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甄嬛传(1) 【阅读指南:一见钟情+CP时有时无且不固定+女主人设随剧情变化,不变的一点是护短+可能黑主角团+作者逻辑废还记性差,可能会OOC,也可能不会,与原剧不一样就当是私设】 【大脑寄存处,祝各位看官阅读愉快(^~^)】 翊坤宫。 “富察贵人有了,莞贵人也有了。人人都能生,为什么就本宫不能生!” 身着华丽,长相明艳的华妃一边往嘴里塞酸黄瓜,一边哭喊着,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 此时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无助的、想要孩子的普通人。 林柚漂浮在空中,已经看了半天了。 「宿主,这是这个世界你的身份信息。」系统0090把背景资料传输进林柚的脑海里就要消失不见了。 影视综穿越局里宿主多,系统少,它还要赶去给另一个宿主传输信息。 对于这种操作,林柚已经习惯了。 她飞速扫过自己脑海里的信息,汲取着重要信息,但这次她叫住了0090。 “等等等等,先别走,我的身份不是华妃原剧里不存在的女儿吗,这是什么情况?”林柚上飘飘、下飘飘,就是落不到实地。 「啊,这个。」0090愣了一下,冷漠的电子音掩饰住了它的心虚,「现在的你,还在华妃的肚子里,不过可以控制孕吐来左右剧情的发展。」 宿主人太多了,忙起来了,它一不小心就把时间线给调错了。 林柚:…… “你是说,让我以一个没有实体的状态来完成任务?”做了半天思想建设,林柚艰难地问了出来。 她供职的部门专职解决电视剧、电影或综艺的遗憾,为观众们创造一个圆满的同人世界。 第一个世界她初出茅庐,艺高人胆大地选了《哈利波特》,还没等救下小天狼星,就被贝拉一个阿瓦达啃大瓜给解决了。 作为惩罚,她被随机进了甄嬛传,助力华妃走到最后,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天杀开局。 「是的呢,亲亲。」0090打一棍给一个枣,鼓励道:「我相信宿主亲亲一定可以哒,为了帮您完成任务,系统特地为您借来了定位地图。有了它,您就可以随时看到宫里所有人的位置啦。」 林柚心下了然,这不就是《哈利·波特》里的活点地图嘛。 还没等她讨价还价,要来更多福利时,0090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林柚:…… 事已至此,只能硬头皮上了。 相信她作为一个十级甄学家,肯定能成功,加油。 想要解决问题,就要深入基层。 林柚试探着往下飘了飘,确定他们都看不见,就放心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戏。 此时华妃已经忆起了她那流产的男胎,打算去报复一番端妃,以解心头之恨。 林柚琢磨着,华妃还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又是欢宜香,又是闹腾着去寻仇的,这还了得。 得尽快让她发现自己有孕,早做打算。 这么想着,林柚就尝试着按了一下标着“孕吐”两字的按钮。 效果非常显著,几乎是她按下去的下一秒,华妃就弯着腰掩唇开始干呕。 颂芝怕她酸黄瓜吃多了伤着胃,连忙喊周宁海去找太医。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林柚飘到内室,坐的华妃旁边的软榻上,翘着二郎腿开始看戏。 叫来的太医是华妃的半个心腹,他眉头紧锁地诊着脉,连回换了好几个方向,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颂芝急道:“娘娘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呀!” “这……”江太医一撩袍,行了个跪拜大礼,同时道:“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有身孕三月有余了!” “什么?”华妃攥紧桌角,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本宫有喜了?” “是。”江太医头紧紧抵着地,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华妃在被欢宜香腌入味后,还能有孕。 但现在他仰仗着华妃吃饭,又不能得罪皇帝一家,所以不得不多费些心思。 在不透露欢宜香的具体配料的前提下,他小心提醒道:“娘娘这胎发现的晚,观脉象比较弱,还需多加调养。如若可以,还请减少殿内熏香,换些果香等自然香。” 华妃还未从有孕的喜悦中走出来,听到这话也不过随口问了句,“莫非香料还能影响了胎儿。” 随便的一句话,把江太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斟酌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行,本宫知道了。颂芝,赏!” 林柚托腮坐在一边,看华妃温柔抚着小腹,余光都没瞥向江太医时就知道她并不打算换掉欢宜香。 想想也是,在不知道欢宜香真用途前,华妃还把它看做皇上给她的特殊荣宠,自是不舍得换掉的。 不出她所料,江太医被警告不许透露给别人后离开,颂芝问道:“娘娘,需要奴婢将欢宜香熄灭吗?” “暂时先不用。”华妃一手撑额,一手抚肚,眼里带着真切的珍视,突然喊道:“周宁海” “奴才在。” “派人给哥哥送封信,就说本宫有孕了,让他以别的名义送个信得过的郎中进宫。宫里的太医到底不是一手栽培起来的,本宫信不过。” “嗻。” 还挺谨慎,这样也好,省的万一皇帝知道后,又出一档子端妃的事,连累着她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林柚随着华妃飘去床边,打算以后就贴身保护了。只不过欢宜香这事,还需另寻他法。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给皇后请安。 林柚睡眼朦胧地从华妃床榻内侧飘起来,真就像个鬼魂一样跟随在华妃的身侧。 她跟着她洗漱、梳妆加吃饭,最后终于不堪重负一头倒在了餐桌上。 等回笼觉醒,林柚有些绝望,完了完了,肯定错过请安了。 接过回头一看,华妃还安稳的坐在软榻上,由着颂芝给她喂水果。 也是,依华妃的性子,必定不会早去。 悠悠然又等了一会儿,华妃才扶着颂芝的手从翊坤宫出发。 等到了景仁宫,也理所应当地是最后一名。 “给皇后请安,皇后万福金安。” 在一众妃嫔的视线中,华妃随意地摆了摆手帕,又漫不经心地说完请安话语,就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一旁皇后阵营的齐妃又忍不住了,做了这个出头鸟,“有孕的莞贵人来了,小产的富察贵人晚到了一会儿也早就来了。华妃妹妹现在才来,可是身体也有不适?” 林柚为她的勇敢点赞,不愧是齐二哈,什么人都敢怼啊。 ------------ 第2章 甄嬛传(2) 华妃瞥了出声的齐妃,又看着坐在高位的皇后,意有所指道: “是啊,昨儿个松子突然发狂,可不吓了本宫一跳。回宫就感觉身子不适,太医说本宫受了惊,让本宫多多休息呢。” 此言一出,齐妃哑口无言。 宫里谁不知道,皇后的松子突然发狂,虽暴露了莞贵人有孕两月,却也害的皇上失了富察贵人一子。 皇上、太后震怒,斥责了皇后不说,还令其保住莞贵人的孩子。 齐妃小心翼翼地抬头上瞟,就见皇后嘴角微勾像是在听她们讲话,眼角却带了明显的不悦。 林柚看的想笑,齐二哈也真是的,有炮往队友身上轰。 她自觉失言,讪笑两声道:“那可要好好修养。” “不劳齐妃费心,本宫心中自有考量。”华妃捋了捋手帕,低着头借着这个话题继续道:“本宫身子不适,先回宫了。”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皇后维持住仪态,浅笑道:“既然华妃身子不适,富察贵人需要休息,莞贵人又有了身孕,大家都散了吧。” “是。” 众妃嫔起身行礼告退,只有华妃坐在椅子上不动,等她们行完礼就直接离开了。 现在的她,当务之急不是和那些人虚与委蛇,而是保全她腹中的胎儿。 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来看皇后的笑话。 回想起她坐在上位的憋屈样,华妃就忍不住想笑。 还想拿子嗣挤兑她呢,真是期待如果皇后知道了她有孕,会是什么反应。 坐着轿子回了翊坤宫,华妃照例站在香炉前轻嗅,感受着独一无二的恩赐。 突然,林柚灵机一动,有了让华妃戒掉欢宜香,甚至发现欢宜香不对的方法。 她按了一下“孕吐”按钮。 华妃就感觉刚刚还闻起来沁人心脾的香味突然变了,变得令人作呕、无法忍受。 她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干呕。颂芝匆忙地将她扶到软榻上坐好,又拿来了痰盂。 胃里太过难受,华妃也顾不得形象了。抱着痰盂呕了半天,除了呕出来些酸水,其余的什么也呕不出来。 恰逢这时,年羹尧找来的郎中也到了,正在殿外求见。 华妃虚弱地摆摆手,示意周宁海带他进来。 不多会,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出现在殿内。他不明显地皱了皱鼻子,跪地请安,“草民叩见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极短的时间内,华妃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又恢复成了往日姿态万千的模样,“你就是年大将军找来的郎中?” “回娘娘的话,草民乃是年大将军军中的随队军医。” “军医?”华妃不太信任,“术业有专攻,你能行吗?” 军里的军医,肯定看外伤靠谱,看妇儿真的可以吗? 哥哥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她有身孕了,还找个军医过来。 面对华妃不信任的眼神,陈军医有些紧张。想着进宫前年羹尧那句“华妃母子平安,本将军保你全家荣华富贵。若是有任何差池……” 后面的话年羹尧没说全,陈军医也明白,无非是死无葬身之地之类的。 命都握在别人手里了,他也无暇顾及为什么那么明显的问题,宫里的太医会看不出来。 一咬牙,一叩首,陈军医壮士断腕般道:“草民或许技术有限,但草民也能闻出来,娘娘宫里的香有问题。” 好!勇士! 近距离看戏的林柚热情鼓掌,没料到年羹尧找来的助手这么给力,上来就瞄准了欢宜香。 但他说归说,华妃信不信还是另外一回事。 “不可能,这是皇上御赐的香料,娘娘点了好几年了,怎么可能有问题。”根据华妃的眼神,颂芝率先做出回应。 原来是这样。 陈军医了然为什么宫里太医不敢说了,原来是御赐的。 但出口的话如脱弓的箭,收不回来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 “娘娘宫里燃的香料中,含有麝香。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定天打五雷轰!” 他都这么说了,华妃还是摇头不信,“若是真含有麝香,本宫又为何会有孕。” “这……” 这个问题只能林柚回答,因为有系统的保驾护航,帮她暂时隔绝了麝香的影响呗。 但陈军医不知此事,只能勉强猜测道:“或许是娘娘福泽深厚,得天庇佑。” 华妃轻哼一声,似是不信,但她闻见欢宜香就想吐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颂芝看出她心中所想,主动开口将她说不口的话说了出来。“娘娘现下有孕在身,闻见香料就会不适,保险起见,要不先把欢宜香停两天?” “也好,换些瓜果上来吧。” 华妃虽然没完全信陈军医的话,但也在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等陈太医告退,她遣人取了些欢宜香,兑上点其他香料,找了个眼生的人以别人的名义送去了太医院,点名要求太医温实初来诊断。 温实初能研制出治疗时疾的方子,想必是能力不错的。 他又是个太医院不起眼的小太医,哪怕皇上真的让人在欢宜香上动了手脚,以他的职位估计也不会知道。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华妃在殿内坐立不安,回忆着和皇上相处的各种小细节。 她自认为真心以待,与皇帝虽非夫妻,但也胜似夫妻。 却没想到自古皇帝多疑,年家风头又盛,被他忌惮也是在所难免的。 华妃越回忆越怀疑,许多没注意到的小细节都浮出了水面。 当年端妃端来的安胎药,真的是她的本意吗? 若她事先并不知情呢? 两人同为将门之女,由端妃之手端来加了料的安胎药害她滑了胎,她只会恨上端妃,也必然会报复回去。 到时候…… 后果已经很明显了,她为了报复会强制给端妃灌下红花。 再加上添了麝香的欢宜香。 一箭双雕,两个将门之女均失了生育能力,这对谁有利不言而喻。 华妃只是爱皇上,本人确是被精心培育出来的世家小姐,又不是傻子。 抛去对皇上的恩爱滤镜,她轻而易举想通了其中的利弊,瞬间如坠冰窟。 这些年,终究是她错付了吗? 若这是真的,那她必定会让算计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哪怕他是皇帝、是她心爱之人也一样。 ------------ 第3章 甄嬛传(3) 过了一会儿,周宁海带着结果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表情看起来不太妙。 华妃手指绞着手帕,问道:“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她这一问,把飘在半空中打盹的林柚也问醒了。 吃瓜人,吃瓜魂。 虽然知道欢宜香里肯定有麝香,她还是好奇温实初会不会如实诊断。 林柚来的巧,刚席地而坐,就看见周宁海扑通往地上一跪。 林柚:…… 倒是她坐的位置不巧了,差点被周宁海抢地的头撞到。 “回娘娘的话,温太医直言、直言送去的香、香料里含有麝香。” 周宁海哆哆嗦嗦,磕磕绊绊地复述了一遍温实初的话,一眼也不敢往高座上看。 而另一边,颂芝也悄无声息地跪了下去。 殿外,鸟雀在枝头引喉高歌,听得林柚都担心下一秒她未来的娘就会下令将它们全部捕杀。 但还好,华妃还没失去理智。 虽然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 华贵的护甲抠在桌子上,硬生生折断发出的咔哒声唤回了华妃的意识。 “好好好,真是好得很。皇上可真是骗得本宫好苦。” “娘娘……”颂芝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该从何劝起,更不敢妄议当今圣上。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华妃施施然抬起头,眼波流转已恢复成了往日张扬明媚的宠妃。 她掩去悲伤,轻笑一声道:“欢宜香里有麝香,温宜经常来翊坤宫,皇上不会不知道。” 他知道,却还是选择将麝香下在了香料里。 虎毒尚且不食子。 皇上为了不让她有孕,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 可见是对年家有多忌惮。 既如此,那别怪她绝情了。 “去,把曹贵人叫来。”华妃随手将断掉的护甲摘下来,扔到一边。 “是。” 再次怀孕,华妃才重新意识到一个母亲有多在乎她的孩子。 前些天给温宜下木薯粉争宠,想必曹贵人对她颇有怨言,却又顾忌她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这事她没办好,她不介意补偿一下曹贵人母女,但她必须保证曹贵人是站在她这边,没有二心。 “娘娘,曹贵人来了。” 颂芝的声音打断了华妃的沉思,她恍然回神抬手一挥,“坐吧。” “娘娘唤嫔妾过来可有何事?” 哟,全局最聪明的曹琴默出场了。 林柚好奇地飘到她身旁仔细观察。 曹琴默身着朴素,虽不及华妃美貌,但能成为后妃之一也有自己的特点。 好好打扮一番,也能很漂亮。 哪怕莫名被华妃叫来也没露怯,但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窥见些心虚。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她刚借浣碧之手将温宜的抚养权夺回来,怎么说也算是背叛了华妃,心虚也正常。 可惜啊,聪明是聪明,曹琴默最大的缺点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聪明。 林柚遗憾摇摇头,重新坐下看戏。 华妃先是关心了下温宜的身体,又赏了些东西补偿,最后在曹贵人愈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丢出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本宫怀孕了,已经三月有余了。” 曹贵人迟缓地眨了眨眼,迅速地反应过来,嘴角带笑地开始道贺。 “以后你可以放心了,本宫不会再与你抢温宜的抚养权了。”华妃直言直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她看来,曹贵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将公主留在身边。 既然她想,那她就给,很简单的事。 至于皇后谁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哪怕皇上忌惮她,还是得宠着她,想必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从她这里抢人。 曹贵人:…… 林柚:…… 不愧是华妃娘娘,好直接、好霸气。 “能留在娘娘身边,被娘娘照顾,也是温宜的福气。”曹贵人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圆滑地捧了一波华妃,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华妃有了亲子,既不会抢温宜,又可以继续庇护她和温宜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与莞贵人交情不深,冒然接近风险太大。 权衡利弊之下,曹贵人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真诚。 聪明如她明白肆意的华妃,没一查出怀孕就往外宣扬,绝对是有什么顾虑。 为了以后和温宜安稳的生活,她真心实意地关心道:“娘娘,皇上知道这个好消息吗?” “还不知道,本宫打算等胎像稳固了再告诉他。”华妃摇摇头。 见她对这事自有安排,曹贵人也没多嘴,陪着华妃又唠了会儿才离开。 自这日起,华妃开始一反常态的称病足不出户,不仅每日的早起去皇后宫里请安都不去了,连侍寝都百般推脱。 皇后等人很诧异,但派去表示关心的人都被颂芝挡了回来,也只能静观其变。 被众人惦记的华妃,则悠哉悠哉的在宫里养胎,按照陈军医的方子修养身体弥补这些年欢宜香带来的亏损。 或许是因着终于得偿所愿,华妃的性子稳重了许多,哪怕莞贵人封为莞嫔、哪怕皇上和果郡王给莞嫔庆生,她都没表露出一丝异样,连皇上都说她性子变了些。 对此华妃只是笑了笑,一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 看起来真是一副被渣男伤透了心,然后封心锁爱的样子。 终于,到了皇上和皇后出宫去天坛主持祭祀事宜,由华妃暂掌协理六宫之权的日子。 林柚自华妃接旨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华妃一个冲动惩罚了莞嫔,重蹈了原著的覆辙。 愁得她几天没睡着觉,没等来华妃有什么大动作,却只等来了莞嫔小产的消息。 “你说什么?”华妃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点心,由着颂芝给她擦了擦手。 现在怀孕了,蟹粉酥是吃不得了,只能拿其它点心凑和一下,她的心情不是很美丽,语气也就差了些。 周宁海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娘娘,碎玉轩的莞嫔小产了。” 啥啥啥? 正在走神的林柚竖起耳朵,就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 她连忙飘了过来,斜斜坐到周宁海的前方。 没了华妃烈日下罚跪,莞嫔居然还是小产了吗? ------------ 第4章 甄嬛传(4) 在几人的注视下,周宁海一五一十的把打听来的传言复述了一遍。 莞嫔年轻体强,胎象一直很稳固,再加上齐妃前段时间的实名制投毒,对饮食看管的一直很严。 按理来说,怎么着都该安全生产。 但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平平无常的午后,她却突然腹痛难忍,连忙派人去太医院叫太医温实初。 然而不过一刻钟,就见了红,连温实初匆忙煎好的安胎药都没来得及喝。 现在,碎玉轩可谓是乱做了一团。 听着周宁海讲完,林柚猛然想起安小鸟的舒痕胶。 算算日子也该涂完一盒了,里面的麝香每日侵犯母体,能熬到现在才流产也算是莞嫔身强体壮了。 为那无缘睁眼看世界的孩子默哀一秒钟,林柚果断将视线转移到了华妃身上。 现在她也算是华妃阵营的人了,其他人的死活和她关系就不大了。 如今重中之重的是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毕竟皇上和皇后还未回宫,华妃还在协理六宫。 林柚能想到的,华妃自然能想到。 她施施然的站起身,带着一身的果香味往屋外走去,“去碎玉轩。” “是。”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碎玉轩,远远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哭泣声和其他人的安慰声。 华妃拧着眉头皱了皱鼻,似是觉得有点晦气,偏过头嘱咐周宁海,“让人快马加鞭再去催催皇上。” “是。” 深吸了一口气,华妃摆手让行礼的宫人忙自己事儿去,带着颂芝掀开帘子进入内室。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略过前来探望的其他嫔妃,华妃径直往前遥遥的望了一眼正伤心痛哭的莞嫔,冷声道:“太医呢,什么情况?” “回华妃娘娘的话,臣无能,龙嗣怕是保不住了。”温实初擦擦额角的汗珠,颇有些焦头烂额。 对此,华妃不置可否,只是又问了一句,“可能查出什么原因?” “臣无能。”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华妃懒得在这听莞嫔哭了,旋身出了内屋,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其他嫔妃摸不准她的态度,彼此看了看也就跟着出来了。 “华妃娘娘,莞姐姐如今这样了,该怎么办啊?” 一道单纯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华妃的假寐,她斜眼看去,就见一个包子脸,长的很是稚嫩的小女孩。 是淳贵人! 林柚好奇地看着她。 华妃怀孕后闭门不出,自然也不会被人撞破什么事,所以淳贵人还好好的活着。 对于这个表面还是单纯的女孩,林柚也是颇为感兴趣。 毕竟关于“淳贵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单纯”这个话题一出现就能吵上上百楼。 “不舒服了就去找太医,本宫又不是太医。”华妃不耐烦地怼了回去,“或者你现在就去找皇上,让皇上现在赶紧赶回来哄哄你的莞姐姐。” “……” 一阵无言蔓延开,淳贵人委屈地咬住了嘴唇,眼神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 但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淳贵人只能站了回去。 林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了新的认识。 就这样沉默着,终于等到皇上赶回来的时候。 顷刻间,屋子里跪下了一片,问安声此起彼伏,皇上却顾不得看上一眼,步履匆忙的走进了内室。 看着他的背影,各嫔妃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不该起身,还是随后赶来的皇后解救了她们。 “哎,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呢。”皇后焦心地站在一边看了一眼,就去询问温实初。 而皇上则一脸心疼握住莞嫔的手,“嬛嬛,你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但莞嫔心神交瘁,哪怕皇上百般安慰,也依旧止不住的落泪。 半晌,许是安慰了半天也没成效,皇上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拍了拍莞嫔的手,将其放进被子里。 “你累了,先好好歇息吧。”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华妃全程坐在屋外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看着皇上走出来,才迎身上前行了个礼,“臣妾有事要启禀皇上。” “起来说吧。”皇上略过华妃,走到一旁坐下,疲惫的按压着太阳穴。 长途跋涉,再加上又失去了个孩子,哪怕是皇上,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明黄色的龙袍在眼前晃动,华妃并未起身而是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皇上道:“皇上,臣妾已有身孕。只是之前脉象虚弱,并未对外声张。” “你说真的?”皇上放下按太阳穴的手,猛地睁开眼看向姿态万千的华妃,颇为不敢置信。 自己下的令,他当然知道华妃此生不可能再有孩子,但为什么…… 皇上眼神晦暗不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也就错过了华妃眼里的心痛。 “千真万确,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脉象稳固了,才敢禀告皇上。”华妃垂下头,自嘲的勾起嘴角。 她还在期待什么,皇上当然不可能让她怀上年家的血脉啊。 见皇上迟迟没有反应,华妃调整好心态,主动道:“莫非皇上并不期待与臣妾的孩子。” “当然不是。”皇上回过神,连忙弯下腰把华妃扶起来,“只是这大喜大悲的,朕一下子有点恍惚。” 华妃不置可否。 倒是听了半天的皇后,挂着勉强的笑容,关切地问道:“几个月了?身子可还康健。” “快六个月了,一切都好,已经有胎动了。” “好好好。”皇上面色如常,朗声大笑了几声,当即要给华妃提位分,从华妃摇身一变成了华贵妃。 若是没有看到他握紧的拳头,林柚也就相信了,他是真心高兴。 就在她以为这场戏马上要接近尾声时,华妃却摇头拒绝了这一晋升。 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她缓缓道出了原因,“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妾本胎是位公主,皇上若是真心高兴,不如把赏赐都留给公主吧。” 听到是公主,皇上莫名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但依旧有所担心,“这便能确认是公主还是阿哥了?” “陈军医跟着臣妾的哥哥走南闯北,总是学了些其他的本事。这点把握,他应该还是有的。” “好好好,公主也好,公主也好。”皇上拊掌大笑,毫不吝啬自己的赏赐,豪爽道:“那便破格封为固伦公主,这样你可满意?” 抛去华妃身份不谈,皇上还是对她有些真心的。 如今既然能确定华妃腹中的胎儿是位公主,对他的皇位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皇上便也释然了。 他已经害死了一个他们的孩子了,这个公主留下好好宠着便是了。 既能安抚了年羹尧,又能和世兰有一个孩子,岂不是妙哉。 几句话的功夫,皇上已经把莞嫔失子之痛抛之脑后,在皇后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拉过华妃的手安安稳稳地送回了翊坤宫。 ------------ 第5章 甄嬛传(5) 林柚在震惊之余走晚了一步。 她是真没想到,华妃居然在这样的场景下公布了怀孕的消息,甚至把孩子的性别也公布了,还顺带着要了个封号。 要知道,只有皇后所生的公主才能被封为固伦公主,其余嫔妃所生的皆宜为和硕公主。 虽然和硕公主也能因为母妃受宠被封为固伦公主,但她还没出生呢! 就这样被封了,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林柚双眼迷蒙,一不小心飘反了方向,径直飘进了莞嫔的寝室。 “刚刚外面为何如此喧哗?”莞嫔好不容易平静下了心情,脸上还挂着泪痕,抬头问道。 “这……” 流朱欲言又止,浣碧却是个嘴快的。 “还不是那华妃,小主刚刚小产,就跟皇上嚷嚷着怀孕了。怪不得我看她那腰身粗了一圈,还当是吃胖了,原来是有孕快六个月了……”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根本没注意莞嫔的表情越来越差。 直到槿汐回过神捅了她一下,她才后知后觉到失言。 “小主……”浣碧停住嘴,担心的看着一脸苍白的莞嫔。 “华妃怀孕了,还快六个月了?”莞嫔愣愣地重复了一遍,眼神空洞地问道:“皇上是在为她高兴吗?” 流朱,浣碧和槿汐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现在的甄嬛也不过满腹小女子心绪,肯定接受不了,刚刚还在伤心的“夫君”转头就因另一个女子有孕喜笑颜开。 “回答我,是不是?!” 看她这样,槿汐颇为不忍,但又瞒不过。 不如就此机会,让她看清后宫的残忍,“是,皇上破格封了那未出生的小公主为固伦公主。” “槿汐姑姑……” 忽略了流朱的不赞同,槿汐低着头将刚刚的场景大概描述了一遍。 “……” 最后看了一眼心碎的莞嫔,林柚默默飘出了碎玉轩。 作为被封的小公主的本公主,她还挺尴尬嘞。 ——时间大法——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随着傍晚的一声啼哭,林柚终于有了实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小公主出生了,母女平安。”林柚被裹在小被子里抱出去展示给皇上看。 经过几个月的心理建设和权衡利弊,皇上不仅接受了小公主的存在,甚至还有所期待,早早就命人添置了许多小衣物。 “快抱来朕看看。” 被皇上小心翼翼地接到怀里,林柚特别给面子的挥舞着小手,冲他咧嘴一笑。 在空中飘久了,骤然有了实体,林柚还挺不适应。一个力气没用对,软绵绵的小巴掌就扇在了皇上的脸上。 刚出生就给了皇上一个鼻窦,对此,林柚心里哭唧唧。 斯密马赛,瓦达西不是故意的。 旁边的喜婆看到如此,心里一紧,随时做好把小公主接过来的准备。 但谁知,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握着小手道:“还挺有劲,不愧是朕的小公主。” 原来大胖橘喜欢这种? 林柚心有所悟。 都说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 怪不得喜欢华妃这样肆意张扬和拽妃那种不屑一顾的呢,说不定就是因为平时大家都太尊敬他了,不敢与他太过亲近。 既然这样,她知道该怎么扮演这个角色了! 新生的眼睛透彻清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满眼都是他。 只一眼就把皇上看得心都化了,却不知某位小公主要走上没大没小的叛逆之路了。 · 小公主出生,皇上心情好,赏赐六宫。 然除了曹琴默带点真心的高兴外,其余人皆是五味杂陈。 皇后仅是看了一眼,便头疼地让剪秋端下去。 从得知华妃有孕到生产,不是她不想故技重演,做些手脚。 只是不仅华妃那看得严,连皇上那里也不逞多让,小孩子玩的玩意流水般送到翊坤宫。 次数多了,皇后也就放弃了,左右是个公主,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每次想到就有些心梗,一个普通嫔妃所生的公主,居然封为了固伦公主,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要是她的孩儿还在…… 皇后陷入了回忆,却不觉更加悲痛。 碎玉轩里,莞嫔窝在小榻里看书,面对送来的赏赐看也不看,只是淡声道:“知道了,放小库房里收好吧。” “小主……”流朱握紧托盘,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 自从小产后被皇上伤透了心,莞嫔颇有些一蹶不振心碎的感觉,面对皇上不冷不淡的,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刚开始皇上还会哄着点,次数了见她还是那样,也就随她去了, 后宫里美人如云,她是最像纯元的人,却也不是独一无二的。 不听话了,冷落一段时间,吃到苦头便知回头了。 反而淳贵人,因着华妃有孕、莞嫔失意,可是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 “莞姐姐,莞姐姐,今日皇上又赏了好些东西!”淳贵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一屁股坐到莞嫔对面,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 “哎,小主,您的披风。” “没事,不碍事。”淳贵人一把把披风薅下来,塞到宫女的怀里,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莞姐姐,你看那些赏赐了吗?里面有种新点心,可好吃了。” “你若喜欢,便端了去。”莞嫔又翻了一页书,丝毫不在意。 “那怎么行。”淳贵人摇摇头,给自己灌了口茶,随意道:“这可是皇上为了小公主特地命御膳房新研制了,姐姐你还没尝过呢。” “……”莞嫔手指一顿,用力地捏着书页,语气淡了许多,“左右不过是道点心,还能有什么特殊的。” “做工精细点?我也不知道。”她这么一说,淳贵人也觉得有道理。 兀自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又感慨道:“不过心意大于口味嘛,小公主才刚出生几天,皇上连她长牙后吃的零嘴都研制好了,可见是真的宠。” 几句下去,莞嫔是真看不下去书了。 她将书一和,又想起来富察贵人当日那句“我的孩子没了,偏你的就有了,我最痛苦伤心的时候,却是你最得意风光的时候,不是你害死我的孩子还会是谁!你的孩子没了,那自然是你的报应!” 她遭到了报应,那为什么华妃没遭到报应呢? 冷宫嫔妃惨状、长街受辱、宫女太监登高踩低,莞嫔泯灭许久的斗志,终于被小小一盘的点心给点燃了。 她还是要争的,不仅是为了她自己、她的家族,还要为她死去的孩子争。 不知不觉中,莞嫔的思想被富察贵人给同化了。 ------------ 第6章 甄嬛传(6) 小公主出生的第四个月,迎来了她的百日宴。 宫里连失了两个孩子,皇上的意思是大办一场,冲冲宫里的晦气。 所以天才刚亮,林柚就被奶娘从小床上抱了起来,换上了喜庆的小红袄,又用小被子牢牢包住。 “都准备好了吗?” 华妃的声音一出来,林柚就瞪着唯一能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找着。 等看到人了,就哼唧哼唧地要抱抱。 小公主总是喜欢粘着华妃和皇上,翊坤宫的人都习惯了。 奶娘笑着将包被递到华妃手边,“都准备好了,娘娘。” “好。”华妃抱着小公主逗了一会儿又将她送回了奶娘的怀抱,“吉时快到了,本宫先去换衣服,你们仔细照顾着点公主。” “这是自然,娘娘您请放心。” 都是照顾小公主的老人了,华妃放心的转身离开去梳洗打扮。 今日是小公主的百日宴,她这个当额娘的高低也是个小主角。 林柚等的无聊的都快睡着了,才等到华妃光彩照人的出来。 “娘娘这身真美。” 循着赞扬声望去,林柚也不得不承认,盛装打扮后的华妃比之前美了不止一点。 前几个月,因着有孕华妃并未特意打扮,现下这一打扮就像是落尘的宝石绽放了光芒。 再具体形容一下就是有一种死了老公的美感。 小公主呆呆地望着,连哈喇子流出来了都没注意。 “哎呦,小公主都看呆了呢。” 其余人的赞扬华妃都能无动于衷,但自己亲女儿的她却格外享受。 “本宫自然是美的。”华妃毫不谦虚地一摆袖子,亲自抱起小公主就往外走。 百日宴不仅仅是后宫的嫔妃参加,还会邀请家族舅族的亲友一起庆祝,是以年羹尧也会进宫,只不过因为避嫌在另一个厅罢了。 对于年羹尧入宫,华妃其实也颇为忐忑,生怕他又骄横自大冲撞了皇上。 欢宜香的事她还一直没有告诉年羹尧,一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二是怕他听了与皇上又起冲突。 今日小公主百日宴,倒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当面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既能劝年羹尧低调行事,又能预防他怒火冲天时做出错事。 华妃整理着措辞,忧心忡忡的抱着小公主往宴会厅去。 现在的她看清了现实,理智了很多,要思考的也很多,但却不失身为将门之女的骄傲,游刃有余的融入到了宴会现场。 印手印、剪胎毛、戴长命锁……全程林柚待在华妃怀里,直到仪式结束,获得了新名字——怀宁的林柚才被转移到皇上怀里。 “皇上,臣妾与哥哥久未相见,甚是想念,便借今日这一机会好好叙叙旧。”华妃态度如常,娇纵地开口直接提要求,“怀宁就拜托您先照顾一会儿啦。” 说完,便利落的转身离开。 徒留下一大一小,双目相对皆是懵逼。 皇上虽忙里偷闲时爱逗小公主玩,但独自照看小孩这种事他还是从未做过。 且不说他本就子嗣不多,满宫那么多人也没有人敢这么命令他的人。 皇上虽未表态,但对华妃这种态度却颇为受用,好心情的拿着手串逗小孩。 而林柚履行着一开始制定好的计划,除了一开始给面子伸手拨弄了一下,直接开启了爱搭不理的模式,抓着新鲜出炉的长命锁具往嘴里塞。 还没长牙,也试不出来金子的真假,只能黏黏糊糊的含在嘴里。 皇上看了,颇为着急,“哎,这不能吃。”说着,便要伸手去拽。 叛逆公主自然不依他,小嘴一瘪,眼泪便要落不落。 从来没见到这种情况的皇上当即愣在了原处,手里还拽着沾着口水的长命锁。 “这么大的孩子总是喜欢啃点什么,皇上您用别的东西代替了就好。”默默围观了半天的皇后,终于找到机会搭上了话。 连忙从旁边的果盘里摸出来一颗冬枣递过去。 皇上头也不抬的接过冬枣,往瘪着的小嘴里一塞,效果果然显著。 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朝皇后递去了一个赞扬的眼神。 受到鼓舞的皇后再接再厉,“皇上,要不臣妾帮你抱会?” “不用了,皇后还是先用膳吧。” 看着皇上抱着小公主一躲,皇后眼色一暗,若无其事地收回伸出去的手。 只是一个公主罢了,皇上居然这么宠,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要除掉她了。 不过再宠又怎么样,以后还不是送出去和亲的命。 皇后逻辑自洽,把自己说服后,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往下一瞅,便瞅出了问题。 “哎,惠贵人呢?刚刚还在这,怎么这会就不见了?” 说曹操,曹操到。 皇后刚发出了疑问,沈眉庄就披着斗篷从厅外走了进来,“臣妾喝了些酒觉得闷,出去散了散酒气。一路走到了倚梅园,梅花开的很好,一时看愣了神。” 倚梅园?惠贵人? 林柚分神啃着毫发无损的冬枣,直觉这是个关键剧情。 但因为自己的百日宴不在原剧情里,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能窝在皇上的怀里静观其变。 也不知道她走神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厅里的嫔妃突然全部起了身,随着皇上皇后往外走。 而她自己本人,则是被交给了奶娘。 什么玩意?你们去哪儿?为什么不带本公主? 林柚还没开发说话技能,只能哼哼唧唧地表示着不满,将小手从包裹严实的包被里伸出来,努力的往众人离开的方向够。 抱着她的奶娘理解了她的意思,虽有些为难,但还是败在了她持之以恒的哼唧上。 就这样,林柚也跟在了大部队的身后。 她一边回忆着原著的剧情,一边打开了系统附赠的活点地图,找到了倚梅园。 呕吼,是甄嬛。 呕吼,是倚梅园复宠的大戏。 林柚恍然大悟,然而没有任何用。 她现在相当于是个废人,哪怕知道了剧情,也无法阻止。 总不能突然高喊一声“大胖橘,那蝴蝶是你十七弟给她抓的,你要被绿了”吧? 她还不想被当妖怪抓起来。 林柚无可奈何地瘫在奶娘的臂弯里,将自己往包被里缩了缩。 你别说,一出来还有点小冷。 ------------ 第7章 甄嬛传(7) 一大群人呼啦啦来到倚梅园时,莞嫔已经提前得到了风声,跪地做祈祷状,“信女甄氏无才无德,不足以保养皇嗣……” 林柚被奶娘抱着落在最后,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若得所愿,信女愿一生吃素,不再承宠。” 林柚:…… 好尬呀。 看电视剧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么尬啊。 亲身经历后,林柚感觉脚趾要挖出一座城堡了。 这算什么? 大家都知道你在演,但都配合你演。你也知道大家都知道你在演,还在坚持演。 这就是e人吗?把i人当做玩具。 不得不说,林柚有点佩服甄嬛了。 但是她还是想说,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哦。 “嬛嬛,是你吗?” “皇上别过来,臣妾的鞋袜湿了” 好好好,一个眼瞎耳聋、一个汗脚湿袜,你俩绝配。 “这话你曾经说过。” “皇上还记得,可臣妾却不敢再记得了。” 好好好,敢给皇上戴绿帽子,却不敢记得这点小事。 我们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手怎么这样冷。” 莞嫔和皇上一顿推拉,终于还是顺着力气被拉了起来。 披风纷飞,无数蝴蝶顺势飞出。 难得一见的场景把在场人惊在了原地,哪怕是皇上也是第一次见,“这时候哪里来的蝴蝶,蝴蝶亦为你倾倒。” 当然是你十七弟辛辛苦苦抓来的喽。 什么也阻止不了,甚至没法坐起来看戏的林柚在心里吐槽了全过程。 突然一只被扇飞的蝴蝶绕过人群,在林柚头顶上盘旋。 慢慢地,慢慢地停在了小公主还不太挺拔的鼻梁上。 林柚:? 似是找到了舒适的停靠点,蝴蝶收敛了翅膀,小心翼翼地煽动着。 奶娘忙着看戏,一时没注意到这点异常。 而林柚,因为怕她冷着,小胳膊小腿裹在包被里,无法动弹半点,只能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去瞅,硬是把自己瞅成了斗鸡眼。 好痒。 林柚耸了耸鼻。 突如其来的振动另蝴蝶不安地挥动了几下翅膀,鳞粉随风飘落在小公主的鼻尖。 更痒了。 林柚又耸了几下鼻子,最终还是没忍住。 “阿,阿嚏!” “哎呦,蝴蝶怎么落在这了。” 奶娘回过神,连忙抱着林柚癫了两下,将蝴蝶癫飞了。 罪魁祸首已飞,但造成的伤害还是无法磨灭。 林柚始终觉得鼻子痒痒的,小喷嚏一个接一个打起来没完。 看着奶娘焦急无措的神色,她很想口出人言,说一句“帮我揉揉鼻子”。 但可惜,这不是一个出生100天的小公主应该有的技能。 林柚鼻子痒的厉害,却无法表达自己感受,又气又急之间触发了被动技能。 “哇!” 小公主哭声洪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停住为莞嫔披披风的手,眼神锐利地看过来,带着些被打断好事的不耐。 “回,回皇上。”奶娘被那眼神激起一身冷汗,连忙抱着小公主跪地回道:“刚刚有只蝴蝶落在了公主鼻尖,许是有些不舒服了。” “怀宁怎么也出来了?”皇上将披风顺手递给了苏培盛,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了林柚身旁。 “皇上您一走,公主就不愿意了。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远远跟着。”奶娘连忙解释道。 “行了,起来吧。”皇上没太在意她在说什么,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泪眼朦胧的小公主身上。 挺神奇的,他一靠近,林柚鼻子就不痒了,像是掉落的那点鳞粉都在一个个喷嚏间被喷了出去。 但此时,当事人感到非常羞耻。 小脸努力地往被子里缩,只露出一双湿润润地大眼睛往外瞅。 当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时,更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救命,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对,为啥都看我? 主角不应该是甄嬛吗? 林柚后知后觉到不对,在奶娘臂弯里顾涌顾涌。 而奶娘则顺势把她竖着抱了起来。 有了姿势优势,林柚便急吼吼地在人群中搜索起了莞嫔。 呕吼,脸色有点难看啊。 自己该不会误打误撞破坏了她的计划吧? 林柚呆头呆脑地望着皇上身后的莞嫔,眼里还啜着泪,一下子就让皇上误会了。 误会成小公主想让他抱抱,当即便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是怎么了?”华妃与年羹尧交谈完,扶了扶珠钗从人群自觉让开的小道里走进来。 没什么,只是替额娘扫清了一点障碍罢了。 林柚摆烂地往后一仰脖子,突然觉得这个任务或许没她想象中的难。 ——时间大法—— 时间飞逝,小公主已经两岁了。 在这一年多里,因为她的存在剧情改变了许多。 比如倚梅园复宠只成功了一半,仅仅打破了甄嬛和皇上之间的冷战,却没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更近一步。 比如甄嬛欲擒故纵夜晚拒见皇上,皇上转头去翊坤宫逗小公主,甚至乐不思蜀,直接忘记了碎玉轩,甄嬛不得不拉下脸面主动讨好。 再比如年羹尧经过劝诫,收敛了自身锋芒,自请戍守边疆暂时削弱了些皇上的忌惮。 总之,剧情乱套了,但都向着对华妃,啊不,华贵妃有利的方向发展。 “皇阿玛!”林柚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往一道明黄色身影上扑。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也配合着将她接起,“瞧瞧,跑的满头是汗。” “这不是天热了嘛!” 听出皇上语气里明晃晃的嫌弃,林柚不高兴地撅起嘴,在皇上怀里一阵乱蹭,立志把汗全部蹭光。 蹭了几下,又嫌龙袍上的绣纹喇得慌,扭着身子往下滑。 皇上抱不住她,只能将她放下,眼睁睁地看着软乎乎的女儿扑进那个叫颂芝的宫女的怀里,娇声要手帕擦汗。 苏培盛揣测着皇上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提醒道:“皇上,马上就要入夏了,是不是该让圆明园那边准备起来了?” “是该准备准备了。”皇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小公主,漫不经心道:“怀宁苦夏,天气再热热又该不舒服了。” ------------ 第8章 甄嬛传(8) 皇上一声令下,自然有无数人为他鞍前马后。 自那日扑到皇上怀里被嫌弃后没几天,林柚和华贵妃坐上了去圆明园的马车。 “额娘,还有多久才能到啊。”相处了两年多,林柚已经完全习惯了和华贵妃的母女模式,撒起娇来毫不费力。 “快了,等你睡一觉就到了。” “可是我睡不着啊。” 古代的路再平,马车再稳,也不比现代的汽车柏油路,林柚被晃的脑袋昏昏,却无比清醒。 她扒着车窗往外瞅,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周边,看起来无比风光,一下子激起一身她那股想一出是一出的劲。 “额娘,我也想骑大马!” “你还太小,骑马不安全,等你长大了额娘教你骑。” 华贵妃出身将门,会骑马林柚一点也不奇怪,当即开始耍赖,“可是我现在继续骑。马车里太闷了,我需要出去透透气嘛!” 华贵妃难得有了这一个孩子,而且因着欢宜香到底伤了身子,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孩子,对林柚向来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只要她一撒娇,她就没了办法。 “阿夜!” 一声呼唤,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骑马出现在马车旁。那是年羹尧临去边关时特地派来保护华贵妃和小公主的。 “娘娘有何事吩咐?” “怀宁在马车闷得慌,你带她骑马兜兜风。” “是。” 阿夜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地将林柚护在身前,劲瘦的腿肚一夹马腹,马儿就溜溜哒哒的加快了步伐。 推背感把林柚按在了阿夜八块的腹肌上,她也不嫌硌,自己调整好姿势就晃荡着小短腿四处瞅。 自从穿进了甄嬛传,她就没出过宫。 古代娱乐项目匮乏,宫里再美,看了这么久也看腻了。 如今有了新地图、新活动,林柚不由有些激动,催促着阿夜跑快点。 “小公主……”阿夜很是犹豫。 华贵妃马车的位置本就靠前,前面就只剩下皇后和皇上的了,如今在加速,就该超过前面两辆马车了。 这于理不合。 “没关系,有什么事本公主担着。”林柚拍拍小胸脯,小小年纪就颇懂得恃宠而骄,“我们去找皇阿玛。” 阿夜拗不过她,只能紧抿着嘴,将马儿的速度又提了些。 “再近一些。” 林柚从阿夜怀里探出个头,努力伸长了胳膊在皇上马车的窗户旁敲了敲。 “谁?” 皇上一下子绷紧了神经,但周围侍卫和苏培盛又没示警,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是我呀!” 小公主稚嫩的声音响起,皇上刚提起的警惕烟消云散。 他掀开窗帘,就有一个身影自窗户口扑了进来,吓得他连忙伸手去接。 等将人接进怀里,才严肃着脸低声训斥:“胡闹” “后面有阿夜,前面有皇阿玛,我怎么胡闹了!”林柚不服气地叉起腰,进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犟嘴。 “哎,这怎么还有人?” 林柚从皇上肩膀处探出头,略显惊讶地盯着在马车另一旁的莞嫔。 她没有恶意,莞嫔却不太友好。 突然冒出来的小公主让她想起了倚梅园复宠。 那天她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碍,开始她最不耻的以色侍人。 就在胜利在望时,一声哭泣声轻易地夺去了皇上的注意力,让她忍着羞耻演的一场戏沦为了笑话。 而接下来她的欲擒故纵,更是被林柚无心的搅了个稀碎。 更别说,在她心里,她的孩子是被林柚克死的。 其实莞嫔心里已经颇有怨念了。 现下,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与皇上同乘的机会,在别的嫔妃羡慕的眼神中登上了这辆意义非凡的马车,她又出来捣乱。 她还想借此机会沟通沟通感情,争取在这一次圆明园避暑时再次怀上皇嗣呢! 这下,莞嫔是彻底恨上了林柚,虽然林柚自己也挺无辜的。 队伍出发的早,她还没清醒就被抱上了马车,也没人告诉她皇上的马车里还有一个莞嫔啊! 两眼相对,林柚读出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厌烦,当即也不给她好脸色,一撇头,不满地大声道: “皇阿玛为什么不带怀宁,带着莞嫔娘娘啊!” “你不是在睡觉吗?没人陪皇阿玛,皇阿玛只能另找一个人陪着皇阿玛。不然一个人,多无聊啊。” 皇上嘴上哄着,手还不老实地捏了捏小公主的鼻尖,十分享受她的吃醋。 “那我来了,是不是该让莞嫔娘娘回自己的马车里?”林柚状似无辜地发问,却略过皇上的肩头向莞嫔递去了一个挑衅的目光。 没办法,她穿来就是为了帮助华妃走到最后,坐上太后之位,与甄嬛是天然的敌人。 既然对方也不喜欢她,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能激得她黑化更好。 早走完剧情,早完成任务。 林柚斗志昂扬,抱着皇上的脖子撒娇,“皇阿玛,我还有秘密想跟你说呢!” “什么秘密啊?” “现在不能说,现在说了莞嫔娘娘就听见了。”林柚挤吧着眼睛,明目张胆的明示让莞嫔出去。 “你这孩子。”皇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还是转头对莞嫔道:“嬛嬛,你先回去吧。” 没料到皇上轻而易举地就妥协了,莞嫔狠狠一愣,险些维持不住脸上得体的微笑。 半晌,才在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注视下缓缓俯身,道了一句“是。” 但她是坐着皇上的马车出的宫,根本没有自己的马车。骤然被赶下去,只能站在空地里接受其他人神色各异的打量,最后逃命般上了沈眉庄的马车。 “怎么突然停了?”第二辆马车上,皇后睁开双眼,问道。 “回娘娘,莞嫔被皇上赶下了马车。” “哦?” 皇后一抬眼,剪秋就明白了。 边帮皇后按压太阳穴,边将刚刚拼凑得来的真相复述了一遍。 “娘娘,皇上是不是过于娇惯怀宁公主了?” “皇上娇惯不娇惯,本宫不知道,但此举莞嫔会怀恨在心也不一定。”皇后一抬手,示意她不用按了。 “这趟圆明园避暑之旅,怕是不能太平了。” “娘娘的意思是?” “她们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皇后摩挲了下护甲,将放置在一旁的书拿过来随意翻了几页。 华贵妃、莞嫔,哪个不是在后宫风光无限,是她头号敌人。一次性都斗残了才好,也省的她费心了。 ------------ 第9章 甄嬛传(9) 林柚一去不复返,直到进了圆明园才回华贵妃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华贵妃蹲下身,拿着手帕仔细的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陪皇阿玛聊了会天。”顺便刺探了一下敌情。 林柚无辜的晃着小脑袋,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扳指,“额娘,给你这个。” “这又是你皇阿玛给的?” 不怪华贵妃这么问,实在是林柚每次去找皇上,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有的时候是精致的首饰,有的时候是名贵的水果,有的时候是时兴的胭脂,可以说是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经过林柚才会发放给六宫。 但送随身物品,这还是第一次。 “嗯哼。”林柚点点头,将扳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皇阿玛说他要换新的,就把这个给我了。” 太大了,扳指在手指上晃晃荡荡,要掉不掉,看得华贵妃再次感慨:皇上虽然对年家还是提防,但是对小公主还是真的宠。 只是不知道这种宠爱,是不是一种掩饰和试探。 越是这样,她越要谨慎。 这些心思不方便跟小公主说,华贵妃只能闷在心里,展颜道:“那就好好收着吧,小心别摔坏了。” “嗯嗯。” 舟车劳累了一天,林柚一进清凉殿就瘫在床上不动了,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幽幽转醒。 “额娘?” 林柚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却没找到华贵妃的身影,还是阿夜听着动静进来了,才知道华贵妃去给皇后请安去了。 什么时候华贵妃请安这么积极了? 林柚刚醒,脑子乱糟糟的。 打开活点地图确认了一番,确实嫔妃们都聚在一起才作罢,乖乖地起床去洗漱吃饭。 这个时间点,华贵妃在宫斗,皇上在处理政务,没人陪她玩。 林柚晃着腿,漫无目的地在活点地图上搜索,突然眼神定在了偏僻的某处。 弘历? 既是未来甄嬛的助力,也是未来的皇上。 不如趁这会儿落魄拉拢一波。 林柚说干就干,从凳子上出溜下去,就哒哒地往外跑。 “公主,您要去哪儿?”阿夜连忙放下小厨房刚做好的糕点,问道。 “出去走走,不用管我!” “……” 林柚虽这么命令了,阿夜也不可能真就放她一个人出去乱跑。 示意了奶娘拿好小公主出门要用的东西跟上,阿夜几步就追了过去。 一个腿短步子小,一个腿长步子大。 林柚没跑几步,就被阿夜赶上了。 “公主,可否告知在下,您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哎。”林柚眼睛忽闪忽闪,一眨眼的功夫弘历的定位就变了。 没空与阿夜多唠,她跺了跺脚,攥着小拳头绕过阿夜就往前冲。 小公主人不大,目标倒挺大。 阿夜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又忆起往年只要气温一高就蔫了的小公主,实在不敢让她在园子里乱跑,当即快走几步,拦住了小公主的去路。 林柚往左,他往左;林柚往右,他往右。 终于把林柚惹恼了,“哎呀,阿夜你干嘛呀!” 阿夜也不多说,直接拖着腋下把她抱起来,低声道:“公主你想去哪,我抱您去。” 林柚仔细想了想,有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也就老实儿的窝在了他的怀里,随意指了个方向。 “去那边。” “好。” 一路上,林柚毫无章法的乱指方向,看似漫无目的,实际逐渐往弘历的方向靠近。 阿夜没有一丝怀疑,只以为她是参观一下圆明园,直到他们在湖边遇见了一个正在背书的小男孩。 “阿夜,我要下去。”林柚拍了拍阿夜的肩膀,盯着疑似弘历的小男孩猛瞅。 已经十岁的他,看着比同龄人瘦小很多,裹在洗过很多遍的衣袍里,迎着日光背书。 林柚溜达达地潜伏过去,突然窜出来吓他一跳,“你是谁呀?” 弘历的视线从书本上挪开,往下一瞅就瞅见一个包子脸的小娃娃。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娃娃不简单。再结合着打听来的消息,弘历当下猜测这该不会就是当下最得宠的公主吧。 “我是四阿哥弘历。” “我是怀宁。” 果然,弘历松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容,“怀宁妹妹,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啊。”林柚不见外地抢过他手里的书,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了一下。 繁体字,勉强能看懂。 “四哥,你不要看这个了,我们一起去玩吧。”说着,林柚就把书丢进了阿夜的怀里,拉着弘历的手来回摇摆。 弘历也有意与华贵妃搭上关系,试试能不能找到个野生额娘,当然恭敬不如从命,轻而易举地被林柚拉走了。 走出几十米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怀宁妹妹,我们去玩什么?” “呃。”林柚顿住脚步,陷入了沉思。 虽然之前也来过圆明园,但那时候才一岁,顶多被抱着出来散散步,啥也玩不了。 如今两岁多了,却也是刚来的第二天,压根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想不出来,她决定放过自己,求助别人。 “四哥,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弘历可太知道了。 他自小被皇上放养在圆明园,可以说是把整个园子玩遍了。 有趣的无聊的,只要能打发时间的,他都知道。 思索了片刻,他决定带林柚玩一个在宫里玩不到的。 “这样,我带你去抓鸟吧。” 到底是小孩子,哪怕是未来的皇上,此时提起玩乐眼里也闪闪发亮。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弘历找来簸萁、一根木棍和一截长绳子,捣鼓了几下,最后在撒点糕点碎屑,一个简易陷阱就做好了。 “四哥,这样真的能抓到小鸟吗?”林柚持怀疑态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陷阱冬天才有用吧。 冬天冰雪覆盖,小鸟们找不到食物,走投无路之际才会以身犯险。 现在是夏天,食物充足,真的会有笨鸟撞进去吗? “怀宁妹妹,你且等着瞧好了,肯定能抓到。” ------------ 第10章 甄嬛传(10) 弘历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底气。 他只在冬天用这种方法捕过鸟,给自己加了一餐,夏天其实没试过。 当他一个人被扔在圆明园,没有很多玩具,仅有的娱乐项目也有很多不适合林柚。 只有这一项安全,且不用在大夏天的来回跑动。 两人蹲守在草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陷阱,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小鸟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没有遇到一只笨鸟。 林柚蹲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自给自足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摆烂道:“四哥,我们放弃吧,小鸟肯定不会进去。” “再等等,如果再等一会儿小鸟还不上当,我们就结束好不好?”弘历不想给林柚留下一个失败的印象,还想再坚持一会。 “那好吧。” 林柚无聊地揪着草地上的花花草草,无比想念清凉殿的冰块。 她真的好热啊,呜。 突然,弘历的神情紧张起来,连带着林柚也紧张了起来。 她从地上拍拍屁股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弘历身边,就见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蹦蹦跳跳的在陷阱边试探。 “四哥,能抓到吗?”林柚捂住嘴,用气音说话。 “试试吧。”弘历同样用气音回道。 两人屏气凝神,眼看着小麻雀像是确认了没有危险,几步跳到陷阱里大吃特吃。 时机到了! 弘历一拽绳子,小麻雀就被扣在了簸萁下,徒劳地煽动着翅膀想要逃离。 “耶,成功了!”终于能出声了,林柚从原地蹦起,拽着弘历的衣袖就往外跑,“四哥,你好厉害!比三哥还厉害!” “也没有吧。”弘历边跑边挠头,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真的超级厉害!” 林柚蹲在簸萁旁边,让阿夜把早就准备好的鸟笼拿过来,把小鸟转移到笼子里。 麻雀气性大,被抓后在笼子里没有一刻安稳,扑闪着翅膀搅的空气里都是羽毛。 “四哥,它好不好被气死啊?” “可能吧。”弘历蹲在林柚身边,解释道:“之前我抓了几只,都撞笼子把自己撞死了。” “啊?死了该怎么办了?” “死了,就给自己加一餐,这可是难得的肉菜。”弘历语气轻描淡写。 “啊?”林柚震惊了,没想到堂堂一个阿哥,想吃个肉菜居然还要靠自己,“宫里的嬷嬷和太监呢?为什么不给你四哥肉菜?” “可能因为我没有额娘,皇阿玛又不喜欢我,下人们自然对我不好。” 好惨,真的。 林柚同情地看着他,一拍胳膊道:“四哥,以后你的肉菜我包了。” “噗嗤,怀宁妹妹好生厉害。。”弘历被逗笑了,转头看林柚,才发现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事,正常,一到天热我就会出很多汗。”林柚浑不在意地一撸脑门,继续给弘历画大饼,“等我见到皇阿玛,我就跟他说,让他做个好阿玛,以后要给四哥好多好多肉!” 弘历只当她是童言童语,并没当真。 但这么些年来,这是除了他奶娘,第一个关心他的人,心里还是暖暖的。 “好。” 两人头顶着头,又畅想了一会儿未来,一直到华贵妃回宫后派人来催,林柚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临走前,还专门问了弘历的住所。 · “这又是去哪儿野了?都成小花猫了。”华贵妃令颂芝去打盆水,自己掏出手帕给林柚仔细擦着脸。 “和四哥抓小麻雀啦!” “四哥?四阿哥弘历?” “是哦。”林柚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乖噜噜地任由华贵妃擦脸,语气雀跃地描述着刚刚的所见所闻。 末了,还意犹未尽道:“下次还想去找四哥玩!” 华贵妃没搭话,沉默着给林柚洗了脸,又擦了点油。 四阿哥弘历,她是知道的。 母亲是行宫的粗使宫女,皇上酒后失仪糊里糊涂的就有了他。 不受皇上待见,自小被扔在圆明园,想必日子是不好过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遇上怀宁的,若是刻意为之,此子必不能留。 华贵妃哄着林柚跟颂芝去吃点心,将阿夜留在宫里询问今天的详情。 当得知是小公主指挥着乱走才碰巧遇见弘历时,华贵妃心安了片刻。 不是刻意接近,那还好点。 只是不知道皇后知道了,又该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觉得她有意拉拢四阿哥? 华贵妃想着皇后忌惮她却又没办法的样子就想笑。 只要她不痛快了,她就痛快。 · 有了华贵妃默认,林柚找四阿哥玩,玩的更频繁了。 皇上近日政务繁忙,没空陪她玩,他也不好提四阿哥伙食的事儿。 就每次饭前饭后的,让阿夜端着饭盒去送一趟。 这日,林柚吃撑了,跟着阿夜一起跑一趟,顺便消消食。 刚出了清凉殿,走到湖边,就遇见了一身浅蓝打扮的莞嫔。 没有外人在场,林柚懒得虚与委蛇,脚底抹油带着阿夜飞速离开了现场。 “槿汐,公主这是要去哪儿?”莞嫔手执圆扇,好奇地望向林柚离开的方向。 在她印象里,那片宫殿都是空置没人住的,皇上最宠的公主为什么会往那边去呢? “许是去找四阿哥吧。” “四阿哥?” “是,听说公主近来挺喜欢和四阿哥玩,每天都会带着小厨房做的美食去找他。” 莞嫔听了若有所思,手中的圆扇停止晃动,一个计划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 这日,林柚照常往弘历宫里去。 她其实也邀请过,让弘历来清凉殿玩,这样她就不用来回跑了。 可不知弘历是怕华贵妃还是怎么的,一直推脱,只能委屈林柚跟个勤劳的小蜜蜂般飞来飞去了。 照常路过湖边时,一个宫女端着绿豆汤经过,脚底一崴将整碗绿豆汤都洒在了林柚身上。 事发的突然,连阿夜都没反应过来。 只能把饭盒放在地上,拽出华贵妃特意让他带着的手帕徒劳地擦拭了几下。 主仆俩还没来得及生气,那宫女便跪地求饶,声啼泪下道:“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林柚:…… “算了,自己去我额娘那儿领罚吧。”刚穿的新衣服被弄脏,林柚心烦的不行,摆手将烂摊子扔给了华贵妃。 “公主不要!让华贵妃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那宫女扑到林柚跟前,就要去抓她的衣摆。 头回面对这样情况的林柚当即愣在原地,转头向阿夜求助。 阿夜接收到求助,直接旱地拔葱,将林柚抱了起来,并一脚踹在了宫女的肩头,将她踹翻在地。 “放肆!” ------------ 第11章 甄嬛传(11) 那宫女也是倔强,被踹倒在地了还连滚带爬地扑到阿夜脚边,声嘶力竭地为自己求饶。 无论阿夜怎么踹都不放手。 阿夜从小跟着年羹尧上战场,遇到不好解决的杀了便是,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人。 主仆俩无措地站在原地,同时开始后悔没有带嬷嬷一起出门。 “阿夜,你带她去找我额娘,顺便帮我拿条新裙子,这都脏掉了。”林柚可惜地拉着裙子仔细瞅,这还是华贵妃得了一匹新料子,特地给她做的呢。 才穿了第一天,就脏了。 “公主您呢?” “我去四哥那儿等你。”林柚早就安排好了。 指挥着阿夜连退几步将她放下,自己提起了食盒,“四哥还等着吃午饭呢,咱们分头行动。” 说完,不等阿夜纠结,灵活的避开发癫的宫女急速逃离,将烂摊子扔给了阿夜。 阿夜刚想去追,却被宫女拦住了去路。 不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他是别想赶去小公主身边了。 没办法,只能扭住她胳膊禁锢起来,提溜小鸡一般提溜回了清凉殿。 阿夜止不住担心,哪怕小公主对环境再熟悉,又有皇上华贵妃在背后撑腰,也不过是个两岁多点小孩。 他得动作麻利点,早点回到小公主的身边。 那边林柚走走停停,带着沉重的饭盒一步一步往四阿哥的住所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刚才那宫女绝非偶然,看她那股死缠烂打劲,像是想把阿夜赶从她身边支开。 那她就顺着她的意思来,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反正她有成年人的思维,又有活点地图,总不至于真被搞死。 经过华贵妃的耳濡目染,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林柚又紧张又期待,终于在临近弘历的住所前被拦住了。 “奴才见过怀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免礼。”林柚将食盒放在地上,学着华贵妃的模样一摆手,话里话外带着股奶气。 小允子垂着头,按照莞嫔交代的,语气平稳道:“奴才是四阿哥宫里的小连子,特地奉四阿哥的命在此等候公主。” “可是四哥宫里只有一个嬷嬷啊?”林柚虽打算将计就计,但也没那么好糊弄。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小允子能编出什么花来。 还不知道自己在活点地图上将身份暴露的彻底,小允子冷静道:“奴才是内务府新派来的,公主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哦,这样啊。”林柚点点头,将信将疑,“四哥为什么让你在这等我?” “回公主的话,四阿哥怕公主您提饭盒累着,特地让奴才来接应您。” 到底是初期的小允子,几句话下来破洞百出,不过忽悠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也绰绰有余。 林柚再次点点头,娇声道:“那你还不快将食盒接过去,四哥该饿了。” “是。” 小允子领上食盒,示意林柚跟在他身后,“公主,走这边近些。” “好哦。” 林柚边走边在活点地图上做着对照,就发现小允子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带着她越走越远。 弘历住所本就偏僻,这下真就来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林柚撇着嘴,突然站定罢工了,“你走错了吧?四哥不住在这边。” “就在前面了,公主。四阿哥今日想带您玩些别的,特地找了个新地方呢。” 好假。 林柚心里吐槽,还是配合地往前又走了几步。并在小允子推开一扇门告诉她到了的时候,顺从的被推入门内。 “公主,您就在这等着吧。”小允子将饭盒丢在门口,将屋门牢牢关紧,确定没人看见,很快就顺着墙沿消失不见了。 轻点能死啊! 被锁进屋里的林柚十分无语,她捂着狠狠磕在地上的膝盖爬起来,尽职尽责地喊了几句,“你放我出去!” 意料之中的没人搭理。 林柚沉默了两秒,打量着四周。 这座宫殿应该很久没住人了,毫无人气不说,到处都布满了灰尘。 养尊处优的林柚嫌弃地挥了挥衣袖,将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赶到一边,自己蜷缩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等待救援。 她看过活点地图了,她所处的宫殿位置偏僻,离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都比较远,哪怕她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还不如节约节约体力,等人来找。 到时候装装可怜,势必博取一波同情,让甄嬛自讨苦吃。 林柚心大地翻开食盒,找到自己爱吃的东西砸吧砸吧开始啃,丝毫没有万一没人能找到她的担忧。 因为她也不是傻的,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丢下一个东西,来找她的人只需顺着这些东西就能找到她。 · 清凉殿。 “怎么只有你,怀宁呢?”华贵妃将珠钗插在发间,惊诧道。 “公主先去四阿哥那儿了,臣回来处理点事就去找她。”阿夜垂着眼帘,将刚刚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怀宁自己去的四阿哥那儿?” “是。”阿夜点头道。 “那个宫女呢?” “在外面,全凭娘娘处置。” 华贵妃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匆忙起身时带翻了最心爱的胭脂水粉都顾不上查看。 阿夜被她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心一下也提了起来。 他带着华贵妃来到刚刚扔下宫女的地方,却发现那宫女冲他们微微一笑,下一秒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坏了。”阿夜一个健步上前,将她下巴卸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娘娘,舌尖含毒,没救了。” 再看那宫女,嘴唇乌黑,瞳孔散大,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华贵妃见此,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身形一晃,被颂芝从身后扶住。 她握紧颂芝的手,咬牙道:“去,让清凉殿的人都去,务必把公主平安带回来!” “是。” 这个时候,没人敢触华贵妃的霉头,皆放下手里的活出去找林柚。 只有阿夜犹豫不决,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先去找公主,再回来认罪领罚。 就这样,全清凉殿的人都出动了。 住在偏殿的曹贵人领着温宜来到门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怀宁公主不见了,华贵妃发动了全殿的人去找。”曹贵人的贴身侍女回道。 “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不见?”曹贵人拧着眉头,将温宜牵的更牢了。 “这……奴婢也不清楚。” ------------ 第12章 甄嬛传(12) “怀宁怎么还没来啊?”弘历趴在窗边望眼欲穿,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摆着他编给林柚的小兔子。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四阿哥不如先吃吧。”一直照看他的嬷嬷将碗筷摆好,眼角满是笑意。 自从皇上带着众嫔妃来圆明园避暑,四阿哥交上了新朋友,这不大的殿内整日充满了欢声笑语,让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还是再等等吧。” 弘历从榻上翻下来,眼睛离不开门口,暗自期待着林柚的到来。 等了半天,那个小小的身影没等来,反而等来了他收养的小狗。 “豆子,你怎么进来了?” 豆子是从圆明园外流浪进来的,一只普普通通的黄色小土狗,弘历看它可怜就收留在宫里,有什么吃的就喂些什么。 豆子也乖极了,给撸给抱,平日里指哪儿打哪儿,非常听话。 像现在这样不经过同意就闯进屋里的情况绝不可能发生,更别说它还咬着弘历的衣摆奋力往外拽。 “豆子,你要干什么?”弘历拽着自己的衣摆,颇为不解。 最后还是嬷嬷看出了些名堂,“四阿哥,豆子是不是想让您跟它过去。” “是吗?”弘历试探着顺着它的力道走了几步,不得不承认嬷嬷说得是对的。 但他还想等林柚,一时之间还挺为难。 嬷嬷看出他的心思,善解人意道:“四阿哥跟着豆子过去看看吧,怀宁公主到了有老奴呢。” “也好。”弘历点点头,不放心地嘱咐道:“记得告诉怀宁,我马上就回来。” “好。” · 一人一狗一路来到一个岔路口前,弘历看着蹲在路口的狗子,不明所以地拍了拍它的脑门。 “豆子,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汪汪汪!”见他不明白,豆子用鼻子在地上嗅了嗅,确认了地方后又是几声“汪”。 弘历蹲下来,就看到一枚晶莹剔透的玉扳指。哪怕他不懂玉,也能看出这枚扳指绝非俗物。 更何况……这枚扳指,像是怀宁经常拿着玩的。 莫非…… 联系到她不同寻常的迟到,弘历灵光一闪,督促着豆子继续嗅。 “豆子,再找找,还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气味。” “汪!” 狗子勇敢出击,一路闻闻嗅嗅,还真就找到了小允子关林柚的宫殿。 弘历手里攥着一路捡到的东西,几步跨上台阶,喊道:“怀宁妹妹,你在里面吗?” 喊完,他趴在门上仔细地听,就听到了些许虚弱的哼唧声。 里面真的有人! 意识到这点,弘历立马开始想办法开门。 可惜小允子临走前特意将门锁紧了,仅靠他一个小孩子完全打不开。 弘历尝试踹了几脚,除了踹落了些灰尘以外,大门毫发无损。 可恶。 弘历咬着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怀宁妹妹,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找人!” 得到回应后,弘历转身就跑,一路狂奔,正巧与寻找林柚的阿夜撞个正着。 “四阿哥?” “快、快去救怀宁妹妹!”弘历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阿夜扶住他,焦急地问道:“你知道公主在哪儿?” “知道,她被人关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里。” “麻烦四阿哥快带我们去。” 阿夜拦住一个到处寻找的宫人,让她去给华贵妃说声,自己将弘历抱起,让他坐在他的臂弯上指路。 有了他,那扇大门再也不成问题。 阿夜推开大门,目光焦急地搜索着,终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蜷成一小团、意识模糊的小公主。 “公主!” 阿夜单膝跪在她身边,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好很快华贵妃就带着人来了。 华贵妃推开阿夜,将小公主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目眦欲裂:“快去传太医!” · 清凉殿。 闻讯赶来的皇上盘着手串,面无表情地问道:“怀宁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公主身体并无大碍,除了有中暑的症状外,膝盖有些擦伤,每日按时擦药便可痊愈。”卫临拱手回道。 他本是温实初的徒弟,理应站队甄嬛。然而林柚知晓全局,借着苦夏提前就把他拉拢了过来。 华贵妃又是个对待属下大方的,故对于小公主卫临很是尽心。 “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只是公主受了惊吓,睡的不太安稳,日后还需多加安稳。” “朕知道了。照顾好公主,有什么问题朕拿你是问。” “是。”卫临垂着头,感觉又紧张又刺激。 跟在华贵妃身边,机会多但风险高,对于他来说是个有意思的挑战。 皇上又去床边看了一眼小公主,抚平她昏睡时不安皱起的眉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苏培盛手握浮尘,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才来到皇上身边,小声提醒道:“皇上,各宫嫔妃已经到前殿了。华贵妃娘娘……” 他纠结了下措辞,最终还是用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有些冲动了。” 事实证明,苏培盛的用词还是保守了。 因为当皇上来到前殿,华贵妃刚把一个茶杯摔在地上,指着皇后骂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心疼!也是,你都没孩子,怎么能体会到本宫做额娘的心情!” 皇上静默了一瞬,若无其事地绕过地上的茶杯碎片,来到主位。 最高领导权来了,被扎心扎透了的皇后立马扭头去看他,希望皇上能出面训斥华贵妃。 然而她终究要失望了。 皇上假装无事发生,将视线落在了华贵妃身上,略带安抚道:“华贵妃你先别着急,朕定不会让怀宁白受这番委屈。” “哼!”哪怕他是皇上,气上头了的华贵妃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到底顾及他的身份,还是一甩袖子坐到自己的位置,将大局交还给了皇上。 全程被无视的皇后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往日和睦的样子,但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大阿哥自始至终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被华贵妃当面提及,她心里怎能好受。 而皇上那副默许的样子,更是往她又扎了一针。 年世兰和怀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这么高吗?高到让她害怕,高到让她想不择手段地将她们铲除。 ------------ 第13章 甄嬛传(13) “都说说吧,今天干了些什么?” 皇上往后一靠,随手整理了下龙袍,目光冷漠地看着下面各色美人,不带一丝感情。 “皇上,您的意思是……”皇后心下一惊。 哪怕料到皇上十分宠爱怀宁,也没想到居然宠到这种地步。 将各宫嫔妃聚在清凉殿,挨个叙述自己的一日行踪。 这算什么,审讯吗? “有人看见,自尽的宫女在冲撞公主前曾在角落里与人密谈。”华贵妃掀起眼皮,静静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嫔妃,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语气平淡到仿佛不是刚刚发过怒的人,让人平白起一身鸡皮疙瘩,“那人还看见,与宫女交谈的人脚上鞋子的布料,可不是一般宫人能用的起的。” “华贵妃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人故意要害公主?”齐妃首先按捺不住,做了出头鸟。 她环视一周,得到皇后的支持后,继续道:“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是不是的,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还是说,齐妃你心虚了?” 自从实名下毒后,齐妃做事谨慎了许多。为了三阿哥的前途,她也不会再参与到谋害皇嗣的事之中。 被华贵妃这么一激,当下脖子一梗道:“查就查,翠果还不快配合华贵妃检查!” 齐妃把那些小心思都摆在脸上,看起来就不像是幕后之人。 华贵妃仅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继续观察其他的嫔妃。 而翠果和齐妃宫里地位比较高的宫女则被要求站成一排,由苏培盛亲自拿着目击证人所画的画样来对比。 依次看过几个宫女的鞋面,苏培盛冲皇上摇了摇头。 “下一个检查哪个宫?”皇上垂着眼眸,将选择权交给了华贵妃。 “那便莞嫔宫里的吧。”华贵妃将视线锁定在莞嫔身后的浣碧身上,没错过检查齐妃宫女时她那一瞬间的瑟缩。 “……”莞嫔攥紧了椅子扶手,强撑起一丝笑容问道:“请问华贵妃娘娘,为什么是臣妾。” “看你心虚呗。”华贵妃白了她一眼,双手举到耳侧拍了拍,扬声道:“周宁海,帮苏公公一起查!” 跟皇上通过气,华贵妃也不怕过于张扬引起猜疑。 她行事越发嚣张,尽力配合皇上把这出戏唱好,将幕后之人揪出为怀宁报仇。 “嗻。” 两位公公一起,将站在莞嫔身后的浣碧请了出来,又着人去把她宫里的其他人全都带来。 假模假样地对照了会儿画样,苏培盛将视线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 “看朕做什么,发现了什么如实说。” 苏培盛揣摩了一下皇上的表情和语气,只能为莞嫔捏一把汗,然后语气犹豫道:“浣碧这鞋面的花样,倒是与目击证人所绘的有些相似。” “怎么可能!”浣碧下意识后退一步,将鞋子藏进衣摆里,神色慌张道:“这鞋是奴婢刚换的。” 她这模样,不像是被冤枉后的辩解,反而像过于心虚时的不打自招。 各嫔妃皆探着头,往她鞋上张望。 一时间,大厅里窃窃私语声四起。 浣碧猛地跪下,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皇上,奴婢真的冤枉啊。” “是不是冤枉,不是你说了算。”华贵妃冷哼一声,目光如炬逼视着她,“你敢不敢将今日的行动轨迹说与皇上听?几时几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有何人可以作证?” “这……”浣碧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看向莞嫔。 “……” 被众人用各异眼神注视着,莞嫔反而冷静了许多。 她松开紧攥扶手的手,一偏头避开了浣碧的视线,镇定道:“别怕,有什么便说什么,有皇上在定不会冤枉了你。” 浣碧失望地转过头,偷瞥了一眼皇上后,磕磕绊绊地开始交代:“奴、奴婢卯时伺候小主起床,然后随小主一起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请完安,辰时差不多一刻伺候小主用早膳。” “皇上,臣妾可以证明浣碧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一直在臣妾和莞姐姐眼前,没有离开过。” 淳贵人举手作证,为浣碧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她静心凝神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编,同时心里对莞嫔升起了一丝怨恨。 都是按照她的计划执行的,出了问题便龟缩在后一言不发。 “用完早膳呢?”皇上手撑着太阳穴,冷冷地问道。 “……” “哎呦,浣碧,皇上问你话呢。” 苏培盛提高声音,将浣碧从怨气中唤回了神志。 她浑身一抖,将头埋的更深了,“用完早膳、用完早膳,奴婢就一直在屋里歇息,未曾出过门。” “一个丫鬟过得倒是轻松。”眼见事情马上要定性了,曹贵人也出来踩上几脚,力求让华贵妃记住她的好,日后善待温宜。 “这不仅衣服首饰比寻常宫里的宫女要好,这活计也少,竟能在屋里一歇一上午。” “可不就是。”华贵妃轻嗤一声,逼问道:“你当真没再出过门?” “当、当真。” “那你怎么解释有人见你与人密谋。” “许、许是看错了吧,奴婢真没出过门。” 眼见陷入了僵局,皇上将手串拍在桌子上,语气古井无波地问道:“可有什么人能替你证明?” “这……” 浣碧大脑飞速运转,脑海里闪过几副与小允子核对计划的场面,立即脱口而出道:“小允子!小主宫里的小允子可以证明!” 借口越说越顺,浣碧沉下心来仔细地描述道:“昨夜他没睡好,起来脸色不太好,曾找奴婢借过胭脂。涂些在脸上,不至于脸色太差,惊扰到小主。” 皇上听了没说话,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把浣碧和莞嫔的心整的七上八下的。 殿内气氛冷凝,众嫔妃默契地闭紧了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惹祸上身。 不知过了多久,小夏子领着莞嫔宫里的人来了,气氛才有所好转。 与此同时,颂芝也抱着林柚出现在了门口。 “怀宁,你怎么来了?” ------------ 第14章 甄嬛传(14) “找不到额娘。” 林柚从颂芝怀里探出半边身子一把扑进华贵妃的怀里,伸手环住她的脖子。 全身心依赖的模样让华贵妃心都软了,也顾不上追究其他,抱紧怀里软乎乎的小公主细细哄慰着。 坐在高位全程被无视的皇上表情一下子微妙了起来,他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将气撒在了别处。 “把小允子带上前!” “嗻。” 小允子跪到浣碧身边,意识到事情不妙,毕恭毕敬地给皇上请安。 “抬起头来,朕倒要看看,这脸色有多不好。” 此话一出,代表着皇上根本没信浣碧刚刚的解释。 浣碧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想要暗示又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允子顺从地将脸抬起来。 气色红润,哪有休息不好的样子。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浣碧垂下头,闭了闭眼睛,对莞嫔的埋怨又厚了一层。 但事情还未盖棺定论,就还有转机。 她正安慰着自己,一声哭泣声传来击破了她的幻想。 “呜。”林柚发动被动技巧,揽着华贵妃的脖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止不住的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把华贵妃的衣领给浸湿了。 “怀宁?”华贵妃慌了一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卸掉护甲揩去她脸上的泪珠,“怎么哭了,告诉额娘。” “我怕。”林柚嘟嘟囔囔,也不说清楚只一个劲往华贵妃怀里拱。 “怕?怀宁你怕什么,告诉额娘好不好?” 叛逆小公主,六宫小霸王说怕,这事就绝不简单。 华贵妃拧着眉耐心地哄着,直到身前一片阴影笼罩,“皇上?” “让朕抱抱怀宁。” 华贵妃犹豫了一下,用手帕轻柔的林柚脸上的泪痕擦去,还是将她递了过去。 “皇阿玛在,怀宁不怕。告诉皇阿玛,欺负你的是在场的谁?” 皇上不执着于她怕什么,反而将她抱到众人面前让她直接指认。 林柚抽噎了几下,忍住眼泪,泪眼惺忪地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允子,毫不犹豫地指着他。 “皇阿玛,就是他!就是他把怀宁关在里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还好热,我害怕。” 说完,看也不看众人的反应,反手环住皇上的脖子,放松了身子一动不动了。 晕过去之前,她也没想到这具小身子居然这么脆皮,高温里待一会儿就承受不住中暑了,哪怕现在醒过来也浑身不舒坦。 要不是为了过来添一把火,扳倒甄嬛,她绝对是要抱着冰块不撒手的。 林柚蹬了几下腿,将主战场又交还给皇上和华贵妃。 “贱人,果然是你!”华贵妃气极,又一个茶杯的阵亡,被狠狠甩在了莞嫔脚下。 火已烧身,她不能继续坐壁观花。 莞嫔绕开脚下的碎片,顾不得自己被茶水溅湿的衣摆,行礼道:“皇上,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浣碧和小允子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皇上。”惠贵人见姐妹有难,立刻禀力相助,“前些日子,臣妾去莞嫔宫里,还听他们讲怀宁公主天真烂漫、冰雪聪明,没道理转头就去害公主啊。” 皇上低头不语,安陵容和淳贵人权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话。 “皇上……”莞嫔心里惴惴不安,自从因失子与皇上冷战后,她和皇上的关系就没那么纯粹了。 她意识到身处后宫,不能仅有感情,还要有地位背景,自是不敢像之前肆意妄为地耍小性子。 她压低语气,辩白道:“浣碧从小与臣妾一起长大,小允子又从臣妾进宫便在身边伺候着。臣妾了解他们的人品,绝不会去害公主。” “你的意思是怀宁撒谎了?”皇上失望地看着她。 “……” “她才不到三岁,她能说谎吗?”皇上猛地提高了音量,又察觉到怀里小公主一抖,连忙降低了音量。 “你说他们人品好,不会害公主。那人品不好,想要害公主的是谁?是你吗,莞嫔?” “臣妾不敢!”莞嫔俯低身子,第一次感受到天子震怒,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皇上深感疲惫,不想继续深究原因,直接道:“莞嫔失德,御下不严,褫夺封号,降位为常在,责其闭门思过,日后非诏不得入见。” 将林柚放回华贵妃膝上,他伸手捂住小公主的耳朵,落下了最后一句,“浣碧、小允子,杖毙。” “皇上!”莞嫔一脸不可置信。 褫夺封号是极大的羞辱,可远胜于降位的处分,更别提禁足和杖毙。 主仆三人皆震于原地,慌不择路地开始求饶。 皇上看了心烦,余光又瞥见林柚伸手捂着耳朵往华贵妃怀里蹭,当下一拍桌子,“住嘴!苏培盛,还不将人拉下去!” 林柚又是一抖。 不愧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气势好强,呜呜呜。 做戏做全套,林柚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又开始哼哼唧唧。 华贵妃见了连忙提出先带着她离开。 没了她在场,皇上便不必束手束脚,敞开了气势将众嫔妃均呵斥了一通,让她们不要升起不该升的念头。 皇后连连称是,等皇上一走便敛起来笑容。 “甄常在当年那么得宠,触了皇上的逆鳞是什么下场大家也都看见了,什么心思该有什么心思不该有,要牢记于心。” “可是她是无辜的啊。”惠贵人还是有些不相信与她一起长大的嬛儿会做出残害皇嗣的事,尤觉得是华贵妃设计陷害。 “惠贵人觉得她无辜,她就真的无辜吗?”皇后留下一句,就带着剪秋离开了。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她需要回宫好好整理下思路。 她一走,站队她这边的便跟着走了。 曹贵人也早在华贵妃离开时,借口照看温宜提前退了场。 一时之间,殿内只剩下惠贵人、安贵人和淳贵人了。 安陵容踌躇了,还是伸手去扶惠贵人,“姐姐先起来吧。”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惠贵人就把矛头指向了她,“刚刚嬛儿遇难,你为何一声不出。” “皇上、华贵妃正在气头上,妹妹人微言轻……” 惠贵人连她的理由听都懒得听完,直接摆手道:“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惠姐姐,那我们……”淳贵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看看嬛儿吧,刚刚看她脸色不太好。” 说到底,哪怕甄常在真做了错事,惠贵人心里还是惦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是生气,气她有事不提前商议,也好做的周全些。 ------------ 第15章 甄嬛传(15) 事实证明,甄常在的脸色确实不好,由流朱扶着一步一步往外挪,看起来摇摇欲坠。 惠贵人见了几步追上去,从另一边扶着。 “眉姐姐?”甄常在抬起眼帘,语气里带着一丝希冀,“浣碧和小允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惠贵人将头撇开,没回答这个问题,“小心前面的台阶。” 她从清凉殿出来时,浣碧和小允子已经被御前侍卫带走了。有皇上的旨意在,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两人相处多年,惠贵人一个表情甄常在便明白了。 她闭了闭眼,仰着头语气仓惶道:“浣碧可是我亲妹妹。” “哎。”惠贵人颇有些无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有些话,开了口便容易了。 惠贵人瞧见安贵人和淳贵人不在,便放开了埋怨,“皇上最宠怀宁公主,她又是个两岁多点的孩子,她能懂什么,你何苦去招惹她。” “我不甘心啊。”甄常在话里带恨,“我的孩子没了,她便出生了,这不是她克死了我的孩子是什么?” “这些话,富察贵人曾与你说过吧。” “……” 看她的反应,惠贵人便了然了。 甄常在复宠后第一个就去找富察贵人报了仇,她还当只是因为长街受辱,没想到还有这个渊源。 怕不是同病相怜,想要宣泄,却拿华贵妃没办法,只能找个好拿捏的。 惠贵人不好评价这件事,只能劝甄常在放下心结,先将此时的难关安全度过。 然而,甄常在不仅将她孩子的死怨在了林柚头上,还把浣碧和小允子的折损也按在了她的头上。 情绪激动下,她根本听不进去惠贵人在说什么,反而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小主!” “嬛儿!” 兵欢马乱中,甄常在被安置在了床上,并请了温实初来诊脉。 好在,皇上虽令她闭门思过,该有的还是有。 惠贵人将流朱泡好的茶放在一边,紧盯着温实初的侧颜问道:“温太医,嬛儿怎么样了?” “小主一切都好,只是忧思过重,一时情绪激动晕了过去。不过……”温实初手指搭在甄常在的腕间,仔细揣摩着。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惠贵人急得不行。 皇上下令让甄常在闭门思过,他们这些人其实是一律不得探望的。 只是甄常在突然晕倒,随后赶到的侍卫才网开一面将她放了进来。 时间急迫,看着甄常在平安,她才能放心。 “不过观小主的脉象,像是有喜了。” “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不得不感慨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要是早些,甄常在注意力被分散,也不至于害人不成反害己了。 现在甄常在被禁足,地位一落千丈。得心的下人还少了两个,只剩下来流朱和槿汐。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惠贵人头痛扶额,问道:“几个月了?” “大概两月有余。” “劳烦温太医照看着嬛儿,本宫去见见皇上,不知能否求来几分恩典。” “小主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 惠贵人是知道温实初对甄常在的情谊的,有他照顾她也放心,最后看了一眼虚弱的甄常在,便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皇上还在清凉殿陪受惊的公主,惠贵人便原路返回。 等苏培盛通传后,才整了整衣领走了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你来干什么?”皇上正拿着布缝的小老虎逗林柚玩。 林柚虽觉幼稚,还是配合着满足皇上的慈父心,耳朵竖的老高偷听两人讲话。 “臣妾是来恭喜皇上的。” “哦?”皇上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向惠贵人,“朕何喜之有?” “臣妾恭喜皇上再添皇嗣,刚甄常在身体不适请太医前来,诊出了两月有余的身孕。” 静…… 林柚眨巴眨巴眼,觉得这比电视剧演的还精彩。 甄嬛刚一落难,便发现有孕,真不愧是女主,总能化险为夷让皇上多加怜惜。 心情复杂之际,布老虎也不想玩了,抬头就开始观察皇上的反应。 按理来说,这胎该是胧月大魔王了。 皇上为数不多的亲子。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心软。 惠贵人同样很期待。 被一大一小两人注视着,皇上将布老虎放下,淡声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内务府按照贵人的份例给她,闭门静思好好养胎。” “皇上……”惠贵人有些不甘心,还想为甄常在争取些恩典。 不说别的,至少解除了禁足,让甄常在时不时能出来走走或者她们这些做姐妹的能进去看看也好。 但皇上已然不耐烦了,他摆了摆手道:“怀宁受了惊,也累了,朕就不留你了。颂芝,带公主回去休息吧。” 突然被CUe,林柚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我?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休息了? 她知不知道的没关系,反正也只是皇上的一个借口。 林柚依靠在颂芝肩头,看着惠贵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随后自己也被清了出去。 目送她们离开,华贵妃垂着眼眸收拾布老虎,轻声不满道:“皇上还是心软了。” “她有孕在身,前朝又需要她阿玛出力,朕不好做得太过分。” 华贵妃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也能接受甄常在能留住一条命,但她就是不爽。 “那我们怀宁就白受这么大的一个委屈吗?” “爱妃想怎么办?” 年羹尧交出了兵符,自请去戍守边疆,行事低调了许多。威胁小了,皇上也不介意多哄着些华贵妃。 毕竟今日之事,她们母女俩是真的受委屈了。 皇上牵住华贵妃的手,将她拉至身边,“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你们母女?” 华贵妃半推半就的坐下,假装思索了一瞬,就将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臣妾想请皇上下旨,赐怀宁永不和亲,婚姻自由。” 皇上一挑眉,问道:“怀宁还小,怎么想的这么远。” “还不是朝瑰公主和亲的事。臣妾就怎么一个女儿,怎么能忍心她长大离开臣妾身边,去那么苦寒偏远的地方。” 理由合理。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意了,“苏培盛,备纸墨,朕要下旨!” ------------ 第16章 甄嬛传(16) 林柚被暗算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抓住了,一些细小的问题还没解决。 比如说阿夜的失职,又比如说弘历的立功。 等华贵妃和皇上聊完天,领完了旨,两人便上了床,相拥而眠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上,浑然不知有人等他们等了半天,最后困的受不了了才睡。 第二天天刚亮,林柚便撅着屁股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问正在给她穿衣服的颂芝。 “颂芝姑姑,我额娘呢?” “娘娘正在和皇上用早膳呢,奴婢给公主穿完衣服就带您去。” 林柚咋舌。 她本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皇上和华贵妃居然起的更早。 催促着颂芝给她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番,林柚就迫不及待的冲到了饭桌边,双手扒着桌子,仰着头奶声奶气道:“皇阿玛早,额娘早。” “怀宁早。”皇上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就要去抱,却被林柚一扭身躲开了。 “皇阿玛先等等,我还有正经事呢。” 皇上失笑,看她精气神还不错,没有被昨天的事影响,也就彻底放心了。 昨个卫临说怕给她留下心理阴影,让他和华贵妃担心了好久。 “怀宁有什么正经事,居然连皇阿玛都得靠边站。” “相当重要的事。”林柚扭过头,在华贵妃身后看了看,没找到想见的人。 她快言快语,直接打直球问道:“额娘,阿夜呢?” 华贵妃表情微妙,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今日阿夜休息,让颂芝和周宁海陪怀宁玩好不好。” 小公主出事,说不埋怨阿夜是不可能的。 等所有事尘埃落定,华贵妃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罚阿夜,阿夜便托周宁海递来了消息,说他自己失职,让公主陷入危险境地,自请罚跪感同身受公主的遭遇。 华贵妃心中有怨,也就没阻拦。 现下恐怕还在外面跪着呢。 只是没想到小公主一起床,就来找阿夜。 “不好。”与华贵妃同吃同住这么久,林柚岂能看不出她的心虚,果断摇了摇头,撒娇道:“额娘不要罚阿夜,是怀宁要求他一定要回清凉殿拿新裙子的。” “额娘没罚他。”华贵妃连忙摆了摆手,“是他自己心里有愧,主动去跪的。” 林柚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华贵妃没必要骗她,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额娘以后也不能罚他哦。” “好。”失而复得,华贵妃自然什么都依她。 “这阿夜是何方神圣,竟让朕的怀宁饭也来不及吃,就为他求情。”皇上拽着林柚的后衣领,霸道地将她扯进怀里,塞了一个虾饺进她嘴里。 林柚嚼了嚼,“阿夜是我的侍卫,从我小时候就在我身边保护我。” 皇上“嗯”了一声,又塞了一个虾饺。 林柚嘴里被塞得满满的,艰难地咀嚼了一会儿,继续道:“他身手好,手也巧,会爬树,还会缝衣服。” 皇上继续“嗯”了一声,看她咽的差不多了,见缝插针又是一勺粥。 林柚继续嚼,“他还会抓鱼呢。” 皇上还是“嗯”加一勺粥。 …… 林柚说一句,皇上塞一口吃的,不知不觉中林柚的小肚子逐渐挺起。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林柚倚在皇上身旁,连忙摆手拒绝。 皇上见此也不强求,将勺子放回碗里,接过手帕替她擦了擦嘴。 林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阿玛你是故意的。” “朕确实是故意的。”皇上点点头同意同意了,“让你大早上不好好吃饭。” “我没有!” 林柚无辜地捶了一下皇上,一抽身跑远了,打算去找阿夜送些安慰。 但转念一想,阿夜的事解决了,还有弘历的事呢。 因为她穿来的缘故,剧情已经乱套了,年羹尧戍守边疆不在京城,但敦亲王的野心却还存在。 所以敦亲王谋反一事还是发生了,但好在年家没有牵扯其中。 果郡王截获的信件中,年羹尧明确的拒绝了敦亲王的邀请。 前些日子,皇上就是因为忙这件事,才一直没时间来清凉殿,她也没机会把给弘历画的大饼实现。 真是迷糊了。 林柚一拍脑袋,折身返回藏在架子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喊道:“皇阿玛?” “嗯?”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圆明园还有个阿哥?” 皇上仔细想了想,隐约有些印象,“你是说老四弘历?” “啊对,就是四哥。” “记得,怎么了?”皇上一招手,让林柚过去。 “就是……皇阿玛,他都没额娘了,您能不能对他好一点?”林柚磨磨蹭蹭地蹭过去,在华贵妃不赞同的眼神中,底气不足地说出了心里话。 虽然现在皇上很宠她,但她也不确定事关皇子,皇上会不会起疑心,觉得她是在拉拢弘历。 “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心观察了下皇上的表情,确定他没生气,林柚大着胆子道:“他过得好惨哦。没有额娘,皇阿玛又不在意他,下人们都欺负他。吃不好,穿不暖,可惨了!” 林柚在观察皇上的同时,皇上也在观察她和华贵妃,“怀宁很喜欢老四?” “嗯嗯,四哥会抓小鸟,可厉害了!这次也是四哥救了我呢,不然还不知道要在那儿躺多久。” 小公主眼睛透彻,不含一丝杂念,真真切切地只是为弘历抱不平。 而华贵妃眼里更多是担忧,大概是怕他误会怀宁,以为她们在拉拢皇子。 皇上凭借九龙夺嫡积累的经验,将两人的心里所想分析了一遍。 不过是些小事,满足她们也无妨。 更何况,皇子受苛待,说出去让人笑话。 “是朕忽视了老四。”皇上痛快地点头认下,并提出了弥补措施,“这次回宫,就让他一并跟着吧。” “好哎!我就说皇阿玛是好阿玛!”林柚抱着皇上的脖子,在他侧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我要去告诉四哥这个好消息!” “去吧。”皇上眉眼一松,温柔地目送她一路小跑出去。 “皇上……”华贵妃欲言又止。 “无妨,怀宁小孩子心性,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把弘历放在圆明园养,不是给下人欺负的。” 在皇上的安抚下,华贵妃松了一口气,展颜多说了几句,“这次也确实多亏了弘历,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怀宁恐怕情况更不好了。” 想起当时那惨白的小脸,华贵妃就心有余悸,对弘历升起了几分感激之情。 “等回宫,多给他些补偿吧。” “是。” ------------ 第17章 甄嬛传(17) 时间一晃就要入秋了,该准备回宫的事宜了。 皇上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甄常在一起回宫。 一来这里的条件到底不比宫里,二来圆明园天高皇帝远,若是不小心被暗算,失了龙嗣就不好了。 接旨的甄常在毫无反应,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转身就往屋里走。 “小主,皇上心里还惦记着您,这是好事,您为什么不开心?”流朱小跑几步过来扶住甄常在。 自从浣碧和小允子折损,甄常在又被禁足,看起来失了得宠的希望,有门路的宫人纷纷跳槽到其他嫔妃那儿。 现在甄常在身边,就只剩下流朱和槿汐,有一些没门路想离开又离不开的宫人。 那些人与甄常在同路不同心,根本不用心伺候。 甄常在看着就烦,将他们打发去负责外院的打扫,近身只留流朱和槿汐了。 “你以为皇上是惦记我,其实他惦记是我腹中的皇嗣。”甄常在抚着肚子,表情忧愁。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年入宫的她了,她的心境也不是怀第一个孩子时的心境了。 当时怀第一个孩子,她满心都是欢喜。 而这个孩子,她能想到的就是该怎么利用他重获圣宠。 之前,她不想争是因为觉得该是她的,终究是她的,皇上待她也像是寻常夫妻。 情欲迷失了她的眼,竟让她忘了天子终究是天子。 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夫,那是全后宫嫔妃的皇上,怎可能始终对她有感情。 当时她被宠坏了,失了孩子便觉得皇上应该和她一样悲伤,却想不到没了她的一个孩子,还有别人的孩子。 都是皇上的孩子,又能有什么特殊。 后来,倚梅园复宠,她还是自认为她在皇上心里是特殊的,时不时对皇上欲擒故纵。 怀宁公主一事如当头一棍,让她幡然醒悟。 既然后宫之人皆无心,那她还奢望什么。 高位分、有权有钱能给家里带来荣宠才是正道。 甄常在整个人通透了许多,心中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再次复宠。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保住腹中的皇嗣。 她虽被禁足,却还是有些人眼里的眼中钉,来来往往的下毒光被温实初拦下的就有五六次,到时回了宫恐怕只多不少。 甄常在沉思了片刻,让流朱拿来了纸笔。 “小主,你在写什么啊?” “我求皇上下旨,让皇后亲自照料我怀孕生产之事。” “皇后?”流朱瞪大了眼睛,“可是皇后……” “皇后厌恶我,自然也厌恶我腹中的孩子,我要她一应照顾我怀孕生产之事,若有任何差池,她首当其冲脱不了干系。她必然竭尽全力,替我保住这个孩子”甄常在边解释着,边将剩下的几句话写完。 “我明白了,小主。”流朱恍然大悟,“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是这样的。” 甄常在目送槿汐拿着信出去,眼神清亮。 皇后,你可别让我失望。 · “剪秋,本宫的头有点痛。” 此时的皇后已经接到了照顾甄常在的旨意,去求见了太后和皇上都碰了壁。 哪怕知道这是甄常在摆在明面上算计,也只能不甘不愿地接下来。 但身为打胎大队长,她怎么忍得了,当下就要将她的打胎小分队召集了过来。 齐妃愚蠢,只会实名投毒,皇后已经放弃了她了,便只召集了安贵人。 安贵人听完皇后的烦恼,微微一笑,“那假若是她自己没了孩子呢?” 皇后转过头,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臣妾听说甄常在近日一直郁郁寡欢,可孕中不宜过分伤心,否则会影响胎儿。” “何止啊,若是到了月份大的时候,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有了对策。 甄常在的父亲甄远道最近过得可不好啊。 没了年羹尧涉及敦亲王造反,蝴蝶效应便扇掉了汪景琪写诗夸赞年羹尧惹怒皇上,甄远道觉得皇上处理汪景棋家太过了一事。 但没了汪景棋,还有王景棋、刘景棋。 更何况还有瓜尔佳鄂敏告发他私藏钱明世诗集,那诗集里最重要一首诗所描述的因为年羹尧急流勇退,与京城断了关系专心戍守边疆换成了钱明世后来巴结的对象——敦亲王。 不变的是,最后两句都极力奉承了被皇上圈禁的十四王爷允禵和十王爷允誐。 后来,甄远道又劝阻皇上不要继续让大臣写诗骂钱明世,彻底失去了圣心。 甄远道革职收监,其家眷圈禁府中。 这些事,甄常在怕是不知道吧。 皇后端起茶碗,掩去唇边的笑意。 · “额娘,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林柚趴在回程的马车窗口,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绿树,深感无聊。 “这才刚出发多久,还早着呢。”华贵妃将她拉回来,理顺了被风吹乱的发丝。 “可是好无聊啊,而且马车好颠。”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快到了。” “好吧。” 因着回宫,大家都早早起床准备装车,出发的也早。 林柚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了,华贵妃一提便觉得上下眼皮打架快要粘在一起了,当即依靠着华贵妃快速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 林柚揉着眼睛撩开车帘,太阳已至头顶像是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间。 刚想问问中午吃什么,排在前面的两辆马车就依次停了下来。 “怀宁,车队原地休整,正好用个午膳。”华贵妃解释道。 “好哦。” 被阿夜抱下马车,林柚就跟撒了欢一样在地面上蹦蹦跳跳,疏解睡醒后的酸痛。 这准备午膳的空档,她往车队后方跑去,哪里有温宜和弘历。 经过一个夏天的磨合,他们已经成了玩的很好的小伙伴了。 对于她的突然离开,华贵妃仅是看了一眼就放心的挪开了视线。 有阿夜,又有那么多的侍卫,还是很安全的。 “四哥,第一次坐长途马车,还习惯吗?”林柚拉上了温宜,一起跑到弘历的马车旁。 “还好,就是有些累,颠的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弘历故意搞怪,逗的两个公主咯咯直笑。 ------------ 第18章 甄嬛传(18) 三人一起来到湖泊旁,林柚从衣兜里掏出自制飞盘刚要玩,就看见不远处坐着的甄常在。 “晦气。” “怀宁你说什么?”弘历和温宜看过去便明白了,齐齐学了句“晦气”。 宫里自是顺着风向倒,温宜和弘历又跟林柚玩得好。林柚讨厌的人,他们也讨厌。 “别学这个。”林柚怕带坏小孩,拉着他们往旁边躲了躲,“我们在这儿玩吧。她有孕了,我们离她远点。” 省的出了什么事,惹祸上身。 另两个自无不可,轮番扔飞盘捡飞盘,跟着林柚在草地上发疯。 这一轮,轮到林柚捡了。 弘历力气大扔的远,林柚就迈着小短腿屁跌屁跌跑过去,到了飞盘旁才发现有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 借着弯腰捡东西的空,林柚竖起了耳朵。 “你听说了吗,皇上下令,甄常在的父亲甄远道及其家眷被流放宁古塔了。” “听说了,我还听说甄远道革职收监期间,在大牢里被老鼠咬了得了鼠疫呢。”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命不久矣。” “活下来了又如何,宁古塔那种地方,强壮之人去了都得褪层皮,更何况是一把年纪又得病的人。” 两个宫女虽说是掩着嘴窃窃私语,但音量足以被周围人听的清楚。 林柚能听清楚,宫女另一边的甄常在自然也能听得清楚。 她唰地站起身,逼视着那两个宫女,“你们说的甄远道,是谁?” “之前大理寺少卿,后来的都察院的左督御史啊,不过现在只是个罪臣喽。”那宫女不过脑子的说完才发现提问者居然是当事人的亲女儿。 她恍神片刻,立刻行礼请罪,“奴婢不知是甄常在,还请常在赎罪。” 此时的甄常在根本听不进去其他,满脑子都是“革职收监”和“流放宁古塔”。 她的潜意识是不相信的。 她父亲平定敦亲王谋反有功,刚被皇上升职,平日里行事也是谨慎谦卑。 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就被下狱流放宁古塔了呢?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流言已经传入宫中,那便只能是真的。 但怎么可能呢? 她还等着母亲进宫陪产呢,怎么就突然要流放宁古塔了呢? 甄常在摇着头往后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流朱和槿汐亦是震惊在原地,询问着事情的始末。 一时之间,除了林柚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人注意到甄常在已经退到了湖泊边缘。 “小心!”林柚下意识喊了一嗓子提醒她,可惜还是晚了。 只听“噗通”一声,甄常在整个人栽进了湖泊里。 林柚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湖泊看似不深,却没有浅滩过渡。 甄常在跌进去脚便够不到地了,只能徒劳地伸着手求救。 周边人除了阿夜和弘历都是女的,尚且不具备救出怀孕落水女子的能力,林柚又不愿意阿夜去救。 这救出来了一切平安也还好,万一失了孩子,当脏水又到了他们身上。 但是眼睁睁看着甄常在淹死,林柚又做不到。 纠结之际,果郡王赶到了。 只见他脱掉外衣,一跃进到湖泊里,将甄常在稳稳地托起,再由流朱和槿汐将她拉上去。 性命保住了。 林柚嘱托温宜和弘历回曹贵人那儿待着,自己转身撒开腿就跑,近了皇上所在之地便大喊着:“皇阿玛,不好了,甄娘娘刚刚掉进湖里了!” 她边喊边观察,不出所料的在皇后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满意。 果然是她。 林柚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甚至能想象到甄远道牢房里的老鼠是安陵容派人放的。 “怎么回事?”皇上霍然起身。 “就是、就是……”跑急了,林柚半弯着腰撑着膝盖喘粗气,就着华贵妃的手猛喝几口水才缓过来。 “不急,怀宁你慢慢说。”皇上眼神晦暗不清,但还算是冷静。 “就是有两个宫女,说什么鼠疫、流放宁古塔被甄娘娘听见了。她边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边往后退就掉进湖里了。” 林柚简单描述了下,想想刚刚甄常在那副着魔后退的样子还有些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华贵妃察觉到立马把她拉进怀里,在额头亲了两下,安抚道:“怀宁不怕,已经没事了。” “嗯。” 林柚放软了身子靠进华贵妃怀里,观察皇上脸色变化,看皇后压抑住得意,假意关怀。 “甄常在现在怎么样?可被救上来了?” “嗯,十七叔跳下去把她救上来了。”林柚乖巧点头,补充了一句,“甄娘娘身边的宫女也去请太医了,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皇上听了没什么反应,皇后便贤良地劝道:“甄常在身怀皇嗣,如今又受了惊,皇上理应去看看。” “那便去看看吧。” 皇上发了话,其他人便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甄常在的小马车去了。 一靠近,就闻见了熏人的中药味。 “太医呢?”皇上背着手,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不动了。 温实初连忙上前行礼,“臣在。” “甄常在怎么样了?” “小主受了惊吓又着了凉,胎像不太稳,臣正在为她煎安胎药。” 皇上听了点点头,转头又找另一个人,“老十七呢?” “回皇上,王爷救人衣服湿了,现下正在马车里换衣服。”这次是果郡王的小跟班阿进回的。 皇上瞥了一眼他,道:“告诉你家王爷,这次做的很好,等回了宫让他来找朕讨赏。” “是。” 视察了一圈,皇上放心了,转头就要往回走却被一道声音留在了原地。 “四郎!” 林柚闻声看去,就见甄常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未干的头发披在身后,在马车上双眼含泪地注视着皇上。 一声四郎勾起了皇上太多的回忆,脚底如扎根般走不动。 皇后见此有些急了,“甄常在胎像还不稳,怎可见风,太医呢?!”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不过就一会儿功夫,没事的。”甄常在拒绝了皇后,持之以恒的看着皇上。 皇上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憔悴的甄常在,“还有什么事?” 菀菀、莞莞、嬛嬛。 形似便足矣。 左不过摆在那儿当个花瓶。 ------------ 第19章 甄嬛传(19) 皇上留下了,其他人离开了。 林柚眼巴巴看着,心里跟猫抓一样刺挠,好奇甄常在要跟皇上说什么,不会又复宠了吧。 结果没多久,皇上就脸色阴沉的回到了第一辆马车,宣布启程。 林柚:??? 她探着头往后瞅,嘴里还嚼着点心,满脸写着好奇。 华贵妃将她脑袋按回去,一个眼神就有宫女过来解释:“甄常在为她父亲求情,惹皇上生气了。” 林柚恍然大悟,并给华贵妃竖了一个大拇指。 要说会吃瓜,还得是您。 · 回宫后,弘历被安排去了阿哥所,就住三阿哥弘时旁边,林柚和温宜有空就去找她玩。 这天,林柚跑去曹贵人那儿。 丽嫔被甄嬛整疯去了冷宫,启祥宫就只剩下曹贵人母女俩了。 不知道这次的选秀,会不会有新人住进来。 林柚摇摇脑袋,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摇出去,不等通传就跑了进去,“温宜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有华贵妃庇护,哪怕曹琴默只是个贵人也无人敢轻视,屋里东西一应俱全且都是好的。 温宜坐在凳子上,正吃着下面新上供的枣,“怀宁,你快来尝尝这个葡萄,可甜了!” “是啊,公主先吃着,衣服很快就准备好了。”曹贵人笑着看两个公主挤挤挨挨地凑坐在一起,无比庆幸当年在华贵妃和甄常在摇摆时,选择了华贵妃。 怀宁比温宜只小了一两岁,两人能相伴着长大不说,还能托她的宠爱让皇上多关注关注温宜。 吃了会儿葡萄,曹贵人的贴身宫女音袖便将东西准备好了。 林柚擦干手,接过来颠了颠,里“多谢娘娘。”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曹贵人摆摆手,目送她们手拉手走出屋门。 “两位公主关系真好。”音袖站到她身后,一同往外望去。 “是啊,在这深宫里倒是难得。” · “四哥,我们来了!”临近阿哥所,林柚照例提前扯着嗓子喊,给屋内人一个提醒。 弘历习以为常地放下手中的书,出门迎接。 他接过林柚手里的小包袱,又将她和温宜让到屋内,才问:“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我额娘给你缝的秋天的衣服,快打开看看,合不合身。”温宜爬到凳子上坐好,双手托腮,期待的看着他。 林柚在旁边点头附和,“温宜额娘手艺可好了,缝的衣服穿着既好看又舒服。” 华贵妃性格豪爽率真,实在不是能拿针绣花的性子,连她的衣物有的都出自曹贵人之手呢。 弘历宫里的嬷嬷年纪大,眼花了,已经缝不了衣服了,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亲手缝制的衣服。 弘历颇感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取出,在身上比划了比划,“很合适,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行。”温宜眉眼弯弯,额娘的手艺被认可,她有点得意。 嬷嬷替弘历把衣服收起来,又端来一盘子点心,“两位公主一路过来累了吧,尝尝这点心,御膳房刚送来的还热乎。” “谢谢嬷嬷,不过我和温宜刚吃了好多葡萄,现在不饿。”林柚挺着小肚子婉拒了。 “那老奴就放这,你们饿了再吃。” “好。” 她放下盘子出去,豆子趁着开门的空档灵活地窜了进去。 这只小土狗因为救公主有功,特意被从圆明园带了回来,如今也算是过上了吃香的喝辣的生活,皮毛都光滑了许多。 “豆子,出来。”嬷嬷撑着门冲它招手,豆子却仿佛听不见,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点心。 “没关系,嬷嬷,让它留下吧。”温宜从凳子上滑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豆子这是馋了。” “想不想吃?”弘历也捏了一块点心,蹲在豆子面前逗它,“想吃就坐好,把手伸出来。” 豆子仿佛有灵性,真就伸出一只手和弘历击了个掌。 “哇,四哥,它能听得懂你说话。”温宜睁大了眼睛,把手也放到豆子面前,学着弘历的样子哄道:“豆子,伸手,我给你点心吃。” 这次,豆子却没有反应,只是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弘历。 “它在等你履行承诺呢,真是成了精一样。”林柚也蹲下了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豆子。 就是我们中华田园犬的智慧吗? 真聪明! 弘历依言将点心扔在地上,揉着它身上的毛发,看它几口就炫完了一块点心。 “豆子好聪明啊,我也想养一条小狗。” 还没等温宜畅想完养狗生活,事情出现了转机。 刚刚还充满活力的豆子突然倒在了地上,炯炯有神眼睛变得灰暗,口吐白沫,四肢不停的抽动。 “啊!”温宜大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弘历和林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豆子抽搐了一会儿便失去了生息。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阿夜听到尖叫声,连忙闯了进来,就见小公主惨白着一张脸冲他道:“阿夜,豆子死了,它吃了御膳房送给四哥的点心。要不是我们不饿,死的人就是我们了。” “什么?!” 下毒之事,非同小可。 华贵妃和曹贵人接到通知连忙赶过来,也把自己的公主揽进怀里仔细安慰。 只剩下弘历没人安慰。 林柚看他失望的表情,冲他招了招手,“四哥,你过来。” “怎么了,怀宁?” 林柚没说话,只是拽着袖子将他也拉进了华贵妃的怀里,“我额娘先借你一用,等你缓过来,要还给我哦。” 好久没被温暖的怀抱抱过了,弘历浑身不自在,僵硬的像个木棍。还是华贵妃主动环住他,他才放松下来。 知道和阿哥接触过多对华贵妃不好,弘历很有分寸的享受了一会儿温暖就主动退出来她的怀抱,站在一边看卫临检查点心。 “这点心里确实被人下了毒,豆子也确实是中毒而亡。” 人证物证俱在,华贵妃不打算善了了,她要替弘历闹大,揪出背后之手。 毕竟,要不是怀宁在曹贵人那吃饱了,那点心就被怀宁吃了。 华贵妃搂紧小公主,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 第20章 甄嬛传(20) 华贵妃让曹贵人带着两个小公主先回去,自己带着卫临和弘历就去了养心殿。 简单讲了下事情的经过,皇上不出所料的震怒,要求华贵妃彻查此事。 华贵妃不敢托大,只道尽力而为,暂时把弘历领回了翊坤宫。 “额娘,皇阿玛怎么说?”林柚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皇阿玛也很气愤,这事需要调查一番,才能找出背后真凶。”华贵妃摸了摸她的小脸,提前打预防针道:“接下来几天,额娘可能会很忙,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林柚摇摇头,大度道:“额娘你去忙吧,有四哥陪我呢。” “怀宁真乖。” · 此时的景仁宫,皇后也得到了消息。 她手撑着头,手里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深觉自己近日运气不佳,做什么都不顺。 前几天甄常在明明都落水了,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亏她们还选在了回宫路上这个缺人缺药材的时候。 没想到凭空冒出个十七爷,就这么把她救了出来。 还有那温实初,能力真不差,条件那么欠缺的时候都能帮甄常在把胎稳住。 再说这次阿哥所投毒,怎么就这么巧,碰上了怀宁和温宜两位公主在场,还拿点心逗狗。 不过,现在还不是反思懊恼的时候。 现下,皇上让华贵妃彻查此事,难保不查到她这边。 皇后撑着头,目光闪烁,没多久就想好了替罪羊。 “剪秋,派人请齐妃过来。” “是。” 华贵妃雷厉风行,很快就顺着御膳房查到了送点心的小太监,又顺着小太监查到了一个宫女。 正当她要继续去查那个宫女时,长春宫却递出了消息——齐妃畏罪自杀了! 紧接着,皇后派人明里暗里的暗示:罪魁祸首已畏罪自杀,事以定论,华贵妃不必费心了。 如果没有这出事,华贵妃可能还只是猜测。如今看了皇后急忙撇清干系,阻止往下查的样子,基本就能确定了。 阿哥所投毒事件,就是皇后所为。 然而华贵妃不打算放弃,派人继续去审讯那个宫女,却得到了宫女也自杀了的消息。 “皇后动作倒是快。”华贵妃冷笑一声伸手招来不远处跟林柚玩的弘历。 “弘历啊,本宫把你送到寿康宫与太后同住,你可愿意?” 都是聪明人,弘历当下就了解了华贵妃想让太后庇护他的意思。 难得有人真心诚意的为他打算,弘历郑重的朝华贵妃行了个礼道:“儿臣愿意。” 当事人都同意了,华贵妃立即整装待发,装出个淑良样子就带着弘历往寿康宫去。 经过华贵妃一路上的指导,弘历一见到太后就双眼含泪,委委屈屈地跪下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接着又将自己放在了低位,“孙儿自知卑微,不讨人喜欢,可孙儿从无害人之心,为什么要害死孙儿?” 太后听过阿哥所投毒的事,心知肚明是皇后所为,却又不好表现,只能干巴巴的说出几句话来安慰弘历。 华贵妃站在一边,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上前便开始汇报自己所查所得。 “臣妾今日调查阿哥所投毒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哦?是什么?” “对四阿哥点心投毒的宫女,与当日嘴碎害甄常在落水的宫女交往甚密。想必这幕后之人多半是一人,且是冲着残害皇嗣去的。 虽然齐妃畏罪自杀,但臣妾觉得还颇有疑点。为保安全起见,臣妾恳请太后留四阿哥在寿康宫居住,以保无余。” “这是应当的。”太后垂下眼眸,几句话就明白了,她的好侄女是真不安分。 腹中刚成型的胎儿也打,这长大快成年了也不放过。 等华贵妃离开,弘历被下人带去安置,太后才对竹息一阵叹息,“皇后越发肆无忌惮了,只期望新人入宫能压制压制她,不然长此以后皇嗣凋零啊。” · 将弘历安排妥当,华贵妃又马不停蹄地去养心殿汇报工作,正巧撞上步履匆匆的苏培盛。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一个道“华贵妃娘娘安好”、一个道“苏公公”。 苏培盛后退一步,示意华贵妃先行,两人先后站在了皇上面前。 “坐吧。”皇上手里还拿着奏折,头也不抬道。 华贵妃坐下,想着苏培盛行迹匆忙,怕是前朝有什么重要的事,便谦让着让他先讲。 这一讲可了不得,直接让华贵妃瞪圆了眼睛。 “皇上,碎玉轩传来消息,甄常在小产了。”苏培盛低着头,似是不忍心直接说出来,“是个成了型的女胎。” “什么?”皇上猛地抬起头。 “怎么这么突然?温实初不是说胎象已经稳住了吗?”华贵妃问道。 “是稳住了。但是甄家发配宁古塔,甄常在时刻挂心,吃不好也睡不好,精神恍惚之际一个没踩稳,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听完苏培盛的解释,皇上默默放下手里的奏折冷静了一会儿才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朕知道了,让内务府送些好东西过去,好好养着吧。” “嗻。” 没了其他人,皇上才展露出脆弱。 他双手叠放撑在额间,语调低沉充满自责地问华贵妃:“甄远道这事,朕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涉及朝政,华贵妃汗毛竖起,提起十二分警惕。 心思斗转间,委婉道:“皇上也是为了整个朝廷,况且皇上还不连坐,特意瞒着甄常在,就怕她担心。这事要臣妾说,就该怪那两个背后嚼舌根的宫女。” “嗯。”皇上没表示赞同还是不赞同,但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许多。 华贵妃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是过了,于是乘胜追击,将下毒之事和甄常在落水一事的牵连尽数告知了皇上。 身为九龙夺嫡的胜利者,皇上一听就听出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沉着脸色叫来了夏刈。 他没跟华贵妃说夏刈是什么人,只说让此人辅助她调查。 华贵妃是将门之女,阅人无数,自是能看出夏刈不同于寻常下人。 这就代表着皇上非常重视这事。 皇后被揭穿指日可待。 ------------ 第21章 甄嬛传(21) 接连两个皇嗣受损,太后为了给宫里冲冲喜,特意要求礼部加快了选秀的进度。 没过多少日子,新选的秀女就进宫了。 顺便晋升了一批老人,如曹贵人晋为襄嫔,安贵人晋升为安嫔,惠贵人晋升为惠嫔,也算是沾沾喜气。 唯一例外的就是碎玉轩里的那位了,皇上仿佛将她忘在了脑后,既没晋升,也没解除禁足。 惠嫔忧心姐妹,只能借着每次温实初去诊平安脉,窥探一丝近况。 听闻甄常在整日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她终于忍不住了,跑去求太后求来一道恩旨,让她可以去碎玉轩探望。 “眉姐姐,你怎么来了?”甄常在支愣了一下,又萎靡下去,拿书挡着自己脸,不好意思道:“很憔悴吧。” “不,还是很美的。”惠嫔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才发觉她竟瘦到这种地步。 像是轻轻一折便能折断,又像是生命力在急速丧失。 为了激起甄常在的斗志,惠嫔打算给她来一剂猛地。 她先是宽慰了一番甄常在,并告诉了她果郡王托人递进来的消息,“嬛儿,你听我说,甄伯母甄伯父都没事,玉娆也没事。有王爷庇护,他们虽不如从前,也断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王爷?”甄常在下意识反问。 “是啊,果郡王。”惠嫔也觉得奇怪,“不过,他与你素未相识,为何百般相助,又是下水救你,又是这般关怀。” “哦对了,他还送进来一封家书。”惠嫔掏了掏口袋,掏出来一封保存完好的信件。 甄常在顾不得解释那几面之缘,手指颤抖地接过信件,读着读着就泪流满面了。 “父亲母亲安好,我就放心了。”她将信件压在心头,脸色瞬间好了很多。 但惠嫔知道这还不够,她屏退了其他人,表情严肃道:“还有几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什么事?眉姐姐,你说就是。”得了家书,甄常在心情好了很多。 她将信件妥善收好,转头面对惠嫔时脸上甚至有笑。 惠嫔忍住心疼,缓缓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你第一胎小产,不是意外,是人为……” “安陵容在舒痕胶里加了麝香,若想去掉伤疤,所用的量足够滑胎……” “第二胎小产也不是意外,那两个嘴碎的宫女或许是皇后安排的……” “安陵容和皇后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她们的目标就是扳倒你……” “齐妃自尽只是为了三阿哥的前途,替皇后挡了刀……” 惠嫔单方面与皇上断绝关系后,整日跟在太后身边,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再加上她平日观察所得,凑出了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实在在甄常在的意料之外,来自安陵容的背叛让她感到恶心。 惠嫔倾身上前,轻拍甄常在的后背,柔声问道:“嬛儿,你甘心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狠狠的报复回去。” “我明白了,眉姐姐。” · 与此同时,林柚正蹲在御花园的草丛后暗中观察,完全不知道甄嬛又支愣起来了。 “公主,您这是在干什么?”阿夜不解风情地问出口。 “嘘!”林柚把高大的阿夜拉下来,让他和自己一起藏在草丛后,“我在观察新入宫的妃子。” 一一把活点地图上的人名和御花园中赏景的每个人对上号,林柚惊喜地发现这一批人是她熟悉的。 比如貌美却实在愚蠢的祺贵人,又比如只会打嘴仗的破产姐妹。 如此一来,可以给皇后下个套了嘿嘿。 林柚捂嘴偷笑,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甄常在眼看已经起不来了,那么华贵妃走到最后的路上就只剩一个皇后了。 而皇后有谋杀纯元皇后的案底在,只需要让她犯个错,再把她宫里的宫女太监抓起来审问即可。 江福海自会吐露出判皇后死刑的真相。 林柚想入非非,似乎马上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却没发觉阿夜看她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了。 “公主,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柚莫名地瞥了一眼阿夜,站起来甩了甩蹲麻的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草丛,“走喽,回宫吃好吃的去。” 现在的皇后可谓是腹背受敌,华贵妃、甄常在和林柚皆虎视眈眈地等着扳她下位。 而她还在太后劝导她不要再残害皇嗣后,用隆科多怼了太后后转头送了一串被麝香浸入味的红玉珠链给这批秀女中最得宠的祺贵人。 祺贵人又是个爱炫耀的,去哪都带着,彰显自己受宠。 这一天,林柚闲来无事看活点地图,见祺贵人和皇上同时待在养心殿,便屁跌屁跌地去碰瓷。 “皇阿玛,我来了!” “怀宁来了,过了朕抱抱。” 冬天衣服穿的多,林柚跟个球一样滚过去,逗得皇上龙颜大悦。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林柚才像是刚注意到祺贵人,无辜道:“皇阿玛,这又是哪位娘娘?” “这是祺贵人。” 见祺贵人仅唤了一声“怀宁公主”,便坐在那没有任何表示,皇上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林柚身上,“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朕?” “温宜姐姐生病了,四哥要背书,我好无聊啊。”林柚回答着皇上的问题,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祺贵人脖上的红玉珠链,思索该怎么说明它有问题。 皇上见她一直盯着,误以为她感兴趣,便对着祺贵人道:“怀宁喜欢你那珠链,拿下来给她玩玩吧。” “皇上,这可是皇后赏给臣妾的。”祺贵人不愿意,又初入宫不知林柚有多受宠,下意识地冲皇上撒娇。 她娇憨可爱,皇上被拒绝了也生起太大怒气,只是又道:“怀宁年幼,不过是拿着把玩。若是弄坏了,朕再赔你一条便是。”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坚持,祺贵人只能将珠链摘下,递给了怀宁,“臣妾只是怕皇后娘娘那边不好交代。” “皇后娘娘不喜欢我吗?所以才不愿意让我玩她赠与你的珠链。”静观半天的林柚冷不丁出声,就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然不是,公主误会了。”祺贵人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摆手。 这要是传到皇后耳里,成了她挑拨皇后和公主的关系,那她就完了。 关键之际,向来伶牙俐齿的祺贵人难得卡了壳,干巴巴道:“公主您玩,玩多久都行。” ------------ 第22章 甄嬛传(22) 林柚没再为难她,拿着珠链摸了摸嗅了嗅又举到皇上鼻下让他闻,“皇阿玛你闻,好香啊。” 皇上对香料不感兴趣,只是象征性地闻了闻,附和道:“确实很香。” 说到香味,祺贵人又忍不住显摆,“皇后说,这可是外国进贡的呢。” “外国进贡的?”林柚确定了一遍,鼻子凑近珠链仔细又闻了闻,明知故问道:“这外国的香料闻起来和咱们这一样嘛。” “不可能吧,公主怕不是记错了。” “怎么会,额娘和卫太医特意教过我,闻到这种香味要远离呢。说是叫什么……叫什么……” 林柚挠着头,仔细思考了半天,才在两人的注视下恍然大悟,“哦对,叫麝香。” 话毕,殿内十分的安静。 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不可能,这可是皇后独独赐予我的,怎么可能有麝香。”祺贵人不相信。 “怀宁,你确定吗?”皇上也有些怀疑。 “确定啊。”怀宁肯定地点点头,“卫太医考过我很多次,我都答对了。” 事情的发展朝着始料未及的方向飞奔而去,皇上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 但小公主才三岁,她懂什么宫斗。 且据夏刈来报,华贵妃整日忙着养孩子、查事情,连这批秀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未仆先知,知道祺贵人的珠链有麝香。 所以,这只是个巧合。 而他的皇后,不仅要谋害他的皇嗣,甚至还要把其他嫔妃怀孕的可能掐死在摇篮之中。 皇上脸色阴沉,让苏培盛去找太医。 林柚敏锐地察觉到殿内气氛骤变,她小心翼翼地把珠链递回给祺贵人,祺贵人却是不敢接了。 没办法,林柚只能把它扔在桌子上,又小心地去扯皇上的衣袖,仰头无辜道:“皇阿玛,是怀宁说错话了吗?” “没有,怀宁做的很好。”皇上闭了闭眼,又变成了那副面对小公主时温柔的模样。 他把她抱到身边坐下,教育道:“一会儿太医来了,要真的鉴定出来麝香,就说明怀宁这次又答对了。下次再遇见了,就告诉皇阿玛或者额娘,并且离得远远的。” “好。”林柚自无不可,心情愉悦地晃荡着不着地的小短腿。 皇上召见,新的太医院院使不大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养心殿。 制止了他的行礼,皇上指着红玉珠链让他闻闻有何不妥。 新院使姓张,拿过红玉珠链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接着放在鼻下细嗅。 脸色变化几番,他将珠链放回原处,噗通一下跪下,“回皇上,这珠链上浸有麝香。” “好!好!好!” 皇上连说三个“好”,随手将茶杯摔在地上,发出了巨响。 吓得祺贵人甚至来不及皇后为什么要害她,就被本能带着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和太医、闻讯赶来的的苏培盛一起道:“皇上息怒。” 众人心惊之际,一个小奶音弱弱地响起:“皇阿玛,不气不气,烦恼飞飞。” 林柚跪坐在软榻上,将手举得高高的,有模有样地按压着太阳穴。 说来也神奇。 被她这么一打断,皇上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和缓了起来。 “苏培盛、张太医你们先下去吧。” “是。” 他们一走,地上跪着的就只剩下祺贵人一人了。 皇上拉下林柚的小手安抚地拍了拍,“皇阿玛没生气”,又弯腰将祺贵人扶起来。 “这事你受委屈了,朕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是。” 祺贵人低着头就要走,却又被皇上喊住了,“等等,你顺便把怀宁送回翊坤宫吧。天黑了,朕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祺贵人:…… 林柚:…… 莫名被组合在一起,刚刚还很不和睦的两人走在一起,一路无话。 主要是祺贵人感觉尴尬。 她越回想越觉得自己刚刚太小气了,要不是皇上态度强烈,她绝对不会把红玉珠链给小公主玩。 那小公主就不会发现异常,那她…… 祺贵人越想越后怕,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有再多的恩宠又有什么用。 没有傍身的皇子公主,早晚会被不断涌入的新人所替代。 说到底,她得谢谢小公主。 但想想刚开始她的态度,祺贵人心里又别扭,这一别扭就别扭了一路。 对此,林柚毫不知情,蹦蹦跳跳地来到翊坤宫门口,一转头就看见了祺贵人那张貌美的脸上满是纠结。 对于美人,她的包容心向来很强。 歪歪头,林柚好奇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祺贵人垂着头,脚下不安分地摩擦着地面。 “嗯嗯。”林柚礼貌地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后续,没忍住问道:“想说什么啊?” “那个……”祺贵人眼神乱飘,不知道怎么的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突然小下巴一扬,中气十足道:“谢谢公主。” 这一嗓子把林柚吓了一跳,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宫门,连连摆手道:“不、不用客气。” 说完,将另一只脚抽回宫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阿夜冲祺贵人行了个礼,随后也进了翊坤宫,华贵妃还等着他去汇报公主的一天呢。 ·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华贵妃就开始了梳妆打扮,只等皇上下朝用完早膳便去面圣。 林柚被宫人们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撑起身子,看向光亮的方向,“额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没事,怀宁继续睡吧,一会儿额娘有事出去一趟。”华贵妃刚好梳妆好,坐在床头将林柚又塞回了被窝,哼着摇篮曲开始哄睡。 昨夜闹腾的晚了,林柚还有些睁不开眼,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梦。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后宫的天要翻了。 华贵妃带着这些日子收集来的证据和夏刈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养心殿去了。 三人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皇上听完震怒摔了好些东西,责令苏培盛去景仁宫将皇后带过来。 等惠嫔和甄常在得知皇后出事时,皇后已经被带到了养心殿。 那架势看起来不妙。 甄常在不顾惠嫔的阻拦,当机立断闯了碎玉轩的宫门,势要为扳倒皇后再加一个筹码。 ------------ 第23章 甄嬛传(完) 养心殿。 皇后跪在房间中央,听着华贵妃诵读她预谋陷害甄常在、下毒谋害四阿哥的证据。 起初,她还想反驳,但一个接一个证人的出现让她辩无可辩。 皇后苍白着脸,抬头想要搬出纯元皇后求情,就见一串红珠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这东西,你可认得?” 皇上处于盛怒状态,皇后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砸出一块红印在脑门。 自己亲手送出的东西,皇后自然十分熟悉,但她不能表现出一丝异常。 皇后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玉珠链,假装端详了一下便道:“自然认得,这是臣妾赠与祺贵人的红玉珠链。” “你告诉祺贵人这珠链是外国进贡的,身带异香?” 这个问题相当于明示,皇后心下一紧,当然死命抵赖,“这……事情久远,臣妾有些记不清了。” “记不清?朕看你就是记得太清!”皇上从桌子上摸起一个册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近年来外国进贡的红色珠链就只有一条红珊瑚珠链,朕赐给了怀宁。但难为你记住它的样子,找出了一条大差不差的熏透了麝香赏给了祺贵人。” “麝香?”皇后看着册子喃喃自语地重复着,猛地抬起头急切道:“臣妾并不知这珠链上有麝香啊,皇上。臣妾只是看那红玉珠链珠圆玉润适合祺贵人,安嫔又善用香,便让她找些香料熏一熏,也好更拿的出手些。” “至于外国进贡,不过是一个好听的说法罢了,臣妾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祺贵人竟当了真。” 皇后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推的干干净净,想着哪怕洗不白自己,也要让罪名少些。 只要她背后还有太后和纯元皇后,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天不遂人愿,甄常在推开阻拦的苏培盛,硬生生闯了进来。 “臣妾有冤要告,安嫔本就是皇后的人,替皇后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臣妾的第一个孩儿就是被她们害没的!” 甄常在大迈步走进来,路过皇后时还狠狠瞪了她一眼,“皇上,臣妾实在没想到皇后竟这么狠心,让我最亲密的姐妹害了臣妾第一胎,还要害我第二胎。” “你怎么来了。”皇上拧眉看着往日的爱妾,说不清什么滋味。 那也是一个残害皇嗣的人,如今却来指控另一个人残害她的皇嗣,颇有一种因果相报的感觉。 不过,当务之急是处理皇后,其他都可稍后再论。 皇上仅是看了一眼,就默许了甄常在在旁边,并且依言让苏培盛去请安嫔来。 甄常在的出现省了华贵妃的事,在等待期间,华贵妃又拿出了另一份证据。 “皇上,臣妾调查皇后之事还发现了些别的。” “什么?” 皇上接过证据,翻阅了没一会儿,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最后直接将证据甩在了地上,“大胆!你和安嫔都大胆!” 皇后颤抖着手捡起来看了几眼,上面赫然写着安嫔制作并使用迷情香的事,还有当年富察贵人小产,松子扑人的真相。 这下彻底完了。 皇后闭了闭眼,感到一阵心凉。 不出她所料,安嫔到了养心殿,被其余三个人一顿抢白加指责后直接慌了神,慌不择路的看向她求助,成功被皇上抓住了把柄。 两个人一个被禁足在景仁宫、严查宫人,另一个人被降为了答应。 这一场扳倒皇后的大战,华贵妃大获全胜。 然甄常在犹觉不解恨,趁着审讯宫人的空当又有皇上的默许,跑去景仁宫对着皇后一阵冷嘲热讽。 她拿大阿哥说事,说皇后善妒,没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允许别人的孩子存在。 皇后也不惯着她,当面嘲讽她,以为皇上之前唤她“菀菀”是在表示亲近吗?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还真拿自己当盘菜。 甄常在自是不信,又跑去养心殿求取安慰。 虽然她已失宠,但得宠的那段日子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甄常在真心实意的认为她与皇上至少是有一段真心相处的时间的。 没想到这段时间,都是因为别人才有的,而不是因为她是甄嬛。 得到的结果当然很诛心,甄常在刚打开点的心房又自闭了,回到碎玉轩寸步不愿出,急的惠嫔上火又没办法。 同时,太后发现了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扳倒皇后中出了一份力,越发不待见她。 惠嫔自身难保,渐渐的顾不上甄常在了。 还好有果郡王,时不时递进宫一封甄父的家书,吊着甄常在的生命力不至于枯萎。 但复宠是不可能了,一是甄常在清高,被替身秘密打击的不愿面见皇上。二是她整日郁郁寡欢,面相都变得苦大仇深,皇上看了心烦,也不太愿意见她。 两人皆无意相见,甄常在只能在后宫中自生自灭。 皇上那边也不安分。 皇后宫里的剪秋是个硬骨子,哪怕经过审问也什么也没说。 江福海不一样,都说太监是个没根儿的东西,这话不假,他一经审讯立马把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吐露了干净。 有残害皇嗣,有谋害嫔妃。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谋害纯元皇后。 皇上听了大发雷霆,立马就要废后,却被太后拦着不许,又拿纯元皇后说事,最终只能以囚禁皇后、收回皇后宝印、与她永世不复相见作为惩罚。 皇上心情不佳,六宫又不太平,林柚被华贵妃拦着已经好几天没出翊坤宫了,每天只能听宫女们口述来吃吃瓜。 皇后已废,甄嬛已折,只要年羹尧不作死,拉拢了弘历的她们就是最终赢家。 至于三阿哥,文不通武不精的满清巨人,先后失了齐妃和皇后,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倚仗去争皇位。 有华贵妃这个宫斗高手在,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林柚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吃瓜,看看戏,闲的招猫逗狗,顺便还能拦一下往驯马场走的皇上。 年纪都这么大了,就别嚯嚯人家喜爱自由的叶澜依了。 几年后,皇上驾崩,弘历继位,华贵妃为太后,有先帝诏书保护的林柚依旧是最受宠的公主。 ------------ 第24章 鸣龙少年(1) 鸣龙实验中学,桃李二班。 林柚将脸埋在手臂间,趴在桌子上装睡,小声嘀咕着骂道:“0090干嘛去了,剧情怎么还不来?” 没有剧情,林柚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下秒就被发现不对,拉到精神病院解剖。 「来了来了,宿主我来了!」系统0090来不及歇一口气,麻利地将剧情塞进了林柚脑海。 传输着剧情,0090也不闲着,小嘴叭叭地对着林柚就是一顿夸,「宿主上个世界我也看了,简直不要太完美。希望这个世界宿主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行了,别拍马屁了。” 林柚闭着眼,将剧情梳理了一遍。 这是一个两个不走寻常路的老师组建了一个特殊班级11班,带着几个各有所长的差生考青北的故事。 林柚要帮助的对象不是11班的任何一名学生,而是始终保持年级第一的沈耀。 原生家庭不幸,沈父PUA沈母,沈母PUA沈耀,造就了一个重度抑郁且有自残倾向的“好学生”。 不过…… 林柚继续看完,觉得有些怪。 凭借沈耀自己,也完全可以走出来啊。 林柚刚想问问0090,就发现那货已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她就给沈耀当个提前走出来的助力叭。 这个世界,就当个大大咧咧、精神状态非常优美的学渣女高好了。 林柚坐直身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半眯着眼适应着外界的阳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好多人在注视着自己。 林柚先往右边看了看,是她那完美学霸人设的同桌——沈耀,此时正专注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像是在做题。 没啥问题啊,只是相隔一个人加一个过道的那个男生为啥冲她挤眉弄眼。 林柚挠了挠头,感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她慢半拍地转过头,差点吓掉半条魂。 “卧槽。”一声国粹脱口而出,林柚下意识地往后仰身,脊背不小心碰到了沈耀的胳膊。 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夏季校服传来,林柚刚感受到温热,沈耀便撤回了一条胳膊。 动作之快,让林柚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林柚没空纠结这个,讪笑着举起手,冲差点贴脸的数学老师打了个招呼,“那、那个,老师好。” “嗯,没你好。”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冷漠地眼神扫过林柚脸上压出的红印,“这是睡醒了?” “没有的事。”林柚摆手,“这不是老师讲得太过深奥,我一时没听懂,就仔细思考了一下。” “可是这节课是自习。”数学老师面无表情。 教室里发出齐齐的偷笑声,被老师一个眼神扫过去全部镇压了。 林柚沉默了一会儿,识趣地抄起摊在桌面上的练习册,“老师,我出去站会儿醒醒脑子。” 老师赶苍蝇式摆手。 出了教室,林柚靠在墙上,无所谓地翻了翻练习册,将夹带在里面的手机不动声色地转移到口袋里。 对于出师不利的开局,她很看的开。 虽然丢人是有些丢人,但她人设立住了啊。 一个常年垫底的学渣,因为两校合并靠给学校捐钱混进了尖子班——桃李二班。 学渣就是学渣,哪怕混进了尖子班也改变不了本质。 上课睡觉被抓包什么的,很正常。 林柚用阿Q精神安慰了自己一波,觉得站着有些累,悄摸摸地顺着墙壁滑下去蹲好,借着练习册的遮盖打开了手机。 穿进甄嬛传那么久,快无聊死了,终于能摸摸手机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林柚腿都蹲麻了。 她夹着练习册,捶着腿,逆着的人群进到教室,就见一个齐刘海、单麻花辫的女生正在她的座位上跟沈耀说话。 “……据说她成绩一直倒数,平时游手好闲的,上课还不听课,和她这种人做同桌会不会影响你学习啊?” 林柚过来刚好听到了这人在背后蛐蛐她。 虽然她是学渣,但是学渣也是有尊严的。 林柚出其不意将练习册扔到桌子上,手撑桌子歪着头直视那女生,“他要是那么容易被影响,这第一也别当了。” “我不是这意思。”赵晴晴哆嗦了一下,连忙摆手。 背后说人,哪怕是事实,被当事人听见了总是有些心虚。 “我也没那个意思。”林柚直起身,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在阳光下被镶上了金边。 她笑了一下,不疏离也不亲近,用一种开玩笑地语气道:“同学,麻烦让一下,学渣要课间休息喽。” 沈耀眼神淡淡,看了她一眼对赵晴晴道:“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好,放学后我有道题想问你。”赵晴晴从林柚的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本子从林柚丢下的练习册下抽出来,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对于赵晴晴,林柚不喜欢也不讨厌,可以说是无感。 不过是一个沈耀毒唯罢了。 刚刚那番话赶她走,也不过是她真的很累。 虽然没完整地站完一节课,也站了半个小时,腿要酸死了! 人一走,林柚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放软了四肢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喟叹:“呼,还是坐着舒服。” 缓了一会儿,林柚抬头一看,还有两分钟上课,便侧过身去戳沈耀。 “哎,同桌,你知道下节什么课吗?” 沈耀还是那副高冷样,一句话也没说指了指课桌的一角让她自己看。 刚见面,不认识也不熟,更别说刚刚好像还吓到人家小青梅了。 林柚很能理解他的态度,说了声“谢谢”就自己凑过去看课表,喃喃道:“下节还是自习,那问题应该不大。” 说完,就缩回脖子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对于一个不学习的学渣来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林柚对着空荡荡的书包静了一会儿,果断将它塞回桌洞,带着唯一的贵重物品——手机起身离开。 最后一节课,还是自习课,天赐良机,此时不逃课何时逃。 临走前,林柚还不忘自来熟地嘱咐沈耀,“如果老师问,就说我肚子疼去医务室了。别跟刚刚一样,老师来了也不提醒一下,一点做同桌的自我修养也没有。” 对此,沈耀:…… 不过林柚的所作所为还是引起了沈耀的注意。 他自小都在尖子班读书,周围的同学都如他一样循规蹈矩,是乖巧的好学生。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上课睡觉还嬉皮笑脸地跟老师耍赖,甚至主动要求出去罚站。 还有她刚刚那个意思,是要逃课吗? 他目送林柚潇洒地离开教室,目光沉沉地思索了片刻,在上课铃的提醒下抽出一张打草纸继续演算。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多做几道题,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来的实在。 ------------ 第25章 鸣龙少年(2) 林柚再出现就是第二天了。 因为起晚了,她错过了早自习,循着声直接跑去了操场。 今天是他们的开学典礼。 台上,李燃刚刚站定,正准备作为反面教材进行公开检讨。 他身着红白校服,手捏一张空白检讨书,开口就是刚刚主任讲话的内容。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还有几个跟李燃玩的好的男生高喊“燃哥”。 “……今天的成绩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我……” “未来的你们更是要遵守校纪校规!”一个校领导实在看不过了,起身将李燃挤到一边,继续道:“即使做不到鸣龙以你为荣,起码做到不以你为耻!” 还挺狂。 林柚环胸听了一会儿,也懒得凑热闹排队了,直接走到队伍的另一边空地。 公开检讨完,就该沈耀发言了。 作为本次遗憾任务的对象,林柚很是给面地掏出了相机,打算抓拍给他几张照片。 一阵喧哗,意气风发的少年出现在主持台,他腰杆挺直,无视台下或崇拜或打量的视线,径直走向另一边的话筒。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看到了捧着个比脸还大的相机的新同桌。 林柚看他看过来,还专门腾出一只手挥了挥。 好无语。 沈耀移开视线不看她,照本宣科地念完了发言稿,又拿着“铭英之星”的锦旗和支票配合着拍照。 突然,一道强烈的光闪了沈耀一下。 他很确定那不是太阳光。 沈耀不悦地看向台下,就见他的新同桌正埋着头手忙脚乱地调整着什么,显然就是罪魁祸首。 更无语了。 沈耀把东西收好,举步往台下走,就被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她喊:“沈耀!” 沈耀回道:“你是?” 林柚又气又笑,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将沉重的相机塞进他怀里,“记住了,你同桌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柚!” “好吧,我记住了。” 两人都没留下听雷鸣慷慨激昂的宣讲,不约而同地走向了教室。 沈耀揣着林柚的相机,侧脸看着走在身旁的女孩,还是问出了纠结一晚的问题。 “昨天……你是逃课了吗?” “显而易见。”林柚一摊手,反问道:“没被老师发现吧?” “没有,昨天班主任开会去了,班长看的自习。” “那就好。” 虽然被老师抓到了也没什么大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透过沈耀面无表情的脸,林柚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出了他的别扭,几步跑到他前面倒着走,大方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沈耀也不客气,直击中心地问出了关键问题。 “你成绩那么差,怎么考进桃李二班的?” 昨天赵晴晴提醒过他后,他回去翻了一下开学摸底考的成绩单。 然后就发现,他的同桌每门都在及格线以下,总分没超过三百分,以一种遥遥领先的程度位列全校倒数第一。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考也能进桃李二班。”林柚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工地,“喏,学校新图书馆,我爸捐的。” 沈耀:…… 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你爸就不关心你的成绩吗?” “一个只知道按时打钱的爸,有什么资格管我的成绩。” “那你妈妈呢,她也不关心。” “我妈妈?她更不管。”林柚对这次这个身份的家庭也挺无奈的,“她天天忙着和她新交的小男友谈情说爱,根本没精力管我。” 说都说了,林柚不介意多说点。 她跳到沈耀身边,故作神秘道:“你信不信,我其实也是个学霸。” “不信。”沈耀诚实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信。”林柚揣着手往前走,将沈耀抛在了身后,“但我中考是市里前十……” 只可惜,林父出轨,林母一怒之下把他下面剁了。怕离婚后没人要,林父不肯离婚,成功被林母拿捏。 然后林父化悲愤为力量,每天二十四小时花十八小时赚钱,维系他岌岌可危的男性尊严。 林母则化怒气为动力,拿着林父赚的钱胡吃海喝、疯狂购物、包养小白脸,过着众人羡慕的富婆生活。 被两人齐齐抛之脑后的林柚想尽办法博地父母关注,又是成绩一落千丈,又是逃课逃学。 最开始确实有效,后来就有些“狼来了”,没人再搭理她。 林柚心灰意冷,逐渐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柚是觉得无所谓的,但沈耀却是实实在在的愣在了原地,被林柚喊了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 自从开学典礼谈心后,沈耀对林柚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好转了。 具体来说就是,林柚上课摸鱼时愿意当她的老师监控器,平时愿意和她说话了。 对于这一点点进步,林柚很是感动,自费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一根五毛的棒棒糖放在了沈耀桌子上。 “?这是什么?”沈耀一手拿笔,一手嫌弃地捏起了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这是我们友谊进步的见证者。”林柚托着下巴看他,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闪闪发亮。 沈耀看了她一眼,就如同被烫到一般移开了目光,嘴巴张张合合,刚要说什么就被另一道女声打断了。 “宣讲会快开始了,沈耀,我们该出发了。”赵晴晴抱着一本英语单词,不知什么时间站在了一旁。 林柚放下托下巴的手,总觉得这个女生对她有着莫名地敌意。 “今天有宣讲会啊?” “嗯,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沈耀看了一眼时间,从桌洞抽出一本物理书。 作为常年保持年级第一的学霸,沈耀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学习的时间。 “晕,我给忘了。”林柚头也不抬地埋进桌洞里就开翻,“沈耀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沈耀保持着站立,顺手把那根草莓味棒棒糖塞进口袋,静静地看着她翻找。 “你快点,时间不多了。”赵晴晴抱着书催促道。 终于翻到了薄荷糖,林柚对她做了个鬼脸,“你急你就先去,我让沈耀等,又没让你等。” ------------ 第26章 鸣龙少年(3) 三人气氛微妙的来到阶梯教室,沈耀刚要跟在赵晴晴身后坐下,就被林柚拽着胳膊换到了旁边。 形成了沈耀、她、赵晴晴的排列顺序。 感受着来自右边炽热的视线,林柚深感抱歉。 但她这个座位的前面是禹洋,她实在不能让禹洋拉在沈耀的新鞋上,沈耀黑化报复人的事件重演。 有苦难言,她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这个位置能看到帅哥,赵晴晴你看,那个男生长的帅不帅?” 林柚随意指了个方向,将赵晴晴的注意力转移走,没注意沈耀在她身后表情复杂。 虽然赵晴晴对除沈耀外的男生不感兴趣,但看林柚一脸真诚,好歹不觉得她是故意的了。 自觉解决了所有事的林柚端正了态度,专心听专家讲,可惜听了没几分钟只觉得昏昏欲睡。 幸亏带了薄荷糖。 林柚自己嚼了一颗,又分享给两边的学霸,统统遭到了拒绝。 能理解,学霸嘛,学起习来一般没空搭理别人。 林柚将薄荷糖收进口袋,无所事事地在阶梯教室扫视,遇见长的帅的小哥哥或长的美的小姐姐还颇为欣赏的点点头。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沈耀眼里完全变了个味。 终于,在林柚快要坐不住时,前面的禹洋举手了。老师一问,他又把手放了下去,摇头说没事。 重头戏要来了。 林柚提起精神,将自己的腿收了回来,脚努力地往凳子底下收。 没过多久,随着一坨不明物体的掉落,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散开。 林柚始终吊着心终于死了。 “呕……”她看也不敢看,只听见周边男生的喧哗,连忙捂着口鼻从裤兜里往外掏东西。 手忙脚乱中,薄荷糖盒子从她指缝中滑落。 林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身处案发点核心区的坏处又显露出来了。 “YUe……”没办法,她只能重新捂住口鼻,眼睁睁地看着盒子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关节明显,修长纤细的手将它半路拦截。 林柚顾不得表达感激,拿过薄荷糖的盒子打开凑近鼻子闻了闻。 活过来了,还从来没觉得薄荷糖的味道如此清新。 这本是她带着防困的,没想到直接救命了。 禹洋这肚子真的,居然这么臭。 光想着帮沈耀避开了,没想到自己搭进去了。 嗅着薄荷糖的味道,林柚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一只手攥着薄荷糖捂在口鼻上,一只手打着手势示意沈耀起开。 她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位置了。 好不容易出了教室,林柚站在窗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发现沈耀一直跟在她身后。 “没事吧?” 林柚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这还没沾上都这么臭,要是沾在了刚花了几千块买的新鞋上,罪魁祸首还逃逸没有道歉没有赔偿,她真的会当场发疯。 沈耀是真能忍。 没当场爆发不说,还拿纸巾擦干了鞋,佩服。 林柚这么想着,嘴里说的却是:“沈耀,你欠我一次。” “什么?”沈耀眉毛一挑。 “要不是我和你换了位置,遭殃的就是你了,说不定你的新鞋就被玷污了。” “好。”沈耀光是想想林柚所说的就觉得窒息,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那我放学请你吃东西。” · 有了这个承诺,林柚剩下的课都没摸鱼,一反常态地开始认真听讲。 只是听不太懂罢了。 沈耀看着她苦大仇深的样子觉得好笑,摇摇头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学习。 下课铃声响起。 林柚一反上课时的颓废,瞬间充满活力地从桌子上弹起,催促着还没停笔的同桌,“快快快,不是说请我吃东西的吗,怎么还不动。” “写完这道题。” 沈耀的动作慢条斯理,林柚也不愿意打扰学霸学习,只能将收拾好的书包抱在身前,托着腮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她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却让被注视的人感到一丝不自在,匆匆在一个选项上打上对勾就收起了笔。 “做完了?”林柚时刻关注着他,第一时间问道。 “嗯,这道题不难。”沈耀收好书包,站起来,“走吧。” “出发!” 放学后的小吃街人挤人,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调料味和商贩的吆喝声。 林柚凑到沈耀身边,看着他走在道路的最中间。这里远离小吃摊,人相对少些。 “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沈耀反问她。 “我不挑食,你请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沈耀环视一周,在一个味道最重的摊位停下了视线,“臭豆腐?” “……沈耀,你很坏哎!” 只是闻着那股味,林柚就会想起宣讲会上不好的经历。 她面如菜色,给了沈耀一拳就大步往前走。 沈耀得逞般的轻笑一声,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两人都没注意到,臭豆腐摊前一名黑发中掺着白发的青年正边大口嚼着爆汁的臭豆腐,一边观察他们。 最终,林柚选择了章鱼小丸子,而沈耀什么也没选。 “真的不吃,香的嘞。”林柚插着一个小丸子,在沈耀鼻子下晃悠,“这可是难得有真章鱼的章鱼小丸子。” “我不饿,你吃吧。”沈耀婉拒了。 猜测他可能有洁癖又或是在意形象,林柚遗憾的收回手,“嗷呜”一口毫无形象地将丸子整个吞下,含糊不清道:“整天端着,只会让你失去很多快乐。” “什么?” 沈耀没听清,另一个人却听清了。 “确实。”雷鸣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顺手拿起吃臭豆腐没来得及用完的签子,扎了一颗小丸子塞进自己嘴里,“像我这样脸皮厚点,才能吃得开。” “喂,你!”林柚护着小丸子躲到沈耀身后,骂道:“你那不是吃的开,是能吃的饱吧!” “结果都一样。”雷鸣无所谓地耸耸肩,又突然变得正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鸣龙中学的老师,姓雷名鸣,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加入11班?” “噗嗤。” 林柚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狗屎般的笑点,从沈耀身后探出个脑袋道:“不好意思啊,雷名铭老师,我在桃李二班待的挺好的。” ------------ 第27章 鸣龙少年(4) 好不容易摆脱了雷鸣,林柚和沈耀又说了会儿话就分道扬镳了。 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林柚踢掉拖鞋盘坐在沙发上,开始视奸外卖小哥的定位。 一份章鱼小丸子,怎么能够填饱肚子呢?当然还要再来一份香喷喷的炸鸡啦! 眼瞅着外卖小哥的定位越来越近,林柚走到门口,随时做好了迎接炸鸡的准备。 隔着门,隐约能听到了电梯开关的声音。 林柚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没看见外卖小哥黄色的衣服,反而听到一男一女的调情声。 “嗯,阿浩,别这样,马上就到家了。” “没事,没人看得见。” 林柚:??? 林柚不理解,林柚大为震惊。 反手把门关上,林柚趴在猫眼上暗中观察。就见一男一女相拥着从电梯间走过来,又亲又啃地打开了她家对面的门。 这套房是为了方便林柚上学,林父给她买的。 住了好几天了,她这才注意到:悦丽湾八号,B座,1001,不就跟沈耀父亲沈浩租来养小三的1003是对门吗?! 这这这。 林柚在呆滞中接过炸鸡,食不知味地啃了几块,摸起手机又放下。 她没立场,也不该知道沈浩的长相,还是暂时不多嘴了。 毕竟沈耀的心理状态也堪忧。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现在吃好喝好最重要。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一件事,沈耀的生日快到了,该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了。 · 也目睹了这么大的一个出轨现场,林柚心里总是有些别扭,看沈耀的眼神都不对了。 沈耀忍了她两天,终于没忍住,在一个课间转头问道:“到底怎么了?最近为什么老看我?” “啊,你知道我在看你?我还以为你学起习来,根本不会注意外界环境呢。” 林柚不是在阴阳怪气,她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 毕竟刚开始还不熟的时候,她跟沈耀搭话,沈耀根本不理她。 “我又不是根木头。”沈耀很无语,看林柚的眼神跟看笨蛋一样,“所以为什么老看我?” 看得他学习都学不安稳了。 林柚欲言又止,不好意思直说是目睹了你爸爸出轨的现场,对你有些同情。 只能随口扯了个谎,“不是快月考了吗,心里有点紧张。” “这跟看我有什么关系?” “替你担心啊,担心你万一不是年级第一了,我们就做不了同桌喽。” 沈耀听到前半句还想笑,笑她对自己太没自信。听了后半句,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我不是年级第一,就做不了同桌了?” “因为我爸把我塞进来时,交代过老师,让他给我安排年级第一做同桌。”林柚趴在桌子上玩橡皮,半眯着眼看他,“要是年级第一换人了,我同桌肯定也要换啊。” 沈耀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即拿起笔开始做题,不经意地问道:“那你想换同桌吗?” “当然不想。”林柚两只手比了个框,将沈耀框进去,闭上一只眼假装拍照,“这么帅的同桌,谁舍得放过?” 沈耀半天没接话,半晌才回道:“只要你不想换,就没人能换的了。” “呕吼,这么有自信?”林柚凑过来,,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面前的试卷上,喃喃道:“已知集合A……这题应该选C吧?” “……”沈耀定睛一看,果然选错了。连忙用黑笔划去,填上了正确答案。 “不是吧,沈耀?我这个倒数的学渣都会做的第一道题,你竟然做错了。”林柚一脸天塌了的不敢置信,“该不会赵晴晴说的是真的,我真影响到你了吧?” 她是来弥补遗憾的,不是来创造遗憾的。不管怎么说,沈耀都该是全校第一才对啊。 “不是。”沈耀连忙反驳。 “啊?” “别听她瞎说,你影响不到我。刚刚是跟你说话,一时写差了。” “真的吗?”林柚将信将疑。 “真的。”沈耀非常肯定。 “那就好。” 林柚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要是她的原因让沈耀退步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哎对了,看你资料快到你生日了,打算怎么过?”林柚还是没忍住问道。 “要跟我爸妈一起过。” “哦~”林柚拿着支笔戳在下巴下,若有所思。 “怎么了?” “没事,就是再想送你什么礼物。” “什么都行,我不挑。”沈耀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升起了隐秘的期望。 对林柚的礼物,也对他爸爸。 · 不知不觉中,沈耀的生日到了。 林柚又迟到了,早自习结束才匆匆出现在教室门口。 “怎么才来?”沈耀趴在桌子上正准备补觉。 吃着抗抑郁药的他,总是格外容易困。 “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来。”林柚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放在桌子上,夸张地配上了背景音乐,“铛铛铛铛。” “可以拆吗?”沈耀坐起来,有礼貌地先问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迫不及待又郑重地拉开了丝带。 两个精致的纸杯蛋糕出现在面前。 “这可是我凌晨四点爬起来烤的蛋糕,怎么样,卖相不错吧?”林柚很期待。 对于沈耀的生日礼物,她思考了很久。 沈家有钱,她能想到的,沈耀估计也不缺。不如亲手做点什么,更能体现她的心意。 思来想去,还是一个小蛋糕来得实在些。 也算是弥补了剧里,沈耀没吃到自己十八岁生日蛋糕的遗憾。 沈耀的视线在笑靥如花的少女和精致的蛋糕间打转,喉结滚动了几下,哑声回道:“很可爱,我很喜欢。”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用心的礼物。 哪怕是他的朋友,顶多也就去商场挑个礼物,不会有人凌晨四点起床只为给他烤一个小蛋糕。 “哇,耀哥,这个蛋糕闻起来真香,我能吃一个吗?”前桌的陶涛刚伸出手,就被沈耀眼疾手快地打了回去。 林柚则是护住小蛋糕,不客气道:“去去去,这可是我送你耀哥的生日礼物。” 两人前桌的陶涛和葛星辰是沈耀的朋友,顺带着林柚和他们关系也不错,说起话来毫不见外。 被两人一左一右挡住,小胖委屈巴巴地缩回手,“生日礼物的话还是算了,不过你们两个刚刚那样子,真的很……” “真的很什么?”沈耀收回手,又是一副高冷的样子。 “真的很夫唱妇随呗。”葛星辰转过头,替陶涛说完没说的话。 “……” 林柚和沈耀对视一眼,同时转过头,异口同声道:“别瞎说!” ------------ 第28章 鸣龙少年(5) 高三生的一天很忙碌,早上沈耀吃完林柚带的蛋糕就算是庆祝完生日了,又匆匆投入到看不到边际的题海。 不止沈耀一人,桃李二班的所有人都是如此,除了林柚。 她的位置靠近窗户,风一吹阳光一晒,暖烘烘又凉飕飕,两者结合不冷不热给人感觉很舒服,也很容易犯困。 又打了一个哈欠,无所事事的林柚随手抽了一张沈耀的打草纸,拿笔在上面随手画了两笔。 越画越有感觉,林柚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画了起来,连下课铃响了都没注意。 “柚子画什么呢?”葛星辰转过身刚想问沈耀题,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 一嗓子把正在做眼保健康操的沈耀也喊醒了,跟葛星辰的大大咧咧的直接问不一样,沈耀只是放下手,在一旁默默围观。 “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林柚震惊脸,将纸张调转了一个方向,让他看的仔细。 这下,葛星辰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耀哥!”他将纸举到沈耀脸旁,细细对比了一下,“画的还真像,就连那学习的时候不爱搭理人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是吧。”林柚笑得眉眼弯弯。 帅哥激发人的创作欲望,认真学习的帅哥尤甚。 她不仅画了沈耀学习的样子,还画了一个Q版包子脸的小沈耀,满足她自己的恶趣味。 “柚子,可以啊。走不了文化课,走艺考也行。”葛星辰没将画还给林柚,反而直接递给了沈耀。 林柚注视着沈耀接过去,随口回道:“可能吧,高二倒是一直在画,有点画烦了。而且统考十二月就开始了,我也卷不过人家。” 艺考是林父给她留得第二条路,甚至高二的时候还找名师给她一对一辅导过。 要求不高,有个大学上就行。 “不走艺考,文化课又走不通。柚子,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葛星辰把林柚当朋友,说起这个话题还真心实意的有点愁。 “考不上,就回去继承家业喽。” 林柚在上岗前都是经过了漫长培训的,虽然不是全能天才,但每个领域都涉猎点。 而她所涉猎的,足够她在相应领域混的风生水起了。 比如说绘画,她在总局接受的培训来自于各个世界的绘画界的精髓。虽然在总局排不上前列,但也处于中游偏上,在这里足够她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哪怕是只靠文化,如果好好准备,她脑子里的知识也足够应付一个高考。 至于卷不过人家,只不过是她的托辞。 在总局接受过恶魔培训的人,怎么可能比不过普普通通的考生呢,不过是她懒罢了。 沈耀默默听完全程,抓着纸的手下意识收紧,又在将纸抓皱前猛地松开,若无其事地将画收进了打草纸堆里,趴下开始闭目养神。 · 放学后,林柚回到没有人气的家,给自己点了一份烧鸭饭。 丢掉书包,林柚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去书房翻出了素描本。 不管考不考的,先练一下试试。 就当是日常巩固训练了。 与此同时,悦丽湾八号、B座楼下,一辆小轿车里,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1003,你上去问问你爸,今天你过生日,他晚上回来吃饭吗?”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面无表情,吩咐着身边的少年。 “能不能不去?”沈耀亦是面无表情,右手却紧紧的扣在左手上。 他在发出无声的求救。 两人名为母子,却表现的像是陌生人。 蒋梦瑶给沈耀整理了一下衣领,一个眼神就让沈耀明白,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沈耀机械地拉开车门,按下十楼的电梯,站在1003的门口,脚边是各色的高跟鞋。 “这是你和阿浩的定情曲吧?” “沈总啊,都要为你特意开这个音乐会了,你就别矜持了。” “小魏,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的,就算是要弹,那也是四手联弹。” “好,行啊,来来来,四手联弹!” 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门内的热闹,沈耀咬紧牙关,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左手。 用力到指甲深陷入肉里,带出丝丝血色。 “咔嚓”。 开门声,关门声都不足以分散沈耀的注意,他只是固执又失望地看着面前的大门。 · 随着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林柚的心情越来越浮躁,连向来拿手的苹果都画的歪七扭八。 她抛下笔,跌进真皮沙发里,丝丝凉意透过衣服让她头脑格外清楚。 今晚,是沈耀的生日,也是他见证父亲丑陋一面的日子。 说什么不干涉,只做助力。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还是不忍心让他在十八岁生日这种重要的日子伤心啊。 林柚将手搭在眼上,屏蔽了视觉后,其他感觉变得格外的敏感。 她听见了电梯的开关声,听见了少年沉重的脚步声,听见了他停在1003门前一动不动。 想象着少年自残的模样,林柚终于忍不住了。 她打开房门又关上,声控灯应声而开。 一道清瘦的身影站在她家对面,距离不过四米。 哪怕面对亲生父亲出轨的现场,他的身姿依旧挺拔。 林柚止不住的心疼,抬步缓缓靠近 一米、两米……随着距离的缩短,林柚慢慢张开胳膊从后面环住了沈耀。 沈耀比她高,她便踮着脚,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怕惊扰到他般道:“沈耀,是我,松手。” 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沈耀紧扣在一起的双手,温柔而不失强势地将它们分开,阻止了沈耀的自残。 怕他故态复萌,林柚始终抓着他的手,不停地小声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柚嘴巴都快说干了,突然感觉到抓着沈耀的手被挣开了。 “哎!” 还没来得及抱怨,沈耀就在林柚的怀抱里转了个身,与她面对面。 太近了。 近到林柚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咚咚咚”,快速而有力。 怕他自尊心强,不愿意被她看见这样的场面,林柚底气不足道:“那个,我就碰巧路过,好心解救一下……” “别说话。” “……解救一下心碎男高嘛。”沈耀难得强势,吓得林柚声音越来越弱。 “让我抱会儿。”沈耀边将后半句补全边弯下腰,将眼前的女孩整个抱住。 颈边微热的吐息让林柚无所适从,双手僵在空中好半天才想起来要回抱。 试试探探地放下胳膊,林柚轻轻地拍了拍沈耀永远挺得笔直的脊背。 见他不抗拒,才长叹一口气道:“沈耀,过去这道坎,就没有什么能打败你了。” ------------ 第29章 鸣龙少年(6) “1001,应该在右边。” 电梯间传来声响,两个相拥的人迅速弹开,隔了八百米远。 外卖小哥提着烧鸭饭,一拐弯也是被分站在走廊两边的两人吓了一跳。 为了缓解尴尬,林柚主动道:“尾号7299的单子吧,给我就行。” 外卖小哥谨慎地核对好信息,将外卖递给林柚。瞅了他们好几眼,还是没忍住咧嘴一笑,嘴贱道:“哟,早恋呢,年轻真好。” “没有的事。”林柚耳根红红,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那边,同样耳红的沈耀蹲下开始没事找事。他拾起地上的高跟鞋,还是开始了破坏行动。 这次,林柚没阻止。 发泄出来也好,总好过闷在心里闷出事来。 默默陪伴了很久,沈耀抬起头仰望她,“怎么不回家?” “陪陪你。” “你的饭要凉了。”沈耀意有所指。 “凉了就凉了,你更重要。”林柚挤在他旁边蹲下,满脸严肃,“还有一件事,出来的急,忘带钥匙了。” “……” “同桌,介意收留一个心善且无家可归的可怜女高吗?” “……” 地下车库。 蒋梦瑶坐在车里,看到沈耀出来,刚要开口问就被紧接着出来的女生逼了回去。 “妈,我同桌林柚。”沈耀两句话交代清楚了人物关系。 “伯母好,我是林柚,忘记带钥匙了,可不可以叨扰一晚?”林柚双手提着烧鸭饭,笑盈盈又很是礼貌。 家长们总是对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孩没有抵抗力,蒋梦瑶只看了两眼就同意了。 发动了汽车,她从后视镜往后看。 林柚和沈耀坐的并不近,中间还能再坐下一个人。 看不透他们的关系,又不好在外人面前问沈浩的事,蒋梦瑶只能把话题转移到林柚身上了。 “小林啊,家里没人吗?” “嗯,我一个人住,小时工隔一天来一次。” “你父母呢?” “我爸爸忙工作,天天快住公司里了。至于我妈……”林柚掏出手机划了划,找到林母的朋友圈看了一眼“我妈带着新包的男模去瑞士旅游了。” 林柚语出惊人,引得沈耀母子不住地往她身上看。 蒋梦瑶稳住方向盘,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男模?” “是啊,这次这个倒比上次那个高。伯母,你是不知道。上一个长得帅是帅,才一米七多点,还没我爸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骗了我妈。” 林柚越说越带劲,蒋梦瑶越听越离谱。 她从后视镜看林柚,见她表情平静,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奇心驱使下,她问道:“你爸爸不介意吗?” “他?他凭什么介意。”林柚冷哼一声,颇有些不屑,“就是他先出的轨。” “所以,你爸妈是开放婚姻?” 蒋梦瑶不理解这种婚姻,因为在她看来,家庭的每个成员都应该维护自己的家庭。 就像她,她可以把亲生儿子作为一枚棋子,让他去小三房里将出轨的沈浩找回来,以此来维护他们的家庭。 而她自己,也在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中迷失了自己。 “也不算是,我爸出轨被发现的那天,我妈就一刀斩乱麻,解决了后顾之忧。他想玩也玩不了,还得扒着我妈不离婚,别把这种丢人的事说出去。” 沈耀莫名感觉下半身一紧,不敢想象自己母亲现在的表情,选择了闭眼不听。 对于林母的快刀斩乱麻,蒋梦瑶很是感兴趣,到家了还拉着林柚不停的说。 能洗脑,改变沈耀母亲思维的机会,林柚当然不会放过。 两人一拍即合,如失散多年的母女,手拉着手讲个不停。 独自被忘在身后的沈耀,拎着林柚的烧鸭饭,头顶冒出了个问号。 “……所以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你妈妈很果断,也很勇敢。”蒋梦瑶叹息一声,越看林柚越喜欢,“不像我,好好的一个家成了现在这样。” 打开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出现在他们面前,最中央还摆了一个带着一家三口小人的蛋糕。 话赶话,气氛到了,蒋梦瑶又压抑久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沈耀爸爸宁愿去小三家聚会,也不愿意回家。” “妈!”沈耀放下烧鸭饭,不赞同地看着她。 “没什么不能说的。”蒋梦瑶一抹眼角,满脸落魄地勉强笑了笑,“小林,让你看笑话了。” “伯母说什么呢,这又不是您的错。”林柚将沈耀拉到身前,眉眼弯弯道:“您看您教育出来的沈耀,又帅又懂事,学习还那么优秀。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 “那是耀耀自己争气。”提起自己儿子,蒋梦瑶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 “再争气,肯定也有您的一份功劳。” 面对长辈,林柚嘴可甜了,几句话就把蒋梦瑶哄的喜笑颜开。 哄人的功夫还不忘开导,立志把错误全推在沈浩身上,帮她建立起反PUA的bUff。 看时间不早了,林柚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伯母,我还没吃晚饭,能不能借一下你们家的微波炉啊。” 边说还边指了指一路带过来的饭,“我热一下饭。” “都到家了,还吃什么外卖啊。”蒋梦瑶将她按在沙发上,热情道:“我和耀耀也还没吃,你在这坐会儿,阿姨去给你们下碗面。” 至于桌子上那些,倒了喂狗吧。 反正沈浩也不回来吃,她看了也闹心。 “那就谢谢伯母了!”林柚趴在沙发上看她忙活,也不客气。 余光瞥见安静坐在一边的沈耀,她一拍脑门,跑去厨房小声嘀咕道:“伯母,沈耀那碗给他卧个鸡蛋吧。过生日,得吃长寿面。” 蒋梦瑶听了,下面的手一顿,应道:“好,还是你贴心。我倒是忘了,过生日得吃长寿面了。” 平日里满门心思都是孩子、老公,眼里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容不下了。 蒋梦瑶借着玻璃的反光,偷偷看沈耀,只觉得他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孤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耀耀就很少笑了。 忍住心疼和自责,蒋梦瑶笑着对帮她打下手的林柚说:“小林,今天是耀耀的生日,你过去陪他吧。” ------------ 第30章 鸣龙少年(7) 十来分钟后,三碗青菜面新鲜出炉。 林柚帮着把带着标志的一碗端到桌子上,又把沈耀从沙发上拽过来按在座位上,才坐下来享用自己的面。 “嗯,真香!”林柚眼睛微亮,毫不吝啬地冲蒋梦瑶竖了一个大拇指,“天天吃食堂外卖,好久没吃到家常菜了。” “喜欢的话,下次来伯母还给你做。” “嗯嗯好。” 沈耀听着两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将筷子在碗里搅搅,也开动了。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吃着吃着就开始走神,回想着沈浩在家时的严肃餐桌和那三句离不开成绩的餐桌话题。 面越吃越少,突然筷子戳到了一个颇有硬度的东西。 沈耀愣了愣,低头一看,是一个煎的两面金黄的煎蛋。 “Happy birthday!” 时刻关注着他动向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蜡烛,看他发现了煎蛋,就把蛋糕推至他面前。 蜡烛微弱的火焰在一呼一吸间随风摇曳,照亮了沈耀黑漆漆的瞳孔。 房间的灯早就被林柚关上了。 他只能透过微弱的烛光,一遍一遍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蒋梦瑶已不再年轻,再精细的保养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细纹,此时正满心满意地看着他。 林柚与之相反,一脸的胶原蛋白透露着青春活力,忙里忙外地关上灯跑过来给他戴生日帽,又开始唱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按照约定成俗的规矩,沈耀不用提醒,自觉闭上眼睛许下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他本来没有愿望。 不缺吃不缺穿,唯一的目标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也能靠自己的努力而实现。 但此时此刻,他有了愿望。 他希望,未来无论何时,眼前两个人都能像现在一样快乐、开心、无忧。 · 沈浩回家时已经半夜十一点五十几了,出乎意料的灯光全关。 他脱掉衣服,举步走到餐桌前,什么也没有。 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门取了一瓶矿泉水,才在发现厨房垃圾箱里发现了生日蛋糕的尸体。 过生日不等他,更没有给他留蛋糕,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沈浩有一种失去控制的预感,但随之而来的电话打乱了他的思绪,让他忽略了那种感觉。 “……高跟鞋?不至于报警……我马上过来……” 安抚着对面的女人,沈浩拿起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急急忙忙的出了家门驾车离开。 他没注意到,二楼的一个窗户,沈耀正漠然地看着他离开。 “把手放开,不知道疼是不是?”林柚拿了酒精和棉签,毫不留情地把他两只手拍散。 相比于被发现的羞耻和愤怒,那一瞬间,沈耀更觉得心虚。 他坐到林柚身边,小声道:“没什么大事。” “还没什么大事?”林柚瞪他,抓着他手让他看,“你自己看看,都掐破流血了还没什么大事。” 林柚当然知道,这是他抑郁焦虑的表现,是通过自残来获取快感的表现,但她偏偏表现的很正常,好像这是一个正常行为。 她的态度让沈耀放松了下来,乖乖地跟着去卫生间冲洗。 “我就帮你上一次药,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不管你了。” “知道了。不过,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沈耀语气犹豫,垂眸看着专心做准备工作的女孩。 “什么?” “好好练画画,十二月份参加艺考,同时加强文化课的学习。” “不是吧,沈大学霸,管自己的学习还不够,连同桌的也要管。”林柚挑挑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学。”沈耀不避不退,眼神真诚。 一张帅脸近在咫尺,还那么专注地看着你,不知道别人顶不顶得住,反正林柚顶不住。 她率先移开目光,将棉签浸在酒精里,随意道:“看你表现喽。” 没拒绝就是同意。 沈耀肩膀一松,嘴角微微勾起,“一起努力。” 两人心照不宣地说着彼此都知道的秘密。 林柚沾了点酒精,轻轻点在伤口上。 酒精触碰伤口的疼痛,可比单纯的掐肉疼的多。 “嘶。”沈耀倒吸一口气,硬是没敢动。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林柚凶巴巴地数落着他,手下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 伤口不大,林柚很快就消完了毒,又拿出了一个印着小猪佩奇的创可贴。 是沈耀弟弟的创可贴。 看见那幼稚的图案,沈耀下意识地抗拒,又被林柚拉着手拽了回来,眼疾手快地把创可贴贴好。 “这不挺可爱的吗?”林柚握着他的手,左右打量了一下,很满意。 “……” “好了,出去……”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柚捏着垃圾震惊抬头,就见一个小麦色的男生扶着门框震惊的看着他们。 “李燃?” 林柚刚看了一眼认出来者何人,就被沈耀挡去了视线。 “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李燃不自在地握着门把手,率先移开了目光。 “客用洗手间在楼下。” “抱歉。”李燃体贴地关上门,脚底抹油溜了。 “这是你朋友吗?没听你说过啊。”林柚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随意问道。 “不是,只是借住。”沈耀想了想,觉得回答的有些敷衍,又多说了几句,“他爸爸和我爸认识,我和他不大熟。” “这样啊。”林柚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睡。” “晚安。” “晚安。” 林柚处理完就回客房了,贴心地给沈耀留足了消化情绪的空间。 有些事不是她能解决的,只能让他自己想通走出来。 今晚特地走这一趟,也是想接触一下蒋梦瑶,看看能不能从根本上改善他的家庭环境。 只希望今天的聊天,能让蒋梦瑶潜移默化地改变思想,放弃无谓的修补,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她自己和两个儿子身上,像林母那些果断。 · 沈耀生日后没几天,就到了鸣龙中学的月考。 林柚答应人家了,沈耀最近表现的又不错,手上没出现新的伤口。她只能天天苦哈哈的学习,从高一知识补起。 好不容易考完,还没等她放松几天,效率很高的老师就改完了试卷。 没办法,林柚被围观多日、十分期待她学习成果的葛星辰、陶涛和表面漫不经心、实则非常在意的沈耀拉去了成绩榜下。 “没必要吧,大哥们?” “非常有必要。”葛星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她的脑门,“这可是你翻身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响了。” “就是就是,这可事关桃李二班的颜面。”陶涛附和道。 “不至于吧。”林柚哭笑不得,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沈耀身上。 然而最后的希望只高冷地回了她两个字:“至于。” ------------ 第31章 鸣龙少年(8) 成绩榜从高分往低分排的,随着倒计时结束,首先出现的就是年级第一。 没有任何意外,是沈耀的679分。 “耀哥稳定发挥,记得请客。”陶涛拍了拍沈耀的肩膀,顺着排名往下找自己的名字。 沈耀双手环胸,矜持地扬了扬下巴,默认了,嘴角难得笑意。 一直站在一边的赵晴晴顾不得找自己,被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深深迷住,连带着看他旁边的女孩都不顺眼了。 “晴晴这次考的也很好,651年级第九。星辰634,第十八。”陶涛顺着成绩榜,一路看下来,“就我分低,才629。” “打住打住。”林柚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这个倒数的还没发话呢,你着什么急?” “你特殊,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了?就因为我是个学渣,没有资格参与你们学霸的斗争?” “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 高三生的生活枯燥而无味,好友间的拌嘴就是最大的调剂。 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开玩笑,但又都乐此不疲。 葛星辰围观了一会儿,也加入了进去。 一时间唾沫星子乱飞,只有沈耀眼睛始终不离开屏幕,替一群不靠谱的好友注意着成绩的走向。 大榜的另一边,有一群人也在紧张的等待着成绩。 听见这边的喧哗,其中一个高马尾女孩子好奇地看过来,“年级前100都已经过去了,桃李二班的人还在等什么呀?” “可能在等那个女生的成绩吧,她是年级倒数第一。”李燃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紧张地盯着大屏幕。 如果这次考不到450,11班可能会被强制拆班,李燃心里很紧张。 “倒数第一也能进桃李二班?”边晓晓瞪圆了眼,一脸好奇。 “家里有钱呗。”程雨杉随口回道。 成绩大榜已经公布到五百分以下了,这个分数段人多,需要仔细观察才能找到自己的名字。 没人再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都专心致志的盯着大屏幕。 林柚那边也暂停了斗嘴,瞪着三双眼睛替她找,唯有当事人不急不躁,仿佛胸有成竹。 赵晴晴摸到她身边,略带嘲讽道:“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了这么高,连看也不懒得看?” 林柚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尖,林柚含糊道:“倒也不是。” 她自己考的,自己心里清楚。 估个分而已,没有太大难度,来成绩榜下看,也不过是满足那三人的好奇心。 无意和她解释更多,林柚装作紧张的样子往自己预估分范围找去。 “找到了,450分,排第337。”沈耀领先所有人,第一个找到了林柚的名字。 “哪里哪里?”陶涛顺着排名找过去,定睛一看,还真是,“柚子可以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从不到300分升到450。再给你点时间,这不妥妥超过耀哥。” “不至于不至于。”林柚连忙摆手。 真不是她谦虚,几天的时间能突击到这个成绩,是她花了大量时间背诵的结果。 背单词、背知识点、背例题、背解题思路,花了她几天几夜的时间,才将这些曾经学过的东西熟悉起来。 知识点、解题技巧可以背,融会贯通成沈耀那种程度单纯机械的背诵是达不到的。 那需要大量的做题和足够的耐心,林柚来这里不是为了做卷王,她不打算这么折磨自己。 “陶涛,别说耀哥了,产生危机感的首先应该是你。咱们几个人,除了柚子就是你分最低了。”葛星辰打击道。 “那我可得好好努力。”小胖眼睛一转,怼道:“你也别骄傲,就比我高五分,小心下次超过你。” “别说成绩了,现在不超过我,你桌洞里的小面包可就是我的了喽。”葛星辰说着说着就跑了起来。 陶涛一看,急了,追在后面威胁道:“葛星辰,敢偷吃我面包,你就完了。” “略略略。”葛星辰跑得游刃有余,还有力气回头冲他做个鬼脸,气的陶涛加快了脚步。 看完成绩,周围人都散了,只剩下这边三个人和李燃那边五个人。 一边喜,一边忧。 林柚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这人护短,主角团怎么不算是欺负过沈耀,以至于她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怎么样,同桌,还满意吗?” “马马虎虎。”沈耀绷着脸,笑意却从眼睛里溢出。 怕林柚看见了骄傲,他加快了脚步,几步就把两个女生甩在了身后。 林柚也不在乎,跟在身后吐槽:“真是个傲娇怪。” 她刚抬脚要走,就被赵晴晴拦住了去路。 “有事吗?” “你跟沈耀关系很好啊。” “如你所见,还不错。” 林柚多多少少能明白她的意思,喜欢沈耀又不敢表白,只能暗戳戳的对靠近沈耀的人表达不满。 只是……这孩子也真是的,都要高考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林柚苦口婆心地劝道:“赵晴晴,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我们应该专心准备高考,对不对?” “啊,对。” “所以别再莫名其妙对我表达恶意了,也别拦着我了,有这个空还不如多刷两道题。” 林柚说完,绕过眼前怔愣的人径直离开。 赵晴晴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冲着林柚潇洒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喂,你什么意思?” 林柚挥了挥手,道:“意思是祝你考个心仪的大学,不用客气!” · 学农日。 “松柏一班的同学、松柏一班的同学这里集合!” “这是一次非常严肃的实践教学,不是秋游!” “这次学农实践,跟新高考的素质教育测评直接挂钩,你们的各项活动将会折成学分直接进入档案!” 耳边是老师拿着喇叭强调的声音,身边是人来人往的同学。 沈耀背着书包,目不斜视地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前面女生的书包,“跑那么快干什么,差点找不到你。” “赵晴晴不是有话要跟你说嘛,我就先走了。大巴车坐后面我会晕车,想去看看能不能抢到第一排。”林柚边解释,脚下也没放慢速度。 他们穿着同款红色T恤、灰色防晒服,看起来朝气蓬勃。 沈耀挪开视线,把手里的饮料塞进林柚的手里,“你慢慢走,我去帮你抢。” “啊?” 林柚呆滞的一瞬间,少年挺拔的身影已经融入了人群。 ------------ 第32章 鸣龙少年(9) 跟葛星辰他们说话耽误了一会儿,等林柚上车时,后出发的赵晴晴都赶在了她前面。 沈耀如约抢到了第一排,此时赵晴晴正垂头看着他,问道:“沈耀,我可以坐这吗?” “不好意思,这有人了。”沈耀委婉拒绝,转而冲卡在楼梯上的林柚伸出手,“把背包给我,我放到行李架上。” “哦好。” 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赵晴晴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林柚,甩着书包往后走随便找了个位置。 林柚越过沈耀让出的空,坐到里面,小声埋怨道:“你看看你,又给我拉仇恨。” “嗯,我怎么了?” “赵晴晴一看就对你有意思,你们还是青梅竹马……” 沈耀快速打断道:“我跟她只是朋友。” “我知道,但……” 林柚想说人家显然不想止步于朋友关系,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原来,十一班人少,要跟桃李二班挤一辆车,遭到了不约而同的排挤。 桃李二班的同学借口有人或放东西,不愿意和十一班的人一起坐,他们只好坐到最后几排。 林柚探头看了一眼,觉得没意思又收回了脑袋。 有些话题,一但失去时机,再提就没意思了。 寻寻觅觅,刚上车林柚就觉得无聊了。大巴车上的皮革味又熏的她头晕,心情瞬间烦躁。 从随身包里摸出薄荷糖抛进嘴里,她戳了戳身边人,“吃吗?” “来一颗。” 两人正头顶头分糖呢,车厢里又吵吵开了。 事情的起因是,桑夏。 心理老师兼十一班的负责人,因和雷鸣闹别扭,到现在都还没到场。 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后面的大巴见他们不走按了两声喇叭,绕过他们先走了。 “还有多久,再不来开车了。”司机师傅有些不耐烦。 “等一下!”雷鸣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从座位上站起来,“扔个垃圾。” “不好意思,同学们。”他穿过狭窄的座椅,刚要下车被林柚伸手拦住了。 “雷名鸣老师,我这有垃圾袋,您扔我这儿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林柚面带微笑,其实已经不耐烦了。 “不用,几步路的事。” “您是累不着,但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让我们等,这不合适吧。”林柚一步不让。 像是配合她一般,又有大巴开到他们车后面开始按喇叭了。 沈耀掀开眼皮,看了雷鸣一眼,转头对坐在一边的带队老师礼貌道:“肖老师,我们出发吧,一会儿该堵车了。” 有人带头,桃李二班的同学纷纷附和。 “就是,快走吧!” “别的班都走了,就剩我们了!” “真是到哪都拖后腿啊!” 李燃听了,瞬间爆了。他站起来,大声道:“你们能不能有点礼貌!” 刚刚说他们拖后腿的男生丝毫不惯着他,转头怼道:“你们老师迟到,还嫌我们没礼貌?” 其他同学也附和,“就是,要不你们赶紧下去吧!” 李燃一个冲动就要上前,被雷鸣大声呵斥住。 林柚看着眼前的闹剧,轻笑一声,“肖老师,出发吧,再不出发该引起众怒了。” 肖老师和另一个老师对视一眼,同意了,“师傅,我们出发吧。” 雷鸣转身吼道:“谁走我跟谁急!” 把众人吓了一哆嗦,雷鸣又窜到司机身旁,“师傅,麻烦再等等。” “等等等等,还等什么嘛。”司机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等什么,反正就等等呗。”雷鸣急了,声音控制不住地变大。 林柚无语,难道他们这些配角就活该配合他们主角团吗? 都不知道等什么,还让他们等。 真是给他们能的。 反正她也不在乎高考,更不在乎有没有处分,干就完事。 林柚站起来跟他直接发疯。 “我真的要疯了!自己没有时间观念,为什么要让我们桃李二班替你们十一班买单?您还谁走跟谁急,您都不知道等什么,能保证您等的人一定会来吗?她要是不来,莫非我们还得等她一整天?” 林柚接连三连问,歇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假如她迟到了,但她想去。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自己的错误自己负责,自己打车或者开车去?凭什么让我们在这陪你们浪费时间!” 林柚突然发疯,把雷鸣骂懵了,反而是围观的桃李二班先反应过来,齐齐鼓掌叫好。 “柚子姐说的好,凭什么我们要等!” “就是,肖老师我们赶紧出发吧!” “他们要等,就让他们下去等,咱们赶紧走吧!” 得到了最广泛群众的支持,林柚心情舒畅了。她挤出一个微笑来,冲司机温温柔柔道:“司机师傅,麻烦出发吧。” “好好好。”司机连连点头,转动车钥匙,慢慢松开离合。 车子缓缓前进,这次雷鸣没再阻止。 出了校门,驶过街角,一个短发女子背着包飞奔而来,冲他们疯狂挥手。 李燃看了,拍着窗户喊:“是桑老师!司机师傅,麻烦停一下!” 司机犹豫不决。 沈耀看了一眼腕表,面无表情道:“迟到二十五分钟,晚出发了二十分钟。” 林柚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替他喊完了后半句,“骑车、打车、十一路公交车,让你们桑老师自己选一个呗!” 车厢里哄堂大笑,司机在肖老师的默许下,一脚油门趁着绿灯直接过了马路。 李燃下意识又要发火,被雷鸣一个眼神按下。 “雷老师,咱就看着他们欺负桑老师?” 雷鸣摇了摇头,桑夏来了他是很高兴,但现在更多的是无奈,“不算欺负,确实是我们耽误了时间。” “可是桑老师都赶到了。”边晓晓不理解。 雷鸣只是摇摇头,掏出手机给桑夏发了条信息。 前排,大巴一发动林柚就蔫了。 她靠在椅背上,眼睛还是亮亮的,侧头问沈耀:“怎么样,顶撞老师的感觉,爽不爽?” “不算。” “嗯?” “不算是顶撞老师。”沈耀也侧头看她,“顶多是实话实说。” “噗嗤。”林柚扭过头,憋笑憋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好,我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 “嗯。”沈耀保持着侧头,注视着她嘴角上扬,“感觉还不错。” ------------ 第33章 鸣龙少年(10) 这次学农有三个活动是比赛性质的,事关学分。肖主任本来是想让十一班和桃李二班合为一组的,比赛对象抽签决定。 但桃李二班强烈反对,雷鸣索性就提出十一班单独一组。 在关于高考的大是大非上,桃李二班还是非常有分寸的,纷纷祝十一班一帆风顺。 插曲结束,车上安静了许多。 林柚被吵嚷声吵的头疼,哪怕坐在第一排,也终究适应不了大巴车。 她抱着包,闭紧双眼,靠睡觉麻痹自己。 只要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或许是心足够诚,没几分钟她就陷入睡眠,脑袋随着车子运行一晃一晃。 晃着晃着,脑袋终于如沈耀所愿,倒在了他刻意靠近的肩膀上。 一路无眠。 到了白塔村,下车就是吃饭。 林柚揉着脖子,接过盒饭。大巴后遗症还在,她没什么胃口,挑着吃了几口就没再吃。 “吃不习惯吗?”沈耀问道。 “还行,就是坐车有点累。”林柚怕他担心,又往嘴里扒拉了几口。 这会儿功夫,陶涛已经把自己的盒饭吃完了,瞥见林柚那动也没动的红烧肉移不开目光。 一个盒饭,真的不足以填饱他的肚子,偏偏学农基地是按人头准备的饭,多一盒也没有。 “我没动过,你要不要再来点?”林柚注意到后,秉着不浪费主动问道。 陶涛自然不介意,连给林柚比了两个心,夹过来没两口就炫完了。 下午是“识别昆虫”。 林柚全程跟在沈耀身边摸鱼,连虫子都是沈耀帮她抓的一只蝴蝶。 “好无聊啊。”林柚抬手扇了扇风,打了个哈欠,任劳任怨地拿着沈耀抓的昆虫,自己做一个跟屁虫。 “快结束了。”沈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询问她的意见,“抓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先去集合的地方等着。” 林柚自无不可,连连点头答应。 两人找了个有坡度的树荫席地而坐,沈耀从包里掏出一包薯片,问道:“吃不吃?” “吃!”林柚眼前一亮。 本来中午就没怎么吃,又在果园里来回跑,现在正是饿的不行。 用湿巾擦着手,林柚凑过去好奇地问道:“你不是不吃垃圾食品吗,怎么会带这个?” “我妈准备的,说是你爱吃。”沈耀顺手接过她擦手的湿巾,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伯母真好!” 虽然那天借住后,蒋梦瑶经常和她聊天,或是聊聊林母和林父的事,或是聊聊她两个儿子,没想到居然还专门给她准备零食。 林柚很惊喜,决定用一扫而光来报答。 过一会儿,约定的时间到了,其他同学也拿着各自抓的昆虫回来了,围着老师坐了一圈。 林柚这个摸鱼的,本来想到后面吃薯片的,结果硬被沈耀按在了原地。 行叭。 看在沈耀给她带薯片的份上,林柚很轻易地妥协了。 反正摸鱼到哪儿不是摸,只不过不能吃薯片罢了。 林柚把包装袋折好塞包里,托着腮看他们班同学舌战群儒,以7比3的比分遥遥领先。 直到…… “……总之呢,这种虫子只会寄生,而且破坏大环境,赶还赶不走,就像那些差等生一样……” “你说谁呢?”程雨衫不爽道。 赵晴晴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还极具攻击性,害人害己,这就是妥妥的害虫标签。” 她话音刚落,李燃愤而起身,桃李二班男生也不甘示弱,战争一触即发。 林柚和沈耀分别伸手抓住一个冲动的男生。 “没必要,激动什么。”林柚刚在车上怼了老师,桃李二班对她还挺信服,竟然真冷静了下来。 安抚完本班的同学,林柚又瞄向了对面,“你们也挺有意思,赵晴晴说的是差等生,你们急着对号入座干什么。自己默认自己是差等生啊?” 林柚最大的特点就是护短,别管关系好不好,只要是他们班的,就别想欺负。 更何况,她早就看主角团不爽了。 尤其是程雨衫,原剧里那句“上下学车接车送,吃个补品还让同学送班门口,怎么着,小儿麻痹啊,要不要我喂你?”让她恶心了好久。 上学车接车送怎么了,仇富啊? 补品同学送门口又怎么了,又不是没付工资。 她知道,这是因为沈耀偷拍了禹洋报复他,被李燃发现威胁了。他又拿他奶奶反威胁回去,让李燃天天送汤,十一班的同学看不惯才会这样。 她也不否认沈耀做的不对,霸凌了同学。 甚至沈耀自己在剧情后期也承认了自己霸凌同学,还给禹洋道歉受了处分。 但她就是恶心。 禹洋粑粑掉在沈耀的新鞋上,不道歉不赔偿。 李燃发现了沈耀偷拍,也没在意过原因,直接威胁。 怕沈耀威胁他奶奶,让他奶奶辞职啊。替他奶奶送汤,做本职工作,还送出怨气了。 那么一群人跑到桃李二班,演那么大一场戏就不是欺负人了?就不是霸凌? 说到底,主角团就是自成了一个小团体,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人,哪怕自己人有错,哪怕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他们已经被美化成了主角,做的自然都是对的。哪怕有人提出异议,也会有人帮他们辩解是沈耀先霸凌了禹洋。 但林柚偏是那个叛逆的。 她仰着头,神气十足地面对着十一班,眼里有不屑。 “你!”李燃指着她想冲过来,被程雨衫用力拉住。 “好了好了。”老师从中劝和,“大家听我说,咱们再加一题,答对的五颗小红果。” “老师,这不合适吧。”林柚反对道:“现在7比3,他们答对的话直接就7比8了,那我们班之前答对那么多题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怕了?”程雨衫道。 “那倒不是。”林柚诚实地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又不是还在吃奶的小孩,我们努力了那么久,让你们发次火就有追上来的机会挺不公平的。” “林柚说的有道理。”沈耀礼貌地冲老师微微一笑,腹黑劲又上来了。他提议道:“不如这样,一道题三颗小红果,输也不至于让他们输的太难看。” “凭什么?”李燃又不服气了。 “就凭现在这个比分我们已经赢了,完全没必要跟你们多加这道题。”赵晴晴也不甘示弱。 桃李二班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十一班怼没声了。 老师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摸摸脑袋暗叹现在学生真不好带,也同意了。 想着赶紧结束,他以极快的速度随口说了一个问题。 世界上为什么需要害虫。 沈耀率先反应过来,还没等他说完答案,就被一个弱小的声音打断了。 ------------ 第34章 鸣龙少年(11) 那人头也不敢抬,以很快的速度说完了答案。 林柚礼貌地等他说完,才道:“禹洋同学,你答的很好。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沈耀已经开始答题了,你这样打断他,不太好吧?” 此话一出,对面抱着禹洋庆祝的李燃和江清朗戛然而止,禹洋的头低的都快埋进土里了。 程雨衫皱眉道:“沈耀答的是必修三,禹洋答的正确答案在选修二。他都答错了,有什么必要听他说完,这不浪费时间嘛。” “姐妹,你是真没好好学生物啊。沈耀说的种间关系,是后面禹洋答的缺少种间竞争和缺乏天敌的理论基础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沈耀如果没被打断,后面不会说这个。” 林柚据理力争,直接现场给她讲了一遍两者之间的关系,展示了优秀的背诵能力。 见程雨衫说不出话了,林柚心情舒畅了,大度道:“不过,禹洋同学难得主动回答问题,我们就把这个答案让给十一班好不好?” 桃李二班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已经赢了,也不差那三分,纷纷叫好。 让来的7比6,让十一班的脸色比7比3输的时候还难看。 他们不爽,林柚就爽了。 要不是她插手,这个比赛可就以7比8落下帷幕喽。 桃李二班前几轮的答题将一文不值,比不过禹洋的一次抢答。 就像是最后的高考成绩,一群努力了三年的人比不过五个努力一年就能提高一、二百分的人。 真是发癫。 把抓来的昆虫放生,他们也无缝连接去了下一个活动——摸鱼大赛。 这次林柚没瞎掺和。 边晓晓的抓鱼能力很强,她又不会抓鱼。 反正是场十一班必赢的比赛,林柚索性跟着沈耀蹲在池塘边,用手搭凉棚发蔫。 桃李二班不出所料的输了,林柚也没太多可惜,反而因为蹲久了,一站起来腿感觉噼里啪啦的。 “嘶。”林柚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吧?”沈耀扶住踉踉跄跄的她,关心道。 “没事,腿蹲麻了。” 被搀扶着坐在一边,林柚乐得清闲,托腮目送沈耀去拿下一个活动——野外生存的任务。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同学们的好心情。因着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大家都显得格外兴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带着在学校里难得一见的活力。 这个年纪的孩子,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无需刻意粉饰,便已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美丽动人。 沈耀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如他名字般闪耀,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庞轮廓分明又带些稚嫩。 逆着光向你走来,让人移不开目光。 林柚不知不觉中看入神了,连当事人走到她面前都不知道。 “林柚?”沈耀叫了一遍没反应,不得不提高音量再叫一遍,“柚子?” “啊?”林柚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你在叫我?” “嗯,我们分在一个组了,任务是烧火。”沈耀刻意隐瞒了他找班长要求把他们分到一组的事,神情有些不自在。 林柚没注意,只是盯着他的五官,突然有感而发,“立若芝兰玉树,古人诚不欺我。沈耀,你该多笑笑才对。” “嗯?” 沈耀还没缓过神,林柚便突然靠近,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抵在了他嘴角边的软肉。 轻轻往上一提,一个人造微笑便出现了。 林柚专注地看着他,笑着将后半句补全,“笑如朗月入怀,果然好看。沈耀,我喜欢看你笑。” 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女孩的赞扬和心意都表达的直白、热烈而真诚,在沈耀一潭死水般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又惊喜又害怕。 惊喜虽然自己先心动到丢盔弃甲,对方也不是无动于衷。 害怕自己真实的心理状况会让女孩害怕。 他深知自己只是父亲的plan A,只要达不到标准就会被抛弃。 长时间、高标准的的期待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焦虑、他抑郁、他靠自残维持冷静,林柚那天撞见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虽然答应了她不再自残,但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以后就真的不会再犯。 这就是真实的他,远不如表面那么完美,甚至破烂不堪。 他怕自己吓到女孩,又不甘心放手。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伪装。 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这正是他这些年来始终坚持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与此同时,他也不会辜负与林柚的承诺,会想办法自救,会按时吃药。 林柚那么积极向上、朝气蓬勃,只有身心健康的他才配得上。 沈耀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人,轻声回应道:“好”,在林柚手指移开的情况下,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气氛正好,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沈耀胸膛里响起。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哟,又幸福上了,耀哥。” 陶涛扛着帐篷从两人面前经过,挤眉弄眼地有点猥琐。 “陶涛不懂事,耀哥别介意,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随后赶来的葛星辰腾出一只手,颇有深意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推着陶涛快步离开了现场。 这时,林柚才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连忙退后了几步,“那什么,我过去看看能帮上忙。” 几秒钟的功夫,原地只剩下了沈耀一人。他嘴角含笑,默默的给陶涛记上了一笔。 · 学农回来后,鸣龙中学的学习任务更重了。 尤其是沈耀,既要复习联考,又要准备物理竞赛,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初赛的很快结束了,沈耀不出所料的是第一,而十一班的李燃是第十九名。 两千进十五的复赛,沈耀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则是李燃。 没了学农救沈耀的剧情,沈耀自然不会帮他进校队。但主角就是主角,没了沈耀也有别人帮他进校队。 这天,是鸣龙中学出发去参加物理竞赛复赛的日子。 这天,原本龙海的同学偷偷跑过来给李燃加油助威,沈耀只能在车上默默看着,感觉有些落寞。 不过,林柚怎么能让他羡慕别人呢。 叫上葛星辰和陶涛,三个人远远的就看见一群穿着龙海旧校服的同学高喊:“龙海李燃,考出风范!” “呦,阵仗挺大啊。”葛星辰吹了个口哨,垂眸去看林柚,“柚子,你打算怎么做?”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让沈耀知道,他的背后有我们在就足够了。” 林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横幅,嘱咐道:“一会儿看我手势,在下面把它拉开就好了,辛苦啦。” “这有什么,沈耀也是我们哥们,一切包在我们身上。”陶涛拍拍胸脯,憨厚但可靠。 林柚活动了下手脚,起势跑了起来,闯进大家视野后大喊了一声: “沈耀!” ------------ 第35章 鸣龙少年(12) 林柚拼尽全力,甚至盖过了龙海中学那几个男生。 沈耀闻声将视线从被众人簇拥着的李燃身上移开,落在了阳光明媚的女孩身上。 车上车下,两人隔着车窗相视一笑。 葛星辰和陶涛随后也到了,一左一右拽着横幅站在林柚身后。 林柚将手举到耳侧拍了拍,他们便往两边跑去。 红底白字,上书:“沈耀、赵晴晴,竞赛完请客吃饭!” 一句话,展现了他们的信任。 不用祝你们考得都会、蒙的都对,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能考好,考完要请客。 沈耀点点头,隔空跟他们击了个掌,掏出纸笔回道:“吃顿好的!” 林柚笑着应下了,转脸指了指坐在沈耀旁边暗中观察的赵晴晴,意思是:“你呢?” 赵晴晴一愣,其实从一开始林柚跑过来给沈耀加油,她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这份油里居然还有她的份。 明明她们关系并没那么好。 对此,林柚表示:做横幅的钱花都花了,多加一个名字的事儿,还能鼓舞一个大学霸给桃李二班多争一份光,何乐而不为呢? 赵晴晴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觉得心情复杂。在沈耀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拿笔写道:吃顿贵的! 林柚满意了,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又冲沈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就带着葛星辰和陶涛退了场。 全程,除了最开始一句“沈耀”,他们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多逗留,耽误时间。 却直接将其他人震在了原地,肖主任看看潇洒离去的三人组,又看了看还围成一团的龙海学生,高下立判。 “时间差不多了,李燃,上车吧。” · 沈耀去竞赛了,林柚的饭搭子就只剩下了葛星辰和陶涛了。 “柚子,联考复习的怎么样了。”嘈杂的队伍里,葛星辰问道。 “你是魔鬼吗?”林柚无语了,要了一份红烧排骨和清炒小油菜。 葛星辰什么时候提不好,非得吃饭的时候提。学校食堂的饭一般般,但凑合吃也还行,尤其是畅游了一上午学海之后。 “就是就是,吃饭呢。”陶涛杵了一下葛星辰的肚子,将他赶到后面,要完菜跟着林柚走了。 被留下的葛星辰很是无辜,他也不想在吃饭的时候提这种丧气的话题,但谁让这是沈耀走前给他安排的任务——监督林柚学习。 出于负责任的态度,他多少也得关心一下嘛。 “同学,你要什么菜?”食堂大妈举着勺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面前的男生开口,自己开口问了。 “啊,我要咖喱鸡块和藕片。” 葛星辰端着饭盘,穿过餐桌和人群,来到他们经常坐的位置。 林柚和陶涛已经开动了,与平常不同的是,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生的男生。 “同学,好巧,又遇见了。”那个男生坐在林柚身边,看起来正在跟她搭话。 林柚叼着一块排骨,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陶涛,见他同款茫然又看了看那个男生,用手指了指自己,含糊道:“我?” “是啊,之前买颜料的时候遇见的,你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很好用的牌子呢。”男生是个自来熟,长得也不差,笑起来还有两个小虎牙若隐若现。 葛星辰警惕心瞬间拉满。 沈耀不在,作为他的兄弟,当然不能让他家被偷了。 更何况都要高考了,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他单手端着饭盘,昂首挺胸地走到两人之间,把胳膊往林柚肩膀上一搭,冷冷道:“不好意思,她不记得了,我们要吃饭了。” 接收到暗示,陶涛急忙咽下一口饭,附和道:“是啊是啊。” “……” 男生等了一会儿,林柚始终没说话,他也就放弃了,“那你们先吃。反正都是学美术的,我们肯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林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等男生一走,就把葛星辰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抖掉了。 一米八的大个,整天又沉迷于学习,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压的她肩膀都要麻了。 林柚嫌弃地揉了揉肩膀,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该有的情绪都表达到了。 葛星辰“切”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压住饿意才开始发牢骚,“你还嫌弃上了,要不是我,你就要被缠上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给我挡掉了一朵桃花?”林柚咬着排骨,故意逗他。 然而他的反应,却远远大于她的预估。 “不会真看上他了吧,那我们……”耀哥怎么办? “开个玩笑,高考前不谈恋爱。”看他真的变脸,林柚连忙摆手打断道。 “哦,那就行。”葛星辰心情一上一下的饿劲又上来了,看似在埋头吃饭,实际上脑子里,都是等沈耀回来,要让他提高警惕。 人林柚性格好,长得又漂亮,学习能力也不弱,这一刻看不住可就有可能被别的男生拐跑哦。 葛星辰操碎了心,自觉他这个兄弟当的称职,沈耀回来得请他吃饭。 远在竞赛现场的沈耀:阿嚏。 “怎么?感冒了?”赵晴晴收拾好文具袋,和沈耀一起出了考场。 “没,鼻子痒。” “哦。”赵晴晴点点头,瞬间转移了话题,“你考得怎么样?最后一题感觉有点难,你怎么做的?” “还好,读明白题干其实跟咱们之前练得一道题有点相似……” 李燃坐在座位上,看着两人讨论着题目并肩离开,捏紧了手里的黑笔。 他做的不顺利,或许进不了决赛。 也是,他们从小学开始就为竞赛做准备,他一个半路出家的穷小子根本就没法比。 · 沈耀竞赛回来的那天,林柚翘课去接的他。 李燃被十一班的人簇拥着离开,表情不是很好看,与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完全相反。 林柚若有所思,转头就把这点异常抛之脑后。主角嘛,当然是要经历些挫折啦,这和他们配角又有什么关系。 “沈耀,你终于回来了!” 一回来就接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沈耀脚下一顿颇为不适应,“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葛星辰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按头让我学习。”林柚苦哈哈地开始抱怨,丝毫没注意到沈耀专注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 “你回来多跟他探讨探讨题目,让他没空催我学习。” “好。”沈耀答应的干脆,丝毫不提林柚的悲惨生活是因为他的一句嘱托所造成的。 ------------ 第36章 鸣龙少年(13) 物理竞赛出分很快,鸣龙中学校队19个人进了10个。 沈耀和赵晴晴皆在名单中,而李燃预料之中的没通过。 林柚、葛星辰和陶涛本来闹着让沈耀和赵晴晴请客,但转念一想,马上就要联考了。 复习都快复习不完了,更别提那两个人还要参加决赛、林柚还要准备美术联考,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啊。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时间延后,先把这些考试、比赛的弄完再说。 想着年前的联考向来第一的沈耀破天荒的掉到了第十一,林柚就心慌,总是忍不住偷看他、观察他学习状态。 这学习状态也没问题啊,背书刷题每天都按部就班。 林柚排除了一个原因,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沈耀的手上,仔细观察有没有新添的伤口。 也没有,那问题出在哪儿? 林柚托着腮捋剧情线,终于在联考成绩下降和物理竞赛间发现了一点小问题——桑夏动过沈耀的药。 或许是沈耀发现了自己药被动过,怕被别人发现,一下子刺激到了才没发挥好。 林柚豁然开朗,决定从现在开始替小沈守护那瓶药。 这件事发生在雷鸣和致想签约又解约,十一班解散又恢复之后。 林柚就边学习,边关注着雷鸣和桑夏的动向。 十一班向来动静大,是鸣龙中学最不像高三班的高三班,林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掌握他们的现状。 而且,她是有系统的人,总是有点金手指的。 比如说提高和主角偶遇的可能性,和卷入关键剧情的概率。 这天,正好是林柚例行去画室练绘画的日子。 她画的快,还没到放学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就寻思着买几杯奶茶犒劳犒劳在学校认真学习的四人组。 等她拎着五杯奶茶来到校门口时,刚好碰上雷鸣和桑夏边说边往门外走。 林柚竖起耳朵,依稀听到了“李燃”“家访”等字样。 剧情点到了,该她行动了。 只是这五杯奶茶该怎么办。 林柚眨巴着大眼睛,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大冤种”。 “你好同学,能不能帮我把这四杯奶茶送到桃李二班给沈耀,就是说林柚给他们带的。多出来的一杯当做报酬。”林柚一口气没喘说完这段话,才慢半拍的发现她找的“大冤种”有点眼熟。 好像那天在食堂搭讪的男生。 林柚犹犹豫豫地收回递出去的奶茶,但余光中雷鸣和桑夏已经上了出租车了。 没办法了。 “我还有急事,就拜托您了。” 奶茶一塞,顾不上身后人的呼唤,林柚跑到街边急切地挥了挥手,很快就钻进了一辆出租。 成晗收回尔康手,挠了挠头,和四杯奶茶面面相觑。 “小伙子,你到底进不进?我要关门了。”保安室的大爷大声道。 “进进进!”成晗拎着奶茶,快速闪身进门,下一秒校门就关闭了。 “桃李二班,沈耀?林柚?”他默念着林柚给出的地点和人名,慢慢晃荡到教学楼。 成晗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外面练美术,今天也是巧了,打算回学校拿东西的,没想到就被委托了这么一个任务。 虽然他不是桃李班的人,但沈耀的大名鸣龙中学谁没听说过啊。 那个女生叫林柚,莫非也是桃李二班的? 但不应该呀,桃李二班的人还需要走艺考吗? 揣着一肚子疑问,成晗来到桃李二班门口,礼貌地拽住一个人,“你好,能帮我叫一下沈耀吗?” “沈耀!”被拽住的同学没多想,确认了名字,冲着教室大喊了一声,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 成晗不自在地眼光乱瞟,刚好和葛星辰对上了视线,两人心里都是国粹。 成晗:卧槽,熟人,所以林柚真是桃李二班的? 葛星辰:卧槽,情敌找上门了? 沈耀不知道两人的眼神交锋,走过去语气淡淡道:“你找我?” “啊啊。”成晗回过神,将手里的奶茶猛地提到身前,字正腔圆道:“林柚说,让我把奶茶带给你。” 紧随其后的葛星辰:??? 几天没见,都知道林柚的名字了,还帮她送奶茶。耀哥,你危险了啊。 沈耀比他冷静多了,听完也只是有些诧异,礼貌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成晗憨笑着摆摆手,从袋子里随便摸了一杯,“林柚说送我一杯,我拿走了哈。” “嗯。” 等人走后,沈耀面色如常的拎着奶茶回了座位。 葛星辰看他那样,暗骂自己“皇上不急,太监急”,还是没忍住道:“哎,耀哥,刚刚那人就是我跟你说的搭讪柚子的人。你说他们现在什么关系啊?还替柚子给咱们送奶茶。” “可能突然有事吧。”沈耀看着标签,把奶茶分给了其他人,只剩下最后一杯——茉莉奶绿。 甜口,是林柚爱喝的。 林柚心细,买奶茶都是按每个人口味点的,造成现在这种结局的原因只可能是——刚刚成晗拿走的是林柚买给沈耀的。 沈耀闭了闭眼,将负面情绪按回深处,掏出偷渡进学校的手机给林柚发了个消息。 怎么没回学校? 上一条信息是林柚给他发的:提前结束,等我买奶茶回学校犒劳大家。猫猫瘫倒.ipg 上课铃声响起,对面依旧没回。 沈耀收起手机,赫然带着掐痕的手将吸管插好品了一口奶茶。 甜味中带着一丝茶味,像那人一样甜,又像是他现在的心情,带着一丝苦涩。 沈家。 一路紧赶慢赶,等林柚到沈家时,前面的出租车刚离开不久。 她步履匆匆地按响了门铃,冲蒋梦瑶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伯母,我替沈耀回家取本资料。” “耀耀这孩子,需要什么说一声就好,怎么还让你跑一趟。” “这不是刚好在校外嘛,顺路的事。” 知道他们时间紧,蒋梦瑶没拉着林柚多说什么,“耀耀的东西我也不清楚都放哪儿,你自己上去找吧。也挺巧呢,你们学校的老师来给李燃做家访,说要看看耀耀平时学习的地方,现在就在他房间呢。” “那我上去跟她打个招呼。” 林柚勉强笑了笑,快步迈上了楼梯。 二楼,左手第二间,沈耀的房间房门大敞,一个短发穿着西服外套的女子正站在柜子前,好像在观察什么。 那是沈耀放药的地方。 林柚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抬手准备去拿柜子里的维生素。 “桑老师,你在干什么?” ------------ 第37章 鸣龙少年(14) 桑夏做贼心虚,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维生素没拿稳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林柚揣着兜走到她身边,俯身将瓶子捡起来,语气冷漠道:“没人教过你,乱动别人的东西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吗,桑老师?” 她将重音放在了最后三个字上,充满了讥讽,让桑夏非常尴尬。 “同学你是?” “沈耀同桌。”林柚将维生素放在桌子上,无意多解释。 “啊,我记得你,我还给你们上过课呢。”桑夏干笑两声,眼神控制不住地往维生素上瞟。 学农那天,她碰巧撞见了沈耀将蝴蝶闷死,这引发了她对沈耀心理状态的怀疑。 今日来给李燃家访,又碰巧是在沈耀家,她这才想来沈耀房间里观察观察。 房间干净整洁,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这么多维生素…… 桑夏有些好奇。 “是上过课。”林柚不置可否,侧眸去看她,“但现在是非上课时间,也不是校内,乱翻学生物品,侵犯学生隐私。桑老师,你逾矩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桑夏搓搓手,又摸了摸耳垂,重复道:“我就是好奇,年级第一吃的维生素,有没有什么特殊功效。要是吃着好用,回来我也买一瓶去。” 林柚双手环胸,靠在桌边看她编。 等她全说完才不紧不慢道:“摸耳垂代表你紧张,向右看说明你在思考,反复重复声音上扬代表着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桑老师,撒谎有什么意思。” “你还懂这个?!” 桑夏下意识喊出声,看到林柚挑眉才发现自己不打自招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一脸懊悔。 开局就落了下风,这维生素有没有异常怕是验证不了了。 但她是个执拗,又坚持自己的人。 所以桑夏耸了耸肩,索性直接承认了,“是,我对沈耀很感兴趣,因为……” 她皱着眉,想找一个合适又不冒犯的词语。 还没等她找出来,林柚便替她说了:“因为你觉得他心理有问题,对吗?” 桑夏瞪大了眼睛,感叹于林柚的敏感。 “你学农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对吗?” “是。”桑夏点头承认了,但事关沈耀的隐私,她没说她看到了什么。 但这不重要,林柚全都知道。 “你看到了他捂死了一只蝴蝶,所以怀疑这个高度自律的好学生心理有问题。”林柚步步紧逼。 桑夏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你可真是自傲啊。”林柚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只看到了他捂死了蝴蝶,那你有没有看到那只蝴蝶在沈耀捂住瓶口前就已经死了? 它翅膀残缺,本来就活不下来,是我和他一起从花丛里捡的。捡的时候就奄奄一息了,我们给它塞了一朵花养起来,但上完昆虫识别课后它还是死了。” 这桑夏还真不知道,她微微张大了嘴巴。 “你误会沈耀虐杀蝴蝶,主观认为他心理有问题,现在又趁他不在跑到他屋里乱翻,这真的是一个老师该干的事吗?” “我没有。”维生素还摆在桌子上,桑夏的辩白苍白又无力。 林柚不想放过她,“就算你猜对了,瓶子里其实装的是治疗心理疾病的药。那你猜猜,他为什么要把药物隐藏起来?你私自动他的药,对他是不是一种刺激?你到底是想救人还是害人?” 桑夏低着头,哑口无言却又嘴硬道:“我也是为了学生好嘛。要是没病皆大欢喜,要真是药,还能让他发现后主动来找我,我可以帮他的。” “你能帮个屁。”林柚忍不住爆粗口,“学了点心理知识就把自己当救世主了,问也不问人家意见强行治愈,你以为你是天使啊!” 更何况沈耀一直在吃药自救,根本不需要她救。去见她也不是怕自己的病,而是怕自己的痛苦被别人知道。 林柚看她那个天真的样子就心梗,挥了挥手无力道:“桑老师,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你还是快走吧,沈耀是没病,但我再跟你聊下去有没有病就不好说了。” 桑夏还要解释,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雷鸣站在门口,显然听到了她们的争执,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桑夏,家访完了,我们该走了。” “哦好,来了。” 桑夏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跟着雷鸣离开了。 整洁的房间只剩下林柚一个人,她定定的看了会儿维生素,掏出手机打算给沈耀发消息。 这会儿,她才发现一个小时前沈耀已经给她发过消息了。 怎么没回学校? 许是见她一直不回消息,半个小时后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还回学校吗? 林柚看了一眼时间,马上放学了,也不值当再跑一趟,于是回道:不回去了,不过我在你家。猫猫探头.ipg 想着沈耀估计在上自习,林柚也没指望他回。她刚要把手机收起来,就听到有信息进来的声音 我家? 能想象出他疑惑的样子,林柚慢悠悠地回道:是啊,你家,等你回来给你解释。但是现在——上课玩手机啊,小沈? 这次,对方没回。 不知道是心虚呀,还是老师来了。 林柚也没在意,抓着维生素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与其物归原处,不如和沈耀解释清楚,至少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按照桑夏的性格,哪怕她今天这么说了,她也不一定打消怀疑。 好烦啊,能不能让学校把她开除? 这个念头只在林柚脑海里浮现了一瞬,就被否决了。 人家可是主角团的,有主角光环,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打败呢。 不然她也不至于让剧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了,肯定直接从源头斩断。 林柚轻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凉意,在走下楼梯的那一瞬间恢复了满脸笑意。 “找到了吗?”蒋梦瑶正在看股票,头也不抬的问道。 “找到了,不过沈耀说暂时不需要了,他回家看就行了。” 蒋梦瑶一听不乐意了,将电脑关上抬头道:“耀耀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不是让你白跑一趟吗?” “没关系的,伯母。”林柚摇摇头,很是大气。 “怎么没关系,小林先别走哈,在家吃完饭再走。” 林柚正有此意,当即答应了下来,“那就叨扰了。” ------------ 第38章 鸣龙少年(15) 沈耀回家的时候,林柚正跟蒋梦瑶在客厅嗑着瓜子看电视剧。 看他回家了,还热情的邀请他一起。 沈耀默了一瞬,眼睛不着痕迹地在林柚身上转了一圈,背着书包上楼了,“不了,还有道题没做完。” 林柚拍掉手里的瓜子,从地毯上爬起来,“伯母,我上去看看,吃饭记得叫我们。” “去吧去吧,落不下。”蒋梦瑶沉迷于电视剧剧情,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作为沈家的熟客,林柚轻车熟路的穿上给她备的拖鞋,啪嗒啪嗒就摸去了沈耀的房间。 “怎么不高兴。”林柚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且自我认知非常准确“是因为我放了你鸽子吗?” 沈耀掏书的手一顿,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但想着心理医生告诉他,要表达自己的情绪。 而他,想要痊愈。 那句没有在嗓子眼拐了个弯,脱口而出变成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们送奶茶吗?” “那个男生没给你们送吗?明明看他人挺好,还让他自己拿报酬呢。” “但那不是你,找了一个男生送,还拿走了我的奶茶。”沈耀没经大脑的反驳,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在抱怨。 林柚被逗笑了,也摸清了真实原因。 她蛮横地拽着沈耀坐在沙发上,不让他碰书包,软声认错道:“我的问题,我应该特意交代他拿茉莉奶绿,把小沈的奶茶留下。这次事发突然,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沈耀垂眸扣手,倔强的不去看她。 “好好好,没下次。”林柚笑着顺他的话说,眼神一凌,抓住沈耀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没怎么。”光顾着别扭了,沈耀居然忘了手上还有他抠出来的伤痕。 被林柚点出来,立马慌张地将完好的右手搭在了左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要跟我解释什么。” “沈耀。”林柚语气平静却暗含威胁,她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躲闪的少年,“现在不该是你跟我解释吗?” “……” 沈耀还要逃避,就被林柚按在了沙发上。她撇撇嘴,放软了语气:“沈耀,我说过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 沈耀听了瞬间紧张起来,想挣扎又怕弄伤了林柚,只能委委屈屈地继续听。 “但这次,事出有因是我的问题,暂时就原谅你了。” 沈耀眼睛一亮,又听林柚继续道:“不过,我得给你说个事,你要控制好情绪。” “什么事,你说。” 沈耀自信只要不是林柚跟半路窜出来的男生跑了,他就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 然而自信了不过半分钟,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听到有人怀疑他有心理疾病,还动了他的药。 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尤其是在发生了其他班有个同学自残被发现后送去转介,不得不休学的情况下。 他更加不能忍受。 他害怕,怕下一个被休学就是他。 明明马上就要高考了,他伪装了这么久了,按时吃药、独自抵抗药物的副作用,他不能功亏一篑。 沈耀眸光幽深了几分,右手不受控制地摸着左手,指甲慢慢竖起问道:“是谁?” “是桑夏,心理健康课的老师。”知道他心情不好,林柚一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缓声道:“不过没关系,我到的及时,又给她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没发现你的秘密。” 沈耀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睛不复往日乌黑明亮,变得黯然失色,眼底满是痛苦。 半晌,他哑声问道:“真的吗?” 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林柚反问道:“你对自己没信心吗?” “……”沈耀有些迟疑,“可是我……” “你不要想太多。”林柚抢白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全正常的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疾病,只不过是病情严重程度罢了。再说了,她又没证据,你又没当着大家的面伤害自己,谁会相信她呢。” 沈耀独自消化了一阵,问道:“你确定她没发现,对吧?” “当然喽。”林柚从口袋里摸出那瓶维生素,“下次放的隐蔽点,别大大咧咧放在那儿。” “我放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人偷溜进来,乱翻东西。” “说的有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对桑夏这种行为的谴责。 忙活了半天,虽然断绝了桑夏动药,阻止了沈耀因此焦虑,但林柚还有点不放心。 “沈耀。” “嗯?”沈耀低着头在走神。 林柚刚刚为了不让他伤害自己,握住了他的手,现在还没放开。 软软的,很可爱。 “这次联考,你还会是第一的对吧?” 一回神,就是这样的质疑。 沈耀笑了,“当然,怎么对你同桌这么没信心?” “那就好、那就好。这不是担心你,怕你被桑夏影响心情嘛。”林柚刚想拍拍胸,给自己顺顺气,就发现自己还握着沈耀的手。 她下意识地收回手,却不料被沈耀返握住了。 “只要没被发现,她就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影响。”沈耀难得坦诚,握着手不松。 他直视女孩,想要在她眼眸中窥探到什么。 从发现他自残,到现在帮他掩饰真相。女孩一句话也没问过,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 沈耀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害怕,害怕她对他有误解,害怕她像那个同桌一样把他举报了。 但女孩眼神清澈,他能看到的只有坚定和鼓励。 沈耀心下一软,哑声道:“柚柚,等高考完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奶呼呼的童音打断了——“哥哥,柚子姐姐,吃饭了!” 沈耀:…… 以前只是心疼他从小就要学那么多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有一个弟弟。 现在好了,开始讨厌。 还不知道自己被讨厌了的沈亮吃力地踮着脚,整个人挂在门把手上,探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暗中观察。 “哎,哥哥在和柚子姐姐牵手哎。” 林柚脸皮一紧,淡红色从脖子升起蔓延到脸颊。慌乱地抽回手,她快步走到沈亮身边捏了捏他的脸。 “年纪轻轻的,眼神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哪有!”沈亮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不傻,叉着腰气呼呼道:“我都看见了!” “好好好。”林柚敷衍他,往外推他,“走,吃饭去。” 沈亮人小鬼大,灵活地绕到林柚身后对沈耀挤挤眼道:“哥哥,你们很配哦。” 沈耀:…… 突然又不讨厌了,弟弟还是很可爱的。 “你才多大点,懂什么叫配吗?” “当然知道,电视剧里都这么说。” “以后得让伯母少给你看电视剧了。” “啊,不要啊!” 一大一小闹腾着离开了,沈耀感受着手上的余温,扭头看了看维生素,突然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 第39章 鸣龙少年(16) 沈耀没有食言,在联考是仍旧保持住了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 其他人的成绩也都很稳定,包括林柚。 “上次是四百五,这次还是四百五,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呢?”葛星辰摩挲着下巴,很疑惑。 沈耀和陶涛也有同款疑问,纷纷看向林柚。 林柚理直气壮道:“马上美术联考了,天天画画,没有空学习文化课。” 沈耀默默道:“你是指上课睡觉,没有时间吗?” “……”林柚哽了一下,更理直气壮了,“那不是天天放学去画画,画到很晚才睡,第二天又要早起上学,困了呀。” 沈耀自己也准备过物理竞赛,明白那种从早忙到晚的疲惫和困倦。 沉默了一下,心疼地揉了揉林柚的头,“算了,等放寒假了我帮你补补。” “不用不用。”林柚连忙拒绝,怎么好意思耽误沈耀的时间,“你还得复习自己的功课,到时候我自己复习复习,成绩差不多就行。” “柚子很有自信嘛。”葛星辰余光瞥见成绩榜页面变了,眯着眼念道:“李燃,机器人比赛亚军?挺厉害嘛。” 林柚默默转过脑袋,果然在下一秒听见了十一班给李燃道贺的声音。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剧情,她抬头问道:“沈耀,听说李燃要参加添翼计划,你怎么看?” “公平竞争。” 四个字的回答,林柚笑了。 就是学霸的底气呀。 不像有些人,参加个添翼计划还要对人家的选拔条件不满,不满他们看综合素质和家庭背景,觉得要比那些他生下来就没有的东西。 首先添翼计划是给没有翅膀的人添上翅膀没错,但又何尝不能如虎添翼。 其次他怎么不想想,沈耀有天赋有汗水,三年如一日的努力,常年稳定在年级第一。 凭什么他一个逃课、打老师、搞暧昧的人努力半年就能压沈耀一头。 难道沈耀这些年来的努力在富裕的家庭背景前就不值一提吗? 真是神经又自命不凡。 林柚多看一眼十一班都觉得恶心,连忙拽着沈耀回教室学习。 配角跟主角可不一样,主角每天处理这事处理那事,搞搞四角恋也能逆袭。 他们可得好好学习。 时间宝贵,不能多耽误。 不过,有个事还是要说下。 “后天就要联考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林柚边走边问。 “说什么呢?”沈耀假装思考,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了四个字:“考完请客。” 没想到这人竟然把她的话又送回来了。 对她还挺有信心。 林柚失笑,照着他肩膀捶了过去,没答应反而道:“也不是不行,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呢。” “忘不了,元旦放假就去吃。”沈耀挡住她的拳头,在手里握了一下。顾及着学校里人来人往,很快就松开。 然而十一班的同学就跟在他们身后,把这一幕完完整整的尽收眼底。 程雨衫若有所思,下意识的找最亲近的桑夏八卦:“桑老师,他们不会在早恋吧。” “可能吧。”桑夏对那天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不免多关注了些。 她发现除了那天看到的闷死蝴蝶以外,其他时候的沈耀跟普通学生一样。 按时上下学、上课认真听讲、在不重要的课上偷偷做题、有同学问题的时候耐心解答,甚至和朋友在一起时也有说有笑的。 尤其是和林柚在一起的时候,眼里的柔情就没褪下去过。 莫非真的是她感觉错误? 桑夏陷入了怀疑,觉得之前跟校方领导提的心理普查,还是有必要做一做的。 · 美术联考的位置就在鸣龙中学不远处,离林柚家也不远。 到底是决定人生的一件大事,林母难得露了面,一大早就拎着早餐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林柚叼着面包,手里拿着准备好的颜料,惊讶地看看门口那个穿着精致时髦的女士。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亲眼见到林母本人。 不操心,每天都在全世界玩乐,有钱有闲的生活让她看起来比同辈人年轻很多。 “我的宝贝女儿要高考了,我这个当妈妈的再不负责也得回来陪考吧。” 林母摘掉墨镜,将房子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林柚手里的面包上,嫌弃道:“一点人气味都没有,老林就让你住这样的地方?早餐就吃点面包,一点营养也没有,也不知道给你安排个保姆。” “妈。”林柚很无奈,“这不挺好的吗?房间大,离学校也近。不要保姆,也是我不习惯。” “那怎么行?高考这么累,你就天天吃外卖呀?”林母一把夺过林柚的面包,扔进了垃圾桶,“妈妈给你带了早餐,快趁热吃。” 林母存在感太强,以至于她提起后林柚注意到她手里提了一个保温盒。 油条、豆浆、茶叶蛋、咸菜一应俱全,确实比干巴巴的面包有味多了。 林母洗了手,将茶叶蛋剥好壳放到一旁,嘱托道:“一根油条,两个茶叶蛋,考个100分回来。” 林柚喝豆浆的手一顿,看着光溜溜的两个茶叶蛋更无奈了,“妈,美术联考满分是300分。” “啊,是吗?”林母若无其事地拿起一个茶叶蛋,塞进了自己嘴里,“嗐,就是图个好兆头。我女儿这么棒,肯定能考高分。” 林柚深刻怀疑,林母根本连考哪几门都不知道。但常年神龙不见尾的人,为了她考试专门回来一趟,还多要求些什么呢? 闷闷的“嗯”了一声,林柚埋头苦干,炫了三根油条一个茶叶蛋一碗豆浆,撑的瘫在椅子上快动不了了。 林女士的母爱很沉重。 或许是常年不在林柚身边,心中有愧,她不停的劝饭,快把林柚当猪喂了。 保温盒被一扫而空,林母很满意,亲自起身把这些东西拿到厨房给洗了。 林柚瘫着缓了缓,看着那辛勤劳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妈,这次回来呆多久?” “没什么其他安排,陪你过完年再走。” 呆这么久呀,那是不是可以让她这个肆意洒脱的妈妈给沈耀妈妈做做心理辅导? 林柚越想越可行,翻身趴在椅背上,冲厨房喊道:“妈,帮我个忙呗!” ------------ 第40章 鸣龙少年(17) 隐去一些隐私性的信息,林柚大概给她讲了讲沈家的状况。 林母听完,当即拍桌,“这种烂黄瓜,不分留着过年吗?” 作为一个深受出轨迫害的受害者(?),林母业余最大的爱好除了包养男模,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助其他被出轨男PUa的女生。 经验丰富的她,听完了脑内就形成了计划,比如不要在婚姻中丧失了自我,要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又比如不能把孩子当做自己的筹码,逼着孩子学习各项技能去讨好另一方;再比如强求的表面和谐,终究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但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出手相助的人,是有想改变的人。 所以林母脑筋一热答应之前,先问了句:“你确定他们想改变哈,别搞到最后咱们成了恶人。” “当然。”林柚肯定地点点头。 且不说沈耀后期精神弑父,蒋梦瑶在她潜移默化下,也早就没那么坚定维护婚姻了。 具体实施措施以后再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美术联考。 到了地下车库,林母打开后备箱把林柚的东西放进去,转头就见林柚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哎,等等!” 她刚要阻拦,但为时已晚,林柚站在车前看着驾驶位上的人僵成了一块石雕。 半晌,她回过神,冲着林母竖了个大拇指,“妈,玩得挺花啊。” “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林母把林柚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驾驶赫然是一个肩宽腰细腿长的帅哥,等她们坐稳了,便徐徐发动了汽车。 林柚多看了几眼,凑到林母跟前,小声道:“妈,现在司机的标准都这么高了吗?” “别胡说。”林母头疼地捏捏眉心,“这不是找的司机,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林柚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这人就是当时和林母一起去瑞士旅游的人。 脑补了一堆姐弟恋的小说,林柚看林母的眼神都不对了,“妈,如果你想跟我爸离婚,我没意见。” “过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跟你爸离婚?”林母莫名其妙。 “撩了不负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林柚看前排帅哥,又看了看她妈,眼神谴责。 林母脑筋一转,明白了林柚的意思。 这怕不是误会了,她和那个人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林母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林柚的脸,“你这孩子,脑子里天天都想什么呢?跟过我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帅哥这种,看着心情舒畅,能提供情绪价值就行。” “那他……”林柚持怀疑态度。 “那孩子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去会所想赚点快钱。正好碰上了,我就顺手一帮。谁知道是个实心眼儿的,非要跟在我身后报答我。” “真的?” “真的。” 林母表情诚恳,林柚将信将疑。 不过考点已经快到了,林柚着急忙慌的开始检查考试证件,也就把这点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考点前,乌泱乌泱的聚集着一群人等的入场。 林柚看着人多,没让林母下车,自己一个人往入口去。 按照顺序,她排在了一个男生身后。 那男生回头瞥了一眼起初没在意,慢半反应过来后,发出了一声惊呼,“你是林柚吗?” 林柚正在检查笔,闻声抬头一看。 嚯,熟人。 成晗暗叹自己今天真是幸运,呲嘴露出小虎牙爽朗一笑,伸出右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成晗。” “你好,林柚。上次谢谢你。”林柚伸出手,礼貌的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没事,小事。” 还没到时间,成晗自来熟的开始搭话,第一个问题就问:“你打算考哪里呀?” 知道有些人比较忌讳别人问报考规划,尤其林柚和他还不太熟。 他便摆着手给自己提前安了个台阶,“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出乎意料的是,林柚很果断、坚定地给出了答案:“打算考美院。” 众所周知,美院是每一个美术生的最高目标,成晗也不例外。 “哇,好厉害。我也想考,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尽力,不留遗憾就好了。” “有道理,如果考不上美院,我就去外国留学。”成晗一看也是家境不错的小孩,考前说考不上毫无避讳,甚至乐观的安排好了退路,“你呢?” “我?考不上就回家继承家业。”林柚也很乐观。 她早就想好了,要不是答应了沈耀,她都懒得高考,所以高考的目标只有一个——青北对门的美院。 至于为什么不考青北? 原因很简单,门槛太高,按照排名录取,她卷不动,也不想用任务者的光环夺去一个本该上青北的同学的机会。 所以还是舍近求远,考个美院吧。 毕竟她在美术上也是有些天赋的,有高二画了一年的基础再加上高三半年的突击训练,不算是作弊。 有了目标,就有动力。 一天半的时间,考了三门,林柚很顺地画完所有题目。 等全部结束出了考场,第一件事就是从林母那儿拿到手机给沈耀发消息。 终于考完了!猫猫撒花.ipg 对面像是始终守着手机一样,瞬间秒回:恭喜!等着未来大画家回来请客吃饭。 林柚又回:又被我逮住了,小沈上课玩手机哇。 对面突然悄无声息,林柚乐了。 有时候沈耀挺可爱的,别别扭扭跟小朋友一样,如果没有沈浩这样的父亲,他会过得很幸福。 林母看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满脸心疼的颇感好奇,悄无声息地靠近想要偷看一眼。 林柚反应迅速,将手机倒扣,警惕道:“妈,你干嘛?” “不干嘛,就看看。”林母坐回原位,越想越抓耳挠腮。 半晌,她终于没忍住问道:“柚柚是谈恋爱了吗?” “哈?”林柚目瞪口呆,不明白林母为什么会这么想,当即义正言辞的纠正道:“未满十八不能早恋,我们这叫暧昧。” 林母:…… 哽了一下,林母接受非常良好,赞同道:“确实不能早恋,早恋哪有暧昧期的拉扯带感。” 林柚:…… 有时候妈妈太开明,也挺无助的。 ------------ 第41章 鸣龙少年(18) 美术联考结束了,等着出成绩然后下个学期校考就可以了,林柚没了摆烂的理由,被沈耀亲自监督着学习。 这天,林柚啃着煎饼果子走进了教室,就见桌子上多了一个活页本。 淡黄色的封面上贴着一个柚子的贴画,旁书“数学压轴题集”。 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出自于沈耀之手。 林柚捧着煎饼果子,怕手上有油没敢碰本子,就用胳膊肘杵了杵专心早读的沈耀。 她下巴朝本子微微一扬,问道:“这是什么?” “整理的数学压轴题。我看过你的数学试卷,基础题都答的很好,但只要上难度的你就空着。尤其是最后一道题,除了第一问其他的一点也不写。” 沈耀接过林柚手里的豆浆,帮她把豆浆插好吸管又推了回去,继续道:“所以我整理了一些经典例题,你把这本题看完。以你的脑子,再遇到难题,不说都能做出来,至少不会有毫无头绪的情况了。” 林柚悟了。 这是学霸的武功秘籍。 参悟了就不会被数学这个小妖精虐的满地找牙了。 “沈耀,你真好。”林柚崇拜地看着沈耀,还不忘啃一口煎饼果子。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沈耀神情自得地接受了崇拜,嘴角微微带笑,腰杆挺得更直了。 不过,他对林柚的早饭颇有意见。 鸣龙中学门口阿姨烙煎饼果子很有一套,果子脆薄不油腻,还有烤肠、鸡排多种配料可选。 林柚吃了一次就爱上了,连续吃了三四天后,沈耀终于忍不住问了。 “今天早饭怎么还吃煎饼果子,阿姨不是搬去和你住了吗?” “别提了。”提起林母,林柚也很无奈,“我出门上学的时间,我妈还在睡美容觉呢。更何况她的厨艺不说令人作呕,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回想了一下林柚之前给他发过的图片,黢黑的煎蛋、烤糊的面包片、黏成一坨的面条,沈耀瞬间转变了态度,真诚道:“煎饼果子也挺好的。”至少吃不死人。 “是吧。”三两口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吃完,林柚擦擦手探身把窗户打开。 一屋子小笼包、煎饼果子、肉夹馍的味,得趁老师来看自习前赶紧散掉。 做完这些,她才怀着虔诚的心将错题集打开。 开篇第一道就是导数。 第一问求单调性:简单,秒了。 第二问零点问题:有点东西。 林柚两指戳着太阳穴,瞪着导数里的a眼神开始发散。 她最讨厌这样的题了,带着个未知数分类讨论,分着分着就晕了。 摇摇头,林柚放弃挣扎直接看向了解析,然后被震住了。 含参讨论、参变分离、放缩、零点迁移……沈耀洋洋洒洒地列了好几种解法。 往后翻翻,导数其他题型还有构造法、消元法、图像法…… 再往后,各种数列题的累加累乘法、构造法、倒数法…… 各种题型,各种解法分门别类地列的很清楚,还有相应的练习题和解析,足以证明整理者有多用心。 林柚感动的两眼泪汪汪,抱着本子深情地看向沈耀。 沈耀用余光瞥见,赶在她说话前用一根手指戳着她额头戳了回去。 “感动的话不必多说,用数学成绩报答我就可以。” 林柚张张嘴,是想感谢,但也不全是感谢,脱口而出道:“帮我整理这个,很费时间吧,会不会影响你的复习进度?” “不会,之前就整理过一部分,这次不过是系统的整理一遍,刚好我也趁机又复习了一遍。” 确定不会影响沈耀复习,林柚心安了,趁着早自习还没开始开始矫揉造作,“呜呜呜,小沈我太感动了,不枉我平时对你这么好。” “其实吧,柚子你也不用太感动。”葛星辰听不下去了,转头道。 “为啥?你是不是嫉妒我,所以在说酸话?”林柚警惕。 “因为沈哥不只是给你整理的,还有我们。”陶涛从桌子上拿起一沓纸。 凭林柚5.0的视力,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印的内容和她的分毫不差,甚至连笔迹都一模一样。 她瞬间戏精附身,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哭唧唧道:“原来各位都有,不单单是为我准备的,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 “别听他们瞎说。”沈耀瞪了一眼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前桌,解释道:“是专门给你整理的,他们才是顺带。” 林柚知道,林柚就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听完立马笑得眉眼弯弯,趾高气扬的狐假虎威道:“听见没,你们是顺带。” “是是是。”葛星辰配合地捂住胸口,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沈耀,痛心道:“世态凉薄,沈耀你重色轻友!” 沈耀:“嗯。” “你还嗯?”葛星辰目瞪口呆,刚刚是假痛心,现在成了真扎心。 他撑着桌子,作势就要跟沈耀打一架。 陶涛虚假阻拦,嘴里喊着“葛星辰,你冷静,有事好好说”,实则动也没动,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这一通耍宝直到早自习开始才结束,沈耀虽然没背成书,得到的快乐却比背书的成就感还多。 仔细想想,偶然课余时间不学习发发疯,也挺爽。 · 大课间,林柚还在死磕那本习题集。 毕竟是沈耀那么用心整理的,一月份放寒假前的一模要是不考上一百分都对不起他。 “同学们静一静!”班长从班主任那儿接到新通知,站在讲台上拍了拍讲桌,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他的身上。 “刚接到通知,为了关注咱们高三生的心理状态,学校将进行心理普查。按照学号来,从小到大逐个去桑老师的心理咨询室进行普查。” “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心理有问题吗?” “就是,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多,还要浪费时间。” “那么多人,得普查到什么时候,还是说就咱们班要去?” 眼见同学们怨声载道,班长也很无奈,一字一句地转达着桑夏的意思,“主要面向的好像是咱们班这样成绩好的,毕竟隔壁班刚休学了一个。” “一个人也不能代表所有啊,我反正不想去。” “我也是,还想趁课间去办公室问题呢。” “课间时间虽然短,多少也能睡一觉啊。” 同学们配合度不高,班长没办法,只能逐个击破瞄准了学号为一的同学。 ------------ 第42章 鸣龙少年(19) 鸣龙中学的学号以级号加班号再加分班考班内排名为序,沈耀是当之无愧桃李二班的1号。 班长卑微地来到沈耀桌前,琢磨着怎么叫醒补觉的第一。 林柚将视线从习题集上挪开,把班长拉到一边问道:“心理普查是学校要求必须参与的吗?” “这倒没说。”班长没什么心眼,老实交代道:“只说让我们尽力配合桑夏老师的工作。” “哦,这样啊。”林柚点点头,转念间就有了个主意,“那麻烦班长帮沈耀请个假吧。” “怎么了,他不舒服吗?”班长有些紧张。 “没事,就是别浪费他的补觉时间了。”林柚苦口婆心地忽悠着班长。 知道他没事,班长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些为难。 他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大家都不想耽误时间去心理普查,现在只要有一个人带头请假,其他同学肯定也会请假。 到时候桃李二班凑不出人来,老师那边不好交代啊。 看出他的为难,林柚很有意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去找老师说,正好我也不想去普查。”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也不想去。”葛星辰耳尖听到了两人对话,连忙道。 “还有我,快到一模了,还有好多题没刷呢。”陶涛哗啦啦地翻着面前厚厚一本题,佐证自己说的真实性。 林柚好脾气地都答应下来了。 他们动静不大,但耐不住教室就那么大,同学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纷纷表示自己也不想去。 无奈,班长只能帮忙统计了一下所有不想去的人。 甚至因为不想去的人太多,直接反向统计了想去的,结果就是没有。 班长苦笑一下,同情地看着沉默了的林柚,“这是个艰难的活呀。” “相信肖主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林柚悲壮道。 早知道刚才就偷偷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就沈耀一个人请假太过突兀,桑夏再误会他心虚不敢面对。 林柚向来是乐观的人,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路过被吵醒的沈耀时,还手贱了地撸了一把少年的头,自夸道:“有我这么贴心的同桌是你的福气。” “什么?”醒过来的沈耀有点反应迟钝。 等他再去找的时候,林柚已经跑出了教室。他转头没打扰沉浸式做题的陶涛,拍了拍前排的葛星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就心理普查。” 葛星辰长话短说解释了一下,沈耀瞬间听出来了林柚又是为了他。 估计是怕他见到桑夏又多想,影响到他心情。 所以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守护着他。 沈耀心里暖暖的,他从桌洞里拿出来一个崭新的淡绿色活页本,决定要帮林柚再整理一份物理压轴题来表达自己的感动。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掉进另一个题海反林柚轻车熟路地来到年级主任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礼貌地等到“请进”两字才推门而入。 “肖老师。”有求于人,林柚满脸带笑,观察着肖锐的表情。 “怎么又是你。”一见是她,肖锐头痛皱眉,抬手拧着自己的眉心,“上次是要往年月考试卷、上上次是要期中试卷,这次是要什么?一模试卷吗?” 鸣龙中学试卷不对外公布,同学们只有自己考过的试卷或者老师拿来当练习或作业的试卷。 为了弄到往年的其他试卷,林柚没少往年级办公室跑。 要到试卷先留几份给沈耀他们,然后就直接把原文件拷到电脑上,任需要的同学自己下载打印。 主打一个学习资源共享。 肖主任被她整的人快麻了,一见她进来就下意识地开始在电脑里翻找,看看还有哪套漏网之鱼没被拷走。 林柚连忙制止道:“肖老师别急 这次来其实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肖锐松开鼠标,眼神紧张。 当年级主任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恐怕没找试卷那么容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柚整理着措辞,不甚委婉道:“就是桑老师的心理普查,您恐怕得找别的班了。” “为什么?你们班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嗯,有点。有一部分同学要复习一模,有一部分同学要补觉,还有一部分同学要去老师办公室报到。” 林柚绕了一大圈子,最后总结道:“简单来说,大家都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 “……” 肖锐刚开始还认真听,听了半天觉得自己是小丑。但他还是得保持耐心,尽到一个年级主任的职责。 “我知道快一模了,大家学习压力都很大。所以学校才想着趁心理健康周,让同学们脱离学习和桑老师聊一聊,释放释放压力……” “不好意思老师,打断一下。”林柚真诚地发出了疑问,“听说十一班成立前,桑老师是学校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连心理咨询室都荒废了。当时不进行心理普查,是她不想吗?为什么临近一模了,突然要心理普查。” “……”肖锐哽了一下,没好意思说是高校支持雷鸣后,连带着桑夏的待遇都变好了。 “这……可能桑老师有自己的考量吧。越临近一模,压力越大,如果都像之前被转介的同学那样才被发现,就晚了。” 林柚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话语一转带着点无赖道:“可是我们班同学都不想参加哎,主观带着抗拒,普查结果能准吗?要不老师您换个班,比如桃李一班,相信他们的学习压力也不比我们少。” “你们班都不愿意,人家班就愿意了?”肖主任斜眼看她,深觉她就是个坑货。 林柚幽幽道:“大家都不愿意参加的活动,还有开展的意义吗?” “你不愿意,怎么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说不定就有同学压力大,想去发泄发泄呢。” 林柚就等他这句话了,当下眼睛一亮,雀跃道:“那这不就好办了!自愿原则参加心理普查,两边都能被满足。” 肖锐一愣,居然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眼见有戏,林柚瞬间乘胜追击,语速飞快道:“那就这么定了,愿意去的就去,不愿意去的就继续学习。” “哎!”肖老师尔康手,试图阻止,却又没想出合适的理由。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是白给。 林柚当机立断道:“既然要切实帮助同学解决压力问题,那我让我爸再多请几个心理咨询师,省的桑老师一个人忙不过来。” “哎?”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回去告诉我们班同学。”林柚右手握拳捶在左手,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机灵,活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剩下的就麻烦肖老师跟桑老师沟通了,谢谢老师,老师您辛苦了。马上上课了,就不打扰肖老师了,老师再见。” 留下一长串话,林柚风一般跑出了办公室,拒绝的机会都没给肖锐。 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肖锐很是无奈。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活宝+机灵鬼了。 不过她的反馈也有道理,家长本来就因为两校合并颇有意见,如果再让他们知道学校占据学习的时间搞心理普查,还是强制性的。 哪怕他们出发点是好的,估计也有的闹了。 肖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新方案,拿起手机拨号,“喂,高校?是这样的,有个事我想跟您说下……” ------------ 第43章 鸣龙少年(20) 林柚回班宣布了好消息。 她牺牲一人,造福全班的精神感动了所有人,因此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从四面八方而来,连赵晴晴都送了一份自印的作文素材。 站在桌前,看着被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六科学习资料,林柚哭笑不得,“什么情况?” “同学们在表达对落后生的关怀。”沈耀帮她整理好资料,深藏功与名。 林·落后生·柚:“我觉得你有点不礼貌。” 把资料大致翻了一遍收好,林柚十分专一地掏出了沈耀整理的题集,埋头开始苦学。 时间一晃到了元旦,林柚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肌肉酸痛。 沈耀还在学习,给林柚整理的物理大题已经完成了多半,就还剩最后一个题型了。 他想趁着元旦放完假前整理完,这样一模前林柚还能复习小半个月。 然而林柚不懂他的苦心,反而趁他找下一道题的时候,直接开始了聊天模式。 “小沈同学,学了一上午了,歇歇呗?” “还差一道题。” “这道题做完就又到上课时间了。”林柚强硬的抽出他的笔,督促道:“快站起来活动活动,长时间不活动肌肉都要萎缩了。” “我每天回家都会去跑步机上跑半个小时。”沈耀侧眸。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她,才是那个不活动的人。 “嘿,小沈脾气见长。”林柚语塞,被戳中了心事,理不直气也壮。 这哪能怪她,她又不是沈耀那种自律强者。 每天在学校里学一天的习,回到家还得做作业,实在是身心俱疲,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运动了。 “我的错。” 沈耀认错认的从善如流,让林柚连个借此发挥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心胸宽广,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 “今晚上有元旦晚会,你什么打算?” “预计开两三个小时,刚好可以背完一遍生物课本。”沈耀早就规划好了。 “不是吧,沈耀。”林柚趴在桌子上,发出了哀嚎声,“元旦晚会那么吵,你还学习,能不能有点生活情调?” 看出来她有其他想法,沈耀思索了不到一秒钟,妥协了。 “那你想干什么?” 什么时候复习都行,但元旦是一年一度的,错过就没有了。 这还是他和林柚认识以后,度过的第一个跨年夜呢。 沈耀态度一软,林柚就支棱了起来,提议道:“不如我们逃学吧,听说广场那边晚上有跨年倒计时,应该挺热闹的。” 这个建义听起来离经叛道,是沈耀这个常年处于年级第一的好学生想也没想过的,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他是有犹豫,但有些人很积极。 “你们要去广场跨年嘛,我也想去。”原本趴着睡觉的葛星辰,突然直起身来问,显然偷听已久。 林柚无语,“你这个听力,是不是变态了点?” “我这就是正常听力,谁让你们大声密谋……”葛星辰说着说着,感觉脖子一凉。 他摸了摸后脖颈,侧脸一看,正对上沈耀那双黑漆漆的目光。 不带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正在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后知后觉,葛星辰感觉自己冒昧了。 人家两人孤男寡女相约跨年,他一个单身狗凑什么热闹,不是平白惹人嫌嘛。 拍拍自己嘴,葛星辰一本正经道:“算了,还是不去了。我突然想起来,开完元旦晚会还得帮我妈买瓶酱油。” 这个理由过于离谱,林柚一脑门问号,眼睁睁的看着他“唰”的一下转过身去,像是很忙般的抄起课本开始背。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他没事吧?” “没事,估计是学疯了。”沈耀手指轻敲桌面,假装随意道:“如果你想去,那我们就去吧。” 林柚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她刚刚的邀请。 看穿了他的犹豫和态度转变的原因,林柚觉得好笑,笑咪咪的纠正道:“不应该是我去,你就去。应该是你也想去,所以我们去。不然啊,哪怕去了也没意义。” 沈耀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想改变他的生活态度,那还是配合着说了声“好”。 林柚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给林母和蒋梦瑶发了个消息,拜托她们帮忙给班主任请假。 虽然说是逃课,但现在是高考的重要时期,假还是要请的。 请假归请假,她不打算告诉沈耀。 就当这是一场善意的谎言,让沈耀体验一下不当好学生的逃课日常。 · 放学铃声一响,沈耀和林柚同时出声。 沈耀:“这是给你整理的物理大题,和数学的一样,认真看。” 林柚:“走走走,饿死了,先去吃饭再去……啊?”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林柚目瞪口呆地看着沈耀又推过来一本活页本。 距离上次那一本还不到半个月,她紧赶慢赶看了好几天才练了有差不多1/3的量。 这么快就新的了? 还是她最讨厌的物理? 教室里吵吵嚷嚷,同学们飞奔着跑向食堂,洋溢着过节的快乐。 只有林柚和沈耀所在的那个角落鸦雀无声,像是被人点了时空静止。 沈耀把本子往林柚那又推了推,挑眉鼓励道:“打开看看。” “……”林柚眉毛皱在一起,实在想扔书走人。 但这是沈耀特地为她整理的,林柚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翻开。 很好,第一模块就是让人头晕目眩的电磁场大题。 林柚沉默着快速翻了一遍,装作轻轻松松地样子道:“真不愧是云里雾里的物理,多日不见,依旧让我感到无力。” 合上本子,将它妥善地塞到桌洞里,转脸对沈耀道:“你是选择物理,还是选择和我去吃咖喱?” 说完,不等沈耀反应揣着手机就离开了座位。 沈耀失笑,背上林柚特地给他减过重的书包就追了上去。 站在她身边,沈耀低头看着女孩,无奈道:“物理其实挺有意思的,而且高考占比还挺高的,你不能因为对它有偏见,就不去学它。” “是我无礼了。”提到物理,林柚就感觉心如死灰,“我没对它有偏见,我只是觉得它不是人学的。” 沈耀一挑眉,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林柚没察觉到,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着:“前人花了一辈子搞明白的事,让我三年把它学明白,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 第44章 鸣龙少年(21) 林柚一直吐槽到出租车上才收住音,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沈耀。 “有时候真觉得,你们这些物理好的人,比我多长了一个物理脑子。” 沈耀随手关上车门,不在意道:“所以我这不是把我的脑子借给你用了嘛。” 整理的题集里有基础知识、做题总结出来的规律、常见题型及变型等一种干货,完全可以说是沈耀脑子里所有的存货掏出来掰碎了送给林柚。 只要林柚认真看了,物理成绩不说进步多少吧,至少能摆脱“27”分的高分。 想想那匪夷所思的分数,从来没不及格过的沈耀觉得离谱 “你是指那本题?”林柚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语气沉重道:“你不懂,对于学渣来说,换脑子也没有用,因为根本没长那根学物理的筋。” 沈耀确实不懂,但这不妨碍他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到了商场,甚至主动拉住一头往餐馆莽的林柚,“说了这么久,嘴巴都干了,要不要喝杯奶茶?” 林柚眼睛还在不远处的咖喱饭上,闻声转过头才发现一边有她最爱的奶茶品牌。 在咖喱饭和奶茶之间纠结了一下,林柚瞬间做出了决定。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要。 “我去买奶茶,你先去店里点饭,我要咖喱肥牛的。” 知道她饿坏了,沈耀也不跟她多讲,目送她进了奶茶店,就大踏步走向餐厅。 早点点好,早点上饭。 元旦佳节,商场客流量很多,到处都可以见到情侣出行。 林柚的取餐号前还有好几位,她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无所事事的观察着路人。 也不知道是她点背,还是怎么着。 这一观察又观察到了熟人。 林柚心情复杂,看着沈浩挽着一个年轻女子走进了奶茶店。 两人举止亲密,挤挤挨挨地在柜台前点单。 她裹紧外套挡住自己的校服,悄悄掏出手机拍了几张两人的亲密照,外加显眼的香奶奶包装袋。 看小三笑不合嘴的样子,显然是沈浩刚买给她的。 如果蒋梦瑶决定要和沈浩离婚,有照片证明沈浩婚内出轨,对沈耀母子总是有好处的。 就是不知道蒋梦瑶怎么想的。 是不是还像之前那样,只要沈浩不搞出孩子影响了沈耀和沈亮的继承权,就可以视而不见,维持着表面婚姻。 拿到奶茶,林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奶茶店,盘算着要不要告诉沈耀。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元旦这么快乐的日子,又是沈耀第一次“逃学”,还是不拿那些烦心事膈应他了。 面色如常去餐馆和沈耀会和,咖喱饭已经上了。 浓郁的咖喱味、大片的安格斯肥牛,色香味俱全。 林柚深吸一口气,边脱外套,边给沈耀安利:“我经常点他家的肥牛咖喱饭,肥牛用的不是那种劣质的合成肉,超好吃,你快尝尝。” “好。” 沈耀不仅是合格的倾听者,还是合格的饭搭子。他不挑食,无条件配合林柚尝试各种美食点子,然后契合她的口味。 与他直接开吃不一样,林柚哪怕再饿,也要用最好的构图拍出诱人的美食。 等拍完照,很没公德心的发在了五个人的群聊里,引的留校的葛星辰和陶涛狂咽口水。 而赵晴晴,一般则是潜水的那个。 林柚看他们哀嚎,看得不亦乐乎,被沈耀敲桌子提醒了一声才老老实实退出群聊。 收手机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碰到了相机,直接出现了一只乖乖吃饭的小沈。 林柚偷笑两声,抓拍了几张,心满意足地结束了餐前活动。 然而,就在她收手机的前几秒,两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镜头——沈浩和小魏! 他们怎么阴魂不散啊! 林柚表情管理满分,淡定地收起手机,拿起勺子开始吃饭,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经过半年的相处,沈耀对她已经很了解了。哪怕表面很正常,但眼神里的各种小动作却藏不住。 下意识的,沈耀顺着林柚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别!”情急之下,林柚叼着勺子,两手拍在了沈耀的脸颊上,强行固定住了他的脑袋。 四目相对,林柚的手被沈耀迅速上升的皮肤烫了一下,见他老老实实没再转头,讪讪地松开了手。 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沈耀那么聪明,肯定会察觉到不对。 在沈耀问出来之前,林柚决定先下手为强:“专注才能对的起美食,不要乱看。” 她心虚地扒拉两口咖喱饭,催促道:“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饭碗,沈耀不置可否,但还是乖乖继续吃饭。 林柚严选出的餐厅真的不错,从口感、味道到香气都很完美。 但林柚却吃的食不知味,瞪眼看着沈浩和小魏坐在了他们斜对角。 这个距离,只要沈耀一转头就能看见。 还没等她想出对策,不忍心看她坐立难安的沈耀注定坦白了,“你不想让我看到的,是我爸和那个小三吧?” 虽然是疑问句,他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听起来还有把握。 林柚瞪圆了眼,匆匆嚼了几下把口里的饭咽下去问道:“你怎么知道?” “坐在这儿,可以看到奶茶店。” 沈耀指了一下,她才发现这个位置的优越性。不仅能把奶茶店尽收眼底,还刚好处于一个分岔口,人来人往看的一清二楚。 眼见着瞒不下去了,林柚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沈耀。 包括小三撒娇让沈浩陪她跨年,而沈浩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对此,沈耀毫不意外,甚至意料之中,“正常,反正他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我生日那次以后,我就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期望了。” 林柚隔着餐桌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别难过。不管是生日,还是跨年,以后我和伯母陪你过。” “早就不难过了。”沈耀扬起嘴角,自嘲道:“以前年纪小,总以为考了第一,他的眼神就能在我、我妈身上多停留一分,就能多在乎在乎这个家庭。后来我发现,我考第一时能得到他的笑脸,不过是我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让他可以像合作伙伴、下属炫耀,让他可以有合理理由PUa我妈相夫教子……” 难得沈耀愿意敞开心扉,林柚就始终默默听着,攥紧他的手给他力量。 最后,她问:“沈浩的认可对你重要吗?” 他答:“不重要了。” 沈耀不需要救赎,他就是他自己的救赎。 林柚能做的,也不过是拉他一把。 ------------ 第45章 鸣龙少年(22) 沈耀全说完后,一身轻松。 等林柚吃完饭,主动问道:“离12点还有五个小时,我们干什么?” “不如去电玩城玩会儿,然后休息一会儿,再去广场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林柚早就安排妥当了。 “好。” 刚吃饱饭,热,林柚不想穿袄,沈耀就帮她抱着,让她只拿两杯奶茶就可以。 路过沈浩他们桌时,沈耀嘴角上扬,还非常有礼貌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爸,晚上好,跟新女朋友约会,我妈知道吗?” 此话一出,周围人皆用一种“人不可貌相”的眼神打量着衣冠整整的两个人。 小三自古以来就是不受待见的,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替沈耀抱不平。 沈浩脸涨的通红,用手指着自己的逆子,“你乱说什么,这只是我一个工作上的朋友。” 他可以向蒋梦瑶坦白他有小三,但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想维护自己的形象的。 他的理由,沈耀根本不信,冷笑道:“好啊,一起跨年,一起四手联弹的朋友。” “……”沈浩心神振荡,完全没想到沈耀竟然知道四手联弹的。 想起小魏门前一地被掰坏的高跟鞋,他浑身发冷。 突然意识到,那天晚上沈耀很可能就在门外,听着他被朋友们打趣,听着他和小魏调情。 这个猜想,在下一秒见到林柚时得到了证实。 “哈喽!”林柚从沈耀背后探出个脑壳,惊叹道:“都是熟人啊。” 到这一步,沈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沉下脸做出往日教育沈耀的表情,严肃道:“耀耀,有事回家再说,在这闹也不嫌丢人现眼。” “啧。”沈耀冷漠地看着他,直把他看的头皮发麻才移开目光,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就走。 有时候长篇大论的谴责反而不如无视有杀伤力。 往日被沈浩掌控于股掌之中乖巧听话的儿子突然叛逆,在公众场合让他下不来台。 沈浩感觉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攥紧拳头,想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好看。 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道阴影笼罩。 林柚表情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愤怒的中年男子,冷冰冰地警告道:“沈先生,注意场合,您的小女友好像不高兴了。” 沈浩一怔,回头一看小魏双手捂脸,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不过他也就玩玩而已,对于小魏顶多是喜欢也谈不上爱,所以也没感觉到太多心疼。 比起她的感受,他更在意自己的脸面。 瞪了一眼林柚,沈浩拎起衣服大踏步离开了,只留下小魏一人承受。 “自古以来,破坏别人家庭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好自为之。” 为了让沈耀尽快忘掉这段不愉快的经历,林柚用尽了浑身解数,带着他在电玩城狠狠的玩了一把。 一直玩到十一点多了,他们才稍微歇了一会儿准备去广场倒计时跨年。 林柚喝了口水,润润嗓问道:“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嗯。”沈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虽然有些累,但眼睛闪闪发光,“之前休息时间都在补习或者做题,很久没玩的这么痛快了。” 到底年纪不大,高兴起来根本掩饰不住。 林柚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相处了这么久,沈耀于她不只是单纯的任务,更是很重要的朋友。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广场走,身边净是呼朋唤友的声音,很是热闹。 他们不打算去挤人堆,随大流地买了个气球就在外围站定。 但这由不得他们。 商场噱头做的足,不少人慕名而来。 随着人流的增多,他们本来的外围居然也变成了内层。 林柚被旁边人不小心撞的踉跄了一下,咋舌道:“好多人啊。” “是啊。”沈耀扶住林柚,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他个子高,又常年健身,在人群中像是一堵墙将人群隔离开。 林柚乖乖地任他摆布,怕他不适应,抬头问道:“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们离远点看也是一样的。” “没关系。”沈耀看了眼时间道:“来都来了,而且还有十几分钟就到零点了。” 中国人朴素无华的理由——来都来了。 林柚笑了一下,将气球从手腕上解开递给沈耀,“一会儿倒计时结束,记得把它放了。听说这样许愿,更容易实现哦。” 忽视掉科学依据,沈耀暂时变成了唯心主义,没接气球反而握住了林柚拽着绳子的手。 “我们一起放,可以实现两个愿望。” “哇,还能跟老天爷讨价还价啊。”林柚大开眼界,却又没有挣开。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他们在人群中自成一界,旁若无人的说着悄悄话。 随着零点的临近,人群逐渐躁动。 “快开始了,快开始了。”林柚仰头看着大屏幕,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跨年,还有些小激动。 她在看风景,沈耀在看他的风景。 仗着周围没人认识他们,沈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人多,小心被挤到。” 林柚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借口 但又没点破,放松了身体依靠在他的怀里。 大屏幕上倒计时还剩一分钟,林柚才恍然般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怎么了?” “第一次和你一起跨年,怎么能不激动呢?”林柚开了摄像模式,先是对着大屏幕,又举高高将周围人群拍了一遍,最后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来吧,我们的第不知道多少张合照。” 沈耀很是熟练地配合着弯弯腰,将自己的脸整个暴露在摄像头里。 “十、九……” 人群开始倒计时,林柚收起手机不仅自己喊,还要带着沈耀一起喊。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人群高呼“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放飞了气球,越来越多的气球飞到了空中。 林柚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眼神示意他别错过了时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同时放手,又在气球升空的瞬间同时张开了嘴。 林柚:“岁岁年年,熏风解愠。以后的做个快乐的小孩。” 沈耀:“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太阳。” 奈何周围过于喧闹,他们的声音如水溶于大海,变得悄无声息。 ------------ 第46章 鸣龙少年(23) 元旦假期后,一模的脚步逐渐靠近,整个高三年级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 林柚和众多同学一般,投入到紧张的备考状态中,背知识点、刷题哪项也没落下。 复习期间她听说了雷鸣又陷入了风波之中,也听说了十一班五人一起调查此事。 对此,她只是摇摇头,道一句“无聊”就继续复习。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沈耀整理的资料没被浪费。 甚至连那些物理大题都被她硬着头皮学了一半,剩下半个实在没时间了。 坐在一模的考场,林柚心情格外平静,拿到试卷填好学号姓名就开始做题。 复习的充分,她做题的思路很顺,下笔如有神,甚至还有充足的时间检查。 新高考改革,不再文理分班,改为了六选三,相应的考试时间从原来的两天延长为了四天。 而一模的考试模式严格模仿高考,林柚考完语数英,剩下的小三门考一门歇一会儿,硬是考了四天才结束。 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林柚像是卸下了重负,浑身轻松,第一时间就准备去找沈耀。 考场按照成绩分布,沈耀他们几个在第一考场所以排在一楼,而林柚的考场靠后在三楼。 当林柚下到二楼时,一个转角她撞进了一个怀抱。 嗅着熟悉的味道,林柚抬头惊喜道:“沈耀?” 沈耀也没料到是她,原本退让的动作变成了搀扶,扶着她站稳后才问:“考得怎么样?” “我你还不放心?肯定没问题。” 之前怕影响心态,一直没讨论考试的情况。现在考完了,林柚瞬间没了这些顾虑,眉飞色舞地跟沈耀讲考试时的心路历程。 从“语文文言文变态”到“数学大题很像题集的变式”,再到“物理大题属实变态,她差点就做出来了”。 林柚一路把六门学科挨个吐槽了一遍,讲到兴头上,甚至过班门而不入,还是被沈耀扯着胳膊拽回来的。 “总之,这次考得不错,应该比上次分高。”林柚将笔袋扔在桌子上,准备去后面搬因为考试被清走的书。 “上次那个四百五十分,应该也没什么退步空间了。” “别这么说,最开始我可是考过二百八十九分的。” 平均下来一门还不到五十,沈耀都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沈耀忍住笑道:“如果这次考试超过五百分,我给你准备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林柚先是惊喜,又有点后悔,“你早说啊,早说我通宵也得把那本物理题看完,不然还能多考几分呢。” “保密。” 顺手把林柚手里的书接过来,换成了两人的错题集和笔记本,沈耀又摞了几本书一股劲搬了起来。 常年锻炼的好处,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可惜卫衣厚看不见发达的肱二头肌。 林柚习以为常地跟在沈耀后面收拾点轻快的东西,喋喋不休地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为了寒假在家复习,有一部分书已经提前拿回家,所以在这样蚂蚁搬家下,两人的书很快就搬完了。 学校提前通知过,考完试收拾完教室就可以回家了,等过几天来学校领成绩和寒假作业就放寒假了。 所以等他们筛选完要带回家的东西,林柚看着沈耀欲言又止。 “我和葛星辰他们约好寒假一起出来学习,你要不要一起,我顺便帮你补补其他科目。”沈耀收拾着书包,假装漫不经心地邀请道。 这些话正好是林柚想问的,既然沈耀先开口了,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啊。”林柚爽快的应了,又假惺惺地问道:“我笨,学的慢,会不会打扰小沈复习啊。” “你的话,再笨我也教。” “那你可得保证,不会因为我做不出题对我人身攻击哦。” “我什么时候对你人身攻击了?”沈耀很无辜。 林柚没说话,学着平时她做不出来或做错题时沈耀的表情,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平平无奇,既不是蔑视,也不是讽刺,但就让人感觉很憋屈。 硬要解释的话就是:题这么简单,你竟然不会做/做错了。目瞪口呆.ipg 林柚感觉深深的被伤害了。 惯性思维了,沈耀丝毫没想到一个眼神居然杀伤力这么大,甚至让林柚破防了。 他沉默片刻,秉着有错就认的良好态度道:“我保证。” 鸣龙中学改卷速度一如既往,很快就通知他们回校领试卷了。 林柚发挥的不错,进步了100分,考了552分。 其中,考的最好的就是数学——125。 沈耀作为她半个数学补习老师,非常有成就感。不过,转脸看到物理成绩,犹如一盆冷水,沈耀冷静了。 60分,刚好卡在及格线上,是比之前29分进步了,但也仅仅是进步的程度没达到沈耀的预期。 返校日可以拿手机,他就光明正大的掏出手机登录网站看林柚的试卷原卷。 看了半天,沈耀默默的放下了手机,深觉林柚的物理之路任重而道远。 “怎么了?怎么了?不要对我要求那么高,这么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林柚将自己的成绩条拽回来,不给沈耀看了,“你说500分以上就给我惊喜的,惊喜呢?” “还在家里。” “已经准备好了?那岂不是说明,你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林柚发现了盲点。 “当然,好歹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沈耀没说是,哪怕这次没有达到条件,下次他也会用另一个理由送给林柚。 后来,解散后林柚跟去了沈耀家,拿到了她的惊喜——一台拍立得。 林柚很惊喜,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过一遍的愿望,就被沈耀记在了心里。 有了这台拍立得,林柚在寒假学习时给他们五人组拍了好多照片,留下了最宝贵的青春回忆。 很快,随着除夕、元宵,寒假一溜烟的结束了。 林柚的美术联考成绩也出来了,很不错的一个分数,是星州前几,只要校考和文化课不出差错,考美院还是很容易的。 寒假通过了初试,一开学就要去参加复试。 她在外校参加复试时,鸣龙中学的添翼计划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因为有她的介入,沈耀和李燃的关系并没有很好,达到互相提醒的地步,所以李燃本就因为逊色于其他同学而不富裕的面试成绩雪上加霜。 虽然但是,他还是成为了和沈耀竞争添翼计划唯一名额的人。 这天,校长办公室。 沈浩自信而缓慢地叙述着沈耀各项优秀条件。 哪怕沈耀当时在餐厅给了他那么大一个难堪,这事只要不拿到明面上闹,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沈浩毫不留余力的全方面夸赞着自己的儿子,李燃始终在门外听着。 “不进去的话,麻烦让一下。”沈耀越过他,腰背挺得很直,自信从容地敲了敲校长办公室的门。 门一开,李燃也暴露了。 他忍着复杂的心情,和沈耀并排坐到添翼计划招生办的对面。 ------------ 第47章 鸣龙少年(24) 校长室,气氛剑嚣跋扈。 雷鸣打断沈浩,帮李燃争取,“我听说添翼计划一开始换过很多名字,最后才敲定了,叫做添翼。 为什么呢,我个人粗浅的理解,添翼计划是要给那些没有翅膀的学生插上翅膀,而不是给那些已经有滑翔机的人再添一对。对吧,沈总?” “所以你们早就选出来了是吧。”雷鸣尽心解读,李燃却不接受,突然插话道。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添翼计划招生办的方主任疑惑道:“什么?” “我的档案,你们都看过了吧。很精彩,什么都有。成绩也是,除了高三这一年,前面一塌糊涂。这还用选吗?” 李燃低垂着眼眸,不顾别人的表情,滔滔不绝道:“按你们的标准,我就是个炮灰,所有逆袭上来的都是炮灰。 什么平均成绩、综合能力,说白了,你们就想要选那些从来没有犯过错、从来都没有犯过错的尖子生呗。” 此话一出,校长室里的人表情都不太好看。 气氛冷凝之际,门口传来了有节奏地敲门声。 一直如吉祥物般坐在那儿的沈耀猛地转过头,眼里带着些不敢置信。 高校一声“请进”,木门被徐徐推开,林柚探出一个脑袋,像是看不见紧张的氛围直接推门而入。 李燃起身起到一半,想要鞠个躬尽到应有的礼貌就离开,却被女孩用不可抗拒的力气压着坐了回去。 林柚礼貌地弯弯腰,“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沈耀的。不过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有点不敢苟同。” 冲一直看着她的沈耀俏皮一笑,林柚皱皱鼻先是面向了雷鸣。“首先我不赞同雷老师所说添翼计划是给没有翅膀的同学添上翅膀,而不是给有滑翔伞的同学再添一双。 如果真是这样,那报名时就该有限所制,不然白白浪费有翅膀同学宝贵的复习时间,这不合适。” “这位同学说的对。”方老师刚刚就想说了,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没有反驳。 “我们添翼计划是给有希望考上青北同学添一双翅膀,让他不会因为某科目发挥失常或某科目有短板而与青北失之交臂。 无论这个同学本身有没有滑翔翼,在我们这都是一样的,不能被家庭背景掩饰了他本身的努力。” 方老师语气温和,又举了几个例子来佐证,无论是贫困还是富裕,只要达到了条件他们都会一视同仁。 雷鸣听完,双手来回摩挲,点头称是,“您说的对,是我想的太狭隘了。” 对沈浩自下飞机后安排的专车接送和各项招待拒之千里,只为保证这次选拔公平性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雷鸣的心思。 说是想得狭隘,实际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学生,想用“需求”来证明,李燃比沈耀更需要。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个道理,全鸣龙那么多学习优秀的同学,他们可能离青北只差十几分,哪个不比一模才考了508分的李燃更需要添翼的30分。 那么这么多报名的学生,为什么只过了两个?还不是看的综合能力。 “你还年轻,为了自己的学生无可厚非,但用有没有滑翔伞来衡量选拔条件对别的同学就有些不公平了。”方老师不轻不重地点了下雷鸣,就将注意力转向了林柚。 他没错过刚刚进门时她和沈耀那一瞬间的互动,对她很是感兴趣。 “这位同学只说了首先,那么其次是什么啊?” 林柚毫不怯场,双手合十先表明了立场,“老师,我是沈耀的同桌,单纯替他抱不平。有些话可能比较不中听,还请见谅。” 方老师一早就看出来了,此时也不例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拿到免死金牌,林柚果断转向李燃,开口就道:“不要愤世嫉俗了,觉得命运不公,把自己代入受害者了。我问你,如果你是校方,你会放着常年稳居第一、在各种比赛中拿奖的学生不要,转而选择一个打老师、逃课荒废了两年的学生?” “……”李燃无言以对。 “而且李燃你有什么资格阴阳怪气。老天已经待你不薄了。你比普通人聪明,是单科天才,能半年提一百多分。但你自己不用在正途上,怪得了谁? 改邪归正、扎实逆袭是没有错。但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履历丰富,比不过沈耀是事实又何必自称是炮灰,抹黑选拔标准。说白了,那就是自卑!” “我没有!”李燃攥紧拳头站起来,逼视着林柚。 沈耀见此也连忙站起来,将林柚拉过来挡在身后。 眼见战争一触即发,校长室的人都紧张起来,七手八脚地准备拉架。 偏偏林柚还不准备停,翘着脚站在沈耀身后冲李燃做鬼脸,“你就有!知道比不过沈耀就随便找个理由退出,你怕了!”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我离青北就差最后一跳了,结果今天告诉我要考综合素质、考家庭背景,要从头到尾是个好苗子,兜了一圈还是要考我生来就没有的东西!”李燃被雷鸣拉着,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林柚一个平A,他直接连大招都交了。 偏偏林柚还不见好就收,拱火道:“我不信!你就是怕了!”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信!?”李燃破防了。 “emmm……”林柚眼珠子滴溜溜转,假装思考了半天,才在李燃一眨不眨地注视下道:“如果你二模物理成绩超过沈耀,我就信。” “超就超!”破防状态的李燃没有多余的大脑思考,一口答应后就夺门而出,准备回去从现在开始突击物理。 随着关门声在空气中消散,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林柚像是这才发现全体起立准备拉架的老师和高校,无辜地露出一个笑容,“别紧张,李燃这样性格的人就得用激将法。” “这样啊。”高校捋平攥皱的衣角,招呼着方老师他们坐下。 方老师亦是被吓到了,端起水杯喝了口压压惊,笑道:“你这激将法挺吓人,我和以为要打起来了。” “怎么会,虽然我成绩一般般,但可是遵守校纪校规的好学生。”都这种时候了,林柚还不忘给他上眼药,“而且这种方式,正适合李燃这种脾气不稳定的易燃易爆……” 知道她嘴里吐不出来什么好话,雷鸣紧急打断道:“方老师,您看我们后续的选拔……” ------------ 第48章 鸣龙少年(25) 他们要讨论,林柚也不多留,借着一进门说要找沈耀的谎,把他也带走了。 沈耀侧头看身边步履轻快的女孩,第一个问题就是:“不是说校考要请假半个月吗?这才刚过了一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考完了就回来了。”林柚简单讲了讲这几天的经历。 沈耀抓住盲点,问道:“你只考了美院?” “对啊 ”林柚点点头。 “为什么不多报几个?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好有个Plan B。” “我这人吧,就不喜欢Plan B,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林柚摇晃着脑袋,呲着牙乐,充满暗示意味道:“而且,美院离青北最近啊,笨蛋。” 沈耀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嘴角按捺不住地往上扬。 带着些不自信,他又确认道:“是为了我吗?” “果然是笨蛋。”林柚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自己想去吧。” 沈耀原地乐了一下,几步追上林柚,去捞她垂在身边的手,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了,“我是笨蛋,所以你要多教教我。” 林柚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惊觉沈耀好像越来越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这是好的表现,林柚任由他拉着她的手,悄悄摩挲着对方的皮肤细纹,检查有没有新添的伤痕。 居然没有。 要知道哪怕她曾经借此威胁过沈耀,如果他再伤害自己,她就不管了。 但沈耀的情况很严重,有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就伤害到了。 没想到她离开的这整整一周,都没添新伤口。 林柚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沈耀,直把他打量的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 “我感觉你好了很多。” 知道她在说哪方面,沈耀也不避讳,痛快地承认了,“我的心理医生也这么说,可能是放弃了某些不重要的人,压力释放出来了吧。” “这是好事。”林柚捧着沈耀的脸,眼睛亮亮的,“再过一段日子,说不定就不用吃药了。” 沈耀的脸又嫩又软,林柚忍不住把他揉成了金鱼嘴。 沈耀任由林柚在他脸上胡作非为,全程没有反抗,嘟着嘴道:“医生说现在就可以减药了。” “真的吗?”这出乎林柚意料之外。 要知道抗抑郁症的药一旦用上,轻易不能减药,很有可能会复发或者加重。 如果医生都批准了沈耀减药,那说明他真的在一点点的好起来。 “当然是真的。” 林柚得到肯定的答案,忍不住激动地一跳,双手张开猛地抱住了眼前人,“真是太好了。” 沈耀被她扑的没有防备,手忙脚乱地回抱住轻轻地晃了晃,语气里充满了希望,“都会好起来了的。” “嗯嗯,一定会好起的。” 充满庆祝意味的一个抱抱,落在路过的年级主任肖锐眼里完全变了个意味。 他大惊失色,指着两人怒吼:“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没想到自己情不自禁的一个拥抱会被别人看见,林柚红着脸猛地退出沈耀的怀抱。 她礼貌地朝肖锐打了个招呼后,拔腿就往教学楼跑。 “不好意思肖老师,她情绪有点激动,我去陪陪她。”沈耀紧随其后,丢下一句话就追林柚去了。 追上后,还光明正大地拉住了人家的手。 肖锐搓搓眼,指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是一阵怒吼:“把手给我撒开!” 回应他的是两个人高举起来的、握在一起的手。 “小兔崽子。”肖锐笑骂一声,眼里蕴含着对青春的怀念。 · 一路跑到教室,打了声报告,两人先后入座。 向来上课认真学习、一丝不苟的沈耀破天荒的开起了小差。 他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了他刚刚忘记问的问题:“校长室里,激将法帮李燃?”然后往旁边一推。 收到小纸条的林柚无声的“哇”了一下,侧眸看沈耀,就见他腰背挺直,专注地看着老师,手里还在不停的写写画画。 看起来就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孩子,谁也想不到他其实在悄悄走神传小纸条。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上课传纸条呢? 林柚带着满腔的好奇,打开了纸条,没忍住笑了一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她去给沈耀撑腰,沈耀在意的点却是这个。 无奈地摇摇头,林柚提笔写到:“激发了他的斗志,让他拼上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却在二模时发现自己根本考不过你。到那时候他就会意识到,不是选拔机制认定逆袭上来的是炮灰,是他的实力决定了他是炮灰。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两人性子里都带着些恶劣,沈耀一眼就明白了林柚的意思。 相视一笑,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期待。 他换了一张便利贴,继续写:“你想让我拿到添翼计划的名额吗?” “当然,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不要。”知道原剧情中,李燃拿到了沈耀让给他名额,却没去青北白白浪费了这个名额,林柚回的毫不犹豫。 “知道了。” · 添翼计划最终定下的选拔标准是,最后两次考试二模和三模的物理平均分,谁高这个名额就给谁。 无力吐槽这不公平的标准,林柚知道这估计是雷鸣替李燃努力争取的结果。 备考二模期间,沈浩请李燃吃饭告知了他葛奶奶的病情,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退出添翼。 李燃纠结再三,决定接受,银行卡却被愤怒的葛奶奶给掰碎了。 这时候李燃才知道了他爸爸当年为了给他爷爷治病拿了沈耀爷爷一笔钱,放弃了浙工大的特招名额。 百日誓师大会时,李燃专门找了沈耀让他去天台。却不想沈耀是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沈耀将林柚拉到自己身边,语气不冷不淡道:“说吧,什么事?” 其实李燃不说,沈耀也知道。 “沈浩让你退出的事,是吧?别理他,挺无聊的。” “你爸不是无聊,是无耻。” 沈耀侧眸看向他,笑了一下附和道:“是挺无耻的。” ------------ 第49章 鸣龙少年(26) 诧异于沈耀像是变了一个人,李燃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被林柚不耐烦的瞪了一眼,才继续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后面两次模拟考,我没考过你,我认。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报名考试,我爸输的那次,我会替他赢回来。” 沈耀安静地听完,嘴角一扬,漫不经心道:“好啊,加油。” 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沈耀说完就想走,林柚却扯了扯他的袖子表示:“你先回去,我有些话想跟李燃说。” 沈耀深深看了她一眼,没问她要说什么,只是道:“早点回来。” 林柚乖乖地点点头,等沈耀一走立马换脸,对李燃毫不留情道:“当年你爸拿了钱,只是放弃了名额,可没规定他不能考别的学校。别仇富半天把自己仇丢了,只记仇不记好。 毕竟你爷爷可是靠着那笔钱救命呢,你的学籍也是沈家解决的,就连没地方住也是沈家收留了你和你奶奶。 而且说到底,你们家现在的状况跟沈浩有没有关系,我不好说。但跟沈耀绝对没关系。 以后别来烦他了,在他那儿你连对手都算不上。你们算计来算计去,天天把他挂在嘴边当假想敌,很烦的好吗?” 李燃默默听着,突然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你很喜欢沈耀吗?” “什么?”林柚脑袋一时之间没转过来。 “你对他那么好,几次三番地维护他,是因为喜欢他吗?” 听明白了他的点,林柚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没错,我就是喜欢他,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怎么了?” “没怎么。”李燃垂下头,余光瞥见楼梯口那一抹衣袖,自嘲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马上高考了,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虽然知道李燃有主角光环,但被高三氛围浸润已久,看到高三生就忍不住嘟囔几句。 自从天台那日后,李燃如约没再出现在沈耀面前,直到二模放榜那天。 他们一起站在成绩榜下,静候自己的成绩。 沈耀已经是年级第一,物理考了92分,而李燃才考了85分。 一下子就是7分的差距,李燃心理压力很大,目光愣愣地看着沈耀和林柚有说有笑的。 但好在,他还有十一班的同学。在一人一句的安慰中,李燃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备考三模。 按照原剧情,无论他考多少分,会因为沈耀的刻意控分而赢得添翼计划的名额。 但这次沈耀答应了林柚,就一定会全力以赴。虽然他还是打算控分到沈浩的生日宴上打脸。 “柚柚,有个事要跟你说。”三模前一天,沈耀突然道。 “什么事?” “这次我应该不会是年级第一了。”沈耀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又保证道:“虽然其他科控分,但物理肯定会好好考。” “好啊,你自己注意点分寸。” 林柚接受的很快,反而让沈耀惴惴不安。他放下手里的笔,转头认真道:“我会去找班主任,哪怕我没考第一,也不会让他调座。”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林柚也放下笔正经道:“别担心,我这几次考试成绩进步很大,我爸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插手让我们分开。” 为了安抚他,给足他安全感,林柚向他展示了刚刚在写的东西。 “我觉得吧,要做就做的狠点,不如争取控分控成谐音梗。物理要尽力考,不好说最后的分数。英语和语文主观性比较强,也不好控。但其他几门……” 沈耀看着专注分析的林柚,头一回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恶趣味。 在林柚的指导下,沈耀化学考了12,生物考了13分。 成绩单连在一起就是1213——你2B。 虽然不太明显,但他们知道就好。到时候看着沈浩被骂还不明所以,只会觉得更加爽快。 林柚抓着沈耀的成绩单,看着新鲜出炉的389的总分,96分的物理啧啧称奇。 “这应该是你从初中到现在最低的分数了吧?” “确实。”沈耀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书包,打发走一批又一批关心的同学。 他将成绩单妥善收好,只等明天沈浩生日宴给沈浩致命一击。 蒋梦瑶在林母的熏陶下,逐渐重拾当年的兴趣爱好,也通过小魏怀孕一事看透了沈浩渣男的本质。 离婚已经提上日程了,沈耀不介意去加一把火。 现在的沈耀斗志昂扬,比高考都有干劲,浑身散发着即将解脱的快意。 生日当天,林柚陪他到了宴会门口,推了他一把道:“去吧,过了这一道坎,就没有什么能打败你了。” 上一次听这句话,还是他生日时。那时他对沈浩还存有幻想,被他的期望压的喘不过气。 现在不一样了,沈浩对于他只是一个精子提供者,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沈耀深呼一口气,将胸腔内的浊气吐干净。冲着林柚爽快一笑,坚定地推开了大门。 目送他离开,林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着手机给林母发消息——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林母秒回:一切顺利,小魏听说沈浩要打掉她的孩子,恨不得当场跟他拼命。 林柚收起手机,被侍者带到一边等待。 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她笑了。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日,希望沈浩会喜欢。 ------------ 第50章 鸣龙少年(27) 生日宴行动大获成功,蒋梦瑶借题发挥要求离婚,直接让沈浩净身出户。 家里的糟心事直接一站式全解决了。 学校里,李燃三模成绩虽提升到了652,但物理成绩才考了91分。 沈耀以压倒式分差赢得了添翼计划的名额。 接下来,只需要认真复习,青北手到擒来。 “你说什么?”林柚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走班上课?” “是啊,以后就没有什么桃李班啊、松柏班啊之分了。大家混在一起,按课表去不同教室上课。”葛星辰趴在椅背上,分享着他听来的消息。 “孩子走了,来奶了。三模结束了,想起来走班了。高校对雷鸣是真偏爱啊,他提的什么都是好的。