纤细柔软的手抵在门把上,轻轻推开。 她进来的一瞬,温仰之高大的身影恰好走到办公桌前,长指抵在按钮上,唰一声,百叶窗全部落下,遮住了玻璃外的视线。 他背影极好看,又高又挺拔,腰微微下塌,看起来腰就很好抱。 云欲晚想抱。 很想。 温仰之不知她在想什么,随手把西服搭在皮椅扶手上,拿起四方的透明水壶,将热水倒进杯子里,微微用力的小臂线条在衣下若隐若现,手背青筋浮起更明显。 轻轻把杯子搁在桌前:“过户的事弄好了?” 云欲晚的声音柔软得和她的长相一样,糯糯的,带着江浙沪一带女孩的柔媚,似吴语的腔调:“弄好了,艺术馆很大很漂亮,我很喜欢。” 足足三千个平方,在最贵的地段,负责维护的工作人员问她要给艺术馆起什么名字,如此轻飘就属于了她。 她走近两步,几乎贴着他,清灵的眉眼春色欲晚,带着主动的春波:“哥哥,谢谢你。” 相贴的体温,几乎逼男人蠢蠢欲动,温仰之微微坐在身后的岛台上,长腿点地,淡声,“还回去吗?” 云欲晚满脸不解:“回哪里?” 他不带感情提醒:“比利时。” 她那句“回啊”还没有说出来,温仰之将那杯热水递给她,眼皮半阖:“不要回去。” 温仰之说这种话,仿佛冬日清凌凌的雪空地自燃起来。 她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潮湿柔媚的鹿眼涌起春情凝视他。 他并不解释原因,只是淡漠看着她。 她整个人好像被一种不知名电流控制,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指尖与他的指背交叠:“哥哥,你是想我了吗?” 他的手暖暖的,吸引人在他身上汲取温度,人却冷淡得骨子里似乎就是淡薄的:“放你在眼下,我更放心。” 云欲晚一时间竟然有点想哭。 喜欢他这么多年,终于听见回音。 她刚往他的方向走近一步,敲门声响起,生生阻断了云欲晚的动作。 “温董,有信件。” 温仰之看了她一眼,开口:“进。” 低沉带磁性的声音,光是简短的一个字都悦耳。 可她却有些微失落,哥哥不让别人进就好了。 她没有这个特权吗? 郑助理拿着一叠文件进来,看见云欲晚的那一刻都有些诧异。 但还是低头:“云小姐。” 云欲晚轻嗯。 郑助理将一封信双手递给温仰之。 温仰之只是拆开看了一眼就扔在桌上,云欲晚看过去,露出一截的纸张里有标题。 是致投资者书。 换个叫法,或许可以叫谢罪书。 被投资方投入大笔资金,却无法盈利甚至一再亏损的公司,不得已会写这样一封信,说明前景,给老板画大饼。 的确没必要看。 她有点恼,无足轻重的信件,打断了她和哥哥相处。 郑助理余光睨了云欲晚一眼,又不动声色移回来,递出一份文件夹。 “温董,这是给晚宴女伴重新选的项链,您看一下。” 话音未落,云欲晚就询问道: “我能看看吗?” 晚宴女伴,那不就是她吗。 郑助理看着这位养小姐这么不懂看人眼色,只是皮笑肉不笑,看向了温仰之。 又不是给她的,什么都要看看。 只怕周行长知道自己的项链又要被人截胡,都要气笑。 郑助理虽然是笑着的,可太过不善,让人生出畏惧,如果哥哥不在这里,她甚至相信郑助理会剜她一眼。 她见过太多人脸色,从入这个圈子开始,就处处碰壁。 以至于高敏感,别人一个不显不露的眼神都会让她感觉到细腻的情绪。 她的语气偏弱:“哥哥,不能让我看吗? 温仰之起身,语气随意: “给她。” 郑助理笑着,双手交到云欲晚手上。 云欲晚接过文件夹,看着上面瑰丽的碧玺项链,忍不住吃惊哥哥给她准备了这么华丽的款式,比上次那条还要夸张,忍不住开口: “其实之前那条就很漂亮。” 不用再大费周章又花五千多万的,她戴之前那条就可以。 郑助理却只想冷笑, 原来她也知道本来不用再花五千多万。 “东西放下。”温仰之平静看着她,“等会儿郑助理先开车送你回家。” 开车送云小姐回去? 郑助理笑容微不可见一滞。 她以往从未做过这件事,开车当然是由司机去做。 云欲晚却放下文件夹,小跑到他身边:“哥哥,我还要送你礼物,是我自己勾的烟盒。” 温仰之指尖轻抵白色烟管:“嗯。” 郑助理听到的时候,就觉得上不得台面。 自己勾的? 网上那些十几块一个手工diy礼盒。 知不知道烟盒对一个生意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是门面是腔调,温董要是在权贵们面前拿出一个十几块钩针的烟盒,恐怕要笑掉所有人大牙。 与身份丝毫不符合。 然而云欲晚从背着的lv小号onthego包里拿出一个烟盒,交缠的复杂中式织法,是鳄鱼皮,奢侈品牌多数是外国牌子,几乎不可能有这种中式非遗编法的设计。 精致文雅,虽然是鳄鱼皮,却少了那种衣冠处处精致的胜负欲,平缓敦厚,更像温仰之的性情,贵气十足且松弛。 郑助理有些意外。 温仰之视线落在那个烟盒上。 云欲晚觑着他的面色,却看不出深浅来,太过于无波无澜。 直到云欲晚和郑助理离开。 温仰之才将烟头捻灭,拿起那个烟盒,看了半晌,放入抽屉里。 郑助理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一路上都不说话,想把云欲晚送到家就解放了。 然而车停在温园前,后座清丽的女孩忽然出声:“郑助理。” “怎么了?”郑助理心中生厌,不知她是不是有妖要作,等会儿要麻烦她去做。 然而女孩只是沉静问她:“或许你还有别的老板吗?” 郑助理感觉有些奇怪,下一秒就听见女孩柔声: “亦是你钟意我哥哥?” 郑助理心脏漏跳一拍,强颜欢笑:“您怎么会这么想?” 云欲晚柔软的语气,却带着阵阵春寒:“你拿温氏的钱,不应该给我脸色看。” 云欲晚看着后视镜,就好像是看得见她一样。 直白地戳破一切。 郑助理能将女孩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好像面对面被逼视,明明云欲晚就看不见她正脸。 那个女孩甚至带了很温和的笑意:“如果你觉得在温氏拿薪水委屈,当然可以不拿。” 她不发脾气,但让人生畏,可以用最柔软的声音把人说哭。 郑助理莫名腿节发寒,却维持着笑意:“云小姐,我不懂您什么意思,我从头到尾都对您很恭敬———” 云欲晚打断她:“你知道我哥哥为什么突然让你送我吗?” “我…”郑助理僵住了。 云欲晚只是笑了笑:“我下车了,你回去吧。” 空留下车里人阵阵胆寒。 云欲晚不出锋,但不是傻子,寄人篱下又自己运营品牌,都做得好,从小周遭人就喜欢她,人际关系好得出奇,是因为她从来就不蠢,也不会留余地一味忍让。 郑助理竟只想起四个字, 恩威并施。 和温董行事风格极像,这种气质,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应该叫贵气,但没想到在云欲晚身上看见了。 ------------ 第四十五章要什么 郑助理激出一身冷汗地回去,温仰之却问她:“刚刚欲晚和你说什么?” 郑助理强颜欢笑,粉饰太平,想着温董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云小姐没说什么,我对云小姐了解不多,一直没找到什么话题。” 他却把烟蒂摁进白瓷烟灰缸里:“现在去找财务结工资和离职补偿,明天不用再来了。” 郑助理一时间花容失色:“……温董,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开你,你应该心知肚明。”他态度冷淡敷衍,甚至都没看一眼,跟自己三年的助理,对他来说如同云烟,处事如当初开除那个看不起云欲晚的管家一样干脆。 在温家做了十年的管家自以为是老资历,主母舍不得所以不会被开,但温家话事的人,从温仰之拿到股份那刻起,就是温仰之。 郑助理急了,这份工作几乎是镶金,身边所有人都能羡慕她,一毕业就能到温氏银行的掌舵人身边当行政助理,以后从这个位置晋升去当温氏高管几乎是必然。 对未来所有的想象都来自于这份工作,所以在大多数人面前都能够趾高气昂,尤其以前的同学和身边的亲戚朋友。 她扑到办公桌前,蹲下身,低声下气:“温董,我求您别开除我,我还有弟弟和妈妈要养,为了来温氏工作我放弃了读博,而且我跟了您三年,也是最熟悉工作的……” 然而这话却触碰到了温仰之的雷点,他的语气浅淡:“没有人可以在我这里摆资历。” 父母都没机会,一个随用随换的下属,凭什么觉得可以靠旧情拿捏住他? 温仰之拿起外套起身,抬步走出办公室,郑助理欲哭无泪,为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没说。 她这三年兢兢业业,竟然就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被辞退。 只是一个眼神一点表情,凭什么? 迈巴赫行驶在夜色大道中,川流的车灯交织,远远看去辉煌一片,越是繁华越是让人心里空荡。 上海真正的有钱人未必就住檀宫住汤臣,真正有底蕴需低调的人物,可能从貌不惊人的闹市区某道高大铁艺门进去,里面是别有洞天,地皮宽大,分开的独栋别墅隐藏在里面,草坪游泳池应有尽有,但不显山不露水,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会繁华到这种地步。 迈巴赫一路驶入温园。 温仰之人还没到别墅,赵琴就接到门警那边的电话,说温仰之回来了。 赵琴喜出望外,赶紧换上套温柔的长裙,一身的慈母光环。 温仰之一踏进别墅,赵琴就欣喜万分:“港生,你回来了。” 温仰之脱衣服,随手递给佣人,并未转过身来:“嗯。” 而刚巧下楼吃雪糕的云欲晚都惊了。 哥哥…回家了。 温仰之转身,他的视线若有似无错过赵琴,落在穿着睡衣拖鞋的云欲晚身上。 她呆呆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草莓冰棒。 而赵琴还满心欢喜:“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吃夜宵?妈妈好久都没有和你聊过天了,最近银行的事情都顺利吗?” 云欲晚以为他会顺长辈的意答应,然而却听见温仰之直接开口:“不用了,我有事和欲晚聊。” 赵琴的笑僵在脸上:“你和妹妹能聊什么,和妈妈聊不好吗?” 温仰之只是丝毫不起波澜:“江家的事,只和她有关,她年纪小,有些事情要叮嘱她。” 听见是江家的事,多半是联姻有关,赵琴又失望又觉得应该让位。 她没想到儿子回来,连和她吃顿饭都不肯,却和这个半路的妹妹有话讲。 她才是他的妈妈,小时候港生和她多亲,会抱着她的腿叫妈妈妈妈,给她看自己画的一家人,会说妈妈好辛苦,不要出去应酬了。 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儿子和她一点都不亲,好像一个陌生人。 那些可爱的瞬间似乎都只是她的想象,儿子连妈妈都很少叫了,交流更是近乎没有。 这个家里一儿一女,却没有人管她叫妈妈。 难道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挽回母子亲情吗? 然而温仰之只是拍了拍云欲晚的肩膀:“上楼。” 简短的两个字,让在名利场打转半辈子的赵琴竟然有了鼻酸之意。 她都很久不曾进仰之的房间了,仰之知道她进肯定要生气。 为什么一个半路的养女,和港生的亲情都比和她的浓郁? 云欲晚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屁颠屁颠跟着温仰之上楼了:“哥哥,你要和我聊什么?” 温仰之关上门,哒一声,他反锁了房门。 云欲晚还没感觉到危险,一直跟着温仰之走到岛台旁。 她没注意的时候,温仰之弯腰,钳制着她的腿弯,陡然把她抬起来放在了岛台上。 他手撑在岛台上,压在她身侧两段,将她禁锢在他的包围圈,她嫩白的脸不由得通红,失神叫他:”哥哥……” 温仰之眼瞳很黑,释放暗示时是英气亦轻而易举的:“想和我要什么?” 云欲晚懵圈了:“我没想和你要什么呀。” “不想要就下去。”他声音极低极厚重性感。 云欲晚低头看了一眼,岛台很高,大概是按温仰之的身高做的,云欲晚脚碰不到地就算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她傻子一样抱怨着:“可是我自己下不去,你把我抱上来,怎么不把我抱下去。” 她的脚踢到温仰之的腰,还不止踢了一下,温仰之面无表情低眸,云欲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踢他。 她声音如蚊:“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把我抱上来呀…” 温仰之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有那种看不懂的劲儿,像是绿森蚺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很凶,但没有一个动作,就是看着她。 看得她有点发慌,手抵在他胸口上:“哥哥,你别这样看我。” 但怎么推都推不开,甚至他越贴越近,她的手被迫夹在他和她身体的缝隙之间,感觉下一秒温仰之就要吻到她。 他倾身,一手托住她后脑,一手压在她后腰上。 ------------ 第四十六章年纪轻轻就老寒腿 他动作突然,温仰之和她距离太近,强势的男性气息冲击过来,她浑身都感觉不自然。 想躲他的眼神,他的眼睛和身体太烧得慌,一时间她无法抵抗。 她的手还压在他胸膛上,不敢看他:“哥哥。” 云欲晚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大大的圆眼就算垂着,眼睑都是弧度圆圆的弯月形,脸上没有很明显的棱角,除了窄小精致的鼻头,有幼崽特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娇憨感,和她十六七岁的时候一样。 温仰之的手按在她尾椎上,轻轻拍了她一下: “看哪?” 她震了一下,终于慢吞吞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明明和夜色里的大海一样深不见底,却好像有火,看得她受不了。 绯红的樱唇一张一合:“你怎么回来了呀。” 温仰之手上钳着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路过。” 她本来应该是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说的,这一刻竟然不敢说,怕说出来要看着他的眼睛有眼神交流,只敢小声:“哦…” 温仰之垂眸:“没什么和我要的?” 她的声音弱弱娇娇的,真心发问:“我和你要什么呀?” 他眼神沉得灼热滚烫,但声音却是相反的如碎冰融化一样凉薄: “没有想要的,前段时间围在我身边都在干什么?” 他说得直接,云欲晚想捂脸。 原来哥哥一直都知道她在勾引他啊,哥哥没反应,她还以为没感觉到呢。 温仰之收拢了手臂,她坐在岛台上,刚好和他平视。 被温仰之抱着,她又羞又怯,偏偏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都让人想靠近,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她扭捏地承认:“我是想要你,好喜欢你。” 他眸色更深。 她凑近他,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他的唇:“哥哥,你要回应我了吗?” 温仰之眼底如同原野的夜色。 这么近的距离里,除了接吻没什么是她能想到的。 云欲晚想着,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温仰之没生气。 她试探性地又碰了一下。 嘴硬的男人嘴软得要命,冷硬的长相,嘴却像小熊软糖,她内心窃喜。 然而要离开的时候,云欲晚还沉浸于温仰之让她亲的喜悦里。 温仰之按住她后脑把她往自己方向推。 房间安静,窗帘大开着。 真要有心,从外面完全可以看见里面。 浓密的海浪将她带入大海洋流之中,海浪翻腾涌动,一浪接着一浪。 夜色像温暖的洋流海浪往岸边推一样循序渐进,像是被裹在其中,没有办法逃脱。 完全和蜻蜓点水不一样,她不习惯,她刚想躲一下喘一口气,就感觉自己被咬了一下。 云欲晚震惊地一把遮住嘴, 清澈灵秀的圆眼瞪着看着他。 但温仰之眸底淡然: “还要吗?” 她被席卷的余韵强烈,舌尖微痛。 她呆呆的:“哥哥,你咬我。” 他态度漠然,好像无所谓: “咬回来。” 她忸怩耳赤,支吾:“你怎么这样?” 温仰之不回答她,云欲晚就低着头左顾右盼看地上,像大耳朵垂下来的小狗一样,手撑在岛台上,像自言自语一样碎碎念: “我要下来呀。” 温仰之没理她。 她求他:“哥哥,我要下来。” 他终于有动静,掰开她的腿,让她挂在自己身上,托着她的大腿把她抱下来。 云欲晚一下有种空游无所依的感觉。 不是这样下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抱着走动。 而此刻,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敲门的声音。 外面赵琴小心翼翼: “儿子,王妈炖了汤,要不要下来……和你妹妹下来一起喝点呀。” 他抱着她坐到床尾沙发上,这个姿势坐下来,云欲晚还坐在他大腿上。 云欲晚手足无措,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琴底气不足地劝道: “你也很久没和你妹妹交流过了,联姻不成的事情错不全在你妹妹,你别说话太严厉怪你妹妹呀。” 云欲晚想看向门外,然而温仰之的吻又突然而至。 她有些惊愕。 而温仰之闭着眼,完全不理会外面的声音。 “没能和江家联姻是可惜,你生气也不能都责备在欲晚身上,妈妈知道你肯定对欲晚有气,你也要想欲晚现在年纪还小,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还分不清呢。” 他看她清楚得很。 云欲晚唇齿被堵住只能模糊不清道:“哥哥,阿姨在叫你。” 温仰之只是用手托住她的面颊,把她分心偏过的脑袋顶回来,一句都不回答赵琴。 赵琴想借这个机会进去,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却发现锁了门。 儿子就这么怕她进来和他说两句话吗? 这么烦她…… 赵琴终于不出声了,握住门把的手失落地收回。 现在港生连她说两句话都不愿意听了… 哪怕回应她一句也好,别在云欲晚面前落她的面子。 可就算她带上欲晚,说欲晚的话题,他也漠不关心。 儿子就这么讨厌她吗? 云欲晚终于一头栽在他肩膀上:“不要了,哥哥,我嘴好麻。” 温仰之终于松开她。 她又蹭过来紧紧抱住他,要缠在他身上和他抱。 她有些担心:“哥哥,阿姨刚刚一直在叫你。” 温仰之垂眸看她:“你也知道怕。” 他松开她,把她放在沙发上,起身到桌前去点烟。 她像条小狗一样跟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他背对着她,正在点烟,大拇指侧撩火机,有弹簧张力的盖子,轻撩即迅速开盖,纯铜的机械波振清响,温仰之的声音响起,利落沉静: “可以。” 她不敢相信,惊喜万分,却又羞怯道: “那我和你干什么都可以吗?” 他两根瘦长的手指夹着烟拿下,只是转眸睥她一眼, “明天。” 云欲晚不解:“为什么明天啊?” 她太聒噪,但温仰之依旧回答她,只是语焉不详: “要下雨了,不行。” “要下雨为什么不行?”她更迷糊了。 他只是缄默没有回答,云欲晚不解却又没有继续问,只好重新找话题:“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今天天气预报说无雨呀。” 他终于开口,呼出一口白烟:“膝盖疼。” 她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很好笑,哥哥原来也会有这么滑稽的时候:“哥哥,你才比我大四五岁,为什么就老寒腿了?” 温仰之弹烟灰:“你也知道我年龄大。” 云欲晚忍不住笑。 她松开温仰之,温仰之在桌前的皮椅上坐下。 但没想到她蹲下来,用热乎的小手捂住他的膝盖。 他就这么垂下眼皮,深邃的眼睛似乎一派平静地看着热情又娇嗲的她。 他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还是提醒她:“是左边。” 云欲晚立刻把两只手都移到左边。 怎么还有人老寒腿就痛一边的,哥哥好奇怪啊。 窗外真的忽然下起暴雨,还有轰隆隆连绵的闷雷声,外面一片黑蒙,都被暴雨阻隔。 可她只是觉得哥哥应该很疼,用力捂着他的左膝盖,抱着他的腿,坐在地毯上,趴在他膝头和他撒娇。 温仰之的眼神很奇怪,一眼看过去平静无波,可她觉得哥哥好像是在想事情。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温仰之依旧早早离开了,云欲晚无意中提起:“哥哥怎么这个年纪就风湿了。” 赵琴顿住,唇角有些凝滞地扯了扯:“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只觉得琴姨的表情动作怪怪的,好像不想她知道的样子,亦或是她不应该知道这个: “昨天哥哥和我说话,他说膝盖疼,过了不久就下雨了,不是风湿吗?” 赵琴点头,含糊搪塞过去。 吃过饭后,云欲晚想回房间,王妈却叫住她,把她拉到一边。 “小姐,以后不要在太太面前提这件事。” 她不解又懵懂:“哪件事啊?” 王妈看她懵懂的表情,心里叹气小孩子不懂事又怪不得她,她可能也没想到:“小温先生的腿不是风湿,是被温先生打断的。” 云欲晚一瞬间如临冰渊:“你说什么?” 王妈叹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那个时候您还没来,小温先生从小就对艺术有兴趣,十六七岁的时候去申请帕森斯设计学院,被先生撕掉了画作。” 帕森斯,她知道,全美第一的艺术学院。 可原来哥哥申请过艺术学院,她从来没见过哥哥对艺术方面有兴趣,甚至于连他的一幅作品都没见过,他房间一支画笔都没有。 她学艺术,哥哥也从来没和她说过他也学过艺术。 王妈的声音比风雨更能浇透人:“小温先生想再画,赶在申请前把作品集再赶出来,先生知道之后怒不可遏,当时抄起一条石镇纸就打断了小温先生的左腿。” 云欲晚还没听完,眼圈就红起来。 昨天晚上她还笑哥哥老寒腿。 一时间不敢深思,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王妈觉得有些凄凉,她是亲眼看着温仰之和温渭赵琴离心的,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冷淡:“那个时候您还不在,小温先生没有提过,所以家里人都刻意不提,只是没想到您会知道。” ------------ 第四十七章想见你 云欲晚只觉得悲哀:“为什么?只是画几幅画而已,为什么就要打断哥哥的腿,明明还有很多办法阻止的。” “中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也不懂,只记得不只是申请学校的事情。”王妈也不敢多说,怕云欲晚听到了怨温渭夫妇。 毕竟,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太过分了。 她是看着港生长大的。 当时他只有十六七岁,腿被打断跪在地上的画面,她现在还记得。 整张脸发青,只是咬牙和她说,王妈扶我一下。 好像只是跪下去了而已。 可她扶也扶不动,本以为就是摔了一跤,被送到医院才知道骨头断了。 难怪港生寸步难行。 他爸爸亲手打断了他的腿,他要怎么才能走得了前路? 还只是孩子,要是她自己的小孩受了这样的伤,她恐怕眼泪都要哭干了,不知道温先生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这是亲儿子。 到底是多大仇要这样对待。 云欲晚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不敢想象哥哥被自己的爸爸亲手打断一条腿的画面。 仅仅因为想学艺术,就可以做到如此残暴冷血。 而且全家人把这件事情当成禁忌,不讲给她听,不让她知道哥哥曾经有多痛苦,就这样将哥哥的痛捂嘴压下去。 她以为哥哥独自住静楼,不准任何人出入只是因为生性淡薄,但没想到不是这样的。 哥哥为什么许她进都不许叔叔和琴姨进,她之前从未想过,只觉得是自己的特权,还沾沾自喜。 根本想不到是哥哥曾经被最信任的父母伤害。 琴姨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是不是也是在默许这场对哥哥单方面的暴力行为,替温叔叔遮掩? 琴姨肯定也知道是不对的,但就是不肯给哥哥一个公平。 王妈叹了口气,从云欲晚身边离开了。 云欲晚却立刻跑出去,叫司机把车从车库开出来, 下雨天站在别墅门檐下,打电话给温仰之。 嘟嘟的声音响起,他没有接,她越来越焦急,眼前顺檐落下的水滴频率和忙音频率一样,好像冰冷都浸透进心率里,冻得如濒死前的人一样心跳凝滞。 终于,电话接通了。 下属还站在面前,说着郑助理倒戈跑到了林董身边的消息。 温仰之做了个手势,下属噤声, 他看着手上的资料,淡声:“怎么了?” 云欲晚只是强忍心里的酸涩:“没什么。” “没什么之后再说。”他要挂电话。 云欲晚却忍不住:“哥哥,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听见云欲晚压制不住的哽咽那一刻,温仰之抬起眸子,声音有些死寂般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谁欺负你?” 云欲晚听见他自己忍着痛,还关心自己的声音,泣不成声:“没有人欺负我,我想见你,我可不可以现在见你?” 温仰之的声音罕见地略柔和了一点,低沉的声音哄她: “哥哥在忙。” 云欲晚像是开了个头,怎么也止不住泄洪般的眼泪,眼泪鼻涕横流,紧紧握着手机,像小孩子一样无理: “可是我很想你,现在就想见到你。” 僵持片刻,他不出声,她也不开口。 温仰之终于松口:“让司机送你去陆家嘴。” 云欲晚哽咽:“好。” 司机一路把云欲晚送到温仰之在陆家嘴的别墅。 外面淫雨霏霏,连绵不绝的雨让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因为心理作用隐隐作痛。 别墅的管家毕恭毕敬把她迎进来,让她在会客厅等,但云欲晚坚持就在大厅坐着。 但温仰之一直没有回来。 雨下得越大,她越心慌,在别墅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她以为温仰之不会回来了,却听见开门的声音。 佣人提醒的声音略低:“先生,云小姐在客厅等您。” 云欲晚一下站了起来。 温仰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一身的深色,显得人更精瘦修长,却有雨色的浓重,玉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把胡桃木手柄的黑色长柄伞,正递给管家。 他还没有注意到云欲晚,她就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管家略微惊讶,但很快避开视线,离开了大厅。 柔软娇小的身躯一下子扑入怀中,温仰之的低声克制而冷静: “怎么?” 云欲晚只是蹭蹭他:“我好想你。” 温仰之没有多言,也不表达情绪:“嗯。” 云欲晚仰起头,如沐清流的小鹿眼泪光荡漾地看着他,有些不满: “你怎么不说我也好想你。” 温仰之没回答她,只是站在玄关屏风后,托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呼吸里好像都有雨的孤绿深重。 关系在今日还延续的吻中呼之欲出。 “为什么找我?” 她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有不知名香调的气息,她依稀能分辨出是琥珀和沉香,温暖阳刚,她抵在他胸口,想起来还是想哭: “就想见见你。” 见她不说实话,温仰之亦语气疏淡:“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 没想到云欲晚反而抓住他衬衫衣角,倔强地看着他:“我才不走,你明明就很想我陪你。” 太过自信的言论。 可他没多说什么,垂眸审视她片刻,最终只落下两个字,默认她的判断: “上楼。” 云欲晚立刻抓着他的大手,视线只顾着看他,跟他上楼。 他开了书房的门,让她先进去。 云欲晚还一直跟着温仰之后面,好像生怕他跑路,直到温仰之进她才进。 温仰之坐在沙发上点烟,眼眸如澄潭清冷: “原因,别糊弄我。” 云欲晚眼底发红,站在他旁边,终于扭扭捏捏:“我是想着你年纪大了又风湿,下雨肯定很难受,就想来陪陪你。” 温仰之动作停也不停,毫无波澜淡淡道:“光记得抽烟,忘记抽你了。” 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突然将站在旁边的她拽下来,一个巴掌猛地落在她屁股上,清脆的响声随不知是痛是爽的感觉响起,他手指长得像比她多了一个指节,按下来的时候范围极大。 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趴倒在他大腿上,要竭力抓住沙发和他的大腿才不会失衡摔下去。 ------------ 第四十八章哥哥有老人味 他的手抬起,她敏锐感觉到很可能又是一巴掌,她立刻道:“哥哥你干嘛!”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 抬头一看,温仰之根本就没看她,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袅袅朦胧他俊美的面庞。 与他二十出头时相比少了少年气,皮肉更薄,突出了原本立体的骨相,鼻梁突峰而起,下巴的线条收敛得更干净,他叼着烟的时候莫名性感深沉,纯白色的烟管埋入他唇心,说不出来的欲,想把烟拔掉自己碰他。 她抓住他的西裤,声音弱下来:“哥哥,我撑不住了。” 他才终于伸出一只手把她捞起来,没想到她一起来,就坐到旁边,立刻离他十米远。 温仰之声音浅淡不带情绪:“我身边有虱子?” 却没想到云欲晚开口:“你有老人味。” 温仰之抬头盯着她,掐烟的那只手都用力几分,虬曲的青筋都在手背更凸显,脸色漠然: “再说一遍。” 她反抗:“哥哥有老人味!” “皮痒是吧?” 她顶嘴:“我没有皮痒,明明就是你想摸我屁股才找理由,哥哥是变态。” 温仰之面无表情看她片刻,只是把烟重新点燃,呼出一口白烟: “坐过来。” 云欲晚不动。 温仰之面色冷漠:“三。” 听见他数数,她不争气地立刻坐了过去。 她坐到他旁边,温仰之托着她后脑温柔吻下来,但浅尝辄止,他手上的烟都没有烧出一段能掉下来的烟灰。 云欲晚得到了下意识想笑,但却板着脸:“哥哥好暴力。” 他食指轻抵烟管:“年纪大了喜欢打小孩。” 一下扎在云欲晚的点上:“我不是小孩!” 他面不改色,平静无波扫她一眼:“我是真的风湿痛。” 她语塞,磕巴一下:“现在也很疼吗?” 他收回视线不看她,刻意提她说他年龄大的言论:“年龄大风湿痛很应该。” 她低下头嘟囔着:“你年龄本来就大嘛,老梅干菜,不像我正值青春年少,年轻貌美。” 他太阳穴猛跳,反而淡声道: “现在不是你天天猜哥哥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了?” 她错愕,面红耳赤:“我哪有!” 温仰之面无表情,指尖夹着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嘲笑她还是敷衍敷衍拉倒: “嗯,是我天天在担心我有没有女朋友。” 云欲晚的脸爆红,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那个时候她那么小,有那种心思,哥哥都知道。 她感觉有点羞耻,悄默声想离温仰之坐远点。 然而温仰之看都不看她:“不亲了?” 她惊喜,骂了哥哥还能亲:“还可以吗?” 温仰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也可以去找年轻的。” 她凑过去,靠在他怀里,贴进他胸膛,觑着他的面色,一点点抽出他的领带,拽着让他低头,温仰之低头,她看着他的脸这么近,忽然有点害羞,不敢亲。 温仰之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着她,哪怕他是没什么表情的,她也觉得心跳加速,而且他的确是看着她的,这么近的距离哥哥不可能忽视她。 挺拔的鼻梁好像就要顶到她脸上,她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那双深邃的眼睛,这个角度比亲吻更亲昵,她在离开温家的六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张脸。 她满心的爱意难以遏制地从眼中流露:“温仰之。” 他硕大的喉结微微滚动,依旧淡薄看着她:“嗯。” 女孩微醺的爱意从她齿间泄露:“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她的爱意像盛满山蜂蜜的蜜罐子,只是看一眼都知道甜得钻心。 他听着,只是叫她:“起来。” 她哭丧起脸:“为什么?” 温仰之不欲解释,言语简短:“风湿痛。” 云欲晚才意识到自己压着他的左腿,赶紧起来。 温仰之弹烟灰:“到底什么事?” 她坐在他脚下的地毯上,抱住他的左腿,像条狗腿子一样,却不依不饶:“哥哥,你没听见我说我爱你吗?” “听见了。” 她不满又委屈:“那你应该说我也爱你,或者我也喜欢你啊。” 温仰之垂下眼皮看她,眼底微小一片阴翳:“很重要?” 她不服气:“不重要吗!” 他避而不答,直接问她: “刚刚到底哭什么?” 她拽着他的领带,不满他不说我也爱你:“哭想和你在一起。” “想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哭的?”温仰之云淡风轻。 她理直气壮又白莲花:“就是看见雨这么大,心疼你腿疼,和你在一起肯定很磨人。” 领带还带有他身上的余温,她拽着假装擦眼泪,凑近鼻息还能闻到微淡又绅士的男士香水味:“哥哥老了肯定寸步难行,还要我推着你的轮椅带你出去看漂亮老太太。” 他淡漠:“不喜欢看老太太。” “那你喜欢看什么?”她赌气。 温仰之不慌不忙:“从小到大都喜欢看年轻貌美的。” 本来想反驳他的。 意识到什么,她满心甜蜜,眼睛突然发亮:“哥哥,你说的是我吗?” 他不回答。 但云欲晚知道肯定是,她刚刚才夸了自己青春年少,年轻貌美。 哥哥喜欢她。 哥哥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有这么嘴硬的人,要绕一大圈来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满心欢喜地抱着他的腿摇了摇:“哥哥,你就是在说你喜欢我吧。” 温仰之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仍旧一脸平静:“不是。” 她据理力争:“明明就是!” 温仰之语气懒散地纠正她:“太自恋不是好事。” 她反而更自信了:“什么自恋,要不是听这话的是我,都听不出你在说‘我喜欢你’,哥哥明明就喜欢我自恋,听得懂你的话。” 温仰之忽然笑了一声。 云欲晚反而有点后背凉凉的:“是……吧?” 她折腾这一趟,温仰之不是傻子,但面色仍旧波寒潮白,转开话题: “知道我为什么腿疼了?” 云欲晚没想到温仰之这样都猜到了,有些惊愕,但迟疑着应声: “知道了。” 温仰之鲜少见地安慰她:“不疼。” 她仰起头,仍旧迟疑心疼:“真的不疼吗?” 他语气疏淡,却说着出奇亲密的话:“你在,没那么疼了。” 她有些惊讶,却立刻反应过来,喜上眉梢,扒拉着他的腿,坐到他大腿上。 纤瘦窈窕的上身穿着豆绿色吊带,裹着她饱满柔嫩的身体,但凡温仰之一低头就能凝视深渊,她还不自知自己已经长大,一直像小孩一样贴着他: “哥哥,你明明就很喜欢我对不对?” 温仰之不答她,她还伸出娇小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带,要他低头看看她: “你肯定是天天想我想得睡不着,我一回来那天你就说要和我抱抱,肯定那天就想亲我了,是不是?” 领带夹被她扯掉,温仰之才终于低头看了一眼。 云欲晚立刻将头上戴着的蓝宝石长条一字鸭嘴夹,夹在了他领带上,做作又娇嗲:“哥哥,送你一个领带夹。” 乍一看的确看不出端倪,但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有些滑稽。 小孩子玩具。 他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嫩白的脸庞像新鲜的花瓣,还包裹在花枝花萼上的玫瑰瓣,柔软又饱含水分,鲜嫩得看起来可口。 笑起来的时候,明明没有梨涡也没有酒窝,却偏偏因为这个,脸很饱满,又恰好的骨肉匀净,像没有一点枯萎之势的花骨朵,笑起来苹果肌的弧度和花苞鼓起的弧度相似。 让人想要她用圆鼓鼓的脸颊蹭蹭脖颈脸颊。 云欲晚看他不动,还环住他的脖子,用脸蹭了蹭他清厉的下颌线和脖颈,和他撒娇:“哥哥,他们都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我一个人心疼所有人的份量。” 她说话有些猖狂,不知真心或是随意说说。 他喉结滚动,没有应声。 不是因为她承诺得太轻易,而是因为他身边几乎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太过稀有以至于陌生。 像是刚开始认识她时那样,她对刚认识的人也能充分释放善意和关心。 外面连绵的雨还在下,因为被父亲打断而留下后遗症的左腿膝盖隐隐作痛。 她坐在上面,重量压着他的膝盖,不知为何,那股隐痛似乎没有了,她的存在感远比那股隐痛要强。 可是越是陌生,越是想回到自我界线以内。 他淡声:“差不多就回去。” 她抱着他劲瘦的腰,赖在他怀里:“回去干嘛,我要和哥哥睡觉,你答应了我的。” “我有老人味。”温仰之薄唇懒启。 云欲晚埋进他怀里,蹭得他衬衫都乱了:“没有,哥哥很香。” 但她这么说了,温仰之依旧拎着她,把她抱下来。 云欲晚嘟囔:“哥哥,你怎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她委屈巴巴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妹妹?” “几个意思?”温仰之轻扫她一眼。 她委屈道:“热水器忽冷忽热的,那就是有人在用啊。” 温仰之:“……” 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 第四十九章我难道是哥哥的替身吗 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温仰之薄唇线条微紧,一字一字如青山出锋:“来,热。” 她一时懵了,他无情道: “热给哥哥看看。” 她一时手足无措,紧贴着他胸膛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温仰之的身体热得跟火一样,她感觉下一秒好像就要把自己身体里的瘾虫勾出来钻进他身体里。 她试探着解他衬衣下端的扣子,把手伸进去摸着他的腹肌,眼睛却一直看着温仰之。 眼睛直白地袒露她隐藏不住的爱意,带着无法形容的光芒与看到他就抑制不住的笑意。 让人感觉她不是因为摸到他而高兴,而是因为和他距离更近了而高兴。 温仰之按着她的后腰,低头,深入而席卷的吻裹得她躲都躲不开,但凡她想逃出来松口气,他就把她裹挟进他的柔情与甜蜜中,吻得她唇角不自觉上扬,被哥哥这样亲,云欲晚高兴得要死。 温仰之觉得够了不亲了,云欲晚还缠上来跟着他抬头的幅度扬唇,发现自己真的亲不到了才作罢。 看她像一只小猫一样意犹未尽舔舔唇。 分明就是很喜欢他,很认同他的侵入,才会这样念念不舍地舔被他吻过的嘴唇。 看得温仰之有再吻一次满足她的冲动。 她的手还在他衣服里,两个人就这么抱着,那股想和对方贴近的冲动像猛兽出笼,一时间无法收回,只有紧紧拥抱才能抵过这六年所失。 温仰之的胸膛和宽厚手臂紧密将她圈住,她完全落入他圈出的安全地带。 云欲晚不再出声,这样拥抱远远比接吻更亲密,体温与心跳紧连,能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明确告知她,温仰之就在这里。 不和六年前一样,哪怕坐在他怀里,她都不敢放肆,此刻终于紧贴他,他亦不拒绝。 甚至不知道抱了多久,两个人都不说话,贪恋这一刻的安谧温柔。 云欲晚终于开口:“哥哥。” 温仰之等她下一句,因为知道按她的性格,大概率是“我爱你”。 然而下一句却是:“你老人味好重。” 温仰之猛然低头看她,云欲晚也盯着他看,好像刚刚被甩了一闷棍的窝里小鸟,只会傻愣愣看着他,不会伸嘴叨他,也不知道自己惹了人。 温仰之松开手:“没事了就回家吧。” 但她做花艺生意,太懂香水,几乎闻都可以闻出来每个人的香水大致原料: “哥哥,这个香调太紧绷严肃了,一点都不年轻,不适合你,你比这个香气更帅一点。” 他身上的香水味克制冷静,一闻就感觉是霸总身上的味道具象化,檀香木和雪松的冷感克制,带点清新的茶香,厚重的琥珀,很考究的老香气质,因此带有一点点年代感,像英伦绅士,广藿香又偏阴暗,需要一定的人生阅历才能驾驭这种复杂冷淡的香调。 他驾驭住了,但没有他二十岁时的气息吸引人。 他出奇意料没生气,只是懒声提醒她:“礼节香水,要符合身份。” 她哦了一声,也是。 她低头,手扶在他下腹被解开的衬衣纽扣上,看出来她是要帮他系,温仰之的眼神都略温柔一瞬。 然而下一秒,她拉开那两颗纽扣的空隙,把头凑过来往里看。 温仰之感觉血都往头上冲。 而云欲晚还丝毫不察,如果不是两颗扣子的缝隙太小,恐怕她恨不得整个头钻进来看。 温仰之想一把将她拔出来。 她就仰着头看他,露出微醺的笑意:“哥哥身材好好。” 他忍住暴跳的青筋:“起来。” 伸手系上那两颗纽扣,杜绝了她的视线。 他起身往外走,她赶紧跟上:“哥哥,你要干嘛?” 他敷衍:“补觉。” 不管他为什么要补觉,睡觉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立刻自告奋勇:“我陪你一起睡。” 云欲晚一路跟着他,温仰之去换衣服,她就试探着从他衣柜里抽出一套他的睡衣,他没生气。 她自得其乐:“哥哥,我要穿你衣服哦。” 他没反对,她真的去换上了,温仰之一洗完澡就看见她已经躺在他床上。 温仰之推上门,松开门把手,嗒一声,门关上。 他一坐下来,她又开始了:“哥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什么?” 温仰之拿着平板看立城置业的尽职调查报告:“很像。” 她好奇:“很像谁?我爸,还是我妈?” 温仰之不回答。 云欲晚如遭雷劈:“哥哥,你该不会有某个出国的白月光和我长得很像吧。” 温仰之无语:“不是。” 她更不明白了。 像谁? 难道她是谁的影子吗?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哥哥喜欢的就不是她了…… 她周遭气氛一下子低沉起来, “我知道了…” 他直觉按云欲晚的脑回路,不会是什么好事,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知道什么了?” 云欲晚低着头:“哥哥如果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也觉得很高兴的话,那就找吧,好歹是我不是其他人。” 温仰之:“……” 他在平板上直接搜一个动漫人物的画像,搜出来,直接把平板放在她面前。 依旧无波无澜,拿出手机看那份尽职报告。 云欲晚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去看。 一瞬间明白了。 她拿起平板,和自己的脸对比:“我很像这个女主角?” 温仰之淡淡道:“一点点。” 她追问:“哥哥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角色?” “还好。”温仰之没看她。 云欲晚划了一下,发现:“可是哥哥,你把这个角色设为屏保诶。” 温仰之始终平淡:“随便设的。” 云欲晚去翻,发现这不是轮换屏保也不是系统屏保,是真的只有这一张屏保: “哥哥,你是不是一直很想我又没有我的照片,所以才拿这个当屏保?” 温仰之难得有耐心有问有答:“不是。” 她拿着那台平板点了点,接近温仰之,笑嘻嘻的:“哥哥,看这里。” 他抬眸,发现她把功能调到相机,屏幕上是两个人此刻靠在一起的画面,他还来不及拒绝,云欲晚已经按下拍摄: “茄子。” 温仰之想把平板拿过来删掉,看见照片那一刻,却只是握着平板,没有动作。 平板上女孩穿着他的睡衣,靠在他肩上扬起笑脸,明媚又依赖他,长发乌黑,因为身边都是纯绒的床品带点静电,她有点炸毛,大大的小鹿眼比玻璃珠清透漂亮,长大后眼尾轻微拉长,那道白鹇一般的尾羽,是她和漫画人物最明显的区别。 像是那个漫画里的少女走入了现实,却远比漫画更吸引人,因为她是真的,是温仰之的。 而他应该是想阻止,于是视线正看着她,想让她停下,却意外地显得拍照了还看着她,没有完全以正脸面对镜头,莫名深情,唇还碰到她的长发。 她捧着脸邀功:“哥哥以后可以尽情想我了。” “多此一举。”他把平板放到一边,却没有删掉合照。 云欲晚就知道他口是心非:“哥哥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对我念念不忘,特别喜欢我?” “不是。” “就只会不是不是。”云欲晚苦恼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这么冷漠,喂你吃点春药会不会好点?” 他一瞬间想提起云欲晚,给她扔出去,后悔让她上床。 她却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而后发出像小孩刚睡醒一样的咕噜声,陶醉在他身上:“哥哥,好喜欢你,如果吃点催情药我更喜欢你。” 温仰之:“……” 云欲晚对他嬉笑着:“哥哥你明明也很喜欢我的。” “一点点。” “意思就是喜欢啰。” 温仰之:“……” 她找到一个最无法攻破的点追问他的忠诚:“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这不是小孩子应该管的事情。” “你会和小孩接吻吗?”她鬼鬼祟祟,“我听说单身久了的男人都是金刚钻,但你是不是不行才单身这么久的?” 男人被怀疑能力,是一件极其容易点起男人胜负欲的事情,温仰之垂眸盯她:“非要试试是吧?” 她有一种愿望得逞的餍足:“就想和哥哥试试,好喜欢你,想和你做点和别人都做不了的事。” 温仰之觉得她的确在国外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她还缠在他身边:“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打我屁股?” 他看报告不回答她。 她还叽叽喳喳:“打我屁股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温仰之百忙之中抽空回应:“什么都没想。” 她哼哼:“我不信,你肯定想一些黄黄的东西。” 她直接坐到温仰之身上,温仰之闷哼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坐到哪。 但温仰之没说,只是看着她,看得她直觉害羞。 云欲晚掀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头,像屎壳郎的球一样慢慢滚下去,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温仰之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她才猛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 第五十章哥哥我要那栋楼 她手还在被子里,把被子拉到脖子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 温仰之只是语气平常,甚至听起来有些温柔:“别捂着,不透气。” 原来不是要凶她。 云欲晚乖乖睡在枕头上,露出脸蛋:“哦…” 温仰之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接起:“喂。” 那头响起的女声含笑:“温董,您派到我哥这边的人已经到了,财经新闻已经打算写温氏银行和互联网金融双强联姻。” 周斐其实不必要打这通电话,这件事无关紧要,更不必在他私人时间打过来。 温仰之淡回一句:“没必要用联姻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词,说合作够了。” “好。”周斐有些尴尬,但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试探,“您是在忙吗?” “在忙。”他敷衍。 对面却找下一个机会:“或许今天中午可以约您一起吃午餐吗,外滩新开一家本帮菜——” 他温厚但疏离:“午餐已经约了人,下次吧。” 周斐被拒绝也不羞耻,落落大方:“好,等您的档期。” 对方挂掉电话,温仰之也随手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云欲晚听见他说午饭约人了,扒拉过来:“哥哥,你午餐约了谁?” 温仰之不答,只是问她:“想吃什么?” 她没多想:“我吃什么都行。”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惊讶:“哥哥,你说约好的人,是我?” 温仰之不多强调,只是问她:“吃什么?” 云欲晚意识到这一点,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声音软绵绵的:“就在家吃吧,你的厨师会做什么就吃什么。” 他嗯一声:“之前是香港米其林三星的主厨,擅长粤菜。” “那就吃粤菜吧,我跟着你吃。”她欢天喜地。 能吃平时哥哥吃的菜,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没有开口要,他却提前为她空出所有权位。 能占据他所有事情的第一位,无声的偏爱,份量太重。 她从父母离世起,就没被放在第一位过,竟然会有人把她当成顺位第一,让她真的想哭。 她小声咕哝,好像觉得太肉麻,想说又不敢让他听见,怕他觉得好笑:“哥哥,你把我放在第一位了,真好。” 他面色淡漠,看也不看她,却听到并肯定:“这段时间,你都会是第一位。” 极平常的话语从他薄唇间吐露,内容却是准确无误的情话,听得她几乎有得偿所愿的泪意。 哥哥一直是喜欢她的,但她不知道。 她忍不住再确认自己的独特:“哥哥,我对你重要吗?” “我说过。”温仰之依旧不看她,语气淡薄,“我以前说过,在我这里,你是真公主。” 云欲晚听见这一句话,哪怕他不说喜欢或爱都不要紧了,也许他就是生性淡漠不喜欢说这些肉麻的词句,可是这些话远远比爱你喜欢你有力量。 他如此平常的语气都似乎是有爱意的,甚至是像野火一样烧起来,侧脸英挺冷淡,却有说不出的可靠的责任感。 第一次说她是真公主只是顺她的话题安慰,但这次是他主动按下确认键。 或许是哥哥永远比她成熟的缘由,觉得说“我爱你”过分虚空,不够有诚意。 “哥哥,说不出我爱你是你的习惯吗?” “没有必要。” 他终于抬起眸轻淡看她:“现在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云欲晚感觉自己要快乐死,终于有一刻明白了他。 要什么,我买给你。 原来这就是哥哥的“我爱你” 哥哥不是不会说,而是说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那他其实早就说过爱她,在泳池摔伤之后,他就说过“要什么我买给你。” 他一贯是务实的人,当然更相信做而不是说,她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 她忽然觉得那些空虚的自尊正在被爱意充溢,有要求别人的勇气,伸手往窗外指:“哥哥,我要那栋楼。” 极离谱的要求,但温仰之的确抬眸看了,沉默一瞬: “要的话,明天去过户。” 她懵了:“什么意思?” “之前嫌吵,左右的别墅都买了,你要就给你。”温仰之看完那份长达三万字的报告,摁灭平板。 这片别墅区只是位置好,去温氏大厦很近,但邻居并不算太高档,有高知的教授夫妇,国际闻名的严肃文学作家,退休的政府高官,亦有某家几年前一心攀附他的千金,有喜欢带乱七八糟的朋友回来轰趴的富二代,虽然别墅与别墅之间离得算远,但都算一种骚扰。 他态度随意,她却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胳膊,掩盖下泪意调侃:“哥哥,你好霸总啊。” 只是一栋别墅,她就感动得泪光闪烁,满心充盈。 温仰之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片刻,终于难得和她开玩笑:“霸总说低了。” “哦,是哦。”她才意识到,“霸总是你的手下,李总那个位置才应该叫霸总。” 温仰之那双素来寒潮百般的伏羲眸似乎带着微淡一点笑意,卧蚕微微鼓起,显得眼睛多情又风流,但她又看不清到底有没有笑,只听见他说:“躺进去。” 她不解:“为什么?” 他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床上:“不是要和我睡?”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霸占了太多位置,赶紧滚到一边,侧躺着。 温仰之拉开被子,钻进来的第一时刻是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云欲晚心都一震。 微微回头看,温仰之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他闭着眼,野浓的眉睫清晰,薄唇收敛得太干净以至于太性感,轻轻的粉色在他唇上显得更诱人,他闭着眼,也许是真的昨晚有些疲惫没睡好,有很淡的青色,却意外让俊颜更真实,像神也有呼吸睡眠。 环在她腰上的大手温暖。 藏在细节里的每一处,都让她觉得更动心,不一定非要接吻。 他躺下来第一时间是来抱住她,这种想不到,但有心却能做出来的细节,已经够她心动。 做什么事都记得她,她似乎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不是可有可无对谁都不重要可以替代的。 她臣服于这种特权。 大概率只有哥哥能这么爱她。 温仰之的呼吸平稳,但云欲晚一直没有睡着,因为这一刻太幸福,她不舍得睡着。 温仰之午后两点醒的,察觉到他有动作时,云欲晚先一步回头去看。 温仰之微微睁开眼,看到她,搂着她的手换了下姿势,她以为他要松开她的时候,温仰之却两只手搂着她,一手搭在后颈一手搭在后腰,轻轻在她唇上落下柔软的吻。 ------------ 第五十一章饭前不训子 她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哥哥都把她钓成翘嘴鱼了。 死钓鱼佬。 温仰之刚醒,声音比平时还要低:“什么时候醒的?”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幸福得睡不着,害羞道:“刚刚。” 温仰之托着她的脸,又是一个吻,云欲晚感觉真的要飘起来了,她也微嘟着嘴,轻轻亲一下,他没有反对还迎上来。 她的嘴角和笑肌根本就控制不住。 温仰之起床,她以为他要直接下床去洗漱,没想到他过来托着她腋下把她抱起来放到床边,像带小孩,强制给她开机。 他动作随意,甚至有些潦草,垂着眸,眼睛半睁半阖。 有力又懒淡。 随便给她放到床边,进浴室洗漱。 云欲晚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顺便把她叫起床了。 她坐在床边,莫名自己在那开心。只是想到以后结婚,日常可能都是这样,她就忍不住高兴。 哥哥是觉得她会赖床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转头一看,他没关浴室门,云欲晚起身,趁他擦脸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他。 温仰之还在拧毛巾,突然被抱住,他也淡定把毛巾挂到旁边: “等会儿我有跨国视频会议要开。” 她满载愉悦抱着他:“我在旁边等你。” 他淡声:“嗯。” 他洗完脸出来,云欲晚还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温仰之在看电脑,她都不出来,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手脚都扒抱着他。 两个人等楼下佣人摆好盘再下去,大抵就几分钟,云欲晚也想抱着他。 温仰之每天基本都是忙得打转,没有一天闲着,有很多事情当然可以交到别人手上去做,但他不想对手上的事毫无把握,所以能了解能决策的不会假手于人。 就这几分钟,他还在看一份战略合作草案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过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他另一位行政助理,温仰之拿起手机,轻抵耳畔: “什么事?” 对面尽量迅速说完: “温董,我们和比利时钢铁集团的合作出了点问题,对方飞过来,说希望更改和我们约定好的借贷额度,他们生产上出了问题,没办法再开辟新生产线,也就用不上温氏借给他们资金了,林董那边说要开会决定,您现在恐怕得来一趟。” 这笔资金是百分之七的利息,一百个亿的本金。 云欲晚离他近,自然也听到了。 要出去了吗… 她内心升起万分不舍,有种难言的感觉,不愿意他离开。 而温仰之没有拒绝,只是公事公办追问:“林董怎么说?” 对方解释:“说不能取消原先定好的合约,劝钢铁集团用这笔钱修补原先生产漏洞。” 这说辞太敷衍,温仰之的声音冷淡克制:“弥补漏洞用不到一百个。” “是,所以林董那边没有决策,希望您过来一趟。” 云欲晚忍不住抱紧了他一点,温仰之察觉到,低头看了她一眼。 “和对方说,温氏不会和不守信誉的企业再合作,其余的,降低利率,或是放长年限,降低金额,由林董和李总去操作。” 林致东是最锱铢必较的人,有他去谈让步,恐怕能取个极限数。 这是温仰之唯一敢放胆让林致东做的事情。 挂掉电话,云欲晚假装不在意,心里却已经开始不舍和失落:“你要出去了吗?” 温仰之低头看她。 她眼底有些不安:“不是说还有个跨国会议要开?万一出去的路上时间来不及错过了怎么办?” 温仰之淡淡:“没听到我说交给林董?” 她心里不舍,但还是要面对:“听到了。” 他的大手托在她背上,让她在自己怀里贴得更近,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他的手掌很宽,手指又长,哪怕他岔开腿坐着也把她抱得稳稳的。 但他语气却很平淡:“我不出去。” 云欲晚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高兴得笑压不住,又怕温仰之看到,就把头埋进他怀里笑。 温仰之看着电脑,又点了一根烟,避着她的头发,叼着烟,一只手摁下瑞士单钩托伦斯火机的侧边按钮,金属盖子弹开碰到空气的一瞬跳出火焰,另一只大手罩在她头上,以免点烟烧到她的头发。 云欲晚以为是摸自己的头。 她咕哝道:“温仰之,你以后可不可以顶我顶用力点?” 他把烟捏下来,夹在指尖,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皱着眉:“你说什么?” 她却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哥哥我好喜欢你,只有你用力点我才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 意识到不是他听错了,温仰之盯着她。 云欲晚还察觉不到危险正在走近,还满眼星星:“不用心疼我,我真的很相信你很行,我顶得住。” 温仰之薄唇冷启:“想回老宅,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她错愕:“不要啊,你怎么这样。” 她委屈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吗? 温仰之的脸黑得和阴天乌云一样:“一直只记得宠你,我是不是忘了管教你了?” 云欲晚下意识捂屁股。 温仰之冷声:“你也知道说这个要挨打。” “可是沟通好,我们以后才能不因为这个吵架啊。”她忍不住辩驳。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直接用雪茄剪剪断了还在燃烧的那部分烟,烟燃着落入烟灰缸里,他随手把还没抽的那部分扔在桌上。 她下意识就想跑,从他怀里出来,一屁股落到地毯上往旁边钻。 温叔叔又不理她的事,长兄如父,虽然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但他完全有资格管教她。 温仰之一把拎着她的后领:“坐好。” 云欲晚被拎着,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温仰之面无表情:“我不打你,饭前不训子。” 她可怜兮兮,缩着脑袋:“你别是要等到我吃完饭再训吧,我会消化不良的。” 温仰之定定看着她,眼底没有笑意,只有壁垒森严,正言厉色: “满嘴跑火车的习惯改掉,这里是中国,大部分人都内敛端重,包括我的合作对象,温家来往的世家和亲朋,不会有人受得了这样的言行。” 她忽然觉得有点意外:“你不是觉得我这样很不好,而是觉得这里的人不适合听这些?” 他不肯定,只是教她:“把这个习惯改掉。” 她忍不住辩解:“我又不会对别人这么说,我只对你这么说。” 沉默片刻,不知道温仰之垂着眸在想什么,然而过几秒,他只是盯着她来了一句:“是不是很需要?” 她还没回答就被温仰之拽到怀里,她那个要字没说出来,他的手伸到睡衣底下,瘦长笔直的手指缓缓抵进无人区里,云欲晚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膀,她的表情有点失控,结巴到无法自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随便说的。” 她面色翻红,忍不住咬住他的肩膀,但温仰之动作未停。 云欲晚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她…没有要这样 云欲晚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他怎么来真的。 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松开她。 他的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干,冷漠得无情,语气也冷淡:“去洗澡。” 她感觉腿都麻了,一下地就感觉有电流穿过,差点没站住跪下来。 怎么这样,她都没有说现在要,太霸道了,这个死老头子。 她听见他在浴室外的洗手台洗手,想骂他又开不了口,感觉有点失力。 洗完澡出来,他在看平板,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长指顶住平板侧边,单手拿着平板,大手横弋平板背壳。 因为手很大,平板在他手里都显得不是太大了。 好像就是一个比手机大一点的kindle。 她盯着他好看的手发呆。 直到温仰之头也不抬:“还想来?” 她立刻疯狂摇头,跑到好几米远。 温仰之熄灭平板:“下楼。” 她站在楼梯口,温仰之自然而然伸出手牵住她。 云欲晚想到什么,想甩开他的手机,他却故意握紧,要她记得胡说八道在他这里是要当真的。 云欲晚看他拿筷子吃饭,拿手机看消息,托着碗底,都忍不住满脸羞红,玉白修直的手似乎有了一些不必说明的暗含义。 他的手指骨节微微突出,她也能想到这个略微突出的骨节顶进来来回摩挲是什么感觉。 温仰之都没看她,也知道她满脑子在想什么:“不够是吧?” 云欲晚立刻疯狂摇头,拿着碗又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温仰之低头,不容拒绝:“坐过来。” “我才不要坐过去,变态。”她端着碗张嘴就是吐槽。 她就不应该心疼这个老东西风湿痛,还冒雨跑过来,想着他现在应该很难受,没想到他一点都不难受,她难受死了。 怎么这样。 温仰之撩起寒薄的眼皮:“我不说第二次。” 云欲晚就是不想过去,她哭丧着脸,含冤道:“你欺负我。” 温仰之把筷子放下,那声轻响让她精神紧绷,她端着和她脸差不多大的碗,胆颤心惊,看着他结结巴巴道: “我又没有说现在就要,我是在和你说以后,哪有你这样的,问都不问我现在要不要,你一点也不民主,我不喜欢你了。” ------------ 第五十二章温仰之的妻子 他背靠着椅子,肩膀比椅背都要略宽,穿睡衣也性感,扣子随便解开两颗,脖颈筋线一路顺着流淌下去,锁骨清晰,有种颓废又漫不经心的英俊。 温仰之看她的眼神完全不走心,只是漠然:“还有什么,一次性骂完。” 她根本没想到他真的动手,虽然并不是很抵触,但也有点害臊:“你怎么随便摸人家?” 温仰之又拿起筷子,将筷头在碗底轻顶一下,把筷头齐平,却又不发出声音,动作优雅从容,声音却始终带着距离感:“不是你说要?” “我又没说现在要。”她小声嘀咕。 他慢条斯理夹菜,放到她碗里,却没有看她,一派疏冷:“不是要下次别说了。” 看见他还夹菜给自己,云欲晚说话都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根本没生气。 她声音小下去: “……为什么不准我说?” 温仰之语气毫无轻浮,反而很平常,漫不经心:“如果你开口我会给,我以为你很需要。” 她忽然止住了所有想和他争辩的心绪,不是他不顾她的意愿,而是她说了他就给。 没有忽视她任何一个要求,哪怕这个要求听上去很不合理,她觉得是开玩笑逗他,他也会听进去。 云欲晚心头像是贴近壁炉的冰凉的手,开始发暖,雪花溶解。 哥哥其实很爱她。 温仰之依旧是古井无波的面色,静坐端然,体态与气度仍然叫人不敢冒犯,很松弛,但自然而然就透露出骨子里的矜贵。 她觉得他很像一杯西涧春雪,色泽绿润,茶汤汤色清澈明亮,清香高长,用昂贵的隋白瓷装盛,偏偏又有历史沉淀,是读过书就知道的《滁州西涧》,是他出身的底色,这样的人却会对她与众不同。 只要她开口就有…… 从小到大,云欲晚都没听过这种话。 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想要独一无二的关心,想要热情似火的亲吻,想要鲜花和礼物,每一刻都能感觉到有人在爱她。 她疯狂地渴望自己是某个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不是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足轻重、她死了他们也不会缺失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本来的生活里就没有她的位置。 父母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定位。 她无比渴望成为某个人重要且特殊的存在。 而不是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这样,哪怕她死了,也可以确定阿姨和叔叔不会伤心,因为她就不是他们多重要的人,一直以来她并不是以女儿的位置存在的。 林楚也许伤心一阵,但又会渐渐遗忘,因为林楚朋友太多又众星捧月,她甚至想过了她病得行将就木说不出话的表姑妈,她小时候的邻居玩伴,在伦敦结识的螺蛳粉搭子。 甚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死了,最伤心的人竟然可能是杨匿。 因为杨匿是最喜欢她的人,并且一直对她关怀备至。 她都不敢妄想温仰之会多关心她的死活。 因为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寄养在温家的世交妹妹,说是温家养了几年,但和温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收养,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除了照顾这几年,实在没有关系,成年后还赖在温家属于厚脸皮,没有赵琴好几次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放假都不敢回温家。 说她是他的妹妹,实是她高攀。 她当温氏银行长子的妹妹,不知道翻越了多少个等级,是原先她用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的角色。 和他谈恋爱更是不敢作想。 云欲晚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双眼像被蒸汽烘着一样发热。 觉得自己在成为某个人的重要部分,哪怕有点苗头也足够让她高兴。 温仰之的妻子,也许她现在是正在印证这个地位,她没想到他会对她的每一句话都这么在意。 云欲晚坐过去,脑袋贴着温仰之的手臂,温仰之拿筷子有些不顺,但到底是没说她。 云欲晚觉得温馨,可以这样肆无忌惮贴着他,不用担心被赶走,不用手足无措,忐忑不安,他是愿意宠着她的。 哥哥绝对不会赶她。 他忽然出声:“欲晚。” 她抬头看他,小鹿眼眼底雾蒙蒙的,像是一片山峦青雾,弥漫在茂密灵动的山林间,清亮的水光与小兽的懵懂同时出现在她眼睛里,还有那种相信眼前人一定很爱她的情绪。 他冷淡,没看她:“等会儿送你回去。” 她有从枝头下跌的失重感:“为什么?” 明明说了等会儿还要留在这儿陪他的。 温仰之看向她,微微垂眸时,她觉得他浓黑的睫毛如此柔软又婴儿睫般直,和他冷硬的气质不一样,但此刻都像是承托着薄霜: “不是现在,今晚我爸会找你说信托的事。” 信托…… 云欲晚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声音都像白鹇飞离枝头后轻颤: “信托?给我的?” 他应:“嗯。” 虽然受宠若惊,但她不敢相信:“但我只是…” 她就是一个寄养在温家的、温叔叔好友的孩子,温家的家产凭什么给她? 如果她在外面听到这样的新闻,说某某寄养在家里的亲戚女儿,在自己家生活了几年,就要自己家的财产了,她会觉得这个女儿鸠占鹊巢,受照顾几年已经算沐恩,还把别人的钱当成自己的钱,太恶毒太忘恩负义,不是人。 轮到她身上,却是温叔叔他们主动提的,她觉得幸福的同时却难以相信。 温仰之淡淡道:“从你被接到温家开始,我爸就决定对你负责,他和你母亲是过命的交情,只是你不知道。” 云欲晚从来没听过这个事,她单纯以为是有点交情,说妈妈对温叔叔有恩,可能不过是工作上顺带的提携,以至于她成了孤儿,温叔叔会多少有点看不过去。 所以她生活在温家,一直什么要求都不敢提,什么都不敢说,觉得自己是在抓着这稀薄的恩情让人家照顾自己,都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在,一旦她添太多乱,让叔叔阿姨觉得麻烦了,没有他们想象中好养,就会把她丢回去。 现在告诉她,她的存在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如履薄冰,甚至于重到叔叔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给她家产,给她立信托。 她竟有一种自己很蠢的感觉,这个家里,一直就有她的地位。 她不是可有可无,甚至温叔叔可能把她当成干女儿看待。 她的位置更接近于义女,而不是偶然来投宿的朋友女儿。 云欲晚一时间目眩神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阵地就这么轻易换了,从寄人篱下变成被在乎的个体,她声音平静,但实际都快哭了:“叔叔一直很少和我交流,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 没想到这么喜欢她照拂爱怜她。 温仰之放下筷子,声音懒淡:“没必要担心他喜不喜欢你,你甚至都不喜欢他,更没有必要去担心他的看法。” 她连忙辩解:“我没有不喜欢叔叔,其实我是想和叔叔相处好的…叔叔那个时候接我回家的时候,还给我处理了遗产的事情,让人保护我,那些亲戚都没再逼我欺负我,我以为我又有爸爸了…” 结果温叔叔把她接回家后,几乎没有再管过她,让她有从高楼坠落的感觉。 当时她被亲戚胁迫着,几乎是家里的所有亲戚,七大姑八大姨整天在她家呆着,美其名曰照顾没爸没妈的她,实际上天天问她她爸妈有几处房产,公司有多少流动资金,她妈妈有没有收过别人的钱。 要她拿她爸妈的户口本身份证,他们去帮她办死亡登记注销户口,她都知道一定是骗她。 他们一定是拿证件去过户她父母的财产。 天天住在她家里,日日夜夜盯着她,甚至突然会抓着她的衣服说你这裙子多少钱什么码数?会拿她的限量玩偶说,你表妹正是玩这个的年纪,然后直接拿走,家里差点都快让他们搬空了。 她阻止,强行拽着不让搬,他们就会抓住她,把她按在地上,说我们都是为你好。 是个屁的为她好。 那是她爸爸最喜欢的钢笔,珍藏的古籍,那是妈妈天天回家都会看到的玉观音,放在书案上的古董灯,用了二十年的红木柜嫁妆。 她尖叫哭泣一点用都没有,甚至报了警,他们会在警察面前歪曲事实,说她的坏话,说她没被爸妈教好,这些东西是她爸妈生前就说了要送给他们的,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栽赃他们。 警察面对家事只会和稀泥。 甚至警察一走,他们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说她忘恩负义,没家教的东西。 白眼咒骂殴打,她受得太多,每天都在眼泪中醒来,他们连爸妈的遗像都要扔掉,说放在家里晦气。 可那是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 那些畜牲凭什么? 直到温叔叔出现,像是来救赎她的神祇,像是她的另一个爸爸。 他一出现就是带着一群保镖和律师的,那些亲戚还想故技重施泼她脏水羞辱她,一个巴掌向她扬过来的时候,保镖的巴掌更快打到那些畜牲脸上。 温叔叔第一时间不是说赶他们走,而是问她,这里面谁打了她,谁骂了她,他们是做什么的在哪里工作,公司叫什么,单位名称。 成年人都听得懂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磕磕巴巴说出来的时候,那些亲戚还想骂她阻止她,很快被捂了嘴。 温叔叔身边的秘书很快记下她说的所有,后来,听说表姨好不容易考上的单位裁了她,堂哥论文抄袭的事情被好几个同学举报,学位吊销,小叔被单位排挤。 她家是平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母亲廉洁奉公,一路勤勤恳恳谨小慎微,爸爸做生意小有成就,亲戚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以往爸妈拿好东西回去送给亲戚们的时候,亲戚们阴阳怪气,时间长了,爸妈也知道不该给了,就渐渐不再给。 他们家爬得有些高,又不太高,亲戚只有嫉妒没有敬畏,更不害怕,总是恨你有笑你无。 一听到她这个孤女没了爸妈,只怕那些畜牲都笑掉大牙,连夜坐火车赶过来打这个曾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乖乖女。 这些年被压着的气和不甘心终于可以出了。 于是她被殴打辱骂,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人会来护着她,对这个孤儿怎么样都没关系,往她脸上吐瓜子壳,羞辱她的衣着长相说她想当婊子,当着她的面编排她刚死的父母,说她父母白眼狼,小时候看着老实,长大了自私自利,说她妈妈靠脸上位,爸爸是踩狗屎运才赚到钱的蠢人。 明明妈妈一辈子两袖清风勤恳做人,爸爸随和儒雅有大智慧。 她听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当时就拿晾衣服的棍子打他们,气得满脸愤红让他们滚,他们被打连忙躲开,还来压制她,站在一旁嘲笑她说两句玩笑话都听不得就要打人,真是被父母养坏了。 她痛苦得想自杀,可是她死了更没人来保护她爸妈留下的东西了。 温渭那个时候出现,强有力镇压了那些畜牲,让保镖跟着他们回家,把抢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请律师和专业金融人士处理了公司的事情,清算遗产,公证和她的协议,绝对不动她遗产半分。 交给她一叠又一叠的资料,让人陪她上法庭。 她一个孤女,坐在法庭上却有可靠的专业人士陪着的时候,眼泪差点都要下来。 有人保护她了,她又有家了。 只是没想到,温叔叔会很少理她的事情,甚至都不怎么在家,琴姨并不是很喜欢她,对她不闻不问,只是让她住让她吃饭,其他再多的也没了,甚至没什么交流。 听见她说她当时以为又有爸爸了,温仰之淡淡道:“如果我爸听到你叫他爸爸,应该会很开心。” 她迟疑又忐忑:“不会吧…毕竟我不是叔叔的亲女儿,是不是太越界了?” 温仰之只是平静沉和地凝视她:“他当时听说你被欺负,马不停蹄带了人过去把你带出来,没和我妈说就带你回家,说要收养你。” 虽然最后也没收养成,和赵琴再三争吵妥协,变成寄养,养她到成年,能够自立。 但赵琴养着养着,中途杨匿说喜欢云欲晚,赵琴对云欲晚多用了点心思,无来由又有感情了。 或许就是因为四万万朵玫瑰都无所谓,但这一朵是她精心浇灌过,施肥除草,用心照料,就慢慢会变得有些不同。 虽然做不到视若亲生,但总归没有办法当成空气,云欲晚或许是一个她很看重的限量款包包,绝版的秀款礼服,不会再有的毕业礼物,总之多少值得她的疼爱,但又不会过多疼爱。 都让温仰之觉得出乎意料。 ------------ 第五十三章哥哥太帅我只会爽 吃完饭不久,温仰之就在书房开跨国视频会议,云欲晚坐在书房沙发上玩手机,实则听着他和人家说话。 他发音都是美式的,流行又清晰的口音,和她很不一样,听他说话,有一种在听美剧里英俊风流的男主人公说话的感觉,又Daddy又sexy,只听声音都好像看见筋骨纵横的戴着银戒的手,深邃含笑的眼,有点琢磨不透, ------------ 第五十四章梦中情人的女儿 她环着他的脖颈:“你别逃避,如果你一直不回答,我就一直在别墅门口这样抱着你。” 云欲晚甚至贴得更近,她的唇已经靠近他,温仰之还未作答,她便吻上来,唇齿相依亲密无比。 夏风从温园的大草坪一路吹过来,带着海浪一般的宽度,清晰地提醒车内的人,这里和外面完全接通,随便一个人只要往这个方向看,甚至都不用走得很近,都可以看见车里两个人在接吻,甚至还是不太适合公开的姿势,一看还会有其他联想。 她像是在逼他给一个答案,但温仰之从来就不是怕的人,反而直接搂住她的后腰,以她几乎抵抗不住的强度回应。 但长长一个吻接完,吻到尽兴,松开对方,都没有人路过。 云欲晚抱着他的脖子:“你刚刚说‘是’了,对不对?” 他不欲多言她的自作多情,按下自己这边的车门按钮,车门轻弹开一条缝隙:“下车吧。” 她赌着气,牵住了他的手,故意拉着他的手一直进去。 但温仰之只是看了一眼,任她牵着,甚至回牵了她。 开门的佣人看到两人双手交叠,但又没有多想,兄妹之间牵牵手挽挽手臂都很正常,晚宴上这样的举动再平常不过,温园开的晚宴多得很,他们都见过。 一路走过门廊,有个佣人看见了他们,还没看清就微微弯腰低头:“小温先生。” 哪怕两个人就从佣人面前牵着手过,对方都没有看清楚。 但再往前走,一定会被看出来,不是所有人都会是傻子。 转弯,突如其来一个人影直面迎上来。 一瞬间云欲晚的心脏都提到喉咙口了。 但对方穿着英式管家服,敏锐捕捉到两个人牵着手,却浅笑:“云小姐,先生等您很久了。” 是邓叔。 云欲晚猛松一口气。 还好是邓叔。 终究是她现在还没有就公开的勇气,终于在要进大厅的时候依依不舍放开了温仰之的手。 穿过屏风,温渭就在沙发上坐着,身边站着银行信托的人。 甚至都只有一步,一切就会揭露在在家里人面前。 而温仰之从她身边走到桌前,拿杯,倒温渭刚刚泡好的茶。 云欲晚在温渭对面落座。 温渭看她回来了,温声道:“回来了,叔叔本来以为你还要晚点才回来,你哥哥说带你参加宴会了。” 云欲晚看向温仰之,才知道他准备了这么完美的说辞。 不显不露。 温渭摆手,身边人将一份资料送到她手里:“云小姐。” 云欲晚接到那叠文件,心情忐忑,翻开的第一页是财产目录。 温渭点了点雪茄:“这上面是这次涉及的信托财产。” 开头是位于黄浦的私人艺术博物馆,几栋南京路的商厦,往后翻,一栋栋别墅,详细的股票,债券,车辆,到小的东西例如珠宝,名画,古董。 温渭看着她一行行看下去,握着雪茄,只看他眼神看不出在想什么,相对敦厚微微发胖的长相,温仰之只像他的眼睛与鼻梁,天生上位者,其他全都随了红遍大江南北的母亲。 温渭素来不喜露锋,但机锋一身。 而云欲晚一页页翻下去。 一看就知道,真的用了心。 因为有很厚一叠的艺术作品名录,那些都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东西,她是学纯艺出身,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相当珍贵。 这不仅仅是用钱就能办到的,甚至于,只算钱,这都是一笔完全超出她父母遗产数倍的财产。 云欲晚忽然低声道:“谢谢爸爸。” 温仰之微微抬眸,眼底琢磨不清地看着她,当然没想到她执行力远强过他的预期。 温渭拿着文件的手一怔:“欲晚,你叫我什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面色局促,着急忙慌地解释:“对不起,我越界了,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温渭却安抚她:“没事,以后都可以这么叫我,我一直都想听你叫我爸爸。” 云欲晚惊讶又不敢置信。 温仰之觉得好笑。 而温渭看着她和婉仪相似却偏幼的面容。 婉仪的眼睛偏长很伶俐干练,云欲晚只保留了长眼尾,眼头微钝,很像的眼睛,却显得天真,脸型也较婉仪清瘦的瓜子脸更有肉一点,笑起来软软的,脸颊很饱满一直像孩子,牙齿都偏小且整齐,婉仪的鼻梁很高很凌厉,一看便知道刚正冷静,本心坚毅,云欲晚的鼻子存在感不强,只是小小的乖乖的,感觉她就应该是小女儿。 她爸爸的那些特征在她脸上存在,但是都不显眼,没有婉仪的长相遗传得那么淋漓尽致。 他曾经也想过,和婉仪的女儿大概会是这个样子的,很可爱,长得很讨人喜欢,脸圆圆的,会抱着他的腿叫他爸爸。 见到欲晚的时候,他一瞬间都恍惚,真的和他想象中的长相一样,一瞬间都觉得她应该是他的女儿。 如果他能追到婉仪,他们就会有这样的女儿。 他甚至幻想过,把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养,也算他们有了孩子。 但赵琴和他吵了又吵,想把云欲晚送出去,最终只能妥协。 他一度都想把她的名字改成温欲晚。 儿子又不愿意,那年在他云雾缭绕的雪茄中面色疏离:“你真要把别人的女儿当成你的?她始终是云山的女儿,你这样并不尊重养了她十六年的父亲,也不尊重她,她不是你寄托遗憾的工具。” 温渭甚至都不敢对云欲晚太多关注,因为赵琴会闹,知道他又是看见欲晚想起了婉仪。 接她回家之后,一点都不敢过多表露,因为知道他对欲晚这孩子一旦关心,赵琴一定对这个孩子有敌意。 他一贯对赵琴的说辞都是,港生没有姐妹,没机会联姻,现在有欲晚,其实她应该开心,因为姐妹的联姻说到底都是巩固港生的前路。 听见是对自己儿子有利,赵琴才勉强同意留欲晚在家里。 好不容易等到赵琴多少看欲晚顺眼一点,他才敢说什么信托。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婉仪一天,那份爱意却深得无法从心脏里拔除,以至于对婉仪的女儿,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婉仪的女儿叫他爸爸了。 他有女儿了,还是婉仪的女儿。 温渭摸爬滚打几十年,心境早已不动如钟,此刻竟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以后要什么都可以和爸爸说。” 温仰之觉得有些讽刺。 和赵琴三十载夫妻,都不够忘记一个根本没得到过的人,足够他来装深情。 云欲晚看见温渭真的如温仰之所说,听她喊爸爸会高兴,她一时间都有些内心撼动。 哥哥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可有可无。 这么多年,也许她从来都不是被遗弃的。 云欲晚心里颤动:“好。” 原来叔叔一直都是在乎她的,她的确有另一个爸爸,不是幻想。 ------------ 第五十五章今晚等我 温渭满心澎湃甜蜜,那种遗憾催人眼热的感觉差点就要在小辈面前展露。 如果婉仪看到就好了。 而云欲晚拿着那叠财产名录,沉甸甸的,关心与照顾如山。 原来她真的不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温渭怕再看那张和婉仪相似的脸会忍不住失态,抬步上楼,叫温仰之也上书房,有事要和他说。 他心 ------------ 第五十六章怎么不算快活 周遭的人笑:“亲妈发话,哪有不听的啦。” “琴姐,那个小行长生得漂不漂亮啦?” “哎呀,哪有比琴姐标致的人。” 赵琴的虚荣心被满足,浅笑一声:“样貌中上,气质不错,找人查了一下,从小到大都是精英教育,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大家闺秀落落大方的,很得人喜欢。” 她见过周斐两三次,周斐每次都对她礼节周到,出身又好又谦虚,妈妈是以前家里有几千家私人电站的千金,爸爸是港城某个风投公司的老总,哥哥又开了互联网金融企业。 换成几十年前赵琴还没嫁到温家时,对这家都是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 但周斐却很识趣,对她尊敬有加不讲,每次都会自觉低她一头,连拍照都会刻意微微躬身迁就她的身高,碰杯永远低几公分,用杯头撞她的杯尾,还找机会送她从国外拍卖场带回来的珠宝。 港生又千里迢迢挖她回国,听说最近还送了她碧玺项链,晚宴也准备带她出席。 除了周斐,港生这些年难道还有更亲近的姑娘吗? 对港生这么冷漠的人来说,会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很中意周斐了。 又有能力,可以帮港生,还有教养。 她甚至都想不到更好的儿媳妇,有点庆幸,幸好许家千金不敢同港生谈婚,见过一次就跑了,不然差点就错过周斐。 赵琴正得意,旁边的人忽然开口:“你家那个小女儿,不知道怎么,上次舞会见了一面,觉得怪眼熟的。” 赵琴一瞬间浑身微僵,带点厌恶:“肯定哪里见过,圈子就这么点,小姑娘又爱玩。” “也是。” 赵琴出了一背冷汗,生怕对方记起楼婉仪,毕竟当时是自己横刀夺爱,手段并不光彩。 楼婉仪又清高,只是笑了笑,说“你和温渭在一起挺好,他只是追我,我没准备答应,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清高得让人作呕。 她那时是嫉妒楼婉仪的,同是二十多岁的人,楼婉仪却是北大出身的高材生,读了很多书,又在政府谋职人人尊重,不必卖笑,在她这些可怜人面前装模作样说也羡慕你可以闯天地。 赵琴只觉得虚伪,她见人就要笑,没机会上大学,学历都还是嫁给温渭后,重新深造的。 羡慕?楼婉仪只怕心里鄙夷不已。 同是二十多岁,楼婉仪是所有人眼中的明月清风,她只是劣质口红,都有些可笑。 她抢了温渭的时候,渴望看到楼婉仪扭曲发怒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只是对她笑,说没关系。 杨柳抚岸,楼婉仪扎着两条黑亮的辫子,长眸流光,比江水更漪荡。 那样的笑,让赵琴的卑劣更无所遁形,也让她记了一辈子。 清高,装得够深够真,就像真的。 再见到楼婉仪的女儿时,她下意识是不耐烦,然而是意识到楼婉仪的女儿在讨好她,面对云欲晚小心翼翼的讨好眼神,她终于觉得扳回一城,楼婉仪的女儿也要在她手下讨生活。 但自己生的儿子却对她说做得过分。 她不得不对那个孩子好点,好着好着,她就会忍不住有错觉,她也养出了楼婉仪一样那么清风明月的女儿,她也不差楼婉仪什么,在她手下,云欲晚也考上了名校,长大成人,她甚至还愿意让温渭给这个孩子立信托。 她大方得要命。 给云欲晚选的那些夫家虽然比温家是完全不能比,但已经是楼婉仪的层次无法攀上的亲了,楼婉仪应该千恩万谢才对。 想到这里,赵琴稍微安心一点。 同一时刻。 云欲晚拉着温仰之的衬衫,等他说话。 温仰之扶着她的后腰,不回答她是与不是:“今天开心了?” 她贴着他,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开心,叔叔送我楼送我名画,哥哥要送我什么?” “上午送过了。”温仰之只悠淡应她。 她什么都要,总得寸进尺,如果他不刻意把控,只怕她什么都要掠夺走。 偏生她看着人满带期待的时候,多数时候无法拒绝,哪怕是有些过分的要求,亦让人想满足她。 因为她满眼崇拜与真情。 温仰之甚至不例外。 她过火地拽了拽他的衬衣:“那栋楼不算,我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真的有。” 温仰之凝视着她:“你要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任何外物都不在眼中的专注,只看她。 让她有种,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感觉,温仰之看她那双眼深情不已。 哥哥喜欢她。 云欲晚几乎不舍得移开视线,沉溺其中地和他对视:“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她眼中旺盛的爱意似要溢出。 但说的话却在意料之中。 他今日只是吻她,她就想要更多,同她接了吻,她就要和他睡觉,和他睡了觉又要发生关系,要他说以往六年都在等她来哄她,要他以后都陪着她。 仿佛爱了就要爱到顶,一定要同样浓烈,无人可比,独一无二,才算真正爱她。 他这种只动情一点点的,不可以入列。 “陪着你?”温仰之懒笑一声,“我年纪大,很可能死得早。”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呼吸他身上冷冽的淡香:“没事,我多熬点夜,我也早点死,和你一起。” 他竟然有种糊天窗的薄纸被无知小狗用爪子捅破的感觉。 什么都有她的道理。 她还仰起脸,笑嘻嘻的:“今晚熬不熬呀?” 温仰之收敛得相当标准的弓唇冷薄,缓动:“我从不熬夜,一定程度上熬夜相当于慢性自杀。” 她却听不懂拒绝,嬉皮笑脸:“可是熬夜虽然是一种慢死,怎么不算是一种快活?” 她的手在他紧实的腰腹上摸了摸,满带餍足地仰眸看他:“尤其是和温仰之一起熬。” 温仰之轻嗤,偏偏又觉得她作得有点可爱,轻搭她的肩膀,沉声:“上楼,我要先去一趟总行。” 她竟然拉了拉他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往下看:“什么时候回来?” 他立刻伸出手抵在她额头上,把她顶开,云欲晚却直白地夸赞他:“温仰之,你身材好好,好想看。” 她眼神无邪,小鹿眼天生的童稚,黑与白分明都水灵,说出那么下流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她下流,会觉得她真心认为好看,无由来想满足她给她看看。 他又忍不住纵容,静如森海的声音如风飒飒过叶,依然冷淡沉稳:“今晚有机会。” 性感低磁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云欲晚有点意外,却感觉自己好像喝醉酒,喝的还是高度白酒,嘴角只会像傻子一样嘿嘿咧上去,怎么都拉不下来,哥哥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一直等到晚上,吃完晚饭温仰之还没回来,她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看手机。 而被她消息免打扰的本科期间的二手群有人发消息,把群顶了上来。 伦敦艺术大学18fall二手群: “还有人吗,我最近好想吃螺蛳粉,有没有人出啊,中超好贵。” 云欲晚看见那条信息,忽然想起自己本科期间在这个二手群认识的一个朋友。 对方也是找螺蛳粉,找到了她头上,结果她螺蛳粉过期了,把那个朋友的室友吃得够呛。 她为了补偿,还请两个人到她的房子里吃了饭,恰好那天她有事不在,让管家招待了那两位。 回家发现他们给她留了一盆藤蔓月季,纸条上还写今天被招待得很开心,谢谢你的家乡菜。 她想着,忍不住唇角向上,往上翻群里的消息。 群里消息基本都是一两年前的了,当时在群里互助的同学基本已经毕业。 那个被她用螺蛳粉毒了的学长当时已经念硕士了,不知道现在在哪,她记得也是上海人。 可惜没有见过面。 她一直往上翻,终于翻到了螺蛳粉的记录,再一直朝上翻,找对方加入这个群后的发言。 1月6日江应聿:转让三分之一瓶海天酱油,8镑,送空气炸锅 3月11日云欲晚:Chanel缠包丝巾x3,£20 3月13日江应聿:高价收螺蛳粉 3月14日云欲晚:一整set老干妈辣子鸡油辣酱豆豉酱干煸肉丝酱贵州辣椒牛肉酱,三包螺蛳粉,十镑打包自提。 江应聿:你住哪? 当时她应该是发了个实时地址,这会儿再看已经失效了。 那时她也不在家,应该是让管家交易的。 当天晚上云欲晚:完了bro,螺蛳粉你没吃吧,我刚刚发现过期了 江应聿:我没吃,我煮给我室友吃了。 云欲晚:啊?!!!!快让他吐出来。 江应聿:来不及了,他已经在拉肚子了。 云欲晚:呜呜呜我赔你们钱吧。 江应聿:不用,我的印度舍友说下次还要吃,中国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云欲晚:? 又隔了好几天。 江应聿:宜家床垫,没睡过,£12,自提。 江应聿:谁家有上海本帮菜的厨师,能借我一天吗,吃白人饭吃得受不了了,想吃点家乡菜。 云欲晚终于找到机会:我家厨师会做!我请你吧,算是给上次道歉。 她附带上了实时定位地址,应该是她别墅的地址。 云欲晚看得忍不住回忆那段美好时光,这个学长是为数不多交集很少却很让人有好感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头像有点眼熟。 这个名字也很让人记忆犹新,一听就是个帅哥,她追溯以往,点进那个学长的微信头像,却发现居然已经加了对方,可能是她当时加了,忘记了。 她点进“发消息”。 点进去之后,看见对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时间是三天前。 她愣了好一会儿,陡然间意识到,她回国之后,就加了一个人的微信。 那个开巴博斯,一身皮衣,在法餐厅要过她微信的年轻男人。 ------------ 请假条 因为把这周的更新内容修了一下,来不及码今天的更新,明天双更8000补上 ------------ 第五十七章死鸭子嘴硬 她一时有点震惊。 江应聿。 那个男人也说他姓江。 这么巧吗。 他是那个送给她藤蔓月季的学长? 云欲晚立刻点进他的头像,看他的朋友圈。 对方发得不多,一年顶多两三次,一路往下滑,偶然有看见他或滑雪或毕业的照片,终于发现五年前的朋友圈有蛛丝马迹。 照片里是一盆还年幼的藤蔓月季,配文是“君子死知己,提花还复礼。” 明显就是送给她那盆。 云欲晚一头栽倒在床上。 所以那个男人,真的就是螺蛳粉学长。 的确是帅哥,的确和想象中大差不差,有股恣意的感觉,但居然是这种情况下遇见的。 太破灭了。 手机忽然响了,她满心哀嚎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提醒是温仰之。 立刻打鸡血起来,欢天喜地摁下接听。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身子像狐狸一样摇了摇,好像她有大尾巴一样:“喂,哥哥。” “开门。”男人的声音如清风过竹林,淡然但悦耳。 云欲晚惊讶,但马上跑到房间门口去开门,门口却空空荡荡。 她一下子失望,好像尾巴都垂下来:“门口没人,你在哪里呀?” 落羽杉树的阴影摇摆,大门上挂的两只中式圆木灯笼的乌色长穗子随风微晃,温仰之一身的夜色朦胧,言简意赅: “楼下。” 云欲晚才焕然大悟,却觉得奇怪:“哥哥怎么没叫人来开门,员工房很近呀。” 问题问得太蠢,温仰之将手机微微拿远了一点,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今晚在你这里?” 她又不好意思起来,他说这么直白干嘛呀:“我没想到这个。” 云欲晚立刻屁颠屁颠下来给他开门,温仰之站在门外,高大身影挺拔如松,夜风吹得他衬衣翩翩,手上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不知道。 那一刻如梦入眼。 她觉得温仰之很像一棵修竹,有节,挺拔,修长。 她呆站在原地,握着手机。 温仰之的手搭在门把上,抵着门进来,从容合上门。 看她这么一会儿都发呆,他用指节轻轻敲了她额头两下。 云欲晚回神,他都不多着眼,只是抬步上楼。 云欲晚跟上来,夜太温柔,她忍不住缠着温仰之的手臂,身体里有贴近他的冲动。 一路到她房间,她几乎挂在他身上,拉开房间门。 温仰之却不进去:“手松开,我要上楼。” “不是说和我待在一起吗?”她的美梦好像一下子被点破了。 他只是垂下眼睑懒瞥她一眼:“洗澡也要跟?” 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要上去洗澡。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他在这栋别墅也有房间,虽然基本不住,但十七岁以前一直住在这儿,还有很多东西在里面,有换洗衣服。 云欲晚又高兴,脸颊粉粉的像是一只嫩桃,眼神微醺流光:“不可以跟吗?” 她说得仿佛她不懂和他去洗澡是什么意思,好像在问,不可以和你一起看书吗,不可以和你一起晒太阳吗一样。 以单纯的姿态,引人入她的界限内。 只要他不控制,就会被她带得什么事都和她做。 从他认识她开始,云欲晚身上就有一种很奇怪的魔力。 叫云欲晚永远相信你。 她不仅自恋,对自己有蓬勃的自信心,还相信别人,甚至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崇拜的热切的,以至于让人觉得在她眼里,被她看着的这个人是世界第一,无所不能,才能得到这么柔软纯情的目光。 恐怕如果是她的同龄人,只会被她看得脸红,不想在她面前露怯,以至于夸下海口满足她的欲望。 一切只需要她的一个眼神和柔软话语,和那个无比相信的神情。 哪怕他否定说不是,她自己听错了,也理直气壮要说明明你刚刚说“是”。 她眼神太真挚迫切,好像他不答是,下一秒她就要哭了,而且伤心欲绝,泪流成河。 那他会只好敷衍一句是。 但敷衍一句,她却会欢天喜地,脑补你有多爱她多喜欢她,高高兴兴,像兔子一样跳上来亲你,弄得你满身起火。 她又哼哼唧唧靠在你怀里说哥哥最好了。 温仰之顶不住。 这离奇又智障的套路,吊得他像绑在她身上的鱼一样,渴望听她再说哥哥好棒哥哥好厉害。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有病。 什么套路他都见过什么女人他都见过,偏偏这种像糊弄傻子一样的路子,他居然上套。 甚至明知很拙劣,还是想和她待在一起。 江鉴清说的npd,如果是这样,也许他觉得云欲晚有一点点这种倾向,也未尝不可。 npd是没有边界这个意识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可以是你的,但你的必须可以属于我,我和你要,你必须要给我,如果你给别人我会气得要死,再也不和你玩。 嫉妒心,占有欲,要求别人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欲望都极其强。 第一次听到心理学专家这么说的时候,温仰之其实觉得有些滑稽,当时就垂眸轻嗤一声。 只有云欲晚会得这么好笑的病。 他也是浪费时间,找人问这种事。 云欲晚像小猫呼噜一样发出哼哼的声音,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不可以吗哥哥?” 她总是把不合适的挑逗说得似乎很正常,自己对亲近的人没有边界,还要迷惑对方,用正常又真诚的语气,让对方觉得这件事似乎就应该这样,是自己界限感太强了。 从回国开始,就对他百般勾引,换成别人只会是灾难,偏生她做出来很自然,有自成一套的逻辑,找不到对她耳提面命的突破点。 温仰之冷淡:“在房间等着。” “不是说让我看看吗?”她的手摸在他腰腹上,满眼失望。 知道又是她的把戏,温仰之嗓音利落:“手。” 她的手耷拉下来:“好吧,你去吧。” 温仰之随手解袖子上的云母扣:“先别睡。” 她突然抬起头,像是得到什么有效正向指令:“要和我干什么吗?” “把你那幅拼图拼好。”他把那个纸袋挂在了她门把手上。 云欲晚在温仰之生日的时候曾经送过一幅拼图。 今天温渭提起,他也想起来了。 云欲晚自己都想了一会儿他说的是哪幅拼图,伸手抵开纸袋口,看见了里面那幅阔别已久的拼图,一时间有点惊讶: “我还以为会发霉呢,这么多年了。” 看起来还好好的,干燥干净。 但哥哥怎么没拼。 拼图的原画还是她画的,她以为他应该早就拼好了见过了,甚至可能已经霉了扔掉,没想到他连拼都没拼。 云欲晚忍不住自欺欺人, 是太忙了吧。 她小声道:“我以为你会已经拼了摆起来了,没想到你没拼。” 温仰之漫不经心:“六年前想和你一起拼,你没回国。” 云欲晚有些意外,抬眸看着他轮廓凌厉的侧脸。 回忆起六年前,当时她一直躲温仰之,甚至放假都找理由不回国,这个礼物也是寄到国内的。 别说想和她拼,恐怕想找她的人都找不到,她怕死了看到他会想哭,所以都百般躲着他。 她根本没想到, 原来哥哥是想和她一起拼。 她转悲为喜,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声音像是一朵柔软的棉花:“我就知道哥哥最喜欢我。” 难怪他不拼,却可以保存得这么完好。 她找店家打这幅拼图的时候,店家都说了很可能一两年就会发霉,不会太长久,因为他们家用的是松木。 她说没关系,反正,也不需要留很久。 她心里清楚会有另一个女人的东西装满他的屋子,她的一块破拼图而已,霉了就霉了吧,迟早都是要扔掉的。 她根本都没想到他会拿得出这幅拼图来,更没想到过了足足六年,这幅拼图还和新的一样。 她一时感动得有点心脏发热,眼眶潮湿:“哥哥,你对我好好,这拼图还和新的一样,你肯定很用心保存了,肯定过一段时间就烘干一次还密封吧。” 这可是松木,水分油分重得厉害的木材,不发霉几乎是异想天开。 “不是,你想太多了。”他淡粉色的薄唇起伏。 她抱着他的手臂:“明明就是,你又嘴硬。” 他的态度薄情又懒淡:”没嘴硬,别脑补。” 她失望地松开了温仰之的手。 原来就这么放着,也能保存成这样啊? 云欲晚一下子蔫蔫的,温仰之没看她,抬步上楼,她望着他芝兰玉树修长清瘦的背影离开。 她把门把手上那包拼图拿下来。 垂头丧气坐在地毯上,拆开那包拼图,托着袋子下端,把头埋进去看,但没想到比视觉先冲击过来的是嗅觉,一股木材防霉抗菌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都闻得猛闭了一下眼。 才猛然意识到。 如果不是精心保存过,不会有防霉剂的味道。 她送的时候没有喷任何东西。 而且味道还这么新这么臭。 云欲晚把头拔出来,对着旁边干哕了一声。 刚刚太想哥哥,还想把头埋进去怀念一下过去来着,结果一下吸得头都晕了。 哥哥是个死鸭子。 ------------ 第五十八章不然你想坐哪里? 温仰之洗完澡下来,一进房间,云欲晚就立刻像只傻鸟一样扭过头来,嘴上叨人:“哥哥是死鸭子。” 本来还表情温和的温仰之拿毛巾擦头发的动作微微停住,面色立刻冷下来:“你说什么?” 她还语气嚣张,抱着那包拼图,得意地振振有词: “温仰之是鸭子!大鸭子!” 温仰之的眉头紧皱:“皮痒了是吧。” “你就是鸭子,我身边没有比你更像鸭子的人了。”她抱着拼图得意洋洋地念叨他。 明明哥哥就很爱她,甚至最近都还在保养这套拼图,还嘴硬说没有。 温仰之长得这么帅,却真的是死鸭子嘴硬,都不会用这张帅脸说去情话的,长成这样但凡愿意说两句情话都会迷死一大片。 而温仰之的视线冷沉。 活了快三十年,哪怕他知道自己外貌的确过得去,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敢说他是鸭子。 因为没人有胆量评论他的相貌。 温仰之擦头发的手放下来,脸越来越黑:“再说一遍。” 她还满心欢喜和得意,对他嘴硬的事实甜蜜又沾沾自喜:“说你是鸭子怎么了?你就是鸭子,温仰之死鸭子臭鸭子做烤鸭的一个月饲料速成鸭子!” 温仰之还只是觉得她是小孩不懂事,大概率是用这种方法夸他的长相,但说话没有什么度,忍着她沉声道: “我做生意从来没有靠脸过。” 云欲晚没多想。 什么啊,她说的是嘴硬,和脸和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这样慎重保存这份礼物,她越想越觉得高兴又自得:“嘴长在你脸上,你就是嘴硬不承认。” 温仰之忽然冷笑了一声,眼底揶揄轻佻:“我温仰之也需要靠色相讨好人?” 云欲晚哽了一下:“什么靠色相讨好人,我说的是——” 她猛然反应过来, 温仰之理解的鸭子,和她理解的鸭子,好像不是同一种鸭子。 她看着温仰之俊朗清冷的脸,意识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在他耳朵里是什么意思。 云欲晚的脸腾地红起来,结结巴巴: “不是……你说的怎么是这个鸭子……” 温仰之看她终于知道不好意思,想教训她的念头越发压不住,他应该从她小的时候就带着她,天天盯着她,才不会学成现在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样子。 说他无所谓,如果出去说别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她。 他唇齿冷冽,反问她:“不然呢,你说的是哪个鸭子?” 云欲晚却说不出口,根本没有想到温仰之会以为是这种鸭。 他长得这么好看,脑子里想的东西怎么这么污啊。 她脸通红,视线左躲右避就是不敢看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和你玩了,你怎么想的是这种鸭。” 他想抽根烟,却想起来烟放在外套里,外套在楼上,一时间愈发烦躁。 他微微斜倚着门框,漫不经心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是哪种鸭?” “就是……”她面色潮红,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只好羞涩道,“我好喜欢你鸭。”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停住。 看她铺垫这么一大段,就抛出来这么个小孩子的玩意儿,温仰之一时间都觉得好笑,滑稽得令人无语,冷嗤一声: “一天不胡说八道就嘴痒?” 而且还都是些小儿科,无关紧要的耍嘴皮子。 叽里咕噜说些废话给他听。 她反倒顺杆子往上爬:“不亲哥哥的时候都是痒的。” 温仰之抬步走过来,长腿大步走到她面前,托住她的后脑,唇立刻落在她唇上。 他刚刚洗完澡,脸嘴唇仿佛都是温热带着氤氲水汽的,碰上来的时候像热乎滑腻的蛇,还是剧毒的海蛇,让她一下就被蛇毒到迷神,微微张开嘴让他吻。 感觉深而迷幻,她像是一口已经荒废很久的百米深井,明明稀稀拉拉从砖头缝隙里长了好些杂草,但天降一场大雨,润泽又无雷,只是一声不吭倒灌满她整口井,柔软的雨水漫到井口上,悠悠荡荡,夜色乌云低乱,天阴阴的,细草微动。 干渴干枯的感觉也被润动,而温仰之放开她,喉结微滚,声音微哑但冷漠: “还痒吗?” 她撅着嘴,像个茶壶嘴,一股倔强茶壶味:“还痒。” 他又低头,柔软触感一瞬落下又抬起: “现在再答一遍。” 她不知足,抱着胸,仰着脑袋看他:“还痒。” 却没想到他不理她了:“你痒一夜吧。” 温仰之随手把那块毛巾搭在她书桌上,视线下移,落在她紧抱在怀里的拼图上:“拼图拿出来。” 云欲晚不情不愿地把拼图给他,心里嘟嘟囔囔。 死鸭子不仅嘴硬,脑子里还很黄。 而且明明就很想要,还不让人亲。 温仰之坐在她书桌前,将密封袋拿出来,一只手拎着袋角往外抖,一只手接着落下来的木质拼图,没有随手就往桌面上倒,弄出一堆噪音。 安安静静的,和云欲晚闹腾的样子相反。 光滑的木质拼图落在他大手手心,他将拼图底板放在面前,拼图都轻轻放在一边,他视线落在拼图上,语气轻淡: “过来。” 云欲晚还站在原地抱胸,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 唯一一张椅子被他坐了,她遍看书桌旁边,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里,忽然有点生气,叫她过来,他又不给她留位置,是要她站着看他坐着拼吗? 她声音又娇蛮又生气:“可是都没位置了,我要坐哪里?” 温仰之长腿往后,脚尖往后点了一下,漫不经心借力,转轮椅微微后退,他与桌子隔开一段距离,靠近她那边的手臂收回去,懒散搭在椅子把手上,空出一个容人进出的位置。 她忽然愣住:“你是叫我坐你腿上吗?” 他终于抬眸,在长睫的阴翳下,伏羲眸朦胧如夜色: “不然你想坐哪里?” 她忽然又开心起来,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他是想要她坐腿上,难怪不留位置给她,两个人抱着坐一起怎么需要让位置给她。 她被自己的霸道羞愧到,红着脸低头不说话,手搭在椅子把手上,借力坐到了温仰之大腿上。 温仰之收拢手臂,椅子向前推,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短发蹭到她的脖颈,把她困在他的身体和桌子之间,胸膛顶着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包在里面,亲密得让她都有点不习惯。 温仰之刚刚洗过澡,身上有浓郁的温暖气息,水汽都像是带着淡淡薄荷与紫衫木交织香气的,亲昵又有强烈的雄性阳刚气息裹过来: “囡囡,买回来之后自己拼过吗?” 她快要被他迷倒了,目眩神迷地压笑意。 囡囡没拼过,囡囡只买过。 干嘛叫她囡囡。 云欲晚害羞地开口:“这是送给你的,我自己没有拆过。” 温仰之淡淡道:“你知道这幅图为什么一直拼不成吗?” 云欲晚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她知道。 因为她一直耍小脾气不回来,他一直等得辛苦。 他是个男人,也要她负责这么多年的情伤吗? 但她就不说,故意装糊涂:“为什么?” 他面无表情,语气薄情:“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没有搭全图小卡给我?” 她像是被歹徒敲了一棍,猛然清醒:“啊?” 她立刻回头看温仰之,温仰之微微抬起抵在她单薄肩膀上的下巴,冷俊的脸庞没有表情地看着她。 云欲晚仿佛一个相亲发挥良好,在餐桌上滔滔不绝尽情展示男性魅力,以为对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结果一回到家就被相亲对象拉黑的普信男。 她错愕地看着温仰之,磕磕巴巴:“你说的是这个啊?” 他面不改色,毫无波澜,眼睛垂视着她:“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只能等她回来再拼,他对这张图应该怎么拼完全没有头绪,只有她才知道拼成后的全图长什么样,有个大致方向照着拼。 她有点尴尬,低下头扣大腿上的布料:“我还以为…” 温仰之的手从后面托住她的小脸,把她低下去的脑袋托起来,让她别自己嘟嘟囔囔,把话说出来。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话:“以为什么?” 低沉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刹那皮酥骨软。 哪怕他的声音平静得都有点无情,云欲晚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炸到有点耳鸣。 她抠桌子:“没以为什么,这个全图是一只渡鸦来着。” 他微微抬头,离开了她耳畔,语气如常:“为什么是渡鸦?”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因为哥哥自己住啊。” 渡鸦都是独自栖息的,温仰之也是。 甚至在家人全部都在的情况下,也是从不会依赖家里人,心理上已经成人的男人不会和父母再待在一起。 猛禽从不成群,渡鸦就是一种猛禽。 而且还是一种长得很好看的猛禽,比别的乌鸦有范。 渡鸦比别的乌鸦要雄壮,温仰之也很高很高,有太阳的时候站在他身边,会被他的阴影笼罩得完全,羽毛蓬松,像他被风吹得衣摆翩飞的时候。 温仰之拿手机查了一下,第一条出来的就是渡鸦独栖动物。 他面色清冷地看了一眼,随手把手机放到书桌一边。 她忽然有点担心:“哥哥喜欢自己住,那以后我和你在一起,也要和你分开住吗?” 他摁下一片拼图,长而直,雅致如笔杆的手指压在底座上, “不用。” ------------ 第五十九章嫂子 她忍不住问:“那别的妹妹要和你一起住呢?” 温仰之头也不抬:“不会和我一起住。” 但她想听到最确切的偏爱,声音娇气地追问:“那要是她的房子漏水,或者没有地方去,跑来投奔你怎么办?和你住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温仰之中指和大拇指指尖捏着一片拼图,食指抵在拼图边角上边思考边转着,心思只在拼图,不在她的话上: “是我妹妹,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她觉得矛盾:“可你又不让妹妹和你住。” 他将拼图摁进边角:“我会给她找个房子,不应该和我住。” 她还是想听她就是与众不同,但又疑惑: “那我为什么行?” 他垂眸轻扫她一眼:“你是我妹妹吗?” 她没想到温仰之是说她是女朋友的意思,心反而一坠,想到这么多年的感情积累有点难过: “我都不是你妹妹吗?” 温仰之看她不开窍,也不会去特意强调:“你觉得是就是。” 还得是她说是就是,追问了才答,不是在敷衍她吗。 原来哥哥一直都没有把她当成妹妹,她还以为自己是他最重视最特别的妹妹。 心情有些失重。 她耷拉着眉眼低头看拼图,温仰之还是一直游刃有余地按照她给的提示一点点拼,几百块拼图,他没有一点点浮躁。 她却满心失落,想向他寻求一个答案:“在你心里我不算你妹妹,可是为什么别的妹妹都不可以和你住,我可以?” 他只问她:“她们应该叫你什么?” 她懵懂地想了一个称谓:“姐姐?” 温仰之看她怎么也不醒目,也懒得再多说,只是嘲笑她一声,重复她的话,拉长尾音笑着轻喃:“姐姐……” 云欲晚莫名感觉他好像在嘲笑她,叫姐姐为什么笑? 他的堂妹大部分比她年纪小啊,叫姐姐不是很应该的吗, 难道不对吗? 她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闪,醍醐灌顶:“应该叫我嫂子?” 温仰之看她一眼,没有否定没有肯定,只是继续拼。 可温仰之的没有否定,那就是默认。 她猛然发觉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蠢。 她和他那些堂妹争什么,她应该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 温仰之仍然如临崖松一样不动,一只大手搭在她侧腰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拼图:“这块应该放哪?” 手指长绰裹她大半腰身,她口腔里像是被塞进一大团麦芽糖,两颊都被甜得鼓起来。 她是嫂子。 她看来看去,语气尾音都高兴得扬起:“这里吧,边界是能接上的。” 温仰之摁进去,拼图用的是木头,咬合的时候会有轻微脆响的声音,让人听来悦耳。 她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所以温仰之的意思,应该是他的妹妹都要叫她嫂子。 云欲晚感觉自己是真的蠢,还想温仰之不重视她,到现在她还把自己把自己的定位放错。 温仰之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异性看的。 其实自己最重要。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个想法来着。” 他目光落在拼图上,随口:“什么想法?” 她觉得说出来很羞耻,声音都小了一点:“其实以前想过,如果你女朋友是我就好了,我可以对着镜子叫自己嫂子。” 温仰之垂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拍拍她的侧腰:“起来一下。” 她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乖乖地起来,她哪里说错了吗? 温仰之的大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推开椅子起身,高大身影拔地而起。 下一秒弯下腰,手臂钳制住她的臀下,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云欲晚突然腾空,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失重感。 他直接抱着她推门进浴室,对着镜子,俊面毫无表情: “叫吧。”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她抱进来执行,看着镜子里面色绯红的自己,被温仰之钳制在臂弯里,衣衫不整,因为腾空无依无靠,只能被迫圈住男人的脖颈和他亲密相依维持平衡。 温仰之微微抬眸看她,眼底无波:“怎么不叫?” 她觉得说不出口,扭捏道: “不要了,我随便说的。” 温仰之侧眸看她,黑如沉水木的眼眸淡淡: “囡囡这么不听话,不叫人,哥哥教过你要懂礼貌的。” 他越淡漠地讲出这句话她就越羞耻,越觉得带着火星。 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故意这么说,要看她的窘迫局促,一下子脸烧得更厉害。 她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躲在他怀里羞怯难当地看着镜子: “姐姐…” 他却不放过她,薄如蝉翼的唇轻动:“我刚刚说了,应该管这个姐姐叫姐姐吗?” 云欲晚终于艰难启齿: “嫂……子。” 看到她羞耻难耐,温仰之才终于放过她,略带满意。 小儿科的想法,小孩一个。 她忸怩到不好意思看他,温仰之却故意侧身,让她看得见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的样子,对着镜子,他吻上来片刻,柔软深入的吻抵进深井,填满空虚,像是奖励她看哥哥和嫂子接吻。 云欲晚更觉得羞耻丢人。 明明他表情长相都是禁欲的,连语气都是凉薄不走心到有点性感,没有看她,像是随意的一句夸赞:“囡囡真乖。” 她汗颜无地:“快点抱我出去,不要在这里了。” 温仰之终于肯抱着她出来。 云欲晚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心里又甜蜜又羞愧,以后都不要和温仰之说这些事了,丢死人了。 他怎么还要实施啊。 温仰之还和刚刚一样认真拼拼图,他侧脸专注,始终如一的冷静镇定,云欲晚一直看着他,他是身处高位的人,做事高度专心冷静是必然,哪怕是小事。 听说五年前他被绑架,当时在海上,绑匪要撕票,枪口都顶到他太阳穴上了,特防部队到的时候,只看见绑匪腿上中了一枪,他一身的血,看起来比绑匪还严重,只是站着,低头随意用撕碎的衣衫布条绑住手臂出血口上端,说一句船舱内有违禁走私物品。 她听到赵琴说的时候都要吓死了,她差点就失去温仰之,为此哭了一夜,吓得后怕不已,结果发现,他被救出来后回到国内的第二天,还在国内陪人交易所上市敲钟,行程都没变。 她鲜有的忍都忍不住,觉得他被银行虐待,打电话给他,哭着问他还好吗,他只说海上风景不错,当放了半天的假。 当时她哪知道他嘴硬的个性,听得她想咬碎手机。 被绑架的是温仰之,得创伤后遗症的是她。 温仰之摁拼图的声音轻响,她回神。 他摸拼图的时间久了,她发现他手指上粘上了一点木屑: “哥哥,你手上有屑屑。” 她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拍他的手,把木屑拍掉。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有轻微一刻的温柔。 云欲晚被他抱着,已经无比满足,靠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他还有回应,好像这七年来她都在等这一刻。 温仰之把那片拼图拼得差不多了,看见角落被拼出来的一个艺术签名,是云欲晚的名字,意识到什么,轻声问她: “自己画的?”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嘻嘻答他:“画好之后找了打印拼图的店打出来的。” 却不知道她画技高超的画落在他眼底是什么感觉。 更多是写意,但从渡鸦优秀的结构看就知道绝非普通画手,更何况个人风格明显的色彩与细节处理,出色的审美。 立在悬崖上的渡鸦羽毛蓬张,眺望远方眼神锐利,胸毛蓬松清晰,翅膀和背上的羽毛虽然如夜色一般黑却是粼粼有反光的,带一点鸦在阳光下会反射出来的五颜六色,身体庞大挺拔,喙尖而长,有刺碎血肉的硬度,细看其实爪子上有伤,翅膀羽毛有断裂的开口,但渡鸦的神韵太逼真,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 这幅画来自六年前,十八岁的云欲晚。 如果他有机会学一直艺术,他都赶不上云欲晚,她会是那个画室里最优秀的学生,只能仰望无法超越,望尘莫及。 他在艺术上没有这样的天分,只是钟意而已。 如果他此刻是画手,对她应该是难以望其项背。 他突然之间很想吻她,云欲晚还低着头看拼图,手臂撑着桌面,微微抬起一点身体,屁股怼到他搭在扶手的手臂上, “云欲晚。” 她发现好像把两块色调相近的近乎纯色的拼图拼错了,正在认真对比两片的色差,哪一片更适合填入这个空隙:“干嘛?” “抬头。” 她偏不:“抬头干嘛,叫我大名你肯定有事等着我,说不定要在我耳朵旁边教训我。” 他无语,指尖敲了敲桌沿:“那就不抬。” 云欲晚还在比对两片的区别,温仰之也低头,长指搭在其中一片上:“是这个。” 他低着头,发现两片的色度一样质感不同。 云欲晚忽然亲他一下,两只圆溜溜像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刚刚没得到的吻落下,温仰之目光轻抬:“怎么?” 她满心欢喜:“你好帅。” 她有个好帅的男朋友,港生哥哥身材也好脸也好看还很有钱。 他的大手搭在她脑袋上,嘴上却只薄淡:“多事。” 她顺着低下头,让他摸,却吸到桌面上一点木屑,连忙捂嘴暗咳几声,还好压下去了。 她的暗咳声停了,温仰之的手机却突然响,两个人都看向屏幕。 周斐两个字清晰。 温仰之视线落下。 现在是晚上十点,没有急事她应该不会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滑向接听,对面的周斐立刻开口: “温董,交易产品部一个交易员篡改交易记录,挪用了二十个亿炒股指期货,现在暴亏八亿,您恐怕必须得来一趟,我已经把中台和前台工作人员都叫回来了。” 温氏银行被挪用公款,传出去恐怕都是金融头条,明天金融界满城风雨都是这件事。 紧急的消息入耳,他只是问: “报警了吗?” 云欲晚都抬头,只看见他抵额思考,一派天资般的冷淡。 周斐语速偏快: “还没有,但人已经被押住,怕报警马上会泄露消息,目前还在盘问。” 温仰之把手里的剩下三四块拼图随手放在桌上:“现在报,你们不会比警察问得出更多东西。” 云欲晚一下意识到他可能要出去,她也听到了,不是小事。 银行公款被挪用,八个亿直接蒸发。 听见他问交易员挪用公款买的是哪支,那边的女下属又说了什么。 她心里有点不安。 原来他还有这么亲密并肩作战的女下属。 她以为都是林董李总那一种。 对方应该很懂他的处境,和他有很多共同话题,还是女生。 温仰之挂掉电话,淡声:“起来,我出去一下。” 云欲晚万分不舍,看着桌上还没有拼完的拼图,就差这么几块了,却没有和她一起拼圆满。 早知道她就拼快点,不要一直只看着他拼。 内心有些酸楚,但她还是立刻起身,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温仰之拿着手机起身,扭开门出去了。 房间又回归一片安静。 她看着那几片拼图,不知为什么,鼻头有点酸涩,想着他等会儿就要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并肩鏖战,内心其实有些嫉妒,但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只是工作关系而已。 更何况,哥哥哪能全部属于她?今天已经陪了她很久了。 她猜着他现在应该已经换好衣服到车库开车了,大概率很快就要出大门。 门却忽然响起。 温仰之开门,拿着一杯水进来,高大身影走进房间。 云欲晚惊讶:“你不是去银行了吗?” 温仰之将一杯温蜂蜜水放在她桌面上:“如果八个亿的事就要我出面,那温氏其实不必请这么多高管,我有自己的事,不是银行的二十四小时长工。” 他与银行几乎割席的话,一直对温氏的感情不深。 可云欲晚却听得心口发烫。 她以为银行的事情一定优先于她,没想到和她想的并不是一样。 并不是她一定要为银行的事情让路。 那在他心里,银行不是第一,父母也淡薄,那谁是第一位? ------------ 第六十章想干什么 云欲晚忍不住问:“哥哥,你和刚刚给你打电话那个女生很熟吗?” “一个行长。”他简短回应。 她还是想追问:“是你亲自提拔的吗?” 温仰之公事公办地回应:“以前的学妹,很有能力。” 那就是亲自提拔的了。 听到还是以前的学妹,云欲晚心里就更隐隐酸涩:“哦……” “哥哥,你不会喜欢她的吧?” 温仰之淡扫她一眼,背靠着椅子,语气里没有情绪起伏,但平常:“如果这么说,按相处的时间长短比较,我应该喜欢林致东。” 她破愁为笑。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周斐还在一直给他发信息,告知他现在情况,给决策,问他是否可行。 温仰之还一直回她,云欲晚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嘴角有要弯起的趋势,然而下一秒只是紧抿了一下唇,是唇珠微微用力,肌肉自然配合地拉扯,两边嘴角会有片刻疑似要笑一样的轻微上扬。 紧抿唇,是不开心。 她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他: “这个姐姐漂不漂亮?” 他头都不抬:“你想说什么?” 她有意假装对对方有好感来问他:“听声音很好听,应该是个美女,而且年纪轻轻就是行长,应该是很利落爽快的御姐。” 他抬眸看她一眼,眉骨很高而令眼窝深邃: “想干什么?” 她故作轻松:“不干什么啊,就是觉得应该是个美女姐姐吧。“ 温仰之拿着手机,手机那头妙龄女郎仍在不停发消息。 他只看着云欲晚,手机信息一直跳也不管。 云欲晚被他看得觉得自己过界了,关于一个工作伙伴她不应该问这么多。 她悻悻闭了嘴,后悔自己一直这么问蠢蠢的惹人烦。 明明他在工作就很忙了,她还要想三想四吃飞醋问这些没用的问题,他肯定也觉得烦吧。 他还想听听她放什么屁,她反倒不说了,像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他反问:“不说了?” 云欲晚捏住自己的嘴,表示不会再烦他。 温仰之没说话,只是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敲了敲玻璃杯旁边:“喝一口。” “我喝这个干嘛?”她灰溜溜的。 温仰之无情:“不是咳嗽?” 她才想起来她刚刚捂嘴暗咳了两声,所以他暂时离开,不是为了去银行而是为了给她倒水? 云欲晚微滞,拿起了那杯温水,像没讨到封的黄皮子一样被人类敷衍一下,灰溜溜喝了一口。 温水到嘴里,她才意识到是蜂蜜水,甜滋滋的。 但看着温仰之继续处理事情,还在看着手机,她高兴不起来。 她刚刚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来回消息,不知道他们平时是不是也这么聊。 面对一个这么有共同话题的同龄人,她都觉得容易日久生情。 甚至万一对方很漂亮…… 至少能撑得起银行门面的人,一定都会打理自己的外表,职业女性只要够chic够有钱,都能打扮得精致光鲜。 这一点她是知道的,那个姐姐很大可能是美女…… 她还在胡思乱想,而她在充电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温仰之发给她的消息,看了一眼温仰之,她随口嘀咕着: “有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嘛,怎么还发消息——” 她声音戛然而止。 温仰之冷淡道:“自己看看。” 温仰之推送给她一个好友名片。 她错愕。 点进去,对方设置了陌生人可查看十条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女孩不算特别漂亮,更多的是气质挂。 危机感少了一点,可对方还是和他志向相投,不像自己,哥哥和她说银行的事情她肯定不懂。 虽然这样特别不好,可她还是想哥哥只是她一个人的。 她以为哥哥有女朋友会让她控制不住地发疯,没想到有女性朋友女性下属也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左想右想。 人家美女未必就喜欢哥哥,她这么想很不好,干嘛总想和人家比这个比那个确保哥哥一定会最爱自己。 为什么把别人当成假想敌。 她想起来今天白天,好像也是这个名字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的应该也是银行的事情。 人家大概率就只是办公事。 她结巴了一下:“你…发这个给我干嘛呀?” 他拿起她刚刚喝过的杯子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随口道: “漂亮吗?” 他只是顺她的话问。 云欲晚心里一沉,不自觉握紧手机:“挺漂亮的,气质很好,让人看了觉得很亲近,平时你们相处肯定特别顺吧。” 他听她阴阳怪气,微微偏头,眼神打量地看着她: “到底想问什么?” 她觉得说出来很丢脸:“你和她都是学金融的,还是一个学校,抱负和志向也一样。” 他随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认真看着她:“谁告诉你我们抱负志向一样?” 他当回事了,她反而更难过。 她都低着头:“怎么不是,你们都是学金融的,还都在为温氏的未来拼搏。” 他打断她的话:“云欲晚。” 她不解地抬头,怕他是听烦了:“嗯?” 他却只是看着她,唇薄语重:“我的抱负,和你一样。” 对上他沉静深邃的眼,那句话撞进耳朵里,她一时间感觉浑身都发酥,骨头好像都软了: “我的什么抱负?” ……要和温仰之长长久久的抱负吗? 长达七年的惦记,想和他在一起的抱负? 他收回视线,并不回答,手轻轻拍了拍她屁股: “囡囡,去我的房间拿烟给我,在外套口袋里。” 她扭扭捏捏:“不抽烟不行吗?” 他面无表情:“你不上去,我也得处理这件事情,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乖。” 哪怕他没表情,她心忽然雀跃起来,转嗔为喜:“哥哥,你是在哄我吗?” 他抬眸看着她:“上不上去?” 她兴奋冲冲:“现在去。” 她高兴地屁颠屁颠跑上楼,如果屁股不是左右两瓣而是上下两瓣,她现在一定屁股拍掌拍得全家都听得到。 她进了他房间,找到他挂着的外套,手伸进去,却摸到一个戒指盒。 ------------ 请假条 生病了请一天假,明天补更新 ------------ 第六十一章够长 她拿出来,戒指盒是正方形的皮质小盒,蛇皮的花纹昳丽诡异,轻轻打开,里面是两枚黄钻戒指。 她突然意识到,温仰之为什么刚刚突然叫她上来拿烟。 他是想让她看见这对戒指。 两枚戒指一大一小,明显是情侣戒。 流光璀璨的两枚戒指,男戒戒身略宽,镶嵌了两圈橙黄色小钻,不是特别打眼却矜贵华丽,如同夕阳下倒映了漫天晚霞的澄江,瑰丽闪耀。 枝条形状的戒身上错落镶黄钻的设计,让戒指像是一颗银杏树。 或许,这个颜色,更像是他们初识时见到的蓑衣枫。 女戒则是明确的枫叶形状,戒身是缠绕的一根树枝,连到戒面的一片枫叶,而一颗黄钻就镶嵌在上银杏叶上,同样的浓烈潋滟。 云欲晚站在原地,看着那两枚戒指,有浑身发麻,从脚底板窜到头顶的麻痹感,捂着唇不知该作何反应,双眼发胀比意识先到达身体。 那两枚戒指美得惊心动魄。 因为黄钻稀有,被人叫做金钻,是稀有珍贵的爱情,颜色温暖,不象征初识的热烈感情,象征和煦温馨久识的爱情。 让她发现戒指的方式很平静,平静得似乎她不上来也行,温仰之只是拍拍她,叫她来拿烟。 他的态度风轻云淡,一点都看不出是叫她来拿戒指。 她拿起那个女戒,试探着往手上戴,一戴到底,刚刚好。 在她手上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想流泪的热忱铺天盖地而来。 片刻。 温仰之听见开门声,但他未抬头。 云欲晚感动又怡然,满心欢愉地把手伸到温仰之面前: “哥哥,好看吗?” 戴着黄钻的手落入眼眶,温仰之一直着眼于银行事务的眼微抬,清长凌厉的眼睑撩起一点,但平静无波,只是看着。 云欲晚嗔喜:“还说叫我拿烟,原来是想送给我戒指。” 他看了一眼被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黄钻戒指,视线停留片刻,若无其事道: “烟呢?” 云欲晚压着唇角笑意,从背后拿出来给他。 温仰之接过,走到阳台,开门点烟,云欲晚跟着走过去。 她自顾自对着夜色月光欣赏那枚戒指,温仰之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对着光线看细白小手上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 他垂着眼睑,脸庞在光与夜的冲击下,格外棱角分明。 他语意不详:“刚刚好。” 她有些害羞:“是啊,刚刚好。” 是怎么能做到刚刚好的,哥哥目测都能目测出来吗?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背,细细看她戴着钻戒的手。 表情认真得仿佛在看参考文献,她不知道他看见她戴戒指的这一刻想到的是教堂白鸽还是指围一点不差。 看得她都有点害羞,止不住咬着唇,忍住想把手缩回去的冲动。 而温仰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依旧垂眸看着,他的眼睛很正气,剑眉星目,可眼睫毛很浓,有些妖冶邪气,眼尾都被遮出一片树林阴翳。 她羞赧:“哥哥,你看够了吗?” 他深吸一口烟,另一只手的食指抵了抵烟管弹烟灰,终于放开她的手。 他不说话,只是面对着露台外的景色,一身孑然,风吹得他睡衣衣摆翩然,人立在风中不动,笔挺如青山。 眸光一明一灭,明的是烟头的火光漠然倒映在他眼底,熄灭时是他本身的性子冷淡拒人。 云欲晚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太高了,云欲晚的脑袋放不到他肩膀上,只能贴着他的背阔肌,略微有些弧度的挺拔腰背,靠着却有无与比拟的安全感, “这是情侣戒吗?” 温仰之没答她,只是低头吸一口烟,薄如山烟的烟雾缭绕间,夜色更加安宁。 他终于开口:“信托还缺什么?” 说到这个,她的确有话要和他说:“其实不缺什么了,而且,我有个想法。” “说。”他话音简洁。 她绕到他身前看着他:“我不要这个信托,太多了我拿着觉得心里不安,其实我只要知道叔叔的心意就很够了。” 温仰之将拿烟的手移开:“恐怕对他们来说不是这么回事。” 她有点疑惑:“对谁?” 而楼上, 赵琴擦着护肤品,温渭坐在沙发上,满心感慨:“阿琴,没想到你会愿意松口信托的事情,是我一直以来都把你想得太小气了。” “虽然是她的女儿,但到底养在家里这些年。”赵琴的表情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难看。 温渭满腹感动。 但赵琴的想法很简单。 说到底,这笔信托是要有的。 不然到时候嫁出去,没嫁妆,联姻的亲家会怎么看? 有嫁妆就是正正经经的温家的女儿,表示温家是重视的,这个联姻关系是存在的,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这个女儿,亲家也可以攀用这层联姻关系。 如果没有嫁妆,这就是一个和温氏牵连不多,甚至没什么关系的养女。 也许养女都算不上,因为不姓温。 赵琴虽然觉得这笔信托太重太多,但比起联姻关系,又好像不显得重了。 这段时间太多可以选的亲家,赵琴一时都挑糊涂,想和奢侈品牌董事联姻,又想和开地方银行的缔结亲家,再看觉得家里做通讯商的也不错。 有个女儿,一时间她竟然觉得不错。 更何况,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楼婉仪的女儿,是应该要风风光光出嫁的。 楼下,温仰之轻压烟管,灰白虚妄的灰烬从指下抖落:“既然给你,就拿着。” 云欲晚背靠着玻璃露台的透明栏杆,露台装了底灯,她的白色睡裙下光火与夜风同坠,倒流光显得她眼眸沉静:“这笔钱太多,我实在受之有愧。” 温仰之不多问,只淡声问她一句:“确定不要?” 她坚定:“不要。” 她眼眸清亮,有夜色中更漏滴露汇聚的璀璨水光,晶莹耀眼。 温仰之指间夹着长烟看她,清庭骨相在光火冲击中愈发立体坚毅,成熟又带点八九十年代港星浓烈英气,性感,带有年代感且稀缺的气质,继承了赵琴港星出身的长相。 最近几年总有人模仿曾经的港风装扮,但或许他们看到她阿哥才知道什么叫天生的港风,又矜贵又松弛,一看就知道位高权重,抬手是数千栋楼得他示意有温氏资金拔地而起,翻手是利落撤资一批批企业倒闭。 她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就看见宴会上无数人来巴结她的哥哥。 什么企业什么总裁,在温氏银行面前都还是要毕恭毕敬。 温氏不只有温氏一家银行,从国内的地方银行收购到国外的州际银行,六大行亦有温氏的股份,国家破产了温氏才会破产不是开玩笑。 而此刻,位高权重的温仰之只是出口淡薄,明知这笔信托的潜在含义是什么,仍然开口:“不要也无所谓,确定不要,明天就让人撤销。” 她露出浅笑:“好。”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栏杆上,长指捏着烟,根骨都凸得刚刚好,又欲又man,云欲晚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表情。 他没拒绝。 他身上浅淡的紫衫木气息带着浅暖。 她满带期盼地缠着他:“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睡觉?” 她眼眸炙热,仿佛和温仰之睡觉是一个她很想完成的梦想,得到了会欢喜雀跃无以复加。 温仰之薄唇逸出单字:“困?” 她明明就是想和他睡觉,却假装清纯,还欲盖弥彰打了一个哈欠:“有点。” 