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印案 ------------ 第1章 身陷空印案! 洪武十年。 应天府、杏花巷。 已是黄昏,宅院被绿荫遮蔽,更显昏暗。 “夫人,我对不起你!” “可怜我儿自小聪慧过人,如今却要因我这个父亲,受牢狱之灾,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们……” 男人看上去不过才而立之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衫。 其身影并不高大,留着短须,不胖不瘦。 但现在,其像是刚刚剧烈奔跑过,呼吸急促,脸上全是汗。汗水和泪水夹杂在一起,语气哀愁而痛苦,急切地望着面前的妻子和孩子。 说到痛苦处,捶胸顿足,似有天大的悲意。 但只能压抑着哭声,小声道: “我苏贵渊在及冠之年,耗尽家财才有了个秀才功名,如此娶得贤妻,为我诞下爱子,不求大富大贵。” “在照磨所兢兢业业,当了检校五年,自诩问心无愧!” “五年苦劳,料不及卷入这空印血案,一朝倾覆!呜!” 男人胡须抖动,什么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之语,全都抛在脑后,只是一想到过往的平静生活就此成为过去,未来只剩下恐怖。 就不由得悲从中来。 “呜呜!夫君,这案子就真没办法了吗?不能找李大人商量商量,这和我们无关啊。” 在其面前,妇人也梨花带雨、惊惶无措。 男人先是愣了片刻,旋即哀叹一声,正要说话。 “呃……” 恰在这时,妇人怀中,一直抱着的孩童,缓缓睁开眼睛,就像是刚刚睡醒。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先是朝着爹娘脸上转了一圈。 旋即弱弱的抬起手,就要去擦妇人的眼泪。 看见儿子清醒。 苏贵渊再也忍不住,连忙擦了眼泪,顾不得再说什么。 只是快步朝着大门前走去,其谨慎的探出头,朝着两边望了望,似乎觉得无人。 这才连忙转过身,朝着妻儿走来。 他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我绝不能让你们娘两,跟我陷入牢狱之内!” “趁着宵禁还有半个时辰,说不定能离开京城。咱们人微言轻,还当不得那些大人物来盯着。” “此去离开,闲儿你就是我苏家唯一的男人,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一边说着。 男人抚摸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又忍不住悲从心来,压抑着哭腔,“快走!快走!” 妇人也哭道:“夫君……” 看着眼前这幕场景,苏闲熟睡苏醒的迷茫感,顿时烟消云散。 同时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 不会吧! 什么牢狱之灾? 自从熬夜升天,又睁眼后。 苏闲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大明! 本以为能像看过的书那般,穿個流落凡间的皇孙,或是干脆就是皇室子嗣。 却不想所到的家。 只是一个户部总衙下,一个极其极其不入流的照磨所检校。 照磨所,只有两个差事。 一个是照磨(正八品),另一个就是检校(正九品)。 在这掉个砖头,都能砸个皇亲国戚的京城,父亲这检校,可真是芝麻大点的小官了。 而父亲负责的事情也简单,便是在上司的领导下,核验、审计各地送往户部的账本、卷宗。 平日里。 检校这个职位,可是非常忙的,每年的两次税收更是忙的连家里都回不来,打着油灯在衙门办事。 一去就是一两个月起步。 父亲苏贵渊,为人和善,不贪不争不抢,甚至准确的说有点懦弱,哪怕是吃了亏,也从不提报复的事儿,上司让其多干些活,他也一声不吭,能做就做。 而因为其差事的原因。 官职小,权力也稍稍有那么一点点。 毕竟,大明各省布政使司的“税粮卷宗”,都是要父亲等人去审计核验的。 这几年来。 苏闲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如今能跑能跳的六岁孩童。 也算是过得非常舒适。 如此生活下去,在在这大明,未来长大娶妻生子,再用所学震惊一下当世,看似着实不错。 然而现在。 父亲因为这检校之位,便似乎被牵扯进了,这喻示着洪武皇帝铁血无情的明初第一大血案…… 空印案! “可是,不是躲过去了吗?” 苏闲拍了拍脑袋,他还记得后世看到的时候,是洪武九年。 而在去年,自己可是“好不容易”,生了一场大病,费劲千辛万苦才让父亲调离户部检校。 可狗血的是,整整一年时间,没发生任何案件。 正当苏闲以为自己记错的时候,毕竟明史改动的太多,甚至连空印案都有两个时间版本。 突然。 去年年末,父亲刚被上司一纸任命调回去。 空印案爆发了! 刚开始,自家小门小户根本不知情,等到上面的风波席卷而下的时候,便是如同海啸的一般的遮天蔽日,逃都没法逃。 而对于空印案。 苏闲虽然不如后世大拿学者,精通史书。 但也基本了解一些经过。 起因,是大明每年的税收账目,都必须要各省当地的官员,持着账目明细前往户部核实汇报。 而这些账目,都需要各府、州、县的掌印官,提前盖印封存。 只是,大明疆域万里。 京城就近还好说。 距离远的川蜀、宁夏、山西等地,按照当下时代的路程,跑个三月半载都绰绰有余。 真要是其中有一笔差错,就需要其跑回去重新盖印,然后再来京城户部汇算。 如此一来一回,不说耗费人力物力,就说较远的川蜀、宁夏等地,肯定是来不及的。 耽误了户部的税收核算时间,当地官员的考核评级,就要评一个下等! 所以,他们就用了一个取巧的法子。 先提前将“空白文书”盖上官印,如此一来,等到来到户部核算的时候,多少数目,等到时候填上去便可。 这样的潜规则,也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 反正在元朝时,各地官员便已经极为熟稔,户部官员也多是默认。 然而。 谁又能想到…… 当今的洪武皇帝,眼里根本容不得半点沙子。 在察觉到此事后。 震怒! “如此作弊瞒我,此盖部官容得死,所以敢将空印纸填写。尚书与布政司官尽诛之!” 此事涉及之大,如今大明朝上上下下,已经是一片胆寒。 这位拥有大明最高权柄的皇帝。 终于向百官露出了,那冷酷铁血的无情獠牙。 在那位陛下的理解中。 以空印舞弊,其中涉及之贪赃枉法者,无法计数! 凡涉及此案,统统镇杀! 而好巧不巧。 苏贵渊便是户部府衙,直辖的专门负责审计、核验的芝麻官。 圣上震怒之下。 整个户部都在动荡,各省布政使司、各府、州、县的主印官,在今年年初,已经要被押解进京。 这堪称天塌地陷的一幕,自己的小家,就如同陷入其中的一株杂草。 随时都会被狂风骤雨给压垮! 而如今。 苏闲也不知父亲怎么跑回来,看这样子,就是想让娘亲带自己赶紧出城。 躲过血案! “能躲过去吗?” 此刻,被娘亲抱在怀中的苏闲,反应过来后,看了看自己的胖白柔嫩的小手,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这穿越过来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明明躲过了一年时间,结果该碰又碰到了。 看小说那些主角穿越过来都是皇子皇孙,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被人流放、甚至砍头吗? 可我才六岁啊! “不对不对,我还有金手指!” 而就在这时,苏闲忽然想起什么,可很快,他又一阵无语。 说来,穿越者的福利自己也有。 而且,好像还跟自己的父亲,或者说,个人,以及当下地位有关! 比如。 前些年,父亲坐稳户部照磨所检校,且九品官职确定后。 他就出现了第一个词条! 童言无忌! 【儿童天真无邪,讲话诚实,纵出不吉之言,亦无须见怪!】 仔细想来。 这一年来,不管自己说什么,好像从没有人生气过,反而很多人开开心心的说苏闲早慧…… 可是。 这词条除了讨人欢喜,这还有什么用? 按照苏闲的推测,只要父亲的官员品级再次提升,自己就能继续获得第二个第三个词条…… 原本,苏闲还惊喜,因为这很简单啊。 据他所知,大明开国时期,官员的升迁速度,那可是比坐火箭还要快,万一运气好,指不定三五年就身穿绯袍,成为真正三品以上的超级大佬! 就算成不了,慢慢升官也能行吧? 届时,自己获得的词条越来越多,别说洪武皇帝滥杀,暴戾,只要随自己机拥有一个“逢凶化吉”或者“平安无事”之类的词条,那再危险也轮不到自己。 以至于,曾几何时,幼嫩的苏闲,甚至觉得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自己只要平安长大就好。 可谁能想到,五年!五年时间啊,父亲的位置根本没动过! 紧等慢等,官职没等来,空印案的死局等来了? 而就在苏闲心中思量时。 “快走!你们娘两出去后,从巷道的后面出,快点……走得越远越好,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来。” 这时。 父亲苏贵渊也不再耽搁,双手搓了搓脸,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拉着娘两就往门外走去。 此时的天,外面已经黑蒙蒙的,街坊邻居早已回家。 小心一点,绝对能跑出去! “吱呀”一声! 门被父亲轻轻拉开,等到父亲转过头,让妇人带着苏闲赶紧离开时。 却不想。 娘亲刚刚准备抬起的脚步,径直顿在原地。 空气中,一抹绝望的气息逐渐浓郁。 “我说,往哪跑啊?” ------------ 第2章 雷声大,雨声小? “我说……往哪跑啊?” 苏闲能明显的感觉到娘亲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瞬,抱着他的胳膊也开始发颤。 而父亲苏贵渊,则是脸色猛地煞白。 最后更是僵在原地,连脖子似乎都僵硬了! “跑,能跑哪儿去?苏贵渊,平时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户部所有人员都勒令不得跨出半步,你胆子就大!” “自己找死,又想拖累谁?” 阴冷的声音带着怒意,还夹杂着些许的嘲弄。 苏贵渊僵直的转过头,双眸内满是恐惧和悲意。 待看到门口一位身形瘦削,脖子却略微塌陷的男人时,他声音颤抖。“李……李大人……?” 苏闲也望去。 来人一身黑色锦袍,如今看起来脸色也煞白一片,其不知端着什么,双手上面裹着一层黑布,双目则是冷冷的朝着苏贵渊望来。 苏闲脑海闪过信息。 李协! 照磨所照磨。 父亲的顶头上司。 “何事?哼!”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时候还想跑,跑得了吗?” “现如今那些眼睛,虽然还盯着那些大人物,轮不到你我的头上,但京城是什么地方?” “你越跑,死的就越快!” 李协先是嘲弄一句,旋即看了看苏贵渊身后。 苏贵渊挪动脚步,堵在娘亲身前。 语气带着哀求,“李大人,我没想跑,但此事和他们娘两扯不上关系,求大人念我们多年同僚的份上,放他们娘两一马……” 李协冷笑一声,怒意越发明显。 “我放你们一马,谁放我一马?” 说着。 他举了举双手。 苏贵渊表情一愣。 苏闲也睁着眼睛,好奇望去。 李协从进来的时候,双手仿佛端着某个东西,被一层黑布蒙着。 但现在对着其一动。 哗啦…… 清脆的铁链声响起。 黑布也被他的动作一甩,掀开半角。 而这时。 苏闲才看到对方的胳膊上,那黑色沉重的“镣铐”! 李大人,已经被拷了。 苏贵渊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呆滞,讷讷无言。、 好半晌只能吐出了个,“这……这……” “别废话!”李协脸上闪过一抹恼怒。 “真以为你能提前跑出来,是机灵?” “现在你我之所以能在外面走动,是因为牢里的人太多,官职太高,你我还没资格挤进去。” “另外,上面有令,就算有罪,也得继续办事。” “到时案子定了,一起砍了!” 苏贵渊神情一抖。 苏闲注意到,娘亲也身体一晃,差点被吓得站不住。 而他自己趁此机会,思绪翻转。 很快想到更多。 记得曾经看相关记载时,还听到这么一桩趣谈。 洪武皇帝办起大案,那是不管官职尊卑,但凡涉及,一应处死。 而因此带来的效果就是…… 短时间内,好些衙门直接就空了。 但为了衙门照常运行。 洪武皇帝就特批,虽然有罪,但事情还得办。 于是就出现了,带着镣铐,先当坐堂官,审问下面的案犯。 完了之后也别歇着。 自己再跪下面,然后再接受上面人的审案。 到头来…… 全是案犯审案犯! “上面有令!” 突然,李协看了看旁边,这才喝道: “因星象之变,陛下欲亲自过问此案!” “此次涉及空印案的所有主事、办案、以及辅佐之官员,不论官职大小,罪责轻重,凡是参与此案者。” “立刻将近几年所见所闻,全都写成奏本,一应上奏!” 说到这儿,李协的声音逐渐阴冷。 “若有敢瞒,一经发现,立刻处死!” 苏贵渊身影一抖。 却见李协再度往旁边看了看。 声音忽然放大,“听清楚了吗?” 苏贵渊立刻点头。 但就在这时。 一道语速极快,极轻的声音,迅速传来。 “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机灵点,上面的意思很清楚,此次定案太大,圣上虽然惊怒,但负责此案也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绝不会让我大明朝有如此惊天血案发生。” “再者言……” “空印案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圣上虽然惊怒,但想通了也就通了,定会体谅大家不易,不会滥杀,此事只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千万不可真的认罪!” “只需辩解,届时,自有大人物为此案求情!” 其语速极快,苏贵渊连忙疑惑看去。 而恰巧就在这时。 “说什么呢?” 一道铁血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苏贵渊眼皮一跳。 这时候他才发现。 原来在李协的身后十步远,那藏在夜色阴影下,一直有两个人看着这里。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某些存在,苏贵渊却是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他性格本来就懦弱,这一次趁着机会跑出来,让娘两趁着宵禁前跑出去,已经是耗费了所有的勇气。 现在再被“抓”。 还看见了那只属于陛下,专办铁案的人员,当即就更害怕。 而这时。 李协很快转身,声音颤抖回道:“几位大人,小人这是告诫他有什么说什么,圣上亲自要的奏书,绝不欺瞒!” 而此时。 听到李协告诫的苏贵渊,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加快。 是了! 空印案……不对,准确的说,就是一个盖了官印的空白文书,根本不算是一个案件! 圣上定然是没想明白。 所以初次听闻,极为震怒。 但想通了,也就不会追究。 更何况,李大人所言不错,圣上此次是让太子殿下办案的。 太子宅心仁厚,决然不会让各地的主印官,连带着户部一应人员全都葬身这“冤案”之中。 再加上大人物还会求情…… 苏贵渊虽然不知道是哪些大人物,但如今的朝局,真正可称大人物的也就那么几個。 能在圣上面前说上话,他们这些小人物就有活命的机会。 “只需辩解,不可认罪!” “只需辩解,不可认罪……” 这一刻。 苏贵渊在自己心中重复呢喃,越发确信。 更何况,他根本无罪! 圣上让写这几年的“所见所闻”,写就罢了,怕什么? 苏贵渊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而在李协说完后。 其再度以眼神告诫了苏贵渊,旋即才看向身后。 “几位大人,我说完了。” “走,下一个。” 那暗处的身影点了点头,旋即指向外面。 李协又举着双手,转身离去。 苏闲隐约听到,足有数十人的脚步逐渐远去。 然而。 在他离开后,那外面的两道身影却并没离开,只是站在门口,眼神犀利。 “明日清晨之前,所写的都要交予我等,交不出来,死!” 可怜苏贵渊在照磨所多年,根本就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 他甚至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赶紧点头。 同时心中也却越发决定那几人的身份。 亲军都尉府! …… 而此时,将刚才一幕看在眼里,也听在耳中的苏闲。 却是心中大惊。 这人跑来,是来开玩笑的吗? 什么圣上不会真杀? 什么太子殿下宅心仁厚。 什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按照他们的说法,难道历史上的空印案还是假的不成? 他们不会真以为,那位洪武皇帝,是在跟他们闹着玩吧? 父亲若真是按照他的“说法”来…… 那才真是死定了! ------------ 第3章 词条:童言无忌! “夫人,你先带闲儿去休息,我先去书房。” 夜色寂静。 苏贵渊没敢关门,甚至没敢去门外的两道身影。 只是平复心情后。 很快拍了拍妇人的肩膀,又摸了摸苏闲的小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贵渊……”娘亲语气忧愁,满是担心。 “没事的……刚才你也听到吧?不会有事的。” 刚才一家三口都在一起,自然都是将李协的话听到了。 娘亲连忙点头。 而这时,苏闲则是小声道:“爹爹……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只能说这么一句,再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他虽然知道历史,但现在已经到了“事发”的阶段。 更何况他根本不清楚父亲在照磨所的具体事务。 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说个“不要相信”。 “闲儿乖,去睡觉,明天起来,什么都没事了。” 苏贵渊再度安慰着。 对于自己这个六岁儿子的话,显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让儿子不要太担心。 同时他看向妇人。 “带闲儿先去休息,待会儿再来书房,我叮嘱你一些事情。” 今天跑是肯定跑不了了。 只愿自己写出来的,真能让自己一家活命。 更何况。 自己在照磨所,当这检校五年,本本分分,圣上明察秋毫,定然不会冤杀错杀。 可话虽如此,哪怕有刚才李协的“保障”。 但想到那位陛下的“传闻”。 他只感觉心中一片寒冷。 只愿自己所为,能让妻儿平安! …… 苏贵渊进了书房,吴秀将苏闲抱回房间后,看到后者嘟囔了两句,似乎又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吴秀看着儿子的睡相。 自家这儿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虽然平日里古灵精怪了些,但聪明是真聪明。 方圆这街道上成群的孩子,哪怕比他大的,都要跟着自家孩子屁股后面玩。 平安喜乐,万事不愁,说睡就睡。 至于夫君那里…… 她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想着夫君的交代,很快离开。 而她离开不久。 苏闲很快翻身坐起。 他看了看自己这才堪堪六岁的小身板。 自己这身板是做不了什么的,就算是长大,在空印案已经发生,父亲还涉足其中后,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正在书房,写着任检校五年的所见所闻。 想着李协的那些话。 父亲写的那些,更是绝对不能交上去。 突然! 苏闲似乎是想到什么。 “童言无忌!” 要说现在唯一能改变局面的,恐怕就只有它了。 孩童之语,大人勿怪! 心中再度呢喃了一下。 苏闲心中也开始深度思索起来。 自己这一年,也的确尝试用过【童言无忌】。 说简单点,它似乎就是四字成语,普遍点,就是世道对大人尊老“爱幼”的道德要求。 可真正使用起来,却半点都不简单。 首先。 自己所说出的话,必须是对应年龄说出来的“天真无邪”之语,发自内心,合乎此年龄段的童趣。 越是贴合,效果就越是出人预料。 苏闲还记得。 自己还和街坊邻居的一些老人,用老气横秋的态度,和他们对话。 “童言无忌”之下。 画面并没有老辈教训晚辈,“不懂礼貌、黄口小儿”等等的呵斥之语。 反而场面融洽,啼笑皆非。 甚至,在更严重的“惹怒”一些大人的情况下。 只要有人顺嘴说出,“童言无忌”四字,那些人立刻就没了脾气。 反而还笑呵呵的和苏闲“论起道理”来。 想起一些往事。 苏闲不知道,此刻这金手指能不能在这明初四大案,第一个“空印案”中起到作用。 但现在,这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惜,父亲五年官职未动,若非如此,自己岂能把希望放在这“小儿乱语”之上? 不过,唯一的稻草也是稻草。 机会也在这里! …… 想到这儿,苏闲很快翻身下床,来到自己的小书桌前。 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四岁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自己练毛笔字。 苏闲虽然有后世的记忆。 但却根本没学过毛笔字,所以写出来的也歪歪扭扭。 不过。 这应该更贴切,“童言无忌”。 心中闪过这些有的没的念头。 苏闲真正的意识,却是开始思索起“空印案”来。 空印案的始末,已经非常清楚。 苏闲不会相信,李协给父亲说的那些话。 此次连父亲这九品检校,都要写所见所闻。 其它牵扯其中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可见。 洪武皇帝的案头,类似的辩驳求情奏章,早已经堆积成山。 父亲这奏书若是融入其中,也就是一座山多了一块土疙瘩。 所以。 什么求饶反驳、说着自己无罪的辩驳之语,决然不起作用。 再说大人物求情…… 要知道,洪武十年这个时间段,马皇后和太子朱标还活着。 也就是说。 这个皇帝,也还没有走到十多年后,那种近乎极端残暴的境地! 可即使如此,历史上的“空印案”还是发生了…… 这足以说明…… 马皇后和太子也劝不了。 那其它的“大人物”又算什么? 换言之! 这位洪武皇帝的决定,已经落地生根,谁都改变不了! 自己就算是有童言无忌。 最多是让其不怪罪言行。 又有什么办法,能改变空印案? 或者说…… 哪怕是最基本的,能让父亲这检校,从这“空印案”中脱离出来? “等等!” 突然。 苏闲的小身子正坐在凳子上,握着毛笔的右手忽然攥紧。 空印案,好像不是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庇佑,还是苏闲要使用【童言无忌】的词条效果。 一些新奇的“想法”,竟然自动的在脑海中蹦了出来。 空印案的“开始”。 史书上说,是洪武皇帝无意发现了:各省派出来,前往户部核算税收的人员,拿着的是空白的“盖印文书”! 等到用的时候,再填写。 可是…… 如果仔细一想,就知道,这怎么可能? 从大明立国之日起,朱元璋对大明的掌控程度,可以说细致入微。 毕竟。 后者在元末,群雄争霸的时候,就非常注意情报系统。 在吴王之时,手底下已经有许多情报人员,不仅侦查外部,更是监视内部! 到了新皇登基,锦衣卫的前身——亲军都尉府的各路人马,更是将眼线遍及大明各地。 这样一個在史书上,善用“情报系统”可列前三位的皇帝。 要说是立国十年后,才在无意中发现了“空印案”,肯定不可能! 所以。 定然是早就发现了。 可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必有缘由! 再加上。 空印案所存在的种种“无法奈何”,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哪怕是空印案过后,这种税收核算方式,依旧是如旧的运行了下去、 区别在于,各地官员的确不敢再用空印,但不妨碍他们用另外一种更为简便、甚至是正大光明的手段。 当然,这些苏闲并不深究。 但还是那句话…… 求饶辩驳,求不出来一个生机。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顺着来。” 这一刻。 苏闲眼中,闪过孩童特有的无所忌惮! 重病下猛药! 自己有“童言无忌”这光环庇佑之下。 猛药就得加倍! 心念至此。 他的小手也很快在白纸上,将第一行字,歪七扭八的写了下来。 他用的是小儿特有的口吻。 更契合童言无忌。 【皇帝老爷杀的好,皇帝老爷杀的妙,皇帝老爷杀的呱呱叫!】 ------------ 第4章 疏! 既然有这个词条。 洪武皇帝看奏疏那么多,为了第一时间吸引他注意。 要做的就是先声夺人! 短短两行字。 他特意先写在,一张白纸的中心处,由上而下。 写完之后。 他就重新再拿出一张白纸。 正式从右往左,从上而下。 既然已经确定主题。 苏闲也不在乎什么态度不态度,再度提笔。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 苏闲就要反其道行之! 不过。 苏闲没见过奏疏,也不知道怎么写,但在“童言无忌”的笼罩下,他却思绪浮动。 之前的第一句,是以“童言无忌”的口吻,来个晴天霹雳。 但接下来,却万不能如此。 陈述要做什么,才是正理。 而这一次,苏闲可真是将这两年学的,还有前世的积累,全都用上了。 【陛下万安,小儿苏闲,为户部府衙下辖,照磨所检校苏贵渊之子!】 【请恕小儿以狂言进谏陛下,实有不得不为之事。】 【皆因我父职责,此次空印案发,不幸身陷其中。】 【小儿曾闻:上治下罪,因言也可获罪,下若辩驳,则难如登天!】 【依圣上所看:我父之罪,应大如天,多如海!】 【所谓官官相护、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依贪污六十两斩之明律,我父……万死莫属!】 【然,为人子者,若坐视不理,静等案发,让我父以贪污、徇私、欺瞒圣上等等大不逆之罪被斩,则枉为人子!】 【今特以此疏,向陛下陈明事实真相,恳请陛下还小儿之父清白。】 写完这一段。 苏闲想到,自己才六岁,上面这些话被人看到,难免怀疑。 是否应该用六岁的口吻? 可是。 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被苏闲直接摒弃。 君子藏拙,那也得分时候。 这时,就该全力以赴。 哪怕因此博个“神童”之名的祥瑞,也能增加几分胜算。 至于其它的。 先活下来再说! 说不定,自己一旦呈上去,还能往后世史书,留下个六岁神通向圣上呈进谏之言的佳话。 心里想着这些,但这奇怪的念头很快就飘散。 毕竟。 关关难关关关过。 中途稍微有一关过不去,写了也白写! 苏闲笃定心思。 而后又一段话,继续出现。 【我父今年三十有三,陛下开国之初开科举之时,只考了秀才功名,本想继续科考,却不料陛下已禁止科举。】 【洪武五年,因秀才功名,有幸进照磨所担任检校。】 【五年以来,我父恪尽职守,每到两税繁忙之际,便日夜颠倒。洪武八年,我父连续一月不回,再见之时,已骨瘦形销,判若两人!】 【去年七月,炎夏炙烤,我父独坐书房,因一地税粮明细有误,我父不敢耽搁,恐误国事。笔未止,汗不停,三日不寐!终查有误。然昏迷两日夜,醒后父言:吾为大明省下万石税粮!】 【只此二事,我父尽职尽责,于公并无愧其检校之职。】 写到这里。 苏闲只感觉,自己胸口都有一口气憋着。 自家父亲苏贵渊,也的确如此。 平日里,他像是個老好人,他所说的这两件事中。 其实那时候根本不是父亲一个人的事,但同僚之中,总有人借着机会,给父亲多增负担。 人家能回去,他就不行。 自家这父亲,逆来顺受,也从不拒绝! 那一月未归,若不是托人来信,娘亲还以为父亲出了什么事。 而在这口气之下。 苏闲的笔再度开始。 【我父忠厚实诚,勤俭为家,在外亦沉默寡言,一家三口,仅赖以其岁俸勉强度日。】 【现今,我父一年四季,除却官服之外,只有两套常服,一夏一冬。】 【忆往昔,每逢年关之时,观旁人之父,皆有锦衣绣袍,光彩照人。然吾父,唯有补丁。】 【小儿观市井之众,同龄之父,或流连赌坊,或沉迷勾栏,或出走嬉戏,家中之事,不闻不问。惟吾父,尽职尽责,勤勉顾家,未尝学他人之行!】 【于私,可谓已尽父之责焉!】 苏闲停笔。 再度想出一些事,却是心中有些怨愤,再度写道: 【陛下开国大明,短短十年,天下贤才亦如过江之龙,一飞而起,再飞冲天!】 【唯有我父,五年之前,担任检校,五年之后,同僚或已升任六品主事,一年一品,连升四品!或有外派为官,政绩斐然,如今已是一县一州之主官!】 【而我父,仍是九品检校!】 【试问陛下,若我父真贪赃枉法,官官勾结,贪墨税粮。】 【而今,为何还是一年俸禄,六十余石的检校?】 【同僚上官,欺我父呆板迂腐。】 【往年新人,如今已是我父顶头上官!】 【岂不闻,天下有如此呆板迂腐之贪官?】 写到这里。 私事已经写完了。 这就是苏闲的第一个目的。 而接下来。 才是他之所以要下这个决心的根本。 也是和李协,所告诫父亲之不同的所在。 【此次空印案,陛下因官官包庇,互相隐瞒,恐其内有贪墨税粮,侵吞百姓民脂民膏之举,遂大怒问责,欲大开杀戒!】 【小儿年幼,尚不知其内复杂纠葛,故而不敢对此案有过多涉及。唯我父身陷其中,却誓要辨明查清!】 【空印一案,为各省与户部往来之账目明细,各地主官为空白文书加印,大开方便之门,而后来京,依户部所见再私填数目。】 【其内若有公权私售、贪污舞弊、侵吞税粮之举,防不胜防。】 【故,小儿曾在开篇名言:皇帝老爷杀的好!】 【此皆为发自肺腑之言!】 笔墨稍停。 苏闲眉宇越发凝重,该说的已经说了。 而接下来,与其说他要顺着来,倒不如说,他要说出自己的猜想! 反正“童言无忌”。 为求保险。 苏闲甚至,直接在猜想之前,就将保险加上。 【然,小儿却知,自开国以来,陛下掌诸臣公私之事,亦如数家珍。】 【此空印之事,正如民间官场传言,各地吏员知晓,主官知晓,京城上上下下,上到辅国丞相,下到九品检校,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盖因大明地大物博,来去归途万里,世人对空印之事皆言:属无奈之举。】 【然此万人皆知之无奈之举,陛下怎会不知?】 【故而,此次空印案,绝非陛下无意发现。】 【状似无意,实有深意。】 【请陛下看小儿年幼,童言无忌,只此寥寥猜测几笔。】 笔墨落下。 最后的结尾,却也已经顺势而出。 【元末之时,群雄割据,陛下一人草莽化龙,以盖天伟力扫外元,镇诸雄,终开大明!】 【然,此片炎黄故土,距离前宋南北二分之时,已有二百余年,异元统治,也近百年!】 【百年时光,汉地沉沦,礼法覆灭,各地豪族并起,匪寇猖獗、为祸人间!】 【因大元包税制度,各地主官只需负责大元分配之税粮额度,便可在所辖之地,肆无忌惮,以万般理由,开各色苛捐杂税,分民脂民膏!】 【数百年之歪风邪气,早已助长……官绅一体,盘剥百姓!】 【时值大明,陛下虽有再开天地之壮举,有文杰武雄,治理天下,驱除鞑虏!】 【却无法深入各地,细微入末!】 【大明立国后,各地掌权官,却大多出自豪绅之族,或本是元末之官!】 【旧法不去,新法何存?】 【故而,大明虽新立,但顽疾尚犹存!】 【小儿猜测……】 【陛下之意,当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此时。 幼小的苏闲正襟危坐。 歪歪扭扭的最后几行,已经落于纸面。 【借空印血案……】 【立威于官宦之间,立法于百姓人心!】 【届时,纵然再天高皇帝远!】 【百姓也知,今非昔比,旧元已去!】 【如今天下,日月朗照!】 ------------ 第5章 偷梁换柱 写完了! 苏闲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想,是不是那位洪武皇帝的心里想法。 但在“朝官们”都去劝阻求情,甚至拿着“不可滥杀无辜”、“空印是无奈之举”的等等说法下。 自家父亲再去添一篇类似的,肯定没有半点用。 相反还是助长那位皇帝,愤怒之火的柴薪。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这篇,反其道而行之! 毕竟。 谁不想听好听的? 但愿这“童言无忌”真能起到作用。 苏闲再度看了一眼自己所写的这篇奏疏。 其实。 他写的这些,并不全。 因为空印案所涉及的缘由,远远要比自己写的这些要更多。 甚至空印案的后果,也远远不是“杀戮过多”那么简单。 其最后带给百姓的,甚至也不是洪武皇帝所想的官吏清明。 而是更加光明正大的贪污。 可以说。 此案,最大的好处,便是洪武皇帝在官员之间立威,也让天下百姓知道了,今时的大明,和十年前的“以宽失天下”的大元…… 根本不同。 当然,元以宽失去天下,可不是对百姓宽容,而是对贪官污吏的纵容! 至于这些没写完的。 苏闲心念一动,自然是交给了自己的父亲。 如今自己才六岁。 为这个家去奋斗,努力的,也不应该是自己。 想到这儿。 苏闲又是灵机一动。 “无论如何,总该留点钩子才对。” 如果鱼饵算是这篇奏疏。 那洪武皇帝上不上钩,还是两说。 要让父亲脱离这“空印案”,也得让他使出自己的本事。 很快,他在最后又补充道: 【然陛下今日所为,虽大开杀戒,是为百年乱世之中,树大根深顽固腐朽之豪绅贪吏!】 【但以空印为始,血案爆发,各地运送之官员,大多却都是不得已为之。】 【陛下可曾想过,空印案后,又有何改善善后之策?】 【能让空印前后之弊端,就此一扫而空?】 这疑问刚一落定。 苏闲紧跟着后面就写道: 【小儿曾听父言:他任检校多年,对这朝廷审计核验之法,却有些无法与外人言说的心得。】 停! 就到这里。 已经结束了。 再继续写下去,什么阐述利弊,说空印案所涉及的过错和正确等等。 完全没有意义。 在那位陛下看来,只会显得有些啰嗦。 而苏闲也没根本没想,更没那个底气,去趁此机会指责,乃至激怒那位洪武皇帝。 求活,不是死谏! 再度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苏闲很快将这几张,摊开晾晒。 等到笔墨晾干,然后再收起。 随后他轻巧的起身,从自己房间里的窗户,又看向父亲书房的位置。 因为家里小。 所以仔细听的话,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而现在…… 自己那个父亲,肯定又是在叮嘱劝慰。 苏闲甚至听到了…… “阿秀,这次最大程度也该是定罪贪污,贪污之罪,也没有株连全家的程度。” “或许因为我,你和闲儿会有短暂的牢狱之灾,若有人问你,你都说一概不知,就算有硬压下来的罪,尽可全往我一人身上推便可。” “届时,或许只是流放。” 说着说着,苏闲甚至听到了父亲的哽咽声。 他是熟知官场运作的,这五年来基本功到底扎实。 连自己和娘亲的后路都想好了。 “只是流放之地,到底不如京城繁华,届时,你又要受怎样的苦?” 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了。 苏闲继续听着。 他现在要做的。 就是找好机会,将父亲所写的“调换”一下。 毕竟,门外就是亲军都尉府的人,如果现在把自己所写的拿出去,保不齐中途就会被发现。 由父亲拿出去,就不是问题了。 可是接下来。 苏闲等啊等,却见父亲叮嘱完后,那被烛火在窗纸上映出的身影,就坐下来继续开始写。 看样子,其仿佛是真的听从上司李协所言,要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出来,然后再写什么“求情告饶”之语。 逐渐的,苏闲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这副小身体,都撑不住有些瞌睡的时候。 突然…… 只见父亲站起身,先是伸了一个懒腰,旋即开始做出审视,复查等等的姿态。 后来又取出信封一样的东西,似乎要将其全部装进去。 苏闲透过窗纸,看得清楚。 正当他急切的以为,父亲就这么要拿着出去的时候。 “先等笔墨晾干一会儿,这几日你都没怎么睡吧,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来吧。”这是娘亲的声音。 “不必了,你在这待了一晚也累了。” “听我的,此次这奏疏上去,也不知将来后果,你总是要被第一個带走的……要不,我先去做饭吧……”说着,娘亲似乎又担心的哭了起来。 父亲似乎拗不过,最终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便先让它晾着吧,正巧,屋里有些东西,我却要再给你叮嘱一下,来日若真被流放他地,也不至于没有傍身之物。” 说着,父亲缓缓起身,带着娘亲朝着正房走去。 家里是个四间瓦房。 两间住的,一间书房,一间柴房。 爹娘所住的在上房,自己这间屋子,正好和书房是东西正对。 所以。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父亲带着娘亲,先是回了上房,不一会儿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机会来了!” 苏闲连忙起身,轻手轻脚的就朝着对门的书房跑了过去。 所幸一路没被发现。 来到书房,苏闲这才看到,父亲洋洋洒洒,竟然写了十几张…… 到底是苦学了多年,其字迹虽然算不上名家书法,但也有自成一派的趋势,字迹均匀整齐,方方正正,似乎带着一股沉稳味。 也幸好自己的字歪歪扭扭,还大。 而且有着小孩常见的“潦草”味。 字迹一大就用纸多。 算下来,如果封进奏疏的信纸里,应该从手感上,不会有什么分别。 心中落定后。 苏闲立马行动,不一会儿,父亲所写的便被他收拢一处,随后随手放在一旁的书架之内。 而自己所写的,则被装进“信封”! 然而,刚刚做好…… “苏贵渊,天色将明!” 突然。 门外传来一道催促之音。 “大人,马上送来。” 苏闲心中一动,趁着机会喊道:“爹爹,我帮你装好了。” 一边说着。 苏闲快步拿着“奏疏”,走出书房。 而这时,爹娘已经从上房走出,娘亲眼眶红肿,分明又是刚刚哭过。 而父亲苏贵渊也眼眶稍红,眼睛内,弥漫血丝。 “闲儿,你没睡吗?” 苏贵渊走过来,怜爱的目光落在自家儿子身上。 儿子从懂事起,就与众不同,是这街坊邻居口中有名的神童。 认字极快,甚至仿佛天生就懂其意。 短短一年过去,就已经拉低同龄人太多太多。 但他也明白。 开智太早,心事就重。 若是寻常六岁小儿,恐怕还处于懵懂之中。 但自家这个儿子,想必心中早已清楚。 一想到这里。 苏贵渊心中便满是悔恨。 早知如此,自己往日就该努力,最起码也该调离户部,也不用受这无妄之灾。 若非我这父亲拖累,吾儿长大后,定在这大明朝堂百官之列,占有一席之地! 误了吾儿! 他想悲愤大呼,但到头来,却只是心事叠满。 长吁短叹。 伸手接过儿子送来的“奏疏”,苏贵渊却是心神越发沉重,户部这无妄之灾,他受够了! 若有机会…… 哪有机会? 一边想着,苏贵渊步履沉重的走到门外。 “大人,写好了。” “嗯,算你及时。” 为首的身影接过,“此次圣上亲查,为防止中途有人徇私枉法,特意让我等监办。” “但尔等小卒,还入不了咱们都尉府的牢狱。” “故而,这几日就待在家中,勿要走动。” “若敢踏出一步,后果自负!” “至于圣上看过后,如何定罪。” “到时自会有人拿问追查!” 苏贵渊微微低头,看不出喜怒,只是越发心事重重。 “遵大人命!” ------------ 第6章 只打雷,不下雨! 宫城。 洪武皇帝的勤勉,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也属前三之列。 百官在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就要动身,赶在卯时之前,要进入宫城之内,签名,然后按照班列位次站好。 这叫点卯。 负责纠察的官员,则会在此时,注意谁迟到或者干脆没到,观察谁又仪态不整,随口乱吐,之后都会被记在小本本上,上报处理。 而传闻,洪武皇帝有时甚至在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就会苏醒,用过早膳之外,便是处理国事。 或者早早的就穿好衣物坐在奉天大殿,等着百官朝见。 不论刮风下雨,寒霜酷暑,每日如此。 而此刻…… 趁着百官往宫城内走,纠察官员还没注意的时候。 一些官员,早已经聚在一起,说着这段日子,让人心惊胆颤的大案。 “侍郎大人,该吩咐下去的已经吩咐下去了,接下来应该无事了吧?” 空印案主要涉及的,是户部一应官员,以及各地的掌印主官。 而洪武皇帝规定,在京官员,但凡六品以上,全都得出任早朝。 因此这一早。 户部官员早早的聚在一起,内心忐忑不安之余,也想找到上面的一丝风向。 至于其它各部官员,则也是战战兢兢,大部分都不敢参与其中,只能冷眼旁观。 此刻,随着一道询问声出现,好些位官员同时止步,期待看去。 “无事?无事不无事,得看圣上怎么说,是你我就能轻易论断得了吗?” 户部侍郎王立傅冷声回答,看样子并不想多言。 “这……王侍郎,此事千不该万不该,论罪到我等的头上啊。这您也知道,各地盖空印,实在是迫不得已,前朝是如此,前前朝也是如此……更何况,上面吩咐的,我们已经叮嘱下去……” 几人顿时急了,事关身家性命,此时什么百官仪态也顾不得了。 “行了!” 王立傅看其越说越多,几人的紧张表情控都控不住。 “枉你们还是朝官,现在这幅模样成何体统?” “王大人,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些了,现在已经进去一位侍郎,三名员外郎,旗下的主事一个不留,全都进去了。”有人表情都快哭出来。 “除了户部的,各地的掌印主官,从一县知县到一州知州、一府知府、还有各省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 “足足近万人啊!据说有的已经被押解进京,有的已经在路上,刑部和大理寺的监牢都住满了。” “您虽为户部侍郎,但却没有管这税收之事,你当然不急,但连咱们户部的尚书……” 眼看这群人越说越急。 人群中心,一直沉默稳重,只是听着几人谈论的胡须老者身形顿时一僵。 “咳咳,都不要多言了。” 在其开口后,几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殷切的向前看去。 毕竟,尚书大人是他们这些人内,唯一能跟中书省的几位大人谈谈交情的。 “几位也莫急,之前圣上虽然震怒,不留情面。但不是有个星象之变吗?如今所有涉及官员都要上奏,此正是圣上心意改动之机会。” 闻言,几人眼中,紧张消失。 其实早在昨天之前,他们就已经听到风声。 但私下的风声,肯定不如尚书大人亲自确认的。 “星象之变?”几人呢喃。 户部尚书王立傅又道:“此事倒也不是假的,钦天监的官员亲自上书的圣上。这才有了你们知道的,所有牵扯空印案的官员都要亲自写奏疏,上奏这几年所见所闻之事。” 闻言,几人默不作声,只是互相看了几眼。 这几日,他们可是秘密让下面的人都聪明点,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应该都清楚。 更何况,其实根本不用他们提醒,也没有傻子真敢“认罪”或者是“让陛下从重处罚”吧? 李文泰见众人情绪稍缓,这才又道:“本官与你们说这些,是让你们放宽心,待会儿上朝之时,切勿心神大乱,说出什么让圣上不高兴的。” “这星象之变,本官猜测,圣上应该也是意识到,空印一案的无奈。” “此非我等之罪,国朝律令上也没写因为空印就能治罪的律法,更不该因此株连过广。” “这是其一。” “其二,中书省的两位丞相,也已经明言:此事最好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既不能真让此案落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也不能因此损了圣上的威严,所以,今日早朝,尤为重要。” “尔等到时,也该知道做什么吧?” 听到尚书大人,话里话外的告诫。 再加上,其中还有“丞相”的态度。 几人顿时,只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甚至脸上都涌现出了一丝丝放松。 毕竟,这时候谁知道,丞相胡惟庸,如今深得圣上信赖。 其出身淮西,本身就是前丞相李善长提拔,之前本就与陛下起事之时的淮西功将交情深厚。 如今坐镇中书省多年,不少文官更是其一手提拔而来。 这位丞相,可谓真是做到了:文武百官,全然信服! 有他的态度。 此案的论调,已然八成! 想到此处。 顿时! 身为大明开国以来……短短几年就能身处京城,处理国祚大事,稳重睿智、才干机敏、临大事之前而风轻云淡的朝官们,全又回来了。 “哈哈,李兄,你这袖袍有些褶皱。” “这几日黑云压城,好几日不能回去,我这衣服能不皱吗?” “哈哈哈,所幸是只打雷,不下雨,放晴之后,回去再换!” “肃静!”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嘹亮的喝声响起。 全体百官,立刻打起精神。 随着承天门两侧的左右腋门,徐徐开启。 趁着最后的机会,轻松整理袖袍,同时赶紧按照班列站好。 目光在前方众人之首,那位身姿挺拔,已然是百官之首的丞相跟前停留片刻…… 光是看一眼,心中的信服和稳重就能增加三分。 有丞相背书,此事大定! …… 奉天殿。 刚刚开春不久,天色尚黑。 但当百官行走在这前往奉天大殿的台阶上,抬头看去时。 这才发现。 洪武皇帝,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象征着大明至高无上的权利宝座上。 玄黑色的翼纱冠,在烛火的照应下,时而闪烁弧光, 龙袍之上,金龙图案龙眼怒瞪,尖利的龙爪,似乎要破衣而出,将在场的每一个官员都笼罩在那奔腾而起的阴影之下。 这位皇帝今年刚满五十,正是知天命之年。 面孔方正,虽是端坐,亦可见其高大身姿。 一双眼睛锐利有神,却是要比龙袍上的怒眼,更加慑人。 其留着短须,如今一丝不苟的坐着,看着全天下的英才,尽入他这奉天大殿。 不论家世尊卑、不论地域南北、不论武力强弱,上到一品的丞相,下到六品的主事。 此时此刻。 大明在京,一言一行,能影响到这天下六千万百姓身家性命的官员们…… 却均是在步入殿内的一刻。 不敢抬眼,不敢旁顾,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 只能看着前人的脚跟,低头而行。 随后站定。 整理袖袍后,又缓缓跪拜下去…… 五体投地。 旋即…… 一道道响彻云霄,笼罩在这大明京城上空的声音,徐徐传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 气势恢宏! 但声音落定,便是静止,落针可闻。 今日。 洪武皇帝的沉默,似乎比之以往更久。 百官跪着,也不知时间流逝。 良久。 一道不明情绪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平身!” ------------ 第7章 咱把你们给严办了! 早朝议事,皆为国家大事。 只不过,最为让百官内心浮动的空印一案,却并没有在最开始就被提及。 从国朝选仕,到底继不继续遵从前朝的科举制? 又来到了到了大明通宝,铜钱铸造上的材料短缺上…… 不一会儿。 又是北伐的军国大事! 粮草运输的困难,以及河道的疏通。 又到了讨伐藩王在封地的胡作非为…… 林林总总…… 终于。 “陛下,臣御史台、侍御史涂节有奏!” 百官位列,最为靠后的队伍内。随着一道三十多岁的中年身影,跨出半步。 刹那间,原本讨论国事的喧嚣,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龙椅之上。 朱元璋半眯着眼,眼神似乎从每一位百官的脸上扫过,最后才停留在那人的面孔上。 “上前来,讲!” 此时的大明,御史台还是御史台,并没有被改置为都察院。 而侍御史这个官职,也仅仅是能刚刚能入早朝的从六品。 官职虽小,权力却大,监察百官! 涂节快步上前。 在百官的视线之内,涂节全然视若无睹,只不过在临站定之时,还是冲着左前方的某个身影偏移了一丝视线。 旋即这才跪下,连忙道: “臣,侍御史涂节,有关空印一案启奏陛下。” “前几日,钦天监言说星象之变,陛下深感此案隐情,遂让各地掌印主官,以及户部有关税收一应官员,不论大小尊卑,皆要将在职期间所见所闻,奏于圣上。” “如今,各地掌印主官,均已押解进京。” “一应奏疏,也尽送于宫中。” “现在京城中监牢已满,尚来不及关押太多罪臣。” “陛下,为保京城秩序,此案应责三司,从速审理。” 涂节说完后,便跪地不言。 御史风闻奏事,监察百官,什么事情都能插上一嘴。 偏偏这个职位又是清贵要职,升任最快。 特别是在开国初期,只要跟对了人,三五年就能出人头地。 因此。 很多时候,御史台这些清贵要职,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奏事,就是揭开某些大幕的手。 从早朝开始到现在,谁都知道,重头戏放在最后。 但大多时,百官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去触怒陛下的霉头。 而御史这個职位,就要自然的担当责任了。 果然,在其开口后。 百官似乎颇有默契,隐晦的目光全是朝着陛下看去…… “嗯,倒是你提醒了咱。” 朱元璋的语气似乎回归平常,当了十年的皇帝,他还是喜欢自称“咱”。 “你是侍御史,既然你开了这个头,那你来说说你的建议?” 涂节一愣,他本来就是提前听命令,准备好的。 起了这个由头后,后面的也就说不上话。 毕竟。 此案圣上是有论调的。 但既然圣上询问,涂节稍微一思索,便立刻说道: “各地主官盖空印欺瞒圣上,这是欺君之罪,期间不知道又有多少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之举,理当问斩!只是……” 涂节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暗道不好。 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说出前半截话时,陛下的目光是非常赞许的。 但他说出最后的两个字后,他偷偷观察陛下时,分明发现后者的眼神有一细微的改变。 “只是什么?” 他心神悚然,赶紧改换了心里的话。 “只是,臣毕竟只是一介侍御史,此案太大,臣不敢让自己的想法,干扰了陛下的判断,万一误了大事,臣万死难赎!” 说完后,他干脆跪地不起,直接低下头,却是选择闭口不言了。 御史清贵,前途光明,他可不想身涉其中。 “能当御史的都有个好脑子!” 看见其话语转变的如此之快,在场的百官,内心不禁腹诽。 不过。 早前陛下的雷霆之怒,就在眼前。 还是那句话,不是自己的事,没人真敢去陷入这烂泥之中。 但户部一应官员,却没道理一直沉默。 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辩解机会。 开朝前,尚书大人的话响彻在耳边。 再加上陛下从朝会开始到现在,语气很轻缓,浑然不似之前那么大怒。 说不定这时候,正是要一个台阶,将之前定下的高调子降下来。 想到这里。 户部主事吴文用咬了咬牙。 立刻迈前道:“圣上,空印一事,其实并非算作一个案件,现在已经查明。” “我大明得益于圣上开疆拓土,疆域远超前宋,甚至收复自唐末之后,近五百年流失之故地!。” 他先是吹捧了一下这位陛下。 随即才再次道:“但正因疆域过大,路途艰辛,各地运送的官吏,有些偏远的一来一回足足要半载有余。” “若是和户部的账目核验有差错,就要跑回去重新盖印,这期间,户部关于一地的税粮明细便无法核验,等到其再来,说不定第二年的税收就已经开始……” “不说所耗费的时间以及公事,就是耽误的财力物力,那也极为不值。” “空印此法,实乃无奈之举啊!” 有一个人开头。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道:“是啊陛下,这并非是下面官员有意欺瞒,全是为了朝廷效率。” 另一人紧跟着道:”圣上,前朝如此,往前数前宋也是如此,哪怕是到大唐、大汉时期,也还是如此……” “……” 你一言我一语。 这一刻,几乎是能和此案扯上关系的,全都秉直而言。 而最后,连户部尚书也开口。 “陛下,受制于地理限制,包括前朝在内的这数千年来,不是没有人杰想过,能让核验税收的过程、高效廉洁且公正透明。” “但,世间安有两全其美之法?” 说到最后,这位年老的尚书,甚至连语气都有些苦涩了。 “请圣上明鉴啊,并非臣下有意欺瞒,实属无奈之下,不得不为……” 一时间。 整个奉天殿,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位老尚书的无奈和苦闷。 只是尽管如此。 其余大多数百官,还是冷眼旁观,并不参与。 气氛沉寂。 而户部一应官员,就这么跪在殿前,似乎在等着陛下的回心转意。 良久。 朱元璋前倾身子,语气轻缓,情绪不明。 似乎还夹杂了些许哀叹。 “这么说,是咱的确错怪了?” 此话一出。 户部官员们顿时脸色一喜,察觉有戏。 果然如他们所想。 之前的情报也没出差错,钦天监的官员们,用星象之变提醒了圣上。 圣上也意识到了其中的无奈,所以才想要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 百官前列,中书省的某个官员也跨前一步。 连忙说道:“陛下,此次星象之变,或可说明早有隐情。” “但这绝非陛下错怪,而是下面官员通情不报。” “这一切,皆是下面的错!” 将此案定性之后。 其连忙又道: “但下面虽有错,却也罪不至死,更不至于波及如此之广。” “大明立国仅十年,在陛下的治理下,正是吏治清明之时。” “却不该有千人万人,受如此重罪!” “依臣来看,将此次空印的主要官员,择其罪重,流放即可。” “其余之人,应立刻回返。” “想必这个苦头之后,再也不敢有人欺瞒陛下。” 随着这番话落下。 顿时。 一应官员纷纷附和。 “正是此理,此次也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圣上仁厚,此番宽容,各地官员也该感恩戴德!” “……” 眼看着下方百官,已经开始感激涕零,甚至纷纷松口气之时。 朱元璋却突然笑道:“挺好,挺好,哈哈哈……” 此话一出。 刹那间,所有人只感觉心头的重石落地。 果然如此。 圣上早就改变了心意。 笑意都如此爽朗。 一时间,众人通体轻松,脸上也随之浮现了笑容。 画面其乐融融。 然而,冷不丁的。 朱元璋收敛笑意,忽然发出一声疑问。 “可不对啊……” 百官齐齐抬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他们以为圣上有什么疑惑,好继续回答。 朱元璋盯着他们,声音轻飘飘。 “这么快……你们就替咱把主做了?” 刹那间。 百官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整座奉天殿,仿佛被冷水浇过。 明明是开春之季,却犹如寒冬腊月! 下一刻。 平缓的语气骤然消失,已然是雷霆之怒。 “尔等狡诈之辈,时至如今,还要信口雌黄,想把黑的说成白的!” “砰”的一声! 朱元璋怒拍桌子,猛然站起。 这一拍,几乎让在场不少人肝胆俱裂、脑袋发空。 “事到临头,还心存侥幸,妄想诓骗咱?” “跟咱求情,今日敢拿空印瞒我,贪污受贿,私吞税粮!明日是否就敢再起空印,夺权兵变?” “要不要咱把盖了大印的空白圣旨,交予尔等?” 此话一出,群臣惊慌失措,全然跪拜,连呼不敢。 但朱元璋却冷哼一声,再道: “你们不敢?不敢哪来的空印?” 一边说着,他猛地转身,看向旁边。 “去!让太子给咱把那些奏疏都带上来!” “趁着现在,咱就把他们给严办了!” ------------ 第8章 我的奏疏,怎么在家? 都说伴君如伴虎。 此时的百官,又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这其中的含义。 前一刻,陛下还和颜悦色。 而下一瞬,已然是雷霆大怒。 而从圣上,喜怒无常的反应也能看出来,从头到尾,这位君王似乎就根本没有想过,将空印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 他们现在才发现,怪不得从刚进入奉天殿,一直都觉得少了什么。 现在看去。 分明是少了太子。 以前的朝会,太子殿下可都是站在帝王身侧,一国储君、亲政监国! 而现在。 听圣上的意思,太子竟然在梳理那些奏疏? 此刻,百官心中惊惶,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顾不得想太多,仅有的思绪,全都围绕在了大殿所在的最前方。 不是说星象之变,陛下有意改变主意吗? 中书省的两位丞相,难道也揣摩错了? 而就当众人一片惶惶之际。 “父皇!” 随着一声浑厚儒雅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奉天殿的侧门处,一道身穿玄色衮龙袍的青年身影,正带着一群内侍,快步走来。 正是大明太子朱标。 其身姿挺拔,目光温和,与朱元璋的喜怒无常、霸道雄浑的气势相比起来,就像是一位长年诵读诗书的学子。 而在他身后的一群内侍,均是一人抱着肩膀宽的木箱。 木箱之中,奏疏叠放。 一眼看上去,竟然只有七八个箱子。 “都办完了吗?” 朱元璋看到朱标进来,语气也没有半点的轻缓,怒火依旧。 朱标眼神扫视过群臣,目光中出现一抹无奈。 但还是立刻回答道:“启禀父皇,时间紧迫,前面几箱核查的差不多,但后面的三箱,是今日才送过来的,儿臣只能分门别类,先将京城内的奏疏,和各地主官的奏疏分开。” “好!”朱元璋点了点头,旋即也不拖延。 径直看向群臣。 “既然这么多人,还在为空印案所涉人员求情,那咱今日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尔等!” “咱绝饶不了他们。” “都喊冤枉,都要求情,都说无辜……” “那今日在这朝堂上,让尔等也听听看看,他们怎么无辜?怎么冤枉?” “一个个狡诈奸猾,拿着官印贪赃枉法,借着机会搜刮民脂民膏,真以为咱不知道。” “他们敢在税粮征收上,盖空白官印,难道平日里就老实了?” “刚才谁在求情,现在所幸站出来,亲自给咱念!” 一边说着。 其目光扫视群臣。 然而,百官刚才就因为这位圣上,喜怒无常的态度而战战兢兢。 现在所幸低头,根本不回答。 朱元璋目光看去,冷声一笑。 手指一指,竟是径直指向了,刚才第一个在朝堂上提出“空印”的侍御史涂节。 “你,来给他们念!” 涂节正跪着不知所措,往年他这个从六品,哪里能来到这靠前的位置。 正心慌之际,突然被指,当即心中一凉。 “圣上……” “念!”朱元璋冷声喝道。 涂节再也不敢耽搁,连忙爬起,顺着朱元璋所指的方向,就从最前方的箱子里,拿出一道厚厚的奏疏。 慌慌张张的打开。 涂节的声音,就在朱元璋慑人的目光,颤抖着的响起。 “罪……罪臣太原府知府……靳向之,以此疏向圣上鸣冤……太原府距离应天府千里之遥,罪臣一念之差,为节省路途损耗,沿用前人之法提前盖好官印……罪臣滥用公权、辜负陛下圣恩……” “停!” 涂节还在准备念,朱元璋已经皱眉,伸手直接将其打断。 在涂节以及一众百官,心神惊惶之际。 忽然大喝一声! “毛骧!” 话音刚落,一道阴冷的声音,就从另一边的侧门处冷悠悠的响起。 “臣在。” 看见后者,哪怕是在这期间,一直站在百官最前方,稳重沉默的中书省两位丞相,都不由得眼睛一眯。 亲军都尉府,从陛下还未登基,身为吴王之时,就伴随左右。 侦查敌情,探探情报,刺杀、监察…… 堪称圣上的第三只眼。 大明立国后,其机构更是扩大,虽然名义上只是守护陛下行仗,但在朝百官谁不知道,自己明面上的一言一行,包括和谁的往来,都在他们这些眼睛的监督下。 “你们来说!” 朱元璋冷哼一声,挥袖摆手。 毛骧脚步无声,不注意间就已经来到群臣一侧,声音阴冷。“靳向之,洪武六年任太原府知府,任职期间,属下等人暂时查到,有三大冤假错案,七大悬案。” “洪武七年,曾命钱姓富户,让其负担税粮运送往来。半月之后,传其无故跌落山崖而死。三月之后,钱姓富户土地、布庄,均归当地另一王姓富户所有。” “同年,其又命林氏丝绸庄等一干青壮,参加徭役,修筑堤坝,当夜堤坝冲垮,洪流肆虐,林氏所去之人无一人回返。半年之后,丝绸庄又归王姓富户所有……” “行了别念了。”朱元璋怒然挥手。 看向毛骧,“那还等什么?等他再喊冤吗?拿着他的奏章,把他从牢里抓出来,就跪在午门之前!” “正巧,今天天色尚早。” “既然百官求情告冤,那就让诸位多听几個……” “待会儿,一并砍了!” 言罢。 他又看向,从刚才就已经双手颤抖不停的涂节。 “还愣着干什么?取下一个,继续念!” 涂节脸色发白,现在他是肉眼可见的惊慌了。 “臣贵阳府安胡县知县曹桂,罪臣也,特此奏疏,为陈冤情,求陛下明鉴……。 他话还没说完。 朱元璋直接看向毛骧。 后者立时站出,“贵阳府安胡县知县曹桂,由于地域偏远,当地民风淳朴,让其以童生功名,继其堂叔知县职位。” “然在位期间,以官位谋私利,鱼肉百姓,为祸乡里。安胡县百姓不知大明朝廷知县县衙,只知曹家一门家法……” 朱元璋继续抬手,“抓出来,让其在午门候着!” “还有当地知府也一并带来,在其辖下,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他身为大明知府,知情不报,理该问斩……” “继续……” 这一刻。 涂节越念,越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在颤栗。 刚开始,自己还能念出很多的人名,包括其职位,事迹。 然而,随着念得越来越多,毛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最后,他甚至只是喊了一个名字,说了一个“陈述冤情”。 毛骧就将其罪责,冷冰冰的说了出来。 亲军都尉府办案,不需要向朝廷三司负责,只需要向陛下负责。 而随之带来的。 是这皇城的午门之外,最为显眼之中。 一道又一道身影,有的还身穿显赫的官服,就这么跪在了午门之外…… 奉天殿内,声音还在响起。 但百官却越发感受到了,刻骨一般的寒冷。 …… “陛下,这里的已经念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侍御史涂节,这才慌张的看向上方。 朱元璋眼神冷漠,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毛骧。 后者低头,“陛下,接下来是京官、还有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所涉及的官员奏折……” …… 而同一时间。 随着天色大亮。 杏花巷内。 苏闲一家,只能在自己家里待着。 虽然心中不安,只觉得下一刻,空议案所涉及的屠刀就要降临在这个小家之中。 但或许是家里温馨熟悉,这种不安到底没有监牢来的更猛烈。 苏贵渊再次叮嘱了,好几句母子安心之类的话。 随后。 他就起身,压抑住内心等待着的焦急情绪。 今天百官上朝,肯定会关于空印案有一番谈论。 他这个九品芝麻官,又被关在家里,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也只能期待,上司李协所说的是事实。 “星象之变,定然是陛下回心转意,想通了空印案的始末。” “不急,不急……” 此刻,他来到书房。 心中又一次安慰自己,这件事说不定马上就会下结论,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无事的。 眼神扫在面前,自己还是小吏时,跟着上司对大明京城周边的山川地理的绘制图。 周边还有一些,各大贤人注集的四书五经的相关书册。 望着这些,他心中不安稍缓。 鬼使神差的,他随手取出了曾绘制的山川图想看一看。 哗啦啦…… 突然 有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书信掉了下去。 苏贵渊一愣。 而身后。 苏闲坐在娘亲的旁边,小小的眼睛看向前方,眼睛眨呀眨…… 却见自己的父亲,先是身体僵了一下。 旋即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 伸出的双手有些颤抖。 他弯下腰。 从看着的背影看上去,颤抖的幅度已经越来越明显。 他伸出的双手,已经将跌落的“信纸”捡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眼。 刹那间。 “砰”的一声。 苏贵渊坐倒在地,眼神呆滞! 他只感觉,眼前似乎闪烁金星,心脏更是差点要跳出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都压在胸腔,怎么都出不来。 终于。 他双手颤抖,直接喊了出来。 “我的奏疏!” “我的奏疏……怎么在这儿?” ------------ 第9章 点拨! “贵渊?” 吴秀正和苏闲坐在小院。 听到声响就连忙看去,书房门开着,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苏贵渊瘫坐了下去。 吴秀连忙跑进书房。 去见自家夫君,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手里只是抓着那些掉在地面的书信,手指抖了又抖。 苏闲注意到。 娘亲的注意力全在父亲身上,嘴上还呼喊着“你没事吧?没事吧?”之类的话。 但见下一刻。 苏贵渊的意识仿佛被呼唤回来了。 只是他再度看去。 双手却是抖得越发的剧烈。 “这……这是什么?” “这些……这些为什么都在这里?” “我连夜给圣上写的奏疏,怎么在这儿!” “什么?奏疏?”娘亲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低头看去,待看见清楚之后。 她整个人也懵了。 “你写的怎么在这儿?” “我也想知道啊!” “那闲儿给他们的是……” 只此一句话。 两人仿佛都反应过来, 苏贵渊一伸手,将地面上的书信全部捡了起来。 他连忙看向门外。 却见自家的儿子,就站在门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似乎很是无辜。 “完了!” 苏贵渊不是傻子,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知道。 儿子这幅模样,那肯定是做了捣蛋事,街坊邻居找上门的时候,就是这样。 就用那种说不上来的眼神盯着你。 可寻常街坊邻居的小打小闹算什么? 现在这可是生死攸关! 苏贵渊急切的拍了拍脑袋,快步走上,看着苏闲,“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告诉我,你找了一堆不要的书信塞进去了!” 苏闲摆了摆手,“这倒没有。” 苏贵渊松了一大口气。 然而谁知下一刻,他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我自己写的交上去了。” “什么!你写的?” 咚! 苏贵渊直接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表情惊惶。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家里的动静不能闹得太大,要不然被他们听到,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可现在怎么挽回? “你当是写课业呢?” 苏贵渊想仰天大呼,但张了张嘴,只能无奈的闭上。 “罢了!罢了!这下真完蛋了!” 苏贵渊非常清楚,自己写的和儿子写的,可全然不是一回事。 自家儿子的笔迹非常好认,怎么乱怎么来。 陛下审批奏疏的时候要是看到…… 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感觉遍体生寒。 不过。 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随便想一个理由了。 就算是被冤枉了,顶天了也就是个贪污罪。 贪污罪他不怕的,又不是诛九族。 之前他怕万一定罪抄家之后,妻儿要遭受牢狱之灾、流放之苦。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让娘俩赶紧离开京城,说不定就能免了灾祸。 毕竟,牢狱阴暗脏乱,自家儿子从小就爱干净,哪怕是两三岁的时候,也白净跟個瓷娃娃一样。 真要是去了牢狱,他怎么受得了? 还有一路流放,现在虽然开春了,但妻儿感染风寒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一阵苦涩。 若不是自己干这个劳什子的“检校”,岂会跌入这个空印血案? 儿子顽皮就顽皮了吧。 自家儿子虽然聪慧,但胆子是真的大! 可是话说回来…… 绝不能让圣上知道,这是儿子写的,要不然,当今皇帝那残暴嗜杀的恶名,想想都发寒。 那怎么办? 自己因为害怕,所以笔迹变了? 不行不行! 那就是喝醉了酒,随便写的? 要么就是,反正死路一条,无所谓了! 想着想着。 苏贵渊却在心里开始盘算,更加契合的理由。 而苏闲看着老爹一句话不说的样子,还以为他依旧陷在惊恐之中。 “爹,你别想了,真要是按照你写的,那才要完蛋。” “当今陛下,是肯定不会放过空印案涉及的任何人的,君无戏言!” 苏闲小声嘟囔。 实际上他也有些愧疚,自家老爹一夜未睡,辛辛苦苦的劳动成功被自己给偷梁换柱了。 但没办法。 他知道大明空印案的走向。 也知道“童言无忌”的妙用。 实际上,在这个“童言无忌”的加持之下,他在前一个世界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情绪也罢、成长经历也好,统统化为乌有。 有且只有的,便是那二十年的知识记忆。 并且因为此,他也完全融入了当前年龄的行为模式。 可以说,他本身就是六岁的孩童。 只有越发契合,“童言无忌”的效果也就越大。 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 此事万一能安稳渡过,自家父亲无论如何,都要赶紧想办法升职,坐稳位置。这样一来,自己也能拥有更多的词条。 别人做官,越往高处走,风险越大。 可只有自己,是风险和机遇并存! 只要摸到一个“和平安有关”之类的词条,那我就是洪武年间最靓的仔! 而正在苏闲如此想的时候。 “孩子,你胡闹啊,你虽然聪明,知道这君无戏言、不可改变。但你也要清楚,这天下没什么不能变的事情。” 苏贵渊小声解释道:“咱们这个皇帝,纵然是尸山血海趟出来的,开国君主威信无双,但大势面前也要让步。” “此次案件,涉及大明近万的臣子啊!陛下怎么会选择一网打尽?” “更何况,百官也会阻止……陛下是绝不会大开杀戒的。” 听着父亲絮絮叨叨的声音。 苏闲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想着自己给那封奏疏里,最后的一段话。 他的那封奏疏,通篇虽然在阐述冤情,但最核心的地方却在最后一段。 只有体现对应的价值,或许才会从空印案完全抽离。 正如之前所说…… 历史上,空印案结束后,洪武帝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改善空印案的办法。 到最后,只能强行规定,各级官员就按照规程来。 然而带来的困难,却远非其所想的,只是官员多跑几趟而已。 而是很多很多百姓,为此交出的“损耗”。 想到这儿,苏闲正色看向父亲。 “反正已经这样了,与其喊冤,倒不如想对策。” “对策?什么对策?”苏贵渊不解。 苏闲问道:“圣上为什么要掀起这空印案?” 苏贵渊道:“欺瞒圣上,当今这位圣上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一气之下,便发了雷霆之怒。” 说到这儿,他又阐述自己的观点,“不过,陛下会想通的。” 得了! 苏闲拍了拍脑袋。 只能换了个问题,“昨日李大人来说,各地主官盖空印都有苦衷,这官场上下甚至都默认这个规则,爹伱倒不如想想,能解除这苦衷的办法。” “能让圣上放心,也能让百官不跑来跑去的两全其美之法!” “想出来了,说不定就没事了。” “毕竟,此后陛下不能真看着,各地官员因为账目的偏差,跑过来又跑回去吧?路上耗费的钱粮,难道不是民脂民膏?” 苏贵渊直接摇头,“你这小子,想得倒美,世间安得两全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苏闲小声道:“反正我在奏疏里也写了,爹你有办法。” “什么?”苏贵渊惊起,“我有什么办法?” “我这不是在点拨吗?” “解开一个问题,想通了,说不定答案就有了。” 一边说着,不等父亲说话。 苏闲便直言道:“假如娘给你了一两银子,让你去买菜,如何让娘亲放心,你没有从里面多拿呢?” 苏贵渊下意识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娘当然会放心。” 苏闲无语道:“难不成,洪武皇帝和各地官员的感情,也都是你和娘亲几十年如一日的?” 苏贵渊讶然,他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正要说话,突然! “砰”的一声。 本来就虚掩着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只听一道冷冽的声音,猛地响起。 “户部府衙,照磨所九品检校,苏贵渊!” 苏贵渊猛地抬头。 下一刻,来者并未多言,更无解释,只有二字。 “带走!” ------------ 第10章 皇帝老爷杀得好! 小院之内,门突然被踢开。 “千户大人!” 一直看管小院的两名侍卫,连忙低头。 下一刻。 一个面目冷峻,身披铁甲的中年,如鹰一般的眼睛扫视全场,在看到苏贵渊之后,不由分说,当即就挥手。 “带走!” 顿时。 从门外又接连进来四人,其中两人押着父亲,就往门外走去。 而剩下两人,则看着吴秀和苏闲。 “贵渊!” 吴秀先是吓了一大跳,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贵渊已经被押着,带出家门。 一切来的太快,根本反应不及。 等到娘亲喊出来,并且跟着跑出去的时候。 苏闲也下意识的跟着娘亲,一路来到门口。 再往前走,已经有侍卫看着,根本出不去。 而看到外面巷道的景象,哪怕是苏闲都不由得愕然。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大堆人,身披黑色软甲的侍卫们,站成两旁。 而在其中间,则是一个个身穿锦衣,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就连昨天夜里,来家里交代父亲写奏疏的上司李协,也在其中。 甚至,还有身穿朱紫官袍的人! “大人,大人,不是说写了奏疏就没事了吗?不是说写了就没事吗?” 娘亲看到这幕场景,整个人已经彻底吓得惶然,她追着询问,但却根本没人回答他。 似乎是这幕场景太吓人,也似乎是娘亲的声音有些大。 四周,街坊邻居纷纷从门缝中、院墙里,还有胆大的直接打开门,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平日里虽然在京城,但小门小户,哪里见过这幕场景。 待看到那些朱紫官员,更是一个個吓得失神。 因为这可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平日里见都见不到。 放在朝中,那是尚书、宰相! 放在京外,那是辖制一省的布政使! “哼!亲军都尉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为首的铁甲千户,看向四周,察觉到这里有不少百姓都在观望。 他冷声解释道:“陛下于早朝亲审空印案!” “现如今已查实之贪官污吏,押往午门,公示处斩!” 此话一出。 四周顿时掀起哗然之声。 空印案从去年开始就掀起风波,现在终于到了最激烈之时。 而吴秀听到这句话,已经脸色惨白。 “那……那他们呢?”她声音颤抖,焦急询问。 千户冷冷的瞥过来一眼。 “当然是押过去,一起处斩!” 啊? 吴秀身形摇晃,差点摔倒。 苏闲身子小,没有扶住。 幸亏旁边就是门框,娘亲将手搭在门框上,这才戚戚然的看去。 “夫人,没事的……你快回……” 已经被押往队伍中的苏贵渊,连忙回头,声音带着安慰。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 “住嘴!还等着干什么?立刻带走!” “尔等今日不论官职大小,能同在午门斩首,也算荣耀!” 千户讥讽一声,在场侍卫再也不敢停留,连忙驱赶这些人,继续往宫城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父亲的身影跟随着队伍渐行渐远,苏闲看了看东南的方向。 自家住的这杏花巷就在上元县。 隐约能看到,那藏在天际之间,大明宫城的一角。 “洪武皇帝果然要大开杀戒!” 苏闲抿了抿嘴,虽然从昨夜开始,他一直寄托于这穿越者的福利。 但到底有没有用,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伴随自己一起长大的“福利”,难道就只能在小事上讨个嘴快? 在生死大事上,就一点用没有? …… 与此同时。 苏贵渊走在最后,期间,这些士卒们又从各个不同的地方,押来了好几人。 眼看他们这个“队伍”越来越庞大。 苏贵渊却也万分忐忑起来。 家里的事更让他挂念。 也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就此放过妻儿? 真要被关押流放,又要被流放到哪里? 或者…… 那位陛下一怒之下,连家人也不放过。 一想到这些,苏贵渊恨不得长个翅膀,从这些人的看管下赶紧飞走。 但是亲军都尉府的人马在两旁看着,别说他只是个秀才,就是个征战沙场的悍将,在这群人手里也翻不起丝毫浪花。 终于。 临近宫城。 一眼看去,苏贵渊只觉得心神恐怖。 午门之外,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这些人相比他们,已经穿上囚服,更有甚者浑身鲜血淋漓,俨然一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在这些人旁边,站着数十个跟屠夫一样,手里拿着红布裹着的大刀,刀光锃亮,反射出来的光线,似乎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再也忍不住了,连忙看向身前。 “李大人,你不是说好上面有大人物为咱们求情吗?” 照磨所照磨李协,是父亲的顶头上司。 昨夜他还特意传播“小道消息”,现在却被一起押在这儿。 “求情?”李协转过头,“是啊?会有大人物为咱们求情的,放心,放心!定会有大人物为咱们求情的!” 见到这一幕。 苏贵渊一愣,李协,已经被吓傻了? 他还在哭诉。 “这么多人,陛下怎么敢杀?怎么真的敢杀啊?” …… “咱有什么不敢杀!” “都在求情!都在说冤枉!” 与此同时,奉天殿之内。 侍御史涂节,已经口干舌燥,念了一篇又一篇。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 圣上根本不听任何的后续之话了,只要打开新的奏疏,里面有自己冤枉、要求情告饶之类的话。 其不由分说,直接挥动袖袍,只说两个字,“斩了!” 眼下。 这整个奉天殿已经没有人敢说半句话。 只有他尚且沙哑的声音,依旧响彻而起。 “父皇……” 终于,太子朱标看不下去了,父皇这样下去,此次但凡上书的岂不是都要被斩? 他正要劝说两句。 然而,朱元璋仿佛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登时怒目而视! “标儿?难道你也要给他们求情?咱今天就告诉你,谁来都没用!” “今日敢给空印求情,明天就能官官相护,到头来反倒害了你,害了咱这大明!” 说完之后,其登时看向涂节。 声音越发的冷漠。 “还等着干什么?继续念!” “念完了,也好让咱把他们一并给砍了!” “统统砍了!” 涂节一愣,旋即不敢耽搁,表情惊惶、动作颤抖的继续取出一封奏疏。 他已经麻木了。 这些奏疏上的内容全都大体相同,说着自己怎么怎么不知情,说怎么不容易。 但在当前圣上的雷霆之怒下,全是催命符。 一边想着。 他也不由得将手中的这封缓缓打开。 然而。 在看见它的第一刻,涂节本能的有些惊讶。 从打开的字迹印痕来看,这字怎么这么大? 而且歪歪扭扭? 难道是不通笔墨的武夫? 他下意识的想着,可很快回过神。 这应该是户部的一些奏疏,武夫怎么可能去户部。 正好奇间。 等他颤颤巍巍的打开第一章。 待看清楚上面的字后。 登时。 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彻底呆愣当场。 “这……” 他的目中满是惊骇,一双手更是颤抖的剧烈。 而等了半天的朱元璋,迟迟不见这涂节念下去。 也不由得万分恼怒。 “还在等着干什么?念!” 涂节眼神震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置信的事情,他缓缓提起头,声音干涩而颤抖,“陛下,这……这封……” “这封不能念啊!” “嗯?”朱元璋见其敢拒绝,怒然起身。 “咱让你念!” 涂节嘴巴颤抖,看了看手中的奏疏,又看了看陛下再度掀起的雷霆之怒。 他只感觉额头渗出斗大斗大的汗珠。 谁? 谁如此大胆? 而此时,百官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困境,纷纷看来。 “砰”的一声,就在这时。 朱元璋似乎等不及了,随手抓过桌上某位大员的奏疏,直接就砸了下去。 “咱说的话你聋了吗?念!再拖延下去,你以后就真聋吧!” 涂节被打的牙齿一颤。 被三番五次的催促,他再也不管。 登时。 他紧闭眼睛,反正上面的三句话,一看就刻在了心里。 刹那间。 整座奉天殿,响起涂节之音。 “皇……皇帝帝老爷杀得好!” “皇帝……皇帝老爷杀的妙!” “皇帝老爷……皇帝老爷杀的呱呱叫!” ------------ 第11章 愤怒的朱元璋! 唰! 刹那间。 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朝着涂节看了过去。 一众大臣只感觉自己听错了,双目先是茫然,再是骇然。 更有甚者,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气氛沉寂而诡异。 再起轩然大波。 “大胆!” “于圣上面前口出狂言,涂节,你找死不成?” “来人,还在愣着干什么?立刻把这狂妄之辈拉出去砍了!” 整个朝堂仿佛乱了套。 百官震惊之余,更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这给圣上的奏折,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荒诞的一幕? 杀的好? 杀的妙? 杀的呱呱叫? 奉天大殿,国朝朝会、文武百官,圣上亲临、处理国事,何等威严之地? 何人如此放浪? “圣上,此人目无君上,抓住此人,立刻千刀万剐!” 有人高声怒道。 “想必此人,已经是自知自己必死无疑,这才做出如此疯狂之事?这是欺君!诛其九族!” “大明开国,尚未闻如此疯狂之举,涂节,此人是谁?” “对,此人是谁?立刻捉拿,我倒要看看,是当堂哪个部下,教出如此狂妄、不尊君上之徒!” 百官一声高过一声,愤怒和震撼的情绪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即使如此。 依旧不能表达他们心神之中,刚才那犹如天打雷劈一般的荒诞。 此事传出去…… 怕是千古未有之奇闻了! 荒唐! 更重要的是,细细品味之下,从刚开始到现在,上到一品的丞相,下到地方胥吏。 哪一个不是求情的? 哪一个不是在说空印案的无奈? 结果此人就来一句如此荒诞之语,视国朝法度威严于儿戏! 该诛! 而此时,涂节也是咽了口唾沫,顿生一股后悔之意。 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念出来? 可是,陛下如此强逼之下,刚才其实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敢再念了,但终究是慑于圣上之威,这才不管不顾的念出来。 当朝之上,若是圣上迁怒,他也受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 看着这封奏疏,涂节不自禁的多了一抹恼火。 苦读诗书到今天的朝会之上,虽然只是一介从六品的末流,但谁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有多少不能为人知的心酸往事? 堵人仕途,那犹如杀人父母! 今日他的表现,本是得到了大人物的“暗许”,圣上让他念奏疏,先不说风险,只要他规规矩矩的念完。 自己这个侍御史的名头,就能落到圣上的心里。 不说简在帝心,就说以后升职加官,圣上肯定是有印象的。 但现在…… 未来的所有可能,似乎都被这封奏疏,给拉下了悬崖。 无妄之灾! 百官还在愤怒。 而涂节已经慢慢的抬起头,目光不敢望向圣上,但现在却不得不望。 “圣上?要不……先收了这封奏疏……” 不用想,此封奏疏的主人,肯定是自知必死,已经彻底开摆。 历史上不是有那种最后被处死,临走前还要痛骂一番求痛快的混账! 可你是痛快了,可害惨了我们。 今日的圣上不是汉文帝,也不是被包拯吐口唾沫到脸上,还能抹脸而笑的宋仁宗。 他是开国大明的洪武帝!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圣上不要再听。 自己也不用再念这临死之途,还要给同僚挖個坑的混账! 继续下去,又不知道有什么辱骂圣上的狂言,倒是一旦迁怒,自己就是必死了! 果然…… 当他真的抬起头,看向朱元璋的时候,陛下的确压抑着怒火,手掌都握成了拳,因为距离的近,他甚至还看到了那要把自己瞪死的怒目! 完了完了…… 涂节心中悲呼一声。 “父皇……” 却也正在这时,太子朱标见状连忙上前,准备安慰劝说。 可是下一刻。 朱元璋却直接抬起手臂,止住朱标的动作。 旋即看向涂节。 “愣着干什么?继续念!咱倒要看看,他准备说什么?”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这么多奏疏过去了,咱听到的都是求情告饶,要么就是什么不得已为之的话。” “但现在,还真有胆大妄为的家伙,说咱杀的好了。” “继续念,咱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咱杀得好、杀的妙?说出来了,咱承认他是个汉子,说不出来?咱就让他全族呱呱叫!” 朱元璋气急而笑,但傻子都能听出来,这笑语中的寒意。 涂节心里发苦。 他想拒绝,但这个时候,退后才是死。 他只能看向手中,这明显是刚刚学写字的人,才写出来的捅破天的玩意。 第一张被翻开。 涂节竟是再度一愣。 “圣上,这……” 涂节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甚至有些涨红。 因为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念啊?”朱元璋压抑着怒火,全然盯着。 朱标也看来,眼神之中,颇为无奈。 甚至,此刻的朝堂百官,也朝着涂节看去,察觉到对方突然停止,气不打一处来。 “涂节,你在干什么?哑巴了不成?” “圣上让你念,你三番两次停顿干什么?” “莫非这奏疏,是你涂节的故交?现在还替他隐瞒。” 四周不时响起怒斥,显然他们见到朱元璋的表情,在顺着他说话。 “这……诸位上官勿要乱说,此奏疏我也难啊……” 然而。 如果说之前的涂节,心中满是怨恨。 但现在,却是已经有些无语了。 这第一行他怎么念? 眼看着陛下望来,他不敢耽搁,反正刚才已经捅破天了。 当即,他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陛下万安……小儿,小儿苏闲,为户部府衙下辖,照磨所检校苏贵渊之子!” “等等!” 果然,在他念完后之后。 圣上那双原本满是怒火的眼神,立刻朝他望来,似乎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极为荒诞了。 “你刚才念的是小儿?一介孩童……户部,照磨所?检校之子?” “你是说,这封奏疏,是个孩子写的?” “是一个孩子,说咱杀的好?杀的妙?杀的呱呱叫?” 朱元璋直接站起。 合着刚才是孩童口吻? 一旁,朱标也觉得目瞪口呆,只感觉现在的局面,似乎有些超出了预料。 与此同时,朱元璋的目光也看向一旁。 “户部!” “户部的人呢?认一认这个人,有没有在户部?户部府衙下辖的照磨所检校,苏什么?” 涂节适时应答:“回陛下,苏贵渊?” “对,就这个名字!” “户部,你们来说。” 此话一出。 整座大殿的目光,又全都聚焦在户部一群官员身上。 户部尚书王立傅心头一跳。 户部的照磨所,是一个八品的缺位,而检校,就更是一个九品了。 这么大点的芝麻官,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看向身后,却发现户部一应官员的目光,全都看向身后,最终停留最后面,一个六品主事官员的身上。 “回陛下……” 看到满朝文武望来,连带着陛下的目光,都投注在了这里。 平常上朝只是混在众人身后的户部主事。 当即身形颤抖的走出,连声音都在发展。 “启禀陛下,微臣底下,的确有一个照磨所的检校,叫苏贵渊。” 朱元璋缓缓点头,直接问道:“他有儿子?” “有!” “哼!倒是狗胆包天,都说年少热血,认了几个字,也敢替父写奏疏了?他上得哪里的学?又是哪个先生教的?” “能写奏疏,怕是已经十二三了,这么大,也该明事理,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欺君!还有你们户部……” 吴文用听得越发惊恐。 他们这户部官员,这一次能从“空印案”逃脱出来,就是烧了高香。 现在能上朝,说明自己等人虽在还在悬崖边,但还没下去。 这要是被这个奏疏,给推下去。 那才是倒了血霉。 当即,吴文用连忙道:“启禀陛下,此子并非十四五。” 朱元璋话语被打断,旋即眼睛一眯。 “嗯?”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吴文用这个户部主事,有些脑壳痛的抬起头。 声音微微弱弱。 “此子,此子只有六岁!” “什么?” 顿时,朱元璋瞪大了眼,咆哮出声,“六岁?!!” ------------ 第12章 呆板迂腐苏贵渊! “六岁!” 朱元璋在皇位上站起,咆哮出口,“你在给咱开玩笑不成?” 这时。 其它官员也反应过来,先是面面相觑。 最后全都看向那位主事。 “六岁能写奏疏?怕是字都认不全吧?” “开什么玩笑?这莫非是借六岁孩童之名,行荒唐之事?” “欺君!定然是欺君!” 耳边想着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 猛地看向下方。 “真是六岁?” 吴文用平日里,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忙差事,就算上朝,也是站在最后,过过样子。 但现在,一下成为这大明上层的聚焦中心。 压力不可谓不大。 只是片刻间,他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回陛下,苏贵渊只有一个儿子,其名苏闲,今年六岁。” “臣记得清楚,洪武五年,微臣与其同在照磨所担任检校,其子周岁宴之时,微臣还去过家里。” “而且,苏贵渊是早年洪武三年的秀才出身,一手字迹极为刚硬,隐有自称一派之势,不可能……不可能如涂大人说的那般潦草。” 吴文用说的心惊胆战。 似乎是生怕自己说的不够多,又连忙继续道。 “我想起来了圣上,苏贵渊曾言,其子之聪颖,非比寻常。还曾想走礼部的关系,托人去问,能不能去国子学。” 国子学。 国子监的前身。 朱元璋虽然启用了科举制,洪武六年又废掉。 但是,对于办学,不仅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还极为看重。 不仅勒令,整个大明各省,各府、各州县,都必须要有官学之外,而且还需要条件困难的学子完全免费! 包括学费,食宿在内的一切费用。 聘请老师的岁俸,也是由各地的官府支出。 除“官学”之外,还有社学。 同样,不收学费,一般是当地大儒,在官府的支持下所办,受官府监督。 至于其它的私学、如私塾、义学,则是民间百姓自己办理。 而这些学府之中,有好有差。 差的受各种条件影响,比如师资、官府支持力度,等等原因不一而同。 但好的,永远都只有一个。 国子学! 京城之地,一入国子学,未来不出意外的话,之后一定就能谋个官身! 特别是现在,朱元璋废除科举,并没有重启的情况下。 国子学的适龄学子,已经是这大明官场上,板上钉钉的“后进之辈”。 而以洪武时期,官场“新陈代谢”速度极其快的前提下,官员一直紧缺。 故而,现在的升迁速度,一个不注意就坐火箭,直接来到了六部之首。 当然,前提是要简在帝心! “国子学去了吗?” 这时。 朱元璋适时问道。 “当然没去。”吴文用立刻回道:“其子虽然聪颖,但毕竟只有六岁,且……据说性格跳脱,难以管理,况且苏贵渊本人只是九品……国子学里的学生,都是在朝官员的子嗣。九品官……” 最后一句话,吴文用没说出来,但他的话,傻子都能听懂。 朱元璋当然能听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一介九品的芝麻官,其子嗣,自然没有资格入京城最好的国子学。 他冷笑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但却好奇起了另一件事。 “你刚才说,这叫苏贵渊的九品检校,是秀才出身。当年和你一起,任户部检校?” 吴文用连忙点头:“回禀陛下,是!” “五年了。”朱元璋看向在场百官,“咱开国之后,最缺的就是人才。秀才功名不高,但以当初,只重启一届科举来看,也算是我大明少有的良才。” “为何五年,你已经是主事?他还是检校?” 此话一出。 气氛逐渐奇怪。 吴文用不知陛下所问是何意,只能如实回答:“回陛下,苏贵渊为人呆板迂腐,与同僚之间的关系,也是淡交如水。” “或许因为其性格原因……微臣从照磨所离开后,也再无他有来往。” 最后一句,似乎撇清关系。 “呆板迂腐?哼,书上不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吗?结果真淡如水了,反倒五年检校,真是個笑话!”朱元璋再度讽刺一句。 “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真把自己读傻了!” 吐槽之后,他又看向前方,“咱没记错的话,咱这朝中的几位尚书,有的都没有功名在身,有的也只是秀才出身。” “是,陛下。”这时,一直在前方站着的某位身影徐徐开口,“臣不才,在大明也无功名在身。” “哈哈哈,汪丞相说笑了,你是元末的进士,如何不算功名?这天下,良才难得,你随咱起兵反元,已经莫大功绩!” “更不要说,所谓读书读出来的功名,在咱看来并不算什么,要不然,咱也不会废掉那科举!” “有才德者,无需功名也能为国为民。” “相反,只有功名,而无才德,迟早便是咱今日要斩的贪官!” 最后一句话落下,语调拔高,语气冷漠,似在警告! 整个大殿再度落针可闻。 朱元璋大袖一挥,又缓缓坐下。 “不多说了,既然确认这的确是六岁孩童之言……” “哼!什么杀得好、杀的妙、杀的呱呱叫之话言咱念其为孩童,童言无忌,咱不与他一般见识。” “真要与其见识了,到时,全天下人,都会笑咱跟一个没长毛的孩子过不去。” 百官听得出来,陛下言语里的打趣。 连忙捧场一般的嘿嘿笑了几声。 然而朱元璋却心神怪异,只因为他在说出这句话后,心中莫名的有些涌动,只觉得这小子替父给上自己奏疏的举动,似乎真的不算什么,无需与他计较。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快。 却是深刻朱元璋心里,反而让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本来也不算什么,真是奇怪,怎么无故对那小子的观感好了几分?” 他心中呢喃一句。 而后重新回过神来,“不过,话是这么说。” “姑且算是他年少博闻,过目不忘,是天生的学习之才。” “但咱倒要看看,他对咱上奏,又要说什么。” 一边说着。 朱元璋再度看向涂节。 “继续念!” “是!”察觉到圣上的脾气,似乎从听到对方是六岁孩童时,就消失了些许。 涂节终于放下心来。 连忙念道:“【此次空印案发,我父不幸身陷其中。】 【小儿曾闻:上治下罪,因言也可获罪,下若辩驳,则难如登天!】 【依圣上所看:我父之罪,应大如天,多如海!所谓官官相护、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依贪污六十两斩之明律,我父……万死莫属!】 【然,为人子者,若坐视不理,静等案发,让我父以贪污、徇私、欺瞒圣上等等大不逆之罪被斩,则枉为人子!】 【今特以此疏,向陛下陈明事实真相,恳请陛下还小儿之父清白。】” 这段念完。 朱元璋顿时皱眉。 “哼!成语倒是学得多,不过,不还是求情吗?” “咱以为他有多大的胆子?” “之前还真以为其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看来,还是个纸老虎,没长大的小纸虎!” 吐槽一句,朱元璋便靠在靠背上,让人分不清他的情绪。 但他又不像之前那般,听到鸣冤求情,就直接定罪,不由分说让人拉出去跪在午门,待会儿砍! 而是沉吟许久,再度挥手: “继续念!” ------------ 第13章 矫枉必须过正! “是!” 大殿寂静。 百官的视线不时看向涂节,又偷偷望向朱元璋。 一个六岁孩童的为父谏言。 大明开国以来,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纵然翻遍史书,也很难见到。 而趁着百官心思飘散之时,涂节的声音紧随响起。 “【我父今年三十有三……】 【五年以来,我父恪尽职守……两税之间,曾一月不回,再见之时,已骨瘦形销……判若两人!】 【去年七月,我父独坐书房……笔未止,汗不停,三日不寐……】 【只此二事,我父尽职尽责,于公并无愧其检校之职。】” 一段念完。 涂节本来是随时都想停的意思。 毕竟念下去他才发现,这小子怎么可能六岁? 认识这么多字也就罢了,言语之间,倒是极为吹捧他这个父亲,特别是“于公并无愧检校之职”。 这可不是一般的孩童能说出来的。 一边念着一边思量,同时也想着陛下让他停止,好让他接下来继续看其他的奏折。 为一个小儿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值当。 然而。 谁知陛下却一直没说停,反而一直露出倾听姿态。 这就让他极为郁闷。 陛下没说,他只好直接念。 “听听,这是给他的父亲来诉苦了,哼,小小孩儿懂个什么?若其父当真如此为国尽责,怎么可能五年检校?” “户部的眼睛下,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咱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定是那水平不行,所以只能拿时间去耗,一辈子忙忙碌碌,庸才而已。” 朱元璋适时给出自己的评价。 临了,还不忘挥手,“继续念!” 涂节便继续念道: “【我父忠厚实诚,勤俭为家……一家三口,仅赖以其岁俸勉强度日……每逢年关之时,观旁人之父,皆有锦衣绣袍,光彩照人。然吾父,唯有补丁……】 【于私,可谓已尽父之责矣!】 涂节话语停顿。 而这时,听到这里的朱元璋。 却是罕见的沉默了。 他抬起手掌,示意涂节停止。 涂节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陛下,此时连忙顺其心意。 而朱元璋则是看向朱标,为人父,又怎么不能体会到这一刻的心酸。 只是。 “倒是一个好父亲,让咱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 “标儿你恐怕没体会过这种日子,寻常百姓父母,缩衣节食,每到新年,若是手头充裕,儿女的新衣是免不了的,扯一些布,年关之时,自家孩子走出去,自己也有面。” “至于父母,看到这里就已心满意足。” 说到这些,朱元璋露出回忆。 “记得咱小时候,标儿你的祖父祖母,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咱家更穷,嘿……你的祖父祖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咱们这些儿女做了一套衣服。” “那时候,是他们穿了咱再穿,那個新衣服的劲儿,咱现在还记得……” “可惜啊,咱的记忆里,就只有这么一次。” 朱元璋露出感怀。 朱标赶忙安慰道:“孩儿今日下朝后,要不就去随父皇拜祭一下祖父祖母?” 就连一众百官也连忙道:“圣上节哀!” “节哀个屁!”可谁知。 帝王的喜怒无常,在朱元璋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们可知他们为什么过得这么惨?你们可知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饿死的!是活生生的一个接着一个饿死的!” “咱们明明种了地,明明是咱们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到最后却都一粒米吃不上?” “那么多的土地,一眼看上去,山川湖泊何其大?” “而他们死后,咱给他们连一个安寝之地都找不到?” “为什么?” 朱元璋记忆沉浸,此时的他,极为吓人! 不等众人回答,他就怒道: “是贪官污吏与地方豪绅沆瀣一气,是他们狼狈为奸,是他们拿着暴元的差使,来害咱们的百姓!” “徭役、赋税,年年比年年高!土地、粮食全被那地主豪绅给夺了!” “所以咱才要反元!” “咱从那个时候就看见了,看多了,看的眼睛里流血……” “咱不知暗地里发过了多少誓言,若有一朝,咱有那么一丁点的力气,就要把这些害人的贪官污吏、地主豪绅,一个一个全都拉出来砍了,把他们皮扒了,骨头拆了,埋在地下让万千人踩踏!” “咱还要看看他们的心肝肺,是不是全是黑的!” “空印空印!尔等皆说冤!” “但咱却知道,这里面没冤!” 朱元璋大手一挥,此时的他,摆明了被这奉奏疏,调动起了以往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暴戾疯狂的情绪之中。 他猛地看向一旁的朱标。 连后者迎上其目光,都不由得一阵忐忑。 “标儿你给咱记住了!咱知道,你和你那娘亲都想劝咱。” “别的事都可以,但这件事绝对不行!” “杀一个能警示十个!” “杀十个能警示一万个!” “咱杀的越多,让那些曾经现在还有即将打着坏水的地主豪绅,贪官污吏,就能看到……” “咱洪武的刀,是谁都能杀的,就悬在他们的头顶,有一个坏心眼,说落就落,咱就让他们睡觉都睡不安稳!” 说完这些。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而后又再道: “咱再送你一句话:矫枉必须过正!” 说完这些。 他头也不转,而是手指一伸,直接指向了涂节。 “继续念!” 刚刚因为陛下态度好了不少,将心放回肚子里的涂节。 此时因为这番局面,又不由得提在了嗓子眼。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 他心有戚戚然。 便不由得继续念道:“【陛下开国大明,短短十年,天下贤才亦如过江之龙,一飞而起,再飞冲天!唯有我父,五年之前,担任检校,五年之后,同僚或已升任六品主事,……而我父,仍是九品检校……】 【试问陛下,天下有如此呆板迂腐之贪官?】” 念到这里,涂节下意识的一顿。 果然。 “哼!本事不大,能耐不大,自然就耗时间了。不过……真无关吗?” 朱元璋讥讽道: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检校,怎么就没发现其中的纠葛,怎么就不知道给咱进言?” “期满包庇同罪!” “喊什么冤?拉在午门,一同斩了!” 言罢。 他猛地看向朱标,“看清楚了,矫枉必须过正,这就叫治国!” ------------ 第14章 这是打咱的脸! 一众大臣讷讷不敢言。 朱标心里有苦,却不说。 这个时候的父皇,他根本不敢去劝。 那小子也真是的,写着写着,为何勾起父皇的伤心回忆? 不过。 父皇所说,确有道理。 身在户部,虽为检校九品检校,难道他不知道其中纠葛。 既然知道,在父皇的眼里,当然是知情不报! 该斩! 当然。 朱标也可以理解,一个九品检校,根本不可能有和父皇进言奏疏的机会,更别说什么接触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父皇可是劝不了的。 天下这么多人,这么些官。 有多少人是迫于无奈,是被冤枉? 不过。 也顾不得了。 怪就怪事发之时,你在那户部! 五年时间,多少人从微末之流晋升朝堂! 一介秀才,还是洪武十年来,唯一一届的秀才,却混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可怜可悲又可恨了。 心念一转。 朱标注意到。 涂节听到“带下去斩”的话,也连忙松了口气。 念这封奏疏的危险程度,太大。 还不如如同刚才一样的“过场”呢。 然而。 这奏疏足足有十几张,那孩童之字奇大无比,又歪歪扭扭,浪费纸张! 他只能将刚才念完的拿起,准备重新塞回去。 谁知。 朱元璋一直就冷眼看着他,或许这个动作,让他注意到后面还有那么多。 不由得好奇心大发。 “等等!那小子说了这么多?先是拿着‘咱杀得好’之类的话糊弄咱,后面就一通常见的诉苦求情。” “咱寻思,就算是再聪慧的孩童,现在也该笔墨用尽了,现在怎么还没念完?” 涂节心中一抖。 甚至不敢回答,直接就以最快的速度,想将其装回去。 “小儿乱语,不值得陛下费心,微臣念别的……” 说完这句话。 他余光瞥到圣上,似乎微微皱眉。 暗道不好。 果然! 或许是他的动作,让朱元璋产生了逆反心理。 “咱让你收回去了吗?继续念!” 涂节身形一顿,叫苦不迭。 不敢回答,只能继续取出,连忙翻到他刚才念到的地方。 不由得道: 【此次空印案,陛下因官官包庇……】 “直接略过,念后面的。” 涂节目光搜索,想找到一些让陛下开心的。 最终,他眼睛一亮,连忙道:“【空印一案,为各省与户部往来之账目明细,各地主官为空白文书加印,大开方便之门……其内若有公权私售、贪污舞弊、侵吞税粮之举,防不胜防。】 【故,小儿曾在开篇名言:皇帝老爷杀的好!】 【此皆为发自肺腑之言!】 “哦?肺腑之言?看来是犬父虎子啊。” “是个明白道理的。” 朱元璋显然对此极为适用。 又直接看向朱标,“标儿看到了吧,一介六岁孩童尚且能理解咱的苦心,你听完后,把这奏疏拿着,也给你娘看看……” “别给咱添堵!” 教训完儿子后。 朱元璋再度看向涂节。 这一次不用他说话,就听涂节直接道: “【然,小儿却知,自开国以来,陛下掌诸臣公私之事,亦如数家珍。】 【此空印之事,正如民间官场传言,各地吏员知晓,主官知晓,京城上上下下,上到辅国丞相,下到九品检校,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倒是明白事理的,可惜,若非其父知情不报,此子倒是良才。” 朱元璋听得极为受用。 然而。 他正准备继续听,却发现涂节目光愕然。 盯着那奏疏之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不说话了。 他不由得皱眉:“涂节!” 涂节一愣。 旋即身体猛地一颤,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再度看向朱元璋时,却几乎连眼神都变了。 朱元璋自然是注意到这一幕。 他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神的变化。 目光赫然看向那奏疏。 “后面……写的什么?”声音已经是变得冷冽。 涂节低着头。 “圣上,要不您……您亲自看?” 嗯? 朱元璋眼神闪过思索,再度看了那奏疏一眼。 却不理会。 “念!咱倒是要听听,什么把你吓成了这样?” 涂节咬着牙。 先是看了百官一眼。 他深知,接下来这一段话,甚至会改变百官对于陛下的认知,或许,更是会激发起很多很多的猜想。 果然。 下一刻。 随着涂节的声音响起,气氛倏然变了。 【盖因大明地大物博,来去归途万里,世人对空印之事皆言:属无奈之举。】 【然此万人皆知之无奈之举……】 【陛下……】涂节抬起眼睛,先是看了朱元璋一眼,旋即声音变小,【陛下怎会不知?】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顿时就变了。 涂节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再次道: 【故而,此次空印案,绝非陛下无意发现!】 【状似无意,实有深意。】 “拿过来!” 突然! 朱元璋猛地伸手,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惊讶,还有被揭穿的恼火! 此次空印案。 他拿的就是“百官欺瞒不满,官官相护,其内有贪赃枉法……”等等的罪名,来施加诸臣,掀起大案的! 换言之。 能让这個“空印血案”进行下去的可能,有且只有一个。 “他不知情!” 可是现在,却被揭穿了。 而这时。 似乎得到提醒,百官也纷纷反应过来。 只觉得以往的思绪,似乎都被陛下的愤怒,给吓住了,不敢多想。 本能的就想逃离,不敢牵扯其中。 甚至连想都不去想。 但现在…… 不管期间有明白的,还是不明白的。 那层原本笼罩在所有人眼前的迷障,似乎瞬间就被人给驱散了。 转而。 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空印一案! 不是陛下愤怒的“官官相护、百官知情不报!” 而是…… 陛下有意掀起! 不知情而愤怒,和有意识的主动……是完全两回事。 一时间,大殿气氛如刚才一般的寂静,却也变得让人难以呼吸起来。 洪武皇帝喜怒莫测,这些年来,随着他处理国事越发的娴熟,当年那个乞讨的乞丐、寺庙里的和尚、冲进军阵就敢红着眼杀人的奋勇将士、青涩的吴王……早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是真真正正的,哪怕位列史书,以帝王术也能排进前三的“铁血皇帝”! 他强压之下,几乎让人难以喘过气。 而此时。 朱元璋却已经根本没心思,去管百官的心里想法。 他所有的视线,都放在面前的奏疏上。 没有涂节这一道程序,他看的很快很快。 只是看着看着…… 连他的双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人愤怒难言的事情。 他先是大笑一声。 旋即瞪起眼睛。 直接就把这奏疏,拍到了桌子上。 “好!” “好哇好哇!” “这哪里是什么六岁孩童的奏疏?” “这是有人借着六岁孩童的名义,在提醒咱,在警告咱啊!” “这是让咱百官面前蒙羞!” “这是撕破了咱的面皮啊!” “好胆!” 朱元璋猛地暴吼一声! “六岁孩童?” “屁个六岁孩童!” “这是欺君!这是打咱得脸!” ------------ 第15章 斩立决! “父皇息怒!” 此时此刻,朱标眼神震动,压抑不住心中的惊骇。 而下方。 连同中书省在内的两位丞相,再到七卿等一众百官,更是低着头,心神茫然又骇然,只是紧跟着皇太子朱标的声音。 “圣上息怒!” 朱元璋却坐在龙椅上,刚才的发怒,让他有些压抑不住情绪。 四周的声音他根本没听在耳朵里。 而是继续坐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 他猛地抬起手,将之前那奏疏又拿回在手里。 继续看下去。 心中的情绪却如同波浪一般,汹涌起伏。 这下面的分析,说是出自所谓的小儿之笔。 但如今的满朝文武,能猜到他所想的又有几人? 就在今日早朝之前,整个百官,甚至还以为钦天监发出的“星象之变”,是他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信号。 有多少人甚至以为,今天朝会结束之后,抓住的各布政使司、府、州、县的主官全都会放回去? 可是真的放回去吗? 做梦! 心中一声怒斥之下。 朱元璋的心思又回到这封奏疏上。 他从来没对外人说过心中想法。 甚至对外的愤怒,也全是于“官官相护、欺上瞒下”,为此,他甚至不惜让外人感受到,他对于无法把握住朝堂的恐惧。 可是,真的是恐惧吗? 大明立国才十年。 他如今才五十岁,他能从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从草芥一般的流民,蜕变为如今大明的天子。 他手下有吞狼驱虎的猛将,有跟着他打生打死,几十万计的奋勇将士,他还有全天下最精密的情报机构。 正如这上面奏疏说的…… 空印一事,前朝就开始,甚至前前朝也是如此,稍微了解户部运转、以及全国税收运送往来的,都非常清楚。 如何核查审计的问题。 上到一品的丞相,下到无品的小吏,全都知道…… 他处理了十年的国事,又怎会真的不清楚? 更何况,亲军都尉府也不是吃干饭的。 可正是因为这上面说的太多,几乎已经将自己不多的心思,完全的猜了出来。 才更让他愤怒! 这决然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写的! 六岁孩子能写出这些,他今天把这几箱子的奏疏全给吃了! 越往后看,朱元璋看到那【大明虽新立,顽疾犹尚存】的描述,看到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猜想…… 并没有引为知己的喜悦,而是感到极端的愤怒! 在这朝堂之上,将他之前的理由撕碎,岂不就是打他的脸。 是谁? 刘伯温?刘伯温早在洪武八年就死了。 李善长? 李善长倒是告老了,倒是保不齐,其和这检校一家有什么关系。 还是这当朝的丞相? 朱元璋余光看向两位丞相。 胡惟庸! 汪广洋! “哼!” 没人知道朱元璋心中想的是什么。 他很快收敛情绪。 “查!” 一声令下! 朱元璋将手中奏疏再度摔到桌案上,却是没再让涂节继续往下读。 而是看向另一边,那是亲军都尉府都督毛骧。 “给咱查清楚,这叫苏贵渊,苏闲的父子,是何来历?这些年和谁有交集?又受过谁的恩惠?还有这封奏疏,是出自谁的手笔!” 想到上面那歪歪扭扭,比自己大孙还写的丑的字迹。 朱元璋就讥讽一笑。 “真以为派出个孩子,让他写一些字,咱就会相信吗?” “这是想把咱当猴耍?” “一介六岁孩童,有这种见识?哼!” 言罢。 他再度看向百官,此时从上倒下,还是一番让自己息怒的样子。 而看到这一幕。 朱元璋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反而看了看殿外。 今日的朝会格外的长,从早朝开始,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 一时间。 他就这么坐在大殿。 而百官则是心中各有心思,却几乎全部,都是涂节刚才所念的奏疏。 空印案的缘由! 难道并不是“官官包庇、欺瞒圣上”吗? 那么陛下,又出自什么想法? 那封奏疏,只有涂节看过…… 此时。 涂节感受着越来越多,朝着自己汇聚而来的视线,却是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似乎成了沙包。 那一个又一个视线,似乎要变成拳头,把自己的脑袋砸烂,从中掏出些什么似的。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就不该嘴贱。 在早朝最开始,就提出“空印案”。 以至于这短短的几個时辰,心中的情绪犹如过山车,起起伏伏。 现在,更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后患。 早朝之后,若是有大臣问自己,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可怜巴巴的眼睛朝着圣上看去,却发现圣上的视线,一直在盯着门外。 他悄悄转头。 只是看到了门外的阳光,似乎照耀到了某个柱子上。 冷不丁的。 他心中剧烈一抖。 从任这从六品的侍御史之后,每次上朝之时,他就站在百官身后。群臣讨论国事,他则是思绪飘飞,一边想着自己何时能像那些尚书、御史大夫,乃至丞相一样,站在百官之前侃侃而谈。 另一边,却也打发时间,时不时的研究一些其它东西。 一来二去。 他甚至非常清楚。 这早晨的太阳,从东往南的轨迹。 比如辰时之后的阳光,不会照进大殿之内,巳时的阳光,会在奉天殿的门上,留下一些光影。 然后光影扩大…… 之前下朝的早,他没有研究到,午时的阳光会在哪里,但根据推算,应该就在那最后一节的柱子上吧? 而如今…… 太阳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那柱子上。 涂节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随后猛地抬头看向陛下。 恰在这时,朱元璋的视线也随之收回。 临收回间,他的目光停留在涂节身上。 涂节赶紧跪下。 “午时了!” “刚才念了多少?” 涂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目光转移,看向自己念过的,已经堆满了两个箱子的奏疏…… “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咱身为大明天子,对此类官员忍无可忍!” “既然罪名已查清!” “那就是当初的话,君无戏言!” 一边说着。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猛地咆哮而出。 这一瞬间。 其龙袍上的怒龙,似乎张开五爪,要撕碎一切。 “如此作弊瞒我,此盖部官容得死,所以敢将空印纸填写。尚书与布政司官尽诛之!” “还等什么?” 朱元璋怒挥衣袖,却是不等任何人的求情。 而是在所有人的惊悚目光中,再度喝道: “午时已到,刚才所核查奏疏者!” “皆斩!” 话音刚落,整座朝堂似乎都在颤抖。 而早早在一边站着的内侍,声音尖细悠扬。 一直从奉天殿,传到了奉天大道,传到了奉天门,道路的声音连绵不绝,一声高过一声,最终,来到了午门之外。 “圣上口谕……” “午时已到,斩!” 此刻的午门之外,早已经闻讯而来的百姓人山人海。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那跪成一列一列的官员之上,争先恐后的朝里面看去。 而随着这道声音落下。 第一排在那帮着红菱大刀的刽子手下。 只来得及喊了,“陛下,臣冤枉……” 嗤! 刀光砍下! 血光飞溅,头颅跌落…… 最后一个“啊”字,才终于响起。 人群哗然,百官骇然。 一时间…… 血液飞洒在空中。 尿液流淌在地上。 ------------ 第16章 绝望! 苏贵渊跪在地上的身体,感到了刻骨的寒冷! 身旁四周。 在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百官被吓到尿裤子。 尿液散发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但此时,却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些。 只是看着那刽子手落下的刀,飞溅的血,滚落的头,以及前一阵子还生龙活虎、官威十足的“大明忠骨”。 就这么不由分说。 三品和七品的在一起,上司和下属你前我后。 斩首刀下,往日的上下尊卑似乎成了笑话。 苏贵渊瞳孔紧缩。 现在虽然他距离被斩首的位置,中间还隔着许多的官员。 但现在的他,整个人的脑子,却已经懵了。 “圣上冤枉啊,圣上饶命啊!” “上天可鉴,我忠于大明,忠于圣上,绝无欺瞒!” “朱重八,你滥杀无辜,会有报应的……” 一道又一道哭诉、求饶甚至谩骂的声音,将苏贵渊惊醒。 他握住拳头,像是一个上岸等死的鱼一般,左看右看,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目中只剩下了绝望。 “我今日若被斩,妻儿怎么办?” 苏贵渊一遍遍的在心中问自己,最后,他却只能看向午门的方向。 想喊出一些冤枉,却张了张嘴,怎么都喊不出来。 不对不对! 昨日的奏疏,陛下看到了吗? 那是闲儿的奏疏,闲儿说,有可能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苏贵渊又想到儿子说的话。 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 儿子怕只是安慰他的,他才六岁,他甚至没有单独走出过杏花巷。 没见过多少人,也没经过多少事,自己怎么能寄托于那封奏疏呢? 一边想着。 他缓缓抬头,他不想听到那些求饶的声音,也不想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他只能望向天空。 今天是个晴天。 正在这时。 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已经呼喊了好几声的上司李协,终于绝望。 他不再呼喊,而是也茫然的看着四周,似乎是看到了苏贵渊的奇怪举动,他忽然想到什么,声音嘶哑着问道。 “苏兄在看什么?” 苏贵渊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看着。 李协仿佛要在死前,驱除掉一些恐惧,到处找着话题。 “苏兄后悔吗?” “贪与不贪都是死!” “我三年前进照磨所当检校,那时候苏兄就是检校了,结果我只干了一年,就来到了这照磨所的照磨。” “苏兄啊苏兄,你年纪都比我大。我拜访一些上司的时候,他们都夸你兢兢业业,哈哈,照磨所有你做好账目,他们才能放心升职。” “若是都像我这个上进之途,可不就没有踏实办事的了吗?” 李协转过头,似乎想要在临死前挖苦一下苏贵渊。 但后者一直沉默不语。 “苏兄胆子比我还小,也对,苏兄是有家有室的人,临死前有苏兄在一块,倒是安慰我了。” “咱们这个圣上真狠,宁可错杀,全不放过。” “倒是苏兄我为你不值,此次陛下分明就是,逮着倒霉的杀。” “五年时间啊,苏兄若是早早的努力,肯定早就离开户部,以你在洪武唯一一次的科举,考中秀才的名头来算,混不了好的,也能混個不差的。” “结果怎么就一动不动呢!” “人在京城,如此大好条件,却也趟进了这浑水。” “可怜苏兄妻儿了,倒是跟着倒了霉。” 苏贵渊虽然没有说话,但耳边的声音,却像是钉子一样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洪武十年来,只开启了一届科举。 他人在京城,中了秀才! 虽然不如那些举人、进士,直接就拿到外派一方大员的官身。 或者直接进入御史台的清流行列,未来丞相都可期! 但怎么说,能进入户部直辖的照磨所,起点尚可,按照开国之初的进阶速度,他若是曾经稍微努力一些,何至于落到今日之地步? 之前。 他一直认为,只要做事勤勉,兢兢业业,在自己的任上做好每一件事,哪怕不升官,上官看在眼里,只要能在太平世道,养活妻儿也知足了。 可现在…… 李协不是秀才,进入照磨所一年,当初还是他带的,就如现在一样“李兄、李兄”的叫着。 会巴结上司、会送礼,不管怎么都能让他们高兴,与各地往来也能收获不小的成果。 结果只有一年就爬到了他的头上。 他这些年都看在眼里,说羡慕也有,但他宁愿本本分分,始终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贪了他该死! 可我没贪! 为什么还要被斩? 为什么五年苦劳,到头来还连累了妻儿? 为什么我曾经不分酷暑寒霜,日夜不寐,却也换不来当今圣上的公正查案? 为什么没人给我公道? 为什么要我临被斩,还要背上官官相护,贪赃枉法的罪名? 大明朝堂成百上千个官员? 谁在护我? 我又在做错了什么? “我害了妻儿!” 蓦然,苏贵渊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耳边的那些声音似乎尽去。 他一遍遍的嘶吼,就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愤懑全都喊出来。 旁边。 李协眼眸讥讽。 果然疯了。 他看着苏贵渊一遍遍嘶吼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这让他在临死前有一种折磨人的快感。 而苏贵渊的吼声,也根本没有人在乎。 实际上,现在他们这里,早已经哀鸿遍野,人人自顾不暇。 没人去关注他。 相反,倒是有几个和李协的,明知必死,骂也骂了,该求饶的也求饶了,倒是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不时发出渗人的笑。 终于。 李协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随着一个个的头颅落下,押送的士卒,很快来到了他们这里。 当身体被抓起的一刻。 刚才还讥讽苏贵渊,自以为看开的李协,却是再也忍不住,又继续呼喊起来。 而苏贵渊喊完之后,也呆若木鸡,双眼疲惫而绝望。 随着两人一同被拉到,那已经鲜血遍地的地方跪下。 苏贵渊一动不动。 李协反倒求饶起来,“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我是冤枉的,我们都是冤枉的!” 然而,这种类似的话语,身旁的刽子手,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 随着监斩的内侍一声令下。 “杀!” 大刀高高举起。 阳光照射在染血的刀刃上,似乎散发着血淋淋的光。 苏贵渊抬起头。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的全是过往的一幕又一幕。 都说临死前,脑海会自动闪过一生的画面。 而苏贵渊闪过的,却全是幼时战乱,跟着祖父、父亲逃亡,祖父死在路上,父亲来到这应天府后,不久也病逝。 幸而幼时,他苦读诗书,在这应天府通过写字等等的手段,也不至于将自己饿死。 他娶妻生子……有了家室。 他为人沉默,不善与人争执,很多时候,与街坊邻居的一些交道,甚至都是妻子出面。 他读的一些书,并没有在这种时候,起任何作用! 直到大明开国,万物竞发,勃勃生机! 洪武三年,第一届科举开始。 他因为所学,和那些江南大儒们对于四书五经的注解根本不同。 文章背道而驰,只落了个秀才功名。 但秀才,也是京城的秀才。 他直接进入户部,他可以给妻子很好的生活,他可以让儿子长大之后,可以进最好的社学,甚至进国子学。 他要将自己所能达到最好的一切,全都给儿子! 可是…… 到了现在,又给了什么! 是被他这个父亲连累的流放?还是处斩? 苏贵渊闭上眼睛,心中的不甘、悔恨,却几乎化作怒龙要将他一口一口的吞噬! 我好恨! 我这一生,本不该如此! 若再给我一个机会! 若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苏贵渊怒然睁眼,眼眶里的血丝,似乎要夺眶而出! 然而。 面对他的,却是又一声,无情的厉喝! “斩!” ------------ 第17章 三个问题! 一刻钟前。 奉天殿。 外面的惨叫声,这里其实是很难听到的。 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紧张与恐惧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按照道理来说,此时就应该下朝了,可是朱元璋不开口,他们根本不敢动弹。 这种近乎死寂的环境,几乎要把人逼疯! 户部一众官员,擦了擦自己的冷汗,实在忍受不了的,差点腿软摔倒在地上,幸而凭着恐惧,生怕被那位陛下注意到这里,还是勉强撑住了。 众人皆知。 时间过去的越久,死的人就越多。 要知道就在上朝之前,他们还以为圣上只是光打雷、不下雨、 现在想来,是何其可笑! 可是。 真要说起来,按照百官的想法,是没错的。 当今这位陛下,不可能不清楚税粮征收前,空印案所形成的“无奈局面”。 并非是下面人故意欺瞒,而是不得不如此! 在所有人看来,这只是圣上一时愤怒而宣泄的话。 甚至为了不损圣上威严。 有好几位臣子,还“贴心”的提出了星象之变。 九五之尊的话,一言既出,收不回来。 但上天的警示,总能让陛下不损“威严”而适时收手。 然而现在的结果,就是对他们最无情的回应。 他们想不通。 或者说惊恐之余,还有最大的疑惑。 而那封奏疏,却是答案! 此案,是圣上故意谋划而起! 圣上有如此大的反应,恰恰说明那封奏疏说的对的。 所以…… 那封奏疏,之后到底写的什么? 苏贵渊? 九品检校? 这一刻,百官想忘记这个名字都难。 …… 而正在这时…… “陛下!” 毛骧很快回返。 “这么快的时间,就查清楚了?”朱元璋直接看去,余光还瞥了一眼奏疏。 “回陛下。”毛骧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根据手下们说,昨夜从头到尾,苏贵渊的家中都是一家三口。他们连夜守在外面,没有任何人出入那方小院。倒是第二天,收奏疏的时候……是……” “是什么?”朱元璋皱眉。 “是其家中的孩子,拿给苏贵渊,然后苏贵渊才拿给他们的?” “嗯?”朱元璋眯了眯眼。 “还有……”毛骧又忐忑说道。 “有什么说什么,一块说完,别给咱吊胃口。” 毛骧赶紧道:“苏贵渊这五年来,一直都是检校。一家三口依赖其岁俸,也仅仅只是饱腹。” “而且,这封奏疏,从一介九品检校的身份上书,其实并不能保证陛下能亲眼看到,若真有人指使,也该是朝官的奏疏。” 洪武年间,官员的俸禄并不多,九品检校的就更少,甚至有时候还是一些朝廷收回来的“茶叶”或者“布匹”,充当岁俸。 这全是因为,大部分的支出都在北伐的军费上。 也算是人人心里清楚的一笔明账了。 而毛骧说出这话的意思,也很简单。 从头到尾,一方小院,一家三口。 五年时间,职位无晋升,家财不丰盈。 你要说他们后面有人指使,这实在说不过去。 而朱元璋又怎么不知? 从刚才查看,到那户部主事的回答,其实线索很清晰。 让毛骧查,也只是想看看有个什么万一。 但现在。 事实摆在面前。 可正因如此,朱元璋却越发觉得荒诞。 “哼!难不成这还真是那个六岁的小孩子写的?” “笑话!就算是当朝的你们,也不见得能说出这些!” “不可能!绝不可能!” 朱元璋摆手。 查的越清,这个事实就越荒诞。 一個六岁的孩子给咱上奏疏,已经够是天下奇闻了。 现在还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差点也让百官得知。 都怪那钦天监,非要说什么星象之变! 若非如此,哪有这叽叽歪歪的事? 找个机会,也得把他们办了! 喜欢当百官的口舌? 那是逮着机会,在背地里吹阴嗖嗖的风。 朱元璋心里暗骂一声。 忽然想到什么,直接看向毛骧。 “苏贵渊呢?” 毛骧连忙道:“苏贵渊今日被拉到午门处斩……怕是……” 眼看着朱元璋瞪起眼睛。 毛骧连忙反应过来,“臣这就去看……” …… “斩!” 午门之外。 随着苏贵渊脑海中,浮现出往昔的一幕幕。 他整个人也似乎陷入一种自我怀疑之中。 他的内心似乎对过去的自己,发出了一遍遍的咆哮。 最后抬起头时。 便是那沾着鲜血的屠刀。 嗤! 屠刀落下! 苏贵渊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被砍得“尸首分离”。 他甚至转过头,看见了旁边上司李协的脑袋。 圆滚滚的跌落地面。 鲜血飞溅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他下意识的眨眼。 等到他睁开眼时,却发现,李协头颅的眼睛跟自己对视。 其眼神之中,似乎还残留着一抹荒诞?震惊?匪夷所思? 苏贵渊已经分不清,是具体哪种情绪。 他此刻脑海里,一团乱麻! 然后他抬头。 眼神空洞而茫然,看着站在旁边,一身锦衣蟒服,此刻举起手中之刃,挡在那原本应该落在他脑袋上的“屠刀”! 苏贵渊身形呆滞。 我没死! “都督!”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刽子手,动作却非常快,连忙单膝跪地,恭声称呼。 “圣上口谕,宣苏贵渊进殿!” “起来,圣上有话问你。” 毛骧说完,便径直往前走去。 苏贵渊还愣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 但他的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僵直的起身。 旋即走开两步。 又转身。 看向自己等死的位置,又看向李协圆滚滚的脑袋。 一个死了。 一个活了! 苏贵渊瞳孔一缩,他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刚才因为愤恨,因为绝望而死寂的心,似乎重新跳了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封奏疏! 而毛骧注意到他的停顿,不由淡漠道: “跟着,不用留恋,早死晚死都是死,你若真死在了那刀下,有些事情倒是说不清了,但你没死,说不定你比他更倒霉!” “替换奏疏,胆子倒大!” 苏贵渊紧紧地攥起拳头。 看过了这么多人被斩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种种,似乎之前一切的观念,都在那屠刀下,分崩离析。 劫后余生? 不!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以此换取的。 毛骧的话他听得非常清楚,却是儿子的“危险!” 绝对不行! 他心情激动,但也只能跟着毛骧,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从左右两道腋门进入午门,又进奉天门!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 毛骧停顿脚步。 而苏贵渊的眼神,却是扫视四周,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站在门外的,都似乎是他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刻钟,一千九百五十步!” 他呢喃自语。 毛骧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看向前方,高声道: “圣上,苏贵渊带到!” 大殿之内,大明近乎所有的高层官员都在这里。 但却落针可闻。 不多时,朱元璋的声音,徐徐响起。 “苏贵渊,咱只问你三个问题!” 毛骧看向身旁。 苏贵渊表情不变,只是眼帘低垂。 “第一,这奏疏,出自谁的手笔?” “第二,这奏疏上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三,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不急,想清楚了再回答,问题都很简单。” “但是说错一个字,死!” ------------ 第18章 世间犹有两全法! 声音响彻而出。 可但凡听到的,却全都一愣。 这么……简单! 但凡有脑子的,几乎下意识的都能回答出来。 这种问题,和“你今天吃饭了吗”有什么区别? 可很快。 有人反应过来,心神惊悚,暗道这位陛下真是“凶险至极”! 第一个问题出自谁之手。 苏贵渊若是回答:自己。 那也别第二个、第三个问题了,直接就是死! 毕竟,这奏疏上可是写了……是其子苏闲,那个六岁的孩子所写! 可苏贵渊若是如实回答说是儿子。 那就是第二个问题,这奏疏上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在朝百官虽然都知道,那胆大的孩童之语,陛下也说了童言无忌。 但你苏贵渊若说知道。 而且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那无论如何说,都是你“驱使”自己的儿子所写。 自己不敢写奏疏,让一個孩子来替你写? 先不说,之前说的童言无忌也没了“童言”。 光是欺君两个字, 就逃不了“死”字。 这前两个问题,看似极其简单,其实就是“陷阱”。 踩中陷阱第三个问题,也就不用回答了。 但若是前两个答对。 第三个才是重头戏。 如此想着,百官越发心颤这位陛下手段之阴狠。 但话说回来。 一个九品检校,根本不足以让圣上,对其用这种手段。 甚至如此看重,让他死里逃生,且专门带来这大殿前询问。 换言之。 那封奏疏的内容,就更让人好奇了! …… 而此刻。 苏贵渊听着问题。 在李协临死前的那些嘲讽,以及在刚才那“屠刀”之下…… 他前半生建立起来的某些观念,正在逐渐崩塌。 以至于现在,他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甚至为了驱散这股迷茫,他刚才甚至下意识的记着,从午门到这大殿之前,走过来需要的时间和脚步。 此刻。 他望着奉天殿内的满朝文武。 自己现在,连踏入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本本分分的为官生涯,如今却陷入大案,差点害死自己,害了妻儿。 他的思绪很乱,从这里飘到那里,又从那里飘到这儿…… “苏贵渊!” 奉天大殿内,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似乎是迟迟没有听到答案,他便再度吼了一声。 苏贵渊猛然惊醒。 看向前方,洪武皇帝坐在龙椅上,距离太远又在背光处,他甚至看不清面容。 但却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 脑海里的思绪这才逐渐清晰。 因为那封“奏疏”的原因。 这就是儿子给自己一家争取的唯一机会! 他必须珍惜! “回圣上,此奏疏,出自微臣之子之手。” 苏贵渊低着头。 当今圣上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微臣?空印一案,你身为检查账目的检校,却任由他们私填数目,拿着咱的俸禄,做着营私的勾当,难道不是罪臣?” 若是以往,被如此责问,以他的性格早就慌不择路,连忙跪下,想要从各种方面辩解。 但现在,或许是刚刚经历了那惊险一幕。 死里逃生之下,对于某些抗性,似乎也增加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开始有了自己的一些态度。 “回禀陛下,吾等九品检校,并无直接和各地官员接触的资格,只有坐在屋檐之下,核查两方税目账册。” “就算核查有误,按规应报予照磨所照磨,此层层上报,最终由上官决定。” “五年检校,微臣从无营私,是以:微臣无罪!” “哼!”朱元璋显然不想听这些。 只是眯着眼,最重要的是这奏疏! “嘴倒挺硬,那便回答第二个问题。” “这里面的第一句话,写的什么?” 苏贵渊道:“微臣不知!” “不知?”朱元璋的声音明显有些疑惑。 “昨夜微臣写完奏疏,趁着字迹晾干之际,便出了书房。微臣自知身陷空印案,但有万一,妻儿恐难以承受,因此前去嘱托。” “或许正是此时,吾儿前往书房,将其所写奏疏,调换位置。” “之后便又将其拿出来交于微臣,微臣不疑有它,便直接拿给家门前的两位看守。” “微臣从来都以为,那封奏疏是微臣所写,所以并没有二次打开查看,故吾儿所写之内容,微臣也并不知。” 这番对话,百官看在眼里。 却是赞在心里。 “答得好哇。” 就说这里面的反应,他万一有一次多想,说错一句话,便是死!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在圣上的面前说“不知道”的。 当然。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只有实话,才能不假思索,甚至无视一切陷阱。 但若真是实话。 也就更加佐证一点! 这封奏疏,真是出自那“六岁孩童”之手。 朱元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些。 可还是那句话。 无法置信! 相比较那奏疏之后“结论”,出自一个六岁的孩童。 他甚至宁愿相信,苏贵渊是反应过来这些陷阱,回答的滴水不漏! 可这个人若是如此急智。 也不会五年都是个检校。 “真是邪门!” 朱元璋有些懊恼的看向那封奏疏,暗骂一声。 “那便回答第三个问题,你们想干什么?” 下方。 苏贵渊的声音再度响起。 “微臣虽然不知道,吾儿到底写了什么,但用意却是清楚的,无非是让微臣,脱离空印案。” “脱离?”朱元璋摸了摸不多的胡子,“做梦!” “不把这上面的解释清楚,都别想脱离!” 说完这些。 朱元璋又犯了难。 这苏贵渊一问三不知,自己都不知道这奏疏里面写的东西,他能问出来个什么? 总不能让自己真跟一个小娃娃去问去。 这越来越邪门了! 可要让他不顾这上面说的,直接将其不管扔了,再把苏贵渊砍了,当做无事发生,他自己又根本做不到。 毕竟这封奏疏上面的话,可是跟挠痒痒一样,挠在了他的心里。 “你还知道什么?都一块说出来。” 无来由的,朱元璋只能这么询问。 大殿之外。 苏贵渊闭目回想,经历了大生大死,他的心绪难以平静,好半天却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正当朱元璋等的着急的时候。 他才想起什么,“回禀圣上,昨夜照磨所照磨李协,前来寻微臣。曾说此次空印案,必然是雷声大雨声小。” “圣上对此案因由并无所知,所以初闻愤怒,再三思量后,便会理解。故而才有了星象之变,让吾等九品官员都要上奏疏的缘由。” “所以李协曾说,让微臣与其一同上书……求情辩解即可,到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事发生。” 说完这些。 百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他们今天也是这么想的。 “哼!幸亏你没这么写,不对,幸亏这封奏疏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被咱询问。” “那李协何在?”朱元璋忽然目光一动,问道。 “回陛下,已经被斩,就在微臣左侧。” “哦?”朱元璋暗骂一声,手快了。 可好几次问不出来,一时半会儿,他自己的心思也难以定夺,已经有些想下朝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甘心。 “你那胆大的孩儿还说过什么?姑且再想想。” 苏贵渊这一次,回答的很快,似乎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 “李协说那些话之时,我儿就在身边。之后,只评价了一句?” 朱元璋好奇,“嗯?” “陛下,定会开启空印血案!” 朱元璋手指摩挲桌面,微微前倾。 “如此笃定?可知今日早朝,连这朝堂百官,可都念叨咱光打雷不下雨!你那孩儿是能掐会算的神童?” 苏贵渊:“吾儿并无此本事。” “只是他又言……” “此次空印案,虽为陛下主动掀起,但空议案所涉及的背景,源自于大明地域辽阔。在此案上,空印一事,大多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没人愿意承担账目出现一丝差错,便来回奔袭,浪费人力物力的责任。” 听到这话。 百官在心里纷纷点头,他们很想说,“听听,这是六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啊!陛下却非要大杀特杀!” 朱元璋倒是饶有兴趣,“继续说。” “陛下如此作为,必有目的!他还曾让微臣猜想。” 朱元璋一愣,“猜咱的目的?” 他看向那封奏疏,目中逐渐锋锐,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咱这就抓住伱。 他期待的问道:“说说你的答案?” 谁知下一刻。 苏贵渊却摇头,“微臣没猜出来。” 混账! 狡猾! 朱元璋心中暗骂一声,有种已经逮住兔子,却又被它逃了的懊恼。 “倒是吾儿又说,就算陛下杀了所有涉及空印的官员。” “到头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空印不会因为陛下杀的多就消失,贪污也不会因为陛下杀的多就不会出现。” “相反……” “空印一案,陛下杀的越多,往后各地之官吏便能光明正大的贪得越多。” “陛下为杜绝小贪,却开启了大贪!” 朱元璋猛地暴怒而起,“小儿之话,胡言乱语!” “请恕陛下念小儿童言无忌。” 此话一出。 诡异的是,刚刚暴起愤怒不已的朱元璋,重新恢复平静。 “世间没有两全法,既是童言无忌,便是一派胡言!” 谁知,他的话刚一出现。 却见苏贵渊忽然拜倒在地,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幕。 他高声道: “非也!” “回禀陛下……” “吾儿曾言:世间犹有两全法! ------------ 第19章 最有意思的一场朝会! 刹那间,此话一出。 整座奉天大殿,顿时陷入一片哗然! 朱元璋眯起眼睛。 倏然朝下看去。 而此时。 百官也纷纷压抑的转头,看向大殿之外。 那真是五年九品的检校……苏贵渊? 刚才那一番对答,先不说其侃侃而谈,并没有其他人第一次面见圣上的恐惧和忐忑。 就说刚才给人的感觉…… 似乎完全不像是那户部主事所说的“呆板迂腐”啊。 不仅细致入微,将圣上的陷阱全躲了过去。 甚至一步一步,将圣上乃至当朝百官的吸引力,全部放在了空印案本身上。 不过,考虑苏贵渊本身的变化,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人性本来就很复杂,有的官员平日里胆小懦弱惯了,真要被砍头的时候,反倒能豁出去一切,痛骂暴君滥杀…… 有的平日里铿锵不屈,但面临生死危机,却能认贼作父。 谁又说得准呢? 刨除掉众人对苏贵渊的印象。 最能让他们这些人震撼的。 就是在落着那最后的一句…… 世间犹有两全法! 什么两全法? 笑话! 空印案的起因,是大明地大物博,各地官员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能提前盖好官印,之后才能来户部,根据账目再填上去。 圣上明面上恼怒于此。 此案过后,各省府州县的主官,起码在圣上在位一天,肯定是不会再用空印。 而是依规办案,可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所有人知道的。 一旦有错,又要来回两头跑。 浪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这也就是苏贵渊刚才所谈及的“大贪”! 这两个选择。 第一个虽然方便,但又有官官相护,贪赃枉法的可能。 第二个程序复杂,所白白浪费的物力、人力,稍微一想,扩大全国就有可能是个天文数字。 但二者只能择其一! 很明显,在这之前,百官选择的是第一个。 而朱元璋选择的,却是第二個! 所有人都清楚,不可能有改善的方法。 可现在。 却来一句,世间犹有两全法? “两全法?” 朱元璋回过神来,只感觉自己受到了戏弄! “苏贵渊,这怕不是你那儿子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吧?” “你嘴上喊着童言无忌,却拿你儿子挡在你面前?” 他本身就不相信这奏疏,真是出自一个孩童。 此刻心念一变,只觉得真的想通了。 “你姑且来告诉咱,难道你有什么一日千里的快马,能让它们拉着数以万计的粮食物资,大清早还在山西,晚上就能到达咱的京城?” “还是说能像神仙一样朝游沧海暮苍梧?” “你把你的儿子说成神童?你难道是什么神仙不成?” 话音刚落。 不等苏贵渊回答,他就直接怒道:“你在欺君!” “微臣不敢!” 苏贵渊极力的想要从这种“生死危机”之中挣脱出来。 从刚才那把屠刀之下逃生之后,他就发誓,就算是为了不让妻儿沦落监狱、苦受流放之苦。 自己也绝不能再像之前那样。 此时,他的思绪飞快运转。 忽然想到,自己的儿子说的最后一段话,可惜还没等他问清楚,守在外面的士卒便闯了进来。 那好像是“买菜”的话题。 可是,这些话,岂是在这个时候能说出来的? 然而。 朱元璋却步步紧逼。 “那你来说说……这两全其美的办法?” “或者也让伱儿子说说,怎么个世间犹有两全法?” 苏贵渊的脑子又开始运转,可他在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而他的沉默。 也似乎越发预示,他刚才所说的,似乎是真在欺君!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 苏贵渊这才恳切道:“此话虽然出自吾儿之口,但六岁孩童,天真烂漫、童言无忌,恳请圣上不要与孩童计较。” 朱元璋怒道:“放心,咱还没那么多时间,跟一个小屁孩墨迹!更何况,真以为咱信了你的邪,一个孩子,能写出这些?” 苏贵渊大松了一口气,“圣上仁德!但微臣刚从生死之间逃离,一时半会儿,微臣实在理不清思绪。故而有些东西,微臣也没想清楚。请陛下给微臣时间,理清思绪之后,微臣定会给圣上答复。” “这是拖延时间吗?” 朱元璋冷笑一声,旋即又看了桌上的那一眼奏疏。 不止百官想下朝。 他自己现在也想下朝,这上面写的东西,他不想在这里和百官分析。 起码现在不行! 这得拿下去,他再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下去。 更何况。 从早朝到现在,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他一口饭没吃,还饿着呢。 至于苏贵渊。 “好!咱从来都是有耐心的,咱给你时间。” “若你真能想到这两全其美的办法,哈哈,别说你苏贵渊知情不报,就说你真有官官包庇、贪赃枉法、甚至借你儿子名义,拿着童言无忌的挡箭牌给咱上奏疏的行为,咱也给你认了!” “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你那孩子童言无忌,咱可不认为你童言无忌,到时候上面的这些罪名,咱不仅给你扣上,咱还要治你一个欺君罔上,天理不容的罪名!” 话音刚落。 朱元璋径直问道:“五天?十天够不够?” “咱给你放宽时间,甚至还让你,把这奏疏的来龙去脉再好好理一理,毕竟咱知道:这奏疏不是出自你儿子,而是出自你的手笔!” “咱就要看你所说的那个……两全其美之法!” 苏贵渊低头。 或许是得到了许可,他长出一口气。 但他也深知,这位陛下喜怒无常,绝对不能按照他的时间限度来,要不然晚拖一天,恐怕他就会提前改变念头。 甚至…… 包括找自己儿子的麻烦! 想到这里。 他再度高声道:“臣只要三天!” 三天时间,够了。 实际上,如果他能想通,一晚上也够了。 想不通别说三天,三年也不够。 “哈哈,好!苏贵渊,你是条汉子。” “咱许了!” “毛骧,将苏贵渊带下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但三天一到,他若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用给咱汇报。” “到时,这三天他吃了什么,咱让你把他给咱做成什么!” “是!”毛骧在苏贵渊身旁,神情一动,先是看了苏贵渊一眼,而后直接躬身领命。 “好了!” 说完这些,朱元璋也长出一口气,更是直接站起,手指一展,将奏疏拿在手中,旋即才看向外面:“把这奏疏里面求情告饶的,该砍的都砍了。” “说起来今日朝会,开得不错,堪称咱登基一来,最有意思的一场朝会!” “哼,下朝!” ------------ 第20章 不一样的朱元璋 杏花巷。 妇人吴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门前走过了。每走过一遍,都要转头过来,安慰一下苏闲。 “闲儿乖,别急,你爹爹会回来的啊。” “你爹只是出去,上官们问问话,说完了就回来了。你爹我还不知道嘛,平日里在外面从不招惹是非。好歹也是个九品官,却在咱们这里从没有官架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爹实诚,话又不多,当今圣上开明贤德,稍微一查,一清二白。” “闲儿,你真不要担心,娘亲不会骗你,你爹的那个上官,昨天来不也说了,这次圣上就是不知情,雷声大雨声小,你看……这天还晴着呢……” 噼啪! 突兀之间,一声惊雷猛地在天空炸响。 不知从哪儿来的乌云,很快就把晴空遮蔽,没一会儿,啪嗒啪嗒…… 雨打屋檐上、打树叶,打在了吴秀的身上。 吴秀正走来走去的脚步一顿,茫然抬起头,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她站在雨中,不知所措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眼睛“唰”一下就红了,可是,她却很快强作镇定,抹了一把脸,似乎在抹雨水。 声音却也哽咽起来。 “这天也真是的,也没到夏天,怎么说变就变?不过闲儿,你也饿了吧,娘看看有什么吃的。”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进厨房,却是背着苏闲,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很忙碌,忙碌到了手忙脚乱…… “唉!” 苏闲坐在小板凳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愁啊! 娘亲刚才说的那些话,明着是给他说,但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苏闲看了看皇宫的方向,父亲这会儿,应该没事儿吧。 之所以有偏向性的猜测,是因为就在刚才。 【童言无忌】的词条,似乎浮现在他眼前,闪烁了好几下。 原本有些简单的字体,线条似乎也清晰凝实了许多,泛着青铜色。 这还是第一次,他观测到了词条出现了这种变化。 如果不出意外,便是那奏疏起效了。 可是。 他不知道父亲苏贵渊怎么说的,又会不会惹洪武皇帝生气,毕竟后者在史书上的评价似乎并不怎么好。 真要是一动怒…… 想着想着,苏闲自己的小脑瓜子,越发的头疼。 不过有一天他很确定。 如果自己娘俩能一直待在这小院,那就证明,父亲暂时还没出事。 如果再进一步,这【童言无忌】的词条再次有变化的话…… 那就说明,还有戏。 正说着…… 突然,苏闲站起身。 在他的感觉里,【童言无忌】再次出现,而这一次,青铜色似乎更加浓郁了。 好,有了变化才是好事。 只要度过这个难关,无论如何,他都得督促父亲继续努力,天天向上了! …… “妹子!咱给你明说了,那史书的评价,咱根本就不在乎!” 皇宫。 朱元璋带着朱标,下朝的时候,还是顶着大太阳往坤宁宫走。谁知走到一半儿,噼里啪啦,雨就落下来了。 自有内侍和宫女打伞,然而,这雨没让朱元璋恼火。 倒是跨进坤宁宫内没多久。 “你这是杀痛快了,杀的都忘了时辰了,你好大的威风啊,可伱怎么就这么倔,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杀,我劝不住你,标儿也没劝住你,这天底下没人能劝住你。” “好!你是大明朝的皇帝,谁都劝不动你。可好好的皇城门面,让你杀的血流成河了!重八啊,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你以后让后世人怎么看你?” 屋檐下。 一个不到五十岁妇人,静静的站着,墨绿色的锦袍在雨中显得沉静,偏偏其眉眼凌厉,在朱元璋带着朱标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去。 而原本。 看见妇人站着,似乎在一直等着自己,朱元璋嘴角咧开,刚好露出四颗大牙,就要一路笑着跑过去。 此时的他,和刚才坐在奉天大殿中,喜怒无常,动则斩首,让百官噤若寒蝉的洪武大帝全然不同。 就像是一个在外做错了事情,回家准备低头赔笑,然后悄默默就掩盖过去的普通汉子。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是这么劈头盖脸的一番骂。 登时,朱元璋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梗着脖子,就回绝了刚才那么一段话。 “好!你不在乎身后名,但你得为儿子想想吧,你得为孙儿想想吧?以后若是有大臣,评价洪武十年这一段往事,你让他们怎么办?是让他们粉饰?还是昧着良心给你掩错?” “错?” 如果说刚才的朱元璋只是梗着脖子,此时便瞪起眼睛,猛地一下就怒了。 “咱有什么错!” “妹子,你管好你的后宫就行了,你知道個什么?莫管这些!身后的事,他们爱咋咋地!若是念这个父皇、皇爷爷,标儿和雄英干脆学咱,把那些玩弄笔杆子骂咱的全砍了,像今天这样,断然没人再敢说。” 朱元璋一摆手,在前堂下站着,满不在乎。 “若是不学咱,那就任由他们写,没道理咱尸山血海趟过来趟过去,刀枪剑戟咱不怕,咱怕他们的笔杆子?爱说说去,反正那时候咱听不见。” 马皇后显然被其这幅无赖样子,气的气息差点都不畅。 “父皇、母后,你们也别吵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这时,朱标无奈的叹口气,充当和事佬角色。 他显然对此极为熟稔,拉着父皇就要从一旁离开,今天这顿饭大不了在其他地方吃,要不然两个又得掐。 然而,朱元璋却似乎想起什么,这次却没被朱标拉动。 他越想越气。 “还有,你们娘两也别说咱,咱做这件事,你说满朝文武没人支持也就罢了,你们一个是咱皇后,一个是咱儿子。” “整天不支持咱也就罢了,也就别拖后腿,咱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标儿,为了大明!” 一边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今天,让他极为恼火的奏疏。 “看看看看,不是咱说,你们娘两还不如人家一个六岁的小屁孩呢!” “人家都知道咱要干什么?还费尽周折的写了一封奏疏,把咱夸赞的飘飘然,到处说咱的好话,还要支持咱!” 朱元璋把奏疏拍在手上,哒哒作响,“一个六岁的孩子啊,你们都不如啊,你们让咱心寒啊!” 马皇后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闻言顺着视线就看了过来。 而朱标在其身旁,无奈的摸着额头。 刚才父皇在大殿上的表现,可和现在完全不同。 您不是不信吗? 当然,现在安抚住娘亲才是重要的,这老爹也是立场灵活。 果然,马皇后好奇不已。 “这就是今早,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封奏疏?真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写的?” “听说你让臣下读着读着,自己就拿走不让读了,发了好大的一通怒火,说有人骗你,现在在我跟前就相信了?” 朱元璋眼眸闪动,却是不回答,而是恼火道:“你在咱跟前安插哨子?” “去你的?你干什么我不知道?此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刚下朝就传遍了,还用我安插哨子?” “嘿嘿,咱这不是问问吗?” 朱元璋说变脸就变脸,眼看岔开话题,他又嘿嘿一笑,大步流星的就朝着马皇后走去。 “快快快,咱饿死了,想看这奏疏等咱吃完饭再给你说……” 朱标走在身后,目光越发无奈。 而马皇后则是叹了口气,事情发都发生了,之前都没劝动,现在生气也晚了。 刚才那番摸样,也只是想让其收敛一点儿。 随着在皇位上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老头子的性格是越发的暴戾,也就是他们面前…… 还没等继续想下去。 “皇爷爷……” 屋内,一道脆生生的童稚之音惊喜的响起。 “雄英!哈哈,今天你也来这儿?哎呦我的好大孙,爷爷抱抱,哎呦几天不见又重了,乖大孙啊哈哈哈……” “没事就天天来,爷爷一天不见你就想你,整天待在东宫干什么?大孙啊,你奶奶刚刚骂你爷爷你也不说说,来看看爷爷胡子硬不硬……” “咯咯咯咯……” ------------ 第21章 雄英,到底是不同的! 坤宁宫内。 朱元璋已经落座。 在他怀中,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粉雕玉琢一样的瓷娃娃。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小的嘴唇上还沾着糕点,不时看向怀中的朱雄英,蹬着小腿。 看得出来,朱元璋非常稀罕自己这个孙儿,从进来之后抱在怀中,就根本没有离过手。 坐下之后,甚至刚才和马皇后说了什么似乎也忘了,就顾着自己的大孙,一会儿问吃这个,一会儿又瞅向另一个。 “雄英,咱也别顾着吃,跟爷爷说,最近认了几个字了?” 只有三岁的朱雄英抬起头,数着手指头,最后比了個朱元璋看不懂的手势。 “行了,孩子才三岁,能学会数数就不错了,认什么字?” 马皇后也跟着走了进来,朱标紧随其后。 而除此之外,在这殿内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眉眼带着些许英气的女子,女子妆容素雅,穿着青绿色的绸缎衣裙。 看见马皇后过来,连忙迎上去,随即看向朱标,二者对视微微一笑。 “菁儿,你也坐下吧,站这儿像什么话。这几天没事就多来坤宁宫,你身为太子妃,这后宫里面的事情,你也要帮衬一点儿。” 马皇后拉着女子坐下,眉眼柔和。 常菁点了点头,“都听母后的。” 谁知听到这句话,一直在逗弄好大孙的朱元璋却抬起头,不满道: “什么母后父皇的,这儿就咱们一家人,别客客气气的,也别将那些糊弄人的规矩带到这儿来,外人面前走个过场就行了。咱们啊就跟那平常人家一样,你们两就爹娘的叫着。” “咱大孙也爷爷奶奶的叫着……咱听着亲切,是吧大孙。” 马皇后也点头道:“就是如此,就听你们爹的,坐吧。” “嗯。”常菁答应一声,随即和朱标对视一眼,这才慢慢坐下。 女子自然就是大明第一任太子妃。 常遇春之女——常菁! 常遇春作为大明开国第一猛将,朱元璋与其交情自不必多说,其病逝之后,朱元璋追封其为“开平王”! 而常菁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 其与朱标,早年就是青梅竹马,后来开国不久也就钦定婚约。 此后,朱元璋和马皇后,对这位太子妃也就越加喜爱。 或许在这里。 朱元璋才不是外面,动则就要砍人脑袋的洪武帝。 倒是真的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家长者一般。 “对了,开饭之前,马皇后似乎想起什么。今天菁儿来,也是给你们老朱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嗯? 听到此话。 朱元璋抬起头,目光中还有些不解。 而朱标也是疑惑看来。 只不过,两人的疑惑只是一瞬间,在细细的咀嚼了“老朱家”三个字后,两人似乎同时反应过来。 朱标更是激动的看向常菁,“你…你……” 老朱也有些惊喜。 迎着几人的目光,常菁也有些喜悦的低着头。 “最近有些不舒服,娘就请了周御医过来把把脉,听周御医说,应该是……是有喜了。” “不过,这喜脉周御医也不确定,准备等过些日子再重新看看。” “真的?”朱标笑了一下,可很快就露出愁绪。 常菁从诞下雄英后,身子就一直不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本来他们的打算,也是调理几年再看。 可没想到这么快…… 朱元璋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今天的恼火和不快,全被这个好消息给冲散了。 “哈哈,好,多子多福,多子多福!” “雄英,你又要有弟弟了,说不准也是个妹妹。” “说来,宫里雄英的玩伴太少了些,大多还是叫叔叔姑姑的,有了弟弟长大一点能陪着玩也不错。” 常菁轻声道:“爹,雄英不孤单的,东宫也有个弟弟陪着他呢。” “你说允炆啊?”朱元璋笑着点头,“那小子也是,不过他到底是被吕氏教的太规矩了些,才两岁话都说不清楚,站都站不稳,吕氏就教什么规矩,哼。” 提起这些他就来气。 不过这些话,也就是在身边人说说,他不会专门为了此事去跟吕氏说,也就是在标儿面前提点一下,至于怎么做,这还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毕竟是皇室,爹养娘养,咱不干预。 “守规矩也挺好,但咱大孙可千万不能这样教,你们要是不会教,就放咱这儿。咱大孙将来,那是制定规矩的。” 说着说着,老朱又跟怀里的孙儿贴贴额头。 马皇后听到这些,本能想劝,但也是缓缓一笑。 雄英,到底是不同的。 “要真有喜,这孩子的名字也得想,咱早就想好了,标儿这群兄弟的名字,都是木字旁,以后咱的第三代,那得就是火字旁。” “木生火!取个‘熥’字……” 常菁诧异抬起头,“那雄英……” “不都说了吗,雄英不一样。”老朱一摆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 “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就别说这些了。”马皇后将其打断, 一家人唠着家常,再加上有好消息。 之前的不快,也就没人提起,其乐融融,很快一顿饭就吃完了。 吃完饭,几人却没离座,而是等宫女将盘子端走后。 马皇后这才看向朱元璋。 “拿出来吧。” “什么……”朱元璋装作不知。 马皇后无奈道:“刚才还跟我们说,我们这些身边人,都不如一个孩子,那封奏疏也让我们看看,是怎么个不如法。听说你在朝堂上,百般不信,回来了态度一下就变了,倒成了我们不如了。我倒真要看看,一个六岁的孩子,到底写出了什么。” 说起正事。 朱元璋这才不再逗弄大孙,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凳子坐稳,常菁连忙过来,将其抱着。 朱元璋这才从袖中取出奏疏。 “刨除掉刚才说的,妹子伱还真说对了,咱就是不信这是一个小孩儿写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直接将这奏疏拿给马皇后。 朱标也跟着看了过来,常菁本来想避嫌走开,但因为太过好奇也是看了过去,反正父皇又没说什么。 顿时,一家五口,盯着这歪歪扭扭的大字,朱元璋看过还好说。 朱标和马皇后还有常菁三人,顿时就皱起眉头。 怎么写的这么丑? 朱雄英也眨巴着眼睛,还以为是在看“谁”的功课,只要不是自己的就行。 只是,在看到第一句话。 马皇后就皱起眉头,“这……这怎么还夸你杀的好,杀的妙?不过,看上去的确是孩子口吻啊。” “你往下看就知道了。”朱元璋示意其继续。 立时,马皇后带着好奇,开始正式翻阅起来。 这一翻阅不要紧,刚翻阅过后,其表情马上就认真了。 “遣词倒不错,的确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为其父说的话也好,于公于私,都说的不错,能说到这种程度,也算是至孝至纯了。” “还有这上面说的,若查为真,那其父亲,也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了,重八,这你都要杀,你也太霸道冷血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马皇后一脸感慨,越是看到后面,她的眉头就蹙紧,最后,更是为苏贵渊叫屈起来。 “咱让你继续看,不是听着你数落咱,该杀谁不杀谁,咱心里有杆秤。你继续看下去……” 马皇后叹了一口气,前面看得出来,都是为人子者的心里话,心中愤懑难言。 其父为科举出来的秀才,五年没有进一步,只能看着别人高升,最后反倒要因为所尽职责,落入空印案,谁看了不恼火。 “重八,你这么做,不和你曾经讨厌的为难百姓,陷害良臣的贪官昏君一样吗?” 马皇后越是看下去,心中越发不忍,最后更是将朱元璋和贪官昏君并列。 “哎呀!急死咱了。”谁知,朱元璋被说的红了脸,“咱让你往下看,往下看,咱跟你说的那是一回事吗?你别把咱跟昏君比较,咱这双眼可毒着呢。” 马皇后耐着心,其实他就是想趁着机会,数落一下罢了,越是看他急,她心里的气这才顺了一些。 然而。 等她接下来继续看下去、 特别是:朱元璋早知空印案的缘由,却要故意发起,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还有元末之论,汉地沉沦,礼法覆灭,包括元末包税制、导致官绅一体,偏远之地还是元末旧臣的影响后……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严肃。 ------------ 第22章 内心想法 “看吧,看吧,咱早就跟你说了,咱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 看到马皇后的表情变化,朱元璋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 “咱早就说了,这些东西,当朝百官没几个想出来。或者说,就算想出来也没人敢说!” “他们都是真正的聪明人,就如咱们的两个丞相,哼,那今天是在朝堂上一个屁也不放,甚至私下里,估计还暗自解读钦天监的星象之变,让百官以为咱要台阶下,还说咱是光打雷不下雨……” “这笔账,咱给他们记着!” 朱元璋先是暗测测的揣摩,然后才看向马皇后。 “你想想,今日早朝,那如山一般的奏折里,也全是让咱饶命,给咱求情的。” “唯独就这么一个奏疏,说咱是早就知情,就是要借此机会,除掉那些元庭旧臣,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元的制度是不可能在咱大明施行下去!” 帝王有意掀起血案的事实,不能公然而然的在朝堂上宣示百官。 这也是在涂节念到半途,他立马打断的原因。 而在这里,都是自家人。 朱元璋也就坦言自己的心里话,“不瞒你说,这奏疏真是说到了咱的心坎里。” “咱也跟你们明说了,杀这些中枢控制不到的地方官员,只是第一招!咱以后还要将这些各地,元末残留下来的士绅豪强,一并给刮了!” “什么?你还要杀!”马皇后瞪起眼睛。 “这次不杀,这次不杀。”朱元璋笑着道,但语气却很森寒,“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步子夸得大,容易扯着蛋。咱这不是有计划嘛。” “你……”马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话题回到原处。 “既然这奏疏说到你心坎里,那你为什么还要为难……” 似乎知道马皇后要问什么。 朱元璋登时道:“因为写这封奏疏的,明面上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你也看出来了吧,这绝不可能是一個六岁孩子能写出来的,可这封奏疏还是出来了,其目的现在看来,是让这苏贵渊,从空印案中脱离出来。” “但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你说的出来吗?” 马皇后讷讷无言。 她自己也清楚。 朱元璋生性是极其多疑的。 特别是当了这皇帝后,满朝文武很少有让他真正放心的。 哪怕是这整个宫城之内,明明同时自己的嫔妃、儿子、也都有个亲疏有别。 这奏疏来的越是离奇,朱元璋猜不透下,自然就怀疑越深。 朱元璋又道:“你们也知道,如今咱大明刚刚立国十年,各地的匪寇反贼不绝,有好些个地方,那是举起菜刀都能说自己是元庭旧臣,就能占山为王,要举旗造反的!” “这些人里面,伱说没有那些豪强支持?你说没有那些士绅暗许?” “自从上次北伐小败之后,朝堂都不安静了,地方更是如此,特别是咱顾及不到的地方,听说还有白莲起义?” “哼!天下不宁,就是这些人干的!” “他们就想要咱这大明,成为对他们宽纵的大元,好让他们继续盘剥百姓,空印空印,这整个朝堂都说是距离限制、无可奈何……” “哈!咱不是傻子,不是他们说什么咱就信什么!你要说他们一个个清清白白,没有凭借这空印,给自己谋私利,甚至官官相护,贪墨税粮,迫害百姓?” “那大元就不会亡!” 朱元璋想到这些,便一肚子怒火。 “就算无可奈何,咱也要照章办事!咱就是不给他们一丝丝藏污纳垢的机会!” “咱就要借着这个血案的名头,好好清理一下元庭留下来的腐尸和旧制! 这时,朱标无奈可口,“可苏贵渊在朝堂上说,空印一案是爹你为了止小贪,而开启了大贪!” “还有这空印结束的善后之策……” 马皇后想起什么也好奇道:“这应该就是朝堂上传出来的,两全其美之法?” “屁个两全其美之法!” 到了这里,朱元璋也就继续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他直接摆手道:“那根本就没有。” “别听苏贵渊在那奉天殿门口大言不惭,咱就没指望他能说出来!” “他要能说出来,咱把他当神仙供!” 朱元璋话语绝对。 “那父皇为何给他三天时间?” “这你就不懂了。”朱元璋眼眸深邃,“此奏疏来历蹊跷,看似处处合理,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 “要么是苏贵渊本人,借着其儿子名头搞得鬼把戏,无非是让咱放过他,如果是这还好。” “要么就是其背后有什么咱不知道的隐秘。” “如此聪明人,妄想试探咱的心思,待咱查到,定斩不饶!” 朱标看着父皇笃定的样子,有些试探的问道:“父皇,你说有没有这一种可能,真是那孩子……” “不可能!”朱元璋直接摆手。 “那要不,把这孩子带进宫来问问?”马皇后问道。 “一个六岁的孩子,咱问他干什么?失了体面不说,指不定还打草惊蛇。” 朱元璋说着心里的想法,“咱是这么想的,之后让毛骧派人,由明转暗,让那苏家人放松警惕,再将苏贵渊的消息放出去。” “哼,这样一来,到底有什么马脚,到时候一清二楚。” “也就等这三天时间,咱等得起。” 马皇后无奈点头。 她原本听到六岁孩童偷上奏疏的消息,也是极为好奇。 现在看到这上面的内容,也不禁怀疑起来。 无非是三天时间,反正也要等苏贵渊说出那“两全其美之法”之后再论。 “趁着这时间,咱也能好好看一下百官是什么态度。” 朱元璋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拍手称赞。 而正在这时,一直在常菁怀抱之中的朱雄英,忽然奶声奶气的道:“爷爷,那里还有……” 朱元璋闻声看去,看着孙儿指的方向。 这正是装那奏疏的纸封,他好奇的拿起来朝里面看去,这才发现,或许是装的时候,其人太过匆忙,导致这里面还有一张,是塞在了最里面。 他很快将其倒了出来,再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你看你看,咱猜的没错吧?” “真是马脚露出来了,幸亏咱之前没看到。” 马皇后和朱标顿时好奇看去,这最后一章上,赫然写着:【陛下可曾想过,空印案后,又有何改善善后之策?能让空印前后之弊端,就此一扫而空?】 朱元璋指着上面,冷笑道: “瞧见了吧,咱没说错吧?” “这是在把咱当鱼钓,这封奏疏就是鱼饵。” “还有这一句,【小儿曾听父言:他任检校多年,对这朝廷审计核验之法,却有些无法与外人言说的心得。】” “看看,还是那句话,露出马脚了。” “咱之前要是看到,定会好好思量一番,被其绕了进去。” “但等咱分析完后,再看到它,这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手段拙劣!” “还说其父有心得?有个屁的心得?五年检校,为人懦弱,只知苦干,不敢争锋,无能至极!” “真是胆子大啊,把咱当鱼钓的心思,昭然若揭!” “哼,咱现在是越发明白,这八成就是那苏贵渊脑子一拍,自己想的的逃生之法。想让咱对其好奇,然后再随便想个办法糊弄过去,就逃离了空印案。” “妹子,咱之前说的对吧,咱的眼睛毒的很,那是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 马皇后也看的叹了口气。 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清楚,空印案的确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其大言不惭,却是自讨苦吃。 “那此次涉案的这些人……”不过虽然如此,马皇后还是想求情。 通过这封奏疏,她也知道了,如今的朱元璋,心思缜密,其进步速度匪夷所思,走一步看三步,是天生的帝王! 这让她心中感叹,曾几何时,他连字都认不全,还是自己给他教的。 可是现在…… “咱给标儿说过的话,今天还是要说。” 朱元璋态度刚硬,绝无回旋余地,“矫枉不可不过正!” “杀的越多,他们越怕,以后再度贪污,就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头够不够砍!” “至于若真有那冤枉的,只怪其运气不好,卷入了这空印血案。” “更何况,从始至终就没有冤枉的,哪怕是他苏贵渊,也有知情不报,为虎作伥的罪名!” “哼,不过……三天时间。”朱元璋说着说着,便又看向这奏疏,“咱等着看他们的好戏。” “到时候,把这能猜中咱心思的抓住,一并砍了!” ------------ 第23章 带苏贵渊! 户部。 百官下朝之后,无事的回家,今日需要坐班各自回到府衙,唯有户部官员,一个不落,全部到府衙集合。 只是,一众人来到府衙,也不说话,就那么紧张兮兮的站着。 大雨磅礴,午门之外的血液被冲刷,将血水冲的到处都是。这几位户部官员一低头,便能看到自己鞋底的血色,想到最近的血案,一时间心有戚戚然,只觉得人生灰暗时刻莫过于此。 终于。