还小蜜蜂采蜜法呢,完全不顾学生的死活。”林柚想起来了这个剧情,小声嘟囔着。 不过,这个剧情倒是推后了。原本该是二模后实施的,不知道怎么改成三模后了。 可能是李燃被刺激到后,学习热情高涨,带动着十一班一起学习,当时没暴露出缺老师的现状吧。 林柚也不确定,不过这都不重要。 “你说什么?”葛星辰没听清。 “没什么。”林柚回过神,道:“就是嫌麻烦,换来换去了。不如找个教室,自己学。” “我也觉得。”陶涛加入了群聊,“本来课间就十分钟,再去掉找教室的时间。根本没有补觉、补餐或者找老师问题的时间。” “就是,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的,真不怕家长反对。”葛星辰附议道。 看大家对新政策都不积极,林柚刚想提议不如自己找教室学,有不会的就远程找辅导老师,就被沈耀截胡了。 “要不……我们找教室自己学?反正三模都结束了,复习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刷题了。” “好啊,好啊。”葛星辰接受良好,但还是有些顾虑,“不过先不说教室的事,老师会同意吗?” “他们改成走班制的时候,也没询问过我们的意见啊。”林柚撇撇嘴,“教室的事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 林父给学校捐赠的图书馆里,特意给她留了一间自习室。 本来是想着逃课的时候去补觉的,没想到被沈耀看着学习根本没机会,最后居然变成了他们临考根据地。 自习室很大,足够容纳他们四个人包括主动加入的赵晴晴。 而沈耀自告奋勇地去搞定老师,成功获得了准许。 如果是之前,哪怕他不愿意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只会默默忍受。 现在的沈耀主动为自己争取,说明真的在慢慢变好。 他的变化,让林柚倍感欣慰。 · 窝在自习室又复习了一个月,终于到高考那天了。 考试那几天,早就成朋友的蒋梦瑶和林母各穿一身旗袍,每天都候在考场外送考。 两个考生没什么感觉,倒是把她们晒黑了一个度。 幸而林柚和沈耀争气,没让她们白晒。 在考场鸣铃收笔的那一瞬间,他们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写下了一个句号,也敲响了高校的大门。 这些暂且不论。 6月10号下午17点葛星辰考完最后一门地理,19点五人组在飞机场集合完毕。 准备履行他们三模完,快熬不住时定下的约定——高考完看世界。 “快点,已经开始登机了。”赵晴晴拉着行李,眼睛微瞪,催促道。 “来了来了。”陶涛把因为跑步甩到身后的背包拉到身前,翻出自己的登机牌,解释道:“高考完松懈了一下,可能吃的有点多了,肚子不太舒服。” “对自己有点明确的自我认知,你那是有点多吗?你那是非常多。”林柚目瞪口呆。 他们四个选物化生的,上午就考完生物就结束了。但葛星辰选了地理,所以还得多考一下午。 林柚他们便吆喝着一起出去搓一顿,庆祝脱离苦海。 为了照顾每个人的口味,他们达成一致专门选了自助餐。 别人不说吃没吃回本,但陶涛肯定吃回本了。 高考前的规律饮食和食堂的压迫,让他对美食期待已久。 不掺一点水分地炫了四五块牛排、一堆寿司、一盘大虾、六七块披萨、一份面条以及若干数不清的炒菜、炸物和生鲜。 在林柚以为已经到他极限时,又去补了一盘甜点和一盘水果,最后来了一份冰淇淋。 不仅是林柚,连服务他们那个区域的服务员都惊呆了。 也就习惯了他吃法的沈耀和赵晴晴还能保持淡定,顺手帮他带一板胃药。 葛星辰听林柚讲解完他的壮举,啧啧道:“凉的热的、中餐西餐混着吃,肚子不闹腾才奇怪呢。” “这不是天天吃食堂,好不容易吃顿好的嘛。”陶涛憨笑几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聊着聊着,也就到了登机口。 他们暂且闭了嘴,办完登机开始找自己的位置。 虽然五个人都不是家里缺钱的人,但他们还是选择了经济实惠的经济舱。 无他,陶涛朴实无华的理念:坐哪儿都能到目的地,不如省点钱多吃点。说服了所有人。 “这里。”沈耀将自己和林柚随身携带的包放进行李架,绅士一伸手,“请坐。” “谢谢。”林柚配合他玩着“大家都是礼貌人”的游戏,坐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对他也一伸手,“你也请坐。” “你们怎么突然这么生分了,闹别扭了?”同座一排的葛星辰没有林柚的待遇,自己苦哈哈地往上塞行李。 “你不懂。”林柚晃着手指,神秘一笑,转头去拍窗外的风景给林母报平安。 葛星辰一边碰壁,就转向另一边,“耀哥?” 沈耀学着林柚的样子,晃了晃手指道:“你不懂”,转头跟林柚研究怎么样构图最好看。 “我去。”葛星辰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跟帮赵晴晴放行李的陶涛吐槽道:“我真受不了他们这些小情侣了,早知道值机的时候跟你们一排了。” “如果你想单独一个人坐的话,或许可以找空姐帮你升舱。”赵晴晴看热闹不嫌事大。 葛星辰就是不想和他们四个人分开,我迫不得已坐在了那两个人身边,怎么可能升舱单独坐。 他摇了摇头。 陶涛爱莫能助:“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咯。咱们三个人,偏偏系统把你和他俩分到一起坐。” 谁说不是呢。 不过据他试探沈耀,试探出来的情报,他们两人还没戳破,还没正式在一起。 所以说,他坐在一边应该不会太亮吧? 葛星辰刚谨慎地坐好,就听见他耀哥用一种不可能对他那么温柔地语气问:“会不会晕机?如果晕机的话,我带了口香糖,听说可以稍微预防一下。” 葛星辰:…… 算了,还是起飞就睡觉吧。 ------------ 第51章 鸣龙少年(28)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一海滨城市。 他们取好托运的行李,坐上提前定好的车丝滑到达了民宿。 “明天要早起看日出,大家收拾收拾早点睡。”沈耀取出房卡开门。 他们定的是一间民宿套房,刚好有三个房间。 女生住一间,剩下三个男生,葛星辰和陶涛住一间,沈耀自己住一间。 沈耀是本次毕业旅游的导游,操心的事也多,让他独享大床房也是应该的。 众人没有异议,拖着行李箱就往自己房间去。 一天的奔波也是很累的。 林柚拿上睡衣,去冲了个澡就瘫在床上不动了,冲着蹲地上收拾东西的赵晴晴抱怨。 “好累啊!” “睡了全程,怎么好意思喊累。”赵晴晴白了她一眼,颇有些无语。 “坐着睡觉很累的。”林柚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翻手机,“睡得我都要落枕了。” “……” 想想从椅缝中看到的场景,赵晴晴就懒得理她,抱着睡衣去冲澡了。 独守空房的林柚百无聊赖,在手机上骚扰沈耀,半天也没得到回复。 干什么呢,也不回消息。 可能是在洗澡吧。 林柚自问自答,翻身顾涌到被窝里。 一整天,又是高考又是赶飞机的,她身心俱疲,基本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赵晴晴与其他三人讨论完回来,还在担心该怎么给林柚解释冲澡冲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事,就见那人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赵晴晴:…… 她就担心的多余。 还好已经提前洗漱完了,赵晴晴关掉房间里的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睡觉。 许是刚换了环境还不适应,赵晴晴在床上翻了很久也没睡着。 她侧过身,看着睡在香甜的林柚心情复杂。 林柚刚转到桃李二班与沈耀做同桌时,她对林柚其实是排斥的。 因为常年稳居第一的沈耀不仅是她朋友,更是她学习路上的明灯。 那时,她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差生会影响沈耀学习,她也真的不能忍受明灯有蒙尘的可能,所以试图劝阻沈耀。 遭到了拒绝不说,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之后,林柚对她态度不冷不热,她还以为因那事结下梁子了呢。 说实在,赵晴晴是不在意和差生结下梁子,她在意的是林柚会在沈耀面前乱说,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尤其是沈耀和林柚的关系日渐亲密,赵晴晴感到很不安,有种多年好友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旁敲侧击的一段时间,赵晴晴发现沈耀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变。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到了林柚物理竞赛给他们拉横幅。 老实说,对于横幅上有她的名字赵晴晴是很不敢置信的。 再后来,她有了五人的群聊,有了林柚根据她口味点的奶茶。 这时候赵晴晴才顿悟,原来林柚是来加入他们的,而不是拆散他们的。 真是一个奇怪的经历,有了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还能成为朋友。 赵晴晴想着想着,慢慢陷入了睡梦中。 没等睡多久,一声精力充沛的“起床了”把她吓了一跳。 林柚换好衣服,提前打好预防针,猛地将窗帘拉开了。 “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赵晴晴:…… 睡了一路,又是最早上床的,哪怕才凌晨四点就起,林柚也是活力满满。 在每个房门口骚扰了一圈,她去到套房自带的厨房,把昨晚在民宿附近便利店买的三明治挨个放进微波炉。 热完三明治,热牛奶。 趁着加热的空,还顺便去洗漱了一番。 等她做完这一切,其他人才陆续睡眼朦胧的从房间出来。 “哇哦,葛星辰,你眼袋都快掉到嘴上了。”林柚一边打趣着,一边把热好的早餐递到了他跟前。 “别提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就在机场吃了一个汉堡,早就饿了。 毫不客气地接过三明治,剥去包装袋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道:“陶涛躺下就睡着打呼噜,一晚上没咋睡着。” “那你太惨了。”林柚同情地看着他,又给他拿来了牛奶。 这时,沈耀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像是刚洗过头,额前湿的成缕,一颗颗水珠顺着优越的面部曲线滑落。 林柚去厕所拿了个没用过的毛巾,抖落开丢到他头上,“赶紧吹吹去,早晨天气冷,容易感冒。” “一会儿就去,我先去跟民宿老板沟通点事。”沈耀按住脑门上的毛巾,拎着包匆匆出门了。 “还有半个小时出发,不赶紧吃饭,还出门干什么?”林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可能有事吧。”葛星辰像是见怪不怪,耸耸肩道:“再说了,当导游的哪有精神正常的。耀哥可能发现了,这世界上原来还真有他不擅长的事,找当地人求助去了吧。” “别担心,车还是耀哥约的呢,肯定能在出发前回来。”陶涛也来打哈哈,岔着话题道:“柚子,三明治够不够啊?我一个可能吃不饱。” 民以食为天,说到关于饭的话题林柚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转移走了,“够了,专门给你多买了一个……” 过了一会儿,沈耀果然按时回来了,还有充足的时间吹头发。 不过已经四点半了,吃饭的时间不太够了,林柚就给他打包了路上吃。 学校还没大规模放暑假,凌晨的海边看日出的人不多,林柚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绝佳观景处。 等了一会儿,天边逐渐橘染。 林柚眼尖,率先看到了冒尖的太阳,“快看,太阳出来了!” “嗯。”沈耀掏出手机,第一时间没对准太阳反而对准了蹦蹦跳跳的林柚,咔嚓一声将她和初升的太阳定格在了一个画面里。 林柚闻声转头,笑道:“给我拍的好看点。” “好。” 其他三个人自觉远离。 葛星辰和陶涛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姿势拍出来最炫酷。 到底是女生心细,赵晴晴往后走走,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给林柚和沈耀拍了几张合照。 独自欣赏中,葛星辰在她身后突然出声赞叹,“拍的好有氛围感啊。” 照片里,先是林柚张开双臂尽情拥抱着海风,沐浴在金灿的初日下,沈耀则侧脸深情的注视着。 接着,林柚侧脸正好与沈耀对上视线,两人相视一笑,连空气都是甜的。 “这叫,你在看风景,而我在看你。”陶涛闻声赶来,看了看道。 两个人本来是选好了姿势,想让赵晴晴帮他俩拍点搞笑视频,再一起拍个五人合照的。 此时看到赵晴晴拍照技术真不赖,葛星辰萌生了其他的想法,“晴晴,不如今晚你负责拍照吧?给耀哥和柚子留下点美好的回忆,这不得狠狠敲诈一顿。” “我觉得可以哎,晴晴拍照技术好,耀哥那么用心准备的东西肯定也想被记录下来。”陶涛附和道。 赵晴晴本想推脱,拍照的事谁拍不行,她只想静静地看热闹。 但转念一想,男生可能真不如女生拍出来细腻,也就答应了。 “好啊,不过我尽量,不保证每张都这么有氛围感。” “没关系,他俩在一起自成氛围,还是让人插不进去的那种。” ------------ 第52章 鸣龙少年(完) 接下来的行程中,赵晴晴、葛星辰和陶涛总是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林柚看的心痒,十分好奇。 但每次她刚过去,他们就如受惊的鸟雀,哗的一下子散开了。 几次三番下来,林柚要是还看不出来他们是在避她,就是她傻了。 再一次被躲开后,林柚做西子捧心状,哭兮兮地跟沈耀抱怨,“呜,你看看他们,躲我一个比一个多躲快,枉费我早上还给他们准备早饭。” 沈耀打字的手一顿,若无其事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 “不行,我就是好奇。等我抓到机会,一定会搞明白他们在干什么。”林柚双手攥拳,信心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上演碟中谍。 沈耀将手机揣进兜里,拽住雄赳赳气昂昂的林柚,叹了一口气主动坦白道:“其实我知道没有干什么。” “?你说什么?”林柚大脑急速运转,将三个人的躲避和沈耀早上的异常、葛星辰和陶涛的打掩护联系起来。 突然,她悟了,好像被负心汉抛弃了却又不甘心地问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嗯。”沈耀弃卒保帅,引导道:“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6月12啊,有什么特殊……等等,我生日!所以,他们是在给我准备生日惊喜?”林柚后知后觉地瞪圆了眼睛。 “真聪明。”沈耀打了个响指,暂时把林柚安抚住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人。 葛星辰、陶涛和赵晴晴也明白自己是表现的过于明显了,被瞪了就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企图让沈耀看在他们是好心的份上,原谅他们。 沈耀:…… 算了,谁让他交了一堆损友呢。 不过适当的透露了些真相,三人各种奇怪行动落在林柚都她自动被合理化了,倒是方便他们帮忙筹划行动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是旅行的第一天,又早起看了海上日出,所以行程安排并不紧凑。 在民宿周边逛了逛,等到下午赶过海,就按照沈耀的安排去海边餐厅吃晚饭。 当地人的高分餐厅,没有花里胡哨的装扮和昂贵的菜单,都是些家常特色菜,五个人吃的很是尽兴。 林柚擦擦嘴,瘫在椅子上问道:“晚上什么安排?” “民宿附近的海滩上有一个篝火晚会,会有乐队演出、烟花秀和烧烤。” 沈耀早就安排好了,其他人也很满意。 “听起来不错。”林柚点点头,又问:“几点开始。” “晚上八点。” “现在才六点,还有两个小时,不如回去睡一觉,好困啊。”说到这儿,林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虽然海上日出很美,但早上四点起床,还是有点反人类了。 她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到民宿各回各屋、各找各妈。 定好闹钟,林柚打着哈欠爬上床,歪头看了一眼衣着整齐的赵晴晴,“你不睡吗?” “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再睡。” “哦,好吧。”林柚不疑有他,哪怕觉得不对劲,也只是以为他们要悄悄给她准备生日惊喜。 肩负重任的赵晴晴到底是没睡,等林柚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立马在“惊喜小分队”的群聊里发——目标任务已睡着,可以开始行动。 被蒙在鼓里的林柚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接的是什么。 · 夜幕降临,海边才刚迎来热闹。 篝火在夜空中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地散发出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倾情演唱的乐队。 许多人围绕着篝火,笑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林柚五人坐到篝火旁的沙滩椅上,刚开始还只是静静地欣赏,后来就被活跃的气氛所感染,纷纷加入其中。 围着篝火跳了一会儿,又去和陌生人组团玩了会儿游戏,林柚体力消耗殆尽,闻着香味来到了烧烤摊。 陪在她身边的沈耀适时递上一串热气腾腾的羊肉串,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何止是还不错,简直是太棒了!”林柚谨慎地咬下来一块香气扑鼻的羊肉,满足地咀嚼着。 炫了五六串,林柚刚要拉着沈耀去继续蹦迪,就被赵晴晴缠上了。 “林柚,陪我去下厕所,我怕黑。” 林柚默默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厕所,又看了看不自在搓手的赵晴晴,最终还是没拆穿她,同意了。 在门口等的时候,掏出手机一看,赫然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 这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 作为一个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林柚怎么会暴露她其实已经知道了的事实。 非常贴心地配合着赵晴晴并不高明的演技,卡到12点才重新返回沙滩。 还没等她找到沈耀所在的位置,就听“咻”的一声,天边绽开了一朵烟花。 “哇!” 察觉到身边的赵晴晴停住了脚步,林柚也停下了脚步,抬着头欣赏。 等大烟花放完,葛星辰一个飞铲过去点燃了插在沙滩上的大呲花,陶涛点燃两根仙女棒递给林柚,并把她往前一推。 几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人群焦点。 “嗯?”林柚侧脸,哭笑不得道:“干什么啊?” “快过去,站烟花前面,我帮你拍人生照片。”赵晴晴掏出相机,紧急指挥。 林柚不明所以,将他们三人的一切反常归因于生日惊喜,乖乖地走到呲花旁,一秒摆好姿势。 “对对对!就是这样,笑!”赵晴晴快速按动着快门。 陶涛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动作。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林柚社牛属性大爆发,配合着拍了好多照片。 直到仙女棒燃尽,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声大吼:“太帅了!” 林柚闻声看去,就见沈耀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坚定的向她走来。 葛星辰强装镇定,端着蛋糕目不斜视地跟在身后。 这在林柚意料之外。 烟花还在绽放,沈耀以行至身前。 林柚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这、这阵仗这么大啊?” “喜欢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沈耀紧盯着她,不放过一丝变化,突然大声道:“柚柚,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林柚还没回答,围观群众已经替她回答了,“愿意!她愿意!哈哈哈哈。” 俊男靓女,看起来就很搭,他们不遗余力地开始起哄。 但他们的答案对沈耀不重要,他只在乎林柚的答案。 主人公林柚忍住羞涩,接过玫瑰花,鼓起勇气与沈耀对视,用同样大的声音回道:“我也喜欢你,所以愿意!” “谢谢。”沈耀垂下头,与她额头碰额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 “不客气,未来多多关照。”林柚微微一笑,哪怕社牛也终于受不了周围群众的照射灯了。 在一众“亲一个”的起哄声中,她踮起脚尖在沈耀唇瓣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后,拉着沈耀的手就跑,打了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 “哎,还没切蛋糕呢!”葛星辰端着蛋糕跑了两步,还是停下来脚步,露出了一个铁憨憨的笑容。 “算了,随他们去吧。蛋糕回民宿再切也来得及。”赵晴晴翻看着照片,越看越满意,突然觉得业余做个摄影师也不错。 ·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沈耀以713+30分的超高成绩报考青北建筑学院,成为那一届的传奇。 传奇不仅分高还长得帅,一入校就吸引了众多学姐和同届同学。 但不过短短一天,沈耀有高中自带的女朋友就传遍了校园。 无数刚心动的女生,亲眼目睹了沈耀和林柚手拉手逛校园后光速心死。 也有不死心的,想尽办法接近沈耀,得到了他不留情的拒绝。 总之,沈耀给了林柚极大的安全感。 林柚也反过来给他各种彰显主权的机会,让他自己争取的安全感,更加安心。 两人恩恩爱爱,感情从来没淡过,被誉为青美最好磕的。 [完] ------------ 第53章 莲花楼(1) 东海 天空被乌云笼罩,一片黑暗中只有偶尔闪烁的闪电划破了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 林柚抱着块木板犹如一叶孤舟在汹涌的海浪中挣扎,被兜头拍过来的海浪打了一个大比兜后,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0090,你给我滚出来!” 「不好意思啊,宿主。」0090姗姗来迟,机械的电子音也掩饰不住它的急切,「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看到正前方那个受伤的白衣男子了吗?那是本世界的男主,快,把他救上岸!」 极端的环境本就让林柚神经紧张,0090还上来就是离谱的要求。 林柚一开口就是鸟语花香,“**,我**都要死了,还**让我救人。” 「不好意思,本系统是未成年系统,听不得脏话哈,已屏蔽。」0090极限求生,不顾林柚的死活,飞速地塞了一段记忆进林柚的脑子。 「宿主这次身份武功高强,这种情况救一个人没问题哒。宿主,加油!」 没时间吐槽未成年系统出来打工了。 林柚蹙着眉,被强塞了记忆的脑袋头疼欲裂。 她快速消化完记忆,让身体本身的内力在体内运转一周,逐渐熟悉起来。 足下一用力,她轻盈地从海水中挣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她刚刚抱着求生的木板上。 一伸手,飘在不远处的木板飞到了她手里。 一船一桨初见雏形。 “这次不跟你计较,但账我给你记下了。”林柚咬着后槽牙,跪在木板上维持着平衡,一点点向昏死过去的白衣男子划去。 近了,她拽着男子的衣领猛地一提,好歹让他的口鼻露出水面。 没等她想好,怎么负重一人成功抵达岸边,远处的天更暗了。 暴风逐渐成型,海面上波涛汹涌,巨浪如山般涌动,掀起白色的浪花,将海水喷洒向四面八方。 风声凄厉,在林柚耳边呼啸而过,令人心悸。 再不走没时间了。 林柚垂眸,海水混着汗水顺着脸颊滴下,在木板上溅起一小朵水花,很快融进大海不见了。 男子面无血色,嘴唇透着不正常的乌黑,像是中了什么毒。右肩还有一处伤口,或许是泡水的时间长了,倒是不往外流血了,但肉眼可见状态不是很好。 林柚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将额前散落的黑发撩至耳后,抬手解开束发的发带,用其穿过白衣男子的腋下,猛地一用劲,让他上半个身子置于木板上。 那木板不够大,放他半个身子已是极限,林柚攥紧发带的两段,让他稳在木板上,开始卖力地划船。 她紧张而专注地操作着木板,努力应对风浪的袭击,使木板尽可能稳定,没注意到白衣男子睁开了双眼。 但仅仅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又陷入了昏迷。 好在两人所处的位置离岸边不远,林柚在耗尽力气前成功把白衣男子拖上了沙滩。 0090已经输送完剧情,脚底抹油跑路了,让林柚想骂人都没机会骂,气得她抬脚踹了旁边的树一脚。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平平无奇的一脚竟然把树给踹倒了。 林柚无语凝噎的安静了一瞬,利落地转身就走到本世界男主——李相夷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气息奄奄,脉象微薄。 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内力,落水时会不会自动保护身体,林柚索性来了一整套急救措施。 专业素质极强,连人工呼吸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这一系列做完,林柚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心肺,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点了他身上的几道穴位。 溺水和剑伤是其次,碧茶之毒才是最致命的。 当务之急,得先阻止毒素扩散。 好不容易做完这一切,林柚刚坐下来歇歇,顺便思考一下下一步计划,余光就瞥见了海滩上一个黑色的身影,随着海浪上下浮动。 好像是和李相夷打架,导致现在两败俱伤的金鸳盟盟主——笛飞声? 回想着剧情,这人倒是光明磊落,不用暗招,专注于凭实力挑战武林第一的李相夷。 哪怕知道了李相夷在和他打架时被人暗算,身中碧茶之毒命不久矣,也没想着趁火打劫。 反而想的是,险胜半招赢的那次不作数,要想办法为他续命,好公正的再比一场。 林柚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如果救了他当苦力好像也不是不行。 想着笛飞声也被李相夷捅了一刀,再继续泡下去对身体恐怕不太好,林柚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走过去将他扯上岸。 伤的也不轻,但看起来比李相夷好多了。 林柚拍了拍他的脸,没什么反应,一视同仁地给他也来上一套急救措施。 最后还剩人工呼吸,倒是看他呼吸还挺有力的,听起来肺里有没有杂音。 林柚刚抬起头,就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了。 “你醒了?” 笛飞声缓慢地眨了下眼,像是反应过来了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地就要找武器。 可他的武器早就消失在大海里了,只能赤手空拳地拼内力。 然而,他忍着痛刚一抬手,就被林柚按了回去,“受伤了,就别乱动。” 笛飞声:??? 他可是半招险胜天下第一人、武林盟主、四顾门门主的人。 哪怕是受了伤,也不该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给按住动不了啊。 往日呼风唤雨的魔教金鸳盟盟主笛飞声茫然地眨眨眼,看着林柚迅速地帮他包扎好伤口。 用的还是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 “千韧丝,薄如翼,笛盟主的嬴珠甲还挺好用。”林柚多撕了一截,打算拿回去给李相夷包扎。 “喂,你腿没受伤,能不能走路?” 知道是在说他,笛飞声动了动腿,沉默地摇了摇头,艰难地撑着地站起来。 林柚全程双手环胸,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见他站稳了才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伐,开始给他洗脑。 “你也经历过了,知道今天海上的天气有多不好。我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从海里拖回来,让你不至于丧身鱼腹,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我。” “……”笛飞声一瘸一拐地跟着,看着林柚白嫩的侧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姑娘不像是江湖人士,倒像是千娇万宠的富家大小姐。 但她却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作为被人人喊打的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不得不提起警惕。 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问题还没问完,就被林柚的尖锐爆鸣声打断了。 “卧槽,人呢?我刚救上来的,那么大一个人呢?” ------------ 第54章 莲花楼(2) 林柚瞪着空无一人的沙滩和明显是离开的足迹陷入了沉思。 笛飞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问道:“谁不见了?” “李相夷啊。”林柚想也不想地回道。 “他还没死?” “你都还活着,他为什么会死。”林柚嫌弃地挥挥手,在剧情里翻出了原委。 笛飞声想要挑战李相夷,便用李相夷师兄单孤刀的尸体为要挟,让他与之一战。 与此同时,金鸳盟有些人心存二心用雷火弹布下陷阱引四顾门入瓮,死伤无数。 李相夷估计是担心四顾门,回去查看了。 只是门中…… 他怕是只能失望而归了。 知道李相夷还会回来,林柚索性席地而坐,等着守株待兔。 笛飞声伤势也不轻,在旁边干站了一会儿,就有些站不稳了。 身子摇晃了一下,他也不急着追问林柚的身份了,扶着树干缓缓坐下运功疗伤。 好无聊啊。 林柚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遥望着大海。 远离了暴风圈,大海恢复成了往日平静无害的模样,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刚才的凶险。 闲来无事,林柚走到海岸边,从海水送上来的破烂中挑挑拣拣。 “嘶,黄金?”林柚扒拉开破碎的木板,将露出一角的金子从沙滩里拽了出来,“金鸳盟还挺有钱。” 随手揣进兜里,林柚哼着小曲开始了探宝之旅。 不管有没有用,凡是看着值钱的,都往自己兜里揣。 这一翻还真让她翻出了宝贝,“一把刀、一把剑?” 回头看看还在打坐的笛飞声,林柚用内力在他跟前的沙滩上留下了一行字,好心地将刀背在身后,一会儿顺带给他带回去。 不知不觉中,她绕过一块岩石走远了,迎面撞见一个红衣似火的女人,正在到处寻找什么。 起初,角丽谯是没看见她的。 但身为笛飞声的毒唯,她的鼻子比狗还灵。 林柚一声没出,不过是一丝微风飘过,就被角丽谯发现了。 视线顺势往后,林柚背后背的刀就被她看见了。 “盟主的刀为何在你这儿?”角丽谯吊着眼急了,出手就是杀招。 情急之下,林柚抬手就是李相夷的少师剑。 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持剑。林柚内力又比角丽谯强,胜负可分。 角丽谯退后几步,眼含警惕,仍不死心地追问:“我问你,盟主的刀为什么在你这儿?” “自然是我捡的喽。”林柚摩挲着剑柄,微微一笑,下手就是狠招。 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一己私欲,勾引四顾门的云彼丘给李相夷下毒。 成为海王,麾下有各类舔狗为她办事,为了南胤复国、问鼎江湖,手上沾染了许多人命。 这样的人,下手不用留情。 林柚很快适应了少师,握着它舞的行云流水,剑尖划出一道道亮弧,在角丽谯身上留下了一个个伤口。 角丽谯节节败退,施展轻功逃离少师剑,立于一块岩石之上。 “圣女,打不过就跑?”林柚收剑入鞘,追到另一块岩石上与她面对面,挑衅道:“别怂啊。” “……”角丽谯喘着粗气,单手捂着流血最多的腹部,恶狠狠的盯着林柚。 虽然落了下风,但该放狠话一句没落,“早晚有一天,我要划花你的脸,放尽你的血……” 对于她血淋淋的威胁,林柚的反应是一块石头踢过去,逼得她四处乱窜。 角丽谯被逼的狼狈不堪,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林柚身后的刀,扔下一个雷火弹逃之夭夭了。 寻了会儿宝,又纠缠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李相夷回来了吗。 林柚抬头望了眼见晴的天空,开始原路返回。 等她走回去,正好撞见李相夷一脸颓败,眼眶通红,嘴角带血地回来。 没走几步,就扑通栽倒躺在地上不动了。 也幸亏是沙滩,不然这一下倒下去,非得破相了不可。 林柚小跑几步,将少师剑扔在沙滩上,并指压在他的手腕开始探查。 越探眉头皱的越深。 碧茶之毒作为百毒之首,确实强悍。 她最开始封的几道穴位,已经隐隐有被冲开的迹象。 林柚连忙补了几下,又往他体内输送了些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和大脑。 在封闭了碧茶之毒传播途径后,多加一层防护,多一份保障。 “他死了吗?”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冷不丁响起,全神贯注的林柚被吓了一跳。 手一抖, 差点让被扶起来的李相夷又摔了一次。 “没死,你满意了吗?”林柚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过,他这毒中的,离死也不远了。” “李相夷中毒了?”笛飞声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 他一心向武,刚险胜半招成为天下第一的喜悦还没消退,兜头就被这么一个消息砸了个昏天黑地。 他想赢李相夷不假,但那是两人以最佳的状态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而不是趁人之危。 “是啊。”林柚将笛飞声的刀摘下来,仰头看着神色晦暗不清的他解释道:“你们家的圣女为了不让你死在东海之战,蛊惑了四顾门的云彼丘,让他在李相夷的茶杯里下了碧茶之毒。你不知道?” 笛飞声摇摇头,喃喃道:“角丽谯?碧茶之毒?” 这么一提,笛飞声回想起他和李相夷决战时,李相夷好像确实有一瞬间的不对劲。 颈侧青筋暴起,双眼泛红。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中毒了吗? 那他险胜半招,其实是胜之不武? 笛飞声皱着眉,单膝跪地,伸手去探李相夷的脉象,“居然真的是碧茶之毒。” “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笛飞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起脚边的刀,一把架在了林柚细弱的脖子上。 “唉唉唉,我刚救过你。有话好好说,动什么粗啊。” 林柚丝毫不慌,抵着刀柄往外推了推,却被笛飞声压了回去。 “好吧,其实我刚刚遇见角丽谯了,还有一个须发花白的人和一个老太婆。”林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掏出刚刚打斗时从角丽谯身上扯下来的令牌递给笛飞声,张口就来。 “碰巧呢,我就听见他们讨论了,碧茶之毒啊、雷火弹啊之类的。你和李相夷两败俱伤就是拜他们所赐。笛盟主,你遇人不淑啦。” 趁着笛飞声愣住,林柚往旁边一窜,将脖子从刀下解救出来,继续道:“笛盟主,你要查也不差这一会儿。快帮我搭把手,把李相夷弄到普渡寺。不然他死了,你可就没有对手了。” 听到“李相夷”、“死”、“对手”这几个字眼,笛飞声像是被按中了什么开关,猛地醒过神。 既然已经发生了,他绝对不能让李相夷死。不仅如此,他还要治好李相夷,堂堂正正地再比一场。 笛飞声扶起李相夷,刚要往肩上甩,就被林柚阻拦住了。 “唉唉唉,别这么粗鲁,他现在可是嘎嘣脆。” “那你说怎么搬?”突然被背叛,笛飞声带着些火气。 “公主抱会不会?就公主抱吧。” 林柚比划了下姿势,笛飞声就明白了。 一手托膝,一手扶肩,稳稳地将李相夷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 第55章 莲花楼(3) 普渡寺。 无了大师在屋里给李相夷施针,林柚就蹲在门口啃包子,踢石子。 “你不尝尝?白菜豆腐粉条的,可好吃了。” “不饿。”笛飞声抱臂倚在柱子上,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了以后的苦力有人干,林柚耐着性子开导他,“虽然角丽谯用大批雷火炸毁了你在东海的一切,但你肯定还有忠心的属下啊。想知道什么,让人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笛飞声抬眼,没搭理她这一堆话,执着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救命恩人。”对方不领情,林柚也不白费力气了,鼓着腮帮子瞪人。 “本座是魔教金鸳盟盟主。” 笛飞声言下之意,魔教中人向来作恶多端,不做知恩图报之事。 林柚却假装不知,眼睛瞪的更大了,“魔教的怎么了?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挟恩图报!” “……”以往和他意见相左的都消失的无声无息了,笛飞声还没亲眼见过这种路数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不说话,林柚也不说话。 两个人互瞪,好像是两座雕塑。 还好无了大师突然出现,打破了僵局。 “林女侠,麻烦进来一下。” “好,这就来。”林柚趁无了大师背过去,冲笛飞声挥了挥拳,“你最好不要逃跑,不然我就把你胜之不武的事宣扬的整个武林都知道。到时候,嘿嘿……” “……” 到时候会怎么样,笛飞声很清楚。 有一就有二,尤其是本来就口碑很差的魔教。大家肯定会默认笛飞声之前战胜的人,也是靠歪门邪道。 武痴笛飞声被拿捏了,怨气十足地走到偏僻位置召唤属下——无颜。 “去查,角丽谯、雪公、血婆最近的一切动向还有金鸳盟和江南霹雳堂的交易来往。” “是。” · “林女侠处理的及时,李门主又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两者相辅相成护住了李门主的心脉。老衲用梵术金针将碧茶之毒引出一部分,无法真的解毒。”无了大师掀开帘子,露出里面面色苍白还在昏睡的李相夷。 “已经很厉害了。”林柚垂眸,甚至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出他往日的意气风发。 不忍继续,她移开目光,对无了大师道:“李门主就拜托大师了。” “林女侠是要离开吗?” 林柚求助时自称是李相夷的好友,人还没醒就提出离开,无了大师有些诧异。 “嗯,去他师傅那儿一趟。李相夷这毒中的不同寻常,我怕有歹人借此生事。” “老衲明白了。”无了大师点点头,“等李门主醒过来,老衲会告知此事。” “……”林柚心知肚明李相夷醒了,听完估计只会很疑惑。 但谎都撒了,她也只能挠挠眼角,含糊道:“那就多谢大师了。” “都是小事。” · 又威胁了一遍笛飞声,让他好好看着李相夷。林柚去当铺当了块海边捡来的玉佩,买了匹马朝着云隐山而去。 众所周知,东海之战是笛飞声以李相夷师兄单孤刀尸体为要挟,邀李相夷一战。 却几乎无人知,单孤刀假死,金蝉脱壳的同时演这么一出戏不过是为了覆灭四顾门和金鸳盟,扶自己的势力万圣道上位。 常年成长在惊才绝艳的李相夷的阴影下,单孤刀恨透了李相夷和他们的师傅漆木山。 在得知自己很可能是南胤后人时便包藏祸心,伺机寻仇。 借角丽谯之手给李相夷下毒后,下一步就借李相夷坠海骗取漆木山的信任和功法,并把他激得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林柚现在就是要去阻止他,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她一路没敢停歇,来到云隐山下便翻身下马,改用更快但更费力的轻功。 “嘶。”林柚一迈腿,就感觉到大腿根部有一股疼痛袭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估计是细皮嫩肉的大腿根,被长途跋涉给磨破了。 林柚扯着裤子,让它和大腿结合的没那么亲密。飞身如林,在枝头跳跃,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云居阁。 漆木山在屋内打坐运气,一道带着兜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 “师傅?”单孤刀试探道。 里面没人回应,他便大力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到漆木山身边。 闭关之人虽屏蔽了外界事物,但还是能听见的。 漆木山知道是自己的徒弟来了,虽然有疑问但没做出任何反应。 单孤刀犹如无人之境,在屋里逛了一圈,掐着担心的语气来到漆木山身边,“师傅,相夷一意孤行与笛飞声在东海一战时不甚坠海,现在还生死不明。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 漆木山心思一乱,原本运行通畅的内力走岔了路,逼得他吐出一口鲜血。 单孤刀心中大快,面无表情地继续用焦急的语气道:“而且听说相夷在出发前还中……” “别听他胡说!”林柚大喝一声,飞身入内,用自己的内力给漆木山做疏导,让他混乱的内力走上正轨,“李相夷好好的,已经被救下来了。我此番前来,就是他不放心您,让我前来报个平安。” “你是谁?”单孤刀拍案而起,“来云隐山传递假消息,影响救援,是何居心?” 眼见漆木山缓过来了,单孤刀不带丝毫犹豫的一掌轰了过去。 不管是打断林柚传递内力,还是直接击杀,都是好的。 “传假消息的人是你吧?”林柚不慌不忙地抽剑,将那一掌还了回去,“我可听说,李相夷之所以会赴东海之战,是因为金鸳盟以他师兄单孤刀的尸首为要挟。怎么本该死的人,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听到林柚点破了他的身份,单孤刀心里大骇,深觉此人留不得,下手越发狠戾。 但不管他出什么招,林柚始终气定神闲,一手疏导内力,一手应战。 屋内损失大半,她和漆木山身上却毫发无损。反观单孤刀,被林柚的剑气刺破了好几处,连兜帽都破损的遮不住容貌了。 “你到底是谁?”单孤刀退后几步,捂住胸口不可置信道。 武林中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人物了,连他都窥探不清她的底细。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有我在,你的霸业就完成不了!” 漆木山已经苏醒,林柚也可以放开手一搏了。她攥紧顺手带来的少师,猛地刺向单孤刀。 “姑娘且慢!” ------------ 第56章 莲花楼(4) “有事?”林柚收势回头,对于李相夷的师傅还是很尊敬的。 “咳咳咳。”漆木山嘴角还有血迹,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下地站好,“事情的真相还未可知,还望姑娘留我徒儿一命。” 站在漆木山的角度确实如此,林柚表示理解。 反正单孤刀也打不过自己,他的底牌她也都知道,现在放他一马也不是不行。 省的贸然把他杀了,平白惹人误会。 不如一步步揭穿了他的阴谋后再杀,对大家都好。 林柚收剑回鞘,换成脚踹过去,“还不逃跑等着干什么?气死你师傅,掠夺功法吗?” “……”再一次被点明了心思,单孤刀心里大惊,猛地退后一步可还是被踹了个正着。 这一脚力气之大,让他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狠狠地撞在了园中的大树上。 呕出一口血,单孤刀虽目眦欲裂,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转身赶紧溜了。 “漆前辈,您没事了吧?” 屋内乱糟糟的一片,坐是不能坐了,林柚就扶着他来到屋外亭子里坐下。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漆木山掩唇咳了几声,急切地问道:“姑娘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前辈别急,我慢慢给您讲。”林柚条理清晰,从四顾门接到单孤刀死讯开始,到李相夷接到金鸳盟的战书,再到她海边救人,一一讲了一遍 漆木山听完全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单孤刀从小就爱跟相夷比,没少用歪门邪道,我只以为是少年意气,不愿服输。却没想到,他最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漆木山摇头叹气,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重新打起精神,他问道:“相夷呢,他怎么样了?” “碧茶之毒霸道,无了大师的梵术金针仅能导出了部分毒素,无法解毒。” “造孽啊。”漆木山起身,在破破烂烂的小屋里翻了翻,翻出了一本有些年份的书籍,上书“毒药大全”。 “这是我年轻游历时偶然得到的,上面应该有解毒方法。”漆木山边解释,边将纸张翻的飞快,“找到了,碧茶之毒解毒方法……至阳至纯的功法。” 漆木山眼前一亮,李相夷的独门功法就是至阳至纯的扬州慢。 师徒互教,他也学过扬州慢,完全可以替自己徒弟解毒啊。 “漆前辈,你刚受过伤,李相夷不会允许你浪费内力替他解毒的。”听他说完,林柚没他那么乐观。 如果扬州慢真的能解毒的话,李相夷内力雄厚,哪怕只剩一成内力也不至于毒发时那么痛苦了。 后来他徒弟方多病也学会了扬州慢,每日为他疏导也不能解毒。 看见扬州慢只能起到压制的作用,并不能解毒。 如果真想解毒,也得是一个十年以上功力的人以命换命,李相夷是不会允许的。 这些没凭没据的话不好只说,林柚便委婉地劝道:“要想解毒肯定需要大量内力,您刚受了伤,还是以修养为主。而且李相夷现在状态还好,可以再寻寻其他的法子。” “可是……”漆木山救徒心切,但也了解自己的徒弟。 林柚所说不假,李相夷肯定不会同意他以这个状态为他治疗的。 “不如这样。我将扬州慢教与姑娘,拜托您每日替我那徒儿疏导一番。”漆木山 想出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扬州慢是李相夷的独门功法,有多少人想学学不到。林柚帮了李相夷,能习得这个功法,也不算吃亏。 而且…… 漆木山没错过林柚手里的少师。 能随意使用对方佩剑,想必两人关系很亲密。 “啊?”林柚呆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发展,哭笑不得道:“漆前辈不怕我学到功法转头就跑啊?” “不怕。”漆木山一扬下巴,眼睛熠熠生辉,带着些老狐狸的狡诈,“我相信我徒弟的眼光,他信任的人,人品不会差。而且我观姑娘刚刚的剑法、内力也不是寻常的功法,想必不会觊觎一个小小的扬州慢。” “前辈说笑了。”您这次还真看走眼了。 李相夷的看人的眼光可不好。 一个云彼丘,一个单孤刀,可是把他坑的不轻。 思索再三,林柚还是答应了。 在云居阁多待了几天才返回。 · 东海滩。 “我要和你再比一场,堂堂正正地再比一场。” 李相夷,阿不,现在改名为李莲花了。 他被缀在身后的人烦不胜烦,举着块木板转头道:“问题是,我没办法再跟你比一场了。你应该心里很清楚,碧茶之毒万毒之首,我的内力所剩无几。要不然你看看新的江湖排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笛飞声给打断了:“我笛飞声此生只有一个对手,就是李相夷。此生只有一愿,就是赢他。” 李莲花无奈一笑,“那对不住了,我也帮不了你。现如今啊,你就是天下第一。” 说完,他就拿着捡来的木板为初见雏形的房车添砖加瓦,不再理会笛飞声了。 “我笛飞声何须你承让。”笛飞声一掌击碎那块木板,道:“不过就是碧茶之毒,我想办法治好你。” “呵,听说药魔呢,造出这副毒药,天下无人可解。再说了,这无了和尚医术高明,不也医不好我。”李莲花垂着眼帘,弹掉身上的木屑,重新捡了块新木板。 “他们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你且等着就是。”笛飞声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了林柚的威胁,屈辱地调转了方向,一屁股坐在了李相夷刚组装好的椅子上。 “怎么,这么快就知难而退了?”李莲花拢起几块木板,敲敲打打了几下,一个朴素的小桌子就出现了。 “……”笛飞声心里憋着气,大掌按在木桌上晃了晃,“你这桌子快要散架了。” “还没砸完钉子,当然不牢固了。”李莲花拍掉他的手,开始做加固。 笛飞声围观了一会儿,还是不适应往日桀骜不驯的一代天才放下武器,拿着锤子敲敲打打。 他没话找话道:“你的少师呢?” “不知道,可能被海水冲走了吧。”李莲花漫不经心道。 “不可能,那日救我们的女孩分明把它和我的刀一起捡回来了。” “你见到救我们的人了?”李莲花对这个话题稍微有些感兴趣。 他还记得,当时醒来一次,只模模糊糊的看见是个女孩,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嗯。” “她多大?叫什么名字?是哪派的……”李莲花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报这个人情。 “看起来比你还小,不知道叫什么,也不清楚是什么身份。”笛飞声老实地挨个回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李莲花嫌弃道:“一点也不知恩图报。” 笛飞声心想,一个知恩图报,一个挟恩求报,他们还挺配。 “在讨论我?”林柚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随手将少师扔还给李莲花,道:“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好了。” ------------ 第57章 莲花楼(5) 李莲花下意识一抬手,接过之前从来未曾离身的佩剑。 “海边捡的,物归原主喽。”林柚坐到笛飞声旁边,看着初见雏形的莲花楼啧啧称奇,“好手艺,几天就快建成了。” “哼,不过是用我的船组装起来的罢了。”笛飞声冷哼一声,起身离开,“既然你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吗?” “好哦,记得让你属下去找找忘川花。” “什么?” “忘川花喽。”林柚边说,边往李莲花那边看了一眼。 笛飞声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一走,海滩上就剩下两个人了。 李莲花摩挲着剑柄,将它放在桌子上,冲林柚一拱手,难得正经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林柚。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能救到世人敬仰的李相夷也是我的荣幸。”林柚摆摆手,不甚在意,丝毫不提救人有多艰难。 “李相夷已死,还是叫我李莲花吧。” “那好吧。”林柚还想多问几句,就被一阵哼唧声打断。 一只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叼着一根棒骨屁跌屁跌地跑过来,甩着尾巴围着李莲花不停的绕圈。 若不是它嘴里有东西,估计还要大声的“汪汪”两句。 “我不吃,你吃吧。”李莲花小心避开狗狗的热情,防止它把油蹭在自己身上。 许是听懂了他的话,小狗停下转圈,叼着骨头到旁边大快朵颐。 “好聪明的小狗,它叫什么?” “狐狸精。” “啊?”虽然早有预告,但真真切切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柚还是有些呆住了。 “它叫狐狸精。”李莲花边答着,边重新着手开始建楼。 四顾门回不去了,但他还活着,总是需要一处住所的。 林柚看着他忙里忙外,一点搭手的意思也没有,甚至掏出从漆木山那儿顺的瓜子开始嗑。 等到日落西山,才拍了拍手来到李莲花身旁,往那一靠道:“花花啊,我饿了。” 话音未落,李莲花瘦弱的身躯一震,自落海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情绪——震惊。 “你叫我什么?”李莲花震惊的语气都变了调。 “花花啊。”林柚一脸无辜,继续皮,“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叫你小花、小莲、小莲花……” “停!”李莲花崩溃地用少师堵住她的嘴,不想听她继续口出狂言,“姑娘还是叫在下李莲花吧。” “我不。”林柚用指尖把少师挪开,嬉皮笑脸道:“你一口一个姑娘的喊着,那么见外,我只能靠自己拉近些关系。而称谓,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李莲花被逼的步步后退,终于妥协了,开始讲条件:“那这样,我叫你林柚,你叫我李莲花,好不好?” “好啊。”林柚一口答应,得寸进尺道:“我饿了,我们去下馆子吧?” “……”身无分文李莲花摸摸鼻尖,沉默了。 “不会吧,我救了你命,你连顿饭都不请我吃?” 林柚咋咋呼呼,吵得李莲花脑仁疼,在她即将吐出“hUa”这个字音前打断了她。 “请请请,但你得先陪我去个地方。” “好哎!花花最好了!” 李莲花:…… 再听一遍,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说花钱消灾,为何他都要破财了,这灾还是来了。 此时的李莲花还不知道,这灾不仅来了,还赖上他了。 · 当铺。 集市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也就当铺里人还少些。 李莲花踌躇半天,还是迈了进去。 他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掌柜的,我想当这块令牌。” 林柚从泥人摊收回视线,小跑到李莲花的身边四处张望,对什么都好奇。 “咦?四顾门门主令牌?你怎么把这个当了,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先借你啊。” “李相夷已死,这令牌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当了,吃顿好的。”李莲花说的洒脱,眼神里却带着不舍和期待。 最后摩挲了一下,他坚定地将令牌扔给了当铺掌柜,“当了吧。” 最后,这块令牌当了五十两银子。 李莲花掂了掂钱袋的重量,自嘲一笑,“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这么厉害的令牌,却只值五十两银子。” “抛去四顾门,门主令牌只不过是一块废铁。能换来五十两银子,是它最后的价值。” 林柚啃了口鲜嫩多汁的烤鸡腿,不太走心道:“花花再不吃,狐狸精可就要替你吃了。” “……” 看着在桌底跃跃欲试往上跳的小黄狗,再看看吃了满嘴油的林柚,李莲花刚萌发的悲伤荡然无存。 叹了口气,将钱袋塞进口袋里,加入了战斗。 入夜,林柚一路尾随李莲花来到了半成品版的莲花楼前。 “姑……林柚,饭也吃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李莲花在林柚不满的视线下飞速改口。 眼前人虽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一举一动都存在感十足,让只想静一静的李莲花不堪其扰。 都说夜深人静时,最适合思考人生。 李莲花觉得这句话是对的,一到夜深时,四处寂静无声,他的思维就不受控制。 会回想当年在四顾门的时候,又会想他和师兄争吵时,最后往往以落海后返回四顾门见到的画面结束。 他当掉门主令牌,其实也有隐蔽的期待。 笛飞声待在东海时,陆陆续续有金鸳盟的人来找他,却无一人来找李相夷。 或许是门内损失惨重,暂时没有人手来找,所以他把令牌当了。 这样,万一四顾门的人在寻找他,只要遇见当铺的令牌,就能知道他还活着了。 李莲花想得入了神,连林柚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内力在体内游走,李莲花猛地抬起头,“扬州慢?你也会扬州慢?” “嗯哼。”林柚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按照吩咐用扬州慢引导他体内内力自转,“漆伯伯教给我的。” “去给我师傅报平安时,我师傅教的?”李莲花一琢磨,将前后联系起来了。 “真聪明,他还让我给你捎了一封信。” 林柚从衣袖里掏出信,坐在他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展开信逐字阅读,眉头越皱越深。 “这……”李莲花指着最后一行字 目露疑惑。 “是的,你没看错。你师傅让我留在你身边,用扬州慢每日引导你内力自转。”林柚笑眯眯地点头。 “不是……啊……你跟我师傅说了什么?” 李莲花的表情非常微妙,耳朵还染上了红晕。林柚顿感不妙,劈手将信件夺了过来。 信件刚开始都很正常,无非就是关心关心李莲花的情况,让他好点了赶紧回云隐山。 后半段,通篇都在夸赞林柚长得漂亮,武功好、懂礼貌……他把扬州慢教给对方了,让李莲花好好对林柚。 林柚隐隐有些不安,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两个人过日子不比一个人,你要学会服软。不要像我和你师娘,争那一时意气,浪费几年的光阴。不值当啊! ——另:我和你师娘都很喜欢林姑娘,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尽早把人带回来。 落款:漆木山。 ------------ 第58章 莲花楼(6) “过、过日子?”林柚嘴唇哆嗦,后知后觉漆木山好像误会了什么。 再想想临走前,漆木山的那句“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时,林柚还以为他说的扬州慢。 现在回头一看,这分明说的是教育李莲花善待未来爱人啊。 林柚“轰”地一下上了头,攥紧信纸,咬牙切齿道:“这糟老头子,乱想什么呢!” 观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毫不知情,李莲花就知道是他师傅误会了什么。 撤回那只被林柚握着的胳膊,他轻咳一声,“既然是误会,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别啊。”林柚动作灵活,挡去李莲花的去路,“虽说是误会,但你师傅实打实的教了我扬州慢,让我每日替你引导内力却不是误会。” “……” “而且哪怕我处理的及时,护住了你的心脉,但碧茶之毒仍旧不可小觑。如今你还剩三成内力,仅靠你自己,每次发病会很痛苦的。” “……” “留下我,我帮你解毒呀。保证吃的少,占地少,不打扰你日常生活。” 听到这儿,一直没反应的李莲花斜了她一眼,表示怀疑。 一顿饭啃了两个鸡腿的林柚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小声嘟囔道:“你都收留了一个流浪的狐狸精了,再收留一个流浪的我怎么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黄狗“汪汪”两声,像是在附和林柚。 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李莲花有些头疼,“狐狸精是狐狸精,莫非你也是狐狸精?” 林柚哽了一下,闭眼为了留下豁出去了“我可以是。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笑骂道:“你不可以。” 林柚悄悄睁开一只眼,见他不像一开始那么抗拒,赶忙顺杆子往上爬,“嘿嘿,那就提前谢谢花花啦。拯救了一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孩。” 不等拒绝,她就绕过李莲花进了莲花楼,主打一个反客为主。 “狐狸精,我们好像被缠上了。”李莲花蹲下身,揉了揉小黄狗腮帮子。 下一秒,就被一个活泼的女声喊了回去,“花花,我住哪儿?” 李莲花一甩袖子,进楼揪着林柚后衣领把她从自己卧室揪了出来,还是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师傅……” “别扯这些。”李莲花不吃她这套,坚持道:“你我素未相识,你救了我不说,为何还执意替我解毒。你也知道,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 “你长命百岁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林柚冲动地答道。 她垂下眼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褪去了嬉皮笑脸,她认真地直视着李莲花,“其实……” 李莲花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别……” “我曾遥遥见过你一面,鲜衣怒马、红绸一剑,舞到我心里了。在这以后,我一直追随着你的脚步,想要与你并肩而立。” 不好的感觉得到印证,李莲花摸摸鼻尖,“当年少年心性,做事夸张……” 李相夷的黑粉头子——李莲花上线了,林柚连忙打断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少年心性,如果我有你那般成就,我只会比你还狂。” 李莲花默了片刻,又摸了摸鼻子,“你喜欢的李相夷已不是李相夷了,这世上只有李莲花。” “什么李相夷、李莲花,我喜欢的就是眼前的你。不管是少年心性、意气风发,还是素衣裹身、悠然自得,我都喜欢!” 林柚说的笃定,是自坠海后第一个坚定选择他的人。李莲花心头一动,竟默许了她留下。 · 时间一晃而过,林柚已经在莲花楼住了快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李莲花养好了除碧茶之毒之外的其他伤,花了十几两银子找人把莲花楼从里到外完善了一番。 如今,正在研究怎么种菜。 萝卜,好种还能生吃,是他第一首选。 所以当阔别多日的笛飞声一踏进莲花楼的地域,就见林柚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菜园旁极其奢侈的用扬州慢催生种子。 “你在干什么?” “卧槽。”林柚从凳子上蹦起来,退后几步骂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太专注。”笛飞声不背黑锅,抱着刀环顾四周问道:“李莲花呢?” “楼里做饭呢。” “我进去找他。” 将最后一颗种子催发芽,林柚拍了拍手上的土,溜达着进楼打算看笛飞声和李莲花聊的咋样了。 刚到厨房门口,就见笛飞声掐着李莲花的脖子按在了墙上。 “哎!”林柚惊呼一声,看了看正在对峙的两人,又看了看灶上的砂锅,直接就怒了。 “阿飞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花花,没看见砂锅都要跑汤了吗?” “你叫我什么?”笛飞声僵硬回头。 “她叫你阿飞。”虽然受制于人,听到有人同病相怜,李莲花还是很幸灾乐祸。 “……”笛飞声默默地转过头,以牙还牙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叫你花花。”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李莲花。 两个人相顾无言时,林柚已经将砂锅从灶台上端下来。 “还不快放开他。”林柚一把拍开笛飞声掐在李莲花脖子上的手,将他推到厨房外,指挥道:“花花,放盐。” 多日的相处经验告诉李莲花,多说无益,不如听令办事。 他放好盐,舀了一勺汤先让林柚尝尝味,“小心烫。” 林柚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竖了个大拇指表扬道:“嗯,刚刚好,很鲜!花花厨艺又进步了。” 笛飞声全程匪夷所思。 他咬牙道:“我在金鸳盟辛辛苦苦寻找真相,你们倒是逍遥自在。” “哦,你还在啊?”林柚端着盛好的鸡汤,路过笛飞声一昂头,“来都来了,一起吃吧。” 笛飞声忍气吞声地坐下,看着李莲花林柚一个鸡腿,狐狸精一个鸡腿,就是没有他的份。 “我的呢?”笛飞声不服道。 “一个鸡就两条腿,都分完了。你要是想吃,可以去问问鸡为什么只长两条腿。”李莲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夹起鸡翅小口小口咬。 鸡一共就四肢,又被分走了三个。笛飞声不说话了,抢走最后一个鸡翅,泄愤地咬了一口。 ------------ 第59章 莲花楼(7) 夹枪带棒地吃完一顿饭,林柚矜持地擦擦嘴,指挥道:“阿飞,你可以去洗碗。” 理所当然的语气和平静的李莲花让笛飞声有一瞬间的错觉,他好像真的该去洗碗了。 等他端着碗走到水池边,才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是我洗?” “众所周知,做饭的人不刷碗。”李莲花无辜摊手。 “那她呢?”笛飞声指着和狐狸精玩球的林柚问道。 林柚立即放下球,手搭在额头上往后仰,造作道:“啊,我好虚弱。” 李莲花顺势接住,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讨打的话:“看吧,只有你合适。” “我是客人!”笛飞声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林柚回道:“你是自己人。” 插诨打岔了半天,还是笛飞声忍辱负重刷完了碗,带着怨气擦干丢到了碗柜里。 “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你说。”林柚嗑着瓜子,应得不太走心,思考着是不是可以考虑种向日葵了。 “我回去查过了,角丽谯与万圣道的封磬来往甚密,而万圣道是金鸳盟和四顾门覆灭后最大的受益者。这两者之间必定有什么关联。”笛飞声正色道。 见对面两人都没什么反应,他继续爆料道:“为了增加成功的概率,角丽谯让云彼丘在你的茶水里下了碧茶之毒。” 这次林柚也不嗑瓜子了,和笛飞声齐齐注视着李莲花,妄图窥见他一丝真实情绪。 然李莲花只是品了口茶,低头挠了挠鼻子,感觉到半天没人说话,才抬头惊道:“继续说啊,看我干什么?” 看他那无所谓的样,笛飞声就来气,将刀一把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李莲花侧身一躲,双手续握举到身前,“哎呦,你干什么。” “你看看他!”笛飞声气不打一处来,冲林柚告状:“跟他说什么,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显得是我上赶着一样。” “喝口茶,消消气。”林柚在中间打圆场。 注视着笛飞声一饮而尽,连忙又续上一杯,暗示道:“你说点他感兴趣的嘛。” “有人给他下毒,他都不感兴趣。还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师兄啊!”林柚眨巴眨巴眼,决定推一把剧情。 单孤刀始终是一个隐患。 李相夷已死,不是死于碧茶之毒,更不是死于悲风催八荒,而是死于人心、死于四顾门。 现在他作为李莲花活着,唯一支持他的就是单孤刀的尸体。 但单孤刀却是刺向他最深的一刀。 林柚希望,让他提前认识到单孤刀的真面目,不想让他十年的执着变成笑话。 在此期间,她会陪在他身边,解掉碧茶之毒,重燃生活的希望。 李莲花,我要你长命百岁。 谁料,听到“师兄”两字,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笛飞声抱着刀,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浑身散着冷气。 李莲花则慢条斯理地开始泡起了茶。 林柚满头问号无人问,只能左瞅瞅右瞅瞅。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你们闹什么别扭了?” “问他。”笛飞声冷酷无情。 “啊?”被点名的李莲花一脸状态外。 “算了。”林柚无奈扶额,“都不说是吧。那我问,你们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没人反对,就是同意。 林柚:“跟单孤刀的尸体有关。” 笛飞声:“是。” 李莲花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林柚默认他答的“是”。 继续问道:“和碧茶之毒有关?” 笛飞声:“是。” 李莲花依旧没回答,林柚默认他的答案和笛飞声一致。 又问道:“和再比一场有关?” 笛飞声:“是。” 好了,李莲花没回答也没事,林柚已经掌握了大概情况了。 无非就是,李莲花问单孤刀的尸体在哪儿,笛飞声要求他解了碧茶之毒再比一场。 李莲花本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只想找回单孤刀的尸体后顺其自然的活着,根本不答应。 两人三言两语不合,笛飞声又看不惯他那半死不活的样,一来二往就起了冲突。 于是,林柚自告奋勇当了裁判,“这样吧,阿飞告诉花花单孤刀的尸体所在,然后花花解了碧茶之毒后再比一场。” 笛飞声不假思索道:“可以。” 李莲花垂下眼眸,刚做出一副无奈地样子,就听见了几声咳嗽声。 闻声看去,就见林柚仗着笛飞声那个角度看不见,表情夸张地用唇语明示道:“我又没说比什么。” 都不是什么没心眼的人,李莲花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反馈出了一个加强版:“好,等我好了,跟你比一次。” 林柚:…… 解了碧茶之毒<等我好了=哪怕碧茶之毒解了,如果我说不舒服,也不能比。 跟你比一次=没说比什么,比厨艺也是比、比种菜也是比,反正不一定是比武。 在场唯一没心眼的笛飞声被蒙在鼓里,爽快地点头答应,还叫来了阎王寻命。 李莲花一抬手,将一碗茶放到一旁,示意林柚坐下:“你带他来干什么?” “你不是总怨我金鸳盟杀了你师兄吗。” 笛飞声一个眼神,阎王寻命就开始解释:“尊上让我来和李门主说明,我跟炎帝白王还有四象青尊收到了单孤刀的约战书。 我等自是不屑,可到了应战之地时,发现单孤刀已经死了。” “我觉得单孤刀死因有问题,所以才让他们把单孤刀的尸体带回来验尸。”笛飞声解释道。 笛飞声的性格,李莲花还是了解的,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造假。 阎王寻命说完,他就信了八成。 只是……这样的话,单孤刀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李莲花摩挲着杯壁,陷入了沉思。 林柚见时机成熟,主动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看到的尸体其实不是单孤刀?” “此话怎讲?”笛飞声皱眉。 “因为我好像、大概、可能在云隐山遇见了活的单孤刀。” ------------ 第60章 莲花楼(8) “咳咳咳”,李莲花震惊之中不小心被茶水呛到,弯着腰,以手掩唇咳个不停。 一大一小两只手同时出现在他背部,双目相对,笛飞声退后一步,林柚轻轻拍了拍李莲花瘦削的脊背,帮他顺气。 缓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咳声。 李莲花抬眼,话音轻颤:“你刚刚说什么?” 因为呛咳,他双眼微红含泪,面容呈现不健康的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怎么看怎么惹人怜。 林柚于心不忍,但箭以出弓,断没有回头之路可走。闭了闭眼,她沉声重复道:“我在云隐山,见到了单孤刀。” “怎么会?”李莲花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那日在扬沙谷,是我亲手收殓了师兄的尸体。在返程过程中,中了金鸳盟的调虎离山之计,才被抢走了尸体。” “李门主说的不错,那日我跟炎帝白王还有四象青尊也看见了。单孤刀已死,是被左胸贯穿而死。”阎王寻命也道。 在场的人都不信,林柚也不强求,反而循序引导道:“那你们有没有在他所谓尸体旁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没有。”阎王寻命率先否认。 他们不过是去应战的,看到挑战人死了,四顾门的人又来了,就走了,没有仔细观察过。 倒是李莲花有些发现,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倒是发现了几块香料。” “这就说的通了。”林柚打了个响指,解释道:“我听闻南胤秘术有三:修罗草、无心槐和业火痋。其中无心槐制成的迷香,点燃可以让人陷入愉悦的幻境之中,连活剥人皮都不会挣扎。 你们说,会不会是单孤刀杀人后剥皮改造成他的样子,然后金蝉脱壳,密谋更大的阴谋?” 李莲花听完眉头微微皱起,嘴角下垂,失去了往日的轻松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和沉思的表情。 “看来还是得找到他的尸体。”李莲花肩膀微微耷拉,整个身体显得有些倦怠。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又或者找到他本人。” · 厚厚的云层笼罩住月光,夜色昏暗,熄了灯的莲花楼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林柚却轻车熟路地绕开障碍物准备出楼。 李莲花运完功,已经睡下了。他身体还虚弱,正是需要睡眠修复身体的时候。 阎王寻命被笛飞声派去找给单孤刀验尸的仵作——狮魂了,笛飞声本人也回金鸳盟整顿家务事了。 没有人知道林柚深夜的离开,除了狐狸精。 “哎,狐狸精你怎么醒了?”林柚被小狗咬住了裙摆,不得不停下脚步。 “Wa……” 狐狸精叫了半声,就被林柚捏住了嘴巴,紧张地“嘘”了一声。 “别叫别叫,你主人还在睡觉呢,别把他吵醒了。”确认了狐狸精没有再叫的意思,林柚才松了手嘱咐道:“我出去一趟,你替我看好你主人哈。去他床边守着,及时给他掖被角,别让他摔着、冷着。” 虽然这样的任务对于一个刚断奶开始啃骨头的小狗来说有些超前,林柚还是小声絮絮叨叨地嘱咐了。 相信以狐狸精的灵性,一定能听懂。 林柚信心满满地拍了拍狗头,刚准备走,又被扯住了裙角。 “又怎么了?” 小狗不会说话,就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可惜楼里黑的看不清,林柚半天也没理解它的意思。 急的狐狸精站起身,一爪子拍在林柚的膝盖上,急切地拍了拍,又咬着裙角往楼梯上拽。 林柚和李莲花的房间都在二楼,狐狸精应该是想让她回去睡觉。 林柚自信地猜测着,将裙摆扯了回来,安抚般摸了摸狗头,“狐狸精乖。你主人清风霁月,我却不是什么好人。有些事他能放下,我却放不下。 那个云彼丘给他下了毒,四顾门,啊不对,是现在的百川院知道后居然一点责罚也没有,反而一如既往的待他。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去揍他们一顿才爽快。放心,很快就回来。” 最后摸了下狗头,林柚转身推开门就离开了,没注意到狐狸精追了几步,被什么吸引后又停住了脚步。 李莲花弯腰抱起狐狸精,他本是睡不着下来寻杯水喝的,没想到竟听到了这一堆话。 被信任的兄弟下毒、战败坠海、苦等多日无人来寻,他怎么会不恨。 只是如今莲花楼建成、捡到狐狸精又捡了个自称无家可归的人,做做饭、种种花、种种菜,这半个月里每天都被各种琐碎的事情充满。 也只有午夜梦回时,才有时间回想起往日生活。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人生在世到处是遗憾,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现在的他是快乐的,以后可能会做个江湖游医,给人看看病,赚够五十两银子就收摊回家。 想出海就出海,想入林就入林,过些逍遥的日子。 但偏偏,有人替他不值,要去揍人泄愤,真是有趣。 李莲花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水也不喝了,抱着狐狸精回房睡觉。 “记住哦,守在我床前,要帮我掖被子……” “汪!” ------------ 第61章 莲花楼(9) “阿嚏、阿嚏、阿嚏。”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林柚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谁念叨我呢”,一跃站到了百川院的一间屋顶上。 随机挑选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林柚悄无声息地跳了下来。 丑时,是人一天中睡得最沉的时候,只有少数人还坚守岗位。 林柚避开巡逻队,巡视了好几个房间,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云彼丘。 缓缓推开木门,林柚的脚步轻盈而坚定,走到云彼丘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睡颜。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不是很亮,林柚还是能看出云彼丘日子过得不错。 脸色红润,比李莲花状态好太多了。 突然,她无声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在云彼丘头上比划来比划去。 云彼丘也不是个木头,察觉到浓烈的恶意后,猛地挣开眼睛,刚喊了一声“你是谁”,就被林柚兜头用麻袋罩住了,顺便点了他的哑穴。 虽然她戴了面具,不怕他看。但夜黑风高杀人夜,还是要有点仪式感嘛。 林柚把麻袋从头剪了个洞,露出他的头皮。边嘟囔着“让你下毒”,边给他剪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发型。 云彼丘剧烈的挣扎着,剪刀一动,就在他脑门划出了一道血痕。 “嘶。”林柚倒吸一口气,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可是你自己划的,赖不着我。” 云彼丘:…… 好像意识到林柚只是想发泄一下,并不是来要他命的,云彼丘逐渐放弃了挣扎,躺平任剪。 他不反抗,林柚反而觉得没意思了。 她将麻袋掀开,一拳捅在了云彼丘的肚子上,疼得他满头是汗,无声地长大了嘴。 林柚则趁机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他的嘴里,又抵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咽了进去。 “你不是喜欢下毒吗?让你试试被下毒的感觉。” 其实她也不算是骗云彼丘,那里面虽然不是什么毒药,但却是些李莲花研制新汤时的失败品。 难喝倒不是因为李莲花失去了味觉,而是第一次尝试做菜的人,总是喜欢捯饬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可谓是口感非常精彩。 林柚叉着腰,满意地看着云彼丘翻到床边满面通红的作呕吐状,点了几处穴位将他定了身。 “嘻嘻,你就期盼等明天别人发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吧。” 说完,不理会云彼丘瞪大的双眼,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佛彼白石,四位院主。 云彼丘犯错,只有石水一直耿耿于怀,一直维护李相夷。 其他两个,纪汉佛和白江鹤,早就在袒护云彼丘的时候做出了选择。 但鉴于他们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林柚对他们手下留情了些,仅在他们大堂议事的椅子上动了点手脚。 做完这一切,林柚打了个哈欠,施展了轻功一路奔向莲花楼。 · 熬了个大夜,第二天林柚起床时已经快吃中午饭了。 她揉着睡僵了的脖子,顺手接过劈柴的斧头,“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 “怎么没叫过,狐狸精去叫了你三次,最后一次是被你揪着后脖颈给丢出来的。” 李莲花斜眼看她,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夜不睡觉,出去干了什么大事。” “啊,是吗?”林柚装傻充愣,把躲着她走的狐狸精抱过来,按在怀里揉,“不好意思哦,狐狸精。我睡蒙了,不是不喜欢我们狐狸精。” 李莲花没那么好糊弄,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挑明。 他无奈地用手点了点林柚,去厨房做中午饭。 卡着饭点,笛飞声又来了。 他毫不见外地自己给自己盛了碗饭,坐下就吃。 林柚举着筷子,被他行云流水的一套看懵了,直到笛飞声目标明确地夹走了唯一一颗虎皮鸡蛋。 “喂,那是花花特意给我做的鸡蛋!” 林柚要去抢,却被笛飞声一步咬了一口,气得她咬筷子磨牙。 接下来两人又同时看中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双目相对,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李莲花放下碗,无奈扶额,冲笛飞声道:“哎,差不多行了,别欺负小孩了。” “就是,别欺负我。”林柚一点也不脸红地认下了小孩的身份,耀武扬威地夹走那块红烧肉。 就当李莲花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时,笛飞声突然拱火道:“嗯,鸡蛋这样做挺好吃的,就是没太入味。” 李莲花:…… 担忧地看向林柚,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因为错失鸡蛋而异常愤怒的小姑娘。 “笛飞声,你大爷的!”折断的筷子秒变暗器,直冲笛飞声面门而去。 笛飞声闪身躲开,那断筷镶入他身后木板,尾端还在不断颤抖,可见林柚用力之大。 “下次多做点,一个都不够分的。”扒完最后一口饭,笛飞声飞身出了楼和紧随而来的林柚打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两人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 笛飞声:又要到洗碗时间了,找个理由挑个事,先走一步。 林柚:坏了,气上头了,劲用大了,李莲花不会揍我吧?还是先溜一步,暗中观察吧。 毫不知情的李莲花端着还没吃完的饭碗,伸手挽留只抓到了一缕清风,“吃饱就打,小心消化不良啊。” 两个人,没一个人理他的。 李莲花:…… 那两人也不知道去哪儿打去了,李莲花吃完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们回来。 看着桌上的几个空碗,他的眉眼间有种淡淡地忧伤,抚摸着狐狸精的毛道:“都跑了,谁来刷碗呢?” “汪!”狐狸精从李莲花的手下钻出来,抖抖毛发也窜出了莲花楼不见了踪影。 爱干净的李莲花叹了口气,自己将碗筷收拾进厨房,干干净净地洗完擦完,又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然后就是那根镶进木板里、断掉的筷子了。 可惜了一下刚买来没多久的筷子,李莲花将它拔出来扔了后,看着那留下的窟窿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选了一根带竹叶的发簪插进去,既能当做装饰品又能遮住了窟窿,一举两得。 说来也巧,李莲花刚坐下歇歇,刚才还如同仇人一般的两人和和睦睦地回来了。 看到收拾干净的餐桌,笛飞声目露遗憾,夸赞道:“李门主真勤快。” 看到新添的装饰品,林柚也夸道:“花花好棒,这个竹子插在这儿就像长出来的一样,又和谐又好看。” 李莲花:…… ------------ 第62章 莲花楼(10) “咳。”避开李莲花无语的表情,笛飞声厚着脸皮换了个话题,“今天百川院出事了,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李莲花淡声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夜闯了百川院。把云彼丘头发剪了,还下了毒。” “什么毒?”林柚有些莫名,她记得她没下毒啊。 “不知道,只听说是能让人腹泻不止的毒。” 林柚“啊”了一声,默默地把视线挪到了李莲花身上,正巧和他对了个正着。 李莲花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不自然,问道:“林柚,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可能不是毒,是吃坏肚子了吧。”林柚刮刮鼻子,下意识洗白自己,“我也不太了解毒理。” 李莲花听了,没做任何反应,反而冲笛飞声一扬下巴,继续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有人在佛彼白石的佛和白的椅子上动了手脚。开例会时,两人先是摔了一跤,又被什么气体喷了一脸,最后涕泗横流不断打喷嚏。”笛飞声面无表情,复述着无颜搜集来的情报。 光是想想,林柚就忍不住想笑。她边忍笑,边注意着李莲花的神情。 就见李莲花无声地松开了紧握着的茶杯,嘴角微微勾起。 他心里果然还在意着四顾门的旧人,还记着李相夷许下的誓言——护好四顾门的每一个人。 这也是林柚没下死手的原因。 喜欢他,当然要尊重他的意愿啦。 说完八卦,就该说正事了。 笛飞声道:“我的人查到了狮魂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薛玉镇,他受伤跌入了一道河沟,就没人再见过他。如果他还活着,可能还在那儿。” “那就去看看呗。”林柚托着腮道。 也只好这样了,李莲花召回了在外撒欢的狐狸精,启动了莲花楼。 · 薛玉镇。 三人站在河沟旁面面相觑,李莲花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扔进其中。 “假设狮魂受伤跌入后顺流而下,那他会漂向……” “采莲庄!”林柚举手抢答。 “是啊,采莲庄。”李莲花遥遥望向采莲庄的院墙。 如果是之前,找到狮魂后就能找到单孤刀的尸体,他会很高兴。 但现在,他的心情更多的是复杂。还有些隐秘的期待,万一呢,万一他师兄还是他记忆里对他好的师兄。 而不是假死脱身,在背后设局颠覆四顾门和金鸳盟的坏人。 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能没有那么多美好…… 拍拍手上的尘土,李莲花收起思绪站了起来,“走吧,去采莲庄。” 一路走来,他们听闻采莲庄的庄主要娶续弦,宅子门口还挂着红灯笼。 只是…… 林柚东张西望,好奇道:“明天就是大喜之日,采莲庄怎么一点也不热闹?大门紧闭,连个人影也没有。” 笛飞声走上前,叩响了刻着莲花的大门。 不一会儿,一个婆婆前来应门。 她浑浊的眼珠打量着三个人,无声地发出了疑问。 林柚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牌子给她看,“百川院,查案。” 李相夷坠海后,四顾门分家,分出了百川院定夺江湖恩怨,姜管家有所耳闻。 虽不知他们要查什么案,还是打开了大门,“进来吧。” 姜管家在前面带路,李莲花走在林柚身旁,轻声问道:“百川院?”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林柚同样小声回道:“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是万圣道、普渡寺的,只是理由没那么充分。” 在袖子的掩盖下,林柚一秒钟展示了好几个令牌,都是她夜访百川院的收获。 李莲花嘴角抽动,收回了视线。 采莲庄名副其实,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莲池。 三人在姜管家的带领下,一路曲折前进。 习武之人,耳力胜于寻常人,随着离主屋越近,他们听到些不好的声音。 “你是要烫死我吗?!”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一道细弱的女声,“庄主,这茶水已经凉过了……” 啪!清脆的耳光声。 “还敢顶嘴!”浑厚的声音继续道:“做事愈发大胆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六指的怪人?” 触发到关键字,林柚快走几步,一脚踹开了房门,“郭庄主,动粗打女人可不是好男儿。” 将许娘子拉至身后,林柚横剑挡住郭庄主的去路。 值得一提,这剑还是李莲花见她没有武器,随手给她铸的。林柚给它取了个吉祥的名字,就叫——长生。 李莲花知道后岂能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一笑而过后,耳边每天都是林柚念叨“长生”的声音。 “姜管家,他们是?”被外人撞见丑事,郭庄主忍住怒火,强颜欢笑地问道。 “这几位自称来自百川院,来查案的。”姜管家答完,便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哦哦,原来是百川院。”郭庄主尬笑两声,邀请三人落座,“不知三位是来查什么案的。” 笛飞声没有耐心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道:“狮魂在哪儿?” 郭庄主懵了一下,问道:“狮魂?什么狮魂?” “右手有六根手指,身体被烧伤过,所以外貌丑陋。我这么说,你可有印象?” 这样一说,郭庄主就知道是谁了。 他斜眼看着许娘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不是许娘子院里的六指怪人吗。百川院寻他,可是他犯了什么罪?” “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现在身在何处。” 笛飞声目中无人,命令般的语气让郭庄主很不爽。但眼见着教唆他女人红杏出墙的人要遭殃,只能压着脾气道:“姜管家,带他们去许娘子那儿找六指怪人。” “是。” 一脱离郭庄主的视线,被林柚带出来的许娘子就扑通跪在了三人跟前,要给狮魂求情。 李莲花连忙伸手将她扶起,“许娘子别急,我们找狮魂并无恶意。” 不管他怎么解释,许娘子内心都惴惴不安,直到见到狮魂本人。 “荷月,你脸怎么了,是不是郭乾又打你了?”在许娘子的示意下,狮魂才注意到身后几人。 视线扫过李莲花和林柚,在笛飞声身上停留了一瞬。哪怕他戴着面具,狮魂还是认出来了。 “尊上!” “嗯。”笛飞声制止了他行礼的动作,问出了李莲花最想问的问题,“单孤刀的尸体在哪儿?” “属下伤重未愈,而盟主之令未竟,不敢怠之。故将他的遗骸收于药棺,保尸身不腐,暂藏在采莲庄南门柳树下。” 知道了方位,李莲花借了把铁锹就去挖。 林柚没插手,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李莲花撸着袖子,沉默不语地一锹一锹地往外铲土。 林柚看的心疼,移开目光跟安顿好许娘子和狮魂后刚过来到笛飞声没话找话道:“阿飞啊,要是你是李莲花,突然被多年的兄弟背叛,你会怎么样?” “杀了他。” 林柚:…… 很好,很笛飞声,简单粗暴但解恨。 “那你回去杀了角丽谯吧,她不但在东海一战中出了力,还是南胤皇族后人,早就背叛你了。如今还留在你身边,不过是馋你这个人,想得到你的心。” 笛飞声转眸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林柚毫不露怯。 “怎么证明消息的真实性?”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不如去直接问问她,她那么爱你,肯定会如实相告。”林柚冲他眨巴眨巴眼,满脸都是看热闹的快乐。 笛飞声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我会派人去查你的身份。” “随便你。”林柚挺无所谓的。 哪怕笛飞声不去查,她也打算等李莲花看清笛飞声后主动坦白。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靥如花,各怀鬼胎。 ------------ 第63章 莲花楼(11) “挖到了。”李莲花淡淡道。 他将药棺表面的浮土撇去,掀开棺材板,将药棺带到平地。 在林柚和笛飞声担心的眼神中,李莲花依旧面色如常。 “来吧,验验尸。” 表面看,这具尸体完全就是单孤刀的模样。但表面易仿,细节却没那么容易。 李莲花先探向了尸体上的护心甲,只是手感,就不对劲。 他又掀开外面的衣服,拾起了刺穿处的碎片,“护甲是假的。” “单孤刀是多怕死,连护甲都不舍得脱下伪装的像些。” 李莲花没搭林柚的话,借着刚刚捡拾碎片的动作,仔细观察过尸体的小指。 “为了瞒天过海,连半截的小指也都是一模一样。可师兄当年破阵之时,确实被箭簇震断了半截指骨,可这小指确是平平斩断的。” 李莲花丢掉护甲碎片,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下了结论,“这是另一个人的尸体。” 林柚和笛飞声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分工合作。 笛飞声则是一把火将那假尸和药棺给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林柚则将李莲花拉到一旁,用水壶里的水浸湿手帕给他擦手,“我就知道,单孤刀不是什么好人。你说他处心积虑的假死,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李莲花垂着头,自嘲道:“我从未看清过师兄。” “那是他诡计多端!林柚喋喋不休地吐槽道:“漆伯伯都跟我讲了,单孤刀自小就嫉妒你,用尽各种见不得光方法想赢你……” “我师父?” “嗯哼,单孤刀不仅嫉妒你,还恨你师傅偏心于你,竟想着……”说着说着,林柚像是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终于擦干净了。花花,你手真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莲花皱着眉打断道。 他本以为林柚之前说在云隐山见到了单孤刀本人,是单孤刀回去探望师父师娘,还觉得他虽然背叛了他,但好歹还有感恩之心。 如今听林柚这么一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天下第一,李莲花严肃起来很有气势。林柚缩缩脑袋,如倒豆子般怂怂地把当时的所见所闻全都交代了。 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你师傅没事,还和你师娘和好了。” 李莲花松了一口气,咬牙道:“师兄竟心狠到这种地步。” 平复了下情绪,李莲花开始思考笛飞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柚假装不经意道:“单孤刀曾经的下属或许会知道点内情。” 李莲花摇了摇头道:“师兄手下有四名得力干将,叫四虎银枪。但四顾门分崩离析后,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问我啊,我知道。”林柚眨眨眼,变魔术般变出了一张纸,“刘如京,四虎银枪之一,听说在丰州马家堡当护院。” 李莲花后知后觉到不对,隔空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合着你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在这等着我呢。” “嘿嘿。”林柚傻乐两声道:“走一步,算万步。没这脑子,怎么能跟你并肩呢?” 有一个活宝在身边,李莲花心情轻松了不少。 本来他们打算连夜去丰州的,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忧思重,又或是心情起伏大,李莲花毒发了。 林柚站在一侧,持续不断地输送着内力,直到他能自己运功压毒才停止。 看着吐出的鲜血,林柚眉间掩不住的担忧。虽然她封脉及时,碧茶之毒没在李莲花体内蔓延太开,保住了他大半功力。 但无了大师预测,若是没有解药,李莲花的寿命也不过二十来年。 虽然比原剧情长,时间也很充足,林柚还是很心急。 笛飞声亦是眉头紧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三个人中,最轻松的反而是李莲花。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打趣道:“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给我奔丧呢?” 笛飞声回过神,丢下一句“你的命,是我的。”转身离开了莲花楼。 李莲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拿杯子给自己倒水。 眼瞅着他倒了凉水就往嘴里送,林柚劈手夺去添了些热水,“砰”的一下放到他身前。 李莲花抬眼看她,就见她眼圈微红,便笑道:“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 “啊对对对。”林柚阴阳怪气道:“我自愧不如,不如你阅历丰富,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李莲花失笑,还想再嘴贱几句。 就见小姑娘瘪着嘴,瞪着圆溜溜、红彤彤的大眼睛,倔强的不让打转的泪珠落下来。 明明气势嚣张,偏偏如同一个受气包一样。 “好好好。”李莲花果断举手投降,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林柚得寸进尺地要求道:“那你跟我说,李莲花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世间少有,我哪有那本事。”李莲花顾左右而言他。 林柚执拗地盯着他。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会儿,还是李莲花率先妥协,无奈重复道:“李莲花长命百岁。” “好啊,那我们拉勾。”林柚瞬间收起眼泪,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李莲花的小指晃了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 林柚犹豫了一下。 “变了会怎么样?”李莲花晃了晃手指,提醒她快点想。 “谁变了谁下辈子吃不到糖。”林柚一挑眉,得意道。 吃糖爱好者·李莲花:…… 要痛失所爱了。 ------------ 第64章 莲花楼(12) 丰州马家堡。 初春时节,风还很凉,李莲花拢紧袖口,敲响了大门。 “谁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探出头。 “你好,刘如京在吗?”李莲花礼貌地问道。 “在,稍等一会儿哈。”小伙子重新关上门,去叫人了。 笛飞声亲眼目睹李莲花毒发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因此此番只有李莲花和林柚两人。 林柚靠在一旁,拿着竹签插萝卜丸子吃。刚出锅的丸子外面凉了,里面还是热的,整个塞进嘴里烫的她“嘶哈嘶哈”也舍不得吐出来。 倔强地咽下一个后,丸子就被李莲花没收了。 林柚举着竹签,迷茫地抬起头。 李莲花一脸正色,“现在太烫了,等凉了再给你。” “好吧。”林柚不疑有他,只当他在是关心她,心里还美滋滋的。 吱呀。 马家堡的大门被重新打开,一个戴着眼罩的男子大刀阔斧地走了出来,仅剩的一只眼睛微眯,像是视力受损。 看他看自己,林柚站直身子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意料之中的被无视了。 脾气不太好,但问题不大。 只要是忠心于李莲花的,她包容心还是很大的。 林柚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瓶,注视着刘如京落在了李莲花身上。 碧茶之毒会改变相貌,但也没那么快。 刘如京眼神紧张,嘴唇颤抖,不受控地又往前走了一步,要把他仔细看清。 “您是?” 李莲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制止了他接下来行礼的动作,问道:“近来可好?” 看出他无意表露身份,刘如京识趣地咽回了那声“门主”,哽咽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您呢?” “我也都好。” 刘如京摇摇头,显然不信。 虽然他视力不好了,但也能看出李莲花身体大不如前。 但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喜报。 要谈事,在人家大门口总是不方便的。 作为唯一一个有钱人的林柚主动提议,去旁边的酒楼喝一顿,得到了李莲花的支持。 他们两人先去点菜,刘如京特意回去换下护院的服饰,重新穿上了在四顾门时的衣服。 “门……” 李莲花打断道:“这世上没有李相夷了,叫我李莲花就好。” 刘如京不解,但多少猜到可能是被四顾门中人伤到了,毕竟李相夷坠海后生死未卜,就有人提议解散四顾门,实在是让人寒心。 他倒好酒,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李少侠,我心里高兴,先干为敬,您随意。” 两人相对,喝了一杯,才开始谈正事。 “刘前辈,四顾门散了,还有百川院,怎么不留在那儿?以你的实力,当个小小护院,委实大材小用了。”林柚不喝酒,就夹菜吃,好奇地问道。 刘如京看了一眼李莲花,答道:“四顾门分家之时,我就当四顾门再无四顾门。四顾门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相夷的四顾门。什么江湖刑堂百川院,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 李莲花听了,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自酌了一杯。 包厢内,刘如京骂四顾门之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林柚边附和着,边摸到李莲花身边掏萝卜丸子。摸着摸着,只摸到了一个空了的干荷叶。 里面的萝卜丸子一个不剩。 林柚:??? 她默默捏碎了干荷叶,幽幽地看向罪魁祸首,试图用视线谴责他。 李莲花轻咳一声,挪开了视线,趁着刘如京骂累了歇口的空问道:“刘前辈,我们这次前来就想向你打听个事。单副门主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异常举动?”刘如京重复了一遍,肯定地点点头,“有。” 据他描述,单孤刀出事前,命令四虎银枪中的其他三虎越过负责分坛据点、搜集江湖情报的他在搜集情报。 然后告诉他了一个秘密,南胤一直未亡过复国之心,百年来陆陆续续往中原派了很多人。 最要紧的就是四个南胤富商,从南胤带来了无数财富和四样法宝,据说有一件有毁天灭地之能,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后裔了。 而金鸳盟暗中支持南胤复国大计,危害中原。单孤刀发现后,想要找到这四家的后裔阻止他们的计划。 没想到调查个单孤刀又和百年前亡国的南胤扯上了关系。 李莲花心情沉重。 师兄啊,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如京还要当值,不便多留,林柚就提出送他出去,刚好让李莲花自己消化一下。 说是送送,其实也不过是送到酒楼外。 “林姑娘,留步吧。”刘如京看出林柚和李莲花关系密切,一改刚开始直接无视的态度,客气道。 “好,那我便不多送了。”林柚嘴角带笑,将把玩已久的瓷瓶拿了出来。 “刘前辈,这个给你。将此药抹在眼睑上,一日三次,坚持三日。虽然不能让瞎眼重见光明,但保你另一只眼视力恢复如常还是可以的。” 刘如京一听,就感觉不是什么便宜的药物,连忙推脱:“这太过贵重……” 刚刚门主关心过他的眼睛,他只说是用眼过度一时看人有些模糊,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这是李莲花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林柚硬塞给他,又掏出了二十两银子和一沓银票通通塞过去,“伤员补偿和老友补贴。” 银子是李莲花卖令牌花剩下的,银票是林柚借给他的。 刘如京要拒绝,林柚就道德绑架,“你是不是只喜欢原来的李相夷,不喜欢现在的李莲花?”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被逼红了脸,硬是不敢说一声“不”,冲着酒楼深深行了一礼。 “还请林姑娘转告,日后李少侠需要刘某,一声的功夫,刘某必鼎力相助!” 林柚目送他离开,转身回了包厢。 “李莲花!我……” 李莲花瞥了她一眼,在她算旧账前开口打断道:“你给他送了药膏?” “嗯哼。”林柚点点头,毫不避讳道:“他对你好,我就顺手一帮。” “药膏是哪来的?” 林柚赖在莲花楼那么久,李莲花终于要放大招——查户口了。 ------------ 第65章 莲花楼(13) “让我家里人送的。”林柚老实答道。 “今天早上停在莲花楼的那只鸽子?” “嗯哼。” “你早知道刘如京一只眼瞎了,一只眼视力下降了?” “嗯哼。” “他对四顾门和百川院的态度,你也早知道了?” “嗯哼。” “你……” 李莲花还要问,林柚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一顿乱晃,“好了好了,别问了,跟审犯人一样。我还没审你,是不是偷吃了我丸子了呢!” 李莲花被她晃的稳不住身形,抵着她额头将她凑近的小脸戳到一边,板着脸道:“我总得知道跟在我身边的是敌是友吧。” “李莲花,你没良心!”林柚脑袋被控制住了,手还是灵活的。 她精准地捏住李莲花两边腮帮的软肉,往两边扯,小嘴叭叭道:“我对你这么好,腊月二十七那么冷的天,把你救上岸。给你解毒,帮你种菜,你居然怀疑我?” 从没受到过这种待遇的李莲花懵了一下,认输般先收了手,“我的错,我的错,你先松手!” 林柚不听,还在叽哇乱叫,“我提前调查,提前准备,还借钱给你,我都是为了谁?” “为了我,为了我。”李莲花叠声回道。 他算是彻底认输了,握着两只小手将它们从自己脸上撕下来,按在一起不让林柚乱动。 林柚“哼”了一声,瞥开头委委屈屈,又像是让李莲花安心般说道:“李莲花,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你活下去,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以永远相信我的。”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儿,被师兄好友背叛过的他很难再对别人交出信任。 但看着小姑娘澄澈清明的双眼,和那里面的真诚,鬼使神差中,他还是点头应道:“好,我相信你。” 林柚满意了,刚展露笑容就听到李莲花突然将话题转了回去,“但我还是好奇,你的身份是什么。” 林柚:…… 撤回一个笑容,并释放一个假笑。 李莲花解释道:“你长相不凡不逊色天下第一美人,年纪轻轻身手不在我之下。随手就是几千两银票和名贵药品,仿佛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这样的人一定是被家里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和我蜗居在一个小小莲花楼风餐露宿,下地种菜,我实在惶恐。你的家人,不会找上门吧?” “你觉得我和乔婉娩一样美?”李莲花说了一大堆,林柚的关注点只关注到了这个。 李莲花哽了一下,客观道:“各有千秋,是不一样的风格。” 一个温婉大方,一个活泼明媚,性格跳脱。无法放在一起比,因为审美是很私人的。 哪怕同一个人,不同心境下,审美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自己,作为李相夷时喜欢的和作为李莲花时就是截然不同的。 美貌被肯定了,林柚心情愉悦,也不逗他了,豪迈道:“放心好了,就算找上门,我护着你啊。” 李莲花一听便知,她还是不打算告诉自己真实身份。摇摇头,抱拳无奈道:“那就拜托林女侠了。” “好啊,不过……”林柚拉着长腔,先给他画了一个饼,“等彻底解决完这件事,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哪怕为了解锁林柚的真实身份,李莲花也得加速解密的速度了。 在林柚的建议下,他们启程回到了云隐山。 有了之前的经验,李莲花在她提议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了云隐山有单孤刀留下的秘密。 既关心师父师娘,又心系单孤刀的真实目的,莲花楼一路快马加鞭很快抵达了云隐山。 在山下停好莲花楼,李莲花将狐狸精唤过来,和林柚踏上了上山之路。 路途无聊,林柚就想着提前给李莲花打个预防针。 “花花,你之前听说过单孤刀搜寻南胤后代的事吗?” “没有。” 林柚踢飞一颗小石子,狐狸精就屁跌屁跌跑过去又叼了回来。 林柚再踢飞,它再捡,如此反复,颇有一番乐趣。 “其实这事在江湖上早有传闻,只是他们说单孤刀明面上是保护中原,其实是为了颠覆武林。” 李莲花脚步一顿,“既然江湖早有传闻,为何我从……” 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以他的聪明才智气,岂会想不明白。 在发现单孤刀假死前,他那么信任他的师兄。众人皆知哪怕把传闻告诉他了也不会信,甚至可能会被误会诽谤,自然不可能当他面说了。 原来,他当了这么久的傻子。 “花花,你师兄早就不是你印象里的师兄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好。”不过几步路的功夫,李莲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他没想到,单孤刀对他的恨意来的这么早。 “好了,没什么好看,别看了。”林柚合上李莲花执意要检查的盒子,将那一个个用刀划掉的“李相夷”和破损的物件都遮住。 那里面盛满了资质平庸的单孤刀对天才李相夷的嫉妒和厌恶。 李莲花呆立了一会儿,眼眶红了,缓缓转身离开。 林柚踹了那箱子一脚,没急着追上去,反而先去厨房找漆木山热了壶酒。 徒弟反目,漆木山心里也不痛快,叹了口气炒的更卖力了,让林柚自己热去。 “人心善变,有些恨是没有道理的,你的天赋就是原罪。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林柚在亭子里找到李莲花,将酒壶递了过去。 李莲花接过来,一口气饮尽,难得有些倾诉欲望。 他想倾诉,林柚就陪着做一个合格倾诉者,直到他心里好受些。 “好了,酒也喝了,话也聊了。我们再去找找单孤刀在师娘那儿的房间吧。”追忆了半天童年,李莲花恢复如常,一拍膝盖就要站起来,却被按了回去。 “找什么找,一路快马加鞭的不饿吗?先吃饱了饭再说,看看你瘦的。”漆木山吹胡子瞪眼,止不住的心疼,骂骂咧咧地又把单孤刀拎出来臭骂了一顿。 林柚更是连声附和。 一老一小仅是两道声音,就把云居阁吵翻了天,把李莲花飘在空中的心给拽了下来。 ------------ 第66章 莲花楼(14) 漆木山做的饭菜还是记忆里的味道,有些人却不是记忆里的人了。 李莲花珍惜地吃着饭,看须发花白的小老头和林柚插科打诨,心里一阵后怕。 光是听描述就很惊险,他不敢想象要是林柚到的不及时,他是不是就会失去将他养大成人的至亲师父。 李莲花桌上若无其事地夹菜吃,桌下却攥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扎入肉里刺出血。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淡定,忍住恨意。 他可以放下兄弟朋友对他的背叛,却不能容忍有人伤害他至亲的师父。 他发誓,他要找到单孤刀,替师父清理门户。 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涌,李莲花食不知味,突然一只小手如温柔的羽毛覆盖在他握紧的拳头上,蛮横地寻到指缝插入其中。 五指相扣,温暖的温度从手背蔓延开,传递着一种安心的感觉。 李莲花心脏漏跳了一拍,抬眼望去,正与漆木山交谈的林柚冲他眨眨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相夷啊,你脸怎么这么红?”漆木山注意到不对后,突然转移了话题,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了?” 李莲花心跳加速,有种小时候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低声道:“没有不舒服,可能是刚刚喝了酒,上头了。” 虽然他这么解释了,漆木山还是没放过他,忧心忡忡道:“吃完饭,我就替你解毒吧。” “强用内力将碧茶之毒引入己身,只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李莲花回绝的毫不犹豫,“师父,我不愿意。” “哎,你这个倔孩子。”漆木山叹息道:“你父母对我有恩,我又养了你这么些年,我怎么忍心看你日渐衰弱。此事不必再议,就这么决定了。” “师父……” 这时,许久没吭声的林柚默默举手道:“其实不必如此,还有别的解毒之法。” “林姑娘当真?” “嗯哼,花花中毒时间不长,用忘川花可解。”林柚解释道:“忘川花分阴阳两株,阴草是世上最毒之草,以毒攻毒可解碧茶之毒,但它太过猛烈,单服易死。但与阳草同服可解它霸道的药效,驱除体内的毒,保其性命。” “那太好了,为师这就替你寻忘川花。”漆木山抚须大笑,迫不及待就要出发,却被林柚按下了。 “已经有人去寻了,不日就会有好消息。” 李莲花一挑眉,问道:“笛飞声?” “是啊。”两人当着漆木山的面说悄悄话,“这人虽是魔教中人,但人不错,对你更是没话说。” “一介武痴,想与我再比一场罢了。” “说实话,在你心里其实早就把阿飞当朋友了吧?” 李莲花不置可否,借着喝茶掩去嘴边的笑意。 如果是之前,碧茶之毒解不解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 但现在师父、师娘还在,养育之恩未报,怎敢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何况,他要是死了,没履行长命百岁的诺言,某些人还不得把莲花楼给拆了。 花了挺多银子建的,他不舍得。 · 吃完饭,拜访完师娘,李莲花和林柚去了单孤刀房间,将他藏在枕头里的盒子翻了出来。 里面装了些单孤刀调查的南胤末代公主——萱妃暗启南胤复仇大计的计划和一个加密的小箱子。 林柚端详了一下上面的南胤文,嘴里说着:“纸上写的都是萱妃的事,密码说不定也是她的生辰。”啪叽把盒子打开了。 “还真是!” 李莲花看了她一眼,对她大胆的举动和烂熟于心的萱妃生辰没提异议,伸手将里面的纸拿了出来。 “是萱妃写给术师风阿卢的信。” 林柚凑过去,给他解释:“南胤术师就是保管和控制业火痋的人。哦对,业火痋萱妃所制,类似于一种蛊虫,可以扰乱人心智,进而控制人。” “我发现,你挺了解南胤啊。”李莲花倚在柱子上,一手执信往另一只手上拍。 “还行吧,家里就是研究这方面的。”林柚语气淡淡,意味不明道:“我爹要是见到你,应该会很兴奋。” “?为什么?” “你猜。”林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要试图套我的话哦,时机到了自会告诉你的。” 没再继续问什么时机,李莲花打开了信件,逐字阅读了起来。 原来当年萱妃嫁于芳玑太子后,因皇位之争身陷囹圄,尽力护着她儿子逃出生天后这才写信给风阿卢。 拜托他接应她的孩子,找到她安插在中原的金玉黄权四人和放在他们那儿的罗摩天冰,完成她未尽的心愿——复南胤社稷。 李莲花若有所思,林柚又跟他讲了讲罗摩天冰的作用。 罗摩天冰是萱妃坟墓中罗摩鼎的钥匙,只有集齐四枚罗摩天冰才能打开罗摩鼎,找到藏在其中的业火痋子痋。 或许这就是单孤刀的目的。 这些信出现在这,则表示萱妃的后代已经被找到了。 李莲花心里琢磨着,打开了剩下的信件。 术师风阿卢整个家族忠心耿耿,当年错失了萱妃儿子的下落,却仍然到处搜索。 哪怕他失踪了,后人也在不停的搜索。 “所以他们是凭借萱妃的旧信物和胎记,验证了单孤刀就是芳玑王和萱妃的后代。”李莲花猜测道。 “可能吧。”林柚溜达到他身边,把那些信折吧折吧重新塞进箱子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找到单孤刀,阻止南胤复国。” “这个简单,我可以帮你。”林柚语气轻松。 李莲花失笑,“你怎么帮?” “你且等着就好了。” 李莲花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睁睁地看着林柚溜达出去,找来了他师父和师娘,自己却不见所踪。 李莲花要出去找人,却被两人拦下。 漆木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相夷啊,林姑娘走的时候交代了,让你好好待在云隐山等她回来,哪也不许去。” “师父。”李莲花无奈地唤了一声,“您是我师父啊,还是她师父,怎么事事向着她呢?” “谁说的有道理向着谁。”芩婆拉着他的手探查,“脉象暗沉,气血不足。身体好之前,哪也不许去。” 李莲花:…… ------------ 第67章 莲花楼(15) 万圣道。 林柚一身红衣,马尾高高束起,在一声声“少主”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万圣道。 议事堂内,几人侧目,打量着不速之客。 封磬板着脸,笑意却从眉眼间冒出,迎上前道:“娮娮,没看到为父正在议事吗,胡闹!” “我已年满十八,是时候该为您分忧了。”林柚一拱手,绕过封磬,抬头与处于高位上的单孤刀对视。 身侧,是背着刀的笛飞声,林柚忽略了他震惊的眼神,问道:“爹,这就是你寻到的萱妃后人?” “是,娮娮你……” 封磬话还没说完,林柚已经足下一点,飞身上前,长生出鞘,勾出了单孤刀脖子上的玉佩。 单孤刀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一个侧身躲开冲他脖子而来的剑,恶狠狠地盯着夺到玉佩的林柚,指挥道:“浮屠三圣,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 眼见林柚被围攻,单孤刀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冲着封磬大发雷霆:“封磬,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 封磬急的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了一眼被三个人淹没的女儿,封磬行了个大礼道:“主上,娮娮年纪还小……” 还没等他求情的话说完,三声“轰隆”巨响响起,刚刚气势磅礴的三圣如多米诺骨牌般挨个倒地。 林柚手里抛着玉佩玩,毫发无损,“单孤刀,你的下属……这么弱鸡?简直和你本人一样,比李相夷差远了。” “你!”单孤刀平生最恨有人拿他与李相夷做对比,尤其还是贬低他捧高李相夷。 当下气急败坏,拎着剑亲自上阵。 但他忘了,一开始他就不是林柚的对手,哪怕时隔一个多月也只是她的手下败将。 交手几招就被长生横在了脖子上,单孤刀动也不敢动,惊道:“扬州慢?” “是啊,很熟悉吧。”林柚的剑往前逼近了一分,在他脖子上压出一根血线,“你说,用它杀了你,会不会感到很荣幸?” “你敢!”单孤刀目眦欲裂,艰难地看向封磬,怒喝道:“封磬,管管你女儿!” “这……”封磬看看他,又看看一脸杀气的林柚,冲单孤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他这女儿,自小就不受他管教,又极具天赋。如果不是她不想高调,也是个可以与李相夷齐名的天才。 他一把老骨头,早就打不过了。 单孤刀气得几欲吐血,“我是萱妃后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她后继无人,南胤复国之计失败吗?” “谁说你是萱妃后人的?”林柚凤眸一凌,将他踹倒在地,伸手道:“给我拿根绳。” 等了一会儿,手上始终没有绳子的触感。 林柚转过身,歪歪头表示疑问。 封磬被她一句话弄懵了,嘴巴张张合合,苍白无力地问道:“娮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佩不是单孤刀的,他也不是萱妃的后人。爹,你找错人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笛飞声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根绳子,林柚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三下两下将单孤刀捆了个结实。 身体受限,嘴巴还有空余,单孤刀大声嚷嚷道:“那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聒噪。”林柚一个手刀把他打晕,冲封磬一扬下巴,“爹,信物和胎记皆可造假。风阿卢肯定留了别的验证方法,你去试试。” “……” 一个是养了十八年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刚找回来不久的主上,封磬当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儿了。 他也确实有别的验证方法,当年找到单孤刀的时候,交接匆忙就只看了信物和胎记。 既然女儿都提出异议了,那就再重新验证一番。 如果是,那就该考虑一下怎么同时保住女儿和主上。如果不是,哼,欺骗他万圣道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封磬步履匆匆的离开。 林柚踱步到笛飞声身旁,“喂,怎么不说话,被吓傻了?” “没有。”笛飞声垂下眼帘问道:“你是封磬的女儿?” “如你所见。” “好。” 林柚摸不清他的态度,好奇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可以和我比一场吗?” 林柚:??? 半晌,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你此生只有一个对手吗?” 笛飞声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先和你比一场,等拿到忘川花,治好了李X……莲花,再和他比。” 笛飞声很谨慎,哪怕只有他们两人和四个晕过去的人,也不忘替李莲花掩盖身份。 “你找到忘川花了?”林柚问道 “被万圣道截胡了。”笛飞声语气里带着怨念。 李莲花毒发,他回金鸳盟又催了一遍无颜。本来马上就找到忘川花了,却被角丽谯截获了消息透露给了万圣道。 他此番前来,就是被万圣道拿忘川花威胁,让他和他们合作。 “这样啊,那一会儿我让我爹还给你。” 笛飞声不置可否,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有什么还不还的。 不还,他就抢回来。 两人闲聊了片刻,林柚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话里话外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表示自己在外游历,多年未回家,万圣道算计金鸳盟和四顾门的事她不知情。 这一切都是单孤刀自作主张和角丽谯为爱不择手段。 说到这,林柚又想起了那个蛇蝎美人,问道:“角丽谯呢,你怎么处置的?” “把她丢进了无底洞。” 知道是金鸳盟的一种惩罚手段,林柚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而道:“她手段很多,又是南胤后代,你还是要小心为妙。” 笛飞声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忌惮角丽谯,但总归不像是害他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又等了一会儿,封磬才拿着一个盒子回来,“这里面是当年萱妃制作失败的业火痋,没有伤人的能力,但如果接触到她的后代的血就会灰飞烟灭。” 失败品只有一个,这也是封磬找到单孤刀时没有拿出来的原因。 林柚蹲下身,让封磬将盒子拿过来,从腰间抽出一只小刀毫不留情地拉过单孤刀的手划了一刀。 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 第68章 莲花楼(16) 被弄醒了的单孤刀和封磬同时瞪大了眼睛,一个是震惊,一个是气愤。 单孤刀绝望地在地上顾涌,连蹭乱了头发都顾不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封磬脸色难看,抬脚就往单孤刀身上踹。 不经踹的单孤刀很快又晕了过去,封磬犹不解恨,又补了几脚才算完。 林柚等他发泄完,才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当着他的面将里面的血倒在了失败品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对单孤刀的血没反应的失败品就被腐蚀的不见了踪影。 封磬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抓着林柚的胳膊道:“娮娮,你找到了对不对?” “找到了,但他并不愿意南胤复国。”林柚没理会封磬暗下去的眼神,贴近他耳朵小声道:“爹,你之前为了这个假后代,把他的门派都算计没了,还害的他身中剧毒。我觉得吧,哪怕是为了补偿他,也要顺着人家心意来。”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差点把封磬的腰给压弯了。 他目露震惊,颤声道:“萱妃后代是、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嗯哼。” 林柚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火上浇油道:“你们之前做的那些事,他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还是歇了认他做主的心吧。” 此刻,封磬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他努力这么久,找错人了不说,还差点伙同他人把自己的真正主上给废了。 这要被风阿卢知道了,还不得被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话说金鸳盟的角丽谯也是南胤皇族之后,那她岂不是差点害死了自己的表哥。 “嘶。”封磬倒吸一口凉气,欲哭无泪,“娮娮啊,那现在该怎么办?” “别拿南胤的事去烦他,别透露他的身份,把忘川花还给笛飞声。”林柚一本正经地忽悠道:“最后,和南胤断绝关系。” 前三条,封磬都能满足,但最后一条…… 风阿卢后代忠心耿耿,全力执行他留下来的遗言。封磬还在犹豫,林柚就果断的斩下了自己衣袍的一角,递给了他。 “娮娮,你这是做什么?” “爹为南胤做事,但我喜欢花花。为了避免他误会,我们还是割袍断义吧。” 封磬:??? 偷听墙角的笛飞声:|゚Д゚))) 封磬如遭雷劈,呆愣着任林柚拿走了手上的忘川花,满脑子都是“主上没了,怎么女儿也没了”。 “走吗?”林柚一手忘川花,一手单孤刀。没有手了,就甩了甩马尾,一马尾抽在笛飞声的脸上让他回神。 笛飞声心情复杂地接过忘川花,一路上不停偷瞄林柚,连自己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直到到了云居阁门口,笛飞声拉住林柚,问道:“这事……李莲花知道吗?” “什么?”林柚反应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万圣道的事,便道:“还不知道,不过马上就知道了。” “……” 鸡同鸭讲,笛飞声看着她拽着单孤刀的后衣领得得瑟瑟地走进去,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李莲花掀开门帘,一句“回来了”在嘴里转了一圈,看到单孤刀后变成了:“来就来,怎么还带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回来。” “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呢。”林柚嘿嘿一笑,把单孤刀随手丢在地上,反身将笛飞声推到了李莲花身前。 李莲花挑挑眉,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胳膊道:“惊喜?” 笛飞声眉心一跳,嫌弃道:“别乱戳。”说罢,他将握了一路盒子往前一抛,“半个月后,东海见。” 李莲花接过来,打开一看赫然是阴阳株均在的忘川花。 林柚提出忘川花可以解毒后,他特意查过阳花与笛飞声功力相近,可助他突破新的境界。 笛飞声要想和他比一场,完全可以留下阳花,只给他阴花,让他的实力暂时恢复如初。 没想到这人居然放弃了。 李莲花垂眸盯着忘川花,感觉嗓子痒痒的,“你……放弃突破了?”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笛飞声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有些别扭。 林柚才不管他们什么感受呢。 有了原剧情的前车之鉴,她一把抢过忘川花,让他们先聊着。 自己去厨房迅速把忘川花煎成药,按着李莲花给喂了进去。 他中毒时间不长,又没损伤心脉,出了一身汗、吐了一口黑血排出毒素就解完毒了。 一睁眼,就见林柚、笛飞声、漆木山和芩婆四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李莲花心中一暖,展露了自坠海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握着少师越到竹林处舞了一套剑谱。 林柚看着看着就呆了,恍然看到了当年十五六岁意气风发的李相夷。 一舞毕,李莲花收剑入鞘,重新内敛起来,来到林柚身前,谦虚道:“许久不拿剑了,有些生疏了。” “孔雀开屏。”笛飞声吐槽一声,看到他功力恢复后手有些痒痒,提刀直接袭向他。 李莲花举起少师,挡住这一刀后,连声道:“重伤刚愈,别欺负人啊。” 说罢,他便躲到林柚身后,无论笛飞声怎么挑事都不应战。 林柚感觉自己像是荆轲刺秦王时,被秦王绕的柱子,无奈道:“好了好了,头都要被你们转晕了。我们是不是该先跟单孤刀算下账?” 她一提,其他人的注意力才从李莲花成功解毒这件事上转移开,齐齐皱眉看向人事不省的单孤刀。 “林姑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漆木山皱眉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我长话短说。” 林柚准备了下措辞,从南胤末代公主嫁给芳玑王为妃开始说,一路捋到现在。 简单来说:萱妃要搞事情,但她只铺垫好了,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嘎了。 拜托了术师风阿卢接应自己的儿子,结果没找到。后人继续找吧,还找错了。 凭借一块玉佩找上了单孤刀,而单孤刀嫉妒李相夷。 他以自己假死挑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矛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发展万圣道。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护心甲和李相夷的刎颈出自同一块天外云铁,也只有刎颈能刺穿他的护心甲。 必要时可以借此陷害李相夷,给他安上一顶“谋害师兄”的帽子。 且刎颈沾血发蓝光,再加上原本拥有云铁的贺家被灭了门,还可以再为他扣上一顶“杀人夺宝”的帽子。 无论是李相夷的命还是名声,他都想毁了。 再然后就是搜集萱妃留下的东西,最终实现南胤复国了。 ------------ 第69章 莲花楼(17) 在场人听完,都有不同的关注点。 漆木山只觉得单孤刀面目更可憎了,有些后悔当年心软收留了他。 反而是芩婆心细,察觉到里面暗含的信息。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李莲花,将真相咽了回去。 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万圣道的计划了,挨个击破便是,就不给相夷平添烦恼了。 而李莲花则是难以接受刎颈的来历。 当年他和单孤刀下山历练,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拥有云铁的贺家怀璧其罪,遭受了灭门。 奄奄一息的贺家主以云铁为交换,让两人护送其子到洛阳的外祖家。 到了洛阳城外,单孤刀提议由他一人护送贺家郎进城。却在他护送后,传来了贺家郎身死的消息。 当年他极信任单孤刀,竟没怀疑是他杀人夺宝。 李莲花将一直绕在右手臂上的刎颈握在手里,摸着上面熟悉的纹路,竟不知该怎么对它。 剑是无辜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以为的刎颈之交,却是对方给他下的圈套。 李莲花最后看了一眼刎颈,毫不犹豫地催动内力将其掷入了山谷,深深嵌在了山壁上。 漆木山可惜地目送它离开,担忧地唤了一声:“相夷?” “我没事。”李莲花勾了勾嘴角,“至少我还有少师。” 单孤刀正是这个时候醒过来的,他脸贴地整个人狼狈不堪,却又不影响他看到李莲花时那满目的恨意,“师弟,刎颈用着可还顺手?” 李莲花眼神冰冷,用不着他出手,林柚已经一脚踩在了单孤刀脸上,强迫他住了嘴。 “菜就多练,别打嘴炮。” 这边放完狠话,那边就转向李莲花,积极道:“花花,你想怎么处理他?” “替师父清理门户。”李莲花说完,看了一眼漆木山,得到默许后却没立即行动,反而征询了另一个受害者的意见。 “阿飞,你呢,想怎么处理?” “药魔说,他缺个试毒的药仆。”莫名被算计的笛飞声看单孤刀犹如看一具尸体。 林柚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跃跃欲试提问道:“能不能让我先加点料?” “药魔应该不介意。”笛飞声耸耸肩,没意见。 单孤刀是林柚抓来的,李莲花自然也没意见。 两个受害者都没意见,漆木山和苓婆也没什么意见。 得到一致同意的林柚一脚踩着单孤刀, 一手在袖子里翻翻找找,掏出一把粉末打入单孤刀体内。 “不是喜欢无心槐嘛,那就给你点无心槐尝尝。然后呢,再让你尝尝碧茶之毒的滋味。” 林柚边说,边弯下腰要去掐单孤刀的下巴,打算强行喂毒。 “等一下。”李莲花突然出声,阻止道:“别脏了你的手。” 他这么一说,林柚也有点嫌弃,但又不想让李莲花上手。 于是……两人齐齐看向了笛飞声。 笛飞声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你们俩嫌脏,让我来?” “阿飞。”李莲花和林柚先后唤了一声。 三个人,六目相对。 笛飞声暗骂一声,拧着眉弯下腰把单孤刀的下巴给卸了,接过林柚递来的小瓷瓶粗鲁地灌了进去。 喂完毒药,林柚就把他放开了。 “咳咳咳。”单孤刀连声咳嗽,抠着嗓子想把碧茶之毒呕出来。 往日风光的四顾门二门主落得如此下场,却没一个人同情他。 归根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四个字。 笛飞声吹响了哨子,招来无颜将单孤刀带离,自己留下还有事想与李莲花说。 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林柚听见。 角落里,笛飞声抱着刀,与李莲花同时看向和狐狸精玩的林柚问道:“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万圣道封磬的女儿?”李莲花随口答道。 “你知道?” “不难猜啊。对南胤了如指掌,深知单孤刀计划,甚至能提前预知等在东海救起你我,多半与万圣道有关。” 李莲花仔细分析道:“武功高强,出手大方,还能轻易地将单孤刀从万圣道带出来,说明她在万圣道身份不低。 那么出色的人从未出现在江湖,说明万圣道将她保护的很好。再结合她和封磬的年纪,不难猜测,她是封磬的女儿。” “你不介意?” “她只是她,与万圣道无关,与封磬也无关。我知道她的人品,为何要介意。” “……”笛飞声沉默了一会儿,在李莲花即将迈步离开前突然道:“其实你介意也没什么,反正她为了你,已经不是封磬的女儿了。” 李莲花:??? “喂,你什么意思?”李莲花尔康手,只得到了笛飞声绝情的背影,“说话说一半,以后娶不到媳妇啊!” 好气。 感觉静养了这么久没有起伏的情绪,在这一天都报复性的起伏完了。 李莲花兀自叉腰气了一会儿,甩了甩袖子出现在了林柚跟前。 “聊完了?” 林柚接过狐狸精叼回来的小树枝,使力又扔远了。拍拍手上的土,弯腰起身过程中秀发随风飘动,有股柚子的清香。 李莲花“嗯”了一声,情不自禁抬手留住了一缕黑发卷在指尖,“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 “你可能也猜到了,我是封磬的女儿,万圣道的少主。”林柚坦率道:“三年前离开万圣道,独自在外闯荡,直到在东海又遇见了你。” “我知道了。” 以李莲花的性子不会对她有偏见,她是知道的,但她万万没想到李莲花的反应这么平淡。 当下就顾不上在她脚边叼着小树枝绕圈圈的狐狸精了,黏黏糊糊地凑到李莲花身边重复道:“我是万圣道的人。” “我知道啊。”李莲花睨了她一眼,顺手揽住差点被狐狸精绊了一脚的小姑娘。 林柚半个身子在他怀里,美色当前还不忘抓着李莲花的衣领道:“是害四顾门和金鸳盟两败俱伤的幕后推手的那个万圣道呢。” “这件事发生前后,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李莲花无奈道。 “东海附近,吃烤生蚝。”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单孤刀的计划的?” “在云隐山遇见他后,派人回去查的。” 李莲花问一句,林柚老实答一句。 最后李莲花总结道:“你三年前离开万圣道,在这之后又未参与盟中事宜。那些事与你无关,我不会是非不分迁怒于你。 而且归根到底,还是李相夷太信任单孤刀,中了他的圈套。是李相夷的错,因为他是一意孤行,害死了大家。” 李莲花没有原谅李相夷,但却替他选择了放下。 林柚心脏一抽,酸涩感涌上。她转身与李莲花面对面,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道: “你不是信奉真心悔过的人,值得第二次机会嘛。花花,原谅李相夷吧,他也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啊。” 李莲花目光疲惫,没有直面回答却道:“以后,我想做个江湖游医。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可以去出海,可以去登山。家里有存银,床下有条狗……” “还有一个贪吃鬼,嘿嘿。”林柚抢答道。 漆木山远远瞧见,与芩婆相视一笑,“郎才女貌就是养眼。” ------------ 第70章 莲花楼(18) 李莲花勾起嘴角,垂眸注视着怀中人,假装皱眉道:“那我得多存点银子,不然被你吃穷了可怎么办。” “是得多存点。”林柚手指抵着嘴唇,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现在真成无家可归的人了,带出来的银票也不多,得做长远打算。” 她越想越是这个理,小声嘟囔道:“还有阿飞,他总爱饭点来蹭饭,该让他交点饭钱的……” 远在金鸳盟的笛飞声:阿嚏。 · 在云隐山又住了几日,李莲花伤势彻底恢复了,就提出离开。 单孤刀虽已被抓获,但萱妃留下的罗摩鼎和罗摩天冰始终是一个隐患。 现在的李莲花以出世之心做人,却还以入世之心做事。 他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彻底解决后再去当江湖游医。 两人一狗走走停停,直接来到了罗摩鼎所在的一品坟。 一品坟以山为墓门,用奇门阵引全山之雾将其隐藏,寻常人很难发现。 但林柚不是寻常人,早些年走南闯北学的杂,又有从万圣道顺来的地图做指引,几下将阵眼破了,散去了烟雾。 “山壁为门,不好硬闯啊。”林柚手搭小棚遮着阳光,抬头遥望山壁,“不过那有个缺口,应该可以进去从里面打开。就是离地十多丈……” 接收到暗示,李莲花提气,足尖一点施展婆娑步,轻松地到达了缺口处不见了身影。 没过多久,许多碎石从山壁上掉下,露出了一道花纹繁琐的大门。 伴随着一声“柚柚,闪开!”大门轰隆打开,崩出了大块碎石和一个巨大的石球。 来势汹汹,誓要把乱入者留在此地。 还好林柚提前得到了提醒,游刃有余地躲开了巨石闪身入门。 门内,李莲花举着一只火把,从上往下把她打量了一番,“没事吧?” “没事。”林柚摇摇头,小跑到他身边,“我们走吧。” 都是聪明人,还有一个手握剧本的人。两人很快躲过机关,目不斜视地来到了主墓室。 两具棺椁,一个是芳玑王腐败成了干尸,一个是萱妃还保持着下葬时的模样。 林柚从萱妃口中取下了一颗橘色圆珠,又将她脚下的罗摩鼎抱起来,就催促道:“好了好了,快走吧。” 目的已经达成,李莲花接过罗摩鼎跟在她身后就出去了。 临出墓室,林柚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末代南胤公主,心里道了声告罪。 南胤复国,势必会天下大乱。 你的后代是心怀天下之人,哪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你的期待也不会执行。 为了不给他添堵,我就不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了。 你就安心睡吧,就当自己绝了后,没有一点期待。 林柚贴心地将墓门重新封好,又设下了奇门阵,在阵眼处留言道:“此墓已被盗,小心无功而返哦。” 李莲花配合着她的恶趣味,甚至还用少师在旁边的竹子上划了两刀,增加了留言的可信度。 “好了。”林柚拍拍手上的土,蹦哒到李莲花身边,“饿了,今天去下馆子吧。” “好。” 两人先晃荡着回了莲花楼,李莲花去楼里拿银子,林柚就去视察他们随车小菜园。 等视察完一圈,李莲花也刚好拿上了银子。 “萝卜又长高了一点点,一会儿吃完饭买点向日葵的种子……” 聊着家常事,两人随便走进了一家酒楼。 李莲花对吃没什么特殊要求,林柚就随便点了道清炒黎蒿、蒜香排骨、松鼠桂鱼再加两碗米饭。 正值吃饭点,酒楼人多。 许多人同时说话,显得格外嘈杂。 林柚无心偷听,都被硬塞了两耳传闻。 路人甲:“你听说了吗?李相夷和笛飞声东海一战,其实是单孤刀挑起来的。” 路人乙:“你几天没出门了?这不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嘛,笛飞声拿单孤刀的尸体要挟李相夷和他比一场。” “你才几天没出门了呢。”路人甲神神秘秘道:“其实单孤刀是假死,故意挑起两边争端。他料到李相夷那么敬重他,肯定会为他报仇。到时候四顾门和金鸳盟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路人乙:“四顾门二门主风光无限,他没必要吧。” 路人甲摇摇头,撇嘴道:“还记得单孤刀出事前的江湖传闻吗?搜集南胤后裔,颠覆武林。听说就是因为李相夷不同意他的观念,才与他起了冲突。这不,冲突后没多久,他就出事了。 而且李相夷比他年纪小却是天下第一,处处压他一头,要说他不嫉妒我是不信的。” 路人乙还是将信将疑,“你听谁说的?保不保真啊?” “当然保真了。”路人甲道:“我二舅妈的哥哥的外甥女的孙媳妇的弟弟在万圣道。听说万圣道就是被他利用着掺和了四顾门和金鸳盟的事,所以发展势头才这么猛。 只是后来封盟主慧眼识珠,看出了他心思不正,阻止了他颠覆武林的诡计。” 路人乙:“那单孤刀呢?他设下这么大一个局,甘愿束手就擒?” 路人甲:“不甘愿又怎样,冤有头债有主的,听说被金鸳盟的人带走了。下场估计会很惨。” 两人唏嘘了几声,就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徒留下被迫听墙角的林柚静静的沉默了。 没想到封磬那个粗眉大眼,看起来老实憨厚,一心执行长辈遗愿的人甩锅倒是挺厉害。 不仅将锅全甩在了单孤刀身上,还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被人蒙骗的受害者形象。 林柚叹为观止。 ------------ 第71章 莲花楼(19) 令林柚万万没想到的是,酒楼传闻还有后续。 饭后,她和李莲花散着步刚接近到莲花楼,就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立于楼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声狗吠。 侧脸有点熟悉啊。 林柚心里冒出些不好的预感,刚想拉着李莲花转头就走,就被那男子发现了。 男子跨步到两人面前,突然行了个大礼,“少主,李门主。” 林柚睨着李莲花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略显慌张地摆手道:“唉唉唉,起来吧。” 行完礼,男子单单面向林柚,从怀里掏出一块眼熟的布料。 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林柚妄图夺布阻止,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男子嘴如机关枪,突突道:“少主,盟主让属下转告您,您的条件他全部无条件答应,还请您将这布料收回,不要与他割袍断义。最后,他祝您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还有记得常回家看看。” 林柚:…… 我谢谢你嗷,甚至是当着“美人”的面说的。你猜我会不会收回? 李莲花:…… 美人?是指他吗? 割袍断义又是什么? 回想起那日笛飞声对他说到一半的话,心里有了猜测。 林柚的脑袋几乎要垂到胸上了,接过布料用内力撕裂,咬牙切齿道:“回去转告他,做好自己,少管我!” 封磬的下属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才告退。 “那什么,今天的太阳真太阳。”林柚拍拍脸,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右脚悄悄挪开,下一秒就打算溜走。 却不料被李莲花拉着手腕拽了回来。 林柚被那力道拽了一个踉跄,脑门一下子磕在了李莲花的胸膛上。 空气突然安静。 林柚眼睛一闭,一咬牙,顺势侧脸贴在李莲花的身上。 双手一揽,右脚一勾,整个人如树袋熊一样挂在李莲花身上,视死如归地喊道:“啊啊啊,我坦白,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的要死要活,要跟我爹断绝关系!” “……” 听着耳边震鼓般的心跳,林柚心下一喜,觉得有戏。 她再接再厉,继续道:“李莲花,做我夫君吧,我捡破烂养你啊!” “……” 李莲花半晌没有回应,林柚的一腔热血逐渐冷静,后知后觉到了羞耻,脚趾抓地抠出了一座莲花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得不到反馈的林柚心里敲起了退堂鼓,默默地放下腿、松开手就要退出李莲花的怀抱,却骤然被一股力道按了回去。 林柚:? 一声喟叹在耳边响起,李莲花低声道:“好。” 林柚:?? 惊喜来的太突然,林柚反应了一会儿才参透其中的含义。欣喜地想要推开李莲花看看他,却被脑后的大掌限制了动作,只能维持现状。 “你同意做我夫君了?” “嗯,同意了。”李莲花应了一声,将小姑娘揽进怀里,俯身嗅着她身上的柚子香,打趣道:“不过捡破烂就不用了,我种萝卜养你。” “你确定吗?”林柚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金子,认真道:“其实捡破烂挺赚钱的,还能捡到金子。” 李莲花:? “如果能再炸一次阿飞的船,咱们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听明白后,李莲花失笑,哄道:“那半个月后的东海之约,再炸一次?” 远在金鸳盟的笛飞声:阿嚏。 有种不祥的预感。 · 半个月后,李莲花预想的再炸一次没有实现,因为笛飞声根本没来赴约。 林柚蹲在海边捡贝壳,从早上等到中午终于等的不耐烦了,“阿飞怎么还不来啊?” “可能有事耽误了,再等等吧。”李莲花将她捡来的贝壳淘洗干净,用鱼线串成了风铃。 这半个月里,他和林柚把罗摩鼎毁了以后,就没在关注南胤之事。 反正罗摩鼎已毁,留下罗摩天冰也没有用了,不必刻意去寻找。 至于皇宫里的业火痋母痋,那更简单,直接丢个炸弹把极乐塔炸了就好。 左右闲来无事,他们就一路走走停停向着东海方向前进。 平日里,李莲花就支个小摊替百姓看病。只开一副膏药,全靠扬州慢治病,收入还算可观。 银两够花,就免去了林柚捡破烂的体验。她便乖乖地给李莲花打个下手,又或是带着狐狸精满城窜,寻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 远离了江湖的打打杀杀,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有趣。 半月之约很快就到了,李莲花无意与笛飞声比试,却又不想放人鸽子,就想着来见他一面说清楚,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被放鸽子的人。 眼见着太阳西落,海边温度逐渐降低,笛飞声还是没有来。 林柚拍拍手上的沙子,捶了捶泛酸的腰,“阿飞不可能放过和你比试的机会,这会儿还不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李莲花眼光微闪。 笛飞声将那么珍贵的忘川花赠予他,他便欠了他的人情,更何况他们还是朋友。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坐视不管。 李莲花将贝壳风铃挂在楼外,与林柚对视一眼便知对方的想法。 将狐狸精放回狗窝,安顿好莲花楼,两人趁着夜色就出发了。 事态紧急,李莲花揽住林柚的腰,毫不费力地运用轻功跳跃在树林间。 还好金鸳盟离东海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 金鸳盟驻地外空无一人,甚至连灯光也无,怎么看也像是座废庄。 “坏了,角丽谯。”林柚一眼看出了缘由,拍拍李莲花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抱起来,“去如意城。角丽谯的大本营在如意城附近十几里地的山上。” 李莲花不明所以,但信任林柚,再次施展轻功往如意城方向赶去。 一路上,林柚将脸埋在李莲花的肩窝里小声吐槽,“都告诉阿飞要小心角丽谯了,还是被算计了。这下好了,让人绑去做帮主夫人了吧。” 温热的吐息喷在皮肤上,李莲花心下一痒,差点运错了气。 他停下脚步,换了个姿势将林柚抱在怀里,叮嘱了一句“别出声,小心灌风”后重新出发。 终于,在太阳露出尖尖角时找到了角丽谯的根据地。 两人躲在暗处,看着一队队的人来回巡视,还有人捧着几件鲜红的衣服进出房屋,不多时就能听到角大美女爽朗的笑声。 再观建筑物上的红绸,林柚嘴角抽动,小声道:“阿飞艳福不浅啊。” 李莲花深表同意,下一秒就听到有偷闲的两人窃窃私语。 “帮主要娶的人是谁啊?明天就要大婚了,现在还未露过面。帮主那么美,也不知道配不配的上帮主。” “帮主待他不同,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许别人去看,只能她自己每日都去看他,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我听说啊……” 那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林柚和李莲花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到:“那人并不喜欢帮主,要不是被挑了手脚筋绑着,早就逃了。” “嘶,这么狠?帮主那么美……” “那边干什么的?还不快来搭把手!” “这就来,这就来。” 偷闲的两人离开,李莲花拉着林柚的手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压着嗓音小声道:“阿飞的艳福竟扒了他一层皮。爱而不得的疯狂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林柚连连点头。 ------------ 第72章 莲花楼(20) 趁着角丽谯在前殿与属下商议事,两人摸进了她的房间。 温泉汩汩流水,一个身着染血里衣的男子被吊着双手跪在其中,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显然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起眼帘,哑声道:“出来吧。” 林柚旋身从纱帘后走出,蹲下身端详着如今的天下第一,满脸虚汗、嘴唇苍白,“阿飞,早劝你小心角丽谯,怎么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个魔教中人也难过美人关啊。” “你们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笛飞声睁开眼,就见李莲花将锁着他的铁链震碎。 “当然不是,我们是来赴约的。只是,你看起来不太好啊。”李莲花将笛飞声从温泉里捞了出来,更觉得他伤的触目惊心。 手脚筋被挑断了不说,经脉也全断,废了一身武功,还有许多反复被刀捅的伤口。 林柚看的牙疼,掏出金疮药先雨露均沾的撒了一遍,才让李莲花将他背起来,“阿飞伤得重,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他处理一下吧。” “去哪儿啊。”笛飞声双手耷拉着,有气无力的问道。 李莲花将他往上颠,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笛飞声疑惑的眼神中,他和林柚异口同声道:“婚房。” “婚房?” “你的婚房。” 又是异口同声,笛飞声闭嘴不再说话,趴在李莲花背上不动了。 躲过巡逻的队伍,三人躲进了角丽谯精心布置的婚房。 笛飞声刚被放到红彤彤的婚床上,就开始打坐运功。 李莲花坐到他旁边,满眼都是在婚房内到处溜达的林柚,嘴上关心着自家对头,“现在就开始练,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重塑经脉。” 李莲花这才把视线挪到伤员身上,用全新的眼光看待笛飞声,“看来是我小瞧了你的悲风白杨啊。” “你的扬州慢正中绵长,悲风白杨险中求生,路数不同。角丽谯废我武功时,悲风白杨护主,将我的内力锁于气海,才能一试。”笛飞声边疗伤边解释道。 然而笛飞声伤得重,悲风白杨虽可险中求胜,也不过是一九开,看运气。 九成是死。 李莲花听完,道:“你要是死了,我和柚柚觉也不睡,连夜来救你岂不是白救了。” “柚柚?你俩好上了?”疗着伤,笛飞声还吃到了瓜,“我还以为乔婉娩才是你的女人。”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乔姑娘只属于她自己,你别乱说。”李莲花瞧了一眼在墙壁处捯饬的林柚,确认她没听见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倒是可以属于柚柚。” 笛飞声:…… 无形中撒了把狗粮,李莲花矜持地站起身,“刚刚背你,沾了一身血,我去找找有什么样的衣服。”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一声闷哼在身后响起。笛飞声刚刚还挺拔的身子塌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几秒钟的功夫,嘴角就溢出了黑血。 看来他运气不好,没有逃脱那九成的概率。 “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可不能让你死。”李莲花踱步回来,一脚踩在榻边,催动扬州慢渡了些内力过去,教导道:“守心而发,发则不达……” 笛飞声静心感悟,突然,一股气浪自他体内发出。 林柚被他惊动,抱着在婚房墙壁夹层内翻出来的大刀来到李莲花身边,问道:“他怎么样了?” 不行的话,她还有观音垂泪呢。 “快好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笛飞声已经睁开眼从婚床上走了下来,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双手忍不住道:“原来这第八层需要破而后立,经脉寸断才能死而求生。” “恭喜啊,运气不错,一九开都赌赢了。”李莲花拍了拍他胳膊道。 “刚才是你助我,多谢。” “一人一次,扯平了。当然,如果你实在想报答我,以后可千万别找我比武。” 两人相视一笑,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间的惺惺相惜。 笛飞声笑着说:“如何还,用不着你教我。” “那我呢?那我呢?”林柚积极举手,把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才道:“这是我替你第二次找回刀了,之前还救了你一次,你该如何报答我?”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一挑眉,反问道:“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你提,我尽力满足。” 林柚扭捏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下一秒,她伸出一只小手搓了搓,俏皮道:“花花想要找人重新打张床,但我们缺点这个,还缺点人干活。” 笛飞声失笑,境界突破让他心情大好,毫不犹豫地承诺道:“好,等我救出旧部,定去帮忙。” “爽快。” 解决了银两问题,林柚打了个哈欠,一手搭在李莲花肩头,抬眼道:“既然阿飞伤好了,那我们回去吧。一晚上没睡,我要困死了。” “好。”李莲花抹去她眼角生理性的泪珠,温柔道。 等他和笛飞声换上干净衣服,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婚房,正对上带着人提剑找人的角丽谯。 弓箭手在屋檐上整装待发,他们一冒头就接受了满天箭雨。 李莲花不顾林柚喊着“我可以”,将她扯进怀里护好,一个眼神递给笛飞声。 笛飞声挥去一道掌风,让那些箭矢原路返回,送进了弓箭手的胸膛。 “我看中的人果然厉害。”角丽谯一身红衣,眉眼带着骄傲,“我为了留住你,特意……” 话音未落,角丽谯突然止住了话语,怒目圆睁地大喊道:“她是谁?” “哟,角大美女。”林柚吊儿郎当地踮着脚将胳膊搭在笛飞声肩头,另一只手牵着李莲花,做了个鬼脸欠欠道:“你完喽,你的盟主不要你喽。” 笛飞声下意识要避嫌,就被李莲花一个眼神制止,只能冷着脸配合演戏。 笛飞声还从未主动与她这么近过。 角丽谯眼睛里冒火,却突然张扬大笑了一声,“哈哈哈哈,笛飞声啊,笛飞声,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不过没关系,我能灭了你十二个圣女,也能灭了她。到时候,你还是我角丽谯一人的夫君!” “给我上!” ------------ 第73章 莲花楼(21) 角丽谯一声令下,其余人皆攻了上去,而她自己则拔剑冲着林柚去了。 “别急,先让她玩玩。”李莲花按住笛飞声要将他们一招灭了的刀,不急不慢道。 “嗯?”笛飞声震飞几个小喽啰,抬眼望去,就见林柚跟玩猫捉老鼠一样,吊着角丽谯满园跑。 那边,林柚停住脚步,颇为不解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阿飞是个武痴,你为什么不专心练武。你要是练成了天下第一,还愁他的视线落不到你身上吗?” “……”角丽谯猛地一愣,打开了新思路,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笛飞声。 就见那人随手挥飞几个她的属下,与李莲花交谈甚欢。 李莲花也一改之前病怏怏的样子,露出几丝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两人站在一起,就是势均力敌,看起来都不好惹。 角丽谯咽了咽口水,非常有自知之明,嘴硬道:“你懂什么,我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爱我,而不是跟李相夷一样成为他的对手。” 是的,角大美女虽然疯了一点,但眼神非常好使,已经认出了李莲花的真实身份。 林柚趁她走神悄无声息靠近,轻抚上她的脸,压低嗓音道:“你很美。” “当然。” 猝不及防被林柚捏住脖子,角丽谯瞪圆了眼睛,硬撑着袭向林柚,却被她挑断了手筋。 手腕无力,剑顺着血珠滑落在地,角丽谯头回感受到了害怕。 “人美,却是个眼瞎的。”林柚指了指李莲花,问道:“你自持南胤皇族后代,又可知他是谁?” “不就是李相夷嘛,还能是谁?” “他还是萱妃的后人,你表哥。”林柚没理会她的震惊和质疑,贴近她耳朵,如魔鬼低语,“你说说你,一把好牌打的稀烂。天下第一是你表哥,却被你用一杯碧茶之毒毁了。 当初笛飞声能拿单孤刀的尸体威胁李相夷和他比一场,你又怎知他不会为了和李相夷比一场来讨好你?” 林柚心里清楚,这就是个无聊的假设。 李莲花不会助纣为虐,笛飞声也不会为了一场比武讨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但这不妨碍角丽谯想入非非,诛她的心。 林柚利落点了她的哑穴,拎着她来到笛飞声身前,往他那一推。 “自己的艳福,自己解决,别再牵扯我家无辜的花花了。” 此时,角丽谯一身狼狈,发饰凌乱的看向笛飞声,眼里还有期待。 美人受难还是美人,笛飞声却升不起一丝怜惜,毫不留情地击碎她的幻想,“厌恶你,因你本性可憎,与其他无关。” 被封了哑穴,角丽谯发不出声音,却固执地做着口型,“好,既然我留不住你,那我们就一起死!” 话音刚落,她便被笛飞声掐着脖子拎起来,一掌送入了婚房,“我不杀女人,但你是例外。” 角丽谯趴在地板上,口吐鲜血,终于流下了眼泪,目送那道绝情的背影离开。 和当初笛飞声救她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始于背影,终于背影,她从未追上对方的脚步。 角丽谯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 解决完角丽谯,笛飞声就和两人分道扬镳,回去重整金鸳盟了。 林柚困的眼都快睁不开了,睡眼朦胧地挥了挥手后,就靠在李莲花身上嘟囔着:“花花,我好困啊。” “困了就睡吧,我背你回去。”李莲花弯下腰,让林柚趴上去。 李莲花大病初愈虽然瘦弱,但肩臂结实有力,稳稳地背起林柚往前走。 一摇一晃中,林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莲花楼了。 “唔。”林柚伸了个懒腰,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直面李莲花睡颜,轻轻戳了一下他刚冒出来的胡茬。 “别闹。”李莲花眼睛未睁,准确地抓住林柚作乱的手,抵在嘴边亲了一口塞进了被窝。 初醒时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听的林柚骨头一酥,仰头如小鸡啄米一下一下啄着李莲花的下巴。 被扎的刺痒,就缩回去“咯咯”笑。 李莲花纵着她骚扰,在她最没有防备之时突然袭击了林柚腰间的痒痒肉。 “别……哈哈哈……我错了……”林柚边防御边往后退。 两人睡在李莲花的房间,因为没想着要住两个人,床是单人的大小。 林柚一退就退到了床沿,惊呼一声差点摔下去。还好李莲花反应快,伸手将她捞了上来。 被迫压在李莲花身上的林柚满脸通红,目光躲闪道:“果然该让阿飞早点报恩。” 此时的阿飞:阿嚏。 “咚咚咚。” 没人应,只有狐狸精的“汪汪”声。 前来报恩的笛飞声皱着眉,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来开门。 “干什么呢,不开门。”小声嘟囔了一声,笛飞声用手做喇叭,大声喊道:“李莲花,下来开门!” 他声如洪钟,惊起一片飞鸟。 莲花楼二楼传来坠地声,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再然后就是开门声。 “大早上的干什么呢?”笛飞声推开门,自来熟的进去将一沓银票拍在了桌子上,看着李莲花凌乱的发丝目露狐疑。 “还能干什么,熬了个通宵救你,不得补补觉啊?”李莲花一拢头发,让笛飞声自己待着,上楼洗漱去了。 好一会儿,他才和林柚一起下来。 笛飞声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后知后觉到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 第74章 莲花楼(完) ——时间大法—— 十年后。 李莲花带着面具,刚收完屠夫的诊费——五两银子和一大块肋排,回到莲花楼就被一堆人带着一具棺材堵住了。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打开门如炮弹般冲了出来,抱住李莲花的大腿往上爬,身后跟着步入老年的狐狸精和无所事事的笛飞声。 “来,爹爹抱。”李莲花将肋排递给笛飞声,托着小团子的屁股将他抱起来颠了颠,问道:“你娘亲呢?” “去百川院看武试了。” 小团子刚刚三岁,小名叫小莲子,大名因为亲爹亲娘懒还没起。 他咬着手指,大圆眼滴溜溜转着,突然开始干嚎,“爹爹,这些人是坏蛋,不让我出门!” “什么,有坏人?”掐着点回家的林柚快走几步,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一堆人。 谁人不知神医李莲花的标志除了神秘的莲花楼、神出鬼没的带刀侍卫,就是武功高超的美女。 据说,凡是在李莲花面前没事找事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来人立马赔笑,自我介绍是风火堂的管事,想求李莲花救个人才候在门口,绝对没有不让出门。 听到风火堂,林柚就知道是妙手空空委托李莲花帮忙解开龟息术的时间到了,当即抱着小莲子回了楼,将他们全权交给李莲花处理。 十年来,莲花楼扩大了许多,还专门围了一块空间给小莲子玩。 林柚把他放进去,拎着肋排进厨房处理。看着堵在门口的大块头,颇为无奈。 “阿飞啊,你要是实在无聊,去找个媳妇吧。我和花花现在真的没空。”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打败天下无敌手的笛飞声没了对手,就赖在了莲花楼,缠着林柚或是李莲花陪他练手。 