看得人直想笑,但温仰之只是无情:“困了就睡吧。” 她在他怀晃了晃蹭他,像一只野生的猕猴抓着好不容易发现的完美树藤荡来荡去:“你不和我一起吗?” 温仰之漫不经心地给她一箭:“你的床太短。” 她差点中箭身亡,连忙透过玻璃看自己的床,又仰着脑袋看了一下温仰之,还垫了一下脚。 好像是太短了。 她怎么这么矮啊。 云欲晚低下头小声骂骂咧咧:“我以为你要和我一起睡,害我还期待了这么久,不想和你玩了。” 声音入耳,她自己觉得是抱怨,但听者却觉得在撒娇。 “去睡吧。”他薄情应三个字。 她却不甘心就这么去睡,放活生生的梦中情人自己在这里抽烟吹风:“哥哥你多高?” 他懒倦地撩她一眼:“很重要?” 她振振有词:“男人到了一米八不都是会挂在嘴上的嘛,哥哥,我给你一个炫耀的机会,一米八五?一米八六一米八七一米八八?” 温仰之只是垂眸淡扫她一眼,又平静无波抬起眸: “和你,有炫耀的必要?” 云欲晚自尊心受挫,想锤他又不是很舍得,垂头丧气: “好吧,我自己去睡。” 她走进房间,负气用被子一裹自己,背对着他,温仰之就在阳台站着吹风。 她睡下去十分钟,不知是今晚太开心精神放松,还是温仰之在有安全感,不知不觉就有困意,不像平时一样失眠到无法入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人整个打横抱起来。 她以为是似梦似真间的幻觉,强睁开眼皮,歪了一下脑袋,温仰之的喉结就抵到她嘴唇上,发现是真的,她微微仰头呢喃了一句: “不是不和我一起睡吗?” 温仰之开门,看都没有看她,语气很淡:“我的床够长。” 她一下就醒了,从睡梦里被活活撩醒,嘴角都还控制不住地抽搐。 温仰之抱着她,就这么毫无掩饰地乘电梯从三楼到四楼。 再隔几个房间就是温渭他们的房间。 只要打开门,出门就能看见温仰之抱着云欲晚回房间。 云欲晚都不自觉攀在他身上,面对着他,把脑袋藏在他胸膛上怕别人看见她。 温仰之把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用被子把她裹起来。 云欲晚被包起来,感觉他裹的是裹尸布,严严实实,拎起两头直接甩进坟坑里都可以。 但睡在温仰之的床上她就是开心,哪怕被裹尸袋包着,很快又沉入梦乡,知道温仰之等会儿会抱着她睡,睡着了嘴角都是扬起的。 江鉴清刚好发消息给温仰之:“上次让你帮忙带的那对戒指,我明天过去拿可不可以?” 温仰之拿起手机,寥寥数字:“可能得卖给我了。” 江鉴清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温仰之不解释,只是无情:“字面含义,卖给我。” 江鉴清在那边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 温仰之除了交叉销售,现在还开始强买强卖了。 这个死奸商。 江鉴清:“懂了。” 温仰之:“懂什么?” 江鉴清:“我明天去温氏银行开张信用卡总行了吧,你不就是生气我开别的银行,从来不开温氏银行的卡吗?” 温仰之的回复也很快: “有病去治。” 江鉴清:“别嘴硬了,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你最好的兄弟不肯开你家银行的卡,你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上每天回想起来牙都要咬碎了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 温仰之:“.” 江鉴清:“别回点了,你回………………………这么多也没用,不过是假装风轻云淡而已,实际上你就是座火山,强忍着不喷发,还好像冷静自持地让火山口积满积雪,实际上气得要死,明天我去开,开两张,行了吧?” 温仰之:“你和我妹妹有点像。” 江鉴清就知道:“懂了,我们都是你很重要但你又说不出口的人。” 温仰之:“自恋。” 江鉴清打字的手抽了一下,他是知道的,还是他提醒温仰之,云欲晚可能有点自恋障碍倾向。 温仰之:“但又有点不同。” 江鉴清回心转意死灰复燃,温仰之下一秒回复:“你年纪这么大,这副样子只让人想打你。” 没多久,江鉴清就收到一条转账信息,数额比原价翻了两倍。 江鉴清:“……” 江鉴清:“你妹妹这样就讨人喜欢,我这样就是想打我,你敢说你不想让我去开卡吗?” 过了几分钟,他又收到一倍原价的到账消息。 温仰之:“你已经快三十岁了。” 江鉴清不明就里:“所以?” 温仰之:“我说过,不喜欢年纪大的,最多给你钱,其他不可以。” ------------ 第六十二章云欲晚,少抽烟 江鉴清:“……” 江鉴清:“你要真想要就留着吧,反正也只是买来收藏的,不要无缘无故打这么多钱给我,我老婆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有什么,等会儿她看到转账信息会觉得你包养了我。” 温仰之:“你?” 江鉴清:“homie,大街上谁看我不是风韵犹存?” 温仰之:“你对标一下我应该包养的类型,好好想想。” 江鉴清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云欲晚。 像白栀子,又白又软又……骚…? 过了好一会儿,温仰之收到一条信息。 江鉴清:“至少我骚。” 温仰之下意识闭了一下眼,不想看见信息。 他像是手被弄脏了一样,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也不管江鉴清的消息跳到屏幕一直闪。 云欲晚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上床,睁不开眼睛,她戴着戒指的手胡乱扒拉,扒到温仰之脸上。 温仰之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她又伸出来,一把伸进温仰之的衣服里。 温仰之垂眸看,发现她的嘴是咧着的。 他微微扬眉:“高兴什么?” 她嘻嘻:“我在和温仰之睡觉。” 她不知道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眼睛半睁不闭,满面欢喜:“好爱好爱温仰之。” 温仰之的动作停住,没有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里立刻拉出来。 看着她仍旧上弯的唇角,他垂着长睫。 良久,温仰之才把她的手拉出来。 掀开被子躺下来,面对面抱着她。 云欲晚乖乖躺在他怀里,长发蜿蜒在他手臂上。 夜色阑珊。 半夜两点,周斐的电话打到温仰之手机上。 温仰之被吵醒,拿起手机,发现是周斐。 他接起,那头却不是往常冷静镇定的报告声,而是略微有些示弱却又强撑的女声: “学长,这件事太大了,林董也在,一直在问责,您能来一下吗,我心里没底能处理好。” 温仰之刚刚被吵醒,声音比平时低哑:“瑞士银行之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 周斐抱歉:“国内银行体制牵连甚广,有些人情我还没来得及安抚厘清。” 平心而论,周斐只入职几天而已,再有能力,毕竟是外来的,大概率现在还无法支使关系,恐怕还没有那个挪用公款的交易员熟悉内控路线。 她想动用旧情,让他先出面处理一次,情理上并不是说不过去。 温仰之看了一眼时间,找到床头柜里的蓝牙耳机,连接上才开口:“需要我过去?” 周斐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听到那头男人低哑的声音,无来由就多几分安心:“如果可以的话。” 但温仰之只是看了一眼怀里的云欲晚,不动声色拒绝:“有无其他解决路径?” 周斐只是退而求其次地恳求:“能不能不挂电话,我随时听您的指挥。” 云欲晚好像被吵醒了,动了一下,温仰之要说的话没开口,转而调出对话框,准备打字回应。 温仰之本来要打可以,云欲晚翻身翻进他怀里,脑壳摁到他正停在手机屏幕上端的大拇指上,点到二十四键的字母g。 打出来一个滚。 温仰之删掉,她又顶他一下,还不挪开,打出来一排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温仰之:“……” 他把手微微抬高,才开始打字:“我让助理过去,他熟悉这些人物流程。” 周斐心里没底。 耳机那头不出声,温仰之默认她同意这个解决答案,然而要挂掉的时候,周斐却出声: “就一次,学长,能看在我是你手上大头兵的份上,帮我一次吗?以后我保证能完全解决问题,这一次是例外。” 温仰之终于回复:“嗯。” 温仰之松开云欲晚,随手给她掖好被子,起身。 走到书桌前,桌面上有一个他今天拿回来的戒指盒。 他将那个戒指盒放进抽屉里,却没有立刻推上。 和装黄钻戒指的外壳完全不一样,是最简单的深褐色丝绒戒盒,并不显眼。 落下片刻的视线,他轻轻推上抽屉,抽屉顺着滑轨滑进去,严丝合缝遮住里面的戒指盒。 云欲晚早上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温仰之还搂着她。 一睁眼就这么幸福,她下意识伸出手,戒指在日光下都无比璀璨,比昨晚看还要精致。 不是做梦。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她睡了一夜,他的胡茬有一点点冒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微青,不知道是不是雄性荷尔蒙旺盛,他的胡茬还挺密,但他平时刮得很干净看不出来。 云欲晚高兴地去亲他清瘦凌厉的下巴,有点点扎嘴。 她龇牙咧嘴了一下。 但她这一系列动作把温仰之弄醒了,他微微睁开眼。 她嘿嘿:“哥哥,你的胡子好扎人。” 温仰之不说话,像是懒得理她这些废话。 顷刻却低头,用胡茬在她颈窝里摩挲两下,轻轻的像是用一枝硬毫毛笔在她颈窝瘙痒,在她雪白肌肤上有千百点若即若离的亲昵接触。 云欲晚低哼了一声。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温仰之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云欲晚的脸红起来,她也知道她刚刚的声音很像叫床。 哥哥又没有对她做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把手放下来,不好意思地叫他:“哥哥。” 他轻嗯一声,看了她片刻,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开始躲他视线了,他才起身,进浴室洗漱。 在他刮胡子的时候,云欲晚跟进来:“哥哥,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怎么出去啊,大家万一看到我穿成这样出去。” 他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用毛巾擦干净脸:“就这么出去。” “别人看到我怎么说。”云欲晚不由得担心。 温仰之根本就是随性的态度:“由你。” 她愁得晃荡:“哪能由我。” “好歹穿了衣服。”温仰之垂眸,拇指顶开须后水的盖子。 她佯装回嗔作怒:“不要理你了。” 她要走,温仰之一把将她拽回来,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看着在面前放大的俊颜,心跳加速。 下一秒,温仰之的手落在她裙子上,把她的一截裙角从内裤里拔出来,放下,裙角回到膝盖的位置。 云欲晚一瞬间脑子爆炸了。 她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在里面。 她的脸爆红。 而温仰之直起腰,若无其事继续涂须后水。 她说话磕磕巴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在里面。” 她昨晚连厕所都没上过,也不存在上完厕所后塞进去,更何况就塞了一个小角在腰侧,显得她像是故意的一样,不能说很不雅观,只能说刚好露出一条大腿,让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温仰之拧上须后水的盖子,无波无澜:“可以避免。” 她觉得难:“怎么避免?”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温仰之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落到她身上,声音简短有力: “不穿。” 两个字如雷贯耳。 云欲晚又羞又怒,轻锤他一下:“我不要理哥哥了。” 温仰之洗手擦手,精致冷白的手在纯棉毛巾的摩挲下干干净净。 云欲晚要出去,他随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现在下去,爸妈已经在吃早饭。” 吃早饭,那就在一楼,不会在这里看到她。 但云欲晚只是连忙捂住自己的屁股,她不知道他手擦干没有,要是没擦干,现在她屁股上就是一个手印,那么大的手印,一看就知道是哥哥的。 云欲晚像是装了风火轮从温仰之房间滚下来,一路上的确没人,她猛松一口气。 而佣人敲门进来打扫房间,云欲晚没多想,就让佣人进来。 别的地方倒没什么,桌上地上有点木屑,但是打扫到阳台,佣人忽然诧异:“小姐,你抽烟啊?” 云欲晚连忙从浴室出来,看见阳台摁在花盆里的烟头,一时间意识到什么。 “我…”她尬笑一声,“最近有点烦。” 李妈是做了很久的阿姨,专门负责云欲晚的事情,云欲晚以前觉得李妈总是指点这个指点那个排斥她,后面才发现就是个朴实阿姨,会唠唠叨叨说她浪费也会关心人。 “烦也少抽啊,你怎么一晚上抽这么多,一二三四五根,你受得了啊?” 她咳嗽一声:“以后不抽了,阿姨,你能不能别告诉琴姨。” 李妈叹了一口气:“没事,我不说,要不要给你弄个烟灰缸?” “不用了———”云欲晚忽然意识到,“要不还是给我放一个吧。” 李妈转头下去,和管家说起: “今天采购加一个烟灰缸,” 邓叔好奇:“有烟灰缸打碎了?” 李妈唠唠叨叨:“不是,在云小姐房间放一个,小姐偷偷抽烟来着,家里那么有钱的小姑娘也有烦心事啊。” 邓叔低着头,忽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阿姨好奇地看着他:“老邓,你笑什么?” 邓叔只是使劲低着头憋笑:“好,我会叮嘱云小姐少抽。” 云欲晚洗漱换好衣服下来,温渭和赵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她刚打了招呼坐下,温仰之就下楼了。 看见温仰之的那一刻,赵琴都震惊得瞳孔放大:“……儿子。” 温渭也有些惊讶。 自从温仰之十七岁以后,基本没有在这栋别墅住过。 儿子这是……对他们态度开始缓和了? ------------ 第六十三章别总针对你妹妹 夫妇俩受宠若惊,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在这里和儿子吃过早餐了。 这么多年,那件事终于过去了吗? 却没注意到温仰之拉开了云欲晚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温仰之的手自然地落在云欲晚肩膀上,大手裹住她单薄的肩膀:“拿勺子给哥哥。” 他掌心温度灼人,云欲晚感觉自己神经都一震,着急忙慌赶紧把勺子给他。 温仰之的手片刻停留,又自然而然收回,从云欲晚手里接过勺子。 自然得让人没有察觉,似乎很正常。 云欲晚坐在他旁边,感觉他周遭气息都灼人,那股无形的气息好像长触手一样往她身边散播。 然而她刚放下心来,温仰之的手就放到了她大腿上,若无其事用左手拿勺子喝粥。 云欲晚差点没绷住,紧紧握着勺子,生怕自己表情崩裂。 温仰之的大手一路摸到她裙底的大腿,粗糙的质感落在细嫩敏感的腿根上,她咬着勺子强按头。 哥哥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啊。 阿姨和叔叔都在呢。 温渭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了。” 云欲晚险些没端住碗,手抖了一下。 怎么知道的,是她今天早上下来,温叔叔从楼下看到了吗? 而温仰之平静如水,对答如流:“那个交易员是从中台调到前台的,之前一直帮忙处理内控数据,给前台帮忙,久而久之就被调到了前台当交易员,比所有人都熟悉流程操作和计算机流程伪造。” “看来以后中台不能再调人进前台了。”温渭叹息。 整整八个亿。 就这么一夜,付之如炬。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温渭说的是银行的事情。 吓死她了。 然而她刚松一口气。 温仰之的手又在她腿上泰然自若地抚摸着,似乎和她在一起就自然而然想抚摸她。 这刻云欲晚浑身的神经好像都在腿上,随着他不自禁的抚摸而紧锁过电。 她垂眸,看见他筋骨纵横的手搭在她细白的腿上,有明显的肤色差,手背青筋苍劲龙盘,手掌太大,长指落下有部分都落在她腿间,修长清瘦的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 是那枚黄钻枫叶戒。 云欲晚看得呆住了。 哥哥是故意戴给她看吗? 她低下头,忍不住去摸他的手,温仰之没有回应,但两个人的手已经搭在一起,十指交叠。 赵琴忧心道:“今早财经新闻全都是这件事,我下楼前看的,已经上热搜了,公关部还在压消息。” 云欲晚惊醒,赶紧收回手。 赵琴还在感叹新闻。 云欲晚有点想看热搜,左右看,发现自己忘记拿手机下来。 温仰之不动声色把手机界面调到新闻,放在了他和云欲晚手边。 云欲晚迟疑了一下,轻轻拿起温仰之的手机。 赵琴和温渭都没有在意这么小的细节。 他手机沉甸甸的,她拿着都莫名小心,动作很轻地翻热搜榜,发现温氏银行被挪用公款二十亿这个话题已经到了热搜榜前三。 底下都是民众在质疑一个这么大的银行怎么会出现这种疏漏。 还能不能安心将存款交给温氏。 “银行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被挪用了20亿去炒股,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亏了八个亿了,你们温氏银行的监管真的很堪忧。” “所以这八个亿里有多少是民众的存款?” ”这个消息要是让我爷听到,马上就要去把所有钱取出来存到六大行。” 温渭刚好提到:“今天早上很多人去银行取款,你知道吗?” 温仰之稳如泰山,从容不迫:“猜到了。” “这种丑闻爆出,对温氏很不利,可能会再造成不止八个亿的损失。”温渭惋惜,但又不敢对态度刚有缓和的儿子说重话。 温仰之淡定,拿起右手边的牛奶杯喝了一口:“那个交易员进银行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前,这个交易员在林致东的名下一家小公司当cto,负责技术方面的调控,那家公司很小,只是互联网金融初尝试的一家牺牲品。” 温渭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你的意思是林致东下套?” “你心里有数。”温仰之面对八亿的亏损和铺天盖地的银行丑闻,仍旧淡定。 云欲晚看着那些新闻都忍不住担忧:“哥哥,你能解决这次的事吗?” 温仰之像是奖励一般,揉了揉她细滑的大腿,但表面极为冷淡,像是排斥:“银行的事,你也关心?” 她刚想说好担心你。 赵琴和温渭的视线都投过来,云欲晚浑身僵住。 温渭见她明显有些僵着,知道自己儿子排斥太过,有些划清界限的意思,让欲晚都尴尬自卑了。 温渭有意调和:“你妹妹关心银行的事,也是因为关心你,家里的事,她问问也是合情合理。” 温仰之面色漠然:“说起欲晚,信托取消吧。” “谁的信托?”温渭都还懵了一下。 温仰之眼底没有笑意:“妹妹的。” 温渭惊诧他会直说,连忙道:“儿子,是信托里有什么安排得不合适吗?不合适的话——” 温仰之却薄情如霜:“我的意思是全部取消。” 赵琴都心一震。 虽然儿子站在她这边了,她很高兴,但这笔信托却是确实要给,不然怎么给联姻铺路? 温家的女儿嫁出去没有嫁妆,这多难看,如何顺利联姻? 温渭看向云欲晚,她还在假装若无其事喝粥,实则肩膀脖子都僵硬着。 一看就知道是被哥哥厌恶,忍着眼泪假装不在意。 “欲晚毕竟是你妹妹,信托的事情是我和你妈妈商量好给欲晚的。” 就算是不喜欢欲晚,觉得欲晚昨天叫的那声爸爸越界,当着她的面取消信托,未免太冷漠,到底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欲晚又没了爸妈。 儿子就这么介意吗? 而温仰之只是毫不让步:“撤销吧,她不需要。” 赵琴满心不安。 撤销怎么行,那联姻怎么办? “港生,你把妹妹的信托取消,到时候嫁人都没有嫁妆,这怎么行?以后婆家看不起妹妹,到头来受气的还是妹妹。” 温仰之抬起眼皮,疏淡地看着赵琴:“我再说一遍,她不需要。” ------------ 第六十四章不要和你哥哥起摩擦 整个餐厅一片死寂。 赵琴都有些呆滞住了,没想到儿子已经到了哪怕明摆着联姻可以提供利益,都不想和云欲晚扯上关系的程度。 儿子其实还是怨他们的吧。 现在他们还为另一个孩子关切打算。 温渭已经在心里盘算,用信托以外的办法给云欲晚一部分财产,要怎么避税。 良久。 温仰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轻轻将长柄银勺落在叠好的餐巾上: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回陆家嘴了。” 赵琴急得差点站起来:“港生,信托的事情往后再说,你之后还回来吗?” 温仰之看了云欲晚一眼,淡淡道:“看情况。” 然而那一眼落在赵琴和温仰之眼里,就是因为云欲晚在,所以他不愿意留。 赵琴心里纠结。 联姻就是要为港生铺路,现在港生和欲晚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这还怎么互相扶持? 是她一直小气了,一直都不让欲晚和港生多接触,其实早应该让他们培养兄妹感情。 这下倒耽误了要紧事。 赵琴肠子都悔青了。 温渭更是想不到温仰之会因为一个信托一句爸爸这么大反应。 他早以为儿子已经不在乎他们了,没想到还是会因为他们对另一个孩子的关爱而不甘。 他能理解。 可难道要为了儿子的示好而薄待欲晚吗? 她是婉仪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痕迹了。 而两人满心担忧焦虑,懊恼云欲晚和温仰之关系这么不好,想怎么能赶紧解决困局,让云欲晚和温仰之亲一点。 而温仰之的手还摸在云欲晚大腿根上,从容自若,仿佛他的手天生就该长在她腿上。 眼见局面越来越僵硬,临急之际,赵琴忽然找到借口:“银行不是要绘制新的定制卡吗,妹妹是艺术高材生,设计联名卡的图样不在话下,要不让妹妹在银行陪你上几天班?” 咣当一声,云欲晚震惊得手里的勺子一松,掉回白色瓷碗里。 阿姨让她跟着哥哥上班?? 她都怀疑听错了,不敢相信琴姨会让自己跟着温仰之。 毕竟阿姨对她的态度一贯是不冷不热,对于她和哥哥接触,更是隐隐有点排斥态度。 此刻赵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顾着看温仰之的面色。 云欲晚以为温仰之会高兴,没想到温仰之转眸冷淡看云欲晚一眼,视线又看似凉薄不在意地转回去: “已经请了合适的设计师,没必要大费周折,她不适合在银行工作。” 他说话太薄情,一点面子不给,赵琴一时口不择言:“港生,你妹妹的画画真的画得很好,你以前也很喜欢画画的,妹妹肯定和你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话音一落,赵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站在她身后的王妈都皱起一张老脸。 温仰之略微调整坐姿,往后靠了一点,但眼睛始终定定看着赵琴:“共同语言?” 那眼神很平静,却有不怒自威的上位感,但看得赵琴都心里发虚。 十年前,是他们打断了港生的腿。 现在却为了让他和别的孩子相处好,用他喜欢画画来说事。 港生该有多寒心。 共同语言,从他开始断掉学艺术的路子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画笔,怎么还会有共同语言。 儿子现在已经完全不喜欢画画了,又怎么会喜欢一个画画的人? 她想帮忙的,怎么帮了倒忙。 温渭看情况成僵局,儿子那么不愿意接受婉仪的女儿,暗自叹息自己没有处理好孩子们的关系,以至于港生现在这么讨厌欲晚。 要是当时欲晚来家里,他就让港生陪着妹妹教妹妹人情世故,多出席一些宴会多一起走动,怎么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也恨自己狭隘,当年如果坦坦荡荡说明白是把欲晚当成亲女儿养的,而不是粉饰太平说寄养到成年,港生对欲晚的态度就不会那么随便,整整七年,说不定早就已经磨合过培养出兄妹情谊了。 温渭终于发话:“就让妹妹历练历练,你妹妹见人少,也需要作品在国内打响名号,让妹妹去银行待两天吧。” 温渭和赵琴不同,温渭安排谁进银行不用看温仰之的面子,哪怕温仰之不同意,云欲晚也进定了。 但温渭的态度软和,有向温仰之征求意见的意思。 温仰之终于疏离开口:“一个画手的事,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 乍一听事不关己,可琢磨下来,温渭夫妇只觉得他言语之间的轻蔑感薄淡,像是对他们强逼他接受云欲晚这件事觉得可笑,直到现在还违逆他的本心,但又懒得和他们计较了,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已经对他们失望。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同意了。 赵琴急于求成,得寸进尺:“刚好你那儿离温氏近,妹妹一直很安静,可不可以让妹妹去你那里住两天?” 云欲晚差点呛到。 她都不敢和哥哥住,她感觉会承受不住,哥哥年纪又大单身的时间又长,她还是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更何况哥哥一看就身体很好。 云欲晚心里只求温仰之赶紧拒绝。 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温仰之抬眸,没有说话,只是眸如寒潭,始终平静无波地看着赵琴。 赵琴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 自己怎么能要求儿子还接纳欲晚去他的地盘住,这无疑是打破了他的边界,他连他们都排斥,不让他们进静楼,更何况是欲晚? 温仰之冷面无情,轻飘飘一笔带过:“有司机,没必要去我那里住。” 云欲晚松了口气,但温仰之这句话差点没给两个老的急死。 赵琴强赔笑脸:“你旁边不是还有两栋别墅吗,叫人过去整理整理,妹妹平时不会总打扰你的,你也知道妹妹很乖,不给人添麻烦。” 温仰之是一步也不让,淡淡开口:“当初我买的目的,就是不想听左邻右舍喧哗。” “没关系的,我不用去陆家嘴住,我每天从老宅过去就好了。”云欲晚赶紧道。 但这句话在温渭眼里看来就是委曲求全,赵琴看来觉得她是个没用的东西。 温渭看着她夹缝中求存的样子,小心翼翼,左右都要安抚,不敢得罪一个人,想到这是骄傲的婉仪的女儿,就觉得自己无能。 婉仪绝对不会愿意看到她的女儿没有自主权,看人眼色。 却不知道温仰之默不作声摸了下云欲晚的大腿,起身要离开。 眼见就要不欢而散,赵琴赶紧起身,赵琴快要走到这边,云欲晚赶紧把被温仰之撩到腿根的裙子猛地拉下来。 赵琴没看到。 云欲晚暗地里像跑了十里地的金毛狗一样狂松一口气。 赵琴松口:“就住两三天,妹妹真的很好相处的,你以前也准妹妹进静楼的,不是吗?你以前很疼妹妹的,你都忘记啦?” 这肉麻的话听得云欲晚都脚趾抓地,哥哥哪里就有这么疼她了。 温仰之视线落到云欲晚身上:“进静楼是因为她当时还小,这次最多留到交稿日期,期间不能带人回来,不要敲我的房门。” 赵琴温渭猛松一口气。 谢天谢地! 这可不止两三天。 云欲晚傻眼了。 哥哥怎么耳根子这么软,一时一个样,不是说了不让她去吗? 他刚刚明明说不要她住的! 她还呆着,而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温渭赶紧安抚:“欲晚,信托的事情,如果不顺利,就从我名下直接转给你。“ “不用,我真的不要,哥哥说的就是我的想法。”她连忙摆手。 她让哥哥帮忙拒绝信托,是真的不想要。 温渭以为她嘴硬,毕竟家里的孩子嘴硬的时间相当长:“没事,你哥哥只是这么一说,家里难免有些摩擦。” 赵琴叮嘱她:“上楼来,我和你说一下你哥哥的习惯,你尽量和哥哥不要起摩擦。” 怎么不起摩擦?他刚刚还在摩擦她的大腿。 云欲晚想一头栽倒在瓷砖上,温仰之看起来身体这么好,摩不摩擦好像由不得她。 温仰之傍晚回到自己别墅的时候,云欲晚已经搬过来了。 管家过来问刚进门的温仰之,要安排云小姐住哪个房间。 温仰之倒茶:“她现在在哪个房间?” “在您的房间。”管家有点不确定两个人的关系。 这位云小姐来过,但也没说和温董是什么关系。 也是最近才见过这位云小姐。 对方还很冒犯地进温董的房间,还说不会有关系。 温仰之拿起紫砂茶杯:“现在知道了?” 管家终于能界定云欲晚的定位:“好,那我们就不再另外准备房间了。” 而云欲晚此刻正在温仰之房间的岛台边坐着,乐滋滋把手上的戒指拍给林楚炫耀。 楚楚:“woc黄钻,白富美,你快让我戴戴,我第一次见黄钻!” 云欲晚:“不行。” 楚楚:“怎么不行!” 云欲晚:“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情侣戒/得意小猫。” 楚楚:“你们在一起了!” 云欲晚看着温仰之的房间,不好意思地给她回:“是住一起了。” 林楚在那头不以为然,他俩不本来就住一起嘛。 云欲晚忍不住分享:“这个戒指好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身边那棵蓑衣枫,我在比利时的院子里种的那棵,也是他送的。” 林楚恍然大悟:“该不会他早就准备好了吧。” 云欲明明心里有爽到,还装漫不经心,小人得志几乎爆棚:“不知道,但是这个枫叶戒指好有意义。” 林楚按云欲晚从小到大都招人喜欢的性格,思维惯性当然觉得是温仰之特地找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为了做枫叶戒指,他还特地找了橙黄色的黄钻,我都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黄钻,啧啧,越不说话越多花样,看来他憋到现在才寄信给你,真是憋死他了。” 云欲晚的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一头卧倒在温仰之的床上。 床上还有他的味道,哥哥香香的,温仰之喜欢她。 云欲晚太过于兴奋欢喜,以至于看林楚的消息都要缓一缓,再看感觉自己要上天了,她起身去浴室洗手,顺带让自己缓缓。 手机就放在桌沿上。 温仰之开门进来,手机振动声吸引了他的视线。 走到岛台边,看见了云欲晚的屏幕。 看着她和朋友炫耀他专门定制了枫叶戒指给她。 说得自信笃定,对面羡慕感叹说温仰之真的好爱你啊。 说他是提早就找到枫叶色的黄钻,肯定花了很多心思。 视线停滞片刻。 温仰之的手抵到她手机屏幕上。 呼吸之间, 林楚的消息又至“我之前还怀疑他喜不喜欢你,果然你这妮子从不空军。” 他的手落下,却只是将放在桌沿边上岌岌可危的手机推到桌子中间,转身解袖口和领带,像是没看到一样,平静得一眼可见原本就没有打算掺和小孩子的事。 任由那些消息仍旧亮屏在云欲晚手机上。 云欲晚洗了手出来,温仰之坐在沙发上侧对着她抽烟。 她发现温仰之已经回来,兴高采烈奔向他,然而刚趴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引来的是温仰之落在她屁股上清脆的一巴掌。 打得她忍不住蹙眉颦颦:“哥哥,你怎么总是打我屁股。” 温仰之垂眸看着她,弹了弹烟灰:“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她当然清楚:“二十七,过几天二十八了。” “你也知道我二十八了,谈得太素,我不会。”温仰之的脸骨相分明,皮肉轻薄,举止流露出来的是神秘不好掌控。 她大致明白,但凡不完全明白,懵懂如奶狗:“什么叫谈得太素啊?” 他只问:“你觉得什么叫谈得太素。” 他眼眸灼热深黑,让她明显感觉到他是有危险性的,带有原始野兽属性的雄性攻击力,是有侵入和掠夺性质,但仍在询问她是否接受他的丛林规则,已是极限。 他面对着她,岔开腿坐着,身体微微前倾,手臂随意压在大腿上,手掌自然垂落。 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支火机,是谢尔比磕头机,指尖抵着慢慢转,这个姿势显得肩膀格外宽绰, 向她张开要接纳她的暗示也特别强。 视线还在打量着她。 她明确感觉到,哥哥大她四岁。 她轻轻叫他一声。 他依旧看着她,眼底明明淡漠,却像是隐隐有山火在夜色中荒蛮地烧起来: “嗯。” ------------ 第六十五章吃醋批阴暗爬行 她手肘撑在沙发上,跪坐在Cartier手织地毯上看着他,而他坐在她面前,低着眸看她,周身的气息都浓郁到快要将她裹挟进去。 云欲晚的手撑在他大腿上,借力起身,坐到他怀里,他很自然地就接纳了她,仿佛他的怀抱本来就在等着接纳她,等着和她抱在一起。 她小声:“你怎么才回来呀,我等了你一天。” “在我房间里都干了点什么?”温仰之托住她的大腿外侧。 她满脸餍足:“躺在温仰之的床上闻温仰之的味道,看温仰之的浴室衣柜书桌。” 温仰之手上还拿着火机,他固定她只用无名指往后的三根长指,冰凉的火机贴着她腿侧:“自娱自乐?” 她满心甜蜜:“可是我想到你就觉得好幸福,待在你的房间都觉得很开心。” 温仰之的表情无动于衷,却会审视观察她的喜欢和倾向: “这也值得开心?” 她吻了一下他高厉的鼻梁:“开心死了,暗恋的大帅哥也喜欢我。” 温仰之看着她,云欲晚像傻子一样对他弯着唇笑,满眼的爱意与欢愉。 他只是伸出手,像摸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从头顶顺着丝滑的长发摸到后脑,给人的感受是指尖不无怜爱。 云欲晚被这样摸都觉得内心愉悦,浑身发软,想靠进他怀里。 温仰之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响起。 云欲晚刚靠在他胸膛上,温仰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 江鉴清的电话。 一接起来,江鉴清就絮叨:“我家那场晚宴,请柬给你,你给你妹妹好了。” 温仰之拍了拍云欲晚的臀侧:“先下来。” 云欲晚哦一声,依依不舍地从他腿上下来,不舍得从自己喜欢的男人身上离开。 温仰之走到阳台,叮嘱对面:“给周斐,我给你一个地址,叫人送过去。” 江鉴清有点意外:“怎么不和你妹妹一起?” “周斐更合适。”温仰之直说。 江鉴清有点不确定:“我看周行长对你有点意思。” 温仰之淡声:“我看你对我有点意思。” 江鉴清笑出声:“暗恋你多年,这都被你发现。” 温仰之却面不改色:“暗恋我很正常。” 江鉴清下意识想噎回去,却发现无法反驳。 那确实,暗恋温仰之的人不要太多,从同龄人到比他小四五岁甚至更多的姑娘,有一次在来往皆是高官权贵的正经晚宴上,一个小姑娘追在他后面问他为什么不可以给她机会。 温仰之只淡漠看了她父母一眼,她父母连忙上来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 他是和她父母一辈的,可以叫温董可以叫叔叔可以叫温先生,唯独不能沾身男女爱意。 温仰之说出暗恋我很正常这句话,偏偏是平铺直述的事实,没有自恋的成分。 他没有比二十岁的时候少魅力,到了年纪反而通杀范围更广,当年可以迷惑的少女,现在一样可以,甚至还向上波及。 江鉴清有时都会想,为什么自己到了年纪就没有这种杀伤力,难道是因为他结了婚? 江鉴清往回噎:“那邀请函我就寄给周行长了。” “嗯。” 江鉴清八卦:“怎么选了周斐,我记得你当时说还有一个学弟也很合适。” “银行阳盛阴衰。” 江鉴清轻笑:“怎么,你也讲究玄学了?” “有些事情,要用女人的办法解决,男人解决不了。”温仰之长身玉立,站在阳台上淡然往外看。 江鉴清想当然:“哦,那我知道了,你和林致东那党人恨不得打起来,找个会说软话做软事的缓和一下是吧。” 温仰之收周斐入银行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这么回事。” 在房间里的云欲晚发现林楚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她都还没回,然而这个时候她幸福得像只飞上天的肥皂泡一样愉悦,小人得势,傲慢又得意地回一句: “我也觉得,温仰之就是超爱我,最爱我。” 云欲晚毫无忌惮地秀恩爱。 那头的林楚干呕:“妈的,好想对你吐痰。” 云欲晚嘿嘿:“怎么,对我流口水啊?” 林楚差点没晕死过去。 玛德,让她死! 这个死自恋鬼。 正当云欲晚嘿嘿嘿嘿的时候,江应聿一条消息跳出来:“有时间吗?” 云欲晚心有愧疚,指尖磨蹭地回消息:“怎么了?” 江应聿:“车修好了。”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多少钱,我赔给你。” 江应聿:“如果你愿意,我家刚好准备办一场舞会,我没有女伴,当我的女伴算我们扯平。” 云欲晚只知他是螺蛳粉学长,没想到他是江温两家安排给她的相亲对象,只觉得自己对他的背景又不熟悉,还是算了: “舞会就算了,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给之前螺蛳粉和撞车的事情赔罪。” 江应聿挑眉:“螺蛳粉?” 云欲晚尴尬:“那个在伦艺18级的群里卖给你螺蛳粉的人是我,学长对不起啊。” 江应聿刚洗完澡,拿着手机,头发还在滴水,有点意外,瑞凤眼含着水光流潋,看着手机屏幕,眼底露出轻淡笑意: “好,那就请我吃饭。” 江应聿的消息连着跳出:“没想到是你。” 云欲晚弯眼:“那盆藤蔓月季我栽种到室外,已经爬满我的一楼外墙正面了。” 江应聿:“上次路过你的别墅,好像没看见?” 云欲晚:“是我在比利时的别墅[图]” 点开图片,深深浅浅如日落一般的橘黄色月季开满整片磨砂纯白墙壁,锯齿叶片葳蕤华庭,攀缘而上,在她的院子里格外夺目,朝气蓬勃的一大片,好像要开到人眼睛里。 江应聿看见的时候,只觉得被轻轻一击,用棉花枕头撞他的心脏。 他有想过她也许会养得不错,但没有想到会养出这么惊艳的效果,美得惊心动魄,难以相信那是他送过去的那一盆小月季。 “看来把花交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云欲晚自信:“那当然,我可是花艺师,我自己也很会种花的。” 小姑娘比第一次见面可爱很多,魅力像那一墙的藤蔓月季一样勃发张扬。 江应聿忍不住笑:“照片里还有一棵围得这么紧实的蓑衣枫,也是你照顾的?” “是啊,很漂亮吧。” 哥哥送给她的成人礼被人注意到,云欲晚忍不住得意。 忽然觉得对面好像也挺好说话,给人的感觉和在伦敦的时候一模一样,友好又轻松。 温仰之进来了她都没意识到,温仰之走到她身后,她手机上江应聿三个字落入他的眼帘。 江应聿。 原来她有江应聿的联系方式? 温仰之的大手淡然落在她薄薄的肩膀上,一下子裹住了她整个右肩,他的语气平淡:“哥哥都不知道你和他认识。” 她什么都没意识到,只顾着回头看她:“认识谁?” 温仰之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她反应过来,笑嘻嘻的: “你也认识他?他是我在伦敦认识的学长,人还挺友好的,送了我一盆藤蔓月季,现在都开满一整面墙了,没想到在国内还能遇见他,我们前几天才加上微信。” 云欲晚不知危险地还说着江应聿的好,希望温仰之也知道江应聿是个很好的人,对江应聿的印象好一点,或者生意之类的方面能顺带提供便利。 但温仰之的认知里,江应聿唯一的身份,是曾经要和云欲晚相亲的对象,当初两个人各躲避了一次见面,江应聿明摆着不想和她联姻,但现在看来情况和之前有出入。 温仰之看着,偏偏江应聿还在给她发消息,屏幕上的消息还弹出来:“今年比利时鲜花节如果有时间,可以带我去看看那墙藤蔓吗?” 云欲晚还回他:“有啊!我一直很有时间。” 温仰之忽然出声:“饿不饿?” 云欲晚抬起脑袋:“可以吃饭了吗?” 温仰之淡声:“快了。” 云欲晚果然放下手机过来缠他,抱着他的手臂,好像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江应聿还在发消息她也不理。 他在沙发上落座,云欲晚就爬到他身上来。 如葡萄一般乌亮圆润的眼睛看着他,好奇温仰之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哥哥,你是因为我漂亮,所以接受我吗?” “不漂亮,你不会坐在我大腿上。”他语气懒倦,给她一个她大抵会高兴的回答,答她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追问:“每个漂亮的都行吗?” 他的眼睛像深海,她看不穿也摸不透:“你觉得行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没有定港:“我不知道,我总感觉你谈过很多女朋友。” “那不是应该开心?该享受的你都享受到。”他不多落言。 她坐在他腿上,手扶着沙发扶手坐稳:“我不要,我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的眼眸深邃:“承受得住?” 她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眼眸里有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对成熟男性自然而然流露的倾慕,克制都克制不住,生涩又直白:“我可以。” 她的眼睛灼热乌黑,好像那把火都能烧到他身上,她虽然年纪小但对他同样有欲望。 不是同样需求点的欲望,爱人的眼睛却足够炙热,眼神交流同样让人浑身过电,愉悦顺着眼神攀登入脊骨。 云欲晚看着他,感觉他的眼睛要把她吸进去,他眼神太豪放深不见底,似乎无论她投入再多,他都会觉不足够地将她吞噬个干净。 他周身的氛围都是涌动的,欲望好像一只野兽,如果他不以阅历修成的耐心等待并短暂克制,顷刻之间就会扑上来将她翻过来扒皮吞下去。 她坐在他怀里都觉得不自在,她很清楚温仰之伺机等待,她是那只猎物。 她靠在他怀里,张开手,亮出那枚戒指:“哥哥,我好喜欢你送给我的戒指。” 他平静垂眸看她戴在手上的戒指:“更喜欢蓑衣枫?” 她傻呵呵的,不解地问他:“什么叫更喜欢?” 因为有白栀子花,澳珠可以镶嵌花心,戒环可以雕刻,花语刚好不需要他多费心,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气质亦更贴合她。 但蓑衣枫,看似火红热烈,却意味着退缩的爱意。 只不过温仰之不会告诉她,她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反正会自己脑补。 她忍不住嘟嘟囔囔和他要答案:“你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女朋友?” 他不正面回答,只是薄唇吐露:“你想有还是没有?” “当然是没有!”云欲晚不假思索。 他淡声:“那就是没有。” 她就知道他不说实话,紧追不舍:“要是我想要有很多呢?” 他抽了一口烟,把白色长烟摁在烟灰缸侧面,云欲晚看着他,他落下两个字:“现找。” 她开心了,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亲他清瘦的侧脸,让温仰之感觉她像是一条狗,高兴了会扑上来拿舌头舔人脸。 他任她亲,等她尽兴,手固定在她腰侧,有意提醒她:“今天画了什么,让哥哥看看。” 她从茶几上拿自己的iPad给他看,其实只有一个草稿,这次定制卡是和某个动漫联名,动漫女主角,恰好是和云欲晚长得有些相似的那个角色。 她满心感慨:“哥哥,好巧啊,刚好是园田海未,有种你要把我印在你的卡上的感觉,好浪漫,银行卡上有我的卡通脸。” 温仰之不回答她是否是他有意的,只是道:“以后晚上八点前要回来。” 话题转得太快,她有些惊讶:“八点?” 云欲晚试图讨价还价:“可是万一我的朋友找我怎么办?八点好早,天才刚黑。” “晚点也可以。”他漫不经心,“回来晚了不要和我睡。” 她连忙道:“我要和你睡!” 像是生怕他不肯和她一起睡觉。 她嘟囔着:“那我就只好白天去见朋友了。” 温仰之的气场总让他立在感情的主导地位,总是漫不经心,但此刻他盯着她,看似不经意: “让我的司机送你去。” 她觉得有点不自由,不管怎样,司机一直等着她,也知道她去哪里,就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我可以自己溜达出去的。” 温仰之面无表情,毫无波动,手却离开了她的腰。 云欲晚察觉到他不开心,连忙抓住他的手:“我听话,让司机送我去,反正我也不去哪里。” ------------ 第六十六章藤蔓月季全世界最cheap 她抓着他的手,放回自己腰上,眼底有讨好之意,眼巴巴看着他。 恰时有人来敲门,在门外说请他们下去用餐。 云欲晚失望地应声:“好。” 她还想和温仰之这么待着。 她虽然应了声,却没有从他腿上下来,想赖着不走。 温仰之出声,拍了拍她的屁股:“下来。” 云欲晚才磨磨蹭蹭地下来,下来了还拉着他的手不放。 “手松开。”温仰之无情发话。 云欲晚不要,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还两只手握住:“为什么不让我牵?” 温仰之其实随手可以挣脱开她自以为的蛮力,但还是开口提醒她: “洗手。” 她才反应过来,乖乖放开他的手。 温仰之进浴室洗手,云欲晚也跟进来。 “我也要洗。”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把水弄得弹在他脸上,温仰之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她还没发现,脸蹭到他手臂上乖乖嗲嗲问拿哪条毛巾擦手。 温仰之毫无表情,关上水,从旁边抽了一次性洗手巾给她。 擦着擦着手,她忽然想到什么,忽然对着温仰之的屁股拍了一巴掌。 温仰之一把抓住她的手,云欲晚以为要挨打了,吓得要捂住自己屁股。 结果温仰之只是抓着她的手,给她再洗一遍。 云欲晚惊讶之余,悄悄后倾身体,发现温仰之的西装裤上有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褶皱巴掌印。 是她打的。 云欲晚乐了。 温仰之忽然出声:“是不是真的很想挨打?” 她居然不觉得危险,还乐呵呵对他笑。 温仰之眉心微皱,眼底如蒙浓雾,却只是冷声:“自己擦干手下楼。” 他拔步走出去,云欲晚赶紧跟上,盯着温仰之的屁股看,发现印子没了。 温仰之好像背后有眼睛,开口:“真想挨打是吧?” 云欲晚赶紧摇头。 却意识到他看不见,哼了一声:“你好暴力,打小孩。” 云欲晚抱着胸,温仰之不回答她。 她还要走到温仰之旁边,嘻嘻地死皮赖脸博关注:“温仰之你屁股好弹。” 刚好走到楼梯口,温仰之忽然回头,一把将云欲晚摁在墙上,握着她肩膀的手青筋纵横交错,直接整个裹住了她,云欲晚被摁得动弹不得,背贴着冰冷的墙。 他周身的气息裹过来,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温仰之的味道腌入味了,他只是低头,在咫尺之间看着她。 云欲晚还仰着头等着,发现温仰之只是看着她,她有点失望:“现在不是应该强吻我吗?” 温仰之盯着她,只说一个字:“想?” 深不见底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她没有说话,仰着脑袋想去碰他,但被他按住,连他的喉结都亲不到,温仰之终于大发慈悲低头吻她。 云欲晚拽着他腰侧的衬衣,仰头交缠,他要抬头,她还像渴死的鱼一样咬着他的唇不想放走他,他只能拉长这个吻。 终于吻到她餍足了,楼下的佣人都不知等了多久。 她还满脸微醺,带着欢喜看他:“哥哥奖励我。” 不懂看人脸色,蠢蠢呆呆的,惹恼别人还沾沾自喜,如果他不把她放在身边,难以想象她会惹出什么事来。 有时他都觉得他应该从小带着她,犯蠢的事情,从小给她擦屁股擦到大,不让她惹事。 温仰之随手摸了摸她的头,松开她,抬步下楼。 云欲晚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他。 他背影如古乔木高而清雅,腿长如枝,腰背的比例极好。 男人的后背是最最好看的。 从肩胛提肌开始,往下走是冈下肌菱形肌小圆肌,背阔肌三角肌,一直到竖脊肌。 大大小小几十块背肌,如果练得好,挺拔又精炼,看上去有力。 宽肩窄腰就是这个原因,肩膀肌肉多,练过肩膀就会宽,但腰上肌肉是竖条的,练过腰会窄。 她画画,对人体结构还是很了解的。 温仰之的身材不只是标准,哪怕她看过很多人体模特,都还是会觉得温仰之好看得要命。 也许是气质差异,风雅清冷,有哪怕你知道他身材很好,你第一时间都不会去想象他每一块肌肉是怎么样的,而是觉得他赏心悦目,无需拆解的感觉,是浑然天成的神祇面貌,真正好看的男人,都不需要拆分开来有说明书说明。 云欲晚看着他在前面走,温仰之刚走到楼梯下,云欲晚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紧实苍劲,真的像一株凌云古木。 在楼下等着的管家和佣人们看着那位云小姐抱温董。 温董素来不沾女人的印象一下受到冲击。 那位云小姐不知道小声说些什么,温董还任她抱,还微微侧眸看她回答她。 哪怕事实上云欲晚说的是“哥哥你腰好吗?”他答她“说不听?” 画面都极暧昧。 因为温仰之一贯给人的印象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虽然他长相极盛,但只让人本能想到他应该很受女人欢迎,然而后便因为他的不怒自威,想法戛然而止,不敢再往下深思。 突然出现一个人,不仅冒犯还和他耳鬓厮磨亲密摩挲,告诉他们温董也是个男人,会和女人亲吻拥抱什么都做,便让人止不住面红。 云欲晚还在说,温仰之听得冷起脸,她终于不说了,缠着他的胳膊小步小步走。 吃饭的时候云欲晚终于安静了一下,她喝他的杯子,他没反应,她从他碗里夹走菜,他还会把菜都夹给她。 云欲晚暗自开心,虽然哥哥是闷葫芦,但是闷葫芦爱她。 她唇角向上弯。 温仰之不知道她又在高兴什么,但她高兴总有乱七八糟的原因。 他给她盛汤,放到她面前,随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提醒她:“喝汤。” 云欲晚用脑袋蹭蹭他的手臂,乖乖地端碗喝,只要开心就是乖猫。 晚上她早早洗完澡躺在他床上,温仰之一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她摊成大字型躺在床上。 他随手拉起被子盖住她,躺下,她立刻滚过来要他抱着。 温仰之没抱她,但手伸进她睡衣里,解开她后背的扣子,她上身顿时一松,她穿的还是抹胸式的内衣,没有带子,解开后面的扣子就是一块布直接滑下来,直接滑到他手边,隔着她的上衣挨着他。 云欲晚捂住前胸,惊愕地看着他。 温仰之淡扫她一眼:“不勒?”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也太… “不是,勒也不能…你怎么直接伸手进来解啊。” 温仰之像是有很轻微的不耐烦,眉头轻皱:“哥哥帮你解,你还骂人。” 她就是别别扭扭:“我不要这样子。” 他把她翻腾开的被子拉上来:认真看着她:“那要怎样?” 被他这么看着,她反而不好意思,转过头,背对着他骂道: “温仰之讨厌鬼。” 她用手垫着脑袋:“你解得这么熟练,是不是给前女友解过?“ 温仰之只是冷漠: “不要找事。” 她一下子翻回头看着他,愤愤不平:“你就是有!” 温仰之表情不耐:“解过。” 她浑身都感觉不舒服,两脚蹬被子:“我就知道。“ 温仰之一点也不留情面:“从这里出去。” 云欲晚的大眼睛瞬间变成暴怒委屈状态:“你不仅给前女友解过内衣,还要赶我出去!” 他根本不看她,情绪始终平稳:“你自己说我给前女友解过内衣,我不会留前女友在我的房子里。”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小心翼翼:“你……没给前女友解过啊?” 他像是有点无语:“只给你解过。” 她有点开心,但觉得现在笑好像又有点不应该,慢腾腾回了一个字:“哦…” 看温仰之没理她,她连忙狗腿地抱着他的手臂: “哥哥别生气嘛,哥哥最宽宏大量海纳百川潘安再世英俊不凡了,不会计较我这种小人的话对不对?” 温仰之懒得管她:“躺下睡觉。” 她立刻乖乖背对着他躺着,温仰之将她环进怀里。 周遭安静,只有细微窸窣的摩擦声。 片刻后,云欲晚终于开口,她强忍表情,羞耻愤怒:“…你刚刚解我扣子根本就不是觉得我这样更舒服,是为了方便摸我。” 他低沉冷淡的声音贴着耳畔传入她耳际,手上动作却未停:“顺便的事。” 云欲晚难忍:“你别摸了。” 什么不要起摩擦,现在就在摩擦。 她几乎蜷缩进他怀里,温仰之两只手都揽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坚实的胸膛支撑着她,身体反应让她缩得腿都蜷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明天不要和你睡了。” 他应声:“好。” 他答应了她又不肯,翻身过来正面埋进他怀里说不要。 温仰之也不知道她要什么,硬闹得他比平时晚了两个点才睡。 第二天早上,云欲晚醒的时候,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她下楼,发现别墅的佣人们正在和园丁一起搬花。 云欲晚惊讶:“好多花啊。” 管家一个出溜闪出来,笑容满面:“温董说您擅长养花,所以让人搬了这些花回来。” 云欲晚差点在外人面前没忍住笑。 她顶多在这里住一个月,她喜欢花,哥哥就把家里用花堆满,这些怕是能把院子放满。 这么招摇,就像是怕大家不知道他很喜欢她一样。 她兴奋地迈着小碎步看来看去,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好像大部分都是藤本植物?” 管家谄媚堆出笑脸:“到时候长大了爬满别墅显得有活力生气,那不就和别的别墅不一样嘛,您以后回来,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家。” 管家很上道,云欲晚显然被自己家这个词哄到了,热衷地左看看右看看:“都是藤蔓类的,但怎么没有藤蔓月季?” 藤蔓月季是藤本植物里最常见的观赏花了。 而且她还有养藤蔓月季的经验,江应聿那盆小花花被她养得攀墙遮窗。 管家看她终于注意到了,直接一个地板油踩下去,狂拍马屁: “先生特地说了,藤蔓月季随处可见,廉价不独特,配不上云小姐,不用买。” 云欲晚惊讶。 但她心思浅,根本没多想,只是沾沾自喜。 哥哥觉得她很独特,所以只有独特的花也才能配她。 她仔细看了看搬过来的,喜滋滋的:“这些花确实没那么好找,到时候爬满哥哥的别墅一定很漂亮。” 管家连忙奉承:“我在网上搜了一下长成后的样子,颜色清雅,一点都不媚俗,很衬您,和温董的用意一致。” 云欲晚喜上眉梢,又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着佣人们上上下下搬好花,还和他们一起弄。 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这堆花里自我陶醉地飞来飞去。 云欲晚根本没想到这些花来的原因。 温仰之嘴硬不会说的话,不管潜在台词是好是坏,云欲晚都无意识强行脑补成好的,还不自知自己自恋,只会觉得哥哥怎么这么爱她,她好幸福。 哪怕温仰之的潜在台词是江应聿很cheap,他送的花也一样廉价,让江应聿滚远点。 她都觉得是温仰之在夸她独特,在他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高兴地啪嗒啪嗒跑上跑下看那些花儿,从楼上看从楼下看从阳台看从厕所的窗户里看。 而另一边,江家舞会在即,江鉴清发消息问自己弟弟:今年又不带舞伴? 江应聿只回一句:“今年的是不愿意来。” 江鉴清倒有些意外,自己弟弟居然愿意请舞伴了。 以往为了斩断父母要他联姻的想法,江应聿素来不肯请年轻女孩当舞伴,毕竟能出入的只有权贵,那他只有在这些人里选舞伴。 今年居然请了,而且还不愿意来。 温氏的大厦内。 解决银行被挪用资金的事时,周斐顺带问了一句:“之前郑助理准备的那条项链,我可以在这次舞会上戴吗?” 温仰之无所谓这种这么小的事,这种小事都要问他: “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 周斐微笑:“好。” 项链还是郑助理选的,她记得,顺带提起:“郑助理去了林董那里,真是可惜。” 温仰之语不留情:“不可惜。” 只尴尬一瞬,周斐将提案文件交给他: “这次您极力促成和动漫品牌联名,一定程度逆转了公款挪用的负面影响,很多人都在期待这次的联名卡,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联名?” 温仰之翻开签字,利落的温仰之三个字如刀剑划沙: “私人原因。” 周斐有点意外,只能想出一个很勉强的原因:“是您很喜欢园田海未这个角色吗?” 温仰之没应,本以为温仰之会不回答这种莫名其妙的幼稚问题。 毕竟温董怎么可能会喜欢什么动漫人物。 但周斐没想到,下一秒听到温仰之应声: “嗯。” ------------ 第六十七章facta non verba 周斐有点震惊。 毕竟怎么想,也不会觉得温仰之这样成熟又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喜欢动漫人物,这么反差萌。 还挺有童心。 想到自己了解了一点别人不知道的温仰之。 意外之下,她还有点暗自开心。 恐怕这栋大厦没有一个人会想到,选这个人物画联名卡是因为温仰之喜欢。 好多人都以为是年轻的联席总裁的主意。 连她都以为是下属说服了他,接受这个提案。 没想到是严肃冷静的温仰之有意。 既然是他喜欢,那画手一定要细细筛选,不能什么人都来画: “那我让人筛选一下画手。“ 温仰之却声音冷淡,将文件翻到首页,两根长指抵着推到她面前:“这不是你工作范围内的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周斐知道他一贯都是对人疏离的,但是听他说话,还是会有他并不高兴觉得她越界了的排斥感。 但她至少知道他只是距离感强,不是真的不高兴。 她一瞬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微笑:“好,那就交给宣传部的同事们做。” 他没抬头:“嗯。” 云欲晚在家里翻来翻去,最后无聊到躺在温仰之床上,随手拿他的iPad想猜他密码,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密码。 屏保已经变成了她和他拍的那张合照,而且没有他自己,只有她,刻意把她的图片放大了做屏保,不让他自己占据一丝丝看她的空间。 云欲晚一瞬间都惊愕地坐了起来。 拍的时候,哥哥好像还不愿意呢。 她没想到他会把这张照片设成屏保。 她看得震惊,拿着平板好久没动弹。 手指抚摸着他的平板,发现后壳手感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纹路,反过来发现他的ipad后面有激光刻字,一行拉丁文: facta non verba. 她搜了一下,发现是行多于言的意思。 看着平板的屏保,再看见那句话,她如有实质地感觉到自己在真切地被爱。 哥哥不说,可是哥哥是爱她的。 之前一直用那个动漫人物的截图当屏保,可能真的是因为没有她的照片。 哥哥看起来总是对她不太关心,其实他很关心她。 云欲晚连上他的iPad,一下子传了几百张自己的自拍和生活照,从毕业的相片到和人爬印尼火山的旅游照。 她在大雪里笑着吃冰淇淋,被朋友从后面泼了一头雪。 无尽绿意中被林楚从草原山坡滑梯上推下去,惊恐的样子。 在经幡和寺庙附近放风马纸,无边无垠的风把彩纸吹起,本应飞向远方却不给面子糊了她一脸。 初春,一群朋友帮她过生日但当天她生病,她鼻孔里插着纸巾止鼻血,憔悴地被朋友拉着比耶的拍立得相片。 春欲晚这个品牌刚刚开始,门店里满地装满鲜切花的铁桶,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花桶,装满绚烂又逞娇斗艳的花朵,她坐在万花之中靠着柜台睡着。 在法国某家餐厅吃饭,被一个陌生法国男人送了一大把香槟玫瑰,晒着窗外阳光在那捧玫瑰旁边切鹅肝。 毕业那天城市中心的高楼为根特大学的毕业生点亮广告,她穿硕士毕业服,在楼下打着透明伞抱住她的教授老太太拍照。 几百张照片,一下子占据他的相册,都是同一张脸。 云欲晚喜滋滋的,畅想以后温仰之可以换着用,想看什么样子的她都有。 触碰着平板后面那句行多于言,心情像是裹满甜蜜的奶油。 行多于言。 好像是真的。 就像哥哥没有和她说温氏晚宴会请谁当女伴,却早早为她准备好项链,一条因为她失误而提前戴过了会再选一条。 也一直都没有说过她什么。 恰好江应聿给她发消息:“不绅士地问,今天可以和你共进午餐吗?” 管家今天特地说过,哥哥今天忙,不回来吃饭,她正好可以去:“当然可以。” 她配上一个搔首弄姿的猪猪侠表情包,和她抠鼻猪猪侠头像一样。 江应聿坐在一只大狗身边,浅色金毛犬围着他谄媚地跳甩臀舞,想要他摸,阳光满室清落,撒在他高挺的身影上,他拿着手机,薄唇含着轻笑,给她回一个好。 他站起身来,大狗围着他扭来扭去,大尾巴和狗尾草一样扬着,金色的尾巴毛左右摇摆,他弯腰随手摸了摸狗头,瑞凤眼笑意灼灼,焦金流石: “今天不能和你玩了,我要去见人。” 金毛像是听懂了,趴下来嗷呜一声。 云欲晚想出去,管家连忙跟上来:“让李叔送您出去吧,您一个人出去,温董会不放心。” 她昨晚答应了哥哥,并没有赖账的意思,更不想让管家难做,笑着道:“好。” 反正哥哥也认识江应聿的。 但没想到是带保镖的那种,一个肱二头肌比她头还大的墨镜保镖坐在副驾驶,云欲晚甚至都不知道别墅里有住保镖。 司机一路四平八稳把她送到她要去的餐厅,云欲晚只能选了靠窗的位置,让保镖能隔窗看着,不然就要跟她进来。 人并不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法餐厅。 她提前了半小时到,坐在玻璃花房里。 风铃一般的花叶蔓长春花从竖纹木灯笼周遭如垂柳倾落,桌上的透明花瓶里插着一把以欧式全面观插花方式邀人的花,白绿渐变的洋桔梗,深浅紫色的紫罗兰,深绿的勿忘我,南法气氛浓郁浪漫。 背后的法式复古墙面前长着一棵细叶榕,榕树须已经长入拼图玻璃墙的缝隙中,侧面就是全面落地窗,阳光像瀑布一样撒进来。 没想到只等了几分钟,就从全面窗里看见一辆帕加尼风神停在路边,一个穿着纯白连帽衫和废土风工装裤的年轻男人从车里出来。 哪怕是穿工装裤,腿依旧长得逆天,不笑的时候气质很冷静。 餐厅门童过来,他随手将车钥匙递给对方,让对方帮忙停车,礼节性对人淡淡微笑,也看得见清俊的脸庞上有很深的酒窝,眼角内勾,长眸如烟波粼粼。 怀抱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她下意识猜测。 不会是送给她的吧? ------------ 第六十八章所以你的江是那个江! 江应聿握着那束花,在她的视线里,从旁边的门走进餐厅,她明明看不见对方,知道还有条长廊要走,却感觉好像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其实根本听不到,只是知道他在走近。 云欲晚不自觉端起玻璃杯,浅抿一口热玫瑰茶。 她听见玻璃花房外响起了交谈的声音,法语,自然寒暄谈笑。 她本科在伦敦是英语授课,硕士在根特用荷兰语,比利时的确有法语区,但是她的法语有点烂,只听得懂基础词汇。 只听一道英气爽朗的男声和一道敦厚带笑的中年人声音。 云欲晚听不懂,想他这么早来可能是因为餐厅有认识的人,所以早点来寒暄一会儿,大概没那么快进来。 她也不急,拿出手机开始看。 阳光照在玻璃杯上,倒映出的白色波光成影,游荡在她脸上,如水流云散,层峦叠嶂的叶片深绿浅绿,撒下疏疏落落的斑驳,让玻璃花房即使处于闹市也有一种安谧感。 云欲晚看最近的热搜,发现温氏挂在热搜第一。 之前被挪用二十亿公款的丑闻反转了。 博文里清楚地写着,温氏有一套专用运行系统,下班之后,所有数据会被模拟在一套假的内控系统中,这次挪用公款那个人以为自己挪用了二十亿。 实际上,一毛钱也没弄到。 他拿去抄股指期货的电脑界面也是假的,很早就被温氏发现了他有问题,调查了他的资料,连他在什么期货公司开户都一清二楚,安排程序员先手做假系统,实时跟进现实里的涨跌,甚至装进他所有设备里,从手机到手提电脑,那个人以为自己亏掉八亿,但实际上,那只是一串没有用的数字。 下面的评论都是震惊: “第一次听银行还有这种手段,费时费力,不会是内战吧?” “之前说这个交易员还是中台调过去的,很熟悉计算机,天哪,居然被反暗算了。” “6,有这种反侦察和防御能力,存钱进温氏看来安全性够高的,法兴银行也遇到这种事,但当时体量比温氏还大,却直接倒闭了,温氏牛。” 云欲晚惊讶不已,想起温仰之这些天不动声色,提都没有提过一句,外面惊涛拍岸怒雪千堆但他始终平静无波,原来是他早有准备。 看来他连那位周行长都没有告诉,不然对方不会自乱阵脚。 她还觉得哥哥有可能会和对方有什么,但哥哥甚至都没把对方当自己人。 是她多想了,对方对哥哥根本不重要。 推门的声音响起,江应聿看见的她在水光澄澈与树影婆娑中静坐,安安静静的,和前两次见到的样子都不像。 有种恬静但知世故的高智感,似乎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有一种她父母,她的祖父母就是这种气质的感觉,不长期在一个环境里沉淀不出来。 哪怕她的长相是柔软美艳。 云欲晚抬眸看他,微微扬唇笑了一下。 江应聿进门,手里没有花。 云欲晚的视线微不可见地略过他的手。 原来不是送给她的,应该是送给刚刚聊天的朋友吧。 也对,送给老朋友才合理。 看见她,江应聿其实很意外,因为他提前了快半个小时到这里。 江应聿落座在她对面,没有刻意地笑,眼底却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好久不见,Millie。” 他整个人的气息强烈如艳阳,让她一下子有点不自在,身上也带有很轻的古龙水香气,爽朗清澈,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喉结很突出凌厉,骨相清俊的原因,整个人有种温和爱笑但存在感很强的感觉。 云欲晚有点尴尬,毕竟没有面对面这样过,她胡乱找了个话题: “刚刚看你好像开了一辆痛车,是画的谁啊?” 痛车是将喜爱的动漫角色喷在车上,以作装饰,被这样装饰过的车子,被称为痛车。 像人类纹身一样,人类纹身会痛,所以就把纹过身的车叫痛车。 有人还在车上喷兰亭序沁园春,各有喜好。 刚刚江应聿开的那辆帕加尼风神车门边缘上就有一个人物绘图,与车同色所以不明显。 而且阳光照得反射出一片亮光,她没怎么看清楚。 江应聿微笑:“是绚濑绘里。” 云欲晚惊讶:“这么巧,是绚濑绘里,园田海未的好朋友。” 本来江应聿想问她为什么忽然提园田海未,但看见她,忽然明白,他轻笑: “园田海未?” 滚圆的大眼睛,眼神有点无辜有点失神,总感觉像是在勾引谁,但这个角色又是谨慎的,及腰长发,纤瘦窈窕,看上去乖乖的。 她只是提到了园田海未,他却立刻发现她长得很像园田海未。 真的很像。 江应聿不自觉眼尾略弯:“所以你等会儿愿意坐绚濑绘里的车去兜风吗?” 云欲晚满心欢喜,原来不仅哥哥,大家都这么觉得。 她有这么可爱吗? 她笑得露出一排贝齿: “你也觉得我像园田海未吗?” “你去漫展不用cos,只要知道园田海未的人看到你,都知道你在cos谁。”他温和开口,如春山带笑,“所以园田海未愿不愿意考虑一下绚濑绘里的建议?” 云欲晚被暖融融的阳光裹着,果断答应:“好啊,我还没坐过绚濑绘里的车。” 江应聿看着她阳光下反射着琥珀色的清透鹿眸,笑意像是璀璨的波光要荡漾出来,自己的笑意也不自觉浓郁了一点。 侍者敲门进来,抱着一个大花瓶,花瓶里是一大把向日葵和栀子花烟柳之类的陪衬花。 向日葵,明显是刚刚那束,因为她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餐厅有布置向日葵。 因为气味虽然很淡但并不舒适,向日葵也不会作为餐桌花。 侍者将花轻轻放在桌上,稍作整理,带笑微微弯腰:“两位决定好菜单可以按呼叫铃。” 随后离开了透明花房。 云欲晚看着那束向日葵,有些意外。 江应聿笑容和煦如赤道洋流:“我想这是花房餐厅,在阳光下,和向日葵一起吃饭最好了,所以提前带了一把向日葵,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原来真的是为她准备的,她莫名欢喜。 其实她很喜欢别人送她花,就是因为喜欢花才选择做花艺师。 她看着那束绚烂的向日葵,餐桌很大,所以闻不到向日葵的味道,只觉得它在阳光下美得让人心情缱绻温柔。 可能江应聿对于插花并不专业,但是有心是最好的礼物。 她发自内心称赞:“花艺本身就是为了锦上添花,适应场合,它很合适。” 阳光之下,江应聿看见了她手上璀璨的黄钻戒指,但他只是笑:“你喜欢真是太好了,圆满了我的班门弄斧。” 他的视线上移,落在了她清艳如兰的面庞上。 云欲晚微微歪脑袋,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华点:“江应聿,所以你为什么讲中文?” 他很自然挑眉:“怎么,你也要叫我讲英语?” 江应聿的发音听上去像“讲英语”。 她无来由地放松下来,觉得对方在阳光下像老朋友一样:“是啊,读起来好像,你会不会有个哥哥叫讲国语,有妹妹叫讲方言?” 江应聿将菜单推到她面前,酒窝里都盛满阳光:“没有,不过我妈妈姓迪,所以我们家小孩都有小名,叫我哥哥迪拜,叫我迪奥,叫我妹妹迪迦。” 云欲晚没忍住笑了出声:“迪奥?” 江应聿无奈摊手:“但我现在不让她叫我迪奥了。” 她笑得眼睛弯弯如弦月:“为什么?” 他很自然道:“辱华啊。” 他笑颜和煦,明明是清冷的长相,笑起来带点痞气和艺术家的恣意。 云欲晚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菜单上选了几道,笑容灿烂:”好留子,洋装虽然穿在身,你心依然是中国心。” 她歪头:“讲英语,你现在英语讲得怎么样? 他微微往后靠,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我说英语可能会吓到你,我的英语水平是真正的一骑绝尘。” 她好奇:“所以在什么水平?可以去做文学翻译吗?” 他自信且流利:“i'm fine thank you,and you?”(国内小学英语经典教学对话) 云欲晚被笑到,扶额忍笑。 同一时间,周斐在家里选这次舞会的礼服,心情愉悦,步伐都是雀跃的。 周母路过衣帽间,端着咖啡杯调侃:“斐斐,春心动了哦。” 周母一直都知道周斐有个暗恋很久的学长,但万万没想到是温氏银行的长子,这一下真是把周母高兴坏了,最近对方还把周斐挖回国又送项链,恐怕女儿的暗恋要成真。 温氏银行,说实话,真是高攀再高攀才会去想的门第。 更不敢想那位连她都要笑脸相迎的温董,又年轻又英俊,通身气派怕是要震得外滩都抖三抖。 周斐挑出一条晚礼服,喜上眉梢:“妈妈,你看这件怎么样?” “妈妈看啊,只要他喜欢你,你穿什么都好。”周母乐乐陶陶。 周斐嗔羞:“妈妈!” 而云欲晚此刻坐在江应聿那辆跑车副驾驶上,开着车窗吹风,于是温仰之的司机和保镖只能开车猛追,一辆没有霸总的车,被迫上演霸总和小娇妻的追逐战。 云欲晚还和江应聿笑:“司机和保镖在后面追我诶,第一次有男人追我追得这么猛。” 没想到被司机强制爱了。 江应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瑞凤眼若有所思:“没有人这么追过你吗?” 她不觉其他,只是趴在车窗上傻笑:“是啊。” 江应聿看着她长发在风中飘扬,像柳枝,柔软丰盈,她并没有感觉到江应聿在看她。 街口的红绿灯,江应聿停车。 云欲晚依旧扒拉着车窗,看见一栋洋房里进进出出,布置花哨,意外道:“诶,江家在办舞会啊。” 江应聿看了一眼,浅笑:“是啊,昨天我不是和你提了一下吗?” 她觉得不对劲:“等一下,我说的江家是江鉴清家。” 江应聿意味深长看着她笑。 云欲晚陡然明白过来,吃惊到指了一下江家的别墅,又看了看他: “所以……那个江家,就是你这个江。” 江鉴清江应聿。 她更猛然想起一件事:“所以之前那个就是……” 她没有说尽意思,但江应聿明白,她知道他是联姻的那个人了。 江应聿满心清楚她是父母为他选的良配。 云欲晚震惊到无以复加:“这么巧吗?” 江应聿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带笑侧眸看她:“所以有兴趣当我的舞伴吗?我不是坏人。” 既然是江家,那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云欲晚惊讶又惊喜。 云欲晚想应好,可是条件不允许:“但我没有准备礼服和首饰。” 他的笑清朗,短发被浸满阳光的风吹起:“我也没有准备,我们现在去挑,还可以挑成套的,绚濑绘里和园田海未表演的时候不都穿元素一致的服装吗?” 她星星眼地看着他:“也对。” 但她顷刻又想到什么:“好像不太行,看起来像情侣装会不太好,因为我有男朋友。” 江应聿的视线落在她戒指上,对上她视线时依旧温煦带笑:“猜到了。” 她大大方方张开手,向别人博取认同:“好看吗?形状是枫叶,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在枫树下,是他定制的。” 江应聿笑意有些淡,但依旧温柔:“看起来很用心,这个色度的黄钻不容易找。” 云欲晚喜滋滋的。 当然了,是哥哥为了枫叶戒特地找的枫叶色。 江应聿却看着她手上的戒指。 看来她的男友对她很用心。 夜色暗涌时,云欲晚穿着绿丝绒抹胸礼裙,出现在众人眼中,与深绿相撞,显得肌肤如牛乳一般纯白无暇,像精致的洋娃娃。 江应聿黑西裤白衬衣,最经典简单的搭配,都因为身材气质显得清贵,长腿宽肩,气质清爽。 江母看到云欲晚是和江应聿一起来的,震惊之余喜出望外,笑得脸上几乎折起一百八十道褶子。 “你们看我这儿子,就是喜欢给我惊喜,还说没有女伴呢,旁边那位就是温氏的小女儿。” 周遭的贵妇人各个面露艳羡惊异。 温氏的小女儿! 江家真是攀到贵的了。 “你别说,还真是般配。” 年纪轻的女孩心生尊畏:“我第一次见温氏的千金,距离感真强。” “原先听说杨匿还欺负她,是温董亲自出马撑腰,说是养女,其实比亲女都要受宠,看杨匿现在,多少年了还追在人家后头。” 而舞会的内厅茶室中,周斐将比利时钢铁企业的邮件念给温仰之听。 听完后,他态度平淡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见解?” 他生得太好看,就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就给她一种他很爱她的感觉。 因为这么好看的人应该高傲孤冷,谁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一旦他的视线落到你身上,就会有他注意到你,他眼中你是特别的,他一定是爱你的错觉。 更何况,他是温仰之。 他姓温,温氏银行总资产过十万亿,放到古代亦是富可敌国。 周斐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他黑沉如乌曜石的眼睛却比她脖颈上的碧玺还要璀璨。 ------------ 请假条 写另一本书的大结局,明天补这本的更新 ------------ 第六十九章奋起直追 周斐握着手机,视线余光看着屏幕上的邮件,紧张又心动: “我觉得他们的提议不错,虽然这次的合作金额从一百亿降到了七十亿,但这个企业是百年企业,我们留一线,往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不急于这一次。” 温仰之听完之后,面不动色地赞同:“那就照你说的办。” 周斐受宠若惊,一时间自己都没办法反应过来。 他虽然是和平常一样的态度在说话,可这句话非同小可。 她实际上并没有处置这种级别事务的权力,他却直接说按她的想法做。 她的想法。 温仰之坐在屏风旁边,外面的彩色灯火都透过镂空流云屏风照进来,在他眼底流光溢彩摄人心魄,他定睛看着她,提醒一句: “这个宴会上有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出现。” 周斐是聪明人,马上明白:“我等会儿主动结交陈太太。” 她试探:“您是决定了不和立城置业合作,选择陈氏置业吗?” 温仰之将手中的浅口白瓷茶杯轻轻搁下,不直接回答,但叮嘱她后续:“温氏晚宴的时候,也尽量和陈氏置业的高管多交谈。” 周斐眼底的爱意差点就要藏匿不住流溢出来,只能尽力忍耐,和他淡漠的视线迎合,都甘之若饴:“好。” 虽然早就知道温氏晚宴也会是她当温仰之的女伴,但想到他好几次都要带着她,几乎是默认的陪他出席的人。 一般长期陪着出席每一场活动的女伴,都是自己的太太。 这一次已经有很多人猜测她和温仰之的关系。 因为温仰之从前从来就没有女伴。 而宾客游走的露天花园里,江鉴清一出来就看见了云欲晚。 再定睛看才发现,她旁边的人甚至还是自己弟弟。 应聿都知道去打个招呼,他要是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但江鉴清刚走到云欲晚面前,却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枫叶戒指。 江鉴清恍然大悟。 温仰之这家伙,他妹妹喜欢就送给了他妹妹。 难怪强买强卖。 江鉴清拿着香槟杯,眼神看着她的戒指,称赞道:“这戒指适合你,难怪仰之要从我手里截下来。” 云欲晚有点懵:“什么截下来?” 江应聿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江鉴清朗声笑道:“这是一对古董戒指,从英国皇室拍卖里拍出来的,我托仰之去拍卖行拿,不过看来在你手上,比让我收藏更————” 江应聿突然开口打断他:“哥,我和Millie想喝whisky,你能帮我们拿一瓶吗?” 虽然有点意外弟弟会打断自己说话,但江鉴清还是笑:“好,要哪种威士忌?” 江应聿不动声色走到云欲晚身前,挡住了眼神失落的她:“格兰菲迪12年。” “哥哥去找找。”江鉴清没多想,还微微侧身去看江应聿身后的云欲晚,友好道,“你等我一下。” 云欲晚微微握着拳,遮挡自己的戒指。 甚至都不等江鉴清离开,云欲晚掉头往人少的方向走,江应聿连忙跟上来。 云欲晚一直往人少的角落走,到桂花树下的藤椅上坐着。 知道江应聿跟过来了,她觉得有点难堪。 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佯装轻松娇嗔:“原来不是特地定制的啊,他也没说过,是我误会了。” 她抬头,强颜欢笑地看着他。 其实在日光下看她的时候,会觉得她长相很柔和。 但夜色下,却能看见她不算特别高的鼻梁线条很凌厉,一条直线划出去,不争不抢但斩断清辉很利落,下巴也是收敛得窄而凝炼,配合清淡出尘的气质,有种兰上露珠冷冽平静的感觉。 此刻她这样笑着看他,有种她并不在意且淡然的感觉。 就像是希望别人关心自己,却落空无数次后,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戒指不是为她定制的,没有关系,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被深刻地爱着。 江应聿站在她面前,对她的印象,和曾经去过她别墅吃饭时的一模一样。 她院子里种一棵蓑衣枫,种得相当好,甚至有点无微不至,篱笆漂亮得离谱,把树当成人一样照顾,当时他虽然没有见到她,却问过她的管家,这棵树很重要吗? 她的管家说,这棵树是Millie千里迢迢从国内带过来的,好像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施肥搭篱笆打针都是Millie亲自做的。 所以,看到那张照片,他才会注意到她把那棵蓑衣枫也移去了比利时。 他曾经好奇,是什么人,对她这么重要。 他的视线落在她戒指的枫叶上。 现在他知道了。 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都会一直记得,她是个很珍惜幸福的人。 她以为戒指是专门为了她定制,他看得出她向他介绍戒指的时候有多开心。 江应聿竟然隐隐遗憾。 为什么偏偏不能真的是为她定制的? 如果换成他,一定自己设计打造,亲手戴在她手上。 那个人得到她这样的珍视,却没有真的用心。 云欲晚转着手上的戒环:“我想着枫叶戒指很有心,没想到这么巧。” 当时,她从温仰之兜里拿出来,他没有提什么,只是看着她的手,不浓不淡说了一句刚刚好。 她以为他是在感叹尺寸对了。 原来他是意外,不是给她的戒指,她居然这么巧合地戴得刚刚好。 在人声寂静处,只剩下中式庭院的细溪涓涓声,她有一种坚韧的破碎感,也如水般柔弱纯净,却有永远无法被斩断的倔强。 江应聿的衣摆被水流带起的微风撩动。 他坐下来,在她旁边的藤椅上看着她: “也许是弄巧成拙,他也发现这枚戒指很适合你,所以就顺势送给你了,说不定你的误会还给了他惊喜。” 她笑了一声,声音发轻,一贯擅长说服自己正在被爱的人,自己都有点不能说服自己了: “会是惊喜吗?” 哥哥估计当时觉得她有点滑稽吧。 是他口袋里的,她就以为是给她的,实际上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又有点自作多情了。 他只是叫她去拿烟而已。 远处有人在开大桶的木桶啤酒,江应聿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难过,温声道: “忘记告诉你,这次有比利时过来的鲜花啤酒,你在比利时住过,肯定喝得习惯。” 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下,顺着他的话:“比利时的鲜花啤酒?” 他站起来,向她伸手,修长有力的手掌递到她面前:“不要和我一起去尝尝?” 她也不想一整个晚上都愁眉苦脸的,把手搭在他手上借力起身:“好。” 云欲晚和江应聿并肩,不近不远地走着。 她走着走着,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这枚戒指是误会,可哥哥却切切实实为她准备了两条比这精致得多的项链。 心情又慢慢好起来,绕过迎客松和白玉兰树,她露出笑意: “比利时的啤酒,你们怎么弄过来的?” 见她心情稍好一点,江应聿也微微露出笑意回应她,只是笑意并不深: “空运,有啤酒商专门做这个,我偶然喝过一次发现味道不错,这次回国就想带到家里的宴会上。” 她笑:“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在国内很少见呢。” 温仰之穿过繁花缀满的海棠树,周斐看见了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连忙跟上温仰之,挽住了他的臂弯。 然而从一棵枝干蜿蜒曲折的石榴树下绕出。 迎面遇上了正在说笑的云欲晚和江应聿。 石榴树枝头挂着重重的果实,被风吹得颤颤巍巍。 云欲晚的声音一停。 而视线对上的一瞬,温仰之眼底疏淡,只是略看了她身边的江应聿一眼,便静静看着她。 云欲晚看着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人挽着温仰之。 对方还略带不解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停在自己面前拦着路。 云欲晚还来不及失落,却一眼看见了那个女人脖颈上的碧玺项链。 浅绿色的西瓜碧玺,在舞会的灯光照耀下,有明显的竖条猫眼反应,比打印在纸面上的更惊艳。 郑助理给她看过的、要给温氏晚宴女主角的项链。 云欲晚不理解。 这条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哥哥要送给她的吗? 是借给别人用? 江应聿都注意到她脚步僵住,状态不对。 云欲晚的视线抬高移到温仰之面上,温仰之依旧一派冷峻英冽,看向她的眼神漠然。 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她,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云欲晚忍不住开口:“这条项链不是.” 她欲言又止。 可他们此刻正在宴会中心,她停下来,细微的讨论声在喧闹中入耳, “第一次见温董有女伴,该不会是好事将近了吧。” “周家的小女儿,和温氏门当户对当然不可能,但在上海都算是千金里的千金,看这样子,是有联姻的意思了。” 江母揶揄:“是了,上次阿琴告诉我仰之对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专门挖她到自己手下当行长,难怪得愿意等到现在。” “是同系师兄妹,什么门什么户,恐怕只论感情。” “温家的小女儿也在,成双成对的,看来温家要好事成双了。” 行长。 周行长。 云欲晚看着那个不算太漂亮却很有气质的女人,原来这就是周斐。 比照片里更瘦一些,她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云欲晚本来还想粉饰太平,笑着说原来你让周行长陪你一起参加晚宴。 但那条项链那样耀眼。 忽然想到自己拿走的那条刺杀晚香玉,当时郑助理说,要给一起参加温氏晚宴的女伴。 第二次看见碧玺项链,郑助理同样说要给女伴。 如果碧玺项链是给周斐的。 她一时间似乎戳破了真相,从头凉到脚。 从头到尾,那些项链就不是给她的,是他为周斐准备的。 他有意的女士,是周斐。 而她还沾沾自喜于温仰之为她准备独一无二,且昂贵精致的项链。 第一次她拿走那条项链,温仰之才会再为周斐准备一条。 云欲晚忽然觉得不可思议,真相来临,自以为的有来有往两情相悦,是她以为的。 她以为的和她知道的,差很远。 云欲晚忽然开口:“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她不想面对真实情况的破碎,见到了自己不好的一面,自欺欺人被戳破,只想逃避保护自己,转身就走。 呼吸似乎都麻痹,不敢再看一眼。 江应聿低声说失陪,立刻跟出去。 温仰之看着江应聿追出去。 司机有告诉他,今天她和江应聿在外面玩了一天。 周斐有些懵:“温董,那位是?” 温仰之只淡声:“我妹妹。” 云欲晚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眼眶发酸。 江应聿追出来,看见她坐在台阶上,大步走到她面前,直接道:“想不想和我出去放风?” 她抬起清丽的面庞:“放什么风?” 他果断干脆:“去坐直升机,我有一架直升机。” 她转悲为笑:“你有驾驶证吗?” 他背着手,清俊的面容笑容可掬:“没有,还在学,但我可以请有驾驶证的朋友载我们,而且你认识。” “我认识?”她意外。 江应聿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投落下一片阴影,刚好遮住她,让她有自己的丑态正在被遮挡的安全感。 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明显哄她的意味:“那个被你的螺蛳粉毒到的bro。” 她犹犹豫豫:“可是我们突然去的话,直升机来不及向有关部门报备吧。” 江应聿却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线条略妖的瑞凤眼清亮如水:“我之前买过一条航线,只要想飞,什么时候飞都可以,我们可以在天上待一整晚。” 几乎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向她伸出手:“走吗,我本来就想和你去看夜景,今天晚上的宴会太无聊,在天上看夜景,比在这里虚伪交际好得多,我看你也是太无聊了才觉得在宴会上坐立难安。” 他袖口随意慵懒地叠起,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手指有做木艺的粗糙茧子,显得如此安稳又可靠,毫不让人怀疑递出手去,可以被他一下子拉起来。 给了她如此合理的逃避理由。 她只是觉得无聊,不是因为自作多情被人戳破。 ------------ 第七十章上海有江应聿爱你 云欲晚试探着伸出手,江应聿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将她拉起来。 江应聿的行动力出奇的强,她答应之后,他立刻开车带她去西郊可以起飞的地方,打电话给那位有驾驶证的朋友,让他帮忙准备。 到了郊区宽阔的起飞场地上,直升机已经在旋转螺旋桨,地面上草浪起伏,被螺旋桨打起的强风吹得像海浪一样往远处跑。 是空客ACH145,尾翼细细长长的,像一只大蜻蜓,或者可以说尾巴像是一根拧发条的开关,如果把它缩小数百倍,和玩具一样大,她一定会试着伸手去扭它的尾巴。 比她之前看过的同学的直升机要大很多,后座恐怕坐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云欲晚看见的时候都有些心潮澎湃,因为她还没有坐过直升机,江应聿却在一个小时之内直接把她带了过来。 他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想带她出去玩。 从来都是她有什么想法,提前自己计划好,然后给出完善计划问朋友要不要去,没有朋友成为那个计划一切的人,坚定地说要给她什么就马上给。 她有时都还会被朋友拒绝。 有时,期待是她对自己的一种暴力,渴望别人多爱她一点,多发现她的不对劲不舒服不开心,落空的时候,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期望。 只是会有些失望,原来还是没有在被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每时每刻的状态情绪。 云欲晚看着就在面前的直升机,头发吹得烈烈,好奇道:“飞起来会不会像哆啦A梦的竹蜻蜓一样?” “你坐上去不就知道了?”江应聿的手叉在腰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身影修长,人高马大。 那位印度籍的老哥拿着一本文件,不知道和江应聿说什么。 他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和云欲晚打招呼:“Millie!偶係,螺吸混。” 云欲晚笑着,在大风中向他扬手:“我是Millie。” 江应聿站在强风里,看着她在风里长发飞扬如柳,整个人干净又少女,像是漫画里的角色,色彩纯净,要白就白到底,头发要浓密就浓密到底,眼睛要大就会大到让人觉得她哪怕发呆的时候,乌溜溜的眼仁也懵得可爱。 此刻她笑着,那种灵动活跃如山精草灵般的美,在夜色和广阔无垠的绿草间更灵秀毓纯。 得到她的那个人,享受过这种幸福,见过她在各种场景下的模样,江应聿一时间觉得有些羡慕和不甘。 他大跨步上直升机后座,一条腿踏在直升机上,另一条长腿居然抵得到地面,向她伸手。 云欲晚像小羊同手同脚一样跑过去,把手搭在他手心,薄茧的粗砾感在她柔嫩的掌心转过一圈,江应聿一把将她拉上了直升机。 他将门关上,给她系好安全带。 他没有打发蜡或是定型喷雾,头发清爽,低头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黑色额发会少年感地垂下来,略略遮住他清朗的眉眼,配上他的白衬衣,有种在年轻的大树下看枝头阳光的感觉。 云欲晚的手机一下子没拿稳,滑落在直升机地毯上,他弯腰替她捡起,恰好温仰之的电话打过来。 云欲晚伸手,却没有接过手机,而是直接滑到挂断键。 江应聿看着她挂,唇边扬起笑意,却绝口不提这通电话和背后的人:“前面那个bro因为你的螺蛳粉,毅然决然来到中国,现在在外语学校做讲师,而且中文名也给自己起了罗石峰。” 云欲晚震惊:“所以刚刚他说他是螺蛳粉,不是提醒我他是谁,而是他就叫这个?” 江应聿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是啊。” 前面的兄弟终于开口了:“妮们两个外国人,不要欺负我中文有点坏。” 云欲晚和江应聿在后面大笑。 坐在真皮轮轨座椅上往下看,直升机正在升起,天地越来越宽阔,那些高楼大厦困不住视野。 她趴在窗上看着,忽然觉得今晚的伤心也不算什么了。 温仰之给她发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云欲晚给他回消息:“我出去溜达一下,回国之后都没怎么出来走过,你先顾着晚宴吧,不要让周行长久等啦。” 她的消息一派平静,一看还会觉得她挺平和挺开心。 “帮我向周行长问好,第一次见面我没意识到,有点没礼貌。” 云欲晚直接把手机关机,也不管对面会不会再打电话过来。 她侧过脸,发现江应聿离她很近,正在看着她。 他脸上的线条干净,颧骨以下的脸部轮廓是一条直线收敛到下巴的,皮肉紧致白净,气质洒脱,很像那些在大学里人气颇高的大帅哥,有点距离感但不会太高高在上,将人拒之门外。 其实他们本来也是在伦敦艺术大学的二手群里认识的。 看他的朋友圈时,也有零星几个她认识的朋友给他点过赞,意味着他确实很受欢迎,朋友圈甚至波及到她这个和他不同级的人。 她忽然觉得很麻烦他,毕竟关系还不到位:“今天麻烦你了,还大半夜带我来坐直升机。” 江应聿浮起清浅的笑意:“我们是朋友,本来就应该是一起玩的关系,以后如果觉得无聊,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云欲晚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当然。”江应聿点头。 得到肯定,云欲晚莫名高兴,她别过脸,看直升机下的上海夜景:“看起来有点像里的A市。” 辉煌灿烂,高楼林立,不息车流都汇聚成一条光河,星星点点,可惜她知道这里面没有她的家,也没有她的家人。 他眸光在夜色中如水波空灵温柔:“A市有霸道总裁,上海只有江应聿。” 她一下子回头看他,忍不住笑出声:“A市的故事是霸道总裁爱上我,那江应聿的是什么?” 江应聿眸光深邃凝视着她,有句话似乎要脱口而出,片刻后,似乎怕吓到她,只是浅笑: “以后江应聿告诉你。” 云欲晚快乐得像只吃了狗罐头的小狗,她对江应聿露出灿烂的笑,眼睛大大的,有偏大的黑色眼仁,笑起来眼白又会被遮挡一点,就真的像小狗。 江应聿莫名觉得,她的卡通形象可能会是线条小狗。 她笑吟吟的:“我猜你在欧洲的时候一定很受欢迎。” 他凝视着她,轻笑:“在国内更受欢迎。” 云欲晚微微惊讶:“真的呀?” “我的圈子里流传一句话,说聿少的礼物,静安的千金们人均一麻袋。”他声音和煦温柔,天生应该硬质的声音,说话却温吞和气。 云欲晚揶揄:“所以你应该是万人迷咯。” 江应聿无奈轻笑:“但实际上,那些都是我妈妈为了让我打好关系,替我送出去的。” 云欲晚觉得有点滑稽,但又不好意思笑他。 然而她刚要说什么,江应聿就从旁边的座位手箱里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到她膝盖上:“但这个礼物,是我自己做的,不是礼节性的赠礼。” 一个木盒放在她腿上,云欲晚的心莫名被一击。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江应聿。 因为送新朋友礼物,这种事一般是她做,她很少被刚熟悉的朋友送礼物。 可是她为别人做的,其实都是她想要的。 她希望别人送她鲜花,所以做了花艺师经常送别人花;希望别人的笔尖也能为她停留,所以她总是为朋友画画像,不管是比拟成动物的画还是人物肖像;她希望别人主动找自己玩,所以她总是计划好一切,主动询问朋友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她给哥哥发节日快乐,其实是希望他也回她节日快乐,而不是回她“.”这样一个点。 可是她从来没有收到过火红的一大捧热烈花束,明明白白告诉她,好喜欢你所以要送你花。 别人以为她最懂花艺,而且身边大把各色各样的花,再送她会班门弄斧,所以基本都没人送给她花。 别人怕在她面前露怯,也不会给她画肖像,可实际上,就算是小学生笔触的画都可以,她都会珍藏,画和照片不一样,因为画画是需要时间需要精力的,在留下痕迹的同时也饱含爱意。 哥哥也从没有给她回过圣诞快乐七夕快乐中秋快乐。 她总是送别人礼物,其实期待对方也可以送回礼,在她身上用心。 云欲晚看着那个绿檀木的盒子,一时间竟然不敢去碰。 礼物。 她也有了。 她鼻头一酸,却不想让江应聿看见自己红眼睛,只是笑着:“是什么啊?” 江应聿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是一个手机壳。” 她还笑着打开那个木盒:“为什么要送手机壳啊,好奇怪的礼物。” 她一打开,入目是一只木制的手机壳,背后刻了她的Q版画像,把她头发很多画成小炸毛,圆圆大大的眼睛,唇珠有点圆的嘴巴,美人尖很利落的发际线,没有耳垂的耳朵,特点全都抓得很准确。 以至于把她的脸画得圆胖圆胖,都能够一眼认出这是她。 云欲晚震惊又不敢相信:“这是我吗?” 江应聿看着她,长形的酒窝笑得微凹下去,明眸含笑:“是啊。” 她第一次收到画她的画。 而且还刻意设计成了Q版,证明画她的人,真的有认真在看她,甚至还刻在了木头上。 云欲晚有想哭的心绪。 明明那个Q版画线条很简单,寥寥几笔,但却是她一直没有得到过的。 她想要的,自己的画像。 其实哪怕这个画像画得很丑很丑她都会很开心,而这个画像真的漂亮,哪怕她自己看到都觉得很可爱,证明着画她的人觉得她是可爱的,所以她会是这样。 她低声:“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型号的?” 江应聿声音从容和缓:“你的朋友圈背景是你的对镜自拍,看得见你的手机,我大胆猜你应该还没有换手机,所以做了这个手机壳。”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四角略微高起的手机壳: “好巧,我一直都想要四个角高起的手机壳。” 江应聿注视着她,很自然地笑:“不是巧合,我看见你对镜子自拍的那张照片,手机壳的四个角被你用热熔胶自己垫高了,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四角高起的手机壳。” 云欲晚惊讶又难以言喻这份心情,第一次遇到别人做的只比她想得多,不比她想得少的情况: “是,我上网买手机壳,好看的手机壳一般都不怎么防摔,就自己垫了一下。” 好看的四周扁平,只是一个装饰品,但四角高起的手机壳基本都是透明气囊款,不太好看,她就自己在好看的手机壳上加了四个角,手机摔在地上还能被四个角撑着。 热熔胶冷却之后,看上去就是透明的硬质塑料。 居然有人发现了这个细节。 云欲晚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也想记住她的朋友每一个细节。 江应聿就这么看着她,微微垂眸,薄且唇角微翘的唇浅抿了一下,喉结滚动。 她好像没意识到这么盯着看一个男人的脸会引起什么,只是从他的眼睛端详到他的嘴唇。 窗外寂夜无尽,上千米的高空,外面只有星辰和明月,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应聿忽然别过了脸,云欲晚不解。 但她满心高兴:“好啦,我也记住你的特征了,你就等着我也把你画得很胖很胖吧。” 江应聿侧眸看她,良久,低笑一声:“嗯。” 她欢天喜地把手机壳套在自己关了机的手机上。 也不知道手机里会有多少通未接来电和消息。 自顾自欣赏,都来不及看那些擦身而过的云。 脑子里在描绘江应聿的Q版像,上扬的眉毛,形如长杏仁的眼睛,深深的一边酒窝,眼下接近卧蚕位置的一颗痣。 她也要给他画一幅一样的,回应他的用心。 她不小心顶到开机键,手机自己极速开了机,跳出来一堆未接电话。 全都是温仰之。 可是现在打给她,就证明周斐和宴会更重要,她是次要的,不然他当场就应该追出来。 今晚男一男二就是一个人在天上飞,一个人在西兴宝路追(.西兴宝路,上海去火葬场的路) ------------ 第七十一章我爱你 连江应聿这样刚认识的朋友都能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立刻追出来,温仰之却毫无反应,只会打电话。 真的着急,那就应该当时跟出来,不给她发“在哪”,给她发”我很担心你,现在很晚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在哪”只感觉他是在生气觉得她不懂事,回去可能还要吵架,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她不想回去,后者她才会感觉到一丝丝安全感。 温仰之的电话打过来,云欲晚直接挂掉,对江应聿扬起笑脸:“你有无人机吗?” 江应聿有点意外,但立刻清楚回答她:“今天没来得及报备无人机,只能飞一百二十米以下。” 云欲晚主动道:“没关系,一百二十米够了,我有一片小花田,就在城郊,我带你去看看。” 江应聿笑:“这就是千金吗?” 她看了看直升机外的风景,在螺旋桨的噪音中大声道: “直升机直飞,这就是富少吗?” 两人相视大笑。 云欲晚的手握着手机,轻轻抚摸背后深深浅浅的画作雕刻痕迹,没有将旧手机壳的小泰迪熊绑到新手机壳上。 云欲晚一夜没回来。 温仰之给她发消息,她也回,后面慢慢就没回复了。 温仰之坐在迈巴赫的后座,司机小心翼翼看着他冷沉地脸色: “温董,您还想去哪吗?” 今晚司机去了老宅,又回了陆家嘴,结果还去了一趟静安的艺术馆,还去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餐厅,后续温董打了个电话,就叫他停住了。 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温仰之终于开口:“回陆家嘴再看看。” 而此刻,云欲晚站在江应聿身边,看他操作无人机,看他遥控器屏幕里的实时直拍镜头。 花田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却撑起一片光明,足够无人机拍下夜间的十亩花田。 她激动地扒拉住江应聿拿着遥控器的小臂:“你看,就是这一小片,这种颜色的多头玫瑰我打算叫它巧克力奶芙,它边缘的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江应聿的视线落在她搭在他手臂的手上,温度与距离近得有情愫蠢蠢欲动。 她满脸欢喜,他看着她的脸,声音微哑:“是,好漂亮。” 她不是很高,以至于他随手拿着遥控器,她会要把他手臂往下扒拉一下,才能让屏幕不反光,她看得更清楚,却让他的心跳加速。 她眉欢眼笑:“这一片是眼线玫瑰,白玫瑰上面有细细的墨线边,是不是很像眼线?”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 其实江应聿都没发现她画了眼线,因为她眼睛虽圆,但眼尾是长的,阴影刚好和眼线重叠,仔细看才发现有细细一条眼线。 他的手托住她的脸颊,她下意识想躲,却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想看看她的眼睛,就大大方方给他看。 江应聿托着她的脸,凝视她的眸子,握着手上的设备,也不管无人机飞到了哪里,他的视线只降落在她的瞳孔中,四目相对。 云欲晚对他明媚地笑:“所以那片玫瑰是不是很像眼线?” 其实江应聿一直觉得自己是没那么容易心动的人,但这是第一次有触电的感觉,见面也不多,偏生是浪漫得让人动心的巧合缘分,好像有红线牵扯着他往某个人身边走。 不知道她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Millie的小树,因为蓑衣枫上挂着树牌,逃避和她相亲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就是Millie,撞车的时候,更不会想到这个在餐厅见过的陌生女孩,会有他的花,并且长满她整栋别墅。 他垂眸看着她,因为比她高很多,她对他扬起笑脸的时候,让人有喷薄的保护欲,觉得她需要他保护。 他喉结上下一滑:“挺像的。” 云欲晚得意洋洋。 江应聿忽然道:“Millie,你好可爱。” 他的声音略低,耳朵发红,说完自己都有点不自然,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云欲晚更得意了:“对啊,园田海未会不可爱吗?” 他忍不住笑出来,却不敢看她的眼睛,知道她这一刻一定更可爱。 云欲晚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安排和我相亲的倒霉蛋,怎么你之前知道我叫云欲晚的时候没说?” “之前不是时候,我觉得今天很合适,天时地利人和。”江应聿的视线移回来,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遥控器。 她好奇:“你之前为什么逃避了两家聚餐?” “因为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江应聿如实答她。 云欲晚笑嘻嘻的:“我不一样,我觉得既然要在一起,婚姻是一定的,没有婚姻怎么证明绝对忠诚和绝对真心?” 江应聿说话都不自觉更温吞,如果不是夜色掩盖,云欲晚会发现他耳朵红透了。 “我之前觉得结婚很束缚,尤其是联姻,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强行培养感情,这样过日子不如自己独身的好。” 云欲晚好奇:“现在呢?” 他浅声:“现在要看情况。” 如果她满心的婚姻,是嫁给送她蓑衣枫的那个人…… 她笑,抬手握拳,示意他击拳:“祝你找到那个自己喜欢,家世背景还很合适的人,不用受家里安排联姻。” 他握手击拳,手比她大很多,握拳也比她大,像大馒头撞小馒头,轻轻碰了她的指背一下: “希望如此。” 无人机飞过苍茫夜空和蔷薇花田,天空的云轻悠飘过,虽是乌色,却轻飘飘如乌烟般轻松起来。 看完花田后,江应聿一路把她送到陆家嘴的别墅外面。 看着她下车,江应聿忽然叫住她:“欲晚。” 云欲晚不解地回头:“怎么啦?” 他看着她站在路灯下,心底有难言的不舍,却只能轻声道: “晚安。” 云欲晚却没有走,而是绕到驾驶座那边,他连忙将车窗按下来。 云欲晚像偶然碰到他的一只野猫一样,扒拉着他的车窗玻璃,另一只手嚣张地伸进来撸了撸他的头发:“你也晚安讲英语,我今天和你一起玩得很开心。” 她的病注定她没有什么边界感,但他的心却猛地一跳,她的手很小,可伸进来乱摸他的头,他却顺从地让她摸。 云欲晚收回手:“走啦。” 她大跨步向别墅区走去,他一直开着车灯,给她照亮本就不太暗的路。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都没驱车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内心的略微沉郁和开心交织,很久她都没有出来,他终于开车离开,确定不需要他再接走逃跑的她。 云欲晚走到别墅前,却又有点想离开,不想进去。 其实她应该在酒店开个房住一晚,明天白天再回来。 但踟蹰着,她还是选择进门。 这个点,他应该睡了。 大门没有锁,一拧就开了。 云欲晚把门关上,就听见一句低声: “去哪了?” 云欲晚略微吓了一跳,看见温仰之在灯影与屏风阴影之中坐着,面前的烟灰缸都是烟蒂。 温仰之静静看着她,英挺凌厉的面庞在阴影中更立体,却也更让人望而生畏。 云欲晚想装作平静,但话都嘴边就很难启齿,好像又什么东西哽在喉头,让她说不出那些佯装平静的话。 只能略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你和周行长…… 她强作镇定:“其实我也觉得我有点多事,之前不知道你是想选周行长的,也不清楚你打算和周行长联姻,给你添麻烦了。” 她露出有点讨好的笑,骨子里是寒兰一般渗着空虚的,让人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要说分开: “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的,我就是,以为其实你也挺喜欢我的,难怪你说这段时间我都是第一位。” 她的声音柔和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其实不用这段时间,我不是特别喜欢强人所难,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老宅,明天我就回比利时。” 她将戒指摘下来,放到茶几上:“就这样吧,你别和我说话,不然我可能会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我不想你再觉得我不懂事在发神经。” 她几乎已经忍不住,背过身去,马上抬步,因为她的泪腺已经几欲被挤爆。 “云欲晚。”他叫住她。 她强撑镇定地回头,看似温柔平静地轻笑,但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哽咽着,却希望微暗的灯光遮住自己的眼泪:“怎么了?” 温仰之的眼神依旧是惊涛骇浪不入眸,波澜不惊: “我爱你。” 云欲晚一时怔住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因为熬了一夜又抽烟而沙哑低沉,但始终都是风静雨默:“我爱你就是我爱你,送给你枫叶戒的确不是我本意。” 他拉开抽屉,将一个戒指盒拿出来,放在桌面上,长指抵着推到她面前: “因为我要送给你的戒指在这里。”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棕色的丝绒珠宝盒上,可是这一刻她已经不想去看了,也没有好奇心,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她只是强颜欢笑:“哦,我知道啦,我先走了。” 他眼神定定,没有笑意: “我说这段时间,是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谈恋爱,你也很清楚我每天都很忙,所以刚和你在一起,我会多花时间和你慢慢磨合。” 云欲晚只是温温柔柔地对他笑,他却清楚看见她的眼泪聚集着并不多的灯光,明亮地滴落下来。 如果不是看见了眼泪滴落,可能真的以为她在笑。 不被爱的人,擅长粉饰太平。 ------------ 第七十二章你自己信吗? 她甚至都不需要他很爱她,只是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的爱而已。 如果他的用心,不止对她,也对别人,她觉得就算是再深情的爱意,她都受不了。 更何况他并没有多爱她。 她从来都感受不到他很爱她。 感受不到的,就是没有。 她自欺欺人时间长了,已经有经验,其实会判断,只是太爱他,总是会期待他也很爱她,犯已经很久不犯的错误。 她只是很渴望有人全心全意地爱她而已,为什么都不可以? 哪怕就是她这一秒消失在这个世界,都没有人会痛彻心扉崩溃绝望。 没有父母之后的日子,一贯如此。 她很久以来都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云欲晚此刻也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我知道啦。” 她还是想离开,抬步就走,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温仰之的大手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才发现她满脸泪痕,眼泪如雨。 本来他不来拦没什么,但是他连这一刻都不能让她体面一点,云欲晚那些压抑的情绪突然就爆发。 她使了蛮力要挣开他,甚至是不惜伤到自己,贴着门框转角利落的边缘挣脱,他怕伤到她,松开手。 云欲晚一把推他,尽管他纹丝不动,却感觉到她用了很大力气。 云欲晚满眼通红,忍不住吼他:“我要走你也不让我走,你又不是很喜欢我,要不是我突然跑回来自己送上门,你根本都不会选我的,你有意的人明明是周斐!” 他眉头皱聚,觉得她的说辞莫名:“我从来都不喜欢周斐。” 她满心都是怨气与委屈,向来温柔的人此刻利落如刀锋: “是,但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要不是今天晚上这样,你根本都不说我爱你这种话,我爱你是要在真心的时候说,而不是拿来搪塞我让我别找事的时候说。” 他看着她歇斯底里,抱住了她,将她圈在怀里:“我没有搪塞你,我从不说谎。” 她哭得整张脸都发红:“但现在我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只是因为一条项链,她的反应可以这么大,他并不是年轻气盛的小男孩,要和她争个你死我活,他没有苛责她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将那条绿宝石项链直接送给她,没有告诉她她自己误会了,让她难堪尴尬,就干脆当做这条项链是买给她的,是他的做法。 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直觉不是因为项链而已: “为什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滴在他衣领上,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平静了,胸中痛苦又委屈的波涛完全停歇, “没什么,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他松开她,她毫不回头,孤身上楼。 温仰之跟上去,发现她坐在阳台上,像是很疲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侧着靠在自己膝盖上。 像是无人可依靠,只能以蜷缩的姿势靠着自己。 她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他以为她睡着了要去抱她的时候,她却起身,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清瘦的身体在夜风中孑立。 她路过他,就好像没看见他。 径直拿了衣服去洗澡。 她刚脱掉外衣,温仰之忽然敲门。 她把正在预热的花洒水略微调小:“怎么了?” 温仰之却直接打开门,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洗手池里,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一起洗。” 云欲晚连忙拉上隔水的玻璃门:“你出去。” 温仰之面无表情将门拉开。 云欲晚拿花洒喷他,滋得他笔挺的正装上都是水珠,衬衣湿透地贴着他的身体,水滴顺着他墨黑的短发往下流,划过他浓郁英挺的面容,他却从后面抱住她,将她裹在怀里。 云欲晚挣扎:“我没说要和你一起洗。” 她浑身湿透,温仰之的衬衣也是湿的,可温度却灼人,宽厚的手臂将她箍在怀里,紧紧抱着她。 水流从他高昂的鼻梁和清厉下巴落下。 不是不可以,但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时候,如果刚看到周斐戴那条项链,他马上就上来解释跟着她,那她今晚会很高兴,可是现在不是事发那一刻。 温暖的怀抱圈着她,她有片刻的安心,感受得到他的在乎,也知道自己一刀切断是违背事实的,他的真心她实际上看到过。 强烈的接触与温度,证明着她确实实质地有被注意。 但她不想让自己被麻痹,忽略自己的伤口,只是哽咽:“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你爱我。” “我错了,你要什么?我现在给你。”温仰之的声音极低。 她都不敢想温仰之会和她认错。 云欲晚只是缩回壳里,拒绝道:“我现在不想理你。” 良久,整个浴室都是氤氲的水汽,水珠凝结在玻璃上成股流下,他放过她,虽然知道她态度松动,却没有让她继续左右为难。 她自己的风暴,再卷入其他东西就会更伤人。 洗完澡出来,云欲晚还是上了床,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却离他远远的,睡在角落里。 她背对着他,不知不觉开始流泪,安安静静的,连动作都没有。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人家本来就是项链的主人,是她横插一脚,她横插一脚,温仰之也选她了,但她就是不想看到项链戴在别的女人脖子上。 成年人了,感情会有转变是很正常的事。 温仰之以为她睡着了想给她盖被子,探身过来才发现她一直在哭。 “还是很难过?” 她把头向枕头的方向埋了一点:“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温仰之起身,静静坐着,良久:“为什么不想和我说话?” 她的声音甚至是平静的,几乎用自虐的话来渴求他的回应:“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我,如果这次回来,没有我对你的百般主动,你会想和我在一起吗?” 他没回答。 云欲晚就知道不会,她勉强地扯了扯唇角: “我只想找个一定会一直喜欢我的人,而且对我永远是绝对的偏爱,我不想再去猜,去自我欺骗别人很爱我,时间短还能骗到自己,时间长了,连周围的人都骗不过。” 她觉得自己很悲哀:“你也知道,我没有爸妈,所以特别希望有个自己的家,不想是那种我可以被随意替代掉的家。” 她的眼泪一直从眼角顺着鼻梁,从鼻尖滴落到枕头上:“如果你不是那么绝对的喜欢我,还是分开吧,当兄妹比当情侣体面,你也不用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有真正喜欢我的人。”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哽咽,心酸一直都没有一心热烈炙热只爱她的人。 在这一点上,杨匿的喜欢都比温仰之要拿得出手。 至少杨匿是不顾别人的目光,一直跟在她左右,亲眼看得见的偏爱。 云欲晚知道,如果谈一段恋爱,他对她甚至没有朋友对她用心,那谈这段恋爱有什么意思? 就为了满足自己六年来的单相思,未免也太可笑了。 “我是很喜欢你,但是只有我喜欢你是不行的,我只想喜欢会喜欢我的人。” 她感觉到温仰之起身。 她也猜到了,滚烫的眼泪沉默地流下。 可能他也觉得听得很烦吧,他出去也好,她可以冷静冷静。 她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温仰之走到她面前,坐在了她面前的地毯上,浓色的眼眸深深看着她: “你要什么?” 她下意识退了一下,拉开距离。 他平视着她,周身气息是冷静坚定的:“现在回老宅,去和赵琴温渭说我正在和你谈恋爱,不希望你联姻,够吗?” 她只是苦笑,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你可以吗?你姓温,你是应该联姻的。” 他给她言之凿凿的肯定答案:“我从来没想过联姻。” 她却没有那么天真:“就算从没想过,你也是要联姻的。” 温仰之的声音冷练,却有一贯以来的平静无波:“我坐到了这个位置,如果我不想,没有人能逼我。” 她只是轻笑一下。 温仰之似是拿她没办法,语气终于无奈地软下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的手拂过她面颊,拭去泪水:“如果没有想要的,今天晚上哭什么?” 她闷着声音:“你好像更适合当我的哥哥,你不适合当我的男朋友。” 温仰之的心像是被锋利刀刃插进轻绞:“哪里不适合?” “就是不合适。” “云欲晚,足足六年你才回来,一回来就想和我分开。”他的眼睛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云欲晚觉得很可笑:“你明明就过得很好,也没有很想我,不然为什么一条消息都不发?” 他的背后是窗外一片夜色寒凉,声音平静,却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情绪:“我总觉得,妹妹本科毕业就会回来,妹妹玩够了就会回来,她硕士毕业就会回来,但硕士毕业快一年,都不见她有回家的意思。” 她不说话。 温仰之拿过旁边桌上的烟,长指并拢护火点烟,看她良久: “你想要什么和我直说,你不说,有时我听不明白。” 她看着他,忽然讽刺他:“你说得我都感觉那年你圣诞节来比利时,是真的来找我了。” 他却淡淡承认:“我是去找你的。” 云欲晚觉得可悲,为了安抚她,说我爱你已经够令她觉得可悲,现在还骗她:“我都知道,你们最近在和比利时的钢铁企业合作,你那次是去那里谈合作的。”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欧洲最讲究假期意识,你觉得什么人会圣诞节飞过去找欧洲人做生意?如果你不是圣诞节前夕发了朋友圈,说没有人陪你过圣诞,我不会连夜飞过去。” 可她听到了却不回答。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听的是什么,很少有地会去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买下那对戒指,不是因为你误会强占,而是因为你想要,所以我买了,你戴着开心,所以我没有说它的来处。” 她却只发脾气:“周行长和你才门当户对!” “别闹了。”他把烟摁进烟灰缸里熄灭,“你是我妹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和我更门当户对。” 他的眼神只落在她身上,在寂寥灯光下:“我千里迢迢寄信给你,不是想听你回来和我吵架的。” 她才想起那封信,可她实际上都不知道写了什么,只是别人说一句,她拼命给自己打气,连夜飞过来。 云欲晚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可我想要更喜欢我的人。” 她听见被子外响起温仰之的声音,一只手轻轻落在她没被被子完全遮住的头顶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她只觉鼻酸:“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的声音始终如一的平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在意你了。” 她却呛声:“你自己信吗?” 其实她不相信,也是应该的。 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很少。 坦言之,一开始见到她,他是带着轻厌的。 她住进来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她长得和漫画里的少女人物很像。 她声音软绵绵的,像一团甜腻的棉花糖,真的就像动漫里形容的那种声音。 他也觉得她假模假式,怎么有人说话是这样的? 眼睛很大,有点婴儿肥。 让人有邪恶的欲望,想狠狠掐她柔软细白的脸蛋。 只是顺带给她递双筷子,还“谢谢哥哥~~” 却和他看的漫画一样,和他最喜欢的角色一模一样。 真的说话会这样,跑步是快乐小狗一样跑过来,头发飞扬在空中会像精灵一样弹来弹去。 和他少年时臆想的理想型完全一致,那种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理想型。 太完美的角色人设出现在现实里,就显得很夸张不真实,温仰之并不觉得她可爱,只觉得她装。 视线落在她身上都是审视,想找到她的破绽。 但他那年并不完全理解,云欲晚本性就是个被宠爱长大的小姑娘,每一次无意识撒娇都是小女儿的天性。 有她的背景作祟,他恨温渭的多情不作为,恨这个家分崩离析,温渭还养以前梦中情人的女儿,有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下意识将她分到了惺惺作态那一类。 偏偏她总是处于困境之中。 看着她中秋放河灯,蠢得差点在岸边摔一跤,险些把他都撂倒,他没耐心地一把摁住她,和她说站好。 她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傻傻对他笑,一双圆眼凝聚成星星眼,好像他是什么大英雄。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微顿。 看她一个人在祭坛附近蹲下来,无聊又蠢笨地拔草。 那是太爷爷还在世时种的薄荷。 他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皱着眉,叫人把她喊过来,点了三支香给她,让她安分点在旁边等着。 偶然听见旁支议论,怎么可能真把她当女儿养,八成是赵琴只生了一个,缺一个女儿联姻。 看她还一副傻傻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忽然觉得她真是驽钝。 他无由来有些愠怒。 上完香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祖宗介绍那个温渭梦中情人的女儿, “这是我妹妹欲晚。” 他有意把眼神和声音都放得温柔,让所有人看,和她说:“欲晚,上香。” 小蠢蛋手上染到的草绿还没有褪尽,感觉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被人欺负都弄不清楚,还去玩泥巴拔草。 二次元癫公和项链癫婆 ------------ 第七十三章小烦人精 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照顾她。 云欲晚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意味着温渭对这个家的背叛。 让温仰之清楚地看见,原来他的家庭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危累破碎。 她甚至都不是楼婉仪和温渭的私生女,她就只是楼婉仪和别人的女儿,温渭都迫不及待接回家来,借此缅怀自己未竟之爱。 明明白白的妻儿就在家中,他看也不看,大老远把云欲晚接回来,他的深情如此廉价。 温仰之应该极其厌恶云欲晚才对。 但他却不得不割裂地刺痛自己,看见这个便宜妹妹本人根本没有错。 温渭骗她说,是楼婉仪对他有恩,她就傻乎乎地信了。 她来温家的时候,才十六岁。 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真的以为有人真心对她,所以就屁颠屁颠跟过来。 对他这个哥哥也是,眼睛里是没有敬畏排斥,只是真的把他当成会对她好的自己人。 他每次以轻厌的心绪,却对上她满满期待的眼神,她还捧着无足轻重的小礼物跑过来献给他,仿佛献上一样引以为傲的宝物,可那不过是她捏的小雕塑,烧的陶瓷键帽。 很少人,送这么廉价的礼物给他。 她应该并不懂键盘,以为所有键盘都是一样的,所以找她自己的薄膜键盘对着烧了一套,不知道他用的是专业机械键盘,这根本安不进去。 有一次她弄坏了他放在花园里的小日晷。 他晨跑回来,手里还拿着记录呼吸心率的表,她过来扒住他的手臂:“这个怎么办啊?” 他们明明就不熟,可能是让她上香,岸边扶她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他很关心她。 她表现得好像他会很宠她一样。 他低头冷漠地看她:“什么怎么办?” 她水灵灵的眼睛像盛着一汪清泉,有些委屈,好像很需要他保护。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我把日晷的针弄坏了,哥哥。” 哥哥两个字黏在她的话后面,她其实不用说这两个字的,说了哥哥撒娇勾引的意味就不自觉黏上来。 他不耐烦道:“我看到了。” 他声音不大甚至很低,但小姑娘好像被他吓到了,抱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松了一下。 他手臂若有所失,那感觉很怪异。 明明应该高兴她不再缠着自己,却觉得怅然若失。 她好像真的是个拆家棚,不知道前十六年她原生家庭怎么养她的,是不是也经常弄坏东西,她毛手毛脚,打碎了赵琴上千万的蓝珊瑚。 他在总行,急着要将手机里的信息传给合作伙伴,却发现文件在另一台手机里,打电话回去,正好是她接。 她却哭着和他说,哥哥我打碎了蓝珊瑚,怎么办?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在那头微微皱眉,他的事已经急在弦上,她还在哭,但他没有发脾气或者挂掉,只是淡漠:“没事,你把手机给管家,叫管家让人送到总行来。” 当晚吃饭,她颤颤巍巍提起蓝珊瑚的事,他本来不想管,却看见她拿着筷子的手在抖,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颤动,那种害怕又惊惧的表情,是很恐慌时才会有。 他莫名的,觉得揪心。 她要说出自己干的事,温仰之直接开口:“是我打碎的。” 赵琴很震惊但又没办法说什么,温仰之就像是打破了一个小花瓶的态度,照常吃饭。 一座珊瑚而已,既然来当了他的妹妹,那蓝珊瑚对她来说,只是可以随意砸着玩的玩具。 就算是弄坏了上亿的珠宝,那又能怎样? 来找他的茬? 那天起,她又有点跃跃欲试想和他打好关系,他其实知道她总是偷看自己。 他和朋友在花园聊天,她小心翼翼扒拉着窗户看,还怕他发现,却不知道他余光看的一清二楚。 他晨跑她还假装她也跑,一直跟着他,像只甩不掉的跟屁虫,他停下来,她就在那里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要不要喝水哥哥我带了纸巾哥哥你腿好长跑太快了哥哥我好累哥哥你穿黑T恤好帅。 她看起来软乎乎的,像一颗肉圆丸子,下巴收敛得尖尖的,脸也不大,但有点婴儿肥,笑起来就很明显,软软鼓鼓让人想摁一下。 眼睛的爱慕几乎无法抑制地流露,是少女见到年长男性时喷薄纯洁却带着欲望的涌动。 他淡然盯着满眼清亮看着他的云欲晚,其实很想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但又觉得没必要戳破,小姑娘的爱意转瞬即逝,喜欢他,是件很正常的事。 她记吃不记打,一点都不记得有一段时间一直回避他的视线,躲着他走,不敢缠他。 只要他给一点点信号,对她随手好一点,她就会跟过来,不记得自己怕过他。 他有时都会觉得,这么笨的小孩,是在什么家庭里才能养得出,如果这个家里没有他,她在这个家里步履维艰,只怕日子会过得煎熬难忍。 可他顺手帮她两下,她就像麦芽糖粘牙一样黏上来,他并不喜欢和小姑娘玩,更不可能哄楼婉仪的女儿玩。 给她一点点好意,这个小丫头就想要更多,甚至想进静楼,还过来贴着他的耳朵想和他说悄悄话,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 还没谁这么贴着他的耳朵和他说话。 更何况还不是他的亲妹妹。 他略微不耐烦她的没边界感,他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人精,一个比一个知进退,没有人像她一样这么不识眼色。 他侧过眸淡扫她一眼,她出奇地顿住了,他以为她终于难得识眼色了,但她却以为是他很忙,没时间听,看着他面前的文件,善解人意说哥哥我不吵你了你要忙。 她总是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看到他在看文件或看电脑,她就乖乖离开不打扰他,抱着敬畏心与崇拜。 哪怕他事实上是在打游戏。 对他的光环维护得有点好笑。 都是人,他平时干的事情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但不让她进静楼,他没想到她能哭成这样。 他在和联席总裁谈项目细节,她跑过来问他可不可以借漫画给她看。 漫画而已,哪止静楼有,他正忙,让她找管家给她买一套。 她哦了一声,没什么声响地走开了。 他以为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一转头,看见偌大的前厅里,她坐在一个小角落哭,眼泪涟涟不止,书包都没放下来,裙子上被滴落的眼泪染湿一大片。 不知道这个小蠢鱼丸又在哭什么。 恰巧项目阻滞,看见她哭他有点烦,只是一本漫画书而已,也值得她哭:“就这么想看那本书吗?” 她不回答,还在低着头哭。 温仰之干脆起身,把她幼稚的书包从她身上扒下来扔在沙发上,一把将她公主抱起来,当着一路不少佣人的面,直接把她抱进了静楼。 他揽住她的腰,拆那一箱新书给她看,问她到底要哪本。 他只不过是尽一个哥哥的义务,像抱着小孩一样抱着她看漫画书,他印象里哄小孩就是这样的。 她点了一本,他拆开抱着她看,她侧脸蠢蠢圆圆的,像毛很干净蓬松的小猫一样,下颌线也不是像别人一样有拐角的,而是一条圆弧形,他摁着书,她也把手压在书上,她的手对比起他的手,像个小孩,撑在那里,会让人觉得撑不撑得住。 她在那里巴拉巴拉说被杨匿和全班同学欺负的事,说她是假公主。 她的确是假公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份有多容易一摧即毁。 别人说的那些流言只比实际情况轻,不比实际情况重。 但他垂眸看着那本幼稚的漫画,只是对她说: “在哥哥这里,你是真公主。” 他视线抬起,落在她稚嫩的面庞上。 少女的眼睛是受宠若惊的,她不识眼色到,竟然攀着他的肩膀,来亲他的脸颊。 柔软的唇贴在他清瘦冷峻的侧脸上,轻轻地贴下来,少女清甜的味道氤氲,她还圈住他的脖子,天真无邪的眼睛炙热地看着他,她小小的,让他无由来生出期望,希望她投入他的怀中,那一瞬间男性的本能是摁住她吻上去,让人只有一个愿望是好想保护她,他强压背德欲望,才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依旧面不动色。 他收到那些薄膜键盘的键帽,其实没有人为他做过这样的礼物。 于是收到的第二天,他把自己的键盘换成了落后的薄膜键盘,把她烧的键帽一个一个怼进去,还有一个怼不进去的,他磨了半个小时内壁给摁进去了。 他给她买了礼物,让赵琴送给她,赵琴以为是他在慈善拍卖随便买的,所以大方给了她。 他第二天看到她兴高采烈戴着那条手链,以为赵琴对自己态度好转了,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不同了。 他其实应该是很讨厌她的。 带着温氏千金的名头还会被欺负,但凡她敢说一句你们惹得起我,惹得起温家吗? 那个学校里不可能有敢对她这么跋扈的人。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蠢成这样,要是没有他照顾,她能活下来吗? 他有时不耐烦,却觉得她没有他不行。 又弱又傻,谁都能唬哭她,说不定被人吓一吓就跟着别人走了。 她不是蠢蛋,她是一颗鱼丸,被人打得弹来弹去也不知道自己被欺负,恰巧她就叫云欲晚,他一直觉得酝鱼丸又甜又醺。 在食物里也是有些笨的存在,可能就是这样才招人欺负。 偏偏哪怕受过委屈,对她一招手,她又咕噜噜开心地滚过来。 她这么笨,如果他不照顾她,她肯定会被人欺负,温氏周遭关系不比她原生家庭那样简单,很容易被人轻蔑踩低,两句话就够给她下个套,让她出丑丢脸。 所以他时时看顾,自己都不觉意,从他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她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对她不同。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照顾她。 大街上需要照顾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会受欺负,温仰之这么薄情的人,绝不可能做什么博爱慈善家。 却委身给云欲晚擦屁股立威风。 他终于可以承认,他不想她难过,终于跨过了她是楼婉仪的女儿这个事实,坦率承认自己心疼她。 其实说必须要和谁在一起,他已经不作想,他没有要找另一半共度余生的念头,他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也不会爱上谁。 因为爱是很浅薄的东西,随意就可以被背叛,廉价得要命。 但如果是妹妹。 可以。 和她接吻拥抱做爱就没问题,他心里一点都不抗拒。 可是鱼丸不喜欢在温仰之的清汤锅里,喜欢到处滚,就是不回来。 从云欲晚开始百般勾引,从她回家来勾许家千金腿的那一天开始。 他意识到云欲晚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其实一开始勾中了他的腿,他不动声色移开,她再勾,就误勾到许舒兰腿上。 他不打算和任何人在一起,但知道自己拒绝她,她一定伤心又痛哭流涕,顺着就满足她。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云欲晚。 在借管教、保护、安抚的名义和她亲密接触。 从他把云欲晚抱到静楼,搂在怀里让她看幼稚的漫画书开始,已经不满足当鱼丸的哥哥。 所以她干什么他都不会说她,她以为项链是给她的,以为戒指是给她的,他就干脆买下来给她。 云欲晚和别人炫耀说他很喜欢她,让他的朋友以为他是因为对她情深似海所以一直单身,以至于祝卿安都跑到他这里来,问他原来这么大情种,怎么之前不说。 温仰之没有否认祝卿安那些说辞,只是让她很闲就去找个班上。 她干什么蠢事傻事,他都不会说她一句。 他只会想,她还小。 晚晚还是个孩子,她只是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只是很贪心很小孩子气。 他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应该给她。 他独身这么多年,她想要和他谈恋爱,只是一个很小的请求而已。 是谁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妹妹总比其他女人纯洁讨人喜欢。 其实他倒没那么想和她谈恋爱。 可是想到拒绝了她,她会和别人谈。 就觉得这个人必须是他。 ------------ 第七十四章哥哥自己会滚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欺负她。 他受不了妹妹被别人欺负一点。 但在他身边,别人但凡对她有一点点轻蔑,不管是在老宅做了十多年甚得赵琴心的管家,还是能力斐然跟了他三年正要提拔的郑助理,只要让他察觉到对她有些不敬,不管是一瞬而过的表情眼神,还是偶然一两句话,他就可以立刻让对方滚,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人可以轻蔑他的妹妹。 他知道npd自恋,更清楚,他才能维护她的统治。 没有谁能像他一样毫不犹豫让步,涉及利益也无所谓。 让那些小男孩照顾她,他最清楚不过,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几乎不会为了一个女孩,放弃自己到手的利益,大多数只会劝她忍劝她消消气劝她理解一下自己为难的处境,遇上更大的利益,她就是一个可以换掉的女人而已。 