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几人连忙抬头,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两道身影,急匆匆走啦。 为首者老而弥坚,落在身后的清隽儒雅。 “尚书大人,侍郎,您二位打听清楚了吗?那封奏疏里面怎么说的?” 户部众人看到二人回来,当即激动的跑上前问。 “唉,别问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尚书王立傅无奈一叹,或许走的累了,对他这个年龄段的实在是一件辛苦事,刚一进来就坐在椅子上。 说话的,却正是户部左侍郎李文泰。 一下朝,两人便想凭借“刷脸”,前去中书省问问两位丞相,让他们探探侍御史涂节的口风。 可是…… “那涂节的嘴巴也不知是上了锁了,还是糊了浆糊,其分明就以胡相马首是瞻,但这个时候了,却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哼!咱们问他三百遍,问不出一个屁!” 户部左侍郎李文泰,虽然长得清隽儒雅,但说话却刚强有力,言语之间,锐气尽显。 倒是王立傅,或许真是年纪大了。 只是叹道:“涂节是聪明人,这个时候闭口不言,当然是聪明人的办法。” “狗屁!”李文泰大骂一声,“他分明是看我们两在,怕是咱们前脚走了,他后脚就竹筒倒豆子全给说了。” “对了,我说尚书,那钦天监包括圣上光打雷不下雨的话,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了,他们是脑袋里装了浆糊不成?还是诚心害咱们?今天要不是那封奏疏吸引了陛下的注意,你我这户部的几個戴的颤颤巍巍的官帽子,估计今天就给揭下来了。” 王立傅无奈道:“你这脾气,户部的天自有老夫顶着,塌了也是塌在我的身上,不过此次倒不是毫无收获。咱们不是听到了,圣上放出了消息,让那检校苏贵渊的事情传出去嘛。” “八成是那奏疏,要找那背后人!圣上多疑,就算证据再充足,也不会相信其出自一个小娃娃之手。” 李文泰又道,“今日发生的也算是古今奇闻了!” 王立傅似乎是歇息够了。 其缓缓站起身,苍老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恳切。 “说的是啊,就是不知道那苏贵渊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李文泰直接打断,“必然是假的!” “别急!”王立傅老成持重,“真的假也好,假的真也罢。” “圣上是真对此案动了杀心,今天杀的,满打满算也不足一百个,还得是幸亏那封奏疏打断了圣上。” “此次不论真假,起码能拖延个三五天,只愿那苏贵渊,或者是上奏疏的人,真的懂那么一点,不求全对,也求错的不那么多。” “这也算是希望了。” 李文泰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是无奈一叹,“万万想不到,咱们的命有一天会关系到九品检校上!” “不是你们的命。”王立傅似是安慰,随后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 “而是老夫的官帽子,看样子,它还能戴三天。” …… “闲儿!闲儿!他们走了。” 杏花巷,已经是黄昏。 娘亲吴秀一直都观察着门外,之前她六神无主,最后听了苏闲分析。 只要外面的人还在,那父亲就暂时没事。 如果他们闯进来,把自己两人抓走,那父亲肯定是出事了。 吴秀听到后,几乎每隔一刻钟就朝外面看一眼。 而苏闲,要说心里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也一直关注着。 然而突然。 听到娘亲说这些,苏闲也连忙朝门外看去。 果然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以出去了?” 吴秀紧张兮兮的不知道怎么办,最后看向自己的儿子,但他年龄太小还需要自己保护,想着咬了咬牙,作了好久的心理斗争这才迈着胆子朝外面走去。 刚一出去,吴秀因为惊恐还闭着眼睛,似乎生怕来人把自己给带走,只是等了一会儿,一切如常,她这才惊喜的看了看四周。 “闲儿,你先等着,娘亲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说着,吴秀走出街道。 苏闲倒是停留原地,门外有变动是好事,这就说明那奏疏肯定有用,现在离开,难不成是父亲没事了? 他心中忐忑,反正【童言无忌】的词条,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青铜色,甚至隐隐还有还开始闪烁一些银色的星光。 正在苏闲思绪乱飞的时候。 突然。 吴秀失魂落魄的朝着家里走来,目中喜忧半掺,“三天,三天时间……” “什么?”苏闲朝其看去。 却见吴秀突然看向苏闲,“闲儿,你跟娘讲,你到底在那奏疏上写了什么?你爹……你爹那脑子榆木疙瘩,他能想出来吗?” 很快,吴秀将打听到的一切,都说给了苏闲。 苏闲听得迷糊,怎么洪武皇帝关注不是空印案本身,非要在奏疏上计较? 父亲能想出来吗? 苏闲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他本来想说的详细一些,结果刚刚开口,门外的人就冲进来,将父亲带走…… 看的出来,娘亲是听到了午门外,血流成河的事情,所以越想越怕,而苏闲知道这时候也没办法安慰。 他锁着眉头,想着那位洪武帝关注的地方。 再加上,他已经发现,词条越是使用,好像效果就越好,其本身似乎也在蜕变增强。 逐渐的。 苏闲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就不如再来个大的! 反正。 除了后世的记忆之外,苏闲本身就在这个家里,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如今的样子,本想安安稳稳的长大,这世道却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父亲苏贵渊就算在外面,再怎么古板迂腐,实诚木讷到被人欺负。 那他也是自己的爹! 在洪武年关内,他给了自己所能给的一切,甚至当初为了让自己去国子学,还豁出脸皮,第一次去学着走门路,去求情。 苏闲在后世本身就是个死宅,除了看书没什么爱好,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他非常清楚,让自己这类人去外面跟人攀交情,走门路,那就跟要了命差不多。 父亲能豁出去,自己有词条庇佑,没道理豁不出去的。 更何况。 他还需要父亲升职,才能继续增加词条。 若是万一真被流放,那就是罪臣家属,绝无可能再提升地位。反而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感了风寒,一命呜呼。 那不仅是悲惨至极,而且还是穿越之耻! 一边想着。 苏闲也在等着最后的时刻,当然,若是父亲那边若是能想清楚,则万事大吉。 然而…… 第一天。 谨身殿,朱元璋处理奏折之所。 “苏贵渊那边想到了吗?” “启禀陛下,还没什么反应。” “嗯,第一天不着急,那苏家那小院子呢?” “除了那妇人昨日去外面打探消息,其余也没什么动静。” “兴许已经有动静了?” “陛下,属下们在看着,那片杏花巷本身就在京城附近,这些年不知道排查过多少次,基本都是熟面孔。” “嗯,那就等第二天。” 第二天。 “还是没有动静吗?” “回圣上,没有。” “两边都没有?” “是。” “奇了怪了,没有出去买个菜,或者外面送过来什么的?就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那回答的声音也似乎无奈,“属下们细心看着,绝没有。那妇人这两天都没去买菜,反倒是把家里养的鸡杀了。” “唉,倒是缜密,不过小孩子还是要多吃菜……” 第三日。 “毛骧?” “圣上,还是没有什么动……” “咱这次不问你!” “带苏贵渊!” ------------ 第24章 苏闲来了! 监牢内。 地面并不潮湿,相反还很干燥,天窗靠南,从早上能晒到下午。 桌椅板凳一一不缺,床上还有厚厚的被褥。 每次吃饭前,还有人端着三菜一汤前来,只是三天过去,食物换了又换,苏贵渊却是很少动过。 现在看日头,已经是下午。 “你这户部府衙的九品检校,命倒是不错。” “这里可曾是秦王、晋王那几位犯事的时候才会来这儿住几天,你也算是见到了咱们亲军都尉府的顶级待遇,死了也不亏了。” 苏贵渊躺在床板上。 目光呆滞。 这三日来,他几乎是把儿子给自己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通又一通,然而,不知道是他脑子笨,还是儿子根本没说清楚。 他根本想不出来! 或者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善后空印案”的答案。 是啊。 儿子今年才六岁,他如此信誓旦旦的原因,是因为在他的小脑瓜里,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肯定”占据一切,这世界上的问题,是一定能找到答案的。 可他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问题,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完了! 曾经在那“屠刀”之下,他对他之前的人生,都已经产生了怀疑。 他甚至发誓,想要改变。 想要一个机会,从头再来。 可是,根本没有了机会。 “走吧,第三天了,你曾信誓旦旦,在百官和圣上面前夸下海口,也该说说你的答案。” “这几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不知多少人都没这个福分。” “但有多大的能耐,才能享多大的福分。” “咱们兄弟倒是真好奇,你是否名副其实?” “上路!” 说着,几人打开牢门,苏贵渊呆滞的起身,同时他也利用这最后的时刻,好好在脑子里思索。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有时候脑子里面灵光一现,就是最好的答案。 然而。 从亲军都尉府的衙门,到文华殿的时间却很快,快到苏贵渊还没有反应过来,再抬头时,便看到殿内的数十个身影,齐齐的朝他望了过来。 今日审他并不在奉天殿,那是百官上朝、谈论国事的地方。 实际上苏贵渊上一次去,甚至连踏入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 看到对方到来,今日齐聚在文华殿的,也大多是圣上特意邀请的臣子,以户部最多。 “苏贵渊,咱给了你三日机会,当日你不是说,世间也有两全法吧,说说吧,在场的诸位可都听着呢。” 苏贵渊一愣,他低着头。 “怎么?不是说这空印案……咱是为了止住小贪,而放纵了大贪吗?” “不是说,你有什么日行千里,且足以成规模的好马,或者是有那神仙手段,可以早起在山西,下午就到京城吗?” “不是说你今日就能给咱答案吗?” “怎么现在聋了,还是哑了?” 苏贵渊低着头, “回陛下,前两句……是您说的。” “放屁!”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说实话,看着苏贵渊这幅样子,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失望。 相反,还是满足。 因为他早就清楚,这是其欺骗的手段。 “苏贵渊啊苏贵渊,不得不说,你这胆子真是大得很!咱这些年收拾了这么些人,见过死到临头不悔改,还骂咱的!” “但还真没见过,死到临头,拿着自己六岁娃娃的名义,来糊弄朝堂,糊弄百官,甚至糊弄咱的!” “咱今天就实话告诉你,哈哈……咱就从来没相信过伱,咱给你机会,是给那可怜巴巴,让你指使着在那奏疏上写下那么多所谓肺腑之言的小娃娃的机会!”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咱,还说的神乎其神,让咱给你机会,就是欺君!” “咱当初怎么说的,这几天你吃了什么,咱就把你给做成什么!” 苏贵渊来得快。 似乎走的也快。 甚至在群臣百官,还互相对视,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要被朱元璋给轰出去解决了。 然而。 在朱元璋发号命令之后,他却发现,其身后的士卒根本没有丝毫动作。 “苏贵渊聋了,你们也聋了吗?” 其身后押着苏贵渊到来的两名亲军都尉府的千户,却是赶紧低下头,无奈道:“回禀陛下,苏贵渊这三日,什么都没吃,我们也不知道……该,该做成什么。” “哈!”朱元璋都被气笑,“你隔着找咱话中的漏洞呢?” “那就拉出去砍了!” “是!” 而这时,苏贵渊也已经反应过来。 尽管自己没想出来,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启禀陛下,尽管微臣资质鲁钝,并未想通,但欺瞒陛下的事,臣并没有做。” “那封奏疏,也的确是出自吾儿之手。请陛下念其为父之拳拳之心。其上有诸多童真之语,均是出自其对世界的童真看法,不追其罪名。”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吾儿曾言:或许那两全其美之法,在那‘买菜’的学问之上。” “朝堂衮衮诸公,可否能想通其中一二?” 苏贵渊所说的,其实也是自己的心里想法。 当初儿子说的那般笃定,虽说他猜测儿子不知世道运转艰辛,随口乱言。 但这个时候把能说的,也就全都说出来吧。 然而。 买菜? 这两个字一出,本来还在四周看热闹的官员,却全是一愣。 这怎么把苗头放到自己这儿了? 连朱元璋也是恼火道:“这里是文华殿,是百官议论国事,开经筵的的地方,不是菜市场。” “要买菜,下辈子去!” “尔等还等着干什么?等着他胡言乱语,再浪费咱的时间吗?” “赶紧拉出去砍了!” 朱元璋挥袖,现在的他,却已经是愤怒至极。 说句实话。 他在此之前,虽然理智上不愿意去相信,但从内心而言,还是期待能有一個真正的有才德者,能把这让人头疼的空印案善后了。 可是,满朝文武,一个没有。 相反大多数还是猜测他光打雷不下雨的,那他就好好的给他们下一场雨,下一场“人头如瓜”的雨! 可就在这时,好不容易来了一封赞同他的奏疏。 他心里怎能不高兴? 最重要的,甚至还说出了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可谓知己! 谁能想到,他当初听到那涂节念到那奏疏上的话时,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当初看到后面的那些话,更是激动不已。 有人能和他共鸣! 然而,当清楚这奏疏的主人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时。 他失望了。 这也是他之所以不愿意相信那封奏疏,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的原因! 这更是他,愿意给苏贵渊机会的原因。 这还是他,这几天让人盯着苏家,想着能真正抓住这个“共鸣”之人的原因。 可是现在…… 没有! 那还等什么? 心中的隐约期待,彻底化为乌有。 更有一股恼火,和愤恨! 他也就不再顾忌,重新规划案件,一切回归原轨! 杀! …… 而此刻,苏贵渊被带走,倒也是坦然了。 他不像第一次那么愤恨和无奈。 他尽力了。 他这三日三夜,不吃不睡,都想不通其中关键。 他死起码也不是死在了那憋屈的“兢兢业业”,然后被连累的罪名上。 值了! 就是妻儿。 直觉告诉他,洪武皇帝或许真不会对他妻儿如何。 毕竟,这三日,他也没有因为这个奏疏,去抓来自己的儿子盘问。 一边想着。 他洒然一笑,罢了,罢了…… 已经过了奉天门,走在前往午门的路上,那片地方曾屠了许多朝廷大员,甚至还有三品,他曾经认为在天上的官员。 未来或许也有许多许多。 倒是也不孤单。 就是儿子,或许被流放,但愿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唯一的遗憾,就是曾经没有走通关系,让他去“国子学”。 否则,以吾儿的聪慧,来日未免不可朝堂为官。 届时,太子殿下仁德,太孙殿下也应宽容。 大明百废待兴,休养生息。 官场必不会如洪武这般滥杀。 如此想着自己的儿子,他倒也越发的放下了。 可惜,最后就是没见到自己儿子一……面! 下一刻。 苏贵渊的脚步一顿,目光呆滞。 进而傻眼一般,看着前方,如遭雷击! 怎……怎么会? …… 而与此同时。 就在苏贵渊被带走不久之后。 文华殿内。 毛骧一脸惊异,匆匆而来,“陛下!” 朱元璋抬起头,眼下他正在处于失去“知己”一般的伤感和愤恨之中。 对百官都没好脸色,毛骧将他打断,他更是恼火。 “何事?” 他刚问出声。 下一刻,却见毛骧很快凑到朱元璋耳边,弯腰躬身,语气快速而震惊。 “苏闲来了!” 朱元璋正皱眉,突然听到这话,猛地抬头。 “什么?” ------------ 第25章 纠结 午饭过后,苏闲就趁着娘亲不注意,一路离开了家。 杏花巷在上元县,距离宫城并不远。 走上几个街道,然后进入主干道,再走几百米,就直接能看到那恢弘浩大的宫城。 宫城前方,主干道两旁,是大明各个官府的衙门。 文官的六部在东侧。 武官的五军都督府,在西侧。 绕过这长长的大道,再往前走,才是午门。 只是。 苏闲刚到了这里,就被四周围守的禁军拦住。 然而他们也不确定,这个小孩子来这儿是干什么,苏闲又不离开,他们也不好驱赶。 这大明有多少人,都想来这宫城看看,他们早已习惯。 只要不往里面闯,基本都各安其事。 只是。 就在这时…… 一声焦急不安的怒吼突兀响起。 “闲儿,你来这里干什么?回去!” 午门。 苏贵渊刚被抓着,从右腋门出来。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但对于这一次的被斩,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愤恨。 只是脑海里所想的依旧不变,那就是妻儿平安。 这是他死都不会放弃的底线! 可是,就在此时。 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顿在原地,双眼呆滞。 那个他最牵挂最熟悉的小小身影,就站在外面。 父子两個一对视,他再也忍受不住,只觉得心中这段时间的酸涩和苦闷一下子涌上心头。 自己这个父亲就要被斩! 他来干什么? “让他走!” “让他走!!!” 苏贵渊眨眼就跟疯了一样,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目眦欲裂,但焦急的眼眸内,却满是惊恐和不安,甚至还有极其恳切的请求。 前来押他的侍卫,显然也是对此极为惊愕。 若是让一个小孩子,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斩,怎么说都于心不忍。 他立刻朝着前方使了使眼色。 苏贵渊犯的不是十恶不赦的造反大罪。 妻女充其量关押一阵子,然后被流放。 只是这个世道,路途艰险,流放的地方也不怎么好,很多人在路上都会染风寒死去。 但也只是可能,不是吗? 而这时。 苏闲也看向父亲的方向…… 此次空印案,或许是涉及的官员太多,朱元璋为了警告天下官员,竟然选择在这宫城的第一道大门前,直接斩首! 午门,庄严之地。 一般不会沾染血腥。 然而这位皇帝却是朱元璋。 所幸前几日大雨,再加上这段日子,京城传闻的“三日”时间,地面的血迹被冲刷,但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到脚下的一片血迹。 父亲已经被押在那儿。 看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似乎出现了一抹激荡。 然后,万千情绪再也忍不住。 他径直看向前方喊道: “奏疏是我写的!” “皇帝老爷杀得好,也是我写的……” “世间犹有两全法,还是我说的。” “圣上不是一直要见那封奏疏的主人吗?是我!你问问他来不来见!” “空印案并非圣上不知,而是主动发起,是我说的,你问问他要不要见!” “皇上掀起空印案,想给百姓吏治清明,然而他又知不知道,官吏一体,公然的光明正大的贪墨损耗,从他这里开始就越发猖獗!你看看他会不会见!”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口气喊了这么多,苏闲的小脸也被憋得通红。 最后二字,他更是猛地喊出。 “去传!” 此时此刻。 东西两边,早已经听到声音,或者是被消息“惊动”的文臣武将官员,都走了出来。 就连原本流连在宫城四周的百姓,也纷纷看来。 有好事者看到这一幕,再加上京城这段时间的流传,一时间,人群越聚越多…… “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 “会不会是前几天那个扯淡消息,不会是真的吧?” 人群汹涌,但两旁的官员,也是睁大眼睛,露出奇异之色。 洪武十年了,还是有人第一次敢这么喊的。 关键还是一个孩子。 圣上怎么和孩子计较? 就算是讨论正事,光是这个场面让人想起来,就让人啼笑皆非、不可思议。 而这时…… 押着苏贵渊的两名侍卫,纷纷互看一眼。 然而,还没等他们行动。 便看到一道身影匆匆而过。 顿时,他们看向苏贵渊,“别急,已经去传了!小小年纪,胆子倒是大!” …… 同一时间。 “他来干什么?” 得到消息的朱元璋惊坐而起,看向毛骧。 毛骧立马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好!好哇!” “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朱元璋看向文华殿的满朝文武,“但他让咱去……咱就去?” “他一个巴掌大点的小孩子,咱去见他,成何体统?威严何在?” 毛骧连忙点头,“臣知道了,这就去赶他离开……” “慢着!” “今日事已完,尔等也回去吧。” 朱元璋先是拦住毛骧,然后看向群臣,摆了摆手。 “标儿,你也跟咱来。” 说着,其便匆匆前往偏门,消失不见。 朱标紧随其后。 而百官则是面面相觑,户部一众官员则是又惊又喜。 原本苏贵渊死后,不用说,这空印案肯定要继续下去,说不得就把他们给缠上了。 而现在,那小子真是福星啊,看这样子,还有变动。 有变局就是好事! “呵!倒是有趣。” 就在这时,群臣之间,最靠前的一位传出声音。 其声音不急不缓,若是不仔细听就会忽略过去,然而,原本随着那消息传来,文华殿很嘈杂。但当这道声音响起后,几乎是一瞬间就寂静。 “一个空印案,也能有如此波折?圣上又会去见这个孩子吗?” 此话一出,连忙有人一脸谄媚之色,“胡相,圣上怎么能和一个孩子谈国事?更何况,圣上怕是见都不会见,随便就将其打发了。” “可若是,那孩子说的是真的呢?” “胡相开玩笑了,一介童子,又知道个什么?更何况这些年这么多的案件,谁家没有孩子,若是各个闹得这般大,朝堂还运不运转?相反,闹得越大,百姓和百官都看在眼里,圣上恐怕都不会召其入宫,否则,天下人倒真以为圣上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呵?倒也是……” 这番言论一出,一众户部官员,刚刚泛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消失了。 也对,一个小屁孩,谁跟你谈大事,就算是再正经的事,光是那不伦不类的画面一想起来,怕是都能成为笑谈! …… 而此时,朱元璋倒是脚步匆匆,出了文华殿之后,便径直往宫里面赶去。 “哪里来的这混账小子,跑来宫城干什么?” “父皇,那您到底是去不去?”朱标跟在身后,也摸不清父皇的意思了。 “咱去?咱去干什么?咱堂堂的九五至尊,跟一个小屁孩去商量个什么?真是奇了怪了,咱就办了一个案件,怎么有这么多事?” 朱元璋倒是和百官,是同样的想法。 终于,他看到熟悉的身影。 “妹子!” 很快,一家几口聚在一起,朱元璋便将头疼事说了出来。 马皇后越听越奇,“见就见吧,你不是很好奇,那奏疏是否出自他之手吗?” “好奇?再好奇你让咱跟一个孩子谈正事?又不是趣事,这是国事!他才六岁,咱见他干什么玩意?更何况,咱不屑跟他计较。” 马皇后倒不是第一次见朱元璋这番样子。 “是啊,你都要杀人家父亲了,不见就不见吧……让人带他走不就行了。” 朱元璋又立马摇头,“这可不行,咱还想听听他准备说什么呢?” 一边说着,他忽然看向一旁的朱标。 “你去!” 朱标一愣,指了指自己,“父皇,若是今日来得是他长辈,我倒是可以,但他年纪太小,我也是一国储君。” 潜台词,我也要颜面。 这么多人看着,父皇你不好意思,我难道好意思? “标儿确实不适合去,还是打发他走吧。”马皇后看着朱元璋纠结的样子,不由得故意道。 “不行,咱为那事都等了三天了,既然他来了,咱怎么也想解开心中疑问。更何况你们都没猜到的事儿,他猜到了,咱肯定要验证一番。”朱元璋皱眉苦思。 “再说了,他张着嘴喊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哼,那些奏疏上写的东西,咱也不能让官员去核对……不然真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说着说着…… 朱元璋忽然不说话了,而是目光一动,看着正在马皇后屋内,张开小手跑来的的朱雄英。 “皇爷爷……” 朱元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拍脑袋,再咧嘴一笑。 “哈哈,有了!” ------------ 第26章 名场面! 此刻。 马皇后看到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怔,她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只感觉他的想法真的跟常人不一样。 但还是试探问道:“有什么了。” 朱元璋仿佛真的在心里盘算了片刻,越是盘算,其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扩大,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看见他的样子,马皇后心中越发确认。 果然! “对啊!” “咱怎么早没想到?” “天子不能去,太子不能去,去了就是有失体面。” “况且,那奏疏上面说的,是揣测圣意,是把咱的想法公然说了出来,一国君主主动发起血案。咱虽然不在乎,但让百官和百姓听到总归是不好听。” “传出去就让很多人恐慌,甚至打草惊蛇。” “咱就更不能去见他!” “还有,若是那奏疏真是那小子写的,咱不可否认他是个神童。但他是小孩,不管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咱都不能跟他计较,因为童言无忌、娃娃的想法本就天马行空。” 朱元璋呢喃自语,他越想越是觉得合理。 简直非常合理。 “但是……咱大孙可以。” “都是小孩,不用顾忌!” “就算说出去,那也是小屁孩的互相嘴仗,真的假也好,假的真也罢,反正谁都不能把它当回事。” “就算当回事了,咱也能打个哈哈,跟咱这个大明皇帝也没关系。” “娃娃对娃娃……哈!可真是绝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随即一手指着自己的孙儿。 只感觉自己这个想法,真的是神来之笔啊。 “让咱大孙去!” 话音刚落。 朱标愕然。 马皇后抚额,“重八,你没事吧?” “雄英才三岁,他懂什么事?” 谁知,朱元璋却打定了主意,“你懂个什么,三岁更好,三岁更妙!” “反正咱大孙将来是要干大事的,若那姓苏的小娃娃,真是個神童,咱三岁的孩儿能跟他去谈,哼!那放在外面,谁不说我老朱家的孙儿神气又聪明,未来是个天生的帝王!” “就算那小子不是个神童,背后有人,咱大孙去也能试探试探。” “刚好,也能让咱大孙,在这百官和百姓跟前亮亮相。” 越是说,朱元璋就越是激动。 到最后更是高兴的拍着大腿。 “神来之笔,这可不是说说,咱再仔细一想。” “不仅坏处全没了,还全是好处,这哪是两全其美,这是三全、四全、五全其美!” 听着朱元璋这么说,马皇后也逐渐心动了。 说的是啊。 雄英是他们老朱家的未来,是大明的第三代皇帝。 这一点朱元璋甚至都不掩饰了,可谓是板上钉钉的! 此次让两个娃娃对阵。 刚才的顾虑也没了。 而且,此事进退都可。 进!大孙背后代表的身份,也可以为此案定下基调。 退!那就是小儿玩笑之谈。 “倒是……”马皇后还在犹豫。 “倒是什么倒是。” 朱元璋已经直接抱起孙儿,哈哈笑着的朝着外面走去。 朱标和马皇后对视一眼,无奈一叹,但也连忙跟着。 …… 而与此同时。 宫城之外。 文华殿内的百官已经走出,均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幕。 户部一应官员,心情复杂。 这一对父子可谓是他们临时的“保命神丹”,就是不知道药效有多久。 而其余官员,则是看好戏的表情。 当然,他们也对那奏疏的内容,以及其主人到底是不是个小孩,更加好奇。 苏闲站的远,看着百官一个个的出来,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而苏贵渊则是声音一次大过一次,内容也不必提了,全是让苏闲立刻回去的。 而那两个押送的,还有刽子手,也不知道下一步动作。 此时的整个宫城外。 人虽然多,但也仿佛也陷入了静止一样。 突然间。 “谁是苏闲?” 一道似乎还没断奶,奶声奶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声音的出现,几乎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一愣。 众人连忙四处扫视,然而看了许多,却一个都没看到。 还以为是什么幻听。 “谁叫苏闲?” 忽的,这次大家倒是听清了,但无论怎么找,怎么都找不到。 一众百官跟见了鬼一样。 “谁?谁在说话?” “宫城重地,哪来的娃娃声?” “给本官出来!” 几人四处扫视,没发现人,刚要破口怒斥。 谁知话还没说完,抬头一瞥,语调瞬间就变了音。 “肃静……静……敬请皇长孙……孙驾到!” 说着,刚才喊着准备怒斥的官员全都傻眼,连忙冲着那个方向低下头去,也不管自己说的是不是符合语序了,直接嘴都瓢了。 看到几人的变化,众臣这才抬头。 一看就看到,就在宫城之上,一个小娃娃堪堪从城墙上,露出了半个头,不时又会缩下去,似乎个头太小,连城墙都够不着,还在调整位置。 过了好一会儿,才吭哧吭哧的站稳了位置。 整个画面看似啼笑皆非。 但百官在这一刻,却全都变了脸色。 不好! 陛下真来了! 来的虽然那不是陛下,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陛下的意思。 而皇长孙平日在深宫,大家鲜少能见到。 如今以这种方式出现,大家几乎片刻间,就在心里想通了陛下的想法。 太荒唐了! 陛下不亲自来。 太子也不来。 却让一个同是孩童的皇孙来。 这么一想,又太合理了。 只是。 百官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再下看看。 一个三岁。 一个六岁。 两个岁数加起来,都不够手指头多。 此刻均是大眼瞪小眼。 “你是苏闲?” 而这时,朱雄英的内心想法,可没那么多戏,他只是记得皇爷爷吩咐的,找一个叫苏闲的小娃娃。 然后他说什么,自己就问什么。 终于。 待看到了自己要找到的那个人后。 他连忙回头。 却见,朱标这个父亲,亲自在下面给他按着椅子,另一只手抱着他的小身子,似乎生怕他前倾摔倒。 实际上这个位置,就算他前倾,前面也是城墙砖块挡着,但老父亲的保护可谓是淋漓尽致了。 而朱元璋和马皇后,则是坐个小马蹬上。 “乖孙,找到了是吧?” 朱雄英浑然将这当成了一个游戏,眨着大眼睛赶紧点头。 “让他过来,爷爷问什么,你学着问什么。” 而这时。 苏闲也抬头,看向城墙的方向。 “你近一点,皇爷爷让我问你话!” 闻言,原本在四周阻拦苏闲的,全都让开一条道。 苏闲也跟着走上前去,路过父亲,苏贵渊此刻也满脸呆愣,仿佛回不过神来。 而苏闲来到最近的位置后,这才看向上前方。 大眼瞪小眼。 画面似乎定格…… 而这幅画面。 在此刻的百官看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幕场景,或许将永远的印刻在,此时在场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大明皇长孙的第一次公开露面。 是洪武皇帝,亲自许可授意。 是储君朱标,小心翼翼的人搀扶着。 父子两个,同时让朱家的第三代长孙。 让其站在比他还要高的城墙处,懵懂天真的眼眸看向文物百官、天下百姓,乃至……江山社稷! 而其真正的目的,便是那个所问之人。 却也是仅仅比其大三岁的六岁孩童。 明明都是黄口小儿。 但在所有人看来。 却似乎决策着大明空印案,上上下下,涉及数万人的生死性命。 画面荒诞,心中浮现这个想法更为荒诞! 但。 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再度浮想联翩…… 从皇长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城头的一刻,几乎注定了他就是未来的君主! 那与之对话的苏闲,如果此次真的脱离空印案,未来又会是什么? 这一幕画面,意义深远。 远到他们不敢去深思,不敢去联想…… 或许不只是空印…… 或许…… 这才刚刚开始! ------------ 第27章 振聋发聩 实际上。 现在的苏闲,在看到那个小娃娃后。 内心已经疯狂吐槽:老朱啊老朱,真有你的。 不过虽然如此。 苏闲自己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清楚的看到对方回头,似乎在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重新回来看着自己,小脸笑嘻嘻,眼神亮晶晶,小奶音顺口而出。 “那奏疏,真的是你写的?没任何人教你?” 苏闲当然知道,对方背后有人,但他装作不知。 只是点头,“是我写的。” 刚刚说完。 他便见其又转过身去,似乎又在交流。 而这一幕,被离得近的官员看到,却是纷纷愕然不已,然而还没等他们转头四顾的交流,就看到好多陌生的面孔,已经占据四周。 并且朝着他们这些没有远离这片宫墙的百官,投来冷厉的视线。 不知道想到什么。 这些人连忙抖了抖衣服,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这时,朱雄英身后。 “乖孙,别转过头看咱,你就看着他,爷爷说什么你问他就行了。” 再度纠正了一下自己的大孙。 朱元璋也出着主意,同时也思考自己该问什么。 有了! 他从来不信,那奏疏出自一个六岁的孩子。 现在人就在这儿。 有什么疑惑直接当面问。 若真是他,三两句就能说清楚。 若不是他,哼,这么大点的孩子,同样是三两句的问题,就能让他露馅! 可若真想问题,他还真迟疑了一会儿。 他本想问苏闲凭什么知道,这空印案是他主动发起,而不是如那些罪名一般,是百官在官官相护,互相隐瞒着他。 但一想,那奏疏上面已经写着原因:是要铲除元末的各地旧臣,是要让偏远地方的百姓知道,现在是大明,而非大元,是要让那些地主豪绅收敛! 他若是将这些背下来,照着回答,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分析不出来个什么。 倒是……另一件事! 如此想着…… 他很快计上心来。 “你问他,给咱写的那奏疏上,为什么要说咱这空印案之后,地方官员就能光明正大的贪墨损耗,还是咱促使的疯狂加剧!” 似乎是觉得这长句,孙儿说不出来,他还切成短句,让孙儿复述。 很快。 朱雄英看着苏闲,将上一段话复述而出。 苏闲装作不知其背后有人,只是略一思考后就直接道: “最简单的原因,便是没有了空印,各地的账目若是稍有差错,就会重新被打回,这一来一回……” “我不是要听这些……”朱雄英摇头,“朝廷自有巡查,况且第一次,可以认为你疏忽大意,第两次第三次就要被拉出去砍了!” 不用想。 苏闲就知道,这是其背后之人的话。 当即,他再次道:“那就举个例子。” “空印案之前,例如普通百姓一家,按照朝廷的征收规矩,只需要出两石税粮。而各级官府,也会照着标准,将这些税粮收上来。然后或是运送各省的府库,或是运送到其它的卫所……” 大明现在的税收方式,还是税粮、以及丝绸货物为主。 沿用自唐朝传下来的“两税法”,每年的二三月份,七八月份两次征收。 这些税粮当然不是全部送到京城,而是分批次运送到各省安置的府库,给藩王一部分,地方的卫所一部分,然后,地方还要截留一部分。 朝廷收取的,只是每年税粮的“一部分比例”。 苏闲没有给朱雄英解释这些,因为他的话,自有其后面的人听着。 “运送税粮,就会有损耗。或是天降大雨,道路泥泞。或是路遇山匪,遇到山石滑坡,耽搁一天,就会有一天的损耗。” “这些损耗,是没有办法确定的。” “而往年,空印案之前,各级官府拿着改了印章的文书,前来户部核算。若是数目对不上,自己填上去便可,只要符合朝廷定下的比例,都算过关。” 此时。 苏闲的声音并不大。 但恰好,不仅可以让朱雄英听到。 更是可以让朱元璋,以及其身旁的马皇后,和朱标听闻。 而苏闲的这番回答,显然让三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的有些严肃。 因为…… 他说的是对的。 却听苏闲的声音,继续响起。 “但是……一旦空印案结束,陛下所要求的严苛数目,必须和户部的账目对上,那么,以此而带来的,是地方各级官府的什么?” 当听到这個问题时。 朱元璋猛地一愣。 朱标先是面带思索,和马皇后对视一眼,旋即都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担忧。 只有朱雄英,巴巴的看着…… 下一刻。 苏闲的声音,已经彻底响起。 “加剧征收!” 这四个字出现,顿时炸响几人的思绪之内。 “空印案之后,地方官府畏惧大明的皇帝,畏惧亲军都尉府的刀,但唯独不怕大明的百姓。” “况且这血案在前,陛下的规矩,就如同一把刀悬在地方官员的头上。” “他们所能做的,便是加大征收。” “只要征收的税粮足够多,能够弥补路途之上的损耗,那么再到户部之时,便不用多跑。” “当然,或许会有一些于心不忍,或者是心软的官员,不想加剧征收。只是继续按照以前的规矩,然而,只要有一次和户部的账目不对,就要来回跑,跑第一次,按照你刚才说的可以原谅,但跑二次第三次,就要被你抓住问斩!” 苏闲话中的“你”,当然不是朱雄英。 “守规矩于心不忍要被斩!” “跑得多了也要被斩!” “不守规矩,加大征收,却能活!” “若是你是地方官员,又会怎么做?” 城墙之后,朱元璋愣住了。 而朱标则是心中情绪起伏,因为这番话不难理解,他可以清楚的想到,从这空印案之后,地方官员的每一步的想法。 却听那声音根本没停。 “第一次加收,地方官员发现,自己可以轻松的应对户部的账目,也不用担心空印,喜极而泣,再喜再泣。”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多出来征收的这些,他们可以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用【损耗】的名目,多征收税粮。” “心贪的,损耗就多,地方远的,损耗也多。” “多来多去,不是多在了大明朝堂的户部里。” “而是多在了地方官员的腰包内!” “是你!是当今的陛下,给了他们光明正大、甚至明目张胆的底气!” “只留下百姓叫苦不迭。” 最后一句话落下,朱元璋的脸已经成了猪紫色。 “胡言乱语!” 他低声喝道,而后看着孙儿。 “给他说,各地的按察使司不是吃干饭的,咱的亲军都尉府也不是吃干饭的,若百姓缴纳的多了,自有大明律法给他们做主,有咱给他们做主!” 朱雄英眨了眨眼,只感觉这游戏真好玩。 但他一时根本记不住这句话,只好道:“胡言乱语!若真有误,有皇爷爷为百姓做主。” 苏闲无奈一笑,“殿下,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就是您的皇爷爷故意纵容而成的!” “伱胡说。”朱雄英就算是听不懂,也听清楚了这是针对他皇爷爷的不好的话。 当即怒指苏闲,“你在胡说!” 苏闲再度无奈一笑。 “胡说还是正说,自有人清楚。” 他顿了顿。 声音缓慢,但又激烈。 “陛下要求的越严苛,就是在告诉天下人,这损耗皇家不担,朝廷自然也不担,地方官员更不会担责。” “只有百姓才能担!” “区区损耗,苦一苦百姓罢了!” “你胡说!”朱雄英气的小脸发红,却是不听皇爷爷给他说的话了,皇爷爷那么好,每天处理奏疏到晚上深夜,自己想找时间和皇爷爷玩都找不到。 皇爷爷说,身为大明的皇帝,要为大明的百姓做主! 他知道什么? “殿下,这是时局所迫。” 苏闲却完全无视,而是继续说起另一个话题。 “因为陛下需要钱,因为陛下认为,天底下所有多出来的钱,就应该是朝廷的,朝廷的就是家里的。” “包括此次空印案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要找钱,找粮!” “你还在胡说。”朱雄英伸出小手,小脸越发的红了。 “你根本不知道,皇爷爷在宫中有多么简朴,我们连吃饭都不能像书里写的那般大鱼大肉,我们穿衣都不能穿最好的,我奶奶现在每天还要缝制衣服,我娘亲的首饰还没有外面的人好!” “我们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对于小小的朱雄英来说,这比他大的孩子,真讨厌! 胡言乱语也就罢了。 什么都不懂,还在污蔑他们。 苏闲则叹了口气,他对于朱雄英说的,当然不会不信。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大明历代的皇后,基本上都以那位马皇后为标杆。 大明最后一位周皇后,甚至为了钱财,还要学习马皇后,号召宫里的宫女一直纺织赚钱、 这不是什么传说。 但…… “我说的缺钱,不是宫里缺钱。” “那是什么?”朱雄英大声质问。 苏闲猛地抬头。 明明是童稚之音,但此时响起,却宛如惊雷! 振聋发聩! “是北伐要钱。” “大明上一次的北伐失败了,沉寂了数年,陛下想要再度北伐!” ------------ 第28章 “君子”之交! 此刻! 苏闲的声音刚刚落下。 朱标本来是扶着朱雄英,闻言,整个双手都不由得握紧了一些。 空印案的另一个理由。 北伐失败。 大明需要钱! 父皇,想要再度北伐? 他倏然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却见朱元璋阴沉着脸,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咬牙齿,不时抽动…… 说中了! 苏闲,一个只比雄英,大三岁的孩子,竟然说中了? 这怎么可能? 而朱标身为监国太子,自然清楚,上一次北伐的成果。 父皇立国这十年来,大小战局数都数不清,战后的成果更是喜人。 就说一个,距今已经快五百多年,北宋尚要拿钱买,还未真正收复的“燕云十六州”,父皇早就在立国之前就把它夺了下来。 这是重收汉土,这是大明真正的立国之战! 因为,自从北宋靖康之耻后,秦桧所提出的“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似乎成了一种诅咒。 长达两百多年的分离,土地上的人都换了好几代。 文化、理念,甚至是曾经身为炎黄后裔、华夏子孙、汉民等等的思想,都已经分崩离析。 可尽管如此,父皇还是成功的一统南北。 这就是父皇,在军事上,永远也无法被掩盖的“煌煌功绩”! 可尽管如此,北元强敌依旧不可小觑。 上一次的北伐。 朝廷派遣了三路大军,分别是:魏国公徐达的中路大军,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的东路大军,还有曹国公李文忠的西路大军。 这三路大军。 却只有西路的李文忠,稍有一些成果。 冯胜所率领的东路大军,虽然斩首众多,但也损失惨重。 而徐达所率领的中路大军,更是因为冒进而惨败! 而这…… 是洪武五年的事情。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朱标非常清楚,自己的父皇一直没有放弃北伐! 早年的元兵虽然步步后退,但他们的主力却并没有损失太多,相反,越往北,草原一直是他们的主场。 这些曾经攻城略地,将南宋彻底覆灭的大元,或许在过去的百年间,贪图富贵,享尽荣华,使得元人的部分权贵早已成为待宰的猪羊。 但只要回到草原,他们体内的血脉似乎又被点醒,武力重新复苏,根本杀不完。 十年! 短短十年,似乎就能卷土重来。 北元……对于大明来说,就是心腹大患。 可自从上次北伐失败,大明伤筋动骨,父皇之后虽然没再提及动兵之事,但他非常清楚…… 父皇是以武力开疆拓土的洪武皇帝。 北元不除,北伐就不会停止。 可北伐要钱! 而现在,这个或许曾在父皇心里,从没有对外人言的空印案的另一個目的,却是在这种场合下…… 再次被一个六岁的孩子,说了出来。 空印案,也是为了钱! “呼!” 朱元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此刻。 马皇后和朱标,均是面色复杂的看向前者。 眼下,他们也算是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要铁定的掀起大案。 若非那个六岁的孩子,他们或许根本沉浸在那茫茫多的百官求情之中。 而对于大明全盘,他们却从未站在,大明君主的立场上设想过…… 空印案,是朱元璋借着“官官相护”的罪名,将元庭曾经留下的旧制和旧臣,僵化的地方官员,全部一扫而空。 由毛骧亲办! 而亲军都尉府,那是从大明开国之前,就一直在朱元璋身边的嫡系。 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大的力量,将这些事情干完,将这笔钱财收拢,能弥补……大明再一次北伐的军费。 朱标和马皇后越想,心中就越是震撼。 “小看了……” “咱真是小看了。” “本以为能说出那,铲除元庭旧臣的一番话。已经是其背后有高人指点。” “现在,却依旧能信誓旦旦的继续说出来北伐……哈!” 朱元璋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惊讶有之、错愕有之、欣喜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对其所言的一种茫然。 刚才谈及损耗。 已经足够让他无法容忍。 又很快说出“北伐”。 似乎整个空印案的逻辑,在他的眼里已经无所遁形。 可这……军国大事,你一介孺子,又为什么清楚? 还有…… 此次空印案,固然有巩固大明地方制度,以及收拢钱粮,为下一次北伐做准备的意思。 但是。 这一切的基础,都要在于大明的各个府州县,以后真能更好的运转。 铲除贪官,消灭元庭旧制,让那些抱着元庭“包税制”,做着富贵大梦的豪绅尽数去死! 再拿着这些收缴而来的钱粮,北伐鞑虏。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大明更好。 不是为了让那些贪官污吏,打着自己的名义,再卷土重来! 不行! 忽的。 他连忙看向自己的大孙。 却见,现在的朱雄英,却是气鼓鼓的,认真看去,眼中还闪烁一些泪花,却是被那小子气的不轻,都快气哭了。 看到皇爷爷朝自己看来,朱雄英眨巴着眼睛,终于挤出了一丝泪花。 “皇爷爷,他说的对吗?” 这小子…… 他心中吐槽一声,旋即连忙安慰道: “嘿,咱大孙乖,他懂个什么?乱猜的罢了。” “我就知道!”朱雄英亮起眼睛。 对他这个孩子而言,刚才那番对峙,说白了就是和苏闲吵架,结果没吵赢,他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本能的觉得苏闲还真说对了。 要不然皇爷爷要钱干什么? “大孙乖!”朱元璋再度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孙儿。 现在是咱大孙问他的话…… 可不能弱了气势。 更不能忘了核心! 一边想着…… 朱元璋连忙道:”你再问问他,既然他能说那么多的错处。那其父曾言的两全法,到底有没有?” 朱雄英连忙点了点头。 仿佛是为了继续和下方,那只比他大三岁的大孩子对峙。 他又看着下方。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跟你计较。” “那我问你,你所说的那两全法,到底是什么?” 苏闲抬起头,看着朱雄英巴巴看着自己,还有些不服输的表情。 然后他直接摇头,回应很干脆。 “我先不说。” “你……”朱雄英睁大了眼睛。 苏闲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我看咱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不能都是你问我,要不然就不公平。” 朱雄英仿佛也气性上来了,“那你待会儿也可以问我,我也能给你答案。” 苏闲摇摇头,“可是我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你。” 朱雄英都被气呆了,“你得有!” 苏闲看着这小孩被自己气的,似乎真要上钩了。 他内心一缓。 开玩笑。 洪武皇帝也真是的,他不敢出来和自己对峙,把他的孙子派出来。 可自己在杏花巷混迹了这么些。 伱以为“杏花巷孩子王”的名头,是怎么得来的。 三两句,就把你的大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看着朱雄英,已经越发认真,甚至上心的表情。 苏闲似乎真的陷入苦思。 朱雄英也就趴在城墙上,探出小脸,努力的朝下看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此时的朱元璋三人,见苏闲久久不说话,正有些着急的时候。 其声音忽然响起,“问题真没有,但要求有一个。” 朱雄英眼睛一亮:“你说。” 苏闲语气似乎夹杂着一丝不确定,“你先说你能做主吗?” 朱雄英扬起下巴,“我当然能做主!就算事情大,我拿不了注意,找皇爷爷也能做主!” 苏闲看着上面露头的小不点。 顿时浮现出一脸和善笑意。 都说:家里大孙子,爷爷心头宝。 此次空印案,百官求情告饶,求神拜佛都没用,连皇后太子统统劝不了。 说了那位洪武皇帝就要急眼。 但这位怎么说,那位肯定都不急眼。 如此想着…… 苏闲点了点头。 “你这么说,那我就认为你答应了,就信你一回。” 苏闲说着说着,又立刻换了副语气,“那咱们可说好了,咱们虽然小,但也要君子之交,等价交换。不能光你问我说。” “我有困难,你也要帮。” “当然,你帮我这一次,以后你有困难,我也会帮。” 朱雄英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他点点头,认真道: “好,我帮!” 苏闲终于抬起手,将手指指向身后。 “那就好,先放了我爹爹。” ------------ 第29章 你帮我,我帮你 其实就在现在。 四周的百官,也一直将这皇城根下的一幕,看在眼里。 因为站的远,他们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皇长孙的脸部表情,包括一系列的态度变化,还有苏闲的动作,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待看到朱雄英,先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苏闲,随即说着说着的时候,整个人就暴躁起来,气的手舞足蹈的时候。 一众户部官员。 纷纷惊惶不已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说白了。 这次空印案,就是陛下对着户部,以及各个地方的官府官员来的。 苏贵渊的事情,能缓一天,他们就能多活一天。 户部也不至于因此,遭受到更深层次的波及。 原本。 看到皇长孙出来,他们一边猜测那封奏疏内容,到底怎么惊醒陛下的同时。 也在考虑着,那位皇长孙和苏闲之间,接下来的“关系”。 若是皇长孙开开心心,那就意味着其背后的陛下,肯定心情不错。 若是皇长孙都不开心,甚至惩治苏闲。 那就完了! 看表情识人,是他们最拿手的本事。 就比如刚才,皇长孙气的手舞足蹈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整个人的,似乎都离深渊近了一步。 而下一刻。 皇长孙又呆头呆脑的点点头,还是一直点头那种,看着下面苏闲侃侃而谈…… 到最后。 苏闲甚至一下子将手,指向了自己的父亲! 妥了! 一时间。 户部官员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们集体身体前倾,若非四周有冷冽的亲军都尉府的士卒看着,他们甚至能不顾一切的跑到城墙根去偷听。 但无论如何。 现在就是最重要的时刻! …… 而同一时间。 “这小子在给咱大孙挖坑啊!” 听着苏闲循循善诱的话。 朱元璋也不由得和马皇后对视一眼。 不由得一阵无语。 “他鬼心眼怎么这么多?还知道忽悠咱大孙?可怜咱大孙良善可爱,着了他的计!” 这画面转变的太快,他们还反应不过来。 刚才还谈论国事。 那小子一通分析,又是贪官公然而然的损耗,又是百姓叫苦不迭,又是北伐的军国大事…… 结果一眨眼,画面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个孺子似乎在交换什么玩具一样。 又是什么君子之交?什么等价交换?什么你帮我,我帮你? 不就是给咱们大孙挖坑吗? 不过…… 朱元璋倒也没生气。 而是恍然过来。 这才是两个孩子该有的年纪,才会出现的对话方式。 至于苏闲的私心…… 若是官员,他定会愤怒之极,直接挥手让人拉出去砍了。 在咱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砍的就是你。 但孩子不同。 一介孩童,能为其父做到这般地步。 都是为人父母,他又怎么不会心生感慨? 童言无忌! 儿童率性天真,要做什么不做什么,目的就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 正因纯真,才会勿怪! 而这时。 在苏闲说完了自己的目的后。 便看到朱雄英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不远处。 “他是你的父亲?” “是。” “皇爷爷为什么要抓他?因为这次的贪污吗?可皇爷爷说过,贪污是大罪,是残害百姓,是侵吞民脂民膏。杀一個贪官,能让十个百姓过好,就是值。” “可他不是贪官!”苏闲指着身后,“他还为这大明做了许多事。” “那皇爷爷为什么要抓?”朱雄英眨巴着眼。 “抓人不要证据,想抓就抓,查不到罪证也要抓,明知冤枉还要硬着头皮抓,为什么抓?这得问你皇爷爷去。” 朱雄英不知所措,看着下面的苏闲,又想看向一边的皇爷爷。 朱元璋被孙儿澄净天真的视线看着,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 此时朱元璋也不禁内心腹诽: “这小鬼头,走一步看一百步,有八百个心思,就会忽悠咱大孙。” 而他现在也陷入迟疑。 若说放不放苏贵渊,其实对他来讲,没那么大的负担。 起初。 定着户部的罪,也是因为他们知情不报,恐有贪污,官官包庇。 可问题是,苏贵渊真没查出什么来。 相反。 还很窝囊。 大明开国这一段时间,就算是猪,那也能飞上天。 可苏贵渊就雷打不动,这么些年,别说官场上一个说上话的同僚都没有。 就连他往日的下属,还是他亲自教人家核对账目的。 结果人家高升,有的都离开了户部,有的还放到地方。 结果苏贵渊就能耐大,一动不动。 他仔细查了还发现,苏贵渊,老好人。 喜欢帮人家核对账册。 这次户部大清洗下,那么多的账目上,就他核对完成之类的盖印最多。 此次案件,不找他找谁? 都是官场上混的,需要为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 不是什么儿童天真的世界观,“分个对错”就行。 责任在你,怎么可能跑掉? 当然。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秉公办案,查清事实。苏贵渊也的确罪不至死,只要没有贪污、包庇其它官员,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在他洪武皇帝眼里,就是个持身守则的好官。 可问题是……人太多了,一个个查下去,得什么时候。 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一个大包袱下去,全都给收拾了。 可眼下不一样了。 如果这小子真的有,足够善后空印案的两全其美之策。 别说是一个苏贵渊了。 就是在他看来,把整个户部加上,他也能为这个两全法的答案豁出去! 前提:真有两全法。 至于户部,无非是再换一批人罢了。 在他看来。 这天下的万般行业,只有官员最好当。 况且他在朝堂上,也已经明言: 若是真有这两全法,别说苏贵渊没犯事,就是犯事了,也能功过相抵,不仅消了你的罪名,还扶你青云直上! 苏贵渊和两全法比起来,孰轻孰重,这还用说? 一边想着。 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 却见。 此刻的大孙,似乎也已经思考完。 他收起了那紧皱的小眉头。 忽然看向远处,大喊道:“你们把他给我放了!” 呃…… 正在远处的亲军都尉府的士卒,整个人的脑袋都大了。 而苏贵渊更是睁大了眼睛。 放……放了? 放当然是不可能放的。 圣上没有下旨,皇孙喊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而这时,朱雄英也发现自己说的话,对方根本不听。 他低下头,“皇爷爷,你不是说,为君者应该赏罚分明吗?他若没罪,为什么要处罚?” 朱元璋被问的老脸一红。 同时,他很快朝着暗中挥了挥手。 一边笑着小声道:“既然是咱大孙的意思,咱姑且就答应了。” “真的?”朱雄英睁大眼睛。 朱元璋笑着点头。 这个台阶,官员给的他不踩。 什么钦天监的狗屁星象之变,不如咱孙儿疑问的一根毛。 但他同时又叮嘱道: “但你要告诉他,让他说实话,说明白了,说清楚了。咱大孙答应的,就是咱答应的。” 听着皇爷爷说出这番话。 朱雄英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好!” 说着。 他又吭哧吭哧,在朱标的帮助下,爬到了城头上。 探出小脑袋。 “你们把他给我放了。” 他再度朝着远处一喊。 这一下。 让一直关注的百官,都极为惊愕的是…… 那两名狱卒,竟然还真点了点头,旋即松开了苏贵渊。 放了? 就这么放了? 户部一众官员,本来就急的垫着脚查看。 现在看到这一幕。 包括尚书在内的,只觉得自己一方,仿佛打了什么打胜仗一样。 一个个差点都喜极而泣。 更有甚者,甚至望着城头上的皇长孙,就像想着“圣孙英明”的话了。 要知道…… 苏贵渊,现在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他代表的是,整个空印案的方向啊。 而其他官员,也是一阵目瞪口呆。 众人左思右想,对于那两个孩子到底谈了什么,越发好奇,甚至好奇到了抓耳挠腮。 最后,却是均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御史台。 侍御史涂节! 就是现场百官,唯一看了那封奏疏的人。 那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而此时。 苏贵渊看着,果真松开了他臂膀的两个侍卫。 内心也一阵荒诞,就这么放了自己?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闲的方向…… “现在,伱说说吧。” 朱雄英费劲巴拉的又将小脑袋探出城墙,低下头,脸上笑嘻嘻,“看见了吧,我说放了皇爷爷就会听。” 苏闲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不怕朱元璋出尔反尔。 原因很简单。 如果是在百官面前,来这一招,他还担心朱元璋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但在自己的孙儿面前。 自己父亲苏贵渊的重量,恐怕还不至于,让朱元璋在这小皇孙幼嫩的心里,留下阴影, “你帮我,我帮你。”苏闲伸出了大拇指,“你说话还真算数。” 哄孩子嘛,他最拿手了。 果然。 朱雄英扬起小脸,笑得越发灿烂。 “那就说说吧,我要听实话。” 苏闲点头,“我爱说实话。” “说白了,善后空印案,两全其美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这时。 朱标、马皇后,包括朱元璋在内,全都屏息凝神。 期待着苏闲的答案。 却听,下一刻,苏闲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但朱元璋的脸,却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就是买菜!” ------------ 第30章 百姓! 买菜! 买个屁菜? 突然的,当他们费劲巴拉,聚精会神的准备听那个答案时。 竟然听到了这两个字。 朱元璋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苏贵渊给他的回答。 他只觉得,对方是不是在故意如此? “他还说他爱说实话?他是不是在故意玩笑咱大孙?” “他是不是咱这个皇爷爷是泥捏的?” 瞅见朱元璋暴躁的样子。 朱标和马皇后,也是有些疑惑不解。 只是。 在看到朱元璋要站起来,似乎已经忍耐不住,要找别人麻烦的时候。 马皇后连忙将他拉着。 “你干什么?” “小孩童言无忌,可没心思玩笑你大孙,你继续听下去不就行了?站起来做什么,生怕别人看不到你这个大明皇帝,一直在你大孙的屁股下面坐着?” 闻言。 朱元璋这才从愤怒之中,回过神来。 道理是这么個道理。 苏闲没道理真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欺骗大孙。 果然。 朱雄英对此事,其实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听到“买菜”二字,并没有恼羞成怒。 而是露出一幅疑惑不解的样子。 “为什么说是买菜?” 其实说白了,他自己对空印案的来龙去脉,都不清楚。 今天之所以这样。 在他只有三岁的小脑袋看来。 就是皇爷爷、皇祖母、还有父亲都陪着他,在和城墙下面这个比他稍微大点的孩子玩。 他当然喜欢了。 就是没有娘亲……他有些遗憾。 不过,御医说过,娘亲这段时间,好像是自己要有小弟弟小妹妹?虽然消息不确定。 但无论如何,娘亲就更要注意身体。 自己就只好跟着皇爷爷们玩了…… 这个机会,以前可是没有的。 他虽然从小就在宫里,说是受了万般宠爱。 但是皇爷爷和父亲也一直忙着国事。 整个宫城,孤孤单单。 就算是跟他同龄大的,自己也得叫人家叔叔。 可他不明白。 叫叔叔不是很亲切吗?他们不是皇爷爷的儿子吗? 虽然辈分不一样。 但如自己一般大,根本就不在乎辈分,能一起玩就行了。 可为什么他们还对自己那么……那么疏远? 见面之后,先生说的那些规矩,都要一板一眼的互相做。 就算是东宫的那个平辈弟弟,也是如此。 可皇爷爷不是说,他们不用重规矩吗? 朱雄英想不通。 他在宫城之内的童年生活,虽然受宠爱,但其实不快乐。 因为大人们的宠爱就那么一时半会儿。 皇爷爷、父亲他们,也根本不会和自己玩很长时间。 可今天! 就现在…… 朱雄英小脸看着下面的皇爷爷,还有父皇和皇祖母,这让他有一种很快乐的感觉。 而看着城墙下的苏闲。 他就越觉得开心了。 巴不得时间过得越慢越好。 至于说的什么,他其实细心听下去,是能听懂一点的,再深奥点,就不懂了。 而苏闲可不知道,朱雄英此时的心理变化。 他重复道:“就是买菜。” “我考你一个问题。” 苏闲觉得,起码对方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你帮我,我帮你。 怎么着都要让朱雄英听得明白点才是。 “你说。”朱雄英眨巴着眼睛,瞳孔里满是好奇。 “比如说,咱们两个,今天在大人的催使下,出门去买菜。” “这菜价呢,又因为时令不同,每天的价格都不一样。” 苏闲说着说着。 忽然比了个大圆,“就这么一大捆的白菜,今天只要一个铜板。” “明天这一捆的白菜,就是两个铜板。” “可买菜不只需要买白菜,还有肉、鸡蛋、小青菜什么的,林林总……” “你们吃饭要买这么多的菜吗?”朱雄英的念头似乎不在苏闲的比喻上。 “呃,一般情况下不用,但逢年过节总是要的,还得自己动手做。”苏闲道。 “啊?不是别人都做好了,光吃就行了吗?为什么你们还要连买带做?在哪买?好玩吗?” 眼看着话题要飞。 朱元璋的眼神之内,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无奈。 大孙也真是的。 不过就由着他吧,对于朱雄英,他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耐心。 而苏闲则是不厌其烦,把最常识的全都解释了一遍。 “真好,我也想学做菜。” “等你长大再说吧。”苏闲随口道:“要不然伱这么小,连锅台都够不着,其实我也够不着,平常我都是捣乱的。” “嘻嘻……”朱雄英又笑了笑。 “这小子到底说不说?” 朱元璋对孙儿宠溺,但苏闲这小子说着说着也跑偏了。 还巴拉巴拉了一大堆。 谁有空听你们两个小孩子在嘟囔。 什么鸡毛蒜皮? 你小子是不是给咱这儿打马虎眼呢? 而就在他心中思绪,此起彼伏,甚至要忍不住询问的时候。 苏闲似乎这才想起正事,很快回归话题。 而就是这下一句。 却让朱元璋猛地打起了精神! “大人给了咱们那么一些钱,咱们要买那么多的菜。” “如何保证,让大人们相信,今天这些菜,一分钱是一分货。而不是咱们把这些买菜的钱,自己装口袋里,或者去买糖葫芦什么的了呢?” 朱雄英趴在城墙上,小肚子由朱标抱着,倒是安安稳稳。 他听了觉得没什么。 但朱标却几乎立刻,打起精神。 马皇后也不由得竖起耳朵。 朱元璋则是急的都不坐了,直接就贴在了城墙上。 这番看似买菜的话,可是蕴藏深意啊。 “我不知道。”朱雄英摇摇头。 “笨!”却听苏闲的声音继续响起。 “很简单啊,买了多少,大不了让那些给咱们卖菜的,写一个字,或者是将这些菜打成捆,上面写上价格,不就行了吗?” 朱雄英先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随后眼睛亮起,“对啊,这样的确能说清了。” “但卖菜的要招呼那么多人,他们答应吗?” 苏闲笑了笑,“这不就拿买菜,打个比方嘛。” …… “父……父皇?”此刻,朱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倏然转过头来。 “这,这菜应该就是税粮吧?” “家里人让他们去买菜,那不就是……朝廷让地方官府征收税粮?” 他指了指朱元璋。 似乎已经回应过来,只感觉自己,一下子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家人都是聪明人。 当然知道,苏闲的意有所指。 可是朱元璋却一边沉吟着,一边摇头道:“不对,不对,太简陋了,继续听……” …… 而这时,朱雄英也听懂一般,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拍了拍脑袋,“可是,我皇爷爷让我问的,不是这个,是这次的案件……” “空印案也同理。” 这一次,苏闲却不是在给朱雄英说,而是在给他身后的人说。 他声音郑重,更是带着一股严肃。 “整个空印案从上到下,甚至往上数遍历史……” “从来都没有一次,征收税粮的时候,问过百姓的意见。” “今天我说着买菜。” “就是在以小观大!” “懂了小的,大的自然就懂。” “菜农就是百姓,百姓就是菜农,你我去买菜,不就是受着朝廷的旨意,前去征收税粮?” “可是朝廷从上而下的收取税粮的方式,却从来都是相信官府,相信官府的监察人员,相信各地的按察使司!” “却从来没有想过,去相信百姓!” “菜农卖了多少菜,我们就给多少钱,其实菜农是乐意如此的,明码标价,便是童叟无欺!” “空印案也是同理,地方官府怕自己跑得来回多,惧怕承担责任,所以提起盖下官印。可你的皇爷爷抛去其它目的不谈,也同样认为,空印案本身就存在贪污包庇,侵吞税粮之举。” “有没有?当然有!” “杀不杀?肯定杀!” “但善后,却因此成了问题。” “可其实都很简单,既然两方都在互相怀疑。” “那就不如掺入第三方。” “这第三方,正是日日夜夜,劳心劳苦,耕种土地,提供大明最为基础,也是事关生死饱腹的粮食,便是你我刚才说的菜农!” “也是天下百姓!” ------------ 第31章 解 百姓!百姓? 苏闲的话,朱雄英或许是因为年龄太小,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 对于此刻的朱元璋而言,却犹如洪钟大吕! 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听的聚精会神,心神专注。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的闭起眼睛,在心里面开始仔细盘算。 空印案难以善后。 就如同他担心,会像苏闲说的那样,各地借着“损耗”,开始光明正大的加大征收税粮,这样一来,朝廷中枢满意了,地方官府更满意了。 只能苦一苦百姓,摊派这些损耗了。 可问题是,地方官府若是无休止,多少损耗又是个头? 但现在。 却多了一个天下百姓。 对啊! 一年交多少税粮,百姓自己是清楚的,只要保证基层百姓的税粮份额不出乱子,那官府贪没贪,自己不是心中有数? 百姓,也有留底,甚至让官府盖印的权利! 只要拿好这些留存,税粮多少,就是“明码标价”。 以后朝廷再核查的时候,如果地方官府使诈,还可以反过头来,查百姓的完税凭证…… “不对,不对……一点儿都不对!” 突然。 朱元璋从欣喜的状态中回过神,他似乎琢磨出了什么,看向朱标。 “差点被他给忽悠了,咱可是规定了,官府征收百姓税粮的时候,是会给百姓完税凭证的。” “要不然,天下百姓那么多,那些官府的胥吏,今天来收一次,明天再张开大嘴,说你没缴又来收,这不是混账事?说都说不清楚,百姓不全乱了?” 闻言,朱标也恍然点头,是这个理。 听苏闲的样子,好像是准备往这方面扯。 “嘿!咱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纯粹是他那个小娃娃的臆想?” 朱元璋反应过来,“是不是谁给他说了能找到办法,就能让救了那苏贵渊,所以他才一拍脑袋,信誓旦旦的来说了这些?” “到底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却连这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 朱元璋有些恼火。 但是,他却不知为何,生不起气来。 现在他倒是相信,那奏疏的确是那孩子自己想出来的。 敢情是…… 从头到尾,咱们都相信这世界上真有所谓的“两全其美”之法,可以善后空印案。 然而事实是……对方是個孩子,也的确认为自己是真的想到了。 但他想的就是个错的! “咱这是信了他的邪了!” 朱元璋回过神来,一拍脑袋,只觉得自己高估了那小子。 “皇爷爷。”朱雄英却有些生气,“他还没有说完啊。” “不用说了,咱已经明白了,合着是他那小脑袋也想错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从刚才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就是给百姓完税凭证。 这样一来,在他的小脑袋里,百姓、官府、朝廷,三方都有各自的凭证,就不会出问题。 可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上有政令,下有对策。 你永远都想不通,下面的人会用什么办法,来避开甚至是就利用这些,贪赃枉法! 马皇后沉沉一叹,确实她自己也回过神。 “怕真是那孩子不清楚,大明的实情。” 朱雄英红着小脸,他小手一指苏贵渊,“那……那你不会又抓了他吧?” 朱元璋脸色复杂。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就见朱雄英转过身来,然后蹲在下面的凳子上。 “可是,皇爷爷你还没继续问,你怎么就觉得你猜中了苏闲的想法?” “你这孩子,这还用问,他的法子咱已经算到了。”现在的朱元璋有些失望。 原本还真以为有什么高山隐士,现在看来,被一个孩子忽悠了。 “皇爷爷!”却见朱雄英已经不再理他。 而是自己又站起来爬上去看向苏闲。 这可把朱标吓得够呛,连忙扶住。 “喂,我问你……” 此时。 苏闲抬头,见那小脑袋,先是缩了回去,随后又探出来,冲着自己大声喊道:“你刚才说的有问题。” “好像……”朱雄英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爷爷说的话。 他蹙着眉头,想描述什么却描述不出来,就越发苦恼了。 而苏闲看到他的样子。 便猜到什么问道: “你是想问,地方官府收税粮的时候,是给了百姓完税凭条的,所以我说的没什么用对吧?” “还有,就算官府有了,依旧发生了空印案,就证明这个法子行不通,毕竟,大明百姓太多了,朝廷也不可能去地方一个个的去核查。” 朱雄英立马亮着眼睛,点了点小脑袋。 “对!对!就是这个。”’ …… 而这时,马皇后和朱元璋也不由得抬起眼。 而朱元璋的眼神之中,更是弥漫出惊诧,以及一丝不可思议。 他知道? 这怎么可能! 咱刚才想了半天,连理由都给他想好了,他竟然知道这些? 而就在他自问的时候,苏闲的声音却已经继续响起。 “所以,我才说的是去菜农啊。” “卖菜的虽然是百姓,但不可能是天下的每一个百姓。” “这些菜农手里的菜,也有可能是从其它百姓手里收回来,拉到这街市上才卖。” 朱元璋听得似懂非懂。 而朱雄英却只觉得这越发有意思。 再加上,苏闲之前就拿“买菜”做了一下比喻,虽然对他而言,还是有些晦涩,但也已经在听懂的边缘了。 苏闲则继续解释道: “催收税粮,要得先了解一下,大明的里甲制度。” “里长、甲首!” “一百一十户为一个里,其中,往年缴纳最多的,或者财力最大的,分出十户,轮流当里长。” “剩余一百户,各自分为十户,而从这十户中,又轮流选出甲首。” “甲首、里长。” “是你皇爷爷沿用前朝,也是对皇权不下县的一个补充。” 顿了顿,留给朱雄英消化的时间。 他又继续道: “缴纳税粮,的确是有凭证的。” “但是,如某些人所想:大明的百姓太多,这些凭证只能保证百姓不被那些里长或者是贪吏,强行以“税粮没交”而重复让百姓再交税粮。” “然而却没办法,在这之间,形成一个简便而高效的核对。” “对对对,咱就这个意思。”朱元璋暗自点头。 “所以,我才说的是……菜农!”苏闲的声音继续响起。 “菜农是什么?上面也已经说了。” “就是这些,每年轮流,要运送税粮的甲首、里长,还有各地负责税粮的的通课司官吏。” 苏闲并不准备再往税收方面上扯。 实际上,税收是一国命脉,眼下大明才开国十年,所有的利益体初步形成。他现在扯这些,吃力不讨好多管闲事不说。 而且洪武皇帝并不会理他,整个官场神经敏感的,还以为自己再挑动不可触摸的逆鳞。 虽然后世的税收方式更好,但现在远远不是时候,各种基础条件还远没有达到。 所以,苏闲这个时候,只说税粮运送的方式。 至于通课司,是大明各府、州、县掌管税收的机构。 苏闲刻意停顿一会儿,让他们理解。 而他自己则也陷入沉思,这些话题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而且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苏闲虽然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站在后世长河,看的清楚的原因。 但更多的,还真是自己的“童言无忌”,并没有让老朱愤怒,相反,还在各个巧合下,让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看样子,自己以后,还得继续挖掘词条。 最起码,一定要有新的词条,特别是关于化险为夷之类的词条出现! 如此想着…… 他才继续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说道: “运送的这些人,才是应该在善后空印案上,下功夫的群体。” “比如现在大明的税收核验,是地方官府,和户部的两方核验。他们在账目的骑缝中间上盖印。如此一来,地方官府一份,户部留底一份。” “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空印案,因为地方官府可以提前盖印!到了户部根据数目再填。” “但是,想一想,如果再加上他们呢?这些我们说的运送的群体……” “让这些人起运的时候,税粮是多少,他们要在印上签字确认数额,然后地方官府再盖印。” “这叫……印在字上,如此,便避免了可能存在的提前盖印。” “运送到目的地后,又是多少,一应如实,继续和户部的府库盖印,依旧是先签字后盖印。” “除此之外,他们也要持有两方盖印的副本。” “此种情况下……” “不仅官府有自己的官方账目,负责运送税粮的队伍包括通课司的官吏,也有自己的账目!” “当然了,如果你皇爷爷还担心,那就让运送税粮的这些人,将自己征收乡里时,各家各户出的粮的账目也带上,或者和这账目本身就并一起,这样来龙去脉,不嫌麻烦更好查。” 苏闲快速的说完后。 便看向朱雄英,笑道: “如此一来,三方互对。” “清清楚楚,空印自解!” ------------ 第32章 因祸得福? 不知何时。 宫城的城墙上,竟然起了风。 本来就是开春,天气还没暖和,凉飕飕的。 但朱元璋却瞪着眼睛,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是亦如此的火热。 “完了,失算了,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惊讶一声。 旋即看向朱标,“是不是能用上?” 朱标点点头,这几年他跟着处理国事,也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 “光是‘印在字上’这一点,就能用上!” “好!好!” “咱反应过来了,让运送的里长、甲首跟着,再拿上各自的税收明细,这不就是让百姓自己,在路上监督,这些税粮的来龙去脉吗?” “印在字上,就不会再有空印,让百姓自己去核查数目签字,真要出了问题,咱可以两方都查。” “好!” 朱元璋欣喜不已。 往日里只觉得一团迷雾的空印案善后的问题。 似乎也如同一份神秘的画卷,被层层的揭开。 他现在不仅激动,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在这个基础上,利用自己的所学已经这些年的积累,重新修正。 逐渐的…… 他的眼眸越来越亮。 “话说……咱之前怎么没想到。”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朱元璋沉思一会儿后,又蹙着眉头道: “那还是有损耗啊?他之前说的损耗,说的那么严重。” “但就算按照这种方法来,也无法保证,地方官府送到户部各个仓库的税粮明细,是一字不差。” “大孙,你再帮咱问问。” 而朱雄英听到皇爷爷的问题后,也是连忙点头。 说实在的,他刚才听到“空印自解”,再看到皇爷爷高兴的样子。 他便有些失落。 因为他知道,今天这么好玩的事情,就要结束了…… 可他不想回去,类似今天这样……跟着爹爹、爷爷、奶奶一起在城墙上的场景,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 他有些留恋不舍。 但听到皇爷爷还有问题,他也是连忙又从城墙上,探出小脑袋。 这一次他爬的很高,倒是把朱标吓得够呛。 赶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仅让他踩好凳子,还得抱紧了他。 要不然。 自己这儿子真出了一定点的皮毛伤。 爹娘合起来,就能把自己给刮了。 “对了,还有你说的……损耗!” “损耗?” 苏闲眼神一动,虽然朱雄英只说了两个字。 但他却可听明白了…… 洪武皇帝这是铁公鸡,一毛都不想拔啊。 故而。 他诧异的看向朱雄英。 “损耗是必然的,朝廷身为征收税粮方,要允许运送过来的账目,有细微的差异。” “但是,需要在合理的区间之内,他只需要查一下,核验一下两地距离,以及中途是不是有什么山灾、或者地祸,导致阻隔了税粮队伍的运送效率。” “这都是朝廷官府应该承受的成本!” “百姓产出粮食,朝廷征收粮食,地方官府代为管理。” “朝廷作为征收方,说是连运送税粮的损耗都不愿意承担,那又该让谁来承担?最后不就又是苦一苦百姓?” 苏闲说着,话音一重。 “你的皇爷爷是布衣天子,肯定是明白下面百姓的苦楚。” “地方官府对朝廷中枢,那是以下对上,肯定是不敢造次。” “但反过来,他们对百姓,就是以上对下。” “朝廷承担一定的损耗,这就足够避免,官府对于百姓的剥削。” “否则……” “剥削过多,你皇爷爷说的为了百姓,就是一句空话。” “真到了那时,全天下人算起旧账,肯定是记不清当时在他们这儿的官府的官员叫什么?” “但他们却能记得两个字:大明!” 这一句话说完。 朱元璋的脸色立马就不对了。 还是马皇后手疾眼快,将他按住,不由得道:“这小嘴巴还真厉害!” “你拉着咱干什么?哼!咱知道童言无忌,不跟他一般见识。” 朱元璋反应过来。 他还大度,稍微一摆手,就恢复和颜悦色,甚至还哈哈笑了两声。 “这是咱大孙和他在谈,咱什么都不知道。” 马皇后笑了笑,也不多说,反倒是朱雄英,似乎又听懂了一些。 不等皇爷爷提醒,他就问道: “那如果……真的数目相差过大呢?” 苏闲道:“若是数目过大,可留置,然后通知各地的按察使司,又或者派人亲自下去核查!” “哪里出问题,就去哪里查,三方账目一对,一清二楚。” “若那时还有贪官,该杀的杀,毫不留情!” 苏闲这话说的铿锵有力。 简直说到了朱元璋的心里。 “看看吧,看看,一個孩子都支持咱用重典,你们还整天劝东劝西?” 闻言。 朱标和马皇后不由得一阵无语。 你那是重典吗? 然而,还没等他们说话,就有人替他们说了。 “但像你皇爷爷那样不由分说,大开杀戒,肯定是不行的。” “乱世才用重典,沉疴才下猛药!” “但人家也是务求核查有罪,再重典。务求病因,再猛药!” “现在大明开国,虽然各地难以治理,但也没到乱世的程度。有罪者杀,那是明正典型。” “正直之官和良善百姓,只会拍手叫好,官场也会风清云正!” “但若是按照你皇爷爷那样杀?” “那是人人自危,大家还能好好办事吗?” 苏闲在此时摆手,似乎颇为无奈。 但却气的朱元璋,松起拳头又攥紧拳头。 马皇后看得忍俊不禁,刚才不是还夸呢嘛? 不过她很快恢复正色。 “是这个道理,官府应该承担这些必要的损耗,要不然,咱们管理地方本来就难。” “若损耗加给百姓,只会让民间动荡,到时候这税收就更收不上来,朝廷还是要面临没钱的窘境。” 马皇后这是在劝告,也是在敲打。 因为她知道。 自从洪武五年的北伐、也是西进失败之后。 大明虽然在宁夏一代的周边威名远扬,但是,当时的战略目标,可是整个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 这可是从大唐,安史之乱后,朝堂中枢就彻底失去了对此地的控制权。 算算时间。 从安史之乱后,都六百多年了。 朱元璋一直以汉家皇帝自居,要光复汉统,国力甚至要远迈汉唐。 短短几十年,从布衣到天子、从无到有的大明,百战百胜、攻池掠地犹如无人之境的明军,给了他无穷的自信。 可是,洪武五年的败仗,影响深远。 没了河西走廊,西域就打不通! 这一场惨败,给予大明的痛处,要远远比目前看到的,还要影响大。 起码朱元璋短时间内,甚至不再谋划西进。 而是开始转变防守策略,从而越发针对北元的功伐。 但…… 钱粮! 永远是大明朝廷的痛。 这种痛就像是钳制大明脖子的手,呼吸都不痛快。 以至于这些年来,朱元璋为了搜刮钱粮,可谓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又在一次次的支持北伐中,只能继续谋划。 “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忽然。 正在他们沉思之时,却听朱雄英的失望之声突然想起。 朱元璋一愣。 却听那道声音继续响起,“当然了,咱们都互帮互助完了,我父亲也说好放了,不回等什么。” “可……可是……” 自己大孙的情绪现在很低落,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想到刚刚两个还差点吵起来。 他连忙看向身后。 “不急,让苏贵渊再等等,空印案还没完,咱当初说的话依然算数。” “哼!若真是能有这两全法,别说罪给他清了。” “咱还扶他青云直上!” 啊? 朱标一愣,有些愕然。 随即想到那在洪武初年,猪都能上天的局势里。却一动不动,还被曾经的同僚,评价为老好人的苏贵渊…… 这还因祸得福了? “倒是,咱不知道给他什么差事?” “等咱回去,把今天这小子说的再好好想想……” 朱元璋坐在凳子上,看着孙儿,又愁起来。 “这还有什么愁的,空议案赶紧也结了吧。”马皇后道:“不能借着名头,再让人人自危了。” “妹子你不懂,这跟那没关系。”谁知,朱元璋却摇头。 “你还不想结案?” “结什么案?”朱元璋冷冷一笑,“该杀的还没杀净。” “更何况,咱还有一件事可愁的很呢……” 马皇后疑惑看去。 朱元璋摸了一下脸,旋即无奈一笑,“得继续搞钱啊!” “有了……” 似乎想到什么,他忽然一拍大腿。 “咱想到给苏贵渊什么职位了。” ------------ 第33章 忧思和远虑 此刻,苏闲还不知道,自己这番对于空印案的结论,到底会对大明朝局有何影响。 反正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自家也算从这空印案脱离出来,刚好回去给父亲接风洗尘,庆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顺便好好的研究一下,之后的词条! 而就在这时。 “苏闲……” 突然的。 城头之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对于今天这么快就结束的“游戏”,似乎很是留恋。 “你以后没事,要来这里找我玩啊!” 苏闲转过身,也是朝着他摆了摆手,然后看着他很快就被人抱了下去。 内心却腹诽道:找个蛋,这地方是自己能来的吗?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过说实话。 这次还真是幸亏这位皇长孙了。 还真如刚开始说的那样,“你帮我,我帮你”。 只是,想到这位皇孙的命运,包括牵连朱元璋的整条时间线。 他自己都愁了。 要知道,关于后世明初四大案的描述…… 空印案只是刚刚开始! 你要说洪武十五年之前,朱元璋家庭美满,虽然有独夫霸君的趋势。但很多时候,官员真犯了事,那是真能被保下来的。 但洪武十五年之后,先是朱雄英无端病逝…… 这个消息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毕竟,朱雄英无论在任何程度上,都是他视为大明第三代的核心,甚至是唯一。 朱雄英到底有多受宠爱?没人说得清楚。 但举个例子。 那就是随着朱雄英的病逝,马皇后在同一年,伤心过度去世。 这两个人,都是他朱元璋至亲至爱。 这打击简直比抽筋拔骨,还要让朱元璋心痛。 而从此以后,朱元璋就在暴戾嗜杀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洪武一朝此后的官员迭代,就跟坐了火山车一样。 快的吓人,一年的尚书都能换個四五次。 而关于朱雄英本身。 苏闲在脑子里搜刮记忆,对他影响最大的…… 就是洪武十一年,常氏生下朱允熥后,不到一个月,就突兀去世。 明年? 苏闲怔了怔,想到刚才趴在城墙上,虽然听不懂,但还是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充当自己和某人传声筒的朱雄英…… 幼儿离母,人间剧痛。 特别是在他这个年纪…… 要说常氏出生在将帅之家,自小耳濡目染,身体底子应该不错。 可在生朱雄英时,一点儿没事。 生朱允熥就出事了。 常氏去世之后的最大影响,便是没了生母的朱雄英,只能跟着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马皇后。 另一个,便是东宫内,常氏离世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妃的吕氏。 结果朱雄英八岁,因病早夭。 然后历史就如上……朱元璋也彻底走上了暴君之路。 唉! 可惜自己不是什么医科圣手,对后世医学也属于白痴,充其量就是讲卫生、树文明的阶段,倒是毫无办法。 但这些都是未来事,太悲观也不好,过好当下每一天。 还是先回去,好好给父亲来个接风洗尘…… 苏闲正如此想着,可突然,他看向前方,内心大骂: “洗个屁!” 只见此时,刚才放了苏贵渊的两人,竟然又直接上来,带着苏贵渊说了几句什么,就继续朝着另一边而去。 苏闲看的目瞪口呆。 都说君无戏言,不会洪武皇帝让朱雄英出来,也跟着自己玩“童言无忌”吧? “天子也骗人,不是说都放了吗?” 而听到苏闲询问,那两人倒是转过身来,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还有最后的一些事,要你父前去落实,另外……确实君无戏言,你父此次倒是因祸得福。” 苏闲一愣,什么意思? “先回去等着吧,三日之内,他便会回去,届时,你父兴许要办一个升迁宴差不多。” 啊? 苏闲脸色愕然,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过是大家伙处于低谷时期的安慰语。 父亲这来真的? 升迁宴? 苏闲想到一直以来,自己牵肠挂肚的新词条,这不就来了吗? 一边想着,苏闲也朝他们看去。 果然。 他们倒也没像之前,抓案犯那样,再抓着父亲,他倒是放了心。 反之,苏贵渊现在,其实还是懵的。 他看了看午门那片被斩首的地方,那片地方现在还有干涸的血迹。 那一日,头顶悬着的屠刀,这几天就如同噩梦一样,让他无法安睡。 结果现在,机会真重来了? 他握着手又松开,再次握紧,继续松开……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若非此次空印案,他还以为自己只要兢兢业业,以为安分守己就能带着家人安稳活着。 大明立国之初,不该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吗? 但此次,他也算是见到了这官场,看似表面祥和之下的刀山火海,每一个人都在如履薄冰。 照磨所上司李协的话,如同亡魂,在他耳边悠悠响起。 “贪也要死,不贪也要死,五年时间啊,苏兄若是早早的努力,肯定早就离开户部……结果怎么就一动不动呢?” “可怜苏兄妻儿了,倒是跟着倒了霉。” 那一次。 是他第一次在生死之间,打破了自己以往可笑的幻想。 问心无愧,与世无争,寂寂无闻,在这官场之上,根本就活不下去,反而迟早像是一个蝼蚁一般,被卷入不可知的案件,害人害己! 苏贵渊再度看向宫城,想到自己那一日,算着从斩首之地,到朝会奉天殿的路。 他一共走了一千九百五十步! 他甚至没有进入奉天大殿! 可现在…… 就算是为了吾儿,自己也要在这大明站稳脚跟! 苏贵渊不是傻子。 他清楚的知道…… 今天儿子在这宫城一闹,自己相安无事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他这个小家定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焦点! 届时,国朝六部,地方大员,勋贵武将,甚至空印案涉及、或是不涉及的所有人,都会将所有的猜测、试探、乃至是陷害落到此地。 这些视线,于自己那个只在杏花巷的三口小家而言,又何尝不是真正的滔天巨浪? 甚至,此次空印案说白了,自己一家只是被牵扯入内。 但空印案过后,这么多人死了,唯独他安稳活了。 那就是天地漩涡的中心! 届时…… 自己若还是以前的苏贵渊,今日的空印案就不是结束,或许只是开始! 甚至会被沦为几方试探的棋子,最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以,无论如何,以前的那个内心、沉默寡言,甚至在他人眼里是冤大头,老好人的苏贵渊,必须死! 死则死矣! 世人谁不死? 只不过,此次之后…… 自己也要见见这大明官场上……真正的繁华! 一路坎坷也好,康庄大道也罢…… 也要尝试着,去为我妻儿遮挡这满城风雨! 更要让我儿,平平安安的长大,不必如同此次一样,再被牵扯受害! 之前从被斩首之地,到奉天大殿之前的一千九百五十步。 此后,也要用在这大明官场上,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一边想着。 苏贵渊便朝着苏闲摆了摆手,目中有宽慰和愧疚,最终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有愈发坚定的目光,与逐渐稳重的脚步,跟着那侍卫徐徐远去。 …… 而另一边。 六部衙门处,此时的百官,注意力也全在那城墙根下。因为距离远,他们根本听不懂苏闲和皇长孙在说什么。 只能依照所看,猜测结果。 原本,在看到那些人松开苏贵渊后。 户部一众官员,包括尚书王立傅,两位左右侍郎在内的所有人,已经长舒一口气,甚至纷纷喜笑颜开。 可现在,看着苏贵渊被带走。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他抓起来了?” “难不成那孩子和皇长孙谈崩了?” “两个孩子能谈个什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空印案不会停止,你我迟早也会卷入血案!” “呜呼,这圣上怎么就抓着空印就不放啊……” 眼看一阵户部官员,在这种极致拉扯的情绪中,似乎要绝望。 户部尚书王立傅终于看不下去,“尔等好歹也是上了朝会的堂官,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他平日里在户部,也算是和颜悦色,很多事情都交给两位侍郎去管,如今在这空印案中,他却不得不扛起重担。 “尚书……这可是生死大事,我等……接下来就是我等要遭这无妄之灾啊……” 几人正要哀嚎。 突然,只见一列亲军都尉府的官兵,在为首千户的带领下,来到户部衙门之外。 众人脸色惨白,这么快就来抓咱们了? 有甚者更是白眼一翻,吓得要昏过去。 “圣上口谕!” 为首者一声轻喝,户部在内不少人,全身脸色惨白,冷汗齐流。 还是王立傅到底老成持重,到这个时候,也依旧没有慌乱,而是首先看向这位宣读口谕的千户。 “户部一应官员,立刻将近几年税粮明细收集,以供太子亲览。” “另外,但凡亲军都尉府传唤,户部一应官员,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在文华殿门外候着……” “此次在空印一案上,定罪之人,继续监斩!” 随着那千户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 这一刻,整个户部府衙的官员,全都绝望如死灰。 果然,他们怎能把希望,寄托于一个检校手中? 而千户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们打起了精神。 “另……” “三日之后,文华殿内,圣上亲定空印案!” 唰! 刹那间,一众官员齐齐抬头。 目光之中,方才所有情绪,却是瞬间消失…… 亲定? ------------ 第34章 麒麟子 与外面逐渐掀起的风雨不同。 朱元璋领着一家子,回到坤宁宫后,朱雄英便闷闷不乐,坐在小石凳上发呆。 而朱标则和马皇后,一起跟着朱元璋朝殿内走去。 “唉!” 过了许久,朱元璋忽然叹了口气。 还没等人询问,他自己就先愁眉苦脸。 “咱越想越不对劲,咱怎么觉得被那小子给忽悠了,这各地的损耗都让咱出,人吃马嚼的,这要是一笔天大数字,咱得亏多少。” 马皇后听到朱元璋的抱怨。 想着朱元璋的性子,不由无奈道:“那孩子还真没说错,你这铁公鸡,这是又后悔了?” 朱元璋一摆手,“你知道个什么?” “不做这一家之主,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不知道咱现在是为了钱粮,为了让这大明运转如常,都想了多少法子。” 说着,朱元璋摊开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数着…… “建立卫所,军农一体,闲时耕地,战时出征。省下了好一笔军费吧?” “定下户籍,军户是军户,农户是农户,匠户是匠户,百姓各安其分,做好本职之事,天下太平,钱粮自来。是不是又省了一大笔?” “厘定富户,民收民解,支出驿站交通、官府日常通用所需,全是这些富户出钱……咱是把地方官府的日常支出都给省了!” “官员俸禄,那也是能省则省。若非这天下富户不多,已经给了他们差事,咱就应该把这损耗,摊派到这地主豪绅身上。” 说着说着,他似乎越发的心痛。 “你看看,咱省钱都省到这个份上了,结果怎么刚才在城头上,被风一吹,雄英一张口就叫咱皇爷爷,把咱叫的脑袋都昏了。就没好好想下去,现在仔细一想……这损耗咱真是……” 说着,他又说不下去了,一脸的肉痛之色。 “还真是铁公鸡。” 马皇后坐下来喝了口茶,他知道朱元璋的性格。 这人疑神疑鬼,做决定之前,肯定是会深思熟虑一番,甚至可能会想的睡不着觉。但一旦做出决定,却是板上钉钉,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幸亏是在这原有的基础上,小改一下,轻轻变动一下流程,便有个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这要是来大改,你怕是得肉痛死。” 说着她又换了个语气,“反正你自己想,要么朝廷出损耗,要么百姓出损耗,损耗肯定是要有的。” “嘿!咱这不是跟你商量吗?”朱元璋听到抱怨也不生气,坐在马皇后旁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所以咱才想了个这么個法子,谁让咱把钱掏出去的,咱就要十倍百倍的拿回来……”说着,朱元璋眯眼一笑,显然是脑袋一拍,又有了主意。 闻言。 朱标和马皇后,顿时朝其看去。 “你的意思是,让那苏闲给你出钱?”马皇后甚至惊诧到有些呆滞,“我说你真一毛不拔,你也不想想,他们能拿出来吗?” 朱标也赶紧提醒道:“父皇,他虽然年少,看似有甘罗之才,分析空印利弊,但其不过是三口之家,这些钱……” “你们不懂咱的意思,俗话怎么说来着?子债父偿,所以此次这苏贵渊的新职位,咱就给他定下了,让他专门去给咱揽财!” “嗯?” 母子俩互相对视,却是不明白,这老头子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然而朱元璋却是笑笑,“咱这个想法,更绝,比让咱孙子在城头替咱会那个小子,还要绝!” “哼!咱这次丢掉的,咱要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 杏花巷。 苏闲回来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 好一会儿,吴秀才回来,见到苏闲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是刚才前去寻找,后来听到宫城那边的消息,结果跑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却又心忧的回来。 直到真的看到儿子没事,她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免不了一阵责怪。 “闲儿,伱怎么不注意就跑到宫城去了?你今天跑出去若是出了事,让娘怎么活?以后绝对不许乱跑。” 苏闲笑了笑,知道自己这一次有些莽撞,但他还是说出了消息。 “娘,爹没事了。” “不许乱说!”谁知,吴秀根本不信。 苏闲只好不说。 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些发憷。 说是让自己等三天,但保不准那位洪武皇帝喜怒无常,事后反应过来,又或者舍不得那些损耗…… 那今天努力的一切,绝对白费! 而且。 苏闲是知道,当今大明的困境的。 甚至于任何朝代,面临最大的问题,都是钱财。 别说宋朝富有,宋朝再富有,三冗问题依旧让朝廷愁的焦头烂额,范仲淹和王安石的两次变法,不都是朝着富国强兵的方向走,但最后还是失败。 可见,世上就没有完美无缺的法,任何法,都是为了平衡人! 苏闲也没想过,自己提出来的这个百姓监督的方式,能够提升大明多少税粮征收。 至于洪武皇帝,最后到底能否采用? 其实也是基于他的目的。 一、他到底是以“增加税收”为目的。 二、还是以“清除贪腐、让旧元的旧制平息,百姓安稳”为目的。 选择一。 那这个方案,他就不会接受,到最后深思熟虑,或者是在朝堂和百官一番盘算后,可能会废止。 那么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来。 损耗,依旧是由百姓承担。 大明或许会在短时间内,征收到足额的税粮,但往后,各地贪污定然不会少,百姓无法安居,自然税粮就会越来越少,长远来看,朝廷一定是亏的。 而选择二。 那么他就会施行这个方案,损耗由朝廷出,但百姓却可以安居乐业。 长远来看,等到人口提升之后,大明的税收肯定会稳步增长。 一波肥,和以后肥的选择罢了。 至于百姓监督的法,到底会何时出现问题,那便不是苏闲能够考虑的到,实际上只要朝廷能够把控地方,对各地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就会一直占据主动。 …… 而接下来。 苏闲也是等待着消息。 很显然,娘亲在第一时间,根本不愿意相信。 而自己等人在杏花巷,和平民百姓差不了多少,也无法第一时间等到朝廷的政令措施。 所以…… 第一天,安稳度过。 第二天,民间或多或少,开始有了些许传言,大多都是皇宫内的传闻,说是皇长孙出现在宫城之上,代表大明天子,和一个小孩子……谈论国家大事? 更有甚者传言……大明皇长孙降生之时,皇城上空有金龙盘旋,所以刚生下来就能说话,一岁认千字,二岁能作诗,三岁便能替君王分忧,分析国事。 还有说法,说什么大秦甘罗在大明转生,曾与真龙降世的皇长孙在皇城攀谈,联合到前些年日子,京城出现的“天象之变”。 一时间,人云亦云。 呃……这个民间传言太离谱,听得苏闲都不好意思。 不过从这些各处传言中,苏闲也能猜测,此时朝堂上空,定是风起云涌,各处力量都在角逐…… 直到……第三天! 突然的。 不知何时,杏花巷这个京城靠里,但四周百姓都极为普通的巷道街口。 一辆又一辆的华贵马车,竟然停满了整个街道。 马车之内,非富即贵! 娘亲吴秀中午刚准备出门,就见那马车之中,似乎有一道道目光看了过来。 吓得吴秀前脚迈出,后脚就赶紧收回来,然后紧闭大门,再也不敢出去。 还勒令苏闲,再要是跑出去,就会被人拐走…… 苏闲一阵无奈,但其实,他心情也很紧张。 因为…… 今天就是出结果之日! 终于…… 不知道等了多久。 只是在太阳西下,已经近黄昏的时候。 数则惊天消息,迅速以皇城为中心,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各个官员府邸,然后风起云涌,卷向民间。 第一,空印案落定,所涉及之官员,一经查出胆敢用空印者,无论官职大小,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这一日,各个布政使司、府、州、县,足足有近千官员,被接连在宣武门之外处死,一直砍到了深夜,血流成河,午夜似有鬼哭之音、令人闻之变色! 第二、整个户部,连带户部右侍郎为首,三位郎中、五名员外郎、七名主事……等若干在空印一案,经查有罪者,全部处死! 户部尚书王立傅,自愧在户部臣职有愧,酿出空印大祸,请圣上定罪。圣上念其年老,力不从心,特许其告老还乡! 这些消息,所蕴含信息极大,刚一出现,就引得官场民间连连震动,甚至在杏花巷这个小巷子里,苏闲都能听到隔壁声音,激动的探讨之声。 然而…… 最后一个消息,才是真正引爆整个京城! 整座空印案,只有一个人完全脱身而出。 圣上在朝堂之上亲言:你有麒麟子! 为空印一案出谋献策,朝廷得两全法,善后空印案! 自此地方官府,应遵行其法,稍加改变,朝堂与百姓均可无忧! 因其子献策有功,可谓良才。 念其年幼…… 提拔其父为中书省门下……宝钞提举司、提举! 刹那之间。 整座京城再度因为空印案而轰动。 空印案唯一全身陷入,全身而出之人。 俨然成了官场上的传奇! 借子之势…… 一步登天! 一时间,户部府衙下辖,九品检校苏贵渊之名,响彻京城。 不! 现在应该是,中书省下辖,宝钞提举司提举—— 苏贵渊! 名声大噪! 然而,苏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呆立当场…… 他看着娘亲听到那消息,喜极而泣的表情。 久久无言…… 内心之中,只有一个暴躁小人,在疯狂对天怒骂: 中书省? 你玩我呢? ------------ 第35章 训猴 宝钞提举司。 洪武八年,朱元璋亲设…… 正副两名提举,名义上,只是八品官。 然而,位卑权重! 旗下有两局、两库。 分别是:钞纸局(发行),印钞局(印钞)。 宝钞库(存储),行用库(兑换)。 隶属中书省门下。 但很快,洪武十三年,随着中书省被裁撤之后,宝钞提举司就会归于户部管辖。 然而尽管如此,这座洪武八年,朱元璋仿照前朝而设立的机构。 却给予了最为宏大的设想——印发大明宝钞! 在朱元璋看来,其就是大明的印钞机器。 因为新设不久,其职能直属中书省,是当下朱元璋最为看重的“经济部门”之一。 在苏闲的理解里,如果大明宝钞运行的好,并且朝廷为此可以承担一系列的信誉,未来或许真的会成为朝廷,最重要的经济支柱。 但可惜。 朱元璋总结的一点就是:没钱就印。 这也就造成,大明宝钞从出现之始,就先天有缺,最后更是彻底崩盘。 当然。 苏闲之所以这么破口大骂。 倒还不是因为宝钞提举司,毕竟父亲就算真的进去,因为其才开设两年,崩盘也崩盘不到父亲的头上。 但是。 宝钞提举司,隶属于中书省。 中书省,这可是胡惟庸案的爆发中心! 如果说空印案,受到波及的,只是户部官员,以及地方的府、州、县等掌印主官。 那么相比起胡惟庸案来,空印案不论是规模还是涉及的官员,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胡惟庸案。 是朱元璋在整个帝王史上,乃至在整个皇朝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甚至最为震撼史书的一笔。 从春秋时期,就一直延续下来的,官场宰相制度。 就这么被这位皇帝,一拍脑袋就给裁撤了…… 并且因此案而死的,包括王公贵族,开国勋贵,那真是死的如割草,让人心颤。 苏闲想要仰天长叹。 才出狼窝,难道又进了虎穴? 不过!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新的词条! 这可是苏闲一直以来的牵挂。 然而,等他仔细感应时,却发现,童言无忌,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青铜色,甚至还有点点的银光点缀。 反倒是新的词条,根本没有! 没有? 不可能啊…… 苏闲立刻回想第一个词条出现的时候,那好像是父亲去领了官印,甚至在户部照磨所,稳定下来之后,才出现的。 该不会,这次也是需要触发某个契机,或者是领取官印,确定稳定后才能出现? 如此想着…… 而也就在他做出这表情之时。 突然…… “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啊!往日里我就说,苏兄有大才,来日定能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如今却不想这么快……” 苏闲家的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之前在巷口停留的马车主人,此时纷纷下了马车,在周遭一片探寻惊叹的目光中。 就朝着苏闲的家里走来。 “苏兄,咱们当年一同科举,互为同届,苏兄可还记得?哈哈,当初我还提点了苏兄几句,想不到现在想来,却是献丑了。” “我倒不同,我和苏兄当年,可是拜把子兄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苏兄可还记得我方耀武的名字?” “现在苏兄可是在中书省下待着了,还是圣上前两年新开的宝钞提举司,以后苏兄定然是胡相和圣上跟前的红人啊……听说上一任提举,现在已经走上了青云之路。” “是啊,就是不知苏兄是否还记得我,来日可要在胡相面前,多提提我的名字啊。” …… 苏闲愕然的看着,朝着朝自家而来,自己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的一行官员,一头雾水。 而吴秀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局面,刚刚她还在外面,听人说其这惊动京城的消息,现在就看到这么多人来自己家里。 “我父亲还没回来。” 苏闲意识到什么,连忙冲着众人说道。 “哈哈,这位就是那圣上亲言的麒麟子?好一个俊俏的小娃娃,来日长大还不知道多少姑娘会喜欢。”来人似乎没有听到苏闲的话,只是打了個哈哈,随后看向吴秀,“弟妹可曾记得我?” 吴秀尴尬的笑了笑。 往日的苏贵渊,逢年过节连个串门的都没有,她哪会记得? “哈哈,时间久了,弟妹估计得想好一会儿,但没关系。为兄深知贵渊现在事务繁忙,圣上刚刚下的命令,他估计要去中书省走一遍流程,我这不趁着机会来了,先认认门。” “这礼物就放在这里,苏兄回来,就说我来过,哈哈,就不叨扰了。” 他们来的快,走得快,但人也多。 不一会儿,整个小院子里,到处是他们送的礼。 苏闲也从他们的话中听明白了,合着他们来找父亲。 除了父亲升职外。 还是因为,宝钞提举司,隶属于中书省,所以他们才来找“胡相”的门路? 不是,中书省大门朝南开,胡府的大门也朝南开,二者都是京城的机密、乃至清贵之地,跑我这小门小户的杏花巷干什么? 走门路能走到自己家…… 看看人家这腿跑得勤的,要是自己父亲在户部时,能有这眼色和腿脚,也不至于在空印案险死还生。 内心吐槽了一下。 啧啧,不过说起来,现在的中书省…… 右相汪广洋,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所有的权柄,都握在胡惟庸的手里。 相权与皇权? 听说这几年,朱元璋虽然收回了中书省的好些权柄。 而胡惟庸的相权,却不减反增。 原因很简单! 中书省的人事权一直都在胡惟庸手里、吏部、御史台里也全是胡惟庸的人,包括这些年来,其与前丞相李善长有姻亲关系。 淮西出身的功将,也大多都和其有旧。 这些年废除科举制,各地举荐出来的官员……文武百官多少人,又在胡惟庸的手里握着。 父亲只不过是被放到中书省,有可能接触到那位丞相。 今日消息刚出来。 自家这小门小户的门槛,就快被踏平了。 嘶! 相权与皇权!黑云压城啊…… 不过越是如此,苏闲就越是惊喜! 看来这次可不是简单的八品官,那么这新的词条,会出现什么样的呢?是不是越珍贵稀有? 还有…… 那洪武皇帝,这时候又把父亲,放到中书省做什么? 当你两的调和剂吗? …… 中书省。 “苏兄今日怕是要失望了,胡相刚刚还在,但听说又有什么机密要事等胡相处理,胡相便紧急处理公务了。” “下官初来中书省,不敢耽误胡相公事。” 从今日的早朝,朱元璋宣布完决定后。 苏贵渊其实就已经被放了。 只是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去。 “如今要做的两件事。” “第一,是熟悉中书省事务,为官场前途做准备。” “第二、需尽快找到国子学博士,甚至祭酒的门路,闲儿必须进入国子学!之前不行,此次应该行了吧?” 苏贵渊立下两个目标后。 直接就先来最近的中书省,准备熟悉一下门路。 既然已经决定,要在这官场上有所作为,要给儿子未来最优渥的条件。 那他就必须付诸于行动。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却没能见到胡惟庸。 “哈哈,苏兄也莫急,你我以后都在这中书省,倒是要好好来往。苏兄家里有麒麟子,苏兄自己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可为官场新贵。胡相最喜结识人杰,今日没能见到你,胡相也说可惜。” “不过,苏兄放心,胡相交代的事情,我都提前为苏兄办好。” 面前之人叫张观策,中书舍人,从七品。 同样官职虽小,但也要看在哪,宰相门房都七品官呢,更别说真正在丞相跟前处理大明朝公务的七品官了。 其一举一动,滴水不露,跟苏贵渊对话,如同多年不见好友,令人倍感亲切。 一边说着,他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印章,还有官服等等一切细微但关键的东西,交给苏贵渊。 “东西都放在那儿了,苏兄看看有什么少的,明日便可来中书省拜见胡相,不过当然,提举司那边有什么动静,苏兄可是要亲自去看的。” 苏贵渊内心感激万分,只感觉这真是个好人。 连忙拜谢几句,便赶紧告退。 而在苏贵渊离开后。 张观策的笑意倏然消失,旋即,他快步走入中堂,进入某间屋内后。 连忙躬身,“丞相!” 桌椅之旁,一道身影正背对着门口,随便披着宽袍,似乎没听清人在叫他。 在其前方,一直猕猴抓着爬架,双腿被铁链绑着,“吱吱”乱叫,而其则拿着蜜桃,全身心的投入逗弄之中,似乎已沉迷其中。 张观策不敢打扰,只是一直在门口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 眼看着猕猴将其吃完,他这才拍了拍手。 “本相虽然擅养猴儿,但养得也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猴儿,如今圣上不由分说,便随便派了一个没死成的猴子给本相,这是为何啊?” 张观策低头,听到前者说话,连忙道:“想必是圣上,看其敦厚,据传,其曾在户部任检校五年,未曾有丝毫上进。想来,胡相训他,该手到擒来。” “哼!”那身影继续逗弄着猕猴,“敦厚的猴儿一文不值!” “若是那机灵的小猴头还好些,本相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何等小猴头能被圣上称赞麒麟子?” “涂节所言那奏疏内容,难不成真是其所写?” 张观策没有回答。 毕竟,那封奏疏内容,名义上只有寥寥几人得见。 胡相……按理来说,也是不能看的! 而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那道声音,已是再度响起。 “不过,你也说得对……新设两年的衙门,宝钞提举司,这可是个肥差,确实得好好训。” “找个人,试一试他吧。” “圣上不是缺钱吗?” 一边说着,其将手中桃核,一把扔了出去。 “下一月,宝钞提举司,印发:五百万贯!” ------------ 第36章 人生一大喜 国子学在集庆路。 让儿子去国子学,已经成为了苏贵渊的执念! 若非现在天色已晚,苏贵渊早就趁着机会前去找门路了。 望着远处,他熟知的那些国子学博士、乃至是助教的家里。 他倒是想起了曾经。 苏贵渊还是在国子学有一点关系的。 他是大明唯一一届科举的秀才,虽然功名不怎么高,但物以希为贵。 起码只要朱元璋不再开科举,哪怕最低等级的童生,那也是有价值的。 而当年,和苏贵渊同为一届的,如今有好些已经成为了国子学的助教,乃至是博士。 他曾经走门路,也是走的这些人,然而连门房都进不去。 就算好不容易拉下脸皮,送给门房一些好处,真的进去后,也会被“没有名额”、“上面有规矩”、“下次再来”等等理由给拒绝。 然而。 这一次,苏贵渊却信心满满,看向曾经前往的“故友之所”,硬是忍住了现在前去的想法。 最起码也得回去,好好洗洗这一身的晦气,明日,等到明日就立刻带着闲儿,备上一些厚礼,再来拜访。 只是。 苏贵渊还是低估了,他作为空议案唯一一个死里逃生之人,并且还被圣上升入中书省的含金量。 早在他拜别张观策的一刻。 各方有心思的,都在关注他的行踪。 因此,远远的,他还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故友之所的方向,也准备在下一个路口就直接拐过去,然后回家。 突然! “苏贤弟,这么巧?这是刚从中书省出来?哈哈,恭喜苏兄高升啊,这几日苏兄怕是惊吓过度,是该回去好好休养。” 巷道口,一位儒雅的留着胡须的男子,似乎刚从巷道出来,想要去办什么事。 看见苏贵渊,顿时惊喜的喊了出来。 “翰文兄……” 苏贵渊眼睛一亮,这位是国子学的博士,他刚刚才想着明天拜访来着……这么巧就遇到。 “的确是刚从中书省出来,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我刚还想着明日再来拜访翰文兄来着……” 苏贵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虽然他下了大决心,要在官场上出人头地,但人的本性哪是那么容易改的。 就比如现在,他就想趁着机会,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然而心里还是一番纠结,正准备说的时候。 “哈哈哈,拜访为兄干什么,应该是为兄去拜访你才对啊。说好了,这次荣升宝钞提举司提举,你的高升宴,为兄是一定要去的。万万不能可把为兄忘了。” 苏贵渊憨笑一声,“不过是侥幸活命,哪里敢办这宴,更何况不过八品……” “哈,话可不能这么说,贤弟脱离空印案,圣上亲言贤弟有麒麟子,升贤弟迈入中书省此等清贵之地,可谓平步青云,若是此次不宴请宾客,难不成贤弟真的一步登天之后,就把我等故友忘了不成?” “哪里哪里?”苏贵渊连忙摆手。 “所以啊,贤弟莫要推辞,这高升宴一定要办,就算是为兄出钱也要为贤弟大办……” 苏贵渊赶忙摆手,“不可,万万不可,不过我儿……” “哈哈哈,贤弟要说什么,为兄一清二楚。” 郭翰文大笑一声,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微微拱手。 “圣上开国子学,不止收的是官宦子弟,更有天下良才。如今陛下亲言,苏兄之子为麒麟儿,怎可不入我国子学?” “该入!当入!我国子学幸甚啊!” 郭翰文拍着胸脯,让苏贵渊放一百二十个心。 果然。 这可是苏贵渊一直以来的心病,此时,脸上连忙浮现出笑意,“那就多谢翰文兄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倒是苏兄,要为我在胡相面前多多美言啊!” 苏贵渊笑容一滞,只不过这种表情只是停顿一瞬,便顺着笑了下去。 …… 拜别郭翰文,苏贵渊攥了攥拳。 不一样了! 真的是不一样了…… 博士有五品,有七品。 高翰文却是五品博士,其在国子学之中也算是清贵,如今却也要拜入胡相门下。 苏贵渊再一次感受到,这位丞相的滔天权柄。 今日没有拜访到,倒是可惜。 如此想着,一路回到家里。 这才看到家门之前,厚礼几乎堆满了整条街道,想到这一路上,见过了许多人,都笑着殷切的跟自己攀谈。 明明往日里只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半个下午,趁着宵禁才回到家里。 也幸亏是回来晚了,否则不知道,还要应付多少人。 若是按照苏闲的话来说,一個下午的人情历练,倒是把他的社恐差点治好了。 “贵渊!” 而这时,吴秀也已经发现了苏贵渊,连忙上前。 听到消息是一回事,看到活人一回事。 儿子在家里,为了不让儿子看到她担心,天知道她压力有多大。 “没事了!” “没事了……” 苏贵渊呢喃自语,拍着吴秀的肩膀细声安慰。 想到就在前些天。 自己一家,还要为未来盘算,他还要叮嘱吴秀一旦被流放要注意什么,怎么保护孩子等等一系列。 今天就升职,他甚至只是走了个路,就把孩子的未来安排好了。 人生境遇跨越如此之大,却是让他都不禁有些唏嘘。 而也正是现在,他自己这才意识到,死里逃生又是多么难能可贵。 差点落下泪来。 “多亏了闲儿啊!” 苏贵渊的目光,遥遥看向那个正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 圣上亲言的麒麟子。 绝不能被自己误了前程! 还有,如今自家孩儿的风头,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闲谈,多少人也在盯着他。 不知为何,苏贵渊却也感受到了一股紧迫感。 自己必须在官场上一步步走下去。 风头越高,浪头越急。 自己必须比风头还高! 否则,自己一旦跌落,后面的孩儿也恐怕要跌个粉身碎骨…… 至于后退。 眼下这个高度,他根本没有了后退的选择。 退一步,就是深渊! 此次的境遇,让他深刻意识到官场之上,所有人都在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越是往上,越要明白高处不胜寒。 而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饿死了,快吃饭吧。” …… “咱吃饱了,端下去吧。” 同一时间。 朱元璋摆了摆手,趁着宫女将饭食端下去的时候。 他这才状若随意的说道:“倒是有趣,这苏贵渊一出去,怎么还成了香饽饽,嘿,刚出了中书省,就把儿子安排好了,国子学……” 马皇后从一旁走来,“官场之上不就这样吗,你方退场,我方登场。登场的人风头可不就大,不过,让苏贵渊去宝钞提举司,你到底怎么想的?” 一旁,朱标和朱雄英也在一起。 朱元璋如果不是在谨身殿忙着,那吃饭的时候就一定会回到坤宁宫,这也算是他难得的温馨时刻了。 朱雄英眨巴着眼睛,仔细听着,实际上他现在很多事情都处于懵懂状态,但那个跟自己在城墙根玩的苏闲,是苏贵渊的儿子,他却是知道的。 此刻也不禁竖起耳朵,听到苏闲要去国子学。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由得殷切道:“爷爷,我也要去国子学。” “雄英乖,咱们上的是大本堂,官宦子弟才去国子学……” 朱标赶紧稳住儿子,不让他打扰爹娘谈话。 同时他也好奇道:“从照磨所的五年任期就能看到,其为人木讷,并不擅长官场之道,而这中书省之地,最是要和人打交道。” “再加上宝钞提举司,爹你前两年才确立,用来弥补洪武通宝铜料不足的问题,这么个重要职位,交给一个木讷的人……” 朱标摇头,他并不看好。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孩儿曾听闻,胡相有一个爱好,就是爱养猴,平日里家仆也不负责端茶倒水,这些活全是他养的猴儿来做的。每逢有官员拜访,胡相都以猴儿来侍奉,可算是官场上的一大奇事。” “您把他送过去,就不怕最后也变成……” 朱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谁知。 朱元璋却一笑,“要么说标儿你还得再练练。” “胡惟庸爱养猴,那就让他养……” 此刻,朱元璋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是逗了逗大孙,这才再度一笑。 “但他们也要知道,吃得谁的饭。” “更何况,咱让他去宝钞提举司,是去办事的,可不是让他别人当猴的,若真吃了别人的饭,喜欢给别人当猴,忘了自己的差事。” “哼……” “那也别做人了!” ------------ 第37章 警告 “念书?” “我才不去!” 杏花巷。 自从苏贵渊回来,一家三口,便很快吃上了饭。 苏贵渊到底是读书人,食不言寝不语,在饭桌上遵行的是淋漓尽致。 终于。 随着饭吃完了,苏贵渊也说出了他的打算,还把下午回来遇到的事情,也说给了苏闲。 谁知道,苏闲听到这句话,当即就跳了起来。 “绝对不去,我才多大,跟着他们念什么书?在家里也一样啊,再说了,国子学最少也要十二岁才能去的啊。” 苏闲这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他虽然是穿越,但那只是记忆保存,现在的性格,还有童真爱玩的本性也是符合这个年纪的。 他只要一想到,一早上起来,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就不由得一阵胆寒…… 那是骨子里的抗拒! 让他学字可以,摇头晃脑的念书,动不动还要被打板子可绝对不行。 而且他记忆里有这么一回事,国子学不是最低都要十二岁才能去的吗? 但看父亲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自己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苏贵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谆谆教导,只当是小孩子贪玩本性。 “闲儿你不懂,虽然当今圣上暂时废止了科举,但是对于教学却非常看重,比你想象的还要非常非常看重。” “那为什么废止?” 呃…… 苏闲随口一问,把苏贵渊倒是问住了。 “可能是早些年,通过科举出来的人才质量不行吧,记得圣上曾经因此而大怒,后来这科举就废止。” “不过,朝堂诸人都看在眼里,科举恢复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的察举制,说是举荐良才贤才,但大多都出自一人门下……” 说到这里,苏贵渊立刻闭口不言,显然对此事讳莫如深。 话归正题。 “当初,圣上的确是让十二岁以上的官宦子弟入国子学,然而,到了这个岁数,基本上性格已经定性,再加上他们大部分都是功将子弟,所以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以至于国子学众诸生、博士,联名让陛下做主。” “圣上头疼之后,直接挥手,让不想进国子学的,家里全部领回去,后来嫌弃十二岁定的太高,就不再限年龄。” “你虽然还小,但天资聪颖,应该可以进去。” “不过虽然如此,且不可因为年少聪慧而骄傲自满,须知这京城之地,人杰不知多少。为父就听说,有个解氏神童,过目不忘,应口成诵,开口成诗……此类神童不要太少。” 说着。 苏贵渊又陷入感叹之中,“当年洪武唯一一届科举,那状元榜眼,更是年少闻名的神童!如今在朝堂已经占有一席之地。” “为父资质鲁钝,堪堪考了个秀才功名,若非这天下局势,为父怕是连个户部检校都混不上,所以,为父曾经是很知足的。” 苏闲哼哼了两声,“嗯,是挺知足的。” “罢了!” 苏贵渊一摆手,又哈哈笑道:“总之,我儿的名头如今已经响彻京城,圣上亲口所言麒麟子,便是这天下最大的称赞。” “这国子学,为父已经为你打点好,届时,你直接去上课就行了。安安稳稳的读上十年书,未来这大明,才是你们年轻人的。” 苏贵渊说着,甚至坐过来,贴心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为父的任务,就是保证我儿在这十年里,平平安安的长大!” 苏闲并不答应,而是转了转眼睛,提及另一件事。 “爹你去了这中书省,当这個提举,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跟那丞相走的太近。” “嗯?”苏贵渊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苏闲的告诫。 “总是你知道就行了,我要说那位皇帝老爷,早就忌讳那宰相,甚至想……” 苏闲刚要继续说下去。 谁知,苏贵渊径直道:“哈,你也太高看你父亲了,走的太近?为父有那个资格吗?整个朝野想要踏入胡相大门内,那是那从皇城一直排到南直隶外面去。” “更何况,我只是去宝钞提举司,除了有幸拜见一番丞相外,恐怕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苏贵渊显然是打听过的,“为父都打听清楚了,这宝钞提举司,一年只有两次忙,每次均印发五百万贯的宝钞。哦,想必你也知道,这一贯钱大约就是一两白银。” “此为一国重脉,所以圣上对此颇为看重。规矩也立得很严,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麻烦,只要为父规规矩矩、谨小慎微……” 说着,苏贵渊似乎想到什么,暗道自己还真是本性难改。 旋即笑道:“当然,为父也会试着改变,争取好好历练,得到胡相乃至陛下看重,早日迈入奉天殿内,做那当朝诸公之一。” 苏闲欣慰点头,“嗯,爹,你努力是对的。” 但同时,他心里也是一阵无语。 怪不得宝钞崩了! 一年印发两次,每次五百万贯,合约就是一千万两白银? 而现在大明每年的白银税收,也不过在六百万两左右徘徊。 当然,银两不等于全部的税收。 实际上现在的大明,还是以“粮食”和“货物”为主要的税收来源,粮食是硬通货,除此之外就是布、丝麻、绢、绸布等等……银两只是附带的。 但尽管如此。 收的少,印发的多,本来就容易造成崩盘。 再加上,现在的宝钞材料容易纸张发旧、霉烂、民间造假等等…… 当然。 这些都是可以下大功夫,解决的问题。 可在苏闲看来,就算是把这些所有因素都加上,也远远达不到……十几年后,宝钞迅速贬值十倍的崩盘局面! 甚至洪武年关后,宝钞贬值更是坐了火山车,一度在明朝中叶来到了千分之一! 最后真就跟厕纸没人用,导致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后,宝钞没有占据主流,大明朝廷彻底失去了货币控制权。 白银成了民间认可,官府也不得不认的主要货币! 最后就是大明的皇帝,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要找钱,却找不到,大明完了…… 这么一分析…… 以现在的每年一千万贯的印发,只要真的按照规定执行下去,就算货币有点贬值,但时代是进步的,人口是增长的,未来也不可能崩盘的这么厉害。 中间一定有问题! 苏闲可是知道。 规定是规定。 皇命是皇命! 来大明这几年,洪武皇帝的皇命,一定是大过朝廷的规定的。 万一真的缺钱,他自己手里又有宝钞提举司…… 嘶! 之前叫人家小甜甜,真的建立了不会就是牛夫人吧? 虽然明面上说着一年印发多少多少,但我皇帝缺钱了,让伱多印一点儿怎么了? 想到这儿,苏闲又不由得想到一个非常谨慎的问题。 话说: 空印案,我让那洪武皇帝,自己认下了一点点损耗。 对方下命令也很快,甚至空印案还是短短时间就结束了,虽然杀的人多,但其实还是收着了,没有继续扩大化。 想来,他是认可那个“小小变化”,就能解决空议案善后问题的。 可是! 按照洪武皇帝一毛不拔,跟铁公鸡一样的揽财性格。 该不会,他把那些认下的“损耗”,想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弥补回来吧? 不会吧? 等等! 此时的苏闲,心里忽然打了个激灵! 现在看来,父亲算是把官印领了,可这新的词条还不出现? 联系到他曾经的猜想……职位稳定? 现在没出现…… 那就是还不稳定! 那自己刚才的猜想是对的?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苏闲就不由得一阵胆寒。 “爹。” 他立马看向苏贵渊,像是抓住了什么严重告诫道: “你去了宝钞提举司,要是万一有人让你印发钱!” “记住,一定要按照规矩来!” “没有皇帝的盖印,没有中书省的落章,没有户部的协同。” “总之,这三方缺一个,让你印发,你都要严词拒绝!” 苏闲这话说的非常认真。 苏贵渊也不由得眨了眨眼,他想问什么,但也不知道儿子突然说这些的缘由。 到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爹我在官场上,这些年唯一的优点,就是规规矩矩。” “你可真别被人给忽悠了!” 正如父亲所说。 他现在虽然荣升中书省,但宝钞提举司却是个新衙门,那位胡相他想见都见不到。 应该是搭不上话的。 况且,胡惟庸案最快,也要三年时间。 但是…… 这职责可是迫在眉睫啊。 原本苏闲还担忧未来的胡惟庸案,还有最少有三年时间缓着来。 他可以多想想办法,起码这成长性词条“童言无忌”,还有以后每年说不定还有新的词条,就能解决这些麻烦。 但是…… 万万没想到,危险就在眼前! 超发货币! 特别是不按照朝廷的流程来,到时候若是随便信了什么人,乃至是那位陛下的授意。 那就是小尾巴! 真要到时候被追究起来…… 嘶! 怪不得宝钞提举司,正提举只是个正八品职位。 不会真是随手可丢,丢了还能换的厕纸吧? 看着苏闲如此郑重的模样。 苏贵渊也不由得再次点头,“放心,此案之后,为父已经晓得轻重!” “倒是你……最近也要收收心,读读书。” “为父在官场,是去给你铺路的。” 眼看着父亲答应。 苏闲想到上学,又不由得头疼道: “你确定吗?之前我记得你也这么说过,还说你在国子学有人……结果不还是在家里?” “你现在这么确定,万一到时候真去了国子学,别人一脚把我蹬回来……” “哈!”苏贵渊尴尬的笑了笑。 旋即豪迈摆手,骄傲自信。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贵渊现在何止是精神爽。 “今时不同往日。” “为父甚至不用开口……他们就求我儿去国子学!” ------------ 第38章 局 翌日,已经是天明。 枯树发新芽,青翠碧绿。 苏闲蹲在树下,用杨柳枝蘸取点粗盐水刷牙。 他起来的晚,等到刷牙的时候。 苏贵渊已经吃完饭出了门。 “今日为父把事情敲定一下,闲儿你最近也准备去国子学,以后要早起,不然去了国子学,是要被先生打板子的。” 苏贵渊临出门告诫道。 随即便趁着朝阳还没出来,就朝着宫城那边走去。 没过多久,已经是中书省。 苏贵渊整理了一下衣袍,想到早起来的路上,不少人看到自己,也纷纷笑着打招呼。 这在以往,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一时间,自信更多。 通报过后,他就等着,今日他是要继续拜见胡相的。 虽然儿子告诫了。 但中书省的规矩就在这里,胡相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一边想着。 忽然,人未到声先至。 “苏兄!哈哈哈,苏兄还真是勤勉,本以为苏兄回去要休息几日的。” 听到声音,他也是赶紧站了起来。 “下官拜见张舍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观策径直拉住手,给人一股亲切感。 “胡相是否空闲,下官来拜见……”苏贵渊想起正事。 谁知,张观策却是面带歉意。 “唉!真是太不巧了,你是不知道啊,空印案之后的许多烂摊子,胡相如今要忙着处理啊,户部、各地布政使司,人员选拔,各地公务,这可太忙了!” 张观策先是摇头,旋即又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另一位丞相,从来又不管事。” “往日里啊,以至于这外面人都说……”张观策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一片赤诚真心。 “是当朝圣上亲自……将这大明的日和月,放在那胡相的肩头上挑着!” 苏贵渊心中一抖,他平常在户部检校,其实管的都是极其细致繁复的账本。 连京城官场的中下层都接触不到,只知道胡相权柄很重,深得陛下信任。 当今另一位汪丞相,几乎不管事的…… 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这胡相,他就更要拜见了。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来……” 苏贵渊坚信,只要有赤诚真心,就一定可以见到这位为大明殚精竭虑,深受陛下信任的胡相。 届时,他也要学一下胡相的为国为民,如此才能在官场上走的长远。 一边想着。 苏贵渊这才告退,“下官还要去宝钞提举司的各局各库熟悉公务,就不叨扰了。” 张观策含笑起身,“我送苏兄。” …… 一直到苏贵渊离去。 张观策这才返回前堂,看了一眼苏贵渊坐的位置后,他轻轻一笑。 旋即来到侧厅。 “看见了吧。” 里面,早就站着一个带着笑意,微微躬身的中年人。 “想要拜见丞相,不提前去丞相私邸送拜帖,直接来公堂见?丞相日理万机,平日里不知道多少三四品以上的大员等着来见。” “他一介八品,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哼!果然如传言,往好听点是不通人情练达,说坏点那不就是呆板迂腐,死脑筋吗。” 后者徐徐开口,声音夹杂着讥讽。 张观策倒是表情不变,面色古井无波。 很奇怪,他对苏贵渊笑容满面。 真正面对这自己人,却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其还是想办事的,起码听说他曾为子嗣去国子学之事,就到处拜访,想要走门路嘛。” 另一人笑了笑道:“嘿嘿,听说苏贵渊昨日恰巧遇到那博士郭翰文,之前苏贵渊就求过几次,现在那郭翰文肯定答应了。” “哼!哪有什么恰巧,到底是一步登天,一个五品的博士何等清贵,也要结交苏贵渊?他配吗?”张观策冷笑一声。 “还不是想攀胡相……”旁者连忙笑着。 宰相面前的官,那可是不分品级的。 论起来,这中书舍人才从七品,自己升职后就是六品,不还是点头哈腰的在其面前献媚? “不过,你这一去户部,宝钞提举司那边倒的确没人了。” “说起来,户部斩了那么多官,空了那么多位置,你也是本事,顺利高升了。” 张观策盯着后者。 后者赶紧低头,“哪里是我的本事,还不是仰仗丞相?” “不能陪伴在丞相面前,不能聆听丞相教诲,这哪是高升啊?这是暗降啊!”旁者连忙哭诉,“您可要告诉丞相,我可是日日夜夜想守着丞相的,奈何……奈何这户部实在缺人!” “行了!” 张观策挥了挥手,“你临走前,派人给那苏贵渊交接好,下个月,丞相可是亲口吩咐了,五百万贯的印钞,一张都不能少……” “是!”其赶紧点头。 “另外……”张观策斜眼看着他,“在户部待一年,外放三四年,再回来时你最少就是那侍郎,再过几年,熬个尚书。甚至进入中书省为宰辅,就连丞相也要仰仗你啊。” “不……”那人吓得惊恐不已,正要说话。 却见张观策摆手。 “不用对我作如此表情,在外你是宝钞提举司前提举,因为空印一案导致户部职位空缺,圣上亲笔把你勾进去的。” “和丞相绝无关系!”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丞相给你的路也是真的。” 闻言。 那人顿时眼睛红了,似乎感动不已。 “我郭桓立誓,为丞相肝脑涂地!” “丞相往后若有一句话,我郭桓就算是千刀万剐,刀山火海,就是那阎王殿,郭某也能闯一闯。” “好……去吧!” 张观策摆了摆手,“丞相对你器重,但这些年,若无事,就断绝这中书省的关系。” 郭桓神情一肃,连忙点头:“是!” “还有苏贵渊……”张观策继续道。 郭桓连忙道:“您尽可放心,卑职都听清楚了,这苏贵渊耳根子软,性格木讷,别人说什么他都只能点头答应,毫无自主性。” “只要把事态说的严重些,就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此类人,最容易掌控!” “况且,实不相瞒,卑职来中书省的时候,偶然听到那副提举说,他曾在户部任职过一段时间,和苏贵渊有点关系。” “之前在户部能轻松拿捏,现在依然也能!” “到时候,苏贵渊前去,依照他那老实的性子,有一千种办法,让其签字盖印。反正他为提举,有了他的签字盖印,下面那两局两库,可都是我们的人。” “洪武八年,陛下设立这宝钞提举司,丞相将其放在中书省下。这都两年时间了,属下要是没把他们教好,能放心给丞相用吗?” 郭桓讨好笑道。 闻言,张观策就更是放心了。 “如此便好,这苏贵渊应该今日就要上任,到时候趁着他不熟悉流程,就尽快办了。” “您放心,还是那句话,此类人最容易掌控。”郭桓继续拍着胸口保证。 “那副提举名叫崔劲,把所有的流程都准备好了。” “就等着那正提举的官印,届时,印钞局的匠户们一开动,那钱财就如同滚滚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就给丞相涌来了……” 郭桓适时的摆动身体,如同蛇形。 就算一直严肃的张观策,也不由得爽朗大笑。 “涌的好,涌的好啊,不过不是给丞相涌来的。” “丞相要这些钱做什么?这是给圣上涌,是给朝廷涌,是给百姓涌!” “大明需要钱啊!” 张观策感慨万千道,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风吹还是情绪激动。 竟然擦了擦眼角。 “胡相为了大明,为了圣上,为了这天下百姓……” “也是鞠躬尽瘁了。” ------------ 第39章 正提举! 两人说了片刻后。 张观策再度嘱托了几句,便看着郭桓远去。 此一去。 其便是户部之人,和丞相府完全脱离关系。 而在明面上,郭桓今日来到中书省,其实也是来走官面流程的…… 一直看到对方走出门口。 张观策暗自沉思片刻,这才收起卷宗,往里间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过了凉亭,来到靠里间的后院。 便很快就是最为熟悉的正房。 张观策推门而入。 “吱吱!” 此时,胡相还是往常那副样子,一身宽袍广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注在那个帮着双脚的猕猴身上。 “这新来的猴头最是难训,野惯了就得好好磨。还是家养的好哇,我就算松开链子,把它放出去,它也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 张观策微微一笑,知道这是胡相话里有话。 再度等了好久。 等到胡相,把那猴子喂的差不多了后。 他才笑道:“要么说胡相手艺惊人,这野猴我看……再过几天,就心悦诚服,拜在胡相脚下了。” “嗯。”还是只给张观策留下背影的胡惟庸,闻言先是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什么,又摇头。 “倒也不对,其实这猴头我倒是不喜欢,但送来这猴头的人说,他在捕这猴头的时候,曾见过其和一个小金猴在一起。本相便想着,把它驯服了,到时候再把它放回山里,就能给本相把那小金猴也跟着带来。” “到那时候,这小金猴连带着家里的一起养,长大了就更忠于本相。” 说着说着。 胡惟庸也不禁笑了起来,旋即想到什么,这才问道。 “事情办好了吗?” 张观策连忙道:“已经办好了,其人性格木讷,古板迂腐,虽说照章行事,但又不擅长拒绝人,实在不是一块好料。真不知道圣上让他来宝钞司干什么?难不成真的放一个棒槌来,便于掌控?” “不过,到底是宝钞提举司,此人倒是随便用点手段,便可收服……” “本相不听那些保证,须知诸葛都有百密一疏,本相想要的是,纵然是那是万一的万一,也要有后手等着。”胡惟庸径直摆手。 “所以……有后手吗?” 张观策犹豫了片刻,这才道:“有!” “有就好,本相这几年,可真是为圣上殚精竭虑,直到圣上因为洪武五年的败仗,而耿耿于怀。” “本相交好的那些淮西功将,这几年也时常来信,说是军中疲倦了。” “唉!这大明朝的重担全在本相肩上,五百万贯,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说着,他便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张观策很快下去。 而胡惟庸则是看向面前的猴头,“来,这前面甜头要给够,中间还得敲打,这就养的熟了……” …… 苏贵渊出了中书省。 宝钞提举司作为新设的衙门,当然没有在宫城附近,不过距离的也不远。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苏贵渊这才来到了提举司衙门。 衙门很清静。 但占地面积倒不小。 而且苏贵渊倒是知道,此地的两局,两库,并不对外公开。 苏贵渊到来后,也是知道,这两局、两库之内,都有各自管理的大使、以及副使。 都是九品。 从官员配置上看来。 朱元璋只是将这宝钞提举司,当做补充大明经济体系的一个工具。 而苏贵渊在简单的熟悉了一些流程后。 便坐堂准备翻看往年的卷宗。 这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 也就是这时…… “苏兄,真的是你啊苏兄,好久不见!” 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苏贵渊初听只觉得熟悉,抬眼一看,立马惊喜起来。 “你……你是……崔……” “崔劲!哈哈哈……这才三年不见,怎么苏兄就不记得我了?” 来人哈哈笑着,满是好友重逢之后的喜悦。 苏贵渊也连忙站起。 语气激动,脸上笑意灿烂,“崔兄倒是折煞我了,只是几年不见,一时脑子发懵……” 崔劲也上前,眼带笑意,看着苏贵渊,满是赞赏。 “哈哈,再见苏兄,我便想起在户部之时,苏兄常常关照于我。” “只是可惜啊,我在户部不到半年,就被抽调而走,本来以为只是临时,却不想当时立下一点小小的功劳,得到上面赏识,这就留在了印钞局。” “小心翼翼的干了两年,倒是成了副提举。” “本来听说来的新提举,姓苏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太相信,直到听到那空印案的传闻,才知道真是苏兄!苏兄这一段时间的精彩,简直比常人一生还要来的激烈动荡啊……” 两人互相寒暄,看的出来,苏贵渊当初应该是和其关系不错。 苏贵渊也不禁道:“本以为来这新衙门,一切还要新熟悉。” “但没想到崔兄在此,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在户部和崔兄的过往。当初,崔兄可是闲惯了,倒是忙坏了我。” “哈哈哈,苏兄还记得这事?我真是汗颜。”崔劲继续大笑,笑了好久才道:“不过现在,你是正提举,我才是副的。以后苏兄但有吩咐,在下绝无二话!” 崔劲拍着胸脯保证。 看话说的差不多了。 他这才想起什么,“老刘……” 喊了一声后,他才看向苏贵渊,目中满是不好意思。 “倒是想到一件事,上面催得急,苏兄要赶快过目了。” 一边说着。 很快。 正堂外面,一位三十多岁的身影,脚步匆匆,拿着一份卷宗就跑了过来。 “这还是丞相在之前就吩咐下来的,结果没想到圣上调任如此之快,前任郭提举也不敢久留,直接就去户部荣升上任。” “倒是麻烦苏兄了,拿那提举印盖一下。” 说着。 他便直接敞开卷宗的末尾。 “工部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一些加用的工匠,很快就会到来。印钞局的大使就在外面候着,苏兄你盖了印之后,他们很快就能动身!” “这是丞相和陛下要的,咱们还是得加快啊,都在这儿……” 说着。 他笑着看向苏贵渊。 “还愣着干什么,苏兄拿印啊。” 苏贵渊也笑着看去,待看到一切都准备好。 再加上这面前,曾经熟悉的面孔。 他下意识的就起了身,来的时候他把大印、还有私印什么的都带着,这也是昨日中书省那位中书舍人给他的。 此刻,他快速的大印拿了出来。 崔劲笑着起身,双手就要将其接过。 在以前照磨所时,就是这样。 苏贵渊这种人,只要你和他交流时,占据主动。那么主动权就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会拒绝。 曾经有太多次,他笑着和苏贵渊说着熟络的话,然后隐约的透漏出面临的困难,再占据主动,让苏贵渊帮他处理卷宗账目也好,还是用苏贵渊的一些权限也罢。 屡试不爽。 而今,不过是往日重现。 昔日的熟络,让他在苏贵渊面前,用这种手段的时候,简直不用太熟练,甚至有一种本能的快感。 而在他的印象中,他装作无意的伸出手,苏贵渊便会将大印拿给自己,然后自己再顺便说上几句话,印一盖,上面交代的事情就成了。 眼看着苏贵渊已经过来,他先伸出一只手,然后按好卷宗。 另一只手摊开,等着苏兄自己将“印”,放在自己的手上。 然而。 苏贵渊来到崔劲的身边。 脸上的笑意,徐徐收敛,“崔兄…” “啊?”崔劲抬头看去,笑容依旧。 却见苏贵渊面色沉静,双眼之中的笑意尽数消失。 他声音不急不缓,徐徐说道: “崔兄是不是搞错了?” “这提举司的正提举……” “是我!” ------------ 第40章 我来担这个责! “这提举司的正提举……” “是我!” 苏贵渊睁着眼睛,安静的注视着对方。 气氛似乎有片刻的安静。 良久。 崔劲眼神一敛,蕴藏些许惊诧,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你瞧瞧我这脑子,这段日子,这提举司没什么人,一直是我在帮着理清这两库两行的琐碎事情,如今苏兄来了,倒是我不守规矩了。” “苏兄不会怪罪吧?” 一边说着。 崔劲又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那就让苏兄来吧,无非就是用印的事情,盖一下就行了。” 苏贵渊拿着大印,却并没有如他所说盖上去。 而是坐了下来,就要拿起这折子,还有一旁放着的卷宗来细查。 “苏兄这是干什么?难道还不信我?”崔劲皱眉,似乎有些恼火。 苏贵渊摆了摆手。 说实话,他刚才真的就差点给盖印了。 但幸亏昨晚,有儿子的提醒,再加上这人生地不熟的,倒是心中起了一些警惕,“这宝钞提举司,是圣上给我的差事。如今可不比那户部的照磨所检校,你我头上,有那照磨,照磨头上还有主事……” “当时咱们人微言轻,拿主意的不是你我。故而,往日为兄也得过且过,算是耗费光阴。” “但如今可不比当日了。” 苏贵渊认真看着崔劲道:“这空印案刚刚过去,我怎么就敢不由分说,把这大印给旁人乱用呢?” “到时候,如果出错,圣上真要追查,难道崔兄要帮为兄,去担这个责任不成?” 崔劲眼中恼火一闪而逝,连忙歉意道:“这倒是我的错了。” “那崔兄请看吧。” 说着,他自己也坐了下来,态度,已经不像方才那么热切。 然而苏贵渊刚一打开,看到那用印的地方,就心中一惊。 直接喊出声来。 “五百万贯!” 苏贵渊猛地转头,看向崔劲,“你刚刚让我看都不看,就决定五百万贯纸钞的印发?” 苏贵渊真的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些钱,按照明文规定,那可是一年印发的一半啊! 如今虽然刚刚开春。 还没有开印,但苏贵渊可知道,每年两次的印发宝钞,那都不是小事,自己初来乍到,还什么都没看呢。 就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礼”? 这官场,就这么吓人吗? “苏兄这是干什么?咱们宝钞提举司本来就干的是这份差事,今年刚开春,五百万贯合情合理,这有什么惊讶的?” 苏贵渊缓了口气,再度看向崔劲之时,语气已经有了些许生疏,“苏某既然来此地任职,当然听过朝廷规定一年一千万贯的宝钞发行。” 崔劲顿时笑道:“这不就行了。” “不行!”苏贵渊冷冷道:“但崔兄也不要忘了,此事是要圣上的盖印,中书省的批文,工部的协调,户部乃至户科的监督……” “这么多的流程,少一个都不行!” 大明洪武六年。 由于御史台的监察能力薄弱,只能风闻奏事,并不能深入各部,去进行监察。 朱元璋为了监督朝廷六部,设立六科给事中。 户部的官员,自然有户科来监督。 而宝钞提举司,其实本应该下放户部,然而这个职门是刚刚设立,朱元璋为了方便,也是重视,将其放到中书省下。 但是对应工作,特别是印发宝钞的时候,户部官员也应在场,户科更要负责监察,工部的匠户要配合印钞。 毕竟五百万贯。 大明宝钞的最大面额,也不过一贯钱,也就是一两银子,要印发五百万张,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苏贵渊在户部这么多年,对这些基本流程还是非常清楚的。 崔劲显然也意外了,这苏贵渊今天是怎么了。 但他早就准备好话术,这才道:“苏兄啊苏兄,我说你不是为难我吗?这户部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又不知道。” “这段日子,国朝的重点都在那空印案上。” “圣上和丞相那是忙的日夜不停,咱们宝钞提举司的这差事,自然就推迟了。” “但丞相也没忘记,所以这才让咱们先开始,中书省的批文早就上去了,兴许明日后日,就盖印下发。” “还有这工部的匠户,也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人员账册,此后一個月他们都不得随意出入,户部的配比也早就到位了。只需要苏兄你大印一盖,咱们宝钞提举司就进入流程。” 崔劲说的恳切,苏贵渊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就连苏贵渊自己,甚至都有些动摇起来。 然而。 他继续想到昨天,儿子的告诫。 此次空印案,自家闲儿那看似“胡闹”的举动,给圣上写的奏疏,差点连他自己都吓得半死。 结果现在,空印案死了那么多人,真正陷入进去能全然脱身而出的只有自己一个。 闲儿昨日那么郑重的表情…… 就是底线! 这官场上的危险,他这段时间可谓是体验的淋漓尽致,稍不注意,那就是害人害己。 不论这崔劲说的理由有多么充分,今日若退缩一步,便有一分危险! “不行!我得见到中书省的批文,圣上的大印也不能少。” “我的苏兄啊……” 听到这句话,崔劲当即就站起来了。 这苏贵渊今日是怎么了? 但没关系,这人原本就规规矩矩,发生了空印案之后谨小慎微是正常的。 他再说点实情,稍微强压逼迫一下,就不信他不答应。 “我说苏兄啊,你是不知道,工部的匠户们那可是数百人啊,要吃饭啊,数百张再加上杂役那是近千张嘴,他们不要钱啊?现在人都已经到位,就剩你盖印了!” “这么多人等着你,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知道苏兄你是谨慎,但伱要知道,朝廷这些年,钱粮越来越紧张。多少官员今年的岁俸都拖欠了,各地卫所将士的钱也没到位,咱们就指着这批宝钞了。”崔劲挥舞着手臂,表情似乎都扭曲了。 “苏兄你在怕什么?” “朝廷的钱,那是每一个铜板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响声,你苏兄难不成还害怕,这么多人坑了你不成?” 然而,他苦心巴拉说了这么多。 苏贵渊直接摇头,只说一句话,“拿来圣上大印盖过的批文,我再盖!” 崔劲彻底恼火,最后索性站起,怒问道。 “苏兄,你现在拖延一日,若是这哪里的卫所出了问题,圣上若是问起来,这宝钞提举司,你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只此一句话,苏贵渊彻底愣住了。 崔劲看到这里,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实际上,他说的也不是假的,这些事都是事实。苏贵渊曾经在户部,肯定是知道一些风声的。 真要出事了,咱们那位皇帝问起来,可不管你谁冤不冤,就跟这次一样,直接都砍了。 你能逃第一次,难不成还能逃第二次? “苏兄啊,我都说了,说不定明日那批文就下来了,盖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都有老有小,你得体谅大家啊。” 不知何时。 苏贵渊所在提举司正堂。 整个宝钞提举司的人,似乎都过来了,乌泱泱的一群,此时全都看向苏贵渊。 往日里,苏贵渊哪里见过这份阵仗。 一时间,巨大的压迫力,直接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扫过四周,一道道目光注视着他。 有恳切、有希望、有不屑、种种情绪汇聚,似乎要将他淹没。 “提举,往年也有过这种情况,这都是正常的。” “是啊,那么多人都准备好了,本来是上一任提举确定的,但可惜空印案出现,大家都乱了,现在真不能再拖了。” 一道道的声音涌来。 苏贵渊心绪起伏,眼神挣扎。 崔劲看到这里,连忙恳切上前,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正要再加一把火…… 却见这时,苏贵渊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一拍桌子,也跟着站起。 “我担着!” “什么?”崔劲像是听错了,错愕的看向苏贵渊。 你会主动担责? “我说……我担着!” “还是那句话,不见玉玺的大印,不见中书省的批文,此印,绝不盖!” “若出责任,我担着!” “尔等若是非要盖印……” “啪”的一声! 苏贵渊径直把提举大印,放在桌子上。 “印就在这里,谁要钱,谁来盖!” “苏贵渊!” 崔劲眼皮狂跳,这人是疯了吗? 他们怎么敢?先不说此事这责任傻子才会担,就说他们真傻了,也不可能公然盖他人的印。 此罪可大可小,最小死罪,最大诛九族! 他加重语气,声音森寒,“我刚才说的,你耳旁风了吗?这是丞相已经定下的!” 他特意加重“丞相”这两个字。 然而。 下一刻。 苏贵渊冷眼看向他,大袖一挥! “那就让丞相来!” ------------ 第41章 泡汤 疯了! 疯了疯了…… “苏贵渊,你疯了不成?” 早在苏贵渊说出最后那一句话的刹那。 在场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 崔劲更是张大嘴巴,想要说什么,却似乎被什么卡住一样,半天只是张着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喊出来的,还全是“疯了”之类的话语。 只因为…… 在如今当朝,如果说圣上是天,那丞相就是天空飘着的最大的云! 丞相高兴时,降下来的雨水,可让他们承接恩露,就此人生彻底转变,一步登天。 但得罪了丞相,那云层之间的雷霆闪电,也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好!好哇!” “苏贵渊,这可是你说的,在场这么多人都听着。” 不知何时,崔劲终于反应过来,指着苏贵渊就大声道: “大家可都听清楚了……是你不给那工部的数百张匠户饭吃!” “是你让咱们这么多人,都准备好了,却在这儿干耗着!” “是你这个八品提举,胆大包天,敢拦着丞相的命令。若是万一,各地的卫所因为这随后闹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圣上追究下来,砍得就是你的头!” “你不怕死,我们怕死!” 崔劲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最后更是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我现在就去告诉丞相,让你这个胆大包天之辈……伏诛!” 眼看着崔劲离开。 苏贵渊却只是坐在正堂中心。 此时他仿佛也下定了决心,不论四周说出什么话语,他只是眼神漠然看着四周的一切。 但其心中,却是汹涌澎湃,难以自已。 只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个时间点,胡相虽然称不上一手遮天,但却足以决定太多人的生死去留。 自己今日得罪丞相,往后还有好结果吗? 他面色复杂,看着桌上的大印,自己刚才因为气愤之下,喊出来的气愤之语…… 会不会,再一次让他们陷入险境? 若说陷入空印案,是无奈被牵连,那现在呢……得罪丞相? 苏贵渊闭上眼睛,官场之路就这么难走? …… 崔劲说来就来,第一时间就来到中书省找到张舍人。 “张舍人,你听听,那苏贵渊不过刚是死里逃生,才在咱们这中书省有一席之地,当了一个八品官,转头就不认丞相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张观策冷声问道:“让丞相来盖?” “对啊,那还有假,好多人可都听见了。”崔劲连忙道:“他太猖狂了” “他还说,朝廷规定一年印发两次宝钞,这次的五百万贯太大,必须要所有流程走完,他才能印?” “张舍人您看看,这人是不是个死脑筋?这两年光是圣上亲自下的令,一年早就超过一千万贯了,去年更是超过两倍……” 崔劲还要说下去,却见张观策已经冷冷的看着他! “住嘴!” “圣上的心意,岂是你能猜测的?” “是卑职的错。”崔劲连忙低头,随即又嘟囔道:“可是,以前圣上让咱们印发,也没通知过朝廷六部。哪来的手续齐全?圣上将提举司放在中书省不就是干这個方便,否则光靠这两年的税收哪能支撑下去……” 啪! 忽然,张观策猛地一巴掌挥出! 其冷冷的盯着崔劲,看着后者一阵发毛。 “说完了吗?” 崔劲连忙跪在地上,惊恐道:“卑职该死!” “哼!” 张观策冷哼一声,这才道:“之前不是说他呆板迂腐,老实可欺吗?怎么现在就能坚持?” “八成是死里逃生,又摊上一个怕事……”崔劲小声道。 “看来还是他呆板过头,惊慌过头了。”张观策暗自思量,旋即看向崔劲,“他难道就不知道,乖乖听话才能入丞相的法眼?” “印发五百万贯的宝钞,他难道以为,这么大的数量,是丞相私自要印发,避过圣上吗?这个蠢货!” 一边说着,张观策也陷入沉思。 而崔劲见此,也连忙上前道:“您看,要不要立马告诉丞相……”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张观策想到丞相的手段,还有给他说过的话。 丞相做事,向来稳重,他曾言诸葛都有百密一疏,所以万事哪怕有九成的成功率,也要考虑那万一失败的后手! 当日城墙根下的一幕…… 当朝百官都看在眼里。 苏贵渊此人,能从空印案的死局中,作为唯一存活,且还高升直入中书省,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入了圣上的法眼。 进了中书省,便肯定能得到胡相的重用。 所以近几日官场上,这位小小九品的事迹,俨然成为了一个传奇。 当然,还有圣上亲口所言的那个麒麟子! 然而。 张观策却从胡相那里知道,苏贵渊,从来都不入胡相之眼。 胡相真正感兴趣的…… 就是都是那个在城墙根下,和当朝太孙谈了一下午的麒麟子! 此次之所以让他印发五百万贯。 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可惜,不识抬举的东西! 不过…… 今天这个章,他无论如何,都必须盖,甚至是不得不盖! 一边想着,张观策握紧手掌,冷冷一笑。 “你起来……”他看向下方。 崔劲连忙起身,不明所以。 “去传个消息?” “啊?”崔劲一愣,旋即连忙低头道:“张舍人说笑了,卑职什么人,哪来敢去见胡相……” “蠢货!”张观策暗骂一声,“我是让伱去杨柳巷,找那五品博士郭翰文!” “告诉他,国子学,是什么人都能入的吗?” 崔劲赶忙点头,他似乎不清楚状况,“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看着张观策越发冰冷的目光,他赶忙退去。 “哼!” 等到他离开,张观策这才如往常一样,穿过前堂的廊道,进入中堂,又走了好一段距离,这才敲门。 “进来!” 张观策推门而入,果然,胡相又在训猴。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拿着桃子,而是拿着藤条,抽的那猕猴吱吱乱叫。 “事情办好了?” “没有。”张观策如实说道:“不过,还有后手!” “哼!这种猴头性子顽劣,不识时务,这世上,只有愚蠢不可救药!” 胡惟庸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面前的猴子身上。 “那就用你那后手再看看……” “若还是不可救药,趁早埋了,此愚蠢猕猴,不值得本相浪费时间!” “是!” …… 宝钞提举司闹了那么大的事情。 整个衙门都陷入了僵持,苏贵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新来的提举司,根本不受这些人待见。 趁着崔劲离开,他自己也拿起大印,径直出了大门。 一路出门,又是一连串的问好声,甚至有些人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却能根据外面传言的猜测,来询问他是否是苏贵渊。 等到自己回答之后,便纷纷又说什么时候摆升迁宴? 苏贵渊心头烦闷,哪有什么心思摆宴? 甚至,他现在想起来那五百万的宝钞印发,便不由得心头微寒。 只好不去想它,而是将儿子去国子学的事情,尽快落实。 很快。 就到了五品博士,郭翰文的家里。 自己一路走来,不知多少人看着,郭翰文家里的门房也是早早的通告。 不一会儿。 郭翰文就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 “贤弟,快快请进,我早就为贤弟准备好了。” 苏贵渊这才心头稍缓,总归是有好消息了。 他随着郭翰文进入家里,一路相谈甚欢。 而郭翰文明显是知道,苏贵渊此次来的目的,不一会儿,也是顺着他的意,拿来了一封信。 “贤弟哪天有时间,就带着他和令郎前去便可。” 苏贵渊连忙起身,致谢准备接过。 “当然,贤弟也别忘记我的事……” 正说着,忽然间。 “老爷……” 一道身影匆匆走来,正是这郭府的官家。 其趴在郭翰文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郭翰文脸色立马一变。 旋即看向苏贵渊,尴尬一笑。 “抱歉,贤弟,我去去就来。” 一边说着,郭翰文很快离去。 苏贵渊刚要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原地,他只好等着。 然而,没一会儿。 就见郭翰文匆匆回返。 苏贵渊一笑,连忙迎上前去,“郭兄……” 然而。 却见郭翰文之前还是温和笑意的脸,现在确实一片苦闷。 “贤弟啊贤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唉!” 一边说着,他直接拿出那封信封。 已经是双手捏着,用力撕开…… 一分为半! 苏贵渊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却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下一刻。 却见郭翰文怒道:“你为什么要得罪胡相?” ------------ 第42章 破规矩 “郭兄……” 苏贵渊声音艰涩。 “别叫我郭兄,我没有你这个贤弟!” 郭翰文摆着手。 此时,他明显非常气愤。 “你难道不知道……” “这官场上只有一个人绝不能得罪,那就是胡相!” “这官场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你平步青云,那也是胡相!” 苏贵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神情已经有些恍然。 “贤弟啊,听为兄的一句劝……” 这时,郭翰文的语气又变得轻松。 “刚才撕了的,为兄能给你再写一份。” “你得罪胡相的事情,正如那被撕的信件,没人看到,谁就不知道。胡相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你只是因为恐惧,所以不敢盖。” “但此事,我也告诉你,真不是你想的那么危险。” “去年,前年,从这宝钞提举司设立开始,其宗旨,本来就是为大明印发纸钞的。” 郭翰文说的苦口婆心。 “你怕什么!” “你难道还真以为,那些设立之初的规矩,是真的要遵从不行?就说当今陛下……”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当今陛下那也是需要宝钞提举司帮忙的呀。” “前些年北伐失败,将士们的抚恤,现在还没发完!” “听闻最近,陛下还要发给我大明儿郎赏赐,你说拿什么发?” “对了还有此次,那空印案的善后,朝廷要吃下这笔损耗?你知道这笔损耗有多大吗?我告诉伱,最少八十万贯!这还是核算粮食之后的!” “各地运送,人吃马嚼,再有什么天灾人祸,长途路远。这些粮食的损耗,按照往年运送税粮的损耗比,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朝廷需要宝钞啊!” 郭翰文口沫横飞,“洪武通宝是铜钱,需要铜料制造,你把各地的钱局就算搜刮干净,也出不来那么一大笔钱。” “但纸钞不要铜料啊,这就是咱们陛下都认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库!” “你聪明一点吧贤弟,你上一任的提举司郭桓,如今人家高升,已经是户部主事,两年时间。人家只在宝钞提举司干了两年。连升两品,听说还是去的盐运司,这就更是肥差,再几年时间,人家说不定就是那三品之上的绯袍大员!” “你再看看你……最近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多官职比你高的官员,还要对你客客气气?你难道真不知道?这么好的肥差那真是青云路啊……为兄跟你说的是心里话!” “你怎么就不识相呢?” 说了这么多。 郭翰文也算真的是,把自己说的口渴了。 他连忙端起一杯茶水,咕咕的喝完了。 随后,又悄悄说道:“你就听为兄的话吧,盖了那大印,绝不会出问题。” “我就再说白一点,此事,圣上定然知道,这么大的数目,胡相不可能不让陛下知道,之所以让你去印!区别只在前后而已……” “你先出去想通吧……” “之后,你再来,为兄扫榻相迎!” 说完,郭翰文坐在椅子上,摆明了送客之意。 苏贵渊苦笑一声。 看着那被撕毁的信,在他眼里,那并不是一封信。 而是儿子的前途。 而儿子的前途,对他比什么都重要。 “若是盖了,那我儿……” 听到这句话,郭翰文连忙兴奋站起。 “若是盖了,贤弟,不,苏兄……你就是我的兄。” “你那令郎,我亲自送去!” “还有,胡相也绝不会对外,放出今日之事,贤弟你以后就是……走那郭桓的路子!” “圣上对你揽财之事,定会更为欣喜,三五年后,为兄再见你,说不定就要称呼一声大人,届时奉天殿的朝会,你也在那头名之列啊!” 此刻。 苏贵渊静静的站在原地,盯着那地面上被撕毁的信。 却是头一次,不再像宝钞提举司那样愤怒,而是陷入了沉默。 …… 宫城 谨身殿…… 朱元璋设亲军都尉府,京城百官,大多都在其监视之下。 宝钞提举司,作为朱元璋自认的钱袋子,自然也不放松。 今日早上发生的事,中午没吃饭前,就到了朱元璋的桌案之上。 “所以,那苏贵渊真的没盖?” “回陛下,不仅没有,反而还喊出那‘让丞相来盖的话”。”毛骧轻声回答。 “哦?” 朱元璋轻咦一声,“他还有那胆色?” “回禀圣上,倒也不是,苏贵渊本身在户部,就是个规规矩矩的人,从来都只认户部明文的规矩,所以这也是他在照磨所,五年检校的原因。” “而其另一方面,又老实可欺,哪怕是照磨多给他一些他人的活计,他也能不眠不休,甚至是没有抱怨的连夜都给干了。这好像还是他能待了五年,却还只是检校的原因。毕竟,活得有人干。” “哼!迂腐!”朱元璋随手将看的奏章,扔在桌子上。 而后,以手指敲击桌面。 “不见到咱的大印,不见到中书省的批文,不见户部的协同……啧啧,这还真是咱当初定下的规矩。” 朱元璋好笑想到:“咱当初不是还定了,宝钞还能在行用库去兑换?不仅破旧的能兑换新的,还能兑换咱的洪武通宝,乃至金银?” “是!”毛骧回道。 “狗屁的是!” 朱元璋又怒骂一声,“这要是能兑换,那不全乱了?” “一堆人想拿废纸,兑换洪武通宝?那可是实打实的铜钱,更别论金银了!” 毛骧没敢接话。 他懂得轻重,这圣上有些话是该接的,有些话是绝对不能接的。 比如初立宝钞提举司的时候,当然得好话说尽,要不然也运行不下去,可真的成功设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苏贵渊能忍住不盖,咱也是极为欣慰的。这不就证明,他不是下面那些见到胡惟庸就走不动道的马屁精!” “可是,圣上,也不一定……”毛骧又道。 “嗯?”朱元璋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苏贵渊也并非真的规矩人!有些人有些事,或许总能让他打破自己所认为坚守的规矩。” 朱元璋似乎想起了什么,脑海里浮现的,先是那些歪歪扭扭的大字,再是那让他极为肉痛,却不得不亲自接手的损耗! 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又想到,这几天大孙,一直念着又要去城墙根下玩。 他现在还头疼。 要不然今日中午,也不会待在这谨身殿,早就回坤宁宫吃饭去了。 “你是说,这苏贵渊会因为那小兔崽子破规矩?” “是!” 朱元璋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很感兴趣。 “那就让咱看看……” …… 傍晚。 苏闲一直盯着门口,今天父亲回来的晚了些。 不过第一天,也正常。 苏闲倒是越发确定,新词条的出现机制。 上一次“童言无忌”是父亲职位稳定后才出现,这一次若不出意外,荣升中书省,坐稳位置后,应该也快了…… 倒是娘亲有些担心,毕竟苏贵渊在外面的样子,她再清楚不过了。第一天去宝钞司,听着是正的,指不定就会混成“副”的。 终于。 眼看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苏闲连忙迎上去。 然而。 谁知道,苏贵渊看到自己的儿子跑出来。 满脸落寞。 见到其后,更是不自禁的话语哽咽。 “闲儿,为父无能……” “为父……为父对不住你!” ------------ 第43章 暗地里的交锋! 饭桌上。 今天是苏贵渊上衙第一天,然而却没有任何欢声笑语。 在简单的吃完之后。 苏贵渊就将今日的事情,缓缓说出。 苏闲虽然想到,父亲去了宝钞提举司,八成会遇到麻烦,但没想到,这麻烦会这么大? “五百万贯?大明一年印发两次,父亲你第一次去,就要开印第一次?” 苏贵渊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幸亏之前有你提醒,为父这才强压住了那崔劲,并没有印发。” “否则,若是圣上万一追查下来,恐怕这刚刚遭受的大劫,就又要到来……” 苏闲点了点头。 苏贵渊却是欲言又止,因为,他只说了一半。 并没有将之后,去郭翰文府中的事情说出来,不是他想隐瞒,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往年也是这个时候印发吗?” 苏贵渊点头,“每年的两次税收前后,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点,五百万贯的纸钞非常多,一旦开工,最起码也要大半月,乃至一月的时间。” 苏闲点了点头。 现在不是后世,五百万张几分钟的事情。 现在的人力,是要一张张的去印的,而且还必须要经过审验,一些模糊、不合格的,都要淘汰掉。 只是。 让苏闲比较关注的,并非这一件事。 而是……他古怪的看向苏贵渊,忽然问道:“那副提举是真这么给你说的,中书省的批文早就上去,就等着陛下的大印盖到。所以你们提前开工,并不违反章程?” 苏贵渊道:“说是这么说,但为父可不会相信他的话,这官场上的水太深了,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你爹我这么多年的官场经验,就算是靠直觉,也知道自己绝不能盖这个印。” “更不要说……” 说到这里。 苏贵渊似乎想到什么,一脸的郑重,这倒是苏闲甚至都没有看到过的表情。 “为父这两年,关注过宝钞提举司,更是非常清楚,当朝圣上,将其设立的用意。” “宝钞提举司,仿制前朝设立各路宝钞司。” “印发纸币,官场通过纸币,直接发行民间,用以替代金银、铜钱。一旦成功,官府以后便看似就拥有,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 一边说着。 苏贵渊忽然叹道:“可是,世上真的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吗?” “你爹我虽然在户部多年,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这天下百姓,心里是有数的。宝钞提举司当初设立时,建立下的规矩,其实已经足够缓解各地钱局铜料不足的问题。” “而凡事就怕贪!” “光是今天一天内,就有许多人说过,那规定形同虚设,宝钞提举司只是咱们那位皇帝的钱袋子,缺了补印就是。” “一年超额印发的,早已经超过之前定下的,一千万贯!” “为父虽然察觉不到更为细致的坏处,但是直觉告诉我,此事决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天底下的事情就没有这个……万般便宜都能让你占的道理。” “大肆印发,是要还的!” “圣上难道不懂?肯定懂,只是时局所迫,不得不如此。” “可为父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你们……不再重蹈那空印覆辙!”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一丝恍然,一丝可笑,“包括当初第一次读书之时,那看似可笑的,却被那乡野先生所推崇的为国为民的志向……我都要试一试!” “各方手续不全!” “那此例……就绝不能从我而开!” 呃…… 苏闲没想到,父亲还有这個心思。 不过。 父亲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虽然只是秀才,但这个时代的启蒙教育,是从小就是“家国之道,忠孝之义”。 能五年当那个小小的九品,不通人情世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没有被官场的形形色色所污染…… 苏闲心中一边想着。 他现在还想着,让父亲赶紧坐稳位置,看看自己关于“新词条”的设想是不是对的。 所以。 