作为回报,他会替他们做家务或者种菜。 甚至在小莲子出生后,笛飞声还成了一名合格的“德华”。 但现在,一个应付风火堂,一个准备午饭,真的没空陪他比武。 笛飞声一愣,抢过肋排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把肋排放下,我来做。” 原因无他,这些年无论是李莲花还是笛飞声厨艺都大涨。 只有林柚。 几年如一日的做饭难吃。 所以莲花楼的默认家规就是——为了不让食材牺牲的冤枉,绝不让林柚下厨。 “……” 在笛飞声坚定的眼神中,林柚郁闷地退出厨房,捏着小莲子婴儿肥的脸蛋问道:“你娘亲做饭真的那么难吃吗?一个个避之不及的。” 小团子放下手里拆到一半的鲁班锁,软绵绵道:“娘亲做饭不难吃哒。” “真的吗?”林柚眼睛一亮。 “真的。”小团子用力地点点头,差点仰过去,“还是有点好吃的。” “具体讲讲,娘亲做的什么最好吃 ”有了亲儿子的支持,林柚又要重燃自信了。 “emmm” 小莲子纠结地掰着手指,小脑瓜紧急运转了半天,宣告失败。 他将脑袋往小毯子里一埋,闷声道:“娘亲,你不要为难小莲子了。” 林柚:?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林柚黯然神伤,并在吃午饭时多啃了两块排骨。 十年后的剧情步入正轨,李莲花在帮妙手空空时被一个少年盯上了。 方多病吵吵嚷嚷地出现在莲花楼前,“你好啊,李神医,还以为找你需要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李莲花假笑,“是很巧啊。” “你害本少爷在风火堂面前丢尽了百川院的脸。你不是很能说吗,不是有很多关于佛彼白石如何训练刑探的意见吗? 跟我回百川院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逃得过百川院的牢狱之灾。” 好久没被威胁了,李莲花还有些不适应,新奇地多看了几眼。 不过这都没有自家媳妇和小崽子重要。 “小兄弟,我只是为了五两银子的诊费替人帮了个忙,百川院就不必了。” 李莲花绕过他就要离开,却被一道剑横在了脖子上。 微一挑眉,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方多病,无声道:“你要倒霉了。” “你在说什么呢?”方多病皱着眉,努力解读 还没等想明白,就被一股内力掀翻了。 林柚站在李莲花身前,腿上还挂着一个小团子,不怀好意地向他展示着手里的信号弹。 方多病定睛一看,是他们家的凤凰烟。 “可恶!”偷跑出来的方多病捶地,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他小姨到达现场将他捉拿归案前脚底抹油溜了。 然而,他也不是什么遇到挫折就放弃的人,执着的每日报道后,终于得到了登堂入室的机会。 接下来迎接他的就是无数次被抛弃。 直到一次篝火谈心后,吐露了他与李相夷的过往,并表达了拜李相夷为师的约定,才得到了李莲花的接纳。 至此,小莲子拥有了第二位“德华”。 这日,莲花楼编外人员方多病又带来了一手消息——肖紫衿苦守十年,乔婉娩终于答应和肖紫衿成亲了。 李莲花的初恋,林柚不免提高警惕,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乔姑娘成亲,你去不去?” “他们成亲,我去干什么?”李莲花不明所以,手下不停,旁边拢起一小堆莲子, 近日林柚肉吃多了有些上火,他打算熬些莲子羹,给她去去火。 对于乔婉娩和肖紫衿要成亲的消息只是过了一遍耳朵,便抛之脑后了。 不止是这些,后来方多病搜罗来的各种消息,包括四顾门重启、肖紫衿掌门主之位,他都一概不入心。 甚至,还去东海边的小渔村将令牌赎了回来,托人送回了新的四顾门。 对于自己此举造成的李相夷未死的传言充耳不闻,更对肖紫衿心生忌惮四处搜寻的举动摇摇头装看不见。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现在是李莲花,爱恨情仇的哪有过好眼前的小日子重要。 妻儿在侧,好友相伴,李莲花要长命百岁。 [完] ------------ 第75章 终极笔记(1) [团宠,无CP,随便磕] “吴三省,你个老狐狸,别想跑!”三个人一前两后在医院里追逐着。 随着破空声响起,一个快递盒正中前面人的后脑勺,将他击倒在地。 林柚围观了全程,默默地将中性笔插进胸前的口袋,端着病历本走过去。 “喂,病人家属,对病人不要这么粗鲁嘛。”林柚将吴三省扶起来,非常入戏地开始数落紧随其后的吴邪和王胖子。 “不好意思啊,医生,给您添麻烦了。”吴邪赔笑,将吴三省接了过来,冲着林柚挤挤眼又指了指脑袋,“他这里有问题,非特殊手段不配合。” 吴三省自觉理亏,低着头一声不吭。 林柚揣着兜,目送他们离开后飞速回到医生办公室。 “0090,传剧情。” 「来喽!」等候已久的0090飞速到场,马不停蹄的将所有剧情塞进了林柚脑子里。 这次,林柚穿进了“终极笔记”的世界,身份是名医生,还是有一家医院的医生。 没错,她现在供职的康平医院就是她家开的。 林柚不自觉地嚣张了起来,得得瑟瑟地翘起了二郎腿,一挥手道:“原来,这都是朕的江山。” 「……」 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无语,林柚惊道:“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走。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因为某些问题,本次穿的世界剧情拍到一半就终止了。再之后的剧情发展,需要宿主你自行探索。」 “我懂。”林柚语气深沉,干这行之前她也是个普通人,当然知道有人挖坑不填啦。 打发走0090,林柚自己过了一遍剧情。 剧情开始于吴邪收到以张起灵名义寄来的录像带,一盘是空白的,一盘是一个和吴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在疗养院的地上阴暗爬行。两盘录像带的夹层里,分别有塔里木疗养院的地址和一把标着306的钥匙。 林柚当机立断订好飞格尔木的飞机,又去采购了一番。 零几年,用着小灵通,网络还不发达,林柚只能线下挨个购买。 等买完一圈,飞到格尔木,估计时间也跟吴邪发现录像带里的纸条钥匙后,来到格尔木的时间差不多。 悠哉的吃了个晚饭,林柚算着时间,晚上九点就蹲在了格尔木疗养院的门口,守株待兔。 “滴滴滴……” 三蹦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林柚关掉手机里玩到一半的俄罗斯方块一蹦而起,几步跨到格尔木疗养院门口开始凹造型。 “小伙子,到了。” 趁着吴邪睡懵下车的空当,林柚飞速拍死了一只落在脸上的蚊子,装模作样的开始四处打量。 不多会儿,果然听到了吴邪惊讶的搭讪声:“医、医生,你怎么在这?” “是你啊,好巧。”林柚自然地转过头,也是一脸震惊,“上头派的任务,让我来格尔木疗养院交流学习。你呢?” 林柚理由并不高明,但暂时唬住一个还单纯的吴小狗绰绰有余。 “有人给了我把钥匙,让我来疗养院找点东西。”吴邪挠挠头,指着破败的大门问道:“不过,这怎么……” “很破是吧?刚开始我也以为走错地方了,但方圆几百里也只有这一个格尔木疗养院。”林柚拽拽背包,提议道:“要不,咱们进去瞅瞅。” “也好。” 别看疗养院看起来虽然荒废已久,杂草丛生、大门生锈,但锁却非常坚挺。 吴邪拽了拽没拽动,转战了旁边的塌到一半的栏杆。 他推了推,觉得能推动,便想着一脚将其踹开。谁知,这一脚踹偏了,直接从缝里漏过去,晃的他一个踉跄。 “噗嗤。”林柚抿着嘴唇艰难忍笑。 吴邪臊红了脸,泄愤地将铁栏杆一把推倒淡定道:“好了,可以进了。” 两人顺着长满杂草的小道一路深入,彼此自我介绍了一番。 等进了楼里,恐怖气氛上来了,反倒闭口不言了。 林柚抓着吴邪的衣服,紧紧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强装镇定掏出相机记录。 “我叫吴邪,住在杭州,家在河坊街西泠印社边上的吴山居。”他报完自己的基本情况,甚至把镜头给到了林柚。 “和我一起的是林柚,是吉林康平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 林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镜头打了个招呼,听他继续道:“我们现在在格尔木疗养院,如果你看到……” 吴邪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一眨不眨地盯着相机的显示屏。 林柚小声道:“怎么了?” 吴邪没答,紧盯着相机反手伸进包里掏出手电筒猛地往后一照,大喊道:“谁?!” 他如惊弓之鸟,上下左右照了一个遍,林柚就跟着上下左右看了个遍。 肉眼看似什么也没有,其实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林柚咽了咽口水,和吴邪靠的更近了,抓着他的袖子埋怨道:“救命,我没被这疗养院吓到,反而被你吓死了。” “这里不同寻常,要不你先出去?”吴邪提议道。 “不要。”林柚立马摇头拒绝,理由十分充分:“这么晚了也打不着车,出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和你有个伴。” 她说的也有道理。 下过好几次墓,有着充足经验的吴邪无形中挺直了腰板,自觉肩负起了保护弱者的责任。 他走在前面打头阵,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录完,“如果你捡到这个录像机,请将它交给吴山居一个叫王盟的人,重谢。” 他边走边记录着所见所闻,一路来到了三楼的306,掏出小哥给他寄的钥匙开了锁。 在306的衣柜里,他们又发现了一个通道,顺着走下去变故陡生。 吴邪脚滑踩空了楼梯,叽里呱啦地滚了下去,把林柚实打实的吓了一跳,心跳飙到了一百八,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快走几步将吴邪扶起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吴邪站稳脚,先是掏出打火机验证了下氧气是否充足。 火焰还在燃烧,氧气很充足。 刚要把打火机收起来,就被一阵妖风给吹灭了。吴邪无语道:“吹灯也就算了,吹打火机是几个意思。” 林柚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禁婆霍玲,克制住手痒,先把地下室的照明打开了。 不然老是黑压压的一片,她本来不害怕的也要被吴邪一惊一乍的给吓死了。 想想短短的时间内受到的两次惊吓,林柚拍拍胸脯,感觉自己快得心脏病了。 不过,为了维持住自己平平无奇小医生的人设,林柚又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她扒拉着吴邪的胳膊指着前面问道:“这疗养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那里为什么有棺材啊。” ------------ 第76章 终极笔记(2) “有棺材?” 吴邪先围着棺材观察了一番,得出了它有五六百年的历史,还被别人动过了的结论,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来的方向。 “胖子说过了,求神拜佛,不走心也得走量啊。” “你说什么?” 吴邪声音小,林柚光顾着观察四周了,一时没听清。 就见他双手攥着手电筒和相机握在一起,冲着棺材猛地弯下了腰拜了拜,“里面这位爷,我知道自己开棺必起尸的德性。所以我不动你,你也别动我,你就在里面好好躺着哈。” 其动作之熟练,像是练过。 林柚:…… 收拾好心情,林柚一字一顿道:“开棺起尸?吴邪,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不重要,等出去再跟你解释。”吴邪又冲着棺材拜了拜,才收手看向身后的铁门,“怪了,这怎么还有一间房间呢?”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吴邪很讲义气地将林柚扯到身后,自己打头阵。 在这里面,他发现了陈文锦的笔记本。 里面记录着周穆王追求长生的龙脉,而在龙脉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点——塔木陀。 除此之外,就是记录着她进入了青铜门,看到了终极。 但终极是什么,陈文锦没提。 吴邪无语了,“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不说了,带这么坑人的吗?” 他继续往后翻,就全是陈文锦记录的塔木陀了。 林柚默默地摸到他身边,颤声道:“吴、吴邪,那、那里好像有个人。” 吴邪定睛一看,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抓着林柚往外跑。 禁婆移动速度快,堵来堵去地让吴邪摔了好几跤,连带着林柚被他拽倒了好几次。 林柚:…… 很想告诉吴邪,如果他没那么好心拉着她逃跑,也许她还跑得快些。 林柚微一叹气,转头就发现和她一起摔倒的吴邪丢了。 林柚:? “WU……”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双手捂着嘴拖到了棺材后面。 “嘘!”吴邪闷声示意林柚别出声。 至此,棺材后形成了小哥捂着吴邪的嘴,吴邪捂着林柚的嘴,大家都是play中的一环的局面。 还没等林柚琢磨清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听到了水滴声和刺耳的笑声。 林柚和吴邪同时缓慢抬头,就和禁婆对上了脸。 “卧槽!” 贴脸杀,饶是林柚也有些吃不消。 惊吓之下,她脱离了吴邪的怀抱,顺手抽出了一直攥在手里的甩棍,直冲禁婆面门,将她打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闷响,禁婆砸在了墙壁上,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很快调整了方向,直冲林柚而来。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没有上个世界的内力,空有武功架势,也没和禁婆交手过不知道她的实力,林柚没把握一定能打赢。 她紧张地握着甩棍,摆好架势刚要挥棍,就被一道力量拉到了后面,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飞速滑过。 电光火石间,黑色身影和白色身影就交手了好几次。 吴邪大声道:“小哥,把她装进棺材里!” 然而小哥只是看了一眼棺材,就毅然决然地把禁婆踹进了林柚和吴邪刚刚呆的房间,并快速地拉上了插销。 那边吴邪跑去对着小哥甩了一连串的问题,并被抽走了一条腰带,捆住了房间门。 无人在意之处,林柚支着甩棍敲了敲棺材板,“喂,都结束了,出来吧。” 那棺材也配合,发出了哐哐当当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吴邪一脸惊恐,颤着声音道:“刚刚我不是拜过你了吗?” “是活人,不用怕。”林柚把棺材板一把掀飞,冲棺材里喊道:“看了这么久的戏,就别故弄玄虚了。” “啊?林医生,你在跟谁说话?”吴邪一脸清澈愚蠢。 众目睽睽中,一个举着盒子的手首先出现,再然后是一个戴着墨镜,一身皮衣的瘦高个。 黑瞎子翻出棺材,展示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对小哥道:“我找了个盒子,你找了……” 他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林柚,继续道:“你找了两个人,算你赢。” 吴邪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有满腹的问号想要问小哥,奈何地摊货腰带不撑事,禁婆快要杀出房间了。 几个人一致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撒腿就跑。 黑瞎子和小哥人帅腿长跑在最前面,林柚体能强排在第二梯队,只有可怜的吴小狗气喘吁吁落在了后面。 翻栏杆时,原本跑在最前面的黑瞎子突然折返过来,绅士地扶着林柚的手让她跳下来,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棺材里有人的?我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 “你的呼吸声太重,吵到我了。” “啊?”黑瞎子愣了一下。 林柚睨了他一眼,跟着小哥跳上停在路边的车,微喘道:“还有,吴邪说把那个鬼东西装进棺材里,这位小哥没听从反而将其踹进房间锁起来了。” 黑瞎子撑着车门思索了一下,勾起嘴角笑道:“原来如此 ”长腿一迈,迈到了后排落座。 他刚一上车,前排的司机就踩下了油门,吴邪跟在后面大喊道:“停车!快停车,我还没上车呢!” 司机以龟速行驶,吴邪咬牙加快了速度,终于在体力不支前跳上了车。 他腿软地坐到黑瞎子身旁,疯狂喘气。 林柚同情地拧开一瓶水递给他,他抓过来猛灌了几口。 “吴老板。”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邪睁开眼睛,惊道:“阿宁,你怎么在车里啊?” 后知后觉中,吴邪意识到阿宁是在故意试探他。 阿宁出现在这里,说明她手里的录像带也有夹层,在杭州时却什么也没透露。 如今,疗养院的东西被阿宁先找到了,他说什么也得跟着走一趟。 至于林柚,她咬定了是吴邪的朋友,强行和他组了队。 阿宁虽然不信,但林柚已经参与进来了,了解清楚来历前就没有让她离开的道理。 所以,林柚成功地赖在了车里,甚至摇摇晃晃间睡着后靠到了小哥肩上。 小哥沉默寡言,自然不会出声叫醒她,只能小心地将她脑袋挪开,但不一会儿又重新靠了过来。 反复了好几次,小哥就放弃了,抱着黑金古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 第77章 终极笔记(3) 面包车在路上跑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达阿宁的营地。 睡醒后恢复了精力,吴邪逮着小哥问道:“你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从青铜门里出来的?” 黑瞎子和林柚还卡在门口没下来,就蹲在那不动了,开始围观看戏。 “对啊,说说看呗,我也想听。”黑瞎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成功收获了一个关门大吉。 常言道,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 林柚深以为意。 她捅开黑瞎子,拉开车窗,继续看戏。 吴邪拉住欲走的小哥,逼问道:“你今天不说,就不许走了。” 小哥依旧一言不发,吴邪就拽着他衣领将他按在前车门上,“你说不说?!” 小哥继续沉默。 吴邪拿他没办法,恨恨地揪掉了他连帽衫上的绳子,“你抢了我皮带,我总得拿点什么系裤子吧。” 黑瞎子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裤子。 林柚则感觉有些上头。 “不早说。”小哥按下吴邪的手,将背包甩到肩上,径直走了。 林柚怒其不争,道:“就这?你把他按在那儿,就为了根绳子?你什么也没问出来啊,傻孩子。” 吴邪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先去追小哥,却被飞速闪现的黑瞎子给拦住了。 黑瞎子哗的展开自己的皮衣,露出了满怀的墨镜。 “你有病吧,你走私墨镜啊你。” “不是,我让你看这个。”黑瞎子抽出腰间的皮带,卖力推销道:“我这头层牛皮,质量可是一等一的。这样,我就给你一个真情不见患难价,四百四十四。怎么样?” “不必了。我这绳子,凑合凑合还能用。”吴邪攥着绳子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折回来把林柚拉走了。 为了弄清阿宁的真实目的,吴邪找了个人随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阿宁请了小哥和黑瞎子两位顾问,是为了去塔木陀。 而塔木陀,相传是西王母国的都城。 为此,阿宁还专门请到了当年陈文锦考古队的向导——定主卓玛。 而黑瞎子从疗养院拿回的瓷盘上,则记载着前往塔木陀的地图。 但可惜盘子上有个缺口,不够完整,还得去兰措拿到剩余的一部分。 吴邪拦住要去兰措的小哥,黑瞎子就主动道:“要不我去兰措吧。什么小门小院农家乐的,一看就是我该去的地方。” 说着,随意选了一辆汽车开走了。 林柚无所事事,等吴邪落了单,才溜达到他身边问道:“哎,他们到底是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吴邪气闷道:“他们一个个都有秘密,都不告诉我。” 转念一想,他反而劝道:“离着几公里有个长途汽车,你可以搭阿宁的便车……” 吴邪还没说完,林柚就拒绝了,“不,我不走。难得有个假期出来逛逛,我才不回去上班呢。” “这很危险的。” 他已经牵涉其中了,不能再拉无辜人下水了。吴邪绞尽脑汁,从自己经历过的事挑了几件他觉得能吓住女孩子,又不至于太离谱的。 什么尸鳖啊、血尸啊,还有刚刚遇见的禁婆。怎么恐怖,怎么说,意图吓退对方。 而林柚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在吴邪说的口干舌燥时,拍了拍他胸脯道:“别担心我啦,你这种小身板都行,我也能行。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吴邪好心地劝她,反而受到了轻视。 他不服地挺起腰板,愤愤不平道:“我什么身板?我也是有腹肌的好吧!” “再练练吧!”林柚挥挥手,找阿宁的手下乌老四要了个空帐篷。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收拾的舒舒服服躺下了。 到底是自己带来的,吴邪边生着闷气,还是摸到了林柚的帐篷,美其名曰怕她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反正帐篷里有两张床,林柚一点也不介意,让他随便睡。 相安无事地共处到半夜,定主卓玛的孙子突然把吴邪叫醒了,连带着林柚也醒了。 两人睡眼惺忪地跟他来到中央的大帐篷,这才发现小哥也在。 据说这是小哥暗示吴邪名场面,他们说他们的,林柚自进了帐篷就盯着小哥的表情看。 “陈文锦让我给你们带个口信,她会在西王母宫等你们,但是十天内不赶到,她就自己进去了。”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些?”小哥问。 “我只负责传口信,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你们也不要问,这里人多耳杂。” “陈文锦为什么让我去?”吴邪问。 “她说那个东西就在你们中间,你们要小心。” 一如吴邪听不明白定主卓玛的话,林柚也看不明白小哥的微表情。 只能说后来被吴邪吼不是没有原因的。 三个人出来后,围着篝火烤火,还在思考刚刚的对话。 林柚发个愣的功夫,吴邪又跟小哥吵吵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进青铜门?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什么不联系我?”被人蒙在鼓里的感受不好受,吴邪忍不住声音大了些,“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这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哥说完,又垂下了眼帘。 吴邪凭着阿Q精神自我安慰了一番,又解释自己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口快道:“你懂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常年失忆的小哥怎会不知,甚至比吴邪了解一百倍那种痛苦。 他眼神沉了沉,难得多说了几句,“我比你更了解。” 吴邪自知失言,立马道歉。 小哥望着夜空中的月亮,落寞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 吴邪连忙道:“你如果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 “我也会发现。”林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旁边,调侃道:“我观阁下根骨奇特,非常适合做朋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殊荣?” 小哥脸色柔和了一些,在吴邪的坚持下告诉了他,他在青铜门里看到的是——终极,一切万物的终极。 一个问题刚刚解决,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终极是什么? 林柚也不知道,因为她死前作者都没填上这个坑。 小哥表明自己的立场是站在吴邪这边的,吴邪立刻道:“其实你的问题早就已经是我的问题了,如果西王母宫里有这一切的答案,那我必须跟你走下去!” 小哥身形一顿,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迈着大步离开。 “他很高兴。”林柚突然道。 “什么?” “你说你会记得他时,还有会陪他走下去时,小哥很高兴。”林柚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嘴角带笑,“虽然他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她这么说,吴邪很受用,“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名医生啊,一名辅修了心理学的医生。”林柚故作神秘,打着哈欠回了帐篷。 吴邪目送她离开,自觉与小哥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落不下。 只是一个普通外科医生,又是跆拳道黑带,又是心理学的,会不会也太多才多艺了些。 此刻的吴邪还不知道,林柚给他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 第78章 终极笔记(4) 第一天一早,林柚就接到要出发塔木陀的消息。 并在吴邪的介绍下认识了解雨臣,也是剩余两片瓷片的提供者。 越野车队穿梭在沙漠里,林柚和吴邪、解雨臣一辆,小哥和黑瞎子一辆。 他们的司机叫老高,开起车来不要命。 林柚死死抓着车上的扶手,明明坐在副驾驶上却体会到了碰碰车的玩法。 十分钟的路程,能有四分钟屁股在座位上都算好的。 终于在吴邪的投诉下,老高开的慢了些,林柚才有空欣赏大漠风光。 后座,吴邪和解雨臣闺蜜互怼。 只有林柚注意到,空气中的黄沙好像越来越多了。 “看外面。” “变天了。”解雨臣喃喃道。 能见度越来越低,他拿起对讲机道:“所有人停车,穿装备,下车。” 老高还在往前开,对讲机因为天气原因失去了信号,不知不觉中他们与车队彻底分离。 林柚脸色一沉,强硬道:“停车,不然我们会被埋。” 老高猛地一踩刹车,林柚顺着惯性往前一扑,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了回来,好悬没把早上的早饭吐出来。 她缓了半天,才戴好面罩和防沙镜下车。 沙尘暴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风力强劲而急促,林柚体重轻在车外根本站不住脚,不住的后溜。 吴邪将她护在身前和解雨臣顶着风沙前进,他们得尽快寻找一个挡风的地方。 中途老高追着被风吹走的书跑远了,他们也顾不上了,反正他有指北针也能找到队伍。 好不容易风沙停了,吴邪的体力也耗尽了,反过来变成了林柚拉着他。 好久没看见信号弹了,林柚停了几步找找方向的功夫,那两人就陷进了湿流沙。 看着两个在沙上不停顾涌的人,林柚陷入了沉思。 果然事故易发体还是应该留给小哥。 爬出流沙坑,又走了一段距离,吴邪彻底撑不住了,瘫在地上喊着“想回家”。 解雨臣激励了他几句,自己也力竭躺下了。 唯一的好人林柚:…… 喝了口水润润喉,林柚索性也直接坐下了,等待小哥救援。 虽然她还能走,但两个大男人,她是真拖不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在她要被太阳晒成干之前,小哥终于到了。 林柚热泪盈眶,注视着小哥如天神降临来到他们身边,狠狠吐槽道:“天杀的,他们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和黄历的吗!要渴死、晒死、累死我,集齐七种死法召唤神龙吗?” “……”小哥不懂她的梗,还是安慰道:“辛苦。” 林柚也不懂小哥的安慰,拍拍屁股站起来,主动道:“两个人,咱俩一人背一个?” 她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待不住了,迫切需要一个能遮阳的地方。 也不指望小哥能回答,林柚自顾自地将解雨臣背起来,道:“他是唱戏的,平时应该会控制体重,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背个轻的,你背吴邪吧。” 小哥默默将那句“你可以吗”换成了“好”,背起吴邪反超了林柚在前面带路。 走到大半路程,吴邪醒了,他趴在小哥肩头迷迷糊糊道:“小哥。” “我来晚了。” 稍微了清醒一下,吴邪就开始关心难兄难友,“林医生和小花呢?” “后面。” 小哥惜字如金,吴邪也不奇怪,撑着身子往后瞅,就见林柚背着解雨臣不远不近地辍在身后。 呼吸哼哧带喘,步履沉重,垂着头看不清脸色,跟着小哥留下的脚印机械般挪动。 “小哥,你先让我下来吧,我可以。”吴邪紧急拍了拍小哥肩膀,跳下来跑到林柚跟前,搭着手把小花放下来。 “嗯,到了?”林柚疑惑抬头,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有精神。 吴邪松了一口气,“还没有。” “那是可以歇歇了吗?”话虽然刚问出口,林柚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 入岗培训虽练过体能,但也没练过沙漠负重啊。 她捶着酸软的小腿,这一坐就不想站起来了。 林柚目露祈求,但解雨臣发烧了等不及,无奈只能借力站起来。 但还没等她迈开步,小哥突然来到她身前,托着膝窝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 林柚这才发现,在她艰难起身的时候,吴邪已经将解雨臣背了起来。 “三十五度,西北偏北,先回去。”小哥报完方位,专门又问了一遍吴邪:“你可以吗?” “当然。”吴邪特意把解雨臣往上颠了颠,“林医生都可以,我当然可以。” “你别逞能,不行就吱声。”林柚有些不放心,叮嘱道。 揽着小哥的脖子,林柚感到了莫大的安心,疲惫慢半拍地缠上了她,让她眼皮越来越沉。 她语气很轻道:“小哥,如果累了就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走。” “没事。” “不,一定要告诉我。”林柚坚持道:“你又不是神,也会累啊。” 小哥一愣,默默地“嗯”了一声。 在别人眼里他无所不能,肩负着家族使命。除了吴邪和王胖子,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关心他累不累。 林柚睡了漫长的一觉,等睁开眼已经天黑了,她找黑瞎子买了一份青椒肉丝炒饭。 沙漠里POS机没信号,林柚又没带现金的习惯。 钱是欠着的,计花爷账上。 挑着肉吃了两口填饱了肚子,林柚就躺下看着沙漠的星空。 她正看的专注,猝不及防一张人脸出现在面前,林柚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黑瞎子跳到一旁心有余悸,差一点普通的一脚就变成断子绝孙脚了,“防备心这么强?” “突然冒出一张人脸,还戴着墨镜,换你你试试?”林柚白了他一眼,侧身换了个方向。 黑瞎子想想也是,转到另一边蹲下问道:“为什么剩这么多,是不合口味吗?” 青椒肉丝炒饭推广大使,在线询问顾客意见。 “不爱吃青椒,下次少放,多放肉丝。”林柚给出意见,甚至真诚建议:“多整点其他口味,比如红烧肉的、梅菜扣肉的、糖醋里脊的……” 说着说着,她把自己说馋了,默默咽了咽口水。 黑瞎子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卖盒饭的。” ------------ 第79章 终极笔记(5) 为了找路,一行人找到还能动用的车来到了魔鬼城。 刚一到达,吴邪就发现了一只被掩藏在黄沙里的手。幸亏挖的及时,人还活着,是阿宁队伍里的人。 据他说,其余和大队伍走散的人例如老高都进了魔鬼城。 阿宁当机立断,让小哥和黑瞎子在附近搜索一下,自己点了几个人去魔鬼城里找人。 本着“小哥可以不管任何人,但是不会不管吴邪”的原则,把吴邪也带走了。 林柚回想了下剧情,把他拽到一边嘱咐道:“小心你说的尸鳖王,别乱动里面的东西,还有记得沿路留个箭头。走丢了,也好顺着去找你。” “放心好了,尸鳖不是到处都有的,而且我的经历比你丰富多了。” “……” 知道没凭没据的说些话吴邪也不会上心,林柚索性就放弃了,反正吴小狗也不是个草包,能平安回来。 区别只不过是狼不狼狈。 吴邪走了,林柚就贴在了小哥身边,体会了一把闷葫芦的感觉。 还好有黑瞎子和解雨臣,不然她得闷死。 夜幕,小哥发射了信号和王胖子他们交换了消息,第二天就找到林柚,依旧惜字如金:“收拾东西。” “啊?”林柚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哥跑路还想着她,太感动了。 流着虚假的眼泪,她的手一下没停,kUkU往包里塞阿宁的储备物资。 留守营地的乌老四发现了异常,带着人来问道:“张先生,您这是干什么?阿宁老板可交代过,您不能走。” 小哥背上包没理他,转脸问道:“好了吗?” “嗯嗯,好了。”林柚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跟着小哥路过乌老四时把包装袋团吧团吧塞进了他的口袋。 “唉你!”乌老四一挥手,招呼着留守营地的其他人,将两人围起来,“我说姓张的,还有这个……” 林柚懒得听他念叨,眼神亮亮地征询小哥的意见,“我能打他不,好久没练了,手有点痒。” “……” 林柚当面大声密谋,乌老四不乐意了,“哎,你这小姑娘……” “小心。”小哥拎着林柚的背包,退后一步,将场地留给她,时刻准备出手救人。 林柚活动了下手脚,一个左勾拳把乌老四的话打了回去。 她先动手,其余人也不顾及她的女生了,一窝蜂地涌上去。 林柚身手矫健的他们之间穿梭,每一击都带着狠厉的气势,迅猛地击中目标,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拳拳到肉。 看着躺了一地的手下败将,林柚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叉腰道:“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哼哼。” 想开车冲进阿宁营地来个下马威的王胖子和潘子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小哥从哪儿拐了个这么猛的姑娘啊。”潘子扶着墨镜,惊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王胖子定睛一看,越看越眼熟,“不对啊,这不是康平医院的医生吗?” “你认识?” “我应该认识,有过一面之缘。”王胖子有些不确定,毕竟此时林柚的形象和当时在医院时斯斯文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们说着话的功夫,小哥已经带着林柚走过来了。 “小哥,这位是?”王胖子问道。 “林柚,我们之前见过的。”林柚笑眯眯道。 对上号了,王胖子更觉惊讶,“林医生,没想到你还有这副业。” “机缘巧合吗。”林柚点点旁边的皮卡,问道:“要换地图了?” 此时此刻的小哥,已经在后座坐好了。 “啊是是是。”王胖子点点头,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哎,天真呢?” “跟阿宁进魔鬼城找人了。”林柚道。 “可真不让人省心。” 王胖子骂骂咧咧,口嫌体正直地让潘子开上了去魔鬼城的路。 一路开到车走不进,四个人才下车,很快就在岔路口看到了定主卓玛孙子扎西留下的石堆。 “咱们按照石堆走,就相当于跟着吴邪他们。”王胖子跟石堆拍了个合照,就要往前走。 “先别急。”林柚把他拉回来,指了指石堆旁的痕迹,“吴邪出发前,我让他在每一个岔路标了方向。咱们顺着方向走,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嚯,还是林医生聪明。” 王胖子蹲下身,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像是用脚尖划出来的箭头。 “基本的野外生存常识罢了。”林柚勾着嘴角,非常低调。 王胖子多看了她两眼,吆喝道:“那我们走吧。” 跟着标记在魔鬼城里绕了一大圈,在林柚脚快走秃噜皮前终于找到了吴邪的所在地。 一艘大船之下。 除了他以外,还有阿宁和她的属下,加几个躺板板的人。 自告奋勇肩负着把吴邪骗出来的任务,林柚猫在山壁一角,趁着阿宁检查其他人伤势的时候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吴邪疑惑转头,林柚赶忙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 “你怎么来了?” 两人躲在暗处,林柚警惕地看了一眼阿宁方向道:“阿宁的人要围攻小哥……” 她话没说完,吴邪就紧张的问道:“小哥怎么样,没受伤吧?” “你先听我说。”林柚按住他,让他乖乖听话,“小哥没事,他让我把你带回去。你别出声,跟我走。” 吴邪有些犹豫,比起阿宁还是对小哥的担心占了上风,猫着腰跟林柚顺着山壁离开。 不知绕了多久的路,直到彻底远离阿宁他们那伙人,林柚才停下脚步。 然后吴邪就惊了,“胖子,潘子?还有小哥,你们几个怎么……” 想了想,他悟了,“是不是三叔那个老狐狸!” 林柚坐到小哥旁边,掏出一块巧克力,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分给了小哥一半。 两个人一起排排坐,吃巧克力,看吴邪跳脚。 ------------ 第80章 终极笔记(6) 吴邪告诉他们,他和阿宁在魔鬼城遇见了一艘大船,应该是西王母至亲的送葬船。 里面棺椁的主人明明十八岁,尸骸却如同孩童大小,疑似服用了西王母制作失败的长生不老药发生了畸变。 “真有长生不老药吗?”林柚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觉得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吴邪也觉得不可能,“自古以来那么多皇帝都在寻找,也没见一个成功的。” 没有成功的,但有传说,吸引着一代代人前仆后继的寻找,比如阿宁的老板裘德考,又比如陈文锦所说的“它”。 不过这都不重要,吴邪心里最关心的还是他三叔吴三省到底在干什么。 当前唯一的道路,就是顺着走下去,去塔里木找西王母宫。 虽然气愤于王胖子他们背着他接吴三省的活,吴邪还是气呼呼地赖在了原地,不肯回去。 突然,小哥警惕地站起身,静静聆听空气的振动。 “怎么了?”吴邪问道。 话音刚落,一群红色的虫子铺天盖地的飞了过去,看方向是来自于送葬船。 “我去,这么多。”林柚心里发麻,感觉快密恐了。 “坏了,阿宁他们。”现在的吴邪还没成为邪帝,做不到见死不救,当即返了回去。 但他离开时是林柚带的路,让他自己找还真找不到。 吴邪刚想求助,迎面就撞见了有些狼狈的阿宁。 “阿宁,你没事吧?” “没事。”阿宁摆摆手,扶着膝盖粗喘着问道:“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话音刚落,越过吴邪的肩膀看到了跟上来的其他人,当下明白了原因。 据她说,他们打破了从送葬船上搬出来的陶罐,里面除了头颅就是尸鳖王。 吴邪心里一寒,下意识地靠近让人充满安全感的小哥。 那可是尸鳖王啊,当年在七星鲁王宫一只尸鳖王就差点让他们团灭,现在有一群啊。 林柚倒是感触不深,提议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离开魔鬼城吧。” 她的提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其实王胖子早就注意到了,这是一片雅丹地貌群,由几十个小型魔鬼城构成,形成了巨大的魔鬼城连环。 而岔路口的石头一边多,一边少,当不知道路的情况下,就会下意识选择好走的一条路,而真正的路却是那条石头多的路。 这就是奇门遁甲。 “轰隆!” 戈壁滩居然要下雨了,小哥抬头突然道:“时间不多了,错过一次,再等五年。” “所以是这场雨。”吴邪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 按照定主卓玛的说法和陈文锦的笔记,他们需要顺着河道走。 而雨季,河水上涨都向一个方向流去。 这就轮到吴邪的专场了,他回忆起古船上记载的送葬路线,判断着河道的走向。 大家整装待发,在距离河道不远处偶遇了被风吹来的装备和车辆,还有不期而遇的尸鳖王。 “跑!” 小哥带头,一行人被逼到了悬崖边,本着宁可摔死不能便宜了那些虫子的原则,大家纷纷掏出安全绳准备速降。 胖子需要减重,林柚就把他的包自己背上,毕竟现在的这种环境装备还是很重要的。 耽误了一小会儿,小哥、阿宁和潘子已经滑下去了,而他们剩下三人还吊在空中。 安全绳长度不够了。 “胖爷我说什么来着,这绳子到头了,现在这不上不下的怎么办啊!” “抓着藤蔓滑下去。”林柚把特意挑的最粗的藤蔓递过去,眼神示意。 胖子瞪大眼睛,摇头拒绝,“林医生别闹啊,这玩意可撑不住人。” “那你以为他们三人是这么下去的,飞下去的吗?”林柚给自己和吴邪也挑了一个,单手往前递,“给你挑了最粗的一根,快点!” “他们行,我不行啊!” “那你就在这待着,等脱水风干了再下去!”吴邪已经做好准备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王胖子咬牙抓住藤蔓,碎碎念道:“胖爷我要是摔死了,天真你记得帮我收尸啊。” “放心,死不了。” 林柚本来想直接滑下去的,但看着那两人慢吞吞地动作也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往下爬。 突然,一道细碎的声音传进她耳朵,林柚抬头一看,王胖子的藤蔓已经快断了。 “我去。”林柚一手拽着藤蔓,一手快如闪电地揪住了王胖子的后脖颈。 “林医生,你揪我衣……” 手上一松,脖子上一紧,王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非常没有安全感地蹬了蹬腿道:“感谢林医生救我小命。” “小事。不过答应我,回去少吃点吧,最粗的藤蔓居然也撑不住你。” 怕再找一根也是同样的下场,林柚索性拽着他的衣领往下,却不料吴邪的藤蔓居然也断了。 林柚:…… 分身乏力,林柚能做的只有目送他惨叫着掉下去,吐槽道:“你们的主角光环有点偏啊,怎么净是些离谱事。” 明明都挑最结实的藤蔓了,居然两根都断了。 不需要等人了,林柚双腿瞪了一下山壁,直接滑了下去。 骤然的失重感让王胖子忍不住大声尖叫,直到踩到实地才心有余悸地松了松衣领,目光呆滞的道谢。 “林医生是治病救人的好人,就是方式有点让人窒息。” “有人救就知足吧。”吴邪被小哥接住了,什么事也没有,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柚没理会他们的拌嘴,打量着周围高大的树木道:“有三个消息。” “什么?”吴邪是个合格的捧哏,立刻抛下王胖子问道。 “好消息:尸鳖王停在了悬崖之上,不会下来。坏消息:按照食物链来说,这下面有它都害怕的东西。最后一个好消息:那东西很有可能是守护西王母宫的,也就是说咱们没找错地方。” “林医生,你以为把坏消息隐藏在两个好消息之间就能忽略它吗?”王胖子有些抓狂,“尸鳖王都又毒又凶了,再来个比它还狠的东西,还让不让人活了。” “再不能活也到这了,除非你能爬上去。”林柚一耸肩,将衣袖裤脚扎的严严实实。雨林地带,蚊虫蚂蝗的天堂,还是做好防护吧。 虽然林柚说的是事实,刚刚还救了他一把,王胖子还是感觉她贱嗖嗖的,跑到吴邪旁边看陈文锦笔记上的地图。 没什么用。 没有标志物也就罢了,还满是问号,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 第81章 终极笔记(7) 潘子将捡来的物资重新分配后,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被堵去了前路。 “哈哈,看胖爷我的吧。”王胖子从背包里找出一个炸弹,妥善地摆好位置,得得瑟瑟地捏着控制器走了回来,“胖爷牌炸弹,Pang!” 无事发生。 “Pang!Pang!Pang!”王胖子不信邪,多按了几下还是无事发生。 “不可能啊,受潮了?” 当其余人卸下警惕,望着炸弹张望时,林柚默默地挪到了小哥身后,把自己缩在了他高大的身影之后。 小哥察觉到,往后侧了侧脸。 正是这时,Pang! 炸弹炸了,尘土飞扬,其余人皆挥手咳嗽,只有悄摸躲起来的林柚和侧脸的小哥免受了正面攻击。 尘土落地,露出了藏在后面的人面鸟雕像。 “走,过去看看。”胖子率先迈步。 林柚和吴邪互相搀扶着走过炸落的碎石,却被他牵连着一个踉跄。 还好小哥手快在后面扶了一把,不然非摔个狗啃屎才行。 平安落到平地,林柚连忙松开吴邪的手,面色古怪。 “怎么了?”吴邪摸摸自己脸,也没东西啊。 “你拿的是女主剧本吧?”各种摔,各种被小哥救。 “你在说什么啊。”吴邪不明所以。 “算了。”林柚快走几步,和他们研究雕像去了。 雕像上有青苔有刻画,抽象认不出来。 考古不是林柚的强项,她抽了把匕首回归了本职工作——解剖。 人面鸟雕像周围散落着许多小动物的尸体,其中最多的就是鸟类。 选了一只看起来最新鲜的,还没腐败的, 林柚一刀下去利落地剖开了腹部。 “咦。”里面血肉模糊,内脏已经全都炸掉了。 林柚嫌弃地撇撇嘴,用树叶将它遮住,一抬眼就见小哥不明显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不舒服吗?”林柚边擦匕首边来到他身边,关切道。 “还好。” “别硬撑了,怎么可能会好。”林柚强硬地让他先坐下,跑着捡了些树叶塞进了雕像上的空洞里,“这可是次声波,能引起内脏共振,身体越好症状越强烈。” 稍微改变一下洞穴的形状,频率就能改变,林柚感觉从刚开始就隐隐作痛的脑壳一轻,就知道起作用了。 她的举动引起了潘子的注意,扶着脑袋道:“怪不得我从刚开始就头疼,原来是次声波。看来是这人面鸟能吸收正常声音,然后转化成次声波。声音越大,次声波越强烈。” “怪不得那画刻上有敲鼓的场面,雕像将敲鼓声转化为次声波,那些活人祭品才会走着走着死在半路上。”吴邪若有所思。 “好了,先别想这个了。虽然不会再产生次声波,但次声波不容易消散,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 林柚看了一眼小哥,确认他没事了,便先走了一步。 等出了这片区域,他们找了片安全的地方坐下来补充能量,顺便复盘一下刚刚的人面鸟。 结果还没啃几口干粮呢,天又沉了下来,毫无征兆地滴滴答答下了起来。 “下雨了,我们得赶紧找个能避雨的地方。”阿宁率先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 “我去,能不能让我先好好的吃顿饭啊!”攥着半块饼干,好久没吃到一顿安稳饭的林柚破防了。 她指着天就想骂人,“虽然这是雨林,但这好歹是沙漠里的雨林,说下就下是不是太不给沙漠面子了!” “好了好了。”吴邪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头上,安慰道:“你吃你吃,我带着你走。” 林柚本来有点心动的,但想想吴邪那易摔跤的体质还是婉拒了,“算了,我怕把自己噎死,还是等会再吃吧。” 熊熊燃烧的怒火突然熄灭,吴邪顶着自己的外套摸不着头脑,目送林柚从包里掏出个雨披披在身上,嘀咕道:“女孩真奇怪,心情比天气还善变。” 其实林柚的心情没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比别人多一件装备的林柚自觉肩负了寻找合适避雨点的任务,走在最前面带着怨气把挡着去路的藤蔓全部劈开,健步如飞。 “天真,你惹她生气了?”王胖子只看到了最后他俩在一个外套下避雨,没看到前因,好奇道。 “没啊。”吴邪加快了步伐,跟紧整个大队伍。 “那她怎么……”王胖子欲言又止,从词库里挑选了一个合适的词,“看起来杀气十足。” “可能没吃饱吧。” “你说什么?”王胖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吴邪已经快步追到了小哥身边。 “没吃饱能气成这样啊。”他小声嘀咕着,默认了就是吴邪惹林柚生气,还不承认。 林柚一路向前,很快找到了一棵适合避雨的大树。 通天树冠叶片很大,像是撑起了一把巨伞,容纳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没有虫子。 林柚安心地坐下,刚想把剩下的饼干吃完,就发现包装袋没包好,里面的饼干湿了。 林柚悄悄的碎了。 湿饼干也碎了。 吴邪默默地挪开刚要坐下的屁股,将小哥推了过去,在中间做个缓冲带。 不然,他感觉他会被林柚的杀气杀死。 时间也不早了,等雨停后他们索性在那扎了营。 有小哥这个驱蚊神器在,林柚当然选择睡他身边啦! 但她是个矜持的女生。 林柚默默地拎着睡袋板板正正地铺在了小哥身边,就这么一句话也不说地望着他。 “……” 僵持片刻,小哥无奈地开了口,“好。” 林柚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欢欢喜喜地把背包摆好,枕了上去。 不一会儿,小哥又递了一块饼干给她。林柚惊呼一声,眉眼弯弯,全程一句话没说。 “你说……他们俩刚刚是用意念交流的吗?”围观了全程的王胖子边铺自己的睡袋,边问。 “反正不是用中文。”潘子把自己的睡袋和吴邪的铺在一起,笑道:“这林医生能把小哥逼开口,也是个人才。” “确实,而且还能不声不响的让天真和小哥接纳她,时不时的护一下。不是一般人啊。”王胖子喟叹了一句,躺下了。 他能感受到林柚对他们没有恶意,就没太放在心上,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 第82章 终极笔记(8) 第二天一早,林柚被清脆的鸟鸣声唤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小哥早早就醒了,站在一旁跟雕塑一样。 “小哥,早啊。” 小哥点了下头权当回应,抱着黑金古刀重新坐了下来,拆了包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啃着。 雨林条件差,跟在家不一样,连水资源都很稀缺,还好林柚出发前买了些漱口水和湿巾。 漱了漱口,又用湿巾擦了擦手,林柚决定吃顿好的,弥补一下昨晚没吃饱的遗憾。 郑重地从背包里掏出私藏的、因为嘴馋只剩下一根的纯肉肠,再配上一块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这就是一顿丰盛的早饭。 撕开包装袋,林柚咬了一口,顿觉人间美味。 没办法,好久没吃到好东西了。 上一次吃肉,还是黑瞎子的青椒肉丝炒饭。 嚼吧嚼吧,林柚刚要吃第二口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嗯? 林柚顺着小哥的手势往上瞅,就见一条巨蟒盘在他们面前的树上。 不是吧,这么点背? 林柚屏住呼吸左右看了看,除了胖子大家都醒了。吴邪和她一样,被阿宁捂住了嘴,而潘子守在他们旁边,一脸戒备。 快去捂胖子! 林柚急切地传达着消息,但大家都在履行小哥的指令:“别出声,盯着它的眼睛看。”一时根本没人看她。 林柚心死了,眼睁睁地看着刚要走到巨蟒被王胖子震天的鼾声吸引了回来。 事已至此,还是先炫口早饭吧。 林柚塞吧塞吧,快速将纯肉肠吃完,灌了口水把背包抱到身前。 “快跑!”潘子大喊一声。 众人拎起身边背包,边跑边背,一路狂奔。 然而就是这样的危机时刻,吴邪又被地上的枝枝蔓蔓给绊倒了。 “我去,把危险分子给忘了。”林柚一拍脑门,就见小哥抽出黑金古刀冲上去迎战。 但是巨蟒太灵活了,躲过了黑金古刀不说,还一尾将小哥扫倒了,翻几个身才稳住。 “小心!”吴邪惊道。 “快走!” 小哥大喊,但不如巨蟒快,它一尾巴又把其余人全都扫倒了。 林柚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打开刚刚从背包里掏出的东西,冲着蛇头撒了过去。 可是巨蟒不但没如她预想的退开,反而攻击性更强了。 “我靠,那老头骗我。不是说雄黄驱蛇最管用了吗?白娘子喝了雄黄酒都现了原形,没道理一条长虫不怕啊。莫非买到假货了?” 林柚碎碎念着将剩下的雄黄塞进兜里,启动了plan B,摩拳擦掌地做着准备活动。 经过上次大闹阿宁营地,她已经摸清了这具身体的极限,是时候助小哥一臂之力了。 巨蟒已经上树,做出要从上往下攻击的模样,小哥脸色一变,踩树借力把它引下来,踩着树干狠狠地将黑金古刀刺进了蛇头。 看起来胜负已分,但林柚知道这远远没结束。 巨蟒用力一晃脑袋,小哥就被甩了出去,再一张嘴黑金古刀也飞了。 林柚看准时机,强迫吴邪弯下腰,踩着他的膝盖又踩在了他的背上,借着他下意识起身的劲飞到了半空中。 “林医生!” 她在下落前踩在了巨蟒脑门上,伸手巧妙地在黑金古刀的飞行轨迹上将它拦下,狠狠地插进了巨蟒的右眼。 巨蟒嘶吼一声,剧痛让它仰起头疯狂地左右摇摆,想要将偷袭者晃下去。 蛇鳞光滑没有着力点,林柚见好就收,拔出刀顺势滚下了巨蟒,轻巧地落在了小哥身边。 “你的刀。” 林柚紧盯着巨蟒,指挥着吴邪他们往后退,像是顺手递木棍一样把黑金古刀递了过去。 小哥愣了一下,道:“多谢。” “没事,先解决这个再说。”林柚弯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与小哥并肩警惕地看着巨蟒。 受到刺激后,它的行为更加疯狂,一尾巴扫平了周围的灌木丛,冲着林柚飞速地滑了过去。 “我前你后,直接拉网。” 简单交代了两句,林柚留下一捆登山绳,率先冲了过去。 巨蟒对她恨意重,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扭着庞大的身躯转变了方向。 林柚灵活地躲避巨蟒的攻击,时而翻越树木,时而在树梢间翻飞,使巨蟒难以捕捉她的身影。 小哥则趁机绕后,借着变幻莫测的走位将登山绳绕在了巨蟒身上,自己拽着一头,将另一头扔了出去。 “接着!” 林柚停在原地,冷静地一侧身,避开了巨蟒的攻击,同时匕首在手里挽了个花样飞掷而出,腾手接住了登山绳。 匕首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刺向巨蟒的左眼。 巨蟒嘶吼一声,双眼已盲,仰头摇晃。 林柚和小哥对视一眼,同时开始走位,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将凶猛无比的巨蟒捆成了粽子。 这时候,只需要用力一拽,巨蟒便轰然倒地,扭来扭去地将自己缠的更结实了。 “呼,结束。”林柚一手叉腰,抹去额角沁出的汗水,冲小哥笑道:“没想到咱俩还挺有默契。” “林医生,小哥,你们没事吧!”吴邪等人从战场边缘往这冲。 小哥的视线只落在了林柚的右手上,“你受伤了。” “啊?”林柚抬起手一看,确实是满手的血,怪不得使匕首的时候感觉有些手滑呢。 与巨蟒周旋时,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同时释放,麻痹了她的神经。 等激情褪去,被小哥一提,林柚才后知后觉到疼痛。 “什么,林医生受伤了?”吴邪紧张道。 “没事,黑金古刀有点重,接的时候划了下。”伤口不大,林柚不太在意,用水洗了洗就当处理完了。 “流了这么多血,还没事呢。雨林气候湿润闷热,处理不好就会化脓。”吴邪拉着林柚的手左右打量,让潘子找出酒精和纱布,“酒精有点痛,你忍忍,我尽量轻一些。” 林柚避开视线,还是在酒精沾到伤口时疼得呲牙咧嘴。要她说,消毒可比受伤疼多了。 吴邪边处理伤口,嘴里还不断的唠叨着:“林医生你冲出去的时候吓死我了,那么大的蟒蛇,你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 林柚望天,无声地冲着王胖子做嘴型:“他这么多话的吗?” “应激了,多说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王胖子无声回道。 吴邪快速包扎好,顺手打了个蝴蝶结,看着林柚的脸色不错,将唠叨的对象换成了小哥,“还有小哥,快过来我看看伤着了没……” 默默站在一旁放哨的小哥:…… ------------ 第83章 终极笔记(9) 巨蟒大战圆满结束,小哥的刀也没丢,一行人回去收拾收拾睡袋后继续前进。 吴邪脱离了应激状态,才慢半拍的注意到林柚的身手不同寻常。 “林医生,你真的是医生吗?” “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啊。”林柚睨了他一眼,没了匕首有点不方便,只能落在最后和吴邪一起等着其他人开路。 “我是在医院见过你,但你这身手真的是医生该有的吗,居然能和小哥配合的这么默契。” 刚刚的场面让吴邪记忆深刻,他扒拉开前方的叶子,让林柚先过去,继续道:“总不能是防医闹吧?” “其实吧,被你猜中了,我还有另一重身份。” “什么?” “富二代啊。众所周知富二代是很被绑架的,为了被绑架后能成功脱困,我当然要刻苦训练啦。” …… 走在两人前面的王胖子听见,跟潘子道:“林医生又开始忽悠天真了。” “小三爷没那么好糊弄。”潘子回头看了一眼说笑的两人,小声道:“军队里都没几个敢单挑蟒蛇的,林医生绝对不是普通人。” “普不普通的,只要小哥和天真信她,她就是咱们自己人。” · 雨林深处,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几个人打算暂时在这歇歇脚。 林柚站在石头上,手搭棚望向不远处瀑布下的山洞,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歇歇?这地方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啊?”王胖子刚坐下,有些不情愿,“这不是挺好吗,有山有水还有树,多好的景啊。” “是啊。”阿宁也附议,“一会儿还得赶路,我们就歇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就出发。” “那好吧。” 林柚跳下来,目送阿宁去水边洗手,突然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是从哪来的了。 “别过去!” 为时已晚,阿宁转头的空当,一条长着花冠的蛇已经顺着溪水游过来了。 在靴子上捞了一个空,没有趁手的武器,林柚咬牙直接空手上了。 生死攸关之际,她下意识运起了轻功,赶在野鸡脖子咬到阿宁前拽住了它的尾巴。 野鸡脖子张着嘴又闭上,咬了个空,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身子被迫扭起来,再下一秒就飞了出去。 野鸡脖子:? 突然感到一丝内力的林柚:? 目送打成结的野鸡脖子飞出去的其余人:? 阿宁率先回过神,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有些懵的林柚心情复杂。 明明她们来往并不密切,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林柚却毫不犹豫的来救她。 阿宁麻木的心有了一丝波动,难得露出笑颜,真诚道:“多谢。” “没事,举手之劳。”近几天救人上瘾的林柚压根没放在心上。 比起他们分析的拥有剧毒的、领地意识很强的野鸡脖子,她更关心的是那一丝内力。 还有别人在,她也不好直接试,只能按耐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自然而然地加入了群聊。 “匕首丢了就是不方便,遇事都得自己上。还好我之前练过短跑,不然还真跑不过野鸡脖子。”林柚开着玩笑,将刚刚的快速移动糊弄了过去。 没想到随便一句话,居然同时得到阿宁和吴邪发起的匕首赠送申请。 林柚哭笑不得地拒绝了,并道:“匕首就是拿着玩,要真用着顺手还得是剑。” 然后得到了吴邪的送剑申请。 林柚:? 你们盗三代,出手都这么阔绰吗? · 不确定还有没有蛇,几个人也不敢在原地待了,连忙收拾了东西走人。 走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终于摸到西王母宫遗址的边缘了。 潘子提议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做打算。 于是,他们便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扎了营。再然后他们就遇见了一个浑身泥巴的怪人把小哥拐走了。 安抚住担心小哥的吴邪,他们边等小哥边给吴三省发了一个信号,得到了一个红色的烟雾——吴三省那边出事了。 吴邪又开始担心他三叔。 没办法了,给小哥留下两份物资再加一个小纸条,他们就迈上了找吴三省的道路。 避开近但危险重重的路,林柚带他们走了一条看起来不太好走的路。 在入口处她让潘子划了一个十字,到时候小哥追上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往哪里走。 潘子和阿宁在前面开路,王胖子在后面垫后,林柚和吴邪走在中间,随时准备拎人。 一路平安无事,但有吴邪这个邪门的在,再安全的地方也会出现点意外。 “不是吧,还来?” 又是一条黄金蟒,比之前那条小点,盘踞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跃跃欲试。 王胖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靠到了林柚身边,“林医生,小哥不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把你的匕首给我。”林柚目光炯炯,盯着那条蟒蛇,猜测道:“这可能是刚刚那条巨蟒的同伴,来找我们寻仇了。” “巨蟒不是没死吗,有必要吗。”吴邪一脸戒备,吐槽道。 “别管这些了,我把它引开,你们先去找吴三省。” “林医生……” 吴邪有些犹豫,就被阿宁抓住了胳膊,“林医生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把握的。我们就别留下给她拖后腿了,先去看看吴三省出什么事了。” 好说歹说,吴邪被劝走了,林柚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这条蟒蛇了。 她运转起体内那丝微弱的内力,在树林间疾走,速度快起来竟成功施展出了轻功。 虽然微弱,但逃命用足够了。 “哇哦,果然学到了就是我的了。”林柚甚是满意,溜着蟒蛇满雨林跑,彻底掌握了身体极限后落到了一块平地。 她本着维护生态环境,人人有责的优秀意识,要放这条蟒蛇一条生路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医生。” 林柚:? 一转头,就对上了小哥那张酷帅脸和一个浑身是泥的不明人员。 “嗨?” “小心!”小哥瞪大了双眼,将林柚往后一扯。 蟒蛇栽了个狗啃屎,摇摇脑袋又直起身子,蛇信子一吐一吐的,攻击意味十足。 “呕吼,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林柚站稳脚步,速战速决地将匕首插进了蟒蛇的七寸。 这条比上一条小,好解决,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就失去了生息。 林柚没忘王胖子的匕首,抽回来擦干净蛇血,拿在手里把玩。 “小哥,这是陈文锦吗?” ------------ 第84章 终极笔记(10) “你认识我?”泥巴怪人掀下兜帽,没否认。 “不认识,猜的。” “愿闻其祥。” 虽然觉得在一具蟒蛇尸体旁聊天有些怪异,林柚还是老实答道:“走路姿势、五官和定主卓玛的儿媳妇还是孙女来着一模一样,还和小哥认识,稍微一分析就能猜到。” “倒是很聪明。”陈文锦现在除了小哥谁也不信,看林柚的眼神里充满警惕。 “你不用这么看我。”林柚连忙摆手拒绝,退到小哥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道:“我对你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个顺道旅游的。” “旅游?” 陈文锦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明摆着不信,偏林柚一脸正经地点点头,“嗯,困难版野外生存。” “……” “既然你们还有事要谈,那我先回去了。”林柚竖起两根手指做走路状,转身就溜却被小哥拽住了背包带子。 “小哥?” “一起。” 林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重新带上兜帽的陈文锦,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拽着小哥一起离开了。 巨大的树木拔地而起,树冠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天幕。细长的藤蔓从树枝上垂下来,繁茂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脚踩树枝的声音和鸟鸣声是林柚唯二听见的声音。 赶路无聊,她拽着小哥的背包晃了晃,搭话道:“小哥,你说吴邪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小哥劈开挡路的藤蔓,跨过了一棵枯树。 林柚紧随其后,嘟囔道:“按理来说有潘子和阿宁在,肯定能安全到吴三省的营地,但吴邪的体质实在特殊,让人不安啊。” 小哥没说话,加快的步伐却暴露了他的担心。 林柚叹息一声,认命地跟了上去。 两人紧赶慢赶,等赶到吴三省的营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天色一暗,夜行动物就开始活动了。 顾不得休息,他们先去营地后面的泥地学着陈文锦擦了一身泥,用于防蛇。 又去营帐里,把吴邪和胖子骗了出来,在他们关心的话语中,把他们挨个推进了泥池。 “小哥,林医生,你们干吗!”吴小狗气鼓鼓地坐在泥地里,攥拳怒视。 “小哥,你跟林医生学坏了啊。” 王胖子呸了呸溅进嘴里的泥,刚一抬头就被林柚在脸上又抹了一把泥。 吴邪也没能幸免,被林柚恶趣味地用泥画出了六根猫胡子。 “防蛇。” 小哥简单两个字,让泥地的两人忘了生气,忙不迭地在泥地打了个滚。 “你们不早说,都耽误我翻面了。” 林柚失笑,交代他们自己涂完给营帐也涂上,去了伤员帐。 拜吴邪倒霉体质,他们到营地的经历不太顺利,不仅遇到了野鸡脖子。还在躲避野鸡脖子时跌进了小溪里,巧的是那小溪里有一堆的碎石。 最后的结果就是,潘子划伤了后背,阿宁扭伤了脚腕。 林柚做回本职工作,用吴三省队伍留下的医疗资源给他们做了些基本的处理,一个缝针,一个固定脚踝。 处理完这些事,才有时间坐下好好吃顿饭。 吴三省是个会享受的,锅碗瓢盆一个不落,林柚终于能吃个热乎饭了。 捧着被单独加肉的饭碗,累了一天的林柚也不矫情,毫无形象地嗷呜一大口。 小哥预测着有蛇潮,他守全夜,胖子陪半宿,吴邪轮班。 三言两语间,林柚就被敲定了和伤员一起安稳睡觉的特权。 咬断午餐肉,林柚积极举手,“我也可以轮班。” “你就算了吧。”王胖子摆了摆手,“小姑娘家家的,累了好几天了,难得有床好好休息一晚上。” “就是就是。”吴邪点头附和,连一向寡言的小哥都点头“嗯”了一声。 林柚心里暖暖的。 铁三角之所以是铁三角,就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有情有义的人,从不会把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指了指逐渐升上来的瘴气,让他们都戴好防毒面具,林柚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了伤员帐。 一来有意外可以及时处理,二来这种环境,还是睡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 · 好不容易能安稳睡个觉,林柚直接一觉到天亮,等醒过来外面已经大变样了。 满地狼藉,凌乱不堪,连他们睡的帐篷都塌了半个。 林柚摸了摸脑袋,自己都佩服自己,这种情况都能睡的人事不省。 王胖子煮了粥,吴邪挨个盛好端到每个人手里。给林柚时注意到她昨晚自己换的纱布被打湿了,便拿来了新的纱布。 “抬下手,帮你重新包一下。” “不用了吧。”林柚避开他的手,吸溜了一口白粥,配上牛肉罐头吃的美滋滋的。 “你先用左手吃,耽误不了吃饭。” 误以为林柚是怕耽误吃饭,吴邪甚至想把王胖子叫过来喂她。 林柚连忙打消了他的念头,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右手,单手端着饭碗也喝的香甜。 拆掉纱布,吴邪不禁皱起眉头,轻轻戳了一下。 “嘶,你干什么?”感觉到疼,林柚抽回手,谴责的看着他。 “又红又肿的,有些发炎了。”吴邪将她的手拽回来,小心翼翼地重新消毒完包好,拿来了体温计,“手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你量一下。” “不能吧。”林柚将信将疑,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很好,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易的就发烧了。 37.5℃ 有点低烧但问题不大,连退烧药都不用喝。 ------------ 第85章 终极笔记(11) 吃完早饭,吴邪他们打算洗个澡,把干掉的泥洗干净再走。 听着后面的欢声笑语,林柚和阿宁互相帮忙,简单的冲了冲。 “你的脚伤不能再走下去。”林柚擦着长发,从专业角度给出建议,“进了西王母宫机关只会更多,如果你强行跟队的话,非但不能完成任务,很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我知道。”阿宁抚着伤脚,将手腕上的当十铜钱解下来给她戴上,“下次见面还我。” “这太贵重了。”林柚当即要还给他,却被阿宁按住了。 “所以让你还我。” 理解了她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 林柚举着手腕对着阳光晃了晃,道:“好吧,等再见面给你讲西王母宫里有什么。” 闲扯了会儿阿宁曾经下过的墓,男生区还没结束,林柚将头发一拢扎成了高马尾,“我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好。” 绕过坍塌的帐篷,林柚靠在树后,听着他们讨论“它”互验真身,喊道:“还没洗好吗?” “马上,马上!”吴邪回道。 洗了好久的澡突然加快了速度,四个人很快就穿好衣服出来了。 吴邪跟小狗一样甩了甩脑袋,“等久了?” “嗯,没想到你们几个大男人比女生都麻烦。”林柚嫌弃的抬手挡住他甩下来的水珠,“装点装备,该走了。” “YeS,madam。”吴邪一并脚,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翘着湿发就开始往包里塞东西。 收拾好东西,胖子背上潘子,林柚刚要背阿宁就被吴邪抢了先。 “你手还在发炎,我来吧。”吴邪一马当先,冲着先前看到的地方出发。 林柚愣了一下,有种孩子长大了的错觉,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上去。 等众人走近了,他们才发现这是个遗址。放下潘子和阿宁,吴邪和胖子凑上前研究上面的浮雕。 正分析的专注呢,满身是泥的陈文锦又出现了。她抢走了吴邪的背包,将吴邪和胖子两人引走。 知道这是陈文锦给吴邪的考验,而吴邪确实需要成长,林柚没跟上去,反而当了小哥的跟屁虫,看他分出一部分物资留给潘子和阿宁。 潘子捂着肩上的伤口艰难起身,问道:“小哥,林医生,你们要走啊?” 小哥没否认也没承认,只道:“三天之后,有人来接你们。” “小哥,替我照顾好小三爷。” “……” “小哥,其实你不是去找小三爷的,对吧?” 潘子在小哥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还是真心道:“小哥保重。” 小哥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大步离开。 不忍潘子担心,林柚转身给他留了些东西道:“放心吧,吴邪肯定能平安回来,你们也注意安全。” “多谢林医生,你也保重。” 最后冲阿宁晃了晃手腕上的当十铜钱,林柚小跑着追上小哥,却发现他的步伐变慢了。 “小哥,等我呢?”林柚笑嘻嘻地倒着走在他前面,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变化。 “当心。”揪住不好好走路差点摔倒的家伙,小哥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却注意着将路上的石头踢到一旁。 “小哥果然面冷心热,更可爱了。”林柚小声嘀咕了两句,跟着他一路抄近路,走了大半天才来到一个垂着藤蔓的山洞。 泥人陈文锦早就等在那了,听到动静轻声道:“你来了。” 一转过头,看到意想之外的林柚愣了一下,问道:“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自己人。”小哥把她往后一推,自己挡在了前面。 小哥有自己的原则,这点陈文锦早就见识过了。 不纠结这些没用的,她道:“快进去吧,没时间了。” 小哥道:“吴邪他还没有来。” “我已经把他引到着了,如果他连进去的本事都没有,说明我们都看错人了。” 陈文锦转身就走,小哥想了想示意林柚跟上,紧随其后。 随着越走越深,林柚明显感觉到气温越来越低,周边都是坚硬的石壁,显得阴暗无比。 陈文锦显然对这一片非常熟悉,带着两人七扭八扭,穿过一条满是陶俑的通道来到一个空洞里。 “在这休息一下吧。”陈文锦道。 说是休息,只有林柚一个人自己铺了睡袋躺下了,小哥抱着黑金古刀靠在山壁上假寐,陈文锦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 林柚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小哥,我先睡会,后半夜替你。” “不用,你睡吧。” · 又是一觉到天亮,林柚打着哈欠醒过来,第一眼没看到小哥,反而看到了洗干净了陈文锦。 “醒了?吃点早饭吧。” 林柚看着陈文锦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合理怀疑是从吴三省营地抢来的,毕竟她有前科。 “谢谢。”林柚接过来,左右看了看都没看到小哥,“小哥呢?” “去接人了。” 林柚点点头,猜是吴邪。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他的吵嚷声。 “林医生,你也在啊。”吴邪先看到了林柚,视线一转又看到了陈文锦,“你是陈文锦吗?” “吴邪,擦一下吧。”陈文锦丢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给她,温柔道:“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吴邪这才放心,擦着泥还不忘一直盯着陈文锦。只是这陈文锦怎么和十几年前长的一模一样? 吴邪嘴快,直接问了出来。 陈文锦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惆怅道:“青春永驻对于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二十多年前,我还给你洗过尿布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说到这,林柚突然想起来小哥还参加过吴邪的满月酒呢,险些没忍住笑。 拉了拉小哥的衣角让他坐下,林柚递了张湿巾给他,让他擦擦脸上的泥巴。 “文锦阿姨,说实话,你突然这么出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谁说我们好久不见了。”陈文锦将麻花辫拉到身前,微笑着注视着吴邪。 碎片化的记忆一下子被记起来,吴邪激动道:“你是定主卓玛那个儿媳妇!之前,一直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泥人也是你!” 吴邪看看陈文锦,又看了看刚把脸擦干净的小哥,“连你也瞒着我?” “我暗示过你。” “胡扯,你什么时候暗示过我了?” “眼神。” 翻旧账名场面,林柚托着腮看的津津有味。 吴邪愣了一下,陷入了回忆。然而辅修过心理学的林柚都看不明白小哥的眼神暗示,吴邪又怎么能看懂呢。 “我去,你这叫什么眼神,谁能懂你啊!” “好了好了,别骂小哥了。”林柚安抚性地搂了一下委屈巴巴的小哥,冲吴邪道:“小哥给你暗示,小哥好。你没看懂小哥的暗示,你坏。” “你还真是青天大老爷。”吴邪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无语道。 ------------ 第86章 终极笔记(12) 陈文锦和吴邪坐下来促膝长谈,得知了些当年考古队在西沙海底墓发生的事。 首先是吴三省和解连环到底是谁害谁,吴邪一直以为吴三省害解连环死不瞑目,陈文锦却告诉他搞反了。 正确的顺序应该是解连环害吴三省死不瞑目,也就是说,吴三省早就死了,现在的吴三省其实是解连环假扮的。 他们有血缘关系,长的很像,所以还没被人发现过。 其次考古队一直在“它”的监视下,考古队员少了几名,剩下的被迷晕后关在了格尔木疗养院。 而陈文锦之所以和十几年前长的一模一样,很有可能是有人趁他们昏迷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可以青春永驻,但也会像霍玲一样变成禁婆。 陈文锦身上已经出现了和霍玲身上一样的异香,她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人相顾无言,洞口突然传来王胖子的声音。 “天真?天真?” “胖子,这边!”吴邪起身喊道。 “天真,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三叔他受伤了。快,走!” 虽然三叔不是真的三叔,但那也是陪了他那么多年的亲人。 吴邪慌了,陈文锦也有些慌,连忙跟着王胖子往回走。 林柚收拾东西动作慢了一拍,本来都做好了自己找过去的准备,一抬头就见小哥还在原地等她。 “小哥,走吧。”将背包甩到背上,林柚笑道。 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吴三省(×)解连环(√)额角带血虚弱地依靠在柱子上,解雨臣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看吴邪过来了,主动把纱布递了过去。 吴邪沉默着蹲下来,一声不吭地缠绕着伤口,解连环以为他担心,调侃道:“放心吧,我可是吴家的三爷,挂不了。” 直到陈文锦出现,解连环唤了一声“文锦?”瞪大了眼睛在她和吴邪身上来回移动。 “吴邪都知道了,你不用瞒了。”陈文锦一句话,让他变了脸色。 解连环闭了闭眼,神情恍惚道:“都知道了。” 吴邪红着眼扒拉了一下解连环身上的伤口,王胖子看见后看了一眼小哥,解释道:“你三叔为了炸蛇,冲在了最前面,结果伤了要害。” “身上的伤口没包扎吗,怎么还在渗血?医药箱呢?!” 吴邪的情绪明显不对,林柚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吴邪你冷静点,我是医生,让我来吧。” 说罢,给了小哥一个眼神,让他先把吴邪带到一边。 掀开解连环的T恤看了一眼,林柚翻箱倒柜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型医疗箱,给他清创缝合。 没有麻药只能硬挨,解连环满头是汗,看着吴邪的背影颤声道:“吴邪,对不起。” 吴邪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唇颤抖叫了一声“三叔”,再转回身时眼泪夺眶而出。 交代完这边,解连环又叫了一声“文锦”,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陈文锦听完有些震惊,又有些释然,嘴角微微勾起,“我知道了,连环,这不是你的错。你归队了。” 这下,解雨臣不淡定了。 他八岁当家,一个人苦苦支撑起解家,从未想过解连环还活着,当即皱眉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叫他什么?” 吴邪收拾好心情,走到解雨臣面前道:“小花,真正去西王母宫的路还没有找到。我三叔也好,你叔叔也好,文锦阿姨也好,我们九门祖祖辈辈要找的不就是这个吗。” “要找,但我要先处理好解家家事。”解雨臣不吃他这套。 “那好,那我们先出发了。” 支开解连环带来的拖把他们,吴邪甩上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胖子看着还没收工的林柚欲言又止。 “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好。” “哎,这都什么事啊。”王胖子和小哥追着吴邪过去了,黑瞎子也找理由离开了。 林柚加快了速度,往解连环伤口上贴好纱布,快速将小医疗箱收好,嘱咐道:“外伤处理好了,暂时没什么大碍。但这里条件不够,还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内伤。有事好好说,别动火。” “多谢。” 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柚背好背包向着吴邪他们消失的地方去了。 等追到他们时,吴邪正撅着屁股铆足劲地拉地上的铁环石门。 “手都破了,你歇一下。”王胖子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继续。 “没事!”吴邪眼里含泪,至今不敢相信这一切。 明明知道了三叔不告诉他真相的原因,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了一个原因,失去了一个三叔,这就是赔本买卖。 明明他对他那么好,怎么会不是他三叔呢?吴邪跟自己较劲,想靠其他事分散注意力,倔强的不肯松手。 林柚叹息一声,伸手覆在他手面轻轻地抓起来,道:“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处理伤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吴邪分神的一瞬间,小哥配合默契,将吴邪的手套摘下来,小心翼翼地贴好创可贴。 确认处理好,林柚才松了手。 吴邪不自在地抹去眼角的泪,垂着眼眸道:“什么好消息?” “你三叔没死。” 林柚将刚刚从陈文锦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他,果不其然听到了尖锐爆鸣声,“没死?!” “你先冷静。”林柚陶掏耳朵,感觉快被震聋了。但一看吴小狗泪眼婆娑的可怜样,又忍不住心软,“你没听错,真正的吴三省还活着。解连环和他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共用一个身份。” 吴邪消化了一下听到的内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嘴巴踌躇还想再问就被林柚打断了施法。 “都是听陈文锦讲的,再多了我就不知道了。还有什么问题,等再见都吴三省或者解连环你自己问去。” “好吧。” “其实是解连环还是吴三省已经不重要了,他陪伴了你多年也培养了你多年,他就是你叔叔。”林柚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留下独处空间,“别让他们失望。” 吴邪眼睫沾泪,目送林柚去看拖把他们拉石门,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既是谢她为解连环包扎,也是谢她带来了好消息,更是谢她来开导他。 ------------ 第87章 终极笔记(13) 带着虾兵蟹将,他们在石门尽头找到了西王母国的圣地。 小哥轻轻碰了一下门口的灯,就有许多火苗飞涌而出,照亮了他的侧脸,点燃了圣地的灯光。 “绝美!”林柚将此景抓拍下来,满意地回看着照片。 这一路她也没少拍照,吴邪的、小哥的、王胖子的,甚至连阿宁和潘子的都有,但这张是她迄今为止拍到的最满意的。 “悬空炉,西王母的炼丹炉!”陈文锦抬头仰望,被震撼到了。 趁着众人抬头看悬空炉时,拖把不知什么时候瞄上了西王母炼制的丹药,嘴里念叨着“蜜蜡”,不顾吴邪的阻拦拿了起来。 “要来刺激的了。” 林柚刚将相机放好,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拖把乱拿丹药触碰了机关,眼下大门已关,第一层玉俑逐渐活了过来。 王胖子咬牙切齿,“你还真是来帮忙的,帮倒忙的!麻子敲门,坑人到家了!” “来吧,应战吧。”林柚没有趁手的武器,索性直接踹翻了一具玉俑,将它手里的剑占为己有,挽了个剑花捅向了铠甲连接处。 “林医生很猛啊,但我胖爷也不弱!”王胖子躲过玉俑的攻击,一拳击向了它的腹部,结果痛呼道:“呼,这盔甲也太硬了!” “拆盔甲,杀里面的蛇。”林柚挑起从玉俑里爬出来的蛇给他们看。 “不是吧,又是蛇?”吴邪踹开一具玉俑,无语道。 陈文锦一眼认出来了,“是黑毛蛇!” 有了应对措施,玉俑一具一具倒下,却在一阵摇晃后又活了一排。 看着妄图放回丹药,停止机关的拖把,林柚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怒喝道:“你真的不是西王母派来的卧底吗?!” 玉俑采取的是人海战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胖子提出用雷管炸开大门。 四根雷管下去,除了把石门外表面炸掉,露出它内里的青铜门外毫发无损,反而是悬挂在天花板的悬空炉摇摇欲坠。 随着吴邪的一声“闪开” ,狠狠地砸在了正中的星盘上,露出来一个小道。 越来越多的玉俑活过来了,众人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纷纷钻了进去。 通道尽头刻着小哥的标记,也是小哥打开了那道门,钻过一条悠长的小道,众人到了另一个宽阔的宫殿。 宫殿里有个水池,水池中央是一具红色的棺椁。 拖把让手下去把灯点燃,陈文锦蹚过水池直冲另一头的青铜门而去,迫切地寻找着开关。 嫌弃会弄湿裤子,林柚没跟他们一起去蹚水,反而贴着石壁旁的小道绕路过去。 也正是因此,她躲过了一劫。 水里遍布着棺椁上的红色长虫,吸着血传递到棺椁之上,启动了重力机关。 飞箭从天而降,众人手忙脚乱地边挡箭边砍棺椁上的虫子。 等彻底解决完机关并打开大门,拖把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了。 剩下六个人攀上门后的台阶就见到了坐坐于高台之上的西王母。 她穿着华丽的服饰,头戴繁琐的头饰,像是闭着眼睡了一觉,竟千年不腐。 陈文锦打着手电,喃喃道:“不,这不是西王母。西王母找了替代品,她自己一定去了别的地方。” 小哥单膝点地,看了会儿后果断就她脖子上的吊坠拽了下来给吴邪,“拿着。”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哥给你你就拿着,肯定是保命的东西。”林柚打着手电从王座后绕出来,道:“后面还有一块区域,要不要去看看?” 陈文锦首先冲了过去,对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空洞惊喜道:“这就是西王母最终的秘密,这就是我的终点。” “这不是西王母的石头吊顶吗?”王胖子吐槽道。 “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这是天石!” “什么天石,这不就陨石吗?” “这不是普通的天石,这是陨玉!” 陈文锦边反驳,边痴痴地看着洞口,突然往前一步。 吴邪心生警惕,让她把绳子带上。 陈文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着跳上陨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王胖子一拉绳,才发现她根本没带绳。 吴邪才喊了一声“文锦阿姨”,小哥瞬间也跳进陨玉不见了。 “小哥!小哥!”呼喊无果后,吴邪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胖子,赶紧蹲下。” “你把老子当什么了?!”王胖子口嫌体正直地抛下背包,让吴邪踩着他肩膀往上爬。 然而陨玉太滑,他根本扒都扒不住。 按住还要再尝试吴邪,林柚抬头仰望着洞口,将自己的背包塞给他,“包里有扑克牌,闲着没事可以打打。” 说完,足下轻点也进了陨玉。 吴邪愣了一秒,抱着包手足无措,“林医生!林医生!” 照旧没人回应,吴邪多次尝试无果后颓废地坐倒在地,“一个个进的那么轻松,怎么就我进不去?” 察觉到注视,王胖子连忙摆手,“看什么,就这尺寸,你们进去还成,那我进去非得卡在里面不可。” 拖把更不用说,被两个人一看,委委屈屈道:“二位爷都不行,我就更不行了。” “本来也没想指望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胖子转过头,和吴邪继续观察洞口。 这会儿,解雨臣和黑瞎子走另一条路也赶到了。 听说陈文锦、小哥和林柚都进了陨玉,解雨臣也想上去看看,却被黑瞎子摘下眼镜给劝住了。 “未知都是可怕的。” 还得带解连环去医院,两人留下补给就带着拖把先走了。 而吴邪和王胖子留下等小哥和林柚。 · 陨玉。 林柚握着手电,谨慎地往前挪,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这陨玉里藏着什么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林柚关上手电,摸出从黑瞎子那顺来的墨镜戴上,加快了步伐。 随着离光电越来越近,林柚眯了眯眼直至豁然开朗,看着里面的东西瞪大了眼。 ------------ 第88章 终极笔记(14) 一具完全干化的尸体,穿着华服坐在洞穴的中心,看服饰和外面端坐在皇位上的盗版货长的一模一样。 是西王母! 她的尸体被一圈一圈的碎陨石片围住,下半身是一整张蛇皮做的装饰品,一眼望去,像是半人半蛇。 西王母前面是一个土堆,由无数碎皮组成,来源于洞穴顶部那个巨大的茧。 那个茧外面,有着一层一层人皮样的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而小哥则跪在茧下,和茧里的人用一种特殊的语言交流。 “小哥!” 明明林柚用了最大的声音,小哥还是充耳不闻,像是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不能让小哥继续了,潜意识告诉林柚。 她蹙着眉,抬手按在小哥的肩头,把那丝微弱的内力全部灌输进去,护住了他的神志。 几乎是瞬间,对话被打断,小哥脸一白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 扶着他让他平躺下去,林柚拎着从玉俑那儿夺来的剑抬头仰望。 被打断了对话,那颗茧似乎很气愤,表面起起伏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同一时间,林柚感到周围空气一凉,让她如同溺水般喘不上气。 前尘往事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寻找机会突破封印。 喜、怒、哀、惧、爱、恶、欲。 绝望和恐惧如影随形,茧像是天外之手,随意玩弄着林柚的七情六欲,但始终没有突破被封印的记忆。 它只能循环往复的让她看到在这个世界经历的事,一望无际的黑暗、死相可怖的尸体…… 光是看还不行,林柚还感觉到它好像在掠夺她的记忆,想要强塞什么东西进去。 林柚咬破嘴唇保持冷静,不但不怕,反而让她抓住了茧的把柄。 它的能力比不过系统0090。 只要有后盾,她就不怕放手一搏。 林柚举剑捅向茧,在捅中的一瞬间第一次按响了0090的紧急求助。 顷刻间,这片空间的时空流逝停住了。 茧的表面不再起伏,林柚跌到小哥身旁,连手里的剑都握不住了,大口喘着粗气。 0090匆匆赶来,看到她要狼狈的样子一愣,「老天爷啊,宿主你干了什么?」 “简单救了个人。”林柚一努嘴,让它看小哥。 是在完成任务啊,那没事了。 0090情绪缓和下来,现出实体飘到茧旁边仔细观察,「这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碎片啊,宿主你怎么把它捅了?」 “天道天道,自己的世界不自己发展。靠天授让别人完成任务,把张家人当做历史的干预机制。”林柚有些气短,缓了下继续道:“我要举报它偷尖抹猾,让我们小哥以凡人之躯,行神明之能。” 每一次天授,小哥脑子里都会多一个记忆,驱使着他去做一件事情。等做完了,这件事又会被从脑海里抹掉。 不只是他,其他张家人也是。 这些事情犹如碎片般散布在历史中,在非常细的细节上,改变历史进程。 而每一次天授,都是一次重新归零。 无论是多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多么真挚的情谊,都会像是黑板擦擦掉的粉笔印,不留一丝痕迹。 小哥无数次失去记忆,人生被分割成无数段不相干的岁月。所以他才那么执着地寻找自己的记忆,寻找自己与世界的连接点。 同时也是寻找到底是谁,在他的脑子里,让他去做那些事。 比起张起灵这个时代延续的称号,林柚更愿称他为小哥。 因为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是铁三角的一员,是他们的闷油瓶、小哥,不仅仅是张家的族长、天道选中的人。 独立的人,不应该被天道所掌控。 参透了林柚的想法,0090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但它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即使举报成功,也还是由它掌控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给你穿小鞋。」 “没事,别再让我们可怜的小哥失忆就好。”被折磨了一番力气全无,撑着身子好累,林柚索性直接躺下,翘着二郎腿等0090举报。 一个小世界的天道和三千小世界的总天道,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没等多久,0090就收到了回执。 「办妥了,以后不会有天授了,但是宿主你悠着点玩。」0090也挺无奈的,「虽然我让您自行探索,但这探索的是不是太超前了?」 “啊,是吗?我不觉得。”林柚装傻充愣。 她就是这么护短,认准了是她的人了,哪怕是天道也不准欺负。 看透了她的破脾气,0090也懒得多嘴,拍拍屁股去下一个宿主那儿传剧情了。 它一走,时空重新开始流逝。 茧的表面还保持着起伏的状态,像是被人定住了没有新的变化。 小哥幽幽转醒,扶着脑袋皱眉坐起来。 林柚还是没力气,瘫在地上,撇过头问道:“小哥,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柚。”小哥缓慢但准确地答道。 “真聪明。”林柚眉眼弯弯,继续问道:“那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都记得。” “那就好,这趟没白来。”林柚笑着笑着,突然撑起身呕了一口血。 “我靠,这也太记仇了吧?”林柚怒视头顶的茧,隐约看到它起伏了一下。 形状…… 林柚眯着眼仔细观察。 形状好像是个中指。 林柚:…… “你没事吧?”小哥扶住林柚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地问道。 身体没什么问题,精神就不好说了。 事实证明,气极了真的会笑。 林柚谜之微笑,摇了摇头道:“没事。” 小哥抿着嘴,也抬头看去,“穿小鞋?” “你都听见了?”林柚一抹嘴角的血,惊道。 “隐隐约约。”小哥垂下眼眸,多年的寻找的答案突然摆在面前还有些无所适从。 “听见就听见了吧。”林柚借力站起身,冲茧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并回了一个中指,“事情都结束了,以后咱们开开心心做人,姐带你体会人间乐趣。” “啊对,就别给吴邪他们说了。我可不想被问东问西,他的好奇心还是留给吴三省和解连环吧。” 林柚刚迈了一步又吐了一口血,眼前开始天旋地转,在晕过去的前一刻看向了头顶的茧。 果不其然又变了。 一个中指变成了两个中指。 林柚:微笑.ipg ------------ 第89章 终极笔记(15) “打打打,都打了一个多星期的扑克了,小哥和林医生怎么还不出来啊。” 王胖子把手里的牌一扔,看了一眼盛满水的水壶果断倒掉。 他和吴邪约定过,等水壶接满了顺着山壁流下的水,就必须要撤退。 水壶倒了一杯又一杯,解雨臣和黑瞎子留下的补给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陨玉口还不见人出来。 吴邪身体前倾,将林柚留下的扑克牌拢好,拿起一包压缩饼干道:“吃完这包饼干,要是还不出来,咱们就走。” 当年在云顶天宫没等到小哥出来是他的痛,这次再没等到,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 王胖子看了他一眼,抢过压缩饼干扔到一边,“等饿了再吃。现在先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哎。”吴邪无精打采地往后一靠,刚要闭眼,就见一个黑色身影从陨玉口跳了下来。 “小哥!”吴邪瞬间满血复活,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医生呢?” “在后面。”小哥侧了侧身,让他看背上的林柚。 “林医生?”王胖子掀开林柚的帽子,就见她双目紧闭、嘴角带血,衬得原本就白的皮肤更白了。 “你们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吴邪虽然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但紧急时刻还是知道抓重点的。 “说来话长,先出去再说。” “小哥说的有道理。”王胖子重新把帽子给林柚戴好,赶鸡一样把吴邪赶去收拾东西,“有什么事,都等我们安全出去再说。” 顺着原路返回,在路过水池棺椁时,一条长相奇特的大蛇突然出现。 小哥背着林柚先他们一步抵达了门口,高喊道:“吊坠!” “吊坠?”吴邪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了小哥在假西王母身上摘下来给他的吊坠,当时林柚还说是保命的东西,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看着大蛇一步步退去,吴邪松了一口气,砖头就在门口的石壁上发现了解雨臣和黑瞎子留下的记号——一朵小花、一个墨镜,倒是和他们本人很搭。 有他们留得记号,接下来的路好走了很多,也安心了很多。 不用担心他“三叔”被蛇拖走了。 好不容易出了地下,到了地上也不安全,野鸡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钻出来,所以他们先去了吴三省的营地。 王胖子打了一桶的泥巴回来,让小哥把林柚放下来,给她也涂上点泥防蛇。 吴邪手上刚沾了点泥巴,让小哥把她帽子掀下来,就感觉有点不对。 “胖子,快去拿体温计!” “啊?啊?”王胖子还在给自己抹泥,闻言往林柚那一看。 嚯,都快烧熟了。 他连忙起身去医疗帐里翻箱倒柜,直接一步到位提了一个医疗箱出来。 吴邪将体温计消了毒,捏着林柚的腮帮让她含好,仅是短暂的触碰就可感受到了烫人的体温。 小哥调整姿势,让林柚靠的更舒服些,却不小心让她的右手垂落搭在了吴邪腿上。 原本干净的白纱布经过一系列的摸爬滚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一瞬间,吴邪福至心灵,想到了林柚发烧的真实原因。他连忙拆掉旧纱布,伤口果不其然糜烂流脓了。 再不处理,感染了细菌很容易败血症。 吴邪握住林柚的手,咬咬牙道:“得把坏肉剔掉,小哥,你抱紧她。” 小哥嗯了一声,将林柚抱紧,看着吴邪给匕首消了毒,颤颤巍巍地悬在伤口处不动了。 “天真,你行不行啊?”王胖子蹲在一边看,腿都快蹲麻了。 “那你来。”吴邪收回手,“平时都给大老爷们处理伤口,美不美观的清干净了就行。但是林医生是女孩,又是外科医生,处理不好落下伤疤是一回事,影响了手部动作可就完了。” 王胖子一听,也怂了。 最后还是小哥亲自出马,让吴邪揽着林柚,手起刀落将腐肉清理干净。 林柚早就烧的失去了意识,但不舒服还是能感受出来的。她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喊冷,给吴邪喊不会了。 再一看体温计,39.2℃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着小哥林柚的手包扎好,吴邪道:“还是得赶紧出去,带林医生去医院。” 给林柚打上一针退烧药,三个人轮流背林柚加快了步伐,终于在沙漠里被扎西捡了回去。 到了营地,潘子立刻迎了上来,“小三爷,您没事吧?” “没事,但林医生一直在发高烧,需要尽快去医院。” 扎西道:“我只能送你们到公路上,但是之后的路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这可怎么办? 吴邪以手抵唇思考着,突然注意到扎西和定主卓玛的营地旁还有一支队伍。 他们装备齐全,着装统一,看起来又和阿宁的队伍不太一样。 吴邪刚想问,就见对方的领队,一个在野外还穿着西服三件套,梳着背头的年轻男子突然走出帐篷,直冲他们而来。 “您就是吴邪,吴先生吧?” “我是。” 吴邪点点头,对方露出礼貌而不失距离的笑容,“想必这两位就是王先生和张先生了。” 王胖子目露警惕,将吴邪挤到身后问道:“您哪位?” “在下寒商,来接我家大小姐回家。” “大小姐?谁是你家大小姐,禁……”王胖子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迟疑道:“你说的大小姐,该不会是林柚吧?” “正是。”寒商颔首,解释道:“一个星期前,我接到电话。对方自称潘子,与我家小姐相识,让我带着兄弟们来接人。” 吴邪转头,目光征询潘子,潘子无声地点点头。 手机号码、留言内容都是林柚临走前写在纸条上给他的,一脱险他就用同同样是林柚留给他的卫星电话通知了 “这么说,我可以接走我家小姐了吧。”寒商一摊手,目标明确地冲着小哥去了。 小哥抿了抿嘴,将背上的林柚轻轻放下,道:“我跟你们一起。” “当然。”寒商一挑眉,将昏迷的林柚公主抱起来,立刻有人拿了干净的毛巾敷在她额头,“小姐交代过,要把你们一起带回去。” 半个小时后,两架直升机拔地而起。 ------------ 第90章 终极笔记(16) 康平医院顶楼停机坪。 寒商推开机舱门,立刻有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将林柚接走。 小哥脑子还有些乱,下意识背上黑金古刀就要跟上,却被寒商拦住了。 “……”小哥抬眼,无声地质问。 寒商轻笑一下,背头在直升机的旋转的飞翼下吹得有些凌乱。他一手插兜,拍在了小哥的肩上,面笑眼不笑,“说说吧,我家小姐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不能说。”小哥身姿挺拔,目光淡然却不落下风。 “不说就不说吧,我家小姐有任何事,你们都脱不了干系!”寒商一抬手,立刻候在一边的保镖立刻蜂拥上前,将小哥团团围住。 双方无声地对峙着。 第二架直升机在另一个停机坪降落,吴邪、王胖子和潘子顶着强劲的风力挤进人群,把小哥护到身后,“你们干什么?!林医生呢?” “小姐有医生照看。她醒之前,谁都不能离开医院。” 到了别人的地盘,只能任人宰割。 吴邪几人被带到了顶楼的私人病房,安排上了全套检查。 针对检查出来的脱水之类的一系列症状,还安排上了全套的治疗方案。 因为血脂过高而被按头吃减肥餐的王胖子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了,“天真,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胖爷我吃了一整天的水煮鸡胸肉、水煮西兰花,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关心则乱嘛。”吴邪拿着小刀削苹果,小哥三分之一、胖子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自己吃。 “林医生还没醒,寒商拿不准对我们的态度,又不能轻易放我们离开,索性就借着调养身体而理由把我们留在这了。” “那天一群人围着小哥,胖爷我是觉得寒商不是什么好人。”王胖子怨念很重地插了一颗菜叶子,痛苦地嚼吧嚼吧咽下去,“这出来的日子还不如在里面呢,之前好歹还有个午餐肉。” “趁这个机会减减肥,也行啊。”吴邪没那么焦虑,就看寒商给潘子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他就不觉得寒商对他们有恶意。 说曹操,曹操到。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后,寒商依旧是一丝不苟的一身西服,从头精致到尾。 带着礼貌的微笑,他道:“小姐醒了,想要见你们。” 说罢,不等他们反应,寒商已经转身离开。 “走吧,小……”吴邪刚要叫小哥,就见一道黑色身影出了门。 王胖子摩挲着下巴问道:“我怎么感觉,小哥格外在意林医生呢?” “应该和在陨玉中发生的事有关吧。”吴邪猜测道。 自从寒商把他们从沙漠接回来已经两天了,小哥一直闭口不言陨玉里发生了什么,还时常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那么不爱说话的人,都问过好几次林柚醒了没有。 “好了,我们也过去吧。”吴邪拍了拍王胖子的胸膛,率先出去。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林柚的病房就在他们隔壁。 一样的布局,区别只在于一个温馨点,一个是医院的标准搭配。 寒商摇高了病床,让她躺的舒服些。 “好了,你先出去吧”林柚制止了他喂水的举动,蹙眉道:“我又不是瓷娃娃,没必要这么仔细。” “小姐确实不是瓷娃娃,只是险些变成小盒子了。”寒商说完,假装吃惊捂嘴道:“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林柚露出假笑,对这个自她醒来就阴阳怪气的人喊道:“滚呐!” “是。”寒商右手抚上左胸,微一欠身,转身离开时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可以啊,家大业大。”寒商一离开,王胖子就迫不及待道:“那是谁啊?” “我家的管家。”林柚揉了揉额角,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寒商也有些不适应,转而问道:“你们都还好吗?” “都很好,除了胖子被逼着减肥有些痛不欲生。”吴邪笑道,将视线落在了林柚的右手,“林医生,都好了吧?” “好好的了,下床就能徒手打蟒蛇了。”林柚挥了挥拳头,像是有些不满地捶了一下吴邪,“小三爷挺难接近啊,都一起出生入死过了,还叫我林医生。” “那你说叫你什么,林大小姐?”吴邪坐在床沿,又开始削苹果。 “林柚。” 站在旁边当雕像的小哥突然出声,把吴邪吓得苹果皮都削断了。 林柚一扬下巴,傲娇道:“听到没,小哥都叫我林柚了。” “好好好,来,吃个苹果吧。”吴邪将苹果削成一块块的放果盘里递过去,拉着长腔叫道:“林柚。” “哎,小三爷真乖。”林柚心情愉悦,赏面地插起一块苹果吃掉。 和他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林柚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小哥身上。 伸伸手,拉着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问道:“小哥怎么不说话呀?” “别提了。”王胖子翘着二郎腿,不知道从哪摸来了一根肉肠,边啃边道:“小哥本来就不爱说话,进了趟陨玉更不说了。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哑巴张。” 像是打他的脸般,话音刚落,小哥便出声了,“我想起来了很多事,大脑有些乱。” “哎,小哥你搞区别对……”王胖子刚说了半句,就被吴邪堵住了嘴,眼神示意他听就行了,别说话。 “乱是正常的。”林柚笑靥如花,对于改变了小哥老失忆的情况颇感自豪。 “慢慢梳理清楚了,它就是你的了,以后谁也抹不掉了。你和我们一样,是既有过去又有未来的人。” “那你呢。”小哥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眸,“它会不会……” “放心好了。” 闹了半天,还在担心天道给她穿小鞋的事。 林柚啼笑皆非道:“我都能制裁它了,还怕它挑事吗?之前在陨玉里吐血,纯粹是因为受伤了。现在治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真的?”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小哥,难得有些患得患失。 在他混乱的人生里,有一起盗墓的伙伴,但只有吴邪和王胖子两个朋友,还和他们产生了羁绊。 现在他的朋友圈扩列了,加上了一个林柚,他不希望林柚因为他的事被所谓天道缠上。 “当然是真的了。”怕他不信,林柚不当咸鱼了,直接垂死梦中惊坐起,“不信的话,咱俩比划比划。” “不用。”小哥把她按回去。 看那和吴邪活蹦乱跳要搞事情时一模一样的表情,他信了。 ------------ 第91章 终极笔记(17) 吴邪当了半天的背景板,终于忍不住问了,“你们在说什么?陨玉里也有TA?和文锦阿姨所说的是一个它吗?” 小哥和林柚对视一眼,环胸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林柚叹息一声道:“不是一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文锦所说的‘它’是指想要长生的各方势力。就像裘德考,但比他更有权有势,所以才能悄无声息的将手伸向考古队。 “而我和小哥在陨玉里见到的‘它’,该怎么解释呢。”她摩挲着下巴,假装思考了一下,糊弄道:“我也说不清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感悟一下吧。” 等了半天就等了个这。 吴邪:…… 就像小哥说不清青铜门后面的终极是什么,林柚说不清陨玉里的“它”也是很正常的。 好歹知道了陈文锦所说的“它”是指什么,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到处都是秘密,吴邪已经适应良好了,反而关心起了陨玉里有什么。 “你们见到文锦阿姨了吗?还有西王母?” “陈文锦没见到,但是见到了西王母。” “她真的长生了吗?” “呵。”林柚冷哼一声,“长生长生,在陨玉沉睡,没有再出来的可能,真的算是长生吗?” “而且啊,去墓里找长生之术,也是蛮有想象力的。” 吴邪一哽,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等他反应过来时,林柚早换了话题,明眸皓齿眼睛亮亮的看着小哥,“小哥,你都记起来了对不对。” “嗯。” “那你记不记得,你还喝过吴邪的满月酒?” 小哥一愣,像是回想起来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居然笑了。 林柚瞪圆了眼睛,坐在病床上拉了拉吴邪的胳膊,“满月酒你都干了什么,居然把小哥都逗笑了。” “……” 一时之间吴邪不知道自己是该震惊于小哥参加过他的满月酒,还是该吐槽满月酒时他才一个月能记住些什么。 总之,就是心情复杂。 而王胖子还在旁边起哄,“天真,说不定小时候小哥还抱过你呢,哈哈哈。” 前有陈文锦小时候给他洗尿布,后有小哥参加他的满月礼。 吴邪脸蛋红的要滴血,深觉年纪大的果然爱回忆过去。 · 在医院又待了几天,潘子要回长沙替三爷守盘口,吴邪被吴二白一通电话叫回了杭州。 王胖子可以回潘家园,林柚可以回家,只剩下小哥一个百岁孤寡老人没了去处。 送走吴邪,林柚和王胖子同时站在了小哥跟前。 “小哥,选一个吧。你是跟着胖子回北京,还是跟我留在吉林,我带你好好的玩一圈。” 小哥停下擦刀的动作,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两个人,抬手指了指,“留在这。” “得嘞,胖爷我一个人回去守铺子。”王胖子跺跺脚,又拍了拍林柚的肩,“有空去北京,我请你们吃涮羊肉。” “没问题。” 又送走了一位好友,林柚换了常服,带着小哥直接出了医院。 自家的医院,连出院都不用办,想走就走。 提前接到通知的寒商早早等在医院门口,非常有职业素养的下车给林柚开了门。 在他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林柚先把小哥推进去,自己才坐了进去。 随口报了一个商场名,林柚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话说,小哥你有身份证吗?” 小哥默默地摇了摇头。 “寒商,有空找人帮我们小哥办个身份证。姓名张起灵,年龄就写……”林柚打量了一下小哥。 180的大个,身材匀称,外貌俊逸,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一点也看不出百岁的模样。 林柚略一思索,道:“年龄写25岁,可以吧?” “都可以。” 好乖! 林柚捂着胸口,顺从心意捏了一下小哥的脸,嘴里嘟囔着,“当时在雨林吴邪和胖子都捏了,小哥可不能只记我一个人的仇。” “不会。” 更乖了! 林柚情不自禁露出姨母笑,越发觉得找回记忆后的小哥身上多了一丝烟火气,不再如之前般看起来与世界格格不入。 有神性,也有人性。 寒商边开车,边从倒车镜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纠结了好久,才委婉道:“小姐,我想老爷不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进家门的。”甚至还是个黑户。 “我爸什么时候开始管我交朋友了?”林柚莫名其妙。 寒商骤然反应过来,此朋友非彼朋友,当下露出妥帖的笑容。 “没关系的,小姐。等给张先生办完身份证,他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老爷便不会干涉您交友了。” “干涉我也不听,我想跟谁做朋友,就跟谁做朋友。” “您说的是。” 稳稳停下车,寒商目送林柚带着小哥去大采购,拨通了林父的手机号。 “喂,老爷。” “情况怎么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寒商下意识站直身子,恭敬道:“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老爷您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是,小姐找到了,没被黄毛拐走。” “那坏消息是什么?”林父盘着核桃,冲给他倒茶的林母摆了摆手,示意在打电话。 “坏消息是,小姐有了一项新爱好。” “这是好消息啊。”此时的林父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刺激,拉着林母让她坐下,随口道:“多出去走走,省的天天窝在医院工作,人都憔悴了。就是得给家里留个消息啊,别搞突然失踪这一套。” “……”寒商沉默了一下,道:“可是小姐的新爱好是盗墓。” “哦哦,盗墓啊,那不挺好……”心猿意马的林父被林母照头扇了一巴掌,看着林母做的口型,突然反应过来,声调都变了,“盗墓?!!” “……”寒商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了些。 林父猛地站起来,“小兔崽子能耐了!盗墓?古代能工巧匠那么多,墓里机关肯定很多,她能全身而退啊?还是说,林家的饭吃腻了,她要去吃国家饭?!” 事到如今,寒商也不好告诉他盗的还是西王母的墓,更不敢告诉他林柚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怕林父直接撅过去。 他避重就轻道:“小姐参加的项目得到批准了。” 阿宁老板得到的批准,也是批准,不算是骗人。 “得到批准又怎么样,顶多是不去吃国家饭。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林父发了顿牢骚,最后叹息一声道:“还不如跟黄毛跑了呢,至少能保证生命安全。” “老爷,还有一件事。虽然小姐没跟黄毛跑,但她盗墓认识了几个年轻男人……” “……老叶,你没事吧?!”林母的声音遥遥传来,寒商默默补充道:“交了几个新朋友。” 半晌,林父的声音重新出现,有气无力道:“小寒啊,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能不能考虑一下前后关系,我还以为……” “哎,算了,看好小姐,别让她吃亏就行。” “是。” ------------ 第92章 终极笔记(18)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林柚一连点了好几套衣服,豪迈一挥手,“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 好大的手笔! 接待的柜姐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让人去包衣服,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喊住。 小哥按住林柚掏银行卡的手,摇了摇头,“太多了。” “嗐,咱换着穿,一天一套。” “……”小哥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她。 林柚眨巴眨巴眼,瞬间败下阵来。 可惜着不能玩“奇迹小哥”了,她道:“那你自己选几套吧。” 小哥眼光很稳定,深蓝色或黑色连帽衫,再加一条深色的裤子,全身不超过两种颜色。 林柚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黑色微喇、白色泡泡袖、黑白休闲鞋,好像也没比小哥颜色丰富到哪去。 算了,随他去吧。 林柚挥挥手,让柜姐按小哥选的来,额外坚持留下了一件大衣。 肩宽腿长,就得穿大衣才得劲啊。 看着被柜姐重新收回去的淡黄色卫衣,林柚托着下巴,还是感觉到可惜。 小哥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和衣服间来回移动,站起身将衣服取了回来,“这件也拿个合适的尺码。” “好嘞。”柜姐眉笑颜开,立刻接过卫衣让人看着编号去找衣服了。 虽然没有全包,但这么多件也足够满足这个月的销售额了,当然要拿出最好的服务来了。 柜姐殷勤地夸赞道:“这位先生白净又帅气,穿上一定很好看。” “那倒是。”林柚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小哥,看到他为了自己改变决定还有些受宠若惊,反手拿了一条浅色牛仔裤和一双休闲鞋,“既然买了卫衣了,当然得搭套合适的衣服啦。” 林柚碎碎念着,重新燃起了购物的欲望,刷刷拿出来了两件同系列的卫衣,道:“小狗图案的,拿一件身高181Cm,体重大概60kg能穿的……” 交代完要求,林柚拍拍手道:“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啦,你有的,吴邪和胖子也要安排上。” “那你呢?” “我?” 林柚一愣,小哥就非常有执行力地找出了一件粉色的,给柜姐指了指林柚,“拿件她能穿的。” “好好好。”又多了三单,柜姐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安排人去落实。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购物。 小哥提着一堆购物袋,认真道:“我有钱。” “哟,想起来都藏哪儿了。”林柚舔着冰淇淋,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到了我的地界上,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下次吧,下次去你那儿,你请我。” “好。” 小哥,一个老家在东北,外祖家在西藏墨脱,出生在尼泊尔,祖坟在广西,祖坟钥匙在四川,族人在香港,走过南闯过北的神奇男人。 被林柚带着逛了几天就反客为主,把她带到了某个墓里,寻寻觅觅翻出了些之前存下的财产。 “哇,小哥你还有银行卡呢!”林柚捏着一沓卡片,其中还有一张通体为黑的烫金卡,翻来覆去地看着。 “嗯,出场费。” 为了收钱方便,吴三省特意给他弄了几张银行卡。他统一收好后,放在这就给忘了。 小哥又掏出来一个长盒子,抚去上面的浮灰,递给林柚。 “什么啊?” 林柚将卡塞进小哥兜里,颠了颠,有点小沉。 打开一看,是把剑。 都吸一口凉气,林柚颤颤巍巍地看向小哥,“给、给我的?” “嗯。” “这看起来像是战国时期的东西,可不允许流通啊。”林柚拿着都觉得烫手。 虽然她跑去跟吴邪他们去了西王母宫,但那个项目是裘德考报备过的项目,被人知道了也不会出事。 但这可是战国时期的青铜剑啊,搞不好可是要蹲局子的。 林柚赶紧把盖子合上,一脸凝重,“小哥别搞,我不想吃大锅饭。” 小哥表情迷茫,但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拍了拍盒子道:“那就上交。” 林柚为他的觉悟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吴邪教的好啊。 出了墓,林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未知号码。 “喂?” “林柚,平安出来了,当十铜钱是不是该还我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柚惊道:“阿宁?” “嗯。”阿宁似是笑了一下,道:“后天上午十点,吴山居一聚,如何?” 估计是裘德考贼心不死,西王母宫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就想去找张家古楼。 林柚把玩着手电筒,看了一眼小哥,挑眉笑道:“好啊。” 收起手机,和小哥一起坐进停在不远处的车里,她对寒商道:“订最近的机票,两张飞杭州。” 寒商打方向的手一顿,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脱装备的林柚,问道:“小姐,怎么突然去杭州?” “当然是办事了。” 林柚不说,寒商也没办法,只在嘱咐下属订票时多订了一张。 · 落地杭州时,天都黑了。 因为出发的急,他们什么都没带。 林柚和小哥刚出接机口,就见寒商扶着车顶,给她拉开了后车门,“小姐,请。” 林柚愣了一下,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道:“你闪现啊?” “可能您没注意,我就坐在您前面几排的位置。” 林柚上飞机就睡,哪有空注意这些啊。 懒得去深究这些细节,林柚打了个哈欠坐上车,“去吴山居。” “是。” 路上,林柚又补了一顿觉,等到地方被寒商叫醒已经是精力充沛,双眼明亮了。 既然阿宁约她在吴山居见面,那就说明她同时找的不止是她,还有吴邪。 也不知道吴邪调查到哪一步了。 林柚索性提前一会儿到,跟吴邪先通个气,商量商量。 吴山居亮着灯还未关门,生意惨淡,只有看店的王盟。 “随便看啊。” 王盟的视线粘在电脑上,聚精会神地玩着扫雷,没注意林柚已经走到他身边。 “你老板呢?” “哎呦。”王盟手一抖点错了,全盘皆输,“老板不在,去北京了,有事留言。” “去北京了?”林柚在桌子上敲了敲,若有所思地问道:“他去北京干什么?” “有买……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啊?” ------------ 第93章 终极笔记(19) 看在吴邪好朋友小哥的面子上,王盟最后还是交代了。 吴邪回来后,按照假三叔的指引,去查了当年西沙海底墓的考古队队员,又被安排着拿到了一份样式雷的图纸。 有人想要买他手里的图纸,就约着去新月饭店见面。 现在,估计已经到北京了。 王盟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林柚无语,转头看向寒商,“现在飞北京的机票还有吗?” “小姐,今天应该是没有了。”寒商嘴角微微勾起,从衣兜里找出记事本开始翻看,“但新月饭店的拍卖应该是明天下午四点开始,我们可以先在杭州休息一晚,明天飞北京。” “小哥觉得呢?” “可以。” 得了准许,寒商立刻去落实,不到一个小时林柚就躺在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床上。 订的是个套房,三个人一人一个屋。 林柚刚躺下,就听到了敲门声。 懒得起床了,她翻了个身支楞着脑袋扬声喊道:“进!” 看到在屋子里还戴帽子的小哥,惊讶道:“小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嗯。”小哥反手关上房门,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床边,“我的记忆还有点乱,想让你帮我梳理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两人唠到很晚,以至于林柚直接起晚了,只能赶中午的飞机了。 两个半小时飞到北京,再开车到新月饭店,已经快四点了。 拒绝了寒商陪同的申请,林柚交给他一个别的任务,带着小哥就往新月饭店去。 还好寒商充足利用林柚睡懒觉的时间,给他们准备好了正装,不然她和小哥就要在一种西装中穿着卫衣参加拍卖会了。 今天的林柚也算是盛装打扮过,一袭淡色修身旗袍勾勒出纤细的身姿,乌发被一只木制发簪随意盘起,一缕秀发搭在肩头。 樱唇微启,眼中流转着清澈的神采,细腻的眉毛勾勒出秀美的弧度。 步履间,轻盈而从容,抬手在新月饭店的迎宾眼前挥了挥,“喂,回神了。” “啊?哦。”迎宾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公事公办道:“很抱歉,今天这里举行拍卖会,不能接待散客。” “我们就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林柚手里拿着配套的扇子,在这不太需要扇风的季节装模作样的扇了扇。 合理怀疑寒商给她扇子,是用来提高逼格的。 “那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没带哎。”虽然林家不是不能弄到一张邀请函,但这事发突然,哪有空整邀请函啊。 “有银行授权,证明自己的资产也是可以的。” 这好说,都不用林柚提醒,小哥“唰”的一下从衣兜里掏了一张黑卡。 迎宾拿到一边检验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恭敬道:“先生,您的卡,里面请。” 林柚挽着小哥的胳膊,款步迈进大厅。 一个古典旗袍温柔了时光,一个一身西装惹眼得要命,很快就成为了焦点。 林柚环顾四周,没看到吴邪的身影,小声道:“怎么没看到他啊。” “在楼上。” 小哥指了下,林柚才注意到二楼的包厢里吴邪正在和一个头发花白的暮年美人交谈着。 是霍仙姑! 说着说着,吴邪便坐在了霍仙姑身旁的椅子上,引起全场轰动。 窃窃私语中,林柚听到了“点天灯”、“包全场”等字样,无奈一扶额。 吴小狗要破产喽。 许是他们在大厅停留太久,新月饭店的人上前提醒道:“先生,小姐,拍卖会马上开始,开场后就不可随意走动了,还请尽快入座。” 林柚顺势道:“我们去采莲堂,劳烦带个路。” 新月饭店的人把他们带到门口就离开了,小哥直接推开门按晕了守在外间的两个保镖。 “小哥速度挺快啊,迫不及待见吴邪了?”林柚调侃了一句,推开了最后一道屏风喊道:“小三爷,我们来给你撑腰了。” “林柚?”吴邪刚要抬屁股,就被王胖子按住了。 想起刚刚的赌约,他牢牢坐在椅子上,侧过身从头打量了一遍林柚,又看向她身后的小哥。 “小哥也来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去吴山居找你,结果扑了个空。听王盟说你在这儿,就带小哥来了。”随手捞起桌上的瓜子就开始嗑,“挺热闹啊。” 霍仙姑不悦道:“没规矩。” “不比您,挺大一把年纪了还欺负小孩。”林柚毫不退缩。 她不是九门之人,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看不惯直接就怼了。 霍仙姑胸口起伏了一下,睨着吴邪道:“是他自己非要坐的。” “好好好。”懒得跟迫害过小哥的九门老人说话,林柚直接对吴邪道:“吴邪,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如果我坐到四点半,霍老太太告诉我样式雷的事。”略去一开始不友好的谈判,吴邪直接说了结局。 “如果你想知道,我……” “鬼钮龙鱼玉玺,开始走货。” 林柚的话被打断,而小哥的眼神一凝,似乎很重视那个玉玺,“是鬼玺。” “很重要?”林柚问道。 “嗯。” “没事,小三爷已经包场了,玉玺落不到别人手里。” 听到一清二楚的吴邪:…… 新月饭店的伙计举着鬼玺绕场一周,竞拍就开始了。 随着五千一百万、六千一百万、六千五百万的各种叫价,鬼玺的价格很快攀升到了一亿。 吴邪摇头苦笑。 吴山居没了、长沙盘口没了、祖宅没了,什么都没了。 中场休息时,七千块的茶吴邪都快端不住了,王胖子小声吐槽道:“这都一个亿了,下半场还不得奔着两亿去啊。” “我算是想明白了。”吴邪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赖,肯定是赖定了。你也别光顾着凑热闹了,叫上小哥和林柚,准备准备,跑路吧。” 他们自诩说话很小声,却被听奴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放下笔指着他们大喝道:“他们要毁灯!” ------------ 第94章 终极笔记(20)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中,棍奴闻声而来,仰头不善地看着吴邪。 “坐着。”小哥按了一下吴邪,嘱咐着王胖子,“上面交给你。” “好。”王胖子严肃点头。 “注意安全。”最后叮嘱了一下林柚,小哥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去,一脚一个棍奴,打的热火朝天。 “这么高,你疯了!”吴邪喊道。 二楼的听奴也到了,王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道:“天真,管理好你的屁股,保安交给我!” 楼上楼下都开打了,林柚跃跃欲试之际才体会到了寒商的良苦用心。 旗袍不适合打架! 更别提她脚上还踩着高跟鞋呢! “也不怕尹老板,把你们扔进永定河去。”霍仙姑冷冷地说着风凉话。 “现在是法治社会,皇城之下,她敢扔,我就反手一个110。”林柚也拍了拍吴邪的肩膀,道:“虽然今天的装扮不适合打架,但骂人我也擅长。你好好坐着,别被影响了心情。” 吴邪:…… 霍仙姑:…… 林柚给霍仙姑留下了一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 她一挑眉,问道:“得罪这儿的老板,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你刚不是说了吗,扔进永定河呗。”林柚收紧扇子,一下打在了漏网之鱼的脖子上,压着穴位将他按晕,闲闲道:“是你记性不好啊,还是喜欢重要的事说三遍啊?” “靠谱,胖爷我喜欢!”王胖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重新投入到了人海里,拳拳到肉将他们全都打出去,用桌子和自身的肉堵住了门口。 然而防的了外面,却防不到里面。 眼见着还有三分钟到约定的时间,霍仙姑突然开始不讲武德,竟然想让霍家的保镖把吴邪从椅子上拽起来。 “霍老太太,你可不能耍赖啊!”吴邪紧握扶手,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霍仙姑这么不讲理。 “你能砸场子,我的保镖就能保护我的安全。动手!”霍仙姑一个眼神,四个保镖立马上前。 林柚环胸站在吴邪背后,靠身体铸成了一道防线,狠狠地用高跟鞋挨个踩了四个保镖一脚。 伴随着哀嚎的跳脚声,她道:“道貌岸然的话少说,说多了,可就当真了。我们砸场子是砸的新月饭店,可没威胁到你的安全。 倒是你,好像威胁到吴邪的安全了。要是拽不起来他,是不是还得让保镖把他丢下去啊?” 被戳中了心事,霍仙姑脸皮抽动了一下,厉声道:“还不把他扔下去!” “啧,这是不装了啊。”林柚弯腰捡起刚刚打晕那人手里的长棍,在身前划了半圈,“有我在,看谁敢把他扔下去。” 王胖子死死抵住屏风,适时喊道:“天真,还有多久?” “一分钟!” “这还不简单。”林柚跟敲地鼠一样,一棍一个脑崩,敲的四个保镖找不着北。 硬是一动不动,完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五!四!三!二!一!”吴邪松了一口气,在霍仙姑微不可见的点头中喊道:“老太婆,到点了!” 王胖子也喊道:“任务完成!” 和霍仙姑的约定完成,新月饭店的围攻还没结束。 楼下打的如火如荼,门外还在不断响着拍门声,林柚当机立断指挥道:“跳下去!” “你在开玩笑吧?这么高,胖爷我要是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王胖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你也可以选择硬闯。”林柚剥下吴邪的西服外套系在腰间防止走光,攀在栏杆上喊道:“小哥,接我一下!” 这种高度对她不成问题,但该死的高跟鞋限制了她的发挥。 在平安着陆和冒着崴脚风险装个逼之间,她选择了向小哥求助。 小哥踹飞一个棍奴,助力一跑,凭着惊人的弹跳力在半空揽住林柚的腰将她稳稳当当地接到了地面。 “谢谢小哥啦。”林柚一棍子抽开靠近的棍奴,仰头冲探头探脑的吴邪喊道:“快下来,再不走,小哥要累死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吴邪,一听小哥累了,立马一咬牙骑在了栏杆上,颤颤巍巍道:“小哥,也接下我!” 正在和解雨臣抢鬼玺的小哥抬头看了一眼,顺腿踹过去一个人给他当肉垫。 如法炮制,王胖子最终少数服从多数也跳了下来。 解雨臣装模作样跟小哥比划了几下,喊着“你们破坏了规矩,尹老板不会放过你们的。”做足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的样子。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打斗时,林柚已经把鬼玺收入囊中了,“都闹成这样了,花儿爷,你就别管了。” “行,那我就不管你们了。”解雨臣整理着衣袖,继续划清界限道:“想卖鬼玺的时候,记得来店里找我。你们几个好自为之。” 解雨臣看了一眼二楼的霍仙姑,率先退了场。 新月饭店内又涌出了一批棍奴,林柚四个人背靠背做出了迎战架势。 吴邪眼神警惕,嘴里还说着挑衅的话,“这饭店开的时间太久了,老板做的太安稳,今天我们好人做到底,给你们个刺激的。” “得嘞!”王胖子干劲十足,打倒一个棍奴,捡到了一个背包扔给了林柚。 林柚把鬼玺塞进了包里,时不时出下手,看铁三角大显神威。 人晕的差不多了,小哥道:“走!” 林柚跑了几步,高跟鞋实在影响发挥,索性直接脱了赤脚跑。跑了几步,更觉扎脚。 她的表情逐渐扭曲,又提防着新月饭店的人会追上上来,还不能停步。 吴邪注意到她的窘迫,直接往前一蹲,“上来!” “那就谢谢我们小三爷了。”林柚也不跟她客气,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指挥道:“往这边走,有人接应。” 四人拐进一个小巷子,瞬间被前后夹击了。 “小三爷!”琉璃孙盘着串珠,不急不慢地漫步出现,“你很威风啊。” “怎么,新月饭店的戏还没看够,还想在这儿加一场?”吴邪将林柚放下,也不客气。 对于对他三叔不敬,还咒他已经死了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琉璃孙没理会他的话,抬手指着小哥身上的背包道:“我今儿个就是冲着鬼玺来的,没想到被你小子点了天灯。 小三爷要是风风光光地拍下,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你坏了规矩,就别怪我不讲道理了。 你三爷没教过你江湖规矩,我琉璃孙就给你好好的上上一课。” ------------ 第95章 终极笔记(21) 无视掉长篇大论,林柚胳膊搭在吴邪肩头,往琉璃孙身后一指,大喊道:“规矩哥,看后面!” 擒贼先擒王。 琉璃孙往后一瞅,就被寒商锁了喉,撂倒在地 在一众小弟警惕地眼神中,寒商走到林柚身前,单膝点地接过她手里的高跟鞋,抽出手帕替她把鞋穿上。 “小姐,不穿鞋容易把脚磨破。” “还不是你,非得让我穿旗袍和高跟鞋,太影响发挥了。” “我的错。”寒商也不解释,直接认错。 直起身板,他双手抱拳,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头也不回地问道:“小姐,您想怎么解决?” “打群架犯法的,当然是和平解决了。”林柚咬文嚼字,将重音落在了“群架”上。 “明白了。”寒商护着她走过人群,吴邪三人连忙跟上,“您先去车上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看着寒商冷酷揍琉璃孙的背影,吴邪咽了咽口水问道:“林柚,这人你从哪儿找来的,下手挺狠啊。” “不知道啊,我爸安排的。”林柚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一看后座。 吴邪和小哥分坐两端,王胖子拘谨地坐在中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柚想了想,扯着安全带问:“要不,胖子坐前面?” “不用了,不用了。”王胖子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在这挺好的。 他们上车没多久,另一辆车停在了他们后面。 解雨臣从副驾驶下了车,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了一下,很快走过来敲响了吴邪那侧的车玻璃。 “吴邪,要不要去我那儿避避风头?” 坐在林柚家的车里受到了解雨臣的邀请,吴邪有些为难,林柚直接摇下车窗,笑道:“不用麻烦花儿爷了,我那儿也能躲。” 正巧这时寒商解决完琉璃孙回来了。 林柚直接冲他摆了摆手,“花儿爷,替我转告一声霍家主,别想着套取样式雷的图样了,想知道就公平交易。” 和霍仙姑合作,要将吴邪骗去霍家训练场的解雨臣:…… 虽然本质上他是想帮吴邪的,但被人把他们计划就这么点出来了,还是有些尴尬。 解雨臣不自在地挠挠眼角,知道吴邪是骗不走了,眼睁睁地目送黑车离开。 寒商驾车七拐八拐,停在了一片别墅区里,询问道:“小姐,这里可以吗?” “可以。” 一行人鱼贯而入,虽然林家不住在这儿,但常年请人打扫着卫生,拎包入住不成问题。 寒商去泡茶了,王胖子眼馋地看着百宝架上的古董,对林柚的有钱程度有了个新的认识。 林柚把玩着折扇,等吴邪参观完落座才问道:“关于你三叔、霍仙姑、九门祖辈的事,你想知道的我全知道,要不要听听?” 吴邪一秒严肃脸,狐疑道:“你都知道?” “嗯哼,都知道。”林柚看了一眼小哥,接过寒商递来的茶,“反正现在也没事,听着玩玩呗。” 寒商给在场人倒好茶后,自觉退到了厨房,为晚饭做准备。 王胖子放下百宝架上的花瓶,围了过来,捅了一下吴邪,“什么情况啊,天真?” “我也不知道。”吴邪摇了摇头,犹豫的几分钟内,林柚已经找来了一个黑板并在上面写写画画了。 “简单画了个图,利于理解。”林柚放下笔,将脑内梳理过的内容和盘托出。 1952年,裘德考举报了长沙土夫子,高层下令彻底消灭盗墓集团,九门之首张启山亲自督办。 为了保住九门核心,他牺牲了边缘人物,没有一桩徇私。 那些人被张大佛爷的人抓,没人反抗,都以为张启山会给他们一条活路,但他们全死了,而张启山则受到了重用。 在某次与组织高层的会谈中,他无意之间透露出了张家长生的信息,引起了组织的注意。 后来,组织领袖的健康出现了问题 为了延长他的性命,张启山被命令着寻找长生之法。 张启山在全国范围发起了寻找张起灵活动,并成功找到了小哥。 当时张家衰落,小哥就与张启山达成合作。小哥替他找到并进入张家古楼,而九门则要每十年派一个人守青铜门。 他们合作的项目就是史上最大的考古行动——四姑娘山考古,活动进行了三四年,最终以失败告终。 人员伤亡惨重不说,小哥也伤重失了忆,被张启山推了一身黑锅,还被囚禁在格尔木疗养院二十年。 此时的九门分裂为两派,一派支持张启山,一派支持张起灵。 像霍仙姑这样的,曾经被小哥救过,坚定地站在了小哥这边,受到了“它”组织的清洗。 后来组织领袖去世,“它”组织安排九门二代成立巴乃考古队,名为考古,实为送葬,要将领袖的尸体送入张家古楼。 解九爷知道,如果不反抗,九门后代将无法摆脱“它”的控制。 因此,在盘马杀掉原考古队后,他将考古队掉包。 领袖的尸体整个去,一块块的回,引起了组织的警觉。解九爷走投无路,投奔了吴邪的爷爷。吴邪的爷爷将其藏在了南宋皇陵。 解九爷的队伍逐渐渗透进组织。杀死并替换组织成员,救出了被关在格尔木疗养院的小哥。 后来,假考古队接受了西沙海底墓的任务,真陈文锦、真霍玲使用假密令调走了假的,混进了假考古队,被“它”算计服下尸鳖丸,囚于格尔木疗养院。 也是这个时候,不甘组织迫害的吴三省和解连环正式联手。 而吴邪在录像带中看到的,和他长的很像的、在地上爬的人名叫齐羽,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齐羽按照吴邪三岁看老模拟出来的画像整容,吴邪又被他“三叔”刻意照着齐羽的样子养,如练瘦金体,又比如一些小习惯。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迷惑组织,让他们以为,齐羽服下尸鳖丸真的返老还童了。 与此同时,世界上会出现许多个“齐羽”,大大消耗组织的力量。所以格尔木疗养院才没再继续受到监视,陈文锦等人才能顺利逃脱。 如今吴三省、解连环做的,无非就是反抗“它”,解除九门受到的禁锢。 吴邪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消化了其中蕴含的深意,哑声道:“你怎么知道?” “小哥说的。”林柚一指小哥。 多亏了小哥昨晚找她梳理记忆,她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甩锅,不露出破绽。 吴邪又沉思了半天,问道:“那霍仙姑呢,她为什么要找样式雷的图纸?” ------------ 第96章 终极笔记(22) 这小哥记忆里没有,林柚也不打算乱说。 她晃了晃手指,道:“这你得去问她本人,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吴邪下意识追问。 “差不多该给你打电话了。” 像是在印证她的说法,几乎是林柚话音刚落,吴邪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目瞪口呆地冲林柚竖了一个大拇指,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吴邪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教就知道怎么拿乔,林柚放心地去了厨房。 “好香,做的什么啊?” 寒商厨艺高超,媲美五星级厨师。 他矜持地掀开保温盖,嘴角含笑介绍道:“时间紧,原料有限,就做了几道家常菜。” 林柚凑过去一看,好家伙。 松鼠桂鱼、红烧排骨、青豆虾仁、烩里脊、蒜泥油菜、炒青笋,不说八菜一汤吧,也有四荤两素。 他们谈话加时不时的答疑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小时,寒商居然能弄出这么多菜。 “你八爪鱼啊,做的这么快。” “小姐,这就像您给病人做手术……” “不,不像。”林柚听都没听完,直接打断道:“做饭可以同时做好几道,做手术同时做好几台,我怕不是想进去。” 小姐忧患意识还是很高的,老爷应该不用担心她去吃国家饭了。 寒商放心地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改口道:“那好吧,简单来说就是熟能生巧。如果小姐想达到我这个水平,恐怕有些难度。但我可以让您,至少达到一个平均水平。” 林柚溜溜哒哒走出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她,一个上挑天道,下逗盗墓难度增大服(吴邪),从不服输。 唯有做饭,是她一生之仇。 啊不,世世之仇。 享用完一顿大餐,林柚优雅地擦擦嘴,问道:“和霍老太约的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吃完饭就去。”吴邪还在埋头苦吃,用空盘行动表示对寒商厨艺的支持。 林柚惊道:“她这么急?” “不是她急,是我急,明天上午十点还约了阿宁。” 听完这话,林柚陷入了沉思,和小哥猛地一对视才想起来被忘到脑后的阿宁。 “哦对,还有她。那啥,寒商啊,你……” “小姐放心,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早上六点多的飞机,保证不耽误十点的约。” “靠谱。”林柚拍了拍寒商的肩膀,非常质朴地掏出一张红票票表示嘉奖。 “为小姐解除后顾之忧是我应该做的。”寒商微一欠身,嘴角含笑出去备车了。 · 晚上九点,霍家。 一行人目不斜视,跟在黑衣人身后来到了霍家会议室。 霍仙姑一身黑色旗袍,带着珍珠耳钉,尽显矜贵,悠然自得地拼着积木,已经初具古楼雏形。 她道身后还站着霍秀秀。 听到他们来了,霍仙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拿足了劲。 吴邪也不跟她客气,一抖外套,瞥了一眼模型直接在最近的座位落了座。 霍仙姑视线一凌,喝道:“起来!” 众人视线聚集在吴邪身上,霍仙姑继续道:“这不是你的位置。” 解家会议桌的座位是按照老九门的顺序排列的。 “九门有九门的规矩,这是解家的位置,你们吴家的人。”霍仙姑视线一瞥,下巴一扬,淡淡道:“应该在那。” 吴邪不跟她计较,走到该坐的位置坐下,候在一边的解雨臣也坐到了解家的位置。 小哥跟着吴邪,站在了他身后。 王胖子手插裤兜,将墨镜摘了下来,“那老太太,我应该坐哪儿?” “没你。”霍仙姑看也不看她道。 “没有位置,创造位置。”林柚踱步走到吴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往旁边躲躲,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到了椅子扶手上。 “你可以,胖爷我不可以啊。” “你可以坐到桌子上。”林柚一摊手。 无视掉霍仙姑杀人的视线,两人自顾自地聊了起来,会议室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吴家小三爷,可以啊。周围人都这么没规矩。” “还是那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柚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顺手接过吴邪递过来的样式雷图纸。 “霍老太,有什么说什么吧。这要是烧起来,火苗可不等人 。” 霍仙姑脸皮抽动一下,似是要发怒又被强忍了回去。 她刚要开口,就被林柚直接打断了,“这种时候,就别提合作了,显得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挺掉价的。” “……”霍仙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们不答应,就别怪我不讲情义。” 她话音一落,门口的两个保镖就迅速上前,似乎打算强抢。 解雨臣握紧椅子扶手,小哥和王胖子绷紧了神经。 气氛一触即分。 只有林柚冷哼一声,不知在笑两个保镖就想制服他们四个人,还是在笑霍仙姑的不要脸。 在保镖靠近前,果断点燃了打火机,将它移到图纸下方,似笑非笑道:“那就看看是你的保镖快,还是我手速快了。” 两个保镖看了一眼霍仙姑的眼色,停在原地不动了。 为了赶紧达成共识,回去休息,林柚懒懒地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啊对,你不如看看我们小哥眼不眼熟。” 她戳了戳小哥,小哥配合着伸出了发丘指。 曾经的经历闪现在眼前,霍仙姑愣了一下,满脸愕然。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林柚这边,抓住小哥的手仔细观察。 和当年一模一样。 霍仙姑满目震惊,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突然冲着小哥跪了下去。 “奶奶?”霍秀秀不明所以,连忙上前搀扶着霍仙姑。 解雨臣也一头雾水,劝道:“您先起来。” “原来是你,我竟然一直不知道。”霍仙姑语气复杂,满脸期待,“您还记得我吗?” 小哥无声地点点头。 ------------ 第97章 终极笔记(23)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霍仙姑感觉愈发复杂。 她本以为眼前人被九门如此对待,应该不会想见他们任何人,更不会来九门之一的霍家。 转念一想,除了配合着竖起手指,他没有任何言语,更没把眼神分给除了那三人以外的任何人。 或许是遇到了真心相待,不会背叛的伙伴。 霍仙姑为他感到高兴。 她长呼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浊气吐干净,嘴角含笑拉着小哥的胳膊将他带到了上位。 “这是您的座位。” 小哥看了一眼木椅子,伸出长指缓缓滑过椅背。 眼里暗芒划过,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站回林柚、吴邪和王胖子的身后。姿态犹如守护,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这下,霍仙姑没再继续找林柚的事。 “也罢。”她垂下眼眸,带着霍秀秀坐回霍家的位置,沉声道:“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隐瞒你们什么了。” 霍仙姑扭头,对着保镖吩咐道:“拿来。” 不一会儿,黑衣保镖端着一个木匣子回来了。 “这是道光二十五年的图纸,设计师是雷思起,我手里一共有七张。” 在霍仙姑的叙述下,这些年来,她陆续收到了七盘录有霍玲在疗养院生活的录像带。 那录像带里的夹层里就是样式雷,她根据七张图纸建造了一个张家古楼的模拟建筑。 但因为缺少了吴邪那一张,始终无法破解张家古楼的隐藏通道。 霍仙姑知道,“它”在用她女儿的命逼她进张家古楼, 这说明那里面有“它”想要的东西,所以霍仙姑决定赶在他们之前拿到,逼所有幕后之人现身。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只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仙姑眼里有恨,狠狠道:“一波人害得我女儿生死未卜,另一波耍了我这么多年。为了我女儿,为了整个霍家,为了九门,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霍家人有仇必报,她必须要进入张家古楼。 “奶奶。”霍秀秀担心地唤了一声。 霍仙姑叹了口气,周围人皆是沉默不语。 “外姓人,没法活着进入张家古楼。”小哥突然道。 无论四姑娘山传去的密码是否正确,只要没有信物,山体内的密洛陀感知到温度就会被激活。 而密洛陀又会启动强碱气体的喷发,无论如此都是死路一条。 他不再信任九门,却也不会放任非心存死志之人去送死。 “这次如果您也去,我们一定能成功。”霍仙姑直视小哥,眼里充满希冀。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小哥身上。 而小哥的视线,一一扫过了林柚、吴邪和王胖子。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信物,张家人也无法全身而退。” 这就是拒绝了。 霍仙姑一愣,转而对吴邪道:“新月饭店抢走的鬼玺,还在你们身上吧?” “嗯。”吴邪点点头。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霍仙姑看了一眼小哥,思考了一下又对吴邪道:“样式雷、鬼玺,麒麟,原来你早在局里了。” 如果林柚没提前给吴邪通气,或许他会很感兴趣,继续追问。 进而对有所有秘密的答案的张家古楼产生兴趣。 只要他去,小哥就一定会去,正中霍仙姑下怀。 但他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不仅没太多意外,反而对霍仙姑产生了同情。 “我知道。” “你知道?”霍仙姑侧目惊道。 “嗯。” 无法用这个引诱吴邪一起前往,霍仙姑一时语塞。 林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椅子扶手不太好坐,比较硌屁股。 看吴邪也没有想去张家古楼的意思,她就放心了。 不去张家古楼=不会给错古楼密码,自觉害了其他人=不用假扮吴三省,去稳长沙盘口,再去张家古楼救人了=胖子不用在肚皮上刻地图,小哥不用放血自救了。 完美! 林柚心情舒畅,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拉着长腔道:“霍老太,你不用劝了。当着人家面,要去刨人家祖坟,还要拉人家入伙,真的不合适。” 此言一出,吴邪的表情瞬间微妙,忍不住抬头偷看小哥的表情。 可惜,小哥的微表情比较难捕捉。 他只是拽了拽林柚的衣摆,淡淡道:“不早了,回去睡觉。” 同时,和吴邪对视一眼,要表达的话透过眼睛一并传达到了。 这次,吴邪接收到了,站起身对霍仙姑道:“既然小哥都这么说了,张家古楼一定危险重重。报仇的方法有很多,就别冒这个险了。” “……”霍仙姑表情微冷,没说话。 吴邪还要再劝几句,余光中林柚已经就剩个背影了。 再转头一看,小哥也迈步离开了。 王胖子更不用说了,早早跟着林柚走了。 “我去,一个个的,跑这么快。”吴邪看了一眼霍仙姑,留下俩字“三思”小跑着追了上去。 霍仙姑制止了要去追的保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准备一下,三天后出发。”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林柚在门口突然冒头,将一张泛黄的纸拍在了会议桌上,“这个给你了,祝你好运喽。” 她来如风,去也如风。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消失不见了。 霍仙姑愣了愣,起身拿起那张纸,赫然是吴邪手里最后一张样式雷图纸。 ------------ 第98章 终极笔记(完) 大家都没有去张家古楼的意愿,索性拒绝完霍仙姑,第二天又拒绝了阿宁。 林柚将当十铜钱还给她,按照小哥的话又劝了一句,但她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为了我的选择,可以做出任何牺牲。” 行吧。 各人有各人的命,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林柚只能给她最诚心的祝福,目送她离开。 在这之后,他们没刻意打听过张家古楼的消息,只从各个途径道听途说来,霍家和裘德考联手了。 两家合在一起分成了两队,分别去了四姑娘山和巴乃,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解雨臣替他们暂时担了新月饭店的账,吴邪为了报答他,给他透露了些内幕。 这成功的打消了解雨臣去张家古楼的念头。 如今,吴邪除了日常担忧下那边的情况,便蹲在吴山居念叨着吴三省和解连环。 既忐忑他们知道自己擅自脱离计划,又担心他们现在的处境。 但林柚说了,那个组织最后一个领袖马上就要死了,那个组织马上就要消失了,九门后人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虽然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小哥很信任她,他便也信了。 老老实实的看店,等着把人熬死。 但吴三省和解连环不知道啊,他们会不会以为他是个懦夫。 毕竟一个是亲三叔,一个是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三叔,他还是很在意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的。 吴邪揉乱了头发,食不知味地嗦了一口泡面。 近些日子嘴被寒商喂刁了,往常美味的泡面也觉得难以下咽了。 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吴邪感慨了一句,余光就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哥!林柚!你们回……”话音戛然而止,吴邪的视线惊疑不定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滑动。 一个粉色兔子,一个淡黄小鸡,同样的浅色牛仔裤和休闲鞋,看起来格外登对。 吴邪指着他俩,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俩真的是去长白山封青铜门,不是去度蜜月了?” 事情的起因是马上要到小哥替吴邪守青铜门的时候了。 而林柚觉得,不管是小哥的十年,还是吴邪的天真无邪都很珍贵,不能损失。 所以不如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将青铜门给封了。 反正小哥已经知道她的不同寻常了,林柚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使用0090的权限,带着小哥就启程了,顺便带走了万能管家寒商。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他们终于平安回来了。 “瞎想什么呢,这是家庭装。”林柚撩拨着头发,白了他一眼,“之前就买了,只是上次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这次刚好顺路,就一块带过来了。” 小哥身体力行,将一个购物袋怼到了吴邪鼻尖下。 “给我的?”吴邪将信将疑地接过,翻出卫衣一抖,一只威风凛凛的哈士奇正在冲他傻笑。 “为什么我的是二哈啊?!” 吴小狗拎着卫衣,非常有意见,然而林柚和小哥已经踱步进屋,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他。 兀自气闷了一会儿,还是没人理他,吴邪口嫌体正直地兜头套上,低头自我欣赏了一番。 还挺合适。 他点点头,拎起被扔在一边的购物袋,里面还有一件。 抖开一看,是只带猫崽的大胖橘。 再看一眼型号,应该是王胖子的。 一样的款式,不一样的型号和图案,真就是家庭装。 · 哪怕有样式雷图纸,能模拟建设出一个小型张家古楼,霍家和裘德考的队伍还是全军覆没了。 霍仙姑终究没能复仇,永远的留在了里面。 一时之间,霍家动荡不安,霍秀秀被迫成长,还好有解雨臣帮她压阵,局面尚可控制。 吴邪听完唏嘘不已,没过多久就接到了通知。 他名义上的三叔的房产着火了,连带着那一片的房子都烧毁了。 还没等他去查看,紧接着收到了一封来自解连环的密信。 里面交代了那片房子下藏着当年解九爷从张家古楼带出来的领袖尸体,也是那个尸体保护着反抗者不会受到组织的大规模捕杀。 现在组织最后一位领导者也去世了,他们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了,所以他们烧毁了那具棺材和所有相关的东西。 解连环写道:“当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一切都告诉你。 九门的宿命彻底结束了。 吴三省不会再把吴邪当做他无力承担时,代替他位置的存在了。 吴邪又不需要和各种墓产生联系了。 他只需要平平静静地守着一方铺子,赚够下半生所用的钱和三个好友加一个管家去福建一个叫“雨村”的村子开一家叫“喜来眠”的农家乐。 以寒商的手艺,一定门庭若市。 想象很美好,但几年前的吴邪一定想不到,农家乐五人员工里,只有他一个南方人,过的是南方小年。 剩下的,要么是东北的,要么是北京的,统统过的是北方小年。 腊月二十三。 “不是,你们有病吧?!”吴邪跳脚,看着正在贴灶王爷的寒商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是南方,怎么能按北方小年时间过呢!” “可是我们都是北方人哎。”林柚睨了他一眼,指挥着寒商再往右偏一下。 厨房外,王胖子挽着袖子大刀阔斧地剁着肉馅,他旁边是一个穿着瑶族传统服饰的女子。 “云彩,委屈你了,一个南方人还得跟着我们过北方小年。” “没事。”云彩拿着手帕,替王胖子抹去额角的汗水,“无论是南方小年,还是北方小年,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哪天都是可以的。” 他们相逢于一次林柚临时起意的张家古楼外围三日游,如今已经相恋三年了。 吴邪刚出厨房就被腻歪到了,连忙游手好闲地闲逛到鸡圈旁边。 看了会儿小哥喂鸡和遍地走的大公鸡,他若有所思道:“小哥,这鸡也喂了有一年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嗯。” [完] ------------ 第99章 最好的我们(1) 2003年,振华中学分班榜前。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一目十行地扫过表格,突然她嘴角一扬,语气雀跃道:“找到了,路星河。” 确定好0090传来的信息,她将视线从“路星河”三个字往上挪了挪,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林柚。 一个班呐。 顺着标识,林柚来到了二班门口。 开学第一日,同学们大多还不认识对方,略显拘谨地打着招呼认识着彼此。 而林柚,目标明确地来到最后一排。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带着耳机的少年闭着眼摇头晃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柚不得不用手指叩击了几下桌面,提高了音量重复道:“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啥?”少年突然惊醒,一把撸下耳机挂在脖间。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嗯哼。” 振华中学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成绩优异考上来的,他们又来的早,位置充裕,鲜少有开学第一天坐在后面的。 林柚环视四周,耸耸肩道:“后排宝座上好像也只有你。” “现在不是多了个你吗。”少年吹了个口哨,将书包从隔壁桌子上拿下来,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柚也不跟他客气,掏出纸巾先把桌面笼统的擦了一遍才坐下。 期间少年一直漫不经心的地看看窗外,又盯盯她。 等林柚安顿好坐下,他才伸出一只手,吊儿郎当地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路星河。” “你好,我是林柚。”林柚配合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一触即分 “林柚?”路星河觉得有点耳熟,重复一遍道:“好名字,哪个‘yOU’啊?” “柚子的柚。” “柚子的柚?好奇怪,是因为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喜欢吃柚子吗?” 林柚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垂着眼眸道:“我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没有名字,大了点就自己取了个名字,跟院长妈妈姓林,喜欢吃柚子叫柚。” 听了这话,路星河收起嘴角的笑意,在林柚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拍了拍嘴。 真该死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道:“很可爱的名字。” 懊恼了几分钟,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不对啊,我说这名怎么这么耳熟。我爸跟我说过,他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跟我一个班,该不会是你吧。” “应该、大概、或许、可能是我吧。”林柚无辜地笑了笑。 0090丢过来的人物介绍里确实有这么一茬,但她就是想逗逗路星河,没想到他还真信了。 “那你刚刚……” 林柚嘿嘿一笑,第一次见面还是要给路星河留个好印象的。 她道:“我爸也跟我提过你,所以就想和你开个玩笑。我叫林柚,确实是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爱吃柚子。” 两人相顾无言,路星河把挂脖的耳机撸了上去,往桌子上一趴不理人了,连班主任张峰进教室讲话都没抬头。 这就导致了张峰讲着讲着突然开始立班规,“……禁止在课堂上睡觉,你说是不是啊,坐在教室角落里的那位同学?” 路星河充耳不闻,甚至不知道是在说自己。 眼见着教室逐渐安静,张峰的眼神越来越冷,林柚自己做事自己当,忙用胳膊肘捅了捅路星河。 “干嘛啊?”被捅的人没抬头,甚至往旁边避了避。 带着歉意地冲张峰笑了笑,林柚直接把路星河的耳机拽了下来,大声提醒道:“老师叫你呢。” “嗯?”路星河抬起头随意张望了一下,当他对上张峰的眼神时,他还饶有兴趣的挥手摆了摆,礼貌道:“老师您叫我?” 开学第一天,张峰也不想太严厉把气氛搞得太糟。他蹙着眉,不满地打量着路星河道:“上课不允许睡觉,也不允许头戴耳机。” “收到。”路星河两指抵着额角,干净利落地往前一划。 张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住气让他坐下了。 开学第一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张峰讲了讲班规,又讲了讲军训注意事项,发完军训服就结束了。 路星河翻看着军训服,对它糟糕的做工和布料“啧”了一声,随后团吧团吧塞进了桌洞。 虽然知道他不会去参加军训,林柚还是问了句,“你不带回家洗洗,明天穿啊?” “你觉得我像是去参加军训的人?”路星河表情略惊讶地把书包甩到肩上,朝后挥了挥手,“拜拜了您嘞。” “拜拜。”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表情,确定他看起来没生气,林柚松了一口气。 松了不过一分钟,她又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在心里哼着小曲。 