因为女人可以换,前途可不行。 他是男人,最懂男人在想什么。 可能和他们谈恋爱开局能很好很快乐,但他不想让欲晚成为别人可以随便换掉的女人,在他这里,她永远不会被换掉,而且幻梦一直不会被打碎。 她想要阿哥多爱她,阿哥就有多爱她。 她以为她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因为哥哥是温仰之。 有价格的东西他都买得起,没价格的他也弄得到。如果要他爱她,那他就爱她。 他快三十岁了,身边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喜欢的,除了云欲晚。 她拥有他所爱的一切,从长相到她的职业,从性格到身份。 从看不起她却忍不住与她纠缠,到心甘情愿接受她成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再不许任何人欺凌。 她发在伦艺的千人拥抱活动照片,她和很多人拥抱,白皮肤黄皮肤棕皮肤黑皮肤,很多人和她一起拍照。 可她的文案却是, 最想拥抱的人却远隔重洋,没有办法抱到。 他当时被公务牵绊,没办法出国,只能立刻做了一个陶罐,陶泥还未烧制的时候,拥抱了那个陶罐,留下拥抱的痕迹,发国际快递寄给她。 结果没过几天,她就发她和闺蜜拥抱贴贴的照片,配文抱到我的楚楚大宝贝啦,心愿达成呜呜呜。 温仰之的嘴角一下子垂下来。 她在朋友圈发今年只能自己孤零零过圣诞节,配了一张她在吃泡面的图,他立刻急了,半夜坐红眼航班也要飞出去陪她,结果人刚落地,就看见她发在伦敦摄政街和朋友一起玩的照片。 妹妹最会骗人。 骗得他着急得要命,然后又轻飘飘来一张照片说今天好开心吖~ 他的身份很难再受谁的气,但云欲晚总能给他来点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云欲晚倒也不是一直都气他。 有一次他回家,因为太累,靠在沙发上假寐,忽然闻到一股很熟悉的花香味。 他没睁眼,那股栀子花香味在他身边飘了很久,她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一只小手压在他的大腿上,温度也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大概猜到她要偷亲他。 结果他的耳垂被咬了一下。 他光知道鱼咬人,不知道鱼丸也咬人。 她咬了他之后,手却没有移开,他能感觉到她在他周遭一直嗅,像小狗一样,通过味道来识人,好像很喜欢他的味道,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他腿都麻了她还不走,再不起来他就要在她面前抽筋了。 温仰之不自觉睫毛颤了一下。 她好像是以为他要醒了,连滚带爬从沙发上下去,他还听见她膝盖磕在地板上摔了一跤,他刚想睁眼扶她,结果她猛地爬起来骨碌碌迅速滚走了。 他睁眼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门柱后面探头看他,假装自己刚刚回家,一脸惊讶的样子,好像想装讶异于他怎么回家了。 差点没给温仰之气笑。 他以前对温渭深慕楼婉仪这件事深恶痛绝,可是他后来才明白基因是样多么恐怖的东西,因为他也喜欢云欲晚。 甚至是在她蠢得自己能左脚绊右脚摔跤,她妈妈是他父亲数十年未能忘记的女人的情况下。 他还是喜欢上了她,甚至想给她买花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给卡让她整条街地刷,看她坐在那里就想逗逗她。 那些应该和同龄的女孩一起做的事,他想和这个小鱼丸做。 而且不自觉会想象她做这些事时的表情动作。 看到栀子花就会想到她。 别的喜欢她的男人可能会赞扬她和栀子花一样美。 可温仰之想的是, 和云欲晚一样美的栀子花,又开了。 其实从有这种想法开始,温仰之就该意识到自己有问题了。 但他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有云欲晚,栀子花算什么东西? 她远远逃开他六年,连放假都不回来,学校都选了欧洲的,故意不去美国。 她应该看得出他很想她选美国,他特地问过她喜不喜欢洛杉矶旧金山纽约芝加哥,她当时很高兴,说喜欢,他说过来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去这些城市逛,平时周末可以和哥哥住,她乐不可支。 他问过她的留学指导老师,老师说她基本全是美国学校,就一所欧洲学校。 他喜不自胜,心里已经开始畅想以后没有赵琴温渭的日子,兴致冲冲回去布置自己的别墅,买女孩需要的东西。 结果小女孩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从喜欢他到回避他,相隔不到半年。 他想,她大概是后来不喜欢他了,可能她也有感觉到他的情愫,觉得困扰不想和他纠缠,只想和他有正常的兄妹关系。 她年龄大了,不会一直喜欢不谙世事时喜欢的人,对他的滤镜早就消失殆尽。 没关系,哥哥会自己滚。 她不想要他打扰她,他就不打扰,她为了勉强维持表面关系发的节日快乐,他也很知趣地只回一个点,不让她左右为难。 果然,她终于安心,渐渐也就不发了。 六年,她终于回家,但他没想到她跑回家是来勾引他的。 她在餐桌上说你昨晚顶得不够用力时,温仰之差点没硬。 他叫她坐过来,她坐到他腿上的时候,他险些破防,他只有一个欲望,是想抱住她,男人的本性是下意识抖了一下腿,让她往下滑了一点,让她坐到他腿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只能强忍不抱她。 他回趟家,抽根烟的空隙,她就跑过来,穿得又露胸又露肩膀让他看,其实勾引他不用穿成这样,穿睡衣都可以,但偏偏不是用来勾引他的,是用来勾引江应聿的,只是顺带让他看看而已。 他气得后槽牙都咬紧了,表面上还得说很漂亮,因为她不喜欢哥哥喜欢她。 第一次他们两人被安排见面,他让云欲晚在楼上房间等着,不让她下去,可她还是要见江应聿。 她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他不能干涉她任何想法。 她对他也顺带撩一下,大概率只是她在国外学到的习性,毕竟比利时是个有吻面礼的国家,npd又擅长性挑逗。 直到她又亲他又摸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因为在国外养成的生活习惯才撩他,是真的在勾引他,为此使出浑身解数百般神通。 她以为是她手段高明,不知道决定她输赢的是他的一片真心。 因为不希望她因他的心意而为难,所以无论她怎样撩他,他都煎熬着不表现出对她的感情,因为意识到她是喜欢他,所以她说我也爱你那天晚上,他彻夜难眠,确定她不是因为学了乱七八糟的风气才这么过界,他跑到老宅去等她,等到天都快亮。 只要她喜欢他就好,喜欢的是他就行。 他表面上很镇定,实则四下无人的时候想起来都会偷偷开心。 和她在一起之后。 她好像对他的身体很好奇,不只是咸猪手摸他。 她搬过来的当天晚上,他注意到她翻了他的衣服,闻了他的香水,拨弄了他的戒指手表,因为他的东西一直摆放得很整齐,别人动一下他都会发现。 江鉴清曾经问过他,这么长时间不谈恋爱,他是不是就没有对女人的欲望,欲望放在了哪里。 夜色浓重。 他喝得微醺,拽松领结,慢悠悠低声自言自语: “欲望,在欲……” 江鉴清以为他是喝醉了,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他是没有说完。 欲晚,就是他的欲望,她生来就和这两个字有关。 他其实不用她怎么,看见她坐在那里他就想逗她抚摸她亲吻她抱着她,有很原始的欲望,这种吸引力像是磁铁的南极和北极,他的手就是想黏在她身上。 他很讨厌建立亲密关系,厌恶和任何女人演那些你爱我我爱你的恶心戏码,和温渭一样左右逢源还相信自己一派深情。 但云欲晚坐在这里,他就会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喜欢听她叫哥哥哥哥哥哥。 从厌烦到享受其中,温仰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自己甘愿沦陷。 今天晚上,她和江应聿当场撞到他,她还笑着,说到“这条项链不是……”话说半拉就忽然跑了。 她还笑,其实也很清楚周斐只是宴会的女伴,看得见周斐只是虚虚勾着他的臂弯,但江应聿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开始以为她是怕他生气她和江应聿在一起,后来温仰之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出来,找了她一夜,最后定位到她不在服务区,问了江鉴清,果然江应聿有一架直升机,温仰之才回来等她。 他忍着气,不提她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一整夜,以为她玩了一夜回来该开心了。 结果不是。 她一回来就耷拉着脸,小蠢鱼丸就一直说反话,叽里咕噜说他不爱她,还在那里哭,但又躺在他床上不走。 嘴上说分开,身体很诚实。 实际上就是想他证明自己的爱意,想要他表现出来很爱她,渴望他来抱她来留住她。 心理专家提醒过他,如果伴侣是npd,很有可能很小的事情上,没有按照她希望的方式去爱她,她就会觉得自己被抛下了,被抛弃的恐慌一旦被触发,会激起她强烈的防御机制,为了不被伤害,她就会率先在这段关系里猛烈地去攻击伤害对方。 所以很小的事情就会让她有很大的反应要分手,甚至冤枉对方并不真心。 他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排斥厌恶,想这种人不讲道理,不配拥有长期的伴侣关系。 而是,她原来会这么恐惧他丢下她。 只是很小的事,她就会觉得别人要丢掉她。 父母丢下她,她也害怕他会丢下她。 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绝对不会丢下她的人。 本来对此他没有太大感觉,但今天晚上,他确切感觉到了,只是一条项链的事,换成别人,说说就说开了。 但她很害怕他丢下她不管,在没有沟通和解释的情况下,因为太恐惧他不要她,就率先来斩断这段感情,来避免他丢掉自己。 他知道她有问题,知道她很过激,可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信徒,读她并不正义的圣经,愿意让她因为一条项链就糟践他,怀疑他的真心。 他的真心他很确定,所以无所谓她怎么怀疑。 此刻,温仰之坐在床前,静静看着她,云欲晚只是流眼泪不说话。 他将烟压在烟灰缸里,起身,翻身上床,把她圈在怀里:“如果你觉得那条项链她不应该戴,我就去要回来。” 他周身温暖干燥的气息袭来,让人无由来有安全感,云欲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震惊得都忘了生气,她结巴了一下: “可是你都送给别人了。” 他是温仰之啊,怎么可以把送给别人的礼物要回来。 送给别人了又怎样?就算狗吃了他也要刨出来。 温仰之面无表情:“但你不开心。” 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去把项链要回来,就说明他不在意周斐怎么看他,无所谓在周斐眼里的形象,那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对周斐有好感了。 她终于态度和缓,但又扭捏不安地开口:“我不是因为项链。” 温仰之圈着她,身体倾近她,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压在身下:“那是什么?” 小蠢鱼丸终于红着眼流泪开口:“郑助理和邓叔说过,那条绿宝石项链是送给你有意的女士,意味着之前你有意的女士是周斐。” 原来是这样她就联想到了他会抛弃她:“我送给她,是因为她妈妈和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关系匪浅,需要她当我的女伴,拿下陈氏置业的项目,所以送她这条项链当敲门砖。” 得到这种回复,云欲晚终于敢直问他,她真实关心的问题: “……你之前不喜欢她?” 温仰之看着她的眼睛,在略近一公分就可以接吻的距离里,清楚明白地告诉她: “只关利益无关感情,我只喜欢你。” ------------ 第七十五章哄小孩 云欲晚忍不住想笑,但又抿着唇不好意思笑出来。 温仰之低头吻她,唇落到她唇间交叠的时候,她没躲,他周身的温度裹上来,她只希望他贴得更近,温仰之俯身下来,在床上抱着她翻身一下,侧躺着将她搂进怀中。 房间里安安静静,窗外有很轻的风声,温存的安宁像柔软流淌的山间小溪,唇间的吻如闻清风。 云欲晚贴着他,他刚松开她,她又跟上来,嘴唇挨着他的颈窝,不知不觉有困意,但又不舍得睡。 他一直捏着她的手,大拇指指腹摩挲她的手指,她的手一直都是偏凉的,他的大手一直握着她,她的手也温暖起来。 睡觉的都要牵着她的手。 她莫名感觉有点轻愉。 不是接吻也不是拥抱,但他明确地就在这里,会陪着她,这件事很平常也很应该属于她。 如果有人可以是稳定地永远陪在她身边,她大抵就没那么害怕。 她想温仰之一直陪在她身边,是永远不离开,不管发生什么都像共生体一样在一起。 云欲晚早上一起来,看已经十点钟了,估计温仰之已经出门了。 她刷牙洗脸后下楼,却发现温仰之穿着T恤长裤坐在楼下露台上,正看报纸喝咖啡。 他在日光下比灯光下要白,肤色均匀干净气色充裕,再有均匀明亮的阳光,就更容色照人。 云欲晚经常化妆,自己清楚,自然光下看自己的脸,瑕疵会全暴露更明显,温仰之不是,他是反着来的。 大概是因为美人不需要躲躲藏藏,天生应该高坐明堂。 日光下会觉得他的脸冲击性更强,他本身眉睫就很浓郁墨黑,颜色很重,肤色再一净白,像颜色调得极致干净的油画,一眼望过去就会觉得惊艳俊美,偏生是寒漠难以接近的。 云欲晚惊讶:“你不用上班吗?” 他把满是外语的报纸翻过一面,宽绰的肩膀靠着椅背,懒洋洋道: “今天不去。” 云欲晚好奇地咕哝:“你这么闲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继续看报纸: “今天要哄你,把所有行程取消了。” 云欲晚好像被噎了一下,她呢喃:“哄我吗。” 他将报纸合上,清白素长的手将报纸对折,放在一边,随口道: “哄小孩。” 她想说她不是小孩了,但又觉得强调这个干嘛,哥哥一把老骨头她还没说呢。 云欲晚看了一下手机,十点半了。 她不出声,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继续看报纸,阳光在他挺直硬朗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笔直光脊: “泰迪熊呢?” 她意外于他居然注意到她手机上绑着泰迪熊。 她有点心虚:“朋友送我一个新手机壳,我就摘下来了。” 温仰之盯着她,看得云欲晚毛毛的。 云欲晚怕他骂自己,先发制人,小声骂骂咧咧: “谁叫你一直都没送新的给我,我不想用旧的了,而且人家还画了Q版头像给我,你看人家画得多好。” 他不和她生气,只是微微眯起眸子,端详着那个手机壳背面的图案,视线探究,看那个头像的风格样式。 他还没端详完,云欲晚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就还生气,顺带把手机藏到背后:“我讨厌你。” 他没生气,带着几分嗤笑,眼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抬起眼皮,像是看得穿她的心虚,有点轻嘲: “昨晚上睡得这么香,今天又讨厌哥哥了?” 她知道自己行动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可她就想气他: “何止现在,我以前就可怕你了,看到你就想躲得远远的。” 温仰之不疾不徐,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语气松散:“原来你还记得你怕我,那你睡我干什么?” 他忽然胡说八道,她吓得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佣人和管家都不在,猛松一口气,理直气壮: “想找点刺激。” 他从容不迫:“我有更刺激的要不要试试?” 云欲晚觉得他不要脸,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吵架,现在他就和她说这种话,她别扭:“我不要。” 温仰之调整了一下坐姿,背抵着椅背,一副要摆清关系的松散样: “不是怕我吗?屁颠屁颠跑来和我住,一来就要住我的房间,我可没说和你一起睡。” 云欲晚语塞,言语相击:“…那我就搬走。” 没想到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准备搬去哪儿?” 她抱着胸别过脸:“我搬到一楼住,反正就是不想和你一起睡。” 温仰之气定神闲,微微挑起浓眉:“不想和我一起睡,我早上醒的时候,你手还在我衣服里。” 云欲晚错愕,对上他从容的目光,他毫不躲避。 意识到自己早上可能真的摸着他睡觉。 她不自觉心虚把自己的两只手都背到身后,面红耳赤地嘴硬道:“哪有啊!” 他更从善如流,“行,是我冤枉你,我睁眼的时候,没看见有只手在我小腹上。” 云欲晚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不老实,她汗颜无地,羞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哪有这么摸。” 温仰之不说话,就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短发被风轻轻撩拨起一簇,他姿态松弛, “是没有,是哥哥胡说,哥哥把手放到自己衣服里睡,摸了一夜,还睡蒙了不记得来冤枉你。” 云欲晚脸红得滴血,她把手握起来,偏偏她睡着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她暗自觉得有点可惜。 她一直低着头,温仰之都不知道她在回味什么,觉得有点好笑,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都不一样,慢悠悠启唇:“睡得舒服吗?” 云欲晚握着自己的爪子,如果是把手伸到他衣服里睡的,那应该是舒服的: “一般般。” 温仰之轻嗤,跟着她念了一遍,尾音拉长带点嘲笑,唇启呢喃:“一般般……” 云欲晚无地自容,想找回点场子:“你都不知道你看起来超级凶,以前被你盯着我就不敢动。” 温仰之也不和她计较,相当好心地开口:“那今晚在床上我盯着你,就我动,我看看你动不动。” 云欲晚咦惹了一声:“你好变态,一直和我开黄腔。” 他抽纸巾轻轻擦干净刚刚喝过的杯沿,如玉管细长无瑕的手轻挲:“这叫开黄腔,今晚听点真黄的。” 云欲晚不想听,她想跑出去不和他玩了。 温仰之看出来了,他声音温柔平淡:“帮哥哥去楼上拿平板下来。” 云欲晚正需要跑路,不敢直视他,怕他翻昨晚她出去和江应聿玩的旧账,又怕他再提摸着他睡觉的事。 她拔腿就跑,温仰之就坐在那儿看着她跑。 云欲晚拿起他的平板,忽然想起自己在他平板上传了照片,她打开相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传到他平板里的照片全部删除。 她看着清空的相册,心里酸涩。 大概率他都不知道她传过照片吧。 他未必就和她想的一样那么喜欢她,那她过于主动的这些越界行为,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负担。 还好,这次自作多情没被人揭破,自己就处理了。 她跑到楼下露台,拿给温仰之。 温仰之接过,面无表情地用ipad看文件。 她心里气馁。 他估计都没发现她删了照片吧。 然而,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的温仰之,打开相册,一键恢复所有最近删除照片。 他随手将平板递给她:“帮哥哥放回去,可以吗?” 云欲晚腹诽,把她当跑腿的了。 但她还是接过,刚走没两步,随手点了一下,就发现相册里还是满满当当的照片。 云欲晚有点诧异。 她明明把照片删了。 她不自觉地“诶?”了一声。 被温仰之听到,温仰之慢条斯理地问她:“诶什么?” 她灰溜溜摁灭屏幕,可能是她只勾了全选,忘记删除了,没有删掉吧:“没什么。” 她不想多说,说出来还丢人。 温仰之拿起手机,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故意懒倦道:“帮我把屏保换一下。” 云欲晚心里酸酸胀胀的,本来就没发现她传过来的照片,现在还想换掉和她的合照,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还好她知道自己把照片删了:“换成什么?” 他的视线如明月直落过来,视线如清辉,直接手机放在桌面上,轻推一下,把屏幕给她看。 屏幕上是她毕业时的单人照,她背后的城市森林雨色深重,但她的却笑得灿烂,好像在大晴天里一样高兴。 “换成这张。” 她有些讶异,但又不敢相信,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的?” 是她朋友圈发过吗? 温仰之带点嘲笑的意味,却又探究地凝视她:“囡囡自己传过来给哥哥看的,你说哥哥为什么有?” 云欲晚握着平板的手不自觉缩了一下,尴尬道:“你知道啊。” 温仰之态度平淡,不多言说:“登同一个iCloud,该同步的都会同步,你删了,我手机里还有。” 云欲晚低下头,小声道:“…哦。” 她都没意识到这个,原来他当时就看到了。 这人早就丢过了。 她握着平板,散眉耷眼的。 温仰之语气温和平静:“为什么删掉?” 她小声咕咕:“就是挺多余的,反正你也不会想要。” 温仰之的声音响起,果断又淡定从容:“想要,怎么不想要,哥哥一直想要你的照片,但是你都不发自己的单人照给哥哥。” 云欲晚有点意外,抬起头,发现温仰之一直看着他,阳光下倾,露台外的桂花树绿荫浓长,带着枝叶缝隙形状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枝上漏阳如残雪和月色,光风霁月地泼洒他一身,他在树下轻笑,英气凛然的眉眼还看着她。 温仰之很少这样对人笑,看得云欲晚浑身灼热。 云欲晚忍不住嘴角起飞,但又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笑,别扭地把自己的唇角强行往下拉。 温仰之轻慢道:“开心了?” 她还嘴硬道:“一点点吧。” 温仰之轻声问她:“能不能坐到我旁边来?” 她还想找茬:“怎么不是你走到我旁边来?” 他软下声音:“哥哥腿疼,走不了。” 云欲晚顿了一下,看向晴好的天气:“…怎么会腿疼?” 他语气平常,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昨天晚上找你的时候绊了一下。” 云欲晚意外:“你去哪里找我了?” 艺术馆吗?她在艺术馆放了很多花材,很挡路,曼侬都差点被绊一跤,说要不是过两天就开展,肯定要叫人把这些全弄走。 温仰之老神在在,定定看着她,笑问:“你觉得会不会是天上?” 云欲晚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心虚。 她昨晚确实和江应聿在天上,而且待了一整晚。 他既然知道,肯定多少有点难过。 温仰之中指和食指并拢,向她勾了勾。 云欲晚忐忑地走过去。 没曾想温仰之没怪她这个,只是问她:“以后有事,先和我说,而不是自己一直想,把最坏的情况预设出来,能做到吗?” 云欲晚忍不住:“可我怕会有最坏的情况。” 他视线一动不动,就定在她身上:“在哥哥这里没有最坏的情况,因为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 云欲晚的心好像终于如重石落地,而不是一直站在悬崖上被风吹得随时会坠落悬崖。 可她不敢相信一时半刻的情话,试探道:“那我和江应聿出去玩了一晚上,你不生气吗?” 他始终都情绪无波,声音懒淡:“你也知道这样是对哥哥的背叛,那以后还会有吗?” 她摇摇头:“可他是我的朋友。” 温仰之言简意赅:“别人或许可以当朋友,但是江应聿不可以。” 云欲晚不解:“为什么” 温仰之慢悠悠:“昨晚上的宴会,奉承江太太的人如过江之卿,说江家好事将近,而这一切,江太太都应下来了,甚至和我说两家有缘分。” 江太太一向喜欢顺杆爬。 云欲晚没想到会这样:“那怎么办?” 温仰之淡定,还逗她笑:“能怎么办,江鉴清和那些宾客解释到半夜,说你和江应聿是朋友,你有男朋友。” 她松了口气,又理直气壮:“那确实也是朋友啊。” 他只是叮嘱:“可以做朋友,但不能让他喜欢上你。” 云欲晚意识到他没有误会,连忙道:“不会的,他是不婚主义者,我们是纯洁的战友情,之前相亲吃饭他也放我鸽子了。” ------------ 第七十六章I really did love you 温仰之慢悠悠道:“希望如此。” 云欲晚小声叨叨:“本来就是这样嘛。” 他轻嗯一声,没和她计较:“等会儿周斐会过来。” 云欲晚一下子脸色变了,想转身就走,却克制住,像刚刚他说的那样和他沟通,哪怕开口说话很艰涩:“……她来是…做什么啊?” 温仰之淡定:“来讨论收购案,你在旁边听着,看看哥哥和她有没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关系。” 云欲晚小声哦了一下。 有点点小题大做,其实她现在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会说愿意去要回那条项链来哄她,就说明对周斐完全没有男女好感,否则不会这么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但他愿意摊给她看,她莫名高兴。 她走到温仰之身边,温仰之在看各个银行今天的K线,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日光融融,不知道是因为暴露在天光下,还是因为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亦或是温仰之牵的她,云欲晚有点害羞。 她看着温仰之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握着她的手,能很明确地感觉到这是她男朋友。 有开门的声音,管家问候:“周行长,温董在露台等您,往这边走。” 一道利落和煦的女声响起:“好。” 脚步声响起。 云欲晚一下子把手从温仰之手里抽出来。 温仰之慵懒扫她一眼,带一瞬而过的笑意,像是在嘲笑她就这点出息。 云欲晚哼地别过脸去。 周斐看到云欲晚,第一时间露出了友好温柔的笑意,毕竟这是学长的妹妹: “你好。” 云欲晚也笑:“你好呀。” 周斐看着云欲晚也美艳明媚的脸,与温仰之完全不同的长相,却同样样貌出众。 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温仰之叮嘱她照常与陈氏置业的董事夫人结交,然后抬步离开。 她想跟出去,江鉴清很适时递了杯鸡尾酒给她,说温仰之是有些私人的事情。 她说,温董私人的事情,我知道,应该也不算过界吧。 江鉴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周行长是喜欢仰之吗?觉得他的私事不算私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江鉴清的态度很友好,笑意亦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却是有锋芒的。 周斐只万金油说一句:“如果不属意温氏和温董,就不会千里迢迢从瑞士回来了。” 江鉴清明显心里有数,了然地笑了笑:“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但仰之不会喜欢你的。” 她亦笑着反击:“为什么?” 学长明明就对她格外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特权,人人都清楚她对温仰之来说是例外。 江鉴清只是风轻云淡地浅笑:“仰之喜欢漂亮的。” 那一句话,正中她的眉心,一时间她握着发汗的手心,久久僵持在那里。 江鉴清温和地笑:“仰之十七岁之前是学画画的,连头骨的比例都看得出谁最正最优,别人可能觉得是肤浅,但他的审美精炼到连不好看的打火机都放不进他西装内袋。” 江鉴清说得很明白,这些年,她以为她已经算漂亮的那一类了,原来在真正好看的人面前,她并不算同类。 但温仰之既然对她格外不同,她就应该是不同的,她当然不想听别人挑拨而误会他。 周斐看着阳光下的温仰之,浅笑:“温董。” 温仰之低嗯一声:“过来坐。” 周斐无来由觉得这个气氛暧昧,露台的桌子本来就不大,她还要坐他身边。 云欲晚忽然站起来,她哼唧一声:“我要上楼去给嫂子敷面膜。” 温仰之低着头看手机,心知肚明地轻嗤一声,带点笑意:“哦。” 周斐拿着平板的手一时间僵住了。 嫂子? 而云欲晚已经啪嗒啪嗒上楼了。 尴尬死了。 她就是吃点小醋而已,他怎么还把人家叫到家里啊。 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 而周斐听到嫂子那两个字,身体仿佛已经开始坠落,看着面前的温仰之,她只能佯装平静,找借口问:“原来您有女朋友,那晚宴不和您的女友,和我一起出席,会不会不太合适?” 温仰之态度淡然:“她去了晚宴,没事。” 竟然就在晚宴上?她没丝毫察觉学长和谁关系近。 周斐一时如冬日里掉进冰河,浑身发凉,在她满心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温董的女朋友正看着她。 所以江鉴清是帮她,不是中伤她,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强撑笑意:“我能问一下哪位千金吗,以后见面我也好打声招呼。” 温仰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 她有点不明白:“可我刚刚只见到了令妹。” 温仰之云淡风轻,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数据:“世交的妹妹,是我女朋友。” 周斐还在强颜欢笑的脸,这一刻也维持不住笑意,惊愕又难以置信。 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有女朋友。 她看着温仰之在树荫下俊朗凛冽的侧脸,好像还是八年前,第一次他时。 当时温仰之所在的兄弟会的入会规则是,给一个陌生女生送花,并邀请共进晚餐,成功即入会,失败另加他会,那个兄弟会很多人出生名门,也有很多花花公子,触不可及。 但温仰之偏偏是不一样的人。 她偶然路过他们的vip活动室,温仰之出来,刚好遇到了她 他淡声叫住她:“Nancy.” 她惊愕,对一个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忽然叫出自己的名字,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那一年的她长相不出众,气质也泯然众人,只是一个埋没在人堆里的书呆子。 她自卑地抱着书低下头。 而下一秒,他却淡声: “可以请你吃晚餐吗?” 他定定看着她,长廊外的光被树荫切割,落得明暗不清,恰如她的心跳变速不明。 他长得太好看,只是看她一眼,都让人心跳如雷不敢妄想。 她当时只想到,温仰之可以一下子念出她的名字,一定是因为早就关注过她。 她知道他,因为他太出名。 金融系的人,谁会不知道Caleb? 如果他是看外貌的人,那他当初就不会选她。 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很多年过去了,周斐才意识到,她当时别着胸牌,写了她的名字,所以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可以念出来。 她认识他的第三天,他的朋友都在赌,温仰之是不是真的对她有点意思。 因为温仰之和他们不一样,温仰之太友好了,没有在吃完饭之后羞辱她一番,说她自不量力。 让所有人都有错觉以为温仰之对她不同。 于是强硬带她上山顶,给温仰之发消息说如果今天赛车不赢他们,就会让她被孤立,以后所有的脏水都会泼在她身上,当然,也不会把她带下山。 带有强烈玩弄意味。 她再见到温仰之的时候,他的跑车发动机都在冒烟,平时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的盘山公路,他不到二十分钟就上来了,几乎是搏命奔上来的。 他冷着脸割断她手腕的绳子,低着头,眼神冷漠果断,碎发微微遮住他英气眉宇,手紧紧握着刀,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避免她掉下去,那个画面她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他和绑她的那群人说以后不用再来往了,三观不同无法交友。 他扔掉匕首,锋利的匕首扎在那些花花公子面前的地面上,寒光凛凛。 外界都在传,温仰之为了她得罪∧,∧是希腊符号,也是那个兄弟会的代称。 那个叫∧的兄弟会,都是有权有钱的人才有资格入内,成为小圈子里的一员,人脉相当硬挺,温仰之那个兄弟会比离谱更离谱,皇室成员,首富外甥,首屈一指医药公司的继承人。 他这种银行公子加入是极正常不过,以后在名利场,这些就都是他的人脉和资历。 但他为了她,却在加入三天后直接退出。 众人传疯了,不少人想看看Caleb护着的那个女生到底长什么样,但看到她,都只是或失望或无语。 她甚至都产生愧疚,自己丢了他的脸。 和他说起流言的时候,他却说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后来她离开耶鲁的那一天晚上,知道从此之后彻底不会再和他有瓜葛了。 在他借给她的金融书籍上写: I really did love you(我真的爱过你) 只是念温仰之这三个字,都如此不可触及。 谁知她工作了四年的瑞士信贷在去年三月份股价缩水三十倍,债台高筑,跳楼价甩卖给了瑞士银行,她这个高管也被合理裁下。 也许是他一直在关注她,他突然向她抛出橄榄枝,给她发消息,问她,Nancy,我需要一个左右手,你愿意来吗? 于是她马不停蹄回国,回国之后才看见了瑞士银行给自己的邮件,希望她回去任职,继续统筹原先瑞士信贷的客户,她果断拒了。 哪怕温仰之还没有空出她的位置给她,她坚持等了他整整一年,等他给她名分。 终于,今年温仰之强硬手段把之前的行长踢出局,给她空出位置。 她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开始,但他却有了女朋友。 温仰之翻过一页文件,叫她:“Nancy.” 周斐的眼泪几乎要喷薄而出:“是。” 她不想和任何人抢,也觉得抢男人这种事情很low,可这是温仰之。 这是温仰之。 温仰之看着文件,明明要做的是给金融圈狠狠一刀的事,却举重若轻像是说今天的咖啡酸度还不错: “虽然新创科技公司的资金大批涌入麦古银行,麦古总资产翻了四倍,但其硬件必定跟不上,也没有能够承接资金的客户,我收到内部消息,贷款业务部门只放出去百分之十的资金,现在管理层急需决策投资。” 他浓郁的眉眼清晰,就在眼前,却没有机会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她强忍哭腔:“您的意思是?” 温仰之继续:“如果他们投入长期债券,加上美国央行不断加息,有机会崩盘,而且麦古银行的高管多数偏向稳健型的投资,这是送上门来的橄榔枝。” 她都已经无法理智,问出一个愚蠢的问题:“您怎么能确定美国央行一定加息……” 但他语气平常,敲了敲桌上的美国金融报纸:“通货膨胀,加息对抗压力是必然。” 周斐轻应:“的确是。” 温仰之忽然停住,合上文件,淡淡看着她:“哭什么?” 她连忙擦眼泪:“只是觉得任务太重了,第一次做这样的收购案,做出来之后估计全球金融圈都要震动。” 他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声音薄淡温柔,可那只是他对后辈的垂怜:“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但心理素质还是要加强,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案子要做。” 是心理素质的事吗?如果这一刻,那个漂漂亮亮住在他家里的小姑娘是她,她也高兴,她也轻松。 如果早知他喜欢漂亮的,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就应该是光鲜亮丽的,像那个小姑娘一样自信张扬,一看就知道被人纵容着,而不是自卑内向。 周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唯独装弱还是公款挪用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他,求他来帮忙,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他来了,她以为她是那个不同的。 原来不是。 管家过来耳语两句:“云小姐说想吃川菜,不想吃清淡的了,厨师只擅长粤菜和法餐,现在从周记订,您觉得可以吗?” 周记是一家私房菜,每天只做五份外送,而且门槛太高,只接熟客和熟客带来的客人,一份外送两三万是常见的事,十几万亦不是新鲜事。 但周记什么菜系的师傅都有,想要什么菜系都有。 温仰之嗯一声:“随她。” 管家暗笑。 果然云小姐是有资本在温董这里娇纵的。 温董从来不吃川菜。 可见温董有多宠着纵着云小姐。 温仰之翻页,问了一句:“你喜欢吃川菜吗?” 她怎么敢说喜欢,看见他和别人出双入对,一起宴宾客,怕控制不住眼泪。 她又恢复妥帖专业的笑:“不用了,我约了纪检监察组组长一起吃饭。” 温仰之将平板放在桌上:“让我的司机送你。” 她只是粉饰太平:“好。” 周斐起身离开,温仰之垂眸继续看工作文件。 云欲晚敷着面膜下楼,扒拉着露台看之前种的那些花儿。 又在温仰之身边转来转去,她左看看右摸摸。 还没有怎么熟悉过温仰之房间以外的地方。 发现一个有机关的古董钟,她自己在那鼓捣半天,鼓捣不来,只能放弃了。 温仰之就坐在沙发上,拿手机看实时k线,明明没有在看她,却开口:“鼓捣坏了?” 云欲晚尴尬社死,把手背到身后,叽里咕噜嗔怪:“我不知道它怎么这样,我拨弄了一下指针就不行了。” 温仰之放下手机,起身过来。 云欲晚有种做错事被大人抓住的感觉。 他走到云欲晚身边,却是揽住她的肩膀,去查看那个古董钟的情况。 云欲晚忐忑。 而温仰之注意到她有点紧张。 冷白的长指弹了一下指针,面无表情地道:“古董钟碰一下就不走了,古董钟坏。” ------------ 第七十七章流心奶黄包 云欲晚震惊地看着他:“啊?” 她对上温仰之风平浪静甚至依旧冷淡的脸。 而温仰之薄唇张合:“怎么?古董钟不坏?” 云欲晚看着他用一派冷漠正经的表情说这种话,一时间有点裂开。 她唧唧:“哥哥,你好像嘴没那么硬了。” 但她觉得尬尬的:“但是你也不用这样,好生硬。” 他没理她,垂眸看零件,手扭开古董钟的上盖,看了一眼管家:“拿工具箱过来。” 管家连忙去拿,不自觉自己被支开。 温仰之徒手将能拆的部分都拆下来,古董钟的后门被打开: “哥哥哄你,你又怪哥哥生硬,哥哥是男人,硬还不好?” 云欲晚肩膀缩起,咦了一声:“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说话黄黄的。” 她跑走了,温仰之看着她跑开,结果她只是去把面膜摘了洗干净脸,又乌溜乌溜回来了。 她忽然小声道:“你腿怎么样?” 他弹了一下内部的铁圈,发出清脆悦耳的机械震波声,他答她: “根本不疼,哥哥骗你的。” 然而长裤下,小腿一大片深色淤紫,撞在她的铁质不规则花架上,想也会疼。 云欲晚控诉:“那你还骗人。” 他面不改色:“嗯。” 云欲晚被他的厚脸皮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合上后盖,轻而易举将笨重的钟体横放下来,准备从前面开始拆。 云欲晚两只手撑在放古董钟的小台上,认真地看着他弄,睡裙领口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脖颈,肩背平而薄,胸口被聚拢的布料拢起,紧致饱满。 不料他冷不丁来了一句: “给哥哥看?” 她圆如葡萄的黑眸不解地看着他:“看什么?” 手下古朴的钟螺丝被他徒手拧下,轻轻放下。 他轻垂一下眼皮,淡漠的视线移落到她胸前,语气疏轻,平波不起的视线抬到她眼睛: “你说给哥哥看什么?” 她意识到什么,连忙把扣子扣上,温仰之面凉薄如水,但说的话却不是:“扣上也没用,哥哥看到了。” 管家刚把工具箱搬过来,强行拉住绷不住的嘴角,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出声的鬼悄默声飘走几步。 造孽,来上班前也没说还要当自己是不存在的鬼,有些笑根本就憋不住。 尸体感觉凉凉的。 温仰之还在看钟,她忽然两只手抱住他空闲的胳膊,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眼神单纯无邪,直直看着他:“哥哥,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该顶他手臂的不该顶他手臂的都抵着。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既然她问了,那他就会回答她:“要看你乖不乖。” 她下意识追问:“我不乖就不喜欢我?” 他看都没看她,清理了一下齿轮,语气凉薄:“乖的话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不乖的话可能会变成哥哥单恋你。” 与想象中不同的答案入耳,云欲晚抿着唇偷偷高兴: “明明就是我单恋你六年,哥哥倒打一耙。” 他声音低沉但漫不经意:“你要是说你不讨厌哥哥,你早就躺在哥哥床上了。” 她觉得不对:“我那个时候才十七。” 他只是冷淡嗯一声,不作其他回答,只表示他知道。 她一下懵在原地,有点走神。 管家看他俩终于不聊了,匆匆忙忙把东西弄近一点,是一个巨大的工具箱。 不是提过来的,是推过来的,一个半人高的箱体,分四五个抽屉。 温仰之拉开其中一个抽屉,这个抽屉里是各式各样的钳子,大钳小钳尖嘴钳钢丝钳剥线钳液压钳,起码三十多个钳子摆得整整齐齐。 温仰之拿起一个细细长长的钳子,拆了钟面的螺丝,把指针拿出来,一样样摆在工具箱顶上的托盘里。 云欲晚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完备的工具箱:“怎么会有这么多工具。” 他说话简洁,纲举目张:“平时会拆点机械。” 但温仰之不会说是拆几千万的表,拆别墅的智能控制中枢,拆自动变水波形状的水龙头,从贵的到日常能见的都拆过。 甚至这栋别墅的电路图是他画的。 云欲晚有点意外,因为这个爱好和温仰之完全不搭,她念念叨叨:“好理工男的爱好。” 她忽然联系起来:“喜欢看动漫这个爱好也很宅男,哥哥原来你是死宅男。” 他把拆下来的螺丝放在台上,“不是说暗恋我六年,现在又骂我?” 云欲晚歪脑袋:“死宅男也算骂人吗,宅男年轻力强,有使不完的精力和欲望,哪怕对动漫女角色也有深深的爱意。” 他言简意赅:“不是对动漫女角色。” 她有点不解:“可你喜欢园田海未啊。” 他只是侧眸,深深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云欲晚被他盯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喜欢园田海未,是喜欢她。 哥哥很早之前就不看漫画了,她在这栋别墅的书房里都没见到有任何一本漫画。 他没说出口,但云欲晚自己意识到的爱意,让她心尖一颤。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看他修。 看他拆了一会儿开始对齐齿轮,她担忧:“能修好吗?” 他浮云淡薄:“修不好。” “那怎么办?”她追问。 他语气风轻云淡:“看你今天晚上怎么赔了。” 云欲晚难为情,轻轻撞他的上身一下。 温仰之像根柱子一样,被她撞了也纹丝不动。 她吐槽:“哥哥好坏。” 他面不改色地应她:“哥哥不坏,古董钟坏。” 他把钟的零件全都安回去,合上玻璃门。 云欲晚凑过来看,灰溜溜又尴尬:“啊,真的修不好了吗?” 她莫名后悔自己手欠,她还以为拨弄一下那个机关,怎么都能复原呢。 结果钟忽然发出了布谷布谷的声音。 她探头一看,才发现钟已经正常走针了。 她又撞他一下:“你骗人。” 温仰之垂着眼皮看她,声音随倦:“我骗小狗。” 没想到她没否认,反而抓起他的手,对着他手臂就是一口,咬完还耸鼻子:“小狗咬你。” 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毫无波动地看着她,她不解: “你怎么没反应?” 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用力。” 云欲晚又对准那个地方咬了一下,这次用了点力,牙印深了不少。 结果他毫无波澜:“没吃饭?” 但这次她是真用力了,她估摸着应该会有点疼,因为牙齿都顶到骨头了。 她看着那个深深的牙印,有点不确信:“真的不疼吗,你是不是痛觉不敏感,别吓我。” 温仰之却面瘫着,一丝不乱地答她:“咬用力点,咬死哥哥几十年后可以给你配阴婚。” 云欲晚莫名其妙被整笑了一下,她小声蛐蛐他:“神经。” 看着那个深深的牙印,温仰之上楼洗手,她也屁颠屁颠跟上去。 温仰之进浴室,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云欲晚站在门口,忽然道: “你不换衣服吗?” 她指了指他下摆被古董钟弄到的一点机油。 没想到他直接捏住衣服下摆,干脆利落地脱掉那件白色T恤。 清薄精壮的胸肌往下是蓄满力量感的腹肌,宽厚脩长的手臂肌肉有明显竖痕。 骨架就高大修长,天生挺拔,其实他哪怕不锻炼也是宽肩窄腰,偏偏他锻炼,锁骨线条清晰得像两根青竹,上方凹陷的锁骨窝和脖颈流利的筋线相连,腰侧的三道人鱼线深刻,小腹壁垒分明,精瘦且肌肉不过分。 他利落脱掉衣服,放在洗手台旁边。 一下子落入云欲晚眼底,她愣在了原地直直看着他。 温仰之没看她,淡声:“帮哥哥去衣柜里拿一件睡衣。” 但余光里她一直不动,温仰之侧眸过来,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不想走?” 云欲晚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路。 她在他衣柜里翻了一件,很快拿着衣服回来,眼神也怔怔落在他身上。 他抖了抖叠起来的衣服,他要穿,她还没有走的意思,还站在那想看她,他懒声:“不走?” 却没想到她说:“我想看你。”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像一块摁下去还会回弹起来的棉花糖,说的话却是迷情的,不知道自己直白的情欲是应该羞耻的,像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凭自己的欲望直行。 温仰之慢慢悠悠:“还想看?” 她微微张着朱唇,圆溜溜的眼睛有些失神地望着他,懵懵懂懂。 温仰之看着她,有种被她种了毒上瘾的感觉。 只是视线交流都觉得一股热血上涌,有欲望冲上头。 他低声道:“过来。” 云欲晚走过去。 他揽住她的腰,弯腰吻她,云欲晚踮着脚把自己献上去,身高差得太多,她垫脚垫不住,他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手撑在她左右两边,云欲晚的腿夹住他的腰。 浴室的灯洒在两人身上,镜子里清清楚楚他们的体位动作。 十分钟后,云欲晚还坐在洗手台上,靠在他怀里,胸脯微微起伏。 她想把自己的衣服扣上,手够不到,温仰之的手绕到她背后,伸进她睡裙里把她背后的扣子扣上。 她知他的手到处摸,但他摸的时候她并不抗拒,还会觉得他应该用力。 云欲晚靠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是真的宽,哪怕不穿会刻意塑造肩宽的衬衫和西服,脱了都觉得宽得性感让人想靠。 她咕咕叨叨:“温仰之,你好香。” 他声音低到,她贴着他的胸膛都觉得有些微震,他觉得好笑,反问:“我好香?” 她又叽叽咕咕:“你嘴好热。” 她说着,又抬起头,对准他的嘴唇亲他一下,还咬了一口他的下唇。 温仰之垂眸看着她,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大手捧着她的脸,云欲晚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她把温仰之该说的话给说了,温仰之懒淡:“我可爱?” 她又圆又大的眼睛清波荡漾,偏生又是迷离动情的:“是啊,你好可爱,好想咬你几口把你吃下去。” 还第一次有人用可爱这种词语来形容他。 温仰之和她对视,他视线淡漠,她眼眸失神,他像是想将她吞噬进去。 云欲晚小声叽咕:“刚刚我看你一个立式衣柜,衣柜内壁上有一个显示屏,是拿来做什么的?” “体重秤,站进去能测身高体重。”他揉她的后腰。 云欲晚惊讶:“衣柜里怎么会有体重秤啊?” 他有问有答:“装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很久才发现的。” 她突然起兴致:“我想去称一下。” 温仰之把她抱下来,她啪嗒啪嗒,唐老鸭一样跑过去,脱了拖鞋站到他特意没挂衣服的那边衣柜里。 发现显示屏没有变动。 “温仰之,这个怎么弄呀?” 他走过来,手扶在衣柜边上,一手抵在衣柜柜壁,把她圈在里面,看她面前的显示屏。 暧昧气息浓重到她有点腿软,刚刚才接过吻,她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 她忽然开口:“港生。” 他没抬头,只是淡淡道:“叫我什么?” 她又眼巴巴重复一遍:“港生。” 他不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深邃浓重的眼盯她瞬息,又继续调那个体重秤,面色微绷不说话。 她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他的声音冷淡:“喜欢。” 但听语气听不出来喜欢。 她不明白:“喜欢你怎么这个反应?” 他的声音很低:“今天晚上在床上也这么叫。” 云欲晚要绷不住了,她脸上的笑肌不自觉提起,嘴上嗔怪: “你怎么这样啊。” 他调体重秤的参数:“这样不好? 她忽然贴近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好,我好喜欢。” 她咬他的耳垂,柔软又带着略尖的压力。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她十六岁的时候跑过来想和他说悄悄话,其实是想咬他的耳朵。 她贴过来的时候,离他的耳朵很近,再近一点点就可以亲到他的耳朵。 那个时候她比现在看上去还要幼齿还要小,单纯得根本想不到她脑子里会有什么欲望,但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她是流心奶黄包。 十六岁,她就想咬哥哥的耳朵。 温仰之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撕掉体重秤液晶屏幕的膜。 莫名的,眼底带上一点点笑意。 有点好笑。 ------------ 第七十八章你的告白 云欲晚站在衣柜里,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变动,结果显示的是身高188cm,体重120kg。 她惊讶:“诶,我怎么这么高这么重?” 温仰之无语到想笑。 他若无其事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猜?”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手按在他手臂上,把他推出去:“那你出去,我要自己量,不要量你和我一起的。” 云欲晚推他肯定是推不动的,但温仰之顺着她的意抬步出去。 只是没想到她还把衣柜门啪一声关上,自己偷偷量。 量个身高体重而已,有什么必要拉上柜门。 温仰之拉开衣柜。 没想到几秒钟的功夫,她把自己的睡裙脱了,只穿内衣内裤光着量。 还在看体重的云欲晚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啊!” 温仰之微微皱起眉头。 他以为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惊讶了,但她真的总有些新鲜的花样。 他好奇:“量体重要脱衣服?” 她理直气壮往衣柜另一边躲,拉他的大衣挡住自己:“衣服很重啊,哪个女生自己量体重不会脱两件衣服再量。” 很重。 温仰之看向屏幕。 身高161,43kg。 温仰之唇角懒散拉起,像是嘲笑:“宝宝,你怎么不长个子?” 他的宝宝不像是昵称更像是嘲笑。 云欲晚气愤道:“怎么不长了,我跳起来有一米八。” 温仰之微微阖眸,浅嗤一声,不知道该如何笑起。 云欲晚拉着他衣柜里深灰色的大衣遮身,羊绒大衣上乘厚重的质感和她光裸的肩膀脚踝极有反差,像是她里面没穿衣服,直接就被男人的衣服裹身,一直长到脚踝上面一点点,赤着脚。 尤其是,这件衣服是他的,让人莫名有欲望,想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 云欲晚看他还不走,难为情道:“你出去,我要把裙子穿上。” 他微微挑眉,一派无所谓的表情:“我想看你。” 她觉得难为情:“不要。” 温仰之气定神闲:“你刚刚非要看哥哥,现在哥哥要看你你就不让了,这么双标。” 他的眼睛还有探索欲,她都要确认一下大衣有盖到她身上,他那个眼神就像大衣没遮到重要部位,在他面前是光着的一样。 她忸怩:“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他垂眸看着衣柜里的云欲晚,带着一点笑,认真问她:“我怎么看你?” 云欲晚拉衣服遮着自己,还后退了一点,结果被里面叠着的衣服绊倒了一下,一个滑坐,埋在他的衣服堆里,全都是温仰之的衣服,有温仰之身上冷淡的浅香,那股紫衫木的气味,又干燥又阳刚。 好像没穿衣服被温仰之抱着一样,尤其还是在温仰之面前,有股说不出的羞耻。 云欲晚觉得丢脸,用他的毛衣盖住自己脸,不想让他看。 从毛衣的小针孔里观察他,发现他还不走,又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别扭道:“你怎么不走。” 温仰之的手搭在劲瘦的腰身上,看着她这个姿势,冷淡的语气,却赞赏有加:“这个剧情,我还真没看过。” 云欲晚闭眼:“你别说了。” 温仰之却死不要脸,还站在衣柜外面看着她,赞许她:“我怎么都想不到在衣柜里,囡囡真有创意。” 她肩膀不由得缩起,捂住自己的脸:“什么在衣柜里啊。” 他举重若轻:“你说什么在衣柜里?” 云欲晚拉着他的衣服挡住自己:“我没有要和你演什么剧情。” 这个死老男人,肯定年纪小的时候看过很多不该看的教育片。 温仰之看着弄乱了一柜衣服,脱得差不多的云欲晚坐在里面,衣服哪里都是,就是不在她身上,白皙柔嫩的肌肤露出,让人有冲动,想把这些衣服全都扒开来。 他把手插进兜里:“说实话,比我想过的剧情都要带感。”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果然想是没有用的,还是得晚晚来。” 云欲晚的脸涨红:“你都想过什么?” 他云淡风轻:“想过很多,阳台上书桌上浴室里——” 他还没说完,云欲晚紧急打断他:“可以了不用说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你把衣柜门拉上,我要穿衣服。” “你等哥哥忍一下。”他面无表情。 “你忍什么?”她下意识追问。 然而刚说完她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背过身去,面朝衣柜内壁,背对着他:“你走开。” 温仰之温和如沉香木的声音响起,坚硬的指节敲了敲衣柜门:“你说在体重秤上用力,体重秤上的数字会变吗?” 云欲晚硬着头皮:“……不会。” 她以为他还要胡说八道一阵,却听见衣柜门合上的声音,滑轨发出很轻的声响,又稳又轻地合上去。 衣柜里完全陷入一片黑暗。 她松了口气。 虽然意外,但她赶紧扒拉出自己那条裙子套上,拉开衣柜门出来,却发现温仰之不见了。 她赶忙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温仰之在接电话。 她才意识到,他逗着逗着她就不逗了,是因为有人打电话给他。 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他觉得她不好意思就不逗她了。 温仰之站在露台上,背影如竹,有节,挺拔,不知是否空心。 对面说了什么她听不见,只听得见他的回应:“美罗城的大屏广告定的什么时间?” “嗯。” 对方问了地铁线的铺广。 “不用,按照原计划,今天下午就可以。” 云欲晚听出来了,估计是温氏银行的广告宣传。 原来这些他也会亲力亲为,她还以为这种小事不会叨扰到他这里来。 他挂掉电话,云欲晚有点失落:“以后也可以在家陪我吗?” 他站在露台上看她,深邃眉目如水墨画清古劲深:“有时间会。” 她闷声道:“好吧。” 他忽然道:“或者换个说法。” “什么说法。”她懵懂地看着他。 温仰之淡声:“除了工作必须要的时间之外,我都给你。” 他只是看着她,眼底没有笑意,说出的话让人毫不怀疑是百分百会兑现的承诺。 云欲晚站在原地,好像被他的眼神定住了一样。 嘴不硬了,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歪头,露出软糯糯的笑意:“那今天可不可以陪我画画?” 他却没有马上答应,只是问她:“银行的联名设计?” 她嗯一声。 温仰之面不改色地拒绝:“别画了。” 云欲晚不解又失落:“为什么?” 他不解释,只是道:“不应该你画。” 云欲晚忽然生气了,当着他的面小声叽叽歪歪:“好,刚刚还说得那么好听,现在连画都不让我画。” 温仰之摁灭手机,撩起眼皮看她:“给你的礼物,不应该由你自己做,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你画。” 云欲晚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园田海未的绘图很早就画好了。”他只是从头到尾的平淡。 云欲晚不知道他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跳跳的,声音都小很多:“…请的什么设计师画啊,是原作的画师吗?” “不是。”他语气没有情绪,猜不准轻重。 她好奇:“那是很有名的画师?” “没有名气,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他直直望着她水灵的鹿眼,男人成熟矜贵的面容在日光下有点琢磨不清,眉睫太浓,日光似乎落不到他眼底,有点天生的疏离感,只是明明灭灭。 她更觉得好奇:“那为什么请对方?” 要请对方,总得有非对方不可的理由吧。 温仰之不答她,只和她四目相对。 云欲晚一开始想不明白,但仔细琢磨,有很多寂寂无名的画师画得也很好,只是缺少出名机会。 她抿了抿唇,婴儿肥就鼓鼓地圆起来:“那你在饭桌上怎么没和叔叔阿姨说?” 温仰之浅淡的声音意味不明:“你觉得呢?” 云欲晚反应过来。 也是,说了她还怎么名正言顺搬过来住。 他走过来,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把手落在她肩膀上:“可以陪你画其他画。” 云欲晚像是被拎着的保温瓶,跟着他走,忽然想起来:“我刚刚量到161是因为没有站直,我站直了有163。” 他不经心地一笑,眉眼流光:“哦。” 云欲晚强调:“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 “你少两厘米哥哥又不会说你。” 她小声叽里呱啦,不知道在骂他什么,温仰之这么近都没听清,估摸着小蠢鱼丸就没打算让他听清,只打算自己骂哥哥自己开心。 他也不在意,拎着她去书房。 拿出一个工具箱,打开全是绘画工具。 云欲晚有点意外,他站在桌边拆颜料,那些东西全都是新的。 她也要过来拆,他把她按回座位上:“坐着。” 云欲晚只能看着他弄,趴在桌子上:“其实削根6B铅笔给我就可以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居然真的乖乖给她削了根6B。 可以支使温仰之,她莫名高兴。 沈白素净的长指摁着细长的原木笔管,另一只手大拇指抵着小刀的刀背,又稳当又有力地将圆形木管削出尖端。 这个牌子的铅笔笔身相当硬,她都有点意外他这么顺当就削下去了,像在削一个软皮芒果。 云欲晚其实自己不敢用小刀削,都是用卷笔刀,因为小刀使力不均匀或按不住笔管,很容易伤到手。 他手背性感的青筋随着他用力的动作浮起,文雅又有力,削下来的纯色木片从他指尖滑落,像雪花一样,一片接着一片的薄木片落在桌上。 温仰之垂着长眸,睫毛像是一把密集的蒲扇,放到女孩身上该是妖媚的,放到他脸上多些邪气,云心鹤眼,偏有多情眼,侧脸也利落,线条收敛得如羽线流利。 安安静静的。 她看着他削都觉得赏心悦目。 他削完了,不吭一声,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自己坐到转椅上,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拽她到怀里,直接跌坐在他大腿上,环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想画什么?” 云欲晚完全没有缓冲时间,只能嘴犟:“……你管我想画什么。” 她靠在他怀里开始勾画,连草稿都没有,没有提前构型,一笔成就,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温仰之专注地看着她的每一笔。 每一笔,都意味着他与她的差距,笔在她手中像是她的思维,她想的是什么,笔就能一比一完全复刻。 妹妹真的学得很好。 他曾经希望她达成的,她做得远超他的期盼。 从知道她是学美术开始,哪怕知道她是楼婉仪的女儿,心里都有莫名的暗自希冀。 他觉得她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礼物,暗暗有想为她保驾护航的想法,完成她想达成的人生,可以看着她走上这条路的高峰。 不走上高峰也没关系,只要顺着她本来的心意学她想做的事就可以。 神态逐渐在她笔下呈现,从眉眼就可见她画的是谁。 野浓的眉眼,堂正清瘦的骨相,眉头的眉毛是竖起来长的,并非柔顺着横长,眉骨高以至于眼窝会深,伏羲骨骨相是额骨转折的位置清晰,整张脸折叠度都高。 温仰之的长指摁着画的边缘:“画我?” 她板着小脸道:“我画鸭子。” 她画到嘴,直接加了鸭子的扁喙。 温仰之却没生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云欲晚一边画鸭子嘴,一边小声嘀咕:“你放假回来之后,有一次你在家里等我到半夜。” 温仰之回忆起来。 那时他很厌恶楼婉仪的女儿,可大半夜,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外面,有多危险自不必讲。 他让人到处去找,给她打电话,她没电关机了,出于责任,他一直在等去找她的人给回音。 云欲晚还在咕哝:“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上心。” 手下的画却已成型,哪怕加了鸭子嘴也很和谐,因为她把下半张脸也画胖了,脖子变成长颈。 觉得陌生的哥哥,却会一直等她等到半夜,觉得没有可能没有机会变得亲近的人,却如实让她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温仰之没想到这么早,他声音很平淡:“那个时候你才来家里三四个月。” 她落下最后一笔,鸭子温仰之成型,她放下笔,用两只手捧着温仰之的脸用力挤:“对呀,爱上温仰之和呼吸一样简单。” ------------ 第七十九章进退由你 他的脸被她两边托着,她好像是想把他挤成包子,但他脸上的肉不多,皮肉又紧又轻薄,用力挤也挤不出圆团团的样子。 可能是她自己随便就能挤成那样,以为别人也有婴儿肥,哪怕没有,挤挤就会出现。 温仰之都二十八了,怎么会有十八岁都没有的婴儿肥。 云欲晚失败,只能松开手,转头说别的:“我把你哄开心了吗?” “还可以。”他敷衍了事。 她不信:“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开心。” 云欲晚在画的右下角签名,得意道:“送给你,死鸭子哥哥。” 她洋洋得意,蹬鼻子上脸。 温仰之的手握在她肩膀上,认真看那幅画。 哪怕是搞怪的,从她下第一笔,他就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他很难有机会画成这样。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认真用文件夹装起来。 云欲晚仰起头看他:“明天还可以这么陪着我吗?” “明天不行。”他唇线清晰如叶脉浮动。 她失望地啊一声:“我的vip期只有一天啊。” 他简明扼要:“明天要去给市十大杰出青年颁奖。” 云欲晚觉得他是不是说反了:“不是拿奖?” 他启唇轻而易举落定事实: “颁奖。” 他的身份,当然只能做颁奖的那个。 云欲晚又抽了一张白纸,在纸上画了几条线,她不打型,乍一看看不出是画的什么:“哥哥,你会一直改嘴硬的毛病吗?” 他简而言之:“看心情。” 她控诉:“难道心情不好就说话说半句吗?” 他扫她一眼:“是看你的心情。” 话音入耳,云欲晚抿唇憋笑,她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钻,又难为情又甜蜜:“你怎么这样啊。” 她在他胸膛和手臂上蹭来蹭去,像一只毛绒小泰迪熊,正好她有很多头发,磨蹭得静电都起来。 她一抬头就是满头炸毛,更像卡通人物,温仰之低头去吻她,挈着她的下唇,柔软温暖的触感相碰,敏感细微的感觉从喉咙流下,像是带着细勾,他一勾她她就会被钓上来,全身酥麻打碎被揉成他的鱼丸。 他的大手搭在她头顶上,把她仰起的脑袋瓜子压下去,不让她看着他,不然画这两幅画在这里亲半天。 他说话不沾半分情愫,利落如水尽:“把主导权交给你,要进要退由你。” 她好奇:“你怎么一点都不大男子主义啊?” 她以为位高权重,到哪里都是受人敬畏,人人仰之的温仰之,在感情里也会高高在上。 温仰之的长指按在纸面上,看她新画出来的那几笔线条,猜测她想画的是什么: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想着事事踩在自己伴侣头上。” 她意外:“你是男人诶,你怎么骂男人?” 他一只手圈着她,一只手抵着额头,垂眸看她画画:“事实而已。” “我还以为…”她呢喃着。 他反问:“以为什么?” 她如实答他:“和你谈恋爱,掌控权会全在你手里。” 听到她略带幼稚的话,温仰之依旧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教她:“如果一个男人想长久保持关系,不会和你抢感情的主导权,也不会想控制关系。” “为什么?”她对这些暗含义的东西并不明白。 他垂着轻薄的眼皮,终于看出她想画的是什么:“在乎主导权的不会选自己喜欢的女人,只选听话会让利的,我如果在乎主导权,不会选你。” 这句云欲晚听懂了,是喜欢她,她乐呵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实话实说:“喜欢你笨。” 因为她笨,总是担心她会被别人欺负,担心如果和她谈恋爱的不是他,她会受伤,担心她没有深浅没有边界地和别人索要什么,别人不能给她,担心别人不能跟着她的节奏走,不顾及她心理和精神上留下的创伤,不懂她的隐痛,只要她闹一次就消磨光对她的爱意。 他不同,她要什么他都能给。 云欲晚不高兴了:“那不就是喜欢我笨笨的好掌控?而且我又不笨。” 她是不笨,放在普通人里她甚至算有点小聪明的,但在这个环境里,她遇到的无不是人精,哪怕只是他的下属,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在精英中摸爬滚打,在金融界心机算尽,坐到高位才有机会到他面前。 温仰之把铅笔从她手中接过,顺着她的画狗尾续貂:“以前你只有十六七岁,笨也可爱,现在我只希望你聪明一点。” 她脑袋枕在他右手手臂上,控诉他:“现在笨就显得讨人厌了?” 他停住笔:“你可以笨,但我更希望你心智健全,不受人欺负。” 他顺着她的笔触去填:“起码在选男人上,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爱你,不应该是爱你fuckable,也不是爱你useful。” (fuckable,可亵玩的,useful,有用的)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朦朦胧胧的:“怎么和我说这些?” 他放下笔,手心托着她的脑袋,成熟又淡漠的脸,哪怕她是从下巴仰视他都是骨相分明的,没有多余一丝一毫的赘肉: “养大你是我的责任。”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有股很奇怪的感觉顺着她的脚心往上延伸,对她来说,他是她暗恋了多年的男人,但眼里好像不是这样的,她心里痒痒的:“你在教我选男人。” 他的声音低沉,她清晰看见他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微微上下游动:“其实不用学得很精。” 她直起腰:“为什么?” 他垂着眸看她一眼,视线淡薄:“因为哥哥是你的男人。” 她鸡皮疙瘩起来了,手忍不住搓自己的手臂,又觉得该死的别扭上头,她搓手才发现,他抱着她很紧密,有种他抱得很紧,像藤蔓或山壁一样裹着她的感觉。 她第一次实质性感受到温仰之对她应该是喜欢的:“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吗?” 她什么都不懂,长得也天真,乌黑圆润的小鹿眼像刚出生的小兽,单纯地看着他。 温仰之面无波澜:“没有很喜欢,一般般喜欢。” “凭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你肯定又嘴硬。” 她低头看,他抱她抱得这么紧,不喜欢,不喜欢他抱这么紧干嘛,她要不是动了一下,都没意识到。 他轻嗤:“能感受到?” 她趾高气昂,自信道:“是啊。” 温仰之的手覆在她小腹上,横跨她的腰,嗓音松倦淡漠:“能感受到就别问我。” 她咦:“哦,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说,有些时候说不喜欢我,就是喜欢,说一般般喜欢就是喜欢得要死。” 他不多说,但却应她:“可能。” ------------ 第八十章因为是云欲晚的周边 云欲晚故意学他,还挤眉弄眼:“哎呦~~可能~~” 温仰之按住她的脑袋:“可以了。” “干嘛,要我给你留点面子啊?” 他面无表情:“太可爱了,看了受不了。” 云欲晚差点没绷住,她拿起纸挡住自己的脸,在纸后面自我陶醉地姨母笑。 温仰之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瘫脸:“还画不画?” 她满眼期待,像卡通人物星星眼的时候:“不想画了,想亲你。” 温仰之不理她,拿起铅笔,接着她没画完的继续画。 云欲晚想亲他,攀着他的肩膀来碰他的嘴唇,结果她碰他他也不张嘴。 她抱着他的脖子嗔声抱怨:“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他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还是不理她。 云欲晚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温仰之,我想亲你。” 他还没说话,就感觉到她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她亲他的脖子,温仰之看着她亲自己,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结果硬朗的喉结顺着她的上唇滑落到下巴,又滑上来顶着她,像和他接吻时他的辗转。 云欲晚猛地抬脑袋,直愣愣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眼眸漆黑,慢悠悠道:“怎么?” 没曾想云欲晚没害羞,反而咽了一下口水,眼巴巴看着他。 他不说话,只和她对视,她就自以为默认,缠上他的脖子亲他。 温仰之拿起手机,借黑屏倒映看了一眼,脖子上一个草莓印。 提醒她:“我明天还要去颁奖。”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咬住他的脖子吮吸了一下。 温仰之对着手机。 这下好了,两个红印了。 …… 他慢悠悠道:“真想让别人都看我的笑话?” 她坦诚:“想让别人知道你有女朋友。” “不用这么麻烦,可以直接公开。”他利落又敷衍。 她又纠结:“可我还没有做好让阿姨他们知道的准备。” 他垂着眼皮:“所以就在我身上发泄?” 她靠在他怀里磨蹭:“只是阴暗爬行一下嘛。” 暂时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和哥哥在谈恋爱,但她又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女朋友。 面对她的小心思,他无所谓地随意夸赞:“小变态。” 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又想让别人知道。 她抱着他的脖颈撒娇:“明天我给你用遮瑕膏遮住,保证看不出来的。” 温仰之慢条斯理:“不用遮,让全市都看看。” 她意外不已:“真的啊?” 他语气如浮云淡薄:“是啊。” 他这么说,她反而担心了:“这么正式的场合,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还会有电视转播的。” 温仰之死不要脸:“怕什么,被人笑我就说我女朋友嘴硬撞出来的。” 她急忙申辩:“哥哥倒打一耙,你才嘴硬!” 他扫她一眼。 慢腾腾道:“我可没咬你。” 她伸长脖颈:“你咬回来。” 细白修长的脖颈在他面前,像白玫瑰花瓣一样干净柔嫩,他只是把手搭在她脑袋上,让她低下头:“没有咬人的习惯。” 云欲晚不忿:“让你咬你又不咬。” 温仰之拿起画笔,继续在纸上画:“没有人会在限量跑车上刻意留划痕。” 她没听明白,仔细想想才意识到,她嬉皮笑脸:“哥哥,你是说我很珍贵,你不舍得咬的意思吧?” 她没觉得他的意思是把她比喻成物件,只紧紧抓住他话里没说的“珍贵”的意思,自信地补全了他本来的意思。 他只说:“不是。” 她自信又得意:“肯定是,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比喻,你肯定是觉得我是你的宝贝,你以前超喜欢半夜开跑车出去兜风,还保养得很好。” 她向他wink抛媚眼,自信得像朵觉得全世界都会喜欢她的小牡丹花一样,又艳丽又骄傲。 他眉尾略微扬起,像芦苇一样轻:“这你都知道。” 她自鸣得意:“是啊。” 他不语,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欲晚还炫耀:“我一听到跑车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你又出去了。” 低沉暴躁的,呼啸如风的,像卡痰的,沉稳低调的,像猪打呼噜的,像小拖拉机的,时间长了她甚至能靠听发动机声音判断他开的是哪辆车。 温仰之想起来,这么多次路过她窗下,原来她都有听到。 她眉飞色舞,得意不已地将她知道的说给他听:“我还看见你自己擦车来着,你擦车玻璃超认真,在你眼里车就是你的宝贝,我也是你的宝贝。” 他穿白衬衣牛仔裤在阳光下单手拿水管冲车,水滴在阳光下熠熠璀璨地溅出,衬衣袖子挽上去露出结实又带着肌肉竖痕的手臂,白衬衣也解开四五粒扣子,里面是白色打底,飞行员墨镜随意挂在衣领上,高大精壮,又粗蛮又高贵。 好一会儿才有佣人急忙跑过来道歉说自己迟到了。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把水管给对方。 她当时觉得,原来哥哥也有这么粗糙的一面。 听到她这么信誓旦旦说她是宝贝,温仰之露出点隐隐笑意。 云欲晚好奇:“你在美国有参加那种take over的活动吗?” take over是一种街头赛车文化,说白了,就是凌晨三五点,一群公子哥开跑车在十字路口漂移转圈飙车烧胎,而周遭会围成人圈,禁止来往车辆通行。 温仰之把画作补足,画出鸭子的大屁股:“没去过,但我有几个朋友经常组织,半夜在LA downtown这么飙。”(洛杉矶市中心) 云欲晚更好奇了:“你怎么不去?” 他言简意赅:“有人漂移,有人残疾。” 云欲晚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去。 这个活动可能在哥哥眼里有点傻逼。 本来也是,车上带几个美女,开着车门,围着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漂移画甜甜圈,结束的时候,还会有枪击案,为了炫耀的作死玩法,没有一个是温仰之喜欢的。 他只觉得他们神经。 她看着他的脸,有个很明显和别人不同的点,他眉头的眉毛并非横着往后长,而是竖着长,近几年叫野生眉,但面相里叫箭眉,箭发冲冠,王者气相,注定不是随波逐流之人,亦非苟且投机之流。 他不喜欢,是正常,他的命贵,和分不清几斤几两的家伙不一样。 云欲晚偶然一低头,才发现他画得差不多了,一只圆眼睛的大屁股鸭子跃然纸上:“你居然看出来我画的是我自己。” 她只画了头发和发际线的寥寥几笔,他却凭这一点点特征认出来了。 他把她也画成鸭子,一只有着大屁股,看起来就会扭来扭去的鸭子,婴儿肥圆得胖出来两个球,仿佛嘴里塞满了东西,美人尖在鸭子脑袋上显得有点滑稽装媚。 他的画风和她很不一样,她画风凌厉,他画风很Q很圆很可爱,哪怕同样画鸭子,他的风格就格外萌,小鸭子圆滚滚,不高,羽翼丰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可爱。 “你怎么也把我画成鸭子了?” 温仰之淡定如斯:“你不是鸭子,会有生殖隔离。” 她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咦。” 但云欲晚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仰之画画,靠画画混口饭吃也未必不可以:“其实画得很好啊。” 听到她的赞许,温仰之眸光微动,但什么都没说。 在画画上,她才是老师,他已经十年没有听见过对他画技上的赞许了。 她手机忽然响,云欲晚一看,是林楚。 云欲晚想伸手拿手机,但太远了拿不到,温仰之又抱着她,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温仰之长臂一捞,把手机拿过来,云欲晚就着他的手,划过接听键。 林楚在那头听起来很高兴:“宝贝,徐家汇那边给我铺了一个地广,我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你能不能陪我去?” 云欲晚看了一眼温仰之,才道:“要很久吗?” 林楚应声:“给我两个小时就可以。” 她捂住听筒,和温仰之说话:“我可以叫朋友来家里等我吗?” “不进房间和书房就行。”他随口应她。 云欲晚心间一动,松开听筒:“我给你发个地址,下午你过来找我。” “好嘞。”林楚啪一下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掉,云欲晚还久久不能自拔。 她有可以叫朋友来玩的家了,而且是有家人的家,不是她独居的地方。 温仰之直接同意了,她还有些意外。 在老宅的时候,她一直不敢叫自己的朋友来家里,哪怕是和她顺路上学的同学,她都不敢让人进门,早早跑到老宅外面等同学来,提前十几二十分钟几乎都是常态,就为了不让阿姨他们觉得她添乱了。 朋友说要给她庆祝生日,去她家玩,她只能为难不能答应,哪怕知道朋友们是好意。 因为她没有家。 现在她的家长允许她带朋友回来了。 有人来敲门:“先生,饭做好了。” 温仰之不咸不淡地应:“好。” 他松开她,云欲晚却依依不舍地抱着他的胳膊下楼。 哥哥真好。 他吃饭她也叽叽喳喳:“哥哥,你吃饭要吃两碗啊,我只吃半碗。” 他接过佣人刚刚装来的第二碗饭:“所以你猜你为什么长不高。” 她放下碗,哼一声:“我不吃了。” 温仰之放下筷子,筷子落在桌上,他没有表情,声音低沉: “别找事。” 云欲晚刚想说我才没找事。温仰之就拿起她的勺子,端起她的碗:“张嘴。” 管家和佣人就站在旁边,云欲晚抹不开面子,难堪道:“我不是要你喂我。” 他不管,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囡囡乖乖吃饭,吃完饭哥哥给你买个艺术馆奖励你。” 云欲晚有种莫名的羞耻,她又不是小孩了。 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余光看见管家揶揄的笑,她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小小声道:“我不要艺术馆,你快放下来。” 好一会儿,像是看够了她的笑话,温仰之才从容放下碗。 云欲晚灰溜溜把饭吃完,没再作妖。 吃完饭,温仰之在露台看书。 云欲晚跟过去,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忽然感觉眼前的阳光被挡住了。 温仰之把书放到了她头顶上看。 云欲晚:“……” “哥哥你好讨厌。” 他不当回事地懒声:“我讨厌啊。” 她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就算是放在她头顶上,他看全书本也绰绰有余:“讨厌死了。” 他也不急不慢:“那今晚上不要和哥哥睡了。” 云欲晚立刻把书拿下来:“不行!那是我应得的。” 他轻笑一声,云欲晚像个被点着的小炮仗。 他站在露台边上看书,她就靠着他,他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金融书她大概率是看不明白的。 午后安谧,周围绿植成荫。 如果不是管家过来说林小姐到了,云欲晚都还在安谧里沉浸着。 温仰之微微颔首。 管家赶紧把林楚请进来。 林楚一进来就看见云欲晚和温仰之坐在露台上看书。 她莫名露出迷之微笑。 云欲晚一看到林楚来,立刻起身迎过去。 但没想到林楚一走过来,就是先和温仰之打招呼: “温董,您好。” 温仰之波澜不惊:”你好。” 他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最近工作顺利吗?” 林楚笑容满面:“还可以。” 温仰之淡淡道:“我让人下周一和你吃饭,有时间吗?” 林楚受宠若惊:“有的,谢谢您。” 云欲晚云里雾里,和林楚去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才来得及问:“为什么哥哥说叫人和你吃饭,你要谢谢他啊?” 林楚帮她挑出一条长裙:“因为大概率是导演和投资方一类的人啊。” 云欲晚大为震撼:“啊?是这个意思啊。” 她挠挠头:“我是傻子。” 林楚啧啧感叹:“你哥哥是温氏银行的董事,温氏银行,要不是托你的福,我哪能私下里见到这样的大佬,赶紧和你哥打招呼,第一次见面你哥哥就给我这么大的见面礼,说明他很重视你,连带着对你的朋友也友好。” 云欲晚才明白过来是哥哥给她的朋友礼物。 林楚和她聊了一会儿,中途道:“我想去上个卫生间。” 云欲晚让佣人给她带路,自己换好衣服梳梳头发。 但出去再回来后,林楚忽然看着正在涂口红的云欲晚道:“宝贝,我们坐地铁去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坐地铁啊?坐车更快,地铁还要去地铁口。” 林楚挽住她的手臂:“好久没坐地铁了,我想拍那种地铁画报,你拍照技术好,帮我拍几张,我微博营业一下,十四号线转一号线,才二十分钟,很快的。” 云欲晚应声:“也行吧。” 司机送两个人到地铁口,保镖融入人群地跟着云欲晚。 云欲晚一下电梯口就发现了电梯口两侧的广告,站在向下的电动扶梯上,扶梯两边全是各式各样的园田海未,长而清晰。 上面没有标注是园田海未,简直就是照着云欲晚画的,和她更像,而不是和园田海未像。 虽然大家都默认是园田海未,但认识云欲晚的,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谁。 云欲晚惊讶地走在地铁入口过道里。 路过的路人议论着: “好奇怪。” “园田海未的周边为什么会是鱼丸啊?” “会不会是温氏银行的吉祥物,毕竟是和温氏银行联名的。” 她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上,是一个圆滚滚的鱼丸毛绒玩具,又胖又圆。 ------------ 第八十一章行多于言 “今天领了两个了,温氏银行的宣传好舍得花钱,每个地铁口都能领。” 每个人从她身边走过,云欲晚都看着他们手里的鱼丸。 这么大一只,比拳头还大,哪有鱼丸这么大一只的。 和园田海未无关。 当然无关。 因为这不是园田海未的周边。 这是,云欲晚的周边。 她意识到什么,有点脚步迟钝地下了地铁,林楚戴着口罩墨镜都要看着她,挽着她的手臂走,才能保证她缓得过来。 云欲晚无来由想到那句话。 facta non verba. 行多于言。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下了扶梯后的地下通道,连绵不断的数十个电子大屏上,都是一个圆眼樱唇,握着裙角的大头卡通人物,或坐或站,或趴或捶地大哭。 上班族拿着咖啡戴着耳机匆匆忙忙,游客拉着行李箱,兴高采烈讨论行程,老年人背着帆布袋,去上学的孩子们穿着国际高中的校服三五成群,偶尔有讨论广告上的人物。 云欲晚在人来人往中,路过第一块电子大屏,在宽阔的大屏前,她显得格外清瘦窈窕。 手短腿短的Q版小女孩头上别着一朵栀子花发卡,被微风吹拂起浓密的头发,头顶是蓑衣枫。 他那时的表情很冷淡,她以为他不在意,原来他都记得她那天戴的发卡是栀子花。 第二幅是圆脸小女孩摔倒在地四脚朝天,眼睛是摔懵的,用一个横着的叉表示,舌头也吐着,仔细看,旁边都是蓝色的碎片。 还有人也在看动漫联名海报,甚至是特地来打卡。 “这蓝色的是什么,动漫里有这个剧情吗?” “既然是海未,旁边应该是舞台的舞美吧。” “是哦,毕竟她经常有上台表演,这个联名居然还做了这么多没见过的场景。” 广告上没有写联名,只是所有人都默认。 拍照声响起,云欲晚侧脸清冷如霜,脖颈纤长白皙,白色竹叶褶长裙如清莲,清艳出众,人群来来往往,她却像是被电影定格的主人公,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就足够吸引路人多看她两眼。 “诶,旁边这个美女和海未有点像啊。” “是挺像的。” 云欲晚看着那些蓝色碎片,心里却有猜测。 不是舞美。 是蓝珊瑚。 她打碎的蓝珊瑚。 林楚早已松开她的手,她也没有意识到,自顾自看着一屏又一屏的电子海报。 小人跑累了哼哧哼哧地大喘气,张开手扶住路边栏杆。 坐在地毯上,手肘也撑在地毯上,双手捧着脸看漫画。 她的手不自觉抵在大屏的边缘上。 如果是画给她的,这里其实还应该有一个人。 因为她是被人抱着看漫画的。 地铁里匆匆而过的人群比肩继踵,只有云欲晚慢吞吞的,像是想看清楚每一幅画的每一个细节。 小人穿着一条海盐小蛋糕蓝裙子扭屁股。 偷摸摸趴在窗边,不知道在偷看谁,大眼睛圆鼓鼓。 那些漫画不是一比一绘制,而是脑袋很大,手和腿很短的Q版头像。 这个画风,本来她是不知道的。 但刚刚,她在别的地方认识了。 她知道来自何方。 她一直想要别人给她画肖像画,其实有一个很会画画的人,早就画过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顾影自怜无家可归的那几年。 她一直渴望的东西其实触手可及,她在爱的人也在纠葛地爱她,只是他并不向她表达。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她? 下到列车停靠台,列车呼啸而来,电子播报音同时响起: “乘客们,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本次列车终点站—封浜,请乘客们有序候车。” 她顺着人潮,走到候车区排队。 但她进了地铁里,才发现十四号线被包了车,地铁车厢里都是那个没有耳垂,眼睛很圆很大,脸也圆圆的卡通人物。 座椅旁边,地铁内壁,贴满了广告贴纸。 整个车厢像一个漫展现场。 云欲晚惊讶不已。 她已经进了车厢就停止了。 有小女孩短短圆圆的手指着车厢里的漫画:“妈妈,是公仔小人。” 年轻母亲的声音响起:“是喔,和我们囡囡一样可爱。” 囡囡。 “囡囡乖乖吃饭,吃完饭哥哥给你买个艺术馆奖励你。” “我怎么都想不到在衣柜里,囡囡真有创意。” “囡囡自己传过来给哥哥看的,你说哥哥为什么有?” 云欲晚的身影立在车厢里,那些有意无意的囡囡,一瞬间都划过脑海,他不经意的宠爱。 列车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广告:“地铁贴得这么卡通…” 有人拿手机发消息:“宝宝,我和你说,今天十四号线都是你喜欢的那个动漫角色。” 大部分人不说话,毕竟不认识小众动漫角色,但都注意到了贴纸,视线会多停留片刻,然后无声地移开。 忽然有男孩上前搭讪:“姐姐,你和这个角色长得好像啊,像是从图里抠出来的一样。” 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围着她。 云欲晚弯起唇角:“好像是有一点。” 地铁的机械女声播报音响起。 “温氏商业银行提醒您,列车前方到达大世界。” 那几个拿着篮球背着书包的孩子向她灿烂笑着摆手拜拜,讨论着下车。 她报之以笑。 又一波乘客上来,有人偶然发现面前站着的年轻女孩和动漫人物像,不由得看云欲晚一眼,又看贴纸一眼,不过都没有出声。 地铁播报再度响起:“黄陂南路到了,此站可到达温氏商业银行,开左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 云欲晚只是听到温氏商业银行,都有鼻头发酸的感觉。 地铁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座位上起来,云欲晚也松开了电梯里的扶杆,人潮涌动,云欲晚眼中的泪水若隐若现,她随着人流下车,却看见车外还是园田海未。 数不清的园田海未,从扶梯到地铁内,从车内到车外。 海报和大屏铺满整个地铁站。 一瞬间有落泪的冲动。 手里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 楚楚:“宝贝,我们徐家汇下车,我在徐家汇等你~” 她在站内转乘,不断有人路过她身边,偶然会听见一两句议论。 “…好像。” “我发小喜欢海爷,要是让他看见这个美女,怕不是会发疯。” “这都不用化妆出cos,好漂亮…眼睛好大。” 不认识园田海未的人,路过云欲晚身边,也窃窃私语:“这个美女好好看,她和车上那个卡通人物好像。” “真有人长得和漫画一样啊……” “好漂亮。” 走到半路,有人迎上来,礼貌又激动地问:“美女,我们可以和你合张影吗,我们超喜欢园田海未,今天坐上这趟地铁就很开心了,没想到会碰到和海爷长得这么像的美女。” 她微滞:“可以。” 那两个女孩欢天喜地。 ------------ 第八十二章praise kink 所有人都以为海报上的人物是海未,不知道其实是云欲晚。 那两个女孩和她拍了一张照片,就在画报前。 圆如猫瞳的眼睛,黑漆漆的,黑白分明,如同清灵的山间灵怪,白净的巴掌脸,柔软的脸颊,浓密直顺如瀑布的头发,她不止是甜美,有突破甜美的甘冽,更倾向冷美人。 因为她不笑的时候还有清凌的线条,分明的美人尖,直而干脆的鼻梁,下颌慢慢收窄,极为小巧的下巴,惹人怜爱却带着决然的天生倔强。 笑与不笑是两个人,像诗经里的貌美山鬼,万籁归山,被薜荔兮带女萝。 拍完照,两个女孩喜上眉梢地感谢她。 云欲晚微微颔首说不客气。 走在人流中,转了一号线,直达徐家汇,到了地铁口,有人派发鱼丸周边。 有穿搭时髦或行色匆匆的人拒绝,但云欲晚慢慢走到周边展桌前。 在工作人员给别人发周边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一道清甜缓慢的声音:“可以,给我一个吗?” 银行的工作人员转过头来,看见一个和海报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孩,有点惊讶:“当然了,祝您青山仰之,云归高升。” 她第一次知道,有些迟钝接过那只鱼丸:“仰之…是形容山的吗?” 对方明显对国学比她这个从小准备留学的人了解得多,对她极友好:“是啊,高山仰止和高山安可仰,都是说对某个人仰慕如仰视高山,我们的意思就是祝您青云直上工作顺利,攀上高峰。” 话术应该都是差不多的,看到通勤时间出来的年轻人,就默认上班族,祝对方高升。 银行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她和所有人介绍她的名字,都会说云归山欲晚,原来她很早就把高山挂在嘴边。 云高升起来,可以攀上高山,原来是常识,大家都知道。 云欲晚拿着那只鱼丸,心里的感觉缓缓徐徐如海浪,刚刚路上看到很都有,现在她也有了。 没注意到她拿了周边之后,发周边的工作人员就收摊了。 她握着鱼丸,向着林楚共享的地址走。 一直走到美罗城对面,徐家汇的美罗城商场大厦是个球形,球体外面都是屏幕,是上海唯一一个户外球形大屏。 也是唯一一个,像鱼丸的宣传屏。 圆滚滚又硕大的一个球,一个卡通人物手脚被画得很短,胖成一个球,呈现在球形的美罗城大屏上,颜色恰似一颗鱼丸。 下方署名温氏商业银行。 夏风轻抚,隔着一条马路。 鱼丸的动作变化着,呈现着刚刚她在地铁里所有没看过的画。 云欲晚想到还会有些什么,但没想到是如此有冲击力的,她甚至都不用找,就看见了那颗鱼丸,躺在高楼大厦前面,硕大一个在地平线上卖着萌。 她足足看到了几十张,球形大屏才重新开始放第一张。 她突然想起他站在衣柜前接的那通电话。 他提到了美罗城。 她以为是因为工作,所以不理她,原来是因为要给她惊喜。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云欲晚破涕为笑。 她给鱼丸拍了一张照片,立刻打车飞奔回家。 回到家里,别墅内外却都关着灯,外面的天光照不透整栋别墅。 她着急了,以为自己拼命跑回来,温仰之却不在家,幸好看到管家:“哥哥在哪?” 对方马上道:“您跟我来。” 云欲晚跟着管家快步走到一楼走廊。 终于看见温仰之高大的身影立在走廊尽头,微暗的光线拢着周遭,他站在配电箱前,安安静静拿着工具在鼓捣电线。 管家知情识趣地离开。 云欲晚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哽咽道:“我爱你。” 腰忽然被抱住,温仰之的动作却未停,语气悠悠懒懒:“今天第一次说爱我。” 她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眼睛发红,眼泪还未收回:“你怎么还记这个,是不是想天天听我说我爱你?” 他只安逸悠哉答她:“我可没说。” 云欲晚绷不住笑了:“你就是,明明很想每天都听我说我爱你,又不说,就像你明明给我画过那么多画,几十上百幅,你一幅都没有给我看过。” 他目不动色,把电闸打上去,眉尾微微扬起:“知道是我画的?” 周遭依然一片黑暗。 她振振有词:“谁的画风是那样的,把我画成一个矮胖子。” 温仰之不应答她的话题,却道:“松开我。” 她娇蛮又委屈:“怎么,你不让我抱?” 现在她就想死死抱住他,一直不松开。 她抱得还更紧了一点。 他淡定提醒:“我要换熔丝,怕电到你。” 她才意识到他为什么叫她松手,连忙松开他。 温仰之戴上绝缘手套,开始拆断掉的熔丝,一边和她说话,语气好像说的就是今天菜有点咸这样的日常用语,没有过多起伏,甚至都没看她: “本来是用来和你表白的,你太急了,广告没来得及铺完就在一起了。” 幸福像最合适温度的温水浸满全身,原来他不是没有回应的。 他一直都有。 只是他不说,又恰好来不及。 她高兴却故意嗔怪,扬起下巴:“怪我咯。” 他取新的熔丝,仔细拿手帕擦了擦,一贯的面色平静,替她摆脱关系:“不怪你,怪我没忍住。” 本来只是打算照铺,不会告诉她,如果他不提园田海未,没有人知道他这次联名的确切用意。 她也不会知道。 但没想到,她真的喜欢他。 云欲晚心里甜蜜,偷偷开心,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但看温仰之还在弄电线,她不解地抱怨道:“干嘛现在就要把这个弄好,现在难道我不重要吗?” 他毫不动摇地继续换:“有灯更重要,等会儿我要看着你做,我忍不住了。” 她一下僵住了:“做什么?” 他侧眸看她一眼,眼眸淡漠,却灼灼如带尾火:“你说做什么?” 她说话迟钝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眼眸半阖半开,视线平静:“我今天提醒你一天了。” 她想起他这一天开的黄腔,一瞬间耳朵发红。 他说的都是今天晚上。 原来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打算实干,他怎么这样。 他弄完熔丝,拉上电闸,一瞬间,别墅内灯火通明。 云欲晚不自觉后退一步,背后都发汗。 他摘掉绝缘手套,随手放在电箱上。 她还没来得及防备,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云欲晚抓他的睡衣:“温仰之,我还没缓冲一下。” 他稳稳抱着她,甚至算得上温柔,但又残忍地对她说你缓我冲。 他直接把她抱上楼,进浴室和她洗澡,云欲晚都不敢睁眼,他拿花洒冲她的脸,她眼睛眉毛都皱起来,也不愿意抹一把脸睁开眼看。 把她擦干净抱回房间,云欲晚还下意识拿被子遮自己,满面通红,又愿意又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起码有个十分钟,温仰之:“怎么不睁眼?睁眼看看我是怎么爱你的,别又哭着说感觉不到我爱你。” 非要托着她的肩膀,逼着她看:“看着。” 她不看他就慢悠悠反问:“怎么不看着,不好意思看?” 但凡她睁眼一下他就说她好乖,欲晚好漂亮。 别墅外夏雨急躁来了一阵,雨声夹杂着几声低沉闷哼的声音如同夏季闷雷,连雨声都听得人耳根红。 室内空调吹拂,有很轻的放风声,她听他说平时不是很喜欢我吗,怎么现在不看,别人都看不到的,你不想看看吗? 她不想面对他,侧过脸去。 还要把她翻过来,从上夸到下。 …… 温仰之还故意问她怎么了,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一样。 死流氓。 她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能涨红着脸紧紧咬着唇。 雨声收尾,白鹇身上都是摁到发红的手印。 结束了她还缩着躺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背对着他。 夏雨是结束了,可是感觉却经久不散。 从渡鸦的身体到渡鸦的轻鸣,处处都令枝上的白鹇鸟羞耻得要死,极致的黑白交织如水墨融画,似乎天生就应该是一对。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羞赧得难以见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 偏他没过几分钟,还俯身过来帮她擦身,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次?” 云欲晚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脑袋,温仰之直接把她连带被子整个抱起来,推开衣柜,把她放在衣服堆里:“囡囡上午说在体重秤上用力,数字不会变,我们试试会不会变。” 云欲晚着急忙慌:“不不行。” 但一切由不得她,过了五分钟,温仰之低沉的声音问她:“你猜这次是121kg,还是122kg?” 她羞得要死:“我不要猜。” 他好像笑了,略带威胁:“不猜?” 她只能结结巴巴:“1,121kg…”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宝贝,猜错了。” 别墅安安静静,不久前温仰之买回来的凌霄花从二楼露台垂下来,因为太多,遮住了原本露台的法式纯白栏杆。 紫藤花栽种在别墅边,烟紫色的花雾弥漫一大片,风吹过来像风铃一样簌簌抖抖,门上几棵开了木香花,藤蔓类的花卉植满温仰之原本一棵植物也没有的别墅,缠着温仰之的别墅,就像云欲晚死缠温仰之。 云欲晚累得不自觉睡着,半梦半醒的时候,被温仰之搂住,他低声呢喃:“看不看我们的合照?” 她朦胧之间说看,逐渐清醒了一点。 他没有立刻拿出手机,只是淡定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个衣柜是靠红外线感热验身高的。” 她懵懂:“所以呢?” 温仰之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所以我连上这个设备,可以看到每天不同时段称身高体重的红外线照片。” 她不懂,他循序渐进:“红色紫色绿色表达不同温度,看不见人的具体样子,但是人的形状看得见。” 她猛然察觉到是什么。 温仰之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点开:“抓了一张照片,我很喜欢。” 他递给她看,两个热量各异的人叠在一起,在体重秤上两片热海相融。 她震惊又害羞地“啊!”了一声,把手机丢回给他。 温仰之达到目的,满意地搂住她继续睡觉。 云欲晚却睡不着了,她羞耻得想发脾气,第一次感觉到恼羞成怒原来也可以是这个羞:“我不要和你睡了。” 他气定神闲:“白天还说这是你应得的。” 她拿被子盖头:“我不理你了。” 他完全波动都没有:“不理就再来一次。” 她啊一声,温仰之轻佻笑了一声,不逗她了,起身去衣帽间拿她的衣服,把她抱起来替她穿,忽然问她:“戒指,戴不戴?” 她完全任他摆弄:“我看到那个戒指就觉得有点尴尬。” 他把她衣袖拉好:“手。” 云欲晚的手钻进衣袖里。 他才道:“是栀子花的戒指。” 他替她穿完,将桌面上的戒指盒推到她面前。 云欲晚打开,是一枚栀子花戒指,澳珠为蕊,戒环半圈还镶嵌了细钻,璀璨流光,澳珠珠层厚,光线莹润散射,铂金在澳珠周围围成银色花瓣。 她忐忑,温仰之替她戴到无名指,穿梭到指根。 她的手很小,虽然因为纤细,手指看起来的观感不短,但比起温仰之的手指,就像是少了一个指节。 以至于澳珠戒指在她手上显得格外大。 她忽然可惜:“我的手不好看。” 他头都不抬:“好看。” 她意外:“真的?” 他握着她的手:“在你手上,13mm的澳珠像20mm,身价翻倍,是囡囡有贵气的表现,和别人都不一样。” 云欲晚忍不住喜上眉梢,自己再看,也觉得自己贵气了。 是啊,戒指戴在她手上,显得更贵了。 晚上温仰之上床睡觉,云欲晚还在那里乐呵呵地欣赏手上戒指。 他一躺下,她忽然翻身过来:“你爽完该我爽了吧。” 温仰之侧眸看她,似笑非笑,轻逸的尾音从薄唇间流出:“哦。” 第二天,温仰之一觉醒来,去浴室洗漱。 本来都洗漱得差不多了,但抬头一照镜子。 发现本来只有两个草莓印的脖颈,让云欲晚爽了一晚上,变成了八个。 ------------ 第八十三章理想型 温仰之在浴室洗漱,云欲晚也醒了,她迷迷糊糊走到浴室,靠在温仰之怀里,抱着他的腰:“给我擦脸…脸…仰之” 她刚起床,说话有点大舌头不利索。 温仰之轻飘飘笑了一声,拉长尾音揶揄嘲笑:“仰之给你擦脸脸。” 云欲晚眼睛都没睁,靠在他身上,他像一堵墙一样可靠,靠在他身上纹丝不动的,还暖暖的。 他开热水浸透毛巾,拧干给她擦脸擦眼角,洗了毛巾再给她擦一遍,捏着她的脸有意问她:“你是不是故意卖萌呢?” 她没有完全醒,想应他却只是胸脯起伏一下,吸了一口气,好像想说什么,然后又把气呼出去没说出来。 他一手揽住她,大手落在她细伶伶的手臂上,一手给她擦干净脸:“知道我吃这套是吧。” 他想听回答,云欲晚居然靠在他身上打呼噜。 很轻很轻,像小猪一样,呼噜噜的。 温仰之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直到云欲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亲她,还摸她的脸,她闭着眼,下意识伸手去赶,手却被人握住,紧接着是被人抱起突然悬空,又被放回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温仰之靠在床头上,拿着手机在处理工作。 她伸个懒腰,把被子蒙过头继续睡。 突然听见温仰之低如重钟的声音:“你有不舒服吗?” 云欲晚掀开被子懵懂地看他。 为什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明明挺好的—— 云欲晚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问这话。 温仰之渡鸦一般浓黑的眉眼看着她,睁眼是暗双,眼尾却长,有猛禽暗昧有力的意味。 她有点害臊,转过身去:“还好,刚开始有点不舒服,睡了一觉没太大问题了。” 好一会儿,温仰之摁灭屏幕,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轻轻的哒一声。 她听着他动。 温仰之从后面抱过来,将她完全圈住。 他的气息又铺天盖地裹过来, 她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薄薄的香根草淡香,她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是他须后水的味道,一股勃发又阳光的男人味,偏偏闻起来是干净的。 云欲晚想起昨晚那阵大雨,小声追问:“昨天外面下雨了,你腿不疼吗?” 他揽着她,语气平直:“疼也要做。” 她一下子转头,直愣愣看着他。 他视线垂下,落在她脸上,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云欲晚毫不怀疑他现在要再来一次。 所以疼不疼的,对男人来说根本没关系,疼也要干他想干的事情,电路坏了就自己上场把电路修好,什么都阻止不了那颗好色的心。 这个臭流氓。 她高兴又小声嘀咕:“昨天晚上你怎么怎么这么多话?” 简直是突破了极限,从来没一次性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夸她头发怎样胸怎么样腰怎样,总之就是从头到脚他都喜欢,欲晚是乖宝宝,欲晚好漂亮他好喜欢,有时候他还闷哼两声,听得她面色羞红,简直不像温仰之。 温仰之态度悠淡:“那是我平时就想夸你的,从上到下都长得好。” 没想到她立刻捂耳朵:“可以了,那个时候说说就可以了,现在别说。” 她听到他不知是叹了一下气还是笑了一声,大概率是笑了一声,因为随后就是他嘲笑的声音:“这么怕听?” 云欲晚捂住耳朵不理他,他说什么都假装自己听不见。 他说以后怎么办。 她装聋。 他说我还有很多没说。 她装听不见。 他说今晚想听什么? 云欲晚猛地连眼睛都闭上了。 岂料他突然慢悠悠道:“说实话,你是我的理想型。” 云欲晚一下就把紧紧捂住的耳朵松开,她有点窃喜又压不自觉升起的嘴角,假装自己没听清地回头看他,想听他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看她装,他漫不经心嗤笑,睫毛垂下来,微微内勾的内眼角,和细长的卧蚕,让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有清亮暧昧的流光:“这又听见了?” 她故意板着脸:“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温仰之懒懒散散笑,尾音上挑拉长:“行吧,理想型没听见。” 云欲晚差点没绷住,她抿着唇。 他从来都没说过她是他的理想型,难怪昨天晚上一直夸,夸宝宝声音好甜我好喜欢,长得好可爱,原来她是理想型,他就喜欢她这样的。 那他之前还板着脸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其实她勾引他,他不知道心里有多爽。 她自得其乐,一下溜下床:“我要刷牙洗脸。” 她跑到浴室自己傻乐。 刷完牙正擦脸的时候,温仰之从她后面飘过:“理想型,你早上洗过脸了。” 她拿热毛巾挡住脸,完全将脸挡住,表面慢腾腾擦脸实则偷笑。 温仰之从她身侧过,衣角摩挲到她,她听到了,结果下一秒是把睡裙一角从她内裤里拉出来。 抽离感让云欲晚震惊,她拿下毛巾诧异又有点小尴尬:“我不知道它怎么又在里面。” 他满不在意:“我知道。” 她惊诧:“你知道什么?” 他把她的毛巾接过来,冲干净拧干挂起到烘干机下面:“因为是我塞进去的。” 他手上动作结束,才看了她一眼:“我早上想看看你是醒着是睡着。” 云欲晚捂住自己屁股,震惊又难以置信。 他视线下移到她的手,又若无其事飘上来:“结果显而易见,你睡眠质量挺好。” 她瞪他一眼,自己先跑出来。 温仰之一出来,就看见云欲晚坐在衣帽间的大衣柜里,她坐在那里靠着衣柜壁瞪他,昨晚弄乱的衣服还没有收拾,倒塌下来的衣山,要叫人过来重新弄,在她后面一团乱。 但他突然间就不想弄整齐了,至少一个星期内没必要收起来。 体重秤上还显示着她的身高体重。 他路过,语气随意地问她:“今天晚上猜不猜数字了?” 听到他还说,她羞耻地指控道:“不要,我猜121kg,你就顶122kg,我猜122,你就顶124,谁知道还有124,怎么猜都是错的。” “那今天晚上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想要多少都由你。” 她别扭道:“我不要和你玩这种游戏。” ------------ 第八十四章呱呱呱呱 温仰之这个死变态,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冥顽不灵,态度随意:“不玩我可自由发挥了。” 云欲晚别过脸:“不要。” 温仰之闲慢地问她:“我说听你指挥你不要,我自己发挥也不行,你要什么?想要我憋死?” 她的脸慢慢变红。 她背过身,一头栽倒在衣服堆里,不想理他。 他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扒拉起来,她以为他要说她,结果他吻她,温热亲密的吻缠上来,云欲晚心里不禁腹诽。 温仰之怎么这么粘人啊。 呼吸都被调乱,片刻后她唇色水艳:“温仰之,你不用去上班吗?” 就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淡淡道:“没听清。” 看着他近在咫尺又没有什么表情波澜的俊面,云欲晚凑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顿:“温仰之,你不用去上班吗?” 他莫名扬了扬唇角,看上去心情很好:“等会儿。” 她质问他:“你高兴什么?” 温仰之悠悠闲闲:“你说话好听。” 她满面春风,抱胸一副普信样子:“干嘛,很喜欢我的声音?” 一个浅薄的“嗯”从薄唇间飘出来。 虽然是装普信,但他赞同了,她就真得意了:“没办法,我天生就是这么可爱。” 他垂着眼睑:“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夹着嗓子说话。” 一句话让云欲晚笑容停滞,她不可置信,歪了歪头:“啊?为什么?” 温仰之没有搭话,只是开口:“手。” 她把手伸出来,他把缠在她手腕上的衣服带子解开。 云欲晚只看见他额前碎发落下,略遮他深邃的眼眸。 不知他的原因。 因为没听过这么好听的。 和他想象中一样,那种不应该出现在现实里的声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听得到,如果有,那大概率是夹着说话。 因为唯一接近他所想的,是配音演员夹着说的,还不完全一致。 第一次听见她说话,软绵绵,吐字像珍珠落地很清晰,或者应该叫清甜,可是她声音是软得像一团云朵的,松弛的,不是刻意飘高音量喉管收紧。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没开口,后面吃饭的时候,偶然一次,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说哥哥~~给我筷子~~ 他当时就震了一下,表面淡定实则震惊地回头看她。 自己理想型的声音,从这个本应该最讨厌的便宜妹妹嘴里说出来。 她懵懂地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一颗盐渍话梅,漆黑又纯净,眼睛盯了一下他手边的筷子,示意他将筷子递给她。 她长得是他喜欢的类型,声音也是。 但当时,他以为她是故意撒娇,吃饭的时候,其实有意把酱不小心蹭到她身上,听她小声哎呀,听她和佣人小心礼貌说能给我一张湿纸巾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 就是天生的。 他在欺负她,却忍不住想再欺负她,听听她说话。 楼婉仪的女儿,为什么是这样的? 和他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他知道温渭已经把楼婉仪女儿带回来住了几个月了。 但温仰之想,无论美丑都只会令他厌恶恶心,他设想过她是好看是丑陋,是机敏算计是蠢笨如猪。 可万万没想到,是以年龄尚小的理想型形象出现的。 她和他理想型的模样其实还差了几岁,有点没主张,没长大,思维有点幼稚,脸更圆一点,迷迷糊糊又好欺负,总是自己想很多纠结很多没用的问题。 如果她二十岁,当下他就会轰轰烈烈追她,但她十六。 如果她妈妈不是楼婉仪,他会对她很好,偏爱地保护她,给她所有想要的,当好一个世交哥哥,但她是。 因为云欲晚的出现,孤僻的温仰之有机会养大他的理想型。 像给伤痕累累的温仰之一个天赐的礼物,完美无缺,安慰他前二十年都过得如此孤单。 他抱着她坐在衣柜里,云欲晚坐在他腿上,她想到也有很不友好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叫她别捏着嗓子说话:“现在知道了吧,我没有故意捏嗓子。” 温仰之赞同地点头,面无表情:“确实,如果捏嗓子说话,你笑就不会是呱呱呱。” 云欲晚的笑容一下子消失:“谁笑起来是呱呱呱的。” 温仰之漫不经心:“我给你看个视频。” 云欲晚的心莫名吊起,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找到一个视频放给她看。 是她自己传到温仰之平板上的那些照片里夹着的视频。 视频里,云欲晚和朋友在海边聊天,云欲晚本来好像是想拍日出的,结果旁边的朋友讲自己早上打豆浆,“日”一声把黄豆打成糊糊,再加肉桂粉…… 朋友还没说完,她听到日一声打成糊糊的形容,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手机外放的声音响彻整个衣柜:“呱呱呱呱呱呱嗝呱呱呱呱呱呱呱嗝呱呱日一声打成呱呱呱呱……糊糊呱呱呱” 整个衣柜里寂静无比,于是她呱呱的小声显得尤为清晰,震耳欲聋。 云欲晚:“……” 她艰难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到温仰之脸上,温仰之也看着她,他没有说话,但定定看着她,仿佛在说。 看,我没冤枉你吧。 云欲晚瘪起脸,开始叽叽呱呱:“现在好了嘲笑够我了吧笑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脸上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开心了,你这个自私冷漠的男人。” 他把大手放在她头顶:“为什么不开心,呱呱呱也很好听,我自己听了很多遍。” 他的动作温柔,云欲晚意外不已。 那他就是自己看过每一张照片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看,原来他看这么仔细。 她暗自窃喜,语气又上扬,别别扭扭关心他,摸了摸他的锁骨: “今天你要去颁奖怎么办?” 看她又开心了,温仰之无所谓道:“现在开始担心这个,昨天晚上你怎么不担心我会不会丢脸?” 她又提了一遍:“我给你用遮瑕膏遮一下吧?” 他只是淡定:“不用,你起来,我去换衣服。” 云欲晚有点担心,等他换衣服的时候看手机,看见江应聿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他的朋友被评为市十大杰出青年,江应聿和他的彩排合照。 文案是『羡慕周神年纪轻轻成为中流砥柱』 杰出青年多数是科研界的年轻人。 有人拿奖有人颁奖有人羡慕。 温仰之换了一套双排扣西服出来,不打领带,而是用花色丝绸领巾,随手打教父结,掩入衬衣领子,刚好能把那些红痕全部遮住。 云欲晚都没想到可以这样,难怪她昨晚咬上面,他低着声音跟她说咬下点。 他叮嘱她:“哥哥出去了,自己待在家里。” 她有点不开心地哦一声,看着温仰之出门。 云欲晚自己在家里飘荡了好一会儿,林楚给她发消息:“今天有没有时间?” 云欲晚自然回复:“有啊。” 楚楚:“出来聊聊?” 云欲晚应了。 林楚没多久就过来,把云欲晚带出去,两个人坐在车里。 云欲晚忽然想起来问她:“昨天你突然过来,是因为我哥之前叫你带我出去吗?” 林楚解开自己的手表,重新往里扣一个扣,垂着画了小烟熏的眼睛:“还真不是,我真在徐家汇有个地面广告,贼炫酷,后来过去你家,我中途上洗手间,出来后管家就过来带我去见你哥哥,你哥问我,能不能带你去坐地铁,会让保镖跟着我们。” 云欲晚惊讶:“这么巧,万一你的地面广告不在徐家汇,那不是露馅了。” 林楚啧啧:“全线地铁都是你,而且昨天全城的大屏数不清的地面广告都是你的,我带你去哪不能看?” 云欲晚有点惊讶。 林楚把皮质表带插好:“昨天确实对你哥哥另眼相看了,看得出他想和你走很久。” “因为那些广告吗?”她好奇。 林楚摇摇头:“因为他对我很友好。” 云欲晚无比疑惑。 林楚直说:“一般对你的朋友也很尊重的男人,肯定是想和你有以后的,对你的朋友很随便不怎么尊重的绝对是把你当短择。” 云欲晚好奇:“还有这种说法?” 林楚信手拈来:“我见过这样的,有个朋友的男朋友被她说得天花乱坠,又是什么科技公司新贵学历又常青藤出身,结果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很不耐烦,说怎么带人回来。” 林楚摊手:“因为很快就会把她换掉,所以对我根本不需要尊重。对你的闺蜜尊重,才是真的打算和你有以后的人,因为他想讨好和你有关的所有人。” 云欲晚若有所思。 林楚慢悠悠感叹:“说起来我和你哥哥是第一次私下里这样见面,他就给我组织资源,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朋友都做不到。” 云欲晚还是和求知小狗一样:“这样就能代表是想和我长久吗?” 林楚有意追问:“他有没有挑过你的小缺陷?” “小缺陷?”云欲晚不解。 林楚列举:“就是比如身高身材长相背景之类的,或者抱怨你脾气不好,不成熟。” 云欲晚摇摇脑袋。 林楚一脸果然如此:“如果一个男人想和你走下去,就算这个女生脾气再大再难伺候,再不成熟,他也不会说出来。” 云欲晚竖起耳朵听着。 林楚一派老学究的样子:“想走下去的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只有他能包容你的脾气,你就不会离开他了。” ------------ 第八十五章温氏银行的温 “但这能代表他就想和我走下去吗,我觉得这很容易达到吧。” 云欲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林楚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no,姐姐见过这么多男人,不是白见的。” “挑你毛病的,不是为了贬低你让你心甘情愿为他付出弥补差距,就是把你当成经济适用型,要按他的心意改造你,或者让你当过错方,好快点分手,要是真喜欢不会挑你这挑你那。” 林楚让她设身处地想想,“你自己想想你会不会挑你哥哥的毛病?” 好像是不会,温仰之哪里都好。 云欲晚还想问她还有什么绝招,林楚手机忽然响,在那言语版点头哈腰:“对的刘总,这次争取女二的事就麻烦您了。” 云欲晚百无聊赖,刷朋友圈,发现江应聿更新了杰出青年的颁奖现场大合照。 那个领奖的青年科学家好像是江应聿的好友,所以江应聿格外高兴,连着发了两条。 点开,却没有在大合照里看到温仰之,有点失落。 但还是给江应聿评论一条:“Wow。” 江应聿马上发来消息:“那天回去之后你还好吗?” 何止好,惦记了六年的人,两天本垒打。 云欲晚:“好得很,回去之后问题就解决啦。” 江应聿站在舞台侧边的暗影里,拿着手机的手停滞,片刻,回她一个可爱表情包。 云欲晚看车一直往另一个区开,恰好林楚讲完电话,她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试戴珠宝,我接了一个珠宝代言,今天可以过去选品拍照。”林楚在车上补口红。 云欲晚了然,以前林楚也会带她去看自己拍广告,让她见见世面。 现场拍照有很多专业设备,明星们摆pose的台风也好看,她在旁边看摄影师拍都觉得很新奇。 车一路开到一栋工作室楼前停下,林楚带她去楼上的休息室。 一开始内场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她们,还看了云欲晚一眼。 不知道林楚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又立刻笑容满面地把她给迎进去了。 助理拿衣服给林楚,林楚回头和她说话:“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换个衣服,让我助理在这儿陪着你。” 云欲晚点点头,林楚指了一下桌面上那些珠宝盒:“这些品都是拍完之后要送给我的,你可以随便试戴着玩。” 云欲晚看了一眼,是各式各样的戒指,流光溢彩一大桌,女孩子对这些布灵布灵的东西素来没有抵抗力。 林楚走了没多久,她还在看那些戒指。 高跟鞋鞋跟笃地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休息室的遮光帘被一把掀开。 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出现在云欲晚面前。 女人还上下打量了云欲晚一番。 陈雪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不同title档次的代言人拍广告硬照。 也知道除了比自己title低一级的林楚,还有一个十八线,比林楚还低。 她自己是全线代言,林楚是珠宝线亚洲区代言人,那个十八线听说是东南亚区的,还是林楚介绍来的。 林楚和她同时出道,但现在林楚怎么都只能在古偶剧烂现言里打转,她已经拿到了更高的title。 竟然把她们都安排在一个休息室,主办方怎么想的?难道是觉得她都爬到这个位置了,还可以忍和林楚那种档次的人一个休息室? 云欲晚低着头试戴戒指,是一枚碧玺戒指。 陈雪在旁边嘲讽道:“我还没见过手指这么短的模特,手这样还想抢珠宝代言,戴戒指的照片拍下来能看吗?别以为林楚带你来,真的就能拿到珠宝代言吧?” 突然被根本不认识的人挑衅,云欲晚只是疑惑看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的。 更何况,昨天晚上哥哥才说,13mm的澳珠戴在她手上都像20mm,是她有贵气的证明。 她这种手才贵气,别的手都比不上她。 云欲晚自信心爆棚,浅笑着坦坦荡荡反讽:“那你长存在感这么强的手,是想摄影师拿放大镜在你手上找钻吗?” 没想到这个十八线还敢反驳。 陈雪讥讽道:“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自信的人,明明就是条件差,好意思说别人。” “是自信是事实我清楚。”云欲晚看着自己的手,慢悠悠道,“一克拉的戒指在我手上能戴出五克拉的贵气耀眼,这才是代言的目的,只为炫耀自己,喧宾夺主,趁早别干了。” 工作人员进来,刚好看见陈雪在为难云欲晚。 陈雪冷笑:“贵气?如果你这么懂代言,让品牌方给你全球代言好了。” 云欲晚轻飘飘将那枚戒指摘下来,塞回戒指盒里:“我敢要,只怕主办方会诚惶诚恐。”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小声提醒陈雪:“别说了。” 陈雪居高临下:“我说不说还轮不到你来管。” 她看向云欲晚:“你敢要,主办方当然被这种咖位还敢狮子大开口的行为吓到。” 工作人员冷汗都出来了:“陈姐,这位小姐她姓温。” 陈雪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打听那个18线叫什么:“她姓温又怎么了,我保姆的儿子还姓温呢。” 天,姓温和姓温那能一样吗! 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踩死她自己。 工作人员脑门都快着火了:“这位小姐的温,是温氏银行的温。” 陈雪还不以为然:“什么温氏银行的温?” 工作人员使劲使眼色,眼睛快抽筋了,陈雪才意识到什么:“……温氏银行。” 她看了一眼云欲晚,才发现她身上穿戴,虽然不带logo,但做工材质明显上乘,再加上钻石耳链,澳珠戒指,十八线根本穿不起。 工作人员终于找到空档和她说:“这是温氏银行的千金,林楚姐说今天来陪她拍照的。” 云欲晚依旧是风轻云淡,在试林楚那些品,看都没有看陈雪一眼。 陈雪却背后一冷,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什么戒指戴在她手上会不贵气? 温氏银行千金,就算她的手丑如猪爪,都有资格说自己一声贵气。 因为她天生就贵气。 温氏银行在权贵里是什么地位?谁做生意都不敢得罪银行,尤其还是温氏这种体量,除了六大行,就是温氏最多被提及。 谁知道哪一天会需要温氏的贷款救自己于水火,需要温氏的业务盘活大批资金,需要求温氏给自己投钱,就算不关利益,银行的商业关系网,足够踩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 人人对银行都是讨好奉承。 陈雪不敢相信温氏银行的千金会这么平易近人,更没想到转头得罪了大人物:“…对不起,我以为您是林楚带过来的那个小明星,因为和对方多少有竞争关系,所以我就嘴快了一点。” 云欲晚没抬头:“是竞争关系?” 林楚的助理在云欲晚旁边解释:“没有,林楚姐介绍的那个小明星只是东南亚区的单线代言。” 云欲晚轻轻将戒指盒放到桌上:“那这位小姐就是耍大牌。” 一句话温温柔柔,却让人背后出冷汗。 因为她的声音轻,话的内容却足以压得人起不来。 陈雪心慌气短,不敢想林楚怎么带得到这样身份的人来。 云欲晚笑了笑,戴回那枚碧玺戒指,问她:“所以好看吗?” 陈雪连忙弥补:“好看。” “如果我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你也觉得好看吗?”云欲晚微微挑眉。 陈雪挤出笑意:“当然了。” 本来就不难看,是她嘴贱。 云欲晚慢吞吞说话,像是要磨死人:“是我莫名自信吗?” 陈雪连忙道:“不是。” 云欲晚的态度很平静,把戒指放回去:“下次怼人之前先调查清楚,再者,林楚和她介绍的朋友也不是低你一等,你咖位高了,气度也应该跟着提升,我见过的巨星无不是平易近人。” 陈雪连连称是。 有西装革履,一看就是高管的女人满面春风笑容迎上来:“温小姐。” 云欲晚更正:“我姓云。” “我懂我懂。”高管笑得牙龈都露出来。 要低调嘛。 在场的工作人员向云欲晚介绍:“这位是我们华区的执行总裁。” 云欲晚礼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林楚换完衣服过来,还在抱怨礼服挤了。 而执行总裁和自己下属在不远处合计,眉头紧皱, “肯定是温氏银行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图,所以温小姐才会出现在这里来考察我们的情况,各方面看水准够不够资格拿到温氏的批款,代言人也是关键。” 下属追问:“那要不要考虑换掉陈雪,毕竟她一来就得罪了温小姐,如果她还是代言,怕是没有办法讨温氏欢心。” 执行总裁想了想:“到底了也还没有签合同,把林楚推到这个代言位置上也不是不可以。” 拍摄中途,云欲晚手机响,她连忙说抱歉,当场工作人员急忙说没关系。 是温仰之的电话。 她走到阳台喜滋滋问:“你颁奖结束了吗?” 他在楼上,摄影机视角盲区,看着台上发表感言的书记,独自抖了抖烟灰:“快了。” 她心里甜蜜,不自觉抠墙:“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他声音冷淡:“想你了。” 云欲晚如同灌了一口麦芽糖,嘴角都被甜得不自觉升上去:“干嘛想我,你今天很闲吗?” “不闲,但也想你。”温仰之的声音低磁。 她姓林,林氏银行的林(大拇指) ------------ 第八十六章吃苦耐劳 她笑得嘴角都压不下去,轻声嗔怪:“温仰之,你现在怎么这样啊。” “我怎样?”他俊面不带表情。 “你不是嘴硬吗?”她又甜蜜又害羞地回应,“干嘛突然油嘴滑舌。” 他没多余话,声音冷淡:“我是真的想你。” 他的声音一点情绪都没有,云欲晚都能想到他是在面瘫着和她调情。 但他是真的想她。 云欲晚都怕手机漏音给人听到,羞赧道:“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自己却悄摸窃喜。 温仰之想她。 温仰之会想她。 她捧着手机小声道:“我也想你。” 云欲晚又甜又软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入他耳际,勉强驱散那种被蚂蚁爬着的牵扯思念。 但他疾风不动,毫无波动地提醒她:“今天晚上回老宅吃饭。” “好。”她满心欢喜,不自觉手指在面前盆栽叶子上择来择去。 温仰之突然聊到不搭界的东西:“记得穿裙子。” 她满脑袋问号:“干嘛穿裙子?” 他冷白修长的手腕抵着栏杆,手里的火机轻敲过木质栏杆,看台楼下对面是正经的颁奖现场,无数主流媒体拍照摄影,身份居高居要的中年人一派祥和友善。 他却说搬不上台面的下流话: “我要摸。” 她一瞬间想起他上次堂而皇之在全家人都在的时候,在桌下把手伸进她裙子里摸她的大腿。 云欲晚嫌弃道:“咦……你好变态,我不想理你了。” 他漫不经心:“这就变态,那你以后有苦头吃了。” “什么苦头?”她追问。 温仰之把另一只手插进西裤裤袋:“时间还长,慢慢感受。” 她轻哼一声,又默认接受:“切。” 温仰之的垂眸,唇角露出淡笑,但声音依然平淡如潭:“等会儿我回家接你。” 她的嘴角始终挂着笑。 温仰之挂掉电话,随后一条消息发过来:“我五点回去。” 五点,现在四点半,她赶回去刚好来得及。 云欲晚给他发一句:“just do it”(就这么干吧) 但她没发现, 她少发一个字母。 温仰之收到的是: just do i 温仰之在颁奖典礼楼上,本来平静的眉头缓缓皱起,认真看着她发来的那条信息。 just do i 云欲晚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半个小时后,云欲晚已经在家里,还换了裙子。 看到温仰之回家,云欲晚故意不过去,就在楼上看着他。 温仰之上楼,她就跑进房间。 温仰之一边上楼一边解手表,冷白长指穿梭过真皮表带,把表带解扣抽出来,推门而入:“怎么,四个小时不见,不认识我了?” 云欲晚站在床边,做作地缩了缩肩膀:“我一向很胆小,看到喜欢的男人,都不敢上去狂亲对方嘴。” 胆小。 温仰之被她无语笑了,随手把表扔在桌上,走过来捧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吻碰下来,云欲晚勾着他的脖颈,如清风灼烈侵入,鼻息都是他阳刚又冷冽的气息。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床上扔,一把抽出丝绸领巾,下面都是她弄出来的红痕,已经很淡,但凑近看还是能看出印子,脱了外套扔在地上,直接压过来,灼热的气息瞬间包围她,一手摸到她大腿上。 云欲晚惊愕不已:“你干嘛一回家就来?” 温仰之毫无表情波澜,直言不讳:“不是你让我来?”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云欲晚更震惊了。 就算急,那她也不可能刚回家就让他来啊。 温仰之霜白的鼻梁如雪山,英挺性感到他低着头更让人有欲望接近,淡粉的薄唇微张合: “你自己给我发的消息。” “我给你发什么了?”她属实一头雾水。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长指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大手握住她的手,让她看:“囡囡自己看看。” 云欲晚低头看向屏幕,定睛一瞧。 发现本来打算发出去的just do it,被她少打一个字母。 发成了just do i. 云欲晚瞳孔地震,看着近在咫尺的温仰之:“不是,我原本打算发just do it来着。” 温仰之无所谓,揽着她的腰,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纤瘦白净的肩膀上:“都一样。” 云欲晚懵懂:“什么叫都一样?” 温仰之裹着她的手,隔着她的手指摁灭屏幕,把手机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就算你不发也打算这样。” 她呢喃反问:“干嘛。” 他点明:“我刚刚说了我想你。” 云欲晚忍不住质问他的强盗逻辑:“想就要做吗?” 他死不悔改:“想了还不做?” 云欲晚被他抱住,她无法抽身:“什么逻辑啊。” 他单手解她背后的扣,两指捻着两边一夹:“让娇娇女吃苦头的逻辑,希望你有朝一日变得吃苦耐劳。” 她一把捂住胸前,想往旁边倒,偏偏温仰之钳着她的腰:“我不要和你说了,你好变态啊。” “还有半个小时。”他只是无情提醒她。 晚归的鸟在窗外叽叽喳喳,成双地站在枝头上,贴着对方蹭蹭小脑袋,翅膀拂过对方的背,羽翼揉抚交织。 五点半。 云欲晚有点懵地坐在床边,声音都有点哑,又娇又柔,面色潮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温仰之没理她,径直下床。 她担心道:“我们这样,祭祖的时候怎么办?” 他捡起刚刚扔下床的长裙,完全不为所动:“怎么,还要让祖宗也看?” 她面色爆红:“不是……什么让祖宗也看……你祭祖说过我是谁的。” 没想到温仰之完全不以为意:“当没这回事就行了。” 她只是忍不住担心:“这哪能当没这回事,哪有这样的。” 他垂着浓睫,脸色淡漠地胡言乱语:“改天带你到祭坛,你和祖宗说我反悔,看见你就兽性大发,对你心痒难耐。” 她想到他当时祭祖那个肃穆冷漠的样,正经得仿佛不通情面,一派黑白两道交织的权阀掌门人气场,感觉惹到他会死得很惨。 和现在这个简直两个人。 她又羞又怯,小声咕咕吐槽:“温仰之神经。” 他看都没看她:“温仰之不是神经。” 她理直气壮反问:“那是什么?” 他毫无波澜把衬衫穿上:“温仰之是爱你。” 她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一头埋进枕头里,模糊不清道:“你怎么这样啊。” 他走过来把她扶起,一把将她的裙子套在她头上,把衣服往下拉:“手。” 云欲晚把手伸进袖子里。 他淡声:“这只。” 她另一只手也穿进袖子里。 温仰之低着头,面对着她,几乎是搂着她,手拉着她背后的拉链,往上拉到顶。 她闻到他的头发香香的,有股很淡的薄荷气息,又清爽干净,每根发丝都分明,他很多时候出现都是背头,又没有发胶的痕迹,额角的碎发会微微落下来一点。 她都觉得像天生就背头,摩丝喷雾喷一次随便往后一抓,头发就惯性停留住了,所以他大部分时间看上去都是露出额头,成熟又欲气,偏偏很自然,没有其他男人那种刻意的油腻感。 云欲晚心里还在感慨,温仰之的手伸进来摸了她一把,硬朗的手拂过柔软,云欲晚只觉得一阵酥麻的电流穿过全身。 第一反应是急忙道:“不,不来了。” 温仰之动作停住,嗤笑一声。 云欲晚才意识到他是帮她调整没穿好的衣服。 她耳根发红。 温仰之不多说,整理好先下了楼。 云欲晚过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刚好听见温仰之叮嘱管家:“换一下房间的布草。” 对方连忙应:“好。” 云欲晚的脸不自觉发红,这不是明摆着他们刚刚干了什么吗。 在别墅前上了车,关上车门,云欲晚压低声音提起:“你刚刚和管家说换布草,不是相当于告诉管家了吗?” 温仰之没有看她,而是在翻阅财报,迈巴赫后座的阅读灯开着,他戴着与白栀子一对的简单银戒,长指滑动屏幕翻页: “怎么,你怕人知道?” 她有点害羞:“就是…让别人知道有点难为情。” 他终于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也因为这个而烦恼似的,慢悠悠道:“那今天晚上怎么办?这可是个大麻烦。” 云欲晚不明白:“什么怎么办?” 他慢悠悠提及:“要不你叫邓叔换,说你不小心把牛奶洒在哥哥床上了。” 她却思考起合理性:“我怎么会洒牛奶在你房间,还在你床上。” 温仰之微微扬眉。 她猛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今晚还要—— 云欲晚面色发烫,竭力劝阻:“今天晚上不好吧,家里人都在家。” 他点点头表示有道理,又不答她了。 不知道想的是改变设想好的安排,还是按原计划继续,什么都改变不了。 两个人坐得有点距离,云欲晚坐过去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去亲他微凉的唇,浅点辄止。 他理她她又不好意思,他不理她她又想贴贴他。 温仰之是她的了,可以想和他怎样就怎样。 她满心惬意靠着他,呼吸着温仰之身边的空气,在他胸膛上蹭了又蹭。 结果只过了片刻,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想在车上来?” 云欲晚:“?” ------------ 第八十七章手痒 “你是不是吃药了。”云欲晚忍不住问他。 他懒淡让她一眼:“吃什么药?” 她只觉得羞耻,还把后座挡板升上来,声音往下压:“你说吃的什么药,怎么随时随地都想来。” 温仰之划出下一份财报,继续看要投资的公司情况:“用不着吃药,你确实很可爱。” 突如其来的夸赞,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在他胸口蹭:“你怎么直说呀。” 