他将刚才父亲所说的,再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忽然提醒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胡相派人给你说的,是真的!明天那玺印,盖着中书省的批文就下来了呢?” “嗯?”苏贵渊一愣,他怔怔的看向苏闲,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 苏闲抚着额头,无奈道:“虽然当今朝廷,都说胡相权大……” “但大明朝却只有一个天,那就是圣上!” “大明朝只有一个人,能真正决定五百万贯钱的公然开印,那也是圣上!” “所以……”苏闲摆了摆手,“此事,应该是真的!” “啊?” “当啷”一声! 苏贵渊猛地站起,桌子摇晃了一下,碗都摔到了地上。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的脑子在这一刻,都是懵的。 过了好久。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看向苏闲。 “儿子,你……你是说,这里面没有危险?是真的如他们所说……那我……那我……” 苏贵渊问了好几遍,都不知道问什么,最后只能讷讷而言。 “那胡相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刻。 娘亲看着破碎的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起身将其捡起,然后离开。 而苏闲也是趁此机会起身。 “危险嘛,肯定是有的。” “就如我之前说的,没有完全的手续就开印,这就是把柄……不论是中书省的批文还有圣上的印玺,是明天来还是在你盖完印后就立刻来……没有任何区别!” “提前盖就是提前盖,真要治罪,也能像此次空印案一样,不由分说就捉拿问斩!” 苏贵渊打了个冷颤,又不禁再次问道:“那胡相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能为什么?” “如果是伱,经营了中书省这么多年,突然就被圣旨空降一个臣子,你要怎么做?” 苏贵渊猛地抬头,“试探?” “错!是降服!” 苏闲捋着脑海里的思绪,现在才是洪武十年。 或许整个朝堂中,有人认为胡惟庸相权太大,圣上迟早要腾出手来收拾。 但是。 谁都不会想到,那位皇帝的眼里,丞相算个什么? 他要挑战的……是从春秋就蔓延下来的相权! 而春江水暖鸭先知,胡惟庸不是待宰的羔羊,这么些年了,他继承的是开国功臣李善长的位置,淮西多少勋贵,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还有,从科举被废除之后,现如今官场上多少臣子,都是他通过一些手段提拔下来的。 吏部在手,可以决策官员升迁平调。 御史台在手,可以弹劾监察…… 朱元璋到底什么时候,产生废除中书省这个想法的?苏闲不知道。 但苏闲清楚,最后的那个疯狂想法,都是被一步步的逼出来的。 最起码刚开始。 大明第一任左右丞相,是徐达和李善长。 只不过徐达,某种程度上是摆在那个台面上,他是军中的领袖,平衡的是文武。 后来,朱元璋又提拔开国功臣刘伯温,任御史中丞兼太史令,虽然朱元璋没有任其为相,但也以他为首的南方派系臣子,也是在朝堂百官中,平衡这些淮西勋贵。 然而,刘伯温在胡惟庸的相权下,根本不是对手。 洪武八年就离奇身死。 再后来,朱元璋又提拔,同是开国功臣的汪广洋。 只是汪广洋也让他失望了,进入了中书省,没有制衡胡惟庸不说,还把右丞相的权利,全部放给后者…… 估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疯狂的想法,才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史书上光写了,胡惟庸案是如何如何的惨烈。 然而,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明争暗斗的交锋,常人是不知道的。 而如今很明显,随着空印案结束,父亲被放入中书省,却是无形之中,成为了皇权和相权之间的“试探”。 苏闲如此想着…… 而苏贵渊,显然已经反应过来。 “降服?你是说,胡相要收服我?拿我应对圣上?” “呃,你还没那么重要。” 苏闲猜测道:“不过……以那位陛下,狂热的独揽所有大权,包括钱粮大权的心思来看,宝钞提举司直接受谁掌控,很重要。” “而现在……” 苏闲看向父亲,从对方失魂落魄的回来之时,有些东西,已经不需要去猜。 “你若是没盖那印,得罪的只是丞相!” “但你若是听他们的,不遵流程提前盖了那大印,你就是得罪了圣上!” “因为,是他把你放入了宝钞提举司,这天下谁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但唯独,要听那位陛下的。” 闻听此言。 苏贵渊身体彻底软倒,坐在椅子上。 他万万想不到,这不过是上任第一天,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等着自己? 他大口喘着气,只感觉浑身被冷汗打湿。 此刻。 月华如水,苏贵渊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声音却低沉沙哑。 “儿子,你应该猜到了吧?今日,为父又去了那博士郭翰文家里。” 苏闲也随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嗯,猜到了。” 苏贵渊:“啊?” “昨日你那么信誓旦旦,说让我去国子学。我之前又提醒了你,再加上你死守的那些规矩,都说本性难移。空印案之后,你又怎么可能去冒一点儿险?” 苏贵渊低下了头,苦叹一声:“闲儿,是为父没本事,让你没法去国子学。” 苏闲转过头笑笑。 “父亲太小看我了!” “没有国子学,这京城乃至整个大明的风云,照样会因我而变!” 苏贵渊似乎是被苏闲这句话给震撼到。 他看着苏闲许久。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在郭翰文家里的一幕。 “郭兄!我今天若是盖了这印,倘若再来一次血案,你说我还能活吗?所谓前途,和性命,我还是分得清的!” “若我儿以后真不能平步青云,那就赋闲在家,我养他!” “总好比这整日担惊受怕,甚至全家在地底黄泉相见为好!” 他挥袖出门,自然也挥走了儿子的前程。 从今日起,有胡相在一日,恐怕他们这苏家,在大明是别想好好过了。 “是为父……耽误了我儿!” 听着苏贵渊的自责。 苏闲却眨眨眼笑了笑,“别急,都说有失才有得。” “您拒绝了胡相!丢掉了我的上学前程……” “怎么着,也得有人把它捡起来吧?” 苏贵渊愣愣的看着苏闲。 他又反应不过来了。 “啊?” ------------ 第44章 大本堂! 翌日! 天还没亮。 “苏贵渊!起来,赶紧起来!” “姓苏的,快点给我出来……” 一大早。 正在熟睡的苏闲,就被吵醒了。 他最烦别人睡觉的时候吵他,正想破口大骂,只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而此时,早已经晨起的苏贵渊,则是朝着门外赶去。 苏闲正要提醒。 却见,父亲已经打开了大门。 刹那间,一批人就涌了进来…… “苏贵渊,叫你那么多声,你终于开门了!” “快快快!前几日我送的那些礼物还在吗?快点拿过来!别给我说不见了,最好是真不见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你这里!” “贤弟啊贤弟,想不到你一直是这个样子,本以为你在空印案中死里逃生,应该是一人得道,现在看来……这官场之上,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人不行,干什么都不行!” “听说你这几日,接连拜见胡相,却到最后,连个面都没见……苏兄啊苏兄,你真是个榆木疙瘩啊……” 一批人涌进来,就对苏贵渊一统指责。 起初,苏贵渊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这些话,怕是傻子都明白了。 他醒悟过来,直接指着一处道,“都在那里,都给我拿走!” 几人听闻,连忙随着视线看去。 苏闲也不得不从被窝里面爬起身……他刚走出房门。 却见那些人又埋怨道:“苏兄啊,看在咱们多年前还结义过的份上,你这次真是太不应该了,圣上都说咱这侄子是麒麟子,你却非要自己找麻烦!” “本来还想等着你摆宴,咱们再叙叙旧情,现在你也别摆了……听为兄一句话,若真的做不了官,就赶紧辞了。这次得罪了胡相,以后在中书省,还有你好日子过吗?” 苏闲记得那人。 那天的朝堂消息刚传来不久,他就喊着是父亲的结拜兄弟,还有一群人乌泱泱过来送礼。 现在看样子,应该是父亲在宝钞提举司的消息,已经被传了出去,这些人或是担惊受怕,都来撇清关系了。 苏贵渊明显不想理会他们。 “拿了伱们的东西,都给我走!” “唉……你也别生气,大家也没办法,都有家有室有前程,谁愿意跟着你走近,那不是得罪胡相吗?” 一边说着,这些人赶紧拿着礼物,又乌泱泱聚在一起,似乎在数落…… 苏闲见到这些人也是一阵好笑。 吴秀站在主屋门前,看向大门,低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而苏贵渊显然还接受不过来,还站在原地发愣。 “我看,这升迁宴,该办还得办?” 突然。 苏闲的声音悠悠响起,苏贵渊愕然的看了过来。 而这些闯进来的人,显然也有不少听到,正要再说些风凉话。 苏闲却继续道: “该办的宴……一定要办,要不然别人还不知道咱们升迁了呢!” …… 同一时间,中书省。 中书舍人张观策,大清早就将一切准备好。 一直等到胡相上早朝回来,他这才匆匆的进了那间屋子。 却发现。 这一次胡相看着那绑缚着双脚的猴子,正看得愣愣出神。 “丞相,属下该死,没成想苏贵渊真的不识抬举!” 张观策连忙低头。 然而。 前者却并不生气。 “愚蠢的人,自然有愚蠢的法子治他,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他拒绝了什么,等着就行了……另外,也得让他后悔后悔。” “到底是圣上派下来的,总要给一次悔过的机会。” “不过,他今日若再来这中书省,你也不要见了,等段日子吧,他会求饶的。” 张观策缓了口气。 胡相到底是胡相,日理万机,根本没把那八品小官放在心上。 只要不怪罪他就好。 “另外,那封批文送上去了吗?” 张观策连忙道:“回丞相,早几天就上去了,按照圣上往常的速度,应该在今日就会下发。” “嗯,也好,如此一来,也让他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此后,这宝钞提举司,就让另一个副提举做主吧。” “是……”张观策连忙答应一声,正要继续说什么、 突然。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胡相?” 张观策看到对方,似乎很是诧异,不禁皱了皱眉。 胡惟庸听到声音,也不禁问道:“何事?” “圣上让您速去文华殿?” 嗯? 陡然间。 胡惟庸猛地转过身来。 他现在看起来五十多岁,留着短须,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皱纹,这位丞相的长相也很平和,双眼沉静,并没有如同官场上传闻,那种凌厉霸道之感。反而自信从容,此刻听到汇报,也只是有些哑然。 毕竟…… 从刘伯温死后,若非国朝大事,圣上已经很少单独召见他了。 “还有谁?” “就……就您一个…” “呵!”胡惟庸轻轻的呵了呵手掌,双掌仔细的搓着,旋即看向身后,绑缚着双脚的猕猴。 “倒是有趣……” “宽衣!” …… 文华殿。 朱元璋召集大臣,商讨国事之所。 相比之下,奉天殿的朝会,有时候更像是一种,君臣之间的拜见,充满仪式感。 真正的大事,一般都是在此地,由这位大明朝的皇帝陛下,召集臣子商议。 而今日,只召见了一個人。 等到胡惟庸到来的时候,发现朱元璋早已经等着自己。 他连忙撩起衣摆,就要拜见下去。 “行了,对咱就不用这样了。这几年,咱把大部分国事都交给你,好些日子没见,你这是又清瘦了……” 尽管朱元璋如此说。 但胡惟庸还是立马跪了下去,动作标准,哪怕是礼部的官员来到这里,恐怕也挑不出任何错。 “臣惶恐,每日殚精竭虑,唯恐有负圣上恩德!” “哈哈……你这说的,倒是越发的见外了。” 朱元璋笑了两声,似乎非常和蔼。 “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为了今年的这印发纸钞的事儿。你递上来的这东西咱看过了,倒是巧,按理来说前些日子就该到了,怎么昨天晚上咱才看见?” 胡惟庸没有起身,只是连忙回答道:“回禀圣上,前些日子您都在忙空印案,兴许没注意。” “哦,这倒是咱的疏忽了?” “是臣的错,臣应该适当提醒圣上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算了,咱也不跟你拐弯,这五百万的宝钞要快印,另外,这空印案的善后方法已经下去,户部说核算损耗……” 胡惟庸连忙道:“启禀陛下,核算的损耗,是一百二十万贯?” “这么多?咱回去自己算了一下大概,不应该七八十万就可以了吗?再压一压让各地自己负责,咱想着五十万就差不多了。”朱元璋诧异问道。 胡惟庸低着头,“回禀圣上,还有官员去年的岁俸,各地卫所一些士卒的岁俸也应该补足……曹国公又来信,说是又有元兵犯边……急需抚恤将士。” 这些军国大事,让朱元璋也不禁皱起眉头。 “看来还是洪武五年那一次,打得憋屈啊。” “这世上谁又是常胜将军?魏国公已经打得足够好,只是可惜草原广袤,元兵退入其中,便仿佛鱼入大海。只奔袭,不正面迎战,着实麻烦……”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倒是那钱,确实得印发,那就加两百万贯,争取给将士们吃些好的,穿的也好些,来日再度北伐,咱一定要功成!” 胡惟庸连忙点头,“有圣上筹谋,定能一举挫败北元,更何况,据上次北伐已经五年,军中将士也等的急啊。” “哈哈……都是咱的好儿郎!”朱元璋大笑一声,旋即想到什么又道:“那就公文上,印发五百万贯,私下再印发两百万贯,总共七百万贯!多印发点总是好的。” “遵旨!”胡惟庸立刻点头。 朱元璋随口就加了两百万贯,有了宝钞提举司就是大气,两人也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行了,公事讨论完了,那就起来吧!” 胡惟庸这才起身。 而朱元璋见此,这才道:“咱前几日,给那宝钞提举司派了个人过去,你用着怎么样?是不是很实诚?” 胡惟庸笑着点头,“是足够实诚。” “嗯,咱宝钞提举司就要这样的人,这才不会乱来嘛,规规矩矩的听话多好……”朱元璋笑着点头。 “可圣上……他怕是太规矩了。”胡惟庸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了出来。 “哦?你说说……”朱元璋似乎全然不知道这段日子,中书省发生的事。 胡惟庸立刻全盘说出,没有丝毫隐瞒。 朱元璋听闻后,也不禁一笑,“是得让他吃吃苦头,不过,那苏贵渊咱在空印案上也接触过,这让他小子上国子学,倒还真的是他的执念了。” “那你说,他会不会还去中书省找你啊?” “臣不知……”胡惟庸如实回答。 而朱元璋则是摸着下巴,就像是个熟人拉家常一样。 “唉!说起这小子,咱又是一阵头疼,要不是他,咱也不会搞这些麻烦事,平白无故的,又多出了这么些损耗。” “咱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还有咱那大孙……”说起朱雄英,朱元璋又是满脸笑容。 “这孩子没出去见过世道,整天窝在宫里面,冷不丁唉,遇见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同龄孩子,还没有宫里的这些顾忌,那真是整天念叨,整天念叨……念叨得咱头疼。” “就连皇子皇孙去的大本堂也不去上了,唉,非说要跟着去那什么国子学,他才几岁,这不胡闹吗?” “咱这段日子,都没敢回坤宁宫,就怕又遇到他念叨,咱真是怕了。” 胡惟庸也是莞尔一笑,同时眼神微敛。 整个大明,现如今能让这位霸道铁血的陛下,露出如此无可奈何之意,却又乐在其中的,怕是仅有那一位了。 “皇长孙天资聪颖,想来是能明白道理的。”胡惟庸也随便聊着。 “说的是啊,咱也是这个意思。” 朱元璋说着说着,干脆从皇位上走了下来。 全然没有大明君主的半点威严。 最后,索性来到胡惟庸面前。 “我听说那小子,是去不了国子学了?” 胡惟庸低着头,“他太小,还是再等等,磨练磨练。” “对对对,你说得对,是得磨炼磨炼……”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就这么看着胡惟庸。 居高临下。 忽然,冷不丁的。 一道声音脱口而出。 胡惟庸已经是全身冷汗! “那就去大本堂吧!” ------------ 第45章 咱的规矩就是规矩! 大本堂! 是朱元璋在洪武元年,主要为“皇太子朱标”所设。 其内藏书万卷,浩如烟海! 朱元璋虽然是贫民出身,但当政权稳定之后,他第一个做的就是苦学,聘请各路大儒,进入皇宫,教授皇子,连他自己也非常尊重讲学。 每月有两次经筵,从不缺席。 而经筵之上,号称百无禁忌,从皇子这段时间的所学反思,到前朝各个朝政“政策”的影响,还有帝王术……均在探讨之列。 此后,又有诸皇子加入,如同现在已经就藩的秦王、晋王、乃至燕王……等等都曾在“大本堂”之列。 后来朱元璋再次增扩,开国功勋的子嗣,以及选拔国子学的优秀青年才俊,作为皇子伴读,才能进入。 如果说…… 国子学是从科举被废之后,大明所有读书人,都梦寐以求要进入的“平步青云”之所。 那么“大本堂”! 就真的是青云之上的“皇家特供”。 不说那最为顶尖的师资力量,就单单说进入之后,基本上都在当朝帝王的“视线”之下。 是真正的简在帝心! 且因为,大本堂其核心就是为大明的继承人所设,一旦就读其中,只要家中不犯死罪,最起码可保未来三代无忧! 这是当朝多少人都梦寐以求……不!甚至是连做梦都不敢梦的机会? 甚至连胡惟庸自己,曾经想让自家子嗣去伴随太子就读,但也只能想想。后来也就跟其他功勋之子一样,进去就当个烘托学习氛围的。 但是! 此次圣上说出让苏闲前往大本堂,其用意显然不是烘托氛围。 刚才那番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陡然之间…… 聪明人不需要太多启示,有时候只需要看到一步,就全都明白了! 这也正是他此刻,冷汗津津的原因。 从始至终,圣上让苏贵渊前往宝钞提举司,就是存着将其彻底掌握为皇家所有的想法? 而苏贵渊的拒绝盖印,虽然看似得罪了丞相,但另一边,也得到了这个所有人梦都梦不到的“赏赐”? 还是说,真如圣上所言,就只是因为皇长孙在宫里请求,他这才将那小子,收入大本堂! 胡惟庸闭上眼睛,按耐住内心的想法,他想让自己尽快归于平静。 世人都说,他胡相坐镇朝堂,肩上担着的是大明的日和月。 可只有他自己,时时刻刻都在那“高处不胜寒”的阴影下。 “怎么不说话了?咱这个意见不好吗?” 突然,朱元璋徐徐开口。 胡惟庸赶紧点头,但他还是试探问道:“皇长孙毕竟太小……” “唉!小了才麻烦啊。”朱元璋还是那副闲聊家常的模样,“你是不知道啊,这個年龄段的孩子,他可不管他皇爷爷是干什么的,咱要是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能把咱赖着,咱对他是半点没办法啊。” 朱元璋说的苦恼,但整张脸都快笑开花了一样。 胡惟庸见此,赶紧点头笑道:“圣上喜爱长孙,当然是好的,那就让其入大本堂,也好作为长孙玩伴。” “咱就是这么想的。”朱元璋点头,“也就是给你说,咱知道你会支持,要不然给那些所谓大儒说,又要说什么陋巷子弟,不上台面了。” “圣上有招贤之心,天下有才得者,便可尽入这奉天大殿,一展才华!岂可听腐儒狂言?”胡惟庸连忙道,这一次他倒说的极为真心。 “我大明,就是这些子弟扛起来的!” “好!”朱元璋大笑一声。 胡惟庸出自淮西,开国功臣这一批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在此事的认知里,倒是极为统一。 “好,那就这么办,你先带着批文下去,咱之后再派人去将那两百万贯的带给苏贵渊。” 胡惟庸心中一凛,这是直接绕过了中书省,果然他之前尝试想收服的猕猴,早已被他人打下了烙印。 心念落下之后,胡惟庸立刻点头称是,然后告退。 朱元璋望着他逐渐走出文华殿的背影,略微沉思片刻。 旋即笑了笑,便径直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行了,办妥了。” 刚进坤宁宫,他就大喊一声,似乎这段日子困扰他的事情,一下子就被解决了。 “这是把损耗找回来了?”马皇后正在教朱雄英练字,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 “那可不……” “这一次又是多少贯?那些臣子就能同意?”马皇后随口问道。 “开春的五百万贯是常例。”朱元璋随口道:“在这个例子上再加了两百万贯。” 谁知,此话刚说出来,马皇后就被吓了一跳。 “两百万贯!你疯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换做洪武通宝,铜料都得好大一批吧?” “你这没见识的样子。”朱元璋无语道:“咱现在有了宝钞,那不是挥挥手洒洒水的事情,也就是当初设立之时,那些朝官非得加什么规矩?” “狗屁的规矩,哼!要是没那些规矩,咱洪武五年吃了败仗之后,两年就能卷土重来。一直耽搁了这么久,也就是胡惟庸能和咱打配合。” 朱元璋道:“说起来,这苏贵渊还着实不错,竟然真的顶住了胡惟庸的压力,这倒也好,以后这宝钞提举司咱握的就更紧了,这可是财政大权。” 马皇后却忧虑不已,“我还是觉得极为不妥,你想想啊,这世上的钱要是那么简单就能获得,前朝那么多皇帝,何至于好些个都是为了钱发愁?” “那是他们不够大胆,当然,也没有像咱一样,英明神武的看中了纸币的价值。你看咱这一用宝钞,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朱元璋摸了摸朱雄英的小脸蛋,心情非常不错。 马皇后却再度有些无语。 她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但这种事让她一时半会儿想,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 只好换个想法,“你现在说的好听,就不怕那苏贵渊到时候,再给你讲规矩?” “他敢?”朱元璋抬起头。 “妹子,你看着吧,这种人咱可太熟悉了,看似实诚,规规矩矩,但那是识时务的!” “你看此次,他就能顶住胡惟庸。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是咱让他去宝钞提举司的,他就得听咱的。” “更何况,这大明,咱的规矩就是规矩!” “再不要说,咱这次还给他得偿所愿,不,准确的说,是得偿所愿的所愿……” 马皇后听得纳闷。 却见朱元璋已经看向自己的宝贝孙儿。 “哎呀,说不定以后,咱的大孙就要乖乖去大本堂喽。” “孙儿不去大本堂。”谁知,朱元璋刚刚说出来,就见朱雄英把头就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孙儿要去城墙上玩!” “这宝贝孙子,那城墙上风吹日晒的,不把伱小脸蛋给吹花了……”朱元璋刮了刮朱雄英的小鼻子,“那咱让那个城楼小子,也去大本堂啊!” 刷! 朱雄英猛地睁大了双眼,“真的吗?皇爷爷!” “君无戏言!” “皇爷爷,你太好了!” …… 中书省。 胡惟庸回来之后,在中枢舍人愕然的目光中。 招呼也不打,就径直来到他这段日子最常来的地方。 “打开!” 张观策连忙帮着打开大门。 里面,被绑缚着双脚的猕猴,看到来人,顿时惊惧不已,呲牙咧嘴! 但却只能畏惧的缩在墙角,身躯颤抖…… 胡惟庸见此一幕。 连忙上前,摸着猕猴的脖颈,“猴头乖,猴头乖……” 他语气温柔,倒真像是抚摸着最受喜爱的宠物。 张观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忽然,他猛地瞳孔一缩。 只见温柔的胡相,不知何时,抚摸的手逐渐用力,最后,已经彻底一把捏住了那猴头的脖子,其单手就如同铁箍一样,将其死死地钳住…… “吱!吱……” 猕猴惊恐的想要逃离,然而要害被捏住,只能蹬着腿,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嚎叫。 胡惟庸却充耳不闻,只是手掌越发用力。 寂静的气氛和惨叫声融为一体,渗人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 猕猴逐渐没力气,脑袋耷拉一旁,却是被捏死了。 张观策打了个冷颤。 胡相去了一趟文华殿,回来就…… 这猴子代表着什么,他可是知道的,毕竟这些年来,胡相每收服一个看好的,都会养一只猴子,甚至私下里,这些猴头还有自己专属的名字。 而这次…… “还愣着干什么?收拾!” 张观策赶忙反应过来,将其软塌塌的尸体抱起来,就要匆匆离开。 而等到他脚步刚刚到门口之际。 却听那阴森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本相听说,那狗东西还要办什么升迁宴?” 张观策连忙低头:“回丞相,这次怕是不会了!毕竟……” “毕竟什么毕竟,让他办……办的越大越好!” 一边说着。 胡惟庸搓了搓手,语气温和,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本相大度,有容人之才!” “一个小小的八品提举,本相难道还容不下他?” “经历了好几次险死还生,他怕是习惯了,但从那高处跌落的滋味,他怕是还没尝过吧。” “本相先恭喜他!” ------------ 第46章 什么,叫惊喜! 一边欢喜一边愁。 苏贵渊并不知道文华殿内发生的事情。 虽然昨夜有儿子的分析,但经过今天早上这么一折腾,苏贵渊便再次认识到了,丞相在百官心中的厚重分量。 就比如现在,他所过之处,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谁见到都要上来攀谈两句,什么官场新贵,什么出人头地,平步青云…… 这几日融入在这种氛围之中,以至于苏贵渊每天早上前去宝钞提举司,那都是神清气爽,腰背也不由得挺直了许多。 然而现在。 别说回到以前,那种没人打招呼的尴尬境地了。 此刻那种暗地里的感慨,讥笑,什么扶不上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之类的云云,让苏贵渊一时间,竟然有种压力如山之感。 “年轻人,好好熟悉熟悉吧,这就是官场。” 突然,就在苏贵渊陷入沉默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旁响起。 苏贵渊转身,看到了一头白发,但却精神抖擞的老者。 待看清面容后,他心中马上一惊。 “拜见尚书!” “哈哈,老夫都不是户部尚书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去户部交接最后手续的老头子罢了。”来人正是前户部尚书王立傅。 苏贵渊曾在户部任职,当然认得,只是以前他根本没机会打招呼,却不想对方却也认识了自己。 似乎猜到他想什么,王立傅笑着道:“空印一事,说来老夫还要感谢你,更要感谢你家那个小子。否则,老夫可不会从容退场。” 苏贵渊赶忙摆手,“下官可不敢居功。” 对方虽然卸任尚书一职,但苏贵渊显然不敢将其当普通老头子看。 毕竟,官场上你来我去,谁又说得清呢? 光是那人脉,也不是自己能小觑的。 “哈哈,别谦虚,老夫伴随了陛下多年,从那场朝会就猜到,事情本不会这么轻松结束。” “既然承了恩情,就得给你告诫几句,也算是老夫的这些年的为官之道了。” “您请讲……”苏贵渊赶忙道。 却见王立傅看了看宫城,又看了看那国朝六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府衙。 随后才感慨道: “你看,前几天你是时来运转,大难不死,后福而至,这官场上人人都言你气运正浓,所以要攀交……” “今日你得罪丞相,便人人畏惧,唯恐担胡相一系的官员猜忌!” “这都是很正常的。” “老夫要告诉你的是……这官场之上,左靠右靠,靠的还是自己。” “今日有参天大树,为他们遮阴,来日自会也有人嫌弃那大树,将其砍伐,到时在其底下遮阴的,反倒成了遭殃的。” “所以,今日之难,未尝不是他日之幸啊。” 苏贵渊只觉得心有所悟,连忙道:“受教!” “哈哈,”王立傅再度一笑,又拍了拍苏贵渊的肩膀。 “这官场上,走得快的老夫从来不羡慕,就羡慕那一步步,走得稳的……” “你家里那小子,好样的!” “咱在朝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圣上会因为一个外人而改变主意,这恰好却说明,其虽年少,却眼光精准,连圣上也不得不权衡利弊改变选择。” 说着,他忽然看向苏贵渊。 “不知,伱那升迁宴什么时候开,可否让老夫也前去蹭个脸熟?” 苏贵渊受宠若惊,“这……这怕是办不成了。” “要办!要办!” 王立傅笑道:“就订七日后吧,良辰吉日,找到地点,通知老夫一声。最近,老夫应该还在京城。” 说着,其便也不管苏贵渊,径直朝前走去。 只有大笑之音,响彻而起! “七日之后,庆贺苏贵渊升迁大喜!” 闻听此言,四周人纷纷投来,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一个告老还乡,一個得罪丞相明显是待不下去。 还庆贺升迁大喜? 回家大喜吧! …… 呃? 苏贵渊看着这位已经告老的尚书如此作为,却是摸了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一国尚书,那是真正的官场顶层,却为自己升迁而贺,他有种做梦一般的错觉。 但更多的,却是眼下这现实的无奈! 终于,一路来到宝钞提举司。 如他所想一样,得罪丞相的事情已经被传开,没人再给他好脸色。 就在这时! 崔劲缓缓走来,嗤笑道: “苏提举,到底还是丞相体恤下面人的难处,您看……您要的圣上的玺印,还有中书省的批文!” “现在到了!” “麻烦拿起您那大印,往上面盖一盖,也好让下面的兄弟开工吃饭。” 苏贵渊一愣,看着四周众人脸上,越发浓厚的讥笑。 真到了? 他目光复杂,真如儿子猜的,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刚上任没几天,就得罪丞相的消息,怕是彻底落实了。 “苏提举,还愣着干什么?把你那宝印拿出来,不会你不给丞相的面子,连圣上的面子也不给了吧?” “对呀,这咱们苏提举光明正大,秉公执法,确实不拿咱们的苦楚当回事,人家最看中的是规矩,但现在规矩到了,苏提举也没必要为难咱们了吧?” 下方,宝钞提举司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却是根本没把苏贵渊放在眼里。 苏贵渊没有吭声,却是心情越发复杂。 “我看呀,大家以后找事情,还是找崔副提举算了,也就是崔副提举拿咱们这些兄弟当回事。毕竟苏提举只会秉公执法,照章办事。” “什么崔副提举,那是崔提举!恐怕某人在这儿待不长喽。” 那些人越说越过分,甚至让苏贵渊都有一种憋屈感。 “我看,还是检校适合苏提举,官职虽小,作用却大,像苏提举这样一丝不苟的人,正是适合这职位啊。” “听说苏兄还想将儿子放入国子学?这就不必了吧?哪里读书不是读啊,崔副提举的孩子不也随便找了个私塾吗?” “苏提举交得起私塾的学费吗?” “哈哈哈……” 一群人发出喜庆的欢笑声。 苏贵渊并不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 这时。 连崔劲也不由得露出笑意,“苏兄,其实他们也说得对,这提举司还是不适合你,我还是喜欢曾经在照磨所,担任检校的苏兄!” “那时候苏兄,可是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官威啊!” 苏贵渊握住拳头。 尽管之前,有那位老尚书的告诫,但现在,他还是莫名的感觉到了愤怒。 “苏兄这是生气了?别呀,苏兄大度,就算生气也得把您的宝印落在这上面……” 崔劲正配合众人取笑着。 忽然…… “圣旨到!” 众人连忙转头,纷纷惊愕不已。 哪来的圣旨? 但真的看到那唯有宫中内侍,才能领着小太监匆匆走来的时候。 他们赶忙跪向门口的方向,刚才还在大笑的众人,此时如同惊慌失措的兔子,一个个跪在地面,吓得瑟瑟发抖。 毕竟,这宝钞司从设立之初,可从来没接过圣旨啊! “苏贵渊接旨!” 让众人极为惊愕的是,很快,宣旨的内侍跨入大门,嘹亮的嗓音高喊之后,众人全都愣住,跪在地面,只有余光越发惊诧。 苏贵渊还处于愕然之中,闻言连忙上前跪着接旨。 “臣接旨!” “朕曾言:乡野出贤,应尽入国朝大门,苏家尚有麒麟子,朕恐国朝失贤,特许其子,入大本堂……” “望来日成就大才,不负朕之所望!” 唰! 刹那之间,所有人抬头,落针可闻。 苏贵渊却是错愕又惊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这……这是真的? 大本堂!? 他先是惊骇,又是迷茫,最后惊喜到出现泪光。 最近短短几日,他简直历经了人间最为喜剧的大起又大落。 本以为落在低谷即将死去,匆匆活命不说,还荣升中书省! 本以为就此官路平坦,却坎坷艰辛,得罪丞相,连儿子未来前程都无奈失去…… 本以为就此落寞,如今…… 喜从天降,苏贵渊甚至还反应不过来,等到那内侍的目光,朝自己探来时。 他才压住心中的涌动情绪。 “臣……臣接旨!” 苏贵渊大声喝道,等到拿到圣旨,再度起来时。 扫视四周,已然目光冷冽。 而此刻。 方才还嘲弄苏贵渊的众人,却是左看看右看看,一片惊惧! 恰在这时。 那内侍对这场面,似乎司空见惯。 笑了笑,旋即看向苏贵渊,“倒是有一件事,圣上还让你来办,跟我来。” 说着,他径直朝着前方走去,来到大堂。 看到那落在桌子上的批文时,倒是一笑。 “正巧,盖了那印。” 苏贵渊尚在手拿圣旨,惊喜不已之际。 闻言,连忙拿起大印,先是翻阅了一下批文,察觉到一切正常,连玺印都在后。 再也不犹豫。 “啪!”的一声,宝印落在上面。 那内侍见此,微微一笑。 “还有,再盖这印……” 说着,其从袖口取出一封密信,将其摊开,落在桌面。 “盖吧……” 苏贵渊粗略看了一眼,握着大印的手便猛地攥紧。 他愕然抬起头。 心中却如擂鼓,咚咚作响! ------------ 第47章 机智聪明苏贵渊! 在目光投注到那封密信上的时候。 苏贵渊刚刚得知儿子要去大本堂的惊天喜悦……还没消化过来,就被扑面而来的冰凉刺骨的冰雹,给砸的透心凉。 以至于他笑容呆滞,似乎凝固在了脸上。 这种感觉他甚至没办法形容,只有一种上天是不是在给他开玩笑的既视感! 幸亏自己还年轻,全身状态极佳,否则就是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又起又落,换其他人怕是早就疯了! “两百万贯!” 上面的字并不多,甚至没有玺印。 只是大概的描述,在此次开春之后,让印钞局加印的事情。 可是…… 这是什么? 为什么要多加印两百万贯? 苏贵渊愣愣的看着这张,明显是内侍秘密拿来的秘条。 他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他就真的是呆板愚蠢了。 这才是圣上的本意! 这是儿子提出的空印解决之法,让朝廷承担的损耗吗? 陛下想要换种方式拿回来? 可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七八十万贯钱就顶天了,甚至拿出去当运送之人的工钱,都足够让他们喊一万遍青天大老爷! 这一刻。 他是真的相信曾经有好些人说过的话,今时今日的宝钞提举司,看似在设立之初,就定下了详细的规矩。 然而。 真正定下规矩的圣上,却根本不会遵守! 只是将其当做成了自己予取予夺的钱袋子! 纸钞到底是比铜钱好用多了。 没有铜料的损耗,以现在《三国演义》都能流行在世面上的长篇小说来看,纸钞,似乎就真的只需要付出木浆那么一点点的代价? 之前…… 他初来宝钞提举司,或许真如儿子所说,丞相让他提前盖印,就是想借此事,收服自己这个“外人”。 但自己拒绝了。 得罪了丞相,在官场或许无路可走。 可马上,就又是那位陛下的“圣旨赏赐”!这就是脚下的青云之路! 按照道理来说。 无论如何,现在他就应该盖下去,遵从那位皇帝的意思。 毕竟整个大明都是圣上的,自己可以拒绝丞相,但万万不能拒绝圣意! 可是,纵然有万般“应该去盖”的理由。 甚至有不得不盖,唯恐得罪圣上的担忧和惧怕! 但他就是不愿意! 从心里面的不愿意。 或许是真的,他曾经给儿子说过的:他曾经在乡野之间的所学,所谓只在梦里的为国为民。让他这么多年过去,甚至五年多的官场生涯历练,依旧有种极为可笑的迂腐,和不通世情? 可在他看来,还是那句话。 天底下就没有万般便宜,都让你占的道理。 圣上破坏了自己立下的宝钞提举司的规矩,错的越多,是要还的! 他不想盖! “苏提举?苏提举?怎么愣住了?是高兴傻了?” 就在这时。 旁白的内侍,似乎注意到了苏贵渊的僵持,连忙提醒。 苏贵渊猛地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此刻。 他的余光扫过四周,发现好些人敬畏而惊惧的目光,依旧残存在脸上,甚至在他自己看去时,还带着一些讨好的笑意。 那种表情和之前还在讥讽自己的时候,简直像是两个人。 可苏贵渊现在的心里,却是天人交战。 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果断拒绝,一定会比刚才更惨! 可如果自己咬着牙盖下去,未来多少年后可能会被清算,现在还不知道。 但起码最近两年,一定会如郭翰文给自己说的,和那位前提举郭桓一样,青云之上! 怎么办?怎么办? 苏贵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纠结,脑子里一直有个人告诉自己,眼睛一闭一睁,猛地一下子就过去了。 可又有另一個人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盖。 “苏提举?苏贵渊!你还等什么?” 就在这时,那内侍似乎是等不及了,小声提醒道。 “放心,这是陛下特意授意……” 然而。 还没等他说完。 却见苏贵渊猛地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忽然问道:“敢问公公,我儿去大本堂,是去……” 那内侍显然认为,苏贵渊现在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闻言笑着恭喜道:“倒是好运啊,是皇长孙殿下叫去的,自然是皇长孙殿下的伴读了?” “什么?” 苏贵渊惊叫一声,有些不敢置信! 皇长孙是大明未来的第三代君主! 这在大明不是什么秘密。 而储君伴读,那是心腹中的心腹,纵观历史长河,那未来最少也是一部尚书,甚至是辅国丞相,岂不是落到了他苏家? 这…… 苏贵渊无法置信,再度问道:“你确定真是皇长孙?” 去大本堂烘托学习气氛,和主要跟谁学,可是完全两个不同的区别。 “那就再恭喜恭喜你,确是皇长孙。”那内侍显然是准备交好苏贵渊,被连问几遍,也都不厌其烦。 当即,苏贵渊再也忍不住了。 直接把印一扔。 整个人举着那圣旨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儿入了大本堂,还是皇长孙身边,圣上隆恩厚重,苏某何德何能啊!” 此刻。 在堂外还跪着的提举司众人,却是赶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掩饰不住,眼神之中的惊惧! 皇长孙叫过去的? 这之前只不过是九品检校的苏贵渊,难不成以后真的要一步登天了? 可自己等人得罪? 而就在他们心思打鼓的同时,苏贵渊也大笑道: “曾几何时,苏某为了一个国子学,挤破脑袋求人求情,最后全失败了,现在我儿却进入大本堂!皇长孙!皇长孙,圣上隆恩,圣上隆恩!让微臣怎么谢…谢……!” 最后一个“谢”字没说出口。 却是“咚”的一声,直接高兴的昏倒了过去。 啊? 突然而来的一幕,却让那内侍吓了一跳,连站在他身后,一直充当背景的两个小公公都愣住了。 而此刻。 整个宝钞提举司前院,包括副提举崔劲在内的所有人。 也是统统惊愕不已。 “这……这是怎么了?哎呦!” 那内侍见此,先是呆了一会儿,旋即尖利的嗓音,冲着那些人就骂了过去。 “这是兴奋过头了?” “快过来看看呀,一个个都瞎了聋了是吧?” 这时,崔劲赶紧带着几人上前。 那内侍见此,很快将那密信收回手中。 虽然他不在乎会被谁看到,但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没完成之前,他却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弄完这些,他才喊道: “哎呦,怎么昏倒了!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快快快,你们想法子怎么处理,快点让他清醒!” 崔劲连忙喊了几人,上前将其扶起来。 但说实话,他们见苏贵渊昏倒,却是纷纷长舒一口气。 昏倒好哇! 自己等人刚才那么讥讽,这要是传旨的这些人一走,苏贵渊回过神啦,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还是得赶紧脱身,他好去找那位中书舍人。 一边想着。 他连忙道:“公公,这好像是第一次接到圣旨,高兴的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要不送回去养两天?” “这……这怎么行啊?” “公公,没事的,反正印也盖了,我们提举司正好开工,这第一阶段的宝钞印完要等一个月,在此期间,苏提举他会恢复好的。” “一个月啊……”他的话似乎提醒了那位公公。 那内侍看了苏贵渊许久,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倒是见过传旨,被吓到昏的,这被高兴昏头的,倒是听过,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见。” “唉,好歹也是提举,怎么就没见过大场面呢!” 一边说着,那内侍颇为无语的再看了苏贵渊一眼,也只能悻悻然的离去。 临走还不忘扇了一下自己的嘴,“这嘴怎么这么快,让他盖了之后,再说也不迟啊!哎呀,这下子可麻烦了!” …… 崔劲看着那内侍离开。 提举司众人这才慌忙起身,连连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崔劲先是将众人大骂一番,随即赶紧让人带着苏贵渊回去。 他这才马不停蹄的,又朝着中书省而去。 没一会儿后。 张观策听到消息,匆匆汇报胡惟庸。 而这回。 胡惟庸处理了那只猕猴后,这段时间倒是不再养猴了。 而显然,苏贵渊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身为当下最有权柄的丞相,这大明如今有太多的国事让他分心。 至于苏贵渊,在他的心里,找个时间随便处置一下,手到擒来。 但此刻,在听到中书舍人张观策汇报之后。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 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是个有种的!不仅拒绝了本相,竟然也能变着花样,拒绝圣上?” 胡惟庸是真的惊讶了,他笑得非常开怀。 “丞相是认为,他是装的?”张观策狐疑道:“听崔劲说,他是再听到儿子陪伴皇长孙……” 胡惟庸直接摆手,“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装什么?咱们那位陛下,不仅心狠手辣,那猜疑心也是很重的。” “倒是苦了他,能随机应变到这个程度!” “不过,没盖就是没盖,哈哈……本相倒是越发觉得有意思了。此人是不是个榆木脑袋?” “这样也好,本想过段时间,再给其个不遵本相的教训,未曾想他如此大胆……” “这次,嘿……倒是可以提前了。” 说着,他眼眸猛地一厉。 “本相真是佩服,要知道,连本相可都不敢……” “违抗圣意!” ------------ 第48章 计划! 坤宁宫。 那内侍回来的时候,朱元璋也没让他们在别的地方汇报,直接就让他们说。 可当知道苏贵渊的举动后。 他径直睁大眼睛,“什么玩意?惊喜过头直接昏倒了?” “是啊,奴婢亲眼看到,他惊的直接昏了过去……” “那咱吩咐你的,做没做成?” 闻言。 那内侍连忙跪下道:“回禀圣上,他刚要准备盖的时候,突然就问奴婢,他那儿子来大本堂的事情。” “奴婢恭喜他,是圣上怜其天资,让其伴在皇长孙左右。” “就这一句,那苏贵渊就被惊讶的大喊大叫,喊声整个提举司都能听见,整个人也像是疯了一样,又是哭又是笑……” 内侍稍微的夸大了一下,毕竟这就是事实。 “之后就‘咚’的一声,昏了过去!” 朱元璋瞪着眼睛,猜疑的看了那内侍一眼。 他站起身走来走去,最后直接反问道:“你描述了半天,那最后就是没盖了?” “回……回圣上,是这样的。” “噗嗤!” 就在这时,一直听着的马皇后,也是不禁笑出了声,“这苏贵渊还真是让人意外,这随机应变的能力,果断又急智啊。” “别的不说,这番装病直接昏倒的样子,倒是有了朝野那些老臣的意思了。” 而此刻,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 破口大骂道: “你个狗奴才,没眼色的玩意,他是不是装的你看不出来?昏倒个屁!” 用脚踹了几下后,朱元璋这才收回怒气。 “好好好……好你个苏贵渊!” “这是跟咱在玩心眼啊!” 想到这封密信,能把一直在他印象中实诚憨厚的苏贵渊,逼成这样。 连朱元璋似乎都被气急而笑。 但他还是怒骂道: “以后谁再跟咱说,他忠厚老实,咱直接把他的嘴给撕了!” “喜欢装?咱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 杏花巷。 苏闲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书,话说这個时候,真有罗贯中啊? 什么《隋唐两朝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还有后世最为熟悉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也就是《三国演义》。 这书还是这段时间,他陪着娘亲吴秀出去新买的,看到它们的时候,苏闲也不由得愕然。 买回家后,他也是百无聊赖的翻着,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消耗时间的。 而正在这时,苏闲正看得出奇…… “快来人,快来人!” 嘈杂的声音将苏闲惊醒,娘亲也连忙跑出门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顿时就面色慌乱起来。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这……这是……” “恭喜嫂嫂,贺喜嫂嫂……”前来送苏贵渊的几人先是恭喜了一下,旋即连忙道:“苏提举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惊喜过头了,让他歇歇就好了?” “惊喜?”吴秀完全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惊喜,你家那小郎君,不日就要去大本堂了?” 此话一出,吴秀当然不信。 “什么?” 然而当那些人指着圣旨的时候。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而苏闲这时候,也发现了在父亲腰间别着的明黄色的圣旨…… “这……” 吴秀海发着愣。 那几人却是找到主屋,然后将苏贵渊安稳放在床上,这才接着恭喜,匆忙告退。 却是一刻也不愿意久留。 “这怎么也不在家里喝口水。”趁着娘亲去送人的时间。 苏闲则是跑到主屋,看了看父亲还在昏睡的样子。 无奈道:“行了别装了,人都走远了。” 苏贵渊似乎还在沉睡,但苏闲分明看到了那试探着,睁开眼帘的缝隙。 似乎真的察觉到,将自己送回来的人都走了。 他这才起身,先是抹了一把汗。 “闲儿,真是吓死我了。” “不是让我去大本堂吗?有什么可吓的?”苏闲好奇道。 “若只是此事还好了。”苏贵渊心有余悸道:“幸亏你爹我临时急智,这才躲过去一劫!” “不过,这下麻烦可真大了。” 苏闲似乎想到什么。 “不会是,丞相没让你盖印,圣上让你盖印,你盖不就行了……”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直接问道:“加了多少钱?” 苏贵渊比了两个手指头。 “二十万贯?”苏闲一愣,“也行,不算黑心,到底还是要弥补空印案之后的损耗,那位陛下还知道,自己应该再往里面贴点。” 苏闲很欣慰。 然而。 苏贵渊却直接摆手。 “二十万贯倒好了!” “不是二十万,是两百万!” “两百万?”苏闲惊讶道 “就算是尝试弥补那些损耗,也要不了这么多。” “就说啊,所以我根本连问都没问,当时伱爹我真是天人交战,差点盖下去,幸亏反应过来……唉!” 说到这里。 苏贵渊又叹息道:“但这也不是个事儿,我迟早还得去那宝钞提举司,现在怕是真麻烦了。” “咱们这位圣上,还真是把宝钞提举司,当成无限印钞的聚宝盆了?” 苏闲无语的嘟囔一句,他也清楚父亲现在的麻烦。 不过…… 苏闲看着那封圣旨。 “先让我看看圣旨。” 苏闲说了后,径直就先拿过圣旨,展开一看。 圣旨很简短,寥寥几字。 苏闲看了后,便直接问道:“那接下来,是不是我明日就可以去宫里?” 大本堂在文华殿的后面,这倒是人尽皆知,就是以前没有旨意召见什么的,不得进宫。 但现在,应该只需要刷脸就行了吧? 苏贵渊点了点头,他现在的心思,可谓真的是一半喜,一半忧了。 “也罢,为父还能在家里撑一段时间……只要谁来,就都说我昏倒之后,就没醒过……” 苏贵渊也算是豁出去了。 “到时候真要是躲不过去……唉,那为父就真的只能顾眼前了……” 看着父亲苏贵渊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闲却不由得笑道。 “放心,从上一次的空印案来看,咱们这位皇帝虽然霸道铁血,但只要摆事实讲道理,现在的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当然,前提是让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啊?”苏贵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摇头道。“不行闲儿,你去宫里是学东西的,怎么能冒险介入此事呢?更何况,这宝钞提举司的事情,可是国事啊,你万万不可搅入这片浑水。” 苏闲却摆手道: “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 “更何况,我可不会犯傻的去跟那位皇帝掰扯道理,有时候,迂回也是一种手段。” 苏贵渊不知道儿子想要干什么,但听到不会跟那位圣上交涉,他倒也放下心来。 儿子去大本堂毕竟是好事,如果实在不行,也就只能暂时顺着那位陛下了。 想到这儿,苏贵渊又看向自己,但愿能多坚持几天! 装昏吗?头一次有点陌生,不过熟悉熟悉,应该就熟练了。 而这时…… 苏闲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趴在城墙上,努力往下看的小身影。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冲在前面的肯定不是我。” 一边想着。 苏闲老气横秋的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关键时候,还得我出马啊!” …… 当然,说是这么说。 但真正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当天下午。 苏闲就开始行动,他先是找了好几块木板。 每一块都切得整整齐齐,巴掌大小。 想着给上面刻些什么的时候。 突然,他灵机一动,却是刚才看到的《三国志通俗演义》给了他灵感。 苏闲说做就做。 很快。 他拿着这几块木板,径直跑去主屋。 “爹,你不是早前学过刻字吗?” 他可是知道,自己家那是家境贫寒,苏贵渊科举之前,可是给人在街上写字画画为生的。 苏贵渊正愁着,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办? 还担心自己的儿子。 眼看着儿子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怎么还刻起木板来? 他有心想问,但却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儿子过多关注,至于刚才其说的,只要不去接触那位陛下就好。 一边想着。 他倒也有了闲心,“为父的字,整个官场上都能排入前列。” 他还是比较自信的。 “那会刻画吗?”苏闲又问道。 苏贵渊点头,有心想问,但还是按耐住了,只是点头道:“非常拿手!” “好!” 苏闲道:“那就这四块木板……” “给我画上,就《三国演义》里面的那种,诸葛的羽毛扇、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还有……” 苏闲灵机一动,随口说道:“丈八蛇矛!” 苏贵渊抬头愕然不已,“你要这些做什么?” “你做就行了。”苏闲无语道:“对了,要那种印刻版,就是反面的,跟印刷书一样,一印就能印出来……” 苏贵渊若有若思。 “还有另一面,要写上字。” 苏贵渊下意识问道:“什么字?” 苏闲直接道:“一贯!” 当这两个字落下的时候,苏贵渊还有些茫然,似乎没反应过来。 然而随之,苏闲的声音已经接着响起…… “一贯和羽毛扇互为正反。” “五百文和方天画戟。” “剩下两个两百文和一百文,依次就是青龙偃月刀,以及丈八蛇矛!” 唰! 苏贵渊不是傻子,当他听清楚这些后,径直抬起头。 看向苏闲的目光中…… 已经是一片震惊! ------------ 第49章 名场面(二) 翌日。 大清早,苏闲就早早的起来。 他曾经在上一世,做的最多的噩梦就是天还没亮就上学。 没成想这一世也遇到了。 父亲苏贵渊名义上是真晕了,起码第二天是不会醒的,最后也只有娘亲送自己去。 他们走的也不是百官上朝的承天门、奉天门…… 而是从西边的西安门,进入深宫。 此刻。 苏闲明显来的比较早,守卫看了一眼,就知道苏闲是今天要去大本堂的学子,但还没到开门的时候,所以也只能让等着。 而就这么一会儿时间。 西安门之外,一辆又一辆华贵马车停靠。 “小侯爷,该醒了……” “二少爷,到地方了……” “二弟三弟,下车!” 苏闲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忽然看见了一个面孔方正,身形高大的少年,两脚就把两个还在迷瞪着眼的兄弟,踹出了马车…… 娘亲也看的目瞪口呆! 而苏闲则目光停顿,发现这高大青年的马车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徐”字。 它所过之处,路边停靠的马车,全都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让他直接来到西安门正中,就连守卫也是恭恭敬敬。 大明只有一个徐家,能如此高调,便是魏国公徐达。 那高大少年,应该是徐辉祖? 至于那两个,一個看起来十岁不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左右的样子,应该是徐膺绪和徐增寿。 而正在两兄弟被踹下马车时。 “哈哈,徐家兄弟也来了,咱们兄弟倒是赶迟了,都是你们两个混蛋玩意起得晚!” 一边说着。 苏闲继续往声音来源处看去,这一看又是呆住。 还是一个大哥,两个兄弟。 只不过这一个着实彪悍,让两个小兄弟架着马车,他自己则是躲在车厢里,也没什么仆人家丁。 两个小子刚到,便不由分说的跑下马车,竟是直接来到西安门前。 “怎么还不开门,已经够冷的了,也不怕把我们给冻死。” “啪”的一声。 身后,其大哥直接就冲着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这里是皇宫,你们两个瘪犊子别给我说死不死的,不吉利,还有进去以后再闯祸,就别去东宫找大姐。否则回去我就找你们两个犊子的麻烦!” 说着,其径直来到徐辉祖跟前,却是攀谈起来。 就在去年。 燕王朱棣,和徐府长女徐妙云成婚。 现在是洪武十年,按照历史,再过几年,朱棣就要北上就藩。 两人论身份地位,都是大明顶层的勋贵,可谓不相伯仲。 而苏闲再听到“东宫大姐”两个字。 那三个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已故的常遇春,被追封为“开平王府”的常家三兄弟! 常茂、常升、常森。 徐家,常家! 徐达和常遇春,毫无疑问,是整个开国功将里面,数一数二的领袖级别的人物。 至于其它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曹国公李文忠……更是将星璀璨! 大明这一系列的开国功勋,在后世的史书上,似乎不如隋唐演义,甚至三国等等的经典故事流传……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他们一个个功绩却大的惊人。 或许正是因为平灭内乱、扫除北元、驱除鞑虏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后世并无太多可进行改编的故事情节,也就无法流传开来…… 一边想着。 “咦!怎么今天来了一个陌生面孔?” 就在这时。 却是闯进门前,叫嚷着快点开门的常森,忽然看到了苏闲,好奇的眼神就探了过来。 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视线,也聚焦过来。 娘亲明显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非常紧张。 毕竟在场诸位,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无一不是真正的顶层云端人物。 之前看到圣旨,说是要让儿子去大本堂,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真正身临其中,却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滔天压力。 抛却身份压制。 自己两人用脚步走来。 这些勋贵子弟都是坐着豪华的马车…… 这让吴秀生出巨大挫败感。 然而,吴秀脸色白了白后,就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抹微笑,声音还在发抖,“这……这是我儿……是圣上让……” 苏闲跨出一步,挡在娘亲前面。 “过了今天就熟了。” “哈,也对!”常森今年才不过七岁,看起来几乎和苏闲同岁。 对于苏闲的回答,只是愣了一下,就擦了擦鼻涕点了点头。 “三弟,不对,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常升却是叫道:“你忘了,咱们昨日去大姐那儿的时候,大姐不是说过,雄英在城墙上和一个小孩玩,那小孩被皇爷赐入大本堂!” “你就是他?” 说着,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再度将目光聚焦。 “他就是给皇爷写奏疏的那个神童?” “真的假的?” “我爹还说,空印案这次规模小了,没杀起来太可惜了,就是拜他所赐!” “你小声点,爹还说了,这话不能往外说,让那些文臣听到咱们看他们笑话会急的……”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周边响起。 而刚开始的常森,却指着苏闲道: “你比我还小,我见到皇爷都怕得不行,你敢这么做,真牛!” 苏闲笑了笑,没说什么。 恰在这时。 “门开了!” 常森一直在门口,见这一幕喊了一句,旋即当仁不让的就朝里冲去。 一群人乌泱泱的也跟在后面。 苏闲也准备走。 “闲儿!” 就在这时,娘亲低下头,摸了摸苏闲脑袋。 “进了里面,千万不能耍小性子,不许像在家里那么皮,也不要和人家打架……咱们好好的学本事就行了……” 今天这一遭,明显让吴秀非常不适应。 别人家要么是功将之子,家里面最少都是一个侯爵。 要么就是三品以上的大员之子,被选作伴读。 纵然是圣上从国子学选的青年才俊,那也是稍微大一点,有十四五,但听说都是皇子伴读。 自家孩子还这么小。 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发起愁了,儿子来这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真要是被欺负了,自己也没地方说理去。 越想越是觉得儿子会被欺负,到最后,吴秀的脑子里甚至自动出现了一幕幕“悲剧”画面。 苏闲则背着小书包,这还是他让娘亲缝制的双肩包。 里面除了最常见的四书五经之外,还有三字经、千字文…… 当然,还有他特意带的小玩具。 似乎是感受到了娘亲的不安,苏闲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后,就朝着里面走去。 西安门开得时间并不长,宫里面规矩森严,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而就在他们都进去,准备关门的时候。 “先别关门,等等我!” 苏闲跟在众人的后面,听到声音也是连忙转头看去。 “李景隆,哈哈,你小子又迟到了!” 常茂扯着大嗓子,冲着前方喊道。 “快关门!快关门!” “关门!关门!让他去领板子!” 一群人笑着哄笑。 而在门外,一道清秀的少年身影,穿着粗气,几乎是从门缝里面挤了进来。 苏闲看到他,此时的李景隆不过才十三四岁。 很难想象,他会成为后世威震史书的——“大明战神!” …… 另一半。 东宫。 朱雄英今天也扑腾腾的起身。 常菁看着自己儿子这么积极,也不由得有些无奈。 他年龄小,不去大本堂也没关系,老爷子甚至愿意让他陪着自己。 往日里也都说,六岁之后再说。 可今天一早,自己就先醒了过来,然后嚷嚷着让爹带他去。 不过。 现在的朱标已经开始监理国事,若是事务繁忙,便不用去大本堂。 “今日是你二叔三叔领你去。” “还有,你四叔新婚不久,可别听伱二叔三叔使坏,去取笑你四叔惹麻烦。” 朱标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 在对方吃饭的时候,老二秦王,老三晋王就已经来了东宫。 朱标刚好有点时间,便朝着他们告诫道: “不出意外,明后年你们就要就藩,好好在大本堂学习,出去之后,万不可惹是生非,要有朱家藩王的本分!守护封地,安养黎民。” “父皇前不久,才修订了《皇明祖训》,其中关于藩王篇,满朝议论纷纷,说权位过重,之后恐怕要酿起非议!” “你们作为首次就藩的,切记切记,从现在就做起,好好读书,修身养性!就藩之后,不可丢了父皇的脸面,更不可滥用权柄,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朱元璋前期,给了这些藩王巨大的权利。 相比之下,后世所谓让大明亡国的“海量俸禄”,在当下根本不起眼,或者说,不是问题讨论的重点! 而是行政权、兵权! 朱元璋给予藩王的,是统辖一地,管理一地,真正的“王”! 每座藩王府邸,还有自己的“王相府”、“王傅府”,就连税收都是单另核算。 重启分封不是开玩笑的。 而朱元璋还是吴王时,领兵作战之际,便是朱标管理这些兄弟。 于他们而言,朱标是兄如父,却没有父亲的威严。 二人自然嬉笑着答应。 秦王粗狂,晋王阴柔。 两人却都心悦诚服,最后看到朱雄英出来。 秦王当即前去,将朱雄英抱了起来,最后放在脖子上。 “走喽,天天给咱说这个,耳朵都起了茧子了。” 朱标无奈一笑,挥了挥手,让两人赶紧走。 而秦王背着朱雄英,不一会儿,便是又和一些皇室兄弟在路上遇到。 一群人乌泱泱的,前往国子学。 不知走了多久…… 恰在这时,趴在秦王背后的朱雄英,非要让他们停下,望着西华门的方向,等一会儿再走。 作为第三代的核心,几乎整个宫里都将其当宝贝捧着。 这些皇子也都无奈站在原地…… …… 而此时。 进入西安门不久,再往前走了快一刻钟,便是西华门。 走的这么久,苏闲的唯一感觉就是:皇宫真大,他虽然从小在街坊长大,但走十个来回,也不见得有这么远。 这还是西门的第一道,到第二道门的距离。 而很显然。 对于苏闲这个小小的身影,大家都是极为好奇的,光是这一路上,来打量询问的已经不止一两个。 更有几个和苏闲一样,是被圣旨招进来伴读,还有烘托学习氛围的学子,还说跟着我们混,这宫里水太深云云。 当然。 苏闲还是太小,再加上问清楚身份,只是一个八品提举的儿子。 虽然苏贵渊这几天升职,还进入中书省下辖的宝钞提举司,春风得意,好些人来攀交。 但在这些人面前,却还是不入他们的眼。 勋贵子弟,诸公子嗣。 从生下来就站在大明的最顶层,看着下方官场的争权夺势,无异于看着奋斗两年半的斗鸡掐架。 纵然是给诸皇子陪读的俊才,耳濡目染,已经有了放空一切,高高在上的眼光格局。 所以,苏闲的奏疏传闻,充其量只是一个好奇的笑谈。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圈子,有说有笑。 苏闲落在身后…… 仿佛疏离于众人之外。 然而这种场景,苏闲自己倒是没在意,因为他还在心里勾画,今天的行动计划。 但他也察觉到,前方不时有几道目光,好几次都来打量…… 有轻蔑,有调笑,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和探查。 正在苏闲收回心神之际。 突然…… “苏闲!” “苏闲!” 此时此刻…… 视线所及的拱形石桥上,一个坐在如同小山一样雄厚肩膀上的小人,正冲着自己高兴挥手。 众人举目望去! 却是纷纷大惊失色。 那是……秦王朱樉、晋王朱棢、燕王朱棣…… 一眼看去。 诸皇子云集。 皇长孙坐在为首者的肩膀上…… 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是让苏闲前方,所有勋贵子弟和诸公子嗣。 脚步停顿,神色震撼! 然后齐刷刷的朝后看来…… ------------ 第50章 小游戏 突然的声音,让所有的目光停顿。 先是看到远处那个身影,旋即再齐齐朝着苏闲看来。 不少人眼中,剧烈震动。 那是秦王、晋王、燕王等诸皇子,还有皇长孙! 现如今。 储君朱标,除了每月两次的经筵之外,已经很少来大本堂。 换句话说,太子伴读,现在也已经正式进入大明的官场。他们正在詹事府,为太子出谋划策,共同经历这大明的风雨。 在场的,若非勋贵子嗣,大多都是皇子伴读,将来是要跟着皇子一起就藩的。 当然,还要被皇子挑选,剩下的,则就是在大本堂烘托学习氛围。 故而! 现如今的士子圈,早就有很多人,早早的把主意打到了那位皇长孙的身上。 成为皇长孙伴读,亦或者与其交好,未来的朝堂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是最快的通天路! 纵然年龄小,也有家中长辈叮嘱。 然后,当他们看到现在这一幕。 却是纷纷傻眼。 “苏闲,你过来!” 苏闲再度听到声音,却是看了看众人,旋即加快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小子!” 徐辉祖摸了摸下巴,而后看向旁边,“阿茂,你之前说……太子妃怎么说的?” 常茂也咂了咂嘴,只是道:“还真是好运气,还能怎么说,那一天是皇爷、皇后,还有太子,亲自陪着小雄英在城墙上玩的……” “雄英虽然从小就在深宫,但这种场面可没经历过几次,偏偏那时候,这几位都是跟那小子打交道,还借着雄英的嘴巴……” “啧啧!真他娘的好运!” 常茂感叹了几声,旋即一脸好笑的看向众人。 “都看什么看,快走啊。” “没那个福气,就别惦记了,省的酸的慌。” 闻言。 众人也只能嫉妒的看着苏闲的背影,暗地里骂着狗运气。 这因祸得福,可不是一般的大。 相比之下…… 那苏贵渊的宝钞提举司,倒真是像一个添头! 大家不敢和常茂顶嘴,只能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 苏闲的脚步很快。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拱桥之上。 他看到朱雄英几乎是坐在,为首那个雄壮如熊的男子脖子上。 至于其身后,则是从大到小,一直到自己这么大的小孩也有,足足有十三个。 无一不是赤色衮龙袍,气度非凡。 苏闲想到这些人的身份。 心中倒是真的掀起波澜。 倒真是大明天团了。 话说朱元璋极为勤勉,不仅把精力不仅用在了军事、国策、朝廷制度、大小政事上,还能分出心,生出这么多的儿女。 后世人怕是那天量工作,都得被压垮。 “这是宫外的孩子吧?雄英怎么会认识宫外的?” 而就在这时。 在朱雄英右边的一位少年,大约十六岁,其朝着苏闲打量而来,目光沉静,身躯挺拔。 此刻询问,带着一丝微笑,明明身为皇子,却似乎平易近人。 而在其左边,那個看起来阴柔的少年嘿嘿一笑,带着一丝猥琐,“啧啧,到底是新婚燕尔啊,这么大的事情也就咱们四弟不知情了。” “话说四弟这段日子到底在干什么,给咱们兄弟几个说说呗……” 话音刚落,几人顿时发出你懂我懂的大笑之声。 笑声响彻宫城内外。 以至于前者也不由得脸红起来。 “二叔,放我下来!” 就在这时,朱雄英在为首之人的脖子上扭动来扭动去。 秦王终于受不住,但还是想着取笑,连忙问道:“雄英,你先说你四叔这几天在干嘛?说对了二叔就放你下来。” 朱雄英想着父亲出门的告诫。 并不想说。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不放!” 朱雄英似乎被逼急了,连忙道:“四叔娶了个老婆!” “哈哈哈哈……” 顿时,又是一连串的大笑声响起。 之前询问苏闲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大骂一声“你们找打”,就要和几个兄弟打成一块! 恰在这时…… “笑什么笑?宫城之地,胆敢如此喧哗?往日教你们的礼呢?你们笑得几个,今日的课业全都给我翻倍!” 不远处。 一道已进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冲着这个方向大吼一声。 旋即刚才还笑做一团的众皇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连忙乖乖站好。 “是李夫子,快走!” 一边说着,年龄稍大的几人连忙朝着前方跑去。 只留下似乎不到十岁的一众皇子,面面相觑。 “咯咯,李夫子最厉害了,前不久还把二哥打的满头包,父皇找他都没办法。” 他们小声议论。 而苏闲也算是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 话说。 他刚才看到的,如果按照位置排序,没猜错的话。 那应该是秦王、晋王和燕王等人吧? 明初历史上不可磨灭的一笔。 只是,现在看上去,他们还只是性格比较夸张的少年,起码秦王和晋王,还没有到史书上描写的那般酷烈残忍的地步。 到底是在皇宫,有人管教。 苏闲真正注意的,倒是那位燕王…… 此刻的他,虽然看起来英武有力,但也温和平易近人,和后世那个史书描述的封狼居胥的皇帝,判若两人。 而就在苏闲思考的时候。 “苏闲,跟我来!他们在那里要被夫子打的,跟我们不一样。” 却见朱雄英已经指着另一个方向,并且和身后一众皇子,也朝着那边走去。 苏闲赶快跟上。 而这时,跟他一起从西安门进入的人流,也大体分成了两团。 其中,徐辉祖、常茂、李景隆等人,低着头朝着前方那个中年人那边走去。 而另一部分年龄小的,常升、常森、徐膺绪、徐增寿等人则是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 进入大本堂的大殿,然后在一个宽敞的屋子里面落座。 苏闲大概看了一眼,最大的应该不超过十岁。 全是启蒙阶段。 不一会儿,一位老态龙钟的夫子缓缓走了进来。 苏闲正愣神之际。 一众人已经起身,“宋夫子好!” 苏闲赶忙跟上。 那位宋夫子也跟着躬身,直到众人落座,他才直起身。 他似乎没注意到,有苏闲这号人。 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缓缓进入诵读诗书之间。 基本上都是三字经。 启蒙阶段,大部分都是跟着念了一圈。 然而在场的都是小孩,大多数念着念着早已经魂飞天外…… 那位宋夫子见此,缓缓叹了口气。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如今诸生学于此,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 “唉!” “年少不知时光贵,如今诸生正在大好年纪,什么都不缺,却不喜欢读书了……” 说着,其摇了摇头,却是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 然而。 此刻苏闲的脑海里却是懵的。 好熟悉! 你……你是…… “苏闲,宋夫子走了,我们去城墙上玩吧?” 就在这时。 朱雄英悄悄的转过头,双眼亮晶晶…… 苏闲从刚才的恍然中回过神来。 现如今,他也发现了。 这大本堂,估计大部分的师资力量,都在那十岁以上的课堂上。 像他们这里,基本上都是启蒙阶段。 一天学的非常少,很多时候只是老师在根据四书五经,解读着圣人的文章,说着做人的道理。 说完就走。 毕竟,也不能指望这个年纪能学到更多。 至于“皇长孙”,现在太小,只是跟读。 以后年纪到了,自然就去最核心的位置就读。 一边想着…… 苏闲忽然拍了拍脑袋。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差点忘了今天要来的重要目的。 一边想着…… 苏闲看着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朱雄英。 四周。 好多孩子也好奇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苏闲笑了笑,很快拿起小书包。 “城墙上有什么好玩的,现在风吹日晒的。” “我们玩这个!” 说着。 苏闲将手中之物取出,却是昨天父亲花了好大一会儿,刻画的四块木板。 “这是什么?”朱雄英好奇询问。 “玩过跳蚤市场吗?”苏闲问道。 众人齐齐摇头。 常升连忙道:“跳蚤?是驱使他们战斗吗?我大哥他们玩过蛐蛐,可好玩了,我还有只大妖王呢!” “蛐蛐是什么?”朱雄英再度好奇问道。 “那是误国的东西,不能玩。”苏闲可不想让蛐蛐皇帝提前出现。 他指着四块木板,解释道:“此跳蚤非彼跳蚤……就是一个小型市场,咱们都拿出一些小东西,我们都来买……” “比如他有个木马,玩多了就可以分享出来,有喜欢的都可以来交流……” “比如你刚才说的大妖王,算了,这玩意不交流也罢。” “谁拿出的东西越多,或者最珍惜,谁就是咱们这里面的这个!”苏闲比了个大拇指。 “那不是民间的东西买卖吗?”有人嘟囔道。 通过简短的谈话。 苏闲逐渐和他们熟悉。 “那能一样吗?粗俗!”苏闲纠正道:“咱们这里面都什么身份,不是小侯爷,就是小皇子。” “那手里拥有的小玩意,外面人能比吗?” “更何况,咱们之间是交流,谈钱多俗啊,咱们是分享彼此之间的喜悦……” “这么说吧,甚至还能参与国事,想想,回家之后跟家里人吹吹牛,告诉他们,咱们懂的比他们还多,在他们迷茫的时候,悄悄露一手,已经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极限!” 说着说着。 眼看着众人的眼睛越发的亮。 苏闲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怎么样,都听懂意思了吧?” “听着能玩!” “那玩玩试试呗,常森,我眼馋伱那布老虎好久了……” “我还想要你那个珠子呢!” “可是东西价值不一样啊,你不能拿那个小破布老虎,换我那颗水晶珠吧?” “去你的,谁的破老虎?我那上面还绣着金丝呢!请宫里最好的金匠和裁缝织的。” “那拿钱买不就行了。” “不行,我们身上没带钱的!” 眼看着几人争吵起来。 苏闲连忙道:“都说了,这是咱们的分享和交流,哪能谈钱呢!谈钱伤感情!不能用钱……” “那用什么?” “用这个……”说着,苏闲指了指桌子上的四块木板。 “印它!” ------------ 第51章 规则 这时,所有人才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苏闲带的那四块木板上。 “这是什么?” 常森刚才就注意到了,此刻被苏闲一指。 当即好奇的看去…… “哇!好漂亮的刀啊?还有龙纹!” “这是大戟吗?看起来比军中的还要猛……” 木牌上。 三把武器,一把羽毛扇。 父亲到底没吹牛,刻字画画,是他曾经赖以生存的本领,不仅字漂亮,这画更是细致入微,纤毫毕现。 再加上…… 苏闲有意将后世,那种造型精美的设计,刻画到上面,父亲也照自己说的做……期间还刻坏了好几个木板,最后好不容易才出现了满意的成品! 比如青龙偃月刀,那刀柄之上,似乎有盘龙缠绕。哪怕是没上色,光是外形就精美不已。 还有丈八蛇矛,蛇灵具象化。 至于方天画戟,就更是霸气绝伦。 “你们读过三国吗?” 这时,苏闲看向众人。 几个孩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倒是年龄较大的徐膺绪说道:“当然看过……” “先生们也说过,不过虽是三国正史,但也大差不差。”经过刚才的熟悉,苏闲已经知道,说话的是十一皇子,朱椿。 其长大后就是那位诸皇子里面,表现最不错的“蜀王”。 苏闲看着众人的表情,点头道: “都听过那就简单多了,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三国读的就是英雄气,咱们这次玩的,也是大明的英雄气!” “你们都看好了,这是张飞的丈八蛇矛,矛尖如灵蛇吐信,定一百文。” “还有这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义子当头,忠义无双,定两百文。” “吕布的方天画戟、拿到手中就是天下无敌……定五百文!” “诸葛孔明的羽扇,运筹帷幄,决策千里,政事军事一人可决,咱们定为一贯!” 在苏闲说着这些的时候,一群小孩眨巴着眼,全都亮晶晶的盯着自己。 到底是国朝勋贵之子,家里可就是征战沙场的,未来也一定会从军,苏闲用三国的武器,可是极其的满足了他们好奇心。 “之前不是说,让咱们手里的宝贝,都互相交流一下吗?这宝贝的价格因人而异,自己来定,只要能成交就行。” “然后,咱们再用这四块木板,刷上墨,印在纸上,裁剪工整,就可以当做互相交流的纸钞了,怎么样?” 众人齐齐点头。 “那先说好规则,咱们先玩第一轮,在这第一轮之内……” “一、任何人定价交流完成后,都决不允许反悔!” “二、不允许给家里人告状哭鼻子让长辈来拿,也不许以大欺小。” “三、咱们这一群人,就像是一个小市场,遵循小市场的发展轨迹,什么时候不玩了,除非是这个小市场散了。” 苏闲先约法三章。 然而,他却是低估了这群小孩的好奇心。 “你放心吧,快点玩,咱们是什么人,一口唾沫一个坑,我爹都说了,男子汉说话,十六匹马都拉不回来,否则就是娘娘腔!” 说话的苏闲记得,正是徐家的三小子,徐增寿,那鼻涕泡让人想忘记都难。 “就是!这里可是皇宫,谁敢耍赖,我揍他们!”说这句话的是老八朱梓,也算是他们这個小群体,年龄最大的一个了。 他挥舞着小拳头,俨然大本堂一霸。 其他孩子,纷纷缩了缩脖子。 “好,那这么多人看着,那就开始吧。” 怎么开始? 几人大眼瞪小眼。 “看着我干什么?先印它啊!” “这第一天,咱们手里又没拿宝贝,这得回家明天才能带来。” “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拿这四块木板,印刷咱们的‘武器纸钞’,能印多少印多少。” 苏闲挥挥手,就准备动手。 然而这时候,有人想起什么问道:“可是,就算印出来了,大家拿多少,要是每人都无限拿,那不是没法玩了?” “对啊?还有,谁来印发?” 都是聪明人啊。 苏闲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现些许欣慰,到底是皇家子嗣,提出问题的质量就是高。 他眯眼笑道,“这还不简单吗……咱们就按照朝廷的岁俸,来换算宝钞啊。” 要知道大明眼下的岁俸主要还是粮食。 而宝钞也是宝钞司成立之后,才有的。 一品大员也只有三百贯,相当于三百两银子,看似少,但要加上那一千石的粮食,还有布匹丝绸之类…… 呃……其实还是少。 不过这不重要,苏闲此次用的也是宝钞。 “当然了,老爹领的岁俸,咱们当儿子的就缩小十倍。” “比如,魏国公府,一次领宝钞三百贯,那你们弟兄两个,一人都是三十贯。” “最少的也有十贯……” “皇子,就是五十贯……” 苏闲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都听懂了吧?” 事实证明,只要你在小孩子这里,扣得细节越细,他们就会认为你对此事越看重,再加上自身的参与感…… 此时一个个紧锁眉头,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 “还有一个问题!”这时,蜀王问道:“如果这些纸钞不够了怎么办?” 啧啧! 苏闲眼神晶亮,又问到点子上了。 “当然可以兑换啊,用你们宝贝,来兑换这些武器纸钞!当然,如果大家同意,还可以新一轮印发。” “至于谁主导纸钞,谁来印发……” 苏闲直接指向旁边的朱雄英。 “当然是皇长孙了,他最小,大家也能公认。” 这一点倒是没人不同意。 苏闲眼看着他们被自己领入正轨,顿时露出善意的笑。 “好,那就开始!” 介绍完这些,苏闲当即领着众人,直接就开始制作“纸钞”。 父亲刻画的都是印刻版……所以只要染上墨,两面正反分别一盖,就是一张纸钞。 趁着空闲,苏闲数了一下,皇子大概有四人,老八到老十一。这些都是五十贯。 国公府倒是有七人,分别是常家两人、徐家两人,傅友德的小儿子,冯胜的子嗣、还有沐英的次子沐晟! 剩下的几人,再加上自己和朱雄英,正好十八个。 一行人行动力非常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基本上各人所需的,都印发完成。 然后全部收拢到朱雄英身边,后者太小,算数还算不到一块儿,苏闲则勉为其难,再加上他又没什么宝贝。又是出主意的,便开始帮着给大家发。 …… 很快,便是晌午。 大本堂只用早上来就成,下午午饭前就会回去,这也是他们年纪小。更多是早起为了培养习惯。 “奇怪,这些孩子今天怎么没出来?” 大儒宋濂正坐在太阳底下晒着,以往这些孩子早就出来了,闹翻了天,差点能把屋顶给掀了。 自己虽然头痛他们,但习惯了之后融入在这朝气蓬勃的群体里,倒也是乐在其中,可现在他才发现,这群孩子临要回家了,也安安静静。 而这时。 大本堂的另一边内,常茂、徐辉祖、还有秦王晋王等人已经出来了,在为首严肃古板的面容下,躬身与其告别。 秦王朱樉龇牙咧嘴,一直搓着手,看样子似乎又被打了一顿,一群人等在这边的殿外。 不一会儿。 那群孩子才纷纷跑出来。 众人只见他们宝贝似的抱着自己的布包,要知道那里面的三字经,有些连角都被吃了,平常时候可没见这么爱书。 “大哥,别动,这些可都是我的钱!” 徐辉祖本来想为两兄弟分担,见两兄弟捂得严严实实,也是一阵好奇, “什么钱?你有什么钱?” “你别管。” 其它人更是如此。 直到朱雄英也出来,也抱着自己的小布包,宝贝的也不让人碰,却是苏闲将那四块木板,暂时“借”给了他。 很快,大家摆摆手纷纷一笑,然后告别。 …… 这一天。 却说这些国公子嗣回去,开始搜刮自己的宝贝,找到就提前往马车里装,有些被家人发现,笑笑就过去了,这点小玩意不值得他们关注,还以为是大本堂的先生,布置的课业。 有些则根本没被发现,一切如平常,没有任何波澜。 …… 很快,第二天。 当大家背着鼓鼓囊囊的布包,连徐辉祖和常茂,都抱怨这里面装的什么的时候。 一行十岁以下的,却已经跑入大本堂,跟着另一位先生念完“三字经”,便很快进入游戏。 刚开始,大家其乐融融。 有鎏金小马、有玉如意,布老虎,还有那种紫檀木做的木剑……回响的陶球。 各色宝贝,有的甚至连苏闲见都没见过。 朱雄英这个宫里面长大的,更是稀罕不已。 这一天,大家都玩的不亦乐乎。 一些很多人都想要的宝贝,比如那鎏金小马,直接就被定了二十个“诸葛羽扇”,换下来,就是二十贯! 傅忠作为国公家的子嗣,有三十贯,立刻就买入。 刚刚交易成功,还没等手捂热。 傅友德家次子,看其他人还想要这鎏金小马,他直接抬高了到五贯,交易成功! 类似这种鎏金小马的,还有一个陶球。 这玩意苏闲都是第一次见,像是陶瓷烧成的,但却混元如一体,里面也有个小球,滚动的时候,当当当响。 这是常森的宝贝,刚刚卖出去的时候,或许是他玩贯了,定了一贯钱五百文,然而刚说出价格,就被人直接买走。 转头就三贯! 让苏闲也觉得意外的是…… 这些国公子弟,应该是好东西看惯了,他们拿到新奇玩意,除非特别喜欢的留下,其他东西都是买到手,就出货。 这更类似于,体验这个游戏的本身。 所以很快…… 有的人就把自己的钱花完了。 比如常森。 没钱的他,空有一堆货物,看别人交易的不亦乐乎,他自己想低价卖出去,然而要么没人接手。 要么就是他特别喜欢,不愿意出手。 然后…… 苏闲一直期待的,第一次在朱雄英这里的“抵押兑换”出现了。 ------------ 第52章 咱如了他的愿! 此刻。 朱雄英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桌子,摆满了一沓又一沓的诸葛羽扇纸币、以及方天画戟纸币。 青龙偃月刀纸币,也很多。 唯独最少得,反倒是丈八蛇矛。 这倒是没出苏闲的意外。 毕竟这些勋贵子弟,定价的时候,起步就是五百文,基本上都是按照“贯”来定价…… “你拿这些没人喜欢玩的,我只能兑换初始价格的一半。” 说话的当然不是朱雄英。 实际上后者太小,现在是连“算数”都算不明白。 这一切,其实都是苏闲代“皇长孙”压价。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常森却瞪大了眼睛,想要骂人…… 苏闲笑道:“遵循小市场的发展轨迹!” 常森愤愤不平的留下了自己的宝贝。 拿走了钱,然后继续参与其中。 而接下来,类似来兑换的人,逐渐开始增多。 朱雄英自己干坐着,看的眼热。 就在这时…… “不行,这些发下来的钱太少了,不够花啊。” “他们太不要脸了,我刚把我的宝贝陶球卖出去,才一贯五百文,现在去问就成五贯了!呸!我呸!不要脸,真黑心!” 常森第二次又来了,他擦了擦鼻子,这里面他最小,想买的东西最多。 结果倒腾来倒腾去,自己又傻眼了。 而随着他询问,也有几人跑来了。 九皇子朱杞、和十皇子朱檀。 他们两个现在,也快成了穷光蛋。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 这游戏似乎暂时停滞。 迎着众人不甘心,想重杀回去的眼神。 苏闲如狐狸一般地笑了笑…… “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再增发一轮岁俸。” “一个是等明天,你们再拿更多的宝贝来继续参与游戏。” 九皇子朱杞,目前是个小胖墩。 闻言,他眼珠子一动,“就不能两個都要?” 苏闲眯眼一笑,“哈哈,你真聪明,当然可以。” 一边说着。 他也看向下方。 这里面,有几个人很聪慧,就算是他都想在心里面骂一句,“好黑的心!” 徐家的次子,徐膺绪。 他现在才九岁,结果刚开始没玩多久,就开始“坐地起价”了。 与他们而言。 现在这些玩具,都不算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享受这个讨价还价、坐地起价、甚至是“草鸡价格变凤凰价格”的过程。 还有一个最鸡贼,十一皇子朱椿,未来的蜀王。 后者看似温温和和的,谁来都好攀谈,不知不觉的,他面前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还都是最受大家认可的。 比如那个鎏金小马,还有一个大家最爱的袖珍名贵木剑,就在他那边。 “好!那就明天再给大家增发一轮!” “还有等着,我没把我的好东西拿出来,明天咱们再看看……” “徐家老二,你明天等着瞧,别以为你了不起,我一定要把我今天失去的夺回来!” 常森急了。 同为国公府邸。 他大哥常茂大大咧咧,输给徐辉祖也就算了。 他可绝不能输给徐膺绪! 苏闲看着这个气氛……到位了。 那就明天再添一把火! 唯有朱雄英,眼珠子转呀转,忽然看向了自己的几个叔叔。 …… 坤宁宫。 “那苏贵渊还真能昏两天!” 朱元璋气冲冲的回来,他本来不想和其计较的,只以为其胆小。 再加上他拒绝胡惟庸的印钞,自己还记着他的“功劳”,想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本以为一天时间就能想通,乖乖的回去盖印。 结果等了一天,等来了个昏在家里起不来? 马皇后也好奇道:“我也想看看,他这样能撑几天。” 朱元璋怒道:“咱也想!” “哼!咱可真是开了眼了,本以为是咱选的实诚人,却给咱玩计谋!” “好哇,不过区区两百万贯,他这个宝钞提举司的提举,是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坐稳了!” “咱再等一天,明天要是再不去宝钞司,那就换个地方,咱押着他也要盖了!” 朱元璋明显憋着怒火。 而正在此时,朱雄英一脸笑容的跑了回来,看见孙儿。 老朱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乖孙这两天都跑去干什么了,咱听人说,乖孙现在都喜欢读书了,连着跑去大本堂两天,哈哈,咱老朱家的孩子就是爱读书。” 朱元璋很欣慰,就连马皇后也是一阵笑意。 让那个苏家的孩子,进入大本堂,能调动起孙儿读书氛围,这可是大好事。 然而,朱雄英这次来,可是有问题要问的,他没耽搁。 眨巴着眼睛,“皇爷爷,那宝钞真的是想印多少,就印多少吗?” 朱元璋哈哈一笑,不疑有他。 直接冲过去抱起孙子。 “那还不是?这全天下都是咱们家的。” 他大手一挥! “也就是底下的臣子,小家子气,没见过钱。” “雄英你记住了,宝钞就是纸,那是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 朱雄英认真的点头,“皇爷爷,孙儿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皇爷爷,明天他们要带很多玩的东西进宫里,但带不进来,孙儿想让他们把马车拉着进来。” 都是一群知家底的小孩子,更何况自然有亲军都尉府的人暗中观察。 朱元璋不疑有他,只当是让孙儿高兴了比啥都强。 “运吧,这个年纪正是要玩的。” “皇爷爷你真好!” …… 是夜。 东宫逐渐安静,夜深了。 靠里的一间屋子里,灯火微微亮起。 朱雄英站在地上,看着面前早已经裁剪好的纸张,他想起什么嘿嘿一笑。 旋即拿起“诸葛羽扇”,一盖一个,一盖一个…… …… 第三天…… 苏闲今天到来的时候,可真是在门口被吓了一跳。 那真是连着马车往里面拉啊。 徐辉祖、常茂、李景隆等人,愕然不已,纷纷四顾看着对方。 “你家昨晚那小子也回去,把家里搜刮了一遍?” “你家也是?” “他们在干什么?宋夫子在安排他们什么课业了吗?” “平日里马车根本进不去,听说这次还是皇长孙请示了陛下,这才让侍卫检查了一遍,就这么拉进大本堂?” “圣上没说什么。” “倒是没说……” “没说什么就算了,谁知道那些小屁孩在干嘛?咱们都长大了,一群幼稚鬼!”李景隆昂着头道,带着大家朝里面走去。 只有徐辉祖似乎有些担心。 要不请示一下皇爷? …… 到了大本堂,这一次给他们讲学的,倒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倒是一身儒雅气。 不知道为什么,苏闲总感觉他的目光,朝着自己这里看来…… 苏闲没太多在意,毕竟自己是新来的,被关注也正常。 而等着他离开后,苏闲他们也再度进入“正题”! “今天新一轮开始……” 一时间。众人纷纷行动,连忙把自己的宝贝翻了出来。 这一次,可比昨天多多了。 而朱雄英也睁大眼睛…… 皇爷爷可说过了。 只要掌握了印发权,那就随便开印! 自己光管发钱,就来了这么多宝物。 应该印的越多越好…… …… 而与此同时。 忙完了的宋濂,再度看向大本堂的位置。 “今天怎么来这么多马车?” 在其身旁,一名青年学生跟着宋濂,态度恭敬。“怕是他们要玩什么吧,昨日长孙去请示过皇爷了,应该是那姓苏的小家伙出的主意,他一来这氛围就变了。” 宋濂点了点头,“也好,清净两天也好。” 那青年又道:“说起来,我倒是还要感谢那姓苏的小娃娃,若不是他,我方家此次,倒真是要陷入空印案了。” “哦?”闻听此言,宋濂转过身,“你父方克勤的事情?” “对,我父为济宁知府,涉及空印案,本应问斩,本来都快押送到京城了,幸而那小娃娃和皇长孙来了一个城头问话,圣上这才严令,有罪者杀。” “我父终沉冤得雪!” 苏闲倒真不知道这回事,他只是为了救自己父亲,却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好事!好事!”这时,连宋濂也点头,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 “那就一起看看,那小娃娃在干嘛……” 一边说着。 两人便是朝着那大本堂走去。 平日里,其实他们很少去的,毕竟重心都放在另一边。 这边只要让内侍看着,让别真打架就好。 两人踱步入内,刚开始,宋濂倒真不愧大儒姿态,目光平视,沧桑眼眸蕴含智慧,发丝银白,但却梳的一丝不苟。 等到来到那间房屋内时。 却是看向其内。 里面,一群孩子,已经停手,开始下发新一轮的“岁俸”。 “侯伯家发十贯!” “国公家发三十贯!” “皇子发五十贯!” “咱们只是第二轮印发纸钞了,还是那约法三章,遵循小市场的一切规则。” 苏闲继续提醒道。 因为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群孩子的注意力,现在已经不在这些“宝贝”的游戏价值上,而是已经代入了“交易属性”里。 然而此时…… 宋濂顿住脚步,在他听到“印发纸钞”这四个字时,双目先死愕然,然后掀起惊怒、惊恐、直到最后,彻底变成恐惧! 他们在干什么? 大明律法…… 私造宝钞者,哪怕是伪造,也是杀! 这三天他打了个盹,这些孩子就给他来了一个大的? 这可不是自己管教不力?你们玩什么玩不了,玩这个? 他立刻转头,看向方孝孺,急忙道:“快去请圣上!” …… 同一时间。 谨身殿…… “三天了!这已经三天了!” 此刻。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 “苏贵渊还真要跟咱装死是不是?咱就不明白了!” “咱的钱!咱印的是咱的钱,区区私发两百万贯!” “他在做什么?他还真的想要违抗圣意不成?” 毛骧低着头,“要不,臣这就去把他抓起来问罪!” “当然要去!还等什么?” 朱元璋猛地一指外面,双目怒瞪。 “咱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要!给我抓起来,不想当这个宝钞司提举。” “咱就如了他的愿!” ------------ 第53章 玩就让他玩呗 “臣这就去……” 毛骧低头,很快离开。 而也就在这时。 “父皇!” 朱标脚步匆匆,来到谨身殿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说!” “你要是跟你娘一样,让咱再把那两百万贯的事情考虑考虑,你就不用说了。咱还是那句话,不是咱要钱!是咱的大明需要这些钱。” “纸钞一印,钱马上就来了,安抚好将士,再让徐达他们练上一两年的兵,往后咱就能再度功伐北元!” “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北元的事情了。现在是吐蕃和两浙、江西等地的百姓事情!” “标儿,这江山是你爹在给你打!” 朱元璋显然心情不好,说着这些同时,他将手里的奏疏直接扔到了朱标面前。 朱标有些愕然,低头一看,发现两道奏疏。 他连忙拿起来一看,这一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 第一道,是大明派遣使者,要求吐蕃归顺降服,然而对方不仅不归降,反而还敢对使者出手。 卫国公邓愈上疏强行镇压,父皇已经批了准字!并且下诏,即日出征! 第二道,则是纸钞问题,纸钞推行在两浙、江西、两广等地尤为困难。 朱元璋为了推行纸钞,所幸下令,各地立即停止一切宝源局、宝泉局的铜钱铸造! 目前也批了字。 “这……” 朱标看到这里,也是愣住了。 “父皇,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草率?”朱元璋抬起眼,“你是说咱下令给吐蕃一点颜色瞧瞧是草率?还是停止宝源局、宝泉局草率?” 朱标立刻道:“当然是第二个,军国大事父皇做主就好,不然他们也不会向我大明臣服。” 这一句话一出,朱元璋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但这钱币,却不能停啊,宝钞才发行两年,父皇你又一直开印,这要是万一钱币出错,那咱们连纠正机会……” 朱元璋“蹭”的一下,脸当时就黑了。 “纠正什么纠正?咱的宝钞怎么会出错?要不是咱推行了宝钞,让邓愈领着沐英去打吐蕃,咱还不想批呢,你真以为咱大明有那么多钱挥霍?” 朱元璋大手一挥,显然让朱标不要再过问此事,他想起什么这才问道:“对了,你来要是给咱说这些,就赶紧走吧。” 朱标这才想到什么连忙道:“不是国事,是雄英的事……” “雄英?”朱元璋抬起头,语气也不如刚才那般不耐烦,就连声音都柔和了许多,“雄英又有什么事!” “听伺候他的小太监说……”朱标显然有些头疼,“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喊着,印钱,印钱,印多多的钱……” 朱元璋瞪着朱标,他怀疑这儿子又借着雄英的事情在规劝自己。他正要摆手,却见朱标的话还没完。 “还有,雄英这几天,半夜起来总会在房间里捣鼓什么,还是菁儿看到的……有心想问,但这孩子机灵得很,听到声音就熄灭灯火,说找东西……” “晚上睡觉找什么东西?”朱元璋也跟着说了一句,这才想起,这几天他这个乖孙子,连坤宁宫都很少去了,而且大早上也不睡懒觉,天一亮就去那大本堂…… 大本堂? 正这么想着…… “圣上,大本堂学士,方孝孺求见……” 嗯? 想什么来什么。 朱元璋也没心情批示奏疏了,挥了挥手,内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人匆匆赶来。 还没见到人,就“噗通”一声的跪在地上,“圣上,下臣有要事启奏!” “说!”朱元璋看这幅样子,预感不妙,还以为自己的宝贝孙子磕了碰了。 “皇长孙和大本堂一应学子,开始私印纸钞,而且还开始玩乐民间交易……” 朱元璋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磕碰了就好。 “玩就让他玩呗。” 啊? 方孝孺抬起头,刚才老师看到那些孩子玩乐的东西,说的那么严重,吓得胡子都颤了。 他来的时候也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说错话,就让这位传闻中动则打杀的皇帝,怪罪自己。 毕竟伪造宝钞,是死罪,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结果……就这? “这算什么私印纸钞?兴许就是小孩子们随便玩玩东西买卖什么的,雄英昨天都给咱说了,让那些马车进宫,应该就是这事。” “可这也是算是个事?” 朱元璋有些生气,“小题大做!” 方孝孺越发愕然,可那群孩子一本正经的,不像是玩啊。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 朱元璋就已经站了起来,“不过,咱还是去看看较好,刚才还说这孩子晚上做噩梦,怕是也跟这游戏有关,若是咱孙儿睡不好,这才是大问题。” 话音落下,朱元璋就自己朝着大本堂走去。 朱标其实也不当回事…… 只是想到刚才的两件政事,还是无奈一叹。 父皇有时候做事便是如此,不做便不做,一做便做绝……谁劝都没用。要他想来,也该缓慢推行,适当时候再禁绝铜钱,这才是仁德啊。 …… 大本堂…… 朱元璋此次来,纯粹就是来散心的,也是想着看看自己孙儿在玩什么,这几天往坤宁宫都跑得不勤了。 以前一天来回跑三五次,甚至干脆就住在坤宁宫,现在一天才来一次,回去之后也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唉…… 正想着。 已经走进殿内,孩子们争吵的声音很大,人还没到,他就听清楚了。 “别看我到手三十个方天画戟,徐膺绪,我今儿还带了许多宝贝,兑换下来,今天非要把你赢完了!” “这又不是打架,没有输赢,交易全靠脑子,我只跟有脑子的玩。” “你说谁没脑子!” “你!” “哇,气死我了。” “先别吵,咱们之前可约法三章了。” “另外,皇子们的五十贯都领完了吧?还有谁想兑换,提前到这儿排队,不过伱们想交易的宝物,都别来兑换。先说好了,我这儿半价,说不定你们进入小市场,还能卖個好价钱呢。” “……” 耳边的声音清晰响起。 朱元璋没有偷听的习惯,径直就来到了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一群孩子,正拿着一叠裁剪整齐的纸,再加上这群孩子背后,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玩具,有些甚至可以称得上真正的宝贝。 起码那鎏金小马,还有一颗珊瑚树,翡翠玉石,一对如意,哪怕是他一眼看去,都是有价值的…… 等等!怎么连谁的战盔都带来了? 朱元璋脸色一黑,这群小子反了天了! 连他们老爹的东西都偷? “圣上!” 这时。 一直在另一边悄悄观察,估计是不敢破坏“犯罪现场”的宋濂,看到朱元璋到来,连忙出了一口气。 “圣上请看,这群孩子竟然在私印宝钞,还借着它来交易!” “这不玩的挺好的吗?宋老夫子,我看你真是老眼昏花了,你看看那是什么宝钞?那不就孩子玩乐的玩具吗?”朱元璋嘟囔一声。 呃…… 宋濂一时无语,“可伪造……” “行了,伪造什么伪造,你就别给咱找事了。” “没听见什么方天画戟吗?可不对,方天画戟又是什么?咱去看看……” 一边说着。 朱元璋已经到了大本堂,便不可能不走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揉了揉脸。 刚才那副威严的样子,瞬间就消失了。 转而脸上满是笑容。 他也不藏着,直接迈步。 先是哈哈一笑,径直就走了进去。 “我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在这儿玩什么呢?” 这一下子,刚刚还玩闹的不亦乐乎的众娃娃,全部转身看来。 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叽叽喳喳的纷纷问好。 “呀!是皇爷!皇爷好……” “皇爷爷!”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里面的孩子,基本上每次逢年过节,都要来宫里请安,甚至一些中秋、祭祖等重大节日跟着父亲参加宴会。包括每月的两次经筵…… 那真是见了太多次。 于外人而言,威严冷厉到让人恐惧的朱元璋,他们现在并没有那种感觉。 苏闲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明朝的皇帝。 其长相端正,眼神炯炯,鼻梁高隆,嘴唇宽厚,留着简短的胡须,还算是黑色的发丝收拢在发冠之内。 其若是严肃,这经年累月养出来的威严,定然让人生畏。 可现在却是一张和蔼笑脸。 特别是朱雄英冲过去的时候,脸上的褶子都聚成一团,蹲下来抱了抱自己孙子,再用胡子扎了两下。 这才看向众人。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不好好读书,整天在咱的大本堂咋咋呼呼,前不久咱还听说,有人打架,差点把咱的房顶给掀了。是徐家和常家的小子吧?” 徐膺绪和常森顿时低下头,到底是怕的。 “现在又鼓捣这些玩意……” 其它一众娃娃虽然听着,但并没有察觉到朱元璋语气里的怪罪,只是嘿嘿摆着笑脸。 朱元璋这才回过神,“让咱看看,费这么大神把咱惊过来,宋老夫子可是说了你们伪造宝钞。” ------------ 第54章 友谊的小船…… “咳咳。”宋濂轻咳了几声。 朱元璋这才来到朱雄英刚才站过的地方,顿时就眯起了眼。 “一百文、两百文、五百文、一贯!” “呵,就差个三百文了。” 他呢喃自语。 大明宝钞的面值,若是再加上个三百文,就和眼前一模一样了。 也怪不得宋濂,说这群小子在伪造宝钞。 倒是…… “皇爷爷,你看方天画戟,画的可好看了!” “还有那青龙偃月刀,上面的纹路,比皇爷爷你的大明宝钞,还要好看!” 朱雄英适时介绍道。 朱元璋也将其翻转过来,看了半晌,这才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孙儿,“是挺好看。” “不过……”一边说着,他又看向苏闲,脸上挂着笑意。 “这是你小子出的主意吧?” 说真的。 这也是朱元璋第一次看到苏闲,曾几何时,那封奏疏他还不愿意相信,就是这个小娃娃所为。 他也不愿意和这个小娃娃探讨什么国事,讨论其父的冤不冤,要不然成了天大笑话。 不见面,这段时间,倒的确相信了,咱们大明的确有这么个神童。 可是现在一见面,他倒是宁愿不相信了。 无他! 实在是太小,放在这群孩子里面,那也是很小的。 不过这种心思很快就收回。 “你们这是造着纸钞,在模仿市场交易呢?” “皇爷爷,苏闲说这是,咱们大明的英雄气,这么多三国武器,都是很厉害的英雄!” “什么英雄?那都不如咱大明的英雄,这姓罗的小子,咱曾经听过他的名声,嘿,倒是有意思,把咱跟陈友谅打的鄱阳湖战争,提取到了三国里面的火烧赤壁!” “整個天下最厉害的英雄气,可都在你皇爷爷手里呢。” 朱元璋刮了刮孙儿的小鼻子。 随后把孙儿放下来。 “行了,爷爷也不打扰你们玩了,你们这个年纪,只要不把咱的大本堂给点了,正是要疯玩的时候。这小时候玩的越开心,长大后才能承担起更多责任。” “继续玩吧。” 说着,朱元璋也就后退,走出正门后,他这才不打扰这群孩子,而是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 刚开始…… 看着皇爷还盯着,几人还放不开。 但苏闲一见…… 搞了大半天,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当即喊道:“继续,继续……” 他这一喊,本来大家就在兴头上,常森磨刀霍霍,要找徐膺绪麻烦。 再说了,这种场面,每年宴会的时候,他们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顿时,一行人又恢复刚才的盛况。 这一次由于更多“宝贝”的加入,气氛倒是越发的热烈起来。 甚至连第一回,升上去的那些宝贝价值,都被压了下来,毕竟有更好的宝贝流入。 而苏闲又发现了一个人的鸡贼——朱椿! 他之前留下的鎏金小马,还有那种桃木剑,直接出手。 又加了一些钱,用七十贯,直接从沐晟手里,把“战盔”买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 朱元璋眼皮跳了跳,暗骂这小子可真会挑。 沐晟是沐英的儿子。 而沐英,可是他朱元璋最为信赖的“义子”! 他记住这个小子了,趁着老爹在外领军,已经把老爹的家底给卖了…… 而后,朱椿又接连淘换,将自己不需要的全部出手,趁着机会,又将最好的一些宝贝交流到手。 很快…… 市场上的好宝贝,又被交流的差不多了。 已经摸清楚规律的,手上握着的宝钞价值越来越多不说,甚至连自己手里的也全是好宝贝。 比如在第一回,就表现很好的徐膺绪、朱椿…… 而常森,看了看自己的烂摊子,不由得脸色涨红。 随着交流继续…… 整个局面,甚至开始比第一回,更加的极端! 常森将自己手里的东西,继续开始抵押兑换。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参与其中。 逐渐的…… 朱雄英明明没有参与,却获得的宝贝越来越多。 甚至是这里面第一多的! 而“”小市面”上开始流通的宝贝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第一回最开始的那个陶球,甚至已经来到了七贯! 刚那个价值七十贯的战盔。 现在俨然成了蜀王的心头宝,旁人来询问,三百贯! 价值直接上涨了数倍! 而在这看了这么久…… 朱元璋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泛青了! “怎么又是这样?” “你们又开始耍赖,把好的全部留着,差的没人要的出手,没人买就算了,又把交流的最多的,全提价格!” “这样下去,还怎么玩!” 常森看着自己再一次的“烂摊子”,欲哭无泪! 而他看向四周。 “看看老十一,你这也太多了,我刚刚来要这个战盔,都两倍的价格了,你为什么不卖啊!” 朱椿腼腆的笑了笑,“因为还会涨。”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的确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的,这涨的太多了……” 常森欲哭无泪,又看向其他人,“徐膺绪老奸巨猾也就罢了,徐家兄弟都是狐狸,傅忠你看着老实,也偷偷摸摸耍聪明!” 常森说着说着,忽然指向九皇子朱杞、十皇子朱檀。 “我可记得清楚,你们两个之前跟我一样,都是快把裤子都交流没了!” “现在伱们两个面前,怎么也摆这么多?” 此话一出。 他的二哥常升,也朝着两人看去。 “对呀,你们之前也跟我三弟一样啊。” “我们反应过来了。”朱杞的小胖脸带着笑,“这游戏很好玩,全凭智慧……” “十哥,怕是不对吧。”这时,蜀王朱椿悠悠说道:“你刚才问我战盔的时候,可是要拿两百贯买的,这一次你只有五十贯,你哪来那么多纸钞啊?” 此话一出。 众人齐齐朝着九皇子看去。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我记起来了,我手里这玉珊瑚,还是用八十个诸葛羽扇买走的……你哪来那么多羽扇?” “咱们这里面的羽扇,好像能算清楚吧……”傅忠半天不说话,说话吓死人。 “咱们这宝贝价值,是不是升高的太快了……” “刚开始那个陶球,才定了一贯五百文,现在都七贯了!这都翻了七倍了!”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诸葛羽扇,也别说文武双全,策定江山了,怕是自己给自己都能吹走了。” “这小市场还能玩吗?” 此话一出。 朱元璋眼角一跳。 你小子指桑骂槐是吧? “不对劲,一定不对劲!”这时,常森已经跳脚来,“算!给我算清楚!” “咱们这里面就十八人,分了两次领取岁俸。” “皇子五十贯,国公三十贯、剩下的二十贯,最低说是十贯,但根本没有……雄英和苏闲没参与,那就是十六人,现在都说清楚你们手里纸钞,我就不信算不出来!” “一定有人捣鬼!” 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市场,有人耍小手段。 这群孩子,顿时认真起来,想要算个清清楚楚。 “我说没必要吧。”这时,十皇子朱檀弱弱说道,“大家不都是玩玩吗?” “不行,算!” 常森第一个喊道:“我现在手里,只有五张羽扇,十六张方天画戟,算下来十三贯!” “我手里三十一贯。”常升配合着自己的弟弟。 “我手里应该是八十六贯。”徐膺绪道。 “狐狸!”常森气急,对方手里宝贝多,怎么纸钞也多? “我有一百一十贯……”十一皇子朱椿道。 “你比他更狐狸!” “……” 一时间,随着众人汇报出自己手里的宝钞数额,几个年龄大的负责加减。 本来人就少,算起来很快。 然而,算着算着,一个令他们怒不可遏的事实出来了。 “够了!不对不对,怎么都够了!” “还有好些人没说自己手上的份额,怎么现在数字已经对上了。”常森怒问道。 “是不是没算清楚?”朱杞讪笑着。 “宝钞多了,会不会是兑换出来的?”傅忠犹豫道。 “兑换那么多,怎么可能?苏闲那貔貅只进不出,都给半价处理,现在你看看够吗!” 还是沐晟极为老实,直接道:“有人偷宝钞!” 此话刚落。 朱元璋看着的眼角,跳的越发的剧烈。 而此刻。 苏闲也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他其实早就想到了,会在这个过程里,出现这奇葩一幕。 但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悄悄转头,看向身旁的朱雄英。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 不会吧? 而这时。 常森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雄英,你私下里偷印宝钞!” “不是偷印!”朱雄英梗着脖子。 “雄英,你还小,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说,是不是老九老十这两个蛊惑你的?他们昨天跟我一样什么都没了,今天就翻身了?” “对,雄英,咱们可说好了,这里面的宝钞都是有数的,按照岁俸发的,要是从别的地方发,那咱们就玩不了。” “为什么?”朱雄英不解问道。 “你看现在啊,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这就是作弊啊!肯定是老九和老十教你的。” “这不是作弊。”朱雄英理直气壮。 “这怎么不是作弊,太不道德了,老九老十你们教坏小孩!” 此刻。 朱元璋脸上的青筋都快要露出来了。 而朱标显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憋得脸色涨红。 身后。 宋濂和方孝孺对视一眼,心中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怪! 而此时,朱雄英已经继续梗着脖子。 “皇爷爷说了,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这样就能玩的更好。” ------------ 第55章 皇爷爷教我的! 气氛寂静! 是真的成了,掉根针都能听见“叮当”响的那种寂静。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朱雄英。 旋即目光移动,在常森身上流转,最后又瞥向门外,看向方孝孺、宋濂、朱标,然后才是那位皇爷! 不道德! 常升想到三弟刚才喊出的话,他的腿肚子却发抖,但这个时候却没办法当先开口,只能悄悄拉住弟弟。 而此刻…… 朱雄英仰着头,目光却躲闪。 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对。 但却认为皇爷爷就是对的,就这么和常森这个“小舅舅”陷入僵持。 而朱元璋却对众人目光恍若未闻,他的内心中,却全是刚才的一幕幕。 他方才刚进来的时候。 只是认为,就是一个小游戏,所以也抱着孙儿在玩什么的心态在看,但看着看着,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孙儿印发宝钞! 这不就是自己在印发? 宝钞在他们这个游戏小圈子交易? 不就是在民间交易? 可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了,如同小十一、还有徐家次子逐渐丰厚的“家产”。不仅手握的宝贝越来越多,而且手里的“宝钞”也越来越多。 这是否在说,那些在民间的富户、以及豪绅? 可不对…… 这游戏刚开始,小十一和徐家老二和他们是同时起步的。 可民间那些豪绅是什么? 他们是早早的就侵占农田,勾结官宦,营私肥己! 然后再用种种手段,成为为祸乡里的蛀虫! 当然,或许也有真正白手起家,凭借眼光和聪慧,逐渐富裕的富户,但这不重要…… 如同常森之类的大部分人,宝钞逐渐流失,自己手握一堆没人要的东西,竟然还要变卖、甚至兑换! 这才是贫民百姓! 只有几个娃娃,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宝贝和纸钞”。 这些,暂时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 随着纸钞印发的越来越多,这市面上的玩物价值,则会翻几倍的成长。 所谓的五百文的方天画戟、一贯的诸葛羽扇,似乎也不如以前值钱! 这又预示了什么? 是在给咱说,咱大明的宝钞,很快也会如此?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你们不过是一個小圈子。 咱大明却是地大物博,六千万人都在这片浩大土地上生活。 更有土地出产粮食……明军守家为国,有六千万人吃喝拉撒…… 就算是涨,又能涨多少? 真以为咱不懂你们那些弯弯道道? 这一刻。 朱元璋似有万千心思流转,他考虑着所有的东西,以至于眉头紧锁。 而在外人看来…… 似乎圣上因为这件事情,已经生气了。 “父皇……” 朱标上前,想要劝解。 同时,他非常敬佩自己的儿子,毕竟,自己都不敢这么说。 而方孝孺则是神色惊恐,在他看来,皇长孙这就是犯上!怎么能把这个“锅”,往圣上头上扣的。 常森则气的脸色憋红,尽管旁边有常升一直在拉着他,但他还是忍不了这股寂静,直接打破。 “雄英!你这是耍赖!就不能这么玩!说好了大家都领的岁俸,你要是随便印,偷着发,那我们还玩什么?到最后咱们的宝贝,不都跑到你那儿去了。” 听到这句话。 朱雄英气势稍弱,犹豫了一会儿,才弱弱道: “反正是皇爷爷教我的。” “哇!怎么讲不通啊!” 常森气的呜哇大叫,到最后索性一抹鼻子,“我找大姐去!我就不信,大姐还给你讲不通。” 说着。 他当即就要跑出去,一看就是往东宫的方向跑。 朱标赶紧拦住,尴尬的笑了笑。 常菁疑似身孕,这个时候可不能被这个小子给打扰了。 这是小孩之间的玩闹,平常时候,他们都不在意的,甚至就连父皇都说,这个年纪打打闹闹才是正常的。 况且,既然是雄英说的,父皇肯定在雄英跟前说过几嘴。 这些话,雄英也不会说谎。 果然。 “咳咳!” 朱元璋轻咳了几声,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话……倒还真是咱说的。” “看吧!”朱雄英这睁大眼睛,看向常森,“皇爷爷自己都承认了,我多印发一点,根本是不会影响我们玩的,是吧皇爷爷?” “怎么不影响,你……!”常森却气的不说话了。 “咳,雄英啊……”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还是影响的,这么玩的话,你们这是玩不下去的,不信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就玩不了了?” 朱雄英瞪大眼睛,“可是皇爷爷也说想印多少,就印多少啊?”他是真的不懂,现在的他,连数字稍微大一点的加减乘除都不明白。 “咱说的跟你们玩的不一样。”朱元璋还是有耐心的解释,换作旁人,他早一脚上去了,这是接二连三的撕他面皮啊。 朱雄英想了想,又看向苏闲。 苏闲解释道:“的确是玩不下去的。” 朱雄英皱着眉头,“那怎么玩?” “要么就和之前一样,增发纸钞的同时,需要更多的宝贝。” “可我们只有十几个人啊。”朱雄英越发不解,“要是宝贝越来越多,我们自己都顾不上来。” “那就需要更多的人。” 朱雄英瞪大眼睛,“把二叔三叔他们叫过来?可最后玩着玩着又会变成这样?” “那还是需要更多的宝贝……” “那不是陷入死循环!”说话的是十一皇子朱椿,“这么说来,这个游戏,迟早都有玩完的一天?” 听到“玩完”两个字,朱元璋身体一震。 他甚至松了松手指,然后缓缓握紧。 可谁知下一刻。 “不!” “理论上来说,这个游戏,本应该可以一直玩下去。” 朱雄英倏然睁大眼睛,似乎在确认,“能一直玩?” “能!” “能玩多大?” “想玩多大就玩多大!” 顿了顿,苏闲又道:“但前提,是要引入更多的新玩法,维持平衡。” “啊?”朱雄英睁大了眼睛,“平衡?” 苏闲指了指现在的局面,“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比如,现在是因为私印了很多诸葛羽扇,和方天画戟,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那就从现在开始,咱们禁止私印纸钞就行了……” “那这么说,我真印错了?”朱雄英低下头。 此话一出。 宋濂捂住耳朵,甚至退后了几步。 而方孝孺则是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这几天他屡次注意的苏闲。 好大的胆子! 大家可不是傻子。 你这小娃娃藏着的心思,谁看不出来? 纸钞对应宝钞! 你让皇长孙承认自己印错了? 简单,他和伱一样是个懵懂小童。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看看现在的陛下…… 难不成还要让陛下,承认自己印错了不成? 这时,就算是十一皇子、徐膺绪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朱标上前,想劝父皇先回宫。 毕竟这里都是小娃娃,说话的还是你的孙儿,父皇若是发怒,局面就无法收拾…… 倒是那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鬼想法? 一边想着,他叹了口气,甚至察觉到了父皇已经攥紧的双拳。 与此同时。 苏闲也心中思量,他非常清楚,这小游戏被洪武皇帝看到,肯定是会发现其中深意的,但之后又会如何,也只能见招拆招…… 然而。 还没等自己继续深思下去。 “哈!哈哈……” 此刻。 所有人愕然的看着一边,却见刚才被气的发抖的常森,张开嘴巴哈哈大笑。 “看到了吧,雄英你终于承认错误了,哈哈哈……我就说了,这样玩下去肯定有大问题!” “不过方夫子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唔!” 忽然,他嘴巴猛地被一旁的常升捂住。 方孝孺也是浑身冷汗,心中直呼:我没说过! “呵!” 朱元璋冷厉的眼神,扫了常森一眼,就这一眼,吓得对方面无人色。 “小鬼头伶牙俐齿!” 一边说着。 他忽然看向朱标,“看看!看看人家的劝诫方式,再看看你的,你们的……” “呵,古有邹忌讽齐王纳谏!” “今有这蒙童小儿游戏劝诫!” “好!好手段……” 这一刻,谁也分不清楚,这位陛下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着。 后者只是说了这一句。 就径直看向了苏闲。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玩!” “咱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多久,能玩出什么花样?最后又能玩多大!” “又怎么去平衡!” ------------ 第56章 平衡! 此刻。 众人都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有心者,已经想回家了。 今天时运不利,这皇爷在一边看着,再加上那幅摸样,让人压力如山。 但唯有朱雄英,又赶紧看向苏闲。 “那现在怎么办?既然已经多印发了,要把纸钞全部收回来,重新开始吗?” 苏闲微微摇头。 “忘了我们之前说的吗?无论小市场发生什么事,交易一旦开始,就不能反悔!咱们这些【武器纸钞】发行也是一样,已经发出去了,那么就收不回来了。” “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朱雄英不懂这个大问题,会是什么问题。 实际上,在场的一众娃娃们,能猜到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而方孝孺、宋濂,能猜到,但不能说。 反倒是朱标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父皇。 宝钞提举司刚刚成立两年,如今,民间的推行,已然十分不易。 父皇甚至要为此,禁绝各地铸造铜钱的宝源局、宝泉局! 苏闲所说的大问题。 看似是雄英那边的问题! 其实是宝钞提举司的问题。 宝钞发行出去,再收回然后重新开始? 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先不说为此停掉的宝源局、宝泉局怎么办? 这个本来就裂痕遍布的宝钞体系,就会越发的推行不下去,直到彻底崩盘! 到时候,宝钞提举司一旦受挫,那这个新设在中书省的衙门,将来必定沦为摆设。 而这也就预示着,大明的纸钞运行体系,算是彻底失败。 “那怎么办?” 此刻,朱雄英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晚上不睡觉,在那偷偷印“武器”。 睡不好不说,玩也玩不成了。 “办法其实很多。” “第一个办法……”苏闲看向一旁的常森,“有那种铁圈吗?” 嗯? 常森不知道苏闲要干什么,他刚才被常升捂住嘴巴,现在还愤愤不平着呢。 看到苏闲看来,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现在已经没人要的“垃圾堆”。 刚好,里面就有一圈铁环,也不知道从哪交易来的,刚开始他是见什么东西都买,结果买了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自己诚心诚意的跟他们玩,结果徐膺绪还有老十一他们,却在跟自己玩心眼! 呸! 想到这里,常森就暗骂,一群狐狸。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把它拿出来。 苏闲接过手,笑道:“现在就添加一个新玩法。” “咱们刚才只是交易,但是,有一個最大的问题,那便是这些纸钞并没有真正消耗。而是全部落到了各自的物品价值上。” “现在……”一边说着,他看向常森。 “我给你出个主意,把你的这些宝贝们,全部摆放整齐,你既然和他们交易不了,套圈总玩过吧。” 常森瞪大眼睛,“套圈?” “你和别人交易,这种方法太过考验眼力、以及耐心、智慧。大明各地往来,交易货物的富商很多,但也有做着小本买卖,换着花样补贴生活的贩夫走卒。他们的物品或许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但换一个玩法,就能让人趋之若鹜。” 苏闲指着常森脚下,那一大堆的东西道:“真交易没人要,但一百文套一次,套中哪个就带走哪个,总能玩吧?” 话音刚落。 常森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投壶啊?” 苏闲笑了笑,“还行,会举一反三,投壶也好,射箭也罢……总之就是添加玩法,然后获取他们手中的纸钞!总之,不一定非要交易。” “这个好!”此刻,还没等常森说话,一旁的徐膺绪已经率先开口。 常森急道:“好什么好,我想出来的。” 一边说着,他已经很快将自己的“破烂”重新认定为宝贝,开始摆放起来,刚才在他手里根本没有的铁圈,似乎也成了香饽饽。 “来来来,一百文一次,现在先这么玩。待会儿咱们再玩投壶……十个中五个,这里面你们随便选,十个中七个,那一堆你们随便选,十个中十个,我这里面全都任你们选……” “二哥,要不你来玩投壶,我来玩套圈……” 眼看着常森叫着自己的二哥。 常升赶忙答应,自家的鸭子,不能真飞了。 一时间,两兄弟开始换玩法,其它人则是跃跃欲试。 而朱元璋则是看着看着,已经茫然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而正在他疑惑时,朱雄英也看向了苏闲。 苏闲解释道:“只有交易一种玩法,那就太过单一。” “就如同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样,稍微多一些诸葛羽扇,大家都能反应过来,同时大家跟咱们的武器纸钞,联系非常薄弱。” “但是,我们只要多一些花样,让这个小市场,更加的繁荣。” “玩法越多,咱们的武器纸钞,就会在越发频繁的往来中,更容易被他们需要。” “到了这个时候,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苏闲则道:“他们会嫌弃自己手里的武器纸钞太少,接下来,说不定我们不得不要印发第三次岁俸!” “啊?”朱雄英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此时。 朱标已经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这一切。 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抓住什么东西。 但是,一时半会儿却什么都抓不住。 方孝孺看向自己的老师,发现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但却本能的感到惊恐。 因为他们觉得。 这苏闲小娃娃,似乎不止是给这些孩子教怎么玩! 他是不是还在预示什么? 他又想起。 这小娃娃刚才说的,想玩多久就能玩多久,想玩多大,就能玩多大…… 嘶! 他可不认为这是孩童玩笑之言。 要知道,在这里面坐着的,可都是大明最有权势的功将子弟! 更有一个未来,已经被皇爷指定的第三代明主! 此玩法看似玩闹。 但切合实际,那就是大明这个国祚! 一时间。 他竟是产生一种,雾里看花,井中望月…… 总感觉脑海里想的迷幻又真实的场景,似乎会变成未来! 但另一方面,直觉也告诉他,这不过就是一场小儿玩闹的游戏,随时都会破碎。 一时间,方孝孺甚至有种无可奈何之感,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去谨身殿,把圣上请过来? 自己等人做学问的,纠缠在这里面,要是脱不开身,这才是大麻烦! 而朱元璋则是眼睛一眯。 看着这些孩子,重新进入游戏。 甚至,由于新玩法的加入。 果然如苏闲所说。 原本成了“破烂王”的常森,现在摇身一变,俨然成了“纸钞大王”。 一百文一次套圈。 这些孩子手里面又没个准头。 而他手里的那铁环,应该是什么东西上附带的,只有成人脖子那么大。 这就让这些孩子扔出去,再套中,就极为困难。 但他们却玩的不亦乐乎。 他也看明白了。 一个方天画戟能套五次,一个诸葛羽扇就是十次!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 那小子,收纸钞收的不亦乐乎。 甚至,到了即将回家的时间点,这群孩子的兴致也一点都没减少多少。 自己的孙儿,还跃跃欲试,最后也想要玩。 然而。 他作为发行方,却根本无法下场。 正急不可耐时,苏闲却说明天再玩的时候,有办法。 有意思! 有意思! 这一刻,朱元璋看的是越来越投入。 如果自己,也把这套玩法,搬入大明! 不对! 这小子,是不是就在给自己画套? 把自己当个宝物,等着自己钻进去他的那个圈? 忽然涌出这个念头,让朱元璋有种无所适从的愕然感,只能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抛出去。 自己怎么会上他的当? 不过…… 突然! 朱元璋似乎想通了什么。 一下子反应过来。 搬不了,根本就搬不过来! 他终于知道,刚才那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些“武器纸钞”,就是这些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他们天然,就对其有着巨大的信任感。 毕竟,大家的目的本来就是来玩的,更加注重这个过程,这个乐趣。 所以换个新花样,也能玩。 但大明不一样,宝钞提举司的纸钞也不一样! 现在。 大明的纸钞推行都极为困难,自己甚至为此,不得不要将各地,铸造铜钱的宝源局,宝泉局停了! 就是为了强行推行宝钞。 可是现在……结果有多困难,这段时间的奏疏,哪怕是管中窥豹也能窥得一二! “不行!” “此法根本不行!” “所谓的平衡,只能在这小儿玩闹之中。” “或许以后推行完成,可以借鉴一二……” “但现在……” 而朱元璋则无奈摇头。 他真的感觉刚才,能在民间尝试推行此类办法。 可是等他恍然过来。 却无奈发现:大明,用不了! 除非,百姓和这些傻孩子一样,从心里就认同接受,并且习惯使用大明宝钞,此后这种方法,才是如虎添翼! 但,这恐怕也是以后了。 因为他,还挣扎于这推行的第一步! 所以。 咱就只能大肆印钞,先印下去…… 苏贵渊的那两百万贯宝钞,也必须印! 这小子想做什么他清清楚楚,但可惜,他还太小,看的太浅。 小儿之语,一厢情愿! 咱做的才是对的。 这一刻,朱元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停止宝源局和宝泉局的铜钱铸造,继续强行推行宝钞! 苏贵渊盖下两百万贯的宝钞发行,也要立即推行! 自己一可以弥补空印损耗。 二可以立刻发往邓愈军中。 只要推行下去,信任以后再弥补。 此后,便是两全其美! “苦就苦咱这一世,但往后幸福的就是千万世!” ------------ 第57章 父子争议! “回宫!” 很快,饭点到了。 众人恋恋不舍的离开。 眼看着一众孩子,都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朱元璋也起身离开,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先让人将朱雄英送回坤宁宫。 随后。 径直朝着谨身殿而去。 今天看到的这些场景,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同时,他也要想一些办法,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朱标见状,则是立即跟上。 起初,朱元璋只是漫步走着。 谁知到最后,朱元璋走的越来越快。 朱标一直跟着,最后只能小跑跟上。 一直到谨身殿。 “父皇……” 朱标刻意压低声音。 谁知,朱元璋刚进去,就拍了一下桌子。 “好一个小子!你看明白了吧?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怕是在那多印发的两百万贯上!” 他双手按在桌面上,眼珠却无意识在面前的奏疏上打量,最后才坐下。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父皇说的,他当然明白。 “也是苦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却操碎了心。” “不过父皇,咱们这次看到的那游戏,虽然只是雄英他们的玩闹,但未来,这宝钞的风险,恐怕也会很大。” “宝钞提举司设立两年,每年都会增加超出预定的印发。” “这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停止宝源局、宝泉局的铜钱铸造,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于宝钞提举司,这风险太大……” 朱标其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起码他很清楚父皇的脾气,今天他已经劝过一次,按照往常他的习惯,也是等以后恰当时机再劝。 但看到儿子游戏的结果。 他却始终觉得,有一块石头在心里面压着。 所以。 这才马不停蹄,想着趁热打铁,就在这个时候把父皇给说动了。 可谁知…… “咱知道你想说什么。”经过刚才的心理预设,朱元璋还算是能压住心中的种种情绪。 “雄英听咱的意思,私自印发,以至于他们游戏都玩不下去。” “这些似乎都在给咱说,咱私发宝钞……便也会让大明的宝钞崩盘。” 朱标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啊! 可谁知,朱元璋却直接摆手,“或许可能!但绝不是现在!” “宝钞提举司才成立两年,咱就是再印发它十倍百倍,也断然不可能立刻崩塌!” “一片桑叶,十条蚕吃,一瞬间就能吃完。” “但咱有漫山遍野,有无穷无尽的桑树,短短时间,它是吃不完的。” 朱标知道父皇的意思,连忙道:“可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朱元璋直接抬头,看向朱标,“大山不可能一日会崩,长城也不可能一日会倒!” 朱标又上前一步,他似乎真要趁这个时候,让父皇收回成命,“父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谁知。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来,怒道: “可咱的大明,现在还没有亡羊!” 眼看着两方气势越发激烈。 放平常时候,会有马皇后适时劝导,可能会阻止父子两个的进一步冲突。 但现在,马皇后却没在。 朱标从之前,进入这谨身殿,看到那撤掉宝源、宝泉两局铸造铜钱的奏疏,就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也毫不退让! “儿臣不明白,父皇明明知道,明明也注意到了,这宝钞本身就是纸钞,民间对其根本没有信赖基础。” “父皇设立之初,也和诸位大臣,设立种种规矩。” “明明已经知道错,为何还要进一步的一错再错?” 这质问,似乎连朱元璋都感到意外。 儿子今天的勇气,让他有些压抑不住,心中本来就涌动那股烦躁感! “你说咱错?” “父皇。”朱标再度上前,“常森今年不过七岁,尚且说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放肆!”朱元璋蹭的一下,怒拍桌面。 “正如你说,多发纸钞,会导致民间的钱越来越多,最后形成,咱今天看到,他们玩的时候出现的物品涨价!” “这么简单的道理,咱就真的不明白?” “你以为咱当初设立宝钞,定下的那些规矩,都是纸糊的,给人看的?” “你以为这么长时间,你娘亲给咱劝,周边的大臣给咱劝,你也劝,这么多人劝,就你们机灵?就你们懂?就你们明白?” “可咱今天告诉你!” 朱元璋怒指朱标,双眼似乎就要瞪出来。 要将刚才压抑的一些情绪,在自己儿子身上,全部释放出来。 “这個错,咱必须做!” “咱没办法!” “大明只有六千万百姓,土地也只有这么多,每年的粮食也仅有那么一点儿!” “可这大明江山,还有许多等着伱父皇去做!” “境内要安稳,百姓要吃饭,流民要安家,灾情要抚恤,将士要奖赏,官吏要岁俸!” “内奸要除!山匪要杀!敢造反者要诛!” “吐蕃要收拾!云南要收复!倭寇要剿!高丽也要让它们臣服!汉唐走过的丝绸之路,咱也要走!” “还有北元,还有现在明明被咱赶得犹如丧家之犬,却还敢南下,在那草原上仿佛就能生生不息,一直不会死去的,还自称自己什么黄金家族后裔,要号召草原各个部落全部反咱的大元正统!” “这些……都要你爹去做!” 朱元璋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已经是近乎嘶吼。 “你们口口声声国策,张口闭口劝导,你们以为,自己是为国,就咱是真的要走绝路?” “咱告诉你,还是那句话,咱没办法!” “就如你今天看到的那两道奏疏!” “这钱,咱一定要印!” “没了钱,吐蕃怎么办?纸钞的推行怎么办?” “谁都阻挡不了!” 他大手一挥,说了这么多,他似乎也喊累了,径直来到座位前,缓缓坐下。 “还是那句话……苦就苦咱这一世,但往后幸福的就是千万世!” “咱这一世,把该做的都给你们做完了!” “往后……标儿啊!” “你们才能安稳!” 朱元璋也似乎真的累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朱标退下。 而此刻。 朱标怔怔的站在原地,双目已有泪光涌动。 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前两年才逐渐开始亲政,平日里所学,也全身一个君主要走正确的路,父皇的坦言,和他的所学似乎违背。 而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从父皇刚才的那些话中,感到了如同山岳的压力。 前元末景,天昏地暗! 百姓民不聊生,饿的人易子而食。 有太多太多的豪绅,犹如吃人恶魔,伴在那元人周边,肆意欺压百姓,为虎作伥! 父皇二十五岁时,尚且还只是沿街乞讨的乞丐。 而后十二年时间…… 在这昏黄末景之际,起起伏伏,历经不知道多少千灾万难,这才能在四十不惑之年,扛起日月,开得大明! 纵观史书千万遍! 可有一人,能在十五年内,从乞丐成为帝王? 但是,父皇越发辉煌。 另一边的阴影,就会有多大。 因为父皇要做的,不是一世之安稳,是要为大明开万世之太平! 可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父皇,您就对儿臣这么不放心?”朱标声音艰涩。 “不放心?”朱元璋似乎在呢喃,随后才看向朱标,“咱是对这天下局势不放心!标儿,后世守成之君,一旦囚禁深宫大院,便再无开拓疆土之心,而是沦落深宫妇人之手,腐儒夸谈之内!” “前宋便是例子,大辽不灭,等来金人、靖康之耻,南北两分!金人刚死、就等来大元,直到亡国!” “区区宝钞算什么?你睁开眼睛往外看看,看咱在给这大明做什么!” 朱标抬头,强硬道:“可西汉犹有汉武,汉武之后,还有宣帝!” “咱等不了!汉武和宣帝能出几个?” “更何况……咱自己能做,为什么要把危险留给后人?” 此刻。 这谨身殿之内,父子两个的争执,似乎真的到了针尖对麦芒。 以往。 这个时候朱标早就会退却。 可是现在,朱标并不退! “有些事情,可以中途折返,有些东西,一但开始,便会错的越来越远。” “今时今日,父皇为了军国大局而妥协宝钞,那明日也可以,未来甚至后世子孙,难道不会这么做?” “儿臣虽然鲁钝,但也能看出来,宝钞是安国利民之大器,若不及时折返,往后何时才折返?” “你……”朱元璋气的似乎都说不出话了。 他倒还真诧异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很少能强硬到这个份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儿臣想要一个机会!” “机会?”朱元璋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是看到那群孩子的游戏,所以心生侥幸?” 朱标抬起头,“儿臣想看看,他们能走到何种地步!” “今日那苏闲,说出交易频繁,市场繁荣,宝钞便可增多印发,儿臣想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反正,父皇那两百万贯的宝钞,最少需要等一个月才能开印,在此之间,儿臣想与父皇一同观察……” 朱元璋嘴角掀起,眼神却冷厉,“标儿,你不会以为,他们那种幼稚玩笑,真能帮咱理清宝钞思绪吧?” “看看又何妨?” “哈!”朱元璋大笑一声,“咱可不会看!” “咱告诉你,小孩玩闹,那些武器宝钞,他们天然就将其当做可交易的纸钞,对其无条件信任。” “那你看……天下百姓对这咱大明宝钞无条件信任吗?” 朱标似乎早就心有谋划,闻言,只是抬头,“父皇可去尝试!” 此话一出。 朱元璋倒真是再度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良久。 他似乎也想到了,自己刚才的思考。 忽然道。 “好,那咱就给你这个机会,也让你彻底死心!” ------------ 第58章 他还是忠臣? “谢父皇!” 朱标终于得到父皇的一丝可能。 他连忙露出惊喜。 可朱元璋却看着自己的儿子。 只是挥挥手道:”古有神童,七步成诗,文章惊世!” “更有十二岁可拜相者,天资骄纵!” “但无一不是刹那烟火,昙花一现,便泯然消失!” “咱倒要看看,这苏家小子,又有何本领。” “其以小儿游戏,模仿邹忌,咱也给他这个机会。” “国事不是夸夸其谈,是要权衡利弊!” “也罢,趁此机会,也让雄英参与其中,见见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一边说着。 朱元璋起身,径直朝着坤宁宫走去。 只有声音,悠悠回荡。 “若是真金,便不怕火炼。” 朱标低着头。 一直等到父皇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拐角。 这才赶紧跟上。 同时,心中却也不禁联想…… 自古帝王信神仙! 父皇不信! 尽管父皇拜过神佛,曾经比这世上的太多太多人还要虔诚。可那时候,一个神仙也没出来保佑过…… 见惯了生死,就不信什么长生不死! 自古帝王防太子,传说什么两龙不想见…… 可父皇不防! 他甚至从很早就开始,便往自己身边,安排各种能臣、贤臣。 是以,自己此次才敢连续顶撞。 一,是因为看到了更为具象化的纸钞崩塌,他清楚的知道了后果,从而在这种巨大压力之下,心中生出的无奈,以及不得不如此的必要。 二、却也是他想看看,那苏闲曾说: 想玩多大就能玩多大,想玩多久就能玩多久。 他想看,到底能走多久,玩得多大。 正如父皇所言。 若是真金,就不怕火炼! …… …… 杏花巷。 这段时间。 这个在中间院落的小院子,可算是将街坊邻居所有的目光,全都吸引。 起起伏伏,犹如上山下山…… 前一阵子,前来拜访的人,几乎要把门槛给踩平。 所谓宰相门前、天子恩眷,一步登天、青云直上,各种艳羡之话,不绝于耳。 然而,短短几天! 就变得门可罗雀。 身为新任宝钞提举司,竟然被吓得昏迷在家,数日不醒。 倒是成了一个笑话。 而就在街坊邻居,四处谈论之际。 突然! 接连数道铁甲身影,匆匆而过。 围看交谈的街坊邻居,早就被吓的起身而逃,等到离远了,才惊恐道: “那是亲军都尉府?” “妈呀!好像还是什么大来头的,那衣服上怎么还有蟒袍?” “听说亲军都尉府,大都督毛骧,就曾被陛下亲赐蟒袍,捉拿不法,不论皇亲贵戚、文物百官,官员品级高低,一应有罪,即可问审!” “这……可这怎么跑苏家来了?” 正在众人疑惑之间…… 毛骧挥了挥手。 立刻间,大门瞬间而开,家中无人,却是吴秀已经前去皇城,接苏闲去了。 一众人直奔主屋…… 看到那躺在床上的苏贵渊。 毛骧问也不问,直接挥手。 立刻,四个人上前,抓住其双腿双手。 根本不管其是否是真睡假睡,就径直朝着宝钞提举司而去。 “圣上想要人盖印,这全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盖,哪怕是你,也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 “装睡又如何,该盖还得盖!” 一边说着。 其大手一挥,也不管旁人看没看见。 俨然就让苏贵渊,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径直朝着宝钞提举司而去。 临了临了。 其还让人大声宣称。 “二十六日,苏贵渊摆宴,贺那升迁大喜!” 话落。 毛骧也不管苏贵渊能不能听见。 只是道:“圣上要办事,还没有办不成的,好好答应,此后便能坐享富贵。” “风风光光的办一個升迁宴,人前显贵,获得天眷,有何不可?” 一边说着,其一路所过。 也是惊动人群一路。 只有苏贵渊闭着眼睛,徒呼奈何。 等真的到了“官道”之上时,却隐隐的,他记得当初有一位已经告老的户部尚书,也曾同样喊过…… 而这幅画面,又被百官所观。 一时间,人潮声涌! 宝钞提举司。 当一众亲军都尉府的人马,将苏贵渊硬是抬过来的时候。 副提举崔劲,早已经愕然不已。 等到他们手脚麻利,将苏贵渊甚至抬到了提举司的桌子上,甚至直接从一旁拿过大印,扔在了苏贵渊的面前。 “别装了!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此话一出。 提举司内,包括崔劲等人,越发明白不过来。 崔劲见此,已经猜到什么,连忙退后,径直朝着门外的某处看了一眼,随后一道身影很快消失。 “呃……” 而这时。 直到自己再也躲不过去的苏贵渊,终于清醒过来。 他先是无奈的看向四周,旋即抬头,看着熟悉的几道身影。 真巧,他都见过几面。 “盖吧!” 毛骧指了指早就放好的位置。 苏贵渊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 他其实早已经想好。 他不是蠢材,若事情无法违抗,他先要保证当下的存活,才能顾忌以后。 否则,坚持心中的那些观念,无非又会是上一次的空印案重演罢了! 迂腐无法让自己在这官场上走下去。 他尽力了。 只是纵然如此,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只觉得心中憋闷,拿起大印,便要往哪上面盖去…… 然而! 就在这时,一道黑衣身影纵马而来,毛骧眼睛眯起。 “蒋瓛,你来做什么?” 苏贵渊也趁此机会,抬头看去。 来人他也非常熟悉,正是曾经,自己被关入大狱之时,一直看押自己的那名千户。 不过,也只是见过几面罢了。 谈不上什么交情。 而后者匆匆到来,先是看了苏贵渊一眼,神色莫名,旋即来到毛骧身边,匆匆在耳边说了几句…… 顿时,毛骧脸色一变! “果真?” 等到蒋瓛点头之后。 “倒是踩了狗屎!” 毛骧看了苏贵渊一眼,旋即冲着四周挥了挥手。 众人来得快,散的也快。 竟是匆匆消失在这宝钞提举司衙门。 众人呆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良久。 苏贵渊在桌子上坐起来,愕然的看向四周。 再看向身旁的大印,直到现在,他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而四周,一众人看到苏贵渊。 此时均是摸不清,对方现在……到底处于何等处境! 但刚才亲军都尉府的动作,他们可看在眼里。 一时间。 众人其呼:“苏提举,您终于来了,哥几个可就等着您下令呢!” 啊? 苏贵渊越发惊愕,看向四周,一片讪笑之人。 却是从容的下了桌子。 挥了挥手,“都去做各自的事吧。” 说完之后,他虽有庆幸,但隐有愁绪…… 更加不安。 …… 中书省! “丞相,丞相……” 张观策脚步匆匆,此刻他脸上绽放喜色,难以用言语形容。 而自从“苏贵渊”被养废了之后,胡惟庸终于专心政事,不在他那个猴室养猴了。 此刻见中书舍人,张观策到来。 他眯起眼睛,“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是苏贵渊!” “哦?”胡惟庸抬眸,“你若不说,本相倒是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他不是装睡呢吗?” “丞相日理万机,是下官叨扰了,不过此事着实惊闻,却是那苏贵渊装睡之际,直接被亲军都尉府抬去了宝钞提举司。” “抬?”胡惟庸诧异不已。 张观策连忙自己扮演了一个动作。 “就是这么,四个人抬着双手双脚,硬是把他给抬去,恐怕那印,盖不盖都由不得他了。” “哼!”胡惟庸冷笑一声,“倒是稀罕,不过其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也罢,此人算是废了。圣上用过便会丢掉。” “物色下一个宝钞提举司的人选吧。” “是!” 张观策赶紧答应。 出处他意料的事,丞相对其的态度,并不算太过关注。 不过想了想。 他便很快释然了。 也对…… 苏贵渊不过是早前,被圣上派遣到宝钞提举司,得到了丞相的好奇。 本来想摸清他,顺便收服,为丞相所用。 但最后,却歪打正着,让那圣上对其开恩。 哼! 说起来也好笑。 原本,这苏贵渊或许还真能在中书省站稳脚跟。 可却没想到,他自己找死。 违抗圣意,这下报应来了。 而也正好…… 蝼蚁就是蝼蚁,当不得丞相那双,犹如大明日月一样的双眼关注…… 正这么想着…… 一道身影又匆匆赶来。 只是在他耳边,匆匆低语几句。 顿时,张观策脸色大变,“什么?” …… “又走了!” 胡惟庸这次是真不淡定了,他抬起头,自己也有些错愕。 “你说……亲军都尉府亲自出动,又匆匆离去?” “哈!” 胡惟庸大笑一声, “这苏贵渊是宁死不屈不成?” “他难不成还真是个为国为民、宁死不屈的忠臣?” ------------ 第59章 不用纸钞!(第三更) “丞相,好像不是……” “我听他们汇报,是中间又有亲军都尉府的千户赶来,说了什么,然后毛骧这才感叹一句……狗屎运!方才离开。” 张观策赶紧汇报。 “哦?” 胡惟庸这下是真的,不得不好奇了。 原本他已经打定主意。 这苏贵渊敢违抗圣命,自己就不用多费心思了。 但是现在局面又变! “既然是亲军都尉府,难不成是圣上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最近,没什么庆祝节日吧?” 张观策立刻摇头,“没有,这才四月份,就算马上五月份,那也没什么大事啊。” “那倒是奇怪了?”胡惟庸不得不猜测道:“难不成是苏贵渊的坚持,真的感动了圣上?甚至圣上为了奖赏他忠骨秉直的性情,所以才不为难?” 刚浮现出这个念头。 胡惟庸就冷笑一声,“本相倒真是魔障了,圣上怎会如此?” “况且,宝钞推行已然受阻!” “圣上已经下令,禁止铸造铜钱。” “分明就是要逼迫民间不得不使用……再加上,吐蕃围杀我大明使者!” “他们不仅不臣服,还敢向我大明还击!” “真是狗给的胆子!” 胡惟庸暗骂一声,旋即才道:“这么多的地方要钱,难道圣上想要仅凭,这当初定下的一年一千万的定额,来稳定局势不成?” 在胡惟庸看来。 他深知宝钞提举司,从建立之初,帮了大明多大的忙。 第一任宝钞提举司郭桓,为什么能升的那么快? 不就是因为在这中书省内,贴心办事,办了好多的财。 所以才有郭桓的飞黄腾达。 这新设立的衙门,在满朝文武谁的眼里,不是肥缺? 结果苏贵渊这个空印案的唯一脱身之人,借着空印案杀了那么多官员,自己反倒升上了去,又不把握机会。 在众臣眼里,又是何等的蠢! 可就是这个蠢货,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乎自己预料。 “宫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 胡惟庸左思右想,但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甚至站起身,开始徘徊。 可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 一个荒诞的且不可思议的想法,突兀出现…… 忽然! 胡惟庸看向张观策,“最近这几日,苏家那小子去了大本堂?” 听到此话。 哪怕是张观策也不禁瞪大了眼睛,丞相左怀疑,右怀疑,怀疑到了他头上? 可不对啊。 “丞相,的确是其进了大本堂,可外面流传出的消息,却是其带着那些孩子,还有皇长孙,玩什么游戏。” 这些消息不是秘密。 甚至胡惟庸也有听闻。 只不过他听到玩游戏,下意识的就没放在心里。 再加上最近这吐蕃的事情,卫国公邓愈还有沐英出征的准备,各地禁绝铜钱,都需要他忙活。 还有,那苏贵渊也一直不被他放在心里…… 但没想到,现在却是疏忽了。 “玩的什么?” 他闭上眼睛,开始思索,每当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他就想好奇的探個清楚。 “只听说,各个勋贵之子,将自家的什么名贵之物,都带去了皇宫,还是用马车拉进去的,之后便是什么交易……还说有什么青龙偃月刀、方天画戟……” 胡惟庸眉头轻皱,“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圣上决然不会就此放弃。” “本不想搭理,但现在,你就姑且动动脑,本相若不能收服,那就不要出现在本相眼皮子底下。” 张观策连忙低头,“是!” …… 杏花巷。 苏闲愕然的看着面前,已经光明正大从外面走进来的父亲。 “你是说,他们把你抬出去,又把你放了?” 苏贵渊也疑惑道:“难道不是你?” “我还真不知情。” 苏闲摇了摇头,虽然今天他们玩的,洪武皇帝看到了。 但是对方的表情他看在眼里,虽然一直有惊讶,但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那时候他自己就清楚,这第一回合并没有让其动心思。 甚至。 宝钞大肆印发,对宝钞提举司并不好,这一点,对方肯定也是清楚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初立之时,就定下这种种规矩。 帝王向来都懂权衡之道。 宝钞,在朱元璋的眼里,本就是一种治国敛财的工具。 可让苏闲好奇的是。 既然亲军都尉府,将父亲带走,这就说明这位皇帝已经下了决心,父亲的装睡也是没用的。 但中途又改变主意…… “明天或许才会见分晓。” 苏闲呢喃着。 “对了,这几日你做的这些事情,为父在家里闲着闲着,也思考了许多,怕是……不对劲啊。” 这时,苏贵渊又想到什么,连忙看向儿子。 前几日,他刚刚上任宝钞提举司,春风得意,所以外面一直是他在露面。 可自从“昏倒”之后,儿子便在宫里出头,他倒是借着机会好好的盘算了一下。 “圣上要印发宝钞,除了弥补损耗,铁定是有重大原因的。” “咱们无论如何,螳臂当车,肯定是阻止不了。” “必要时候还得退一步。” “这时候你倒知道退了?”苏闲无语。 “这不是想通了吗?除非圣上有获取其它钱财的渠道,亦或者民间的富户豪绅,大发善心,给朝廷钱粮……恐怕此次宝钞印发,势在必行!” “这一点你倒说对了。”苏闲点了点头,“圣上是一定会强行发行宝钞的。” “强行?”苏贵渊皱着眉头。 “为父在户部任职多年,可是深知一件事。” 说着,他颇有深意的看向苏闲。 似在叮嘱。 “这军国大事,当今世上,圣上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但这钱财……却绝对不行啊!” “甚至是和军国大事,要反其道而行之!” “哦?”苏闲惊疑的看向苏贵渊,“您还有高见?” “看看……小瞧了!” 苏贵渊再一次“逃脱险境”,这几天紧绷的心情也算是放松下来。 “为父之前虽然是秀才,但不意味着为父的本领只是秀才。多年心得,你就姑且听一听。” “这军国大事啊,拿的是刀剑,砍得是肉身!” “但这钱粮之事呢,这却是那无形之刃,刺的,是人的心啊。” “故而,这军国大事,就是刚!” “但这钱粮也好,宝钞也罢,事关百姓,那就得柔。” 苏贵渊感叹道: “此事,圣上越是强行,恐怕越是要坏事!” “强扭的瓜不甜啊……” 闻言,苏闲愕然的看向父亲。 倒是意外起来。 “爹,你当年考中这秀才,是不是当初没发挥好?紧张了?” 苏贵渊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旋即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什么不提也罢,你说你要努努力多好,还至于现在是八品吗?” “这不升着呢。” “所以伱还得继续努力,勿要骄傲自满,需谦虚谨慎……” …… 翌日。 一切如常,但又不如常。 宋濂和方孝孺,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办什么事。 所以这课,倒是如同往常一样,今天念的是千字文。 等到差不多后。 他们二人竟直接不走,反而看向苏闲和朱雄英等人。 “今日,在外面玩!” “圣上特许,要求另一批人加入。” 啊? 苏闲等人惊讶看去。 却是不知何时…… 秦王、晋王、燕王、甚至还有苏闲曾经见过的,徐辉祖、常茂、李景隆等人就站在外面看着。 他们表情郁闷,显然对于自己等人来到这里,颇为不愿意。 但却不得不如此! “大哥你们也来了?” 然而,常森他们却是高兴得很。 “本来就嫌我们人少,放不开手脚,现在人多了,这就更好了!” 然而。 此话一出。 秦王等人,越发脸黑。 “先帮这些小子,把那些东西搬出来。” 徐辉祖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便和众人一同入内,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宝贝全搬出来了。 “你们来领宝钞吧,去雄英那里领,是按照各自的岁俸哦。” 常森善意提醒道,顺便露出八颗大白牙。 “不用!” 谁知。 秦王朱樉,懒洋洋的声音响彻而起。 旋即便看向朱雄英,先是笑了笑,便看向苏闲。 “今日咱们来……不用纸钞!” 朱雄英疑惑道:“那用什么?” “用这个!” 说着。 秦王抛出一柄银锭,掂了掂手,语气坚定。 “咱们不信纸钞,就信这个!” ------------ 【说说后续剧情,求追读!!!】 【先从作者说起吧】 这是作者第一次写,这种父子流的小说,最开始的小说名字叫《我在大明望父成龙》,然而那几天没什么收藏,更没有推荐票和月票之类,连追读也没有。 以至于一度挣扎,写不下去。 最后才知道,起点新书前面几万字就是这样,没有曝光量,等到上推荐后,数据才慢慢好起来。 也幸亏是大家前期的追读支持,否则那种书中一片死寂的感觉,真的难以忍受…… 在此感谢,这些默默追读,还有投票支持的读者。 前期看不到数据,每一个推荐票也好,月票也好,出现在后台,都是非常巨大巨大的鼓励。 …… 【本书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大家能读到这里,肯定心里也明白了。 这本书刚开始,就是定下以“洪武四大案”为基点,然后辐射全文,串联剧情。 再加上主线,苏闲的成长,苏贵渊的升职,切合大明种种的事件,但光是这些,肯定没人看。 所以。 期间要添加很多有意思的剧情。 说来不信,在这其中,有时候作者脑子里,好多剧情都是自己跳出来的。 比如第一回的老朱突然让自己的孙子前去。 也就是城头问话。 其实最开始不是那个剧情,而是苏贵渊和老朱的对抗。 但当时写着写着,不知道怎么就去了那里。 但后来写出来,感觉很有意思,就用了。 第二回…… 就是苏贵渊装晕的剧情。 当时也很奇怪。 苏贵渊在本书的性格,包括在后面的大纲性格,是会有一个非常巨大的转变的。 但当时,其实我也没想到,到底是想让苏贵渊,硬钢还是妥协? 结果写着写着,又突然蹦出来,装晕就行了。 所以就继续顺着写下去。 第三回……就是最近这一章。 老朱和朱标的争论。 …… 【说说本书的重要角色朱元璋】 说起这个大明第一任皇帝。 很多人,都将大明亡国的原因,归咎于这個开国皇帝。 什么财政、藩王、军事卫所、科举、甚至厘定四民种种…… 你要说这些有错吗?站在咱们当前的角度,其实错误非常大。 可你要真正去搜索这一段时期的资料。 就会发现…… 全是历史背景、以及老朱的个人背景,成长经历所致。 老朱是从小惨到大的,人世间经历的所有惨事,他在二十五岁之前,经历了一个遍。 什么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是自己经历的。 连父母兄弟亡了,都找不到地方去埋。 几代贫农,种了几辈子的地,结果是人家的。 最后还是遇到一个好心人,而之后其的善举,也让老朱直接给了最大的赏赐,爵位财富一一不缺…… 一个成长经历如此悲惨的人,看惯了元末乱世。 首先,他是绝对不信任何官员。 在他的视线里,所谓官员,所谓豪绅,十成里面有九成都是要残害百姓的。 贪官如工具,用了就丢,丢了再找,他或许认为这世上最容易置换的就是他们,所以杀起来毫不顾忌。 还有藩王。 他不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的儿子。 甚至宁愿信奉分封的大周,毕竟大周名义上存在了八百年,后世王朝一个比一个短命,他宁愿让儿子守卫疆土,也不愿意把权柄交给臣子,在他看来,亲后代肯定比臣子有用。 历史上武夫乱权,文官乱政的真的太多太多。 他受了那么多苦,所以要给子孙后代最好的财富,让他们吃穿不愁。 可实际上,后面发生的…… 明朝末年。 他的子孙后代吃肉的很多,俨然就成了他最讨厌、甚至要杀干净的那些地主豪绅! 但说起来,其实饿死的还真不少! 老朱定下的祖制不可改,真正要改的子孙,改的干干净净。 比如朱允炆刚刚勤政,洪武年间的法令,大部分就被改了个变。 反而到了后世,奇怪的是,大明君主稍微要做出一点改变的时候,文官就能拿出祖制不可改,来限制皇权了。 只能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总之。 作为本书最重要的角色,作者希望将其立体的一面写出来,他对臣下痛下杀手,他对家人也有默默温情。 …… 【作者要写的剧情。】 其实作者现在有很多心得,包括情绪张扬的一波流,可以稳住追读。 包括前面放一个大期待,如同给兔子面前挂一个永远吃不到的胡萝卜,也能稳住追读。 还有一种怼天怼地对空气,的爽文流,各种写法…… 但在本书里,这些都不是作者想要的。 可想要尝试新写法,所以掉了很多追读。 比如,在空印案完结后,追读曾经好几天都没涨过一点点,甚至还在掉。 要知道在空印案之前,也就是十万字左右的时候,跟读比,是二比一。这数据其实非常好,毕竟不是一波量过去,让读者直接看到十万字。 而是从开始,就一天天,不厌其烦的追读,一千收藏,五百个追读。 当然现在肯定不行了。 在此感谢这些读者,若不是你们,作者恐怕真坚持不下去。 之前,空印案完了后就开始掉…… 为此怀疑,自己是不是写错了,但幸亏现在稳住了。 最后…… 网文开始以来的所有写法,其实总结那么多。 最终归结一点,就是好看。 这一句话很多人说过。 套路好看,所以可以套路套套路,一环扣一环。但当读者不厌其烦后,就要去尝试改变。 一直不变的,都是好看这两个字。 这本书有很多缺点,刚开始设定的金手指基本没毛用,实际上在读者看来,没什么用,但是在作者看来,这就是稳住读者的一个手段。 这本就是要弱化金手指,只在适当的时候跳出来一下,历史书金手指太强,就会失去原本的味道,可如果没有,就不会有人点进来,更很少会看下去,没办法,这就是现在的事实。 不能虐主角,所以就要给主角一些“安全屋”类似的设定,而在历史文中,由于帝王权柄等等关系,这一点就很重要。 因为现在,大多数读者是不愿意在书里,看到一点虐的,有了金手指,就是天然告诉读者,主角不会自虐。 还有一个缺点,比如苏贵渊的性格。 但这没办法,后续苏贵渊是一定要蜕变的,前期没有那种窝囊性格,后期怎么实现转变。 还有主角的年龄过小。 这还是为了好看。 我想给主角,也是给读者一些好看的童年。 人们往往会对小孩给予最大程度的包容,如果本书主角前期是个青年,一些幼稚热血的事情就做不出来,读者看去也很违和。 但如果是小孩,就很简单了,所以本书也是投胎穿越,土生土长,可以把主角认定为:就是一个看了后世“知识”的原生小孩。 为此,牺牲一些设定,换取这本书变得“有趣、好看”。 当然,还是为了后期,主角成长后,变得更好看。 因为我不想写那种,前期一波好看,后期直接崩盘的书。 我想写的是,前期好看,中期好看,后期更好看的。 而对所有作者而言。 每一个读者的支持,就是最好的回报! 当然。 新书期一天只能两更,但作者尽量都是六千字更新,今天一万多更新。 还是求大家继续跟读。 毕竟一本书前期是难熬的。 谢谢大家! ------------ 第60章 纸钞是纸钞,银两是银两! 银锭在秦王朱樉的手上,抛落的上上下下,他一双眼睛盯着朱雄英,以及多位皇子,随后又将视线看向苏闲。 然而! “不用纸钞?二哥,你们是不是来找茬啊?” 九皇子朱杞本来听到有更多人参与,还非常高兴。 结果听到这话,用银两,他当即不愿意。 “呵呵……”朱樉呵呵的笑了两声,但却是皮笑肉不笑,“咱们就要这么玩。” “不用纸钞没法玩。”这一次说话,却是朱雄英。 朱樉笑脸一僵。 旋即摸了摸嗓子,朱雄英到底是晚辈,若非父皇吩咐,自己总有种大人欺负小孩的错觉。 “雄英,这可不是你二叔的意思,这是你皇爷爷的意思,咱们就得用银两玩!” 朱樉再度重复,索性把话说开了。 而朱雄英这个年纪,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深层用意,实际上大多数人,还真就认为是不是看他们玩得好,这些人要捣乱。 “皇爷爷也让你们来捣乱吗?” 朱樉笑容一僵,索性看向苏闲。 “咱只有一个问题,你就说咱们能不能玩?” …… “唉!” 同一时间。 宋濂的目光,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忽然他想到什么,看向旁边。 “圣上也快要来了吧?” 方孝孺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 他们这一众大本堂的大儒,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温暖,连个风都没有。 但他们看着下方,却总觉得身上起着鸡皮疙瘩。 “圣上让他们来,到底是要什么?”作为大本堂性格最刚烈,连皇子都敢打的李希颜,昨天并没有看到那交易的这一幕。 所以今日得到消息,让诸皇子出来参与其中,他自己也来观看,倒是看不懂了。 “尝试?还是为难?”宋濂一叹,“谁又说的清呢。” “那咱就跟你们说说。” 突然。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几人连忙转头看去,这一看就吓得一跳。 “圣上!” 却见朱元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朱标,还有马皇后前来。 三人脚步无声,却是直接从坤宁宫的方向直接来的。 几人连忙要说什么有失远迎的话,朱元璋直接摆了摆手,让他们别打扰。 “父皇,您说的给机会,就是这个?”朱标看向下方,眉头紧锁,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语。 感情自己和父皇吵了大半天。 说给个机会,结果就是这個方式? 宝钞推行不易。 很多地方的民间百姓,宁愿使用铜钱,也不使用相对便捷的宝钞,其实就是大家不信任。 而现在,父皇的用意也很明显。 他就是让,朱樉这些人,就扮演民间那些,不使用宝钞的百姓。 二弟他们可以使用银两、使用铜钱…… 就是不使用宝钞。 “你不是让咱一个机会吗?” 此刻,朱元璋也是不禁笑道:“这就是机会,那小子效仿邹忌,变着花样给咱说什么宝钞的道理。” “可咱就要告诉他。他们这些娃娃们的游戏,就仅仅只是自以为是的游戏罢了,毕竟民间的百姓,可不会和你们玩游戏。” “咱们推行宝钞各种困难,那孩子以为玩一场游戏就能侃侃而谈,今天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见真正的难局!” “第一关,推行!” 正说着。 却见下方,朱雄英已经发现了朱元璋等人的到来,他“蹬蹬蹬”的跑了上来。 小脸上写满不高兴,“皇爷爷为什么要让二叔他们捣乱?” 朱元璋看到孙儿,也不想再和朱标,过多解释。 只是笑道:“总得给你们加一点乐趣。” “哼!可二叔他们不用我们的武器纸钞。”朱雄英噘着嘴,“这还怎么玩啊。” “那就想想办法。”朱元璋语气轻松,还指了指朱雄英的小脑瓜,“让你们的纸钞,也能在你们二叔他们,也心甘情愿的使用。” “皇爷爷耍赖!”朱雄英越发不高兴。 朱元璋脸色一板,“皇爷爷不是耍赖,皇爷爷是在告诉你更高的玩法,这些伱长大自然会知道。” “还有,你要清楚,纸钞是纸钞,银两是银两,它们根本不同。皇爷爷也跟你玩玩,你如果能把你二叔手里的银两收上来,那收上来多少银两,就都是你的。” “孙儿要那些银两有什么用?”朱雄英眼看皇爷爷态度坚决,只能生气折返。 而此时。 苏闲的目光也收了回来,不等朱雄英回来告诉他。 他心底已经有了盘算。 他甚至,觉得有一些“荒诞”! 他猜到了朱元璋的想法。 合着,就是将自己等人的“纸钞”,推行到“秦王”他们手里呗? 就这? 他径直看向秦王。 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听见苏闲答应。 这僵持的场面,顿时缓了下去。 朱樉也不禁一笑,原本他还以为,要磨些时间的。 现在也好。 他们只好将这个过程很快走完,然后各回各家。 一边想着,他也看向苏闲。 “咱们也说好了,咱们是绝对不会领你们的宝钞玩的,咱们就用这些银两。” 苏闲点头,“也行,不过既然参与进来,那你们的银两总要花费,另外说好了,这些东西价值多少,外面的暂且不论,就以我们这里面定价的为准。” 朱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当然,既然是玩,咱们若是看上了,自然会出手。” 苏闲点了点头,也不再啰嗦。 很快。 朱樉等人参与其中。 刚开始…… 常森等人还根本不明白苏闲的用意,只以为大哥常茂这些人就是来捣乱的。 起码常茂来到他的“地盘”,看着他摆放的东西,嘿嘿笑了笑,分明就是逗弄小孩的表情。 然后拿出一两银子,得知一贯宝钞能玩十次后。 他也就很快出手,一两银子玩十次。 然而。 不同于手中没有准头的小孩,他们这些人,早就会十四五岁,平日里已经可是练习沙场征伐所需。 骑射是基本功。 所以,几乎是一套一个准。 不一会儿,常森已经气的牙痒痒,看着常茂抱着一圈东西,哈哈一笑,只留下了三两银子。 常茂又去常升那里,这次是投壶,他准头依旧可以。 不一会儿,又是抱了一堆东西,这次给常升留下了五两。 兄弟两个,看着大哥嚣张跋扈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不过胜在他们“破烂”多。 这一回,也算不上伤筋动骨,充其量只能算是损失皮毛。 但架不住徐辉祖又来。 李景隆跟上…… 这一圈下去,兄弟两个手里,各自已经有了三十六两、以及五十两。 但脚下的东西,是真没多少了。 “这还玩个屁!不讲道理。” 常森大叫一声,不过人家手艺娴熟,属于规则之内,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 看着脚下,已经越来越少的宝贝。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自己该“进货”了。 而此刻。 徐膺绪、十一皇子等人身边,他们原本就是这圈子里的高端玩家。 玩的只是交易。 甚至来者不拒。 秦王等人财大气粗,径直就奔着最初的“鎏金小马”而来,还有那柄名贵木材的精巧木剑。 这些都是第一批里面,数得上的“畅销”宝贝。 十一皇子朱椿,直接开口一个一百贯,另一个五十贯。 秦王没有宝钞,只能用银两交易。 可这些银两本来就是大笔数额,不用宝钞,他们就得一个个拿出来。 索性,这次来,或许是因为父皇的命令,他们还真是准备齐全。 只是拍了拍手,身后,便有一个个木箱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个银锭。 苏闲看的两眼放光。 朱椿虽然聪慧,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愕然。 当这一箱的银两,放到自己面前,转而两个宝贝被带走后,他却也分析不出来。 而后。 晋王、燕王等人又继续出手,在他们这些各处扫荡! 不一会儿。 只见这些小伙伴的手里,宝贝越来越少,倒是银两却越来越多。 此刻。 站在上方,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的朱元璋。 也不禁朝着朱标笑道: “看见了吧,人家根本不用宝钞,用银两,用铜钱,在民间依旧能交易。” “咱若是不禁止铸造铜钱,不禁止这些交易,咱怎么保证咱的大明宝钞,能顺利的发行下去?” “现在,你看到的,这就是咱大明的事实。” “而不是那小子昨天,和一群娃娃,玩的过家家游戏!” 朱标表情凝重,看着下方,最后只能无奈一叹。 马皇后看着看着,也似乎觉察到了大明宝钞推行的难处。 然而! 就在这时。 “当当当……” 却听一阵清脆的,仿佛铜锣敲鼓的声音响起。 还在争论的朱元璋等人,闻声看去,却发现正是苏闲,敲着那小铜锣,吸引众人目光。 “苏闲,你做什么?” 等到众人视线看来,甚至询问。 苏闲往后退出几步,站在后面的台阶上,这就让他能纵观全局。 他看着下方。 此刻,经过了秦王等人的扫荡,常森、徐膺绪、十一皇子朱椿等人的手上,均是已经有了不少的银两。 他眼眸一动。 当即笑道:“当然是宣布一个消息了。” 一边说着,不等众人询问。 “咱们这里面,鎏金小马,是可以交易的物品,对不对?” 几人纷纷抬头,愕然不已。 常森点头,“当然是了,可现在都跑别人手里了。” 苏闲笑道:“不急不急!” “现在宣布一件事。” “鎏金可以交易……” 他语气一顿,随后看向上方,声音刻意扬起。 似有惊雷落下! “白银,自然也可以交易!” ------------ 第61章 金银是粪土? “白银,也可以交易!” 这句话落下,于众人脑海之中,却仿佛是有什么大锤砸下一般! “轰”的一声! 一众人只觉得脑海中,嗡鸣作响。 朱元璋面色愕然。 朱标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马皇后则先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随后想了片刻,却是恍然大悟。 而方孝孺还没反应过来,看向旁边的老师。 鎏金可以交易,白银也可以交易!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意思? 方孝孺想让老师给自己解答一下,同时,他自己脑海也飞速转动,正在他脑海里,灵光一现的时候。 突然! 苏闲的声音,已经迎着众人,再度响起! “现在,一两白银,可以交易一张诸葛羽扇,再加一张青龙偃月刀!” 嗖! 此话一出。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常森、常升两兄弟。 先是同时一愣,猛地转头。 就在刚才他们还懊恼不已,这些银两在他们这个小游戏里有个什么用?