美好的校园生活啊,青春洋溢的男高啊。 · 振华之外,梧桐树下,林柚踩着光斑来到了一辆宝马车前。 “李叔,学校离得近,以后我自己上下学就行了。”林柚拉开车门,先将书包抛了进去。 “那怎么行,林总交代过了,高中学习任务重,有人接送还能在路上休息一会儿。” “不至于吧。”林柚听得哭笑不得,“我才上高一,能有什么学习压力。” 李叔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乐呵呵地笑着没搭话。 知道跟他说没有用,林柚索性也不多费口舌了。她偏开头看着窗外,往耳朵上塞好了随身听。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 周董的歌,无论放在哪年都是好听的。 林柚手指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在李叔减速驶入小区时,一个略显眼熟的人影骑着小电驴晃入了她的视线。 路星河? 她直起腰身,目光紧随看着他拐入了同一个小区。 这么巧吗?林柚嘴角勾起,随着歌曲进入高潮,手指一下一下点地更快了。 ------------ 第100章 最好的我们(2) 随着公司规模越开越大,林父林母的工作也逐渐繁忙了起来,其实平时很少在家吃饭了。 但今天是林柚开学的第一天,他们破天荒地早早就在家等着了。 听着大门的开关声,两人同时从厨房冒出了头,齐声道:“柚柚回来了!” “嗯。”林柚将钥匙扔到鞋柜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失娇憨道:“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吃饭?” “第一天开学,我和你妈可不得陪陪你吗。”林父端着一个汤碗从厨房快步来到餐桌前,眼准手疾地将它塞进了满桌菜的空档里。 “嘶,还挺烫。”他把手指捏在耳朵上降降温,满脸慈爱地问道:“新学校感觉怎么样啊,柚柚?” “感觉还不错。”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见到路星河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是吗?” “是啊。”林柚自然而然的融入了林家的氛围。她走到餐桌,猛吸一口赞叹道:“好香,这些都是妈做的吗。” “是啊,好久没亲自下厨了。柚柚快去洗洗手,尝尝有没有退步。”林母长相温婉,气质知性,在公司却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强烈的反差让林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她洗完手出来,夫妻俩已经坐好,只等林柚上桌就开饭了。 “柚柚啊,明天就开始军训了,需不需要爸爸找人给你开个免训证明。”林父先夹了块排骨放进林母的碗里,又夹了块给林柚,最后才给自己夹。 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来得及吗?”林柚先啃了口排骨,才腾出口问。 “来得及,跟你王爷爷说声就行。” 倒也不是林父溺爱孩子,只是林母快生时生了些波折,导致林柚早产,身体比其他人弱些。 初中军训时,林柚只参加了半天,就晕倒在了站军姿的队伍里。 在这之后,林父就打定主意,不管林柚以后成绩怎么样、有没有出息,只要健康平安就行。 反正林家养的起! 仔细想了想,林柚答应了,“行,谢谢爸。” 反正路星河也不参加军训,她又没必要让自己多受一重罪,不如趁他们军训的功夫提前预习一下高中知识。 这一次,她的人设是活泼学霸!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她已经在脑海里制定好了计划。 一吃完饭跟林父林母打了声招呼就往房间窜。 “刚吃完饭,别跑那么快!”林父望着她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林柚举手摆了摆,转瞬消失在了拐角。 看她完全没听,林父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林父一回头就见林母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了,“哎,你放着我来。” “那你来吧。”林母也不跟他客气,将手里的盘子端进厨房就抱手在一旁看着林父收拾,“老林,你发没发现,今天柚柚好像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是好事啊,这说明振华中学真不错,不枉咱费心思把柚柚送进去……” 比起林父的神经大条,林母的心思显然细腻些。 她总觉得刚刚林柚说起路星河时,好像不是初相识的样子。 不过无论怎么样,开学第一天就交到朋友也是好事,随她开心吧。 · 林柚的房间在二楼,精心装饰成了女孩喜欢的粉色系。 但她无暇欣赏,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课桌前翻看。 “差的有点多啊。”林柚喃喃自语道。 或许是不想给她太多压力,林父林母没给她买练习题和辅导资料,桌子上只有寥寥几本高一的课本。 这可怎么行。 林柚咬咬嘴唇,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开始记录自己缺的东西。 大到高二高三的课本,小到笔芯橡皮,全都被她写了下来,只等明天托家里的阿姨帮忙买了。 做好学习的准备工作,林柚后知后觉到有些疲惫。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后一躺躺到了床上。 躺下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什么东西咯了她一下。 什么东西? 林柚从裤兜里一掏,就掏出了个诺基亚。 差点忘了,这是03年的世界,已经有手机了。 林柚一拍脑门,浅定了一个明天的目标——要到路星河的手机号。 林柚计划的挺好。 但没想到,当她第二天到学校,直到列队去军训都没见到路星河。 这小子,该不会连集合环节都逃了吧。 看着隔壁桌洞里与昨日位置分毫无差的军训服,林柚颇感无奈,收拾好要看的课本就准备去守器材室待路星河。 路过操场时,五班方队传来阵阵骚动。 林柚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一个女生穿着宽大的军训服,与她面对面的男生反而穿着一身紧绷绷的军训服。 两个人面面相觑,有些窘迫,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对方的样子。 林柚心下了然,这就是《最好的我们》的主角耿耿和余淮吧。 多看了两眼,她没做过多停留,径直去了器材室。 军训完就要无缝衔接入学考试,还是得抓紧时间过一遍初中知识。 虽然林父林母对她的成绩没做过多要求,但要做就做到最好。 随意拽了一个仰卧起坐用的垫子,林柚靠着墙进入了专注的学习状态,连路星河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大概略了一遍都学了什么,林柚决定还是先背生物吧。 她背的起劲,却没注意到两排架子之隔的垫子上,一个少年曲起胳膊压在眼上睡得香甜。 随着背诵的时间变长,少年明显有被吵醒的迹象。 终于,他不耐烦了,掀开睡得迷糊的双眼扫视着器材室。 “嘭!” 一声巨响,一个阴影笼罩在林柚的课本上,将她禁锢在少年身体和墙壁之间。 她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路星河不耐烦的皱着眉,“吵死了。” ------------ 第101章 最好的我们(3) 四目相对,林柚还保持着张嘴背书的模样。迟钝地眨眨眼,她慢半拍地捂住胸口道:“吓我一跳。” “啧。”像是被她的反应逗笑,路星河率先收回了视线,但下一秒就听到这吵醒他的人说道:“那什么,你眼角有脏东西。” 怕他看不得摸不到,林柚贴心地给他比划了下位置。 路星河的酷快要维持不住了,但他还是强撑着一个壁咚的姿势,单手在眼角随意地摸了摸。 完事后,凶巴巴地问道:“还有吗?” “还有一点点。” 试探着,见他不反对,林柚索性直接上了手。 他们专心与和眼角的脏东西作斗争,谁也没注意到器材室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好了没?” “快了……” 又是一声“嘭”,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一个娃娃头大眼睛的女生呆滞地看着他们,脚边还掉落着一个乒乓球拍。 是耿耿! 看她那表情,林柚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解释,“那个,其实……”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 耿耿回过神,双手合十拜了拜,也顾不得去找余淮被没收的随身听,脚底抹油就跑了。 看她那表情,林柚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解释,“那个,其实……” 其实也怪不得她误会,在她的角度,林柚目光深情,而路星河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柚,看起来马上就要接吻了。 深觉自己打扰到小情侣的耿耿,直到回了队伍才停住脚步,自己朝自己脑门拍了一下。 余淮好奇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问道:“怎么了?我的随身听呢?” “别提了。”耿耿一脸懊恼,“都赖你,非得让我赶紧去偷你的随身听。这下好了,不仅没找到,还打扰人小情……” 说到这,耿耿紧急刹车,不再继续。 惹得余淮更加好奇了。 · 另一边的“小情侣”。 林柚尔康手,喊道:“哎,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却只得到了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路星河站直了身子,将她的手压回去,“行了,人都跑远了。” “她肯定误会了什么,你就不想着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这么帅,你又不吃亏。”路星河一屁股坐在地上,探着头看林柚在看什么,“哇,学霸啊,刚开学就开始学习了。” “学什么霸啊,咱班中考成绩你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咱俩半斤八两。”林柚将课本又翻了一页,“还有什么叫我不吃亏,明明最吃亏的就是我好不好。” “好好好。” 醒都醒了,路星河无聊的想找事干。 瞥了眼身旁认真看书的假学霸、真学渣,他计上心来,一把把她手里的课本抽了出来。 “你干吗?!” 林柚伸长手去够,路星河却也伸长了胳膊。两人的身高差,足够林柚够不到课本。 “不干嘛,出去溜溜喽。”路星河随手将课本塞进林柚的包里,又把包甩到了肩上。 他走出两步,回头却见林柚还愣在原地没动,只能又折了回去。一个脑蹦弹在了林柚脑门,“发什么愣呢,走啊。” “那你也得说走去哪儿啊!” 路星河挟书包以令林柚,迫使林柚不得不跟了上去。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器材室,在一众羡慕的眼神中又路过了操场。 路星河腿长步子大,林柚跟不上,只能走几步再小跑两步。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路星河身边,喋喋不休问道:“到底去哪儿啊?” “哎呀,烦死了,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路星河骤然停住脚步,林柚没有防备,直直地撞了上去。 “嘶。”林柚捂着撞疼的鼻尖,眼里泛着生理性的眼泪。 作为一个情绪并不太稳定的未成年人,她也不委屈了自己,猛地抬脚作势就要踹上去,“凶什么凶,是你先抢我书包的!” 看到她眼里的泪花,路星河刚有些心虚,就迎来了当面一脚。 他一边躲,一边道:“我这不是想带你出去玩嘛。”语气比刚刚柔和了许多 因为林柚眼圈泛红,他们出校门的时候格外轻松。 路星河借口林柚撞到鼻子要去医院,在门卫大爷仔细观察并索要假条上时,拉着林柚就跑。 一路跑到路星河停小电驴的地方才停下,林柚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感觉不亚于跑了个八百。 她斜眼看着路星河,威胁道:“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最好有意思。” “那必须有意思。”路星河将书包挂在车把上,一拍后座,“上车!” 林柚将信将疑地上了车,感觉自己像是上了贼船。 而路星河的小电驴座椅是一体的,她没有可以抓得地方,只能小心翼翼地揪着路星河的衣角。 “出发!” 路星河话音未落,一把拧在了车把上。 巨大的推背感和有点凉爽的风同时来袭,林柚晃了一下,下意识抱紧了少年劲瘦的腰身。 脸上升温的同时,她恢复了理智。 回顾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林柚感觉有些莫名的荒谬。 她和路星河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能一起逃学了? 等等,逃学? 林柚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回事,不禁风中凌乱。 作为一个立志要做学霸的好学生,开学第二天就逃学,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 第102章 最好的我们(4) 林柚牢牢揪住路星河的衣角,从他身后探出了头,刚开口喊了一个“路”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风,只能悻悻地缩回他身后。 但不过一个字,路星河还是听见了,他扯着嗓子问道:“叫我干吗?” “开学第二天就逃学,会不会不太好?”林柚学着他的样子,也扯着嗓子喊。 听清了她的问题的路星河轻笑了一声,大声道:“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在学校我们又不军训,那么为什么不出来做些有意义的事?你说是不是,小柚子?” “小柚子”林柚对这个称呼沉默了片刻佛系的接受了,顺带接受的是路星河的那套歪理。 她自我安慰,反正她已经请过军训的假了,应该不算是逃学。 于是,她大声地回了一句“是”。 得到答案的路星河笑了起来,带着小电驴骑的歪七扭八。 幸亏此时路上车不多,才给了他们发挥的余地。但林柚还是紧张地拽着衣角,锤了他一拳,“哎呀,好好骑车。” “遵命!” 路星河控制住车把,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后侧移停在了一家小面馆前。 林柚跳下车,打量着这不大的店面,“有家面馆,这名字还挺有意思。”她回头看路星河。 路星河锁好车,没忘把书包带上,走过来和她并肩道:“今天你有福了,这可是我的宝藏面馆。” 说完,他一撩门帘,率先走了进去。 林柚紧随其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面馆铺面不大,但被老板收拾的井井有条。桌子擦拭的很干净,椅子排列的没有丝毫分差,强迫症看着非常舒服。 或许是才刚11点,客人不多,除了他们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嗦面。 路星河犹如进了自家客厅,熟门熟路地拉开一个椅子坐下,朝着后厨大喊道:“老板!” “哎,来了!” 林柚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就见一个带着围裙的大叔小跑着从后厨跑出来,手里还拿着记单的本子和笔。 他将菜单递给林柚,眼神在两人间打转,调笑着问道:“小路,有女朋友了?” “不是。”路星河一歪头否认了。 “那就是朋友?” 林柚点好了想吃的,一抬头就见路星河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后,路星河率先移开了目光,“嗯,我同桌。” 突然被路星河单方面官宣为朋友,林柚眼睛一弯,等老板走了就托着腮问道:“路星河,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怎么,我这个朋友你不想交?”路星河学着她的模样,也托着腮看她。 “怎么会。”林柚故作惊讶,一拱手道:“能和路少爷成为朋友,是我等的荣幸。” 等老板端着两碗面过来,就见两人在互拜,一个一口“路少爷”,另一个一口一个“柚子小姐”,谁也不让谁。 惊讶了一瞬,他波澜不惊地将两碗面放到了桌上,“面来喽,香菜葱花醋自己加。” 比脸皮,林柚到底比不过路星河,率先败下阵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将自己那碗面拉到身前,礼貌地跟老板道了谢。 “要不要葱花香菜?”路星河豪爽地给自己加了一大勺。 “不要,不爱吃。”林柚摇摇头,搅了搅面就开始炫饭。 不得不说,路星河的宝藏面馆不错,份量足,味道好。 “不吃葱花香菜,味道少一半。”路星河夹了一大筷子,囫囵地吃下去,发出了满足地声音,“嗯,好吃!”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等路星河呼噜呼噜吃完一碗面,又啃了根烤肠后,林柚才勉强吃完了一半。 看她实在吃不下了,路星河拿纸巾一抹嘴,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吃完了,走吧。” 戴上头盔,小电驴重新上路。 路星河带着林柚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骑着,林柚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目的地。 她攥着路星河的衣角,问道:“到底要去哪儿啊?” “已经去完了啊。”路星河吹了个口哨,用非常欠打的语气道:“吃到这么好吃的面,这一趟出来的不值吗?” “……” 林柚无语凝噎,万万没想到他们冒着被抓的危险逃课出来就为了一碗面。 捶了一下路星河,她凶巴巴地命令道:“面也吃完了,现在回学校!” “行吧。”路星河往后一瞥,看着没车没人,一个大转弯甩尾换了道。 猝不及防的离心力,让林柚再次和少年亲密接触。 嗅着近在咫尺的沐浴露味,林柚拳头硬了。 孩子大了,不管教是要出事的。 因此,当两人回到学校,在门口迎面撞上潘主任时,林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卖。 “潘主任,路星河逃学!” “唉,你!”路星河吊儿郎当地走路姿势一顿,侧目瞪了她一眼。 虽然他不怕被抓,但能少一件事是一件事。 路星河原地一个立正,手插裤袋,嬉笑道:“小潘,别听她乱说。我老老实实睡觉,哪有时间逃学呢。” “站好了,别跟我嬉皮笑脸。”胖乎乎的潘主任戴着眼镜,双手背后一脸严肃。 路星河勉勉强强将手拿出来,挠了挠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门口保安都跟我说了。”潘主任恨铁不成钢道:“路星河啊,路星河,这才开学第一天……” 面对他滔滔不绝地管教,路星河指着默默溜走的林柚,突然打断道:“小潘,你别只骂我啊,我还有个同伙呢。” ------------ 第103章 最好的我们(5) “同伙?”潘主任扶了扶眼镜,脖子前倾将林柚打量个遍,眼神逐渐危险。 “主任,我是被迫的。”林柚立定转身,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她指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星河,控诉道:“都是他,抢我的书包,逼我跟他一起逃课。主任您看,我包还在他手里呢!” 潘主任闻言转身,果然看到了一个和路星河格格不入的粉包。 他刚要开口训斥,路星河也开口了。 “你不也是自愿的吗,吃的多香,嘴角还有辣椒油呢。” 林柚神经一绷,抬起手指一抹嘴角,还真有。 这混蛋明明看见了,居然一路上都没提醒她! 林柚攥拳,转念一想,回来的路上,她的脸数不清多少次的磕在了路星河的背上。 想必,他衣服后面应该挺精彩吧。 林柚气着气着突然笑了,路星河感觉不妙,暗自警惕。 潘主任已经不耐烦听他们辩驳了,人证物证俱在,也冤枉不了他俩,索性直接打发去打扫器材室了。 但路星河是那么配合的人吗? 显然不是。 他转身去了校内的小卖铺,唰唰地挑选了一堆东西,一直到傍晚才出现在器材室。 而林柚是那么配合的人吗? 显然也不是。 她靠在器材室的垫子闭目养神,险些睡过去,听到开门声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抬眼望去。 “来了。” “我去,你想吓死谁啊。”路星河拎袋子的手一抖,瞪大了眼睛。 林柚无辜地眨眨眼,扶着发胀的太阳穴艰难起身,“你先打扫着,我去食堂吃点饭。” “去什么食堂,难吃死了。”路星河将大包小包放在地上,腾出手将她按回垫子,“我买了炸鸡,一起吃啊。” 听到有好吃的,林柚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一声,原本要推开他的手顺势接过一次性手套。 两人盘着腿,面对面消灭着炸鸡、薯条和可乐。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打扫?” “打扫什么,器材室啊?”路星河咬开一包番茄酱,挤在盒子上,漫不经心道:“我可没说我要打扫。”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打扫谁打扫。” 虽然他给林柚带了晚饭,但一码归一码,原则问题要分清楚。 路星河摇摇头,“我看这器材室挺干净的,样子做足了,谁知道我们打没打扫。” 林柚默了一下,环视四周,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林柚指着那一大袋子东西,问道:“你打算在这安营扎寨啊?” “啊对,没错。”路星河炸鸡沾番茄酱,嘴里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道:“还是那句话,样子要做足,不然小潘怎么能感受到我们的辛苦呢。” 你也没亏待了自己。 林柚无语,突然意识到路星河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她瞬间警惕,睨着他道:“谁跟你我们,我可没说陪你。” “小柚子,贼船易上,可不好下。”路星河突然凑过来,坏笑一声,“你陪我,我可要告你父母你逃学了。” 林柚更无语了。 推开路星河放大版的俊脸,她道:“你幼儿园小班啊,还玩告状这一套,幼不幼稚。” “幼不幼稚的,有用就行。” · 林柚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倒不是怕路星河告状,只是她善心大发(bUShi),总觉得留下来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晚上十点,林柚和路星河正坐在同一个垫子上头碰头,打着手电看鬼故事。 灯光微弱,只映照出两人脸上紧张的表情,器材室的角落里似乎有些模糊的阴影,令人感到不安。 林柚的声音低沉,如同悠扬的低吟,穿梭在路星河耳畔。 故事情节逐渐升温,描述着阴森的场景,荒废的老屋、吱吱作响的门窗,似乎有幽灵的呢喃在风中回荡。 器材室外的风声嗖嗖,铁门轻轻发抖,发出“嘎吱嘎吱”声,仿佛有些不安分的灵魂在外面徘徊。 林柚和路星河的呼吸声变得急促,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四周扫视,生怕在某个角落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影子。 剧情高潮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些稀碎的响声,接着被猛地推开。 两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林柚“啊”的一声将手里的书扔向门口,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凑。 路星河揽着她,随手抄起一边的羽毛球拍,两人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 “砰”的一声,书掉落在地,另一道女高音和林柚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器材室。 “啪” 另一个人随手打开灯,捡起故事书看了一眼书名,笑着露出小虎牙道:“没事,都是人。” 林柚默默挪开捂在眼上的手,耿耿从余淮身后露出一个脑袋,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尴尬。 “你们怎么不说话,刚刚吓到了吧。”余淮挠挠头,继续打破沉默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没想到这个点了器材室还有人。” “没事。”路星河一撩头发,强撑道:“这么晚了,你们有事吗?” “哦,被潘主任罚过来打扫器材室。”余淮亮了亮手里的拖把。 “真巧,我们也是。” ------------ 第104章 最好的我们(6) 余淮是个E人,三句两语就解释清了他和耿耿是因为生火烤无花果被抓的。 本来应该是三个人承担的,但其他一个叫“周末”的临阵脱逃了,潘主任这才只抓了两个人。 余淮无奈地耸耸肩,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耿耿不但没说话,反而一直盯着林柚。 “你们认识?” 林柚和耿耿同时答道:“认识”、“不认识”。 “……”余淮无语,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你们要不先统一个答案。” 林柚和耿耿又同时答道:“不认识”、“认识”。 “……” 余淮无语了,林柚和耿耿相视一笑,还是路星河比较贴心,解释道:“也不算认识,一面之缘。” 听此,余淮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你们就是耿耿说的那对小情……” 经过死缠烂打,耿耿最后还是告诉了他在器材室的所见所闻,当下凭借学霸的直觉直接联系了起来。 他话说到一半,耿耿一跃而起,紧紧捂住他的嘴,咬牙小声道:“闭嘴吧你。” 虽然声音戛然而止,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林柚连忙摆手摆脱嫌疑,“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余淮被捂着嘴,没法说话,无声地用眼神发出疑问,“抱在一起的普通朋友?都懂,都懂。” 林柚:? 顺着余淮的视线看过去,路星河的胳膊还搭在她的肩头,而她靠在路星河的怀里。 刚刚的否定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柚的脸噌的烧起来了,觉得挺冤。 她一把拍开路星河的手,在他不满的“干什么”中,站起身正色道:“都是误会,刚刚是恐惧下的抱团取暖。” “也有可能是吊桥效应。”耿耿的手已经拿开了,余淮小声吐槽,刚好被林柚听见了。 “对你同样适用。”林柚借着接书的空当,在他身前小声道。 余淮一愣,眼睁睁看着她拿着书重新坐下,招呼耿耿,“来,一起吃啊。” 耿耿虽然成绩一般,但也是第一次闯祸被罚,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林柚见她兴致不高,跪在垫子上将她拉过来,睨了一眼余淮道:“打扫器材室的事就让他干,反正你也是被他连累的。我们坐下聊会天,你还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罚的呢。” 没人提还好,被林柚用温柔的语气一哄,耿耿的大眼睛里就忍不住泛起泪花。 不仅是因为被老师罚,也是因为今晚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却忙着工作将她敷衍了过去。 各种委屈涌上心头,耿耿贴着林柚坐下,抱着膝盖默默流泪。 余淮表情复杂,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自觉拿起拖把去拖地了。 “哎呦,小可怜啊。”林柚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捅了一下路星河,“你要不要去帮帮余淮?” “不要。”路星河直接拒绝,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小潘也真是的,一个器材室居然罚了四个人来打扫。” 围观了一会儿林柚撸狗式安慰,路星河计上心来,拽了拽林柚的马尾辫道:“我有个缺德的好主意。” “什么主意?” 林柚捋头发的手一顿,耿耿也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路星河神神秘秘,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跟我来就知道了,保证痛快。” 林柚将信将疑,但对于路星河各种歪点子深有体会。 闲着也是闲着,她是打算去看看的,就是不知道耿耿。 她垂下眼眸,正对上耿耿含泪的大眼睛,弱弱道:“我也去。” “那走吧。”路星河把林柚提溜起来,林柚把耿耿提溜起来,一行人鱼贯而出。 拖完一条过道的余淮看着空荡荡的垫子陷入了沉思,扔掉拖把快步追了出去,“哎,你们干什么去?” 熄灯后的校园,月光洒在每一个角落,勾勒出建筑物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庄重而肃穆,静静地伫立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路星河拉着林柚的胳膊轻车熟路地绕到宿舍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小潘的宿舍。”指了指一楼的某个宿舍,路星河压低嗓音道:“你们在这等着。” 林柚配合着点点头,目送他熟练地翻进阳台,和耿耿分居小路两侧,替他放风。 后赶来的余淮凑到耿耿旁边,小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耿耿被他吓了一跳,自己捂着自己嘴,无声地摇摇头,瞪大眼睛让他闭嘴。 余淮讪讪闭嘴,老老实实地陪在一边。 不多会儿,路星河翻出了阳台,手里还拿着一身军训服冲林柚炫耀般的晃了晃。 四个人凑成两对,一直到远离了宿舍楼,耿耿才好奇道:“偷他衣服干什么?” “你们就瞧好了吧。”路星河嘴角含笑,手脚麻利地将潘主任的衣服绑在了旗杆上,升到了最顶上。 林柚抬头遥望随风招展的大裤衩子,笑道:“不出意外,这是潘主任唯一的裤子吧。” “那倒不是。”路星河叉着腰,笑得愈发猖狂,“这是别的裤子还没干。” “论缺德还是你缺德。” 两人相视一笑,击了一掌。 ------------ 第105章 最好的我们(7) “这到底是谁干的!” 潘主任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穿透了器材室的大门,林柚眼睑颤了颤,一睁眼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耿耿和余淮已经推门出去看热闹了。 阳光从门口倾泻而下,林柚用手按了按有点麻木的脖子,“呼,脖子要断了。” “你还要断了,我肩膀才是要废了呢。”路星河揉着肩膀,颇具怨念。 “……”枕了一晚上人家的肩膀,林柚有些心虚,“谢谢我路大少爷,慷慨贡献尊肩。” “感谢要有感谢的态度,请我吃……卧槽!”路星河话说到一半,变故突生。 险险接住头轻脚重的林柚,路星河用胳膊撑住她,这才注意到她红彤彤的脸蛋。 “多谢,这次得请你吃两顿饭了。”林柚自己摸了摸脑门,往路星河身上一靠,毫无歉意道:“好像发烧了,浑身无力,又要麻烦你了。” “……” 路星河盯着她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有心将她推开。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扶着让她站好,自觉地蹲了下去,“上来吧。” “感谢。”林柚趴上去,有气无力地指挥道:“麻烦带我去趟校医院。” “我知道,闭眼休息吧你。”路星河虽然态度不怎么好,但一举一动都很温柔。 绅士手放在腿弯,把林柚往上颠了颠,一脚踹开了器材室的大门,火急火燎地就往校医院跑。 “身为刚入学的新生,居然能做出这么不尊重老师的事……” 外面,军训队伍已经排列整齐,潘主任背着手正在发火,“真是令人发指!这样的学生,是怎么进入我们振华的……” 耿耿和余淮睡眼惺忪,在队伍里低着头,又忍不住想笑。 一抬眼,就看见路星河背着林柚要从他们眼前晃过去。 耿耿瞬间瞪大了眼,瞌睡虫一扫而光,无声地问道:“怎么了。” 路星河摇摇头,就听潘主任愤怒道:“都不承认是吧,原地蛙跳五十个!不承认再做五十个,直到有人承认为止!” 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背着人往前走了几步,“我。” 潘主任没听见,还在不停地训话,“看同学们为你受苦,你就甘心当那颗老鼠屎吗?” “这呢!”路星河歪歪头,林柚默默地将帽子戴在脸上,这样丢什么都丢不到脸了。 潘主任还是没听到,路星河放大了声音,喊道:“小潘!” 在同学们的哄笑中和潘主任情况外的眼神中,他主动承认了,“别找了,我干的,我就是那颗老鼠屎。” “别笑。”制止了同学们的偷笑,潘主任几步来到路星河跟前,“怎么回事啊你,一会我处理你。” “不好意思啊,一会儿没空。”路星河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抖了抖背上的人道:“还得去送病号。” “病号?”潘主任扶了扶眼睛,就见一颗烧红了的小脑袋从帽子后面冒出来,不好意思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又是你。”潘主任一眼就认出了路星河的同伙,问道:“怎么烧成这样?” “这得问你啊,小潘。”路星河将锅全都甩开,开始往潘主任身上安罪名了,“罚我们扫器材室,这下好了,害人着凉了吧。” “去去去。”这罪名潘主任担不住,后面还有一堆看戏的学生,只能容后在处理。 又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林柚,潘主任嘱咐道:“路星河,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今天,务必把这位同学安安全全地送到医务室,听到了吗?” “得嘞。” · 林柚这一烧,直接把军训给烧过去了。 等再返回学校时,已经是摸底考了。 经过几天的带病休假,答些初中的题林柚游刃有余,很快就做完了自己的试卷。 一侧脸,就见隔壁桌的路星河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眼瞅着张峰越走越近,林柚假意“咳嗽”了两声,想要提醒他。 路星河却只是挠了挠脸,换了个方向睡得更香了。 他命由他不由她。 林柚眼睁睁看着张峰逐渐皱起眉头,快步走到路星河桌前一拍桌子。 “嗯,收卷了吗?”路星河吓得一哆嗦,茫然地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考场不是让你睡觉的,不考试,就滚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提前交卷吧。”路星河从另一边过道来到讲台前,一把将白卷拍在了讲桌上,临出门前还不忘冲林柚Wink了一下。 林柚低着头,全当没看见,听着路星河哼着小曲跑远了,突然有点心疼张峰的乳腺。 众所周知,男生也有乳腺,生气多了也会长结节。 ------------ 第106章 最好的我们(8) 振华的一贯作风是按成绩排位,林柚摸底考成绩不错,坐在了第二排。 路星河则因为他爸爸的嘱咐,被老师特别关照,也坐在了第二排。 种种机缘巧合下,他们在第二排又成为同桌。 路星河搬完自己的桌子,又殷勤地帮领把桌子搬过来,支着脑袋道:“小柚子,深藏不露啊。我还想着,如果你坐倒数第一排,我就舍身取义陪你去。” “得了吧。”林柚睨了他一眼,将刚发的新书拍在他桌子上,“再这样目无遵纪下去,张峰要被你气死了。” “人生苦短,在意别人的看法干什么。”路星河把自己的课本扫到一边,把林柚的书扯过来,掀开封面,挨本书画了一个小柚子。 “歪理。”林柚吐槽了一句,视线又忍不住瞥向路星河在柚子上画的各色小人。 生气的、开心的、伤心的、努力学习的……甚至连发烧叼着体温计的都有。 各种心情的她,轻而易举的被路星河用一支最普通的铅笔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白纸上。 林柚托着腮,直到他全部画完才问道:“你喜欢画画?” “嗯。”路星河发了个鼻音,铅笔在指尖转动夹在了耳后,立志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从振华退学,去学画画。” “……” 林柚刚被他的天赋惊艳了一秒,就听到路星河在那儿大放厥词。 心情复杂之余,她将课本收回来小心放好,懒得理他了。 接下来的学习生活,路星河止不住的作妖,不是上课戴耳机听歌,就是上课吃东西,再就是上课不务正业,画各科老师的表情包。 其中当属张峰怒斥图最为传神。 虽然他很有分寸感,从不打扰周围同学学习,依旧被二班老师视为眼中钉,集合起来一纸状告递到了路星河爸爸呢。 正上着地理课呢,路星河就着地理老师的提问发表了下“对地理的看法”。 “我觉得地理就是吃喝拉撒。你看我们国家就喜欢吃大米,美国呢就吃汉堡、喝牛奶,因为他种不出来,但是牛养的好啊。” “再比如日本的铁道文化,铁路经过的每一处风景,无论山川丛林还是落满樱花的青森县运河,车票、座位、美食都给人以深刻美好的体验。我觉得地理,是有温度的。” 同学们都因他第一句糙话低低哄笑,林柚却仰望着他,觉得路星河在闪闪发亮。 纵然他成绩不好,还爱捣乱,但他绝对不是笨孩子,更不是坏孩子。 他只是沉迷于生活的美,无法忍受科学的冰冷。 再加上单亲家庭,长期缺席却很严厉,只追求学习成绩的家长。 这也导致了他更愿意沉浸在美学的世界,而不是现实世界。 “路星河,出来一下。”潘主任出现在二班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对地理老师点了点头。 “去吧。”地理老师很好说话。 路星河插着裤兜,在桌子上点了点,侧身弯腰小声道:“知道你崇拜哥,但这也太明显了吧,哥会不好意思的。” “……” 手上用劲,笔尖穿透纸张。 路星河总有一种魔力,在她开始心疼、走近他时,就开始犯贱并打破她对他的滤镜。 “滚吧。” “恼羞成怒。”路星河当着众人面逗完林柚,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他走后,林柚坐在位置上平复心情。 地理老师有趣的讲解已经不入耳了,思来想去,她还是找了个理由摸出教室,打算去主任办公室探探消息。 谁知,她刚转过拐角,一头就撞进了来人的怀抱。 闻着那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不用抬头,林柚都知道这是路星河。 “小潘找你什么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什么,就是我爸来学校了。” 路星河的语气不太自然,林柚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侧脸上的巴掌印。 她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五指分明,都肿起来了,心疼道:“你爸打的?” 路星河低低的“嗯”了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揉了揉林柚的脑袋,“嗐,没什么大事,不疼。” “肿成这样,怎么会不痛。”林柚拉开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气势汹汹地绕过他就要往办公室走,小嘴不停的叭叭。 “就算他是你监护人,他也不能打你,这不是虐待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路星河闪身拦住她的去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暴起,倒是把你气着了,真就这么崇拜哥吗?” “路星河!”林柚不满地喊道。 “好好好。”路星河举手投降,收起不正经的态度,正色道:“你要真想安慰我,就陪我去个地方。” ------------ 第107章 最好的我们(9) 一回生,二回熟。 他们如法炮制,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又溜出来了。 路星河将小一号的头盔抛给林柚,自己戴上另一个。 经过几日的相处,林柚得寸进尺成功摆脱了家里的司机,拥有了自己上下学的区间限定司机——路星河。 甚至还拥有了自己的专属头盔。 熟练地戴好头盔,跨坐在小电驴后座,林柚揪着他的衣角探出一个脑袋,“我们去哪儿啊?” “带你兜兜风。” 依旧是七扭八拐的骑车风格,路星河带着林柚来到了海边。 “呼,还是海风吹着舒服。”路星河张开双臂拥抱大海,在美景中他可以忘记一切的不愉快。 尽情之中,路星河有些不爱看路,看的林柚心慌,生怕他一下没踩住被石头绊倒。 “你小心点。” “没事,我来过很多次,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了。”路星河跑回来,又拉着林柚跑到尽头,冲着大海喊道:“什么振华,什么二班,什么成绩,都见鬼去吧!” “自称什么哥,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林柚撩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 路星河也不生气,心情愉快的他还邀请林柚一起,“你要不要也试试?” 看她但笑不语,继续怂恿道:“没事儿,你在这喊两声没人听得见。” “可是,我没有什么需要发泄的地方啊。” “怎么可能。”路星河不相信,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有烦恼的地方。 比如说他的富豪爸爸,会烦恼生意;年级第一,会烦恼如何保持住成绩;小潘,会烦恼如何提高同学们的成绩。 凡在凡间,总会有些身不由己,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林柚趴在栏杆上,双眼迷离望向远处,问道:“海的那边是?” “按照这个城市的分布,海的那边还是海?” “是啊,海的那边是海,是城市。”林柚悠悠道:“这些都是一成不变。就像我们的生活,按部就班的长大、考学、升职、结婚、生子、去世。 期间或许会有些许的变化,但总归还是会回归到这条线上,又何必烦恼那些不重要的事儿呢?” 路星河眨眨眼,总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又有点没道理。 半晌,他答道:“如果你看到足够多的风景,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林柚摇了摇头,正是因为看过很多的风景,她才会这么觉得,才会有些迷失方向。 “我看过的风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走了好几个世界了,虽然记忆被封存,但每结束一个世界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什么。。 “你是用眼看风景,还是用心看风景?”路星河侧过身注视着林柚,突然明白了不合理的点。 “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你看一百次同样的风景,可能这一次会遇到小猫,下一次就会遇到小狗。 大家或许步调一致,走在同一条人生轨迹上,但人生经历却是完全不相同。 要知道我们生活中很多美好的事情,都不是等你准备好了才出现,那些惊喜才是生命的意义。” 林柚仔细琢磨了一下,似有所悟。 之前是她钻牛角尖了。 总想着离开时的失落,却忘了相处时的喜怒哀乐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路星河。”林柚双眼微亮,整个人豁然开朗,踮着脚尖揽着路星河的肩膀拍了拍,“本来是我安慰你的,没想到却变成了你安慰我。” “这有什么。”路星河被她带了一个踉跄,笑道:“也没什么好安慰的。我都明白,人生的往往很多事情,选择权并不在自己手上。 但是没关系,我会朝我的方向去努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你说得对,路大少爷内核坚定,我等佩服。” 迎着落日,林柚格外真诚道:“我相信,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又吹了会儿海风,路星河将林柚送回了家。 除去开学日,林父林母的工作又忙了起来,都是保姆阿姨做好晚饭,林柚回家一个人吃。 她下意识要将书包甩到沙发上,甩了个空才想起来这是又逃课了,书包也没顾上拿。 算了。 反正刚开始学,学的也不难,作业什么的等明天再补好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家居服,林柚把做好的饭菜热了热。 刚坐下准备吃,门铃响了。 “谁啊?”拖拉着拖鞋,林柚打开门一看,是路星河。 她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路星河没说话,将肩上的书包取下来递过去,用行动表示来意。 “你专门回学校帮我拿了书包啊?” 路星河嚼着口香糖,耸耸肩,“小事。” “谢谢你啊。”林柚抱着书包,看着眼前的贴心帅哥,不可谓是不心动。 “谢谢虽是礼貌用语,但说太多了,反而显得生分。” 林柚失笑,侧身让开大门,“那我不说谢谢了,一起吃个饭吧。” 早就了解过林柚每晚一个人吃饭,路星河没有丝毫犹豫,欣然同意,“恭敬不如从命。” 其语气之流畅,动作之果断,让林柚透过滤镜怀疑他是有意为之。 ------------ 第108章 最好的我们(10) 这天,林柚上学的时候,在楼道里遇到了一群短裙啦啦队,这才意识到一年一度的篮球赛要开始了。 刚想问问路星河要不要参加,他就被潘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不会逃课又被发现了吧。”林柚忧心的同时,发现了盲点。 如果真是逃课的事,潘主任就不会只找路星河一个人了,怎么着都是两个人同时挨骂。 自我安慰完的林柚无情的抛弃战友,挥挥手就准备回教室,却被路星河拽住了后脖颈。 “干嘛?小潘找你,又不找我。”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懂不懂?”路星河一手插兜,一手拽着林柚,“不陪我进去,至少也得在门外等着我。” “无不无聊。”林柚白了他一眼,在潘主任门口遇到了惴惴不安的耿耿。 “哟,又见面了。”路星河松开手,指了下林柚让她在这等着,不准提前离开,无所畏惧地径直推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耿耿咬着嘴唇,还在犹豫。 林柚闲着也是闲着,视线落在她胸前的照相机,问道:“做了什么坏事,紧张成这样?” “最近不是要篮球比赛了嘛。”耿耿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自在道:“体育课男生在训练,我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被潘主任看到了。” 林柚一听就明白了,侧身轻声调侃道:“是拍你们班男生啊,还是拍余淮啊?” “林柚!”耿耿跺跺脚,脸庞飞霞,眼神乱飘,摆明了是心虚。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林柚点到为止,将她推到门口,“早晚都得面对,快进去吧。” “哎呀。”耿耿又跺了跺脚,心虚地推门进去。 人来人往的楼道,他们没让林柚没等多久就出来了。 “哎呀,你拉我干嘛呀,干嘛不让我跟他说清楚。”耿耿挣开路星河的手,憋屈道。 “你还是不了解小潘,跟他废话没用。”路星河“qi”了一声,走到林柚身边,“走吧,回去上课。” “发生什么事了?”林柚顺手揉了揉耿耿的脑袋,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日本的对口学校,明天要来一个采访团,我和耿耿一个翻译,一个拍照。” “耿耿不想去?”林柚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 耿耿“嗯”了一声,摩挲着胸前的相机,郁闷道:“明天是我们班篮球赛,我答应去给他们拍照了。” “这样啊。” 回想着刚刚等人时听见的话:不会打篮球的男生不是好男生,不会在男生打篮球的时候送水的女孩不是好女孩。 几乎是转念一想,林柚就明白了耿耿不仅是想给余淮拍照,更是想给他送水。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既然他们命中有彼此,有何必经历这些遗憾呢。 林柚轻巧地将耿耿的相机取下来,在她迷茫的视线中笑道:“那你去看篮球赛,我替你完成潘主任的任务。”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耿耿眼睛一下子亮了,拽着林柚的衣袖追问道:“真的吗?” “真的。”林柚肯定的点点头,摆弄着相机拉着长腔道:“那你该怎么回报我呢?” “我请你喝奶茶!”去看篮球赛有望,耿耿一秒恢复成小太阳模式,大眼睛笑得弯弯的。 “好啊,不过你得先教教我怎么用相机。” “好。”耿耿将路星河挤到一旁,凑到林柚身边指着相机上的按钮一个个介绍,“这是取景器、这是快门……” 林柚听着教学,尝试着拍了几张很快就上手出师了。 拍下一张路星河无奈的表情。 林柚拍了拍耿耿的肩膀,“我学会了,明天保证完成任务,放心去看比赛吧。” 这时,被冷落已久的路星河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小柚子,你有没有想过你把相机拿走了,耿耿拿什么拍他们班篮球赛?” “……” “……” 冷水从天而降。 还好耿耿已经恢复了平常心态,乐观地给出了解决方法,“没关系,我家还有一台备用机。虽然不如这台配置好,但拍照还是很出片的。” “那就好。” · 第二天如约而至。 耿耿给林柚送来了更多的胶卷,迫不及待的跑回了五班,背包旁还背着一瓶崭新未开封的水。 “一定把握好时机哦。”林柚端着相机,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 代表团来之前,潘主任在大会堂给他们来了个接待动员。 “我们代表的不仅仅是振华,是我们中国的高中……” 潘主任讲的有多激情澎湃,路星河戴着耳机睡的就有多香。 林柚悄悄的在头顶给他扎了个小辫,偷偷拍下来后,心满意足的欣赏着。 “干什么坏事了?”初醒的嗓音还有些沙哑,还是把林柚吓了一跳。 “没事儿,就是感觉小潘像打了鸡血。”林柚呼噜了一把路星河的硬毛,想无声无息的把头绳揪下来。 奈何有一缕头发格外顽强,连带着头绳将将挂在他头顶。 要想完整的把头绳摘下来,势必会损失几根路星河的头发。 林柚瞄了一眼,索性装作无事发生,拿上相机跟着大部队出了会议厅。 ------------ 第109章 最好的我们(11) 潘主任对这次采访团的来访非常重视,等在校门口时还不忘练习日语。 “扣你几哇,扣你几哇。”照着《日语三百句》念了念,他还非常好学地转头询问在场唯一会日语的路星河。 “路星河,对不对啊?” 不转头还好,一转头就看到他头上迎风飘荡的一缕头发和一个小熊发圈。 “这次采访团来访非常重要,你能不能重视一下自己的形象?” 潘主任语重心长,路星河不明所以。 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自信道:“这话说的,我的形象还不够好吗?”一路上很多人都看他呢。 “虽然学校鼓励学生自信,但是……”潘主任停住话语,从路星河头上揪下来一个头绳,将后半句补全对话了。 “过度自信是种病,得治啊。” 路星河:…… “噗嗤。”林柚实在没忍住,咬住下嘴唇努力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从潘主任手里拿过头绳,路星河一歪头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从潘主任身后潜伏到林柚身边,捏了捏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还说没干坏事,嗯?” “不是我。”林柚无辜地眨眨眼。 “不是你,这头绳怎么和你头上的一样?” 有物证,没人证,当事人还死不承认。 路星河挥了挥拳,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当着林柚的面把头绳带在了手腕上,“哼”了一声。 林柚觉得好笑,刚要打趣两声,采访团的车来了。 “来了啊,精神一点。”潘主任瞬间进入战备状态,握着拳头带头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林柚跟着拍了两下手,拿着相机准备拍照。 日本的校服和中国校服完全是两种风格,日本女高也给人一种甜美的感觉。 林柚拍了几张,就见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冲着路星河的方向讨论着什么。 她捅了下路星河,“可以啊,挺受欢迎啊。” “不是。”路星河一歪头,坏笑一下,在她耳边道:“她们在说,我们很配,肯定是情侣。” 她就多余跟他说话。 林柚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潘主任找的翻译不是个正经翻译,是个添油加醋、逆改他人意思的翻译。 趁着日方学生发言,林柚咔咔拍了好几张,借口肚子疼跑了出去。 她在篮球场寻寻觅觅,在一个角落找到了给余淮递水的耿耿。 磕到了。 林柚姨母笑,抬起相机,将这宝贵的一幕给记录了下来。 陪着采访团看完振华特色课程,又看完校史馆,最后拍了一张合照,一天的工作才算彻底完成。 第二天,五班和二班同时进了篮球赛决赛,耿耿继续给余淮加油,林柚和路星河继续跟着采访团拍照。 两天结束,工作全部结束。 林柚翻看着照片,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给耿耿搞砸。 剩下的就是把照片洗出来,布置在宣传栏就可以了。 路星河找了家店把照片洗出来,林柚把相机还给耿耿,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张照片。 “看看这是什么?” “哇塞。”耿耿仅看了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抢过来,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篮球场上,嘈杂的人群边,耿耿含羞带怯将水递给余淮。余淮与她相对而站,笑着露出小虎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宁静而温馨。 “你什么时候拍的啊?我都没有发现。”耿耿爱不释手,惊喜的问道。 林柚眨眨眼,戏谑道:“当时你眼里只有你的小同桌,哪还容得下别人啊。” “哪有。” 解决完耿耿这边,路星河这边又开始闹了。 “说说吧,还不承认干了坏事。”路星河将林柚偷拍的几张照片拍在桌子上,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哦,然后呢?”林柚看了他一眼,淡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照片上,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排版。 “就这?”路星河不满意了,将铺在桌子上的照片揽进怀里,趴在桌子上霸占了林柚的整个视野,“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柚思考了一下,直直地看向路星河,红唇轻启。 “是,我干的,然后呢,打死我?” “……” 路星河被她嚣张的气焰整蒙了,磕巴半晌,举起手腕上的头绳威胁道:“你再这样,我不还你了哦。” “那你知道,男生手腕上带头绳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路星河不懂这个梗,好奇道:“意味着他手腕上带了个头绳?” 林柚失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意味着他有女朋友了。” 在路星河怔忪时,林柚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被人误会,断了自己的桃花,就继续带着吧。” 起身准备离开前,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照片我拍完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空无一人的教室,路星河目送少女欢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从桌洞里摸出一张照片。 这是他趁林柚打菜时偷拍的,本来想骗林柚他生气了,再在她心虚时掏出来的,欣赏一番她错愕的表情的。 但林柚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路星河打懵了。 路星河摩挲着照片上的林柚,看着手腕上憨态可掬的小熊,一时陷入了沉思。 黄晕倾泻入教室,暖暖的落在路星河身上。 突然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 第110章 最好的我们(12) 日本采访团来后没几天,就是振华的期中考试。 林柚忙着复习,注意到路星河在教室的时间小于不在教室的时间也没空管。 只是,路星河最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林柚有些不安心,在路星河再次出教室时特意拉住他的衣袖嘱咐道:“宣传栏的合照你好好搞哈,潘主任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交给我,放心好了。”路星河拍了拍林柚抓他袖子的手,明明穿着长袖卫衣还刻意露出手腕上的头绳。 看着他跳脱的背影,林柚总觉得有些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正巧这时有同学来问题,林柚就把这点疑惑抛在了脑后,专心致志地开始解题。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考完物理林柚听着周围同学的讨论准备去食堂吃饭。 路过宣传栏时,围了一群人,还能听到潘主任的大嗓门,“太好了,太好了。” 林柚心生好奇,刚靠近就被潘主任抓了个正着。 “林柚,快过来快过来!” “潘主任,怎么了?” “这次宣传栏做的太棒了!”潘主任情绪激动,赞不绝口,“太有创意了!” 林柚定睛一看。 原来路星河做了校园的立体画,将合照剪下来贴在了正中,看起来比平面图生动形象了许多。 “可以啊,你和路星河什么时候决定合作的?这落款还挺有特色。” 顺着潘主任的手指,林柚的视线落在了教学楼上“柚见星河”的标识,无声失笑。 这家伙。 说曹操曹操到。 林柚刚想到路星河,路星河就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还一手搭在了林柚肩头。 他扬了扬下巴,得意道:“怎么样,做的不错吧?” “确实不错。”林柚点点头,没将他的肩膀推开,反而侧过身正面对着他道:“辛苦你了,放学请你喝奶茶。” “我缺你那杯奶茶吗?”路星河收起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道:“我缺的是女朋友,你能给我一个吗?” “……”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林柚眨眨眼,和路星河深情的眼神对视。 半晌,她突然笑了一声,率先移开了视线,在拉远距离的同时拍了拍路星河的胸口。 “别开玩笑了,你还缺女朋友?” 路星河没再执着于答案,他低头揉了下鼻子,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胳膊重新搭回林柚的肩头推着她往食堂走。 “怎么,对我的魅力这么有信心?” “路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是搞艺术的。那股不羁的气质,最受青春期女孩的欢迎了。” “那你呢,你也是吗?” “当然,不然开学的时候一个教室那么多人,我独独跟你做同桌算什么?” “算你有眼光。” “去你的。” 两人的对话落在了耿耿和余淮的耳朵里。 “他们好甜啊,余淮你说是不是?”她痴痴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端起相机开始拍摄。 余淮没吱声,反而推着她肩膀也往食堂走去,同时警告道:“就你这成绩,还是把早恋的念头踢出你内存有限的大脑吧。” “谁说我要早恋了?”耿耿挣扎着,弄掉余淮的手后离他远了些,“我就是感慨一下,好不好!” “好好好。” · 一如所有学校的惯例,期中考试出了成绩就开家长会。 林柚刚给林父打完电话交代了教室位置,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路星河吓了一跳。 “哎呀,你干嘛。”把贴在脸上的热牛奶拿下来,林柚怒目而视。 “你爸来给你开家长会?”路星河双手撑窗,背对着外面斜脸看向林柚,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嗯。”林柚理所当然都点点头,侧过身关心道:“你呢,应该也是你爸吧。” “我倒宁愿他不来。”路星河低下头把玩着可乐瓶,一直潇洒自在的他难得有些颓废。 “咱俩是同桌,你班级前几,我年级倒数。我爸往你爸旁边一坐,脸上一点光也没有。” 他勾起嘴角,自嘲道:“昨晚又和他吵架了。” “因为画画的事?” 路星河和他爸爸总是三天两头的吵架,每次的原因都是路星河想学画画。 刻板印象的路爸总是觉得学美术没有出路。 虽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路爸的“爱”限制了路星河自由的翅膀,让他痛苦不堪。 “振华不适合我,我不想在这儿待了,我想去那种教画画的学校。” 林柚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直将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才粲然一笑,“想做就去做,我支持你。” “可是……” 路星河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柚打断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她一个响指,眼含鼓励,温柔地注视着路星河。 路星河离开窗台,逐渐站直了身子,与林柚对视着慢慢道:“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BingO,答对了。”林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再去考虑其他也不迟。” “嗯。”路星河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一下林柚,“等等我。” “你说什么?”林柚装傻,趁着张峰突然出没退出了他的怀抱,“我爸快来了,我去接他。”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路星河轻笑一声。 ------------ 第111章 最好的我们(13) 在林柚那确定了方向,路星河斗志满满,决定为了自由与路爸宣战。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新老思想的碰撞,路星河说服不了他爸爸,他爸爸气愤于他的不听管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就动了手。 “再说,还反了你了?” 张平没了在教室的从容,连忙伸手拦下路爸扇向路星河的大掌。 “咱不是说好了吗,我已然无语了。”路爸有些结巴,却还在尽力向张峰诉说着自己的心酸,“现在的孩子……” 耳边是路爸的唠叨,路星河维持着躲避巴掌的侧脸姿势,与林柚对上了视线。 恐慌、羞愤、无措……各式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路星河恨不得捂住路爸的嘴巴,和他一起消失在林柚的面前。 然而林柚仿佛没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拉着林爸快步走到路星河面前,用夸张地语气道:“路星河,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找半天了,那个出版社刚刚回话了,愿意出这个数买下那个系列图。” 林柚伸出五根手指,继续道:“不过需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再修改一下,你记得给他们回消息哦。” 路星河一脸懵,指了指自己,无声地问道:“我?” 林柚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疯狂眼神示意。 好歹有几个月的同桌默契了,路星河心领神会,假装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啊,五万块钱还让我改图,也太事儿了吧。” 林柚:…… 2003年平均月工资1170元,你是真敢说啊。 林柚挑起眉毛,重重地挥了挥五根手指,然而为时已晚。 路爸扶了扶眼镜,惊道:“多少?” “五万啊。”路星河已经摸清了林柚的策略,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扬着下巴道:“你总说学美术没有出路,你看,我这第一单就有五万块。” 路爸精神恍惚,世界观碎了一地。 被林柚拉来的助攻林爸乘胜追击,乐呵呵地拍了拍路星河的肩膀,对路爸道:“老路啊,你家小子真不错。 同龄人还在上学,他就能不靠你,自己赚钱了,前途无量啊。快跟我讲讲,怎么教育的孩子?” 路爸目光呆滞,视线落在路星河身上,嘴巴已经开始传授经验了。 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林柚无奈扶额,拉着路星河跟家长老师说了声率先退场。 等到了僻静的小花园,林柚才松开他的衣袖,急道:“我让你说五千,你怎么说了五万呢。这下好了,要是你爸反应过来要证据,咱们从哪儿搞五万交差啊。” 看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路星河心软了一下,嘴角含笑,顺从心意抬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淡定。” “都赖你。”林柚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坐了这么久同桌,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路星河不乐意了,纠正道:“还是挺有默契的。你要唱一场大戏都没提前通知我,要没默契,我怎么搭上戏的。” “搭了不如没搭。”林柚坐到秋千上,手指抵着嘴唇开始收拾对策。 “好了,别担心了。”路星河绕到秋千后,轻轻推了一下,“你给我打开了新思路,既然我实力不差,画的也不错,为什么不尝试靠画画赚钱呢? 我要用实力证明给我爸看,学美术也是有出路的,到时候他就没有理由阻拦我了。” “说的简单。” “我可是路星河,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你就等着瞧吧。” 两人在小花园里谈天说地,一直聊到天黑。 林柚要去找林爸一起回家,路星河却是不打算等他爸爸的。 反正他爸跟三婚的老婆住在一起,他自己住也不跟他们一起。 教学楼前分开,林柚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二班门口。 张峰认真负责,别的班都结束了他还没结束。 林柚无所事事地在走廊里晃荡,迎面撞见了一脸沮丧的耿耿。 “这是怎么了?”林柚迎上前,习惯性地往后一瞅,“你小同桌没跟你一起?” “别提他。”耿耿一张嘴,眼圈就忍不住泛红。 看了一眼正在结尾的教室,林柚给林父发了条消息果断抛弃了他。 “怎么了这是?”林柚手忙脚乱地翻出手帕纸,抽了一张递过去。 “余淮妈妈找张老师说,要把我们调开,以后我们可能就不是同桌了。”耿耿接过纸巾在眼角处按了按,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外人。”林柚把她拐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余淮妈妈为什么要把你们调开。” “我不知道。”耿耿一抽一抽的,回想起刚刚经历的还觉得难受,“他妈妈只说不让余淮和女生做同桌,好像和他初中同桌有关。她刚要细说的时候,被余淮打断了。” 林柚托着腮,等她哭完才问:“所以你是难过要和余淮分开,还是难过对于余淮来说你不是唯一的同桌?” 耿耿泪眼惺忪,攥紧了衣角,垂着头一言不发。林柚耐心等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含糊道:“都有。” 少女心事含蓄却又坦率,带着特殊的别扭。 “如果好奇,那就去问问他吧,或许事情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林柚起身拍了拍裤子,从上而下伸出手将满脸泪痕的耿耿拉了起来。 她冲她眨眨眼,鼓励道:“青春只有一次,现在不疯狂什么时候疯狂,别等真的错过了追悔莫及。” ------------ 第112章 最好的我们(14) 家长会带来的连锁反应,耿耿余淮什么情况不知道,路星河反正是放飞自我了。 每天24小时,留下八小时睡觉、两小时吃饭,剩下的16小时里六个小时画画,四个小时游手好闲,六个小时骚扰林柚。 时间可谓是规划的又满又合理,如果林柚不是被骚扰的当事人的话。 第无数次推开靠近的脑袋,林柚合上桌前的竞赛题,无奈道:“不渴不饿,不冷不热,心情愉快只想做题,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路星河撑着着脑袋,专注的看着林柚,嘴角微微勾起,“这不是看你学了这么久,该休息休息了。” 他把竞赛题拿开,换成了刚刚画的“林柚用功图”。 “别光学习,也欣赏欣赏美学了。” “谢邀。”林柚象征性地夸赞了下路星河的画,将竞赛题抢了回来,抓在手里晃了晃,“化学也很美,我还是再欣赏一会儿它吧。” “别啊。”路星河俊脸一垮,好不容易吸引了林柚的注意力,有些不甘心。 “你先等等哈,化学竞赛快开始。等我忙完这一阵,再陪你欣赏美。” 路星河知道林柚对这次的化学竞赛有多看重,如果能拿到一枚全国金牌那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TOP级大学。 再闹就不礼貌了。 路星河趴在桌子上,看着林柚皱眉解题,只觉得她认真的样子迷人极了。 于是他也抽出一支笔,开始奋笔疾书。 只不过林柚是做题,他是写情书。 等到了放学时间,林柚题还没做完就被路星河弯道超车了。 看着拍在眼前的画,林柚停住收拾书包的手猜测道:“你想让我再夸一遍?” “不是。”路星河摇摇头,一手撑脸专注地看着林柚,暗示道:“你把它翻过来。” 林柚一脸疑惑。 她放学打算去找潘主任的,所以没多问果断地将画翻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 感慨了一下路星河字还不错,林柚逐字逐句地阅读了起来,双颊慢慢飘红。 路星河时刻关注着她的表情,在她读到最后一句时深情道:“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 林柚放下情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一侧脸就与路星河对上了视线。 随着冬天的临近,白天的时间逐渐缩短。等他们放学,太阳已经跌至了地平线。 最后一个同学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地两个人,放下要关灯的手,摇摇头自己先走了。 走廊里人声鼎沸,教室里静可听到针尖落地声。 路星河眨眨眼,重复道:“我喜欢你。” 林柚避开视线,脑子一抽答道:“知道了。” “没了?”路星河一挑眉,道:“那我多来几遍,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接下来,他变身三百六十度围绕式音响,绕着林柚反复重复。 直到逼近潘主任的办公室,林柚才无可奈何地转身,“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不过,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路星河一耸肩,非常路星河式的回答,“打扰我睡觉的样子喜欢、吃面的样子喜欢、陪我逃课的样子喜欢、学习的样子也喜欢。” 路星河细数了许多两人认识后的小细节,最后总结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好吧。” 路星河都这么坦诚了,林柚肯定也要坦诚相待。 她突然握住路星河的胳膊,坦然道:“其实我也喜欢你。” 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筹划,只是一天普通的上学日,两个青涩的少年少女互通了心事。 真心与真心的碰撞,往往比刻意的言语更打动人。 路星河喉结滚动,刚要说什么就被林柚巨大的转折给憋了回去。 “但是,止步这个关系就可以了,不用再进一步了。” “为什么啊?” 林柚走了两步,退倒到落日余晖外,笑道:“你搞艺术,我搞科学;你觉得数理化枯燥无趣,只有艺术才是美的,我却觉得数理化也可以很美。 你看,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最后两败俱伤,不如从最初就没开始过。” “可是……” 路星河追上前还要说什么,年级主任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潘主任推了推眼镜,看清了来人,招呼道:“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快进来吧。” “有事耽搁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潘主任。”林柚抱着外套,冲路星河挥了挥手,旋身进了办公室。 潘主任看到路星河还杵在门外,赶苍蝇般摆手催促道:“快清校了,还不快回家。” ------------ 第113章 最好的我们(15) 潘主任很快就进来了,林柚推测路星河应该已经离开了。 “你需要的实验室,我已经替你约好了……” 林柚垂着眼眸,看着期待很久的钥匙心里毫无波澜,还在回想着路星河的表白。 不是她不想答应路星河,一是因为她说的理由,二是0090是个未成年系统,见不得早恋情节。 攥着实验室钥匙,林柚叹了一口气,从容淡定地向潘主任道谢后退出了办公室。 这样也好,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 如果路星河真的很喜欢她,那么他们总会走到一起。 林柚想着想着,一时没顾上看路,直直地撞进了某个人的怀抱。 “哎呀。”她捂着脑门,轻捶了一下眼前人,“你就这么看着我撞上去啊?” “我也没想到,你真就一点路也不看。”路星河颇为无辜,看起来一点没被刚刚的拒绝影响到。 他吊儿郎当地接过林柚的书包,一扬小电驴的钥匙,“走吧,送你回家。” · 虽然路星河表白被拒,但生活还得继续。 这天,张峰在班里宣布为了让班级团结、让学生劳逸结合,学校决定周五放假让各班自行组织秋游。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张峰发起了投票,想去秋游的举手。 然而二班学习成绩好,平日里有空都用来学习了,除了路星河以外没有一个人举手。 他夸张地晃着胳膊,捅了捅还在做题的林柚,小声道:“举手啊,你不想去秋游吗?” “我那天有事。” 因为准备化学竞赛,林柚最近和教化学的潘主任走的很近。早早从他那儿得到了消息,安排好了行程。 歉意一笑,林柚抓紧时间继续做题。 “既然大家都不想去,那我们周五照常上课。”张峰一锤定音。 路星河回过神,不服气地举着手站了起来,“张老师,为什么忽略我?我举手了。” “可是没有其他同学愿意参加。” 张峰难得和颜悦色地和他解释,路星河不买账,继续道:“你不能因为参加的人数少就取消活动吧?” “你没听说过少数服从多数吗?” 路星河摆烂一歪头,故意道:“没有。” “好。”张峰无奈一歪头,心里有了新想法,打算趁这次机会好好掰一掰他的学习态度,“我陪你去,地点我定。” 周五,张峰骑着二八大杠带着路星河出现在了山海理工大学。 实验楼里,一个实验室突然发出了爆炸声,路星河如临大敌,双膝微曲靠在墙壁上警惕而害怕地扫视四周。 张峰瞥了一眼他怂包样,径直往前走。 “不是,张老师。”路星河几步追了上来,抓住张峰的胳膊问道:“这么大声,你没听见啊?” 张峰笑了笑,嘲笑道:“小朋友,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他带着路星河来到了一个实验室,现场观摩了一下化学实验。 爆鸣声、亮光、烟雾同时出现,路星河惊吓叠加惊喜,非常没见识地拉着张峰的胳膊道:“这是CIA实验室吧?” “这个只是化学实验课。” 路星河少见多怪地见识到了许多化学反应,它们大多转瞬即逝,却在那一瞬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让他在去厕所的路上还忍不住回味,考虑该用什么颜料将这一幕幕保留下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余光。 路星河放慢了脚步,嘴里念叨着“这就是她说的有事?”悄悄的来到实验室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林柚身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在老师指导下一步一步加着试剂。 最后,加满试剂的试管被放进了烧杯,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层银色爬满了试管壁。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林柚嘴角微勾,收拾着用过的试剂,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师,您觉得哪一个化学反应最美?” “你是想亲手体验一下吧?”这个老师是潘主任的学弟,被潘主任请来给林柚顺高中化学实验的。 众所周知,只有亲身经历过,记忆才更加牢固。 实验机会难得可贵,林柚学的很认真又很有悟性,正中老师爱才之心。 他乐呵呵的揭穿了林柚的小心思,边翻找着材料边道:“东西不多,就给你来一个硫锌反应吧。” “好啊。”林柚自无不可。 这个实验是个燃烧实验,需要在通风良好的环境下进行。 林柚跑去打开了窗户,又照着记忆里的实验步骤找来了铁架台和滤纸。 “可以啊。”老师清出一片操作台,把硫粉和锌粉混合在一起,插上一根镁条作为引燃的物质,“来,点燃的机会交给你。” 林柚咽了咽口水,接过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镁条。 镁条燃烧带来了耀眼的白光,等它燃光点燃了下方的硫锌混合物,如同黄绿色光芒交相辉映如同喷泉般爆发出来。 微小的火花在空气中跳跃着,如同星空中的繁星,释放出耀眼的光辉。 蘑菇云升起,只留下橘黄色的火焰在桌面跳跃,星星点点的颗粒发挥着余热,围绕形成流星雨。 如昙花一现,虽然短暂,但足够绚烂。 门里门外,林柚和路星河同时叹道:“好美。” “美不美?”张峰见路星河去个厕所去了半天不回来,还以为他掉厕所里了呢。匆忙找过来,却发现人都看呆了,随口问道。 “美,这是我今天见过最美的化学实验。”路星河肯定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给予最高赞扬。 “之前是谁反驳我,数理化不美的?”张峰见缝插针开始教育,连声道:“你从来没有了解过……” “老师,你说的对。” “什么?”路星河态度转变的过快,张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科学与艺术是殊途同归的。” 张峰没理解他的意思,还要追问路星河已经握拳大步离开了。 “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一惊一乍的。”张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 第114章 最好的我们(16) 林柚发现,路星河的行踪越来越神秘了。 除了每日连载的情书,去潘主任办公室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联系上他的性格,林柚可不会认为他被一个化学实验所折服,改邪归正要开始学习了。 不过随着竞赛越来越近,空闲时间越来越少了,林柚没有精力关注他的动向,也就随他去了。 这天,是竞赛的模拟考,也是全校大扫除的日子。 林柚路过五班门口,就见耿耿和余淮拉拉扯扯,似乎在僵持着。 “你今天必须参加大扫除。”耿耿逼视着余淮,不放他离开。 而余淮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急道:“我今天模拟考,快到点了,祖宗。” “那我不管,你现在先去把厕所打扫干净。” “我回来再打扫哈。”余淮摸头杀企图蒙混过关,又被耿耿推了回去。 林柚旁观了一会儿,看着时间确实不早了,主动插了进去,“余淮,马上开考了,你的笔呢?” “还在教室,这不是……”余淮为难地看了一眼耿耿,趁着她看向别处,双手合十冲林柚拜了拜,求助意图明显。 林柚了然,对他道:“那你还不快回去拿。”又转而对耿耿道:“借会儿你同桌,考完试还你。” “可是……” 耿耿犹豫了几秒,余淮已经冲回来教室。 因为准备竞赛,余淮多次缺席合唱比赛的排练。 这让本就不想参加,还得被迫排练的同学很不满。 要是继续缺席大扫除,恐怕只会加重大家的不满。 耿耿不想余淮被人骂。 林柚懂她的想法,但模拟考虽然不比竞赛,也是个很重要的考试。 耿耿的出发点虽好,但有些钻牛角尖了。 林柚摸摸她的脑袋,尽量委婉道:“打扫还会有很多次,模拟考却只有一次。先让他去考试,回来干双倍,什么脏活苦活都交给他。” 其实也不需要耿耿同意,余淮已经背着书包冲出去了,走到楼梯口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林柚。 “我先走了。”林柚挥挥手,背着书包也离开了。 相较于其他从初中就开始接触竞赛的同学,林柚从高一才开始学习,已经是落后别人了。 她刻苦学了半年,自觉还算是有天赋,再加上入职前培训学的知识,做起模拟题来还挺顺手。 临交卷前几分钟,看着窗外随风飘荡的树叶,她第一次正式规划未来的路。 初赛、省赛、国赛,如果国赛发挥的好,前五十进入国家队,可以保送清北。 剩下的金牌、银牌可以参与985大学减分计划的入围资格。 林柚在纸上戳戳点点。 对于竞赛,她眼里充满野心,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比赛前的入睡时间还是再往后顺延一个小时吧。 至于期末考试……暂时往后搁搁吧。 想必竞赛拿到了好成绩,老师家长应该不会在意一次的发挥失误吧。 林柚毫不心虚地对收卷的潘主任莞尔一笑,收拾起文具出了考场。 她先回了一趟教室,没看见路星河的身影。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看来今天要自己走回去了。 林柚认命地往包里塞了几套题,甩在肩上往外走。 当她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她在喷泉前看到了失踪已久的路星河。 心中警铃大作,林柚尔康手摇了摇头,“别!” 但为时已晚,路星河招摇地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大喇叭,喊道:“柚子!” 还好还好,不是真名。 林柚默默地挪步打算挪到了一个高大男生的后面,再趁路星河不备悄悄离开。 却不想随后和耿耿走出教学楼的余淮突然喊道:“林柚!” “嘘!”林柚回头怒视。 余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着小虎牙冲路星河一笑。 路星河接到信号,垂眸一笑,抬眼凝视着林柚继续道:“我想告诉你,科学与艺术最后是殊途同归的,我可以明白科学的美,也可以走进你的世界。 接下来我要给你展示,看起来不是一种物质的两种事物碰撞后,会产生多么美好的反应。” 林柚刚有些感动,就见路星河拿出来一个烧瓶。 她瞪大了双眼,试图劝解“你冷静……”路星河已经手快地将烧瓶倒了过来。 金属钠遇水:浮、熔、游、响、红。 除了重大日子绝不开的喷泉发出一声巨响,池水喷涌而出。 林柚被吓得一哆嗦,目瞪口呆地看着路星河的身影隐在了水幕之后。 ------------ 第115章 最好的我们(17) 大珠小珠落玉盘。 路星河一脸懵逼地看着空中飘散的水珠,觉得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空瓶子。 林柚哭笑不得,在潘主任的怒喝和周围同学的哄笑中,用手比做喇叭,冲着半湿的路星河大声喊道:“笨蛋,让你证明科学与艺术殊途同归,不是让你证明他俩同归于尽的!” 路星河摸了一把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柚报复性拐走了耿耿,决定在走出社死阴影前暂时与路星河保持距离。 刚好结束了模拟考,竞赛复习告一段落,可以暂时放松一会儿了。 而耿耿自从家长会以后,心里便有些郁闷,也想找个人好好聊一聊。 虽然和林柚交集不深,但她莫名的很信任林柚,对她非常有倾诉欲望。 因此两人走着走着,很默契的一起拐进了KFC。 点了个双人套餐,林柚拿出汉堡里的生菜香喷喷地啃了一口,发出了幸福的喟叹。 耿耿愣愣地盯了一会儿林柚,突然道:“刚刚,路星河是在和你表白吗?” 林柚啃汉堡的动作一顿,歪头思考了一瞬,不太确定道:“如果忽略他的方式,或许算是。” “真好啊。”耿耿的肩膀耷拉下来,语气带着些羡慕。 她喜欢余淮,余淮也对她很好。 但余淮对所有人都很好,就连“以后我们都做同桌吧”都不单单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想着余淮的初中同桌陈雪君,还有邀请余淮一起合奏的文潇潇,耿耿就有些泄气,感觉心里酸酸的。 而路星河却不一样,他对林柚是明晃晃的偏爱。 连相隔两班的耿耿都听说了路星河拒绝了好几个女生的表白,专心守在林柚身旁,每天车接车送、零食饮料、还有专属的小漫画。 今天更是大张旗鼓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白。 虽然效果强差人意,但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耿耿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连刚出锅金黄酥脆的鸡米花都没心情吃了。 “没有身份,连吃醋都不敢让当事人看到啊。”林柚假装不经意的一句,让耿耿猛地抬起眼帘。 “好了,快吃吧。饿死自己,也解决不了问题。” 耿耿啃了一口汉堡,问道:“柚子,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林柚三两口把最后一点汉堡吃完,托腮看着清澈单纯的耿耿,循序渐进的问道:“你喜欢余淮,对吧?” 耿耿霎时脸庞涨红,垂着眼眸慢吞吞地啃着汉堡,默认了。 “其实我感觉吧,余淮对你也有好感。” 耿耿瞬间抬头,眼含期待,还有不明显的疑问——真的吗? 林柚没理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蘸着番茄酱吃薯条,慢条斯理道:“虽然但是,余淮和路星河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余淮感情内敛,而路星河自由热烈,热衷于将感情显露于人前。 归根到底,还是家庭有差距。路星河的家境足够支撑他做想做的事,喜欢他喜欢的人。 余淮却不然,他们家是传统式家庭。爸爸在外工作赚钱,妈妈在家照顾他。而他则承担了全家的希望,力行知识改变命运。 所以他才这么重视物理竞赛,哪怕不参与班级活动也有留出时间复习。因为他赌不起,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 林柚托着腮,在耿耿若有所思的表情中总结道:“所以耿耿,不要用路星河的行事来对比余淮,也不要因此失落。 因为余淮就是这样的人啊,只有有足够的把握时,才会主动。 说不定你和男生走到近的时候,他也在默默吃醋呢。” “真的吗?” “假的。” 耿耿小脸一垮,刚精神起来又颓废了。 林柚轻笑一声,道:“都是我自己的理解,不保真,仅给你做个参考。” “好吧。”耿耿尽力支愣起来,回味一下林柚的话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林柚已经吃完自己的晚饭了,看了一眼手机里轰炸般的短信不禁勾起嘴角。 “突然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了。”捞起椅子上的书包,林柚在路过耿耿时最后补充了一句。 “切记,爱人的前提是爱己。要矜持,不要当舔狗。” ------------ 第116章 最好的我们(18) 林柚打车回家,在别墅门口遇见了走来走去的路星河,额角还有一块创可贴。 看起来像是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特意捣腾了一番。 “哟,挺像样啊。”林柚一挑眉,上下打量着路星河,不由侧目。 黑卫衣、牛仔裤,抛去校服,将他自身条件展现的非常优秀。 “小柚子。”路星河忿忿不平,来为自己讨回公道,“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回家?” “不想被潘主任抓到写检讨。”林柚满脸无辜,说着大实话。 路星河炸喷泉表白,被抓罚的是他一个人。要是林柚和他一起回家,这时的含义就不一样了。 这是早恋啊! 在0090的未成年守则熏陶下,林柚竭力避免带坏小孩子。 “难道我们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吗?”路星河悲伤捧心。 林柚戳他胸口,戳的他后退一步,歪头笑道:“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路星河无语,想起自己的来意,盯了会儿自己的脚尖后,深吸一口气道:“我爸松口了,同意我去北京考美院附中了。” 对于这个消息,林柚毫不意外,只是有些不高兴。 她凤眸一瞪,满含怨气道:“都要离开了,还来撩拨我,真混蛋啊。” “这不影响。”路星河真心觉得异地不是问题。 反正他家有钱,每周回来一次也不是不行。再说了,现在的社交软件很方便,随时都可以联系。 瞅着林柚气鼓鼓的侧脸,路星河慢半拍联想了些其他,惊喜道:“你是同意做我女朋友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林柚一挑眉,将他推远些。 “到时候去了大城市,美女帅哥遍地都是,缺不了你的。” “那也不是你。”路星河日常深情表白,“在我心里,你才是最美的。” “得了吧。”林柚笑了一下,一直被坚定地肯定,还是很受用的,语气都好了很多,“什么时候走?” “期末考试前就得走,得去提前准备。” “行吧,知道了。”将滑落肩头的书包往上拽了拽,林柚点头迈步打算进屋。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路星河拉住她,眼里蕴含着期待。 林柚盯着他,仔细思考了一瞬,道:“六氰合铁酸根遇见亚铁离子。” “哈?” 高端的化学知识超出了学渣的知识储备范围,路星河一脸懵逼。 然而林柚并不打算解释更多,冲他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砰。” 大门在路星河眼前关闭。 他眨眨眼回过神,挠着头回家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 “六氰什么来着?”路星河抓耳挠腮,突然有点后悔每节化学课都划水了。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最后凭借着搜索提示,他险险的凑齐了所有关键词。 视频里,一只手在水珠的左侧加了些硫酸亚铁,在右侧放了些铁氰化钾颗粒。 肉眼可见的铁氰化钾在水中溶解、扩散出了黄色。而硫酸亚铁那边,始终保持着透明色。 直到黄色扩散到水滴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深蓝色的围墙。 “这是什么意思?”路星河摩挲着下巴,将视频看了好几遍也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放下二郎腿拉近电脑椅,不断搜索着视频,最终在一个视频文案上得到了答案——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也在奔向你。 路星河愣了一下,又找出最开始的视频看了一遍,看懂后不由失笑。 科学和艺术到底有些不一样。 比如艺术家就不会像科学家那么含蓄,没点联想能力还真看不懂她的情话。 路星河摇摇头,拿起桌子上的画册翻了翻,又有了新灵感。 提起笔,他一秒变严肃,慢慢描绘着他眼里的林柚。 希望在离开振华之前能完成。 · 合唱比赛。 这时林柚已经参加完竞赛了,而且自觉考的还不错。 因为前期一直在备考,她没参加过彩排。 找了个理由婉拒了文艺委员的单独补课,林柚自告奋勇帮忙拍照,逃开了大合唱。 她悠悠闲闲地坐在椅子上观赏比赛,拿着耿耿的相机时不时地拍个照。 直到路星河的再次上场。 他明明已经完成了班级自选项目的表演,却还是明目张胆将校服拍在了评委席,翻身上了台。 全场哗然,老师喊着“下来”,林柚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路星河调整了下麦克风。他扫视全场,最后看向了林柚。 “过不了几天,我就要离开振华了。可能你们不信,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借着这个机会,我想献上一首歌,给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 路星河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一下,继续道:“或许你们觉得我这样很装,觉得我就是想耍帅。但我还是要做,因为我想在她美好的青春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路星河说完想说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柚,往后一招手。 架子鼓的鼓声激昂有力,少年的声音爽朗清脆,“那就等着沦陷吧,如果爱情真伟大……” ------------ 第117章 最好的我们(19) 林柚的心脏狠狠漏掉了一拍,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路星河移不开目光。 这一刻,她决定做一件疯狂的事。 路星河都这么勇敢了,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林柚让人将相机传给耿耿,自己越过人群,在众人的视线中来到了舞台下。 台上台下,路星河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仅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舞台边缘伸手将林柚拉了上来。 林柚拍了拍路星河的肩,在他的注视下走到舞台一旁,垂眸拂过钢琴的黑白键。 上个班用过的麦还没撤下去,刚好方便了林柚。 流畅的钢琴音倾泻而出,和上乐队的打击乐另有一番风味。 路星河唱着唱着,从舞台正中偏向了一侧。最后,他靠在钢琴上,唱出了最后一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林柚抬眼望着他,避开麦小声道:“挺疯啊,不怕被处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路星河爽朗一笑,伸出手绅士地邀请林柚。 林柚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放上去,和他一起到舞台中央谢幕。 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与评委席鸦雀无声的老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老师几次想开口,都被潘主任给按住了。 最后潘主任自己拿起了话筒,酝酿了半天道:“很好,很有勇气,但是……” “可以了,不用说了。”计划达成,还有意外之喜,路星河心情很好。 他打断了潘主任,戏谑道:“不就是检讨吗,多少字直接说吧。” “噗嗤。”林柚被他的熟练逗笑了,直接道:“罚了他,可就不能罚我了。” 说着,直接跳下了舞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还没在一起,同甘可以,共苦就算了。 · 路星河是在小花园找到的林柚。 清风旭日,马尾在空中飘荡。 “怎么不过来?”林柚用脚刹住秋千,转头问道。 “被迷住了。”路星河手背在身后,依靠在秋千架上,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 林柚心理素质很强,任由他看,一点一点的重新晃起了秋千。 就这么静静的待了一会,放学铃声响起。 林柚从秋千上下来,招呼着一动不动的路星河道:“走吧,回家了。” “柚子,明天。”路星河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眼里有不舍,“明天起,你就得自己上下学了。” “要走了?” 路星河“嗯”了一声,解释道:“要去集训,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早了点。” “知道了。”林柚笑了笑,祝福道:“一路顺风。” “这是给你的礼物。”路星河将攥了许久的礼物盒从背后拿出来,郑重地交到林柚的手里。 “什么啊?”林柚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刚要拆开就被路星河制止了。 “回家再打开。” “那好吧。”林柚耸耸肩,将礼物盒抱进怀里,“走吧,善始善终,今天还是要一起回家的。” 这一天,他们在舞台上肆意张扬,却走过了有史以来最沉默缓慢的回家路。 到了林柚家门口,再不愿意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林柚跳下小电驴,将头盔递给路星河,垂着眼眸道:“再见。” 路星河跨下小电驴来到林柚身前,揽着她的后脑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额头。 退后一步,他嘴角微微勾起,抑制住自己作乱的情绪尽力表现的很洒脱,“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经拿到金牌保送了。” “那我希望,下一次见面,你已经考入美院了。” 林柚笑着,主动抱了一下路星河。 她快步跑进屋,搁着大门听着路星河离开的声响,忍不住泛红了眼圈。 拆开礼物盒,入目的就是路星河嚣张的自画像,上书“柚子养护手册”。 里面用漫画的形式详细记录了林柚的饮食习惯、爱好、小习惯……足以看出准备者的用心程度。 “爱用让人看不懂的方式表达自己,要用心去体会。” 林柚不自觉地念了出来,看着画的被满天化学课本埋没的Q版路星河忍不住想笑。 ------------ 第118章 最好的我们(20) 林柚高二那年竞赛大获全胜,成功跻身国家队,直接保送了清华,告别了苦逼的高三。 在此期间,不是路星河准备美院附中的考试,就是林柚出去集训,因缘巧合下竟是一面未见。 但好在好事多磨,高二下学期,林柚接到了录取通知,打算提前去考察下学校,顺路就去了美院附中探望路星河。 依旧是拒绝校服,特立独行的路星河在这仿佛找到了组织,跟在振华相比显得低调了许多。 他们一起逛了校园,弥补了损失的一年。 其实也没什么好弥补的。 见面一小时,林柚捏着吸管喝奶茶,已经可以将校内各处和路星河每天讲的七零八碎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了。 世人常说,分享欲是最高级别的浪漫。 而路星河又是个浪漫的诗人,恨不得把每顿饭吃了多少都分享给林柚。 故林柚对他在新学校的情况了如指掌,唯一不太了解的就是恋爱方面。 虽然没听路星河说过有人跟他表白,但路过的十个人中有一半的人都会看向他,其中不乏许多女生,想必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看着低年级女生眼里对路星河的崇拜,林柚不由有些在意,假装不在意道:“你的人气在这里好像比在振华还高。” “还好吧。”路星河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将胳膊重新搭回林柚的椅背。 “这里竞争不比振华少,都凭实力说话。我实力强,又搞了个乐队,自然人气高点。” 林柚不置可否,继续喝着奶茶。 突然一个浑身嘻哈风的男孩坐在了两人面前,眉飞色舞道:“路哥,邹悦正满学校找你……” “咳咳咳。”路星河快把嗓子咳冒烟了,对面的小胖子才停下来,心虚地瞥了一眼林柚。 “柚子,这是庞一,我给你看过照片。”路星河瞪了一眼庞一,抬了抬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手,介绍道:“这是林柚,我……” 一时之间,路星河脑子短路了,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林柚。 说是女朋友吧,两人还没在一起;说是同桌吧,从他离开振华,也早就不是了。 还是庞一机灵,脸上堆笑道:“嗷,是嫂子吧,老听路哥提起。” 林柚点点头,当做打过招呼,笑着问道:“路星河都怎样提起我?” “怎样提起……” 庞一余光偷瞄路星河,林柚也看向路星河。 路星河如芒在背,咳嗽一声道:“柚子问你,你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看我干什么?” “这可是路哥你说的哈。” “嗯,我说的。” 得到了批准,庞一直接放飞了自我,用极快的语速道:“路哥常说嫂子貌美如花,聪明伶俐,让他时时想念。 但又常常担心,您这么优秀,他不在的时候要是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所以他双管齐下,一边天天跟你聊天防止被遗忘,一边委托一名叫周末的同学刺探敌情。 就是这样,Over。” 被掀老底的路星河:…… “怪不得总感觉周末奇奇怪怪的。”林柚摩挲着下巴,往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她眯着眼,戳了戳路星河,“挺可以的啊。” “虽然没有名分,还是得捍卫自己的地位。”路星河小声嘟囔,在林柚的逼视下噤了声。 “邹悦是什么情况?”林柚手指点桌,提醒被路星河怂了吧唧样惊住的庞一回神。 “哦,路哥的一位追求者。”心神恍惚之际,庞一嘴上没有把门,直接秃噜出来了。 在路星河的怒视和林柚的鼓励下,他补充道:“比较狂热的那种。” 事实证明,不要背后说人,因为当事人很有可能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一个人高马尾、小短裙的女孩蹬着长筒绷带靴大大咧咧地走进奶茶店,扫视四周。 看到她,路星河下意识将脸埋在了林柚肩头,可还是避不开邹悦5.0视力的双眼。 “路星河!”邹悦举高胳膊晃了晃,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很快站在了路星河面前。 她双手叉腰,嘟着嘴抱怨道:“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求你了,放过我吧。”路星河苦着脸,感觉遇到了对手。 他们是同班同学,这半年来,邹悦对他围追堵截花式表白,不管路星河怎么拒绝都不罢休。 哪怕他坦白了在振华有白月光,也因为不想将林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随意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而拿不出去证据,邹悦根本不信。 这次,林柚本人都到场了,路星河无所畏惧。 他拉着林柚的手,神色带着沾沾自喜,“看吧,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这次,她就是专门来看我的。” 邹悦还是不信,觉得是路星河为了拒绝她随便找的群众演员。 她双手环胸,精致的下巴一扬,狐疑道:“演一场戏,路星河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双倍。” “噗嗤。”林柚失笑,推开路星河的脑壳,觉得这个女孩还挺有意思。 她双手塔桥撑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配合道:“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值多少啊?” 邹悦仔细打量了一下,公平公正道:“你很漂亮,应该不会便宜。三百?” “NO,NO,NO。”林柚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道:“路星河一分钱都没给我,免费。” “他这么抠门啊。”邹悦惊道:“还是说,你友情出演。” “什么乱七八糟的。”路星河挥了挥手,皱着眉道:“她就不能真是我喜欢的人吗?” “啊?”邹悦呆了一瞬,后知后觉到这次路星河好像是认真的。 她的视线落在林柚身上,林柚勾起嘴角,缓声道:“最便宜的就是最贵的。路星河,你慢慢还吧。” 说完,拎起自己的包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我送你啊!”路星河瞪了一眼庞一和邹悦,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徒留两人面面相觑。 “他是认真的?”邹悦看着路星河殷勤抢包的背影,心情复杂。 原来在她这儿高高在上追不到的人,在别人那儿却这么热情。 “比真金还真。”庞一深沉地点点头,思考着该怎么躲避路星河的报复。 为了戴罪立功,他主动解释道:“那位就是路哥每天挂在嘴边的柚子,听说当着全校的面表白了不止一次。” “那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刚开始,他们一个学化学,一个学美术,嫂子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庞一回忆着路星河的解释,复述道:“后来,经过路哥的不懈努力,证明了他们殊途同归,嫂子才松口。现在没在一起,好像是因为嫂子不打算早恋。” “所以啊,邹悦,世界上的树千千万 你就别在路哥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 第119章 最好的我们(完) 美院附中校门口。 “好了,我没生气。”林柚转过身,从包里掏出来一套水彩递给了路星河,“这是我爸从国外给我买的,我也用不上,送你了。” “你真没生气?”路星河接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林柚踮着脚尖揉了揉他的脑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做的很好啊,一直在和她拉远关系。是她一直穷追不舍,只能怪你太优秀。” 路星河仔细观察着林柚的表情,凭借“柚子养护手册”编者的经验,确定她真的没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愁着跟你解释,你要是不信该怎么办呢。” 焦心的事情解决完,路星河才有心情看向林柚送他的礼物。 看得出来,是外行人挑选的水彩,没有那么专业。 但只要是林柚送的,路星河都很开心。 他拿着水彩爱不释手,委屈巴巴道:“你都要上大学了,而我还在上高中。” “好了,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只是多迈了一步,又不是不等你了。” 看了一眼手机,林爸已经在催了,不得不告别。 林柚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轻轻拥抱了下路星河,刚准备上车,就听见了一声呼唤。 “等一下!” 邹悦气喘吁吁地在林柚面前刹住车,小脸跑的通红。 还没缓过劲来,就一抹额角的汗,郑重其事地跟林柚道了个歉,“对不起,之前路星河一直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是我不信。如果因为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 林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先擦擦汗吧。” “哦,好。” 邹悦接过纸巾,随便擦了擦,刚要继续解释些什么就被林柚打断了。 “没有误会,我相信路星河。” 林柚拉开车门坐进去,摇下车窗真诚地祝福这个拿得起放得下、分外坦荡的女孩,“我很幸运,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属于我的路星河,也祝你找到属于你的‘路星河’。” 最后她点了点手机,笑着挥了挥手,“一直在催,先走了。” “再见。” “拜拜。” 出租车渐行渐远,邹悦用一种全新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路星河,大声道:“我宣布,现在你喜欢的人也是我喜欢的人了。” “你要干什么?”路星河如临大敌,将水彩抱得紧紧的,警惕道:“我警告你,先来后到懂不懂?” “放心好了,我性别女,爱好男。”邹悦嗤笑一声,感慨道:“怪不得你喜欢了两年,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那是,她哪里都好。” 路星河得意洋洋,让邹悦不由侧目。 经此一役,美院附中流传出了一个美好的青春故事。 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要去追马上高三的那个路星河,会变得不幸。 因为人家的白月光熠熠生辉,在路星河心里谁也比不上她。 这让路星河安稳地度过了高中剩余时间,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美院。 林柚成年的那一天,他捧上了一大束仅有丝带简单捆绑的枪炮玫瑰出现在了实验楼下。 一如高一那年,他一手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手大喇叭,在众人面前给了林柚一场张扬的表白。 历经三年等待,成功抱得美人归。 这个消息传回振华,甚至被潘主任誉为了学霸情侣,听得林柚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同样获得这一荣誉称号的还有耿耿和余淮。 林柚友情赞助了他们一堆复习资料加上他自己的努力,这次余淮没有高考失利,成功考去了北京。 耿耿和余淮没像原剧情里那样,多走十年的弯路。 他们一个北京理工大学,一个清华大学。 大家都在最好的年纪成为了最好的自己,遇见了最好的人。 四年后,大学毕业。 路星河重新骑上小电驴,带着林柚走在了走过很多遍的上学路。 “有家面馆”已经屹立不倒,甚至掀开帘子还是之前的老板。 老板记忆里,对路星河还有印象,眯着眼看他带来的女生,笑着问道:“当年的同桌,现在的女朋友?” “不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路星河再次否定了。 林柚凤眸一瞪,眼神犀利地看向路星河,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礼盒。 “现在是我的妻子。”路星河单膝下跪,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枚他亲自设计、通宵雕刻出来的钻戒。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使用这个称谓?” 路星河的求婚突如其来,完全打破了林柚的计划。 在她的想法里,路星河张扬肆意惯了,求婚一定也很盛大。 没想到却只是在一个普通的面馆。 触及到周围高中生的起哄声,面馆老板的鼓掌声,林柚突然明白了他的脑回路。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浅笑道:“当然。” 面馆是他们共享的第一个秘密,也是缘分开始。 故地重游,他们在当年自己的见证下关系更进了一步。 [完] ------------ 第120章 一念关山(1) 天门关。 战鼓轰鸣,战旗招展,刀剑交错,战马奔腾。 厮杀声、惨叫声和嘶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地狱的前奏曲。 “公主小心!” 一道关切的喊声刚刚响起,林柚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逆着光,一个黑衣男子手持长剑狠狠地捅进敌人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溅了林柚一脸。 “卧槽,上来就这么刺激吗?”她一边敲着0090要剧情,一边就地一滚,躲开不知从哪儿射来的箭。 褚国长公主,在褚国被安国攻打时从中周旋,及时止损促使两国签订了停战协议。 随着声望渐长,她没死在尔虞我诈的朝廷,却差点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里。 扒拉扒拉剧情,林柚估计自己被下了不少于十种剧毒,现在的身体素质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这,褚国太子还不放心,将她骗进了安国和梧国的战场。 刀枪无眼,总有一道攻击能带走她的性命。 林柚暗骂一声,身上的公主华服满是脏污,辨不清原本的颜色。 拔出头上的珠钗,她扎破了自己的指尖,借此保持清醒。 最后一个侍卫也倒在了她的面前,血腥、汗水、死亡,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浸透了鲜血,尸体堆积如山,士兵们的面孔扭曲着痛苦和愤怒,瞪着血红的眼眸,奋力拼杀,不顾一切。 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林柚心生寒意。 哪怕她身手不凡,也被各种毒素限制着发挥不出一成功力。 这还是第一次,开局这么狼狈。 呕出一口黑血,林柚擦擦嘴匍匐前进,决定还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考虑其他吧。 她时不时装个死,躲过明枪暗箭来到了一个相对人比较少的区域。 不长的一段路程,硬是爬的她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喘着粗气。 翻身躺下,林柚瞪着一双大眼,无声地开始骂人。 0090自觉她怨气重,早就跑路了。 没人搭理,自己骂了半天,林柚只能接受现实。 她闭着眼静听周边声音。 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伤亡的士兵倒在血泊中,发出痛呼,挣扎着最后一丝生机。 但这往往徒劳无功,他们或被战马的蹄声碾碎,或是被敌人的利刃刺穿。 战争真是可怕啊。 林柚眼睑颤了颤,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么残酷的场面,深刻理解了和平的可贵。 胜方的战士开始打扫战场了,林柚扯过一具死尸压在自己身上,屏气凝神开始装死。 直到天色已晚,战场上没了活人的气息,她才冒着冷汗钻了出来。 这下,她再也不用刻意忍耐,压着胃将恶心劲全都吐了出来。 掏出并不太干净的手帕,林柚随意擦了擦嘴角,撑着长枪刚要站起来就听到了一丝虚弱的呻吟声。 还有活人? 林柚动了动耳朵,踉踉跄跄地扑到声音发出地。 一个穿黑衣戴黑帽的人被一道利箭钉在胸口,箭头直穿心脏入骨半寸,流的血让他身下的土地比别处都黑一块。 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一口气。 林柚眼前一亮,看着他嘴唇颤抖似是有什么话想说,连忙把耳朵凑了上去,“你想说什么?” “大、大哥……” “嗯,大哥,然后呢?” 这人显然命在旦夕,已经无力发出声音了,但还是固执地不停说着什么。 林柚快被随处可见的死亡气息逼疯了,在男子身上扒拉出一块名牌。 “柴明?”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诉说着遗言。 “哎呀,你别说了。”林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既然遇见了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咬咬牙,从0090那里用做任务攒的积分兑换了一瓶生血肉的生骨散,“有什么话,自己留着给当事人说吧,我又不是信使……” 林柚一边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一边颤手将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全扒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设,握住了不断起伏的箭。 “虽然这药不能医死人,但肉白骨还是可以的。有点痛,你忍忍哈。” 林柚跪在地上,像拔萝卜一样把箭拔了出来,迅速撒了半瓶药在了伤口上,又拿手帕按住防止继续流血。 “补了个心脏,死不了就行了,其余伤还需要你自己恢复。不然药效太神奇了,我怕被人抓走了做研究。” 林柚不停的说着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注意到柴明的已经晕了过去,更没注意有人逐渐靠近。 “什么人?!” 问话声和破空声同时传来,林柚躲闪不及,也没力气躲闪,硬是被长箭贯穿了左肩。 她闷哼一声,身子被惯性往后一带,疼痛带动了体内的毒素,血迹从唇角溢出。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了少年将军束着高马尾,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地骑在俊马之上。 箭在弦上,只要她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下一箭就不只是落在肩上了。 是李同光啊。 反对不义之战,希望海晏河清的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林柚疲惫地牵起嘴角,又呕出一口黑血,冲着他伸出手道:“救命。” 鲜血和污渍覆盖了她的衣袍和皮肤,使得原本倾城倾国的面容变得难以辨认。但是即便如此,她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明亮。 看她没有反抗之力,李同光翻身下马,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 “侯爷……”李同光的下属朱殷欲言又止。 虽然觉得李同光此举不妥,但又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只能暗自提高了警惕。 “我……”林柚话还没说完,又呕出一口血,她感觉体内十几种毒素快打起来了。 眼前愈发模糊,林柚也不解释了,直接拽着李同光的衣领强迫他弯下腰,在他耳边耳语道:“救我,我助你实现大业。” “你?”李同光一挑眉,对她奄奄一息的样子表示怀疑。 但林柚没给他追问的机会,指了指旁边的柴明往前一倒,再也撑不住昏死在了李同光的怀里。 ------------ 第121章 一念关山(2) 安国营帐。 帐外人群攒动,铠甲兵器声不绝如缕。帐内林柚幽幽转醒,眼神茫然了一瞬,逐渐聚焦。 “你醒了?我去通知侯爷。”一个小兵放下手中的吃食,笑了笑转身离开。 “咕噜~” 林柚抚上瘪下去的小腹,肩膀痛的厉害,只能扶着床沿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 静思了一会儿,林柚一歪头觉得这不重要,慢慢挪步来到桌前,看着干巴巴的饼子有些嫌弃。 但这是军中,又是别人家的营帐,条件有限她没得挑。 林柚撕了一小块饼,颤着手送进口中,费劲的嚼了嚼,深觉这饼还没看着好吃。 无奈叹息一声,将剩下的饼扔回盘子,一转身就被一柄长剑横在了颈间。 冰冷顺着皮肤传到全身,林柚不禁打了个寒颤,捏着长剑将它推远。 “小侯爷,没必要。你应该检查过了,武功尽失,毒素浸体,威胁不到你。” 林柚平淡的态度让李同光侧目,他收剑入鞘,虽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你是褚国人?” “没错,本宫乃褚国长公主。”林柚坦然承认,抬手攀附在李同光肩头,对着他耳边吐息,“初次见面,还请小侯爷多多关照。” “自重。”李同光后退一步,林柚失去支撑,嘎嘣脆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为了试探李同光的态度,林柚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反而惊呼一声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李同光没有任何反应,怕疼的林柚心道一声“完了”,索性直接闭眼。 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还好,李同光是个嘴硬心软的,在林柚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前弯腰将她捞了起来。 好巧不巧,大掌刚好把在了林柚肩头。 疼痛感从肩头辐射至全身。 林柚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下去,额角疼出了冷汗。 李同光下意识松开手,但为时已晚。 林柚踉跄几步,跌倒在床上,刚换的干净衣服被血浸湿了。 “小侯爷,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吗?” “……”李同光也没想到她这么废,从衣袖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扔了过去,强硬道:“你身份不明,本侯没立刻杀了你已经是怜香惜玉。” “不是都说过了吗,本宫是褚国长公主。”林柚没过多解释,她的公主华服和各式各样的珠钗都不见了,想必被给她换衣服的人收走了。 李同光平日里活的如履薄冰,警惕性很高,必定会派人去查她的来历,她没必要多费口舌。 所以林柚当着他的面,直接解开了衣带和绷带,露出了血迹淋淋的肩膀,疼得呲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药。 伤口是贯穿伤,林柚上药上的着前面,后面却有点不好上,强行上药反而会扭着胳膊。 “喂,小侯爷。”林柚上下抛着药瓶,冲自觉避嫌的背影一扬下巴,“帮本宫上下药。” “要么你自己上,要么本侯叫人来帮你。” “拜托,本宫的身子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看的。”林柚拿着药瓶绕到他身前,大咧咧地露着半边肩膀,目光沉沉道:“更何况,本宫的伤口拜谁所赐,小侯爷最是清楚了。” “……” 李同光避开视线,不为所动,林柚就跟他耗着。 最后,李同光失去了耐心,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不上药,那就死吧。” “好啊。”林柚欣然同意,顺手拾起一旁的匕首抵在胸口,坏笑道:“本宫死了,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师父的消息了。” 不就是发疯吗,看谁疯的过谁。 “你说什么?”触发了关键词,李同光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掐着林柚的脖子将她按在营帐的柱子上,“我师傅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 虽然肩膀伤口很疼,后背撞的也很疼,林柚依旧笑靥如花,轻声道:“褚国的不良人,在某些方面不比你们的朱衣卫差呢。” “她现在在哪儿?”李同光双目赤红,手指逐渐用力。 林柚被扼住喉咙,喘不上气。她涨红着脸,手上也用上了力,将匕首抵的更深。 鲜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与她轻飘飘的声音合在一起,像是鬼差的索命声。 “本宫心情不好,不想告诉你了,还是把这个消息带进棺材里吧。” 这一字一句,索的是李同光的命。 林柚手上加重了力道,赌李同光不会舍得放过任辛的消息。 结果也不出她所料。 李同光臭着脸,妥帖地把金疮药上在了林柚肩上的伤口,又让人找来止血化淤的药给她涂在脖子上。 干完这一切,李同光甩手站在一边,急切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了吧?” 看看给孩子急的,自称都没了。 林柚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 “本宫一道伤口还没好全,又添了一道,心情很不爽快。”林柚扯开胸口的衣衫,将剩下的药全都倒了上去。 “那是你自己捅的,与本侯何干。” “可是,是小侯爷让本宫去死的啊。”林柚摆足了架子,又觉得身上的衣服被血染了穿着不舒服,指指点点道:“给本宫准备一身云锦做的衣裳,再拿点吃食过来,要和你的标准一样。” “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李同光怒目而视。 林柚丝毫不慌,睨了他一眼,“是吗?” 匕首等一系列尖锐物品已经被李同光收起来了,林柚就自己催动了体内微薄的一丝内力,逼出了一口毒血。 “本宫要是想死,你是拦不住的。”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林柚笑得张扬,“到时候,你可就再也别想见到你师父了。” 如同蒙尘的明珠,拭去灰尘,倾城之貌重见天日。 哪怕是出于敌对关系的李同光,也不得不承认透着一股疯劲的褚国长公主无比的耀眼夺目。 但他无暇顾及,一手抵在她右肩,输送了些内力替她暂时压制住毒素,被拿捏住了。 “行,算你厉害。” ------------ 第122章 一念关山(3) 一步退,步步退。 李同光被林柚拿捏着命门,不情不愿地让人送来了衣服和吃食,自己抱剑站在一旁看她优雅进食。 饮了一口安国特产的麦酒,林柚感觉身上的痛意都减轻了许多。 她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李同光怀里的剑上,“这剑,任辛给你的吧。前朝天陨铁打造的青云剑。” “你知道的还挺多。” 李同光不自觉地摩挲着剑鞘,眼里充满了怀念。 “本宫说过,褚国的不良人不比你们朱衣卫差。”林柚拿过一旁的手帕,细嗅了一下敏锐闻见了其他女子身上的香气,当下嫌弃地丢在了一旁。 “本宫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矫情。”李同光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扔过去。 面对林柚捏着手帕一角的行为,他心中有种无名火,憋着怒气道:“这是新的,本侯没用过。” “行吧。”林柚勉强拿起来,细致地擦擦嘴,又不紧不慢地去盆里洗了洗手。 “你贵为褚国长公主,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李同光已经确认了林柚的身份。 但褚国国事却是一时半会查不到的,他不免有些好奇。 “怀璧其罪,身处高位哪有没遭过背叛的。”林柚净完手,一双黑漆漆的凤眸紧紧盯着卷发小侯爷,缓步走到他身前,戳了戳他手里的剑。 “小侯爷,合作吗?本宫替你找到你师父,你替我做些事。” “什么事?” 李同光一米八多,林柚也不甘示弱足有一米七,两人站在一起势均力敌。 “很简单,本宫要复仇,但人手不足。暂时向小侯爷借个身份,再借个人手就可。” 李同光眼眸低垂,与林柚对视良久,突然笑了,“公主真是好算盘,本侯的师父本侯可以自己找,何须与你合作。” “就凭你偷偷埋葬了她的尸骨,找了将近六年也没找到她。”林柚旋身离开,打量着营帐里的摆设,意有所指道:“只怕等你找到,你师父早就有其他徒弟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这些话,李同光听不得一点。 对于从来只有他一个徒弟的师父,要有其他徒弟,李同光光是想想,就想发疯。 “小侯爷,占有欲太强了不好,这只会成为你伤害别人和自己的匕首。” 林柚讲着大道理,溜溜哒哒地绕到他身后站定,轻笑一声道:“至于本宫知道什么,取决于小侯爷您的诚意。” “……” 李同光攥紧剑柄,深吸几口气,平复好心情,开始权衡利弊。 “当然,哪怕合作了,在本宫复完仇之前,你也别想知道任辛的下落。毕竟你不信任本宫,本宫也不信任你。” “……” “说实在的,小侯爷,其实你和本宫合作没什么坏处,因为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林柚旋身绕至他身前,朝着帐门方向双手交叠行了一个礼,“愿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除了告知你任辛下落,本宫还可助你登上首辅之位。到时候,你我联手,必将实现心中的宏图大业,佑百姓无忧、国泰民安。” 林柚的话术一套套的,李同光垂眸沉思了一会儿。 他不意外林柚能看透他的野心,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一路人。 他意外的是,凭什么林柚就能如此肯定她能成功,明明她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落难公主。 “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暂时先保密。”林柚打了个响指,卖了个关子,转而问道:“那日,和本宫一起的男子呢?” “受伤严重,还未苏醒。” 像是打李同光的脸,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朱殷掀帘而入,恭敬道:“侯爷,人醒了。” “……” 林柚冲李同光一挑眉,迈步来到朱殷身边,“带本宫过去。” 朱殷没搭话,视线寻求李同光的态度。 直到他点头,才一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林柚抬脚就要跟上,却被李同光拉住了胳膊。 “小侯爷,还有事吗?” “你要想隐藏身份,就把自称换掉。” 这句提醒,代表两人的合作初步达成。 林柚笑靥如花,抚上李同光的脸庞道:“多谢小侯爷提醒,那么本宫的隐藏身份是什么呢?该自称‘我’呢,还是‘奴’啊?” 李同光抓住她作乱的手,本来还以为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会继续矫情,没想到她适应的还挺好,甚至乐在其中。 “跟琉璃一样,是本侯的下属。”李同光松开手,垂眸,“至于自称,随便你。” “行吧。”林柚转身欲走,又被拉住了胳膊。 无奈转回去,她拖着长腔道:“小侯爷,还有什么事?” “属下都是跟在主上身后的,哪有自己直愣愣走在前面的。” “好好好。”林柚往回走了几步,从后面推了李同光一把,“您走。” 不发疯的时候,两人都很正经,只是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这个滋味了。 初贵妃心里酸涩,“前有洗衣女,这才不过两日,他身边又多了个女子。” “或许侯爷有自己的打算,娘娘何必介怀。” “打算,有沙西部还不够吗?”初贵妃嗤笑一声。 李同光接连几次疏离的举动,她也明白,或许他并不喜欢自己,只是看重自己背后沙西部的势力。 但她就是被他迷住。 文武兼修,丰神俊朗,如今更是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是多少小娘子的梦中情郎。 所以哪怕知道李同光与她不过是虚与委蛇,她也清醒的沉沦,甘之如饴。 林柚察觉到强烈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一片翻飞的衣角。 初贵妃,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 再好的家室相貌,也抵不过一纸圣旨,就失去了对自己命运的决定权,花样年华便要嫁于年过半百的安帝。 而且初贵妃虽爱慕李同光,却从未害过与他亲密接触的女子。哪怕知道侄女要嫁给心爱之人,也只是羡慕她,没有一丝恨意。 林柚将她记在心间,打算有机会去和她聊聊天。 ------------ 第123章 一念关山(4) 伤兵营。 柴明身份不明,没和其他伤兵住在一起,被单独看管着。 李同光屏退了站岗的人,下一秒就被林柚屏退了,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万分。 林柚推着他后背,将他推至帐外,“虽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但距离产生美,还请小侯爷在外面稍作等待。” 生擒梧帝后,李同光做为立了大功的人,被安帝封为一等侯,除了落西王和河东王,还是头回被这么对待。 愣神的功夫,林柚已经合上帐帘又打开了。 “听闻朱衣卫有一款名为‘万毒解’的药丸,不知侯爷是否能替我寻来。” “服下万毒解,七天之内内力尽失。”李同光下意识回道。 “不服万毒解,七年我内力也回不来。”林柚木这个脸,毫无感情地纠正道:“啊不对,就我身体内毒素的情况,能活七个月都是谢天谢地。” 附赠一个微笑,林柚重新掀开帘子,不见了身影。 朱殷听的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地看脸色,“侯爷?” “去寻万毒解。”李同光目光沉沉。 既然都决定合作了,总不能让合作伙伴半途去世吧。 “是。” 帐内,柴明看着林柚挣扎着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伤还未好全,躺着就好。”林柚坐到床边,伸手给柴明把脉。 她郁闷的发现,他的身体比她好多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姓名,来日必涌泉相报。” “林柚。”林柚收回手,翘着二郎腿看柴明四处打量,主动解释道:“我们被安国长庆侯捡了回来,此时身在安国军中。” “什么?”柴明大惊失色,看着帐内的装饰其实早有预感。 但当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别急,我和他达成了共识。你暂时算是我的属下,还算安全。” “最后战况如何?梧帝可安好?六道堂的其他兄弟……” 柴明关心则乱,一连串的问题突突出来,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个彻底。 林柚倾身按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强迫他冷静下来。 “安胜梧输,你们梧帝被生擒,此时正安稳的被囚在军中。至于你的其他兄弟,我发现你的时候,战场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了。” 柴明还要继续问,林柚直接将他嘴巴捂住,“你不要给我乱嚷嚷,暴露了身份,我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柴明不吱声了,瞪着眼睛点点头。 “你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六道堂天道缇骑,是褚国长公主的贴身护卫,明白吗?” 柴明有些晕,但也不妨碍他理解林柚的良苦用心,连忙点了点头。 “如今,梧国盛传,是六道堂天道的背叛,才致梧帝被生擒……” 她话音未落,柴明就忍不住挣扎起来,辩白道:“我们……” 林柚加重了手劲,安抚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梧帝挡箭才重伤,你们天道众人也从未叛国。” 柴明点点头,想起战死的兄弟,眼眶含泪,非常委屈。 “但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梧国战败失三城,百姓怨声载道。哪怕多一个你作证,也难填幽幽百口。” 柴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无法忍受为国献身的兄弟,死后还要背上如此骂名。 同样,他也明白,林柚不会平白无故地救了他,还给他讲这些。 柴明挪开林柚的手,踉跄着起身单膝下跪,双手握拳,“恩人,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您直说。” “目前安国要求梧国奉上黄金十万两,以一名皇子带队来梧国迎回梧帝。到时救回梧帝,有他澄清,留言将不攻而破。”林柚简单交代了一下现况,端起了长公主的架势。 “本宫要求你,在此之前,为本宫所用,替本宫做事。当然,这些事只与褚国有关,不会与梧国有任何关联。” 柴明抚上胸口,感受着有力的心跳。 当时几乎必死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 虽震惊于林柚褚国长公主的身份,但他有恩必报。 救命之恩、家国情怀、兄弟清白,理智在胸膛里伴着心跳来回拉扯。 最后,他深深低下头,沉声道:“是。” “等你伤好了,替我去褚国糜山镇买些……” 交代完事情,林柚让柴明继续休养,自己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明明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些气喘了。 她扶了下守在门口的朱殷,在他震惊的眼神里走向了背对着他们的李同光。 “聊完了?” “嗯。”林柚不自然地收紧了袖口,感觉到处灌风,浑身发冷。她低咳一声,哑声道:“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李同光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林柚整个裹住,低头温柔道:“是本侯不好,让你着凉了。” ? 林柚满脸“你是不是有病”,刚要自己拢住披风后退一步,就被李同光揽着肩膀使力拥进了怀里。 受伤的左肩落在了他手,林柚受制于人,磨了磨牙重重地踩在了李同光脚上。 一瞬间,李同光嘴角抽搐,眉峰皱起,可还是很快忍住了疼痛。 在别人视角他小意温柔,在林柚视角他咬牙切齿,抵在林柚耳边小声提醒道:“有人再看。” 那好吧。 林柚放弃了挣扎,将虚软的身子靠在李同光的怀里,合理怀疑自己发烧了。 不然怎么会察觉不到有人在偷看呢。 林柚垂着头胡思乱想着,安国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就是河东王和洛西王突然出现。 “哟,表弟不愧是风流小侯爷,前天还是个洗衣女,今天又得了个美人。这招花引蝶的能力,不会是跟你那个面首的生父学的吧?”河东王一边打量着林柚,一边开口就是奚落。 比起长公主生的李同光,显然是安帝亲子更得重视,来往人群中发出阵阵低笑。 李同光眼色一沉,双手控制不住的攥拳。 林柚感觉有点硌,不舒服地往旁边挪了挪,刚好把正脸露了出来。 海棠醉日,般般入画,尤其还带着些病态,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病美人。 河东王的眼一下子就直了,他吞了吞口水,起了觊觎之心。 “美人,表弟能给你的有限,不如跟了本王……” 河东王的眼神让林柚不适。 她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打断道:“我看脸,小侯爷的脸我就很喜欢。” ------------ 第124章 一念关山(5) 在场人都听出了林柚的潜台词——她看不上河东王,丑拒。 偷瞄着当事人的脸色,众人大气不敢出。 直到河东王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看上了表弟那张脸,也是,除了这个他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不只是脸。”处于视线中心的林柚毫不怯场,靠在李同光结实的臂膀上为自己省力,懒懒道:“还有小侯爷的英勇善战、横扫千军的气势。” 一直负责战场后勤工作的河东王脸色瞬间变了,哪怕他再草包也能听出林柚口中的讽刺意味。 他沉着脸,强行挽尊道:“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面首之子,身上留着一半卑贱的梧人血统。” “真的吗?”林柚假装惊讶。 “当然是真的。”河东王误以为听了这话,林柚会对李同光退避三舍。 却没想到,林柚双眼冒星,崇拜地扒着李同光的袖子看向他,惊道:“你是混血啊。 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原来是集齐了安梧两国的优点。比某些自认为血脉纯正的人聪明了不止一点。” “你!”河东王指着林柚怒目圆睁。 林柚仿佛注意不到,喋喋不休地输出着自己的看法,“我听说长公主之所以能从宿国平安归来,离不开一名乐师的功劳。 想必那就是你的生父吧,他们可真是伉俪情深啊。那小侯爷你做为他们爱的结晶,一定也是极爱护伴侣的。 世间男子千千万,深情是你们的加分项。小侯爷,现在的你在我心中遥遥领先,甩了他们一大截。” 附赠上一枚大拇指,林柚垫脚在李同光侧脸借位吻了一下。 她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做完一系列的操作就虚弱地扶着额头,可怜巴巴道:“不过小侯爷,我头疼,如果你现在带我回去,我再给你加十分。” 李同光已经从最初的气愤状态脱离出来了,看着林柚自顾自的演了一场大戏,现在心情愈发复杂。 她是爽了,撂摊子不干了,剩下的还是得他来收尾。 李同光默默腹议,对于林柚的维护还是有点开心点。 所以他没多说话,直接揽着林柚的肩膀,弯腰勾着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微一颔首,李同光留下一句“美人瞽言妄举,大哥见谅”,头也不回地抱着林柚离去。 河东王气得慌,但嘴上耍耍威风也就罢了,李同光毕竟是安帝新封的一品侯,真枪实干起来他也拿他没办法。 经此一闹,林柚原先的营帐是不能回了,李同光只能带她回了自己的营帐。 “下来。” “去床上。”林柚勾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将自己紧紧贴在李同光身上,感受着他带来的一丝凉意,喃喃道:“我感觉,我现在正行走在阳光普照的大漠,还是几年没喝过水的那种。” “咳咳。” 血沫喷洒而出,染红了李同光的白袍,林柚眼神涣散,不依不饶地让李同光去床边。 李同光无奈,抱着她直抵营帐深处,弯腰松开了手臂。 本以为让她下去又是一阵拉扯,却不想体位一改变,林柚伸手摸了摸床榻,嘟囔着“有点硬”就从李同光怀里滚了下去。 自己扯开被子把自己裹紧,林柚推开硬邦邦的枕头,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倒是挺会让自己舒服的。 李同光低头看了看血染的前襟,又看看脸色苍白的林柚,都不用找大夫就知道这人又毒发了。 第八百次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和病秧子合作,李同光身嫌体正直地坐在床边,替她压制毒素。 林柚这一晕,就晕到了晚上。 李同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营帐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柚揉着额角坐起来,精神恍惚的醒盹。 “醒了?” “哎呦。”林柚被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对着天空打了一套军体拳。 定睛一看,身着华服、满头珠钗的初贵妃正坐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服了。”林柚无语,掀开被子下床,“初贵妃,你是在装神啊,还是在弄鬼啊?” “你倒是伶牙俐嘴。”初贵妃仪态万千,由黑暗走进光明。 不等她继续试探,林柚伸了个懒腰,端坐在餐桌前,懒懒道:“你放心,我和李同光之间清清白白。” 初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杀意漫了上来,“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听说同光帐中多了一个女子。想着他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便作为长辈前来考察一番。” 林柚嗤笑一声,拾起筷子不紧不慢地享用着李同光留下的饭菜。 虽然有些凉了,但也不难吃,比一开始的饼子好吃多了。 “听河东王说,同光帐中女子貌如天仙。如今看来,倒是此言不虚。” 初贵妃坐到林柚对面,想从她的一举一动上挑刺,却发现无处可挑。 哪怕是饿极了,林柚用膳的动作依旧优雅。吃完,还掏出手帕细细地擦了擦嘴角。 初贵妃认得,那是李同光的手帕。 攥紧裙摆,初贵妃看林柚的眼神愈发不善。 林柚仿佛察觉不到,镇定自若地回道:“小侯爷确实该成亲了,但不是我。应该是初贵妃你大哥的女儿初月,而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合作伙伴。” “什么?”初贵妃猛地抬头,不知道该震惊于哪个消息。 林柚起身坐到她身边,抬手抚过她的脸庞,低声诱惑道:“合作吗?我保你成为太后,李同光成为首辅。成为安国最尊贵的两个人,再也无人能置喙。” 帐外,李同光脚步匆匆。 他从琉璃那儿商量完事,打算去找初贵妃沟通下感情,却被告知初贵妃不在。 聪慧如他,很快意识到初贵妃找上门了。 不知道那人醒了没,别出事了才好。 自从答应了与林柚合作,李同光心力交瘁的次数多了很多。 等他走进营帐,只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现在就开始吗?” “再等等,我还没买呢。” “你到底靠不靠谱啊?别到最后,把我们都坑进来杀。” “靠谱肯定是靠谱,只是骤然落魄,东山再起是需要时间的嘛。” 李同光不知道林柚是怎么说服初贵妃的,更不知道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只知道,他离开了这一阵,有什么东西变了。 ------------ 第125章 一念关山(6) 对于林柚身残志坚笼络人心的行为,李同光深感佩服,并下了逐客令。 初贵妃起身,依旧端着一副端庄的姿态,纤纤玉手划过李同光的肩头,“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李同光瞳孔微缩,震惊地看向了林柚。 要知道,以往初贵妃发现他与别的女子举止亲密,必定会多番盘问,每每他都需多费口舌才能将她安抚着。 林柚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居然让她这么轻易地放下了今天的事。 李同光悬着的心突然放下,明明是好事,却感觉有些不安。 林柚不懂他的纠结,斜躺在软榻一手支头,一手摆了摆,“时间不早了,回去早点睡,有空常来玩。” “好。”初贵妃走出一米,又折了回来,“我那儿有几身刚做的衣裳,没那么华丽,你若不嫌弃,不如拿去穿。男人的眼光,到底不如女子,白费了你的美貌。” “嗯?”林柚疑惑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她对穿的要求不高,舒服不丑就可以。 朴素的藕荷色衣裙,对比着初贵妃的华服确实逊色了不少。 睨了一眼李同光的脸色,林柚颔首欣然同意。 虽然要求不高,但能更好看些为什么不呢。更何况她可是一国公主,穿的差了也不成体统。 林柚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温声温语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客气了。” 李同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身处中间的他,脑袋上又冒出了一个问号。 初贵妃一走,李同光就迫不及待地一撩衣摆,旋身坐到一旁,狐疑道:“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女子的事少打听,总之不会害了你。”虽然毒素被压了下去,林柚还是浑身提不起劲。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花,打算趁自己睡着前将最后一件事交代了。 “以后,你可以适当的与二皇子多走动走动。” “为什么?”李同光下意识反问了一句,自己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是想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内斗,浑水摸鱼。” 林柚“嗯”了一声,解释道:“安帝想让你制衡两位皇子,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到时候朝堂乱起来,才好插手。” “可是……” 都是皇室子孙,无需多言就能明白“乱起来”的含义。 李同光想爬到高位是没错,但这只是因为他想停止无义之战、保天下海晏河清。 他从未想过让安国乱起来。 朝堂乱,安国乱,虎视眈眈的中原其他几国和北磐势必会趁乱而入,这与他的愿景相悖。 李同光皱起眉头,看着昏昏欲睡的林柚,开始怀疑和她合作是否正确。 “你可以觉得我狠心,但安帝必须死。”林柚冷不丁的出声,黑漆漆的凤眸突然睁开,紧盯着李同光。 她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李同光身边,弯腰道:“如果你查明了安国攻打褚国时的马从何而来,昭宁皇后又为何而死,就不会质疑我的决定了。” “社稷更替或许会带来内乱的可能,但不除掉安帝,天下大乱都不是没有可能。” “去查吧,安帝远比你想象中的有野心,贪图的可不止是梧国。” 林柚直起身,慢慢踱步到床边,打了个哈欠道:“我先睡了,还有什么疑问明天再说。” 李同光刚随着林柚的话进入状态,就被最后一句话唤醒了神志。 他猛地抬眼,就见林柚已经脱去外衣安稳地坐在了属于他的床上,慢吞吞地往自己身上拉被子。 “你为什么睡这儿?”李同光将被子掀开,恼道。 “因为我是侯爷的美人啊。”林柚拽着被子的另一角,无声地与李同光对峙。 “滚回你自己的营帐,或者滚去软榻上睡,你自己选一个。” 林柚瞪着无辜的双眼,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答案:“或者。” “……?” 李同光愣神理解的功夫,林柚已经抢过了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无能狂怒了半天,李同光又不能真跟一个弱女子斤斤计较。 只能憋屈的去了软榻。 一米八的大高个得蜷着腿才能躺下,李同光枕着自己的胳膊,在多了一道呼吸声的营帐里睡不着。 他挥灭蜡烛,在黑暗中思考林柚临睡前的那几句话。 · 没有解药,林柚隔三差五的就毒发,破烂不堪的身子严重影响到了她的计划。 幸而,在返京队伍抵达归德原前,朱殷找来了万毒解。 面对着硕大的一个黑色药丸,林柚没有丝毫犹豫,吞了一口水将它咽下去。 这段日子,柴明伤势已经痊愈,买来了她需要的药材。 按照在脑海里顺过的方法加工一下,林柚让初贵妃下在了安帝的每日膳食里。 一次只加一手指盖的量,不会要他的命,但会让他悄无声息地上瘾。 同时,初贵妃还通知了她大哥安帝指婚的意图。没等他们想出对策,就被初月发现了。 高高在上的沙西部明珠,不能忍受下嫁的安排,索性直接扯了个缘由,窝在军部不出来了。 初国公拿她没办法,又怕逼急了直接离家出走,只能在家埋头苦思,争取在安帝归京下旨前想出一个平和的方式替她拒绝了这门婚事。 不过,这些都不是林柚该思考的。她贩卖完消息,是概不负责后续的。 一路躺在初贵妃的马车里,等到了归德原,林柚终于能透口气了。 伸了个懒腰,丹田还是毫无动静,但毒素已经逐渐消退,身子轻快了不少。 安营扎寨有士兵,指挥统领有李同光,协调后勤有初贵妃,就连河东王和洛西王都被安帝叫走了。 全场最清闲的就是林柚了。 观察了一阵子,就连一直被李同光派来看着她的朱殷都不见了踪影。 是个好时机! 指挥着柴明去问问李同光他们住哪儿,林柚旋身离开了营地,顺手摸走了一副银制面具。 一路向南,她找了个空旷的林间,掏出挂在脖间的竹笛吹奏了起来。 神奇的是,与寻常笛子无异的竹笛发不出一丝声响,却招来了一个黑袍人。 “属下见过大人。” ------------ 第126章 一念关山(7) “起来吧。” 落魄前,林柚好歹也掌管着整个褚国的不良人,还是有点权利的。 但现在太子势强,她被困于安国,已经失去了对褚国的掌握。 不确定太子的手有没有伸到不良人之间,为了安全起见,她没用真面目和真身份示众。 看着眼前人身上的吊牌,林柚明白这是掌管归德原一片的不良人首领。 没想到随手召唤了个不良人,官还挺大,倒也方便她行事。 林柚负手看向远方,压着嗓子道:“将这个飞书传到总部,指明交给宥乘刀,他们自然会明白。” 不良人内部等级森严,而林柚的笛声远高于黑袍人的等级。 黑袍人垂着眼眸,不敢抬头乱瞟,恭恭敬敬的接过林柚密封好的纸条。 “是。” “事情紧急,启用天字号里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去。” 天字号?一个站点里最多有一个,非特殊情况不启用。 黑袍人感觉手里轻飘飘的纸张突然重如千斤,冷汗爬满了他的脊背,他将头低的更低了,有力道:“是。” 又解决了一件事,林柚心情十分美妙,回去的路上顺手抓了只野兔,充当自己突然离开的理由。 “您去哪儿了?”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柴明和林柚一样是李同光的属下,相处间不会有任何称谓。 但架不住他对林柚的感恩,敬语敬称一个个的往外冒,“属下找您好久了。” “刚看到了只野兔,觉得还挺可爱。”林柚扬了扬怀中的小白兔,答出了早就想好的理由。 “您喜欢兔子啊。”柴明若有所思。 “还行,主要喜欢毛茸茸。”林柚挠了挠小白兔的下巴,顺着长耳朵撸到了尾巴尖。 将尾巴拽出来,又看它弹回去。 柴明不疑有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侯爷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在这边。” 这边的营帐比一开始小且简陋,林柚一进去就忍不住皱了皱鼻。 直奔一间屋子中最关键的家具——床,林柚一手抱兔子,一手按了按床铺,又摸了摸被子。 入手柔软滑顺,还不错。 林面色缓和,抱着兔子直接仰躺在了床上。 李同光站在营帐的角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漫步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倒是适应的挺好,本侯还以为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又要像一开始那样挑三拣四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柚撸着兔毛,悠然地抛给他了一个问题:“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和一个忍辱负重的公主,你觉得哪个更让人心生防备。” 李同光听完,立马反应过来了,“你是故意的。” “嗯哼,孺子可教。”林柚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你还威胁我,上来就对自己动刀。”初次相处,林柚的一举一动给李同光留下了深刻印象。 随便想想都能举出前后不一致的现象。 “娇生惯养的公主也是公主啊,没点狠劲怎么从安梧两国战场上活下来。要是一味示弱,岂不是更为可疑。” 林柚撒开手让小白兔自己玩,自己踢掉鞋子滚进了床铺深处,尽情地伸展着四肢缓解长途跋涉的劳累。 李同光非礼勿视,喟叹道:“不愧是被特封为长公主的人,还真是心机深沉。” “彼此彼此,这营帐,小侯爷不也是在试探我吗。”林柚一翻身坐了起来,仰头看他,“怎么样,结果还满意吗?” 李同光轻笑一声,垂眸道:“还不错,够格与我合作。” 好歹也是皇室中人,用点心也能查到当年的真相,安帝暗地勾结北磐买马,拒不认错害死昭宁皇后。 且不论勾结北磐会对中原各国带来什么危害,昭宁皇后那是他师傅最亲近的亲人,也是指派师父到他身边的人。 于情于理,他都该替她报仇。 然安帝该死,却不能影响天下太平。 李同光无法轻易托付信任,一路上明里暗里的试探下来,不提其它,至少格局很大、善谋略。 倒也不失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李同光退步要走就听见了闷咳两声。 这是柴明和林柚之间的暗号。 “有人来了。”不清楚来人是谁,林柚情急之下猛地拽了下李同光的腰带。 大力之下,李同光失去了平衡,只能在惊慌失措中伸出两只手臂牢牢地撑在林柚身体两侧。 “谁?” 林柚摇摇头,往后撑住身体,做足了准备姿势才侧耳倾听。 “属下见过河东王。”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了他们演过八百遍的戏。 林柚一手揽着李同光的脖子,一手点在他的唇瓣,气吐幽兰道:“小侯爷,别急呀。” “美人在怀,本侯无法坐怀不乱。”李同光一手撑床,作势要去拉林柚的衣领。 台词完美,姿势完美,坐等对方入场。 “是本王来的不巧了,打了表弟雅兴。”河东王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没离开过林柚的脸。 李同光顺势收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解下披风将林柚从头到尾遮了个严严实实,冷冰冰道:“大哥有事吗?” “哦,父皇找你。”河东王收回视线,可惜地挪到了李同光脸上,瞬间换了副嘴脸。 “多谢大哥,同光这就去。” 安帝有事从未派过河东王通知他,这就是个明晃晃的调虎离山。 林柚悄悄戳了戳李同光的腰间,让他顺势而为。 两人相伴很快离开了营帐,林柚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等来了她的圈套。 “柳姑娘,初贵妃找您。” 身份多了不压身,林柚在安国营地的化名是柳曳月。 多看了两眼眼生的侍女,林柚没多问顺从地跟了上去。 路过营帐口时,林柚向下压了压手掌,还有功夫让柴明静观其变。 ------------ 第127章 一念关山(8) 林柚信步漫游,看着侍女一脸紧张地带她走进了营地旁的树林。 “小心。”顺手捞了一把因心中有鬼,差点被绊倒的侍女。 林柚打量着周围环境,树木繁茂、远离人群、人迹罕见,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贵妃娘娘人呢?” “贵、贵妃娘娘马上来,还请、请柳姑娘稍微等待一下。”侍女低头行了个礼,结结巴巴地把别人教她话复述了一遍。 一直没等到回话,侍女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了一眼,就见眼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无悲无喜。 这一眼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之中把自己的衣袖都扯破了。 “刺啦”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震耳欲聋。 林柚回过神,轻笑了一声。 都快吓成鹌鹑了,就不折磨她了,反正李同光也不会放过她。 林柚一挑眉,施恩般开口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那、那奴婢先回去了。”话音未落,侍女脚步后撤,如获大赦地转身快步离开。 河东王找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不行,怪不得安帝要打压他呢。 林中只剩下林柚了,四周只能听到虫鸣鸟叫。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林柚尝试着运了运内力,还是没有反应。 看来百毒解说七日就七日,少了一天也不行。 刚服用了四天,林柚已经迫不及待恢复实力后一展身手了。 她拾起一根笔直笔直的完美树枝当做剑,耍了一套剑法。 虽没内力,但她从没懈怠练武。比起刚被李同光捡回来时,武功精进了不少。 随着最后一道剑法,林柚以树枝代剑划破了一片落叶。 “好!”河东王从树后走出,毫不吝啬地自己的夸赞,“本王实在没想到,柳姑娘不仅人美,剑法也美。” 林柚不吃这一套,掂量着树枝斜眼看他,“支开小侯爷,费劲心思约我来此,不止是为了夸我吧。” “哈哈哈,柳姑娘坦率直接,本王喜欢。” 河东王一扫第一次见面时的油腻色狼样,打着把折扇装文雅,整个人显得人模狗样。 他故弄玄虚了半天,发现林柚始终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主动问道:“安国只有两位王爷,这事柳姑娘知道吧。” “……” 得不到回应,河东王也不气馁。 有能力的人都有脾气,美人也不例外。 看着眼前人的侧脸,河东王瞬间气消,自顾自地说道:“同光如今再风光,也不是安帝亲子,登不上高位。而本王不一样,本王是大皇子……” “可二皇子是嫡子。” 林柚一句话,将河东王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安国自古立长不立贤、立嫡不立长,这样算下来河东王好像也没什么优势。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将脸都憋红才道:“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安国立贤不立嫡。” 好好好,世界是个巨大的闭环。 林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河东王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心态才重新开始滔滔不绝地游说。 主体思想就是让林柚当间谍,替他监视着李同光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不惦记她的脸了,又惦记上她对于他的特殊了。 人人看不起李同光的生父,却又忌惮着他。 林柚觉得好笑,抬眸看着河东王布满野心的脸,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若成事,本王许你为郡主,享食邑三百。” 没想到河东王出手还挺大方,有地位有权利。林柚多看了他两眼,佯装思考。 河东王见有戏,矜持了一下又道:“为显本王诚意,本王可以先以私人名义赠予你百亩良田和京郊的一座庄子。” “当真?”林柚秒回道。 大饼都是虚的,只有能立刻拿到手的才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河东王再接再厉,当场从怀中掏出了地契房契,“如若答应,这些今天就属于你。” “还有谁知道这些东西?” 河东王以为她是担心归属问题,没有保留地答道:“除了本王的人,只有你知道。” “那好吧。”空手套白狼,林柚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依旧淡定。 翘着兰花指捏过地契房契,她状似不放心道:“还请王爷牢记我们的约定。” “这是自然。” 交接地契房契时,河东王假装不经意地扶了一把林柚,将一只蛊虫送进了他的体内。 看着林柚无知无觉的样子,一心检查地契房契的样子,他不禁勾起了嘴角。 一场酣畅淋漓的收买结束,双方都很满意。 河东王到底还是心动林柚的美貌,刚想多唠会嗑套套近乎就被林柚一树枝顶在了喉咙上。 “干……”河东王大惊失色,为了保密性,他一个侍卫也没带。 “嘘,有人来了。”林柚眼波流转,看了眼不远处的小路,突然大声道:“河东王,还请你自重!” “啊?”河东王懵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抬手就将树枝掰断,抓着林柚的右胳膊将她按在了树上,入戏道:“美人,本王也不想你受伤,还是不要挣扎了。” 小路尽头的李同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林柚救回来。 他提剑上前,三下两下将河东王逼退,拉着林柚将她挡在身后。 “精虫上脑就去泡冷水澡,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惹得起的。”李同光剑搭在河东王脖颈,毫不留情地威胁着。 这下,河东王彻底慌了。 新合作的美人是为了演戏,李同光可就不好说了。 他疯狂给林柚使眼色,林柚点点头,配合着捂着右胳膊嗲声撒娇道:“小侯爷,我胳膊疼。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断了。” 林柚的夹子音让李同光浑身酥麻,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无声道:“闭嘴。” 林柚眨眨眼,做口型回他:“让他走。” 趁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功夫,河东王成功将自己脆弱的脖子从剑下挪开,忙不迭地跑路了。 等了一会儿,周边重新恢复寂静。 李同光收剑入鞘,拉过林柚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下,问道:“你们在搞什么。” “胳膊没事。”林柚抽回胳膊,得意洋洋地弹了弹刚到手的地契房契,拉着长腔炫耀道:“空手套白狼,小侯爷,学着点。” ------------ 第128章 一念关山(9) 李同光瞳孔微缩,对于林柚的能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表面却淡淡道:“嗯,挺厉害。” 对于他冷淡的回应,林柚很不满意。 她撇了撇嘴,将地契房契妥帖地收进怀里,撸起自己的袖子,拉过李同光的手摆弄成两指并拢的样子放在瓷白的手臂上。 “干什么?” “运下内力,帮我把蛊虫逼出来。” 