她声音娇媚,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撒娇。 被夸她就开心,还是被喜欢的男人夸。 他不动,面色冷淡由她蹭,她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咪,滚过他的脖颈和胸膛,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冷漠的无动于衷,却微微抬起下巴任由她蹭来蹭去。 他青筋脉络分明的大手搭在她后脑上,但声音冷淡: “你真这么想在车上来也不是不行。” 云欲晚猛地一屁股坐到另一边:“我才不要。” 他悠然自得却始终无表情,说话平铺直叙到让人差点以为他在说事实:“不要还一直来黏我。” 哪有谈了恋爱不让人碰的,她申辩:“我黏黏你都不行吗?” “不是想要为什么黏我?”他侧脸清冷起伏如山峰,精致收敛的鼻尖像金字塔尖,说话却死直男。 她别过脸去:“老男人自恋鬼,别人蹭蹭你你就觉得别人想和你上床,挨着你一张桌吃饭就觉得别人想和你结婚,看了你的画就觉得人家想和你共度余生。” “是啊,在一起第一天,我就在想以后要和你一起埋哪里。”他面不改色,自然而然接上。 没想到温仰之会顺着她说,云欲晚嘴角控制不住向上,还切一声,别着脸看窗外明明甜蜜还吐槽:“油嘴滑舌。” 埋哪里有什么好计划的,到时候两盒骨灰倒在一起,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让他们的孩子清明就上上坟就行了。 她自己别过脸一直偷笑,忽然听见温仰之说话: “今天我很开心。” 她一下子回头,喜滋滋的:“为什么开心?” 她本该天真的小鹿眼,却因为长眼尾而横生女人的媚态,有几根发丝被她向上的长睫毛挂住,反而像是被风吹乱了,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媚眼如丝生动如前。 他自然伸手,将那几缕头发撩下来:“因为收到你那条信息。” 云欲晚哼哼,得意又娇嗔:“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淡定:“坐过来我告诉你。” 她被顺了毛,真就乖乖坐过去,温仰之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摸她:“因为你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想得一样,just doi吗? 温仰之的手摸得她痒痒的,她忍不住用肩膀去蹭脸颊,很小动物的本能动作,让她像是一只大头猫猫。 云欲晚一坐过去,他就摸她,上摸下摸,她都快顶不住了,才意识到他不是想和她说什么,只是想叫她坐过来。 咦惹。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摸哪里她就搓搓哪里,温仰之颇为愉悦地看她别别扭扭又不坐开的样子。 终于,车停在老宅门口,刚停好,温仰之就看见云欲晚咻一下从后座发射出去,屁颠屁颠跑进老宅里。 温仰之垂眸轻笑,气定神闲关掉电子设备,关掉阅读灯,开车门回家。 而云欲晚一回家就噔噔噔跑上楼,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老流氓,一和他待在一起他就要摸人家,好像她是什么玉石檀香珠串,看到她就想盘她一样。 她在房间里溜达,几天没回来住,云欲晚都对自己的房间有种陌生感,她扒拉扒拉桌上的东西,忽然看见一本笔记本。 还是林楚那时候给她的,听说她要追温仰之,于是林楚大力支持,还叫她照着本子上的做。 她大致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禁有些好奇,翻开扉页。 字迹落入眼帘。 1.和温仰之互道早晚安 2.和温仰之拥抱 3.和温仰之牵手 4.和温仰之接吻 5.在温仰之面前落泪 6.和温仰之逛超市 7.摸温仰之的腹肌 8.和温仰之看烟花 9.和温仰之** 看到最后一行,她有点耳根发热。 这算是本垒打了,最后一条都和温仰之做过了,而且才一天半就这么多次。 她脸上泛起红晕,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 温仰之这个死色胚。 而此刻温仰之淡定上楼,没有敲门,直接进了云欲晚房间,就像平时在他那边,进房间也不敲门一样。 就发现她乖乖的在书桌前不知道看什么。 认真得像是刚刚放学回来的小学生一样。 他走近她:“干嘛呢?” 云欲晚吓了一大跳,赶紧把那本本子合上。 他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到那一本皮质本上:“怎么?背着哥哥写日记啊?” 她别扭:“不是日记。” 他唇角眉梢带着玩味:“不是日记你藏什么?” 她小声咕咕:“我朋友给我的攻略指南。” 她像个贼一样左顾右盼,温仰之一下就猜到了攻略什么,轻嗤道:“攻略我啊?” 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既然是打我的,那不给我看看?”虽然幼稚,但温仰之慢悠悠追问。 她左顾右盼:“也没什么好看的。” 温仰之反问地“嗯?” 她脸有点红:“不过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她把笔记本递给他:“给你。” 温仰之姿态不紧不慢地接过,就看见了被翻开最多的扉页。 他颇有耐心和意趣地一条条看下去。 她有点紧张。 他看完从容笑了一声:“试试。” 云欲晚不解,不都大部分已经做过了吗:“试什么?” 他长指搭在本子上:“试试二三四五和七九一起。” 云欲晚没弄懂。 他就慢条斯理问她:“选顺序吗?” 她不懂他的意思:“什么顺序?” “比如说92357。”他慢条斯理, “不过,我个人比较建议你选9493929795。” 看她一脸懵,温仰之将笔记本摆回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下9493929795是什么东西。 脑子里瞬间就有了画面,连贯起来是什么样子,她清楚见过,脸几乎在一秒里爆红为熟虾子,避开他的视线不看他。 “你……干嘛…” 他声音低沉又文雅:“92我很建议。”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脸红得像是充血:“为什么?” 温仰之的声音轻慢,听起来有些温柔:“我喜欢一直抱着你。” 她难以遏制地羞耻,但又不敢讲太多话,怕他延伸话题:“哦。” 她还是忍不住:“干嘛喜欢一直抱着我?” “这是和你做的目的。”男人的声音很有质感,像是有树窝的古木,厚重又有根节虬枝,哪怕声音很轻也有阅历感。 她有点懵:“……什么目的?” 他的视线从本子上移到她脸上,哪怕她不敢看他,他也凝视着,语气平静徐缓:“这样,我和你很近。” 云欲晚感觉温热的水流在自己躯壳里激荡。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嗯。” 手不自觉抠桌角:“你能不能先出去?” 温仰之温声道:“怎么?“ 云欲晚小声咕咕:“我感觉我要感动哭了。” 她抬头,清润水亮的眼睛巴巴看着他,温仰之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温柔含情,他唇线微动。 然而就在她以为他要安慰他的时候,他恶魔低吟: “刚好,现在接着5继续。” 她啊一声,伸手挡住本子上的字:“我不要理你,你出去!” “不出怎样?” “不出去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睡一张床了。” 温仰之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有威胁性。” 他终于迈开长腿,走出了她房间。 云欲晚一把将本子合上,光是看到这些文字都像是看到了视频。 温仰之一直到吃饭才见到云欲晚。 她别别扭扭地下来。 温渭还没到位。 赵琴和温仰之见面的机会实在少,认真看着儿子,忽然发现他哪里不对劲:“儿子,你脖子上这些是什么?” 赵琴想说但又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试探:“是蚊子叮的吗?” 温仰之面不动色:“女人叮的。” 赵琴吓得差点打翻咖啡杯:“你有女朋友了?” 云欲晚也猛地被柠檬水呛了一下,根本没想到他会直接说。 一旁的邓叔眼睛猛地瞪大。 温仰之抬眸看赵琴一眼,淡定反问:“我应该没有?” 赵琴才猛然意识到,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而且英俊多金,大概率想和他有关系的女人排着长队。 她小心翼翼:“港生,你女朋友是周斐吗?” 他完全没波澜:“周斐只是我的下属。” 不是周斐啊… 赵琴都没想到,儿子会自己找女朋友,而且还是这种悄无声息就睡到一起的。 略有些遗憾不是周斐。 周斐出身还挺好的,不过如果有更好的也可以再挑挑。 她看云欲晚一眼,云欲晚还在那捂嘴咳嗽。 心里莫名恨铁不成钢。 港生都和女朋友过夜了,这个傻小孩和港生同一屋檐下,居然也不知道港生有女朋友。 而温渭下楼,看见一家人整整齐齐,看见云欲晚坐在那里,乖乖巧巧的,港生也回家了。 他不由得高兴。 而同时,温仰之的手搭在云欲晚肩膀上,再度魔鬼低吟:“拿勺子给哥哥。” 云欲晚刚打算拿勺子,余光就看见了他碗里露出的那根长银勺柄,只要不瞎,大概率就能看见。 云欲晚:“……” 她迟疑了一下:“你要勺子?” 他的手在她肩膀上又摸了一下,面不改色,仿佛他真的缺一个勺子才能开饭:“嗯。” 云欲晚:“……” 从一旁的餐具篮子里拿了一根勺子给他。 温仰之才移开手,从头到尾没看她,语气淡薄疏离:“谢谢。” 还装上了。 谢~~~~谢~~~~ 云欲晚在心里学他。 然而刚松口气,喝了一口汤。 裙摆被一只大手陡然撩起,干燥又粗砾的指腹在她腿根又揉又摸。 她猛地呛住,连忙拿起餐巾捂住脸狂咳嗽了一下。 看得赵琴双眉紧皱,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知道这几天和她哥哥相处得怎么样。 也没见多亲密,回家也不见他俩坐客厅里聊聊天,一个待在房间里,一个在书房。 这三天真是白待了。 温渭笑着:“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温仰之铁面无私,一派冷漠:“送欲晚回来。” 餐桌瞬间寂静无声。 赵琴有一种“我就知道”的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才三天。 三天就被送回来了。 没用的东西。 她当初三天就搞得定一个权贵。 好歹算是她的女儿,没学到她一点精明。 但赵琴嘴上还是打着圆场:“怎么才三天就回来了?” 温仰之看也不看她:“广告看到了?” 赵琴当然有看到,温氏银行的广告这么铺天盖地。 云欲晚这个傻不愣登的,三天就给画完了这么多。 她想着让云欲晚画慢点画一两个月,谁想到三天居然干完了上百张宣传图,听银行的小特助讲,加起来有整两百张。 赵琴心里叹气地抬头一看,云欲晚眼下还有点微青,低着头在吃饭。 赵琴心里一下就清楚了,一下子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到了顶峰。 这肯定是熬夜了,还是熬大夜,熬夜都要画完那些画,三天就被港生送回来。 熬夜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画这些破画。 让她去和哥哥搞好关系,关系一点没搞好,真上班去了。 宁愿画死都不知道去讨好一下她哥哥。 怎么这么笨。 但赵琴还是得咬牙切齿,慈爱地笑:“虽然是已经结束了,但怎么不让妹妹多住几天?” 温仰之毫不留情:“事情结束,当然应该让她回来。” 赵琴拿空碗盛汤,装作不经意絮叨:“你妹妹总是和我们两个老的待在一起也很无聊,你们才是同龄人,你可以带你妹妹去认识更多朋友,而且你那里离国金很近,妹妹走两步就能去逛街了,不会这么无聊,你说是吧?” 她觑着温仰之的脸色,把汤放到温仰之面前。 心里恨不得港生和云欲晚多亲近亲近。 温渭更恨不得他俩亲密点,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的女儿,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要是走了,欲晚只能依靠港生,港生不让她靠也是让温渭扼腕。 赵琴说着软话:“再让你妹妹在陆家嘴至少住一个月吧,让她适应适应回国的日子,好不好?” 温仰之淡淡道:“不好。” ------------ 第八十八章她归我管 云欲晚转头看温仰之,微微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而温仰之一派风轻云淡不为所动。 赵琴心里恨不得把两个人关进一个房间,不管他们多反对都不让他们出去,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等会儿还要放烟花,你要不和你妹妹聊聊,你们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云欲晚都觉得是个好借口。 结果温仰之淡定反问:“少吗?” “你和妹妹一直都没怎么见。”赵琴几近抓耳挠腮。 温仰之的大手摸过云欲晚的大腿,几乎可以握着她大腿的大半:“见面的次数够多了。” 够了什么够了,不够,赵琴都快被逼着急了,想把云欲晚往温仰之别墅里塞。 最好住久点别回来。 赵琴还想催。 而温仰之的手机很懂事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祝卿安。 赵琴的话头戛然而止。 温仰之看着屏幕片刻。 祝卿安很少打电话给他,特别是结婚后,祝卿安的老公在家里要死要活,不想老婆有个这么有威胁力的好朋友,于是祝卿安就很少联系他了。 听闻她老公的原话是为什么你要找这么帅的男闺蜜你心里还有我吗你出去和他飙一次车回来不会就不爱我了吧。 他的女性朋友都在结婚后,不同程度开始疏离他,准确地说,是她们老公见过他之后。 温仰之接起,对面一派揶揄:“这么久才接,你和妹妹在一起啊。” 温仰之:“……” 他余光扫了一眼摸着云欲晚大腿的手:“嗯。” 祝卿安咦:“心里肯定高兴死了吧,你单身这么多年,一朝苦追得逞。” 温仰之可疑地沉默了一瞬:“?” 看了云欲晚一眼,随后才应声:“是。” 他起身离席。 赵琴却和温渭对视一眼:“不会是港生女朋友打电话给他吧?” 连吃着饭都要打。 温渭更诧异:“他有女朋友?” 而温仰之女朋友本人在桌上听温仰之爸妈背后蛐蛐,她强装淡定埋头苦吃。 而温仰之站在露台上,祝卿安有意起哄:“你小子,没看出来你这么深情,这几年熬不死你,难怪你不找女朋友,原来是想你妹想得发疯。” 温仰之硬着头皮:“有事说事。” 祝卿安终于开始说正事了:“最近有个私人烧尾宴,一个首长的儿子在国安升职了,我们这圈朋友都会去,你带你妹妹来呗。” “什么意思?”温仰之淡声。 “意思就是带女朋友公开一圈啊,咱们这群人谁有对象不带来溜一圈的,还是小姑娘害羞?” 温仰之干脆道:“再说吧,挂了。” 祝卿安电话直接被挂断,她暗暗咦了一声。 这么急着和小妹妹二人世界。 温渭还有点惊讶:“他之前说的条件,居然找到了。” 赵琴也惊讶:“什么要漂亮的,要年纪小的,每次问他要求都不是很一样。” 云欲晚差点呛到,用餐巾捂住嘴。 赵琴看了云欲晚一眼,忽然想起来:“别说你哥,就说你,杨匿要回来了知不知道?” 一句话,让云欲晚的动作僵住。 她小声咳了一下,放下餐巾。 赵琴看着她咳得微红的脸,还是直问她:“江应聿和杨匿你喜欢哪个?” “都不——”云欲晚刚要答。 没等她说完,赵琴边剥坚果边提点她,打断了她的话: “年龄不算小了,24了,趁着年轻选一个好的,这些年杨匿对你有多好我也是看在眼里,他妈妈高升去了首都,说实话,已经是很难得攀上的条件了,有领导想把女儿嫁给他,他都拒绝了,说在上海有喜欢的女孩,现在他又进了国安,你好好掂量。” 杨匿确实对她很好,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过去的事她已经不计较了,但完全不来电也是事实。 云欲晚低着头,“我拒绝过他了,江应聿也只是朋友,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温仰之一回来就听到赵琴在说云欲晚的婚事。 赵琴反问:“那后来你怎么还和小江有联系?安排你们见面一次都没见上,私下里倒认识了。” “他是我本科学校的学长。”云欲晚的声音小了一点。 赵琴默认是后面有发展:“选江应聿也可以,江应聿是比杨匿条件差了点,不过那个小年轻脾气好,好相处。” 要是挑长相,两个人都挺好看。 温仰之坐下来,像没事人一样听着两人说话。 温仰之就坐在自己身边,云欲晚急忙辩解:“他和我确实没有那种意思。” 赵琴只是微啧:“你不懂事他还不懂?这孩子很早熟,要是真不想和你联姻,之后哪怕是当朋友也不可能,只会避嫌,他不避嫌就说明有想法。” 云欲晚不安地立刻看了温仰之一眼。 温仰之却没看她,声音平静地插入话题:“既然都知道她还小,不懂事,没必要逼她不懂事的时候做选择。” 他冷淡抬眸,视线落到赵琴身上:“养她是为了联姻?” 赵琴有些慌乱:“当然不是,港生,你也不能这么说。” 温渭都暗暗叹气。 这关系得差到什么地步,才能当着欲晚的面直说养她是为了联姻,来撇清关系,自己的儿子和婉仪的女儿,应该亲密才是,没想到一点遗传都没有,港生这么讨厌欲晚。 温仰之放下餐刀:“她的婚事以后都归我管,你们不必再多置喙。” 温渭和赵琴都有些震惊。 温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温仰之毫不犹豫地重复一遍:“她的婚事,以后要议论,只用和我议论。” 温渭和赵琴都霎时间一静。 赵琴都不敢想自己儿子会说这种话。 让云欲晚联姻就是为了给港生提供纽带关系,能守望相助,给温氏更多支持。 现在港生和她的关系竟然差到不愿意欠她人情,和她有牵扯,宁愿让她不联姻,明摆着丢掉这层关系。 温仰之看向云欲晚,眼神如清霜冷淡:“吃完了?” “嗯。”云欲晚小声应。 他拿餐巾擦了擦手:“上楼,我和你聊聊。” 云欲晚赶紧擦嘴,屁颠屁颠跟上去。 温渭和赵琴就看着他们俩上楼,对视一眼久久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仰之一进房间,云欲晚关上门就跑进来抱住他。 他手臂落在她后背上,从肩膀到后背地裹住她,拥抱似乎像两棵树的树根长到一起,交织错缠,细须都像酥麻的电流一样连接在一起共生,虚虚实实的亲密相触,勾起人的欲念。 云欲晚只是在下面和温渭赵琴一起吃饭,和温仰之暂时不是情侣一小会儿,就觉得忍不了。 她觉得哥哥应该抱着她吃饭。 云欲晚抱着他一会儿,忽然听见温仰之低声提醒: “在恶劣环境里,无论原生家庭或后天环境,心软的人,就是无福之人。”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哥哥,你怎么和我讲这个?” 温仰之垂眸看她,下颌清晰瘦厉,哪怕低头也是收敛得干干净净,表情冷静,骨相成熟,带有阅历的稳重:“如果还做不到直说我和你在一起,下次直接拒绝,不要任他们摆布。” 她像只水獭一样愣愣看着他,两只眼睛乌黑:“你是在教我吗?” “我是在教你。”温仰之应声,一贯的冷峻,却一反常态,防止她因为他在教她让她觉得自己被否定,低头吻了她一下。 云欲晚想不到他的思路,但被他抱住又被他亲,哪怕被灌输道理,也并不排斥,反而确实觉得要是哥哥以后教她这些道理的时候,都亲她抱她就好了。 温渭和赵琴两个人坐在楼下,很久都没动弹。 良久,温渭点了一支雪茄:“以后欲晚的婚事,你就别插手了。” 赵琴也是心有余悸:“我真没想到港生和她的关系这么差,差到借她的联姻纽带都不可以。” “让人上去叫他们下来看烟花,免得吵起来。”温渭起身。 赵琴点了点头,暗自叹了口气。 有佣人上来叫他们去看烟花。 云欲晚下意识心虚想松开温仰之,温仰之却依旧稳稳抱着她。 “知道了。” 温仰之先下了楼,云欲晚下去的时候,远远看见温渭和温仰之两道高大的身影立在草坪上。 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云欲晚跑过去看,温仰之不动声色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拉到一边,收回手。 旁边的温渭聊起现在瑞士政府关于银行的政策更改,很可能会造成大批储户流失,但可惜还是只选择富国银行一类作为下一个首选。 温仰之拿着烟的手自然垂着:“把钱放在瑞士银行的客户不过是求稳,当初填瑞士信贷的坑,瑞士政府将一些亚洲客户当冤大头,销了AT1的债,温氏这几年发展都求稳,这部分亚洲客户基本都投入温氏,还是有机会。” 她没搞明白,还想凑近他一点看怎么回事,温仰之抬起一条手臂,轻轻揽住她,不让她往前走,期间没有看她一眼。 就看见面前的方形纸筒燃了起来。 她才反应过来。 哥哥刚刚直接把她拉开,是保护她,不然就要弹到她脸上了。 回想刚刚哥哥那个举动,自然而暧昧。 他明明有事在做,余光里都在意她。 她不禁得意。 一枚彗星般的火弹冲上云霄,刹那天际流星四溢,光泻万路,绚烂的火光都倒映在人脸上,云欲晚琉璃般的眼瞳倒映着千树花开。 温仰之看向她,第一反应是想在这里吻她。 ------------ 第八十九章我想抱你 云欲晚侧过脸,仰着头看温仰之,笑靥如春山含笑,手指着天上:“哥哥,你看,这朵烟花好漂亮!” 温仰之眸色深邃地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情绪并不外流,但爱意却一丝一缕从他凝视的眼眸里和她交融。 明明灭灭的烟火一如他的心。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住她。 他远没有他以为的了解她,不知道她的思维定式,不知道怎样的赞许对她来说是真的赞许。 她年纪小,但对他来说是一个女人,也需要猜也需要呵护。 温渭偶然一侧眸,就看见温仰之揽着云欲晚的肩膀,温仰之低着头,满天烟火他不看,居然低着头看他妹妹,而且很久没有移开视线。 云欲晚笑得像一朵小太阳花,她一点都不怕温仰之的样子,还指着天上的烟花咕咕叨叨说很多废话。 温仰之就看着她说。 温渭有些惊愕。 他认真看了一眼,确定自己儿子是搂着欲晚。 温仰之一只手垂着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就搭在她肩膀上。 有那么一瞬间,温渭竟然觉得他们俩有点像情侣。 但又觉得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居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云欲晚忽然和温仰之计较起来:“我刚刚想起来,我十七岁那年,你和一个姐姐在东京看花火大会。”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温暖干燥,他声音低沉,虽然烟花连连,但他的声音根节虬枝:“不高兴了?” 哪怕声音很轻,只是气流从他喉咙里飘出来,都会因为古木粗糙磨砺而带有质感,低响如林钟,再小声说话也不会小声,带有原始气息的阳刚,在烟花之下,她也听得清楚。 云欲晚努了一下嘴,心里有点不舒服,小声哔哔赖赖:“你干嘛和人家看烟花?” 温仰之低着头和她说话:“她跟着我过去的,是我想自己看,被她打扰了。” 但她就是不开心,想到别人和他一起看,心里有点难受。 她把温仰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扒拉下来:“不想和你玩了。” 温渭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得见云欲晚把温仰之的手扒下来。 温渭捏了一把汗。 果然,两人关系很不好,港生就这么搭了一下,欲晚也扒开来了。 云欲晚看烟花看着看着就来气了,自己跑回别墅里。 温仰之把烟头熄灭,也跟着进去。 温渭若有所思。 开房间门的时候,温仰之一眼扫见云欲晚坐在床尾低着头。 但问题是,她跑进的是他的房间。 温仰之想笑。 明摆着等他来哄,现在还知道欲擒故纵了。 他抬步走过去坐在床尾,把云欲晚抱起来,侧放在腿上:“生什么气,告诉我。” 云欲晚还是垂着脑袋:“生气那个时候没有和你谈恋爱。” 小姑娘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气,温仰之看着她垂着眼皮,黑亮的圆眼被遮挡得只剩下一弯明月,散眉耷眼的,因为长得小,像一只因为主人刚刚摸过别的小狗,委屈失落的小奶狗,偏生又是妩媚的,嘴唇红红的,鼻尖翘翘的。 他搂着云欲晚,手臂穿过她的后背,握在她纤细的小臂上:“没关系,现在已经在谈了,还能谈很久。” 他的唇抵到她额头上,云欲晚莫名其妙被逗笑了,她双手抱住他的腰,凑近他四目相对:“你干嘛突然这样,你不是嘴硬吗?” 他慢悠悠道:“高兴了?” 她想别过脸去偷偷开心,但又娇纵道:“你说爱我我就高兴,我喜欢听温仰之说爱我。” 温仰之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云欲晚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想。 原来他对女朋友不会嘴硬。 “这么想和我谈?”温仰之微扬眉尾,漫不经心追问。 她的手拉着他的衬衣,把他衬衣衣摆都抽出来了,在手里绕着她的食指转圈圈:“如果那个时候开始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很开心,因为我那些年喜欢你喜欢得都想哭了。” 质地上乘的衬衫丝滑,在她手间握着。 温仰之看着她把自己的衣服从西裤里抽出来玩,颇有深意地看着她:“哦,现在年纪大了,就不喜欢我喜欢得想哭了。” 她脸微红地反驳:“不是,我想睡二十岁的温仰之。” 完全超出温仰之设想范围的理由,没想到她甚至直说,这小姑娘,他有些意外,懒笑一声:“行,现在嫌我老了?” 她自己在那哼哼:“反正就想试试二十岁的你,要是能试二十岁的你,三十岁的你,四十岁的你,那就好了。” 他面不改色,单刀直入:“那你还有机会试试八十岁的我。” “你怎么这样啊。”她不好意思又惊讶。 温仰之面无表情:“怎么,八十岁的我就不想试了?” 她头铁不信:“哪有人八十岁还能这样的。” “八十岁我也顶你。”温仰之风轻云淡给出一个污到下水道的承诺。 她觉得讲这个丢人,又莫名其妙开心,把脸埋进他胸膛,想到温仰之八十岁还这样就难以启齿地愉悦。 他干脆顺藤而下,胸膛随声音微震:“现在要不要?” 云欲晚一手握着他的衬衣角,另一只手抓着他衬衫胸口位置的布料,扒拉着他整件上衣,柔软的脸颊压在他颈窝里,故意装傻:“要什么?” 温仰之也不急不慢,颇有耐心地问:“你说要什么?” 她一开始不说话,但是咬他衬衣领口下的锁骨,过会儿又黏黏糊糊地小声说:“我不想说。” 温仰之懂了,直接抱着她,走到门前:“把门锁上。” 云欲晚慢慢悠悠从他怀里伸出一只手把门反锁上。 想要又要他主动,确实是小孩。 温仰之抱她去洗澡,她被水冲,像条湿淋淋的小狗一样仰头看着他,又信任他又可爱,水流到她眼睛,温仰之伸手给她轻刮眼廓刮掉那些水汽。 她完全不觉得被他看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反而湿漉漉来抱他,还一直咕噜咕噜说一些废话,像“温仰之,这个沐浴露不香”,“这个水压有点大,水龙头开全部像是在拿机关枪打我。” 他把开关往下调。 她眼睛比在日光下漆黑乌亮,像切割后多折射面的墨色宝石,虽然是黑色却闪耀璀璨,看得温仰之关掉水停下来和她接吻。 世界上有云欲晚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算是奇迹,又纯真又放荡,她的欲望还会粘着他。 把她抱回房间里,听见她破碎的呢喃说喜欢什么。 温仰之把枕头垫在她腰下,倾下身在她耳畔问:“你说喜欢什么?” “好喜欢…温仰之。”她断断续续的呢喃过耳际。 温仰之俯身抱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天际微亮,云欲晚睁开眼,拿放在一旁的温仰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多。 她回头看了一下温仰之,抓起他的手,用他的手指指纹解锁了他的手机。 但云欲晚还没来得及看,温仰之忽然抱住她,紧紧将她裹在怀里,手臂环过她的后背,大手握着她清瘦的肩和小臂,像是想把她完全揉入自己骨血中。 云欲晚吓了一跳,手机掉进床和床头柜之间的缝隙里。 “你,你干嘛?” 温仰之把她紧紧裹在怀里,早上刚醒,声音低哑得性感:“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 她猛松一口气,但又立刻道:“不会是什么十八禁吧?” 温仰之眼睛半阖,无语地笑了:“你很想是?” “哪有。” 但只是过了一秒,她又忍不住追问:“你真不是醒着折腾我梦里也折腾我?” 温仰之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腰间,闭着眼睛:“梦到你在伦敦念本科的时候。” 云欲晚有点不解:“这有什么好梦的,我们那个时候都好久没见面了。” “梦见你参加那个千人拥抱活动,没有人抱你。”他答她。 云欲晚本欲开口,忽然止住听他说。 “你发朋友圈说在市中心站了一天,一个拥抱也没得到。” “梦里我刷到了,当做没有看到。” 他抱她的动作更深刻:“对不起,囡囡,所以我想抱你。” 云欲晚莫名心脏被重重一撞,她有点感动地小声念他:“干嘛呀。” 但她电光火石间,回想起他昨晚说的我喜欢抱着你。 梦和现实多少都有关联,现实里的潜意识想法会投射到梦境。 所以他清醒时说的我想抱你。 是因为五年前的伦敦千人拥抱活动,她抱了所有人,其中却没有他。 他寄来过拥抱陶罐,证明他对这件事并不是无动于衷。 所以他的梦不是假的,是温仰之曾经真的想抱她却抱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她本来还扬着的唇角渐渐放下。 其实他一直都惦记着,怕没有人抱她。 她当年发的那条朋友圈,其实想他看到,又希望他觉得她说的是别人,那个远隔重洋抱不到的人。 后来林楚过来,她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她只是想表现给他看,看,我心里有很多重要的人,但与你无关。 你不喜欢我,没必要因为我的爱慕而烦恼。 云欲晚把头偏向枕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没抱到我,然后呢?” 温仰之说出来都觉得有点好笑:“我想发消息问你,但不知道哪里来只胖狗叼着我的手,把我本来要发信息的手挪开了。” 刚刚拉着温仰之的手解锁手机的云欲晚:“……” “?” ------------ 第九十章你看门缝里是哥哥的小三 温仰之大手拍拍她的屁股:“给哥哥拿下手机,我看看几点了。”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手机?我不知道啊。” 温仰之抬眸看向床头柜,空空如也。 他清楚记得把手机放她这边的床头柜上了。 因为昨天晚上她说不来了。 他直接拿手机调十分钟倒计时,哄她说十分钟就结束。 虽然他调的是二十分钟。 温仰之收回视线,发现云欲晚有点紧绷,脖子都绷直了。 他稍一垂眸,就看见了床缝里亮着光。 温仰之手撑在她身体左侧,把她压在身下,手臂越过去,从床缝里捡起手机。 云欲晚呼吸里都是他身上饱满又清冷的荷尔蒙,夹杂紫衫木的淡香。 温仰之捡起来一看,发现打开的是微信界面。 昨晚最后打开的是倒计时闹钟,应该是闹钟界面才对。 温仰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只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在她身上贴着她问:“怎么在床缝里?” 云欲晚趁机吐槽:“肯定是你昨晚动作太大震下去的。” 看她倒打一耙,温仰之垂眸带点揶揄隐笑看着她:“是吗?” 她在他身下点头如捣蒜。 温仰之放下手机,一只手伸进她衣服里摸着她问:“不是早上有只胖狗想看我的手机,不小心弄下去的? 云欲晚被他摸得差点呻一声,眼神怯怯,牙根都软了,说话弱得发虚:“什么胖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别过脸去,不理睬他。 他把她扶起来,把手机塞到她手上:“你这样看能看出什么?哥哥教你。” 云欲晚吓了一跳,但温仰之的下巴从后面抵在她肩膀上: “看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云欲晚拿着他的手机,举棋不定,但诱惑力又实在大。 她点开微信,但翻了几个人,什么江鉴清周斐,和周斐基本只聊工作,和江鉴清聊的都是,过来,到了,还有多久,看得出经常见面不经常聊天,也就看到了上次那对枫叶戒,温仰之说你可能得卖给我了。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欲晚忽然放心,原来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尴尬。 但看来看去又不知道看什么。 温仰之大手裹住她拿手机的手,点了桌面上的导航app:“点开地图软件看看?” 看微信她都不知道看哪里,看地图她更一头雾水,只好回头看他,温仰之视线落在屏幕上:“点首页搜索栏。” 云欲晚乖乖点了一下。 “看看历史记录,我都搜过哪里。”他循循善诱。 她看了一眼,大部分是去会展中心或者什么公司总部。 他摸摸她的头,虽然语气满不在意,但内容却苦口婆心:“有可能就是小三家里,我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跑去和她睡觉了,囡囡要看仔细点。” 他下巴压在她纤细肩膀上,刚好从后面吻她的颈窝。 云欲晚无来由一激灵。 温仰之都感觉到她抖了,反而搂住她的腰低声道: “点我的音乐app。” 莫名其妙,但云欲晚还是点开了,她感觉半边身子都软了,要不是他的大手托着她的手,怕是手机拿不稳。 温仰之几乎在她耳畔说话:“看谁收藏了我的歌单,谁和我互动,我访问了哪些普通用户账号。” 云欲晚手发软地照他说的一个一个去点,但此刻能看到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更多重心倾向身体的感觉,他说着引导她查自己手机的话,且不断骚扰她。 他慢悠悠教她:“正常来说不是现实里认识,并且对对方有兴趣,不会在意对方听什么歌。” 结果她点开,他根本就没有访问过任何人。 他指点她:“看所有能订酒店的app,酒店会员成长值,这个是删不掉的。” 她有点惊讶回头看他。 温仰之微微扬眉:“看看。” “看看我都住过什么地方,别看外市,看同城,因为同城我没必要住酒店,如果住酒店肯定是因为我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云欲晚这下是真的知道了他心里没鬼:“不,不看了吧,差不多了。” 温仰之反而摸着她的小腹哄她:“看,怎么不看,万一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个女人。” 云欲晚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有点难为情。 他突然开口:“你看衣柜。” 云欲晚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温仰之指给她看衣柜门之间的细缝。 他语气松慢,声音压低:“那条缝里有没有可能藏着个女的?” “怎么可能——”云欲晚还没说完,意识到他是故意戏弄自己, 她锤了一下他的大腿:“你故意的。” 他放下手机,完全抱住她,一手裹在她的小腹上,一手按在她胸下,从背后把她柔软娇小的身躯抱进怀里,胸膛贴着她的背。 轻嗤道:“舒服了?找到我在外面的女人了吗?” 云欲晚又想笑又觉得神经,她靠着他嘀咕:“其实我不是想看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触。” “那想看什么?” 温仰之随意地低“嗯?”一声。 云欲晚老实交代:“比起看你和别的女人有没有接触,我更想看看你平时都在看什么,和谁聊天,我对你平时做什么都没有概念。” “这要有什么概念,我现在平时都和你做。”温仰之的态度满不在乎。 云欲晚咬紧牙关,憋着笑,都快被气到了:“我不是说这个做。” 温仰之慢腾腾地引导:“那起码今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云欲晚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胸。 温仰之反而揶揄淡笑地放开她,起身换衣服。 他站在穿衣镜前慢条斯理扣衬衫扣子:“今天是中秋,我说的可是要去放中秋河灯吃团圆饭,你想的是什么?” 云欲晚耳根发热:“你怎么老逗人玩?” “我没有总逗人,你也知道。”他淡声。 他的视线侧移到她身上,眸如清雨下乌檐:“我只逗你。” 她的笑压抑不住,却又嗔怪地咕哝:“干嘛只逗我?” 温仰之低头扣袖扣:“不知道,可能男人的本性,看见你坐在那里就想逗你。” ------------ 第九十一章当爸妈的面亲我 云欲晚切一声,忽然感觉不对劲:“你怎么这么知道要看手机哪里,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这么查过你手机?” 他只是整理好衬衣领子:“你觉得呢?” “难怪。”她声音小了一点。 原来是他前女友这么查过他,所以他很知道查男人手机要查哪里。 她灰溜溜的:“那当时她看过,看出什么来了?” 她就说,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将衬衣下摆妥帖贴着劲窄腰线收入西裤中:“哪个她?” “你前女友啊。”云欲晚失落。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你和我分了就有前女友了。” 云欲晚都还没想到什么。 他进浴室洗漱。 云欲晚才意识到,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一下子震惊住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 云欲晚跟着去浴室,看见他在挂毛巾,小心试探道:“你……没前女友啊?” “我说过我有吗?”他始终不动如山,垂着眸,鼻梁高挺承接浴室灯光,鼻脊一行雪一样的高光,眼神如雪色冷淡。 云欲晚窃喜,其实都觉得震惊,按温仰之的条件,他有多少前女友她都不会觉得过分的,她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他真的很会,会到她觉得是因为有很多女人躺在过他床上,没想到是只欺负她: “……为什么没有啊?” “忙得没有时间。”他从容拧上须后水的盖子。 她有点意外:“哦…” 原来原因这么简单,她还以为是什么心理因素之类的不可抗力因素。 他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云欲晚,她还在若有所思。 温仰之收回视线,语气从容地敲醒她:“说实话,不能完全算没有,你没出现的时候,有一个高中学姐和我走得比较近,但那是十七岁的事,很久以前了。” 云欲晚有点酸地追问:“你没和人家谈吗?” “没有。”他利落答复,将须后水放回洗手台盘的旋转大理石架上。 她叽里呱啦,借机吐槽:“干嘛不和人家谈,喜欢人家不和人家在一起,渣男!” 温仰之坦然自若:“少年时很稀薄的好感,不是喜欢,因为她是帕森斯的。” 云欲晚觉得他很奇葩,疑惑两秒:“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帕森斯吗?” 他把毛巾打褶的地方拉平:“现在只喜欢你。” 云欲晚嘴角克制不住上扬了一点微小弧度:“不喜欢帕森斯的学姐了?” “对她就不是喜欢,因为后来见到你才知道喜欢是克制不住的,但我对学姐没有太多想法,我总不能真的告诉你,我快三十岁,真的感情一片空白。” 温仰之坦白得干净,并不在意把这些事告诉她,因为他确实只喜欢她。 完全本能的吸引,哪怕当时站在一个该厌恶她看不起她的情况下,在她一直出丑犯错的时候,她一抬起流泪的眼睛看他,他就会神经一样,控制不住地心疼,想越过这条线上前保护她,看到她就想哄她吻她和她上床,给她买漂亮衣服哄她入睡,这是难以克制的。 云欲晚哼了一声。 她气了片刻发现好像又没什么可气的,都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所以你到底怎么这么会查岗的? 温仰之并没有瞒她的想法,垂着眸看手机:“你知道银行有林董的间谍吗?” “我知道,那个从中台调到前台的分析师。”云欲晚还记得。 他娓娓道来,成熟又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悦耳到可以养耳:“我们拿到他手机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因为只能拖两个小时。” 她终于明白温仰之会查手机这件事的合理性。 “为了查他和林董的来往,我们集齐十多个人琢磨他的手机,是一个前夫出轨的老员工翻出线索来的,终于发现他经常去一家小酒店。” 云欲晚恍然大悟。 难怪呢,原来是经验之谈,从实战中学到的经验。 那个老员工一定很强。 温仰之解释给她听:“老员工说虽然消费记录可以删除,但是酒店会员成长值是删不掉的,去了哪里一清二楚。我们顺藤摸瓜派人跟踪他,发现他就在那里和林董汇合。” 云欲晚歪了歪脑袋,如获至宝:“那你现在岂不是很会查手机?” “想学?”他眼底带轻佻的淡笑。 她一翘屁股温仰之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她别别扭扭,说着反话:“不想。” “想学的话,今天晚上还学,但我教会你这么宝贵的东西,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他说话偏慢,带点笑意,一字一句从他嗓音里流水一般出来都让人觉得享受。 她懵懂:“你想要什么?” 他语气松弛,薄唇线条浅动:“今晚试试,在爸妈面前亲我。” 她震惊又迅速脸红起来:“我不学了,你的要求好无理。” 他毫无表情:“我亲你也可以。” “不要,我不要在爸妈面前这样。”她耍赖不想学了。 温仰之故意戏弄她:“总要迈出第一步吧?” 云欲晚小声骂骂咧咧,又跑出去,坐回床上。 温仰之出来,在层次分明的表柜里选了一只鹦鹉螺机械表戴上。 他在那里按扣,侧面看腿长腰窄,云欲晚明明想和他生气的,但看见他又想和他黏在一起。 下床跑过去,从侧面抱住他的腰,又紧又实,后腰有腰弧的轻微曲线,肌肉在昂贵整洁的衣下蓄满力量,她依赖着他,好像才能确定他的存在。 她来抱他,温仰之偏偏手表还没戴好,不能拥抱她。 只淡笑:“昨天晚上没抱够?” 云欲晚把脸靠在他胸膛上:“你怎么穿上衣服不认人啊,你昨天晚上说喜欢抱我的。” 他竟然反应平淡:“嗯。” 云欲晚:“你是不是自己在心里暗爽,然后又假装一点都不在意。” 他颇有意趣垂眸看她一眼:“我在心里暗爽?” “不是吗?”她理直气壮反问。 他唇角微扬:“你说是那就是。” “就是就是!” 她又奔回主题:“你不会真的要在爸妈面前亲我吧?” “可能,也许你吃饭的时候我就会突然亲你,你在爸妈旁边放灯的时候亲你,电梯里,花园里,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会速战速决,他们看到就松口。” 云欲晚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温仰之系好表,刚要走。 云欲晚忽然蹲下,温仰之还没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左腿就被紧紧抱住。 她哭丧着脸:“哥哥你放过我吧!” 她的手环抱住他又直又结实的长腿,把他的腿裹在自己怀里,眉头蹙起,眼皮上抬到清黑的瞳孔完全露出,微微嘟起下唇,楚楚可怜: “不要在爸妈面前亲我好不好?” 温仰之都看得想笑,这又是什么拙劣的计策:“你在干嘛?” 而云欲晚就这么抱着,下巴搭在他膝盖上两寸,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水汪汪,弯眉小脸。 明明她的举动很搞笑,可是她做出来只让人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温仰之轻嗤:“小狗腿子,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抱到你同意的时候。”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更别说在温渭赵琴面前那么亲密,还接吻。 温仰之好疯啊。 “请求驳回。”他无情应答。 云欲晚软棉花生气,威胁他:“那我就到处去说你很爱我,爱得发狂,痴恋我六年,为了我断情绝爱,六年都不谈恋爱。” 没想到他无动于衷:“哦。” 她试探道:“你同意了?” 他无赖一样:“不,我的意思是随便你说。” 云欲晚:“?” 她抱着他的腿控诉:“你怎么能这样。” “你还可以说我天天晚上都要得你很狠,每天都顶得你腿发麻站都站不住。”他完全脸上没有波澜。 云欲晚都被他说得一激灵,结巴了一下:“你,你有没有不开黄腔的时候?” 温仰之态度随意:“有,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干嘛就和我开黄腔?”她嘟嘟囔囔。 温仰之轻嗤,笑了一声:“这还要问?不是因为就只对你有想法吗。” 她又高兴又别扭:“你……怎么嘴不硬了? 温仰之气态从容:“因为别的地方硬,嘴就硬不上了。” 云欲晚:“……” 她硬着头皮,忍辱负重。 看她低下头,他都猜到她是在心里叽叽歪歪说他坏话。 他满不在意地唇角微扬:“行了吗,我准备下楼吃早饭,或者你实在想抱着,我不介意抱你下去。” 云欲晚忽然好奇地追问:“…你刚刚说只对我有想法,你都对我有什么想法?” 温仰之淡定:“现在知道也没用,一天之内折腾不完,我有很多花样想和你玩。” “老男人,你怎么这么变态。”她抱着他的腿盯他。 他轻飘飘:“想和你一起高兴你还骂人,昨晚你没爽?” 她抿着唇不说话。 她很想反驳但确实爽了,以至于哑口无言。 他居然没有找过女朋友,她还是他的初恋。 这老男人,还挺会呢。 她在那里心里一堆小九九,温仰之看得想笑。 “松开,我下楼了。” 云欲晚急忙站起,从后面抱住他:“仰之,我还不想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情。” 听到仰之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温仰之一震,有股血流在血管中激荡冲动。 但他表现出来的只是淡嗯一声。 他没什么反应,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答应了,心里还在犯嘀咕。 但停顿片刻,却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再叫一声。” ------------ 第九十二章偷情 云欲晚懵了一下,叫什么? 她试探道:“仰之?” 女人的声音娇媚,柔软又成熟的身躯贴着他的背,手臂勾着他的腰,窄而粉的甲面上涂着透明指甲油,泛着精致的滑光。 她叫这一下,会让他感觉宝贝长大了。 温仰之的嗓音如沉香低稳,带着电流微震的磁性:“想和我说什么?” 她立刻顺杆爬:“可不可以不在爸妈面前亲我?” 她没有委屈巴巴地和他说,而是缠着他的腰轻声问他。 这一刻的确可以感觉到是一个娇媚的女人在贴着他说这些话。 至少是平等角色,她的语气只关男女之情,无关其他。 云欲晚身上有股又冲突又吸引人的纯真与妩媚。 如果她纯纯是妩媚,大概率很难有男人逃出她的魅力圈。 但她有纯真的一面,甚至这一面多过妩媚很多,妩媚只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因为她的外貌身材的确妩媚动人,但平时总是用稚童一般干净的眼睛看着人,让人不会生出太多联想。 明明穿吊带丝绸睡裙,看上去性感,还是会将睡裙塞到画着小猪的内裤里。 身材很好但她脸贴过来蹭他就觉得她是个小孩。 哪怕夜晚和他在一起她再享受不会以夸男人的角度说你好棒。 小鱼丸只会别过脸,偷偷低嗯嗯两声已经压不住的喉音,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她本质上还没长大,心智上还是个小孩。 温仰之没应声,云欲晚的脸贴着他的后肩。 室内极安静,只剩下体温热气好像要氤氲上他的后颈。 云欲晚却不知自己抱着的男人的身体已经微微紧绷。 他不回答,云欲晚疑惑,却声音很轻地问他: “不答应我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又缓又沉,是暧昧涌动间利益交换的成年人潜规则:“为什么要答应你?” 她自顾自喃喃,有点思考的意味,却正因为思考,尾音微微上挑,又慵懒又有些疏离气: “你说呢,怎么才能答应?” 温仰之没回答,只是抬手, 锁门。 云欲晚还没反应过来睡裙就被一把薅起猛地推上去。 云欲晚不懂他怎么穿好衣服又忽然这样,一下子哽住:“你还没答应我…你干嘛?” 他不答她,甚至都不出声,只剩下动作。 过了一个多小时,温渭早上起来,拿着保温杯,站在走廊里醒神。 看向对面走廊,结果看见云欲晚从温仰之房间里出来。 云欲晚的脸色和眼底都泛红。 温渭一时间惊讶到喝得水都漏了。 水落到一楼,赵琴正站在那里左比右比地学云欲晚插花,头上忽然被水淋了。 她立刻用披肩捂住头,不爽地抬头看:“谁啊!” 一抬头就看见温渭在楼上,痴呆一样盯着对面走廊。 赵琴心里暗骂。 这死老东西,老了老了喝个水都兜不住,从嘴角流口水。 她昨天才找明星发型师弄的头。 赵琴满脸皱着,按电梯上楼准备回去洗头。 而温渭都没注意到自己老婆被口水洗礼,只在意到刚刚从温仰之房间出来的云欲晚,实在有点惊愕。 这一大早,欲晚去港生房间干嘛? 港生和她聊什么要一早把她叫上去,还避开家里所有人,怕别人听见? 温渭担忧。 该不会是让她今天中秋识相点,别太多事找存在感吧? 今天管家摆河灯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河灯多了两个,邓管家说是给云小姐的父母准备的,之前她特地有交代。 该不会港生也看到了,所以… 温渭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揪心。 欲晚刚刚脸红眼睛也红,一看就像是被人羞辱了又难堪又想哭。 本来他的儿子应该是爱护婉仪女儿的,现在他的儿子却成了让欲晚最难堪的存在,一点也没有爱护之意。 欲晚她不是小偷,她也是这个家的孩子。 就算欲晚得到了他的关爱,还学了港生想学没能学的艺术,港生也不应该这样排挤她。 看欲晚都难过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在走廊,恐怕就直接哭出来了,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温渭越想越心疼。 就这么讨厌欲晚吗? 云欲晚跑下楼,耳边仍然是刚刚问温仰之“怎么忽然这样”时的回答,温仰之大言不惭答她“因为欲晚很漂亮。”摁着她的腰用力。 她慌乱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 而楼上,温仰之刚重新整理好衣着,手机就响了。 是周斐。 温仰之滑向接听,点了免提。 周斐开门见山:“温董,现在麦古银行已经在开董事会了,我让我们的人提议投资短期见效的股票,董事会立刻反对,在反向引导下,建立起了共识,要选择稳妥长久的投资方式,现在还没有说到长期债券,需要我们的人引导吗?” 温仰之在水龙头下洗手:“不用,只要他们选择长期投资方式,不是债券,也有机会操作崩盘。” 周斐专业又认真:“我大概懂您的意思,今年下半年开始,我发现麦古的主客户,那些科技公司开始减少融资,虽然目前看不明显,但全球环境动荡,投资人们以后肯定会把更多钱投资到了实体产业。” “以后科技公司创收减少,势必要在麦古提现,麦古没有流动资金只能卖长期投资的产业,照美央行现在这个态势,一定亏损。” 温仰之听着周斐清楚流利的思路,他只是站在学长的角度赞扬: “我没看错人。” 周斐在那头忍不住笑意,心间旖旎,声音放柔片刻:“学长,中秋快乐。” 温仰之不回同样的中秋快乐,只是问她:“公关礼盒收到了?” “收到了,谢谢您。”周斐心间窃喜。 听说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一份公关礼盒,应该是学长特地叮嘱的。 温仰之抽纸擦手:“嗯,就这样吧。” 周斐捧着手机,近乎于有些俏皮,甚至像撒娇地道:“一会儿见。” 不等温仰之挂,她就先挂了,一方面觉得他有女朋友,却并未见多亲密,说是世交其实有可能是联姻选择,但对她,却实实在在有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特殊。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她就放弃了,但温仰之,她不敢想未来都会与他绝无交集的样子,明明还没得到就仿佛失去,被剜走一大块肉。 他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已,她最艰难的时候,念着他就可以有无穷力量。 要等,要争取让他越来越偏向她都好,只要有机会就可以,甚至他离婚后都没关系。 温仰之没有在家吃早饭,而是直接去上班。 车上。 他从扶手箱拿出一个装了几颗玻璃珠的小泰迪熊玻璃瓶,长指指腹定在瓶盖上轻推,盖子被扭开落在座位上。 扶手箱里有另一个普通瓶子,装满了透明玻璃珠,他取出两颗自泰迪熊瓶口掷入,玻璃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泰迪熊玻璃瓶里的玻璃珠们相互紧贴拥抱,铺在瓶底。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几天前温董忽然拿了个玩偶罐子放在车里,和他一贯的形象相去甚远,忍不住搭话:“您还挺有童心。” “嗯。”温仰之安静地将玻璃瓶放回扶手箱,眉目寂寥疏离,“去总行。” 赵琴洗完头下楼,刚好也看见洗完澡换好衣服的云欲晚下楼。 她没出声,只是跟在云欲晚身后,却发现云欲晚走路的姿势有点变化。 赵琴有点不确定,又看了几眼,发现确实不一样。 开口叫住她:“欲晚,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云欲晚吓了一跳,但表面淡定地回头:“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赵琴也没有非要戳穿的意思。 说是和江应聿没事,其实就是和江应聿有事,不然怎么晚上也出去玩。 她都看见云欲晚给江应聿朋友圈评论了。 江应聿好是好,就是他妈妈太难搞了,如果婚后要处理婆媳关系怕是个难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肯定能当个事少宽和的好婆婆的。 云欲晚白天一直在处理自己品牌的公事,虽然合伙人多,但她到底要把握品牌格调和发展。 忙了一天都没见温仰之回来,晚上七点多了,温渭和赵琴坐在餐桌上,不由自主暗暗摇头。 港生这段时间回来得勤了一点,他们还以为中秋也会在家里过。 可能他在陪女朋友吧。 说不定现在就在他陆家嘴的别墅里吃烛光晚餐,所以才要把欲晚在中秋前一天赶走。 而实际上,温仰之忙得一日未停,见了长期客户集团总裁,又在投行部开会,中午和保险业大拿吃饭,下午和其他董事打高尔夫,一直到傍晚才开车回来。 一进门,刚到餐厅,就听到——— “你怎么不打好和哥哥的关系?” 温仰之微微皱眉。 而云欲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已经好得夜夜负距离?好得他亲她亲得不松口? 温仰之突然拉椅子坐下来,吓了云欲晚一跳。 温渭赵琴也没想到儿子突然回来,惊讶之余喜出望外,赶紧止住话头。 温仰之坐在云欲晚身边,剪裁得度的白色衬衣解开三粒扣子,衣袖往上挽起露出青筋交错的修长手臂,开车时抵抗阳光戴的方框墨镜被他随意推到头顶,背头高鼻,像一个风流英俊的富二代。 虽然依然一言不发,但他坐下来,云欲晚莫名觉得好像没见过这样的他。 温仰之刚看过来一眼,云欲晚就跟应激一样,不动声色挪到隔着他一个位置的座位坐下。 满心提防着温仰之会真的突然亲她。 早上他就说因为她漂亮所以忍不住,现在说不定更忍不住,毕竟她现在还特地化了妆换了衣服,比早上还漂亮。 云欲晚捧着和脸一样大的白瓷碗,小心翼翼觑他一眼。 她这么漂亮,万一他被美色所迷兽性大发。 于是温渭和赵琴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变幻莫测,感觉这个家表面和平的遮羞布下一秒就会被撕开。 欲晚已经开始看他脸色了,甚至都不敢坐他旁边。 赵琴和温渭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天让厨房准备了中秋新菜式,还在期待评价的邓叔一瞬间冷汗流下来了。 他拿着手帕抬手擦了一下冷汗,小心问道:“是菜不符合胃口吗?” 赵琴边赞许边摇头:“挺好的。” 说完又唉了一声。 邓叔差点没腿软跪下。 也许是以前过过苦日子的原因,太太一向对佣人很好。 以往哪怕再不合心意,太太都不会苛责,只会鼓励他再指出缺点,今天太太竟然当着他的面都忍不住叹气。 他的百万年薪该不会不保吧? 是因为小温先生回来,又是中秋,他却没有拿出满意的答卷,已经老到没办法推陈出新,太太对他失望了吗? 而邓叔还在头流冷汗。 云欲晚忽然看着温仰之的墨镜呆呆出声: “仰之……” 两个老的立刻看向云欲晚,云欲晚死死哽住,硬生生加了两个字:“……哥哥。” 温仰之看她一眼,轻声问:“什么事?” 语气有些许温柔。 她指了指他头顶:“你的墨镜,你忘记摘下来了。” 温仰之放下筷子,听她的话,将墨镜摘下合上,随意轻放在桌面上。 但温渭和赵琴心里都一震。 现在都不敢叫哥哥了,叫仰之哥哥,就像是来家里玩的亲戚小孩一样。 甚至都不是港生哥哥。 以后要怎么联姻维系纽带/怎么会愿意保护欲晚? 云欲晚不敢再多看温仰之,生怕惹起他的火。 而温仰之旁边本该坐着云欲晚的位置空空如也,他黑着脸吃完了整顿饭。 两个老的一边各自愁各自心事,一边不时叹气。 旁边的邓叔冷汗浸湿整条帕子,连英式管家服里的马甲都湿了。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各自回房间休整。 邓叔已经要扶墙才能走出餐厅了。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满意他今天安排的菜色。 云欲晚几乎是在电梯口收到的温仰之信息:“故意的?” 她吓了一跳,连忙左顾右盼,发现温家父母不在身边,猛松一口气。 云欲晚:“我可没有故意勾引你,我坐得离你这么远。” “下楼。”他只给她发两个字。 楼下灯火通明,温渭和赵琴正在后花园里粘河灯手柄。 是佣人特意留的最后一步,不然显得不诚心,做了最后一步多少有点仪式感。 云欲晚看着在花园红亭里安静折河灯的温仰之,他侧脸轮廓分明,夜色都显得他高挺鼻梁与眉骨暧昧,她磨磨蹭蹭坐过去。 他没理她,只是专注地折河灯。 云欲晚拿剪刀,手和温仰之无意间碰到一起,温仰之却贴着她,甚至手搭在那里不动,就贴着她的手背,起伏的手骨与筋线都若有似无贴着她,勾起人莫名的心思牵连,她甚至都想把手放在他手里。 单看他们一帧两帧会觉得是个很正常的剪影,但一直看着就会发现他俩的手一直这么挨着。 温渭看过来,云欲晚猛地收回手,他手背的温度骤然消散。 幸好粘河灯就一会儿。 一家人在片光粼粼的苏州河边放灯。 云欲晚刚把灯放进河里,一转头想看看温仰之放完没有,忽然就被温仰之按住后脑,他的薄唇抵上来,与她暧昧交织辗转,炙热又情浓。 云欲晚吓了一大跳,想躲,但这个吻好像有魔力一样将她吸噬进去。 温家爸妈就在旁边不远。 他又急又迫切。 手揽在她腰上紧紧抱着她。 站在后面拿着托盘的邓叔震惊,差点没有握住装河灯的托盘。 毕竟知道,和看到,是不一样的。第一次亲眼看见,冲击力不算小。 只是十几秒,温仰之又放开她,可是这不长不短又搅动情欲的吻,却让云欲晚腿发软。 赵琴和温渭还在聊最近的人际来往,不远不近,听得清清楚楚。 云欲晚心跳如雷,反复确认他们有没看到。 放完灯,温渭和赵琴走在前面。 走出十几米远,她刚松口气,温仰之又一把拉她到怀里,火热又深入的吻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但凡温渭赵琴回头,就会看见家里一男一女一对关系极差的年轻人在接吻。 跟在后面的邓叔感觉自己都站不稳了。 云欲晚捂着嘴,走过夜色深深的梧桐下。 一进别墅就赶紧跑进自己房间。 幸好温仰之没跟上来,不然她感觉就要被发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温仰之洗完澡进来。 云欲晚就知道。 她就这么吸引人吗? 他走到她床前,忽然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托住她的脸。 云欲晚就知道他是索吻未尽兴,想着反正都进房间了,他这么想要,不如满足他,于是闭上眼睛仰着脸大发慈悲让他吻。 而温仰之看着她突然红肿得像灯泡的眼睛,明明半个小时前还没肿。 指尖拂过她眼皮,被他拂过的地方瞬间就不红了,低头看,那点红出现在他指腹。 原来是她的化妆品泛红,不是她眼睛肿了。 意料中的吻久久没有落到唇上,云欲晚睁眼,才发现温仰之一直在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不舍得吻她。 她的嘴角差点没压住。 干嘛,还搞纯爱那一套,她今天晚上就这么好看吗? 温仰之意味不明地提醒她:“欲晚,你去浴室照照镜子。” 云欲晚才不听他说,她语有嘲讽:“我才不要照呢,我一跑过去,你就又要说欲晚好漂亮,你要忍不住了。” 她耳根发粉地小声念叨:“我知道我今天很漂亮,你肯定是想和我对镜play,做一些变态的事情,先引诱我过去,然后顺水推舟关上门不准我走。” 他侧过眸不看她,忍笑,但终究还是没忍住,轻笑一声:“是,但你确定不去看看自己现在多好看?” 云欲晚自己也对这个妆面很满意,听说这个招桃花细闪眼影是越夜越美丽的类型,但还真不知道晚上是什么样的。 她像只高傲的白天鹅,抻长脖子趾高气昂地进去了,还防贼一样把门关上,生怕被人觊觎。 结果一照镜子,就发现镜子里是一只两个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癞蛤蟆,浅粉的眼影氧化之后是涨红色。 而温仰之开门,倚着门框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低头点火,抬眸看她,带隐隐几分笑意:“漂亮鬼,有人来偷你了。” ------------ 第九十三章爱你并不因为你生来貌美 云欲晚瞬间尴尬得无地自容,震惊得双手压在洗手台上扑到镜子前,看自己肿涨得红彤彤的眼睛。 她的脸都羞愧涨红起来:“你刚刚怎么不和我说啊?光顾着亲我。” 温仰之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淡笑,慢条斯理地揶揄:“谁叫我急不可耐饥渴无比,只记得要和你十八禁,甚至没看你的脸就这么着急。” 云欲晚的脸都涨红了,这的确是她刚刚的想法。 她却来不及羞耻和生气。 完了,不会破相吧? 她伸手去摸,不痛也不痒,再抬头看镜子,发现眼皮上被摸得一道道的。 她有点疑惑,低头一看,那些眼影粉竟然都在手上泛红。 是眼影, 不是她的眼睛。 云欲晚心里哀嚎。 她涂上去的时候还是很淡的粉色,氧化了居然是这么深的颜色,就和被人打肿充血了一样。 什么越夜越美丽,虚假宣传。以后再也不买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了。 “白天鹅,怎么了?” 云欲晚的嘴角差点控制不住地上扬,却又难堪道:“我都这样了你还逗我,刚刚家里人全都看到我这么丑了。” 她控诉似地叫他:“温仰之。” 她眼带惊喜与猛然松一口气的解脱。 云欲晚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眼睛肿了。 本来她想勾引温仰之来着。 温仰之不觉意:“怎样?” 云欲晚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刚刚也是这样吗?” 她刚刚还以为他真的被吸引住了,结果是因为她现在很丑,他在看她的笑话。 温仰之站在门口,高大身影挡住了走廊的顶光,逆着光,姿态慵懒地夹烟看着她,眼底似笑: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丑啊。” “不是。”他自然而然将夹烟的手伸到洗手台下,掸了掸烟灰。 云欲晚忽然又喜出望外:“真的吗?” “是啊。”云欲晚的肩膀塌下去。 温仰之微微抬起垂落的眼皮,视线轻轻:“很在意?” “你没有丑过。”他语气自然,没有一丝刻意,仿佛她真的这幅模样也足够勾引得他死死的。 他没再同她开玩笑,语气淡定地抚平她情绪:“刚刚没这样。” 她哭丧着脸:“这还不丑?” 温仰之不言,只是长指夹烟静静看她。 虽然她未提及,他也能感受到,她原来焦虑于他人对她的评判。 理论上,npd实际上是没有自信,那些被放大的自信都来自于他人的评价,他人哪怕有一点点赞许都会被她这个傻子放大,来抚平她自己对于环境的害怕和不安。 一旦知道外人对自己评价偏负面就可能极度焦虑。 她成年之际长期在她不熟悉且难融入的环境中,一点点错误就可能让她面临难以处理的绝境,唯有自我安慰才能让她找到存在的价值。 这些写在书本上的潜规则,此刻刻画在他的爱人身上。 看到她因为这么点小事而不安,温仰之的心在胸膛下有难言的感觉升起。 赵琴最重视外貌,挑剔又摆姿态,哪怕云欲晚没说出“全家人都看到了”里面的全家,具体指谁,温仰之都猜到了,她为什么会因为一片红眼影焦虑。 他素来钟意逗她。 但在她焦虑的事情上,他不是毛头小子了。 温仰之看她在拿洗脸巾沾水擦眼影,语气清冷悠缓:“如果刚刚也是这样,邓叔早就会问你要不要叫医生。” 云欲晚恍然大悟:“也是哦。” 她心一宽,看着镜子里粉墨登场的自己嘟囔抱怨:“以后再也不用这眼影了。” 怎么会氧化得这么厉害,明明下午还很美的。 温仰之靠着门框浅灼一口烟,又伸手到洗手池弹了一下烟灰。 知道自己没有出丑,云欲晚又转过头来,满带期待地看着他:“那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挺好。”他漫不经心地答她。 云欲晚走过去,下巴顶在他胸口上,用那双没擦干净的癞蛤蟆眼睛看着他,霸道开口:“那你用两个字概括。” 他浅笑了一声,没立刻答她,只是呼出一口烟雾,没有回抱她,但两个没有感情的字从他薄唇间若无其事飘出来: “美女。” 云欲晚:“?” 她闭上眼,没忍住无语又被确实哄到地笑了。 她拿着洗脸巾沾卸妆水把脸擦了一圈,她其实没擦干净,眼尾还有残留,却走到他面前故意问他: “我漂亮吗?” 温仰之只是淡漠问她:“想听真话假话?” 她毫不犹豫:“真话。” “还可以。”他反应平淡,让人失望。 她有点失落,但想到他自己就这么好看,见过的好看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能她不算什么吧。 “那假话呢?” 他懒声又松弛,带点笑意:“很丑,丑到我在床上丝毫没有兴趣。” 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天天晚上被折磨,甚至白天也被折磨的云欲晚:“……” 她有点小得意地切一声,想说她很漂亮就直说嘛,拐弯抹角的。 她返回镜子前把眼睛擦干净。 他看着,突然叫她:“云欲晚。” 云欲晚不解地转头看他:“嗯?” “我喜欢你,其实和你长什么样关系不大。”温仰之的长睫在顶灯照耀下撒下一片阴翳,遮挡他眸色,以至于他的情绪有些琢磨不清。 他突然认真,她的心跳都慢下来。 云欲晚迟钝片刻,却说出自己一直隐隐失落的点:“可你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喜欢的动漫角色,才注意我的吗?” 他的态度很平静,就这么看着她,声音却放慢,让她听清楚: “如果我是二十岁,只喜欢你三个月,你这么说是对的,但我现在二十八,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只靠样貌的喜欢气数已尽,我如果靠外貌喜欢你,你这次回来,我们不会在一起。” 伏羲眸成熟到她看不清他明灭的视线,不知那些深沉之下的难以捉摸。 他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谁,而喜欢她六年。 他喜欢她,只因为她是云欲晚。 温仰之一贯很少表露内心,云欲晚从未听过他如此详尽又坦诚的告白。 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面容,整个人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像被按下慢动作键。 温仰之的态度始终是平静又波澜不惊,他不像刻意告白,没多停留等她给什么回应,只是迈开长腿出去,关上门,留她一个人在浴室里。 锁扣搭上,清脆咯噔一声,他低沉稳温的声音响起: “把脸洗干净,出来我和你聊会儿天。” 云欲晚还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温仰之刚刚说那句话的声音和表情。 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外貌。 ------------ 第九十四章爱意成熟时 云欲晚洗干净脸从浴室出来,走到房间里,望向露台。 他背对着她,坐在房间露台的花园藤椅上,正在熄灭一支烟,长指捻着在烟灰缸里磨灭火光。 露台外的阔叶树将后面路灯的光析成许多条细线,从利落的枝叶缝隙中穿过,以多数直线条形状发散成锥形,像钻石光耀的火彩,在镜头下,会璀璨到多角度散开线光。 这些光又轻飘飘落到温仰之身上,他身上的光显得有些柔和,睡衣柔软,夜风吹过来,他的发丝轻盈到会飞起,给人的感觉是距离很近。 夜色安谧,露台的灯并不算太亮,她乘着晚风朦胧,坐到他身边:“你想和我说什么?” 温仰之侧眸看她,在夜光下连肤色都是柔和的,稍微中和了他凌厉的轮廓,显得他对她温柔多情而非不怒自威,开口松倦: “看你想和我聊什么。” 云欲晚立刻眼前一亮地追问:“能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温仰之略扬起眉尾看她,与她拉扯地一进一退,手臂搭在藤椅扶手上,宽肩靠着靠背。想看她要说出个什么来。 云欲晚的手搭在桌沿上,身体微微倾向他的方向,星星眼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怎么过来了?” 说实话,云欲晚没想到温仰之对她是这种感觉,有种很奇特的热流游走全身: “因为我大概有点明白你意思了。” 云欲晚心有触动,从旁边的座椅上起来,勾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亲密地与他搂抱着,让他稳定地继续说。 黏人精。 温仰之不以为意:“明白什么?” 云欲晚本来就够得意的,听了一僵。 不过那些年她对他退避三舍,大抵更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个家,不想在这个家里也失去位置。 他将斟满的茶杯放到她面前,风轻云淡,平直叙述像是置身事外:“前六年,我有刻意回避你。” 温仰之竟然会索求,谈恋爱的温仰之原来还会这样。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吗?” “原因很多。”温仰之反倒不清不楚答她。 但没想到他下一句话就把车开上天际:“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和今天早上一样,想和你上床想和你接吻。” 温仰之把手机放到桌上,手搭在藤椅扶手上自然垂着。 云欲晚更好奇了,好奇虫都被他吊起来。 温仰之有些许意外,这样小孩子的词语,却轻笑地纵容:“是,我想和你贴贴。” 她都不知道,他对她的想法是这样的,她小小咦了一声: “你总是这样吗?” 她的眼睛清亮得像是被撕开的布匹,透入明亮的光来却刺痛。 云欲晚自得张扬地抬起下巴。 但她只是得意地安静了一瞬,开口就是理解力超乎人意料: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与你应该互相尊重、了解、照顾,是这样吗?” 云欲晚诧异:“啊?” 温仰之向她索求,云欲晚耳热,觉得那股灼热的恋爱氛围包得她无处可去。 她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叫忍不住啊?” 云欲晚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 云欲晚追问:“所以这个原因是?” 他握着壶耳,用白瓷茶壶倒茶:“但我只说一个。” 他垂首看她,说得很稀松平常:“就当我们是在party认识,朋友介绍认识,甚至相亲认识,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大手完全可以托住她整个后颈,理智而平静:“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年长你的哥哥,就当成男人看待。” 他的低音性感,说话却直白得让人不知所措,眼神深邃如潭水,乍一看明灭,但浓郁得像一场只淋爱人的湿雨。 片刻反应过来,尾巴险些翘到天上。 看她又开始高兴,温仰之摸摸她的脸她的头发,像撸一只萌萌的水獭宝宝。 “忍不住。”温仰之放下茶壶,给出一个未曾预料的答案。 他状似无意提起:“还有一件事。” 她得意死了:“温仰之想和我贴贴。” 云欲晚不懂这和忍不住有什么关系,可听到他说刻意回避,想到那六年她疯长的思念和克制,就会觉得心痛。 温仰之语气散漫:“看到你,总是这样。” 温仰之干脆开口:“我自始至终把你当成女人在看待。” 什么呀,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十六岁。 他像一个看得清欲望与利益的智者,以第三视角客观评价事实:“有些渴望是压制不住的,得不到,那我只能远离你。” 温仰之的大手托在她后颈上,背往后抵着椅背,眼神暗昧,大拇指指腹略糙,抚过她耳后,淡淡道: 他当然不会如此卑鄙,为了一己之私去追求她,她还小,但他已经是大人了,他应该分得清是非。 “什么事?”她好奇。 温仰之有些意外她可以理解,毕竟她这个年纪,一般都不能懂爱情是势均力敌的,不是一方永远保护另一方,单方面为另一方付出,长此以往会平衡崩塌。 她其实很聪颖。 他成熟如深黑葡萄的长眸,一层一层的浓色叠加,是望不到底的笑: “长久的关系,的确就是如此。” 到了一定年龄才会知道,爱情不是嫉妒,占有欲,掌控欲,索取欲。 只有喜欢才是。 喜欢未必能同舟共济,多数都有条件,可能因为对方的长相、光环,或是一时的悸动而爱上对方。 爱情却可以稳定,无论对方的长相身份是否有变化,无论日子是否平淡如水。 他是爱,不知她是与否。 云欲晚差点被他的眼神吸进去。 他随意提起:“聪明鬼,知道这个,那知道爱和喜欢有区别吗?” 没人比云欲晚更清楚,这些年有别人追她,她不自觉去对比她对温仰之的感情,明显能感觉到是不同的。 她得意洋洋:“当然知道啊,如果自己心上人也有心上人,喜欢是看到心上人被别人拒绝,会欢欣雀跃,高兴自己有机会;爱是看到心上人被拒绝,却与对方感同身受,能理解对方的苦闷,不会窃喜开心,第一想法是关心。”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她成熟,但她并不是愚钝到靠聪颖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点点头,大言不惭夸赞: “哲学家。” 云欲晚对他哄小孩的夸法咦了一声。 他夸人也太老虎撸猫了,又潦草又像哄孩子一样捧着。 但这一刻他愈温和平稳,她越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确有强大丰厚的阅历与认知,和浮躁波动的年轻小男孩很不一样。 她好像明白了。 他的人是稳定的,他的爱也是。 云欲晚在他怀里靠着,内心有些欢喜。 温园的别墅三楼望出去,可以远远看见北外滩的苏州河,看见璀璨耀眼的灯海和车海。 外面如此喧嚣,而她和温仰之在一起。 她忽然吻过来,贴着他的唇,他只是垂眸看她一瞬,即刻淡笑同她交织。 呼吸比月色黏人。 逐渐接纳对方的吻融如两阵暖带洋流在交汇,爱人的心思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真诚的勾引。 知道对方的依恋是真实存在。 甚至都说不清为什么喜欢,只剩下无法遏制的感觉,一举一动都牵动思维与情绪。 两个人身上似有无形的细细触手,温柔地交织在一起,把他们的身体牵动到一起,蠢蠢欲动是拥抱的渴望。 她的唇色水艳,挪开的时候好奇问他:“为什么只告诉我‘忍不住’,其他呢?” “其他说出来会吓到你。”他毫不动摇,毫不要脸。 云欲晚质疑:“不会又是什么变态的东西吧?” 无论事实如何,他只答她四个字:“孺子可教。” 他一点都不害臊,脸色变都没变一下。 云欲晚不敢深思,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 他眼底扬起一点轻若浮舟的笑意,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云欲晚忽然道:“我感觉和你熟了一点。” 温仰之颇有期待等她说。 她仰起脸,满眼水光盈盈:“和我喜欢的男人互相了解,我觉得好幸福。” 她之前想看他手机,就是因为想了解他。 “这也幸福,不是日常该有的?”温仰之慢腾腾笑。 她认真道:“其实六年前我很痛苦,对比起那时,现在肯定好啊。” 温仰之听着她说:“嗯。” 云欲晚满心遗憾,坦白地告诉他:“因为我好想你,如果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你身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你站在那里,我就觉得爱你,所以我走了,我不想我给你造成困扰。” 温仰之轻笑,抓住最中心的点:“所以你还挺大方。” “当然啦,虽然很痛苦,但我希望你更好。”云欲晚得意地献宝。 其实温仰之相当意外于她的思维是聪颖如此的。 她完全懂他今晚的意思。 成熟的爱不是无条件奉献自己,不是喜怒哀乐都挂在一个人身上,其实应以自我为中心,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思考,却仍然能做到以对方为先。 她的心理问题,并不是无法跨越。 她靠在他怀里:“你在静楼抱着我看漫画的那个下午,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她仰头:“因为我短暂得到了你。” 他不冷不淡调侃:“现在你得到我了。” 云欲晚咧嘴:“是哦。” 她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完全窝进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哼哼道: “我这六年真的想你想得要死,总是想如果可以偶然遇见你就好了,看烟花想你,在派对里周围人狂欢的时候想你,别人想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想你。” 她委屈道:“温仰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多爱你。” 他抬手,指腹拂过她眼尾,淡定道: “哦,你也不知道我多想和你上床。” 云欲晚无语又想笑:“又来,真应该让外面的人都看看温氏银行的掌舵手私底下的老不正经。” 他完全无所谓,毫无面红之意:“怎么,你只准自己说,不准别人说?” 云欲晚实在是不懂:“好变态,干嘛就这么想?” 他淡定评价:“男人的本质都是混蛋。” 没想到云欲晚急忙制止:“不许这么说,温仰之不是混蛋。” 他心存期待,耐心问她:“那温仰之是什么?” 结果她捧着脸嘿嘿:“温仰之是男模。” 他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好笑,一边眉挑起:“你说什么?” 云欲晚想到那个画面就流口水:“你知不知道你站在我房间阳台上,背对我的时候,腿超级长,穿西装裤超好看。” 她花痴道:“好长好长的腿,好性感的男模。” 温仰之好像突然看穿了什么:“所以早上突然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亲你?” “被你发现了。”云欲晚立刻低头灰溜溜。 她咬他耳朵也是,总是做一些看她的脸觉得她不会有什么邪念的事。 “云欲晚,你脑子里黄色废料也不少。” 她低着头小声道:“因为你是长得很帅啊。” 温仰之垂着眸,看她缩头乌龟又真心实意的样子,像是奖励一样:“去不去我房间?” “现在上去吗?我还没洗澡。”她踟蹰。 他把她抱起来:“在哪洗都一样。” 云欲晚怕被人看到,连忙扒拉着要下来:“我自己上去,你别抱我。” 然而她上了楼,一进浴室他就进来,关上了门。 她错愕:“你进来干嘛?” 他毫无负担地开始单手解睡衣扣子,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自己说的对镜play。” 她连忙扑腾:“我那不是想,我以为你要这样啊!” 他冷漠无情:“都一样。” 蓝夜无云,十五的月轮格外饱满圆润。 中秋夜,空虚被填得涨满,一如天边满月。 几乎成了温仰之的固定表演节目,云欲晚最后是被温仰之洗干净,套上衣服抱回床上的。 结果她都躺下了,他的手还从后面伸过来。 她嗫嚅:“不要来了吧,今天真的好累了。” 他刚刚还让她看着镜子,冲击性太强了,她根本就不好意思看,胡乱开水龙头的热水,妄图用水雾遮盖镜子里的画面,他还不让她盖,用手把水雾擦掉。 温仰之:“……” 他停了一下,却不受影响地继续给她把被子掖了上去。 云欲晚才意识到:“……你是想给我掖被子?”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云欲晚有些羞耻,用被子包住自己:“都是你,你在这里搞得人心黄黄的。” “怎么人心惶惶?”他满有耐心听她说。 她愤愤道:“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黄。” 温仰之被逗得露出浅笑:“所以今晚这么配合我?” “因为现在我也想和你亲密。”她背对着他小小声。 他的手伸进被子里,两个人一个靠在床背上,一个躺着,牵着手聊天。 云欲晚闭着眼睛感叹:“我觉得今天之后我们的关系有点不同了。” “哪里不同?” “你和我说这些,我觉得和你亲了一点。” 温仰之嗯了一声,她没反应,低头一看,她似乎睡着了,枕头把她脸一边的肉挤到一起,像是一只小猪。 他松开她的手,她没动静。 温仰之捋起她的裙摆,面不动色把睡裙衣角塞进了她内裤里。 她也没动静。 ------------ 第九十五章亲自打捞的黑珍珠项链 真睡着了。 温仰之没再逗她,把裙角拉出来,给她把被子掖好,拿出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云欲晚一大早醒来,温仰之就已经没影了。 侧头却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条项链。 躺在羊绒珠宝长盒里熠熠生辉。 项链的主坠是一颗光滑圆润的黑珍珠,珍珠珠面上有轻微彩虹色晕,仔细看是深蓝到似黑,如深海不见底的墨色。 所以项链的链身也是偏冷蓝的色调,链身是交错相连的栀子花形钻石,每片花瓣都是一颗细钻,链接起来就是一条璀璨流光的栀子花河。 又美又独特有格调,色调像是一朵雅致低调的黑玫瑰。 她有些惊讶,轻轻触碰那条瑰丽的项链。 才看见旁边有一张纸条,行楷锋利风流,一如本人墨迹深刻, “前段时间潜海偶然在海底捡到的黑蝶贝,里面刚好有珍珠,弥补你没收到第二条项链的损失。” 如果云欲晚不知道黑珍珠,也许就真信了。 可这是温仰之亲手捞起来的,在深水海域,在鲨鱼身边。 居然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他哪怕很喜欢赛车,也不会去参加take over那样的漂移狂欢。 就算是再多人跟着他下去,都足够赤忱。 大概是昨晚聊过天,他的语气很落地,不似之前,总是很有距离感。 那时候她还没有表白,大概率是回来后不久,一直在勾引他的时候。 她自己买过一条黑珍珠项链的,买之前,珠宝品牌的店长一直给她介绍黑珍珠如何如何珍稀如何如何独树一帜衬托她的气质,生怕她不买。 他只是习惯云淡风轻。 黑珍珠并不是哪里都能有,分布很少,最出名的是南海大溪地黑珍珠,但这种黑珍珠,幸运的话都起码要开几百几千个黑蝶贝才能取出来一颗,不走运的话,平均爆率比万分之一还要低。 他不可能只捞了一个,肯定是很多个黑蝶贝里找到了一颗。 偶然捡的,几乎不可能。 他捡了多少只黑蝶贝才能捡起这一颗? 其实这颗不算最出色的等级,只能说中等偏上一点,颜色大小都不够极致夺目,甚至还有些很小的瑕疵,背面不是特别特别圆。 他会觉得分不清几斤几两,白送性命。 毕竟银行独子,撑起十万亿的门庭,他的命是真的贵。 而且打捞难度极大,异常珍贵,还是鲨鱼常出没的地方,要潜得很深。 可偏偏云欲晚对黑珍珠还有点了解。 他表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却去了南海捞珍珠。 温仰之这样谨慎的人,极有分寸的人。 云欲晚拿起那条项链,心尖颤动,觉得手心里的项链沉甸甸的。 可对喜欢的事都这么谨慎的温仰之,竟然会冒险去捞这样一颗黑珍珠。 云欲晚不敢细想他抱着怎样的心情和爱意下深海捞起这枚黑蝶贝。 而且黑珍珠的寓意是甜蜜快乐。 那时候,他是不是也想和她在一起?只是还不敢确定她是否真心? 云欲晚眼圈泛红,看着纸条上写的那句捡到的,不由得想腹诽。 温仰之嘴真硬。 他的腿这样,还去潜水,就为了一颗黑珍珠。 就这么爱吗? 云欲晚拿着项链,跑进浴室里,在细长的脖颈上比划着,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之前她还介意他送给周斐那样珍贵特别的礼物,可是在这条项链面前,那条项链就显得那么公事公办,他没有过多着眼,连选品都是助理代劳。 温仰之的爱拿得出手。 为她做过这样的事,他怎么都不说? 云欲晚眼底微红,却带着动容的轻笑。 而赵琴一早,就去了一位互联网巨鳄家里,参加品茗会。 恰好周斐和对方太太相熟,也在当场。 周斐特地换了座位到赵琴旁边坐下。 赵琴想到温仰之已经有了女朋友,有点不好怎么和这个小辈开口。 却没想到周斐给她递了茶盏,笑吟吟的:“赵姨,有几天没见您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您呢。” 赵琴接过茶盏,虽是微笑着,心里却是犯嘀咕。 周斐讨好她,大概率都是因为想和港生更近一步,但港生都自己找了女朋友,周斐恐怕就没机会了。 港生的事,她现在根本做不了主,现在整个温家都仰仗港生做主。 赵琴和气问:“最近这段日子,你都在银行忙什么?” 周斐细长的眼睛笑着:“温董准备做一桩收购案,我们正在准备着手收购。” 赵琴也笑着试探:“你这么经常和港生在一起,港生的女朋友你见过了吗?” 没想到周斐没有惊讶女朋友这个词,却抓住了另外的字眼: “港生?” 赵琴想到她大概率是不知道温仰之的小名,淡笑着解释: “是仰之的小名,我们都叫他港生,他是香港回归那年出生的,我又是香港人,出生起就起了这个名字,比仰之这个名字还要早。” 周斐顿时对温仰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原来他亲近的人都叫他港生。 只是周斐却觉察到不对劲:“温董的女朋友……您没见过吗?” 怎么会没见过,温董世交的妹妹,赵姨应该很熟才是,如果是两家人都属意的感情,赵姨怎么会不知道? 见周斐没有懊恼,赵琴放了心,这孩子还真是个大方的,拿得起放得下,自然而然调侃道:“还没见过,他又不带回来。” 周斐笑着的脸微微凝滞,赵琴还不觉意: “小斐,港生工作上的事就要你和他互相扶持了,阿姨很相信你。” 赵琴握住她的手,有意宽慰:“港生平日都在忙银行的公事,想必他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女朋友都要多,战友情比小情小爱长久得多。” 周斐心中波澜大起,却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那个女孩不是世交联姻对象,那温仰之就不是必须和她结婚。 世交的妹妹,未必就是必须联姻继续维系关系的人。 她真笨,听见世交就觉得大概率是联姻的对象。 周斐假装自己想起了什么,迎合道:“说起来,我这段时间去温董家里议事,还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很漂亮,是温董的女朋友吗?” 赵琴知她误会了,笑道:“是我养女欲晚,不是港生的女朋友,这几天让她去港生那里住几天,好画最近银行的联名广告,最近的广告你也看过了吧,就是欲晚画的。” “原来是我误会了。”周斐轻笑,心里是震惊不已,“不过欲晚小姐养在您膝下,也有您的腔调气质,我第一次见就被惊艳到了。” 云欲晚继承了楼婉仪的美貌,楼婉仪生前和赵琴有嫌隙,但没想到死后,她的女儿居然为自己争了面子,赵琴笑得合不拢嘴: “她其实算是托孤,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小小年纪到我这里来,我也尽力教她。” 周斐忽然意识到,难怪第一次问温仰之,他下意识回答是妹妹,而不是女朋友。 既然他选择不告诉赵姨,那一定就是赵琴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周斐暗暗握紧茶壶提柄,脸上却乖巧和气笑着:“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温董有妹妹。” 赵琴也不避讳:“我确实少提这件事,不知道的比知道的人多。” 当然,赵琴一直都刻意不提自己有个养女,也不会公开向众人介绍云欲晚,说这是我的女儿。 楼婉仪的女儿,怎么配成为温氏银行的千金? 仰之是独子,她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高位,怎么还能让楼婉仪的女儿和她的儿子平起平坐? 直到今年,要联姻了,赵琴才带云欲晚去了一场江家的舞会,甚至于还没开始,就被温仰之叫上楼,不准云欲晚下去。 所以知道云欲晚的,也就是特别熟悉的那几家人,还有一些来往过的利益共同体。 毕竟温家在自己家办晚宴时,那会儿还在上高中的云欲晚是露过面的。 但要说整个圈子都知道云欲晚,那真是没有。 直到现在,大多数人都还以为温家只有温仰之这一个孩子。 云欲晚也算有分寸的,这些年一直留在国外,很少回来,也就免了介绍她的尴尬。 毕竟她实际上连养女都算不上,因为温家没有领养手续,只是决定照顾她到成年。 周斐有意笑道:“原来是这样,温董也没有和我提过他有妹妹,我看到欲晚小姐在温董家里就误会了。” “误会也是正常,毕竟看到了是会多想的。”赵琴想到云欲晚那个愣子小孩就发愁。 要真是这么机灵,关系好到看起来像情侣就好咯,但云欲晚现在还和仰之不对付。 今天早上,一个早早就去上班,另一个呢,赵琴特意去敲房门,发现根本不在房间里,恐怕也是不想在家里待,老早就出门了。 周斐若有所思,打茶沫的动作都迟钝了一点。 赵琴琢磨着下午带云欲晚去聚会认认人,毕竟云欲晚和江应聿大概率是有发展,就有这档子联姻关系在这儿。 云欲晚的身份就可以明说了,让大家都知道仰之有个妹妹。 联姻关系,比所有生意来往都要紧密,把两股资本拧到一起,光鲜得很。 就算是云欲晚再怎么迟钝不上台面,作为江应聿的妻子,迟早都拿得出手。 明天双更 ------------ 第九十六章换床 周斐和赵琴各有心事,品茗会结束之后,周斐罕见地没有送赵琴回去。 赵琴也能理解,毕竟知道了温仰之有女朋友,一下子需要时间缓冲。 但没想到在车上,周斐忽然给她发消息说是银行有急事,所以才来不及送她,已经订好了福记私房菜过两天的位置,请她一起去尝尝锅烧河鳗。 赵琴有些惊讶。 锅烧河鳗倒不是什么很稀罕的菜式,上海常见的本帮菜。 但是能把这道菜做得出神入化到能让赵琴这个港城人都赞不绝口的,就只有福记。 这道菜是福记老师傅的拿手好菜,比赵琴见过的任何一家餐厅做得都好吃,最常见的样式做出最让食客流连忘返的味道。 鳗肉酥烂,鳗段不碎,香气扑鼻。 赵琴是不喜欢吃本帮菜的,但自从她尝过一次福记的锅烧河鳗之后就念念不忘。 而福记私房菜每天只接待两桌客人。 “您养的加百列很漂亮。”云欲晚赞许道,“看您配土我大概就知道,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了。” 三个人和气融融,在讨论花卉,云欲晚完全没有架子。 园丁师傅了然,迟疑不决:“不过我还没试过这么修加百列。” 她忍不住露出微笑。 云欲晚浅笑:“要不我们试试长期抹顶端来修剪?” 赵琴坐在厅里,淡声道:“下午是祝家的插花聚会,我预备带你一起去。” 总不至于拿不出手。 云欲晚摸着花叶,忽然道:“不过加百列一向都是这种养法,看久了有些审美疲劳。” 赵琴没有抬头看她,只端起茶杯:“你自己看看穿什么衣服,别太隆重,也别太朴素。” 急转直下的口风让园丁师傅僵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云欲晚心里莫名犯怵,和园丁师傅道了声别,抬步进别墅。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园林的规划一向都是邓管家决定的。”园丁师傅的眼神飘向邓叔,不确定要不要照着做。 要是云欲晚和周斐一样上得了台面就好了。 “行,我回去准备一下。”云欲晚刚刚还有说有笑,这一刻气氛有些沉下来。 云欲晚站在那里,浅笑隐隐,身边流绿浅粉,鲜花在她身边摇曳得风情万种。 园丁师傅恍然大悟,但却好奇:“您怎么会想到抹顶端呢?加百列一向是长得越高挑越有气质。” 突然能订到位置,那必然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要邀她过去品鉴。 邓叔在旁边拿着云欲晚的外套,也一派和气,站在云欲晚这边给她撑腰:“听小姐的,而且我们小姐是花艺师,算是您半个同行,是专业的。” 而云欲晚,并不是赵琴想要的女儿。 云欲晚被叫回头。 可是就会侍弄侍弄花草,和楼婉仪一点也不一样,如果楼婉仪还活着,恐怕她现在的位置,连温氏银行都要敬她几分。 邓叔在一旁听着。 也是因为这张脸,勉强有几分上得台面。 她声音往下沉了沉,叫了云欲晚一声:“欲晚。” 当然,如果不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也不会被温园聘请。 赵琴也有订座位,饶是福记只接待熟客,她的预约也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提过加钱往前推位置,福记那边只说客人们都非富即贵,前面的客人福记得罪不起,赵琴只好作罢。 而赵琴的脸上没有笑,淡淡道:“进来,我有事和你说。” 赵琴心里熨帖,能了解到她喜欢吃锅烧河鳗还特地去订了餐厅,这孩子真是会来事儿。 加百列大天使是一种灌木月季,花心灰紫色,清冷高贵,园丁养得很标准。 园丁乐呵呵的:“小姐,您怎么一直在这儿看我剪?” 她反而越发脱俗。 有些突然,不过还好只是一个聚会,不是别的,云欲晚应声:“好。” 云欲晚拿手机,找出图片给园丁师傅看:“我试过养短枝开花的加百列大天使,很漂亮的,开出来就像一把花伞一样,圆圆胖胖。” 云欲晚很自然地眺望远处:“你看,这里是块平地,已经有很多高的花树了,如果加百列也高,视线就会很局限,花园毕竟不是花林,如果沿途的加百列矮一点,视野就更加开阔。” 云欲晚温和地笑道:“只要小苗期或者中大苗利用夏天不断打顶抹芽养枝再少给点氮肥就可以,现在刚好是夏天。” 回到家里,赵琴在别墅前下车,云欲晚正在前花园看园丁剪花树,穿一条无袖垂纹的白裙子,侧身清瘦又温婉。 抹顶端优势之后,花树会把营养供给侧枝,那加百列就长不高了。 想到刚刚把自己哄得妥妥贴贴的周斐,赵琴不禁生出比对。 站在那里,有那么一刻,让人感觉她就是楼婉仪。 看见照片,师傅也被惊艳了:“还第一次见养成这样的加百列。” 园丁一下子得意起来:“那是,我做园林都三十多年了,不是我吹,我的园艺水平在整个上海都是数一数二。” 宴会。 其实她见到的温家周围的关系,都不是特别待见她。 毕竟假公主,是真的假,对她的嘲笑声很多,笑她不会醒红酒,拿红酒杯还托杯肚,笑她不知道品牌的VIC是什么,还问是VIP吗。 (VIC:Very Important Client,超级贵宾客户,VIP:Very Important People,重要人士,在奢侈品牌中VIC客户远比VIP享有更特权的服务) 她不是这个阶层的人,很多东西她不懂,也没有参加过这些名头繁多的宴会,阿姨也没有帮过她,要和各路权贵谈笑聊事,没人护着她,她总是觉得很害怕不自在。 哪怕当时那些都是在温园办的宴会。 那时她父母去世没多久,就陷入这样陌生的环境里。 偶尔温仰之在,会不动声色给她解围,但那些人不喜欢她,她能感觉到排外,不是一次两次帮忙可以解决的。 不爱和她来往也是正常的,毕竟她确实和这些人没有共同话题。 而赵琴带云欲晚去这个插花会的目的很简单。 她也是考虑到在这个插花会上,云欲晚不至于露怯,能坐在那里插两支花不出错就挺好了。 她目前知道的,云欲晚只有插花这一项拿得出手,其他都很难说,毕竟她是快成年了才来温家住的,很多东西她都不懂,本身还是在普通人家长大,要强抬也难。 到了下午,赵琴提前给祝弄璋发了消息:“今天我带欲晚过去,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祝弄璋很快回了句好,还发了个可爱表情包。 但她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琴姨现在都要带那个养女进她的交际圈了。 就不能一辈子在国外吗? 那条信息像一盆冷水一样泼过来,祝弄璋母亲去世早,温家和祝家关系又近,赵琴就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经常带她,小时候还把她接到温园住。 琴姨以前只疼她,现在却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人占据了这个位置。 而云欲晚上楼选衣服,余光看见那条项链,精致小巧,虽然钻石和黑珍珠同用,但设计清雅。 片刻, 选好衣服,她从衣帽间出来进了卧室,却发现自己卧室的床变了,比原来起码大了大半。 她摁下床边的联络通话按钮:“邓叔,我房间的床怎么换了?” 邓叔嘿嘿:“小温先生说您的床坏了,所以赶紧换了张新的给您。” 云欲晚:“……” 她松开按钮。 她给温仰之发消息:“你怎么给我换床了?” 温仰之正在处理事情,看了一眼手机,让下属先出去,给云欲晚拨了电话。 冷静淡定的声音穿过话筒,到云欲晚耳边:“原来的不够用。” 云欲晚又羞又恼:“你又来。” 温仰之态度悠慢:“我是说我高,床长不够用。” 云欲晚一噎。 他反问:“你想说的是什么?” 云欲晚期期艾艾:“我想说的也是床长。” 他心知肚明轻笑一声。 片刻后问她:“项链,找到合适的时候戴了吗?” 云欲晚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个聚会是我让邓叔在家里提的。”温仰之指尖轻敲桌面。 云欲晚忽然就明白:“是这个聚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温仰之不明说。 很奇怪的,明明温仰之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但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他一定是安排好了,说不定这个聚会上会有护着她的人,或者很利于她的事情,不然他不会把她放过去。 而下午,祝弄璋和一群朋友坐在花园里聊天喝红酒。 祝弄璋不咸不淡地嘲弄:“这次温家的养女要来,真不知道琴姨怎么把她给带出来了。” 旁边的朋友好奇:“温家的养女?那不就是去国外读书一直没回来那个,我一直没见过琴姨带她出来,估计长得不好看吧。” 赵琴自己长得漂亮,年轻时闻名东亚,虽然后来成了资本,但在衣着打扮上依旧有追求。 有心讨好温家的都知道她非稀有皮的包不拿,非超季的礼服不穿,从首饰到丝巾,没有一样是敷衍着来的,是上一辈的长辈里极有格调的一位漂亮阿姨。 而且赵琴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就会给长得漂亮的小辈封大红包。 既然赵琴一直不带出来,那很有可能就是琴姨不喜欢这个养女,这个养女长得不讨人喜欢。 但祝弄璋是见过云欲晚本人的,知道云欲晚是美女,此刻脸色阴晴不定: “好不好看主要还是看个人的审美,因人而异,但她本人,我实在玩不到一起。” 有人帮腔:“上次江家的舞会,我听说她出现过,不过就出现了一下,就不见人影了。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没影了。” “那也太小家子气了,露一下面就不敢再出来了,那还去舞会干嘛?” 众人低笑。 祝弄璋理所当然道:“不是琴姨亲生的,当然是和琴姨有很大差距。” 大家都知道琴姨,毕竟是长红的大明星,漂亮得小孩子都喜欢。 “所以说嘛,弄璋和琴姨关系最好,琴姨的女儿,照理来说弄璋该跟她关系很好才对,弄璋都不和她玩,那就说明真上不得台面。” 这话说到了祝弄璋心坎里。 从温家突然多出一个养女开始,她就讨厌云欲晚讨厌得要死。 不知道哪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冒出来,攀上琴姨当妈妈,她凭什么? 她都没资格叫琴姨一声妈妈,本来欲认琴姨当干妈的,但云欲晚刚好出现。 祝爸爸就说人家都有女儿了,别找事让人家女儿不高兴。 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凭什么,她为什么要给这个见都没见过的乡下人让位。 明明琴姨可以是她干妈的。 祝弄璋握着酒杯,没有出声。 只是听着众人议论。 “琴姨之前不带她,那不就是不喜欢她?” “听说江应聿也逃了和她的相亲,估摸着都很看不上吧。” 一个男生嘲笑:“我高中的时候还见过她一次,她其实有点漂亮,我说带她出去兜风,她跑到后座,而且刚上车就说车里好黑,我让她开阅读灯,她居然慌神说不知道按钮在哪,我都瞬间没兴趣了,江应聿能喜欢吗?” 听着朋友们的吐槽,都不想和云欲晚混到一起,祝弄璋心里的气稍微平复了一点。 而祝弄璋是国内首屈一指保险集团的幺女,除了在家里受气,在外面基本都是被人捧着。 下午就等着看,她什么都不做,云欲晚怕都要出丑。 而下午的聚会,大家都到得七七八八了,最受期待的云欲晚还没来。 “她还来不来?” “别是不敢来吧,这回基本都是同辈的年轻人,她不敢和我们玩。” 有人嗤笑。 毕竟在座背景非富即贵,寻常人确实都不敢和他们玩。 而祝家别墅之外,一辆纯血迈巴赫绕过喷泉驶入内庭,在别墅边不远停下车。 戴着对讲机的礼宾听到客人停车的信号,从内场往外走准备引客人进来。 发现礼宾动了,众人意识到是有人来了,视线纷纷移向门口。 重重的高门被推开,先是礼宾走在前面,视线和身体却朝后,笑容可掬:“温太太,您请往这边来。”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优雅人影出现在眼前,赵琴从容出现。 但片刻,她下了台阶,却回头对着谁说话:“看着台阶。” ------------ 第九十七章爱意无法藏匿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到了门口。 而云欲晚听见赵琴的提醒,穿着高跟鞋很注意地下台阶。 裙摆荡漾,一个窈窕姝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是设想中颤颤巍巍害怕的无知小白兔,穿得过时动作也畏缩。 反而是一个看上去就气场自如,像财阀千金的女孩。 如果不说是温家那个养女,他们会以为是哪个没见过的富家千金。 一时有点出乎意料。 来人穿香奈儿经典的秀场小黑裙,剪裁利落大方却更能突出穿着者的身材气质,腿冷白而细长笔直,高跟鞋将原来就不错的比例拔得更高。 首饰很简单,只有一条栀子花黑珍珠项链在她脖颈上清冷绝尘,颜色偏寒,她虽然松弛但确实没有表情,本就长的眼尾用眼线拉长,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配合着这条项链。 偏偏在这种场合下,她冷艳如枝下浮光,可见不可追,拉出了距离感。 所有人都意外地将视线凝聚在了她身上。 有第一次见云欲晚的人好奇:“会不会是之前你们见她的时候她年纪太小,不好意思和你们玩?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祝弄璋没想到她一来就这么友好地和所有人打招呼,忍不住看周遭朋友的反应。 众人惊讶于她会和他们打招呼。 “没想到她今天刻意打扮了,肯定是琴姨有帮她。” 但没想到众人没有接她的茬,说她平时肯定不这样,还兀自赞叹: “但不管是谁打扮的,都很漂亮啊。” 但却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诶,我怎么听说她和江应聿有发展呢?” 所以她面对众人视线,大大方方一笑,轻轻颔首,有如清风过境。 “是这个吗?不会吧……” 云欲晚和赵琴从他们身边路过,进了内厅之后,众人的视线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来。 有人忍不住低语: “好漂亮…” 祝弄璋连酒杯都握紧了,靠在沙发上看似不在意地感叹: 却发现众人没有一个是面露排斥的,只是都看着云欲晚,视线里分明没有厌恶,甚至有些人眼里还是掩盖不住的惊艳。 本来是不怀好意的视线,但云欲晚想到温仰之的嘱咐,只觉得这个宴会肯定是安全的,误以为大家都喜欢她。 “可能和江应聿相亲那会儿不是这样吧,不然江应聿怎么会落荒而逃?” 自信得让人舒服。 可是自己又不能表现得很难看,只能调侃; 祝弄璋的其中一个朋友发现她好像不太喜欢云欲晚,终于应和一句: “江应聿本来眼光就高,看不上也正常,谁能摸得清他的路子?” 祝弄璋听着自己的朋友居然站在云欲晚那边,心里有不舒服的无名火。 “这样看她还挺友好,和我们打招呼了。” 之前还说过云欲晚上不得台面的那个男生,拿着红酒杯的动作都迟钝了。 祝弄璋莫名有点危机感,生怕自己的朋友也觉得云欲晚不错。 祝弄璋立刻道:“你听谁说的?” 对方浑然不觉祝弄璋已经开始生气:“江太太啊。” 有人啧啧吐槽:“江太太那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估摸着也就是准备相亲就开始胡扯了。” 礼宾来通知在大厅里四散落座的二世祖们进内厅。 祝弄璋放下酒杯,脸色实在不算太好看:“行吧,都进去看看。” 她作为主人,第一个站起身来。 而内厅,云欲晚和赵琴早已落座。 主办这次聚会的是祝弄璋的后妈,对插花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总有个由头人情走动,借插花谈生意结人脉熟圈子。 所以就请了一位相当有名的花艺大师来为众人插花演示。 看人裁花修花,难免也会手痒,所以内厅摆了两条长桌,桌上是各种花卉花材和用作花瓶的器皿、修剪工具。 云欲晚坐在了赵琴下首。 众人随便找位置坐,云欲晚余光观察谁可能是温仰之交代过的人。 但一直没有人坐在她对面。 她从沙发上起来,想先去外面溜达溜达,等会儿再回来,就不至于让人尴尬,不好意思坐她对面。 但旁边忽然有人落座,还笑呵呵和她搭话:“你好。” 云欲晚动作一止,也微笑以对:“你好。” 对方有意问:“听说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 “是,回来得少。” 但对方显然笑面虎,耐心不太多:“听说之前你被安排和江应聿相亲?” 突然间被问到冒犯的问题,云欲晚还没来得及应答,就听见一道清朗的男声叫她。 “欲晚。” 云欲晚回头,看见来人的时候,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一个俊秀沉稳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已然不是少年时,但那双眼睛依旧炙热,依旧停留在云欲晚脸上。 杨匿。 云欲晚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杨匿。 他眼中的爱意几乎流出:“好久不见。” 和云欲晚搭话那个人有点震惊:“杨匿?” 杨匿最近高升,再加上他妈妈本来就位高权重,在同辈人之中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因为体制内的原因,他很少参加这些聚会,爱惜自己的羽毛。 很多想见他的千金都没机会见,知道大概率是攀不上了。 又容貌出挑又有能力,极其难得。 而云欲晚惊讶他忽然出现。 杨匿就温声道:“我坐你对面吧,可以吗?” 赵琴本来还在和人聊天,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杨匿,紧接着就看见杨匿坐在了云欲晚对面。 云欲晚有些不自在,杨匿的目光始终都炙热地跟着她。 杨匿的声音明明是隔着桌子的,却让人感觉就在耳边响起:“这次调回上海,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见你。” 有一个他的朋友给他发消息,说在聚会上见到云欲晚,他立刻就过来了,加上生怕她融入不了,还叫了自己的一些朋友。 云欲晚有些回避他的视线:“还没恭喜过你,升职了,恭喜,大家都很佩服你。” “不用佩服,如果你想的话——” 话音未落,杨匿的朋友们围上来,有男有女地在她身边: “欲晚,几年不见,比以前更漂亮,难怪杨匿惦记你惦记得要死。” “我给你剪花,这个花茎太硬了你一个女孩子剪不动。” 有人揶揄地拍了拍杨匿。 而刚刚来和云欲晚搭话那个人惊呆了,没想到杨匿和云欲晚是这种关系。 这可是杨匿。 ------------ 第九十八章就你叫江应聿啊 见云欲晚有些不自在,杨匿有意解围:“别起哄了,你们先忙你们的吧。” 朋友眼神揶揄。 你们~先忙你们~的~ 明明就是杨匿怕云欲晚融入不了这种环境,特地把他们叫过来,现在一看喜欢的姑娘不好意思,一下就叫他们走。 朋友起身,路过杨匿还不忘调侃:“杨匿,好好剪,小心别把欲晚的花剪坏了。” “是啊,杨指导,抓紧机会追,别等会儿让别人把欲晚给追跑了。” 云欲晚实在想脚趾扣地。 周遭的人听到调侃,都有些惊讶杨匿与云欲晚的关系。 杨匿在追云欲晚?! 低声窃窃私语:“不是说云欲晚被江应聿拒绝了吗?” 杨匿浅笑:“好。” 她低头看,是一条手链落到了她掌心。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 云欲晚不想说太多:“一个朋友。” “是男朋友吗?”杨匿声音温和。 而云欲晚还一只手托着那条手链,不禁咽了口唾沫,觉得有点尴尬。 杨匿不需要介绍自己的名字,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应该知道杨指导是谁。 云欲晚解释:“就是普通朋友,大家对我和他的关系有点误会。” 云欲晚有些不自在,低头选花和花器,干脆开始插花。 一只根骨分明的大手握着剪刀尖,将剪刀柄朝向她。 “杨匿啊…鼎鼎大名但我第一次见,原来长得这么帅,好正…没想到能力这么强长得也这么强。” 他伸出手,杨匿也笑,伸出了手,自我介绍: “杨匿。” 他的语气很温和:“欲晚,刚刚听到你们提江应聿,江应聿是?” 更何况是家里开律所,常年和公检法叫板的江应聿,不认识从政的杨匿,简直不可能。 杨匿就立刻温柔开口:“要剪刀吗?” 而云欲晚的眼睛也只看着江应聿,惊讶道:“怎么有礼物?” 云欲晚不解地抬头,忽然眼前一亮,像是解脱了一样高兴道:“讲英语!” 单手插兜的江应聿相当听话地讲英语,像一只温顺的大狗狗:“fine,Millie.” 杨匿是这一辈里暂时最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已经到了这个位置,说句实话,温家对这一派都是敬重的,毕竟商越不过官。 赵琴莫名地腰板直了一点。 她没敢直视杨匿的眼睛,幅度小小点了一下头。 她毫不怀疑下一秒她拿过剪刀,这只手会握住她的手。 本来还气氛温柔的杨匿,听到这句话,眉目沉了一瞬,便淡笑:“不知道这位是?” “刚刚说的是江应聿相亲落荒而逃,该不会是因为杨匿,所以才不敢染指吧?” 两个人在见面之前就听过对方的名字。 云欲晚刚想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完全把受人瞩目的杨匿晾在一边。 他低笑着,将下端已经四十五度剪成斜面的一支白月季递给她,衬衫袖子没有扣上,袖口碰到她的手背。 杨匿还对她的养女锲而不舍,一定程度上是给她争面子了。 她转过掌心要接花的时候,手心忽然一凉。 她给回江应聿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江应聿微微侧身看向杨匿,面带和气的笑容,却有无形的疏离意味: “江应聿,江上应歌聿津。” 江应聿硬朗的喉结上下一游:“只是觉得应该带礼物来见你。” 他的存在总是炙热的。 云欲晚忍不住露出笑意。 杨匿的朋友走了,但杨匿坐在了云欲晚对面。 江应聿一只手收在背后,一只手握着花,眉梢抬起,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得意。 她惊讶地看着江应聿。 站在杨匿身边她总是觉得无所遁形的,因为他的目光始终都会跟着她。 如果是平时,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礼物,她再买个回礼就好了,但现在她要是收了,怕杨匿针对应聿,觉得江应聿对她有意思,不收又怕杨匿觉得他自己有机会。 她只是看了一下旁边。 她还在那儿犹豫,不知道江应聿和杨匿都要把对方手拧断了。 江应聿面带微笑:“久仰大名,今天托Millie的福,见到了本人。” 杨匿亦波澜不惊:“早就想见小江公子,听说最近律所开到了纽约。” 江应聿有来有往,依旧带笑:“纽约早在规划之中,这次是开在纽约的第十六家。” 江应聿手上的青筋都暴起,狰狞地盘曲在冷白优雅的手背上。 杨匿完全不甘示弱,对方握手的时候一用力那一会儿,他就知道对方对云欲晚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生意兴隆,江家有小江公子这样的后生,未来只会更昌盛。” 云欲晚闻了一下江应聿递过来那朵珍妮莫罗白月季,很新鲜的香气,像是刚刚从树枝上剪下来,抬头一看,两个友好的男人还握着手。 她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握手握这么久干嘛? 她试探:“你们要不先找位置坐?我看差不多了。” 没想到两个人都不松手。 云欲晚:“?” 云欲晚刚把那条手链再手心里腾了个个,想细看一下。 杨匿马上松开手,清正云秀的脸上满带体制内人公式化的和睦笑容: “是啊,先找个地方坐吧。” 云欲晚动作停住,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赞同道:“是啊。” 站着怪奇怪的。 江应聿也松了手,但下一秒就微笑着向云欲晚旁边的人道:“可以往那边坐一个位置吗,我看那边还有空位。” 那个人本来想笑云欲晚被江应聿看不上的事情,才坐到这里来八卦,但这一会儿,震惊得喝到嘴里的红酒都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到底谁说江应聿看不上云欲晚的? 感觉和杨匿的火药味都要炸翻祝家的屋顶了。 别人误导她的时候,弄璋也默认,搞得她信以为真。 她连忙让开位置:“当然可以,我这个位置给你坐吧。” 江应聿微笑:“谢谢。” 于是在众目睽睽,杨匿虎视眈眈之下,江应聿坐到了云欲晚旁边的位置。 还将旁边同色的花卉顺手递给云欲晚,猜测她会用到。 云欲晚余光瞟了一眼杨匿的脸色,讪讪接过来:“谢谢。” 杨匿和江应聿动静不大,但偏偏杨匿够瞩目,江应聿也长期是话题中心,刚刚还有人说江应聿看不上云欲晚所以相亲跑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基本都扫过这边,低语声纷纷,但云欲晚听不到是在说什么。 偶然瞥过来一眼的赵琴都惊讶了一下,不知道江应聿怎么突然出现。 杨匿太阳穴的青筋都微微浮起,坐回原位。 江应聿和杨匿两个人,一个坐云欲晚旁边,一个坐她对面。 云欲晚感觉不止四道视线看着自己,一时间压力山大。 她拿起那条手链,刚要开口和江应聿说话。 结果杨匿就开口:“其实说到花卉,我这次回国给你带了礼物,是你之前一直说想要的、能在强光下生长的月季。” 云欲晚一下子抬起头来,惊讶道:“真的吗?” 见云欲晚的视线投入在自己身上,杨匿的声音清和,鹤眼带笑: “当然,我有个朋友在英国的植物研究基地工作,拜托他联系到了正在培植这种月季的生物基地组织,拿到了第一批成功的样品。” 云欲晚惊讶到感觉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月季啊?” 江应聿看着刚刚自己送给云欲晚的珍妮莫罗白月季,被放在她手边。 一时间,觉得自己不应该送外面能买到的白月季。 而杨匿的眼神缱绻:“是,它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是我们的臆想。” 当初杨匿听到过,有人问她最喜欢什么花。 云欲晚说最喜欢月季,因为花型很多,又足够繁盛精致,永远都不出错。 但月季花一向不耐高温,她还想要在强烈阳光下能欣赏的花。 云欲晚好奇会不会有一种植物既像普通月季花一样柔嫩多瓣,又可以耐高温暴晒,还不吸引蚊虫。 但她说过一无所获,找到的几率,大概率就和一厢情愿也能开花结果的几率一样。 杨匿拿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信息,很快有人拿着一盆小盆栽进来,里面还是一根光秃秃的花杆。 云欲晚好奇:“这就是那种月季吗?” 杨匿余光扫了一眼江应聿,转而温声解释:“是,它叫赫利俄斯,因为可以接受四十度以上的长期高温暴晒,所以用了古希腊神话里太阳神的名字。” 他的视线凝在云欲晚身上,意有所指却温柔:“一厢情愿,不是没有机会开花结果的,它已经出现,很快,它就会有花苞。” 他的眼睛黝黑明亮,像一颗彗星。 而江应聿听见那些明显是有指向意味,他听不明白的话。 偏偏似乎是她很期待的事物,他不想打断她的期待。 一时间只是沉静,没有贸然出现打搅。 云欲晚知道杨匿的意思,她尴尬地笑了一声:“不用给我,我最近很少在家里养花了,你自己留着种也挺好的。” 江应聿刚刚还沉寂的眼神,瞬间又洗刷了薄雾,重新亮起来。 当着情敌的面被拒绝,杨匿却来不及在乎另一个男人怎么看,放低了姿态: “这是你一直在找的植物,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想找到它,让你开心而已。” 云欲晚实在有些尴尬,还得当着自己朋友的面,拒绝杨匿: “杨匿,这个礼物太用心了,其实这么珍贵的礼物,你应该自己留着,这月季放在我手里未必就能发挥最大价值。” 明天双更 ------------ 第九十九章丑陋雄竞 “它最大的价值就是留在你手里,因为你比所有人都期待这盆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月季。”杨匿却真诚。 云欲晚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好了。 江应聿转着手上作装饰的复古戒指,适时悠悠开口: “杨指导,欲晚虽然还喜欢月季,但已经偏好藤本月季了,灌木月季很少养。” 江应聿轻扫一眼那一盆灌木月季的苗:“以前喜欢的花,欲晚现在未必还喜欢,以前的事情,现在未必还作数。” 江应聿虽然人很随和,但他脸上的线条是凌厉的,平时总是笑着不怎么感觉他有锋芒。 但这一刻,他说这话,却明显是带着机锋的,无法忽略他的敌意。 云欲晚不知他们两个暗潮汹涌,但杨匿却清清楚楚。 杨匿面相清正内敛,只瞳孔占比大又浓黑,盯人总显得炙热逼人。 此刻两个人都盯着对方,江应聿笑着,杨匿没有,两人寸步不让。 云欲晚见江应聿帮她说话,也跟着抱歉道:“不好意思杨匿,这个礼物我确实不应该收。” 杨匿视线移向云欲晚,刚刚还剑拔弩张,这刻却是温柔敦厚:“不用说不好意思,是我的礼物来迟了,没想到月季花的花期还没到,我就已经过期了。” 放低姿态的话,刻意想让人愧疚,听得江应聿觉得有些好笑。 女孩也许听不明白,都是男人,谁会听不懂他的意图? 云欲晚的确有些内疚,想到本科期间,她和杨匿确实算得上是朋友,虽然关系很普通。 她无奈:“和你无关,你很用心,只是送错了人。” 她看向江应聿,有心给杨匿留面子,微微扬起唇:“江应聿,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还没来过祝家。” 江应聿应得利落:“好。” 他刚要起身,杨匿开口:“祝奶奶喜欢我,以往我经常来,我领你走走吧。” 而江应聿没有太多排斥的意思,只是和云欲晚说话: “Millie,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回比利时去看那株玛格丽特王妃,你还记得吗?” 玛格丽特王妃,就是江应聿送给云欲晚的那株藤本月季的品种。 云欲晚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这个约定:“我当然记得。” 而江应聿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有意排外地看向杨匿,特意解释给他听: “说起来杨指导可能不知道,我几年前送给Millie一株藤本月季,就叫玛格丽特王妃。” 一瞬间,杨匿就明白了他提藤本月季的意思。 他送的是灌木月季,可江应聿送的却是藤本月季。 现在云欲晚喜欢藤本。 花也是人,人也是花。 而江应聿风度未变,依旧是那派风流俊雅的样子,实际上杨匿不要脸,他也没有让,故意往杨匿心口扎: “Millie很喜欢那株藤本月季,从伦敦移到了比利时,又在比利时种了很久,现在已经爬满Millie的别墅了。” 他笑意浓郁。 云欲晚只以为江应聿在帮自己拒绝杨匿,也跟着道: “是啊,我现在喜欢藤本月季了。” 目光移到江应聿脸上,依旧是风度翩翩的轻笑。 但江应聿的那句爬满Millie的别墅,落到杨匿耳朵里无比刺耳。 杨匿抵在灌木月季花盆边缘上的手都忍不住微微用力,指腹贴紧他精心挑选的花盆,眼神略沉,有意避开江应聿,声音仍然温和: “欲晚,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云欲晚迟疑。 确实是要谈谈,杨匿的喜欢像密不透风的蜘蛛丝,换成别人也许会很欣喜有一个这样的人深刻喜欢自己,但对她来说却只是困扰,她只喜欢温仰之。 她看了一眼江应聿,压低声音和江应聿说话:“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有点话想和杨匿说。” 江应聿表面风轻云淡,暗地里手上青筋都绷紧了:“好。” 云欲晚起身,和杨匿一起出去。 眼睁睁看着杨匿和云欲晚离开。 听着周遭有议论声起: “杨匿和云欲晚,不声不响给我来个大的。” “真没想到,他俩认识,还有这层关系。” “杨匿原来有喜欢的人啊,难怪都没听过他去相亲或者有什么苗头。” “其实这么看还挺配的,他俩氛围和别人不一样,之前没见过两人待在一起,不会把他俩联系到一起,见到了反而觉得就应该是一对。” 众人对云欲晚说话都不禁客气了一点。 如果得罪杨匿,就没那么轻易能拿起放下了。 关于杨家的事情,大家都没那么敢议论。 而且,杨匿确实和云欲晚看上去般配。 有声音刻意压低:“江应聿还真是忌惮杨匿啊,怪不得之前都说江应聿落荒而逃。” “祝弄璋那个语气,我还以为是因为云欲晚很不识趣,让人讨厌,结果是因为杨匿,今天看,江应聿其实挺喜欢她的吧。” 赵琴旁边的太太都轻推了一下她,示意她:“欲晚和小杨都不见了。” 赵琴一看,还真是。 她有点惊讶。 就这一会儿,跑哪儿去了。 而祝家的花园今天对所有宾客开放,云欲晚和杨匿两人从别墅里出来,沉默地走入西花厅的廊道。 海棠在廊木侧随风轻颤,满枝的花苞。 云欲晚没打算持久战,停下脚步,干脆开口: “杨匿,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杨匿想到她要拒绝自己,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干脆的话。 她在阳光与花影间,阳光疏疏落落,眉目已不似当年任人欺负的弱势可怜,只是沉静。 是一个已经有自己主心骨的年轻女性,不是一眼看得到底又没人保护的小姑娘,多少有些神秘和疏离。 她拒绝他,也不恐慌于拒绝他会有什么后果,或是他会有什么反应,只是如此简单地拒绝。 他的眼神浓沉得像深潭里搅动的墨色,却温声:“男朋友,是江应聿吗?” 云欲晚不想把麻烦带到朋友身上,干脆道:“不是他,他和我只是朋友。” 杨匿苦笑,清正荡光的眼睛含着自嘲:“欲晚,但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你有男朋友,这次我要靠什么判断你说的话是真的?” “但之前是骗你,这次是真的。”云欲晚没有要把自己的私生活,和盘向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托出。 下一个知道的,应该是关系最近的温家父母,她分得清亲疏远近。 对成年人来说,直接拒绝,就已经足够。 杨匿高大身影微微弯着腰,看着她:“就算真的有男朋友,也不用急着拒绝我,我追求你不是必须和你在一起,我可以随意让你选,如果你哪天想和我在一起,我随时都等你,把我当备胎也可以。” 云欲晚有些惊讶,根本没想过他会对她说出愿意当备胎这种话。 杨匿从出现开始,素来都是高高在上,人人追捧。 以前他就算表达爱意,也不会刻意挑穿,让她觉得有迂回余地。 备胎这个词根本就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此刻,她真的意识到,杨匿对她的喜欢可能远比她以为的深,他甚至都没打算收回: “杨匿,其实你不用这样。” 杨匿却稳定:“你只需要把我当多一个选择,不需要因为我而困扰,如果你需要我,无论是钱还是其他,我都会帮你。” 得到杨家这样的承诺,换个人可能就会被巨大的欣喜冲击,这意味着是杨家庇佑的人。 就算不喜欢,都会吊着他。 可云欲晚只是决定实话实说,朱唇张合间,是刺人心脏的言语: “其实我有一个喜欢了六七年的人,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他,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风似乎都一静。 杨匿的动作停住。 他甚至完全没有印象,那个时候云欲晚特别关注过谁。 她一直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一点也落不到实处。 云欲晚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和她做了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但如果是这样,难怪她会说,找到那种月季的可能性,和一厢情愿开花结果的概率差不多。 他以为她是随便说的,却没想过,如果没有这种心境,怎么会说这种话,她说那句话,是因为她在顾影自怜。 杨匿这一刻却只是温声道:“我知道了,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试着考虑考虑我。” “如果结婚,会请你来观礼的。”云欲晚的声音清和从容。 杨匿忍不住想,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 那他认识云欲晚的时候,云欲晚也认识了那个人,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对云欲晚好,云欲晚是不是会选他,而不是别人? “是我一开始先对不起你,我明知道你刚被收养应该如履薄冰,但还给你造成了困扰。” 她反而淡定:“你不用道歉,因为你已经受到惩罚了,你一直愧疚且念念不忘,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而江应聿在内场,心却不在内场。 其实他很早就听说过杨匿。 在此之前,江应聿根本没想到这个只在传说里的人,会喜欢云欲晚。 而且还是这样来势汹汹。 内场议论声高高低低如乌鸦喳喳: “杨匿和云欲晚出去怎么就不回来了?” “真牛啊,能把杨匿套牢。” “不会不回来了吧?” ------------ 第一百章投缘 江应聿听着议论声,抬眸看向门口。 云欲晚刚好回来,身边没有杨匿。 周遭议论声一静。 而云欲晚大大方方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裁原先没弄完的花。 江应聿递给她工具:“杨指导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云欲晚轻笑,替杨匿全了面子:“他有点事,先回去了。” 江应聿也刻意没多说,瑞凤眼笑起来像微醺一样温柔多情: “Millie,你还没来得及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云欲晚才想起来,笑着低头从桌上捡起手链,才发现那条手链恰好就是月季花。 精致又纤细小巧的钻石手链。 她笑:“刚好是月季诶。” 看见她笑,江应聿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买之前也没想到你刚好喜欢,只是觉得配你。” 云欲晚托着那条手链,细细看着,阳光刚好从她背后的窗子照进来,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瘦: “月季会有谁不喜欢?种花的人大多会有一盆月季,不出错,讨人喜欢,我也想讨人喜欢。” 她没觉得有什么,但她下意识说的话,却让江应聿眉头轻跳,忍不住生恻隐: “你已经很讨人喜欢了。” 她看过来,眉飞色舞道:“我知道啊,我超级讨人喜欢。” 江应聿浅笑看着她,形状偏长的深酒窝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痞气,偏生眼神雅正温柔。 如果大家都爱她,她是不是就不会盼着成为月季? 他第一次见她,其实觉得她是向日葵。 她的确值得所有人偏爱她。 云欲晚托着那条手链碎碎念:“看来下次见你,得给你带回礼了。” 现在还会有人有这么老派又优雅的绅士行为,每次见面都会给带礼物。 “我很期待。”江应聿轻笑。 云欲晚忽然好奇:“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刚开始都没在前厅见到你。” 江应聿扬起眉尾:“因为听说有人以为我相亲时讨厌你,所以跑了,我来澄清。” 云欲晚心大地回应他:“没事的,我不也跑过?” 他只是眼眸澄澈地凝视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有事。” 他认真:“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云欲晚啧啧:“绅士,看来我今天要给你扎一束花表彰你了。” 江应聿垂眸轻笑。 云欲晚和江应聿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像传闻里的那样。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飘到祝弄璋脸上。 毕竟今天可是祝弄璋带的话题,让他们以为云欲晚是被江应聿看不上。 祝弄璋都能感觉视线在自己脸上飘来飘去。 恰好祝老太太进门,祝弄璋赶紧起身去扶:“奶奶。” 祝老太太不是祝弄璋的亲奶奶,而是祝弄璋爷爷的妹妹,一生未嫁,但祝家的家业,都是祝老太太闯下,又带哥哥家一起富起来。 祝老太太的地位相当于老太君。 虽然七十多了,但精神矍铄,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到脑后,一根很简单的翡翠簪子穿过发髻。 祝家的保险集团有今天,资产万亿,首屈一指,在金融业有重如泰山的地位,全是仰仗老太太。 银行业里,温氏银行是一流但不是第一,保险业里,虽然没那么多资产,但祝家的地位比温氏银行在银行业里地位还高。 不少后辈都站起身来打招呼,顺手扶一扶老太太。 “奶奶,很久没见您了。” “您看我是不是在夏威夷晒黑了?” 祝老太太的表情不咸不淡,但也会一个个回应。 组织这次插花会的祝太太连忙上前扶着。 祝老太太坐定,众人才落座,而且比刚刚懒散的样子都端正不少。 祝太太让人去叫花艺师过来。 但云欲晚没想到,来者金发碧眼,身材高挑,虽然是白人面孔却穿着汉服。 花艺大师,竟然是曼侬。 云欲晚花艺品牌的合伙人。 她眼睛都瞪大了,震惊地看着曼侬,差点没站起来。 而曼侬云淡风轻看她一眼,手握了握,放在唇边佯装咳嗽,视线飘开不看她。 云欲晚一瞬间明白温仰之为什么让她来这个聚会了。 温仰之居然找得到她的合伙人,来让她不那么紧张。 底下不禁窃窃私语:“怎么找个外国人?”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说的是中式插花吧,不是西方式插花。” 祝老太太也很明显不太认同,祝太太连忙解释: “这个花艺师虽然是外国的,但插花插得真的好,您看看就知道了。” 祝老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 平时玩乐队混酒吧,只和云欲晚学了一手中式插花的曼侬,此刻表情严肃淡定得仿佛她真的是个中式插花大师。 她从众多花器中选了一个大水盘,开口就是标准中文:“传统花器分为六大种类,我先选用大水盘做个示范给大家看。” 底下的人有惊讶有震惊。 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 而曼侬淡定地开始从底盘固定开始做,给众人讲解怎么用排针将松枝固定起来,讲叶间朝向,应该怎么摆会有空间纵深和留白。 云欲晚这个老师在台下,莫名都轻松自在了许多,因为台上的人她熟悉,台下的人她也有认识的,环境不算陌生。 说到最后,祝老太太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位师傅可以。” 祝老太太好奇:“少数民族的师傅吧?” 祝太太连忙解释:“不是,真就是外国师傅。” 老太太也第一次见,不由得多一句赞叹:“外国人也插得这么好,普通话还标准。” 而曼侬端着自己的作品,忽然从中间走到了云欲晚面前: “这位小姐,您觉得我插得可以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陡然落到了云欲晚身上。 突然来这么一下,在场没谁能保证自己接得住。 有专业的花艺大师珠玉在前,哪有业余玩家说话的份? 真没想到,这位花艺师居然会特地问某个人,人人都庆幸没有问到自己头上。 云欲晚怕是要尴尬于一点都不懂了。 祝弄璋更是巴不得云欲晚一点都不懂,在大家面前踟蹰露怯。 毕竟她之前从来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聚会,完全不懂几乎是肯定的。 就和不懂红酒雪茄珠宝一样。 想到这里,祝弄璋莫名有点优越感。 而云欲晚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道:“我可以修改吗?” 曼侬利落:“当然。” 平时教她的时候,Millie都是在她的作品上来上十几二十刀,今天剪之前还问了她,算是相当给她面子了。 祝弄璋讽刺轻笑一声,不懂又要硬来,争这一时面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云欲晚已经直接拿起剪刀,在曼侬的花艺作品上干脆裁了两刀。 众人下意识要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云欲晚破坏这幅精妙绝伦的作品。 “别乱裁啊——” 然而话音刚落,松枝也落地,却发现一边长而细细延伸,一边繁重聚拢,整幅作品竟然意外的平衡。 连不懂花艺的人都能感觉到更精简,留白更有遐想空间。 刚说话的人都登时一顿。 祝老太太都讶异了一下,想赞扬后辈却发现这个姑娘是个生面孔。 老太太看向自己身边的人,祝太太连忙解释: “温家的养女,姓云,叫欲晚。” 老太太颔首,脸上含着微微笑意:“哦,原来是这个小姑娘,蛮有修养,小孩子一般都不喜欢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 光是裁了那两刀,懂行的人就马上看得出水准了。 老太太看了这么多插花,自己平时也插,当然一眼看得出来。 周遭的人窃窃私语。 “所以是真的会插花啊?” “好厉害,刚刚我已经觉得这个师傅的作品完美了,她裁这两刀更好看了。” 众人对云欲晚的印象明显地好起来。 赵琴的心一下放到了肚子里。 幸好是云欲晚擅长的,没有露怯,换成别的,恐怕今天就要尴尬,说她养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江应聿也为云欲晚开心,她回头的时候,对她轻笑鼓励。 祝老太太看向那幅作品:“端过来我看看。” 立刻有礼宾从曼侬手里接过,端到老太太面前。 然而却没想到松柏勾住了老太太袖子上的衣扣,一下子给扯了下来。 扣子弹弹弹到云欲晚这边,所有人都看过来,云欲晚赶紧捡起,拿到手里却发现这扣子不寻常。 她拿着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旁边的人接过:“我去找针线包给您缝起来。” 云欲晚下意识阻止:“这种纽扣不能随便缝,古董象牙纽扣要是随便缝,很容易留下划痕。” 老太太的视线一下子落到她身上,意外道:“你知道这纽扣不能随便缝?” 云欲晚相当可惜那枚纽扣,迟疑了一下:“这是法兰西王国的国花鸢尾,加上是象牙,这枚纽扣应该是为王室准备的,所以大概率独一无二,无法复刻,贸然用针去补,容易划伤。” 历代法国王朝的印章、铸币、皇袍以及皇冠上,都将鸢尾花作为装饰元素。 一度是王室的标志。 老太太看向赵琴,虽然表情幅度不大,但明显是赞赏:“小琴,我戴了这枚纽扣这么久,第一次有遇到识货的,这小姑娘不一般。” 赵琴没想到会得到老太太的夸赞,虽然意外,也颇有风度地笑:“小孩子刚好懂一点,算不得数。” 旁边的人意外:“纽扣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这纽扣这么大名头,还象征王权,这得多少钱一颗?” “不用针补用什么补?