大哥等人无赖,自己两兄弟不能耍无赖。 用白银?待会儿“进货”,都不好进。 毕竟刚开始都说好了,大家都用纸钞…… 可现在! 他们看着自己脚下,那白花花的银子。 就像是饿了很多天,忽然看到了一个个大馒头! “真的假的?” 常森第一时间就看向苏闲。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个青龙偃月刀是二百文,那我们把这银两交给你,一两白银,不就白赚二百文?” 说话间。 常森已经俯身,抱着那几十两白银,就“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别骗人!” 苏闲笑着看向他们,“童叟无欺。” “数一数你手里多少银两,雄英,发钱!” “嗯!”朱雄英瞪着眼睛,终于到自己出手的地步了。 刚才看他们玩,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没办法,现在连算数都算不到一块儿。 还是常森数了数,“总共六十三两。” 却是刚才,除了他大哥在自己那里玩之外,还来了好几個“客人”。 “那就是七十五张诸葛羽扇,外加一张方天画戟。” 说着。 苏闲便帮朱雄英,将面前的“纸钞”数够,然后直接递给常森。 “哈哈,竟然还是真的,那咱也算是交易完了还赚了!” 常森哈哈一笑,激动不已。 毕竟。 自己前几天玩最简单的交易,一直收的都是破烂,到最后纸钞也没有了。 若是是苏闲出主意,玩一些命中率的游戏,自己还真玩不下去了。 现在体验到交易带来的快感,他还真是有种“自己也能行”的自信了。 “还有谁想交易?” 苏闲让朱雄英收好银两。 而朱雄英却是看向皇爷爷,想到皇爷爷刚才给自己说的话。 【银两是银两,纸钞是纸钞!】 收上来的银两,就都是自己的了! 可不能和纸钞混在一起。 如此想着,他竟然也有种参与感。 不禁越发期待的看向下一位“客人”。 “常升手里刚好,有九十两。” “应该是一百零八贯,取一百张诸葛羽扇。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各一张……” 画面继续。 “徐增寿手里,有二十二两……” “傅忠手里,有五十一两……” “……” “呦,来个大客户,十一皇子手里,竟然有近一百八十两……” 此时此刻。 苏闲每念一句,就要从朱雄英这里,往外发更多的宝钞。 到最后…… 他还怎佩服,秦王等人的财大气粗。 朱雄英曾经偷印的那些“诸葛羽扇宝钞”,都快被交易的差不多了。 到最后,他还是用两张方天画戟,才能勉强够用。 而这种局面往复。 不一会儿。 朱雄英这边的宝钞越来越少。 但白银,却已经越来越多! …… 此刻。 看到这一幕的朱元璋,再也没办法忍受。 他脚步匆匆,甚至连刚才的淡然都保持不住了,径直来到下面,看着自己孙儿面前,白花花的银子。 正如他刚才给孙儿说的。 白银是白银。 纸钞是纸钞。 在他眼里,用白银去交易宝钞,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可是现在…… 这些孩子是真不懂啊! 一群小崽子,那是白花花的白银,就这么送出去?兑换那些随便一盖,就能盖出好多的纸钞了? 没脑子啊! “就这么交易了?” “白银,为什么也能交易?” 这一刻, 朱元璋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固有的观念,正在出现一丝丝如同蜘蛛网的裂缝,然后逐渐崩碎…… “白银可以交易!” 他继续呢喃。 整个人的眼神,似乎都在发怔。 到最后,他自己似乎都像是想通了什么。 继续呢喃! 白银……也是货物? 而朱标已经反应过来,来到父皇身边,同样是神色震动。 马皇后也匆匆赶来,却是笑着看向苏闲。 “真是好小子!” 而苏闲,此刻也看向这逼近的几人。 他似乎一脸无辜。 “难道,白银不能被交易吗?” “你!你你你……” 这时,方孝孺也很快赶来,他觉得自己也摸清了什么。 但急需苏闲这边确认。 “白银那是稀罕物,那是钱,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苏闲继续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 只是认真道: “先生说过:钱财如粪土!钱财就是粪土!” “胡扯!”方孝孺惊怒连连,“哪个先生是这么教你们的?” “视白银如粪土的意思,是让你们不要太执着钱财,不要沉迷商贾之道,误了自己的人生,心胸要豁达宽广,容纳万物……” 他还在喋喋不休。 到最后,却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钱财为什么不能是粪土?” 苏闲却看向众人,认真道:“听闻上古之人,先是以物换物,后来嫌弃换物麻烦,约定俗成,以贝壳都能作为交易钱币。” “后来,金银等稀有之物,因其罕见,才逐渐被人为认定价值,大家都认可金银,自然认其为交易钱币。” “可是现在……” “大明拥有万里疆域,旗下百姓足足六千万!” “什么是真正的价值之物?” 这一刻。 苏闲眼神认真,提出的问题,似乎也很单纯。 但每问一句,却都仿佛丢入湖中的滚石,砸起滔天水花! 而不等他们思索。 他就继续看向方孝孺。 “金银可以打造饰品,观赏,甚至拿在手中把玩。它们本身就可以作为货物。为何就不能用于纸钞交易?” “视金银如粪土的意思……” “不应该是,金银可以是金银,也可以是粪土。” “纸钞虽然是一堆废纸,但当赋予它对应价值的时候,它也可以是金银!” 这一刻…… 方孝孺听得头都大了。 他目光愕然。 这小孩子胡言乱语,曲解先贤之意,先贤是让你豁达,要学会放下,不沉迷钱财等物之中。 何时让你曲解了? 然而。 还没等他反驳。 苏闲就再度看向他们。 先是将朱雄英脚下的白银一指,随后才道: “过于执迷金银,却无视其中最根本的价值。” “为什么我们拿纸钞就能玩的不亦乐乎!” “你们却非得执着于金银?” 苏闲一边说着,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漏出大白牙微微一笑。 “记得娘亲给我说过,曾经父亲五年没有升职时,还曾经去拜过庙,求过佛,那位叫什么大师,送给父亲的六个字。” “今天还真能用上。” 方孝孺愕然抬头,不解其意。 实际上,此刻连朱元璋、马皇后、朱标等人,也是连连看去。 苏闲微微一笑,明着是在给方孝孺说。 但声音却响彻在几人耳边。 “施主,你着相了!” ------------ 第62章 我还能印! 清楚了! 阳光和煦。 朱元璋却闭着眼睛,内心之中,似乎有无数思绪,化作浪潮在翻涌滚动。 良久良久…… 他才睁开眼睛,先是看向了身边的马皇后。 对方相伴多年,早已经了解他心中的复杂情绪,点了点头,双方心意相同后。 马皇后这才看向苏闲。 “这是上天追着给饭吃啊。” 她感叹一句。 旋即看向四周,“你们几位,都是国朝有名的大儒,可曾想清楚了?” 李希颜闭眼又睁眼,叹道:“倒是醍醐灌顶。” 宋濂轻抚胡须,“正因孩童天真,才能看到钱财本质,倒是我等沉迷世间多年,金银珍贵已经是本能,却是经过提点,方才悟透啊!” 方孝孺瞪着几人,本不想开口,但老师都说了,他这才道:“着相是佛家用语,意指执着外相,而忽略本质。可这小娃娃,却大谈价值,金银的价值本就比纸钞更珍贵,毋庸置疑,这能想通什么……” “罢了!” 宋濂将其打断,旋即看向前者。 “赤子之心,六根清净,钱财对他们而言,便是浊物。故而,钱财是粪土,也对。” “此粪土非彼粪土。” “准确的说,世间万物,是人赋予其价值。” “世间之人,普遍认为金银珍贵,所以金银才能交易任何货物。而我大明,想要用纸钞去取代金银。” “就是要让他们和这群孩子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大明宝钞就是交易的钱币,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宝钞交易!” “也就是说……用宝钞,取代金银!” 方孝孺恍然大悟。 而朱元璋此时,也瞪着眼睛,拍手称赞。 “宋先生说的真好,可咱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咱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可你现在看,咱费劲了千辛万苦,这两年是铆足了劲儿,想要让宝钞取代金银,但奈何……唉!民间百姓不是咱们这些只知道玩闹的赤子,这道理他们不懂啊。” 朱元璋一脸郁闷。 现在他也认知到了,似乎要推行宝钞的第一步,就是无限提升宝钞的位置。 起码,什么金银之物,就跟那孩子说的一样,要将其看做成与柴薪、油盐酱醋等等一样的可交易之物。 这也就是方孝孺刚才说的,那孩子关于粪土的“歪理”。 但奈何…… “百姓不如孩童啊!” 一边说着,朱元璋只觉得自己理清了思绪。 之前的迷障,现在逐渐清晰。 但一个最大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 “那咱怎么才能做到呢?” 伴随着其呢喃,目光也朝着苏闲看去。 马皇后、朱标、宋濂等人,也是分外不解。 “你这小子,咱再考考你。” “这些孩子天然信任你的纸钞,只想着玩闹,所以你多加个二百文,这孩子就跟占了多大便宜一样,跑着去跟你交易。” “拿着多加的宝钞,一个个笑得龇牙咧嘴,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 “但咱们的百姓不行!” 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咱为了推行宝钞,可是不止一次下过命令了,什么禁止金银交易,连铜钱铸造咱都给他们禁了。” “你要说拿着纸钞交易金银,那就更没问题,咱甚至愿意用一百五十贯的纸钞,去收购那一两白银。但现在的问题也在这里,咱是能出这個高的价格,但没人把白银、或者黄金交上来啊!” “再说了……这么下去,咱的宝钞是不是就越发的让百姓恐慌,就更不值钱了。” 这才是病症所在! 而苏闲看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 他摇了摇头,“这些问题不应该问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朱元璋的语气已经微微拔高,“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头头是道的,现在说你不知道?” 苏闲继续摇头,有些东西,说出来是没用的。 你自己做了什么,伱自己不知道? 不过,有人会告诉他的。 一边想着,而这时…… “皇爷爷,你们说完了没有,我们还要玩呢。” 朱雄英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几人刚才来,把他们这里围住,大家都没心思玩了。 朱元璋见苏闲似乎是真的说不出来。 “兴许真是赤子之心,无意才表露本质?”马皇后都有些分不清,只好让朱元璋先后退几步。 “好!那咱就继续看下去,这第一关的推行可还没完呢。” 左思右想,想不出来。 朱元璋便不由得看向秦王等人, “他们虽然用银两购买了许多东西,可纸钞还没推行到他们手上。” “还是那句话,就用白银交易,不用纸钞!” 一边说着。 他朝着秦王挥手,示意他们继续。 而苏闲也乐意的回到原来位置,他觉得待会儿。 这位大明皇帝,又要被来一波大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而此刻。 秦王等人,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却愕然了? 还要继续? 这怎么继续? 他们刚才拿着银两一通乱砸,倒是将这些孩童给砸的头晕眼花,起码几个弟弟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 这让他们产生一种,以大欺小的罪恶感。 原本大家都以为应该结束了,结果这怎么继续下去? 皇家子弟也没余粮啊! “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银两?” 朱樉看向身后问道。 徐辉祖等人面面相觑,来的时候他们财大气粗,再加上有圣上同意,是真的带着好几箱的白银过来的。 结果现在…… 燕王摆了摆手。 “加起来,好像不到一百两了。” “这……先花完再说。” 几人又跑去老九、老十、还有老十一的摊子上,随便把银两花完,又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这次,几个兄弟的眼神,已经不再像之前怨愤。 而是“噔噔噔”的跑去朱雄英那里,又喜笑颜开的换取了一些纸钞。 “花完了!” 晋王朱棢,长出了一口气,只感觉父皇给予自己的责任,终于结束了。 “继续!” 谁知,朱元璋大手一挥,他还没看到最后,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朱樉却已经崩溃了。 “不是说不能用纸钞吗?咱们还怎么继续?” 他看向一众皇子,他们也一阵无语。 恰在这时…… 苏闲的声音忽然响起,并且贴心的指向朱雄英。 “宝物可以抵押兑换纸钞哦,童叟无欺!” 朱雄英一看来活了,当即打起精神。 朱樉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可等他跑去一问。 “只能兑换纸钞,不能兑换银两!”朱雄英声音稚嫩,但语气坚定,“且只能按照它们的二分之一价值来兑换。” “为什么不能兑换银两?还二分之一?你这不是黑店吗?”常茂都对这个外甥无语了。 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一阵扫荡,哈哈大笑,引起众孩怨愤。 结果现在摇身一变,似乎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是我们的游戏规则,皇爷爷也说了,宝钞是宝钞,银两是银两!这些银两都是我的,我不跟你们换!” 朱雄英毫不示弱,童稚之音,比常茂的嗓门还大。 听到这里。 朱元璋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马皇后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笑意。 朱标也打趣道: “爹,雄英这一点倒是像你。在这钱的问题上,倒是知道白银珍贵。” 马皇后斥道:“去你的,这还不是你爹教的,关我孙儿什么事?他刚才教的时候,你没在旁边?” 朱元璋脸色越发不对劲。 而此刻,下方的朱樉,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父皇……这怎么玩?” “继续!” 谁知,后者根本不管,强势的挥手。 “那我们只能用这些玩意,抵押兑换宝钞了!” 兑换宝钞? 朱元璋似有所悟。 此刻,前方的迷障,似乎已经要尽数消失,他看得越发清晰。 当即也不管了,直接挥手道:“继续!” 朱樉牙一咬,当即下了决定。 “兑换!” 很快,苏闲上前,根据当前的“小市场”交易价格。 将这些东西全部核算好价值,再除以二。 他算的很快。 不一会儿就算的清清楚楚。“总额应该在六百三十两,核算下来,就是三百一十五贯宝钞。” 真黑! 朱樉暗骂一声,但这个时候了,他只想尽快结束。 毕竟六百多两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他们只是不想在这里继续遭受折磨。 可是突然,朱樉像是发现了什么,露出喜色。 朱雄英没有纸钞了。 刚才兑换银两,其实已经兑换的差不多。 此刻的桌面上,只剩下了一些“丈八蛇矛”、还有“青龙偃月刀”。 “哈哈,这下该给咱们银两了吧?” 秦王哈哈一笑,只感觉自己此刻头脑无比清晰。 但下一秒,他就眼前一黑,只感觉遭受重击。 却见。 朱雄英直接拿出四块木板,清澈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二叔,奶声奶气道: “二叔你真笨,没钱我还能印!” ------------ 第63章 回旋镖 一边说着,朱雄英当即拿出四块木板。 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 开始一盖一个,一盖一个。 他的动作很娴熟,甚至不需要别人帮。 一张又一张,代表着一贯的“诸葛羽扇”,重新出现在桌子上。 秦王看的目瞪口呆。 “雄英……你……你这不是耍赖吗?就算要印,能不能别当着咱的面?你把你二叔,是不是当成了傻子?” 朱雄英抬起头。 声音干脆,“我们就是这样玩的!” 说话间,三张“诸葛羽扇”,已经新鲜出炉。 “父皇!” 朱樉气的眼前发黑,“这还怎么玩啊?你这孙儿,真是把咱当傻子忽悠!他哐哐一盖一个,咱们真金白银,就这么被他给套进去了,天底下有这么干的吗?”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此刻。 听着朱樉的哭诉,朱元璋虽然有些恼火,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自己面皮也有些发烫。 他下意识的看向马皇后,再看向儿子,却发现两人,都转头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他大吼一声。 让准备回头的宋濂等人,也连忙收回视线。 “咱让你们继续!别那么多话?” 朱元璋依旧强势,在儿子面前,他有绝对的威严。 而朱樉、朱棢、乃至燕王朱棣、包括徐辉祖、常茂等一众国公子嗣,就这么看着那位皇长孙,胡作非为。 盖着盖着……朱雄英脸上似乎都涌现出来坏笑,眼睛都在发光。 不一会儿。 朱雄英长出一口气,这种感觉让他非常高兴,就算累的浑身是汗,双手和衣服都被墨汁染黑,他也毫不在意。 反而露出四颗小乳牙,开心一笑,“二叔三叔,印完了,拿走吧!” 秦王只能将这些拿在手里,只感觉越发憋屈。 可这时。 却见燕王朱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无语的看向他。 朱樉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朱棣搓了搓脸,然后逐渐攥紧拳头。 “我忽然发现,二哥真的头脑不清楚了。” 然后,他就一字字的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在雄英这里,抵押兑换!” “我们直接把这些东西,卖给那些孩子不就行了?要少亏多少?” 闻言! 朱樉双眼呆滞,呆若木鸡。 他的手里握着刚刚印好的“宝钞”,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良久良久…… 终于,一道憋屈到无法形容的咆哮声,直接响彻在整个大本堂。 “父皇,这玩不了啦!” 猛地! 宋濂正在轻抚胡须,不自在的咳了几声,然后还想咳,继续咳…… 朱标眼含笑意,朱元璋也不禁哈哈一声。 而一众孩子,早就笑得前胸贴后背。 “不行!不行!玩不下去了。” 眼看着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笑柄”,朱樉打好精神,然后看向父皇的方向。 “咱不管了,这么玩下去,咱真的会被气疯,咱把这些纸钞,给你们换成银两,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一边说着。 朱樉也不再顾忌四周人的笑意。 捏着手中还染着墨汁的纸钞,又回到了他这個大侄子的面前。 “雄英!” “来,你不是说那些玩意兑换不了白银吗?咱跟你一样,拿着宝钞来买总行吧?” 一边说着。 他将宝钞直接放到桌子上,“三百一十五贯,能买多少白银?” 朱雄英抬起头,摇了摇头。 “对了,你术算不好,你来!” 朱樉看向一旁的苏闲。 苏闲脱口而出,“二百六十二两、外加五百文!” “好!” 朱樉竖了个大拇指,“就说术数这一点,咱相信伱是个天才。” “这五百文咱也不要了,雄英,给二叔二百六十二两!” 却见。 朱雄英继续摇头。 “已经算出来了,你光给银两就成!”朱樉叮嘱道。 “不能换的!”朱雄英语气坚定。 “什么?” “皇爷爷说了,纸钞是纸钞,银两是银两。我要是换来了银两,那这些银两就都是我的,我就不能往外换啦。” 朱樉再度呆住了,他盯着朱雄英那无比认真的眼眸。 “你可不许给二叔开玩笑。” “雄英啊,二叔是买,咱是买你的白银!” “不行的!”朱雄英继续摇头,“白银是我的,我不卖的。” “你卖啊!” “皇爷爷刚才还说了,纸钞出去了,就是一堆纸。你怎么能拿一堆纸,来买我的银两呢?” “再说了,我如果要纸钞,我可以印啊,要多少有多少。你想白白换我的白银?门都没有!” 这一刻。 朱樉双目无神,似乎被折磨的出现了一些空洞感。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老三、老四、老五、还有徐辉祖、常茂…… 迎着他们也一脸憋闷的表情。 他再也忍不住了。 “这……这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雄英吗?谁教你的?” “皇爷爷!”朱雄英得意一笑,他现在算是了解到皇爷爷的苦心了。 原来皇爷爷是嫌弃自己在这里一直站着,参与不进去,这才出的主意。 然而! 朱樉整个人却身体一抖,旋即再也忍不住了。 “父皇,你都给你孙儿教了什么?” “没这么坑人的!” 朱樉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被接二连三的欺骗,他只觉得自己接收到的任务。 是不是父皇看他孙儿太寂寞了,特别给他孙儿表演了一场,霸道无比、酣畅淋漓的强势戏码? 但他真受不了了。 “咱不玩了!咱现在说什么都不玩了!” “来来来,这宝钞也好,白银也罢,咱不要了,我不要了总成了吧……我解脱了!” 看着秦王,带着憋屈而又崩溃的怒吼,并逐渐大步走远的背影。 也看着彻底陷入僵持的“小市场”。 苏闲一脸无奈的看向旁边。 朱雄英撅着嘴巴,到底是年级小,他还没反应过来。 但苏闲可以作证! 他刚才就在旁边,可是亲耳听到了,朱元璋说的那些话。 【雄英啊,你要清楚,纸钞是纸钞,银两是银两,它们根本不同……】 让你一天有事没事,乱教孩子,现在回旋镖了吧! 而此时。 朱元璋站在原地,整张脸,一片通红。 马皇后的笑意却逐渐收敛,眼神变得认真。 而朱标则是看向自己的父皇,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就算是方孝孺也明白了。 但他不敢露出丝毫表情! 只是惶恐的站在原地,只感觉身上冷汗津津,准备接会儿就得求情告饶,让圣上的怒火平息。 因为刚才上演的一幕幕…… 皇长孙在“白银”上的幼嫩霸道,和秦王殿下被摧残的悲愤离去…… 这都是表象! 而真正的实景。 却就在这大明当下,宝钞发布天下之后,随时出现的一幕幕…… 陛下发行宝钞! 只允许自己往外发,绝不允许宝钞回流。 他可以用宝钞,给别人发岁俸,给将士赏赐,甚至想取代白银! 但发出去的宝钞,却绝对没办法反过来,在朝廷里兑换白银! 皇长孙那看似幼稚霸道的一幕! 又何尝不是陛下,关于宝钞霸道的体现。 要知道。 哪怕是皇长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都知道纸钞,我要多少,随时都能开印,干嘛要卖自己的白银? 看似占尽便宜…… 但却是天下人的苦难! 而此时此刻,宝钞提举司已经设立两年,这两年来,民间所流通的宝钞,却正在挑战百姓,挑战大明士卒,一步步的底线! 这就是宝钞所存在的现状! 这一瞬间。 朱元璋表情肃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之前他看不清楚,但借着这场游戏,他却看清楚了! 一瞬间,方才那已经崩塌却还残留的观念,现在彻底一扫而空…… 整个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但随之带来的,却也是颠覆他以往观感的震撼! 以至于这个观念刚刚出现,就被他强行按住! 绝不可能! 他的双拳猛的攥紧,收拢袖中,一双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为主导的眼神,已经赫然朝着苏闲看去…… 此子,是故意如此? 还是不小心为之? ------------ 第64章 大话! 朱元璋的视线,径直看向苏闲,久久无法回神。 从最开始,其提出的玩这种小儿游戏,再到其状似“无意”之中,先是透漏出宝钞大肆印发…… 然后今日,似乎用天真之语,尖锐的指出了宝钞的“定位!” 最后,借用游戏,又说出宝钞推行不下去的原因! 这一切的一切,从刚开始推算,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仿佛其从始至终,就似乎预料到这了一步。 心中刚刚浮现这个想法,朱元璋就断然否定。 怎么可能? 若真是如此,一介孺子,岂不是多智如妖? 更何况,这里面的很多转变,可是自己发出。 就比如让他们用银两,而不是宝钞,这就是自己的想法。 只能说,这小子随机应变的快。 比如空印案后,其不就是利用这小聪明,给自己奏疏,拿出那一串话来惊咱的吗? 哼! 朱元璋暗哼一声,这些想法,只是匆匆在脑海闪过,就深入心底。 转而,却也有欣慰。 大明开国,百废俱兴,如今良才难觅,这老天就为他大明送来了一个身家清白,既无勋贵背景,也无东南士族身影的“孺子”! 倒是真不愧,自己曾喊出的麒麟子之名! 如此想着…… 朱元璋情绪稍缓,旋即全部的心思,便投注到这宝钞上来。 “苏家小子,你且过来。” 朱元璋摆了摆手。 苏闲知道,今日这游戏也该告一段落,随即上前。 “这小儿游戏,也大有深意。” “呵!你是不是想说,雄英的做法就是咱的做法。咱将大明宝钞推行下去,却不给其相应的地位,反而将金银的看得重……” “可咱要告诉你,这金银之物,民间私藏交易者众多,更有甚者,还在用元人的银票和通宝!民间的典当行、还有银庄所出的银票,在那些行商眼中,更是远远比咱的大明纸钞,还要受欢迎。” 朱元璋认真道:“咱前期如果不禁绝这些,再严力推行纸钞,根本寸步难行!” “诸如刚才这游戏中发生的,不是朝廷霸道,而是在杜绝一些心思叵测者,来挖空咱大明的金银!” “这推行的困难,远远不是你能懂的。” 朱元璋似乎在试探,似乎在解释。 但熟悉他的马皇后却知道,这是在询问。 九五之尊可以向臣子询问国策,但向一个和他孙儿相差不太多岁数的孩童询问。 可真是为难他了,还能想出这些话来。 而苏闲也不耽搁。 今天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他接下来,是要做另一件事。 “我父亲曾说过一句话……” “嗯?”朱元璋一愣,苏贵渊?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抹轮廓,却是连样子都记不清,只是记得好些人对其的评价……此等忠实迂腐之人,能说出什么来? 苏闲的声音已经响起。 “这军国大事,当今世上,圣上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被这么恭维了一下,朱元璋显然极为受用。 实诚人说的话,肯定也是真实的。 苏闲继续道: “可这军国大事,拿的是刀剑,砍得是肉身!但这钱粮之事,这却是那无形之刃,刺的是人的心。” “故而,这军国大事,就是刚。” “但这钱粮、宝钞,事关百姓,就得柔!” 朱元璋一脸沉思。 苏闲则继续道:“禁绝其他交易钱币的前提,是己方交易钱币已经深入人心,民心所向,方能势成!” “我只知道,我们玩游戏之时,是将纸钞,无论如何都要放在第一位的。既然要玩纸钞这个游戏,那其就是绝对的核心,独一无二!” 苏闲加重了“独一无二”这四个字,旋即再道:“其可以交易一切,可以购买一切。再加上,纸钞携带方便,除却基本面值之外,甚至可以另加面值……” “用纸钞作为钱币,足以算上是钱币史上,从地上到天上的跨越!” “一张纸,便可以托起万乘金银!” 苏闲的话,显然让朱元璋极为震动。 他……就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 “可你们想没想过,从万乘金银和一张纸的选择上……大家为什么要去相信这一张纸呢?”苏闲直指本质,直接问道。 朱元璋露出疑惑。 一旁的朱标和马皇后两人,也是彼此看去。 不是他们想不通,而是他们还再进一步的深思。 但苏闲可不想等。 他脱口而出。 “信誉!” “一张纸能托起万乘金银的背后,是需要大明一国的信誉在拖底!” 只此两個字,朱元璋猛地回过神来,双眼似乎都凌厉了。 而朱标更是连忙点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 “商鞅变法,尚且徙木立信!” “燕昭王为了寻觅治理天下的人才,还曾千金买马骨!” “此皆为树立信誉!” “可父皇,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朱标的呢喃,听到朱元璋耳朵里,就像是专门刺他一样。 而苏闲则继续道:“陛下刚才也说了,游戏之时,我们天然就信纸钞,所以才能玩下去。” “可如果长孙殿下照今日这样下去,马上就玩不了,因为他在挥霍信任。诸如秦王等人,拿着白银也好,铜钱也罢,参与市场,获得宝钞。” “这个时候他们本身就是非常警惕的……” “拿白银换纸钞的时候好好的,可当拿着宝钞来换取白银时,却被告知无法兑换,那时先不说崩溃的秦王,就说观看的其他人,又作何想?” “所以陛下大肆印发宝钞,强行推行,不顾百姓的信任而强行干预,最后的结果,就越是背离初衷。” “所以,陛下最先要做的,是应该建立信任!” “需要百姓相信宝钞。” “不是相信那一张纸,而是相信大明!” “同样,大明也需要为宝钞,树立起“独一无二”的地位!” “到时候,再行禁绝其它钱币交易之事,才是水到渠成。” 苏闲说完后,便不再言语。而这最后一句话给朱元璋的震撼可想而知。 而朱元璋则思索片刻,下意识的就问道:“怎么建立信任?怎么推行?” “咱为了不干扰民间,推行宝钞都是从官员岁俸、明军的赏赐,赈灾……如此推行!” “难道这还不能建立信任?” “总不能咱把宝钞洒向民间,说你们来拿咱的宝钞吧?他们愿意吗?” 苏闲笑着,他指了指下面大家都在玩的宝贝,“如果陛下说,他们能拿着那些宝钞,来兑换这些宝物,童叟无欺,他们肯定愿意。” 朱元璋直接摆手,“咱还没那么大方。” “所以,建立信任不是说出来的,只能做!” 气氛再度沉寂。 此刻,朱雄英、常森等人也眼巴巴的望来,大家玩的好好的,谁曾想这些人非要过来插一脚,结果弄的好想玩不成了。 终于。 朱元璋也回过神来,似乎感应到孙儿幽怨的目光,他无奈的摆了摆手,旋即大声宽慰道:“明天继续玩,咱也不参与了。” 朱雄英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 而苏闲则是想到什么说道:“其实这么在宫里玩下去,趣味性会越来越少。最后大家都不愿意玩了。” “哼,你这小猴头,课业才重要,难道你还想一直这么玩下去?小心玩物丧志,浪费你这大好天资。”马皇后见这孩子实在聪慧,当即提醒道。 朱标也不由得说道:“难道你还真想像之前所说,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想玩多大就玩多大?” “为什么不呢?”苏闲诧异抬头。 “这本来就是想要一直玩下去的?” 啊? 这孩子刚才还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让人越发惊艳。 结果现在…… 这孩子,怎么还是改不了这贪玩的本性? 这一刻,包括宋濂、方孝孺在内,纷纷望来,准备之后加强教导。 看此子的身份,背后无任何显贵,却是顶好的良才! 如今大明选材制度,已经趋近于察举。 可各地推举上来的人,无一不是背后,都有各自的跟脚。 身在皇宫。 他们非常清楚,这种状况持续不了多久。 重开科举,势在必得! 可什么时候开始?谁也说不上来。 如此良才,当为他们好好教导,长大之后,也好为此事冲锋陷阵,让这大明,再现士大夫之盛世! 看其两次劝诫陛下,一为空印,二为宝钞,皆是有不俗成果啊! 科举,说不定也有奇效! 以“四书五经”为主,为儒家继往开来,这才是吾辈之人要做的正事…… 一行人心思各异。 而马皇后却直接斥着苏闲的贪玩本性,似乎真为其贪玩而伤脑筋,“童稚本性!别误了大好天资。” 而苏闲却一笑,旋即看向下方。 “这游戏可以玩的很久,现在在宫城里玩的过家家算什么?” “也就是小打小闹!” “若是宝钞真的取信民间,届时大势已成。” “可要比那刀枪剑戟,还要锋锐,比那千军万马,还要雄浑。攻城掠地,无往不破,摧城开山,无往不利!” 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或许是年少使然,或许是真正的童言无忌,也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现在的苏闲,倒真的有种曾经在后世,年少之时,老师曾问他们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 那种豪言壮志的快感涌上心头。 便是肺腑之音,传荡四方! “咱们往后,还要将纸钞玩到这宫城外面去,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三国纸钞了。” “咱们有真正的丈八蛇矛,做那冲锋陷阵的先锋。” “有那青龙偃月刀,武力之勇,天下无双!” “有真正的方天画戟、绝世猛将,无可匹敌!” “还有真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羽扇……” “将纸钞玩到京城,玩到大明各省,玩到整座大明……甚至玩到大明疆域之外……” “北上草原!” “南下掠海!” “东进高丽!” “西出河西走廊,重建汉唐荣光!” ------------ 第65章 讲规矩 这一刻。 随着苏闲的话语落下。 下方。 还没离开的晋王朱棢、燕王朱棣等人,却是表情激动。 他们正是少年,此刻一个个只觉得热血沸腾。 而老十、老十一,常森、傅忠等孩子,更是激动的嗷呜直叫。 身后。 宋濂和方孝孺对视一眼,眼中浮现隐忧。 此子之聪慧,正是传递儒学之良才,将来培养成大才,未来应文治天下,安民休养! 这才是他未来要做的事情。 怎可大言兵戈之事! 却是小孩好动,之后得好好打磨。 反观。 马皇后一脸愕然,旋即为这小儿大言不惭的话,笑出声来。 朱元璋倒是笑道: “行了,小屁孩大话还多,赶紧回去吃饭吧,宫里可还得省点。” 说着,他便准备回宫,今日之事得好好想一想。 怎么建立信誉! 之后又该怎么推行,这都是首先要考虑的事情。 而苏闲则是看向下方。 他刚才虽然是热血冲头喊得,但还真有自己的用意。 一边想着。 他看向下方…… “就这么说好了,作为咱们走出皇宫的第一站,二十六日,我父要办升迁宴,你们可得来参与。” “届时,咱们再谋划,接下来怎么在京城玩。” 此话一出,朱元璋当即转头。 怎么个意思?刚才不是大话?还真要玩出皇宫,走进京城啊? “这群小猴头!” 朱元璋叹了口气,倒也没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他还要思考这宝钞,可没心思整天待在这群小孩身边…… 今日听到看到的,已经足够他花费很多心思,谋划谋划了。 …… 坤宁宫。 朱元璋刚刚坐下,就拿起笔。 先是在宣纸上,写下了硕大的两个“信誉”! 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再次写下两个字——“推行”! 建立信誉。 再继续推行? 可咱推行宝钞的方式,向来是发岁俸,赏赐、赈灾抚恤……又没有大幅度往民间撒钱,这哪一個不是信誉了? 还是那句话。 大明如此广袤的土地,现如今很多偏远地方,甚至还在用前元的钱。你禁止的严格了,他们不用钱,索性直接回到以物换物的方式。 这才是最让朱元璋感到无奈的。 以物换物,民间极为普遍,西蜀之地,蜀锦比钱更像钱。 而洪武通宝铸造出来后,确实因为铜制,在民间短暂的颇受欢迎。 但问题是这玩意耗费铜,哪来那么多铜矿? 但纸钞一出来,谁都跟咱对着干…… “这小子八成有很多东西没说,但咱也不确定,这小小年纪真懂这么多?” “还得咱来费心思。” 看到马皇后走来,朱元璋苦苦一叹,却是感到极为麻烦。 “行了,你也别想了,想的越多,越是出不来。” “或许那孩子故意如此,亦或者自己也说不请,毕竟有些东西,哪能用嘴说清?特别是这宝钞之事!反而,在这种模仿游戏之中,咱们却能看到,平日里注意不到的细微事情。” 提起这个,朱元璋就点头,“妹子,这话你说对了,咱今天让老二老三他们过去,也是存着捣乱,看雄英他们怎么把宝钞推行到老二手中的。” “这过程你别说,逼得老二他们,必须得强行用宝钞。” “他们要不用,自己就得亏!” “可你要是用了,就被彻底同化了,这一招,咱真得好好想想。” 马皇后无奈道:“好,那你继续费脑子,唉,这想的时候总感觉面面俱到,但真正做的时候,却又处处漏洞。世间的事情都是如此,只有在实践之中,才能一步步的看清。” “倒是苏贵渊这两百万贯……”马皇后提醒道。 闻言,朱元璋面色复杂,这一次,他却是真的面有难色了。 “道理咱真懂,可这不得慢慢来吗?沐英和邓愈的大军,即将就要开拔了,这开拔前后,你无论如何,都得封赏一波吧?” “诸如此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要说咱之前迷迷糊糊,直接印直接发也就罢了,现在清醒想通,这不是更让咱纠结了?” “唉,要是下面的文武百官体恤朝廷,要是那行商富户、士族豪绅之流,能给咱借钱,那就更好了!” 说着说着,朱元璋似乎做起了美梦。 而马皇后却是也一笑,随即也是泛起忧虑。 道理懂了! 但问题却更难了! 没解决问题的道理,不是个好答案啊……她轻轻一叹,却也是为这国事,而感到无可奈何。 …… 与此同时。 苏闲回到家里后。 却发现父亲苏贵渊,正在写写画画着什么。 他凑近一看,盯得出奇,却发现父亲用的毛笔非常细,而且描绘之间,图案极其复杂,他自诩视力好,看的都眼花了。 “你在干嘛?” “闲儿回来了。” 苏贵渊看到儿子,这才道:“这几日你父亲我,也算是进入了宝钞提举司的差事里,” “可我却发现,这宝钞还是不对。” 苏闲一愣。 却见苏贵眼道:“太简陋了,你是不知道,宝钞用桑皮为材质,这种材质是比一般的纸质硬,但可惜最多两年,就要发霉腐烂!” “而且最重要的是……印刷出来,为父看了一眼,太多宝钞根本不合格,可为了加快速度,这些全都得无奈用上。” “百姓若是用上这样的宝钞,没过两年发霉了、旧了,朝廷虽然有可以兑换的规矩,但这行用库,为父看了一眼,那锁子都落了八层灰了。” “一问,规矩是有,但这两年了,嘿,没开过一次!” 苏贵渊无奈一笑。 “为父也算是开了眼,在户部的时候,以为很多看似严正的明律,似乎都被忽视,现在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摇了摇头,苏贵渊继续沉浸其中。 “那伱现在干嘛?” “想着改善一下,怎么加强纸钞的材质的同时,还能让这上面的图案更加的不易仿造。你是不知道,不是陛下不允许兑换,那民间有好些人,伪造纸钞。那是真的一本万利啊!” “为父在户部的时候就听说过,因为仿造纸钞而砍头的,那都数都数不清……有些还牵扯到了当地的官员,那都是大理寺办的大案要案!” “你想想,民间仿造那么多,各地的宝钞局要是认不出来,兑换了新钞,这才是大麻烦!” “所以,朝廷索性直接停了兑换!但这万事,哪有一禁了之的道理。” “打铁还得自身硬,你起码得把这宝钞的材质、工艺提升一下吧,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它值钱!” 苏闲看着父亲继续沉浸其中,他也看的出神。 干一行爱一行。 父亲倒是身体践行。 而正在这时,却见娘亲匆匆回来。 “可累死我了,这街坊邻居的请帖,我都发出去了。你看看你同僚,还有你曾经那什么拜把兄弟,还有要发的请帖吗?” “什么请帖?”苏贵渊还在忙碌,闻言似乎没反应过来。 “啊?”吴秀愣道:“还能是什么?你升迁宴的请帖啊。” 苏贵渊抬起头,明显有些尴尬,“不用吧,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 “要是以前我不说什么,但我去西安门接孩子的时候,可都听说了,那天抓你的亲军都尉府的人都喊着你的升迁宴……” 闻言。 苏贵渊站起身来,“倒是麻烦。” 平心而论,他真的不想办,但这个事情光是他听到的,那位老尚书就说过,还有前几天抓他的那几人,似乎是为了“劝导”自己,也喊了一遍。 “罢了,不用请同僚,反正他们也不敢来,就在家里凑活一下就行了……” 说着,苏贵渊便蹲下去,继续研究了。 吴秀一愣。 却也是想起自家处境,她这几天去外面的多,好多消息也瞒不住她。 宝钞提举司的新任提举,得罪丞相不说,似乎还说什么违抗圣意? 想起这些,她都觉得揪心。 “那就在家里……” “不行!”苏闲却道:“怕什么?得好好办,还得大办特办……” 苏贵渊无奈道:“闲儿你就别说笑了,为父在这官场,哪还有朋友敢来?现在为父,说是人见人嫌,一点也不夸张。也就是那位老尚书……” 想到这里,苏贵渊想起自己之前初初上任之时,那是何等风光? 结果现在,得罪丞相,得罪圣上,那两百万贯,就像是一个闸刀悬在自己头上。 他现在真的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仿佛走在一根钢丝绳上,什么时候不注意,啪的一下就会掉下来。 简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提起这些,他又摆手,“罢了,都是客气话而已。” “不行,一定要办。”苏闲却坚决不同意。 话都放出去了,怎么能收回。 更何况,苏闲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在宫里说的,可真不是说笑。 再说了,苏闲期待的新的词条,现在还没出现,八成就是这两百万贯搞的不上不下,让父亲的官位不稳…… 趁此机会,一鱼三吃! 想到这儿,苏闲再度劝说,请帖可以慢发,但消息必须尽快放出去! …… “你是说,他还想摆宴?” 天色渐黑。 张府。 从中书省回来之后,张观策便回到家,他虽为七品,但丞相门下,平日里门客也是络绎不绝。 而今日…… 他看着面前,官职比他还高的五品博士。 露出友善的笑意,“郭兄既然得到邀请,去就是了。” “舍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误了他儿子的大事,哪有脸面去赴宴,这不是来问问,丞相到底是怎么看的……” “哼!区区一个八品提举,还进不了丞相的视野!”张观策拂袖一恼。 “不过,正事不办,私事倒是上心。” “既然如此……不遵丞相,丞相高高在上不跟他这蝼蚁计较,我岂能让他安稳办宴?” “他不是讲规矩吗?” “昔日丞相授意,他这八品提举倒是拿捏的稳,之前圣上派出亲军都尉府的人马,又不知为何离去。” “姑且算是他命好!” “但既然他如此讲规矩,谈流程章法……” “也好!本官也趁此机会,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大明朝的规矩!” ------------ 第66章 防伪、包装! 淮安坊,望星楼! 二十六日,庆贺苏贵渊升迁之喜! 请帖在一天内,就发往了各处,基本都是街坊邻居以及父亲这些年的同僚、好友。 大明新立,百废俱兴,洪武帝愁的看似什么地方都缺钱。 但真正深入京城民间,却发现,虽然还没到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繁华,却各种物料一一不缺。好些酒楼从外表来看,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只要一进去,却也是别有洞天。 毕竟。 大明开国不久,洪武皇帝这些年,就让江浙沪东南等地的富民,和“逆党张士诚”有关的数万余户,全都迁移京城、以及他的凤阳老家周边。 有关的各类匠户,全部打散重组,充入各地监居,编入工匠。 这种迁移几乎每年都有,这也就使得京城之地,愈发繁华。 望星楼坐落在淮安坊。 虽然算不上顶格的繁华,但也是勉强入得台面。 而包下这么一个场子,对于苏贵渊而言,却足足耗费了半数家财。 定下酒楼之后。 娘亲和父亲出去送请帖。 而仅剩的几天。 苏贵渊更多的时间,又继续思索在那纸钞上。 他又开始写写画画,也不知道画些什么,苏闲只是大略看了一眼,就很快收回目光,因为看的他头晕。 有些细微的地方,简直让苏闲都觉得有些吹毛求疵。 在刻画一道上,父亲似乎熟能生巧,各种复杂图案信手拈来。 苏闲已经是连续几天,看到父亲做这些了。 “难道你还想重新修改一下大明宝钞的面貌?” “不是,只是想着能不能提升一下材质,还有,增加一些防伪的印记罢了,想着这些复杂图案,怎么能更好的融入纸钞,且最大可能的无法被仿造。” 苏贵渊也知道,不可能完全禁止伪造,毕竟那些仿造纸钞的人,连杀头都不怕,自己也只能提升一些技术难度了。 “还有,之前给你说过的,宝钞的制作工艺也要提升,那种两年就要发霉腐烂的劣质纸钞,必须改进。否则连时间这一关都过不去,也别说百姓不信任了。” 这倒是真的,苏闲点了点头。 突然。 他想到一些事情,“爹,这大明宝钞,我记得你之前说是拿桑麻的皮做的?” “是,混合了一点儿,这样一来,纸钞就更硬……” “要不……”苏闲蹙着眉,“加一点儿棉花试试?” “棉花?”苏贵渊不解,“这能行吗?” “你想啊,桑麻不是太粗糙了吗?你说还有点硬,喜欢发霉……但棉花这东西,它掺进去,起码能柔软一点儿,再说了,咱们的那棉服,放上好几年都不成问题,就算发霉晒啥太阳就差不多。” 苏闲似乎提醒了苏贵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苏闲撇了撇嘴,你当然没想到。 实际上,棉花大规模种植,还是从南宋时期开始的,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大概率普及,但价值还比较昂贵。 宝钞提举司,也没想到去购买棉花这个物料。 “你说的这个,确实可以值得试试,要是能改变这个材质,那我大明纸钞,还愁时间用不长吗?” 苏贵渊有些惊喜,似乎生怕忘记,还提前写到纸上。 “另外……” 苏闲又出着主意,“这纸钞万一成了,还要想着包装……如果能说服陛下改变一下新貌,就得想想怎么着能华丽一些。” “什么类似金线,银线之类的……就算不是金银,也要想办法变成那样。” “什么圣上做梦,得上天启示,一觉睡醒,宝钞就躺在陛下身边,是天上降下来的福德。” “还有一贯和五百文,怎么说也要有对应的差距,相应的价值,这样才能出去让百姓信服。” “到时候宣传,要从百姓的方面去宣传,比如说加了如同金丝银丝一样的珍贵之物,是为了携带使用方便。哪怕是揣在怀里,也不容易被小偷给摸铜钱银两之类的摸了去!” 苏贵渊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不是忽悠吗? 不过…… 好办法! 一边想着,他又让儿子继续发挥机灵。 苏闲又加了几句,基本上都是一些小聪明,能用便用,不用便丢。 而苏贵渊则趁此机会,又是写写画画。 …… 终于,升迁宴的时间到了。 望星楼。 尽管苏贵渊已经下了决心,但当站在这繁华大街,望着面前这红火的三层酒楼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叹息…… “用了一半余财,才堪堪包下了这酒楼的二层,唉!为父这升迁宴,真不知道是庆贺,还是罪过,” “会花钱才能赚钱!” 苏闲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自己要是用上后世的一些手段,不说富甲天下,大富大贵绝对没问题。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今日。 苏贵渊久违的穿起了新买的衣服。吴秀和苏闲同样有一套,当然不是什么锦衣华裳。 依旧是布料,经过简单的裁剪而成。 但尽管如此,人靠衣装马靠鞍,苏闲自己根据后世的一些眼光,将袖口、腰部,简单的提了点意见,便没有了普通布料的松松垮垮,倒是变得有些精神。 “哟,苏提举来了,快快上楼!” 一家三口站在酒楼没一会儿,店小二就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苏贵渊也不好再叹息什么,到了这個时候他也就心疼一些钱财,却不会打退堂鼓。 毕竟能在此地开设酒楼的人,可不会给他退钱。 一进酒楼…… 四周的目光顿时连连看来,苏闲自己,甚至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仔细一想,却是父亲当初升职的时候,那些来家里送礼的。 “苏兄!哈哈,恭喜恭喜!还真来了……” 苏贵渊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来,毕竟他这几日的风评,可是急转直下,刚刚上任提举司没几天就得罪丞相,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能来几个,已经是交情不错了。 “李兄,想不到你竟来了,走,快快上楼。我这囊中羞涩,却要让诸位见笑。” 能见到往日的好友,苏贵渊明显不再像刚才那样心疼钱,说着就要拉着上楼。 然而…… “哈哈……苏兄你先上去,小弟先在这里等会儿,您现在是中书省的名人,指不定都交了多少大人物,没有小弟先上去的道理。” 一边说着,他急忙后退,“小弟今天来这里,就是来看看……嘿嘿,看看……” 苏贵渊一愣,他就这么僵在原地,脸上热情的笑容缓缓消失,只有伸出去的手,似乎还想挽回…… “李兄,你……” 多余的话已经不用多说,他苦笑一声,旋即摆了摆手,就带着苏闲上楼。 来到二层,看了看空荡荡的位置,他缓缓一叹,果然如此。 却是连平日里最近的街坊邻居,也没有人来。 摆之前,虽然有顾忌,但想着根据实际情况,最起码要坐两桌,却没想到…… “先等着吧,现在才早上,还没到中午。” 娘亲在一边宽慰。 苏贵渊在官场上,并没有多少好友,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再加上最近的事情,没人来也很正常。 苏贵渊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就只能等。 然而。 临近晌午,还没人来。 甚至下方,还隐约有声音接连响起。 “唉,我说,老李你还真是精明,全给猜对了,刚才差点跟着他上去,怕是吓了你一跳吧?” 其声音很大,似乎是故意传出。 “呵呵……”只听得一声尴尬的笑。 “人家可是玲珑心啊,毕竟那苏贵渊虽然得罪了丞相,让自己的儿子都没去国子学。但没过几天,那小子就去了大本堂!” “大本堂是什么地方?那是教皇子读书的地方,啧啧,可不就一步登天。不过可惜,听说亲军都尉府的人又把他抓去提举司。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猫腻,伱我在官场上,岂能轻易站边?” “所以说是个玲珑心啊,今天来了吗?如来!” “到二楼了吗?如到……” “之后看局势大妙,随便编个理由,就能上去叙旧。局势不妙了,转头就溜。” “哈哈哈……你倒是说中了李兄的心思……” 一行人哈哈大笑,旋即只听到一道恼怒的声音响起。 “尔等说我?你们哪个又不是这么想的?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谁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算了算了,不多说了……不过看这样子,大家还能猜出来,那亲军都尉府的威力,到底是比其子上大本堂,更能让人惧怕……”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贵渊紧紧地握着拳头。 可能是不想在儿子面前丢脸。 沉默片刻,忽然他看向苏闲。 神色带着一缕无奈,一缕认真。 “不管闲儿你信不信,为父其实在官场上,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苏闲瞪大眼睛。 却见其下一句话,似带着其一丝惭愧,紧跟着脱口而出。 “只是……没在京城。” ------------ 第67章 来了! 呃…… 苏闲笑了笑,旋即点了点头。 好吧,我也有朋友,就是没在大明。 当然这句调侃的话,只是在苏闲的内心中一闪而过。 平心而论。 此时的父亲,还算是有些惭愧的。 “苏提举,现在能上菜了吗?” 而就在这时。 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却见那店小二在旁问道。 苏贵渊摆了摆手,“再等会儿吧。” “好!” 店小二倒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很快下楼。 而其下楼没一会儿。 似乎是下面的人,知道了什么,很快就有声音响起。 “看来这苏贵渊,在官场上一个知心朋友都没交下啊。” “这怎么一个人也不来啊。好歹也是升迁宴,大家就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又有调笑声音响起。 苏贵渊叹了口气,也没多说。 官场便是如此,得势之时,前阵子他走到哪里,都是那香饽饽。 但现在……估摸着也就差那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 与此同时。 三楼。 顺着中间的楼梯朝下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二楼一个人都没有。 郭翰文只是坐了半边,见此一幕只是一笑。 旋即便恭维的看向旁边。 却见,旁边之人。 此刻讥讽一笑。 “这不是应该的吗?” “既然如此讲规矩,那就应该知道……官场上哪有所谓的朋友?若是朋,即为朋党!” “朋党,可是要杀头的!” 郭翰文连忙朝着前方赔笑,“舍人说的是!舍人说的是!” “哼!”张观策冷哼一声,笑道。 “倒也好,其有眼无珠,丞相亲手给的青云藤不爬,非要撞南墙,我大明朝怎么有如此蠢笨迂腐之人?” “丞相无心养他,我却要将其收尾……” 一边说着。 旁边的郭翰文连忙起身,“自该如此,今日来此地,不就是见见舍人的凌厉手段?” “你倒是会说话。”张观策眯着眼看向对方。 “你若是愿意,这宝钞司提举的下一任提举,可让你接手。但堂堂物五品博士连掉三品。再加上从国子学那清贵之地,沦落到那钱财的粪土之坑。” “你怕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前者连忙起身,讨好的看向他。 “哪能!哪能!这到哪里都不是为陛下做事?” “再说……这官当多高才算高?五品算什么?这宝钞提举司距离丞相近!” “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聆听丞相的教诲了。” 一边说着。 他看着张观策脸上,浮现出的笑意。 当即继续道:“都是为丞相,为圣上办事,别说那区区两百万贯,就说五百万,一千万,那也不能劳、甚至不敢劳丞相费心。” “我岂是那苏贵渊蠢笨之流!” “要做就做前宝钞司提举郭桓、郭大人,现今已经是荣升户部盐运司盐运使。能为圣上分忧到如此地步,才是我辈楷模啊!” 闻听此言。 张观策当即爽朗一笑。 “哈哈,你倒是精明。看来国子学这清贵之地,也并非都是想做学问的,还有想为圣上分忧的良臣啊!” “谁说不是,这苏贵渊就不知好歹,现在想想,在国子学虽然没什么不好,就是在这提举司,方才能大展身手!” “好!”张观策收敛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在丞相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多谢!多谢!”郭翰文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到了提举司,我就是下官了,下官知道胡相擅养灵猴,特意从家乡求来了一只,知书达理,且通灵慧的灵猴,不日就向胡相府上送去。” “呵!”张观策笑着点了点头,“你比他强,知道拜访胡相应该去拿着心头好去府上。不是去公然拜访!” 说着。 他便缓缓起身,“下去叙叙旧,然后就开始吧……” “是!” 郭翰文赶紧点头,旋即便起身,搓了搓脸,摆出一副笑意。 人还没下去,声音却传了出来。 “哈哈……苏贤弟……” 然而。 还没等他说完。 突然。 下方响起阵阵喧哗之音! “啊?是……是……尚书大人!” 郭翰文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却听得一声苍老的笑声,猛地传来。 “哈哈哈,现在哪是什么尚书?老夫临致仕之前,特意来兑现承诺,也顺便见见圣上称赞的麒麟儿!” 唰! 这一瞬间,张观策猛地站起,眉头皱起,“那老东西来做什么?” 思量一句,他皱眉看向郭翰文,催促道: “还不下去!一个没了官职的老东西,还能把你吓倒不成?真是读书把你读傻了!” 郭翰文连忙答应一声。 也不管这张观策,前后态度变化之大。 就再次整理了一下刚才乱了的衣服,整理心神,旋即迈开脚步…… 可就在他脚步刚刚抬起。 下方。 又是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 然而。 之前是年老沧桑。 现在却是稚嫩顽童…… “哈哈,苏闲!苏闲!我先来的……是不是我是最先来的!哎呀大哥,你快走啊,别挡我的路。” 听到声音,郭翰文连忙匆忙看去。 这一看,差点被吓傻。 “这是谁啊?常府的马车!嘶!莫非是小郑国公?” 刚刚坐下的张观策,猛地站起。 眼神凌厉,已然震撼! 大明只有一個郑国公,那就是当年的大明第一猛将,常遇春! 可随着他病逝而去,追封“开平王”。 那郑国公的爵位,就落到了常府长子的头上! 倒是意外,一边想着。 他语气越发果断。 “下去!” 郭翰文咽了口唾沫,赶紧点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讨好。 就要再度迈步…… “什么你先来的!要不是等我妹妹,我们早就到了,是吧大哥!” 又是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郭翰文腿一软,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徐”字。 然后,不等他挪动脚步。 只听得望星楼之外,这一刻的车马之声不绝于耳。 然后便是一道道的稚嫩之声。 “我也来了!” “傅忠,伱最后一个到……” “胡说,沐晟才是最后一个!” “我呸!我哪次迟到过?反正来吃饭的,赶饭前来就成……” “再说了,老九老十他们也要来!说不定还有雄……呜!” 却是说着说着,忽然被人捂住嘴巴。 郭翰文却是被一片惊悚。 腿都软了,直接坐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而就在这时。 已经来到郭翰文身边的张观策,目光也是一片悚然惊惧! 忽然! 他听到什么声音,连忙回头,看向窗外。 当视线所及的一刻。 他再也忍受不住,彻底愣在原地! 望星楼附近,黑色铁甲林立,一层又一层,将整条街道似乎都暂时铺满…… 街道尽头。 一辆辆马车,徐徐驶来…… 马车之上,明黄色的锦缎,明亮而刺眼! 而就在这时。 最中间的车帘似乎被什么掀动,一双清亮而稚嫩的眼神朝着四周看去,目光中,满是好奇! 但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抓回马车。 看到这一幕。 “哐当”一声! 张观策不受控的后退,撞到桌子上,然后直接摔倒…… 怔怔出神。 ------------ 第68章 坐小孩那桌 “这……这是……这是皇家的马车!” 此刻。 在一旁匆忙爬起,然后匆匆赶来的郭翰文,再也忍受不住,整个人的声音都变得尖利恐惧起来。 为什么皇家的马车都要来此? 明明是苏贵渊的升迁宴! 跑来一群勋贵子嗣作什么? 他目光震撼,无数思绪在脑海浮动,但一时半会儿,却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 到最后,他只能想到某个无法理解的点。 唯一有交集的。 “那苏闲去了一趟国子学,是做了什么事?短短几天,他是救了这些勋贵子嗣的命不成?” “更不要说……还有皇子皇孙……!” 想到这儿,张观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恰在这时…… 下方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多,议论声、吵闹声、最后还有整齐的脚步声,最后,便是嘈杂的稚嫩声。 “你们吃你们的,怎么走了?” 张观策终于惊醒。 他又匆匆来到楼梯间,发现好多人已经跟着出来,有些人见势不妙,吓得赶紧要脚底抹油溜走。 而那个最开始,已经到二楼的常升、常森两兄弟,跟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少年身后,看向匆匆下楼的众人。 他们之后,又是一位身形挺拔的少年,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还有两個梳着发髻的小丫头,均是唇红齿白,一脸好奇。 再往后,则是一位家将,领着一身锦衣的小孩…… 而最后面,一道道身穿黑甲的身影,已经将望星楼围拢,这种阵势倒不像是来贺宴的,是来抓捕逃犯的。 “舍人!”郭翰文无法保持淡定。 “先下去。” 张观策皱了皱眉,跟着见势不妙,赶紧开溜的众人,一起走下酒楼。 等到来到外面后,再度看向那倍显尊荣的马车,他收起心底的震撼之感。 “舍人,我们还行动吗?”郭翰文明显打了退堂鼓。 张观策瞥了其一眼,“怕什么?你以为他们真是来庆贺苏贵渊的?’哼!早就听说这当初被陛下称赞的麒麟儿,跟着去了宫里玩了什么游戏,怕是和这些皇子,勋贵子嗣交好。” “不过,到底是年少不知身份尊卑,长大一点儿他们自然懂得,苏闲不过小小八品提举之子,差距天地悬殊!” “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一手……”呢喃了片刻后,他这才道:“不过没关系,需知这世上之事,有努力半生都不及他人一句话,也有主动设下陷阱等猎物自己上门……” “但更高明的,却永远都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 “我们所做,只不过顺手推舟,谈不上故意为之,更谈不上任何风险。” “让他姑且得意一会儿吧!” …… 同一时间。 酒楼二层。 苏贵渊和吴秀早已经慌张起身,他们似乎也没预料到,突然会来这么多人。 起初王立傅这位老尚书,就已经足够让苏贵渊惊讶,本以为是他的客气话,却不想其真的到来。 苏贵渊赶忙迎接。 而剩下的……苏贵渊看了看自己,他已经年近三十。 但来的绝大部分,却是叽叽喳喳的小豆丁。 他只好将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儿子。 “尚书大人!”为避免尴尬气氛,苏贵渊只能看向王立傅这位老尚书。 “哈哈,老夫倒也是没想到。”王立傅也是呆愣片刻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纵然是他纵横官场多年,在这种场景下,也感觉过往的人情练达,全无半分作用。 不过,幸好这二层够大。 自己和苏贵渊,也不用跟这些孩子坐在一桌。 “倒是小瞧了,没成想这被圣上称赞之麒麟子,竟然还有这番本事……” 正说着。 忽然间,王立傅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本来已经坐下来的他,猛地站起,神情震撼的看着外面。 却见…… 随着两道英武少年的到来,好几个豆丁大的孩子,紧随其后。 “晋王、燕王、还有……还有皇长……!” 他很快收声。 整个京城,除了时常去文华殿,或者大本堂的,没人见过几个皇子,皇长孙就更不用说。 但恰好,他这个曾经的尚书就见过。 而听到这个声音,苏贵渊也跟着站起,局促不安,同时心中却不是震撼,而是惊恐! 他何德何能?能让皇子皇孙…… 哦……不是自己的原因。 “苏闲!咱们人都到了,你说的在外面怎么玩,快点说。” 就在这时,眼看着众人到来。 常森当先开口,在宫里他们很拘谨,很多东西都没办法玩,在外面就不一样了。 “对啊,快说说!” 九皇子朱杞嘿嘿一笑,他体态圆滚滚,有一张小胖脸,此刻从三哥身后跑出,跟着常森站一块。 “咱们可没忘了你的话。我们接下来是京城,以后可还要在京城外,南直隶,乃至整个府州县……还要玩到大明疆域之外呢!” 看着他们又开始吹大话,一直跟在晋王身边的朱雄英,也“蹬蹬”的跑过去。 身后。 晋王朱棢阴郁的眼神看着这一幕,露出一抹无奈。 旋即想起什么,才再次看向旁边,从头到尾一直眉眼含笑的朱棣,诧异道:“老四我发现你挺热心啊,要不待会儿你和他们坐一桌。” “没什么不可以。”朱棣笑道:“倒是有意思,若非二哥气的发昏,父皇还不让我来呢。” “你……”朱棢阴恻恻一笑,“都大婚了,还当自己没长大,玩心这么重?罢了罢了,权当是出来散散心,我和你二哥明年就要就藩,正是心里烦闷的时候。老四,你恐怕也快了……” 朱棣笑意收敛,现在年少的他,对于远离父皇母后,还是十分不适应的,不过一想到去往自己的封地,就是天高地阔,他却也有种雄心壮志之感。 “就藩没什么不好,娘不是还担心你去了山西各种不适应,还想着让宫里的厨子跟着你一块去……” “是啊,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好。” 朱棢叹了口气。 而此时,苏闲早已经让这些小伙们,各坐各位。 “咱们先吃饭,吃饱了再说。这事可大着呢,得好好合计。” 一行稚童连连点头,听到大事,他们就认真无比,暗道今天真的来对了。 “两位皇子,要不和老夫坐在一块儿?” 此刻,前户部尚书王立傅,看到朱棢和朱棣一直站着,徐徐开口。 看到来人,朱棢和朱棣明显有些不适应,有种外出游玩,突然碰见老师的慌乱感。 毕竟前些年,王立傅忙完户部的政事,偶尔也去大本堂辅佐太子,他们自然也聆听教诲。 “不用老师,我们和他们坐一桌就好。”朱棣赶紧说道。 王立傅哈哈一笑,“都半大的人了,怎么和小孩坐一桌?” 两人也不说话,赶紧入座。 而这座酒楼的掌柜,早就关注着这里,看到这一幕。 立刻让人上菜。 众人吃得融洽,稚童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大…… …… 望星楼之外。 从跑出来之后,大部分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对面,齐齐惊叹。 “这名字还真没起错,是咱们望着这天上众星呢。” 几人现在还难掩震撼。 此刻开口,明显声音艰涩。 “我说李兄,现在怎么不上去,不是等着大人物来,看好风向再上去吗?” “现在他还敢上去吗?不尿裤子就不错了。” 旁边,有人玩味打趣。 被称作“李兄”的人,此刻还魂飞天外。 闻言,只是气急败坏,“伱们怎么不上?” 几人一番吵闹。 有人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艳羡,“今日这苏贵渊,怕还真要成开国一来,头一个连番走了狗屎运的人了!” “他娘的,之前从空印案逃出来也就罢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道理咱们懂,但现在还不讲道理,连勋贵之子,还有皇子们都来了!” “这哪是他的面子?不过也够好笑,别人的升迁宴,都是名仕大儒,才女风流!” “结果这苏贵渊的,嘿……来一群娃娃!” “知道是他的升迁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娃娃们聚餐呢……” 几人艳羡讨论,却没注意旁边。 张观策和郭翰文已经来到一辆马车之内,他们既不离开,反而望着某个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 突然。 一道身影匆匆从街道拐弯处,迅速的朝着这边跑来。 张观策脸上的笑意才终于出现。 “何人?” 看守的士卒,看到来人慌慌张张,跑得气喘吁吁,当即喝问。 却见那人匆匆忙忙,看到被围守的望月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高呼道: “下臣宝钞提举司副提举崔劲,请通报苏提举!” “速速前来宝钞司!” “大事不妙,迟一步,恐酿大祸!” ------------ 第69章 福祸相伴! 望星楼内。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 苏贵渊终于放下心,哪怕是苏闲的娘亲吴秀,也没有了之前的局促感。 只是,望着儿子的方向,苏贵渊隐有期待的同时,却也有隐忧。 今日这些勋贵子嗣包括皇子能来! 不是他脸大,或许是闲儿在宫中和他们玩得好。 但今时今日,他们还小,故而情谊最重。 可往后…… 闲儿如果长大,世间琐事便会慢慢灌入他的视野之内,官场品级高低、家世背景、来往圈层…… 这些世人枷锁,势必会一步步的填充进闲儿日常之内,到时候,这些现在玩得开心的,往后还能一如今日吗? 所以…… 自己必不可成为拖累! 定然要步步高升,来日位列朝堂,成为那真正的公卿大臣,方不让我儿,在往后生出不如他人之感! “苏提举,又在想什么?来,老夫提一杯,总不能今日真成了专门来讨饭吃菜的。” “倒是要庆祝一下苏提举的升迁之喜。” 就在此刻,一旁的王立傅笑着开口。 苏贵渊不敢怠慢,赶紧提杯,只是苦笑道:“烦劳王老了,今日若非您,恐怕我真的要成为官场笑柄。” 就在刚才,苏贵渊还称呼“尚书”,只是在王立傅几次说了不妥之后,他才改了“王老”。 “哈哈,笑什么,老夫倒是认为,真是一桩可喜之事。” “啊?”苏贵渊满脸疑惑,赶紧请求告知。 “哈哈,那老夫又要卖弄心得了。” 两人碰杯,算是庆贺了一次。 王立傅喝完后,这才放下酒杯,低声笑道:“这官场之上,可分的类型就多了,文武两分、南北两分、新朝臣子和元庭旧臣两分,丞相门下和非丞相门下两分……” “却不知苏提举,想要站在哪儿?” “嗯?”苏贵渊越发不解,“实不相瞒,在下并非两淮人士,祖父却曾在关中一带、父亲却在湖广一带……均是数次波折,一路颠簸,索性运气不错,苏某年少之时,随着流民进入应天,却一直待到现在……” “至于新臣旧臣,丞相门下,就更谈不上了……” 王立傅看向苏贵渊,脸上笑意趋于平静,“那苏提举的路不是摆在眼前吗?不依附他人,那便是孤臣,直臣……” “今日此事一出,孤直之臣,便彻底落实!” “苏小友,你的路虽然难走,但何尝又不是好走呢?” 闻言。 苏贵渊回想自身,神情大震,旋即似乎想通了一样。 赶紧提杯,“多谢尚书提点!” “哈哈……”王立傅大笑两声,却是提杯,与其一碰。 宾主更欢! 可就在这时。 苏贵渊刚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苏提举!苏提举!” 突兀间,一道身影飞速闯入,看见来人,苏贵渊眉头一皱。 “何事?” “大事不好了,快快跟我走,您这两天威风出大了,但新来的宝钞司提举重规矩这个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现在我们宝钞提举司,都快被人给围了!” “快跟我走!” 嗯? 苏贵渊连忙起身,虽然还听不明白,但这件事他却不敢怠慢,朝着王立傅告罪一声,就要离开。 只是离开之前。 他将杯中之酒,再度一饮而尽! 他早就猜到,来到提举司不会这么顺利,好些次都能化险为夷,但得罪人就是得罪人了,现在……终于来了! “也罢,老夫也吃饱喝足,正要走呢。” 王立傅也起身。 苏贵渊又看向吴秀,嘱咐了几句,又给儿子摆了摆手,赶紧随之离开。 苏闲惊愕望去。 而此时,晋王朱棢转身,脸上的和煦笑容瞬间消失,眉眼间一片阴沉,“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出来,虽然是父皇指派的命令,让自己等人出来,看看这苏闲小子,到底要是说什么。 毕竟。 对方那游戏玩的好,但留给父皇的难题,却现在都没解开。 比如自己等人明明说过,不要纸钞。 最后交易到手的全是纸钞,不拿纸钞玩,反而要被自己这侄儿,给反复收割好几次。 比如父皇这几日急的抓耳挠腮的“建立信任,再推行宝钞”! 要知道…… 父皇所说的建立信任,可不是效仿历史上的“徙木立信、千金买马骨”,毕竟,这都是要花钱的。 而现在大明面对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父皇的意思,自己非常明白,就是来看看,这群小子会不会又有什么“不用花钱也能建立信任,然后信任建立后,不仅能大肆推行,还能弥补财政”的等等好处! 想到这些,朱棢自己都有些无奈。 真应了母后那句话,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说,还净想好事。 而今日自己两兄弟来到这儿,那按照自己等人的霸道性子,便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顺便将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苏闲召集这些孩子来,又要玩什么,全然都要告知父皇。 现在却被打断,如何不恼? 很快,随着几道身影,跟着苏贵渊离去。 他这才恢复笑意,看向朱雄英、常森还有苏闲等人,笑着道:“没什么大事,你们继续。” “吃也吃完了,咱们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就好好说吧。” 苏闲收回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种最欢快的时候,突然出现事情,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既然话都这么说了,他只好加快速度。 等到一众孩子,擦了擦嘴角后,他这才缓缓道: “咱们要办的事!” “现在可不是三国纸钞了,而是真正的……实操大事!” “当然,在咱们这里,三国纸钞依旧是咱们的根本,但外界,切合大明百姓,就要用真正的纸钞!” “真正的纸钞?” 此话一出。 常森几人全是目光大亮。 毕竟,他们这几日被人嘲讽过家家,想着长大之后,再让你们刮目相看! 结果现在,就能实操? “快说!”几人疾呼,急不可耐。 “我只提供思路,做不做,你们说……” 苏闲话音落下,当即道: “第一步!” “拿白银换纸钞!” 话音刚落。 气氛倏然寂静。 一瞬间。 朱棢朱棣,先是对视一眼,旋即目光震动,猛地看去! …… 同一时间。 宝钞提举司。 苏贵渊匆匆来此,刚来到此地,便皱起眉头。 却见前方。 宝钞提举司的大门处,正被一群人围拢,关键这群人看上去极为特殊。 不是什么胳膊腿断了,就是脸上有着明显的刀伤。更有甚者,还是独眼龙。 各个面相狠厉,光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一眼看去,便让人忍不住的发抖。 这种透骨而出的寒意,以及凛冽之感,几乎让苏贵渊差点败退而走。 “他们什么人?要来干什么?” 苏贵渊猛地转头,看向崔劲。 宝钞提举司只是一个清闲衙门,平日里最忙的时候也是印发纸钞。 反正自己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更何况,其本身就距离中书省不远,属于下辖的朝廷重地! 谁敢这么聚集,来此冒犯? 一般的地痞流氓,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成! “苏提举,这都是找您来的!” “现在你看到的,才是九牛一毛,真正的人可多着呢,多得很呢!” 谁知,崔劲不仅不回答,反而低声说了几句。 旋即看向远处,大声喊道: “你们要找的苏提举就在这里,苏提举最重规矩,定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说着,他赶紧跑远。 而他这句话落下后,却见前方群聚的身影,猛地朝着这边看来,一时间,苏贵渊仿佛面对山呼海啸一般的猛士。 被他们一看,遍体升寒。 只感觉有千军万马,要朝着自己冲锋而来。 苏贵渊没时间去理会崔劲。 而是直面这种,山呼海啸一般的压迫。 突然! 他瞳孔一缩。 看清了那些人手里,死死抓着之物…… 宝钞! ------------ 第70章 大难 “嘿嘿,要么说,还是舍人运筹帷幄,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这不尊丞相的人,打落深渊!” 与此同时。 就在苏贵渊的不远处,市井街道,一辆马车靠边停靠。 车厢之中。 郭翰文一脸赔笑之色。 之前在望星楼的惊慌、怀疑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尽是对眼前之人的信服! 太可怕了! 他总算知道,面前之人所说的,苏贵渊喜欢按照规矩办事,那他就好好地认识一下,大明朝的规矩,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曾是跟随陛下打江山的那些伤兵老卒吗?”郭翰文小声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猜到了就直说。” 张观策笑道:“咱们这位陛下,军伍出身,早些年打江山的时候,除了在沙场上练得一身军阵之术外,还有一个不可小觑的本事,那便是带兵打仗,在大军之中的信服力,却远远不是一般人可比。” “这大明都言,大明第一猛将是开平王常大将军,这徐达将军,则是将帅之才,能领军远征……” “我大明军中,也犹以这二人,最为信服!” “但我却要说,错!大错特错!”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大明朝所有卫所将士,真真正正信服的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陛下!” “纵然身坐皇城,远隔千里,依据能操控明军,百战百胜。” “你知道为什么吗?” 郭翰文低头,“舍人说笑了,郭某只知读书教书,却不懂兵伍!” “呵!”张观策淡笑一声,“你比咱们大明,不,比史书很多文臣都要强。”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这领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 “陛下能做到这些,理由很多。” “一、最重要的一点,识人、用人!这是成大事者必不可或缺的条件!” “二、陛下有其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对天下局势的细心把控,超出常人的决断力,以及下了命令,就一往无前的决心……” “三、看似最简单,但也是最难的八个字——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顿了顿,看着郭翰文默默点头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张观策突然涌现出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但还是说了下去。 “这些年,大明这些兵卒,陛下从来都是亲自过目赏金、安家费,乃至安抚阵亡将士的费用。” “在民生大事上,贪污六十两银子斩!但在这件事上,你是贪了一文就要斩!” 冷酷的话语落下,转而便是不明的笑意,“可这宝钞提举司出现之后,就变了。” “陛下用自己的宝钞,开始来安抚这些将士,虽然仅仅两年时间,但可惜,这宝钞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在一些贫瘠之地大家都信以物换物,而在一些富庶东南等地,大家宁愿要铜钱,也不要宝钞。宁愿自己吃亏,哪怕是一贯宝钞换八百文,他们也换!” “再加上其材质粗劣,过不了多久就发霉、开裂,一旦存放不易,那是肉眼可见变成了废纸!” “偏偏,陛下曾经设立了行用库,专门是来负责宝钞的换取,兑现,旧钞换新钞,破损的纸钞换完整的纸钞,更有甚者,还想换铜钱、乃至银两!” “哼,可金银一旦入了陛下的府库里,还有人想拿废纸换白银?” “陛下能换吗?” 张观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宝钞提举司设立两年,这行用库,可是一次都没打开过!” “规矩虽然是可以,但你真来就不行!” 此话一出,郭翰文要是再不知道,这位中书舍人到底要做什么,那就真是傻子。 “所以,您是让这些人过来,是让他们换……” 张观策抬手,止住对方说话的趋势。 “怎么能是我让他们过来呢?张某别的不说,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你觉得张某一中书舍人,能和这些士卒搭上话吗?” “况且此事之危险,一着不慎,便是身首异处,张某又岂会犯险?” “那……”郭翰文越发不懂。 “忘了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世间之事,有人半辈子的努力不及他人一句话,有人挖好陷阱,等待猎物上门……” “但最上乘的永远都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这一切,张某可从未出过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放出去过!” 看着郭翰文越发震惊的目光,张观策徐徐一笑,“就是一個字,看!” 郭翰文愣住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想要从国子学的五品博士,跳入这官场,就真的对吗? 至于苏贵渊…… 怜悯的眼神随之看去。 自己这聪明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个蠢笨迂腐之人? 前阵子是其逃离空印案,大家都分不清陛下对其的用意,所以没下手过。 但现在,仅仅是一个“看”字,就能让其直接从刚才“皇子皇孙、勋贵子嗣”都来欢庆的大好局面! 变成了死局! 没错,就是死局! 今时今日,这些士卒上门,苏贵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最好的就是不答应,可这些老卒会放过他? 到时候一怒之下,将其刮了,在这些杀才眼里,恐怕和杀一只鸡差不多。 就算他们不杀,此事捅到了陛下那里。 陛下爱兵如子,一个苏贵渊,误了如此多士卒的大事。 任何一个君主,恐怕都会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 苏贵渊? 替罪羊! 到时候……其只能以死谢罪! 至于苏贵渊,如果真的按照规矩,不长脑子,要给他们换! 哈…… 那结果就显而易见,这两年来,印发了多少纸钞? 两千万贯? 两千万两!远远不够! 要知道,纸钞最大的出头,可就是官员的俸禄,以及对这些将士们的赏赐。 这些人换了,更多的人呢? 这个口子一旦开启…… 那便如同滚滚洪流,再也阻挡不了。 到时候,他这个宝钞提举司的提举,能担得起这个罪吗? 陛下要让宝钞,成为大明唯一的流通货币的大愿,还能不能实现? 百官、将士,以后的岁俸和赏赐,难不成还真的要用白银、黄金去发? 你就是把大明搜刮干净了,能找到这么多吗? 以后的大明国祚,还怎么维持运转? 到头来! 这么多的滔天大罪压下来…… 其不还是一个死字。 绝路! 心中想着这些,再度看向面前的这位只有七品的中书舍人时。 不知道为什么。 郭翰文不禁打了个寒颤,只感觉身体一阵冰冷。 自己……还能回去吗? ------------ 第71章 扛起来! 宝钞提举司。 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众人。 他们明明人不多,但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千军万马。 终于。 为首者是一个少只手的汉子,他的表情倒也没有气势那般凌厉。 反而是好好说话,硬是挤出笑意,“俺听说,你这新任的宝钞司提举,是个规矩人?” 苏贵渊尚且不知道他们来意。 只是在看到他们手中,那紧握着的宝钞,大部分甚至已经破损。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换上了一脸的缓和笑意。 ‘“规不规矩谈不上,就是初来乍到,尽本分而已。” “诸位看样子,也在这里等了许久,跟我进来吧。” 一边说着,苏贵渊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想将他们请进去。 然而。 他们却一动不动,说话的语气,也夹杂着一些方言。 “别,俺们这身上脏,就不进去了,别耽误了您的事就好。” “俺们今天来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这两年,朝廷给俺们发的这纸钞,有些烂了霉了,这些都根本花不出去。” “就是想着,当初陛下定下的规矩,说是来到宝钞提举司的行用库,就能重新换。” “俺们这不……” 说着,他摊开了手,苏贵渊便看的越发清楚,真的是一些破损、甚至有些霉变的纸钞。 “这些东西啊,你说它们放也放不好,就是沾了那么一点儿水,俺也没注意看,就变成了这!” “你是这儿管事的,就让你来给俺们办了。” 苏贵渊看着他们每人的怀里,似乎都揣了一些。 心中一边估算。 也是再次邀请。 “咱们还是先进去说吧,还不知道诸位身份。” “哦,问问俺们是谁?”为首的独臂汉子,看向旁边,笑了笑。 旋即。 众人齐齐看向苏贵渊,这一刻,这群人身上涌出来的肃杀之气,让苏贵渊也不由得胆战心惊。 “洪武五年,征战河西走廊,却丢了脸没打赢的败军之卒!” “俺们有些是宋国公旗下的,有些是魏国公旗下的,当然都是扯虎皮做大衣,实际上俺们都是无名小卒……现在更是什么都不是。” “你叫我刘二就行。” 苏贵渊表情一肃。 旋即再次指着里面,郑重道:“既然如此,那苏某就得好好款待,先进去再说,看你们也是走了很远的路,总得喝口水吧。” 闻听此言。 这些人顿时笑了,有人大声喜道: “中!你是个好人!” 但当苏贵渊准备行动的时候。 却见为首的刘二,只是抬起断手。 下一瞬。 还欢喜的气氛,倏然一静。 随后刘二一脸询问,看向苏贵渊,“俺们也跟你们打了不少交道,知道你们最喜欢拖延,你先说,换不换?” 苏贵渊一边与其对视,脚步却不停,来到亲军都尉府门前。 看了看这些人。 人不多,大概有三十五人左右。 他缓了一口气。 “破损的、发霉的,按照朝廷的规矩……” 只是沉吟了片刻,他便下了决断! “能换尽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大喜。 “你真是好人!” 得到明确答复,他们态度也好了起来…… 只是。 就在苏贵渊,即将跨进门槛的一刻。 却发现他们并没有挪动脚步。 而是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有些是单腿,但走的极稳,苏贵渊看到于心不忍。 可很快。 他这于心不忍,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面前的这些人。 纷纷往后方走去,而在靠着墙根的那一处。 却是放着一个又一个,被赛的满满当当的麻袋! 他瞳孔骤然紧缩,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此刻似乎要跳出来! “走!兄弟们!” 刘二当先,用一只手臂抓起一個麻袋,猛地一下就扛在了肩膀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行动。 刘二的声音满是激动。 “咱们这次也帮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换,回去之后,一个个的听我跟你讲喽!” “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回去各家各户的的婆娘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谁要是多拿一个铜板,俺刘二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扛起来!” “走……” …… 望星楼。 随着苏贵渊等人离开,现在真的成了“小孩聚集地”。 而苏闲刚才说出的话,显然让众人惊讶不已。 朱棢和朱棣二人,今天的任务,其实就是父皇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此刻听闻。 朱棢当即说道:”确定说的是……白银换纸钞?而不是纸钞换白银?”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二哥那天玩的游戏,还历历在目。 大家拿的白银,上去就是捣乱的。结果一番交易下,白银没了,就是到手的宝钞,都减半了,最后二哥不得不憋屈而逃,话说这两天都受了大打击,现在还走不出来。 “我们要是在外面玩,还拿纸钞换白银,他们愿意吗?他们又不是那天的伱们,是专门拿着白银给我们送的。” 苏闲回答着朱棢的问题。 后者气的牙痒痒。 是啊,若非父皇逼着,谁愿意给你们送? “可别昏头玩大了,信不信你只要说一声,自己要拿白银换纸钞,这京城里的人,都能把你的门槛给踩扁,不出一天,你家就得家徒四壁!” 朱棢话说出口,常升、徐膺绪等人,纷纷点头。 他们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 别看朱雄英现在咧着嘴,光是为了玩,还在嘿嘿笑。 但他们可能想出来这其中的差别。 “所以啊,这不是把你们叫出来,才商量吗?你想在京城玩,咱们就得用这第一步,打入京城。” “当然了,先听我说完。”苏闲解释道。 “这白银换宝钞,当然不是全部用白银换宝钞,准确的说,在外界看来,咱们只是商家,每天会限量的卖出一些白银……” “懂我的意思吗?正如上次所言,白银就是商品,和丝绸、布匹、甚至咱们今天吃的喝的一样,把它当成商品。” 苏闲的话音刚落。 朱棢和朱棣先是惊讶,然后沉思。 说实话,苏闲的话,有些超出他们的“理解”,他们还得硬生生的扭转观念。 “然后呢?苏闲你继续说,我觉得能玩!”朱雄英眼巴巴的看着,仿佛他真听懂了一样,给予相信和肯定。 “好!” 苏闲答应一声,继续道:“准确的说,咱们在京城,就是开一个商铺,嗯……类似于典当行!” “但这个典当行呢,古文字画一个不要,就只卖钱,和买钱!” “唯一的交易钱币,就是咱们玩的纸钞,当然了在京城嘛,咱们就用不了三国纸钞,只能用大明百姓普遍接受的大明宝钞。” “这大明的百姓呢,如果要换白银,只要他们能拿出大明宝钞,咱们就卖给他们!” “如果要换大明通宝等铜钱,同样,咱们也给他们卖。” “但是注意,每天的白银要限量供应。另一方面,白银是货物,那么我们就有定价权,一两白银,肯定不是一贯宝钞能买的,最起码,要一贯……” “一贯两百文!”朱雄英忽然亮起眼睛,“我知道的,在我这里,我拿一贯两百文,就能买一两白银。” “对!”苏闲点头,道:“一贯两百文可以,一贯五百文也可以……甚至你能卖两贯也可以!” 常森急忙道:“苏闲,你不怕别人把你摊子给砸了,还敢卖价格不一样的?” 苏闲笑道:“这不是个比喻吗?要是一两碎银,看上去普普通通,自然一贯两百文,那要是我把它做成饰品,比如金钗银钗,还有什么耳坠手镯的,那不得卖个大价钱?” “这些可好玩着呢,要是有本事,你就是以后把白银卖个十倍百倍,那也是你的本事!” “真的?还能卖十倍百倍?”常森瞪大眼睛。 “当然,头脑灵活,千倍都不是问题!” “吹牛!”傅忠比较老实,根本不信。 朱棢和朱棣都想要反驳,这小子嘴上没把门的,也太能吹了! 自己要是把这句话带给父皇,恐怕他能抽死自己。 苏闲则笑道:“什么吹牛?你们看……别人的古玩字画,明明是普通的纸墨,为啥能卖高价钱?” 只一个问题,朱棢顿时错愕原地,他想要反驳。 但苏闲已经说道: “那卖的是画吗?那卖的是手艺!是格调!是雅致!是感情!是未来!” “悟透了这些,区区千倍,小意思!” “毕竟……货物吗?价格高低向来都是东家定的。” 苏闲顿了顿,旋即正色说道: “刚才说了那么多,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 “从现在开始,咱们要纠正的……就是这千百年来,金银铜等物……” 苏闲说到激昂处,索性站在椅子上。 “作为钱币的观念!” “要让天下百姓下意识想起,以后买东西的时候……” “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什么铜钱,更不是什么金银……” “是纸钞!” “是咱们大明印发出去的纸钞!” 一边说着慷慨激昂的话。 苏闲再度转头,看向一旁已经红了脸的朱雄英。 “但此事之难,不亚于打江山!” “耗费时间,更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一代人!” “所以雄英,你的皇爷爷打下的是这大明的江山。” “以后……你不仅还要开疆拓土,还要把这人心的江山,给打下来!” “此事就交给你……” 这一刻,苏闲说出来的话,让朱棢和朱棣都眼皮子直跳。 你什么人啊?这么老神在在? 不过一想到这小子,可是给父皇写奏疏,都能讥讽你杀的好,杀的妙,杀的呱呱叫的人才。 就连父皇也不得不说一声——童言无忌! 想到这儿,两人越发无奈,这牙都没换的孩子,他们实在提不起来兴致。 然而下一刻,他们嘴角都开始抽搐。 只见朱雄英,也奋力的站起来。 在这望星楼的阁楼上。 一个六岁的孩子,拍着这个大明皇长孙的肩膀。 语气却故作高深,老成持重。 “雄英……要扛起来!” 后者重重点头,“嗯!” ------------ 第72章 怎么办? 众人吃饭之时,只觉得苏闲吹牛吹得厉害。 然而突然。 之前离开的那千户匆匆而来,在朱棢身边说了几句话后。 “你父亲好像,有麻烦了……”朱棢看向苏闲。 苏闲一下子站了起来。 “坐好!” 到底是一介稚童,平常说大话,玩游戏的时候,朱棢、朱棣等皇子,并不会与其计较。 但这种事情,他们可太清楚,苏闲再急也没有多少用了。 “罢了!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听了这孩子说这么多,不管如何,单说这几天的交情还是有的。 至于刚才的吹牛,两兄弟已经记下,回去告诉父皇便是。 一边想着。 几人很快起身,朝着下面走去。 反正大家今日出来,时间足够,赶在天黑前回去就成。 很快。 几人下了酒楼。 此刻外面说不上人山人海,但围拢的人着实不少,看到他们出来当即发出一声声惊呼。 “苏闲,你跟我们在一块!” 朱雄英拉着苏闲,直接朝着中间,晋王、燕王坐着的马车而去。 …… 身后,一众身影看着,均是流露出艳羡目光。 “这还真是做爹的仰仗了儿子!他娘的,这姓苏的祖坟里冒了青烟?” “谁说不是呢?啧啧,看今日这样子,长大之后可真要了不得了。” “关键人家还真有两把刷子,就说空印一案,多少大臣要承那孩子的情……” 一行人连连感叹,越说就越是羡慕。 然而却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话突兀想起。 “但可惜,有个运气不好的爹!他那老爹,恐怕又要闯下大祸了?” “啊……”众人连连望去,却见好几个人在谈论什么事情,他们赶忙询问。 “你们还真不知道,宝钞提举司出大事了,当初安置在江浦县的那些老卒,现在又要去闹事!” “老卒?这事我怎么有点印象,听说是兑钱的事啊?” “就是去年闹过的那场事,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前一任提举给平息了,但现在那苏贵渊真不知道脑子咋想的,竟然让那些人进去了。” “这个口子,他敢开?唉!说不定今天这升迁宴,要给他办成断头饭了。” 刚才的羡慕声似乎没了,众人转而又是一番开笑话的样子,纷纷朝着宝钞提举司的方向赶去…… …… 宝钞提举司。 前院。 “苏提举?” “俺们这水也喝够了,你看能不能尽快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还急着用呢。” 此刻。 刘二等人明显已经等不及了。 苏贵渊让他们进来之后,就一直等在这儿,光让他们喝水,和之前的殷切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殊不知。 此刻的苏贵渊看着他们放在墙角,用着麻袋装着的纸钞,也是内心难安。 如果是之前那么几个人,手里攥着的一点点宝钞也就罢了。 但是这些人,背着这些装的满满的麻袋……这得多少? “敢问……为何要兑换这么多的纸钞?”苏贵渊咬着牙问道。 “本来去年就该兑换的,还不是连天大雨,天气潮湿,又发了水……有些纸钞,和泥水混在一起,俺们没敢硬分,就这么收在一块儿,好几個村子的家财,都在这里了。” “有些是孤儿寡母的,有些纯粹就是一些娃娃的……都是他们父亲的卖命钱,不瞒这位提举大人。这一次俺们是一定要换新钱……而且是要换铜钱或者银子回去的。” “纸钞根本放不了几年,因为那群娃娃长大后还要靠它们。去年俺们九月份来的时候,你们提举司就是这么跟俺们说的,等到朝廷的税收上来,户部拨款到你们提举司,俺们就能来兑换。” “税收?”苏贵渊却心里暗骂。 谁说的户部拨款?户部怎么可能给他们宝钞司拨款? 谁知,苏贵渊久久不说话,刘二似乎等急了,语气都变得渐渐冲动起来。 “大人你可别再像上次诓骗我们,俺们可是听了街坊说的话,你这新上任的提举连丞相的意思都敢拒绝,最是按照规矩办事,纸钞能兑换,这也是明文规定的!” 苏贵渊没有说话。 “提举!你刚才莫非是真诓骗俺们?”刘二语气逐渐凶厉起来,在其身后跟着的众人,也纷纷冷眼望来。 “这……”苏贵渊站起身,“白银铜钱不行!只能兑换新钞。” “不行!”刘二断然拒绝! “纸钞根本放不住,放不好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就算放好了,恐怕那些孩子长大了也废了。” “就要银两!或者通宝!” “提举,不是俺们难为你,那些孩子大多都是五六岁的,出征之前将士们留下的骨肉,有些家里还好几个孩子。” “战死之后,俺们一条贱命,只有五贯钱!” 苏贵渊摇头,只是继续道:“行用库恐怕没多少银两,只能兑换新钞!” “你……”刘二等人越说越急。 还是身后有人拉着他。 他这才深呼吸一口气,“俺们退一步,给俺们这些钱,全是新钞无所谓。提举你没搪塞俺们,俺们从心眼里感激伱!” “但那些孩子的钱,必须是银两或者铜钱!” “否则,将来等他们长大,俺们都老死了,他们再找谁去?” “此事,就当是俺们求你了。” 苏贵渊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 他看着这群没了胳膊、或者没了眼睛,有些脸上都有伤洞以至于说话都说不成的人。 再看向四周,纷纷朝着他望来,使劲摇头的宝钞提举司众人。 这个决定,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下不去! 因为! 现在的他已经反应过来。 或许他们要兑钱是真的,但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时候来,那就是有问题! 稍微一想,两个选择,似乎都有能做文章的地步。 想他本来小心翼翼,但万事不是小心就能躲过去的。 这又怎么选? …… 皇宫,坤宁宫! “你也真是大胆,你孙儿才几岁?就这么让他跟着跑出去,怎么现在也不见回来!” 马皇后说着,便是满脸的担忧。 “那孩子一早就磨着咱,你说咋办?”朱元璋却好声好气。 “更何况,迟早都是要经历风雨的,要真想撑起大明这片天,就不能只在宫城里面长大,市井民间、军事卫所、甚至草原疆场,他长大之后都要亲自去看看。” “否则,长于深宫,将来咱不在了,标儿又心里软,要是养一个被百官任意捏面团似的君主,那咱看到,得从坟里跳出来!” “你别给我说这些,雄英现在还太小。”马皇后辩解道。 朱元璋无奈道:“这不是才出宫吗?更何况,老三老四一直跟着,咱还派了好几个千户,加一个百人队跟着,暗中还有好些人,你就放你的心吧。” 一边安慰着。 突然。 一位内侍匆匆来此,朱元璋看到他,便先离开,让其低声说了几句。 然而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起来。 过了许久,他直接摆手,让那内侍离开。 马皇后看到朱元璋的表情变化,当即吓得魂不守舍。 “是不是雄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 “不是雄英!” “倒是那个苏贵渊!好大的胆子。” 一边说着。 朱元璋拍案坐起。 “这是有人,看咱忙活邓愈征伐吐蕃的事情,想给咱一个大礼啊!” “啊?”马皇后刚想问。 却见朱元璋又冷冷一笑。“还有一件事!” 不等前者询问。 他就忙道:“那小子上次话说了半截就走了,然后借着机会,说要玩到京城去,你猜他说了什么?” 马皇后猜测道:“还能是什么?孩子们玩闹的话呗?” “要真是还好了。” “他竟然说……让咱拿白银换纸钞!” “这不挺好的,你上次不都看见了吗?老二现在还在生着闷气,怀疑自己。” 朱元璋气急而笑,“妹子你这耳朵也不行了?” “不是拿咱的纸钞,换外面的白银!” “是让咱的白银,换外面的纸钞!” “啊?”马皇后听得愕然,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怕是做梦不成?” 朱元璋摆手道: “就是在做梦?大明现在有多少白银?” “看看前宋给大辽交岁币,交完再给大金交,又给蒙元交!” “几百年的时间,再加上前元统治百年,战乱无数,满天下的搜刮!” “咱好不容易建立大明,这个烂摊子,是咱在收拾!白银短缺,也不是咱留下的问题。咱如果不把白银想办法收回来,推行纸钞!咱这大明哪来的军费?官员哪来的岁俸?百姓哪来的安稳日子?” “咱建立宝钞提举司,也是为了大明,为了让这天下太平!不是为了咱!” “咱如果要享福,早学李隆基去了!干脆两耳不闻当个昏君!可这些年,你看看这宫殿修过吗?看看咱是不是沉迷声色?甚至学始皇帝崇仙访道,祈求长生?”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马皇后也是满脸唏嘘,对方说的又何尝不是真的。 朱元璋这才道:“咱现在就跟你明说了,除了粮食,这钱就是咱大明的根本,进了咱库里的白银,哼!谁要是能把它掏出去?” “咱把家底都交给他!” ------------ 第73章 兑! 宝钞提举司。 就在朱元璋还在大怒之时。 这边的气氛已经越加凝重。 “苏提举!” 恰在这时。 前院之中,一个书生打扮的身影,朝着苏贵渊小声呼唤。 苏贵渊神情一动。 连忙道:“抱歉,还得让你们等会儿,我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说着,他连忙快步离开,来到正厅。 “什么事?” “苏提举,这些人要不要我们帮忙打发回去?” “这是个大麻烦,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苏贵渊认得此人,其名田休,是印钞局的副使之一,这几天他也算是了解此人的性格,多做事,很少说话。 几乎是以前,另一个翻版的自己。 实际上,苏贵渊一直觉得,自己这种人才是大明官场基层大多数人的写照,溜须拍马、墙头草的终究只是少数。不愿意惹事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数。 思考了这么久,无论如何,决定也该下了。 没有人给自己时间。 一边想着,他忽然问道:“行用库的大使在哪里?” 宝钞提举司两局两库,基本上的人员配置,都是大使一人,副使两人,剩下的都是吏员和工匠。 “提举,您还真想开行用库?” 田休有些急了,连忙劝说道:“行用库不能开,从宝钞提举司设立开始,它就没开过。” 苏贵渊并没有回答,只是道:“把行用库的大使叫来。” “提举……” “去!” 田休无奈一叹,最后只能赶紧离开。 而这一次,等的非常久。 身后。 刘二等人看着苏贵渊还不返回,莫名的感觉到了被欺骗。 “不是说这新任提举,会按照规矩办事吗?现在是什么意思?” “八成和之前那些人一样,给咱们拖延,然后想办法把咱们给打发了!” “刘哥,今天咱们无论如何都不回去,哪怕是掀了这摊子,也得让他们把这钱给兑了。” 刘二握紧唯一的左手,“狗官!” …… 等了许久。 终于。 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带着一脸笑意,匆匆来到苏贵渊身边,“大人!” “行用库设立之初,曾经放了多少银子?”苏贵渊看到来人直接问道。 那人似乎没想到苏贵渊根本不拖延。 闻言,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实际上他任这行用库两年多的大使,平日里可是最清闲了,什么事都跟自己不沾边,刚来的时候雄心壮志,这两年过去,倒是舒服的很,雄心也被磨灭了。 “回提举,应该有十万两存银吧?还有二十万贯大明通宝。至于纸钞,也有一些,也是几十万,倒是没算过。” “这么少?”苏贵渊听得直皱眉头。 要知道,宝钞提举司可是大明的总部衙门,虽然新设,但地位在这儿。 各地还有宝钞分局。 可即使如此,十万两存银?这对一个大明的“印钱部门”来说,简直是侮辱! 不……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或许从头到尾,那位陛下就没想过,让宝钞提举司真的去兑换。 “大人!你这话说的……不少了,毕竟还有存银不是。”来人一脸无奈笑意,有些东西,不用多说,大家都懂。 “十万两存银,二十万贯通宝……”苏贵渊却是陷入沉思,似乎在权衡什么。 然而。 看到他这么打算,其连忙提醒道:“我可提醒你啊提举,您可千万别多想,这些存银户部每年都要核对。” “这是咱们宝钞提举司的家底,你可别信了他们的邪,给他们全都兑出去了。” “他们这些人你看着少,但你都给兑换了,外面的人看到可怎么想?这個口子,可千万不能开啊!” 苏贵渊被连番劝导,他眉头紧锁。 只感觉胸中一口气憋着,怎么都出不来。 “既然最开始就没想过兑换,为什么要设立这个规矩?” “什么?” 那大使似乎没想到,苏贵渊会说出这句话。 而等他反问的时候,却见苏贵渊已经走出正厅,忽然看向门外喊道:“他们人呢?” 却见刚才还在前院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消失无踪。 “难道知道兑换不了,回去了?”大使脸上一喜,长松一口气。 但苏贵渊却本能的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还没等他回过神。 却见刚才的田休,很快跑来。 “提举,快去行用库,他们围住了行用库!” 苏贵渊心中一惊,急忙前去。 …… 当初建立的时候,两行两库都有自己的衙门。 只是行用库一直锁着,也从来不对外公开,一来二去,这地方也就没人来。 然而此刻。 当苏贵渊匆匆赶来的时候,本应该在前院的刘二等人,却义愤填膺的将此地围着。 甚至,不知是动静过大,还是早有人注意到了此地,往街道两旁看去,已经有许多人来此,遥遥看来。 “苏提举!” “别怪俺们没耐心等你,实在是俺们太清楚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是不是要请人把俺们绑回去?还是花言巧语,把俺们骗回去!” “今天说什么,俺们的这些纸钞,你也得给俺们兑了!” 刘二仿佛豁出去一切。 带着众人,站在行用库门口,眼睛赤红! “行用库的衙门就在这里,俺们认得路,若你们不兑,俺们自己来兑!” “兄弟们……” “今天这门,就是撞也要撞开!哪怕是惊动圣上,咱们要以死谢罪,把这条命押上,也要给娃娃们把钱换了!” 其声音凄厉,这些人本来现在就在怒火关头,被这么一激,一个个纷纷怒吼。“反正也活够了,撞门!” “撞门!” 刘二大声一吼,顿时间,三十多人纷纷站成三排。 这些人似乎连行军打仗的本事都用上了。 列为三排,一排排的朝着前方,就这么拿着身体撞去! “撞!” “砰!”的一声。 行用库的大门纹丝不动 此时此刻,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好些人通过身旁之人的谈论,就弄个一清二楚。 随即慌乱震惊的视线,就朝着苏贵渊投来。 这事情闹大,可真要麻烦了! “大人!” 另一边,马车之内,郭翰文神情激动,到时候了! “哼!这下子是真闹大了。好了,我也该去给丞相报喜了。想必丞相知道,定然惊喜。”张观策笑道。 “丞相还不知道?”郭翰文惊愕问道。 “丞相日理万机,收拾一个区区八品提举,还用得着丞相吩咐吗?” 张观策笑了笑,旋即让郭翰文下车,自己施施然的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 却见苏贵渊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给我停下!”他的声音很大,似乎真的要将那些人喝止。 “提举,你让他们撞,这门若是能被他们撞开,当初修这门的工匠也不用活了。” 行用库大使紧紧跟着苏贵渊。 “再说了,私闯行用库是死罪,伱以为他们不知道?既然要找死,就遂了他们的愿!” 苏贵渊回头,冷冷的瞪了其一眼。 后者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如芒在背! “砰!砰……” 而此刻。 刘二等人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越撞越是心情激动,想着已经这样了,干脆就一路走到底。 三排人轮番撞门。 然而,那硕大的仿佛是用钢铁铸造的门,这些老弱病残根本装不懂。 与其相比,他们的举动就像是一个笑话! 苏贵渊来到他们身边,并没喝止。 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他骤然转头。 “钥匙给我!” 此话一出…… “砰!”最后一道撞门之声,似乎瞬间无力。 刘二等人转过头,诧异并且费解的看向苏贵渊。 这个新来的提举,不是和之前的提举一样,在跟他们拖延时间吗? “提举!”行用库大使似乎是听到什么荒诞的话。 “不能开啊!” “钥匙给我!”苏贵渊声音低沉。 大使绷紧牙关…… “不开,你就担这个责?” 大使身体一颤,这个罪过他戴不起,只能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几乎有他手掌大。 苏贵渊一把拿在手上,只是看了一眼,就要朝前走去。 “苏提举!”恰在这时,从刚才就消失的崔劲,此刻惊慌赶来。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朝廷没有这个命令,咱们不用管的,只需要告知府衙,应天府自会有衙役将他们带走!” “实在不行,再等一会儿,等上面的命令一到,咱们再做!” 崔劲匆忙道。 但苏贵渊恍若未闻,这些人明显是豁出去了,自己能等,他们愿意等吗? 事情要真闹到了那个程度,那自己怕是真要被当做狗官泄愤! 到了那时,上面为了平息民怨,自家性命可能都不保!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苏贵渊,我们可提醒你了,是你非要开的!” 见劝不动,崔劲高声喝道。 想要把自己等人,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崔兄!难不成打开行用库,还是什么罪过不成?” 苏贵渊喝道:“既然宝钞提举司设立之初,就有这个规矩!行用库,主兑换!” “设立了行用库,就没有锁着它的道理!” 此刻,四周的宝钞提举司众人,齐齐看向他,有心者畏惧这些人不敢上前,但还是暗地里朝急切他摆手,让他不要趟这个浑水。 苏贵渊仿若未闻! 而是拿起钥匙,插进锁内。 “咔嚓”一声! 铁锁打开。 他这才喝道: “本官身为提举,照章办事,上面问责,我一力承担!” “兑!” ------------ 第74章 出事了? 哐当! 是重锁敲在门上的声音! 吱呀~~ 大门徐徐打开…… 刚才的混乱和吵闹,倏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似乎生锈的铁皮大门,传出一声声锈迹的哀嚎。 “苏提举!” 田休等人看到这里,只感觉一切都迟了。 他们气急败坏,“你……你你你……你要害了咱们啊!” “你可知道,这开不得开不得啊!一旦开启,就关不了了,今天看似只有他们这些人?” “明天呢?朝廷这两年发出了多少宝钞?你知道吗?” 行用库众人只感觉头顶悬了一把刀。 看向苏贵渊时,已经不是简单的怨愤能形容了。 然而苏贵渊却看向几人。 他不知道,这一次在他的升迁宴上,是谁给自己布的局。 但既然已经入了这局,那兑不兑结果估计都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遵从本心。 只要自己无错! 也能闯开这局! 想到这里,苏贵渊深吸一口气,看着里面的箱子,正色道: “提举司的旧钞出了问题,破损的旧钞换新钞,天经地义。” “现在门既然已经打开,行用库的一切人员,全部坐在这儿,把桌椅板凳给我搬出来,核查钱数,验证真伪!” “但凡破旧,损坏,若能认出是发出去的宝钞,一百文兑一百文,五百文兑五百文!一贯兑一贯!” “宝钞能印发出去,就要能收回来!” “这道理,在陛下那里也说得通。” “还是那句话……上面要问责,也是问本官,不是问尔等!” …… 此刻。 正是下午,太阳还未西下。 宝钞提举司发生的事情,暴露在几乎围观的所有人眼中。 街旁。 铁甲开路,晋王燕王所在马车之内。 两人只是看了外面一眼,便徐徐一叹。 “倒是雄心壮志!” “看来咱们来迟了,直接回宫吧!” “小子,这下还真出事了。” 朱棢阴恻恻一笑,他本来就长得阴柔,此刻这么一笑,倒显得他才是阴谋人。 “父皇的眼线,遍布整个京城,恐怕已经知道了,正在雷霆大怒!” “也罢,你也准备准备……明日进宫解释吧,这烂摊子最后还得老爷子收拾,指不定,啧啧……” “可这不是宝钞提举司的规矩吗?”苏闲恍若不知,只是问道。 朱棢无奈一笑,“规矩是规矩,但有些规矩只是摆在台面的,现如今父皇让你父印发那两百万贯,都不见踪影!朝廷如此缺钱,此事一开,掀起大难,怕是都得刮一层油水!若是误了宝钞印发,更是大罪!” 一边说着。 朱棢和朱棣两人,就要离开。 而苏闲却在这个时候,下了马车。 “要不我们把你送家里,这地方待着也不是事儿。” “不用。” 朱棢看向一旁的苏闲,徐徐一叹。 此次说不定,这小子还真要因为苏贵渊,离开大本堂! 若是闹大了。 按照这个规模继续下去,恐怕苏贵渊的小命也难保。 他们倒不觉得可惜。 毕竟苏闲于他们而言,只是陌生人,今天能来此,和其更没关系。 完全是照顾他这个大侄儿。 一边想着,两人看向坐在里面的朱雄英。 这可是父皇的宝贝孙儿啊。 “苏闲!” 果然。 此刻,朱雄英从马车内探出脑袋,他虽然听得有些难懂,但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苏闲估计又像是上次一样,遇到困难了。 “我还记得的,你帮我,我帮你!” “我回去求皇爷爷,明天伱来大本堂,把今日你给我们说的,也给皇爷爷说一说,说不定这事情就解决了。” 闻言。 朱棢下意识的摇摇头,这大侄子还是太天真了。 天真的有些过头了。 这事情往后,只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这局势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如何,恐怕父皇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如此大事,父皇再疼爱孙儿,也不会任着他的性子。 “走吧!” 一边说着,他们放下车帘。 只是临走之前,还是给苏闲出主意道: “让你爹最好明日不要来宝钞提举司,对了,他不是会装晕吗?再装一次晕吧。” “这提举司,最近还是关门为好!” 苏闲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站在路边,一直看着父亲苏贵渊。 苏贵渊早就注意到了苏闲。 此刻看到自己的儿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转过身良久,然后才看向苏闲,温和一笑。 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过来等着。 …… 与此同时。 张观策急急忙忙,出了宝钞提举司的巷道,就朝着中书省而去。 终于。 下了马车后。 “你且等着,最近说得备礼,好好的准备一下,然后去丞相府上拜见。” “到那时,这宝钞提举司的职位,应该就是你的了。” 郭翰文大喜过望。 今天忙碌了一天,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张观策则一脸喜色,匆匆走入中书省,前往胡相的内堂。 “胡相……” 胡惟庸正在处理军情,看的眉头大皱。 这几天朝廷最忙的就是邓愈和沐英,征伐吐蕃的事情,他作为丞相,和这些部将本来就交好。后勤之事需要自己亲自盯着,哪個环节出了问题,要及时疏通。 有恩必赏,有过必罚! 作为大明如今最有权势的丞相,他的办事能力,早已经历练的炉火纯青。 “何事?你不是刚出去了吗?” “臣为丞相办了一件大事,终于去了丞相的心头大患!” “嗯?”胡惟庸抬起头,自己都有些迷糊了,“本相有什么心头大患?” 张观策连忙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袋,“下臣多嘴,其当然不够格,就是除掉一个不听话的猴子!” “哦?”胡惟庸这才反应过来,“苏贵渊?你若不说他,本相还真的要忘了,不过其不足为虑,倒是其儿子有些麻烦。” “丞相,此事一过,您别说他儿子去大本堂了,说不定还要和空印案一样被流放呢。”张观策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刚才所做、以及所看的事情,全盘托出。 胡惟庸刚开始还听得心不在焉,看的出来,他全部的注意力还在面前的军情奏报上。 可是很快,他抬起眼。 最后更是猛地站起。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怒至极的话,最后更是上前! “啪”的一声! 声音清脆而响亮。 却几乎将张观策给打懵了! “丞相?” 张观策怔怔的看向前者,全然不敢相信是对方打的自己。 “这消息是谁给他们传的!” “什么?”张观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却见胡惟庸已经死死的盯着自己,“本相是问,让那些人去宝钞提举司的行用库兑换新钱?是谁传的?” “这……这……是他们自己知道的,去年连月大雨,江浦县又有汛情,他们的宝钞大部分都出了问题,去年都来宝钞司换过,想必是听到苏贵渊重规矩的风声……” “你当本相是傻子不成?怎么就这么巧合,非要在他升迁宴上出现?” 张观策不敢出声。 “你是真该死啊?给我闯出了大乱!” “那苏贵渊也是个蠢货!” “这宝钞刚刚发型不久,民间推行尚且困难,陛下甚至要将宝源局和宝泉局的铜钱铸造都停了,民间一切金银都禁止交易!” “就是为了推行宝钞,民间已经大不满!” “今日……苏贵渊给他们兑了,明日,又会不会给别人兑?” “往后一波波的人来,这宝钞提举司兑还是不兑?这大明宝钞,还能不能推行下去?你想没想过这里?” 这一刻,胡惟庸每问一句话,张观策的脸便惨白一分。 “丞相,他惹出了乱子,只要除掉他,一切就能照常。” “可本相现在,就是在为大明推行宝钞!”胡惟庸怒道:“一个区区苏贵渊算个什么?他在那里又能如何?本相要做的是国事!国事最大!你懂不懂?” “罢了!”忽而,胡惟庸看向门外。 “你平日里做事也算谨慎?难道是此次本相让你收服这苏贵渊,你没完成就记在了心上?” “鼠目寸光!” “宽衣,本相要进宫。”胡惟庸说着,立刻来到一旁的衣架,很快就有仆人进来。 可刚准备脱衣。 “慢!” 胡惟庸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道:“召集涂节等御史,先写好奏疏,明日朝会之时,呈于陛下,数其罪过,将其治罪!” “到底是陛下选的提举,其子又在大本堂,倒是要按规程来。” “至于你……自己把屁股擦干净。” “若是擦不干净,那就公事公办!” 闻言。 张观策愣在原地,脸色煞白一片! ------------ 第75章 将明律……进行到底! 很快。 日头西垂。 这片名叫“金鼓巷”的街道,以往冷冷清清,现在却已经人满为患,围的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前方那个“仓库”望去,这里曾是宝钞提举司的行用库,姑且算是一个衙门。 但自从洪武八年,宝钞发行之后,却从来没有开启过,以至于这里除了对应的差役,人迹罕至。 但现在,行用库库门打开。 九个差役坐在门口,三人一组。 两人正将麻袋内的宝钞翻找出来,破碎的拼接,皱巴巴的抚平,如果是和碎泥块混合在一块的,则是轻轻敲碎,然后估算。 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 而围观的众人从刚开始的惊愕,此时已经变得议论纷纷起来。 “真能换啊!连破碎的纸钞都能兑换?” “不是?洪武八年宝钞发行后,这里就没开过,这苏贵渊到底是上面有人保着,还是他自己真的胆大妄为?” “不止能换新钞,连洪武通宝和白银怎么也给换?” “这……难道朝廷的风向变了?以后也能换了?”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一个个眼睛发亮,在他们看来,如果宝钞能够兑换,那这两年来,自己家里的一些发旧宝钞是不是也能来换,得赶紧准备好。 而在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朝廷官员。 看到这一幕纷纷神情严肃,有人已经赶紧离开,前往各自的衙门汇报。 而苏贵渊仿佛不知道此事,只是一直盯着。 终于…… 刘二等人喜气洋洋,赶在天黑前,他们终于兑换完成了。 虽然一些实在碎在土里的,分不出来。 但能兑换到新钞,甚至还有品相极好的大明通宝。 他们喜极而泣,临走之时,冲着苏贵渊不断感谢,近乎感恩戴德! “苏提举,俺们真是太谢谢你了!” “您真给我们兑了,以后您就是俺们救命恩人!” 苏贵渊摆手,让他们装好之后,便和他们道别。 等到他们走后。 “呼!” 苏贵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阴暗昏沉的天空,似乎也在预示着自己的未来! 他又抬头,看向四周一众围观的百姓。 他岂能不知道,恐怕今天过后,这行用库弄不好,就是自己的灾难! 苏贵渊揉了揉眉,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自己陷入这阳谋,却是必须作出选择! 而正在这时。 崔劲和其它大使,也看着苏贵渊,悲愤而怨恨的眼神停留数息。 “苏提举,您好人当的好,但朝廷会把你当恶人!” “你把我们都害惨了!” 说完之后,没等苏贵渊说话,他们就纷纷挥袖离去。 这时,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离开,但是临走之时,目光朝着行用库不断打量。 今天晚了,明天他们也要来试试! 苏贵渊沉默片刻,看到这一幕,表情更加沉重。 他看着远处的闲儿,等了自己一下午,此刻满是愧疚,赶紧朝其走去。 苏闲也是站起,然而,正当苏闲以为……父亲过来后,又要像当初没有把自己送入大本堂一样,满脸遗憾甚至要朝自己说对不起的时候。 却见前者一脸正色。 “闲儿你放心!这一次,咱们苏家的天还塌不下来。” “这個阳谋,为父必须接!” 苏贵渊显然下了什么决定。 这表情让苏闲都有些意外。 苏贵渊本以为儿子,会担忧的看着自己,然后询问。 毕竟他清楚自己儿子,虽然心性和一般孩子差不多,但聪慧程度却远远大于其实际年龄。 然而,等了半天,一直不见苏闲开口。 苏贵渊自己都有些意外了。 正当他想询问的时候,却见苏闲的态度,却也让他极为的惊愕。 “没错,确实塌不下来,又不是什么大事。” 嗯? 不是大事? 苏贵渊以为儿子不懂。 他无奈道:“如何不是大事,此事恐怕一着不慎……” 说着说着,他自己的情绪,似乎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苏闲发现其表情变化,立刻移开话题。 “刚才晋王给我说,让爹你明天继续装病,别来这宝钞提举司最好!” “倒是个好办法,但……”苏贵渊收回心神,坚定摇头,“不行!” 似乎是给苏闲解释,也似乎是坚定自己的决定。 “此事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否则……为父才是给咱们家惹了大麻烦!” “这一次无论如何,为父都要抗住!” 苏闲笑了。 看来父亲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爹你把这里的摊子……” 苏闲张开双手,“弄得越大越好!” 苏贵渊再度愕然,“越大越好?” “对!”苏闲点着头,再度确认道:“能弄多大,就弄多大!” “但是,要根据行用库的库存来,最多,只需要维持三天!” “另外,还需要加一句话……” 苏贵渊越发不懂儿子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话? “行用库自今日起,能兑则兑!” 嗯? 苏贵渊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要知道,这句话一旦发出去,会引起什么效果可想而知。 原本,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大家最多从观望,变成逐渐的尝试,花费一些大代价还是能停的。 但此话一旦放出去…… “恐怕到时候就无法控制!” “就是要无法控制!” “爹你不都说是阳谋了,既然是谋,管它阳谋阴谋,不能光让咱们接……让他们在背地里偷着笑吧?” 苏闲冷声道:“他们不怀好意,估计是想着教训你前段时间,不尊丞相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试探了,就索性打开局面!” “他不就是想借着行用库开启与否,来为难咱们吗?” “不开?照着那群人的样子,是真的要撞门的,撞门就要见血!到时候出现一点点事情,当今陛下肯定要杀一批人。” “到时候你首当其冲!” “可你若是开了,就会更麻烦!因为要兑换的人源源不断。” “但既然如此,就是要源源不断,就是要让这件事,超出所有人的掌控!没道理只能让他们出手,咱们就得接着!” “趁此机会,咱们也告诉这京城所有人……” “我们可不是面团捏的!” “任由他们措扁揉圆!” 苏贵渊呆立原地。 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只想着闯出这个难关! 而儿子想的……却是针锋相对! 不过…… 转念一想,现在的局面,已经够糟糕了! 也罢! 忽然,苏贵渊的眼中,也出现一抹狠辣。 没道理只能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件事情已经开了头了,反正往后肯定越来越难,倒不如就真如儿子所说…… 这一次。 苏贵渊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既然儿子上一次,能在空印案之中,让自己成为唯一存活之人。 那这一次,没道理会无的放矢。 更何况!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此刻。 父子两对视一眼,苏贵渊默默点头。 “那就这样办吧!” 一边说着。 父子两个很快回家。 这一夜,两人在家里都没有说什么,吃完饭后便去睡觉。 苏闲在等着明日进宫。 苏贵渊则默默的计划着,自己心里的事。 …… 翌日! 苏闲准时准点起床,直接就跟着娘亲,朝着宫里而去…… 而苏贵渊也随之准备好一切。 看着娘两远去的背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儿子昨天说的,他想了一夜。 这一次陷入了别人的阳谋之中。 儿子到底会怎么做,自己不知道。 但自己唯一想出来的方法,且能付诸于行动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 将明律……进行到底! ------------ 第76章 建立信任!(第三更) 洪武十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朝会。 依旧是围绕两个点进行。 一个是邓愈、沐英的大军开拔,另一个便是东南富庶之地的宝钞推行…… 讨论了半天。 终于,侍御史涂节启奏…… 昨日,八品提举苏贵渊在无中书省命令的情况,擅开宝钞提举司,行用库大门! 兑换上千两白银、铜钱! 宝钞各个面值,多达五千贯! 这个数字并不多。 但刚刚刚刚议论宝钞推行之难的群臣,大为惊怒。 两位丞相依旧如同定海神针,一言不发。 但下面的群臣,不论是南北、还是文武,亦或者元庭旧臣、大明新臣…… 几乎全部统一意见。 此例不可开! 要治苏贵渊的罪! 然而讨论了半天。 苏贵渊一举一动,包括强开行用库的大门,都是在按照大明当初设立宝钞提举司的规矩在办! 根本无罪! 一时间,整個朝臣想了半天。 终于…… 由最开始的侍御史涂节,想到一个罪名! 苏贵渊此举,是在拿着宝钞提举司的前途和命运,在给自己扬名! 居心叵测!不顾大局,以邀贤名! 不尊陛下旨意,有违圣上一片恩情!是为不忠! 不听中书省调遣,擅自做主!是为擅权! 擅权不忠! 此为大罪! 当诛! 只是,奇怪的是…… 洪武帝看向群臣,眼见群臣意见如此统一。 并不答应,也不拒绝! 而是宣布直接下朝。 …… “今儿这百官还真有意思!” 一下朝,朱元璋就直奔谨身殿。 朱标在一旁跟着,看着父皇这样子,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你看到了吧?哈哈,咱还没怎么说话呢,群臣的意见都想好了,这都统一了,不用咱费劲了。” “敢情咱这个帝王,就是给他们落实章程的是吧?” 朱标点头道:“确实,此次群臣意见统一,倒是极为难得。” “什么极为难得,标儿你看好了,这是有人在背后扇风呢。” “哼!就跟上次空印案一样,说什么……钦天监认为有天相之变,所以咱是雷声大雨点小,那是想逼迫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包括这一次,这又是让咱治了苏贵渊的罪,就算此事过去了!” “嘿,可咱偏不!” 朱元璋直接摆手。 突然,他想到什么问道:“那小子今天来了是把?” 朱标点头,“是!” “其父也没装晕吧?直接又去了宝钞提举司?” 朱标继续点头,“早朝开得早,不过这个时候,对方也的确到了提举司了。” “哼,这就更有意思了,不装病还敢去?这小子也还敢来宫里?” “刚巧,咱心里面有很多疑问,当初这小子说,把雄英他们带到京城,要让他们的游戏玩到外面!”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疯话?让咱用白银兑换外面的宝钞!” “你说这小屁孩是不是糊弄咱?” 说着说着,朱元璋忽然拐弯。 “走!咱也不回去了,直接去大本堂。” …… 今日宋濂教的,还是千字文。 教完之后。 常森、徐膺绪等人便看向苏闲,说着昨夜的战果。 “你昨天说的,我回去就给我娘说了,我娘差点拿耳光扇我,让我别败家。” “我娘倒是没打我,但说我痴人说梦!说拿白银换宝钞,就是傻子行为。” “他们也警告我了,说让我别想有的没的,这件事要是让皇爷知道,非把咱们屁股打开花不可。” 朱雄英也道:“皇爷爷早就知道了,我都没机会给皇爷爷说,就被带回去睡觉了。” “唉!”常森苦叹一声,“咱们的大业未成,就被这些只能看到脚底下的人,给打杀了。” “那叫个什么词来着?目光短浅!” “对!可惜了,我们看的再远也没用,他们全不懂。” 一时间,竟然给人一种有满腔抱负,却没地方施展的感觉。 “倒是苏闲你,才有大麻烦吧。” “我大哥都说了,你父亲在那宝钞提举司,敢冒朝廷之大不韪把铜钱和银两都给兑换出去了!” “他们说麻烦这是刚刚开始,你爹这是涨了虎胆,胆大包天了!”徐膺绪也跟着说道:“他们说你要倒霉了!” “谁要倒霉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声音响起。 朱元璋大跨步的走来,径直就来到了众人身边。 刚才还说着话的众孩,纷纷瞪大眼睛,捂住嘴巴。 “皇爷爷!” 朱雄英甜甜一笑,赶紧朝着其跑去。 朱元璋将其抱起。 这才扫视众孩一眼,随后将目光,停格在苏闲身上。 “虽说咱还没到那种,大人犯错,去怪罪孩子的地步上。” “但当初这大明律法,可是写了好几个流放亲族、乃至杀头……” 刚说出这两个字,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孙儿,就意识到自己大嘴巴了。 他连忙换个说法,“总之,你这小子,本以为昨天让他们出去,说是介绍在京城的玩法,咱以为你要说怎么在京城建立信誉的答案,可你让咱拿白银换宝钞!” “哈……小子,白日做梦也没这么做梦吧。” 朱元璋对这群孩子,倒是心平气和,哪怕是面对苏闲也是如此。 “那就是答案!” 谁知。 苏闲却十分笃定,直接抬头,看向朱元璋。 虽然已经五十,但对方还显得年轻,就连头上,也只有少许的丝缕白发,脸上的皱纹倒是多了。 而苏闲这句话刚出口。 朱元璋就收起笑容,“小子,咱可没时间跟伱开玩笑。” “你知道你父亲昨天做了什么?按照道理,咱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但你父亲……把行用库的铜钱、白银,都给咱换出去了。” “他可是这宝钞提举司成立以来,头一个!” 苏闲表情认真,“可是,那不就是宝钞提举司成立之初,就设立的规矩吗?” “咱……”朱元璋无来由的有些恼火,“咱跟你说不明白。” 一边说着,他看向自己的孙儿,想着要不要让孙儿跟他说,但这小子什么都不懂,他又看向朱标。 朱标赶紧转头,当做没看见。 正恼火之际。 还是十一皇子朱椿道:“父皇是想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现在的环境,根本不允许行用库开启兑换!” “谁说不允许?”苏闲直接问道。 “这……”朱椿根本答不上来。 此刻大本堂内,寂静无声。 只有苏闲的话继续响起。 “昨天的答案,除了用白银兑换纸钞之外,我不是还说了钱铺,典当行吗?” 朱元璋直接到:“典当所和钱铺若真的有用,那纸钞早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运行开了!” 唐朝之时,西域和中原的商业繁华,此类银铺、典当所屡见不鲜。 然而纸钞,却是在宋朝时,才开始逐渐普及。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 苏闲却继续道:“那是他们根本不会玩!” “胡扯就没意思了!”眼看着自己和一个孩子说来说去,朱元璋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 他再度看向朱标,这一次朱标没躲过去。 眼神对视间,朱标轻咳了一声,这才道:“别着急,慢慢说!” 苏闲这才深吸一口气。 随后。 他的第一句话,就像是一个闷雷一样,直接在众人耳边炸响! “我不明白……” “今时今日,宝钞提举司发生的,你们为什么认为会是麻烦?” “这不是应该庆祝吗?” 嗯?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瞪大眼睛。 苏闲这是傻了不成? 朱元璋冷哼道:“小子,咱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今天群臣,在奉天殿上都要找你爹麻烦了,好歹是咱将其放进宝钞提举司的,你以为咱愿意,自己打咱自己的脸?” 嗯? 苏闲默默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对方的态度,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想来也是真的,父亲可是奉圣旨进入宝钞提举司的。 一般情况,要撤掉一个八品提举的职位,或者治罪,也没必要如对方说的,在奉天殿上朝会议论,因为根本不够格。 吏部一封调任,轻轻松松。 而父亲是空印后,被圣旨调入,这里面的空间就大了。 这些以后再想。 当下的话,还是要慢慢说。 而这一次,苏闲看向朱元璋,他所说的,就真的是惊雷了! “难道这不应该庆祝吗?在我看来……” “宝钞提举司,现在发生的……不正是我们当初,玩的那个游戏吗?” 游戏? 朱元璋和朱标先是互看一眼,他们下意识的不解,旋即纷纷想到什么。 猛地朝着苏闲看去。 目光之中,似乎有万千疑问迸发,但还没出来,就又和最近发生的一幕幕,似乎串联在了一起。 “你是说……”朱标惊愕不已。 胸中似有情绪激荡。 这一刻。 这几天的乌云,似乎都正在被一次次驱散! 脑海之中的画面,首尾相连,直到现在…… 如同一幕画卷,徐徐展开。 现在,他仿佛看到了全貌! 而朱元璋,尚且还在迷糊之际。 还是其怀中的朱雄英。 或许是当初,他玩的就是庄家的活。 此时此刻。 却是瞪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皇爷爷,我知道了!” 他径直盯着自己的爷爷,“你们现在说的,就是当初的我做的!” “我不想给二叔兑换白银,他们都说是耍无赖!” “然后二叔就疯了,我们就玩不成了。” “你们不兑换,那就跟我一样,也是在耍无赖?” 轰! 孙儿稚嫩的话音,此刻是真的化作一道道霹雳,朝着朱元璋的头就如骤雨一般劈了下去! 朱元璋伫立原地,呆若木鸡! 他愣了许久,这才愕然的看向苏闲。 “你的意思是,苏贵渊现在……” 苏闲紧跟着他的话。 “当然继续那场没玩完的游戏!” “或者说……正确的玩法!” 顿了顿。 他唇齿相碰,四个字,犹如金珠落地。 目光扫去,一切寂静。 “建立信任!” ------------ 反省最近剧情水的点【上架感言】 从六十六章节,到七十二章节这一段,写的很水。 这一点作者也承认了。 今天三更,算是弥补过错! 至于最近的剧情…… 但还是说说原因吧。 刚开始,是看到写到“回旋镖”那一章,作者看到一个评论,是游戏水太多了,作者就想着是不是真的水了,然后就想换一种写法。 还是之前说的,光在宫里面嘴遁,没有剧情加持。 我担心这本书打不出来。 再加上本书主角先天年龄小,又是父子开局。 这种出成绩的就更少了。 特别是作者这种小白,没读者加持、前期没有任何数据,大家也能从前面的章节末尾,作者留言看到,两三万字的时候,这本书当时是真想太监的……这并不是我熟悉的写法。 但当时,有十几个读者在追,所以就咬牙写下来了。 …… 再说剧情。 作者想写的:是结合大明期间,发生的剧情,再将理论结合实践!情节还要起承转合,要有爽点! 实际上前面的都是在起承转…… 之前就说过。 咱们后世人看到觉得匪夷所思的大明国策,其实都是受其当时的环境所限,朱元璋只能想出来,当时符合那个时代背景的…… 而最近这些章节。 其实就是我想写的“大明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这种写出来,会让主角所说的,不是空谈,而是结合剧情,能让人有阅读兴趣的一个体验。 同时……外界的“真实情况”刚好能和主角在宫里玩的游戏,形成一个对应。 可作者没有想到,写出来的效果是一片水声,然后疯狂掉追读……! 总结错误点: 一、是真的写的水了,总想着铺垫一下,然后在后面的章节来一個“平地起惊雷”的效果。 但效果显而易见,玩脱了,非常拉胯!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将这七八章左右的剧情,浓缩到三四章,这样一来,效果应该很不错。但章节一精简,就会显得赶……这还是原因。 二、更新原因,一天只能更新两章,导致追读的书友每次看上去就跟有个读者说的“老太太拉稀”一样,又臭又长,哈哈哈……我当时看到这个评论笑死了。 如果一天能多更,想来在写的过程中应该能很快进入状态,然后一波走完这些剧情,说不定也能有很好的效果。 但最后就是,每天去进入状态的时候,都会自顾自的将前面的想一下,总会添加一些新的东西,比如酒楼内,苏闲和朱雄英等孩子的白银换宝钞的谈话,这个也要在后面遇到。 比如张观策和郭翰文的谋划,这个也要在后面用到。 类似的情节很多,一天两章的情况下,就显得主剧情根本没有推进,反而细碎的剧情一波波,读者追更看的不明就里,于是就骂水! 但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作者还没那么沙贝,故意去水。 实际上看见水后,我已经很尽力的去补救,本来写好的四五张剧情赶紧删了,立刻浓缩再浓缩。 但前面的剧情没办法了,效果就是越来越差…… 最开始想的。 其实是: 主线推进、分线、分线、分线——合,然后一看我草,是这么玩的这种效果。 但我真没想到,效果是卖家秀,和买家秀。 写的还可以就这么继续——唉,怎么分剧情了?——卧槽怎么又写升迁宴苏贵渊了——在这水什么——继续水——还在水——老子不看了,作者你免费期吸引人读的时候都这么水,上架还得了,丢书架养着去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看…… …… …… 如上所见,这应该就是最近这段剧情骂的最多的了。 实际上。 从这本书开始,骂的最多的声音,就是啰里啰嗦,有点水……剩下的评论基本上还都可以,作者看到好玩的也会心一笑。 再总结一下本书! …… 本书真正掉了很多追读的,只有两个点。 第一个就是之前说过的,空印案完了之后,苏贵渊谋划国子学的剧情,这一段那段时间掉了很多。 原因:读者喜欢看主角装逼,震惊老朱,而不是苏贵渊这个本地人给儿子的谋划,因为这看起来,除了一个父亲对孩子好之外,好像没有任何值得看下去的点…… 前期二比一的追读,在这里直接成了四比一。 第二个剧情,就是刚才说的,也掉了很多…… 作者玩脱了,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分析一下,两次掉追读的时间段,刚好就是十万字,和二十万字这个关键节点。 …… 总结与反思: 还是那句话,作者不是傻逼不会故意在这上架节点,最关键的时间点去水剧情。 本书刚开始,从几乎没人看,到后来这么多读者,再到三江,一步步的成长,两次波折,作者都看在眼里。 每一章三千多字的字数,有一些章节都是“老太太拉稀”,这一点作者也承认。 但不管你们信不信,作者是真的在好好写,但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作者因为知道后面的剧情要怎么写,要埋一些伏笔,但放在读者端,就是不推剧情,硬在水的问题。 反思: 以后类似的这种写法,除非当天爆更一次性过完,否则绝对不会再用。 人不能吃两次亏,上架前这两个剧情点有问题,作者也深刻反思。 杜绝水!坚决杜绝水! 原本。 作者还是包了很大的希望,但近期的这个剧情,我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掉了这么多追读……都是教训啊! 再说一下,本书的预期和未来。 本书的主线,其实很长。 两条主线,一个是苏贵渊的升迁之路。 苏贵渊的人设,是读了先贤文章,心中有那么一丢丢报复,但在五年的检校生涯中已经逐渐放弃,然后一心为孩子的老好人人设。 后期会通过剧情,让他一步步的找回,自己年少时读书立下的那种大愿,然后就是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 为什么要用苏贵渊这个人设。 因为主角是穿越者,大明当下的环境,需要一个当下的人去见证,去修正,去落实! 他更像是将主角的想法,逐渐去具现化的人。 再说主角…… 本书的主角,是肯定会长大的。 他刚像是一个,落到高点,然后和皇室有交集,望父成龙,在关键的时候,机缘巧合的挽回劣势,甚至劣势换优势! 当然,也会杀伐果断。 后期主角肯定是要长大的。 —— 前期二十万字,大家最喜欢看得剧情,我也知道了。 主角通过朱雄英,去和老朱打对抗路……这种写起来也好玩,以后也基本上,都是这方面的篇幅。 再如最近这样水,肯定是不可能了。 …… 再说金手指,和之前说的一样。 这本书最开始的金手指,其实不是作者为了剧情设立的,而是为了读者能看下去设立的,要不然主角天然就会处在一个弱势地位。 现在这种文并不受欢迎。 所以金手指更像是施加主角的一层保障…… 实际上最近十几张,第二个词条就可以出来,但我就怕违和,一直就没加上去。 这个金手指的设立,一定不能太强,让读者产生跳脱剧情的感觉,比如明明是搞笑的历史文,非要去写个什么金刚不坏的那种。 最好的设定就是和童言无忌一样,你说它有用,他还真有用,你说它没用,那就真没用。 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一些本来特质。 再说说主角的性格。 因为年龄小,所以主角的性格,就和大部分小孩一样,处于那种什么都可能被影响的状态。 本书的设定也是,他就是一个在大明出生,恰好有后世记忆,但没有被影响心智,符合其年龄的孩子。 所以有时候会跳脱、会贪玩、会吹牛、会和人硬怼、会年少气盛……总之小孩有的特质,主角都会有。 在长大之后,性格应该会逐渐定型。 这样更有真实感。 …… 最近出现的问题,应该说的都差不多了。 这段剧情也马上要收尾。 也刚好,明天就要上架。 前期的剧情大概有二十二万,基本上写法也定型了。 能不能出成绩,是骡子是马,也就看明天了。 求首订之前…… 作者还是要再说一遍……不管你们信不信,最近这些剧情,其实要比前面的更难写,因为真的是在埋伏笔,还有后面各种情绪交接,剧情的合拢…… 都在上架之后了。 …… 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其它煽情的话,包括最近这几天的心里变化,还有写书要吃饭之类的话就不再多说了。 实际行动,今天三更,算上这篇解释剧情的感言,大概还一万两千字……求首订! 作者心里很清楚:最近几天的更新,肯定会让刚开始的预测成绩大打折扣。 但作者还是希望,本书有个好的成绩。 明天再看看吧…… 也算算最近到底丢失了多少读者。 唉,本来二十多万字,跟读比:四比一上架的。 引以为戒! 谢谢大家! ------------ 第77章 咱就是这么想的 建立信任! 短短的四个字,却是让朱元璋猛地陷入沉默之中! 他盯着苏闲的目光,逐渐呆滞…… 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幕幕。 开始在脑海里出现。 第一次! 自己让秦王,带着白... 李伯阳问道:“三位前辈到底想说什么,我才疏学浅,不能领会前辈们的意思。”李伯阳转而看了一眼容成。 或许是因为经过了灵水的浸泡,入口的鸡肉不仅滑嫩,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炮击下,范家的另外两艘大船也失去了前行的动力,横在水道中,其后的商船不得不停了下来。 莫名的,楚白廉感觉到了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来,他的脑海里莫名的回想起以前他跟叶妖然的画面。 他找到一包抽纸,将里面的面纸取出,放入纸条,拨开胸前口袋,将字条放入,按上口子。 因为山茄子的表皮十分娇嫩,最害怕的就是挤压,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果汁,因此李嚣特意将几袋山茄子放在背包侧面的网袋里挂着,这样就不怕在拥挤的包里面挤坏了。 身材并不高挑却也适中,面容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倒是个秀丽端庄的样子。 当断则断没有错,这是一个家族都会经历的事,也是一个家族在临难时必须要做的事。 拖板车拉来了很多东西,有移动式不锈钢柴火灶,天然气灶,合金厨具柜,折叠餐桌,塑料椅子,锅碗瓢盆,筷子调羹,铲子菜刀等等,这些都是在丁山日杂店购置的。 就在直播间游客们议论不休的时候,一道十分醒目的高亮弹幕飘了过去。 天地间,没有一丝灵气,一望无际的黄土,灰蒙蒙压抑的戈壁滩。 戴沐白他们修炼到筋疲力尽,饥肠辘辘的时候离开了海神山,准备去吃饭。 玄洪戟其实倒还好,只不过伪装用的那柄长枪和流原甲受损严重,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报废。 我们之于彼此,本就是一些眼、耳、口、鼻、手的感觉,因此,只要我还能微微触动你的感官,我就只是离开我自己,而从未离开你。 玛蒂娅是当家人,便是整个家族的掌权人,所有的权利都在玛蒂娅的手中。 唐三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输,虽然确实如林逸所说,那样会更崩溃。 先天高手一般有点实力背景的都有二品凡宝了,但是妖兽不一样,尤其是在人族疆域的妖兽,他们要得到一件凡宝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林轩满腔怒火,但他却不敢爆发源气,他的感应距离因为肉身源术的缘故要远超谢基,但鉴于谢基之前的惊人表现,林轩根本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自己根本想不到的手段会感应到自己。 龙风云有些纳闷,师侄特意来见他,他却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看来这脾气果然古怪。 默数了十个数,邵喻言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了,此时他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因为伊斯塔不来的关系,身为军事部门最高职位的沃菲尔德。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这次会议。 由于陶器易碎,能够传承下来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的精品陶器已经很少见了。 这个黄天浩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心里慌得不行,只能寄希望于齐宇能捞他出来。 ------------ 第78章 利器 眼看着朱元璋,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大本堂的气氛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严肃,反而变得如同课堂一样静谧起来。 方孝孺一手楷书写的极其漂亮,字迹落在纸张上,赫然是苏闲说过的每一句话。 ... 警戒用铃铛,竟然还挂的这么远,云歌也是醉了,顿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立即加速就往前跑去。 “没什么!”钟儊红又摇头不语,感觉手里股票很烫手,接受就等于她被钱收买,不接受心里又不是滋味,她忘不了他。 澡堂修的很大,白玉柱子也很漂亮,那几面大玻璃镜更是让陈诚觉得物有所值。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在龙首之处,那只真龙之眼,蓦地泛起了些许光纹,有涟漪跟随掀起。 虽然他们拿出的东西有不少是天材地宝,但以冯睿现在的眼光,除非是大道级的天材地宝,至低也要是天道级的天材地宝,一般的天材地宝他还真。 虽然云歌很嫌弃这个吴川,但现在人已经救过来了,总不能半路将人给扔掉,一把夺过吴川手里的孩子,云歌搂着孩子就钻进了从骆驼上卸下来的篮子里。 说完后,陈诚看着顾璐,想知道他听了这话会是什么表情。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脸奇怪表情的顾璐。 王子凡最看重的还是大颗粒的钻石、稀有宝石,这些可比黄金贵重多了,特别是毗湿奴神像上镶嵌的十几颗大钻石,掰下来能买下一家电视台。 作为欧洲最大的球场,诺坎普能够容纳将近十万人在现场看球。而这座启用于1957年的传奇球场,到今年也已经整整六十岁了。 而在北方,还有商州、云州、蒙州、乾州……等十州,地广人稀,自大周朝廷南迁以来,更是藩镇众多,互相攻伐,一盘散沙。 艾格尼丝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一跳!肯的剑走偏锋,令她的心都狠狠的提了起来!这就好比走钢丝,走错一点,人就摔下来。走钢丝的人还有活路,肯这样的走钢丝,一个不慎,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蓝哲宇放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那抹尴尬笑容那样再次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坐了回去。 按着蓝衣的指示向东行走,过不多久,果然见到前方出现一座庞大坞堡,依山围建,方圆千顷,坞墙上箭垛如麻,多有守卫往来。 不过现下嘛,就没必要客气了。雷杰指挥着狮鹫飞了过去,落在那处平台上。 “嗷!”一头风狼,突然仰头大喊,全身涌现大量的白色斑点,斑点像是滴在水中的墨迹一般扩散,最后连成一片,将它红色的毛皮附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资料上显示,凯斯离过婚。家里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 严嵩不理会他,又抓起水晶镜子来仔细翻看手中的条陈,他对这个所谓“厘金”的想法,感到非常惊讶。 一直以来,死党都对自己全力支持,所以王奈杰也发自内心为两人高兴,鼓掌鼓的手都拍红了。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哪怕心里面鄙视,面子上还是得看得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张天翊让彩蝶坐副驾驶室,巢忠坐后排,张天翊开车准备进城。 ------------ 第79章 金本位、银本位? 大本堂之内,越发寂静,落针可闻。 朱元璋眼睛之内,血丝凝现,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声。 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标儿的呼吸之声。 李希颜目光震撼,注视着苏闲的眼神,一刻不移。 而... 这就是大厦顶层的主题,一条廊道将两个不透明钢化玻璃,构成的办公室相隔而开,嫩绿的植物摆放在廊道边,给整个环境增添了一丝丝生气。 战场上的枪声仍然很激烈,显示着仍有很多日军残部正在负隅顽抗,但是田谷次已经无法跟这些残部取得联络,现在,他唯一还能实现有效指挥的就只剩身边的这四十多个残兵,其中还有一半是通讯兵。 楼烟雨后撤两步,双手一扬朝天指去,顿时狂风大作,一道可怖的龙卷飓风,以他为中心,开始不断扩散。 比赛最后的绝杀时刻,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包括查尔斯巴克利和肯尼史密斯。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吴易突发奇想的行为,那时空魔巢早就遁走了,最多能将这一批入侵的时空魔影屠尽,正常完成此次的任务。 火箭这边,外线的掩护之后,钱德勒帕森斯接球就投,唰的一声命中一记三分。 神级传送卷轴的能力,非常的强大,可谓是至高空间之神的呕心沥血之作,这片神秘的空间,根本就阻止不了传送卷轴的传送,那羊皮卷轴之上,弥漫的淡淡光晕,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只是一个韩世忠,那还不至于如此,但让人惊叹的是,韩世忠给出的收服任务居然是帮他追求梁红玉,不论这任务多么扯蛋,当韩世忠落户圣剑主城的时候,韩世忠和梁红玉就已经等于是花落圣剑了。 历史级别的三分,以及历史级别的传球,加上两条荣耀池在手,这场比赛,他一定要拿下。 无数的机甲混战成了一团,辉煌街区内,交战之地方圆十公里内早已没有任何一栋矗立的建筑,连大块些的建筑残躯也是越来越少见,地皮更是掀了不知道多少层。 “他跟我一样,都算不上一个纯粹的人类吧。不过,你不是想找一个感受不到对方内心的人么,这样以来你不就又多了一个目标!”韩轲笑着说道。 “那是”苏奇得意的回答道,说完当先领着苏怀朝着三号擂台走去。 背后的赵兵,看着张民祥的背影,神色却是一片复杂,嘴唇无声的蠕动了好几下,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声,跟上了张民祥的步伐。 这个世界上所有能够出现的灾难都出现了,它们聚成一起便成就了毁灭。 南风还以讪笑,他拿到丹药是因为救了王叔性命,但同时也破坏了王仲和李朝宗的阴谋,诸葛婵娟夹在其中自然多有尴尬。 在“身法,1oo倍”的修炼堡中,信天被卡在89柄金剑的难关,不得寸进,没想到在通天塔紧张气氛的刺激下,信天竟然又连升三层。 “王上校随我来吧。”接着,赵御乾带着我走进了市公安局大楼。 不出意外,刚刚到后天初期的涂纪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青色鸟雀的大嘴咬住了脑袋,一时不得动弹,只得在青色鸟雀的嘴下胡乱挣扎。 ------------ 第80章 胆大包天! 粮食! 简单的二字,却让朱元璋猛地睁大了眼睛! 对!就是粮食! 这天下,有什么能让百姓吃饱饭更重要吗? 更何况…… 大明的税收主体,可就是粮! 在某种程度上,它就是... 对付白鸣,楚少阳直接动用风雷剑法,随着精钢剑刺出,一道剑罡携带风雷之声,响彻四周。 中午时分,却见密林上空乌云密布,不消一刻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落下。 而机关门,又称为墨门,是研究六扇门中人武器、暗器、机关等的研究部门。 第二天周少瑜挤眉弄眼打听情况,结果啥事没有,大失所望,一点都不喜闻乐见嘛,完事还来了一处义结金兰的戏码,俗,忒俗。 这一刻,不用再多说,城门楼上的所有守将都很清楚,如果不掩护左良玉进城,等待他们的只有城毁人亡。 龙门,高手云集,专门保护皇家,传闻有两个第三境巅峰界高手坐镇。 翠微带着兰儿出宫之后,先去了平日里最惯常落脚的地方换了衣裳,这才大摇大摆地上街了。 “不行,我不能回邺城,唐如嫣那个贱人还没有回去呢,我才不能回去!”坚定地攥了攥拳头,安悦儿赶紧扔下了手里的酒坛子,有些遗憾地呢喃着跑走了。 虽然林媛和夏征都没有打算给赵弘盛好脸色看,但是赵弘盛倒是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电影我也看过,可惜,最终却是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顾翩翩的联想能力跟强,只不过这么一想,她的心情更糟了。 正在这时,关之诺的声音传来,我听到了她在叫我,不会吧,难道她也挂了?可是我想出声喊她,但却叫不出声,只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狗叫都叫不出来。 豹速!夏洛的身子一晃,瞬间就到了任雷的面前,大铁门狠狠地拍了上去,将那个生化人给砸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又砸了两下,将那生化人给砸成了肉泥。二人互望了一眼对方,竟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工作了一两天,简庭这个罪魁祸首又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还很嚣张的将他那辆目测应该很名贵的车停在我公司正门口,现在我们那一楼的同事都几乎在传我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每天总是被各种人用眼神敬仰。 “脸是她没错,可是那颗心……”成武再次摇头,他有些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凌溪泉吓了一跳,理智回归,下意识地推开叶清庭,出乎意料的,男生虽然放过了她的嘴唇,抚着她脑袋的手却缓缓往下,双手一收,把她抱紧。 仲然公带着他的族人将旧院团团围住,不允任何人靠近,晗月的“尸体”就停放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白惨惨的一张脸在火光下显得尤为凄惨。 一阵埋怨后,夏轻萧从马的身上取下水袋,又将她放在身上干净的锦帕拿了出来。 铁家的人现在还是都住在温府的,忠勇侯府自从王剑南去世之后,众人怕触景生情就都搬了回来。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般控制住了我的身体,我手上的包就在他话落音时,摔落在地。 “好得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反正他们吃了饭就出去散步。虎子陪着我散步。诗丽。你不在这里。虎子的心也不在这里。别看着他是陪着我。却是老说着你。”老人笑着说。 ------------ 第81章 正国法! “是!” 两人急忙答应一声。 郭翰文原地不动,而崔劲就要忙着离开唤人。 “注意,抓人之时,不可激怒百姓,先将其抓住再说!” “此次,尽快遏制事态发展,尔等倒是要立功了。” ... 她紧紧抱住海龙王的尸体嚎啕大哭,只见海龙王的尸体发出了白光,一点一点的消失了,花莲无助的想要去抓住,却眼睁睁的看着海龙王消失在自己面前。 而那些没被切成两半的也被阻挡了前进的脚步,与它们缠绕在一起,无法挣脱。 可她低估了沐晓烟的毅力,她立马紧追其后,在浴室门关闭之前同他一起进入了浴室。 季念鱼想到那天她跟景慕叶说了恭喜之后,景慕叶只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反驳谣言的话。 临时搭建的医务室内,受伤的士兵们正在接受暂时性的检查治疗。 冷奕瑶其实逻辑很清晰,但听了他的话,还是愣了一会,才明白晨芝梵的意思。 关二爷接过发簪,点点头:“夫人之心,关某定转达给大哥,其实,大哥对夫人……”话说到一半,关二爷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钦慕黑溜溜的眼珠子情不自禁的乱动,她想不到他在门上做了什么手脚,不过她想过去试试。 关二爷看着曹九生,月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映衬着她眼中的泪光,只见她说完之后,泪水随着脸庞滑落,关二爷情不自禁的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只见她朱唇轻颤,眼睫之上,还挂落着几颗泪珠。 最后周宁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便开始天安马行空的编故事博取老板的同情心。 陆奇心想:国王奥德卡尔,大皇子奥德鸠吉,二皇子奥德斯丁,三皇子,奥德修斯,哈!我真是太愚钝了。 宫殿里的人同时发生一声轻咦,并往四面散开。南无乡躺在废墟之上,感到有几道目光射向自己。同时,他又发现了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人。 陆奇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在这般痛苦之下,很希望得到师父的帮助。 几经交涉,在三天以后乌恩奇终于从西北九区带着一盏全知之灯的半成品,来到了东十九区夜族部落的船屋。 他自是不知,但人族中,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认得此物,外形竟是种地用的犁杖。不过屠岸所使自然不是凡物,而是为了配合自己的神通,精心炼就的法宝。 接着,他看向法阵中的魔大,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杜如晦的话顿时引得之前那帮大臣的怒视,合着我们就很无能了么? 汉灵帝一开始宠幸董皇后,后来又宠幸王美人,与王美人生下皇子刘协,后来董皇后嫉妒王美人,于是便鸠杀了王美人。皇子刘协自此以后,就养于董太后宫中。 此时南无乡也进来了,四人纷纷跪倒在地,大呼饶命。无乡自问这几人逃不过他的手段,也不再捉弄,便收了异象,摘下面具。几人见了,先是惊恐,而后大喜起来。落在这位盟主手里,自然胜过落到妖王手里。 但是对方跟她说这样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阿诺是他们的人,自己只是被利用了,还是阿诺出了危险,他们想用阿诺来威胁自己? ------------ 第82章 演员! 文华殿内。 只有君臣三人。 随着涂节的话音落下。 朱元璋眼神愕然,转头看去,却发现儿子朱标,也是一脸呆滞! 弹劾的谁? 这画面,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就在刚才。 ... 箭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那是由法力高深的天师加持所刻,能爆发出让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威力。 “切磋切磋?”林宽不服气了,他摸不清冰泉的底细,打算借着切磋探探来路。 “呵呵…有点意思…你继续说。”国王特力斯坦三世露出谜样微笑。 “老R,不错嘛,会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皇室公会会长皇室地赐的密语随即而至。 他走出客栈的时候,还在想,世宁一定会这样做,甚至做的更多更好,这般的心思一转,尽管剩下的时间不足十二个时辰,他却有种慢慢的自信。 娘亲豁出去,调动自己全部的人脉,给他弄了一个假的行商执照,让他把信送过来。 如果你以为叶素缦这样做是想在这里躲到明天的话,那你一定错了。 但是,在看到了前面的这些家伙的时候,炼就已经发现了。人类的标准什么的,毫无疑问就是良心,道德的谴责到底有没有用了。那么,就算炼已经超越人类的范畴了,那么却依旧可以被成为人类。 明月对这人是有点印象的,如果没记错,他是南鼓区堂主金强胜的弟弟,平素挺会为人的家伙,怎么就撞秦侯枪口上了呢? 此时的赵子龙今非昔比,不但在餐馆可以当得了半个家,甚至还通过餐馆这个平台,与整个村里的人都交好关系,成为了村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儿。 话还没说完,对方那头鼻子一热,有猩红的液体流了出来。林羡鱼惊慌失措捂着鼻子,琳琅让他别动,稍稍低下头来,她抽了一叠纸巾过去,给人止住了血。 感动人的话,其实不必多么的花言巧语。许多时候,实话已足够动人。 黎漾也在低头看她,眉飞入鬓,寡欲的唇在灯光下染上淡色的釉。 赵铁柱的举动也让周围所有人暗自心惊,老谭自然自己行动果断,从不心慈手软。但今天看到赵铁柱对敌人的举动,他觉得自己实在太仁慈了,都应该立个牌坊。 秦凤仪还跟平岚打听了不少平岚打仗的经验,说是待回了南夷学以致用,若是有用, 以后请功也有平岚一份儿,把平岚听的哭笑不得。 陈坚的声音起先很轻,渐渐加重了语调,充满了回忆、惆怅,甚至疲累。 这种时候,天香楼面对闹事的人,也只能是被动防御,想要主动进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原本苏槿夕进苏家就是他授意的,所以他也很愿意出去当众和苏槿夕对峙。 这个距离,连弩已经可以射击了,我之所以稳而不发,是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必须要一箭射死,心里才会踏实。 京大是全国名副其实的第一学府,华大则是略微逊色。其实谈雨嘉也是冲着京大去的,但她前几天从老师那边打听过了,京大也是琳琅的首要选择。 死亡战场危险不言而喻,要穿越死亡战场抵达神泣禁地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机会渺茫,所幸今天露西进入阴黄境界,这样两人才多了一些机会!还有一拼的机会。 ------------ 第83章 刀刀刮之! 常茂看向下方的苏闲,点了点头。 目中却是不服和期待。 昨日。 他们玩了那场游戏后,纷纷回去给家里掌事的说。 常府如今在常遇春病逝,且长女为太子妃后。 已经是除却皇家之外,... 琉璃,你这丫头片子……咦嘻嘻嘻嘻!你就等着坐上皇后之位吧。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敢正视本千岁的眼睛,完全独立于咱家的想法,做出惊人之事。 与异魔大战,自然需要炼药师协会的鼎力相助,徐川觉得自己就算是放弃金币那又如何,就当拿两千万金币做投资吧。 好,不错,我的易容本领一点儿也没有减退。看着镜中的自己,斯凤不禁暗笑出声,心里更是乐淘淘的。 迟华静静的躺着,他感觉着梦中的发香似乎还在自己的身边,他顺着发香的味道努力的向一边转过头去。 林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系统却是直接没了声息,让他很是无语。 二楼卧室内,慧珍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许久后,那端终于有人接听。 影卫整条手臂从手到肩都被打碎了,肩骨都露了出来,白花花的骨头,沾着血丝,让人心寒。紫皇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气喘如牛,满脸都是汗水,一幅虚脱的样子。三人看着这恐怖的一击,都被镇住了。 “把你们的灯笼都被过去,看看能不能看见我。”仇天大声的命令。 “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现在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来说吧”王卫东说道。 摇了摇头,他再看了最后一眼儿后,吐了一口万般的无奈之气,赶车远去。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艰涩的想,老天爷既然能给叶鑫淼一颗心脏,那也请给叶非情一颗吧,不要让我绝望,不要残忍的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我想了想后,也没有坚持,既然天然呆有办法,就让他去弄吧,反正里面的魂魄我也没有想到让他去地府报到,而且放出来他也不会去地府,只有打散。 这个奶奶一直都是疼她爱她,舍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如今怎会出手这么用力的打她?? 宋谦修每次见我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如果一直骗他相亲,那他就一直有理由找我。 回了老宅,结果知得夜离殇回了怀安城,听风听雨却是留下来了。 林佳佳的话让傅世瑾莫名地想起了她突然出走的那次,也是温驯到不行,对什么事都不生气,下午还对自己主动示好,当天晚上便不见了踪影。 不过现在比赛还继续不,大家也只能等着了,出现这样的事情,也许各个掌门也得商量一下了吧,这可是历来没有出现的事情,今年这界大会却出现了。 张伍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马上转过头来,他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然后才抬头看过来。 赵雅如让家里的阿姨陪着我回家,途中田华婶的电话打了一路,她一直在催我赶紧想办法缴费,不然明天的手术没办法做。 日子过去了几天,林佳佳得知许博已出院,而许博的父母那日在医院见过陆盼也没说出什么过激言语;用许博的话说是“知道他们的儿子为了盼盼连命都不要,他们也就懒得费功夫反对了,毕竟他们想早日抱孙”。 ------------ 第84章 朱元璋真正的目的!!!(二合一)! 此时日头斜挂在东边,人群聚集,在那封圣旨到来之后,气氛终于来到了顶峰! “哈哈,还是惊动了圣上!” “我就知道,圣上体察民情,在这大明,没有人能欺瞒陛下!” “铲除奸臣!释放苏提举!... 这屋里也开了一桌牌,有人正在打牌,有人在围观,也有人坐在一边,气氛融洽的聊着天。 我看现任的汝南袁氏族长袁京,他正处在壮年,也极其龙虎精神,生气磅礴,怕是再活个六七十年都不再话下,只不过这个袁京的风头都被袁正法盖过去罢了,显得他似乎存在感不强。 我能去当兵也是村子推荐的,我走的那天可风光了。村子的人全都出来送我,太祖爷爷给我戴上大红花,最后还赶着马车送我到了集合地点。 而尤若正缩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脖子,鼻尖红红,看起来真是可怜坏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路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路都带着白清漓走在前面。 他帮助北魏进攻大崎,是因为和北魏皇帝商量好了的,大崎战败后,将他之前的十几座城池还给他,另外再给他十座城池。 如果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还可以跳海逃生。这样也会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安然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西装的肩膀处被发丝打湿,她身体瑟瑟发抖,被人围起的她不得不又坐回到位置上,可怜兮兮地看向正用言语对她冷嘲热讽的众人。 九品淬炼自身,我就用了整整一个气机潭的气机了,要继续提升到八品,我需要多少庞大的气机? 只要东泽一斩不离开苍穹山,风雪衣也不会离开。因为,只要是有师父在的地方,不管哪里,风雪衣都会追随的。 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老爸的男人,带土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这话,便引得下边一片唏嘘,还是那句话,这世上谁都可以自诩忠臣,唯独魏国不可以。 玄正又摇了摇头,说道:“即非风动,也不是旗动,动者,人心也。”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人们有的神色疑惑,有的频频点头,还有的向着天空跪拜。 看着司徒玉鑫那灼灼的目光,童言终于还是将幽冥双宝取了出来。 其实,简涛刚要吃的时候,叶凡打断了,那都是故意的,他吃的时候简涛瞧来瞧去,一个劲的观察他,他吃完了,自然要走了,他可不会好心到等着简涛吃饱肚子。 童言没有催促境伯,而是静静的等候着。境伯果然依照童言所说,开始尝试着去联系他创造出的九重天。 二是紫金光芒的神奇。要知道,紫金光芒的来源,是来自于盘古尸经所化的紫金卷轴。而盘古尸经可是盘古老祖传下来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辰锋有些疑惑,客栈的前门和后厨的后门都关着,幽魂为何还能进来? 三键疑惑不已,他知道所有主城的大型军团,但从未听说过这个烈火军团。 三大家族不说势力凌驾在孟家之上,最起码也是势均力敌,最差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而且这是杀子之仇,根本无法淡化的仇恨。 许静茹推开了我,她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也不需要我跟李赫的可怜,其实我们就是想知道她还好吗? ------------ 第85章 帝王之问! “那这……这可如何是好?” 胡惟庸的话,显然他们根本没想到。 但没想到,并不代表没想过。 实际上,自从洪武帝第一次在洪武二年开始修《祖训录》,就已经有了这个征召,这些年来,百官提出的... 斑的实力比佐助要强大的多,这次鸣人和斑合作,成功率应该会更大,而且斑的两只轮回眼都变成了六勾玉轮回眼,原剧中佐助只有一只眼是六勾玉轮回眼。 不过这里目前被一个中型公会占据,金乌和无名在这里侦查过几次,知道这里的老大是一个八阶强者,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动手,毕竟这里最强的赵灵儿也只是拥有七阶的战斗力。 过了片刻之后,所有底下的族人都安静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高台上的吴刚,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声音,肯定他们刚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专辑预计最早会在1月份上市,这个大家并不意外,只有激动和兴奋。 