不用再多说,李同光一手抓胳膊,一手往下撸,“他给你下蛊了?” “嗯,不过问题不大。” 蛊虫已经进入血管,被内力逼至体表鼔出来一个小包不安分地乱动着。 它在血管里游动,不是很疼,但有点痒。 林柚忍不住耸耸肩,却被李同光按的动弹不得。 叹息一声,她打量着李同光优越的侧脸,悠悠道:“还是那句话,小侯爷,怜花惜玉啊。” “你乱动,蛊虫容易乱跑。” “好吧。”林柚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理由,眼看着蛊虫被逼到了手腕处,抽出李同光腰间的佩剑,自己给自己划了一刀。 看着滴滴答答的鲜血,林柚倒吸一口凉气,吐槽道:“嘶,还是有点疼的。” “忍忍吧。” 没指望李同光有什么好反应,但听到这个答案林柚还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用手指按向蛊虫。 “河东王送来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你可以和洛西王多走动走动了。” 蛊虫随着血液脱落,李同光眼疾手快地掏出手帕包住了伤口,“会不会太刻意了?” “怎么会?”林柚单手给自己打了个结,惊讶地看向他,“小侯爷风流在外,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很正常的。” “……”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近些日子林柚打着他的旗号搞了很多事,又有琉璃的前车之鉴。 他的风流之名越传越远。 但好在这以前,他的在外的名声是少年将军。加些逸闻趣事反而显得他平易近人,在百姓间平添人气。 带着林柚原路返回,李同光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就这么把蛊虫挑出来了,不会被发现吗?” “反正他也活不久。”林柚专心于躲避着枝枝蔓蔓,漫不经心道:“而且发现了又怎样,反正房子和田地已经是我的了。” 有道理,李同光点点头不再说话,盘算着该怎样合情合理地接近洛西王。 · 次日一早,林柚爬起来跟李同光说了一声,就出去晨练了。 围绕着营地跑转了一圈,林柚脖间的项链以一种特殊的频率振动着。 将项链拽出来,她凝视了一会儿攥进了手心,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南去了。 一样的场地,不一样的人。 林柚观察片刻,才从树丛后走出来,“邢述,本宫回来了。” “公主!你吉人自有天相,果然平平安安!” 被称作“邢述”的男子一身腱子肉,衣裳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分外强壮,却在看见林柚的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一抹眼角,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自责道:“属下护卫不周,还请公主责罚。” “这不是你的错。”林柚上前将他扶起来,忠心之人自然要用真心相待。 掏出一抹手帕让他擦擦脸,缓解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邢述哭腔未平,愤愤不平地讲述着最近褚都发生的事,“您奉命外出办事,却在抵达安梧两国边界后失去了踪迹。 太子非说您被乱兵所害,三番五次地暗示陛下将不良人交到他手里。属下和弟兄们不相信您已经……抵死不从,他也只能做罢。 但属下始终觉得他居心叵测。自您与京城失去联系后,他便多次出入皇宫,紧接着陛下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要说不是太子做了手……” “嘘”林柚一指抵在唇上,眼神示意,“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属下明白。”多年的相处,让邢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暗地提高了警惕。 “本宫失踪后,不良人内部有无异动?”林柚拾起一根树枝,指了指右侧的丛林。 邢述点点头,配合道:“表面无异动,但……” 唰! 飞刀出袖,穿过浓密的树叶,狠狠的钉进了肉体。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其余人意识到被发现了,纷纷从藏身处现身,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目标明确地向林柚袭来。 声势浩大,看来她的重新出现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林柚“啧”了一声,将手里的木棍掷向了离她最近的黑衣人,“暗波汹涌啊。” “属下的错。”邢述立马认错,从容不迫的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您的天字号信件已送来就引起众人注目,属下对上了您的暗号‘又剩’,一时欣喜,没有注意到别有用心的人。” “不是你的错,本宫是故意的。”林柚闪身躲开一道攻击,踩着树干借力从上而下,一手刀劈在了一个黑衣人的颈间,“就是想看看,本宫离开的这几天,有多少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小心思。” 一人对一半,两人应对的游刃有余,还有心情聊天。 领头人见状不妙,做了个手势让三个人死命缠住邢述,他带着剩下的人全部攻向林柚。 到底内力还没恢复,被多人围殴,几个回合下来林柚有些招架不住了,身上添了许多伤口。 “公主小心!”邢述咬咬牙,冒着被对方砍上一刀的风险将他踹了出去。 一脚一个,飞速解决完三个人,他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 但邢述顾不得这些,飞速跑到林柚身边与她背对背作战。 形成严密的防御圈,对比一个人时就轻松了许多。 林柚松了一口气,握着抢来的刀和邢述配合默契,一刀一个送他们去见阎王。 这伙人是偷偷跟着邢述来的,没来太多人,在他们两人力竭之前终于结束战斗了。 林柚拄着刀喘粗气。 昨日割腕逼蛊虫的伤口裂开了,血流了一手,看起来分外骇人。 邢述大惊失色,连忙掏出常备的伤药要给她处理。 林柚拿了一瓶给自己处理,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口让他也给自己处理一下。 邢述推辞不过,只能担心又心疼地看着林柚给自己上药,后知后觉道:“公主……您的内力?” “暂时的。”知道他要问什么,林柚神色隐忍地撒药,分神回道:“为了解毒,服了万毒解。” 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 这话一点不假,身为不良人领头的邢述也听说过朱衣卫的万毒解。 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是谁下的毒,他便只问了“还有几天”。 “两天。” ------------ 第129章 一念关山(10) 看了看天边的日头,出来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林柚打算回去了。 “回去清理门户,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本宫保持联系。” 听到前半句,邢述刚想答“是”,紧接着就听到了后半句。 他惊讶地抬起头,问道:“您不跟属下一起回去?” “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就先不回去当活靶子了。” 邢述知道林柚这样暂避锋芒才是正确的 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林柚回去,却不想不仅没实现,还给她添了这么多大的麻烦。 邢述想着想着,不免又有些自责。 林柚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像一只做错事的德牧,便从衣袖里掏出个东西就扔过去,“这是本宫闲着没事刻的,若是清理的干净这个就送你了,反之还给本宫。” 邢述愣了愣,低头一看是块朴素的小木板,上面刻完又用朱砂描过的“平安喜乐”四个大字。 他珍惜的握着那枚护身符,承诺道:“属下不会给您再拿回去的机会。” “那便好好干吧。” 林柚身上到处是血迹,不太方便光明正大地走进营地。 还好她今早晨练时,已经摸清了整个营地的情况。 一路避开巡防队,眼看着就到她的营帐了,一阵喧哗声突然出现。 好像是河东王和洛西王? 林柚屏气凝神,贴在营帐边缘。 这一耽搁,另一边又出现了一队巡逻队,直接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感慨一句今天运气好差,林柚扭头往回走,在朱殷瞪大眼的注视下走进了李同光的营帐。 “帮我准备些热水。” 熟门熟路地指挥着朱殷,林柚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李同光一挑眉,问道:“大早上就出去找人拼命了?” “太优秀的人,在哪儿都惹人妒忌。” 伤口很疼心情不痛快,林柚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趴在桌上无聊地数头发丝。 李同光知趣地没多嘴,转而说起了队伍行进的安排,“再休息一天,明天就要启程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想死。” 看起来心情确实不怎么样,李同光闭嘴不吱声了,默默地把初贵妃送来的点心推了过去。 “没胃口,不想吃。” 等朱殷端着热水进来,就感受到了诡异的气质。第六感让他竖起寒毛,赶紧放下水桶就退了出去。 李同光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林柚,起身去床榻旁拿了瓶药放在了桌子上,“止疼药,涂药前先涂点这个。” “管用吗?”维持着趴着的动作,林柚伸手把药瓶拿在手里把玩。 “不知道,新配的,你试试。” “好吧。”林柚支愣起来,拿了块毛巾扔在水桶边缘,刚要宽衣解带又想起来些什么,“后背也有伤,要不你……” “非礼勿视。”李同光打断道,背对着她加快了往外走的速度。 “想什么呢。”林柚无语,冲他挥了挥拳头,“你让琉璃过来帮帮我。” “……”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李同光耳朵爆红,着急忙慌的“哦”了一声夺门而出。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无语凝噎了片刻,林柚还是泡进了水桶,打算自力更生。 但好在,李同光是个靠谱的,脚趾抠地的同时没忘记通知琉璃来帮忙。 · 队伍一路向南,逐渐靠近安都。 给河东王透露了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林柚刚好利用漫长的路程彻底恢复内力。 第一时间,林柚就想带着柴明脱离队伍,可惜还得在河东王面前演戏。 林柚托着腮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白玉棋盘。 突然,一只肥嘟嘟的白鸽落在了马窗口。 “嗯?”林柚爬起来,捏了块点心放在桌上呼唤道:“过来。” 犹如能听懂人言,胖鸽子“咕咕”两声,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鸽子啄食,林柚顺手从它小腿抽出一条信纸。 展开一看,内容也如她所料。 邢述办事效率很高,快马加鞭地回到褚国亲自料理了刺杀一事,很快就找出了职位最高的叛徒。 随便找个由头,将他杖毙于众人面前以儆效尤。 有心之人将这一举动,与几天前邢述神情激动的样子联系在一起,纷纷猜测林柚未死,以各种方式借邢述之手试探林柚的态度。 此番来信,也是询问林柚的意见。 对于在她和太子之间摇摆,又未付诸于行动的那些人,该怎么处理。 林柚沉思一秒,唤柴明去寻了些纸币来,简单明了地写下“趁火打劫”四个字封好塞进了信筒。 耐心地等胖鸽子吃饱,林柚将它拨弄过来摸了摸尾羽。 确定它身体状况没问题,就捧着它来到窗边往上一扬。 鸽子翱翔之上,林柚趴在窗边被微风吹乱了头发。 李同光骑马与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垂眸问道:“这又是你的什么计划?” “褚国的事,与你无关。” 无情的话语让李同光挑了挑眉,他勒住缰绳,侧身凑近林柚悄声道:“合作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哦?”林柚抬眸,意有所指地问道:“是吗。” 李同光肯定地点点头,“当然。” “那我渴了,你帮我整杯果汁呗。”林柚双手搭在窗口,露出了一个无辜地笑容。 “……”李同光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小腿一夹马腹,很快消失在了行进的队伍里。 林柚“切”了一声,无趣地将被风吹乱了的脑袋缩了回去,继续无所事事。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下一个驿站休息时,成功收获了来自柴明的一杯鲜榨橘汁。 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林柚喜出望外,她捧着杯子来到李同光房间边喝边发出赞叹声,阴阳怪气道: “果然啊,有心之人不用教,无心之人教不会。说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都是哄人的手段。 还得是我们柴明,又帅气又贴心,绝对的讨小姑娘喜欢。” 李同光:…… “哎对柴明,你从哪儿搞得橘子啊,尝起来还挺新鲜。” “没找到适合榨汁的水果,就去附近的城镇买了点。”柴明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老实交代,“这里还挺繁华的,连金沙楼都有。” “还有金沙楼呢?”林柚若有所思,又有了新打算。 ------------ 第130章 一念关山(11) 金沙帮本是沿海一带最大的盐帮,因着近些年养了许多间客,干起了掮客的生意。 各国军情、朝堂秘事、茶铁生意,无不涉及。 而它名下的金沙楼,更是天字一号销金窟。 林柚换上一身男装,秒变俊俏小公子,摇着把折扇随人流进了金沙楼。 楼里人声鼎沸,骨牌声震天,美女如云。 入门处正对的地方设有一处舞台,西塞来的乐手弹着琵笆为身着轻纱的舞娘伴舞。 林柚衣着华贵,一进楼就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一手挎个蓝衣美人,一手揽个紫衣美人,一行三人热热闹闹地去了包间。 等在主座坐下,又立刻有人送上瓜果和酒水,还有私人舞曲。 听着左耳一句“公子”,右耳一句“喝一杯吧”,林柚来者不拒,享受着美人按摩饮了好几杯。 好久没那么痛快了。 林柚嘴角微勾撂下酒杯,探身折了一枝金菊插在紫衣美人的发间。 “公子,奴家这样好看吗?” 美人顾盼生辉,林柚却将折扇合拢勾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道:“美则美矣,却不如你们金楼主美。” “楼主自然比奴家美。”美人将金菊从发间拿下,向蓝衣美人眼神示意了一下,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想打听。” “嗯。”林柚也不隐瞒,坦率地将一支金钗摆在了桌面上,“劳烦姑娘帮忙引荐。” “公子您也知道,这里不比各国京城繁华,楼主甚少来此,奴家……”紫衣美人显然比蓝衣美人职位高,全程主导着话题。 林柚笑了笑,对她未尽之言并不感兴趣,只将金钗插进她发间温柔道:“无妨,姑娘只需替我给金楼主带三个字,想必她会感兴趣的。” “什么话?”美人摸了摸金钗,无需多言传达出了同意合作的意思。 “于十三。” 预约好会谈项目,林柚将杯内酒饮尽,毅然决然地推开趴在她身上的蓝衣美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金沙楼。 要么说是天字第一销金窟呢,服务没得说,就是这香气酒气啊,让人上头。 林柚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回了驿站。 正巧,在门口遇见了李同光。 “哟,好巧。”林柚一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与往日完全不一样的形象让李同光多看了她两眼,刚走近就忍不住皱了皱鼻。 他嫌弃地捏了捏林柚的衣领,问道:“去哪儿快活了,一身胭脂酒味。” “金沙楼啊。”林柚拍掉他的手,大摇大摆地回了营帐,李同光紧随其后。 林柚一抬手,就要将他拒之门外,“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有事跟你说。”李同光抬手挪开她的胳膊,从她身侧挤了进去。 林柚撇撇嘴,随他去了,自己干自己的事。换衣服、洗漱,一身里衣倒在了铺好的床上。 李同光嫌弃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沐浴?” “味道都在衣服上,人是昨天刚洗过的,用不着。” “算了。”女子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李同光放弃与她争辩,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对四仰八叉在床上的林柚道:“计划有变,我要带一队人先行一步护送梧帝回京城。” “什么时候走?” “明早就走,剩下的人会护送安帝歇息一天再出发。” “这么急?”林柚沉思默想了会儿,还是让李同光先走,她留下与金沙楼楼主金媚娘见一面再走。 李同光没有异议,再三交代了他们的行进路线就回营帐睡觉了。 · 这一别,两人再见面就是五日后。 远超过林柚之前预计的时间,李同光不免有些担心,派朱殷天天去城门口等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朱殷终于将风尘仆仆的林柚迎回了侯府。 “怎么来的这么晚,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李同光攥着信纸,注视着林柚解下披风,饮尽了一杯茶。 “褚帝病危。”林柚掩不住的疲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按压着太阳穴。 李同光离开的第二天晚上,林柚就去找金媚娘做了个交易。 接着,她便彻夜赶路,还没等她追上李同光就接到了邢述的紧急情况。 太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笼络朝臣的同时,给褚帝下的毒加了倍。 当夜,褚帝的状况就不好了,集太医院全体太医的努力才险险保住了一条命。 但这命虽然保住了,却是陷入了昏迷,对外界毫无反应,犹如活死人一般。 太子的野心、事情的发展每一样都远超林柚的想象,这让她的计划不得不重组。 就近找了个不良人据点,林柚重新规划了一下,让邢述时刻关注着京城动向。 但听邢述说,太子旧事重提,又提出林柚身死安梧两国交界处之事,惹得景熙王当场发飙,在朝会上险些和太子打起来。 对于景熙王,林柚也挺无奈。 褚帝孩子很多,宫斗却是最狠的,活下来的孩子只有三个。 其中林柚原本是二公主,后因有功被封为了长公主、太子是三皇子,而景熙王是六皇子。 除了太子是皇后之子,林柚和景熙王的母亲地位都不高,平日里不受待见便相依为命。 林柚之于景熙王,相当于任辛之于李同光。 景熙王听不得一句她的坏话,会闹成这样也不出意外。 林柚本来想瞒到回京的,可看着发展怕不是她还没回去,景熙王就因公然得罪了太子被整的尸骨无存 又怕书信效果不够,林柚索性让柴明替她走上一遭,带上肺腑之言让那熊孩子好好消停消停,顺便替她办些其他事。 听完前因后果,李同光默默让小厨房去备晚饭,自己坐到林柚对面陪她喝水。 “褚帝病危,正是夺权最关键的时候,你不回去看看?” 李同光言下之意,想问她不回去争取一下,那可是九五至尊之位。 然林柚只是摇摇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既然他这么想得到那个位置,甚至不惜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如让得偿所愿。毕竟直接失去,可不如得到了再失去更让人崩溃。” ------------ 第131章 一念关山(12) 林柚不是不恨,相反她是太恨,才不回去蹚这滩浑水。 她倒要看看,太子不惜弑父残害手足都要得到的皇位,以后被她轻易夺走,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李同光对她的野心并不意外,反而更关注她和褚帝的关系,“你就没想着回去改变一下褚帝必死的局面?” “救他?救他还不如救一只鹌鹑。”林柚嗤笑一声,终于舍得收回视线落在了李同光脸上,“说实在,我还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李同光一愣,很惊讶。 他生父身份低微,是别人嘲讽他的理由。他生母又视他无物,终日不与他亲近,他独自一人挣扎求生着长大。 这经历,谁听了不说一句惨,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无论别人怎么说,至少在我看来,你父母的感情是很好的。”林柚托着腮,又移开了视线,语气飘忽不定道:“你生父只是一个小小的乐工,却敢冒着生命危险护送你母亲回国。 你母亲贵为一国长公主,却在他死后未曾有过其他男人,甚至怀念到以他的灵鹫琴为你取名。” 李同光神色莫名,林柚的角度是他没想过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给他带来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 所以他语气冷硬道:“感情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否认长公主冷待了你。她太爱你父亲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林柚拍了拍他的手,道:“但她心里还是惦记你,活着的时候将你托付给大安最尊贵的女人,死前请求安帝让你入军营。 她明明可以不管你,却也为你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知道自己死后无人能护你,便从小让你跟着皇子学习,长大入军营给自己博一个前程。” 李同光下意识要反对,却被打断道:“不像我,亲娘忙着争宠,亲爹重男轻女,才真是爹不疼娘不爱,从小没人管。” 一句话,把李同光的话噎了回去。 在林柚悲惨的童年前,好像再怎么反驳长公主对他的规划都像是在炫耀。 李同光呆了呆,还在思考要不要安慰一下林柚,朱殷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侯爷,宫里下令让你进宫一趟。” “嗯?”林柚扭头问道:“安帝也回京了?” 天天忙褚国那边的事,都忘了还有被落在后面的安帝等人了。 “嗯,今天中午也才刚到。” “哦。”林柚问了一句就没兴趣了,她摆摆手道:“那你去吧,走之前记得给我安排间屋子把晚饭送过去。” “……” 目送她离开,李同光颇感无语。但念及她奔波了几日,还是让人依言去落实了。 等他入宫一趟回来,就听说林柚泡了他的温泉、撸了他的马,甚至把他一直没舍得喝的茶叶给喝了,整个人在侯府为非作歹。 这简直是倒翻天罡,看不清谁是主人。 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李同光对林柚刚升起的同情荡然无存。 在小厨房找到和厨子围坐一圈吃夜宵的林柚,李同光气不打一处来,拎着她的衣领就给拽了出来。 林柚“哎”了几声,没得到回复便算了,顺着他的力道一直到了一个小亭子才停下。 捋了捋自己的衣领,手里还捏着块点心,林柚没好气道:“干什么啊?我警告你,加班的怨气别往我身上撒。” “……”李同光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着语气道:“我被封为引进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发。” “哈?”林柚两口啃完点心,拍了拍手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合作关系,我的事自然与你有关……”李同光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林柚打断了。 “说到合作。小侯爷,我觉得可以停止了。”林柚过河拆桥,特别没良心道:“你看,我与我的下属也联系上了,似乎没有与你合作的必要了。” 李同光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他瞪大了眼睛,怒道:“用完就扔?” “这叫什么话。”林柚无辜地眨眨眼,将一开始的合作项目复述了一遍,继而道:“我没用你的人,只借用了个身份,怎么能叫用完就扔呢。 更何况,我还卧薪尝胆,为了你去做了河东王的卧底。更是替你布下了一道大局,为你成为首辅奠定了结实的基础。怎么算来,你都是不吃亏的。” 除了没提前通知,林柚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这次合作,林柚替他谋划了许多,确实是他比较占便宜。 但李同光还是感觉胸口憋着一股火气,他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最后气道:“既然要结束合作,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了?” “哦对,还有这茬呢。”林柚状似恍然大悟,勉为其难道:“那好吧,陪你接到梧国使团,我便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在梧国?” 关于任辛的事,李同光总是格外敏感。 林柚不肯定也不否定,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 最终林柚还是没陪李同光踏上去迎接使团的道路,因为太子又作妖了,她要紧急回一趟褚国。 有了前车之鉴,分道扬镳时李同光抓着她的胳膊根本不让她离开。 林柚无奈,送了他一支不良人的竹笛,更是再三保证,一定在他接到使团前赶回来。 而且要他吹响了竹笛,无论她身在何处都会给出回应,李同光这才作罢。 “记得走慢点,不然我追不上。” 林柚留下最后一句话,策马离开,在安褚两国交界的城镇与早等在那儿的邢述碰上了头。 “殿下,陛下驾崩,太子继位。”邢述一边疾走,一边汇报情况,“新帝压不住朝廷,忠武将军等人异动频繁。” “本宫知道了。”林柚换了一匹良马,替换掉力竭的马,还得继续赶路,“忠武将军驻地,离这多远?” “七十里地。” 林柚心里计算着,要想处理完事赶过去,恐怕得不眠不休了。 ------------ 第132章 一念关山(13) 作为当年安国攻打褚国时的主和派和主战派,林柚和忠武将军像是磁铁的两极,先天不合。 臭着脸将林柚迎进将军府,忠武将军第一句就是“还没死啊”。 林柚也不生气,笑盈盈道:“托将军的福,本宫活的还不错。” 忠武将军“哼”了一声,发动了冷暴力攻击,从全方面无视她。 一个终日练武,满脑子都是保家卫国,满心里都是褚国百姓的将军,林柚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揪着盘里的水果,林柚打量着朴素的将军府,与他慢慢耗时间。 最终还是林柚略胜一筹。 忠武将军忍不了这出殡般的死寂气氛,主动开了口,“殿下,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给你讲讲课。” “什么玩意?” 忠武将军瞪大了眼睛,被邢述硬控在原地听林柚从“安梧两国战争有感”讲到“褚国当前国情国力”,又从“中原各国与北磐的对立关系”讲到“北磐如今实力和野心”。 直把忠武将军听得两眼茫然。 这些情况他都知道啊,但把它们放在一起,为什么像是给他传达了一个讯息——北磐要打过来了,他们还打不过! “殿下,您到底想表达什么?”忠武将军抿紧嘴唇,暗地下了决心,要把手里的兵往死里练。 虽然褚国与北磐间还隔有安国和梧国,但居安思危是一个武将该有的思维。 趁火打劫,也是他该有的思维。 只要把兵练好,任何情况都不足为惧。 “本宫想说,这种紧要关头,不利于褚国团结的举动可不能出现啊。”林柚意有所指,凝视着忠武将军,“将军大人,你说是吧?” 明明只是个公主,忠武将军还是被看出了一身冷汗,不论他心里怎么想,表面还是道:“殿下说的是。” “你能这么想最好,本宫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林柚起身掏出一沓银票,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黄金。 两者一起放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 忠武将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是?” “本宫的私库,不多,拿去给将士们改善下伙食吧。” 在忠武将军感动的眼神里,林柚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反正是卖河东王的庄子和田地得来的,给再多都不心疼。 为了见他,她还特意换了身能彰显身份的衣裙。 新衣裳很美,但赶路时间显得有些累赘了。 林柚抓着衣裙一角,考虑要不要把它撕成裤子,但转念一想去了李同光那儿,接待梧国使团同样需要一身撑门面的衣裳。 算了,就这样吧。 林柚一撂裙摆,翻身上马。 邢述适时递来干粮和饮用水,嘱咐道:“合县离此处路途遥远,殿下可在不良人各处驻地歇息,补充补给和换马匹。” “嗯。”林柚一扯缰绳,让马安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邢述,“京城风云变幻莫测,让手下人注意,不要与新帝对着干。还有景熙王……看着他点,别让闯祸了。” “是,属下等您回来。” “走了。”小腿一夹马腹,林柚策马消失在官道尽头。 邢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殿下不回京城?”忠武将军突然出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怎么看,也不像是京城的方向。 “殿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邢述避重就轻,冲他微一点头,拉过骏马也要离开,却被忠武将军拦下来了。 “将军还有别的事?” “殿下回来时,告诉我一声。”忠武将军掂量着荷包,沉声道:“新帝不堪重用,褚国与其交于他,还不如交给长公主殿下。至少,她是真心为了褚国。” “将军慎言。”邢述左右看了看,警惕道:“小心隔墙有耳。” “无妨,我心里有数。”想着京城传来新帝要收回兵权的传闻,忠武将军就心寒。 一个不顾及他国威胁,只想着巩固自己地位的新帝,如何能治理好褚国呢。 真是令人不安啊。 · 林柚披星戴月、风雨兼程,还是落后于了李同光。 感受着胸前无规则的振动,她一手扯绳,一手拉出竹笛吹了一条信息回去——马上到。 可惜,事发突然,她只来得及交代了他使用方法,还没来得及教他如何解读消息。 对方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隔一阵吹一下,竹笛不停振动。 林柚无奈叹息,抽鞭加快了速度。 只能说,还好她给李同光的竹笛是只能与她联系的。不然啊,不良人组织内的未解之谜又要多一个了。 紧赶慢赶,林柚终于抵达了驿站。 “乖乖,辛苦了,去吃点草料吧。”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林柚将缰绳递给了李同光的人,“小侯爷在哪儿?” “柳姑娘请跟我来。” 正堂里,李同光一行人正在跟六道堂一行人对峙。 安国鸿胪寺少卿范东明厉声道:“今日吾等就要见礼王殿下!” 随着梧国杜长史一句“你放肆”,两边拔刀相向。 林柚站在门口没再进去,刚好与正对着门口的李同光对上视线。李同光抬起眼眸,背着手冲她微一点头。 与此同时,六道堂堂主宁远舟终于出场了,“带这么多人,吓唬人呢。” 李同光转过身,原本阴霾的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怎么,你怕了?” 心里计较着宁远舟的身份和在使团中的地位,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他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本使与礼王殿下地位相若,礼王若是刻意避而不见,便是对我大安无礼。” “是又如何?”宁远舟不紧不慢地回道。 “是你带本使进去,还是本使自己进去?” “你敢。” 两人无声对峙着,突然一个六道堂的人行礼道:“礼王大人身体抱恙,让二位久等,实在抱歉。” 李同光没错过他和宁远舟的眼神交流,嘴角带笑纠正道:“不是两位,是三位。” 虽然没提前串通过,林柚还是悟到了他在叫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小侯爷,是在说本宫吗?” ------------ 第133章 一念关山(14) 两个人都不好应付,还又来了一个。 宁远舟狠狠挑了下眉,问道:“这位是?” “宁大人不需要知道她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她的品级比本使高,比礼王殿下高即可。”李同光道。 这样介绍是林柚没料到的。 但她在褚国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位及正一品,确实要比一个为出使安国而封的礼王要高。 林柚下巴微扬,身上还穿着见忠武将军的一身衣裳。 还好她在外面打理了一下,将歪掉的珠钗重新插了插,又补了补唇膏,此时看起来还挺像样。 “宁大人,还不带路吗?” 宁远舟猜测着她的身份,随口道:“既然引进使大人这么想探望殿下,那宁某领路便是。 不过呢,还请引进使大人务必屏气静息,否则打扰了殿下休息,病情加重……” “行了,废话少说。”林柚还有事要交代李同光,没有时间听他废话,直接打断道: “刚好本宫懂些雌黄之术,若是病情加重,一剂方子下去,保准药到病除。顺道一提,本宫最擅治疗情伤。” 此话一出,宁远舟表情微变。 礼王之所以无法面见引进使,正是因为她处于被多年情郎背叛的颓废期。 林柚这么说,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知道什么内情。 宁远舟本来以为最难对付的是引进使,却不想安国竟卧虎藏龙,甚至看起来位分还不低。 会是谁呢? 宁远舟眼色微沉,在前面带路。 林柚趁此机会,与李同光并肩同行,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你马上就要见到你师父了。” “真……” “闭嘴听我说。”林柚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但她现在身份特殊,可能会不认你。你不许乱嚷嚷,一切听我指挥。” 李同光心里疑惑,但已经快到礼王的房间了,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他咽下疑问,点了点头。 “进去通传一下,引进使前来求见。” “进来。” 女子声音一出,让李同光和范东明同时疑心。 宁远舟回首道:“请。” 林柚没这疑惑,直接越过其他人推门而入,打量着周遭环境。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屏风后,淡声道:“殿下还在昏睡中,尔等若想拜见,在此行礼便是。” 范东明也不扭捏,直接上前几步自报家门,行礼道:“拜见礼王大人。” 听着朱殷给李同光轻声分析礼王的身份是否属实,宁远舟直接下了逐客令,“诸位既然拜见殿下已毕,就请诸位退下吧。” “殿下抱恙,我等怎能就此离去。”没见到礼王真面目,范东明不愿意离去。 林柚也搭腔道:“是啊,礼王昏迷,屋里竟一点药味也没有。宁大人,你们照顾礼王,便这么不用心吗? 不若,让本宫替她诊诊脉,看是真昏迷了,还是你们不愿让礼王露面的托词。” “放肆!”屏风后的女子第一时间呵斥道:“殿下贵体,岂容尔曹所辱。” “稀奇,好久没人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了。”林柚轻笑,扬声道:“你是何人?” “大梧湖阳郡主,奉诏以女史之职,陪送礼王弟入安。” “一个小小郡主,也敢……” 再装就要穿帮了,李同光看不下去了,戳了戳身旁的朱殷。 朱殷接收到信号,连忙道:“姑娘,说好隐藏身份的。” “哦对。”林柚不慌不忙地收住话语,边回想着原本指派给礼王的女史叫什么,边关注着李同光的动向。 她这边一老实下来,那边李同光的视线就挪到了任如意身上。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样貌,李同光瞪大双眼,嘴唇微张情不自禁道:“师父。”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任如意歪了歪脑袋,似有些疑惑。 李同光上前两步,急切道:“师父,我是鹫儿啊。” 怕他变本加厉,不顾场合认亲,林柚直接借着裙摆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道:“什么鹫儿,你是安国长庆侯,是安国引进使。这样失态,也不嫌丢人。” 疼痛让李同光找回一丝冷静,他对上任如意漠然的眼神,激动的心情一点点冷却。 他重新勾起嘴角,一秒正经,毫无歉意道:“不好意思,本侯认错人了。” “这你确实该道歉。”林柚挡去李同光的视线,刻意说给某些人听,“假冒一国郡主,欺骗朝廷命官,这放在哪国都是死罪。小侯爷,你可差点害死一条人命啊。” “你说的是。”李同光笑了笑,抬手冲着郡主行礼道:“本侯失态,还请郡主恕罪。” 眼见气氛要僵住,杜长史连忙上前道:“旅途劳累在所难免,一时认错人也正常,不如侯爷先行回去休息。待我家殿下康复,再两相厮见如何?” 李同光垂眸征询林柚的意见,见她点头才道:“恭敬不如从命。” 紫色狐毛披风搭着束高的小卷毛,随着转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缀着的暗纹变化莫测。 林柚越看越觉得帅气、带感。 回头又看了一眼冷酷无情的任如意,不免有些心疼强装镇定的李同光。 恶趣味上来了,她展眸一笑,看着屏风后昏睡的礼王突然道:“为情所伤居然伤心成这样,这礼王殿下怕不是位公主吧。” 给平静的湖面丢了一颗石子,她毫不在意这带来什么影响,直接转身离开。 而见到师父的李同光私下里比过年的猪都难按,再去县衙的路上反复追问,又令朱殷去买孔明灯模拟朱衣卫的信号。 不见黄河不死心。 任辛在安国是死人身份,现在化身任如意出现在梧国使团,又和宁远舟谈着恋爱。 于情于理,她都不会相认。 林柚随他去了,啃着大包子看他破防。 “师父为什么没来找我?”李同光一身破碎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为任如意找着理由,“难道她没有看到?” “这么大一个孔明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林柚白了他一眼,三两口啃完最后一点包子,擦擦手揪着他耳朵往屋里走。 李同光伤心于他师傅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没有任何反抗。 反而朱殷欲言又止道:“柳姑娘,手下留情。” 对此,林柚的回复是:“砰!” ------------ 第134章 一念关山(15) 关上门,林柚将李同光推到椅子上。 李同光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喋喋不休道:“师父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孔明灯画的不对? 坏了,师父曾经被朱衣卫追杀过,我却用朱衣卫的玄鸟灯来找她,万一被合县的朱衣卫看到,她就有危险了! 不行,不行。完了,师父又要生气了,她又要骂我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安安全全地,悄悄地找到她?” 林柚环胸看了半天,实在忍无可忍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李同光停下说个不停的嘴,捂着侧脸懵逼地抬起脸,眼圈甚至红红的。 林柚仿佛看不见他这个可怜样,漠然道:“她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嗯?”李同光反应慢半拍,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堂堂一个侯爷,为了一个女子冲昏了头脑。要是北磐绑了你师父要求你打开国门来换,你是不是要毫不犹豫地照做?” 李同光眼神躲闪,什么也思考不进去,喃喃道:“那是我师傅,天底下最好的刺客,怎么会有人能绑住她呢。” “李同光!”林柚真就气笑了,端起桌上的花瓶,拔出插花直接将水浇在了他的头上,“我看你是混了头了。” 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李同光打了一个哆嗦找回了些神志。 他愣愣地抬起头,就见林柚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沐浴在窗前的月光中,整个人如光看起来随时要飘散。 这时,他才想起来眼前人也是长途跋涉赶回来的。 正堂前没问候出口的关怀声在口中打转,李同光刚说出一个“你”就被打断了。 “你见到她之后的一言一行,都让我怀疑,找你合作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林柚摩挲着匕首,突然抵在他的喉间。 “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年少有为的一品侯?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看见了一个缺爱的毛头小子。 跟一个随时会投奔敌方的你合作,我还不如趁安国局面还未进入高潮,直接把你杀了,扶持二皇子上位。” 林柚说着,手下逐渐用力。 李同光的脖间已经见血,阵阵刺痛和着冰冷的水珠让他回过神,神经更加兴奋。 舔掉嘴角的水珠,李同光眼里闪着异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柚。 命脉握在别人的手里,他却不合时宜地松了一口气。 站在黑暗里的林柚远比快要化光的她触手可及,李同光情不自禁地握着她的手又加深了力道。 鲜血汩汩流下,李同光感受着痛感,突然笑道:“杀了我,可就没有这张合你心意的脸了。” 你还挺骄傲? 林柚一挑眉,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上下打量眼前这张脸,嗤笑道:“世间美男千千万万,缺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你不会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吧。” “但我是最合你心意,不是吗?” 两人近距离对峙,在这方面李同光还是有信心的,“志向、野心、性格,我们步调一致。” “之前可能是,但现在不是了。”林柚垂眸,劈手将匕首夺了回来,“我不跟将事业排在感情后,意气用事的人合作。 左右我们合作已经完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李同光确实是她在安国最佳的合作对象,但不是唯一。 与其为自己平添风险,不如多费些力加份保障。 林柚曲肘擦掉匕首的血,转身说走就走。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李同光又想起了任如意离开的背影。 一瞬间,他慌了神,跌跌撞撞地绕过桌子拉住了林柚的胳膊,“别走!” “小侯爷还有其他事吗?”林柚保持着被拉住胳膊的姿势,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先别走。这次合作虽然结束了,但你的麻烦还没结束,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李同光强装镇定道。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林柚转过身,感觉额角跳疼,“我说过,我不和感情用事的人合作。你一见你师父就降智,谁敢和你合作啊。我真怕哪天和她起了冲突,转头就被你背刺了!” 李同光一愣,下意识要反驳但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不顾安国引进使的脸面,不顾可能引来朱衣卫给大家添麻烦,固执的要与他师父相认。 仿佛被人下降头。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师父教他的冷静自持,隐忍克制,都喂狗肚子了吗? 李同光感觉脖间滑腻腻的,忍不住摸了把脖子,看着一手的血晃神。 当年任辛教他的场面在眼前浮现。 林柚却没那个耐心等他想通,再次转身离开。 时间不早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落脚点,林柚还是住在了县衙。 朱殷让人安顿好这边,自己急匆匆地进了屋,看着李同光脸上的巴掌印和脖间的血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侯爷,您没事吧?” “无妨。”李同光举着沾血的手,缓缓抬起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姿态。 “今天,本侯是不是太过偏执?” “侯爷……”朱殷欲言又止,表情说明了一切。 李同光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说,师父会恨我吗?” 朱殷心知肚明,李同光说的是当年觉得任辛抛弃了他,闹脾气不见面却没想到是最后一面的事。 “侯爷一心念着任左使,左使心里明白,自然不会恨您。” “这样啊。”李同光点点头,眼神逐渐锐利。 他摆了摆手让朱殷出去,又突然把他叫住,“她走了吗?” 李同光说的不明不白,朱殷大脑紧急运转,从容答道:“柳姑娘日夜奔袭甚是劳累,一时又找不到落脚点,便留在县衙歇息了。” “知道了。”李同光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她下午就吃了个包子,让人去送些吃的过去。还有这个,一并送过去。” 他从袖子掏出一根木钗,摩挲了下递过去,不自然道:“告诉她,这事本侯做的不对,合作的事明日再议。” ------------ 第135章 一念关山(16) 第二天,林柚背上小包袱准备趁早离开,却被李同光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林柚目不斜视,问道。 今日李同光一身月牙白云纹袍,扬着笑容,毫无芥蒂道:“这么早,去哪儿啊?” “回褚国,看不出来啊?” “哦,是吗?”李同光点点头,避重就轻地邀请道:“他们刚送来了早点,要不要一起吃点?” “李同光,昨晚那一花瓶浇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给你那一刀让你爽到了,你听不懂人话啊?”林柚瞥过他被白纱布裹住的脖颈,分外不理解,从口袋里掏出木钗还给他。 “还有这个,不留给你师父,给我干什么,朱殷送错人了?”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收回来。 也知道她从来不用属于别人的东西。 李同光连忙退后几步,解释道:“这支木钗是我昨日在集市上遇见后,觉得很适合你才买下来的,从一开始就打算送给你。 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对师父执念太重,一见她便容易昏头。所以我希望我们继续合作,你留在我身边时刻管着我,作为回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一晚上的功夫,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柚啧啧称奇,围着他转了一圈,又试了试他的额温,“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我只是想通了。”李同光不闪不避,坦率道:“师父假死逃离安国,如今又出现在了梧国使团中,且颇受尊重。不管她是出于什么计划,至少目前看来我们两人是处于对立面。 我不应该公私不分,影响了使团的事,让安国陷入被动。更不应该因为个人感情,给合作伙伴带来危险。” 李同光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林柚却觉得他和任辛羁绊颇深,不是光凭嘴便能做到的,所以持怀疑态度。 见她不信,李同光继续道:“停止不义之战、追寻海晏河清是我的毕生追求,哪怕找到了师父我也不会放弃,这点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我还以为你的追求是你师父呢。”林柚小声嘀咕道。 李同光一哽,反驳道:“师父是师父,追求是追求,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啧啧啧。”林柚摇摇头,还是决定宽宏大量地给他一次机会,“行吧,最后一次。如果你再因她情绪失控,影响到我的计划,合作立马终止。” “不会有下次。”李同光嘴角勾起,殷勤地接过林柚的小包袱,又给她引路去吃早饭。 全程一句任辛都没提,看起来真的洗心革面了。 林柚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之前也不见李同光这么紧着她,莫非真让她昨天一阵刺激,给骂爽了? 想想当年他和任辛的相处模式,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闭环。 抚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林柚看李同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 饭后,李同光和范东明带上一箱礼物,去为昨日惊扰了礼王赔礼道歉,顺便带到安帝的旨意——七日之内抵达安都。 林柚本来要和他一起去的,但身上的竹笛突然响动便耽误了些时间。 等去接上柴明再赶回来,就见宁远舟环胸站在屋外,六道堂的其余四个人一人一个偷听装备贴在大门上,还在不停地讨论。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李同光感慨了任如意与之前的任辛不一样了,于十三得意洋洋地解读他给任如意妆容做了什么改变。 “咳咳。”林柚轻咳两声,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 昨天留下的那句话效果显著,宁远舟一看到她瞬间放下了胳膊,眼里带着提防。 六道堂其余四人也收起来嬉皮笑脸,一脸严肃。 被这么严阵以待,林柚颇为无辜地眨眨眼,悄声道:“柴明,你的同僚好像不太欢迎我。” “怎么会。”柴明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修整,不免有些疲惫又有些不修边幅。 但胡子拉碴的他,还是下意识地维护道:“那是他们还不了解您,等了解了便知道您的好了。” “柴明?!” 震惊又熟悉的声音传来,一直垂眸跟在林柚身后的柴明抬起眼眸,下一秒就被一扇铁掌擒住了肩膀。 钱昭双目赤红,上下左右全方面地打量着他,嘴唇颤动似是怕惊扰了眼前人,小声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大哥?” 这个惊喜对于当事人双方都挺突然,柴明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钱昭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了林柚身上。 林柚一摊手,道:“看我干什么,现在又不需要我当信使了,有什么话直接跟他说就好了。” 在一众小声中,她的正常音量像是被放大了数倍,剩下的元禄、于十三、孙郎像是突然被惊醒,一窝蜂地涌向了柴明,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柴明手足无措,求救般地看向林柚。 钱昭时刻注意着他,第一时间发现他对对林柚的依赖,不免沉了沉眼色。 但至亲失而复得,这些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然而,就是分神的这一瞬间,他这个当大哥的反而被其余几个人挤了出去。 钱昭:…… 屋子外闹哄哄的一片,最终还是惊动了屋里人。 任如意和李同光先后出来,分别奔向了宁远舟和林柚。 “发生什么事了?”李同光问道。 “柴明原是六道堂的人,如今重逢了有些激动。” 因为林柚救人时扒掉了他的衣服,所以李同光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林柚看热闹也看够了,直接拔了李同光的剑将围着柴明的人扒拉开,嘴里还嘟囔着:“行了行了,叙旧叙个没完了,没看到柴明很累吗?” 顺手将剑插回李同光腰间,林柚将柴明拽回自己身后,指指点点道:“还是同僚呢,一点也不贴心。以后想找他说话,先跟我预约。” “凭什么?”钱昭作为柴明的大哥,第一个不服气。 “凭他现在听我的。” ------------ 第136章 一念关山(17) 林柚的话让钱昭心梗了一下,但不明真相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有心用强吧,柴明又在林柚身后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看起来确实没受亏待。 宁远舟也只能让钱昭静观其变,上前与林柚沟通,“不知……” 因为不知道林柚的身份,李同光介绍时又只说过她品位比他高,宁远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林。”林柚自报家门,却也有所保留。 “林姑娘。”宁远舟自然不会多嘴追问,从善如流地问道:“不知你有什么条件。” 林柚状似思考,视线从李同光开始划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任如意的脸上,“我知道你是朱衣卫左使任辛。” 宁远舟回头看了一眼任如意,刚要辩解,林柚继续道:“别装了,我可让人查过了,真正的湖阳郡主安安稳稳地呆在京城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任如意也装不下去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错,我是任辛。”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李同光瞪大了眼睛,显得格外激动。 但顾及着刚向林柚保证过的话,只能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却在下一秒听林柚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抱抱小gOU……啊呸,小侯爷吧。” 虽然她改口很快,但还是被听见了。 于十三、元禄、孙郎齐齐忍笑,钱昭依旧是棺材脸。 宁远舟表情难看,任如意颇感意外。 只有李同光,用陡然变亮的眼神惊喜地注视着林柚,仿佛她是他的神。 林柚干咳一声,顽强地把最后一句话补齐,“你不认他,他都快要碎了。” 多年师徒情说不在意是假的,任如意欣然同意,与李同光追忆往昔去了。 宁远舟臭着脸,人还在这儿,神思已经飞进了屋里,还是柴明的“宁头”将他唤了回来。 恍惚了一下,他垂下手道:“活着回来就好。” 喟叹的语气让柴明回想起在战场上的濒死的感觉,顷刻间眼圈就红了。 重重的“嗯”了一声,柴明详细地汇报了自从他跟随梧帝出征后的所有经历,着重讲解了一下林柚对他的救命之恩。 宁远舟看着很快和元禄他们打成一团的林柚,若有所思道:“能把你从那种险境救回来,她到底是什么人?” “宁头。” 虽然柴明对六道堂、对梧国很忠心,但林柚不想说的事,他也不想透露,只能一脸歉意道:“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嗯?”宁远舟垂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柴明一脸疑惑。 宁远舟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回归六道堂还是?” 对于这个问题,柴明从一开始就思考过。 本来他的打算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回归,但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知道,林柚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好的主上。 会关心他累不累,会体贴他想起战死兄弟时的低情绪,总是在他需要帮助时默不作声地安顿好一切。 不是拉踩,但比起规矩严格的六道堂,在林柚手底下做事显得充满人情味。 只是几个呼吸间,柴明做出了一个影响他后半生的决定,“如果她不赶我走,我想我会继续留在她身边。” “为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钱昭突然出声问道。 柴明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从小讨厌他,是柴明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甚至因为他承祖职做了羽林军,为了经常在宫里见到他,费尽心思进了六道堂。 不管他训斥他,惩罚他,柴明都管他叫“大哥”。 他本来想打到二十岁就不打了,认了这个弟弟,却没想到一朝得到了他为了护住梧帝战死的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柴明居然要离开六道堂,离开他这个大哥。 钱昭有些伤心,却还是棺材脸。 但柴明是谁,是钱昭死皮赖脸的弟弟,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情绪。 如寻常兄弟般揽住钱昭的肩膀,他将整个人都重量压上去,笑道:“大哥身边有许多人,她却孤身一人。没了我,谁替她跑腿啊。” 这个理由说服不了钱昭,他摇摇头道:“说不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有像六道堂一样的下属。” “那不一样。”柴明头回反驳钱昭的观点,解释道:“不管她有没有其他下属,从死亡遍布的战场回来时,她身边只有我。” “……” 看出钱昭还是不同意,柴明改变了策略,不说之前的经历反而道:“大哥总说做人要感恩,那她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这个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不报呢?” “就你能说。”钱昭表情一松,突然想通了。 比起为了个狗皇帝战死沙场,活下来才是最幸运的事,还纠结其他这些不重要的事干嘛。 “还是大哥教的好。”柴明憨笑两声,感受到钱昭的接纳,让他倍感欣喜,腻偎在他身边不愿离开。 宁远舟围观了全程,这边幸福上了,屋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酸唧唧地开口道:“要是她不要你了怎么办?” 柴明一愣,显然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愣了一秒道:“那我便像缠大哥一般,缠着她。” “……” “……” 很好,笨且有效的方法。 钱昭无奈,第一次没有推开柴明,目光沉沉地望向林柚。 那边的气氛与这边截然不同,有于十三在,话头就落不到地上。 他一甩衣摆,靠在孙郎身上,用劲力气突显他的魅力。 可惜林柚看也没看他一眼,打量着元禄的小脸突然把手按在了他的右胸。 “林、林、林姑娘,你干什么?”纯情元禄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举着手不敢动弹。 于十三也不凹造型了,搁着衣袖拉开林柚的手腕,深情道:“美人,元禄还是个毛头小子,干巴得跟吃不饱饭一样。而我就不一样,八块腹肌……” 无视嘈杂的他,林柚抽回自己的手,始终如一地对着元禄道:“你是不是自小心脉不全?” ------------ 第137章 一念关山(18) “这都能摸出来?”元禄张着嘴呆滞了,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会岐黄之术啊。”林柚拽着他的手腕,去桌子那儿坐下。 于十三不甘心,闪现在他们旁边坐下,单手托腮比着“八”的手势强调道:“八块!” “什么,八块银子?”林柚掏了掏耳朵,边给元禄把脉,边转头看向了于十三,认真道:“虽然我的诊费没那么贵,但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是不能收下。” 于十三:? “我说的是腹肌,八块啊!”他还在强调,就被孙郎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你干什么?” 于十三不停地挣扎,被孙郎无情地镇压住了。 这边不停闹腾,那边林柚已经正色检查起元禄常吃的药丸了。 研究了半天,搞明白了其中的原材料,也搞明白了元禄的症状。 但为了找到更多佐证,林柚提了个冒昧的要求,“我能不能听听你的心跳?” “听心跳?”元禄一脸懵懂,疑惑道:“怎么听啊?” “你们刚刚偷听的设备就可以。” “哦哦。” 元禄乖乖地去找设备了,林柚便揪了棵小草玩,手指曲起叩了叩桌子。 “记得准备诊金。” “等等。”于十三一个终止的手势,虽然疑惑但已经潇洒,“美人,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这病她能治。”叙旧完的柴明突然出现,解释道。 早在林柚派他去褚国糜山镇购买大量药材时,他便知道林柚善医,对各种中药的习性烂熟于心。 联系上前一段聊天记录,柴明很快便能理解了她话里的含义。 “聪明!”林柚大方地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接过元禄递来的偷听设备。 虽然没有听诊器,但这东西和它用途一样,都是为了听得更清楚放大声音,想必效果也差不多。 林柚摆弄了多久,宁远舟就看了多久。 最后,他道:“如果你能治好元禄,别说八块银子了,八块金子宁某都可以给你。” “宁大人大气。” 林柚喜笑颜开,对于元禄病情的重视程度更上一层楼。 偷听设备像是一个喇叭,并不长。 林柚只能让元禄坐的近一些,自己俯身倾听,边听边自言自语道:“心脏有杂音但不严重,应该是发育不全……” 周围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打扰到林柚。 突然,一道震惊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与任如意交谈完,获得了对方对自己年少意气的谅解,李同光精神了不少。 但此刻看着一个陌生人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而林柚被一群男人围住俯在他身前全神贯注地在听着什么,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李同光腾地一下跳起来,将林柚拉了过来,问道:“他们为难你了?” “什么?”林柚撩起额边垂落的长发,不明所以道:“没有啊,单纯看个病。” “什么病需要那样看?” “望闻问切懂不懂?”林柚将偷听设备展示给他看,又指了指元禄单薄的小身板耐心解释道:“他心脏不好,用这个可以听到他心脏血流的声音,方便我分析病情。” “哦。”自觉闹了个笑话,李同光羞红了耳垂。但好在有卷毛遮挡,没人发现他的窘迫。 林柚更是直接折了回去,伸手要来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剂方剂,嘱咐道:“先按这个方子喝上七天,再找我听一次调药。别累着,吃好喝好睡好,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的诊疗方式和寻常大夫不一样,元禄不禁升起一丝希望,捏着记满药材的纸问道:“喝了这个,我能活过二十岁吗?” “二十岁?这不是砸我招牌吗,大胆想。” “那……”元禄思索了一会儿,怯生生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十岁?” “噗嗤。”林柚没忍住笑了,捏着元禄嫩生生的脸道:“做梦都这么抠搜吗?比你严重的我都见过,你这样的,三世同堂都是没问题的。” “林姑娘别逗他,小孩容易当真。” 到底只认识了一天,哪怕有柴明的担保,宁远舟对她也不是很放心,反复问道:“这药对他的病真的有用吗?” “不信的话,你随便去找个大夫问问喽。反正都是补药,不管怎么样都对他身体好。” 林柚自动站队,重新站回李同光身边,“再说了,我和他素未谋面,害他我有什么好处。” “宁某不是质疑姑娘的医术,只是经历过太多次希望破灭,总是有些多疑。” “我懂。”这种情况林柚也不是没见过,丝毫不放在心上,随意摆了摆手道:“放心好了,这小孩合我眼缘,肯定能活的好好的。” 不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宁远舟还是识趣的没多说,只默默地想着往日认识的名医,打算找人帮忙做个参考。 李同光的礼也送完了,林柚的病也治完了,范东明还被蒙在鼓里在外面等着呢。 没有什么待下去的理由,也没有必要。 林柚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却怎么也拍不利落,总是固执的又翘起来。 在外面随便买的布料,果然不如初贵妃送她的。 林柚“啧”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迈步离开。 本以为李同光会舍不得离开任如意,却没想到他走的也很果断。 叫上等待已久的范东明,两人登上马车,林柚夸赞道:“不错嘛,这次情绪很稳定。” “谢谢你。”李同光出其不意道。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我争取了这个机会,能让我和师父相认。” “这有什么好谢的。”林柚摆摆手,双手环胸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在意道:“哪怕没有我,你们早晚也能相认。” “不一样的。”李同光垂眸低声,珍惜地摩挲着青云剑。 师父不认他,哪怕是晚一会儿认他,他都会疯的。 当年闹别扭的避而不见,再见亦是死讯,已经成为他心中不可磨灭的一道伤痕。 积伤累月,经久不愈。 今日,他向师父坦白了这些年的悔意和思念,还得到了谅解,于他而言是一种浩大的救赎。 心头的伤痕在慢慢愈合,良药是林柚慷慨赠他的。 李同光好久没像今日般高兴了,嘴角带笑,眼圈却忍不住泛红。 ------------ 第138章 一念关山(19) 路过成衣店,李同光叫停了马车,小心翼翼地凑到林柚身边观察她的呼吸频率。 林柚早就察觉到了,刻意控制了呼吸,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出声。 无奈,只能她主动了,“看什么呢?” 李同光被吓到了,稍往后一仰,呲着一口白牙笑道:“醒了。你身上的裙子料子太差,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哟,稀奇啊。”林柚抬眸。 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其实关系并不算亲密,怎么突然要给她买衣服。 该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裙摆处,林柚悟了。 原来是注意到她那按不下去的褶皱了。 林柚多看了几眼李同光,得出了结论,“和你师父相认就这么开心。” “嗯。” 林柚在心里给他打上标签:小狗傻乐.ipg 恶趣味上来了,林柚在他耳边低语道:“别开心的那么早,你师父有其他徒弟啦!” 李同光原本明媚的笑容突然收住,拧着眉不可思议道:“什么?” “你师父有别的徒弟,不要你喽。” 林柚变本加厉,李同光的脸色愈发凝重。联系上朱殷查回来的湖阳郡主生平,他猜测道:“是那个礼王?” “猜对喽。”林柚打了个响指,随口道:“没有奖励。” 看了好大一场变脸戏码,林柚心情挺不错,靠在小桌子上揪水果吃,旁观李同光天打雷劈。 “礼王,礼王,礼王!”李同光后槽牙都要咬掉了,眼里燃着怒火。 恨不得返回驿站将礼王从任如意身边撕开扔进安都,让他去履行身为迎帝使的职责。 最好是被安帝刁难,被困死在安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任如意身边。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 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闹僵刚回春的师徒关系。 还有林柚……她一定会生气的。 触及到林柚淡然的目光,李同光神态清明,瞬间冷静了下来。 林柚将他一系列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悠然的抛了一个橘子过去,道:“身居上位者,需喜形于无色,你还得多练。不过能很快收敛住情绪,也算是有进步。” “还行吧。”李同光捏着橘子,虽然冷静下来,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你拜托我管你,那以后这样的情况会很多。”林柚托着腮,拿橘子骚扰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也算是一种脱敏治疗,省的每次一遇到你师父就乱了阵脚。” “……” 李同光耳朵听着林柚说话,脑子里还在琢磨另一个徒弟的事,占有欲在他的眼里时隐时现。 马车在路边停了半天了,始终没见里面有什么反应,朱殷不禁有些疑惑,敲了敲车壁问道:“侯爷?” 李同光还在愣神,林柚直接一个脑崩弹了过去。 “没事。”攥拳抵唇轻咳一声,李同光转脸看向林柚,续上刚刚的话题,“下车吧,给你买新衣服。” “哟,还挺坚持。那好吧,给你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林柚将手搭在李同光的手上,跳下马车,新奇地四处张望。 各处穿衣风格不同,之前她穿褚国服饰,后来穿的是初贵妃送的安国贵族风。 甚至去忠武将军那儿,都是邢述提前准备好的。 这还是第一次逛寻常的成衣店呢。 “掌柜的,拿你这里最好的衣料给她试试。” “得嘞,客官您稍等片刻。” 李同光出手阔绰,却还是有些不满意,摸着掌柜拿来的服饰,小声评价道:“料子还是一般。” “差不多行了,这又不是在侯府。” “等回去,我让全京城最好的绣娘用最好的布料给你做几身衣服。” 这次的还没上身呢,下一次的又定好了。 林柚抬眸,狐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李同光目光闪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嘴硬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你打扮的漂亮了,我脸上也有光。” “啧。”看出他的口是心非,林柚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故意突然靠近,气若幽兰,“那我的美貌没给小侯爷拖后腿吧?” “没有。” 李同光低咳一声,后退几步跟她拉开了距离,没事找事地跟掌柜聊着流行服饰。 不是林柚自恋。 只是结合归德元分别后的种种,她能感觉到李同光对她很在乎,或许是产生了好感。 但出场顺序很重要。 哪怕李同光对任辛不是男女之情,早出场的她在他心中始终地位特殊。 而林柚身为一国长公主,最不屑地就是捡别人的东西。 因此尽管林柚对李同光也有好感,却始终不近不远,似离非离。 她要让他自己认清自己对她和任辛的感情有什么不同,自己走向她。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蓬松的小卷毛,林柚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袖里的木钗,下了一个决定。 · 拎着一堆衣服回了县衙,林柚发现原本留在安都的琉璃突然出现了。 侧目询问李同光,李同光一点犹豫也没有,瞬间答道:“琉璃曾经跟在师父身边,我想让她辨认一下湖阳郡主。但现在……” 林柚曲肘捅了他一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走到琉璃身边问道:“见过湖阳郡主了?” “嗯,奴婢远远看了一眼。”琉璃垂眸回道。 “那你觉得,她是任辛任左使吗?” 琉璃眼神躲闪,抿了抿嘴唇,摇头道:“奴婢觉得不是。她的相貌确实和尊上有七八分相似,可尊上在邀月楼蒙难之前,刚受了一次重伤。 伤在脖间,深可见骨,哪怕华佗在世,也消不掉那个疤痕。可奴婢刚刚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湖阳郡主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林柚点点头,眼神示意李同光跟上。等回了房间,关上门才道:“琉璃出问题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怎么知道?” “世间易容术惟妙惟肖,她既然伺候过你师父,却凭一个伤疤就否定了本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柚点到为止,剩下的让李同光自己去查。 ------------ 第139章 一念关山(20) 使团在合县停留时间过长,安帝的七天之期是必不可能了。 李同光既然已经认回了师父,必然会出手相助。没有背叛安国立场,却也答应帮忙拖几日。 这日,他和林柚去驿站与使团商量合作事宜,返程时已经黑夜。 忙了一天了,林柚在摇摆的马车里昏昏欲睡,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摆。 李同光看了半天,刚忍不住伸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马车就突然剧烈摇晃了起来。 “有刺客!” 搭在肩头的手变扶为握,李同光将林柚按在自己胸前,警惕地掀开窗帘。 外面,刀光剑影,他们的护卫已经和对方打成了一团。 骤然体位改变,林柚脑袋有些充血,一时没反应过来。 嗅着鼻尖皂角的清香,她抬头愣愣地问道:“怎么了?” “有刺客。”李同光握紧青云剑,将她往旁边一扶,叮嘱道:“待在原地别动,我出去看看。” “喂!” 林柚手撑着马车后壁刚坐稳,李同光已经提剑飞了出去,对着刺客主动出击了。 “我又不是废物,在这待着算怎么一回事。” 夜晚的树林只有虫鸣,现在又多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林柚提起自己的长剑,站在马车上凌厉的眼光扫视四周,静观局势。 蒙面刺客不但人数多于己方,身手也强于他们。 李同光带来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刺客却还在不断涌现。 最后居然剩下李同光、琉璃和朱殷三人背靠背,被蒙面刺客围成一圈,困在了一起。 李同光持剑眼神犀利,在人缝间看到了林柚。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林柚狼狈的样子,在之后也没并肩作战过,李同光不了解她的实力。 当下意识脸色一变,不住的眼神示意她快跑。 林柚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悄声前行。 等离近了些便长袖一甩,银针出袖,霎时倒下了一批人。 “那边还有人!” 眼尖的刺客刚发现她,下一批银针已然出袖,又倒下了一批刺客。 等他们反应过来,林柚已经闪身进了包围圈。 “你怎么……”李同光瞪大了眼睛。 “朱衣卫的飞花阵。”林柚直接打断道。银针已经耗尽,要想破阵还是得杀出去,“西南位最弱。” “你可以吗?”李同光拉住要冲出去的林柚,关切道。 “可不可以,试试就知道了。”林柚甩开他的手,拎着剑再次冲出去。 “杀了那个丢暗器的!” 她一动,刺客们手持匕首和短剑,目光凶狠,瞬间扑了上来。剑光交错,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林柚身法矫健,时而躲闪,时而猛烈反击,剑招犹如疾风骤雨,让人眼花缭乱。 李同光提心吊胆地关注了一会儿,发现她应付的游刃有余才放心,专注于自己的对手。 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琉璃率先负伤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朱殷。李同光一人护了两个,有些分身乏术,身上也多了道伤口。 只有林柚愈战愈勇,剑招愈发凌厉。 突然,剑法突变,她如风般划过四周,剑锋如闪电般划过,刺客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没事吧?”林柚撕下段裙摆缠在手上,防止沾血后手滑。 “没事。”李同光摇了摇头,看向另外两个人。 琉璃和朱殷先后回道:“没事。” 还没等他们休息片刻,随着一声“上”,又有一批黑衣人从黢黑的树林里奔出。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琉璃惊道。 林柚睨了她一眼,抬剑让他们后退,自己往前几步抬手扔了个烟雾弹加毒药过去。 李同光当机立断,冲朱殷喊道:“放鸣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柚退回他们身边,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 李同光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唰唰”两刀将马车绑马的绳子砍断。 “只有两匹。” “两人一匹。” 无需多言,李同光翻身上马后,直接冲着林柚伸出来手。 林柚迟疑了一下。 朱殷和琉璃伤的比较重,她打算和李同光一人带一个呢。 但李同光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凭借强大的腰力和臂力直接把她拦腰抱到了马背上。 行吧。 林柚直接妥协,看着朱殷和琉璃上了马后,快速踹了一脚他们的马屁股。 吃痛的马长声嘶鸣,带着两人很快消失在树林间。 与此同时,李同光也甩动了缰绳。 林柚从他肩头望去,云雾缭绕间刺客中了毒,发出痛苦嚎叫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毒药?” “化骨丸。” 撂倒了一批,还有另一批。 这次为了杀死李同光,有些人可谓是下了血本。 一队骑着马的蒙面人从树林间窜出,跟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 林柚收回视线,垂眸调整了下手腕上的小型弩机,搭在李同光肩头瞄准,淡声道:“受到撞击,里面的物质经过一系列反应产生大量的热量,让化骨水气化扩散在空中。 只要接触到那片区域的空气,就能感受到血肉离自己而去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带劲?” “……”李同光有点毛骨悚然,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一箭一个刺客的林柚,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反差感。 他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哑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是挺带劲的。还有没有,再给他们来一个。” “你以为这是糖丸啊,那么好做。”林柚白了他一眼,弩机的箭也消耗空了。 还好,朱衣卫再财大气粗,派来的马匹也不多,经不起这么消耗。 他们身后,只有零零星星地几个人还顽强地跟着。 只要被留在原地的刺客变不出来马,他们就安全了。 换而言之,他们已经安全了。 林柚惬意地靠在李同光的怀里,经此一战,她防身的存货可谓是消耗殆尽。 琢磨着回去该补些什么装备,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被忽略的疲惫和疼痛卷土重来。 恍恍惚惚间,她居然在马背上失去了意识。 ------------ 第140章 一念关山(21) 刚刚情况混乱,李同光还是在做出关键抉择前做出了正确的分析。 他们奔向了更近的驿站,也在半路上遇见了闻讯而来的宁远舟等人。 “谁?”宁远舟警惕道。 “是我!”李同光单手拉住绳子,让马匹缓缓走过去。 看到他毫发无损,任如意松了一口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李同光很忙,既要拉着绳子护住林柚,又要抬手做一个别扭的“嘘声”手势。 但好在任如意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开道让他先过去。 在一路心照不宣的照顾下,林柚舒舒服服地来到了驿站。 等下马时,却遇到了困难。 李同光无法在下马的同时将林柚抱下去,又不想让别人抱她。 僵持了半天,才勉强同意让任如意搭把手把她接下来。 李同光身手利落,快速翻身下马,刚打横抱起林柚就被任如意拦下了。 “师父?” 任如意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伸出了沾满血的手。 李同光大脑空白了一瞬,随便踹开了一间房屋将林柚放好,紧张地问道:“师父,你刚刚扶的她哪里?” “左肩。”任如意言简意赅。 今日林柚穿了一身黑金配色的衣裳,再加上夜晚光线黑暗,所以谁也没发现她受了伤。 触手湿润,李同光捻着血丝,喉结滚动,问道:“师父,使团里有没有会医术的?” “我大哥就会!”柴明立马举手,忙不迭地将钱昭推到前面,疯狂后悔。 如果不是因为久别重逢,这几日他留在了使团,那么他们今日遇袭就能多个帮手,林柚说不定就不会受伤了。 柴明眨巴着眼看着钱昭,满眼写着三个字“帮帮忙”。 对于这个死而复生的弟弟,钱昭一点办法也没有,一板一眼道:“得去除衣服,我才能给她包扎。” “我来吧。”身为在场唯一的女子,任如意自觉肩负起这个任务,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肩头的衣服。 无关人员已经被清出去,只留下包扎的钱昭、剪衣服的任如意和死皮赖脸留下的李同光。 随着血迹被一点点清除,林柚左肩上狰狞的疤痕露了出来,饶是钱昭都忍不住道:“她左肩之前就受过伤?还是贯穿伤?” 罪魁祸首李同光沉默不语,心虚挪开视线。 然林柚已经被疼醒了,迷迷糊糊但非常坚定地指向了李同光,“就是他干的。” “挺狠。”钱昭抬眼点评了一句,继续目不斜视地清创。 “确实。”林柚点头同意,疼得小脸煞白,喋喋不休地骂道:“朱衣卫是傻逼吧,我就丢了几根沾毒的银针,一个个逮着我砍。” 李同光偷瞄了一眼任如意,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颗蜜饯塞给林柚,“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你还随身带了这个?”林柚含进嘴里,惊道。 她还以为受伤疼的时候,吃颗蜜饯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是个很小众的爱好呢。 “看你喜欢吃,就让朱殷买了点,还没来得及给你。” “哦。”林柚嚼了嚼,继续吐槽,“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派这么多人来,生怕杀不死你啊。” “你怎么知道是朱衣卫,而不是其他的势力,比如褚国的不良人?”任如意突然道。 “……” 林柚一愣,没好意思说不良人的首领现在就坐在她面前,含糊道:“他们用的阵法,就是朱衣卫的啊。” 说来也巧,刚说到这个话题,林柚颈间的竹笛突然开始震动。 感受了一会儿频率,她料定了柴明候在外面,直接对着窗外喊道:“柴明,出去帮我接个人。” “好嘞!” “谁来了?”李同光问道。 “我的人,你不认识。”林柚随口一答,给李同光带上了伤害,连钱昭都感受到了他的沉默。 视线在两人间打转,钱昭收起纱布,嘱咐道:“包扎好了,以后尽量不要再伤到了,不然会影响到左臂。” “多谢。”林柚转动了下左手腕,感觉还挺灵活的就放心了。 任如意拿来一身新衣服让她换上,林柚道谢完先放在了一边,打算先把眼前事解决掉。 柴明很快将人接来了。 邢述一看到林柚便急道:“殿下,您没事吧?” 随后进来的宁远舟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吱声,心里各有算计。 林柚感受到了,但不太在意,制止了他行礼的动作道:“我没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合县守军已经赶过去了,不过都死了,没有活口。”邢述一秒进入工作状态,正经道:“但根据我的经验,这些人来自两个势力。” “两个?” “嗯,一个是安国朱衣卫,一个应该是北磐。” “北磐?” 这个答案惊起了千层浪,在场众人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原因无他,自先朝将北磐人赶回北方后,中原国力亏空分裂成了九国。 但安、梧、褚三国国主于五十年前定下盟约,修筑了可镇百里的天门关。 虽然褚、梧两国战败,天门关被划进了安国,但天门关未破,北磐人怎么会出现在中原。 没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甚至相信是北磐人进行刺杀的人都不多。 林柚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微一扬下巴道:“知道了。北磐的事先放放,先解决朱衣卫的事。安都的人手都准备了吧?” “都准备好了,随时听从殿下指挥。” “那便下令,将计划提前吧。”林柚毫不顾忌,冷冷道:“惹到我,他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邢述应“是”,像来时一般目不斜视地离开。 李同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疑惑道:“什么计划,计划了什么?” “我没跟你说过?”林柚同样疑惑。 “没有,上次你说先保密。”李同光委屈巴巴地摇摇头,他估计是最惨的合作方了,计划都开始了还被蒙在鼓里。 “哦。”林柚早就把这茬忘到脑后了,突然被提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刮了刮侧脸,她环视了一周旁观人群,含糊道:“那我一会儿跟你讲。” ------------ 第141章 一念关山(22)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有事要谈,商议好明天几点一起去勘察现场和刺客尸体后,宁远舟带着任如意他们便先离开了。 李同光旋身坐到床侧,视线落在林柚的左肩,关心道:“伤口还疼吗?” “不提还行,一提就疼。”林柚非常坦率,但不想多提,直接岔开了话题。 “北磐人的来意不好说,但朱衣卫是你们安国的。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 既然要把他扶上安国首辅之位,林柚有意识地在培养他上位者该有的各项能力。 而李同光也不愧是被任辛精心培养过,又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很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应该是河东王。” “怎么说?” “回京后,河东王已经察觉到我与洛西王关系日渐密切,多次出言试探。” 李同光沉住气思考,继续分析道:“而朱衣卫左使陈癸这一年与河东王总是眉来眼去,再加上在我心里,朱衣卫左使只有我师傅一人。他听从河东王的命令对我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的有道理。”林柚点点头,给他分享自己的论点,“河东王也一直催促我,让我时刻给他汇报你和洛西王之间的一举一动。 不过我都借口你不让我接触核心事件,糊弄过去了。想必是河东王因为派人奚落梧帝的事被安帝责骂,朝中洛西王的声望又渐升,便着急想除掉他的助力。” “可能吧。” 李同光有仇必报,当场叫来刚找回驿站的朱殷,让他带人把朱衣卫最近的两个分部砸了。 再告诉朱衣卫的指挥使邓恢,若三日内不给出解释,他就要直接禀报圣上了。 处理正事时,李同光一扫平日偏执疯批的模样,重现了风华正茂的少年将军气概。 林柚喜欢的正是他这个样子,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李同光吩咐完朱殷,下意识地去看林柚的表情,却猝不及防与之对视。 霎时,红晕染上耳垂,李同光挺了挺胸膛对朱殷道:“就这样,去办吧。” “是!” 朱殷离开,屋里重新恢复了只有林柚和李同光的样子。 “做的不错。”林柚挑挑眉,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这才是小侯爷该有的样子,之前就不行了,跟被夺舍了一样。” “……” 听了这句夸奖一通,李同光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羞愧。 然时机未到,林柚根本不在意他的感受,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计划。 “河东王和洛西王之间的争斗快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了,我让邢述派人给他们推波助澜了一下。” “具体是什么计划?” “通俗易懂点讲,就是告诉洛西王你受袭之事是河东王做的。然后随机暗害一个河东王那边的人,陷害给洛西王。” 李同光听完若有所思,很快理解了她表达的意思,“你是说,河东王因为我与洛西王走的近所以要害我,而洛西王为了报复又去动了河东王的人。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 “没错。”林柚打了个响指,继续给他解释,“到时候事情闹大,安帝必然会派人去查。而洛西王本身就不干净,肯定会被查出猫腻。”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划!”初次接触到林柚的计划,李同光不免有些发散思维,继续道:“两人分身无暇、两败俱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那你和初贵妃之间,又是什么计划?” “我让她给安帝喂了点毒。” 一听到毒,李同光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化尸丸,担忧道:“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那些东西就是些很平常的补药,只不过利用了药性相克的原理,又添了些致瘾的药材。 等他发现了不对,药性已经侵入了体内。不仅损害了他的身体,还会让他成瘾。而这种药物的配比,只有我知道。” 计划制定之初,林柚就把每种可能都预演过了,自然不可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她自信道:“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你们的圣上将受控于我。哪怕是让他写罪己诏退位让贤,为了缓解痛苦,他也不得不照做。” “这计划……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嗯。”林柚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从得知他攻打完褚国,又攻打梧国,还要拿着梧国的赎金继续攻打褚国时,我便想好了。” “也就是说,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刻,我就成了你计划里的一环。”李同光问着问着,心态突然变了。 “没错。” 林柚把今晚当做坦白局,继续道:“也可以这么说,这个计划本身就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 你这次回去,便会发现朝中局势已经大变。你不再是孤立无援,相反会多出许多支持者。 作为最贴心的合作者,我会为你登上首辅之位铺平道路。”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到荣幸?”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林柚的渣女发言让李同光梗了一下,心情愈发复杂。 被人蒙在鼓里算计本该是令人愤怒的,但他看着笑得野心勃勃的人却生不起一丝脾气。 登上首辅之位,杜绝安帝的无义之战,对他、对林柚都是好事。 明知林柚不单是为了他,在听到那句“我会为你登上首辅之位铺平道路”,李同光还是忍不住疯狂动心。 他沉默着消化情绪,消化着消化着突然笑了,“能成为你的剑,确实是我的荣幸。” “好好好。”看出他不抗拒,林柚笑得愈发灿烂,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玉佩扔过去,“赏你的。” · 第二天,林柚气血两亏直接没起来。 等她醒来,六道堂和李同光已经探查完了现场和刺客的来历。 朱衣卫已经证据确凿了,另一伙人也得到了证实,确实是北磐人。 他们甚至在左家岭土地庙旁发现了北磐人挖出的地道。 看那个深度,估计是挖了有一阵了,再结合合县近期遭受的劫掠,初步可以判断时是安梧两国大战时挖通的。 昨晚也是不巧了,刚好碰上了劫掠归来的北磐人。 或许是看他们身着华贵,便起了歪心思,却没想到碰上硬茬了,被后到的合县守军一锅端了。 但这件意外足以窥见北磐人的野心非同小可。 宁远舟已经飞鸽传信回了梧国,而李同光却担心他的信件送不到安帝手中就会被朱衣卫拦截,只能要求使团日夜兼程赶去安都。 林柚没有意见,收拾着东西问道:“最后密道怎么处理的?” “我让人在里面埋了些烈性炸药,不仅可以把北磐人炸的血肉模糊,还能把密道炸塌。”李同光脸色淡淡,眼里却带着对北磐的忌惮。 “既然是北磐人挖的密道,当然要让它发挥余热,送他们的同胞走上黄泉之路了。” ------------ 第142章 一念关山(23) 安国苄州。 阴雨连绵,不适宜赶路,大队伍停在避雨处整顿。 不知道李同光干什么去了,林柚在马车与邢述商量褚国的事。 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 林柚撩开帘子,就见于十三夸张地张大了手臂喊道:“我觉得不行了,我不能再吃饼了!我现在拿弓的手都在发抖,射偏了很危险的!” 他们现在忙着赶路,除非必要情况很少停下来歇息。 不停下来,伙食自然跟不上了,只能啃些饼子充充饥。 一连吃了几天,于十三终于忍不住了。 “你爱吃不吃。”宁远舟抱着手臂,一点也不惯着他,“你不吃,别人吃。” 其余六道堂的人和礼王杨盈凑在一起嬉笑。 雨已经停了,李同光和任如意手持油纸伞,从小路上渐渐走近。 “看看。”钱昭看热闹不嫌事大,示意宁远舟。 虽然李同光和任如意已经相认,但他一直看宁远舟不顺眼,拒绝承认他的师丈身份。 甚至每天除了在林柚身边,就缠着任如意,不让宁远舟靠近。 看宁远舟吃瘪,几乎已经成为了六道堂众人的保留项目。 众目睽睽之下,李同光将一个袋子递给了任如意。 林柚没再多看,放下帘子对邢述道:“行了,先这样吧。准备准备,马上出发。” “是。” 将马车里的东西收拢好,林柚径直离开了坐了一路的马车。 远远望见宁远舟气势汹汹地走向李同光,林柚歪了歪头,将东西递给柴明,还是走了过去。 “你刚才对殿下什么态度?”宁远舟质问道。 “我不就打掉了几颗枣子而已,怎么,他是珍珠宝贝吗?非得人人都捧着他。” 礼王作为任如意的第二个徒弟,李同光偏执的认为任如意只能对他一人好,如同看不惯宁远舟一样看不惯她。 甚至在任如意给杨盈分享李同光摘的青枣时,李同光直接将其打落,非常小气地一颗也不给她吃。 “我不喜欢他难道不行吗?”李同光淡定道。 “我说你这么大人了还……” “都是一样的年纪,地位又相若,不喜欢便不喜欢,这有什么。” 林柚悄无声息地攥住李同光的胳膊,为他撑腰,毫不客气道:“倒是宁大人,因为吃醋这个态度对待引进使,怕是不妥。” 宁远舟吃瘪,又确实是他理亏,摸了摸鼻子道了声“赎罪”。 这一声让李同光心情大好,大方地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当时安梧两国大战,六道堂安排了一些人保护梧帝。其中有些人战死当场,按照中军之令应该抛尸河中。 但李同光看他们是忠义之士,不该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便叫朱殷派人趁夜挖了些浅坑将他们葬在了浅滩上。 最重要的是,埋骨之地离这里不远。 宁远舟听闻,急切地问清楚了方向,也顾不上纠结李同光对礼王的态度了,便急匆匆地带人往那边去。 林柚看他步履匆匆的离开,也松开了李同光的胳膊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 “我摘了些青枣,可甜了,你尝尝。”李同光捧着一小袋青枣,期待地看着她。 林柚没接,只是沉默地盯了一会儿,笑道:“喜欢吃青枣的是你师父,我最不爱吃这种需要削皮的水果了。” “啊?”李同光动作一滞,默默地将青枣收回来,如同做错事般小声道:“我看你挺爱吃苹果的,它们都差不多 还以为……” “那是因为每次吃前都让人帮我把皮削掉了,不然我也不会吃的。” 林柚耐心地解释了几句,不远处邢述已经做好准备冲她招手了,只能急匆匆地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便快步离开。 李同光呆立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青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半时辰后,宁远舟他们将六道堂的兄弟们火葬后心情低落地回来了。 李同光端着一个瓷碗,敲了敲林柚的马车,可惜半天没有回应。 “你找殿下吗?”柴明路过,顺嘴问了一句。 李同光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瓷碗。 既然林柚不喜欢吃带皮的水果,那他便不嫌麻烦的给青枣一颗颗地削了皮。 他曾经尝过的甜味,也想分享给她。 “可是殿下已经出发回褚国了,您不知道吗?”说到这个,柴明就郁闷。 本来他都发现林柚和邢述要悄悄离开了,偏偏林柚借口他该与宁头一起去祭奠战死的兄弟,婉拒了他。 理由合情合理,柴明也确实惦记着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但好在,林柚拒绝的同时也承诺,等他处理完六道堂这边的事情,以后就将他带在身边。 柴明自己心情还不错,没注意到对面李同光脸色“唰”的一下子变了。 “她没跟我说。”李同光摇了摇头,抓着柴明的胳膊急切地追问道:“她有说回去干什么吗?还会回来吗?” “好像是为了三日后褚国新帝的登基仪式,具体的她也没跟我说。”柴明同样一无所知,只是想起来林柚临走前的委托,从腰带里翻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哦对,这是她上马前写了,让我交给你的。” 李同光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展开逐字逐句的阅读——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处理完事情回来验收成果。 “还好还好。”李同光松了一口气,与手里失去皮的青枣相顾无言。 他还以为林柚因为青枣之事生气了呢。 不过这次她虽然没生气,也给李同光敲响了一个警钟。 林柚与他师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拥有独立的性格和人格。 他不能凭借着一些粗浅了解,便想当然地将她和师父的喜好合并同类项。 不知不觉中,林柚早在李同光的心里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李同光发了多久的愣,柴明就陪着站了多久。 正当他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名牌时,眼前人猛然抬起头,目光清明地将纸条叠整齐塞进了前胸。 “侯爷,你怎么了?”柴明好奇道。 “无事。”李同光重新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将手里的瓷碗顺手塞给了柴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柴明摸不着头脑,在元禄探头探脑中掀开了碗上面的盖子,“哇塞,这青枣居然还削了皮。” “看来在他那儿,林美人要比美人待遇高啊。”于十三摇着折扇突然出现,捏了一颗青枣细细品味,“你们别说,削皮后好像更甜了。” “所以林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和长庆侯是什么关系?”孙朗真心发问。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但几个人能将一碗青枣瓜分完。 于十三吃完评价道:“给不大的青枣一个个削皮,这么麻烦的事长庆侯都愿意做。要说他不喜欢林美人,我第一个不信。” “我也觉得,反正我对兄弟你们是做不到这样。”孙郎附和道。 钱昭静静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一抹名叫“恍然大悟”的光芒在眼中慢慢浮现。 ------------ 第143章 一念关山(24) 褚国,腊月初八,新帝登基仪式。 威严的鼓声响彻云霄,文武百官、皇亲贵族肃立在金碧辉煌地大殿内,等待着皇帝加冕仪式。 随着钦天监官员一声“吉时已到”,乐工们奏起庄严的的乐曲。 身着崭新龙袍的太子林瑜,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步一步走上了殿内的最高位。 “这个位置终将属于朕。”林瑜眼冒精光,手指在龙椅的背部划过,小声歌颂着自己的成功。 下一秒,他收起笑容,面目严肃,提起龙袍旋身坐在了龙椅上。 鼓声戛然而止,先帝最器重的太监总管站出来宣读继位誓言并奉上传国玉玺,完成了皇权的转移。 随着他尾音的消散,钦天监官员适时接上一句“拜”。 底下百官一起行三跪九叩之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大殿回荡着雄壮的呼喊声。 “众爱卿平身!”林瑜伸手虚扶,看着向他俯首称臣的众人,感受到了权力的美妙,已经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了。 就当他以为仪式会圆满结束时,林瑜遥遥望见本该关闭的宫门突然打开了。 这一瞬间,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不妙。 一个衣着华丽、满头珠钗的年轻女子毫不顾及宫规,纵马来到了大殿之前。 林瑜双眼微眯想看清来者何人,下一秒,一根利箭擦着他侧脸划过,狠狠地钉在了背后的龙椅上。 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林瑜慢半拍地抚上脸庞,却摸到了一丝血痕。 后背发凉,他侧眸看向袭来的箭支,只见箭尾在不停的晃动,可见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有刺客,来人护驾!”太监总管从震惊中回过神,边着急忙慌地呼唤着护卫,边扑到了林瑜身边急道:“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 林瑜捻去手上的血迹,目光阴沉看向被羽林军围住来人,瞳孔猛缩了一下,突然笑了,“皇姐,你这是何意?” 林柚手持长剑,缓缓地环视四周,看向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目光对视之际,有些人神情激动,有些人却眼光躲闪。 仅一瞬间,她就在心里给他们划定了阵营。 “听说你到处与人说本宫死了?”林柚收回视线,轻嗤一声。 “皇姐你奉命探查安梧两国战事,却久久未传来消息,甚至连整个队伍的行踪都不见。朕甚是担心,特地派人去查看,得来的消息都是你已遇难。 朕虽然伤心,但为了褚国百姓,不得不去向外公布了这个消息,也好派人继续领命继续完成任务。” 林瑜皮笑肉不笑,说着违心话。 虽然很想直接下令让他们把林柚杀了,但这是他的登基仪式,他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可皇弟刚刚看我那一眼,并无震惊。”林柚歪歪头,似是分外不解。 林瑜眉头一跳,直觉这个问题有坑。 他确实知道林柚还没死,早在邢述突然前往安国时。 但那又如何,那时他已经掌控了皇宫,何时称帝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个公主而已,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哪怕此时林柚单枪匹马现在他的登基仪式,他也没当回事。 他是褚国的帝王,木已成舟,就算林柚还活着,手握不良人又怎么样? 他的手里,可是有褚国全部兵力。 林瑜摇摇头,似是觉得她无理取闹,假装大度道:“皇姐死里逃生,朕只是格外欣喜,还不快将皇姐带到后边稍作休息。” 能跟在御前的侍卫都是人精,领头人直接道:“长公主殿下,请吧。” 话虽用的敬称,动作却并不恭敬。 林柚躲过他伸来的手,斜眸怒斥,“什么身份,竟敢碰本宫?” “殿下,你不要敬酒吃吃罚酒。”领头人目露狠色,小声威胁道。 林柚“啧”了一声,干净利落的用长剑给他抹了喉,不屑道:“巧了,本宫就爱吃罚酒,你却再也喝不了酒了。” 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殿前。 领头人死命按压着脖间,倒在地上无力抽搐了几下,失去了生息。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许多没见过血的文臣发出了惊叫,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 林柚这样,就是公然在打新帝的脸。 林瑜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怒声道:“放肆!” “本宫今日还就放肆了,你能拿本宫怎样!”林柚丝毫不惧,拎着长剑又进了几步。 要说这杀鸡儆猴、擒贼先擒王,不愧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领头人已死,其余侍卫愣是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整个包围圈逐渐向林瑜靠近,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大喊道:“长公主意欲谋反,还不快将她拿下!”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且不说林柚怎么敢单枪匹马的闯进来,这宫门是谁替她开的? 殿前侍卫还在不停的试探,一道粗犷的声音突然传来:“殿下,臣来晚了!” 忠武将军拎着大刀,身后跟着褚都的守城将军和羽林军首领。 作为褚国资质最深、军功最多的将军,其余将军或多或少的都受过忠武将军的教导。 再加上林瑜自先帝死后自认帝位稳固,毫不顾忌后果大刀阔斧的开始实行改革,只为收回各方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看起来就是亡国之像。 而褚国讲究平等,只要你有能力,是男是女都可位居高位。 是以忠武将军拥护林柚的想法一提出来,可谓是一呼百应。 兵力要镇守各地,他们便只调集了京城附近的将皇宫团团围住。 羽林军首领一个眼神,原本围着林柚的侍卫犹豫片刻纷纷放下武器,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他身边。 林柚嘴角含笑,隔空与忠武将军对了个眼神,道:“不晚,来的时机刚刚好。”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林瑜气急败坏。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忽略了几日朝事,便遭到了他们的背刺。 几句话的功夫,局势直接逆转。 原本要站队林瑜的大臣默默闭了嘴,只有几个迂腐的大臣,喋喋不休地骂着林柚是逆贼。 林柚听着嫌烦,直接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原地致禄。 ------------ 第144章 一念关山(25) 外场交给忠武将军控制,内场由不良人掌控。 接过邢述递来的信纸,林柚展开飞速过了一遍。红唇轻启,她道: “左拾遗刘青,专擅选官,死。” “右谏议大夫王青山,媚言惑上、阿谀奉承,死。” “户部侍郎周漾,收受贿赂、贪墨田地,死。” “……” 一话一人一罪名,官名从低到高,罪名由轻到重。 信息皆出自金沙楼之手。 林柚每念一条,便会有不良人在群臣中找到相应的人,将之击杀。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林柚缓步走到龙椅之下,抬眸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皇子林瑜闹市纵马、强抢民女……” 罪名一条条落下,群臣窃窃私语的越来越大,邢述适时让不良人将收集来的证据散发下去。 等念到最后一条时,已经鸦雀无声了。 “……残害手足、弑父。” 失去护卫保护的林瑜脸色煞白,疯狂摇头否认,右脚后撤一步就打算逃走。 “不是朕!朕没有!” 林柚视若罔闻,抬剑做出了最后的宣判:“杀!” 长剑穿胸而过,林瑜毫无抵抗力,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不可置信道:“朕、朕可是皇帝,你怎么、怎么能……” “当然。”林柚一挑眉,肯定道:“你一直都是本宫的皇弟。” 说着,她将长剑猛地抽了出来。 鲜血如天女散花,染红了林柚的裙摆,溅在了她的侧脸。 “你……你……”林瑜狼狈地匍匐在地,伸长手抓着林柚的衣角,发出不甘地吼声。 没有一丝犹豫,林柚揩掉脸上的鲜血,一脚将他蹬开,冷眼看他“嘶呵”着的咽了气。 写满罪名的信纸飘然落下,遮住了林瑜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死了,死在他的欲望之下,死在了龙椅之前。 林柚扬起下巴,站在高位俯视众人,宣告道:“皇三子林瑜,薨。” 假惺惺的表达下伤感,立刻有心思活络的大臣看出谁是未来主事的人,上前一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以为长公主可暂行监国之权。” 有一就有二,附和声越来越多。 林柚不明显地蹙了蹙眉,颔首道:“各位抬爱,本宫便不推辞了。然一人之力有限,还请各位同心协力,与本宫一起守好褚国。” 应付完百官,林柚又点了几个元老级别的大臣去御书房,转脸问道:“景熙王呢,怎么没见到他?” “额。”邢述挠了挠侧脸,尴尬一笑,回道:“王爷的脾气您也知道,称病在王府呢。” “……”林柚无奈扶额。 景熙王也真是的,别的情况也就罢了,登基仪式还请假,是真不怕林瑜真登基后给他穿小鞋啊。 邢述观察着她的表情,悄声补充道:“若王爷知晓他错过了这场大戏,估计要后悔死了。” “他活该。” · 安国,侯府。 摆脱了洛西王亲信的刁难,李同光刚把使团一行人送去了四夷馆等待安帝召见,朱殷便带来了最新消息。 “两日前河东王的岳父汪国公被毒杀,证据指向沙东部的毒药。圣上下令,搜查洛西王府,结果发现了私藏的龙袍。”朱殷言简意赅,讲明了当前形势。 李同光品了口茶,若有所思道:“圣上应该很生气吧。” “是。” “但是并没有重罚,反而将此事压了下来?” “是。”朱殷垂首,一句句将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河东王回沙中部养病,洛西王去监修天门关。” “果然。”李同光饮尽杯中茶,捏在手里把玩。 安帝子嗣稀疏,除了还在襁褓之中的三皇子,只有河东王和洛西王两位。 在三皇子长大成人前,哪怕那两位皇子做了再严重的事,安帝都不会对他们下手。 一来,安国需要继承者。 二来,两位皇子互相制衡,安帝的皇位才能坐的更长久。 这么简单的道理,林柚不会想不到,但计划却止步于此。 李同光双眼微眯,思考如果是他,后续计划该怎么安排。 这时,有人叩响了房门,打断了李同光的思考。 放下瓷盏,李同光抬手让朱殷去开门。 是琉璃。 李同光眼神暗了暗,自那日林柚提醒过后,琉璃一直被他放在了外围观察。 刚开始他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但随着时间推移,能明显感觉到琉璃有些急了。 还未想明白她急的原因,李同光一如平常,问道:“什么事?” “主上,柴明说他有事找您。”琉璃飞快抬眸看了一眼李同光,又垂下了头。 “让他进来。” “是。” 琉璃出去叫了人,和朱殷一起自觉守在了门外。 长庆侯府柴明之前就来过,很快便熟门熟路地站在了李同光面前。 他捏着一张纸条递给李同光,在他疑惑的眼神中道:“殿下让我等安帝对河东王和洛西王的处罚下来后再给你。” 李同光迫不及待地打开,就见上面简短地写了一行字——后续不用你管,静等结果即可。 反复看了三四遍,李同光也没品出什么其他的含义,只字面理解到了按兵不动。 与此同时,梧国使团所在的四夷馆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宁远舟反剪着黑衣人的胳膊,将他的面罩一把扯下。 看着那平平无奇的五官,身上只有一身夜行衣,一时还真分辨不出是哪方的势力。 “什么情况?”任如意被他们打斗的声音惊动,带着杨盈过来问道。 宁远舟无声地摇了摇头,黑衣人却主动开口了,“你就是湖阳郡主吧?我们上级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任如意一愣,纵使她走南闯北,也没面对过这种场景。 宁远舟怕黑衣人点名任如意要对她不利,立马将他带远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讲故事,想哄谁呢?” “就是就是。”杨盈拉着任如意的胳膊,警惕回头,附和道:“如意姐,你别听他乱说。” “真不听吗?”黑衣人扭着脸躲开宁远舟的大掌,十拿九稳地扯着嗓子喊道:“是关于昭节皇后的故事!” 事关任如意心中唯一的亲人,哪怕是陷阱她也要去试试。 任如意拦住宁远舟,在他担忧的视线中揪住了黑衣人的衣领,冷声道:“你最好没骗我。” “本人只是传话者,故事真伪还需郡主亲自去验证。” ------------ 第145章 一念关山(26) 任如意不顾宁远舟和杨盈的阻拦,安静地听完了黑衣人的故事。 当年安帝与北磐勾结买马攻打褚国,昭节皇后知道后阻拦不住愤而跪太庙。 安帝害怕此事暴露后皇位不保,设法软禁了昭宁皇后并且意图废后。 然虽被囚禁,昭宁皇后仍未放弃阻拦安帝。 安帝拿她没办法,在河东王的教唆下,想要杀昭宁皇后灭口。 老谋深算的他怕任如意来救人,还特地将她支开,却不知昭宁皇后已经得知了洛西王为了太子之位,赞成安帝勾结北磐,甚至上折子表示昭宁皇后疯了,请求其去守太庙。 亲子背叛,昭宁皇后的背后势力沙东部也同意了废后。 两重打击下,昭宁皇后彻底失望,推开赶来的任如意后自焚于火场。 故事已经讲完了,屋里却久久没再出现声音。 任如意接受不了昭宁皇后是因为她最在意的人而死,目光呆滞,心里静悄悄的崩溃了。 宁远舟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头。 眼神示意钱昭善后,宁远舟揽着任如意便要回屋,却不想黑衣人猛地挣开了钱昭的桎梏。 “宁头!” 宁远舟回头,黑衣人已经窜出了十米远,骑在墙头得意洋洋双指并拢从太阳穴往前一划,“任务完成,小爷我先撤了。” 钱昭追了几步没追上,冲宁远舟摇了摇头。 “算了,他的身手比你好,方才是藏拙故意被抓的。” 眼下,宁远舟的脑子里除了任如意什么也塞不下,让他们各忙各的去, 对于那个黑衣人的背后之人,他已有头绪,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 “殿下,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邢述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知道了。”林柚淡定地翻阅着奏折,提笔在上面写下批语。 与元老级别的大臣商议完国事,她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林瑜堆积下来的奏折。 越处理,发现的问题越多。 林柚按了按太阳穴,将毛笔扔回砚台溅起墨汁点点。 “繁文缛节、附赘悬疣。通篇五六百字,有二三百字在问圣上安,剩下两百字诉苦。只有不足百字,与国事有关。” 林柚冷哼一声,已经看透了褚国越来越不如其余各国的原因了,讽刺道:“再这样下去,也不用安国攻打了。这些拿着俸禄的蛀虫便能将褚国蛀空。” 今日,她在大殿前宣读的罪状只是冰山一角,金沙楼递来的原件更是触目惊心。 真是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吓一跳啊。 褚国的大臣竟然在奏折上糊弄成这样。 明明先帝时期还不这样啊,林瑜才掌权几天,大臣们竟如此懈怠。 林柚长叹一声,看着堆满桌子的奏折就烦,将它们全扫在了地上。 “殿下?” “无事。”林柚往椅背上一靠,琢磨着该怎么烧上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索性又往地上掷了个茶碗消气。 不过,赶了两天路,废了一天脑筋筹划,今天还造了个反,实在是有点累了。 偷偷打了个哈欠,林柚拽着裙摆欣赏了一下鲜血染就的新梅花,决定还是先去泡个温泉吧。 之前不换衣服是为了震慑老臣,现在营业结束,也没必要留着了。 “让人散播出去,本宫今日在御书房因为不满奏折废话连篇,大发雷霆。”林柚边下令,边起身绕过了书桌。 邢述应了声“是”,在心里构思着方案,嘴上关心道:“殿下,您去哪儿?” “回宫。” 长公主府在林柚出事前就在修缮,她出事后估计就被搁置了。 除了之前住的淑华宫,林柚还真想不到其他去处了。 邢述还要跟着,却被林柚拦下了。 她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累了好几天了,忙完回去休息休息吧。” “属下不累。倒是殿下初次掌权,事务繁多……” 邢述还没表完忠心,就被平地一声雷打断了。 随着一声“皇姐”,一道月牙白的身影飞速越过邢述,扑向了林柚。 林柚条件反射地捅向来人的肚子。 只听痛呼声响起,景熙王林泱捂着肚子半弯着腰,委屈巴巴地唤道:“皇姐。” 林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理直气壮道:“谁让你突然窜出来的,活该。” 她嘴硬心软,还是上前一步扶起了林泱摸了摸他的肚皮。 林泱刻意吸腹,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是以林柚一手摸上去,只摸到了硬邦邦的腹肌。 “皇姐,你不在的时候都没人监督我练功了,身手都退步了。” “……” 没感觉出来。 看这小子的样,估计问题不大。 林柚果断地将手一抽,冷漠地看着他站立不稳往前一晃。 林泱稳住身子,不满道:“皇姐。” “收住。”林柚做了个抓空气的手势,让他收起撒娇的样子。 又不是小孩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再撒起娇像什么样子。 林泱察言观色,站直了自己的身子,对着林柚是一种表情,对着邢述又是另一副表情。 “本王与皇姐有事要谈,邢大人先下去吧。”林泱板着脸对邢述道。 下一秒,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林柚两人,又黏黏糊糊地贴了上去。 少年抱住林柚,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颈窝,抒发着自己的想念,抱怨道:“他们都说皇姐死了,但我不信。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的便让人害死了。 只是皇姐,你脱险后能不能给我报个平安啊,我都要担心死了。” 说着说着,林泱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像是带上哭腔。 林柚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捧着他脸轻轻拂去衣角的泪珠,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林泱立马接道。 早在接到林柚出事的消息时,他便恨上了自己的弱小,发誓道:只要林柚能平安回来,他一定会成为褚国最强大的人,护皇姐一世周全。 没有人知道,这段林柚不在的日子,他过的有多痛苦。 不仅是心理上的痛苦,还有身体上的痛苦。 但这都是值得的。 想起近日来取得的进步,林泱重新抱紧林柚,在她耳边低声道:“泱儿现在很厉害了,一定能保护好皇姐,皇姐可以多依赖依赖泱儿。” ------------ 第146章 一念关山(27)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弟,林柚能感受到林泱的患得患失,纵容他的碎碎念。 这样抱了好久,林泱终于絮叨完了,重新满电复活。 他抽噎着,用并不通畅的鼻子在林柚身上嗅了嗅,大惊失色道:“皇姐你受伤了?!” 林泱思维太过跳跃,林柚一时之间没跟上,疑惑地“嗯”了一声道:“没啊?” 碾压式胜利,毫发无损。 林泱听不进去,闻到血腥味就忍不住大惊失色,拉着林柚就要去找大夫。 林柚好说歹说,才把他拦下,问出了缘由。 “那是林瑜的血。” 林柚哭笑不得,林泱羞红了脸,怏怏道:“皇姐没受伤就好。” 等他冷静下来,林柚拉着他坐下,打算盘问一下她不在时的情况。 纵使邢述会适时给她转述,总是不如当事人亲口讲述来的真实。 林泱得了机会,夸张地描述了自己是如何茶不思饭不想,痛改前非苦心学习的。 疯狂卖惨,试图博取同情。 林柚还真就吃他这套,颇有些心疼。 除此之外,她若有所思,问道:“你还学了治国的理论?” 面对林柚,林泱总是格外单纯,挺直了腰板骄傲道:“是啊,我看不惯林瑜坐皇帝,皇姐又不在。只能自己学完,自己上喽。” 先帝总共三个孩子,一个弑父上位,两个想造反。 林柚都替他心酸。 但这不重要,她若无其事道:“那你应该学的挺好吧?” “还行吧,也就比林瑜强很多,比皇姐差一点点。”林泱自谦道。 为了验证他的话,林泱还主动让林柚随便提问。 林柚也不客气随口问了几句,林泱居然真的对答如流。 越看越满意,林柚拍了拍他的手,夸赞道:“这么短时间内,学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 “都是皇姐教的好。”林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 林柚不置可否,借口时间不早了,邀请林泱明天再来宫里叙旧。 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林泱自无不可。 甚至为了更好的在林柚面前展示实力 都没要求留宿,乐颠颠的回府抱佛脚去了。 第二天一早,更是天未亮就等在了宫门,一等开门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淑华宫吃早膳。 “怎么来这么早?”林柚披散着头发,只着里衣坐在梳妆台前,等待侍女们给她梳妆打扮。 “皇姐回来了,激动的睡不着,想着来陪你吃个早膳。”林泱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觉得自家皇姐美若天仙。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瘪着嘴愤愤不平道:“昨天,你承认林瑜是你皇弟了。” “昂。”林柚不以为意,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随口道:“我总不能真承认他是皇帝吧。谐音梗诛他心罢了。” “好吧。”林泱心里还是不痛快,但林瑜已死,连个打击报复的对象都没有。 不过往好里想想,皇子只剩下他一人,那么林柚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皇姐了! 林泱眼前一亮,成功的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淑华宫的侍女都是林柚用惯的老人了,很快就给她做好妆扮,拿来了今日要穿的衣服。 等林柚换好衣服出来,林泱已经屏退了其他人,坐在餐桌旁冲她招手了。 “你让他们都下去了,谁来给我们布菜?” “我来啊。”林泱殷勤地端起碗,给林柚盛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皇姐,这些日子你都待在安国吗?” “嗯。”林柚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小口小口咬着。 “当时你孤立无援,是怎么从战场脱险的啊?还有林瑜给你下的毒,如今都解了吗?” 这些话,林泱昨日就想问了。 只是当时久别重逢,情绪上来了一时没顾上。 后来他也去问过邢述,但邢述避而不答,只说让他去问本人。 林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嚼着早饭简单地给他讲了讲。 只是刻意隐瞒了毒素全解的事实,告诉他体内还有余毒,除了容易疲惫外并不碍事,只需多加休息就可。 林泱对林柚深信不疑,闻言非常心疼,忙不迭地又夹了些菜过去。 林柚全部吃完,悠然地擦了擦嘴角,站起来道:“我还得去御书房批奏折。你呢,今日打算干什么?” “我陪你一起!” 此时的林泱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欢天喜地的跟在林柚后面。 进了御书房,林柚先翻了翻今天刚呈上来的奏折。 这次的奏折上,语言简便了许多,简明扼要地表达出了问题和对应的措施。 这不是也能好好写吗。 果然是林瑜掌权,懈怠了。 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翻书的林泱,林柚低咳两声道:“泱儿,还有大臣等着要和我议事,但是这些奏折……” “我来!”林泱积极举手,又怕自己达不到林柚的要求,怯怯道:“如果皇姐不嫌弃我的话。” “怎么会。”林柚故作惊讶,一摊手道:“好歹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我对你这点信心还能没有吗?” “嘿嘿嘿。” 林泱傻乐两声,被林柚按着坐在了椅子上,指点了下批文该怎么写。 他悟性很高,很快就和平时学的东西融会贯通了。 林柚围观了一会儿,看他处理的没有问题便离开了。 不是她想摸鱼,是真有太多事等着她处理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褚国大臣要推选新帝、要重新筹备登基仪式,还要将林瑜掌权的遗留的问题解决。 再加上马上要到新年了,这些事都得在这之前解决完,时间就显得非常赶。 就这样一连忙了好几天。 林柚在林泱的强烈支持下、在群臣的拥护下,于腊月十八成功登基。 成为了褚国历史上第三位女帝,次年改年号为永和,称永和元年。 ------------ 第147章 一念关山(28) 林柚离开一次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李同光想得到她的消息都得看褚国有什么重大事宜。 上一次还是造反,这次就登基成女帝了。 李同光心情复杂,隐隐有一种担心——成为女帝后,林柚会不会再也不回安国了? 毕竟一国之帝,总是在得到权利的同时就失去了自由。 第一次要失去林柚的恐慌,让他方阵大乱。 哪怕他的首辅计划还在照常进行。 河东王在回沙中部的途中被任如意掠走,带到了昭宁皇后墓前以死谢罪,并陷害给了洛西王。 这样一来,洛西王罪加一等,困在天门关很难回国了。 两位王爷相继出事,三皇子还年幼,而安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在这急需立太子的紧要关头,越来越多的朝臣想起了李同光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皇室血脉。 与其任由权臣将三皇子扶作傀儡,他们什么好也捞不着,不如鼎力支持李同光这个一品侯博一个肱骨之臣的名号。 因此长庆侯府一反平日里的冷清,险些让那些低调前来的大臣踏破了门槛。 李同光每天应付这些大臣,连使团的近况都没太关心。 只是听说安帝因为各种原因心情不好,扣押着梧帝不松口。 梧帝回不了梧国,宁远舟就拿不到天道兄弟的雪冤录,一时之间僵持了下来。 时间一拖再拖,六道堂众人最终打算攻塔救人。 李同光听说后,不想管宁远舟的死活,但不能不顾安梧两国的关系。 竭力暂时安抚住宁远舟后,李同光打算亲自去找安帝打探下消息。 可惜,安帝一病不起,倒在床上咳嗽的在门外都能听见,谁也不见。 李同光拢紧狐毛披风,眼眸低垂在门外矗立许久。 林柚的话在脑内回旋,他明白安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接下来的计划,林柚并没告诉他。 李同光抬起头,透过庭中枝桠望向天边。 现在的林柚对他来说就如同天上的明日,遥遥不可及。 他不甘心。 从小到大,他谁也没留下来过。 母亲、师父、昭宁皇后……与他有交集的人都能轻易的离他而去,留他一人孤零零的长大。 当年他年纪小,能力有限,反抗不了命运的无常。 但现在,他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是年少有为的一品侯。 他一定要把林柚留下。 最后回眸听了一会儿安帝的闷咳,李同光转身离开,披风在风中划过一道弧度,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侯爷!” 路过花园偏僻处时,一个宫装女子步履匆匆,一直到靠近李同光时才放缓了脚步。 “初贵妃。”李同光不冷不淡地回道。 自从和林柚建立了合作关系后,他和初贵妃的关系就逐渐淡了下来,上次见面还是安帝回京那日。 宫里人多眼杂,纵使有侍女和朱殷帮忙放风也不安全,两人隔开了点距离相对而立。 初贵妃的视线一直落在对面人脸上,羞红的耳垂尽显女子心事,话语却很冷,“许久没见侯爷了,你还真忙啊。” “今时不同往日,行动不如以前方便了。”李同光态度并不亲近,甚至略显疏离,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那你以后若是成了首辅大人,岂不是有更多理由见不了我?”初贵妃眸里闪过一丝受伤,冷笑道。 “我跟你说过,我和你的合作就是我和沙西部的合作,没有其他含义。所以我来见不见你,仅取决于合作的进度。”李同光直接后退一步,与她划清了界限。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冷漠?”他的举动让初贵妃很受伤,质问道。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这种问题,或许对你来说很无聊,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回答我,不然以后休想让我再帮你!” 初贵妃接二连三的质问,让李同光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没经大脑地答道:“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出来的一瞬间,这些天夜不能寐突然有了解释,李同光蒙着雾的心豁然开朗。 他喜欢林柚! 李同光神色变来变去,初贵妃却还在追问:“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爱慕了许久的郎君亲口承认喜欢其他小娘子,初贵妃心如刀割,胸口酸涩到呼吸不进去空气。 “你不知道吗?”李同光冷然看着她。 初贵妃怔愣在原地。 既然认识到自己的真实心意,李同光便打算将往日的情缘全部斩断。 他决绝地与初贵妃摊牌了,“有些问题一旦问出来,就注定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吊着我,让我帮你,对不对?” “一开始,不是你想知道先皇后的事情故意接近我的吗?我们各取所需,你又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李同光伸手搭在初贵妃的肩头,用力将她推开。 其实说到这儿,初贵妃也有些心虚,忙拉着李同光的胳膊道:“别、别走。” 掰开她的手指,李同光直接旋身离开,警告道:“别纠缠,不然后果自负。” 初贵妃踉跄两步站稳,却只得到了李同光绝情的背影。 其实早在答应给安帝下毒时,对方就提醒过她,李同光对她没有真心。 李同光平日的行为举止看起来也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意图,但她还是沉浸在那一点点的柔情,甘之如饴。 梦该醒了,她也该为自己、为沙西部争取更多的利益了。 · 认识到自己的心意,李同光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安顿好安国的事就要去褚国找林柚。 好在任如意还是冷静的,将他闷头骂了一顿。 提及到林柚的计划和对他的规划,李同光才转动脑子平静了下来。 下一秒,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最高点,与林柚并肩而立。 李同光的思念忍过了冬天,在春天狠狠地溢了出来。 在他的帮助下,年后六道堂众人攻塔将梧帝劫走了。 安帝多次病危无暇顾及朝政,李同光及时出手,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朱衣卫指挥使邓恢暗地里的支持让朝中大部分人倒向了他。 眼见大局已定,李同光去褚国找林柚的心思死灰复燃。 然而还没等他付诸于行动,就接到了林柚传来的消息——洛西王叛国,引北磐入天门关,合县危。 ------------ 第148章 一念关山(29) 对于北磐入侵一事,林柚早在洛西王和北磐人勾搭上时得到了消息。 山高路远,想到天门关绕不开安国城镇,褚国军队不方便直接出兵,她就带了一队不良人精英出发了。 反正北磐胜在突袭,安、梧两国未及时派兵增援才会造成小分队全队覆灭的结局。 这次只要及时通知,相信结局一定会改变。 略过林泱的死缠烂打,整个过程很顺利的。林柚借口重伤未愈需要休息应付了百官,将全部政务丢给了林泱。 不过三日便抵达了左家岭。 骑在骏马上,林柚遥望北磐大军。 人数不多不少,正是她预估的五千精兵。 邢述惊道:“您早知道了。” “我还没那么神。”林柚勒住缰绳,一队人去找六道堂等人,一队人去合县,“顶多预测个洛西王会勾结北磐,背叛安国。” “您既然知道他会叛国,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把他杀了?” “北磐人野心渐长,哪怕没有洛西王,春天草肥马壮,他们也会找别的方式侵入中原。与其两眼一抹黑,不如紧盯一个突破口,提前做准备。” “有道理。”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不良人的信号烟。 林柚带着人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在去左家岭燧台的路上拦下了他们。 “什么人?”宁远舟提剑警惕道。 “是我。”林柚摘下兜帽,露出全貌,也顾不得解释更多了,直接道:“你们是去燧台点狼烟给合县示警吗?如果是就没必要了,因为我的人已经去了。” 六道堂的人都认识她,虽然很惊讶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有梧帝没见过林柚,急道:“她是什么人,可信吗?” 林柚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宁远舟任劳任怨地给他解释,却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能从她身后人身上找线索道:“圣上,他们是褚国的不良人,可信。” 话音刚落,燧台那边突然传来爆鸣声,以元禄的眼力甚至能看到被炸上天的北磐士兵。 于十三以手搭棚,看着紧接着烧起来的狼烟,赞叹道:“不愧是林美人,还是这么靠谱。” “姓林?”梧帝多看了两眼,若有所思,没多说什么。 而邢述一下怒目圆睁,抬手就要骂于十三轻浮。 “邢述,没事。”林柚拦下他,扫一眼就能看出对面能用的人不多,当机立断放弃了在半路拦截北磐人,对自己人道:“接下来,全速赶往合县。” “是。” 一级一级将信息传达下去,不良人兵分两路默契地赶往了目的地。 宁远舟看着头也不回的林柚,愈发摸不清她的性格,但还是咨询了梧帝的意见,带着大伙和他们走上了同一条路。 合县是关喉之地,若是破了,百里之内将无险可守,会有数万百姓陷入灭顶之灾。 不仅是他们在赶往合县,北磐的五千精锐经天门关而下,连破稷山、苍松岭、犬尾沟、渠头道也直奔合县而来。 梧帝杨行远自报家门,告知合县守城将军吴谦北磐军率领五千人马南下的军情,并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但合县只有八百守军,加上六道堂和不良人,也不过是一千余人。 实力悬殊,他们提前布置防御。 杨行远飞鸽传信回梧都告知军情,宁远舟则派元禄去安都通知李同光。 安帝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任如意的徒弟能靠谱点,及时派来增援。 “不必。”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柚突然出声打断,将元禄拽到了自己身边,“李同光我已经派人通知过了,专注合县战场就好。” 宁远舟愣了一秒,点头称好。 “先借元禄一用。” “你要干什么?”钱昭问道。 “以少博多也要动动脑子。”林柚指了指脑门,又指了指元禄不离身的木箱道:“趁北磐人还没赶到,去造点陷阱。” “……” 宁远舟还在犹豫,任如意已经代替他道:“你们小心,发现不对立马回来。” “嗯。” 合县虽不大,但军民鱼水情,上下一条心。 他们布置防御时,百姓们便跟着杨盈负责后勤工作。 等林柚带着元禄布置了一圈地沟、一圈雷火弹、又一圈化尸丸后,回来就啃上了热腾腾刚出炉的大包子。 一口包子,一口粥,林柚抽空给元禄把了把脉,“最近心脏还有难受的情况吗?” “没有了。”元禄咧着嘴笑,感激道:“多谢林姑娘,我已经好久不用服糖丸了。” “年轻人体质就是好。”递了一个包子给元禄,林柚还是不放心,嘱咐道:“虽然好很多了,但总归是从小的病根,还是得多加注意。” “我明白。”比原本情况好,元禄已经很高兴了。他拍拍侧腰道:“虽然不用吃了,但我还是随身带着呢。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警钟声响起。 林柚丢下啃到一半的包子,与元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北磐!” 还好他们离城门很近,一路吆喝着让百姓回屋避难,一边快速攀上城门。 宁远舟他们和邢述已经早早候在那了。看到林柚上来,不约而同地给她让了个绝佳观赏位。 随着北磐右贤王一声令下,北磐士兵举着武器高吼着奔向城门。 林柚在心里倒数着,突然道:“一杀。” 北磐士兵突然倒下一批,捂着脚踝痛呼。 “二杀。” 北磐士兵踩到了林柚和元禄布置的装置,齐齐被雷火弹炸上了天。 挥挥手让北磐士兵继续上,右贤王皱眉喊道:“用最快速度拿下,给我冲!” 林柚勾起嘴角,拿起弓箭瞄准了一个树干将它射倒在地。 一带二,二带四。 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个启动装置倒地,激发出一阵阵水雾。 北磐士兵不明所以,直直地冲了进去,不过几秒就捂着脸发出痛呼,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丧失了战斗力。 每个陷阱都能带走一批北磐人,林柚很满意。 慢慢放下弓箭,红唇轻启倒出最后一句:“三杀。” ------------ 第149章 一念关山(30) 比起一次性的雷火弹,持久有效的化尸丸显然更加有力。 北磐士兵看到前人的惨状迟迟不敢迈步,在水雾外互相推挤,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化成了一滩水。 于十三看的胆寒,又不敢去问面色如常的林柚,悄摸地摸到元禄身边问道:“这是你的新发明还是?” “是林姑娘带来的,我只负责帮她做机关。”哪怕元禄提前得知了化尸丸的作用,也不免被这惨状所震惊。 两人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林柚只当没听见,专心致志的专注着战场。 前方士兵的踌躇不前很快引起了右贤王的注意,他举着大刀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冲啊!” “好像不是他们不想冲。”右贤王的副手坐直了身子,观察了片刻道:“那片水雾有问题,触之就会血肉化水!” “中原什么时候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右贤王大惊,还是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法,“让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蒙住,继续冲!” 事实证明,此法也不行。 蒙了脸就得蒙眼,北磐士兵失去视野摩挲着进入水雾。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那腐蚀性水汽直接将衣物也给腐蚀了。 听着耳边惨叫,副手连忙回来汇报道:“还是不行,除非风向大变或者水雾消散,不然我们的勇士根本过不去。” 右贤王用北磐语骂了句脏话,且又无可奈何。为了避免更多无谓的伤亡,只能暂时收兵扎营。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反之亦然。 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合县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水雾最多再维持一个时辰。”林柚忍不住给他们泼了瓢冷水,预测道:“最晚申时,他们便会发起下一次进攻。” 孙郎愣了一下,笑道:“那也很不错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折损了近千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时刻保持警惕。”宁远舟打了个圆场,沉声布置下去接下来的安排。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林柚边走到一旁用竹笛和柴明联系。 为了等她回去,柴明没跟六道堂回梧国,反而留在了长庆侯府。 如今反而方便了林柚和李同光的联系。 除了固定频率,要想用竹笛传信复杂繁琐,林柚便只问了他们预计到达时间。 在得到了一天后的消息后狠狠放下了悬着的心。 · 不出林柚所料,当天下午化骨丸的水雾一消散,右贤王便迫不及待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比起第一次,这次的进攻谨慎了许多,只派了几队前哨部队,被城墙上的弓箭手毫不留情的全部射杀。 天色一黑,两边便休了战。 北磐士兵出来打扫战场,将他们战死沙场的兄弟尸体拖了回去。 似是两次试探,确定合县没有那种神奇的水雾了,第二天的进攻格外的猛烈。 一波一波前仆后继的北磐士兵消耗完了合县内的箭矢,他们便出城门迎战。 林柚在衣服里套上软甲,拎着长剑在不良人的掩护下逐渐靠近被护在后方的右贤王。 从一开始林柚就没打算以少胜多,她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擒贼先擒王。 之所以提前通知李同光,也不过是多一层保障。 宁远舟、任如意、于十三……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 每个人分工明确,互相辅助。 只有林柚,如孤狼般在敌军中穿梭,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突然,她高喊一声“邢述”,借助着对方的力道凌空一跃。 北磐的弓箭手随着她的身影举起了弓箭。 铺天盖地的箭矢袭来,林柚依旧不慌不忙舞着剑花替自己开路,瞄准了右贤王方向丢出了一颗黑漆漆的丸子。 任务完成,她就地一滚拾起地上跌落的盾牌挡住箭雨,高喊道:“右贤王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什么? 北磐士兵心中大骇,被主将身死的消息分散了心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右贤王所在地。 还没看到那魁梧的身材呢,就看到了那致命的水雾。 而右贤王和他的两个副手皆在水雾范围内,此时正捂脸痛呼。 见识过昨日惨状的北磐士兵浑身打了个寒颤,随着一声“撤”马不停蹄地跑了。 战斗刚开始没多久就结束了,其余人脸上还带着茫然,林柚已经转脸看向了远方。 “元禄,看看那边是什么?” 作为全队视力最好的人,元禄发挥了望远镜的作用,一五一十道:“是安国的军队!” “后援已到,不良人随我继续前进,势必全歼北磐部队。”林柚当机立断下了命令,掏出竹笛递在唇边发出了简单的信息——包抄。 抚摸了一下笛身,希望柴明能理解到她的意思。 “是!”邢述立马迈着大步离开,统筹剩下的不良人。 杨行远看着他们忙碌,心中那股劲油然而生,从这次战争中深刻意识到战士保家卫国的信念。 他主动找到宁远舟和吴谦,提议与林柚一起乘胜追击。 吴谦让人统计了伤亡情况,道:“守军还有六百人。” “六道堂五人伤亡,还有二十人。”宁远舟摩挲着下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不良人,“再加上不良人,保守起见我们只剩下七百余人。战还是不战?” “战!”任如意第一个给出了答案,视线淡淡地落在了远方,“右贤王是北磐派来的先锋部队,如果这次我们退缩了,那么下次他们就会更加嚣张。不如趁着现在这股士气,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 “好。”宁远舟环视四周,触之都是坚定的眼神,当下找到林柚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这个结果在林柚的意料之中,波澜不惊的接受了邀请,顺便提出了自己预想很久的建议。 “不清楚安军来了多少人,我们的人又不多。我的建议是兵分两队,你带一队,我带一队,直接包抄。” 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宁远舟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好。” 吴谦将守军分为两队,自己带着一队跟林柚走,剩下一队交与宁远舟。 ------------ 第150章 一念关山(31) 从决定到实施,他们没有浪费很多时间,很快就赶上了因失去领军而逃的乱七八糟的北磐军。 一左一右,安军在前,北磐军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硬干。 硝烟弥漫,刀光剑影交错。 林柚身穿黑色披风,游走于各方,剑招凌厉,只要出手必会带走一条人命。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等他们将北磐军队全部歼灭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结束战斗的第一时间,战场上响起了呼朋唤友的声音。 林柚擦干沾血的长剑,找到邢述让他去统计一下不良人的伤亡情况。 “您先处理下伤口。”邢述掏出一瓶伤药递给她,一步三回头地找人去了。 林柚捏着伤药,疲惫已经麻木了她的神经,根本没感觉到疼痛。 现在被邢述一提,才想起来查看一下自身情况。 其实也还好,没什么大伤口,都是些细细碎碎的划伤。 周围环境混乱不堪,安军自觉开始清扫战场,收敛己方的尸体。 她便拖着身体,寻寻觅觅一个安静的角落。 突然,一道喊声如惊雷般炸起,林柚下意识地回头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虽然血腥味很重、很难闻,对方的脸上满是尘土,林柚还是很快认出了李同光。 “你……干什么啊?” 李同光用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林柚推了推李同光,没推动,便放弃了挣扎。 垂着胳膊等他冷静下来,林柚退后一步歪歪头道:“小侯爷这么热情?” “……” 李同光没答话,静静地盯了她一会儿,伸出手又想抱过去。 这次,林柚有了经验,退后一步摇着手指道:“男女授受不亲,一次就够了。” 又等了半天,李同光始终一言不发,林柚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我……”李同光喉结滚动,想了很久,还是把之前打的腹稿全部推翻了。 任何加工后的情话都不如直抒胸臆能打动人。 此时此景,在这硝烟未散的战场上,李同光望着同样疲惫的林柚,心跳如鼔。 迫不及待地想要喊出他内心隐秘的情愫——我心悦你。 然而刚说到“我心”,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心意的表达。 柴明在钱昭的指引下,飞速窜到林柚面前,一脸求夸夸的表情道:“殿下,我没理解错您的意思吧?” “没有,和我们配合的很好。”林柚笑了笑,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李同光冷着脸,看他们叙旧,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柚的身上。 林柚离开后来,他向柴明和伺候过她的侍女了解了她的所有小习惯和爱好。 那些的细微的伤口和因疼痛变快的眨眼更是逃不掉他的眼睛。 李同光咳嗽了几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指了指林柚提醒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先帮你上个药吧。” “不用你,小爷帮柚柚就行了。” 又一个男子出现在林柚身边,李同光不禁高度警觉。 这人就是给他传递“合县危”的神秘人,从出了安都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这些李同光都知道,也知道他是林柚的人,就没让人阻拦默认了他的跟随。 没想到这人不仅武义高强,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还看起来和林柚关系很好。 甚至好到可以称呼“柚柚”! “男女授受不亲,你给她上药,这不好吧?”李同光语气生硬道。 “小侯爷是男子,谁知道你上赶着给柚柚上药,是不是居心叵测?”黑衣人牙尖嘴利,回击道。 被人戳中了心事,李同光一时语塞,手下剑光一闪就想动手。 最后还是看在林柚的面子上,默默地将剑插回了剑鞘。 “哐当”一声。 一直游离在纷争之外的柴明回过神,疑惑道:“静言不是女子吗,由她来上药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静言?”李同光狐疑转头,问道:“是谁?” “是小爷我啊。”黑衣人一边搭在林柚肩头,一边举起手。 李同光大脑宕机了。 呆愣的样子把林柚逗笑了,看了半天戏终于忍不住道:“你不会以为静言是男子吧?” “他不是吗?” 看着一米八、肌肉发达、脸上还有胡子的大高个,李同光下意识反问。 “当然不是。”林柚笑着给他解释,“静言只是长得比较高,穿了肌肉衣带了人皮面具。” 为了解除李同光的疑惑,也为了看到他震惊地表情,李静言现场将假肌肉和人皮面具撕下来,化身为冷艳美人。 “怎么样,不良人的易容技术不错吧。”不用刻意伪装成男声,她本身的音色也很抓人耳朵。 李同光默默地垂下眼帘,遮住了他紧缩的瞳孔,含糊道:“确实很厉害。” 同样被震惊的还有孙朗,他的眼睛一直偷瞄着柳静言,身子冲着林柚说道:“宁头请您……讲故事……” “嗯?”林柚歪歪头,好笑道:“请我去讲故事。” “啊,不是。”孙郎扇了自己一嘴巴子,先是传达了宁远舟的意思——请林柚过去复盘,又冲柳静言问道:“你该不会就是那天来讲故事的人吧?” 虽然柳静言的长相、身材和当时完全不一样,孙郎还是凭借那声熟悉的“小爷”把她认了出来。 柳静言爽快的承认了,满意地看到又一个人露出了震惊地表情。 与此同时,邢述也统计完伤亡回来了。 林柚没空陪他们叙旧,随意在伤口上撒了点药,就去议事了。 临走前,她贴在李同光的耳边吐息道:“将静言误认为男子,你慌什么?” “……” “还有,你的心怎么了?也如元禄般心脉不全,砰砰乱跳吗?” “……” 问完两个问题,林柚也不等李同光的回答,直接转身离去,徒留他一人面红耳赤的留在原地。 ------------ 第151章 一念关山(32) 大致确定了下接下来的部署,林柚打算回合县安排给她的小院子里休息会儿。 柴明和李静言被孙郎他们缠住了,邢述去落实伤亡补贴了,林柚便独自漫步在战后的街道。 许是认识她,一路上百姓们对她夹道欢迎,说着道谢的话,送上一些瓜果。 明明他们的口粮也不多,却依旧诚恳地表达着谢意。 为君者,为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这里并不是褚国,他们并不是褚国百姓,林柚依旧愿意施以援手。 林柚推脱不过,接了颗水煮蛋和几个苹果,就借口拿不下了,匆匆抄小路回了院子。 关上院门,她背靠木门,捧着百姓的礼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忽然,一道绛紫色身影从天而降,长臂一伸将她困在了身体和门板之间。 林柚慢半拍地抬起头,就见李同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怎么了?”纵然受困于人,林柚依旧保持淡定,不冷不热地问道。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李同光直截了当问道。 “知道什么?”林柚一挑眉,扯着他的衣领问道:“知道你对我的情谊吗?” “你果然知道了。”李同光喃喃道。 也是,林柚这么聪明,他又不遮不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小心思。 李同光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哑声道:“那你故意那么问,是以为我不敢说出口吗?” 少年人的爱意热烈真挚,又近乎疯狂。 他一手握住林柚揪他衣领的手,全神贯注地盯着林柚,含情脉脉。 炙热的眼神逼得林柚不敢直视,不免往旁边歪了下头。 李同光瞬间追了上去,低低道:“没错,我就是心悦你。一想到你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一想到你可能受伤,就吃不好睡不好的那种心悦。” 没料到李同光就这么说出口了,林柚怔愣地抬起头。 “我就是心悦你。”李同光强调般连说了好几遍,突然俯下身。 林柚下意识地后仰躲闪,却被门板限制了动作,只能被动地停在原地,接受李同光的吻。 两唇相贴,林柚的睫毛颤了颤,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同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水果被内力包裹着落在了地上。 林柚主动揽住了李同光的脖颈,踮着脚尖加深了这个吻。 李同光感受到后狠狠地一愣,下一秒将林柚牢牢地锁在怀里,轻轻退了一下又重新吻了下去,霸道的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一吻毕,李同光拥着林柚将伤口重新上了遍药。 林柚靠在他的胸膛上,缓缓地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今天此举,是想当我的侍君吗?” 李同光动作一顿,他总是有什么就表达什么,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柚是一国之君,断不可能下嫁做他的夫人。如果他们想在一起,只能是他嫁到褚国做林柚后宫中的一员。 李同光的第一反应不是男子出嫁,反而是林柚的后宫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他欲言又止,垂眸去看怀中人,却发现林柚早在他思考的空档里已经睡熟了。 也是,听邢述说,他们一刻未停地与北磐人作战了八九个时辰。 哪怕是铁人也该累了,更何况是一个由血肉组成的普通人。 李同光小心翼翼的把林柚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又去打了点水将她的脸擦净。 最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眉间,李同光悄悄合上门走出了院子。 一出门刚好碰见了柳静言,将林柚委托给她,李同光径直去了吴谦的将军府。 作为临时指挥部,此时远比之前要安静许多。大家都去休息了,只有吴谦还在等待李同光。 因为安帝否认二皇子通敌,拒绝出兵。国难当前,李同光和初贵妃冰释前嫌再度合作,拿到了林柚配置的毒药。 他用毒瘾逼迫、用三皇子承诺让安帝写下了罪己诏,揭示了他在安褚之战和二皇子此次勾结北磐的罪行。 安帝自知失去了民心,主动也是被迫提出禅位给三皇子,由李同光为摄政王辅佐三皇子直至成人。 勉强保住了最后一丝颜面和李家的江山。 因为时间仓促,他们只走了一个流程,但身份已定。安帝为太上皇,三皇子为新帝,初贵妃为太后。 而初贵妃背后的沙西部也水涨船高,风光无限,连初国公都被封为了沙西王。算是达成了她与李同光、与林柚合作的最终目的。 情爱是小事,家族荣誉才是大事。 李同光此次出兵,既是以摄政王的身份、也是以将军的身份。 吴谦虽在战场,无法顾及安都的动向,但战后有人给他讲解过最新的动态。 是以,他对李同光的态度格外恭敬,用最简单的话语讲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 战后第二天,安、梧、褚三国会谈。 也是在此刻,宁远舟等人知道了林柚女帝的身份,一个个惊的合不拢下巴。 林柚贴心的给他们适应时间,才重新拾起话题分析后面的局面。 北磐人卷土重来,这是毫无疑问必然会发生的。 然他们蜗居草原发展多年,实力不容小觑,不是一国便能轻易击退的。 更何况安、梧两国刚刚经历战火,国库空虚,军队还未恢复到最佳状态。 效仿五十年前的安、梧、褚三国缔结盟约,共同御敌恐怕才是最优解。 林柚一点一点掰开了分析,最后她牵头倡议——舍旧怨立新盟,以举国之力联手抗敌。 安国摄政王李同光、梧帝杨行远鼎力支持。 三国盟约,再次成立。 ------------ 第152章 一念关山(33) 五日后,北磐左贤王再犯合县。 沙西王、忠武将军领命出战,于十三、宁远舟分别扮做北磐士兵和杨行远,演了一出俘获梧帝的戏。 成功骗取了北磐人的信任,趁机擒住了左贤王,轻松取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 沙西王带着初旭找上于十三,夸赞他的计谋了的,却不知眼前人正是撩拨了他女儿初月的男子。 林柚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耽误她看戏。 被于十三窘迫的表情和坳嘴的假名逗笑,林柚的视线扫过柳静言,惊道:“你出去参个战,怎么还整回来只猫崽?” “许是被吓到,从哪家跑出来的吧。”柳静言也不知道,只是在路上看到,想到那人喜欢毛茸茸就给抱起来了。 “还挺可爱的。”林柚点评着,手痒痒地就想抬手去撸。 还没等她付诸于行动,柳静言已经眼前一亮,跑到了孙朗面前,大大咧咧地将猫崽往他怀里一塞,道:“你不是喜欢毛茸茸吗,这只猫崽就交给你养了。” “……” 默默收回抬到半空的手,林柚望着天空假装无事发生。 偏柴明是个心直口快的,直接脱口而出问道:“您也喜欢毛茸茸,我还以为静言姐要送给您呢,原来是给孙大哥的。” “……”林柚转身欲走,憋了憋还是没憋住,无语道:“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 “啊?”柴明挠挠头,被钱昭拐到一边处理伤口去了。 林柚自己漫步在街道上,看着宁远舟和任如意、杨盈和元禄,忍不住点点头。 战争残酷却也给人一个看透人心的机会。 看看他们劫后余生的心情和与在意之人相处的幸福,这才是止战的最终目的。 林柚边琢磨该怎么给林泱回信,边在街上溜达着,突然望见了李同光。 她知道这么走下去必然会撞到他的怀里,他也知道林柚看到他了,或许会避开。 但他们一个坚定地往前走,一个固执地站在原处。 直到珠钗敲击铠甲声响起。 林柚伸手摘下珠钗,侧脸抱住了李同光,喟叹道:“小侯爷,我们又胜利了。” “嗯。”李同光反手抱紧她,将下巴搭在林柚的肩头,轻声道:“以后每次都会是胜利。” · 两日后,左贤王代表北磐受降。 他举着弯刀,在重重士兵把守下走到高台上,对着林柚、李同光、杨行远三人单膝跪地,恭敬地念着投降书。 “愿献王冠、奉诏纳降、面缚归命……” 出于礼貌,他们让年纪最大的杨行远接过了弯刀。 在他将其举过头顶的那一瞬间,底下士兵齐声高呼:“两位圣上万岁、摄政王千岁!” 那一刻,不分国界,士兵和百姓单纯的为战争的胜利感到高兴。 林柚环视四周,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于和平的珍贵。 但北磐是真心受降吗? 睨着左贤王桀骜不驯的眼神,林柚对此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在他的示意下,他的仆人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上前。 “这是何物?”杨行远问道。 初旭行了个礼,解释道:“陛下,这是左贤王的王冠。” 杨行远没有防备,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林柚拦下了。 “且慢。”在左贤王紧张的视线中,林柚高傲地抬着下巴道:“既然是受降,自然是该由左贤王亲自从头上取下,交与我们。” 左贤王听完,表情扭曲了一瞬,用别扭的语调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北磐人弯刀铁蹄之下,无分男女老幼,俱是屈死亡魂。不过是欺负你,就算是折辱你,也是你们罪有应得。” 林柚给李同光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杨行远带到一边。 一你们离远了些,便脚踢仆人手中的托盘,在半空中掀掉盒子踹到了左贤王头顶。 砰!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左贤王炸成了碎片。 林柚撩起披风挡住纷飞的人体组织碎片,漠然直视前方道:“北磐冒犯我中原,虽远必诛!” 全场寂静了片刻,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举臂高呼道:“虽远必诛!” 尿骚味传来,左贤王的仆从已经被吓尿了。 缓过神的杨行远抽出左贤王刚献上来的弯刀,直接将他砍了头泄愤,后怕道:“他们居然、居然……” “无事了。这次就当是个警醒,以后切记,哪怕北磐人表现的再卑微也有个不臣之心,万不可放松警惕。” 好歹是个盟友,林柚好心提点了几句,叫上邢述和柳静言准备离开。 “啊,对了。”林柚竖着一根手指转过身,再次提醒道:“你们的英王最近不太安分,记得让人处理了,省的平添祸端。” “多谢。” 不管信不信,对方主动提醒多长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杨行远盘算着朝中还有多少可信之人,林柚又转过了身。 “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点。”林柚继续提醒道:“如今的丹阳王可信。你不妨用此事,试探一下他们。” 之前的丹阳王确实有争帝之心,因为杨行远闭目塞听、一意孤行,不堪重用。 但现在,杨行远已经在六道堂的救援行动、合县抗击北磐之战中洗心革面了。 在与杨行远合拟国书联安、褚两国抗敌以来,丹阳王便歇了争帝之心。 林柚多提醒几句,省的他没有防备。 国难当头,就别内斗了。 看着宁远舟表情凝重像是听进去了,林柚便放心了。 她将披风解开,随手丢在一边重新迈开脚步,李同光火速解开自己的貂裘披风,给她披上。 两人并肩离开。 钱昭见此以手遮唇,小声八卦道:“他们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柴明同样小声,回道:“但摄政王一直不去将军府,就赖在我们的院子里。” 有人负责处理左贤王的后续之事,六道堂众人便松懈了许多。 流连于花丛的于十三是个明白人,挤眉弄眼道:“这还看不明白?互通心意了呗,就像宁头和美人。” 元禄晚来了一步,没听到前情,好奇道:“你们再说什么啊?” “小孩子别瞎打听。”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元禄无辜地挠挠头,向同病相怜的孙朗投起了目光。 孙朗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毕竟八卦这种事,他一般也是被隔离在外的。 比起打听八卦,他觉得还是回去照顾猫崽比较有趣。 ------------ 第153章 一念关山(34) 北磐人野心不死,左贤王失利后,很快又封了新的左贤王。 但安、梧、褚三军已会师,又都有君主或摄政王坐镇,士气大涨。 北磐原本顺利的攻势接连受挫,新左贤王攻城失利后,北磐狼主终于坐不住了。 他召集了北磐各族,御驾亲征,扬言将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合县。 林柚、李同光、宁远舟等人轮番搭配领兵作战,每每局势倾斜,北磐狼主便会下令撤军。 每次退后不过几十里,等军队休养好,排布好新的策略又会卷土重来。 这种钝刀割肉的打法,让人不胜其烦。 这日,是李同光带着初旭,邢述带着柳静言出战,等回来洗完澡时已经是子时了,林柚却还未休息。 就着灯光,她看着舆图皱眉苦思,试图找出一种最快将北磐人打服的方法。 李同光在旁边站了半天都没引起她的注意力,只能无奈叹了口气,主动走过去环住林柚的细腰, 将下巴抵在肩头,李同光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疲惫道:“怎么还不睡。” “不是很困。”林柚捏着他的手,随口问道:“你呢,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李同光轻啄了下她的耳垂,仗着手长把舆图一合,抱着她往床边走。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看吧。” “好吧。” 