哪有纽扣不用针的。” 老太太倒真想知道云欲晚是装懂行,还是真的懂行,颇有兴趣道:“那你说说,要怎么补?” “应该要衣服上提前做好活的合口,把纽扣安进去,而不是缝上。”云欲晚笑起来,露出一行小巧洁白的贝齿。 是了,喜欢玩纽扣的人经常拆换纽扣,要是拆一次就缝一次,那衣服经不起几次弄就会变样不体面了,衣服上有机关活口。 想换就换,这才是老玩家。 这件衣服之所以还是线缝,是因为这纽扣本来就在这件披肩上,要再安回去,得装专门的活口。 老太太这会儿是真认真听云欲晚说话:“那你觉得用什么活口好?” 云欲晚得到肯定,笑得更甜了:“要是以前我肯定说按扣,但现在,我只想说,磁吸的。科技改变生活。” 老太太笑了,看向身边的佣人:“听到了吧,要用磁吸的,不能用针线缝。” 佣人连忙应是。 老太太站起身来,摸着拐杖头,笑逐颜开:“你这小姑娘,跟我过来,我有个纽扣收藏室让你看看。” 周遭人震惊。 纽扣还有收藏室? 云欲晚也有点不可置信:“我吗?” 她才是第一次见这位老奶奶。 祝老太太老眸带笑:“不是你还有谁,就只有你识货,过来看看。” 云欲晚回头看赵琴,赵琴向她示意,让她跟着去。 云欲晚终于安心跟着走。 祝弄璋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她都不知道奶奶喜欢纽扣,还有个收藏室。 她一走,那些太太就围到赵琴身边。 “琴姐你太会教女儿了,老太太带你女儿进去的时候,那个合不拢嘴哦,我都不晓得祝老太太还有纽扣收藏室。” “何止,我都不知道纽扣居然可以收藏着玩,要不是今天欲晚说,谁能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东西这么多门道。” “纽扣居然都有这么多可讲的,小欲晚真是见过世面的,琴姐的女儿太拿得出手了。” 赵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但这被人捧一下,表面淡定地笑笑,实际上心里得意至极: “就是囡囡她平时喜欢淘淘这些小东西。” 她都不知道云欲晚了解这些东西。 “哪里是小东西啦,肯定上百万一颗,我们刚刚都听到啦,象牙,古董,还是外国的东西。” “果然是琴姐的女儿,阿拉琴姐的女儿拿出来嘛就是出挑的呀,刚进门,那些年轻小伙子小姑娘的眼睛全部黏在侬囡囡身上,都快掐吧眼了,没想到教得也好见多识广,上得台面。” “不像我家那个,叫她出来见人嘛,说什么社恐不想来,琴姐的女儿就是大方,这么多人看着不怯场,什么插花也弄得有模有样的。” 赵琴心里乐开花,表面上还是荣辱不惊:“小孩子懂什么,不过就是玩玩的。” “要是玩玩能玩成这样就好啦,我都想把我女儿送到琴姐那里去调教了,六七年前见到欲晚嘛糯生生的,就这几年,放琴姐手底下调教,直接就是大家闺秀了。” “琴姐教女儿的水平高。” ------------ 第一百零一章我与你母亲是旧识 听见众人对云欲晚的赞叹,江应聿不动声色,眼底却有笑意。 “和琴姐年轻时候一样,放在人群里就是鹤立鸡群,所有人就只看得见琴姐的。” “看来气质这东西真是要教的,琴姐一出手,带出来的就是名门千金,银行的大小姐。” “很少见老太太这么喜欢谁,连最会来事的卿安她都不喜欢的,欲晚真是讨人喜欢。” 赵琴越听心里越愉悦,平时云淡风轻地端着姿态,这会儿笑意都不由得浓了几分。 有人终于步入主题:“阿琴,我儿子你见过的,还单着,你看有没有机会高攀一下欲晚?” 赵琴这算是听明白了,有意嗔怪:“说什么高攀,你郑首长的太太在这说这种话。” “哎呀,又漂亮又落落大方,还出身好的小姑娘,这年头凤毛麟角的,还是琴姐的宝贝囡囡,我家小子不是高攀了是什么。”对方立刻笑着应。 赵琴不反驳宝贝囡囡这句话,让人毫不怀疑云欲晚就是在她膝下千宠万爱好好教养的女儿。 另一位太太是真喜欢云欲晚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年纪小能这么沉稳端庄,不容易: “什么你家儿子,阿琴,要是欲晚方便,带来我家坐坐,我儿子那是相当顾家,脾气又好的,你知道的呀,适合当女婿的。” 赵琴的衣角被拉了拉。 原先那位太太故意:“这么说,我家那个阿琴你也得看看,都说穷时看妻,富时看夫,我儿子兜里这么多钞票,从来不去和小姑娘乱搞,很难找到像我儿子这么本分的吧。” “欧呦,琴姐的宝贝女儿,配的人本分是最基本的,郑太,怎么好拿这么基本的要求到琴姐面前臭显摆。” 赵琴一时间心里熨帖,甚至有种很奇怪的幸福感,其实她年轻的时候是想要一个女儿的,还没有女儿的时候想象过,自己如果有女儿会是什么样。 但生了港生之后,子宫受损,一直都没有再有孩子,也就没机会有女儿了。 收养云欲晚的时候,对她完全没有什么指望,知道她出身不高,温渭哄她,说是养欲晚可以为港生提供联姻关系,但当时,赵琴可不敢指望一个外人为温家联姻。 其实赵琴想的是,想着她成年了就放归山林,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直到这几年,才逐渐有这个小孩怎么也应该听他们这两个老家伙话的想法,其实也算他们的孩子了。 让她踩在温家肩膀上挑到的夫婿,远比她自己能挑的好得多。 觉得她是自己人,但又不会太亲密,更像是一个侄女,好朋友的女儿。 联姻锦上添花,目前云欲晚也不排斥,如果云欲晚实在不愿意,赵琴也不会强迫。 可此刻,却莫名满足了她对于一家女百家求的想象,她的女儿正在被所有人抢,都说她教得好。 她教出来的女儿,就是应该鹤立鸡群,被众人追捧争抢。 世家千金,大家闺秀,都未必比得过她女儿。 谁说一定要富很多代才能培养出大家闺秀,她赵琴的女儿也一样出色。 莫名的,对这个自己长成这样出色大方的孩子,有了些恻隐之心。 有没有可能,可以不只当亲戚家的小孩看待? 此刻众人叽叽喳喳的,赵琴又想到云欲晚和江应聿的事情: “但我也不知道欲晚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不好安排年轻人的事。” “琴姐,和我你还藏着掖着,想多留女儿几年就多留女儿几年,还拿这种借口来搪塞我们,女儿大了留不住的,哪能一直在妈妈膝下陪着?” 赵琴顺坡下驴:“我是想多留她几年,她现在年纪也还小,而且出国读了这么久的书,我都还没和孩子怎么相处。” 都没来得及培养感情。 太太们催她:“都在上海,就算嫁得再远又能有多远?不小啦,你考虑考虑我们家那个小子,你也是见过很多次的呀。” 突然有人想起来:“你家欲晚的男朋友不会是小杨指导吧?” 可算是让赵琴找到了炫耀的当口,她故弄玄虚可轻咳一声:“这我还真不知道,小杨追了欲晚很多年我倒是知道的,最近的不清楚。” 对方懊恼:“哎呦,杨家慧眼识珠的,我就应该早早和你下定,让我家那个和欲晚青梅竹马也好。” “我真是糊涂了,琴姐的女儿肯定是出挑的,我怎么就没有当时同你定婚事,不然到现在欲晚和我家那个都能算青梅竹马了呀。” 要是杨匿,怕是她们的儿子都没机会了。 这一辈谁比得过小杨指导? 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 祝弄璋看着赵琴明显变愉悦的表情,心里越发不舒服。 不就是认识几个破扣子吗,还能夸成这样,还抢云欲晚,做这么夸张给琴姨看有什么意思,认得一个扣子就能说明她出众? 琴姨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为什么把目光都投到云欲晚身上,明明她更早认识琴姨。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当琴姨的女儿吗? 而赵琴还沉浸在被众人吹捧之中,根本看都没有看身边的祝弄璋一眼。 另一边,云欲晚一路跟着老太太,穿回廊走庭院,终于进入一间暗门密室里。 一打开,里面恒温恒湿保存纽扣的中央空调就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老太太回头看了她一眼,细细长长的老眸带笑,眼珠仍然清如绿梨般精神,没有混浊的老态: “冷吧,阿邹,拿条羊绒披肩给小姑娘盖。” 一个头发同样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取了条精致宽大的羊绒披肩给云欲晚。 云欲晚连忙道谢。 披着走进内室,摆满了黄梨木玻璃展柜,一眼看过去开阔且奢华。 云欲晚路过一个个柜子。 点翠纽扣,青瓷纽扣,钻石纽扣,象牙纽扣,彩色玻璃马赛克金纽扣… 放在木盒里,用上乘动物绒布包着。 随便取任何一套扣子都是价值不菲,有市无价。 纽扣收藏这个赛道太冷门,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专业收藏渠道,想要收藏到好的纽扣,得掘地三尺,从破产的钮扣厂、无名私人收藏家手里、各种拍卖会里挖出喜欢的样式。 而这个房间起码有两百多平米,扣子上千套,绝不是只玩几年能摆出来的规模。 祝老太太回头,见她都看入迷了,真的在欣赏,心里不禁有遇到知音的欢喜。 终于有人懂她的收藏了,这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老太太向她轻轻招手:“孩子,你来看看这套扣子。” 云欲晚醒神跟过去,面前是一套半球形玻璃纽扣。 老太太故意卖弄玄虚,脸上带着慈蔼的笑:“你猜猜这是什么年份的?” 那套纽扣保存得极新极完整,说是昨天生产的其实都说得过去,相当有迷惑性。 云欲晚却一眼认出,忍不住惊喜道:“猎犬,野狐,这是英国十八世纪的纽扣吧,当时很流行狩猎图案的纽扣,贵族们觉得英气。” 没想到真认识,祝窈青惊喜大笑:“是,一点没错!” 也是云欲晚第一次见到实物,之前只在网上看见过。 云欲晚惊喜地将手压在防弹玻璃上:“反向凹刻,在玻璃上刻出凹痕然后上色描绘出图案,再镶嵌在铜底座上,这种工艺现在不多见了。” 她满眼雀跃期待:“奶奶,您居然弄得到这种纽扣。” 老太太激动得脸都微微发红,一时间都忘记了两人年龄: “我十几年前还能到处走的时候,在一个小国家的镇拍卖会里找回来的,才三百块。” 云欲晚震惊:“这套纽扣才三百块?欧元吗?” 祝窈青比出一个ok的手势:“折合人民币三百块。” 云欲晚不禁感叹:“奶奶您运气也太好了。” “运气嘛一般般的呀。”老太太得意着,知道她是真的懂行,心下动容,推开一处暗门,带她进去看更里面的收藏,“这个见过吗?” 而云欲晚有问必答,毫不犹豫:“萨摩纽扣,纽扣面是有开片的白萨摩瓷,是以前日本流行的。” 老太太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对了,这是明治年间送到欧洲的紧俏货。” 祝老太太恨不得把整间屋子的宝贝都给她看看,还开保险柜,拿出了自己的珍藏给她看: “你来看,这套是十九世纪奥匈帝国一位将军的收藏。” 云欲晚受宠若惊,看到纽扣的那一刹那却不禁感叹,眼底流光溢彩: “纽扣里面的是红宝石和绿松石吧,真美。” 她忍不住抚摸那套古董,而祝老太太也不说她,任由自己的知音抚摸:“球形纽扣镂空很少见,更何况里面还是精致的宝石,我跟着您真是见世面了。” 祝老太太这会儿内心激荡:“哪里就见世面了,小姑娘这么懂,怕是知道些我这个老太婆都没见过的。” “我和您比不了,您真是纽扣富人。”云欲晚环顾罗列丰富的收藏室,触目兴叹。 老太太欣喜溢于言表,仪态优雅:“很少遇到懂纽扣的人,每次穿戴了一些好扣子出去,没有一个人识货。” 她握住云欲晚纤细白皙的手腕:“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居然是个老行家。” 另一只的手指点在扣子上:“桃花赠美人,好琴送知音,这套扣子就送给你了。” 云欲晚震惊,连忙推辞:“祝奶奶,我不能收这个,这个太贵重了。” 这套扣子起码几百万起步,更紧要的是,这扣子怕是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套,又是老人家的珍藏品。 没想到祝老太太却拍着她的手,轻声赞许:“你和我那两个呆孙女不一样,喜欢老式的东西,沉得住气,我那两个孙女只关注牌子货有没有出新品,每次都叫销售带到家里,给她们挑啊挑的,那些东西怎么能像这些扣子一样留得这么久,我要是百年了,扣子留给她们就太浪费了。” “奶奶您这么健康,一定长寿。”云欲晚连忙劝解。 祝奶奶皱纹都是熨帖的笑意,只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年岁可得,知音难寻。” 祝窈青的眼底是时光阅历沉淀的温柔和蔼,却也不古板守旧。 云欲晚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改天我带一套我自己烧的开片瓷平扣给您。” 祝窈青听了,眼底笑意发浓,惊喜不已:“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还认识了一个纽扣小师傅,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见到新样式的纽扣。” 老太太回头和佣人说话: “阿邹,等会儿把这盒纽扣包好,再把祥云字号送过来的缂丝披肩,新矿开出来的湖蓝色宝石戒指、耳环、项链一套拿过来,包好,叫老崔开车送晚囡回去,不要颠到了,开那辆金腰线车子,那辆稳。” 一直跟着的中年妇人点头应好。 云欲晚意识到都是给自己的,连忙道:”奶奶,我不用这些的。” “拿着,这些好东西,奶奶也想和朋友分享着用,你不当奶奶是朋友?”祝窈青微微侧首笑看她,眼睛带光,像是夕阳照在澄澈江面上的余韵,日迟却依旧优雅瑰丽。 云欲晚无从拒绝:“那我下次来,给您也带礼物。” 听见她下次还来和自己做伴,祝窈青喜眉笑眼:“这样最好了。” 从容带笑问她:“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是不是可以说悄悄话?” 云欲晚不假思索:“当然。” 没想到祝奶奶问的是:“杨匿是不是在追你?” 云欲晚有点惊讶。 祝老太太浅笑:“今天他来向我问好,还问了阿邹,温家的女儿是不是来了,我一猜就是他在追这个姑娘。” “看到你,我就知道,他的眼光不错。” 云欲晚只是体面带过:“他自己也很好。” 老太太知道她大概率不太了解杨匿具体情况,有意告诉她,让她挑挑:“杨匿刚刚在国安升了职,恐怕比他姆妈还要前途无量,他刚刚来拜访我,我问过他,这次调回上海是坐飞机回来的。” 云欲晚觉得有点奇怪:“坐飞机回来的…是有什么说法吗?” 祝窈青有心告诉她:“一定级别才能坐飞机调任,要不然公家的会计那里不好审核,都是高铁二等座,坐飞机调任要到大领导那里一层层审核的,这说明他坐到一定位置了呀。” 意味深长地同她点明:“坐到这个位置还和你低声下气想追你,其实真是难得。” 云欲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奶奶,我不喜欢他的。” 听她说不喜欢,祝老太太也不强迫,反而好奇:“那你是喜欢江应聿那种?” 云欲晚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祝窈青和气问她:“我今天听人说,江家和温家有联姻的意思,难道是假的?” 云欲晚不好否认:“之前确实有。” 祝窈青客观地评价这些小辈们:“江应聿也不错,长得登样,讨人喜欢,大家都晓得他,和你阿哥比嘛是差一点,但侬阿哥是出了名的邪气标致,不好眼光抬这么高,照自家阿哥的水平去找。” 她拍拍云欲晚的手:“侬阿哥长得好,像你姆妈,气质也好,小年轻在他面前都不敢笑不敢乱讲话的,我这个老太婆见到他都要腿打震。” 意识到祝奶奶不是要撮合自己和谁,只是关心她,云欲晚忍不住笑,露出洁白小巧的贝齿。 温仰之才不吓人,温仰之坏死了。 祝窈青给她说笑话:“侬阿哥这种实在难找,别照这个标准,卿安囡囡从小就一直说要嫁给他,但一到年龄就嫁给别人了。 云欲晚轻笑:“那卿安姐就是随便开玩笑的嘛。” 老太太神神秘秘道:“不是哦,我问她,她说别总是看这种不现实的东西。” 云欲晚噗嗤,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祝奶奶:“我其实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男友了,谁家的?”祝窈青倒是不惊讶。 云欲晚当然不能交浅言深,不好意思道:“是个秘密。” 老太太摊手:“好嘛,和你们年轻人交朋友,我的珍藏你是看完了,还吹一堆彩虹屁,你的事情嘛我是一点不知道。” 云欲晚羞赧。 老太太并不步步紧逼,只是笑着:“那就告诉我,标不标致?” 云欲晚想到温仰之,那应该很难说不好看:“标致的。” 祝窈青倒真有些好奇了:“有你阿哥这么标致?” “有的。”云欲晚小声害羞。 一样标致。 祝窈青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小辈:“那我这个老太太真是想不到是谁了,小辈里,你阿哥最标致,就算不做银行家,也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 云欲晚不好意思地低头。 祝窈青也知道小年轻害羞了,不继续逗她,转开了话题:“你怎么小小年纪这么懂纽扣?” 云欲晚如实道:“我妈妈以前喜欢收藏纽扣。” “赵琴?”祝窈青略不解,赵琴看上去倒不像是沉得住气琢磨这些的。 云欲晚一时有些语迟:“我的亲生妈妈。” 说到小姑娘的痛处,祝窈青有意将话题重心转移:“这爱好少见,这么多年,我也就见过一个是有这个爱好的,可惜那个后生福薄,走了好多年了。” ------------ 第一百零二章我想见你 不欲多提,祝窈青另问:“你妈妈叫什么?” 云欲晚轻念:“楼婉仪。” 没想到祝老太太的表情微凝:“你妈妈叫楼婉仪?” “是啊。”云欲晚有些疑惑祝窈青的反应。 对方却立刻追问:“是婉约的婉,仪态的仪,在政府工作那个?” 云欲晚更觉得诧异:“是,您认识我妈妈?” “鼻梁很高,眼睛长长的,做事情很利落?”祝窈青却迫切寻求答案。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是这个反应,但云欲晚很轻地点点头:“我妈妈的确是这样。” 祝窈青的视线一寸寸略过云欲晚的脸,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第一次见的后辈一见如故: “原来是楼部的女儿,难怪了。” 祝老太太低下头去忍一时无法压抑的情绪,片刻后才娓娓道来: “你妈妈和我是老相识,之前祝家承包了政府工程,意外起火,一把火烧光,申请政府补助,那是一大笔钱,有人污蔑我是自导自演骗取资金,是你妈妈亲自下工地找到证据,为祝家平反,否则祝家一定有牢狱之灾,但祝家想感谢你妈妈,你妈妈一直都闭门不见,甚至看到我就要避之不及,别说收礼,一句话也不愿意和祝家说,两袖清风到离世。” “这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可惜是琴姐教出来的孩子才这么讨人喜欢。” 老太太亲自叫人送回去,这得是多喜欢。 而她走后,赵琴身边的太太们是又惊艳又羡慕,在赵琴耳边感叹恭维。 祝窈青眼底微红,轻轻摆手:“去吧。” 而云欲晚身后的中年妇人有意避免云欲晚尴尬,微笑着: “你哥哥刚刚打电话和我说,叫你去陆家嘴,他有事和你说,阿姨叫司机送你过去。” 赵琴却头一次,看向她的眼神温柔无比:“好,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眼睛艳羡得要发光。 难怪能把这个孩子教成这样,说是赵琴教的她觉得奇怪,说是楼部的女儿,这就合情合理了。 中年妇女立刻将那盒纽扣包好:“欲晚小姐,您跟我来吧。” 回去的时候,云欲晚还久久未能平静。 云欲晚回头看向祝窈青。 赵琴也震惊,动作有点迟缓:“那就麻烦你们了。” 直到赵琴回来了,还轻轻敲她的门,和她说话: 凭什么? 而云欲晚出了正门,中年妇人叮嘱门卫认人,说以后看见云小姐可以直接放行。 楼部的女儿,不是需要避着祝家走的情况了。 而赵琴回头,就看见一群人拿着东西跟在云欲晚身后。 是她这辈子难得敬重的年轻后辈。 而云欲晚路过赵琴旁边,赵琴叫住她。 云欲晚有些怕赵琴生气,温声细语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欲晚停下脚步,赵琴有点迟疑:“祝奶奶送给你这么多东西啊?” “温太太,老太太和欲晚小姐一见如故,这都是老太太的心意,不好推辞,而且交代我们亲自把欲晚小姐送回去,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云欲晚有些吃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颔首。 “我没能当面感谢你母亲。”祝窈青紧紧握着她的手,从前没能达成的遗憾,这一刻终于得到解决之法。 楼部品行正直,能有多好的女儿都应当。 而云欲晚沉默片刻:“……好” 一辆有手绘细金腰线的劳斯莱斯停在云欲晚面前。 “以后有什么事,都来找奶奶。” 祝弄璋更没想到自己奶奶居然对云欲晚这样青眼有加,剪花的时候都不小心把手剪破了。 云欲晚从沉思中惊醒:“好,我马上就来。” 云欲晚没想到会有这种渊源,一时间都难以缓过神来。 而赵琴身边的太太感叹:“天,老太太这是把家底掏给了欲晚啊,我都还没见过老太太这么喜欢谁。” 门卫的视线飘到云欲晚脸上,连忙答应。 隔着门,赵琴还叮嘱她:“欲晚,你记得好好说,别惹哥哥生气。” 赵琴握着花材,都有些心不在焉,嘴上还应付着:“哪里哪里。” 生怕两个人打起来。 祝老太太像是想起什么悲怆的往事,心境波动:“先让阿邹送你回去吧,好孩子,以后常来祝家。” 路过前厅走廊,赵琴身边的人提醒她:“琴姐,你看,欲晚出来了。” 周遭太太们的眼神更是惊讶,都落在赵琴脸上。 中年妇人把云欲晚送出去,身后的人们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云欲晚看见老人这样难受,哪怕自己也不好受,都先顾着安慰对方:“奶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云欲晚被送到陆家嘴,车停在门口,她跑进别墅。 温仰之正在餐厅吃饭,云欲晚坐过去,靠在他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温仰之握筷夹菜,腕骨分明的手上一块考究陀飞轮表,语气不咸不淡: “刚刚。” 云欲晚不懂他的脑回路:“怎么打电话叫阿姨把我喊过来?” 他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头上,顺着她浓密乌黑的长发向下摸,宽大的手掌炙热抚摸着她,只感觉摸她的人满腹柔情: “想看见你。” 他看着疏离,说话却这样,云欲晚暗自欢喜,却撅嘴像个油瓶:“干嘛不直接打给我?” 他终于舍了目光看她一眼,哪怕只是捉摸不清的一眼: “不想打扰你。” 云欲晚觉得肉麻地缩了缩肩膀。 他说话如白鹭鸶足尖划过水面起涟漪一样浅淡: “今天玩得开心吗?” 云欲晚报喜不报忧:“开心,有很多人加我的微信,现在都还没通过完,而且祝奶奶送了我一套扣子,还是我妈妈的旧识。” 他淡嗯一声:“以后可以不用怕社交,在国内多交朋友。” 她未察觉其中关窍,从侧边抱着他的腰,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淡淡的冷香却让人安心: “温仰之,我好想你。” 他依旧淡声应:“嗯。” 她小小声赖着他:“好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任她抱着,并不说话,不像平时总是搂上来。 云欲晚抱着他,在他凌厉清瘦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干嘛不理我呀?” 温仰之只是看向佣人,示意对方从远处过来。 佣人过来之后,温仰之温和开口:“帮她拿个碗。” 佣人盛好饭,把碗拿过来。 云欲晚有意和他分享:“你知道我和祝奶奶是怎么结缘的吗?” 他淡定:“纽扣。” 云欲晚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消息也太灵通了。 他终于视线与她四目相对,深瞳如乌云:“上次你裤扣崩了,放在我房间花瓶上,是一枚古铜色紫罗兰印章纽扣。” 云欲晚目瞪口呆:“你居然看出来那颗扣子有花心思。” 而且还是在那么滑稽的情况下。 他脑子里不是她坐他床或是脱了裤子,而是这纽扣有点东西。 云欲晚:“……?” 她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顺便。”他清晰硕大的喉结微动,但人却不动声色。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祝奶奶没有纽扣上的知音?” 他并不多说一个字,以最淡漠的方式应她:“是。” 云欲晚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让她去这个聚会。 所以温仰之早看出来祝老太太的纽扣不一般,但不说。 看见她的纽扣上有文章,也不提。 只是让她去这个聚会。 她还以为温仰之的安排,只是把曼侬叫过来了。 她满心惊诧:“难怪你叫我去祝家的聚会…” 温仰之从佣人手里接过盛好饭的碗,习惯性道:“谢谢。” 佣人又走远。 温仰之给她夹菜:“与其让你置身事外,不如给你找个靠山。” 他的语气散漫平淡,似乎这不算是什么事。 云欲晚想拿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一时间意识到他的用意。 他会为了她考虑到这种地步,这么小的事情,她都没有说过被人排挤,他却考虑到了。 温仰之的爱,是一支可以稳定投入的长期债券。 云欲晚的鼻头莫名发酸,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忽然靠在他怀里,手抓着他腰际衣料:“有你真好。” 他垂下浓密的睫毛看她,纠正她的说法:“有没有我,你都应该好。” 她感动得感觉自己眼睛热热的:“你不是嘴硬的吗?为什么突然最近嘴不硬了?” 他微扬眉:“以后你会知道原因。” 云欲晚紧急避险,急忙捂住耳朵,感觉他肯定又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温仰之轻嗤:“晚上做都敢做,不敢听。” 她捂着耳朵靠在他怀里,仰着脸看他:“不想和你说话,你说话黄黄的。” 温仰之拿干净筷子,塞到她手里,大手托着她的肩膀把她扶正,让她吃饭:“等会儿别回去了。” 云欲晚抓着筷子,却担心:“我不回去,万一阿姨问起来怎么办?” “我会和她说,是带你去参加晚宴了。”温仰之早想好退路。 她信以为真:“什么晚宴?” 温仰之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但又顺着她轻飘飘逗她: “看你想去什么晚宴了。” 云欲晚惊讶:“还能我想去哪个就去哪个?” 他觉得她可爱,收回视线,低头轻笑一声。 ------------ 第一百零三章只能穿给你看 云欲晚似懂非懂,但捧起碗,开始乖乖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像一只正在吃竹笋的熊猫,注意力只在吃饭上,但慢吞吞的,捧着有点大的白色瓷碗。 温仰之夹起一块金枪鱼,放到她碗里,自然而然让她看向盘子里的其他菜: “你看,这块三文鱼是不是很奇怪?” 云欲晚看过去,但摆盘里有高高低低的装饰,她看不见装饰后的另一面是不是还有三文鱼,只看她能看见的三文鱼,没看出来什么。 云欲晚好奇:“哪里奇怪?” 温仰之的视线飘过去,示意她再看看:“你看。” 云欲晚不明就里,手撑在椅子上借力,越来越靠近温仰之。 快贴近温仰之的胸膛,像是投入他怀里一样。 温仰之肯定是看到什么才叫她看,但云欲晚愣是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在哪啊?” 他指了一下:“在这里,你看不出来吗?” 云欲晚又过去了一点,温仰之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荷尔蒙已经千丝万缕地在近距离间裹着她。 还是没发现什么,云欲晚扬起脑袋问他:“是什么啊?” 温仰之看她还不醒目,直接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把她的碗放到自己面前,低声道: “吃吧。” 云欲晚懵了一下,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但没多想,手托在碗上继续吃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回头忍笑嗔声:“温仰之,你好会。” 温仰之眼底有很淡的温柔笑意,视线落到她碗里,叮嘱她:“好好吃饭。” 云欲晚转回头去,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拿着筷子扒饭。 这个老男人。 吃完饭,温仰之抽纸巾给她擦嘴,托着她的腋下把她放到旁边,起身,在餐桌边看她: “把衣服换了。” 云欲晚还穿着去聚会时的衣服,是有点勒,穿着不自在。 她就拉了一下肩上的带子就被他看出来了。 云欲晚跑上楼,从衣帽间找出温仰之的T恤,洗完澡穿着出来。 穿在温仰之身上刚好的白T恤,在她身上就垂到了大腿上,宽大的衣服裹着她纤瘦的身体,弱柳扶风,让男人看着会平白生出想拥抱她的占有欲。 出来发现他在阳台看那株凌霄花,云欲晚凑过去:“你在干嘛?” 温仰之还是穿着白天工作的衬衣,袖口卷起来,也没看她,手上拿着偏大偏厚的园艺剪,有意裁它: “这株凌霄花长势过猛,不修可能长满整个阳台。” 云欲晚看了一眼,确实,这株花抬过来的时候就是老桩,带着花过来的,放在阳台,凌霄花就自然往下垂,美国凌霄花根系发达,不裁可能会和阳台长到一起。 还在决定剪哪根枝条,温仰之不经意间侧眸看她,就发现了不对,长眸微眯仔细看,揶揄道:“穿的我的衣服?” 云欲晚回神,立刻凑近他,伸手抱着他宽厚的手臂:“是啊,你都是我的,为什么不让我穿你的衣服?” 她这个说辞很明显哄到了温仰之,温仰之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云欲晚都看见了他眼尾微弯了一秒,然后就转头过去继续要剪,好像什么波动都没有。 云欲晚探个脑袋到他眼前:“老男人,开心了是不是?” 温仰之不答,还煞有介事转移话题,一派沉稳:“按专业的手法,这边应该怎么剪?” 云欲晚都看穿了,忍不住笑他:“哥哥,你心里是不是在暗爽,想笑就笑出来,我又不会嘲笑这么帅这么高这么成熟稳重迷人还身强体壮的温仰之因为自己衣服被穿而高兴。” 温仰之略压着嘴角,还淡定问她: “你说这边加一棵一样的凌霄花会不会对称点。” 看他还不承认,云欲晚气笑了,但清甜的声音却甜得发腻地响起:“加呀,反正凌霄花的树干和温仰之的嘴一样硬,一左一右不正好撑起温仰之的嘴吗?” 温仰之终于绷不住了,侧眸看她,眼底光点如夜间河面清亮的水光,带着笑意:“有意的?” “你刚刚不还‘你看这片三文鱼好奇怪’吗?只能你逗我,不能我逗你?” 云欲晚故意学他,还把脸绷起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温仰之像是臣服了,无奈地垂眸轻笑一声,摸着她的头,却说了一句:“乖宝宝,别学了。” 在温仰之这里,她毫无顾忌地叽叽呱呱:“是啊,超级乖,但就是乖,学你这个死鬼学得超级快。” 他放下剪刀,像是被她闹得完全没有心思剪树了一样,把她抱起来,放到床尾沙发上。 云欲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以为他要吻她,结果他发消息把管家叫上来。 管家敲门,把两个画框和工具箱提上来。 云欲晚不明就里,直到看见那两个画框里面的画,才明白过来是什么。 渡鸦和白鹇。 渡鸦是她送给温仰之的拼图原画,之前拼过图后,她就把原画发给了温仰之,没想到他洗出来了。 但那只雪白的白鹇,她第一次见。 她拿起来,白鹇圆圆胖胖的,画风很Q,她好像一下就明白了这幅画从哪里来的。 但温仰之什么也没说,只是提到:“正好你在,看看有没有挂歪。” 温仰之从工具箱里找钻孔机,他像个安装工一样,定了一个位,直接开机快准狠钻入一枚钉子,手臂肌肉用力,在衬衣袖子下撑得鼓起,另一只手伸向她,淡声: “画。” 云欲晚看得发花痴,依依把手里的画递给他。 温仰之挂好一个角,大手按着整个画框,让她看:“正吗?” 不料一回头看见云欲晚捧着脸认真地看着他。 她嘿嘿:“温仰之,你背影好好看,身材好好。” 温仰之:“……” 他语气薄漠地问:“没歪是吧。” 云欲晚笑着,像拨浪鼓摇摇头。 温仰之又是一个钉子钻进去,向她伸出手,言简意赅: “另一幅。” 云欲晚赶紧把渡鸦那幅也递给他。 温仰之没再问她,凭自己的平衡感安好另一幅。 两幅画挂在床对面,正正中间的位置。 温仰之垂眸摘手套,有意引导她:“你知道挂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吗?” 云欲晚迟钝一瞬,灵光一闪,忽然自信道:“知道!” 温仰之意外她这么快就明白,扬起一边眉毛,看她:“是什么?” 云欲晚自信指着那两幅画,为自己的奇思妙想骄傲,眼底发亮: “谈的什么鸟恋爱!” 温仰之:“?” 他的嘴角拉平,收起钻孔的工具,没再多说,只是轻飘飘一句带过:“差不多。” 而画框里白鹇和渡鸦,并立挂在卧室里,恰巧一黑一白像婚纱和黑西服。 就像挂了婚纱照一样。 云欲晚追问他:“之前画的那两只鸭子呢?” 他淡声:“挂在书房了。” 云欲晚却站起来,追着他问:“你把这两幅画挂在这里,那以后婚纱照挂在哪里?” 温仰之本来冷冽的面庞,嘴角有细微上扬幅度,但只是无动于衷:“什么婚纱照?” 云欲晚也故意装傻:“我哪知道什么婚纱照,反正温仰之又没想过要和我拍什么婚纱照。” 温仰之侧眸看她,伏羲眸本来眼睛中间就开合角度大,容易聚光,他带一点点笑意就像喝得微醺一样,喝醉了看人又迷离又深情。 心知肚明又不欲直说。 云欲晚还在那叽叽喳喳:“反正温仰之这种高岭之花,心无定所也是正常的,不像我,为了他随便一封情书就千里迢迢跑回来,我算什么,温董根本就没想和我长长久久,我懂,我又不是不知道温仰之这种成功男人身边都是一群莺莺燕燕,我就是个过客。” 听到她说是情书,温仰之也没有纠正她。 照云欲晚的性格,给她一点阳光就灿烂,她这么说,其实也应当。 “说完了?”温仰之只是轻嗤一声。 云欲晚乖乖:“说完了。” 温仰之把她拽过来,搂住她的腰吻她,云欲晚的嘴角都还没下来就被他吻,他硬挺高倨的鼻梁都顶到她鼻侧。 但吻完他又像个没事人,无情松开她,把工具收好,叫管家上来带走。 云欲晚看着这个无情男人自己进了衣帽间,拿了衣服去洗澡。 云欲晚:“……” 就好像没有和她接过吻一样。 温仰之洗完澡出来,一身水汽坐在沙发上看iPad处理工作。 她跑过去,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肩膀上,侧头看他,发现他的嘴唇有轻纹。 云欲晚下意识告诉他: “温仰之,你嘴有点干。” 他淡扫她一眼,手上还拿着iPad,但只是看着她,眼底没有一点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欲晚也懵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而下一秒她马上懂了,温仰之一点都没有商量地托着她的脸急吻上来。 云欲晚猝不及防,重心失衡,手在沙发上乱抓了一下,呢喃不清地唔唔。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仰之松开她,淡粉的薄唇张合:“不用装。” 云欲晚唇上有被蹂躏的感觉:“我真的是说你嘴干。” “嗯”温仰之看破不说破。 云欲晚百口莫辩,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认下:“你要不要涂唇膏?” “没必要。”温仰之手指划过屏幕,一副直男冷漠做派。 云欲晚指着他的嘴唇,难绷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但你已经涂了一点。” 她刚涂过润唇膏,他问也不问就亲上来。 这个色鬼。 温仰之忽然摁灭屏幕,云欲晚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他拍了拍她的屁股,低而温厚的声音响起:“去拿唇膏给哥哥涂。” 听见他要,云欲晚咧嘴笑,屁颠屁颠去拿自己唇膏,想到要涂温仰之的嘴唇就莫名雀跃。 她拿过来,看见温仰之就在沙发上坐着等她。 他恰好岔开腿坐着,云欲晚走到他腿中间。 温仰之看着她走过来,云欲晚拔开盖子,伸手轻轻往他嘴上涂。 她自己用过的润唇膏一寸寸略过他淡粉的薄唇,连嘴唇都是直线条多,性感又利落,温仰之没吭声,很安静让她涂。 云欲晚有种自己在摸他嘴唇的感觉,无端欢喜。 注意到和女人涂唇膏的区别,问他:“男人涂唇膏都是闭着嘴的吗?” 温仰之抬眸看她,云欲晚没想到他下一句话是: “你还给谁涂过?” 云欲晚的动作停住,她还有点呆,觉得诧异: “…我没有给谁涂过啊。” 本来他只是任着云欲晚的心意让她涂着玩,但此刻却气氛微变,敷衍一声:“嗯。” 她意识到他不信,无辜地看着他,抿唇的时候脸颊就会软软鼓起,像嘴里藏了两只鱼丸: “我真没给谁涂过,就是看你涂,觉得和我自己涂很不一样。” 温仰之淡声反问:“你怎么涂?” 云欲晚演示了一遍,张着唇,用刚刚给他涂过的唇膏涂圆一圈,还抿一下。 水艳的嘴唇莹润,像动画片里给自己涂口红的美艳女角色。 她做很多事情都有动漫感,也许是因为她的举动真的够可爱。 “你看,真的不一样吧?” 温仰之摸了摸她的脸,没再多说,云欲晚就知道他信了。 忽然有人敲门,门外人提醒: “云小姐,您有个包裹闪送过来了。” 云欲晚想起来是什么,起身去开门,从管家手里接过。 温仰之看着她拿一个小盒子进来,他自然接过,包裹很轻很轻,像是没有东西。 “买的什么?” 云欲晚说话有点迟缓,看着他:“一件衣服,昨天送去干洗,现在送过来了。” 刚刚拿到那个盒子的手感相当轻,如果她不说是衣服,会以为里面是几张纸。 温仰之自然意外问她:“什么衣服?” 她没说话,但脸诡异地红起来。 温仰之本来是没多想的,但看她的脸色,略微明白了,直接问她: “穿给我看的?” 云欲晚不好意思说,只是抿了抿唇。 温仰之有意问:“是只能穿给我看,还是别人也能看的?” 她红着脸,小声道:“只能穿给你看。” 温仰之了然,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个盒子放到她旁边, “明天如果有时间,中午一起去逛超市。” 云欲晚有点懵:“怎么突然说逛超市?” 温仰之没太多着色:“不是你本子上写的?” 云欲晚自己都快忘了,被他提醒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一条没做。 “可是还没有公开,万一让外界猜到我们的关系,毕竟说出去有点不好听,股价会有变动吧?” 温仰之不多言,只是答:“没事。” 云欲晚想到温仰之做事素来都稳当,不是做好万全准备,不可能会提。 她乖乖应了声:“哦。” 他没再多提这件事:“我去书房打个电话。” 云欲晚知道银行有很多事情有保密条款,不是温仰之不让她听,而是出于契约精神和行业惯例,她确实不能听:“好。” 温仰之随手摸了摸她的头:“待会儿就回来。” 他抬步下了楼。 但温仰之在书房刚结束一通越洋电话。 就收到一条短信。 另一头的云欲晚心跳加速手抖发完,忍不住一把将手机扔到床上,甚至捂住脸不敢看回复,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唇角止不住上扬。 而温仰之的手机上:“温仰之,我穿好了你上来看。” 云欲晚不好意思地用被子遮住肩膀以下,看着他进来。 温仰之坐到床边,和缓道:“我看看。” 云欲晚有点害羞到眼神发怯,但还是任由他轻轻掀开被子往里看。 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柔软乖顺地垂下来,一股洁净又明朗的气息,轻薄的眼皮垂着。 他这样认真又自然地看着,云欲晚的羞耻感反而轻微变成想取悦爱人的期待与幸福。 她知道是好看的,刚刚她对着镜子看过了,自己都觉得很漂亮。 她浓密的黑发卷曲地散落在枕头上。 温仰之抬起眼皮看她,明明看的是十八禁,却亲吻她的面颊而不是做其他,最纯洁的爱意,其实就应该是吻面,因为没有其他欲望纠缠。 云欲晚试探问:“有什么感觉?” 温仰之的眼神专注,却不让人觉得他是因为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提:“想一直看,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都这么穿。” 他温声问她:“可以站起来让我看看吗?” 本来就是穿给他看的,当然可以。 云欲晚轻轻掀开被子,站起身来。 她起身时有片刻背对他。 浮起的蝴蝶骨,黑色交叉系带细细,似乎下一秒就要断开,缠在肩膀上,因为看起来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 雪白肌肤如雕塑,像一个艺术品。 她无意中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站起来。 海藻墨色卷发垂落,站在他面前让他看。 他岔开腿坐在床边看着她,看得很认真。 声音很轻:“过来。” 云欲晚慢慢走过去,侧坐在他大腿上,温仰之搂着她,手掌从后面横过握着她的小臂。 云欲晚微怯:“好看吗?” 他另一只手长直的手指穿梭过她脑侧墨色长发,替她梳开:“嗯。” 屋内莫名安宁和缓。 他的声音低沉:“但你愿意穿给我看,更让我高兴。” ------------ 第一百零四章证明起码需要半小时 她像一枝朱砂红的月季,没开花时很肉,开了花,弯弯曲曲的枝条纤细有古意,锯齿绿叶小巧,枝头却坠着这样盛大鲜活的花骨朵。 玫瑰和月季同为蔷薇科,繁复层叠的花瓣绮丽,色泽浓艳,许多种类月季媚态不输玫瑰。 她像月季一样讨人喜欢,刺也不像玫瑰那样多。 因为没有锻炼痕迹,她很柔软,皮肤和羊脂玉一样光滑,温仰之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会被软软摁下去,像是月季的花瓣一样柔嫩,摁下去会有一个印子。 温仰之的手机响起来,他本来要挂掉,但看见是赵琴打的,手指一划,有意在云欲晚身边接听: “有事?” 赵琴的声音小心,带着讨好之意:“港生,你让妹妹参加完晚宴早点回家。” 温仰之抱着穿得只剩百分之五盖着的云欲晚,和她对视一眼,慢悠悠道: “你问问她想不想回家。” 温仰之轻轻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赵琴那头听见了“啪”一声,不算特别响,像打手臂上的蚊子,也像是火星爆或者踩到干枯蕉叶之类的杂音。 不过赵琴没多想。 而云欲晚被他摸着,任谁看见这幅画面都会觉得面红。 温仰之轻声叫她:“说话。” 虽然他语气很轻,在云欲晚耳中是狎昵,落在赵琴耳中却是带着命令和强迫意味,她无由来想到云欲晚的心情,光是设想便想开口和温仰之说对你妹妹说话好点。 但云欲晚很快应答了,没有给她机会,声音很近,黏糊朦胧地响起:“我今天晚上在哥哥这里睡。” 赵琴觉得有点怪怪的,因为温仰之一说叫云欲晚说话,云欲晚的声音马上就来了,就好像他俩本来就离得很近,但按他们两个的关系,逻辑上又不应该很近。 ……可能只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也许在晚宴上坐在一起。 或者是,欲晚很怕港生,港生一开口马上就过来了。 赵琴暗叹口气: “好好,你今晚上先睡哥哥那里,过几天我想带你去其他宴会,去人家家里做客。” 云欲晚有点诧异,因为赵琴从来不带她去这些地方。 “嗯…我要穿什么衣服吗?” 赵琴:“我已经给你挑好了搭配,到时候穿出去就可以。” 云欲晚受宠若惊,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 琴姨给她搭了衣服?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搭过衣服了,以前还是妈妈会搭好第二天她上学穿的衣服,摆在她的床头。 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徐徐缓缓的,像小溪流很安谧地流过山间。 琴姨…琴姨给她搭衣服。 好奇怪啊。 赵琴有意旁敲侧击,想试探一下他们关系有无转圜:“你和你哥哥在晚宴上聊得开不开心?” 温仰之的手摁在她心脏的位置,身体上的感觉如触电,云欲晚忍着,声音发闷: “挺好的,港生哥哥对我很好。” 温仰之垂眸看着她,像是奖励一样摸摸她的脸颊。 赵琴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大概是温仰之在身边,云欲晚不好说温仰之对她怎么样。 就算要看港生脸色,也只能这么答她。 这么一想就合理了。 果然他们的关系还是势如水火。 而此刻势如水火水深火热的两个人贴身搂抱着。 听赵琴有意说给温仰之听:“我让王妈给你配了燕窝蜜枣粥,还放了点中药,材料都准备着,等你回来可以喝。” “好。”云欲晚应声,但是声音不自觉地迟钝,“谢谢阿姨。” 温仰之直接挂掉电话,一下又让她回到现实中。 他的手游上来,云欲晚像无法控制自己娇憨感的动物幼崽一样,下巴下压,明明她什么都知道,大眼睛却黑白分明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看着他: “你要干嘛?” 他抽散她背后的系带,低声:“哄你睡觉。” 全景玻璃露台上的凌霄花颤了颤。 云欲晚第二天起床时,就看见温仰之穿着睡衣站在外面露台上,握着修枝剪,利落剪掉一根粗枝,一点都没有偏移,留下整齐的断口。 一刀,剪掉了这株植物的所有生长劣势。 她没教过他去蘖疏枝,他却剪得这么干净,不留杂枝。 云欲晚有些惊讶。 原来他会。 风格和她完全不一样,如果换成她修,她会精致地修上十几分钟,修到好看又健康。 温仰之只对准乱七八糟枝条里最恶劣那一枝,哪怕会错修掉一点不应该修掉的,但已经根除问题。 冷淡的作风一如其人。 看着他剪完将剪刀随意搭在阳台桌上,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少了那些错乱的枝条,房间里明亮多了,阳光不被遮挡得那么多,云欲晚的炸毛都被照耀得根根分明。 温仰之进房间,看见头发炸毛的云欲晚愣愣看着他,他淡声:“醒了。” 她点点脑袋。 他没多理她,进浴室洗漱。 再出来就看见云欲晚拿他的iPad不知道在看什么,聚精会神的。 温仰之对着镜子系衬衣扣:“看什么呢?” 她嘿嘿,满脸荡漾:“欣赏你iPad里我自己的照片。” 不能理解云欲晚自信人生的温仰之:“……” 过了一会儿,温仰之换好衣服出来看,她还在玩,因为头发太多,一睡醒就毛燥燥的,像漫画里炸毛的可爱宅女角色,但她就是这么潦草地在那鉴赏自己。 温仰之莫名觉得她可爱: “还在欣赏?” 云欲晚却摇摇脑袋,把ipad屏幕转过来。 屏幕里,一群不怕死的人在撸眼镜王蛇,比温仰之小腿还粗,长有三四米,前端立起来比云欲晚小腿都高。 温仰之:“……” 他不动如松:“怎么看这个?” 云欲晚把平板转回去拿着,语出惊人:“其实我也想养条蛇。” 这和云欲晚的气质太违和,突兀得温仰之都略意外地挑了挑眉: “确定能养?” 她托着下巴:“我觉得能掌控。” 温仰之看着她坐在那里。 宽大的床上,她好像都不占多大地方,就一点点, 她这么小小个,喜欢掌控一些危险的东西。 但温仰之忽然想到了什么。 云欲晚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别人玩眼镜王蛇,低着头,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嫩白小巧的瓜子脸,甚至有点无害易欺的错觉。 但是她一点害怕都没有。 初生牛犊不怕虎,看起来弱小的,实际上胆子可能反而大。 很多才貌双全聪颖过人的异性向温仰之表达过好感,但反而是看起来单纯的云欲晚,此刻坐在他的床上。 最单纯的其实亦最复杂。 他打开放手表的抽屉,声音温沉缓慢:“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怕?” 没想到云欲晚立刻丢掉平板,手脚并用地爬到床尾,两眼发亮地看着他:“温仰之你怕蛇呀?” “我怕就怎么?”他站在玻璃多座的璀璨昏黄光之中,S形水晶流苏吊灯悬在玻璃柜上,在晶莹的多面玻璃上折射反射。 云欲晚看着衣帽间里的他:“你怕蛇我就更想养了。” 他颇有耐心等小姑娘回答:“怎么,想让蛇咬死我?” “想让蛇吓你,然后你惊慌失措地钻进我怀里。” 她乐了,抱起旁边的小兔子玩偶,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小兔子的头: “然后对你说,乖宝宝,不怕不怕哦。” 温仰之取出一只钢表系在腕骨处,表盘上三个时区小时钟盘,分别是提前调过的温氏银行三个总行所在时区的时间: “我不是你的宝宝。” 云欲晚抱着兔子呆了一下。 温仰之推上抽屉,出了衣帽间,准备出门。 云欲晚忽然出声:“那你是什么呀?” 他停住脚步,站在扭开门锁的门边,门缝微开。 矜贵高倨的身影像一座青山,语义不明地问她:“你觉得呢。” 云欲晚有点缓慢:“…不知道。” 不直答她,温仰之垂眸看了一眼表:“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云欲晚懵懵的。 他抬眸,在散漫灯光下望她一眼:“证明给你看我是什么,最起码要给我半个小时。” 云欲晚怔住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而温仰之已经关门出去了。 她的脸爆红,一头栽进床里。 半个小时…哪够! 好不容易缓过来,发现床头边有一个小盒子,一打开,居然是四个手机壳。 四个角都高起,整个背面都是她的Q版彩绘画,四个都不一样,风格不同,但画有几张她在地铁上见过。 她穿海盐蛋糕裙,在窗户边偷瞄,被蓝珊瑚绊倒,在校园舞会跳舞。 刚好是四种颜色。 海蓝,日黄,粉红,浅白。 画得满满当当,还是立体的,不像是奶油胶,但手感比奶油胶光滑细腻。 云欲晚惊艳又有种莫名充实感,四个不同风格的,还可以换着用。 是因为上次她说江应聿送给她手机壳,温仰之特地给她定制的吗? 之前他没什么反应,一直到今天都不见有回应,但原来他这段时间都在准备这个。 而温仰之自己给自己发消息,他的iPad登录着他的微信,一条信息在平板上弹出来。 云欲晚注意到平板忽然亮了一下屏,她拿起来看。 是温仰之冷淡的消息: ———手机壳,银行联名的周边。 ------------ 第一百零五章用不到 云欲晚拿着iPad,懵懵的。 她干脆拿ipad,上网查温氏银行和动漫的这次联名。 温氏银行的官方宣传通稿立刻跳出来。 她无心看上面的宣传语,划到周边一栏。 鱼丸玩偶,鱼丸圆扇,鱼丸枕头…… 云欲晚想再往下划的时候,发现划到底,没了。 她又划拉了好几下,页面显示已经划到底部。 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那四只做工精巧,但没有精致到像量产,反而有手工痕迹的手机壳。 周边里没有这四只手机壳。 所以这些是…温仰之特地找人给她做的? 云欲晚看着那些可爱又抢眼的Q版小人。 可爱到她想把手机壳一口吃下去。 她终于明白这些都是偏爱,心知肚明地在心里腹诽。 银行联名的手机壳~银行联名的~银行联名~银行~ 中午温仰之回来,吃饭的时候,云欲晚不经意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 小声咳嗽一下。 温仰之看过来,云欲晚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落入他眼底。 他只停顿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放到她手边。 云欲晚的唇角暗暗起了一点点弧度,心里肯定乐开花了温仰之。 吃完饭,温仰之换了衣服,白T灰色长裤,长腿下是一双白色球鞋,也没戴表,只有无名指上一枚栀子银戒。 没有矜贵考究的衣饰,他像一个长得很帅出身中产的大帅哥,看得出出身不错,但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敬畏。 最主要,他此刻给人的感觉是, 这个男人的微信我想要。 云欲晚上楼看见他穿成这样,都有些愕然:“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超市。”他只两个字提醒她。 云欲晚才想起来,昨天他说过。 她去换掉睡衣,但在衣帽间穿一下看一下他。 她不怎么看得见他这个样子。 看她拖拖拉拉,温仰之走过去,站在她背后替她拉起裙链。 云欲晚看着镜子,他站在自己身后,嘴角莫名扬起来,忍不住称赞他: “好帅啊哥哥。” 温仰之无动于衷,依旧是那张毫无波澜的俊面,甚至应都没有应她的话茬。 “好了,出门。” 云欲晚一蹦一跳地跟在他后面。 温仰之没叫司机,自己开车,看着他单手打反向盘,云欲晚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就像很普通的一对小情侣。 她拉下副驾驶的遮阳板照镜子,虽然没有化妆,但云欲晚捧着脸,觉得更可爱。 温仰之余光瞄到她又在欣赏自己的美貌,轻扯唇角: “美女。” 她陶醉又不好意思道:“干嘛?” 温仰之淡漠扫她一眼:“拿卡给我。” 云欲晚连忙应声:“哦哦。“ 她赶紧把遮阳板收起来,去翻扶手箱。 温仰之将车停在地下车库。 云欲晚穿着棉布裙,两个人牵着手,像其他下了班逛超市的人一样。 走在人流间,云欲晚抱着他的胳膊:“真的不会对银行有影响吗?” “不会。”温仰之随意应她。 得到他再次肯定,云欲晚安心了,两只手都牵着他的大手,在连锁会员商超里走。 走到日用品区,云欲晚忽然拿起一个很漂亮的瓶子: “你说这个买回去放在房间里,好不好呀?” 温仰之垂眸,是睡眠香薰。 云欲晚闻了一下,仰头看着他,圆滚的鹿眼清澈: “哥哥,你来闻。” 他低头,她把那个香薰样品双手捧上去让他闻。 小鱼丸凑在他耳边:“我们买这个摆在床边好不好呀?” 她说话的热气和头发的杜桑花香气都黏上来,小小个站在他身边。 给人的感觉像一只小狗,越推开越想讨好你,拼命挤着你。 如果你喜欢,就更得寸进尺,要贴着你咬咬你的耳朵。 温仰之语焉不详:“想和我睡觉的时候用?” 云欲晚却肯定了他的话:“是啊,这个味道好甜。” 这个超市的香薰都是一个香水牌子进货来的,不是便宜货,但温仰之从来不点香薰睡觉。 可云欲晚用那样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像一只等着他开猫罐头的小猫,温仰之鬼迷心窍:“买一瓶。” 她心满意足放进购物车里。 路过水果区,云欲晚又拉拉他的衣角:“哥哥,你看这个,这个车厘子好大颗。” 他看过去,大概和偏大的李子一样大,产品介绍上写四个J,意思是直径32mm。 确实不小,虽然对温仰之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他撕袋子,拉开,意思是让她装。 云欲晚看他这么配合,嘻嘻地往里装那些大车厘子。 装好一袋,他顺便打个结收紧,不让车厘子在购物车里滚出来。 云欲晚黏人得两只手都去牵着他的一只手,温仰之单手推着购物车,和她慢悠悠地走在占地面积辽阔的超市里。 温仰之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的本子上会有逛超市,在这里的时间,过得好像异常慢。 但没想到,路过女性用品区,她拉着他去看卫生巾,温仰之人高马大,站在刻意为女性做矮的卫生巾货架间,比货架还高一点,货架堪堪到他眉毛。 有意看,人人都见得到有个高大的男人陪女朋友买卫生巾。 云欲晚一包包从货架上拿下来,看上面的参数。 350mm480mm。 她还念叨给他听:“这个上面都是韩文,我看不懂。” 温仰之拿手机,用翻译软件拍,一下就显示出来中文翻译。 她贴过来看,快靠进他怀里,长发发尾碰到他手臂。 她了然,小声道:“是中草药的卫生巾啊。” 温仰之看着认真阅读的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和她做这些日常的小事,接触她平时会了解的东西。 像是慢慢嵌合融入对方。 云欲晚偶然抬头,发现温仰之一直看着她,他的手臂自然搭在她肩上:“要不要?” “可以试试。”云欲晚犹豫了一下,扔进购物车里。 以往他问要不要,那基本只在一个地方。 现在他问她,是这种和她生活贴近的小事,云欲晚莫名愉悦。 她一路上往车里扔了不少东西。 看火鸡面有三倍辣的,她也想买回去试试,看海鲜区的巴西龟她也说买一只回去放鱼缸里养。 于是不知不觉堆个半满,快到结账的地方,云欲晚忽然想起什么:“那个什么要买吗?” 他秒懂,但淡漠开口,气死人不偿命:“我的size,超市里没有。” 本来想逗他的云欲晚猛地噎住。 而不远处收银台上的小盒子,都是普见size。 云欲晚咦了一声,蹭蹭手上的鸡皮疙瘩。都想把头伸进他衣服里,不想看见人,生怕别人听到。 回到家里,温仰之看着她,买的那些东西被她左跑右跑地归置好,东一个西一个,她还乐此不疲。 之前所有东西都是管家采购归置的,他从不关心是什么牌子保质期多久什么功效,但这一刻,那些小东西好像都有了温度,星星点点布满这个家。 有种真的在和云欲晚这个人过日子的感觉。 温仰之任她布置完再上来看。 刚下楼,他就发现佣人在一个房间里搬进搬出,管家站在门口搭手。 他脚步停住:“在做什么?” 管家连忙道:“这个房间一直都没用上,但是最近云小姐过来了,我就想着,这个房间是不是可以改成婴儿房,说不定后几年可以用到。” 他了然但漠然:“没必要,撤掉。” 管家有些意外,但又知道不应该多嘴什么,老板的事情,老板自己有决断,转而问他其他意见: “昨天挂那两幅画的位置,以后也正好可以挂婚纱照,相框要不要请木艺设计师提前定制?能和这套别墅的装修风格一致。” “不用。”温仰之始终不着情绪。 管家知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只能马上应:“好。” 而楼上的云欲晚忽然接到林楚电话,她接起来,就是闯入耳际的好消息。 “我升title了,上次你陪我去的那个珠宝拍摄现场,现在我是全球代言人了!” 云欲晚也惊喜:“真的呀。” 对面不禁感叹:“这都还是因为你。” “因为我?”云欲晚诧异。 林楚意味深长:“你都不知道吧,现在他们到处说我傍富婆,都以为我是靠一些特殊手段傍上了温氏银行的千金,给自己谋福利,温氏银行千金看不得我这个小情人受委屈,大手一挥,把我的单线代言title改成了全球代言人。” 云欲晚嫌弃地别开脸,想到之前那个耍大牌的全球代言人: “实际上是他们之前那个代言人犯错,所以把你顶上去了吧。” ”bingo!”林楚追问,“你现在在哪呢,出来喝个下午茶?” 云欲晚:“我在陆家嘴。” 林楚诧异:“我昨天早上给你发消息,你不是说你回老宅了吗?” 云欲晚两只手捧着手机放在耳朵边上,嘿嘿道:“温仰之没有我不行,又把我弄回来了。” 林楚:“……” 云欲晚重振旗鼓,咳嗽了一声:“其实我最近有个很疑惑不解的地方。” “恋爱上的?”林楚马上get。 云欲晚内敛应:“嗯。” 林海王干脆道:“说吧。” 云欲晚想了想:“就是,我感觉哥哥以前嘴很硬,他不喜欢说,也不可能会说喜欢我,夸我之类的话,也不会特地说很多话教我什么解释什么,但最近感觉他嘴一点都不硬,甚至还很会。” 林楚:“……” “我说你真是够了,二十多年不谈恋爱,一谈就恨不得创死所有人。” 云欲晚还是想知道:“那非要追究男人谈恋爱性格为什么变了呢?” 林楚笑问:“套公式的那种?” 云欲晚殷切求知:“嗯。” 林楚觉得真是带不动:“一,你哥哥和你正在热恋期,身份已经变了,以前是你世交的一个年长哥哥,现在是你男朋友,他喜欢你当然可以和你说喜欢或者夸你,而且热恋期男人的嘴不就这样?” “那二呢?”云欲晚认真道。 林楚慢悠悠:“二,如果是突然一下子变化,让你觉得未来很美好…” 林楚欲言又止:“其实这个套不进你们这种关系吧。” 云欲晚立刻好学求问:“教练,我想学。” 林楚弹了弹烟灰,细长的女烟在她指间飘烟,对云欲晚她没什么不能讲的: “说个故事给你听,我以前有个把我当短择的男朋友,我那个时候还在上大一,他在备考研究生,他压力巨大需要找地方排解,很寂寞需要谈恋爱,刚好那个时候我对他有好感,他就很顺水推舟和我出来约会,几乎天天见,让人感觉他好像很喜欢我。” 林楚想起来还想笑:“那段时间他甚至还会和他妈妈发消息说,我去见你儿媳妇。” 那确实说话很好听,云欲晚追问:“之后呢?” 林楚涂着暗蓝色指甲油的指尖捏着烟蒂,往烟灰缸里按: “他一直和我讲以后的事情,而且描绘以后特别幸福安逸,听起来巨稳定,对大一还向往结婚恋爱的我来说特有吸引力,他说等他研究生毕业,我刚好本科毕业,可以结婚,他准备去高校做讲师,我们在学校周遭供一套房,这样他上班方便,而且他妈妈是妇科医生,生孩子什么都可以全程照料我。” 云欲晚小声:“然后呢?”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一声:“后面我才知道,他全是骗我的。” 云欲晚:“啊…” 林楚直接一语道破:“因为根本不需要兑现承诺,不需要经历兑现过程中的艰难付出,说白了他出张嘴就行,他可以随便说,说以后要给我买直升飞机兰博基尼都可以,因为知道不久之后就会分开。” 云欲晚听着都莫名安静下来,林楚轻描淡写说的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但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淡定。 林楚继续道:“所以,恋爱期间嘴变得很甜的男人,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如果是深厚的爱,一定是会持重谨慎的,警惕把未来形容得很美好的男人。” “可是不计划和你以后日子的男人,也未必真心吧,这要怎么辨别?畅想美好未来也正常吧。”云欲晚有些不解。 “真正想要和你共度余生的男人,会为未来打算,但不会轻易告诉你,还特意夸大描绘给你听,因为他真的要付出啊。” 林楚有意宽她的心:“但温董不像是这种情况,他对你很负责,对你的付出也比我想象中的多很多,所以我说你没必要听第二种。” 云欲晚有意安慰她:“虽然遇人不淑,但你现在可以给自己买直升飞机兰博基尼了。” 林楚慵懒靠在贵妃椅上:“是啊,男人滚一边,他现在已经高攀不上我的level了,连给我小区别墅开门的物业管理都是他同校硕士毕业,他算什么,还想让我给他生孩子和他供房子,shit!” “林大美女,你真的就要断情绝爱敬业到老吗?”云欲晚忍不住调侃。 林楚只能痛苦答她:“流量女演员是这样的,我谈恋爱会掉粉。” 云欲晚笑出声,但忽然想起来:“我记得之前我在国外的时候,你说你有个谈了四年的富二代男朋友,长得很帅,学心理学的,人呢?” 林楚干脆利落:“结婚了。” 云欲晚惊讶:“啊?” 林楚的声音慢了一点:“他嘛,后面娶了一个港星,知名度远不如我,但我知道,他需要一个妻子来抵抗联姻,如果不是我,是其他人也可以。” “所以因为这个,你们分开了?” “不是,他其实当时对我很好,也是真的喜欢我,但有几次,我觉得他忽略了我,就提了分手,我和他分开那会儿,他还买了我说过的海岛别墅想来哄我,全城投广道歉,整个城市计程车上的都是楚楚,求你原谅我,其实我有动摇,但还是走了。” 云欲晚听她声音迟迟,不像是释怀:“怎么不回头?” 林楚只是欲言又止,许久才道: “晚晚,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从小就是真的被人喜欢,我不是。” “所以你的自信有凭借,从部长的女儿变成银行千金,永远都有人喜欢你追逐你,如果我不是选择当演员,我们会是越来越远的两颗行星。” 云欲晚不懂她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而那头的林楚,很轻的呼吸声通过听筒静静传到云欲晚耳畔。 她怎么能确定,对方做这些就一定是喜欢她呢? 她喜欢待在欲晚身边,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欲晚就是小太阳,所有人疼爱欲晚,以至于她都想疼爱欲晚。 她羡慕欲晚拿出来的、她爸爸亲手给她做的机关文具盒,虽然女孩子们都笑很粗糙,但她就是可以底气十足地说一声我爸爸给我做的。 羡慕欲晚可以大大方方拿出一盒捏得歪歪扭扭的紫菜包饭,坐在都端着精致野餐盒的同学们旁边。 别人说她怎么吃得这么随便,她也能大口大口嚼,说是我妈妈上班前特意给我做的,我妈妈平时上班很忙的。 云欲晚飘在天上,她是真的自信。 而林楚扎根在阴沉的树林里,清清楚楚不被爱,所以有时会抓紧那一点点被爱的嫌疑。 见到云欲晚,总忍不住满心艳羡。 不自信的人留在自信的人身边,都会被阳光灼伤。 有时看着云欲晚,都会觉得世界原来对有些人来说是美好的。 可以坦然相信别人确实爱自己。 林楚坦诚:“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云欲晚连忙应她:“什么事?” 林楚停顿片刻,才开口:“我后面说的那个谈了四年的富二代前男友,姓江。” 云欲晚本来没意识到什么,但忽然想到自己也知道一个娶了港星的姓江的富二代。 她震惊到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 ------------ 第一百零六章自己过去趴着 云欲晚瞠目结舌:“你说的不会是江鉴清吧?” 那头的林楚幽幽道:“是,也比我大四岁,还是你男朋友的朋友。” “怎么会这么巧?”云欲晚震惊得五体投地。 “也正常,我之前刚入行有很多告黑粉的官司打,委托到帮明星打官司很有经验的江氏律师事务所,因为是名人,江鉴清有注意这个项目,就认识了。” 林楚拿湿纸巾擦了擦染上烟味的手: “所以我之前见过温董,毕竟江鉴清去的地方,也会给我弄一张邀请函,我一直知道温董是你名义上哥哥,没想到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云欲晚毕竟是后来者,和温仰之应该不熟才是。 林楚和温仰之碰过几次面,一直也没有在温仰之面前提过云欲晚,就当不知道,免得给云欲晚找麻烦。 谁知道温仰之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有暗恋这一说,早知道就卖情报给温先生了,估计她都能在纽约上城区买套别墅了。 梦中情人的情报,怕是她开价多少温先生都愿意掏吧。 林楚啧啧:“到现在为止,你大概已经俘获温董了,你都不知道温仰之在大花里被讨论得多频繁。” 所有商人都要敬重银行几分,温仰之就是那个最被敬重的,别说他,就算是他手下的总裁、行长、董事会秘书都是高不可攀。 有些大山是众人敢去攀的,有些是想都不敢想的,人皆仰之不是玩笑。 云欲晚知道温仰之的位置坐得很高,但是和她在一起,温仰之就是温仰之。 “你哥哥有没有提到结婚之类的事情?”林楚忍不住八卦。 云欲晚抬头看向面前的画框:“今天刚刚把我和他画的画,挂在了应该挂婚纱照的位置,画的是我们两个。” “哎呦喂。”林楚揶揄。 而楼下,佣人不得已又将已经布置好的东西往外拿。 管家意外于温仰之的拒绝,但又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越俎代庖。 放在其他主家身上,可能会觉得高兴,但温先生一向不喜欢别人猜他的想法。 云欲晚安置好东西,温仰之已经换了衣服上楼。 她立刻放下手机,跑过来,食指勾住他的西装裤裤腰: “仰之,我等会儿回老宅了,你记得把我捞出来。” 温仰之低头看她不安分的手,只低语一句:“手。” 他不系皮带,西装裤平坦顺直贴着他的胯骨,她的手指穿过用来穿皮带的西裤耳,指背贴着他的前腹。 云欲晚不听话,还生生贴着他结实的小腹,裤耳根本都碰不到她指腹,她是来挑衅他的。 男人垂眸懒盯一眼,不着心思:“再不放开,晚上喂你多吃两碗饭。” “我晚上回老宅吃饭了,我才不和你吃。”云欲晚有恃无恐。 他撩起眼皮,若无其事系好袖扣:“我送你回,今天有空,顺便在家里住一晚。” 云欲晚一噎,她低头,贴着温仰之抬起的衬衣袖,钻进他怀里:“不要和我生气嘛,哥哥。” 她眉毛抬起,眼睛变得更圆溜溜,水光荡漾,天生的可怜楚楚,让人怜惜。 他不答她,只是把扣子扣好,云欲晚还眼巴巴望着他,从喉咙里飘出一声嘤咛:“嗯?” “嗯什么?”他眼神琢磨不透。 她媚眼带笑,好似无辜:“嗯温仰之让我嗯。” 她那声嗯,像她夜晚在他身下压抑不住却还要咬唇忍耐的声音。 温仰之只带着看穿的轻笑看她一眼:“换衣服,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了。”她突然出声。 温仰之无意:“怎么,怕我?” 她嫣红的唇瓣一启一合:“在这里让你随意摧残我也好。” “就这么想我碰你?”温仰之语带轻轻揶揄。 “是啊,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好开心。”她的手抱着他紧实劲瘦的腰。 她浑然天成地对他撒娇:“不要回去了,你找个理由好不好?” 他不多说,只是浅淡带过:“赵琴现在正是喜欢你的时候。” “那我又不需要她喜欢我。”云欲晚歪着头靠在他怀里,“我只要温仰之喜欢我。” 他终于懒笑一声,不知是嘲笑她幼稚拙劣的讨好,或是的确被讨好了一瞬。 他不抱她,只道:“你回去试试床,看看有没有这张趴得舒服。” 她本想问为什么趴,突然之间想到某些画面,她低了头,声音细细:“哦……” 她的声音如蚊叫:“你的意思是我在那张床上也要趴着吗?” “你也可以选不趴的。”温仰之薄唇如蒙雪色淡淡。 “你好坏。”云欲晚勾着他的腰,忍不住嘟囔。 温仰之语气散漫,不放在心上:“你应该出去听听多少人感叹我作风干净。” 云欲晚也知道,到他这个位置,应该是什么女人都玩过了,他身边关系收敛得这么干净,其实是奇怪的。 “那你都喜欢什么样的?” “时时给我添乱的。”他利落唇线起伏。 云欲晚意识到什么,点着自己的鼻头:“不会是我吧?” 他嗤声:“可能不是吧。” 但云欲晚知道就是,她莫名其妙地呢喃:“怎么会有人喜欢添乱的…” 温仰之漫不经心:“我自己找罪受,这辈子没吃过苦,喜欢找点没见过的尝尝鲜。” 她本想忍住,但还是没忍住地别扭一笑:“养尊处优的大色鬼。” 他淡定:“是色鬼就不选你了。” “那要选什么?”云欲晚理直气壮。 温仰之的眼神有意无意从她上看到下,云欲晚下意识想捂胸。 他淡定随意:“遮什么,有这种资本应该自信,送到我面前,应该都会引我兽性大发,看你是想赞扬你资本足够,不比银行资本薄。” 听出嘲笑之意,云欲晚轻推他的手臂一下:“不要理你了。” 然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温仰之坐的车后座内。 温仰之捻外文金融报看着。 云欲晚:“……” 她主动搭话:“你晚上想吃什么?” “资本。”他无情答话。 云欲晚一噎,忍不住骂他这个色鬼:“变态。” 而温仰之没情绪扫她一眼,倾斜报纸,报纸内容落入她眼底。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说,麦古银行或成科技公司有力资本,收揽硅谷科技资金过万亿。 云欲晚猛地顿了一下,要说的话茬没说出来。 怎么是银行资本啊。 而温仰之慢不动声将报纸倾回去,淡定翻阅。 他翻一页:“如果你可以让我吃下这份资本,以后温氏都听你两句,我也听你的。” 她做不到,只能小声讽刺他:“那你还是听外面人说的吧,毕竟你作风干净。” “那是形容我私生活的,我在生意上的作风。”他侧眸扫她,深不见底,落下轻飘飘四字,“不太干净。” 云欲晚了然,手撑在他身侧看着他:“我上大一的时候,你被人绑架,是这个原因?” 他轻描淡写:“那不是,那是因为我太有钱。” 云欲晚无语一笑。 温仰之亦收好报纸,淡笑,手摸过她长发,一直落到腰,按她夜晚说累得酸胀的后腰。 到了老宅,云欲晚率先跑进去,赵琴一看到云欲晚,立刻摘下老花镜,要迎上去:“回来了。” 没想到一道高大身影跟着出现在门口。 赵琴的笑意停滞了一会儿,有些惊讶。 港生……怎么回来了…… 以往港生几个月都不见回来一次,欲晚回来前那两年更甚,两年都没回过老宅。 赵琴心里想着,还是先走到云欲晚身边,轻搭她的肩膀,眼神有些慈爱,是温仰之从未见过她对云欲晚的情绪:“王妈给你煲了汤,去喝。” 云欲晚有些紧张,但看了温仰之一眼,又看看赵琴,小声道:“谢谢阿姨。” 赵琴看她还先看了一眼温仰之脸色,心里一时间咯噔一声。 这一天去陆家嘴,又把关系搞得更僵了。 云欲晚被王妈领去喝汤。 温仰之也没多停留给赵琴说软话的时间,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晚饭时,赵琴被好姐妹邀去打德州扑克,温渭睡午觉到这个点还未醒。 只剩下云欲晚和温仰之两人吃饭,周遭安静不已,除了心知肚明的邓叔,其他佣人都不敢出声,怕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被戳爆。 等到赵琴回家,云欲晚都已经进房间了。 温仰之在线不知道要处理什么工作,在书房待着。 云欲晚一个人在房间插了两瓶花,又看了春欲晚最近的运营商单,什么事都没有。 门被人扭开,云欲晚立刻转头。 是温仰之。 但温仰之刚关上门,就有人打电话给他。 他迈开穿着黑色西装裤的长腿,路过云欲晚行到阳台。 对面不知汇报什么情况,喋喋不休,像是黄河水冇尽头,温仰之只偶然“嗯”“好”“先等阵” 是粤语。 应该是港城那边的事。 云欲晚百无聊赖,见他一直在打电话,打了好长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他结束,结果他结束之后也没有看她,在她房间岛台边上,背对着她解手表。 联想起他白天说试床,现在他大概忘记了,云欲晚本以为逃过一劫。 但刚坐到床边,却听见他开口: “自己上去趴着。” 浅浅妄想一下大家月头的月票嘿嘿嘿 ------------ 第一百零七章男侍应 云欲晚扭捏:“为什么你要我上去趴着,我就要上去趴着。” 未料到他直接走过来,两只大手握着她的盆骨位置,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把她卡着抱起来,直接面朝下让她趴在枕头上。 云欲晚愕然:“……” 温仰之在她身后,不知在干嘛,只听他平波不起的声音:“不是你求来的?” 她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求——” 她还未说话就想起自己之前勾引他那些举动。 的确是她求来的。 她百般勾搭就是想他先忍不住。 “温仰之。” 他的声音冷沉:“嗯。” “你喜欢我吗?”云欲晚又软绵绵地念叨。 他直接道:“不喜欢。” 本来以为会听见喜欢的云欲晚诧异:“啊?” 他丝毫不受影响,把没说完的下半句说出来:“那我在这里是在做男侍应?” 云欲晚忍不住笑,侧着脸,贴着柔软的枕头开心。 “仰之,我想知道你平时都干什么?” 他无情:“上班。” 云欲晚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柔而媚的声音闷闷的:“除了上班。” 他依旧冷漠无情:“只有上班。” 感觉屁股被打了一下,云欲晚听见背后的男声冷淡: “趴好点,男侍应要上班了。” 她还未来得及笑,他的大手即刻压在她后腰上,云欲晚以为他要掀起她的裙子,没想到他只是摁揉她的腰。 云欲晚诧异地转头看他,温仰之正垂着眼,西裤衬衫,解开袖扣和好几颗衣扣,隐约可以见衣下肌肉线条走势,虽是正装却有慵懒感,像是下了班帮妻子按腰的丈夫,有莫名的人夫感,渡在他高挺鼻梁上的灯光都柔和了。 “你……是在给我按腰吗?” 他掌心接近手腕的位置摁着她的腰,一寸寸抵着紧绷的细腰揉松,声音却漫不过心:“昨晚不是说腰疼?” 云欲晚暗自高兴:“温仰之,你真的在当男侍应。” 他盯她一眼,眼底是冷淡笑意:“只有你敢把我当侍应生。” 云欲晚趴着偷笑。 温仰之坚硬的手骨揉过来,酸楚的腰被揉得发热。 她又叫他:“温仰之。” 他没理她。 云欲晚继续道:“我明天应该要来例假了。” 还是没声音。 她回头,“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我又不是你亲哥哥,叫这么亲热。”他漠然应她。 她忍不住软绵绵撒娇:“世交的哥哥就不可以叫这么亲热吗?” “挺好。”他忽然道。 云欲晚不解:“什么挺好。” “你当着他们的面,叫的是最亲热的称呼,他们都不知道。” 云欲晚一瞬间反应过来是说温渭赵琴。 本来很平常的事,被他这么一说莫名刺激了起来。 云欲晚暗暗想哆嗦。 但滚烫的大手握着按着她的腰,双手握着可以完全掌握她的腰,哪怕把她的腰握着带离床面,像是被掌控一般,她自己可以不费力,哆嗦都没机会,有人滚烫撑着她。 她无端想到晚上他也是这么有力。 她又叫他:“仰之。” 他没应。 云欲晚念叨:“我好喜欢你。” 温仰之没反应。 她回头看,他垂着眼皮,表情淡薄疏离。 云欲晚忍不住问他:“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他只是随意应一声。 她不解,语气逶迤地拖长:“那你怎么不回应我。” “有规定。”他淡定。 云欲晚一头雾水,一下警惕起来:“……什么规定啊?” 他戴着银戒的大手青筋凸如树根,分明盘蜿在男人宽大性感的手掌上,一用力握着她的腰便更分明:“不可以和客人私联。” 云欲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温仰之冷冽的眼底亦有几分伏浅如雨丝的笑意。 云欲晚理所应当地道:“也是,怕你们傍上我这种白富美。” 他毫不留情,大手拍在她屁股上:“白富美,翻身。” 云欲晚又被打了一下屁股,大手拍下来的时候,坚硬的指节摁下来凹陷一片,任他想怎么就怎样,他老干这种看起来很色情的事情, “干嘛要我自己动,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云欲晚故意把语调飘高为难他。 “我动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温仰之又一巴掌,说话却不着情绪,又利落又敷衍。 一点都不痛但每次都莫名一颤。 云欲晚故意趴着挑衅他:“我才不信你行。” 温仰之直接大手握着她的盆骨位置,一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翻过来。 云欲晚以为他要给自己按正面,正想说不用按,不然来要月经可能会肚子疼。 结果她被托着两边肩膀扶起来,温仰之坐在床边面对着她,长眸凝视她。 他的脸不是清逸的俊朗,而是一种艳丽的英俊,眉睫和头发浓黑,像猛禽的利落分明,好看得让人想将他的每个细节一点不落地刻进脑海里,包括他笑他开口的动态。 他坐得凑近她,声音温沉,没有和她开玩笑的意思:“囡囡,给我解扣子。” 无端有扑面的荷尔蒙裹挟她,似云浪一般将云欲晚裹入其中。 她伸出手,试探地摸到他衬衣扣,细细的手指将扣子从扣洞里剥出来。 指甲窄而粉,干净妩媚,略长过指尖突出一点,因为有涂透明指甲油反射莹润亮光。 掌侧抵到他的胸膛,解温仰之的扣子。 她听到他说:“这次我温柔点。” 楼上,温渭和赵琴说话:“港生最近回来得挺频繁,之前他已经两年没有回过老宅。” 赵琴只剩叹气。 如果两次都不是为了把欲晚送回来,只是想回家看看他们那就好了。 这算什么回家? 爸妈都不见他叫一声,怕是云欲晚来日愿意改口叫他们爸妈,都不见得港生会愿意。 起码有四五年没听见过他叫爸妈了。 这个家里两个孩子,愣是连句爸妈都听不到。 夜色暗谧,云欲晚睡着了,怕打电话吵到她,温仰之到楼下的露台接电话。 坐在藤椅上,夜色拢了他半身。 赵琴下楼,发现温仰之在露台吹夜风,只他一个人。 儿子已经高大的背影,却与自己无关,不似小时候,会抱着她的腿说最喜欢妈妈。 那些美好的回忆,在看见现在的温仰之时,会显得如此不真实,像是她的幻想。 赵琴轻轻走到露台上,叫了他一声:“港生。” 他的声音冷漠:“什么事?” 赵琴轻声在夏风里问他:“你是很讨厌妹妹吗,一直躲着妹妹?” 温仰之摁灭手机屏幕,淡声:“我躲她?” “已经两次了,每次她只待了不久,你就亲自把她给送回来,这次虽然是我说的,但她参加完晚宴之后,其实我还想让她留在你那里。” 温仰之不搭话。 “明明你以前很喜欢妹妹的,还让她进静楼,妹妹现在长大了,也有意亲近你。” 赵琴有意想说动儿子。 温仰之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轻扯:“是,她是有意亲近。” 赵琴秀丽但眼尾已有细纹的长眸微:“至少,能不能假装一下喜欢妹妹。” 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他点了点头,语气淡薄:“我的确是在假装。” 赵琴看他冷漠的样子,只觉得他太过敷衍了事,现在的情况,毫无假装之意,几乎都将厌恶写在举动中。 “但很明显妹妹现在怕你,她在看你脸色。” 看他脸色? 温仰之想笑,但只是不动声色淡淡道:“什么意思?” 赵琴劝他:“你能不能尽量显得友好一点?” 他了然地微微颔首,弹了弹烟灰,淡疏应声:“不如我直接去和她说我很喜欢她,非常想把她留在我那里,不希望她离开,从她来温家开始我就喜欢她,不想她走也不想她嫁人。” 事实当然不可能如此,听到儿子这样讽刺,按他一贯的性格,说得出这种话已经是动气了,而且十分反感。 赵琴忍不住委婉再劝:“港生,可那是你妹妹。” “我什么时候有妹妹了?”他慢条斯理。 赵琴摆出商人最钟意的条件:“就算是为了妹妹将来的联姻关系,可不可以至少对她好一点?妈妈都不计较以前的事了,没必要记着她妈妈是楼婉仪。” 他终于抬眸看她,一眼冷漠:“我不会让她产生任何联姻关系,我不需要依靠卖她换钱,你对她好已经算温家的诚意,你自己也知道,你对她并不算好。” 赵琴喃喃:“但妈妈最近,是真的想把她当女儿了。” 有个乖顺如此的孩子,让她生出妄念,把楼婉仪的女儿,当成自己的。 赵琴讨厌楼婉仪又嫉妒她,既看不起她,也向往她,矛盾得赵琴无法说这是种什么感情。 当年赵琴为了吸引温渭,特地穿了高跟鞋,用廉价但略暴露大胆的艳丽打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那是一件吊脖大露背白色长裙。 结果温渭快要路过她身边,她还得意的时候,踩到裙摆摔了一跤,刚好摔到正在与司长讨论新区基建的楼婉仪面前。 楼婉仪穿着大方又日常的针织开衫,梳两条粗长辫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但下一秒立刻脱下开衫裹住她,免得她走光。 温渭至今仍对赵琴说,第一次见到她时,穿那件淡蓝色开衫,一条白裙子,又慌张无措,他记忆很深,可惜后来再也没见她那样穿过。 是她让人心动麽? 不是楼婉仪的灵魂? 从来没有人记得赵琴的生日,赵琴在角落黯然神伤的时候,楼婉仪一个从来不化妆的人,却拿出一支外贸公司买的口红,说祝她生日快乐。 楼婉仪的眸子明亮清澈,是她从未触碰过的干净,那一刻直到三十年后赵琴都未能忘记。 不过就是一个领死工资的小小官,读了那么多书又怎样,其实还比不上她,一朝高嫁,世界上有价格的东西,她都可以买下。 楼婉仪算什么。 是吧? 但是,为什么楼婉仪会死。 她读了那么多书,尽力盘得两袖清风的名声,甚至都嫁了小企业家,有了孩子,眼见就要走上顶峰,听闻她升任在即,听闻她大力推行的扶贫项目就要开展,那些山区贫民的花马上就可以卖到城市里。 其实温渭那时拿云欲晚可以联姻让她松口,赵琴没指望过一个和自己都不熟的孩子为自己争取利益。 她愿意点头,是因为云欲晚是楼婉仪的女儿。 心里有很难言的感觉,看着那个六神无主的小女孩,很难想象她妈妈没了。 赵琴以为,楼婉仪的阴影会一直如高楼大厦投下的阴影般存在,没想到顷刻间就只是一抷灰了。 甚至楼婉仪的女儿真的可以任她作联姻使。 本来她觉得云欲晚与楼婉仪完全没有相像之处,直到云欲晚昨日亦大大方方,如同楼婉仪,好像雷击中她。 温仰之只是目光如凉水般注视着她:“你觉得我亏欠她,觉得这个家里没有对云欲晚好的人,那么你自己对她好,比求我对她好有用得多。” 他收起桌面上的长火机:“就算论联姻,她对温家任何一个人有感情,都足够维持你心上想的联姻利益,不必是我。” 赵琴立在风中,一时间觉得簌簌发凉。 温仰之不欲多说,起身上楼。 赵琴一个人在露台待到大半夜。 第二天,云欲晚下楼吃早餐,赵琴有意提起为她准备了一条裙子,让她可以穿去祝老太太明天的生日宴。 云欲晚有点惊讶:“明天是祝奶奶的生日?” “是。”赵琴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不懂人情往来的具体分寸拿捏,“你不知道送什么是不是?” 云欲晚连忙解释:“我已经准备好一套扣子想送给祝奶奶,但是那个不是想当生日礼物送的。” 原来如此,赵琴安慰:“没事,阿姨帮你准备礼物吧,不会失了礼数的。” 云欲晚惊讶,一时间拿着的勺子都停住了。 琴姨……帮她准备? 而温仰之面无动波,继续用餐。 云欲晚想到自己的特长:“要不我给祝奶奶做个生日蛋糕吧,我裱奶油裱得特别好。” 裱奶油就和画立体油画一样,她可以做得比外面的西点师好看很多。 “可以,我问一下祝太太,能不能用你做的蛋糕。”赵琴说着,忽然又补了句,”阿姨还可以和你一起做。” 一时间,连正在吃饭的温渭都震惊了,停住舀粥的动作看着赵琴。 温仰之完全置身事外,就好像和他无关。 ------------ 第一百零八章你看你忽冷忽热 云欲晚甚至都十分惊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好…” 温渭心中狐疑又震惊。 只有温仰之一个人完全游离于外,像不是这个家的人一样。 吃完早饭就准备走人,云欲晚站在餐桌边喝咖啡,温仰之路过,手横过她的腰,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腰侧。 云欲晚吓了一跳,连忙看周围,幸好这一瞬间没人看这边。 而温仰之像个没事人一样,抬步从她身边过去。 云欲晚想到什么,等了一小会,跑出去跟在他后面去了车库,像个小跟屁虫:“哥哥,今天去接我和阿姨好不好?” 温仰之给车解锁,看她两条小短腿来回倒腾想跟上他。 车库里的车灯闪了一下,但他没应答她。 眼看温仰之开了车门。 云欲晚忽然被初秋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哈秋!” 她哭丧着脸:“你看,你对我忽冷忽热害得我感冒了。” 温仰之无语地淡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会去的。” 他的西服外套大得完全罩住她,到她大腿中间,云欲晚满意地眯眯眼露出笑意,一头靠进他怀里,像喝醉了一样说话又软又甜没有脾气:“温仰之,你最好了。” 温仰之伸出手搂着她的腰,娇小的身躯贴着他,温仰之很久没说话。 直到云欲晚抬起头,不抱他了:“哥哥,你走吧。” 他拉开车门,云欲晚忽然仰着头凑过来,霸道开口:“你亲我。” 温仰之真是被她逗笑了,无语地轻嗤一声,却立刻俯身吻她。 她餍足地舔了一下唇,她总是这样,好像温仰之很好吃。 温仰之坐进车里,她还要探着头看车窗,五根手指都张开,歪着头和他拜拜,逗得他一路开车离开都莫名心情好。 而别墅内,赵琴一通电话打过去祝家,说明云欲晚是艺术出身,裱花会很漂亮,宴席上可不可以用云欲晚的蛋糕。 祝太太听到温家的千金要亲手给自己家老太太做蛋糕,喜不自胜,立马应好: “这太好了,欲晚要做蛋糕给老太太,到时候老太太肯定高兴,欲晚真是兰心蕙质,又用心又有才。” 但祝弄璋偏偏坐在一边,把电话内容听了个清楚。 他们家老太太的生日,云欲晚还想在这里抢风头。 没病吧? 祝太太挂掉电话,祝弄璋立刻开口:“阿姨,我也想做蛋糕的,她做了我怎么办?” 祝太太一下面色微变:“弄璋…你也准备做蛋糕?” “是啊,我蛋糕胚烤得特别好,准备了很久,想给奶奶做蛋糕的。”祝弄璋杏眸带笑虚伪到甜蜜。 祝太太一个后妈,平时和祝弄璋相处小心翼翼,能让步的都让,这会儿也不能说客人做了,你换个礼物,犹犹豫豫的,没办法对继女说这样不好。 ”弄璋…要不你换个礼物?阿姨那里有一套扣子,就这两天弄到的,奶奶肯定喜欢,要不你拿那套扣子送给奶奶?” “外面买的多没意思,自己做蛋糕肯定更有心意啊,阿姨,你不会不支持我吧?”祝弄璋笑眯眯的,却让祝太太骑虎难下。 祝太太终于还是点头,左右为难地说想个折中的办法。 而另一边,云欲晚做蛋糕的时候,赵琴真的在旁边一直帮忙打下手。 云欲晚都有些受宠若惊施展不开,不过技术过硬,裱出来的蛋糕花依旧栩栩如生,赵琴赞扬不已,说真漂亮,和活的一样。 云欲晚有些愕然,但家里的佣人立刻跟着说: “我还从没有见过蛋糕裱花弄得和油画一样的,小姐做的简直是艺术品。” “小姐是才女,做蛋糕当然也做得和别人不一样。” 云欲晚在家里素来是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突然被这么夸,一下子惊讶到不适应,可心里又着实高兴。 “只是刚好有点会而已。” 赵琴看着那个清荷蛋糕:“老太太这辈子就是出淤泥不染,看到你用这一丛荷花比作她,肯定喜欢。” 周遭人连忙附和:“小姐又聪明又能干,难怪祝老太太就喜欢欲晚小姐。” “别出心裁肯定到时候会大出风头。” 云欲晚都被夸得不自在了,可心里对这个家的抵触却莫名少了些。 而另一边的祝弄璋很会做蛋糕胚,但不太会裱花,所以她裱得格外认真,尽量把每一朵花都弄得恰如其分,呈现出来的结果也有七八分。 晚上云欲晚到的时候,刚将蛋糕交给祝太太。 祝太太就相当抱歉地道:“我不知道弄璋也做了一个蛋糕,实在不好意思,欲晚,你可以接受把两个蛋糕一起上吗?” 但云欲晚毕竟是专业的,裱花极其精致,云欲晚考虑到自己的蛋糕上了之后,很可能祝弄璋的会黯然失色,让祝弄璋白做: “当然可以,不如先上祝二小姐的吧,祝奶奶看见亲孙女亲手做的蛋糕,一定会很开心的,我的就之后上好了。” 后妈难做,云欲晚也无意为难别人。 祝太太立刻大松一口气:“欲晚真是太大方得体了,琴姐都不知道你怎么教的,我真是想和你取取经。” 赵琴笑着:“让让蛋糕而已,我们欲晚不是要争什么风头,只是想献心意给老太太,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就算后上,也不会让风头的,欲晚的蛋糕肯定比弄璋的漂亮。 祝太太这会儿是真羡慕了。 温家不愧是温家,家教真好。 坐席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蛋糕先被上,祝弄璋不免得意。 有意和老太太开口:“奶奶,这个蛋糕是我做的。” 祝窈青看了一眼那个其貌不扬的蛋糕,点点头:“有心。” 众人都有些意外,一贯娇娇女又懒作样子的祝弄璋,竟然亲手做了蛋糕。 祝老太太也很少夸人,祝弄璋被夸这两个字,都抵回做蛋糕的七八小时。 而云欲晚被安排坐在祝弄璋身边,心里想到些什么,却又没表现出来。 祝弄璋还得意,没想到一个小孩忽然一把将手拍在蛋糕上,祝弄璋花了七八个小时弄的裱花,一下子被破坏。 小孩抓着蛋糕跑去追小伙伴: “你看我不砸你!” 小伙伴路过蛋糕也抓了一把,抓得根本没法吃,满宴会厅跑:”我先砸你,你别跑!” 事情发生得太快,祝家根本都来不及阻止,蛋糕就被四五个小孩扒得乱七八糟。 祝弄璋震惊得一下要站起来。 云欲晚看了她一眼,祝弄璋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也望向她,心里意识到云欲晚是嘲弄之意。 而蛋糕已经在顷刻之间被糊得乱七八糟。 祝太太怕老太太生气,却没想到祝弄璋会不高兴,连忙笑着讨好:“欲晚也做了一个蛋糕,等会儿我们就抬上来。” 祝老太太本来无所谓这个蛋糕,但听见云欲晚有做另一个,眼底一下有了笑意,对眼前贺寿蛋糕被破坏也就一笑揭过了。 祝弄璋看着孩子们左打右打,意识到自己失策。 现在她的蛋糕拿来玩,云欲晚的蛋糕肯定是会被拿来切着分,每个人都能吃到云欲晚的蛋糕,她的蛋糕现在却只是一摊恶心的糊糊。 这些死小孩,怎么手这么欠。 云欲晚笑着回头,余光却注意到祝弄璋眼睛红了。 再看一眼正在抓蛋糕玩的小孩们,忽然明白过来。 如果不是专业的,做这个蛋糕一定花了很长时间,自己亲手做的心血,所有人吃都没吃一口,就被拿来玩,像玩泥巴一样成了玩具,任谁都不会开心的。 云欲晚忽然握住祝弄璋的手。 祝弄璋下意识一缩,不想被看到丑态,强行把眼泪忍回去,更厌恶得意洋洋的云欲晚。 “现在还有做蛋糕的材料吗?”云欲晚却忽然道。 祝弄璋语有厌恶:“有,怎么了?” 云欲晚直接起身:“我和你下去一起再做一个。” 明明出风头在即,云欲晚却说和她一起做一个,祝弄璋没想到,错愕道:“…啊?” 云欲晚却没有犹豫,而是低声道:“走吧。” 她和旁边的祝太太低语一句:“阿姨,蛋糕坏了,我和弄璋下去做一个,先别把我的抬上来。” 祝太太不解:“没必要再———” 但云欲晚拉着祝弄璋就往楼下厨房跑。 云欲晚跑进祝家厨房:“还有用剩下的蛋糕胚吗,没时间了,顶多再有二十分钟。” 祝弄璋赶紧别开脸擦眼泪:“有的,我烤了很多,之前裱花失败的好几个,把它们刮干净还能重新裱。” “赶紧拿出来,我帮你裱,用你的蛋糕胚。”云欲晚不假思索。 祝弄璋有点呆住了,看着左右找材料的云欲晚,她指向流理台一侧:“都在这里。” 云欲晚掀开盖子,有很多做失败的蛋糕,她直接把裱花刮干净,开始重新裱。 云欲晚裱得比祝弄璋好看很多,而且还特别快。 “帮我剪一个新裱花袋,放细齿型花嘴,放褐色奶油就行。” 祝弄璋连忙去弄,看着云欲晚一下一下弄得飞快,她有些不敢置信。 快做好的时候。祝弄璋别扭地小声道:“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云欲晚笑眼滟滟,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你来之前,琴姨把我当成她的女儿,你来之后,琴姨就很少关注我了,你凭什么?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云欲晚裱着花,慢悠悠道:“你觉得我的存在导致了琴姨不再关心你,但我母亲是对温家有恩的旧交,你欺负我,只会让琴姨更讨厌你,而不是将关爱都转移到你身上。” 祝弄璋的动作忽然停滞。 云欲晚云淡风轻地抬眸一笑:“你和我关系好,琴姨才会把关注度同时投射到我们身上。” 并未从这个角度深思过,祝弄璋一下愣在了原地。 是啊,如果她想要琴姨继续喜欢她关心她,那她应该和琴姨的女儿关系好,琴姨才会开心,继续喜欢她。 云欲晚侧脸清媚,落落大方又温柔。 祝弄璋咕哝道:“你别自信了,我为什么要和你好。” “我就是自信,你一定会和我好,所以,我对你的小动作完全无所谓。”云欲晚怡然自得,微抬细眉撩她一眼。 祝弄璋从来没见过像云欲晚这么自信的人,又确定自己二十分钟能裱个新蛋糕,直接把厌恶她的自己带下楼来,又大言不惭说自己肯定会喜欢她。 一般厉害的人都很低调的,哪有她这么狂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有点凭借就好像自信心爆棚… 虽然她的判断全对。 “祝弄璋,我不怕你。”云欲晚挑眉淡笑,“从一开始就不怕。” 弄璋这个名字,是庆祝男孩出生的意思,祝弄璋出生前应该是被期盼着是个男孩。 家里人不喜欢她,可她又长得漂亮,赵琴喜欢漂亮的小辈,会照顾祝弄璋是必然。 祝弄璋来这么一堆,不过是希望赵琴喜欢她而已,没什么坏心。 云欲晚裱好一个松柏树一样的三层蛋糕,叫佣人过来帮忙抬,祝弄璋也赶紧过来搭把手。 抬到宴会厅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 “哇……” “好漂亮,这松树和真的一样。” 还在和旁人说笑的赵琴也不自觉注意到了这边。 云欲晚先跑到祝老太太身边解释:“奶奶,这个新蛋糕是弄璋和我一起做的,弄璋的蛋糕胚烤得好,我会裱花,所以各自献艺,合在一起,祝奶奶仙居十二楼之上。” 云欲晚看向祝弄璋,祝弄璋连忙顶着还微红的眼睛笑道: “大寿八千岁为春。” 满座都笑起来,一贯很少对祝家小辈笑的祝老太太,眼睛也笑眯成一条缝: “好,有我的亲侄孙女和最喜欢的小辈一起给我做蛋糕,我老太太要活八千岁。” 座上宾客都不自觉拿出手机拍那个蛋糕。 “这是祝二小姐和温家的千金一起做的,比买的可值钱多了。” “比买的还漂亮,没想到温家千金还有这手。” ”听说学艺术的,刮个蛋糕花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祝老太太罕见地将视线投到祝弄璋脸上,虽然笑意不浓,却客观评价:“弄璋,长大了。” 看见那几个孩子弄坏蛋糕,她还在想这个娇气小辈要发脾气了,没想到竟然是找朋友下楼,一起重新做了一个补救,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祝弄璋从未收到过老太太这样的赞许,一时间都似乎被慈爱的目光包围,忍不住小声道:“主要还是欲晚的功劳。” ------------ 第109章我想 祝老太太颔首赞许:“会谦让了。” 虽没有太多表情,但这赞许是不一样的,祝弄璋能听出来奶奶对自己的看法是真心实意改变了。 席间人低低议论。 “弄璋和欲晚相处得还挺好呢。” “弄璋长大了,知道招待客人了。” “能和欲晚玩在一起,肯定多少会受欲晚的影响,看来我也得让我那个姑娘和欲晚走近点。” 祝弄璋面色微红,坐回原位,但看云欲晚的眼神与二十分钟前完全不一样了,没了敌意,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踟蹰,犹豫着怎么开口说谢谢。 赵琴路过祝弄璋身边,也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说什么,祝弄璋却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思维是错的。 和琴姨的女儿相处好,才有可能分到那一点点本来就不属于她的母爱,而云欲晚根本不介意和她分享,她是把云欲晚当成了假想敌。 祝弄璋出神。 而祝卿安姗姗来迟,挺着大肚子,直接坐到云欲晚身边空位。 她轻轻拍了一下云欲晚的手臂:“欲晚,帮我拿下那个。” 祝卿安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她碰不到桌面,云欲晚替她拿了一盘沙拉。 祝卿安把盘子放在自己肚子上,把肚子当成餐桌放盘子。 看得云欲晚:“?” 祝卿安压低声音:“你和你哥最近怎么样?” “还挺好的。”云欲晚有点不好意思,耳根红成海棠色。 祝卿安搅拌酱汁和沙拉:“我真没想到他会找女朋友,我以为他会因为不准人碰他而孤独终老。” 云欲晚听不懂,迟疑了一下:“什么意思?” 祝卿安往嘴里塞青草,模糊不清道:“你不知道啊,你哥是我见过边界感最强的人,但凡是我们没经过他同意,碰过的东西他就不要了,哪怕只是顺手拿他笔写写字。” 云欲晚以为自己听岔了:“啊?” 祝卿安根本不当一回事:“不是吗?而且朋友如果猜他想要什么,哪怕猜中了他也不会开心,不喜欢别人把他的心事放在天光下,他是最不喜欢惊喜礼物的人。” 她说的温仰之和云欲晚认识的温仰之似乎没什么关系。 云欲晚一时间听呆了。 那他自己还给她搞这样那样的惊喜呢。 祝卿安拿着叉子使劲插里面的洋葱:“他不准我们更改任何他的东西,甚至一起玩棋,他可以做到自己一个人一组,哪怕要自己算自己摆。” “可是我见到的我哥不是这样的啊。”云欲晚觉得不可思议。 要是这样的话,她一直乱翻乱碰哥哥的东西,哥哥还不把她丢出去? 但说到丢出去,云欲晚忽然想起来。 温仰之的表妹温莞也说过,温仰之有心事只会去教堂隔着帘子和神父说。 温莞拿他的小熊,他直接拎着温莞的领子把她扔进喷泉里。 原来那不是因为温仰之不好相处,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 所以他也不准人家进静楼,自始至终家里人只有她进去过。 云欲晚有些错愕地喃喃:“但他对我完全没有这种情况,我可以随意动他的东西,他竟然没有说过我…” 云欲晚还没说完,祝卿安就直接感叹:“惨喽,温仰之坠入爱河喽。” 但云欲晚害羞之余还有点懵,感觉不仅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 因为喜欢她就可以容忍这么多吗? 而且,温仰之会对她表明心意,甚至有时候会说得很明白,比如我爱你,是为什么喜欢你。 她不懂的道理,温仰之甚至会教她。 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极其强硬的边界感。 感觉像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就算是习惯和人保持距离,哪有这样的? 云欲晚忍不住问:“那我哥哥这么不好相处,你们还和他当朋友?” 祝卿安用叉子扒拉扒拉盘子: “你哥只是不喜欢别人过界,但他对朋友还挺好的,有事基本都会出手帮忙,大事上很靠得住,每个人都有自己脾气,你哥只是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而已。” 这倒是和温仰之一致。 祝卿安吃饭之际百忙中抽出时间看她一眼:“他对你还挺不一样,我还以为他会和你制定很多条条框框。” 云欲晚如实道:“其实一开始也有,他不准我进静楼来着。” “然后你一直都没进?”祝卿安理所当然地追问。 云欲晚脸憋红了一点:“进了。” 温仰之直接抱她进去的。 祝卿安就说嘛:“你可能是你哥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了,没见过他这么对谁过。” 很多云欲晚能干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死得连灰都不剩。 祝卿安放下盘子,仔细地擦嘴:“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我领你在祝家溜达一下。” 云欲晚看着她硕大的肚子,有些不敢想:“你这样方便吗?” “我天天都要在祝家走好多个来回的,一直躺着到时候生孩子会没力气,你以为我天天躺着啊。”祝卿安扶着腰起身。 她拔腿就走,健步如飞,云欲晚差点没跟上,连忙跟出去。 祝卿安溜达着:“祝家的庭院有五重,就是以前说的五进宅院。” 她带着云欲晚走进二进门,两人多高的祥云如意门,两边是底方中圆的东方楹柱,门侧种满富贵竹。 “和温家那种典型海派建筑不一样,我奶奶不喜欢那些外国风气,你看祝宅和你家很不一样吧?” 你家这个词落入耳际,云欲晚有种陌生感:“是很不一样。” 到了二楼的露台上,说是露台,其实更像是一片很大的花园,栏杆延伸是海浪形,往下看能看见宾客们来来往往。 深绿浅白的木香花攀缘在红砖墙面上,风车茉莉直接盘在走廊的门上,门原先的木质框架都看不见了,看上去就像是风车茉莉自己形成了一道门一样。 祝卿安到兰天竹荫蔽的沙滩椅下坐着,旁边是浅蓝色的无尽夏绣球花。 不远处还有一个喷泉,深度是从一楼平地到二楼,足足三四米深,楼下可以从透明玻璃里看见喷泉里有细鱼游动。 她朝着云欲晚招手:“来坐。” 顺手招来礼宾,让拿两杯苏打水上来。 云欲晚看着满庭院的花,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祝家还有这么漂亮的空中花园。 祝卿安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奶奶那边和门卫打过招呼了,以后你可以随便在祝家走动,这个花园我觉得你会喜欢。” 云欲晚点头:“真漂亮,我也想有一个自己的空中花园。” 祝卿安笑得双下巴出来:“是吧,奶奶也说你会喜欢。” 云欲晚才明白原来是祝奶奶要祝卿安带她走动。 难怪。 云欲晚还在看,有个瘦而高挑的蓝眼睛男人看见云欲晚,一眼惊艳,上前打招呼: “How are you doing?”(你好吗?) 虽然不认识,但云欲晚也礼貌地向对方微笑点头:“I'm okay.”(我很好) 男人上下看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You look so great.”(你很漂亮) 云欲晚不自觉看向祝卿安,祝卿安笑着介绍:“这是丹尼,麦古银行执行董事的长子,他是中美混血,妈妈和我奶奶有点交情。” 云欲晚了然,原来还是银行业的,中美混血的ABC,不说中文是常态。 她笑,伸出手:“Hi,Denny,I'm Millie.”(你好我是Millie) 对方看起来很友好地握着她的手,没想到下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Do you wanna go out with me?(你想和我约会吗?) 云欲晚都有点惊愕,祝卿安也意外不已。 这么直接?够为色所迷的啊。 云欲晚轻笑一声拒绝:“Sorry,I'm seeing someone now.”(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对象了)” 温仰之坐在车里,灯光一波一波地似海浪涌入后车窗。 司机不确定他要多久,开口问:“温董,需要我先找个地方停好车等您吗?” 温仰之头也不抬,看着工作消息:“不用,直接在门口等。” 丹尼没想到会被一个被黄皮肤女孩拒绝,皮笑肉不笑:“Are you sure?”(你确定?) 虽然感觉对方不是很友善,但云欲晚迟疑了一下依旧友好: “Yep,because I am actually in a relationship.”(是,因为我确实已经在谈恋爱了。) 但没想到丹尼下一句就是轻蔑: “You're a dork.”(你很无聊) 云欲晚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无礼。 毕竟是熟人的熟人,多少有牵扯。 但看见他的蓝眼睛,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在国外,很多白种男人被白种女孩拒绝的时候不会觉得怎么样,但被黄皮肤女孩拒绝,就会恼羞成怒。 因为黄皮肤女孩在有些白种男人眼里是easy girl,和她们搭讪是恩赐,是放下姿态,她们应该感激涕零送上门来才对,她们凭什么和白皮女孩一样拒绝自己。 他们把黄种人看得很轻。 但她没想到这个丹尼也会这样,这个宴会上来往的人多少都有点连带关系,而且非富即贵。 温仰之问了来往的礼宾,进了二进门,抬步走上楼梯。 而礼宾恰好端着祝卿安要的苏打水上前,差点撞到丹尼,加之被云欲晚一刺激,他直接拿起来,礼宾还以为要泼自己吓了一跳,没想到丹尼直接对准云欲晚泼过去。 云欲晚穿的白色裙子,一瞬间白裙都透了,内衣形状看得清清楚楚。 她下意识遮住自己。 而丹尼的目光不善地在她身上游弋。 像是在说不愿意又怎样,还不是让他看了。 祝卿安一下子急了,但这么大的肚子,坐着还好,但半躺在沙滩椅上,一时间要起还有点艰难:“Denny,what are you doing!”(丹尼,你在做什么!) 而温仰之上楼,刚到花园天桥,就看见云欲晚站在那儿不知和谁搭话,紧接着对面的人拿起杯子泼她水。 他眸光一暗,立刻大步上前,在外人还没来得及看到的情况下,脱外套把云欲晚裹得严严实实。 云欲晚抬头看来人,意外道:“哥哥。” 但还未等云欲晚反应过来,温仰之已经松开她,紧握住丹尼的衣领往喷泉推。 丹尼毫无防备,反应过来想反抗,但温仰之明显高大过他,大步流星步步紧逼下了死手,丹尼连脚步都跟不上,几乎是被拎着走,只有足尖在地上拖。 到喷泉边,温仰之刚松开手,丹尼还以为他要放过自己。 没想到温仰之抬起长腿,用力一脚利落把毫无防备的丹尼踹进喷泉,喷泉水四溅,里面被砸出一朵巨大的浪花。 喷泉池深度三四米,丹尼在喷泉池中坠到一楼,一楼的众多宾客看见玻璃深池里忽然出现一个人。 夜色浓重,周围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救命啊!” “啊————” “天哪里面有个人!” 云欲晚震惊得捂住了嘴,看着温仰之冷寒高大的背影,不敢相信是温仰之做出来的。 而温仰之面色紧绷冷冽,居高临下站在三四米深的喷泉池边看着。 佣人来问要不要救人,温仰之直接冷淡道:“不必。” 丹尼在喷泉池里扑腾好几下才浮上来,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摸到喷泉池的管子,满身湿透,抱住管子愤怒地喊叫: “What's the big deal!It's just a joke.” (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温仰之却只是盯着他,知道麦古的丹尼素来乱玩,但没想到会碰到云欲晚身上:“You're under my roof now,that is my girl.”(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那是我的人。) 丹尼轻蔑地反驳:“Do you think MGbank needs to suck up to Wen'sBank?I'm above you everywhere.” (难道你觉得麦古银行需要拍温氏的马屁吗?任何地方我都在你之上。) 但温仰之面色颇寒地看着他。 而楼上楼下聚集了不少人,全都围着喷泉池看,议论纷纷。 温仰之毫无退离之意,丹尼毫不怀疑,一旦他上岸,温仰之会再度将他踹下去。 丹尼总算意识到温仰之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而自己正在被很多人看笑话。 他终于勉强说出暂时求和的话,却又摆着高姿态: “Listen!I don't want to make a big deal out of it,just for a girl.”(我不想小题大做,只是因为一个女孩) 没想到温仰之抬脚,棕色手工布洛克德比皮鞋踩在了丹尼头上,声音冷漠得发沉: “I do want.”(我想) 众目睽睽,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秋风一阵,内里裙装湿透的云欲晚在后面微微发抖,没想到温仰之会这么生气,做到这个地步。 她看着温仰之高大的背影,立在喷泉边,完全没有饶过丹尼的意思。 她怕得罪别的银行,连忙上前抓住温仰之的手,在温仰之冷冽阴沉的氛围中抱着他的手臂: “算了,哥哥,他是麦古银行的,别为了我得罪麦古。” 没想到温仰之更用力将扑腾的丹尼踩进水里。 ------------ 第110章骂他也要我教? 云欲晚惊慌:“哥哥,别这样。” 温仰之却未听劝告,脚下更用力,他身份非同一般,没有宾客敢去拦,他说让佣人不救,就真的没有人敢救。 虽然报复回去很爽,但云欲晚看着丹尼在里面被灌水得一直咳嗽,心里发慌。 麦古银行的世界排行比温氏还要前,她生怕因为自己一个人,导致整个温氏被迫得罪麦古: “哥哥,麦古银行我们得罪不起。” 温仰之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云欲晚拽他的胳膊往后拉。 他反握着云欲晚的手,直接把她拽回来,拽到喷泉池旁边,让她看着欺负她的人的丑态,冷淡开口: “看着。” 丹尼在下面不停呛水,精心打理好的发型糊成一坨,姿态丑陋,为了凫出水面,面容狰狞地苛求那一点点新鲜空气,云欲晚心惊肉跳。 有宾客八卦地开始拍照,完全记录下丹尼的丑态。 温氏银行踩在麦古银行头顶上,天!这应该是全球财经新闻里够人来回看十遍的花边。 哪怕一楼都看得见丹尼下半身一直拼命踩着水管,衬衣飘起,上半身在水里几乎是光着的,像一只爬虫一样竭力抱住那根管子。 何时可以见麦古银行的公子如此丑态! 温董真是狠啊。 而温仰之的脸在夜灯与花影交错荫落之间,半明半暗衬得他轮廓更凌厉,鼻梁与下颌的锋芒似要割裂晚夜,寒灯如芒,他眼底阴鸷如即将捕猎的凶残猛禽,似渡鸦要用利爪撕碎猎物。 居高临下者动怒,越矜贵越恐怖,如高山倾倒。 让人不敢猜想在这之后还会面临什么。 人人都腿软,心道幸好不是自己得罪了温氏。 “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是听见温董说丹尼调戏了他的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哪个姑娘这么有面子能让温董出面护着,我的天。” 丹尼在水中完全挣扎不开,云欲晚一直在温仰之身边小声求他: “哥哥,我们回家吧,他好丑我不想看了,别和他计较了。” 温仰之终于垂眸看云欲晚一眼,她素白的小脸焦急又担忧,披着他的衣服,纤细的手抓着他的衬衣袖。 他终于移开脚,丹尼猛地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呼吸一边呛,温仰之着实让他喝进去不少水。 那个男的狼狈地爬上来,佣人终于敢上前递一张毛毯。 丹尼看着四周围对他不停拍照的人,他不敢贸然对温仰之发火,却怒极起火对着好欺负的云欲晚骂了一声: “Prissy twit!”(大惊小怪的白痴) 温仰之的视线锋利扫过来,狠厉又一脚把还未修整好的丹尼踹下去。 丹尼一个滑倒,从滑溜溜的瓷砖上控制不住地滑回喷泉池。 如重物落入玻璃深池,一楼的人又看了个够。 底下人又一阵惊呼:“OMG!” “我靠!” “他又摔下来了!” 云欲晚捂住自己的嘴:“哥哥,我们这下真的得罪他了。” 温仰之只给她留下淡漠的四个字:“得罪得起。” 云欲晚震惊地抓着温仰之的手臂躲在他后面,看丹尼扑腾。 佣人上前把丹尼救上来,这回丹尼看了云欲晚一眼,终于不敢再说什么了。 众人要散去,云欲晚也想离开众人视线中心。 温仰之却一把握着她的手臂,面色冷峻:“等等,say you suck.”(骂回去) 云欲晚看了一眼周围的观众,又看了一眼那个落汤鸡,踟蹰不安道:“不要了吧…” 但温仰之没有退的意思,她内里裙装湿答答贴着她,有风吹就侧侧生寒。 她犹豫着,还是走到那个丹尼面前,丹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以为她想道歉,毕竟温仰之勉强算得罪得起他,这个小妞可不行,丹尼都做好了姿态准备辱骂反击她。 她又看了温仰之一眼。 终于在温仰之宽大的外套下握着拳,像白玫瑰忽然发怒拿刺扎人,温顺的小白鹇都开始用嘴叨叨叨人,她理直气壮地对准丹尼骂道: “You suck!”(你这烂人) 已经准备好听sorry的丹尼愕然。 而云欲晚怕这个一点风度都没有的丧家之犬打她,她骂完马上跑回温仰之身边。 温仰之在大庭广众的目光下揽住她的肩膀,丝毫没有犹豫,护住了她。 高大的身影在倾斜灯影下完全罩住她。 丹尼不敢相信这个胆小的亚洲女人敢挑衅他,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温仰之,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盯着温仰之,恶狠狠道: “Let's see!”(走着瞧!) 麦古银行会讨回来的,温氏算什么东西! 祝老太太身边的阿邹听到消息,终于跑上来,警告丹尼: “Denny,Get out of here,Madame Zhu doesn't welcome troublemaker。”(丹尼,离开这里,祝女士不欢迎捣乱的人。) 丹尼骂骂咧咧:“Damn it!”(该死) 他狼狈地被人请出去。 云欲晚才敢从温仰之背后露头。 而在场宾客虽然四散,仍旧议论纷纷。 “今天是因为温董女朋友被挑衅了吗?” “温董说的是my girl,应该是,我应该上楼去看的,楼下看不清是哪个姑娘。” “我怎么听说是温董的妹妹?不是有一个世交的妹妹一直住在温家吗?” “世交的妹妹也能让温董出头吗,感情这么好?” “不是温董女朋友吗?我看她好像穿着一件很大的西服,应该是温董的。” 而阿邹看着温仰之对云欲晚的举动,分毫不露地上前:“云小姐,跟我来换件干净衣服吧,初秋晚上的风凉,别感冒了。” 云欲晚抬眸看向温仰之,温仰之松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云欲晚跟着阿邹走了。 而赵琴才听到消息,姗姗来迟,看见温仰之,提裙上前。 没想到温仰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先开口了: “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带云欲晚回我那儿。” 听出来是要教训云欲晚,赵琴急忙跟着温仰之:“港生,欲晚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的,我刚刚都听卿安说了,是那个丹尼先来调戏的欲晚。” 温仰之只是薄淡看她一眼,手指捻着那支还没有点燃的白色烟管:“我没说她给我惹麻烦。” 赵琴不放心,可是却莫名感觉哪里不对劲: “要不先让妹妹回家吧,回家一起讨论这件事,别单独和妹妹说。” 温仰之却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大的身影立在栏杆边,比赵琴高出一个头,垂眸懒定她一眼,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有拒绝之意: “不用你操心我们的事,云欲晚如果觉得危险,她不会跟我走。” 赵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云欲晚和温仰之才是一起的,他们两个关系更近,而不是她和温仰之云欲晚各自更近。 但那感觉一闪而过,理智上来却让人觉得大概是错觉。 港生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和欲晚更近? 而云欲晚被带去老太太那里,她换过了衣服,抱歉道:“奶奶,不好意思,您的寿宴被我搅和了。” 祝窈青看她一眼,又轻笑着挑线整理古董衣上的扣子: “这样的寿宴,从我五十岁开始,年年如此,今年你们一闹倒有意思。” “但会不会因为我,影响了您和丹尼母亲的关系?”云欲晚担忧。 祝窈青开口平静悠长:“他母亲是我故人的女儿,但故人和他母亲也早就过世了,他母亲嫁的还是一个药物成瘾的洋人,太令我失望,丹尼疏于管教,年年都在我寿宴上闹点事,今天你终于给了我一个理由,把这个没有教养的捣蛋鬼轰出去。” 云欲晚恍然大悟,为什么祝奶奶身边的人会开口就是叫丹尼滚出去。 原来是已经消磨干净了故人之谊。 祝窈青笑着,却没有看她,只是专注订扣,慢慢道:“欲晚囡囡,你没有和奶奶说实话。” 云欲晚不明白,她看向阿邹。 祝窈青看见了,心知肚明地轻笑:“不用看来看去,奶奶说的是你的小男友,之前不告诉奶奶,今天奶奶可看出来了。” 云欲晚心一跳:“奶奶。” “你阿哥就是你男朋友吧?”祝窈青带着挂绳的老花镜,挑眸看她,一派了然。 云欲晚知道瞒不过老人家的利目,心里紧张,双腿发软:“是。” “郎才女貌,老是关在一间屋子里,肯定要出事。”祝窈青过来人,什么都看得穿,此刻也只是笑着揶揄。 “不过港生是个靠得住的,他不像你同辈的其他小后生,港生比你大几岁,很多东西,他能教你,你选得很好。” 云欲晚有些难为情。 祝窈青不为难她了:“你阿哥和你很般配,奶奶不多嘴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找你过来是因为蛋糕,你照顾弄璋没拿出来,在这里给奶奶切吧。” 阿邹连忙让人将云欲晚那个清荷蛋糕摆上桌。 栩栩如生,用食用明胶雕成的露珠清圆,浅粉浅绿让蛋糕看起来格外清新,裱花工艺出众,因为云欲晚就是照刮刀油画的画法裱的花。 祝窈青慢条斯理:“怎么想到做一个荷花蛋糕送给奶奶?荷花应时之物,可并不长寿。” 云欲晚忐忑:“因为我有一个花艺品牌,准备打入国内市场,最近我都在看一些和花卉有关的古代文化典故,其中元好问有首曲,叫《骤雨打新荷·绿叶阴浓》” 祝窈青认真听着:“哦?” 云欲晚亦放心娓娓道来:“里面有一句,‘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我想,您到了这个年纪,应该是不会再想着拼什么争什么,所以我祝您往后的日子良辰美景不虚度,过您想要的生活。” 祝窈青浅笑赞许:“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因时制宜,合适的总是最好的,我这个年纪,想的确实是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你给了奶奶一个很好的礼物。” 云欲晚终于大石落地地笑了。 她出来的时候,温仰之还在花园等她。 但赵琴已经离开了。 她怯怯几步走近,温仰之把猩红的烟头摁入烟灰缸,表情寡淡,没丝毫多余情绪:“走吧。” 云欲晚丝毫未觉不对劲,温仰之直接把她接回了陆家嘴。 温仰之一回家就进浴室洗澡,她小心翼翼贴着门说话,怕他生气:“哥哥,这么得罪麦古,我们真的没事吗?” 浴室的水声嘀嗒密集如雨,他低哑的声音夹着水声传来,冷淡平静: “没事。” 云欲晚又追问:“那万一之后他整温氏怎么办?” 温仰之不理她了。 云欲晚贴着门哼哼:“哥哥,你干嘛聊几句就不理我了?” “我是小三吗?” 她扒着门:“你是哄你老婆去了吗?” 未料到温仰之下一秒就打开门,云欲晚靠着门,门一打开她直接摔进温仰之热气弥漫的怀里,沐浴露的木质香扑面裹缠着她。 温仰之听她在外面一直说,干脆围了条浴巾出来听个清楚,面无表情:“说够了?” 云欲晚贴着他滚烫坚实的胸膛,仰起头看他,她乖觉地抱住他的腰身,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眼底欢喜:“你在我就不说了。” 温仰之轻扯唇角低眸看她。 云欲晚仰头与他对视,像是一只幼鸟终于找到了庇护它的大树,依依赖着,鹿眼清澈纯真如露珠,一直望着他。 他眼神虽然淡漠,却如幽火,能定定烧起一大片荒原。 爱人的对视都足够让人半身酥麻,她感觉腿都发软,更何况温仰之值得依靠。 云欲晚抱着他好一会儿,才松开他:“你洗吧,我不吵你了。” 小孩心性。 温仰之浅撂她一眼,关门穿衣服。 他洗完出来。 云欲晚刚好想找那几个银行联名的手机壳,她不记得放哪了。 但临近拉开抽屉,云欲晚忽然想起来什么,试探地抬头问温仰之:“我可以翻这个抽屉吗?” 温仰之拿毛巾擦干发尖湿透的短发,看向她手边的抽屉,觉得云欲晚有点莫名其妙的幽默。 他放下拿着毛巾的手,唇边弧度微弯,好整以暇打量着她, “你什么地方没翻过?” 云欲晚嘀嘀咕咕:“就是我听卿安姐说了,你不喜欢人家动你东西。” 温仰之慢悠悠将毛巾捋好,语带嘲弄:“你也知道啊。” 她试探:“那我之前一直乱翻你东西,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他轻飘飘淡笑一声:“差不多。” 她受挫道:“我以后不翻了。” 他垂眸看毛巾,脸上的笑意薄去:“我的意思是叫你摆回原位。” “啊?”云欲晚一下子抬头。 温仰之漫不经心:“你每次翻完我的东西,都不摆回去。” 云欲晚明白过来,他是不介意她乱翻的意思。 就是嘛,温仰之从来不说她到处翻,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像个痴汉一样闻过了他每一瓶香水,摸过他的衣服,试戴过他的戒指。 而且她还看他手机,他也没说什么。 她高兴地像之前一样左翻右翻。 最没有边界感的小孩,碰到了最有边界感的男友,依旧可以在边界线上疯狂试探,是因为他是温仰之。 温仰之靠着床头看书的时候,云欲晚忽然抬起自己的腿,用她的脚趾去夹温仰之的手臂。 温仰之翻着书,毫无波动但肌肉用力绷着,让她夹不起来。 云欲晚指控温仰之:“你故意绷着肱二头肌。” 温仰之看都不看她:“我生下来肱二头肌就是这么大块。” 云欲晚被他弄笑了,捂住眼睛:“我真是服了。” 但她服着服着就诡计多端地滚到了温仰之怀里去。 她看着浓眉深目的温仰之,情不自禁感叹:“温仰之,你真好看。” 他看她一眼,又不着多言:“我知道。” 云欲晚靠着他的胸口笑嘻嘻的。 温仰之终于合上书问她:“想干什么?” 云欲晚睡在他身上,手落在他人鱼线的位置:“不想干什么啊?” “不想干什么一直赖着我?”温仰之戳破她。 但他语气缓缓,没有生气的意思,眉目去了些冷厉的锋芒。 他今天对那个男的这么凶,对她却这么温柔。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看不出来他会那么凶。 她趴在他身上看着他:“就想和你呆着。” 云欲晚一手挂在他后颈,一手在他腰侧,长发都盖住了温仰之的胸口,像个妖女一样缠着他。 温仰之漠然:“你今天情况特殊,什么也干不了,不要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云欲晚尴尬将手从他衣服里拔出来:“其实还没来,例假会有一两天误差的,我不是想干什么,就是刚好手滑到那里了。” 温仰之了然轻嗤, 滑到那里。 但他想到什么,眸光微深:“所以今天他泼你冷水,你没事?” “你是因为以为他泼我冷水,我会很痛才打他那么狠啊?”云欲晚恍然大悟。 难怪他这么生气。 温仰之拿起书,继续翻,淡淡道:“不是。” 云欲晚忽然明白,不管她是不是来例假,温仰之都会这么下手的。 云欲晚赖着他:“你今晚是帅了,那麦古那边怎么办?得罪他们肯定会对温氏有影响吧?” 他无情敷衍这个叽叽喳喳的鸟儿:“那就让麦古死。” ------------ 第111章如果我怀孕了 云欲晚不敢置信:“你是说真的吗?” 他面无表情继续看书:“嗯。” “我们能搞死麦古银行?”云欲晚感觉他像是在忽悠她,麦古银行在《银行家》里是全球前十的银行,温氏只是第十七。 别说温氏只是第十七了,就算温氏银行比麦古牛很多倍,也不至于一夜之间能搞垮十几万亿的银行。 温仰之看都没看她,慢条斯理逗她:“不久之后就会有花边新闻,说温氏银行董事为了一个女人,搞垮硅谷的中流砥柱麦古银行,如果有人有心,全球都会知道Camilla的大名。” 他这么说,她是真信了,高兴地捧住脸洋洋自得:“我就是Camilla.” 看她信以为真,温仰之觉得莫名可爱,唇角暗有弧度,低笑:“是,你是Camilla.” 晚上十点多,云欲晚睡着了。 美国时间正是白天。 温仰之一通越洋电话打给周斐。 周斐满心欢喜地报喜讯:“温董,麦古高层已经将百分之六十的资金投入十年期以上的债券,剩下的部分也大多投入房地产抵押债券等长期投资项目中。” “嗯。”温仰之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旁边的小圆桌放着一支古巴雪茄,正在冉冉升烟。 周斐高兴于自己得到赏识,也高兴于跟了一个对的boss,决策做对,竟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上道,原来男人的能力是如此强大的入场券: “您之前说得对,麦古银行主要服务的客户群体过于集中,基本是科技风头公司,一旦科技风投公司集体出现资金缺口,在麦古开始提款,麦古就会出现资金崩溃。” 麦古银行并不是长期都在温氏银行前面。 从两年前开始,科技产业革新,技术迅速增长,硅谷许多科技公司得到了高额投资,这些科技公司多数转头将钱存进麦古银行,于是麦古银行的总资产一下子翻了六倍。 但麦古基础薄弱,有存款,没有地方投资和放贷款。 他们原来的投资渠道没有成长起来,只够承接六分之一的资金,于是不得不想办法盘活剩下的资金,不能让钱白白在手上放着不钱生钱。 温仰之之前在麦古高层里策反了一位做温氏的间谍,就是为了引导处理大额资金经验不足的麦古高层,将钱投入长期投资项目中。 短期内取不出,一旦要取,必定亏损。 而且美国如今的大环境不适合长期投资,不停通货膨胀,现今投入的钱未来不贬值才是奇事。 麦古以为长期投资稳定,风险小,可以避免第一次承接大额资金可能造成的损失,却不知道,金融从不求稳定。 玩金融还想求稳定,就是找死。 没胆的人,一分钱都不应该入池。 只要入池,就是胆大者的玩具。 丹尼如此猖狂,无非因为这一大笔资金。 但温仰之觉得,在无能者手中,只是一些碎纸而已,有什么值得怕的? 他长指抵在雪茄上,轻弹灰烬入玻璃烟缸,面色冷漠。 “科技公司的专利诈骗丑闻,尽早放出去,一直以来硅谷科技公司收到的风投资金都太多了。” 一语落定,雪茄落下的灰烬失了火色,似一片白雪。 云欲晚一早起来,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来例假。 但推迟一两天也算正常。 赵琴发来讯息,问她昨晚怎样,哥哥有没有骂她。 云欲晚:“没有,不过我还得和哥哥交流几天。” 赵琴:“那你哥哥有没有说对银行有多大影响?” 云欲晚:“哥哥说得罪得起。” 赵琴在那头脸上一个“?” 得罪得起? 云欲晚看赵琴没回她,就退出了对话框。 搜金融花边新闻,果不其然查到了温氏银行董事和麦古执行董事长子起冲突的新闻。 而且写明是为了一个女人。 但明显有人花钱,一张图都没有。 下面的评论除了感叹就是不理解: “两个这么有钱有权的男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干嘛为一个女人争?” “那个姑娘随便选一个跟都会荣华富贵后半生,老天,怎么就不能让我来一天这样的日子。” “问题温氏银行的董事长是真的帅啊,又年轻有为,根本想不到他会为了女人出头,看来要有不少人想办法送女人到他身边去了。金融渣男多,特别是银行,几乎百分百,今天竟然见到了例外。” “权贵难道不应该招招手女人就来,怎么会自降身价为女人出头?” “神经,世界上难道只有玩弄和需求,没有真爱吗?难道你自己妻子被人侮辱你也说‘玩弄就玩弄了吧’?” 妻子。 云欲晚看得捧脸笑出来。 一连好几天,都有类似的新闻,一连几天,云欲晚都没来例假。 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一觉醒来还没来,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走出房间,温仰之正在吃早餐看金融早报,报上写美国前沿科技专利惊现丑闻。 他坐在一株马醉木旁边,枝叶横斜遮得阳光七零八落,在细碎阳光下容色俊朗,身影高大如松。 云欲晚走到他旁边坐下,一开口就是炸弹:“温仰之,要是我怀孕了怎么办?” 没想到他放下咖啡杯,看她一眼,直接看穿道:“你想结婚了?” 本来没想到这层,但温仰之一下就想到这个,她乐了:“不是,我就是问问。” 他移回视线,未再看她。 云欲晚却凑过来:“我一说你就说结婚,你是不是很想娶我?” 他漫不经心:“不是。” “我不信。”云欲晚撅嘴。 他懒带揶揄:“哦,你还知道不信。” 云欲晚信誓旦旦:“我肯定知道不信啊,你要是不和我结婚,你还能和谁结?谁你都受不了。” 他面无表情,但赞许地颔首:“谁都受不了倒是真的。” 云欲晚忍不住期待:“所以我到时候可以在海边办婚礼吗?” 他倒是不应茬,慢悠悠道:“你和谁办婚礼?” 她生气了,直接道:“我和莱昂纳多。” 未想到他点了点头赞同:“那你要抓紧了。” 云欲晚控诉:“为什么?” 他淡定:“莱昂纳多不找超过二十五岁的。” 她扑到他怀里捶他:“坏温仰之,我要嫁给别人你无动于衷。” 他意味悠哉:“有,怎么没有,你结婚我一定斥巨资送份大礼给你。” 云欲晚马上就要变成愤怒狮子头形态了。 他却放下报纸,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的脸颊,大拇指压在她颧骨上,低声问:“所以你是不是怀孕了?” 云欲晚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支支吾吾:“应该没有吧……就是我例假迟了四天,我就突然想起来这个话题,想问问你的态度。” 温仰之直接摁了呼叫,管家跑过来,他看向管家:“郑叔,去买盒验孕棒。” 管家眼底细微震惊。 云欲晚连忙道:“不用买,我自己买了,等会儿就送到了。” 温仰之放下报纸,没有太多波动,却字字如定,必定要刨根问底:“今天我先不出去,等到你测完。” 本来云欲晚不是很紧张的,看他非要知道,她都莫名紧张了起来。 云欲晚坐在他身边,想坐到他腿上,他任她坐,她要同他接吻他一样顺从。 但他多一句:“如果怀孕,就不能像影子银行一样了。” 影子银行就是古代说的地下钱庄。 云欲晚愤愤指控他:“你骂我像地下钱庄一样没规矩。” “难为你知道影子银行是什么。”温仰之轻嘲。 她又从他身上爬下去。 但这次比爬上去的时候动作轻了一点,她也不知道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个小胚胎。 等药品外卖送到,管家接了外卖,送到云欲晚手边。 温仰之垂眸看外卖纸袋:“去吧。” “万一怀孕了呢?”云欲晚心里不安定。 他未曾多言一个字,只是让她:“先去。” 云欲晚忐忑地上楼,但没一会儿就下来了,她有些尴尬: “不用测了。” 温仰之的视线定定从餐桌边穿到楼梯下:“怎么?” 她期期艾艾:“我…来例假了。” 温仰之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起身,准备出门。 云欲晚忍不住问他:“如果我真的怀孕,你会怎么办?”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他高大身躯立在全面格窗边,光透过来,撒了他半身,但他的影子长长投入一片安谧中。 云欲晚握着没用的那盒验孕棒,轻声答复:“我想要。” “嗯。”他未动作,依旧薄淡,“那就生下来。” 这却不是云欲晚想听的,她语气稍急问出关键字:“那结婚呢?” 温仰之没有立刻答她,眼皮微垂,视线如薄雾:“你是不是很想结?” “嗯。”云欲晚小声承认。 管家把他的外套递到他手边,他顺手接过,不咸不淡不动情:“过了这三个月再说。” 云欲晚不明白为什么是三个月:“三个月……是你给我们定的恋爱磨合时间吗?” 他看她一眼:“可以这么说。” 但他始终都如此冷静淡然,她猜不透,却能感觉到,他大概早已有决定。 温仰之不是她,他做什么事都会早早准备,计划一切,做好风险预案。 但不知道他的风险预案中,有没有二十八岁的时候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 第112章“奸情”暴露 云欲晚站在一级楼梯上,如墨色烟纱的长发整齐垂在背后:“在你的计划里,我们是过了这三个月就可以结婚吗?” “三个月后你会知道。”他如乔木挺拔而坚高的身影在三米之远,却让她感觉中间隔却更远距离。 如隔山隔云屏,见不真切。 她握着那盒验孕棒,指尖摩挲着未启的纸盒:“温仰之,你这样…我很不确定我们的关系。” 他修长的手臂挽着西服外套,态度却是深潭无波:“还要怎么确定?” 她无法确信地看着他:“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一直都会像寿宴那天晚上那样,毫不犹豫过来保护我。” 停顿片刻。 温仰之声音响起:“不管是什么时候,如果有人欺负到你头上,我都会这样。” 欲壑难填,云欲晚更深试探:“不管欺负我的是谁吗?” 他只一句:“不管是谁。” 她别扭地低头弯唇有一丝丝笑意:“你这么爱我吗?” 他却站在不远处,声音淡沉:“不爱你,不会惦记你六年。” 云欲晚抬眸,他视线深深,丝毫未移地定在她身上。 她忽然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手环着他的腰,像一块温暖的大石头,有安全感可抵御风波。 虽然这次是乌龙。 可如果他们以后有孩子,孩子有个温仰之这样靠得住又稳定的爸爸,她相信她的家会幸福稳定。 她已经…太久没有家了。 她很想要一个家,想要有人无条件爱她,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孩子。 周斐在机场等待,准备登上飞回上海的飞机,却在等候期间看见金融花边新闻。 温氏银行“踩”在麦古银行头上。 她心一跳,还以为是温氏要整麦古的消息泄露,点进去,却是文字报道,指温氏董事在晚宴当众将麦古银行公子踹进喷泉池,为红颜冲冠一怒,满场哗然。 “我就在现场……额,端盘子,但温董真的好帅,被他护着的那个女生巨好看,温董和麦古公子抢她下手那么重,我完全能理解的。” “抢女人有点点low,但如果抢的是我我只会说老公用力,虽然我是男的,但谁会介意下半辈子有花不完的钱,两个开银行的抢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在场就没有一个记者吗,一张图都没有,我听小道消息说是温董的妹妹啊。” 哪怕没有图,周斐都在一瞬间知晓那个被温仰之护着的人是谁。 她本来还弯着的唇渐渐垂下来。 手上握着温氏晚宴的邀请函,她是为了明夜当温仰之的女伴,所以特地提早飞回去。 有媒体打电话给周斐,她醒神,匆忙划向接听。 “您好,上次您向我们爆料了近两年的b—ll专利是一场规模宏大的科技融资骗局,现在我们想问问您有更多的具体证据可以交给我们吗?我们这边想进行下一场深度爆料。” 周斐的脑袋里却是刚刚那条抢女人的新闻。 所以,温仰之加快了吞并麦古的脚步,是因为云欲晚, 因为云欲晚受人欺负了。 刚好,这个人是麦古的,所以她跑了这么多天这么拼命谈判,结果都是为了给他的女人做嫁衣。 周斐一瞬间所有的愉悦都如冰山被重船撞得破碎。 碎片七零八落坠入无底深渊,一瞬间似乎看不清眼前任何物事, ”喂?女士,您还在听吗?” 对面笑语温声:“只要您将证据发到我们的邮箱,我们一定给您一笔可观的报酬,毕竟这是震荡科技商业的巨大新闻,我们想拿到第一手资料。” 曝光这场骗局,让科技公司们失去投资,不得不提取在麦古的储存资金保证运行,让麦古资金周转不来而崩溃吗? 他替云欲晚出头,凭什么让她鞍前马后。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是她与他并肩作战拿下这个案子,积累情谊,结果她只是他身边女人的一条狗。 为他跑,也为他的女人跑。 眼泪无可控制地滴落,周斐咬牙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久,头等舱贵宾休息室有工作人员来提醒周斐登机,周斐只是擦干眼泪,一如之前从容起身。 陆家嘴别墅。 知道当夜是温氏晚宴,云欲晚想到之前误会温仰之要她当女伴的事,不免有些尴尬。 不知道周行长知不知道,她误会了那条碧玺项链是她的,而且还因此和温仰之生气过。 温仰之好像看得穿她在想什么,看着电脑屏幕,闲淡道:“听说陈氏置业的陈太太曾经夸过你插花好看。” “是啊,不过是我刚回国那会儿的事情了。”云欲晚趴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用kindle。 “我准备让周行长和资产管理部的总经理一起出席。”温仰之表意让人琢磨不透。 云欲晚撑着脑袋侧头看他:“你说这两个是什么意思?” 温仰之徐徐抬眸,眼底浅漪不起地看着她:“让周行长当女伴,是因为她母亲与陈氏置业陈太太有私交,温氏最近想和陈氏置业合作,要攀攀亲近。” 云欲晚本来觉得云里雾里的,但刚一低头,猛然反应过来: “所以你没有女伴了,要让我当你的女伴?” 温仰之又收回视线,继续看电脑屏幕:“孺子可教。” 云欲晚有点不确定:“你觉得我能和陈太太打好关系?” 他只是看她一眼,客观评价:“我看你挺会和人打好关系。” 被温仰之一夸,她不由自主地嘴角弯到太阳穴:“哪里就很会啦。” 她放下kindle站起来:“所以我要当你在晚宴上的女伴了?“ 温仰之轻嗯一声。 云欲晚没想到之前还刻意回避的事情,转眼间,变成她和温仰之可以挽着手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名头。 她开心地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出去选礼服。 温仰之看着她这么容易被哄好,不由唇边淡笑。 夜晚,温氏的晚宴并没有办在星级酒店的宴会厅,而是直接办在了国家级宴会厅,来往的人比平时更肃穆端庄,也更不可以轻易开玩笑,在餐盘石柱上的logo都不是酒店logo,而是国徽。 温氏银行的地位本身就与普通商业集团不同,国家持股,又是经济枢纽中心的大行。 一到宴会厅,温氏的副行长先去拜见了会堂服务处的处长,寒暄一阵,才开门迎客。 不比其他奢侈酒店奢华,但能进这个宴会厅,都是一种低调的炫耀。 云欲晚穿得亦温婉大气,浅绿色丝绸长鱼尾裙,端庄且未有过多露出肌肤,头发挽起低发髻,偏法式,在端庄之外亦可见年轻活力,似一枝清新雨柳。 但周斐比她更早出现,先见到赵琴。 赵琴一看到周斐就发自内心露出笑意:“小斐,听说你去美国出差,十多天不见你。” 周斐亦笑意盈盈,上前抱住赵琴:“琴姨,我都想您了,您这十几天怎么背着我更美了?” 赵琴意外地笑着:“看得出来吗?打了热玛吉。” 周斐揶揄:“很明显,您的法令纹都没了。” 赵琴笑着,被她一抱,顺手将手包放在了桌上,回抱她。 走的时候却忘记了拿手包。 