可问题在于,刘明已经正式提交了转理科申请,高考时是要答理科试卷的。 但是那个太子的三个手下在下来的时候看到孔零的背影,三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有一个拿出追踪符在孔零走出大门之前将他定位。 两条大长腿,宛若钢鞭一样旋转而起,秋风扫落叶一般连续轰在了司空古雪的脑袋上。 这是关乎到原则问题,之前林扬就厌恶这种渣渣的行为,况且一个三线开外的配角艺人也特么的想在剧组里搞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就在这时,安嘉睦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子弹击中心脏,生命垂危。梅湘南赶到医院。安嘉和艰难的完成了手术。面对安嘉和再一次的恳求,望着重伤昏迷的安嘉睦,梅湘南同意跟丈夫回家。 因为这个封印阵的强大,在根基地的人没有离开的都被封印。孔零出现在外面的一间房屋内,这里的主人已经避难去了,防御也被爆炸波及,倒塌了一个角。 道教神话早起就是这么个样子,不过后来皇朝兴起,一些朝代中道教与朝廷牵扯上了关系,神话体系中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加入了一些朝廷的戏份。 北欧联盟的人明显有些犹豫,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不久前和希腊联盟联手的几个北欧年轻人此刻纷纷重伤,躺在擂台外面借助基因‘药’剂恢复伤势,如今希腊联盟又想要联手,到底该怎么做? 赤瞳一只手拿着烤野猪啃,一只油乎乎的手接过丛云牙挂在腰间,似乎比起烤野猪来,丛云牙的价值在赤瞳眼中完全不算什么。 此时林修眼神往叶薰儿那边看了过去,只见叶薰儿的状况似乎还不是很好,而叶成功和安筱雨,这时候虽然沉睡当中,但是林修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黑土称心如愿,它再看吴子健时,突然法诀吴子健那原本看起来穷凶极恶的光头,此刻也变得分外耀眼,分外亲切起来。 “谁胜谁负?”苏渊没有问谁生谁死,七星级还有可能被九星怼死,而且在源海潮汐中只能保持住自己的存在而无法保存自己的境界,但八星级就是真正的不死不灭了,九星也不见得能真正抹杀一个八星。 ------------ 第86章 答案! 诸王之错? 皇帝之错? 这一瞬间,凡是坐在文华殿内的百官,似乎根本没想到今日的经筵话题会是这个? 虽然说经筵百无禁忌! 但最近钱庄之事,在勋贵之间推行的事情,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然而蹋顿率领的中军终究是撤退得慢了一些,也没有明确的撤退命令,以致置身于大军中段的乌桓骑兵浑然不知所措。结果,这股反应迟钝的乌桓骑兵与李利率领的金猊卫铁骑迎面相遇,彻底失去了逃离战场的机会。 而赵王则是亲自驻在了天津卫的大营,为的就是居中调度,这天津卫的兵马算是勉强能打仗的,瓦剌和鞑靼人攻哪座城门,赵王便将这些预备队压上去,哪座城门的压力大一些,他便带着人去哪里救火。 喝水跟喝酒一样,曾毅就知道李静芳是真喝醉了,人喝醉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失忆,此时李静芳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在是她喝醉之后,不吵也不闹,比较安静。 “那你就拖着吧!”郑苑觉得该带东西都带了,把箱子里的东西从里到外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缺的就合上了箱子:“我看着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 曾毅颔颔首,转身朝车子走了过去,自己还要在丰庆县待很久呢,有的是机会去请教这位马老先生。 一大清早,李利就被滇无瑕等人赶出后院,甚至连今天晚上他都不能回后院睡觉,只能下榻在前院厢房,与李挚、铁陀和李玄等人做邻居。 国耀华先生建这所“耀华中学”那年,正赶上刘飒飒上初三,等学校建起来了,刘飒飒也就该考高中了。 打起来了,一边是东厂督主,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哪一个,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物,这种事,自然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挺好的,我也很久没有去过游乐场了,刚好过去看看嘛。”刘亦菲不想让杨霖为难,既然他已经决定好了,就这样吧。 尤其是在纽约这样的资本密集地区,有很多投资公司,表面上看就是美国公司的。但是其实骨子里。就是欧洲资本为主的欧洲公司。 但历史上的结果是,冰火双头狼沃尔夫最终胜出,在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鏖战之后,将对手撕成了碎片。 这四人此刻仿佛变成了街道上打闹嬉戏的孩童,他们一会儿看人耍起了杂技,一会儿聚堆儿看起了江湖游士的武功杂耍,当真把这几人忙的不亦乐乎。 当然,这也仅仅只能是设想了,因为海中的鱼类丧尸数量,比陆地上的还要翻上好几倍。 “好,拟令如下:原大宇王国十王子长空星宇接任安阳城城主,计蒙军团大帅一职,安阳城自即日起脱离大宇郡国,守护大陆一事,皆由安阳城城主及计蒙军团大帅长空星宇负责与各方接洽。”长空星宇沉声道。 除此之外,在比斗场比试,不能伤人,一旦对方认输就要停手,当然遭受到比自己强大的学生挑战你也有拒绝的权利,每拒绝一次,都要扣除一点武技点。 最前线的额不少地方,人族与精灵的编制,已经彻底的被打乱了。 ------------ 第87章 坏了!冲我来的! 秦王、晋王、燕王等人,齐齐离开座位,跪拜在地……“儿臣不敢!” 太子朱标,此刻也深知父皇之意, 这一刻。 此次经筵的目的,已经水落石出。 陛下赫然是告知众人,就算是他如大汉高祖... 但这些都是潜移默化中的影响,翏鹰他们向狄啸云证求意见只是自然而然的行为,他们心里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将狄啸云当成了这里的领导者。 可是林俊雄等来的不是自己身份的报道,而是有心人收集自己的战绩,着力渲染,将自己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说蒋介石知人善用,捧起了这个有真才实学的将星,还对他和薛岳的兄弟之情说得感天动地。 狄啸天带狄啸云来到一座平房前,向负责于此的一位刑云峰弟子提出比武申请,登记了姓名、修为和所属之峰后,等到有对手匹配并且有战台腾出时,便可上台比武了。 拿巴在这里耽搁的功夫,狄啸云在打退了三名紫府境前期的山贼之后,成功抢到了铃铛。 有人在猜测当事人获得岩州市见义勇为奖章的原因,甚至有细心的市民在排除了所有有所报道的见义勇为信息后,联想起了唯一没有公布英雄信息的那一波关于囚禁事件的报道。 看着集装箱顺利的装上了船,伊曼长长舒了一口气,嘴里的烟也随之被吹了出来,慢慢的扩散开来。他把烟头仍在地上,用鞋底踩灭,然后同身边的几个“水手”一起,迅速的沿着斜梯登上了船。 教训杨凡,在他们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黄毛哥让他们在不伤害刘俊延的情况下教训杨凡,这就难了。 最早对中国进行大规模军事侵略的国家是日本,由于它同样属于东方世界,所以在明末就入侵过台湾的荷兰成了第一位。 “唉~真是闲得慌,哥几个,我说,假如上面下任务要我们去收复一下钓鱼岛,你们怎么说?……”夜阳健反手抽出战术刀,一边无聊的修着指甲一边说道。 知道夜阳健他们可能有后台,为此王大正还私人掏腰包请人吃了好几顿饭。本着军民共建的原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帮军政大佬在酒桌上,都拍着胸脯,轻飘飘的就答应了王大正,口气轻松的就和吃顿早饭似的。 还没等屈伟力的话说完,父亲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可是,因为丁娜学习不好,而汪英伟学习特别好,所以,她一直自卑,不敢给汪英伟表白。 一天下来,当熊彦华知道,杨清月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花费了将近500多块钱的时候,他感觉内心里面十分过意不去。 设力觉得李成业不过是个个例,而且李成业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那么他现在就来个突然袭击,以一千斤粮食为饵诱使昆建应战。 与此同时,罗喉亦来到凶煞谷,准备探查一番神逆以及凶兽一族的底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能怎样,这事与你有何关系,容你在这里多言。”风雅面容有些扭曲。 司南行蕊貌似是受了伤,半蹲在地上,气息有些紊乱,脸色细细看着也是苍白无力。 设力适时的加入了昆建和沧河的战斗,当然他并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拉偏架的。 ------------ 第88章 财权控兵权! “哈哈!看看……你们看看,果然是赤子之心,他说的不跟咱说的一样吗?” 朱元璋心神鼓荡之下,忍不住看向群臣,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刻大殿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苏闲身上。 连同他们大本堂的... 等到放假那天,周明川又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一次我没有睡懒觉,亲自把他送上了公交车,看着他离去我心里有点不安。 因为,即便她不做任何努力,凭目前的成绩也可以稳稳地考入全国最好的大学。 “之后我会将相关信息整理出来,你需要对那位祢下进行更加深刻的了解。”戴沐白轻易就能看出来朱竹清的茫然不解,于是便开口安慰道。 不说别的,只要帝国大军围困杀戮之都,不允许任何资源进入……杀戮之都就只能等死。 戴沐白嘛,他没想起来自己是多少级的先天魂力,反正不是满级。 这是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学习规矩,要强行扭正她过去十多年伪装得来的少年脾性? 因为画室是不对外开放的,平日里这边也没人过来,加上今天又在下雪,这附近的人就更少了。 一只只的灰熊倒下,一泼泼经验成为了唐风的囊中之物,满脸的欣喜,一边弯着腰捡着地上灰熊掉落的银币,一边要不断的戒备着四周,指不定啥时候又冒出一只两只灰熊来。 月光沿窗洒落,银辉映照在奈兮脸上,淡淡的泪痕凄美绝伦,唇色苍白,带着几分病弱。 显然,这座传送大阵并不是像费乌所说的那样,一年也用不上几次,由上面启动的痕迹来看,恐怕费家利用这座传送大阵的频率还并不算少,应该算是相当频繁的了。 “你这功法是如何得来的?”何老爷子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南蛮教的事情。 “谁,龙国华。一号给我打电话了,他现在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国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洪图一听到龙国华的名字,一瞬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也就那一瞬间,洪图就确定是一号首长龙国华打过来的电话。 而如蔡不仁,范先生这橛的高手则同时为王龙的实力感到极为惊讶。 不就是想挑衅情敌吗?周瑾想这么说,但是看落嫣脸上的笑容,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不到两千米的距离,温度就下降了二十度左右。如果按照这种程度,后面是根本不可能承受的。这一点,让他微微有些担心。刺骨的寒意,在极速的情况下,吹的他皮肤硬生生的疼。 他都见过他二哥洗多少回衣服了?虽然他总是半夜三更悄摸洗,但全家上下谁不知道这事? 所谓的研究者就是以自己的狂热作为信念在这长达千年的寂寞之中独行,在他们的眼中只分为三类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合作伙伴而另一种便是研究素材。。 任子恒和任子美亦是脸色铁青,此刻的他们实在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看到这么多的灵石,洪图也很吃惊,立即想到这个骸骨的主人,肯定是化神期修为以上的修仙者了,不然这个骸骨的主人也不会在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面,存放这么多的灵石,这些灵石显然是这个修士日常修炼所用的。 ------------ 第89章 朱元璋的心里话 “钱庄?兵权?”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口中呢喃着这几个字。 旋即好笑的看向那位新任的户部尚书。 “咱还真没想过这一遭,不过这么一来,六部倒是的确两全其美了。” 朱元璋的语气很温和... 艾薇儿拥有黄金比蒙血脉,能够变身越阶战斗,战力仅次于兽人族皇者比蒙一族。 但实际呢?是以为目前根本还没有多少品牌方意识到天猫超市这个市场,他们不重视,当然也就不会投入精力,不投入精力,人力在上面,又怎么可能做好这个平台。 魏清尘没有回答,只是隔着窗户,看着外面院子里的热闹,轻笑连连。 怪不得在他的身后,有那么一具高大威猛的钢铁装甲!原来就是为这个大家伙准备的!就在索尔打量着绿巨人时,浩克装甲突然自动分离开来,拖着尾迹,在空中飞舞着,然后呯然一声响,落到绿巨人的身上。 少顷,他的身子渐渐从地上拔起来,在离地三尺三的地方悬浮住。 想到这里,兰洛斯也不回话,默默收紧兜帽。就在珊蒂斯眉头一挑,正要继续催促的时候,他怪叫一声,突然向后仰躺在地。 在一阵掌声中,周会首由两个美婢搀扶着下台,他的儿子、也是孙耀州的朋友周至豪上场,替他老子解释游戏规则。 听到了亚伦的惊叹,这头庞然大物轰然转过身来。露出更加狰狞的头部。 这些人拿着这些实打实的好处,一番招兵买马下来,实力嗖嗖的涨了一大圈铆。随之一起膨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野心。 秦阳右手运球,直接后退一步拉球,皮特鲁斯瞬间向前倾,防守秦阳投篮。 这么短的时间内,才处理了一批,除了漏网之鱼外,或者是先生的人马或者是前几天没有发现的某国特工人员,不管是哪一种,李风今天都不会放过他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世界各国每年开发的原创药里面,有四分之三是在已有药物的靶点上开发的。 首先,相对于几千万美元,七种活性物质全部通过临床一期实验是更重要的事,没有哪个公司会在一种活性物质通过了临床试验以后,就为了省500万美元,而造假将之掩盖的。 方柔做事极认真,嘴上虽然与楚天开着玩笑,可是眼睛却不停的在电脑上扫来扫去,而且她绝对是能做到一心二用的妖孽。才没一会的工夫,立刻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因为怕吵到楼上的朱雀,我急忙就将短信打开,而等短信打开后,这声音立即就停下来了。随后我虎躯一震,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这件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但问题是除去林先生外,其他地方的七位道尊都觉得不服气,或者说是嫉妒心理作祟。他们以浙江道尊周美人没有参加比试为由,认为公治舟并不是最强者。 东西一一归位,林初九略作收拾,便让苏茶找人给她送两桶热水,她需要清洗一下,另外腿上的伤也要换药了。 接下来,萧天宛如发呆一般,若非他时不时的用手在空中虚晃几下,恐怕都要被人当成是木雕对待了。 轰!楚天再次一记猛拳砸到了阳的脸庞之上,那大嘴在这一拳之下直接肿了起来,差点没让阳气死。 ------------ 第90章 国朝大悲! 从炎夏很快就进入深秋。 明军征讨吐蕃获胜的消息,终于赶在中秋节之前,就传遍了整个大明京城。 此次缴获众多…… 邓愈和沐英一路追击吐蕃的反抗势力,击杀数万人,追杀三千余里,深入吐蕃腹地... 萧亦轩知道,那些人看起来是服务生,但是实际上,是酒吧里的打手。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些人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夏语晴第一次出席公司的宴会。 秋桂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没其他的了,本想着要是柳孟谦说去吃饭,她是不能答应的。 “你自己上网查吧。你要是觉得韩卓厉和路漫为了刺激你,还特特为你重印了报纸。”狱警想说她这是多大的脸。 她眉心渐渐的有了一道沟壑,低头看了看妮妮,叫来了明姐把妮妮带上去。 她想等到君轻寒睡熟了再偷偷回房,然而在漫漫长夜中,她率先熟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拨人也动了起来,那就是家里有儿子的,想要跟张家攀上亲家。 只不过,周良生还抱着将来找机会跟宋丽华离婚,娶李知晓的心思。 现在当着老爷子的面,她不能过于明目张胆的提蓝千雅,否则肯定会遭到老爷子的呵斥,到时候让夏语晴看见她在老爷子面前这么不得脸,以后也肯定不会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行馆本就不大,再加上此时夜阑人静,她这一抚琴,琴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更显悠扬,几乎整个行馆的人都可以听见这婉转连绵的不绝琴音。 他根本没有时间跟霍刀盟消耗,杀了匪首和两个匪士之后,就再也不做耽搁,沿着棋轨迅速走到尽头,驾驭飞筝从山顶飞起,向潍安城方向全力飞去。 他眼里寒光一闪,拔出匕首,上面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那张纸上写着几行血字。 也就是在青竹已经失望至此的时候,那个叫他不顾一切的人出现了,正是幼时的柳映雪。 而寂殊寒这回似乎也不打算迁就她了,这次他直接一个闪身就让了开来,没让那瓷枕碰着他分毫,顺便还抬高了眉眼,一副“老子不伺候了,你爱咋咋地”的不屑表情。 韩非有些疲惫的告罪了一声,就离开了众人。也没有人说他没礼数,他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偶尔放肆一把又有很么关系? 吴老三一点都不嫌害臊,掸了掸身上的水渍,傲然而坐,连瞟都不瞟他一眼,完全将他视作无物。 当然,以方魁平时的为人,他就是不被赶出方家,也活不过几日,平日里受过他欺负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从他的表现来看,楚雨曼虽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是也并不讨厌金慕阳。 到了西域后,咱们虽经历了很多磨难,但也都有惊无险地将它们一一化解了。 接下来就分成了两波,副导演和王哥聊着签约的事宜,周晓则是和林导编剧讨论角色。 排查正在继续,突然间,人们都听到角斗场屋顶的上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破了屋顶而去。 都是年轻人,又单身,完全可以理解,五人都是伴郎,去的时候随意坐,回金陵的话就是人盯人。 砍死的那些狼的尸体也被城防军战士们收拾了起来,据说是要拿去做风干肉。 ------------ 第91章 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世上总有悲欢离合。 卫国公的病逝,整个国朝上下,全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朱元璋的伤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甚,对他而言,这位将士自小天生神力,在他尚未崛起之时,就能带着一万多人投奔于他,让他实力大增!... 清脆响声中,天舞宝轮的空间化为金色的碎片飘落,乖离剑的光芒下远处的数座大山被夷为平地,隆隆声不绝于耳,狂风伴随着大地裂开,一副恐怖的场景。 白衣少年打了个饱嗝,看着手上还剩下的大半个猪身,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可一摸涨鼓鼓的肚皮只好忍痛将它拿开。为了分散自己在猪肉上的注意力,只好找点事来做做。 心中一惊,回头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居然被一大片查克拉丝线围在中央。 面对庄四贤和庄明居突如其来的祝贺声,洛山不禁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大哥你把我们叫来不就是为了帮你吗?不演英雄救美,那演什么?”老二在一旁说道。 胡喇叭也并没有多想什么,此时的她,已经是完全沉浸在即将得到三万块的喜悦之中,对林杰也并没有多少戒心,不管怎么说,应该还不至于想要害死她的孩子。 等待的时间显得如此的漫长,一开始高一鸣还警惕的望着四周,但渐渐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并打起瞌睡来。 单手朝下一按,强大的斥力之下所有苦无遭遇无形屏障,同时被击飞。 “哎,本来不想跟仙长说的,这是我们自家事儿,但既然有仙长误会了,那只能给各位讲讲了。”老头,喝了口水,从头到来。 而这一次,更是放出了当年最为凶恶的四人众,这四个家伙的实力均等,而且强横的可怕,最为令人无奈的是,他们即便是脱离了仙界,依旧是没有约束。 我和她年龄相仿,相比于她父母的朋友这种俗老套,这个理由最合适不过。 他牺牲了一只道行不浅的守护妖兽,还付出了他妹妹和母亲的魂魄。 他想起之前对张枫百般刁难,然后张枫用一场近乎完美的手术回应了他的质疑。 全省数百万中学生,正儿八经的参赛选手,无不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哪个没两把刷子。 每天只能收集三条信息,不知道系统是收集最重要的,还是随机性的。 既然都将幽冥印的碎片给拿出来了,管裕也就是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但帝国贵族习惯在茶水中加入奶、糖、油,煮成比咖啡还浓的热饮。 帝国南境贵族本就奢靡成风,作为皇家更是其中翘楚,赏的是奇花,尝的是异果,穿金戴银不必多说。 想要实现技术跃进,要么是找到优质的煤炭资源,要么就只能学南境锻造工坊,在高炉之上刻画造价高昂的附魔法阵,提升熔炉的炉温。 萧宽僵住,头上的伤……他头上只受过一回伤,是十年前在萧家家学里,被殷稷打的,那天殷稷从京城回来,去家学里送仿佛是送要成婚的请柬,之后他们就打起来了,至于为什么动手……时间太久远,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害得众人不知觉间养成了午后捧着茶点坐在院中看热闹的不良习惯。 “这些事情在家里就可以做到,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公孙羽皱眉道。 ------------ 第92章 大明与大元,谁强? 一行人看着假的宝钞,再度商量了片刻。 最后,还是由胡惟庸终于敲定四个字—— 顺其自然! …… 顺其自然。 这四个字很怪,可以理解什么都不用管,静待其发展就好。 但也... 吴不为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鬼魂,大喇喇地蹲在屋脊的尽头,满脸戏谑地笑着。梁翊又惊又喜,眨眨眼睛,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叶清将成熟的猪羊卖掉,再看了眼获得的经验值,已经够升级的。 同时,林天南绑逍遥与月如成亲,二人不肯,刘晋元更以状元令逼迫林天南取消婚事。月如一气之下与逍遥、晋元离开林家共同上路,找寻灵儿及蛇妖。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白花花银子的叶保,惊喜若狂,心里有些担心后面会输,于是停了手。 楚天佐就是要把他培养成杀人魔头。借着他的力量消灭自己的眼中钉。 “母后想说的是庞繁之战么?”嬴珏认为宣后还不知晓自己已经是知晓了庞繁之战的消息。 这根中柱打进去,加上门扇中部的两组,屋顶上就可以加上一根中梁,整个房屋结构比原来坚固了不止一倍。 秦枫也猜想到了这一点,四周的残垣断壁,这一处龙头也是风化的严重。 那大猴子也是很有灵性的,见没有人摸出钱来,它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作揖的动作慢了下来。 房间里幽静得可怕,白烛幽幽,空气中有纸灰飘荡,乍一看,便知这里是一个灵堂。可奇怪的是,供桌上没有一个牌位,只有一把漆黑的弓。更奇怪的是,梁翊并不觉得这里阴森可怖,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谁知道,刚在一处搭好了陷阱,准备引诱一头妖物过来,将其袭杀的时候,一头极为强大的妖物冲进了队伍之中。 “别担心,她会没事的。”洛克安慰希尔瓦娜斯,手中准备着一个范围魔法。 不过自从获得系统,知晓世界的真相和幕后,牧离就已经对现在的世界有了准确的危险概念。 就如此,众人紧赶慢赶,在五月上旬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京兆府。 最明显的就是现在杨玄机现在施展秘法之时灵力消耗比她修行的天风幻决多了很多,速度加成少了很多。 但跑着跑着,我左眼忽然疼痛起来,而且阴眼的能量正在逐渐消退。 在经过蝙蝠们的迎接洗礼之后,所有的鬼怪们兴奋的涌入了乐园之中。 不知为何,肖龙在知道A区分区长是柯欣后,原本那股隐隐要爆发出来的怒气消散了。 而那些比中等精灵高的精灵,都住在精灵塔内部,外面住着的低等、中等精灵可以理解为是这座塔的守卫。 而后,林远爬到山顶一看,只见那里的确有个火山口,里面有着炙热的红色岩浆,在不断翻滚。 虽然躯体是平仰的,但白云飞仍是抡起开山刀就向身下的变种生物砍去。 而这个时候,出去为他寻找修炼资源的野牛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又为他带回来了一些灵花灵草,以及灵石灵矿。 只是还不等楚度多想,他就眼前一黑,等他再次醒来时,身份又换了。 原本还挺担心的他们,看到王袖锅里的清汤时,顿时露出了满意的一笑。 ------------ 第93章 苏贵渊,你给咱作何解释? “回陛下!是……是大明强!” 朱元璋的疑问刚刚落下,那几位刚才还载歌载舞的番人,纷纷笑着躬身,用着撇脚的汉话高声道: “我们现在看见您,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天主,你的战士们更是天兵,哪怕是最... 黑暗中两道人影穿梭,化生岛在各国都有商铺药店也算是富甲一方,虽是夜间依旧有弟子巡逻,好在苏怀对化生岛还算熟悉,未用多长时间二人便到了毒龙谷之人居住之处。 “恩。”邓方元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盟主这个点找他来,一定有很大的事情,他只需要倾听就足够了。 这里可没有傻子,15荒币已经出价值极限了,没有人愿意充当冤大头。 轮回司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然当时支配自己的是林天泽的人格,但是自己依旧能够感知到那时的一切。 “怎么样苏兄,这偷来的宝贝还不错吧”。苏怀闻言也没有回答,只是冲房锦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 只见他一口咬在了身旁虎鲸锥形的脑袋上,大白鲨重达一吨的咬合力,通过它二十六颗锋利的鲨牙,狠狠地撕碎了虎鲸的外皮。 先天弟子前十,无一不是外门高手,全都达到了先天巅峰,此类强者已经算得上半个修仙者。 张龙虎那双眼沾着满满泪水的眼睛勉强的睁开了一条缝,微眯着看着东子。 “不用,不用这么着急的。”韩轲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夏可了。 他话没说完,身后的萧以憬立刻拉住了他,制止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陈铭坚吓了一跳,但理性告他知,周监不傻。周监说:陈局长,你是不是,少算了一筹?这时,陈铭坚的电话响起,匿名电话。他回头一瞅,周监的神情,特诡异。 “将火焰凝聚,形成火焰之墙,别让剑气穿透。”墨辰风站在一边,淡然的对兰千月说道。 可祁天彻虽然看不见,却在进门之前就听到了冉冉的呼吸声,知道她也在这里。 但是现在,这家伙脸上笑的特别好看,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刺骨。 就在兰千月走出去没几步的时候,一阵轰鸣顿时从传出传来,还有一片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放心,我不会收拾你的,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硬要往自己身上拦,我也没有什么意见。”郎刑天自然明白唐天阳说的什么事情。 就好比现在如果没有苏若水,他身上所有的钱财都会被狱卒强行搜走,他不会扎枕头也不会留件长衫给自己夜里御寒,牢饭他也抗拒不过三天。 可是,看到总监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那些一直让她犹豫不决的问题,似乎也不是问题了? 祖庙,在徐鸿出来之后,一阵光华闪烁,随即再次隐匿进虚空不见,而漫天的烟霞异象,也跟着消失不见。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这时刘鸿宇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得依然是刚刚李林的那把枪。 听罢这么一席话,6瑾微笑颔,心内对李令月霸道摘花之举所产生的那一丝丝不悦,也是为之烟消云散。 闻讯之后匆匆联袂而来的是陈宝琛和张佩纶,他们的称呼不同,也显示出了不同的身份。 ------------ 第94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相比较武英殿的“远大谋划”! 吴秀现在,可是真慌乱了。 能进入此地的,大部分都是叙叙旧情。毕竟,以前朱元璋没称帝的时候,马皇后那时候就和她们非常熟悉。 而能身列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有诰... “启禀阎王殿下,我在鬼门关前抓到一个自称是什么降魔大圣的修士。”鬼仙门将对秦广王禀报道。 她只是不习惯白白享受别人给的东西,而且结合原主在这里的生活过往,一开始也是将你当家人一样,到了最后……所以现在从一开始就不要欠谁的人情,免得到时撕破脸皮不好开口。 这种人才,怎么也不能放过,这是吴明见到屠鹏后的第一个念头。 龙宵一看,这个镇长倒也是在,不是很恶劣的干部,不禁有了一些好感,话也就多了起来。 听闻老者这番话,金甲男子嘴角升起些许苦涩之意。他实在是捉摸不透老者所问是何意,毕竟方才老者才训过他。 半晌之后,雷云翻腾涌动得更为狂暴,金银雷弧也彻底化作暗金之色。惊雷岛之上的雷兽见此,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四下遁走,岛上再度变得空无一物。 抵抗要么像王家的下场一样被灭门,要么就是狼狈为奸,成为星际商会联盟,或者是黑暗势力的走狗,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现实,没有之一。 在两人说话的时间。木萦就发现周围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大,她不由得停下了这个话题,妙目朝着隐灵树和斑点那里看了过去。 随着慢慢接触,温碧儿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那个來自落寞家族的少年。 但是木萦也不觉灰心,到现在为止交卷的弟子中本就没有她看好的,他们的表现除了让木萦叹气之外也没有更大的影响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好似要将吴宇推开一般,好在吴宇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桃木剑,这一下并没有对吴宇有太大的影响。 孙晓奚看着吴宇,眼泪还在流,却一句话也没说,就是那样看着。 洛汐知道风这是在问他在仙殿内部的感受,说实话洛汐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最让她高兴的一点是她待在离任承天那么近的位置都没引起他的注意,这就说明她这个样子是安全的。 既然自己不能记得太多,鲁月索性走到了最后一面墙壁处,观察了起来。面前的这面墙壁上并没有记载了任何的功法,而是雕刻了一幅画卷。 清心睁开疲惫的双眼,此时辛浪、黄毛、秦婷都守候在他的病床边看着他,等着他醒来。 见状,柳辰冷哼一声,戮魔剑再度出手,又是极为凌厉的一剑挥出,连续着三道剑气破斩而出,劈在那层透明的防御罩上。 “原来是紫皇门的弟子,不过,紫皇门这一届的年轻弟子质量好像不怎么样,才仙魄境后期的修为。”慕筱雨淡笑道,不过那美目深处,掠过一抹鄙夷之色。 林轩笑了笑往村外跑去,估计甲壳虫也等的急了,林轩发了一个消息,让他在家好好等着,这个觐天宝匣需要开锁,这就需要用到甲壳虫了。铸造师都通晓各种开锁技能,只要花点时间,天下没有开不了的锁。 吴宇伸手摸了摸墙漆,那种冰凉的感觉特别的熟悉,顺着走廊吴宇一路来到了于辰的房间,这里他之前来过一次,所以认得于辰的房间。 ------------ 第95章 他的意思就是咱的意思! 全是旧的? 没有假的! 这一刻,苏闲的话,似乎是提醒了朱元璋。 后者先是一愣,紧跟着立刻反应了过来。 而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诸臣。 户部尚书李文泰,几乎是瞬间就朝着苏闲看... 叶温连连点头,他在国外呆了那么长时间,缴纳税收是牢记在心里的。 众人反应,哈?难道听了李暮月的诗句,还没有将姬月打倒?还有信心继续与李暮月进行比赛? 姬振国在姬月的面前顾不得自己的架子,直接跑过来拉着姬月进屋。 景钰的出现能让自己脱离现在的纠纷之中,此时姜岁穗心里暗暗庆幸。 陆琦来了,该给自己卸下的担子就得卸咯,否则即不利于陆道升长期保持状态,也会压缩陆琦的施展空间。 姬月本想立马向后方撤去,却因为距离太过于近,躲避基本无望,只能左手执着剑尖右手握着剑柄将剑横与头顶来进行抵抗。 如果被卡尔萨斯手下的士兵们看到了这一幕,肯定会惊掉下巴的,要知道卡尔萨斯上将可是把自己手下的兵不当人一样疯狂训练的。 姜岁穗“啪嗒”按亮手边的灯,一屋子节目组人员,包括她,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中南的习性严家人都知道,只要是对南南不利的,中南绝对会露出他的尖利的狼牙。 后面的王朝是有样学样,推翻上一个王朝的时候,都会说一句你是暴君,无道无德,我打你是应该的。 而一旦慕容羽君临圣界,那么他们这些人便是老臣子了。那将会是无比荣耀的时刻!一想到自己以后将会追随着慕容羽一统圣界,莫星汉与穆飞海两人心中就无比的激动。 杨彪摆了摆手,杨嚣不甘心的还想要说什么,可却在杨彪的眼神下败退,一脸怒气的走了出去,叶斌两人自然也没有理由多做停留。 “少东家,胖兄弟说的没错,糖果在那时候可都是稀罕东西。”褐鼠偷偷附和了一声。 而在体制中游走,朝着大哥的方向努力,无疑可以谈笑间决定更多事情,甚至决定所有企业的事情。 在深邃幽暗的峡谷底部,那颗巨木已经断成两截躺在泥泞的沼泽中。同样拖这柔软沼泽的福,所有剧情人物都像原作电影一样,幸运的活了下来,更不要提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冒险者们了。 听自己母亲提到二舅,李玄谨的笑容僵了僵,随即便恢复了他那特有的笑容,但看着神色黯然的母妃,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如果说头油男的孤单是为生活而“作”。张逸夫的孤单是为理想而“作”,那么夏雪一定就是为作而“作”。 “哎哟……”按了按身上的淤青,久违的疼痛顿时袭来,自从天眼强化了他的体质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内伤的疼痛了,看来那个玩意爆炸起来的威力如果没有万灵卡,恐怕思远不死也是个残废。 捂住张萌的那只手,虽然瘦骨嶙峋,满是皱纹,但在力气巨大,无论张萌怎么挣扎都无法挣扎得开。在几番挣扎未果的情况下,张萌顿时就被拽到了一处墙壁后面。 此言一出,玄嚣气机全幅笼罩八位劫仙,除无头金刚外,身周又出现了一位蓝甲仙神和一只赤纹黑鸟。玄嚣丢下一字“来”后,带着身周三物直冲云霄。 ------------ 第96章 铜活字印刷术! 嗯? 闻言,图骨尔猛地朝着大明的皇帝陛下看去! 这就开始背书了? 而朱元璋也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顿时笑得越发开怀。 “苏闲,你继续说!” “咱也是这么认为的,咱大明的能力有... 傅宇沉看着莫晗的脸上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晗,真可爱,傅宇沉想着。 再者,老板把这些东西告诉了莫宇凡他们后,也就对他们没什么用了,也犯不着做的这么过分。这让莫宇凡觉得自己是在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类的,而这是他现在还不能接受的。 在别人看来是近乎于无敌的招式,但在樱一眼里,却是稍有欠缺。 意识清醒,目光清明,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寒来垂下眸子,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仿佛刚才的气氛、疑惑,都是假的。此刻,她完全沉浸在孔深制造的气氛之中。寒来的心中变得空旷,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专心的思考着孔深的问题。 青玥醒来,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看到南长卿和白幕都在,才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但是在这里您要注意的是这里的扒手特别多,而且护照也要随身携带,因为这里的警察看你不会说俄语或是乌克兰语,如果还没带护照的话就会找你的麻烦。 他开的那辆奔驰E300,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比较拉风的了,但楼下这两辆车从颜色到样式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主人是谁似的。 烈阳上人的话一出口,城墙上所有人都沸腾了,就连苏童也有些心动起来。 他迅速扫视一眼,锁定那位被众人推举的临时老大——首任战团统帅『何鲁司』。 事已至此,徐天武反而是变得愈发嚣张,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如何被苏游吓得屁滚尿流的。 就在他刚才坐着的地方,正在端着一盆火锅底料的服务员脚下一滑,身体在趔趄的同时,手中滚烫的火锅汤水全洒在了椅子上,连带着桌子上也被溅到了一些,热汤四溅,泼到了黎响背上一些。 军机委员会由政务院总理和参、政、后三部主官、贺有义、宋振宗、宋振嗣、罗景云、程翔凤和秦裔组成,舒国平任主委。 你还别说,七十年代的鸡蛋就是香,口感又嫩又滑,吃起来还透着一股鲜甜。 一面是用金钱和减免刑罚来诱惑知情者举报;另一面是用严刑峻法来惩处知情者包庇。 闻言,苏游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想到一位天都拍卖行首席拍卖师的身上还隐藏着如此秘辛,正想着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李梦瑶就心中想着,总有一天她要化身为魔,掀了佛堂。抓住这尊佛,问一问他为什么这么狠。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现在人皇嬴政已驾崩,东方朔封神时,特意选在夜晚,而非正午,且几乎无人观礼,不像从前直接宣告众生。 听着君颜的话,黎响皱眉思索,然后郑重的点点头。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一点从他当兵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排斥的心理。 他神情上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一双丹凤眼里全是看透一切的精明。 ------------ 第97章 五家竞争,端坐钓鱼台 啊? 跪的这么快? 这一刻。 不仅仅是围观的百官表情,先是呆若木鸡,然后就变得极其古怪起来。 纵然朱元璋想了半天,也根本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而在其身后,...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原本以为的甜蜜,原本以为的幸福竟然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充满了阴谋。 只看到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玩着拼图的田瑞凯,以及坐在他旁边的护士长。 林佳佳到底坐到了傅世瑾身旁,她被他刚刚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恼,脸上都透出了赫意,可傅世瑾却神态自若地吩咐服务生上菜。 我被带着进了电梯,唐行把我的行礼拿了出来,最后我连人带行李一起塞进了车里。 田歆深吸一口气,苏尘果然是苏尘,她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她解释的余地。 话虽这么说着,她扶着麻氏的胳膊却是一点力也不使,麻氏还等着她搀扶着,结果艾巧巧只是说着软话,就是不肯使力。 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心,还有没有感情,如果连他最疼爱的七七他都这般冷酷对待的话,我已经不敢再对他抱更多期望了。 这么说来,刚刚我进屋的时候,他们可能发生了什么矛盾,所以才谁也不说话。 聿修白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动容,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轻拍在她的背上。 其实墨凡现在真的是虚弱无比,这种加强版的土岩术比他想象的还要消耗内力,他的内力早就枯竭了,也不过是靠着仙之萃体的强大回复能力才能撑到现在。 “不,再等等,寒宫的人一个都没看到吗?”夜行风不死心的问道,不知道寒冰在玩什么把戏,这心是一刻也放不下。 三将分前中后三路,照着蚩尤浑身穷刺猛砍,直使蚩尤伤痕累累疼痛难忍,四蹄乱蹬,想用象鼻反抗,怎奈已经被马明死死的抱住不能用力。 其实叶禄生倒不是真的欣赏张琴溪的豪放不羁,反而更爱的是他不受约束,任我而行的生活。 黑玄这话都没说完,墨凡便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耳边传了一声冷哼。 没多长时间,二十四尊老和尚胜了,成功将三尸神压制住,红光剧缩直到彻底消失,杜涵软趴趴的倒在沙发上。 隐隐约约能听到赵巧珍的哭声。张东海的心里一紧。轻轻一跃就进了章局长家的院里面,一条黑色的大狗张嘴就要叫,张东海一根银针丢出,黑狗摇摇晃晃就倒在了地上。 好奇的斯奇拿着餐桌上的餐具这样玩玩,那样玩玩,看起来心情好好的样子。 相对古仙道一的惊讶,林语梦却一脸期待,她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哪怕是口头便宜也不行,攻伐大阵内,攻势排山倒海,一浪高过一浪,而古仙道一的实力却是一浪低过一浪。 张东海心情低落,没有玩的兴致,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韵律特殊的呼噜声中,赵巧珍删着张东海在大张量贩照的照片。 不远处,沈九继续慵懒随性地晃悠着,他的手下兴致冲冲地跑过来。 老何熟练地把谢茂接近保安室,支使马仔去买菜——他也升官了,荣升保安科科长。 “你们还是逃走吧!我不想伤害你们!”花莫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 第98章 皇孙降生 朝政再开,要到元宵节之后。 而这段时间,除了各方拜年之外,大明新一年的内外政事,也提升了日程。 皇室内部:太子妃即将生产,这可是大事情,寓意着皇室将要再添新孙。 同时,燕王妃徐妙云,... 到了目的地,陈乃夫将车子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祁君下了车脱了头盔递给陈乃夫,等陈乃夫接过她又把陈乃夫手里的手机夺过来。 “杀七侠,是我钟离味做的,我死,你放开项王。”一个黑衣服人走了出来。 吴欢嘴上说不再参与任务,可是看着顔少真的让西南带着陆夏去目的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拉上李不离悄悄地跟了上去。 姜妍一向不烂酒,更不会是遇到事情就会借酒消愁的人,难道仅仅因为今天姜思来了,她就心情不好需要借酒消愁了? “娇娇……”他漆黑凤眸看着自己怀中的白娇娇,他想对她说很多话却喉间苦涩也无力的说不出。 “现在已经很晚了,上来睡吧。”苍耳朝床里侧挪了挪,掀开被子。 这一分钟他已经明白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举动,这让他的心里又悸动又温暖甜蜜却更多的是心疼的害怕失去她。 “把她送回去。”陈乃夫指了一下木寒烟,不顾她眼底的诧异绕过黑子就进了酒吧。 许韩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面前挡着祁睿的人打定主意不让他过去了,他只能愤愤的甩了拳头,重重的踢了旁边的卡座一脚。 今天上午张智得知龙辰脑袋开窍了,心里面很是高兴,但又得知龙辰一上学就得罪了赵迪,又不免有些苦恼,因为在他看来,龙辰与赵迪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原来这些人全是他崇拜的偶像,在西区这边颇具影响力,并且还是玩赛车的一把好手,没想到今晚能在这边遇见。 果然,他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精神波动,就从枷锁里爆发出来。 “需要哪些材料,不如我们自己提供,正好这些日子你也可以安心照顾你的妻子和孩子!”风九年明白了司徒梅公的意思。 可惜为时已晚,夜叉军得理不饶人,如同一团移动的烈火,疯狂地冲向黑暗巫师。 要是待会真运动起来门又被推开,那真是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此等手段皆是鸿钧布置,单凭外界的神秘力量,通天都能够破解。 这些家伙在水瑶她们的轮番攻击之下,居然动用血脉之力,召唤出了自家祖神的虚影。 潺潺鲜血自这具巨大的尸首胸口处流出,在下方汇聚成了一方血池。 不管是情同手足的元始、老子,还是天道的代言人鸿钧,只要算计自己、打算坑害自己。 圣人赐下的红绣球,就是一件品质高级的装饰品,对于生灵的修炼没有一点用处。 出乎意料的是,阎罗待肖辰他们来了之后,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意,而是先问了问肖辰他们对他的阎罗殿感觉如何。 陈恪几个不能再藏着了,一起冲进院中。只见天井里,满地破碎的花盆,苏洵状若疯虎,被几个家丁模样的按在地上。苏家兄弟则使劲扯那几个家丁,想让他们放开老爹。 那朵旋动的云离得越来越近了,众人似乎听到了狂暴的风撕扯空气的裂响。 ------------ 第99章 太子妃病重! 哇! 这声啼哭是如此的响亮,朱标甚至感觉就响彻在自己的心脏里。 他连忙起身,朝着前方看去。 马皇后也匆匆忙忙的迈动脚步。 而这时,朱元璋也从门外赶紧走了进来,他根本就没走远,一... 随后的半个月的时间,严嵩就拉着嘉靖在苏州,各种游山玩水,让嘉靖乐不思蜀,整天都不想回北京的事。 今天他会来到华夏也算是机缘巧合,那家公司的老板正好前来华夏,这几名武士保镖自然是随着过来的,表面上是过来表演,实际上则是负责那位老板的人身安全。 方才朱凶刺杀自己,权当以为是只针对自己的一次刺杀,雇佣五个朱凶顶级杀手,已经足以付出惨重代价,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其他人。 直到此时此刻,蔡瑁也不认为蔡中会输。前一段时间的接连胜利,已经让蔡瑁对荆州兵充满了信心。此时此刻,他连刘睿有多少人马都不清楚,心中却已经认定了蔡中绝对不会输。 然后,所有的灵力被引入地下,整个法雨寺震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 这位名满江湖的寇白门,非但没有应邀前来,反而写了一首诗,骂严嵩大奸臣。 桌子上面基本都是演艺圈内的人,不是影视公司的老总就是唱片或者其他相关方面的。 “这么高端的地方,不怕我们吃穷你吗?”陈美嘉笑着开玩笑道。 刚刚接到郑大师的电话,告诉他关于最近武汉那边风水界的新消息。本来听到事情与鹿大师有关,刘晓峰很想赶过去亲自会一会那位鹿大师。 大半夜的瘦骆驼住处远,本想在76号住一宿。但看吴四苦瓜一样的脸,心中胆怯,只好去老乔家对付一晚。 哪怕厉南衍还是执意要分手,听听他的声音也好,或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痛苦到难以入眠,痛苦到每每想到,连呼吸都难受。 剑臣的脑门上冒起一连串的问号,虽然内心充满纠结,不过在怎么说也是因为青玄阻挡,不然今天还真不知道要被秦战天给揍成什么样子。 不敢耽搁,轩战急忙灵磁控制着,用嘴咬着绳子,把吴二爷向后拖拉。 死的分明是他仇人,可这轻轻的四个字,却莫名的像是往他的心口上扎了一下。 她一直都清楚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所以在她答应他去见他的家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最终,除了隐约确定寒母和慕郁笙的位置以外,并未发现什么其他有问题的地方。 这时,门外一阵疾风,两根绳索飞了进来,一根套住一个往外一拉,萧月澄和赢铮双双被拉得飞了出去。 “不错,只要再这里浸泡四十九天,就可以拥有百年的不死之身!”陈祖义一脸的兴奋。 可牵着两人走出沈家老宅的沈安抬起头,看着头顶散去的乌云,终见的太阳,视野却一瞬间开阔了。 语气里没有沮丧,能败在这样一位独得老天钟爱的人手里,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或许以后自己还可能会以跟她交过手为荣呢。 温婉看沐一念最近脸色确实不大好,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帮他们找那张名片。 卓虞坐在亭内,百无聊赖的朝着四周看望,等待着之前传唤的那些大臣之子。 ------------ 第100章 你帮我,我帮你! “女儿!” 吕本脚步飞快,几乎是瞬间就来到女儿身边。 此时,早在那惊慌的声音响起后,吕氏就顿在原地,似乎久久无法回神。 “刚才你爹我说的,你好好想想。机会难求,朝中不知多少臣子,恐怕... 林晓筱不作他想,迅速挥剑后撤,双腿在地上用力一蹬,身体借着转动,腾空而起,如一道旋风在半空中飞速旋转起来。 “我忘记拿相机了,要不,我回宿舍拿一下。”巍峨的体育馆门前,夏凌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她突然不想去看了,听说林宗彦这次比赛之后,就会去其他的城市实习,与其见一面他就走了,还不如不见。 不是这样,可能那个追踪她的人士还会去找公主的麻烦。这样的话他们就会以为是天意,会有诸多忌惮,再选择向大唐的人下手的时候就得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份力量去对抗未知的天命。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沐阳自己都觉得有点做作的,说实在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刻意讨好过什么人,但是这一次,为了不让别人因为自己受牵连,她只能豁出去了。 夏凌有点生气了,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了解所有的事情,对事实洞察细微。她本想和他吃一个和平的早餐,看来还是不行。 陈三雄一怔,夏凌清纯的容颜,闪亮的大眼睛,让他的心为之一动。 “陈总,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沒想到,你的变态指数又再次刷新了!”夏凌冷冷的回复道,凌厉的看着陈三雄。 因万妖聚集在一起的魔力强度极大,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轻易的穿透了冥蝶堆砌而成的阻隔,以及临枫的身体。 迪恩和风间由美此刻单膝跪地,迪恩更是头皮发麻,安德鲁的暴名他可是熟知的,更何况自己还是亲安德鲁这派的,他很清楚地明白现在的安德鲁乃是真的发怒了。 “怎么会,学院是不允许有外来妖灵,魔使,甚至家属平日里进入的。”炽汐反驳道。 “你就这么肯定宁秋必死无疑?”影子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道。 “介绍一下吧,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那个老板一样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原本消失的龙脊再度显现在了秦川的手中,面色冰冷,看了满地昏迷不起的伏羲门人一眼,转而朝着落雁峰上缓步而去。 张念祖这时才明白赵维明找车的目的——他是尝到了甜头,想继续往后备箱里躲。福特车早就修好了,并不在铺子里。张念祖不禁又看了黄脸汉子一眼。 “呵呵,我记得当时门派里还有不少流言蜚语,说我利欲熏心,不顾兄弟情谊,是个眼中只有权利的冷血份子。”雷泽涛冷笑道。 长舒一口气,秦川还是决定过一段时间再说。更何况此时身有要事,若是突然发生什么变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异变又起,忽有三把光剑,自那虚空之中迅速凝聚成形,竟是形成掎角之势,位于三侧,环绕在他的身旁。 声带哭腔的男人一脸肥肉,年逾四十,穿着锦缎长衫,走在最前面指挥下人。 所有人看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脸上露出似喜似悲的神色。 ------------ 第101章 真有这个梦? 苏闲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而在他说出来后,整个大本堂的一众皇子、勋贵子嗣,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苏闲你在说什么?” 相比较朱雄英,此刻应该是病急乱投医。 ... 秦瑟几乎是下意识跑到周萍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身子哆嗦。 两人在那互相推辞,一个是真心的不想要钱,一个是真心觉得得给。 “紫衫让我滚了。”伊红喃喃道,听到紫衫那滚字,伊红的心隐隐作痛,紫衫现在都这么嫌弃自己了吗? 周萍抬头看了一眼陶宴,他很平静,陶家人,已经完全不能在影响他。 这倒是方便了林欢乐为自己的宝鳥眼镜打了一波波广告,相信最终还是有人会去店里消费的。 本来林峰想四处画个阵法,困住吸血鬼的,反正这些老外一个个都不知道,但是自己给自己加了点难度,还是空手套白狼比较有挑战。 蛤蟆精比蚩尤的肉身弱了太多,更容易被这里的环境弱化,林峰的灵气如同利刃一般刺进了蛤蟆精的体内,控制住了它的能量。鸿蒙灵气的等级太高,基本上对上什么能量都是刺穿豆腐一般容易,除非事先有准备。 巨大的响声持续了好几秒钟,如同头顶上炸开的连续滚雷。虽然烈阳针被毁让唐荣和唐门惊愕不已,好在一击之后那柄仿佛获得灵智的连环大刀也失去了威力,从半空中垂直坠落。 不过我还是希望她是为最后一种在哭,这样说明我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不是仅仅只是她的‘消遣’。 她是天生的水木之灵,在成为半神法师之前,也是这两系的魔法用得最顺手。 “哈哈,好玩,让他吃屎,让他吃屎!旁边肖玲珑看着凌峰竟这么干,立马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显得非常的开心。 但是如今丈夫却会主动去问两位客人想要吃什么,还会推荐她的拿手菜。 “噗哈哈哈。”莫溪想象着尹若君挨揍,嘴边的笑意就抑制不住。 但是她现在在经期,整个腹腔壁都会增厚不怎么能看清子宫形状跟内部,让我等她经期结束再来做次大检查。 他敏锐意识到只能寻求中后卫的帮助,作为一个成熟的后腰,在面对人数劣势的时候,这不失为一个保险的办法。 江昊也吃了已经,结果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一个丹炉,看起来还有丹火在翻动,里面有半可丹药,在中间漂浮着,呈现了阴阳两个画面,像风云在流动。 说着他带着我来到远处的墙角,伸手,在其中一块大理石墙砖上轻轻拍击了几下,就听一阵低沉的响声传来,在我前方出现了一道暗门。 “那就是没有名字喽,那我们给你起个名字吧?”天冷·夜黑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王栗哗啦啦的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形势一片大好。刘畅听后笑了笑,觉得自己还是过去看看好些。 弟子物品里的丹诀演示,只有最最基础的那一些,少了很多大课上的内容。 其实每天池漠洲都和甄蕴玺通话,如果不是知道她在京通没事,他早就回来了。 本来一顶原本可以利民的政策,到了这些人这里就变成了盘剥百姓的砝码。 ------------ 第102章 苏闲?危! “当然是两个都要!” 朱元璋深知,如果苏闲所说的不是假话。 那么这个姑且,就算是从梦里送来的“药物”,可就不是只能针对于太子妃的药物了。 很有可能,整个大明的军卒……不!甚至是大明的... 他不指望江铭和阿凤会放他一马,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四驸马等人。虽然四公主等人明显偏袒江铭和阿凤,但他自认和四公主等人无仇无怨,四公主他们不会定要他们江家人的性命。 李浩回到自己的家里,躺在床上已经很累来,但是就是睡不着,这一夜可以说是充满了传奇的色彩,连自己都无法想象,先是李浩无缘无故的被打,接下来自己就来到了李浩的身体里边。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洛汐便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让众人都垂涎三尺的菜肴。 “姑姑!”拐过扇门,碧如突然欣喜的喊着,让木惜梅侧首望去,只见朱碧正站在前面等着她们。 朱碧脸上的欣慰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就看到木惜梅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转身准备离开。 大巴司机貌似习惯了这种事情,停下了汽车竟然主动开开了车门。 “你就算逼迫我答应了又能怎样?兄弟们不会服你的!”刀疤子浑身冷汗皆冒的说道。 清风吃完,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原来不是没反应,是刚刚没有吃完,所以没说话。 李浩不禁回头看了看这个新加入的爷爷,感觉李朝天似乎转眼间老了许多。尤其是看着窗户外边那默默的样子,似乎跟一尊佛像一样,充满了沧桑。 不同的是胡英泽的态度:当时,胡英泽明里暗里替张青山说话,出了不少力,更是为了安慰张青山而特意自降身份的讨好张青山。可是,现在看他这怒容满面的样子,跟先前那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对那些只为调节情感的人士,在这里都会真正得到心灵的调养,会由修心大师,根据不同需求进行不同的心灵沟通,只要进入这里的人士,都会愁苦而来欢颜而去。 因为天色已黑,除了枪口闪烁出来的火舌能瞬间照亮一下四周外,别的时候全都是漆黑一片。 “你不在,院子里少了主心骨,轩儿不放心,就一直睡在榻上,开着屋门,可以看到整个院子……”惠儿低声说道。 这一次,周水望等几家弄到很多好东西,虽然没有有天材地宝级别的好东西,但也算不错,犹其是里面有几株百年人参,乃是炼制中品增元丹的材料。 经过这一场病,我心里反而坦然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这样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辜负了如此静好岁月,倒还不如就这样平常心,尽人事听天命,安稳度日。 罗如龙一直坚持了十分钟,感到里面的材料已经融化,腾出一只手开始朝着里面添加材料。 发现陆惜水还惦记着苏婉儿她们,肖阳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见这个模样,周围所有人皆乍舌,面面相觑,楚辰这是何意?刚对人仙族弟子出完手,又要对屠龙教弟子出手吗? “四姨娘是不在府里,可是有玥儿在呀。她用不着亲力亲为!”狂石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嫌弃我。 ------------ 第103章 豁出去了!(第三更补更) 宫城内的任何消息,都是百官第一时间必须掌握的。 太子妃病危! 光是这简单的五个字,所有人都能想到,这接下来,大家都要谨小慎微,万一惹得皇爷不高兴,恐怕自己都要受无妄之灾。 而在这其中... 一个时辰后,他俩终于摆脱困境,绕到了蛟鲲岛的西南面,不过距离本岛还有将近三百海里。 被恒星之火围绕的孟雪儿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越是向前,这个世界就越是神秘莫测。 太昊无惧,在身体周围撑起一片光幕,表面浮现刺目的神秘符号,如同一座神山,巍然不动,铺天盖地的诅咒滚滚而来时,竟自动分成两片,从他身边经过,伤不了他半分。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的漫无目的在这星河界中四处走着,一时间气氛也是有些莫名的尴尬,这让落禹不由有些后悔。 她的话音刚落,那名男子便将梁友善的尸骨取了下来,并在上面有手指刻画了一个不大的法阵。而那个法阵的位置恰恰就是宋岩所看见纹身的位置。 兕儿一脸不开心,因为她没有邀请兆蓝来,是兆蓝自己来这里的,来了,还不安静,居然还大放厥词。 而且除了宗主副宗主之外,海神宗还有十八长老,修为则是准太乙金仙,到太乙金仙中期不等。 准确来说,那是之前,现在这些神灵都已经是早自己的道体上面远远超过了他,想要欺负这些神灵除非是自找死路。 他的这一声感叹,不由地也引起了其他许多秘境土著修士和神的共鸣,纷纷点头赞同。 袁飞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然后传音给了天咒学院的那五个弟子。 先前的手法严峻并未完全记住,而且还没有多加练习,所以手法肯定十分生疏,在他心中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丹诀背下,然后控制真元在身体里流转一圈。 龙旺面露精芒,但是没等他变招,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龙旺惨叫一声,魁梧的身体好像被卡车撞到一样,当场凌空倒飞出去,嘴里还大口大口地喷出鲜血。 表面光鲜亮丽,并不能让人回避她们地位不高、有时候甚至受人歧视的事实,这个社会的现状都是如此,如果只是玩玩,那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真要深入涉及到关系上了,以对方的家世背景,她又怎么可能被接受呢? 旁边的金艺琳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听到了两个老人当着自己的面讨论大叔跟那个朴素妍的事情,心里总感觉有些被扭,另一方面是……我这么大的活人,他们就都没有看见还是直接当我不存在? “公主,杜若秋知情不报,也属同谋,自知难逃法网,故而翻供诬陷老臣。”崔宏也赶紧说道。 程英将修为压制在了一转半圣,竟然也感觉到了凌霄这一拳的强烈威胁。 “那邱兄,我们也去休息休息,免得晚上没了精力。”他又拉过苏婉对邱箫说。 春花的表情到算正常,反而是秋香变得很奇怪,照理她应该很气愤,可是这表情却是对严峻慢慢地痴迷,反而让严峻变得有些不自然。 “说说而已,别当真。”刘芒把信封送到鼻子前深深嗅了一下,浓浓的新钞票油墨的味道,这味儿真是倍儿香。 ------------ 第104章 这就是……圣意! 翌日、奉天殿。 洪武十一年开衙的前几天,基本上都是为接下来一年,做出谋划。 然而此次,在简单的朝会之后。 事情就瞬间来到了百官最为关注的事情上——太子妃! “陛下,有关最近宫城... 不过李斌的一切担心在云狮“哈哈”的获胜喜悦笑声中烟消云散了。 双方见面寒暄了一阵子,张纲一直不提土改的事,夏天阳只要一开口就被他岔开了。 施润笑着笑着,慢慢地扶着桌角蹲下,身体似乎碎裂掉了,像灵魂像心脏那样,抖着抖着骨头松了,血肉枯槁了。 “组建乡勇?这个事情可以考虑,不知天行会在何处安居?”赵素点头说道。 李斌庆幸道:“好在赶在这两个门派新设施建成前接下了任务,不然就亏了,会少获得两次完成任务后的抽奖次数奖励。 从卫彪口中得知,岭南驻军军饷被欠已有一年半之久,这也就是为什么太子一个密令,怂包慕容格便可轻易蛊惑,煽动众军,若没有一年半的欠饷客观因素存在,凭慕容格的统军才能,绝无可能挑动得起这场兵变。 “耐心等等,帮我做个任务!”张诚实话实说,没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在外头已经听说了,但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说的一定不详细,有些事情也必定是凭着猜测的。 陈默经过鹿鼎记的皇宫日子,也见识过东方不败的奇葩感情经历,这声音虽然柔细却隐藏一丝古怪别扭,一听便是太监的嗓音。 捕兽夹的伤口挺深,白若竹只好拿了针线帮她缝合,等弄完一切,已经差不多到午夜了。 为了更新,很多时候,我都会熬到一两点,停下来的时候甚至感觉腰都要断了。前几天去医院查了一下双手,检查是腱鞘炎,医生说是常年敲击键盘,所引发的肌肉发炎。 步悔的一番话顿时让观众们炸开了锅,有威胁直播时间短的话就退订的,也有体谅步悔的别太劳累的,不一而足。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李海从沉浸的心神中惊醒过来,一只孤零零的断腿便是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不好!”夜枫心头刚升起一抹不详的念头,紧接着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却见一把短刃有一半已经刺入自己腹部,鲜血如泉涌,周身的气力仿佛随着鲜血不断流逝一般。 一想到这么厚的资料要在一星期看完,王强不仅留下一丝冷汗,在心里不停的为韩某祈福。希望他不要死在资料里。 “呵呵,有何事?你把我兄弟撞了就想走?不赔点医药费?”一名大汉冷笑道,指向自己旁边一名大汉。 宁道强行空中体内的气息,不让真元反弹,否则以他现在的实力,仅仅是体内力量的自动防御就足以让秋忆蓉受伤。 同样的,这也是他们二人为何如此心甘情愿的让夜枫成为紫炎一族的新任族长!虽然夜枫不是纯正的紫炎战士,但这都不重要。因为他们都意识到,只有能够让龙血鳞刀自行认主的夜枫,才能胜任这份重责。 他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乔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用力的拍打了一下乔的肩膀。 今年,是个不一样的年头,京城没有皇帝治国,没有穆哲枫代理朝政,也没了那个,高坐宣武殿听政毫无实权的宁王殿下。 ------------ 第105章 无罪?有功! 无罪? 当这两个字响起的刹那,奉天殿上的群臣甚至有一股荒诞感! 为何无罪? 因为无罪,所以无罪! 这一句话听起来很别扭,但却是此刻百官心中的唯一念头。 可……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淳于量不由的眼睛湿润了,对于自己这个侄儿淳于量一向是很重视的,平日里也是当做亲生儿子来教导,本来自己以为这次是一个很容易拿到的功劳,想不到却陷入如此地步。 那是李东升等人住在客栈的三天之后,数千内卫冲进了代州城中,他们没有去刺史府,直接冲到了陆家大宅,将陆家大宅围住。 各部‘门’一切职责明显,一切都按照规章制度行事,靠着人情维系的关系毕竟不长远。 这一片区域很大,最前方,漂浮着一行银光大字——10万天之点数之下区域。天之点数达到了十万以上,请继续深入。 云飞本有事找常笑笑说道说道,看看常笑笑有正事,便暂时抛在一边。 他的肋骨差点被云飞全部踢断了,但他是狼族,自愈能力也是极强的,走了几十步,居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最靠谱的猜想,就是对方拥有始终保持战力比自己高一点的能力,能够平衡自己的实力。 先是进攻洛阳的北周大军,哪怕北齐大军又名将斛律协率领,但是在柱国大将军杨忠的率领下,还是先后攻克了河阴郡、河南郡这两个身为洛阳郡西部门户的重要城池。 阿杰朝陈帆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将偌大的行李箱放在陈帆的身边,朝苏浅浅恭敬地行了一礼,带上墨镜,上了车之后,一踩油门,消失不见。 这三人赫然就是在沼泽中抓冰蛙炼毒驱蛊的黄金古楼魁巫以及他的三名弟子,班输,班越,班错。 整个船舱立马陷入了一片安静,只剩下吃粥的声音,回荡在船舱里。 现在他们负责卧底的林昆,已经被抓住,对于周星祖来说,他们丧失了利用价值。 而且,这么一会的功夫,那密德罗家族的四兄弟都汇聚到了伍德身边,脸上都带着笑容,哪怕是那个冷漠脸的二儿子,脸上的冷漠都是收敛了不少。 随意的看了一下,唐云便清楚这里的毛料质量其实并没有多好,至少,比不得唐云在陈老板摊位上所看到的那些。 而每一处圣地当中,高僧大德不少,但最高的战斗力,也仅是化劲宗师。 “伊钺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情谁拦得住?”张妈说起晟峻云的性格就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通常情况下,如果能在赌石毛料的表面看到松花,那就证明这块毛料的内部是由绿色存在的,一般毛料所呈现的颜色色调,是与其内部的颜色相一致的。 如果不是球迷的话,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作强雄的称霸足坛,更不会记得有一支名为魔鬼队的球队。 聂风行可不是蓝应武那样的大老粗,他出身贵族世家,极擅察言观色。 无言看着雷厉没有打算去收拾这几个家伙,也只能是跟在雷厉身后,毕竟那是六个达到了极兽顶端的存在,无言自己可是不敢去招惹他们。 清朝从开国皇帝努尔哈赤开始,就已经充分意识到整个帝国的多元性,所以采取了高度复杂、因民族而异的架构统治方式,使得各民族之间很难达成相互认同,并在此基础上建构的大清国。 ------------ 第106章 苏贵渊,你也来气咱? 如今国朝选仕,朱元璋在洪武三年试行了一次科举,就立刻废除。 此后所选拔的标准,分别立了八个科目:聪明正直、贤良方正、孝廉、儒士、秀才、人才、耆民(年老的人)、孝悌力田(对父母的孝义、对君主的忠心... “哼!”刘碧立马一个白眼瞪了过去,不悦的说道:“阿牛,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说完,刘碧把头一甩,嘴巴一翘,走开了,再也不想理阿牛这个混蛋。 蒙了五六分钟之后,张玲玲把被子挪开,里面有点闷,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张俏脸比熟透了的苹果很要通红,还要诱人。 “我说老姐,你好好的周末把我拉来这鬼地方就是来看你伤心落泪缅怀过去?”明明天气晴朗,然而此时的苏阳却是阴着一张臭脸,俊秀的五官凑成一堆,万分的纠结。 此时对方的防守阵型急速后撤,选择往禁区里吊的话,起码有四个本方球员处于越位位置。 “姚将军现在的伤势如何,!”宫漠离急切的询问着,也不在乎此刻别人对她的态。 北河散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当丁悦周二训练完回到家推开后门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回头,空气刘海的发丝从额前轻轻垂下,在风中飞舞。 “我这不是为你创造更好的条件吗?现在多好?”唐妍翘着那雪白的长腿,坐在混沌空间的时空要塞之中,惬意不已的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香茶。 随后,秦焱便是带着这十万剑尊,摇旗呐喊着,在九州无数势力、无尽武修的嗔目结舌之中杀上九天,来到了天庭这座悬空城前。 秦焱苦笑一声,体内更是有着磅礴的雷霆之力,蓦然发动。这一刻,秦焱绝无退路,直接拿出了雷劫元神。 “违反校规,应该抓起来,把你们双手捆绑,倒吊在天花板上。”费尔奇挥着拳头喊着,他的声音已经喊破音了。 片刻之后,林峰来到了一处空旷的石室,直接取出了数十万块下品灵石,开始吞噬了起来。 暖暖和苏桥重点改造了他们卧室的土炕,原本还灰扑扑的土炕经过苏桥的改造之后就犹如铺上了大理石一样特别的光洁干净,看着就舒服多了。 果然不出凤栖玥所料,一个晚上过去又死出去不少的学院,而他们四所学院由于无人来战,反而捡漏排进了前六千名之内,而此时所剩学院,也只有二万所了。 因着这件事无法让父亲知道,平日里护着他的那些暗卫们都已经被他甩掉了。 “没有凤族凤凰带路,难道我们就找不到蛇族驻地了吗?”苍家老祖宗气急败坏道。 林峰惊讶,段惊天这一击的威势,比之两个月前在神风营之时,强大了七八倍。 走出房间之后,熙瑶冲着唐承允扬声道:“承允舅舅,我在这儿呢。”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唐承允跑过去。 他以为,至少,时凌一会犹豫,会迟疑,没想到,她却离开了,而且,还是如此的干脆。 “方宇,我走的这两天,天元接引鬼魂的事就交给你了,给我好好的接引,要是出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叶凌道与唐星薇说完话,又看向了肖方宇说道。 ------------ 第107章 封赏! 早朝终于结束了。 在朱元璋看来,他已经做好了论功行赏的准备,只不过朝会毕竟不是议功的地方,提供个大方向,接下来直接召集几个臣子谋划一番,然后下旨便成。 可朝会的上半场,他还风轻云淡,坐看群... “她哪里像少夫人了?大少,您就不觉得她为您挡子弹,是她和薄彦西设好的一个局吗?”这时的高柯,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头许久的话。 “幽冥岛……它它……它居然来了星月森林!”男子惊恐至极,马上收敛气息,伏到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沈剑南起身,笑道:“万姑娘,正好我们也饿了,咱们一起吃吧。”说着向房外走去。 今天是大明王廷新的一年第一次的大朝会,也是大明建国以来的第五次大朝会。 盼弟终于可以拆线出院了,衡巧去办出院手续,结了账以后,总共退了四千多块钱给她。匿名付钱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她也无奈了,只得把钱收好,先带回家,以后找到恩人,再报答恩情。 那古藤见状庞大的躯干摇动,无数藤蔓瞬间从四面八方携带着破空声朝着虚空冲去。 她可是陈拾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一张甜美可爱的萝莉脸下长着可是金刚般的身材。苏家那几个保镖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分分钟就被打趴下了。 ”当然老曹没给项楚说,这一般都会等这些士兵经过专业训练之后才会展开这个考核。 衡巧虽然极度不喜欢陆琳,但看在她是陆宇姐姐的份上,不跟她计较,没有阻止刘玉梅。 经此鏖战,冉飞的部队只剩下三万余人,冉飞只能在济阳城内坚守不出。 但是红棉沁雪是一个做事非常谨慎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能够做到做丞相的位置,并且在那么多年的争斗之中,永远都屹立于不败之地,也将自己的位置保护着这么好。 “你什么时候画的呀?”她瞄了眼时间,是奶奶还没去世的时候呢,心里又有些伤感。 乔恩皱了皱眉,恰在这时,车窗缓缓的滑落了下来,露出薄子骁的侧脸。 就我们现在所了解的一切,那么他极有可能具有’饰演型’人格,也就是说,他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千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问,可是碍于自己心里对千云的担忧,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一瞬间,他的心里升起了满满的期待,却又不好意思直接抢过来看,只能等着她开口了。 而自己,并没有将藏在心里面,演练了千万遍的话,当着杨清月的面,铿锵有力的表达出来。 而在毁灭威能风暴中心的宫羽芊,此时却仿佛是真的置身于一个暴风之眼中一样,心中丝毫不起波澜,反而有着一丝淡淡的喜悦,因为刚刚,附着在暗天玄帝外甲壳之上的淡淡剑气专递给她一个强烈的讯息,她的预估没有错。 “这份契约想要签订,必须你们三人全都百分百认可才可以,任何一方对此有所疑虑的话,都不可能签约成功的。”宫羽芊想了想走进陆雨嫣,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在陆雨嫣的眉心点了一下。 屋子应该是好久没有打扫,古圣超跑过振动了房梁,落下些许的灰尘。 “就拿眼下的浔阳石窟和建造佛像来说,当初陛……朝廷公布此项营造之后,士林清议沸腾,各州各地反对。 ------------ 第108章 四民与科举! 转瞬间,朱元璋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静静的看着苏闲,只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高兴太早了,这小子刚才还在赞同自己,转眼就换个说法。 真以为他听不出来? 此刻暖阳柔和,但朱元璋却只觉得刺... 随后,司徒明空也没一直欣赏此景,便和林月如在丫鬟的牵绕之下来到了这大厅之内。 看到这一幕,狄天行等人吃了一惊,刘星这剑术还真是恐怖,可从来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术,南地刘家的剑术是无影剑术,狄天行是再熟悉不过,刘星施展的剑术绝对不是无影剑术。 陈寒心清楚,这些人是因为灵根的等级不够,算是勉强进入了这个境界,以后的进步也相当的有限。当然,也不乏大毅力者,能够以‘空灵根’之体,达到巅峰的层次。 那狂暴的能量,竟是将那虚幻的空气都碰撞的有些模糊和扭曲了起来。 叶炫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震惊,把里面的金钱全部倒腾了出来,只见一沓一沓的红钞票是那般的刺眼。 只要有一层根基不稳,必然会在将来引发连锁反应。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不过,李大力的这个猜测,也和事实相去不远了!灵识可不就是千里眼?只不过叶炫现在的修为颇低,还没有达到千里而已。 虽然这副将的武艺,比之乐进要差许多,但是其箭术却有着一定的水准。只见这一箭射出,那农夫根本不知,直接被贯穿了前胸,睁着一副惊恐的眼神,跌倒在地。 众人这才终于各自登上马匹毛驴儿。此时,那马啼声驴鸣声交杂片,扬起灰尘漫天,向远处古道之上疾驰而去。 跟着雷统来的一些少年,脸上都是惊诧之色,觉得雷统的话并不真实。 范昭奉旨纳娶三个美人,名色双收,被达官贵人们传为美谈,艳羡不已。范晔忙着接待四方客人,连续累了三天。 吉祥道:“曲兄此言差矣。‘荧惑守心’主皇族有灾。本朝十三年,孝贤纯皇后崩,这才应验哪。”曲举人和吉祥互不服气,争吵起来。 众将官兴奋的聊着,张如明看到澹台明月也不说话,高兴的说道。 辛西娅的话让艾伦的信念更加坚定了,也打消了瑞尔想要逃跑的念头。 朗宇回身没多久,前方就传出了声音。两边都是口袋,就看你怎么钻了。 听到这话,那金毛的眼中当即就露出了惊慌之色,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一步。 一声悠悠轻叹回荡传来,那声音听起来苍老的很,似乎说话之人随时都可闭目。 为什么在最嗜血的地方总会出现红玲呢。我捡起地上的红玲,白烟突然从红领的缝隙飘出来。我连忙把红玲丢在了地上。 虽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散仙之境了,在这下界也是最为巅峰的存在。可是在面对青冥宗的时候,他们可没有半点的自信。毕竟,就在不久之前,青冥宗横扫了西宫殿,甚至连那位来自上界的散仙,也被击败了。 此话一出,其身后那桌人的脸就变了。一个大汉回头看了一眼,咧着嘴,大笑道,“呦,朱家营的二公子也来了。”说完,身边的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 第109章 实事求是不如纸上谈兵? 儒学?新学? 朱元璋知道什么是儒学,但并不知道什么是新学。 所以他不解的看着苏闲,实在想不到,你能给咱说出个什么新学? “小子,单说科举,那也是经过了很多朝代的兴衰灭亡,所以才在儒学... 在安菲尔德通往草坪的球员通道中,有一处著名的标记,上面写着“这里是安菲尔德”,每当球员经过通道入场时,总能看到这块悬挂在那里的标记。 第二层,它是如此之大,我没有看到林天遥的回归。林天遥去哪儿了? 当枫叶如血,将红绚烂到极致,清让知道秋是走到了尽头,不久便是她最害怕的冬日。临苏河每年冬天总是会结厚厚的冰,看不到往来的帆船,就算冬有雪花漫天,可她却总害怕那种四肢冰冷的麻木感。 而且在任何时候会需要去这么完成的,这种特殊的改变下,会需要去真正能够去面对的,这种特殊的改变也会变得更多。 第二天,李维就收到了关于托雷斯受伤的消息,这次是膝伤,队医约翰·沃尔夫冈表示,哪怕是保守治疗,托雷斯也至少要休战两周。 放下手中的青铜镜,若馨敛了敛略有些开裂的襟口,推门走了出去。 目前,在司法庭中,整个圣灵剑士的70多位长老聚集在一起。当他们看到林天遥进入众议院时,他们站起来,带着兴奋和狂喜看着林天遥。 连续两次危机,差点夺了父母的性命,他们心里肯定恐惧,对吸血鬼充满了怨恨。 西班牙人知道如果知道停下来拿球,费迪南德肯定会乘机贴身抢断。托雷斯没有停球,他直接头球一敲,送到中路。 大日落下,赤江歇斯底里的嘶吼着,眸子中的怨毒令人如坠冰窟,他的躯体渐渐崩裂,化成一堆黑白色的灰粉,大日的温度太过可怕,一瞬间便蒸发了赤江的血液。 支线任务:于剑界反攻期间打响名号,利用自身明阳子身份尽可能多的崭露头角,被众人知晓。 原本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慢慢亮了起来,一阵冷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她打了个冷颤,随后耳边就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自从逍遥帝国成立以来,都已经过了几个新年,为什么以前从不拜新年的老九,今年却突然拜访华夏?而且还是在富家宣布,大清帝国刚刚成立的时候。 虽说漆黑中借着手机的灯光并没有在周围发现什么异常的糜浑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已经走了五分钟了,却是除了墙壁还是墙壁,连个吓人的道具都没有。 “三公主,既是受邀来我赤羽,为何不直接见皇上,却要来到织云山?”纪昀一点都没有被慕云馨气势震慑,反而继续追问。 刘斌话音落下,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而郭冷月早已进入了战斗状态,他的修为乃是最低的,他可不想在死一次,虽然杀不了他,但是被人无缘无故打几下还是挺郁闷的不是吗。 “只要你别告诉我,是你代表慕容家和我谈,我就烧香了。”老九翻了个白眼说道。 叶天也没在意,坐上车就走了,“去皇家会所玩玩去”叶天没有回家直接开往燕京最著名的酒吧。 ------------ 第110章 吹个大牛 大明开国,万象更新。 正月还没结束,京城街道上的年味儿依旧十足。 距离苏闲在宫里说那些话的日子,已经过去五天的时间。 刚回到家,娘亲先是喜出望外,拉着苏闲看了好几圈后,旋即便是长吁短叹。什么她昨天去接自己的时候,一路上听了好多的传言,今天又是心惊肉跳,幸亏父亲早朝去了奉天大殿云云… “好,既然你如此不知进退,那本座就成全你,让你好好知道,这天高地厚!”鸠老魔怒极反笑,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杀机,冷冷地说道。 婉娇见无障羞愧不语,俏笑道:“公子穿这身衣服,定然不会被人认出是男儿身。”无障一听,脸更红。 妙妙气的银牙紧咬,但也因此更加恨黑雾这些人了,好端端的你没事惹古荒做什么?明知道现在要进入神藏,在这节骨眼的惹古荒。 众人眼前只有一望无垠的黄沙,没有树木花草、没有山川河流,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如今她假意与徐寒亲近,此言出口便是要套这叶红笺的话茬,只要她承认与徐寒在大周相识,那如此多的巧合连在一起,恐怕便算不得是巧合了。 宁韶明眼中所有的挣扎争相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抹毫无遮掩的坚定,像是傍晚雨后天晴的霞光,那么明亮,那么旖旎,那么美。 关一径的身手也不差,当即就躲开宁韶明的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和宁韶明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 白发裁判有忍不住看了眼躺地上的张宏才,轻摇了下头,甩开这讨厌的思绪。 七阶高手不屑的冷哼一句,看到刘昊冲杀而来,已经来不及说话。 水依依正努着嘴巴,仰头望着高空,候媚则尴尬的站在一旁。 做为沉浮宦海数十载的老官油子,邓洵武自从看到童贯从西北传来的捷报,立即看出其中的猫腻来,刘法之败被童贯刻意隐瞒了起来,刘法之胜却被禀了上来,只是没想到汴都己经知晓统安城之败的消息。 挂掉电话的穆逸辰手指紧紧地抓着手机,就好像是手里面的那个不是手机一样。 “这个烤肉都凉了,再烤一下也不好吃了,干脆从新烤一只来吃吧!”看了一眼穿在木棍之上,插在地上的烤肉,叶风皱了皱眉头。 以前的幼灵梦,因为自己独特的天赋,能够「吸收存在」的天赋。 胸部是人体最强的一部分,必须使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一刀刺穿胸部肉。不当心时,刀会碰到骨骼,结果,对手挨了一刀,照样有力量可以攻击你,送你上西天。。。。。。。 或许是他真的太爱你妈妈了,所以才不想谈,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去刺激他了。”安雨桐摸摸红豆的头,拉着她去了休息室。 “您要是没力气的话,就靠在我身上,没关系。”清秀男子温柔的说着。 于大勇的强硬调侃一下子把胡军打蒙,拨愣拨愣眼,心有不甘,嘿嘿地傻笑,掩饰着什么。 也该是为自己想想了,若自己去了蔡州府衙做事,自己如何应对那黄通判与那王户曹参军。在平舆自己虽可以搅弄的呼风唤雨,但出了平舆自己连只虫都算不上。去了蔡州,自己怕是只有伸头挨宰的份。 猛龙这一跃,抵得上奔袭数步,犹如大山压下一般,“轰”的一声落到了叶风和杨浪身后,然后探出柱子般的双臂,张开两只巨大无比的手向叶风和杨浪抓去。 ------------ 第111章 离经叛道者:苏闲! 苏闲当然不是在吹牛。 现在的他,已经来到了内官监。 “小公子,看看这是否合您的意?” 此时此刻,苏闲的面前,正有两口刚刚打造出来的铜锅。 其实说是铜锅也不尽然,没有锅把,如果合在一起去看,倒像是一口球。 可苏闲看着,却皱起眉头。 太薄了! 苏闲忽然道:“你放地上,我看看。” “这……” 为首的内侍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对方这几日的到来,可真是让他们内官监,受了皇爷不少的看重。 起码前段日子那些纸钞,他们可是领了不少赏。 “你们两个,放地上吧。” “是!” 等到这两口“铜锅”扣放在地上后,苏闲见状,立刻选择其中一个,跳了上去。 “当”的一声! 围看的太监们吓了一跳,正不明所以的时候。 苏闲看着下方,已经被自己一脚踩了个坑的铜锅,顿时皱眉。 “不行!不仅仅是硬度不行,而且太薄。” 苏闲直接摇头。 “这……小公子,您不是要铜锅吗?” 苏闲回道:“我是说像铜锅那样的东西,最好两个还能像球一样合在一起,中间用打理好的牛皮垫上。” 前段时间,随着西平候沐英的回来,宫中可是弄了不少牛。这些牛都没办法耕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反正苏闲问他们牛皮的时候,他们也的确说有。 苏闲现在要做的,是需要引起这大本堂一应学子的兴趣。 种子要在现在种下,等到未来开花结果。 “那现在……” “铜不行,再厚一点,实在不行就跟青铜、或者黄铜一样,质地要硬,不能使点力就塌陷下来了。” 苏闲继续道:“另外,做完之后,让它们合起来,然后再往里面灌满水,看看漏不漏。” “如果漏的话,想办法弄的不漏。如果不漏,就再想个办法,把水从这个我让你们留的孔,将其抽出来……” 苏闲一边给内官监的太监们说着。 另一边,则是在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个时代没有真空泵,所以抽水这一个过程应该很难。 不过有纯机械的办法,就是费力一些,但只要能将水抽出来就行。 反正问题交给他们,苏闲再度留下了一些如同上次的铜管问题,比如抽水的时候,想办法弄一个刚抽完水,就能将木塞直接堵住那个孔的办法。 做完这些,苏闲才离开。 而没一会儿,这内官监就又有人来询问…… 内官监的太监们赶紧回答,等到人再度离开后。 为首的太监才看向身后,“看什么看?这是皇爷都关注咱们这里了,都好好干!” “是!” …… “今天又把铜锅给踩了?还要弄再硬一点儿的?” 朱元璋听着汇报,之前他心血来潮。 苏闲好几天没动静,他还以为这格物,是其拿出来诓骗自己的。 但是,现在知道他要做什么,朱元璋的疑惑却更多。 “做来做去,不还是奇技淫巧?” “沉迷这些玩意,难不成还真能把那些国朝大儒,乃至天下学子给说服了?这小子是自己在做梦不成?” 朱元璋只是思量片刻,就越发不明白苏闲到底要做什么。 “父皇,国朝选仕,或许那孩子还真没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咱们就当看个乐子,反正让他们闲着没事,能在这宫里玩玩也好。” 朱标却是不同的看法。 科举选仕,从隋唐到两宋,已经是中枢到地方,朝堂到贫寒百姓群体之中,最为高效便捷的手段。 从圣贤的道理,家国大义、忠勇仁孝……这些最基本的为人要求做起,然后再上升到经世济用,如此才能造福一方百姓。 在这里面,不论是皇室,还是百官,亦或者天下百姓。 最看重的其实是:法! 而从苏闲给他们说的角度,却是:术! 正如父皇所说,过多沉迷于奇技淫巧,并不能造福百姓。最后,反倒是会误了自己的修学生涯,断送了自己的未来前途。 想到这里。 苏闲此前说的,却也让他更为慎重起来。 而此刻,朱元璋显然是和其一样的想法,忽然,其沉吟半晌。 旋即才道: “既然那小子曾名言:要打擂台,要欺欺人家那些君子。也好,放大话算个什么。” “佛道都能争论辩经,各方大儒都曾为不同的派系,争得头破血流!” “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还妄想开新学。这小子锐气十足,但也是时候挫挫他的锐气。也让他知道,用新学做国朝选仕之法,不是耍嘴皮子,是真的要和人家争论的。” 朱元璋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直接摆手道:“之前就说过,让他先过宋濂、方孝孺他们这些先生这一关。” “这一关都过不去,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 “让他们争一争吧!” 朱标闻言,也是点头。 对于苏闲,可以毫不犹豫的说,经过这几次的事件,他们的确很看重。 但这小子的想法,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是得好好的磨磨。 …… 翌日。 苏闲来到大本堂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新来的先生,赵景有些奇怪,好几次的目光都直接看向他。 到后来,方孝孺给他们讲课的时候,其与赵先生的目光一模一样,也是好几次的看着自己。 从今年一开年,他们这边的学堂,所教授的知识,就已经深入浅出的进行《列子》、《孟子》、《论语》之类的教育了。 当然。 并非是让他们理解意思。 而是让他们读,然后默默地背诵在心里。 听先生们讨论,这是宋濂的意思。 对方曾说:先贤经义,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你们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少年意气,锐意进取。 同样的话,你们现在读来,只感觉气魄宏大,照耀四方。 但到了青年、中年读时,往日觉得没意思的,却慢慢浮现心底,别有一番韵味,反倒是年少时期,倒成了一番回味。 到了不惑之年,就更有不同的人生感悟。 到那时……才知道自己曾经所学之物,犹如迈不过去,跨越不了的高山,一眼望去,只是敬仰。 当然这些东西,只是在苏闲的脑海里一跃而过。 因为下一刻。 他就看到,大本堂的先生们不知何时,已经同时来到这间学堂之中,一双双视线,早已经盯住了他。 这是干嘛? 苏闲正一脸迷惑之际。 “苏闲。”此刻,李希颜正色开口,其在这大本堂,威名远扬,是秦王都不愿意得罪的主。 苏闲突然被叫,只觉得脊背发寒。 抬头看去,发现几位先生的视线越发的紧迫。 而四周常森、常升、徐膺绪等人的视线,却也是惊异的朝着自己看来。 “先生!” 苏闲起身,一脸疑惑。 谁知,李希颜大开大合,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询问。 “国朝选仕,重在科举!” “此是文脉变迁,先贤经义从世家大族,逐渐推往寒士、乃至每一个平民。” “此为开启民智,此后在其中,选拔笃学良才,让他们传承文脉,后世子孙,融入血脉,此后自然世世代代不会忘。”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西汉覆灭,东汉建立,汉室覆灭,此后魏晋南北,又有隋唐而立,大唐之光,足以照耀四方邻国……五代十国之后,犹有两宋而起!” “两宋被大辽、大金、蒙元,破碎灭亡……大元之后,犹有我大明!” 一边说着,李希颜的声音,已经多了一份铿锵,一份铁血! 他双眼如炬,死死的盯着苏闲。 “你可知,我汉室巅峰之后,就算衰弱乃至灭亡,为何会……纵然身死,魂魄不灭?” “你可知,一次次国破山河之后,为何会再有一个个保家卫国之士,为何会有宁愿血泪流干,全族覆灭,依旧要捍卫这一份汉土之举?” “你可知,这天下万载以来,外地有匈奴,匈奴灭了有羯族、羯族灭了有鲜卑、鲜卑灭了有突厥,突厥灭了有契丹、女真、蒙元……” “这些外地何曾强大?但却也一次次的覆灭,而今,为何只有我汉室永存?” 说到最后一句,其声音仿若是字字如雷音。 震颤的这整个学堂殿宇,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四周一些先贤的雕刻,仿佛也随之从其中活了过来。 伴随着其的喝问,发出一声声洪钟大吕,朝着苏闲迎面而来。 唰! 几乎是瞬间,苏闲就面对不了这种气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而他心里在狂呼:这分明就是直接朝着自己来的。 而此刻。 这一幕显然也将四周的皇子、勋贵子嗣,吓得脸色惨白。 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这大本堂就是来玩的,从来没有过一次,哪怕是一次,让这位教授大哥那些人的先生,跑到他们这个“小班”来冷声喝问。 而与此同时。 另一边,徐辉祖、李景隆、常茂、四皇子燕王、五皇子、六皇子…… 一眼望去,那边的学子显然已经被惊动,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看得出来。 大家直到此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个个目光惊异,盯着苏闲的方向,有自顾自的朝着旁边看去,似乎想要从其中找到一些线索。 然而,根本没有人知道。 而就在众人沉吟之际,李希颜的声音,已经是再度大喝而起。 “苏闲!回答我!” …… “看来,来的尚还算及时!” 大本堂通往内宫的方向,朱元璋带着马皇后,朱标则紧随其后。 “看看……我就说今天有好戏看吧?” 此刻朱元璋停下脚步,看向身后。 原本,他们今天是在东宫,请了新的御医为太子妃把脉。 御医也已经说了,太子妃的脉象也已经平稳,接下来就是把这个月子坐下去。 而御医离开后,他们几人在东宫所幸也无事,于是朱标突然想起什么,跟自己的父皇目光一对视。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来这大本堂。 “这几日国朝一片平静,召集的各方臣子,估计在开春才能回来。”朱元璋随口说着,自己的北伐大计,出身未捷身先死,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刚来此地准备看看…… 苏闲是怎么“欺欺这些君子”,谁知道刚来就遇上了。 马皇后担忧道:“但这事情,似乎比咱们想的还要严重,这些先生们的声音,怎么会如此之大?这是李先生在喝问吧?” 闻言。 朱标也皱起眉头。 的确,他们虽然能预料到,苏闲那日说的话,在这些仕林之中响彻而起时,会引起多大的反应。 但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剧烈。 “去看看……” 说着,一行三人来到门口,几位皇子见此连忙大惊失色,但朱元璋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 他们也没有说话。 而此刻,几位大儒却是根本没发现,只是一直看着苏闲,目光锁定,甚至不曾有一刻移开。 在他们眼里…… 苏闲,好几次改变了皇爷的决定,是未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培养,要成为文脉的继承者,要在大明这个万象更新的新的国度里,要让儒学重新走上巅峰! 可是…… 他们万万没想到。 被寄托了如此厚任,且他们小心翼翼要呵护的璞玉,结果尚未开始雕琢,就已经走歪了路。 这又是何等的痛心! “苏闲!”李希颜再度大喝一声,“所言百工技艺是何物?” “你所言《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又是何物?” “先生们让你们没事就读读四书五经,是要你们修身养性、开智积德。” “不是让你念着《礼记》……在念歪经!” “砰”的一声! 李希颜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其声音浩大又沉闷,几乎击在了众人的心里。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沉浸在奇技淫巧……” “已经是离经叛道!” 最后的四字“离经叛道”落下,整个局面,更是越发的肃穆庄严。 而此刻,苏闲虽然知道,计划不如变化,但这变化实在太大。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他抬起头,直视李希颜。 “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我没教过你,但教你的是我的先生!” 李希颜痛心道:“汝虽年幼,但早已明智,足以称得上美才,良才、璞玉!” “我就有理来问问你……你进入这大本堂,也足足快一年了。” “先生从你六岁就教你,足以算得上是启蒙吧?难不成这数百日的光阴,还没把一个学子教导在正道上?” “还让你忘了这文脉传承的根本,忘了什么是天下正道?” 气氛越发沉肃。 苏闲则再度开口:“先生所说的,我都知道。” “知道?”李希颜声音越发恳切。 “知道为何离经叛道?” 苏闲也立刻回道,“这不是离经叛道!” “那是什么?” “继往开来!” ------------ 第112章 舌战群儒! “哈!继往开来?” 苏闲的回答,并没有让李希颜感觉到其在认真回答,反而是在狡辩! 他的眼神锐利,目中仿佛蕴藏着一片怒火。 “你一不读《春秋》,二不通《礼记》,你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书都没读过,黄口孺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此刻,不仅是李希颜,在苏闲说出那番话后,包括方孝孺、赵景 苏润把玉环的奇怪情形告诉了苦僧,苦僧的神色也颇凝重,带着苏润便到了苦得方丈的禅房。 薛仁贵此时已经将身前一人砍翻在地,趁着贼人身形交错的一瞬,从刚才倒下那人的空隙中冲了出来,来到秦寿面前。 介于苏卿语父母还没到,顾川久和乔麦麦一起上救护车陪同救护车一起抵达医院。 刘灵身上的气息突然一变,双眼中的黑色瞳孔突然变成了金黄色的双瞳,面上不带任何情绪的轻轻瞥了他一眼。 赤兔马火气上头,直接一跃而起,腾空踏步,冲上天,朝着钱无极冲过去。 本来他这番话说的是没问题的,但他说话的时机不对,也没考虑现在新哥是什么心情,所以他说的话新哥根本就没听进去。偏偏他还不自知,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好一阵。最后看新哥根本就不理他,他这才讪讪的住了口。 那里是整个江川市最大的一座交易市场,云集了江川市的许多修士,里面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宝物和药材拍卖,普通人类无法进去。 “咔咔擦擦!”这些船一阵地忙碌,然后这些船全部地打开了防护装甲。 “抗拒执法,我们要动用武力了!”二人当下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大祭司被燕国国主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其实古辰跟着君悔离去他也不知道。刚才所谓的妖法乃是他编出來的。现在正在思考怎么圆刚才的谎话。 经过这两天的朝夕相处再加上同甘共苦,古辰对于君悔的感官全部变了样,两人现在熟的不能再熟,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拘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脸上的那个隐忍的怒气,大得让龙妍有一种错觉,他就只差没对她说出“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句话而已。 听到自己被叶凡如此赞赏,罗尼森与孤僻少年,都是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你要是不敢验证,就证明了你只是在敷衍我。”某人勾勾唇,又继续说道。 暮雪见古辰瞪眼,一双尖尖的耳朵微微耸拉了下来,摇着长长的尾巴开始动身。 “有我在,你们什么都用不着担心。”罗阳一笑,显现出了无比的自信。。 暮颜重重的点了点头,冲着古辰微微一笑,只觉得能有一个倾诉心里话的同伴儿,比什么都好。 陈容几个纵跃,已然翻身上坡。肩胛骨处传来的剧痛,和那流敞的鲜血,在身后拖了一地。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江城策真的不为所动,摆出了一副坐怀不乱的架势,这让她又气又喜。 全场穿着最漂亮运动服的团队,却拿出了最让人尴尬的成绩,也让第一中学的众人,心情差到了极点。 轩辕无敌无视丁一侧刺咽喉的长剑,高大的身躯如同瞬移般覆盖了陈阿水身影,手中阔剑从陈阿水左胸刺入,直没至柄。陈阿水一声虎吼,身躯猛然一扭,双剑连环横扫。 年幼他不知隐藏锋芒,被母亲太过针对,幸好父亲会稍微看着点,才没有太过难过。 ------------ 第113章 百工之法,可换天时! 大本堂内。 马皇后愕然的看着苏闲面不改色的提出这个问题,却是“噗呲”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这小子的脑袋怎么长的?方孝孺、李希颜这些国朝大儒,基本上都是尊孔为圣,而他们刚才说了半天,也基本上都是将圣人高高举起,认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但苏闲现在的问题,简直是拿着圣人的话,在打他 在溃败的时候,今天吴世恭救下来的那些明军确实丢弃了所有的辎重,当然也没有携带帐篷什么的。而现在的时节晚上还十分阴冷,没有帐篷在野地里睡觉就很容易得病。 见到这般,叶卫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便将探测术兑换而来,而技能类里边又是多出了探测术。 “青锋,感觉怎么样?”三尺青锋为人处世相对低调,再恋狂刀对他也算有些好感。趁着恢复气血的空荡,再恋狂刀凑过去笑道。 唐城轻盈的落在柱子上,坐在老人的对面,长长的吁了口气。若是在以往,唐城绝不会如此失礼。 所有人从夏凡尘的力量中可以完全的感受到夏凡尘的恐怖,经过之前与夏凡尘的战斗,和此时再次的感受,他们对夏凡尘那是绝对的服气。他们相信自己,跟着夏凡尘走,那绝对没有错。 但是夏凡尘就是没有打算给洪雄这样的机会,他在后退的过程中不断的击杀烈火宗的弟子,让自己在杀戮之中加速,不断的拉开与洪雄的距离。 在极北之地时,方林原本就可以突破到灵骨八重,但因为魔丹之力的事情,导致耽搁了下来,而后心脉受损,加上事情繁多,所以境界就停滞在了灵骨七重。 那毒水已经化去,不过李烈火的紫炎心火可还没有消散,在李烈火的心意控制之下,只见空中的那道紫炎心火在上面转了一个圈,一个转身就往下方的那只地精魔虫烧了过去。 此动作用围棋术语来说,叫做气合。是一个从日语中翻译过来的名词。也是当时中国棋手向日本和韩国棋手学来的动作。 “啧,吃个饭还这么多事儿,真麻烦。”嘴上抱怨,梅羡灵还是照做了。 “给你。”想都没想,伸手就递到了她的面前,自然的就好似特意为她取来的一般。 却不想,莆承速战速决取胜后,居然跟愫忧君提出,要挑战九悠。 江腾飞就是笃定了江承不会医术,笃定了他一定会背下这口黑锅。 是陆阔订的片子,很符合他的品味,一部特别无厘头的搞笑片。电影院里不时发出爆笑的声音,只有听澜和卓禹安并肩坐着,一点笑容都没有。 张泽和司机从被棉花压着的轿车里出来,头发上,身上,全是白绒绒的棉花。几位领导的脸色犹如猪肝色,却碍于后面跟着的记者媒体,只能强忍着暴怒,甚至还要和蔼地问货车司机是否有受伤?要不要送他去医院云云。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关于桃花令牌和影宗的事。”江彦辰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们派出大量梅家子弟前往昌宸山脉寻找梅羡灵的踪迹,却都无功而返。 在周云气吞山河的尊尊教诲之下,这个富二代也算是明白了啥,不但不哭了,还低着头挨训。 重新闭上眼睛,梅羡灵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急需结局,那就是——心魔。 人形红毛生物睁开了眼睛,射出两道血光,泯灭人世间的一切的感情,像两口血色的深渊一样,可以活活吓死人。 ------------ 第114章 给先生们拔个火罐! 此刻。 尽管方孝孺、李希颜等人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陛下,真的被调动起了兴趣。 朱元璋望着苏闲,重复着他的字眼――“力?不就是力气,仅靠这玩意就能做到你说的那些东西?需知,人力有穷时!” “这可不是人力。”苏闲纠正道:“而是天地之间的力。” 朱元璋皱眉,“天地之力何其浩大,小子,你别给咱学那些佛道之士,竟给咱打马虎眼。” 苏闲无奈看向四周。 方孝孺等人的视线紧逼,似乎只要他露出一个不慎,就要上前将他所说的,全部压倒下去。 甚至在苏闲看来的时候,其已经当先开口,“圣上,此子还在用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地之力搪塞,咱们……” 苏闲不想跟他们无休止的争论下去。 因此在他们还没说完的时候,苏闲就径直看向某个方向。 “方先生既然不相信,那不如就先来体验一下?” 说到这儿,苏闲脑海里已经迸发出灵感,不由得嘿嘿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方孝孺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圣上都看来了,他岂能后退? “如何体验?难不成还让我跟你这个小孩,打一架不成?” “呃,这倒是不必,先生坐在这里便可。” 一边说着。 苏闲当即跑去学堂后面,要从他们的“宝物堆”里面,找一些暂时能用的东西。 内官监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但这并不妨碍,苏闲先给他们上一课。 要么说之前,让大家带来各自家里的“宝贝”,是高瞻远瞩,没一会儿,苏闲就从其中找到了几个酒杯。 而看到苏闲一通忙活之后,就找来这么个玩意。 几人越发不解。 “苏闲,难道你还想把吾等灌醉不成?圣上在前,你想让老夫喝酒,避过此事?” 哪怕是宋濂,犹豫好奇之下,也不由得打趣道。 然而苏闲却不理会。 只是在朱元璋等人的目光下,来到了方孝孺的身边,指着面前的桌子说道:“先生请伸出手臂,撩起衣袖便可。” 方孝孺疑惑不解。 但他存着要彻底看看苏闲“气和力”的心思,还真要看看这小子要做什么。 方孝孺依言而行,此刻的他,正是年轻之时,正襟危坐,面色凛然,仿佛真的气度不凡的儒家君子。 他将衣袖撩起,露出半截手臂。 而苏闲也很快行动,他先是将酒杯拿在手里,扣在方孝孺的胳膊上,然后又拿开……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苏闲便收回手掌,正色看向众人。 几人也依旧在注视着他,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而看到苏闲不行动了。 一旁的李希颜这才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 “几位先生不是看到了吗?”苏闲道。 “就这……完了?” “第一回合完了。”苏闲点头。 方孝孺猛地站起,只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圣上!谁还说此子不是在胡言乱语。” 此刻,就连朱元璋、朱标和马皇后也是愕然不已,他们以为苏闲要做大事,结果弄了半天,就这么一个动作? “苏闲……” 只是,就在朱元璋要说什么的时候。 苏闲也看向他们,“陛下,能不能取一些酒,和一些火折子?” “嗯?”朱元璋越发疑惑,他看到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和宫廷御医的一些养生之法联系起来。 但苏闲应该不会这么做,否则说了半天的气、力,岂不是诓骗自己? “去拿!” 朱元璋挥了挥手,很快,便有内侍匆匆折返,将其交给苏闲。 然后下一刻。 朱元璋、马皇后几人,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手法,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了。 苏闲的手法很生疏,但这活也不是多么难的,初次握住之后,他看向方孝孺,“先生伸直了!” 一边说着,他直接取出第一个酒杯,给里面倒了一丢丢酒,火折子打开吹出火苗,一下子就点燃了起来。 苏闲看着酒杯里的火焰,动作迅速,将其瞬间反扣在方孝孺的胳膊上。 从头到尾,方孝孺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流程,表情却逐渐震惊复杂,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苏闲在说出那一通口气比天大的“改天换地”后,竟然真的敢这么玩? 可现在…… 胳膊上灼热的气息,已经真真实实的告诉了自己。 面前这个孩子……真他娘的就无法无天啊! 之前口若悬河,张口天下,闭口百姓。从唇齿中间露出的字,那也是长江、黄河水,干旱、冰冻之灾,还扬言要减少灾害,让大明施行什么百工之法,格物新学! 结果大义凛然了半天,你小子在给自己,你的先生―― 拔火罐? “苏闲!” 方孝孺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勃然大怒,另一只手已经拍在了桌子上。 “在干什么?”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李希颜呆愣片刻,旋即也是惊怒无比,万万想不到,都到了这个时候,闹腾了半天,这小子是胆大包天到,跟自己等人在开玩笑不成? “圣上?您可看见了,他说的格物新学,百工之法,就是在给在吾等拔火罐啊!” “他家祖传乡野闲医?” 这时,苏闲身边,朱雄英、常森等人已经张大嘴巴,下一刻纷纷偷笑起来。 而门外的秦王等人也是表情震撼。 朱元璋父子、还有马皇后,显然也是被这一幕,给雷的不轻。 “苏闲!”朱元璋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这也是你睡觉的时候,那老神仙给你教的?” “方孝孺湿热下行,要你给他拔火罐不成?” “几位都别着急,看着就是。”苏闲抬起头,看向众人,并不怯场,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解释了。 而是趁此机会,道:“先生,还没完呢!” “好好好!吾的确是有些湿热了,湿热的烦躁了!”方孝孺说着,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等人是真傻了,还真被这小子糊弄了。 弄了半天,他就是想给他们拔个火罐? “早说啊,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苏闲,是不是真如圣上说的,这老神仙也教你拔火罐的手法了?啊?哈哈哈……” 方孝孺笑得张扬。 而朱元璋却一脸被猴耍了的表情。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以比拟,第一次看到这小子送来的奏疏之时了。 苏闲却不理会,笑吧笑吧,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他默默的取出另一个酒杯,这一次往里面倒了多了一些,然后再次点燃,看着火焰燃烧而起,等到火焰燃烧的充分了,他这才再度盖下去! 很灼热! 酸爽! 尽管养了二十多年的书生气,方孝孺还是灼痛到呲牙,但这种感觉去的很快。 相反! 他的心情却十分畅快,不由得继续道:“这老神仙给你教的手法,有些不对味。小子,你往后还是要谨慎做事,安静上课,聆听先圣之言,切不可再这般胡闹。” 此时,就连李希颜也不由得打趣道:“我虽没教过你,但过不了多久,我也是你的先生,不如你也先让未来的先生体验一下。” 苏闲来者不拒。 而看着这“师生融洽”的这一幕。 朱元璋气的吹胡子瞪眼。 那一天,那封奏疏引起的心情,如同一坛老酒一样,开始在心田弥漫起来,只不过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 苏闲继续不理会,这一次,他再取出一个燃烧的更为充分,给方孝孺再来一下! 对方继续龇牙咧嘴,但气度也似乎养出来了,又继续开始说教…… 苏闲则继续! 终于,等到第六个酒杯,扣在方孝孺的另一只手臂上时,朱元璋已经彻底忍不住了。 “够了!想拔火罐回家去拔,咱这大本堂可不是给你玩闹的!” 一边说着,他挥袖而起,似乎就要惊怒离开。 马皇后也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刚才听到苏闲说的那些,这老头明显动心了,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种被戏耍的愤怒感,让他没有当场掀桌子已经足够仁德了。 估摸着,这还是看苏闲年纪小,再加上太子妃那档子事,所以才硬生生忍住。 谁知…… 就在朱元璋即将迈出脚步之时。 苏闲却道:“陛下,现在可才刚刚开始!” 此话一出,他找准地方,将最后一个燃烧的更为充分的酒杯,再度在李希颜的胳膊上,找了个地方,盖了下去!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李希颜忍住一瞬间的灼痛,面不改色。 这一刻,两人的胳膊上…… 方孝孺左右手各三只。 李希颜则有五个。 均是上好的宫廷花色酒杯,其中还有小小的琉璃杯。 朱元璋愤怒的看着这一幕。“你给咱看什么?看看你的玩闹之举吗?” 苏闲则摆手道:“当然是刚才说的,气和力了。” “接下来,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请几位先生解答。” 此时。 方孝孺、李希颜等人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进攻性。 反而脸上笑意弥漫,一幅闲散做派,但却有书生意气流淌,气度不凡。 “说!” 此刻,朱元璋耐着性子,也冷冷看来。 “第一……”苏闲伸出第一根手指,“为什么刚才第一次给方先生示范,没有火焰的时候,盖在上面,直接就掉下来了。” “而之后,用火焰在里面烧一下,就掉不下来了呢?” 苏闲指着方孝孺的左臂,第一个酒杯位置。 此问一出。 朱元璋也愣住了,他方才愤怒,却是没想到这一点。 方孝孺也呆立原地,猜测道:“应该是火焰的原因,酒杯吸住在胳膊上了。” 苏闲笑着点了点头。“先生果然博学,但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 方孝孺脸色僵住,正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 “这有什么可说的?”李希颜道:“此举是天地常理,基本规则,就跟你喝水之时,想喝的快一点,用力吸进肚子,不就喝的更多了。” “此举不是随处可见,有何解答之处?” 苏闲则收起表情,“当然要有原理。” “就跟同样是秋天,果子落下来的时候,为何咚的一声直接自就摔在地上,叶子落下来的时候,反而是轻飘飘的落地?” “为何太阳总从东边出来,西边落下?” “为何拔火罐的时候,第一次就吸不住,第二次就吸附住了?” 苏闲再度提出疑问。 但在方孝孺和李希颜等人听来,这又是在跟他们说那些神仙才懂得道理了。 “你怎么不问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方孝孺喝道:“今日我等陪你胡闹,还不够吗?” 眼看着要再度争吵。 马皇后立刻道:“你这孩子,就别拖延了,没看他们脸色都变了,快些说吧。” 苏闲微微一笑,心中却腹诽道:是时候了。 “其实,这第一步就是气的原因。” 一边说着。 苏闲的手,放在刚才的第一个酒杯上。 用力一拽! “啵”的一声,酒杯瞬间被拔下来。 方孝孺却疼的吸了口凉气,眼看着胳膊上的位置,出现了拔火罐的红圈,他想到苏闲的胡闹,又不由得开怀起来。 而苏闲的声音继续响起,“为什么能吸附住?” “很可能是因为这天地间,存在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某种气,而我在这酒杯里点火,火焰燃烧的时候,就消耗了这种气。” “所以,盖在方先生的胳膊上,就能吸附……不!准确的说……” 苏闲看向朱元璋,“咱们看不到的这些气,也是有重量的。平时我们感觉不到,但当我将酒杯盖在方先生胳膊上的一刻,酒杯里的气少了,那外面的气依旧存在,所以就将其牢牢的压住。” “就跟……”苏闲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就跟我们盖住某个东西,害怕被风吹走的时候,给上面加一些石块按住,就吹不走。” 此刻,听着苏闲的解释。 几人纷纷睁着迷茫的眼睛,确实根本没理解。 “一派胡言!” 终于,还是方孝孺被疼痛锤炼,心灵敏锐,“天地有正气这一点我们清楚,但怎么会有重量?依你所言,我们这些人,岂非早就被这些气给压扁了不成?” “真是小儿狂言!” 苏闲心中无奈,他就知道会有这这一幕。 “那先生若不信,就接下来,专门将这些酒杯拔下来就是。” “诸位先生刚才应该也看到,我每次往后面的酒杯,都特意燃烧的时间长了一些,目的就是燃烧这些气。虽然无形之中,因为操作的原因,会有很多气也随之流动跑进来,但应该比第一个吸附的更紧……准确的说,是外面的气会更重。” “这就是力!越来越重的力!” 闻言! 朱元璋、马皇后等人,均是好奇的看向方孝孺。 而后者见此,只是冷冷一笑。 在他看来,苏闲刚才的胡闹,已经结束了。 “姑且就让你这小滑头看看……” 一边说着,他自己不方便,倒是看向旁边的赵景,“赵兄,你且来帮我。” 赵景闻言,当即点头。 很快,他拿住第二个酒杯,用力一拽,没拽动。倒是方孝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赵景见此,当即笑道:“我没用力,希直兄,忍着点。” 方孝孺当即点头。 赵景立刻攥紧,用力一拽。 “啵!” 方孝孺见此当即一笑,“哈哈……哪来的气?哪来的力?” “继续!” 赵景再度握紧,用力一拽,这一次方孝孺嘴角抽动更甚,但在赵景两只手紧握,然后和方孝孺配合之下。 “啵”的一声! 这一次,方孝孺的胳膊上,血色更为鲜艳,但他却笑得更大声。 “这老神仙给的拔火罐的方法,就是劲儿大!” 他哈哈一笑,看向苏闲。 “再来!” 赵景闻言,甩了甩手,当即继续。 然而此刻。 他牙齿紧绷,使足了力气,却怎么都拔不下来了。 “方兄!” 赵景看着方孝孺变了表情的脸,却是不敢动。 “继续!”方孝孺大喝道…… 然而,接下来赵景无论怎么拽,都拽不动。 “方兄!这,这……" “换一个!” “……还是不行啊!” 而这时,苏闲看着这一幕,却是心中快意。 “李先生也试试吧,不是拔火罐,就能拔出湿毒吗?” 李希颜表情不变。 “哈哈,咱来!” 门外,秦王朱早就等不及了,“先生们有个什么劲!咱劲儿可大!” 瞬间,李希颜脸色一变。 而秦王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幕,昔年,他在大本堂时,可是受了不少板子。 此刻,临走了要去就藩,可不得报复回来。 他用力抓住酒杯,在其胳膊上看了看,旋即哈哈一笑。 “先生有事,弟子扶其劳……走你!” 刷! 李希颜的胳膊都被提了起来。 但是,酒杯根本不动。 “先生,你得多锻炼锻炼身体啊……” “放肆!”李希颜被激怒,气的跳脚。 而这时。 苏闲看着这一幕,当即笑得:“几位先生这下相信了吗?” “天地间有气,还非常多。平常时候感觉不出来,但每到一方失衡,这些气形成的力,却足以将钢铁压扁,将万物摧毁!” “而这,才是先生们经常说,也是我方才说的……” “天地之力!” ------------ 第115章 无法抵挡的诱惑! “天地之力……” 朱元璋呢喃着,他的视线,停留在方孝孺和李希颜张牙舞爪的表情上,嘴角不由的抽搐了几下,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威严。 “这只不过是宫廷御医,甚至民间御医用的拔火罐,怎么就是天地之力了?” 他继续自语,实在想不通。 “啊!” 恰在这时,又是一声惨叫响彻而起,却是 “都说这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我看,这话说得倒是一点没错。”徐敏从包里扯出一张支票,扔到了粲粲的面前,那表情更是鄙夷了。 唐风嘿嘿冷笑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他骨骼格拉作响爆发出强大而又凶悍的劲力。 崩拳如箭,唐风的崩拳更如后羿射日,这三天,唐风的意念领悟了到了勇猛精进的赤子之心,以生命激情的意念催发了自身劲力的增长,这就是意念对身体的大作用。 他没有任何格挡的动作,只是再退了一步,心中期待着这一刀中最美时刻的到来。 各殿阎王着实慌了手脚,纷纷下令紧闭地狱大门,凡有妄逃者,一律格杀勿论。 说完,手中黑光猛地一抖,宋明和宋帅顿时感觉有些窒息,脸慢慢的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又紫了起来,眼看就要青了。墨凡手一挥,示意紫玄停手。 大掌柜这说话也是相当有水平,抱着和气生财的想法,并没有嘲讽方思思,而是用了其他借口拒绝,可惜方思思没听明白,当然也有可能是听明白了,她不愿放弃。 然而这时候唐风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了,然后地上的落叶竟然开始“沙沙”地作响,如果唐风以为这是风的话那么唐风肯定就死定了。 沈芸到曹良瑟屋子外,却没急着进去,反而和绮罗一起走到一边。 孟凡脑子有点不够用,倒不是他不聪明,实在是老喇嘛说的话太难以理解,句句玄机。 婆婆哼了一声,一位青年汉子再次抱着一个装满蛊虫的木桶走了进来,放到崔斌面前。汉子的额头汗水密布,显然收集这些虫子,也并不轻松。 当然,这孟康也不一定会投降,到那个时候,只能杀掉他了。或许会有一定的几率得到飞虎战舰的建造图纸,但是若是能够劝降的话还是劝降的好,万一将孟康杀掉了也没有得到飞虎战舰的建造图纸,那么就太亏了些。 怔了半响,眼看崔斌离这边还剩百米,在崔斌身后一百多米,那恐怖的老头又追了上来。 无名没有停顿,继续朝着内部深处而去,只要见到圣境大成的妖兽就屠戮,那些平日里凶狠之极的圣境大成的妖兽在无名的面前却根本不够看,就算是天骄级别的圣境大成无名都能击溃,何况是这一般的圣境大成的妖兽。 “陈教练!这事!”仝方搀扶着疼的嘴唇不断哆嗦的阮向阳,皱着眉头向陈萌萌质问了一句,似乎是想讨个说法。 沈炼对于千鹤的印象很深始终都忘不掉她,沉默寡言也不善于交流,总是默默的窝在角落里睡觉,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真不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她会怎么过。 听着身后一个个魔兵羞辱的声音,修罗咬着牙离开了这里,看着越走越远的修罗,玄言深深松了口气,好在刚才已经跟沈炼想好对策,正好现在他并不在营地内。 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隐藏我的真正实力吗?这么做,她到底是有何目的呢? ------------ 第116章 根基已成,两院已定! 对于朱元璋而言。 此刻对他最大的诱惑,并不是苏闲的画饼。 而是这种气力的延伸,以及对大明最为重要的“军器”的提升! 他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潮澎湃,但正因为此,他却更要冷静。 蒸... “她的工作是高中实习老师,任职英语。”万能系统把一些信息投影到林晨东面前去。 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没断奶就被一个道士连吓唬带骗的抱走,十七年过去亲生骨肉终于回来了,而且是高大俊朗健健康康,作为母亲她怎么能不激动的哭。 徐子木和岳鹏拿着已经喝完的酒杯,被周围的目光看的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孙楠看着倒地的兄弟惨叫,脸色刷的就变了,变得铁青铁青的,在他看来李子奕若不经风,只要自己的一个兄弟就能收拾得下来,可往往事与愿违,看着自己倒地不起的兄弟,孙楠有些后悔。 是夜,孔兴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之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最后的冲击。在结束之前,他都不可以在做其他的事情,否则再冲击就麻烦了。 他没有看错,他在后院里看到她的时候,她确实穿着一身丫鬟的服装。 第二天,凤舞伶是大大方方的跟着齐锐一起去上学,这让全校轰动,最漂亮的校花和最帅的校草在一起了。 垣城的老百姓们都说,垣山里还徘徊了十万孤魂野鬼,夜里便在垣山里游荡,吓人得很呢。 请进来这么个活祖宗,他除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没其他办法了,谁让是他自己屁颠屁颠跑过来呢。 凌汐芸瞠着眸子满脸诧异的向声音的发源处望去,一转头便瞧见纳容景轩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神色淡然、从容淡定,好似刚才说那句话的不是他一般。 “呵,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此刻季承也是微微的轻笑,右手微微也是用力的抱住闵芊儿的腰肢,却是带着热浪的话语也是向着闵芊儿扑面而来,让得闵芊儿的面前也是越发的通红。 最开始,言之助是准备用人海战术来消耗浩岚等人的。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无从下手,实属麻烦。 话落,星级境的威压透体而出,那威势全然不像一名刚入星级境的修士,反而更像一名已经在星级境积累了多年的前辈。 “薛峰…不要惹是生非…”眼看着事态将要扩大,一旁的花语凝立刻在心中说道。 这云峰也真不亏是云飞虎的亲爹,两人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并且动辄杀戮,就连扒皮抽骨的折磨人方式都是那么相像,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 身体上的疲惫,貌似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因为他的心里清楚,这若是放在以前的话,他的身体和精神定然都会感觉到疲乏。 “正巧相反呢!我说过,伤害枫的人要付出代价的。”擂台上出现了覆盖整个擂台的魔法阵,上有雷元素的标识。 “多谢父亲成全,以及孩儿不孝,日后便是再也不能在得父亲膝下尽孝了!”此刻的季承眼中微微有着泪水流出,却是看向季蔑,也是对着季蔑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身处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的你,再回去想想吧。”说完,解除了元素暴动,走下擂台。 ------------ 第117章 官场新贵! 很快,圣旨传遍整个六部。 宝钞提举司,摇身一变。从最高官职不过一个八品的提举,瞬间变成了五品的院使! 而且从圣上对其的看重,以及未来的潜力。 一时间,官场上下都开始了运作,疯狂的打听“院使”和“院判”以及那四司提举的人选。 就连民间一时间,都陷入了大震动。 坊间这段时间的市井流传,也全都是此类事情,再有新的宝钞即将下发的消息,一时间,民间越发热闹。 但苏家却比这更热闹。 苏闲这几天不论是出门,还是回家,都能看到自家小院门前,马车前后排列,几乎占满了整个巷道。 里面除了来见苏贵渊的,竟然还有来见自己的? “小公子回来了?看看我今天带来的这奇物山石,听说发现之时,已有霞光笼罩,端得神异,看看这像什么?没错就是麒麟啊!” “苏小少爷,别听他吹牛,他那是石头雕刻的,咱这才是山里面正儿八经长出来的,这才是奇玉!” 苏闲笑着回应,但没说什么很快朝着家里面跑去。 “苏小公子,能不能给咱们说说格物院到底要做什么啊?” 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 而苏闲一直回到家,才终于缓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还是得搬家了。” 刚刚到家里不久,苏贵渊就叹了口气。 “此地虽好,但继续这么下去,恐怕咱们的街坊邻居什么都办不了。” 整个国朝都知道,钞镜院一立,院使不出意外,就是苏贵渊的,虽然现在圣旨还没下来,但按照以往推测,也就在这几天了。 从正八品提举,正五品院使! 连跳三级! 再往细碎一点分,那就是连跳六级。 虽然现在是开国初期,稍微有个表现好,得到上面看重的,就能跟坐火箭一样升上去。 但苏贵渊这种升职速度,不到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差点被砍的罪臣,一转眼就是正五品的实权官职。 这在当朝,谁不艳羡? 而且看这样子,只要其一手握着宝钞这个利器,恐怕未来整个国朝的户部尚书,说不定都是其囊中之物。 到时候,虽然不是丞相,那也是计相! 而再往后看几年,谁又说苏贵渊不能是丞相? 苏闲知道,现在能在外面排队,要和父亲叙旧的,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准备往哪里搬?” 娘亲吴秀还是有些不情愿,她非常念旧。 杏花巷虽然是个平民陋巷,但在上元县也算是好位置。更何况她们在这里成婚,诞子,眼看着儿子在这个小院子慢慢长大,曾几何时,她还想着家里有这桩院子,儿子娶媳妇都好娶。 结果现在,过往的淳朴念想,现在想起来却也别有一番回味。 “我明日去打听一下吧。”苏贵渊说道:“虽然水涨船高,但距离中枢越近,越是要谨小慎微!好些人都盯着这些。” 苏贵渊非常清楚。 别人家里的后台,不是什么仕族,就是家里的长辈曾经在朝为官,又或者依赖元庭旧臣的关系,也能讨个好差事。 而自己的后台,竟然是自家儿子。 “对了。” 这段时间忙的厉害,从开国就脚不沾地。 甚至苏闲自己,也一直在宫里忙着,太子妃的事情让整个国朝上下都提心吊胆,之后又是选仕…… 如今暂时空闲下来,父子两个也终于有时间,对一对消息了。 “这格物院,圣上到底是什么想法?” 苏贵渊放下筷子,“圣上将格物院,与太子殿下的詹事府相比,现在不仅是门口的那些人,甚至我去其它衙门处理公务时,也有人前来询问。” “山川、土木、营造、水利……宇宙之大,品类之盛,光是是最后的八个字,似乎把整个大明上上下下、天文地理都包含进去了,远远不是国朝六部分类那么简单。” “是不是听上去很厉害?”说起这件事,苏闲虽然有些期待,但他其实也有些头疼。 苏贵渊点头,“当然!” “但什么都没有,归根到底,还是要看之后的发挥。”苏闲说道。 他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格物,听起来取自经义,但说白了就是技术工艺的进展,而他如果派遣官员,若是其什么都不懂,一通乱指挥,反倒坏了这件事。 若是由国朝,按照正儿八经的规矩去挑选工匠。难保最后又会出现其它官员推诿,进来的匠户是别人的眼线等等问题。 所以,朱元璋就干脆放手。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苏贵渊道:“单凭一个借着皇长孙的名头,就算不给钱不给官职,外面的人也是是争着抢着都要来。” 苏闲点头,是这个道理,现在家门口的人就是实例。 “可没钱干什么都不成,现在说是格物院,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就是一块土地加几个简陋的闲置房子。你如果真的要让格物院站稳脚步,这第一步一定要走好。” 苏贵渊提醒道:“圣上不是还跟你说,百无禁忌?那便说明,这格物院并不受国朝的一些规矩影响,小子,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很多人散尽家财,求也求不到。” “但话虽如此,大的方向还是要遵守一下,起码不要违反大明律,否则,这格物院到头来,恐怕就真的成了皇长孙的玩闹之举。” 苏闲点点头,他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所以,我第一步,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闲笑道。 苏贵渊一脸好奇,却见苏闲微微一笑,“集贤路!国子学!” “我得先把人气给聚齐了,先在这国朝天才聚集地,打响名头,但基本的工匠还是要招收的。” 父子两个这段时间没说过什么,而趁着今晚这个机会,也是将很多未来的打算,都细致的说了一下。 其中关于格物院的打算说的最多,其就像是一张白纸,正期待苏闲的第一道笔墨。 …… 夜色沉静,逐渐天明。 临到一月底的时候。 终于,苏贵渊等来了圣旨! “因国朝职务更改,免去苏贵渊宝钞提举司提举一职,新任钞镜院院使……” “八品跳五品!连跳三级,恭喜苏提……不,现在应该是苏院使了。” 传旨公公笑眯眯的将圣旨放到苏贵渊的手上。 此刻,在门外跪成一片,共同听着圣旨的众人,却已经听得心中翻起惊天浪涛! 要知道,之前在自己心里猜想是一方面,现在真正见到圣旨又是另一方面。毕竟好歹是五品正职,还和其他的官职不一样。这潜力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未来不可限量。 现在已经掌管大明全国范围的“宝钞、乃至铜钱”了,其地位甚至没办法用品级来衡量。 比如同样是五品,现在国子学的五品博士,就和其半点都比不了。 而从今天开始,对方也是真正的位列诸卿,需要每日进入朝会了。 绿色官袍换成了青色官袍,官袍上的飞禽,也换成了象征五品文官的白鹇,还有象牙做成的芴板……一应俱全,全都由这位公公亲自带了过来。 “多谢高公公!”苏贵渊上前,从对方手中接过圣旨的同时,也顺便从衣袖里划出去了一些东西。 等到前者的衣袖似乎重了一些,那老公公这才笑了起来。 “其实不用如此,这段日子承蒙小公子照应,奴婢看好的那后辈,也在内官监做的一手好差事。”后者笑得满脸褶子,但还是接着道:“倒是苏院使,连升三品的彩头,奴婢还是要跟着恭贺一下。” 再度寒暄了几句,后者便慢慢离开。 而苏贵渊看着手中的官服和乌纱帽,再度看向这一方小院。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自今日,自己才在这个官场,彻底站稳脚跟! 足可称一声……官场新贵! …… 与此同时,大本堂内。 朱元璋虽然没给自己任何东西,但他这段时间,可算是把宫里这些公公们给薅了不少。 还是由内务府出的。 就在今天,自己来大本堂上完课后,径直前去内官监,终于得到消息。 两口铜锅终于好了。 而且他们也想好了办法,将水灌进去满了之后,再用上面留的木塞口把水抽出来,虽然抽的有些费人,得好些人一起转那个木柄。 那玩意苏闲见过,就跟风车一样,利用的是滑轮原理。 试验了一遍差不多后,苏闲终于下定决心。 “我都想好了,咱们就去国子学,把这格物学的第一炮,给放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且还要更多的人来观礼。” 苏闲说着自己的计划。 一旁,这段日子以来,朱雄英、朱杞、朱椿,还有常家徐家,等一众“小班成员”,可是期待许久。 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办学校”了,属实是走到了所有人的前头,一直磨着苏闲尽快行动,但苏闲一直都说等。 现在终于放下话,顿时,他们一个个兴奋站起,“什么时候?” 此刻。 早就听到动静的方孝孺、宋濂也纷纷看来。 和苏闲的那番争论过后,格物没进入国朝选仕,他们就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任务,而要说对于这格物不好奇,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此刻听闻,也是有些期待。 “难道你们还想继续那个拔火罐?”方孝孺打趣道,但其实在探听消息。 “当然不是。”苏闲道:“这次我们可是去招新的,怎么可能给每个人把火罐?再说了,要是没有人,格什么物?” 方孝孺奇怪道:“真要是招人,贴一个告示不就什么都有了?就连先生我的那些同窗,现在也在打听格物院。” 说到这里,方孝孺自己都有些唏嘘。 曾几何时,他一直担心圣上用格物取代选仕,甚至他们的科举还没被选中,就直接被遗忘成了历史尘埃。 他还曾想,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召集同窗,来一次群谏! 但没想到,此次格物院的消息一出去,最先感兴趣的却是他们,甚至都纷纷想去格物院任教? 方孝孺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圣上亲旨,格物院仿制詹事府给皇长孙设立。 现如今,太子殿下的詹事府,说是大明的小朝廷都毫不为过。 而格物院一旦成真,十年以后,保不齐就是现在的詹事府! “哪能那么轻易?”苏闲摇头,“要进格物院,必须得过这一关的考核。” “考核?”方孝孺越听越诧异,“你还准备考试?” 苏闲道:“当然,我们要设立格物院的第一个门学问。” “我都想好了,此后咱们也将格物院设立几个部门,这第一次招新,当然得找笔杆子成员。顺便也暂定下……力部,专门研究这天地间的力,然后汇总发现,形成书籍。” “此后考校过后,若是天地真理,便总结下来。此后传递下去,教授学子……” 听着听着,方孝孺只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对方还没死心,听这样子,还要扩大到和先贤经义一样,广泛传播? “苏闲,先把路走好,别想着跑……”方孝孺叮嘱道。 但苏闲不在意,又是说了几句。 最后,甚至还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连题目都写好了。 “待会儿我再去内官监,让他们印刷上千份,然后贴往京城各处,到时候,齐聚国子学!” 想到这里,苏闲不禁有些恶趣味了。 西方的文艺复兴还没开始,自己就先把他们的实验成果给窃取了。 以后记录史书上的,不是什么马德堡半球实验,改成大明集贤路半球实验? 自己虽是穿越者,就不借鉴前辈们的诗词了,薅也要薅外面的毛。 “苏闲,那我们定什么日子啊?” 这时,朱雄英似乎想到什么,连忙问道。 “还能是什么日子。” 苏闲嘿嘿一笑,过几天,刚好是个好日子。 咱们趁着这段时间,将这告示发出去,给天下人也出出难题。 也算是给年关过后,这百无聊赖的生活,再增添一丝趣味。 想到这儿。 苏闲直接道:“惊蛰时节,春雷乍动,阳气上升,万物复苏!” …… 与此同时。 朱元璋也半躺着,看着面前的两个消息。 第一道:昔年,老朋友的儿子,终于来京了。 刘涟,三年之期已到。 致仕结束,特回京复命。 “刘伯温,都走了三年了?” 朱元璋呢喃着,目光似乎露出追忆,随着他越发坐稳皇帝宝座,越是觉得过去的生死险情,争夺天下时候的荡气回肠,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让人惊心动魄、但又回味无穷的梦! 然而,到了如今,老朋友一个个的离他而去,好久没有这个感觉了。 “是要见见他……这朝廷怕是也要不安分了。” 一边沉吟着,另一边,则是刚才的内侍,新送上来的消息…… 朱元璋转头望去,这一下,就眼角满是笑意。 果然,那小子手脚还真是快,嗯,选的日子也不错…… 惊蛰时节,格物初动。 二月二,龙抬头! ------------ 第118章 国子学……半球实验! 二月二、龙抬头! 虽然正月已经过去,但京城热闹的气氛却越发浓烈。 特别是以集贤路在内,包括整个江宁、上元两县的所有区域,这几天最为火热的便是那两道圣旨。 钞镜院太大,虽然涉及千家万户的宝钞,但新钞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当然,讨论的最多的依旧还是苏家父子。 而随着人群传的越多,联 沈智账在想,是继续在打一会儿,等着秦木年反应过来阻拦自己,还是停手不打了呢? 黄绢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一会,原振侠来到了她的身边,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鲁大发也己咳完,神情镇定了一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开始叙述。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回头瞧了瞧逐渐溶入夜色中的地效飞行器以及被炸了一半的工厂,还有那些盛开着各种颜色的毒草花朵,王平点点头,太岁邪恶地笑了笑。 就算是那些幸运的胜利者也很难说在自己进化的时候不会遭到饥饿者的袭击。 薰玉听到海生的话,就想起当初医生对她说的话。当初在她接海生出院的时候,海生地主治医生曾经告诉过她海生的一些记忆会在生活中慢慢地恢复。 就在这时,卡萨诺终于出来了,大摇大摆走向球场,完全不知道警已经来了。队友们拼命打眼色,卡萨诺终于看到披着一身警服的家伙,食指放到嘴边,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转身就要跑路。 “嘿嘿,没脸,还想拦我?”叶枫不屑的看了对方边卫一眼,然后左右腿右交替抬起虚晃着皮球上部。 海边的姑娘也爱美,海边的姑娘也爱肌肤白嫩,咱家的蓝子你看又白又嫩,是桑家坞独秀的一枝『花』。 “这、这”卫风有点不知所措,域从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知道,可是从未想过要让丽达成为他的域从。 安德森博士略微沉『吟』后说了,单单中国分公司去年的计划采购量估计一千吨以上,丁你不要担心这鱼销量的问题,但需要进一步规划用途,你就大胆地养殖吧。 看到秦俊熙不搭理自己,顾清影也就不说话了,开着车就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先生想要的东西,已经到了。”商盘君回答,微微的笑看着却没有丝毫笑意,不像是他会呈现给别人的表情,捉摸不透。 其实我也明白,就算长庭落心是大公主,也没有办法对抗民主,在这种武力为尊的世界里,强者总是能任意支配弱者的命运,王朝根本管不过来,或者说,王朝乐于见到这种局面的发生,只有产生支配,力量才能汇聚。 星野千叶往自己弟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现在正与其他人一样,被捆绑在那里,眼神不安的频频向她看来。安云樱子没有说话面朝着篝火,在地上拍了几下示意她坐下。只是星野千叶并没有坐下的打算。 周围的士兵并没有因为这事情而放慢了自己的攻击,那斜向下,接触到地面,滑出一条数十米长的痕迹,这哇哈哈,那大汉举起盾牌向那巨鹰冲了过去,沉重的脚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坑洞。 第二天天还没亮,安亚便动身前往空港。按照任务的分配,他将乘坐耀光号,与圣辉骑士团的陆明轩、琉荧,沉丘英一同前往柏杨市,配合当地的曜力协会清剿魔物。 ------------ 第119章 重启血案 看到下方行动起来,朱元璋父子几人,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们见过苏闲的实验,还从其中体验到到了大明一旦开启格物,将会出现的数种可能! 只是这次,却不一样。 内官监的太监高符,先是将两口铜锅摆在地上,利用处理过的牛皮当做垫片,让两口锅合成了一个球。 再用带来的水,往那个木塞口里面灌。 等到灌满之后,那太监还往里面看了看,瞧着水已经从那个活塞口,溢了出来。 他这才朝后面挥了挥手,很快,好几个太监便拿着早就准备好,犹如大风车一样的东西抬了出来。 连接管道,接好木塞口,不露出一丝丝缝隙,便开始抽水…… 苏闲看着水流慢慢的被吸了出来,而那些公公们,则是越来越用力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 到最后,抽水肯定会越来越费力,这些都是正常的。 如果有空气跑进去,那就会越发省力,那样反而失败了。 而这一次,苏闲却是想让里面形成一个类似“真空”的环境,当然现在肯定达不到完全真空,只需要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效果就成了。 “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把水倒进去又抽出来?” “至于那么费劲吗?看那些公公们,一个个在宫里面是去养花去了?一个个孱弱的连把子力气都没有,让咱们这些人过去,直接把水倒出来不就行了?” 四周,百姓窃窃私语,就连一些学子,也是指指点点。 苏闲只是看着,并不过多解释。 而朱标和马皇后、还有当初在大本堂的一众皇子却是皱眉起来。 苏闲这种举动,跟之前半点都不一样。 “他在干什么?”朱疑惑问道。 燕王朱棣也不禁道:“不是说谁能把它分开,就能进格物院吗?” “多此一举!装了水又倒出来,咱两根手指就能把它们给分开。”秦王一脸自信。 而此刻,苏闲听到声音也转过身来,“不如秦王殿下待会儿先来?” “哈哈,这是考咱呢?好!”朱大笑,“不过咱可不会去格物院!” 苏闲笑着点头,“殿下要是能将其打开,格物院以后有什么新玩意,一定先给殿下。” 朱不置可否,小孩玩闹能有什么新东西…… 而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那边,高符等内官监的公公们,几乎全部上手,终于咬着牙将最后的水抽了出来,而这一幕也让观看的众人连连皱眉,暗道装的真像。 “快!把木塞对准!” 高符厉声喝道,这个阶段他们已经在内官监演练了无数次,此时连忙有人上前,将管道拔开,然后猛地把木塞放到上面。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扯之力,直接就将木塞给牢牢吸住。 “咚”的一声。 整个铜球甚至还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高符才真正笑了出来,连忙回头,“苏小公子,差不多了!” “好!”苏闲也不客气,立刻看向四周,“诸位,开始吧!” 秦王当先跳出来,刚才已经说好,他也当仁不让。 “先说好了,咱要是给你们弄开,可不会砸了你们的摊子吧?” 身后,方孝孺和李希颜也是和颜悦色,其实关于国朝选仕,从皇爷定下格物学,宜凝练而不扩大之后,他们就不再担心格物院,能干扰什么科举了。 就算号称优中择优,那么一点地方,又能出现什么威胁? 接下来,该将矛头全部对准一人才是! 不倒胡,这科举就成不了! 索性,该准备的早已经准备好,今天这些,都是预热。 如此盛景,圣上亲临! 国子学之地,可是聚集着全天下最优秀的学生。 身在国子学,虽说他们不用科举,都可以入朝为官,但要知道,眼下举荐盛行的情况下,家中要是没有长辈,后台要是不稳。 永远也别想迈入真正的中枢之列! 所以,此时此刻……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们这里。 此地,简直是他们的科举龙脉起运之地! 二月二,龙抬头。 苏闲这小子还以为是“格物抬头”,可殊不知,是“科举抬头”! …… “看好了!” 正在这时,秦王一声大喝,旋即伸出两个手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按在了那半球的“接壤”之地。 “方才我们可看的清楚,这要不是人按着,这两个球早就分开,之前还说谁分开就能进入格物学……怎么第一个是秦王?” 这时,国子学之地,有人焦急开口。 “该不会这是给诸王开的后门,让秦王来,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有人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嘟囔。 放在以前秦王早就大怒骂人,但现在却大笑一声,“咱就玩玩,不耽误你们的功夫。” 一说着,他食指和中指放在铜球上,轻轻一分…… 然后手指滑开。 铜球纹丝不动! 嗯? 朱一愣,旋即用大拇指和食指尝试,结果依然……纹丝不动。 “吆呵?看来咱这些天,疏忽了武艺。” 秦王惭愧笑了一句,旋即所幸用两只手。 “二哥,没你们这么耍赖的?” 看到这一幕,晋王朱当即提醒起来。 连四周的一众学子,也不禁恼火,他们本就年轻气盛,此刻也嚷嚷道:“刚才说一只手,两只手过分了啊!” 然而,秦王哈哈一笑。 直接将其抱了起来,要知道铜球论其直径,几乎和成人手臂差不多长,尽管是空心的,但那厚度也非常重。 秦王擅武,果然名不虚传。 “嘿!” 朱却不知道四周人的内心想法,而是继续笑道:“反正也临走了,咱也给父皇母后、耍耍武艺!” “爹娘看好了,昔日秦武王举鼎,给大秦举起了国运!” 朱大笑道:“如果这格物铜球,真的以后能是我大明国运的话……咱也为大明举起国运!” 铜球直接被其抱在怀里,然后其再度声嘶力竭的大喝一声,双手早就把住,之前留下的“锅盖”似的把手。 “啊!” 秦王满脸通红…… 只是啊了半天。 铜球纹丝不动,眼看着秦王要坚持不住。 马皇后都看急了眼,“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帮忙啊。” 而晋王朱和燕王朱棣,早已经跨出脚步,连忙举着铜球,让秦王挣脱开来,后者立马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等到好一会儿才疑惑道: “不对劲!” “咱怎么分不开?” 此刻。 一众学子看在眼里,秦王这般模样不像作假,他都分不开,他们怎么分开? “你我兄弟几人来试一下!” 秦王看向朱棣等人,立刻尝试,几个兄弟点头,分散站在两边,用了半天力,还是打不开! 嗯? 这时,原以为只是比拼个人力气的国朝百官,也是一个个好奇不已。 “真有这么难分吗?”方孝孺不由得问道。 朱元璋也是好奇站起身,朝着那边就看了过去,其它官员也纷纷如此。 然而,等到派出更多的人去拽、去拉,依旧没有打开一丝! 甚至下一瞬。 四周的学子也忍不住,连忙上前,用力去拉。 结果还是一样。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苏闲,他们刚才可是看的清楚,那些公公们将两个半球放在地上,自己就分开了,结果他们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怎么还是分不开? “这留的把手太小,拿条绳子来……”朱仿佛真的跟其较劲,一声大喝后,很快就有人送上绳子。 他将绳子一头绑在把手上,绑的死结。 “来,权当拔河角力了!” 旋即,又是两方拉着铜球,众人拾柴火焰高,甚至不用人在下面托着,铜球就悬浮在半空。 然而,眼看着两方人倒来倒去,但铜球还是纹丝不动…… 而在这样的坚持下,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好些人都满头大汗的时候。 突然! “砰”的一声! 秦王一个踉跄,好几位皇子和国子学的年轻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哈哈,终于开了!” 其哈哈大笑,声音甚为快意。 然而却在这时,苏闲悠悠的声音响起。 “铜球没开,是绳子断了。” 啊? 苏闲的声音就像是魔音一样,让众人纷纷错愕。 一众大臣看着那掉在地上,全然如常的铜球,彻底愣在原地。 就连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是满脸的愕然! “怎么会?为什么?” 一脸数道不解之声响起。 苏闲不答反笑,“看来没有人是能将其分开的了,那诸位就只有第二条,才能进入格物院的路了。” “至于为什么?问得好,这也是格物院给诸位的考题。该诸位回答才是。” 事情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苏闲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可是。 “咱还不信了!” 朱气的站起身,看着完好无损的铜球,双眼扫视四周,看到某处时,双眼猛地一亮。 “来!马车迁来!” 说着,其径直前往今日存放马车的地方,其它几位皇子见状,也是纷纷倔劲上头,跟着就去迁来马车。 这一次,他们甚至不用绳子,而是用锁链! 足足拉来了四辆马车,双方各两辆,扣好锁链后,朱摔动长鞭,“都给咱让开,驾!” 长鞭挥出,马儿顿时嘶鸣,旋即便朝着两方奔跑而去。 两边的围观众人赶紧让开。 然而,这两辆马车只是跑到半途,就生生的僵停住了,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此时,朱元璋再也忍不住,连忙朝着下方走去,看着面前如同钢铁浇筑成的“实球?”,这还是刚才的两个半球吗? 四周围观的学子,越发目瞪口呆。 “难道这也是无所不在的力?” 朱元璋想到当初,苏闲给自己的解释,却是疑惑出声。 “继续加两辆、不!四辆马车!” 朱元璋忽的大喝一声,很快,随着四辆马车加入,足足八辆马车,开始往两边用力! 不知何时,四周的视线早已经变得震撼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的闲散。 眼看着那锁链,都被拉的笔直,铜球只是在半空保持原样,一个个诧异之间,差点要跑到近前观看。 只是,其还是纹丝不动。 “再加四辆!”朱元璋大手一挥,真的跟其较上了劲! 不一会儿! 十二辆马车,两方各六辆。 “驾!” 朱哈哈大笑,越是如此,他就笑得越发开怀,只是不知道这笑意是出自何处。 其使劲挥动鞭子,然而越是如此,马儿每次跑到中途,就突兀停止,好些宝马,累得只打嘶鸣! 这种状况持续的越久,四周的气氛就变得越发寂静。 好些人已经目光呆滞,更有甚者开始怀疑,苏闲是不是让那些太监们偷偷换了个铁球,可是之前的每一幕画面,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方孝孺、李希颜、宋濂看的越发震撼,甚至,四周那些学子好奇的眼神落在他们眼里,只感觉自己是不是错估了什么? 格物真的不能撼动科举吗? 而正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 “轰!” 突兀间,一道轰隆隆的雷音,在众人耳边炸响而起! 所有人循声,下意识的望去! 终于…… 铜球彻底分开,两个方向的马车,也朝着前方无规律的冲去,索性它们早已经被累坏,并没有冲撞到人群。 “开了!开了!” 此时,先前的寂静氛围也被随之打破,人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山呼海啸之声! “好!” 就连朱元璋也不由得攥起手掌。 下一刻,他便赫然转移视线,看向苏闲。 这一幕他在皇宫里也见过,但那个时候可是火焰灼烧,没人赶到前面去,更别说双手把着了…… 可现在,明明是灌了水,又让水流出,如此简单的过程,却为什么会出现十二匹马,才能堪堪拉开铜球的一幕? 而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顾不得再度欢呼,只是看着苏闲,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此时此刻,一旁的起居郎和史官,也早已挥洒笔墨。 明史记: 【洪武十一年,惊蛰,帝观国子学半球实验,满座皆惊,格物之门由此大开】 …… 与此同时,众人期待答案之际,似乎都没注意到。 人群之中,一个风尘朴朴的青年人,神色疲惫,仿佛赶了很远的路,才终于来到京城。 到了地方也没怎么休息好,他只是望着前方,方才的一幕他也看在眼里,但在他眼中,这些却并不重要。 他与这欢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反而其从怀抱之内,掏出一尺白绫,将其绑在头上。 双目闪过一抹坚毅,旋即推开人群,大跨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趁着人群的注意力全在前方那个稚子身上的时候。 压抑在肺腑,近乎三年的话语,也透着这股寂静…… 近乎咆哮而出: “圣上!” 这一幕大吼似乎用尽了其所有的力气,四周的视线,也猛地被其吸引而来。 “洪武八年,吾父被奸人所毒害,自此离世,死不瞑目!” “今日,不肖子孙刘涟,丁忧归来。三年以来,刘涟一刻也不敢忘此杀父大仇。请圣上念吾父早年从龙之功,启用三司,追查真凶……” 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是越发凄然,而又愤恨! 他只是缓了一口气,旋即更为凄惨的声音,再度响起。 “重启吾父刘伯温一案……” “以慰吾父在天之灵!” ------------ 第120章 奸佞是谁? 四周的喧闹声逐渐消失,刘涟的声音字字泣血,似乎将方才的欢热气氛,给完全打破! 毛骧的身影,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刘涟身边,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朱元璋身上,似乎只要其下令,自己就能立刻行动将其带走。 然而…… 仿佛是刘涟出现的太过突兀,或许也意味着什么大事出现,没有人开口说话,此刻全都保持静默。 就连朱元璋也是如此。 他原本因为对那铜球的好奇,露出的激动情绪瞬间就平息下去,随后回到座位上,就那么安静的坐了下来。 而在其四周,凡是前来的官员只感觉心脏震动,旋即一个个目光跳转,聚集在身上。 汪广洋眼神锐利,不再像以往昏昏沉沉。 而胡惟庸则是一片平静,只有放在扶手边的手掌,微微握紧…… 这一刻。 就连苏闲也察觉到了,大本堂的数位先生,先是错愕,旋即大为惊喜,对这一幕的出现,似乎感觉出乎意料。 而苏闲自己,更是脑海思绪翻涌! 刘涟?刘伯温? 他倒是知道,洪武八年,刘伯温病逝。 这个在后世的各类传闻中,其玄乎的“传说”似乎可以比拟蜀汉那位料事如神的诸葛孔明。甚至还有“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刘伯温斩龙”的等等传言…… 然而,在这大明朝。 苏闲却非常清楚,论及功绩,刘伯温虽然有开国之功。但在朱元璋心里,其并非“诸葛孔明”于刘备而言,那独一无二的丞相! 甚至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刘伯温也只是被封了一个“诚意伯”。 当然,其分析局面、运筹帷幄,甚至帮助朱元璋定鼎天下的能力和功劳,也毋庸置疑。 比如现在的卫所制度,《大明律》的初步修订,就是他来负责。 而开国之后,由于其是东南出身,再加上曾为元庭臣子,又是理学集大成者,阴阳、诗词、书法各个都能融会贯通,也一直被很多人,视作为官场上不同于淮西一派的领袖。 而朱元璋,也曾欲立其为丞相…… 只是,洪武八年之后,所有关于“刘伯温”的话题,也就终止于此,因为其去世了! 而此刻。 看着刘涟跪在地上,请求朱元璋重起三司的一幕。 苏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对劲!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根本没有这一幕,就连史书上也没记载过。当然,在后世《明史》经过多次修改,再加上,再详细的史书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现在,苏闲自己倒是不确定了。 他只能根据已有的信息来推断……刘伯温到底是怎么病逝的?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因为其有可能影响着,苏闲一直以来,或者说……从空印案之后,就一直警惕的明初另一大案――胡惟庸案! 自从进入大本堂,朱元璋的冷厉、残酷、霸道的印象似乎在逐渐的距离自己远去。平常在宫里看见他的时候,其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甚至被朱雄英搞怪,推诿责任,其也半点都不生气。 但苏闲可不会就此而疏忽大意! 其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朱雄英是其最宠爱的大孙。 但自己要是因此而放松警惕,稍不注意陷入原则性的案件中,真的会出大问题! 胡惟庸案! 堪称最为危险的关键节点,在这种“血案”上,朱元璋可不是简单的要杀这个专权的丞相。 而是和空印案一样,每一个大案之后,都有其酝酿许久的目的! 废中书省,废丞相制,再度集权! 可换句话来说,朱元璋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心里埋下废除丞相的种子的。 要知道,从最近这些年的表现,以及官员任免的事情上来看…… 起码现在的朱元璋并没有这个念头,或者说此念,还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成长为大树,最终确定行动。 帝王术的驭人之道,在于平衡。 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徐达、李善长、杨宪、胡惟庸、汪广洋。 再加一个朱元璋曾欲立丞相的“刘伯温”! 在此期间,虽有人起起落落,但左右丞相的职位,正如朝中的派系局面,一直都在互相制衡。 直到现在,胡惟庸坐大,这个平衡似乎快要被打破。 再加上此刻,刘涟超出所有人的“惊人之举”,苏闲自己都有种茫然…… 是不是蝴蝶效应,早就在不知不觉的开始了?除却自己主动变动的节点,某些事情似乎也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改变? 虽然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但苏闲却也多了一丝新奇和茫然,这种感觉很复杂。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在心里,因为他又想起,胡惟庸案的另一个重要点! 有人启奏,洪武八年刘伯温遇害一案,是胡惟庸暗中所为! 当然,还有一个传言。 刘伯温,是胡惟庸奉朱元璋之命,将其害死! 脑海里很快出现这些信息。 苏闲立刻就对自己当下的态度,做出了判断。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无论如何,自己一家也不能如“空印案”一样,扯入此案,否则,到时候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死也是死! 这个刘涟的出现,甚至让苏闲出现一种,“大事将起,风雨飘摇”的感觉! 而这时,类似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 刚才还是群臣欢庆,跟看苏闲表演节目一样,惊呼连连,此刻就连那些皇子皇孙,都变得安静下来,更不要说那些百姓了…… “刘涟!” 正在这时,朱元璋终于开口,其静静的看向后者。 “三年守孝,你才刚回京城,怎么就直接来这儿了。” 他并不提及刘伯温,反而像是长辈问起后辈一样,开始拉家常。 “回禀圣上,臣初回京城,每每想到吾父便情绪激动,是以没有等陛下接见,听到陛下来到这国子学,臣这才来冒死相见!” 朱元璋低垂眼眸,声音温和,“冒死?只是见咱一面而已,何至于此?” “不过,为何不等咱回宫?这里是说国事的地方吗?” 说着,他一指四周,此刻这个国子学的学子,还有京城百姓全看在眼里…… 本来,今日传播京城的,只有一个十二匹马都拉不开铜球的惊闻! 但现在,却多了一个! 而事关刘伯温,民间对其的传闻,是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在仕林之中,其更是太多人的精神领袖。 恐怕要不了半天,此事就要传遍整个京城,届时,市井中将流传各路猜想,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 而之所以如此。 恐怕不是无意,而是故意!就是想让咱答应! “臣扰了圣上兴致!臣罪该万死!但吾父昔日音容笑貌,三年以来,每每在臣脑海中回想而起,臣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终于丁忧回京,圣上就在眼前,想着深仇大恨就能很快得报,敢问圣上,臣如何能忍住?” “请圣上体谅臣一片孝心,饶过臣鲁莽之举!” “此事情有可原,咱不会怪你。”朱元璋摆了摆手,他目光扫向群臣,此刻众臣纷纷不敢言语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眯。 忽然说出的声音,就字字发寒,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心头狂跳。 “刘基为诚意伯,助咱开国,其有大功!” “三年之前,初闻刘基病逝,咱也是悲痛不已。但当时,当朝所有人都告诉咱,其是病逝!” “可为何,你说是有人加害?” “堂堂勋贵!朝野重臣!开国功臣!其一心为国,严明法纪、公私分明,当今朝中多少国策,因他而定,是咱的子房!朝野上下多少人也是心服口服。” “如此重臣,不是病亡,而是有人加害?” 说着说着,其声音已经变得冷厉霸道。 “你且说是谁?若真有人行如此恶事,咱亲自将其千刀万剐!” 面对朱元璋的询问,刘涟只是悄然抬起头,转移视线,而后又赶紧低头,“臣……臣尚不确定,所以才请求陛下,启用三司,详查此案。”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似乎对其的态度有些不喜。 而这时,御史大夫陈宁敏锐的察觉到了圣上的表情变化。 立刻喝道:“刘涟,国事繁重,你若无真凭实据,怎可冒然提及此事?为尊者讳的道理你懂不懂?诚意伯病故固然是国朝悲痛之事,但这也不是你在这里信口雌黄的理由。” 刘涟抬头,与其对视。 “正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请圣上启用三司……” 他话还没说完,就再度有臣子站出。 苏闲打眼一看,却是礼部尚书吕本。 其声音发寒,冷声道: “胡闹!” “三司非重大悬案疑案,绝不可启用,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也不是为一家开的,圣上姑且念你年轻,一片孝心。所以宽恕容纳的不法之举。” “但诚意伯已经病逝三年,若无证据,如何来查?” “你且看看这当朝之上,有谁敢为一家一户之私事,像你这样,无端放言?” 言罢,其就转身看向朱元璋。 “圣上,此人目中毫无礼法规矩,三年丁忧,怕是胡思乱想,连脑子都生出幻象了!现在无端放言,动则阴谋,开口三司?” 说着,其话锋一转,忽然喝道: “其言说诚意伯是被人陷害?又是被谁?整个国朝上下,谁能担得起如此大的指控?此举显然是要让当朝百官陷入人人自危之中?” “还选择了如此多的京城百姓,大明学子在场的时候,在这儿公然而论。” “其虽是孝心,但绝不可不重惩!” 话音刚落。 立时,便有数道礼部臣子跟着其同一个态度,开口怒斥起来。 圣上来国子学,说白了这是礼部的地盘,大家看热闹看的好好的,突然又来人捣乱,还是一番指控? 于情于理,礼部都必须站出来,赶紧平息此事。 否则,谁又能肯定今日圣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会不会因此而怪罪礼部。 当然…… 若有心者,却是能从吕本的这些话中,听出不一样的意思。 其虽然是明着怒斥,但话语中却将在场的京城百姓,以及一众学子抬了出来,这里面的意思就由不得人不多想。 “圣上。” 此刻,苏闲心中再度一动。 声音却是从自己的旁边传来,他转身一看,竟然是宋濂。 “诚意伯还在京城时,与老夫交好。当初诚意伯突然病重,此后有御医前去诊治,又拖了数月。” “在京期间,老夫也曾去看望,诚意伯尚能有说有笑,行走坐卧均不受影响……” “可之后,在回乡的路途中这才病亡。” “当时,刘涟一直陪在诚意伯身边,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回乡养老,却不想成了回家守孝,此为人间悲痛!” “或许,诚意伯病亡之前后,我等均有不知情之事,今日他时隔三年,才能亲自来京城面见圣上,重谈此事!不如,就让其将心中之话说完。” 其话音刚落。 身后,方孝孺也连忙道:“正是此理啊陛下,我大明以孝治天下,但凡一片孝心者,圣上都给其宽恕。” “甚至今日……” 说着,方孝孺竟然将视线看向了苏闲,“今日我等能看到这陛下称赞之麒麟子,演示格物新学。其父不足一年时间,九品变五品,掌国朝财权大事。” “何尝又不是陛下当初念在其一片孝心,宽恕其父,才有今日之景?” 其话音落下。 苏闲心中一怔,提我干什么? 