两人倒在床上,李同光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林柚在他怀里艰难地转了个身,借着月光伸出手指卷他的小卷毛玩,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如同之前的规律,两日后,北磐人再度来袭。 与之前不同的事,这次他们没有直接出击,反而派了新左贤王前来叫阵。 宁远舟和任如意、沙西王和初月立马带人迎战,林柚和李同光登上城门观战,以备不时之需。 “将人带上来!”新左贤王得意洋洋地骑在大马上,看着属下用刀挟持了一行俘虏上来。 “里面的人听着,要么放下武器投降,要么……” 他的属下随声举起大刀,随时准备落在俘虏的脖间。 “圣上,是王安!这些都是前几天一起征战的兄弟。”邢述怒道。 “我知道。”林柚攥紧拳头,已经是看左贤王如死尸的状态了,“狼王御驾亲征了吗?” “没有。”邢述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下意识解释道:“不过他坐镇后方,就在不远处的营地。” “知道了。” 被俘虏的人里不仅有褚国人,还有安国人和梧国人。 但因为前两次的战争中都有褚国军队,里面的褚国人占比最多。 李同光担忧的看向林柚,张张嘴刚要开口就被邓恢打断了。 “殿下,这种时候绝不能心软。” 缴械必败,北磐人一定会将他们包括俘虏赶尽杀绝。 不缴械,死的只有俘虏,他们能护下合县万千百姓的命,更能护下整个中原。 这种道理李同光还是懂的。 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同胞被杀死,他也做不到。 安国人不多,他的纠结都油然而生了。身为褚国的君主,林柚想必更为难。 李同光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悲哀的发现好像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一下林柚了。 然而他才刚发出一声“你”,林柚已经从城墙翻身而下了。 “林柚!” 李同光猛地向前,却被邓恢抓着胳膊,眼睁睁地看着林柚踩着旗杆悄然落地。 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落回胸腔,李同光一把甩开邓恢的手,疾跑着下了城墙。 “左贤王?”林柚轻嗤一声,漫步到阵前,不屑道:“你们北磐的右贤王死于我手,之前的左贤王也死在我手里。你说你,会不会也死在我手里呢?” 左贤王眯着眼,早在多次交手中认清了对手的面孔,“褚国女帝?” 林柚都不屑搭理他,视线自始至终落在那群俘虏身上。 优待俘虏,这是中原的军规,北磐只会用最大的恶意来作贱他们。 他们身上衣衫破烂,露出来的伤口都化脓了,但他们的眼睛是亮的。 林柚不认识其他国的士兵,却认识大半褚国的士兵。 “王安、唐壤、纪岚筱……” 一个个名字唤出口,痛惜在眼中闪过。林柚闭上眼又缓缓睁开,重新恢复冷静。 慢慢地握住剑柄,还没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出身不良人的王安突然挣开了看管他的士兵,猛地站起身喊道:“圣上,当年是您救了属下的命。今日为您、为中原永安战死,属下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王安便撞在了北磐人的大刀上。鲜血从脖间喷涌而出,他却勾起了嘴角。 按照不良人的规矩,被敌方俘虏且无逃生可能时,不良人就该自尽。 既是防止被套取机密,也是避免受到不必要的折磨。 但王安却没这么选,他选择了在被绑到阵前时,用最壮烈的方式表达忠心。 也算是最后为圣上解决一桩烦心事吧。 就凭她以身犯险,从那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绞尽脑汁想为他们博一条生路,王安就知道这个决定做的没毛病。 用尽最后力气冲林柚竖了一个大拇指,王安最终闭上了双眼。 “为您,为中原!” “为您,为中原!” “为您,为中原!” …… 有一就有二,被俘虏的褚国人接二连三的选择了抹脖自尽。 从战前他们便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活着回来是幸运,死了便为家人留一份抚恤金,是他们能做的最多的了。 气氛上来了,安、梧两国的俘虏也被这慷慨赴死的壮烈所感染,为了身后城镇、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选择了自尽。 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北磐士兵连退几步,不知所措地看向左贤王。左贤王攥紧缰绳,脸色铁青,完全没料到中原士兵胸中竟有如此大义。 恰逢此时,留足了守城的人,李同光和邢述也带兵追了出来。 林柚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脏的酸痛,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旋身跑向城门方向。 在利落地翻身上马时,看过的舆图浮现在脑海,一个风险很大的计划悄然形成。 但林柚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她不想再让那么多士兵战死了,一点也不想。 “你们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扫视了一圈其余人,林柚冲着不良人的队伍道:“至于你们,随我绕后偷袭北磐狼主。” “是!誓死追随圣上!” ------------ 第154章 一念关山(35) 褚国人的团结超乎所有人想象。 邓恢看着眼前一幕,惊叹道:“褚帝竟如此会笼络民心。” “不是她会笼络民心。”李同光牵制住乱动的骏马,着迷地看着身着软甲的林柚怎么也挪不开视线,解释道:“上次安国出兵褚国,就是她从中周旋促成的停战协议。 他们只是相信,她能再次保护他们免受战争的残酷,带领他们达成褚国的年号——永和。” 林柚清点了人数,拒绝了李同光的陪同,直指他现在该负责的是安国士兵、是坚守合县,就带着一队不良人离开了大队伍。 战争一触即发。 中原联盟比北磐兵力多,兵分两路很快形成了包抄之势,混战在了一起。 林柚让不良人先行赶到特定地点,自己趁乱拿下左贤王的首级。 将首级抛给李同光,林柚贴身道:“战争无情,身处高位者不能心软,但可以为他们报仇。你多次征战,应该明白。祝平安。” 说完,便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抽身离开。 再去往北磐狼王所在地时,林柚顺手用元禄给的雷火弹炸毁了几辆抛石车,也算是为他们减轻负担了。 等她赶到,不良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远远便能望见营地里一片大乱。 制止了邢述和柳静言打算直接上的准备,林柚让柳静言帮她改造一番,照着左贤王的模样化。 柳静言不愿意,直接用身高身形不相符拒绝了她,并自告奋勇道:“要模仿也得是我这个身形,不然一到北磐军营便会被发现。” 林柚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再三确定了她的意愿便妥协了,但还是坚持要一起去。 柳静言的手艺不比于十三差,一盏茶的功夫便复刻出了左贤王和他的副手的形象。 再换上林柚剥来的服饰,便可以假乱真了。 交代着邢述带人将局面搅乱,模拟出中原攻来的场面,林柚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和柳静言的头发,就这么冲入了北磐军营。 经过一系列的盘问,她们凭借着左贤王的令牌成功接近了北磐狼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狼主在帐内大发雷霆。 在他看来,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又派上了最新运来的掷石器,辅以火球和攻城器,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就落了下风。 作为有千面的伪装大师,装出左贤王的声线对柳静言来说不在话下。 她愤然道:“父王,中原人太狡猾了!我们着了他们的圈套。” “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他们的兵力远不止之前展现出来的那么多,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眼下,他们的大部队已经攻打到这儿了。” 柳静言夹杂着脏话,借着在舆图上给狼王指明地点的功夫一点点靠近。 狼王刚开始没觉得不对,直到柳静言靠的近后。 他嗅到了左贤王身上没有的气味,当下拔刀警惕大喊道:“你不是左贤王,你是谁?” 然而他终究慢了一步,林柚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间。 “褚国国君,林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林柚索性直接撕掉了人皮面具。 “小爷是不良人柳静言。”柳静言将胳膊搭在林柚肩头,得瑟一笑。 “中原人果然狡诈!” 北磐狼主瞪大了眼睛,心里琢磨着怎么脱险。 林柚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抹了脖,为了以绝后患还在他左胸右胸各扎了好几剑,直到他彻底失去生息。 营帐内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狼主一死,意味着其他各部落的机会来了,还是左贤王等人装扮的林柚和柳静言可谓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 早在不良人搅混水的时候,营地的兵力已经整装待发,此时用来对付她们刚刚好。 随着一个部落首领的令下,北磐士兵纷纷攻了上来。 北磐人的盔甲对于林柚来说有些沉重,她便直接脱了下来。 一边举剑应敌,一边瞄准了北磐王族和部落首领聚集的地方就是一颗雷火弹。 然她们深入敌军腹地,哪怕再能打,也挡不住源源不断地北磐士兵。 林柚和柳静言背靠背抵在一起。 林柚悄声指挥道:“西南角最弱,从那攻出去。” “是。” 柳静言向来奉林柚的命令为圭臬,当即挥刀砍向了那边。 林柚拉了她一下,掏出最后一颗雷火弹扔过去,炸出了一个缺口。 “走!” 柳静言被一股力道推出了包围圈,却迟迟没听到林柚跟上来的声音。 回头一看,才发现林柚为了拖住随后赶来的北磐士兵,又扔了一颗化骨丸。 也正是因此稍微耽搁了一下,就被一道长剑捅进了小腹。 “圣上!” “我没事。”林柚回手又杀了几个士兵,才一剑斩断长剑的木杆,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追上来,“快走!” 柳静言咬着唇瓣,凭借着身高差将林柚整个架起,为了活命拼尽全力往前跑。 等跑到营地边缘她们就有希望了! 与此同时,邢述躲在暗处焦急的等待。 还没等到林柚呢,却等到了林泱阴沉的俊脸。 好险没被吓死,邢述拍着胸脯再三确认着真伪,小心翼翼道:“王、王爷,你怎么来了?” “皇姐能来,本王怎么就来不得?”对于这个林柚一起骗他的同伙,林泱一点好脸色也没有,没好气道:“本王带了一万兵力前来支援,皇姐呢?” “圣、圣上……”邢述止不住心虚,眼神乱瞟,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 他的这副样子,让林泱误以为林柚又出事了,一把拎起邢述的衣领,逼问道:“本王问你,皇姐在哪?” “在、在、在……”邢述眼神求助,其余不良人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样不知道。 再不坦白就要被活生生勒死了,邢述眼睛一闭,指了指北磐营地道:“圣上去刺杀北磐狼主了,还未归来。” “什么?”林泱怒不可遏,指着邢述质问道:“你们不守在她旁边,让她一个人去刺杀?” 邢述也很冤枉。 他也想跟着,但林柚不让啊。 ------------ 第155章 一念关山(36) 面对震怒的林泱,邢述选择吃了这个哑巴亏。 看着林泱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打算强攻救人,反而放下了心。 还好景熙王来了,还带了一万兵力。 不然仅凭他们二十个不良人,能不能把圣上成功救出来两说,很有可能全搭进去。 邢述晃了个神的功夫,林泱已经整装待发了带着一队前哨部队就冲了进去。 奇怪的是,北磐军营的士兵并不多,且表情慌张毫无纪律可言。 邢述随手抓了个士兵逼问了下,才知道他们的行动已经成功,北磐军队能主事的人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提起一口气。 他们一起地毯式搜索,终于在一个营帐旁发现了林柚和柳静言。 林柚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靠在柳静言身上似昏未昏。 林泱深吸一口气,颤着手不敢轻易触碰,哑声质问柳静言,“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圣上给我断后,被北磐人的长枪刺中了。”柳静言手上都是血。 她本来是想把林柚带到安全的角落先处理下伤口的,但伤口太深、箭头太大,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林泱再次深吸一口气,把林柚揽进自己怀里,张口就骂:“你是不良人还是我皇姐是,让她断后,你怎么……” “泱儿。”林柚被他的大嗓门吵醒,掀起眼帘,勉强扬起一丝笑容,解释道:“不怪她,是我让她先走的。” “你就别说话了!”林泱情绪接近崩溃,一贯在林柚面前柔声细语的他都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打横抱起林柚,林泱让跟来的褚国士兵血洗北磐营地,自己带着不良人赶去合县。 野外条件有限,想要得到及时的救治还得进城。 林柚不太满意他的决定,扯了扯他的衣服操心道:“让人割了狼王和北磐皇族的脑袋,带去阵前。他们拿俘虏威胁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好好,我让人安排,你就别操心了。”林泱迈着大步离开,怕骑马颠簸,特地清空了一辆运粮草的马车。 小心翼翼地将林柚抱上去,林泱瞬间恢复成了冷漠无情的样子,按照林柚的意思一条条军令下达下去。 这个时候,长姐如母的林柚恍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可惜,她失血过多。 意志很快消沉了,看不到林泱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皇姐你别睡,不能睡。”林泱翻身上车,一边催促着邢述尽快,一边将林柚安稳地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颠簸。 和褚国援军一起到的还有安国援军,有了他们的加入,中原联盟的军力瞬间翻成了北磐的两倍。 且主将身死,没了将领的指挥,北磐打仗打的一团乱。 等林泱带着林柚抵达合县,虽然伤亡惨重,但战局呈现了一边倒的形式。 两边同时开战,几乎是要把北磐赶尽杀绝。 林泱顾不得分析现在的局面,一心想着林柚伤情。 合县城门紧闭不开,对林泱的长相又很陌生,差点以为这又是北磐人的新把戏。 气得林泱破口大骂,最后还是靠邢述和柳静言刷脸才得以进入。 吴谦自知理亏,忙下了城楼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泱正眼都不带瞧他的,冷冷道:“去找你们县最好的大夫。” “这……”吴谦为难。 且不说最好的大夫,城里就没几个大夫。 平时看个颠打损伤也就罢了,开战后都是在几个军医的指导下士兵们彼此帮忙处理伤口。 如今,中原和北磐最后一战,能上战场的都上战场了,包括军医。 城里能治病的估计只剩下久病成医的伤兵了。 林泱听完他的话,青筋一跳一跳的疼。 没办法了,只能由柴明自告奋勇去战场上将钱昭给叫回来了。 等他们回来,林柚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好在回来的路上,柴明已经给钱昭交代清楚了原因,直接动手就可以了。 钱昭面色冷凝,用小刀割开腹部衣料,擦净周围的血迹。 在众人注视下,他封住周围穴位,捏着箭柄用力一拔。 “唔。”林柚疼得眉头蹙起,不安分的乱动着。 林泱心疼的恨不得替她受罪,能做的却只有握着她的手低声哄着。 钱昭抬眸看了一眼,一块又一块的纱布按在伤处,却阻不住源源不断的鲜血。 冷汗在额头浸出,钱昭拧眉道:“不行,血止不住。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那怎么办?”柴明手足无措,急道:“有什么灵丹妙药,我们去找。” “来不及,除非她身上还有救你时用的药。” “什么药?”林泱双眼赤红,抬头问道。 柴明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绝望道:“假装北磐人前,圣上就把身上的东西都拿下来交与我保管了。除了普通伤药,根本没有其他药品。” 凝重的气氛几人间蔓延开,林泱不接受这个结果,反复要求钱昭再想想其他办法。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血怎么也止不住,钱昭也束手无策了。 等李同光他们打了胜仗回来,林柚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地面,脸上毫无血色。 柴明在战场上找钱昭时,已经告知了李同光这件事,所以他下了战场直奔他们而来。 当得知林柚受伤时,他本来是想直接跟着柴明回城的,但邓恢把他拦住了,让他不要辜负林柚的殊死一搏。 李同光想了想,觉得有钱昭在,应该问题不大,也就按捺住了担心。不要命的杀着北磐人,能早结束会儿就早结束会儿。 但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得胜归来,林柚已经快不行了。 扒拉开围着的人,李同光滑跪在林柚跟前,目眦欲裂伸手直接堵住了伤口,扭头冲钱昭吼道:“你不是早回来了吗,为什么血还在流?!” “伤口太深太大,普通的止血散一撒上去就被冲掉了,根本发挥不了作用。”钱昭垂头任骂。 柴明神色黯淡,小声道:“要是还有圣上救我时用的神药就好了。” ------------ 第156章 一念关山(37) “救你时候用的药?” 李同光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思一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出战前她给我的,说是能保命,会不会有用?” 钱昭劈手夺了过来,拔掉塞子嗅了嗅,只闻出了些中草药的香气,却闻不出具体的种类。 他又斜着掂了掂,琢磨了一下道:“里面还有半瓶,应该是用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给柴明用的了。” “管它是不是,皇姐给的肯定是好东西,死马当活马医吧。”林泱一把抢了过去,颤着手将瓷瓶里剩下的药全倒在了伤口上。 这次,药物没被血冲走,反而融进了血里。 肉眼可见的,鲜血越流越少,最后甚至连纱布都不用了。 头回见止血效果这么好的药,钱昭都惊呆了,回过神忙拿起纱布绷带准备包扎。 擦干血迹,让人震惊的事出现了。 “这……伤口好像变小了。”钱昭拿纱布的手僵在半空,彻底维持不住棺材脸了。 林泱敏锐的察觉到是药物起的作用,也知道这种药效不是世上药物该有的。 他敏锐的扫视一周,催促道:“还不快给她包扎。” “是。” 好奇心害死猫。 钱昭不再多问多看,甚至感激林柚居然拿这么神奇的药来救柴明,手速飞快的给林柚包扎好伤口。 保险起见,林泱又让钱昭给林柚把了把脉,确定没有其他方面的危险才放心。 “今日之事,本王希望在场的各位烂在心里,否则后果自负。”林泱最后放了遍狠话,着重瞪了一眼李同光,将林柚打横抱起就要离开。 李同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不知道林泱的身份,也能感觉到林泱的敌意。 刚才是情况紧急,他不计较对方抱着林柚。但现在危机解除,有些事还是要掰扯明白。 当下胸脯一挺,血色映照在银白色的盔甲之上,李同光摆出正室的架势气势汹汹的挡去了林泱的去路。 随着他的动作,原地休息的亲卫也站起身,齐齐站在了他的身后。 比起一整队的士兵,林泱这边的不良人就显得逊色了很多。 但林泱从小在林柚身边耳濡目染的长大,学得最好的就是那身从容的气感。 拦住要解释的邢述和柳静言,他的视线直直落在李同光身上,冷声道:“让开。” 虽然不知道他和皇姐的关系,但李同光眼中的占有欲让他很不爽。 李同光自然不让,反而想开口让他把林柚放下。 心累的邓恢连忙拦住了他。 没想到自己就去包扎了个伤口,李同光就差点把未来的小舅子给得罪了。 他小声提醒道:“这是褚国的的景熙王,褚帝唯一的弟弟。” 李同光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将腰板挺得更直了。 喉结紧张的来回滚动,半晌他才在林泱愈发不耐地视线里憋出一句,“战事刚结束,到处不安宁,还是让我护送你们回去吧。” 此言一出,后面的亲卫一滞,连忙调整表情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和蔼可亲,从中分成两半露出一条通道。 林泱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让邢述带路从旁边绕了过去。 此时,李同光的肠子都悔青了。 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小声嘟囔道:“该死,他们俩长相那么相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殿下没想到也是正常的。褚帝和景熙王同父异母,都像自己的母妃,长得并不相似。”邓恢安慰道。 战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任如意跟宁远舟路过此地,便见李同光抱头悲伤,徒留邓恢站在旁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鹫儿?”任如意疑惑地歪了歪头,好奇道:“哭了?” “没有。”李同光一抹脸,重新站直了身子沉重道:“师父,我刚刚带兵差点把未来的小舅子拿下,我是不是完了?” 任如意:? 宁远舟:…… 于十三:“展开讲讲?” 暂且不论李同光心情如何,林泱恍若无事人。 他让柳静言替林柚换掉满是脏污的衣服,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林泱坐在床边,满腹心疼地捏了捏林柚的胳膊,小声道:“瘦了。还是我不够优秀,不然皇姐你也不用瞒着我,将我丢在京城独自来受这般罪了。” 林柚现在很虚弱,正在靠睡眠修养身体,自然无法回应他。 但林泱不在意,滔滔不绝得说着林柚不在时发生的事情,并发誓回去继续努力,早日做到可以让林柚放心的将棘手事交给他共同承担。 又下定决心了。 林泱将林柚委托给柳静言,又让邢述在门口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出去处理后续事宜。 · 这一觉,林柚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柳静言。 看着她一米八的个子委屈地趴在床边睡觉,林柚没忍心叫醒她,自己捂着小腹坐起来。 拔箭时的剧痛让人记忆犹新,林柚小心翼翼地掀起衣服戳了戳。 “愈合的还挺快。” 几乎是一动脑子,林柚便明白了是李同光把她给的药给她用了。 来回吸腹收腹都没感受到痛感,林柚就放心了,悄悄地掀了被子要下床。 “圣上醒了?”柳静言警惕感拉满,林柚一动她就醒了,揉着眼睛去扶她。 “多久没睡了?”林柚凑近看了看她的脸,关心道:“眼袋都要掉到地上了。” “没多久,这不刚醒吗。”柳静言避而不答。 林柚一猜就知道她肯定是心里有愧,又被林泱凶过了,当下拍了拍她的手态度强硬地让她去侧屋休息会儿。 柳静言不肯,林柚就直接道:“回去再领罚也不迟,现在去睡觉,别耽误给我干活。” 这次柳静言没拒绝,静默了一会儿,将林柚交接到邢述手里才离开。 林柚对他们看待易碎品的态度哭笑不得,离远了邢述要来搀扶的手道:“别,我还没残废呢。” “没残废也不可以。”李同光疲惫的声音传来。林柚刚迈出院子一步,又被他拦腰抱了回去。 ------------ 第157章 一念关山(完) “哎,你干什么?把我放下来!”林柚惊呼一声,用手捶李同光的胸口。 她昏迷了多久,李同光就在院外苦守了多久。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还抱上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李同光抱着林柚进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就往小腹探去。 “唉唉唉,手往哪儿伸呢!” 林柚一把打掉李同光的手,挣扎着往下跳,却被李同光紧紧抱住。 莫名感觉到一阵轻颤,林柚顿了一下,没再乱动。 “你不会哭了吧?”林柚扭着身子,去捧李同光的脸,没忍住“呕嚯”一声道:“一天没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胡子拉碴的还有黑眼圈,好丑。” 一句话,让本就强撑着的李同光绷不住了。 眼角一红、泪珠滚下,李同光羞愤埋肩,怒道:“都怪你,害我担心死了!” “真哭了啊?”林柚词钝意虚,不太熟练地拍了拍李同光的背后,安慰道:“不哭了,我这不没事了吗?” 这句话又不知道戳到李同光那根神经了,害的他哭的更凶了。 这下,林柚彻底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让他抱着哭,时不时干巴巴地说一句“别哭了”。 直到…… “把你的脏手放开!” 得到消息赶来的林泱一脚把门踹开,动作粗鲁地将李同光的手扯开,又温柔地把林柚牵走,才指着眼角挂泪的李同光骂道:“本王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李同光不自在地瞥开头,用手背擦了擦泪水,带着哭腔道:“王爷误会了。” “本王误没误会,本王能不知道吗?”林泱怒气未消,堵在林柚身前动作夸张道:“刚刚本王都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林柚:…… 尝试了一下拦架,两个人没一个人理她的,还异口同声让她上一边坐着。 林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踩着倒在地上的门板出了房间。 “圣上,里面……没事吧?”邢述探头探脑,小心地问道。 “没事,死不了人。”林柚面无表情,重新迈出了大门。 “那个……” 邢述指着林柚肩膀欲言又止,表情微妙,弄的林柚莫名其妙。 扒拉着衣服瞅了一眼,赫然肩头被李同光哭湿了一小片,甚至能看出两个眼睛的轮廓。 林柚这半年无语的次数都没这半天多。 让邢述拿了个披风披上,林柚无奈道:“这下没事了吧?” “没了没了。”邢述头摇的像拨浪鼓。 从小院到将军府,一路上都有热情洋溢的百姓跟林柚打招呼。 打了败仗,剩余北磐人连夜退出天门关不断北迁,没了南攻的可能。 这意味着,合县将重新恢复宁静。 林柚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刚迈进将军府就,就见初月追着于十三跳到了他的背上。 “您伤好了?” “嗯。” 初月挺着背冲林柚挥手,晃的于十三来回倒腾了几步才稳住,笑着将初月往上颠了颠,打闹着出了门。 生死之战后,人间浪子也是为了命定之人停留下来了。 紧接着,路过长廊,元禄红着耳垂的对着杨盈磕磕绊绊地说着什么,还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前。 遇见林柚,“短命鬼”有了成为杨盈驸马的运气,终于鼓起勇气将深埋心底的爱意说出口。 “圣上!” 林柚回眸,柴明手举过头顶向她挥手,而钱昭自始至终站在他身后。 无人回应的弟弟,还是等到了大哥的承认。而差点失去唤“弟弟”机会的大哥,也找回了自己的弟弟。 林柚眉眼弯弯,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孙朗在柴明的鼓励下来到林柚身前,挠着脑袋问道:“静言让我养的猫崽睁眼了,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们一起来看看。” “是邀请我啊,还是邀请静言啊?”林柚眨眨眼,反问道。 哄笑声响起,孙郎愈发不好意思,扭捏道:“都邀请,但猫崽是静言捡的,主要还是希望她来。” “都懂都懂。”林柚眼神意味深长,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指了条明路,“静言在补觉,一会儿醒了可能会饿。” “那我去给她买点吃的。” 孙郎积极响应,说干就干,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由柴明带路,林柚又见了杨行远、丹阳王、吴谦、沙西王和邓恢,就是没见到宁远舟和任如意。 她不免有些好奇,转脸问钱昭:“你们宁头呢?” 钱昭表情古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被拐去生孩子了。” “哇哦。”林柚忍俊不禁,手指在栏杆上敲敲点点,评价道:“如意效率真高。” · 每个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林柚对此很满意,除了她自己的。 她和李同光一个是褚国国君,一个是安国摄政王,谁也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 哪怕李同光是个恋爱脑,他们还是过上了异地恋的生活。 一个励精图治发展褚国,一个任劳任怨教导为安帝,被不听话的小屁孩气得想打人。 十五年后安帝亲政,李同光才终于过上了退休生活,不用在安都和褚都之间来回奔波了。 亲政典礼一结束,他就安排好了所有事宜抛给邓恢,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去往褚国的道路。 这一刻,李同光突然理解了他母亲和面首父亲——相爱可以抵万难,哪怕地位并不匹配。 十五年过去了,林泱已经有了家室,也有了孩子,可还是对李同光抱有敌意。 但看在这些年没提过充盈后宫的林柚面上,他可以忍着不动手,但阴阳怪气却是忍不了的。 “哟,这不是安国的摄政王吗。这么着急,是急着嫁给皇姐做侍君吗?” “是。”李同光看着林柚,坚定道:“我带着这些年全身家当来嫁你了。” 林泱一愣,第一次对李同光改观了。 毕竟以李同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了。 但林泱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刻的心软,让他后来万分后悔。 封后典礼后的某一天,林泱在王府逗弄自家小闺女,突然接到了宫里来信——圣上失踪了! 匆匆忙忙赶到皇宫,林泱在御书房发现了一封请假信,上书——政务劳累,实在不堪重负,携凤后外出散心,归期不定。有事找大臣或不良人,甚至可以找安帝和梧帝,就是别来找我。 落款:永远疼你的皇姐。 林泱:……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帮林柚处理政事,但也不能全扔给他吧! 林泱骂骂咧咧,远在不知名小山村的林柚打了个喷嚏和李同光一起推开了眼前的竹门。 “许久没见,不知道小船有没有长高?” [完] ------------ 第158章 云之羽(1) (这个世界没写好,慎入_:(´□`」 ∠):_) 月夜。 旧尘山谷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的灯光缀在河面,如银河洒落人间。 挂着红绸红灯笼的小船一字排开,逐渐靠近。 林柚扶住一个险些跌倒的小孩子,闷咳几声。孱弱的身子随风摇晃,哪怕脸色苍白也掩盖不住倾城之色。 “小姐,夜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侍女见微急匆匆地拿来披风给林柚披上。 察觉到周围的打量,她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脚步,将林柚挡在身后手巧地给披风打了个蝴蝶结。 她家小姐长相好,性子也好,就是身子不太好。 自十年前林家灭门,被林家主委托给好兄弟、宫家现任执刃宫鸿羽后,就一直病怏怏地隐居在宫门后山。 用天灵地宝养了这些年,好不容易身子好点了。这出来一晚上便见了风,回去又该发热了。 见微拍了拍额头,为自己出门前的丢三落四感到懊悔。 “无妨,不过一小会儿。”林柚拉着她的手捏了捏,指着河边陆续下船的新娘子们道:“难得出来一次,倒是挺热闹。” “少主选亲嘛,自然热闹些。” 见微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带小姐找个好视角近距离围观,便带着林柚在人群中穿梭。 然而还未等她们站定,变故陡生。 一队背箭的侍卫将新娘子围了起来,几箭便将她们全部放倒了。 “小姐,这……”见微瞪圆眼,下意识把林柚挡在了身后。 “别怕,他们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接收完记忆的林柚很快融进了这个世界,安抚地拍了拍见微。 想了想,她还是拉着见微的胳膊转身就走,“人太多了,有些闷得慌,我们还是回去吧。” 伺候了林柚十年,见微早就习惯听从她的话了,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她离开了混乱的现场。 因为一直是林柚拉着见微走在前面,又因为她一直深居简出,根本不了解山谷内的布局。 所以她们还没走出几步,林柚便回身一摊手,无辜道:“见微,我们好像迷路了。” 见微:…… “其实也不是坏事,不如我们随缘走走吧。”不顾见微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林柚自顾自道:“来旧尘山谷十年了,还没好好逛逛这里呢。” 辅以可怜巴巴的表情,见微拒绝的话语瞬间咽了回去。 虽然她反对好像也没什么用。 见微迟疑地点点头,林柚已经高兴地轻轻抱了她一下。 下一秒,林柚刚转过身就被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撞倒在地。 “小姐!”见微惊呼一声,赶忙把林柚扶起来,关切道:“您没事吧?” 林柚摇了摇头,蹙眉看向罪魁祸首。 见微看她面色如常才放心,边拍她裙子上的土边骂道:“属螃蟹的啊,走路横着走还不长眼?那么宽的路,都能撞到我们小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宫子羽都没看清是谁便连声道歉,摘下来一块玉佩塞进林柚怀里,语气飞快道:“我还有事,劳烦姑娘自行去医馆。若是需要赔偿,可以凭此玉佩来羽宫找我。” 噼里啪啦撂下一堆话,宫子羽便快步离开了。 见微气不过,还在指着他的背影骂道:“这都什么人啊?” 林柚摩挲着成色极好的玉佩,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柔声提醒道:“他是羽公子。” “羽公子怎么了?就是执刃来了,也不能撞了人就跑!”见微又骂了几句,突然反应过来,惊道:“他就是羽公子,少主的亲弟弟?” 山旮瘩待久了,见微对这几个公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哪怕都见着本人了也认不出来。 “嗯。” 见微拍了拍自己的嘴,为自己的大言不惭表示后悔,好奇道:“小姐,您许久未出后山了,怎么认出来的?” “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和现在差别不大。” 林柚眯眼望向宫子羽消失的地方,突然展颜对见微道:“我有些饿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些吃的?” 一听她饿了,见微果断点头同意。 她家小姐身子弱,胃口不好,愿意吃东西是好事。 反复嘱咐着林柚在原地等她,见微加快了脚步向着来时的小摊跑去。 林柚捻了捻地上的石子,几乎是见微刚消失在小路尽头,就把刚刚的铮铮誓言抛到了脑后。 回忆着刚刚路过的院落分布,林柚提着裙子一路找到了医馆。 “你好,有人吗?” 敲了敲医馆的大门,林柚探头探脑地往里瞅,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白胡子老头连连后退几步,放下手里的药材轻抚自己的胸口。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视线在林柚腰间停留了一瞬,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下宫远徵,徵公子。” “找我?”一个戴着抹额,挂着小铃铛的少年滑步出来,打发掉老头子。边系披风,边问:“什么事?” “我问问远徵哥哥,有没有什么能解百毒的东西。类似于百草萃,但是是速效的。”林柚浅笑道。 一声“远徵哥哥”给宫远徵叫懵了,系披风的手一顿,大脑快速运转。 前山后山共七宫,他有这么一个妹妹吗? 搜寻无果,宫远徵眨巴眨巴眼道:“谁是你哥哥,别乱攀关系。” 林柚歪了歪头,状似不懂他什么意思,无辜道:“执刃是我干爹,我称你一句远徵哥哥应该没问题。” “执刃?哥哥?” 宫远徵的大脑再次运转起来,从久远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事情始末,恍然大悟道:“你是林家那位小姐?” “正是。” “原来是你啊。”宫远徵抱着胳膊,把林柚从头打量到脚,悠悠道:“再叫声哥哥我听听。” 作为徵宫之主、年轻的毒药天才,一直都是他叫别人哥哥,还很少有人叫他哥哥呢。 宫远徵颇感稀奇。 林柚老老实实地又唤了声“远徵哥哥”,期待地看向他。 谁知,宫远徵听完轻笑一声,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给。” 林柚:??? ------------ 第159章 云之羽(2) 宫远徵被林柚一脸懵逼的表情取悦到了,围着她转了一圈点评道:“看起来就是个病秧子,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远徵哥哥,杀人就不必诛心了吧?”林柚木然道。 “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还会顶嘴。”宫远徵更觉稀奇。 “……” 欠欠的语气让林柚拳头硬了,想揍熊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勉强笑道:“你不给就算了,我去找月长老。” “别啊。”宫远徵拦住林柚的去路,笑得狡诈,“你跟我去个地方,我就给你。” 宫远徵没说去哪儿,林柚也没问,只让他找人去通知一声见微。 两人待在医馆里,像是在等什么时机。 林柚无所事事地看着宫远徵摆弄药草,闲来无事问道:“远徵哥哥,你在弄什么?” “能毒哑你的毒药。”宫远徵头也不抬地回道。 林柚不说话了。 · 夜色越来越深。 林柚身子不好,连带着精神也不太好,坐了一会儿就靠在柜子旁打盹。 “走吧。” 宫远徵的声音在耳边炸起,林柚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一脚踹了过去。 “啧,还挺警觉。”宫远徵捏着她的小腿放下,视线扫过她脸上睡出来的压痕,道:“擦擦嘴巴,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柚刚醒过来有些反应迟钝,非常听话地抬手就去擦。入手一片干燥,便呆呆地抬眸道:“没有呀。” “果然是个傻子。” 宫远徵说着,人已经出门了,林柚连忙拿着披风追了上去。 “我们去哪儿啊?” “不想被毒哑,就保持安静。” “……” 什么态度! 林柚落后两步,冲他的背影狠狠比了两个中指。 建筑群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宫远徵绕路走地熟门熟路,突然脚尖点地越到了屋顶上。 林柚单手叉腰,一手抬起搭在眉处,遥望月光下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会儿保持安静,不要说话。”宫远徵边在屋顶跳跃,边嘱咐道。 夜晚的山谷格外寂静,他的耳边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半晌,他终于发现不对了。 回头一看,人呢? 重新折回去,宫远徵飘然落地,先声夺人道:“你怎么不跟上我?” “我以为远徵哥哥让我在这儿望风呢。”林柚冷哼一声,小嘴叭叭道:“总不能是异想天开,让我插两翅膀跟上去吧。” “……” 宫远徵沉默一瞬,嘴角拉平又上扬,突然把住林柚的肩膀往上一提。 “啊!”林柚惊呼一声,拽紧了宫远徵的小辫子,直到脚踏到实地才放手。 小心踩了踩脚底的瓦片,往下瞅了瞅。身处高处的眩晕感让林柚连忙缩回头,重新揪住了宫远徵的小辫子。 叮铃声响起。 宫远徵“啪”地把林柚的手打掉,不满道:“再敢拽我的头发,我就打断你的手。” “我怕高嘛。”林柚可怜巴巴道。 “怕就拽衣服。” “好吧。” 虽然拽衣服不如拽小辫子保险,但她自有妙招。 林柚乖巧点头,揪着宫远徵的披风带子和自己的系在一起。 宫远徵低头沉默了一秒,问道:“你不信我?” “信一个动不动就要毒哑我的人?” 林柚非常诚实,牢牢地抓紧宫远徵的衣袖,任由他带着在寒风中跳跃。 几分钟后,他们一起落在了一处屋顶之上。 “这么晚了,来这干什么?”林柚挪步到边缘,观察了四周,又赶忙退了回去。 “带你看场戏。”宫远徵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对于多一个人看宫子羽出丑,兴致勃勃。 不消多时,两个黑衣男子带着一队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们快步走了过来。 林柚视力好,一下子就认出了领头的就是刚刚撞倒她的宫子羽。 “这……”在宫远徵的注视下,林柚自觉压低了声音,“这不是羽公子吗?” “是啊,宫门最有名的纨绔。”宫远徵漫不经心地应着,手里调整着手套,看着宫子羽按下了墙上的机关。 密道随着机关逐渐显露,宫子羽回身道:“这条密道通往旧尘山谷之外,但里面机关重重,你们自己小心。” 这群新娘子里有无锋的刺客,执刃为了保险要把她们全杀了。 宫子羽的善良让他无法坐视不管,但他常年不管宫门之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出于好心,宫子羽还要多叮嘱几句,遥遥一声“宫子羽”已经传来。 抬眸一看,宫远徵正站在屋顶上冷冷地看着他们一群人。 “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吗,怎么送到这儿来了?” 送人试药只是宫子羽的一个借口,为了方便行事便借了宫远徵的名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正主找上门了。 宫子羽心绪百转,用早就想好的答案自然回道:“我奉少主之命行事,不需要跟你交代。” 可惜,宫远徵不是好糊弄的。 他根本不吃这套,直接道:“是奉命行事还是假传指令,你自己有数。” 眼见糊弄不过去了,宫子羽心下一横,小声对新娘子们道:“快走!” 还没等他们有动作,暗器已经从宫远徵指尖探出,射中了机关,通往谷外的密道在众人面前缓缓消失。 这下,宫子羽彻底变了脸色。 宫远徵嘴角含笑,直接从三层楼高的楼顶飞身而下。 宫子羽上前阻拦,却拦不住宫远徵的暗器。 土黄色的毒雾扩散在空气里,新娘子接二连三地呛咳着倒在了地上。 眼见局面愈发刺激,林柚却还被困在楼顶下。 困境激发潜力。 在一片乌漆麻黑中,她很快瞄到了一道通往楼下的门,连忙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等她出了楼,宫远徵已经将宫子羽一掌推开,与金繁打在了一起。 “你们别打了!” 虚假地喊了几声,林柚用手帕捂着鼻子凑到了新娘子们旁边,开始静静地看戏。 宫子羽很快调整了身姿,与宫远徵纠缠在了一起。 相比于对手的游刃有余,他有些不敌,借着对拳时,咬牙小声道:“我没有要放她们走,设的局而已。” “有意思。我以为宫门内最有名的纨绔,只会牌局。” 宫远徵不放过任何嘲讽人的机会,同样小声道:“那就让我陪你演的更逼真些吧。” “你别搞错!” “我没搞错,我只是将错就错而已。” ------------ 第160章 云之羽(3) 在宫远徵的手下,宫子羽显得力不从心,很快又被一掌拍开了。 要不是金繁出手及时,宫远徵的手就该落在他的头上了。 林柚看准了时机,小跑几步一把推在了被金繁推开的宫远徵背后,替他停住后退的趋势。 “你怎么跑过来了?”宫远徵往后一瞥,眼里包含深意。 面对质疑,林柚疯狂甩动手腕,蹙着眉不满道:“你们都打起来了,我能不过来吗。扶了你一把,手腕差点断了。” “不用你扶,我也稳得住。” 宫远徵很不屑,收回视线重新落到了宫子羽的身上。 “她们可都是待选的新娘,你这样做也太不计后果了!”宫子羽代入了听到执刃要杀死全部新娘子时的情绪,演起来格外真情实感。 “果然是最怜香惜玉的羽公子,可她们中混进了无锋的细作,就应该全部处死!” 宫远徵睨了一眼新娘子们,继续道:“她们已经中毒,没有我的解药,就乖乖等死吧。” 听了他的话,那些新娘子们各个低头查看着自己身体。 其中一个更是不着痕迹地摘掉了头上的发簪,一步步向宫子羽靠近。 林柚瞥了她一眼,不出所料地看到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拉住了她。 云为衫和上宫浅啊。 要不要先留她们一命呢? 手指敲击着阵阵发麻的手腕,林柚无辜地撸起袖子道:“远徵哥哥,你可能得先救救我。” “……” 刚营造好的气氛被破坏,宫远徵险些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 额角青筋跳疼,他看了一眼林柚的手,确实是中毒的现象。 真是个大麻烦。 宫远徵开始后悔把林柚带过来了,反手将她往旁边一推,暴躁道:“回去给你解药。” “那好吧。” 成功在云之衫和上官浅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林柚老老实实地蹲到了一边继续看戏。 突然,一个女子跳出来挟持了宫子羽,威胁宫远徵拿解药换人。 宫远徵丝毫不惧,淡淡道:“你可以试试,是你先死还是他先死。” 可怜的宫子羽先是被郑南衣扼住了喉咙,又被宫远徵用暗器打中了膝下穴位,被迫手肘反射。 但总归,他还是被他哥哥宫唤羽成功救下了。 同样是弟控的宫唤羽指责着宫远徵莽撞,宫远徵不紧不慢地诠释着原理顺便阴阳一句宫子羽设局心切。 只有单纯的宫子羽破防了,“胡说,你刚才明明对我下了杀手!” 宫远徵笑着挑了下眉,都懒得搭理他。 宫唤羽寒声道:“下一次,不要这么莽撞。” 他的面子,宫远徵还是给的。双手交叠,身子微微前倾道:“是,少主。” 宫子羽斜眼瞅着他,感觉快气炸了。 林柚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 摩挲着手里的令牌,拽了拽落在最后宫子羽,小声道:“子羽哥哥,你的令牌。” 不出所料,宫子羽一脸茫然,根本不认识她。 林柚边做了个自我介绍,在他愧疚的视线里笑道:“没关系,现在认识也不迟。不过那会儿你那么匆忙干什么呀?撞我那一下,还是有点疼的。” 此言一出,宫子羽更愧疚了。 想着她是执刃的干女儿,也就是他的干妹妹,便毫无保留全盘托出了。 林柚抿了抿嘴角,指着宫子羽脖间的红痕道:“刚刚那个女子就是无锋的细作吗?明明长得那么漂亮。” 在她无害的稚嫩外貌和刻意引导下,宫子羽彻底卸下了戒心,把她当做一个小妹妹对待。 他清了清嗓,饶有其事道:“越是漂亮的,越危险。” “可是待选新娘,每一个都很漂亮哎。”林柚无辜地眨眨眼,开始在宫子羽的心里种种子,“还有啊,她们中的无锋细作只有一个吗?” “当然……”宫子羽张口就答,声音逐渐减弱。 仔细回忆一下,那个濒死的前哨男子好像只留下了一句“新娘里有无锋的细作”。 至于是一个还是两个,他没说。 认为只有一个细作,也是他们进到了惯性思维。以为抓到了细作,便一劳永逸了。 但这么好的机会,无锋甘心只派一个细作来吗? 还是那么容易就被激出来的心态、那么容易被制服的身手。 寒凉从尾椎骨升起,宫子羽猛地愣住了。 斜眸看去,身边人正困倦的打着哈欠,抬手间毒药熏出的红痕格外显眼,刚刚那句话好像不过是随口一提。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林柚慢慢地抬起头,又补了一句:“子羽哥哥,这个点了回后山的路很黑,能不能去羽宫借宿一晚啊?” “你的侍女和侍卫呢?”宫子羽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人。 他明明记得,将人撞倒后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只是当时他急着找执刃父亲和兄长争取不处死新娘子们,只留了令牌。 “我把他们都甩下了。”林柚一脸骄傲地眨眨眼,凑近宫子羽悄声道:“听闻子羽哥哥经常去山谷外的青楼,下次再去能不能带上我啊?” “……” 到底是谁,在谷中散播的谣言,居然连久居后山的人都知道了! 宫子羽捂着胸口,清心静气地问道:“这就是你想借宿羽宫的原因吗?” “也不全是。”林柚稍微否定了一下,又扭扭捏捏地承认了,“主要还是想跟子羽哥哥打好关系,出谷玩就方便了。” “……” 刚认识,倒是怪诚实。 可谓是要实力有美貌,要心计有真诚。 宫子羽隐约明白为什么父兄会看他平日行事恨铁不成钢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留宿可以,青楼不行。” “啊?”林柚小脸立刻一垮,拽着他的袖子问道:“为什么啊?” “才刚及笄,还是个小姑娘,那种地方不适合你。”触及到她失落的小脸,宫子羽退了一步道:“不过,等事情了结,可以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假的?”林柚秒变脸,惊喜道。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宫远徵放缓了脚步,走到林柚身边突然问道。 ------------ 第161章 云之羽(4) “没什么,子羽哥哥答应我今晚可以借宿羽宫了。”林柚眨眨眼,示意宫子羽帮她隐瞒出谷一事。 宫子羽还没吱声,宫远徵已经不屑地冷哼一声,留下一句“明日给你送解药”就扬长而去了。 “远徵哥哥……”林柚懵然地看了看宫远徵的背影,又看了看宫子羽,评价道:“好像有点看不上你。” “……” 宫子羽动作一顿,有种被宫远徵抢先了的感觉,冷冷道:“我也看不上他。” · 熬夜熬的晚了,第二天林柚险些起晚。 打着哈欠从松软的床铺上爬起来,立刻有侍女为她更衣、梳妆打扮。 比起在后山穿的朴素,羽宫的人给她找来了的衣服则很华丽。 月白色的裙摆用着金丝银线绣出寒梅朵朵,金珠镶做花蕊,随着走动熠熠生辉。 林柚晃了晃脑袋,发簪上的珍珠流苏也跟着晃荡。 “很好看,谢谢姐姐。” “小姐长得就美,我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侍女笑着放下手里的耳坠。 察觉到林柚的脸色有些苍白,又找来一件鎏金披风为她披上,才指明了宫子羽房间的方位放她离开。 等林柚找过去,金繁已经在里面了。 “还在痛吗?” “有一点。”宫子羽嘴硬道。 “让你昨晚逞能,明明打不过宫远徵还非要一……” “谁打不过宫远徵啊?”宫子羽一听急了,连语速都快了很多,“要不是你这个拖后腿的,我说不准可以跟他五五开。” “梦里的五五开。” 金繁怼着宫子羽,一歪头就瞥见了躲在门口偷看的林柚,当下一点头问候道:“林小姐早。” “早啊。”被人发现了,林柚不再偷听,笑呵呵地迈进房间。 她晃了晃手指,冲金繁道:“才不是梦里的五五开,子羽哥哥还是很厉害的。” “就是。” 宫子羽有了支持者,下巴一扬将盘算了半天的话说出了口,“我一会儿要去找个人,不用跟着我。在这等我。” 金繁直觉不妙,问道:“你又要干嘛。” “你管我啊。”宫子羽呛道。 金繁无语,摸着胸口道:“我摸着良心说一句,我真的不想管你。” “你有良心吗你。” “我有,但被狗吃了。” 两人日常互怼,林柚看的乐不可支。 宫子羽走出去又退回来,看着她发出了真挚的邀请:“出去走走,一起吗?” “好啊。”林柚自无不可,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一起来到女客院落,宫子羽打着林柚的旗号找到了云为衫。 这一趟,主要是来拿宫子羽借给云为衫的面具。 他们两人聊天,林柚便在院中闲逛,刚好遇到了来给云为衫送白芷金草茶的侍女。 想了想,林柚还是主动上前,自告奋勇要替人家送。 那侍女见她与宫子羽是一起来,便知她身份尊贵,没多想便交给了她。 “柚柚,这药是?” 林柚的出现打断了宫子羽和云为衫的对话,自然而然地要去接给云为衫的药。 “白芷金草茶啊。”林柚一躲,将碗递到了云为衫面前,笑道:“抵挡谷内瘴气,调养女子身体。子羽哥哥,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宫子羽下意识答道。 但这气味闻起来又不太对,像是被人改了药方。 第一时间,他就怀疑上了白芷金草茶的制作者、同样也是要拿新娘试毒的——宫远徵。 当着两个毫不知情的人面,他不好直白的说出怀疑。 眼见着云为衫已经接过碗准备喝了,宫子羽只能先找个借口把药拿回来。 但他还没开口,就被人劫去了话头。 “新的白芷金草茶比之前的苦好多,等再见到远徵哥哥,我一定要问问他药方里能不能加点饴糖。” 话虽是对宫子羽说的,林柚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云为衫。 等她一饮而尽,才笑道:“你们以后要在谷里定居,喝白芷金草茶的人又多了。天天这么苦可不利于心情愉悦。” “还好。”比这更苦的药云为衫都吃过,她还真不觉得有多苦。 将碗放回一旁的托盘,猜测着林柚的身份,随口回道:“良药苦口。” “姑娘厉害,这般苦的要都能一口闷。如果是我,总要就着果脯才不会苦掉舌头。” 林柚蹙了蹙眉,夸张地吐了个舌尖,表示深恶痛绝。 见宫子羽许久未说话,她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道:“子羽哥哥?” “嗯?” 宫子羽回过神,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了“新的”、“之前的”这些字眼。 等他们出了女客院落,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白芷金草茶的药方改过?” “是啊。”林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漫不经心道:“谷内的瘴气越来越浓了,原来的汤药已经抵挡不住了。” 原来是这样。 宫子羽若有所思,很是庆幸。 还好他没贸然开口,不然又落个把柄给宫远徵,还不知道得怎么被他笑话。 还有父亲,要是被他知道了,又该骂他不思进取了。 宫子羽虽被骂习惯了,可还是很在意父兄对他的看法。 想着夜里那个“无锋细作不止一个”的猜测,他侧眸看向走在身边的林柚,试探道:“柚柚,你觉得云为衫姑娘人如何?” 其他姑娘他不了解,便从认识的开始排除吧。 林柚歪了歪头,似是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接着了然在眼里浮现。 突然跳到了宫子羽身前,边倒退着走路边摩挲着下巴,八卦道:“子羽哥哥,你这么问,该不会是喜欢上云姑娘了吧?” “怎么会。”宫子羽耳垂一红,下意识反驳道:“我们才刚认识了一天。” “可你耳朵红了哎。” 林柚垂下胳膊,揪了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直接默认了他早晚会喜欢她。 毕竟无锋培养出来的细作,可一个比一个会钓。 宫子羽这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小白兔,一钓一个准。 第一次正面接触,就把最宝贵的面具给了出去。 “认识一天都不了解人家家是哪儿的、今年多大、喜好如何,就能喜欢上。子羽哥哥,你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吧。” “我没有!” 宫子羽虽常去青楼,但只是为了听琴。如今情窦初开,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林柚意味深长的逼视下,他最终还是承认了,“只是有一点好感。” “哦,有好感。”林柚拉着长腔,揶揄着宫子羽。 倒退着倒退着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林柚努力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子羽哥哥对谁有好感?” ------------ 第162章 云之羽(5) “关你什么事?” 死对头一出现,害羞的宫子羽秒变臭脸,毫不掩饰地记仇。 宫远徵轻嗤一声,没搭理他。 将一个瓷瓶自上而下扔进了林柚的怀里,漫不经心道:“答应你的东西,服用的注意事项贴在瓶底了。” 林柚依言举高了瓷瓶,果然在瓶底发现了一片遒劲有力的文字。 当下抱进怀里,转过身惊喜道:“谢谢远徵哥哥,简直太贴心了!” 少女的脸蛋带着婴儿肥、红扑扑的,宫远徵有些心痒痒。 在宫子羽警惕的视线里,毫不犹豫地上了手。 光是捏还不够,还恶趣味地捏成了金鱼嘴。 林柚懵了一瞬,下意识张口要骂。 但嘴上肌肉受限,她只能无助地张合着嘴,发出一串语音不明的声音。 静了一下,林柚放弃了挣扎。在宫远徵捏着她脸肉来回打转时,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踩。 宫远徵眼疾手快,飞快松手撤回了一只脚。 林柚没踩到实处,被他晃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还是宫子羽反应迅速,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看不下去宫远徵欺负小孩的举动,宫子羽皱眉道:“宫远徵,别欺负柚柚。” “柚柚?倒是叫的亲密。”宫远徵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颗小药丸。 在宫子羽警惕的眼神里,动作飞快地捏开了林柚的嘴巴,塞了进去。 “不过,我就是想欺负她。” 不大的一颗药丸,差点因为林柚没有防备把她噎死。 徒劳的、象征性的干呕了几下,林柚便蹙着眉抬起头。 倒是久闻他用毒盛名的宫子羽格外紧张,扶着林柚逼问道:“你给柚柚吃了什么?” “退烧药啊。”宫远徵双手环胸,仿佛置身事外。 看了一眼脸颊通红、被噎出生理性泪花的林柚,心不在焉道:“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本来就不聪明,非得烧傻了才行。” 宫子羽偃旗息鼓,被这么一说才发现林柚眼睛有些迷瞪。 至于林柚,虽然脑袋晕着,也不妨碍脑瓜子正常运转。 完全能听出来宫远徵嘲讽的语气。 当下一瞪眼,不满道:“你才傻,我聪明着呢。” “啧。”宫远徵懒得与她争辩,手指戳了一下林柚的脑门,垂眸道:“你的侍女在医馆等你。我和宫子羽还得去找执刃,你自己过去。” “见微来了?”林柚双眼微瞪,琢磨着该怎么再把她甩掉。 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绕着医馆走。 林柚还没忘记自己真实的目的,顺着小路东拐八拐与往厨房去的雾姬夫人不期而遇。 自来熟的林柚逮着谁都能聊两句,跟雾姬夫人聊了一会儿,又跑去找宫鸿羽聊了两句。 等她把宫门重要人物嚯嚯了一遍,才意犹未尽地回医馆找见微。 林柚前一天的不告而别,让见微心有余悸。 不仅自己来了,还叫了另一个侍女知著和绿玉侍卫金茂。 三人一起蹲在医馆门口望眼欲穿,一见到林柚便都围了上来。 “小姐,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吗,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见微控诉道。 “站那儿有点冷嘛。”林柚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我想着找个避风的地方,没想到就迷路了。” “那好吧。” 见微轻松的原谅了林柚,被知著瞪了一眼。 “小姐下次一定要留个信息,找不到你,我们都很着急。” 比起见微,知著虽然年纪小但更加成熟稳重,没那么好糊弄。 林柚认错态度良好,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她讲话。 知著知道她不过是在装乖,说了两句便叹了口气,“算了,小姐平安就好。” 林柚连忙“嗯”了一声,重新支愣了起来。转个身的功夫,与金茂就对上了视线。 “你也发表一下想法?”林柚试探地问道。 “……”金茂不苟言笑,板着张棺材脸。 日复一日都是这个样子,又惜字如金。 林柚是真的看不懂他的表情,便默认了他没有想法。 挥挥手让他们跟上,一行人回了后山。 回去之后,林柚就睡下了。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等醒来宫门的天都变了。 白色灯笼笼罩在山谷。 宫鸿羽和宫唤羽遭人暗杀,顺位继承人宫尚角被人支出了山谷。 缺席继承制开启,最不可能成为执刃的宫子羽成为宫门新任执刃。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林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换好衣服,便去了前山。 疾走在山路之上,心思百转九折。 但等见到一身缟素的宫子羽,情绪便只剩下了悲伤。 恭恭敬敬地冲两具棺材拜了拜,还没等她和宫子羽说上话,宫远徵已经闻声赶来。 血亲骤然离世,宫子羽笼罩在悲愤之中,冲动之下站起身逼问道:“宫门嫡亲一直服用能制作的百草萃,理应是百毒不侵,为何父兄中毒身亡?你们徵宫到底在干什么?!” 宫远徵被他一把揪住前衣领,踉跄了一下,对于突然的质问感到很委屈。 宫紫商上前拉架,却被两人一把挥开。 林柚扶了她一把,就见一个长胡子老头厉声道:“远徵,不可对执刃无礼!” “执刃?”宫远徵打心底就不认同宫子羽,反问道:“就他?” “远徵!” “荒唐。”宫远徵眼泛泪花,一个人对抗整个灵堂的人,不屑道:“宫子羽也配做执刃。” 他面容平淡,声线却有些颤抖,非常坚持,“第一顺位继承人,应该是我哥哥——宫尚角!” “宫门初代执刃定下的两条家规。其一,宫门不可一日无主,执刃一旦死亡,必须第一时间继位。其二,如若执刃与继承人同时死亡,则必须立刻启动缺席继承。” 长胡子长老一丝不苟地叙述着现实,“宫尚角不在旧尘山谷,按照祖宗规矩,符合条件继承执刃的,只有宫子羽。” “不觉得太巧了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柚突然出声,无辜地眨眨眼道:“尚角哥哥刚出山谷,干爹和唤羽哥哥就被害了,最不可能的子羽哥哥成为执刃,顺理成章的好像被人算计过。” ------------ 第163章 云之羽(6) 长胡子长老一哽。 死因出来前,谁也说不准。 自得知待选新娘中混进了无锋细作,就好像有一层乌云笼罩在宫门之上。 如果凶手不单单是为了杀死执刃和少主,而是故意将宫子羽推到执刃之位。 按照他往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的作风,无异于为有心之人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们开始思考了,林柚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拦在宫远徵身前,义愤填膺道:“而且长老你们也太偏心了吧!刚刚明明是子羽哥哥先动的手,你们却训斥一句话也没说的远徵哥哥。 还有啊,远徵哥哥每日为了宫门研制能抵挡瘴气的解药、研制能抗百毒的百草萃、研制各种药膳毒药,不是让你们一出事就怀疑他办事不利的。 这要是被干爹在天之灵知道了,都是要跳起来揍你们的程度。 与其在这怀疑远徵哥哥,不如想想大家都用同样的药,为什么只有羽宫出了事。” 林柚的无差别攻击把他们说的一声不吭。 “啧。”宫远徵眼圈还有些发红,却勾起了嘴角。 他将一只手搭在林柚肩头,强迫着她转了个方法,状似不在意道:“跟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等我哥哥回来了,让他们找哥哥说去。反正我把话放这了,我绝对不认宫子羽这个执刃!” 十七岁的少年、百年难遇的药理天才有自己的骄傲,懒得与他们争辩自己的功劳苦劳。 他垂下眼眸,询问着林柚的意见,“走吗?” “嗯。” 宫子羽有众人偏心,没人偏心宫远徵,那便由她来偏心。 目光扫视全场,在宫子羽身上停了一下,又在雾姬身上停了一下。 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跟着宫远徵迈出了大门。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抵达徵宫宫远徵彻底绷不住了,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林柚刚开始没发现,专注于欣赏徵宫,听到抽噎声才发现。 拽着宫远徵的胳膊,两人在长廊下席地而坐。 林柚直白地指出:“远徵哥哥,你哭了。” “你看错了。”宫远徵死要面子,都满脸泪痕了还不承认。将脑袋别到一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 林柚识趣的闭嘴,掏出手帕强行掰过宫远徵的俊脸,给他胡乱又擦了一遍。 力气用的有点大,等她擦完,宫远徵的脸已经红了一片。 林柚忍不住轻笑一声,拽着他两边的脸颊肉往旁边一扯,报复了上次捏脸之仇。 “远徵哥哥,你脸好软。” 除了宫尚角,头回有人敢这么蹂躏他。 宫远徵别扭地拍掉林柚的手,视线落在她的裙摆。 看着眼熟的寒梅,顺从心意问道:“羽宫的衣裳?” “嗯。”林柚还挺喜欢的,加上才穿了半天,醒来后便又换上了。 她抚了抚上面镶着的金珠,笑道:“好看吗?” 宫远徵不假思索地答道:“丑死了。” “……”林柚笑容一收,木然道:“讨厌你。” “等我哥哥回来,让他给你买几套好看的。” “原谅你了。” 谷外的宫尚角:阿嚏。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片。 林柚拉起宫远徵,一把将他推出了长廊。 “别想了,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烦心事就交给大人吧。” 林柚叉着腰,目睹了宫远徵猝不及防间差点劈了个叉,差点笑弯了腰。 “你比我小,一起啊。”宫远徵被气的牙痒痒,一双眼红的像兔子,怒捏一个迷你版的小雪球丢向了林柚。 林柚不躲不闪,让小雪球砸在了身上。 做了一个鬼脸,她道:“再生病了,可还得麻烦远徵哥哥帮我配副药哦。” 林柚的本意是挟病弱的身子威胁宫远徵,却不想对方十分自信。 又一个雪球丢过来,差点砸在了林柚的脑袋上,“没关系,玩完我给你配一副预防的药,一定不会让你生病。” 林柚狼狈地往旁边一躲,无能狂怒地跺了跺脚,终究还是拢紧了斗篷,冲进了雪地。 与此同时,宫子羽也沐浴在同一批雪花中,但心境却截然不同。 经过雾姬夫人的安慰和一夜的沉思,他想开了。 虽然他并不想做执刃,但既然已经做了,那便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了。 他开始大张旗鼓的调查宫鸿羽和宫唤羽的死因,问了第一发现人雾姬夫人、问了当值的侍卫、又去见了同时死亡的郑南衣。 兜兜转转,他来到了医馆,与宫远徵狭路相逢。 相比于其他人的毕恭毕敬,宫远徵显得格外无礼。 他站在高一阶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金繁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徵公子,按照规矩,见到执刃大人,应当行礼。” “你是谁?”宫远徵一歪头,迈步走到他面前,扬着下巴道:“你也配和我说话?” “徵公子不愿行礼自有他的道理,我虽不解,但也不强求,交给长老院处置便可。”一夜未见,宫子羽已经端起执刃的范了。 宫远徵不认宫子羽这个执刃,却对长老院抱有敬畏之心。 纠结之际,林柚不经意地捂着脑袋从内间走了出来,“远徵哥哥,脑袋有些……啊,子羽哥哥也在啊。” “怎么了?”接收到信号,宫远徵自然而然地转过身,顺手贴了下额头,“还有些烧,得再吃一次药。” “好吧。”林柚撇了撇嘴,看不懂剑嚣跋扈的气氛,快步走到宫子羽身边,仰头道谦,“子羽哥哥,昨天气上头了,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没事,昨天是我口无遮拦了。”宫子羽端着的气势崩了,下意识关心道:“又发烧了?” “嗯,昨天着凉了。”林柚眼睛滴溜溜转着,像是后知后觉到什么,歪头疑惑道:“你们刚刚……是在对峙吗?” “……” 他们不说话,林柚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害死干爹的凶手,搞什么内讧啊。为凶手提供便利?” “没有。”宫子羽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道:“我现在过来,正是想问问远徵弟弟剖检我父兄的遗体,有无新的发现。” “所以有吗?”林柚转脸问宫远徵。 “有。” 在她的调解下,两人和平地开启了案情讨论会。 ------------ 第164章 云之羽(7) 宫鸿羽和宫唤羽所中之毒是宫家自己的毒药送仙尘,此毒是扩散性毒药,会随血液散布全身。 除非心跳高达两百次,否则不可能解毒。 而送仙尘在旧尘山谷内外的各宫门据点都有贩售,只要出的起价。 简单解释两句,宫子羽和宫远徵又因百草萃呛起声来。 这次,宫远徵不再忍气吞声,直接道:“执刃大人的位子都还没坐热,就无凭无据栽赃我们徵宫,也是厉害。” 宫子羽脸颊肉抽搐几下,面色微冷,“证据我会找到的,你等着。” “差不多行了。”林柚插到两人之间,无奈扶额,“还是那句话别内讧。我都懂得道理,你们两个还不懂吗?” 宫子羽垂眸看了一眼林柚,最终还是退后了一步。 “下一步准备去哪里查?” “女客院落。”宫子羽睨了一眼金繁。 对于自家父亲给他认得妹妹毫不设防,一五一十道:“执刃和少主遇害那晚,还有两个新娘中毒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和你一起去。”林柚一锤定音,冲宫远徵挥了挥手,率先迈开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人跟上来,转头疑惑道:“子羽哥哥?” “这种事,我去就好了。你还生着病,就别操心了。”宫子羽走过来道。 “死的毕竟是我干爹,他对我那么好,不为他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难安。”林柚垂下眼睑,语气低落。 宫子羽话语突变道:“女客院落毕竟都是女子,有些事我和金繁不方便,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林柚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一行三人沉默地走在路上。 林柚还在思考如何处理云为衫和上宫浅,等到了地方也没想好。 最后,看着门上的牌匾,一叹气。 算了,顺其自然吧。 只是这次有她的搅和,宫子羽怕是遇不到在河边放河灯的云为衫喽。 随着金繁一声令下,女客院落被侍卫们团团围住,无法进无法出。 林柚再次与宫子羽并肩出现,霎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不常出现在前院,甚少有人认识她。 管理女客院落的傅嬷嬷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双手交叠微微弯腰,“执刃大人。” 她近到宫子羽身边,小声道:“我的小少爷,您怎么来……” “金繁,开始吧。”林柚打断她,直接进入了正题。 侍卫们鱼贯而入,搜查着院落里的每个房间。 也是这时,云为衫被另一波侍卫们押回了女客院落,与她一起的是好几盏河灯。 “怎么回事?”宫子羽惊讶地看着云为衫,让侍卫们松手。 “属下巡逻时,在河边发现了这些河灯,顺着上下游寻找便找到了这位往宫门方向走的姑娘。” 侍卫三言两语叙述完前因后果,将河灯呈递了上来。 宫子羽眼眸深邃,让人看不清情绪。 抬手随意拆开一盏河灯,里面尽是写给父亲的信。 林柚帮衬着,将河灯全部拆开,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丢给了侍卫。 “云为衫姑娘,解释一下吧。”既然说好让林柚帮忙,她便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了。 事情发展与云为衫设想的不太一样,但他依旧不慌。 她扫了一眼宫子羽,眉眼微垂,柔声细语又很坚定地说道:“我想出去。我本就不想嫁入宫门,是母亲逼我的。” 察觉到宫子羽神色松动,像是又心软了。 林柚当机立断道:“既然云为衫姑娘不想留在宫门,子羽哥哥,那便放她离开吧,省的落得一个郁郁寡欢的下场。” 此言一出,云为衫和宫子羽都惊呆了。 宫子羽皱眉道:“进宫门的人不能出去,这是规矩。” “执刃的话就是规矩。”林柚同样柔声,告诉他,“子羽哥哥现在是执刃,放谁出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与其留这些心在别处的人在宫门蹉跎岁月,不如放她们一条生路。” 云为衫进宫门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怎么能轻易离开。 但现在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还差点把自己埋进去了。 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圆回去,一个侍卫端着一盘东西回来了,“禀告执刃大人,这些茶叶是在上宫浅小姐搜出来的,那些粉末是从宋小姐房间搜出来的,装在这个药瓶里。” “这是、这是……”被点名的宋姑娘支吾不语。 金繁不多废话,直接拿着银针开始验毒,“粉末有毒。” 宋姑娘急了,直接坦白道:“怎么会,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喘鸣之疾的药,不是毒啊。” “入了宫门之人,都会彻底搜查全身,任何药物都不允许携带。”金繁捏着药瓶,问:“你是藏在哪里带进来的?” “我放在、放在……” 宋姑娘又开始支吾不语,林柚打圆场道:“好了,现在先不讨论这个。当务之急是毒。” 宫子羽顺杆子往下爬,问道:“姑娘说这是药,不知可否当年服用。” “可以,当然可以。”宋姑娘问心无愧,自然而然的接过冲泡好的药。 但她是无辜的,有些人却想让她变得不无辜。 宋姑娘皱眉道:“这药水颜色?颜色不对。” 宫子羽却道:“怎么,不能喝吗?” 宋姑娘想了想,还是一口闷了,很快脸上就爬上了红疹。 “果然。” “什么意思?”宋姑娘被人坑了,还处于状况外。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心肠却如此恶毒。”宫子羽漠然的看着她,下了最后的审批,“带下去,把她送出山谷,遣回宋家。” “你认真的吗?”林柚一脸惊讶,直接拦下了要去抓宋小姐的侍卫,“我从未见过勾心斗角,只读过话本,都听说过栽赃陷害这四个字。名誉对一个女孩子那么重要,子羽哥哥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给人定罪?” 孤立无援之际,突然有人出来帮她。 宋姑娘连忙抓住求生稻草,连声喊冤,“不是我,你们弄错了!” 气氛僵持不下,宫子羽像是还在坚持自己的决定。 侍卫犹豫片刻,将手重新伸向了宋姑娘,要将她带离。 林柚直接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展示给众人,大喝道:“见令牌如见执刃本人,我看谁敢造次!” ------------ 第165章 云之羽(8) 令牌一出,没人再敢乱动,连宫子羽都变了脸色,不复平静。 云为衫缩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令牌,又挪到林柚脸上,若有所思。 一个是真执刃,一个是如执刃亲临的令牌。 侍卫左右为难,还是选择松开了钳制宋姑娘的手。 毕竟男女有别,不是为了任务他们也不好意思。 “多谢。”宋姑娘重新扑回林柚身边,委屈地小声辩解,“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事,我相信你。”林柚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 将宋姑娘推到一边,让见微去找宫远徵,自己将宫子羽拉到了一个角落。 几乎是刚避开别人的视线,林柚便腿下一软,扒住了宫子羽胳膊。 “怎么了?” “吓死我了。”林柚被扶着站直了身子,颤着手将令牌系回腰间,控诉道:“子羽哥哥刚刚太过分了!我都这样表态了,你还让人去抓宋姑娘。” “宋姑娘……嫌疑很大。” “到底是她嫌疑大,还是你急着为云为衫姑娘报仇,你心里清楚。” 林柚冷哼一声,任性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既然我插手了,就一定要管到底。” 宫子羽心虚移开视线,没答应也没拒绝。 林柚却不容他逃避,说道:“子羽哥哥,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是谁?” 林柚逼视着宫子羽,一字一顿地道:“云为衫。” 宫子羽沉默了。 林柚继续道:“我不懂你们的勾勾绕绕,也不懂你们的情情爱爱,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在宫门安危前都得绕路。 子羽哥哥身为宫门执刃,应该不会被仇恨和爱情蒙蔽双眼吧。还是说,你真的像远徵哥哥说的那样,不配做执刃?” “当然不会。”宫子羽立刻道。 “那就好。”林柚饶有其事地点点头,重新露出笑颜,娇嗔道:“那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被禁言了,等我查出真凶才能开口。” “……”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宫子羽只能无奈点头。 两人重回庭院中心,宫远徵已经给宋姑娘用上药了。 效果肉眼可见,红疹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宫远徵小声问林柚。 “嘘,我在抓真凶。” 林柚注意到,与宫远徵一起来的还有宫尚角和上官浅。 人都到齐了,好戏马上开场。 林柚低头轻笑,抬眼间便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没有再去纠结红疹的事,然而捻起了几片茶叶细嗅了一下,“这是上官姑娘的茶叶?” “是,茶叶是放在随行嫁妆里,经过彻底检查才送回我们的房间的。小姐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问问负责新娘嫁妆的人。”上官浅一脸无辜,答的非常流畅。 “问是肯定会问的。”林柚松开手,让茶叶自然飘落。 她抬手将风扇到鼻翼,轻嗅其中的味道,语气突转,“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上官浅一愣,有条不紊地答道:“刚刚小姐与执刃大人不在,云姑娘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我了。” “你们关系倒是好。”林柚的视线在云为衫和上官浅之间打转,突然盯住云为衫问道:“昨夜喝茶时,屋里熏香了?” 云为衫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下意识瞥了一眼上官浅,点头应“是”。 “讲讲吧,上官姑娘。” “香的名字叫秋缠眠,是我老家很有名的一味香料。姜姑娘说她睡不着,所以我就点了点香,可以助眠安神。”上官浅说话不紧不慢,又很温柔,听的林柚想打哈欠。 默默侧脸偷打了个哈欠,一抬眸就对上了宫远徵的视线。 挤眉弄眼了一下,她重新恢复一本正经地样子。 “上官姑娘雅兴。喝着浓茶闻香助眠安神,是想让人睡呢,还是不想睡呢?”林柚一下子抓住了盲点。 语气平平,却字字嘲讽。 “正巧,近来我的睡眠质量也不是很好。不如尝试一下上官姑娘的方法,若有用也好还姑娘一个清白。” 单提茶叶,上官浅没慌。 单提香料,上官浅也没慌。 唯独茶叶和香料一起提,她有些慌了。 瞄了一眼云为衫,上官浅笑盈盈道:“那我去替小姐备好香和茶。” “不必。”林柚一口回绝,拉过宫远徵道:“我善调香,远徵哥哥善煮茶,我们来就可以。” 宫远徵:?我怎么不知道我会煮茶,我的手只会用来熬毒药啊。 但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林柚的意思,配合地点点头。 听懂的人已经开始配合行动了,听不懂的人还在琢磨林柚怀疑的对象不是云为衫吗,怎么突然开始针对上官浅了。 在各色神色中,林柚带头前往了上官浅的房间。 “女子房间,男子就不必进了,我和上官姑娘单独聊聊。” 拒绝了其他的人进入,林柚只带了宫远徵。 宫子羽不平,问道:“为什么他可以进?” 宫尚角斜了他一眼,道:“他未成年,你跟他计较什么?” “……” 林柚失笑,踮脚拍了拍未成年的脑袋,叮嘱道:“麻烦尚角哥哥帮我照看下云姑娘,一会儿和上官姑娘聊完了,我想和她聊聊。” 宫尚角一回来就听宫远徵提起过林柚,对她不算陌生。 盯了她一会儿,便应了声“好”。 有他看着,就不怕宫子羽袒护云为衫了。 林柚心情不错,迈着轻快地步伐,确认闻起来味道没错才取来了上官浅的香料。 三个人分坐两侧,上官浅一边坐在下风口,林柚和宫远徵一边坐在上风口。 林柚说善香也确实善香,打的香篆连上官浅都挑不出缺点。 宫远徵的善煮茶就值得打个问号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能喝就行。 清风一吹,香味全部飘向了上官浅。 林柚笑靥如花,提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上官浅面前,礼貌一摆手道:“请吧,上官姑娘。” 上官浅垂眸掩饰住了情绪,看着眼前的茶、闻着鼻尖的香,喉咙滚动。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茶和香搭在一起会有什么奇妙的反应。 想想姜离离胡言乱语的惨状,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端起了茶杯。 见上官浅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林柚暗自戒备的同时笑道:“上官姑娘,指甲沾到茶水可就不干净喽。” ------------ 第166章 云之羽(9) 上官浅悄无声息的将手指抬起,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其实对于这种毒,她也没有解药。 不过是想拿广谱解毒药赌上一把罢了。 现在眼前人将这一条路都堵上了,上官浅抬眸间眼含清泪,柔柔弱弱道:“我没有,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她边说,边看向宫远徵,欲语还休。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可怜装给了铁石心肠之人。 宫远徵跟林柚在桌底互敲手指,闻言抬头莫名道:“谁欺负你了?茶是你的,香料也是你的,为什么不敢喝,是因为心虚吗?” “……” 上官浅心头一梗,重新做好了心理准备端起了茶杯。 红唇触碰到杯壁,一丝厉声划过眼眸。 林柚瞬间警惕,在桌下拍了拍宫远徵的大腿。 几乎同时,上官浅和宫远徵同时出手了。 顺手推开林柚,宫远徵抬手挡住上官浅凌厉的掌风。 屋内空间不大,上宫浅施展不开,到处受限。 宫远徵却游刃有余,不与她正面缠斗。暗器出袖,直接将上宫浅麻倒了。 林柚慢悠悠地站起身,与宫远徵并肩而立。 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倒地的上宫浅,故作惊讶道:“远徵哥哥,看来新娘里的无锋不止一个啊。” “我不是。”上官浅摇头否认。 事已至此,只能舍小保大了。 她索性承认了因嫉妒暗中给姜离离下毒,绝口不提无锋之事。 “是吗?”林柚不置可否,弯腰半蹲在她身前,突然拔掉了她发间的银簪。 鼓捣了几下,银簪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淅淅沥沥落在林柚提前铺好的手帕上。 “现在新娘竞争这么厉害,连发簪都要藏毒?而且巧了,我小时候见过这种簪子,只有无锋的人才会用。” 宫远徵目光冷凝,接过手帕仔细分辨了一下,确认是毒无误。 短刀出鞘,直抵上官浅颈间,冷冷吐出两个字,“解释。” “宫门不比外面,我一介弱女子,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至于簪子,是家里人送我的,我也不清楚来历。” 林柚和宫远徵将视线落在被上官浅一脚劈开的木桌,不发表任何意见。 “……” 气氛逐渐冷凝。 上官浅扯了扯嘴角,还要辩解些什么,天才宫远徵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眯着双眼,逼近上官浅,问道:“出现在医馆,奉承我哥哥,都是你算好地故意而为?” “我不是。” 惹谁都不要惹兄控,无锋给上官浅的资料明确的说明了这一点。 她连忙否定,眼泪说来就来。 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道:“我是真心喜欢宫二先生。” “我是真心喜欢宫二先生。”林柚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地学了一遍,贴近她耳边小声道:“在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魅小姐?” “……” 直接被点明了身份,上官浅彻底愣住了。 林柚眨眨眼,继续道:“天地玄黄。” 上官浅警惕地看着她,直到林柚在宫远徵看不见的角度,敲出了无锋特有的暗号。 想了想 她还是谨慎地只用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回道,“魑魅魍魉。” 暗号对上了,林柚直起身一拍手,冲宫远徵道:“搞定,魅阶细作。” “……” 一系列反转把上官浅弄懵了,披着秀发愣愣地看着林柚,不知道她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的话,她怎么会对无锋的秘密这么了解。 但如果是友的话,为什么要拆穿她。少一个盟友,对她有什么好处? 宫远徵起了杀心,却被林柚拦了下来。 她拉过一旁的垫子坐下,托腮道:“上官浅,我可以给你三个选择。一、杀你了。二、把你交给宫门,杀了你。三、做宫门在无锋的细作,留你一命。” “……” 看似三个选项,其实摆在上官浅面前的只有“生”和“死”两个选项。 上官浅不过犹豫了几秒,宫远徵的短刀又逼近了些。 忠诚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若是丢了命,深仇无人报。 进一步是无锋的半月之蝇,退一步是宫远徵的短剑。 上官浅一咬牙同意了。 身份已经暴露,不管怎么说,先稳住眼前两个人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 至于后续,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柚看出了她的想法,摇摇手指道:“口说无凭,远徵哥哥该你了。” 对于不确定因素,还是得向无锋学习,用什么东西牵制住她。 尤其是上官浅这种巧言善辩,嘴里真真假假不知道让人信哪句好的人。 林柚退后,宫远徵自然而然地上前,掏出一瓶毒药。 上官浅想挣扎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宫远徵掐着下巴给她灌了进去。 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官浅拼命的往外咳,想要把毒药咳出去。 “没用的。” 对于无锋的细作,还是试图勾搭他哥哥的细作,宫远徵一点好脸色也摆不出来。 环着胸,似笑非笑道:“这毒药只要进口,就会随着你的血液抵达全身各处。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有蚀骨之痛,需提前服用解药才能压制。” 此言一出,林柚都忍不住同情上官浅。 上半月为无锋卖命,争取半月之蝇的解药。下半月为宫门卖命,争取宫远徵的解药。 要是评选最苦打工人,上官浅得坐评委席。 本着打一棒槌,给个枣的原则。 林柚蹲下身拿手帕拭去她唇角呛出的毒药,柔声道:“放心好了,宫门待遇很好,绝不亏欠解药。想必无锋也给你下过毒,如果表现的好,我们的毒理天才可以帮你解毒哦。” 上官浅愈发看不懂林柚了。 明明这人对她一脸漠然,却用着最温柔的声线。 就像她绝不是好惹的人,却偏偏在其他人面前装小白兔。 来历更是成谜,连无锋上级给的资料都没提及过宫门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上官浅抬起头,满眼探究,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打倒无锋啊。”林柚笑着回道,像是在开玩笑。 上官浅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恨意。那种恨意,她也在自己脸上看到过。 · ------------ 第167章 云之羽(10) “云姑娘进来吧。” 将上官浅绑在屏风后,又等了一会儿,林柚便出去把云为衫叫了进来。 目送她走进房间,宫子羽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收获颇丰。”林柚故弄玄虚,留下一个悬念旋身合上了门。 房间内,刚刚打斗的残骸还留在原处。 宫远徵坐在被一劈两半的桌子旁,拿花瓶垫平了桌子。 熏香味在空中弥散。 林柚出现在云为衫身边,率先绕过地上的花瓶碎片坐了下来。 “云姑娘,不坐吗?” 云为衫拘谨地站了一会儿,坐在了刚刚上官浅的位置,小心试探道:“这里怎么了?上官姑娘呢?” “哦,你说她啊。”林柚面色如常的倒了一杯茶,推到云为衫面前,“承认了自己无锋的身份,已经被杀了。” 云为衫:? 被堵住嘴的上官浅:……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微妙,林柚像是看不出来,托着腮发愣。 给足了云为衫思考的时间,才点了点桌子另开了一个话题,“云姑娘,不喝茶吗?” 上官浅生死不明,云为衫心里没底。 但屋子里虽有打斗痕迹,却没血腥味,应该是没生命之忧。 至于暴没暴露…… 浅笑出现在云为衫嘴角,她捏了下杯壁,有些慌道:“那晚就品尝过了,不是很符合我的口味。” “是吗?”林柚点点头,看向了宫远徵,意有所指道:“云姑娘喝过,却没事,莫非我们误会上官姑娘了?” “不会。”宫远徵肯定道:“茶叶和香单独没毒,但配合在一起肯定有毒。” “那为什么云姑娘却安然无恙呢?” “那只能说明……”宫远徵若有所思。 “云姑娘当晚没喝过茶,可能是不爱喝,也可能是有人提醒,还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两者叠加的效果。” 林柚条理清晰,一点点分析道:“基于云姑娘的迟疑和抗拒,可能一可以排除了。” 似是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充分,毕竟迟疑和抗拒也可以用不喜欢来解释。 林柚歪了歪头,指着云为衫冲宫远徵无赖道:“反正我怀疑她。” “好,云姑娘与无锋有勾结!”宫远徵直接下了结论。 两人一唱一和,给云为衫定了罪。 云为衫下意识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瞳孔微缩,唯一能动的眼珠移向了香炉。 在她的注视下,林柚行云流水地端着一碗清水将燃着的香浇灭。 “远徵哥哥,你这个香好厉害。无色无味,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那是,也不看是谁调出来的。”宫远徵多此一举地拿绳子把云为衫给绑了,丢在上官浅旁边。 云为衫从进屋全程只说了两句话,无锋的帽子就扣了下来。 震惊之余,理所当然地怀疑上了上官浅。 她们一个肌肉麻痹、说不出话,一个嘴巴被堵住,唯一能发出的声音是“呜呜”。 只能用眼神交流,却又没那么默契。 鸡同鸭讲了半天,只能面面相觑。 一视同仁地给云为衫也喂了药,林柚拉了个垫子盘腿坐在她们面前。 六目相对沉默片刻,她道:“上官浅来宫门是冲着宫尚角,你来是冲着谁?” 云为衫一言不发,将沉默进行到底。 林柚也不恼,撑着下巴继续道:“不说也没关系。看你那么紧着争取金令牌,无非是为了新娘之位。” “……” “但是少主身死,你现在的目标应该变成了宫子羽。去河边放河灯,应该也是为了示弱走近他。” “……” “宋姑娘药里的毒,也是你下的。因为你和上官浅是进了宫门后才相认的,并不信任她。所以在上官浅下毒同时,在茶里又加了一份毒。 为了丢出一个凶手给宫门,不让他们继续查下去,你选择诬陷了宋姑娘。” “……” “毁容和毁名声对于女子都是致命打击,你就没想给她们活路。” “……” “不过也是,无锋的人嘛。有点心都不多,哪个手上不是沾满鲜血的。” “……” 什么话都被林柚说完了,哪怕云为衫能开口说话也无话可说了。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林柚拍拍屁股站起身,像是要放手不管了。 宫远徵看了一眼并排绑起来的两人,跟着她一起走到一边。 “她们两个人怎么办?” “你问我呢?”林柚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话本只讲到怎么攻心拆穿凶手,没讲怎么处理后续啊。” “……” 深吸一口气,宫远徵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林柚。 刚刚林柚身上那股聪明劲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清澈的愚蠢。 好像刚刚真的只是灵光乍现,限时聪明了一会儿。 但宫远徵还是产生了怀疑,眯着眼脑筋转的飞快。 看穿了他的想法,林柚打了个哈欠,往宫远徵身上一靠。 不太走心地岔开了话题,道:“好困,想回去睡觉了。” “那就回去睡。” 怀疑暂且放到一边,宫远徵撑着林柚,让她站好,询问道:“那就把她们交给哥哥处理了?” “嗯。”林柚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泪水溢出眼睑,浸湿了浓密的睫毛。 想了想还是交代道:“最好别让子羽哥哥插手云为衫的事。” “为什么?” “因为那日他说的心动对象就是云为衫啊。” 宫远徵愣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瘫在原地的云为衫,嘴角微微勾起。 宫子羽的把柄,抓到了。 · 复杂的事交给大人处理,两个未成年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打算回徵宫睡觉。 突然被弟弟抛弃的宫尚角目光一滞,目送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重新对林柚的存在有了新的评价。 刚开始他只当她是宫远徵的新玩伴,没想到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抓到了两个无锋刺客。 明明执刃和少主联合宫远徵一起设局,才抓到了一个。 不仅这些,宫远徵和她才认识了几天,居然就被哄的抛下了他自己走了。 虽然宫远徵临走前已经解释了,是因为林柚生病他得回去配药才早走的,宫尚角还是不免有些吃味。 此人心计深沉,宫远徵一个小孩真的能玩的过她吗? ------------ 第168章 云之羽(11) 宫尚角面色沉沉,心情不太好。 紧接着他就看见那身着绛紫色衣裙,头上缀着宫远徵同款小铃铛的女孩被一个台阶绊倒了。 宫尚角:…… 算了,一个毫无内力的病秧子。 针对她除了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没有任何用处。 宫尚角挪开视线,又对上了宫子羽震惊且悲伤的视线。 顺着视线看过去,云为衫正被侍卫从屋里架出房间。 真没出息。 宫尚角脸色更差了。 两个弟弟都有点蠢,宫门的未来真是一片漆黑。 “阿嚏,阿嚏。”宫远徵揉了揉鼻子,暗骂谁在背后骂他。 还不知道自己靠四肢不发达逃过一劫的林柚“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远徵哥哥平时没少得罪人啊。” “闭嘴吧你!” 黑手套落下,按在林柚的脑袋上来回揉了揉,直揉的小铃铛“叮铃铃”的响才收手。 “还是我们徵宫的服饰好看。” “不都是一批人做出来的,有什么区别?”林柚无语,拍了拍自己的头顶,妄图把宫远徵揉乱的发型恢复正常。 可惜,总有那么几缕发丝倔强的翘着。 林柚越弄越烦,趁着无人时拦住了宫远徵的去路。发动铁头功,弯腰一头拱在了宫远徵的腹部上。 宫远徵对她没有防备,痛呼一声,连忙抵住林柚的肩膀想把她推开。 林柚生着病,身上没力气,很轻易地就被推开了。 也是这时,变故突生。 不知是不是起猛了的原因,林柚眼前一黑便觉得天旋地转。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一句“去找月公子”,林柚便晕倒在了宫远徵怀里。 “林柚?柚柚?”宫远徵拍了拍她的脸颊,又把了把脉,心下一凉。 脉象杂乱,散而不聚,心气虚损。 将林柚打横抱起,宫远徵脚下转了方向,冲着医馆快步跑去。 同时冲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见微喊道:“快去找月公子!” “啊?”见微一愣,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用多嘱咐,撒开腿就奔向了后山。 宫远徵抱着林柚一路狂奔,一声“让开”呵退了挡路的人,将怀里人放到了医馆的床上。 “拿野山参来!” 他不了解她的身体情况,林柚又没有内力,骤然发病也只能先吊着命,等月长老来了再做处理。 而后山到前山需要点距离,等宫尚角安排好两个无锋之人的后续工作,回到角宫还是没看见宫远徵的身影。 配个药,是把自己也配进去了吗? 宫尚角皱着眉,转身又出了屋子。 毕竟是执刃的干女儿生病了,身为角宫宫主,他理应去探望一番。 成功说服自己,宫尚角脚步不停,很快出现在医馆门口。 还没等他迈上台阶,一群人吵嚷着呼啦啦涌上来,将他挤到了一边。 宫尚角:……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人里不仅有善医术月公子,还有雪公子、雪重子和花公子。 后山之人,除非宫门突发紧急情况,不得来到前山。 怒意瞬间消散,宫尚角意识到里面恐怕出了什么事,连忙快步迈上了台阶。 然而,还没等他迈进大门,就被屋里人关在了门外。 顺便丢出来一个宫远徵。 “怎么回事?”宫尚角扶稳宫远徵的身子,垂眸问道。 “柚柚发病了,后山那些人说我在那儿影响他们治疗,就把我扔出来了!”宫远徵气不打一处来。 一手指着紧闭地大门,一手拽着宫尚角的胳膊,为自己抱不平,“哥,我堂堂一个徵宫宫主,怎么就碍他们事了!” “……” 听他这么说,宫尚角突然明白为什么那雪重子看到他后关门关的更果断了。 原来是被嫌弃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 养了几年小孩的宫尚角几句话的功夫就哄住了宫远徵,兄弟俩苦哈哈地站在门外等待。 宫远徵无聊地薅地上的草,想着之前林柚给他提过的话题。 突然,他蹦起来,窜到宫尚角身边,纠结了半天。 “有事就说吧。”宫尚角都不用思考,就知道宫远徵绝对有事。 宫远徵对宫尚角每次都能猜中他的心事表示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 “都写在脸上,很难不让人看清你的想法。” “好吧。”宫远徵不想探讨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当执刃?” 宫尚角没立刻回答,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宫远徵没答,扭捏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想让宫尚角再猜猜,看能不能猜到他心里所想。 “是林小姐告诉你的?” “哥,你真聪明。”宫远徵毫不吝啬地伸出了大拇指,絮絮叨叨地讲着前情。 “之前缺席继承启动,宫子羽当了执刃。我不服,与他和长老起了冲突。” “你讲过。”宫尚角想了想,不假思索地接道:“林小姐为了你舌战群儒,还安慰你。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你把她当成了朋友。” 兄控小毒娃什么事都跟宫尚角讲,宫尚角也将他讲的记在心中。 在他那儿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宫远徵忍不住笑了起来。 比起平时嘲讽的笑、不屑的笑和皮笑肉不笑,这个笑格外单纯。 他蹭到宫尚角身边,问道:“那你知道她怎么安慰我的吗?” “怎么安慰?”宫尚角配合着问道。 “她说虽然这一代只有你有资格当执刃,但你不一定想要当执刃。 你作为角宫宫主,负责替宫门威慑江湖,还要赚钱养整个宫门已经很累了。如果再担上执刃之责,就没有时间来做自己了。” 宫尚角闻言一愣。 宫远徵继续道:“她还说,你是在外翱翔的鹰,不能因执刃之责被困在宫门,失去展翅高飞的机会。” 天空突然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仿佛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布幕笼罩。 雪花开始缓缓飘落,初时微小而零散,几乎看不出来。 但很快,雪花的规模逐渐增大,密度也随之加大,仿佛是突然间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银白色瀑布。 宫远徵手伸出连廊,接回来一片雪花。 气氛正好,心虚的他硬是不敢说出林柚最后的一句话——尚角哥哥若是做了执刃,就没人赚钱养家了。 半晌,宫尚角低头轻笑一声,道:“我确实对执刃之位兴趣不大。外人不能做执刃,我只是想确保宫子羽是宫门血脉。” ------------ 第169章 云之羽(12) “柚柚说的果然是真的。”宫远徵嘟囔一句,对宫尚角言听计从。 既然他都表态不想当执刃了,宫远徵也不勉强。 但让那出名纨绔宫子羽当执刃,他又不甘心。 他皱皱着眉头,一想到以后要向一个还不如自己的人行礼,就不爽。 “过些日子,查明了宫子羽身世,就让他去三域试炼。”宫尚角不明显地瞥了他一眼,望着雪景随意道:“宫门的执刃,不能是废物。” “哥……”宫远徵歪了歪头,刚要说什么,紧闭的木门终于开了。 雪重子目光低垂,侧身让了一下,道:“角公子、徵公子,你们可以进了。” “哟,刚不还嫌我碍事吗,现在让进了?”宫远徵嘴贱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向屋内跑去。 雪重子冲宫尚角略一挑眉,似是疑惑他怎么不进来。 下一秒,阴影将他笼罩。 抬头望去,宫尚角面无表情道:“非紧急情况,后山之人不得来前山。” “柚柚出事,与我们就是紧急情况。”雪重子不慌不忙,从容答道。 不再管宫尚角,直接旋身回了房间。 林柚靠在医馆的床铺上,脸色还很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宫远徵坐在床边,感受着手下稳定有力的脉搏,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你的体内没有毒素,为何会……” 宫远徵话还没说完,林柚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在月公子不赞同的眼神里,她笑了笑道:“确实不是毒,是因为我修炼的心法。” “功法?”宫远徵不解。 在他印象里,修炼心法的人不说体质强健,但至少都有内力。 而林柚显然不仅体质孱弱,还毫无内力。 “嗯。我们林家的心法侧重于辅助,而非攻击。如果修炼得当,可以在战斗中随时为同伴输送内力。相当于……” 林柚歪了歪头,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相当于移动补给站。”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无锋攻进林府,灭我全家时,我才六岁,刚刚开始修炼的年纪。因为受了惊,又忙着逃命,内力在经脉里逆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林柚耸耸肩,不太在意道:“简单来说,我不能把内力从丹田运到全身各处,反而会让全身的内力回归到丹田。 九九归一,什么也不剩。内力消耗完了,就开始消耗精力、消耗生命力。消耗的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晕倒了。” 她说的轻松,宫远徵听得都心惊,指腹按在脉搏上才能让他安心。 知道他还想问该怎么治疗,林柚索性直接告诉他了。 “至于治疗,很简单,给我输点内力就可以了。” 宫远徵抬头望向月公子,月公子点了点头,验证了林柚所言的真实性。 就像宫尚角说的那样,宫远徵的想法都摆在脸上。 连月公子都能看的明白,连忙制止道:“内力人人都可输,但不能乱输。柚柚的经脉寸断,我能力有限,只能接回来一条。 如果不严格顺着那条经脉输,不仅不能救命,反而会加速她的死亡。” 宫远徵轻嗤一声,失望地挪开视线,“确实有限。” 月公子:…… 对上林柚,宫远徵又变回了往日的他,肆意道:“留在前山,我替你寻治愈之法。” “早就听闻前山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但柚柚的经脉是陈年旧伤,恐怕没那么好治。比起前山,后山更适合养病。” 月公子从小就照顾林柚,早就把她当妹妹看待了。一听有人要把人拐到前山,当即不乐意了。 “聒噪。”宫远徵掏掏耳朵,都不舍得正眼看月公子,“你治不了,怎么知道我治不了?” “你有什么方法?” “出云重莲。”宫远徵打了个响指,显得自信满满。 月公子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看宫远徵那么自信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呢。 出云重莲爵迹多年,说了与没说一般。 看出来在场人没人信,宫远徵也不解释,小手悄摸地摸上了林柚的衣袖。 晃了晃,让林柚发表意见。 “唉唉唉,手往哪搁呢,撒开!”花公子眼尖,啪地要把宫远徵的手拍开。 然而拍还没拍开呢,反而把自己手拍疼了。 花公子收回手,一脸见鬼地看着宫远徵的黑手套。 但他出声的目的已经达成,雪重子、雪公子和月公子反应过来。团团围了上去,强硬地将宫远徵隔在了外面。 后山年轻一辈都是男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孩,怎么能轻易放走。 就算他们同意了,长老们也不同意啊! 更何况,他们前山已经有一个大小姐了,怎么有脸来抢后山唯一的妹妹。 后山四人同仇敌忾,警惕地看向宫远徵,不让他靠近半步。 宫远徵感觉莫名其妙,委屈地看了一眼他哥哥。 宫尚角接收到信号,无奈地冷起脸开始施压。 争斗一触即发。 林柚哭笑不得,从床上站起身。 拍了拍手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夸张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为了我不值得!” 宫远徵越过人墙,与她对视,突然发问道:“柚柚,你要留在前山还是回后山?” “柚柚,雪公子又培养出来了一批雪莲,等你回去制作香料呢。”雪童子也不甘示弱。 “呃。”面对六双炯炯有神的眼神,林柚默默地缩了缩脖子,“要不你们还是打一架吧。” “柚柚!”花公子加重了语气,恨铁不成钢,“你才来了前山几天,怎么就倒戈了?” “可是前山就是比后山好玩嘛。”林柚委屈地撇撇嘴,思来想去还是把宫子羽给卖了,“而且子羽哥哥答应了带我出谷玩。” “宫子羽当了执刃,恐怕履行不了诺言了。”宫尚角下意识拆了宫子羽的台,察觉到身旁幽怨的视线,默默补充道:“但留在前山,我可以带你出去。” “有一点点心动。” 林柚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表示只有一点点,得到了后山四人集体的凝视。 她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咱们都留在前山?” ------------ 第170章 云之羽(13) “不行!”宫尚角第一个出来反对。 看着如猫头鹰一样齐齐转回头的四双眼睛,有些头疼。 前山和后山各有各的职责,要是都一窝蜂的跑到前山,那不乱套了。 “为什么不行?”花公子第一个心动。 比起天天在花宫挨老头子骂,他早就想来前山看看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都是年轻人,又都拘在后山,早就腻味了。 有人带头后,其余人的心思也活跃了起来。 “我也觉得可以啊。”雪公子第二个倒戈,给自己找着理由,“柚柚在后山待了十年都没找到治愈的法子,不如留在前山碰碰运气。” 他边说还边碰了碰月公子,挤眉弄眼道:“是吧,月公子?” 月公子往旁边一避,非常正义凛然道:“为了柚柚的病,我可以和徵公子一起交流合作。” 因着林柚的出现,蝴蝶翅膀扇掉了云雀的戏份。 月公子还是个未开情窦毛头小伙,对于未知充满了好奇。 最后,雪重子一锤定音,“反正最近没有人参加三域试炼,就这么说定了。” “好耶!” 林柚爬下床,挨个和他们击掌。 这边热闹的气氛与宫尚角沉默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宫远徵莫名有些心疼他哥,小声唤道:“哥?” “没事。”宫尚角抬手按了按眉梢,等对面人稍微消停了,才给他们浇下了一盆冷水,“谁说没有人要参加三域试炼?” “啊?”花公子呆了一下,眉飞色舞的表情还没收回来,直接发问:“你不是早就通过了吗?” “不是我。” “那是徵公子?”花公子挠了挠头,对自己的记忆突然产生了怀疑,“他不是还没成年吗?” “也不是他。” 将年轻一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雪公子恍然大悟,惊道:“该不会是执刃吧?” “正是。”宫尚角点了点头,状似遗憾道:“各位恐怕没办法留在前山做客了。” “……” 后山四人加林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如晴天霹雳。 林柚表情犹豫,还是举手提问道:“这事,子羽哥哥知道吗?” “……”宫尚角面色一僵,张口无情道:“他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不管屋里其他人的反应,带着宫远徵直接离开了医馆。 等林柚再听到他们消息的时候,就是宫远徵偷渡来的消息。 宫尚角找上了雾姬夫人,彻底搞清了宫子羽的身世,确实是宫鸿羽亲生儿子。 接着便步步紧逼,要求宫子羽三个月内通过三域试炼,他才不会质疑他的执刃之位。 虽然长老们认为现任执刃没必要参加三域试炼,但宫子羽觉得这是证明自己的机会,便答应了下来。 答应下来后,宫子羽又让人把药房的贾管家给带了上来,怀疑有人偷换了他父兄的百草萃。 而贾管家看了一眼宫远徵,便当堂指认是宫远徵让他将百草萃中的药物进行了调换,导致了执刃和少主中毒而亡。 波澜起伏的故事听得林柚心惊胆战,偏偏宫远徵卖关子般停住了。 林柚连声催促“然后呢”,将手里剥好的橘子塞进他嘴里。 宫远徵才勉为其难地继续讲,“我没做过的事当然不可能承认,有什么说什么,就说他诬陷我。 宫子羽那个蠢货信外人都不信自家人,嚷嚷着要审我。我哥那么宠我,自然不会同意,要求将贾管家关起来审问。 谁知贾管家丢下一颗烟雾弹就要逃,等烟雾消散就只剩下他的尸体了,上面还插着我的飞镖。”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宫远徵都要气笑了,狠狠跺了下脚道:“蠢货非说是我杀人灭口,我要真想杀人灭口,就不会给他走到人前指认我的机会!” “这倒是。”林柚点点头,非常赞同。 要真是宫远徵做的,以他的能力,随便下个毒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或控制住贾管家。 何必让贾管家一切照旧,为自己平添风险。 只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陷害手段,宫子羽都想不明白。 林柚又问道:“他们就这么放过你了?” “当然没有。”宫远徵木着脸,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侍卫,“我都证明了不是我的暗器杀了贾管家,宫子羽还是认为我是幕后黑手。 这不,得罪不起我哥,就派了两个黄玉侍卫监视我。美其名曰搜集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林柚失笑,弹了一下宫远徵头上的小铃铛,“这么看来,宫子羽这个脑子还真不适合当执刃。” “他就是不配。” 看着远处的黄玉侍卫,林柚慢慢收敛了笑容。 她会给宫子羽一段时间成长,如果在她消灭无锋后还是这样没有能力却凭意气用事,那就别怪她拐走徵宫宫主了。 · 又在前山待了两日,到了宫子羽去后山三域试炼的日子。 后山几人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日子,只是返程时却发现丢了一个人。 “小花呢?”林柚垮了个小包,左右看了看,都没看到花公子的身影。 “不知道,昨晚就没见到他。” 月公子耸耸肩,幸灾乐祸道:“再等一会儿,他要还不出现,我们就不等了。反正被花长老发现,挨罚的也不是我们。” 几个人等了半天,没等到花公子的出现,反而等来了宫子羽。 他一个人也没带,孤零零的出现在后门入口。 因为后山几人在前山一直住在徵宫,除了医馆一次没在外面露过面。 宫子羽不认得他们,还以为是后山派人在这儿列队欢迎他呢。 十分惊讶,当即挺起被行李压弯的腰背,快步走了过去。 谁知月公子一看是他,直接扭开了头,道:“不等了,我们走吧。” 其他几人表示同意,顺着侍卫打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也就林柚还有点心,回头冲宫子羽挥了挥手,喊道:“快跟上!” 肩上的行李沉甸甸,装满了云为衫对他的爱,宫子羽有苦难言。 是的,在无人知道的时候,宫子羽与云为衫又搭上了。 林柚之前的叮嘱根本是白嘱咐,两人间的相互吸引比她想的要强烈。 ------------ 第171章 云之羽(14) 有人带路,一路上遇不到一个机关。 又往前走了一段,月公子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了。 停下脚步,等宫子羽走近后,掏出一块黑色布料递过去,“按照规矩,执刃大人需把眼睛蒙上。” “好。”宫子羽老老实实地将眼睛蒙上。 动作间,腰上的香囊一晃一晃的。 林柚眸色一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神示意金茂,让他去摘下来。 宫子羽失去视觉,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察觉到有人靠近,一把抓向了金茂的手腕。 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当然是谁也打不过的。 金茂避开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将香囊摘到了手,呈给了林柚。 “你们这是何意?”宫子羽怒道。 林柚抬手间嗅了嗅,问道:“这是云为衫赠予你的吧。” “呃……” 没想到被轻易看穿,宫子羽一阵心虚,慌忙解释道:“云姑娘已经投奔宫门,柚柚不必对她如此防备。这不过是个普通的驱蚊避虫的香囊,也不能带吗?” 看出林柚表情不对,雪公子猜测道:“是无锋的香术追踪术?” “没错。”林柚让他们传着闻了闻,解释道:“虽然用了很多别的香料掩盖,但也遮不住那股奇特的香味。” 宫子羽摘下黑色布料,环视四周。看到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心下一凉。 不敢想昨晚与他互诉心肠的人,今日就算计上他了。 回想着临别前云为衫担忧的眼神,肩上沉甸甸的后衣,宫子羽一阵心寒。 出于侥幸,他问道:“会不会是误会?” “不会。”月公子果断地否定了他,非常肯定道:“柚柚对香料的了解已经登峰造极了,有没有问题一闻就知道。” 宫子羽眼里的光熄灭了,整个人垂头丧脑的。 但事关死敌,没人愿意安慰他一句,哪怕他是执刃。 “无锋之人,哪怕被收编了,也不能放松警惕。”林柚警告了一句。 将转了一圈的香囊交回金茂手中, 让要求他原路返回在通往后山的通道里多转几圈。 让那些想寻着香气找过来的人绕吧。 都是听过林柚讲解前山情况的人,这一个小插曲一出现,纷纷对新任执刃的印象分大减。 雪重子和雪公子也皱起眉,童年滤镜裂开了缝。 “好了,事情解决了,蒙上眼继续走吧。”月公子语气不太好,催促道。 狭小昏暗的过道里,一行人排成一排。林柚伸出胳膊让宫子羽抓着,带着他往前走。 宫子羽努力忽略云为衫给他带来的影响,将注意力放在了周遭环境上。 在第三次左转时,终于忍不住问了,“我们是在绕路吗?” “别太自信。”月公子停在岔路口,目光咨询林柚。 得到摇头拒绝后,旋身走进了一条通道,“第二域见,有事随时来找我。” “好。”林柚乖乖地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和雪重子、雪公子走进了另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雪宫入口。 初出山洞,豁然开朗。 宫子羽扯下黑布,入眼白茫茫的一片,空中雪花洋洋洒洒。 “哇!” 大自然总是让人心旷神怡,烦恼暂且抛到脑后,宫子羽专注地欣赏着雪宫美景。 “子羽哥哥,雪宫天气寒冷,带了厚衣服的话就换上吧。” 林柚说话的功夫,雪公子已经返回雪宫取来了厚实的貂毛披风。 林柚一件、雪重子一件、他自己一件,全都是白色的。 三个人裹的暖暖和和,看着宫子羽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 雪公子越过他,旋身登上了一处高地。 内力化去积雪,他端坐在小榻上。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翩然落地。 背后高山流水,身前融雪煮茶。 脖间的白色貂毛显得他额间的红色三角愈发醒目。 不过一个呼吸间,气质发生了质的变化。 林柚习以为常地与雪重子小小声探讨着晚饭吃什么,而宫子羽却是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同行了一路的人就是三域试炼的守关人。 那刚刚另一位,是月宫的还是花宫? 宫子羽陷入了呆滞,雪公子嘴角带笑,不紧不慢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天色不早了,执刃大人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正式开始。 ” “叫我宫子羽就好。”宫子羽回过神,下意识道:“不用等明天,就今天吧。我不累,也不需要休息。” 知道他与人有个三月之约,所以才急着要过关。 但雪公子还是没同意,只道了一句“不急于一时”,便不容拒绝地让雪重子带宫子羽去休息了。 林柚没跟上去,反而去了旁边的寒潭,趴在栏杆上往里看。 “这是新培养出来的一批,怎么愈发少了?” 孤零零的几朵雪莲分散在寒潭,雪公子还是毫不客气的摘了三朵下来。 两朵给了林柚,一朵丢在了桌上冒热气的小茶炉里,无奈叹息道:“后山的瘴气越来越重了,不知何时才能减弱。若新执刃能早日继位,希望他能有所作为。” “你对他抱有期望?”雪重子从雪中漫步而来,刚好听到了这一句。 “你不看好他吗?”雪公子反问道。 雪重子没答话,表情说明了一切。 林柚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端起小茶炉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如果瘴气真的无法遏制,那岂不是只能舍了这后山。” 一句话,让两人更加安静了。 林柚浑不在意,举杯品着雪莲香,“舍了也好,一句家规将你们困在了后山。说是一宫之主,我看这个雪宫分明是个囚牢。” “柚柚。”雪重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越不让说,林柚偏要说。 她一脸惊讶,问道:“不舍了后山怎么办,与它共存亡吗?” “家规如此。”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活了这么多年,要懂得变通。如果你们担心后山镇压的异人,将他们全杀了便是。” “哪有那么简单。” 若真这么简单,他们又何苦一代代地守在这里。 “其实还挺简单的。”林柚一手抵唇,笑道:“用无量流火就可以,而且我刚好知道一位乐于奉献自己启用无量流火的人。” ------------ 第172章 云之羽(15) 林柚不是说说,她从一穿过来就这么打算的。 只是时机未成熟,还得继续等待了。 天色已暗,估摸着云为衫该到后山入口了,林柚叫上金茂起身离开。 重新回到山洞,只觉更加幽暗。 顺着石壁上的蜡烛光芒,他们来到了山洞的正中间。 无论云为衫走哪条路,好想去到后山,都必须经过这里。 林柚浅打了个哈欠,环胸靠在山壁上静静等候。 不知等了多久,一直等到腿都站麻了,金茂才突然警惕起来,道:“来了。” 林柚站直身子,左手抚上右手腕。 那里,有宫远徵为她量身打造的暗器。 一根针下去,再强壮的人都得躺在地上任人摆布。 脚步声慢慢接近,一身夜行衣的云为衫出现在前方的通道。 以林柚的视力,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她脸颊上的擦痕,像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与此同时,云为衫也看到了他们。 诧异在眼里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就要折身原路返回。 还好金茂反应迅速,人狠话不多,在她惊讶的那一瞬间就攻了上去。 出手狠厉,招招往致命处打去。 云为衫不得不放弃逃跑,与他打在了一起。 而林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人,趁着金茂转身的一个空当,毫不犹豫地发射了暗器。 云为衫察觉到后想要躲避,却硬被金茂逼得迎了上去,眼睁睁地看着泛着白光的银针扎进后脖颈。 不过几秒钟,从手开始,力气逐渐离她而去。 最后,哪怕金茂没出手,她也不堪重负单膝跪在了地上。 林柚撸下袖子,走过去蹲在了她前面,“云为衫,心思挺多啊?” “……”云为衫歪着头,任束高的马尾自然滑落,在空中来回飘荡,“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留下了那么多的味道?” “不算早,看到那个香囊才知道的。”林柚抬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撩至耳后,语气幽幽地挑拨离间。 “上官浅暗示你香气追踪术的时候,没告诉你吗?我对香味很敏感,她那套茶叶熏香的把戏,就是我闻出来的。” 上官浅还真没告诉云为衫,因为她也不知道林柚是怎么发现的。 但这不重要,因为挑拨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满意地看着云为衫眼里的犹豫,林柚喟叹一声,又加了一把火,“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不太好啊。说说吧,这次是为了什么?” 人证物证俱在,狡辩已经没用了,不如争取个宽大处理。 “半月之期快到了,我需要些宫门的消息去换无锋的解药。”云为衫老老实实道。 “那你找我啊,我会治。” 林柚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云为衫侧目,但她还是不信宫门的人能会治无锋的毒。 “这几年住在后山,别的没干,无锋的事我可没少了解。别的毒药不能打包票,但半月之蝇,我肯定能解。”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半月之蝇本就是宫门研制的,叫蚀心之月。” 云为衫嘴巴微张:啊? “顺带一提,你是不是认识云雀?”林柚摩挲着下巴,继续给自己加筹码,“她的半月之蝇就是我治好的。” 这下,云为衫彻底惊掉了下巴。 眼里泪光一闪而过,她紧盯着林柚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认识云雀?” “嗯。”林柚想了想,说道:“万千相思万千绪。” “步出西阁凭言说。”云为衫忍不住接了下去,说不出的惆怅,“你解了她的半月之蝇,可她还是死了。尸体血肉模糊,被人劈碎了天灵盖。” 泪珠一颗颗滚落,林柚捏着手帕为她拭去,柔声问道:“所以合作吗?就当为云雀复仇了。” 事到如今,云为衫愈发看不懂云雀的死因了。 无锋告诉她,云雀是被宫门之人所杀,但林柚所表现出来的则完全不是这样。 她追问道:“云雀到底是不是宫门所杀?” “不是。”林柚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为她解了半月之蝇就是想从她那里得到无锋的消息,但她为了逃离无锋假死被发现了。无锋容不下背叛之人,便将她杀了。” 云为衫听完前因后果,久久不能回过神。等她再抬眸,眼里已经有了对无锋的恨意。 她问林柚:“我该怎么做?” “做你一直做的事,取得无锋信任,拉拢你的寒鸦。给我传递无锋动向,必要的时候配合我请君入瓮。”林柚边说边直起身。 与云为衫浪费了太多时间,夜已深,她颇感疲惫,止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小姐?”金茂唤了一声,眼神示意需不需要背她回去。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林柚拍了拍他的背,让他低一点,轻松一跃如小时候般趴在金茂狂阔的肩背。 “友情提醒,宫子羽已经知道香囊的秘密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还有毒发之日来找我,我替你解毒。” 林柚冲后面摆了摆手,舒舒服服地被金茂背回了羽宫,全然忘记云为衫中了暗器动弹不得。 但好在,暗器上的毒素持续不了多久。 云为衫在山洞单膝跪了一会儿,等她想明白了未来怎么做,毒素也清空了。 动了动酸麻的肌肉,看着林柚和金茂离开的方向,她还是坚定地迈了进去。 要想取得无锋的信任,就要完成当前的任务。 而要想完成当前的任务,怎么也绕不开攻略宫子羽。 云为衫有些愧疚,但还在能克服的范围之内。 后面的路,林柚没为难她,用香囊为她指明了去雪宫的道路。 但可惜,密道里的蜡烛也有毒。 长久不出便会四肢发软,失去意识。 是以,云为衫刚能支配自己的躯体没多久,又被蜡烛毒倒了,连什么时候晕的都不知道了。 · 第二天,林柚果不其然起晚了。 身子弱精神就不太好,昨天晚上她在回雪宫的路上就睡着了,还是见微和知著替她脱的衣服。 此时一伸懒腰,哪怕烧着炉火,屋里暖呼呼的也抵不住被窝内外的温差。 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林柚连忙缩回被窝,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闷声闷气地唤道:“见微?” “来了!”一直候在屏风外的见微立马应声,为林柚递来了一直放在炉子旁的衣服。 这是一件绣着文竹的青色衣裙,被炉火熏了一晚,入手暖烘烘的。 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件衣服,林柚用眼神表明了疑问。 见微连忙道:“是徵公子,临走前送来了一大堆衣服,让我和知著带上。” 幼稚。 林柚在心里吐槽了一声,口嫌体正直地将衣服穿好,又对着镜子选了根宫远徵送的簪子插上。 忙完这一切,她才想起来关心一句宫子羽,“子羽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一早就开始试炼了,现在还没出来呢。”知著将桌上的乱七八糟的首饰清走,端来一碗热粥摆在上面,催促道:“小姐先别操心这个了,吃早饭要紧。” “好吧。” 宫子羽第一重试炼像是专门克他这种体寒之人,要去寒池中取出池底的铁匣,里面装有雪宫秘籍——扶雪三式。 等林柚细嚼慢咽吃完早饭,宫子羽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了。 林柚站在一边,看着他被冻得呲牙咧嘴的坐在火炉边烤火。 复盘了会儿刚刚的失败的原因,就又迈着不太坚定的步伐继续去试炼。 如此反复了几次,宫子羽的面色发白,嘴唇发乌,瘫在火炉边动弹不得了。 叹息一声,林柚端着雪公子熬的药粥放到他面前,柔声道:“先歇歇吧,不急于一时。” ------------ 第173章 云之羽(16) 宫子羽本来想倔强一下的,但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让他连碗都端不稳。 呼噜呼噜几口将药粥喝掉,狠狠打了个喷嚏后,他终究向现实屈服了。 宫子羽道了声“多谢”,抽着鼻子,拢着外衣丧眉耷眼地就要窝进了被窝。 突然,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出于好奇,他还是推开了门帘。 入目就是云为衫和雪重子在冰天雪地间打斗的身影。 双眼微微一瞪,宫子羽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被守在一边的雪公子按在了原处。 “这是雪重子和雪公子在密道里抓来的人。”林柚带上大氅的帽子,看戏道:“看来,云为衫的香囊还是起作用了。” 被背叛的记忆被唤起,宫子羽眼神一暗,放弃了挣扎。 但他已经目不转晴的盯着打斗场面。 魑魅魍魉的魑阶对上雪宫宫主,自然毫无胜算。 雪重子游刃有余地接下了她的每一招,顺势一出手便逼的云为衫止不住的后退。 冰棱抵在她的脸庞,林柚环胸看戏。 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宫子羽的喊停声。 失望地移开目光,林柚给了云为衫一个眼神后旋身进了屋。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林柚都没再关注宫子羽的情况。 只嘱咐了后山之人这是未来要担起宫门的人,不说能力突出,至少要经得起三域试炼。 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徇私,给宫子羽放水,都是在害宫门。 也正是因此,宫子羽受挫不断,给了云为衫很大的机会。 两人不顾身份,日渐亲密了起来。 按照林柚教的,云为衫给了无锋很多半真半假的消息,也得到了很多半真半假的消息。 与上官浅的来的消息做交叉比对,便可了解真的无锋动向。 合作的顺利,林柚按照约定先告诉了她们半月之蝇的压制之法。 至于彻底解毒的方法和宫远徵毒药的解法却暂时保密。 手里紧握信息来源,继续留在后山也没什么意思了,林柚又去了趟月宫便回前山找宫远徵了。 问了宫门的侍卫,均没在医馆和徵宫都没宫远徵的身影,那就只有角宫了。 林柚闭着眼都能摸清他身处何地,脚下一转换了方向。 之前宫远徵送了她那么多衣服首饰,于情于理她都该还些礼。 别的不好说,雪宫特产雪莲他绝对会喜欢。 上元佳节,角宫处处点着灯笼。 林柚超了个近道,一进角宫就见宫尚角和上官浅在亭子里对立而坐。 对于这一幕,她倒是不意外。 毕竟和云为衫一样,上官浅只有表现的和宫尚角关系很好,看起来像任务顺利进行,才能取得无锋的信任。 但,宫远徵不在。 而最近正是半月之蝇发作的日子。 不应该给了上官浅压制半月之蝇的药方后,就忽略了她之前药方造成的连锁反应。 林柚后悔无比,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 叮铃铃。 铃铛声响起,林柚心里咯噔了一下,提起裙摆飞速跑了过去,同时大唤“尚角哥哥”。 可惜为时已晚,宫远徵的暗器已经出袖,击碎了上官浅递给宫尚角的碗。 在上官浅刻意营造的柔情气氛里,宫尚角警惕性降低了很多。 骤然被袭击,下意识地捻起桌上的碎瓷片甩了过去。 目标正是宫远徵的经脉命门。 林柚提心运气,拼尽全力赶在瓷片将他扑倒在地。 肉体撞击地面,伴着小铃铛的叮铃声在林柚耳中半速播放。 没人受伤,除了她自己。 情急之下,她强行动用了体内的内力。 现在内力在体内乱窜,让她痛苦不堪。 宫远徵仰面躺着,后怕地盯着夜空,喘着粗气。 他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对一脸慌张的宫尚角喊道:“粥里有毒!” 紧接着,他扶着林柚坐起身,上下打量着,“你怎么来了?刚刚没受伤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柚头脑发晕,轻轻摇了摇头。 等宫尚角跑到他们身前,费劲说了一句“哥哥差点杀了弟弟,美人就这么让你陶醉吗”,便哇出一口鲜血。 宫尚角被质问的一愣,光是想想如果宫远徵被他误伤的样子,就内疚的心脏仿佛被刀割。 “对不起。” 轻声道歉随风飘散,话带到后宫远徵听不进去别的。 一手探着林柚的脉搏,一手抚摸着她后心,让她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慢慢地输送内力。 幸亏后山之人来时,他死缠烂打月公子学会了如何给林柚输送内力。 但现在只能两眼一抹黑。 但这次不是自噬,而是强行动用。 内力在破损的经脉里乱窜,仅剩一条完好的经脉不堪重负,隐隐有崩溃之势。 宫远徵无法,只能一边疏导,一边将乱窜的内力往自身引。 折腾了半天,林柚的脸色好了很多,宫远徵的脸色反而差了许多。 “怎么样?” “暂无大碍。” 宫远徵束手束脚地换了个姿势,在宫尚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如同抱小孩一样将林柚往上颠了颠,宫远徵视线扫过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上官浅,轻声道:“哥,我先带柚柚去医馆了。你……” “去吧,这边我来处理。” 目送他们离开,宫尚角沉着脸让人将残余的粥收集起来,打算等宫远徵空下来再找他验验毒。 至于上官浅,若不是提前得知了她无锋的身份,他可能真就被她的柔弱蒙在鼓里了。 这些天的刻意亲近他都看在眼里,也理解她的任务,放任她在角宫与他表示亲近。 但当这份亲近威胁到了他身边其他人的安危时,宫尚角绝不会轻拿轻放。 冷漠地睨了一眼上官浅,宫尚角冲自己的侍卫嘱咐道:“将她关进地牢。” “是。” 宫远徵发现的两个药方是上官浅自己拿来压制半月之蝇的旧药方,虽合在一起是剧毒,但她真的没给宫尚角下毒。 此时无比冤枉,美眸紧盯宫尚角欲语还休。 可惜宫尚角不吃这套,又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看也不看她一眼示意侍卫赶紧把她拿下。 等池塘边只剩他一人,宫尚角疲惫地捏了捏额角。 这些日子和上官浅相处的还算愉快,居然这么轻易地就降低了警惕性。 明明宫远徵跑起来的小铃铛声那么响,他居然一点也没听见。 如果宫远徵没被林柚扑倒,那片瓷片直中命门会杀了宫远徵的。 他会杀了他弟弟。 原地晃了会儿神,宫尚角漫无目的地漫步到了徵宫,找到了一盏跌落在地上的龙型灯笼。 看那粗糙的手法,宫尚角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宫远徵做的。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灯笼的主人并没有把这盏做成他属相的灯笼送出去。 不,或许他知道原因。 宫尚角抱着灯笼慢慢坐在地上,回忆着和宫远徵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纤瘦的身影坐在了他旁边。 宫尚角侧目,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林柚。 “没事了吧?”宫尚角哑声问道。 “没事,我和远徵哥哥都没事。”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远徵弟弟。” “客气。”林柚撑着下巴,看向宫尚角怀里的灯笼,问道:“是远徵哥哥给你做的吧?刚刚看他手上全是细细碎碎的伤口。” “嗯,但他没送给我。” “为什么啊?做的那么用心,肯定希望得到你的夸赞。” “……” 情绪在心里淤积,宫尚角忍不住倾诉,将当年的事尽数讲了出来。 原来他曾经有一个亲弟弟,但和他妈妈一起被无锋杀了。 而宫远徵因为父亲死去无人教他武功,宫尚角就将他捡了回来当弟弟养。 有一年,宫远徵发现了他弟弟留下的、损坏的龙灯,出于好心给修好了。 他很生气,便质问了宫远徵难道新的就比旧的好吗? “或许是我伤到他了。”宫尚角摩挲着龙灯,小声道:“所以他才没敢送给我。” ------------ 第174章 云之羽(17) “活该。” 林柚听完,心里满是对宫远徵的心疼,脱口而出道:“如果是我,满心欢喜修好了灯笼却被这么对待,这盏龙灯都不会出现。” “……” 宫尚角闭眼叹了口气,知道那事是自己过分了。 只是被人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还是有些不好受。 林柚不在意他的想法,伸手就要去拿那盏龙灯。 手上微一用力,没拽动。 挑挑眉,她看向宫尚角,阴阳怪气道:“哟,这会儿新的又好了?” “……” 宫尚角没说话,默默地将龙灯抱紧了,再次后悔失控下的口不择言。 “你知道吗,就因为这一句话,连他的侍卫都说他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林柚瞥着墙角的衣摆,悠悠道:“可他不是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宫尚角眼眶微红,忍不住低声道。 “更不是别人的替身。” 林柚慢慢把后半句补全,却被宫尚角瞬间打断。 “不是的,他从来不是朗弟弟的替身,远徵弟弟只是远徵弟弟。” 既然开了口,宫尚角心一横,干脆将心中的想法全说出来了。 “刚开始我确实是把他当成思念亲人的寄托,但我知道他与朗弟弟不同,是个独立的个体。在我心中,他只是远徵弟弟。” “真的假的?” “如若有假,宫门无后而终。” 都拿最在乎的宫门发誓了,看来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了。 林柚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宫尚角,喟叹道:“既然教他用泪水表达心受伤,以后就别让他再为你哭了。” “我发誓……” 宫尚角又要发誓,林柚连忙制止道:“别发誓了,我怕立即应验。” 宫尚角疑惑转头,就见宫远徵满脸泪痕,出现在拐角。 “远徵弟弟,你……都听见了?” 宫远徵无声地点点头,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迈着坚定的步子冲宫尚角跑了过来,辫子上的小铃铛给了宫尚角当头一棒。 连忙站起身,拎着龙灯给了宫远徵一个拥抱。 他说:“对不起,但就像你听到的,远徵弟弟只是远徵弟弟。” 他还说:“那个侍卫叫什么名字,我要罚他。” 林柚失笑,悄无声息地进了屋,给兄弟俩留出独处的空间。 自己孤身一人把另一个孤身一人的小孩养成现在这样会哭、会撒娇的漂亮小天才。 宫尚角不仅需要付出很多钱,还需要付出很多爱,又怎么会心里没有这个弟弟。 · 一月之期很快结束,没了后山众人的放水,宫子羽根本无法成功通关。 在这段日子里,他还是放下心中被背叛的芥蒂,与云为衫两情相悦了。 宫尚角对他冷嘲热讽,指责他根本不配作为宫门执刃。 但宫门长老的维护,还是给宫子羽多争取了一个月。 林柚对他们的双标嗤之以鼻,让上官浅向无锋又传递了一个消息——宫尚角每月都会有一段内力尽失的日子。 上元节的事,粥里虽没毒,但她刻意营造的氛围差点害死了宫远徵还是让宫尚角不悦,把她在地牢关了七天。 等她出来,更是对她严防死守,连一个眼神都不再多给。 勾搭宫尚角的计划破灭,上官浅要是不想被宫门灭口,只能老老实实地与林柚合作。 但她也不亏,知道了半月之蝇无解药,只能熬的真相。 经过这么长时间,无锋这边算是安排好了。 林柚想了想,去了后山自己的小竹屋。 如果宫门其他人在,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现在住在里面的人正是早就死亡的宫门前任执刃——宫鸿羽。 这里地处偏僻,除了后山之人来找她玩,基本无人踏足,是个天然的藏人好去处。 早在问宫远徵要解百毒的药时,林柚就想好了未来的计划。 不就是保护宫远徵,让他一世肆意潇洒、快乐无忧吗? 直接把无锋和宫门一锅端了,把宫尚角拐走,多简单。 宫唤羽能假死,宫鸿羽也可以假死。 宫唤羽能收买雾姬夫人,她也可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猎物,谁是凶手还不一定呢。 “干爹,最近过得不错啊。”林柚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煮药茶的宫鸿羽。 “柚柚来了,快坐。”宫鸿羽乐呵呵地招呼道。 无事一身轻,比起当执刃时,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宫门最近怎么样了?” “知著定时来给您汇报,怎么样您还不知道?”林柚捏起瓜子也不跟他客气,咔哒咔哒就磕了起来。 “她知道的哪有你多。” 比起别的,宫鸿羽重点还是在宫子羽身上,他问:“我听说子羽的一月之约输了。” “嗯。”林柚点点头,毫无诚意地安慰道:“虽然他没通过试炼,但他给你找了个儿媳妇,也不亏。” “……”宫鸿羽拧着眉,不太赞同道:“可是我听说那姑娘是无锋的细作。” “是啊,还是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喜欢上的。” “……” “讲真,宫门和无锋真的不考虑联姻吗?您和雾姬夫人,宫子羽和云为衫,还有个配给宫尚角的上官浅。” 林柚一手嗑瓜子,一手撑着下巴,吐槽道:“哦对,还有之前的云雀,像是配宫远徵的。这算什么,无锋牌婚介所,指定目标客户宫门。” “别开玩笑。”宫鸿羽故意板着脸吓唬她。 林柚却不怕他,懒懒地继续吐槽:“都说宫门是最安全的,我看都快被无锋捅成筛子了。” “……” 宫鸿羽无奈,任她吐槽个痛快,才道:“怨气这么大,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点。” 说到正事,林柚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正色道:“我想启用无量流火,炸了宫门。” 宫鸿羽:……? “无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没算错,他们不日就会攻入宫门。到时候启用无量流火,直接就可以团灭。” “无量流火的范围很大,启用后不可能全身而退。”宫鸿羽提醒道。 “没事,不是有宫唤羽嘛。设个套,让他来就是了。说不定他还会觉得自己最聪明,算计了全宫门达成了自己的计划。” “……” 宫鸿羽听得头疼,摆了个暂停的手势,连喝了好几杯茶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本就是不赞同宫唤羽启用无量流火灭无锋,为他被无锋杀害的父母报仇,才动了换继承人的念头。 也正是因此,才让宫唤羽对他起了杀心,费劲设计杀他,然后自己假死。 且不说启用无量流火宫门的损失,单说宫唤羽。 他假死蜗居在这这么长时间不就白费了。 宫鸿羽痛苦皱眉,林柚猜中了他的心思,直接道:“反正他不知道你还活着,哪怕真启用了也不算丢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鸿羽摇了摇头,解释道:“宫门这么些年的积蓄都在这里,哪能说丢就丢。还有后山镇压的异人,我们不能丢了无量流火这个杀手锏啊。” “这好说。”林柚打了个响指,坦白了:“我家有座山,和旧尘山谷差不多还离得近,已经策反了宫尚角让人走山路往那边宅子运东西了。至于后山异人,和无锋一起炸上天就好了。” “……”宫鸿羽目露震惊,指着林柚半天没说出话。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小兔崽子,要造反啊?” “嗯嗯。” 林柚乖巧点头,被宫鸿羽猛地一拍桌子吓了一跳。 “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不同意也晚了。” 林柚站起身,露出了标准的反派笑容,道:“反正瘴气马上就要吞没山谷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 ------------ 第175章 云之羽(完) 宫鸿羽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茶都喝不下去了,但他也知道林柚所言为真。 后山瘴气越来越重,何尝不是异人活动愈发频繁的结果。 如果有一天,异人真的突破了封印,与无锋前后夹击,宫门又该何去何从。 宫鸿羽肩膀一塌,透过林柚看到了往日的好友。 他们一起快意江湖时,也是这般的意气风发,如今年纪大了反而束手束脚起来。 宫鸿羽喟叹道:“算了,只要能护住宫门所有人,你们年轻人放手去做吧。” 林柚美目圆睁,很快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嘴甜道:“感谢干爹支持。” “别贫嘴了。” 宫鸿羽想通后重新提起茶壶,林柚也重新坐了下来。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宫鸿羽不厌其烦地嘱咐道:“我知道你恨无锋,但是一定不能让仇恨蒙蔽了双眼……” 看到对面人一如既往地乖巧点头,他才放心,后知后觉到不对。 “你说你已经策反了尚角?”宫鸿羽若有所思,“如果我不同意,你怎么办?” “不同意?不同意当然是把您关在竹屋不得外出,反正也除了我和知著,没人知道您还活着。” “……”宫鸿羽深吸一口气,掐人中自救,骂道:“小兔崽子,真要造反!” 林柚“嘿嘿”傻笑两声,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便提出离开。 计划接近尾声,还有许多事需要去布局。 不过,当务之急是让起了疑心的雾姬夫人见见宫鸿羽,再陪她演一场戏。 询问了宫鸿羽的意见,林柚起身出门把雾姬夫人叫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有话要聊,她就不必当电灯泡了。 溜溜哒哒去了花宫,打算探望一下宫子羽试炼的进度。 偷留在前山的花公子已经被花长老逮回来了,此时正无聊地守在花宫。 见到林柚,他站起来激动地挥手道:“柚柚,你来了!” 视线略过他眼下的乌青,林柚贴心地没过询问,只略过他的肩膀往里瞅,问道:“子羽哥哥呢,还没通过吗?” “不知道,一直没出来,可能还在沉浸式锻剑吧。” “哦哦。” 两人在连廊找了个地方坐下,林柚循循善诱道:“小花,你想不想出山谷看看?” “想啊,怎么不想。”花公子毫不犹豫地答道,颇为惆怅。 “但只是去个前山,就差点被打死。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偷溜出山谷,你还能不能再见到我。” “我有办法。” 林柚打了个响指,凑过去与他头顶头小声密谋,“其实老执刃没死,他要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左耳一句“赋予重任”,右耳一句“宫门希望”。 花公子被哄得一个愣一个愣的,斗志满满地接下了转移花宫的任务。 顺带,通知宫紫商和宫子羽的任务也交给他了。 至此,林柚拿着鸡毛当令箭,将后山年轻一辈全策反了。 再三强调要保密,估摸着雾姬夫人和宫鸿羽的会面快结束了,便起身离开。 在羽宫门口巧妙偶遇,两人对视一眼,雾姬夫人顺势发起了约饭邀请。 趁着这个机会,林柚将算计宫唤羽的全部计划告诉了她。 忙忙碌碌了一天,林柚终于解决了所有事,躺在徵宫的松软大床上长舒一口气。 躺着躺着,当她昏昏欲睡时,一个瓷白的碗出现在她的眼前。 林柚:? “把它喝了。”宫远徵用勺子搅着里面的汤药,确认没那么热了才递给林柚。 而林柚自然而然地接过直接一口闷了。 等苦味在口中消散,她才想起来问一句:“这是什么啊?” “出云重莲。”宫远徵收回碗和勺子,漫不经心道。 “噗嗤,咳咳咳!” 这么珍贵的药材,宫远徵就这么给熬了? 林柚瞪圆了眼,看了看那平平无奇的碗感觉匪夷所思。 “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会。总共有三朵,我和哥哥各一朵,剩下这朵本来就属于你。” 只听闻出云重莲的妙用,宫远徵也没亲眼见证过真实情况。 虽然查了很多资料,至少能确保服用者的安全,他还是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时刻关注着林柚的状态。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宫远徵终于忍不住问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身体热热的。” “那就好。”宫远徵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你的经脉正在重塑,会感觉到热也是正常。” 又等了半天,林柚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她新奇地感受着连绵的内力在完好的经脉里流动,一反往日浑身无力,感觉能打倒一头牛。 制止了林柚的跃跃欲试,宫远徵劝道:“刚刚重塑完成,不要过度使用,我帮你引导着多运转几周。” “那就多谢了。”林柚利落地盘腿坐到床上,撩起身后的头发,雀跃道:“你帮我重塑了经脉,等解决了无锋,我自费带你出去游历江湖。” 宫远徵很心动,但也没忘记自己身为徵宫宫主的责任。 他将手按在女孩的后背,欲言又止。 林柚猜到他的想法,豪迈一挥手,宽慰道:“怕什么,我家山上可没有瘴气,不用每日熬药。至于百草萃,交给医馆的大夫就好了。” “……” “告诉你一句至理名言,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在山谷内带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 “当然好奇了,但我哥……” “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一路跟着尚角哥哥。他工作,我们游玩。” 林柚越想越觉得可行。 导游有了,就不用自己做攻略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筹划,林柚的计划在宫子羽的执刃继位仪式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无锋得到了错误消息被引导到了后山,与得到正确消息拿到无量流火的宫唤羽正面对上。 “砰”的一声,两伙人连带着异人一起埋葬在了宫门后山。 与此同时,宫远徵将半月之蝇解药的真相昭告江湖。 失去了最高阶的高手和半月之蝇的无锋不足为惧,失去了震慑江湖的能力。 等林柚、宫远徵和后山四人的旅行团成立,江湖已经一片和谐美好。 上官浅和云为衫大仇得报,一个跟自己的寒鸦离开不知了去向,一个留在了宫门成为了宫子羽的妻子。 两人看家,成了光杆司令,却为其余人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大家各司其职,都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完] ------------ 第176章 与凤行(1)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林柚撩起袖子,伸手拿过烤兔腿豪迈的啃了一口,边嚼边道:“成为唯二的、马上要被天道抛弃的神明,0090,你不怕我把天道给撕了啊?” 「宿主是个文明的淑女,怎么会如此粗暴呢。」电子音透露着讨好。 0090把任务一股脑地塞进林柚脑海里,转头就没了踪迹。 无奈地叹息一声,三两口将兔腿啃干净,林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眺望远方。 随手一挥,原本被天火烧枯的大树瞬间重焕生机。 “主人,你是闲的喵?” 林柚抬头望去,一只身形纤细的狸花猫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迈着优雅的猫步,它走到火堆旁。 小猫爪划了几下,剩下的兔肉就落在了地上,被它一扫而光。 林柚看得新奇,弯腰将他捞到怀里蹂躏,遭到了强烈的反抗。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狸花猫不停地挣扎,又不敢伸爪子挠。 它发动了无敌猫猫拳,不停地踢着林柚的手。 “我闲的啊,小虎子。”林柚用它的话堵了回去。 猛地吸了一口,才放它离开。 小虎子立马窜到一边,翘着一只腿舔着凌乱的毛发,看向林柚的眼里满是谴责。 耐心地等它将一身毛捋顺,林柚才站起身,背上扔在旁边朴素的包袱,迈步往北方走去。 “等等我呀,喵!” 小虎子一跃而起,几步爬到林柚肩头蹲好。 它歪歪头,好奇地问道:“上一个是文语,下一个去找谁啊?” “清夜。” · 青盛城,锦月府。 林柚递了拜帖,很快被迎进了府。 二公子顾成锦好像还在与其他人商议事,便让人引着她在花园闲逛。 逛着逛着,便逛到了池塘边。 小虎子蹲在林柚肩头,不安分的伸手去捞随风飘荡的荷花。 “老实点。”林柚抓着它的爪垫捏了捏,顺势往后一撤。 小虎子理直气壮地“喵”了一声,道:“猫的本能反应,我也没办法。” 瓷白荷花在光影下闪着微光,林柚不置可否,只带着它又远离了些。 池塘不大,林柚撤出了亭子,刚好撞见了有趣的一幕。 一个蓝衣女子揽住脚滑的绿衣姑娘,越过池塘飞身上了另一边的亭子。 放手时却力气过大,拽掉了人家的腰带。 “你这、你这个裙子……”沈璃拿着一根红色腰带,没想到这么脆。 小荷手足无措地蹲在地上,拉扯着衣摆想要挡住自己的下半身。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侍卫,怒声道:“什么人,敢欺负小荷姑娘!” “我没有啊。”沈璃百口莫辩。 林柚看够了热闹,旋身出现在小荷面前,解开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喵!” 小虎子没在她的考虑范围,随着披风划过空中被甩了出去。 还好它身手灵活,巧妙地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一跃进了沈璃的怀抱。 这下,沈璃一手捏腰带,一手抱猫,更懵了。 侍卫们误会了小荷受欺负,直接招呼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她们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荷拢紧披风,将身上不该露的地方裹得严严实实,才在林柚身后冒出个头,怯生生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侍卫们不信,觉得她是被胁迫了,才不敢说出实话。 当下,大喊着将顾成锦叫了过来。 行叭。 林柚看了一眼紧跟着过来的行云,随手一挥变出一个面纱带在脸上,又将小虎子捞回来随手塞进了包袱里。 “喵!” “安静,别被发现了。” 沈璃:…… 维持着端猫的姿势,沈璃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柚,道:“她裙子掉了,先让你家侍卫下去吧。” “下去。”顾成锦一挥手,接住扑过来的小荷,关心道:“没事吧。” 小荷摇摇头,道:“我腰带掉了。” “我先带你回去。” 顾成锦不顾在场其他人的眼神,将小荷打横抱起,径直回了屋。 主人都走了,客人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了。 沈璃跟着行云准备离开,却见他的眼神粘在原处,不由有些好奇:“怎么了?” “没事。” 天外天除了他还有一位掌管万物生机的神明,只是这位神明早在三界中失去了踪影。 单单见了一面,行云不是很确定,却下定决心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毕竟独居天外天,太无聊了。 独担上古神之责,太累了。 行云睨着身边人,盘算着怎么不暴露自己身份确定对方身份。 他抬手点了点沈璃,嗔怪道:“你呀,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另一边,林柚在池塘边等顾成锦安顿好小荷与她一见。 小虎子费劲地从包袱里爬出来,好奇道:“主人既然不想让行止神君认出来你,为什么不躲着点他?” “因为无聊啊。”林柚靠在柱子上欣赏荷花,闲闲道:“在三界逛了这么久,能找到的上古神都找了一遍了,也该回天外天了。 不过我有点好奇他和刚刚那个女子的关系,怕他认出我后在我面前拘谨,所以就稍稍变化了一下。 你说,等到他认出我的那天,发现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会不会很惊讶?” 林柚笑得八卦,小虎子也不遑多让。 它跳到林柚膝头,喵道:“那个女子身上有神君的气息,关系一定很亲密。” “呕吼,铁木开花。哪怕暴露了回去干活,这个瓜我也要吃上。” 等了半天,林柚都没等到顾锦城回来,倒是等来了他的人给她安排的住所。 看着宽敞柔软的大床,林柚原谅了他让自己等了半天。 林柚懒散地躺倒在床上,小虎子却是个闲不住的,顺着门缝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整日受神力浸体,它早就不是寻常的狸花猫了。 林柚对它很放心,翻了个身思考往事。 顾成锦是上古神清夜的转世,当年因救爱人逆天改命,被天道废除了神格,罚他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世世与爱人相错过。 这一世,他的妻子叶诗为救他中箭几近陨命,他养小荷复活叶诗。 叶诗虽复活,又岂能忍受自己的命是靠别人的命才得以延续,出家为尼。 顾成锦思念着小荷,却也永远失去了妻子。 林柚唏嘘不已,却也看不明白哪个是他真正的爱人。 说不定是天道无情,将他的爱人一分为二也不一定。 一个为叶,一个为荷。 选哪个都会错过另一个。 既然如此,不如哪个都别选。 ------------ 第177章 与凤行(2) “主人,出事了喵!” 小虎子整日在外游逛,非睡觉的时间不回来,今天倒是回来的早。 能让它这般恐慌,估计是小荷发现了真相,带动着整个锦月府的妖灵要噬主了。 林柚与顾成锦达成了共识,只要有别的方法救叶诗,就放小荷一条生路。 因此林柚心中早有盘算,不紧不慢地等血红的妖灵要压塌房屋后才出了房间。 夜空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女子尖叫,刺激的妖灵在府中愈发横冲直撞,更有甚者还发出类似于婴孩的啼哭。 侍卫和侍女慌不择路的乱跑,只要沾上妖灵的泪水就会被灼伤皮肤,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密室里,不知道什么又刺激到小荷了。 池塘中的荷花猝然变大,发了疯似的击打着阁楼。 “小虎子,你去密室看看,别让叶诗吊着的那口气没了。” “得嘞。” 安排好小虎子,林柚立在原处,仅仅是一抬手荷花归位,妖灵退散。 妖妖魔魔的事,牵扯这些凡人做什么。 顺带着,林柚一挥手,神力如同绿色的萤火虫,落到那些疼得遍地打滚的无辜之人身上。 疼痛骤然消失,那些人出于惯性又打了几个滚才发觉。 彼此懵然的对视一眼,看向了处于正中毫发无损的林柚身上。 有眼尖的,目睹了全过程。 恭敬地冲林柚磕了一个响头,大喊道:“神仙显灵了!” 有一就有二,其余人纷纷跪地,嚷着感恩的话。 没人注意,一个绿色萤火虫顺着倒塌的楼阁混进密室,融入了叶诗的身体。 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 只要有口气,她就可以救。 而且她是为了众生,不单单是为了某一个特定的人,哪怕天道也不能置喙。 林柚下巴微扬,制止了他们的动作,柔声道:“府内尚未安定,你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一会儿吧。”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比起神仙显灵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锦月府空下来,连风声都清晰可听。 妖灵重新围上来,小声地嘤嘤着。 林柚睨了它们一眼,耳边瞬间安静。 “啧,倒是不傻。” 将它们全都镇在原地,林柚闪身去了密室。叶诗已经醒了过来,被顾成锦揽在怀里小心安抚着。 “喵!”小虎子三步并做两步,蹲在林柚脚边,舔着爪子汇报道:“神君和沈璃出去找小荷了。” “知道了。” 林柚来到石床前,对上叶诗茫然的眼神,冲顾成锦道:“妖灵噬主,府内侍从死伤无数。救人很累的,酬劳得加倍。” “什么妖灵?什么噬主?” 昏迷多年,叶诗与外界脱节,下意识看向顾成锦,等待一个解释。 顾成锦神色不自然,扭开脸抚摸着怀里人的长发,心虚道:“没什么。你刚苏醒,需得好好休养,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 叶诗直觉此事与自己有关。 在顾成锦这边得不到答案,便转头看向了林柚。在她张口拒绝前,直白道:“姑娘,你给我讲讲外面的情况,酬劳好说。” “我不是这样的人。”林柚摸了摸鼻尖,话锋一转道:“简单来说,就是你要死了,被顾成锦用缚灵阵吊着一条命……” “林姑娘!”顾成锦厉声打断道。 叶诗被他吓了一跳,微微推开顾成锦,自己坐直了身子。 “诗儿……” “我想知道。”叶诗抢过话语,温柔却不失坚定。 顾成锦拿她没办法,败下阵来,只能默许了林柚继续说。 “但要你彻底活过来,需妖灵以身献祭,一命换一命。”林柚耸耸肩,说的很轻松。 “那妖灵名唤小荷,性情单纯但固执。得知顾锦城对她那般好只是为了救你,想不开黑化了。” “……” 叶诗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结结巴巴道:“那、那我现在活过来?” “我救的,没人受伤,没人丧命。” 叶诗松了一口气,沉默看向顾成锦的眼神很是复杂。 半晌,她再重新开口,就是要求上去看看。 林柚没啥意见,忽略了顾成锦的意见,左手叶诗,右手顾成锦,将两人带到了地面。 小虎子从林柚肩头落下,克制不住本能,一爪子拍向了在半空中跳跃的妖灵。 妖灵落到地上变成果冻样,却灼伤了它爪垫。 “喵!”小虎子两只前爪抬起,蹲坐在地上,惨兮兮地冲林柚“嗷嗷”叫。 林柚无语,单指戳在它脑门,将它戳倒在地,“看你以后还爪不爪贱。” “不了,再也不了。”小虎子举着伤爪,艰难地翻个身。 它的再三保证落在叶诗耳里不过是无意义的“喵喵”叫,却也能听出它的痛苦。 叶诗垂眸看着它爪上血肉模糊的伤处,若有所思道:“受伤的人都这般疼吗?” “嗯哼。”林柚捂着小虎子的猫爪,一阵绿光闪过便恢复如初了,“没熬过的都死了。” 神奇的治疗术让叶诗多看了几眼林柚,接着举目看向四周。 因有林柚在,伤亡并不严重。 但也有几个倒霉蛋,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身上伤口触目惊心。 叶诗看完愈发沉默,让顾成锦不知所措。 刺耳声响起,林柚三人转头看过去。 黑化的小荷从本体中出来,怒声道:“为何要逼我,为何要助他!” “那便是小荷?”叶诗问道。 “嗯。”拉住要过去的叶诗,林柚一眼就看见了拿着长枪的沈璃和躲在一边的行云。 “她现在神志不清,你们是情敌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顾成锦连声附和,拉着叶诗要躲到一边,仿佛怕小荷伤到她。 然而,面对沈璃小荷毫无反抗力,一下就被反抓着手按在了栏杆上。 “认不认错?” 一句质问,一个巴掌落在屁股上。 小荷哭的梨花带雨,委屈巴巴道:“顾成锦负我,他该死。” 叶诗&顾成锦:…… 林柚叹息一声:“还是个孩子啊。” ------------ 第178章 与凤行(3) 终于,小荷被揍服了,带着哭腔喊道:“我错了,我不该伤害无辜之人,我错了……” 泪珠落进池塘,其他妖灵褪去血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我就是不相信,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竟只是把我当做一味药材。” “他看见我,就看见了她活过来的希望,我就是那样一个替代品。我连替代品都不是。” 小荷的控诉字字泣血,却在沈璃和行云提起送她离开时,倔强道:“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虽然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我从看见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起,他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啊,好惨,好深情。 林柚和叶诗同时对顾成锦投去了谴责的视线。 林柚问他:“与她朝夕相处的这些年,你是心疼她会被当做一味药材,还是庆幸你的爱妻有了活的希望。” 顾成锦抿着唇瓣,看着叶诗坚定道:“后者。” “那也是一条生命啊!”虽感动于顾成锦的深情,但叶诗也心疼小荷的经历和府中侍从的无妄之灾。 顾成锦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救她,违背了叶诗为人处世的信念。 “为了你,她才会存在。” 不知道为何,这句话说出口,顾锦城的胸口一跳一跳的疼。他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小荷,失了神。 但如果让他再做一次决定,他还是会选择牺牲小荷。 正如他所说,因为叶诗,她才会存在。 顾成锦话说的绝情,被小荷听见彻底死了心。 她飞身过来,狠狠地扼住顾成锦的喉咙,却不过弱弱地骂了一句,“顾成锦,我最讨厌你了!” 小荷闪现的突然,两波人猝不及防地见面了。 行云试探身份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见到了林柚的真面目,不禁瞪大了眼睛。 林柚也是一愣,无辜地张了张嘴,“好巧?” 两人的事暂且放一放,因为小荷已经放开了顾成锦,走到了叶诗跟前。 “这就是你费尽那么多心血要救的女人啊,果然好看。”小荷感慨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小荷姑娘……”叶诗有些无措,还是顺从心意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小荷是小孩子心性,接受到一点善意,心中的委屈便被放大了数倍,像是要把这辈子都眼泪哭干。 叶诗斜了顾成锦一眼,让他这个罪魁祸首离得远一些,自己将小荷揽进怀里安抚。 她是既得利益受益者,就该由她来安慰受害者。 看出叶诗与顾成锦离了心,林柚跟着顾成锦去到一旁,给了他一丝神力唤醒神格。 “明烛?” “好久不见。” 看着银发玄瞳的清夜,怀念一闪而过。 今日已经冒险保小荷救叶诗了,林柚不便多唠,只意味深长道:“两个人都替你保下了,这次可别选错了。” 清夜缓缓眨了下眼,听出了语中的深意。 视线落在不远处相拥的两个女孩身上,他笑了笑道:“或许她们不会再给我选择的机会了。” “也是。”林柚饶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肯定,“不管在哪方看来,你都是个渣男。” “是我做错了事。”清夜坦然地承认了。 不管是身为神仙的时候,还是身为凡人的时候,他都做错了。 不过…… “你将我神格唤醒,不是天道所授,不可为之啊。” “我没有,你别瞎说啊。”林柚连忙摆手,意有所指地指了指他的手背,“我不过是替你治疗下被妖灵灼伤的伤口,谁知一点神力就让你唤醒了自己的神格。” 熟悉的甩锅,清夜哭笑不得,拽着袖子掩盖住手背连忙认了下来。 不远处,几声闷咳传来。 行云夸张的表情,虚弱的脸色映入他们眼帘。 