周斐伸手,将那只晚宴包提起,抬步到楼上贵宾休息室,放在休息室桌上。 云欲晚见温仰之还未下来,也上楼,去私人休息室找他。 温仰之背对着门,看着窗外楼下名流攘攘,他站在最高的地方,却有登高不胜寒的孤寥。 她轻轻关上门,从背后抱着他的腰,手腕环到他腰前,可以感受到衬衣下分明平坦的腹肌,抱着他似靠着一方承重墙,知他可以稳稳站立,知道他可以成为依靠。 温仰之未有波澜,只是抖了抖指尖烟灰。 两人在最高处的落地窗前相拥,楼下是数不清的权贵宾客。 周斐亲眼看到云欲晚上楼,心里的火光一点点熄灭。 赵琴应酬过几轮,才猛然记起自己手包不见了。 包里还有重要保险柜的钥匙,刚好周斐来了,赵琴问起:“小斐,你有看到阿姨的手袋吗?” 周斐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我刚刚看您没拿,就放到温董的私人休息室了。” 赵琴松了一口气,同温渭说了一声就上楼了。 还好周斐靠得住。 周斐拿着鸡尾酒杯,站在宴会厅中间,静静看着赵琴上楼。 眼底是死潭一般的无波无澜,纠结恨意不甘在她眼底都看不到,她只是看着赵琴上楼,确定她确实会看到。 而楼上,温仰之的私人贵宾室未锁门。 灯光奢华,地毯是端正复古的暗红色图腾纹,温仰之与云欲晚从背后抱变成面对面抱着。 云欲晚始终不松手地抱着他,哪怕他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温仰之深吸一口烟,刚移开手,烟还在长指间夹着升起冉冉烟雾。 云欲晚不理解他为什么老是抽烟,就这么多烦恼吗? 掌控一个银行,要抽这么多烟,那他不早早白头? 她垫脚亲上来,想阻止他抽烟,温仰之垂眸看她。 云欲晚唇上的触感柔软薄凉。 她想顶开他的唇齿,很努力却不得章法,手按在温仰之胸膛上借力,按得温仰之衬衫微乱。 温仰之有些大发慈悲松了口,云欲晚顶开他唇齿的第一时刻,就是被倒灌了一口烟雾,温仰之有意为之。 辛辣刺激的烟雾灌满她的鼻息,温仰之还没有移开,抵着她的唇,一股窒息的感觉密集,让人心跳加速,辛辣性感得逼人。 她被呛得咳嗽,埋进温仰之怀里,一直捂着嘴,几乎咳出眼泪来。 温仰之就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咳,她的头靠在他怀里。 赵琴悄声打开门,本以为里面只有温仰之,但一眼看到的就是云欲晚和温仰之接吻,她震惊得错愕,眼眸微瞪站在原地。 温渭跟上来,说着“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你也乱放,年轻时的毛病到现在都改不掉————” 发现赵琴站在门口那里不动,也不进去。 温渭步伐笨重地上前:“怎么了?” 赵琴颤颤巍巍指向不远处。 温渭也看过去。 就看见云欲晚靠在温仰之怀里咳嗽。 温仰之不推开她,就这么任她靠着,脸贴着他的胸膛,温仰之还一直看着她,眼底太深重,很难说是占有欲还是情欲。 温仰之一贯是极冷漠的人,纵人在身边如此亲密,是温渭赵琴都未见过的场面。 温渭难以置信。 看着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儿子,抱着婉仪的女儿,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会觉得像是—— 云欲晚的手抵在温仰之胸膛上,温仰之看着她咳,眼神间带些纵容之意,深邃如海。 两人显然缠绵,一双璧人,那种无法言说出来的渴望,一瞬间袭击了温渭。 欲晚和港生? 温渭不敢相信,低声叫:“儿子…” 私人休息室太大,足有两百多个平方,轻微响动易被地毯收音,但这一声,温仰之听见了。 他如冷芒的视线扫过来,落在他们身上。 平静漠然,深不见底。 没有一点动作,甚至有一定威压感。 他看见是自己的父母了。 温渭和赵琴都惊讶不已。 但几乎是用眼神逼退他们,告诉他们这个时候他们不该看,应该自觉离开。 赵琴呆立在原地,迟迟无法反应过来。 云欲晚听见响动,也看过来,看见温渭赵琴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而赵琴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到无法厘清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有失望。 云欲晚腿软站不住,温仰之一把握着她的手臂,淡声对门口道:“楼下宾客还在。” 摆明了,要他们离开。 语气中疏离之意尤甚,不似刚才任云欲晚靠在他怀中咳嗽那般亲密,短短一句就有壁垒诞生。 温渭心里却有难言的翻涌激动,表现出来的,只是轻拍赵琴的肩膀,有意收敛事情:“走吧,先下去。” 赵琴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踩着高跟鞋都有些左偏右移,温渭硬扶着她,她才不至于跌倒。 温渭却突然想起港生和他说过喜欢漂亮的。 放眼周遭,最漂亮的就是他妹妹。 当时他竟然没听出弦外之音来。 还有哪个权贵的千金比欲晚更漂亮? 他竟未反应过来! ------------ 第113章高塔镀金 港生和欲晚, 港生和欲晚。 温渭的心都浮涌起波。 想起刚刚那一幕,温仰之抱着云欲晚,云欲晚靠在他身上,握拳掩咳嗽,温仰之就这样看着云欲晚,没有表情眼神却深不见底,都是男人,当然看得出是什么意思。 那种深得要吞噬人的爱意与侵略欲,静静看着她但却似蜷伏在深海里的鲨鱼,等着将她一口吞下的眼神,温渭年轻时亦有过。 原来港生是喜欢欲晚的。 温渭仔细回忆蛛丝马迹,温仰之一下说要漂亮的一下说要年轻的要上得台面能做温家主母的,说到底,他就是要云欲晚。 原来是因为他心里始终喜欢云欲晚。 他竟然一直以为温仰之讨厌欲晚。 难怪当年港生就纵她入静楼帮她撑腰,他们说要给她信托做嫁妆,港生一句说定不准给。 他真的老了,竟然觉得那是因为不喜欢欲晚! 儿子单身这么多年,欲晚一回来他就说有女朋友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不揭起,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其中关联,但一旦揭起,到处都是痕迹。 欲晚住在港生那边这么长时间,难怪次次都是港生亲自送回来,银行的事有多忙,温渭比谁都清楚,哪有时间做这种小事! 温渭立刻打电话给老宅管家:“老邓,查下家里的监控,主要看最高层对准所有走廊房间的那个,看下欲晚和港生同时在家时的动态。” 邓叔心道终于是捅破天了,不必他再紧瞒。 不一会儿,邓叔将视频传过来。 温渭看着监控屏幕里, 深夜温仰之横抱着云欲晚回房间,一夜都不出来,直到早上,每一次温仰之在家,云欲晚都没有一个人睡觉过。 而且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欲晚总是跟着他,就像一只跟屁虫。 温渭本来都以为就这些了,结果视频最后,深夜云欲晚下楼找雪糕吃,温仰之跟着下来,她咬了一口温仰之突然弯腰吻她,两个人就堂而皇之在客厅接吻,看得温渭差点没拿稳把手机砸了。 哪怕撞破一次,其实都瞒不住,但他竟然这样都一次未撞见过! 温渭惊愕的同时,却确切明白,他们的关系不是误会,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与婉仪没有成双,他的儿子却和婉仪的女儿两心相悦。 赵琴下楼的时候,周斐刚好笑着迎上来,手里拿着赵琴那只晚宴包,轻轻拍了拍自己额头: “阿姨,您看我都忙晕了,刚刚我是放到了普通贵宾室,一下子给记成温董的休息室。” 赵琴只是接过包未说话。 周斐流露担忧:“琴姨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赵琴心不在焉:“没什么,你先去忙吧。” 周斐淡笑:“好。” 赵琴扶着栏杆,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又可笑又可悲。 楼婉仪的女儿……和她的儿子。 云欲晚没想到会被赵琴撞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之: “怎么办啊?” 温仰之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只是深渊无波地开口: “既然他们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搬回去。” “什么意思?”云欲晚有点不明白。 温仰之将烟蒂摁进烟灰缸:“让他们冲着我来。” “万一阿姨不同意怎么办?”她担心道。 他看了她一眼:“不需要她同意。” 他平静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先下去。” 云欲晚走到门口又迟疑。 温仰之走到她身后:“怎么?” 云欲晚转过身来看他,眼神有点怯色:“我有点怕。” 温仰之伸手过来,将她揽入怀中,结实宽厚的手臂环着她,臂弯箍着她将她圈在胸膛上,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没事。” 他身上的气息像一片庞大而清朗的海,带点冷淡干燥的烟草味,有诱人又温沉的木质香,温暖地裹过来。 她突然感受到年长男人的安定感,他在她就是不怕,因为知道他可靠且强大,他知道怎么处理一切她觉得天要崩塌的事,他会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挽着温仰之手臂下来时,刚好陈太太到了。 等赵琴再注意到云欲晚的时候。 云欲晚正取了宴会厅的鲜花裁给众人看,众人不自觉都围在云欲晚身边,端着酒杯,自然地讨论着: “噢,原来这种花只能全部去叶插花,难怪我说我的花就没有在花瓶里开过就发霉了。” “这个花苞也要剪掉吗?” “多头玫瑰的花苞都是要剪的,不然抢养分。” “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懂花艺的男宾客也在旁边看着。 枯燥只能议事寒暄的宴会,有点风吹草动,足以让所有人围观瞩目。 众人站在云欲晚周边疏散地围一圈,聊着八卦和生意,时不时好奇插花细节,气氛松弛,也给了人们搭话的机会。 自然而然给众人留下了好印象。 赵琴远远看着在人群中泰然自若的云欲晚。 前几天赵琴还在骄傲于此,但此刻,云欲晚站在温仰之旁边,却让她感觉像针扎一样。 为什么偏偏是云欲晚,是楼婉仪的女儿。 而人群中的云欲晚从容不迫同宾客交流。 宴会结束,陈太太还依依不舍握云欲晚的手。 但宴会结束,她就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温仰之和云欲晚坐在车上,一路无言,云欲晚只是靠在他肩上抱着他的手臂,汲取一些安全感。 车停在老宅别墅前,云欲晚先一步进了大门,就见赵琴坐在大厅,连礼服都没换过,面如死灰,没有一点起伏。 灯光灰暗,赵琴眼底空洞地看着她,要发生海啸前的海面是最平静的,赵琴如此安静死寂,让云欲晚无来由害怕。 赵琴开口:“我有事和你说,你过来。” 云欲晚亦安静地点头。 没想到话刚说出口,温仰之就从门口进来。 高大身影似沾了濡湿的雾气,手上握着宾客送给温渭夫妇的礼品。 他直接走到茶几前放下礼袋:“宾客的礼物,是赵检察长和酒业的杨家送的,里面有一只老坑玻璃玉镯,你应该会喜欢。” 赵琴却突然发飙,走前几步:“喜欢?我养在家里的女儿和我儿子在一起了,让我怎么喜欢!是喜欢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还是喜欢你们从头骗到尾,看我和你爸跟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她走向温仰之,仰着头盯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云欲晚搅到一起!你明明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妈妈,和你爸爸一样背叛我!我是你亲妈!” 云欲晚被吓到了:“阿姨,我——” 赵琴却呵斥她:“闭嘴!” 赵琴心里的怒火好像一瞬间就似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 “我带你去这里去那里,让你结交权贵希望你在这个圈子里更如鱼得水,不是为了看到你和我儿子琴瑟和鸣站在大家面前,像一对恩爱夫妻,我年年打电话让你回来过年过暑假,不是让你来勾引我儿子!” 云欲晚惊愕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抚养过自己的长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而温仰之直接挡在云欲晚面前,声音低沉冷漠: “别闹了,是我让她回国的。” 赵琴崩溃,上前想推开温仰之:“你是我儿子!是我儿子!为什么帮别人说话!” 而温仰之高大的身影威压下来,启唇却只是凉薄随意:“我从小到大,你帮我说过一次话吗?” 他的眼神太过冰冷,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都没有仇恨或不甘,只是淡淡看着她,陈述事实。 目的只是让她安静下来,别伤害到他身后的人。 赵琴却突然僵住了。 云欲晚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看赵琴的反应就知道,温仰之受过委屈,但赵琴这个亲生母亲,完全就是个旁观者,不然不会一个字都辩驳不出来。 她的心如同微小维系的火焰被突然来的风吹得一颤。 从小到大,温仰之的亲生母亲,竟然都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 哪有这样的母亲。 一次也没有过,说明从小事到大事,他的母亲都没有站在他这边过,他最亲的亲人,自他生下来就在别人的阵营里。 默许暴力,默许冤屈,默许对他的欺压逼迫。 就像温仰之被打断腿那次,赵琴作为母亲原来没出声阻止。 已经不是懦弱了,连母亲的本能都失去,意味着温仰之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工具,登高攀顶,证明地位稳固,证明教子有方。 云欲晚像是被重石撞击,难怪,温仰之会不准他的亲生母亲入静楼。 亲生母亲都进不得。 静楼是温仰之在这个家,唯一可以庇护他的躯壳,这个家没人会保护他。 他避开所有人居住,不是因为他长大了要独立,是因为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在伤害他。 而她是唯一一个不会伤害他的,所以她自由出入。 她一直以为是什么特权,原来高塔镀金不是头狼独行的徽章,而是雏狼自保的掩体,看似独立实则被抛弃。 他是因为父母恶毒而被迫关在高塔的莴苣幼子,外面是巫女,隔墙是自私冷漠的父母,为了利益将他送入高塔。 静楼的静,原来是风平浪静的静,只有在里面才有平静。 云欲晚看着在眼前将她挡在身后的温仰之,眼底微红。 赵琴僵立在原地,温仰之伸手牵着云欲晚上楼,把她带回自己房间。 云欲晚低着头流泪,温仰之以为她被赵琴吓到了,半蹲在床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没事,这都是暂时的。” 他始终平静,好似刚刚赵琴那些话都是过眼云烟,对如今已经成熟的温仰之来说,那些已经不算什么。 云欲晚扑入他怀中:“你以前是不是过得很孤独?” 他语气淡淡:“还过得去,没有女朋友而已,没有谁是生下来就有女朋友的。” 云欲晚气笑得锤了他一下:“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男朋友也没有。”他语气薄淡。 云欲晚被弄笑了,眼泪珠子往下掉,但嘴角却向上扬: “有男朋友还得了?” “是啊,有男朋友就没你的事了,江鉴清会打理现在这一切。”温仰之淡淡。 云欲晚本来悲怆的心情一下就无影无踪,她低头笑着。 温仰之平静道:“她不能接受也正常,等会儿你锁门,她来敲门你就当没听见。” “你要去哪里?”云欲晚立刻追问。 “去书房和另一个谈谈。”温仰之随手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 云欲晚担心:“当没听见真的行吗?” 温仰之淡然处之:“她总不能砸我的门,她不敢。” 云欲晚看着他风浪于前却冷静的脸,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把她带入他的房间。 他起身,开门,站在门边示意她跟上来。 云欲晚也连忙起身,跟着锁了门。 知道这片区域是安全的,她松了口气。 温仰之上楼去书房,而温渭已经在书房等他很久了。 温仰之进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温渭心里澎湃又踟蹰,最终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你喜欢你妹妹,也不是不行。” 看似冷静平淡,但温仰之太清楚他的斤两,懒淡道:“不用考虑她。” 温渭连忙道:“怎么,你还想和你妹妹只是玩玩?” “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温仰之的眼神冷澄如乌剑,“云欲晚不是楼部长的影子,不必急着将我们凑对。” 温渭也轻轻笑了一声,背靠着沙发:“你自己选了欲晚,我从头到尾没有干涉,但你既然选择了欲晚,就应该对欲晚负责,我不是逼你,而是从欲晚的角度考虑。” 温仰之不急不慢,却是带有疏离气息的,父子间似乎有无形的壁垒:“你是否问过她,愿不愿意下半辈子也和我过?” 温渭也意识到他有意作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年轻,还可以挑挑选选,她不应该试了一个男人,只知道这个男人的好坏,就被他的亲属胁迫着结婚生子。”温仰之慢条斯理却针锋相对, “你看似站在她的角度,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未曾达成的欲望,没必要将一切推到她身上,为你买单。” ------------ 第114章绿茶风险官 温渭闻言,只是双手交握,沉默了顷刻,终于开口说其他: “其实我以前以为你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直到发现你喜欢欲晚。” 倒不止是因为欲晚是婉仪的女儿,他才希望港生早点结婚。 温仰之几乎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自从十七岁之后,他就完全照机器一样生活,没听过他喜欢什么,只是负了责,将银行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没有在温渭手里时那么鼎盛,但二十多岁有这个成绩,是难以置信的。 只不过他不会和任何人交心,从朋友到父母,没有人真正了解他在想什么。 温渭根本没想过自己当年接云欲晚回家的无心之举,会让他和欲晚产生感情。 欲晚年纪小,又娇气爱哭,哪怕不熟悉,她都会无意识撒娇,比如进温家一个星期,小心翼翼拉他的衣角,说叔叔我可不可以吃雪糕,其实小孩惦记吃雪糕一个星期了,小孩子看得他心都化了。 但一定情况下,这种行为是过界的。 港生从来都不会情绪外露,做事果决不留情,最讨厌拖拖拉拉,年少老成。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温渭一开始其实觉得温仰之会很讨厌云欲晚这样的小姑娘。 但没想到原来他很喜欢。 温仰之面色冷淡呛回去:“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想有孩子,你在外面找人生一个。” 温渭难得被噎住:“算了,你们的事我不再过问,你自己知道轻重。” 温仰之直接起身,没有消磨太多时间。 他下楼,云欲晚一打开门就贴着他,眼神殷切:“哥哥,叔叔怎么说啊?” 她的眼神永远黏黏糊糊的,像春雨沾在人身上。 只要人一对她表现出一点点好,她就会完全贴近对方,想粘着对方。 她抱上来,细细手臂环在他胯骨上一寸,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懵懂的巧合,她握着小小的拳,刚好隔着衬衫嵌入他腰窝,摁进来的瞬间,温仰之后腰僵硬。 连门都还没关。 他拉开她似藤蔓一样缠在他腰上的手臂:“不反对。” 单手将她两只手的手腕合在一起握住,顺手关门。 云欲晚被他钳制住手,担心道:“也不支持吗?” “支持。”温仰之未有波动。 云欲晚长出一口气,有点意外但是意外的惊喜。 他放开她,进房间找出一瓶未开的朗姆酒。 这个房间有两百平方,除了浴室卫生间,还有极大的露台和开阔的房间、书房,温仰之在书房里放了一个小酒柜,不是他推开书架露出来,云欲晚都不知道他房间有酒。 想到他读书的时候,读烦了会闷一口,就觉得又颓废又好笑。 温仰之在书桌上开酒,将开瓶器旋进橡木塞,大手按着瓶身定稳,另一只手直接把塞得毫无缝隙的橡木塞拔出来。 “喯”的一声。 他微微侧身,直截了当问她:“喝不喝?” 云欲晚莫名觉得他今晚上很不一样,望着他:“我来例假。” “也是。”他应一声。 他将酒倒进马提尼杯里,云欲晚跟着他,一直走到阳台。 他坐下,将酒放在两人之间的玻璃桌上。 他选的朗姆酒度数很高,几乎可以算是烈酒。 坐着一言不发,她看着他喝了两杯,才听见他的声音。 温仰之看着远处的苏州河:“记得离今天那个丁风险官远点。” “为什么?”云欲晚不解。 周遭灯影随树影摇荡一摇一摆,他又淡酌一口朗姆酒:“他对你有想法。” 云欲晚惊讶:“怎么可能。” 那个风险官完全没有表现出有想法的样子,而且她不喜欢话多的。 温仰之直接道:“他和你说话压着嗓子。” “哈?”云欲晚听到了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答案。 温仰之不解释。 但云欲晚慢慢悟过来了。 合着首席风险官在和她释放魅力,她根本没感觉到,还以为他是感冒了卡痰,还暗暗离他远了一点。 云欲晚迟疑:“他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温仰之深深看她一眼。 有没有,男人当然听得出。 她突然想起什么,走过来,手压在他坐的藤椅上:“温仰之,你和我说话压嗓子吗?” 他态度随意:“没压过。” 她有点不信:“真的?” 风吹得一缕发丝拂过她挺而小巧的鼻头,眼神纯真:“你在床上没压吗?” “没必要。”他根本不认。 她凑近他的胸膛,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带点薄醉的沉迷与崇拜:“但你在床上声音好低沉,我好喜欢听。” 用力又克制压抑,又低又野,在她耳边沉沉传来低哼的声音,听得人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又野蛮又控得她动弹不得。 温仰之的角度可以看见她长发纯黑,眼神依赖。 她只是贴着他,柔软成熟的胸口也抵在他胸下。 刚好在他肋骨交点下面凹陷的位置,像是填满他的空虚,紧密又贴合地纠缠着他。 云欲晚窃喜地问:“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和我走得近?” 他的眼睛迷离,大手却握着她的腰用力: “你是我的。” 云欲晚对上他深情又带有占有欲的眼神,意外道: “哥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喝。”他毫不犹豫。 云欲晚:“?” 云欲晚忽然明白,他喝醉了会变得诚实,平时他说话朦朦胧胧的,她根本就猜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都不交代清楚。 她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说三个月之后再说?” 温仰之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她差点都被看得心虚,觉得他清醒过来了。 结果他只是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想看清她每个细节:“怕你中间会喜欢别人。” 云欲晚意外:“我去喜欢谁?” 他利落的唇锋一起一伏:“江应聿。” 还不等云欲晚问,他把头埋进她胸口:“我好嫉妒他。” 低低的声音莫名失落,像一只大骆驼失去了自己今天当午饭的仙人掌,失魂落魄地站在沙漠中间垂着头默默流泪。 还被别的骆驼围观,探着头看他给他一句:“真哭啦?” 云欲晚不懂他为什么嫉妒江应聿,轻声哄他:“为什么呀?” “他好年轻。”他不假思索。 云欲晚:“……?关年轻什么事,你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啊。” “他会和你玩到一起,你都不和我玩。”温仰之双手抱着她的腰,把脑袋埋在她怀里。 云欲晚摸摸他的头:“是你不和我玩呀,你这么成熟,肯定看不上我们玩那些没意义的东西,而且平常都在忙银行的事情。” “是你不想和我玩,只想和我上床。”温仰之控诉。 云欲晚被倒打一耙气笑了:“什么鬼,谁只想和你上床?” “那你天天折腾我?”他的声音听起来缓慢又低沉。 云欲晚真是被他的逻辑整服了:“我折腾你不代表我只想和你上床啊。” 温仰之却嗅着她身上温柔的花香味,如实说:“我知道你好色。” “我好色是事实,但是——”云欲晚两只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的头从自己胸口拔出来,“你是最好看的呀,年纪大了也比江应聿好看啊。” 温仰之微微抿了一下唇:“真的吗?” “真的呀。”云欲晚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你看你身材很好,脸也很好看,肩宽腰细腿又长,声音也特别低沉,和那个风险官那种刻意压低的完全不一样,有种低音提琴的质感。” 可他却刨根究底,他喝多了,眼神反而清澈,看得出眼底的不安:“你出去留学,就没有喜欢过外面的吗?” 看他如此恳切,云欲晚反而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故意不答他。 他还用自己高挺的鼻梁来顶她的嘴唇,要她说话。 以肢体语言而不是说话,真的很像语言能力还不行,但想要什么就直接抓什么的男孩子。 云欲晚故意一副思考的表情: “其实也有点遗憾,听说法国男人很会,我在欧洲留学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法国的,连正宗法式热吻都没体验一个。” 温仰之看着她,云欲晚等他哭哭脸。 但没想到他大手托着她脑后就吻了上来。 纠缠她的方式是真正的法式热吻。 云欲晚舌头一麻,但还是强调: “我说的是法国的男人,你亲我不算数。” 温仰之却无比真诚地看着她:“我外公是法国人。” 云欲晚都不知道他竟然是混血。 难怪高鼻深目,脸立体得超级性感。 她震惊地捂住嘴。 看他专注又浓郁的眼神,虽然澄澈却灼热。 “你中法混血啊?” 他有点小得意,从喉咙里低低响起一声:“嗯。” 云欲晚舔了舔唇,忽然咽口水:“你能不能再来一下?” 他得意地吻上来。 与平时的根本不一样,他纠缠她又品尝她。 深入到她几乎都是张着唇的。 比和他上床还难顶,像缠绵的枝条。 云欲晚感觉自己被缠住了,又出不得又动不得。 哪怕他喝醉了,也完全被他引导。 云欲晚本来只是乱说的,想看看喝醉的温仰之听她这么说会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一脚踩进坑里。 ------------ 第115章当没听过 过了好一会儿,云欲晚才轻轻喘息: “我总算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说法国男人不一样了。” 他显而易见的开心,弯着唇看她:“喜欢啊?” 云欲晚不答他,反而问:“你这么会,初吻是我吗?” 没想到他淡笑着看她,摇了摇头。 云欲晚其实也猜到了,怎么可能是她:“那你初吻给了谁?” 他神神秘秘凑近她:“我的水獭。” 云欲晚疑惑:“什么獭?” 怎么有人叫这名。 他近距离看着她,又泛着笑意,又微醺,像是桃花眼一样: “是水獭,像大老鼠的水獭。” 云欲晚总算听明白了,居然是动物不是人:“你养的?” 他满眼流光,脾气很好很温和:“是啊。” 云欲晚都不知道他养过宠物,他人高马大的,又冷峻,想到他抱着小小个的小动物,就觉得画面可爱。 温仰之明显醉态,一直满眼春水地乱笑,瞳孔下方聚集起一汪清澈水波,但又显得莫名天真,说话会停顿住轻笑一声: “我每天,回家就会亲亲它。” “也法式?”云欲晚看着他的眼睛。 他好脾气又听话:“不是啊,就亲亲。” 温仰之揽着她的腰,凑上来在她面颊上碰了碰:“这样。” 云欲晚好奇:“你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温仰之在兜里掏手机,掏也掏不出来,云欲晚抬头一看,他手机在桌上。 …… 她拿起他的手机,对准他的脸,手机解锁,直接塞到他手里:“给你。” 温仰之晕乎乎的,像是被自己蠢笑了,不好意思地头靠着椅背,微微侧开脸轻笑,喉结乖乖慢慢地动了一下。 云欲晚看着他笑,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可爱:“温仰之,现在可以找给我看了吗?” 他低下头,在手机相册里翻来翻去,但就是找不到,云欲晚都看到了,她抓住他的手腕,但环不住全部。 还好他乖乖停下来了。 她找到一个视频,点进去,一只水獭在地毯上爬来爬去,云欲晚觉得它像大松鼠。 圆滚滚胖乎乎,耳朵很小却圆,撒娇的叫声就像儿童洗澡玩具小鸭子,嘤嘤嘤叽叽叽。 穿着一件针织彩虹小毛衣,长长肥肥的尾巴随着动作摆来摆去。 她视线移温仰之脸上,发现他笑着看屏幕里的小水獭,像是很幸福一样。 但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养过一只水獭? 他手指一划,下一张照片里的水獭盘在他头上,像一个毛茸茸的水獭帽子。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一件白t,少年气旁逸斜出,像年级里面那种成绩一级好,又沉静又稳重,在家长眼里乖,在同龄人眼里可靠的学霸。 十六七岁的样子。 嘴唇很薄,皮肤很白净,头发也修剪得很干净,长相清俊。 原来温仰之以前是这样的。 她小时候会对这种男生产生好感,原来温仰之也是这种男生。 她的品味还真是始终如一。 原来这种男生长大了是温仰之。 她以为他这么man,少年时应该是那种很不好惹的冷面派。 她还在欣赏,温仰之忽然期待地看着她:“我可爱吗?” 云欲晚抬头,看着他顶着一张已经成熟的面庞,期待地等她说答案。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爱,好可爱。” 他自然而然地靠上来:“我可爱那你能不能夸夸我?” 云欲晚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哥哥很聪明,哥哥脾气很好,很爱干净,身上香香的。” 他满足地弯唇笑,大手握着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云欲晚好奇:“怎么之前从来都没见过这只水獭?” 他低下头,像一个早熟的小男孩,不刻意表露悲伤但还是会失落:“温渭把它弄死了。” 云欲晚以为他说错了:“你说什么?” 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温仰之低声道:“温渭把它摔死了,赵琴就在旁边看着。” 云欲晚震惊得有些迟钝:“……为什么?” “因为那是林致东送我的,他恨林致东。”他轻轻地开口。 云欲晚意外:“可是你和林董关系不也不好吗?他怎么会送你小动物?” 他摇摇头:“以前,是最好的,林叔叔教我画画,带我去玩。” 云欲晚惊讶:“那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温渭说,林致东是想废掉我,才教我画画,鼓励我学艺术,送我这个那个,林致东是冲着他来的,我是他儿子,为什么要背叛他。” 温仰之说话很温吞,像是竭力在醉酒状态下回忆往事, “我以前还有个很好的朋友,是林董儿子,但他和我待在一起,只是为了引导我做出错误决定,在董事会上支持林致东的决策,那次回来,温渭气得要死,说我不中用,胳膊肘往外拐,然后当着我的面,摔死了我的水獭。” 云欲晚背后发凉。 不敢相信自己父母当着自己的面,摔死自己最爱的宠物。 而最好的朋友背叛自己。 温仰之的眼底有些悲怆,是秋叶落地无法回到枝头,只能烂在泥里的绝望,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混沌:“欲晚,我不中用吗?” “你没有,你做得很好了,是他们有心害你,掌握越多资源,身边的人就越不可信。”云欲晚无由来觉得悲哀。 温仰之声音很轻:“林叔叔原来和温渭说的一样,真的在算计我,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是为了利用我,或是为了利益。” 他无奈地一笑:“你是吗?” 云欲晚立刻捧着他的脸,手只能托着他的下半张脸:“我不是,我真的爱你。” 他像是醉着像是清醒,只是深沉地看着她:“哪怕我身无分文?” 她坚定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以前毫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保护我,我也会毫无条件站你。” “我相信。”他苦笑一下,“可等你觉得我不新鲜了,就会把我扔掉,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那么多别的男人喜欢你,你不会停留在我身边。” 云欲晚坚定道:“我不会的。” 他只是低声:“可我身边几乎没有没背叛过我的人。” 云欲晚突然想到:“江鉴清呢,他背叛过你吗?” 他用力回忆了一下:“他一开始跟我玩,是因为他妈妈要他和我攀亲近,他家里想要温氏银行每年年底清坏账的诉讼单子。” 云欲晚的声音变得有点小心:“那你给他了吗?” “他后来不要了。” 云欲晚想让他重燃信心:“他后来是真心对你的呀。” “可开头就是坏的,他们接近我,都是想要利益。” 云欲晚两只手都托着他的脸:“我不是,我来这里不是因为利益,喜欢你也不是因为利益。” 温仰之低头,云欲晚看见他眼睛红了,不知道他是相信了还是想到她会离开而难过。 她还在可怜他,却听见他忽然道:“其实你选我,比选其他人要好。” 云欲晚不明所以:“怎么忽然说这个?” 温仰之抬起头看着她。 第二天云欲晚起床,看见衣帽间的门敞开,温仰之在系领带。 她跑过去:“你知道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 “什么?”温仰之看都不看她。 云欲晚背着手得意:“你说了好多男人的坏话。” 温仰之在系领带的手停住了,随之淡定:“你听错了。” “我没有,你说那个丁总夹嗓子和我说话,说江应聿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还半夜带我出去玩。” 云欲晚振振有词:“说杨匿自大又狂妄,还有那个陈氏置业的儿子,一直和我说自己也在国外留学过,就是想和我搭讪,一个在欧洲一个在澳洲有什么可聊的。” 温仰之打断她:“我说的? “嗯。”她无比确定。 云欲晚以为他要矢口否认,没想到他说:“当没听过。” 她笑:“哥哥,你喝醉酒好茶啊,一开始说你很惨,我刚开始心疼你,你就开始讲别的男人坏话,说你被人欺负,让我可怜你。” ------------ 第116章摆在明面 昨晚夜风阵阵。 温仰之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声音依旧低沉却颓丧,英俊的脸嘴角眼角都丧气地微微向下:“我真的过得好难。” 云欲晚感觉他下一秒要碎掉了,他真的过得很辛苦。 拍了拍他的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怪自己。” 他失落着,忽然很快很清晰地道:“有些男人真的好装。” 他话题转得太快,云欲晚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懵了:“什么?” 温仰之的声音放轻像是撒娇:“江应聿那天晚上带你出去玩,他明明知道你有男朋友,他故意的,还在直升机上屏蔽了信号,让我后来不能打给你。” 云欲晚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主要是她还游离在状况外:“哈?” 虽然是在背后愤愤不平说别人坏话,但温仰之的态度软和,喃喃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想哄哄他抱抱他: “还有那个杨匿,前段时间回上海,他特地来见我,还和我说以后说不定也要叫我哥哥,他真的好装,位置才坐半截就来耀武扬威,你又不喜欢他。” 云欲晚更震惊,但震惊的不是杨匿去拜见过温仰之,而是温仰之滔滔不绝似乎早就准备好要judge谁了。 显得和刚刚他那么伤心的画面很割裂。 她微微惊愕看着温仰之。 就像是前一秒还在试图和她谈心谈思想谈哲理谈人类的起源宇宙的发展。 下一秒就和她说,你今晚带身份证了没有。 简直是一个图穷匕见。 云欲晚略呆滞地看着他,温仰之继续呢喃,就像和她说小话的小男朋友: “还有那个姓陈的,一直和你搭讪,说他也在外面留学好久,他好不要脸,他是国内什么学校都考不上只能去澳洲,留学和留学根本不一样,你和他根本就不可能交流得来。” 云欲晚更是目露惊讶地看着他:“……哥哥,你想说这些话很久了吗?” 温仰之像是有点累但又怕她掉坑不得不和她说,但与柔软的态度相对的是他振振有词,云欲晚更相信是私怨: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觉得他们很好,他们只是在女孩面前装而已,实际上背地里玩得不知道有多花。” 云欲晚大为震撼:“啊?” 然而他说完这些话,微微抬眉,圆滚滚的黑色瞳孔完全露出来,显得很真诚无邪,微微嘟着唇。 像是那些刚成年擅长卖萌的男爱豆,但比男爱豆好看,云欲晚才发现他的风格路子这么宽。 她觉得这种感觉简直太诡异了,她有生之年居然听到了温仰之这样蛐蛐别人,但温仰之明明是最和这些八卦不沾边的。 现在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些男人,所以在说人家坏话吗? 他还装可爱。 云欲晚感觉很难顶:“你……那以后我和他们少接触。” 他真诚地看着她:“是不接触,我对你才是最好的。” 他声音温沉如月沉川流,如果是清醒时说这句话,云欲晚肯定会感动。 但云欲晚狠狠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温仰之也不说话,等着她说。 终于,他伸手,长长手指抵在下唇,大拇指合上来轻轻捏住自己下唇,云欲晚以为他是要诱惑自己,结果他好像是想抠嘴皮。 云欲晚一个激灵拽住他的手,不让他抠:“别抠。” 他被她抓住手,乖乖投降。 “压力大的人才会扣嘴皮,哥哥,你是不是压力很大?”云欲晚试探问他。 他盯着她的嘴唇,声音温和,但没有太多管控感,像是完全凭靠本能: “不可以抠我的,可以抠你的吗?” 云欲晚立刻道:“我的也不行。” 他却把两根手指放在她嘴唇上,但没抠她,只是这样摸着,带有薄茧的手指来回抚弄,云欲晚被他摸得像被藤蔓缠住了一样。 虽然醉了,但他的摸法情欲。 结果他忽然道:“还有那个王总。” 他话题忽然跳回去,云欲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从情欲中抽身。 “哪个王总啊?” 温仰之没有什么表情,可他不像是平时没有表情那么冰冷,反而让人感觉他在说梦话一样松弛: “那个CAE。”(首席审计官) 云欲晚云里雾里的,因为见过温仰之和他相处,看起来还挺和谐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啊,他给你下绊子吗?” “我讨厌他,他总是上完厕所不洗手,我好讨厌他进我办公室摸我的东西。”他委屈地靠在她肩膀上,“他脏脏的。” “咦。”云欲晚一时间都闭上眼了,强行憋笑。 温仰之控诉道:“他真的好脏。” “确实好脏,以后我都离他远点。”云欲晚暗自哎咦。 温仰之又稀里糊涂说了好几个男的。 云欲晚忍笑:“你怎么不说女生?” 温仰之晕晕乎乎,却轻声道:“我不评价女性。” 他半开半合眼睛。 云欲晚也想起来确实没听过他评价哪个女性。 难得有男的喝醉了也有教养。 云欲晚好不容易把他哄起来,想让他去睡觉。 他扶着额往里走。 云欲晚只顾着看他,没注意脚下,被地毯绊倒了一下,摔在了地毯上。 她屁股摔麻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结果温仰之以为她要在地上睡。 跌跌撞撞从书房里拖出一块大大的毛茸茸的地毯。 他把毯子摆到云欲晚旁边紧紧挨着她。 明显他这个时候都还想把毯子铺整齐。 可他摇摇晃晃,手刚把左上角铺好,左下角就会被他的脚顶歪,他尝试数次都弄不好,终于发火了,赤着脚用力跺脚踩了毯子一下,大怪兽滚在地上睡着了。 旁边的云欲晚:“.” 温仰之这么大一只躺在地上,又高又壮,云欲晚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地上扶到床上。 把他弄上去之后,还睡在他大腿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而衣帽间里,温仰之回忆起昨晚,终于,他也沉默了。 云欲晚终于知道,温仰之也有很多情绪,只不过他刻意不表露出来:“哥哥,你是富士山吗,看起来冷静还有雪层,里面全是岩浆。” 他对着穿衣镜,修长沈白的手指搭在领带上,一手抵着领带的大剑,一手指尖轻握温莎结,缓缓推上,系出领结下方一个完美的凹陷酒窝。 他微微低头,喉结就抵到笔挺的衣领,终于低低出声: “去洗漱,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云欲晚做鬼脸呲他,他淡笑一声:“准备笑到几时。” 云欲晚叽叽叽:“笑到你老。” … 而赵琴早上在花园散心,抬头看,无意间看见温仰之在阳台给云欲晚梳头发。 云欲晚笑着,温仰之大手握住她的一大把长发,握着木梳一点点梳。 “所以这些男的里面你最讨厌哪个?” 他只是轻轻梳开她的头发,竟然告诉她了:“林致东。” 赵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看得见一贯对他们不假辞色的儿子,细心又温柔地给一个女孩梳头发。 赵琴都不知道,原来他是愿意为别人做这些事的。 这些年,他们连过界一点都不敢。 云欲晚犹豫着,但还是想告诉他:“昨天晚上你和我讲了水獭的事情。” “嗯。”他将她的头发收拢到后脑勺下方。 云欲晚一直举着手机让他看半麻花双马尾教程:“所以你现在还能和温叔叔相处得这么平静…很让我吃惊。” 他用皮筋把她一边的头发收好:“执掌银行之后,我意外知道林致东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云欲晚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所以,站在温叔叔的角度, 是自己的儿子和想要害死自己的仇人搭肩笑语,还顺了对方的引导,真的去学艺术而不是想继承银行。 还把仇人送的水獭当成宝贝,和自己却生分。 可想而知仇人有多得意。 云欲晚忽然明白了温仰之为什么这么平静。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是身不由己。 温仰之的角度看是梦想破灭,父亲亲手打断自己的腿来阻止他学艺术。 温渭角度却是被亲生儿子背叛,恨他不争气听人怂恿,恨他愚蠢受骗,恨他跟自己的仇人蛇鼠一窝。 没有一定的谁对谁错。 当年温仰之还小,不知人心险恶,但事实确实酿成,温渭的痛苦是痛,但施加在温仰之身上更痛。 温仰之把她的碎发收拢:“好了。” 云欲晚回神,伸手去摸,只摸到梳得丝滑顺畅的发丝,打开手机镜头,发现梳得很好看。 “诶,还不错诶。” 温仰之眼底有片刻浅笑,穿外套下楼,云欲晚立刻啪嗒啪嗒跟下来。 一下到餐厅,云欲晚脚步都迟钝了。 温渭和赵琴两个人静静坐在餐桌边,死气沉沉。 云欲晚刚坐下,就听见赵琴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你睡你哥哥房间?” 云欲晚去拿叉子的手迟滞了。 温仰之淡声:“嗯。” 就像是这不算什么事一样,他把叉子拿起来塞进她手里。 赵琴忍着气:“你知不知道———” 但温仰之的声音直接打断她:“昨天为什么忽然来我的休息室?” 他的声音疏远漠然,明摆赵琴是外人,不应该越过边界来他的地盘。 而云欲晚是可以随意进出的那个。 他在桌下握住了云欲晚的手。 赵琴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做错了,换成平时,她早就道歉了。 因为儿子和他们的距离感就是这么强。 但此刻,赵琴只觉得满腹荒谬。 温渭有意想缓和一下气氛:“周斐捡到你妈妈的包,说把包放在你休息室了。” “知道了。”温仰之本有猜测,此刻只是语气悠淡应了声。 他顺手夹一丸干蒸给云欲晚,不需要再掩饰。 温渭看着,希望云欲晚接受。 云欲晚却小声嘀咕:“我不想吃这个。” “不想吃夹回给哥哥。”温仰之看也没看她,语气随意。 云欲晚直接把咬了一口的干蒸夹到他碗里,温仰之自然而然夹起来吃。 温渭和赵琴一时间都停住了。 ------------ 第117章你是喜欢我吗 如果之前和他们说,温仰之吃谁的剩菜吃得这么从容。 温渭赵琴是绝对不信的。 可这确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佣人上前给云欲晚倒水,温仰之却先拿起来摸了一下,冷白的手扶着玻璃杯放下,眼皮都不眨一下:“换成热的。” 意识到云欲晚应该是不能喝冷的,佣人连忙去换热水。 温仰之状似餐桌上只有他和云欲晚两人:“昨晚睡觉肚子有不舒服吗?” “还好。”云欲晚小声应。 两个人音量不大,其实忽略了之后可以当环境白噪音。 但赵琴完全无法当没听到。 整整七年,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赵琴突然打断两个人对话,声音压抑阴沉:“能不能不要睡你哥房间。” 云欲晚像是被小锤子猛地敲了一下,抬起头看赵琴。 温仰之放下细圆的木筷,态度只是云淡日寒,反感赵琴只针对云欲晚的行为:“那我睡她房间。” 赵琴的怒气几乎马上要突破临界,但又没有发出来,只是质问:“你们非要这样吗?” 温仰之抬眸定定看着她,眼眸黑沉:“是我非要这样,我离不开她。” 云欲晚握着叉子,左右为难地辩驳:“阿姨…我…” 但赵琴根本就没有理她:“你一定选她吗?” “嗯。”温仰之不假思索,甚至都没有多给赵琴一个眼神。 平平淡淡的回复,和赵琴火气旺盛的样子完全两个世界。 温仰之系上为了拿筷子刻意解开的袖扣,微微侧眸看云欲晚:“吃饱了吗?” “吃饱了。”她戚戚放下叉子。 温仰之也无意再多留:“吃饱了走吧。” 她不知道温仰之要带她去哪,但温仰之直接握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起来,当着两夫妻的面把她带走。 走了两步,她发现手机落下了,跑回去拿,而赵琴和温渭都看着她。 温渭终于出声,和气道:“去吧。” 而她看了一眼赵琴,小心翼翼:“阿姨,我们先走了。” 赵琴别开眼没看她。 云欲晚知道没那么容易,转身跟上温仰之,他自然牵住她的手,大手将她的手包在里面。 完全是温仰之主动靠近她。 他们离开了别墅。 赵琴不死心,走到餐厅外的窗台下,就见到在车前,温仰之将云欲晚裹在怀里。 似乎在安抚她,又似乎他们私下里就这样。 一直垮着脸的云欲晚终于被哄好,对温仰之笑。 他们上车离开。 赵琴回到餐桌上,消沉地问:“你没什么要对我说吗?” “我也没想到港生会这样,但他喜欢就由着他吧。”温渭并不多着笔。 赵琴轻笑一声,尖牙利嘴讽刺道:“你是不是很高兴,高兴他喜欢楼婉仪的女儿?” 温渭拿手帕擦了擦嘴,声音冷了几分:“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我没意思?他们现在这样就有意思了,你们三个都开心,就我是外人!” 以往赵琴在温渭面前永远都是温言软语,做小伏低,但此刻再无法忍受。 温渭将手帕丢在餐桌上,偏威严有些老气的声音压得极重而低: “你看不出来吗,他是真心喜欢欲晚,你有见过他真心喜欢谁?好不容易有个伴,非要拆散才甘心?” “就不应该听你的,把他们放在一个屋檐下,结果日久生情。”赵琴心中不甘亦不平,满腹的委屈。 温渭眼神冰冷,声音亦然:“他们不是日久生情。” 赵琴一下站起来,逼问道:“不是日久生情是什么?” 温渭说得直白:“是港生单恋了她六年。” 他摆明事实,让她清醒: “你想想你儿子每次和你说的择偶标准,从六年前开始,他哪一句说的不是欲晚?他们就算在别的地方,也会走到一起。” 但这一切明明就是他造成的,现在却说这一切都是一定会发生,赵琴觉得可笑: “但如果你不带她回来,她和港生就不会有交集。” 温渭本来不想动肝火,但此刻也被激起浪花:“不带她回来,你儿子就要一辈子不结婚,你拎拎清楚。” 赵琴冷笑:“不结婚可能吗?别拿这个搪塞我,你看看,他最亲密的是一个外来的人,对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能理解我?” 他总是这样刻意不作为,拿看似有道理的话来压她。 总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受委屈的不是他,是她。 她的丈夫喜欢楼婉仪,儿子喜欢楼婉仪的女儿,为什么都这么对她还不让她说? 温渭紧紧夹着眉头:“对父母和对女朋友有什么可比的,明摆着他除了欲晚不会娶任何人了。” “我不信除了这个他就不会结婚,之前的相亲他都接受了,只是没有结果而已。”赵琴的声音拔高。 看她眼睛都红了,一把年纪还受这个气,温渭也不是非要吵,只想让赵琴想明白,这是唯一的选择: “港生现在回来住了,从十年前开始,你何时见他和我们住在一起?欲晚是个契机,让我们和港生修复好关系。” 温渭敲醒她:“你要真想和港生相处好,就对欲晚好,而不是针对。” 赵琴只是质问:“凭什么?” 迈巴赫一路行驶过外白渡桥,车流不息,穿过桥体铁架可见远处东方明珠矗立,黄色的士擦肩而过。 云欲晚坐在车上,茫然看着车外行人与江面,心里不安:“阿姨和叔叔不会因为我们的事生气吧。” “没事,让他们自己想想。”温仰之垂眸,正在和下属发消息交代事务。 而云欲晚的手机忽然叮一声。 她拿出来,发现收到五千万:“哥哥你打钱给我干嘛?” “不是我打的。”他眼皮都不抬。 云欲晚不解:“那这个钱……” 温仰之不用想都知道谁打了钱:“拿着吧,家里给的。” “是叔叔给的?”云欲晚试探。 温仰之发出一条消息:“大概是。” “所以叔叔是很开心我们在一起的?”她恍然大悟。 温仰之轻讽:“可能比我们自己还开心。” 不知道真实原因,知道至少家里是有人喜闻乐见的,云欲晚笑得露出一排贝齿。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收起手机:“带你去上班。” “带我上班?”云欲晚意外。 一条今早刚出来的媒体金融新闻,跳到温仰之的手机页面上方,他划掉,和她说话: “你可以选在附近逛街,或者在我办公室待着看书。“ 云欲晚有些不敢相信:“我能跟着你上班吗?” 温仰之:“嗯。” “我还是去逛街吧,感觉好像不太好。”云欲晚犹豫着。 他不强求:“看你。” 车行驶到陆家嘴一栋欧式建筑风格的大厦前,大厦最顶端顶着“温氏银行”四个鎏金的字样,周遭的“未来资产”、“中国平安”亦是如此。 温仰之下车,助理早就等在大厅,跟着他进门,周遭门卫鞠躬示意。 司机带着云欲晚去附近的商场。 周斐刚进大厅,就看见温仰之进了专用电梯,她连忙多跑几步跟上。 温仰之看见她,伸手按停电梯,周斐走进电梯,忍不住嘴角微起:“温董早。” 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刚好,我有事和你说。” 周斐往后看,温仰之垂下眼皮,静静看着她。 视线交织的一瞬,周斐心间满足。 电梯门打开,她跟着温仰之进他的办公室。 助理帮忙泡了两杯咖啡就出去了。 周斐沾沾自喜,但表面上还是静湖一片,端庄自持。 想必晚宴那夜,他和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大问题。 温仰之不紧不慢地提醒:“最近发现了一些事。” “您指的是?”周斐不懂他意思。 拉起窗帘的董事办公室中,灯光微白柔和,书架林立,上乘家具摆放如有展览之用般考究。 温仰之慢悠悠道:“科技专利造假的证据,目前还没有联系上金融媒体。” 幸好周斐已经想到他会问,回答有条不紊:“抱歉温董,之前曝光那个日报借口说我们这边在造假,实际上因为科技公司们联手管控了舆论,不让我们再曝光。” 温仰之没说话,只是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报纸,长指抵着,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 “看看。” 赫然是科技专利惊现骗局的第二波证据,板上钉钉,头条新闻。 而且还是和上次同一个媒体。 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金融日报。 温仰之让人拿到放在他办公桌上。 周斐没想到他办事已经急于促进到会亲自去放新闻。 温仰之的声音悠悠慢慢,如同咖啡杯里飘起的袅烟,却带着咖啡的沉淀香气,细品是微苦的: “为什么在麦古这个案子里作梗?” 周斐仍然可以做到笑着回应:“也许是因为我的面子不够,那些科技金融日报都不看数,您出马才——” 温仰之没有太多时间听她狡辩:“这些,我是让职员去联系的。” 周斐如同被一根粗大的针钉在原地。 “周斐,你是对我有除了上下级之外其他感情吗?”温仰之直接开门见山。 望着他毫无情绪的眼睛,里面除了公事公办,只剩下疏远。 周斐却忽然笑了笑,反而出人意料地直接承认了: “我是,但是这件事与我喜欢你关系不大,我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 温仰之始终淡如茶烟:“所以,这件事你是故意的。” 周斐低了低头,眼睛忽然红了,却带着流利清凉的笑意问他:“温董,您觉得为什么空城计能骗住司马懿?” 她笑了笑:“是因为这计策高超,司马懿真的怕了吗?” 温仰之未立刻明白她为什么提空城计。 周斐却眼眸锋利带笑地看着他:“难道不是怕杀了诸葛亮,自己在主公那里,就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刹那之间,温仰之明白了她为什么在事情临门一脚的时候忽然停住。 果然,坐到这个位置,所谓喜欢是不可能驱动一个人的。 但利益可以。 哪怕是他欣赏的后辈学妹亦然。 咖啡热气袅娜在空中。 周斐声音清晰,一个一个字落下:“温董,你把我从瑞士信贷挖过来,不就是因为我亲自经历过一个世界级银行倒台,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搞垮一个银行需要什么吗?” 她站起身来,手压在办公桌上,与温仰之对峙而视,细长通红的眼睛已带有破釜沉舟的笑意,无所谓说完之后是被辞退还是被封杀: “之后呢?我都知道你要把李副行长提拔上我的位置,我被所有人诟病太年轻还是个女人,凭什么坐这个位置,连你都想把我用一次就丢掉。” 她紧握着拳,哪怕再强作镇定,一滴泪水都无法控制地从她眼眶滑落:“如果一次性就帮你搞垮麦古收购麦古,那我就会变成一个对你没用的人,我唱这出空城计,只是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温仰之毫不动摇,看着周斐清秀利落的面庞,掷地有声: “李副行长也是女性,她被提拔是因为能力优于你,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会给你年假加倍和一大笔奖金,你不该这么做。”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就这样,然后呢,让她替代我吗?” “如果有一天你的统筹能力也上来,你当然会坐回这个位置。“温仰之不为所动。 周斐却有些绝望地笑着,指着门外,指着不远处副行长的办公室: “你把我降到那个位置,是因为有人挪用银行公款的时候,我半夜打电话给你说没有办法应付林致东他们的质问吗?” 温仰之不否认事实:“有这个原因。” 周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滚落:“那是因为我想你关心我帮着我!我不是真的不可以!” 温仰之却只是漠然看着她,失望于自己看好的后辈心眼多于能力: “在工作里,你如果只想着示弱让别人帮你,不管你有没有能力摆平,都一概被认为没有能力,你不该这么做。” 周斐紧逼质问:“所以呢?我就注定不能在两个领域都和你并肩齐驱吗?” 温仰之比昨晚想通这一点时还要失望: “既然来到银行,那就应该是我的战友,而不是成为我的妻子,你没有把自己放对位置。” 周斐站在原地苦笑。 忽然响起敲门声,但温仰之没说进,李副行长却直接进来: “抱歉,有份文件急需您签字。” 温仰之淡淡道:“拿过来吧。” 李副行长等待温仰之看文件时,却抱胸淡笑,看向周斐:“抱歉周行长,我在外面听见了,你这么说,堵死了很多女性上升的通道,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温仰之利落签完名,听见李副行长开口: “既然你坐不了这个位置,那么我来坐。” 她拍拍周斐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金融圈不看柔弱,不看男女,只看输赢。” ------------ 第118章越洋情书真正内容 周斐的面色难堪。 李副行长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都快三十岁了,该见的世面都见过了,居然因为恋爱脑倒台,好笑不好笑。 大家争利益都争得头破血流,周斐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居然只盯着男人看而不是股价折线。 成为董事的妻子,难道会比成为行长好? 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在银行里摸爬滚打,最后竟然想隐退去生孩子料理家事。 就算这个人有魅力有身家如温董,都像个笑话。 温仰之签下一行流利行楷,整齐但风流,只看字都觉得本人清白干净。 将文件递给李副行长。 李副行长笑着接过:“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仰之轻轻颔首。 她抱着文件离开,门哒一声落锁被关上。 周斐只是低着头,自嘲轻笑一声:“如果我今天不说这些,你大概只会降我的职,我说了,就不能留在温氏了吧?” “无论如何结果都只有一个,今天处理一下手上的工作,好聚好散,温氏会给你一笔够看的赔偿金。” 温仰之没有太多时间再纠缠,直接说结果。 周斐怔在原地。 片刻后,僵着手将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取下来。 原来她比她自己想象中更cheap。 自始至终都在自作多情。 她握着那张工作证,将棕色软皮质的挂绳卷好,放在他桌面上:“不用了,我还没有缺钱到这种地步,我主动离职。” 卡面上,周斐两个字熠熠,上面的一寸照上,当时的她灿烂露齿笑着,亦相信自己和单恋的人会有未来,有机会共同创造新的回忆。 温仰之只是看了一眼:“随你。” 周斐却不甘心:“我最后问一句,你辞退我,只有我工作能力不足的原因吗?” “不是。”温仰之头也不抬。 她像是终于解脱,擦了擦眼角,体面道:“再见。” 每个字都从她齿间越散越轻:“学长。” 须臾,关门声响起。 温仰之起身,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晨曦满地,他将手插进兜里,颀长身影孤寥立在熹光中。 面色冷薄。 开除周斐是必然。 因为从七年前开始,他处事有一条原则。 任何下属对云欲晚造成威胁困扰,都要立刻走人。 云欲晚那次哭得那么伤心,就因为一个管家,温仰之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所有东西都是可以替代的,唯独云欲晚不是。 而云欲晚逛了一圈回来,进了大厦一楼的大厅,本想给温仰之发信息让他叫助理带她进去。 但管门禁的员工看到她,直接帮她开了门。 云欲晚意外道:“是给我开的吗。” “当然,云小姐。”对方和气恭敬笑着。 虽然大家都叫她温氏银行的千金,这还是云欲晚第一次实质性感受到她确有此身份。 她抱着一只刚刚买的兔邦尼公仔,跟着员工们等电梯。 电梯来了,员工们先一步上去。 看有些挤,云欲晚不赶时间,干脆等下一趟。 但一个老熟人拿着一叠文件,走到了她身边,一起等电梯。 是温仰之以前的助理。 云欲晚余光看见了,但没有太多关注。 却听见耳边响起郑助理的声音:“您有些惊讶吧,我还在这儿,现在我是林董的助理。” 云欲晚笑了笑,却没有多应答。 有什么可惊讶的?是谁的助理都无所谓,总之已经不是温仰之的了。 她并未深入利益场争夺,但也知道银行内部人人都为利益所驱,被这个董事辞了,转头就投身敌营去拜另一个董事的山头,也算是一种生存策略。 无可厚非。 毕竟这个位置做多几年就可以升管理层了,是谁都不想放弃。 电梯来了,云欲晚抬步进去,电梯门合上,刚好有人给她打电话。 云欲晚一只手臂环着兔邦尼,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接起。 是她在比利时的外国管家。 管家Ayanna说着略有印巴口音的英文,兴冲冲的: “Millie,我丈夫刚刚从海里上岸了,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寄那封信的人应该是希望你回去,因为那封信只有在中国才能兑现,那信件很珍贵,能换这一整条街的别墅。” 对方揶揄:“他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那信表白得很动人。” 电梯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激起回音。 在安静的电梯里,连郑助理都听得格外清晰。 云欲晚还未意识到漏音了,眼底扬起笑意:“所以我不是回国了?我知道回国才能兑现。” 管家咯咯咯地笑:“肯定是想你之类的话,不然我丈夫不会说是希望你回国。” 没说太多,云欲晚挂掉了电话。 但楼层到了,郑助理却刻意摁一楼,有意让电梯再下去: “云小姐说的情书,不会是那封越洋信件吧?” 些微惊讶于郑助理竟然还会和她搭话,但云欲晚没表现出来,只是从容淡笑: “怎么?郑助理还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 郑助理公式微笑,但心底只是嘲讽:“那封信还是我寄出去的,里面没有什么情书,只有一张温董签名的支票,云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想到她离开董事秘书室这个月,这位云小姐更自作多情了,现在竟然误会那封信是情书。 云欲晚一愣,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是支票? 她怔愣在原地,忽然明白能换这一条街的别墅是什么意思。 也许不是承诺珍贵连城,而是支票上的数额足够买一条街。 竟然……不是情书吗? 那她急匆匆赶回来,还以为温仰之是向她告白。 在哥哥眼里,是不是就是她突然跑回来,突然百般姿态勾引他,但他的确忍不住,才和她捅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根本没告白的情况下,哥哥也被她这些过分举动弄得心烦意乱了。 云欲晚的耳根有不易察觉的发红。 天哪。 她勾引他的时候…也太抓马了。 哥哥居然一点都没表现出来,甚至还接茬,他脾气也真是好。 郑助理看她怔住,心底更觉好笑,看吧,始终都要知道一厢情愿有多可笑。 她最讨厌这种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人,连周行长那样才貌兼备的人都未曾如此自信。 这位寄养在温家的云小姐,倒是想得挺美。 还觉得温董这样的人会喜欢她?多少豪门千金都没有机会,她凭什么? 恐怕夜里做梦才能实现这件事了。 她陪在温董身边三年,日日跟着,温董都没有一丝一毫余情给她。 一个常年在国外的养女还想上位,别笑掉人大牙。 但表面上,郑助理还是颇为体面地微笑着,微微挑起锋利的长眉,有刻意嘲笑之意: “那张支票是给您的生日礼物,温董连礼物都懒得买,云小姐怎么会认为温董喜欢你?” 空气中,无言弥漫着尴尬。 甚至不知道谁更尴尬一点。 云欲晚沉默了一下,随之微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封信我还真是遗失很久了。” 来日温仰之结婚,整个金融圈都会知道,所有金融报纸都会刊登,云欲晚并不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怎么想她,更不想多纠缠失了体面。 看云欲晚吃瘪,郑助理得意洋洋地轻笑一声,姿态优雅地把电梯摁回三十四层。 电梯到楼层,云欲晚又看着她姿态优雅,自矜独特地抱着文件夹仰着下巴走了。 云欲晚:“……” 她摁三十五层。 电梯到了,她抱着兔邦尼往温仰之的办公室走,路过秘书室,她有意先问秘书:“哥哥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温董说了,您来了就直接让您进。” 云欲晚和气道:“谢谢。” 穿着米杏色套装的OL笑着:“您想喝什么吗?今天温董还特地嘱咐我们订了法餐厅的甜品,您要尝尝吗?” 听到是温仰之叮嘱的,云欲晚的嘴角不自觉微扬:“我喝热水。” “甜品呢?”对方温声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弹了弹兔邦尼的耳朵:“也要吧。” “好,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等会儿我们把东西送到会客室。” “谢谢。” 云欲晚走到温仰之门前,还是敲了敲门。 温仰之的声音淡薄:“哪位?” 云欲晚扭开门,探着头从门缝里看他,贱贱地笑着,一排白皙小巧的贝齿露着,像一只流氓兔,她还绑着两只温仰之早上梳的麻花双马尾,真像两只长耳朵: “怎么,温董现在不方便?” 温仰之看她抱着只玩偶,伸手无所谓地勾了勾,示意她进来。 她抱着兔邦尼进门,走到温仰之身边。 温仰之看着落地窗下的景色:“不是不方便,是没想到你会敲门。” 云欲晚不满地拿兔邦尼撞他。 而门外,郑助理拿着一叠文件,要敲温仰之办公室的门。 秘书连忙阻止她:“郑姐,云小姐在里面,所以可能要麻烦你等一会儿。” 郑助理抱着文件夹,还想卖旧情,有些撒娇意味:“ Eva,那就打内线电话通知温董一声嘛。” “可能不行。”Eva有点为难,但也只是好言拒绝。 郑助理觉得她们办事也太死板了,不知道看人下菜碟,和她还在的时候一点不一样: “怎么不行,云小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伙伴。” Eva用很费解的眼神看着她,甚至于那个眼神更像是看傻子,特意再提醒了她一遍: “我说了,里面是云—小—姐。” 对上Eva的眼神,郑助理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强调: “我知道,刚刚我在电梯里遇到了,但林董的文件肯定比云小姐重要,你打个电话给温董,温董肯定让我进。” 怎么这么说都不听? 这会儿Eva也不想装了,笑意收起:“郑姐,你是装傻还是真的有意刁难我,温董的女朋友刚进去,你就要我打电话进去打扰,你为林董做事,我也要在温董这里端好这碗饭,你别是忘记了,你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辞退的吧?”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郑助理的眼眸略微震颤,但却觉得是自己听错或者误会了:“什么女朋友……” 看郑助理装傻的样子,Eva突然明白了。 这个姓郑的,哪里是不知道,分明就是知道,清楚打扰温董和温董女朋友会触霉头,所以刻意要她打扰呢。 这个姓郑的自己被开除,居然还想害她一起被开。 真是全身都是心眼子,她差点都没品出来是这个意思。 人心真是够坏的。 Eva皮笑肉不笑:“郑姐,你要是急,文件放在这里就行了,我等会儿会帮你转交的,刻意为难我就没意思了,我们都是打工的。” 郑助理却天旋地转:“我没有刻意为难你,你刚刚说…温董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越说越搞笑了,哪有人被辞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辞的。 对温董的女朋友,以后的未婚妻甚至妻子不尊重,滚得那叫一个多干脆。 别告诉她,这个姓郑的现在都不知道云小姐和温董的事。 Eva笑里藏刀,看上去和和气气,实际都是嘲讽:“你跟着温董这么久,都不知道云小姐和温董的关系,可能吗?别唬我了,不是人人都会犯和你一样错误的。” “不是…怎么可能。”郑助理像是被一根狼牙棒猛地从旁边砸过来,甚至砸的还是脑子,一时间晕眩不已。 女朋友? 如果云欲晚是温董的女朋友,那温董属意的女士就是云欲晚。 她忽然想起来。 难怪…难怪温氏晚宴最后做温董女伴的会是云欲晚。 她还以为是有什么争执纠缠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事实上温董不是属意云欲晚。 原来… 原来一直都是她搞错了。 那她当时还那样嘲讽云小姐。 甚至,郑助理想起刚刚在电梯里,云小姐那大度温和一笑。 她原本以为是云欲晚为了尴尬解围的笑。 现在看来,明明是笑她自以为是,不知道斤两就乱说。 甚至都被辞了还搞不清楚状况。 原来是笑她蠢! 天哪。 郑助理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自己都在自作聪明。 为此还丢了工作,在林董那边混得百般受气,工资还少了三分之一。 她竟然犯蠢,在温氏混,得罪董事的女朋友。 她现在去讨好云小姐还来得及吗? 而办公室里。 云欲晚还是不完全信郑助理的说法,试探温仰之:“你之前给我寄的情书里写了什么啊?” 她站在温仰之身边。 “谁和你说是情书?”温仰之一手翻文件,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腰上替她揉热。 所以真的不是情书。 云欲晚失望道:“我的管家看过了,说是希望我回国的意思,难道你不是写的想我爱我之类的话吗?” 温仰之波澜不起地提醒:“里面是一张支票。” “好吧,我自作多情了。”她有点难为情。 那她之前的举动还怪丢人的。 温仰之却淡声解释:“那张支票只有中国境内的温氏银行可以兑换,有效期十天,错过这次兑现,你会直接失去这一个亿,我的确是希望你回国,你的管家没有说错。” ------------ 第119章下来 云欲晚听见他说,窃喜得心醉神迷,但又难为情:“干嘛突然这样。” 他在文件上签字,说话平铺直叙,随着钢笔在A4纸上摩挲的飒飒声一同响起: “当时三年没见你了,我想见见你。” 原来温仰之是会思念她的。 思念到转十几道弯,想到这么个办法,写出这么一封牵强又让人没有理由不回国的信件。 整整一个亿,哪怕回国来是问问他原因,她都会回来。 原因只是想见见她,哪怕只是兑支票时匆匆一面。 这么大的面额,想必无论在国内哪个地区的温氏银行兑,都会一层层上报,要提前预约。 他一定会见到她。 云欲晚扭捏:“一个亿就为了见我一面,我这么贵吗?” 他合上钢笔,淡定如斯,打击她的旖旎自恋:“现在见你一面,一分钱我都不花。” 云欲晚笑容消失。 “你怎么这样。”云欲晚不满地兔邦尼锤他的手臂,“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他风轻云淡:“给来给去都是自己家的钱,过银行一遍,会产生手续费,还得被其他股东们分,不如你直接花我的。” 她差点笑出来,原来温仰之觉得,他的钱也是她的钱。 她拽着他的袖子小声撒娇:“那你想我回国,为什么不直接发消息给我?” “我以为我发消息,你会反感。”他直说不误。 云欲晚不明白:“为什么啊?” 他冷淡:“以为你讨厌我。” 她忽然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脸,又羞又怯:“我不讨厌你啊,我很喜欢你。” 他突然被亲了一下,软软的嘴唇贴到他侧脸上,像是小狗开心了会冲上来用草莓红的舌头舔人。 听到喜欢他,他停滞了一秒,才想起来他要说什么,看起来风平浪静地反问:“躲我的不是你?” “我以为你有女朋友嘛。”她嘟囔。 幸好那封信也不是完全没他的私心,但温仰之只是想见她,她回来都恨不得躺他床上了…… 天,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云欲晚尴尬道:“那我回来之后,对你干的那些事情,你是怎么想我的啊?” 温仰之头也不抬,翻过一页:“我在想你是不是很寂寞。” 云欲晚立刻反驳:“我哪有很寂寞!” “那前七年怎么不勾搭我?”温仰之反问。 云欲晚佯装自卑,低着头,手指不停纠结绕圈圈,做作地嘀咕:“人家从小就自卑,温仰之那么高那么帅那么有钱,哪里都很好,我根本就配不上,我甚至都不敢和温仰之说话。” 温仰之无语地抬眸看了一眼站着的云欲晚,嘲笑了一声: “自卑。” 指脱了裤子坐在他床上。 指他没表明心意的时候在车上亲他。 指他根本没说过是不是喜欢她,她就公然到处和他搂搂抱抱。 他觉得她就差插两根鸡毛到处走,说自己是凤凰了。 他的脚抵着地面,让转椅推离桌面一段距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缓道:“自卑鬼,坐过来。” 云欲晚高高兴兴抱着兔邦尼侧坐到他结实的大腿上。 她清灵的小鹿眼一寸寸观察他,甜蜜的声音由衷道:“温仰之,你和七年前一样帅。” 全面落地窗的窗帘被全部拉开,天光之下,温仰之瘦削冷峻的脸更有男人味,他脸上随眉骨鼻梁起伏的光影都性感。 皮肤不是完全完美,眉骨里藏了一个小小凹下去的疤痕,淡粉的薄唇上还有唇纹,左眼下睫毛的后端像是倒睫做过手术,不长睫毛,但只少下眼睑尾巴那五六根。 但就是这份真实,让他看起来更man更糙,是现实中真的男人,触手可及,让人想把嘴唇贴在他脸上亲亲。 而不是电视里那些精修的水煮蛋男星,朦朦胧胧看不真实,有些时候让人没有世俗的欲望。 “一样帅,一样喜欢吗?”温仰之无情道。 她松开兔邦尼,抱着他的脖子,和他头靠头,贴着他的脸:“肯定是更喜欢啊。” 她眼底泛着微醺的光:“你好帅,好想舔舔你。” 变态得让温仰之听着眉头跳了一下。 刚好内线电话响,温仰之立刻摁免提。 秘书Eva的声音响起:“温董,我现在可以给云小姐送热水和蛋糕吗?” 温仰之侧眸看了一眼对着他发花痴的云欲晚,声音至简的漠然:“进来。” 云欲晚听得赶紧从他身上起来。 就十几秒的功夫,Eva就端着蛋糕和热水进来了。 云欲晚不自然地暗自捏了捏那只兔邦尼:“谢谢。” Eva只是微笑没有搭话,然后火速离开了办公室。 那个姓郑的想谋害她。 休想。 云欲晚直接又坐回他腿上。 温仰之淡淡道:“我不用上班?” 她嘟囔:“你带我来的,让我坐会儿。” 温仰之不说话,却揽着她的腰,默认让她坐。 看着她吃巧克力布朗尼,巧克力沾到她的嘴唇上缘,像黑胡子。 她拿勺子刳蛋糕,自己吃了一块,忽然也挖起一勺递到他嘴边。 “哥哥,你也吃。” 她满眼期待。 温仰之微微后仰,冷漠拒绝:“不用。” 云欲晚哼哼:“哥哥,吃一块嘛。” 她把勺子凑近他。 他别开脸:“拿开。” 云欲晚的声音失落着,像是委屈又自责:“你是不是嫌我吃过?” 温仰之只是拒绝:“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她喉咙里发出尾音下落的一个“嗯~~”字,声音的尾巴旖旎地摇一下,是撒娇想他吃的意思。 温仰之毫无动摇,她眼尾眉尾都耷拉下来,像鸟毛拖地的落败孔雀。 沉默片刻,温仰之吃了她拿着的那勺蛋糕。 云欲晚立刻转忧为喜:“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愿意为了哄我开心,吃不喜欢吃的巧克力。” 这么屁大点小事,她也当成大事夸,温仰之轻嗤一声。 云欲晚继续胡咧咧,声音比巧克力布朗尼更甜:“全世界最宽容大度的男人就是温仰之了。” 莫名嘴里甜腻巧克力味也不让温仰之那么讨厌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这么智障的套路,但是她在这里嗲声嗲气夸哥哥很好哥哥很棒,他就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温仰之半垂着眸,眼底笑意若有似无,恣意又似可以看穿她。 云欲晚看着温仰之露出那个“让我看看你还能放什么屁”的表情,就知道温仰之被她哄舒服了。 她高兴地跳下来,端着蛋糕在他办公室游览。 他办公室太大,除了日常办公的地方还有会客厅和书房,还有一扇门,她一推开,就看见里面是床和衣柜,震惊道: “你办公室里还有房间啊。” 温仰之正喝茶压下那股甜甜腻腻的巧克力味,没有回应她。 片刻,起身,抽了一张纸巾进房间,抓住正在看摆件的云欲晚就给她擦嘴,擦得干干净净才把她放进去。 顺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云欲晚好奇:“怎么会有床的?” 他关上房间门:“平时忙得没有时间回去,就会在这里休息,有时在这里过夜。” “你好工作狂啊。”她看着房间的使用程度,虽然干净,但处处都有生活痕迹。 肯定在这里睡的时间不少。 温仰之看她是另一个极端:“那你的工作呢?” “其实也会线上处理,而且曼侬经常来中国会告诉我进度。”云欲晚沾沾自喜, “我的合伙人两个意大利人一个法国人,一个比一个浪漫,我说我回国追爱,她们马上买机票把我送上飞机,叫我起码过三个月再回来。” 温仰之淡淡道:“追到了就要走?” 她两只手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得意又旖旎地拉长尾音:“不是啊,我打算把你吃干抹净了再走。” 他垂着眸看她:“怎么样叫吃干抹净?” 她毫不羞耻,笑嘻嘻地看着他隽长的眼睛:“就是把你榨干。” 温仰之轻声纠正:“说话注意点影响。” 房间锁了门,她嘴上就没有把门:“干嘛,我又不榨别人,我就榨你啊。” 她松开他,肆无忌惮地坐在床边地毯上,暗示意颇深:“哥哥,你在这里还有床啊,好方便。” 她故意用脸蹭他的枕头:“好软好软啊,和温仰之一样蹭上去好舒服。” 看着她贴着他的床,还在那里一股劲儿地勾引他,比栀子花和晚香玉的香气还要浓烈得刺鼻毒人。 她就是明知她特殊时期什么都干不了,有意调情。 但温仰之目光炙热得深不见底地看着她,下一秒,一个字从薄唇间飘出:“脏。” 云欲晚只是手臂曲着压在他枕头上,头靠在细细手臂上看着他,忽然弯起绯红的唇: “仰之,不是脏吧,是忍不住对不对?” 本来如果是别人,这个举动毫无动摇人的能力。 但贴着他的枕头说这些话的是他喜欢的女人,温仰之声音愈低沉:“下来。” 她却无法无天,得寸进尺:“那你答应我,我例假走了想在这里和你睡。” 温仰之冷着脸,看似眼底马上要有阵海啸翻涌,要发脾气,但下一秒,线条收敛干净的唇线浅动: “成交。” 云欲晚看着他绷着的冷脸,故意贱嗖嗖贴着他:“你是不是很烦?你烦怎么不抽烟了?” 但没想到温仰之下一句话是让她被狙击:“你说你想要孩子。” 云欲晚像是被人用麻袋套住锤了一下,脑子嗡嗡的。 她不敢相信:“…你愿意要吗?” 他薄唇淡启:“和你可以。” ------------ 第120章谁家的小男子汉生气了呀 办公室的隐藏房间内异常安静。 云欲晚抬起头像是喝醉了一样对他笑:“所以你本来是不喜欢孩子的,但喜欢我和你的孩子对吗?” “可以这么说。”温仰之抬步往床头走。 云欲晚暗自高兴。 他看起来就很不喜欢小孩,但为了她愿意改变底线,她确实可以感受到,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是多么艰难。 毕竟他并没有一个开心的童年。 云欲晚小声追着问:“那你以后都不抽烟了吗?” “嗯。”温仰之步子停在床头。 毕竟他抽烟时间其实不短了,而且云欲晚还想听他再确认一遍:“能戒吗?” “比等你容易。”温仰之把她刚刚睡过的枕头捋平整。 云欲晚一下子被他说得莫名感动,等了六年,他恐怕能记这分开的六年一辈子。 她跑过去,一头埋进他怀里:“干嘛呀。” 温仰之庆幸给她擦了嘴,无情道:“我说的是等你早上照完镜子。” 云欲晚每天早上都要照很长时间镜子,有时加上化妆能照一个多小时。 化妆半小时,欣赏自己半个小时,不化妆她也能欣赏十几分钟。 合理怀疑她的自信很大部分来自于确定自己是个美女。 云欲晚闻言,还在感动的心情戛然而止,她不满地抬头看他。 他也垂眸无情看着她。 云欲晚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想说的就是等我六年,因为戒烟很难,哪有等我照镜子那么简单。” “不用脑补。”温仰之面色冷淡,绝了她沾沾自喜的念头。 她却得意道:“就是我想的这样。” 她真是,黏人得要死。 “你说,一开始想的是不是等我六年?”她的手臂从他外套里伸进去,细细如蛇身缠着他的腰,“你说呀。” 她满眼期待,温仰之看着她如同海棠花一样纯艳的面庞,却满溢着与他相关欲望的期待,终于轻淡落下两个字: “可能。” 她又笑逐颜开:“我就知道。” 云欲晚跳到他身上,腿夹着他的腰,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贴贴他的脸,用她的脸蛋在他清瘦的脸上摩擦:“温仰之你真好,你好爱我。” 他脸上有像被软糯的麻薯福团揉搓过的感觉,而且表面上还撒了糖粉或椰蓉,像云欲晚脸上的小绒毛,带着温度,她还贴着他的侧脸咬他的耳垂。 温仰之微微绷紧下半张脸。 骚里骚气的,自己还意识不到自己骚。 云欲晚像一只刚化成人形的妖精,急着来吸温仰之精气,好像几千年没吸过男人一样渴望和他黏在一起。 偏偏她的眼睛是纯洁无邪的,她想亲他想抱他好像都和羞耻的欲望没什么关系,是因为她需要温仰之,所以对他有欲望。 纯粹的因为爱意而生的欲望,不掺杂其他需求。 做得再过火都让人想原谅。 但温仰之只是口是心非维持着他的冷淡人设:“下来。” “不要。”她哼唧。 他冷着脸,却也不把她扒下来,就让她抱着自己又亲又咬。 她摸温仰之的背,纤细手指抚过质地矜贵的西服料子,底下是他锻炼得紧致的肌肉线条。 所以她这么跳起来抱住他,他都稳稳接住。 她像是小猫呼噜一样埋在他温暖的颈窝,呢喃道:“我也好爱你。” “爱我所以摸我?”他不为所动。 她忍不住和他分享她想象中的未来:“是啊,我好爱你,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可以牵着对方的手散步,我还可以坐在你的一边膝盖上,宝宝坐在另一边。” 温仰之的腰被她腿扣住,仍能淡定:“没必要,我买得起椅子。” “不要,如果可以,我都想在爸妈面前坐在你身上。” 他面无表情:“想就今晚试试。” 云欲晚愕然:“不了吧。” 他却只是眼神灼热地看着她:“试试。” 而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麦古银行高层们看到铺天盖地的科技专利丑闻,还未立刻反应过来会发生什么。 但一日之内,投资科技公司的那群人嗅觉却更敏感,还未投入的立刻撤投,投入的立刻卖股止损, 本来如日中天的B-ll科技投资热门,一夜之间竟无人再入手。 B-ll是一个生物科技概念,与干细胞有关,可以治疗神经系统疾病。 准确地说,是B-ll可以准确诱导干细胞分化成不同类型的神经元,并且虽然在体外,却与人体复杂神经情况可以做到几乎一比一复制,几乎是神技。 用来临床试药的准确率极高,可以方便神经系统疾病制药公司观察药物对神经系统的影响,从而研制出最适宜人体的神经系统疾病新药。 之前硅谷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因为这个独家专利,收到大笔投资。 专利再授权给同行,并外派自己的专业人员,一时之间竟然风头无两,多家拥有B-ll专利技术的干细胞生物科技公司长期收到大批投资,而麦古银行做对一次决策,先和这些科技公司搭桥。 于是这些科技公司就把存款都放在麦古,这是一笔数万亿的流动资产,麦古总资产一跃进入世界银行前十名。 但现在,这些科技公司赖以为生的B-ll被发现是假的。 这个专利之前引用的最早文献,本身就是一个教授为了终身教授之位编造出来的,从数据到实验细节到调研报告,大部分都是虚假的,根本无法做成同样数据的实验。 最开始的那个生物科技公司,也是为了骗钱,所以疯狂授权专利,想卷钱跑路。 麦古银行还未准确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科技公司们已经人人自危,正在运行的项目不能停,只能去和已经把钱投进长期债券的麦古谈取款。 丹尼更想不到会面对什么,只是照例花天酒地,办不堪入目的派对。 一个比基尼女郎坐在他身上,丹尼手指夹着一张麦古银行的支票引诱对方:“在这里当众脱一件给我看,这张十万美元的支票就是你的。” 女郎身上只剩三点式,但国外开放,一件不穿晒日光浴的都不少。 更何况她是pornstar.(艳星) 在女郎准备解背后缠着的系带时,有人忽然从旁边一脚踹丹尼坐着的沙滩椅。 比基尼女郎一下被震下来,摔在沙滩上,差点没叫出声来。 丹尼险些没坐稳,急忙扶稳扶手,等定住身形,抬头一看,发现是他的父亲大卫。 大卫满脸怒意,一脚踢在女郎身上让她滚,等周遭的人吓得全退避三舍,才开口:“听说你得罪了温氏银行的董事夫人。” 丹尼把墨镜摘下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手道: “那又怎样,温氏银行总资产差我们快三分之一,应该他们来向我们道歉,忏悔没能让我玩他的妻子玩到尽兴。” 大卫脸冷笑:“向你道歉?温氏资历比我们老,在国际上话语权远比我们大,挑个时间去道歉。” “道歉?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为什么不让温氏和我道歉,你是我父亲?还是温氏的父亲?”丹尼紧握着墨镜站起来。 大卫指着他,一字一顿:“你调戏了人家的妻子!” 丹尼高声反驳回去:“别人调戏我母亲的时候我不见你这么激动,现在我调戏别人,你也没有资格置喙!” “难道等其他董事和股东来逼你去中国道歉?到时候就不是我现在这样了,他们会拿枪指着你,请雇佣兵押着你去。”大卫苍老的声音威严。 丹尼讽刺:“除非哪天麦古银行破产,否则都没有可能,而麦古是全球十大,想破产,起码下个世纪。” “你母亲教过你,在中国认错要下跪,马上买去上海的机票,去跪温氏那位董事夫人,求他们放过麦古。”大卫却言辞锋利坚决,像是他不这么做不行。 丹尼质问:“凭什么!” 大卫气得脸都涨红:“就凭今天的硅谷科技丑闻是温氏银行爆出来的,就因为你调戏了人家的妻子,现在人家想弄死麦古,你个蠢货!” “温氏想弄倒麦古,做梦,如果几个新闻能扳倒麦古,那我就去跳海!”丹尼油盐不进,直接拿起自己的外套,拔步就走。 大卫要追上去,丹尼却一把将外套糊在他脸上,派对上的其他人蜂拥而上用衣服捂住大卫的脸,不让他追。 等到大卫终于把衣服弄下来,丹尼已经跑得没影了。 大卫一把将衣服甩在地上。 该死,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这不是几个新闻这么简单。 现在那些高层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会死定了。 而另一边,云欲晚听温仰之说今晚试试,吓得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 他想抓住她,她滑溜溜像条泥鳅,跑出了房间。 忽然发现刚刚郑助理端蛋糕的托盘上,还有一份文件。 封面和托盘一个颜色,乍一看还没发现。 温仰之跟出来,云欲晚连忙提醒他:“哥哥,这里有份文件。” 温仰之以为是她躲避的借口,轻嗤一声,但还是从她手里接过文件。 但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就渐渐冷下来。 林致东的文件是挑衅的,意思是要开董事会,在董事会里增加两个他的人。 说毕竟温仰之掌控温氏以来,温氏的排名下降不少。 让他回去学艺术,金融不适合他,别把温氏拖垮了。 但当初也是这个和蔼的叔叔,亲手教他画素描,教他摄影规则,引导他学艺术。 和他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名利场的人也没有机会感受到他闻过的风,描绘的世界。 现在那个和他那么好的人,却嘲笑他,只会画画,不会做生意。 记忆里唯一对他亲密的长辈,比父母还贴近的人,就这么烂掉了。 云欲晚看他面色愈冷,凑过来看那份文件。 虽然看不懂,但是她看见了那张便签。 叫温仰之滚回去学艺术。 如果是别人可能温仰之不会有什么波动。 但云欲晚现在知道了,这是他的林叔叔。 温仰之没有开口,只是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轻轻啪一声合上文件:“中午想吃什么?” 小心觑着他的脸色,云欲晚的声音仿佛如常:“想吃本帮菜。” “嗯。”他淡应一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伸出手,悠长的手指从领带结上方扣进去,像是感到束缚一样左右拧松,直接把领带一把拔下来,随手扔在办公桌上。 “走吧。” 声音再平和,云欲晚却感觉他真的不开心,下车库的时候,他也没叫司机。 停车场停了好几辆他的车,他明显是要自己开车带她出去。 开车算是一种发泄和散心了。 两个人无言,一前一后走在地下车库里。 温仰之要开车锁,云欲晚忽然走到他前面,探头看他:“是谁家的小男子汉生气了呀?” 他不想理她的捉弄,抬手,手里的车钥匙唤醒停在侧前方的一辆布加迪。 车灯闪了两下。 云欲晚却围着他,从左边看他一下,又从右边看他一下:“让我看看。” 温仰之垂眸淡淡看着她,而云欲晚甩着两根麻花双马尾,左看右看的。 她探着头看他,声音清甜:“原来是我家的呀。” 他冷着脸,没搭理她。 云欲晚佯装不解:“为什么生气呀,我们家小仰之顶天立地的,怎么就生气了呢?” 她围着人高马大,成熟得一股熟男气质的温仰之转了一圈:“是因为有讨厌鬼要和你打架吗?” 温仰之忽然停住,无语地笑了一声: “想干什么?” 云欲晚却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自言自语般思考:“那个讨厌鬼,长两个大板牙,耳朵长到能当天线,还没有我们家小仰之的胸口高呢。” 林致东就是两个板牙长耳朵。 对她的幼儿园调情技巧,温仰之垂眼无奈:“所以?” 云欲晚看他明明憋不住笑了,还微微扬起一边唇角,看起来像挑衅,用这个表情去抵抗笑意。 冷峻的脸上浮现笑,像高山上的积雪融解。 她叽里咕噜,像是给幼儿园小朋友加油打气: “那个讨厌鬼那么笨,我们小仰之才不放在眼里,肯定打得他落花流水,他说让小仰之回去画画,小仰之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五颜六色鼻青脸肿。” 他别开脸笑,又像无语又像被哄到了。 地下车库的车灯闪烁,一个小不点围着温仰之转来转去。 ------------ 第121章要不要坐在我腿上吃 云欲晚拉拉他的大手,水灵灵的小鹿眼泛笑:“还生气吗?” 温仰之转回脸看她一眼,又抬眸看向远处,眼底有无奈的细碎笑意:“走了。” 她就知道温仰之开心了,她跳起来要他看到她: “让我们家小男子汉开车车带我去兜风好不好?” 温仰之终于被她逗笑了:“走了,还在这儿跳什么。” 云欲晚抱着他的手臂:“走喽。” 温仰之开车带她出去,在路上两个人都还没说话的时候,她眼尖看见温仰之像是想到什么,有无可抵制的笑意弯上唇角。 搭在皮质方向盘上的手抬起又拍回去。 云欲晚也憋不住笑意,故意不看他,尾音调皮:“小男子汉偷偷想我说的话在偷笑。” 温仰之轻笑一声:“看路。” 她看着红绿灯变了。 温仰之启动车子往前,陆家嘴有家很隐蔽的江浙菜,开在一家公馆中,云欲晚都想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是餐馆,不过温仰之长期在陆家嘴,他能挖出隐藏款也正常。 来往的人很少。 但和温仰之刚上二楼,就在楼梯转角看到了那个长耳朵大板牙的讨厌鬼林致东。 他站直了才到温仰之的胸口高。 林致东旁边是CAE王总,云欲晚想起昨天温仰之说这个王总上完厕所不洗手,她就悄悄地往后避了避。 林致东看了一眼云欲晚,又不动声色望向温仰之,假惺惺笑着:“温董,文件收到了吗?” “后天召开董事会,看各位董事的意见。”温仰之冷静无风。 林致东已经拿准温仰之一定会在董事会上吃瘪:“既然温董同意了,那就不打扰温董和小女朋友吃饭了。” 他当然会知道云欲晚和温仰之的事,猜不到是傻瓜。 不过林致东喜闻乐见,温仰之没有和权贵千金联姻,意味着少了一个助力。 而林致东抬步,王总也要从她身边过,云欲晚连忙惊弓之鸟般躲开了。 温仰之余光看到云欲晚躲开,莫名的,一抹笑意浮上眼底。 进入包间,吃着饭的时候,温仰之忽然平淡开口:“要不要看看新闻?” 云欲晚拿着勺子,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清澈如山泉的眼睛像一只山精林怪:“看什么新闻?” 他不多说。 云欲晚云里雾里打开手机,猜测应该是金融新闻。 果不其然看见了麦古银行门口蜂拥,大批科技公司要提款。 文中说大多数都是为了跑路,因为依靠的B-ll完全是个骗局,要提钱跑路。 还不少有调侃之意,麦古当时短时间吸收了这么大笔存款,恐怕也要短时间放出去。 但写新闻的不知道,麦古没多少钱能提,钱都在长期投资项目里。 云欲晚也不知道,感觉只是一个普通新闻,提款对银行来说很正常啊。 她无意中一语道破: “那麦古应该要有很多流动资金给他们提哦。” 温仰之笑而不语。 下午温仰之要去开会,云欲晚干脆把祝弄璋叫出来逛街。 祝弄璋欣喜若狂,陪着她从国金逛到正大,从陆家嘴逛到南京路。 两个人拿着咖啡在外滩溜达的时候,云欲晚找了张长椅坐下来。 祝弄璋的保镖大包小包地跟在不远处。 云欲晚忽然开腔:“其实你没必要和我争女儿这个位置,你还是有机会当琴姨干女儿的。” “为什么?”祝弄璋不明白。 云欲晚淡定:“我和你不是一个赛道的。” “什么意思?”祝弄璋糊里糊涂。 云欲晚面不改色:“我属于儿媳妇那个赛道。” 黄浦江的风吹得人风中凌乱,祝弄璋震惊得差点打翻咖啡。 “你和温董,你们,”她结结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欲晚。 难怪温董那天为了她,把麦古银行的公子踹进她家喷泉池,搞得满地都是水花,一次又一次。 她当时都很震惊,云欲晚和温董的关系居然能搞得这么好,温董竟然会给她出头。 云欲晚淡定道:“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了吧?” 祝弄璋震惊到无以复加:“你……和温董…你俩……” 温家的哥哥很难搞,不过大家都有共识,越帅的男人越难搞。 居然被云欲晚搞到手。 天才! 祝弄璋简直凌乱又钦佩:“怎么做到的?” 云欲晚比了一个拿捏的手势,迷之自信道:“手到擒来。” 祝弄璋敬佩无比,云欲晚既然敢说,看样子温家的哥哥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了。 如果不是很爱她,这段关系不是很稳定,她怎么敢这么说。 她由衷赞叹:“你可比万惠牛逼多了。” 云欲晚不解:“万惠是谁?” “你不知道吗,是你哥哥的前女友啊。”祝弄璋惊讶。 云欲晚小小惊讶:“前女友?” 他明明和她说没有前女友。 “是啊,不过万惠那个时候可没有敢这么和我们说,她只是小小炫耀了一下万圣节,你哥把随机礼物送给了她。” 祝弄璋按住被风吹得要翻起来的裙摆,“而且当时她表情挺暧昧的,大家都默认是你哥的女朋友。” “后来就听说没有然后了,我们还以为会在圈子里挑明,不过倒也不一定是在一起了。” 云欲晚沉默了一秒,但没有直接挑明,就代表不一定,她在外面还是给足了温仰之面子,笑着道: “这有什么的,就算真是在一起过,有个前任也很正常,她拥有十几岁的温仰之,我拥有二十八岁的温仰之,互不干扰。” 那确实搞定二十八岁的温仰之更牛逼,祝弄璋比了个大拇指:“女王行为。” 不远处有人叫司机停车,从车窗往外看:“诶,是弄璋和欲晚诶。” 同车的朋友惊讶:“她俩不是才认识没多久吗,怎么玩到一起了?” “人群焦点都和人群焦点玩咯,很正常。” 两个都是金融集团千金, 一个保险业顶端的千金,一个银行业的千金。 又长得漂亮。 两个人都是豪门中的豪门,虽然一开始不熟,但想想会玩到一起也正常。 车内人艳羡但望尘莫及。 “难怪弄璋爽约了我们的party,是温氏千金也约她,那也能理解了。” 车窗摇上,又行驶向北外滩方向。 云欲晚回到温仰之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不久后他忙完,看她坐在沙发上愣神。 他薄淡开口:“走吧,回老宅。” 云欲晚回神。 但到了老宅还是在想祝弄璋的话。 温仰之的前女友。 赵琴不想在餐桌上看到他们你侬我侬,干脆上楼吃,不和他们同桌。 温渭也跟上去。 桌上只剩云欲晚和温仰之两个人。 温仰之把袖子叠上去一节,露出修长分明的手腕,他抚平着折节:“拉着脸在想什么?” 云欲晚乱搅着碗里的汤:“今天听人说到了你的前女友。” 他看都未侧眸看她:“没有前女友。” 云欲晚不平道:“那万惠是谁?” 他毫无波澜:“就是那个帕森斯的学姐。” “那你当时喜欢过她吗?”她质问他。 温仰之慢条斯理:“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我不信。”云欲晚闷闷不乐。 “不信我也不喜欢。”他淡定。 云欲晚忽然笑出声,她低着头搅汤:“我都说了不信你还说。” 温仰之的衬衣扣子解了几颗,背头微散,几缕头发慵懒落在额角,懒散地肢解螃蟹,笑了一声:“那不然要和你说什么?” 云欲晚憋着笑故意绷着脸不和他搭话。 温仰之将拆完的蟹放到她碟子里,拿柔软的手帕擦了擦手:“是不是要和你说比喜欢你还喜欢?” 云欲晚别过脸去,笑意却漫上脸庞。 “谁管你十六七岁喜欢谁,要是我早点出现,你肯定早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听她这么自信发言,温仰之却疏离道: “恐怕不行。” 云欲晚一下子转过头看他,不满道:“为什么?” 温仰之慢悠悠擦干净洁白如玉的长指,解释道:“我不喜欢小孩。” 云欲晚故意道:“那你还说愿意要孩子?” 温仰之终于擦干净了,把手帕放下:“那不一样。” “咦,你嘴里好像有泥鳅,滑滑的油油的。”云欲晚自己高兴,又口是心非,“自己年纪这么大,还不喜欢孩子。” “年纪大不好?我死了你就可以挥霍我的遗产。”他云淡风轻地搭话。 她抿唇暗笑:“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 他低声:“一定要听吗?” 云欲晚一下子如临大敌:“怎么,你真的有事瞒着我?” “嗯。” 云欲晚一下都坐直了。 结果温仰之突然道:“上次去超市,其实是提前清的场。” “你说的就是这个?”她莫名其妙。 “嗯。” 她不解:“可是有很多人在逛超市啊。” 他淡定到好像什么都没安排过:“请员工在超市里走动。” 云欲晚真是没想到,当时一点都没看出来。 云欲晚还在那琢磨,温仰之忽然道:“要不要坐在我腿上吃?” 她猛地回头看他,眼睛微瞪,像一只河豚。 温仰之微微侧着看她,手臂随意搭在椅背上。 她莫名脸红:“我不要。” ------------ 第122章因为很想你 温仰之本来也是逗她的,收回手臂。 赵琴就当老宅里没有这两个人,避开两个人,而温渭撞到他俩,都是和气着笑眯眯的。 温氏的董事会如期召开,但人人心知肚明这是林董和温董打擂台。 林致东拿定主意要让股东会介入,在董事会里增加两个他的人。 人刚到齐他就先发制人:“温董留这么多银行流动资金,已经两年了,之前承销政府债券的时候,温董就打安全牌。” 林致东和气地露出大板牙,坐在温仰之下首左边,一坐下去比温仰之矮一大截,像是坐电梯下半边身子被卡下面那层楼了一样: “但这毕竟是生意场,温董把中庸那套用在这里,怕是温氏以后很难生存,不说在全球的排名,就是在国内的商行排名都下降了不少。” 温仰之听着对方看似和气实则不把他当回事的言论,也只是静静听着。 听他说完了,温仰之淡声道:“Eva,放幻灯片。” 秘书连忙上前放幻灯片,并解释道:“这是昨天和今天,麦古的现有流动资金。” “昨天麦古的流动资金是2411亿美金,今天目前为止,是2213亿美金。” 董事们面面相觑。 且不说这么机密的数据温仰之是怎么拿到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流动资金一下子少了两百亿美金是什么概念。 但这和温氏有什么关系? 林致东喝了一口茶,笑了:“温董,我们流动性资金比麦古多,难道就能证明我们做得很好?” 其他董事也开口:“我们的竞争只是和麦古吗?我们连国内都打不赢。” 温仰之却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一副准备开窗放大江来的样子: “很快,温氏会成为国内第一的商行。” 董事们当即心中暗笑,嘲讽居多,虽然都未表现出来,但是,国内第一的商行,温氏凭什么? 现在温氏在商行里排第六,在沪是龙头,但放全国根本不够看。 年轻人,还是不懂事。 温仰之右手边的执行董事朗声笑道:“温董,光是流动资金多,就可以坐稳第一商行,那都存着钱不投资不就好了?” 温仰之知道就这么摆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他从容不迫: “我的确留了大量流动性资金不作任何投资,但人民币汇率下降,留资金流不作任何投资也是一种投资,更何况,这笔钱,现在有了用处。” 有人慢悠悠道:“所以呢?温董有了可以投资的大项目?” 温仰之抬眸看着ppt上的数据,平静放出一句谁都不信的话: “是,我准备收购麦古。” 董事们愕然。 十几米的长桌尽头,温仰之姿态从容,背靠着皮椅背,等待众人发言。 祝弄璋带云欲晚到老城区还没拆的弄堂里,走过曲曲折折的小路。 云欲晚走过悬在半空中晾着衣服的晾衣绳,小心着不碰到路边停放的落灰电动车:“你说的那个半仙有这么灵吗?” “嫂子姐你不信我,就我俩这关系,我恨不得晚上钻你和温董的被窝和你睡觉和你搞好关系。”祝弄璋提着一兜苹果,强力安利, “她特会看姻缘,我以前三任前男友,她甚至都看出来我们会什么时候分手,对方有什么隐藏的事情没告诉我,简直是神仙。” 背后的保镖跟着穿过弄堂,路过的居民忍不住多看几眼。 “真有那么神吗?”云欲晚好奇。 祝弄璋神神秘秘:“你去了就知道,神乎其技是什么意思。” 到了一栋自建房前,祝弄璋敲了敲门:“嬢嬢,我们到了。” 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佝偻着来开门:“进来吧。” 祝弄璋先跟着进去,云欲晚看着屋里暗暗的,客厅里有个神龛,佛像前摆着新鲜瓜果,一楼地上不是瓷砖是红泥砖,红得发暗,有种潮湿的感觉。 云欲晚没说话,莫名感觉这地方神叨叨的。 老婆婆在上楼梯前,看向祝弄璋:“是问你的?” 祝弄璋赶紧指向云欲晚:“问她的。” 老婆婆点了点头:“那你回避一下。” 随即看向云欲晚:“你跟我来。” 云欲晚心里莫名打鼓,跟着那个老婆婆上楼,楼上视野开阔了很多,穿过老式的木窗,甚至能看见苏州河。 那个老婆婆先点了三炷香,对着半空念了很长一段方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咒语,又像是经文。 过了一会儿,递给云欲晚一张红纸:“姑娘,把你的出生年月日和你要算的男人出生年月日写在这张纸上。” 云欲晚第一次算这种东西,她写完之后,老婆婆看了一眼: “你是看能不能结婚?” 云欲晚没有特别想看什么,但她确实好奇,就顺着道:“是。” “他比你大四岁,是现在认识的吗?”老婆婆看着那张红纸。 云欲晚坦诚:“认识有七年多快八年了。” “是家里认识吧。”老婆婆点点头。 云欲晚开始觉得有点东西了:“是两家是世交,我妈妈对他们家有点恩情。” “你们是家里同意的吗?” 云欲晚不知道为什么问:“他妈妈有点不太同意。” 老婆婆忽然道:“等一下,不同意?” 云欲晚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是…” 但老婆婆随即又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早就中意这个男人了。” 云欲晚意外:“是,他也是。” 老婆婆追问:“中间他惦记你,没找过女朋友?” “是,一个也没有。” 老婆婆忽然点了点那张红色,面色凝重:“你确定没有的吧?” 云欲晚迷惑:“我确定,他不是撒谎的人。” 老婆婆抬头看了一眼她的面容,衣着打扮也质地上乘: “这个男人出类拔萃,但好几年一个女朋友也没有。” 云欲晚觉得很正常,毕竟互相惦念:“对的。” “你有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云欲晚懵了:“他从来没说过这个。我和他住了一段时间,一切很正常。” “那他有没有特别爱干净?” “对的。”云欲晚觉得神了,“…您还算得出来这个?” 老婆婆又点三炷香:“慎重考虑,有可能性格不合,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也会有结果。” “性格不合?”云欲晚惊讶。 可是他们这段时间都没什么。 老婆婆搭腔:“看你们的命盘是这样,说更多就不合适了。” “我能加钱。”云欲晚感觉这东西简直有魔力。 老婆婆抬起苍老的眼睛看她:“加钱也不行,如果准,过段时间可以来还愿。” 云欲晚有点走神地下楼,而祝弄璋已经将问神的钱用红包装好,交给老婆婆的女儿了。 老婆婆的女儿上楼,随手把那兜苹果放在沙发上:“姆妈,你又给人问神问明白了。” “会识人就能窥破一个人的命数,不用次次都问神,问多了折寿。”老婆婆用陶瓷盆洗着手。 回头一看那兜苹果,呵斥道:“不要把东西乱丢。” 老婆婆的女儿把腿搭上茶几:“干嘛,有精神病的人才有洁癖呢,我这么随便丢是正常的好不好。” “乱丢也不正常。”老婆婆甩甩手。 云欲晚和祝弄璋俩人走在弄堂里。 祝弄璋怕她觉得违和,主动道:“这个半仙怪怪的哈。” “但她好几次确实一下就说准了我的情况。”云欲晚觉得有点神奇。 祝弄璋好奇:“那她说你和温董什么情况?” 云欲晚稀里糊涂:“说慎重考虑,性格不合,短时间内也会有结果。” “好奇怪,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好朦胧,没叫你分手,也没说不行。”祝弄璋小心避开一个水坑。 什么叫结果,那是开花结果的结果?还是看见不好的症结浮现出来结束关系? 可云欲晚掰着指头算,按温仰之给他们定的恋爱磨合时间。 三个月,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可以聊结婚的事情了。 是不是结了婚但性格还要磨合的意思? 云欲晚一回家,就看见温仰之在一楼沙发上坐着。 她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他熄掉手机,起身:“等你回来。” 他站起来,长腿瞩目,云欲晚才注意到他没穿西装,穿的牛仔裤卫衣: “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垂下乌黑的长睫看她:“刚刚准备去打网球。” 他抬步往里走。 云欲晚跟在他身边,两人走到上楼梯的转角处,她问:“那怎么不去呀?” 他忽然停下脚步,返身抱住了她:“因为很想你。” 他的拥抱温暖又宽阔,云欲晚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要往笑的方向牵扯。 两个人在没人的楼梯间拥抱着,他一直没放开她,云欲晚也靠在他怀里。 温渭刚好路过,往下看了一眼,就看见温仰之抱着云欲晚。 过了一会儿,温仰之低下头。 本来温渭还好奇他俩在说什么小话凑这么近,结果再弯腰一看,温仰之和云欲晚在接吻。 温渭一下子僵住了。 温仰之揽着她的腰,接吻的动作间微微转头,一手托着她的后脑。 温渭一把年纪,脑子懵懵的,端着保温杯走了。 还,还挺黏糊。 ------------ 第123章别来打扰 紧接着的几天,云欲晚和温仰之住在老宅里,和温渭赵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赵琴这段时间经常出去打牌逛街,各种应酬酒会也是不断,比温渭年轻时候还不着家。 在家里见到他们俩也只是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和她说话,她也只嗯,一副不接受的模样。 家里算是勉强风平浪静几天,但麦古银行却水深火热。 科技丑闻爆出的第三天,麦古银行的存款量下跌至2101亿美金,第四天1852亿美金,第五天1511亿美金,第六天的存款量直接跌破一千亿美金,来到了史无前例的八百亿。 从来没有过一个银行有这种前例,哪怕是再难听的银行丑闻都不会导致这种断崖式的流动资金下跌。 像温氏银行上次的挪用公款丑闻,就只被取款三千多万。 哪怕重量级的丑闻事故,都没有过这么极速取款的先例。 一般都是一个银行要倒闭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曾经的硅谷银行,经历了魔鬼四十八小时后宣告破产。 麦古银行数度急召董事会,所有人焦头烂额。 “事到如今,看来只能卖掉一部分我们手里的长期债券了。” 立刻有人反对:“不可以!现在美央行加息这么多次,现在取出来我们会亏死。” “就算不取也已经大幅度贬值了,你以为将来还能通货紧缩回去吗?” 但有人突然掀桌而起,焦躁地指着大卫:“都是因为丹尼这个蠢货,大卫,如果不是你管不住儿子,让他惹怒了温氏,温氏银行怎么会向我们下手,那些科技公司也是,为什么拿一个假的破烂骗投资!” 大卫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自己儿子害得麦古出这种事,他没有理由反击:“现在不是怨来怨去的时候,赶紧想想策略,再这样下去,麦古的现有资金流会不足以提供提款,所有交易都要停止。” “还有什么办法,现在马上让丹尼去中国道歉。” 丹尼知道银行资金下滑的时候,拿着手机的手僵住了。 有银行股东发消息骂他,说如果不是他,麦古根本就不会有这次动荡。 因为他,麦古可能要破产了。 丹尼其实不相信就这么一件小事就能有破产危机。 因为几天前,麦古还如日中天,金融业的人还对他毕恭毕敬,在硅谷几乎没有哪家企业的高层不认识他。 可是接连有股东给他发消息,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怨到他身上,他的心像是悬在半空中,下一秒就会踩空。 被接二连三骂,他意识到真的闯祸了,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派对上的人发现丹尼的脸色不对,上前问:“怎么了?” 他却魂不守舍,站起身来走出派对区域。 只不过调戏了一下董事的妻子而已,怎么会这样。 居然有人下这么重的手为妻子讨回公道。 那只是一个女人。 麦古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总资产仍旧不断下滑,流动资金接近消耗殆尽,不得已,高层们决策,被迫卖出了一个320亿美金的债券组合。 这一卖,意味着麦古的账面从浮亏变成了真实的30亿美金亏损。 而温氏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甚至爆出了新一轮医药科技丑闻,而这一批丑闻的主人公,也都是麦古银行吸收的客户。 甚至不用股东们用枪顶着他额头,丹尼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乘坐红眼航班连夜飞到中国,云欲晚早上拉开窗帘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跪在别墅前。 她惊讶地吓了一跳。 而温仰之端着咖啡,从后面走过来,垂眸平静往下看:“早。” 云欲晚呆呆道:“早。” 她忍不住问:“那个丹尼怎么会跪在这里?” 温仰之眸不动波:“我让人放他进来的。” 他徐徐抬起手臂,浅酌一口香醇的阿拉比卡咖啡:“是男人就应该有担起责任的能力,他惹了你导致麦古大乱,应该在这里。” 云欲晚担心:“但他跪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尤其是对温氏的声誉。” “这里跪的是任何人,可能都会是社会新闻,说温氏自恃高人一等。” 温仰之说话徐徐缓缓,毫无留情: “但这里是他,别人知道了,只会笑麦古心甘情愿臣服在温氏脚下,传温氏踩在麦古头上,麦古跪地求饶,说成轶闻往外传。” 云欲晚抬头看温仰之。 他浅浅撩起眼皮,视线落到她身上: “要不要下去看看,还是等他再跪一会儿?” “我不想去原谅他。”云欲晚觉得对方跪一跪就能挽回,未免也太把她当棒子使。 如果不是为了利益,怎么可能下跪,不过想卖惨让她同情,出面去和温仰之谈放过麦古。 其实动的还是利用她的心理,以为绑架得到一个心软的女人为自己求情。 并非真心道歉,何必真心扶起。 如果真心道歉,早就来了。 温仰之淡定:“那我让人赶他出去。” 温仰之回身,按房间里的呼叫铃:“邓叔,让安保把他撵出去。” “好的。” 不多时,安保走到楼下强行挟持带走了跪着的丹尼,把他弄到门口放生。 云欲晚暗自起鸡皮疙瘩。 温仰之看着,袅袅的咖啡热气飘过眼前。 如果没有杀鸡儆猴,就不会有人意识到,云欲晚确实惹不得。 他要的不是出了事就开除谁整治谁,而是所有人都发自内心不敢惹云欲晚。 跪一天就想得到原谅,那温氏千金未免太好欺负。 而大洋彼岸的麦古银行想到了别的办法。 打算增发股票弄到融资。 而且定好数额,想要融资五十亿美金。 这算是一个极机敏的应对计策。 但没有想到的是,消息刚在金融媒体上放出,不少人就唱衰麦古,但凡懂一点金融的人,联系最近麦古发生的事,就会意识到,从宣布融资开始,就意味着麦古有更大的、他们没有看见的流动性亏损。 不然怎么需要增发股票来卖钱? 外人不懂,但内行可明白清楚得很。 于是,麦古银行不仅没有在短时间内弄到融资的钱,还有已经投资了他们的基金和大股东意识到危机。 在紧锣密鼓的会议决策后,当即宣布撤出麦古,带着大批大批资金离开麦古。 大股东都如此,在麦古银行存过钱的客户们更是人人自危,争相提款。 最过分的一天,麦古被一夜提款600亿美金。 一个月前还风光无限的全球十大,竟然在朝夕之间,变成了一个没有钱甚至倒亏钱的空壳子。 麦古没有办法再拿出钱给客户们提款,只能关闭银行系统。 一时间全球媒体都在疯狂报道麦古银行临近破产的消息,引发世界性的恐慌。 麦古银行全球的储户都提不出钱来,狂砸银行大门,血汗钱被吞直接让普通储户们癫狂,更别说那些把大批资金存到麦古的大客户了,简直焦头烂额。 全世界热搜趋势上都是对麦古银行的不满,丹尼那件事也被挖出来,丹尼被骂得狗血淋头。 那一天的丹尼明显是崩溃了,不知麦古那边的人怎么疯狂地鞭笞过他,那些从亿万富翁变成一无所有的人对他发泄过什么脾气。 被温家老宅的安保放进来时,他蓬头垢面精神恍惚,只知道下跪在中国是正式认错的方式,在下面求他们: “温董,我求求您,放过我,我不想麦古倒闭,我错了,我不应该调戏您的女伴。” 他说的是蹩脚中文,云欲晚都震惊了。 温仰之正在换衣服,云欲晚站在窗边,有些于心不忍: “温仰之,麦古是不是真的完了?” “当然。”他面色平静。 云欲晚心里有点不安,更多的是不忍:“就因为我,让这么大的一个银行倒闭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美国念本科吗?”他不急不慢整理好衬衣。 她不解:“为什么?” “因为美国有一家我很喜欢的银行。” 她糊里糊涂地追问:“所以你过去看那家银行?” “我准备。”他视线深不见底移过来,“买下来。” 云欲晚惊讶,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温仰之本来就打算收购麦古,所以弄垮麦古只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温仰之平心静气:“没有你,我也会弄垮麦古,有你,我只是加快步伐了而已。“ “哥哥,你不是个好人啊。”她嘟囔了一句。 他却走到她身后,低声温沉道:“金融场上怎么会有好人。” 他看了丹尼一眼,眼神像一条生活在危险原始雨林中的绿森蚺,声音却是随和的: “自己当好人,那自己身后护着的妻儿老小,股东手足怎么办?” 总有人死,不是别人死就是他死。 他慢悠悠说话,整理着袖扣,有哄她的意思,但云欲晚看着下面跪求的丹尼,就知道不是那么平淡的事,一个高傲的人放下尊严下跪求人,只可能是腥风血雨。 全球金融圈可能都为之震荡。 毕竟要倒塌的,是全球十大银行之一。 温仰之在生意场上下手这么狠,是她没想到的。 “我想下去见见他。”云欲晚于心不忍。 温仰之开口:“去吧,记得离远点。” 云欲晚小跑着到了楼下,打开大门。 丹尼见她终于出来,连忙跪得更前一点:“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对您不敬。” 云欲晚想起他母亲是中国人,其实他会说中文并不算多奇怪。 只是他看不起国人,所以之前在中国都说英文。 云欲晚一句戳破他:“那你之前怎么不向我道歉?” 丹尼连忙找理由:“其实我父亲早就让我来道歉,但因为我母亲曾经也被人调戏我父亲却没有出头,我恨他,这才没有及时来道歉,其实我已经知错——” 云欲晚却打断他:“丹尼,你成了你母亲最讨厌的那种人。” 丹尼死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穿着白裙,温婉和气的年轻女人。 她扶着门,其实多少是有些不忍的:“你回去吧,你求我没有用,生意上的事我帮不了你,中国有句话叫覆水难收。” 她回身离开,示意佣人关门。 但云欲晚回到楼上,却听见他用并不算流利的中文一边忏悔一边求温仰之高抬贵手。 温仰之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徒劳无功,让邓叔叫安保把他带出去,顺带和他说一句:“等收购吧。” 一夜之间麦古覆灭,荒诞得令人震惊。 速度太快,原因太魔幻。 云欲晚其实有些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他们反扑我们怎么办?” 他只是替她编着头发,无情无义道:“瘦死的骆驼,先得是骆驼才行,如果本身只是吃得太撑的驴,把吃到的全都吐出来,那就只是一只无力反抗的瘦驴。” “但真的有很多人的血汗钱亏没了。”她担心。 他只是淡定,仿佛已经算好一切:“美国财政部不会坐视不管的。” 果然,两天后。 美国财政部,美联储,以及FDIC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发表联合声明。 会确保所有储户都能拿到自己的存款。 与此同时,全球也都知道,温仰之预备收购麦古。 美方想把麦古打包卖给温氏。 而甚嚣尘上的小道消息是—— 温氏银行的掌舵手为了一个女人,无情屠杀麦古银行。 麦古银行死得有多惨,全世界都有目共睹。 温氏的新掌舵人太可怕, 他有老婆, 他有老婆就算了,他还会为了他老婆把同行往死里弄。 像这种不理智的疯狗,还是少惹为好。 这件事都把温渭惊得不轻,从看见麦古的公子跪在下面那天,温渭就愕然,扒着窗户往外看了两天。 后来温氏公开和美方谈收购,他自己拿着报纸惊讶得刚喝的咖啡从鼻子里流出来。 和他自己掌管温氏的时候路子一点也不一样,他本来以为温仰之是走求稳路子的,没想到温仰之是走刀尖的。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万一被人记恨被人搞死怎么办? 他焦灼不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温仰之聊聊,谈谈看法。 他上楼,轻轻敲了敲温仰之的房门,语重心长:“港生,能不能和你聊聊?” 房间里有响动,结果温仰之就穿了条睡裤来开门,上半身光着,面无表情看着他。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温渭卡壳了:“儿子,你,你忙着啊?” 他带着些轻戾气,但又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聊什么?” 温渭调整自己的表情,竭力当做无事发生:“那个麦古银行的事,你怎么没和我提过呢?” 温仰之一句回绝:“没必要。” 温渭还忍不住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收购,收购也要几个月,不是小事——” “看麦古什么时候倒闭。”温仰之直接打断。 那麦古已经倒闭了,美联储都发通告了,也在寻求新买家。 但温渭还想问:“那……” 温仰之好像有点不耐烦,垂眸无情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温渭有点犹豫:“那没事了。” 温仰之嘭一声把门关上。 温渭额前那几根秃毛被门带起的风吹得立起来。 “……” 果然娶了媳妇忘了爹。 ------------ 第124章爸 金融界瞬息万变,一夜宣告破产的企业数不胜数,麦古银行硬撑大半个月,已经是命硬。 是高层们夜不能寐地不停决策才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起码可以转移些资产。 从买长期债券开始就是错,求稳的路子结果死得最快,如果不投入长期债券,拥有更多的流动性资产,其实麦古不会死的。 云欲晚对温仰之的(危险先生)。 温仰之关门回来,看见了她的备注,淡淡道:“什么意思?” “就是你这个男人很危险,我要小心点。”她吐槽。 温仰之拿湿纸巾擦手:“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帮不了你。” 她嘴角上扬,故意邀功:“之前我存你存的是Mr.big.” 温仰之当然不会觉得是大人物的意思,big指什么,他秒懂地轻笑。 这个骚劲儿。 “就是不存?”(真命天子) 云欲晚得意道:“那不一样,Mr.danger和Mr.big都是对你的褒奖。” 温仰之把手擦干净,扔掉湿巾,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下来点。” 她往床尾挪了挪。 云欲晚试探他:“那很多小道消息报道都说我是你的妻子,相当于公开了吧。” “无所谓。” 他说无所谓的时候,云欲晚拿着手机偷笑。 “那你对我们结婚有什么计划吗?” 温仰之干燥温热的手握住她的小腿肚,按她说酸痛的肌肉:“没有。” 她质疑:“真的没有?” 背后传来温仰之风轻云淡的一个字:“嗯。” 云欲晚才不信,他大概率又在嘴硬。 他完全不介意这些绯闻,就说明心里肯定有成算了。 说不定都有在偷偷谋划求婚。 就算没有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把手机熄灭,微微侧移,看见了温仰之的倒影,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理分明。 温仰之身材好好。 她自己在那嘿嘿嘿。 他听到她笑了:“又在自己高兴什么?” 云欲晚看着温仰之的倒影,只是迷之微笑,不回答他。 继续嘿嘿嘿。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欲晚跟只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手还在他胳膊和腰腹上摸,云欲晚摸着他劲瘦结实的肌肉,线条起伏,她摸过去搁愣搁愣的。 下巴搭在他裸肩上,云欲晚听见本来已经快睡着的温仰之长出一口气,然后无奈开口:“摸够了吗?” 她终于停住手,趴在他肩上:“好吧,你睡吧。” 他收拢手臂,把她圈在怀里,圈得她动不了。 云欲晚干瞪眼。 第二天温仰之回家的时候,一进房间,就听见云欲晚的嘤咛声: “哥哥,帮帮我。” “帮帮我,我好…” “哥哥…” 看见她盖着被子,却在床上扭来扭去,唇色嫣红,头发铺洒在枕头上。 温仰之立刻反手锁门,脱了外套大步往前走。 结果他走到床边,云欲晚忽然把脚伸出被子外,张开短短的脚趾: “哥哥,我脚好痒。” “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能不能帮我挠挠。” 像是一盆冷水忽然泼到了温仰之身上,他搭在扣子上的手默默收回: “被什么咬了?” 她坐起来,举着自己的脚:“我也不知道。” 温仰之坐过去,云欲晚把脚踩在他胸口上让他看。 温仰之垂首:“哪个位置痒?” 她凑近温仰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其实是心痒。” 他垂眼看她:“心痒什么?” 她踩在他胸膛上的脚按了他一下:“心痒吃不到温仰之。” 温仰之无语地轻笑一声。 而同城的某个party上,有人正在讨论最近甚嚣尘上的新闻。 “所以云欲晚是真的和温董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这铺天盖地的新闻下来,早就公关了吧。” 有个男生笑了一声,拿起鸡尾酒杯:“还挺恩将仇报的,被养在家里,结果把自己哥哥勾走了。” 立刻有人搭腔:“是有点不好,我还以为她和杨匿在一起,结果搭着杨匿又攀温仰之。” 真是会选,政界商界都选适婚年龄里最位高权重的。 “我还以为是江应聿,江应聿不是给她每条朋友圈点赞吗,而且她也回江应聿的评论。” 有人鄙夷道:“她朋友圈除了自己照片就是炫富,前段日子,买了条黑珍珠项链也要秀一下,她那颗黑珍珠品质超级一般,换成我是拿不出手,还银行千金。” “她宴会上不就是戴着那条黑珍珠?” 男的可能就喜欢这种,眼界不高但漂亮的,好上钩。 “本来温董可以选家世更好的。”有人嘲讽。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你怎么不说选你呢,就知道在别人背后嚼舌根,长舌妇。” 所有人往后看,祝弄璋抱着一瓶香槟站在门口,秀丽的脸上冷漠。 有人连忙缓和:“弄璋,私下讲讲又没什么的。” 刚刚说话的人依旧阴阳怪气:“就是,而且她确实有手段嘛,之前都没见过什么踪影,突然就变成这个圈子里最抢手的了。” 连最难得手的温仰之都被她收入囊中。 祝弄璋冷声道:“你们懂什么,人家是世交,养云欲晚这几年也是因为旧情,人家家里不知道多开心两家合一家,在你们眼里就说女生有手段。” 有人不解,反驳道:“你为什么给她说话?你之前明明很讨厌她的。” 祝弄璋不躲不避,堂堂正正看着对方:“我之前是因为一些事情讨厌她,但人家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什么,她和你们没过节,凭什么在背后对人家指指点点?” 有个男生漫不经心玩着手机搭话,有意袒护之前的人:“她确实漂亮,换我也想试试,大家好奇也无可厚非。” 祝弄璋没出声,叫人把香槟开了,但没想到香槟对准那个男生,他瞬间身上被喷湿一大片。 那个男生急忙站起来,其他人拿纸巾给他擦:“怎么做事的,没看到这个方向有人啊!” 祝弄璋却反唇相讥:“那你怎么做人的?能龌蹉成这样。” 那个男生反唇相讥:“大家说两句能怎么,这不都是事实?” 祝弄璋讽刺:“温家收养云欲晚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有婚约的只是没有公布,这才是真正的两世之好,云欲晚父母去世了直接把她接到家里照顾,两家都是君子,温家记得旧情,云家愿意信任,被你们说得这么难听。” 她看了安保一眼,安保立刻上前,把那个男生请出去:“抱歉,您的衣服脏了,我们送您去换吧。” 那个男生不屑地道:“别碰我,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儿。” 那个男生一走,众人不敢再说什么。 她掷地有声道:“以后我祝弄璋的party,再听见有人说云欲晚一句,都当场轰出去。” 在场最高门第的千金发话,在场没一个人敢再吱声。 搞金融的谁都不敢得罪祝弄璋,她本来就是在圈子里最有话语权的那群人。 祝老太太刚好路过,众人看见祝弄璋身后出现的祝老太太,赶紧起身打招呼:“祝奶奶。” “祝奶奶好。” 气氛缓和一瞬。 祝老太太笑了笑,看向祝弄璋:“很久没看到这么多小辈了,什么时候叫欲晚和仰之也来。” 众人低下头,心里犯嘀咕。 有长辈站台,就说明这件事是长辈做主了。 原来早就落定。 祝卿安扶着大肚子,提醒她:“奶奶,欲晚和仰之都还忙着收购银行的事情,上次那个丹尼要是不作死,他们这会儿也不会这么忙。” 祝老太太只是笑笑,对孩子们摆摆手:“你们玩吧。” 而话题中心的人物,一个坐在床边发呆,把衣服吊带扶上。 一个走到书房,拿出小泰迪熊玻璃瓶,往里扔了一颗玻璃珠。 已经放了三个玻璃瓶,有两个已经满了,有一个才过半。 温仰之从书房出来,云欲晚又跑过去黏着他:“陪我下去选衣服,品牌方送当季新品来了。” 温仰之嗯一声,办完事后声音低哑。 等温渭下楼的时候,只听见云欲晚和温仰之在争论。 云欲晚:“我不要。” 温仰之面不改色:“怎么不要。” “这个很难看。” “这个难看吗,这个可以穿给我看。” 云欲晚:“这个这么露。” 温渭看着自己儿子在那里诡计多端,一时间觉得有些汗颜。 “吃饭了,欲晚,今天中午有你爱吃的芦笋。” 这句话曾经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经常听见,云欲晚猛然回头,下意识道:“爸爸。” 温渭拿着手机的手僵住了一瞬。 温仰之淡声道:“爸。” 温渭被叫回神,他站在原地,轻声道:“也有你爱吃的兰花蚌。” 温仰之平静应道:“知道了。” 云欲晚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叫出爸爸,还好温仰之也跟着叫了一声,让她没那么尴尬。 以前爸爸也很喜欢给她做芦笋的。 温仰之起身,拍拍云欲晚的肩膀,两个人路过温渭去餐厅。 温渭却一时间眼热。 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港生叫爸爸了。 虽然港生是他的儿子。 但这一声爸,不是云欲晚跟着温仰之叫,是温仰之跟着云欲晚叫。 温渭忍不住低下头, 一瞬间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有余地和解就好,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 第125章三个月 吃过饭,银行有活动,温仰之带云欲晚去暗地视察。 温渭也想去看看,但跟过去就发现在不显眼的地方。 云欲晚安静站在温仰之身边,温仰之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他怎么弄她她都温温柔柔地笑。 温仰之看起来一派平静,冷峻又漠然地站在那里,唯一的就是揽着云欲晚的肩膀。 但是手一直不老实,面无表情地捏捏云欲晚的婴儿肥,搂着她腰的时候在她腰上摩挲,揉揉她手臂上的软肉。 不知道为什么,温渭感觉自己儿子和死流氓一样。 “……” 还好这个位置员工看不见。 温仰之的手就没有离开过云欲晚身上,上楼的时候手也搭在她后背。 看他这死样,温渭这下完全确信是温仰之追的云欲晚了。 温仰之要回银行处理事情,云欲晚收到祝弄璋信息,问她要不要去party。 云欲晚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让司机掉头。 到了祝弄璋在淮海中路的老洋房,地中海风格,双子楼,庭院开阔,已经停了六七台豪车。 明显是早有人到场。 她一来,祝弄璋立刻放下手里的酒杯,下楼去迎她。 见祝弄璋突然下楼,大家都在拱形落地窗前往下看,就看见祝弄璋下来接云欲晚。 “怎么把云欲晚叫过来了?” “看来真不能说她了,弄璋摆明要给她撑腰。” “其实如果婚约是早就定下的,也没什么吧。” 云欲晚被接上来没多久,江应聿就在楼下停车。 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的云欲晚,进了洋楼也只是友好对人。 祝弄璋带她去酒室坐。 有个女孩的视线落在云欲晚脖颈上,她戴的还是那条黑珍珠项链。 云欲晚刚坐下,那个女孩就有意无意笑着:“上次祝家的宴会后就没见过你了。” 虽然不记得这位是谁,云欲晚和气道:“好久不见。” 对方的图短,连铺垫都懒得铺垫太多,就图穷匕见:“这条项链好像已经见你戴过一次了吧?” 言外之意,小家子气,品质这么普通的黑珍珠,戴了一次又戴,好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样。 而且还在朋友圈炫耀。 那个女生晃了晃高脚杯,笑着:“你是很喜欢吗?” 云欲晚真诚打败阴阳怪气,笑得璀璨又天真:“是啊,这颗黑珍珠是我哥哥潜海去捞的,我很喜欢。” 本来对方还想继续阴阳,话一瞬哽死在喉咙。 在场的人震惊到失声。 亲自…下海去捞。 温仰之捞的? 黑珍珠有多难捞,大家多少都会有耳闻,这颗黑珍珠竟然是温仰之捞的。 众人一瞬才恍然大悟。 难怪她如此爱不释手,别说是温仰之捞的,就算是普通男朋友亲自为自己潜海去打捞黑珍珠,都足够表达真心,让人感动。 因为黑珍珠最好的地方,是有鲨鱼的。 更何况她男朋友是温仰之。 换成在座任何一位,只怕比她更张扬,谁敢想十万亿身家的人冒这种险去为自己捞一颗做首饰的珍珠? 就因为黑珍珠意味着甜蜜快乐? 祝弄璋看在场人的反应,一瞬舒服了,微微扬眉露出笑意。 这些人会阴阳云欲晚,无非就是因为嫉妒,觉得云欲晚的门第这么低,甚至可以说她根本没有门第,完全配不上温仰之。 都觉得凭什么。 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云欲晚凭什么当琴姨的女儿? 但只要知道这个位置本来就非她莫属,这种不平衡的心态就会被击破。 在座不少人其实都想攀上温仰之,有男有女,但温仰之不随便和人交朋友,更不随便交女朋友,突然一个毫无根基的人闯进来拿走了他们一直想得到的,不平衡难免。 祝弄璋让调酒师调了一杯甜味浓烈的新加坡司令给云欲晚,坐在众人中。 云欲晚喝了一口,就有人从后面捏了捏她的婴儿肥,清朗的男声响起:“小孩子也喝酒吗?” 痒痒的,云欲晚伸手揉了揉脸,回头一看。 是江应聿。 他难得穿西服,却是BOLD 70年代的松弛版,里面不是衬衣是薄高领毛衣,西服不是黑色是棕色,解开所有西服扣,里面的身材在毛衣裹身情况下一览无余,平坦又有些微肌肉线条的起伏。 一看就像个海归的花花公子。 难以捉摸但处处留情,女人都想和他有一段的氛围。 尤其笑起来,长酒窝深深凹进去,显得多情。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云欲晚揉着脸吐槽:“别捏我,以后脸越来越大。” 江应聿好脾气笑着:“这个五官放在大饼上也是大美女。” 她一瞬得意起来,揉着脸暗爽。 也是。 为了显得不刻意,江应聿顺带拍了拍一个和他熟的男同胞的脸。 对方立刻捂脸:“手这么欠呢。” 温仰之下了班回家,却发现云欲晚不在家里。 他进房间里的书房,坐在书桌前,静静看着那三瓶玻璃珠。 npd的恋情维持时间,普遍也就三个月。 而且npd的出轨概率极高,几乎是百分百,因为没有边界感,还会和异性朋友不清不楚,甚至会拿伴侣和其他异性朋友做比对。 这点他已经见过,他说江应聿送给她手机壳的时候,她很自然就说了谁叫你不送我。 如果有某个时刻,其他异性做得比他好,哪怕一直以来他都很好,做得相当多,也会让她产生比较的心态。 做npd的伴侣会比选择其他伴侣要痛苦。 其实他想赌,但怕赌不起。 而另一边,云欲晚在party上左右逢源,众人卸下一开始的偏见和她交流,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算和善好相处的。 快结束的时候,江应聿开口:“我送你回去,顺路,我也要过北外滩。” 云欲晚乐呵呵地开后座车门:“不用了,有司机。” 祝弄璋扒拉着车窗看她:“到家给我发消息。” 随即她又暧昧地笑笑:“要是你和温仰之太忙,就不用发了。” 没注意到身后的江应聿笑意微褪。 云欲晚在车里扬了扬手:“拜拜~” 车驶出庭院,江应聿还站在原地看。 祝弄璋半玩笑半认真道:“走了,还看什么,看也不是你的。” 车一路驶回温园。 温仰之起身,路过衣帽间,却看见她首饰抽屉里多了条月季手链。 云欲晚不喜欢戴手链,曾经他以赵琴之名送给她手链,她也只是兴高采烈戴了一天,就没有再戴。 他故作无意问起,她说戴手链很束缚,所以收起来了。 所以他捞回黑珍珠的时候,没想过做手链。 云欲晚噔噔噔上楼,打开门就到处找温仰之,发现他在衣帽间,她从后面跑过来抱住他。 “你在干嘛?” 温仰之淡淡道:“看你多了条手链。” ------------ 第126章最爱你 是上次江应聿在祝家插花会上送她那条。 杨匿和江应聿都送了她礼物,但她只带回了江应聿的手链。 她还没察觉危险:“是啊,多了条手链。” 温仰之当然不会觉得一个不戴手链的人会自己买手链,但只是目不惊波:“谁送的?” 她迟疑了一下,想到温仰之喝醉了说不喜欢江应聿,怕他多想:“朋友送的。” 他合上首饰抽屉:“实话。” 果然她一打马虎眼他就看出来了,云欲晚只好老老实实道:“江应聿送的。” “最近我遗漏了哪个需要送你礼物的节点?”他只是平静到一丝风起都没有。 她抱着他的腰,却觉得他似乎有点距离,声音发轻地回应他: “没有。” 他平平淡淡的,声音语气没有起伏:“那这份礼物的由头呢?” 云欲晚连忙道:“他人比较绅士,所以说觉得每次来见我都应该带礼物。” 温仰之只是“嗯。” 他如此平静,云欲晚一点都摸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是没生气还是很生气反而无语到不愿意表现出来。 那这样的话,她夸江应聿绅士,他是不是也不开心? 他忽然道:“手机壳我看看。” 云欲晚连忙松开他,转到他面前,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用的是他说“银行联名”的手机壳。 温仰之不咸不淡道:“换了。” 云欲晚脑袋靠近他,想靠在他怀里:“早换了呀,你没注意过呀。” 他没躲,她小心靠过来,仰着脑袋观察他的脸色: “你是不是生气啦?” 沉默片刻,他都没有回抱她,只是突然提一件无关的事情:“可以不带他去你比利时的别墅看他送的藤蔓月季吗?” 云欲晚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觉得只是个朋友,如果祝弄璋送她植物,她一样会带祝弄璋去看看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那棵藤蔓月季是他送的呀,想看看长成什么样子人之常情。” 温仰之只是淡淡道:“没什么,想带他去就带吧。” 云欲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这下他真是不开心了,越不钟意越一笔带过反着说话。 她声音放柔:“你是不是不想我带他去?” 他只是随手合上玻璃首饰抽屉:“不是。” 云欲晚虽然想让朋友去看看长势,却不想温仰之因此生气,伸手抱着他的腰再放软声音: “你不想我带他去我就不带了,好不好?” 