而此刻,他显然看到,那刘涟的视线也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忽然道: “启禀圣上,臣今日能鼓起勇气,面见圣上。” “正是一路赶来京城之时,听到此子传闻,遂起此念!” “一介六岁孩童,尚且能不顾一切,逾越礼法,替父上奏大胆奏疏。甚至不仅救了一家之命,还救了空印一案中,其它不幸陷入其中者。” “臣今年二十有九,再过一年就是而立。怎可连一介孩童都比不上?” “其能为父大胆上书,臣何尝不能为父不白之冤,而面见圣上?” 说着,其再度以头杵地,“圣上刚才问臣,真凶是谁?可有证据?” “臣不敢妄自揣测,也无证据,遂回答不敢确定。” “可臣纵有千事万事,不敢确定,但唯有一事,纵然挖去这一腔愤恨之心血,也敢确定一事……” 说着,其忽然高声道: “朝有奸佞!祸害忠良,臣父,恐怕也是被其所害!” 朱元璋高高在上,语气冷漠,不顾此刻群臣惊变之表情。 只是继续问道:“既然你如此说,咱也直问了,你所言之奸佞是谁?” “你且直答,若再顾左右而言他,咱先把你给严办!” 刘涟抬头,此刻目光阴狠,猛地看向群臣之首。 声音尖利道: “奸佞……就在陛下身边!” “臣父就是被其所害――胡惟庸!” ------------ 第121章 本相…在为圣上遮风挡雨! “胡惟庸!” 当这三个字响彻而起的刹那间。 此刻,近乎整个国朝官员的视线,纷纷惊怒看来,他们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圣上让你说,你就真说出来了? “大胆!” “刘涟,谁给... 玛里苟斯可是知道,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营造出埃雷萨拉斯已如正史那般衰落,时间守望者们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 “看来你们为了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黄尚冷不防的冷声说道。 “哥们,你听说了没,南丹国那边出事了。”隔壁一桌两个年青人似乎在聊着什么话题。 就看见一头二十多米高的紫血大力猿,直接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骨棒,凶神恶煞地望着众人,眼里还带着深深的仇恨之色。 这段时间,举办盛会占据了苏拉玛财政支出的很大一部分,为了种植新的魔力树,也耗费了大量资金。余下的部分,都被议会封存以备魔法实验之需。 不过,尽管是混乱,但玄黄大世界的基本格局,势力,却还是没有太大改变的!太一门依然强大,其余的仙道门派,还是只能够抱团取暖,不然的话,单独对上太一门,都要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就更遑论仅用一瓶永恒之井井水创造的太阳井了。两者之间的差距堪称是云泥之别。 凌飞想着,一边向地面飘落,一边施展瞳术观星瞳,打量着四周。 进入了飞天宝楼,顿时就觉得天地一宽,显现出幽深的空间,林阳也不惊讶,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座飞天宝楼建造的时候不知道融合了多少虚空晶石,因此有空间之力在其中。 这让武则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意思,朝堂里多了这样的家伙,才能让那些人不天天的盯着她。 王晨微微颔首表示谢礼,然后才打量太史慈和卞喜,一脸笑意的说道。 只见此时的一辉正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烈焰教一行人,眼神之中有追忆,有疑惑,有痛苦,又有几丝欣慰。 就算有什么冤仇,也是一笑之间泯灭,谁都不是傻子,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人,个个都是老奸巨猾,谁会犯下这么低端的错误? 从精灵秘境之中出来已经三天,在罗德与杰尔夫消失的几天里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天命教很安稳,仿佛真的已经接受了臣服于道教的事实。 这时,只见沙加的嘴唇微微蠕动,眉头微微一抬,双眸之中隐隐透着一丝不屑。 绿皮话音刚落,以珈蓝罗为首的蓝阴门下众鬼变得面目狰狞,身体膨胀,掩杀过来。古仑等自然不惧其凶残的外表,但这些鬼的实力十分强横,个个有天魔实力,但珈蓝罗这等王级也不免和其他帮众平等,没有保留生前实力。 而那丑陋男子也没有多话,在看到这一幕后,直接临空转身,手中的双圣刀直接插在了我的虚影之体身上。 经过了这事儿,沈菀不仅打算自己尽量避着秦家的极品,也打算让秦琰那个便宜相公也尽量避着些。 “哼。”乔家蓉低头看着认输的男子,头也不回地飞离比武台。这些人中,除了乔家鸣,她谁也看不上。 一块挑了刺的鱼肉落在了她的碗中,芜芫抬眸冲着顾锦承一笑,吃了起来。 ------------ 第122章 朱元璋的叮嘱 皇宫。 朱元璋回来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刚刚坐下,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标儿,你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这些人都是好本事啊!前段时间劝咱重启科举,科举不成,便是趁着刘涟回京的机会,公然而然,在整个京城的面前给咱难堪?” “明着提起刘伯温,暗地里不还是想着他们的苟且?还逼迫胡惟庸?是不是以为扳倒了胡惟庸,就没人阻挡科举的推行了?” “此子也是个孽障!怎么就甘愿为他们所驱使?给他爵位让他做官的是咱?不是那什么东南仕族!” 朱元璋想到这些事情,便感到极其的愤怒。 他想通了,他把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刘涟回京,或许是三年丁忧的既定事情,而包括宋濂在内国朝上的这些妄想开科举的儒学清流们,却是想要借此机会,提出当年的刘伯温案! 然后再以此攻奸! 今天这个去国子学看“格物学”的惊蛰时节,就是他们认为科举将要“龙抬头”的绝佳机会,所谓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父皇,此事要斟酌啊。”朱标虽然也感觉蹊跷,但总觉得刘涟还不至于将自己父亲的私事,和其它的国朝大事挂钩。 “斟酌什么?”朱元璋看向朱标,忽然再看向一旁,“你问你娘,是不是?” 马皇后本不想谈及过多,见此,不由得点头道:“确实有些巧合,不过,今日之事终究是过去了。” “过去了?”朱元璋伸出手指,指向大殿之外,“今天那么多人听到了刘伯温的事情,你们以为,这事情会简单的过去吗?且看着吧,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群人谋划的多……哼!但愿他们长眼,别自找死路。”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马皇后不由得说道:“老二老三很快就要就藩了,这段日子还是把重心,放在你那两个儿子身上吧。” …… 夜色渐深。 苏闲从中午回到家后,就一直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清楚的知道,胡惟庸案发生在即。 今日刘涟突兀提及“刘伯温案”,总让他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会不会加快,甚至是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 毕竟,固有的历史是会改变的,自己这里就是实证,但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所以在苏贵渊回来,询问了今日的格物学开展,以及刘涟怒告胡惟庸的详细过程后。 他就趁此机会问道:“这次改制了宝钞提举司,新的钞镜院,是不是还放在中书省的名义下?” 苏贵渊点了点头,“当然,要不然最高一个五品衙门,难道还能另外开设一部不成?” “倒是闲儿你那个格物院,我听说你玩的那一手铜球,看得京城之人目瞪口呆,怕是好些人都解不开吧?” “如此一来,万一格物院的限制太高,没什么人来,那还真成了一个你们的玩闹之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废。” 苏闲摇头道:“聪明人很多,这个只需要他们仔细思考,实在不行,模仿一个类似的,估摸着很快就会有对应的解释出现。” “只是……”苏闲还是把话题,放在了对方身上,“咱们接下来,还是不要和胡惟庸走的太近。” “嗯?” 苏贵渊听明白了苏闲是什么意思。 “是说……今日刘涟所提的刘伯温?” “你多想了!”苏贵渊不置可否的摆手,“就算钞镜院挂在中书省的名义下,为父和其相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更何况,如果是青田先生活着还好说,如今右相汪广洋在中书省内无所事事,朝中百官积怨已久。青田先生只要坐到右相的职位上,定然会和其抗衡,朝中局面也不会如现在。” “但人死如灯灭,胡相如今坐镇朝局,将各地政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军务,也能帮助国朝妥善处理。” “圣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刘伯温案,而去让国朝陷入动荡之内呢。” 看着苏贵渊笃定的样子。 苏闲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按照当下的发展局势来看……朱元璋对于胡惟庸还是非常信赖的,并没有到一定要铲除胡惟庸的程度,甚至不要说,废除中书省,再度集中皇权的念头了。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改变……或者说坚定了的朱元璋那偶尔的浮念。 “总之,这中书省我总觉得不对劲,要是能想办法远离就好了。” “不过现在怎么说都还早,我也的确该把重点放在格物院。” 苏闲说是这么说,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 而对此,苏贵渊也是慎重点头,他非常清楚大明官场的凶险,刘涟的那个举动,仔细一想,的确有些不要命。 …… 虽然苏闲想的是风雨飘摇。 然而接下来,整个国朝反倒国泰民安。 民间的热议尽管形成了热潮,但除了刘涟的事情之外,更多的却是格物院的那个“神奇的铜球”。 格物院的新址,落在了上元县,距离皇城不远不近。但地方却有些偏僻,是一桩已经破落的府宅。 此地虽是挂着皇长孙的名头,但却是朱元璋给苏闲一个自己任意而为的地方。好了就是格物,不好就是玩笑…… 然而苏闲却知道,靠着皇长孙名头也不长久,格物院既然百无禁忌,苏闲的第一步,先要让其正式营业起来。 最起码,要有赚钱的能力! 最近几天,苏闲每天去了大本堂之后,就来到这格物院里。 第一波已经上交的“答案”已经出现,但苏闲打眼开了几遍,从中筛选出五六个回答的差不多的,剩下的则全部放在一旁。 “为期一个月,只要有想法的,都可以将答案存放到格物院,我挑选出来之后,一月之后再通知。” “是!” 挑完之后,苏闲倒是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起来。 尽管大本堂内,对这格物院感兴趣的有很多,但是对于接下来如何去做,却是一头雾水,半点都摸不着头脑。 苏闲则还在考虑,怎么进行第一步。 赚钱的法子,他有很多,但怎么赚这第一笔,却至关重要。 “小公子,咱们都忙活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干啥?” 眼下来到这里的工匠,苏闲数去,一二三四……只有六名。 这就是朱元璋给这格物院最基本的配置了。 将此地初步打理,大家现在,都是大眼瞪小眼起来。 目前的格物院说白了,就是一张白纸。 还能干什么,“先赚钱!” 苏闲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先买一些香菇、蘑菇,虾米之类的……” 大明目前的饭菜,能开菜馆的都号称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但苏闲也尝过,虽然好吃,但显然没到后世那么鲜美的程度。 百姓离不开衣食住行,话说自己此前怎么没想过这些事情呢? 眼看着这格物院要开业了,他倒是得花费一些心思。 为首的工匠叫吕善,闻言有些错愕,但也没多问,很快就吩咐人。 苏闲再写下了一些流程,“那些香菇买回来之后,就按照这个办法做……做好之后还是同样先放着。” “至于这方子,一年内,我不希望在外面看见……” 苏闲提醒道,能被朱元璋派来的,显然都知道规矩,而他们也恐怕是这个大明最为保守秘密的一批人。 苏闲只需要动嘴,另外对于这些增加味道的“小技术”,他虽然没有藏私的想法,但最起码也得让自己赚了这第一波,维持住这格物院之后,才能传出去。 不过说实话,钞镜院在手,光是那五品岁俸,就足够苏家吃穿不愁了。 与皇室联系的越紧密,钱财倒真的是身外之物。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能握在手里的“底气”――格物院! 想到这儿,苏闲继续道:“另外,再准备一套木字活板……” 再度吩咐了一些事情后,苏闲便离开了这格物院。 又过了几天。 苏闲再来,他们已经开始动手。 又看了一些关于铜球的答案,苏闲再度收下了六人。 他已经有了想法,一个月内,他要先招收五十个人。 而说来好笑,目前他看到的九个人中,倒是有六个人,都是那国子学的学子。 此前在国子学的一番展示,倒的确没有失望。 而接下来。 苏闲来这格物院的时间,就少了起来。 一是因为家里要搬家,这一点倒不用自己来操心,住的地方不再是杏花巷,而是淮安坊,这座朝中许多在京官员居住之地。 而北街的玄武街,就是国朝勋贵连片的府邸。 另一件事情,也极为重要。 秦王、晋王,终于要就藩了! …… 汉西门,是京城十三门户之一。 今日一早,文武百官在天还没亮,就聚集在此地。太子朱标站在群臣之首,和群臣一同望向前方。 大军如龙,旗帜招展,一个个硕大的“秦”字、和“晋”字,迎风而动,咧咧作响。 不远处。 秦王晋王跪在地上,朱元璋感慨的看着两个儿子。 “不论国朝如何说,你们都是咱的儿子。” “此去,你兄弟两身为咱大明第一批就藩的藩王,要给你们众兄弟,做一个表率!” “在藩地之内,要节制兵权,将都指挥使司旗下一众卫所,全都给咱看好!要让他们像京城周边这些卫所一样,勿要扰民!” “特别是老二你的秦王府,北抗蒙元,西抗番人,就连西北方也有哈密等不臣之人,你要劳心劳力,诸王你为首,你的肩膀上要扛起更多的责任。” 此刻的朱元璋,和国潮上让人胆战心惊的帝王完全不同。 就像是一个看着儿子即将离家远去,自己要千叮咛万嘱咐的老父亲。 而这些话,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听过了。 “父皇!您放心,孩儿此去,不仅要给咱大明巩固江山,还要打下更大江山!什么番人,哈密,咱全将其当成咱们大明的卫所,拱卫大明。” “咱还要将咱大明的钱庄,开到他们的腹地,文也兴隆,武也昌隆!” ------------ 第123章 帝怒 朱棢也赶紧说道,他不像秦王那么大咧咧,而是心思细腻,但同样也有些阴郁,“父皇放心,孩儿晓得。” “唉!虽说如此,但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不知何时,朱元璋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 然而,现在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冥修被吵得眉头皱得死死的,被打断好事的阴鸷眼神瞬间扫向房门,手一挥,门外的声音骤然消失。 因为在全民爆星之后,哪怕刚刚出生的婴儿,生命层次都超过了踱虚——压根都不再有爆星以下的人,还要爆星以下的境界有什么用?新的划分,只有基础、主宰、超维、至圣、极巅五个境界。 茅草屋子里面,竟然传来了一个恐怖的笑声,紧接着昆仑老道从里面,背着双手走了出来。 这些年,他的弟子达伦已经和那些混蛋们一起把这个公司改头换面,已经不是那个一手创办的皮姆公司了,这让他感到愤怒,但是没办法,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绝不会选择回来看那个叛徒的脸,但是现在他却必须回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为了个包包就到处疯?别人摸你都可以?”焦阳近乎是吼出来的,声音过大都吸引了周围的人扭头看向这里。 吃完早饭,顾石起身去卧室将一个老旧的褡裢带在身上,就要去酒楼上班。 王飞有些懵逼,看着旁边的张雪柔,发现后者也是在那双眼紧盯着自己。 看到大家都是在盯着自己看,梅姐一时间也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她自然是有些心虚,毕竟她可不是真的是挂念自家的大伯。 这些攻击虽然对他来说效果甚微,但是偶尔也会让他很难受,比如就是此刻这击让人讨厌的打击死灵。 唐娆偷偷的瞄了一下身边的上官瑾,无语道:你是随便一说,我怎么有种今晚要倒霉的感觉? 顾少阳猝不及防,腹部被击中,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弯下了腰,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凯瑟一干人等回到了总部,莱恩见天色不早也和凯瑟等人告了别。 徐三石是万万没想到,碧姬竟然找来一只黄金玳瑁给他。而且,这只黄金玳瑁还正好是生命力流逝极其厉害的。 林月儿愣愣的看着天空出神,舒言他有没有找过自己呢?说不定他现在是彻底的怀疑自己了,来历不明,说喜欢他,然后在他中了尸毒以后又能及时的提供解药,说不定舒言以为她是心虚,自己躲起来了。 寒天冻地,细雪飘飞,梅树下一双人影,深灰色与猩红色相互搭配,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那些事,都是真的么?”陈天脑子嗡嗡直响,刚才那些事让陈天到现在还无法消化,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雪精灵仔细的看了看诸葛童瑶,又将自身的力量转化成生命之力缓缓的输入诸葛童瑶的体内,细细感受着生命之力的游走变化。 “这都是我造的孽,要不然她不会这个样子的。”突然有听到傅含秋喃喃自语。 这算是初步和“蓝髓造化神玉”融合了,那些物质很奇特,穿梭肌肉组织之后,似乎是自动附着在了血管壁和骨骼之中,要进行一个缓慢的改造过程。 ------------ 第124章 大愿 “重八,先不要动怒,回去再说……” 马皇后赶紧上前,她已经看明白了,有人借用宝钞在上面写下关于“刘伯温案”的猜测。 并且直接将矛头,从胡惟庸身上,引导到了某个不可说的猜测! 所以朱元璋在看到的第一时间,才无比暴怒! “走!回文华殿!” 下一瞬,朱元璋显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生气的地方,当即朝着宫城的方向走去。 而在半路上,他也看向蒋! “让宋濂来、让方孝孺来,让刘涟来!让但凡此次涉及的还有胡惟庸,还有这宝钞……苏贵渊,都给咱来!” 此事已经涉及到了天家颜面,说是胆大包天都毫不为过,朱元璋更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派人给咱查,京城里还传了些什么?都给咱查个一清二楚。” …… 中书省。 李佑脚步匆匆,只是敲了两下门,不等胡惟庸召见,就赶紧进去。 “胡相,出事了!” 胡惟庸转过身来,便看到李佑拿了一些东西,直接给他放在桌子上,“胡相请看!” 胡惟庸原本在处理政务,能在这中书省坐镇这么久,他可不是光凭结交人脉就能上来的。 此次送走秦王晋王,那过不了多久,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等人就要回京。 圣上又让西平候沐英,继续出发坐镇陕西,其作为圣上义子,又经常在大明西部卫所驻扎,此次刚好能配合两位亲王,完美的交接过一地政务兵权。 而之后……就是北地的魏国公――徐达! 想到这个名字,胡惟庸才真正出现了一抹忌惮。 这当朝之上,类似宋濂、方孝孺这些夫子,所谓的弹劾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也不看看,现在的大明,现在的圣上,从来不需要夸夸奇谈的腐儒! 也不需要整天喊着为国计谋,然后怀着其它心思的“东南士族”。 在圣上的眼里,大明从来不缺能治理天下的臣子,只缺真正意义上的精兵强将,兵马粮草! 徐达,这个曾经屡次在圣上说起自己的不是的“国公”,他才真的忌惮! 正如以前的刘伯温,能建言献策,军法、卫所、明律、天文、地理,士族领袖,同样让他忌惮! 至于这段日子,逐渐在官场火热,被称作“官场新贵”的苏贵渊,在此之前,则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是现在…… “宝钞?” 胡惟庸看着面前的宝钞,目光再度一扫,看向了上面的字眼,当即瞳孔骤缩,再也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谁干的?” 李佑看到胡惟庸的震惊,整个人也摇头,“不知道,今天中午突然就多了起来,现在整个民间已经传遍了,恐怕就是这三五天内的事情。” 由于上次刘涟的行动,刘伯温和格物院,俨然就成了当下民间的热议。而此物的出现,就跟火上浇油一样,原本在众人脑海里不敢想的那个念头,一下子就被具现化了。 “三五天内的事情?”胡惟庸眉头紧锁,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忙活秦王晋王就藩的事情。 要知道这可不是让两位皇子,拍拍屁股走人就好,所谓一地政务军务一把抓,更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要从京城周边的卫所内,选出两位亲王的亲随,随后发布调令,由中书省,圣上,还有亲军都尉府、兵部等等的批文,让陕西、山西两地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纷纷严阵以待…… “莫非是刘涟他们疯了不成?以此想拼个鱼死网破?” 李佑再度说道,而就在这时…… “丞相!”中书舍人宋慎匆匆来到,看到门开着就直接在门口。 “何事?”胡惟庸皱眉。 “圣上急召!” 胡惟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道果然如此。 正准备走出大殿,突然,李佑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 “丞相!” 胡惟庸疑惑转头。 “这宝钞好像有问题……” 胡惟庸立刻探头看来。 却见李佑兴奋道:“我们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掌控钞镜院!” …… 谨身殿。 朱元璋回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父皇,他们都到了!”朱标急道。 “让他们等着……” 朱元璋的注意力,却全在毛骧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给他搜刮来的“宝钞”。 准确的说,除了宝钞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复杂的东西,有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草纸,还有胆大包天,贴在某些东西上的“告示”……当然更多的还是宝钞! “真是有心啊,生怕传的少了,被别人不知道,还专门选择流通方便的宝钞,都是些一百文的。” “还有这告示,你说是在走街串巷的那些贩夫走卒身上看到的?” 毛骧连忙道:“是,属下们在京城各处查,暂时只有这些,之后还会陆续上报。” 朱元璋冷哼道:“那是谁?将刘伯温的死怪罪到咱的头上?是告诉天下臣民,说咱杀了刘伯温吗?” 唰! 这一下,毛骧满头大汗,赶紧跪地道:“陛下息怒!” “咱要是想杀刘伯温,难道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让他们这些人猜忌吗?” 朱元璋越想越是愤怒,“是谁?如此大的胆子,是想乱咱的江山,查出来都给咱斩了!” “父皇。”朱标劝道:“还是先查清楚。” “怎么查?谁都有嫌疑!” 朱元璋道:“宋濂方孝孺有嫌疑,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想一石二鸟,想的太多了!” “刘涟也有嫌疑,想为父报仇,想激起咱的愤怒,审理刘伯温案。” “胡惟庸……胡惟庸也有嫌疑,自己放出这个消息,想让刘涟等人引火烧身,咱一怒之心,杀掉刘涟宋濂他们!” “甚至苏贵渊……”朱元璋却蹙起眉头。 朱标也道:“之前说过,新钞等到四五月份的时候,才能将第一批印刷完毕。否则贸然下发,民间要是都想兑换,也没有那么大的量。” “现在流传的都是旧钞,这和过去的宝钞提举司应该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其势单力薄,实在没有牵扯进来的理由。” 朱元璋并不说话,只是想了许久才道:“没有理由?也得问问才知道。” 一边说着,他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文华殿走去。 很快。 文华殿之内。 宋濂方孝孺、刘涟、胡惟庸、乃至苏贵渊早已经等待多时。 后者现在还有些茫然,只是在文华殿听到传闻,才感到惊心动魄! 正想着,朱元璋已经大跨步的走来。 见他们几人正要拜见。 “都免了,心里都想着扳倒咱了!何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亡魂皆冒,连呼不敢。 而胡惟庸却不知道为何,只是一直保持镇定。 “哼!看你们这样子,想必都知道了?既然如此,咱也不墨迹。” “刘涟,你父到底是怎么死的,当初在国子学借着观赏格物铜球的机会,已经有人告诉你了,你还穷追不舍?甚至不惜攻奸咱,让人在这宝钞上矛头一指,说咱派胡惟庸?” “咱倒是好奇了,此事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出的主意?” 声音到最后,已经是字字森寒,遍布杀意。 刘涟连忙跪拜在地上,“启禀圣上,臣绝对没有此念。” “没有此念?”朱元璋笑了笑,忽然看向一旁的宋濂。 “宋夫子学问高深,谋算也高深啊。” 宋濂愕然抬头。“圣上,老夫岂会做这种背地里构陷之事?” “宋夫子是品行高端,德高望重,那保不齐总有一些自作聪明之辈。毕竟几位夫子,不是一直想要光复儒学,重开科举吗?” “借着此事,一石二鸟,能让咱对胡相猜疑的同时,也刚好能废掉选仕,此后就独尊科举,让咱大明变前宋,让咱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再度沦落到你们这些拿着经义,号称为国为民的仕林之手?” “你们都是为国为民,就咱是穷兵黩武,祸害百姓?” 说起这些,却是连这段时间压抑的怒火,一起给赶上了。 宋濂当即抬头,一脸无法置信道:“陛下怎可做此想?难道老夫从至正二十年就跟着,一路到这洪武十一年,整整二十多年的时间,开经讲学、教导皇子、难道就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吗?” “说起此事,咱也记得,可是和刘伯温、章溢、叶琛这些人一块来的!” “刘伯温和你交好,你也要帮助宋濂,难道还是假的?” 宋濂激动不已,“老夫的确是想要陛下重开科举,可那些理由,已经给陛下说过多遍,又何曾是为了一己之私?” “正巧,秦王晋王两位皇子已经就藩,老夫早就立下念头,也该离开京城……” 宋濂声音字字悲怆,却也蕴含大愿。 “陛下不是说,南方和北方的学子所受的经义注解不一样,南方多是大儒齐聚,仕林纯雅之风。反倒是北方苦寒,被异族侵占多年……” “老夫今日,就在此立下大愿,此后离京,必定号召好友、学生,走访我大明边陲苦寒之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开学讲义,将老夫毕生之心血,全部交予天下读书人!” “一步一步,步步让我大明再无南北注解之差异?” “如此……可行?” 这一瞬间,似乎连朱元璋都被感染,他看着宋濂真心实意的眼神,无来由的有些不愿意对视。 目光刚扫向方孝孺。 “陛下!吾愿随老师同往!” “哈!”朱元璋眼神微动,看着二人一片真诚之心,却不再多说,而是直接看向一旁的胡惟庸。 “陛下!” 却还没等他询问,胡惟庸就径直放出了一个惊天消息。 “此事……怕是和咱们这位曾经的提举,今日的院使有关!” 话音刚落。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苏贵渊,忽然呆愣看来。 就连朱元璋也不由得皱眉,“你不会要告诉咱,是他闲着没事干,让人在这些宝钞上写……诱导百姓冤枉咱的话?” 朱元璋父子刚才已经分析过,这里面,之所以把苏贵渊叫来,完全就是因为其管着宝钞而已。 要是胡惟庸这么推脱! 忽然。 他眼神一冷,那今日之事,问也问过了。 看样子……还就是你胡惟庸干的! ------------ 第125章 看不见的敌人 似乎是察觉到朱元璋的视线,胡惟庸立刻道:“当然不是!” 他回答的非常干脆。 “苏院使承圣上恩情,一步步从九品检校成为五品朝官,可谓是一步登天,他与刘伯温一无交情,二与刘涟等人也不熟。其子苏闲在大本堂内,听说对诸位先生也多有不敬之言,可谓顽劣!” “所以,苏院使并没有写下这些大逆不道的猜测之动机!” 闻言,朱元璋这才收敛眼神。 然而,胡惟庸看似为苏贵渊说话,但苏贵渊可不会白痴的以为,你真是个好人…… 果然! 胡惟庸话头一转。 “但是话虽如此,有胆敢做出此等背弃九族之举,其人可谓狗胆包天,不知圣上威严,乃至脑子……” 胡惟庸说着说着,甚至想大骂出口,是不是白痴疯子?脑子出问题了? 在宝钞上写下这传言,还敢猜测刘伯温案和圣上有关?你问问这当朝百官,就算心里面猜到这些,有哪个不是赶紧咽回肚子里,喝酒的时候都怕别人把他灌醉,说出这狂悖之言! 结果现在真的流转于市面,还传的满大街都是! 说实话。 接下来先不说圣上的怒火和怪罪。 就说怎么按下去这传言,保全圣上清白,都够让他头疼的。 “陛下,此事恐怕和我等,都并无关系。” 胡惟庸再度开口。 “胆敢做出这些,要么是不知法,天然胆大包天!要么是躲在暗处故意所为,但躲在暗处,迟早都有揪出来株连九族的风险。且要搅动这风云,也不会故意波及圣上!” 胡惟庸语速极快,“所以,大概定是那狗胆包天之人!” 突然! 就在胡惟庸说出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在场之间的肃穆气氛,忽然停止了几分。 方孝孺、宋濂二人,都似乎想到什么,各自互望一眼,眼神之内全是震惊,以及,一丝丝共同出现的念头――不会吧? 刘涟眼中满是茫然,还不懂其所言何意。 而朱标则神色惊愕。 朱元璋眉眼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 胆大妄为,这大明可就是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而且最近连番的出现过。 而苏贵渊此刻,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顿时喊了起来,“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怒然站起,此刻全然没有了之前哪怕被诬陷,也要刻意压抑自己的平静,而是对着胡惟庸怒道:“胡相,就算猜测也得要有个证据,你还不如说是我干的!” “圣上,有人急了。” 胡惟庸温声道:“臣还没说名字。” 朱元璋则是眉眼一厉。 “你想说谁?” 还没等胡惟庸说话,朱元璋音调微微拔高,忽然喝出二字。 “苏闲?” …… “阿嚏!” 格物院。 苏闲刚刚再收下了七名国子监的学子。 眼下刚刚走出大门,只感觉某人是不是在暗骂自己,无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眼看着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格物院的第一批“调料”已经准备完毕,等到进入市场大卖之后,就能让格物院彻底运作起来。 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了,这些国子学的学子,自己要留住,好的工匠也要留住。 接下来,再好好谋划! “这才是我的江山啊。” 想着未来的远大前景,苏闲正要出门回家…… 这几天,家里陆陆续续的在搬家,父亲还要去钞镜院忙活,大件也已经搬去淮安坊,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真的要搬的,就是一些细软还需要娘亲收拾。 幸亏距离比较近,穿梭三五个街道就能到淮安坊。 刚开始苏闲来格物院的时候,还需要人送,但他来的次数多了,再加上他自己认为已经快长大了,就不需要接送了。 想到这儿,正要迈步回去。 “阿兄,能给我买点吃的吗?饿!” 就在这时,一道软软糯糯的在旁边响起,苏闲转头一看,发现路边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娃,比自己还小,和朱雄英差不多大,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对方抬起脸,发丝枯黄,小脸也脏兮兮的,长着好看的杏眼。身上的衣服则是不知道从哪儿捡的大人衣服,长袍都垂在地上,单薄又可怜。 苏闲对其有印象,这格物院先前荒废的时候,好像就是他们经常落脚之地,但自从格物院开启,此地要修整,盖高墙大院,便把好多乞丐都赶了出去。 倒是无奈之举了。 见苏闲一直在沉默,其似乎感觉到什么,方才亮起的杏眼很快黯淡下去,就要低着头离开。 “要吃什么?”苏闲叹了口气,开口询问。 前者猛地抬头,杏眼亮晶晶,“什么都行!” 苏闲看着前方,那有一片卖包子的地方,登时将其领到那边,“要吃几个?” 女孩没说话,只是咽了咽口水,随即往后面看去。 苏闲心中了然,“老板,把剩下的都包了吧。” 说着,苏闲掏出两百文的宝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先前靠着九品岁俸生活的苏家,早就不缺钱了。 “谢谢阿兄!” 对方猛地点头,随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包子铺。 苏闲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们之前一直都在这里吗?” 女童想起什么,“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苏闲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只好问道:“你家大人呢?” 后者又摇了摇头。 “没了?” 苏闲不再多问,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乌泱泱一群孩子跑了过来,这些孩子有比女孩大的,甚至还有比她小的,有男有女。 苏闲隐约看到一些大的乞丐,站在墙角朝这边看来。 他眼神浮动,只是看着他们抓着包子,就很快跑远。 而那个女童看了看他,也跟着跑远。 苏闲本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 “苏小公子,您何必发这善心呢?” 前方卖包子的老板,这时忽然开口。 现在格物院附近,好些人已经认识苏闲了,也正是因为熟悉,所以苏闲才能放心的来这儿。 苏闲不明所以。 “唉,他们有人管着的……”对方似乎不想多说,想到什么又摇摇头,“都是该的,小公子还是不要和他们打太多的交道,以后还是跟着家里的大人出来。” 苏闲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看后方,没说什么只觉得奇怪,很快离开…… 而就在他走远后。 不远处,墙角的另一边,一群孩子争着抢着吃着包子,似乎早就饿极了。 “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怎么不把你们吃死?” 旁边,四五个乞丐看着苏闲离开的方向。 其中一个忽然道:“老大说的就是他吧。” “嗯,苏闲!” “这段时间比秦淮河的花魁还引人注目。属实是家里开印钞的,两百文说给就给。” “那人家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再说你都说印钞的了,两百文算个什么” “呸!这些狗官都一样,那苏贵渊定然也偷了不少。” 听着身边几人的窃窃私语,最中间的一个年龄稍长的人忽然道:“在这里不宜动手,还是得另找机会。” “不过话说,到底和皇长孙有关系,我还真有些发憷,说那亲军都尉府的人,要在他旁边……那咱们这不是自己找死!” “现在做的,难道就不是找死了?也是被诛九族的!要是怕了赶紧走……” “都给我住嘴。”年长的看到那小小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帘中,他忽然看向一旁的女童。 “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 与此同时…… 文华殿! “圣上,我儿就算再大胆,何至于给宝钞上写这些?” 苏贵渊已经怒然看向胡惟庸,曾几何时,对方给自己施压,盖两百万贯的宝钞时。 他只觉得胡相高高在上,连个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但现在屡次三番,听到对方给自己儿子头上盖,再也忍不住了,从未有一次,他是真的想上去跟其拼个命! 他压抑住心中沸腾的情绪,只是道:“圣上,闲儿这段时间,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家里的都长。他要做什么,在做什么,圣上定然清楚。” “何至于听他污蔑!” “再说了,臣家里也没那么多宝钞!” 朱元璋看着似乎要彻底疯狂的苏贵渊。 也不由得看向胡惟庸,他不相信,这件事是苏闲做的。 只是想到那小子曾经大胆到给自己的奏疏…… “胡惟庸,你姑且把话说完。” “是!” 胡惟庸立刻道:“之前都是猜测,但臣之所以如此说,皆是因为,此事的确和苏院使有关系!” 说着。 看着苏贵渊还妄想辩解的样子,再加上圣上越发不耐的目光。 胡惟庸再度道:“陛下可差人收集了那些宝钞?” 朱元璋一愣,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但还是眼睛一眯,忽然朝着某个方向摆了摆手。 很快,毛骧匆匆而去,又匆匆而返,带来了一大迭宝钞。 而胡惟庸也趁此机会,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一些,基本上都是一百文的。 “方才臣来之前,也差人去外面找了一些……” “苏院使,既然你如此大乱阵脚,不如自己看看?” 说着,其已经将手中宝钞交给毛骧,而后者则将其汇在一起,还在踌躇之际,见朱元璋点了点头,这才拿给苏贵渊。 朱元璋尚在疑惑 等到苏贵渊将其拿到手里,看了几眼,这才猛地抬头。 一双眼神之内,已经遍布惊恐! “苏院使,可看清楚了?”胡惟庸的语气轻飘飘,但任谁都能看清楚,这话语之中的森寒之意。 朱元璋越发不解,只是继续朝着苏贵渊看去。 却见后者已经越发惊恐,迎着圣上的目光终于不再躲闪。 “苏贵渊?”他声音微微拔高,“难不成,这上面的传言,还真是苏闲此子胆大妄为之举?” “圣上!决然不是!”苏贵渊猛地抬头。 “那你做出如此惊恐表情,当咱看不到?”朱元璋喝问道。 这一刻。 苏贵渊手指捏的紧紧的,他心中抑制着某种冲动。 终于再度开口: “启禀圣上,宝钞上的字暂且不知,反正绝非臣子所为。” “但这些宝钞,基本上可以确定……” 苏贵渊低头,唯有声音缓缓响起。 “大多是假的!” 唰! 此话一出,朱元璋的目光当即凌厉起来。 “假钞?又是假钞?你当咱看不清楚?这分明是真的!还有,年关之时咱让你去查,你怎么说的。” “你以为推脱到假钞,就能了解此事吗?” 胡惟庸眼神波动。 眼下,终于到拔除这碍眼的家伙之时了。 “圣上,这些宝钞比上一次还要以假乱真,仿佛是拿着印版印下来的,虽说新钞马上就要发行,但也不是解决此事的方法。” “毕竟,要是这些假钞源源不断来兑现,恐怕哪个钱庄都支撑不住。” “苏贵渊之前在宝钞提举司,在陛下屡次三番严明:要立刻查实之后,民间却依旧有如此真实的宝钞。很难不让人怀疑,其是不是真把印版给带出去了。” 阴冷的话语响起,仿佛要将苏贵渊彻底置于死地。 “再加上这上面的传言,陛下!要说谁敢如此大胆,细数整个京城,可是寥寥无几。” “但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绝对算是一个!” ------------ 第126章 开中法 (加更求月票) “胡相,你勿要再血口喷人了,上次给圣上奏疏,那也是事出有因。他岂会无缘无故,搞这些东西?,闲儿今年才七岁,何至于被你当成了心腹大患!” “你为何总是揪住吾儿不放呢?” 苏贵渊双目怒睁,先是对着胡惟庸吼出了那些话,随后就看向圣上。 “圣上,此事千错万错,要真怪一人,那也是臣的错。” “这假的宝钞从去年开始,臣就一直在查,也查封过几起,但旧钞从很久之前就是漏洞。民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次性禁绝!” “至于此次如此相像,只能说旧钞太过容易仿制,但自从臣重掌宝钞提举司,特别是陛下将印钞局改成铸币司之后……但凡工匠,进入铸币司,都必须赤身进去,换上衣服在里面铸币,随后赤身出来, “每一道都有宝钞提举司、刑部、户部、乃至是圣上派来的多方人看管。要是这段时间能泄露出去,陛下就算是砍臣的脑袋,臣也绝无怨言!” 苏贵渊语气果断,而眼看着气氛开始朝其它方向走。 “行了!”朱元璋终于打断。“苏闲这几日在干什么?咱比你们清楚,他除非是在家里不睡觉了,否则还没有时间去搞这些。” 朱元璋将此段猜疑,自己定下。 实际上,关于苏闲他还真不确定,毕竟这种东西只要吩咐一声说不定就有人去做,但正如苏贵渊所说,苏闲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 再说了,其虽然胆大包天,要是真想对咱说这些话,恐怕用的方式也不是这种借用假宝钞给自己父亲找麻烦的。 恐怕早就撺掇咱大孙,又给咱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一边想着…… 朱元璋也道:“臣子间的猜疑就此作罢!” “看样子,还得从这些假钞下功夫?可他们为什么要传此类传闻?” 呼! 闻听此言,在列的几人,皆是从自己的肺腑里长长叹出一口气。 天可怜见,圣上终于明智了一次。 他们还真怕下一个“空印案”,牵扯到自己的头上,当然那时候估计就叫做“刘伯温余案”,甚至是“假钞案”了。 “圣上,民间多有传言,最近京城两大传闻最多!” 这时。 胡惟庸却在心中叹了口气,在他眼里,圣上应该就此将波及的全部杀个干净,而他也能趁此机会,将最近朝中一些不安分的,全部牵扯此案,落个清净。 但没想到提到苏闲,圣上突然就明智了,甚至连波及的意愿都没有,这在他看来,非但不是好消息,反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 不过虽然想着,但他的声音也是赶紧响起。 “其一,是拜刘涟所赐,攻奸微臣,以至于民声沸腾!多有猜测,自然就引起好事者,以及有心人故意为之。” “其二、便是那苏闲的格物院……” 朱元璋轻轻点头。 他自己也非常清楚,与其说大明的朝堂之中,有什么看得见的龌龊,贪赃枉法。 但大明真正的困难,一直都在那看不见的地方。 有可能就是旗下的臣子,有可能就是地主豪绅、仕林富户,但更多的可能,却来自民间! 要是能看见,只需一场血案,就能洗的轻轻松松。 但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棘手。 他紧蹙眉头,“咱今天当做,姑且不知此事,也不在这里让尔等猜忌了。” “但当务之急:一、立刻抓住这幕后真凶,朕要将其千刀万剐!” “二、立刻平息这京城的风波,三天之后,咱不希望再听到这刘伯温的传言!” 一边说着,其大袖一挥,忽然看向刘涟。 “咱给你的差事也准备好了,这些天尔等也准备一下,要是能平息,那就一切都好,你去江西任参政!” 此话一出。 刘涟猛地抬起头。 大明开国,虽然还没有前朝,那非进士出身,不能进入中书省的规矩。 但是,细数这几位丞相,除了李善长、徐达这两个本身开国功绩最大者之外。其他几位提拔上来的,可都是在一地,任参政之后,才被提拔进国朝! 可以说,圣上此举,还是有意在培养他。 当即。 宋濂和方孝孺先是一惊,再是一喜,似乎万万想不到此幕。 刘涟立刻跪拜在地“谢圣上!” 胡惟庸则眼神晦暗不定,他看得出来,其和苏贵渊不同,又是心腹大患! 对方只要从江西任参政回来,按照当下的国朝,怕是要和自己打擂了。 他眼神微眯,杀机隐现! “先别高兴的太早,咱可没说一定!” “查不清楚,那下一次尔等就不是在这文华殿面见咱了。” 说完。 其便直接摆手,“下去吧!” …… 等到几人离开,朱标这才看向朱元璋。 “父皇!” “你也派人去查!”朱元璋目光闪烁,显然其内心并不像表面平静,“将刘伯温的脏水泼在咱身上,咱倒要看看,是谁要这么做,又想干什么?” “咱可以用大案亲手灭杀一切不遵者。” “但还没到这种,一介臣子,还要咱派人毒杀的地步!” 朱标警醒,“是!” “毛骧,你也去查,就算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咱也要见到这幕后真凶。” …… 走出文华殿,苏贵渊看着胡惟庸的背影,目中阴狠一闪而过。 方才大殿之上,他是真的察觉到了那大祸临头的征兆,对方屡次三番给闲儿身上扯,更是让他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凶厉! “苏院使!” 恰在这时,胡惟庸转身,“不走吗?” “胡相先走!” 苏贵渊低下头,掩藏住一切情绪。 “话说苏院使从提举上来之后,还未曾拜见过本相,宝钞提举司虽然改制,但现在依旧在中书省之下。” “苏院使从此往后,院内有任何大事,还是向本相禀报吧。” 说完,其缓和一笑,转身离去。 走出午门。 两人一左一右,苏贵渊径直朝着家里走去。 …… “所以说,圣上从送完两位亲王,就直接把们叫去,现在才放回来?差点都回不来了?” 苏贵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新家还没有搬过去,得选一个良辰吉日。 还是在杏花巷。 熟悉的一家三口依旧如往常,吃完晚饭后,苏贵渊才说起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而苏闲在听到文华殿内,胡惟庸还屡次给自己扣黑锅的时候,当即就忍不住了。 “你先别着急。”苏贵渊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平息这风波。” “至于这幕后真凶,总能查到的。” 苏闲却想的不是这些。 大明这局势稍有不慎,就跟今天一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差点就扛了一口黑锅。 从始至终,苏闲自己从来都是想要远离中书省,既不想参与胡惟庸案里,也不想在最后给其踩上一脚。 因为他非常清楚,胡惟庸案可不是一个猛药,直接杀完就结束了。 其蔓延时间之长,从洪武十三年开始,甚至一直延续到了蓝玉案。 其所作所为,把涉及到的,只要能牵扯进去,那是装不进去也能硬装,就有人以后专门用胡惟庸党羽,给你扣黑锅! 就跟今天一样! “谁这么大胆以后再谈。” “但像今日这事情,可得杜绝了。” 苏闲起身,“我可不想什么都没干,就突然给别人背黑锅。” 他走来走去,仿佛在心里下着什么决定。 他曾经数次想过,朱元璋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要废除丞相位置的。 还想借此机会,安安稳稳的长大,以后就算没丞相,也有首辅。 但现在看来…… 有些事情不是你安安稳稳的等,就能等下去的。 “爹,胡惟庸是怎么起来的?” 苏闲忽然看向苏贵渊。 后者明显一愣,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但还是思索片刻说道: “胡惟庸虽是开国功臣,但其功绩最多只能说沾一点边,其出自淮西,之所以能到如今位置,是因为前丞相李善长的推荐。其也和李善长是姻亲。” “但这些关系,并不足以让其从当初一个办事小吏,成为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 “起因,还是洪武三年,由山西行省给朝廷进谏,再由他正式负责的国朝开边,养边的耕战之法――开中法!” 苏闲表情一动。 开中法,他倒是清楚。 实际上,这些年来有好些大明商户,就是靠这个发家。 晋商便是其中,获利最大的一支! 起因,便是从汉武帝时期,就开始的“官盐售卖”。 但虽为官卖,盐,作为大明百姓日常所需,必不可少的一种。 盐也不可能真的由官府,去售卖千家万户,要知道这时候皇权最多到县一级。 而盐引,也就如此而出。 商户可以在官府这里获取盐引,然后有了盐引,就能卖盐。 开中法! 此法源自于前宋,但这个方法被宋朝官员认为,利弊皆有,所以并没有大规模推行。 而到了大明,才真正一度成为大明开边、拓边、稳边的国策支柱! 而这也是胡惟庸之所以,能稳稳的坐在丞相位置上的原因之一! 其勒令商户,想要获得盐引,就必须担负起,给边疆运送粮食的义务。 他们可以雇佣民夫,甚至可以自己亲自运送,根据运送的粮食多少,来换取盐引的多少。 只是,这个方案下,运送粮草,毕竟路途遥远。 所以有很多富商,就雇佣边境的百姓,甚至是大明境内的百姓,在边疆开垦土地,种植粮食。这些粮食也算作是商户提供的粮食,随后换取盐引,售卖官盐。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开中法,所以大大的缓解了大明边境粮草的压力。 而随着此国策的越发巩固,胡惟庸才能步步掌控朝堂,以至于如今的权倾朝野! 但也正是因为此,丞相的权利太大,大到了超乎朱元璋的底线! 且在三番五次,他物色好的人选,去制衡胡惟庸时。 要么是无缘无故的死亡,要么如同今日的汪广洋,沉迷声色。 所以,朱元璋才有了最后,亲自下场的想法。 他甚至联系起了,从古至今所有祸乱皇权的“宰相”!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废! “呼!” 苏闲想到了这些,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胡相都出手了,我岂能逆来顺受?” 开中法? 此在大明前期为善政,就和卫所军户制一样,只能延缓大明前期的问题。 但到了后面,却也成了恶政! 特别是施行的过程中,有好些地方都可以借此做法。 胡惟庸能在很快时间权倾朝野,可不仅仅是权力大,最重要的是能借此,培养起一批很快崛起的官员。 既然如此,苏闲眼中思绪闪烁。 格物院刚成,调料算什么,先给胡相一个大礼! 苏闲想着,忽然猛地看向苏贵渊,问出了一个谁都不敢想的问题。 “爹,你想不想做丞相?” ------------ 第127章 以盐开道 啊? 突然的问题,让苏贵渊顿时愣在原地。他眼神愕然,全然想不到,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说什么?丞相?” 缓和过来后,他立马道:“我怎么可能做到丞相?” 作为帝王之下,从古至今的臣子最高峰。 一旦担任丞相,不说自己实现了官场生涯的最高价值,甚至就连家族,以后也 韩仁一路蹬着自行车,来到停车的地方,只见很多人在对着那辆兰博基尼拍照,不过也能理解,因为这两兰博基尼和正常的兰博基尼不太一样,属于限量版,外形非常炫酷。 “不错,知道动脑了,先不说你分析的对不对,遇事用脑袋解决问题,这就是聪阴人。”雪貂笑着说道。 韩仁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这让他不禁更加诧异和好奇,史多多竟然可以驯服一个异端,这简直就是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果然,统领转身打量着那人,一下子就明白这期间的问题,却没有轻举妄动。 韩仁抓紧机会,直接一个迈步,跃到了这个藏獒的脑袋上,接着一拳接一拳的砸向这只藏獒的脑袋。 “为什么?要杀我总得给个理由吧?”宫胜目光看向天空上方,道。 这等战斗方式就是以力压敌,不给对方任何侥幸。也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铁君也感到了压力,袁虎的速度极其惊人,更可怕是他身激荡的源力,雄浑刚猛,犹若风雷激荡。 不过就在他停止脚步的时候,外面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怎么?帝王出生的我有这般性子,不是应该赞赏么?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不好的了?”刘启质疑道。 “哼,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我可不怕。”张灵做出了一副的样子,那傲娇的样子就差等着赵牧夸奖她了。 “对了,还有你们几位将领,除了镜城星之外,全部等候处理!”黄金奇兵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鸡冠蛇的毒雾被破,它顿时漏出两颗毒牙,张口咬向其中一只鬼面狼蛛。 因此,心空的禅杖不过是一转,杀招还没有彻底的展露出来,林沧海的手一伸,已经稳稳的,如同铁钳一般,夹住了心空手中的禅杖。 “我是你,你是我,你死了,我就是你!好了,我们战斗吧!”后出现的林枫话语刚说完,也不在乎林枫的反应,直接向着林枫攻击过来。 而整个死界,在九轮皓月下,化为真正的死亡世界,万物寂灭,一切法则都消失了,整个天地化为死亡的世界,唯一只有死亡法则的世界。 大祭司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其实他早就已经想到了,林枫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这个问题绝对会被林枫给提出来的,他终究还是得告诉林枫。 “常德,你先上一边去,帮我压阵!”对付一个圣级初期的巨龙和黄级人类,常瑞还没想着让常德来帮自己。 他的母亲还没有下落,他不想自己的父亲出事,他也不想莫老出事,因为只有莫老才能够告诉自己母亲的消息。 既然是要做渔翁,那就要等里面有了结果后再出手,完全没有必要去触碰怨气,惊动里面那只可怕的老鬼。 一直都没有被抓捕的怪物,全部都是靠着别人的面皮活下去的,当他换脸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一些习性,所以要一直换下去。 ------------ 第128章 格物快报 谨身殿内。 “圣上,宋濂他们走了。” 朱元璋放下奏疏,三月份了,户部今年核算完税收已经将账目交上来,看到半途,他这才抬起头。 “走了?挺好。” 朱元璋道:“不过,虽然离开了皇宫,但流言的事情没处理完,谁都有怀疑,别想离开!” 他的态度很坚定,昨天回去之后,越想越是睡不着,京城这段时间,暗地里的流言,还不知道怎么在编排自己! 太监王和赶紧称是,随即他又想到什么,连忙道:“对了圣上,大本堂那边传来消息,宋濂等人走的时候,也给苏闲他们说了一番话。” “这些告诉咱干什么?”朱元璋道,“无非是絮叨师生情。” “圣上,除了这些,还有那苏闲的一句话。” “嗯?”朱元璋抬起眼睛。 王和不敢卖关子,赶紧说道:“苏闲说,平息这京城的热议,很简单!” “简单?”朱元璋先是诧异,旋即想到什么,“只要假钞还在传,这消息就停不了。” “逼急了,咱大不了强行搜抓,总能抓到这该千刀万剐的!咱也要看看,是谁在后面搅风搅雨。” 朱元璋说着,本想起身去大本堂问问。 但眼下这奏疏需要自己批示,他冷哼一声,“反正只给他们三天时间,咱先把这些奏疏批完再说……” …… 大本堂内。 众人之间的气氛并不高,而赵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也是面有忧虑的离去。 “苏闲……” 伤感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常森就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解决这传言啊?这几天,我娘都告诉我们千万别惹事,这宫里的气氛也太不对劲了,我这几天都不想来了。” “对!”就连徐膺绪也道:“我大哥说了,不打勤、不打懒、圣上专打不长眼。前段时间犯错,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这段时间犯错,弄不好就要给家里闯下大祸!” 一边说着,在其身边,其它几人也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皇爷爷的确很生气!”朱雄英也点头。 众人没理会他。 而苏闲看着众人,心里却想着,昨天和父亲的谈话。 “所以啊,这几天都管好自己,实在不行就互相监督上,谁要是犯错了,就罚钱,罚三国纸钞,也算是提醒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三国纸钞他们这段时间都没用,要是多一个玩法也挺好玩的。 “罚钱?”众人下意识问道:“给谁交啊。” 苏闲本来是无意中说出这句话,他本想说最近的事情,但想到要给胡惟庸添堵,还要谋划以后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当个丞相…… 他不由得灵光一闪,将重心先放到眼下。 “给谁教,当然不能给先生教,给学……学首教,怎么样?”苏闲随口说道。 “学首?”众人不知这玩意是什么。 “顾名思义,众学子之首啊。”苏闲解释道:“不过咱们这儿,要是谁真犯错了,万一被陛下抓住,那学首就是解决问题的。” 话音刚落,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朱雄英。 后者瞪着眼睛,眨巴眨巴。 八皇子朱梓道:“可雄英太小,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那就再分两个人辅佐呗。” “那两个人叫什么?” 苏闲看着他们这群人,有皇子、勋贵之子。 民间的私塾或者国子学,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辅佐“老师”的人物,反正苏闲倒是从古书里找到,有的叫首席,有的叫斋长,有的叫学长,还有说法叫领班…… 不管了,反正自己把“学首”都造出来了,再造一些词也没什么。 “你们看,文武百官在朝堂上排列座次的时候也叫做文武班……” “咱们也取这个【班】字,就叫左班和右班,以左班为首……怎么样?” 一边说着,苏闲眼中也露出狡黠的笑意。 现在就把种子埋下,以后再慢慢跟这位胡相斗,甚至还把大明朝堂的后事都给你安排好了。 “好!”自从上次的三国纸钞事件后,常森向来是第一个支持苏闲的,此刻闻言,立刻叫了一声好。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 “别急,咱们大家都有职位,以后这大本堂人多了,宫里的皇子皇孙要是你们家里有了弟弟……这职位还有,比如什长、伍长。” 没办法,大本堂的学子太少,苏闲也只能忽悠跟他差不多的年龄的。 “这个好!”听到大家都有“职位”当。 十一皇子朱椿第一个道:“怎么听起来跟当官一样,咱们这不也是官了?” “左班、右班,听起来跟丞相一样!”常森当即瞪大眼睛,喜不自禁,“我要当丞相!” “咳咳,就叫左班和右班。”苏闲纠正。 一时间,刚才因为离别而悲伤起来的情绪,顿时消失不见,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均是跃跃欲试。 学首已经定了,那这左班右班、还有什长、伍长…… “苏闲要不你来当左班……” 苏闲立刻摆手,“我是制定计划的,我隐藏于幕后,得时刻关注提醒你们,怎么能在台前?” “左班右班出问题,我都得提醒,学首要是出问题,我也得提醒。” 几人想想也是,这段日子,苏闲的确给他们出了不少主意,好些玩闹的法子也是他想的。 而趁着他们商讨的时间,很快也就定了下来。 八皇子朱梓、十一皇子朱椿,两位皇子分别为左班、右班。 徐膺绪为什长,常升、傅忠为伍长。 其他人暂定。 眼看着常森急了。 苏闲立刻道:“都别急,除了学首之外,其它位置都有轮到大家的机会,谁要是犯错,就扣分罚钱!” “比如,左右班,必须是二十分以上才能当,什长为十分,伍长为五分,剩下的都一分。” “在这期间,分个考核期。考核期内,谁的功课做得好,骑术快,射箭准,总之有任何一点优秀,那就加分。” “等到分数够了,那就走马上任,怎么样?” 和之前的玩耍宝钞一样。 规则制定的越是合理,越是精细,这些人的兴趣就越大! “好!” 此刻,一个个义愤填膺,就连朱雄英也高兴的咧着嘴。 “学首和左右班评判,当然了,我也能评判。” 一边说着,苏闲再给他们加了一点料。 “还有啊,咱们这个可不是只在这皇宫里面玩,大家都知道,格物院已经落地了,我这段日子忙活,也马上要开门了。” “咱们这套玩法,格物院同样适用,以后要是长大了,也一样适用!还有,和宝钞一样,一旦定下,就不许反悔。要是反悔,视为自动退出。” 而此刻。 他们早就在听到“格物院”三个字后,早就惊讶的睁大眼睛,“苏闲,这格物院我们真的也能去?” 这段时间,苏闲偶尔不在,他们只在家里早就厌烦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此刻一个个睁大眼睛,惊喜不已。 “当然!” 苏闲笑道:“大家不仅都能去,而且……” 苏闲眼神清亮,正色说道:“大家不是都知道吗?格物院只有一座院落,其它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左班、右班,包括咱们这什长、伍长,也在里面都能任用。” “这可不是玩过家家,以后要是格物院肯定会越做越大,想一想,们长大后,已经能号令格物院的学子和工匠。” “要是左班,那就是负责整个格物院的日常。” 一时间,众人越听越是激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本以为是互相监督的,怎么没想到苏闲这么大方? 这么想来,朱雄英这学首就顾名思义了。 “苏闲!那你刚才说,轻而易举将京城,关于皇爷的这些言论平息,是不是和这格物院也有关系?”徐膺绪问道,他向来聪慧谨慎。 “当然!” 苏闲毫不避讳的点头,一边说着,他便打开自己的背包。 “今天来这儿,其实也是这件事,京城的言论算个什么?他们把假钞和言论,想到一块去了。” “但其实,假钞是假钞,言论是言论。” 说着,苏闲取出两个瓶瓶罐罐,直接将其打开,“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苏闲先是取出盐瓶,将其直接在一张纸上倒了出来。 众人看着这莹白色,跟小雪一样的东西,一时间也抬起头,不明所以。 “蘸取一点儿,尝尝。”苏闲笑道。 “我来!”常森第一个上前,手指一蘸,就往嘴里面塞去。 只是猛然间。 他的整张小脸,就凝结在了一块。“呸!好咸!这什么?” 其它人见此,也好奇不已,纷纷尝试。 “咸!”傅忠也苦着脸。 “太咸了!” 而十一皇子也皱着脸,“的确好咸,但这好像是……”说着,他亮起眼睛,“是盐!” 一时间,几人连忙想起什么,先是看了他们的手指,然后睁大眼睛,“盐?怎么可……不过的确有点像。” “宫里也有这种。”朱椿道:“娘亲给父皇熬汤的时候我见过,比书上描述的好看多了,但也没有这个好看。” 几人说着,纷纷抬起眼睛,看向苏闲。 “难道这是格物院……” 苏闲笑道:“姑且算吧,我小时候玩的时候随便弄出来的?” “啊?” 其实这个时候,元末明初,已经有人无意中发现,在造盐的最后一步,把稻草灰放进去搅拌,可以得到更纯净的盐。 但显然,还没有普及开,也没有想到,再把石灰放进去吸取更多的杂质。 “苏闲你真厉害……” 这些孩子不清楚盐的价值,所以也没有问苏闲怎么弄出来,耗不耗费柴薪,还有提取效率等等,只是夸赞了之后。 很快就将目光看向另外一个瓶子。 “这个你们也尝尝……” 苏闲笑着打开。 常森又是第一个上前,“这个应该好吃吧?” “呸!什么怪味?好怪……” “这可和盐一样,也是吃饭的时候放的,不论是熬汤还是煎炒,只需放一点点,你们就知道味道了。” 苏闲一幅你们不识货的样子,“不信你们拿回家试试。” 味精这东西很多,自己给秦王一箱子带回秦王府。 当下就从包里,拿出其它瓶瓶罐罐,不够的让他们自己去分。 “带回家后,你们要是有兴趣,就来格物院,再给你们拿点。” 几人尝过,除了盐之外,对那个怪味并没有当一回事。 而是很快看向苏闲,“你还没给咱们说,怎么平息这民间的猜想呢。” “说了啊。”苏闲道。 “啊?” 苏闲抬头,努了努嘴角,“这两个东西不是吗?” 众人越发疑惑。 “名字我都想好了。” 苏闲眯着眼睛,“格物院新品发售!” “格物快报第一报!天地极鲜!” …… 很快,已经到了午时。 苏闲等人商议好后,他们就纷纷离开大本堂。 让苏闲有些可惜的是,没见到朱元璋,不过没关系,该说的已经说了,自己也该去行动了。 而朱雄英则拿着两个瓶瓶罐罐,一路跑到了坤宁宫。 这几天皇爷爷生气,娘亲都不让自己来麻烦皇爷爷。 可他才不管,该来照样来。 一进坤宁宫,两旁宫女太监纷纷问好。 朱雄英浑然不顾,一路跑到宫里。 果然,奶奶一直在宫里,看到朱雄英,当即就笑了起来。 “奶奶,爷爷呢?” 朱雄英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人。 “还在谨身殿没动静,我去催人教,大孙好几天没来,一叫就叫来了。” 马皇后笑眯眯问道:“是不是饿了?” “嗯!”朱雄英点着小脑袋。 “行,尚食监也快派人送来了,那会儿你皇爷爷也能刚回来。” 刚刚说完。 果然,没一会儿时间,几位宫女就一路快走,端着饭食上来。 宫中的饭菜很简单,在马皇后的主导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大鱼大肉。 清蒸鱼、一碟绿油油的蒜蓉绿菜,小炒肉、一份冬瓜牛骨汤…… 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 大明的耕牛属于耕种用具,但宫里的牛,却是上次沐英带回来的。 而等到饭菜上来后,朱雄英很快拿起自己的两个瓶子,直接打开,就要往饭菜里倒去。 这番果断的样子,看的一盘宫女吓坏了胆。 马皇后也连忙拦住,“雄英,这是什么?” “苏闲给的,说是能让饭菜的味道更好,还有奶奶,你看这个……” 朱雄英说着,就朝着两个瓶子看了看,旋即拿出其中一个,直接倒在掌心上。 马皇后看到那雪白一片,当即愣住,“这是什么?” “尝尝。” “这长孙殿下,奴婢来吧。” 一旁的宫女吓得心脏狂跳,宫中最忌惮的就是来历不明的食物,此物虽然在长孙手里,但也不是长孙造的。 “常森他们都尝过了,没事的。” 朱雄英嘟囔着,但也给宫女面前的盘子上,倒了一点儿,后者尝了尝,很快亮起眼睛。 直接道:“娘娘,是盐?” “嗯?”马皇后眼睛看去。 宫女又看向另一个,“苏闲说,这个得加在饭菜里才好吃,不然不好吃。” 宫女连忙取出小碗,舀了一些牛骨汤,放了一些味精。 只是喝了一口,然而,还没等她开口。 身后…… “拜见陛下!”一连串的声音响起。 但这宫女却不动,只是愣在原地,整张俏脸似乎都呆了起来。 不由得高呼道:“娘娘,好喝!” ------------ 第129章 盐政 朱元璋刚进宫,从谨身殿听到消息的时候,他还在反省,这几天是不是脾气真大了,连大孙都怕了好阵子没来,想着回去得好好收敛一下。 待看到孙儿小小的身影时,他连忙加快脚步,只是正要喊出声。 “娘娘,好吃!” 四周纷纷跪拜的太监和宫女,早已经成了背景板,实际上朱元璋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 只是现在,面前这个宫女却突然喊了一句,让他顿时意外起来。 “什么好吃?” 此刻,那宫女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朝后看去,已经是吓得魂飞天外,赶紧跪下道:“拜见圣上!” 朱元璋摆了摆手,根本不在乎对方,而是看向自己的孙儿。 “皇爷爷!”朱雄英也连忙道:“今天的饭好吃!” “是吗?” 朱元璋答应一声,他自己倒不觉得,“是孙儿你好久没来,所以自然觉得好吃。不过咱已经吃过了,你们吃!” 他的确已经在谨身殿用过膳,最近政务繁忙,如果不是通报,他也不会想着回来歇一会儿。 不过话说回来,忙国事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谁在背后使阴谋诡计?还是说那刘涟、胡惟庸等人故意如此……这些纷乱思绪根本清都清不掉,到最后只能是想的越发烦躁,恨不得全杀个干净。 但回到坤宁宫,看着孙儿和妹子,倒是难得的心静下来。 “皇爷爷,这不一样。”朱雄英还想再说。 但旁边的马皇后,却早就因为宫女的举动,而好奇不已。 没理会朱元璋,她自己已经起身,舀了一小碗冬瓜牛骨汤,只是刚放进嘴里,马皇后的表情登时一变。 “嗯?” 轻嗯了一声,马皇后连忙又喝了几口,“雄英……这味道?” 朱雄英眨着眼睛,闻言连忙咽了咽口水。 “奶奶,给我盛一点儿,我还没吃呢。” “你没吃?”马皇后有些奇怪,没吃你说好吃?但她还是给朱雄英盛了一小碗。 后者双手捧上,连忙小小的喝了一口,味道刚进入嘴中,就感觉一股不同以往的鲜味直冲味蕾! “好喝!” 朱雄英喊了一声,旋即“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来。 而马皇后则趁此机会,也赶紧喝了几口,“确实好喝,但放进鱼汤里面,味道应该更好,这小子怎么研制出来的这东西?” 而另一边,朱元璋虽说已经吃过没有食欲,但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不自觉的咂了咂嘴。 而当他听到“研制”两个字后,连忙看了过来。 “什么研制?什么放进鱼汤里?” “皇爷爷,是这个!”朱雄英连忙指向旁边的两个瓶子,而马皇后也趁此机会,给朱元璋盛了一些。 “这是苏闲说,格物院新弄出来的,叫味精,还有盐……” 朱元璋不禁一愣,听到味精两个字,他还有些不解,但听到“盐”后,他不知道想起什么,一双眼神猛地锐利起来。 “行了,也别站着了,快来尝一尝,这味道很不错。而且听雄英说,你这几天操心的事或许不算是事儿,那小子有办法!” “什么?”当下,朱元璋再也坐不住了。 他连忙起身,三两步就来到桌子前,先是朝着那两个瓶子看去,“有什么办法?” 一边说着,想起那纸钞上,关于自己是刘伯温案后手的传言,无来由的他就感觉到一阵烦躁,拿起马皇后递给自己的碗,就直接喝了起来。 刚喝进去第一口,后者的眼神立刻起了变化。 然后……咕咚咕咚。 不一会儿,小碗见底。 朱元璋这才咂摸起嘴巴,“再来一碗!” 马皇后瞥了对方一眼,旋即有些好笑的再给其盛了一碗。 咕咚咕咚…… 朱元璋连喝三大碗。 看的朱雄英都笑了起来。 “这东西,真是格物院造出来的?这才几天?虽说是口腹之欲,但味道着实不错……” 朱元璋喝完后,就拿起瓷瓶开始研究,和之前其他人的尝试一样,尝了尝味精觉得一股又咸又鲜还带着一股苦味。 正皱眉之际,另一只手已经拿起盐的瓷瓶。 待看到那雪白的,明显比宫中的贡盐还要好的成色后。 朱元璋愣住了。 此刻,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种种念头。 经过这一年多的打交道,苏闲这小子他已经知道一些,别看年纪小,但心里精明着,很多时候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不论是从当初的奏疏,还是之后给孙儿三国纸钞让他大肆开印,都有种故意让自己能看透,但却捉摸不透其目的的做法。 此时。 他看到这盐,本能的就想到当日在文华殿,胡惟庸借机刁难苏贵渊的事情。 盐政! 不仅仅是大明的财政主力,如今更是大明,给边疆屯田的一种诱导手段。 而负责它的,正是胡惟庸。 凡是盐户,所造出来的盐,其实也根据成色分为上等、中等、下等。除此之外还有杂盐、余盐……每年皆有不同的用处。 而苏闲突然拿出成色如此上等的盐,怕是另有目的。 “雄英,除了刚才说的,他在大本堂还做了什么?” 朱元璋手指摩挲着盐瓶,眼中则一片沉思。 朱雄英想了片刻,便道:“没了!” “真没了?”朱元璋不信,“你可别骗你爷爷。” 朱雄英忙道:“常森先说,皇爷爷你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所以他们最近不想无缘无故受罚,就互相监督,对了皇爷爷,我还是学首呢!” “学首是什么?” “他们犯错了,就要扣分罚纸钞,我负责的!” 朱雄英仰起小脸蛋,“除此之外,我还有好几个帮手,叫伍长、什长,还有左班、右班。” “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朱元璋听得都糊涂了,而等到朱雄英给他详细解释后,他这才反应过来。 “左班右班?” “怎么不说是左丞右丞?” 他猛地站起身,“好小子,给大本堂都把朝堂的规矩用上了,等等……这加减分的手段,咱怎么觉得,也能用到臣子身上?” 朱元璋脑海里思绪飞舞。 直觉告诉他,今天这看似玩闹的手段,恐怕有不亚于上次“印钞”的举措,只不过,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又看着手上的盐。 “他说没说,他是怎么造出来的?” “没有。”朱雄英道:“不过我们都能去格物院,苏闲还说了,格物院刚好没有官职,我们就能在格物院当官,还有格物快报。” “当什么官?他这盐……等等,格物快报,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朱元璋在这坤宁宫内走来走去,味精、盐、号称能平息最近风波、左班右班、还有这加减分,再有雄英刚才说的,格物院官职、格物快报……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件事两件事,朱元璋还能猜透,但这么多件事情下来,却是连他自己都迷茫了。 但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更为确定。 那就是这小子,绝对不能在盐上,给咱摆弄手脚! 否则,真的要误大事! “去叫苏闲!” …… “都准备好了吗?” 与此同时,格物院。 苏闲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叫吕善,一个叫黄恪。 前者是第一批工匠公认手艺最好的,苏闲便直接让其管理工艺事务。而后者则是第一个来这儿的国子学学子,苏闲便让其负责理论。 “真的要写这些吗?” 黄恪是一个二十多岁,相貌平平的青年,但对方进格物院之时,第一个就说出,铜球之所以需要十二匹马才能拉开,是因为里面没有力,天地间的巨力全在外面。 虽然没有说出气压什么的,但能达到这一步,也足够了。 而这段时间,苏闲一直让黄恪他们,撰写“力”,分析力。 至于吕善等人,则负责“味精”的研发。 黄恪明显有些下不定决心。 只因为苏闲此次,让他们做的,除了发出去第一份《格物快报》之外,里面所记载的篇幅,则分为了四个版面。 第一个:介绍格物快报的规模,每月一期,从此以后,向世人公开一些有意思的工艺进度…… 第二版:成品展示,就比如“味精”,这个被苏闲定为“天地极鲜”的调料,号称一丁点,就能让清汤变成人间至味。 第三版:招收工匠,同样和上一次的“铜球试验”一样,会放出一些题目,若有能解开者,则可以进入格物院。而每月的月末,同时会公布一些答案。 第四版:策论版! 而这,也是让黄恪等学子,感觉到极为惊恐,甚至不敢去做的一个原因,因为其号称。宣传大明朝的一些风向,并号召有意者都可以参与进来,甚至可以往格物院投稿,获取报酬! 前三版,其实都没什么,该定下的已经定下。 甚至对于“味精”,格物院还要放出第一批“试验品”,暂且由工匠代理,有意者可前来购买,而京城之中的各个商户,也可以来合作,来者不拒,但格物院要提七成! 这些东西,黄恪等人乐见其成。 起码他们刚来的时候,格物院除了几个破房子,什么都没有。他们还担心自己的吃饭问题。 而这味精,他们已经见识过,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这样一来,格物院也就算进入正式的运作之中。 可最后一个策论版面! 提及的却是他们,万万不敢,甚至以往把他们脑袋放在案板上,都不敢说出去的一道国策―― 盐政! ------------ 第130章 《盐引论》 “这有什么不能写的?”苏闲问道:“你们之前在国子学,只要出来就能在当朝获得官身,国朝举措,身为大明备选官员,难道还有不能谈的?” “就谈!”苏闲一锤定音,索性喊着当初朱元璋说给自己的话,“到了格物院,一切百无禁忌。” 此刻,他的想法也很纯粹。 京城宝钞之上,谈及的胡惟庸案幕后主使,朱元璋非常在意,逼急了其恐怕真的要大开杀戒。 可这件事在苏闲看来,当初刘伯温病逝之后,其实一些百姓往阴谋的方向想,你作为大明皇帝,难道还想逃脱不成? 被朱元璋看似再大的风波,哪怕是储君换人,丞相被斩…… 在基层百姓看来,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远远不如今天中午吃的那一碗面更有吸引力。 而苏闲之所以有压下这京城风波的信心。 最根本的目的就在于,他要带给大明百姓的,可不只是一碗面! 而是涉及大明六千万子民,每天必需的衣食住行! 味精是佐料,是口腹之美! 而盐,就是必须品! 而除了这些之外,当然还有苏闲的根本目的――胡惟庸。 “从井盐、湖盐、矿盐、乃至海盐谈及……从制作手法到盐的成色!从盐引开始谈,不仅要谈好处,还要谈因为盐引可能出现的贪赃枉法,官官包庇。” 此时此刻,在黄恪等人看来,苏闲口中说出的话,简直要吓死他们。 “还要讨论,我大明百姓哪些地方能吃上盐,哪些地方的盐贵,哪些地方百姓根本就买不起……盐引的推演,以后可能出现的变化,大明百姓能不能接受盐引的专制?” “再从盐引出现的必要提及,以及,提出一个假设:若是取消盐引,我大明能否达到,和盐引同样的目的?” 瞬间。 最后一句话响起,黄恪已经是满头冷汗。 “小公子,这……这要是说出去,咱们这格物院怕是第二天就没了,这当朝之上,可谓逆鳞。百姓一旦清楚,到时候引起的热议,怕是没有人能接受啊。” “你怕什么?”苏闲知道这些人很清楚,背后的隐患。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要硬逼,“格物是圣上给的?你要是这谈好了,此次京城流言消失,就算你们大功一件。” 说了些好话后,苏闲便再度冷喝道: “进了格物院,这不敢做,那不敢谈。那要不回家种田去?未来还当什么大明的官?” “还有,你不愿意,格物院别的暂时没有,就是人多!” 听懂如此坚定果断的话,黄恪的内心也是暗暗叫苦。 真以为谁都是你啊。 给圣上那份奏疏,都能被称赞麒麟子。在宫里忽悠皇长孙还能一飞冲天?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有苏闲在上面扛着,大不了不署名,以格物院的名义发出去就是。 “好吧……”黄恪终于点头。 苏闲则笑眯眯道:“这样不就好了,放心,不让你们担事,我说,们写!” “现在?”黄恪一愣。 “就现在……” 苏闲顿了顿,随后只是在脑海思量一番,便立刻说道: “自春秋起,齐国管仲就在《官山海》之中,提出山河湖泊所出产的,皆为官府所有。而其中最多,便是盐和铁。汉武帝时期,确立盐铁官营。” “我大明出盐引制度,本意是提防私盐商贩,为草原敌寇交易。另,不劳民伤财,借用商贾运输粮草,维护边境安定,开垦边疆土地,如此一来,我大明守边士卒,便无需太过担心军中无粮。” 听到这一段话,黄恪笔下飞快,他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公子话语里的,全是在夸赞盐引制度。 这一篇发出去,圣上定然欢喜。 然而下一刻,苏闲话锋一变。 “可,纵有良策,却不敌人心腐败!” “盐引制度一出,虽为朝廷戍边之利。但朝有奸佞,民间亦有贪商,害我大明吏治不清,民间百姓太多地区,无盐可食,为盐受累。盐引制度,恐并未养出为国为民之公心。” “巨利之下,私心作祟,有人肥己营私,此类人该千刀万剐!” 黄恪手中毛笔一抖,但有了刚才的准备,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一、盐,此为一国六千万大明百姓之必需品,以一年一斤盐,一分银来算,六千万百姓,便是六百万两白银!可我大明百姓,一年一斤盐如何能够?以最少四五斤来算,便是两千四百万两到三千万两白银!” “如此巨利之下,岂能不生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此为我大明六千万百姓内心所求……” “故而盐引制度,务必需要清廉。大明朝廷可曾每年清查?前往各地盐场、行省、府州县详查?” 黄恪心中一颤,更为惊恐。 他忽然想到近期传言,一直以来,苏贵渊好像数次得罪胡相! 谁都知道,盐引制度是胡相的跟脚。 这不是什么格物学的第四版面…… 这是宣战书啊! 越想黄恪越是内心一颤,但他此刻是“秉笔”的,对!我只是拿笔的,这可不关我的事! “继续写……” 苏闲其实早在之前,就在内心思考了许多遍,此刻也是毫不顾忌。 “我大明如今盐场,分别在山东、山西、南直隶、福州府、两广……等地均有盐场,可分为矿盐、湖盐、海盐……” “如山西运城所出之湖盐,往边境运输方便,盐引制度一出,此地已经出现一股大的商派――晋商!” “南直隶、两广地区,水路方便运送,此地盐场,依旧受商贾所钟爱。但福州山地多,运输不易,类似此地之盐场,每年出产的盐,却无人运送,只能内部消耗,故而,私盐泛滥!” “商人运送粮草得盐引,盐之买卖,皆在商贾之手。天子所居之地,商贩不敢大胆,故盐价平常……可若是其它地方,盐商所贩卖之盐,其价格我大明百姓能否接受?” “如若价贵,民间自然求它盐,私盐便再度泛滥!” “故而,盐引制度,若继续施行,此后恐出现如下可能。” “一、商贩继续抬高盐价,盐价增高,盐引价值水涨船高,重利之下,各地盐运使与盐商难免勾结!” “此后盐引,恐为贪官巨商所持,他们不运送粮草,反而将盐引卖于其它商贩,此类盐引商贩一出,大明真正运送粮草之商贾,反倒无利可图,层层剥皮之下,盐引制度能否继续?” “二、民间百姓不再顾官盐,因为私盐泛滥,盐政无税之下,官府盐政必然败坏,此后盐引制度,也名存实废!” “三、盐引初心,是为我大明边镇屯田,如若官商勾结,此政一旦作废,便失去原有初衷。届时,谁还去为我大明边境守卒运送粮草?谁还去漠北苦寒之地开垦土地?” “如若边境粮草运送出错,财政腐败,累积大明国运之上!官商勾结,如此循环!” “我大明盐政,非是利国之策,实乃亡国之祸!” 唰! 最后一句话落下,黄恪彻底不敢动笔。 他讷讷抬头,眼神都有些茫然,分明是被吓傻了。 “写啊!” 黄恪没有动静。 “我来!” 苏闲见此,有些懊恼,反正这最后是要印刷的,到时候活字印刷,也是用的木板刻字。 自己这字只要能看清就行。 刹那间,“亡国之祸!”四个大字,与众不同! 写完之后,苏闲才把笔丢给黄恪。 后者接过,却是吓得双腿颤抖。 “继续跟上写。” 苏闲只是沉吟片刻,就继续道: “盐引初衷,是护国利民!” “可如此下去,初衷何在?” “还有……我大明六千万百姓,能否接受盐引制度下,贫苦百姓无盐可吃,只能去钻营私盐的局面?” “若真是为国,私盐也是巨利,为何我大明就不能吃下私盐之利?” 这些话,黄恪自己倒是敢写。 而苏闲声音一顿,则继续道: “盐引首要之重,即为大明边境守卒,提供粮草。” “若放弃盐引,可有他法,吸引百姓去开垦边疆土地?或者运送粮草,前往边境?” 这倒是之前的问题,黄恪敢写。 然而接下来的话,又是让他右手一颤。 “将一国命脉,放于区区盐引之上……” “一纸盐引,当真能托起我大明军国利器?” 说完这些。 苏闲话语停止。 “完了?”黄恪抬头,四周,其它学子也震惊无语,只感觉浑身冷汗皆冒! 而能听懂的工匠,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喘。 这封,这能发出去吗? 听不懂的只是听着和“切身利益”相关的盐,以及那些大胆惊天之语,也是觉得一阵悚然! “应该完了!” “呼!”黄恪终于的吸了一口气。 他有些震惊的抬头,目光之中,已经是一片骇然、乃至了然! 他承认了,他承认圣上为什么称呼这个年纪比他小好些岁的孩子,为麒麟子! 此番《格物快报》一出,先不说京城百姓,会引起何等的轰动! 到那时,什么圣上的传言,百姓闲的蛋疼,去关注这些? 反而是这篇,这篇……怕是要惊动民间,震动国朝,乃至,颤动天颜! 而对于盐引制度上,一应官员而言,更是如他此前所想之――宣战书! 想到这里,他压抑住心中的惊骇表情。 这才忽然想起,它,还没有名字。 “敢问小公子,既然发往格物快报上,起什么名?” 苏闲愣了一下,旋即一笑。 既然是盐引。 那就直接点题―― “盐引论”! ------------ 第131章 盐引论,京城云动 很快,在工匠颤抖的双手中,版面很快排列好。 一天后…… 苏闲再度来到格物院,是看着那一张张已经印好的,第一份《格物日报》。 格物院第一批准备的就是木字活板,要是铜字活板浇筑太慢,所以在确认了《盐引论》之后,他们也是连夜忙活,随着一张四开的页面,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分为四块部分的快报,整整齐齐的落在一边。 四大版面,每个版面,皆有主题。 足够民间议论好一阵了。 如此想着,他眼神之中,已经有些许锐利之芒! 他看向下方忙碌的工匠。 “还等什么?现在开始……发!” “我这就去联系各个坊市的东家。” 吕善说了一句,就准备行动。 “慢着。”苏闲就将其阻止,“这样太慢,陛下可是只给了三天时间,这都已经三天了,你们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一边想着,苏闲快步走出格物院。 来到门外后,果然,之前见过的小乞丐,散落在四周。 看到苏闲走出来,之前和苏闲熟悉的女童赶紧跑过来,其它孩子也是脚步飞快。 苏闲往他们身后看去,好几个大人乞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阿兄!” 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充满期待。 “今天可没肉包子和饭菜了。”苏闲这几天,让格物院准备饭菜的时候也给他们准备一些,权当是当初,建立格物院时,将他们赶出这“庇护之所”的善举吧。 闻言,几个孩子的眼中同时露出失落,而女童期待的眸子也是立刻黯淡下去。 “不过,请你们帮个忙,将一些东西分发到其它百姓手上,发完之后就可以来拿工钱,一天是……”苏闲想了想,根据当下的薪资环境道:“十个铜板,怎么样?” 女童眨着眼,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苏闲知道他们在看什么,这些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来外面行乞,但背后肯定是有人看管着的。 当下世道环境就这样,苏闲还没有立志到天下无乞,各人皆有各人的一套行事准则,乞丐也有丐帮。 “去问问吧。” 苏闲摆了摆手,很快,一个年纪大约在九岁左右的男孩,连忙跑了过去…… …… “我们是乞丐,乞讨!知不知道乞讨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做工的,给他办什么事?领薪资吗?” “办了事了,还叫乞丐吗?” 两个中年说着,还是中间的一个长者突然道: “去做吧,这几天老大要咱们安分一会儿,得抛出去几个顶罪的,暂时和他搞好关系准没错。” 两个中年顿时不说话。 而那个男孩则是点了点头,很快又跑了过来,跟几位小伙伴一说,纷纷笑了起来。 “成,我们帮你!” 苏闲点了点头,给他们分发了一些“格物日报”,同时教了他们怎么喊后,眼看着他们要离开,苏闲忽然问道: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女童转过身,“我叫芝……” 她话还没说完,那个年龄稍大的男孩就连忙道:“她叫小糖,旁边这个小的叫小葫,他叫小芦……” 嗯? 苏闲疑惑之际。 却见旁边没有门牙的小孩咧着嘴,指着另一边的孩子道:“她叫小小,他叫小肉,我叫小包……” “我们都是这么起名的,新收回来,看见什么东西就起什么东西……” 眼看着他们离开,苏闲呢喃道:“糖葫芦?小肉包?” 同时,苏闲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另外的四个字。 新收回来? 眼看着那群孩子拿着格物快报跑远,苏闲跨过门槛,重新回到格物院。 …… “快报!快报!格物快报!新开第一报,不要钱,免费送!” “格物快报,上到庙堂,下到江湖,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格物快报,陛下亲批,有才能者,每月皆有入院机会!” “格物快报,新品问世,盐引一论,邀君共赏!” “……” 与此同时。 糖葫芦、小肉包……他们的速度很快,冲入闹街就喊了起来。 而过往的人群,只是听到“格物”两个字,再加上不远处就是格物院,瞬间便反应过来,连忙迈步上前。 “谁都能进格物?” “当然!” “给我拿一份看看,不要钱吗?” “第一份不要!” 随着一道道身影前来,这些孩子散在其它街道,不一会儿时间,手中的格物快报,便被抢了一通。 “这么快就完了?” “我们再去问问……” 要么说孩子办事就是实诚,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苏闲看到他们去而复返,先是留他们吃了一顿饭,随后又发给他们一些快报,让他们去往其它方向去送…… 然而,苏闲根本想不到的是,此快报一出,引起的反应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 秦淮河畔,望月楼。 此地距离格物院不远,所以第一时间,就有人得到格物快报。 “这么快格物院就有动作了?新出了一个调味品,好像叫味精!嘶!天下极鲜?还真有自信。谁拿了这,不是都能开酒楼了?” 有人会识字,已经很快被很多人包围了起来,让他站在桌子上给大家念。 “你别自己念叨了,快给咱们说说,上面那招工写的什么?上次去国子学我都没去,听说出了个题目,我本来都解答出来了,谁知道时间过去了……” “你快别吹牛了,说人家那铜球换了新的,你那哪是解答出来,自己给自己贴金。” “都别说话,我来说……”桌子上的读书人,眼看着有人跟自己抢话,顿时喊了起来。 “这格物院,以后每月新出一报,上面都是工艺技术的进展……还有这个味精,另外还有招生公示,对了,刚才说解答铜球的那位,现在答案依旧有效,你快去啊。” 此话一出,那人顿时臊的耳根子都红了,其他人也纷纷大笑起来。 “不是说四版吗?第四版是什么?好像是什么时政策论。” “都别喊,我来看看……” 年轻人哈哈一笑,连忙低头翻阅起来,然而这一看,其本来还大笑的面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不说话了?” “第四版面是……是……” 青年抬起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惊颤,眼神畏惧,但还是在四周人的催促下喊出: “盐引论!” …… 同一时间,国子学! “盐引论!” 随着一声大吼响起,此地但凡学子,四五人围成一团,皆是看着最后版面上的文字。 “盐引制度,恐并未养出为国为民之公心……巨利之下,私心作祟,有人肥己营私,此类人该千刀万剐!” “盐商抬高盐价,民间百姓无盐可用。官商勾结,私盐泛滥?晋商坐大……盐引贩卖?” “我大明盐政,非是利国之策,实乃亡国之祸!” 相比较民间百姓。 国子学的一众学子,到底是各地上来的精英。 此刻,他们还没有进入官场,正是一个个热血沸腾之时,有人念到这里,不禁捶胸顿足,高呼道:“这……这是何人所做?格物院怎么就如此大胆?哈哈……爽!” “还有还有……还有谈及私盐!” “若真是为国,私盐也是巨利,为何我大明就不能吃下私盐之利?” “私盐之利?此人是谁?谁都知道私盐藏于民间,论及利益,恐怕比官盐更甚。官府明面打击,但也只能在城里打,还能深入乡野民间?” “好!敢谈及私盐就是好!我就说实话了,我还见过有官商把官盐变私盐!” 众学子里,来自天南海北,有仕林之子,也有贫民寒士。 此刻说话的,便是寒士。 “这是我见过第一个,敢公然而然,谈及盐政的?格物院?本以为其是玩物丧志,奇技淫巧之地,却不想这第一次露面,就给我们来一个如此大礼?” “哈哈哈!说的我也想去了!” “良玉兄,不如我同去?” 有人心潮澎湃。 也有人谈及这盐引论的最后。 “诸位,还有疑问:若放弃盐引,可有他法,吸引百姓去开垦边疆土地?或者运送粮草,前往边境?” “这……这是在问我们吗?” “官府利用商户运送,自然要给甜头,没有盐引,给其它甜头便可……” “还有最为震动的最后一问:诸位听好了。” “最后一问,更是在问天下,问我大明!” “将一国命脉,放于区区盐引之上……一纸盐引,当真能托起我大明军国利器?” 唰! 转瞬间,国子学彻底寂静下来。 似乎有雷鸣闪电劈下,将一众学子,霹的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 众人眼神茫然,还是其中一个高大的青年最先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这片《盐引论》的背后目的……” “难道是要废除盐引制度?” 其话音刚落。 与其说刚才那霹雳,让众人茫然,而这一次,就彻底死寂下来。 身在国子学,他们非常清楚,盐引制度现在是大明的命脉,都不为过。 而执掌各路盐引的转运司、盐运使,往下,涉及各省各府州县。往上,涉及如今权势正浓的中书省胡相! 这毫不掩饰的《盐引论》一出,几乎是照着胡相的脸在那啪啪扇着…… “可民间有太多百姓,买不起官盐是事实,此论若从百姓这里出发,自然无可厚非。” “盐引巡查制度,也要即可建立!” “不过私盐之利?谁能将其获取?” “还有其这最后的一问,一纸盐引,能托起我大明吗?” 越说越是寂静,最后,众位学子也不禁陷入沉思。 他们不是被吓的不敢说话,而是真正的,设身处地开始思考起来…… …… “惊心动魄!动魄惊心啊!” 宋府! 宋濂、方孝孺、刘涟,还有一众故友学生齐聚。这段时间,他们本想在京城多陪陪宋濂,然后等到京城的“流言过去”,就送老师出行! 同时,宋濂也在广邀大儒,随他同去大明的偏远苦寒之地,宣传儒学,讲述经义。 而这种行径,自然也引起不少大儒的念头,准备与其同去。 同时,大家心中也不免兔死狐悲,宋濂从至正二十年,就跟着陛下,如今年老却被驱离京城…… 更重要的是,流言之事处理不了,他们甚至免不了杀身之祸。 刘涟已经后悔,好几次借着醉意赔罪。 然而现在…… 几人早已经清醒,看着眼前这格物快报。 “老夫错了!老夫错了!”宋濂看着眼前这篇《盐引论》,整个人眼帘颤抖,语气无比激动。 “这怕又是那麒麟子所为,令人惊心啊!本以为是舍本求末,沉浸取巧之道,但如今格物此论一出,……” “何为利器?此为利器!” “与其相比,你我与胡相在朝堂争斗之手段,何其低劣?其于民间开辟战端,此论一出,直插胡相命脉!” 宋濂忍不住的站起,胡须颤动: “盐引?天下百姓苦求精盐而不得,只能投身私盐。” “最后一问,看似问天下,实则是在动摇胡相!” 方孝孺也是呆若木鸡,“为何此子当初不跟着我们,在科举动摇胡相?今日却……” 话刚出口,他想起当初,胡惟庸在文华殿直逼苏贵渊。 “怕是此事了。” 他呢喃着,连忙又道:“不过老师,盐铁官营,从汉武帝确立后,一直流传现在,比之科举还不可动摇!” “苏闲此论,虽然提出疑问,但对于胡相这尊山岳,又能如何呢?” 此问刚落,其它几人也面面相觑,深感其中艰难。 但宋濂却跨前一步! “不!万万不可做此想!” “诸位要看的不是朝堂,而是这黎民天下……人心浮动,此论问世,以盐开道,吾等是看到了,其只是针对胡相?” “但天下人看到的,又何尝不是事关身家性命,每日所需,日日夜夜苦求而不得的必须品?” “这是种子!” “种在人心,长于大树。” 宋濂声音悲颤道:“人心易变,一人之变,是狡诈,十人百人之变,为营私……可天下千千万万人之变,便是洪流大势!” “不可动摇!” ------------ 第132章 私盐也是利 中书省! 胡惟庸修剪的整齐的山胡须,已经不自禁的颤动,而在他的面前,是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格物快报》! “盐引论?好!好哇!终日打燕,却让燕啄了眼!” “好一个心机歹毒的小子,这... “鱼跃,你刚才在说什么?”方玲听到陈鱼跃嘀咕了一句,没有听清楚陈鱼跃说什么,就开口问道。 可连续实验了好几次,研制出的蛇人都不太理想,巫南人搞不明白他们哪里出错了,可就在他们都失望时,最后一批蛇人研制成功,他们高兴坏了,迫不及待想要实验这批蛇人的效果。 韩老板脸『色』难看,他们也得到消息,但被拿到台面上来说,又是另一码子事。 那意思是不让五月跟着包月梅走,五月有些心急,爷爷怎么想的,也不怕包月梅改变主意,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乔老三不动如山。 “主任,这次审问又要开始了,先监听,下来再看吧。”候正坤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些围堵着大门的人顿时闪出一条道,他们有些迷茫,有些则悲痛,有些在幸灾乐祸,虽然他们不懂这里面的事,可他们在笑,笑得让我恨得咬牙。 帮石牧拆洗好了被褥,齐韵才是带着齐藤,叫上齐若男主仆,离开牧府,回去齐家。 这怎么可能,阿月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还进石门里面,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么付出的算是什么?得不到回报又为什么要付出,消散掉的,难道就该这样一手放弃吗? “队长,这人应该不是迷雾城的吧,为什么不收出城费。”卫兵不解。 完了,完了。戴维神父和救世会的骨干分子,可都在里面呢,要是被警察给抓住了,那,那我们的秘密可全完了。 “走,回去向帮主报告。”他们才不会替李辰星收尸,任务完成马上离开。 “既然你都说那东西就是金家老祖都没有研究出来,要是给我,岂不是也没有用?”朱颜问道。 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比如成绩好的人总有不擅长的,打网络游戏会吗?你拼得过人家成绩差但玩游戏玩的像职业玩家的学生吗? 他正值壮年就丧妻,一人拉扯白冉冉长大,多少人给他介绍合适的人,为了白冉冉不受委屈,他都拒绝了。 一直以来,丁当和青青就是拼命躲藏,躲过救世会杀手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主动出击,一举解决掉这个邪教组织? 那个勇士愣了一下,但见巫师对着自己瞪了一眼,也不敢说话了。 接着中年警察起身,对着身边的两名警员招了招手。“他现在还不清醒,先关起来,等他清醒了以后在提审。”言罢中年男子便转身出去。赵龙也被两名警察给带到了看守所里关押起来。 陆军翻开菜单,发现里面有好多自己听都没听说的菜名,直接把陆军给惊呆了。 林姒不是那种喜欢撒谎的人,但林姒埋在心底的记忆不想也不会同别人讲,比如林姒可以说她见过怎样的风景,但林姒不会说她是如何在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 “娘,你怎么样了?”反倒是唐大河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跑到周氏身边。 ------------ 第133章 盐摄天下 私盐之利? 此话一出,朱元璋自己都觉得,面前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宝藏,等待着自己开采。 然而,何其难? “这私盐之利,咱不是没想过,咱更是馋的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盐引论》上,关于大明六千万百姓,每人每年吃五斤盐,就有三千万两的白银,这个数字你听听?” “咱听了都觉得害怕!” 朱元璋说到这里,又赶紧说道:“只是,这些年打压了多少私盐?有用吗?这《盐引论》上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各地的运输困难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交通便利自然好管。可有的地方,它就是没办法去涉及。” 说完了烦心的地方后。 朱元璋想到正事。 “还有……这小子话里话外的态度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还说咱将军国利器,托于一纸盐引?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让咱废除盐引?” 越想他越是回过味来了。 “咱猜到了他的想法,胡惟庸此前为难过他们,所以此子就是想借着此事,扳倒胡惟庸管的盐引!” “砰”的一声! 朱元璋忽然恼火起来。 “一介小小的孺子,想扳倒一个丞相?” “滑天下之大稽!” “这是以私心报复公心,连带着咱大明的盐引国策,是不是都成了此獠的工具?” 马皇后看着对方说着说着又愤怒起来的样子,倍感无奈。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这还没到六月的天呢,你怎么说变就变!” “因为咱反应过来了!” 朱元璋道:“你看着吧,明天朝会,不!恐怕现在百官的奏疏,已经开始动笔写了,咱待会儿回谨身殿,又会是如山般的奏折!” “此子所言,你看看全是画饼,什么私盐之利,什么不用盐引,朝廷能运送粮草的办法。” “可问题是,咱用商贾运送就是不想劳民伤财,也能借助商贾的手,开垦土地,此乃良策!” “而非是他想出来的,一个个听起来宏大高远,但细察全是纸上谈兵!” 眼看着马皇后还要说话,朱元璋直接看向前者以及朱标。 “那你们两个来说,这《盐引论》上的问题,此獠准备用什么办法来替代盐引?还能收获私盐之利?” 闻言,马皇后和朱标纷纷沉默。 他们也说不出来。 当初盐引制度能被采纳,其实和卫所军户制度一样,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说不出来了吧?” 见此,朱元璋则道:“洞察力虽好,但没能力解决,只会把问题抛给别人,可他却低估了盐引的重要性。” 言罢。 朱元璋起身,“一纸盐引,的确托不起我大明的军国大事,但却足以算是一国支柱!” 此话一出,算是一锤定音。 只是话虽这么说。 而朱元璋则继续坐下,又看向那番《盐引论》,极其仔细。 马皇后和朱标看的越发无奈。 而等了一会儿。 又有太监赶紧过来汇报,朱元璋只是听了一会儿,便不由得抬头看向马皇后。 “看看,正说着那些奏疏就来了!” 他看向朱标,后者也已经起身。 “走吧,压下一事,另一事又起来了,也不知道那苏贵渊把假钞查出来了没有,此子的手段,是真的精准啊!” 一句话,透漏好几个信息,却是连马皇后都不知道朱元璋在想着什么。 …… 格物院。 自从格物快报发出去后,苏闲就一直等着。 格物院虽说破落,但占地面积也足有七八亩地那么大,后院还有亭台楼榭,一看就是曾经的大户人家的宅院。 只是早已经破败,招收来的工匠这短时日,只是收拾了前院,划下链两个小院子,暂且由工匠和一众学子负责。 而在前门,也特意开了一个小房间,专门汇总各个“工匠”或者是学子交上来的答案。 而这么一个下午的功夫,已经好多信封递了上来。 贾贤是跟黄恪等国子学学子,一块来的,其专门负责收拢这些信件的,由其将筛选带给苏闲。 苏闲一眼扫过,除了对于“铜球”的答案分析,剩下的竟然都是关于“盐引制度”。 “看来对咱们认可的,不是一个两个啊。” 苏闲翻阅这些信封。 连他自己都意外的是,第一批上来的这些信封内,对盐引论认可的非常多。有的是从自己家乡出发,说官盐他们从小都吃不起,还是从山里跟着挖的矿盐。 还有一些字迹娟秀的,也诉说这几年官盐涨价非常厉害。 甚至还有人出主意,回答自己在《盐引论》中提出的问题。 比如,可由官府出钱雇佣百姓,前去边境开垦良田,不必假借于商贾之手。 再说,商贾历来重利,盐引之法是重利诱惑,以重利而来,必然以重利而去。 当教化百姓,军民一体!甚至让年轻的农户北上,在边境屯居。 更有甚者,还提出【可将福州府等山林众多的灶户,迁移出来,在广袤平原上,或者水路便利的地方,制造官盐。】 对于以上两种,苏闲看了当即摇头。 一,朝廷要是有钱,也不会借商贾之力。 二、盐本身就是矿物,你离开福州府那些山林之地,来到平原,又去哪里开采盐呢?为了盐放弃祖祖辈辈生活之地,舍本求末! 直到这一封……苏闲看到后,当即认真起来。 【不论官盐、私盐皆是盐!商贾重利,因利导之。只需一地出产之盐,大于路途损耗,那便会有商贾前去。】 【但为防止商贾互相以盐引交易,利用盐引层层盘剥,从各地选择商贾,则必须记于官府名册。】 【官府选定第一批商贾运送,每三年一次考核,运送多的,参与下一轮盐引,运送少的,则淘汰选用其它盐商。】 苏闲看见这个答案,有些新奇。 因为这个方法,几乎是后世的盐引制度改革,改到一块去了。 但和自己想的,还略有不同。 苏闲翻看后缀的名字。 茹! 苏闲愣住了,无他,只因为这个名字自己听过。 之前年关,其还在杏花巷不远处,摆着写春联的摊子,是父亲还曾去光顾过。 而更让苏闲在意的,却还是其名,和以后大明朝堂上的一部尚书,简直一模一样。 该是此人吧? “把这个记下。”苏闲看向旁边的黄恪。 “咦!”黄恪一愣。 “怎么了?” “茹,茹梁玉,衡山一带送上国子学的贡生,今年刚及冠,算是才俊!”黄恪羡慕道:“听说其要伴读太子殿下,詹事府点名要人。” “哦?”苏闲倒是恍然,看来有才德者,大明从来不缺。 各地官学,推选上来的学子进入国子学,朝廷再从国子学里面选人,这种选仕之法,在监察严明的环境下,足以让天资骄纵者入朝为官。 心中想了想。 苏闲再度看向其它来信,其余太多,都是怎么获取私盐之利,以及其它运送粮草的办法…… “行了,你们整理一下,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苏闲则起身。 虽然他年纪小,但《盐引论》之后,亲眼看到苏闲动作的格物院众人,早已经没有了轻视之色。 纷纷起身相送。 “不必送我,们忙你们的,味精售卖,和各类商户打好交道,能不能盈利,格物院以后到底在朝廷占多大的分量,这都和你们现在所做有关。” 闻言,黄恪、贾贤、吕善等人,纷纷面露正色。 此事之后。 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了,这格物院不同于国朝的地方在哪里,虽然并无官职,但某种程度上正因如此,却比之翰林更要清贵。 甚至……直通天颜! 这在其他部门内,官职森严,却远远没有这个机会。 新生一地,谁能借此飞升? 先来总比后到的几率大! 只是看着苏闲离开。 吕善这些工匠也罢了。 黄恪则是苦笑一声,“咱们还是不要高兴太早,天大地大,陛下最大。再说,如今不用想,整个国朝都颤动了,胡相那边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唉,你我这些在他人眼里,只是取巧钻营之辈,也不知道下场如何。” 吕善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无奈的摇头。 这些年轻人,虽说同在国子学。 但也是有差距的,有的人学识出色,早在进入国子学的时候就被人看重,就如同刚才说的茹,运气好的直接出任太子伴读。 未来表现只要合格,国朝重任是跑不了的。 而还有一部分中人之姿,家境好的,则是早已经打点好,只要出了国子学,便能从清贵的翰林编修、承敕郎。 再不济也能立刻出任,一些类似检校、知事、主簿之类的官职。 还有一些,则是在吏部挂名,等着人家挑挑拣拣。 纵然是洪武时期,官员更新迭代的快,但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是不是个好差事,也是需要好好琢磨的。 格物院开启,并无官职。 但想来这里的人,数不胜数。 可一旦真的进来了,反而会被外面的人瞧不起,说是钻营取巧,投机耍滑之辈。 可谓是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全部赌到了格物院的发展之上,未来格物院若是前途广大,那他们自然也有好差事。可若是如世人所想,就是一个给皇孙玩闹的地方,那就真完蛋了。 索性,现在看来,目前还是好的。 “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咱们这才刚刚有了眉头的格物院,当抵挡住吧。” 两人探讨着,却是给一旁,原本漠不关心的吕善,都聊得内心忐忑。 …… 而苏闲出了格物院大门。 不远处,那几个发“快报”的小孩们都朝着自己招手,看样子非常高兴。 苏闲也笑了笑,准备回家。 然后明天到国子学,面对这即将来的疾风骤雨。 …… “行了,小崽子们,走都走了,今天赚了多钱,赶紧交上来。” 墙角处,为首的三名男子,看向一群蒙童。 这些孩子最大的没有超过十岁的,全是很小的年纪。 此刻听闻,其中一个稍大的当即不愿意,“我们自己赚的!” “小畜生!吃我们喝我们的,现在就当还账了,快点!” 其中一位中年狞笑一声,一巴掌就朝着方才说话的男孩而去,后者当即被打的摔倒在地上。 “你小子也长大了,既然想自己赚钱,那就过段日子跟你姐姐一块出去……” 闻言,男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其他孩子也是纷纷颤抖,连忙交出了手里的钱。 “哼!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人家是官身,你们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替这什么院做了一些事,就可以赎身了?” 男人骂了几句。 忽然又笑着看向其中的一个小女孩,将手里的宝钞揣回兜里,反而拿出一枚铜板,“这是奖你的。” “继续和其打好关系,咱们以后能不能富贵,你们能不能回家,可就靠你了。” 说着,一群小孩当即泛出希冀之色。 而中年人挥了挥手,很快一群人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不急!”旁边,年长的秃头乞丐闻言,笑了笑。 “老大说了,先给他们一桩大功劳,让其交差后,咱们才能好好合作。” “这倒是!要么说还是老大能掐会算,只是这小子着实魔性,咱们虽然不认字,但外面那些人说的话,咱们听也听懂了,真够吓人的,都跟胡相斗法了!” 秃头老者闻言点头,“着实大胆,所以咱们才讲究一个稳妥嘛,此次过后,咱们也能安稳下来了……” …… 苏闲回来的时候。 看见苏贵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苏闲一阵奇怪,一番询问后才知道…… “假钞案破了?”苏闲看向苏贵渊。 “快破了!” 提及此事,苏贵渊放下心来,“话说起来,这还得多谢应天府知府林一德的帮助,为父上一次入应天府大狱,倒是结交了这个知府。” “此次也是他们办事得利,找到了京城八县之一的六合县杨姓一宅,全参与假钞之案中,为首者杨金木。私下里,也就是所谓江湖人称:淘金手!” “眼下已经将其包围,只要抓住,就要受千刀万剐之刑!” 简单的说完这些之后,苏贵渊这才看向苏闲。 “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闲儿啊……”苏贵渊面楼感慨,“为父是真的不想再进大狱了。” 苏闲表情古怪。 只见后者一脸郁闷,“为父从官场已经得到消息,御史台的奏疏成雨点往中书省落,然后中书省一个不落,全给谨身殿内送去了!” “你这《盐引论》,怕是烧了胡相一系的眉毛!” “不用担心。”苏闲满不在乎道:“圣上都说了,百无禁忌。” 苏贵渊无奈一笑,此事哪有之前说的那么好?若是百官死咬着不放,闲儿如何脱身? “唉,但愿此次尽快抓住这淘金手,能让圣上安心。起码闲儿你也是好意,帮圣上平定流言。” 眼看着父亲还在担忧,苏闲索性说出实情。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苏贵渊都震动起来! “放心!” “这《盐引论》只是开始,明天你上朝后,就把那些跳的高的全记下来。我既然提出问题,自然就不会无的放矢。” “有解决办法?”苏贵渊欣喜无比,继而万分好奇! 苏闲一笑,但目中却有冷芒浮现。 “盐无贵贱,只分类别,合为一等,统摄天下!” ------------ 第134章 臣,是陛下的同党! 是夜! 苏闲一家还在睡觉,大门就被敲得“咣咣作响”。 苏贵渊赶紧去开门,瞬间就得知一个好消息,知府林一德派人来报,淘金手终于被抓到了! “好!” 苏闲在被窝里,都听到父亲这一声兴奋至极的呐喊。 在苏贵渊看来。 只要抓住淘金手,那今日朝会上,如果胡相这些人,借着盐引论来攻击格物院,攻奸闲儿。 自己就能借着闲儿也是为圣上分忧的理由。 再加上格物院建立之时,圣上说了百无禁忌的等等话语全部搪塞过去。 只要有功,就不怕他们攻奸。 所以他行动的很快,第一时间就披上衣服,跟着那些人前去。 而苏闲也没了睡意…… 想着大明的盐引,又赶紧在脑海里想了一遍明天要干的事情,只觉得计上心来。 自己能通行无阻的出入宫苑,进入大本堂,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要比很多“求告无门”的人强的太多了。 更何况这一次,不说废掉盐引,也要让胡惟庸失去最大的一笔助力。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他又睡了过去。 …… 另一边。 大明京城,下辖八个县,除了上元县和江宁县因为地理位置靠近中枢,多住国朝百官、勋贵,另外还有一些清流士族之外。 其它六个县,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当然,这几年来,国朝为了京城的繁华,迁移了很多富户,再加上一系列的国策之下,大明京城,欣欣向荣,一番开国盛世之景。 六合县,小半部分地区在城内,多半部分在城外,多是秦淮河附近的肥沃田产。 而靠近城外的一片的庄子里,篝火燃烧,将附近照耀的通明。苏贵渊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知府林一德,正站在众多衙役之前,正有条不紊的等待着“他们”的搜查。 “苏院使来了?” 看到苏贵渊,林一德温和而笑。 话说两人当初,按照林一德的话来说,还是“不打不相识”,正是因为苏贵渊被关入应天府衙,才有了两人往后的交情。 “林知府。” 从上年年末,宝钞提举司还没有改制的时候,苏贵渊就因为查假钞的事情和其有过交集,如今已然相熟。 趁着走近,苏贵渊也看向院内,“怎么样?” “幸不辱命!从傍晚就围着,里面还打了一会儿,有几个练家子都有些身手,不过这会儿停了,应该快了。” 闻言,苏贵渊点头,两人再度客气了一阵,便继续等着。 果然! 没过一会儿时间,里面就传来动静。 苏贵渊向前迈出几步,朝着里面看去。 很快,一众差役,押着二十几个人就朝着外面走来,前面的林一德都没管,押到众人身后就将其按住。 而后面的几位过来的时候,有差役指着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皮肤黝黑,低矮精瘦的汉子说道: “知府,这就是那杨金木。” 一边说着,他又从旁边接过一个被木盘拖着的方块。 “这是他们的罪证。” 苏贵渊还在迟疑之际,就见林一德问道:“什么东西?” 那差役赶紧解开,苏贵渊一眼看去,却是雕刻的精细异常的印版。 赫然是宝钞印版! “好家伙!果然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啊,人称淘金手,你还真淘金啊!” “苏院使,怎么样,和你们的印版比起来?” 苏贵渊则翻看着这些印版,眼眸之中也闪过一抹讶然,“看来之前的宝钞提举司,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啊。” “不过新钞马上落定,这些家伙应该没什么可跳的了。” 闻言。 那精瘦男子当即眸光一闪,然而现在被抓,却已经成为死局。 “等着吧,等到查清这些天,他们嚼圣上耳根子的证据,这些人一个个都要受那剥皮之刑!” 林一德冷笑一声,旋即高声道:“人赃并获,大功一件,诸位回府!” 苏贵渊也立刻跟上。 而等到官府一行人逐渐远去,附近的百姓似乎才从安静中回过神来。 黑夜中,一道道目光闪烁,有敬畏、有解气,或许也有其他别样心思。 …… 翌日,天还没亮。 苏贵渊就揉了揉一夜没睡觉的眼睛,坐着知府林一德的车轿,一起去上朝。 奉天殿内,苏贵渊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相反还很熟悉。但是随着他走入百官之中,还是有一道道目光朝着其看来。 连带着在其身旁的林一德,都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百官前方,两位丞相如同以往,连头都没回。但林一德仿佛能替苏贵渊感受到,那若隐若现,似乎从后脑勺渗出来的视线,发凉的紧。 “苏院使生了个好儿子,这自从空印案之后,可是跳的厉害啊,一段时间跳一下,都说孩童顽劣,在家里顽劣也就罢了,怎么还染指国事?”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趁着大殿门还没开,百官还在整理仪容的时候,一道阴冷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响起。 放在以往,苏贵渊可能并不理会。 但今日,他却转过头,对着朝他望来的视线,连番对视。 他不仅看到了御史清流的愤恨眼神,连带着六部、鸿胪寺、大理寺、还有武将、勋贵的眼神,都似乎带着敌意。 当然,还是有一小半的朝官对他目露善意,只是隐藏的极深,剩下的则大多都如右丞相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今的朝堂上,从此处可见一斑。 党同伐异! 虽然洪武帝一手将朝堂镇压,根本不可能出现历史上的那种党争,但见微知著,此刻的朝堂说是胡相半分天下都毫不为过。 “淮西势力太强大了。” 苏贵渊心中一叹,想到如今陛下的性子,虽然也出自淮西。 但从登上帝位的那一刻,所谓的同乡……? 天下皆吾乡! …… 苏贵渊本想和他们好好斗斗嘴,但想到这些,再加上接下来的朝会有的忙了,于是又忍耐住性子。 很快,随着承天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 奉天殿内,朱元璋如同以往,早早的就等着朝官进来拜见。 而最开始的议事,从各地的政务,国朝近期的安排。根据往年,可能出现的防洪,哪些地方还需要减税…… 这些国事,朱元璋处理起来有条不紊。 终于…… 如同之前吩咐的那样,侍御史涂节启奏。 “启禀陛下,自昨日起,格物院突然往京城发出格物快报,本是奇技淫巧,陛下怜爱皇长孙,让其初识天地之学,却不料,总有人想借此染指国朝!” “格物快报上,一篇《盐引论》,小小孩童,妄谈国事,蛊惑民心,以至于我大明京城百姓,如今所说之言,涉及百官乃至陛下,其中细闻,更是有大逆不道,言我大明国亡此等骇人听闻之语!” “如此行径,简直可怖!臣怀疑,一介黄口孺子,还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胆识和魄力,定是有人在其中诱导,请圣上尽快严查!” “但凡查出有心人,应即刻枭首示众,并宣告京城百姓,消弭此事!” 涂节话音响起,更有官员站出来喝道: “陛下,格物院只需聘请一些夫子,给皇长孙教导天下奇闻即可,其实让臣想来,应将其立刻关停!否则今日有《盐引论》,明日还不知道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论!” “正是啊陛下,盐引乃我大明运送粮草之利器,十余年来,我大明边屯事宜越发稳定,军中也不用太过担心粮草之事,如此国朝善政,却被人攻奸,其心可诛!” “……” 朱元璋虽然早就料到,今日朝会定然热闹,连带着昨天,那如同雨点飘来的“奏疏”,此刻再见到这一幕,他只觉得苏闲那《盐引论》,说不定还真的戳到了这些人的心肺管子! 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而眼看着,朱元璋一直不说话,一时间,百官竟然也不知道这位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 “圣上!” 而这时,苏贵渊也赤膊上前,没有臣子敢在这时候去帮他,连林一德也暗暗叫苦,想拉住苏贵渊,却没拉动。 “哈!陛下,吾等还没指名道姓!” “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涂节见此,立刻高声道:“当初空印案后,微臣就觉得一介童子,怎么能有如此胆识?” “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教子有方!一步步的从九品检校到如今的五品院使!这是存了多少的心思?现在又把矛头指向了盐引,难不成这新设立的钞镜院,也想染指一些我大明朝各路盐运司的事情不成?” 到了这个时候,御史风闻奏事,也不管自己所说的矛盾不矛盾了,但凡想到的罪名,全都往“其身上”扣去,似乎势必要趁此机会,将敢于挑衅《盐引论》的人,一网打尽。 甚至户部也有人站出来,厉声喝道:“陛下,涂御史说的对,盐引虽然看似是户部盐运司的事情,但却是军防大事!臣怀疑,这奸臣怕是和北元有染。如今北元虽然被我大明赶到漠北草原,但其仍旧虎视眈眈!” “正等着有奸臣跳出来呢。” “怕是那秦桧之流!” “苏贵渊,交出你的同党!” 一道道厉喝声响起,放在寻常时候,一些百官怕是早就认错喊冤。 但苏贵渊心中,却闪过昨日和苏闲的对话,再加上他也有准备。 连忙说道:“陛下,无论如何,格物院之事臣都得在这朝堂之上严明一二。” “一、《格物日报》出现,除了发出新品“味精”之外,也是想让格物院进入正常运转,而之所以发出《盐引论》,乃是为了消弭京城近期,因为刘伯温旧事的那些风言风语,此事百官知晓,陛下定然也知晓。” “闲儿是一片好心!” “二、陛下当初定下格物院,曾严明:百无禁忌。《盐引论》,本身就是对我大明盐引的探索,臣实在不知,难道提前防范可能出现的贪腐,就是在扰乱国事吗?” “臣也实在不知,我儿刚才那些罪名,又从何谈起?” “三、至于蛊惑民心,和北元勾结之罪名,诸位真是高看苏某了。北元要是想找探子。何必找个一年前还是个九品的检校?” 苏贵渊双手朝着朱元璋抱拳,高声道: “臣得陛下慧眼赏识,再由陛下提拔,这才入列朝官之中,” “如诸位所言,若有同党!提拔臣的就是臣的同党!” “臣若是秦桧之流,那敢问李大人,在你眼里,谁又是那南宋开国皇帝之流?” 唰! 此话一出…… 众人打死也想不到,苏贵渊竟然有如此,让人惊心动魄之语传出。 “大胆!” “放肆!” “陛下,此獠该问斩!” 此刻。 朱元璋身旁,朱标也是听得一阵愕然,心中却直呼过瘾! 这种局面可太少见了,而每次出现,看着下面群臣互相言语攻击,就跟是看热闹一样。 他甚至斜看向父皇,果然,父皇还是如同以往端坐的样子。 但熟悉父皇的朱标却是看到,那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摆明了也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看来父皇跟自己一样,对这种“热闹”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不过话说回来,从现在这幕情形就可以看到,苏贵渊还真是成长了许多。记得上一次,跟群臣对峙的时候,摆明就是豁出一切的架势。 而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风轻云淡了…… “继续吵!继续吵!” 终于,眼看着下方局势越发激烈。 朱元璋这才缓缓开口。 从他的角度看起来,他忽然发现。 以往朝堂一片死水,基本上群臣定了的国事,就算自己有些意见,不想当朝确认。 但看到大势如此,也不得不摸着鼻子认了。 比如倭寇犯边,高丽屡次想要收回“三城”的种种事情,他本想整兵讨伐不臣,但群臣一番举证之下,自己也慢慢的淡了那个心思,毕竟北元才是心腹大患。 可事实虽如此,以往的朝局,却也让他有些不耐烦。 而现在…… 他却发现越发的有意思了,起码这苏贵渊,从进入朝局后,就能和朝臣相对。 当然,虽然还是那小子闯的祸。 但自己不亲身下场,而是充当古之圣贤的角色。 这他娘的才是圣君啊? 自己此前,好几次逼得想亲自下场,和群臣搏斗…… 现在看来,古之圣贤帝王,真是御人之术,炉火纯青,谈笑之间,兵不血刃,就能利用臣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赤身下场,反倒是过于匪气了些。 还是得向这些心里能装得下九州万方的圣贤君主学习啊。 而就在他心里想着这些的同时。 群臣也不再争吵,而是看向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裁决。 “《盐引论》之事,虽然大胆,引起京城热议。” “但咱思来想去,既然能引起百姓热议,那便说明,这其中还真有需要好好思量的地方。” “诸卿也别吵,这盐引论诸位想必也看过了。” “单说其中一条,防止贪腐!咱认为的确可行!” 一边说着。 群臣瞪大眼睛,正要赶紧开口,将陛下这个念头驳斥回去。 甚至侍御史涂节,御史商、御史中丞、御史大夫等一干人等都要立刻回绝。 却不想朱元璋下一句话,顿时让他们紧闭嘴巴。 “咱准备设立巡盐御史!每年在四月份或者十月份南下或者北上巡盐!清查贪腐,如何?” “就是这舟车劳顿,不仅要去两广,还要去福州、两湖等山林湖泊众多区域,北上更是苦寒,这朝堂上,有谁能担得此任?” 朱元璋似乎在疑问。 然而刹那间。 众臣齐齐抬头,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刚才喊得最激烈的侍御史涂节。 只见其脚步飞快上前,竟是在半途就跪了下去,奉天殿的地板本就光滑,一直越了好几道站立的臣子身影,才靠近了那位他准备誓死效忠的陛下。 “陛下!巡盐御史为国朝计,为北防军卒计,为黎民百姓计……” “若真能为国效力!” “臣……臣涂节欲担此大任!” 朱标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又是想到,其当初那大中午过来要弹劾谁的时候,话头风向转变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直接变成了张观策。 而现在,朱标看着自己的父皇,后者显然也是倍加惊愕。 但见此一幕,还是不由得笑道:“可这……《盐引论》?” “盐引论固然大胆,其言辞令人心悸,臣的态度依旧不变!” 涂节义正言辞。 朱元璋蹙眉。 然而下一刻,还没等朱元璋表态,就见后者再度高声道:“但陛下若是不计较其中的狂言,不可否认,的确有为国思量之深谋远虑啊!” 其话一出。 群臣看向涂节,只觉得脑海之中,金星乱冒! 胡惟庸更是眼眸锐利。 就连汪广洋也不由得睁大眼睛…… “既然如此!” 朱元璋将群臣的反应看在眼里,忽然洒然一笑。 “巡盐御史,确实需要人去做。今年刚开年不久,咱便在御史台,设立巡盐御史一职!” “正四品!” “替咱,也替这朝廷,监察天下之盐!” “涂节!”此刻,朱元璋眼神肃穆,在这朝堂上终于放出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可愿意?” 涂节身体如筛糠一般颤抖,从六品到正四品!连跨四阶!更是监察天下之盐。 听圣上的意思,以后还要给他派遣御史担任属官,这天下巡盐的要职,分明就是担在自己的肩头了! 从今以后,他也是官场传奇,其眼神通红,似乎被感动到涕泗横流。 “陛下,臣纵然万死,也替陛下看好这盐引大计!” 朱元璋缓缓一笑。 “那好,自今日起,设立巡盐监察制度,第一任巡盐御史……” 朱元璋似乎下了个稀松平常的命令。 但对于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讨伐苏贵渊的百官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便见朱元璋再度稀松平常的话语响起,其仿佛只是确立了一件小事! “便是你了!” …… 与此同时。 大本堂。 苏闲看着内官监的太监们来来往往,已经找了好些沙子、石灰、稻草、还有一桶桶粗盐,全都摆放在院落内…… 不断点头。 四周,朱雄英等人一直看着,待看到那些公公们终于停下后,便有很多话想要询问。 高符却赶紧上前问道:“小公子,这下行了吧?” “不行。” 苏闲看了看天上,今日虽然风和日丽,但是要达到他想要的程度,还是不够。 “还得再找一个火盆,以及高架!” “另外,再提一些水……” 高符早就熟悉了苏闲的古怪,此刻听闻也是没有询问,连忙点头,让其他人赶忙去做。 很快,等到一应玩意到齐之后。 苏闲这才点了点头,看着奉天殿的方向。 也不知道父亲那边如何,今日的朝堂肯定不安稳。 但现在,看着眼前准备的一切,苏闲再想起昨夜给父亲说的那些话。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 第135章 给老朱算一笔盐税账 大本堂。 “苏闲,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看着内官监的公公们,送过来一堆东西,而苏闲则开始一件件摆弄,朱雄英他们看的越发好奇。 苏闲并没有回答,“暂时也说不明白,大家看着就好了。” 一边说着,苏闲先是让高符他们,将火盆放到高架上,暂时不需要点燃。 之后。 便将带来的沙土,由高到低,堆砌成一块块田字型,如果达不到效果,便在上面垫一些木板什么的,之后添水让其逐渐凝实,能不让水溢散就好。 过了一会儿,忙的差不多后。 苏闲又看向旁边的粗盐桶,这些都是他特意让高符他们,拿来的下等盐。 “将这些倒进这些【田】字格之内,然后再倒水将其全部淹没。” 啊? 之前的动作他们虽然不理解,但还准备照做。可苏闲接下来这办法,却让他们实在做不下去了。 “虽然这些只是下等盐,但也是咱们吃的,您这么做这不是糟践吗?” 高符这是第一次反对。 实在是没办法,在圣上和皇后娘娘的要求下,宫中上上下下,容不得人糟践粮食的事情发生。 盐也是一样,往日那些器物也就算了,今日要是让圣上或者娘娘知道,弄不好就是罪名! 高符一边劝说着,另一边却疯狂给身后的公公使眼色。 不论如何,还是得尽快让娘娘知道。 “你做你的,我是学首,皇爷爷他们要是问起来我担着。” 就在这时,朱雄英看见他们不动弹,当即站了出来。 “哎呦!”高符赶紧低头赔罪,“小主子,这不是折煞奴婢了,真要做错了事,怎么能让小主子担着。” “那你别动手,我们来!” 此刻。 八皇子朱梓也出声道:“咱们无令,不能随便出宫。否则我们早就去格物院了,好歹也是左班,连个事也决定不了?” “咱们干!” 随着其一声令下,十一皇子朱椿也连忙参与其中。 几位皇子,兼“左班、右班”都参与了,什长伍长也不能落下。很快,一帮小皇子和勋贵子嗣,在皇长孙学首的“授意”下,一桶桶盐被倒进了那些“水池”里。 “哎呦,这是做什么?” 高符急的在原地起跳,然而等到那些盐,逐渐开始融化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看向后方,让跟班赶紧去通知马皇后。 “苏闲,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朱雄英转头看来。 “等!”苏闲道。 “等?”朱雄英有些疑惑,再等下去,盐全都融化进里面了。 而苏闲也没有多解释,反而是接下来看着“盐池”,不时再吩咐一些事情。 “水太少了,再加一点儿水。” “池子也有点小,再扩大一会儿……” …… 而此刻。 奉天殿内。 御史台一众官员,早已经不像之前,要继续对着苏贵渊穷追猛打,反而纷纷沉默,一幅得到好处不做声的样子。 毕竟《盐引论》扩大了御史台的权利,就算再度弹劾,也不在今日,而是得借用其它的由头。 而此刻其它群臣,却是看向涂节,脑瓜里还在嗡嗡作响。 此人善变而又狡诈,为了更进一步,竟然丝毫不顾立场! 如此行径,令人生厌! 胡惟庸眼眸之中更是出现一抹厌恶,但没办法,《盐引论》里面关于盐运司贪腐的可能,显然已经给陛下敲响了警钟。 不过…… 即使如此,涂节此人倒是好掌控,诱之以利,就能让其为自己做事! 而苏贵渊则趁此机会,赶紧岔开话题,提及昨夜抓捕“淘金手”的事情…… 终于,随着简短的讨论,再加上圣意已决。 早朝很快结束。 …… 而朱元璋和朱标准备回到谨身殿。 只是没走多远,就被早已经等待的公公,匆匆上前,汇报了大本堂的事情,还说惊动了马皇后。 “娘也去了,看来,此子还算是明白道理,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给父皇一个说法。” “不是给咱一个说法,是给他闯出来的祸一个说法。” 朱元璋纠正道:“咱今日能拦住百官一时,就是在等着他的解释,走吧,那《盐引论》你可记下来了?” 朱标点头。 “也好!那今日就仔细的问问,这为咱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盐引,为何在他嘴里,就成了亡国之祸?” “若是真如咱猜测的私人恩怨,给一国丞相添堵,耽误国事……哼!”说到这里,朱元璋眼中冷芒乍现。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当先朝着大本堂的方向走去。 随着靠近大本堂的侧院,一眼看去,现在变成了一个个沙土围成的田垄,看的朱元璋一脸不解。 很快靠近早就到来的马皇后。 “这是在做什么?” 得知了苏闲刚才所做之事后。 “填完沙土,然后又把盐放进了水里?” 朱元璋疑惑道:“他们好不容易把卤水变成了盐,你这是要再反回去吗?” 马皇后摇头,她自己也刚来,不清楚。 而苏闲早就注意到苏朱元璋,忙活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这个“东风”? “现在可以点火了。” 苏闲看向高符,这位内官监的公公,从方才马皇后到来后,一脸委屈,现在圣上到来,已经变成了惊颤。 不过意识到没人关注他这里,他松了口气,,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 几个公公赶忙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将高架上的火盆,慢慢点燃。 不一会儿,火焰越烧越旺。 朱元璋等人站在其旁边,甚至感觉热得慌。 “你们注意添火。” 苏闲叮嘱了之后,随后才看向朱元璋和马皇后。 “陛下,离远了再说。” 朱元璋看着这摸不清头脑的一幕,虽然早就猜到,这小子今天来要解释,但越看越是疑惑。 而此刻。 这升腾起来的火焰,再加上那燃烧而起的黑雾,也引来了不少禁军,连另一边的燕王、徐辉祖等人也被引来。 朱元璋挥了挥手,禁军明白其意,很快离开。 而前者这才看向苏闲,“说吧,这么一通忙活,倒是让咱忘了想问你什么来着。” “陛下想问的是……私盐之利,以及我为何要发出那篇《盐引论》?” 苏闲直接开口,替朱元璋询问。 后者眼睛眯起,忽然看向旁边的朱标,“看看,咱还真料到了。” “看来发出这《盐引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苏闲点头,“寻常人遇到冤枉事,求告无门,费尽千辛万苦,兴许才能往上相告。我却比别人幸运许多,从始至终就能直达天颜!” “呵!”朱元璋被这句话,绕的有些惊诧,他甚至有些想笑,“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冤枉事?这大明朝谁能冤枉你?” “陛下不是想要知道此论的目的吗?”苏闲如实相告道:“这目的之一,便是胡相!” 唰! 此话一出,朱元璋原本笑意浮现的面孔,顿时沉肃下去,他冷冷望去,“胡闹!果然还是让咱猜对了,你小子真是以私怨相报?阻碍国事?”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苏闲要是瞒着不说,他姑且就当其真一心为公,但现在还真老老实实的说出来?这让他怎么办? 眼看着朱元璋脸色一会儿松缓,一会儿铁青,苏闲则是心里又有另一番想法。 正如之前猜测的,不论历史如何因为自己而变动,胡惟庸案肯定是要发生的。 自己此前想的,是不参与进去,但奈何胡惟庸紧追不放。 与其担心以后被胡惟庸案牵扯,不如现在就拉开距离。 “陛下,从我父第一次进入宝钞提举司开始,胡相就先拿两百万贯以势压人,父亲虽然坚持住了。但直到现在,也被中书省胡相一系所隔绝。” 此话当然是提前定下,不论是宝钞提举司还是钞镜院,虽然名义上在中书省下,但从始至终,自己可和胡惟庸都没瓜葛。 “后来,行用库兑换的事情,您也应该知道,中书舍人张观策搞的鬼。那时候我还在宫里玩纸钞呢?结果就被他们一绕,找了些人前去行用库兑换纸钞、白银、黄金。要是那时候父亲万一有个错处,最后我们也完了!” “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太子妃病重,我前来送药,结果又有人弹劾。如果那时候真有一丁点不对,恐怕还是一个死。” “第四次,也就是最近,宝钞上的传言,结果又被胡相指认:整个京城这么大胆的只有我一个,仿佛那刘伯温真是我传的。” 苏闲说到这里,无来由有些恼火,“任谁被这么传,恐怕都放不下心结?再说了,我苏闲要传,岂会传这种找死的传言?我要传就传《盐引论》?” “盐引论就不是找死了?”朱元璋音调拔高,“你不会以为你把盐引的来龙去脉说出去,喊着全天下的百姓吃不起盐,给咱搅弄民心就不是找死?不会吧?” “你可知百官今天都要治你一个居心不轨、逆君反上的罪!” 苏闲道:“谈盐引当然不是找死,胡相既然说了这么多,我来说一个跟他有关的,也是礼尚往来!” “好一个礼尚往来。”朱元璋气急而笑,“你以为如此,咱就能废掉盐引论?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让咱治罪胡惟庸?” 他双眼呆滞的看向苏闲,仿佛在这一刻,在真的确定了对方的脑袋,是不是真跟自己的大孙一样,幼稚的让人想笑。 “你太高估你自己的能力了!” “你也太低估盐引对咱大明的重要性了!” “陛下,以上谈的都是我的私心。”苏闲道:“但《盐引论》的出发点,却还有公心!” “呵!”朱元璋嗤笑道:“你心还挺大?” 苏闲仿佛听不出其话外之音,只是继续道:“盐引制度继续下去,盐引论上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巨利之下,官商包庇,板上钉钉!” “咱已经设立巡盐御史了?”朱元璋提醒道。 巡盐御史? 苏闲一愣,这个名字他很熟悉,脑海里不自禁的浮现一幕: 后世,嘉靖帝让严党一系南下巡盐,好像那位就是巡盐御史? 结果各路盐运使,以及负责监察的巡查御史,全是严嵩的左手和右手。 往年找不到钱。 严嵩的巡查御史一去,就给嘉靖帝多巡了一百多万两。 最后气的某人不喜反怒:“鄢懋卿,冒青烟!” “他们拿两百万,朕拿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脑海里想着这些。 但苏闲的话可没停下,他看向朱元璋,郑重问道:“御史台从古至今还都有呢,但满朝文武的贪官权臣,怎么就除不尽呢?” 朱元璋一愣,马皇后却是莞尔。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治标不治本! “就算陛下给各路盐运使身边,每人放一个巡盐御史监察者,到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长久下去,反而还多了一张张饕巨口!” “你!”朱元璋气极,“就算如此,咱现在也不可能废除盐引!” “没让陛下废除盐引。” “嗯?” “只是想给陛下算一笔账。” 苏闲掰着手指头,“大明有六千万百姓。” “一斤盐,根据各地交通不同、战乱之后恢复经济不同,两淮地区,盐场就在附近,所以一斤盐,五厘银也就是五十文。而贵的地方,一斤盐,有一分银、三分银,便是一百文或者三百文!” 实际上,现在大明的盐价,根本没有准确的统计。 苏闲说的这些,也只是取一个大概的中间值,有些贵的地方,三分银一斤盐,毫不为过。 朱元璋显然知道这些,且《盐引论》上已经说明了,交通不便的地方,官盐自然而然涨价,有的地方官盐的价格,甚至是京城的七八倍都不止! “取最低值,就按照一斤盐,五十文来算。” “不算其中的盐税、运输损耗等等东西,六千万百姓,一年要花费多少钱,才能满足日常所需?” 此话一出。 朱元璋的呼吸一滞,旋即看向朱标、还有一旁的内官监高符都算上。 那意思很明显,还愣着干什么,算账! “不用算了!” 苏闲直接道:“是三千万两的白银!” 唰! 此话一出,朱元璋只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再算一笔账!” 苏闲背着手,实际上脑瓜子在疯狂运算,加减乘除还难不倒他。 “刚才算的这些,只是百姓的基本需求,可实际上,朝廷盐场每年要制造出来的盐,当然不会是这么一点儿满足日常就可。” “有和外邦交易的,有商贾故意屯的盐,还有路途耗费,有人吃马嚼,还有许多其他地方同样需要盐,林林总总,陛下,大明一年规定,各类盐场总和,制造多少斤盐?” 这个的确是苏闲想问的。 而朱元璋则压抑着心情,缓缓道:“十倍于人口。” “那就是六亿斤!换算成银两,同样不精确去算,只算应得的预估收入,那就是三亿两白银!” 砰砰! 朱元璋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悸动。 苏闲却又问道:“大明去年的盐政收入是多少?”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很隐秘了。 朱元璋此刻,也不知道是心神悸动还是什么原因,并未说话。 而苏闲自顾自说道:“朝廷眼下是两税法,分别是每年的七八月份,和明年的二三月份。主要税收方式,以税粮为主!” “这部分不用计算,只需要计算银两。” “宝钞提举司之前,陛下定下的印发银两,是一千万贯!也就是一千万两!” “那么实际的银两税收,一定是远远小于一千万两的,就按照大于一倍来算,估摸着是五百万两以上,不会超出太多。” “而盐政只是其中之一,毕竟还有丝绸、绢布、茶叶、铁器等等……盐政收入就算半分天下,也不过是二百多万两左右!” “陛下,数字出来了。” 苏闲语气淡然。 “取刚才百姓省吃俭用,一年耗费的最基本消耗在盐上的银两,三千万两!减去这两百多万的盐政税收,便是两千七百多万两的亏空!” 朱元璋瞳孔骤然紧缩。 就连一旁的马皇后和朱标,都有些心中发紧。 因为苏闲的话还没说完。 “而往大了算,按照各个盐场每年产盐的规模,六亿斤盐,那就是三亿两白银!” “陛下……” 算到这里。 其实某些数字已经不用苏闲说,就足够的惊心动魄了! “当然这三亿两白银是按照市价的估算,还要刨除掉路途损耗,盐引本身的耗费、和外邦的交易,以及百姓不可能耗费如此多,甚至还有留存在盐场的余盐等等等等……那么去一半应该差不多了吧?” “一亿五千万两白银!” “呼!” 算到这里,哪怕是苏闲的脑袋,都有些昏涨。 “一亿五千万两白银,减去两百多万两的盐政收入,那就是……” “一亿四千多万两白银!” 说到这里,连苏闲都有些茫然了,这第二波算法实际上太过吓人。 但,哪怕是第一波的三千万两,都值得让苏闲问出最后的问题。 “陛下,朝廷的钱呢?” 朱元璋猛地转过头,压抑住心头悸动,不答反问。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做什么?” 苏闲缓缓道:“这便是刚才说的大公了。” 声音顿了顿,下一刻,铿锵有力的字音,已经是再度响起。 “一、把这些钱找回来!” “二、让百姓吃得起盐!好盐!” ------------ 第136章 盐法:积分制 大私! 大公? 刚才面对自己,苏闲毫无隐瞒的说出,其之所以说出《盐引论》,就是想报之前胡惟庸屡次针对他们的仇怨。 这是私怨! 而现在,听到苏闲说出那两个理由,朱元璋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那一番数字,让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 也或许是真的是身为大明天子,肩上承担的……沉甸甸的责任。 “好一个把这些钱找回来。” 终于。 朱元璋徐徐开口,目光复杂,压抑住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 “单一个盐引制度,已经是穷尽国朝之力了。既激发起了商人的积极性,又填补了普通百姓去运送粮草的劳民伤财。” “不论如何,此法目前都是变不了的。” 朱元璋说的也是大明的实情。 把给百姓卖盐的责任,交给商人,当然,商人是会在里面择取利润。但是相比较军国大事而言,这点利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让朱元璋一直在意的,其实还是私盐之利。 想到这里,他便继续说道:“还是谈谈私盐吧,你所谓的把钱找回来,其实就是涉及私盐吧?” 苏闲听到问题,先是看了看那边的火盆。 说实在的,如果现在是夏天就很好了,也用不到这种方式,看来还得再等等。 而面对朱元璋的疑问,马皇后和朱标的视线,也是紧跟着望来。 “对也不对。” 苏闲不答反问道:“如果是陛下自己来办,该如何掌控私盐的利润?” 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直接把自己想的和盘托出,为下下策。 而是先将其自己的理论体系,彻底击溃,之后才能顺着这个豁口,逐渐的让其接受外来的理论体系。 而此刻,朱元璋并没有计较苏闲的问题,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便直言道:“当然是加强惩治力度,敢于贩卖私盐的,根据其贩卖的斤两,判处杖刑、乃至死刑。这死刑上面还得分其它类别,比如活剐……” 朱元璋说起这些,那是滔滔不绝,毕竟大明的好多刑罚还是他拍脑袋想出来,再由亲军都尉府的人实施的。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马皇后直接打断,“孙儿在这里,你说什么呢?” 朱元璋看向朱雄英,后者小脸巴巴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有一片惊恐。 朱元璋这才道:“总之你清楚就行了,鞭打之上是杖刑,杖之上是流放,流放之上,是特别重大的私盐贩子便会判处斩立决。” “有用吗?”苏闲似乎是真的疑惑。 朱元璋哑然但还是回答道:“还是有用的。” 说完这些,他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说道:“当然,正如那盐引论上所言,咱大明地大物博。有交通便利的水路,也有山林众多的山路。” “有些地方不是你严禁就行的,百姓也需要活。官盐进不去、甚至是没有足够利润去的地方,百姓也只有自谋出路。” 说到这里,朱元璋似乎有些感慨,“咱这些年,也用了好些办法,去迁移百姓。可故土难离的情绪谁都有,有些人那是真的宁愿葬在家乡,也不愿意迁移的。所以很多类似之地,甚至是自己找盐吃的。” 朱元璋这一番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对于私盐,官府采取的虽然是严厉打击的态度,但很多情况下,却是不闻不问,也是力不能及。 矛盾而又合理。 苏闲沉吟片刻,才道:“看来陛下也清楚,私盐并非是想禁就能禁的,就跟之前的宝钞一样,如果百姓自己都愿意使用银两,甚至逼急了私下里以物换物,那么以现在地方官府的能力,实际上是毫无办法的。” 朱元璋点头。 “而盐也一样,百姓自己吃不起官盐,哪怕是在私下里,去山里找矿盐,找私盐贩子买私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民不告而官不咎。官府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真的去深入民间查探私盐。” 这也是正理。 “所以,解决私盐的办法,其实和宝钞的办法殊途同归。” 苏闲这句话说出后。 朱标似乎想起当即眼睛一亮。 “你是说,让民间百姓,如同接受宝钞一样,去接受官盐?” “可是宝钞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而且还是在钱庄立起来之后才有了一丝成效,未来等新的宝钞发出去,或许成效会更大。” 朱标叹了口气,说出当下的实情,“但盐上,可没有这种手法。” “谁说没有?”苏闲说着,看向朱雄英,“我那天给了皇长孙那些细盐,不就是比任何私盐还要好的吗?” “若是这种盐,百姓难道会不愿意?” “你这小子!”马皇后无奈道:“咱们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懂市井行情。这盐场的盐,分为上中下三等盐。” “宫里的御盐,那更是灶户们制作的最好的盐。可即使如此,也比不上你带来的那些盐。” 朱元璋接着说道:“更何况,上等盐的价格,可要远远比所谓的一斤盐一分银贵的许多,百姓连最普通的下等盐都吃不起,如何去吃上等盐?” 面对着几人的疑惑,苏闲只是提出了一个疑问。 “如果有一个办法,能让下等盐,也变为上等盐呢?” 嗯? 此话一出。 几人顿时想到什么,先是看向朱雄英,随即才看向苏闲,“你说的办法,不会就是?” 苏闲肯定他们的想法,“没错,那盐,的确是我变的。” 唰! 苏闲话音刚落,朱元璋、马皇后、甚至还有身后的大本堂学子,齐齐看来。 之前朱雄英其实说过,但他们下意识的忽略,甚至不愿意去相信,更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全在那味精上。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一点―― “那就更不行了。”马皇后摇头,“下等盐变成上等盐,要不知道耗费多少柴薪?耗费多少时间以及人力?” “陛下刚才说,大明的盐场,一年定下的官盐是十倍于人口。可说是这么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可太少了,而且其中是比下等盐还要不堪的杂盐,还有交易给外邦的商盐……” “如此多的盐,尚且需要灶户一次次的去做工,若是再将其全都制成精盐……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着几人万分不信的样子。 苏闲再度看了看远处,果然,这种方法论还是得实践。 实践才能出真知. 而真知才是最有利的举证! 所以苏闲话锋一转,“那就说说另外的方法吧。” “陛下方才也说了,大明地大物博,有很多地方山林众多,道路险峻,或者人口稀少,不值得盐商进入此地,也不值得盐商从这些地方获取食盐!” “所以也就造成了,有些地方的盐根本不够,有些地方的盐,则是每年会多出许多。” 朱元璋点头,“这一点,《盐引论》上说过,举的最多的例子,就是那福州府!” “所以现在就有一个办法。”苏闲道:“也是在现在的盐引制度、以及巡盐御史之上做出一番改变。” “改变?”朱元璋万分好奇。 “小子,你还能撵着那些商人的腿,让他们跟着你跑不成?咱可告诉你,没有利益,什么都白搭。” “在利益面前,这些被钱财蒙蔽了双眼的商贾,胆子有时候是冒着被砍头的风向,都敢闯闯阎王殿的!” 苏闲接过话,“巧了,我说的也是利益。” 嗯? 迎着几人越发疑惑的目光,这一次,苏闲倒是没有卖关子。 “《盐引论》上,关于官商勾结、盐引贩卖的可能,陛下认为有没有?” 朱元璋下意识的吸了口气,脸上有些怒气 而朱标则脸色冷峻道:“当然有,这几年,已经处理过许多事件了,甚至其中还有皇亲国戚跟着后面站台的!” “这些狗东西,拿着咱北防的名目,肥自己的口袋,把朝廷的盐引当成了自己的财力。哼!和一些巨贪狼狈为奸,售卖盐引,咱对此抓一个杀一个!” 朱元璋说的冷血霸道。 而苏闲则是温声细语,蛊惑十足,“所以,这才是我方才说的,并非是废除盐引制度,而是改制。” “现如今官府的盐商,大部分已经不是最初规规矩矩的从一个地方雇佣百姓,运送往北防的商贾了。” “这些小商贾,有的时候根本就是在大商贾下面混。而这些大商贾,则掌握着和朝廷沟通盐引的渠道。” “其中最大的一伙人,便是在山西就近取材的晋商。山西盐场,从古至今就一直产盐。” 苏闲没给他们解释,盐其实就是可再生物,有好些地方的湖盐,你刮了一层后,几年内就能再结晶出来。 “晋商在盐引制度下逐渐坐大,就会形成一个极大的利益团体。这个团体里面可不只是商人,还有他们雇佣的平民百姓,屯田的田产。和卫所各大军户的往来,和当地官员的一些交集……” 随着苏闲说出这些,朱元璋显然已经意识到什么,眉目逐渐严肃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山西距离近,百姓多,盐商只需要提供雇佣,就能解决问题。甚至朝廷如果换其他人,最后也是一样的效果。” “但是,朝廷能不能借用一下此类办法,只需要一种手段……” 苏闲说着,随即吐出八个词语,“利而诱之,分而击之!” “什么意思?”朱元璋不解。 “很简单,从现在开始,朝廷不再用之前谁都可以往防线运送粮草,从而获取盐引的制度。” “也不是由着自己,都想去路途方便的盐场去运盐,反而不去路途偏僻之地。” “而是由朝廷圈定官商,凡是运送盐引的商户,必须在朝廷的名册上记录在案。” 苏闲看着众人倾听的样子,为了更方便理解,索性举了个例子。 “比如外面现在有很多盐商,但咱们只选择十个比较大的盐商。让他们去运送粮草,运送一石粮草,换取一引。” “采取积分制度!” “每一年,谁运送的粮草多,积分多,则继续留置盐商。” “谁若运送的少,积分也少,则淘汰出局。” 此时此刻。 听到苏闲的话后,朱元璋和马皇后纷纷露出一脸新奇。 积分? 这个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你继续说,这倒是真没听过,怎么个积分法?”朱元璋赶紧道,同时使眼色,让一旁看着的夫子赶紧记下来。 李希颜有些无奈,但还是默默点头。 苏闲还是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比如,咱们南直隶水路畅通,那运送南直隶的盐场,就是一分!” “而将福州府、川蜀等深山僻壤之地,则定为两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王三从两淮盐场运送一万引盐得到了一分。” “那么相反,从福州府运送出来一万引盐,那么就给他记为两分。” “当然,给一些偏僻的地方运送,道理也同样。” “至于针对已经坐大的,诸如晋商。那就从他们分化,同样采用积分制度,让他们也分为几家,然后无形之中竞争起来。” “而官府则以此考评,每一年、或者三年考核一次,分多者可参与下一次官商运送,优秀者可获取更多份额的盐引。分少者或者无分者,则减少盐引数量、或淘汰出局,选用其它盐商!” 这一刻。 随着朱元璋听得越多,他自己也是越发愕然,这种法子这脑袋怎么想出来的? “的确可以用在山林之地上,这样一来,福州府等地的盐场,就不用无故堆积了。甚至为了更细致的,咱还可以在其中换算,比如川蜀的一些险地,咱甚至给他们两分、甚至是五分!” “将这些盐运送出来,咱大明的盐就更多,很多地方也可以控制盐价。” 眼看着朱元璋举一反三,苏闲点头,“正是如此!” 怎么分配运输盐,已经落定了。 而接下来,正是给胡相插一刀。 夺权! 乃至是真正的,收割天下之盐的利润的时候了! 而就在苏闲准备开口时。 在他们一旁,朱雄英和常森等人,却是听得越发古怪。 忽然,朱雄英再也忍不住了,“苏闲,这加分减分的机制,怎么跟我们的一样啊?” “你们?”朱元璋一愣,旋即很快想起。 大孙说过:他们这里面也有学首、左班、右班,也是积分制…… 嘶! 突然,朱元璋倒吸口凉气! 早就知道这小子走一步看三步,现在看来,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等等…… 朱元璋心中一动,这加减分,怎么还真能在官员考核上用? ------------ 第137章 人造盐田 一直以来。 如何应对官员考核,优中择优,劣者淘汰,一直是朱元璋的心病。 甚至,如今国朝争端最多的选仕,也让他极为头疼。 然而两次从大孙的口中,听到加分减分,再从苏闲这里听到对商户的加分减分。 却也让他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而在此时。 苏闲要是清楚朱元璋的想法,他恐怕有些无奈,得了,又提前把张居正的“考成法”雏形,给提炼出来了。 不过说起来,这位公心为国的“首辅”,以考成法得罪了太多的官员。 好些原本能摸鱼,任上不管事,朝中有后台,只需要当个糊涂佬,四五年一过,马上走马升迁的官员,被考成法折腾的原地踏步,甚至淘汰出局。 考成法一出,官员每年完成的任务必须记录在三本账本上,定下期限。只要期限一到,完成的打钩,不完成的打叉。张居手握大权,以此种方法选拔能臣,压住官场浮躁之风,还官场高效运转。 但是在其病逝之后,却很快迎来清算! 所以。 苏闲目前虽然被逼急了,有和胡惟庸切割,避免最后陷入胡惟庸案的想法,但还真没有和全体官员作对的念头。 而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趁此机会,给胡相一刀。 想到这里,苏闲很快说道: “陛下,其实这个办法,还有人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没有加减分的举措。或许陛下真的要集结官商,以大明的官员,驾驭这些商贾,并且用积分制的时候,可选用此人。” 此话。 这就是明晃晃的夺权了!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朱元璋岂能不知道。 但他倒是好奇,惊讶苏闲此举的同时,又想知道对方会跟自己举荐什么人? 不会是他们亲戚或是朋友吧? “此人是谁?”朱标也好奇看来。 苏闲也看向他,“恰好,此人正是太子殿下的伴读!” 啊? 还不等朱标反应过来,苏闲从袖中取出一物,其实他在前世一直很好奇,古人是怎么从袖口里面取东西。 真正到了现在才知道,娘亲在里面缝了个内袋,可以放一些银两、小件东西。 内袋的开口朝着胳膊肘,这样一来,走的时候也不会掉了。 苏闲取出那封,给格物院送来的“信封”。 “陛下请看,此人名叫茹!” “茹良玉?” 朱标惊讶一声,看到朱元璋朝着自己看来,他连忙说道: “父皇,此人是衡山人士,据说自小也是神童。常年沉浸在书籍之中,练就一身过目不忘的本事,对当下各类政事也颇有见解,所以……” “你不用说,咱比你清楚。”朱元璋淡然道。 朱标愕然。 父皇心里自有一把尺,衡量着这国朝百官。 “真是此人提的?” 苏闲点头。 朱标看过后,朱元璋才接过,大致扫了一眼。 随后才道:“的确没有你说的积分,但……理应是有想法的。” 一边说着,朱元璋看向一旁,“将此人先记下。” “是!” 国朝事务繁多,虽然很多人朱元璋心里都有衡量,但过于关注的还是要记下来。 “这运输之法说完了,用此类方法,固然可以平衡各地。但最根本的也没有解决掉――私盐之利!” 此刻。 朱元璋也发现了,苏闲的目光,不时往后方的那个奇怪的“火盆”和“盐池”看去。 虽然早就知道苏闲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但他目前最关注的,还是那笔算出来的“亏空!” “不错,将这些盐商整合,只要保证朝廷自己的这笔账不出错,那么商贾内部之间,如何竞争倾轧,也不关朝廷的事。更不会出现大盐商将盐引贩卖出去,以至于下面的盐商无利可图,最后导致没人运送粮草,边屯败坏之事发生!” 朱元璋点头。 马皇后也早已明悟,毕竟盐商淘汰制度,谁没完成任务就换一个新的上来。 光是此法,就解决了《盐引论》上面的大部分疑问。 “其实此法若成,也可以解决一部分私盐。”马皇后想了想还是说道:“但没办法解决太多。” “正是。”苏闲道:“其实刚才说了那么多,联合之前的宝钞来看,私盐之所以泛滥的原因只有一个,百姓愿意投身私盐……是因为私盐便宜!” 说到这里,苏闲的解决答案,也就脱口而出了。 “你的意思是……”朱标更是跟着道:“让官盐比私盐更便宜?” “不仅仅是更便宜!”苏闲道,“遏制私盐,不仅仅是强行打击卖方,还要从买方的角度来考虑,还要在同等价格下,让官盐比私盐更好!” “小子,你是不是在做梦?” 此刻,朱元璋听到苏闲的这些话,都不由得感到头疼。 而朱标和马皇后更是面面相觑。 “更便宜还要更好?这话不是又打了个圈,又回到刚才了?” “大明每个盐场出产的盐,还要分为上中下三等,这其中的比率都是成倍数增加。民间的私盐就算再差,除了那些从盐矿里直接挖出来的便宜一些,剩下的和下等盐也差不了多少。” “有些私盐贩子,还他娘的是营寨经营,家族传承,这种炼制盐的秘方,甚至比朝廷的还要好。” 朱元璋显然知道很多,所以苏闲的这些话,让他听起来就跟做梦一样。哪怕是清楚,苏闲有制作好盐的办法,但他更清楚其中的损耗。 “现在制盐,很多灶户都是煎煮盐法。”马皇后也道:“同样的一堆柴火,粗制下,能制十斤下等盐。但要是制上等盐,可能只有一斤了……” “是吗?”苏闲点了点头,这才指向远处。 “制盐的工艺,就和纺织的工艺一样,技术手段是可以进步的,就比如那里……” 看到苏闲终于指向,他们看不懂的那个区域。 朱标早就内心好奇,此刻也是连忙问道:“这是……” 苏闲接着道: “刚才我说,私心是应对胡相的纠缠,找胡相的麻烦。” “公心就是,让百姓能吃得上好盐,也将盐税都收回来。” “改制盐引,可不只是改变运输方式,提升效率。接下来自然是,提升工艺,加快制盐效率。” 一边说着,苏闲似乎想到什么,直接问道: “大明眼下的制盐法,都有哪几种?” 听到苏闲的疑问,朱元璋父子先是一愣,而马皇后虽然提出了煎煮法,但也从未实操过。 而且苏闲问的可是整个大明,他们只是知道一些笼统的手法,又岂会真正去细分? “你过来!” 朱元璋看向另一边,一直静立的高符,对方是内官监管事,负责宫中一切营缮制造、木、石、乃至火药、米盐库,想必对此了解。 高符深知这是表现的机会。 从格物院建立之前的那个“铜球”,他就和那位小公子打着交道,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一天? 此刻连忙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匆忙上前高声道: “陛下,朝廷制盐的手段,根据盐矿的不同,也有好几种分类。” “比如无意之中发现的井盐、此类盐川蜀之地较多,需要人力开采。同矿盐一样,处于山石之间,颜色透明,带苦咸之味,也是人力开采,之后再用娘娘所说之煎煮法,待其融化之后再过滤,去除杂质。” “另外,有些盐井之内,也有自然形成的卤水。打上来之后直接煎煮也可。” “还有……民间私盐之所以禁止不绝的原因,奴婢也深知一二,有些私盐贩子,可利用贩卖鱼虾,将盐直接融化在水里。民间百姓买鱼就是买盐。” “此类方法还可以用于蔬菜、各类水产,可谓防不胜防。” 高符举一反三。 而这些方法,朱元璋和马皇后可是从民间走过来的夫妻,自然深有同感。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可不是简单的说说。民间百姓的智慧那是无穷啊,再加上利益使然,哼!那创造力连咱大明最好的匠户都比不上。” 高符赔着笑,没敢说话。 而苏闲则趁此机会问道:“那湖盐和海盐呢?” 据他所知,这几乎是大明制盐最多的两种了。 “海盐大多也是煎煮法,海水几乎是天然的卤水,只是耗费柴薪多了一些……” 高符先是看向苏闲,随后看向朱元璋轻声道: “奴婢自小在浙东长大,民间灶户为了制盐,几乎将附近的山木都挖空了,煎煮法耗费柴薪,所以真的算盐税的话,其实也要把成本算进去……” “恕奴婢多嘴,如果官盐的价格降低,最起码,也要给灶户留有对应的利润。否则,若是降得太狠,这制盐的第一关就过不下去。” 朱元璋轻轻点头,对这高符看重了几分。 而苏闲仿佛不清楚这些,继续问道:“那湖盐呢?” “湖盐倒是少用煎煮法,至于所用之法……”高符说着,连忙看向苏闲,又指着右手边的区域道: “奴婢刚才还迷糊,但现在算是明白了,其实湖盐大多用的也是这种办法。” 嗯? 朱元璋几人疑惑看去。 高符赶紧说道:“晒盐法!” “利用晴空,以及风力,将这些卤水,放到盐池里。然后让太阳晾晒,之后也能得到类似的盐……这种方法在山西盐城一代极多,而且不用耗费太多柴薪……” “等等!” 朱元璋听到这儿,忽然打断道:“既然湖盐能用晒盐法,为何海盐也不能用晒盐法?” “对啊!”朱标也疑惑道:“按理来说,海盐比湖盐应该更多,可耗费太多柴薪,最后得到的盐还不如湖盐。这岂非太让人费解?” “民间的那些灶户,还有盐运司的那些人,怎么在这个时候不发挥聪明才智了?”朱元璋也无比疑惑,忽然他想起什么有些不太愿意相信:“难不成他们也在这个事情上欺瞒咱?东南的那些人,故意借此大发盐财?” 高符连忙道:“陛下!别的奴婢都不知道。” 对方也是个聪明人,对这些猜测从来不表态度,而是说着自己的分内事,“但奴婢可清楚,海水之所以不能用晒盐法。” “其一、海水不比卤水,卤水几乎是盐分极高的水,只要煎煮或者晾晒,很快就能看到效果。” “但海水不同,海水煎煮都要耗费很多柴薪,如果晾晒,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更何况,海盐不比其它盐,有些海盐吃过不久,就会有一些……中毒现象?” 高符对此也不太清楚,“总之,灶户用煎煮法,还有一些独门手段,煎制成的海盐,要远远比一些不懂的人制出的海盐,好上太多,就算吃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其二,海水涨潮落潮,不比湖水,如果晒盐的地方没选对,一涨潮,海水一淹没,前功尽弃!” 听到这些,朱元璋这才恍然明悟的点了点头。 “原来还有这方面原因,咱之前倒是没想到。” 之后,他便又看向苏闲。 “听清楚了吧,朝廷制盐效率就这样,要打击私盐,也得各类商贾能将盐运出运进之后,再细细谋划了。” 而苏闲听完这些。 却也是弥补了自己对制盐以及海盐无法晾晒的空白。 但是! 据他所知,用不了多久,海盐就会开始晾晒。指不定几十年之后,东南沿海地区的晒盐法也将会彻底普及。 毕竟大明后期盐政的大部分收入,可是海边的“盐田”收入。 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先提前规划。 “陛下,既然晒盐法可行。那刚才高公公所说的那么多困难,无非是道路上的艰难险阻而已。” “那么遇到问题就该解决问题,而不是退避三舍。” 此刻,苏闲指着刚才建成的“小盐池”。 “办法就在这里!” 刚刚已经放下去的念头,现在又被苏闲拿着鱼饵钓了起来。 朱元璋立刻问道:“真有办法?” “有!”苏闲迎着高符的困难,索性一个个的解释道: “海水不如卤水,是因为海水所含的盐分少,那想办法浓缩就是了。” “制作海盐不易,动不动就容易中毒,那是因为杂质太多,在此期间,过滤杂质,提纯海盐即可。” “至于海水涨潮,这就更容易了,选好时间,选用平坦的地势,堆砌田垄,截留海水……” 说到这里,苏闲指着旁边,字音清亮,再度对应前路。 “人造盐田!” ------------ 第138章 一纸盐引,托不起大明! 又来了! 这让朱元璋无比熟悉的一幕,再度出现。 此子,走一步看三步。 再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前路已经铺好,接下来不论大家怎么继续,似乎都会回到原来的路径,然后回到当前的布置里。 只是尽管知道这些,但当朱元璋看着面前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无法将这些,和茫茫的大海联系在一起。 不过。 得益于之前的宝钞案例,朱元璋父子以及马皇后,显然知道对方又是在以小见大。 “人造盐田?你的意思是……咱们在这里,就能得到解决海盐的晾晒法?” “陛下看着就是。” 苏闲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进入了自己的准备之中。 刚才谈话,朱雄英、朱椿、常森他们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看见苏闲终于准备动手。 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常森第一个道:“我来!” 朱雄英也跑了过来,“我也来。” 而苏闲则指挥着他们。 刚开始做这个“小模型”的时候,苏闲就加了很多水,争取达到稀释盐的地步,不过毕竟是模型,无法和真正的大海相比。 当然,只要能说明清楚接下来的动作便是。 如此想着。 苏闲先解释道:“刚才高公公说了,海水里面的盐分很少,如果用晒盐法,第一点就是浪费时间,得晒到猴年马月去。” 高符点头,正是如此。 而朱元璋和马皇后两人,也疑惑看去。 只见苏闲这一次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脚下摆着的九宫格一样的“盐田”搅弄了几下。 眼下正是正午,阳光虽然没有眼下炙热,但加上旁边燃烧的火盆,也能提供一些温度。 苏闲刚才说了那么久,这里的水分已经蒸发了不少。而苏闲接下来,则是让常森他们,将其他宫格里面的水,一起舀入最中间的水池中。 “可惜,受制于条件,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能看懂就成。” “过去了那么久,高公公可注意到了,这里的水少了多少?” 这一次,还没等高符说话。 朱标就当先开口道:“刚才来的时候,这池子里的水刚好在这些泥沙中间靠上的位置。” 他来的时候显然已经观察过了,“而现在,则在靠下的位置。” 苏闲点头道:“刚才我将高公公等人拿过来的下等盐,放入这搭好的泥沙池之内,然后灌满了一个食指高度的水。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些水现在已经少了三分之二。” “而我将剩下的水,全部聚在一起,这样一来,这个水池里的盐分够不够呢?” 闻言,高符一愣,恍然明悟,“是太阳带走了水汽!水汽少了,里面的盐分却没变?如此继续,迟早就能变成盐分足够的卤水。” 苏闲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那为何不带走盐呢?” 就在这时,朱雄英眨巴着眼睛,下意识的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某些人也想问,但总觉得问出去就有失身份,硬是忍住了。 “很简单,煎煮盐的时候,会带走盐分吗?在一定的温度下,水会变成气体,飘散在空中,但盐不会。” 苏闲随口解释了几句,又道:“当然,至于为什么,这些都是以后格物学要学的。” 提了一下格物院之后,看着几位皇子和勋贵子嗣眼中,掩饰不住的好奇,苏闲小小的达成了一下自己的目的。 旋即继续说道:“其实除了这种方法之外,还有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嗯? 闻言,几人纷纷看来。 “海岸线上的一些沙土,本身就有吸附盐的作用。所以如果真的铸造盐田,趁着潮水涨潮又退潮之后,直接将海岸线这些湿润的沙土连同海水,一起舀走。” “然后放在竹片、叶片、树枝做成的“筛子”之内,再用海水冲洗,这样一来,也能得到盐分较高的卤水……” 既然点头,显然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说法。 利用泥沙? 而正在他们迟疑之时,苏闲则看着被舀入中间的“盐水”,再度等了一会儿后。 一定浓度的饱和盐水,会析出盐晶。 只是这些,苏闲没办法给他们解释。 而是继续道:“至于什么时候,盐分可以足够制盐了,其实很简单,用一些莲子抛进这些水里,就可以估算。” “如果能完整的漂浮在水面上,就是可以制盐,如果还在水中,或者水下,则远远达不到标准。” 朱元璋听得半信半疑,但还是看向旁边,让他们赶紧记下。 而苏闲则顺手,将旁边高符带来的一些莲子抛进去,莲子沉浸在水面,不一会儿就漂浮上来。 苏闲这才道:“类似这种,其实就可以制盐。” 而接下来,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当然,如此简单制成的盐,其实就和现在的盐差不多,暴晒所得到的海盐,还是有杂质。” 此话一出。 马皇后当即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苏闲得到“精盐”最为关键的办法了。 就连朱元璋也是目不转睛的看向苏闲。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不是在海边,需要大海才能实验,而是当下就能亲眼所见! “如何去除杂质?”朱标已经等不及,索性直接问出口。 “用石灰以及草木灰!” 还是那些原因,化学反应在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说出来,什么海水之中可能有铁、氟、硫酸盐等等元素,加入碳酸钾和氧化钙能和以上这些发生反应等等之类…… 脑海里闪过这些有的没的。 苏闲则继续说道:“往卤水之中,加入石灰和草木灰,不仅可以吸附杂质,而且可以加快盐晶的析出。所得到的盐,要远远比一般晾晒乃至煎煮得到的盐,更为纯净。” “杂质被去除后,则更不会出现中毒的问题。” 一边说着。 苏闲也是说做就做,直接将石灰和草木灰,倒入最中间的盐池内,然后搅拌均匀,接下来就又是过滤筛选的过程。 “当然,添加它们不要添加的太多,最好是提前制作成浆液,然后倒进去……继续等着晾晒即可!” “还有一种办法,则是在第二种选取沙土的过程中,直接就将石灰以及草木灰放入里面,这样一来,冲出来的卤水,也可以直接晾晒。” “等到一定程度时,盐晶也会出现。” 苏闲一边说,一边做,由于曾在家中这种过程就做了很多次,所以苏闲也是信手拈来。 将过滤好的盐水,重新选了一个池子,去晾晒乃至炙烤之后,肉眼可见的,一层层细白的晶砂,已经隐约的出现水底。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父子再也忍不住,连忙凑近观看。 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等到盐晶出现的越来越多后。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 “不行,晾晒太慢,现在把这些全放在铁盘上,给咱尽快煎烤出来,咱要见见这些新盐。” 显然他最为关注的,还是盐的提纯办法。 而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种事情竟然如此简单,根本不需要之前,大费周折。 随处可见的石灰以及草木灰,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而高符在这一刻,也是无法淡定。 连忙挥手,甚至自己亲自带着那些公公,找了个铁盘,将这些盐水舀入铁盘内,旋即放在火盆上,开始小火煎水。 待到水汽被蒸发的越来越多,肉眼可见的白色精盐,已经占据了眼眶。 这一刻,甚至连高符也无法淡定。 因为是他们亲自,带着下等盐来的这里,也是亲自看着,苏闲怎么“浪费”,将这些盐全部化成了盐水。 之后又再次见到,眼前的这一幕。 当下,高符激动的无法言语。 “陛下……陛下!真是神了,真是神了!奴婢们刚刚带来的,明明是这些下等盐啊,结果现在,变成了上等盐,不!比上等盐还要纯粹。” 听着他还要絮叨,朱元璋已经无法忍受。 等到冷却后。 他让那些公公,将这些精盐取出来,然后亲自伸出食指,蘸取了一些盐,然后伸进嘴里。 “好!” 朱元璋的眼睛,似乎猛地大亮,“没有了那么苦,和上次咱尝到的大差不差。” “真有这办法!真有这办法” 忽然。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转头看向四周,“尔等的嘴巴……” “皇爷,咱们什么都没听到!” 另一边,常茂吓得大叫,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方法,关键是还他娘的如此简单,但凡看到,只要传出去,恐怕就会有无数的私盐贩子效仿。 到时候私盐比官盐再好再便宜,那盐引这国策,也算是半途而废了。 一时间,随着众人赶紧表态。 