清夜闻声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老幺,“是行止。” “嗯,现在是凡人行云。” 不知道沈璃与他又说了什么,行云喷出了一口血。 沈璃连忙扶住他,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的伤口。 清夜打趣道:“好弱。” “说不定是为爱博同情呢。”林柚勾起嘴角,玩味道:“这家伙,又茶又腹黑。” “这倒是。” 一丝神力能维持的时间不长,清夜敏锐地察觉到神格将要继续沉睡。 忧心地看着行云,他喟叹道:“明烛,希望他不要走上我的老路。” “他要是敢,我就打断他的腿。” 行止是最小的神,谁都是他的长辈,都能说他两句。 清夜懂这句话的含义,释然的笑了笑。 银发慢慢变黑,荧光从他身体中慢慢飘散出来。 随着一句“替我向他问好”,清夜又变回了凡人顾成锦。 他茫然地睁开眼,就见林柚大踏步离开,一把扶起了行云。 “我来吧。” 冲未来弟妹灿然一笑,林柚捞过行云受伤的手臂,刻意用手指点着伤口慢慢的释放神力。 寻常一秒钟能解决的治疗,硬是拖到了六十秒。 甚至边治疗边与沈璃搭话,“小两口?这么紧张他。” “不是。”沈璃心悦行云,但身份使然又不能与他在一起,便否定了。 林柚遗憾地“啧”了一声,那余光瞄行云。 脸色好像更差了。 看着伤口恢复如常,林柚施施然地收回手,贴心的为他们留下了最后的告别时间。 还没走远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伤口怨气很重,能完全治愈说明她的治疗术很厉害。看你好不惊讶的样子,之前认识?”沈璃观察细致,一下子就发现了盲点。 “之前的同僚。”行云低咳两声,虚弱道:“不太熟。” 林柚:??? 虽然知道你要在心仪的女子面前保持边界感,但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我才刚给你治疗完啊! 察觉到灵力波动,林柚顺势转身。 影子将行云笼罩,林柚冲沈璃笑得和善,一巴掌拍在行云脑袋上揉了揉。 “我觉得吧,还是该自我介绍一下。” “说的复杂点,行云是我忠实的仆人。说的简单点,他是我弟。” 行云:…… 迫于林柚威胁他要揭穿他身份的眼神,行云憋屈地点头认了。 ------------ 第179章 与凤行(4) 沈璃目露惊讶,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诧异道:“我还以为你没有亲人呢。” “小孩子叛逆,离家出走呢。”林柚回的毫不犹豫。 这一句话让行云在沈璃心中的形象又碎了些。 但灵界的赤容、青颜已经顺着沈璃的灵力找过来了。 紧接着乌云满天,灵界将士将荷花池团团围住,拿行云的性命威胁沈璃回去成亲。 沈璃自然不从,长剑割手,以血画阵将他们三人连带一只猫全都护了起来。 顾成锦心思活络,再看到赤容和青颜那一瞬间就带着叶诗和小荷躲了起来。 没有凡人在场,沈璃反而更放的开了。 面对灵尊的指责,她道:“不嫁不爱之人,沈璃不知何错之有;不结强迫之亲,沈璃不知何错之有;不想让灵界受制于仙界,沈璃不知何错之有……” 林柚忍不住为她鼓掌。 而行云时至今日,才发觉沈璃的真实身份,看着她凛然挡在他们身前的背影喃喃道:“灵界的王爷,竟是个女的?” “是啊,就是她啊。”林柚一掌遮唇,幸灾乐祸采访着当事人,“把自己媳妇指婚给了别人,心情怎么样?” “……” 行云默默地闭上双眼,沉默了。 沈璃早已下定了为灵界牺牲婚姻的心,疏发了心中的愤懑便回到行云了身边,不顾别人吻了上去。 林柚近水楼台先得月,小声地“哇”了一声,无视小虎子的挣扎捂住了猫眼。 看热闹归看热闹,不能让行云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林柚等沈璃表完白,便拦下了向行云体内输送的修为。 眼见着修为原路返回,林柚才在沈璃不解地视线里解释道:“一千年的小鸡崽,给他五百年的修为,你不守灵界了?”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前有肉鸡,后有小鸡崽。 沈璃拳头硬了,默默反驳道:“不是鸡,是凤凰。” “报意思,说顺嘴了。”林柚是真说顺嘴了,表情无辜地眨眨眼,补救道:“反正你别浪费你的修为了,行云交给我吧。” 沈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余光瞥到行云又克制地挪了回去。 看得出来,能一眼看出她原型和修为的林柚不是普通修仙者,又是行云的姐姐。 由她照顾行云,应该能保他后半生无恙吧。 最终,沈璃头也不回地跟着灵界将士消失在了天边。 行云收回不舍的视线,淡淡道:“有什么问题想问,问吧。” “就一个问题,后悔吗?” “不后悔。” 赐婚不后悔,下凡遇见她不后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后悔。 行云很理智,给林柚剖析着赐婚的原因,“拂容君净化能力很强,让他与灵界联婚,还可以净化瘴气改善灵界居住环境,有利于三界和平。” “哪怕你喜欢沈璃,看着她嫁给别人也不后悔?” “你说就一个问题的。”行云避而不答,戳了一下小虎子,径直起了身。 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已经看穿了沈璃的真实身份——魑魅王之女。 拂容君可净化她体内自带的魔气,不至于入魔被击杀,这桩婚事只会更合适。 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后悔。 孟婆汤洗不掉神明的记忆,凡人之躯也承受不住。沈璃走后,行云一直病怏怏的,在小院里守了三十余年就离世了。 青盛城换了新城主,却未见城主夫人。 城里流传着一句传闻——城主思念爱妻,永生不续弦。 同时,还有一个奇景——城外、荷花、美人。 送走行云后,林柚还去了一趟锦月府。陪顾成锦去了一趟城外,远远望了一眼叶诗和小荷的木楼。 “我和诗儿都不再年轻。”顾成锦眼角爬上了皱纹,叹息道:“你和小荷还一如当年。” “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你无需多想。” “罢了。”顾成锦释然地收回视线,转身问道:“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嗯。” “那,一路顺风。” “……”林柚想了想,虽然知道天道不乐意,还是道:“万事顺意。” · 仙界,凌霄殿。 “天生祥瑞,天外天难道又诞生尊神了吗?”小仙陆庆望着天边,惊道。 “没见识了吧。”另一个小仙瞥了他一眼,道:“数万年前,最后一位上古神诞生的时候,那可是祥瑞遍及三界。就这么点动静,哪配得上神尊诞生啊。” 两个小仙探讨着祥瑞出现的原因,最后还是天君给出了答案。 “天生祥瑞,定是神君回来了。”天君将手里的风车塞进陆庆怀里。 想着神君不喜铺张,他随手点了一个人, “你且随我,去恭迎神君。” 然而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行止刚死了又活,心情很一般。 面对毕恭毕敬的仙君,他上下扫视了一番道:“天君最近没有公务在身啊,亲自过来接我。” 天君一愣,解释道:“近日确实无甚公务。” “是啊,这仙界确实看起来比较悠闲。” 天君赔笑,感觉汗流浃背了。 “你可以试着,让自己忙起来,找点事做。” 天君连声称“好”,将这个话题岔开了,“神君此番游历人间,可顺利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止脸色一下子臭了,捏着鼻子道:“顺利。” 天君松了一口气,笑道:“顺利是自然的,应该的。” 行止说话大喘气,叹了口气补上了后半句,“倒也谈不上吧。” 隐身跟在他后面的林柚一下子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天君一脸懵逼,急中生智发挥出了最大情商“有些崎岖也是好的”,接着警惕地看向四周,“谁?” “你猜。”林柚随手扯了根树枝,挂在了天君的头上,又去揪花。 折腾来折腾去,天君的脑袋都快被插成花篮了,也没逮到作乱的人。 林柚很失望。 这还是仙界天君呢,在她放水的情况下还能表现成这样。 果然应了那句话,仙界的人安逸太久了,连基本的警惕性都没了。 伸手招来一早跑进去的小虎子,林柚现出身形,看着那风车陷入了沉思。 天君一惊,忙躬身行礼,“恭迎神君。” “天君挺有童心,还玩上风车了。”林柚变出一阵风,将风车吹得哗啦啦响。 两人同时出声,天君彻底汗流浃背了。 ------------ 第180章 与凤行(5) “见过神君。”陆庆脚步匆匆,冲行止行了一礼。 他比较年轻,林柚下凡时他还不在仙界,自然不认识她。 视线落在林柚身上,陆庆看到了蹲在肩头的小虎子,瞪着眼冲天君欲言又止,“天君……” 接着,视线下移,他看到了正在转的风车,一下子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陆庆不断眼神示意好友——什么情况? 紧随其后的好友,他在仙界待的久些认得林柚。连忙依次行了个礼,摇摇头——天君要完。 林柚将全过程收之眼底,意味不明道:“仙界的仙君们也很有活力。” “还好吧。”天君拭去额角冷汗,强行挽尊,“都是年轻的孩子。” “确实。”林柚点头表示认可,下一秒突然严肃,冷声道:“不过还是稳重些好。 近来下界异动频繁,我见到了千年前六冥的属下。他不老不死不灭,恐有什么企图。天君需得加强天兵天将的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说的什么,天君全都点头应“是”下来,认错态度良好。 至于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而行止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柚,将疑惑按在了心里。 随口找了个借口,两人与天君分道扬镳,去了千机台。 站在这里的地面上,林柚才算有种彻底回家了的感觉。 她抬头环视悬在半空中的牌位,凝聚神力散发了出去。 接收到神力,牌位们愈发熠熠发光,只有清夜的牌位有些黯淡,象征着他还在凡间受苦。 这时,林柚才恍然想起,清夜让她带的话。 为了彰显重视,她专门侧身与行止正面相对,幻化成了清夜的样子,“行止,好久不见。” 行止闹不清她在干什么,哭笑不得地一点她的脑门让她变了回来。 “清夜让我替他给你问好。”林柚退后一步,一手做梳整理了一下碎发,“在凡间的时候忘了,看到他的牌位才想起来。” “你唤醒了他的神格?” “嗯哼。” “叶诗也是你救的?” 叶诗莫名其妙的苏醒,间接阻止了小荷的献祭。他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沈璃离开带走了他对凡间的兴趣。 如今回到天外天,凡间种种的负面影响也该消失了。 “嗯哼。”林柚再次承认,在他欲言又止的视线中连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谨言慎行哈。我可没主动参与他们的因果,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力是公平的 随机治疗在场的每一个人。” “强词夺理。”行止睨了她一眼。 知道探讨出个真相也没用,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六冥的属下又是怎么回事?” “啧啧啧。”林柚绕着行止转了一圈,阴阳怪气道:“神君还真是沉迷美色,摒弃了一切外界干扰啊。知道谁烧了你的小院吗?” 这是沈璃离开前发生的事。 也正是因为小院被烧,他们才会来到锦月府,目睹了小荷的暴走,有了之后的分离。 行止印象深刻,稍微思考一下就给出了答案,“是当时城主的大公子。” “没错。他有一名叫苻生的手下,就是他烧了你的小院,引诱了小荷的黑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林柚一摊手,就是开摆,“上古神智慧排名,清夜第一你第二,这个问题应该你来思考。” “……” 要是之前以一票之差落败行止还会愤愤不平,现在好友还在凡间沉沦,往事显的格外珍贵。 行止眼眸里有怀念,薄唇轻启刚要说什么,神识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林柚与他实力相当,他能捕获到的,她也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闪身去了屋外。 “喵!” 池塘的小桥上,小虎子浑身炸毛怒视着水里的七个胖娃娃,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声。 七个胖娃娃不怕不惧,嬉笑着伸手去拽小虎子,想把它拽下水。 虽然似乎是小虎子处于弱势,但林柚凭借对自家爱宠的了解,一定是小虎子先去撩拨的对方。 最胖的那个胖娃娃额头有一道明显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据。 林柚忍不住低笑一声,目送小虎子前爪扒拉着石桥做着最后的挣扎。 听见主人的声音,小虎子立马眼神锁定,开始嗷嗷:“主人,不公平喵!他们都是人形,我也要!” “说的你有了人形就能打的过似的。”林柚嘴上不饶猫,手下还是给了它一丝神力,助它幻化出了人形。 半湿的狸花猫瞬间消失在原处,取而代之地是一个猫耳小男孩。 他比胖娃娃大不了多少,却灵活许多。失去毛发也不怕水了,直接跳进池塘打算来个一挑七。 “怎么养了这么多鲤鱼精?” “我一个人无聊啊,养着他们还热闹些。”行止睨了一眼身边人,不由有些埋怨,“还说是我姐姐呢,谁家姐姐扔下弟弟千年都不露一面啊?” “你小子,还埋怨上我来了。”林柚不吃道德绑架这套,伸手就去打行止的脑袋,“要怪就怪六冥,弄的灵界民不聊生,险些牵扯到下界。我不得去履行下我的义务啊?” 一个打,一个躲,两人莫名其妙就切磋了起来。又莫名其妙同时席地而坐,爽朗大笑起来。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一架了。”行止变出茶具开始煮茶。 林柚撑着下巴,看小虎子将七条鲤鱼精揍得嗷嗷叫,随口道:“墟天渊要生变,以后有你忙的了。” 行止倒茶的手一顿,没问墟天渊为何生变,反而问道:“为什么不是你忙?” “墟天渊是你开辟的,自然由你负责到底。” “你……” “神君?你在吗,神君?” 行止指了指林柚,一挥手打开了西苑的大门。 天君急匆匆地走进来,一脸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刚刚是打起来了吗?” “没事,他们打着玩呢。”本着礼貌的原则,林柚也给他倒了一杯茶。 天君顺势看了看池塘边,松了一口气。 虽然觉得小猫和小鲤鱼应该闹不出这么大动静,但神君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信了。 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茶,天君往后使了一个眼神。 一个面容俊俏的小仙立马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喊。言语之间很是诚恳,尽是对婚事的不满。 林柚脑筋一转,猜到了他的身份。 拂容君嘛。 那个与沈璃联姻的仙君,天君的亲孙子。 ------------ 第181章 与凤行(6) 行止一脸茫然看着拂容君和天君一唱一和的发疯,还是在林柚的提醒下才想起这是哪号人物。 想着沈璃对联姻也很抵抗,便淡淡道:“既然他们两人都如此抵抗的话,那不如把这个婚期往后拖一拖。”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 虽然没有达到来的目的,好歹能多几日逍遥的日子。 拂容君还算是满意,出了西苑就往百花池跑。 · 在仙界待了一天,林柚返回修为时在沈璃身上下的封印有了波动。 这个封印可以感受灵界瘴气,侧面说明墟天渊封印松动,说不定还有魑魅逃出。 关键时刻,不知道行止又去哪儿溜达了。林柚便给鲤鱼精留了消息,自己只身去了灵界。 “他的意思,不止仙界,就连我们灵界都应该尊重。” “为何?他挥手便是一个墟天渊,劳我灵界为其守护封印千余年。现在还用联姻来绑架我族。我灵族为何要听命于仙界,受其指使?” 林柚刚出现在灵界大殿,便听到了沈璃不满之音。 “我灵界骁勇战士何其多,与其如此,不如杀上九重天,闹他个不得安宁。” “碧苍王口气倒是挺大。”林柚现出身形,不紧不慢走到她身前,道:“不过,上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下场可不太好。” “明烛神君。”灵尊边给林柚行礼,边眼神示意沈璃住嘴。 而沈璃再看到林柚脸的那一瞬间,便呆住了。 万万没想到,凡人行云的姐姐竟与神君长得如此相似。 那她是不是…… 林柚装作不认识她,继续道:“行止神君封印墟天渊,了解了灵界造下的孽。没落下功劳不说,竟还落下埋怨。 既如此,若是封印松动,想必也不用他再跑一趟来加固了。灵界便自生自灭好了。” 沈璃一激灵,回过神。 她自然知道斩六冥,封魑魅的前因后果。只是气上头了,一时有些口无遮拦,没想到竟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只不过她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 灵尊知道她的性格,连忙眼神压制,满怀歉意道:“行止神君所为,灵界上下都很感激。碧苍王年轻,不知所谓,还请神君见谅。” 说罢,便要强压着沈璃道歉。 林柚制止了她的行为,意有所指道:“灵尊苦心,然不亲眼所见,总会有所轻视。如今刚好墟天渊封印松动,不如让碧苍王去亲身经历一番。灵尊意下如何?” 沈璃身世特殊,灵尊自然不乐意。 而沈璃早有这打算,非常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灵尊无可奈何,只能目送两人离开。 · 灵界行军快,亦需两天才能到达边境。 而林柚身为上古神,直接一个闪现竟与提前出发的子夏将军等人差不多同时到达。 沈璃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上古神的实力,不免心中感慨。 “王爷,您怎么来了?” 墟天渊的封印破开一个小口,溢出浓郁瘴气,卷起黄沙满天。子夏将军让巡逻的士兵回营地避一避,临走前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 一只身似狐、尾似蝎的妖兽加一个熟悉的人和一个陌生的人。 他屏住呼吸,费尽心思去听那两人交谈的什么,去看那个陌生人长相。 抬头就看见了自家王爷。 顶着风沙,两人交流的并不通畅。 沈璃索性打着手势,让他回去再说。 这时,子夏将军再向先前的位置看去,已经没了任何踪影。 而林柚好似身边自带结界,风沙、瘴气皆进不了她身,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墟天渊。 沈璃心思一动,拉着子夏将军就站在了她旁边,随她一起观察。 “你倒是聪明。”林柚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垂眸检查。 突然,风沙愈发大,瘴气浓烈成了实质。先前那只身似狐、尾似蝎的妖兽从侧面蹦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桀桀桀,你们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它的喉咙含糊不清发出的竟似人语,猩红的双眼盯着林柚三人。 与它庞大的身躯相比,人类渺小似蝼蚁,但三个人没一个怕它的。 “话都说不清,低阶魑魅罢了。”林柚环胸看戏,怂恿道:“王爷,试试?” “试试就试试。” 想着就是因为行止封印了这东西,灵界才屈居于仙界之下,沈璃战意十足。 飞身上前的同时,银枪入手,厉声一喝。脱离了林柚的身边,她才感受到瘴气居然浓郁到了这般境地。 沈璃心下一惊,不得不引导着一小部分灵力抵御瘴气,同时将剩余灵力注入银枪,直直地扎入蝎尾狐额头。 蛮横地灵力入脑,蝎尾狐疼得仰天长啸,竖起巨大的蝎尾向沈璃扎去。 沈璃一击不得,顺势撤身,与蝎尾狐缠斗在了一起。 她本以为,刚刚那一击,哪怕杀不死对方也该伤到对方。 却不想,伤口竟当着她的面快速愈合了。 沈璃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银枪,这可是包含煞气的银枪。寻常伤口只要沾上煞气,愈合的就会极为缓慢。 魑魅,愈合能力居然这么强吗? 沈璃心下一沉,不停的主动出击,寻找着突破口。 不等她想出办法,那蝎尾狐又含糊不清道:“没想到,如今的魔界,还有这样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可惜,没那么多时间了。” 它仰头长啸,身上被长枪刺出的伤口尽数愈合。吸足瘴气后,猛地冲向沈璃。 沈璃一时不察,被撞了个正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堪堪避开了袭击而来的蝎尾。 身中带毒、极强愈合能力、瘴气浓郁,每一条都告诉她此战不好打。 这时,被子夏将军打发回去的巡逻兵听着动静又跑了回来。 沈璃眼睛一亮,连忙喊道:“列阵!” 子夏将军快步离开了林柚的保护圈,指挥着士兵列阵将蝎尾狐围在了中间。 蝎尾狐四处闯了闯,忽然变成人形嘲讽道:“千年岁月,摆阵作战的方式竟是一点未变啊。” 沈璃陡感不妙,下一秒蝎尾狐化作兽身没对上几招就将她撞出了阵外。 其余将士受到波及,纷纷飞了出去,肉体撞击在石壁上发出阵阵闷哼。 他们本来人就不到十个人,瞬间倒下了一半。这下,彻底处于劣势了。 “我说了,不会给你时间的。”蝎尾狐长啸一声,伸长了蝎尾发出了最后的攻击。 “王爷小心!”子夏将军离得远,心有余而力不足,怒目圆睁。 蝎尾在沈璃眼中慢动作般逐渐靠近,但她心里明白,这一击她是躲不过了。 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魑魅,沈璃明白了它们有多难对付,也明白了灵尊的苦心和对行止的尊重从何而来。 但她要死了。 沈璃很不甘心,慢慢攥紧银枪,想着要拼死一搏。然而生命受到威胁,肢体竟不受她的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蝎尾靠近。 ------------ 第182章 与凤行(7) “哎,小小魑魅。”林柚闪身到沈璃身前,单手挡住了蝎尾的攻击。借力打力,将它掀翻过去,“带你出来的人有没有告诉你,做事要低调。” “嘶。” 蝎尾狐化作人形,又被林柚嫌猥琐拿石头揍成了兽形。 两下下去,蝎尾狐气势弱了许多,狐疑地看着林柚,“神明的气息?” “狗鼻子挺灵,可惜晚了。”枝蔓从寸草不生的地面长出,卷起蝎尾狐将它毫不犹豫地抛进了墟天渊,“告诉里面的六冥,再胡闹,整个墟天渊将不复存在。” 蝎尾狐出墟天渊用了千年,回去却只用了十秒。 林柚成功装了个大的。 在一众人崇拜的眼神中施施然转了个身,垂眸看向呆愣的沈璃,问道:“比它厉害的魑魅,里面还有成千上万个。服了吗?” 沈璃点点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之前还不满行止封印墟天渊,现在是完全不敢了。她都不敢想,如果不是行止将魑魅全部封印,如今灵界是否还存在。 说到底,造成如今守卫墟天渊这个局面,还是前任灵尊造下的孽。 如今抛却指婚、延后婚期一事不谈,沈璃对行止彻底服了。 不过,她还是想问一句,“当时为何不直接将它们全部杀灭?” 也省的造成隐患。 “神明不是万能的,能力也有限度。魑魅那么多,杀了一个,它体内的瘴气便会被下一个吸进体内壮大自身。 而且,如果挥手间就能解决所有麻烦,又怎能造成自食恶果的局面,警告世人呢?” 林柚挥手,用神力暂时在墟天渊封印处加了一层防护,阻止了源源不断地瘴气外泄。 “天道无情,因果轮回自有定数。这只是我的理解,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答案,还是得去问行止本人。” 沈璃似懂非懂,觉得天道有些不公平。 前人造下的孽,为什么要让后人承担? 她能理解到的就是杀鸡儆猴,有了灵界这个先例,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人敢效仿,制造不符合常理的怪物了。 “啊对,墟天渊是行止封印的。如今封印松动,还得让他自己来加固。” “沈璃知道了,这就派人去仙界求助。”沈璃的性格豪爽,能屈能伸。 让子夏将军带人去打扫战场,虽然也没什么需要打扫的,自己给林柚带路往军营去。 路上,沈璃一边偷瞄林柚,一边试探道:“不知神君与行止神君是什么关系?” “同僚罢了,不太熟。” 有点耳熟的回答,好像在哪儿听过。 沈璃偷偷观察身边人的表情,遗憾发现她是真的对讨论的人很冷漠。 莫非真是自己想错了? 沈璃有些不甘心,打算等行止来灵界修补封印的时候在试探试探本人。 林柚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色曳地长袍,不管在灵界任何地方都很显眼,一跟沈璃进到营地就受到了注目礼。 不想更惹人注目,林柚没让沈璃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去了营帐。 因着她们纯靠脚走的不快,且边走边净化瘴气,子夏将军带人收拾好战场很快赶了过来。 他殷勤地给林柚倒了茶,又怕她嫌弃,拘谨地站在一惴惴不安。 林柚端起茶品了一口,道了一声“还不错”,他才放下心,感慨道:“边境的将士好久没见到绿植了。” “这只是一时的。”林柚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给他泼凉水,“瘴气不除,迟早还会变成光秃秃的一片。” “您说的是,不过一时的绿植也够那群小子们高兴许久了。” 说曹操,曹操到。 子夏将军话音刚落,墨方便急匆匆地推开帐帘闯了进来,“王爷,您没事吧?” 眼里只有沈璃的他,直接将其余两人都忽略了。 子夏将军瞥着林柚的脸色,小声咳了一声。 虽然他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但也能从蝎尾狐那句“神明的力量”中窥窃几分。 怕她因被忽略生气,连忙出声提醒。 墨方闻声一愣,看到子夏将军活生生站在那儿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 表情之复杂,让当事人都感受到了。 此时,子夏将军已经认定了墨方就是刚刚出现在墟天渊前的人。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摸摸脸,小声莫名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说王爷和将军遇到了魑魅,有些担心。”墨方很快回过神,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子夏将军没多说什么,爽朗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我和王爷都没事。”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林柚看着墨方,产生了怀疑。 这味太熟悉了,苻生的味道。 当时在凡间,林柚就杀过苻生一次,对他那股死来死去又活过来的味道印象深刻。 刚刚在墟天渊前她也察觉到了,只是转瞬即逝,又想着锻炼沈璃便没去追究。 反正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解决他还是很容易的。 这会儿墨方身上都快腌入味了,肯定与苻生待了好一段时间。 子夏将军的掩饰在林柚眼里形同虚设,一下子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林柚心中有谱,直接升起藤蔓将墨方捆了个结实。 她闷不作声,一出手就是个大的。 沈璃凤眸微瞪,疑惑道:“神……您为什么?” “或许你可以问问子夏将军。”林柚优雅一抬手,将舞台交给了子夏将军。 墨方听罢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有些不安。暴露是早晚的事,他只是害怕沈璃失望。 他看向沈璃,沈璃看向子夏将军,子夏将军看向林柚,林柚看向墨方。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闭环。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子夏将军喉结滚动,倒出了刚刚的所见所闻。他眼神复杂,看着往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 “末将刚刚看到墨方出现在墟天渊附近,一个黑衣人带着蝎尾狐向他行礼。称他为少主,还说了些打开墟天渊缝隙、君临天下什么的。” 林柚贴心补充了两条消息,“黑衣人大概率是六冥的属下苻生。刚刚我检查过了,墟天渊也确实是被人为打开的。” “……” 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多,沈璃一时之间丧失了反应的能力,愣愣地看着往日的得力属下。 墨方心虚地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看着那高高竖起的马尾,没有任何说服力地开口,“王爷,不是我,我从未背叛过灵界。” ------------ 第183章 与凤行(8) 对于子夏将军,沈璃是信任的。 他没必要平白无故的冤枉一个好人,既然说出口了,那必然是亲眼所见。 而明烛神君的一举一动,更是佐证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沈璃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顺从心意地问道:“如果子夏将军被你们发现,你也不会背叛灵界吗?” “我……”墨方哑口无言。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那必定会心软迟疑。但当时符生也在,子夏将军的结局只有一种,那便是死。 子夏将军从他反应得到了答案,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是六冥之子,一直都瞒着灵界,到底有何居心?还有墟天渊的裂缝,是不是你们打开的?” 墨方心中备受煎熬,无视他的质问,看着沈璃执着道:“王爷,欺瞒与你皆是我的过错,但我从未想过要害您。” “别说了,苻生听见要气死了。”林柚控制着枝蔓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眼神蔑视,“既然决定要背叛灵界了,就别再背叛养大你的符生了。” 她掀开帐帘,露出难得晴天的蓝天白云。阳光照在墨方脸上,刺的他睁不开眼。 “当然,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去找他,也不是不可以继续说。” 墨方左右为难,最后看了一眼沈璃,还是咬牙化身一缕黑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藤蔓失去着力点,瘫软在地面,化作了一棵小树苗。 子夏将军追了几步,有些不明白,“他是六冥之子,还打开了墟天渊,应该按军规处理,您为什么放他离开?” 沈璃虽痛心,也很是不解。 “我没有放他离开。”林柚没有过多解释,摊开手露出一小片树叶,“只是种下了一颗种子。” 树叶无风自动,向着墨方离开的方向飘了飘,又被林柚握回了掌心。 暂时军规处理不了了,沈璃只能将其他指令安排下去。 除去墨方将军的身份,又比如调整灵界布防,不给坏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一瞬间,军营里忙的不可开交。 只有林柚跟个无事人似的,满军营里溜达。最终,在溜达到军营边边时遇见了姗姗来迟的行止。 “你怎么才来,那群小胖子没通知你吗?” “好久没来,迷路了。”行止回答完,探头探脑地往林柚身后看去。 林柚顺势回头,就看见沈璃在不远处跟子夏将军交代事。 无奈脚下一错位,挡住了行止的视线。 林柚变出一根树枝敲了敲他的脑门,“放心吧,没暴露,不过给你埋了个坑。” 三言两语串好了口供,林柚不再嬉皮笑脸,严肃道:“我替你改变了在沈璃心中的看法,她现在很是崇拜你,是不是得来点好处封嘴啊?” “事情解决回西宛给你炖鱼汤。”行止想了想,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不够,还想吃煎鱼。”林柚得寸进尺。 “行,你一条,小虎子一条。” 林柚满意了,收起威胁的树枝。 正好这时,沈璃过来了。 林柚假装看不出她心中的波澜起伏,一本正经地给他们彼此做了介绍。成功将沈璃转交给行止,便功成身退了。 · 林柚回了仙界,刚踏进南天门没多久就遇见了火急火燎的拂容君。 一开始,拂容君忙着赶路根本没看到林柚。还是他朋友闻柳仙君开口行礼,他才注意到。 滴溜溜的眼珠子转着,拂容君直接给林柚行了个大礼,并盛情邀请她去百花池一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柚就跟他去了。 托拂容君的福,两人一进百花池就受到了百花仙子热情的款待。 拂容君连忙表示自己有正事,让百花仙子各忙各的,将林柚带到了一片绿茵草地上。 “明烛神君,这是晨露酿造的百花酿,您尝尝。” 林柚对酒没太有兴趣,抿了一口就放回了桌子,问道:“拂容,有什么事直说吧。” “这个……”拂容君扭捏了一下,四处看了看,坐到林柚身边小声道:“听闻神君去灵界了,是不是见到碧苍王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灵界?” “行止神君说的啊。”拂容君非常坦率,将前因后果交代了遍。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行止离开仙界的时候被天君遇见了。 天君从他那儿得到了灵界的事,拂容君又从天君那听来了。 “所以神君,那个碧苍王,是不是真的虎背熊腰、面如修罗?” 林柚无语,“你都打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 “大家都这么说啊。”拂容君一脸清澈的愚蠢,夸张地张开手臂,“说她有一张血盆大嘴,还喝血呢。” “……” 流言蜚语茶害人不浅,这个道理真是放在哪里都适用啊。 林柚把拂容君的胳膊按下去,更无语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不如去灵界亲眼见一见,刚好和她培养一下感情。” “神君,我真的不行啊,我无福消受啊。”光是想想,拂容君都要做噩梦了。 “神君您不能跟行止神君商量商量,把这门婚事取消了。” “行止的决定,自有深意,我也不好左右。”林柚拍了拍拂容君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 拂容君心里哭唧唧,觉得前途无望。 天君完全服从行止神君,唯一能说上话的明烛神君也不帮他。 莫非他真要娶了碧苍王,天天被家暴吗? 拂容君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林柚去而复返,苦口婆心地劝道:“去灵界看一眼吧,碧苍王英姿飒爽、性格豪爽,和传言里完全不一样。” “……”拂容君觉得不行,连连摇头。 “你会后悔的。” “……”拂容君觉得不会。 “……” 两人无语凝噎地对视片刻,看着拂容君犹如地里的小白花一般摇晃,林柚放弃了劝说。 行吧,不去看就不去看吧。 反正这个婚约最后会被取消,沈璃只会嫁给行止,成为她弟妹。 ------------ 第184章 与凤行(9) 拂容君顽强抵抗了几天,还是没有逃脱得了,身不由己地前往灵界培养感情。 林柚没太关注,只听说他在灵界闯了不少祸。因为此时,她又带着小虎子去了凡间。 摊开手掌,绿油油的树叶无风自动,左飘飘右飘飘,最终选择了一个方向坚定地飘了过去。 “在北边呢。”林柚将树叶收回,招呼上趴在河边试图捞鱼的小虎子,“走了,西宛的鲤鱼精还不够你揍得吗?” “那不一样喵。”小虎子几下爬到肩头蹲好,优雅地舔了舔小猫爪,“那是玩具,这是食物。” 林柚没留心它说了什么,好久没肩膀扛猫了,只感觉肩膀一沉,仿佛在负重前行。 她皱着眉将小虎子从肩头捞下来掂了掂,果然重了不少。 捏着它肚子上的软肉,林柚惊道:“行止都给你吃了什么,怎么胖了这么多?” 自从回了西宛,林柚就再也没操心过小虎子的吃食,都是行止提前准备好的。 哪怕他去灵界加固封印了,也留下了足够多的猫粮,就放在小虎子脖间的乾坤袋里。 立志让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知道啊。”小虎子无辜地眨眨眼,开始在林柚胳膊上踩奶,“就是些肉干、小鱼干。”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林柚也不急着去找墨方和苻生他们了。 “我检查一下。”她表情严肃,将小虎子丢到草坪上,就开始翻乾坤袋。 翻出来小鱼干若干。 “你说,行止当着一院子鲤鱼精的面给你做小鱼干,会不会把它们吓破胆?”林柚捏着根小鱼干问道。 “不会吧?”小虎子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天真无邪地分析道:“它们看到后和我打架的时候还挺活跃的,只是打得更狠了。” 下一秒,就见林柚“嗷呜”一口,咬掉了半根小鱼干。 小虎子大惊失色,勾住她的裙摆开始疯狂挠,“这是神君给我做的!” “你的就是我的,分的太清伤感情。”林柚抵着猫猫头,不紧不慢地把剩下半根吞掉,嚼了嚼道:“还挺好吃。” “主人,你忍心喵?”小虎子开始哭嚎。 “忍心啊。”林柚握着它的爪子放在地上,随手一个修复术修好了流苏版裙摆,冷酷无情地没收了小虎子的乾坤袋。 “你胖了这么多,也该减减肥了。” “能吃是福,我这是幸福胖。啊呸,我一点也不胖!”小虎子连忙迈开脚步往前追,“你还给我!” 一人一猫边闹边赶路,在看到一方城池时眼前一道白光亮起。 白光散去,一个男子踉跄了两步,扶着树干站直。刚想破口大骂,余光便瞥见了人影。 他骚包地一撩头发,靠在树干转过头,正对上了林柚难以言喻的表情。 “……”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拂容君低咳一声,连忙立正站好,“明烛神君,好巧啊?” “是挺巧。”林柚不置可否,将他全身打量了个遍,“你怎么来凡间了?” “还不是行止神君!”拂容君想想就憋屈的慌,开始控诉自己的委屈。 那日求助林柚无果后,便被天君要求去灵界与碧苍王培养感情。 拂容君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听信了狐朋好友的歪招——给沈璃留个坏印象,让她知难而退主动退婚。 去了灵界一阵折腾,又是把碧苍王府当做景点售票让人参观,又是欺负王府侍女、偷走沈璃武器、在市场上白吃白拿,成功把自己的名声在灵界搞臭了。 那天,拂容君买醉后开始调戏花楼花魁,终于被沈璃一封信告状告到了天君面前。 还是行止亲自送的信! “这不是好事吗?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沈璃对你的印象应该很差。” “那不一样啊!我是想让她主动退婚,不是告状啊!”拂容君光是想想,天君拍案怒喝的声音就出现在了耳边。 心一虚,就出现在凡间了。 “逃到凡间,就能免受责罚了吗?” “说不定吧,皇爷爷记性不好,说不定等我回去就忘了……”拂容君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都让人听不清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林柚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要想让天君忘了,你且在凡间耗着吧。” 拂容君人都要麻了,对林柚用上了求天君时的把戏。 他一个滑跪跪到林柚身边,张开胳膊抱起了大腿,“神君,你可要救救我啊! 留我一命,还可以帮行止神君净化下灵界的瘴气。要知道,我的净化术,可是除了上古神以外最强的。” 拂容君说着说着,又骄傲起来了。 “别太夸张,天君还能杀了你不成?” 林柚一个眼神,一人一猫冰释前嫌。小虎子窜到拂容君肩上,对着他的脸就拍,直拍到他撒手才罢休。 拂容君不敢反抗,卑微地捂着脸蹲在一边,眼神控诉。 林柚被这个活宝逗笑了,扬了扬下巴道:“帮帮你也不是不行,你可能看出那座城有什么异常?” “多谢神君。”拂容君觉得自己又行了,一个激灵爬起来,眯眼观察。 正是日落时分,城池一反沐浴在夕阳下的金灿灿,反而黑蒙蒙的一片。 像极了他在灵界时曾见过的场景。 “是瘴气,凡间怎么会有瘴气?” 拂容君一脸惊讶,回头望向后面的山,那里更是黑压压的一片,比起城里的瘴气只多不少,“是山里飘下来的?” “有可能。”林柚点点头,表情严肃了起来,“更可怕的是,我感受不到山林里的生机。” “不能啊,动植物受不住瘴气可以理解。但山里总会有山神、地仙之类的啊。”拂容君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总不能被人抓走了吧。” “很有可能,看城里和山林瘴气的浓郁程度和残留的仙力,他们应该试图挽救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踪了。” 林柚不等他反应过来,大踏步地往前走去,“拂容君,你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 “我?”拂容君快步追上去,看着山上的瘴气望而却步。但作为仙君,多少还是有些责任心在身上的。 他问:“山林里的瘴气比城里浓郁,我们为什么不先去净化那边的?” “寻常百姓撑不住啊。” ------------ 第185章 与凤行(10) 锦绣城内,与瘴气到来前并无太多不同。百姓安居乐业,街上到处有叫卖声,十分热闹。 似乎头顶上的瘴气不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凶器,只是一片片乌云。 一路走来,唯有医馆的人异乎寻常的多了些。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突然冲了出来。 林柚和拂容君侧身避让,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看到了小女孩的脸。 她昏睡着,唇色乌黑,青筋爆出,好似一条条虫子蛰伏在白皙的皮肤之下。 是瘴毒。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进了医馆。 里面还有很多病症相同的病人,他们皆昏迷不醒被家属扶着喂药。 刚刚那男子抱着小女孩求着大夫给她看看,但病人实在太多了,大夫也忙不过来。 他边指挥着药童配药边道:“都是一样的病,去领药煎药!” 男子对这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怀里的女孩“嘤”了一声,似是很不舒服。 他也只能作罢,没有床位便在地上垫了衣物让女孩躺在上面,自己准备去付钱领药。 林柚看在眼里,突然问道:“瘴毒,你能治吗?” “当然,我的净化术……” 拂容君又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林柚没听完就眼疾手快地把他往前一推,挡去了男子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男子很是莫名其妙,面色不善地看着阻拦自己救女儿的人。 “……”拂容君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眼神求助林柚。 林柚笑盈盈地再次将他往前一推,“我们略懂些仙术,可以帮你救你女儿。” 拂容君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男人将信将疑,明显着不信任他们,旁边围观的一个大婶听到却是忍不住了。 她将那个男人挤到一边,殷切地将拂容君拉到角落,哭道:“您救救我儿吧,他喝了三、四天的药了,还没醒过来。” “啊这……”拂容君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颇有些手足无措。 大婶的儿子作为最早一批得病的人,尚且有一个容身的床铺。 “我尽力。”拂容君拍了拍大婶的手,坐在床边闭眼结手印,“天地清,地清宇……” 念到一半,他卡壳了。 “后面是什么来着?这净化口诀……”拂容君小声嘟囔着,尴尬地睁开眼,正对上大婶期待的眼神。 一阵汗颜,口诀也记起来了,有惊无险地将人净化好了。 看着病人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幽幽转醒,唤了声“娘”,拂容君松了一口气。 大婶更是恨不得给他跪下。 拂容君松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连忙扶住她。 有了这个先例,其余病人家属都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求着拂容君帮忙救人。 林柚环胸看着他陷进“水深火热”中,隔着人群冲他挥了挥手,无声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拂容君瞪大了眼,下一秒就失去了林柚的身影,只能任劳任怨地开始净化。 而林柚,出了医馆便一路向西。 “喵,这里瘴气好重,要呼吸不过来了。”小虎子嫌弃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抬爪在城墙上到处拍拍打打。 “瘴气源处,自然比别处浓郁。”林柚打出两道神力,一道化作保护圈护住小虎子,一道穿过瘴气找到了扇朱红色大门。 “浮生门?这就送你们去往生。” 林柚轻啧一声推开门,抬手间藤蔓拔地而起形成了一道绿色的拱门。 既能防御,又能攻击。所到之处,灰飞烟灭。 等走到台阶最高处,藤蔓还专门捆了个活口,留给林柚逼问。 左边山神、地仙,右边是主谋。 失去用处的黑衣人最终也成为了一缕黑灰。 “你去左边,救了山神、地仙就去找拂容君。” “他靠谱喵?”小虎子表示怀疑。 “都几千岁的仙了,不靠谱就把他历练到靠谱。” “好的喵,主人注意安全。” “嗯。” 不放心地又丢了个防御型法器过去,林柚才抬脚走向右边。 在凡间,这根藤蔓就是无敌的。 自带跟随系统的它跟在林柚身边杀疯了,不管是普通黑衣人还是苻生炼化的傀儡,没一个能抵挡住的。 苻生躲在暗处,发现了这一点后,不太美妙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抬脚就想溜,被藤蔓分枝绑了个正着,毫不客气地拖到了林柚跟前。 “又见面了?” 苻生在青盛城当大公子幕僚时,就被林柚有先见之明地杀过一次。眼下没有实体,只能附身在墨方身上。 他不停挣扎着,甚至想脱离累赘的肉体直接逃跑。可是无论什么怎么做,都无一例外被藤蔓束缚在原地。 “苻生,附身,当真有趣。你也别挣扎了,这藤蔓可是很厉害的,不止能绑人,哪怕是团气也能绑。” 藤蔓被夸,骄傲地抬起一片小叶子,将苻生捆成了粽子。 像是显摆自己的能力,太发出无数道分枝,将浮生门团团围住,稍一用力便将这里给毁了。 主谋已捕,阵法已破,笼罩在城池上空的瘴气不再增加。 林柚头也不回带着藤蔓往外走, 衣袖一挥,净化之气自周身溢出飘向四方。 此时的医馆,净化了一圈人的拂容君感觉身体被掏空,累得不顾形象地瘫倒在椅子上。 察觉到周遭气息的改变,他很是不敢置信,艰难地爬起来望向门外。 “这就是上古神的力量吗?好强。” “仙君,您说什么?”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拂容君大为震撼,强装镇定地收回视线。 他不过是净化了一屋子的病人就快虚脱了,明烛神君一出手居然就是净化整个城。 看那趋势,还有向城外蔓延的趋势。 总不能是要一口气净化完城内城外吧? 拂容君倒吸一口凉气,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上古神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小女孩见他面色恍惚,扯了扯他的衣袖,疑惑道:“仙君?” “有什么事吗?”拂容君回过神,连忙扬起一抹笑容。 “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这个送给你。”小女孩摊开手,不由分说地将一颗糖塞进拂容君手里就跑回了男子身边。 远远的,父女俩挥了挥手,踩着月光归家了。 拂容君愣了一下,拆开糖纸含进嘴里。 很甜。 所以,他还是很厉害的。 能净化好这一屋子的病人,只比他们上古神弱一点点。 ------------ 第186章 与凤行(11) 林柚来医馆领拂容君时,他正呲着牙傻乐呢。 小虎子蹲坐在一旁和一群施了障眼法的山神、地仙默默地围观。 “什么情况?” “主人,他好像傻了。”小虎子一脸嫌弃。 “不能吧。”林柚将苻生扔到山神、地仙那儿,走过去打了个响指。 拂容君猝不及防被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定睛一看认出林柚,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神君,您回来了?” “傻乐什么呢?” “刚刚一个小女孩送了一颗糖。” 林柚乐了,“你还缺人给你送糖?那些百花仙子怕不是想把本人都送给你。” “那不一样。”拂容君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感悟颇深的拂容君看起来比不学无术时帅了不止一个度。 林柚没多说什么,身体力行地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拂容君呲出的大牙。 还是少年心性啊。 林柚摇头笑了笑,转眸便看到了门外的山神、地仙趴在门框上往里瞅。 “都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儿啊?” “去城外的山林。” 一行人都不是普通人,转瞬就来到了城外。 或许因为城内浮生门用阵法控制过瘴气,将它们全都引到了城外,这里的瘴气更浓郁,受的损伤更重。 哪怕瘴气已经被净化干净了,也恢复不到以往的生机勃勃。 此地的山神、地仙先是被绑,眼下又失去了家园,眼里流露出悲伤忍不住要抱头痛哭。 拂容君被那股气氛所感染,原本雀跃的心情都熄灭了。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林柚身边,问道:“还能挽救吗?” “当然可以。” 林柚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上前一步慢慢蹲下身。裙摆散落在地面,她将手放在干裂的大地上。 白光自她手掌蔓延开,灌进大地,顺着土壤流进遍地的根系。 枯树抽枝发芽、小草冒出地面、溪水潺潺流动……好像冬日逢春在眼前加速展开。 拂容君被惊呆了,又被耳边的惊呼唤回来神志。 回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人身虎爪的小仙浑身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他是这个山的山神。 虽名为山神,也不过是比地仙稍高一级的小仙。他与山林共感觉,此时只觉得浑身沐浴在春光之下。 是生机勃勃的感觉。 其他山神羡慕地看着他,忍不住蹭到他身边蹭些神力。 等林柚收手回来,就见他们挤成了一团,不由哑然失笑。 “都别挣了,都有。” 随手一抬,神力平等的笼罩在众仙身上,也算是对他们被苻生抓走的安慰。 单独多给了这座山的山神一些灵力,林柚握了握他的虎爪,嘱咐道:“这座山受苦了,我只能让它重新焕发生机,剩下的就靠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山神唰的站正,紧张地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一定好好管理,吸引新的小动物过来,早、早点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辛苦你了。” “没、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他山神和地仙也凑过来,争先恐后地保证道:“我也会好好管理的,让树长的比天都高!” “那、那我就让花开满全山,让果子结满所有果树!” “我让土地更加肥沃,百姓们能有个好收成!” “我、我、我……”个头最小的山神声音最大,但是卡壳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 半晌,他终于憋出来了,“以后所有来我山头定居的动物,我亲自接生!” “……” 寂静突如其来,小山神的脸都快红炸了。林柚没忍住笑了一声,直接引燃了全场。 “哈哈哈”在半空中回荡,小山神脚趾扣地将半个身子埋了进去。 眼见着脑袋也要埋进去了,林柚连忙补救,摸了摸他的翘起的毛发肯定道:“我看好你,把山头打造成凡间最好的产房。” “嗷,神君您好好哦。”小山神受到鼓舞又行了,猛地从地下窜上来,眼睛亮晶晶道:“我一定要做到最好,替你能分忧!” 又闹腾了一会儿,山神、地仙们纷纷离去,各回各家安抚因他们失踪而躁动不安的山林或妖。 这时,一直被挤在外围的拂容君才有机会上前。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又有人走过来了。 “行止神君、沈璃,你们怎么也来了?”拂容君看了看逐渐陷入睡梦的城池,又看了看后方恢复生机的山林,茫然地挠了挠头道:“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一个两个都往这儿来?” 沈璃冲林柚行了一礼,她是奉命来寻拂容君回仙界的。 如今看着拂容君不修边幅的样子眉头狠狠一皱,嫌弃道:“起开。” 拂容君一愣,并不清楚自己的样子,更不明白沈璃的眼神为何如此嫌弃。 还是行止边扭过头,边幻化出一面水镜让他看看他现在的尊容。 俊俏的脸蛋、整洁的衣物被瘴气弄的脏兮兮,这一道那一道的,连发丝都桀骜不驯地翘着。 向来注意形象的拂容君快崩溃了,连忙整理自己,带着哭腔问道:“明烛神君,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这样走了一路?” “我以为是你的新造型。”林柚无辜一摊手,憋着笑道:“毕竟我去医馆找你时,你正以这副模样凹造型装深沉呢。” “……”拂容君快速把自己打理整洁,不敢冲两位神君发疯,就冲沈璃发。 “太过分了,不许笑!”他怒道:“本仙君可是救了一晚上的病人,要不是本仙君的净化术,他们早就因为瘴气入体太久救不回来了!” 拂容君谴责的语气里带点骄傲,沈璃一语点破,“如果不是明烛神君在,这个局面你根本控制不住吧?” 拂容君一噎,再不靠谱也不夸大,非常诚实道:“神君负责抓人净化,我负责救人,如今这个局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好吗!再说了,就算控制不住又怎样,我又不傻,还不会搬救兵啊?” “可能吧。”沈璃不置可否,真觉得他不会搬救兵。 毕竟,拂容君是逃出来的,除非迫不得已估计会选择死扛。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是对手。 沈璃看得很透彻,如果不是林柚出现,拂容君还真会这样。 林柚边和行止交谈着情报,边分心点评着。末了,撤去障眼法,将苻生丢到他们面前。 “喏,罪魁祸首。你们解救的山神、地仙也是他绑走的。” ------------ 第187章 与凤行(12) 沈璃一听,也顾不上拂容君了,蹙眉端详着墨方样子的苻生,“是墨方?” “墨方,他是谁啊?” 拂容君去灵界时,墨方已经叛逃了。从未见过,甚至无人提起,他自然不认识。 如今见沈璃眼神复杂,他敏锐地猜出两人之间肯定有纠缠。 视线好奇地来回扫荡,拂容君八卦道:“之前是你的什么人吗?” “闭嘴,我现在没空理你!” “哦。”拂容君讪讪闭嘴。 沈璃观察了一会儿,察出了不对,突然拿银枪抵住了眼前人的喉咙,“不对,你不是墨方。” “不愧是碧苍王啊。”苻生一直垂着头,看着翠绿的小草。黑气在他头顶浮现,凝聚出一个人脸。 沈璃觉得眼熟,又想起子夏将军在墟天渊见到的人,一下子联系了起来。 “苻生,浮生门?你意欲何为?” “你猜啊。”人脸突然大笑,迸发出瘴气就要攻向沈璃,“不过阎王会告诉你。” 沈璃提起银枪准备应战,拂容君愣了一下也开始结印准备净化。 下一秒,苻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连那个人脸都被重新压回墨方体内。 藤蔓抖了抖,傲娇地舒展开叶子刷着存在感。 林柚察觉到,暂停了与行止的谈话,转头望去比了个大拇指。 藤蔓叶子抖的更欢了。 “放心好了,这次是山神、地仙失踪影响到了凡间山林生机,我才会插手。如今罪魁祸首解决了,剩下的就与我无关了。” 林柚说到做到,断了藤蔓分枝,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苻生留给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划清界限。 “苻生阴险狡诈,又顶着墨方的脸,沈璃估计下不去手。你监督着,一定不能给他留活路。” 林柚交代完,看着撒着繁星的夜空,强调道:“为了三界,真不容易,大晚上还得加班。行止啊,辛苦你和碧苍王了。” “……不辛苦?” 贴心地给行止留了一个可以继续与沈璃相处的机会,林柚功成身退,带着眼巴巴瞅着乾坤袋敢怒不敢言的小虎子回了仙界。 出乎她意料的是,行止几乎是差不多与她前后脚回来的。 彼时,林柚正躺在藤椅上拿小鱼干逗小虎子。 听见动静不禁直起身,回头望向门口,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不行?” “……”行止脚步顿了顿,捞起小虎子撸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不跟沈璃多待会儿?” 行止答非所问,“马上就百花宴了。” “百花宴跟你有什么……”话音未完,林柚咂摸出了他未语之意。 好家伙,这是等人送上门呢。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林柚转而问道:“苻生呢,死了没?” “不知道,沈璃说要带回去军规处置。”行止变出椅子,坐到一边,悠闲道:“灵界内部的事,我也不好插手,相信她能处理好。” “她有处理好的能力,但架不住苻生狡诈又用着墨方的身子啊。”林柚不太乐观,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顺其自然吧。 时间转眼来到了百花宴那天,行止又出去了。而沈璃在灵界不受待见,先后受到几波阴招,被天君安排到了西苑。 “嗯?”林柚放下手中鱼食,一挑眉,“好久不见。” “明烛神君。”沈璃恭敬地行了一礼,在对面人疑惑的眼神里讲了讲为何而来。 林柚没当回事,拍拍手上的鱼食残渣,让她随意。只是回屋拿了趟东西的功夫,沈璃就被那些调皮的鲤鱼精拽进了池塘。 小虎子看到有人惨遭恶手,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林柚看着她染上红晕的脸庞,贴心地递上了鞭子,“孩子调皮捣蛋,多半是欠打了,你随意。” “神君!”一个鲤鱼精气红了脸,谴责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哦,所以呢?”林柚挺直了腰板,丝毫不不心虚。 小虎子猫仗人势,也立起前爪,指指点点:“你们这么对待客人,就是该打!” 都是老冤家了。 鲤鱼精自然不服,仗着鱼多又开始拉扯,想把它也拉进池塘。 小虎子吱哇乱叫,让林柚把它变成人形后拿着树枝绕池塘挑衅。 “……” 被忽略的沈璃还跌坐在池塘里,水顺着发丝一缕一缕地流下,看着它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猫的样子,越来越觉得眼熟。 算起来,她在凡间见过一次行云姐姐家的猫,交接苻生时见过一次明烛神君家的猫。 只是上次情况紧急,又夜色黑暗没太看清。这次看清后,越发觉得很像当年行云姐姐那只。 沈璃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 林柚一愣,不知道这俩人进展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说清身份,含糊道:“它们猫,长得大多都差不多吧。” “谁说的!”小虎子打架中,还抽空回头强调一下自己的特殊,“我是独一无二的喵!” “好好好。”林柚敷衍着它。 正巧行止回来了,看到院内鱼飞猫跳的样子也是一愣。 下一秒看到浑身湿透的沈璃强装镇定,嘴角含笑道:“哟,落汤凤凰。” 沈璃瞪了他一眼,从池塘里爬出来用灵气烘着衣服。 她头顶冒气的样子更好笑了,行止憋着笑递过去一块手帕。 沈璃随手接过,突然道:“两次了。” “但我刚才看你玩得挺开心。”见沈璃还是别过头不理他,行止主动坦白了,“我承认,第一次我是有意的。但这一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柚围观着,听他们光明正大地讲着只属于两人的小秘密,明白沈璃已经知道了行止就是行云。 自觉自己闪闪发亮,她拍了拍屁股,去厨房顺了一个拂容君送来的蟠桃,边啃边离开了西宛。 小崽子们不是人更不懂感情,可以当个背景音乐,她一个大活人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 因着百花宴,天界到处张灯结彩,仙子仙君络绎不绝、谈笑风生。 林柚嫌老有人冲她行礼,便变化了容貌,悠然自得地融入进去,在蟠桃园挑了一棵粗壮的树枝躺了上去。 又能歇歇,又能随手吃新鲜蟠桃,完美。 当她昏昏欲睡时,一个仙君路过又返回,惊喜道:“明烛神君?” 觉得不会被认出来准备享受清静的林柚:? ------------ 第188章 与凤行(13) “啊?神君在哪儿?” 林柚移开遮阳的胳膊,一脸茫然。见拂容君还是仰头看着她,便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仙君是不是认错人了?” “神君小瞧我对香味了解了,绝对不可能认错人。”拂容君手持折扇,一脸肯定。 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林柚有些好奇,从树上一跃而下,索性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好奇道:“你莫不是闻出来的?” “没错,神君身上的味道与众不同,是旁人模仿不出来的,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他这么说,林柚更好奇了,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追问道:“是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一种生机勃勃、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好吧。”林柚觉得可能是她掌管万物生机,与生俱来的自然气息就没太在意。 摘了颗蟠桃拿在手里抛玩,问道:“这里地处偏僻,你过来这边干什么?” “呃……” 侃侃而谈的拂容君一下子卡壳了,眼神飘渺不定,没好意思说他在和桃花仙子玩捉迷藏。 但这点小心思哪能逃得过林柚的法眼,她嘴角含笑刚要调侃几句,就有人来自投罗网了。 “仙君,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都躲累了……”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一个粉色衣裙的仙子从桃树上跳下来,拉着拂容君撒娇。 瞥见林柚似笑非笑的表情,拂容君汗流浃背了,不经意地将胳膊挣出来,低声咳嗽了两声道:“蟠桃园全是桃树,你又是桃花仙子,自然要多找一会儿。” “可是现在满蟠桃园都是蟠桃,树上只有我变成的一朵桃花啊。” 仙子嘟着嘴,对于放水放成这样,拂容君都没找到她很是不满,突然将矛头转向了林柚。 “你是什么人,这会儿出现在蟠桃园有什么图谋?”桃花仙子平日里负责照顾桃树,如今端着一个主人架子不客气地质问着。 林柚看着好笑,又不至于和一个几千岁的小仙子计较,睨了眼拂容君轻笑道:“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吗?拂容可不这么觉得。” “你……” 谁不知道拂容君花名在外,仙子没多想什么,只以为她也是喜欢拂容君的小仙子。 如今看她拿拂容君说事,像是在向她炫耀,一下子更气了。 拂容君夹在中间,毋庸置疑地要偏向林柚,眼神示意仙子闭嘴,“百花宴期间,蟠桃园对外开放,当然可以来。” “仙君……”仙子还是不服气。 “别说了。”拂容君头皮发麻,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小声提醒道:“明烛神君微服私访,九重天哪里是她不能去的?” “明烛神君?”仙子一惊,连忙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相信,“我曾遥遥见过神君一面,不长这样啊。” “微服私访懂不懂?若是不变化下面貌,岂不就被认出来了。” “哦哦。”仙子懵然地点点头,看着拂容君一脸严肃也信了。 颅内高速运转,回想起刚刚不友好的态度欲哭无泪,拉着拂容君胳膊问道:“那我刚刚那么对她,会不会被记恨上。” 拂容君有点无语了。 之前只觉得她机灵可爱,如今看来心胸好狭隘啊。又是乱吃飞醋,又是乱揣测人的。 但他脾气好,耐着性子道:“神君宽洪海量,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真的吗?” “真的。”拂容君点头增强可信度,安慰道:“退一万步讲,神君根本不认得你。” “……”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但是桃花仙子还是有些担心,便求着拂容君让他去帮着求求情。 看着那双眼泪汪汪的眼,拂容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口,只能答应了。 他屁颠屁颠追上走远的林柚,试探的话在嘴里打转。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对方先开口了。 “春天都过了,动物发情的时候也该过了啊。是季节反常,还是拂容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语调有点阴阳怪气。 拂容君一口气没上来,抵着唇疯狂咳嗽,以为林柚真如桃花仙子所说的生气了。 触及到她眼里的戏谑,才反应过来是在开玩笑,止住咳道:“我只是想给每个仙子快乐,我又有什么错。” “沾花惹草说的这么无私,天君知道吗?” “求您,别告诉他。”拂容君双手合十摆了摆,痛苦道:“上次挨得揍还没好全,不能再添新伤了。” “没关系。”灵光闪过,林柚反应的飞快,笑道:“我会建议他鞭子沾草药,边打边消毒。” “……”拂容君沉默了一会儿,竖起个大拇指,“您还真是铁石心肠。” “过奖。” · 第二天一早,仙乐袅袅,百花宴正式开始。 林柚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不出意料地又没看见行止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天天忙些什么。 但好在,临走前履行了厨师的义务,将早饭都备好了用神力温着。 虽然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需要再进食了,林柚还是喜欢一日三餐按时吃进肚的满足感。 她坐到葡萄藤下的木桌前,端过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饭拨出来一点分给小虎子。 小虎子也非常大方地从新乾坤袋里拨出一块肉干分给林柚,一神一宠分坐两边享用着早饭。 池塘里,行止早就把鲤鱼精喂饱了,此时正浮在水面上消食。 难得和谐的局面让沈璃推门的手一顿,不太适应地看了看小虎子,又看了看鲤鱼精。 “醒了?过来吃饭吧。”林柚热情招待。 沈璃也不客气,豪放地叉开腿、端起碗问道:“神君,行止呢?” “不知道,可能已经去百花宴了吧。” “百花宴已经开始了吗?”沈璃一愣,加快了吃饭的进度。 到底是代表着灵界来参加的,迟到了到底不好看。沈璃三两口塞完了早饭,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 第189章 与凤行(14) 还没飞多远,就见一个巨大的火球往西苑飞去。 沈璃眉头一皱,还在纠结这是什么,那东西突然加速冲向西宛大堂的房顶上。 “轰隆”一声,炙热的火焰刚要蔓延开就被一根巨大的藤蔓包裹住慢慢哑了火。 仙界被攻击了? 沈璃愕然,抬头远望,一堆不知从哪儿来的火球再次向西宛靠近,其中一个将要落下的地方,正是放置上古神牌位的房间。 经过行止昨日的介绍,她知道了这间房子的重要性,也知道了为什么神明不能动情的原因。 虽然注定与心爱之人划清界限,她依旧不舍让他伤心,当下身形一闪落在了那厢屋顶上,撑起结界将房间护住。 那火球比她想象中的厉害,若不是凤凰天生火性,她恐怕就要烧灼成灰烬了。 “我来吧。” 林柚飞上屋顶,皱眉看着越来越多的火球,抬手催生起更多的藤蔓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沈璃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缓解了一下被震麻的右手,又换上左手施法。 虽然没什么用,但林柚也没反对。 苻生被抓,这次袭击按理来说不该出现。 她的眉头越皱越深,侧眸问道:“苻生呢?你们杀死了吗?” “神君是说罪魁祸首是苻生?”沈璃下意识问了一句,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此人无法从墨方体内剥离出来,眼下还关押在灵界地牢。” “……” 得,肯定是跑了呗。 忙活了半天,剧情兜兜转转又拐回了原点。 林柚虽然无语,但也能理解。 毕竟墨方只是担了个六冥之子的名头,还没做出残害灵界将士的实质举动,可能罪不至死,也可能是灵界想留他得到六冥的计划。 火克木,林柚虽然可以轻松挡住了火球,但也不好受。 只能暂时把真相先抛到脑后,将藤蔓慢慢展成平面灌上神力狠狠往上一抛。 火球依着来时的速度,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了。 “你没事吧?” 凤眸瞥过沈璃流血的手,林柚心情很不好,还是抬手替她疗了伤。 沈璃愣愣地看着火球消失在天际,看着林柚的裙摆随风舞动,看着她面如寒霜的侧脸。 天道不许神明生情的原因具象化了。 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用于徇私岂不会天下大乱。 林柚没空理会沈璃的呆愣,揽着她的腰将她送到地面,对着姗姗来迟的行止和仙界众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行止,这么重要的地方不知道设个结界保护一下。若是我不在,今日会是什么后果自己想一想。” “还有天君,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三界不太平,要加强天兵天将的训练。敌人都打到家里了,你们是不是还以为在放烟花?” 虽然很生气,但身份使然,林柚表情管理还是很完美、情绪还是很稳定。 嘴角带着弧度,不紧不慢地发出一声声质问,让人不寒而栗。 行止顺着林柚说的想了想,面色也不太好,站在仙界众人那边释放着低气压。 天君额角唰唰地冒着冷汗,连声应“是”,这次真心实意了许多。 林柚平静地扫视着他们,要求道:“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火袭西苑的是谁、目的是什么。” “这……”天君眼神飘忽不定,在其他仙君的期许中,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道:“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半个时辰。” “啊?”天君愣了一下,明白了林柚的意思后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不短不短,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说罢,他行了个礼,带着一众人又匆匆离开了。 拂容君落在最后,看着浑身冒冷气的林柚欲言又止,最后被他姐姐幽兰仙子给拽走了。 没了旁人,林柚叹了口气,对沈璃下了逐客令,“仙界受袭不便再留你做客了,你先回去吧。” 行止眼眸里情绪波动,又被他压了回去,无声地同意了。 沈璃偷偷瞄过他的表情,点头的同时道:“回了灵界,我就去地牢,神君且等我消息。” 神明的随口一提不是普通的随口一提,她牢记在心里,打算回去查个清楚。 “好。” 这下,所有人都走了,西苑重归宁静。 鲤鱼精们躲在池塘底,还没从刚刚的袭击里缓过来,小虎子已经“喵呜”叫着冲进了主人的怀抱。 林柚垂眸捋着它炸毛的毛,释放着神力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喵,好吓人喵。” 小虎子前爪环着林柚的脖子,后爪伸出指甲勾着衣服,将自己牢牢挂在她身上。 林柚由着它,毫不客气地指挥行止,让他聚起水雾将她笼罩在里面。 熟悉的浇水疗愈。 火克木,水生木。 五行相生相克,在神明间也适用。 行止从善如流地挥手召集来空气中的水汽,关心道:“没事吧?” “区区几个火球能有什么事,只是这样会更舒服。” 行止观她表情无恙,施展神力自如也就放心了,随口道:“你倒是会享受。” “免费劳力不用就浪费了。”林柚很是理直气壮。 对此,行止习以为常了,帮完她又去池塘边安慰鲤鱼精。 林柚则去供奉上古神牌位的房间逛了一圈,絮叨了会儿让他们安心,就躺在躺椅上等天君的消息。 他们到底没在一个时辰的期限内查出真相,一直拖拉到了快两个时辰才派人来。 甚至来的不是天君本人。 林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心虚的拂容君,问道:“怎么是你,天君呢?” “皇、皇爷爷他还有事要处理。”拂容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垂眸不敢乱瞅。 “……” 林柚下定决心要整治仙界闲散的状态,一时没有吭声。 许久没听到声音传来,拂容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被冰冷的视线冰的一个哆嗦。 思虑再三还是坦白了。 “好吧,其实是皇爷爷怕您生气。” 林柚听了一挑眉,“所以派你来送死?” “……倒也不是。”拂容君支吾片刻,心一横道:“其实是抽签决定的,我运气不好被抽中了。” “……”林柚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稳住心态,咬牙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 第190章 与凤行(15) 天君虽然不靠谱,但查出来的东西还算靠谱,与林柚预想的结果差不多。 火袭西苑的人是潜伏于北边深海之中的北海一族,但幕后指使是不是就不好说了,天君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与此同时,沈璃也从灵界递回了消息,确定了苻生已经逃脱。 这让林柚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灵界没立刻杀他,有她的藤蔓在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被他逃了啊。 但结果已经摆在那儿了,追究过程也没什么用了。 更何况,灵界也没空去追究。 百花宴那日火袭西苑不过是声东击西,北海一族最终的目的是灵界。 他们袭击了灵界的都城,灵尊昏迷、各地暴乱。 有人打着北海的名义,准备夺权。 沈璃忙着平定内乱,忙着对战攻来的傀儡忙的不可开交。 “天君怎么说?”林柚敲着躺椅扶手问道。 拂容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查北海的同时,点兵助灵界缴清悍匪。” “让他尽快。” 拂容君应了声“是”,看了看悠闲躺在躺椅上的林柚,又看了看池塘边喂鱼的行止。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眼一闭、心一横道:“皇爷爷还有一句话。” “说。” “呃,皇爷爷说神君们离开天外天已久,然而天外天乃是……”拂容君偷瞄着他俩的表情,说得略有些尴尬,心里埋怨天君。 这话说出来,跟赶人走有什么区别。 他说话吞吞吐吐,叫人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小心思。 行止放下鱼食,抬眸看向他,“明日,我们便返回天外天。” “啊?哦哦好。” 拂容君从行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琢磨不出来有没有生气,无奈地挠了挠头看向林柚。 下一秒,眼前风景突变,精致的大门在他面前合拢。 得,刚刚还担心话说得跟赶人走一样,下一秒自己就被赶出去了。 还是把人得罪了啊。 拂容君站在门外静默一秒,突然毫无形象地趴到门上大喊:“神君,下次来我府里玩啊!” 门内行止脚步一顿,看向置身事外的林柚道:“邀请你的?” “邀请你的。” “我不认识他。” “我也是。” · 次日天外天。 林柚和行止相对而坐,手里执棋下的势均力敌。 好久没回来了,林柚漫不经心地分心扫视着四周,突然发现天外天的柱子上竟有裂纹了。 天外天是靠神明神力支撑的,她不在就由行止一人支撑。天外天出事,则说明神力出事。 林柚道:“你的神力消散了许多。” “嗯,千年前封印墟天渊时就开始了。”这些年来,朋友一个个离去,行止已经看开了,不甚在意地回道。 “天道给予的到底不靠谱,自己修炼的才是自己的。”林柚落下一枚棋子,意有所指。 行止抬眸,若有所思,“所以你的藤蔓……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 “花不花的,好用就行。” “说的有道理。” 行止将心思重新放回棋盘,刚要下下一步棋,就发现已经无处可下了。 静心观察了一下,他坦然地将手中棋子丢回桌子,“我输了。” “嘿嘿。”林柚一手托下巴,一手招来毛笔在画卷上修补天外天,“胜过了上古神智慧排名第二,我倍感荣幸。” “那排名也好几千年了,早该换了。” “你的意思,我比你聪明?”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行止起身欣赏天外天星辰,心里忍不住担心。 担心沈璃、担心天道、担心神力消失后的三界。 神明的能力很强,相应的责任也很重,将他压得喘不上气。 而林柚则相反,半路出家的她天天没心没肺,修好柱子就收起毛笔和画卷跑到他身边问中午吃什么。 行止收起愁绪,任劳任怨地去做饭去了。 三日后,两人依旧坐在原位对弈。 行止沉思片刻,刚要饮茶,一股轻风拂面。他愣了一下,喃喃道:“今日天外天竟起风了。” 接着茶杯从底部破碎,漏了满棋盘茶水。 林柚亦是一愣,“要变天了。” 凌霄殿,灵界的尚北将军来向天君汇报并取消婚约。 内乱已定,灵尊也已经清醒了,但碧苍王沈璃却战死东海。 行止刚到就听到这个消息,手指微颤,打断道:“荒唐,这种消息怎能未经核实便上报。” 尚北将军也是个实心眼的,还以为他再质疑消息的真实,再三说明消息经过核实后,道:“如若不实,末将愿受五雷轰顶之责。” “不要在神明前立誓,会应验。”行止扼住尚北将军的喉咙,冷冷道。 眼见着天君看行止的眼神都不对了,尚北将军憋红了脸,林柚连忙上前。 “行止,松手。” “……”行止不动。 林柚加重了语气,“我让你松手。” 行止随手一挥,尚北将军就飞了出去,还好藤蔓在半空中将他接住了缓缓放到地面。 行止漫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尸首在哪儿?” 尚北将军眼眶红红的,喘着粗气道:“在东海,王爷与敌人同归于尽,尸首无法寻回。” “东海何处?” “沧海渺茫,无法找到当时的方位。无人知晓,王爷究竟身在何处。” 行止缓缓闭上了眼。 神明之怒,波及四周,神力自他体内四散,震的众人站不稳脚步。 “昨日我与天外天,察觉到一丝气流异常,想必下界必有祸乱。我欲下界一探,不知天君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行止还是从容地寻了个真实的理由,但他眼里的慌乱已经要溢出来了。 天君趴附在地上,哪敢有二话,连忙点头道:“您定、您定、您定。” 他爬起来,行了个礼,“神君心系天下,还望多保重自己啊。” 行止满意了,冲天君微微一弯腰,吓得对方连忙弯腰回礼。 等人闪现离开,他才敢冲林柚抱怨,“明烛神君,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天外天今日确实有异常。”林柚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不仅出现了异常气流,还莫名其妙碎了一盏茶具,恐与碧苍王身死有关。” 天君稍稍安心了些,紧接着又听眼前人道:“我去监督他。” “哎,神君……” 天上地下的时间差很致命。 林柚慢了一步,等找到行止时,他已经将整个东海冰封了,甚至将天道降下的罚雷也给冻住了。 林柚头皮发麻,谨慎地绕至他身后,“有没有一种可能,天道劈你是想提醒你沈璃并不在此处。” “当真?”行止停下手,回眸问道。 他的状态不太对,像是魔怔了,林柚直接放弃了与他讲道理。 仗着行止对她不设防,直接出掌袭向了他,一个灌了神力的手刀将他劈晕了。 “天道是不是这样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劈你是这个原因。” ------------ 第191章 与凤行(完) 林柚抬手接住行止倒下的身躯,琢磨了一下,松手将他先扔在冰面上。 神力自掌心溢出,狠狠拍在冰面上,冰封千里的海平面重新恢复波动。 藤蔓及时将行止卷到半空,让他免受呛水之苦。 还好苻生逃跑时没忘记带走自己的少主,是以林柚还是可以靠着藤蔓找到他们的方位。 “东、西、南、北。”林柚看清方向,忍不住拍了下行止的脑门,“人家在北海,你冰封东海,不劈你劈谁?” “……” 行止尚在昏迷,做不了任何反应,只有脑袋往旁边歪了歪。 林柚叹息一声,尽职地做着三界的保镖、爱情的保安,扛起行止闪身去了北海。 随意给行止施了个避水咒,两人钻进了波涛汹涌的海水。 海底,北海一族的地牢随着王权的转移换了主人。 灭了几个巡逻的傀儡,林柚正琢磨着该怎么劫狱呢,肩上的行止悠悠转醒。 “这是哪儿?”行止眼神迷离,看清周围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后沉默了,嘴角倏地勾起一抹自嘲。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再也说不出口了,沈璃也再也听不见了。 “发什么愣呢?”林柚神色莫名,思虑半天还是采用了最朴素有效的方式,一出手削掉了北海地牢的顶,“不救你媳妇了。” “你说什么?”行止骤然回神,难得情绪外露,抓着林柚的肩膀急切道:“沈璃还活着。” “嗯,那不在那儿呢。” 失去顶,地牢里的构造清晰可见。 沈璃浑身狼狈被玄铁成“大”字形牵扯着钉在墙上,脑袋垂着似是处于昏迷状态。 旁边一个头发乱成鸡窝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变亮的头顶。 再旁边,“墨方”拎着玄铁鞭被藤蔓捆在原地。 看到林柚和行止出现,他的表情扭曲,手里的鞭子倏然掉在了地。 “我负责苻生,你……” 林柚话还没说完,身边便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之间那道身影压抑着怒火,先是给了“墨方”一个耳光,打的他脑袋都快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接着小心翼翼地震碎了玄铁,将昏迷的沈璃珍重地揽在怀里。 哪怕鲜血染红了他素净的白袍,也不松手。 “行吧。”林柚默默地将后半句话咽回去,拽着藤蔓离开了北海。 事已至此,还是直接从根本解决问题吧,反正她一直修炼的功法已经成功了。 她一路拎着“墨方”来到了墟天渊,不顾外面戍守的灵界军队,直接飞身进了里面。 子夏将军匆匆赶来,从围观者的描述里认出了林柚,连忙派人去通知灵尊。 墟天渊内。 林柚将“墨方”丢在地上松开了藤蔓,一道黑雾立马飘出,不顾一切地攻向林柚。 计划还没完成,苻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六冥。 “呵。”林柚随手一挥,苻生便被定在半空前进不了半分。 不仅是他,周围躁动不安的魑魅也戛然而止,就好像这方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除了特定的几个人。 失去苻生的掌控,墨方扶着额角支起上半身,环顾四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看到林柚时,他眼光波动,问的第一句是:“王爷可还好?” “你死了,她才能好。你不死,她永远处于危险之中。” 墨方抿唇,被苻生附身时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亲手伤害心爱之人让他痛苦不堪。 静默已久,他抬眸道:“我知道了。” 身份是生下来自带的,墨方没有选择的余地。既没有亲口说喜欢她的资格,也没亲口表达心中的歉意的机会。 面上的黑纹逐渐消散,墨方盯着自己的掌心,毅然决然地插向自己的心脏。 “吾儿不孝。”几声诡谲的笑传来,倏地一缕瘴气打进了墨方的胸膛,贯穿了他的心房。 “六冥。”林柚平静地念出他的名字,看着一团冥火飘至她身前,慢慢转变形态变成了一只眼睛。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再胡闹,整个墟天渊将不复存在。” “神明?”六冥桀骜一笑,“神明不过是天道的弃子。千年前开辟墟天渊都需借助五行之力,千年后,神力消减了不知多少……” 六冥的一言一行皆是不屑,甚至挑衅般的将瘴气喷洒在林柚脸上。 林柚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手掌一握一张间,苻生灰飞烟灭。再一握一张,离得最近的魑魅灰飞烟灭。 轻易地不像是在杀魑魅,反而像碾死一只蚂蚁。 这种力量不应该出现在上古神身上,他们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不知什么地步了。 六冥身形剧烈晃动,徒劳地喃喃道:“不,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取之于天地,归之于天地。”林柚一脸漠然,端的是冷傲不可侵犯。红唇轻启,她道:“这叫做泯灭。” 她张开双臂,将全部神力灌满整个墟天渊,形成了一双大手。 意识到大难临头,六冥不甘地大喊道:“不!” 一握一张,墟天渊中只余两道呼吸音。 神力骤然消失,即使是林柚也有些承受不住。她单膝跪地,鲜血缓缓自嘴角溢出。 “啧。”随手擦了擦嘴角,林柚在藤蔓的支撑下慢慢站直了身子。 做事果然要留一手。 神力、仙力用两种方式修炼果然有效。 攥住空气中尚未消散的一缕神力,林柚挥向墟天渊深处的光球。 火之封印——凤凰凤来还在沉睡,但他身上的火焰灼灼逼人,藤蔓有些畏惧还是果断地卷着他将他一并带出了墟天渊。 一出去,便嫌弃地将他丢在了灵界众人面前。 子夏将军往前走了几步,又被热气吓了回去,隔老远问道:“神君,这是?” “回去问你们灵尊。”林柚背对着他们,双手结印借助0090的力量将墟天渊彻底给毁了。 “墟天渊已毁,没事都散了吧。”林柚挥了挥手,话说的非常随意。 直接把子夏将军一众人给弄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灵尊和天君姗姗来迟,亦是呆在了原地。 林柚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力气多说什么了,踉跄了几步走回仙界那边。 扫视一周,抓了个眼熟的过来,低声说了一句“送我回西苑”,便晕了过去。 拂容君:??? “神君?神君你没事吧?”拂容君连忙撑着林柚的身子,眼神求助天君。 先是行止神君冰封东海引天道降雷,后有明烛神君一声不吭毁了墟天渊。 接二连三的出事,天君已经麻了。 眼神复杂地划过林柚苍白的侧脸,清清嗓道:“神君心系天下,拂容,还不送神君回去休息。” “是。”拂容君将怀里人打横抱起,在一众狐朋狗友的护送下回了仙界。 西宛里空无一人,只有几条鲤鱼精和一个狸花猫。 拂容君问了小虎子,将林柚放到她屋子里的床上,担忧地问道:“神君没事吧?” “我怎么知道!”小虎子已经炸毛了,跳到床上边舔林柚的手,边吼道:“我主人好端端出去的,回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拂容君也很冤。 毕竟他们去到时,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来,小虎子都懒得搭理他,跳下床找鲤鱼精给行止传消息。 前脚传完消息,后脚行止就出现在了西宛。 小虎子吓了一跳,呆愣愣地问道:“神君和鲤鱼精之间的消息好快。” “不是。”行止摇摇头,解释道:“我感觉到墟天渊有变动,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的人当时没一个在场的,谁也说不明白,行止只能先去房间里看林柚。 正巧这时,林柚醒了。 一睁眼,脸前就杵了两个大脑袋。 “你们干什么?”她揪着被子,默默地往后缩了缩。 “没事,看看你。”行止强行拽过她的手腕,探查着她的身体情况。 越感受,眉头皱的越深。 拂容君识趣地关门离开,行止立马问道:“你的神力?” “快没了吧。”林柚不太在意,将手抽回来,“神力散尽是我们的结局。我不过是在一开始修炼了仙力,将它们强行留在了体内。等时机合适,一下子放出来了。” “哪怕消散,也不该这么快。” “摧毁墟天渊这种一劳永逸的事,总不能一点代价也没有。”林柚戳了戳他胳膊,道:“你不也是,被天道反噬,神力又削弱了。” “……” 神明未来的结局,他们都心知肚明。 林柚索性跳过这一沉重的话题,换了个话题,“沈璃呢,怎么样了?” “五感轮流丧失,还需要静养。” “哦,那你好好养着吧。” …… 墟天渊已除,三界太平。 未来的西宛,会多了一只凤凰、一个孩子,却会少一位神明。 因为林柚,依旧在路上。 她带着小虎子,继续游历人间。 [完] ------------ 第192章 长相思 ⑴ [夭柳、夭璟都be了,小夭最后独自去玉山接任王母,注意避雷。] 战场之上,伏尸百万。 相柳浑身浴血孤立于一侧,召唤出仅剩的六头,打算死战到底。 先前解盅的伤、对战受的伤,因为强行催动灵力被诱发,迫使他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还在坚持,蜷着手握住了身旁的大刀。 连他的对手蓐收都不免为之感到敬佩和心疼,然而立场有别…… “放箭!” 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矢冲着相柳射去。 相柳长吼一声,勉力提起大刀,不停地挥舞着。但他很快就失了力气,一次失力就有两根漏网之箭贯穿了他的身体。 情况紧急,再不插手就要死了。0090来不及跟林柚解释,更来不及商议,直接将人丢在了相柳面前。 毫无一点点防备的林柚踉跄了几步,还是“啪叽”被绊倒在地,以一种那啥啃那啥的姿势,摔得十分结实。 “……” 两方人都愣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耽误。 林柚所在之处,刚好是箭矢覆盖的区域。 所以当她费力撑起身子,拔掉戳进鼻孔的草时就见一支箭以一种无可抵挡之势冲她袭来。 躲是躲不掉了,林柚干脆闭上眼逃避现实,咬牙切齿地低唤:“系统?” 感受到她的怒气值爆表,0090光速滑跪,「对不起宿主,都是我的错,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柚打断了,“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您息怒。」0090明智的没继续,转而说起了其他,「出于愧疚,已为您开启了保护罩。祝您生活愉快,么么哒。」 0090说完就把记忆塞给林柚,不顾人死活的溜之大吉了。 林柚骂了几句没得到任何回应,气得牙痒痒。半天也没感觉到命不久矣的疼痛,睁开眼睛观察下眼前的情况。 蓐收带着大批西炎军还站在对面,弓箭手的弓箭也还在冲她和相柳而来。 但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拦住,慢动作般掉落在地上堆成一片。 0090做统虽然不行,但做事还是靠谱的。 有了保命罩,就不怕了。 林柚挑挑眉,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不见刚刚的狼狈。 她这一动,对面西炎军瞬间警觉,神色不定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柚没太在意,望了一眼最中间的人便收回视线往回走。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最开始绊倒她的竟是一具尸体。 “嘶。”林柚倒吸一口凉气,慢慢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没敢多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直接绕过去走向相柳。 六头形影已消,只余相柳手持大刀矗立在原地。他双眼紧闭,浑身是血,腹部还有两根贯穿而过的箭矢,看不出是死是活。 但林柚琢磨着,应该还活着。 好歹是九命相柳,哪怕失了三条命,应该也不至于被两根箭折去六条命。 作为一个优秀的医二代,医术有没有继承到不好说,保命的药丸倒是有一堆。 林柚捏着一颗乌黑的、看起来就很苦的药丸,跃跃欲试。 顾及着九命相柳冷酷无情的传闻,她没有一上来就试图强行喂药,反而清清嗓跟他打商量,“那个,我想救你,你明白吧?别打我哦。” 早已决心战死沙场的相柳自然没理她,但也没有动手的意图。 林柚挠挠头,不懂他是无力回应,还是一心求死,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做的事就没做不成的时候。 林柚当着所有人的面“嘿嘿”一笑,几步窜到相柳身前,伸手就往他脖后探去。 蓐收皱起眉头。 西炎军拉紧弓箭。 相柳疲惫地掀起眼帘。 下一秒,随着一声呢喃,他双眼还没瞪开又合上了,带着震惊缓缓向后倒去。 “患者不配合,还是先睡一觉吧。”林柚收回扎在安睡穴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丸强硬塞进相柳口中,又扳着他下颌往上一提,防止他吐药。 满意地看着人昏睡在自己臂弯,林柚深吸两口气,费力的撑住身子,做出悲伤的模样遥望不远处的蓐收。 “这位……将军?人死账消,相柳曾救过我一命,不如让我将他尸体带走安葬可好?” 蓐收攥紧长剑,神色不明,像是在琢磨相柳死讯的真实性。 有人按耐不住,跳出来喊道:“不行!” “怎么不行?” “相柳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祭奠!”说着,他就要带着人往前冲。 “够了!”蓐收及时开口,“不管你们与他有什么仇怨,他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敌人。谁敢辱尸,军法处置!” 躁动的队伍被镇住,蓐收重新将视线落回前方,虽说了“辱尸”但也未曾相信相柳已死。 更何况,眼前之人出现的蹊跷,又能防的住万箭齐发,恐怕不是凡人。 虽然她一出场就摔了一跤,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实力的样子,但难保不是演出来的,还是谨慎为妙。 脑子里转一圈下来,蓐收想通了许多。 无意与不明身份的人为敌,他一拱手道:“姑娘随意,但需得交与我们验过才可。” “也不是不行,只是……”接收到0090递来的信息,林柚开始拉着长腔拖时间。 直到空中传来一声长鸣,一只碧眼,头顶长白毛的大鸟俯冲而来。 是被0090提前唤醒的毛球。 它叼着林柚的后衣领连人带她臂弯里的相柳一起甩到了自己的背上,扑闪着翅膀直冲云霄。 “只是我娘喊我回家吃饭,怕是来不及了,就不给大将军验了!”林柚扯着嗓子喊完,将相柳妥善地放平。 这么大一个男人,还是很沉的。 林柚本意是喊完就跑,却没想到毛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飞回了西炎军的头顶。 “毛球,你……”她大惊失色,怕被从天上射下来验尸,紧张地揪紧了羽毛。 下一秒,嗅着空气中的臭味,林柚yUe了一下,感受着大风扇巴掌的痛感,喃喃道:“随地大小便,很不文明。” 对此,毛球的回应是一声愤怒的“啾”。 也不知道是被西炎军伤它主人气得,还是它主人承诺它不送它走,又药晕它来赴死气得。 “算了,你解气就好。” ------------ 第193章 长相思(2) 毛球之上,道路难寻。 林柚又刚穿来,还没完全熟悉这次的身份,等他们降落已经染黑了半边天。 “爹,娘,快来搭把手!” 林柚从毛球身上滑下来,忙不迭地跑进一家冒着炊烟的农家小院。 “这死孩子,又跑哪儿野去了,这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慈眉善目的妇人双手擦在围裙上,从厨房里走出来,竖着眉假装生气。 “哎呀,这不是遇见了点意外吗。”林柚轻车熟路地就要撒娇,歪着头找人,“娘,我爹呢?” “看你许久没回来,我打发他出去找你了。” 曲莲,也就是林柚的娘,善医术,林柚还没完全靠近就灵敏地察觉到了不对。 “你身上怎么一股血腥味,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啊?” 一连串的问句把林柚砸的脚步一顿,哭笑不得地把曲莲在她身上乱摸的手一拉,按在手腕上。 “娘,我没事,不信你探探我的脉。” 曲莲暂且按捺住担忧,将信将疑地探了一会儿。 确认了脉搏有力,又借着灯笼端详了一会儿林柚白里透红的小脸才放下心。 她拍了拍胸脯,又忍不住照着林柚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还好没出事,你吓死老娘了。” 看着柔柔弱弱,温温柔柔,这一巴掌可真不轻。 林柚呲着牙退后一步,避开她娘的攻击范围,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我生龙活虎,血腥气是从别人身上沾染的。他伤得老重了,我给他服了回魂丹才吊住一条命,娘您快去看看。” “你用了回魂丹?” “昂。” 曲莲心脏一疼,恨不得指着眼前一脸无辜的人鼻子骂一顿。 回魂丹回魂丹,光听名字就知道它的奇效,相对应的那就是价格不菲的原材料。 她和老林行医多年,不仅采买,还自己种植草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了三颗。 平日里一人一颗,就为了有什么突然状况保下一命,现在这败家子就这么轻易的用出去了? 不气不气,气病无人替。 孩子也是好心,也是为了救人。 曲莲拍着胸口平复了半天,才问道:“男的女的?” 林柚老老实实回答:“男的。” 忍不了了。 曲莲抄起旁边的扫帚,“娘不是跟你讲过,路边的男人不能捡!你忘了你二舅家的表妹,就因为捡了个男人,让人迷的五迷三道,一家子家底子全交代出去了,现在还得靠咱家接济才能勉强过活。还有隔壁村的三姑娘,捡了个男人引狼入室,把她们全家都杀了……” “娘,你冷静!” 林柚往旁边一闪,扫帚挥下的破空声紧接着就落在了刚刚的空地上。 “我冷静不了!”曲莲继续跟上,“你还用了回魂丸,他长的就这么俊吗?!” “……确实挺俊的。”林柚边躲,边小声嘀咕。 两人跟猫捉老鼠一样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曲莲还是神清气爽,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 林柚喘着粗气,不由咋舌。 “哟,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传来,林柚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撒腿就跑到来人身后躲下。 “柚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不饿啊?” “还好。”林柚谨慎回答,小心地偷瞄曲莲。 曲莲眉毛一竖,眼神犀利地上下打量着爷俩。 林爹被她打量的不太自在,摸了摸脑门,主动开腔,“媳妇儿啊,我在小院门口发现了个受伤的人。有什么事不如一会儿再说,现在救人要紧。” 门口,受伤的人。 曲莲瞪了一眼缩头缩脑的林柚,问:“男的?” 老林毫无防备,不明所以地答道:“是啊。” 林柚:…… 院中短暂安静了几秒钟,传来一声怒吼:“平日里都白说了,我看你也该打!” · 一阵鸡飞狗跳后,苦命的相柳终于被抬进了厢房。 到底是医者仁心,说是不能往家里捡路边的男人,但这真捡回来了也不能见死不救。 打发了爷俩去厨房自己盛饭吃去,曲莲板着脸准备去给相柳诊治。 还没等她手搭到脉上,一个小脑瓜就从门口探了进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娘,你小心点。他是九头蛇妖相柳,血有毒!” 曲莲:!!! 她迅速后退一米,看着满身血污的男人心有余悸。 “死孩子,这么重要的事不早点说!”她手又痒痒了,“现在人都搬进来了,血要沾早就早就沾上了。” “这不是忘了吗,嘿嘿。” “还好这血已经干了,不然咱家也要成捡路边男人的反面例子了。” “嘿嘿。” 等林柚吃完饭再回来,相柳看起来脸色好了许多。 曲莲擦擦额角汗,将东西收拾好,拿着银针愤愤道:“看看看看,这银针都黑成什么样了,以后都没没法用了。” 林柚凑过来一看,针尖确实黑漆漆的,跟验出了什么剧毒一样。 “娘,您给他针灸了?” “是啊,人体穴位是很神奇的……” 林柚一听这开头就知道不对,她娘的说教一开始轻易就停不下来,连忙打断道:“可是针灸不是一般不会出血吗。” “确实不会出血。” 曲莲也很郁闷,原以为这九头蛇妖只是血有毒,她才敢拿针一试,没想到刚戳进皮里,就滋滋响了起来,银针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她不服,还以为扎的位置不对。 连扎了几根下去,银针黑了半幅,她服了。 “可能他已经被毒腌入味了吧。”曲莲猜测道,脸上遮不住的疲惫。 林柚见状,连忙扶着她的胳膊搀扶着往外走,“娘,天色不早了,您快去歇歇吧,我来守着就好了。” 老林也来帮腔,“是啊是啊。” 曲莲睨了他一眼,回首又望了一眼擦洗干净露出一张俊美脸庞的相柳,最后警告般瞪了一眼林柚,“这账我得记下来,等他好了让他一笔一笔付清。” “好啊好啊。”林柚连连点头。 记吧记吧,相柳有没有钱还还不一定呢。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让他卖身还钱好了。 ------------ 第194章 长相思(3) “唔!” 林柚抻直胳膊舒爽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连骨头缝都伸展开了,又把自己摆成了个大字型,双手胡乱滑着。 守了相柳一晚上,可真是辛苦她了。 她还没完全清醒,半眯着眼虚虚盯着房梁。 突然,伴随着一阵“啾啾”,一只毛团从天而降,结结实实拍在了林柚的脸上。 “唔。” 林柚揉着被砸疼的鼻子,也没多想,以为毛球是担心它主人,把它撸到怀里呼噜着毛安慰道:“毛球,你放心。我娘她超厉害,相柳已经没事了。” “啾啾!” “嗯嗯,没事了。”林柚随口应着,理智在睡个回笼觉的边缘摇摇欲坠。 “啾!”毛球费力地从她细弱的臂弯里挣扎出来,豆豆眼看起来有些愤怒。 它啾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更生气了,对着林柚的腮帮子就啄了下去。 “嗷!”林柚垂死梦中惊坐起,捂着腮帮子大声控诉:“毛球你干嘛!” 毛球在床上跳来跳去,不停“啾”着似乎想表达什么,奈何修为不够半句人言也吐不出来。 而林柚显然听不懂鸟语,目光紧随着胖团子的身影,终于后知后觉到了不对。 “我去,相柳呢?” 林柚掀开被子,扔掉枕头都没看到人,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懵了。 “啾。” 毛球还有话要讲。 这次,林柚立马get到了它的意图,“毛球,你知道你主人去哪儿了吗?” “啾啾。” 毛球点点头,挥舞着小短翅膀跳到床下,像模像样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你是在表演吗?”林柚试图猜测,“这是……我昨晚上在床边守着相柳的样子。” “啾啾!” 毛球给予认可。林柚甚至诡异地在它一双绿豆大的眼里看到了“孺子可教”四个字。 “你继续。” 毛球扑腾着翅膀,艰难地把自己挂在床边,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整个团子都瘫在了床上。 它把枕头拖过来,假装这是相柳,然后一点一点往里蹭。 到了最后,枕头被挤到了墙边,而毛球翅膀爪子一瘫,脑袋一歪,看起来成功陷入了睡熟。 看完这整个过程,林柚扶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她就说嘛,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怎么浑身清爽,一点蹲在床边守护病患的疲惫感都没有。 合着睡着的她这么不矜持,直接登床入被窝了! 还好她不是正经医师,不然这让患者家属知道,还不得拎刀子杀了她。 医患关系不好相处啊。 这么看来,相柳的家属比较好说话的,只是啄了她一下,又没要她的命。 林柚内心活动超级丰富,有点小心虚,掩唇轻咳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所以相柳呢?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啾。”毛球从床上跳起来,冲着林柚手腕处轻点了几下。 林柚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指示掀开了衣袖,只见一只拇指粗的小白蛇绕在那里,似是睡的香甜。 那原本是她绕发带的地方。 林柚呆了两秒,脖子僵硬地在床上环顾了一圈,找到了被人抛弃的发带。 “你是说,这是相柳?” 林柚攥着发带,似是能脑补出半夜相柳被她挤的无处可去,变成了小蛇,像她一样鸠占鹊巢,轻巧地取代了发带的位置。 “啾啾。” 毛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这是它昨晚亲眼看到,于是点了点头。 “emmm……” 林柚缓了一会儿,迷糊的大脑才算真正的重启成功。 她第一时间披上外衣,蹬上鞋子向屋外跑去,边跑边喊:“娘,出事了,相柳变成小蛇了!” 一刻钟后,林家三口围着桌子而坐,桌子最中间是条银白色的小蛇。 “柚子,你说这是昨天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林父摩挲着下巴,颇有些不敢置信。 昨晚上是他把向相柳背进了屋,自是了解对方的身材,这才一晚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林父伸出手,丈量小蛇的身高。 “是啊,就是他。”林柚托着下巴,越看越觉得可爱,“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娘也不太清楚。” 曲莲向来接诊的都是人,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妖。如今面对这样的相柳,哪怕想给他探个脉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三人一蛇一鸟,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瞪不出来个理所当然来。 曲莲一拍桌子,下了结论,“可能是他受伤太重,损伤到了根源,所以修为后退维持不住人形了吧。柚子,你先照看他几天,说不定等他恢复就变回来了。” “也只能这样了。”林柚一叹气,将手摊开放在桌子上,小蛇立马顺杆往上爬,又圈回了手腕处。 他这么乖巧,看的林柚心痒痒,不由的拿手戳了戳凉嗖嗖的鳞片,又拽了拽尾巴。 “你啊你,变回原形不说,怎么还变成了个幼崽形态呢?” “嘶~” 现在的相柳不但不会说话,看起来智力都不太达标,让林柚陡然升起一种带孩子的错觉。 “罢了罢了,就让你从爱里长大一次吧。” 这一次没有死斗场,没有辰荣军,只有温暖的家。 · 等到了吃早饭时,又有了新问题。 人形态的相柳自然可以跟他们吃一样的饭,那么小蛇形态的呢? 在场的人都没养过九头蛇妖幼崽,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静了几秒钟,曲莲率先盛了一碗大米稀饭,又夹了几筷子土豆丝搅了搅放在桌边,“喏,尝尝这个。” “娘,这是不是太随便了?”林柚看了看小蛇,又看了看比蛇都大的碗,不免失笑。 “怎么随便,咱们都能吃的东西,他怎么不能吃。” 说的很有道理,但林柚总感觉像相柳这样的大妖都是吃肉的,哪怕他现在是幼崽状态。 “快吃吧。”林父日常乐呵呵,端着碗呼噜呼噜,一口就下去了小半碗,冲着小蛇道:“听说你是九头蛇妖,要不要把其他几个头叫出来一起吃呀?放心,不够还能添。” 曲莲无语,“他九条命好不容易就救回来了这一条命,一个脑袋吃饱全身不愁好吧。” 林父不赞同,“这命没了,也不代表头就没了啊。” 林柚:…… 头是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而且,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嘛。 事实证明,两人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眼神较劲一番纷纷望向已经吃上了的小蛇。 小蛇歪了歪脑袋,眼神懵懂。 ------------ 第195章 长相思(4) 最终,小蛇也没有满足他们离谱的好奇心,吃饱喝足后又绕到了林柚的手腕上,眼神迷离看起来马上要睡着了。 林父跟着碗去水缸边洗碗,曲莲揣着手坐到林柚旁边,揪住了小蛇的尾巴。 “嘶!” 小蛇有点不乐意,但又不敢攻击她,怂了吧唧的抽回尾巴又往袖子里缩了缩。 “嘿,我好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个态度?”曲莲凤眸一瞪,想起了林柚之前拽小蛇尾巴的样子,当时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不信邪的她又伸手去揪,小蛇灵活的四处躲避,逐渐往小臂上爬去。 林柚被他冰凉的体温冻了一个哆嗦,忙笑着制止曲莲,“娘,他现在心智都不完全,你跟他计较什么啊。” 再次印证了小蛇的双标,曲莲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柚子啊,这妖只许你碰,不让我碰。不会是他变回原形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是你,所以有了雏鸟情节吧。” “噗嗤。”林柚庆幸她此时没有喝水,非得笑喷不可,“娘,你在说什么啊?相柳只是暂时变小,又不是刚破壳,哪来的雏鸟情节呀?” 曲莲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传闻中九头相柳诡计多端、手段狠辣,你要多提防着点,不要被他现在无辜弱小的样子给欺骗了。” “娘,我知道了,我保证不让咱家成为路边捡男人的反面例子。” “知道就好。”曲莲摸索着腰间的香囊,解下来递给林柚,“这个给你,下次可不准乱用了。” 林柚不用打开看,都知道里面装的是回魂丹,连忙摆手拒绝,“娘,我不要。我还年轻又天天在家里,比不得你跟爹在外行医容易遇见危险,根本用不着这个。” “天天在家里,都能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林柚心虚,从椅子上弹射起步往旁边跳去,不给曲莲硬塞的机会,一溜烟的跑出院门,只留下一句:“娘,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让相柳尽快恢复的法子,好让他报恩给咱家当保镖!” “这孩子,性子太跳脱。” 曲莲无奈的摇摇头,将香囊重新收好。 “柚子也是关心我们。”林父擦干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安抚道。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的功夫相柳已经在林家待了快一个月了。 林柚闲着没事儿就带他上山吸收天地精华,他也很争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不少。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相柳始终无法幻化出人形,也没有唤醒记忆的迹象。 可喜可贺的是,他终于能说人话了。 “相柳,你在忙什么?”林柚倚着门框,啃红薯干,不解道。 她在屋里等相柳看话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只能出来找人。 “在帮曲姨晒药材。” 相柳召唤出其他八个脑袋,一个脑袋顶一个簸萁,紧随曲莲的脚步从屋内挪到院里,稳稳的停在一边,等着听从安排。 “哎呦,还得是人家相柳知道帮我干活,不像某个大馋丫头自从起床这嘴就没停过。” 曲莲一脸赞赏,有条不紊的把簸箕从相柳头上取下,依次排开将里边的药材晒在阳光下。 林柚:…… 自从相柳变大能帮忙干活以后,曲莲对他的态度日益好转,甚至特意让林父去山里打了几只野鸡做给他吃。 美其名曰,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 这待遇让林柚都看了眼馋。 看着曲莲端给相柳的烤鸡腿,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红薯干,林柚彻底酸了。 她一下子把剩下的两三口并作一口塞进嘴里,几个跨步来到相柳身边,劈手将鸡腿抢走。 哪怕脖子伸出二里地去,也要把红薯干硬咽下去,咬一口鸡腿,挑衅一下相柳。 “你这孩子,还能缺了你的,跟他抢什么。”曲莲哭笑不得。 林柚哼哼两声,又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比较香。” 曲莲折身回到厨房,又拿了个鸡腿给相柳。 “柚子,明天我跟你爹打算进山采草药,不一定多久回来。你和相柳,还有毛球在家,照顾好彼此啊。” 这事之前也经常发生,晚则两三天,长则半个月,林柚都习惯了,随意的点头道好。 倒是相柳听完,关心道:“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曲莲一摆手,随即继续收拾着进山要用的东西,“我和他爹经常去,山里的地形和草药分布都很熟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相柳没再应声,林柚和曲莲就当这个话题过去了,忙里忙外继续收拾东西。 半晌,一块银白色的鳞片被递到了曲莲的面前,上面隐隐泛着血腥味,却没有一丝血迹,像是被专门擦拭过一样。 曲莲瞪着眼睛,惊诧道:“这是什么?” “我的鳞片。” 虽然现在的相柳没有之前的记忆,却始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知道,是林柚一家救了他,也能感觉到他们平日对他的好。 哪怕是看起来最不待见他的曲莲,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翻遍了各种偏门书籍,去了解妖受伤后该怎么疗养。 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平日里只能做些简单的小事,却表达不出他心中的所有感激。 如今林父林母要进山,他便想着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鳞片上有妖力,可以震慑一些小的野兽。如果你们遇到危险,我也可以感觉到。”相柳解释道。 遇上这双澄澈真挚的眼神,曲莲感到一阵窝心。 这些天她看着相柳从一条拇指粗的蛇长到碗口粗,从什么也不会到懂事地帮忙做事。 抛开物种不谈,跟养一个孩子没什么区别,还是一个全心全意想着你的孩子。 谁说九头蛇妖冷血无情了,这九头蛇妖可太懂事了。 “好,谢谢相柳,我一定贴身收着。” “娘,这个你也收着,注意安全。”林柚捧着一个小瓷瓶,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孩子给的就是心意,曲莲笑得一脸慈爱。 那么贴心的孩子,她有两个可真是太幸运。 “相柳的血。”林柚反复确认瓶塞塞好了,才放进曲莲的手里,认真嘱托道:“剧毒,防身用。” “哈?”曲莲傻眼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偷瞄相柳,“从哪儿弄来的?” “他不是拔了那个鳞片嘛,我寻思这血流都流了,也不能浪费呀。我就收集起来,给你们防身用。” 曲莲眼角抽动,“林柚,你周扒皮啊?” “啊?怎么了?” 相柳: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 第196章 长相思(5) 第二天一早,林父林母就出门了。 林柚睡眼惺忪地重新爬上床,静静的开始发呆。 “出去玩吗?”相柳顶着毛球,从门口探出头来。 “玩啊,但附近都玩够了。”林柚下巴抵着膝盖,突然有一个好主意,“不如这次换个地方吧。” “嗯?” 林柚是个行动派,说动就动,拿了些银钱带着相柳就出门了。 没有记忆的人,哪怕少了痛苦,但终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要她说,相柳一直没恢复记忆,说不定是刺激不够。 她不如带他去些他熟悉的地方,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林间小路上,林柚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有一个特异功能。” “什么?”怕吓到别人,相柳穿梭在灌木丛中,很是配合。 “我可以看到你的过去。” “……” “你别不信,我真能看见。” “好吧,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啊,你小时候过的可真是太惨了……” 一路上,林柚讲的口干舌燥,一口气讲到了相柳在辰荣驻军附近遇见玟小六。 她不知道相柳有没有听进去,单听回复的频率也不高,就好像是有听,但听的是别人的故事一样。 “相柳,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林柚终于忍不住了,问了。 “……” 无人回应,林柚惊觉周遭出奇的安静,连鸟叫声都消失了。 她环顾四周,轻声呼唤:“相柳?毛球?” “……” 还是无人回应。 林柚有些慌了,现在这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罕有人迹。要是被人杀了,尸体恐怕臭了都没有发现。 呜呜呜,早知道走大路了,真不该为了偷懒绕近路。 林柚心里哭唧唧,脚下一步未停,从快步走逐渐变成了小跑。 奈何她平日里过于懒,锻炼的实在不够,跑了没几步就开始喘了,等穿出一片森林后彻底跑不动了。 “呼。”林柚喘着粗气,回首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发觉得刚刚那片森林看起来像是能吞噬人的巨兽。 突然,森林边缘的灌木丛开始抖动,林柚心里发毛,连忙迈开沉重的双腿继续奔跑。 跑着跑着,脚下道路一空,林柚被一阵巨力揪着后衣领往上一抛。 哇,是飞的感觉。 旋转,跳跃,她闭着眼。 还没等她为自己即将逝去的小命悲哀,她又落到了实处,手感还颇为熟悉。 林柚闭着眼摸索,随手薅了一把。 “啾!” 果然熟悉。 “毛球,你们在搞什么?吓死我了。”林柚揪着一根羽毛,愤愤道。 “啾啾啾!” 毛球说不了话,但不妨碍表达它的情绪,连飞行轨迹都有些不稳了。 林柚被兜头一阵风吹斜了身子,差点翻下去,还好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腰,让她稳稳地坐在大鸟的背上。 等一下,她在还好些什么? 这毛球背上怎么还有别人啊? 就毛球那傲娇的性子,也就听它主人的话,只带它主人飞。 现在相柳又变不成人形,毛球还有别的主人啊? 这比刚刚还吓人,陆地上出事尚且有出路,在半空中出事,她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做的估计是翻下去,死的有骨气些。 林柚咽了咽口水,摸着腰间的药包,一个反手挥了过去。 按照她的分析,风是向后的,肯定能糊背后人一脸。 但很可惜,毛球转弯了,毒粉就这么水灵灵地飘向了远方,一点没沾到对方。 很好,天时地利都没了,完蛋了。 林柚又摸向手腕,那里藏着沾了相柳血的银针,在出手的一瞬间,看到了“人和”。 “相柳,怎么是你?”林柚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眼前人,“你怎么突然变成人了?” 她带着他天天吸收天地灵气,没见他变成人,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成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清楚。”相柳示意她坐好,一点一点解释道:“刚刚在森林里,有一伙儿截道的歹人,他们想伤你,情急之下我的修为突然大涨,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有没有受伤?”林柚担忧的看着他,手下动作不停,流连于手感颇好的腹肌。 相柳摇摇头,沉默着把眼神落了下去。 林柚心虚的缩回手,掩耳盗铃地继续追问:“然后呢?然后呢?怎么没跟我说,就突然飞起来了?” 相柳收回视线,不经意的盯住了林柚皓白的手腕,“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谁啊?” “不记得了,但有些熟悉。” “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啊。”林柚捏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想不到谁还会来找相柳。 涂山璟?不可能。 他们之间纯是交易关系,如今交易结束,他又和小夭成了亲,完全没理由来见前情敌呀。 玱玹也不可能,洪江也不知道死没死。 该不会是蓐收吧,他那么聪明,肯定会怀疑相柳是不是真的死了。 但他来找相柳干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赶尽杀绝吧? 林柚摸不清楚头脑,先跟相柳核对了一下外表,确认是蓐收以后,让毛球飞的更快些,嘱咐道:“你俩站在对立面上,以后见面离他远点。” “是敌人吗?” “也不能算是吧。”林柚给他超前点播了一下,提前把后面的剧情给他讲了讲,“你们只是为了不同的信仰,向着不同的方向。” 相柳若有所思。 安安静静的享受了一会儿清风拂面,毛球很快把他们送到了原来辰荣军的驻军地。 虽然脚踏实地的感觉最令人安心,但是靠毛球偷懒的感觉真好。 林柚原地跺了跺脚,缓解酥麻的双腿,突然疑惑道:“话说,我们为什么一开始不不选择飞行模式,而要靠着一双腿硬走呢?” 相柳环顾四周,漫不经心的随口应道:“可能因为你笨吧。” 林柚:??? 孩子大了,要造反了。 ------------ 第197章 长相思(6) “枯荣抱兮忠臣骨,永不降兮辰荣氏。” 往日军纪严明、军帐整齐的营地已经被无情的战争给摧毁,只剩下曾经的将军还留在原地。 相柳身形如松,矗立在原地,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这么半天,林柚都站累了,他也没移动半分。 正想着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相柳动了,揽着她的腰将她护到身后。 “相柳?” “嘘。” 相柳警惕地看向废墟之后,毛球炸了毛挡在最前面。 “别紧张,是我。”蓐收缓缓现身,友好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刚刚也是他。”相柳低声道。 “我就知道。”林柚拽着相柳的袖子,默默探出来个头,四处打量着判断蓐收有没有带人。 毕竟当时相柳单兵作战NO.1,就是他带了老多人来搞群殴的,很难评价这次是不是也一样。 蓐收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自己不受待见,笑道:“只有我一人。” “所以,你想干什么?”林柚稍微放了点心,从相柳身后钻出来,道:“跟踪我们一路了,该不会暗恋相柳吧?” 蓐收:…… “嗯?”相柳低头,意味不明地重复:“暗恋?” “是啊是啊。”林柚连连点头,开始胡诌八扯,“本来,你们之间唯一的交际就是战场。现在辰荣已败,这唯一的交际也没了,他还来找你。跟变态一样一声不吭地缀在身后搞跟踪,被发现了就表示自己毫无恶意。这不是暗恋是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相柳眼神防备,客客气气道:“那可能让你失望了,我喜欢女子,对男子并无兴趣。” 蓐收:…… 当年他对阿念那句“我对王姬无意,王姬何必苦苦纠缠”,也算是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了。 蓐收保持着微笑,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是来斩草除根的呢,当时姑娘骗我……” “我就说他图谋不轨吧!”林柚猛地打断他,拉着相柳翻身到毛球背上,“毛球快跑,他还要杀你主人。” “等一下,我就打个比方!”蓐收伸长手,眼睁睁地看着毛球盘旋在半空中。 那熟悉的姿势,那熟悉的“啾啾”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恶臭味。 “呕。” · 清水镇。 “毛球,你平日里都背着我偷偷吃了些什么,粑粑怎么这么臭啊。” 林柚嗅着自己的衣服,颇有些嫌弃,生怕沾上点不好的味道。 “啾啾!” 相柳掐了个清洁诀,维护道:“毛球喜食肉,不怪它。” “我没怪它,就是觉得随地大小便不太好。” “爽不爽吧。” “爽,嘿嘿。” 两人相携来到一个热闹的小摊前,要了两碗馄饨,太阳快落山了才吃上今天的第二顿饭。 林柚就是一个普通人,比不上什么神啊妖啊的抗饿,此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馄饨刚一上桌,就忍不住吹了吹,确定皮凉了就往嘴里塞了一个,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馄饨是皮蛋鲜肉馅的,皮薄馅大,撒上点虾皮、紫菜快把她香迷糊了。 就是这皮易凉,里面的汤汁却不容易。 “嘶,好烫。” 林柚被烫了一个猝不及防,呲牙咧嘴的,疯狂扇风。 没什么用,但心理安慰给到了。 相柳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 “哩干嘛。”林柚含糊不清道,一边忍着烫一边努力绷紧嘴唇,别喷出来。 “吐出来。” 相柳眉心蹙起,手指上移,精确地捏在腮帮子上,用了个巧劲。 林柚最终还是没绷住,将咬成两半的馄饨囫囵着吐了出来。 相柳也不嫌弃,随手抛给了路边的流浪狗,擦擦手倒了一杯茶。 茶也是热的,他就用妖力降到了合适的温度,确定凉了才递给林柚。 碰巧馄饨摊老板路过,目睹了一切,打趣道:“两位感情真好。” “还好还好。”林柚捧着杯子,悄悄偷瞄相柳,她也没想到相柳会这么做。 平心而论,要让她去接别人吐出来的东西,她才不干呢。 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就是贴心。 “吃馄饨啊,不能心急,可以先咬一口尝过里面的汤汁热不热……”馄饨摊老板热心传授吃馄饨小技巧,也是怕顾客在他摊上吃出个事儿来。 林柚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窘迫,也不偷看相柳了,捏着勺子祸害碗里的馄饨。 “老板,麻烦给我们拿一个空碗。”相柳察觉到,适时打断。 “好嘞。” 老板很快拿来了空碗,相柳从自己碗里舀出几个淋上点汤放在林柚面前,剩下的放到一边凉着。 “吃吧,小心烫。” “嗯?”林柚歪头看他。 相柳自然地把林柚那一碗端到自己面前,细细品味已被搅和的有残破像的馄饨。 林柚瞬间get,感动的无以言表,深情道:“相柳,你人真好,我都要爱上你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看见相柳耳根可疑的红,林柚心满意足了,老老实实的端起自己那碗开始炫。 还没吃几口呢,一个身影坐到了他们对面,“老板,来碗馄饨,和他们一样。” 又是蓐收。 一次次的,林柚彻底信了,他没有恶意。 她无奈了,“蓐收,蓐大人,你这么阴魂不散,到底想干什么?” “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蓐收挠挠头,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不好意思就别说。”林柚拒绝走套路。 蓐收老实了,正经道:“大荒如今已经统一,我师傅给我放了个长假。” “跟我们什么关系?” “经过那一战,我很欣赏相柳,想跟他交个朋友。”顺便看看他还有没有重振辰荣军的意思。 林柚沉默了一下,真诚发问:“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灭了辰荣义军,还差点杀了他们的军师兼将军,也就是相柳本人,隔着血海深仇你们还能当朋友。” “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嘛。”蓐收侧侧身子,背对着相柳小声道:“在森林里我就试探过了,他不记得我了,正是开展一段友谊的好时候。” “挺好,现在他知道了。” 相柳笑着摇了摇头。 蓐收:…… ------------ 第198章 长相思(7) 吃完馄饨,蓐收还跟在身后。 林柚本来想赶他走的,但被一句“今天我请客”给打动了。 看在蓐收心诚意想跟相柳交朋友,她就勉为其难的让他跟着吧。 反正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相柳,只要他不乐意,谁也勉强不了。 他们买了一堆吃的,打算去相柳在回春堂旁边的屋子过夜。 “相柳,你还记得这儿吗?” 回春堂的旧人都已经去世,只有屋子还停在原地,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主人。 相柳摇了摇头,任劳任怨的在一堆东西里拿出糖葫芦递过去。 林柚对此一点也不意外,跟他讲后来小夭成为大王姬后,他还化身宝柱来照顾回春堂的人呢。 “没想到你还挺热心。表面看着冷冷清清,不愿与人产生过多交际的样子,实际连喜欢的人的朋友都愿意照顾。” 看着那保存得当,整齐如新的回春堂,相柳情绪平平,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有个问题。 “听你的描述,我喜欢的那个小夭自从离开就没回来过?” “呃。”这问题把林柚难倒了,她斟酌着回答:“也不算,你抢婚后就把她带回这儿来了。” “除了这个,她没自己主动回来过?” “……”林柚疯狂翻记忆,显示搜索失败后,把目光投向了蓐收,“蓐收大人,你们皓翎的大王姬你熟悉,她回来过吗?” 蓐收沉默,蓐收翻记忆,相关记忆搜索失败,“我也并不知晓大王姬的所有行踪。” “那就是没来过的可能更大。”相柳看着黑暗中的回春堂,似是不解,“看似很在意的人,却从未回来看过,她真的在意吗?还是说,有了更在意的人,之前在意的就随便的抛到脑后了?” “这个问题,你可以等见到她后自己问问。” 林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言出法随,一道颤抖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相柳,是你吗?相柳,你还活着?” 蓐收心思细腻,看出相柳没有任何触动,率先转过身行了一礼,“涂山夫人。” 也就是这个空档,相柳直接头也不回地拔步走人。 林柚停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还是留在了原地。 “蓐收,你朋友吗?” “是皓翎的大王姬,如今嫁于青丘涂山族长,是涂山夫人。”蓐收语含警示。 小夭却好似没听见,直愣愣的看着相柳离去的方向要追上去,又被他身边的男子拽了回来。 “是相柳!那是相柳啊,他还活着!”小夭不断挣扎着,不理解地回头望向涂山璟,“璟,你放手。” “小夭,你认错了。”涂山璟很笃定。 林柚也帮腔,“是啊,夫人你认错了,他不是你要找的相柳。” “怎么可能不是,身形一样、发型也一样,连他肩上的毛球都是我熟悉的样子。”小夭一点也不信。 自从得知相柳的死讯后,她便从未信过。 九命相柳可是有九条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呢。 一定是她伤透了相柳的心,让他觉得她是那么的不堪,才会抹去狌狌镜里的影像,彻底在她的世界消失。 “毛球,什么毛球?”林柚睁着眼当瞎子,又开始胡说八道:“夫人你真的认错了,那是我夫君,不是你的相柳。” “你夫君?”小夭眼里含着泪,感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冷的她手脚冰凉,浑身麻木。 “是啊。”林柚肯定的点点头,不经意的瞥过他身边的涂山璟,“就算他是相柳,夫人你已嫁为人妇,也与你无关了。何必如此执着,伤了身边人的心。” “你不懂。” 小夭摇了摇头,看到相柳落脚的房屋才稳定住情绪,“可能真是我认错了吧,替我向他说声抱歉。” 林柚站在原地看涂山璟半拥着小夭进了回春堂,视线落在她发髻上的红花,心里感慨良多。 带着玱玹的若木花,嫁给涂山璟,心里惦念着相柳,还真是雨露均沾啊。 怕就只怕,这样摇摆下去,什么也沾不到啊。 想完,转而对蓐收道:“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吧,我也进去了。” 白嫖的态度昭然若示,坦坦荡荡,让蓐收都佩服。 “行,我去……” “蓐收,小夭想和你聊聊。”涂山璟走出来,打断道。 “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聊,明天一起吃早饭哦,蓐收大人。”林柚摆摆手,利落地走了。 蓐收左右为难,不用猜也知道小夭想从他这打听相柳的消息,而林柚在威胁他不许乱说。 他好难啊,比工作还难,真的。 · 屋里,相柳靠在床头,安静地做个美男子。 “怎么不点灯啊?” 屋里乌漆麻黑的,林柚不熟悉地形,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点点往前摸索,一不小心就被绊了个正着。 “啊!” 往日历史即将重演,林柚逃避现实地闭上眼。 “啾!” 凄厉的鸟叫声响起,林柚预想之中冷硬的地板被替换成了柔软的肉垫。 变大的毛球在屋内显得格外拘谨,仿佛一扇翅膀就能毁去半个屋。它不敢乱动,只能“啾啾啾”地冲相柳诉说着不满。 相柳嘴角噙笑,点了灯去摸毛球的脑袋,又去拽林柚,嘴上丝毫不放过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不是你,为了营造深沉的形象,连灯也不点。”林柚被毛球的毛刺激到了,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的错。”相柳认错认的毫不犹豫。 林柚得寸进尺,“当然是你的错,不然还能是我的错啊。” “好。” 相柳重新靠回床头,目光紧随林柚参观这个小屋,问道:“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你怎么知道?”林柚蹭到床边,推着相柳让他往里去去。 这屋就这一张床,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坐在地下呢。 “一有心事就老实偷看我,太明显了。” “好吧。”林柚浅浅反思了一下自己,也不跟他客气,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刚刚你怎么直接走了,那可是你喜欢的人哎。她还惦记着你,你不高兴吗?” ------------ 第199章 长相思(8) “以前的事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是个狠人。 林柚叹为观止,为相柳竖起大拇指,“希望你记忆恢复后不会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 “有什么可后悔的。”相柳双手交叠撑在后脑勺,无所谓道:“我战败才过了一个月,她便已嫁为人妇,想必对我也没什么感情。为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后悔,不值当。” “洒脱。”林柚继续为他竖大拇指。 可能濒死过的人便相当于重生了一次,也可能失去记忆后便真的成了陌生人。 相柳的心不再为小夭产生一丝波动,而现在的小夭也吸引不了相柳的一丝注意。 林柚开始神游天外,相柳突然道:“只要我恢复记忆后,你们别赶我走就行。” “为什么这么想?”林柚诧异。 “我是妖,你娘不喜欢我。” “怎么会,要是不喜欢你,一只鸡就两条腿,她能先给你一个?我都得往后稍稍。” “我杀了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 “所以呢?是西炎先出兵的辰荣,你身为辰荣军师,不过是为了反抗侵略、维护故国罢了。就算是你们赢了,团灭了西炎也是他们活该。” “我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你就一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个年纪在你们族里算是个不大点的小蛇,贴点标签震慑部下和外界怎么了。又没真草芥人命,乱杀无辜。” “……” 滤镜好厚,厚得模糊了林柚的双眼,厚得扰乱了相柳的心。 相柳沉默两秒,又开口了,“我……” “好了,停。” 林柚双手捂住他的嘴,打断施法,“我知道你很想听我为什么坚定的选择你,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以睡觉了吗?” “唔,我……” 林柚加重了手劲。 “……”相柳乖乖点头,顺着林柚的力道缓缓躺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柚。 林柚淡定地闭上双眼,酝酿睡意准备入睡。 就在将睡未睡时,相柳又问了,“真的不会赶我走吗?” “不会,我们是一家人。”林柚答地迷迷糊糊,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反哺了最近发生的事后,曲莲曾说过的话突然纠缠上她了。 林柚突然垂死梦中惊坐起,问道:“相柳,你把我当做你的什么人?” “当……”相柳被问的一懵,顺势开始思考。 还没等他思考明白,林柚又问了:“不是当你娘吧?” “……” 虽然没想明白正确答案,但这显然是错误答案。 相柳一脸无语,“这还没睡着呢,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我没娘。” “好巧,我也没儿子。”林柚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温暖的被窝。思绪一松懈,嘴上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馋的是你身子,可不是想升辈分。” “原来你馋我身子。”相柳嘴角微微上扬。 被困意重新裹挟的林柚说话已经不经大脑了,嘟嘟囔囔,“嗯哼。娘可以分享给你,但儿子就不必了。” “想的倒挺美。” · 林柚第二天醒来,把昨晚的话忘的一干二净,睡眼惺忪地抠着眼角的眼屎,就见相柳赤裸着上身在房内走来走去。 “我去。”林柚眨眨眼,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她往后一躺,拉上被子,等待了一分钟重新睁开眼。 赤裸着上身的相柳还那么水灵灵的站在房屋中间,并对她的行为表示疑惑。 我去我去我去,朝里的赈灾粮下来了? 林柚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把,调整了一个如往常一致的表情 ,“怎么不穿上衣?” “有点热。”相柳把打包回来的早饭摆好,随意道。 林柚:? 外头北风呼啸,吹了一晚上的窗户,你告诉我冷? 林柚表示怀疑。 但她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昨晚上已经充分暴露的本质。 磨磨唧唧从床上爬下来,又磨磨唧唧地去拿了相柳的上衣,林柚低着头一把按在了相柳胸上。 嗷,这胸肌可以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手感很好。 林柚脑海里小人跳着舞,表面却是一派冷静,“快穿上衣服,冻坏了还得浪费草药。” “不会,蛇是冷血动物,能很好的适应周围环境。” 也是。 林柚心不在焉道:“那万一冻冬眠了呢?我可搬不动。”手下不停,拿着衣服努力往相柳身上套,非常不经意的划过了腹肌。 相柳垂眸,嘴角噙着坏笑,一把把林柚的手按在了腹肌上,“柚柚,想摸就摸。” 林柚:!!! 不管是称呼还是手感,对林柚的冲击都太大了。 她的大脑一下子宕机了,耳后烧红一片,干巴巴道:“谁、谁想摸了。” “好,是我想让你摸。” 林柚脑子晕乎乎的,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什么。 恰巧这时,敲门声响起。 林柚犹如得到了救赎,猛地抽回手,后退几步,强装镇定道:“穿好衣服,我要开门了。” “你先吃早饭,我去开门。” 林柚被按在椅子上,还以为他要裸奔,“你的衣服……”,再一看人家早就穿好了。 这速度让林柚叹为观止。 那她刚刚费劲巴拉的帮他穿衣服,还疑似被反撩算什么。 算她人好吗? 林柚化悲愤为食欲,夹起一个酱肉包当做相柳的脑袋嗷呜一口咬掉半个。 “已经吃上了啊,不介意我来蹭几口吧?”蓐收笑意盈盈地走进来。 被相柳挡在了桌子前方,“介意,没买你那份。” “可是,昨晚上林姑娘邀请我一起吃早饭。” 经过昨天近距离的观察,蓐收已经掌握了拿捏相柳的诀窍,满意地在相柳不满的眼神里坐了下来。 “今天吃包子啊。”蓐收非常自觉的给自己找了筷子,又去端粥,“还有荷叶粥呢。” “荷叶粥只有一碗,不是给你喝的。”相柳劈手夺走,放在林柚面前。 林柚咽下包子,幸福地眯着眼看向相柳,发自肺腑道:“相柳,你对我真好。” “我对你一直很好,你才发现啊?”相柳剥好鸡蛋壳,又掰开蛋白自己吃掉,独留一颗完整的蛋黄放进林柚碗里。 “谢谢呀。”林柚又幸福了,小口小口嘬着还冒热气的荷叶粥,只觉甜到心里去了。 她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喂到相柳嘴边,笑道:“你对我好,我也得对你好才是。” 相柳配合着吃掉,“只要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 满脑子好、好、好的蓐收:…… 他是谁,他在哪儿?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桌底。 ------------ 第200章 长相思(9) 蓐收闪闪发亮地度过了一顿早饭,轻咳一声试图引起注意。 林柚和相柳同步抬头。 “咳。”蓐收握拳抵唇,端坐着等待。 林柚和相柳同步低头,研究老板送的咸菜是怎么做的,怎么能这么好吃。 两人的叽叽喳喳声传进耳朵里,蓐收都麻了。 最终,还是他先忍不住了,“你们就不好奇昨晚上大王姬问了什么嘛?” “无非就是想知道相柳是不是真的战死了,这很难猜吗?”林柚满不在乎道。 “那你就不怕,我告诉她相柳还活着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且不说她现在已经是涂山夫人了,你们不可能放纵她。就是放纵了,我和相柳都长腿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蓐收了然,转而面向相柳,“你怎么想?” 比起林柚的态度,显然当事人的态度更为重要。 相柳睨了他一眼,没搭理,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他收拾好林柚的东西,站在一边,垂眸问道:“刚吃饱饭,要不要歇会再走。” “不用,早出发还能多看点风景。” “好。” 越相处越能感受到相柳的变化,蓐收都快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差错。 这还是原来那个冷酷无情的九头妖吗,怎么变得这么贴心温柔了? 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九头妖还是一如既往,只是林柚成了他的特殊。 相柳拉开屋门,小夭曲起的手指悬在半空,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哪怕所有人都在反复告诉她,相柳已经死了,洗脑到她都快相信了。 一见到这人,便都被抛到了脑后。 纵然他带着面具,看不见具体长相,小夭也能在那熟悉的一举一动和特殊的气质中窥见相柳的模样。 她红着眼睛,强撑着镇定,举起手中盒子,笑道:“这是我最近炼制的毒药,拿给你尝尝。” 相柳微挑眉毛。 在场的所有人,林柚、小夭、蓐收、涂山璟都在等他的回答,他却转身牵过林柚的手,目不斜视道:“你挡到我夫人了。” 林柚挑眉,用劲捏相柳的手,在他垂眼看来时,眼神询问,“谁是你夫人?” 相柳亦是用眼神回复,“你昨天说我是你夫君。” “你偷听!” “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 眉来眼去、格外亲密的两人刺痛了小夭的眼,她踉跄后退,手里的毒药轰然落地。 相柳没分给她一个眼神,拉着林柚径直路过。 比起相柳有夫人了这个可能,那将她视若空气的模样更令她心碎。 小夭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崩溃大喊道:“相柳,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在你的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相柳一步未停,像是听不见一样再次离开了她的视线。 走到空旷的地方,他招来毛球。 在毛球背上,相柳终于忍不住问了,“现在下毒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人家哪有这么坏。是你之前老让她为你炼制毒药,还拿毒药当糖豆吃。” 相柳皱起眉毛,像是难以置信。 林柚笑了。 人啊,甚至不能共情一个月前的自己。 · 林柚和相柳走走停停,估摸着林父林母差不多该回来了,才走上返程的道路。 小夭和涂山璟没再出现过,听蓐收说是玱玹其中一个老婆曋淑慧怀孕,他们回去祝贺了。 在小夭和权势之间,玱玹选择的永远是权势。 如此专一,抛却有些看不清外,倒也勉强能算作天选帝王。 毕竟利用小夭、杀涂山璟、攻打皓翎,一件件都做的毫不犹豫。 争王位时,可以舍弃小夭,娶了八个对他有帮助的女人。 得到老西炎王传来的王位后,又娶了陪嫁整个皓翎的二王姬,真正统一了大荒。 如今安顿下来了,确实该开始考虑继承人问题了。就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倒显得有些无情了。 林柚唏嘘不已,“呵,男人。”睨了一眼相柳,头也不回的跨进了院门。 “爹,娘,你们回来了!” “柚子,又跑哪儿去野了?相柳呢?”曲莲嗔怪着上下打量她,要不是手里端着盆高低得上手抱一抱好久未见的女儿。 林柚熟知,分别后见面的第一天正是最稀罕的时候,第二天说不定她娘就不待见她了。 为了巩固自己在家的地位,连忙亲亲热热地凑上去。 “相柳在后面。”林柚随手往后一指,开始抒发一下自己的分享欲,“娘,你都不知道,这几天……” “媳妇儿,那姑娘醒了。”林父从屋里出来打断道。 “好,我进去看看。” 曲莲端着盆走了,林柚非常不满,“爹!我还没说完呢!” “不急,一会儿慢慢说。”林父揉了揉林柚的脑袋,视线越到她身后,惊奇道:“柚子,爹才出去几天,这女婿都给爹带回来了。” 林柚满脸黑线,“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呢,那是相柳。” “相柳也不行啊。”林父秒答,板起个脸开始教育,“你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不了解彼此。想当年,我和你娘啊……” 他一张嘴,林柚就知道他又要讲和她娘的爱情故事了。 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的林柚躲去了厨房,倒是相柳听的津津有味,陪着林父在院子里晒太阳。 觅了一圈食,成功把自己喂饱后,林柚溜达着去找她娘,有点好奇他们刚刚说的姑娘是谁。 谁知,刚走出厨房门,就见那姑娘脸色苍白、一脸怅然地望着院中和林父聊天的相柳。 很眼熟,非常眼熟。 这不小夭吗!怎么还追到她家里? 林柚一脸疑惑,直觉再次见面,小夭的心境又变了。 这次她没急着在相柳面前露脸,反而悄摸地躲在门后暗中观察,有一种最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林柚挠挠头,冲在院中的曲莲招招手,“娘,你不是说不能乱往家里捡人吗,这是?” “一个姑娘也不容易,怕什么。”曲莲揽着林柚,跟她讲遇见小夭的经历,“我和你爹遇见她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边,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突然,就呕一口血晕了过去。 我和你爹看到她就想到了你,要是你在外面突然昏倒,我们得急死。平心而论,这姑娘的爹娘肯定要很着急,就给带回来了。” 林柚不懂当父母的体会,只觉得她爹娘好像遇见碰瓷的了。 ------------ 第201章 长相思(10) 不等林父讲完他那并不曲折的爱情故事,林柚就把相柳拉到了旁边。 “相柳,这次你彻底暴露了。” “怎么了?” 林柚跟他讲了一遍,并告知他小夭已经在屋里了。 也是造孽,相柳为她默默付出的时候,她在相柳、玱玹、涂山璟三人之间摇摆。 现在相柳不记得她了,她反而不顾已经成亲的涂山璟贴上来。 如果说小夭当时就喜欢相柳,偏偏她可以为了玱玹嫁给赤水丰隆,又想嫁给叶十七。 她悟了。 其实她喜欢的是他们三个人。 喜欢竹马玱玹无微不至、形影不离的关心;喜欢相柳若即若离、爱而不得的暧昧刺激;也喜欢涂山璟视她如命、平淡的陪伴。 她对玱玹的喜欢更多是兄妹的喜欢,也因为他为了王位放弃了她,其实真正让她摇摆的是相柳和涂山璟。 相柳因为立场拒绝她,因为大义放弃她。 涂山璟却始终在原地默默守护,没有任何负担牵绊的选择她。 而小夭从小的经历,让她更看重陪伴和安稳。 总得来说,小夭最适合和涂山璟在一起。 她也如愿以偿了。 所以现在来找相柳干什么?哪怕相柳没死,他们的身份也不能在一起啊。 而且,这样把涂山璟放在哪儿? 可别把他刺激的,联合玱玹来针对相柳。 林柚拧着眉毛,百思不得其解。 相柳以为她在担心小夭,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心,“没关系。如果你觉得烦,我可以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 “不是烦,是不理解。”林柚被他的后半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你的九个头,每个头脸都不一样吗?” “想看看吗?” “好哇。” 相柳跟京剧变脸一般,一秒一张脸,三庭五官各不相干,看的林柚眼花缭乱。 “哇,好厉害。”林柚超级捧场地鼓掌,好奇道:“哪张是你真正的脸啊。” 相柳一挥手,又变成了林柚最熟悉的模样。 “我觉得这张脸最英俊。” “我也觉得。”相柳一本正经地回答。 林柚一想到他举着镜子,一张张地变脸,最后展示出来一张他觉得最帅的脸就觉得可爱。 忍不住上手捏相柳的脸,言笑晏晏,“你真可爱。” 相柳僵了一下,被那笑迷了眼。反应过来后,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起来更可爱了。” …… 小夭靠在窗前,被刺痛了双眼,但她的心更痛,“他们一直这样吗?” “嗯?”曲莲望了眼窗外,习以为常地继续把脉,“还好吧。柚子把他救回来,亲近一点很正常。” “是吗?”小夭笑得苦涩。 之前相柳被洪江救,可以为了辰荣军赴一场注定会死的战。 这次相柳又被人救了,是要以身相许了吗? 她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但在知道那些事后、知道相柳为她做的一切后,让她怎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怎么甘心。 曾经相柳与她近在咫尺,如今却是咫尺天涯了。 如果相柳是被她救的就好了。 · “柚子,相柳,外面有人找!”林父吼了一声,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知道了!” 她和相柳出门一看,竟然是蓐收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貌美女子和涂山璟。 “相柳居然真的还活着。”阿念很惊喜,小声呢喃道。 她既为小夭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她感到悲伤。 “蓐收,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蓐收还没说话,后面的涂山璟先开口了。 “我的夫人失踪了,不知二位是否见过?” “见是见过。”林柚点点头,按耐不住好奇心,“但她为什么闹失踪啊?” “这事怪我。”阿念懊恼,细细解释了缘由。 原来阿念离开五神山祝贺曋淑慧怀孕,在一处罕有人迹的花园与许久未见的蓐收交谈时得知了相柳还没死的消息。 真正也是唯一了解相柳心意,又同样爱而不得的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看似此生无缘,却也活了下来又重逢了。可惜啊,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有些事错过了开口的机会便失去了意义。” 短暂的一段交谈好巧不巧,被小夭听见了。 心中猜想得到验证的同时,她笃定了阿念有事瞒着她。 反复追问得不到答案,小夭想到了阿念送的大肚娃娃,想尽办法想要打开。 但那是相柳确保打不开才交给阿念的,灵力低微的她根本无可奈何,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最终还是蓐收看着她染血的指甲,在涂山璟的默许下,用灵力破开了大肚娃娃。 受到外力,大肚娃娃里的冰晶球开始自毁。 在转瞬即逝的刹那,小夭窥见了球体上刻下的“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恍惚间,她共情了相柳。 她看到了相柳为她打造弓箭、看到他教她箭术、看到了海底三十七年的半身妖血以命相救、看到了相柳救涂山璟、看到了舍去两条命解蛊的相柳…… 相柳磅礴的爱意终见天日。 小夭的心都要碎了,她瘫坐在原地,颤抖着手捡起碎片中的两鲛人一人,眼泪顺流而下。 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 她无力自保,相柳便给了她一把弓箭并手把手的教她箭术。 她无人可依,相柳便百般推开她,救了涂山璟,自己做那守护鲛人的人。 她无处可去,相柳的半身妖血给了她可去之处。 而她,却用相柳给她铸的箭,用他教她的箭术射向了相柳取心头血为她疗伤的地方。 “九头妖你傻不傻,” 林柚听完,给了两个字的评价:“挺好。” 相柳听完,给了一个字的评价:“蠢。”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小夭,又或者是无意透露出真相的其他人。 对此,林柚想说。 乱成一锅粥了,大家就趁热喝了吧。 ------------ 第202章 长相思(11) “小夭现在就在我家,你们想怎么办?”林柚问道。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相柳是怎么想的。”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兼情敌,涂山璟心情很复杂。 相柳定定地盯着他,拉住了林柚的手,“既然她说‘此生此世,永不想见我’,而我说‘今夜过后,再无关系’。之前如何,现在也如何。” “你为她做到那种地步,现在就一点也不在意了吗?”涂山璟不信。 他的问题直击核心,蓐收和阿念也不由看向相柳,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可是我失忆了,我根本不记得这些事了,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相柳也不生气,坦然摊手,“现在的我,心为另一个人所动。” “早晚有一天,你会恢复记忆……” “那又如何。”相柳眼神一凌,噙笑反问:“你就这么执着于我的态度,是对自己没信心吗?觉得她知道了那些事,会后悔嫁给你,转而选择我。” “……” “你可真够失败的。” “……” “放心好了,就算她感动到选择我,我也还是那个答案。” “……” 这些天,相柳过惯了清净日子,不耐与他们再多争执。 眼看着日头要落下山了,他直接赶客,“该接人的接人,不接人的就赶紧离开,还等着我烧火邀请你们共用晚饭啊?” 这样的相柳让蓐收、阿念和涂山璟既陌生,又熟悉。 蓐收问他:“相柳,这样日子就是你喜欢的吗?” “当然。”相柳肯定地点点头,“有家人、有陪伴的日子才叫生活。之前只能叫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蓐收深深地看着他,像是发觉了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仅仅拍了拍相柳的肩纠正道:“你说错了一点,还有朋友。” 相柳与他对视,蓐收不躲不避。 半晌,相柳笑了,“你吗?别自恋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蓐收也笑了,两个男人仿佛达成了一个共识。 林柚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也悟了。 阿念还在状况外,看他们笑也跟着笑,由衷地为相柳感到高兴。只是想到自家姐姐,又有些难过。 她拽了拽蓐收的衣袖,“姐姐……” “我会跟你们回去,但不是现在。”小夭突然出现在院门口,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但看那红的像兔子的眼睛,显然是又哭过一场。 看来不说听了全场,最后那段是听见了。 曲莲在她身后,颇有些为难,纠结半天还是嘱咐:“她刚刚晕过,现在不宜情绪起伏过大。” “多谢今日的照顾。”小夭红着眼道谢,一个眼神涂山璟立马理解,上前付谢礼。 “娘,你收下吧,是咱应得的。”林柚主动开口,避免尴尬。 曲莲只好收下,想着刚刚听到的复杂关系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劝道:“人与人相处,靠得是缘分,爱情更是如此。缘分尽了,就莫强求,省的伤了彼此。” “曲姨,我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您放心,先进去吧。”相柳道。 “好吧。” 曲莲一步三回头回了院子。 小夭望着她的背影,冲林柚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娘亲。” “嗯哼,所以?” “我能和你聊聊吗?” 林柚挑眉,“我觉得,我应该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相柳附和,“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和我说就行,不用牵扯别人。 ” “相柳,我没那么不堪。”小夭凄然一笑,简直是痛彻心扉,“只是聊聊天,我不会伤她的。” 为了尽快回归平静生活,林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两人相携走到一旁僻静之处,小夭坐在了草地上,示意林柚也坐。 林柚摇摇头,速战速决的态度摆的非常明显。 “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家庭美满,你爹和你娘都很爱你。” “你也不错。有表哥、有妹妹、还有一个爱你的夫君。”林柚随口互赞。 小夭勾了勾唇,摇头道:“那都是后来的事了。我遇见相柳的时候,只是玟小六,无人可依、无力自保、无处可去……” 又是这一套。 林柚忍不住打断她,“恕我直言,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吧?” “你说什么?”小夭一呆。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西炎和辰荣大战,你被寄养在玉山。是你自己跑了出去,才造成后面一系列的事。”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我只知道娘没有如约来接我。我想去找皓翎王,却听到有人说我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所以我才……” “所以你偷跑出去了,哪怕看到皓翎王贴的寻人启事,知道了他们有多担心你,你也不回去,给了坏人可乘之机,散尽了灵力。” “没错。” “所以是你的懦弱导致了后来的无人可依、无力自保、无处可去。我觉得这并不值得拿出来反复说。” “……”小夭哑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相柳就因为你的一句‘无人可依、无力自保、无处可去’想到了自己,自那以后你在他心中都是特殊的,甚至后来爱上了你。 也是因为这句‘无人可依、无力自保、无处可去’,他自己失了三条命救了你两条命,后来又救了涂山璟的一条命为你换来了‘有人可依、有力自保、有处可去’。” “……” 林柚缓了缓,继续道:“他甚至怕你有负担,一点付出不敢让你窥见,我觉得他已经做到了极致。 你为什么不能为他考虑一次呢,尊重他的选择,以后‘再无关系’。” “我做不到啊。”小夭的情绪突然崩溃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知道了他为我做过的一切,我做不到放下他。更何况、更何况我本来就喜欢他。” 有些话只要开了头,后面的就更好开口了。 “我百般试探,他百般拒绝,我也很难受但我从来不说。因为我知道,他是辰荣军师,我是西陵玖瑶,我们的身份和立场注定不能在一起。” “……”林柚愣了一下,没料到她就这么承认了。担忧地望向不远处的院门,林柚随口安慰道:“没关系,现在他只是相柳,你是涂山夫人,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哇。”小夭破防了,哭的更大声了。 ------------ 第203章 长相思(完) “你别哭啊。” 林柚掏出手帕递给她,也想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就那么干巴巴站在一边,等小夭自己缓过来。 “嗝。” 小夭哭到打嗝,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抬眼林柚已经事不关己地打起了哈欠。 她啜泣着,还想争取,“现在是相柳不记得我了,所以他才会说‘再无关系’……” “你该不会觉得相柳恢复记忆了,你们就还能重归于好吧?”林柚乐了。 这会儿才正儿八经的打量起了这大荒第一美人、皓翎大王姬、涂山夫人。 隐蔽的心思被戳破,小夭不敢与那双明亮的眸子对视,顾左右而言他:“相柳为我做了那么多,总归是要报答他的。” “不必了。”林柚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相柳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你知道,可见是不求你报答的。你若是想对他好,按照他的想法来比其他乱七八糟的报答好。” “可是……” “你难道真就不好奇吗?”林柚疑惑于小夭的迟钝。 “什么?” “‘此生此世,永不想见到你’这句话是你和相柳独处的时候说的,没有别人知道。 就算退一万步讲,被别人知道了,今日也没人提起过。 相柳是从何得知,还说的那么笃定的呢?” 小夭人不傻,几乎瞬间明白了林柚话里蕴含的深意——相柳恢复记忆了。 不管什么时候恢复的,总之他恢复了记忆,并且明确的表达了要划清界限。 小夭如坠冰窖,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聪明。 不如傻些、糊涂些,要么看不清相柳的心意,要么看不懂相柳的决绝。 也好过,与心中之人跨越了时空互通心意,又被狠狠拒绝。 小夭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她依旧清楚的看到那抹白色身影走过来。 只不过这次,白色身影没有在她面前停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身边的人。 “还没聊完吗?”相柳执起林柚的手试了试,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手都凉了。” “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林柚收紧领口,微微一笑。 “嗯,回家。” 小夭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喊道:“相柳,我不明白。我和你的身份注定不能在一起,她就能吗。一介凡人,寿命……” “她可以。”相柳打断她,语气淡淡道:“我的最后一条命虽然被救回来了,但伤到了本源,寿命……” 相柳顿了一下,林柚和小夭同时呼吸一滞。 “余下的寿命刚好陪她走完余生。” 无意再搭理这些人,相柳冲蓐收和阿念微一点头,拥着林柚进了院子。 曲莲见此长吁短叹,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虽然医者仁心,她很心疼小夭。但另一边是自家孩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还好相柳坚定的选了她家柚子。 看出他们有话要谈,曲莲贴心地把林父拉进了厨房,美其名曰该做晚饭了。 林柚拉着相柳回了房间,把毛球丢出了窗外,“啾啾!” “相柳,你暗恋我啊。”她揪着相柳的衣领,笑眯眯地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都想好要和我共度余生了。” “咳。” 满意地看着那耳朵由白转红,林柚身子往后撤,还没撤出多久就被一双大手揽住了细腰。 “不是暗恋,是明恋,没看出来吗?” 被这么一双眼深情地望着,林柚先把持不住了,手不自觉地想抓点什么。 她刚有动作,相柳的手指就不容置疑地插进指间与她十指相扣,按在墙上。 受制于人的姿势让林柚很没安全感,“喂,相……唔……” 相柳俯身而下,吻住了肖想已久的红唇。 · 一百年,对神和妖不过是弹指间,对凡人却是绚烂的一辈子。 接到消息时,小夭身处玉山。 说不清是对相柳还是对涂山璟的亏欠,她主动提出要和涂山璟和离,独自来到玉山接任了王母。 涂山璟因此颓废了很久,被看不下去的离戎昶拽出去游历大荒了。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再见面时涂山璟又变成了风光霁月的青丘公子。 而玱玹,他将大荒治理的很好,忙碌起来逐渐忘却了那份爱而不得的情绪,也是儿女双全了。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命运线上缓慢前行,只有小夭将自己困在了那年,用余生思念一个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