温仰之淡淡:“毕竟是他的花,他想看,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抱紧他,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我错了,我不让他去看,不应该说让他去那边看花的,你不喜欢他,我以后也尽量和他避嫌,不收他除了生日礼物之外的礼物了,好不好嘛?” 温仰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温仰之很少表露情绪,他会这样,只能说明他很生气。 她仰起头,下巴压在他胸膛上,眼睛像一只被忽视的小奶狗,委屈又迫切渴望别人注意她: “哥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不开心。” 她抱着他的腰,眼神小心又楚楚可怜,偏偏又依赖:“哥哥,求求你了,不要生气嘛。” 温仰之还是不理她,只是眸底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她用力踮脚,伸手托住他的脸乱亲:“别想别人了,别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我最爱你了,除了你谁都不重要。” 他只是面无表情:“现在说爱我,明天又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 她靠在他坚硬胸膛上发嗲,带着些微可怜的尾调:“我不会的,我只和你混在一起,我最爱你。” 温仰之握着她的肩膀要把她拉开,她又死皮赖脸立刻抱回来,脸贴着他的胸口蹭着,像是要撒娇到他原谅她为止。 “哥哥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嘛。” 她踮着脚又想亲他,温仰之微微偏脸,她只亲到他下巴。 她偏偏又不够高,踮脚久了站不住,都不知道怎么办,一贯都是他哄她,第一次需要哄他。 他垂眸看着她:“你觉得这样对吗?” “怎么不对了,你生气了,我就哄你,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云欲晚扒拉着他,想贴上来。 她抓住他的衣领,病急乱投医:“我真的好爱你。” 他像个事外人一样,波澜不惊地问:“有多爱我?” 她的眉毛委屈成八字眉,眼神着急又无措:“我爱你爱到现在就想嫁给你,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却冷淡地移开视线没有看她:“我没打算娶你。” 听到他这么说,她就知道他气一点没消。 她突然伸手去拉他西装裤的拉链。 刚拉到一半,温仰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略威严:“想干什么?” 她摆出一副哭哭脸,拽住他的西装裤:“想干你啊,你一直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平时她如果不开心,温仰之都顶到她开心为止,在床上一直说夸她的话哄她,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夸得她头晕目眩,她也想这么干。 温仰之没想到把她教坏了,钳制住她的手腕:“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上床解决。” “那你平时就经常上床解决。”她控诉道,“我说和江应聿避嫌你又不高兴,不带他去看藤蔓月季了你也不出声,他明明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他却垂眸看着她,反问道:“他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云欲晚觉得不可能,振振有词反驳:“可是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呀。” “所以呢?”温仰之真不知道她是装不知道还是看不出。 云欲晚愣了一下,迟疑道:“他喜欢我吗?” 温仰之不答她,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自己想明白。 云欲晚反复回想江应聿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很出格,因为她觉得江应聿就是那么习惯性照顾人的性格。 明摆着就算照顾的对象不是她,他也是个绅士。 她其实不太想误会成偏爱,因为她平时就老是自作多情。 所以她判断别人对她的感情,一般都是基于对方性格判断对方会不会做这件事,江应聿做的事都在他的性格合理范围内。 但如果温仰之都觉得不对。 她试探道:“……我不是自作多情吧?” 温仰之唇线牵动,不咸不淡反问了句:“我也自作多情?” 云欲晚这下终于尘埃落定,可能江应聿是对她有那么点好感的: “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他喜欢我,我一开始就和他说了我有男朋友,而且我们现在这么好。” 他不理会她的保证,说的那些天花乱坠,只是道:“把裤链拉上去。” 她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去捏住他的裤链头,他有力地握住她的手,一把拉上去。 云欲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耳朵有点发红。 她轻轻松开温仰之的西装裤,低着头不说话好一阵,靠在他胸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仰之伸手,用指节弹了弹她的肩膀。 云欲晚回神,手搭在他衣角上:“那我以后不和他玩了,就保持普通朋友的距离,表现得很喜欢你。” 温仰之:“别人呢?” 她一时还是懵的:“什么别人?” 却立刻反应过来:“就算有其他人喜欢我,我也会保持距离的,不止江应聿,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她拽着他的衣角:“我以后只和你鬼混。” 温仰之把她扒拉开,在沙发上坐下,云欲晚直接就跑过来,一下扑到他怀里坐下。 她不要脸地道:“温仰之,我来和你鬼混了。” 她笑起来总是有种死皮赖脸的感觉,也许因为奸笑起来脸颊也会鼓鼓的,像流氓兔,有种又坏又天真的感觉。 觉得她的长耳朵会随着她摆头的动作在她脑后甩来甩去。 他只是一点起伏都没有地道:“我想静静。” 她当做没听到,还和他搭话,凑过去让他看自己脖子上的黑珍珠:“我今天和别人炫耀了这条项链的黑珍珠是你去打捞的哦。” 温仰之没反应,过了许久,才听见他开口: “捡的。” 云欲晚心知肚明他嘴硬,那她就主动一点:“好吧,那就是捡的,但我好喜欢,喜欢到我结婚典礼的时候都想戴着,想戴着和你结婚。” 他只是漠然:“大概率不会有那个时候。” 她小手搭在他肩膀上晃晃他,奈何他核心太稳一点都晃不动:“怎么不会有那个时候,我不和别的男人玩了还不行吗。” 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好似这份情绪只影响到她,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欲晚忍不住:“你越来越冷漠了,你刚开始和我谈恋爱有段时间嘴一点都不硬的,天天都和我说好听话。” “你可以换一个重新谈。”温仰之无情应她。 云欲晚从他腿上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你怎么这样。” 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的性格就是越喜欢越冷漠。 因为自己内里的激情激荡,这种感觉让他这种一贯克制的人感到不舒服,所以就习惯性压制它们。 他静静看着她上蹿下跳的时候,其实偏偏是最爱她的时刻。 ------------ 第127章松鼠偷坚果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情绪,明明很爱她,占有欲上了头反而强压下去。 他是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不可能有占有欲就要完全表达出来。 他不想限制她的自由,因为她是个成年人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和规划。 他的思想不应该成为限制她自由的枷锁。 偏偏又希望她可以懂,自甘只和他相爱,毫无他强迫的原因。 温仰之面无表情:“多谈一个你不开心?” 她坐在地毯上抱胸仰视他,故意潇洒道:“是啊,我开心,我天天和人家谈,我和人家吃饭,收人家的玫瑰花,和他们一起逛天逛地,哪像你,和你出去逛个超市你都要清场。” 没有得到她的肯定,反而得到她的气话,温仰之也只是淡淡道:“是不是这么想想也很开心?” 她却忽然没了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氛,轻声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开心吗?” 她的眼睛不是完全天真的,带着点愤愤:“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我爱的人也只有你。” 温仰之垂眸看着她,两个人都不说话。 他明灭不清的视线像是一片芦苇荡,她在比她还高的芦苇丛中拨弄来拨弄去,都看不见底下是什么。 偏偏他还云淡风轻,就她被撩拨得一身都是芦苇絮。 两个人双目交接,像是一场拉锯战,呼吸被拉长收短。 最终还是温仰之开了口:“上来。” 云欲晚爬上沙发,爬到他身上,但又不和他说话,别开脸不理他。 大手忽然托住她的脸,想把她正过来,但云欲晚就一直别着脸。 温仰之的声音低吟:“不想理我?” 云欲晚别着脸,像个撅嘴油壶。 刚好有人上来敲门:“小温先生,先生说有事想和云小姐说。” 温仰之应声:“知道了。” 她咕噜一下从他腿上爬下来,起身往门口走。 虽然她不理他,温仰之也起身跟上。 这段时间,他至少不会让她单独和温渭赵琴见面。 温渭正在正厅里等着。 看云欲晚和温仰之一前一后地下来,也没察觉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云欲晚走到温渭面前:“叔叔。” 听到不是爸爸,温渭还有小小失望,但事情就是要慢慢来,他和和气气的,慈祥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纹比港珠澳大桥要长:“坐吧。” 温渭特地交代:“你阿姨最近比较少回家,我交代了邓叔,有事就问你,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主。” “我吗?”云欲晚相当意外。 温仰之坐在一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温渭很明显感觉他周遭氛围不一样了,像是本来还蒙着薄雪的冷冽,突然就卸下防备了。 让全家都听云欲晚的,意味着她不会因为最近这件事,而被家里人排斥。 以前家里基本只听赵琴的,云欲晚刚来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看赵琴脸色下菜碟,对云欲晚很不好,虽然不会明着表现出来,但云欲晚的确不好过。 后面温仰之知道了,云欲晚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现在温渭表了态,至少云欲晚不会受欺负。 赵琴刚好回家,就听见云欲晚开口:“谢谢叔叔。” 亦听见温仰之平淡的声音:“谢谢。” 温渭心里动容:“一家人,不说这些。” 赵琴听见温仰之应答:“嗯。” 他嗯一声,温渭都止不住地内心撼动,与温仰之之间那条分明的界限似乎被柔化推动了。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成为普通父子。 现在他知道了,云欲晚尊重他,温仰之也会跟着尊重。 温仰之也有在乎的,对云欲晚好,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温仰之示好。 赵琴听见温仰之说了谢谢之后又同意了一家人的说法,进正厅的脚步停滞一瞬。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氛围,儿子一贯都不会和他们如此不设防地交流。 现在竟然可以如此相处。 就像一个普通家庭。 可望不可及。 赵琴虽然冷着脸进来,温渭看见她提了纸袋:“去逛街了?” 赵琴淡淡嗯一声。 温渭跟着她上楼,不想她一把年纪了还总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我给你提吧。” 但她脑袋里都是刚刚那一幕。 到吃饭的时候还有点走神。 云欲晚还是不和温仰之说话,温仰之也由得她,两人都不开口。 饭桌上,金枪鱼离云欲晚有点远,她想吃金枪鱼大腹但夹不到。 她小声和佣人说话:“阿姨,可以帮忙拿双公筷吗?” 离得有点远她夹不到,公筷相对长一些。 佣人刚把白开水递给温仰之,温仰之随手把碗放在右手边,贴近云欲晚。 他伸手去接玻璃杯。 云欲晚余光看见他把碗放过来,忽然得意弯起唇角。 她就知道,装得这么像,还不是怕她不理他,马上就服软了? 她的视线落在温仰之碗里的金枪鱼上。 一块金枪鱼而已,其实她也没有很想吃。 但他既然这么想哄她,连他放进碗里了的都想给她,让她高兴。 而且还是在爸妈面前,都一点不避。 那她要是不勉为其难夹走,他就太没面子了。 毕竟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 云欲晚姿态从容从他碗里夹走了那块金枪鱼。 既然他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把碗放过来求和,这么嘴硬又心软,放下姿态了,她还是接茬比较好。 温渭和赵琴刚好看过来,就眼睁睁看着云欲晚在温仰之接水的空档,从温仰之碗里夹菜吃。 前段时间觉得云欲晚多少懂点规矩的赵琴:“?” 觉得云欲晚乖顺内敛的温渭:“……?” 温渭赵琴难得同时有一个共同想法。 他们现在已经好成这样了? 云欲晚敢在温仰之碗里夹东西吃。 温仰之顺着两个人的视线回头,才发现云欲晚直接将他碗里的金枪鱼夹走了。 而且还是他已经咬了一口的。 她就这么想让他不舒服? 云欲晚暗自得意,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表示他的心意她勉强算收到了。 温仰之微微皱眉, 还有意撞他出气。 但温仰之皱着眉把碗里都夹给她。 云欲晚暗暗哼一声,像只得意的松鼠,刚刚从人类兜里偷了两个坚果,大摇大摆把坚果放在两颊里。 果然是想求和,他也知道乱吃醋错了吧,臭温仰之,让她生气,今天都被他气出一条皱纹了,都说了最喜欢他也不信。 她微微抿唇窃喜,脸颊鼓起来,像是在炫耀坚果。 温仰之看起来这么硬骨头不愿意认输,还不是一转眼就忍不住和她服软了。 男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很爱她离不开她,才冷战半个小时就开始贴她。 温渭看赵琴脸色不对,立刻道:“小王,帮忙把那盘金枪鱼端到欲晚面前。” 王妈也想擦汗,连忙调换了一下菜的位置。 但是摆过来云欲晚又不吃了,温仰之刚夹一块到碗里,云欲晚马上就夹走了。 温渭赵琴:“……” 云欲晚洋洋得意。 就知道温仰之是给她夹的。 同一个招数用两次,虽然效果打了折扣,不过他既然做了,她还是会接茬。 温仰之:“……” 小孩子的把戏,云欲晚是觉得骚扰他吃饭能让他不舒服? 温渭没想到云欲晚和温仰之的关系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温仰之这么重规矩的人,云欲晚在他碗里夹来夹去,他一句也没有说。 赵琴本应该看了窝火的,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云欲晚从温仰之碗里夹菜吃,却也只是凝滞了一瞬,开始走神。 港生和她关系这么好。 从小到大,赵琴就没见过温仰之对谁这么纵容。 温仰之从小就很讲规矩。 云欲晚却是个例外。 云欲晚这顿饭吃得志高意满,赵琴和温渭各有心事离席。 温仰之放下筷子,离席的时候,云欲晚也站起来,她撞了一下温仰之的手臂,然后又高傲地抬起下巴啪嗒啪嗒跑走了。 他回到房间,就发现云欲晚把他的东西翻得一团乱。 温仰之不出声,就在后面默默收拾,把表一块块摆回去,整理好抽屉,摆成之前的样子。 云欲晚一边翻他一边摆。 温仰之终于出声:“想干什么?”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我看看有没有女人的东西啊,凭什么只说我,你肯定也有收到很多异性的礼物,我要找出来,一个一个和你要账。” 他淡淡道:“没有女人的东西。” 云欲晚却抽出一本压在抽屉底部的书:“你别告诉我,上面这个名字是你的。” 书封面上写着万惠,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的书了。 温仰之都忘记还有这本书:“从哪找到的?” “从你的抽屉里,你藏得这么深,是不是经常睹物思人?”云欲晚质问。 温仰之在此之前,有十年没住过这个房间了,其实云欲晚也知道,但就是看着不爽。 他回忆片刻才道:“十年前和她借的参考书,忘记还了,扔了吧。” 她振振有词:“我才不扔,这是呈堂证供。” 他从她手里接过,片刻却淡声道:“把房间翻得这么乱,其实你早就知道这本书在这。” 云欲晚冤枉,反驳道:“谁知道你书在这儿,我第一次见。” 他直接拉着她的手,和书封面上一个小小的沾了颜料的巴掌印对比,大小基本差不多,连指纹都一致:“你没有翻过,怎么有你的指纹?” 云欲晚一看,颜料印得清晰,清清楚楚每个指纹都对上了。 她惊愕。 但她明明就没碰过,于是信誓旦旦:“明明就是那个帕森斯的学姐的手印,你还栽赃我。” 温仰之冷淡:“我身边有这么小的手的,只有你。” 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的手一样,手腕也细细的。 甚至指纹都对上了。 但云欲晚根本就是第一次翻到这本书。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指纹都对上了。 她也是最近才在这个房间住,委屈道:“你冤枉我,明明就是你这个旧情人的手印,而且连手印都和我一样,你是不是照着她的样子找我的?还是你就喜欢手小的?” 温仰之太阳穴的青筋绷紧,声音冷淡:“别闹了,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她别过脸:“我不信。” 十年前。 温仰之和学姐借了书,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女孩温柔和煦的声音叫他。 “温仰之。” 他停住脚步,晚风将他的白t衣摆吹动,视线平淡落在女孩被夕阳照得璀璨的脸上,但他的眼神依然淡漠。 地平线遥远,他亦然。 女孩的声音温柔:“如果可以,在帕森斯见。” 他没有应答,只是在晚风看她片刻,转身抬步离开。 一个背着粉色书包的初中生女孩匆匆忙忙跑着,撞到温仰之。 温仰之手里的书掉到地上,圆脸女孩赶紧捡起来,捧着递给他:“哥哥,给你。” 怯怯的大眼睛着急忙慌,使劲仰着头才能看着山一样高大的温仰之。 然而她手上弄到的颜料却沾到他书上,留了一个掌印。 温仰之的视线不深不浅地落在那个掌印上。 一时间没有接。 他的书一般连个折角的痕迹都不会留。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慌乱地把书给他,收回手道:“对不起,我把你的书弄脏了。” 女孩很明显很着急的样子:“可是我补习班要迟到了,哥哥你是哪个学校哪个班的,这个在哪里有卖?我下了课买一本给你好不好?” 这个小脏孩子。 温仰之拎着书的一角,漠然道:“不用了。” 女孩有些愧疚。 但温仰之懒得和小孩子纠缠:“去上课吧,这本书不重要。” 女孩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她啪嗒啪嗒像只唐老鸭一样跑走,同手同脚外八字,穿着匡威白板鞋的脚像鸭蹼,从苏州河沿跑过去。 而此刻,温仰之心知肚明她是想找茬,有意搞出这件事来,甚至自己去印了个掌印,想和他出气,完全的小孩子心性:“这个指纹不是你的?” 她觉得他无理取闹,世界上手小的人这么多,怎么就一定是她的:“就算是我的,但我就是第一次翻出来,我才没有借题发挥,更没有故意按个自己的手印来找你茬,明明就是你私藏帕森斯学姐的旧书。” 温仰之冷淡:“我不喜欢她,要说多少遍?” 云欲晚忍不住爬上桌子,站在桌子上提高了音量:“那你喜欢我吗?” 他冷着脸,她本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下一秒,他冷着脸道: “我有哪一刻不喜欢你吗?” ------------ 第128章跨服聊天 云欲晚本来想绷住和他大声讲道理的,但是一下破功,忽然笑出来。 她一边笑一边想克制住继续和他吵,还想摆严肃脸:”谁说这个掌印就是我的,你自己不会好好回忆一下,这个掌印到底从哪来的。” 温仰之看着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说谎。 但这个手印不可能空穴来风。 十年前一件不重要的事,他当然也不会特地去记借到书的时候,上面有没有掌印。 温仰之本想开口揭过。 但突然脑海里跳出一个画面,是一个小女孩,一头卷发,不像自来卷,像是臭美自己烫的,一下子撞在他身上,还捡起来,给他的书摁下一个手印。 温仰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和书封面上的手印比对。 仔细看指纹,的确一模一样,每个手指头的都对上了。 他忽然不清不楚地慢悠悠道:“原来你从小就是脏孩子。” 云欲晚看他不说明白,还栽赃她,不高兴道:“谁是脏孩子?” 他不答,只是扫视了一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云欲晚忽然有点心虚。 温仰之松开她的手,把书塞进她手里:“这个手印是你的。” 算来应该十三岁。 云欲晚之前根本没有翻过他房间,理直气壮反驳:“胡说,我从来没摸过!” 他不紧不慢地提醒她:“你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走路不看路撞了人,还在别人书上摸。” 云欲晚下意识反驳:“我哪有撞———” 她还没说完,温仰之就开口:“苏州河边。” 苏州河是黄浦江的其中一段。 云欲晚还想继续说,但声音戛然而止。 她住南京东路附近,十三岁的时候一直都在BJ东路上补习班,每天都要路过苏州河去上课。 迷蒙的记忆里,她是有一次撞到了一个很帅的哥哥。 那个哥哥具体长什么样,她其实不记得了,但她一下能想起撞到过一个哥哥,是因为这个哥哥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因为这个哥哥帅到她好几个月都还没忘记。 是那种看一眼就想犯花痴的程度,情犊初开如果遇到这种哥哥,再多几次见面就可以暗恋整个青春期。 云欲晚看着那个手印,又把自己的手摁上去,真的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她的手居然没什么变化,她都长高十厘米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温仰之,又看了看那个手印。 所以,她现在是和那个很帅的哥哥在一起了? 温仰之看着她,云欲晚再抬头看他,眼神一下就变了,又窃喜又发嗲,一般她贪色想来贴他就是这个眼神。 温仰之一下就看穿了。 小嗲精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所以你是那个很帅的哥哥。” 她的前后变化让温仰之想笑,看着她的脸慢条斯理问:“什么很帅的哥哥?” 看他好像记不清了,她连忙道:“就是,我去上课要迟到了,撞到的一个这么高。” 她抬手比划到温仰之头顶:“很帅很帅,有点点像混血的哥哥。” 她猛然反应过来:“你是中法混血!” 温仰之看好戏般揶揄:“想起来了?还记得是个很帅的哥哥。” 原来她的花痴是从小开始的,十年如一日,云欲晚从小就好色。 云欲晚也没想到这么奇妙,居然会和那个觉得这辈子只会有这一面之缘的帅哥在一起。 很早之前想起来会觉得可惜,但没想到居然就是温仰之。 可惜什么啊,根本就没有可惜的余地。 她嘿嘿地笑,温仰之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踩在桌子上的赤脚:“下来。” 她不下来,但贴着他问:“那当时这本书你是不是很需要?” 他纹丝不动:“国内买不到,是绝版书,所以只能和别人借。” 云欲晚想到那时候他还是借的,有点不好意思:“那你是怎么办?” 他面不动色:“现在赔我。” 岂知云欲晚忽然粉面含春,扭扭捏捏的,但还是上前在他脸上啵一下,她满心旖旎道: “陪你就陪你。” 她还甜蜜地小声吐槽:“诡计多端的男人。” 只是说了一句赔我,就忽然被亲了一口的温仰之:“…”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她亲的地方,长眸看着她。 无言以对,温仰之只是默认,干脆当自己说的就是陪我,顺她的心意来哄这个小花痴。 云欲晚忽然又凑上来,搂着他的脖颈,唇压在他的薄唇上,双唇相触,两个人突然之间的亲密,好像连着无数根系的须丝一样,让人想更深入索取。 温仰之还未摁住她深吻。 她就羞人答答地别开脸: “想要我对嘴就对嘴嘛,我是想着亲脸比较纯洁。” 温仰之才觉过意来, 原来他刚刚摸脸,她当做是不满意她亲的位置。 温仰之:“……”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任她编排他。 换一个伴侣,他都很难想象她要和人家怎么相处。 还好是他,不会让她出丑。 云欲晚扒拉到他身上:“好嘛,既然你今天都这么努力求和了,那我就不生气了,你抱我。” 温仰之把两只手腾空,根本不需要他抱她,她也已经扒在他身上了。 她喜滋滋的,像是捡了个大便宜一样:“帅哥,你以前也这么帅啊,我第一眼见你居然一下就觉得你是混血,后来在温园第一次见你,我都没有这个想法呢。” 他低声道:“年纪大了没那么像。” 小时候眼睛颜色偏墨蓝。 云欲晚暗自高兴。 果然她的审美一直都没变,就喜欢温仰之这样的,无论是看他和水獭的照片,还是以前遇到他,都觉得很动心。 这个死男人怎么长的,都长在她的审美上了。 以后说不定八十岁的温仰之她也会很喜欢。 温仰之感觉有东西咬他的耳垂,是云欲晚。 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温仰之,好想和你结婚,看看你人夫的样子。” 他毫不动摇,平淡又无情道:“不如先看看我累死的样子。” 他的视线落在乱得像是遭贼一样的房间,再多一分钟都不能忍。 他只是差她几分钟上楼,转眼她就弄得这么乱。 她却又羞又恼又偷笑:“你又开黄腔,又不是我要让你累的。” 温仰之已经对她的脑回路无话可说,反而轻笑一声:“下来,把房间弄好再说。” 她不下来,腿圈在他腰上,小腿搭到他胯骨,耍赖偷懒:“我不想收,我把这些弄乱已经很累了。” “下来,我收。”他声音无波。 她才终于下来,看着温仰之把东西都摆回原来的位置,让佣人进来一起收拾。 云欲晚坐在飘窗上吃雪糕看他收拾。 温仰之也是脾气好,收拾完了也没说她,只是让她从飘窗上下来,坐那里不安全。 她还嬉皮笑脸地贴过来,笑嘻嘻和他说话:“难怪人家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是,你耕不坏,累死我你再找一个。”他洗着手,头都不抬地回应她。 她伸手摸了一下温仰之的屁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放荡,用天真无邪的表情看他:“我看看累不累得死。” 温仰之已经气笑了,反而能慢吞浅出地问她:“这么想要?” 她不知羞:“想要啊。” 温仰之没说话,拿擦手巾把手擦干,忽然一下子把她握着腰提到洗手台上,有力到毫无停顿,一下就把她抱上来。 她像是身上有蚂蚁一样,顺着她的尾椎骨麻麻地蹿,却还是忍着冲动问他: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作之合。” 他眼眸黑沉:“话挺多。” 云欲晚嘻嘻:“你第一眼见我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爱?” 他浅嗤:“小孩子有什么可爱的。” “我还不可爱啊?”她立刻回头照了一下洗手池上的镜子,确信道,“我超可爱!” 他看向她的头发:“你现在不是卷发了。” 她意外欣喜:“你还记得我当时是卷发呀?”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喜滋滋和他分享:“我是烫的,那个时候班里的女孩子都羡慕我烫得这么漂亮,好一段时间,我们年级里都有人学我去烫那种纹路。” 说起来她就得意:“我还是拿画笔画好了去沙龙找理发师,让人家照着画烫的,她们弄的都没有我这个原版好看。” 温仰之其实不记得她那个时候到底长什么样,但那个小脏孩子确实像洋娃娃。 不过实在太脏了。 “你小时候手都不洗?” 她有理有据:“我是急着去上课来不及洗好不好,我到了补习班会去洗手间洗的。” 温仰之只是觉得她惹人钟意,当时见到她,如果知道现在是这样,他应该会好好看看她的脸,看她小时候的样子。 大概率是现在的可爱max版本。 他懒笑一声,宽大的手托在她后腰上。 云欲晚又开始得意:“可惜你没有好好看看,我那个时候特别可爱,而且我那个时候还有兔牙,矫正之后就没有了。” 他笑着,却无情地一语击破:“你什么时候不觉得自己可爱?” ------------ 第129章老公 她黏黏糊糊地吐槽:“讨厌死了温仰之。” 温仰之胸膛贴近她,手抵她后腰,若有似无把她圈在臂弯里,轻言慢语:“那谁不讨厌?” 她的视线平视只看得见他的胸膛,明明他的肌肉算精炼的,不算太过分,但衬衣剪裁都是量身做的,似松似驰之间,他一下把她抱上来,还会有一种胸口衬衣要爆开的张力。 她一头栽在他胸口上:“那个很帅的哥哥。” 胸肌放松的时候是软的,云欲晚一头靠下去觉得像睡在枕头上。 他薄情寡义地开口:“那个哥哥不会理你。” 她直起腰,手掌按在他胸膛上:“现在还不是迷我迷得要死。” 温仰之就一直带着些许嘲弄的笑意,半阖着眼皮看她:“哦。” 她回头照镜子,嘻嘻地看向镜子中的温仰之:“我像不像年轻时的酒井法子?”(著名女星)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江边洋子。” (上海话,意为傻子) 她回身用肩膀撞他的胸膛,被他一下扳住,控住她的肩,把她打横抱起来:“换个地方。” 她不理解:“干嘛?” 温仰之稳稳托着她的重量,戳穿她:“在这里你总是忍不住照镜子,一点都不专心。” 云欲晚自己反而笑了,把脸埋进他胸口,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他给人的感觉,像是某支香水突然活了,现在像黑鸦片,雅致且经典,以前像乌木沉香,有种躁辛的味道,前调稍微冲,看一眼就觉得不好接触。 “温仰之,你老了会更帅吗?” 他把她抱到高桌上:“应该会更有钱。” “切。” 她靠着他的肩膀,温仰之的手绕到她背后,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定住拉链最上端,不让拉链偏移,另一只手把她背后的拉链拉下来。 温仰之搂住她帮她脱衣服的时候。 她忽然贴近他耳边,声音与热气氤氲飘过来:“老公。” 他眼皮跳了一下,却解着她的裙带:“不用这么客气。” 云欲晚看他那张冷淡的脸,好像什么波动都没有,她却没打算放过他。 等他埋头作业的时候,她忽然贴着他的耳朵,一声一声地叫老公,声音像低呻。 他脸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绷紧:“别叫了。” 她的声音软得像一滩水:“干嘛…不让我叫?” 他握着她的腰:“不想我死在这里就别叫。” 云欲晚得意了偏要叫,但她刚叫出一个音节,干燥的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鼻子以下的脸被完完全全覆盖住。 温仰之抱她去洗澡的时候,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刚刚在那用力的不是他,还不忘提醒她:“明天银行有个庆功宴。” 云欲晚淋得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头发全部湿着顺着水耷拉下来,没力气抬手,只能无助地甩了甩头:“庆功?庆什么功?” 温仰之把她的头发全部拢到耳后:“收购麦古,现在已经在着手了,过不久,全球的麦古银行都会变成温氏银行。” 云欲晚艰难睁开眼睛看他,自己都觉得要膨胀,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平静。 麦古银行的根基略逊于温氏,但到底是大银行,在收揽科技公司资金之前就是,全世界几万家麦古都要摘牌,直接变成温氏的。 相当于突然把家产翻了快一倍。 虽然麦古现在被温仰之搞成了个烂摊子,但事实上,他知道怎么搞崩,大概率也知道怎么重新做大。 她无力靠在他身上淋:“我也去吗?” “嗯。” 她还不忘问:“我什么身份去?” 他扫了她一眼,知道她明知故问,想听他说女朋友,但反而逗她: “我不熟的亲戚。” 她立刻伸手拧他手臂上的肉:“未来的妻子也算不熟的亲戚。” 他慢悠悠道:“又开始自作多情。” 她忽然跑出淋浴区,在浴室的挂钩上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扔到他头上:“你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他把她的内衣从头上拿下来:“我不穿也不认,而且我现在没穿。” 云欲晚气呼呼不想理他,走过去伸手想关掉淋浴开关,结果滑一跤,温仰之眼疾手快拉住她。 云欲晚扑在他身上,被他紧紧抱住。 刚有点感动,就听见他说:“江边洋子,不用这么急。” 她想锤他但没什么力,只能瞪眉眼带笑的温仰之一眼。 他关水,把她抱出来穿衣服吹头发,云欲晚仰着脑袋让他吹,自己一点都不用力。 把房间翻乱她已经精疲力尽了,更何况还和他探讨了起码一个小时人类的起源。 他给她吹着头发,发现她睡着了。 但吹完头发把她放在床上,刚放下她忽然腾一下坐起来: “我饿了。” 温仰之觉得她像一只小猪猡,累了就睡饿了就吃,但她偏偏生得很媚,勾引人的时候不需要很卖力,只需要叫两声都叫得人腰眼发麻。 她拉拉温仰之的手:“我想起来冰箱里有厨师今天新做的面包。” 她暗示的含义很明显,无辜的眼神要溢出来,他有点想笑,把吹风机收好,起身:“我下去拿。” 云欲晚笑嘻嘻的,又有点迷蒙不清地靠着他呢喃:“谢谢哥哥。” 温仰之下楼,打开厨房冰箱,果然有两个新鲜面包,他拿了一个上楼。 打开门发现她握着自己的脚踝在掰。 他闲闲地问:“干嘛呢?” 她气馁地松开手:“我在想能不能把脚举到头顶。” 他把面包放到岛台上:“像刚刚一样放我肩膀上就行,不用耍杂技。” 她嗔媚得瞪他一眼,穿上拖鞋跑过来,刚要碰到面包,他握住她的手:“洗手。” 云欲晚刚刚才洗了澡,丧气地进浴室洗手。 出来的时候又想起来:“所以明天的庆功宴,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总不能是你的妹妹吧?” 温仰之把面包和刀叉摆在她面前,移来纸巾:“不是。” 她抽出餐巾纸垫在面包上,忽然一拳捶向面包,把面包打得扁扁的立不起来。 云欲晚无论如何都是温温柔柔的,突然变得暴力。 温仰之都吓了一小跳。 看她假装没事地揭开餐巾纸,用刀叉切面包吃。 温仰之沉默了一瞬,终于开口:“我会说是未婚妻。” 云欲晚摸不着头脑,叉着面包疑惑地看着他:“啊?” 他看了一眼她扁如虫干的面包:“不用这么生气。” 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温仰之以为她生气了,在拿面包出气。 她嘻嘻:“我不是生气,我是吃面包要吃死的。” 温仰之对她的语言系统并不了解:“什么死的?” 她指向那个扁得和尸体一样的面包:“就是把它打扁了吃,不让它活着。” 温仰之:“……” 他懒淡道:“我说的话收回。” 她却一下放下刀叉:“为什么收回,不准收回。” 他只是薄情开口:“不想随便宣布未婚妻。” 她意味深长:“我知道你。” 她自己忽然乐了。 按温仰之的性格,怎么可能在这么一个庆功宴上随便就宣布了这件事情。 而且很多事情的先决条件都还没有满足,比如说父母那关。 “你是想要把一切都准备好再宣布对不对?” 温仰之在她对面看着手机开口:“不是。” 她锲而不舍追问:“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以后再说结婚的事。” 她的手撑在岛台上,越过岛台看他:“那你刚刚听我叫老公的时候这么上头。” 他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喉结微动,仿若无事:“谁听你叫都会上头。” 云欲晚现在越来越了解温仰之,他这么说话,她反而觉得他是在谋划什么。 不想结婚他戒烟干嘛,而且戒得这么快,也不说缓冲一下。 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过他抽烟了。 要是没想法,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急去戒。 但云欲晚没说出来,不然他的打算可能就要落空了。 她又洋洋得意继续吃白天就惦记要吃的那个面包。 温仰之有时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刚刚还严肃地追问他,转眼突然又高兴了。 不过高兴总比不高兴好。 第二天的庆功宴,包了一个酒店的餐厅,从大厅到包间全部包圆。 但大家没有穿得正式的,完全是一个吃饭的宴会,银行的高管都穿得很日常。 温仰之都是长裤薄毛衣,他和云欲晚一起出现的,没有牵手,但进门的时候,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让她去和几个他这一派的董事打招呼。 经过麦古那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温仰之和云欲晚的关系了,银行人没有傻的。 此刻对云欲晚也是恭敬有加,哪怕她年轻又外行。 温仰之只让她同那些人打了个招呼就让她进去了,亲自把她带到一群董事的女眷包房里。 开门的时候,所有人一时间都看过来,看着年轻的董事长把一个女孩送进来。 一时间,或是惊讶或是羡慕或有意起哄的目光都落到他们身上,虽然没特意介绍,但亲自送到女眷门口,就已经够暧昧。 云欲晚进去的时候,面对一群自己不认识的人,其中有两三个见过的,但都不熟悉。 她大大方方地冲众人笑。 众人也有些意外。 祝弄璋看到她,连忙招手:“嫂子姐,坐这里。” ------------ 第130章又在外面吹牛 听到这个称呼,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毕竟祝弄璋把赵琴当干妈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虽然有点搞笑,但又是嫂子又是姐的,祝弄璋都认可她的地位了,只能说这个位置坐得很稳。 云欲晚一坐下来,马上就有人向她敬酒: “云小姐,一直没去拜访您,我最近生了二胎忙不过来,总算见到您了。” 云欲晚不想喝酒,拿橙汁回敬,笑吟吟的:“我刚回国不久,现在见面算很早,张太太不必客气,诞育不易。” 一见云欲晚竟然知道自己是谁,张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祝弄璋给她夹菜,但还没放到云欲晚碗里,马上有人拿公筷给云欲晚夹菜:“这个好吃您尝尝,听说这虾是今天早上从挪威空运过来的。” 云欲晚以笑答人。 等众人都拜董事长夫人的山头拜得差不多了,祝弄璋才终于找到机会和她搭话: “上次那个半仙算的,你最近有头绪吗?” 云欲晚拆着蟹:“一点都没有,她很奇怪,问的问题都不搭界,最后告诉我性格不合,慎重考虑。” 祝弄璋好奇:“那性格合吗?” 她拆完蟹,自然而然放到祝弄璋的碟子里:“世界上哪有人性格一模一样的,哪对情侣不都要磨合吗,而且温仰之的性格和我算互补的了。” 每天她都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很有意思。 换成别人可能没这种感觉。 旁边忽然有人提起: “云小姐,怎么不见你戴之前那条黑珍珠项链?” 但对方和之前派对上那些人语气不一样,相当友好。 祝弄璋和云欲晚都看过去,是股东监事的太太,估计对方不是嘲讽,云欲晚也礼貌道: “今天算银行的家宴,所以就穿得比较随意。” 对方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没能一饱眼福,我最近听说您有条项链,上面的黑珍珠是温董亲自去捞的。” 本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桌上众人动作突然一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瞬间惊讶的眼神交流。 黑珍珠…亲自捞的? 温董? 众人以为自己耳朵出错,怎么会听成这么离谱的事情。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云欲晚和气地答复:“是,他是在大溪地那边的波利尼西亚群岛打捞上来的,很可惜,没有打捞到更漂亮的。” 众人暗暗哗然。 虽然都保持着良好仪态,但惊愕和震荡明显还是留下痕迹。 得是有多喜欢,才会为了她去捞黑珍珠。 黑珍珠那么不好弄。 就算潜海了,打捞上来几千个黑蝶贝,也未必能找到一颗。 这可是她们丈夫或父亲都要敬的人。 一位太太感叹之中有意奉承:“温董对您真是太上心了,据我所知,黑珍珠不好捞,这样的定情礼物少有。” 云欲晚淡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会去打捞这个,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所以,言下之意是温董主动的。 桌上人对云欲晚热情更盛, “温董和您真是情比金坚。” “本来就是世交定下来的两姓之好,当然啊。” 等温仰之去找云欲晚的时候,桌上的人已经说到婚礼了,一直在给云欲晚出谋划策。 云欲晚不好意思推脱说还早。 “这个可不远了。” 看这个架势,又不是不熟悉还要相处的相亲对象,熟悉的时间够久了,世交,那就是青梅竹马。 有意向直接娶回家就好了。 说实话,温仰之到这个年纪都没有结婚,其实他们才是真的惊讶。 毕竟到了这个身家,基本很早就会结婚生子,毕竟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云小姐以后结婚想去哪办婚礼?” 云欲晚只是浅笑:“还早,还要看情况。” 有人有意引导:“我之前看过一场土耳其热气球婚礼,相当壮观。” 云欲晚轻笑:“我在欧洲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古堡婚礼,拍出来的照片很漂亮。” 她不说自己要,只说看过。 但众人立刻顺藤摸瓜上:“古堡的话,那是不是英国比较多?” “去英国参加婚礼那得先弄签证,我有好几年没出国门了,护照都过期了。” 祝弄璋也压低声音:“你的婚礼一定要大办特办,现在好多人都盯着你这桩婚事,一定要风风光光办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温仰之就是很爱你,非你不可。” 她面不改色:“不用说也是。” 祝弄璋阴阳怪气:“哎呦喂。” 有人敲门,家属们以为是侍者,但没想到是温仰之,温仰之没说话,只是看向云欲晚,稍微招了招手。 一下子安静了。 云欲晚笑着向众人道:“失陪一会儿。” 温仰之一开门就看见云欲晚坐的主座。 主座都是朝门的位置,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她。 虽然不知道是家属们听说她要来,故意留的。 但云欲晚坐主位本来就是应该的。 云欲晚跟出来,轻轻关上门,一头靠在他怀里,门外是一条长走廊,餐厅为了做高规格,每条走廊只有一个包间,又隔音又私密。 她靠在他怀里,温仰之今天穿的是一件半高领的黑色薄毛衣,一身黑,一股成熟矜贵的气场,带有温雅但无形间年上男性的压迫感。 只有云欲晚才敢对他又摸又靠。 温仰之揽了揽她的肩膀。 云欲晚嘻嘻:“你刚刚在门外,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不等她回答,他就淡定道,“又在外面吹牛。” 她走路都要靠着他,像是没骨头一样靠着高大的温仰之走,反驳道:“我哪里吹牛了,去古堡办婚礼是我在伦艺读书时的梦想。” “而且你办不起吗?” 温仰之脸上毫无波动:“想挥霍光我的钱?” 她直接道:“我不信你的钱挥霍得光,你是开银行的。” 他把一只手插入西裤袋中:“开银行的也有可能挥霍光。” 她切,转而说起席间的话题:“大家都很羡慕我,她们说我长得很像之前那个联名广告,立刻有人反应过来那个广告是画的我,还有黑珍珠,还有丹尼的事情,哥哥,你好爱我,连别人看得到的事情就这么多。” “难怪你在外面吹牛。”温仰之不咸不淡道,“看来我把你哄自信了。” 揽着她的手却未松开。 她在那嘿嘿嘿:“是啊,好有面子,男人的贤惠,吹牛的点缀。” 温仰之眼底流过一缕波光,无奈又宠溺:“早知道放你在身边,一放你出去就和别人吹牛。” 她手压在他胸膛上,仰着头看他:“干嘛,我又没有主动吹,这次我甚至都没有开口,她们就帮我吹完了。” 他揽着她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你也知道别人都是奉承你。” 她清醒得很:“奉承的不是我,是你,都是因为想巴结你才来巴结我,所以一直帮我吹。” 温仰之感觉她抱住了自己的腰,好像懒得走路要赖在他身上一样。 听见她嗡嗡嗡像蚊子一样叫:“我还提前记了谁家和你是一个站队的,谁是另外一派的,谁是中立的呢,又没有给你惹事。” 他知道她不会惹事。 其实就算惹事也无所谓,在他的地盘,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她突然想起来:“你叫我出来干嘛?” 他看她终于意识到了,才开口:“这家酒店楼顶的风景很好。” 他带她上楼顶的总统套房,开阔的视野一下让她眼前亮起来。 前面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能看见的建筑物都在他们下方。 她跑到起码十几米长三四米高的落地窗前,看得见对岸的东方明珠,渡轮正在黄浦江里龟速行驶,南京路人潮汹涌,看起来是一个个黑点,万国建筑明亮华贵但遥远。 上万台无人机正在震旦大厦正前方上演表演。 像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处都是奇异但明亮的灯火,星星点点如同万千灯塔聚在了一起,连路上接连不断的车流都因为车灯闪烁变成一条发光的河。 黄浦江暗,车流河明。 夜间的上海,是一个天生有奢侈感的物欲横流销金窟。 尤其是站在外滩的酒店顶层包房,随便一件家具就要几十万,连垃圾桶都是六万的LV垃圾桶。 最贵的还是她身边的男人,上海滩上,比他有钱的,屈指可数。 或许他都算得上地头蛇,当地商户无不拜访示好。 连同她都受人尊敬。 有时她都感觉自己像有意的一样,谁听起来不像,养在家里的养女,攀上了身价不菲的半路兄长,至此可以一路腾飞。 但温仰之是爱她的,她亦爱温仰之。 她回头看向温仰之时,温仰之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却深邃地落在她身上,看不见底: “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求婚?” 她的脑袋嗡嗡的,看着他英俊凌厉的面庞。 他唇间轻抵字眼,说话温和沉沉,像沉淀下来的倒流香或是陈酒: “但还有点早。” 云欲晚像是致幻一样,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沉迷进去:“为什么?”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窗外万丈灯火,眼神如晦:“但我的确想和你过一辈子。”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看向窗外,声音在套房里,如同单宁丰富的葡萄酒一样醇厚:“我经常梦见你,有时候梦见你哭,有时梦见你得意,有时是你朝我跑过来,但我无法拥抱你。” ------------ 第131章Marry me 最开心的是梦到她又在那里得意洋洋,虽然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但看见她高兴,他也莫名高兴,跟着她一起笑。 哪怕当时不完全了解她,也记得她会因为小事开心到甩尾巴。 她立在落地窗前,长发挽成慵懒的低丸,静静站在那里的时候,完全已经是个娴雅的女人: “你经常梦到我吗?” 他却深酝波涛地看着她:“不然过去的六年,我用什么方式见到你?” 云欲晚看着他,有时会觉得难以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认下暗恋那一套。 一直以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受宠若惊。 她绯艳的唇一张一合:“为什么梦里拥抱不到我?” 真实原因就流转在唇边,沉默良久,看着她惹人怜爱的素白面庞,他只是浅淡道:“也许是我的问题。” 她上前抱住他:“别嘴硬了,我一直都会待在你身边的。” 他伸开长臂拥抱她,窗外的上万台无人机拟成动漫人物的样子,正飘荡在城市上方。 无数人围在外滩和陆家嘴拍照。 而无人机组出来的图案,是一个眼睛圆圆的小女孩。 园田海未。 云欲晚被他钳在怀里,没看见无人机摆出的marry me(嫁给我)。 云欲晚下楼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揶揄起哄。 不止是包间里的人,她一下楼,进餐厅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她。 视线落在她戴着栀子花澳珠戒指上。 众人突然接连站起来,一个二个都笑意满满过来敬酒,云欲晚不用喝,都有无数人敬她。 “云小姐,第一次见面,以后应该有很多见面机会,我姓陈,是支行的行长。” “不久就要叫温太太,老陈你要学会改口了。” 陈行长赔笑:“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拜访您,我就住这附近,如果哪天您方便,欢迎来做客,我随时恭候。” 她受宠若惊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应付:“久仰。” 对方请求:“我能加您个微信吗?” 面对四五十岁的年长者如此低姿态,云欲晚有些不敢冒受,更何况还知道对方是银行的中流砥柱。 “当然可以。” 对方扫了她的微信还不好意思道:“如果有机会,改天携内子拜访。” 温仰之下来的时候,看所有人都在奉承云欲晚,她有些意外但明显是开心的,而且越来越松弛。 她是真的小孩心性,想左右逢源和所有人都是好朋友。 无论去到哪里,都希望在场的人会在聚会后对她有好感。 人际关系的好转和众星捧月,能让她感到安心,不再害怕被排斥。 与她多年来的处境完全不同。 太自信的人,也许一开始是因为自卑,所以用张狂和大胆谈笑掩盖自己对周遭环境的不安,用一种最快的方式假装融入环境,以欺骗自己已经融入,并且如鱼得水。 他只是希望,在他身边,起码她是真的自信。 云欲晚进包房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起哄:“戒指真是闪,我的眼睛都晃得厉害。” “这澳珠该不会是温董亲自开的吧。” “肯定是啊,定情信物都是温董亲自捞的,订婚戒指怎么可能不是,珍珠珍珠,真情永驻,一黑一白真是太有心了,夫妻就是要阴阳调和。” 众人笑得意味深长。 “温董的心意当然是比珍珠还真。” 众人刚刚都没注意她的手,根本记不得她有无戴戒指,此刻特别去注意,只知道她无名指的确有戒指。 云欲晚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好尬笑。 刚坐下,祝弄璋就忍不住戳戳她,一脸吃瓜笑: “难怪他把你叫走,原来是去求婚,你知道多少人在下面拍你们的求婚无人机表演吗?” 这么多人,都是他们play的一环。 云欲晚有些懵:“求婚?” 祝弄璋垂眸看她的手:“你怎么戒指还没换,难道是早求过了,现在是补个仪式?” 云欲晚完全是懵的。 她上网搜了一下外滩无人机求婚表演,才发现这个无人机表演最后的图案是marry me,而且全程都是她的Q版本肖像画。 求婚。 难怪他刚刚说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求婚。 她一开始还觉得突兀,原来他真的要求婚,那他怎么没求! 云欲晚震惊了。 她给温仰之发消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没和我说?” 温仰之没回。 她说有点事借口溜出包间。 左找右找,看见温仰之在吧台和行长聊天。 他坐在相当高的支架皮凳上,一只脚还能碰到地,另一条腿随意搭在踩脚位置上。 姿态慵懒又优雅。 她走到他身边低声叫他:“哥哥。” 他转头看过来,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了她肩侧:“怎么了?” 她追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没有和我说?” 温仰之看了旁边的行长一眼,对方识情识趣地走开。 云欲晚连忙道:“你想起来了吗?” 吧台的光多色,幽蓝与冷紫交替,他手边放着一杯鸡尾酒,沉稳缓慢道:“想起来什么?” 她解释:“就是刚刚那个无人机表演,你本来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他悠悠道:“听不见。” 云欲晚凑近他的耳朵急道:“你不是要和我干什么吗?” 感觉到她凑过来,他才侧首,在不到两厘米的距离里与她对视,眼神有松弛到看到她就自然流露的情欲,在灯光下愈发迷离微醺。 感觉他下一秒要在这里吻她,云欲晚虽然很想,但一激灵退回去。 手推推他搭在大腿上的手:“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他嗓音低沉:“是放给他们看的。” 她几乎要沉入他的眼眸里:“那真正的呢?” 他有几分酒醉后的漫不经心,手抵在干净的那边杯口上:“想看?” 云欲晚点点头:“是啊。” 他只是伸手,指背随意抚了抚她的脸颊:“看你表现。” 云欲晚不懂什么叫看她表现。 他声音很松弛,像是声线被酒液浸泡过后变得醇熟慵懒,长指温热轻蹭过她的脸: “去玩吧,想回家来找我。” 她满脑子凌乱地走开,他这是干嘛呢。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有一个纤瘦靓丽的女人坐在她旁边。 她以为又是来恭维的,却听见对方柔声细语:“还没恭喜你,和仰之修成正果。” 仰之。 云欲晚不解:“你是……” 对方笑起来梨涡浅凹,三十岁的样子,虽然脸上有些细纹,仍旧是出众美人:“我是万惠。” 万惠。 那个帕森斯的学姐。 但云欲晚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官方地笑了笑,没计较她那句仰之。 不重要的人,没必要。 这句仰之有可能就是说给她听的。 万惠似回忆往事:“他二十岁的时候,我陪他过生日,当时他说不会结婚,我还伤心了好一阵,没想到只是说给我听,现在找到了真正合适他的人。” 云欲晚一下抓住了不对劲的地方:“二十岁?” 温仰之说过,十七岁时对这个学姐有好感,后面再也没有了。 怎么会是二十岁。 万惠将落到前肩的头发随手拢到肩后,调侃道:“是,还是我骗他去的,他一直想好好过生日,但他不说,所以我就在维港附近订了餐厅,骗他说需要一份很重要的母校资料,拜托他送过来。” 万惠说话一听就知道是香港人,不是有口音,而是粤语发声位置靠后,她说普通话的发力点也是如此。 云欲晚却想起了什么:“在维港附近的餐厅?” 她记得,那一年赵琴说起,有人和温仰之在维港过生日。 只不过她以为是那个跟着他去了东京看烟花的女明星。 原来不是。 难怪是在香港,原来是因为和他约会的是香港人。 其实他实说实说也可以,为什么和她撒谎? 或者说,是眼前人乱说。 云欲晚另一只手搭在戴着戒指的手上,握住了手上的戒指。 “是,他算是浪漫的人。”万惠感慨,“当年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和他在纽约公寓的屋顶跳舞,太罗曼蒂克,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那晚的眼神动作。” 云欲晚只是敷衍地笑笑:“众所周知我刚被求婚,万小姐在这里回忆和我未婚夫的美好过往,自己觉得合适?或是有这种癖好,钟意当小丑?” 对方才像是不好意思地洗白自己:“sorry,我说这些不是想和你抢他,而是我和他走得近的时候,你也已经和他认识了,希望他和我做的,和他和你说的,是一致的。” 云欲晚直接起身走人。 有病。 但云欲晚走到吧台边,一声不吭坐在他背后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她。 他没有多说,只是起身:“走吧。” 云欲晚和他到了楼下,酒店的花园庭院精致,但灯光稍暗。 “温仰之。” 他停下脚步,身上有些微醺的花酒气息:“怎么?” 她直接开口:“刚刚万惠来了。” 他未动声色。 她一字一字道:“和我说,你二十岁的时候和她在维港过生日。” 他在晦暗揺明的灯光下平静道:“那次不算过生日。” 她只是拇指轻轻抵着戒面:“那她二十岁的时候,你和她在纽约屋顶跳舞。” 他简而言之:“她比我大两岁多,我那个时候还没到十八。” 云欲晚挑破事实:“所以你一直到二十岁都和她有联系,为什么和我说十七岁。” 他懒淡:“她说,你就真的信。” ------------ 第132章越界示爱 她站在树荫下,一身的阴影疏疏落落,只剩一双眼睛清亮:“那你倒告诉我事实是什么?” 不远处人声鼎沸,华灯初上,高墙隔绝了游客与路人,声音远远传过来,反而衬得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堕入秋夜。 温仰之立在她面前,逆着光,高大的身影镀了一圈辉煌的余晖,因为喝了酒,说话心慵意懒: “我从十七岁后就没有联系过她。她二十岁的时候,是有一大群人待在一起,大冒险抽中了我和她跳双人舞,的确是在纽约,也的确在屋顶,但不是我本意。” 她突然消气: “那你二十岁的那个生日呢?” 他站在她对面快一米远的位置,夜色无边:“她找理由让我以为弄丢了她的重要资料,我回母校找到,坐当天的飞机送了过去,到了才发现是她自作主张弄了生日宴会。” 他的头发很自然垂落,被晚风吹得发尾干净慵懒地微摆:“当时她说还是很喜欢我,很想嫁给我,说我是她唯一会愿意嫁的人,我想她想嫁的只是温氏银行继承人,想跟了我就会有一切她本来接触不到的钱权,为了拒绝她,我和她说不会结婚,她大概因此记仇,看见我将结婚心有不甘,所以横插一脚。” 云欲晚却没有立刻松口气,反而跟着问:“不会结婚,是什么意思?” “想问什么?”他半抬着眼皮。 她站在风里,只是将自己这段时间察觉到的事诉之于口,带着些小心的试探: “意思是你不会和任何人结婚,还是你不会和万惠结婚?” 温仰之的眼神捉摸不清:“可以结。” 她却没有信。 如果可以结,他的态度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最近很多关于结婚的试探,都只是被他打回,甚至今晚这样的求婚仪式,竟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宁愿帮她装腔作势一番,都不愿意真的履行。 她的心乱如一团乱麻,搅弄着让人心情惆怅: “那是我的问题吗,你不愿意现在和我说结婚的事。” 温仰之的态度迷蒙不清,一如满身的夜色:“不是。” 她却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既然说可以结,为什么不能是现在结?” 他却没有回答她最近不能结婚的原因,只是沉吟片刻:“走吧,回家。” 他要过来牵她的手。 她却退后两步,坚持要个答案:“我不回家,我想听你说明白。” 温仰之似是有些喝醉了,手掌轻抵额头,大拇指和中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声音有些颓废松懈:“是不是一定要听?” 云欲晚感觉到这个真相大概率不是好事,而且可能是她无法面对的事实。 但一直蒙在鼓里,对她并不是好事。 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她的恋人对她最真实的想法,哪怕是打击都好: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和你在一起以来,你的想法我都是不清不楚的,我现在想知道了。” 他定定在晚风里看着她,须臾,终于语气平静,却沉重地给她一个打击:“我说的可以结,范围里不包括你。” 云欲晚的心忽然一坠:“什么叫不包括我?” 温仰之只是静然:“字面意思。” 她的心冰冷得似乎无法泵血,好似窥见了温仰之一直以来对她的定位。 也许是她自以为是,以为谈了恋爱就可以成为银行董事的另一半,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们之间会没有门第之论,实际上却是她自己以为自己够格,他从来都没有把她放进择偶标准: “你是嫌我和你门第差太多,没办法给你助力吗?” 他果断否认:“不是。” 云欲晚感觉到心脏都在身体里发痛:“或者是我总是闹小脾气,你总是要哄我?” 他却再次否定:“也不是。” 云欲晚握紧包带:“那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提醒她:“如果你非要听,按你的性格,从今晚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但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还有什么是比这两个更糟糕的? 她有意紧逼两步:“如果今天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周斐和你结婚,也不行吗?” 却听见他说:“周斐可以。”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不久前还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 她本来只是为了听到答案,故意说的夸张说辞,逼他说出真正的想法,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应是。 夜间的凉风吹得她似乎是生命走过一个月就会濒死的蝴蝶,一个月后就再无法振翅,美丽的高飞都有时限,时间到了就要从美梦中清醒。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什么周斐可以,我不可以?” 他终于定定看着她,眼眸深不见底:“因为我真的爱你,并不爱她。” 她仿佛一脚踏空跌进无底洞,眼泪似乎都无依无靠:“你这是什么逻辑,结婚不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可以和不爱的人结婚,而不能和我结?” 面对她的眼泪,他头一次没有来上前安慰,呼吸之间似乎都有刺痛。 他终于说出缘由:“我可以承受她背叛我,但我无法承受你背叛我。” 她质问:“我怎么就一定会背叛你?” 他只是在风中看着她:“也许不是背叛,我试过了,但发现有丝毫的不全心全意我都难以接受,大概我已经无法接受亲密关系,世界上不能再有任何一个我在意得过分的人,尤其是我的妻子。” 她眼底的泪水已经盈眶:“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再说这些话?” 凭什么足够爱她都不可以娶她,为什么觉得她一定会背叛? 他看着她的脸,就知道虽然他坦诚了,但她其实根本没懂他的意思。 垂眸一瞬,清亮流光滚过他眼底,他只是无可奈何告诉她事实: “你一定要听,我就告诉你,我有边界僵硬障碍。” 声音入耳的一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只是片刻,为了治愈自己而熟读心理社科书籍的云欲晚却死死僵在原地。 她如坠地狱,不敢置信看着偏光之下的温仰之。 边界僵硬障碍。 只是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独自住在静楼,为什么对父母疏远,为什么说话永远说一半留一半,不对人敞开心扉。 她以为越过的界,原来从来没有越过去。 一行清泪错愕慌乱地从她眸中坠落。 温仰之就知道会这样,他自嘲地苦笑:“现在我说了,你也应该明白,我的确爱你,但你想要的,我大概率给不了你。” 云欲晚突然明白了那些想不通的点。 难怪他二十八岁,除了她没有谈过任何一场恋爱。 他说没有时间,其实是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以为是她越过这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去追逐他。 原来是他勉强忍受越界,接受她的爱意。 云欲晚无法吐出字眼来诠释这一刻的翻江倒海。 她迫切想要和他结婚,他做不到。 他甚至也许都做不到过几年再和她结婚。 每每她碰到边界,他应该都会觉得有灼烧一般的痛,偏偏她是没有边界感的npd。 她苦笑,却声泪俱下:“难怪你三个月前刚开始,对我热情主动,现在越来越忽冷忽热,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边界障碍是遭受最亲近的人太多背叛后,自行封闭内心的心理障碍。 从意识到亲近的人都会伤害自己、背叛自己之后,开始变得极度冷漠,哪怕对任何人有好感都不会表现出来,甚至会远离,自己筑起高高的边界隔绝自己和别人。 越对某人表现得冷漠,就证明他对某人的爱意正在加深。 害怕自己陷入,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将爱人推开,害怕对他们造成依赖,来日会被伤害。 他是感觉到他越陷越深了,所以没有刚开始热情了。 他长睫垂下,光线从他的鼻梁上滑落,似乎抓不住任何依靠:“是我的问题。” 她却只是忽然明白了,眼泪落在她的衣领上:“你是不是知道我有npd?” 他唇角苦涩,风将他的墨发吹得微起:“我知道。” 当然会知道。 两个都有创伤隐痛的人,几乎是在对方面前明牌了。 他一说边界僵硬障碍,她就知道是什么。 云欲晚的眼泪朦胧了眼前:“你是不是觉得我谈恋爱谈不过三个月,所以接受我没有多大关系,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有结果?” 他一点谎都没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再骗她:“开始是。” 她含着泪质问:“那现在呢?我想结婚,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只和你在一起三个月。” 他薄唇一启一合,温沉的声音,像射出锋利的箭矢:“永远当我的女朋友,我不会有别人,或者结婚,但以我们的性格,会逐渐不再是爱人。” 她无法接受,眼泪断线落下:“那你为什么戒烟?” 她以为他是想和她结婚的。 温仰之阔长的眸子像一片深海:“如果那是你的愿望,就算不结婚,我们都可以有孩子。”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忍不住反问:“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吗?你明明知道我多想有一个家,我一直都没有家。” 温仰之眸底微红:”所以我说,一旦我说出口,我们就没有办法回去了。” 云欲晚终于意识到,那六年阻隔他们的从来不是距离,是他再爱她,都不会走出这一步。 美国和欧洲是远,但搭一趟航班十几个小时就可以落地,这从来都不是理由。 渡鸦与白鹇,一个生长在高纬内陆,一个生长在亚热海洋森林,本来就是两个地方的物种,飞得过崇山峻岭,飞不过日久天长,如何相爱都无法相处,只会扎对方一身刺。 黑,白,分,明。 原来真的是黑白分明,绝不相融。 渡鸦与白鹇,一黑一白,边界如此明显,连融入都无法融入对方。 哪怕在最好融为一体的夜色下都无法汇到一起。 原来是真的性格不合,慎重考虑。 人家一个字都没有骗她,她还以为是妄断他们的真情。 咳咳,友情提示,这是个he ------------ 第133章展翅 她迫切想找个支点:“你还爱我吗?” 他的眼睛是沉恸的:“我很爱你,但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没有办法和你再继续。” 云欲晚一直以来都希望他爱她如同自己爱他一样,爱意浓烈,深不见底。 只有这一刻,竟然渴望他只有一点点爱她。 那样他就不怕她的越界,不会战战兢兢于她何时回离开,不害怕依赖她信任她,不怕背叛或者不专心。 可以和她结婚。 为什么越爱越不可以在一起,世界上会有这样的道理。 造物主怎么会创造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理,祂难道根本没想过这自相矛盾? 她越过养兄妹这层边界去追求他,以为父母的抵制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却没想到真正铜墙铁壁的边界在温仰之身上。 她凝视着他专注深邃的眼睛,感觉说每一句话都是被动的缓慢,像山在起浪:“所以我们真的没办法结婚是吗?” 温仰之如山高挺的身影立在她面前,走到这一步,他无法自救地承认: “我不想结了婚后和你相看相厌,消磨光现在的爱意,我没办法接受和你成为一对世俗夫妻。” 毕竟世界上没有他更爱的人了。 他爱她,只爱她。 不想见到以后对她满眼失望的自己。 他只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宠她爱她任她撒娇,不想有朝一日觉得她惹人厌烦,觉得她吵闹不休,觉得她朝三暮四让人疲惫。 云欲晚低头,一滴眼泪从眼眶坠落。 她那么努力,以为他们已经如此爱对方了,就不会有任何波折。 可他们的爱意正停泊在一片没有水的海, 要如何才能登船前行? 但她刚抬起头要和他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嘲弄,楼上有宴会厅正在办婚礼,竟然响起了悠扬的婚礼进行曲。 宽广的旋律旋入耳际,她全身僵硬,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何时,他眼底已然发红,是成熟而平静的无奈。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 所有人都觉得云是轻飘飘的,看云欲晚开开心心也许也会觉得她很轻松。 但实际上,一朵云起码都有五十万公斤。 五十万公斤的重量,此刻全部都压在云欲晚单薄的肩膀上,逼得她只能落雨。 她含着泪细声道:“温仰之,我很难受。” 他哑声道:“我知道。” 温仰之大步上前,将她拉过来,紧紧箍在怀中。 云欲晚靠在他宽厚的怀抱中。 温仰之听着婚礼进行曲掩盖了她的哭声。 她或许应该恨他,恨他不负责任,恨他不能给她未来却和她在一起,恨他为了贪图和她在一起的三个月从不坦诚。 他收紧手臂抱着她,但他真的爱她,爱到不舍得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云欲晚抱着他的腰,却一秒比一秒更清楚这个男人不可能和她有未来。 现在她一直过界,他可以忍,她把他的东西翻得一团乱,他可以跟在后面捡,等到以后,爱意越来越消磨光,她碰他的东西,也许他都会觉得不耐烦,觉得她过界。 还有太多太多,现在她不能收异性朋友的礼物,往后是不是她与别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会觉得是不忠? 甚至现在,他连结婚都做不到,那她一直以来都是在一厢情愿。 她不想永远沦陷在自我感动中,只有一个人在付出,往后变成讨厌的人,变得这么廉价。 过了许久,终于她安静到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甚至算温柔的,抬眸红着眼和他说话: “我先回家,你过一会儿再回来,我想自己先静一静,好好想想以后。” 她纤瘦的手掌落在他脸上。 温仰之声音低哑发涩:“好。” 云欲晚松开他,踏在鹅卵石小道上的脚步好像越来越踏在现实中,呼吸的风在越远离他的地方越自由。 她走得不算慢,但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仰之站在身后看着她离开。 云欲晚回到老宅,立刻去找行李箱,一点都不耽搁,平静又快速地收拾了几样需要的东西之后,打开手机查当夜的机票,比利时的已经错过了,幸好有飞伦敦的。 她把自己的东西从温仰之的房间里收拾出来,不占他一点地方,有她的痕迹全部擦除,突然想起陆家嘴也有她的东西,让司机在楼下等着,她要去一趟陆家嘴。 幸好温渭赵琴都不在,不必多耽误时间解释。 出老宅的时候远远看向静楼,只开了门口寥寥几盏灯。 渡鸦是独栖的,将所有同类,异类,拒之门外,划出一道边界线不允许任何人跨入。 其实她早就不应该踏入,她也是cheap,自己送上门作践自己。 人家六年都没有任何表示,就说明不需要她,她还急着回国,像是得了什么神谕,一开始就是自以为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为可以让对方完全投入这段感情。 连结婚都没可能。 云欲晚去陆家嘴取下来正对着床的相框,把自己的衣服首饰全部取走,打电话叫祝弄璋帮忙保管。 祝弄璋被叫出来还一头雾水:“你要干嘛?” “我去一趟欧洲。”她风轻云淡,语气温和。 祝弄璋惊愕,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这都多少点了,要去也明天去吧,而且我今晚有个鸡尾酒酒会,你不去吗?” 云欲晚笑了笑:“来不及了,下次吧,回国一定约你。” 祝弄璋觉得这未免太突然了,尤其是在求婚之后不久:“你是不是…和温仰之吵架了?” 云欲晚却只是体面地温柔道:“没有的事,是我欧洲那边突然有点事得回去一趟,你先帮我把东西收着,等我回国来找你拿。” 祝弄璋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小的要求:“那我送你去机场吧,刚好我开车来了。” “好。”云欲晚收拢了一下自己的碎发,像是她平时光彩照人时一样,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哭过。 祝弄璋帮她提起行李箱:“你去哪个机场啊,要不要买点什么带过去?” “虹桥,不用再准备什么了。”她笑眼盈盈。 她却忽然想起那个半仙,说应验了去还愿,停顿了一瞬: “要不送我去见见之前那个半仙吧,还有时间,我想再问问。” 祝弄璋感觉明明有事发生,但是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行,这边过虹桥刚好顺路,我送你去见见。” 到了弄堂里,云欲晚敲门没多久,半仙的女儿开门,看到她就喊:“姆妈,那个美女来还愿了。” 那个半仙像是早就猜到了,招了招手:“过来吧。” 云欲晚回头看了一眼祝弄璋。 祝弄璋感觉哪都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来:“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云欲晚点头,跟着半仙进去,半仙开口:“是分手了吗?” 云欲晚应道:“是。” 半仙坐下来,满是皱皮的手端着一个旧茶碗,反而开门见山:“其实第一次算的时候,我并没有问仙,听到你说你们的情况,我大概猜到了。” 云欲晚不理解竟然还有自砸灶台的神婆,只是浅笑:“您在开玩笑吧?” 半仙的声音带点口音:“你当时写出生年月日,看见比你大四岁,大概率不是你念书圈子里的,你又说认识了七八年,大概就是父母认识。” 难怪半仙当时就直接问是不是家里认识。 原来是识人之术,不是算的。 对方的老脸一点表情都没有:“还有一点,你应该现在都不知道。” 云欲晚不解:“不知道什么?” 半仙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起:“你说你们家是世交,你妈妈对他们家有恩,但是男方妈妈不同意,事实上一般不太可能,这种结合一般都是被祝福的,你可以试探一下,你妈妈和他爸爸到底是什么交情。” 云欲晚本来还心平气和听着,忽然有些凝滞:“…有问题是吗?” 半仙只是依旧死寂,眼皮半耷拉着:“具体是什么情况,需要你自己去问。” 云欲晚不解:“那是怎么看出来性格不合的?” “因为这个男孩子二十八了,没有谈过恋爱。”对方笃定。 云欲晚刚刚也意识到这一点,但没想到,一个完全没见过温仰之的人,却早早看出了这一点。 甚至还早早提醒了她这个男人有问题。 半仙看了一眼她出众的外貌和质量上乘精致的衣着: “照理来说,能配你的男孩子,大概率都是出类拔萃的,一个这么出挑的男人,就算他再喜欢你,他都不可能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不出挑都会再找,更何况出挑?” 一般来说,哪怕再深爱,男人身边一个,心里怀念一个才是常态。 女人可以做到一直为一个心上人守节,男人很难,不是说不可能,而是基本不会。 所以,谈不了恋爱,那基本就一定是有问题。 云欲晚回忆着星星点点。 对面的人继续:“问你,他是不是有遗传病,你说没有,住在一起没发现任何不正常,那就说明病不在身体上,在心理上。” 云欲晚实在不懂:“那问我他是不是很爱干净是什么意思?” 半仙开始点香:“是问你他有没有洁癖,洁癖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表征,说到底,性格不合,是因为从你的肢体语言里能感觉你看重自尊,不会为难自己强行迁就男人,他既然有问题,大概率就成不了。” 云欲晚:“……” 唯物主义,这神婆还讲科学。 云欲晚想擦擦不存在的汗:“那你上次还点香念咒的。” 半仙:“增加一点氛围,不能让你们觉得钱白给了。” 云欲晚:“……” 还知道氛围感。 她想起身,对方却叫住她: “但一般回来还愿的,我都会真的替你们算一卦。” 这一次她却拒绝:“我好像没什么可算的了。” 半仙直接道:“我替你算你的缘分吧。” 都未等她拒绝,半仙就开始念咒了。 云欲晚看还有时间,干脆看她想卖什么关子。 这次对方念的咒比上次有节奏,甚至云欲晚朦朦胧胧都可以听清她在问哪个神仙。从东君问到东华帝君问到土地。 过了片刻,半仙睁眼开口:“你的缘分和水有关。” 云欲晚不解:“什么水?” 半仙淡定:“三点水。” 云欲晚一时之间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温吗?” 对方只是指了指窗边过的江河:“是这个。” 江水滔滔。 云欲晚往外看,刚好看见黄浦江边的广告路牌。 是温氏银行的广告。 她沉默了一下,只是体面地莞尔一笑:”好,我知道了。” 祝弄璋在门口等,忽然接到江应聿的电话:“鸡尾酒会你请了Millie吗?” 祝弄璋慢悠悠道:“Millie今晚要飞欧洲啊,我请不了。” 江应聿动作停住:“现在飞欧洲?” “是啊。” 江应聿追问:“哪个国家?” 祝弄璋百无聊赖踹弄堂老房子墙上的苔藓:“听她说好像是伦敦吧。” 江应聿刚刚才在网上看到了求婚仪式,猜是向她求婚的,但转眼就飞出国,就说明没有求婚成功,也许甚至有争执。 Millie直接就要出国。 他立刻道:“你们在哪?” 祝弄璋左右看弄堂来往的人:“我们准备去虹桥,现在在一个弄堂里,哦,她出来了。” 云欲晚从房子里出来。 祝弄璋连忙问:“怎么样?” 云欲晚无语:“……又骗了我五千块。” 祝弄璋:“?” 电话那头的江应聿追问:“你们现在的地址能发给我吗?” 祝弄璋连忙道:“我们再走不久就到虹桥了,你要赶来送Millie,那就只能在机场等她,不如直接去机场。” 江应聿那边答了一个好字,挂掉电话。 立刻开始查等会儿从虹桥飞伦敦的航班。 云欲晚听见祝弄璋说行程,警惕道:“是谁?” 祝弄璋把手机拿下来:“江应聿,他说要来送你。” 云欲晚猛地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实在是不想见到温仰之。 刚好她手机响,温仰之给她发消息,问她好点了吗。 云欲晚不想在她没进机场前,让他发现她离开。 完全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发出去的信息语气温和:“你等会儿再回来,我想自己静一静。” ------------ 第134章我不是不婚主义 温仰之回了好,却觉得不对劲,打电话给邓叔:“欲晚在家吗?” 邓叔奇怪,解释道:“云小姐刚刚提着行李箱走了,她说要出去一趟,您知道的。” 温仰之当然不知道,但如果提行李箱,大概率不是出去随便住一夜。 她要离开? 他立刻下楼,进地下车库开车,在昏暗的地下车库查回比利时的航班,她回去的那个点,比利时的已经起飞。 那就是伦敦。 她只在这两个地方住过。 他查到还有两个航班去伦敦,但一个在浦东机场起飞,一个在虹桥机场起飞,这两个机场离得极远,如果堵车,来回要两三个小时起步。 有这个时间,她已经起飞了。 他现在,只能选一个。 另一边的江应聿立刻买了虹桥起飞去英国伦敦的航班,拿了最基本的证件就动身去虹桥。 风吹过车窗,极速流过他俊朗的面庞,短发翻飞,他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祝弄璋把云欲晚送到机场航站楼:“你回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云欲晚招手:“拜拜。” 祝弄璋也摆手:“拜拜。” 云欲晚刚转身,要到进航站楼的门前,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是男人的声音。 ”欲晚。” 她猛然回头,长发飘荡。 江应聿站在车来车往的国际机场公路上看着她,地平线上灯火星星点点遥遥无边,因为紧张,他手掌紧握着护照和身份证,高大的身影如松。 月明星稀,意气飞扬。 她以为他是来送她的,扬起笑脸,对他摆摆手:“那我进去啦。” 江应聿却大步上前,他的瑞凤眸多情含笑,在夜色灯火下越发动人,眸光似钻石的火彩:“我是来和你一起走的。” 云欲晚略微惊讶:“和我一起走?” 他笑着:“是。” 面对云欲晚的时候,他的酒窝永远露在外面,性感又英气。 温仰之行驶在路上,敞篷车高速驶过直行道,轮胎在地面上摩擦破风的声音如暴雨骤离。 她太温和平稳,说只是回去静静,他却忘记了,他很早就被江鉴清提醒过。 女性npd患者,一旦被喜欢的人拒绝,会立刻回收所有对某个人的关心和注意。 会直接断崖式分手,一刀斩断,不会再有一点点可能性。 在完全安静的情况下,会用最果决的方式结束和一个人的曾经和以后。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谈这件事,能找到缓和的余地,互相找到彼此都认可的相处方式。 他紧握着方向盘,手上的青筋全部因为用力而突出。 夜色仿佛无边无际,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目的地。 当车流飞奔的这一刻,也许白鹇早已飞往茂密的阔叶森林,回到沟谷雨林,在云端展翅逴行。 是他错了,根本不应该让她走。 机场外,云欲晚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些不自然:“你也去欧洲吗?” 江应聿和她进了航站楼,走在宽阔的机场大厅里,每一步都在看见她时愈发踏实,无论她要去的是哪里:“我陪你过去。” 她却忽然想到温仰之说江应聿喜欢她那些话,迟疑道:“是因为你刚好要过去吗?” 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我特地买了和你一趟航班的票。” 云欲晚没多说什么,只是收回视线,有些沉默,不敢看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江应聿却没有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有意跳入话题:“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有些不明白他的没头没尾。 江应聿声音温和,却清晰而坚定:“我对你的想法。” 一时间似乎广播声与稀疏的人流吵杂都远去。 他站在她身边,存在感太强,纵使她不想回答,也无法忽视身边还有个正在对她表白的男人。 云欲晚的脚步顿了顿。 他的声音温柔响在她头顶:“我之前说不婚主义,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想结婚的人,但现在有了。” 她僵住脚步停下,两个人的步子都停了。 他微微垂首,眼眸凝视她:“云欲晚,我可以追你吗?” 她眼底的光点惊讶地颤动。 纯白敞篷法拉利行驶在去虹桥的路途中。 温仰之等红绿灯的时候戴上蓝牙耳机,拨出一个号码,对方一接就开门见山道: “欲晚知道我边界障碍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声音并没有求救的慌乱,只是听声音,好似看得见他不苟言笑的严肃脸。 温仰之从来没有和江鉴清说过,虽然江鉴清多少有猜测,但温仰之直接明牌,他还是吃了一惊: “边界障碍……你是不是和她说不会和她结婚?” 红绿灯终于过去,温仰之俊面绷紧,启动车子,敞篷跑车迎风吹得他的衣领微摆:“是。” 江鉴清当然不是吃素的,他是心理学的硕士,一下就猜到:“她现在是不是很温和和你说话,就算你说什么,她都似乎不把你的错放在心上,显得你的错不算什么,但拒绝你见她?” 温仰之的心里很乱,但声音却克制:“对,她买票要回欧洲。” 江鉴清连忙提醒自己的好兄弟,怕他走错路: “不要对峙,不要紧逼,她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有余地,但只是强忍着怒意,想给点体面,实际上心里已经断了,你现在去追她,她一定会把你删除拉黑,但凡你联系,她一定做绝了让你根本找不到,因为她现在在厌恶你的顶峰。” 仿佛一把重锤砸在温仰之心上。 犹豫几秒,温仰之咬紧牙关,观察后视镜,改道停下,却不解释原因地直接道: “能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吗?” 江鉴清不清不楚:“给江应聿打电话干什么?” 他只是声音沉沉:“麻烦你了。” 江鉴清虽然不知为何,但立刻挂了电话,不久便回过电话来: “虽然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忙,背景有人说安检完的乘客往前走。” 那就是虹桥那班飞机,现在大概过安检。 温仰之看着一望无际的路途。 他选对了路,却没有办法赶上。 江鉴清其实说得对。 他可以上飞机和她一起,然后呢? 他们才吵架一个小时,江应聿就已经待在她身边了。 如果没有他,大概率她也会和江应聿结婚,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联姻的最优选,江应聿又喜欢她。 她和江应聿才是天作之合,他只是她的哥哥。 她永远都准备了备选,他的确不是唯一。 那头一直呼唤:“喂?仰之,你在听吗?” “仰之?” 温仰之回神,追问道:“当时不打扰,然后呢?” “认错,站在她的角度上认错,把错误立刻改正,而且不是花言巧语,npd不听花言巧语,也不会轻易被模糊问题哄好,你要立刻将她想要的关键问题摆出来。” 温仰之却无可奈何,这一刻无力感在夜色中涌上来:“你比谁都清楚,边界障碍,结不了这个婚。” 其实江鉴清一直都不是很清楚温仰之对云欲晚的感情到底到什么地步,值不值得他这么追, “你爱她吗?” 像是坠入海里,温仰之的耳膜嗡嗡地响,冰寒海水灌进他的口鼻。 如果不爱她,他早就可以娶她了。 此刻他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唯独她想要的家他给不了。 他都不知道未来可不可以治好他的问题。 “如果我还是想去找她,该用什么方法?” 江鉴清从来没想到,温仰之是钟情云欲晚的,一直以为都只是有些好感,此刻有些惊讶却立刻教他: “你看看有没有别的航班,不一定直达,你转机也可以,但是你不要出声,在你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内去找到她,当面说。” 温仰之应了句嗯,直接挂掉了电话。 云欲晚上了飞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邻买票的原因,江应聿的位置就在她旁边。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还未起飞,江应聿和空姐要了毛毯,他走过来蹲身帮她盖上腿,遮住穿裙子露出来的部分。 他的气息似乎无法忽视地融过来。 看着他突然在自己面前躬身,云欲晚有些不知所措:“我自己来。” 江应聿抬眸看她,他的眼睛黑得炙热,宽大的手掌轻轻松开毛毯,毛绒的舒适感落在她腿上:“Millie,我让你不自在了吗?” 她这一刻实话实说:“有点。” 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她以为就算他要送她去欧洲,也可以假装不知道来避免尴尬。 她现在心里有太多情绪,已经没有额外精力来处理朋友的爱慕。 他点头温声道:“你等一下。” 云欲晚刻意不抬头看,只是翻飞机上的购物杂志,翻得空姐都以为她对机上商品有购买意愿。 起飞到平流层后就过来问她是否有需要,她随便点了当前页的一套化妆品。 空姐笑得温柔说马上。 云欲晚悄悄往旁边一看,发现旁边座位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姐姐。 她惊讶。 四周环视,才发现江应聿坐在了她背后。 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江应聿,江应聿一直注意着前方,感觉到她从旁边探着头看自己,视线一下对上她的眼睛。 他视线定定,云欲晚愣了一瞬,却大大方方道:“原来你换到后面了。” 他微微偏头对她笑。 ------------ 第135章上位 江应聿也拿着头等舱的购物杂志,刚刚听她一直在翻,温声问她:“你看中了哪个?” 云欲晚尴尬地囫囵过去:“我随便翻翻。” 他却开口:“有喜欢的我买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 他却温柔又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抱歉Mimi,我只是猜你应该是有喜欢的,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买,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送你礼物,在这里我只想得到可以这样送给你。” 听到他叫她Mimi,相当于叫她中文名时叫她晚晚,甚至比晚晚还要亲密,因为从来没有人叫她Mimi。 云欲晚忽然一下把探出来的脑袋收回去:“我刚刚自己买了,不用了。” 她看不见他,却可以听见他带着温和气声:“好。” 云欲晚坐在前面,不知为何有些如坐针毡,只好戴上耳机当什么都不知道。 温仰之走在腾空而起的廊道内:“取消三天以内的会议和约定,替我和对方道歉,我有一辆车停在虹桥附近,地址我已经发给你,备用钥匙在后轮轮毂里,把它开回去。” 电话那头的秘书应好,温仰之挂掉电话。 温仰之从长廊道进入机舱,空姐守在入口微微鞠躬: “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 他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她应该快落地了。 他没有买飞伦敦的机票,他想赌一把,她会从伦敦去比利时。 因为她更紧密的生意纽带和人际关系都在比利时。 云欲晚在飞机上睡着,空姐来叫她,刚说完“女士飞机将要落地了”,云欲晚还没醒。 江应聿和空姐搭话:“我们是一起的,等会儿我叫她吧。” 云欲晚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拨弄她的耳朵,摘开了什么,在轻轻叫她。 “Millie,we are in London now.”(欲晚,我们到伦敦了。) 她睁开眼,又听见有男声叫她Millie,发现自己没有听错,一激灵坐起来,往后看江应聿在她后面讲英语。 有种莫名的喜感,因为她没和江应聿英语沟通过。 江应聿轻轻把她的蓝牙耳机放在她手上,她才突然有实感,她已经离开温仰之了,江应聿甚至刚刚和她告了白。 刚好飞机下潜,从平流层降落,她的心亦突然失重,勉强对江应聿笑了笑,把头缩回去。 她知道很不雅,但是筋骨酥软,她伸了个懒腰。 像是柴犬伸懒腰一样,江应聿在后面看见她小拳攥紧上扬,伸到了座椅靠背上方,然后又往一边倾下去。 他生出想握住她手腕接住她的想法,在后面不自觉地浅笑,觉得她可爱。 飞机落地,从接驳车出来,江应聿替她拿到行李箱,帮她拉着,看云欲晚迷蒙不清地走,他的手隔空环过她肩膀,去轻轻拍拍她另一边的肩膀,手臂没有碰到她。 云欲晚往那边看,空无一人,左右看,看到江应聿才反应过来,她无奈笑了笑。 江应聿拿Uber打了车,等车的时候弯下腰轻声问她: “我在伦敦孤立无援,能蹭住一晚吗?” 如果是之前,住一晚有什么问题? 毕竟江应聿是她的朋友,房间多得很,而且还在她伦敦的房子里吃过饭。 但现在,江应聿刚刚和她表了白。 迟疑片刻,她对上江应聿清亮的眼睛:“好。” 到别墅的时候,伦敦别墅的管家很惊讶她会回来,因为她基本半年才来一次。 而且这次还没提前通知,甚至是带着人的。 但好歹是专业的,马上就安排好房间。 两个人洗完澡,下楼吃饭的时候,云欲晚忽然道:“我想去比利时。” 江应聿当然会应她:“我陪你。” 她不清不楚道:“正好。” 这是离开上海以来,她对他的第一次肯定。 “什么正好?”江应聿温声问。 她仿佛没事人:“我有棵树,在比利时,需要你帮我一起挖一下。” 比利时的别墅中,那棵被养得植体丰盈,树高叶红的蓑衣枫。 云欲晚亲手施肥打针,捡过它土里每一颗石子,曾经视若珍宝的枫树。 原来一早就暗示了一切。 蓑衣枫的树语是退缩的爱意。 退缩的爱意。 怎么会这么刚好,天上地下还有任何植物比它合适形容温仰之? 有些人,从开始就在退缩,负不起她的责任,也给不了她未来。 却一直没有说过,就任凭她与他发展,如果不是她看出问题来了,也许都不打算说。 她视若珍宝的那棵蓑衣枫,其实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早就应该挖断送走。 第一次见到他就在蓑衣枫下,并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云欲晚低着头,江应聿仔细看才发现她在哭,一滴眼泪落进碗里,但她不说话,只是扒饭,把眼泪一起吞进去。 江应聿坐在她对面,有种难言的心痛,仿佛看见她哭,都知道她受了什么程度的委屈。 他是知道Millie的树对她有多重要的,毕竟他见过,现在她却要挖了它。 可以让她做出如此决绝的抉择,只怕有些人是做出了足够让她失望的事。 得到她的却不珍惜她,他想保护她都只怕没有机会。 她一直在扒饭,眼泪掉下去她也不管,饭剩得不多,就十几秒的事情,他想要伸手递给她纸巾,她却没有给他安慰她的机会,吃完就马上上楼了。 江应聿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明知是自己的机会,她越对另一个人绝望,他的机会就越大。 但他只觉得心痛,看她只是提到都忍不住哭,他只想着如果她不伤心就好了,一点窃喜都没有。 她上了楼就立刻给他发消息,仿佛冷静平淡:“我们坐半个小时后的高铁过去可以吗?” 看见消息他仿佛阵痛,给她回消息:“可以。” 伦敦到比利时,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江应聿的申根签证还有效。 登高铁的时候,她已经像什么事都没有了。 江应聿托她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上写名字,怕弄丢。 她拿马克笔写江字,刚写到氵 忽然就停住了。 三点水。 江应聿看她停住了:“怎么了?” 她抬眸笑着敷衍过去:“没什么。 — 其实温仰之的选择是对的。 当他再见到云欲晚的时候,她坐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大广场。 坐在哥特式的教堂之下。 她很安静,安静得和前段时间看到的她完全不一样。 很静谧,波浪般的长发没有再张扬地散下来,而是很内敛地盘起来。 她像一个没有被爱过的人,会识眼色地收起自己所有可能让别人觉得麻烦的情绪。 好像已经习惯了,就这么坐着,不出一点声音。 深深嵌入她身体底色的沉默、无言。 白鸽盘旋在她身边,叼走了她的面包袋子。 她没有和别的游客一样尖叫着去追。 而是看着它们叼走,好像习惯别人拿走属于她的东西。 反正,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仿佛已经劝服自己,也许是她想错了,一开始就不是她的。 她穿着很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用平庸的羽毛,声嘶力竭地将自己淹入哑口无言。 只有江应聿过来的时候,她微微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江应聿拿着她被鸟叼走的面包,离得太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温仰之看见了她笑了一下,江应聿站在她面前,弯腰看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破愁为喜,温吞地笑了出来。 她拿着面包,轻轻拆开来,慢慢地吃着,笑着看江应聿说话。 好像开心追面包这样的小事有人替她做。 明明以前这些笑都是对他的,因为他有意构造的惊喜,因为他不说却做到的事情。 江应聿坐在了她身边,她一直看着江应聿。 江应聿说什么她都带着浅笑。 哪怕只是短暂地被爱,她都是被人稳定爱着,她看起来很幸福。 也许也应该。 因为江应聿什么都可以给她。 有鸽子停在她脚边,她和教堂、广场、鸽子像一幅油画。 他的选择,也许是错的。 就这么站在后面看了他们十几分钟,他手臂上搭着风尘仆仆的风衣,站在那里,只能空看着他没见过的云欲晚。 不像和他在一起时的主动,像是一个完全新的人,是被动,内向的。 不需要用张狂来掩饰不安,不再需要硬撑着,也没有不着调的嘻嘻哈哈,安静娴静。 他曾经觉得自恋型人格是内向冷漠的是个错误命题。 但也许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云欲晚。 但江应聿侧眸,就看见了站在教堂之下的温仰之。 云欲晚注意到江应聿视线,顺着看过来,看见温仰之那一刻,她脸上笑容僵住了。 她和江应聿开口:“讲英语,我们走吧。” 江应聿立刻起身。 但温仰之走过来了,高大的身影立在云欲晚面前时,她只想逃避,不想再因为他而震荡了,她真的累了。 江应聿将她挡在身后,挡住了温仰之看她的视线,抢先在温仰之没开口之前开口: “是我跟过来的,欲晚没有透露她要走,是我追问她的朋友,要到了航班信息,直到到机场前,她都不知道我会一起飞欧洲,一切与她无关,但我不希望你对她有误会,因为她已经够难受了。” 温仰之只是落在他没遮严的云欲晚的衣角上。 如果把江应聿推进森纳河,全比利时都喝得上龙井/点烟.jpg ------------ 第136章爬床 温仰之只是看着她的衣角:“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暂时让应聿回避一下,可以吗?” 依旧低沉温厚的声音,熟悉得如日日夜夜耳边听到的呢喃一样,但此刻云欲晚只是在江应聿背后,没有言语。 平静得像一面封闭湖,没有水流进去,永远没有波涛和涌动。 江应聿有意将云欲晚挡得更死,虽然笑着,但一步不退,甚至有些讽刺之意: “哥,来比利时如果是来追Millie的,那就太迟了,她在国内的时候,你和她谈的机会很多。” “这是我和欲晚之间的事。”温仰之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江应聿却退后一步,微微贴着她,却用男人宽阔的背将她挡得完全,笑着和气道: “我不会离开Millie,不过也不希望你误会她朝三暮四,Millie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追得很紧,她之前也不知道我喜欢他,完全把我当成好朋友看。” 对方一直在强调他误会了云欲晚,表面说给他听,只怕实际上说给云欲晚听。 温仰之根本没有心思理他,只想等云欲晚回答,浅淡地说一句: “不必说这些,我没有误会。” 但云欲晚一句话都不想和温仰之说,只想离他远点,他一到她面前,她就觉得不舒服,有股压抑感。 她只是避开温仰之说话,像是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我想去Gaufres吃巧克力华夫饼,我们刚刚说了的,要是现在不去,等会儿就要排队了。” 温仰之听得到。 而江应聿听见她完全忽视温仰之,回头看她温柔道:“好,我们先去吃华夫饼。” 她抬步。 江应聿回头看了温仰之一眼:“失陪。” 两个人就这样走开,温仰之偏偏知道现在不能紧逼她。 她有意避着他。 等温仰之找到那家店的时候,隔着橱窗玻璃,看见云欲晚和江应聿对坐,正在吃华夫饼。 看她嘴边沾到巧克力酱,江应聿点了点嘴角示意她,她还没意识到,他才拿纸巾起身帮她擦。 其实如果是温仰之在她身边,当然会更亲密地搂着她,直接替她把嘴擦干净。 而窗内,云欲晚的手搭到纸巾上时,江应聿便收了手让她自己擦。 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 其实都不是多过界的行为,就是觉得她和江应聿的气氛不一样。 完全不同的笑,在国内她是得意张扬的,在比利时是内敛害羞的,只是她待在江应聿身边像很放松。 安安静静的,只是听江应聿说,露出温柔的微笑。 温仰之从未见过。 江应聿一边切蜂蜜松饼一边道:“……他们入室抢劫我的时候,我刚刚到伦敦,什么都没有,房子都是刚租的,我用旧衣服铺在地上睡觉,他们进来看见我,说要钱,但我还没去换英镑,一分钱也没有,看我可怜,他们走的时候给了我十块钱,后来看见其中一个在地下通道要饭,他还让我从他碗里拿点硬币去花。” 云欲晚笑得眼睛眯起来:“怎么还有这样的抢劫犯。” 江应聿无奈摊手:“可能我真的太穷了。” 云欲晚遮着嘴大笑。 温仰之看着她,夕阳下,她坐在餐厅里的笑容是对着别人的。 两人出来的时候看见温仰之提着半打比利时的鲜花啤酒。 他一落地就找云欲晚,没有休息也没有停顿。 收敛干净的背头已经微微松散,方形的额角被一缕碎发遮掩,哪怕戴着银丝方框眼镜都看得见他略颓发青的眼底。 穿着她离国时他穿的黑色半高领薄毛衣,西裤细节处已经因为长时间乘机搭车变得微皱,骨节清晰的长指上仍旧戴着与她的情侣戒。 他站在异国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手捞着黑色风衣,一手提着她念念不忘的啤酒。 却只是温柔道:“你说过想喝比利时这个牌子的鲜花啤酒。” 云欲晚看见啤酒,只是友好地微笑了一下:“刚刚吃完饭,明天再喝也可以,难得你来比利时,到处逛逛也好,我会一直在,所以你可以不用急。” 她在这里三年,这却是他第一次来,他本有很多机会来。 看见她对自己笑,温仰之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捉摸不住她的情绪。 但她抬步要走,他声音沉得发哑:“我明天能约你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温声道:“当然可以。” 江应聿不想她强迫自己,他明显看得出她不想见到温仰之: “Millie?” 云欲晚只是柔声道:“他应该很累了,我们不要打扰他了,走吧。” 是为温仰之说话。 江应聿只好深深看温仰之一眼,和她抬步离开。 但一转身,她马上拿手机看去意大利的票。 江应聿一低头就看见了她的手机屏幕,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我在意大利刚好有认识的乐队朋友,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她略喜悦地点了点头。 温仰之看着他们走在棕白相交的房子间,鹅卵石铺路,远处高耸的钟楼屋顶在日落下辉煌浪漫。 其实他们之间都还有些距离,不算很亲密,但都有占有欲爬上来让他懊悔。 江应聿以前听人说分手见人品,却没想到真的会见到。 她体面得不能再体面,没有说温仰之一句不好,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发脾气,不诉说自己的委屈与痛苦。 甚至帮温仰之说话。 他身边的朋友在分手后大都会大倒苦水。 只是江应聿没想到这更意味着云欲晚断了。 因为她已经将温仰之当成外人,很厌烦将一丝一毫情绪透露给他。 回到云欲晚家,日落之后,管家却翻出那张支票,拿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 “原来是张支票,在炉灶下面,Millie,糟糕了,已经过期了。” 云欲晚和江应聿正在看电视节目,笑得前俯后仰。 她随便看了一眼,还是笑着的,却对曾经心心念念要找到的信件道:“扔了吧。” 一些没用的东西。 管家松了口气,以为是不重要,准备拿去丢。 外面门钟不合时宜响起,管家一下子就念叨:“最近总有一些流浪汉和teenager来乱按门铃,等我去打跑他们。” 但打开门没多久,管家突然冲进来,捏着那张支票,慌张道: “外面有个相貌很英俊的男人说他是你的未婚夫。” 管家的视线落在江应聿身上,惊愕不已。 这个不就是Millie从中国带回来的男朋友吗? 和Millie那么相配,而且有说有笑的。 江应聿一下笑容凝固。 云欲晚起身,就从窗子看见温仰之站在门口,身边是一个行李箱。 她轻轻推开窗子。 温仰之站在门口的虚白灯光下,看着云欲晚,温和地开口:“可不可以让我住这里?” 但他已经握紧手里的风衣。 他住其他地方,怕她会跑。 他不敢信她的会再见面,她已经不止一次前科了。 云欲晚的笑意仍在面上:“比利时有很多地方可以住,我让管家带你去这边的酒店开个房间。” 他放下姿态求她:“我睡沙发都可以。” 僵持片刻,他显然不会走。 云欲晚转头低声和江应聿说话:“我们进房间看,我房间还有一台投影仪。” 江应聿心情往上飘。 温仰之听不到她和江应聿说什么。 但顷刻,她看他,说了一句:“我让管家把你安置在四楼吧。” 温仰之心里微松,起码她还愿意让他进来。 管家站在后面,一手锅铲一手支票,看看江应聿看看温仰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 那到底哪个是Millie的男朋友。 或者……两个都是? 原来中国也这么开放,和她的老家荷兰一样,她年轻的时候,在荷兰都没有少于五个男友过。 看来真是误会这个古老的国家了。 云欲晚和江应聿上去看电视,管家随手将支票丢进客厅的垃圾桶里,但凡注意这边就会很明显。 深夜,云欲晚已经睡熟了,忽然感觉床动了。 她努力睁开眼,才发现温仰之爬上了她的床,掀开了她的被子,还不要脸地睡在她唯一的小花枕头上,在她一米五乘以一米八的床上蜷着长腿。 曾经她在温园一米八乘以一米八的床他都嫌小。 温仰之怕她会厌烦,但云欲晚没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 他些微窃喜,拥抱着她娇小温暖的身体,依偎着睡在一起,像是这三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 每一夜他们都拥抱着对方入睡,有时是接着吻轻轻移开便幸福地睡着,有时她在他怀里一起看他的手机,哪怕看不懂那些金融词汇,她也会尽力理解,他就和她解释每一个关节,她听着听着就睡着,有时是刚刚亲密完,身体里仍旧有巅峰后的余韵,疲惫又满足地依赖着对方睡着。 他试着吻她,唇瓣相接,他吻着吻着,发现她有回应。 温仰之几乎欣喜若狂。 第二天和江鉴清发消息说大概没问题了,她对他态度缓和,允许他像平时一样亲近她。 那头的江鉴清却没有笑: “温仰之,这回是真的完了。” ------------ 第137章白嫖 温仰之不明白江鉴清为何这么说,毕竟她明摆并不抗拒他。 另一边,江鉴清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干脆放弃发信息,给他打电话。 江鉴清扶额道:“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你清醒一点,她已经不把你当回事了。” 温仰之还并不很清晰,但声音里若有似无的欢喜已经消失,重新变得凝重: “什么意思?” 江鉴清恨铁不成钢地解释:“心理学上有一个贝勃定律,说的是当一个人经历过强烈的刺激后,对再次刺激就变得没那么在乎了,她对最亲近的人信任崩塌,放弃了曾经最爱的人,曾经对她重如泰山的爱人就不再重要了。” 温仰之刚刚还弯起的唇角下降。 电话那头,好友的声音依旧无情地传来:“从这之后开始,她不会被任何一个人伤害,但与此同时,也很难再爱上一个人,这个结果是几乎不可逆的。” 温仰之身边的气氛一下子沉下来:“所以呢?” 江鉴清失望道:“这意味着你在她眼里和别人一样了,只是她的感情可能没有完全消退,还在给你机会而已,但这个给你机会的过程,不过是在享受,而不是沉沦。” 说得好听叫享受, 说得不好听,叫白嫖。 因为对自己喜欢的人,是一定不会随便的,一定会计较他的爱多少,计较他对自己的看法,但她现在不计较这些,甚至完全不论之前的错误了。 按事实分析。 她是npd,完全不计较之前的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的,比起恨,表现漠不关心但实际上永远记得,是npd的常态。 她能这么接受他的亲近,反而说明绝无可能再回头,所以都无所谓他解不解决问题,解不解开矛盾,反正只是白嫖。 就说明她直接揭了过去,把他当成一个新的人。 他不再是那个让她念了六年的白月光,只是一个送上门来的、还在她审美内、不用负责的男人。 温仰之还在这儿高兴什么?自己出局了都不知道。 温仰之拿着手机的手僵直,喉咙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掐着,无法喘过气来。 江鉴清仍旧一点点揉开给他看,试图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让他意识到表面上的和平不是和平: “你还记得npd是怎么来的吗?” 温仰之的声音似乎都变得不是自己的,不知道是从哪里飘出来:“当然。” 江鉴清心情沉重地说给他听:“npd患者体验过人际关系上的创伤,比如与父母长期分离等,这种源由会导致因为孤立无援,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爱自己才是安全的,所以npd患者全心全意的爱,只会有一次。” 就是她曾经爱温仰之的这一次。 曾经。 唯一一次。 耳边如同嗡嗡作响,江鉴清的声音传来,似乎都带着断线的雪花点: “她现在如果还在乎你,她应该是和你对峙,在你接近的时候歇斯底里地和你要一个答案,向你又克制又痛苦地发泄,而不是和你像以前一样亲密,不需要你任何解释,就像是她随便认识的一夜情对象。” 温仰之这个傻瓜,还以为一切回到了最初。 温仰之突然意识到什么:“先挂了。” 电话迅速被掐断,江鉴清暗暗摇头。 在什么事情上都精明,偏偏在云欲晚的事情上犯糊涂。 温仰之从来没有这么害怕,甚至跌跌撞撞下楼,下楼跑得太急,磕到了有旧伤的左腿膝盖,但他不管不顾地下楼,脚步声碗碟声吵杂的楼下却没有云欲晚的身影。 只有佣人和管家在忙。 他叫住管家问:“Camilla去哪儿?” 管家Ayanna黑粗的手拿着一叠盘子:“Millie?” 她觉得奇怪,这位自称未婚夫的先生居然会不知道:“Millie走了啊,她说有事情要忙,和另一位先生一起出去了。” 但楼下一直喧闹,他以为她一直在楼下,竟然离开了。 温仰之从未有过的着急:“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Ayanna耸耸肩:“没有,只是说可能要一段时间。” 他深邃的眉眼泛着沉重的波光,似乎马上要被漩涡吸进去,此刻膝盖的痛才涌上来,痛得钻心,腿竟然发软,只怕走几步就要跌倒。 他脚步迟钝走出去,站在门口,却发现院子中间那棵树被挖走了。 剩下一个大洞留在院子中央。 空而深,像是心脏被挖出一个血洞,看得出来挖得很急,有些树根还残留在地上,还有未曾扫去的落叶,血红色的落叶戚惶一地,在最应该盛开的秋天,被连根挖起。 Ayanna跟着出来,怕这个男人因为Millie带其他男人走了而想不开。 看他看着那棵树,她自然而然聊起来: “以前Millie很喜欢这棵树的,听说从国内带到伦敦,又从伦敦挪到这里,她经常坐在树下靠着树看书,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和树说话,我听不懂中文,但我知道,她很爱这棵树,不知怎么回事,昨天连夜让人拔了起来。” 他的心脏轻颤,看向地上落叶。 是蓑衣枫,昨晚他来时没有看错。 他进门时还喜悦,她将他的蓑衣枫栽在了这里,看见树上挂着的手绘小牌“Millie的小树”。 他以为她早已将这棵蓑衣枫种死,却原来在异国他乡茁壮成长。 以为他还有机会将她挽回,她看着它抽枝生长的时候,爱意也应该疯长。 温仰之如同带了一身寒霜,薄唇轻启时如同被冰块抵着喉咙:“现在那棵树在哪?” Ayanna感叹:“Millie让人随便找了个堤岸栽下。” 曾经被她视若明珠的蓑衣枫,现在却随便扔出去栽在了河边。 温仰之的膝盖钝痛似乎能连着血管将痛楚传到全身。 比利时是水乡,堤岸何其多,怎么找回来? Ayanna提着垃圾桶要出去,他一眼看见了那张支票,上面还签着他的名字。 “等等。”他大步走到Ayanna面前,捡起那张支票。 Ayanna有些不解,一手插在围着围裙的腰上:“Millie说没用了,你看,也已经过期了。” 看着温仰之发青的面色,管家意识到不对劲:“……是这张支票很重要吗?” 温仰之紧紧捏着那张支票。 Ayanna忽然在他身后提醒:“回来了。” 他看向门口,云欲晚和江应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讨论着刚刚看到的表演。 江应聿拿着外套,袖子撸起露出一段锻炼得青筋浮凸的修长手臂:“我在意大利的乐队朋友也是专攻R&B,原来你喜欢,到时候我们过去也可以听到他们表演。” 原来是去看演出了。 但他们没往屋内走,不知道是顾忌屋子里有温仰之这个外人,还是随意而为。 他们走到了一旁的秋千上坐下。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也许也是因为太多他不了解的名词,直到他们开始讨论另一个话题。 他听见江应聿问她:“你之前说想结婚,现在呢?” 她笑得灿烂,声音也不似之前内敛文弱,在江应聿身边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张扬可爱: “我想结啊,我超想的好吧。” 江应聿的手臂搭在她身后的秋千靠背上,而她浑然不觉。 江应聿声音温吞:“你还真是我身边最想结婚的。” 她拿出手机,乐呵呵的:“我给你看,这是我做的结婚计划表。” 原来她对结婚如此盼望。 他却在她最希望达成的事情上让她失望。 看着她将计划表给江应聿看,江应聿看得认真,像是准备一样样记下来,好到时候用上。 她笑着:“你看这个,这个新娘捧花我到时候不要玫瑰,我喜欢月季,虽然玫瑰和月季看起来很像,但月季的花语是等待有希望的幸福。” 有希望的幸福。 温仰之站在那里,却知道不能给她。 他们像一对幸福的未婚夫妻筹备婚礼。 本来这些都是他的。 Ayanna看这个男人高高大大却孤独站在这里看着他们,实在可怜,开口叫了一声云欲晚: “你们回来啦。” 云欲晚和江应聿同时抬头往这边看过来,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温仰之。 依旧是清贵不可冒犯的一身沉稳气度,像立在城门口的烫金黑旗,内涵义比旗本身还要有威慑力。 但他却是深重如乌云的,似乎下一秒会有重重的暴雨倾盆。 云欲晚还笑着,但是面上的肌肉放松,眼底的笑意不再真挚。 温仰之站在门口,像是唇上有伤口一样,薄唇一启就是伤口粘连撕开的痛:“那棵树不要了吗?” 云欲晚随口道:“那棵树?” 她看向地上那个凹坑,根本没解释这棵树是他的,只是软谈丽语: “不是什么重要的树,栽在院子中间太碍眼了,就让人挖走了。” 他冷白的大手轻轻捏着那张支票,心脏似乎不能泵血,面色都泛白:“那支票呢?” 她拿着手机,不当回事但软声,仿佛对一个陌生人一样礼貌,却极有教养地关切:“支票过期就扔了,是有签名不能随便扔吗?” 他只能艰涩启唇:“不是。” 她笑了笑:“不是就没关系了吧?” 想要骗骗宝贝们的月票嘿嘿 ------------ 第138章逃跑 他紧握着那张支票。 晚上温仰之照例爬上云欲晚的小床,哪怕只能蜷着腿睡也照爬无误,幸好她依旧没有锁门。 抱她的时候,她在看手机,他抱过来她也没说什么。 温仰之声音低得厉害,像是要震到她骨子里,震得发颤:“我们能聊聊吗?” 她只是在他怀里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英俊又立体的脸,语气温和道: “不说这个。” 如果没听过江鉴清说那些话,此刻听见她这么说,温仰之只怕会以为是她原谅了自己所以揭过不提。 但现在他知道了,她是连解释都不想听了。 温仰之声音凝重地解释:“我可以试着去治好我的认知偏差,等到我可以结婚的时候,我们再结婚,在此之前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在别人面前出现。” 她却揉了揉看手机看到干涩的眼睛,声音随和地安慰他:“不用那么急,这不是什么很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你别逼自己太紧了。” 温仰之紧紧抱着她,劲瘦有力的肌肉将她包全,宽厚的手臂和胸膛完全箍着她:“那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她笑语:“我现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可他却内心酸涩,看着她清灵的眼睛,追问道:“以后呢?” 她只是再摸摸他轮廓凌厉的俊脸,从下颌到颧骨到眉骨,清晰到性感英气,抚摸过去像是在摸一座极美的神祇雕像: “以后也有以后的相处方式,别杞人忧天。” 她几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知道不一样了。 他突然试探:“我们现在可以做吗?” 她眼睛弯弯:“你带了工具?” 他沉默一瞬。 她笑了笑,了然道:“没有吧,万一有孩子怎么办?” 她依旧摸他英俊得让人窒息的面庞:“以前都有措施还是会担心,更何况你没有,我们现在如果有孩子会很麻烦。” 他的肌肉都僵直。 她曾经殷殷切切想要和他有孩子,如今却带着敷衍和轻讽说出这一句话。 也许她没有讽刺,但落入他的耳朵却如此刺痛。 有他的孩子很麻烦。 那她想有谁的孩子,江应聿的吗? 他将她禁锢在怀里吻她,她也回应,温仰之只是觉得不够,一直到入睡都紧抱着她。 半夜她说要去上卫生间,他才短暂松开她。 但过了大半个小时她都没有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觉得不对劲,起身去敲门,里面却没有回应。 扭开门把,卫生间里空无一人。 而此刻,云欲晚已经离开了,和江应聿坐上了去意大利的车。 越过这条界向温仰之示爱,她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言。 不是永远在一起,就是老死不相见。 她太贪恋温仰之的温度,哪怕现在仍旧贪恋他的拥抱和亲吻。 她的自信是虚伪,她的勇敢是虚伪。 她的爱是空中楼阁,建立在不会被爱的基础之上,可这是她背叛怯懦本性的唯一机会。 他辜负了,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她不想将自尊摆在如此濒危的地步,为了待在他身边就什么都愿意服从。 他如果不改,那就算了,她也不会屈就自己去顺着他。 温仰之看着空荡的卫生间,大开的窗户被风吹动。 他们的所有行程,都不会告诉他。 她睡在他怀里,都没有提一个字。 为了逃避他,她半夜起了床,甚至冒险从窗户里跳出去,只为了不惊动他。 完全不想添乱的做法,更不想和他有一点拉扯,宁愿自己受点难,也要远远离开他。 像是对一个讨厌又顾忌的人。 原来对她来说,他已经是这样的存在。 温仰之颤着手拿手机给她打电话,她直接挂断。 打一次挂断一次。 他半跪在床边,但最后对方直接把手机关机,再也打不通。 他想到他们提到意大利,但意大利何其大,他立刻打一通电话出去:“让驻意大利的温氏银行负责人帮忙找几个人,排查意大利今明两天有R&B乐队表演的酒吧。” 云欲晚坐在火车上,知道自己离温仰之越来越远了,却清楚不珍惜自己的人,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和江应聿一起看综艺节目,里面出现了彩虹。 云欲晚感叹:“好久没有看过彩虹了,我记得伦敦有一次下大雨,雨后的彩虹和我院子里的花朵一起绽放,那个画面真是美得照片无法完全传达。” 江应聿有意查爱丁堡天气,但爱丁堡这几天无雨。 但他抬眸流笑:“我答应你,会在意大利带你看一场彩虹。” 云欲晚惊喜:“真的吗?” 他双眸温柔:“真的,只属于你的彩虹。” 但云欲晚没想到在爱丁堡见江应聿的乐队朋友,认识一堆新朋友后,会再见到温仰之。 酒吧的灯光昏暗又绚丽,酒瓶叠成一面墙,她站在人群中学着别人举起手跳起来,她跳起来还没江应聿高,他就侧眸笑着看她蹦跳,她跳起来还被人挡着,他直接把她举起来,让她看个清楚。 乐队一曲毕,向台下喷香槟的时候。 云欲晚淋着香槟雨,嬉笑着和陌生人击掌,一转眼,却看见了温仰之站在暗处,而他身后跟着一群保镖,和他一样置身事外的冷漠,与酒吧气氛格格不入。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一盏昏黄的灯在他面前两步处,但他只是置身黑暗,如此沉默地凝视着她。 她的笑容一下变淡。 他太聪明,她忽然觉得无论在哪里她都会被抓到,他的银行遍布全世界,想要人抓她回去,永远都有。 江应聿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对,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就看见了温仰之,他的气氛亦冷却。 她突然就没兴致了,提步往外走。 温仰之看了江应聿一眼,又看了酒吧里遍布的瘾君子红灯女小混混,眼神冷沉盯他一眼,抬步跟上云欲晚,江应聿连忙追上去。 云欲晚走在夜间寂静的街道上,温仰之就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有喝醉的男人想来骚扰她,温仰之拽着对方的后领,直接随手扔进路边流浪汉的铺盖里。 那人还想起来,没等温仰之的保镖出手,江应聿一脚用力补给他,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任凭云欲晚在前面乱走,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在后面跟着她,夜间在治安混乱的意大利让她像在国内时无所顾忌。 ------------ 第139章婚前协议 她一直暴走不说话,两个人陪她从三点多逛到凌晨四点多,她终于没力气了,坐在长椅上想打瞌睡。 江应聿要去背她,温仰之大步上前斩断了他的去路,一把将云欲晚打横抱起来。 一辆车从远远跟着,到快速行驶到三人身边,车门打开,温仰之直接抱着她进了车里。 门没有关上,温仰之在等着他。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是情敌,但像是一个哥哥要确保认识的弟弟在异国他乡安全回去,哪怕忍着气也尽责任。 江应聿站在车外看着昏昏的云欲晚,云欲晚不是打瞌睡,她是喝了高度酒醉意上头了。 他毫不犹豫大步踏入车内,关上车门,看着云欲晚。 温仰之注意到他的视线,才发现她是喝醉了,不像睡着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他一手托住云欲晚的脑袋,眸子深如阴霾:“小江,这是我和欲晚的事情,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她了。” 江应聿却忽然笑了一声,或是讽刺或是气笑:“不必,我照顾她和你没关系,只是因为我喜欢欲晚,我本来也是欲晚婚姻的最优解,我马上就可以娶她。” 温仰之不和他争,只是平静道:“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我想给欲晚的是最好的。” 江应聿却只是垂眸看着云欲晚。 她眼底发青,一直都没有能好好休息,这几天他都能明显感觉到,明明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不受这些折磨。 江应聿讽刺道:“这就是所谓最好的?” 车窗飘入的微风吹得云欲晚的头发微摆,滑过温仰之清骨厉明的手掌:“你对谁都好,以Millie的性格会受不了。” npd占有欲极强,没人比温仰之更清楚了。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江应聿斩钉截铁:“她以后会是唯一,我不是非得对谁都好,她不喜欢我可以改。” 温仰之只是托稳她的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能想得这么轻易,但我就是看重她,所以事事慎重。” 一贯都礼貌温和的好好先生江应聿,这一刻只觉得没趣,嘲讽地笑着点点头,舔了一下后槽牙重复他的话:“看重。” 他看着云欲晚不停麻痹自己压抑自己这个样子,觉得和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古板说话完全没必要,和前面的司机开口: “Stop。” 前面的外籍司机不明情况地刹车,江应聿要抱过云欲晚,手刚碰到她肩膀。 温仰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江应聿还要往前,温仰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不让他去碰云欲晚,两个人交握的长臂几乎青筋全部贲张,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开。 江应聿平时松弛清朗的声音此刻紧绷语重:“她需要休息,现在四点了,不能现在跟你飞回国!” 温仰之的指尖摁到发白,因为用力,手臂上肌理的竖痕分明得如沟壑。 他在空旷如野的夜里掷地有声:“她晚上会失眠,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一觉睡到天亮,你知道她要睡什么样的枕头,要什么样的灯光才不会惊醒?” 明白过来他不是要挟持云欲晚回国,江应聿的力气微微松懈,温仰之立刻拉开他的手,开了车门下逐客令:“下车,酒店地址我会发给你。” 没有退缩,看着云欲晚的脸,江应聿字字清晰:“她在哪,我在哪。” 云欲晚迷迷糊糊靠着不知道谁的肩膀,但有个肩膀靠她总是舒服些,不至于头晕。 过了一会儿,她头不自觉往另一边歪,居然又靠到一个肩膀上,她闭着眼,小脑已经控制不住眼皮睁开合上了,只是神思游离地在江应聿肩膀上蹭了蹭,靠着他又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是醉得厉害了,但她没力气去想别的。 江应聿扶稳她的肩膀,她也只是往他怀里靠。 江应聿一瞬间胸膛都僵硬了。 云欲晚呢喃:“你这个香水好臭啊。” 她以前闻过的都不是这种香调。 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没有,还是只是在脑子里想。 但顷刻就听见头顶有些许陌生的清朗男声温柔传来:“那我以后都不用这个了。” 她迷迷糊糊嗯。 很久后车刹住,她觉得大概率是她坐的地铁停了,她到站了,要下车。 云欲晚站起来就要往前走,车与地面还有些距离,她一脚踩空,被人极速揽住腰,整个环住控得她在空中停住,随后将她打横抱起来。 不知走在什么地方,有些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在她头顶响起。 低沉的两道声音凝重交流好一会儿,一道沉厚一道疏清。 她感觉自己被人放下了,其中一道相对熟悉的低沉男声问她: “欲晚,你跟谁?” 她没有思考能力,只是倒向刚刚抱着她上来的人的方向,被稳稳接住。 温仰之接着扑向自己怀中的云欲晚,看着江应聿。 片刻,错身,拿着房卡刷开了房间门,不管门外的江应聿如何。 给醉得已经一塌糊涂的云欲晚换过了全身的衣服,给她摆好位置睡觉。 半夜她迷迷糊糊扯着自己的上嘴皮:“哥哥,我牙齿痛。” 本来奔波一天要睡着的温仰之睁开眼,半阖着眼,把她抱到浴室,放在宽阔的洗手台上, “你没刷牙,当然会痛。” 她醉得没什么自我意识,温仰之托着她的后脑,让她张嘴给她刷牙。 幸好她醉了,不记得在和他生气,下意识还是依赖他的,甚至下意识叫的是哥哥。 他柔声和她说话:“吐掉。” 她乖乖吐掉,温仰之又给她刷一遍。 “吐掉。” 云欲晚:“哕。” 温仰之把水杯端到她唇边,让她冲一下: “吐出来。” 却听见了一声咕咚。 温仰之捏着她的脸看她的嘴:“吞进去了?” 她还有点得意,像是早上被妈妈叫喝牛奶乖乖喝完,等夸的小孩子,闭着眼睛,用力应:“嗯!” 温仰之无奈拿毛巾给她擦干净,亲了她一下。 温仰之很少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却追着她在欧洲跑来跑去。 她刷完牙,又在洗手台上坐了一会儿,温仰之一要抱她下来她就闭着眼拨浪鼓摇头。 过了十几分钟,像是意识回来了一点,她忽然扇了他一巴掌,把温仰之的脸都打得微微侧过去,她打得相当用力,立刻一个掌印泛红起来。 温仰之却没有生气,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眼睛定定盯着她: “打,用力。” 云欲晚没有手软,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比刚刚还用力,温仰之的耳膜都有片刻嗡嗡作响,侧脸发烫。 和她平时撒娇拍拍他打打他完全不一样。 温仰之的声音沉如地颤:“打完了看看婚前协议。” ------------ 第140章你的彩虹 她却不说话,只是无力地背靠着墙,眼皮微肿地垂着。 温仰之没有她的衣服,给她换的是他自己的T恤和长裤,穿在她身上大得厉害,像裹在大麻袋里的洋娃娃。 他不知道她此刻想什么,是想他终于拿出了诚意,还是厌烦他的存在。 但没想到都不是,她没有回应什么婚前协议,只是有些排斥地看着身上的衣服:“衣服是你给我换的?” 他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长臂圈住她在洗手台上的区域,与她的膝盖距离只有两厘米: “是我。” 但她下一秒是捂住自己的胸前,以一种抵触的肢体语言避着他。 如果后面不是墙,只怕她还要往后退。 温仰之的睫毛颤了一下,像是周身肌肉紧缩引起的颤抖。 明明他们早已坦诚相见过了,三个月,坦诚相见的次数甚至高于百次,她老是来缠着他要,喜欢的女人这样缠着他,他无法抵抗,有时早上有时中午有时晚上有时半夜,她什么他没看过? 但现在只是给她换个衣服,她都觉得排斥。 他现在看她,她会觉得不舒服觉得过界,是意味着那她心里已经不把他放在伴侣这个位置上? 温仰之上半身微微俯向她:“晚晚,别这样好吗?” 她却是终于清醒了一点,找回自己意识的一瞬间,就是对自己醉酒后的反应反感。 一个伤害她伤害得这么深的人,她明明已经发自心底厌恶他的接近,竟然迷糊的时候会做出这么让自己都恶心的举动,顺从他依赖他。 看着近在咫尺,抬头就可以吻上的温仰之,她只是侧过脸不说话。 知她不愿意他看她,温仰之的手捏住自己衣服下摆,直接把衣服掀起褪下,利落将长袖扒离自己的手臂,随手扔进脏衣篓。 他赤着容长精炼的上身看她,身上岩蔷薇气息像是带着火隔空灼到她肌肤,他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赔给你。” 他的手已经搭在裤腰上,抵着蔓延入小腹的青筋线条,毫不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脱给她看。 云欲晚不适地闭上眼不想看他:“我不是在和你调情。” 他却将手压在洗手台上,向她俯身:“我是在和你调情。” 她不想多看一眼:“你先回去睡觉吧。” 温仰之的声音低得如同环境的白噪音,只怕不够温柔她会不开心:“婚前协议你还没看过。” 她只是避着他,眉毛微微蹙起:“我等会儿会看的,你先回去。” 云欲晚感觉自己就在爆发的边界线,但凡他再说一句,她都会与他争吵。 但他松开了手,似乎是知道什么,只留一句:“我等你。” 他转身离开浴室。 门关上,过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再开。 云欲晚一直待在浴室里,不想出去面对。 其实就算他拿出来了,她也不想看了,他都能做到让她这么失望,那他的弥补能好到哪呢? 对她好,起码一开始就应该和她说他有什么问题,而不是让她在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一边勾引他,一边不安地猜测他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在一起之后,她总是倒贴着要嫁给他,他却盘算着只和她谈三个月。 而且原因是npd谈不过三个月,多好,这下责任还不用堆在他身上,可以推到她这里。 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让她觉得自己很廉价的人,她还要再贴上去吗? 终于,温仰之听到开门声,云欲晚站在浴室门口看了他一眼,垂着眸径直走过来,上床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无波无澜地说一声: “睡觉吧。” 温仰之看着桌面上那叠厚厚的纸张,全都是他日以夜继写出来的:“不看婚前协议吗?” “不看了,太晚了。”她只是如同一潭死水地回答。 温仰之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粗重,她忽然起身,将那叠婚前协议卷了卷,塞进她的包里。 “我不想当着你的面看,明天我自己会找个时间看。” 看着她死寂沉重的面色,温仰之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愿意看。 第二天,收购麦古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急需温仰之做决策,他被绊住脚步,被迫要飞一趟美国。 他还在协商改成跨国视频会议,不去美国的时候。 云欲晚不声不响给江应聿发消息,江应聿说要来接她。 温仰之没发现,她就偷偷摸摸跑出了酒店,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垃圾桶,云欲晚把那叠婚前协议拿出来,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江应聿不多时就到了约好的位置,他一句都没提昨晚的事情,只是顾及着她的感受,知道她应该也不高兴:“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她没提,只是温柔道:“我们是时候去米兰了,我一直都想在米兰逛逛,但没有机会。” 聪颖如江应聿,即刻就懂了她的意思:“来意大利本来也应该去米兰看看,我们明天过去。” 他微微弯下腰,瑞凤眼清光流泻地看着她:“但在此之前,能不能带你去看彩虹?” 她略惊喜,笑意却是文静而耐心的:“真的会有吗?” 爱丁堡的天空万里无云,不会下雨,那当然很难会有彩虹。 他只是看到她就觉得很幸福,笑着温声问:“那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她斯文地莞尔一笑:“好啊。” 但到了那里,他却让她先等一下。 她在楼上等着,忽然听见下面有声音,她打开窗户,下面是一片草坪花园,满植花园的地喷灌溉口水花呈圆形四散。 而角落里,有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拿着水管,大拇指半按着水管口,让水管里的水四散在空中,飞溅起无数的水分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在水汽中折射出彩虹的模样。 在水雾中,彩虹清美瑰丽,和一群月季花一起,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比她在伦敦看过的那座彩虹还要美。 水汽几乎蔓延整个花园,像是一片仙境,与雨后彩虹一样的折射原理。 阳光是由多种颜色的光组合而成的,当阳光照到雨滴上,会在水滴内部发生折射,不同颜色的光因为波长不同,折射角度也不同,红色光波长较长,折射角度较小,而紫色光波长较短,折射角度较大,所以是顺序是红橙黄绿青蓝紫。 难为他想得到让她这样看一场彩虹。 江应聿身上的T恤都湿透了,贴着他流理清晰的上身,隔着透的衣服都能看见底下,黑发微湿,并不显得油,和他真诚期待的笑意相合,反而有清爽俊逸的男人味。 她站在蒙蒙细雨中,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真心的惊喜,一时间都愣住了,伸手去接水雾。 原来她也是值得别人为她做这些的。 她不廉价。 ------------ 第141章至高无上白月光 她眼底有流动的泪光,安安静静地站在木质半圆形窗口前,像是站在万丈波涛下仍然收敛气息。 江应聿在花园中对她笑。 她垂着眼,伸手去接水雾,像花园里那些娴雅安然的月季一样,她也是其中一朵,不过是更沉默的一朵。 