朱元璋反倒是沉默起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如果真的要大范围的制作精盐,那么这个方法根本瞒不住,势必有很多灶户会知道。 而一旦如此,不还是误了国之大计! “不行!” “不对!咱高兴的太早了!” 此刻,朱元璋已然明悟,他猛地转头看向苏闲。 “如果这些方法真的要大范围使用,那接下来,大明百姓的确可以不用为食盐发愁。” “可是,朝廷要愁了!咱要愁了!” 苏闲知道,此时此刻的老朱,心里想着什么。 要知道。 盐引……是国策! 这个国策可不只是让你今年多制造一些盐,制造的越多越好就是好的! 而是需要“定量”,就如朱元璋所言,朝廷基本每年的食盐产量,是大明百姓人数的十倍! 这样一来,除却百姓每人每年所需的五斤以外。 还有一半。 则是给路途损耗、外邦交易、牛马羊等等、还有储存所需。 可一旦苏闲的这办法传出去。 那么民间私盐岂不是屡禁不止? 更重要的,上好的盐一旦出来,那势必会有很多人和外邦去私下交易,西边的吐蕃、北边的草原、西南的番邦小国……等等,大明就相当于失去了一手和外邦交易,从而赚取银钱的手段。 甚至有可能让他们逐渐坐大! 而此事若成,说不定还会破坏盐引制度…… 想着想着,朱元璋第一次觉得,让苏闲给自己解释制盐的方法,是不是有些做错了。 而看着朱元璋的反应,苏闲只是略微一想,就想到了其心理想法。 实际上不只是他,哪怕是马皇后,都有了一丝犹豫,连带着太子朱标都紧缩眉头。 提取精盐的办法,只是给了众人一瞬间的喜悦。 而接下来,则又是无尽的沉默。 高符小心翼翼的熄火,然后看向其它公公,示意悄悄退后。 这种沉默的时间非常长。 但苏闲却又耐心等。 原因很简单,这是对于未知,对于未来无法操控的恐惧。而这个时候,就更加需要一个舵手了。 恰好,眼下的苏闲,什么都很小,偏偏只有后世的眼光,非常长远。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朱元璋徐徐开口,“你也想到了吧?” 他转头看向苏闲,如他之前所想,此子既然做一步看三步,那么关于精盐提纯,有可能引起的后果,他显然也想到了。 “这便是为公了!”苏闲淡然开口。 “为公?”朱元璋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他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小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公?” “与这些盐相比,削弱敌方,扼住他们咽喉这才是天下为公。” “此制盐法一旦普及,必然扩散,一旦扩散,朝廷盐税比你在《盐引论》中所提及的,还要崩坏更快!” “到时候,你放才那一番计算,岂不是根本无用?甚至连外邦也知道如此简单的办法,那我大明……” “陛下!”苏闲将其打断。 只是轻声道:“我大明的百姓们,值得如此好的盐!” 此话一出,朱元璋似乎被触及到什么,身体浑然一震。 而苏闲却更清楚,对方刚才那样的犹豫,只是对于未知的迷茫,前路未卜的不确定。 但从根子上而言,他还是那个自信无比,从微末而起的洪武帝! 他担心后世子孙,却唯独不担心他自己…… “况且,陛下也想太多了。” “产盐的地方就那么多,只要把住盐矿,大明大部分的盐依旧是朝廷做主!” “而陛下如果担心私盐的话,那么话题又回到了之前――官盐,必须比私盐更好,更便宜!” 苏闲再度重复道:“因为我大明百姓,值得如此好的盐!” “朝廷参与盐价制定,根据损耗、盐税,定出平民百姓最容易接受的市场盐价,晒盐法一旦普及,再加上精盐制作成功!” “到时候我大明可不是三分银一斤盐,也不是一分银一斤盐!” “而是一厘银一斤盐!” 一厘等于十文钱。 这个数字显然吓了朱元璋一跳。 然而苏闲接下来的话,却更加惊心动魄。 “甚至,私盐如果再猖獗!” “大明甚至可以再五分钱一斤盐,照样有得赚!” “而此后,我大明的盐,再无上中下等级之分,只有海盐、湖盐类别之分,百姓想吃什么风味的盐,就能吃什么风味的盐。” 随着苏闲富有蛊惑的声音响起,这一刻,朱元璋、朱标的神情都无比震动。 “至于陛下担心的外邦,削弱实力余余……” 接下来,苏闲的话音再度响起,却给朱元璋的心神,带来了更为震撼的颤动! “陛下难道觉得……大明能在元末占据中鼎立而起,能光复汉统,驱走元人,未来甚至还要远迈汉唐!” “要靠区区的盐吗?” “陛下!” 苏闲再度道:“《盐引论》上所言,一纸盐引,托不起大明!” “我大明的军国命脉,也不能放在区区一纸盐引上!” ------------ 第139章 让大明多几条腿走路 此时此刻。 朱元璋听着这最后的一段话,却是忽然想起。 从始至终,那《盐引论》上最为让百姓议论,甚至引起朝廷轩然大波的,可不就是这一句话吗? 一纸盐引,托不起大明! 苏闲一直在说这句话。 可若说结果,前半句,固然让他心血澎湃,他朱元璋能在元末群雄之中屹立而起,论及兵强马壮不如陈友谅,论及财力不如张士诚。 甚至论及势力版图、起家实力、幕后支持,全是他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就算是投奔郭子兴,除了在对方那里,找到马皇后之外,其还屡次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从自己率领二十四个弟兄,从濠州城走出去的时候,自己就早已和他切割而开。 “你这些话说在咱的心坎里。” “咱的大明,的确不需要盐来托,但盐税……” 听到对方话语有些松动,苏闲则趁此机会继续道: “盐税?” “陛下,商人赚取利润,通体可分为两种,有量稀少,故意抬价赚取丰厚利润的,诸如古玩字画,平时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但也有因为量大而赚取微薄利润的。” “陛下认为,事关大明六千万百姓,日日所需的必需品,到底应该走哪条路?” “毫不犹豫的说,以前的盐,就是走量少,商贩抬价,只不过没有古玩那么离谱。” 苏闲话语一顿,“可现在,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海盐就能很快成倍数的增加,届时,我大明盐田增多,一两年内,就可以让大明百姓的口粮里,多出平价的精盐!” “而且,陛下难道认为,如此简单的方法,这么多年了,真的没有人试验出来吗?” “怕是早就出来了,只是因为地域因素,以及现在各家各户的敝帚自珍,所以只传于秘方之内。陛下如果现在隐瞒,难道就敢保证,永远有人不使用这种办法?永远将好的留在家里,让其霉烂?” “陛下,大明应该强民,而不是愚民!” 唰! 此话一出。 朱元璋的视线猛地看来,只是,目中除了惊怒,还有醒悟! 如果说,苏闲之前的话,只是激发起了他往昔的豪情,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睥睨四野,纵横天下的日子,在一次次生死险情之中站起,终于定鼎九州! 那么现在说的话,便是未来。 过去的已经定了,是因为当初的无惧,包容、坚毅、果敢,才铸就了现在的大明。 那么未来,也应该是取决这些才是。 而不是因为看到了“更好更多的盐”,就对未来产生了担忧! 此种情绪,实在不该! 朱元璋心中警醒。 更何况,苏闲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大明的盐矿只要自己握在手里,定价权握在手中。 那么如此好盐、再加上巨量之下,私盐如何斗得过官府? 看着朱元璋的沉吟。 苏闲还以为对方,还在犹豫,不由得继续添加猛料。 “除了海盐之外,其实湖盐、矿盐、井盐,依旧可以用这种方法提纯。” “而且最后的矿盐和井盐,此两类盐还有一种方法,能够加快开采。而这两类盐,恰恰又是山林多的地方储藏丰富,刚好可以弥补,非沿海并且道路崎岖之地的开采。” 朱元璋还没开口,朱标已经马上问道:“如何开采?” “注水!” 苏闲吐出这两字后。 发现朱标还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才看向一旁的高符,“方才高公公说,井盐和矿盐开采的时候,一般都是让人工开采,进入里面然后运送矿石对吧?” 此话一出,高符立刻点头,“正是如此,海盐毕竟太远,这是其它地方主流的开采方式。” “其实完全不必如此,只需要给条件适宜的盐井、甚至是矿物丰富的地方,注水……” 苏闲的话还没说完。 却见朱元璋已经反应过来,“融化盐?” “没错,融化了盐之后,那便是天然的卤水,而怎么从井里面取水,这一点,怕是简单太多了。” “甚至,井盐的卤水可以自己推算,提前导入石灰和草木灰的浆液,这样一来,打出来卤水之后,只需要简单的晾晒,等盐晶自然析出即可!” “这个方法……妙啊!”高符立刻喊道,却是连他都觉得这小公子的脑袋,好像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你不用说这些,还是那句话,这种灵活取用的方法,那些常年沉浸此道的,怎么都能想到……无非是有些地方条件不适合罢了。”苏闲对这一点倒是极为清楚。 “还有……” 苏闲只是沉默片刻,就继续道: “以后,格物院也会对为何添加石灰和草木灰,就能让盐更加纯粹的情况分析,一旦了解这一点,那么盐的产量还能再度增高……” “而如果,陛下还是过不了盐引、乃至是和外邦交易盐市的这一关……那么未来,大明的确会将盐引,看做成国之支柱。” “可盐引换成税粮运送,还有一种情况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边屯的粮草暂时够了,未来,北边的战事又恰好稳定,有人想提升国朝税收……” “将盐引制度换‘粮草",改成了盐引换‘白银"、甚至是黄金,其它钱币……” 当苏闲说完这些话后。 朱标和马皇后已经意识到什么,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因为,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朱标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苏闲会突然谈及这些。 “可就算如此,朝廷看重盐引,增加税收,也似乎是一件好事?” “好事?” 苏闲诧异的看向朱标,“太子殿下难道真的这么认为?” 和朱元璋的崇武不同,朱标虽然在武略上不敢放松,但却更注重文治。 在他想来,如果假以时日,盐税的盐引能增加税收,可以将这些钱,用在其他地方,这难道不是…… 而正在他想的时候。 苏闲则继续道:“殿下不要忘了,朝廷之所以制定盐引,就是用盐引,来换粮草。” “一石粮草,换一引盐,这才是由来。” “如果以后,有人谈及,将盐引换成白银之类的钱,用以增加国朝税收,那就是舍本逐末!” “不要忘记,边屯的百姓是为了什么留在那里开垦土地,种植粮食,是因为商贾的重利聘请。” 苏闲之所以要说这一点,是因为接下来,他要替换盐引,彻底废掉胡惟庸的一臂,可从来不是说说! 一边坚定内心,苏闲的声音也继续响起。 “没了商贾的聘请,所谓的边境屯田,到头来还是会彻底废弛,毕竟北方苦寒,时常还有性命之忧。更没有人去运送粮草……到时候只凭借朝廷拿军费支持,那开国初的鼎盛军力,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废了大半?” 此话一出。 朱标遍体生寒,因为苏闲这些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他像是跟着苏闲的话,继续推演。 而朱元璋则是回过神来,他听着这些话,隐隐的有种直觉,苏闲是在告诉他那句话的根本缘由――盐引,托不起大明! “盐引设立之初,是军国利器,非是税收利器!” “一旦如此,或许短期内,国朝的税收的确会大幅度增加,甚至成为真正的砥柱!但殿下也不要忘记,军备一旦废弛,再想扶起来可就难了。” “到时候,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而白银之类的钱财,在没有粮草等实物的置换下,都是飘在表面的浮财。浮财最容易贪墨,最容易被人惦记。” “当然,真到了这个时候,贪腐之类都是小事了。因为等到朝廷发现军国大事出现漏洞的时候,这时候再想弥补,已经迟了。” “因为之前的盐引已经败坏,拿出的钱,又是经过层层贪墨之后的盐引税钱,反过来继续拿着它运送粮草……钱发下去,又是一层贪墨,层层油水。” “这时不仅丢了西瓜,还把刚捡到手的芝麻给丢了。到头来两头不讨好,反而让朝廷彻底陷入两难。” 朱标的脸色铁青,苏闲说的这些,其实很容易在脑子里推算出来,不是不一定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 正是因为他太清楚,朝廷文官对文治天下的渴望,所以在未来,这看似动摇盐引根基的国策,反而真的会在巨大的利诱之下,逐渐改变。 “那咱就定下,祖制不可改!” 这时,朱元璋从一旁开口。 苏闲对这句话有些无语,“陛下,没有改不了的祖制,只有能用上的祖制。” “至于怎么用,如何用,用什么,那就看那时候的朝堂,谁的法力高深了。” 眼看着朱元璋的脸色铁青下来。 苏闲立刻转回话题,“当然,这些都只是话题赶到这里,所以对未来的一番测算,有可能也不会发生。” “但有一点至关重要!” 此刻,朱元璋父子同时看向苏闲。 “不能把盐引看做独苗,最起码要双策、乃至三策并行!” “商贾是诱之以利,才雇佣百姓动身运粮,亦或者是在边屯耕种土地。” “那么道理同然,朝廷也可以如此,诱之以利,让百姓运送粮草,甚至在边屯土地。” 苏闲正说着,忽然被打断。 “等等……”朱元璋皱着眉,“咱怎么听着听着,话题又回去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以后的事情,商贾一旦用白银兑换盐引,会丢西瓜又丢芝麻吗?” 苏闲无奈道:“陛下,主动和被动,岂可混为一谈?” “现如今,大明就定下一条政策,鼓励百姓去边屯开荒,同时给予这些百姓每年丰厚的钱财奖励。” “当然这些钱不能太多,否则大部分百姓全部撂下境内的肥沃土地,转而去边境,那才是大问题了。” “这是其一,其二,大明也可以雇佣百姓去运送粮草,这也是多一条路。” “其三、走水路,修南北运河……陆路运送到底不如水路运送多。” 说完这些,苏闲才正色说道:“总之,不可太看重盐引,也不可放弃盐引,要让其作为缓冲,而不是作为国朝支柱!” 此话一出,朱元璋当即醒悟。 他就知道,苏闲最后的目的,还在这里。 再度过了许久,这一场谈话从开始到现在,其实已经到了末尾。 而朱元璋沉吟片刻后,又涩声道: “你可知,你说的这其它几种办法,每一个都是要耗费巨量钱财的!” “现在花,总好比将来没的花!”苏闲就知道这位‘铁公鸡"还心疼钱。 “毕竟现在花是给未来铺垫,而未来花,那是在给以前弥补,这两者的意思,可是截然不同的。” 苏闲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等朱元璋反应过来后,他便继续道: “至于陛下有可能担心钱的问题,还是刚才的术算,如果此次,大明将官盐全部普及,驱离私盐。六千万百姓,每人每年五斤盐,再加上足够便宜的精盐,比如二十文钱一斤。” 这个数字,在大明绝对是不可想象的精盐价格。 要知道此前最下等的盐,两淮地区最便宜也要五十文一斤。 而现在可是精盐,苏闲直接缩小两倍,这个数字说出去,估计外面的人都难以置信。 但是,足够说服朱元璋了! “那便是一年六百万两的基本盐税!” “而要知道,大明每年制盐是十倍于百姓的,按这个来算便是一千两百万的白银。” 苏闲正色道:“陛下,这已经是按照最低预估的来算了,比之现在大明的盐税,要多出多少倍?” “如果朝廷心黑一点儿,哪怕是以现在最低五十文价格的精盐,去打那些下等盐,也足够将私盐赶到角落。从而便是每年最少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收入!” 此刻。 苏闲每说出一个数字,朱元璋的心脏就猛地跳动一下。 到最后,听听……五十文的精盐价格,现在放到外面,抢都抢不到。 可即使如此苏闲还说自己心黑……而获取的基本白银,那可是一千五百万啊! 就算苏闲只是大致计算,没有抛出路途损耗费、制盐的成本费人工费等等……但不要忘记,苏闲也没有按照大明每年制作的十倍于人口的盐来计算。 这些东西,吃是一定量,但百姓也会储存,民间也会另做他用,朝廷也会交易到外面。 而此刻的朱元璋甚至已经开始想,交易民间便宜,但跟外邦交易,怎么着都得狠狠地提一下价格。 精盐,一分银,就是一百文一斤!就这,他们都得求着! 如果三分银一斤精盐。 嘶! 越想,朱元璋越是觉得眼前,有一股巨大的财富,似乎要朝着自己的嘴里喂来。 而有了这么多钱,如苏闲所说,削弱盐引。 转而将军国利器,引入其它方向,比如加大朝廷雇佣百姓陆运、甚至是漕运的方向…… 光是从盐政上省下的钱,就足够了! 采用此法,不仅可以让大明多几条腿走路,还能养一身肥膘! 事情到了现在…… 哪怕是傻子,也会做出选择! 而此刻,看着朱元璋眼中,涌动的情绪。 不知为什么。 苏闲脑袋里,却是浮现出了,胡惟庸的那一张脸…… 曾几何时,父亲苏贵渊连这位丞相的门都进不去。 这也就算了,毕竟苏闲也没想过和其攀关系。但问题是,从任八品提举开始,对方就有意无意的想要整个苏家顺从,顺从不了便是构陷打压。 这期间若非苏闲经营得当,恐怕他们一家三口早就一命呜呼。 而如今,礼尚往来…… 这第一步,算是撬动了! ------------ 第140章 盐引落定 四月,春暖花开。 苏闲在宫里那一天的行动,散开之后,似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那天的对谈,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寂静。 民间,《盐引论》引起的热议,却已经来到了最高峰! 近乎所有人都在各大酒楼、花楼,乃至是一些环境静谧,还有琴声悠扬的别院内…… 交 他只是呆在了一旁的时候,就已经很认真的说了下所有的一个事情,他若是都能够去好好的看明白了,那这自然就已经是很好的,如今的一个事情之下,对于最近的情况,他又怎么可能会等下去,如今的事情之下都没用了。 艾伯特的未婚妻被斯凯拜克圣看上了,其结果不言而喻,是一场悲剧。 汪择大怒,生平最怕别人嘲笑身高的他直接跟佘广扭打在了一起。要知道许梦空也有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而汪择才只有一米七。 如今的老九,总算是体会到了黑猩猩的疯狂。面对周围黑猩猩的围捕,老九早就用上了射雕弓。虽然他用的箭矢,都是军队标配的,但是仍然对黑猩猩有着足够的杀伤力。 曾经任追命司队首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便是李清华,也算是有些交情。 1、考生全程必须听从导游和司机的安排,若有违反,则以不及格处理,即使口头上顶嘴也不允许。 “那个……我出去一趟,出去消消食。”她觉得自己还是出去找找何鱼渊,和他商量商量最为妥当。 孟烟雨端坐在河水旁的一块大岩石上,汗水顺着下面不住地往下流。一旁的姑娘则是担心的看着他,直到孟烟雨深呼出一口气,方才睁眼。 “通缉犯?你是说我的计划被通缉犯给破坏了?有这么戏剧性吗!”蒂奇不敢置信地说。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之力渐渐从空间中诞生,化作一缕又一缕温柔的风,将纪不妄包裹在内。 两人那叫一个一拍即合,如果不是那京门日报没有这全国性的出版范围,赵国良都希望可以把这个任务交到京门日报手中,毕竟这也是帮他们一把。 侯三如蒙大赦,又磕了几次响头,然后果真如白善所说,从他面前滚走了。 又因柳惊鸿乃异世之魂,且又因天道过错而来到九州大陆,天道无法出手干涉,只能捏造一具肉身,静待许意归位。 倘若事后沈念有看重的户型还好,倘若没有,她这份工作也算是到头了。 听着林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白白的脸上虽然撅起了嘴,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弥勒刚刚想要睁眼睛便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撞进了自己的胸口。 不过这一次,在声音响起后,大厅中央的某处空间陡然泛起了涟漪。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刚刚那几名孩子的对话,所有海军们心中都燃起一团火焰。 神州与柱州不同,柱州都是想要生啖许意的魔族,神州好歹有部分妖族对于人族并无恶意。 丁雪晴微微蹙眉,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就在这时苏云生拖着伤残的手臂一把夺过仙树叶子撬开吴月半的嘴巴往里塞进去。 不过,结果是巨大的熊妈妈闲的没事便含情脉脉的往楚云这边看上一眼。 等陈凌龙醒来,暂时别让他去对付任非凡了,让他去和周家接触一下。 ------------ 第141章 放长线,钓大鱼!(第三更) 呃! “头很痛!” 苏闲悠悠醒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奇怪?不痛啊。 好吧,声音是从旁边传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入目可见,是满是柴火、稻草的柴房。地面不是泥土,用青砖铺就。 嗯,这里的主人应该很富贵。 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看,黄恪就躺在自己身边,此刻正 虽然,和顶级战队相比,他们卡萨战队还有着一定的差距。但是,他们有信心能在轮回竞技大赛之上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不是他们要求太低,而是他们的区本身就不强,目标定高了,就显得有些好高骛远了。 莫鸢眼睛半分没有移开,心里胡思乱想着,这方才有狐妖的样子嘛,容貌清俊出尘,气质不凡。 这一次李不负输送真气仅仅过了半刻钟,无崖子便忽地一震,四周绳索全部碎裂,纷崩而开;而李不负也顺势飞去。 越是靠近城主府,防守也就越是严密。这里巡逻的NPC卫兵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而秦枭,虽然浴室就在他的背后,他也能清楚的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水流声,还知道一个绝色美人正在里面沐浴,但他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更不会去偷窥什么的。 两名警察守在这里,与两名警察格格不入的,这里还有一个穿着道士装,长头发的男子。 话音刚落!米拉率先攻击,双手摆动向前,紧接着极速前冲,两只手化作利刃刺向悟饭。 “怎么遇到的都是莫名奇妙的?”殊不知在他眼中无知的死亡之灵也把玄无道当成了无知之辈。 见到如此!阿莱克斯知道,毛可塞也动真格了,这场战斗已经无法阻止了,除非其中一方被打败,要不然!两人的厮杀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本尊有事交于你,去请你所认主之灵过来。”中年男灵平淡的说道。 顾影歌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公寓,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忘记提前来个电话了。 薛淼的车驶入橡树湾的时候,辛曼刚刚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蹲坐,使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双腿麻木了一些,差点就向前摔倒。 但等六个大姑娘都走了后,看着偌大的蔵包里就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再想想刚才,难免让人心头有些空‘荡’‘荡’地失落。也让张青山心里再次感叹:腐朽的享受,果然勾搭人犯罪。 辛曼鼻息之间,窜入了很好闻的薄荷的须后水的味道,混杂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然而后来,贺兰翻脸不认人,贺家让贺兰嫁了别人,顾影城和顾影思就这样成了顾家的孩子,却没了他们应有的母亲。 张青山知道,胡英泽肯定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要不然,是不会不在意如此重要之物的来历的。 如果能找到这个神秘的地方,那她就有救了。反之找不到,她估计就要亡魂曲江了。 既然说到了这,那咱就即兴举几个耳熟能详,但是终其职业生涯也没能入选全明星的球员和巅峰数据的例子吧,只说80年代以后的太久远的就不说了。 这一记飞镖,所造成的伤口深度不过三分,但从下向上一直从骨魔的侧腰划到了左肩膀,长度却有二尺多长,虽非致命的重伤,也足矣决定胜负。 如果不是深知范弘道与韩秀才之间很不对付,他们几乎都要怀疑,韩秀才这时候只充当范弘道的傀儡,而范弘道还在幕后操纵。 ------------ 第142章 民收民解 (第四更) 淘金手? 这个名字很陌生,苏闲也得在脑海里思索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他的信息! 而身旁两人,似乎对于其不知道这个名号有些恼火。 “你父干的就是宝钞提举司的差事,这段时间打了我们多少个美事?你能不知道我们?” 那老者的语气,似乎有些停顿。 而苏闲沉默片刻,想起来了。 之 上官月注意到南宫漠的表情,心中多了几分不安,对方如此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无缘无故消失了,云起怎么可能不找自己,可是南宫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照顾这辈子拥有过的最大的炉子,克拉瓦森的精神恍若年轻了二十岁,成了精力十足的壮汉。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于是整个夜里,都是这个老家伙本着炉膛不能熄灭的原则,不停的向炉子里扔木炭。 “既然二位有事,那我就明天再来拜访您。”王衍觉得此时走才是最合适的。 中午,大家伙儿吃过饭后,方常、老海和王兆三人联袂找到松哥。 “我劝您还是打消这样的想法,如果一旦让别人知道方姑娘体内封印着一枚雷火灵石,如果心生贪婪,直接夺取灵石,现在雷火灵石已经和方姑娘融为一体,如果强行取出灵石,那方姑娘将会性命难保!”李痕平静地道。 王衍对于上邪剑法的前几式剑法居然这么娴熟,两个招式的转换就在转瞬之间。 此时此刻,他也是懒得向云溪多做解释,干脆以“域外”自居了。 “加洛林复兴”的成果在不莱梅显现的淋漓尽致,城市早已没有当年军事堡垒时期的严肃压抑,欣欣向荣的商业气氛已经出现并持续发展。 说起来,这人倒也确实挺惨的,竟然把自己的雇主给砍死了。可以想象得到,那一瞬间他们究竟有多绝望,恐怕剁手的心都有了。 上官月听着宋寒隐忍的声音以及不断颤抖的身体,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离开天幽冥教后,没有任何门派作为依仗的苏木,定然难以生存。 毕竟就算张晨生作为nba教练,更多的是精通战术方面,但是场上的一些技术方面,肯定是不如提姆的,甚至大多数nba球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青蟒岭少主穆清寒身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黯然。 黑色手套下的手掌皮肤,干裂起来,除了那一双充斥疯狂的眼睛外,整个身体,以及身上的衣襟在以疯狂的速度风干,化枯,恍如正在经历岁月的侵蚀一般,每息,每次的心脏的跳动,都在加速苏木的变化。 徐仁广抢到篮板然后迅速运到外线,接着连续两个变向晃开了王月涵,轻松打板上篮。 张云泽挂了电话后,表情有些凝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得。 “呵呵,你想的真美,你还是在梦里跟我睡吧!”牧梅梅有些气愤的说。 这时,叶秋反而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危险,而是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暗暗庆幸了一把。 卢巧儿并没有理会它的燥动,只是那般静静的立在狼骑之中,看向天空的他。 洛无笙转身离开了第五墨的别院内,她走到厨房拿了些糕点,备着不时之需,毕竟悲伤是需要力量的,只是,这些糕点并没有派上所谓的用场。 ------------ 第143章 委屈一下老爹你!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寅时,宵禁解除。 幸亏昨天昏睡的时间似乎有些长,昨夜跟着那两个仆从来到这儿,苏闲并没有感觉太困。 跟着这位“淘金手”再度说了片刻,两人讨论的都是“合作”的事宜。 终于,没一会儿时间。 “大哥。” 一个秃头老者抱着怀里的东西,快步走来,刚到之后就喜不自禁 更何况那个二房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梅云只是暂时的失利。她会千方百计的再走出来的。而且要查出现在自己亲生母亲的死因还需要三姨娘的协助呢。在这个近乎陌生的环境,凭她一几之力恐怕不好办吧。 一行八辆豪车,停在了这别墅大院里,蒙无痕,江一凡,秦云岳,林飞等人,纷纷从车上下来。 模特大赛的魅力考评之后还是要淘汰二十人的,所以之间有五天的时间,今天应该就会知道了,电视上也会播出。然后晋级的三十名佳丽将在五天之内拍摄好一副宣传片,当然是拍摄自己的了。让更多的观众关注自己。 凄美的歌声响起,远处,几个正追逐着一名百花谷弟子的万剑门的弟子脸色一变,只是还不待反应过来,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的空洞,似乎失神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炙热的金属射流也将航母内部毁得不轻,不少地方甚至被金属射流点燃了,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昊天明一时之间犹豫了,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年轻人,还有后面的人自己也不认识。自己该不该救? 正当黑人沉浸于发大财的梦想之中的时候,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荒岭上,蕲蛇剑与巨大的公牛撞在了一起,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动静,瞬间轰爆了那片低矮的树林。 虽然银袍使者已经成功防御,但脑袋却一直都是懵的,刚才挨得那一拳太致命了。本来就没缓过来,此刻又被暴打头部,即便有防护,但光是被打的晃来晃去就受不了。 林紫涵心念电转,染了血光的一剑嗤嗤有声,划破空气刺向了横空的大手。 众人听胡庆来如此一语点破,顿时也均回过了味来,不免人人均感惋惜,面上都有失望之色。 曾经他也有意向取得和氏璧及邪帝舍利,借此升华自身之根基,但到了这个世界后,他却仅仅只是取走了和氏璧,对于邪帝舍利置若罔闻。 石珊珊依旧保持着冰山一般的表情站了出来,看着龙狂如同看着一个冷冰冰的死物。这家伙竟然敢对相公出言不逊,还如此的贬低众姐妹,不给他点毕生难忘的教训,那也显不出石珊珊的手段。 不过……看到胖子的举动,肖凌猛然拍脑袋,狠狠的拍自己脑袋,打的“梆梆”出声。 之前与那精瘦汉子打斗,自己整个后背肩膀处均为汗水打湿,那些个毒散,定是借着自己的汗液一点点侵入到了肌肤之内,这才会令得自己丝毫也不能察觉的。 锻造这玩意的要求要比炼丹低得多,好武器能用,不好的武器凑合凑合也能用,但王猛却经常炼废,好在某人现在也是有点身家的,这也消耗得起。 杨学东阴着脸点了点头,杨学东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要知道通知他们家人失踪消息的人,可是第2师的师长杜成龙。 这是绝密,只有祖师和一些剑宗长老才知道,这其中的奥义完全是弟子们无法理解的。 ------------ 第144章 又来忽悠咱大孙了 “院使,您来了?” 钞镜院,苏贵渊和以往一样来到这里,他维持着和以前一样的微笑。 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他随便找了个人问道:“昨夜在这里值夜的是……” “哦,是钱运司的金景仑金大使。” 钞镜院改制后,四个司各设七品提举,有的是从工部调来的,也有的是从吏部调来。 其余的大使、副使,别的衙门有的连个官职都没有,但钞镜院却按照八品来算。 “金景仑?” 苏贵渊想着昨夜,自己来到钞镜院后,被对方询问的样子,后者到底看清楚了自己拿的东西没有? “他人呢?” “值夜之后一早就回去了。”被苏贵渊询问的人,正是以前宝钞提举司的旧人,宝钞提举司经历过多次清洗,现在能留下的,怎么说也算苏贵渊的嫡系。 “对了院使。”对方似乎想到什么轻声说道:“你昨夜是来了钞镜院吗?” 闻言,苏贵渊一愣,“你怎么知道?” “就是金大使说的啊,我们一早来的时候,他还说苏院使真的心系宝钞,最近这段时间如此忙碌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回去,结果还得来。” 苏贵渊心中一沉,表面却回道:“临时想起来有一些事情所以来看看。” “苏院使还是保重身体啊,精细活都做完了,现在也就是钱运司运往各个钱庄,等待着发行就好了。” 苏贵渊点了点头,随即无意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想任何细节上出现纰漏,行了,你退下吧。” 等到后者离开后,苏贵渊才回到自己的办公点。 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双手交叉,手指却有意无意的摩挲着。 别人知道他昨夜来没关系。 但丢的新钞印版,此事却必须解决。 否则…… 正想着,苏贵渊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 中书省。 宋慎敲击了几下门后,这才快步进入,“丞相,这是今日的消息。” 刚刚下朝的胡惟庸,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后,这才想起什么:“你祖父年事已老,本该在京城享福,可惜,却屡次提起科举之事,引得陛下不喜,这次离开非是本相之意啊。” 他似乎是在给这位七品的中书舍人解释。 宋慎果然受宠若惊,“丞相,卑职从来未怪过丞相,祖父离开,他自己说是有大愿!” “什么大愿,只是和格物争执,输了而已。” 胡惟庸状似无意的说着,后者果然一愣。 而他也趁此机会,看着最近京城的消息。 “对了,格物院近期,应该要发第二期的格物日报了吧?” “是!” “你昨天去送你爷爷,是不是看到皇长孙还有徐家、常家子纷纷跟着一起去了格物院?” 宋慎点头。 “幼时玩伴就是如此,偏偏陛下又太过宠爱长孙,以至于长孙也沉浸格物,如此下去,国朝……唉!” 胡惟庸似乎操碎了心。 宋慎也连忙道:“祖父之前说,格物是奇技淫巧,但盐引论之后他又换了心思……” 说到这里,他连忙闭嘴,显然想起了胡相最近,最愤恨有关盐引论的事情。 胡惟庸果然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消息,忽然,他表情一动道:“苏贵渊昨夜赶在宵禁前,匆匆去了钞镜院又离开?” 这些信息,都是中书省散落在各方的眼睛,将各个衙门的大小事务全都搜罗。 自从胡惟庸掌管中书省后,便开始筛查各类奏疏,但凡是对自己不利的,纷纷压下,从不让陛下得知。 只是这种方法到底不能暴露,所以他便先发制人,先搞清楚其它衙门的风向。 而钞镜院无疑,便是他最为关注的点。 当然,他搞的这些东西,到底不如陛下的亲军都尉府。 对方可是将朝中,三品以上的实权大员,盯得滴水不漏。 甚至还有给大臣送家丁的举动。 索性,这些都只是针对一些武将,而对文臣,到底是隐秘许多。 只要在家里,不去和一些官员私下聚会,便不会引其关注。 “昨日他那儿子去假惺惺的送别恩师,又和一众纨绔回格物院玩乐。” “他那么急做什么?难不成是钞镜院出了事?” 当了好些年丞相,胡惟庸对一些事情极其敏感。 这信息上的“匆匆”,“宵禁之前来了又走”,让他极为好奇,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 只是这上面的信息既然没有,那就是无事。 可无事,他又为何如此焦急? 本相最喜探究他人私事!可惜刚好宵禁,那时候应该没什么人看到。 如此想着,胡惟庸刚要将卷宗放下。 忽然又将其拿起。 “去查,这个消息是谁谈及的。” 宋慎一愣,连忙点头。 而他离开不久,李佑又匆匆赶来。 “丞相,办完了。” 胡惟庸看到是李佑,他沉吟片刻,这才道:“江西那边,让手脚动快一点儿,要不然,世人都以为本相成了随手可捏的软柿子!” “是!” 李佑离开,半个时辰过去,宋慎才匆匆回返。 “丞相,查清楚了。” “谁?” “钱运司,金景仑!” “让他来!本相亲自问。” “没在,卑职知道丞相想问,刚才就去请,但却没找到他人。” “嗯?”胡惟庸眉头紧皱。 随后徐徐起身,“不对劲,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将其带来。” “另外,这几日让下面的眼睛,将钞镜院的一应事务,不论大小,全都汇报!” “是!” …… 刚进入大本堂,苏闲就开始在心里构想规划。 而朱雄英常森他们也并不知道,苏闲昨夜遭遇之事,一如往常。 好不容易等到先生赵景讲完一篇典故后。 苏闲终于睁开眼来,看着众孩,谆谆善诱道: “我们今天重新玩一个游戏吧。” “又有新游戏玩?” 本来大家都百无聊赖,上课是最无聊的,前阵子的那些游戏,玩着玩着就没意思,就连苏闲定下的那些学首、左右班,在皇爷的心情逐渐好了之后,他们也懈怠了。 此刻听闻,当即掀起兴趣。 “这不是格物院的格物日报,还有味精都开始有钱财收入了。”苏闲道:“所以这一次,咱们先在宫里面熟悉流程后,再去格物院玩。” “当然,这还要和之前定下的,学首、左右班、什长、伍长结合起来……” 听到还能和之前当官联系,已经当了“小伍长”的常升,立刻问道:“什么,苏闲,我是不是能管他们了,” 八皇子朱梓也道:“我这个左班还没发威过呢。” 朱雄英也想说自己这个学首,什么都没体验。 苏闲却已经很快说道:“我先来讲一下规则。” “还是之前咱们玩的那些规矩,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这个游戏,叫模拟营收……” “啊?”常森摇着头,表示不懂。 “其实也是想让大家帮一个忙。” 苏闲正色道:“现如今,格物院的味精,和京城的各大掌柜都有合作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朱雄英等人纷纷点头,别看过去一个月,味精借着当初“盐引论”的事情,可是悄无声息的在京城席卷开来。 前三天时间,就已经口碑爆炸,购买的人从城东几乎可以排到城西。 苏闲也是趁机扩大规模,几乎在京城的各个方向,都有独家合作的店。 格物日报也是如此,和几家印书坊,也已经合作开来。 不需要格物院的工匠累死累活了,某种程度上,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因为他们可以空出手,研究新的东西。 “我是这么想的,这格物院大家都要参与管理。” “所以,与其在宫里玩有的没的,不如玩真的,每个人负责一块区域的营收。比如常森负责江浦县一个店铺,那傅忠就负责溧水县的店铺。” 每个县卖味精的,只有那么三四家店铺,所以苏闲的分配非常合理。 “到时候谁卖的多,谁就可以加分。” “当然,目前的伍长,什长,依旧是管理你们的。” “注意,可以吞并店铺,也可以用自己的分值,将店铺兑换回来……嗯,每个人的初始分值,是五千贯三国纸钞!一千贯代表一分。” 此时此刻。 当苏闲说起这些的时候,常森、常升几兄弟,早已经瞪大了眼睛,就连徐膺绪他们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转而,便是极致的兴奋。 因为,这是玩真的! “苏闲,不怕我们给你玩倒闭了?”常森连忙问道。 “不怕,学首在前面顶着。” 朱雄英立刻仰起头,兴奋道:“我也不怕。” “好!” 苏闲见此,则继续笑道:“但咱们说好了,每个人负责的东西可多着呢,需要给这些工匠、店家,提供原材料、运输、工钱也就是岁俸、至于赚的钱,提取一部分比例都要上交。” “剩下的能赚多少都是你们的。” 苏闲这句话落下后。 常森已经急不可耐,眼睛都亮了,“我们的?这可是真钱,咱们的私房钱!” 就连一直沉默的傅忠、沐晟等人,也是惊喜连连,恨不得马上前去。 “别急!” 苏闲按捺住他们兴奋的样子。 旋即继续说道: “左班右班负责监督,最终一切事务交于院首裁决,然后……” “别然后了,咱们都等不及了。”常森嚷嚷道:“咱们懂你的意思了,互相之间也可以竞争,吞并店铺,然后伍长是管我们的对吧?” “只要我们分足够,经过左班右班商讨,院首裁定后,那我们也可以成为伍长,然后管理他们,对吧。” 苏闲顿时如同狐狸一般笑了起来。“常森,说到玩的时候,你比谁都聪明。” “那是当然!” “但说好了,再重复一遍,你们也有责任的,需要负责原材料收集……” 常森急的都跳了起来,“怎么这么嗦,走走走!待会儿回去,咱们全去我家吃饭,吃完就走。” “可惜,宫中怕给咱们吃穷了,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吃,然后立刻走马上任,哈哈……咱要成为京城响当当的富户了。” 苏闲看着这些人激动的样子,不由得再度一笑。 看看,和朱元璋相比,这些人才纯真啊。 正想着,朱雄英却已经当先站起来。 “谁说宫里吃不了饭?我这就找奶奶,让她吩咐尚食监的人,你们等着,咱们吃完就走!” 朱雄英说着,蹬蹬蹬的朝着坤宁宫跑去…… “分明是雄英想出宫。”常森戳破其目的,“但可惜,娘娘不会答应的,大姐也不会答应的。” 几人默默点头。 果然。 饭是在宫里吃了,但朱雄英作为学首,还是待在了宫里,撅着嘴巴,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苏闲等人出宫。 “别急学首,咱们有成果就给你汇报。”常森喊道。 朱雄英急着道:“我没急,奶奶不答应,我找皇爷爷,皇爷爷说话才算话。” …… 格物院。 “你们先选自己的店铺吧。” 苏闲带着常森等人,来到吕善这位工匠之首旁边,简单的说完目的后,吕善一脸古怪。 但他却明白,这格物院本身就是圣上特批给皇长孙,给大本堂学子的“玩闹之物”,虽然由苏闲掌控,但其归根到底,还脱离不了“玩物”。 所以,苏闲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就照做。 “给他们一人制作一个掌柜木牌,就算是咱们味精富户了。” “另外,此后各个店铺营收,都调给他们,你们有建议的权利,但决定的权利都是他们来负责。” “包括买原材料,运送、扩产与否,发工钱……都是他们负责。” 苏闲知道。 如果真的靠赚钱的话,有味精在,短时间内,各个店铺都亏不了多少。 所以,为了让他们相爱相杀,他也有最重要的一条限制。 “咱们就定下,一半的利润都要上交到学首,注意了咱们赚的是分!” “钱只是为了让游戏运行下去!” “你们各自手里的分,才最重要!” 此话一出。 瞬时间,数道目光汇集交流,似乎各有战斗准备,竞争力十足。 苏闲看着这一幕,也知道大本堂的准备算是差不多了。 想到某些画面,苏闲自己都笑了起来。 得先让咱们这皇孙提前体验一下,他的皇爷爷这自以为是,给国朝省钱的“民收民解”。 作为学首的朱雄英,不用负责原材料的购买,不用负责和其它店铺的接洽沟通,运送味精。 甚至连工人的“岁俸”都不用发。 完全就是躺着收银,坐在宫里乐呵呵。 既省钱,又能赚钱。 宛如……朱元璋! ------------ 修改一下前文 今天更新可能会晚,从主角被绑架那一章开始往后面都要改。 预告一下,删掉主角被绑的戏份。 没办法,想加大更新节奏,一急就被脑控了,写出来个大便剧情,在原文修改后,应该会好很多。 主线剧情不变,就是修改一些毒点,让剧情更合理。 ------------ 第145章 这是在给咱挖坑! 【140章往后近乎重写,删掉绑架剧情,删掉主角不合理的心里变化,变成了主角主导。】 …… 定下“规矩”之后,苏闲也就坐下,正式进入等待期。 同时,他也在心中慢慢盘算。 目前有两件事情,最为重要。 第一件,是钞镜院,父亲拿出了“印版”之事,自己虽然和朱元璋已经定下约定,但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蓝诺莱斯望着雷伊问道,眼中有着淡淡的担忧。 然而醒来后,刘范更多了许多想法。他觉得他的凉国需要更为深入彻底的新政,他需要把眼前这个外强中干、外面看着轰轰烈烈的凉国,打造成一个同安息大汉一样,名副其实的强国霸主。而关于新政,他早就胸有成竹。 十二元辰闻言都是一惊,太岁和黑风的名号他们也有所耳闻,黑风曾经在黑风山为妖,阻拦过唐僧师徒西去,和孙悟空也能打上数十回合。太岁是观音坐骑,神兽后裔,实力也极为雄厚。 想着,老者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木椅的扶手,半晌,忽然道,“看来不能任乱他们来了。”他眼睛动了动,眉头一缩,又一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见到所有浮屠兵全部撤走,六耳琵琶一众高手也都回到了须弥世界。 迪恩从前方一百多米处缓缓地走向战神联盟,脸上带着阴险的笑意。 官军在冥王山歼灭了冥王龙四兄弟之后,继续南下而去,这一回便要赶到莽荡山了。在这莽荡山上驻守着黑蛇兽王、赤蛇兽王、雷蛇兽王、恐蛇兽王四员战将。 台上,两人分好没有去管台下的众人怎么说,反正自己心里对这些恩怨是相当明了,执法者一声宣布比赛开始之后,两人就像仇人见面般厮杀了起来,剑影与棍风交错呼啸,匡匡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夜锋实力过低而且是强行催发出的戮天剑气。这道戮天剑气只是呈一种半透明的灰色,并未达到戮天剑道中记述的暗灰色。 而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魏雪漫变得有些自闭,很少和人说话,也就导致了她现在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性格,魏德江对此也是毫无办法,直到袁星的出现,这一切才得以改变。 众人谦让一番,计有龙天威、张逸风、张震林、郑东流、郑飞良五人参与赌局;王子龙现在身上清洁溜溜,被王老爷子节制!只得旁观的资格。 “华堂,你性格残暴,不适合留在圣宫,再加上你任务失败,本来就没有命活着回去了,去死吧,我会你将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野木淡淡说道,提着长剑,慢慢地走向华堂。 “呵呵,不碍事,大壮哥也帮了我很多”苏子墨诚心说道,若不是陈大壮在自己身旁,自己指不定会遭不少秧。 在他看来,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故意输掉这种级别的比武,才会主动放弃夺取冠军的机会。 轻轻活动一下身体,全身各处骨节“啪”“啪”一阵脆响,瞬即便圆顺如意,精神状态竟是出奇良好,清淡的月光轻轻洒落下来,龙天威走到窗前,天空明月如盘,碧空万里,一片皎洁。 南疏客气的招呼段可雨坐下,态度让段可雨一下就觉得少了些拘束感,也就是这个时候,段可雨感觉到,现在的南疏和她以前见的南疏,好似有些差别了。 ------------ 第146章 变法 新钞终于发行了! 已经是五月,初夏的天气,已经让人感受到一些灼热。人的本能是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往人堆里凑的。 然而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从去年的行用库开始能兑换之后,再加上国朝处理了那么多的人,联合勋贵大开钱庄。 “新币”从去年开始就被人提,现在终于面世,一时间,京城已经开启的十三 电光火石之间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灭口,肖毅眉头一皱回过头,一名提着手弩的中年汉子从巷口缓缓走了进来。 皇甫极把目光望向黑暗星空,他在星空当中漂浮了几十年,全拜他的师兄和师妹所赐。 于是,金圣哲理所当然的作为恶魔人的代表,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这这是,我擦,不会吧,这个时候还特么来反应啦!?”就在叶言庆幸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感觉从下半身的敏感部位突然崛起,一股热的烧裤裆的气流从双蛋部位噌噌的往上蹿。 “不知。”珞影面容清冷,战胜八位竞争者后,脸上没有任何欣喜。 罗切特听到肖毅的名字直接动身冲出门去,没管旁边的父亲脸上几乎黑得能滴出水来,一边的杰多欲上前劝解一下,而贾巴尔则伸手制止了得力助手的。 对于这个拍卖行,杨逸除了当初与苏晴一同为了“千年野山参”来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因为上次那个拍卖师张天叶给他的感觉还不错,所以他准备亲自过去谈一下,将拍卖‘琼浆玉液’的地点就设在那里。 至于陈庆之的残魂,从叶晨离开葛家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要不是叶晨能够隐隐察觉到陈庆之还留在自己体内,还以为对方离开了呢。 “那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休息啦,你也早点休息!”林子涵说着,然后羞涩的低头赶紧走进了房间。 他一路跟着到了这里,利用黑衣人开门关门,和把盼睛抱进屋的空档,利用黑暗掩护直接潜入进入了他的屋子,藏在屋里房梁上,等到这黑人想动手的时候,他才纵身下来。 孟晓梅也已完成了询问,确认三个被害人失踪的时刻,这些画师都在寺庙里,因为他们是集中管理的,大家都住在一起。 她要做的,不仅是要提高红薯的产量,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以后前进大队的红薯都有抗体。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冬冬稍微放缓了脚步,心里有些兴奋的回道。 那日之后的桑府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桑梓出门的次数多了,好在桑府从没有人管过她这个野丫头的事。 她被迫在路边停下,后面、侧边两辆车子都下来了人,他们虽然穿着常服,但身上有股锋芒,十分犀利,不是一般人。 可当陈天风带着方婷来到饭馆时,却发现杨丰和一个大光头已经点满了一桌子菜,已经有说有笑地吃起来了。 江天骁已经判完了卷子,一共两份卷子,全都做了密封处理,看不到姓名。 老者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指为剑,就那么轻轻一下,指尖便冒出无数剑气,剑气奔涌宛如千军万马。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更是使坏地抓着她的手,朝着自己身下探去。 而太阿馆长阴长生,蜀中八仙之一,通玄境中期,三花开了两朵,便是货真价实的大罗地仙。 修炼了六根清净,心照乾坤后,猴子可以感应到诸天战意,在红孩儿头顶,隐藏于九霄深处,观音菩萨正在冷冷注视着。 ------------ 第147章 乖孙,爷爷教你怎么赚钱 第二天,大本堂内。 苏闲刚到就看到常森常升兄弟二人,和八皇子朱梓走的极近,最开始他还没太在意,但是从大本堂散开,前往格物院的时候,还发现他们“如胶似漆”。 而在苏闲屡次关注之下,常森似乎发现了什么,尴尬的笑了几下后,就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常森,现在你那店铺还有多少人?” 最火热的一个月已经过去,常森为了加大制作进度,屯了很多原材料。 他的资金本就不多,再加上,第一时间并没有很快将货物转为钱财,反而先提价再降价,结果客流量也被其它几家抢去。 而为了加快进程。 苏闲又特意让朱雄英从最开始的“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抽成,加到了百分之三十五,现在更是来到了百分之四十…… 主打的就是一个“官府横征暴殓,索求无度!” 结果就是…… 朱雄英数钱数的手抽筋,反而真正赚钱,本应该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们几人内部倒是斗的你死我活。 明明都是在赚钱,但是有的人积分越来越多,有的人积分却减少了。 “哼哼……你们等着吧,我这叫示敌以弱。” 常森低声哼哼了几句,旋即也不管,和朱梓对视了一番后,便佯装无事的离开。 苏闲笑了笑,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然而他自己并不管,一直在格物院负责最近的《格物日报》。 然而没一会儿时间,吕善匆匆来此。 作为如今的工匠主管,后者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气质变了许多,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的贫苦,身上穿的是最好的蜀锦料子,整个人似乎也富态了一些,看起来倒像是个员外。 “院长。”吕善表情古怪,“刚才那常森来,突然带着八皇子的命令,说是先让工匠生产他的味精,其他人的先放下不管,这……” 看样子,其是拿不定主意,来找苏闲问问。 苏闲一怔。 他想到了这常森可能会用一些手段,没成想从最根本的地方入手。 暗自笑了一下后,这手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 “既然是八皇子的命令,照做就是了。”苏闲笑了笑,忽然他计上心来:“格物院不能一直依靠别人,从现在开始,也慢慢的购买一些我们自己的产业。” “买一些商铺,做印书坊。” “嗯,也可以做香料店,味精到底是单品,估计京城里的其商户已经按捺不住了,很快就要出手了。” 吕善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可是,咱们这是皇亲……” “皇亲怎么了?”苏闲道:“京城里不怕皇亲的多的是,更何况,你还真以为格物院能一直握着这些?” “该放手时就放手,不要想着吃老本。” 吕善犹豫道:“可这样花费下去,我们没钱……” “所以呢?”苏闲抬头,想着自己再添一把火,“我的目的就是让你找钱啊?咱们这位学首,最近数钱都手抽筋了,帮他缓缓……” 呃…… 吕善终于明白苏闲的意思,闻言只是一笑,就明悟过来笑道:“要不然我说的严重点?” 很上道嘛。 苏闲心里一笑,随即板起脸道:“这怎么能说是严重,就说为了扩大格物院,买材料,买商铺,还要规划更大的施工场地,要不然我们这么大一点,以后怎么扩大?” ‘这些都需要钱啊!” “我想的,以后可是要在一座山上专门做格物的,也算是给朝廷增税收了。放心,你越是狮子大张口,咱们这位陛下就越是笑得龇牙咧嘴。” 最后一句话以后。 吕善已经是被惊的心惊肉跳,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但苏闲说的很认真。 他心中不禁生出一抹狂热,“是!属下知道了。” 苏闲听到“属下”两个字,心里还有些古怪,但想到这以后会成为常情。 于是道:“尽快去做吧,另外,不论常森他们做什么,只要范围限在京城,都不用管。” 苏闲加重最后四个字,吕善当即点头。 …… 夜晚,坤宁宫。 朱雄英愁眉苦脸,看着面前的一二三……足足六个大箱子,里面是朱元璋看到了,都觉得有些眼馋的宝钞,甚至还有洪武通宝、白银、黄金! 虽然少了一点,但想到孙儿手里握着一个金疙瘩,他就不由得一阵羡慕。 不过,朱元璋倒是没有将其吞下来的想法。 格物院既然建成,哪怕那些孩子小,能赚钱也是人家的本事!而且,这可都是孙儿这一个月来的努力啊,他看在眼里,孙儿也是有压力的。 就比如现在…… “又怎么了,赚这么多钱了,还苦着小脸?”朱元璋到来。 “皇爷爷……”看到朱元璋,朱雄英连忙道:“可这些马上就不是我的了。” 朱元璋一阵惊讶,“谁还敢和咱孙儿抢钱?” “不是抢钱,是今天格物院的工匠上报,现在格物院招收的工匠还是太少,还需要更多人,更大的地方。” “另外,我们现在只是和京城里的店铺合作,但这样下去还是不行,他们说,得有自己的店铺,也得开发新的……新的研究什么目,不能躺在什么簿上吃老本……” 朱元璋听着孙儿磕磕巴巴的话,内心里自动将其补齐。 反应过来后,他便马上喜不自禁。 “这是好事啊!”朱元璋直言道:“格物院变得越来越大,咱孙儿以后就能赚更多的钱。” “不用说,他们是来找咱大孙批钱来了。” “对。”朱雄英点头。 “咳咳!”朱元璋轻咳了几声,似乎在掩饰什么,“这样啊,那你当然得答应了,照苏闲的话来说,是投资。投资才能让格物院的影响变得更大。” 朱雄英明悟的点了点头,可又有些纠结道:“可我舍不得这些钱。” 听见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忽然有些警惕。 自己孙儿跟那些人混,不会最后真变成了守财奴吧? 咱大明以后的君主要是变成这样,这不是养废了。 他心里越发警惕,和马皇后的目光交流了一下,他小心翼翼但声音已经有些发寒的问道: “小小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在宫里不愁吃不愁喝的。” 朱雄英扬起头,只是看着朱元璋,声音弱弱道: “我想帮皇爷爷!” 只此一句话。 朱元璋就愣在原地,只感觉自己的嗓子眼似乎堵了什么,连眼眶都变得有些温热起来。 一旁的马皇后也是愕然站立。 朱雄英却还在自顾自的说道:“这段时间,皇爷爷很少回来,我在东宫,也看到父亲很愁钱的问题。” “爹说北元又犯边了,南北运河还要修通……这些都需要钱,苏闲的父亲虽然发新钞,但还是不答应再加印……我就想着,我攒钱,都给皇爷爷……” “哎呦……”朱元璋只觉得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了,连忙将孙儿抱起。 声音都软了下来。 “这……咱不要帮,爷爷不要雄英帮。雄英还小,咱们好好玩就是了。” “就答应他们,你好好做你的格物院,放心,咱有钱,你爷爷是谁?整个大明最高的人,今天咱的钱庄新钞都发下去了,爷爷担心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比如马上就是夏收。” 也不管孙儿能不能听懂,朱雄英感慨的说了这些话。 只觉得自己劳累一生,老了能有如此体贴的大孙,就算是再累半辈子,给他们打下一个厚实的江山,也值了! 争取不要担心北元来犯,也不要担心粮草供应不上,更不用担心什么内治问题……他自己把什么都做完,孙儿就和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就行。 一边想着。 朱元璋忽然神情一动,道:“其实,咱孙儿要多赚钱,还有一个办法。” 朱雄英赶忙亮起眼睛:“什么办法?” 朱元璋道:“苏闲之前不是说了吗?刚开始你们定的是收三成利,但以后根据事情变化,可以更改。现在你们赚了很多,都收到四成利了,是不是?” 朱元璋伸出四个手指头,而后又举起一个手指头。 看着孙儿懵懂点头的样子,他蛊惑道: “那就再多收一成,收到五成利!” 朱雄英登时充满喜色,“对啊,可以变的!” “可皇爷爷,要是常森他们不答应。” “哪会不答应,他们赚那么多,都是为了格物院发展,就不能体谅体谅格物院的难处。” “你给下面说,他们会体谅的。” 朱雄英点头,他自己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当即认真道:“好!听皇爷爷的。” “乖孙真乖。” 朱元璋看着箱子里的钱,想着他们确实还得多赚一些。 倒是皇家有哪些产业,找一块地方让格物院以后扩建用,就是这钱,这么点儿可不够。 嗯…… 一边想着,其咧着嘴,看着孙儿似乎还不放心的样子。 “乖孙放你的心,你加大一些分成,也是给他们压力!放心玩,他们说不定还赚的越来越多呢!” “嗯!”朱雄英越发坚定。 而朱元璋则笑了笑,陪着孙儿再玩了一会儿,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 话说。 新钞已经发了,那被苏闲主动送出去的“印版”,应该就在最近会出一些眉头吧? 倒是得谨慎一些了。 …… 而就在宫城爷孙两人,谋划格物院的分成事宜时。 深夜。 京城的某处深宅内。 小小的房间里,一连放了六盏灯火,照的通明。 而其中。 好几道身影共同围坐,仔细的观察着桌面上的一张……宝钞! 一贯! 而就在其旁边,有个手掌很粗糙的人,手指却很灵活,拿着一个铜制印版,随意刷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制作成的桐油墨。 将其印在白纸上。 “仔细看,是不是一样……” 几双眼睛顿时长大,虽然颜色不同,但他们却盯得比谁都仔细,一样样的仔细对比。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几乎可以听到几人砰砰砰的心跳声。 “一样!真一样!” “除了没有数字之外,咱们这个印版,没差的!” 随着一道道声音响起,在场众人,似乎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好!好!” 终于,随着坐在上首的一位老者点头,其身穿布衣,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贫苦的农家老人。 但在其说出话话,在场的几人却均是大气不敢喘。 其中,甚至还有身体精悍,太阳穴似乎微微鼓起的,双目锐利,双拳一直处于虚握状,依稀可见老茧遍布,其拳头若是攥起,恐怕真能一拳锤死人。 “燕老三,你干的不错。” 老者看向对面,一直站在地上,低头哈腰的秃头老者,顿时一笑。 后者连忙咧开嘴,“都是应该做的,这一年来,京城跟疯了一样查假钞,可老大您之前虽然说不怕,但这新钞出现,到底变得麻烦了。” “再加上以后的民间,可能慢慢不再用旧钞……不能光让朝廷那些人赚,咱们总得赚一些不是。” “嗯!”老者点头,“你倒是聪慧,都是人,他们能做的生意,咱们为什么不能做?” “这印版在手,你们尽快搞清楚如何配色,咱也会找人,给你们带来一些钞镜院内部的消息,但就算做好,也还不能用。” 秃头老者眼中慌乱一闪而逝,但他也保持着最开始的急促,“为什么?” “小心为上,再说……” 唰! 老者的眼神猛地锐利下来。 在其身旁,精装汉子只是伸出手,就将秃头老者如同捏着小鸡仔一样捏了起来。 “苏贵渊既然送来了印版,为什么直到现在,钞镜院还没有消息?” “他故意给别人印版,这可是杀头的罪!”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清清楚楚的告诉俺!” 此话一出,秃头老者眼神大乱,只感觉脖子那铁箍一般的手,似乎真的要将自己捏碎。 “杨老,杨老!苏贵渊是钞镜院的院使啊!他自己掌握大权,印版也在他手里握着,他不说话,谁敢谈这件事?” “还有这印版是真的,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吗?这是真的。” 老者眼神满是怀疑,“你们就能轻而易举得抓住那苏闲,然后又轻而易举的将印版带回来?” “杨老!”被如此询问,燕辛这秃头老者当即眼中厉色一上,愤恨道:“您这么问岂不是怀疑我们?” “怀疑我那两个已经死去的弟兄?还有,我燕辛是有多大的脸,能让他们拿出真印版?你这么怀疑,还不如杀了我!” “哼!” 老者眼神示意,旁边那人顿时放下燕辛。 “杀你肯定是要杀你的,但苏贵渊那边,我倒还要试试……” 如此想着,老者盘坐着,右手却摩挲着桌面。 “这钞镜院前段时间流传一个消息,钱运司金景仑,看到了苏贵渊那一晚急匆匆的进去又出来,但没人将这当回事……” 在场几人没人意外,这老者为什么会知道钞镜院的事。 后者本就神通广大。 而老者沉吟了半晌,忽然阴恻恻道:“胡惟庸,老夫若是让胡惟庸无意中发现……” 此话一出,燕辛脸色一变。 “你说,俺是不是也挥手之间,能让这朝政风云变色了?” 一边说着,其看着燕辛。 “若真的变色了,那便说明,你说的是真的。苏贵渊故意拿走印版,放在哪里都是死罪!” “哼,若他死!俺就认这是真的。” “若不变……你死!” ------------ 第148章 目的——执政大明 天气越来越热了,苏闲这段时间除了去大本堂、格物院之外。 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大本堂一应学子的玩闹。 朱雄英似乎真有“昏君”的天赋,在他让吕善提出给格物院买商铺,需要钱的时候。朱雄英第二天就在大本堂召集“学首会议”。 提出再度增收“五成利”! 此消息一出,徐膺绪、傅忠、哪怕是十 “皇兄,事关辽东紧急情报,还请皇兄屏退左右,以防走漏风声。”,朱由检微微躬身说道。 “开始了这才是最精彩的地方。”面对对方下疯狂的攻击,莫凡一反常态,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疯子。 与往常无异,流央山依旧人烟稀少,走了许久才能碰到一个侍从。 “不是很了解,但对于一位母亲而言,最能让她消气的自然是她疼爱的好儿子。”,何其正嘴角努向那兀自发呆的段誉。 蓦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武庄众人心中一惊,急忙抬起头向发声处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青衣剑客斜斜的倚靠在房梁上,一边饮酒、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下面。 只见她猛烈的咳出声,身子颤的厉害,犹被丢上岸的鱼,口中嗽出河水和水草。 “计划有变,老爷吩咐,寿诞改在毓秀山庄举行了,请您这就过去。”,花平回道。 “这个自然,在封印里的时候,你见到过我。”束银似笑非笑地说着,显得礼貌又疏离。 “哼!”,杨退之根本不信何其正的说辞,因为他知道全真教有个奇葩师叔祖周伯通,但后者早就失踪了数十年、生死未知,又怎么会教他人武功? 长剑二次出鞘,在空中转了个弧形,五片柳叶都已收到了剑刃之上。他左手从剑刃上取过一片柳叶,说不出的又是欢喜,又是奇怪。他在树林中悄立片刻,陡然间心头一阵酸楚。 另外那人肉身强悍,手中的铁棒也绝非一般的魂器可比。所用的战技也是十分的骇人。 张老伯家,已经黄昏了,卡尔、罗拉、大饼子、黄贝尔和李老伯等看着鱼箱子,坐在拖拉机上,黄贝尔始终拿着一条手绢捂着鼻子。 这一路上,冷惜君打了好几个电话,有打给闺蜜的,有打给经纪人的,也有打给其他朋友的。 这是易尘除了张宝贝之外,遇见的道行最高的僵尸,模样也是最吓人的,獠牙很长,同时也预示着他的道行最低也过了五百年。 只可惜,天机老人那时候已经不与人动武,可就这样白阎王居然也不是天机老人三招之敌,天机老人屈指弹射,便是击败了白阎王。 可是谢丽敏已经不能再那么做了,因为之前那激发魔力的方式,差点就让她的精神核心出现了不可逆转的问题,如果不是战斗时间并没有超过一定限度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或许有人会问这么做的话不会将领悟力分散,导致领悟的速度大不如前。 我们应该早点儿来或者晚点儿来,有晨跑或者晚跑的人,我们应该询问他们。 精神科医生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给他做了精神分析鉴定,也通知了在非洲工作的他的爸爸妈妈,他们正在交接那里的工作,马上赶回来。 天衍剑子;名叫施溢华,乃是天衍宗宗主,天衍剑君,施定忠之子,据说,天衍剑君,修为已经达到了“劫”境圆满的地步。 ------------ 第149章 心狠手辣苏贵渊 苏闲正想着的时候,苏贵渊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苏闲就注意到,苏贵渊的双眉紧蹙,眉宇间似乎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时不时更是叹口气。 唯有在苏闲和娘亲吴秀看去的时候,才佯装无事,挤出笑意。 苏闲光是看着都有些内疚,话说那些人怎么还不出手?要不自己催促一下,加快一些进度算了。 每天看 眸底泛着精光,似是想到了什么,威严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苒诺不敢再与他对视下去,而是从一旁起身,往回去的方向跑去,趁着刚才,她真的应该杀了他。 王硕依旧很冷静,他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慌了,必定会引起大面积的恐慌。 张正弘的音量不自觉的提高。他捏紧了椅背:这次的合作是对于公司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没有这家的公司,他们面临的后果会特别的难过。 王硕转过头从原地一跃而起,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到了远方一座坑洼地带。 而且自己并不能再激战中役使它流畅的施展武技,只是当做一个沙包,一个用来帮自己抵挡伤害的沙包。 凤晓霜开始思考,想当初她上学也不是白上的,对于蝗虫,自古都是有的,这蝗虫的量还好不是太多,那就研究针对蝗虫的药。 “你不知道你爸爸吗?这一次我可是专门为了你爸爸,至于你……”沈蓦然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直接转身的走了。 “我要是不这么想,还要这么想的?”褚林澜翻到了一边,不再去看任雅。 论作曲,这辈子遇到的人中他还没怕过谁,通常在音乐界,一般人要么作曲超强,要么琴技超强,二者都强的简直凤毛麟角。 “龙族实力强大,主宰整个天武界,可是最后,又怎会迁移到玄域之中?”洛宇带着疑惑,问道。 在他看来,买辆蝙蝠侠的蝙蝠战车或是钢铁侠的钢铁战衣,也许会更酷一点。 韩旭的头发根根直立起来,幸好他是短发,否则就要看到怒发冲冠的奇景了。 火雀被揉的连连点头,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苏蓁这才放手,让她飞了出去。 可以说天尚人间造出来本来就不是卖的,相当于别人找明星代言,海盛则找一座岛来代言。 此刻,在C4炸弹爆炸的一瞬间,李唯立即将超级蛋蛋召唤出来,赫然罩住了自己和江楚楚。 这是陈天佑作为高级觉醒者,射击特长高达进阶7级的独有自信。 “两位,我要告辞了。”说了这句话后,廖老四也忙不迭地要离开。他显然对纪家人十分畏惧,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和这两个陌生人在一起。 温玉点点头,有些明白了。她与宋懿行追去了陈渠,很明显就是知道了刘宜光要去胡卢国,所以还是直接承认了比较好。遮遮掩掩的话,或许还会被怀疑成是知道了更深层的皇室隐秘,那样的话,就有性命之忧了。 毕竟杨寒的实力还终究是仙尊,虽然能跟神灵抗衡,但是终究还是有限,无法对抗多个强者联手。 惊讶之后,冰老便是一脸的满意之色,照这样看来,四年后的五族中域青年比赛,说不定秦阳就能突破到战天级了,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冰老却充满了信心。 “我想我爸爸了,他还不知道我结婚,不知道我现在,很幸福。”她轻声的说着,觉得眼睛有些微的灼烧,她拼命的看向车顶,不希望眼泪流出。 ------------ 第150章 宝钞案! “什么?” 胡惟庸惊呼一声,陡然站起,一双眼睛布满寒光。 “在哪儿?哪一天?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急迫又诧异,整个大明,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找到一个人,从而被突然的“死亡”给打断的。 这让他嗅到了一股阴谋。 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往常做这种事情的,不是应该是自己吗? “你找死!”元手面色愤怒的看向云青枫,周身黑芒闪烁,煞气惊鸿,身后的黑洞之中隐隐血光闪烁,犹如一片地狱的景象一般。 秦天看着却很是怀疑,这货这点实力,被紫金太子打得四处逃跑,也能进去里面活着出来,八星高手都死在里面,这破道长也可以? “放心吧院长,本天骄就让他在床上躺三个月而已,决不伤他性命!金身无敌!”杜崇远身形掠出,如一头凶兽向前扑去。同时一拳轰出,一道金色光柱撕裂虚空,引爆天地元力,气势如虹,暴轰向数千丈外的谢听风。 看了看眼前的光门,而后就一步踏进去,然而下一刻云清枫就一愣,因为云青枫发现,自己似乎还在第一层,因为周围的环境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自己就从左边走到了右边一样。 刹那之间,剑气纵横,整个湖泊,瞬间消失不见。所有湖水,竟然都化作了一股股雾气飞起。其中的灵气,附着在那九十九道符箓之上。 只是恩辉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全身都在冒着火焰,这次的火焰不像是附着在身上,而是打从身体里面冒出的来的一样。 地震之后,从沙子里面窜出来一深褐色的眼镜蛇。不过这个体型真的是不能够所相信的了,就窜出来几分钟之后这还未是完全体的。 这领头的男子早已猜出谢听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能知晓哪块毛石藏有巨宝。此刻见到谢听风抓向一块毛石,连忙发动凌厉的攻击,加以阻止。 “你……你怎么会我们梦家的天尊六芒星锁阵?”中年人吃了一惊。 “很好!你们都是帝国的功臣!”拔都伸出手在每一个工匠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他转过身来,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方浩猝不及防,第一反应就是激发斗气护体,可是忘了自己已经化身大狮子了,干使劲斗气却没激发出来,这么一耽搁,打头两条大狼狗就咬上了他的两条前腿了。 “娟子,这次真的要麻烦你了,别看我叫了这么多人,其实你才是我的最大的希望和依靠。”楚明秋叹了一口气。 赵杰保持铲击动作的身体瞬间旋转起来,两条修长的腿带起道道金光,在天王的金甲之上划出道道破损血痕。 “把新来的,你认为最好的叫过来,另外给我预备好大餐。”堀茂平就如吩咐一个普通的服务员,怎么看他们之间都不像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姐弟。 “追上去?”秋山好古稍一犹豫,摇头道:“算了,我们是要帮助他们,这样只会起反效果,以后还有机会的,再说我已经下了鱼饵,不怕他不咬钩。”说到这里,秋山好古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希尔不得不承认:从第275章等诸多方面,远胜于他面前的所有对手,令被动防御中的联军始终落在下风。 “这位兄弟,现在走神不打紧,待会放木头的时候走神了被压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工头教训了沈成林几句,沈成林陪着笑脸,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用力挥起斧子,劈砍其眼前的那棵雪松来。 ------------ 第151章 让他们来! 朱元璋这段日子,除了处理国朝政事之外,另外的重点,全在宝贝大孙身上。 无他,孙儿目前遇到的情况,让他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陌生感。 徐增寿、耿璇等人,已经开始丧失游戏资格。 如果按照产业来算的话,他们其实是可以维持下去的,但是他们是按照分来算的。 “真是想不通,常森那个家伙竟然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有六家店铺了?” 朱元璋暗暗咂舌,而孙儿则将他的“家当”都放在了坤宁宫。 此刻孙儿的宝钞不再像当初看到的那么多,但还算够用――八千贯宝钞。 “皇爷爷,常森现在的钱都比我多了。” “徐增寿他们不仅说我不公平,还要的利润多,唉,我还不是为了格物院。”朱雄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这么点时间过去,格物院已经多了六家书坊,十一家商铺了,可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钱来的越来越少,还是花的太多了。”朱雄英还在嘀咕着。 朱元璋却笑得开心。 别说,这赚孙儿的钱,哪怕是一文钱,也比外面的一万两银子要欢快的多。 格物院大部分的收入,其实都是他通过转卖“皇家田产”直接揣到自己怀里的。 第一次是那一片小山头,凭借着爷孙关系,给他“打折”。之后又给了一片平坦的田产,也不知道格物院要做什么。 不过,苏闲在这上面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也花费了很多很多钱财,特别是工匠。 现在格物院刨除掉“研究类”的工匠,已经多了五百多名工匠了,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而且听说这些工匠在这短短半年时间,也富裕起来。 初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可是随着事情随着时间,就连民间也开始出现一丝丝变化的时候。 朱元璋是真的开始期待。 他总觉得苏闲这小子是在下棋,是在以小观大,是在提醒他一些事情。 而刚好,言语是无力的,事实才更有说服力! 那就接下来继续看看吧, 心里想着这些变化,再看到孙儿的样子,朱元璋还真是挺高兴的。 在他看来,这皇家的田产什么的,将来都是孙儿的。 现在随便忽悠两下,就把格物院大部分的利润,收归府库! 这才真让他有一种爽快想要大笑的感觉 只是…… 一边想着,朱元璋却也蹙起眉头来。 私事让他非常开怀。 但这公事,却也让有些等的不耐。 恰好没一会儿时间,朱标匆匆来到坤宁宫,打破了爷孙两人的寂静。 “胡惟庸来了?” 朱元璋先是诧异,旋即想到了什么,“可曾问过是因为什么事?” “宝钞!”朱标很警惕,也有些急切,“这位左相此次亲自出马,似乎有些太过着急?” “仅仅是着急吗?” 朱元璋先是沉吟了片刻,旋即想到了前几天接到的“密报”! 得嘞,公事来了…… 武英殿。 朱元璋接见这些开国功臣的时候,向来都是在此殿进行。而作为左相的胡惟庸,他也知道其现在就是一部分淮西派系,在朝野的代表。 “丞相怎么有时间来找咱了。” 朱元璋笑容和煦,说话也是一些家常话。 “陛下!”胡惟庸已经等待多时,在看到朱标跟着朱元璋同时到来后。 连忙脸色沉重,从袖口取出一物,开门见山。 “臣此来,是因为朝野之中有大贪,恐怕早已经到了不得不清查的地步了。” “哦?”朱元璋笑了笑,胡惟庸用的是“大贪”和“清查”的字眼,这里面就值得好好研究了。 “什么东西?”朱元璋一边说着,也使了个眼色,朱标亲自下去,从胡惟庸的手里接过密信,只是刚看了一眼,双眼登时闪过惊异。 朱元璋看到朱标的表情,心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恍然。 等了这么久,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一丝丝眉目? 他还真以为苏闲这小子给自己出的“瞎主意”,早就被别人给发现了。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表面还是装作好奇的问道: “嗯?新钞?这又是在给咱说什么?” “陛下请再看看……”朱元璋的反应,恰好所中自己的预料。 “这有什么看的?没什么不同啊。”朱元璋翻看了好几遍,似乎真的察觉不到半分差异。 胡惟庸神色郑重道:“陛下请看看下面的字号。” 朱元璋只是看了一眼,眼睛顿时就紧眯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 “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种字号,是当初测试用的,除此之外,一些同样字数,有着其它寓意的,早就被苏闲提醒,大部分给了朱元璋,而朱元璋则留给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剩下的则都留在钞镜院。 而类似这种,不应该流传出去。 所以,一声疑问先是响起,下一刻,已经是毫不掩饰的震怒,“胡惟庸,你想告诉咱这是假的?” 胡惟庸对朱元璋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他连忙道:“陛下,正是如此,里面还有一封信……” 说着,这一次他不再等朱元璋看完。 而是趁着对方打开的时候,就高声道,“启禀陛下,今日清晨,中书舍人宋慎打开自家大门,发现门下就有这封信。” “其言朝有奸佞,巨贪,将钞镜院印版,偷偷拿出交予他人,在民间大发横财!” “且在臣看来,这并非一般的贪财!现如今大明宝钞事关重大,我大明甚至将一国根基命脉,绑在这宝钞之上。” “其现在所造出来的这种新钞,若是在民间泛滥,岂非害我国本?此不仅为贪官,更是图谋不轨、欺瞒圣上,欲害我大明于万劫不复之地!” “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即刻将此逆臣捉拿问审,揪出其背后一切党羽!” 胡惟庸说着,已经跪拜下去,大礼之下,就是在请旨。 “好大的胆子!让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事?” 朱元璋震怒至极。 “该杀!该杀!” “不过……你要说的人是谁?” 不等胡惟庸回答,他就高声喝道:“苏贵渊?” “正是!” “为何认为其有党羽?” “陛下,若仅仅是苏贵渊,臣不会亲自来此,正是因为查到了惊天大事,所以臣才来此,向陛下请旨!” 胡惟庸高声道:“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将新钞制作出来,固然有印版。但里面的材料,油墨,还有各种工艺,同样是不传之秘!整个钞镜院,也就只有苏贵渊一人知道。” “新钞在其手里成立,更是有其子的出谋划策。” “如今,钞镜、格物两院之下,苏家父子已经不缺钱,其身受陛下大恩,圣眷在心,可谓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然而即使如此,却为何在外谋划新钞之事?恐怕是早有异心,甚至是图谋不轨。” 朱标在一旁,不由得喝问道:“可这怎么可能?他们身家清白,为何要做这些?而且仅凭这突然来的密信,就能说清?若是其中有误会,或者有人故意陷害,我们不是冤枉了忠臣。” “殿下!”胡惟庸当即道:“他不是忠臣,没人陷害,除非他自己露出马脚。” “这新钞是什么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出来的吗?从材质、油墨、乃至是图案顺序等等,既然出现在这里,这就是实证!” 胡惟庸再道:“恐怕其在空印案之前,就早已经有所准备。陛下,大明开国才不过十一年,在此之前,苏家父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谁又说的清楚?保不齐他们就是大元留下的奸细!” “若真如此,那这里面,恐怕蕴藏大祸。” 顿了顿。 其再道:“当然,也有可能是真不知情,被人利用!” “但,身为钞镜院院使,却丢掉印版,被人以实证告发,无论如何,都是死刑!也都必须查!要揪出其背后一切之人!” 胡惟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终于,看着朱元璋已经越发铁青愤怒的表情,他不由得再度喝道: “陛下,除了实证之外,还有人证。” “人证?在哪儿?” 胡惟庸叹道:“死了?” “什么?”朱元璋惊坐而起。 胡惟庸语气加快,“钞镜院内,铸币司大使金景仑,不日在出陕州之时,却不幸在路途遇害身亡,还被人毁尸灭迹。” “而就在今年的四五月份左右,他曾撞见苏贵渊在宵禁之前,来到钞镜院,又匆匆抱着一物离开。” “想必到那时,其已经发现了钞镜院的惊天阴谋,可是第二天就被调往苏贵渊以公务的名义,调去陕州。” “这一次更是回程之际,又是被其调入山西,然后在路途身亡,这一切都有据可查,无论如何,应即刻捉拿苏贵渊,到时候势必水落石出!” “毛骧!” 此刻,朱元璋似乎彻底忍不住了,大吼一声。 很快门外。 “陛下!” “去带人给咱查钞镜院,去查!” “还有,若真有同党,捉拿同党,若真有逆贼,抓住逆贼!” 朱元璋大袖一挥,喝道: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官场之上,咱要查得清清楚楚!” “但有不法,尽诛之!” “是!” 随着毛骧远去,胡惟庸终于心中大定。 正如他所言,此次他可不是为了苏贵渊,而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在朝中铲除一切。 之前,在他不注意之时,事情全被那苏闲所掌控。 而现在,什么父子?什么简在帝心?什么朝中清流,不遵他的,都要陷入这大案! 而正在他沉吟之时,朱元璋这才重新看向胡惟庸,“你也去派人查,纠察六部,但有涉及此案者,全部捉拿归案!” 胡惟庸早就等着这一道命令,此刻听完当即一喜,“是!” …… 钞镜院。 李佑早已经第一时间行动,其带着大理寺少卿赵庭,立刻就将钞镜院封住,此举引得众人大惊失色。 要知道从改制之后,钞镜院的地位步步升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苏贵渊很快就出来,看到这一幕,当即心中一沉。 只是他却面不改色。“尔等意欲何为?” “苏院使,真人不露相,我倒是小瞧院使了。” 李佑看到前者,冷不丁的一笑,而后使了使眼色。 顿时,大理寺的人马就围了上去。 “大胆……”苏贵渊话还没说完。 李佑就笑道:“等什么?等皇命吗?且好好的等着吧!我等陪你一块儿等。” 大理寺少卿赵庭对这一幕,本来不想掺和进来,但有丞相的命令他也只好照做。 实际上,他现在心中还有些忐忑,苏贵渊虽然是五品,但也是圣上亲赐,没有圣旨谁敢捉拿? 幸亏这李佑也是知道规矩的,并没有让他难堪,而是一直等着。 只是,今天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最后圣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进宫请罪? 心中怀着这个念头,赵庭也不禁万分为难。 终于,正在他焦急之际。 “来了!”李佑大喜的喝了一声,暗道丞相亲自出马,到底要比此前的那些人可信许多。 亲军都尉府人马终于到来。 毛骧走在前列,先是目光扫过大理寺少卿赵庭,后者被他这么一看都觉得心底发寒。 而这些人到来,也终于让整个钞镜院的“寂静”被打破。 众人在之前,还以为是一些私仇。 毕竟张观策前事大家都知道,宝钞提举司一直归属中书省,但改制之后虽然名义上归属,但早已经由苏贵渊一个人做主。 再加上那盐引之事。 丞相府和苏贵渊不对付,已经是人尽皆知。 大家都能猜到,这场对决迟早要来,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不应该说是对决。 而是不自量力的挑衅,终于要迎来丞相这尊大佛的惩处! 而且看样子…… 嘶! 苏贵渊已经输了。 “进!” 只有短短的一个字,让闻询而来,在外围观看的众臣也是心神惊恐。 而毛骧却不理会这些,甚至苏贵渊刚要开口,对方也是看也不看,径直朝着大门之内走去。 指挥使毛骧亲自开头,没人敢拦,一路所行,直接往铸币司而去。 终于,铸币司近在眼前,提举田休心神慌乱,眼神从苏贵渊脸上一扫而过。 而苏贵渊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猜到结局,此刻倒也显得坦然。 但是,他心神之中却是一片死寂。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但是! 他也敢放手一搏! 如此想着。 他也不由得喝道:“毛指挥使,这是何意?” “印版在哪儿?” 毛骧没有看向苏贵渊,而是直接盯着铸币司的众人。 “说!一旦有隐瞒,与首恶同罪!” 此话一出,田休再度看向苏贵渊,他嘴唇颤抖,整个人吓得似乎都要昏死过去,曾几何时,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咬着牙。 “大…大人,这…这印版是秘密,没有圣上……圣上的命令……” 话音还在颤抖,但毛骧已经冷漠开口,“奉的就是圣上的命令。” “大人,我知道!” 另一边,两道声音前后响起,“吾等是监钞司的提举、副提举,印版放在哪里我们知道。” “带路!” 毛骧没有废话,几人立刻领着毛骧前去,而铸币司的提举田休没有动,反倒是副提举也跟着前去。 “好叫你们知道。”这时,早就认为胜券在握的李佑,看向众人高喝道:“有人大逆不道,贪心作祟,图谋不轨,不知死活!竟然将钞镜院的印版带了出去,而且还谋财害命!杀了唯一的知情者。” 此话一出。 四周人群顿时惊呼连连。 而李佑看了苏贵渊一眼,那眼神含义不言而喻。 但凡关注到此的人,均是察觉到,这钞镜院的局势,似乎真的要再度变天了。 终于,毛骧领着苏贵渊等人,来到一处金石大门前。 “就是这儿!” 铸币司副提举连忙介绍道:“诸位大人,当初为了赶工期,这每一幅印版总共三十六块,均是由同一批核心工匠,分批打造!” “每一版上面,都有从出炉后的独特编号,以及印记,这也是仿造宝钞编号所设。” 毛骧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开!” 恰在这时,苏贵渊急忙拦住。 “没有圣上谕旨,此地不能开!” “苏贵渊,到了现在,你还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佑冷笑,苏贵渊这副表情,不是心虚是什么?“毛骧指挥使,代表的就是陛下!” “圣上震怒之下,掩耳盗铃又有何意义?” “慢着!我不知道你们为何突然来此,又来我钞镜院要干什么?谁又是向圣上冤枉我钞镜院的?”苏贵渊怒喝道:“但此地不是们想开就开的,若里面的东西被人看到,泄露出去一件,都是大罪!” “指挥使,他还在狡辩,还在死不认账!”李佑畅快道:“苏贵渊,你的罪还在后面,真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派人杀了金景仑?” “哼!这次你逃不了了。” 此话一出,苏贵渊心神猛地一变,但他还是勉力支撑,“此地乃机密要事之地……” 但毛骧已经不准备拖延! 他大手一挥,铸币司副提举早已经准备好的钥匙,顿时插入其中,再在旁边某个地方一按。 咔咔…… 似乎是金石一体铸造而成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毛骧等人第一时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很多宝钞,而就在另一边的架子上,却放着一块块印版。 看到这一幕,就连毛骧都不由得触动万分,这就是钞镜院的核心之地了。 心中如此想着。 “快数!” 李佑早就等不及,连忙让人跟着自己一块数。 而毛骧打眼扫去。 突然! 李佑原本喜色弥漫的表情,在这个时候突然停顿。 就连毛骧都愣住了。 因为,数字很好数,一眼望去,三十六幅。 整整齐齐。 哪怕是皇长孙到来,也能数的清清楚楚。 刹那间,此地气氛变得更是寂静。 “指挥使,三十六幅,每幅四块,一幅不多,一幅不少。” 终于,铸币司副提举开口,声音之中,带着慌乱…… 而到了此刻,苏贵渊这才怒喝道:“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 第152章 咱的大明乱不了! “尔等不由分说,就擅自闯入?真当钞镜院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此刻,见众人表情露出惊愕,苏贵渊终于怒喝,“几位大人,还有指挥使,敢问尔等来这铸币司,就是来看这些印版吗?” “苏贵渊!你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李佑这时也匆忙反应过来,赶忙看向旁边的大理寺少卿以及毛骧。 “两位大人,别因为此地的数量齐全,大家就被他骗了。” 罢了!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苏贵渊面对李佑,也是不再客气,“这些印版起初制造之时,都是工匠密造,三十六幅制造完毕之后,连当初的泥胚都被宫中封藏。” “那就分开一间,单独关押,另外你们派人去亲自看守,在此期间,勿要多话!” 身为大理寺少卿,国朝三法司之一的最高官员。 苏闲来的时候,已经得知了所有事情的进展,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但初次见到朱元璋,还是有些尴尬。 “此人定是那案犯无疑!” 朱元璋一直以来,都是听着孙儿的讲解。 那便是无论是印版到底齐全还是不齐全。 “也就这么些了。”朱元璋看向苏闲,“小子,你确定你父交出去的那副印版,可以追查清楚那些胆大妄为的逆党?” 朱元璋倒是开怀,毕竟,孙儿怎么“赚钱”,还是他教的。 现如今,随着一层层面纱被揭开,真正的事实,终于浮出水面! 赫然是借着新钞,去查因为民收民解出现的“国策漏洞”,又到底是谁,利用着这些漏洞! “可若是没有这些逆党?” “也罢!” “能或者不能不是我说,也不是你说。有人密告,惊动圣上才是最大问题。总之金景仑之死,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苏贵渊,毛骧指挥使今日来,是来捉拿的,可不是来帮你查案的。” “陛下,新钞不过是钱,而这些,可是大明的根基!” “你说我仿造?如此精密的花纹,就算是把它放在你面前,让你照着抄,你能做出来吗?” “丞相!” “待会儿也把苏闲给咱叫来。” 李佑却瞬间明白其意,当即再度点头,然后很快离去。 认罪之前,罪名姑且只有监管不力,被人告发,最大也是个死。 终于…… 过去了大半年,他自己甚至都忘了。 而按照圣上的性子……旦有怀疑,必定处死! 李佑匆匆回到中书省,回来的时候,胡惟庸正兴致勃勃的翻看一些卷宗,见到李佑,心中了然。 但听着苏闲和父皇的谈话! 分明是他们要置自己于死地! 苏贵渊想着当初那一夜,那个秃头老者他还印象深刻。 朱元璋对这些怪异的词已经见怪不怪,因为他早就等着苏闲说这些了,此刻也是正色无比。 李佑一愣,丞相查这个…… “事情办完了?” 好小子。 “先审苏贵渊,大理寺狱虽然不如诏狱,但审问的手段也够让其吃一壶了,先让他受受大刑,也好尝尝此前不尊丞相的恶果!” 朱标听得复杂,毕竟这里面的很多过程,他自己没有参与,其实也缺漏了一些。 “此獠,定斩不饶!” “还有,这上面的油墨也是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调配在一起,期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这工艺也是机密。陛下您说,要真是一般的民间团体,能有这本事吗?” 朱元璋听得都心神一抖。 而毛骧则是一愣,旋即连忙道:“陛下,其已经被大理寺少卿带入大理寺狱。” “嗯?”朱元璋抬头,似乎是初次认识毛骧……声音都冷了起来,“咱让你去,你就将其放入大理寺?” 刚才胡惟庸带来的时候,朱元璋就一直在自己身边放着。 “人抓了?” 尽管早就和苏闲在背地里定下了“谋划”,但如今再度听闻,还是不由得心神烦乱。 “要知道金景仑从今年四月份就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苏贵渊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准备?别说放出去一块印版了,就算是放出五块、十块,他也能全乎的做出来!” “这不正好是你们游戏的目的?” “这不都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吗?” “明日大本堂,也让陛下真正来看看,皇长孙的游戏,以及眼下大明的民收民解,到底到了哪个阶段?” “指挥使,如此重罪,理应三司会审,先拿入大理寺狱。”大理寺少卿赵庭也郑重道:“既然丞相已经出马,本官回去之后也会立刻写奏折面见陛下!” 提及这些。 忽然,朱元璋灵机一动,“这样也好。” 原来新钞此事,就是牵连着民收民解?想要借此机会,抓住背后的那一群人? 毛骧神色一愣。 毛骧也是反应过来,不再看着他们争吵。 “就让他待在诏狱好好待着。”朱元璋下意识道。 更不要说,如此大祸。 他想叹气,但却根本叹不起来,只能在这个时候佯装坚强。 “雄英也说了,常森也帮了他不少忙,这孩子咱当初还看走眼了。小家伙倒是暗地里给雄英送了不少的银子。” 苏闲拿在手里只是一看,也是不由得称奇,“陛下可看到了?若是没有内部那些人,光拿着印版,他们就能造出来吗?” 胡惟庸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摆手,却已经表明了态度。 正在他疑惑之时,却见胡惟庸冷笑道:“本相不管它怎么来的,但是……本相必须让其他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他内心深处非常清楚,扳倒苏贵渊算个什么? 这不明来历的新钞以及告发信……在没有查清之前,凭借圣上对于苏闲的看重,怕是不会太过为难。 “对了,也趁此机会,查查这告发信是怎么来的?” “将此地封存,到底如何,朝廷自然会细察。” “怎么可能没有这些逆党?”苏闲冷笑道:“陛下可取出那张新钞。” “此次所借用的新钞事件,正如当初所言,只是挖掘出这京城天子脚下,民收民解祸乱根源的一条线索!” 有一点对方没说错。 一边说着,李佑冷哼一声,立刻喝道:“公道自在人心!” “相信……” “难道陛下真的认为,这是互惠互利?徐增寿几个损失严重的,前一个月可都是已经出局了。” 毕竟有今天这事情,还全是自己把父亲送进去的…… “而为了让这个线索更加的可观,我甚至还让陛下亲眼看到了一场,赢家坐大,然后吞并其它的实验!” 此事也可以借此机会,再度浮出水面。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可奇怪的是,包括朱标在内,其父子二人却没有了之前在武英殿那般的愤怒。 “吾命休矣!” 李佑眼神一变,但却根本不和苏贵渊计较这些。 “先封存此地,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将苏贵渊带入诏狱……” 见此一幕,虽然心中早有一些准备,但苏贵渊的心神还是不由得沉了下去。 苏闲听着听着,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我觉得,您还是更应该关注为什么他们可以利用民收民解,贪夺民利,甚至短短时间,就将苏州府迁移到京城的这些富户,吃得一干二净,逼得家破人亡!” 但这才过去多久,就又要入大狱了? “带走!” …… 李佑眼中杀气一闪而逝,连忙点头,“是!” 苏闲给自己父子二人所说的“放长线,钓大鱼。” 此话一出,朱元璋也慎重起来。 常森从最开始的破落户,现在已经成了真正的地产富户。 “李佑!” 他话语说的铁血。 …… 一旁。 话音刚落。 而正在他想着的同时,一旁,早就有身影靠近,将其押住,然后在毛骧的一声令下,立刻将其押往大理寺。 朱元璋眉眼越发肃重。 “陛下,既然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那接下来,忙活的事情就让咱们这位丞相去做。” 八成就是那些人干的。 如此拗口的一句话。 “好!”胡惟庸却并没有意想中的那么高兴。“当初区区一个九品检校,本相也从来没有将其放在眼里。一不留神就让其到了如今的位置,不过现在总算回到正轨。” 苏闲说着那一晚,自己费尽口舌,说着民收民解的事情,但朱元璋给自己的回答。 “但只是他,并非本相的目的。” 毛骧回来复命的时候,朱元璋似乎就一直等着。 苏闲正色道:“此事,涉及到格物院的白珏、白芷夏他们,陛下相比较这些新钞。” “京城一地都如此,如今陛下也看到了……” 等等! 李佑当然知道胡惟庸在说什么,连忙说道:“已经派人接下来去搅动大势,格物院也要废!” 只是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只要新钞出现。 虽然早就知道,官场之上,凶险至极! 胡惟庸点头道:“让御史台也出一些力,国朝安静了这么久,也该好好热闹了。另外,该做的事情,也趁着这个时间点做了吧。” 但一旦认罪,便会殃及妻儿! “现在?”毛骧一愣。 此刻闻言,也是立刻取出。 苏贵渊心中一叹,但知道这些归知道,却绝不能认罪! 否则。 “啊?”有人惊呼,旋即连忙摇头道:“可这怎么可能?怕不是有人陷害苏院使?” 出了钞镜院的大门,很快就有亲军都尉府的人马将其围住,四周早就有人闻讯而来,纷纷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怪不得,朱标又想起那一夜。 而此刻。 “苏院使怎么被抓了?” 朱元璋只是看着他,后者连忙道:“是!” 苏闲看着朱元璋这幅,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自己用意的表情,他自己都有些茫然了。 不知为何,毛骧只觉得遍体生寒,又连忙道:“此事涉及重大,且陛下让丞相主导此事,再加上属下前去之时,大理寺少卿赵庭已经在等着,属下以为……” 他眼神漠然,但又带着一丝忧虑,“今天那印钞咱看到了,竟然跟真的一模一样。若是有大量的新钞流传出去,恐怕到时候局面会变得难以收拾!” 现如今,孙儿那边格物院的事情,做的风风火火。 “陛下!”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确认道:“此事只有陛下和殿下,还有我和蒋等人知道?” 而现在,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而朱元璋却已经想到什么,忙问道:“你是说,咱孙儿的那些事?” 今日李佑将其请过来,自然是有着将苏贵渊的罪名,彻底坐实的目的。 “此次,再借着苏贵渊同党的由头,可以好好的查了!” 苏贵渊听着耳边的议论,整个人表情并无多少变化,只是想着大理寺狱…… “正巧年末,姑且算是――《格物院年终总结》?” 苏闲则继续道,提出了一个最为致命的问题:“记得当初说民收民解问题的时候,你还不屑一顾,说着什么大明每十年一次清查土地人口,定会查清楚,不会漏掉富户。” “陛下觉得,从元末之后建立的大明,选用的各个地方官,真能如实汇报吗?” …… 如此想着,他也连忙称是。 “倘若印版真的外传,那便是坐实了苏贵渊的罪名……” “回丞相,苏贵渊已经被抓住。” 那么刚刚发行了才不过几个月的新钞,就出现大规模仿造,还被人密告的事情,他自己就脱不了干系! “光说一点,就是这材料,还是我建议的,这铸币司的内部就有问题,现在连材料可都一模一样了!” 毛骧心思浮动,但连忙道:“抓了!” 毛骧留下一些人,专门看着钞镜院,旋即他们便带着苏贵渊前往大理寺狱,而其则在半途分开,去向朱元璋复命! “不过,也是互惠互利,借着他们这个小朝廷定下的规矩,常森倒是把那些娃娃的分,吃掉了不少,也让他坐大了。” “谁能陷害他?怕是在这个位置上把持不住。唉,你说贪色都没什么,非要贪财,这下捅了大篓子。” “唉!听说院使以权谋私,将新钞印版交给了外面人,结果被人告发了,这不圣上得知此事,甚至派了亲卫来了……怕是麻烦大了!” “咱也让你看看,区区几个蛀虫,抓住杀了就是!” 他断然摇头道:“还乱不了咱的大明!” ------------ 本书改名了 之前的名字吸量不好,现在改成《大明隐相》,看看效果,也更加契合。 ------------ 第153章 找不同 朱元璋既然已经如此说了,那苏闲也不会和他再客气什么。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朱元璋还是问道: “你确定这些新钞若是蔓延京城,不会对大明造成损失?咱可是知道,此事旦有万一,便是涉及千万家百姓的大事,马虎不得。” 苏闲似乎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眼下父亲进了大理寺狱,他还得回去稍微劝一下娘亲,以免后者伤心过度,可是急着回去。 因此也就长话短说。 八皇子朱梓却摇头道:“的确会大吃一惊,你也会大吃一惊!”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这倒是不同的工作量。 只是说完后。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还带着一些惊慌的疾呼声。 这一下,却是连朱元璋和朱标父子,都有些不解了。 父子二人就找到,正坐在地上,嘿嘿笑着,数着钱的朱雄英。 朱标也是一愣,今天一下午,都在“找不同”,可找了半天,根本什么都没找到。 “他什么意思?” 他才单独看向苏闲。 “什么意思?”朱雄英不解。 一夜无眠…… 谁知。 谨慎点内。 “唉!我就直说了。”朱梓道:“苏闲要做年终总结,他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吧?” “你知道了?”苏闲有些发愣,常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难道还从其中感悟出了民收民解的坏处。 “为父从小到大,只有一件事做的违心,便是那……那金景仑大使。不要问为什么,总之以后金家有难,你若有能力务必帮忙。” 朱元璋也是道:“的确一样。” 终于…… “父皇,八哥又给我了好一大笔钱,说这些都是常森赚下来的,还是这位小舅舅好。” 苏闲就不由得一阵无奈,大狱风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啊? 我怎么不知道? 苏闲看着常森,似乎已经发红的眼眶。 “父皇,马上就要用膳了,倒不如去坤宁宫,雄英那里的钱最多。” “为父会安心的!” 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苏闲却没管这些,出了大理寺的门,他先让娘亲先回去。 苏闲刚回到家,就看到吴秀慌了神,旁边,还有两丫鬟一脸焦急。 这让他如何给丞相交代? 却高兴的高兴,失落的失落。 不过。 “皇爷爷!”门外又是一阵哭声响起。 “我父亲根本没有往外拿真的印版。” 可不对啊,自己此前可从来没说过这些。 果然,苏贵渊愣住了。 大理寺内。 “不对啊!一模一样!” 朱标也是好奇的紧,连忙在身上一阵翻找,可是他从来都不带钱。 “闲儿!” “皇爷爷这是在干什么?”朱雄英跑过去,偏着头。 自己则是前往格物院,汇报了一件事情――《格物院年终总结》,明日在大本堂举行。 他还要很快回去,既然是年末总结,他自己就得好好谋划一番,起码得先结合这段时间格物院发生的,给结合到一块儿。 毛骧没有接话。 最后只能无奈道:“爹你安心吧。” 一时间,朱元璋都只觉得自己心都乱了。 “什么叫年终总结?就是官场生涯汇报,一般而言,只有到……到离任的时候才会出现。” 眼下这寒冬腊月了,小脸都似乎要被冻坏了。 这《年终总结》被常森念歪了经之后,八皇子直到十一皇子朱椿一起回宫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了朱雄英。 而徐增寿、耿璇等人,甚至羞愧的低下了头。 只是,第一时间却连门都进不去,最后还是毛骧出来了,看到苏闲也没有阻拦,就这么放了进去。 只好跟着娘亲,先去大理寺狱去看父亲。 最后,其还是让吴秀放下衣服,先行出去之后。 怎么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走了。 “为父其实早在交出那印版的时候,就知道将来有一日,可能要栽在这件事上,但没成想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而这一下,给朱元璋留下的这个难题,却让后者一度陷入自我怀疑。 身后的朱标都一阵发愣,今天下午还好好的。 苏闲倍加无奈,“总之你在这里吃好睡好,反正已经到这儿了,就当参悟人生了,和以前一样。” 朱标摇头。 得了,又误会了。 苏闲并不知道的是…… “陛下放心!” 各位最近参与的,日子正红火的,还是淘汰的,都可在大本堂上陈述己见。 第一句话,就让苏闲心中的内疚感倍增! 当下连处理奏疏的意思都没有,赶紧起身,就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总之陛下放心,要是他们真的敢用……陛下今夜就可将自己拿到的那张印钞,和发行的新钞做出对比,看看有哪里不一样?” “雄英……”十一皇子朱椿道:“你难道还没反应过来吗?” “不过你放心!咱们明天就去劝皇爷!” “苏闲就说了这些?” 苏闲也是连忙离开。 “唉!” “呜呜……皇爷爷!” “放什么心?”朱元璋恼火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弄清楚,咱怎么放心。咱虽然不知道你父用了什么手段,但那真的印版毕竟流传出去了。” …… 赵庭连忙说道,但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苏闲点了点头,旋即很快道:“娘亲放心,爹没事的。” 打开大门。 而到了坤宁宫。 常森都要哭了。 此话一出。 “是啊!”苏闲下意识回到。 吴秀却不说话,只是一边收拾衣服。 而接下来,他便看到他们都互相看了看,然后,常森马上瘪起嘴角,声音都哑了一些,“苏闲,我知道这年终总结的意思了。” 苏闲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 朱元璋父子,一如既往,在谨身殿处理着奏疏。 原本,听懂了《年终总结》四个字的意思后,朱雄英还一阵高兴,他也想算算他自己赚了多少钱,又在他毫不吝啬的帮助下,格物院扩大了多大地盘。 然而。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朱雄英的哭声就更大了。 絮絮叨叨了半晌,苏闲越听越不是滋味。 朱雄英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一九二.三.一二七.一五 谁知下一刻。 “谁说是真的印版?”苏闲忽然道: 刹那间。 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苏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 “为父争取一人承担此事!索性我还留了一些手段,也许可保你们无忧。” “要是没赶趟,让此事越闹越大,明天年末总结一完,咱们就彻底……呜,分刀扬鹿,各回各家了!” “也好!” 苏贵渊却苦涩摇头,“不!不一样了!” 说着,父子两人收拾一番,很快离开。 “殿下慢点,殿下慢点!” 突然! 朱雄英一边说着自己的事儿。 朱雄英立马好奇看去,他就喜欢玩! “好!” 却见到皇爷爷根本没理会他,而是随后点了点头后,就和父亲拿着新钞翻看起来。 “苏闲,你家里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今天我们来的时候,还有人让我们跟你赶紧撇清关系呢?你都不担心你父亲吗?怎么还有心思年终总结?” “嗯?” 先是安慰了一番母子,旋即苏贵渊又是和吴秀一番对话,什么养好闲儿之类的交代之语。 苏闲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吴秀再听到那些狱卒说,能被关押在这里,都是国朝重犯! 大理寺不关闲人,朝野重臣,御旨亲批的重案人员,才能有进入此地的机会。 …… “他恐怕要离开了!” “皇爷爷……” …… 但很快,苏闲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很快就有人来催促。 这种局面看的他自己都一阵疑惑。 吴秀又是一阵担忧。 听得苏闲大皱眉头。 “怎么了?” 而苏贵渊则愣在原地,他才道:“此前无错,今日铸成大错,怎会一样?” “是雄英?” 似乎是嫌朱雄英不懂此事,他又连忙道:“苏闲的这个年终总结,其实是他最后一次留在大本堂的总结了……”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很快就传来一道哭声。 再加上对方一直以来表现的冲动、自大…… “闲儿,为父恐怕……看不到你长大了。” 只是看到苏闲母子,才终于忍不住心神之中的涟漪。 过了不知多久,朱标首先开口。 “雄英你眼力好,你也帮咱看看,就算是……找不同吧。” “有些话,今日为父必须要说,虽然年纪小,但心智异于常人,以后你就是我苏家唯一的男子汉。”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很快问道:“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这小子对自己真的自信无比。” 朱元璋正在和朱标,翻看着奏疏,闻听此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哼!他们都说我收的利越来越多,一个个的反对我,还想让我少收一些。皇爷爷,我听你的话都把他们训了一顿,让他们放弃这个想法,还是小舅舅不仅把利润交齐了,还给我好多钱说是私房钱呢。” 终于,她忍不住崩溃起来,眨眼就是满脸泪水,“我就知道这官场不好做,但没想到变得这么快!闲儿,娘亲听别人说了,去大理寺送些钱,说不定就能不为难你爹。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你爹怎么能把新钞印版流出去呢?” 苏闲看他那样子,他现在说出来的,但凡心绪宁静应该能听出来话外之音。 “不敢!不敢!” “离任?”朱雄英还是不解。 “他要离任了!” 是夜,月明星稀。 “是不是……”这时,还是徐膺绪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皇爷让你做的。” “他闯祸让他娘打他了?”朱元璋下意识问道。 也是连忙说着自己的目的:“指挥使,这审问苏贵渊毕竟是我们要做的事,您将亲军都尉府的人马留在大狱,恐怕……” “这是圣上的意思,难道大理寺还要教我等审问吗?” “小少爷,老爷他出事了。” “他难道还真以为,圣上还会和以前一样,对他网开一面不成?” 苏闲很快离开。 想到这儿。 就在这时,常森开口。 所以对方还是一身官服,闲淡自然的端坐着。 而娘亲也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最后苏贵渊又只能说自己无事。 而赵庭看到这一幕,自知无趣。 此时的大本堂学子。 而孙儿正小脸通红,泪珠串成了线。 很快,就来到了最里间的一间牢房。 “快给咱拿来新钞。”朱元璋伸出手掌。 这还是苏闲第一次来,但父亲却已经来了三次了。 说着,苏贵渊似乎早就因为那件事,将自己折磨的心神难安。 没过一会儿时间,又去看看另外一张“新钞”。 苏闲却没管这些,只是让他们畅所欲言。 宫里也是一夜无眠。 他连忙将孙儿抱起,安慰道:“这又是谁惹了咱的大孙啊,爷爷帮你收拾他!” “为父知道,你长大后定然能出人头地,但若是罪臣之子,恐怕也入不得官场,不管你将来如何,但为父还是有一件事拜托你。” 门外的王和还有一众内侍,一个个脸色慌乱,又不知所措的站在外面。 立刻间。 苏闲默默道:“常森,是分道扬镳……” 他看着这格物院,逐渐变得悲伤而又古怪的气氛,他自己也茫然了…… “我说一样!” 苏闲一愣,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们看着吧,明天皇爷爷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不要和丞相作对了,咱们斗不过他。” 一进大狱。 “还等什么明天?”常森立马道:“你回去之后,就立刻找雄英,赶紧说了!这事情赶急不赶晚。” 幸亏,等到真的见到父亲的时候,三个亲军都尉府的身影,亲自看着,也没让人靠近。 “我都知道了,皇爷让你做年终总结,分明就是让你将格物院的事情总结一下,然后要赶你出门了!” 朱雄英呆若木鸡! …… 难不成,他还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 只是很快。 “我也去!”八皇子朱梓也断然开口,“你放心苏闲,我们要是不行,我们只要明天给雄英一说……” 说着。 朱雄英抱着朱元璋,将头埋在他的肩膀里,“你是不是要让苏闲离开大本堂?” “呜呜,孙儿不让苏闲离开大本堂!” ------------ 第154章 《格物院年终总结》 这都什么跟什么? 朱元璋无语的看向自己的孙儿,一旁的朱标也是一脸哑然。 朱元璋先是安慰了一下孙儿后,这才询问出口,“谁跟你说的?” 朱雄英眨着眼睛,眼睛里还带着泪花,“常森!” “这兔崽子!” 朱元璋暗骂一声,“明天看爷爷不收拾他!” 说完之后,他这才看向孙儿。 混元黑洞所化的黑暗空间之中,只剩下北海龙王在大声狂笑,莫名的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北海龙王良久才止住了笑意,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两人的方向,最后也是自行离开了。 他的天分也是很好的,当初只用了不到一百年,就修炼到拥有九十九界神力的大神。 听到张郃如此说,高博凤便不再言语,但是依旧用怀疑和不解的眼神盯着张郃看。 他看不到叶晓峰的人,却是按照叶晓峰的指引,摸到了他的身体。 “这,这金光……”在另一处,一位天人五衰的强者无意间抬头时看到了冲天的金光后,眼中透出激动与亢奋,“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胎光吧……?”喃喃了一句后他便向着胎光绽放地飞了过去。 边陲蛮荒,横跨十万里之遥,里面各种古树,参天巨木,都是一些远古遗留的异种,远古岁月以来,也只有在这处蛮荒之地能够看到当初远古的一些景物和景色。 先不说这计划的可行性简直是天马行空,想要实现不知会有多少变数。 任何事情,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毕竟也不能只相信厉晨的一面之词。 此石生於天地玄黄之外,经过地水火风,炼成灵精,今日天数已定,合於此地而死,故现其真形。 昭元帝的声音不见怨怼,回忆往昔,却只剩下淡淡怅然,他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心间那一种钝痛,却又隐隐泛起来了。 “不错嘛。”莫北玥走在莫毓秀身旁,笑眯眯地称赞了她一句。莫毓秀的变化很大,他如今已经感受到了,说真的,确实很不错。 众人围着桌子坐在竹凳上,吃着香甜的水果,这果子被凉水一冰,还真的是又甜又脆。 不过相比较这些人的各种恐惧,东篱轺几人虽然也后怕不已,惊恐不已,但他们心中更多的则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什么逆反心理,庆幸自己老老实实的听从了欧阳夏莎的决定。 “谁说尧国的和亲公主是来卫国做太子妃的?她配吗?”卫凌锋本来就没消褪多少的怒气被莫华笙如此嚣张狂妄的态度一下子给激发出来了,直接瞪着莫华笙大声说道。 好在只有唯遮挡适宜,哀就几乎不会被惊吓到,坏也坏在,她无法再作出示警了。 无论如何,望千都不是很在意,就算苏北然再厉害都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心计都是枉然。 白色的宣旨之上,字迹工整,带着一股子狂傲不羁的洒脱,字体苍劲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这种大气的字体,不是一般人轻轻松松能写的出来的。 邢国兵沉默了,想到这段日子连狗都不如的生活,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面子,领导那边的想法他知道了一些,想到自己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有想死的冲动。 丁李两家若是在不寻求其他势力庇护的话,要不了多久也只有被林千俩家灭掉的下场。 ------------ 第155章 是皇爷爷让我做的 呃! 苏闲看到这里,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好嘛! 该来的还是来了。 燕王妃徐妙云,此时却是一脸纠结。 原本,国朝政务后宫是不得干政的,而他们这些王妃就更不能了。 只是今日,圣上亲自说了,格物院的事情不算国事,再加上宫里实在烦闷的紧,马上又是年关。 所以大家才趁 “亲爱的,你来了?”韩莹莹故作热情地将一脸阴云的南宫羽迎了进来。 紧接着南宫寒和南宫羽也纷纷起身畅饮,唯独侧坐在江城策一旁的巫琳娜,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对江城策早已充满信心。 我预料的没有错,正是这首高亢乐声扭转了整个战局。在我听来那宛如天堂极乐的曼妙乐声,在共工的耳中却竟然变成了无间地狱的恐怖召唤。 声音一落,众亲卫低声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引得偶尔路过的南阳人向这里看来。 何清凡大吃一惊,鲲鹏子的形象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原本威严和庞大的身躯怎么会变得如此猥琐?难道说,所有的大人物、英雄都有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 然而他猛一回身,竟然发现黑仔正躲在他身后偷听,而此时的黑仔已经是满脸坏笑。 刚刚弑杀魔星后卿的惊艳,其时只不过是‘诛神’之中刑天灵魂之力的恐怖爆发,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其时跟我自身的等阶修为乃至灵魂之力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古辰四仰八叉的躺在竹床之上,微微嘟囔了一下,然后翘起性感的薄唇,感情这个家伙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好的东西,不然不可能这么高兴。 云墨远远的在亭外看着,看到景向阳出现,他不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心的转身离开,独自往自己家中走去。 援军现身?官军士气顿时大增,而黄巾军此时士气则降到了零点。只有他们才最清楚,官军的援军是真的到了。被里外夹击的滋味真心不好受,统帅波才的脸都绿透了。 只是,真的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这种数着时辰过着跟他的沐儿最后相处的日子。 到了那家会所,我已经看到老爷子的迈巴赫就停在那,我知道,他来了。 桑远看着他明显的脸红,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犹如擂鼓。 抓着云紫沐的手臂,追风将其控制好之后,眸中以满是惊疑之色。 “相信我!”肖莉很郑重的对我说了一句,她并没看向我,一直看着追我们的车。 安利达集团公司安保力奇看着缓缓收拳的恐怖青年,这一刻他的双腿发软,喉结上下一动,在那回过身的青年注视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只不过杨诚的话也说,一路只是默默跟着,并不时瞟上赵迎春一眼。 现在他们不是应该想办法和陆鸣堂堂正正的竞争一次,从而证明制卡师是超越剑卡师的存在吗? 如果这件事陈四海不管的话,以后还怎么在外面混?在一帮手下的眼里还有什么威信? 不过这个问题,也仅仅是在晨铭脑海中转上了一圈,随后便被抛到脑后。 如果以上都是完成任务所必须的要素,那么眼前这个城市却将之前的要素都推翻了,一百另一个帮手显然打不下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就算打下了自己也不可能守得住,至于战术,在对方的人海战术下那就是个笑话。 ------------ 第156章 可怕的后患! 一瞬间。 所有人目光犹豫,视线一会儿看向朱元璋,一会儿又看向朱雄英。 这种局面大家不是第一次见。 曾几何时,大家在宝钞上都见过。 特别是关于钱财的动向,老朱最喜欢瞎出主意。 “噗嗤”一声。 但还是有没见过的,比如几位公主嫔妃,甚至连太子妃、燕王妃等人可都是第一次见 看着云河豁淡的笑容,凌水月心里有一阵难言的幸福。认识了云河这么久,第一次可以如此平心静气地跟他好好说话。 大臣们又惊又疑,不管是怀疑的还是心虚的,都低下了头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身子,此番他们恐怕是要遭难了。 她这样的眼神,看得秦慕阳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就伸手拉她坐到床沿上。 童远越战越是心惊,在来此之前,他曾经亲自调查过葛百里的身份,后者曾在凤易楼总部担任理事一职,后来青阳城有了凤易楼的分部之后,葛百里就被调任分楼楼主,据可靠消息对方似乎只有引灵九层境。 说到这里,杨锦心收起了浅淡的笑,语气变得郑重,声音也大起来。 “作戏而已,当不得真,就是看看曹晖能在这件事情上能下多少血本。”吴熙解释道。 秋凤仪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长吁一口气,回过神,后背一片凉意,刚才紧张的出了不少汗。 袭击的人迅速后退,陈天冷笑,既然被他抓到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阿贵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姗姗来迟,说前段时间大雨冲毁了路,饶了好大一圈才到,耽误可行程,请将主惩罚。 李想摇摇头,骷髅将军塞尔卡斯要是这么简单的出来,就不会让这么多的玩家参加了,而且这个任务是级别是困难,从游戏开始到现在还没听说有谁完成过困难级的任务的。 李想第一眼看见沙漠君主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肯定的对漠倾城说你死定了,其实多少也包括自己在内。 高飞、曹操、赵云一起看去,但见孙坚穿着一身便衣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手中抱着一坛子酒。 能在神魔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哪一个不是势力超绝,更何况狩猎之主建立起了自己的神殿,还抓了无数实力强大神主做奴隶。 李想不是不生气,可是他记得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就是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要冷静,不要被一时的气愤迷住了自己的眼睛。 杨南取出一万灵石交给了钱掌柜,还好他新得灵兽山,否则这一万灵石如何拿的出来? 她象样的抵抗了两下,接着就无比顺从,开始迎合我。折腾了好久,做完了以后,我靠在了床头,拿出来一支烟,点着了,抽了几口。 二月十三,光录勋刘焉前来验收高飞的训练成果,当他看到两千羽林郎的雄壮身姿时,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更加让我开心的,是曹操刘备夏侯惇曹仁夏侯渊曹洪的军衔都达到了统帅,就连300个军士,军衔也至少为参将,更有30多人达到统帅。接下来我要建立徐州方,人才已经不是问题。 被我推开后,落白轩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裹着浴巾的事情,他大步向前跨了一步浴巾差点掉下来。 诚然人不在,我在这还是索性找人了,反正校长的,人你随便拿,要找也只能找校长了。 ------------ 第157章 官收官解 方才还不时从一众嫔妃公主那里,不时响起的笑声,此刻已经没有了。 寂静! 令人惊心的寂静! 尽管早就知道,苏闲那小子要是说话的话,可能会道出此次游戏的根本目的。 毕竟,凡是上一次经历过“宝钞”的,都已经在心里有所准备。 然而。 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话 熙和这分明就是拿定了主意是要吊胃口,以及拿着这个事儿拿捏杨云溪了。 在巴达桑将一切注意事项都讲了一遍之后,霍思宁几人才跟在他身后进入会场。 在大汉的哀嚎声中,君无邪抽出光剑,在南宫烈谨慎的目光下,一刀砍断了那名大汉的脖子。 苏欣儿一时怔住,连芳洲那清冷的神色令她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儿害怕。 进山的路很坎坷,但霍思宁都没有皱眉头,徐泽华等人也不敢别苗头,都老老实实地跟着上了山,还按照霍思宁的指示,在村子里开始走访调查起来。 但蒋俊伟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才将霍思宁的名字报出来,那边他老爹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纪云一听便知道言静庵已经将事情给父亲说了,但是从神情上看,显然自己的父亲不相信纪云有这么大的机缘。 “不吃完不准吃其他东西,”云拂晓不留情面,没有商量余地说道。 李皇后最后两句话几乎却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也不难从中听出幽怨的味道。 望着海惊仙到来,海族一片欢腾,简纤纤等海神传人却呆若木鸡。 “瞄……”几人遮住双眼的手还没放下,却听得面前传出了猫叫声。 要知道只凭数眼,就能从两个男人身上分辨得出这种关系,若沒有深厚的武学底子作为基础,再加上独到的眼力的话,可是根本办不到的。 后來白娘娘來找过宋端午一次,不过不是为了李鲸弘打伤人的事情,而是她代表着浦东国际风投和金顶地产集团对宋端午成功收购索菲亚一事表示祝贺。 用他的话來说这些都是流汗出力换來的,该花的一分钱都不能省,而不该花的一分钱都不能扔。 他们代表衙门统管江湖一方,在江湖上拥有极大的权力,却也同时被不为朝廷效命的江湖豪杰所不齿。 “他是原野战队的凌羽!”直到这时,身后的那名金三星强者大呼出声,这一呼声,惊动了晋安各方势力,月龙帮虽然已经消失了,但连做梦都想杀死凌羽的势力却沒有全部消失。 尽管赵敢一直在不停的前行、追寻,但总感觉弘广和它的背后似乎有着一张巨大的迷网,将自己遮蔽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诚然,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所以当人家放自己一马之后,这父子二人还不赶紧接着? 四周袭来的异兽,犹如汪洋大海,血狼之中多有灵猫,战斗力非常强悍,一百多名汉人士兵如同大海上的几片树叶,在异兽大海中沉浮不定。 扯起君无遐胸前的衣裳的时候,若妤想着,自己不过是不想要趁人之危而已。 但是想着刚才这个狐狸精的得宠,特别是想起刚才老奶奶那挥手间便将他们制服,差点冻死热死的痛苦记忆,他们便都不敢出声了。 透过加持江海终是看到了特雷西的变化,身体内那十种色彩变粗了,看上去色彩更加艳丽。 ------------ 第158章 简化! 官收官解! 一直以来,苏闲就在等着这一步。 准确的说,只要父亲还在官场,自家没有士族根基,没有勋贵背景。 当然,在洪武时期,朱元璋也不看这些,一旦有所威胁,甚至他认定为你有威胁,那就是血案席卷的“数字”之一。 而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和整个大明所绑定! 同一时间,李希颜也跟着说道。 朱标更是蹙眉,他这几年理着国事,可是太清楚,父皇的权威在京城、在百官之中,或许让人战战兢兢。 正是因为猜到了苏闲的目的。 “不能!” 李希颜话语一顿,正色道:“毕竟,制定政令的是人,执行政令的,还是人!” “这波澜或许不会出现在朝堂,陛下一纸命令,就可以将这些反对者清除个干净!他在我大明最根本的地方,乃至可能是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富户、每一个因此而获利的胥吏?” 就连刘三吾也不由得点头。 几乎只要朱元璋自己想通,那么他就能用铁血手段,将一切的朝中的疑问压下去。 这才是常态。 而在常菁身边,几位若有所思的公主、以及燕王妃徐妙云看来,旁观者清,他们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战火。 只要苏闲能借此机会,让大明正式开始在税收上动作,那么土地与其绑定,便是接下来,大明从头到尾,改天换地的一次蜕变! 这蜕变需要时间。 赋:税赋。 而恰好,苏闲刚好可以借此,度过最为危险的一段时间,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是以他为主导。 而李希颜则继续道:“第二、损耗!” 简直不要简单太多。 但苏闲却已经将其打断, 结果就听到了让她一头雾水的话。 “我有三个疑问!也是我大明如果真的施行官收官解,必须要经历的三重关卡!” 而无疑。 役:劳力。 “如果只是损耗的话,其实很好改变。” 他哪来的心态?难道你不知道,这已经是你最后一次来大本堂了吗? 现在说出这些,难不成还想加重自己的砝码? 可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地方! “民收民解会出现,官收官解同样会出现!它们并不会因为只需要朝廷总收总支,就不会出现贪腐。” 李希颜话语一顿,“至于第三点……” “而是涉及实物税、税粮在内。全部装进府库,是不是要再拿出来,继续分发下去?” “第一、眼下这些富户的问题。” 单说那种因为自己,而让整个世界产生巨大变化的反馈,此种感觉,苏闲甚至没办法对外人说。 “陛下!” 国朝支柱,税收和土地!和百姓之间最大最根本的连接,则是赋役。 对于百姓而言,特别是对于偏远地方的百姓而言。 可能还不如今天刚刚威胁他们的胥吏! 大儒李希颜神情震动,光是他看到的,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他们还在为选仕发愁。 “这也是常理!” 此话一出。 苏闲心中腹诽,但还是装作疑惑道: “先生请说。” 至于中都凤阳,并不具备京都的条件。 刚才她还想着,怎么给父皇开口,让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家伙,成为钞镜院的院使。 将大明宝钞做好,这就是第一步。 眼下的大明还没有收复云南,到底是一京十三省。 再加上他自己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处,所以,有些东西,那就必须真刀真枪的见见。 “空口白话,终究是格物院的玩闹之举,就算细究下来,也不过小船容易掉头,直接在陛下给予的平静海面上,随意调转,都不会有丝毫错漏。” 如今大明刚刚开国,因为元末战乱的影响,各地还残留在一片即将复苏的混沌之中。 “损耗!” 因为官收官解的第一个基础,就是需要一个稳定的货币。 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就是等着大明宝钞深入民间,普及到每一个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 “有意思了,我之前就听说过,这苏闲和这些先生不对头是吧?哈哈,师生战?”崇宁公主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一边想着,她嘴角弯起,大明公主为了自己此后的生活,可真是劳心劳力呢。 如此一来,不说那词条的蜕变。 “大明之所以用此法,除了可以让各地官府自己解决之外,何尝没有此前之根深蒂固的旧因?” “官收官解,并非只是空印案上,各地将税粮给府库一装,再带着账目来汇报就可。” 一四三.四二.一六八.三六 “不仅是不能,一旦改制,此涉及我大明一京十三省!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可大明不行,此前富户已经定下,贸然更改,民间如何看待?” 此地的其他人,却都是陷入震惊之中。 李希颜一愣,正要说话。 李希颜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朝廷能否进行官收官解?官府自己收一切税务,不论富户平民,全都上交税收,然后再将这些税收分出一部分,给予每个县下发一应所需?乃至胥吏岁俸?” 正如他所言,既然挑明了,那也没必要继续以格物院作掩饰了。 “甚至从前元开始,包税制度下,地方官府和胥吏,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准则。而这些准则,更适用于民收民解。” 徐妙云闻言,点了点头后,又摇头。 官收官解,才迎来了第一步! 打开税收大门的第一步。 “这样一来,损耗也会在无形之中加大,更重要的是,各级官府的基本支出,也是需要耗费极大损耗的。” 但是在民间。 想到这家伙继续下去,是不是不会离开大本堂了,那到时候父皇会答应自己吗? 不过看起来,自己还是多虑了。 “官收官解,听上去确实可行!但此事恐怕只能在格物院试行。” 随后的答案,便是斩钉截铁! “既然都说小朝廷了,那话就挑明,也无需再遮遮掩掩。” 他先是提出问题。 “而过程一复杂,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贪腐!” 李希颜突然开口,打破众人沉思。 “李先生说的对,国事太大,一国涉及千万百姓,大到军国之战,小到每个百姓的日常所需。其中之复杂,远远不是格物院的一场游戏,能够反应出来的。” 皇帝? 现在的大明更像是一张白纸,有没有阻扰力量?肯定有,但与后世,甚至是历史上那些的那些改制相比。 此次那苏贵渊,好不容易给了个机会。 毕竟这位皇帝,可是数遍历史,在各大帝王群体中,也是少见的狠人! 尽管此前,已经听到了很多传闻,但真正肉眼所见,又是给了很多人不一样的震撼。 起码想让对方离开大本堂的,甚至要被苏贵渊牵连获罪的,可不止自己一个啊。 “陛下当初之所以沿用民收民解,除了节省国朝支出之外!不也是为了减少贪腐?官府参与其中,人心易变,贪腐就会更多。” 而苏闲已经上升到税收了? 不是…… 现如今,稳定的货币已经有了。 “臣甚至能想到,之后苏闲可以,将格物院目前的账面全部收回,甚至化为白纸……然后继续在上面按照他刚才所说的作画。” 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我算是知道苏闲要说什么,但是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必须解决――” 苏闲从最开始,或者说从父亲进入“宝钞提举司”,为了避免卷入洪武年间的几大血案,他就在这上面尝试。 说完这些。 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宋老夫子的信件,早就在今年的七月份就曾经因为“格物日报”的事情来过,里面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担忧。 但对于那个传闻中的苏闲,无疑又更看深了几分。 “其中难度,无异于将我大明的地面翻过来,再行深耕!” “恐怕苏闲自己也知道,格物院只在京城一地,所以很多东西看起来,虽然是以小见大,但却并不直观!” 开国大明的洪武帝,又是一个铁血手腕的强硬帝王。 更重要的是,李希颜非常清楚,不能再让格物院继续下去了,从茹开始。在格物日报上撰写“时政版”的那些学子,几乎出现了一个比科举还要更加快的通天之路。 众人纷纷醒悟过来,的确如此。 而正在苏闲想着这些的同时…… 恰恰最契合的是…… “一旦官府提出,废掉民收民解,陛下,我大明好不容易安定的局势,恐怕就又要掀起波澜!” “别多嘴,也别多想!”一旁宁国公主却是若有所思,警告了一番崇宁后,忽然看向一旁的燕王妃。 “妙云,他们说的……会实现吗?” 说完这些。 “格物院可以大手一挥,将常森他们最近的所作所为,完全给清查下来,甚至仔细问下,他自己就要全部说出来。” 而正好,苏闲所说的这些,就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能离开大本堂,就能离开格物院! 它们不能继续再发展下去了。 苏闲却道:“之前李先生说,过程会变得复杂,复杂就会出现贪腐。” “那么很简单,将此过程……简化就好。” ------------ 第159章 一条鞭法 中书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包括国朝的几位尚书在内,都认为…… 只要苏闲确定离开大本堂,那么这苏贵渊泄露“印版”的罪名才能真正落实! 因为这,就代表了圣上的本意。 而今日一早,户部尚书李文泰就匆匆赶来,与此同时而来的,还有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陈宁、大理寺少卿赵庭、以及刑部尚书沈立本。 三法司齐聚。 至于李文泰前来,还是因为钞镜院应归属“户部”的事情。 “丞相,我们何时审苏贵渊?”大理寺少卿赵庭,其实颇有些无语。 苏贵渊已经被抓住,奇怪的是明明在大理寺,他们却没办法提审? 亲军都尉府亲自看管,圣上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现在也没个准确说法。 “陛下今日又在大本堂,是不是真要等这《格物院年终总结》之后?可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是国事,又干这格物院什么关系?” 赵庭再度说了几句心中的烦闷之语后,才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今日苏闲,应该没有再替父求情吗?” 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陛下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受苏闲干扰,但空印案在前,还怕真有万一。 胡惟庸知道,几人过来就是想探明白陛下的意思,三法司何时审理,这更是近期大事。 “再等等吧,今日圣上邀请很多人前去大本堂,也就没打算瞒着大家。” 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 胡惟庸再度和他们商讨了几件国事后。 终于,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 “竟然真的只是格物院的事情,没有求情?”胡惟庸一愣。 “真的?” “倒是还说起了一些事,不过也和苏贵渊的事情扯不上关系。” 一边说着,胡惟庸起身,呢喃道:“官收官解?” “先不说官收官解实在荒诞,圣上根本不会答应不说!” “其又和他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此子难道真放弃了?” 实在想不通,胡惟庸这才看向刑部尚书沈立本。 “圣上让本相追查钞镜院院使,偷拿印版一案。三法司有权审问!” “立刻行审!” 赵庭赶忙道:“可亲军都尉府的人看着……” “那就让他们看着!”胡惟庸语气果断,“圣上只是让他们看管,也没说让他们拦住三司问审!” “否则,新钞才发行不久,就因为苏贵渊出现差错,到时候连国事都要大乱!” “审!” …… “简化?” 与此同时。 李希颜也看向苏闲,声音带着一抹疑惑,“如何简化?” 这一刻,连朱元璋父子,也不由得看向苏闲。 他刚才之所以不打断,正是因为李希颜说的太对了。 开国之后的每一个策略,都是符合当下国情的。更不要说税收,乃是国之根本。 刚才他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符合旧元废土,开立新国的同时,也正是因为朱元璋认为,能最大的发挥“钱粮”的效率。 至于第三点……他正疑惑李希颜要说什么,苏闲却打断了的时候。 却见苏闲已经开口: “我猜先生所要说的第三点,应该就是民收民解是国朝税收的一部分,如果民收民解要变,那么此后国朝税收之中的关税、盐税、乃至是田亩、徭役……等等各色税收,都会因此发生变化吧?” 朱元璋一愣,这真是李希颜要说的第三点? 却见李希颜已经点头。 “不错!” “税收是整体,环环相扣,民收民解若变成官收官解,那么这里面的实物税定会发生改变,一环变,环环变。” “接下来,大明如何在繁复的税收里,能确保官收官解是可以满足国朝支出的,甚至能比此前更好?而不是比之前更坏。” 李希颜双手拱起,朝着朱元璋高声道:“陛下看在眼里,当知国朝改制,远远不是纸上谈兵这么简单!” “如此复杂之事,又要耗费多少民力?心力?” 眼看着他还要说下去。 苏闲则打断道:“的确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而是先生实在想的太多,也想的太复杂了。” 苏闲接过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其实就如我刚才所说,这两者……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先生既然提出了三问,那我便用一个答案,来回答先生。” “官收官解的根本目的……” “第一、是让整个国朝收支的运转效率变高!” “第二、是让国朝整个税收、支出过程更加透明!” “第三、是让朝廷中枢,能更快的掌控地方。是让天下百姓,大明基层的千万胥吏,知道自己生活在哪里,在为谁做事――大明!” 连续说出三点。 李希颜却是一愣,因为苏闲说的那些,好像跟自己完全相反。 而其他看见这一幕的人,也是不由得愣住。 “说这些有什么用?可是阻碍就在那里!”李希颜再度喝道:“苏闲,直接说方法,而不是说结果。官收官解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如何做不到?”这一刻,苏闲看向朱雄英,甚至看向常森等人。 “还是以格物院来说,如果从现在开始,格物院购买所有的原材料,乃至此后建立房屋所用的木材、石材时,要从很远的地方运送……” “若是依旧按照之前的方法,各店铺的掌柜自己负责。身为学首的皇长孙并不需要负责任何东西,只管收钱,这岂不就是大家所认为的民收民解?” 闻言,众人点头。 以小见大,正是如此。 “而一旦变成官收官解,按照李先生的想法,就是皇长孙自己出钱购买这些材料,包括不限于木材、石材、乃至布匹丝绸、山珍野味……然后将这些东西统统运到皇长孙手里,再根据个人所需,分发下去?” “不错!”苏闲刚说完,李希颜就点头道:“正是如此。” “朝廷每年的税收,除了粮食之外,可还有布匹丝绸、茶盐铜铁、这些涉及民生百货的东西,光是花费在路途上损耗,就不是一般数字。若是运送到京城……甚至不需要运送到京城,而是和税粮一样,运送到各省的户部府库。” “然后朝廷户部,再根据每个地方县的所需,一个个分发?如此下去,要浪费多少?” 李希颜看向朱元璋,“陛下,税收若是如此,如何做到那苏闲说的方便、透明?” “光是这一来一回,就得浪费多少?” 朱元璋闻言,默默点头。 而马皇后和朱标也是心中了然,这才是实话。 而苏闲看着众人的反应,却是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人的视野都是有局限性的,正如此刻的税收方式,依旧还是以实物税为主,所以,他们下意识的就将官收官解想偏了。 而苏闲正是要勾出他们这些想法。 然后再强行纠正! 此刻。 他微微一笑,忽然道:“可是……我说的官收官解,可不是先生说的那么麻烦,刚才不都说了,是简化吗?” 当下。 他不顾众人的愕然,继续道: “还是格物院,类似刚才所说先运送到皇长孙那里,不觉得太麻烦了吗?” “收是收,支是支,这两者从来都是双线并行,绝不可混为一谈!” 这一刻。 苏闲直接看向朱元璋,声音清脆道:“陛下,不如将这什么实物运送、耗费之类的统统抛弃!换个想法!” “为了结果更直观,我还是用格物院来说。” “每个月格物院旗下的各个掌柜,不论他们现在做什么,以后做什么,我都不需要实物!比如什么味精、此后可能会出现的精盐、铁矿、布庄、铜矿……等等。” “格物院不要实物,只要一物――宝钞!” 瞬间。 最后的两个字一出。 朱元璋先是疑惑,转而目光大亮。 朱标也是回过神来,就像是陷入某个古怪圈子,一下子被人踢了出来一样,面前局限自己的无形之墙早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海阔天空! 李希颜则呢喃自语,“宝钞?” 苏闲继续道:“刚才是收!” 正如我之前所说:“收是收,支是支,这两者从不混为一谈。” “在收宝钞的过程中,道理同样。” “还是刚才的例子,格物院旗下的各个掌柜需要购买很多东西,而之前如李先生所说的,我嫌太麻烦,根本不可能再把那些先买回来,然后再发下去。” “而是,我若是让格物院的各个掌柜,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乃至是所有工匠的薪资,估算成宝钞上报,我直接下发宝钞呢?” “当然,还可以继续简化!” “我甚至可以,成立一个专门购买材料的材料衙门,就跟公里的尚膳监一样,专门负责购买这些东西,其它什么都不用管。” “此后各个掌柜需要什么,除了薪资之外,任何材料都可以从材料衙门无偿获取。” “当然,还是那句话,现在的格物院太小,只在京城一地。此后若是遍及各省,那无非是将材料衙门扩大,在各省建立材料分衙而已。” 说完这些。 苏闲正色看向他们,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 “从此以后,货物就是货物,单纯的货物,就和当初设立钱庄之时的初衷一样!” “不管再珍贵的东西,一直都是货物。” “而宝钞,是凌驾于所有东西之上的宝钞!是大明唯一可以购买任何东西的宝钞!” 唰! 此话一出。 此地彻底陷入寂静。 李希颜面露迷茫,纵然他才华再聪慧,在将格物院、宝钞、甚至和当下的税收制度联系起来。 陷入这三者之内,也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思虑。 而朱元璋和朱标,虽然对国事熟能生巧,也是陷入内心震动之中。 只因为…… 苏闲刚才的那些话,似乎传递出了一个,让他们曾经想都没想过的一个概念! 或者说,就算偶尔灵光一现,但也因为当下实情很快放弃,摇头直叹不可能。 可现在,再度联系起来,似乎……可行了。 至于其他人,诸如朱雄英、常森、纵然是徐膺绪、朱椿等聪慧孩童,却依旧陷入茫然,根本没办法联系起来,只能从苏闲所说的格物院中,提起兴趣。 “他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崇宁公主此刻一头雾水,“刚刚他不是还在说民收民解,官收官解吗?” “怎么现在摇头一变,又和宝钞牵扯上了?” 对于她而言,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着给自己那个即将嫁过去的“驸马”,寻找一个好差事。 来日自己也不能在众姐妹面前丢了风头不是。 可是从开始,苏闲一直都没说宝钞,他还以为对方放弃了。 结果绕来绕去,怎么话题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 她此次的疑惑,却没有人回答。 宁国公主紧闭双眼,似乎在脑子里换算思考。 而临安公主依旧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抹浅笑。 常菁双眼看向苏闲,带着一抹笑意。 苏闲这孩子,终究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再度提高――宝钞位置! “喂!大姐,大嫂,妙云,你们说话啊!” 崇宁见没人理她,当即嘟起嘴巴,露出不满。 “别吵!” 宁国公主的思考被打乱,眼眸一厉,吓得后者赶紧低头,小声嘟囔道:“凶什么凶啊?大姐,你看她!” 宁国公主恨恨一叹,想给身旁这个丫头一巴掌,但最后只能看向和她差不多大的徐妙云。 “妙云?” “以格物院见国朝税收,说的很明显了,抬高宝钞价值。” “让我大明……” 顿了顿,徐妙云才缓缓道:“从此之后,没有实物税。” “只有宝钞!”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响起的刹那,却吸引多人的目光看来。 崇宁公主一声惊呼,“什么?这怎么可以?” 她的惊呼声太大,也彻底打破了寂静。 “妙云说的不错!” 马皇后回过神来,脸上第一次没有了温和的笑意,而是眉眼郑重。 这个大明的第一任皇后,从朱元璋打江山之时,就陪伴在左右,朱元璋偶尔气愤之下的霸道命令,有很多时候都被她消弭于无形! 开国之后,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铁律。 但在夫妻两个的时候,朱元璋却在很多犹豫不定之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此刻,她显然已经将苏闲所说的,全部理会清楚。 “实物税、各类杂税统统化为财税?这就是你的简化?” “没错,舍弃杂税,开启宝钞新时代,这叫……” 苏闲想到后世,既然无论如何,大明始终要走到这一步。 那不如现在,就让他来开启。 “一条鞭法!” ------------ 第160章 世人皆重利! 按照苏闲很早以前的心思。 应该给现在大明上的,不是一条鞭法,而是摊丁入亩。 然而随着在大明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融入此地的风土人情之中,才会真正发现。 想象之中的法令,在当前这个背景并不会契合。 正如一条鞭法,所需要的是官府和民间共同信誉的货币。 后世之所以能成,是大明航 已经五十三岁的梵青云,精神依旧矍铄,身体也及其英朗,为人精明强干,但正因如此,他那一双无论何时都充满精光的眼睛才会让梵雪依觉得不舒服。 顾祎给院长叫过去的时候。还沒回家呢。顾太太在这边顾祎也是出了手术室才看见的人。一见面难免吃惊不少。怎么來了医院了。 好在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而且也没有车,不然此刻外面响起的就不是踏踏的马蹄声和不是的吆喝,而是不断的鸣笛和叫骂了。 点点头,张嘉铭起身准备离开。一旁的狱卒恭恭敬敬的低垂着头,目送他们远去。 铁拳:将全身的力量凝聚于双拳,爆发出巨大的威力,对敌人进行猛然一击,造成巨额伤害并且产生击退效果。 或者直白地问题是,如果要他放弃她和遥儿中的一个,他会放弃谁? 姬昌回头看了看如今气度沉稳,举止有度的展修,点了点头然后对展修说道:“本来我想着这事你能做个七八分满意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想你比我期望的还要好些,此次来有苏也算是功德圆满。 “从此我们不再逃了,我要去杀人!”,展修看着远处的新坟,沉声道。 “大哥,你叫我们过来,是不是今天晚上还有事情。”人到齐后,田疑首先问道。在他们几人之中,出了傲婴之外,就数田疑心眼最多,考虑的也最全面。 “是火鸟,一枪能爆掉一头三级巨犀。”诸葛旭语气沉重,随手将子弹甩向一边的青石。 可再进一个弯口,打眼一望,却见这里豁然开朗,茂密的丛林,延伸到这里时,像是被隔绝掉一般。 黎遂球无奈之下,只好将鞋袜脱掉,一脚趟进了水田中,一步步走过去。 “好,阿月,你可知道本王的蛇丹在哪里?”赫连绝看着穆妍问道。 广州府学外,随着锦衣卫将试卷张贴完毕,率先飞奔而来的士子迫不及待就要冲上去,一观试卷全貌。 “是因为你太弱了。”张幕摇摇头,心情不错,在同境界下,差距就出来了,自己明显走了一条更强大的路。 傍晚时分,船已经走了很远,看不到陆地了,只有茫茫大海,一望无际。 清风吹过,无数的身影漫天化为血光,飞袭向持刀而立的墓,融入饥渴的追梦之中。 袁绍并没有因为吕布言辞间的挑衅而恼怒,以往其他诸侯见到他,哪个不是称呼一声盟主或者是邺侯。 “谢主人赏赐。”蝎尖尖的尾刺径直刺入了晶石之中,只见坚固的晶石仿若流水般沿着尾刺如同一根根细线遍布蝎的全身,没过多久,蝎金黄的身体遍布纹路,繁杂的纹路闪烁着,时而隐没,时而浮现。 若是之前有人这么说希城主的话,他们绝对当那人是神经病,可现在叶天对他们所说的都一一验证了,那么希城主难道是堕落邪教的人? 刚刚,她零零总总的计算了一下,光是方子里,涉及到的药材,就有几百种之多。而且,这些药的用量,可是一丁点都错不得的。 ------------ 第161章 谈公心?重私利! 苏闲的这段话在朱元璋听来,那些蛊惑性的话语他自动略过,最重要的信息点,却是一个没漏。 按照他的说法,之后的大明。 一、要将各类实物税,全部兑换成财税! 二、废除徭役! 三、不再驱使百姓去运送粮食,而是让人自发的去? 可这怎么可能? 联系到其刚开始说的那些,换成财税之后,还要在富户之上大做文章? “古人云: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当初空印案之后,圣上给其的评价,我还想着太高了,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苏闲再度看向朱元璋,今日对苏闲而言,今天该说已经说完了。 …… 常菁无奈道:“我们之前就说了不得干政,你若是想给父皇火上浇油再骂你两句,你就去说,反正我们在后面也是看你被骂。” 其声音温和,面容慈祥,不如李希颜那般刚硬,而是真的在解释:“此利,可解释为有利的方向,是与民为善,民心所向的大利。” “说不定长大之后,还真是辅佐良臣呢。” “或许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果然,苏闲这边也慢慢的安静下来。 这是苏闲最后一次来大本堂了。 但是…… 但苏闲相信。 “再说了,咱们大明又不是大宋,驸马照样能位极人臣,还受父皇重用呢!” 此话一出。 要说苏闲之前说了那么多,只是让朱元璋犹豫的话。 “真金尚能用烈火再度淬炼,没道理一个孩子不行!”李希颜呢喃自语,“只是,以后不在大本堂,甚至不在京城,纵然被流放,也可以当做从小的历练。” “现在大理寺公堂,正在问审苏贵渊!” 崇宁公主却适时打断,“什么甘罗苦罗?刚才李先生不是说了,他也是为私利,可惜,谈了这么久。把宝钞说的这么厉害,又有什么用?” “看吧,看吧!”崇宁小声道。 “同样的情况,还是运送这些粮食,今天来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富商,喊着运送粮食,不仅路费全包,而且还给岁俸?” “陛下自己都知道,当初饿肚子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件事,是先吃饱肚子。” “何事?” 毕竟,众所周知,圣上到这时候,也该下令了。 说着。 最后的决定,还是在这位帝王手里。 “而非高谈论阔,站在高处喊着让百姓一心为公,先生不觉得这是在做梦吗?” “在此期间,国朝上上下下,一片动怒!” “民收民解是陛下将很多权力,给了地方,而官收官解,是陛下重新将这些权力,收回来!” 他虽然和苏闲有很多意见不合,但还真不想看到其就这么遭“不白之冤”! 正这么想着的同时。 “或许,以百姓私利而出发,人人私利,也是大利,这才是大公!” “刚才说的已经说过了。” 在她看来,这如果是当朝的一些目光长远,睿智明理的长者说出来,才较为真实,可从他口中说出…… 这时。 那么问题又重新回来了。 但,也只是警惕。 他目光转移,看向苏闲。 而刘三吾仿佛陷入沉思,又重新闭上眼睛。 “眼下我大明要做的,是让这天下先出现能养活百姓的小流,走出这第一步!” 崇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眉眼清凉,看着身后笑道:“这办法很简单,国朝有国朝的律法,但天家也有天家的恩荣!” “唉!可惜喽,不管是甘罗苦罗,现在就看父皇,想不想保这个少年甘罗。” “看似高谈论阔,偏偏又没有遗漏人心,而是从天下百姓的角度,去真正思考……且深思之下,确能可行!” “不求回到原职,只要安安静静待在京城就好?” 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些做学问的,很多时候总喜欢站在高处夸夸其谈。 而此刻…… 因为这要是能脱罪,那大明律可就白扯了。 突然! 陛下心中似乎早有决定,此刻看向苏闲,语气逐渐严肃。 “理解清楚这两者的差别……” 今日侃侃而谈的苏闲,却是不会再来了。 “先生们站的太高,做学问的时候能从高到低,如同山顶积雪,化而为水,流淌山脚,滋润土地。” 说完这些。 一遍说着,其仰起头,目光停到朱元璋那里。 “陛下想一想,假如我等为贫寒百姓,官府强行征调的劳役,我等是心甘情愿,迫不及待的心情,还是心忧忡忡,甚至在背地里破口大骂?” 现在看的也看到了,皇孙之间的笑话也让他们笑了,苏闲说的也足够让人深思了。 “那么与之相对,能力越小,责任也就越小。顾人先顾己,没道理自己还吃不饱,就要为民分忧了。” 对他而言,没有落到实处的,终究是一场空谈。 她也只能叹道:“大秦曾有甘罗,我大明或许也有少年甘罗。” 还是太小,年纪小,就能再度塑造。 帝王之心,难以动摇,纵然是苏闲刚才所说的那些,就算再有远大的前景和未来。 明天,太阳会继续升起,国子学的大门,会依旧打开。 崇宁公主说的肯定,常菁便看向她。 因为这宝钞印版外流之事,圣上的决定能慢一些,甚至,出现逆反心理最好! 如此想着,他们也看着苏闲。 朱元璋沉吟良久,忽然闭上双目,手指不时轻扣扶手,嘴中不时喊出的三字,却是让一旁的马皇后听得真切。 马皇后徐徐一叹,夫妻良久,她自己都非常清楚,这位大明的皇帝,最看重的是什么。 等着后者回过神来后,她就准备立刻出手。 苏闲无奈道: “先生们或许有如此高的觉悟,但百姓都是俗人,相信这天下人,包括我在内,九成九成九成九……都是俗人,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常菁无奈一叹,这当初救了她命的孩子,她是真不愿意看到其因为父亲受到牵连,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苏闲则是神色一动,胡惟庸的动作,比想象的更快! 而此刻。 常菁和徐妙云共同看去,其嘴上没把门的,头脑也简单,还没嫁过去,就想着给夫家谋一个好前程。 “招苏闲为驸马?” “人心趋利之下,我大明的国祚,恐怕也要动摇!” “先圣教化天下,所谓:公心、公道、大义、大利,所行所往,皆是为公。大明治理民间,同样是需要百姓尊行公道!” 话说的没错。 转瞬间,她们这一边的气氛,又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大嫂四嫂要是不相信,那我就不说了。不过我可提前说了,我这个办法是真有效果的。不说那苏贵渊了,总之那苏闲我敢保证,半点事情没有,不仅如此……以后照样还能在我大明朝,如今天一样,谈及国事。” “先贤的话,你是这么理解的?”李希颜恼怒无比,他从很久之前就发现,苏闲这小子对很多先贤之语,理解的不是有偏差。 李希颜已经被说的怒不可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的脸色涨红。 “要不然……哼哼,等着被其父牵连吧,这可是我苦思冥想想出来的办法,你们看着办吧。” 嗯? 对此,朱元璋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似乎并不意外。 “起兵反元,建立新国的事情,那时候饿肚子的陛下真的想过吗?不都是实力壮大、兵强马壮,引得有才德武备者纷纷来投之后,才逐渐有了争夺天下的力量?” “同理,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句话并非是什么强加别人身上的责任,而是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自然而然出现的描述。”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八.三七 “我倒是有办法。” “咱们犯事,不归国朝管,是归宗人府管的。” 什么高屋建瓴,说出一系列似是而非的公心公道。 种子已经在朱元璋的内心里种下,至于到底什么时候生根发芽…… “此子今日所说的官收官解、一条鞭法、甚至还有这人心向利之说,简直发人深省。” 但当话语响彻到耳边的时候,刚才和苏闲争吵的李希颜,却是沉沉一叹,叹息之中的可惜,隔着数十米都能感受到。 “先生说先贤云,我也能说先贤云。” 然而苏闲却看向刘三吾。 此话一出。 然而就在这时,崇宁公主却是眼神一动。 刘三吾的这番话,也让朱元璋猛地警惕起来。 “先贤也说了,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当话题到末尾的时候,这里的一切,也该结束了。 “而按照你所说的,世人皆重利,此为利益,乃私利。” 朱元璋显然也已经看到,此刻皱眉看去。 苏闲仿佛真的将话说完了,闭口不再谈及。 此刻,常氏太子妃身边,燕王妃徐妙云沉思许久,也不由得惊异道。 “但这可是丢掉了印版,当朝百官怎么会容忍此事?父皇就算有心,也恐怕……恐怕并不会和当朝百官作对,更何况父皇自己就很震怒!” “如果罪名坐实,不是丢掉印版,而是其真的和外面有所勾结,贪利自己放出去……”说着,徐妙云也不说话了。 就像是从朱元璋的内心中萌发而出,他赫然转头,看向苏闲。 “好!有你们这句话就行了。” 崇宁公主说完。 徐妙云闻言,也是点头默认。 果然! “你想过没有,若是到那时候,人人重利,岂不是世道崩坏?不会再有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风骨,也不会再有忠骨秉存的义士,道义不存,何来安宁?” “收回权力!” 李希颜和刘三吾等人,显然也已经意识到。 然而,就在她说完后。 苏闲看向朱元璋。 说话的正是刘三吾。 “从明日起……你便无需来大本堂了!” “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说着,不等她们拒绝,她就直言道:“待会儿我去求父皇,们在后面也帮我说几句好话,总之钞镜院留在家里,总比留在外面好嘛!” 徐妙云万分感叹。 “纵然是陛下自己,恐怕在饿肚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而,这番话却让李希颜等学者,纷纷一愣。 “就是……陛下万不可一怒之下,将其给斩了!” “但于天下百姓而言,他们只能低头看到这些流水,只能用这不多的流水,去灌溉他们的土地。山顶的积雪就算再好看,那也不是他们的。” “这么好的人才,今天谈的这些要是传出去,这得动了多少利益?大嫂、还有妙云,可不是我多嘴啊,我也是很聪明的,能思考很多呢,这下子百官听到后,也会借机发难吧?” 那么这一句话,简直就是致命的关键,一下子让朱元璋就动摇起来。 “你父所犯大罪,三司审问!” “大嫂,怕是不可能了,此事涉及太大,如果是稍微的触动明律还好说,怎么都能圆回去?” 常菁有些焦急,连忙看向朱标,期待着后者能说些什么。 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过! “以己推人,百姓也是如此!” 如此想着,刚才那些惊动他们内心之语,他们也只能期待…… 他们的目光依旧没变,其果然为良才璞玉,好好打磨,未来定是能让儒学大兴,让科举选仕再度出现在大明的良臣。 太监王和匆匆赶来,来到朱元璋身边,神态有些着急。 常菁忽然无比恼怒,“这孩子怎么贪上那么个不省心的父亲!” 刹那之间,虽然大家此前,都有所准备。 “没让你给百姓许诺蝇头小利!还说这是在积跬步!” 此次她们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格物院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说到这里。 只是,无论她如何想,都想不到解决办法。 “没错!” 当然,或许他们自己是下意识的说出来,也确实是自己的内心话。甚至条件合适,他们也会践行自己的所言。 “几位先生,没有小利,哪来大利?” 她呢喃着,又看向徐妙云,“妙云,你有什么办法?我如果让太子去求父皇,父皇能饶他们父子一命吗?” “其父可是把印版送出去了?这何止是贪污?他说的越好,只能让父皇越发惊怒。” “唉!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 他亮起眼睛,“收回权力?” “回陛下!丞相亲自下令,三司问审!” “不行!他太小!”在几人中间,宁国公主下意识道: “嘿嘿,娃娃亲也是亲嘛,成了驸马便受天家恩荣!”崇宁出着歪主意,“反正我想了半天,要留他在京城,也只有这个办法。” “父皇应该能想通吧?” 众人也已经等待许久,全都看向朱元璋。 马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但,却是意料之中的清醒。 而最后的话语,却让此地人都是陷入深思之中。 再加上一些先贤的语录,似乎自己就是为国为民的清流风骨。 恐怕……不出意外的话,其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了。 是偏差太大! “先贤让你一步步走的踏实,之后才能行千里,学涯如海!” 说完这些。 这种人虽然少,但面前的这几位,苏闲觉得,他们应该说的都是心里话。 “而你方才所言,却是以蝇头小利为诱导。” 她能有什么好办法? 不如就再催一下。 “你的意思是……”话已经说到这儿,徐妙云和常菁马上反应过来。 似乎与三司问审苏贵渊,对应起来。 刘三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头叹道: 只是。 苏闲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话。 可后者却一直如常,只是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而这一刻,如众人所料,依旧还是将苏闲…… 逐出大本堂! ------------ 第162章 胡惟庸的惊人目的! “皇爷爷!”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朱雄英瞪大了眼睛。 刚才听到苏闲说的那些话,他只觉得云里雾里。只好将大部分时间,都去思量怎么严查格物院,怎么对常森这些人严惩。 可是现在…… 他还没思考出来结果,就见皇爷爷已经下了决定。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为难苏闲的吗?” “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圣上!” 正在他犹豫间,却见胡惟庸呢喃道: “苏贵渊是从四五月将假钞印版送出去的……” “胡相的意思是……”不知为何,他声音有些发抖。 “还有你的同党,这朝中都有谁?” 苏贵渊仿佛听不到这句话。 …… 赵庭看到这里,当即大笑道: 刑部尚书沈立本也是眉头轻皱,但尚还能控制住。 “一些碍眼的虫子要除,某些手握兵权,准备借着新钞暗地里招兵买马的大逆不道之臣……也要除!” 朱元璋看向自己的孙儿,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朱标和常氏,摆了摆手。 若是有人进入后堂,便会发现…… “你派去的人都被我们抓住了,还不认罪?” 只是见赵庭望来,他便直言道: “就算你不说,罪证也会查清楚。好好说出来,大家曾经都算官场同僚一场,也不会故意去扩大你的罪名。” 而其它地方,大本堂的刘三吾,李希颜等人也纷纷恭送朱元璋,随后,目光便看向了苏闲。 闲儿就算有再大的能耐,此次又能做什么? 现在被逐出大本堂,以后是不是……是不是也要沦落到牢狱,甚至受刑? …… “苏贵渊,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到底什么时候将印版带出去的?带给了谁?这假钞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了多少?” 此刻,后者的身边…… 大理寺府衙。 李佑赶忙应道:“是!” 一道身形消瘦,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身旁那穿着绯袍的官员躬身尊敬的中年人,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听着。 陈宁心中一颤,不敢回答。 “什么军神?”胡惟庸嗤笑道:“我大明的军神只有一个,那就是圣上!吃了败仗的败军之将,早就没用了!” “功要赏、过要罚!身为皇长孙,更要懂这个道理,凡事不可过度依赖他人,都要靠自己。” 曾经刘伯温在御史台,举荐了不少臣子,朝中好些东南一系,现在还念着刘伯温的旧情,他御史台自然也有。 李佑则是“噗通”一下跪下来,“丞相三思啊,其乃我大明军神……” 一边说着,胡惟庸看向两人。 而此刻。 “哈哈,看来咱还是猜对了,可本官今天就告诉你,苏贵渊!” “本相有预感……” “到底是印版被他人带出去,苏贵渊只是不知情呢?还是你就是主谋?亦或者你背后还有人指使?” 刹那间,后者猛地站起,眼睛迸发出喜悦。 “苏贵渊平日交好的官员,都有哪些人?” “这苏闲,又在大本堂内和徐家子弟走的近,日常也来往紧密,保不齐其中就有什么勾结。” 也不知道圣上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是审还是不审? 苏贵渊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按照往常,早就大型伺候。 苏贵渊仿佛全然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他虽说早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要说,脑海里没有抱那么一点期望,那当然是假的! 圣上对于魏国公的信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那个大伯――韩国公李善长! 胡相将目标放到了这里…… 此次之所以接着苏贵渊的事情,一个是因为丞相逐渐看重,但更多的还是要借此掀起血案! 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胡相的目标,一直都不是什么五品三品…… 四周人面面相觑,皇长孙或许在一些事情上能劝动,但在此事上…… 果然! “胡益在工部多年,虽是六品主事,但也干了不少实事。” …… 可叹者有之,开怀者也有之。 “查!” 突然间,胡惟庸继续说道。 苏贵渊早已经被带入堂中。 然而。 一旁的陈宁和李佑,只感觉心神颤抖到近乎恐惧! “苏贵渊,看来圣上的耐心已经到头了,你是不是还想着以往,自己在这里硬撑着。等到那苏闲在宫中大本堂一番求情,让圣上收回心思?” 哪怕是李佑,原本嘴角出现的笑意,也立刻消失不见。 一边说着,她连忙起身。 “胡相,看样子苏贵渊快要招了!” “往日圣上因为听信你儿胡言乱语,就能放过尔等的局面……” “多听、多看、多思!” 