她的心思没有在国内时那么好懂,需要猜,因为她完全从外向变成了一个内向的人。 江应聿不确定她是否原本就是安静的,但他确定自己的心。 无论她是什么样,他都想陪在她身边。 只是他也不知道,现在云欲晚是偏向他的。 因为他足够真诚,他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看到有百分百的诚意,就是有百分百的诚意。 温仰之打完那通电话,一转身却发现云欲晚不见了,他立刻追出去。 到楼下的时候,余光扫到垃圾桶,发现最上面放着一叠白纸。 垃圾桶已经满了,所以那叠纸就平放在垃圾桶口里,因此很明显,还有一张被风吹开的落在地上。 是他给她的婚前协议。 温仰之的脚步停住一瞬,爱丁堡的秋风吹过来,将纸张再吹得翻飞。 月季花园里,云欲晚站在窗台往下看,江应聿向她招手,那弯宏大又清透的彩虹就在他身前,以至于彩虹的光都折射到了他的身上。 不霁何虹。 云欲晚看着他淋湿了一身,但淋在她身上的雨已经霁停。 曾经她以为喜欢就是要主动争取,现在知道不是了。 她主动到把自己所有献媚谄媚放荡的姿态都让温仰之看过了,放下姿态,以为最真诚可以换最真诚。 但那只是让她显得很easy很好泡很容易上手。 她对所有人都不这样,独独对温仰之,她几乎违背了本来自己的作风去接近他。 所以他也把她看得这么轻。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被动的人,现在她想当真正的自己。 云欲晚慢慢下楼。 看到江应聿的那一刻,江应聿在阳光与彩虹下带笑看着她,温柔道:“Mimi,这弯彩虹,现在是属于你的。” 云欲晚看着那弯彩虹,轻轻笑着:“你这样,显得我像星星一样被捧着。” 却没想到他坚定道:“你就是星星。” 江应聿扔下水管走近她,细长风流的眼乌黑,形态薄情的唇却吐露笃定的话语: “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亿万年前恒星的爆炸,你本身就是星辰。” 水花仍然从地喷灌溉口四散,彩虹就在她手边触手可及, 星星与彩虹都在天上。 她本来就应该在云端而不是卑微到尘埃里。 她突然伸手,纤细娇小的手落在江应聿的侧脸上,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替他拂去沾到的花瓣。 他的视线抬上来,她眼皮颤抖了一下,意识到冒犯,立刻想收回手。 江应聿却握住她的整个手腕,把她的手轻轻摁回自己脸上,轻声道:“可以摸。” 他弯着腰,让她摸自己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 “Millie,我喜欢你。” 他的喜欢像是带着笑带着阳光来的,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只要对江应聿笑一下,江应聿都会欢天喜地高高兴兴,她很确定哪怕她随便送江应聿一样什么东西,他也会视若珍宝。 她对另一个人几乎把所有低姿态的事情都做完了,也不见对方有一点回应。 她不再敢主动了。 江应聿很清楚感觉到她从国内到国外的变化,变得内敛变得被动,可他不在意: “我知道这样可能不道德,但你有男朋友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一直想你,没有办法假装不喜欢你。” 云欲晚手底微凉的肌肤随他说话间肌肉连带地微动。 那张俊逸到像是一泓在彩虹中勃发的清泉的面庞对着她: “以后我们的关系,我都会主动,你永远不需要考虑该怎么推动下一步,如果你愿意,告白我来提,求婚我来提,你想要的所有东西,你应该有的所有回应,都由我主动来带给你,而这一切建立在你接受我的前提下,我不会干扰你的任何决定,也不会违背你的意识。” 其实这段话对云欲晚来说,并不是十分触动,因为她对江应聿还并不是喜欢的心绪。 可是听到这些话,云欲晚眼底不知是水光还是泪光,有轻轻颤动的痕迹。 也许是太真诚。 曾经她无比主动却只被伤害,被迫封闭内心。 江应聿却只是对她笑,他的酒窝在她手心里浅浅凹下去,空出一片长型的湖泊,他的笑意不一定要看,连摸都可以摸出来他在笑。 — 温仰之深知她想避着自己,但他知道怎么找她,也不想逼得太紧。 反而找到了她本科期间的同学,问她的状况。 对方拿了他的一笔酬金,还以为他是云欲晚追求者,要问云欲晚喜欢什么,怎么样能追到她。 然而那个面孔英俊的东方男人只是陷在沙发里,像一片沉重的雾色,许久才道: “我想问Millie念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么简单? 那个同学笑意灿烂,但也实话实说:“Millie应该算是我们专业最文静的了,安静到我有时都会忽略我们专业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有些她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 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温仰之感觉有一面全新的镜子在展开,让他看见另一面的云欲晚。 他的声音只是孤寂: “确定?” 那个同学肯定道:“当然!” 温仰之的声音发轻:“但我认识的Millie,一直都是外向主动的。” 那个同学觉得有点奇怪,Millie外向主动? 和她印象里一点都不一样,那个同学把自己见过的云欲晚说出来: “我们曾经有一个很刻薄的教授,Millie哪怕被教授骂的时候,哭也只会回到角落的座位上,静静流泪,她说话很小声,一开始她做报告,我们都听不清她说什么,过了快两年之后她才开始变得外向一点,但在派对里也经常坐角落不说话,Millie外向,是不是搞错了?” 听着对方一长段的叙述,温仰之的声音沉重得似乎带着深刻的苦涩,只需要舌尖碰一点点就会苦到难以下咽,幽幽沧桑: “是,我一直搞错了。” 云欲晚的同学走了之后,他许久没出声,直到一直连着线的跨国电话那头出了声响:“…仰之。” 温仰之才如梦初醒:“你听见了吗?” 江鉴清也很意外,没想到云欲晚的过去和他们以为的完全不同。 但也不是不合理。 江鉴清解释道:“npd会出现这种状态,是因为曾经身处过对她极度不友好的环境,所以在进入新环境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敢出声,怕和以前一样,出声被注意到,会被针对。” 温仰之听着那些像是利刃割肉的话,因为刀片太薄太锋利,切下去利落,刚切下去还不会痛,片刻后是钻心的疼痛。 江鉴清:“.所以她下意识缄默,哪怕知道在国外这样会很不受欢迎,直到她知道这个环境是友好的,才开始逐渐放松,逐渐沉浸在集体中。” 温仰之闭上了眼睛,但江鉴清的声音仍旧残酷地响起: “她对你念念不忘,是因为在那个所有人对她不好的环境里,只有你对她好,好到她难以忘怀。” 江鉴清一时间都觉得惋惜,说出话的时候声音发飘发轻,就像是怕他听见一样:“仰之,她曾经给你打过满分。” 温仰之也知道,现在也许一半的分都没有。 “npd不是只会自恋,大多都会在心里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白月光,那个人是完美的。”江鉴清惋惜,“你曾经是那个人。” 温仰之紧握着手机:“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她找回来吗?” “暂时来说,不太可能,要给她一点时间,现在她的气还没有消,而且处于愤怒又委屈的状态,你远离也许都会更好一点。” 可是温仰之不想,他在她包里放定位器,就是希望把她追回来。 他挂掉了电话。 再见到云欲晚的时候,她正在米兰的Corso Vittorio Emanuele ll街上。 他有意没有打扰,只是在空中廊道里看着她。 看她忽然停留在一扇橱窗前,看着橱窗里的领带。 温仰之之前有过一条类似的领带。 他看着云欲晚站在街上凝视那条领带,不知道她是否在想他。 下一秒,看见她推开服装店的门,过了一会儿,她带着浅笑拿着那条领带走出了服装店的门。 她脚步轻快地走在街上,温仰之连忙下楼,跟着她走,一路上行人纷纷,他只怕行人阻他视线,让他跟丢云欲晚。 知道这也许是他的机会了。 但不久后,云欲晚跑到广场上,江应聿正等在那里。 温仰之的脚步放慢。 听见她清甜的声音,还有些犹豫和不确定,显得迟疑: “昨天……看你穿那件灰色的衬衫,这条领带很配你衬衣,所以就买下来了。” 江应聿明显很高兴,嘴角都压不住,对她突然而来的礼物喜悦不已。 温仰之却僵在原地。 不是买给他的。 江应聿已经开始取代他了。 而江应聿垂首暧昧道: “Millie,你帮我系。” 他与云欲晚的距离太近,似乎已经可以隔空感觉到他的体温,但云欲晚没有躲,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婉拒: “我不太会系领带。” 温仰之知道。 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系。 但江应聿却没有放弃,他把领带搭在云欲晚的领口上交叉:“我教你系温莎结,宽的这边叫大剑,小的这边叫小剑,大剑在左,小剑在右。” 云欲晚低着头认真学着,听着他的声音:“大剑在前,小剑在后,呈交叉状。” “大剑由内向外翻折,从领口三角区里抽出来,将大剑翻向左边,由内向右边翻折,右边和左边一样,绕小剑旋转一圈,再拉紧,把大剑从中间内部翻出来。” 他的距离掌握得刚刚好,并不冒犯。 她入神地看着看着,伸手搭上他的领带,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云欲晚了然地点点头:“我好像会了。” 她把领带松下来,想挂到江应聿脖子上,奈何不够高,江应聿低头让她挂。 看见她脚下是台阶,江应聿的手臂虚空环过她腰后。 本意是怕她摔倒,但她正踮着脚,只要一落下,就会坠落进他臂弯里。 其实能看出她对江应聿还并不是喜欢,但她对江应聿如此耐心,并不排斥,对温仰之来说已不是好事。 那些大吵大闹说着要离开的人,都不是真的要离开。 因为真正要离开的人,关门很轻。 吵闹不过是索取关心和理解的方式,但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系好领带,其实打得有些糙不算很好看,但江应聿都很高兴,她好像也有点高兴,两只手在背后手指相扣,轻轻晃悠着。 两个人不远不近地在日落中离开。 夜间云欲晚和江应聿正在酒吧里,周遭气氛还是在爱丁堡时那样的欢悦。 温仰之踏入酒吧后,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正在看表演的她。 云欲晚本来还在喝果汁,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温仰之。 但没想到她直接不管江应聿,拔腿就跑,旁边的江应聿被她吓到,发现她跑,连忙拿起她的包跟上去。 温仰之立刻追出去。 米兰的夜风呼呼吹过,她几乎是奔命,不希望被他找到,尖顶教堂在不停后退,被冲撞的人群喧哗惊呼,她没有方向,只是拼命跑,只要能甩开他,她不在意是什么地方。 在一个街口,温仰之终于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没想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受惊地尖叫,用刺破人耳膜的尖叫来反抗。 路人都惊讶地看过来,一直过来问他在干嘛,让他放开这位女士,问云欲晚是不是需要帮助。 温仰之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她,歇斯底里,像是被刺激到了极点。 江应聿连忙跟上来,一把拉住云欲晚的手,将她拉出来,愠怒道: “你放开她!” 云欲晚双眼通红没有焦点,捂住耳朵,眼泪不受控地大颗大颗落下来,一直颤抖: “我不想见到他,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江应聿立刻脱下外套包着她:“我们离他远点,我们走。” 温仰之的心像是被无数片薄刃活剐,不敢相信自己的存在已经让她如此难忍。 端午节快乐(就虐到这章) ------------ 第142章我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他沉痛开口叫住她:“欲晚。” 云欲晚下意识地退避退后,躲在江应聿身后。 江应聿却觉得可笑又令人愠怒,护住云欲晚,转身看着温仰之: “你还不能意识到吗,你跟过来又不解决问题,她是一直在忍气,一直忍到现在,你还不停在刺激她,你真的爱她吗?” 江应聿的身影逼近,满心都是不甘温仰之对云欲晚的不公,掷地有声: “你之前只需要和她说一句我现在就娶你,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你偏偏让她这么煎熬,她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极度高压的精神下强颜欢笑。”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围着怎么讨论,江应聿都已经毫不在意了,只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一个喜欢了将近七年的人不愿意娶自己,把自己当成敝屣,你还什么都没告诉她,让她像一个小丑一样天天讨好你,明知道你们两个没有未来。” 江应聿越说越激动,面上的青筋都因为怒意而凸起: “你是她曾经的精神支柱,每每她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想着你才能过来,但你完全不值得。” 江应聿情绪激动得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哪怕温仰之比他稍高,也紧握不放: “你离开这里,马上!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温仰之听见这些,知道这都是她的真实想法,不然江应聿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脱口而出,一定是她说过。 但温仰之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了:“欲晚,婚前协议你看了吗?” 人群熙熙攘攘,或远或近围成一个大圈看着他们。 听到这句话,云欲晚终于转过身来。 她放进包里的时候其实看见了第一页。 她抓着江应聿另一只手臂,企图有些依靠不至于跌倒,她嘲笑声惨淡: “两年,我等不起,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很讨厌你。” 一句话如落定的重锤,砸得温仰之血肉模糊。 她眼睛通红,脸也是愠怒的涨红:“我忍了这么久,给够你面子了,你欺负我也欺负够了吧,为什么只欺负我!” 她冲着温仰之丧失所有体面地吼:“你要脸面,就我不要,所有时候都要倒贴你你才甘心!” 温仰之不敢相信她只看见两年之期。 前面的所有条件,他给出的财产做出的承诺, 他愿意结婚。 他只是说两年内不考虑有孩子,不和她有利益上过多去牵扯,给她的都是固定资产,甚至因为暂时不给温氏股份,给的固定资产足够她挥霍无尽。 听得江应聿揪心,他紧紧揽着云欲晚的肩膀让她有些支撑,警告温仰之:“永远不要再接近她,你所谓的那些万全之策只会给她带来伤害。” 温仰之却胸腹欲碎地痛:“我除了你不会再爱别人。” 云欲晚的声量升高,她的发丝被风吹乱,因为眼泪而丝缕粘在脸上,她却没有心力去拨开:“省省吧!” 现在没有办法了,才勉强拿出这份协议来息事宁人,哄她回去。 这二者的区别,意味着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前者重后者轻。 她也没有那么无可替代。 她只希望她对她将来的爱人来说是无法取代的。 明明他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把这份协议拿出来,让她这个当事人体体面面的。 她抱着江应聿的手臂,语气中是逃避与痛苦:“江应聿,我们走,我们马上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江应聿直接把云欲晚带走,她几乎是跑着,江应聿也跟着她跑,让她赶紧离开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温仰之站在那里,终于懂了她其实从出国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不会再和他有未来。 他做的这些原来都是徒劳。 云欲晚和江应聿一路跑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她低着头,终于开了口:“其实他一开始跟过来的时候,我还有奢望,我奢望他立马认错,说‘一直隐瞒我,是他不好,对不起我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然后说马上回去结婚。” 公园里有蝉在吱吱地叫,一如江应聿乱得紧绷的心,心率似乎都是不齐的。 云欲晚的声音素得像一枝被竖着切开的柳枝,里面的竖直纤维白板板的,惨淡着赴死: “但他没有,只是跟着我,想用缓和的方式来哄我,好像说两句软话我就会自愿再放弃自尊和他回去。” “意识到这个开始我就死心了,所以对他体面礼貌,也不求他的解释了,我知道他不会认真对待我和他的关系。” 江应聿心一松,握住她冰凉的手:“过去了,现在你已经不要他了,所有有关于他的烦恼,都不属于你了。” 云欲晚轻轻笑了,顶着一张发白的脸:“我知道,过去了。” 她转而道:“我们下一站去罗马吧。” 温仰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浑浑噩噩在异国街上走到了凌晨三四点才回去。 靠在走廊的墙上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立,高大的身影靠着墙滑坐下来,一向讲究整洁的温仰之此刻只剩下颓丧,顾不得弄脏自己。 一个电话打给江鉴清,痛苦在拨通好友电话的那一瞬间泄洪般奔涌出来,哪怕他的声音平静: “我们好像结束了。” 江鉴清立刻停下手里的事情:“怎么就完了,你干了什么?” 温仰之终于愿意提及他的情敌,把他的情敌放在眼里: “有另外一个人在追欲晚,而且一直陪在欲晚身边。” 江鉴清没想到这回事,但是按npd的性格,越是悲伤的时候,身边很有可能越是有一堆人,并且她还沉浸在狂欢和玩乐中去忘掉情绪。 温仰之静静地叙述:“昨天我跟过去找她,她明明前一天晚上还能接受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里,但她昨晚看见我,扭头就跑,急着摆脱我,我碰到她的时候她尖叫,想让我放开她。 江鉴清做手势示意身边的人离开,他需要先处理电话:“我不是和你说了别跟她了吗,给她一点时间冷静。” 温仰之的脸大半都笼罩在黑暗里:“我怕,我怕她一走,就会跟别人在一起。” 对面的江鉴清只是越听越觉得他糊涂: “不会的,她短时间内还不会那么快和别人在一起,只是当成朋友相处。” 温仰之却苦涩道:“可我看她和那个人都是笑的,而且很认真听那个人说话,我说话她不放心里,或者说听了就算了,过耳不过心,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再看看我。” 江鉴清始终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弟弟,但却问:“那个男人是不是也默认你的存在?” “是。”温仰之语言苍白。 他看见她买领带给江应聿,看见她在酒吧钻进江应聿的花环里,路上看见好吃的,她那么馋,买了拿在手上也不会马上吃,而是等到江应聿来了才开。 曾经给他的,现在给了江应聿。 江鉴清解释给他听:“她昨天还能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说明今天只是忍到极点爆发了,后面应该不会有爆发的时间点了,等她完全不愿意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你才真的出局。” 温仰之声音失力:“是吗?” 电话那头传来世界另一头的解释:“是,感情都是有排外性的,她之前心里还有你,但如果她要把这个位置留给别人,和你待在一起她有背叛另一个人的感觉,自然而然就不会让你和她有任何亲密举动,这个时候你才出局。” “可那个人只是陪着她。”温仰之的嘴唇都发白。 “是啊,什么都没有做,都可以打败你,你不如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温仰之声音越发低,低到字字都快听不清:“我可以挂电话吧?” 江鉴清体谅他,叹气道:“挂吧。” 云欲晚去了哪里,其实温仰之是很清楚的。 但此刻他已经不再是想挽回,而是看着脱离他的云欲晚,过得开心轻松。 罗马是座古城,到处都是公元前的古建筑,气势磅礴,规模宏大,穹顶和圆拱门对称开阔,特雷维喷泉如同圣地,神殿与斗兽场是无与伦比的人文财富。 同时也乱,遍地的乞丐,全世界三教九流的人汇集擦肩。 两天了,他本来只是远远看着云欲晚,却发现有几个男人在广场上盯上了她,而她还浑然不觉。 温仰之一时间心脏剧烈跳动,害怕一瞬间涌上来,顾不得那么多。 追上去,一手拉住云欲晚的胳膊就把她拉进旁边的小店储藏室里,反锁上门。 但云欲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他拉上门,完全反锁,下意识感到害怕,连连后退几步。 温仰之还在透过小窗观察外面那几个男人,一回头发现云欲晚用警惕的视线看着他。 就像是有一个陌生男人忽然把她锁在密闭空间里。 温仰之看着她手足无措,一直往后退。 忽然清晰意识到,他是有威胁性的,一个她没好感但穷追不舍的男人。 温仰之本以为保护她会多少让她产生些安全感,没想到是恰恰相反。 如果是江应聿在这里,她的反应,是不是甜蜜,害羞,靠近,完全不抗拒? 是否已经是出局的情况? 他一时心脏紧缩,却只是放轻声音:“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刚刚有三个男人跟着你,你先待在这里别出去。” 她用狐疑和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但他已经无法解释,她不会听。 他给自己的安保发了消息,让他们马上跟过来。 但毕竟还要时间。 等那三个男人走远,他才解锁了门:“你出去吧。” 云欲晚握着包和手机看了他一眼,立刻匆匆走了。 他甚至都知道她的终点是江应聿。 但他一出去,就看见那三个男人跟上了云欲晚。 温仰之心漏跳一拍,立刻追出去,挡在云欲晚身前,但那三个男人带了匕首,说着不知哪国地方的方言,威胁他们把钱拿出来。 常住欧洲的云欲晚都听不懂,温仰之更是,以为他们是要劫云欲晚,对她有所企图,毕竟她外貌确实惹眼。 温仰之把她挡在身后,如山一样的背影牢牢挡住云欲晚,在她身上投下阴影,只是镇定地告诉她:“别怕,没事。” 两个人衣着打扮显然和其他游客不同,尤其云欲晚背的小包还是爱马仕的限量,那三个男人见到这样的肥羊,怎么可能放过。 上前要硬抢,都是奔着他背后的云欲晚去的,云欲晚背着包那边的手臂被抓到,吓得她惊慌失措地叫出来。 温仰之立刻一拳砸在对方腕骨上,一拳使了十足的力,对方一下子吃痛松开手,像是骨头裂了一样直捂着手臂叫骂。 云欲晚握住自己的手,连忙躲着。 另外两个人见同伴受伤,火从中来,拿着匕首冲上来,眼见要划到云欲晚身上,温仰之一伸手过来。 锋利的匕首划破他的手臂,一道血流瞬间涌出,湿透伤口的衣料。 江应聿买了冰淇淋一直在等云欲晚上完卫生间出来,等了很久不见人影,打电话也没接,在广场上到处找她。 终于看见温仰之和云欲晚站在一起,他警铃大作,立刻飞奔上前:“你要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混混咽不下这口气,一刀挥过来,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扔了冰淇淋,一手抓住对方手腕,温仰之立刻夺了对方的匕首,直接一把扔到高高的建筑物上插着。 云欲晚看着温仰之流血的手臂,一时间怔住了,有些觉得已经死寂的印象,似乎又鲜活过来。 温仰之的安保姗姗来迟,等到他们完全控制住那三个混混,温仰之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云欲晚,以为她是吓怕了。 只是很自嘲又苦涩地留下一句话:“在哥哥身边,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温仰之流着血,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看了她和江应聿一眼,转身就离开。 但他的血在她眼前断断续续滴了一路。 ——两年后—— — “之前温董和世妹求婚的消息不是甚嚣尘上吗,后面怎么没动静了?这都两年了也不说结,而且也没看见过那个姑娘了。” “我听说是姑娘要出去闯事业。” 一个贵妇惊叹:“我的天,温氏那么大的事业,还不够她吃啊,小姑娘不得了的。” “你知道那个春欲晚吧。” “我知道啊,我老公公司办年会和宴请宾客,都是春欲晚布置的会场,说是现在流行用春欲晚的审美。” 对方啧啧:“是吧,现在在华东区数一数二的花艺品牌就是那个云小姐搞的,还请明星代言牌子,我看老上热搜,不知道投了多少钱做宣传。” 贵妇惊叹:“那个就是她搞的啊。” 而老宅内,赵琴好不容易又打通了电话,谄媚笑着:“欲晚啊,今年中秋回不回来?你都好长时间没回来看看阿姨了。” 去罗马要小心被抢被偷 ------------ 第143章爱情骗子云欲晚 玻璃花房内阳光四溅,一只涂着蔚蓝色指甲油的手提起一朵向日葵,妩媚窄鼓的指甲犹如一方天空,与向日葵相得益彰。 轻轻将向日葵放进花束里。 “最近都有些忙,我等空了再回去看您,我给您送的花收到了吗?” 赵琴笑得双下巴都出来,听见自己未来的亲亲好儿媳说话,自然是高兴的:“收到了,每周都送插好的鲜花来,这些设计好的花束要耽误你不少时间吧?” 现在春欲晚承包了温家老宅所有的园林花艺和室内花艺布局,老宅那么大,一年在这上面的花销少说也近百万。 穿着落日色波西米亚长裙的女人走到玻璃花房的花架前又挑了一支黄玫瑰,悠然生媚的声音响起: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您当时多养我一个不容易,我插几束花算什么呀。” “好好好,你有心了。”赵琴急不可耐地打探,“…欲晚啊,你最近有男朋友吗?” 年轻女人慢悠悠道:“还没有呢。” 赵琴差点高兴到破音:“没有那赶紧——赶紧回家,阿姨认识的青年才俊多,你回家来挑也靠谱啊。” 对方只是举重若轻地揭过去:“再看看吧,我还年轻,不急。” 她是不急,赵琴要急死了。 两年前,赵琴本来斩钉截铁说,温仰之不可能没了云欲晚就不结婚,以前的相亲他还不是都去了,只是没相中。 她根本不相信没了云欲晚,他还不结婚了。 于是温仰之从欧洲回来后,她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安排给温仰之的相亲。 没想到温仰之置之不理,银行找不到他,谁都找不着他,结果发现他坐在欲晚的房间里,也不开灯。 赵琴一开灯,发现她从来不流泪的儿子在哭。 赵琴一时都震住了。 她时隔八年再一次听见了儿子叫她妈妈,却是儿子痛苦的陈述: “姆妈,我不能没有她。” 她当时还想劝他好的人多得是,但她刚出口,温仰之就垂着头,任由眼泪从鼻梁滑过从鼻尖滴落: “没有她,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赵琴本以为是失恋的气话,过几个月就会好的,毕竟男人不都这样? 分手的时候以为有多痛苦,转头就能再找一个。 但她有意无意安排人和他偶遇见面,他都毫无反应,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像是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终于有小小妥协,温仰之也许是就喜欢云欲晚那个型的。 好不容易从小门户里找了一个和云欲晚眼睛有三分像的姑娘,脾气又软又温柔,和云欲晚一样,让姑娘去应聘他的助理。 但他只是一眼看穿,对人家女孩说难为我母亲找到你。 回家就提醒赵琴,找替身是对云欲晚的玷污,不要再找和她像的人。 温仰之总是去看云欲晚的各个平台账号,还经常留下浏览印记。 直到云欲晚把背景图换成了纯文字图,上面的字是:“别天天视奸我了老男人。” 他才学会开会员隐藏浏览记录。 赵琴去看云欲晚微博,企图找到一些能拿下温仰之的相亲特质,都看见了那个背景。 而云欲晚公然挂了温仰之,粉丝都以为春欲晚年轻美貌的老板被中年油腻老男人骚扰,跑到温仰之主页里骂他。 赵琴:“……” 至于她是怎么认出来的,因为被骂的那个账号唯一晒的帖子,里面的紫色蝴蝶兰就是云欲晚房间那盆。 其实这也还好,就是旧情难忘的意思。 真正让赵琴意识到他真的没有云欲晚不结婚的,是他开始有意培养他堂哥的小儿子,想让堂哥的小儿子温耀继承银行。 给赵琴急得,终于知道这回她捅娄子了。 他连孩子都不打算有。 早知道就不那么对欲晚了。 这下好了,本来好好的小两口被她这个老不懂事的给拆散了。 明明楼婉仪的事情也没多大事,欲晚多好,又漂亮又体面的,而且还知根知底又不是什么坏女孩,而且学历也高,又温柔,不会忤逆父母。 赵琴急得嘴上燎泡,甚至做过一天给云欲晚打十通电话,话里话外她哥哥很想她,而且一直单着。 但云欲晚不知道是不是上了什么情商突涨的课,居然不动声色地就把问题转走。 有时挂了电话赵琴才反应过来坏了,都没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和她哥哥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云欲晚一离开他们,这太极就打得一级棒,好声好气的,但就是怎么说也不回来。 有一次回来了,居然只是回来给她送个手镯,在温仰之回家之前又走了,连个照面都没打。 她要手镯干嘛,她要儿媳妇! 温仰之那天回来之后,一遍遍看她回来的监控,甚至拷贝下来看。 此刻,云欲晚接了赵琴的电话,赵琴也只想把她忽悠回来:“晚晚啊,你在国外这些年都没找上好的,不如回国看看?你看你天天这么忙,总要休息休息不是?” 那头女人温柔轻妩的声音响起:“是啊,过几天的确要回国一趟。” 赵琴喜出望外:“好,你到国内给阿姨打电话,阿姨去接你。” 那头的人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还有个会要开,先不和您聊了。” 赵琴连忙应好,满心澎湃,想告诉温仰之这个消息。 而那头的女人放下手机,旁边一直静立等她打完电话的下属终于开口: “云总,入驻华南区的具体事项,有一份合同要您过目。” 下属说的是国语。 女人悠悠然然地笑:“给我看看。” 窗外,黄浦江涛涛往前。 温氏的年中晚宴一向很隆重,因为会请到各路权贵,私密又低调,就像两年前在国家级宴会厅办的那样,但这次相对松弛些,甚至还有人带了自家孩子来认人。 温仰之作为温氏权力最中心的人物,当然是要出席的。 来往和他碰杯的人不多不少,因为身份都高贵,大家不会蜂拥着去敬他,因此他身边不疏不密。 觥筹交错间,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和灯光,给人脸染上昏黄华丽的侧光。 一条穿着罗马系带高跟鞋的腿踏上地毯,开叉的墨绿色礼裙犹如一朵墨绿玫瑰,丝绒质感的花瓣瑰丽艳浓。 其人温柔带着轻佻尾音的声音响起,随着她与人干杯的声音同震:“刘总,好久不见。” “云小姐,我也有段时日没见你了,还是这么优雅干练。” “谬赞,您也是光彩照人。” 那位被叫刘总的女强人主动发问:“这次回国是准备扩张春欲晚的版图,开始做香水生意?” 女人声音漫不经心又带笑:“是,准备要么找个银行贷点款,要么融资,把品牌的路子再打开点。” ------------ 第144章老舔狗 刘总调侃道:“我记得云小姐还是单身,在场这么多青年才俊,有喜欢的吗? 年轻女人干脆又真诚地回答:“没有。” “我记得你和红圈律所的公子谈过恋爱?”刘总揶揄。 女人只是微笑,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私事。 但对方以为是默认:“能拿下小江公子,也实在是本事。” 而另一边,江鉴清看今天温仰之心情还不错,难得的没那么多阴霾:“最近很高兴?” 温仰之嘴角微微弯起:“她过几天要回来了。” 哪怕他不解释“她”是谁,江鉴清都秒懂。 …… 江鉴清都不想说温仰之这个窝囊废。 谁能想到温氏银行的董事,在外威严肃穆,别人和他说话多数战战兢兢,但两年前被女朋友一巴掌打到脑震荡,拖了快一周,回到国内才说不舒服去看医生,结果一看发现是脑震荡。 手上又不知道怎么,划了一条大口子。 一个有私人医生和投资了私有医院的人,手上那条大口子竟然是在意大利小诊所处理的,缝针留下的疤这辈子都去不掉。 问他就说留着也好,能记住她。 江鉴清:“……” 现在两年过去了还心心念念。 江鉴清心里腹诽着,不经意间一错眼,发现了什么,确认再三,轻轻提醒自己的好友: “仰之,你看。” 温仰之不觉意地顺他视线看过去。 人影交错,交谈轻悦,宾客笑语,香槟塔林立。 有人正在谈笑风生,一个墨绿色丝绒长裙,姿色清艳的女人侧分波浪卷,一举一动明媚从容,正在和面前的人莞尔悠谈。 她的音容笑貌都像是梦中,明明有了极大变化,却仍然一眼就足够他确认。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他浸入水中只听嗡嗡的交谈声而不能分辨清晰。 只有她一颦一笑是生动的,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哪怕是在他眼前走来走去,都只是她出现的陪衬。 他向前的脚步都有些发虚。 是她。 是真的,不是做梦。 贯穿他夜晚沉寂时的低吟思念会细细密密踏来。 他的视线像是吸引着万物的黑洞,迫切地想从这一刻的她身上看到她这两年的经历。 祝卿安本来还在和祝弄璋聊天,注意到温仰之忽然呆着不动了,她看向他视线尽头,看见云欲晚的那一刻,几乎是恍然大悟。 她赶紧用手肘轻轻怼了怼祝弄璋的手臂:“诶诶,你看。” 祝弄璋不明所以地抬头,笑意还挂在脸上,就见到一贯严肃的温董像个痴汉一样站在香槟塔后偷看云欲晚。 他握着酒杯,动作几乎都不动了,眼神一直凝在云欲晚身上。 如果不知道他在看云欲晚其实还好,就是注视一个方向,但祝家两姐妹心里门清,看起来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而云欲晚还没发现,谈笑自若,优雅地推来送往,长发随着她倾香槟杯的动作摆动。 她的婴儿肥完全褪去,眼睛亦更偏向长而不是圆,曾经的长眼尾在她年龄提升后成了先天的勾人优势,凌厉而窄的鼻梁线条与妩媚到死的美人尖,让她像一枝带新鲜尖刺的朱砂玫瑰。 有希腊神话里朦胧绰约的女神感,又有凡世的风流气。 身材比起两年前更紧实玲珑,贴身礼服紧裹着她的身体,更贴合她暧昧的名字。 以前的云欲晚或许更像是清丽的富家千金,现在的气质却是艳压群芳又手握权力的希腊神。 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她,也不敢在她面前轻易暴露自己,因为觉得她会看穿这些小把戏。 这两年里云欲晚有回国看过祝卿安的小孩,也带祝弄璋去比利时玩过,但温仰之却是两年来从未见过她。 这种吸引力是致命的。 又有其他人主动和云欲晚搭讪,云欲晚轻轻和对方敲杯。 祝卿安感叹:“你看,给温仰之都快钓成翘嘴了。” 祝弄璋暗暗啧啧,她可真是领悟了迷得七荤八素是什么样。 不知道云欲晚对面的人说什么,似乎是训斥了自己的孩子一声。 她皱了皱眉,看向对方的两个孩子。 女孩被打扮得很随意,男孩却儿童西服套装。 而女孩正因为刚刚说要吃蛋糕,被男人随意一巴掌拍开,说别打扰大人说话,学学弟弟。 但明明是弟弟先说要蛋糕的,姐姐是跟着说的。 云欲晚皮笑肉不笑:“周经理,这么当众打孩子不好吧?” 那个周经理还浑然不觉,笑着,觉得云欲晚肯定能认同他正确的教育观:“女孩子就要听话的,不听话当然打听话,棍棒之下出孝子是自古以来的教育真理。” 云欲晚笑了一下,回头找人。 周经理还笑着:“您是在找什么?我帮您好不好?” 云欲晚只是笑着摇摇头,但在看见祝弄璋离自己不远那一刻,立刻开口:“弄璋,这个人重男轻女。” 那个周经理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飞过来把他推开。 祝弄璋拧着秀眉看那个中年男人:“在这里都这个姿态,我最讨厌重男轻女的人。” 宴会厅里忽然有此动静,众人都看了过来,那个周经理赶紧扶稳。 小女孩被自己爸爸恶狠狠的一眼给吓到,知道回去之后少不了挨一顿打:“我不要蛋糕了,爸爸我错了。” 祝弄璋蹲下身,给那个在忍哭的女孩擦眼泪,把她歪掉的辫子扎好:“别哭,姐姐带你去吃小蛋糕,要什么蛋糕,只要上海有,无论是几万块还是几十万,姐姐都买给你。” 周经理受宠若惊。 她眼神微侧,话转而说给那个周经理听:“在上海的金融圈混,尤其你还是祝氏的,如果来日想卷铺盖走人,就对你女儿一直这样。” 那个周经理本来还眼神不善,刚刚发现是祝氏的千金之后,已然面色一变,赶紧赔笑讨好,只是看女孩的余光仍然不悦,俨然仍把女孩当成一切事情的根由: “是我的问题,这里面有误会,我从不重男轻女,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祝弄璋斜睨他一眼,又温和看向小女孩:“小姑娘,你叫什么?” 但没想到女孩小声说:“我叫周罔市。” 祝弄璋的弄璋二字也就是有文化版的招娣,听到女孩在上海都叫这种名字,一时间惊住了。 而那个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封建古板的周经理,还以为祝弄璋听不懂这两个字,还在那呵呵赔笑。 罔市是闽南那边经常出现的女名,意味着随便养活,和招娣几乎没区别。 祝弄璋的脸色一变,轻轻抱起小女孩,笑着说不怕,但转身就离开,意思和周经理出去解决。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祝弄璋身上,只有温仰之,一直看着站在一旁的云欲晚。 她气态娴静自洽,哪怕引起所有人注意,都毫无闯祸的恐慌不安,与曾经的她已经有了很大区别。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机,过了两秒,她漫不经心抬眸,侧首,对上了温仰之一直看她的视线。 云欲晚的眼神悠淡,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再转开视线。 旁边有人和她搭话,她寥寥回了几句,抬步,像是要离开会场。 从温仰之身边路过时,她的手搭在他的手掌上一瞬。 温仰之登时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一个理智的人,竟然轻而易举被她勾着走。 她不动声色出了宴会厅,温仰之愣了一秒,即刻抬步跟上去,都顾不得这是他的主场,他离开不合适。 还好高管们都镇得住场,很快重新恢复谈笑风生。 温仰之一路跟着她的身影走过长廊与露台。 他虽然没有见到她,可是她的事情,他一直都有听说。 杨匿一贯的可恨,知道她独自出国了,猜到了什么,马上和组织申请出国,哪怕相当困难,耗时快一个月,也硬要出境。 而且还是在他快要升职的时候,去云欲晚的花店和她一起插花卖花。 听祝卿安说怎么打都打不走,哪怕是去她的花艺公司给她干脏活累活,帮她搬花筒,每天给她准备不一样的礼物。 还用人脉弄到了一些根本不在市面上销售的花朵品种,还是科研基地新配出来的,云欲晚那一系列花店生意好得在比利时出了名,还是旅游热门打卡景点。 听说他走的时候,云欲晚破天荒还去送了。 她在欧洲还遇到了来旅游的霓虹国的顶流男星,对方对她一见钟情,她拒不接受。 对方直接送了一个头骨给她,说是抗战时期霓虹人的头骨,理直气壮说是他们一个少将的,希望他接受她的爱意,说他们有错,可是他的爱没有错。 尽管知道她没有接受,可是温仰之知道追她要快一点,不然就会被别人追走。 此刻呼呼从耳边吹过的风声都成了冲锋的节奏。 他呼吸急促,都来不及等电梯,从楼梯上大步跑下去。 一到地面层,就看见在停车的酒店前广场上空空荡荡。 他本以为一定追得上,心脏凝滞地往前走。 却听见有响动。 他转头一看。 妖娆夜色中,一个女人虚虚靠在他的劳斯莱斯上,慢悠悠夹着一支女烟,眼波横流, “温董,好久不见。” 她话音落下,把烟蒂摁在他几千万的私人订制版劳斯莱斯车门上,随意捻灭。 慵懒地吐槽道:“你的宝贝车还和以前一样打眼。” ------------ 第145章她骗我的钱就是爱我 温仰之看着自己的车被用来灭烟,留下一个浓灰色印记,不知底下是否被烫坏。 但他只是急着想附和她:“你喜欢可以多用它灭几支,它很适合灭烟。” 云欲晚听到这蠢得好笑的话,抬起卷翘的长睫看他,眼底是轻嗤之意,但她没说出来。 温仰之在她面前手足无措,虽然表现出来的只是微微绷紧了脖颈,语气稍稍 ------------ 第146章我们的孩子一岁了 看着他僵硬得像只僵尸,云欲晚都想笑,只不过颇有耐性没有笑出来,等着再激他。 她靠着车门,一只手的手肘搭在后视镜上,从她挂在温仰之后视镜上的晚宴包里拿出包烟,砂红雾面的朱唇叼住,轻轻咬爆爆珠,护着火点烟。 温仰之回头,就看见她松了火机,他凑近她,低声问:“你怎么现在抽烟了?” 却没有质问的意思,而是放低姿态问她为什么有这么大变化。 他贴得太近,她轻轻呼出一口,烟雾向上缭绕过他英俊挺拔的面庞。 她呢喃的话语像一根长刺扎穿温仰之的身体:“你要备孕,但我不用啊。” 他的心在旖旎的夜风中有阵阵浮动:“欲晚。” 她半阖着眼皮,在他鞋面一米高的地方弹了弹烟灰,看着烟灰落在他光洁干净的鞋面上:“怎么?” 男人的气息像海浪一样涌过来,雄性荷尔蒙涌动得如此剧烈: “我爱你。” 她低头笑了出来,懒笑了片刻才抬头看他:“你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东西说了吗?” 温仰之此刻已经被情绪拉紧了,像是青春期爱意正浓时,发现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隔壁班的男班长一样,哪怕他没经历过,也有了那种被一条失恋情绪拉到失魂落魄的感觉: “我每天晚上想你都想得睡不着,你ig和微博都拉黑了我,连音乐软件都禁止我查看,我真的很想见到你。” 还有太多他说不出来的,比如听到别人偶然谈及一两句她的事情,他都会心惊肉跳,站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他吃到一样不错的菜,会想着她一定也爱吃,但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再也没有她了。 他吃面包一直都是拿刀叉吃,但她离开后,他忍不住把面包也按扁,感受着她吃面包时可能贪恋的口感。 爱她爱到开始痛苦,想见她却比登天还难。 桌面上一直摆着春欲晚的花束,因为每周的新鲜花束贺卡上,都会有批量印制的她的祝福语。 他用很多琢磨不透的方法去捕捉她的痕迹,去思念她。 云欲晚只是指尖夹着一点微小的猩火,秋水美目望着他,不出声。 温仰之的手搭在车顶上,将她控在他胸膛与车门之间,将她圈控:“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她情绪不明,只是抬起眼皮,慢条斯理道:“你觉得呢?” 他微微低下头,像是想渡她的烟息:“我想问你。” 哪怕这么近,她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弹了弹烟灰。 他的声音沙哑干渴:“可以再考虑我。” 她不以为意:“考虑考虑。” 温仰之若有似无裹着她:“约你明天吃晚饭,愿意吗?” 她的手抵在他胸膛上:“吃早饭吧。” 成年人说的吃早饭,暗含义可不是吃早饭。 是今晚我们待在一起。 温仰之呼吸都略微粗重了,有些不敢置信,但声音愈发的低,好像直接是从他胸膛震到她耳边的:“去我那儿?” 她眼底有小小火光倒映的火色,唇齿轻启:“当然是开房。” 他浑身似乎都被树根植入,扎入他每个毛孔,而她是树干,抓着他的根须随意走:“你倾向哪个酒店?” 她不紧不慢地用烟指酒店楼上:“房间我开好了,就在楼上。” 温仰之看着她的脸,心跳与血液同生共死,快要被勾出他体外,他终于懂妖女如何吸人精气。 她明明早就把房间开好了,却吊得他找不着北。 她又吸了一口烟,呼在他面上,满不在乎地道:“睡吗?” 他恨不得这一刻就抱着她深吻,迫不及待地哑声道:“嗯。” 宴会厅在二楼,但他们乘坐的电梯从一楼到三十楼,Vic们的楼层肃静无人,总共才三个总统套间,可以开得起的不多。 电梯到达三十层,她从晚宴包里拿出一张房卡,门锁滴滴感应作响,顷刻松锁。 她抬步进了门,温仰之紧随其后,门被关上。 一进门,他就弯腰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如狂热的夏雨,温度高而灼人,缠绵地深深落下来。 包和外套扔了一地,她拽着他的衬衣领口,手工制高定本就脆弱,她这样拽着拽崩了一颗扣子,弹到地上,可是他无暇顾及。 他深思荡漾地抽开她礼服的衣带。 躺倒在床上,仍然是深密的吻。 二楼的宴会厅仍然宾客如云,笑语悠谈,这一刻绝对想不到温氏银行的掌舵人在楼上翻云覆雨,像风雨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每一次交织都是他灭顶的思念。 但他顶得再用力,她也不会叫他一声哥哥,只用有些懒哑的声音叫他温董,带着疏离与陌生。 哪怕抱着她睡,她也只是背对着他。 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她愿意招惹他就好,哪怕他只是其中之一,哪怕他只是她回国的一项消遣,一个不用负责的一夜情对象,无需她交代任何东西,只要陪她睡。 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足以慰藉他挣扎蜿蜒的思念。 温仰之一早起来,发现她在床尾看手机,没穿洗澡后换的浴袍,已经换回昨天的衣服了,他从后面抱住她。 云欲晚熄灭了屏幕,没让他看:“醒了就走吧。” 他以为她要赶他,心思一震:“去哪?” 她不咸不淡地陈述事实:“我和琴姨说了,今天回老宅看她,会去吃早饭。” 他松了一口气:“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知道大概率不可能,但还是问出那句:“我们现在可以结婚了吗?” 没想到她细眉一挑,慢悠着问:“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温仰之脑内似有炸弹轰一声炸开。 曾经她最想要的,现在她不要了。 她举重若轻地揭过,却仿佛散弹枪打在他身上:“你老了,我还年轻啊。” 温仰之脑袋昏沉僵在原地许久。 她却不当回事,过了一会儿,随意微抬起脚:“帮我穿鞋吧。” 温仰之心里如麻地起身,走到房间里的走廊上把她的高跟鞋捡起来,走到她面前半跪着,一手握着高跟鞋,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帮她穿上。 她忽然把另一只脚踩在他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踩着他的脸,足掌在他清瘦的面庞上微微地旋。 温仰之只是不出声,任她踩,手还稳稳地将她另一只脚的鞋穿好。 昨晚她也这么踩,把腿挂在他肩膀上的时候,顺脚就踩他。 看他穿好了,她才不急不慢把脚放下来,让他帮着穿这一只脚的鞋子。 温仰之低着头,她不急不慢地等着他穿。 他终于开口:“好了。” 她收回脚:“你去洗漱吧。” 他起身去浴室。 但等他刷牙洗脸出来,云欲晚已经没影了。 他心一紧,连忙下楼开车回老宅,一进老宅餐厅,看见云欲晚换了舒适的T恤长裤在餐桌上,他才松口气。 赵琴和温渭笑得合不拢嘴,一直问东问西,她也好脾气好耐性一个一个回答。 两人看见温仰之突然出现在餐厅里,有些惊讶,不过这算是喜上加喜,尤其赵琴,差点没把嘴咧到耳后根。 见到了! 终于见到了! 赵琴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还得控制住自己不能笑得太夸张:“你坐欲晚对面吧。” 温仰之面无表情走到她对面坐下。 但云欲晚脸上虽然挂着笑,理都没理温仰之。 温仰之轻轻用拖鞋碰了碰她的拖鞋,碰她一下她不理,碰她两下,她终于有反应了。 她看似两年前那般天真地问他,眼神清澈到像是孩童,什么都不懂:“哥哥,你的脚不舒服吗?总是碰到我。” 一时间,餐桌安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 温渭轻轻扶额,这个丢人的东西。 赵琴也没想到。 温仰之愣住。 昨晚刚缠绵过,此刻的她却表现得像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样子,甚至不是很熟。 因为温仰之的骚操作,一顿饭吃得两个老的有点尴尬。 非当他们面这样。 温仰之觍着脸给她夹菜,云欲晚不动声色仿佛不熟一样,又推给赵琴。 赵琴看了温仰之一眼,拳头差点都硬了。 吃完饭,云欲晚去楼上吹风,温仰之跟上去。 他还在她背后,她就似有感应道:“你想见见我儿子吗?” 温仰之一瞬间震住了,她仍旧松散地靠着躺椅,也没有转头看他的意思。 他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孩子多大?” 她终于回头,在日光下媚眼如丝,看着他笑了笑:“一岁多,一岁零二个多月的样子。” 温仰之看着她冷淡的笑脸,心里已经翻天。 如果她离开国内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他们的孩子,刚好就是这个岁数。 他一时震得像是山要摇摇欲坠:“好…” 看着她,他脑袋都发蒙,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孩子,孩子… 下了楼,他急打电话问祝卿安:“一岁多的小孩喜欢什么?” 祝卿安敷衍:“玩具或者好吃的咯,如果断了奶,估计也会喜欢一些零嘴吧。” 但说着说着,祝卿安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你突然冒出个一岁多的孩子啊?” 温仰之只是满心杂乱:“我不知道。” 但是温仰之从来不乱搞,祝卿安知道的他唯一一个女朋友还是——— 祝卿安震惊道:“你别是……欲晚的吧?!” 温仰之满心乱乱的,只是道:“先挂了。” 但祝卿安却风波未平。 如果是欲晚的, 怪不得,怪不得! 欲晚脸上的婴儿肥都掉没了,一下就成熟了,言行举止完全和以前一样了。 生个孩子可不就这样吗! 她和弄璋都是今年才见过欲晚,但前一年,可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就像是人忽然销声匿迹过一样。 她和温仰之聊过欲晚的那些近况,也都是今年的。 这个月要完结了,浅求一下大家的月票,每满五票加更一章~一章三千字 ------------ 第147章治过头了 温仰之发现问祝卿安不靠谱,找了其他有孩子的朋友问。 满心忐忑和慌乱地准备着。 云欲晚发消息提醒他,下午一点,到这个地址找她。 随后是一串地址。 等到下午一点,云欲晚的门铃准时响起,发现门口堆着一堆东西,温仰之手里还提了两大袋。 看他大包小包提过来,云欲晚也没说什么:“进 ------------ 第148章阉掉那些男人 江鉴清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五个亿,这是五个亿,不是五块钱,哪怕这是五百万,也勉强算可以理解,这是五个亿。” 他微醺道:“可云欲晚骗我,多少都可以。” “你有没有想过,她回来,是来玩你的。”江鉴清叹气。 温仰之抬头。 见温仰之看他了,他接着道:“因为你有钱。” 温仰之靠着 ------------ 第149章怎么又是你 他只是迟疑两秒,脚步有些虚浮走过去,便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抱住了她的大腿。 她的声音轻慢地引导:“说啊,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他不知道是喝醉酒变得不要脸,还是本来就有大狼狗的属性:“我爱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悠着烟雾,手搭在栏杆上:“那我凭什么不要走呢?” 他穷尽自己对她 ------------ 第150章你助攻到哪里去了? 云欲晚礼貌笑了笑。 江应聿凝视她:“好久不见。” 温仰之明显感觉她身上紧罗密布的刺一下松弛开了。 她也没有笑,只是温声回答:“自从在挪威之后都没见过了。” “是。”江应聿站在她面前,端详她的变化。 他们在挪威分的手。 江应聿看向座位上贴着的名字,是另一个人的,刚好和他很熟悉:“我和这个座位的主人说一声,和他换个座位吧。” 她语气温柔:“好。” 江鉴清没想到自己弟弟和云欲晚还能聊几句,毕竟他们自从当时相亲不成之后,应该就没太多交集了。 岂料温仰之抬步走下阶梯,从容得仿佛本来本来是他的:“可能要让小江失望了,郑总刚刚已经把位置换给了我。” 江应聿抬眸看过去,温仰之正走过来,恰好立在云欲晚面前,挡住了江应聿看云欲晚的视线。 江应聿表面有风度实际带着私欲,看云欲晚露出来的一片衣角:“还请温董割爱,我想坐在我哥哥身边。” 云欲晚本以为他会说我也想坐我妹妹身边。 谁知温仰之面不改色道:“我也想坐在你哥哥旁边。” 本来还平静如水的状况,在他话音落下的顷刻变动了。 云欲晚抬起头,江鉴清莫名其妙一下就绷起来,下意识整了一下自己今早系得有点随便的领带,抬头看向自己弟弟和自己好友。 两个人高马大衣着考究的男人对立,面上还带着笑意,但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子笑里藏刀的感觉。 江鉴清没想到自己三十多岁了,还会面临这种被身边人争抢的状况。 他莫名有些窃喜,但表面上又只是表现得端水,假装自己是一派平静,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成熟男人,展现出和声和气的大哥哥形象: “应聿,在家还有很多机会和哥交流,这次先让你仰之哥坐这边吧。” 江应聿皮笑肉不笑:“不行呢哥,你昨天还和温董喝过酒,我好不容易回次国,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你了。” 弟弟一直很少表达有多关注他,江鉴清都没想到除了平常那些小礼物以外,弟弟原来是这么依赖自己的。 他一时间有些动容。 温仰之风度翩翩地淡笑:“那恐怕要让应聿割爱了,这次峰会是我和你哥提前约好共同出席,有一些我们都很感兴趣的项目,想和你哥哥商榷。” 这也是真的,他是和仰之约好了的,江鉴清一时有些抉择不下。 他看看江应聿,看看温仰之,无论是哪个都割舍不下。 一边是殷殷期盼的亲弟弟,一边是早已约好的好兄弟。 无论拒绝哪一边和他坐,另一个应该都会失落。 云欲晚靠着背,事不关己地揶揄带笑看着,慵懒撑着脸,仿佛相信他们真是在抢江鉴清。 而江鉴清一副好女被男缠的样子,还在那里挑两个样样出挑的两个男人。 而她的两个前男友看似和气,实则水火不容。 暂时让江鉴清体验一下她的待遇。 江鉴清明显又幸福又矛盾,根本没想到两个已经事业有成,在外面如高山难攀的两个男人会围着自己转。 “要不前半场我和应聿坐,后半场仰之你过来?” 温仰之把云欲晚挡得密不透风,都影响她在状况外看戏了,看似温和道: “不如我取消和你哥哥的下一个约,让你们好好在一起相处片刻?” 江鉴清眼前一亮:“对,这样也行。” 江应聿倒是硬,面对温氏银行的主人翁都不卑不亢,仍能像他爬雪山空中跳伞一样大胆从容: “不如事后温董请我哥吃饭,再好好商讨项目的事?” 江鉴清连忙道:“这也行。”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他们这意思,是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和他坐,要和他一直坐一起。 觉得有些离谱的同时。 江鉴清有莫名有种干涸的内心被滋润的满足感。 真是的,对应聿来说,又不是不可以回家和他慢慢聊。 仰之也是昨天晚上他给送回家的。 这两个人。 真是。 江鉴清莫名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了。 自从年龄上来之后,身边真心的人就越来越少,朋友都只剩下这么一个两个还说得上话的,也都在忙各自的事业,没太多时间交流感情。 家里老婆本来和他就是契约结婚,更没什么感情,要不是为了躲避联姻,也不会这么急着结这个婚,每天晚上他基本都独守空房,也没人听他说说他心里的寂寞和苦。 本来觉得和弟弟差了五六岁,多少是有些代沟的,弟弟平时也不和自己聊天,只是去了哪会带个礼物回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在乎和他的感情。 中年男人的眼泪就是如此轻易。 只需要一点点关心就会泄洪。 原来他不是多余的。 江鉴清湿润着眼角,欣慰地笑着:“你们别这样抢我,我可以轮流和你们俩坐,别因为我伤了和气。” 真好,他的亲弟弟和好兄弟都这么爱他,只是开个会而已,也要争着坐他旁边。 云欲晚垂眸看手机,默笑不语。 终于,江应聿忍不住了,先一步装作不经意地问:“欲晚,你怎么看?” 温仰之也微微侧身看向云欲晚,露出了她的脸,江鉴清想也好,他做不了决定,不如让一直置身事外的人来做。 云欲晚扬了扬手机:“我约了两个朋友来的,所以能把位置让出来,你们都可以和鉴清哥坐。” 本来胜券在握的温仰之:“?” 江应聿笑意凝固。 而江鉴清满带感激地看着她。 她起身,直接走向了后面的位置,祝家两姐妹看见她,向她轻轻招手。 于是三个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祝家两姐妹一左一右坐在了云欲晚旁边。 温仰之功亏一篑,面无表情。 江应聿被自己刚刚的小丑行为逗笑,垂首无奈扬起一丝自嘲笑意:“……” 而江鉴清见一直处于事外的云欲晚离开,赶紧坐到卡座中间,空出一左一右两个位置,满眼期待看着他们俩:“来坐。”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不动,好一会儿,才面色沉重地走向江鉴清,屈辱地一左一右坐下。 江鉴清太过感动,都没有发现两个人不对劲,只是将手分别拍在两个兄弟的膝盖上,表示安抚与亲近。 温仰之:“……手拿开。” 江应聿:“……” 终于,峰会开完,两个人僵硬地动了动。 江鉴清感动的情绪还未散:“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温仰之本想说不,但看见云欲晚起身,他开口:“欲晚,要一起吗?” 他余光看了江鉴清一眼。 多年的兄弟,江鉴清秒懂,意思是要他助攻,立刻道:“欲晚,好久不见,一起吃顿饭吧。” 云欲晚的声音轻熟,但尾音略微俏皮:“但我已经答应卿安和弄璋了哦。” 一时间让温仰之有仿佛回到昨日的熟悉感,仿佛还拥她在怀中。 江应聿破罐子破摔:“那不如一起,为了律所扩张,出国太久,我也很久没见过大家了。” 不等云欲晚回答,不知因果的祝卿安好相处地道:“好啊。” 反正都是熟人,无所谓。 江应聿的视线定在云欲晚身上:“Millie,你怎么说?” 不知是有外人,还是她看了乐子心情不错的原因,她眉眼泛笑:“我都可以。” 祝卿安和祝弄璋对视一眼。 怕是给温仰之迷得五迷三道的。 云欲晚直接开跑车带祝家两姐妹。 三个男人坐在一辆加长里,沉默得犹如抬棺上山。 …… 只有江鉴清,开心地望望江应聿,又看看温仰之。 手搭在他们手上,一时坐享齐人之福。 真好。 他的两个好兄弟。 但没想到,到了餐厅之后,江应聿又遇到熟人。 是罗石峰,江应聿之前在伦敦的印度裔白人舍友,被云欲晚的过期过期螺蛳粉毒到拉稀,却反而念念不忘的受害者。 江应聿和对方击掌,江鉴清亦然。 没想到罗石峰还记得云欲晚,跑过来和云欲晚击掌:“Millie,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直升机驾驶技术有没有提升?”云欲晚也伸出手,和对方轻轻击了一下掌。 罗石峰坚定道:“当然,现在我驾驶直升机很6,你们可以在我的直升机上打扑克。” 她笑。 之前螺蛳粉开直升机可是晃来晃去的。 没想到祝弄璋也认识螺蛳粉哥。 一时间六个人的聚餐变成了七个人。 罗石峰是唯一一个知道云欲晚和江应聿事情的外人。 听说英语好不容易追到Millie,在一起一个月,Millie不喜欢他对哪个女孩都和煦体贴的,英语就主动断掉了那些关系。 只是这一个月里,Millie却又觉得他因为自己断掉所有和异性朋友的社交不公平,是束缚他本来的人生,他也不能有女性朋友的社交场合就不参与,所以提了分手。 其实罗石峰觉得很可惜,英语哥是愿意的,他从来没见过英语哥被哪个女孩的一举一动牵绊成这样,还百依百顺,甚至愿意断掉大部分社交。 菜还没端上来,他就忽然故意道:“Chuck,你脸上有东西。” 江应聿擦了一下脸,但罗石峰有意道:“你让Millie给你擦,你看不到。” 江应聿就坐在云欲晚左边,云欲晚看了一下没看出来。 在她右边的温仰之忽然直接起身,走到江应聿面前,托住了江应聿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他的侧脸。 江应聿有些懵地看着温仰之。 温仰之冷着脸,给他擦得一干二净,声音低沉道: “好了。” 江应聿沉默片刻,才道:“谢谢。” 温仰之绷着脸,声音低沉温厚:“不用,应该的。” ------------ 第151章硬控半小时 大家都在注意他们的脸,云欲晚却看见了江应聿手臂上的疤:“你手上伤怎么弄的?” 江应聿看向自己的手臂,降低音量温声道:“在海上追鲸鱼,不小心弄的。” 温仰之闻言,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衬衣袖子往上捋,露出手臂上那一条狰狞得和他本人气场一点都不相符的疤痕。 比江应聿长得多狰狞得多。 他还假装若无其事用那只手给云欲晚舀汤:“尝尝这个汤。” 祝卿安和祝弄璋看见了,本来对视一眼,眼神还揶揄,毕竟是温董亲自舀汤。 但忽然看见他手臂上的长疤。 温仰之处处考究处处矜贵,养尊处优又不平易近人,身上连道小伤疤都没有,手工定制衬衫下的手臂上竟然有道如此原始的疤痕。 但温仰之给人的印象一下就变了,有种粗犷的男人味,标志着绝非只在幕后运筹帷幄,也许是参与搏斗的利鹰。 云欲晚心知肚明他什么意思,但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当没看见,他又默默将衣袖拉下来。 江应聿看温仰之给她舀汤,也不动声色拿云欲晚的叉子插了一块虾:“Millie,你尝尝这个牡丹虾。” 他伸手,是要将叉子递给云欲晚,但虾那头对着云欲晚,温仰之以为是江应聿要这样喂她。 一时间,温仰之脑门三条黑线。 云欲晚刚要接过,忽然一道黑影过来半遮住了她的视线,是温仰之伸手过来刚好挡在她眼前。 下一秒他有力地钳制住江应聿的手腕,把他拿着叉子的手拉过来,低头,就着江应聿的手咬下那块虾。 祝弄璋筷子夹着的虾饺掉进碗里。 祝卿安感觉自己产后后遗症是不是又犯了,尿仿佛漏了两滴。 而温仰之松开江应聿,面无表情地嚼嚼嚼,咽下去,又面无表情赞美道: “确实不错。” 席间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江鉴清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好像哪里怪怪的。 云欲晚看着温仰之这样,一时间低头,手撑在眉骨上遮着眼睛,不想看他那个死样。 温仰之坐在她旁边,还不出声地一直往她的方向挪,从容得好像不是在干什么绿茶行为,直到他的上臂都贴着云欲晚的肩膀了。 云欲晚没出声,他就一直贴着她。 不让他贴着,云欲晚觉得他能做出更显眼的举动。 席间,云欲晚竟然破天荒主动和他搭话:“你有带蓝牙耳机吗?” 哪怕她语气闲淡,但他都立刻应:“你要耳机?” “嗯。” 温仰之立刻让司机从车里拿他的耳机上来,送到包厢里了,云欲晚却没用,反而轻扫了他一眼:“你戴着。” 他不明所以。 云欲晚发了一个视频给温仰之,放下手机就不看他了。 继续听众人聊天。 温仰之连上蓝牙,打开视频。 视频应该是在她房间的地毯上拍的。 她屈膝坐着,视频里的他抱着云欲晚叠起来的腿,像条死狗一样赖着她,耳朵有醉酒后的发红。 嘴里还低声哀求着她:“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心我的肝,你一走我就是个空壳了。” 明明很好笑,但是画外却没有笑声,视频是从上往下拍的,画外只传来女人引导的声音: “哥哥,你再说一遍?” 视频里的温仰之还厚脸皮的抱着她,一张俊脸靠在她腰线凹处: “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就是个死人我没有灵魂。” 云欲晚的声音不急不慢道:“然后呢?” “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了,他们可能是图你的钱图你好相处图你年轻漂亮。”他硬朗的鼻梁和眉骨贴着她的腰。 女声慢条斯理追问:“那你图我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图,只想你来挥霍我的钱和时间。” 温仰之看着这段视频,都要暂停缓一缓,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淡定问她:“昨晚拍的?” 她也没看他:“嗯。” 他浅浅解释,就像并不是大事:“喝醉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而众人一眼扫过去见他突然皱着眉看手机,都以为是有工作要做,反而不敢大声吵他,毕竟温仰之过手的都是大事,能让他这么严肃,很可能还是很棘手的大事。 而只有温仰之一个人看得见的屏幕中,云欲晚叫他松手,她抬步走开进了浴室,视角拍的是地板,但脚步声和动静听得出他立刻跟上去了。 他听见自己问:“那我现在对你来说算什么?” 她漠然:“算床上用品。” 视频里他忽然凑近,把拿着手机的云欲晚抱上洗手台,摄像头视野蓦然一高。 他的脸放大在镜头前,眼睛往镜头上方看,应该是在看云欲晚,眼神带些醉意,还想迷惑她:“你记得吗,我们在这儿接吻。” 女人柔媚的声音无情传来:“我不记得。” 镜头里的他俯身,离镜头太近,以至于从只能拍到他胸膛的衬衣,到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声音传来: “是这样。” 有女人很轻的嘤咛声传来。 很久,镜头都处于黑暗中,直到被直接关掉。 云欲晚随手一条十分钟的视频勾稳温仰之半小时,他终于没再显眼包行为,被治得服服帖帖。 心情不自觉盘上粉色,满眼的春色乱流,只是偶然的一眼看向云欲晚,都是饱含情愫与温沉的心动。 直到她和江应聿低声说:“应聿,我给你发了条信息,你看看吧。” 温仰之立刻警醒。 而江应聿打开手机看见信息,信息里只有一句话,但就是这一句,让江应聿笑意略凝固片刻。 随后云欲晚的手机响。 温仰之就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和江应聿聊天。 她还把屏幕调得很暗不让他看。 ------------ 第152章女儿 温仰之一直想看她到底和江应聿聊些什么,不让他看。 是在和江应聿调情吗? 但她表情轻松,江应聿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 直到聚餐结束,云欲晚都没出声。 江应聿反而魂不守舍,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没站住,一头冲进温仰之怀里。 温仰之知道走在自己身后的是云欲晚,还以为是云 ------------ 第153章轻轻 温仰之跟着她进入公寓的时候,世界一切似乎都是变慢的,每一刻的感受都如此悬浮。 她指纹解锁了门,打开的那一刻,先来迎接的是小水獭,爬到她脚边发出玩具鸭子的声音。 看着满屋子孩子的衣服玩具,他上次以为是水獭的,但原来真的有个孩子在这里,她随意的一个谎言,却让他抛弃了本该有的疑虑。 阿姨听见响动,开了里面的门:“云小姐,您回来了。” “轻轻在干嘛?”她换鞋脱外套。 中年阿姨应声:“刚刚吃饱,正在房间里玩玩具。” 阿姨看了一眼云欲晚背后的温仰之,毕竟云小姐聘了她半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看见男人。 云欲晚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随口道:“这是轻轻的爸爸。” 阿姨连忙笑道:“难怪呢,郎才女貌的,先生肯定工作很忙吧,都很少回家。” 她之前还以为雇主是未婚先孕,原来有老公,但屋里也没什么男人的东西。 温仰之听着中年阿姨的话,一步步确认,他和欲晚真的有个女儿,他低声应阿姨:“嗯。” 云欲晚没多说什么,只是叫温仰之:“进来。” 她到房间门口又停下,有意支开:“阿姨,你能帮我买点辅食碗回来吗?” “可以可以。”阿姨连连点头。 她推开门:“等会儿我把钱补给你。” 阿姨应了声好,抬步往门外去。 云欲晚开的是和昨天不一样的房间。 房间门被她推开的时候,每旋转一度,都意味着有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向他展开。 室内其实很安静,光线和普通房间不一样,相对柔和很多,偏暖黄色调,有种温馨的安谧感。 房间有一块区域是用栏杆围起来的,里面铺地毯,放了许多玩具但正因为栏杆,对里面的情况看不真切。 云欲晚抬步进去,看他还站在门口,视线略深看他一眼,他才敢抬步进入这个他从未设想过的世界。 一个小孩穿着纸尿裤坐在栏杆边上,正在玩玩具,抓起大积木往上搭,背对着他们。 云欲晚穿着拖鞋走近,在孩子背后轻唤:“轻轻,妈妈回来啦。” 温仰之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期待着孩子回头。 那个在他视野中的小孩子真的双手撑地爬起来,转身,露出稚嫩纯净的脸,跌跌撞撞走到围栏边上,小胳膊小腿。 巴望着云欲晚,手搭在栏杆上,一字一字吐出两个嫩嫩的音节:“ma—ma——” 孩子是看着云欲晚的,但温仰之的视线却落在孩子脸上。 额头的伏羲骨比他要秀气很多,看得出小姑娘以后会英气,乌色的眼睛长而阔,嘴唇也很像他,脸型轮廓像云欲晚,鼻梁不高不低,形状像云欲晚。 哪怕不提前说明,都能一眼认出这是他的女儿。 他们真的有个孩子。 不是假的。 真实的这一刻出现在眼前,终于将一切尘埃落定。 云欲晚蹲下来,把孩子抱起,她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练,光线落在她长发上光辉柔软,她的眼神带着母性,像蒙了一层水雾一样柔和又清冷。 在他身边敏感又娇纵的女孩,已经成为一个温柔沉稳的母亲。 温仰之一个男人,竟然有眼眶温热的感觉,心脏亦像是被温水流动过。 他的妻女。 他的爱意好似突然就多出了一泓,本来爱云欲晚他觉得已经爱得溢出来了,但看见孩子,本来已经满溢的爱,再次泛滥,有了新的水平面,满到有一种充盈感,似乎这种爱意还会无止境地增长,因为轻轻还会长大,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 孩子又咬着手重复了一遍:“mama。” “妈妈在这里。”她和声答孩子。 虽然被云欲晚抱着,但轻轻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的温仰之,似乎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感到好奇。 云欲晚也发现了,抱着孩子转向温仰之的方向,让孩子看: “这是爸爸。” 温仰之心跳如洪钟,期待听到那两个字眼,但轻轻只是别过脸去不看他。 云欲晚问他:“你要抱抱她吗?” 他跃跃欲试却也不敢轻试:“我可以抱她吗?” 她淡淡道:“当然可以。” 她凑近温仰之,温仰之伸出手,抚到孩子的背,小心翼翼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学着她的样子,一只手托着孩子的背,一只手臂环在孩子屁股下,怕力用轻了孩子会摔,又怕重了孩子会不舒服。 轻轻真的很轻,却有重如泰山的分量,仿佛这一刻全世界都压在父亲手臂上。 他有一个女儿, 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女儿。 既像他又像她妈妈。 轻轻虽然不叫爸爸,但是温仰之抱她她并不排斥。 坐在他手臂上不说话,又大又长的眼睛,黑溜溜地看着他,像是好奇。 他的声音都温柔如这一刻的灯光,身上所有棱角柔和下来,说出亦重如泰山的话,一字一字落下都足够溅出眼泪:“轻轻,我是爸爸。” 轻轻试图张了张小嘴,但是又什么都没叫出来,只是依旧看着他。 名为感动的洋流从心底涌起,似乎要蔓延四肢百骸,全身都是暖的。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孩子身上。 云欲晚看着他小心翼翼又满怀希望地抱着孩子。 若有其他旁观者,也许会被他身上的爱意感染。 这个她觉得承担不起婚姻与孩子责任的男人,这一刻似乎是迫切渴望着承担。 也许他变了,他的感情更充沛了,边界僵硬障碍的人无法向外表达太多感情,也不会让人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怕受到伤害所以会尽力克制。 曾经的她拼命地猜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看法,猜他每一句话代表的深意。 但现在他很多想法她不用猜,他会表达出来。 他抱着孩子,动作小幅度摇一下,轻轻还会咧开嘴笑。 他不舍又爱意温柔地看了孩子一会儿,抬头问她: “我能先把轻轻放下来一会儿吗?” 她不以为意:“你放吧。” 他弯下腰,小心把轻轻放在围栏里,轻轻在围栏里爬到喜欢的玩具面前。 而温仰之放下孩子,就把手伸进西装裤兜里,她看他要掏什么。 岂知他竟然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立刻扑通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她听见他说: “嫁给我。” ------------ 第154章达则去父留子 云欲晚沉默了一秒,吐出两个字: “神经。” 拿着戒指的温仰之微僵。 她把戒指从他指尖拿出来,扔回他怀里:“少自我感动,你拿着戒指滚出去。” 他却握住她丢戒指的手,付出男人的承诺:“让我照顾你和孩子,你无论是想做事业还是自由自在都可以,责任和负担交给我。” “这是我的孩子。”她强调。 “可血缘无法斩断,也是我的孩子。”他握紧她的手,“更重要的是,责任是斩不断的,我想负责。” 她的态度似乎软和了点,只是坐下来,平静又疏离地问: “现在你的东西还像以前那样整整齐齐?”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也在她面前坐下来:“已经不会强迫性地保持整洁了。” 她问出一个以前想问的问题:“还有什么瞒着我没坦白的?” “目前已经全部坦白。” 像是在想她该问什么,她坐着,看着轻轻玩玩具,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你现在会和朋友倾诉心事?” “会,如果你想见任何一个,我都会带你去见。” 比起以前,他的话多了一些,像是怕不够清晰,知道曾经的她一定要清楚他的事情,才会放心交托,只可惜云欲晚此刻没有那么想知道了。 问的都是以前的她想知道的。 “如果结婚,婚前协议里你的什么会属于我?” “温氏的部分股份,我的婚前财产里,但凡你觉得需要写进婚前协议的,都可以。” 她没说话,他以为她在考虑,没想到她下一句话是:“哦,知道了,你回去吧。” 温仰之轻轻松开她的手,看了一眼孩子,却坚定道:“我明天再来。” “明天不用来了。”她只是拒绝。 但他已经笃定:“我明天去接你。” 她却起身打开房间门:“不送。” 他再回头看了一眼轻轻,轻轻正看着他,虽然没向他的方向走来,但明显是对他有探索欲的。 他抬步离开,轻轻还看着他的方向。 温仰之回到车上,沉默许久,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 给江鉴清打电话,开口就是雷霆:“我和欲晚有一个孩子。” 江鉴清意外:“她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打掉了?” 温仰之低声:“没有。” 江鉴清震惊:“那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是。” 江鉴清突然明白为什么云欲晚这种不在乎钱的人,一回来就突然骗温仰之的钱。 温仰之真的亏欠她良多,她不在乎钱,但如果不割一笔他都觉得肉痛的巨款,她难以咽下这口气。 只是她可能没想到,温仰之会觉得被她骗五亿没关系。 温仰之在忽明忽暗的霓虹中低低开口:“我刚刚向她求婚,她没答应,可她让我见孩子了。” 江鉴清照云欲晚的性格推测,言之凿凿:“她连生孩子这种最脆弱最困难的时候都不会回头,能做到一声不吭,就是因为她对你失望透顶,怎么可能随便答应你的求婚?” 温仰之闭上眼,薄唇有些失色:“那她为什么让我见孩子?” 那头的江鉴清细想了片刻: “我觉得应该有几个缘由,一,你的财产,该给孩子的,你要划给孩子,她是在为孩子要权益,免得你以后结婚,没有了她所生子女的份,但这个可能性其实没那么大,欲晚没有这么势利。” “二,她就算再讨厌你,都不得不承认温氏银行真的是很大的靠山,如果孩子背靠温氏,相当于找了一个永远不会倒的靠山。” 温仰之睁眼,眼中的火光已经被窗外的霓虹灯光代替,缓缓道:“三呢?” “三、也许她现在带孩子真的很吃力,有个人和她分担一下,她会觉得轻松很多。” 他记在心里,只是觉得一切都如此迷蒙不清:“她当时那么讨厌我,还生下孩子。” “很简单,因为她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家的想法太迫切,她希望没有人疼爱她的缺憾能在孩子身上弥补,这种迫切超过了对你的抵触,所以她生下了这个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都好。” 江鉴清犹豫着补了一句:“你不是不知道,她父母双亡。” 是,温仰之清楚,她在温家其实是举步维艰,没有人是真正疼爱她的。 难怪她两年前就说想要孩子,那个时候他们才在一起三个月,也许她真的很迫切想弥补她没有家的遗憾。 另一头,云欲晚把轻轻哄睡着,自己在阳台上看月亮喝红酒。 她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其实是想打掉的。 温仰之的孩子,她不想生下来。 她厌恶没有担当的男人。 但是第一次去做产检,医生指着B超图里的阴影说这个就是孩子。 她本来想看一眼就打掉,但是总忍不住地看了好多次。 这可是她期盼许久的孩子, 她想要的孩子。 其实她考虑过很多,独自带孩子的麻烦、困扰。 如果她是刚刚出社会、家庭普通的女孩,她毫不犹豫就会打掉。 可坦诚地说,她的父母为她积累颇多,她是富有的,她不用一边工作一边做家务一边怀着孕,被乱七八糟的琐事弄得精疲力尽。 有比利时的管家和佣人照料,她有三个很亲近的合伙人,可以作为她的紧急联系人,她有钱做产后修复,有钱请人照顾孩子,有钱供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 她父母的遗产足够她的父母拥有一个外孙。 她有去父留子的底气和资本,生下来孩子可以和她姓,不结婚,反而还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婆媳关系夫妻争吵。 需要家庭和婚姻的支撑,无非是因为孕妇需要人照顾陪伴,在无法工作的时期有经济支撑。 而这些,她都有。 还摈弃了夫妻生活会有的摩擦和不愉快。 其实就算她一直不结婚,她都会考虑要孩子。 不如就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生下轻轻之后,她知道她是对的。 当轻轻用纯净无暇的眼睛看着她,只爱她要跌跌撞撞扑向她的时候。 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这个世界上终于又有了她的家人,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也许孤儿就是有这种心境,想让自己的孩子拥有圆满的一生。 不用吃她吃过的所有苦,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不用寄人篱下,不用风声鹤唳。 轻轻的性格很外向,会对人笑,积极了解这个世界。 当轻轻学会叫妈妈,当轻轻学会走路,当轻轻学会说“玫瑰花”,对她来说都是幸福的瞬间。 她回到国内,在母亲墓前默念的是, 妈妈,我也做妈妈了,我好幸福。 她终于懂了母亲看她的眼神,她知道母亲来自重男轻女的家庭,也记得母亲对她说我们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不用听外面的人说妈妈以后还会生个弟弟,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妈妈当年是想把所有被忽视被轻蔑被推卸的缺憾弥补到她身上,只是中途出了意外而已。 如果不是想到也许她也可能出意外,她不会回国找温仰之。 轻轻应该有不止一个靠山,除了妈妈和妈妈的朋友们,也应该有别的靠山,永远不会倒的靠山。 她的亲生父亲就是这种地位。 就算温仰之倒了,温家不会倒,温氏银行不是只有温氏一家银行,在国内近百分之四十的银行里,都有温氏的股份,只要这个国家的财政不崩塌,温氏就不会破产。 温仰之,说到底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如果他的毛病改了,他想要娶妻生子是很容易的,只是这个人未必是她。 他现在摆出非她不娶的姿态,其实她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也许不持久。 她不想成为三天两头就被抛弃的破烂,如果他可以做到长期都处于这种状态,起码一两年,也许她可以考虑和他结婚,相信他已经能承担责任。 今天告诉江应聿,她有一个温仰之的孩子,江应聿没有过激的询问,只是问她,那你介意让孩子有两个父亲吗? 她不知道如何回。 江应聿担得起责任,但她始终都是不想他牺牲自己人生的,而且,江应聿其实不是她回来想托付的人。 而另一边,江鉴清问温仰之:“现在你是怎么想?” 温仰之的声音沉缓:“我想娶她回家,也很想要这个孩子。” 江鉴清感叹:“难啊,她把孩子看成她一个人的。” 还举了个例子:“说实话,她想要个孩子,去精子基因库里摇,还摇不到你这么优质的,适育年龄,耶鲁毕业,智商超出全球大多数人,长相出挑,身高过线,还有很多头发没有脱发基因,而且你还有点混血,孩子要是在国外长大,可能不会那么显眼。” 温仰之低喃:“所以对我都是权衡利弊吗?” 江鉴清安慰道:“起码是你的孩子。” 但车刚到陆家嘴别墅下,一条信息忽然跳上温仰之的屏幕: “过不过来睡觉?” 温仰之立刻压低声音:“先挂了,我有事。” 江鉴清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挂断了。 温仰之上楼拿了换洗衣服,又回到车里,内心如温热的洪流侵袭:“调头回去。” 温仰之再回去,走刚刚走过的小道,坐刚刚坐过的电梯,内心都是充满盼望期待。 云欲晚已经换了睡衣,不是以前穿的那种睡裙,而是棉质柔软的睡衣睡裤,以至于她身上有一种温暖柔软的亲近感:“拿的什么?” 他递给她看,让她知道:“衣服。” 她扫了一眼:“衣服都拿了,去洗澡吧,洗漱台上有新的毛巾牙刷。” 他走过去,大手从头顶到脑后,摸了一下她的头:“好。” 但没想到他洗到一半,她打开浴室门进来,站在门边看他洗澡。 温仰之停下水,在雾气中问她:“你洗吗?” 她靠着门板:“我不洗,我在等你抱我回去。” 热水氤氲,他加快了动作,穿上衣服过来打横抱起她,往卧室内走。 虽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但孩子的围栏床就在不远处,身边躺着的是他的爱人。 他甚至比睡在自己房间还安定,幸福又充足,抱着云欲晚,入睡的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困意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云欲晚已经不在家里了。 温仰之起床,正碰上阿姨带轻轻在客厅摇木马。 阿姨提醒他桌上有早餐,温仰之先去抱了抱轻轻,才去吃早餐。 阿姨假装不经意地和他搭话:“先生,你回来得好少哦。” 温仰之默认:“平时比较忙。” 阿姨说着:“这我知道,云小姐也忙的,但云小姐还是天天回家,带轻轻认字,轻轻现在已经能认识一到二十的数字了,也能听懂我们说话,先生你看,轻轻对你多陌生啊。” 阿姨有意无意是在抱怨温仰之不着家,不陪孩子老婆。 其实阿姨应该算多事,温仰之却醍醐灌顶,“说得是,我以后会多回家陪陪轻轻。” 他给云欲晚打电话:“家里门锁的管理员密码能告诉我吗?” 她翻阅着花艺杂志:“想干嘛?” “录个指纹,我想经常来看轻轻。” 她果断拒绝:“不行。” 温仰之退而求其次:“那你每天下班我去接你,我来看看轻轻。” 云欲晚有意划清界限,提醒他这是她的孩子:“没必要。” 他没有纠缠,只是回到正题:“管理者密码是你生日吗?” “不是。”她否认。 温仰之反问:“是轻轻的生日?” 她只沉默一瞬,挂掉了电话。 温仰之立刻拿出手机。 边界僵硬的存在导致他有强迫症。 他丢玻璃球,其实不是每过一天就丢一颗。 而是每做一次,他就丢一颗玻璃球进泰迪熊瓶子里。 同时也会用软件记录每一颗的情况地点日期她的反应。 他指背在密码锁屏幕上一滑唤醒屏幕,进入管理者模式,直接输入管理者密码。 一秒输入成功。 一次猜对,他也只是从容淡定录入指纹,等到录入成功,把门关上。 温仰之的备忘录,被老婆临幸的现代版敬事房彤史 ------------ 第155章亲一下不就知道了 云欲晚晚上见了合作方,应酬到快九点,回家的路上都开快了一点,从电梯里快步走出来。 每天晚上她都会给轻轻讲启蒙故事,轻轻等不到她,怕会着急。 但她急急忙忙进了房间,看见的是一个男人坐着的背影,小轻轻把手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看他手里的图画书,他穿一件柔软适合抱孩子的棉质长袖。 沉稳的男声带着阅历感,有见过千帆能掌控风雨却温柔平和的力量,仿佛外面的风雨都会被他挡在屋外: “杰克把豆子小心地种在院子里,不一会儿,豆苗就长出来了,豆茎绞在一起,越长越高,一直长到云里,像一架通天的梯子。” 轻轻听得懂日常交流,但听童话,个别句子会不明白,于是就盯着他的手。 忽然用短手手指着书上的字,奶声奶气地道:“一!” 小轻轻期待地看着男人的脸,像是等待他表扬自己。 要人夸的样子很像小号的云欲晚,眼睛狡黠,下巴微微抬起,得意洋洋的,明明还是个小文盲却对自己的小小成就肯定有加。 看得温仰之的心暖融融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轻轻真棒。” 轻轻咧开嘴笑,露出她为数不多的牙齿。 云欲晚低声叫了一声:“轻轻。” 轻轻回头看见妈妈,立刻跌跌撞撞跑过来,下颌的牙齿全部露出,也只有两颗小乳牙:“妈妈!” 小孩子咬字不清晰,说妈妈的时候走音,像在唱歌。 云欲晚蹲下身,一下接住轻轻,把轻轻抱起来:“今天乖不乖?” “乖。”轻轻咂摸着自己的小乳牙。 云欲晚对轻轻笑:“轻轻真厉害。” 轻轻听到夸奖,害羞地把小脑袋埋进妈妈怀里,像只小鸵鸟一样。 云欲晚的视线再移向温仰之,就淡了淡:“你怎么在这里?” 他拿着童话书站起来:“我来陪轻轻。” “可以回去了。”她漠然地侧眸,把轻轻抱到床边。 却听见背后他的声音传来:“也想陪陪你。” “不用。” “那我给轻轻念完故事。” 云欲晚停了一瞬:“念完故事就走。” 她不会阻止轻轻和亲生父亲交流,因为没有父亲的孩子,长大后和异性的交际会失衡。 最明显的是和父亲交流过少的孩子很容易对男性有滤镜,容易在和异性交际、谈恋爱的时候失衡,用现在的流行词说是恋爱脑、性缘脑,还有一部分是无法与异性正常接触,选择完全不接触或者逃避异性。 她是想轻轻健康长大的。 云欲晚还在想,轻轻自己在床上爬到床尾,站起来,冲着温仰之的方向理直气壮问:“你有,冰淇淋,吗?” 温仰之的眼神慈爱:“我没有冰淇淋。” 轻轻不知道他是有钱人:“那你,有钱,买冰淇淋吗?” 全球十大银行的boss温仰之,被自己的女儿质疑没有钱。 他却眼底带笑,半蹲下来看着轻轻:“应该有。” 轻轻抓着床尾的围栏,离温仰之有点距离,胖嘟嘟的小脸一抖一抖,低下头玩手指,还善解人意:“没有,就算了哦。” 温仰之被误解不觉得不舒服,反而惊讶于轻轻的理解能力,她能将他存疑的语言理解成尴尬的圆场,犹豫着说应该有,实际上就是没有钱,所以和他说没有就算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云欲晚。 云欲晚像是习以为常,只是把轻轻从床尾抱回来:“别给她买冰淇淋,她还小,受不了。” “我记住了。”和妻女待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有前所未有的体验。 变得像母亲的爱人,长得和他与爱人很像的孩子。 有种稳定的归属感,人生似乎有了归宿,幸福得无法用语言表达。 原来一家三口这三个字是如此温暖。 把轻轻哄睡后,云欲晚没开口让他走,温仰之就厚着脸皮不走,他连换洗衣服都带过来了。 她坐在阳台的藤椅看夜景吹风,他就坐在另一边。 他还试图搭话:“对你来说,事业和感情哪个占比更多?” 她不理他,温仰之以为她要置之不理了,但她望着对岸明亮的万国建筑开口:“以前是百分之三十感情,百分之七十事业。” 温仰之才知道,当时她表现得热火,但不是把爱情当成全部的。 “到你了。”她漠然开口。 但夜晚柔风吹过,她是等待着他答案的。 既然她说以前,他也提以前:“以前是百分之十事业,百分之九十感情。” “说大话?”她看都没看他。 他反而胸有成竹地松弛轻笑:“边界障碍内心是火热如岩浆的,你不知道吗?” 她拿着细细的搅拌匙搅杯子里的热牛奶,任风吹动自己的碎发,却故意反着说话:“没感受到。” 但她却有曾经也许自己不算丢脸的感觉。 因为她现在和温仰之都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也许比很多夫妻穷尽一生相处还要了解得多。 他们知晓npd和边界障碍的典型特征与思维方式,知道这两种人格的大概处事风格。 很容易知道对方是否在说谎,也知道对方突然而来的情绪是为什么,明白对方的不舒服与敏感的点。 譬如他不会再模糊回答问题,因为清楚npd喜欢掌控,占有欲强。 当她看见他卑微地求她回来,她没有强硬地给他判死刑,因为边界僵硬是极度害怕别人知道他对他人有需求的,他表达到这个程度,是需要违背本性的。 亦如现在他说感情对他来说是百分之九十,哪怕听起来假假的,云欲晚却没有真的不相信。 他的性格是宁愿少表达,好过多表达的,多表达一寸都会不安。 虽然他当年隐瞒了他的问题,但他投入了百分之九十,她当时最多只分在感情上百分之三十,打算追到他就回去发展事业。 她没有输得太惨,他损失比她还大。 温仰之的手臂伸过来,大手覆在她搭在扶手上的手:“现在要感受一下百分之九十吗?” “没兴趣。”她看都没看他,只是看着不远处那些辉煌的灯光车流,“现在我是百分之九十事业,百分之十感情。” 他起身,手搭在她的藤椅扶手上,倾身逼近,声音温柔沉稳得像雾,揭穿她的伪装: “欲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点嘴硬?” 他低头贴近她,呼吸的气息已经相融,她不为所动: “你怎么就确定我嘴硬?” 他倾身得更近,冷粉的唇都要贴到她唇上:“亲一下不就知道了?” ------------ 第156章银行家的女儿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撩过他高峻的鼻梁,她开口说:“不亲。” 但说的时候,“不”字微微嘟唇,都已经碰到他的嘴唇。 但吻到一瞬,她吐出下一个字,吻便分离,若有似无,惹人有探索欲。 温仰之倾身更下,宽广的肩膀和背都挡住了她视野里的灯光,他是逆着光的,发丝都染上光环,引人情迷意乱。 他的手已经托着她的脸:“不要吗?” 她周身的空间都被他禁锢住,他没有拥抱她也没有亲吻她,但不自在与被渗透的感觉却深。 她要微微侧头避开,他却托着她的脸不让她避,他的唇压下来,明明接吻过很多次,还是会被他的气息勾着走。 他只是很浅地辗转两下,不让她反感,眼睛专注深情得仿佛有山间折射阳光的琥珀色河川在荡漾,如此神构的面庞,呼吸眼神都完全属于她: “我知道npd喜欢驯服人,我愿意被你驯,不想和你有缘无分。” 云欲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观察着他的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 他俯身就她:“这次不管你是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会走,如果我一直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的头微微后仰,与他拉开距离,似平淡的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气味可揣测,但不敢直视他:“男人的大话太多,我吃不下那么多饼。” 他半蹲下身,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面上,另一条长腿曲着,手握住她的手: “我以前没有和别人一起面对问题的能力,总是自己决定一切,不依靠别人,但隐瞒你是我错了,我以为我做了最正确的决定,但最正确的决定应该是和你一起做。” 他说得如此直白,精准地狙击到了他们相处时他的问题。 云欲晚没有说话,看着自己孩子的爸爸,觉得人生也许难得有这种时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得见他人移改本性,其实是很难得的。 她没有开口,是想到了自己的问题。 之前她没有处理情绪的能力,只有忍和逃避,或是直接想要断掉一整段关系,其实现在想想,很多时候,和谁有矛盾,她第一反应都是戒断离开,不够成熟。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任何关系都要磨合,她只接受得了前期的好,接受不了需要磨合的地方。 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面对的境遇都不一样,不同的环境催生不同的性格。 站在自己的角度,都是没错的,但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上,从对方的人生维度里纵览,可能是五雷轰顶。 没有不需要磨合的关系。 云欲晚只是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端起盛着牛奶的白瓷杯:“再说吧。” 她像是要提醒自己清醒一样,反着说话:“我们是性格不合的,你很清楚。” 他却没有退缩,再次紧握住她的手,平静又笃定:“你明明就还爱我。” 云欲晚的心脏不受控地有悸动,因为她爱的就是他的冷静自持。 她爱他镇定平静,表达一分会做到十分,总是一头热的人向往冷静控局的高段位。 就像他爱她热情似火,有三分会让他感受到一百分,本来压抑自我的人就会喜欢热情表达爱意的人。 她其实年少时迷温仰之迷得要死,是有原因的,她现在仍然放不下。 云欲晚只是握着白瓷杯耳,长久地不说话。 见她不答,他也只是平和:“不说就去睡觉了。” 她不反对,他伸手将牛奶杯从她手里拿开,轻轻搁在玻璃桌上,俯身将她公主抱起来,她的裙摆阻碍了一下他握住她腿弯的手。 他把她小幅度往上颠起调整了一下,稳稳握住她的腿弯,将她抱进屋内,她未反抗。 温仰之早上起来,轻轻已经爬起来,扶住床栏站着。 他为了不打扰云欲晚,把轻轻抱出来。 带她刷牙洗脸,轻轻被毛巾擦着脸,忽然一字一顿地道:“你今天,有钱,了吗?” 温仰之给她仔细擦干净脸,洗了毛巾拧干,耐心哄她:“有钱,但你还小,吃冰淇淋容易拉肚子。” 但没想到轻轻的注重点不是不让她吃冰淇淋:“我,看,你的钱,好吗?” 温仰之面不改色问她:“钱?” 轻轻把小小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肉嘟嘟的脸会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被地心引力吸住,本来就胖胖的婴儿肥会变得像蜡笔小新一样,正面看脸型像云欲晚,看侧面就像一只小仓鼠。 轻轻的声音脆脆甜甜的:“钱。” 温仰之钱夹里会放几张主流大钞,基本都是最大面额的新纸币,他把轻轻抱到客厅沙发上,去拿了他的外套,取出皮夹,抽出一张绿油油的100元美钞问她: “是这个吗?” 轻轻伸着小短手去够他手里的钱,温仰之松手。 她好奇地抓着大大的钞票,她显然是没见过这种钱,好像有点生气,质疑道: “这是,钱,吗?” 温仰之坐下来,好笑地道:“是,美国的钱。” 轻轻攥着一个角,像抓着一面旗帜:“买冰淇淋,吗?” 温仰之觉得轻轻有点可爱,和她妈妈一样古灵精怪的,怪得让人想探索她的想法:“在美国可以,在这里不行。” 她好像有点想放弃这张美钞,但是又攥着不放。 温仰之想她可能认识欧元,毕竟是在欧盟成员国之一的比利时住。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500面值的新欧元递给她。 轻轻看见那五百块,眼睛放光,松开手,那张美钞轻飘飘落在沙发上,她抓住了那张五百。 温仰之认真看着她,轻轻抓着那张紫色的五百块,忽然咧开嘴,露出了小乳牙: “真的。” 温仰之看着她,温声细语问:“什么真的?” “钱,真的。”轻轻像是炫耀一样,两只手把钱举起来, 温仰之些微讶异:“你能认出真假?” 轻轻有些不自觉的哼哼,像小奶狗撒娇的嘤嘤。 云欲晚穿着睡衣出来,看轻轻手里抓着欧元,随口问:“你给她钱了?” 温仰之知道她担心什么:“干净的,这些都是新币。” 云欲晚走到厨房去倒热水,迷蒙着眼。 温仰之试探她:“孩子一岁,是真的能认出欧元真假?” 云欲晚不走心道:“她可以,她比我的店员认得还要准。” 这着实是在温仰之想象之外:“可她才一岁。” 云欲晚喝了一口热水:“七个月大的时候已经知道抓着钱要买东西,听见我教人认货币,她自己就学会了。” 温仰之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喜欢钱,而且她还这么小,他突然问:“轻轻,那你喜欢银行吗?” 云欲晚无奈:“她听不懂银行是什么。” 温仰之微微转身,扶住轻轻的小手臂不让她摔下沙发,解释道:“就是一个有很多钱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钱。” 轻轻忽然眼睛放光地看着他,歪着脑袋像钻头一样钻他的手臂,手也抱着他的手臂,眼珠如黑葡萄的大眼睛聚精会神,脆生生道: “I want money!”(我要钱) 温仰之一时觉得有些滑稽,一本正经说要钱实在可爱。 成年人都不会这么表达欲望,但是孩子不知道这样表达是丢份的,直白得有种莫名的天真,不经社会玷污的干净。 ------------ 第157章谁的孩子? 云欲晚走过去,单手环在孩子屁股下面,把轻轻抱起来。 温仰之看着她随意又自然的动作,素面朝天,长发垂落,穿着柔软的睡衣,已像人妻:“今天回一趟温园可以吗?” 云欲晚没应他,只是抱着轻轻走动着,让孩子晒晒阳台的光。 “我想让我爸妈看看轻轻。”温仰之语气很软。 “那确实要看看。”她背对着他应一声。 温仰之起身,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你去换衣服吧,我陪着孩子。” 当门岗通知说小温先生和云小姐一起回来了,知道他俩是一起回来的,赵琴喜不自胜。 立马下楼,有佣人去开门,一眼就见到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 但很快就看见云欲晚手里牵着个孩子,比云欲晚膝盖高点,一岁多的样子,肉嘟嘟的,白白净净,眼睛水灵灵。 赵琴有些诧异:“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带回家来了。” 云欲晚看向轻轻,语气平静:“这是我和港生的孩子。” 赵琴险些失控从台阶上跌下来:“你和港生的孩子?” “嗯。”她依然淡定。 赵琴震惊看了一眼温仰之,温仰之点头默认。 欲晚和港生的孩子? 他们俩竟然有孩子,那她现在已经当奶奶? “你等一下,我把你爸爸叫下来。 赵琴多年不锻炼的双腿快步蹬起来,跑向电梯。 她火急火燎把还在睡觉的温渭叫下来。 温渭下了电梯,迷迷糊糊戴上眼镜,就看见温仰之抱着个孩子,疑惑地道:“诶。” 赵琴急忙告诉他:“这是港生和欲晚的孩子。” 温渭本来还没醒,一瞬间像是脑子被重锤撞醒。 欲晚和…港生的孩子?! 他看着那个小孩子一岁多的样子,被抱着,手扒拉着温仰之肩头的衣服,大眼睛和温仰之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长相像温仰之和云欲晚,但也意味着,像他和楼婉仪。 一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他愣在原地,眼泪竟然有些不受控制,泛着些泪光。 那些遗憾似乎在这一刻就莫名填满。 成为爷爷的激动也同时溢上来。 他又不敢让赵琴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失态,小心翼翼道:“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温仰之做不了主,他看向云欲晚,等着她发话。 云欲晚把孩子从温仰之怀里接过来,抱着走向温渭:“轻轻,这是爷爷。” 温渭甚至都有些手颤,不敢抱,云欲晚也只是抱着让温渭赵琴看。 轻轻好奇地看着这群大人,不知道她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意味着圆满,她是最好最好的答案。 赵琴伸手小心摸摸轻轻的小脑袋:“是小姑娘吧?” 云欲晚应她:“是。” 赵琴才想起什么,一时间有些不敢问:“那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过着过着就过来了。”云欲晚仿佛未经风浪一般平和,但赵琴知道她绝对不容易,怀孕生子,独自带孩子,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赵琴的眼睛红了:“你应该给阿姨打电话说的,阿姨给你打电话这么多次,你都没有提这个孩子的存在,要早知道我怎么也要把你接回来。” 轻轻像是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她把头扭过去靠在云欲晚怀里躲人。 “小事而已。”云欲晚轻轻摇了一下孩子,“我去上个卫生间。” 她动了动肩膀,让趴在她肩头的轻轻起来,指向温仰之:“你在这儿和他待一会儿,好吗?” 轻轻看了一眼温仰之,似乎是因为早上温仰之给她钱的原因,她没那么排斥,点了点头。 云欲晚把孩子递给温仰之。 赵琴和温渭围着轻轻,怎么都看不够。 “孩子叫什么?” 温仰之温声道:“云轻,轻松的轻。” 温渭随口道:“和欲晚姓?” 赵琴却明白这不容易:“她独自把孩子生下来,姓云也正常。” 只怕是心凉了。 她一巴掌拍在温仰之的肩头上:“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两年了都不去看看她,不然怎么至于现在才回来,有个孩子也不知道。” 温仰之难得被赵琴冒犯而不出声。 温渭还想当和事佬,刚要张嘴,赵琴就喷他: “高兴了是吧,又像你又像楼婉仪。” 温渭却握握轻轻的小手:“傻的,你看孩子的长睫毛浓眉毛是不是随了你,和港生一样,浓眉大眼的,刚好轻轻是个小姑娘,以后长大了不用描眉画眼的,自己就有。” 赵琴本就不是有意发脾气,只是心里乱,气平息了一些,忽然想起来,小心问:“那欲晚知不知道那件事?” 无疑是在问楼婉仪的事。 温仰之面不改色,低头看着小轻轻:“知道了。” “她清楚也好。”赵琴试着接过孩子想抱,但轻轻有些抵触,抓着温仰之的领子不让她抱。 云欲晚本来就不是上厕所,只是给他们时间讨论相处一下,过了一会儿就回来:“叔叔阿姨,把孩子给我吧。” 赵琴难以表达内心的失落:“轻轻都出生了,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啊?” 云欲晚只是弯唇礼貌地笑了笑,有种熟悉但并不十分熟稔的感觉,他们之间还天然划了条界。 他们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曾经她还会因为感动,叫温渭一声爸爸,内心也渴望赵琴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但知道了背后那些纠葛的原因后,觉得拿温氏夫妇与自己的父母相提并论,其实不应该。 她的父母是真心爱她,没有利益私欲,无人可比。 温氏的叔叔阿姨是对她有恩,但还是要分开论。 云欲晚抱着轻轻,往大厅沙发的位置走,三个大人好像被她控住一样,都跟着她。 赵琴还忽然想起什么,和邓叔低声说了一句。 云欲晚刚坐下来,邓叔就捧了一个皮箱子过来,赵琴赶紧拿给云欲晚: “这个是温园的黑匣子。” 黑匣子有整个温园智能控制系统的钥匙,也有每个房间每个保险柜的密码钥匙,还有很多电器、控制中枢的密钥,可以说,有了这个黑匣子就是温园真正的主人,因为这些东西都只有一份,只会在唯一的主人手上。 云欲晚没有接,只是推拒:“您将黑匣子给我不太合适。” 赵琴却真心将黑匣子放在她面前:“合适,实话说,除了你之外,我也接受不了别人来我们家了,妈的性子不是很能容人,你是不一样的。” 轻轻在鲨鱼皮长沙发上溜来溜去,像滑滑梯一样。 云欲晚看着孩子,怕她摔下去:“我现在没有特别想和仰之过了,但不时会让仰之带孩子回来住,其他事情就暂且不提。” ------------ 第158章我有点亏 赵琴失落,心像被牵制:“真的不考虑一下港生了吗?港生一直都念着你,而且你们在一起,照顾轻轻也方便些。” “再说吧。”云欲晚和声和气,但就是不松口。 赵琴不敢逼她,更何况于心有愧,独自怀孕生子,是港生亏欠她多:“那今天在家里住吗?” 云欲晚只一个字“在。” 赵琴欢天喜地:“那我让营养师准备孩子吃的辅食,也准备你爱吃的芦笋。” 轻轻在一边溜来溜去,大抵是没见过这么长的沙发,又长又大又宽,有快十米长,珍惜的深海鲨鱼皮熟滑,溜起来肤感极佳。 赵琴也注意到:“喜欢这个啊,奶奶买一套新的,画着小动物的给你好不好?就放在你的房间。” 轻轻滑到云欲晚身边:“ma~ma~” 云欲晚应声:“轻轻想要吗?” 轻轻像是不好意思,咕哝着:“轻轻想要。” 赵琴闻言喜笑颜开:“奶奶马上就叫设计师和品牌工匠上门,做一个比这个还大的。” “轻轻喜欢什么?”温渭也来了精神,想要讨好孙女。 大抵因为在陌生环境,轻轻又看了云欲晚一眼。 云欲晚直白帮她说:“她喜欢钱。” “钱?”温渭有些讶异。 温仰之怕温渭误会云欲晚,平和解释:“是钞票,孩子现在能认欧元真假,对钞票感兴趣,她很有天赋。” 温渭喜出望外,没想到孙女竟然对自己的老本行感兴趣,明白是有继承的天赋:“对钱感兴趣,那太容易了,邓叔,帮我去书房拿一些钞票纪念册出来。” 结果邓叔推了个推车从电梯里出来,一整车的纪念册,也只是书房的冰山一角。 取了一本厚厚的纪念册放在轻轻面前,翻开,里面是欧洲各国的货币。 轻轻一眼看见第一页的五百欧元,指着钞票带着奶声奶气的后鼻音:“五百块。” 但她小手用力抓,抓不到,始终隔着一层塑料纸。 温渭干脆道:“拿剪刀过来。” 佣人取了剪刀,温渭毫不犹豫将塑封剪开,把限量发行的纸币拿出来给轻轻玩。 轻轻爱不释手,眼睛还盯着其他钱。 佣人在小车旁边问:“这套连号的也要拆吗?” “都拆了吧。”温渭一点不心疼。 整两本纪念册被全部拆开,远高于票面价值的钞票被拿出来,轻轻抓着这张又去看那张。 温渭拿了张世界地图让她看,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这个是越南盾,在这个地方可以花,但我们现在在这里,只能花人民币。” 轻轻明显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放在一起,高兴到张开嘴笑得流口水,赵琴拿手帕给她擦干净。 云欲晚看着轻轻见钱眼开的样子,孩子被宠爱,她也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父母双亡,孤独无依的孩子终于找到归所。 她其实知道温氏夫妇会纵容轻轻,毕竟温仰之给他们的感觉大概率是不会有孩子,轻轻是唯一的,无与伦比的惊喜。但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陪着坐了一两个小时,云欲晚开口:“我叫了和轻轻熟的阿姨过来带她,等会儿有什么问那两个阿姨就好,我中午约了人。” 赵琴有些意外:“不在家里吃了吗?” 云欲晚礼貌应答:“不好爽约,等会儿来的阿姨一个是比利时人,可以和她说英文,一个是国内的。” 赵琴总不好说不。 云欲晚叫了温园的司机送她,于是温仰之得到了定位,是一家江南格调的私厨,一般都不会用来作为应酬地点,因为主厨介绍太多,引导游园的过程中,侍者的话疏疏密密,这些都太打扰应酬,他和江鉴清去过几次。 她难道是出去见男人? 温仰之有些坐不住,偏她用了温园的司机,不躲不避的。 园林里临水照花,柳树垂枝,白墙乌瓦,到处都是绿植与屏风、窗隔,走过林林扇扇的屏风,温仰之停下脚步。 圆窗边,云欲晚正和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对方还把她的牛扒帮她切好,再把盘子递到她面前。 她并不拒绝,不知在和对方说什么,唇角一直弯起,对着对方笑。 吃完饭,云欲晚路过屏风长廊,正在看手机,头顶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平淡询问:“去约会了?” 云欲晚抬头,就见温仰之立在长廊里。 恰一阵风吹来,她的头发有些吹乱。 温仰之干脆啪一声推上屏风,将本有设计的四合屏风合上,暂时圈出一片小小的领域,空间太小,两个人几乎贴着站,她背抵在墙上。 他的手握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丝滑柔顺缠在他坚硬的掌骨间,他声音低得暗昧:“我和你做的事,你是不是也想和别的男人做?” 她仰着头:“如果我只能跟你做这些事,我不是有点亏?” 他面色淡漠地反问:“多少个男人够满足你?” 她伸手整理他的衬衫扣,将第三颗系上:“可以包括你,但不会只有你。” 他蠢蠢欲动:“今晚是我吗?” “可以是。”她一派随意。 他低头吻她,脖颈间有喷薄的荷尔蒙压下来,压过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像一只正在发情的雄麝,会用麝香来迷情异性。 她有些腿软,伸手攀着他的肩膀借力,他却停下来:“江应聿吻你的时候你也有反应吗?” 她笑得眼睛弯弯,带有一种天真的狠厉:“他年轻,有劲,和你不一样,你都三十了。” ------------ 第159章复合 云欲晚的嘴毒得很,温仰之只听这么一句话就紧箍着她:“不止这个不一样。” “还有什么不一样?”她在他怀里是从容的。 温仰之笃定:“你只喜欢我,不喜欢他。” “你还挺有自信。”云欲晚嘲笑。 温仰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是我太熟悉你了。” 云欲晚轻嗤一声。 赵琴在楼上抱着轻轻到处看,看见温仰之他们进门,立马叫温渭往楼下看: “诶诶诶你看。” “他们俩牵着手回来的。” 温渭扶了扶眼镜正色凝眸:“还真是。” 赵琴揶揄:“儿子还是有机会的,欲晚不是说和人约了吗,原来是和港生约的。” 两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二人世界。 赵琴抱着小轻轻:“去看看你daddy和mommy好不好?” 轻轻忽然支起脑袋看温仰之。 赵琴下了楼,在不远处把轻轻放下来。 轻轻吨吨吨跑过来,温仰之蹲下身,没想到轻轻真的跑向他,破天荒没有先跑向欲晚。 轻轻抱住他的手臂,响亮叫了一声:“Daddy。” 温仰之诧异,但幸福油然而生,抱着轻轻起身:“宝宝。” 他有些惊喜无措,温声细语:“怎么今天才叫我Daddy?” 轻轻还不好意思:“今天,知道,你是Daddy.” 原来他就是daddy。 云欲晚明白了:“她汉语和英语还不太能互译,不知道爸爸就是Daddy的意思。” 不管怎样,温仰之都高兴,这是轻轻第一次叫他。 赵琴也不知道自己无心插柳,才知道轻轻还没有叫过爸爸。 轻轻用力抓着他短短的头发:“Daddy.” 温仰之却一点不生气:“嗯。” 轻轻又响亮地叫了好几遍,像是很兴奋,温仰之兀自开心。 站在旁边的云欲晚用指节轻刮轻轻的婴儿肥:“轻轻在欧洲的时候,经常听和她一样大的小孩叫daddy,她以为只要想叫就可以,叫我的下属,叫我的合伙人,叫来看我的朋友,但大家都和她说不是她daddy。” 温仰之看着轻轻,却有浅淡的心酸泛上来,也许不止daddy这一件事,如果从轻轻出生他就陪着,很多遗憾可能不会有。 轻轻很高兴地一直叫daddy,她叫得越响亮越高兴,看着她稚嫩的面庞,温仰之心里的感觉越难言。 小孩子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人心里却难受。 温仰之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爸爸抱你去看看爸爸妈妈的房间好不好?” “好。”轻轻露出洁白莹润的小小乳牙。 温仰之抱他去云欲晚的房间,轻轻好奇地看来看去,用小手压在她透明的首饰抽屉上,抓云欲晚的公仔。 进了温仰之的房间,轻轻都没什么兴趣,直到发现角落有一只水獭玩偶,她指着水獭玩偶叫: “鸽鸽!” 那个水獭玩偶是温仰之以前养的水獭一比一做的。 轻轻却觉得像妈妈养的小水獭,轻轻小碎步跑过去,抓起那只水獭。 “鸽鸽在这里。” 温仰之好奇:“那只水獭你不是才养了没多久,轻轻对水獭有这么深的感情。” 云欲晚闲闲的:“谁告诉你养了没多久?我养了一年多,比轻轻还大一点。” 温仰之意外:“那祝弄璋insta发帮朋友领养水獭的动态?” 她抱胸懒散靠着他房间的门框:“我怎么知道她给谁弄的?” 温仰之眉宇似有雪山融化,那水獭的确是她念着他才养的。 云欲晚手机响,她接:“喂,曹总。” 未几,她笑道:“是吗,那太好了,今天中午还有一些细节没和您说完,今晚能再和您约饭吗。” “好好,谢谢。” 温仰之如梦初醒:“刚刚和你吃饭那个是生意伙伴?” 她收起手机,无语懒笑:“我没说不是吧?” 轻轻托不起小水獭玩偶,太大了以至于只能靠在小水獭身上。 原来她只是去和生意伙伴吃饭,恰巧对方比较绅士,替她切了牛扒,他还以为是新的男人。 温仰之心中暗喜。 陪轻轻玩玩具的时候,忽然有一条好友申请,是江应聿。 温仰之通过不久,江应聿便邀他吃晚饭,说有些事想告诉他。 温仰之知道他和云欲晚大概率在一起过,按江应聿这个年龄,大概今夜想和他说些他和云欲晚的事情,想逼退他。 但也的确需要个过程。 晚上云欲晚去见合作伙伴,温仰之去了江应聿约好的地方。 一坐下,对面的年轻后辈就开口:“能不能好好对欲晚?” 温仰之尚平静:“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江应聿的笑中带些无奈,似感慨自己的自不量力:“其实那天大家一起吃饭,她和我说,她回来要和孩子的爸爸在一起。” 温仰之的背像是被钢钉钉住,心脏流出一股温暖的血流。 江应聿低头看着手里剔透的酒杯:“一开始她说她有个孩子,是你的,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也有问她,愿不愿意让孩子有两个父亲。” 他抬头看向温仰之:“但她说,可能她不会和你结婚,但大概率也不想再发展别的关系了。” 那些不安的猜测终于尘埃落定。 她是想和他过的。 只是她说不出口拉不下面子。 温仰之没有表露什么,只是淡定替他倒茶:“你和欲晚在一起过?” “在一起过,但时间很短,是她和你分手快两个月的时候。”江应聿表情有些苦涩,“她答应我试一试,但也是她提的分手,和你当年所料一样。” 她原来真的会受不了他对谁都好。 江应聿回想起来,真的是自己太年轻:“我那时和你说我可以改,我的确改了,有异性的场合我都不去,有时间就陪着她,但她和我说,这样是困住我,我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单方面和我分开了。” 他现在都记得云欲晚和他说的话。 你跳伞滑雪跑酷蹦极,去过北极,进过热带雨林,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 你本来就是一个爱好自由的人,如果我现在要求你不和异性朋友交往,以后就会要求你戒断所有社交,我会要求你穿我要你穿的衣服,陪我看我想要你陪我看的电视剧,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用这种剥削的方式,从一个自由的你身上得到安全感,这不是爱该有的样子。 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江应聿逐渐想到,以前她能和温仰之在一起,可能她要的安全感,温仰之恰好能给她,他就可以做到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她。 而自己要花大力气才能成为和她兼容的伴侣。 他和Millie其实是不相配的,当年温仰之说的那些话,终于射入眉心。 江应聿接过温仰之递来的茶杯,轻轻落下:“你们其实很合适,因为你爱她的方式是她最想要的。” 很可惜,他不是这个人。 “君子坦荡荡,不蔽人之美,你和我说这些,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帮助。”温仰之抬手拿杯子,轻轻碰他的杯。 两人把茶释怀。 npd追求独一无二的偏爱,绝对不要泛泛的体贴。 温仰之正因为边界障碍,很难爱人,一旦爱人就是绝对的唯一,在他这里,云欲晚永远是绝对的第一。 江应聿是正常人,但她的情况不算正常,她是凹,应该找到另一个不正常的凸,可能不正常的才能满足她的需求。 比如不正常的偏爱,不合群的强大。 温仰之可以确信,他一辈子都会如此,哪怕他开始走出障碍。 知道云欲晚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他心生安定。 晚上云欲晚刚把轻轻哄睡着,温仰之就进来了。 她起身要去叫照顾轻轻的阿姨进来,温仰之站在走廊里,她走左边,他就挡左边,她走右边他就挡右边,他像座大山一样挡在面前。 云欲晚抬起头质问:“想干什么?” 温仰之顺手把她落到胸前的头发往后拨,长指勾着发丝:“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面无表情:“谁喜欢你,别自作多情。” 温仰之悠然反问:“不喜欢我,回来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当天晚上就开了房找我?” 她毫无反应,只是无情:“太寂寞了。” 温仰之淡淡:“两年都没有寂寞,一看见我就寂寞。” 云欲晚无语白他一眼。 她还想过去,温仰之直接把她抱起来,她不挣扎,他就上楼抱到自己房间。 云欲晚被他丢到床上,她手撑着支起身,嘲讽他:“你这段时间学我学得还挺爽的,怎么不学了?” 温仰之淡定反问:“你不是在学我?” “我没学你。”她的嘴比蚌壳还硬。 他当着她的面解袖口脱上衣:“你现在就在学。” 云欲晚爬起来一把抓住了他脱衣服的手:“别脱了。” 他垂着眼皮看她,带些居高临下的揶揄感:“不是很寂寞吗,这不就是你要的?” 她握紧他的手,嘴上却从容自得地不饶人:“难为你上这种没钱的班,我还以为你上班都是分分钟几千万上下。” “我不能自己要,得你勾着我,我才能脱是吧?”温仰之饶有兴趣。 她从容的语气里夹枪带棒:“你现在也可以去大街上脱,又没有人拦着你。” 他却想起曾经的云欲晚,她十六岁不小心打碎了他的水晶灯,忐忑不安地来告诉他。 他喝得很醉,看见她攥着衣角站在他面前,有点婴儿肥的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忐忑地看着他,太像漫画。 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他弯下腰,轻轻凑近那个小姑娘,距离近得再推一下就可以接吻。 气氛太暧昧,小姑娘年纪太小,好像吓到了。 只是那样靠近一点,都能吓到她。 但现在小姑娘吓不到了,开始吓他了。 温仰之没有低头,就是垂着眼看她,戏谑道:“今天晚上脱了抱着你睡,你不喜欢?” 她抿了一下唇,他都看见她偷笑了。 但她嘴上还讽刺:“你现在都这么廉价了,要送上门才有人要。” 她张牙舞爪的,温仰之一下把她按在床上,她反而不动弹了,好像期待着他干什么。 温仰之气笑了:“就喜欢来硬的是吧,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宝贝还是叫你骚货?” 云欲晚在他身下没忍住也笑出声。 温仰之一边觉得她原来是这样想的,一边问:“以前喜欢我哄你,现在喜欢我骂你?” “都不喜欢,我闲得发慌才回来找你。”她还在他身下嘴硬。 温仰之要她说清楚:“谁闲得发慌?” 云欲晚嘲讽:“你也一样,怎么,你这两年找到新的了?” 温仰之用力打她的屁股:“你不回来我找得到?” 她别过脸,他握住她整个下颌,把她的脸扳回来:“和你说软话原来没用,要和你来这种。” 她笑出声:“你神经病啊。” 他起身去锁门,床垫一轻,但只是片刻他就折返,把她按在床上撕她的衣服:“回来看到我第一眼什么感觉?” 她不说话,云欲晚要脸,他知道是什么。 毕竟她第一反应就是去开房。 他质问她:“我真的老了?” 她闭眼果断:“老了。” 其实回来第一次见他,是觉得他更帅了,发型有些变化,以前是基本背头,现在有些痞气,前额的浓黑头发偏分,露出他性感分明的方形额角,看上去像花花公子。 手臂上的青筋比以前还明显,证明他这两年锻炼得很多,戴着与她的一对的情侣戒指。 又高又劲瘦,该收窄的腰被西裤收得很明显,肩膀不倚靠衣服修饰就已经是平直宽阔,背影凌厉。 也有可能他本来就是这么好看,只是阔别太久她不记得了,再见到会觉得惊艳。 她和这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 温仰之俯身在她耳边问:“真这么老?” “老。”她不假思索。 “老还睡我?”他反问。 她不回答。 他把她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老还睡我?” 她受制于人还猖狂得要死:“都说了是寂寞。” 他动作大了点:“寂寞,今天晚上让你下辈子都不敢寂寞。” 他动作太大,云欲晚没忍住嗯嗯了两声。温仰之钳制住她的腰:“叫大声点,让全家都听到你在这儿叫。” 云欲晚觉得很羞耻,拿枕头挡着自己的脸。 “本来你不回来我还不会老,你一回来我迟早被你榨干。”温仰之还继续说。 她被他抓住两只手的手腕,却不愿意嘴上让他:“你三十岁了,我不榨你也该干了,你还以为你是二十岁吗,你二十岁也没见你找到女朋友,要不是我捡了你,谁都不要你。” 他嗤笑:“是,谁都不要我,你还要我,捡别人不要的还高兴什么?” 互相伤害一个多小时,温仰之靠着床头,云欲晚躺在他怀里。 她没力气,无论是说话还是动弹。 他怜爱地抚摸她的头发,说出的话却和动作不一致:“我以为你侮辱我是想我讨好你,原来想我和你玩变态的。” 被冤枉了,云欲晚只顾着嘴硬没顾着解释:“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拎起来:“今晚不够是吧?” “不要了。”她的声音弱了一点。 “不要你来勾引我?” 云欲晚用力踹他:“我骂你又是勾引你?” 温仰之好像有钟情妄想一样:“主动和我说话不是勾引我?” 她掀起被子钻进去,不想和他说话。 他跟着钻进来问她:“结不结婚?” 她硬着头皮:“不结。” 岂料他断章取义:“不结就是结。” 她伸手挠他。 “你刚刚一直喊不要不要,我看你挺需要。” 她反驳:“明明是你需要。” 他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要我把你绑到民政局就结了是吧?” 她不出声,但也没反驳。 第二天温仰之打开书房的暗门,在一个和人等高的巨大泰迪熊空瓶里,扔进一颗玻璃珠。 玻璃珠在底部弹起落下,最终咕噜噜滚到瓶底角落。 ------------ 第160章迷死了是吧 云欲晚早上醒来滚进他怀里,他被她弄醒,睁开一条缝,随手揽住她,轻轻撩拨开挡着她脸的发丝:“早。” “你要几点起床?”她仰着头看他。 他刚睡醒声音低得像喉咙里有个贝斯:“拿手机给哥哥。” 她把他的手机从床头柜拿给他,他看了一眼,随手扔到旁边: “六点多,还早。” 他收拢手臂,把她圈住,又软又娇小,恨不得把她捆在身上。 男人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钻到她鼻腔里。 她声量很小:“要不起床吧。” 他摸她柔软的屁股,手掌按下去,臀肉都会从他指缝漏下,控得她死死的,声音却温柔:“起床去做什么?” “去刷牙啊。”她睁一个眼闭一个眼,睁开那只眼睛也只开了一条缝。 “然后呢?”他的声音温温沉沉。 她迷迷糊糊:“可以接吻啊。” 她感觉自己立刻被人抱起来了。 温仰之给她挤牙膏,把牙刷塞进她手里。 云欲晚机械地刷牙,温仰之自己刷完牙还给她擦脸,像照顾小孩一样。 他边给她擦边问:“有意向去哪亲?” “我不知道。”她闭着眼。 他隔着毛巾,顺手钳住她的下巴:“不知道?” “想在阳台上。”她终于说实话。 他语气悠悠:“让大家都看见啊?” 她不说话。 温仰之慢悠悠收回手,把帕子洗干净挂进烘干机:“现在是嘴硬了,想要不敢承认。” 她也不说话,温仰之伸手扯她内裤她倒是有反应了,迅速摁住自己的内裤。 他语气懒懒:“你裙子塞内裤里了,也要去阳台给别人看?”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是真的,她才收了手。 温仰之给她扯出来,搂住她的腰:“是我抱你去还是你自己走?” 她好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温仰之把她抱到阳台,他刚把她放下来,还没站直,想和她说会儿话,她就亲上来。 才六点,虽然天亮了但太阳还在往上爬,家里人都没起床,别说赵琴他们,连佣人都没起。 但她只是贴了他的唇一下,就困得闭上眼。 睡了很短一会儿,又窸窸窣窣被他亲醒,完全受他引导,哪怕她不用力站,他光靠抱都能稳住她。 她呢喃:“不要了。” 他忽然翻旧账:“记不记得你两年前想和我在一起那会儿。” 她靠在他胸膛上,视角里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得见他胸以下的位置:“我那会儿怎么了?” “总是找机会抱我亲我。” 他带些被怠慢的闲愁:“现在哥哥想亲你抱你就不让了?” “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就很煞风景。”她实在不想看日出这么美好的画面被他破坏。 “没良心。”他的语气悠悠,仿佛一个受害者。 他把她转过去,让她看楼下花园,站在她身后,随意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往外指:“你看那棵蓑衣枫。” 云欲晚看见了,那片都是温仰之种的。 他气息若有似无擦过她颈窝:“是不是第一次在那里见到我就按捺不住了?” 云欲晚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 他笑了:“我胡说八道?你当时那个眼神我都记得。” “我什么眼神?”她心虚。 他看穿不说穿:“你自己不知道,还要问我?” 她吐槽:“以前不说,现在说故意要我难堪?” 他从容淡定:“你不是要我和你坦白?你很多时候看我的眼神都能看出来你很迷我。” “你胡说。”她面色丝毫不动地嘴硬。 他扣住她的腰:“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 年纪很小,眼神很炙热,其实她的心思只要对视一眼就知道。 她说话流利自如:“你也挺丢人的,我回来的时候你急死了吧?” 他笑:“是很急,我以为你只想和我发展炮友关系。” “发现还有个孩子是不是吓死了?”她毫无表情。 他语气悠淡:“我第二天都没上班,找家族办公室的主任聊这件事,说你可能不会原谅我了,要慎重。” 她笑着,阴阳怪气:“那主任说得也挺在理。” 他大度不和她计较:“想看看我聊出什么来了吗?” “看看?”她抱胸。 他松开她,回身去找手机,发现找不到。 她在背后阴阳他:“你也会有找不到东西的时候。” “怎么,被迷住了?”他从床边缝隙里把手机掏出来。 她嗤笑:“你省省吧,我不是小姑娘了。” 他解锁手机,把文件发给云欲晚:“看看,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可以再补充。” 云欲晚去拿手机,接收了他那个文档,里面全是给轻轻的股份资产,还有继承事宜:“怎么还有遗嘱?” 他语气松弛:“基本每年都要更新一遍,今年提早更了。” 云欲晚看他的遗嘱,里面还写到了她,遗产继承里写到她,其实已经相当于把她当成妻子对待。 “给轻轻这些,是想让轻轻以后长大了继承银行?” 他背靠着书柜:“如果她以后长大了还喜欢钱,当然。” 云欲晚一直停留在遗嘱页面,看着有关于自己的字句。 他看她不动,一直盯着屏幕看,舒放开口:“又动心了?” 她就知道,抬眸轻瞪他一眼。 温仰之还不收手,面色冷淡地调戏她:“是不是在想以后都要和我在一起?” “……”云欲晚无语,“你是不是有自恋障碍?” 他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可能,需要一个了解这个病的人帮我走出来。” 他走过来抱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闭口不言。 他直接帮她说:“想嫁,但要等一段时间考察一下是吧?” 她无语地笑了:“松开我,七点了,我下去看看有没有早饭吃。” “转移话题,我最熟悉了。”他抱着她不撒手,偏偏语气从容,“说个答案让我死心。” 她闭上眼笑出来:“你是不是真的神经?” 他扬眉:“是神经,不是神经怎么反复被你钓?” “放手,我去吃早饭,你别在这儿钓来钓去。”她硬着头皮。 他不要脸得从容,仿佛在说这个项目我亲自参与:“叫人送上来我喂你。” ------------ 第161章大结局 她笑得无语:“我看你真的有病,你还是别说话算了。” 她要走温仰之不让她走,等纠缠一顿后已经七点半了。 一下楼,看见轻轻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被赵琴温渭围着喂饭:“再吃一口,奶奶再给你一张没见过的钱。” 轻轻高兴得拿着小勺子大喊: “Lia wants money!”(Lia想要钱 ------------ 后记(原型) (免费章节) 其实我猜测,对于npd和边界僵硬障碍这两种心理疾病,读者里会有有共鸣的人。 如果可以帮到这部分读者认识或意识到自己的隐形障碍,这本书存在就有意义。 因为笔者的父母就因为相违的两种心理障碍,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轻轻的英文名叫Roselia,其实这是我的英文名。 年纪还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障碍无非就是电视剧里那样的误会,天灾人祸、心机配角、阴险反派阻止他们在一起。 直到我母亲离世,我父亲痛不欲生,我才准确明白爱情里真正的障碍,从来不是所谓车祸失忆白血病,甚至都不是死亡。 温仰之和云欲晚的故事,并不是取材于这一代的人,而是我父母的故事。 如果是老粉,可能都知道,我写顶级美人那本书的时候,母亲因为心梗去世了,我也连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母亲的去世,我以为最痛苦的应该是我,却没想到会是我父亲。 因为我一直觉得我父亲不爱母亲,两个人只是因为年龄到了,所以走到一起,只为了和其他人一样,搭伙过日子。 因为他们这一辈子吵闹不休,互相折磨。 直到我母亲离世,我父亲哀毁骨立,至今整整两年都无法正常入睡,不敢提到我母亲,无法看我母亲的照片,会有生理性的心痛,痛到需要吃心脏药。 似乎我母亲走了,却将她的心脏病留给了他。 我才意识到,我可能对我父母的关系有些误会。 他仍然将我母亲珍惜的那把婚伞留在衣柜里,每天都可以看到。 我开始意识到原来他爱我母亲。 我逐渐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我母亲和别的男人多说几句话而歇斯底里,为什么我母亲需要关心的时候反而装作没看到。 我母亲有述情障碍,父亲回避型人格。 母亲无法准确叙述自己的情感要求,但她笨拙地表现出了她需要关心需要陪伴。 他无法去贴近所爱之人的心,因为过分炽热的感情会让他感到不安,他只能当做没看到她的需求,一贯回避她的感情。 她也只会以为自己没表达出来,暗自神伤。 原来我误会了父母,他对她从来不是厌恶,而是因为爱她爱得太痛苦。 他说不可能再找了,你妈妈会走,我这辈子都没想过。 当我意识到我父亲很爱母亲时,很多解释不了的地方都一瞬间接通了灯火。 在我父亲生意失败欠下巨债的时候,母亲本可以直接离婚,与这笔债务毫无关系,我母亲却不离不弃,一字没说,同他背起这笔惊人的债务,硬是把家撑起来。 在我母亲因为心脏病一次次倒下住院时,他都忙前忙后,无微不至,从不抱怨,而这种生活,持续了十余年,自她得病那日起,他就一直如此,在我父亲发达时,他有机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薄情地放弃病弱的糟糠妻,去找更好的人,不必过这种被拖累的日子,但他没有。 难怪听人说,娶我母亲的时候,我父亲高兴得见人就派相当于当时人一两个月工资的大红包,她说要什么样的婚礼就给什么样的婚礼。 难怪他们成天地吵,我这个婚姻结晶却备受宠爱,从小到大,父母都尽力了养我,在他们能力范围内能拿出来的,我只要表现出我不开心就可以拿到。 原来是我弄错了,他们是相爱的。 我不忍心让爱的人深爱对方却无法真正相爱。 所以,故事里的云欲晚和温仰之最后都走出了他们的心理障碍,得以圆满。 但世界上有太多人,一辈子甚至都没有机会意识到他们是什么人格,有没有什么障碍,为什么开始时那么甜蜜,越过日子却越是一团乱麻,变成面和心不和的世俗夫妻。 于是不清不楚地痛苦一辈子,还以为对方不爱自己。 有很多病,天生就是无法在一起的,一如述情障碍与回避型人格,一如自恋障碍与边界僵硬,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问题。 他越回避她的时候其实越爱她,但她到死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甚至有些心理障碍是绝配又绝症,譬如bpd(边缘性人格障碍)和aspd(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出于私心,举更多一些例子在此,希望对部分看官们有小小帮助。 很多性格问题在平时相处里,也只是很简单地表现为: 喜欢撒谎博取关注(表演型人格)/借钱不还但还能和债主有说有笑、高强度分享内容索取关注(索取型人格)/伴侣一离开身边就开始幻想自己被抛弃,对方出轨的场景(边缘性人格障碍)/游手好闲爱赌博爱捞偏门钱,绝对不会老老实实赚钱,经典名言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从小母亲角色缺失(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内敛敏感,总是对他人行为进行猜忌,接受不了批评(回避型人格)。 如果看官们发现自己身边出现这些典型特征,也可以试着了解相关知识,更好地与爱人、父母、朋友相处。 在现实生活中不被注意的细节,有可能就是一切的症结。 哪怕爆发了也很难联想起来,但就是这些细节,可能会拖崩整座冰山。 比起狗血偶像剧里的车祸、白血病、失忆、癌症,这些才是现实爱情中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会暴露在天光下,却永远刺痛。 相爱容易相守难,饶是如此,我父母一辈都因为爱,互相刺痛地相守了一生。 我父亲比母亲大八岁,家里也有些交情,我母亲年轻时哥哥哥哥叫他的时候,也许他也像故事里的温仰之一样幸福。 只是这份幸福无法延续。 故事里的云欲晚和温仰之可以走向圆满的结局,他们会相爱一生,白头到老。 可惜我父母的爱永远都只能留在我父亲的回忆里。 那把她二十岁时满心欢喜要买的婚伞,我父亲至今不敢开。 —————————————————— (一些啰嗦话,可跳过) 感谢各位读者读到最后,越界有你们的陪伴,是我一直写到完结的动力。 因为作者三次元的工作非常繁忙,处于关键上升期,精力有限,章节发出后,有时还会经过好几次修改,感谢大家的包容与支持。 结局选择停在他们最相爱最和睦的时候,是希望大家想象留白的时候,一如最后所见般幸福。 完结前一天已经将文从女主回归后开始大修了一遍,保持了男女主人设的一致性,虐度降低大半, 其实本来虐温仰之的部分很长,因为我不想成为那种“虐女主一大堆,男主追妻火葬场几章,女主又回去了”那种cheap女文学,因为前期男主的姿态摆得不算低。 但仔细想来,两个人其实都有问题,和那种一般的渣男cheap女文不一样,他们是相爱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对方好,伤害对方不是本意。 他们是有错,但要的是磨合,不是报复对方。 所以大改了一遍,让男主人公没有一稿那么卑微,女主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 写书到今年,其实相当感慨,我有很多写作的朋友都停更了,大家因为现实的经济压力、身体扛不住、晋级pk越来越残酷、曝光越来越少等等原因,不得已放弃了写作。 自己也甚觉精力与文字敏感度下滑,但一直坚持写作与阅读,深怕停下来,本就不多的天赋会完全消失。 时至今日,仍然衷心感谢每一位读者,多谢各位的陪伴与宽容,让我笃行到如今。 顺祝曼福不尽。 ————— 下本新书《港夏烈吻》 已完结旧书: 沪城往事两部曲: 1.《失控野火》 2.《越界示爱》 政法两部曲: 1.《顶级美人,次级替身》 2.《爽!恶毒女配看见弹幕后飒爆了》 物理学家两部曲: 1.《来吻我》 2.《学神,组cp吗》 古言: 《幽华如梦》 weibo:这里是曲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