后者立刻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连忙起身,叹息一声,就抱着朱雄英准备离开! 一道身影匆匆跑来,快速在赵庭耳边说了几句。 李佑早在之前,就做过一番调查,此刻连忙道:“苏贵渊升任五品,不过短短一两年时间。朝中大部分官员都知道其得罪丞相,倒是不敢来往。” 沈立本也算是苦口婆心。 可是这亲军都尉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于苏贵渊看得极严,只准他们问审,不准他们动刑。 最后又翻阅官员名单,在其中一个叫“胡益”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圈。 一四三.四二.一六八.二零九 “哼!”胡惟庸轻哼一声,旋即睁开眼睛,“他不招还等什么?圣上明显已经放弃了他们,苏闲被逐出大本堂!” “圣上今日大怒,将你儿……已经逐出了大本堂!” “你说好的……孙儿不喜欢皇爷爷!” 一句句的诘问出现。 他像是想到了某大喜事,双手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他开始思索一切,自己把印版拿出去,这是事实。自己绝不可能隐瞒住。 “但,应天府知府林一德,却曾因为寻找假钞的事情,和其有过交集……且两人关系还不错。” “查林一德!选胡益进知府!” “就这么散了?我的事情怎么办?”崇宁公主焦急的看向大嫂,但现在只能看到背影。 胡惟庸说着。 “皇爷爷,你骗人!” 他才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是!” 其忽然看向旁边的绿袍官员李佑。 一边说着。 他将其拿毛笔圈住,然后直接打叉。 不动刑,他老神在在,一言不发,如何能审出来? 赵庭郁闷的看向两边,三司可不只是他大理寺。 而她原本打算,只要父皇说的差不多自己就上去求个位置,但现在这局面。 “皇爷爷……呜呜,你骗人!” 常森两兄弟、徐膺绪、傅忠、还有几位皇子等人,纷纷围着,面目担忧,表情焦急,只是却毫无办法。 一旁,同样端坐的绯袍官员轻轻一笑,“胡相,就涉及这么一个?” “现在说吧,你的同伙都有谁?” 朱雄英当即嚎了起来,只是朱元璋并不理会,哭嚎声越来越大,朱标急忙抱着,就和常菁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他开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当然不是!”胡惟庸想了想,又道:“刘伯温当初提拔的那些,诸如宋权、余广杰之留、浙东盐运使、还有你御史台留下的那些,也尽数清除吧!” “可我大明朝还有个最碍眼的没除,本相在其位谋其政,当然得为圣上分忧。” 而是整个国朝,万千卫所军卒最为尊敬的国公――徐达! 李佑更是清楚。 “哦?”胡惟庸有些诧异,旋即轻轻一笑,“京城知府,林一德此人倒是狡猾,平日里处事也算是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 最后…… 越想,心中就越是慌乱,当那些场景出现在耳边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在其旁边,正是御史大夫陈宁。 “如今圣上还未启用亲军都尉府查案,就证明一切都是可以迂回的,你说不定最多只是脱下官服,可要是继续下去,等到圣上问起来,案子没有一点儿进展,到时候就是你苏家父子重走空印案了。” 话音刚落。 “你们说……” 陈宁听到后却一头冷汗。 “这倒更是让本相,确定了圣上的心思。”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苏贵渊却一直都是一言不发。 然而,苏贵渊依旧一言不发。 虽然早就知道,胡相对那苏贵渊、乃至那在大本堂的苏闲,曾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在京官员,找了一会儿,身为知府的林一德,显然就在前列。 大理寺的审案现场变得火热。 一边说着,他翻开一旁的册子。 朱雄英看向朱元璋,小脸紧绷。 苏贵渊身形一震,整个人双眼的焦距似乎在瞬间,变得涣散起来。 “燕王不出意外,明年就要就藩北平了。” “去年你还是小小九品检校,想不到如今,你已经如此歹毒!” “这假钞能不能先在北平等地出现呢?” “此次再也不会出现!” 他的身边,亲军都尉府的人马伴在一侧,只负责看管,却并不管四周人对他的审问。 他们只能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缓缓的朝着宫城外走去…… 这看得赵庭大皱眉头。 说完这些。 此话一出,苏贵渊抬头。 “哎呀,我去找大嫂。” 大本堂四周,众人听着皇长孙的哭声,却是越发肯定朱元璋的内心想法。 “苏贵渊!”赵庭见其心神大乱,连忙再度问道:“那金景仑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见其,看见了你的罪行,所以以权谋私,害人性命?” 其双手颤抖,表情终于出现了一抹动容。 “闲儿……闲儿被逐出大本堂了?” “苏贵渊此案,必然惊天!恐怕有人借着假钞,暗地里不只是肥己营私,更是买那铁器,私铸兵甲,与元人私通!” “要图谋不轨,乱我大明!” ------------ 第163章 我要废左班! 京城。 已经是下午。 某座不知名的偏僻城池内。 一行人脚步匆匆,似乎得到了刚刚到手的消息,虽然走的极快,但眼神内满是喜色。 终于。 等到来到后宅,进入小院后。 其才惊喜道: “杨老,消息出来了,苏贵渊不仅被下入大狱,而且苏闲也离开大本堂了!” 苏闲放下手中的一些信件,要知道这些东西,除了国朝内部的风起云涌之外,还有朱元璋的一些特别心思。 “接下来……就是让父亲先暂且脱离了。” 娘亲吴秀早早的从内院走出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如此。 “燕辛,枉老夫刻意压下你们大半年,你这次做的不错,看样子这印版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其喊着“我要见圣上”,一直喊了大半下午。 “细水长流,富裕是小事,闭着眼睛就能达到。” 吴秀越发惊慌。 皇宫内。 苏闲一愣,还没找到吗? 他索性起身,将这封信装在怀里,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今天,还是他让马皇后亲自去东宫,把孙儿抓过来,爷俩这才能见一面。 甚至…… 应天府知府林一德,在家里正搂着夫人睡觉,连夜就被大理寺的衙役捉拿! 一时间,京城百官人心惶惶。 大理寺少卿再度上书: 新钞之事,不仅牵扯到了京城,甚至牵扯到了京城之外,在盐引、铁器、乃至浙东、江西等公务上,皆有线索。 一封奏疏,洋洋洒洒。 此后应由户部派人统一接管。 没一会儿时间,又有人匆匆到来,说出的也是同样的消息。 国朝大部分官员,全部同意。 这段时间,朱元璋觉得自己是真的把孙儿给惹急了。 苏闲再度翻看了一下信件,察觉到没什么刚要起身的时候。 言书:钱庄乃国本,岂能将利润交予私人所控,请陛下收回钱庄大权,归于户部。 这些人还算谨慎,就算前者说出那些,也并没有动静。 这位曾经在大本堂,“笑容和煦”的洪武帝,可以说从胡惟庸案后,掀起的屠刀就从没落下。 这又让另一大案掀起! 如此漫长的时间,更不要提洪武十五年,朱雄英和马皇后的双双离世后。 看到苏闲出来。 只是因为亲军都尉府在阻拦,此獠断然不认,却无法认罪画押。 …… 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正要说话,但没成想孙儿却跑到了皇后背后,小眼神都没看向他,反而自己一个人在那嘟囔来嘟囔去。 此后一直蔓延到了洪武二十三年,开国公侯,足足卷入六位,甚至还有被誉为“诸公之首”的李善长卷入其中,才堪堪结束……一半! 没错就是一半。 苏闲坐在书房中,看着面前,近乎源源不断的消息。 而苏闲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先苦后甜。 朱元璋越发好奇。 与此同时。 之前和苏贵渊走得近的,特别是在新钞铸币期间,凡是参与的工部工匠、户部派去的、乃至是吏部派去监察的,统统都被捉拿审问。 “消息确认?” 而苏闲则是让刘二刘三跟在苏闲左右,然后道:“我出去一会儿。” 这些火焰,甚至一度燃烧到了各个勋贵府邸的“钱庄”。 “倒是……安静了。” 再过七天就是年关! 御史大夫陈宁,最后再度上书: 让两位亲王自查,同时各省布政使司即刻清查钱庄,再度言:归属户部之事! 其最后更是高呼:燕王既然就藩在即,不如早早就藩,负责追查!同时,魏国公坐镇北平多年,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是该回京了。 一时间,局面仿佛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此话一出。 连朝中的一些盐运使司、御史台的人,也被波及。 然而,这只是开始。 气氛再度沉静。 “急什么?”被称作杨老,但模样却如同农忙时节的老农正色道:“还是那句话,这么好的宝钞,在京城里买那些小玩意不是糟蹋了!” 而关于钞镜院院使的人选,也已经出来,有户部推出的官员,也有吏部选用、就连勋贵、外戚也都参与其中…… “再等一会儿!” 这才看向来人。 三司负责明审,亲军都尉府负责缉捕和暗审。 却见马皇后似乎知道什么,首先开口: “你孙儿也忙大事呢。” “他似乎全把苏闲离开大本堂的恼火,记在了另一件事上,你问问你孙儿……”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了,我这是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来的,过不了多久恐怕都能传到京城外面去。” 所以请圣上特批,即可择选他日,定其罪,处斩苏贵渊! 圣上欣然同意。 当先于洪武十三年一步,早早成型,如今已经开始各处肆虐。 “哼!” 正说着。 “什么大事?”朱元璋下意识问道。 说着,马皇后让过身子。 一九二.二二七.一四八.一七 里面只有一句。 一番话说完。 而经过上一次波折后,钞镜院不能再由院使一人独掌,起码应再设一个位置,专门负责整个钞镜院的监察。 等到第三个人、第四个、乃至第七个都传来后,他这才打起精神,压抑住欣喜的情绪,转而看向身后。 …… “至于怎么运用印版,老夫自有计量,要知道这钱如何花出去,可是有讲究的……也让各地动起来吧。” 反而在其身后,一位老者缓步走出。 其越发疯狂! 在蓝玉案中间,还有一个再度席卷全国、乃至中枢的贪污大案。 自从苏闲回来,说自己以后不用去大本堂后,她整个人仿佛吓傻了一样,整天在外面打听消息。 “是!”几人脸色越喜,匆匆离开。 而后,临下朝之际,朱元璋亲批…… 却不想薨在回京途中…… 然而就在昨日朝会,也是洪武十一年的最后一天朝会上。 而恰好。 圣上当时都变得沉默下来,那种压抑的氛围,令朝会一时间变得“官员纷纷屏息、落针可闻!” 三司问审的第一天,外面都传闻,苏贵渊差点在公堂上全部交代。 史书记载: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发! 朱元璋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的无奈,但没办法,自己的孙儿惹急了,得自己来哄。 于此而来的,还有一句话,“好好想办法回答。” 其他人可是拿不到手上的。 苏闲感受着字里行间的各路情绪,几乎能感受到,一场越发剧烈的风暴,已经酝酿了出来, “杨老,那我们现在就能发财了?我立刻召集工匠,咱们悄悄……” 他看向众人,知道他们早就等不及了,这才道:“尔等勿要着急,跟着老夫少不了你们的,还是那句话,在京城咱们无论如何都用真钞。” 同时…… 【帝怒:这新钞和假钞的不同,到底在何处?】 苏闲打开一看。 “现如今,先不要在京城打草惊蛇。可不要误了咱们大明的宝钞大计,宝钞越是深入人心,咱们才能隐藏的越深。” 朱元璋正好奇之际。 还有一件苏闲最为关注的事情。 并非是官府光明正大的看管。 但洪武十二年在即,责令三司继续追查…… 目的:是查到那丢失的印版在何处! 至于苏贵渊等人,先行关押,等到开年追查到印版之后,一一定罪。 她有心想要询问,但终究没问出来。 一直砍到了他漫长的后半生结束…… 准! …… 御史台涂节,突然上书。 另,钞镜院虽涉及大案,但新钞大势已经掀起,断不可就此中道崩殂,所以,应尽快择选新任院使,执掌大权。 然而前者并不为所动。 而是自从苏闲从宫里回来后,已经注意到好几拨身影,一直在家中周边走动。 孙儿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些怨气。 变化从此前就已经开始。 新钞案波及的越来越广…… “而贵……才是所求!” 还有,其既然归属中书省,就应该受中书省直辖。左右丞相皆有权力,以及过问每年印钞多少,乃至各地钱庄明细的权责。 房间内顿时有数人窜出,其先是看向四周,发现各处的护卫都没有什么动静后。 而御史涂节,而是在此次审问中,再度立下大功……若是此案一定,官位甚至能一跃而上,成为御史中丞! 其也越发卖力。 苏闲的家里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还能是什么事?”马皇后无语道:“上次苏闲说的那些话,雄英大部分虽然听不懂,但是格物院的事情倒是清楚了不少。” 在洪武二十四年,以靖宁候叶升开始,再度掀起胡惟庸案的余波。再加上太子朱标这时候又去西安,巡查迁都之事。 反倒是三司从钞镜院开始清查,铸币司提举田休,发行司提举、还有钱运司的诸多人马,也已经全部被牵连,被亲军都尉府亲自捉拿归案。 三司问审的进度非常快,甚至已经明言:找到了苏贵渊的罪证! 看见朱元璋第一面,朱雄英就冷哼一声。 而最终…… 突然,一道信件再度从窗户飞了进来。 朝中胡惟庸的气势,越发高昂。 “尔等且等着……老夫寻寻路。” 而作为幕后的朱元璋,似乎有意加快此事,比苏闲想象的还要更快。 翻阅完毕。 燕辛闻言,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圣上日理万机,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下一刻,但见朱雄英再也忍不住,直接看向朱元璋。 第一句话,就让其愣在原地,只觉得脑海里似有雷霆劈闪,震的他嗡鸣作响! “我要废左班!” ------------ 第164章 驸马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神呆滞,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自从他让汪广洋担任右相,后者却沉迷声色,以至于胡惟庸越做越大以来,他的心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 只是他深知,这些想法别说提出来,就算是冒个头,恐怕朝中的大臣都能将“祖制、古法”等等类似的词,劈头盖脸的给他扔过来。 而挑战几千年来最大的“臣权”,纵然他是开国皇帝,也不会那么容易。 所以,这些想法一直都在萌芽中,而孙儿突然的话语,除了震撼之外,更让他有一种想法被看透,甚至遇到“知己”的错觉。 “这是为什么?”朱元璋下意识的询问。 只是孙儿并不理会自己,猛地转头看向马皇后。 而朱元璋越发好奇,“先说……” “父皇,雄英又是为了苏闲的事情来吧?” 常菁也只好过来,把朱雄英抱起,让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才提起话头。 京城一直流传才女之名。 朱元璋明着是如此说。 故意拿出印版,甚至买凶杀人,掩盖罪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爷爷说话也不算数。” 却见朱元璋已经道:“也好!” 朱雄英仰着头,“要是没有之前那件事,苏闲肯定还在大本堂。” 也幸好自己刚刚就做了准备,否则一直拖下去,反而会让事情更麻烦。 他越想越是皱眉。 “陛下!” 尚,娶妻的另一种说法,只是公主身份毕竟尊贵,所以不用娶,而用尚。 刹那间,坤宁宫中气氛一静。 “娘、二姑姑、三姑姑!”朱雄英抬头,唤了一声后,又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 而恰巧就在这时。 但京城传闻徐家还有一个女儿,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可见,似乎不弱于其大姐的风采。 此刻,朱雄英也连忙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雀跃。 “女儿要嫁人了,总得给那驸马一个位置吧,这钞镜院……” 所以,如何让苏家父子,在此案上并非鸣冤大白,而是合理脱身? 苏闲真要成了,恐怕以后连朝局都无法融入。 而此刻,其它几人也纷纷看向朱元璋。 他话还没说完。 当朱元璋心里第二个目的一出,那这个网就不能收的那么快。 “父皇!我也觉得八妹玉婧不错。”宁国公主赶忙道。 老朱想了想,旋即道:“那就定下八皇女玉婧吧,这孩子从小就清秀灵慧,听说什么才艺在她手上,没几天就能精通,其和徐家那个三丫头也算是不遑多让了。” 不过,现在的麻烦不解决,更遑论以后呢。 “姑且……算是交易吧。” 她不知道父皇的心里想法,正要问的时候。 苏闲那小子,就越是失算了一点…… 只是! “何事?”朱元璋蹙眉看去。 朱元璋摆了摆手,“但咱也告诉你,苏闲短时间反正是不可能回到大本堂了。” 马皇后万万想不到,朱元璋真在这个时候会答应如此荒诞的事情,最起码也要过五六年再说吧。 “咦!雄英也在?” 常菁看向两位公主,心中暗道这可是好机会,她们今天来不就是为这件事?抓好这个由头。 马皇后表情无奈,只好亲自问道:“奶奶也想听。” 朱雄英眨着眼睛,“那苏闲以后……” 终究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接下来,自己就当一个“信任权相”的昏君吧,被骂做玄宗李隆基也好,后唐李存勖也罢! 只是…… 马皇后显然是第一次听到,她下意识的拒绝道:“苏闲才几岁?这太可笑……” 崇宁暗道有戏,此刻连常菁也是有些欣喜,暗地里能帮一把,她自然不会留手。 却见朱雄英垮下小脸,也不听了。 当初设下这个局。 恰在这时。 而这个时间点,其实很快。 自己都不在乎。 只有肆无忌惮,激发起国朝大部分人的恶感,自己才能占据了大义、大公、为民除害的角度…… 朱元璋听到这儿,顿时一愣。 且宫里的女儿总是要外嫁的,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想到,如今虽然是大明,外戚可以掌国事。 崇宁公主捧着奏疏,脸色茫然。 “说说吧。”朱元璋似乎早就猜到,这个女儿想说什么。 只有权势足够,皇权大握,才能做到刀刀精准。 一连好几句问题,朱元璋看得出来,朱雄英是真的想为那家伙求情。 “尚公主!” 国朝上下一片盯着,哪里有那么容易脱身? 要知道,为了第一个目的,苏闲自己,都坑着他的老父亲以身入局了。 而孙儿今天……对格物院的改制――废左班! 深海里才有大鱼! 找到那些借着国法,在大明胡作非为,吞吃富户、官商勾结的蛀虫固然要快! 但……若是手脚被绑缚,政令不得施展,总有人借着机会对着干,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 本意是借此机会,利用假钞的蛛丝马迹,一个个的将国朝内,类似“常森”利用民收民解,去迫害民间那些囊虫,全揪出来! “可惜什么?不用可惜,我有办法!” “但我有个办法,却可以让苏闲脱身,不仅脱身,反而完全不受此事影响,充其量在家关个几年,以后还能入朝为官。” “定下婚约,便是皇亲,苏闲算是逃出来了,也不妨父皇一片爱才之心。” “父皇也不想真的惩处他们吧?” “看见了吧,不用你来求情,胡相早就给咱推荐了――善亲候牛柄恩之子,牛城!” 反之,苏贵渊这边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唉,听说那苏贵渊任五年检校,都从来没有贪污过,这次才进入钞镜院一两年,又不缺吃不缺穿的,没道理自找死路。父皇,你也认为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 “正巧回宫,我想见见母后嘛。”宁国公主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长女,所以对“父母两个”并没有什么惧怕的心思。 而崇宁公主见此,也急忙道:“父皇,那我的……” 这个网越下越深,就要让所有人毫无知觉,慢慢的暴露他们的本性、甚至为所欲为! “还能是为什么?”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 甚至能借此大势,平推一切。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父皇、母后!” 但他明显还是有些担忧。 自己这个建立大明,在此期间,不知道韬光养晦、扮猪吃虎了多少次的开国君主,难道还没有这个气魄吗? 朱元璋看向自家妹子。 总不能真的给砍了去。 “什么以后,除非是其父亲无罪,除非这一切都是被冤枉的,是假的,否则……” “若是仅仅受到波及,或许不用将其并入罪籍!”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他当初救了太子妃,咱于情于理,也不会不管。”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没嫁出去呢,不过……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朱元璋已经起身,从一旁搬来坤宁宫的奏疏堆里,取出一物。 这是目的之一! 越是如此。 “咱准了!” “没错也要被波及!”朱元璋严肃道。 朱雄英眨着眼睛,装作无辜,“我只知道苏闲的事,苏闲又没错!” 还是朱元璋道:“看看吧,有些人比咱还急,这是势必要在年关之前,将其罪名彻底坐实啊!” 要想做一些事情,得先了解圣意。 “这人啊,在贫穷时期,能坚守志向。可在富裕之后往往就沉沦其中,其若是真有罪,也该是重惩,警示群臣,你们就不要为他脱罪了。” 门外,王和焦急不已。 不等前者说话,马皇后当先开口,办起黑脸。 倒是马皇后看向两个女儿,“你们怎么来了?” “哦?” “这是……”宁国公主悄悄看向马皇后。 “最轻也是剥皮揎草,波及全族!”朱元璋也正发愁这件事,此刻也是皱眉。 崇宁赶紧说道,她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生怕引起父皇的反感。 朱元璋无语道:“咱不是为格物院,咱是因为他父亲的事……” “因为八叔借着左班的位置,和常森他们联合起来,坑骗我们,格物院在那天闹了笑话,皇爷爷不高兴了。” 但心中却也不禁想到,刚好能让某些人放松警惕,毕竟不能真借着这件事定罪! “那父皇是答应了?” “见格物院没用,所以才要让苏闲离开大本堂的。” “与其年龄相仿的公主都有谁?”朱元璋下意识问道。 而现在,提及这个,却连他自己都有些无语起来。 母女两个眼神交流,前者就已经了然一切。 但一旦做驸马,注定融入不了朝野,毕竟因为前朝的原因,历来士大夫对这种走捷径的,是比较排斥的。 虽说帝王心胸不在乎这些,但朱元璋看着孙儿的样子,再想到苏闲…… “三司准备最后一次提审苏贵渊,言称证据已足,可以定案!” “父皇,如果真的坐实了苏贵渊的罪名,那按照朝廷律法……最轻的话……” 朱雄英抬起头,很显然,之前他不是不懂,是装作不懂,此刻也分外在意。 他正说着。 反而是有事情的崇宁公主,虽然在外面古灵精怪,但真来到这坤宁宫,却有些畏畏缩缩,只好拉着二姐,再在大嫂的引领下一起来。 但在此之前。 此话一出,崇宁公主当即大喜,原本她还以为,父皇不会这么快答应的。 看着孙儿胡搅蛮缠的样子,朱元璋有些心累。 一边说着,他径直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毛笔。 “父皇……我要是说出来,你能不能好好思考一下我的事情,放心,不用父皇答应,只需要思虑一些就行了。” “那就去审!”他大手一挥,似乎毫不在意。 不过,若真说起来,也不算早。 说着,他径直抛出奏疏。 一个没有勋贵宗室,没有仕族背景,几乎只要长大后就天然是历代帝王最想要的辅臣。 “若以年龄相仿的,八皇女、九皇女、十一皇女这几个孩子都差不多,另外,七皇女也可以……” 另一边,太子妃常氏打头,宁国公主和崇宁公主双双跟着。 朝中无制衡,自然一片清明! 所以,第二个目的,也似乎逐渐出现…… 朱元璋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 而第一任才女,正是那位已经嫁给燕王的燕王妃,徐妙云。 宁国公主见此,脸色一喜,她最是清楚父皇的一些小表情以及内心想法了。 “真有那么点意思,一旦定亲,便是皇亲,皇亲有皇亲的规矩。” 然而外界并不知道的是,宫中也有。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肯定知道苏闲是被其父亲连累的,但他绝口不说苏闲的父亲,反而只说苏闲,摆明就是和自己打擂来了。 “可……”王和却语气停顿。 崇宁公主本来不敢接,但看父皇笃定的样子,她连忙将其打开,只是看了一眼,便愣在原地。 此种大罪,几乎只在谋反起兵等十恶不赦大罪之下了。 他刚才就发愁这件事,“你有什么办法?就算不处苏闲之罪,其最好也是流放,并入罪籍,此后绝对无法进入官场。” 总不能为了现在,也把未来给打了! 更何况,要是从此给孙儿心里,留下心理阴影,就更麻烦。 他不自禁的,就想将这个网再度下的深一些。 朱元璋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恼火,但还是压住情绪。 原本,只要找到“假宝钞”的线索,就能很快抄网。 大笔一挥,一个“准”字已经出现。 就在这时,崇宁公主连忙开口道:“父皇母后,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但现在这局势,朝野上下都关注此案,苏贵渊定然是脱身不了,继续下去,波及苏闲也是迟早的事。” 却是让自己心里另外一个念头,越发壮大。 闻言。 说到这儿,她又叹息道:“倒是苏闲……只能可惜了。” 正好可以跟苏贵渊的罪责,打一个时间差。到时候一切大白,所谓的罪责自然都是空白。 “再说了,苏贵渊也就罢了,苏闲那么小,之前在大本堂的表现,我之前虽然听过但亲眼见到,还是惊为天人!如此人才长大以后必是最好的辅臣,” 就见朱元璋已经反应过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可什么?”朱元璋一愣。 王和赶紧道:“可苏闲也去了!” ------------ 第165章 让其父子团聚! 大理寺。 廊道幽长,石砖上泛着冷光。 苏贵渊看向前方的牢狱。 这段时间,这座牢狱内进来了不少熟人,有的是钞镜院的旧识,有的是官场上曾经交集过的,甚至连应天府知府林一德也在其中。 这里面有毛骧等人刚带来的,还有一直就在此地的。 “苏贵渊!” 正在这时,四道差役到来,和亲军都尉府的人交接了几下,然后后者这才打开苏贵渊的牢狱大门。 这段日子都是如此,他们都已经熟悉了。 然而来的人却笑道:“今日也该是最后一次了,倒是麻烦几位,从诏狱跑我们这地方来了。” “如今人证物证都已经找到,此次就算苏贵渊再嘴硬,也能轻易将其罪定下!” “哼!”说着,他们看向苏贵渊。 “杀人凶手都找到了,我说苏院使就别硬撑着了,好好在年关之前结案,你轻松了,几位大人也轻松了,咱们都落个轻松不是?” “几位,请这边!” 说着,两人当先带路,看守苏贵渊的人马则打开大门,将其带出。 路过知府林一德的牢狱时,苏贵渊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他当然知道,对方和此案丝毫没有关系,但仅仅是因为和自己之前有过交集,就被定为“印版线索”的案犯之一。 没有说话。 两人眼神交集,林一德眼中闪过一抹懊悔和恐慌。 陛下不会让此案,过了这个年关。 今日看样子也确实到头了,只要苏贵渊认罪,他们这些人怕是连牢狱都待不下去,而是成为“苏贵渊案”的重要案犯。 “苏院使……”有人疾呼。“我是冤枉的,你给他们说和我们无关啊!” “大人……” 路过之处,两旁的牢狱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散着微弱的光芒。有的案犯坐在地上,有的则被铁链困缚,还带着枷锁。 他们脸色苍白,好些人明显被动刑,身上鲜血淋漓,气息微弱。 苏贵渊露出不忍,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很快。 大理寺府衙内。 衙内地板上,似乎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两旁的差役眼神冷漠而森寒,包括上面端坐的大理寺少卿,刑部尚书沈立本,还有御史台陈宁。 今日…… 是三法司的最高官员齐聚,两边还有其他旁观的官员,再往角落看去,则是撰写案件过程的书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如此场景,他只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令自己压抑的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罪孽。 此次和其他几次案都不同。 以前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此次他却是清楚自己着实有罪。 可是,一人为此承担也就罢了。 再去牵连这官场上,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让他心中备受折磨。 “罢了!罢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迸发出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自己一旦认罪,就会波及妻儿,又只能狠下心肠。 如此的内心折磨,换做以前,自己恐怕一天都承受不了。 “苏贵渊!” “之前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今日就不提那些嗦的事情了,还是那句话,你可认罪?” 此刻。 赵庭徐徐开口,因为陛下亲自下令的原因,没办法对苏贵渊进行刑讯逼供,以至于这案件拖得又臭又长,他们只好去调查取证。 索性,这些天的劳碌奔波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罪证也齐了。 苏贵渊一言不发。 “砰!”的一声! 赵庭一拍惊堂木,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而急促。 “之前都说了,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发,而是根本没用了,现在,本官就直接宣判你的罪行!” 一边说着。 赵庭看向沈立本、以及陈宁,三人眼神对视间。 前者轻轻点头,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状纸。 “苏贵渊,你小罪无数,大罪有三!” 其声音铿锵,根本不是在审,而是真的在判! “罪一、此前身为宝钞提举司改制之后,钞镜院第一任院使,本应身负皇命,为君分忧。” “然而你在钞镜院内,却排除异己,不尊上命!屡次将中书省的批示视如废纸,朝廷从吏部和御史台调任数位官员,成立钞镜院监钞司!” “本应监视钞镜院上上下下,但唯独监视不了你,这才酿成了你偷取新钞印版,阻挠我大明宝钞国之大计的大罪!” “独揽大权,肆意妄为,不顾我大明律法,损害朝廷威严,侵吞宝钞,谋取私利,上负皇恩,下负黎民,不忠不义!光是这第一大罪,就足以判你活剐之刑!” 其语气铿锵。 惊堂木再度一拍! 刹那之间,四周衙役愤怒昂扬之声,不绝于耳。 “活剐!活剐……” 赵庭大手一挥,意气风发,仿若此次真的在定罪,此罪一定,只要都结束,这朝政再无忤逆上意之辈! “大罪之二!” “身为院使,四月二十三那夜,你前去铸币司偷取宝钞,却最终被铸币司大使金景仑发现。你担心罪证被揭发,第二日就立刻利用院使之权,以权谋私,将其赶往陕西!” “这也就罢了,却不料短短数月,趁其回程之际,你又担心罪证被揭发,所以暗自派出凶徒,买凶杀人!” “此第二罪,国朝命官,为隐瞒罪行杀害另一命官……” “可谓罪大恶极!此举若不严惩,我大明官场还有未来吗?” “定判你斩首之刑!” 其话音刚落,眼看着苏贵渊抬头,似乎要像以前那样争辩。 但他根本不给苏贵渊机会。 “大罪之三!” 此刻,在角落处,不仅是来自三法司的书吏在记录,甚至连毛骧派来的人,也在记录。 而且每写完一封,还要抬起头,看看他们的神态,语气,随后便小心翼翼的装进信封,放在一旁,很快便有人将其拿起来,朝着堂外而去。 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赵庭继续勃然大怒道: “大罪之三:” “你为五品院使,犯了重罪之后,屡次抗拒审问,隐瞒幕后主使!致使国朝损失无以计数,还利用子嗣,在大本堂准备蛊惑圣上。” “此不仅是视国朝法度于儿戏,更是欺君!幸亏圣上火眼金睛,这才没受欺瞒。” “不过此罪之后……” 赵庭手指猛地朝着苏贵渊指去,用意已经极其明显! “不仅是你要受那活剐斩首之刑,连带着你那蛊惑君王的子嗣,也要追责问斩!” 唰! 此话一出。 苏贵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骤然抬头。 之前屡次的审问,他已经支撑不下去,差点就此认了。可就是因为怕波及妻儿,所以强撑。 而今日,看到那些因为自己,而被波及的他人,他也心怀不忍,只感觉心头沉重。此次来,也是清楚圣上势必要在年关之前结案,所以他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 可现在…… “大人说的什么?” 苏贵渊内心一横,索性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看看,现在还要狡辩?” “苏贵渊,你今日来的时候,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赵庭先是哈哈一笑,旋即正色喝道。 “今时不同往日!” “来人,带人证!” 一边说着,他看向府衙后方。 顿时间,就有差役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者前来。 “大人!” 其刚来到府衙,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发抖。 “更夫齐老四。”赵庭喝道:“怕什么?让你指认罪犯,又不是你当罪犯,告诉本官,四月份靠后的那几夜,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 “说!” “大人,我……我看到了他,看到了这位大人,偷偷摸摸的拿着什么东西,给了另外一个人……” “详细一点儿,你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会遇见?之后那人去了何处?一个个全都详细的说出来。” 当即,那人语气颤抖,急忙道:“那日快要宵禁,我便提前准备好打更,可当时看到这位大人……这位熟悉的大人,从钞镜院出来后,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偷偷将一个东西,给了一伙人。” “几个人?” “四个、不,三个人,反正天太黑……小的也没看请,只以为是常见的穷亲戚来讨几个赏钱,我就走了……” “哼!”赵庭止住对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这才喝道:“这可不是什么穷亲戚,你当时要是报官,就是替国朝抓住罪臣的有功之人。” “哪能让事情拖延到,就连圣上都龙颜震怒,不过,这也不晚,此足以证明,刚才所言第一罪……” 赵庭环顾四周,一众衙役均是正义凛然。 而他刚准备大喝出声,突然,他视线移动,看向府衙之外。 一道虽然年幼,但已经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他眼神崩出喜悦,当即喝道:“名副其实!” 话音刚落。 他便很快再度看向外面,“带第二个罪行的证人!” 府衙的差役早就准备好。 闻言,赶忙又带着三道,看起来就穷凶极恶的身影来此。 刚开始来的时候,三人还态度铿锵。 还是差役见此,直接用杀威棒打在他的腿弯处。 砰的一声。 三人腿部近乎同时一弯,跪在地面。 “尔等三人,明面上是在陕西附近谋害百姓的山匪,暗地里却是有人故意豢养的死士!” “哼!幸亏吾等追查蛛丝马迹,将尔等抓获,当初劫掠铸币司大使金景仑,谋害其性命的事情,是不是尔等干的?” 其话音出口,三人并不言语。 赵庭一挥衣袖,顿时,几次棍棒下去。 “大人说的什么,俺们不知道。” “不知道?有没有劫掠过朝廷命官。” “这…这……” “现在还吞吞吐吐,若是认罪,痛快杀头了事,若是不认,那便再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此话一出,三人连忙打了个冷颤。 “回大人,是劫过。” “是劫掠放了,还是毁尸灭迹?” “是……是第二种!” “哈哈!” 赵庭对这些回答,分外满意,待其说完后,他便直接看向苏贵渊,“罪证已到,还不认罪?” “罢了,认不认罪都无关紧要,罪证已经齐全,接下来便是你那在大本堂,曾欺君的子嗣!” “哼!”其说着,忽然感叹道:“本来你若是乖乖认罪,或许罪责还牵扯不到其,流放总比杀头好,对吧?” “可你非死鸭子嘴硬,呵呵,那就拖家带口……” “慢着!” 此刻,苏贵渊抬头,看向赵庭…… 同一时间,后堂。 “丞相,看来赵大人还真的是劳心费力,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些罪人?”李佑添了一些茶水,连忙恭维道:“只是,那苏贵渊会认罪吗?” “哼!”胡惟庸冷哼一声,“此獠或许是真的猜中了圣上有别的心思,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死鸭子嘴硬,哪怕是其子已经被赶出大本堂,还是如此。” “若按部就班的审问,年关之前是别想定了。”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赵大人的本事就不错。”胡惟庸称赞道:“这苏贵渊从空印案之间,就暴漏了一点,凡事不涉及那苏闲,其还能撑住。” “但一旦涉及,便心神大乱!” “不过也正好,虎毒还不食子,此次其定然会认罪了。” 话音刚落。 果然! “我……我认!” 外面,蕴含着不敢而憋屈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佑连忙大笑起来。 哪怕是站在一旁,小心谨慎的宋慎,也是嘴角露出笑意。 “丞相,这苏家父子,终于是被赶出朝堂了!” 胡惟庸淡笑着坐起。 “何止是赶出朝堂?而是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说着,他也不由得看向宋慎。 “还是你提供的线索好,如此一来,你那祖父或许也可回京了。” “至于国朝选仕,让他张开那老眼,此国朝大事,岂是我一言能定的。” 宋慎连忙点头道:“丞相大度!” 胡惟庸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这才道:“对了,派去江西的人,回信了吗?” 宋慎愣了一下,还是李佑赶紧道:“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嗯……”胡惟庸放下茶杯,伸了伸懒腰。 “这朝中的跳梁小丑,跳的再欢腾,本相只需要伸伸懒腰,便可一网打尽!” …… 与此同时。 苏贵渊看着面前的三分罪状。 提笔,默默在前两份签字。 旋即盖上手印。 前方,赵庭、沈立本、陈宁三法司最高官员的脸上,均是露出一抹笑意。 “苏贵渊,你说你早点识相该多好。” 其将前两份罪状拿起,最后一份,却是看也不看。 “如此……这案也终于结了。” “禀报圣上吧。” 赵庭大喜的说了一句。 旋即,就在苏贵渊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 赵庭却看向府衙正门前。 “让他进来,正巧,其父认罪,也算是父子团聚了!” 此话一出。 苏贵渊浑身一震,猛地转身。 却见长长的府衙廊道之外,苏闲正站在正堂门前,眼神冷冽看来。 苏贵渊表情失控。 正欲说话。 却见苏闲面前,那衙役听到赵庭声音后,连忙放开。 而苏闲跨门而入。 只是下一刻,其说出的话,却让在堂的一众官员,只觉得荒诞而又不可思议。 “是该父子团聚了。” “既然认了罪,这大理寺也该放人了吧?” ------------ 第166章 免死宝钞?丹书铁券! “既然认了罪,这大理寺也该放人了吧?” 突然的声音响起。 整个大理寺的官员,全都诧异的看向来处。 他们一个个眼神惊异,随后视线纷纷相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闲儿!你来做什么?” 苏贵渊却焦急不已,刚才赵庭细数自己三大罪,已经很明显,哪怕是伪造证据,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而当今陛下,将闲儿赶出大本堂,更是一个讯号。 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没有反驳。而刚才赵庭的意思也很明确,只要自己认罪,那么儿子最多是被波及,还牵扯不到诛族的局面。 相信陛下念着昔日救护太子妃的情谊,也不会过度为难。 而如此,就够了! 可是闲儿现在来此,岂不是要让他们抓住把柄? 他正想要让儿子离开,却不想赵庭哈哈一笑,先是拿着苏贵渊刚才签字画押的罪证,似乎是故意朝着苏闲的方向抖了抖。 “苏闲!念你年纪小,本官本不想与你为难,可你刚才所言……可你却说,要带走苏贵渊?本官没听错吧?” 说着,他朝着四周看了看。 “哈哈,倒是稀罕事,大明立国以来咱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诞之言,是背后的主谋出手了,要公然而然的劫掠我大理寺?来了多少人?” 其面色陡然一冷,“本官正好一网打尽!” “不用那么费事,就我一个人。”苏闲如实道。 “你?” 赵庭还想再继续说下去,什么黄口小儿、痴心妄想等等的成语,已经准备脱口而出。 却不料下一刻。 苏闲就径直道:“要是我父还不认罪,我还得在外面多看一会儿,不过既然认罪了,那正好……” 说着,他径直从怀中掏出一物。 赫然是一张看起来,和宝钞差不多样式的纸张。 只是,这张纸却并非寻常的宝钞的样式。 而是在边角刻着一些羽扇、长矛、长刀之类的武器,而在其中间,赫然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印章。 苏闲将其拿出来,话音果断而清脆! “听闻国朝开国之初,陛下曾给定鼎天下的功臣,赐予丹书铁券!” 此话一出。 赵庭、刑部尚书沈立本、御史大夫陈宁等多位官员在内,眉眼皆是挑了挑。 而苏贵渊似乎想起什么,也猛地朝着苏闲看来。 赵庭几乎是下意识喝道: “是又如何,你难道还有丹书铁券?” 苏闲将其展开,直接对着赵庭贴了过去! “丹书铁券没有,但免罪宝钞却有一份!” “就在这儿!” 唰! 此话一出。 在场臣子纷纷站起,刑部尚书沈立本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猛地朝着苏闲这边赶来。 …… 与此同时。 后堂。 胡惟庸早已经站起。 “免死宝钞?什么东西?” 却是他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李佑急忙道:“丞相,他还想伪造……” 声音刚脱口而出,就戛然而止。 这里可是大理寺,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苏闲能拿出来,还是以圣上赐予功臣“丹书铁券”,肯定不是想找死的在这个关键时候作假。 忽然! 他想到什么连忙道:“该不会是当初,苏闲救了皇太子妃,所以圣上高兴之下,不知道给其赏赐什么,所以才赏赐了这免死宝钞?” 胡惟庸眼神犹疑,却是根本不知情。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等着吧……此地消息圣上很快知道。” 三司问审,两旁都有记录的书吏,出现任何不可控的意外,圣上那边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 只是。 而胡惟庸这边沉思了,但正在审案的三司,刑部尚书沈立本几乎是立刻凑到面前,细察之下吗,还没等他说话。 赵庭就猛地喝道:“什么免死宝钞?朝廷只认丹书铁券!” “苏闲,你好大胆,父偷盗印版,致使新钞外漏,你还想伪造丹书铁券?” 苏闲静静的看着赵庭,并不说话。 果然。 后者语气马上一变,“就算其真是圣上赐予的免死宝钞,也是圣上赐予的你,不是你父……” “今日这三罪,既然已认罪,便要伏诛!” 苏闲冷声道:“陛下给我的免死宝钞,只认宝钞,可不认人!” “此宝钞,只是让你看的,并不是让你定论的,大人难道还想代陛下做主?” 此话一出。 赵庭当即脸色慌乱。 御史大夫陈宁陡然喝道:“大胆!” 赵庭也回过神来,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儿,就算如此,一张宝钞只能免罪一人,还不可能将你父子二人,全都免除!” “之前苏贵渊行凶,你在大本堂蛊惑陛下,也是欺君之罪!方才所论述三罪,也有定你的罪!” “我倒要看看,这一张宝钞怎么救你父子二人?” 话音刚落。 苏贵渊急道:“闲儿,你快回去!” 苏闲有些气愤。 要说他自己,其实也从来没把这免死宝钞当回事过,说白了,这玩意就是看陛下的心情。 当今洪武皇帝,要是真想杀你,就算有一百万个丹书铁券,也是没一点用。 可要是不想杀你,那这玩意就是真的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更不要说,这张宝钞在苏闲看来,就是他来迷惑众臣和天下百姓的。 甚至这张如果真的用了。 自己也得跑陛下那里,将这东西再要回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都已经拿出来了,但这三司却根本不认账,反而还想要继续纠缠下去。 当下,他也收起免死宝钞。 “大人既然这么说了,咱就得仔细的论论。” “赵大人刚才所言的我父三大罪,我也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我倒想问一下几位大人,三法司真的对刚才的三大罪证,还有这些所谓的人证,敢保证是真的?” “什么意思?”赵庭眼角一跳。 “意思很直白。”苏闲看向几人,“根据明律,朝廷命官伪造证据,最起码应该脱掉乌纱帽吧?” 此话一出。 三人当即一惊。 刑部尚书沈立本几乎是瞬间就喝道:“小小年纪,还想狡辩?” “狡辩?姑且就看看是狡辩好了。” 苏闲看向一旁,大理寺的书吏已经纷纷停下笔墨。 唯有另一边的亲军都尉府的人马,还在挥洒笔墨。 苏闲转移视线,直接看向之前,那指着父亲所说的老更夫。 “方才这位赵大人问你,你所回答,当晚看见我父的时候,是在钞镜院门前不远处是吧?” 那老更夫方才说完话后,就以为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此刻见苏闲又是望来,当即一愣。 他愕然的看向赵庭,旋即连忙看向苏闲,“是……是吧?”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为什么要疑问?” 苏闲再度问道: “你回答赵大人的问题,是在钞镜院的门口,将印版给了对方三人,是不是?” “是!” 苏闲看向亲军都尉府的方向,“请两位上官记录在案,三位大人既然不顾这免死宝钞,我便亲自将这罪证呈于陛下。” 两人一愣。 此刻,就连御史大夫陈宁都有些无语。 “不过一黄口小儿,怎么还真的拿自己当盘菜了?陛下是你相见就能见到的吗?” “离开了大本堂,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 苏闲不置可否,只是看向那两道黑甲身影。 后者并未回答,然而一直没有停下的毛笔,却是已经做出了行动。 这份场景,几人分明也看到。 而那老更夫,更是脸色惨白。 “对了,忘了告诉你,诬陷朝廷命官,制造假证据,人家官员或许会掉乌纱帽,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会死!” “而若是有官民勾结,其中有交易往来,两方都是死罪,你更是求死不能!” “苏闲!”赵庭怒然,“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是吗?我只是对证据抱有疑问。” “现在不如再说说,那一夜你看的准吗?那是新钞印版吗?你可知道,如今钞镜院中,新钞印版可是一幅都不少。” “这……”更夫眼神越发慌乱,“当初我看到的只是用步包裹着,送给那五人。” “那便是你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新钞印版了?” 苏闲敏锐的察觉到其中一点。 “还有,到底是三人还是五人?你一会儿三,一会儿五,是不是三五不分。” 更夫忙道:“当时夜黑,我看不清楚。” “那么大个人看不清楚,那印版盖着黑布你都能看到?” 苏闲越发好奇。 “你这更夫的眼神,还真是好使?如此荒诞的答案,若是呈到陛下面前,你知道是何罪吧?” 更夫越发急切,“我…我……”我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倒是好奇另一点。” 苏闲见此,继续道:“若是亲眼所见,必然符合逻辑,先不说我父拿没拿印版,就算是真拿了,也不敢明晃晃在钞镜院门前交易所谓的印版吧?” “更何况,还有你这三五部分,人看不到,物品倒是看得清的奇葩事迹,当真是古往今来的奇事了。” 说着。 苏闲的声音,骤然变冷! “你在撒谎!你在做假证?是谁让你做假证?” “说出来!” 唰! 赵庭脸色变得越发阴冷。 而那更夫,更像是彻底控制不住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三法司审问,本应该是证据确凿,如今却让人做假证?” “看来那人,就在此地之间了?” “是大理寺的人?还是御史台,还是刑部?” 苏闲继续询问。 更夫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苏闲!”赵庭怒吼出声。 苏闲却看向那两道黑甲身影。 “烦请两位大人,继续记录在案,包括赵大人的表情语气……” “你……”赵庭恼羞成怒。 苏闲则继续看向另外三人。 “尔等是陕西人,占山为王的山匪?” 那三人凶神恶煞,远远不是那更夫般胆小。 “俺是如何?” “陕西人说俺?”苏闲笑道:“看来不是占得小山,而是把整个秦岭都占了!” “你……”三人惊怒。 苏闲却再度问道:“赵大人刚才说,是我父差使的你们,去杀了那金景仑!是不是?” 其中一人眼神闪过一抹厉色,“是!” “我父何时见的你们?给你们许诺了什么?” 三人一愣。 “我们没见你父,是有人差使我们杀掉那人,再毁尸灭迹!” “谁在差使?” “不知道!” “哼,不知道,就敢直接矛头一指,直接指向我父?看来是早就胸有成竹。” “是为指认,才来的这大理寺啊……” “又是受谁指使?” 三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之时。 苏闲就继续看向旁边二人,“记录在案!” “苏闲!” 这一刻。 却是大理寺少卿,赵庭再也忍不住了。 “小小孺子,你还不是大明朝的官,你也不是三司官员,你无权审问!” “还有,这些人的卷宗早已经整理好,就算是他们的证据有些差错,我们三司也会核查,轮不到你来做主。” “更无需你在此地指指点点。” “还有……新钞出现,有人指认,已经是证据确凿,你说得再多,又有何用?连宫城都进不去,还妄想指挥亲军都尉府的几位去帮你不成?” “本官刚才说的,这次再给你说清楚。” “离开了大本堂,你连进入宫城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 不论是赵庭,还是沈立本,亦或者赵宁,哪怕是在后堂倾听的胡惟庸,都感觉郁闷至极。 对方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不够格的存在。 甚至,若非赵庭挥手。 苏闲连进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可就在刚才,赵庭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对方偏偏先是直接拿出了免死宝钞,将他们给唬住了。 之后又趁着机会,对这几个“证人”一通审问。 若是换做以往。 他们随便就将其给打发了。 然而! 要命的是,亲军都尉府的人就在旁边,他们一直就看着,真要是出了问题,圣上那边又怎么去说? 所以一来二去之下。 倒是让苏闲,一次次的反攻倒算起来。 可还是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对方根本就没办法解决。 没有大本堂,他什么都不是。 “几位大人又错了!” 什么? 三人纷纷一愣。 然而就在这时。 苏闲却再度从怀中取出一物。 直接拿在手里。 刹那之间,那两位原本记录的黑甲身影,在看到的第一眼,猛地站起。 而苏闲这才道: “没有大本堂,我还能进入宫城!” “而且通行无阻!” ------------ 第167章 一切……都依丞相所言! “这是?” 赵庭看到那两旁锦衣卫的动作,很快朝其看去。 “宫城禁军的令牌?千户令?皇子腰牌?不对……” 此刻,赵庭心脏狂跳,那令牌看起来很熟悉,放在其它亲军都尉府的千户手里,他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在苏闲手里…… 当今宫城,守卫森严。 除却诸皇子,以及陛下的心腹之外,哪怕是丞相也不可能无诏进宫。 可苏闲,一介孺子! 凭什么会有? 还有,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大本堂?就算此前有这个令牌,为什么陛下不把它收回去? 此时此刻。 赵庭第一次对陛下的心思产生了怀疑。 苏贵渊受了如此重的罪,陛下难道就真有放其一马的心思? “你们还不快去?” 而这时。 苏闲根本没理会赵庭他们怎么想的,他直接看向那两道,将刚才的对话包括某人的语气神态,全都记录在案的黑甲身影。 此刻。 赵庭认不清的令牌,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大都督毛骧手中握着的腰牌,只是在上面做了些许改变而已。 整个宫城,恐怕也就这一个。 “是!” 两人低头,旋即很快朝着外面而去。 而赵庭看到这一幕,却是再度惊愕,那两人最后那一抹恭敬的态度,就更加寓意了,苏闲虽然离开大本堂,恐怕圣上对其的看重,还是丝毫没有降低。 是不是连带着苏贵渊,都爱屋及乌了? “这还审个什么?” 赵庭此刻心中大急。 他和刑部尚书沈立本对视一眼,却均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荒诞感。 揣测圣意猜错了。 此次苏贵渊所犯之罪,趁着圣上愤怒的机会,一举而定。将这父子两个尽快铲除,也好让国朝恢复以前的稳定,顺便交好一下丞相。 但现在,先不提圣上那边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他们自己就心思急转。 赵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沈立本也是默默回去,而御史大夫陈宁,则眸光流转。 “既然局面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只有等圣裁了!正巧,本官也出去一趟。” 说着。 陈宁匆匆转身离开,很快就来到了后堂。 胡惟庸早已经重新坐下,李佑和宋慎陪伴在两侧。 “陈大人!” 见陈宁来此,两人赶紧起身。 “丞相。”但陈宁却没有理会二人,而是看向胡惟庸。 第一次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看样子……陛下对这苏闲,有意维护啊。” “本相也看到了。” 胡惟庸轻轻点头,“免死宝钞!哼!恐怕此次,还真要让他们逃了。” “丞相……”陈宁还想再说。 “证据不足!”胡惟庸猛地转头看向他,“都非铁证!假证也得是圣上要确定杀他们的时候才有用,可现在,圣上这心思……哼!怪不得让毛骧派人一直守着苏贵渊。” “明着让本相去审,暗地里却维护,圣意果然难测啊。” 陈宁忙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若是圣上不再怪罪。” “不可能!” “免死宝钞只能免一个,新钞才出现就有了假钞的事情,圣上也不可能容忍。” “假钞事情只要越来越大,那他根本就活不了!” 胡惟庸笃定道,又看向一旁的宋慎,“那封信才是关键,可为何只出现一次,点了一下苏贵渊的名字,就彻底消失了?” “从今年四月,到如今,已经八个月过去了……印版要是流失,恐怕早就泛滥成赞了!” 胡惟庸越说越是疑惑,却是他自己,首次开始真正思考这个案件起来。 …… 皇宫中。 太子妃、宁国公主,还有崇宁公主依然还在。 方才听到苏闲,前去大理寺的消息后,她们就一直注意着父皇的表情。 除了最开始的惊愕之外,就是一直等着。 终于,王和又是匆匆而返,“圣上,大理寺那边的消息来了。” 说着。 其连忙将手中密封的信件,递了过去。 朱元璋接过,很快打开一看,只是略微看了几眼。 便冷声一笑。 “还是有办法啊,把咱之前给的免死宝钞都用上了。” 闻言,马皇后、和常菁先是一愣,很快想到什么,两位公主倒是一脸不解。 而朱元璋则继续道:“还是老手法,只是这次摆弄证据的手段太低劣了,怎么还被一个小子问的哑口无言?” 几人越发好奇。 而朱元璋看过之后,却是将密信递给了马皇后,“你也看看吧。” 趁着马皇后拿过去看的时候,朱元璋却也是陷入沉思。 良久,已经看完的马皇后看向朱元璋。 “这下决策权又踢回来了,赵庭也说得很清楚,免死宝钞只能免一个,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朱元璋,在顷刻间,已经下了决定。 “单凭一个免死宝钞还不够……” “不过这都八个月过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朱元璋说着,但马皇后她们却是根本听不懂。 “什么时间?什么差不多?” 她还想再问,却见朱元璋已经看向大殿之外。 “传咱的旨意。” “奴婢在!”门外,尖细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响起。 朱元璋随口说着,口谕并不比圣旨,无需润色修改。 “苏贵渊被抓,已经近乎一月有余,但眼下证据却依旧不充足,猜想不能定为证据……” 随着此话说出。 常菁的表情顿时缓和下来,父皇既然能说出这些,那必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宽恕的想法。 只是突然。 “但!身为钞镜院院使,纵然是让新钞外流之罪,依旧要处死!” 闻言,常菁刚刚放下去的心,顿时又收回来,就连一旁的朱雄英,似乎都听懂了,连忙看向朱元璋。 只是幸亏,马皇后将其拉了回来。 夫妻良久,朱元璋几乎是说完前一句,她就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 “但皇恩浩荡,免死宝钞既然是咱发下去的,那自然不会让其沦为一张废纸。” “苏闲既然有意为父用此宝钞,那咱身为大明的君主,自然不会食言而肥。” “免死宝钞可饶其死罪!” 此话一出,几人当即欣喜不已。 “另,早在苏闲营救太子妃有功之后,朕早属意,让苏闲与八皇女朱玉婧接触,两子虽年幼,但接触下去青梅竹马,来日未尝不可成为一段佳话。” “其父有罪,其子无罪!被牵连也非此麒麟子之过。” “念其此前,维护宝钞、救护太子妃、乃至在格物院、盐引之间,颇有功劳……” “上天有爱才之心,朕也有为我大明江山社稷,总览天下人才之责!” “来日此子若为皇亲,苏贵渊之罪责,也无需牵连过多。” “免死宝钞,可免苏贵渊一死!” 说完之后。 朱元璋便看向王和。 后者脸色,也有些缓和,连忙问道:“陛下就这些?” 嗯! 朱元璋轻轻点头。 “那院使的位置呢?”这时,马皇后道:“刚才咱们商量的时候,这院使你不是说让牛城……” 崇宁公主也连忙看来,却见朱元璋摆了摆手,“先行通知下去,容后再说……” “是!” 王和赶紧答应。 匆匆离开。 身在皇宫,时刻都有危险,此前他已经见过太多。 圣上喜怒无常,对于他们这些太监,也是动则打杀。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圣上似乎变得仁慈许多。 王和一想到此前,这次宝钞案,按照陛下之前的念头,恐怕不杀个血流成河,根本就不会放下。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他脚步飞快,心中却也在想着。 空印案? 突然!他灵光一现,这才回忆起来。 还是这苏闲,不知不觉的,真是好运气啊…… 他如此感叹着。 也很快让一旁的小太监,尽快去大理寺通知。 而就在这时。 他却眨了眨眼,看到坤宁宫之外,一道阴翳的黑甲身影,正远远地站着。 “吆!蒋千户……”王和认得对方。 整个亲军都尉府,被圣上看重的也就那么几个。 “王公公,速速替我通知一下圣上。” “何……”他刚想问何事,旋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倒是奴婢多嘴了。” 一边说着,他连忙点了点头。 正准备回去坤宁宫,然而刚没走几步。 又是一道身影,飞速赶来。 王和揉了揉眼睛,正是毛骧! 其眼神凌厉,原本沉稳的眉宇间,此刻却满是忐忑,就连整张表情,似乎都隐藏在什么巨大的恐惧之下。 王和看见的第一眼,长久的本能就预感不妙。 果然! 待其走近。 说出那个消息后,他只感觉一阵晕眩! 这是怎么了? 刚刚安定下来,怎么又死灰复燃……这一次,火焰似乎更大了! “大人别急,我速速去通知陛下!” …… 半个时辰后。 大理寺内。 圣裁终于下来。 然而当赵庭听见那些话后,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圣山果然有维护之心! 只是…… 八皇女、苏闲,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苏贵渊也不由得看向自家儿子,眨了眨眼,一时之间,只感觉此前那种福祸双行,但最后总是福星高照的结果再度出现。 这是……脱离危险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 而内堂。 “果然如此!” 胡惟庸眯起了双眼,早就在此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听到圣上的这些话,他还是觉得诧异。 “圣上,就这么放过了苏贵渊?这还是陛下吗?” 陈宁却不可置信。 “丞相,这么早就准备定那小子为驸马?”李佑却关注到不一样的事情,“那这苏家,岂不是在此事上,还是得了个大便宜?” “这…圣上的念头到底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 却见胡惟庸一脸严肃,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肃穆的看向他。 “不对!江西那边的事情,现在做完了吗?” 闻听这熟悉的话。 丞相刚才不是刚刚问过? 李佑心中疑惑,但自知此事才是真正的事关重大。 正如此前所说,丞相从来没有将苏贵渊放在眼里,就算是其成为五品院使,在丞相的眼中,也远远没有其子,带来的威胁大。 而此次…… 之所以如此重视苏贵渊,目的就在于借着其这个由头,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李佑连忙道: “丞相,消息应该都快回来了……” “嗯?” 胡惟庸搓了搓脸,“要是现在改,罢了,已经如此!也算借着此事,有所建树。” 李佑明悟的点了点头。 而正在这时…… 一道身影匆匆赶来,在胡惟庸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后者径直看向李佑。 “丞相?” “说来就来,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快……” 胡惟庸从一旁拿起茶杯,想要喝到嘴巴里,最后,却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哈哈,最麻烦的已经解决了。如此一来,本相倒是不用在乎,这苏贵渊的死活了。” 李佑听闻,脸上顿时涌出喜色。 “这是……那边的消息?” “没错。”胡惟庸赞道:“你做的不错。” …… 与此同时。 坤宁宫内。 朱元璋看着匆匆赶来的王和。 后者脸色苍白,他正一脸好奇之际,却见对方已经看向他的左右。 “陛下……毛指挥使传来了个消息。” “嗯?什么消息?” 朱元璋一脸疑惑。 王和又看了看左右,眼神之中,开始弥漫惊惧。 “说!”朱元璋察觉到不对劲。 王和连忙道:“江西那边的消息!” “说是江西参政刘涟,在新钞一案上有所牵连。” “三司人马派去巡查,参政刘涟……” 说着,其怯怯抬头。 朱元璋表情阴郁,不等前者开口。 他就连忙说道:“参政刘涟,畏罪投井而亡!” 唰! 此话一出。 整个坤宁宫,顿时一片寂静! 朱元璋先是沉默,方才还算是平和的双眼,猛然间变得杀意凛然起来。 没有了往日的动怒。 更没有所谓的拍桌而起。 有的,只是一片平静,令人心悸的平静。 “你方才……说什么?” “启禀陛下!” 这一次,王和的声音已经带着恍惚和颤意。 “江西参政刘涟,因涉及新钞一案,尚未等到三司审问……” “便畏罪……投井而亡!” 朱元璋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 脑海里想的,却是当初,其在国子学试验之后,三年丁忧风尘仆仆进京。 看向自己的第一面,就喊出的一句话。 “洪武八年,吾父被奸人所害,自此离世,死不瞑目……涟一刻也不敢忘此杀父大仇,请圣上念吾父早年之功。” “启用三司,追查真凶!” 短短数月…… 短短数月!!! “呵……好一个畏罪。” “传令!” 终于,朱元璋开口。 王和面色一肃。 “苏贵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免死宝钞在前,夺其院使,废其官职,囚禁在家,无令不得出入……” “另,丞相属意善亲侯之子牛城,为新任钞镜院院使!” “此次丞相有功!” 呼!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切……便依丞相所言。” ------------ 第168章 局面大变! 刘涟死了! 苏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和父亲苏贵渊一块儿回到了家里。 但朝廷的风向,却似乎瞬间出现了一个大旋涡,让所有身在京城的人,都不得不朝着里面探去。 刘涟是此次,窃取印版的重要线索! 好不容易被胡相和三司派去的人员,抓住把柄,对方却畏罪跳井。 中书省第一时间就传出消息: 钞镜院印版丢失,恐怕主谋所图甚大,刘涟身为一省参政,却只是其中一环,还要自己跳井才能中断线索,保护其后面的“主谋”! 可想而知,其背后主谋,定然惊天! 圣上让三司去查,将大任托付给丞相,丞相必不负所托! 一时间,之前因为盐引,而掉了些许风头的胡相派系,瞬间迎来高涨,中书省比往日还要络绎不绝。 有人见此,想要提醒另一位右相汪广洋,想要请求圣上,勿要借此事扩大。然而汪广洋却更加沉迷酒色,喊着临近年关,劳碌一年,怎么还不能休息休息…… 右相不理政务,甚至身兼右御史大夫,还不如陈宁的话语权重。 围绕左相的臣子,自然就越来越多。 没人来得及缅怀刘涟。 他的投井,只是更加佐证了一点,昔日刘伯温留下的党羽残渣,此刻彻底尘归尘、土归土。 再无人敢去叫冤! …… 反而,讨论最多的,却是苏家父子。 身为此次宝钞印版案的“核心人物”之一,在当朝所有人看来,苏贵渊绝无可能,再像之前一样逃出生天。 然而圣上给的旨意,却又非常明确。 既然事情都牵扯到了刘涟,牵扯到了更深一层的“主谋”! 那么只有五品,且和刘涟并无太多交集的钞镜院院使,自然不算是“主谋”。 当然,单以“印版”以及“杀害大使金景仑”的猜疑来算,无论如何,按照陛下以前的行事作风。 苏贵渊都免不了一死! 新起的官场新贵,苏家一门父子,自然要受牵扯,打入罪籍,株连或者流放…… 只是。 一张免死宝钞,还有圣上提出来的苏闲与八皇女的“娃娃亲”。 却也释放了另一个讯号。 圣上要保苏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圣上对苏闲非常看重,要不然也不会在此案中,特意将其摘出去! 或许未来,苏闲依旧有可能成为朝中大员之一。 然而。 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 只要宝钞印版案还在继续,那么苏家就始终被捏了一个把柄,哪怕是以后,苏闲真的长大,被陛下看重身为驸马进入官场。 这个把柄也足够在关键时候,让他丧失话语权、乃至将其再度牵扯其中! 所以大家都看的很清楚。 苏贵渊彻底失势! 再也没有了此前的风光,更不会有人再叫他什么官场新贵,反而只能赋闲在家,虽不是牢狱,却更胜牢狱。 朝堂格局之变化…… 仅仅是因为刘涟之死。 就彻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洪武十年、十一年这两年,发生的很多事情―― 空印案、宝钞提举司改制、在经筵上的藩王之论、科举之论、国子学的试验而引出的格物院、太子妃病重又奇迹般的痊愈、能够预防各类病邪入侵的新药、还有味精、《盐引论》、新钞…… 短短两年,只因为一人,就出现了如此多的大事。 细细想来,宛如一场梦! 只是,伴随着寒冬逝去、洪武十二年的春天如约到来…… 梦,还是苏醒了。 这座大明,左相胡惟庸,越发受圣上信赖。 依旧如日中天! …… “驾!” 洪武十二年,正月刚过。 京城繁华,闹街之中,数匹快马拉着马车在街道狂奔…… 四周人群纷纷散开,为其让出一条路。 躲闪不及的被撞倒,就赶紧爬起来,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等到那张狂的笑声远远而去的时候,才传出一些怨愤。 “什么玩意?这又是谁?” “嘘!几个公侯的公子,这也是你能招惹的?为首的还是那胡相家里的……” “嘶!看来胡相这是彻底坐大了。” “谁说不是呢,我大明现在,明着是两个丞相,实际上是一个丞相。” “唉!此前官场动荡,本来以为那钞镜院的苏贵渊,说不定能在将来,凭借国朝钱财大权,进入那中书省,现在看来,啧啧,没机会喽。” “谁说不是呢?京城就是这样,今天他气焰滔天,直接涨了五层楼那么高,说不定明天就被打压下去了。” “这苏家……恐怕也是彻底完了。” “谁说的,不是说还有婚约吗?” “屁个婚约,那根本就是陛下爱才,不忍那什么麒麟子受波及,说不定还有此前救护太子妃的原因,所以加了一层条件。毕竟那免死宝钞,不是丹书铁券,单凭那个太儿戏了些。” “说的也是……” 众人纷纷议论。 而就在这其中,一个稚气尚存的孩子,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在其身后,则是两个少年跟着。 “小少爷,我们走吧……” 刘二刘三看着那几辆马车远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来到苏家已经快一年了,这座在很多人意料之中,将来定然会成为新兴势力的小家,因为印版案已经彻底落寞下来。 记得去年那时候,刚搬去望月坊的新宅,门前拜访之人还是络绎不绝。 然而现在。 此前苏贵渊入狱之后,家里之前请来的丫鬟和门房早就跑得消失不见,现在就剩下刘大三人,以及管家刘禄。 后来苏贵渊回来后,也就没再请。 短短数月过去,整个京城仿佛没有之前的钞镜院院使一样,仿佛被彻底淡忘。 而新来的钞镜院院使,已经是善亲侯的长子,也是准驸马牛城。 “走。” 苏闲也点了点头,他今天要去格物院。 如今格物院的风头,依旧一时无两,只是自己的名字也似乎被淡忘。 而对于这些,苏闲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相反,这恰好就是自己要的效果。 胡孝诚! 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对方是京城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属于和常茂同一个类型的。 只是常茂已经长大,这一年来都很少闹事。苏闲曾和常森等人聊天中得知,今年常茂就会进入军中。 反观这位胡相的儿子,今年虽然十五岁,但恶名已经传遍京城。 之所以如此关注,苏闲其实非常在意――洪武第二大案,胡惟庸案! 得益于此前的空印案,苏闲已经发现,原定的历史已经发生了很多偏移。 苏闲只知道,胡惟庸案是在洪武十三年发生。 但案发的原因? 史书上记录的也是模棱两可,有的说是造反,勾结勋贵,早早的有所准备。 还有个说法,是通倭、和北元有所牵扯,旗下投靠其的勋贵,曾因为朱元璋的惩处,不仅私藏甲胄,还招揽死士…… 只是还没等到好时机,就被朱元璋一锅端了。 当然,这些说法就算罪名属实,但在京城,除非私通皇亲贵戚,否则一介丞相想要造反难如登天。 那另一个原因就很清晰了。 正是其子胡孝诚! 其纵马狂奔于闹市,引得京城百姓民怨沸腾,只是碍于胡相的威名不敢多言,只能忍让。 然而长久如此,终于在一日,乘着马车狂奔的时候,对方却跌下马车,被车轮直接碾死…… 胡惟庸怒不可遏,直接处死马夫…… 却不想洪武帝就等在这里。 其也算是孝出强大了。 当然,这个信息其实也有点假,苏闲还记得一个好像是因为外国使臣的原因。 但思来想去,现在还不是确定的时候。 真正让苏闲在意的,其实还是他此前的一些的“设想”。 自己一家不想牵扯进胡惟庸案,如今在官场乃至民间,所有人都知道苏家这个官场新贵,彻底败落。 这倒是符合苏闲的想法,如此一来,便是跳出了胡惟庸案。 而之后,国朝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一次改制! 废中书省。 一直以来,苏闲都不知道,洪武帝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废掉中书省的想法,又是什么时候决定,并且准备坚定的执行下去。 现在,他想通了。 八成就是胡惟庸相权越来越大,先是刘伯温之死,其后又是刘涟之死,而在此之间,他屡次想让汪广洋牵制的想法又失败。 所以才准备亲自上。 曾几何时,苏闲还想过让朱元璋收回废除丞相制度的想法,想着自己家能不能混上一个丞相,但现在来看……这个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也说不定。 因为现在的格物院,似乎又在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前进。 如此想着。 终于,格物院近在眼前。 眼下,家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而接下来,苏闲除了静观朝局风起云涌之外,还要等待两件事。 一个是新钞留下的“小尾巴”,相比较父亲离开钞镜院,这才是真正的秘密。 国朝税收的基本之变,要么波澜不惊,要么势必翻天覆地! 而蒋作为此次朱元璋亲派之人,据说已经掌握了那群人的行踪,现在等的,就是那些“新钞”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出乎意料的是。 那些“新钞”果然没在京城里出现,反正这么久,苏闲并没有发现太多。 就比如此刻。 苏闲来到格物院内,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常森常升他们。 因为自从上次格物院年终总结之后。 作为皇长孙的朱雄英,就很少来格物院,听说在宫里还定下了什么格物院改制。 只是这么久了,其似乎忘了,也没什么大动作。 倒是常森常升两兄弟,被彻底剥离掌柜、伍长职位,而八皇子朱梓,作为左班更是战战兢兢。 心中想着这些。 苏闲进入格物院,和黄恪、吕善等人打过招呼之后,很快来到里宅。 白家、林家几个兄妹,这段日子也一直在格物院内,闲来无事打打杂。 毕竟,格物快报已经稳定,格物院旗下现在的各家书坊,基本上都能依靠格物快报维持利润。 “院长!” 就在这时,白珏匆匆走来。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对方的个头猛蹿,几乎长高了半个头。 其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嘴角轮廓处,已经开始出现一圈变黑的胡子。 其和林安栋,几乎是这七个孩子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个十二,一个十一。 而这段时间,苏闲也在让他们,忙活另一件事情。 “前段时间的查完了?”苏闲问道。 “嗯!”白珏点头。 “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 苏闲点了点头,旋即道:“跟我进去。” 一边说着,苏闲当先朝着其中的一个房间走去。 进入其中,六个孩子的视线,顿时朝着朝着自己探来。 最小的,其实也比自己小了一两岁。 在他们面前,赫然放着一张张宝钞,单论此地宝钞的价值,恐怕足以将整个格物院买下来。 然而。 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基本上每运送来一批,都会核查数目,等到核验完后,就会再送回去。 “院长……” 看到苏闲到来,他们纷纷起身。 或许是受苦太多,这些孩子早早的就没了所谓的稚气,和自己也交流起来,也不像常森他们那样,偶尔会出现一些鬼点子,调皮顽劣。 苏闲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之后才道:“下一批应该快到了吧?” 根据以往情况,每七天来运送一次宝钞,这些宝钞最开始,是在京城随机各县交换而来。 然而过去很久,宝钞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后来,苏闲就扩大地域,让一些钱庄分布的其它各省,也纷纷淘取宝钞。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奇了怪了!” 想到这里,苏闲都疑惑起来。 当下,他的重点就是这么几件事,静观朝局态势的同时,也要收网! 此事不仅事关――苏家是否这么一直跌落下去。 而且,还给将来的税收改制埋下种子。 然而…… 正想着的同时,白珏忽然拉了拉自己。 苏闲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院门口已经多了几道,背着一些布包的身影。 他们默默无言,只是放下布包,就准备离开。 “对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道身影忽然开口。 “陛下传话:此子之前说的新钞不同,咱现在什么都没看出来,是不是这小子骗了咱。” “要是还查不出来,咱就认为,是你父亲将真的印版给传出去了,现在咱大明不知道损失了多少!” 苏闲听到声音,先是愕然,旋即醒悟过来。 这段时间,朝廷上的事情太多了,而朱元璋说出:一切皆依丞相后,整个人也似乎懒散起来。 往日勤政的皇帝,似乎也不怎么上朝了。 再加上此前事情繁多,苏闲曾经给朱元璋留下的“找不同”,现在还把答案没说出去。 苏闲知道当下什么最重要,新钞线索之事万万不能出差错。 于公,其牵扯民收民解的祸端,联系他最后一次在大本堂提出的税收改制。 于私,可是和此次的印版案,牵扯关系重大。 苏闲思考之际,而白珏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先是将屋子里的新钞全部带出去,交给那些熟悉的陌生身影。 随后又将那些布包全部带进房间,开始仔细核查。 苏闲正准备回答。 没成想,里面的白珏刚进去没一会儿,就忽然惊喜道: “院长,找到了!” 唰! 苏闲猛地转头…… ------------ 第169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苏闲很快进入屋内。 此刻,白珏正拿着一张宝钞,看起来和新钞一模一样,如果他人来看,绝对分不出任何差别。 然而他的身边,好几个孩子一起看着,等到苏闲进来后,这才道:“真找到了,和你之前描述的一模一样。” 苏闲接过,很快拿在手里,他并没有看,而是拿着手指在那一贯宝钞的某些数字部分,以及旭日东升的图案上摸了摸,眼中逐渐出现亮光。 “我要进宫!” …… 谨身殿内。 朱元璋和朱标两人,早已经等待多时。 从刘涟之死传出后,朱元璋仿佛又回到了空印案的时候,圣意不可揣测。 反而将很多的权力,似乎让给了胡惟庸。 以至于短短数十天过去,朝中一些百官已经有了担忧,生怕大明出现一位“李隆基”。 甚至连朱标,都不知道自己这位父皇心里想着什么。 如果仅仅是为了找到“印版”,至于让胡惟庸启动三司,在国朝如此大费周折吗? 甚至刘涟毕竟是刘伯温的长子,父皇不去严查,反而越发信任胡惟庸,这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隐忧。 不过幸好! 此事马上就会结束。 刚才得到消息,苏闲那边已经找到了“印版”的线索,联合蒋这段时间的布控,定然能一手功成! 只要找到印版,新钞印版案就能马上结束,朝中也不至于继续人心惶惶下去。 正在朱标心中落定想法的时候。 “陛下!” 不知何时,瘦削冷峻的蒋已经到来,其脚步无声,双眼阴鸷。 没一会儿时间,苏闲也到来,看见对方。 朱标立刻就问道: “怎么发现的,这些宝钞都是从哪儿来的?” 苏闲左右看了看,发现几人都盯着自己,他这才道:“来的路上我全看这些新钞了,至于从哪来的,这应该问他。” 苏闲指了指蒋,才再度回答第一个问题。 “陛下请看……”一边说着,苏闲从一旁取出纸钞。 “不用看了,咱之前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看当然是看不到的,得用手去摸。” 说着,苏闲特意将一贯宝钞的旭日位置指了指,由于其在最中心,一般情况下没人能触摸到那里。 朱元璋闻言,连忙拿起一张新钞,而一旁的朱标见此也跟着。 只是,两人用手指触摸后,却纷纷疑惑,他们没察觉出任何差别。 “再仔细感受一下,要是那么容易察觉出来,不早就出问题了。” 苏闲说着,又取出一张真钞,“还有这个……” 两人再度仔细比较。 然而,朱元璋却不耐烦了,“咱发现不了,你直接说!” 苏闲有些无奈。 看向一旁的朱标,后者显然也没发现。 他再度看向蒋,其显然也理解到了,也取出纸钞尝试,只是,最后还是摇头。 “感觉不出来就对了。”苏闲直言道:“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感觉到朱元璋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对味。 苏闲这才道:“陛下早年也是拿着刀兵的,手上肯定磨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吧?蒋千户察觉不出来,也是同理,倒是殿下,难道也练过刀兵?” 朱标闻言,伸出手掌一看,其手上的确有一层老茧,“弓马武备,岂能生疏?” 苏闲点了点头,这才解释道: “其实如果仔细感觉,用无名指或者小拇指去察觉真钞,应该能发现一贯宝钞的旭日地方,有一些凸起,当然只是一点点,摸起来感觉有些轻微的发涩。” 话音刚落。 朱标眼睛一亮,连忙用左手的无名指去尝试。 “果然!” 他惊呼一声,“父皇,真的有!” 朱元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象征性的摸了几下,他有些难以察觉。 但标儿都这么说了,他自己倒也选择相信。 “其实另一个地方也有。”苏闲忽然道:“就在下面一排数字的地方,摸起来那些熟悉,也有细微的凸起感。” “但是假钞,虽然也有凸起感,但摸起来却有差别,后面的比前面稍微轻一些。” 苏闲说着,又继续道:“当然,手上布满老茧的,是很难察觉到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已经反应过来。 “所以,这就是你让那些孩子去查的原因?” “算是其中之一吧,他们这段时间都在格物院内院,既然想吃饭,总得干活不是?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 “况且,新钞的防伪手段,可不只是这么一点儿,当初留下的三十六幅印版,都是经过很多次尝试过后,才留下来的,母胚早已经送入宫里。” 这一点朱元璋倒是知道,轻轻点头。 “而在最开始的设想中,除了材料、以及工艺上的准备外,前后出现了很多次印版。甚至在三国纸钞上,我也曾让内官监的公公们,做了很多次尝试。” “而这一版纸钞,也是我父亲拿出去的印版,其实就是此前最后一批次品。” “与真的看起来,绝对没有任何差别。只有触摸上的感觉,当然,对于那些工匠而言,就算是两张放到他们面前,只要不告诉他们,根本察觉不到。” “但大明官府只要掌控了这个手段,以后哪怕有真正的如假包换的假钞出现,也能通过基本的甄别手段很快察觉出来。” “新钞上是做了很多防护的,包括油墨工艺、材料秘密,还有数字排版……前三类,已经能察觉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假钞,至于最后一些秘密,也就是这些能看到,却下意识忽略的小手段了。” 朱元璋听着,已经彻底懂了苏闲的意思。 “好小子,你的意思是,利用那些人常年劳作的手,再加上不会往这个地方想,所以在历经千辛万苦,将这些工艺搞到手后,他们就会认为这是真钞?” “就是这个意思。”苏闲道。 但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过,还是之前的话,仅仅是一块印版,其实也做不出来这新钞。” “而如今,他们却已经做出来,这就说明此前的油墨工艺、材料、甚至还有这些数字的排版都被破解了。” 闻言。 朱标马上就反应过来,“这钞镜院还有内应?” 朱元璋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但他还是很快问道: “可如此一来,这新钞不知道被他们印发了多少,这岂非破坏了咱的宝钞大计?” 苏闲闻言,看向蒋。 “这些纸钞,从哪儿来的。” 蒋却看向朱元璋,后者一挥手,“说!” “北平!” 冰冷的二字响起,却已经让朱元璋瞬间沉下了脸。 “北平?这些钞纸从北平的钱庄来的?京城的没发现吗?” 苏闲道:“暂时没发现。” “呵!北平的钱庄是谁在开?” 忽然,朱元璋询问出声。 刹那间。 整座谨身殿,变得落针可闻。 良久,朱标艰涩的声音才微微响起,“父皇此前拿财权换兵权,给了勋贵们开钱庄的权利。” “北平的钱庄,应该是……魏国公府。” “什么应该是,就是徐达家里的钱庄!” 此话一出。 朱标顿时急了,“父皇,假钞就算出现在北平,此事应该也和魏国公没什么关系吧?” 如今国朝局势一变再变。 之前在盐引上,似乎失去了权力的胡惟庸,现在正在找补。 而当朝所有人都知道,当初胡惟庸要当丞相之前,两个人曾竭力反对过,一个就是刘伯温,另一个就是徐达! 后者从常云春病逝之后,就毫无疑问的是军中第一领袖,要不然也不会被朱元璋派去,坐镇元人曾经的大都之地。 此事在朱标看来,已经朝着某个危险的口子,开始蔓延了。 “父皇,魏国公徐达应该很快就要回京了,到时候稍微问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现在最着急的是,既然已经查清楚这新钞出现在北平,就应立刻出手,先将京城这边的人一锅端了,严加审问,肯定能带出一片人马……” “到时候,也能对应苏闲此前所说,我大明到底有多少人心怀不轨,竟然和这些人有所勾结……” 朱标还在说着。 但朱元璋却猛然打断,“现在还需要查吗?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 “钞镜院里面有勾结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工匠,最少也是副使、大使、甚至一司提举。” “可他们又是奉谁的命?此前这宝钞提举司,不受看重之时,各地假钞横飞,朝廷一时难以察觉。” “现在改制了,水清了一些,才跳出来这些杂鱼!” “还出现在北平……” “想干什么?北平那边有什么?天寒地冻的,恐怕现在宝钞还没彻底普及吧?他们利用宝钞能买什么……谁在用?” “再往北,可是那势要南下复国的大元!” 朱元璋越说,那个猜测就越是震撼。 “北元皇帝还没死,太子和国师尚存,咱大明的番邦诸国,可还是只认北元,不认大明。” “是不是要用这些宝钞,暗地里从咱大明买各种物资,倒换大元内,谁有这个本事?” 朱元璋说着,已经越发惊怒,“论实用宝钞,大元比咱大明都精明!昔年要不是他们更改钞法,滥用民利,鱼肉百姓,何至于天下共伐?” 苏闲看得出来。 假钞出现在北平,这个消息对于朱元璋的震撼,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实际上,连苏闲自己,都有些恍然起来。 他意识到,不只是大明京城,乃至朝堂的历史变迁已经偏移了,甚至连北元都是如此。 可这些人,真的能和北元打上交道吗? “看好他们!” 此刻,朱元璋看向蒋,后者立刻“称是”。 “父皇,还不动手吗?”朱标却急了,因为他听到的是“看好他们”,而不是“抓住他们”。 父皇刚才明明已经震怒,现在不应该是用雷霆手段尽快将这些人抓获追查的时候吗? 但朱元璋却突然不提此事,整个人也变得极为冷静。 “让老四准备一下,三月就动身就藩。” “徐达那边先不要说,只要老四动身,他自然会快马加鞭的回来。” “父皇!”朱标却觉得,自己越发的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了。 这摆明就是不信任魏国公了,甚至是怕“打草惊蛇”。 可是……这不是荒诞吗? 魏国公徐达是父皇的生死兄弟,战功显赫。 哪怕是洪武三年的那一场三路大军的西征北伐,虽然失败了,但那时的父皇,却依旧对其无比信任。 可现在…… “今日之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朱元璋再度看向苏闲和蒋。 后者很快点头,闭嘴守规矩,是亲军都尉府的核心。 而苏闲则立刻道:“我们现在都落魄了,谁还关注我们?” 朱元璋点了点头。 只是一边想着,他自己却也为难起来。 北平那边急需稳定,他不准备从宝钞的事情上入手,标儿的想法他也知道,想让自己出马尽快结束此案。 可自己想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他不想说出自己的心里想法,但更不想看着宝钞继续肆虐下去…… 不能从宝钞的事情上入手,那就必须得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陛下!” 就在这时,苏闲忽然道:“此前那位知府林一德,可曾查出什么罪证?” 朱元璋一愣,不明白苏闲想说什么。 “他们由亲军都尉府看管着,之前让你父回家,你父都已经明言牵扯不多了,那知府林一德,自然不能关押太久。” “那就请陛下,暂时放归林一德。” 嗯? 朱元璋不解,正当他以为,苏闲还想求情的时候。 却见苏闲已经道:“林一德已经做了多年知府,然而……此人在任期间,京城各地屡屡出现,强卖儿女、甚至丢失儿女的人间悲事。” “身为知府,其责难逃!” “将其放归,先从此案查起……” 苏闲想到此前的布置,眼下也该露出一角了。 胡相继续忙他们的大事,自己则忙“小事”就好了。 而朱元璋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从京城丢失儿女一案,追查富户强卖儿女之事!” 瞬间。 朱元璋猛地反应过来,他惊奇的看向苏闲。 “你的意思是……不查宝钞,从这些富户的线索往上查?” 他很快猜到苏闲心中的想法。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苏闲笑了笑,他要渡的陈仓可不是这些。 如今国朝都有的忙,胡相正忙活着自己的大业,肃清朝局。 朱元璋则在等! 而自己,也顺便修筑一下家里的护城河―― 民收民解! ------------ 第170章 蒸汽雏形? 苏闲很快回到格物院。 目标已经定下,现在就是怎么实施。 如果单单从一个小案件开始,这样太慢,不符合自己预期。 况且,小案件积蓄不起来大势。 如今胡惟庸如日中天,在所有人眼里,圣上似乎已经放权。如果在此事上,胡惟庸派系稍微在中途阻止一点儿,可能就半途而废! 可能连知府林一 但是陶阿姨怎么说呢:不是仇恨深不深的问题,而是觉得这位同学死了以后身上的怨气,比一般的厉鬼要重,就算有些人生前被那么残忍的对待,也不会是这种情况。 然后她阿姨有些严肃的样子说,把师兄说成师姐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师兄,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时间段。 这些士兵也不让他们白来,杀一次猪就可以有带走一副猪下水,对于民团的士兵们来说,这是一桩美差,不少人争抢着要前来帮忙。 九天听了洛一的话,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明明就是她先找事的,现在倒好,颠倒黑白的功夫日益见长。 有的时候,在关键的地方踏错了一步,那就是地狱和天堂的分别。 实在听不下去的厉安谨开口反驳着:什么意思?沈茉我愿意宠着她。而且我跟你们说这只是你对他们的偏见,沈茉是一个善良又很体贴懂事的孩子,你们这样诽谤真的好嘛? 对于古元仙尊亲自来这里观看新一批的弟子,天心峰的老者们之前也有所耳闻,听说过本次弟子中有一个仙尊大人未过门的妻子。 只是他终究不是地龙,远没有地龙那种浩瀚无尽弥天极地的浑厚气息。 顾亦北另一只手松了松自己衬衫的扣子,原本冰冷的脸上有些灼热般的红晕。 刚刚从别墅侧门逃出的秋雅儿,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直接被某人抓住了。 刚才还说师父和孩子一样贪玩,如今看来,这位师叔才是真正的孩子。 甭看好似周德发只赚了四枚银元的辛苦费,但实际上加上先前的五十枚银元,去除掉修缮宅子花掉的一些钱财,购买生活用具花的一些银钱,请帮闲花的一些银钱……,周德发至少在这一次,能有近十枚银元的赚头。 他其实不懂心上人有何好珍惜的,他也曾有心上人,但他为了眼中的“大义”还不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让她去死了? 这些修仙者,倒是有不少人就是金水门的外门弟子,他们身上穿的制式法袍很好辨认。 这次去月安县算一回,之前去闻海训家吊唁时一回,再往前是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 随着它的杀戮,天劫终于降临。原本的晴空被阴云笼罩,整个天地黑暗下来。 温庭当着众人的面讲了几句,就让村里长老们的儿子上前执刑了。 古天成的脸色越发的沉了,「我有没有洗澡重要吗?你跟别人去鬼混就有精力,跟我在一起,例行妻子的责任时,就装累是吗?」他冷冷的问。 余光中,只见大宅门开,走出一辆马车来,牵马的竟不是下人,而是吴家大房的人,有些警惕地四下张望。 他还不知道温言跟君羡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所以安排房间的时候分开安排的,不过还是贴心的把他们的房间,安排着挨在一起的。 “昨晚上我跟猪八戒吃人生果似的,都没品出味来。”郑典砸巴着嘴道。 ------------ 第171章 《四民税收论》 由于上次已经在朱元璋面前,谈及过四民。 户籍问题,关系国祚稳定。 几乎是当下大明基层,以及一切体系运转的根本,是包括当下,乃至此前数千年的“观念固化”,苏闲当然不傻,继续重谈老路。 但是。 从《盐引论》,到《四民税收论》,却几乎是一条线上的。 即为财政! 而由于此前,苏闲在宫中已经谈及过,所以与朱元璋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讯号。 政令上通! 而此次,便是下达面向民间,更像是“放出风向”。 所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然而…… 当《四民税收轮》五个大字,出现在黄恪、贾贤两人面前时,两人只觉得脑海一阵晕眩,先是惊怖和慌乱,再是的癫狂和惊喜! 惊恐的是,胡相如今坐大,这些传出去,势必又会是活靶子,在苏家父子已经“栽倒”在前,再继续如此,就是自找死路! 可格物院上次的《盐引论》,已经让国朝局面大变,现如今各地盐场的积分制已经开始施行,如果仔细发现,近期京城的盐价都开始降了。 再者,格物院有“百无禁忌”的四字皇命,从上次他们就发现,他们根本不用怕这些。 更不要说如今皇长孙和一众勋贵子嗣,和格物院联系的越发紧密,真要是出问题,个子高的也在前面顶着。 而好处就显而易见了。 之前的盐引论,已经让好些学子进入官场,走了捷径。 而这一次,可是四民税收啊,又不知多少人能进入其中? 两人心思闪动间,各种思绪都已经弥漫在脑海,平心而论,这个时候不去劝阻苏闲是最好的。 就看着对方在前面冲。 但黄恪还是下意识道:“我说小少爷啊!这个时候您就应该安静下来,随便换一个不就行了。” “刚刚脱离险境,要是再进入国朝视野……” 他话还没说完。 却见苏闲的笔墨已经落下。 【税收,国之命脉也。】 【士农工商,称之四民,我大明再细分户籍,本意是让天下迅速安定,抚慰民心,恢复生产,国祚强盛。】 【然,国有外敌,内有匪患,百姓邻里也有纠葛。我大明遂设立卫所,守土安邦;选拔贤臣、治理天下;培养人才,经世济用。另,赈灾抚恤、修桥铺路……此全都需要天下百姓共为一心!】 【可万民有万民之心,天地万物,皆有私心。】 【心不能大同,力却可驱用。】 【分封之前,传闻古之部落,有圣贤降临,燧人氏取火,神农氏尝百草,五帝皆大圣,启智传艺,我炎黄一脉自此而盛。】 【分封之时,古之王国贵族,驱使奴仆为己所用,开垦荒田、种植粮食、修筑河道、耕战四野,一人如此,祖祖辈辈皆如此,若非有名有姓之人,只能沦为无名无姓之奴仆!】 【圣贤教化,流转于贵族之手,礼乐之说,传颂于锦衣之家!虽同为人,却天地悬殊,人若无姓名,与草木何异?】 【自大秦启用军功爵位制度,天下百姓皆以沙场征战,人头换大功,凭此一跃而起,改换命格,跨越阶层!此为武脉!】 【而后时代变迁,造纸、印刷两术兴起,圣贤所学传于民家,隋唐开科举,贫寒子弟也可登堂入室,此为文脉!】 【一国之力,文武皆为两大支柱,武道佑民、文教兴世。】 【凡天下百姓,理应可根据自身意愿,从文从武,如先祖披荆斩棘,建功立业,开传世之家!】 【可此类人终究凤毛麟角,天下万民,大都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然虽如此,但一国之基石,却正是万民之力。】 【自秦一统后,虽无奴役,天下百姓皆有姓名,两汉三国,隋唐两宋,选用天下万民之力,却仍然在于两字――赋役!】 经过这两年多的练习,现在的苏闲的字迹也好看了很多。 而一旁的黄恪,对于自己的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思绪,却早已经被这通俗易懂的话,给惊得陷入沉默。 他们听得没错,猜的也没错。 苏闲真的是在直指赋役! 可是,这段话他越想越是心中发毛,其中几乎已经透漏了些许本质――并未从他们读圣贤书的角度,去信奉先秦之前的礼教。 反而,从他们从没有思考过的角度,引人深思。 最直观的便是:人无姓名,与草木何异?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似乎在阐述当时,诸侯国的各个贵族之间,将各自的黎民百姓并未看做同等的“人”! 嘶! 心中只是刚浮现这个念头,就很快被他们所驱除。 这些是古时候的事情,可以从很多角度去深思辩论,但苏闲接下来话,却几乎直指主题了。 四民税收! 果然。 却见下一刻,苏闲只是略微思考,就开门见山。 但写出来的,却更让他们心颤。 【赋役赋役,其一税赋、其二劳役。】 【朝廷强加百姓赋役,是以维持国度正常运转,卫所将士出自天下百姓,奉养将士的粮草,同样出自天下百姓。如今朝堂官员、民间胥吏、工匠灶户,依然是天下百姓。】 【可天下百姓并非一家,为千万家之组合。】 【国朝为安定天下也好,调配资源也罢,遵循古训,士农工商。】 【从古至今,皆是以……后三民,供养前一民!】 此话一出。 一旁的黄恪和贾贤,均是脸色大变。 苏闲这句话虽然是本质,或许人人都能知道。 但有些话大家都在心里都没什么,可若是明晃晃的说出来,其本质却有些残酷,容易引起民心大变! 此话……恐怕有国朝动乱之忧! “我说小少爷啊……”黄恪急了,想让苏闲删掉这最后一段话,这可要比上次的盐引,更让他们心里发寒。 哪怕是有“百无禁忌”的帝王之命。 他们此次,也没有了刚才的淡然,黄恪本是提醒苏闲,让他不要再进入胡相的视野,所以才好心提醒。 可现在来看,何止于如此? 恐怕陛下看到,也要心神胆颤吧? 然而。 苏闲对于两人,乃至那位吕善的惊恐表情,却闻所未闻,他既然已经开始,就不会停下。 更不要说,如果不说出来这些,不将东西说清楚,如何去吹接下来的风呢? 毕竟。 一直以来在大本堂说的,只是上位者所听从的“小儿玩闹”引出的深思也好,或者干脆就是明晃晃的建议也罢。 这些东西说白了,从上而下,没有人去撬动自己的跟脚。 但从下而上,有了民心加持,结果就不一定了。 当然! 如果现在当朝的,并非开国君主,苏闲决然不会这么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如今这位至高无上的洪武皇帝,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集权! 既然如此,苏闲所说的这些,只会更加集权! 【如今我大明刚开国十二载,比之人之一生而言,不过嘤嘤幼儿。】 【故而,此赋役之说,单以前宋来论。】 【前宋废弛武备,文教大兴,士大夫高唱大宋繁华、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真是如此?】 【前宋赋役,百姓每户每年都要派出男丁,参与每年一次、两次,直到吏治败坏后,甚至数次乃至永久之劳役!】 【百姓耕种土地,纳粮缴税,吏治清明之时,或可与朝廷规定的一般无二。可若是吏治败坏,便是数不清楚,各色各样的苛捐杂税!】 【民间发生灾害,前宋官府想的第一步,并非是赈济灾民,而是合理将灾民充为配军,然后借此配军再吃空饷!】 【如此反复,不出数十年,纵然前宋有百万可观之兵力,但可战者,却寥寥无几。】 【而如此越来越多的配军粮饷,却皆出自于天下百姓之手。】 【官府征缴时盘剥,下发时继续盘剥。】 【以至于本是稳定的“山”字结构,到头来,却变成了倒山字结构,地基不稳,势必坍塌!】 【前宋之危局可见,我大明若想不重蹈覆辙,整治吏治是一方面,而更多的却更是要杜绝――】 【官绅一体不纳粮!】 唰! 当最后的七个字落下的时候,黄恪和贾贤,乃至于旁边的吕善,分明感觉到一股寒气,几乎是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他们的头顶。 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痒。 这句话的威力太大,他们看到的第一时间,几乎就能想到,若是此篇发出去,到时候不是可能的国朝惊动了。 恐怕是整个大明官场、乃至地方民间的地龙翻滚! 此刻。 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偏偏,他们心里,却都是一股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快意! 以至于他们想继续看下去…… 苏闲却停笔沉思。 他说的是前宋,和大明没关系,只是要让大明杜绝而已。 当然,这是他现在想出来,以后可能面见洪武皇帝的“推脱语”。 而之前铺垫了那么久,现在也该进入,真正的核心了。 【我大明各类户籍之税收,在开国之初就已经定下。】 【大体分为田税、商税、关税、地契税、等各色杂税……】 【单以国朝两次税收而言,田税和商税为最大两税!】 【可大明朝商税,由开国之初定下的十取其一,陛下为繁华商业,数次变更为十五取一、乃至二十取一。】 这种取一的概念,倒是极为简单。 苏闲很早就知道,比如老孙家是开布庄的,每卖出去十匹布,就要收一匹布作为商税。 当然这个政令刚刚下达没多久,就被洪武帝更改,现在已经是二十匹布,取一匹布。 不过苏闲倒是知道,以后还得再变,大明民间的商业太凋敝,所以最后甚至会变成三十取一。 然而。 如此商税之策,看似宽松。 却并没有让大明的各个商户,感觉到朝廷的宽赦,反而商业形势更为严峻。 【然变更之下,商税成效却仍旧收效甚微。除此之外,田产税、过关税、等各色杂税,依旧使百姓入不敷出。】 【皆因贪心作祟,各地官府胥吏私心之下,任何朝廷本定下的宽赦之政,均会变成贪夺民利之本!】 【前宋便是如此,地方官绅一体之下,为供应上方朝局以及自身所需,只会更加贪夺民利,以至于朝政败坏,民间百姓弃土而逃,外敌一来,人心自溃。】 【纵然改天换地,再与百姓无关!】 写者无心,看者有意。 黄恪心神一颤。 但苏闲却没管他们,而是继续道: 【当然,我大明开国十二载,以上所述,皆为前宋动乱之因,但今时不发生,不代表未来不发生。】 【单以朝廷所定之富户而论,富户归属黄册,供应地方官府所需。】 【此看似为朝廷节省民力物力,为地方着想,但却是放任地方坐大之根源。】 说起这些。 才是苏闲此次,推出这《四民税收轮》的第一把开门钥匙了。 税收是弥漫国朝上下的根本,不可轻动。 但,从中截取一环,先行打开,此后再环环相扣,也是上策! 更不要说,这本来就是,苏闲和朱元璋之间的某种“约定”。 而他此次,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在给那位洪武皇帝描绘蓝图。 只要此论发向民间,群智开启之下,自会有源源不断,依次而出现的新论,更加震撼人心。 所以,苏闲也只是借此抛出这第一把钥匙而已。 想到这里,最后的话语也已经出现。 【如开篇所言,若有富户私心作祟,和官府沆瀣一气。隐瞒田亩岁收,致使一地所需,平摊于其它富户之间。万两白银,万人只需一两,千人需要十两,若换为一人,便是滔天之数,穷尽家财,卖尽妻儿,亦不可满足此贪心大欲!” 【久而久之,民间再无“富户”,官府为满足所需,富户由此变为万民,是以天下普通百姓继续承担……】 【如此反复,我大明……无非重蹈前宋覆辙!】 【甚至与分封之朝,并无两样,朝廷只想肆意窃取民力,却从未想过抚慰民心。】 【奴役虽废,实则尚存!】 【若真如此,如前所言:纵然我大明再改天换地,却与百姓无关!】 ------------ 第172章 顺水推舟 “咕咚!” 三人看着面前宣纸上,已经颇为整齐,但气魄却十足的《四民税收论》。 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旋即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 尽管此前已经有了准备,还知道这位小院长的性子,但此次可决然不同,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封《四民税收论》若是传出去,到底会引起多大的波动? 黄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总结出了上面最让他心惊的几点。 一、不能万民同心,只能驱使万民之力! 二、四民之策,士农工商,用后三民,供养前一民! 三、前朝旧事:官绅一体不纳粮! 四、各色杂税,以及大明商税! 五、富户…… 这每一条传出去,甚至若是在其他地方议论,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扣一个“妖言惑众、妄议国事、蛊惑人心”的罪名。 也幸亏这里是格物院,可尽管如此,黄恪等人也犹然觉得心惊。 “多余的话就别说了,就这些整合在第四版面里。” 此刻,苏闲打断两人的沉思,似乎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再度叮嘱道:“只管印就成了,二月的第一日就连同我之前说的那前三版发出去,之后的事情你们便不用管。” 吕善赶忙称是。 他压下心里的惊骇,同时忍耐住胸中的一些激动情绪,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拿在手里。 距离二月只剩下几天,索幸这时候的格物院,工匠足够,印刷效率也早已经提升上来。 且因为一年的准备时间,旗下各个书坊都在固定时间发出快报,百姓也都已经熟悉。 只要发出去,势必石破天惊! 只是…… “这里面为何都是疑问,没有解决方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黄恪,压下了心中情绪,忽然问道。 苏闲笑了笑。 “因为现在是提出问题的阶段,还远远没有到解决问题的阶段。” “中间还有一段过程。” 闻听此言,黄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何为解决问题? 改制! 可历史上的改制,成功者寥寥无几。 别说现在大明刚开国,但这种千百年积蓄下来的旧制,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改的? 还有,就算要改,又该往哪边去改?又如何能确定,不会再发生以上问题? 黄恪找不到答案。 但他却非常清楚,历朝历代,之所以改制是因为大势已经不得不如此。 要么改制成功,要么改制失败。 而在此之前,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场,都需要一场真正触及灵魂的思想交锋! 只有如此,在碰撞中,或许才能找到答案。 可如今的官场,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因为一家独大。 不! 只有一地。 猛然间,黄恪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这座格物院,似乎从某一刻开始,早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 然而苏闲并不知道的是。 就在整个格物院的印刷,正式开始之后。 翌日清晨,中书省。 宋慎匆匆到来,“胡相,苏闲昨日去格物院,似乎又要发新的格物快报。” 胡惟庸抬起头,如今国朝,他风头正盛。 这都快一个月没听到苏家父子的名字了,不过基于上次,就连圣上都拿着八皇女的婚约为其造势。 和朝野其他人的猜想不同,胡惟庸这次,倒是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将其小看。 原因很简单。 尽管有很多人猜想,圣上给苏闲一个皇亲的身份,并非本意,恐怕是在还,救太子妃的恩情,再有皇长孙求情,所以才保苏闲。 但君无戏言,只要说出来,这就是天赐婚约,如何作假? 所以,别人放松,自己可放松不得。 斩草不除根,必遭反噬! 收回心神,胡惟庸看向宋慎,后者自从苏闲被赶出大本堂,也算是报了其祖父之仇,跟着自己算是走了正路。 “其又想利用格物快报做什么?是去宣泄自己一家所受的冤屈,还说本相迫害,明里暗里在说圣上昏庸不成?” 说着,其一声冷笑,他巴不得如此。 “丞相,都不是,那格物快报分四版,此次却是炼铁工艺、铸造铁剑、找钦天监,以及……四民税收?” “哦?”胡惟庸疑惑了,这可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没说其父的冤屈呢?” “苏贵渊没有冤屈!”宋慎坚定道:“无非是证据不足,那些证人妄想领国朝赏赐,自己来作假证,以至于被苏闲找到了空子,救走苏贵渊。” “不过,只要我们找到其切实拿出印版、乃至杀掉金景仑、甚至是其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的证据,圣上也偏袒不了那苏闲。” 宋慎的话让胡惟庸意外无比。 毕竟在国朝上下看来,圣上说是让苏贵渊闭门思过,外加革职,其实已经是明示……苏贵渊与此案已经分开。 可宋慎倒是“正直”。 “你性格秉直,看不惯这种忤逆明律,却依旧全身而返的乱象,本相着实欣慰。”胡惟庸称赞道:“但此案,若非十恶不赦之大罪,不要更改圣意。” 宋慎知道胡相什么想法,他连忙点头,“却是不知上次给我送信的到底是何人,如果其再送信,那就更好了。” 胡惟庸点头。 “这也是一个线索,等着吧,到底是刚刚开国,这魑魅魍魉到处都是,就说这京城,也是鱼龙混杂。本相受圣上嘱托,一个人支撑着朝局大事,尔等作为帮手,也要全力而为。” “是!” 胡惟庸再度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道:“魏国公可是已经从北平动身了?” “听说前几日已经动身返京,毕竟,燕王就要就藩。” “好……”胡惟庸笑道:“魏国公在北平坐镇多年,也不知还是不是本相以前认识的,为国尽忠的良将。” “唉!人心易变,自从上次吃了败仗,恐怕魏国公也是耿耿于怀,难免生出其它心思。” 一边说着,胡惟庸忽然看向宋慎,“印版案查到了刘涟,其畏罪身亡,本相记得,刘伯温除了和你祖父交好之外,好像还和魏国公也关系不错吧?” “丞相,我祖父和那刘伯温是君子之交,与那刘涟也是因为其父恩情,那刘涟走火入魔,不知和朝野的谁相互勾结,但此事和我祖父绝无关系,他只知道研学育人。” 宋慎匆忙撇清关系,这段日子类似的话他也不知道说了多少。 自己一心为中书省做事,为圣上做事。 为了祖父以及这宋氏一族,可谓耗尽心血,若无自己,此次刘涟一案,定然牵扯到了祖父! 不过听胡相的意思,还要牵扯……嘶! 他心中激动又悚然。 果然,却见胡惟庸继续道:“本相没说你,本相说的是……” 宋慎先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胡相,此事事关重大,若无证据,绝不可过多牵扯啊!” 胡惟庸眼神收敛。 果然不知心,还是蠢货。 不过,也是好事。 他看向宋慎,后者自认为忠于律法,却又想兼顾私情,明明已经臣服自己,却还不能一心…… “罢了!那便让三司继续查,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倒是你,既然上次那些人选择了你,你也要万分注意,说不定下一次提醒的信件,还能再来。” 宋慎赶忙道:“是!” 只是,看着胡相全讨论的是印版案,反而对格物快报所问不多,他不禁疑惑道:“那格物快报……” “其既然不为父喊冤,那快报上的东西,便是旁枝末节,无需关注。”胡惟庸虽然说着,但想到上次的《盐引论》。 “罢了,你先提前,将更详细的内容拿过来。” 基于第一次格物快报引发的轩然大波,这格物院内,收买几个工匠而已,轻而易举。 而其每次发的快报内容,其实早就在发往民间之前,就进入自己的视线了。 毕竟,朝廷不会允许,不能掌控的“意外”。 圣上也不允许! “是!”宋慎匆匆答应一声。 直到下午,其才匆匆回来。 他表情焦急,“胡相,这《四民税收》,竟然如此大胆!” 一边说着,其将手中抄写的小报,赶紧摊开,放到胡惟庸面前。 胡惟庸只是看了几眼,便瞳孔一缩,陷入思索。 一旁。 宋慎心神陷入巨大波澜,这份内容太惊悚。 光是其中的一句话――杜绝官绅一体不纳粮。 就让他有种灵魂的颤栗。 苏闲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份快报发出去,得罪的可不只是胡相! 而是这整个国朝。 哪怕是陛下,在制定国朝税收之时,尚且要顾忌左右。 为了天下快速稳定,圣上甚至连元庭旧臣,以及很多地方的官员,都捏着鼻子认了。 可苏闲这封格物快报一出。 先不说前不久,这一家刚刚脱离险境。 就说哪怕是圣眷浓郁的以前,恐怕也没人保得住他。 这上面的话,就是在动摇国本,蛊惑人心,以让天下大乱! “好!哈哈……这还真是好!” 此刻。 胡惟庸终于将一切看完,他眼中一片冷厉,继而再是冷笑。 “胡相,要不这就启奏圣上,让其立刻停止格物院的印发!” 苏闲想借用格物院震惊国朝? 只能说……做梦! 《盐引论》是意外,可现在的大明国朝,决不允许更多的意外。 “啧啧!” “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哇,要跟整个元庭旧臣、乃至昔日的东南士卒、豪绅作对不成?” “当今国朝清明,有哪个人胆敢说出,士农工商,是后三民,供养前一民?” 此刻。 胡惟庸并没有回答宋慎的话。 而是继续陷入惊叹。 “看看……本相就知道此子不死心,现在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连商税都想要染指?难道是上次的盐引,给了他信心?” “呵!怪不得之前在大本堂提及民收民解,这是又借富户……想干扰我国朝税收!” “本质都是看得清楚,驱使万民之力……” “既然都说到了万民之力上,难道他也想用?” 胡惟庸越说,越是提起兴趣。 而宋慎在一旁,连忙再度喊道:“丞相,那就绝不能让这封快报发出去,否则国势必然动荡!” 他再度急切道:“得立刻启奏陛下了。” “启奏什么?” 谁知,胡惟庸却看向宋慎。 后者一阵哑然。 却见胡惟庸再度道:“为何要启奏,格物院本就是圣上为皇长孙所建立,我若是将这消息上奏陛下,陛下又会怎么想?难道一国丞相,已经提前监视长孙了吗?” 此话一出,宋慎大为惊悚。 连忙道:“可是……” “再说,本相为何要启奏?”胡惟庸冷冷的看向宋慎。 “你早上不是还说,看不惯陛下刻意偏袒吗?如今,他自己找死,本相又怎能不为其让路?” “让他发!” 一边说着,胡惟庸缓缓起身。 脑海之中,却想的是别的事情!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宋慎觉得,心神越发惊悚,甚至不敢再深思未来。 “一国税收乃根本,士农工商更是数千年以来的基石!” “此子之前就仗着皇长孙这棵大树,肆意妄为,现在,也该是偿还一切的时候了。” 一边说着,其看向宋慎,语气幽幽,但话语森寒可怖。 “此论从格物院而出,于民间百姓乃至整个朝局而言,格物院就是圣上为皇长孙所建之地。” “此论出,要么是小小孩童妖言惑众,蛊惑君上。要么就是……皇长孙所为了。” “唉!” 胡惟庸似乎一脸担忧,但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化不开。 一直以来,他不担心现在,但担心未来的清算。 太子殿下那边还好说,皇长孙年纪小,但这个年纪已经记事,难免因为自己针对苏家之事,早早的心怀怨恨。 如今,倒是苏闲自作聪明! “皇长孙尚且年幼,但一颗妖魔的种子,就这么种在了其心里,其若是长大,来日登位,再施行这倒行逆施之法!” “你说,朝廷怎么想?百姓怎么想?” 闻听此言。 宋慎终于知道,胡相到底在说什么。 其心神越发惊悚。 却见胡惟庸已经道:“陛下曾言,居嫡长者必正储君!可储君也要贤德明睿,否则,若早早埋下大患,民心动荡……” 胡惟庸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唯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看向宋慎。 其声音再度响起,“让他发!” “不仅要发,本相还要为其助力。” “将此中之危害……” 胡惟庸大手一挥,声音越发凌厉。 “传的天下尽知!” 宋慎心中一抖。 只感觉近期国朝,这突然卷起来的漩涡越来越大。 苏家本是卷入其中的,可也要做这漩涡的推手。 胡相也是。 以至于如今,稍不注意,竟然已经席卷到了,似乎染指国朝那不可触摸的逆鳞之上! 圣上怎么想? 必然会斩首此等妖言惑众之辈,并且关停格物院! 可就算如此,此次风波,也势必要传颂到每一个大明百姓心中,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要这念头传出去。 就会对格物院名义上的主人,皇长孙朱雄英的未来,产生巨大打击! 毕竟,驱万民之力!杜绝士绅一体不纳粮!后三民供养前一民,谁敢说这样的话? 还能胜任国朝第三代储君吗? 如此想着,他也不禁内心骇然,曾几何时,他何敢想,自己能参与这等暗中的争斗之中? 他有些惊恐,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种暗地里,波澜诡谲的争锋,势必要席卷的整个国朝动荡不安。 那就如丞相所言…… 二月,如约而至! 第一时间,格物快报,就发往民间。 一时间,京城震动,天下骇然! ------------ 第173章 京城动乱 二月。 寒冬终于过去,天气渐暖,杨柳碧青,枯枝逢春。 望贤路、秦淮河畔。 此地作为江宁县最为繁华的地点之一,除了国子学就建立在不远处,以此衍生出了许多运送往来的商船,街头也人头攒动,多是年轻的学子,仕女、以及奔走四周的街贩…… 而今日,国子监的学子,仿佛从天还没亮就聚集在此处,目光共同看向,那坐落在正中间的一座书坊。 格物书坊! “这次怎么来这么多人,以前也没这么多啊?” 此刻,众人看向四周,比之先前更多的身影,纷纷露出疑惑。 “我听说这次可不一样,此次格物快报,好像是那苏闲亲自写的?” “看来大家都听说了。不过苏家父子刚刚死里逃生,苏闲这次很大可能就是借此阐述自己一家的冤屈。”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期待那策论版面,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表哥就在格物院担任工匠,他告诉我此次的策论版可不一般,说出来要吓死人!” “甚至其它版面,也有新工艺……” “真的假的?” 正在众人各种猜想之际。 终于,格物书坊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开了!门开了!” 一时间,人群齐齐朝着前方涌去,人影越聚越多,几乎要将那座书坊淹没。 不一会儿,随着第一道身影,拿着快报跑了出来,没抢到和在四周观望的,则纷纷跑到前者身边。 “上面写的什么?”有人高声询问。 然而其却一直盯着快报,先是神色惊喜,匆匆喊道: “果然有新工艺,炼铁工艺……” “炼铁?”众人不解,“这有什么炼的?炼铁都上千年了,还能炼出什么花来?” 却见那人继续高声道:“上面说,格物院要以此工艺铸造一把剑,开一个试剑大比,天下各个铁匠,都可以赴京铸造剑器。” “从锋利度、坚固、韧性等多个方面来比,若有意外……” 话还没说完。 就被人催促道:“铁这玩意就是铁疙瘩,有什么好比的,再说了,也都是工匠的事情。” “对啊,上次是盐引论,我还以为这次是铁器专营的路子?这又不是武林大会,下一个!” 那人被催促,想了想觉得也是。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第二个声音就已经响起。 “明日齐聚天江楼,格物院招新!” “天江楼?明日?这不是惊蛰吗?记得去年那时候好像是国子学的铜球实验吧?这次难道又是什么实验?” 众人疑惑之际,又有人道:“上面说了,本来定的是钦天监的司天台,但是此地闲人勿进,所以定为有五层楼阁的天江楼,也是我京城最繁华的第一楼!” 上元县多是清贵之地,而江宁县则最为繁华,大多甚至是国朝勋贵的一些产业。 其中,天江楼所在的江宁大道,更是大明公侯勋贵的聚会之所。 平常人连这个街道都难以进去。 此刻听闻,纷纷大惊。 “咱们都能去吗?” “上面写了,格物院招新就在顶楼,因为此前题目泄露过的原因,到现场才会公布题目,所以应该都能去!” “这个好!我早就想去格物院了,听说上一次进去的工匠,在京城把田产都置下了,一个月的岁俸比之前十年的都多!” 此话一出。 事关百姓最关切的暴富传闻,可比之前的试剑大会要吸引人的多。 “岁俸算个什么?去了格物院,那是一步登天,要是做得好被皇长孙看到了,这简直是祖坟里冒了青烟!” 有人垂涎无比,这种一瞬间就能跨越,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阶层,简直令所有人疯狂。 “话说,只有格物院,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富户,亦或者学子、甚至已经是大明官员……” “只要进去,似乎就再也没有了此前的束缚。全部跃迁到同一个台阶……” 一位学子发出心里感慨。 此话一出,却是连四周的一些商贾,都满脸艳羡。 士农工商。 从古至今都是主流,而当今陛下因为旧元之事,明面上打压商贾,限制商贾的地位乃至穿着。 可另一方面,却又制定出种种扶持商贾的政策。 这种矛盾虽然合理,但对底层商贾而言,一旦被定为商户,就寓意着世世代代,都是贱籍,永远不能翻身。 然而…… 自从格物院建立而起后,其内根本不分四民,只要进入其中,就能彻底打破规矩,脱胎换骨。 包括在盐引上,好些商贾也因此进入格物院,虽然还是盐商,但已经蜕变,听说格物院不看户籍! 光是这一点,就激发起了四周百姓的情绪。 有好些人已经开始打听,明天是什么题目。 “这咱们哪能知道?不过到时候去天江楼……只能临阵发挥了。” 有人这么说着。 但还是有商贾不死心,“谁能押对明天的题目,我张福春给他一千贯宝钞!” 话音刚落,吸引更多人朝其看去,甚至准备与其交流。 一千贯,太吓人。 普通人一年劳碌,甚至得不到四五贯宝钞…… 然而就在此时。 “四民……四民税收论?” 不知是谁,尖叫的嗓音忽然响起,众人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却听到了更为震撼的声音。 “此次策论版面――《四民税收论》!” 唰! 整个嘈杂混乱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寂静下来,连带着去买格物快报的身影,也不禁停滞下来。 很多人似乎没听清楚,看向前方。 但见第一个出来的人,在念完第一版面后,发现很多人没兴趣听,自己直接翻到了第四版面。 只是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随着视线继续朝着下方看去,他整个人都感觉,全身似乎有股热流从脚底板直接冲到了天灵感,这种突如其来的热血感觉,让他的整个思绪都晕晕乎乎的。 上一次是盐引,这一次不是众人想的喊冤,而是国朝税收。 “驱使万民之力……官绅一体不纳粮……赋税……富户……” 眼神扫过这些字眼,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情绪冲击。 而这时。 有人也疾呼道:“上面说的什么……” 很快,其反应过来,热血激昂,整个人的声音何止大了数倍,极为激动的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一时间,随着声音响起,很多人陷入呆滞中,久久无法回神。 然而,随着他念得越来越多。 慢慢的,他忽然发现,百姓人群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很多人情绪激动,左看看右看看…… 终于,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道声音! “没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朝廷驱使我们缴纳税粮,还让我们出力去劳役。这也就罢了,大家生活在大明,有人出生入死去打仗,有人历经生死去剿匪,大家都如此那就公平。” “可哪有真正的公平,缴纳了税粮还得我们自己去运,路途上耗费的也得咱们自己出资。若是没完成还要受罚,说不定连性命都丢了。” “还有些狗娘养的,贿赂官府,自己就不用去……甚至还一块来欺压咱们!” 说出这些话的,不是什么学子,而是连字都不认识的匠户甚至是最普通的百姓。 他们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番话,似乎说到了自己的心里。 “这种事情还少见吗?大家都习惯了,说出这些又有什么用?” 然而,也有人抱怨。 只是这句话刚刚出现,似乎吸引众人心神。 “用后三民,供养前一民?杜绝――官绅一体不纳粮!” 唰! 刚才说出话的那些人,纷纷愕然抬头。 却听那道激动的声音,再度响起。 “杜绝官绅一体不纳粮!” “问题出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也在这里!” “不论士绅还是豪族,不论清流还是官宦……都要和我们一样,缴纳税赋!” 然而! 此话一出。 意料之中的喧闹并没有出现,反而变得一片寂静。 无它! 这消息太荒诞了,荒诞到众人都出现了一股做梦般的惊诧。 而其后。 商税和富户,再度被人谈及。 一时间,京城各地,但凡格物书坊之外,气氛越发古怪,大部分都陷入匪夷所思的惊骇之中。 随着时间流逝。 今日份的快报,在短短的数个时辰内,似乎就传的人尽皆知。 没人注意到。 好些人似乎被点醒,第一时间,就从各个地方走出,甚至共同朝着官府的方向而去…… 而在这其中。 关于格物院为何会发出《四民税收论》,更是引发很多人猜测。 “格物院发出这些,是朝廷有大动作,要整合税收。新的税收不仅是四民都要缴纳,甚至连带着官员、翰林清流、乃至勋贵……甚至还有藩王、公主府……都要缴纳!” 这消息太吓人,但凡听到的,甚至不敢多言,匆匆离开。 然而,他们走到哪里,都似乎有这种消息。 “这可能是皇长孙的意思,没想到啊,皇长孙竟然才是为民着想,我大明百姓是真有福了!” 听到这句,很多人本能的察觉不对劲。 “吹吧,皇长孙今年满打满算才六岁,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那苏闲六岁都能为父上疏了,皇长孙六岁怎么就不能为民求福祉了?当然,八成还是那苏闲在背后定下的,但皇长孙肯定也同意了。既然能将这些乱象说出来,那皇长孙肯定有拨乱反正的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各处都有此类传言。 但听到的都非常认可,因为这很可能就是实情。 可是,也有人很敏锐。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真有人敢在税收一事上多言吗?” “不过多不多言,已经说出来了!” “我听说,今天下午,就有人直接前去各大县衙报案,甚至连应天府府衙都被包围。” “格物快报说的税收情况,别的不知道,但光是富户那一项,好些人拿着快报,诉说自己的冤屈去了。” 此话一出。 好些人才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可控了。 …… 与此同时。 应天府府衙外。 由于应天府知府,前不久才被关进监狱,而正恰好赶上年关。 正五品的实职官位,是需要朱元璋亲自审批的,所以这知府的位置一直空缺,所有政事由府衙内同知暂且管理。 然而现在。 府衙之外,很多人拿着格物快报,排成一团,喊着自己有冤屈。 此刻…… 距离不远处。 刑部尚书沈立本,户部尚书李文泰,以及大理寺少卿赵庭,三人在处理公务时,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赶了出来。 书中捏着手下人买来的格物快报。 与他们相同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此刻估计全都在暗中,看着京城的动向。 此刻,三人心神颤动。 “乱了!全乱了!谁给他的胆子?这真是皇长孙同意的吗?” 对于他们而言,危险度最高的那句话,便是“后三民供养前一民,官绅一体不纳粮………” 赵庭说完这些,便不自禁道:“这是要干什么?圣上知不知道此事?这是乱我国本!” “快快启奏圣上!” 而沈立本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预感。 “这格物院真是闯了大祸,有人因此联想到了皇长孙,无论如何,此次必须关停格物院!” …… 而不同于民间,已经陷入大动荡内。 宫中。 依旧是一片平静。 只是这平静很快就被打破,詹事府的成员早就马不停蹄的找到太子朱标,随之带来的,还有很多官员的奏疏。 毕竟,圣上从去年年末,就似乎不理政事,好些奏疏都交给了丞相。 而丞相今日虽然大怒,但此事牵扯格物院,便是牵扯到了皇长孙,他又能做什么? 一来二去。 众臣只能找到朱标,而后者脚步匆匆,强行压下心底的震撼,朝着谨身殿赶来。 然而,朱元璋却没在谨身殿。 一番打听,才知道,父皇这段时间,都在玄武湖,不知怎么的竟然对钓鱼感兴趣。 这几天来,甚至将马皇后,还有朱棣、朱雄英等皇子皇孙,都一起带着。 朱标匆匆赶来的时候。 让他愕然的是,朱元璋也拿着那封格物快报在看。 他心神焦急,快步走过去。 “父皇!” 朱元璋抬起眼睛,旁边的箩筐里,一条鱼都没到。 但此时其手腕用力,挥动钓竿,一条雪白大鲤已经被其牵扯到空中。 “怎么了?” 朱雄英也看到朱标前来,连忙跑来。 朱标却没时间理他,“这快报您也看了?” 然而,朱元璋的表情,却出乎朱标意料。 他轻轻点头,浑然没有京城的动乱,反而平静的吓人。 “嗯,写的不错……” “从古至今,从前宋旧事,惊醒咱大明,从本质到表象,从总体赋役,到分支――富户!” “条条框框,条理清晰。”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连忙问道:“不过这些,你不是也知道吗?” “知道归知道。”朱标当然清楚,“但此事怎么可能宣之于众?应天府府衙传来消息,第一时间,就有许多人拿着快报去喊冤!” “喊冤?”朱元璋笑了笑,“哪些人?” 朱标一愣,父皇今日是怎么了? “还能是那些人,当然是这《四民税收论》上,所说的富户……” 朱标语气越发焦急,之前的很多事情,他都参与里面。 自然知道,这《四民税收论》更像是苏闲当日在大本堂的延伸。 但在他们面前说,和传递给百姓可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更不要说,其内言辞越发大胆。 “既然谈到了,那就审问去吧,朝野各司其职就好,咱就不能歇歇?”朱元璋转过头,看着旁边蹲在地上,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那在桶里蹦的鱼,其眼神纯真,时而用手指去逗鱼。 “可应天府衙现在并无主官。”朱标还有些急。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既然没有主官……” 朱元璋转头看向朱标,正色喝道: “那就把主官找回来!” ------------ 第174章 大明朝不缺冤案 朱标愣住了。 看着父皇认真的表情,他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父皇不应该是震怒吗? 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恍惚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查“印版案”吗?可现在却在做什么?苏闲的这封《四民税收论》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节奏,其引发的影响,仅仅是半天过去,从京城的影响就能管中窥豹…… 若是处理不及时,恐怕真的要出大问题。 可印版案还没定下…… “你既然知道,这四民税收论上所说,后面大半部分都是其在大本堂所言……那接下来就看看会发生什么?” “朝廷自有规矩,一方人做一方事。三司既然去查印版案。那谁在应天府衙喊冤,自然就该让应天府主事的去审!” 朱元璋说完这些,便似乎将此事不放在心上。 而朱标本人,却像是被醍醐灌顶一样。 他很快反应过来,父皇是真的要让应天府去查富户? 可如此一来。 “父皇,难道您还真想……” 似乎是说出来的话有些吓人,朱标自己都有些迟钝了。 “真想什么?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查出来的才是真的。” 说着。 朱元璋摆了摆手,“近期你先总览国朝事务,若无要事,就别一惊一乍了。” “是!” 尽管他知道的很多,但父皇最近的许多动作,都让自己极其迷惑。 不过,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自己倒是清楚了。 拜别父皇后,朱标很快离开。 而朱元璋这才拿起旁边的格物快报,目光停留在某些字眼上,纵然心里有所准备,每次观看,他都不由得说一声大胆! “皇爷爷,这上面说,明天苏闲会去天江楼。” 就在这时。 朱雄英眼巴巴的看向朱元璋。 后者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其在想什么,“你也想去!” “嗯!” 朱雄英立刻点头。 “好,反正也闲下来了,爷爷便带你一块去……” 朱元璋答应的非常轻松,而朱雄英也是意外的高兴无比。 …… 与此同时。 “丞相,果然如你所料,这快报发出去仅仅半天,京城就有许多喊冤的了。” 宋慎匆匆到来,看见李佑早就到了。 他连忙将现在发生的,汇报给胡惟庸。 后者显然早就听闻,此刻点头表示知道。 “想来,圣上现在也很是懊恼吧?”李佑笑道:“明明放了苏闲一马,其还如此蹦,现在京城人心大变。” “这份快报,要是再酝酿下去,恐怕让很多人要生出异心啊。” 面对两人的猜想,胡惟庸当然早就知道。 “百官那边怎么样?” “折子早就飞上去了,听说几个尚书,甚至还亲自跑去应天府衙去看……那些看到格物快报上有关富户内容的百姓,此刻也明显急了眼,都以为是圣上放出风向,借着这股风在喊冤。” “喊冤?”胡惟庸冷笑道:“咱大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冤情!” “丞相您还是料事如神。”宋慎也立刻恭维道:“再这么下去,恐怕朝野都要非议格物院,乃至长孙起来……” 说到这句话,他自己都有些心颤。 “哼!事情还不够大,等着吧,继续酝酿下去,等到消息不止传遍京城,甚至传遍整个两浙、两广,乃至整片东南……这乱子,还多着呢。” 说着,胡惟庸自己都笑了起来。 毕竟,那句杜绝官身一体不纳粮,甚至明着挑起大明四民矛盾的话,听在那些人的耳朵里。 那就如同即将倾塌的大山一样,自会有人着急的。 “丞相,应天府衙的差事,咱们此次正好借着机会,派去一个知府。” 就在这时,李佑很快提醒。 胡惟庸轻轻点头,正是此理。 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应天府知府这个位置,看似比不过国朝的那些六部、甚至大理寺、御史台。 但地方官就是地方官,应天府一地的治理、民间琐事、邢狱,统统都在管辖之内。 没道理放这空位的。 只是,就在这时。 “丞相。”一道身影匆匆来到门口,胡惟庸看去,却发现是中书省的另一位右司郎中。 “何事?”李佑转身,对方明着是汪广洋的人,当然后者不管事,其身边人,自然在中书省也就行若透明。 “应天府开审了!” 然而,其第一句话,就让三人猛地回过神。 胡惟庸更是抬起头,一脸惊诧道:“什么?谁在审?” “应天府知府,林一德!” 此话一出,眼看着胡惟庸和李佑一脸惊异。 来人不等他们询问,就继续道:“右相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格物快报的消息一出,很多官员就全去求见陛下,可是陛下最近不理政务,不得已,他们又全去找太子殿下。” “此事是太子殿下亲自所定,让大理寺放出林一德,先去审案。” 刹那间。 李佑茫然了,他看向胡惟庸,“胡相,这……” 胡惟庸也有些发懵,“你先去看!” 说完之后,他便看向来人,“太子殿下是如何说的,本相要听原话!” “太子殿下说,一方人做一方事,闹了这么大动静,没人喜欢给别人擦屁股,既然是应天府衙的事情,就让那主事的去审……” “哦?” 闻听此言,胡惟庸先是思索,想通后这才放下心来。 “这句话也能有另一番理解。” 胡惟庸说着,顿时感慨了起来。 “应天府衙的屁股有人擦,索性是案犯,若是处理不清楚,直接斩了就是,然而……这富户却仅仅是那《四民税收轮》延伸出来的而已。” “富户能擦,那里面的商税呢?徭役呢?乃至那……四民税收,士绅同流呢?” “谁来擦?” …… 林一德此时是茫然的。 准确的说… 一直以来,从他被印版案波及,直接被抓到了大理寺狱后,他就一直是茫然的。 在过去的两个月内,他喊了无数次的“冤枉”,想让几位熟识的同僚上官明察,想要让太子殿下,乃至陛下,还自己清白。 毕竟自己连钞镜院都没去过,仅仅是和苏贵渊处理过假钞,就被怀疑,天底下没这么冤枉的。 然而他喊了无数次,喊得都绝望了。 结果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可是。 当他听到放他出来的原因,只是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后,他又绝望了! 之前冤枉他也就罢了,现在却还要榨干自己最后一点儿价值。 让自己涉及此案,那就是连活命的可能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 他不禁再度回想到,之前在空印案上时,他看到许多各省的知府,纷纷因为空印沦为死囚。 还有些官员,哪怕被定罪后,因为朝廷事务多,他自己还要去“查自己”的罪证。 他曾经还感慨过,这真乃当今奇景。 可现在,谁能想到,彼时笑着别人的自己,也成了奇景之一! 身上的一些皮肉之苦,远远不及心中的茫然交错。 等到来到应天府衙,看到那人满为患,全都是喊着冤枉的人们时,这种内心的焦灼,几乎将自己吞噬。 林一德先回了家里一趟,洗漱过后,穿着官服,这才朝着府衙而来。 幸运的是,看管自己的是亲军都尉府的人,这些在他人眼里凶神恶煞,喜欢折磨人,倒是在自己身上没用过多少刑罚,反倒遭了大理寺的一些棍棒之苦。 忍着疼痛,林一德坐在府衙上。 两边的衙役,还有府内的同知等下属,纷纷惊喜的看着自己。 然而,没等他们道喜,林一德就摆了摆手,压抑住心中的苦涩和绝望。 “升堂吧!” “是!” 顿时间,两边的差役提起杀威棒,就朝着门口走去。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相互拥挤,一个个手里拿着格物快报的百姓。 没有说什么,而是放他们鱼贯而入。 刹那之间。 林一德就听到了一声声悲哭凄凉之音。 “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小民是洪武三年,从江西迁移到江浦县,且被定为富户,然而迁移没多久,小民一家因为经营不善就失去家财,可此后,却还要承担富户之责……” “差役逼迫,无奈之下,只能将庄子和一些商铺尽卖给同县陆姓富户……至此,本应该在县衙内,取消掉我的富户名额。” “可不想,洪武七年,第一年卖了之后,第二年又来……” 此刻。 林一德听着案情,说真的,这些案情此前他并非没有听过。 可是朝廷规定,每十年一次富户审查,地方虽然有酌情审理的权限,但没人能确定这是真的假的。 而且在富户名单上做文章,可是要依次上报,等到上面审查的。 这要是万一被查,查不出问题一切好说,可要是查出问题,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所以,在这种案情上,特别是关于朝廷税收之事,没有官员愿意冒这个险。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用这个权力。 此刻的林一德,再度深感此案之棘手。 他越发确定: 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来擦这些“案子”的屁股的。 就是要让这些人越来越多,要让他们积攒的怨愤,在这个应天府衙得以宣泄。 至于如何解决? 哼!恐怕到头来,把什么贪腐、奸臣的帽子给自己头上一扣! 到时候,自己人死债销,一切一了百了。 他虽然内心憋屈,想要反抗。 可自己更清楚,现在的他,只要规规矩矩的坐下去,把“上面的心思”猜透。 自己一家才有个好的下场。 可悲可叹! 若非自己牵扯到了苏贵渊的案情之内,何至于有今日之果? 想到这里,他不仅满怀悲伤,继续充当起自己的“角色”。 “记下了吧?” 林一德根本没有审问的意思,而是看向旁边记录的书吏,等到后者点头后。 林一德这才看向下方。 “你的冤情,本官已经知道,现在已经记下,你暂且下去平复心情!” 言罢,他挥了挥手。 “下一个!” 那人明显有些哑然,有些不忿,只因对这流程清楚无比。 此刻,他也明白过来,不会和之前一样又是走过场? “大人!之前们就是这么说的。” “本官何时这么说过,今日来这么多人,放心,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不止你的案情急切,他们的案情也急切。”林一德挥手,再度严肃道:“下一个。” “知府大人,小民是江宁县的富户……” 一番言说后,林一德再度点头,“下一个。” “大人,我是苏州府被迁移过来的富户……” 林一德继续道:“下一个。” 案情被一一记下。 而此刻。 因为今天聚集在应天府衙的百姓本来就多,眼看着对方如此不负责任的一幕,他们站在府衙之外,当即有些愤怒起来。 “这是在审案吗?” “看这样子,又是和以前一样。” “不是这快报上说,朝廷有风向,要审理我们的案子吗?” 人们不忿,却对这种熟悉的场景,无能为力。 “我听说他也是刚被放出来,怕是来搪塞咱们……” “什么?” “对啊,苏贵渊的印版案牵扯到的对方,现在被放出来。” 四周人窃窃私语。 更有甚者还拿着格物快报,原本一脸希冀,此刻听到分析,脸色顿时灰暗下来…… 而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与此同时,众人后方。 一群看似普通人的青年人,站在一边,将四周的人们隔离在外。 而就在里面。 苏闲正看着面前…… 此刻,他的前方,林安栋、林安镜、还有白珏、白芷夏几位兄妹,共同站在面前。 “我刚才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此刻,苏闲看着几人,叮嘱道。 “知道了!”白珏眼神激动,当先点头。 “好!”苏闲看向后者,“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们自己了。” “是!” 一遍说着。 白珏和林安栋等人,很快挤过人群,朝着前方赶去。 而此刻。 林一德还在审问。 随着众人阐述案情越来越多,他自己也有些疲惫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将其惊醒。 “格物院书童,也请林大人办案!” ------------ 第175章 打草惊得就是蛇 “格物院?书童?” 听到这句声音,林一德下意识的有些发愣。 就是这个地方出了个格物快报,还让自己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自己下场! 你们不就是内情人吗? 不对! 突然,林一德陡然反应过来。 格物院突然发出来今天的“格物快报”,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让京城陷入混乱? 当然不是。 现在这个,似乎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难道还真指上面所言的“富户论”?可问题是,圣上那边又是怎么想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私心,他们自己想要找死,为什么要带上…… 不对,又不对! 此时此刻,林一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脑筋似乎完全转过来了。 他之前,似乎想错了! 如果陛下真的要怪罪,或者说哪怕是陛下真的不理政务了,但关于这个留言,牵扯到了皇长孙。 于情于理,陛下都不会坐视不管。 而要知道,自己就是太子殿下放出来的。 刚开始,他陷入死胡同,只以为是将自己扔到这个台面上,平息这个突发的风波! 可如果……这个风波不是被动出现。 而是主动出现的呢? 嘶! 心中刚刚浮现这个想法,他就被这个可怕思绪吓了一跳。 如果真的是主动,那就说明,此前苏闲是不是陛下通过气,又或者,这本身就是陛下暗许? 再换言之…… 难道陛下也想从这《四民税收论》上,改制? 不可能! 林一德心中再度摇头,四民是从古至今的基础,是朝廷稳定的框架,圣上没道理要这么做。 那么,大的不行,如果是仅仅是针对小的呢? 单以富户的小方向而论,陛下如果有这个心思,是非常可能的。 头脑的思绪只是一瞬间就完成。 而这个想法出现后,林一德似乎没有了刚才的悲观,而是真的带着一丝希望。 “你们有什么案子?” 他不禁询问出声,眼神也迫切的看去。 连带着四周的窃窃私语,他也没有理会。 而很快,白珏当先开口,将自己一家从苏州府迁来京城,然后白氏丝绸庄,因为种种原因,落魄到如今地步的原因,一一说明。 他说的非常详细,或许是因为亲身经历。 而这一次,林一德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搪塞,而是仔细询问道。 “你是说,你们白家的丝绸庄,此前利润尚可,但是在五年前左右,与你们一直合作的桑农,就突然改换了他人?” “是!”白珏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条理清晰。 林一德则进入案情中,“可本官知晓,这都是生意场上的互相往来,你们没有维护好这些桑农,转而被其他人以高价买去……这也在情理之中。” “大人有所不知。”白珏高声道:“这些根本就不是生意。” “但凡大宗货物,我们也从来不只依赖于他人的桑农,因为白家也有自己桑田。况且,就算是他们违约,白家也能从其它省内,收购蚕丝。” “是这个道理。”林一德点头道:“你既然知道,那也该清楚,朝廷不参与所谓的商业运转。” “大人,还是之前的话,这根本不是商业运转!” 白珏声音清朗,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孩子,想起来旧事,还是有些愤怒和哀怨,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们虽然从苏州府迁移到了京城,但按照当初的田契,苏州府还是有我们八百亩的桑田,可等到我们迁移京城不久后……苏州府在洪武七年的夏季,就连番下了一个夏季的雨。” “父亲担心桑田,差人去查看,然而其一去不回。” “等到父亲再度收到消息时,才得知连天大雨,导致桑田附近的山体滑坡,甚至出现洪涝。” “桑田损失惨重,其内的桑农也没有任何收成。而苏州府宁远县的知县,为了抚恤灾情,便号召全县的富户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并且此后,将这些桑农以及桑田,全部抵押给出粮出钱的富户……” “我们的桑田,也在其中!” “洪武七年,白氏丝绸庄损失惨重,可就在夏涝没有到来之前,白氏钱庄突然迎来一桩大笔生意,父亲和几个叔伯曾再三考虑,这才敲定生意。” “此后父亲便借债,如果不出意外,从其他地方借过来的蚕丝,再加上我们原有的桑田,依然可以由我们丝绸庄内的工匠,加班加点的完成。” “然而桑田被毁后,我们在苏州府留下的一应关系,全都没了作用,丝绸庄迟迟开不了工,一应工匠更是在这个时候,被其他的丝绸庄挖了过去……” “此后,之前与我白氏丝绸庄签订的那位客人,得知此事后,父亲实在拿不出来丝绸,便只好将整个丝绸庄、以及纺织机全部低价卖给对方……” 说到这里,白珏的声音已经越发颤抖,似乎想到什么,整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之后,官府又让我们,在八月夏收之前,将今年的富户供应给交上去……然而此时的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缴纳不齐。” “父亲和叔伯他们没办法,只好继续去借,倒卖最后的宅子去买粮,甚至他们自己担任运送,可第一年过去了,第二年彻底没钱,官府又来催……我们没有缴纳之下,又不知被谁告发,官府视作逃役,此后,此后几位叔伯逃跑之时,性命未卜…” 说到这里。 其实后面的已经不用再说,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则流落进了“牙行”…… 此刻。 四周的一些“富户”也倾听着。 听着听着,他们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纷纷感慨起来。 “听着怎么和我们的有些相似,我们也是好好做生意,但突就有了意外……” “我们倒是布庄,也是从地里刨食的,但我们是从松江府迁移过来的,也是因为这生意谈崩了。” “我们开了个酒楼,那些畜生却三番两次来找茬,逼着我们去卖酒楼……” 四周人因为感同身受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 然而。 林一德却深感麻烦起来。 因为从他这些话听起来,根本听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当然,你要说苏州府宁远县官府的问题,那也不归应天府管,而他们没钱缴纳税粮,也是先因为经营不利。 至于最后被卖到牙行,也是逃役在先…… “这案子……”林一德有些为难的开口。 “既然清楚过程,那又为何来报案?是否其中有人迫害?” 终于,林一德换了个方向提问。 白珏摇头,“我年纪太小,只是清楚大致过程,里面更多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这……”林一德越发无奈。 “但我知道……”而就在这时,却见白珏再度开口,先是指着自己,然后指着旁边的林安栋说道: “我们被卖到牙行之前的细节不知道,但卖到牙行之后的细节,却清清楚楚。” “他们跟我们一样,之前都是定的富户家里的孩子,也是因为这些原因,被卖到了同一家牙行。然后又被人低价买出来,给他们做事……” “等等,他们?”林一德敏锐的开口。 “他们是谁?” “不知道。”白再度摇头,“我们年纪小的,他们说得再养养,然后就分给了那些乞丐。” “十一岁以上的姐姐阿兄,则被……被卖进花楼。” 白珏说着,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 林一德叹了口气,为官多年,这种家破人亡的惨剧,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 而正在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毕竟,这些遭遇他深感同情,但此前谁不是这样的呢? “但我却见到了他!”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安栋忽然喝道:“知府大人,我见到了当初来我们家的那个人,他也在里面!” 嗖! 下意识的,林一德就眯起眼睛,“何处?” “群芳阁!” 林一德又坐回去。 京城里面花楼、青楼不少,而群芳阁就是其中有名气的一个,如果是在这里面见到,有什么奇怪的? 京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 “他们领我堂姐去了群芳阁,为首的那个人我认识,就是当初来我林家的……” “我们家在瓷器、布庄、酒楼里面都有涉及,当初父亲也接见过他,说要烧专供宫廷的瓷器……还有元青花的手艺。我祖父想要这手艺,也想让自己陶瓷进入宫廷,便答应了他,但不想……” 林安栋还在继续说着。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早在他说完第一句话后。 知府林一德,就猛地站了起来,仔细听着。 “你是说,那去你林家的人,和将你们从牙行里面买回去,再将你堂姐送去群芳阁的人群中,有相熟之人?” “对!” 林安栋点点头。 “此人你可知道相貌,可记得名号?” 林安栋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开口,“我只知道,祖父叫他陆先生……” “陆?姓陆?” 而就在此时,林安栋刚刚说完那个名字。 却见旁边,之前开口“酒楼”的中年人,猛地睁大眼睛,“姓陆,是不是叫陆仲城那王八蛋?” 不等林安栋回答。 那中年男子就猛地转头看向林一德。 “知府大人,定然是他,定然是他!此人仗着其兄长又拿过江蛟的名号,在京城到处坑蒙拐骗,我的酒楼就是被他欺压的倒闭的,连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 “过江蛟?是说过江蛟吗?大人……”此刻,又一道声音响起。 “大人,我祖孙三辈,都是靠水吃水,好不容易积攒了十几辆船,早在洪武五年,就被他们全部给吞了……” “知府大人,俺们此前也是运货的,也是被他们赶走的……” 这一刻,场面逐渐的混乱起来。 然而知府林一德,却陡然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和无奈。 而是睁大眼睛,同时,也心跳加快。 只感觉之前所有的迷雾,终于到此时清晰了起来,面前这么多的案件,怎么就串联到了一起。 “等一下!” “全都一个个来,将你们遇到的事情,人名,甚至有可疑的身份,全都说出来。” “柳锦。”一边说着,林一德看向旁边,那捕头伴他多年,此刻也反应过来,赶忙让人拿起纸笔,带着那些人找地方,详细记录起来。 随着一个个案情的线索出现。 逐渐的,从那个姓陆的到过江蛟…… 一条线索,逐渐清晰。 只是。 随着林一德越发深挖,最开始,他还有些激动,可是很快,看到的信息越来越多。 不只是穿的丝绸、布庄、吃得酒楼、瓷器、玩的青楼……运送的货物、甚至还有茶叶,运盐…… 其涉及的各行各业越来越多,主体却似乎依托于漕帮。 俨然在京城民间,成长起来的过江蛟龙! 而更让林一德真正感到寒意的是: 这短短的五六年以来,对方悄无声息的吞并壮大,他这整个应天府,对于其的信息,却也极其的少。 …… 不知何时。 应天府外。 白芷夏和林安镜匆匆跑出来,将里面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苏闲。 实际上,不用他们告诉,此时的苏闲,也早已经听得大差不差。 “过江蛟?” 这种带有江湖名号的,苏闲有种在前一世,小时候看的那种古惑仔系列电影的错觉…… 但他深知,这些可不是小打小闹。 官府长臂管辖不到各处,于基层民间而言,自然也有一套适用于自己的规矩。 比如各个乡间,乡约、宗族的规矩最大。 而一些走南闯北,处于官府和朴素乡农之间的,则被称为江湖。 特别是大明刚刚开国,民间根本不稳,洪武皇帝又不把官员当回事,说砍就砍。 以至于这京城的民间,也有了“一套体系”。 然而。 苏闲深知,任何拥有“无所顾忌的力量”的来源,一定是阴阳相随、明暗相交。 此刻。 他看向一旁,面容冷素的数位青年,就站在自己的前方。 “去查!” “是!”说着,其中一道身影就准备离开。 然而苏闲则继续道:“另外,也告诉蒋千户,今天这事情一出,恐怕也要打草惊蛇了。” “不过,我们惊得就是蛇!既然明暗相交,便让林大人在明处继续查,暗地里跟着,看他们要惊谁。” ------------ 第176章 大明军力能增强三百倍 翌日、天江楼。 因为昨日的铺垫,再加上应天府府衙,竟然真的有很多人借着格物快报,去状告富户乃至各地官府。 京城百姓对于今日的天江楼,自然是一早就等在这里。 “今日出现的应该是那什么试剑大会?还有招生的新的条件吧?” 人群中,有人早就猜到,此刻趁着大家聚在一块儿,也是相互议论起来。 大部分人其实还在议论那《四民税收论》,但听到这个问题,也是转移注意力。 “我猜,应该是格物院又发现了,怎么让铁器更好的技术,所以才有这个试剑大会,不过,这铁器应该和咱们没多大用处,顶天了就是菜刀和锄头,现在的也都能用……” “应该是……军国利器!” 说到这里,说话的那人明显声音变小。 旁边也有人点头,非常认同此话。 “我看也是,这谁不知道,只要铁的材质更好,配给咱们大明军卒,那可不得一个打十个?” “再说了,还有火铳,我可是听人说了,咱们现在这火铳喜欢炸膛,就连炮管也不怎么样……要是能用到这上面……” “感觉不出来。”有人摇头,“顶天了就是和攻城弩箭差不多……” “还是说说那招新吧?进入格物院,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岂止后半辈子,听说人家施行的是一月结算俸禄,月俸一发,顶别人一年到五年……” 说起招新,百姓之间的气氛,明显就更浓烈了。 毕竟,军国利器的工艺技术虽然好,但是距离自己还远,而那月俸,要是自己真能被选进去,那可就是唾手可得。 而格物院招人,也不看你读没读四书五经,和圣贤的交道打得好不好,哪怕是最普通的工匠都能进去。 运气好了,连孩子都能进去,比如昨天在应天府衙,喊着冤情的那几个孩子,听说今天那应天府的倒霉知府,就开始行动了…… 与此同时。 细数大明京城最繁华的几个地方,都和皇亲国戚、国朝勋贵脱不了关系,而天江楼也是如此。 此刻,一座包厢内。 常森常升站在门外,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一脸笑意的往外面打着招呼,继而左右看得就更加频繁。 到最后,两兄弟似乎等不下去了,立刻就跑出去和其它孩子聚在了一起。 而原本的包厢内,现在就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另外一个则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 “大姐,你今天要咱来看的,就是这些东西啊?好不容易回来待几天,咱可没心思跟这些小孩子玩。再说了,咱是武将,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四民玩意。” 中年人有些不耐烦,然而其身旁的妇人却劝道:“多听听多看看总没好处,这孩子着实有些不同,此次连圣上的一些决策,都非常偏袒。再说了,这不有你们感兴趣的铁器工艺吗?” 蓝氏说着,旋即亲自给旁边的中年人倒了一杯茶,随后郑重道: “蓝小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稳稳当当的,你姐夫自从走了后,你在这军中也没有什么立大功的机会,我知道你等得急,但我看这样也挺好的,倒不如来好好养养性子。” 蓝玉摇头道:“只要大明还在打,只要北元还没灭,大姐你等着看吧,我迟早比姐夫的功劳还要大,也能封一个国公!” “不过,说的也对,这次还来了不少军中的同僚,也对这所谓的铁器工艺感兴趣。” “不过,顶天了说,估计就是给那《四民税收论》做铺垫的,其对官场的惊动,不亚于一次地龙翻滚了。说起来军中也有不少人感叹这小子多管闲事,这皇爷要是认真了,难免大家跟着一起受罪?” 蓝氏深知,那“后三民养前一民”的话,说的可不是简单的“士”,其中勋贵以及皇亲国戚,本身也在其中。 “不过,皇爷看到,恐怕也就一乐。”蓝玉并不看好,“顶多了,也就是那富户的事情上多注意一下。” 蓝玉意有所指道:“就如这天江楼,听说此前是整个应天府最大的风月之地,但改头换面后,不还是个酒楼?” “换一个桌子啊椅子,乃至把老鸨和龟公请出去简简单单,无非就是再请一些人,换个营生罢了,但你要是把这酒楼的柱子都给换了,先别说建好后怎么样,就说中间的过程内,指不定哪个地方就塌了。” 听着自家的弟弟都这么说了,蓝氏也不禁点了点头。 “行了,皇爷心中自有计量。”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个家丁装扮的身影,脚步无声却迅速的走来,小声的说着两人都能听见的话。 “主母,皇爷来了!” …… 朱元璋带着朱标,以及朱雄英,进入天江楼的时候,似乎没引起人注意,然而在无形中,很多百姓不知道怎么的,只是觉得身旁人有人乱挤,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又恢复正常。 但在天江楼正门的两旁,却已经多了很多,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似乎比那两旁的侍卫还要更加吓人。 “皇爷爷……” 直上三层,朱元璋这才坐下,而朱雄英早就喜笑颜开的跑来。 他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在等着什么,终于,他眼睛亮起,“苏闲上去了。” 朱元璋却没有看,而是看向身旁。 “那知府既然已经行动了,你暗地里查到什么就给咱上报什么,但有隐瞒,你知道怎么做。” 在其身旁,正是蒋,而后者答应一声后也很快离去。 朱元璋这才看向朱雄英。 笑了笑后,“咱今天满足咱孙儿的愿望,过阵子你可要好好的去大本堂了,再不要像以前那样玩闹,你也到懂事的年纪了。” 朱雄英本能的想嘟嘴,但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 同一时间。 苏闲身后跟着黄恪以及吕善,两人各自抱着一些东西,一直走向五楼。 这个时代,三层的酒楼其实就已经算得上繁华了,五层楼很难找。 当然,更高层次的,向来追求的是雅致。什么园林、风情小院,简直不要太多。 而来到五层楼后,苏闲特意往下面看了看,随后看向黄恪。 后者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把唐刀样式的剑。 以苏闲现在的身高和力气,拿起它还可以,挥舞它就有些费劲了。 而下方,早就有人喧哗了起来,只是距离太远,苏闲在这个位置根本听不到什么详细的。 但幸亏,早有准备。 因此,在拿出那把刀的一刻。 天江楼下方一层处,早就待在这儿,已经等待多时的贾贤高声道: “今日格物院,正是来办此前在格物快报上说的两件事,第一件,试剑大会!” “这把剑是昨夜连夜打造,抛却材料的准备,真正耗费的只有一夜时间……” “而试剑大会,顾名思义,看看谁铸造的武器,更加的坚韧、锋利……” 此话一出。 人群顿时议论起来。 “搞什么,一夜之间打造的?” “这不闹着玩吗?听说书的讲,哪一柄好剑,不得在火炉里铸造个七七四十九天,再能选个良辰吉日,才能面世。你这一天的,怕是连剑胚都没做好。” “没听人家说除去准备材料的时间,说不定就是玩个话语游戏,就那一把剑,万一是什么天外陨石,地底寒铁铸造的呢,这东西全看人说。” “也对,说书的也是这么说的,要是材质好了,那一夜在火炉里面烧红,敲定型就成了。” 此刻,在二楼坐着的蓝玉以及蓝氏,也好奇的从窗户处探出脑袋。 蓝玉也笑道:“大姐你看,百姓根本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真要说铸剑,咱还一个时辰就能打得像模像样的。” 人群讨论的声音非常大,但凡靠近一点儿都能听到。 而贾贤似乎也早就意识到,可能会有这样的声音。 闻言,他并不回答。 而是拍了拍手。 下一刻…… 数十道身影,从天江楼内,乃至从两边走出。 很明显,他们也早已经准备好,怀中一直抱着长条形的物品。 此刻听到声音,也是立刻赶来。 然后纷纷撕开黑布,露出了里面,从形制到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长刀。 贾贤伸出手掌,立刻间。 就有人将长刀,放到了他的手上。 而后者微微一笑,看向众人轻声道:“诸位看清楚了,我手中的,还有这些人手中的,还有此时此刻,我们格物院那位小院长手里,可都是同一把剑。” 此话一出。 众人先是一愣,然而还不等他们询问。 贾贤就继续说道:“诸位刚才说的,我也听清楚了。” “有人担心材料问题,也有人担心我们在玩文字游戏,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现在我就告诉大家,从我们准备打造这些剑开始,到最后的成型。” “基本上,都是在七天内完成,换言之,就连铸剑火炉的搭建,也是此前格物院剩下的火炉,改造起来的。所以到后面的剑胚,火烧铸造、也是在五天内才开始……” “至于材质问题,诸位就更不用想的太多,从头到尾,我们所用的一些材料,完完全全都是最常见的铁!” “也是我大明最常见的铁矿。” 此话一出。 人群中,很快有人不淡定了。 “你是说,这些剑都是……都是可以试剑大会的?” “当然!”贾贤点头。 “怎么可能?一把就行了,怎么可能两把?” 贾贤笑道:“实际上,还是我们调集的工匠,就这么多,只有十来个人,否则,只会更多……” 众人越发惊讶。 “可这样一来,打造出来的,和我们平常时候的有什么区别但?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千年寒铁呢……” “对啊,工艺再好,难道还能跨越材质不成?” “管他有的没的,我来试试……” 早就有人为今天的事情准备好了。 贾贤的声音刚出,很快就有人跳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朴刀,看起来宽厚无比,其膀大腰圆,如同常年在山野之中打野的猎户。 “这是……” 京城中,除却官府之人,严禁刀兵! 此人能拿着朴刀,肯定不是一般人。 但现在没人关注他是从哪儿来的,只是看着其掏出来的朴刀,就眼皮子直跳。 毕竟这玩意看起来就厚重许多,拿它来,肯定犯规了。 “请试!” 贾贤却一笑,并不多话。 而很快,身后一位工匠掏出长剑,露出长刀,将其刀尖落在地面,本来就是试剑大会,越简单越好,也不是什么比拼武艺。 而那猎户见此,立刻一笑。 “还以为试试身手呢,就这?” 一边说着。 他也举起手中朴刀,直接就砍了下去! 当! 只听得一声清脆响声。 朴刀和工匠拿在手上的剑,很快就碰到了一起。 按照二者的“体型”来看,两相碰撞,那朴刀肯定能要其半条命。 然而,声音响彻过后,众人连忙再度看去,却发现其完好无损,依旧如新。 嗯? 人群纷纷哑然。 那壮汉见此,也是愣了一下,“第一下咱没用力,咱再来。” 说着,其用力一挥,此刻分明是使了十成力。 “当”的一声脆响。 这下众人再度看去,却发现,那工匠手里的剑还没事。 “这……真没事?” 人群更惊疑之际。 “出裂口了,出裂口了!”有人惊呼。 “没有啊。” “朴刀出现裂口了。” 嗯? 壮汉闻言,看向手中古拙朴刀,顿时看到,刀刃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崩裂的豁口。 “这……”其瞪大眼睛。 朴刀厚重,比起一般的刀,已经算是足够“结实”。 “不可能!这把剑有问题,咱试试其他的。” “请便。”对此,贾贤只是笑了笑。 而那壮汉,还真的依次砍了过去,只是一刻钟后,其看着满是豁口的朴刀时,却真的愣在原地。 “这些剑,真的一模一样,可是……我这也是好宝贝啊。”其还在感叹。 然而下方,早就有百姓狐疑起来。 “不会吧,他不会是格物院请的托吧?” 其还在怀疑。 很快又有人另一人上去,然而,其拿着常见的弯刀,一回合就崩裂了。 更有甚者,直接将家里的菜刀拿上去,也被崩了个口。 而经过这些试验,其实在格物院的“剑”上,也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豁口,然而相比较来说,已经足够让人骇然! 因为,这可是速成品啊。 “咱来!” 正在这时,二楼之上,原本一脸看热闹的蓝玉,此刻脸色肃穆。 已经顾不得来这里的初衷,以及刚才和大姐讨论的话了。 一个纵身,就从窗户处飞跃下来,然后稳稳落地。 其径直从旁边人的手中,二话不说,抢走刀,先是摸了摸,旋即手指往刀刃上一划,看这渗出的鲜血。 其当即一笑,“好,没请托!” 一边说着,其也是如同此前那些人一般,拿起长刀,径直朝着下面砍去! “当”的一声,其力大无比,这响声似乎响彻在众人的脑海里,比之此前所有人用出的力都要大。 “当啷!” 然而,其手中的长刀,瞬间分为两半,却是脆的似乎不堪一击。 而蓝玉却在这一瞬间,眼睛似乎都红了起来。 哈哈大笑道:“咱再试试。” 说着,其又夺走第一个上来的朴刀,双手拿刀,不由分说的就劈砍了下去。 那工匠尽管握着,其实第一下就被砸的手疼。 此刻,更是握都握不住,手中的刀落地。 然而声响过后,却仅仅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缺口边缘,并非是被崩出来的豁口,反倒是像是砸出来的。 反倒是那朴刀,却仿佛要裂了一样。 蓝玉越看越是惊喜,又和之前的人一样,随便找了个其它工匠手里的剑,继续砸了下去。 然而,结果一模一样! “好!” “好!” 蓝玉大喜道,连连叫好。 他猛地看向那贾贤,“你刚说的没骗人,这就是你们几天锻造出来的?” 此刻,其胸中的激动情绪,简直无法为外人道也! 要知道,不同于百姓,甚至不同于某些在山沟沟里,找着野人打架的玩意。 他闯过北,也走过南,当过亲卫军,更做过先锋斥候,和元人交战过,更在东南杀过倭寇! 他太清楚,这武器铸造里面,可大有学问了。 谁能想到,大明的武器因为这些年,皇爷注重军器监的缘故,所以面对元人,能赞一声武器精良。 但谁能想到,那倭寇的武器,竟然也不弱于大明? 曾经的他还专门打听过,说是铁矿不一样,人家那铁矿仿佛就是专门为武器打造的,同样的工艺就是比大明好。 脑海里闪过这些,而此刻,面对眼前几乎成制式的剑,他自己则是大为惊喜,一把算不了什么,他收藏的神兵利器也不少。 可怕的是千万把,更重要的是……还时间短! 傻子都能想到,这几乎是整个大明军器的整体提升。 “这位大人!” 贾贤从对方跳下来的一刻,就知道其身份不简单,一般人还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能上天江楼。 “能上格物快报,格物院怎会在此事上欺瞒?” 此话一出。 “好!”蓝玉不由得再叫了一声好,“你可知此事,要让我大明的军力,能增强整整三分!” 他激动无比,正准备继续说下去。 却见贾贤露出不置可否的一笑。 “嗯?”蓝玉当然察觉到,“你这什么表情?” “大人说错了。”贾贤郑重道:“我们那小院长可说了,此物可不止提高三分……” 看着面前之人迷惑的眼神。 其似乎想到什么,极为自豪道: “那是三倍、三十倍、三百倍……” “甚至不只是军器,而是我大明的方方面面!” ------------ 第177章 自由落体 在吕善说完那句话后,四周所有人都几乎想到了,对方所表达的意思。 而朱元璋更是早已起身,朝着外面看去。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军备工艺,并且在脑海中下意识的勾勒起未来的画面。 “看来这格物院,是越来越出乎咱的预料了,此物完全在已意料之外。” 朱元璋不禁感叹,朱标也点了点头。 “不过这工艺要保密,此后恐怕不仅是刀剑之利,其所说的数百倍,虽然骇人夸张了些,但提升数倍总是没问题的……” 朱元璋摩挲着下巴,其所言之语,在这个环境下过于夸大可以理解,但他身为大明的皇帝,却也能看到其真正的潜力。 “至于接下来……” 而正在他如此说话的时候。 与此同时。 苏闲看向下方,看着下方的百姓,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后,他这才看向旁边。 “今日的事情会很多,立刻进行第二个环节吧!” “是!”吕善答应一声。 很快。 下方的贾贤也得到消息。 此刻,已经有很多人提出各种疑问,甚至刚刚从天江楼二层跳出来的大汉,也因为他说的话陷入震撼,看样子恨不得自己告诉他那个方法。 简单的说了几句后。 他这才看向众人,高声说道:“我知道诸位是为何而来,格物院因为扩增,此次需要更多新的工匠。” 话音刚落。 方才还陷入议论的众人,纷纷提起更多兴趣,更有甚者,已经着急的跨前几步,明显急不可耐。 而看到众人的表情,贾贤再度说道: “因此,还是和之前一样,若是能答对问题,便直入格物院,答不对的就只能等待下次了。” “而且,众所周知,因为一些原因,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给后面留足够的时间,因此,此次的问题在今天日落之前,就会封存……” 贾贤说的很清楚,而这些,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是格物院的基础规矩,所以大家也早已了解。 “您还是快说吧,这些我们都清楚。” “是啊,咱们都等着进去呢?” 人群越来越急,恨不得第一个上前。 而贾贤则抬头,先是看了一眼上方,确认指令后,这才道: “今天,其实是两个铜球的问题。” 一边说着,他看向左侧,很快一位工匠就打开一个木箱,从中取出东西,让所有人都能看在眼里。 “如尔等所看,这两个铜球一个人头大,一个拳头大,现在格物院的问题,便是从这天江楼的五层高处,同时抛下,哪个先落地。” 看着众人已经变得呆滞的眼神。 贾贤自己其实也有些愕然,其实他自己暗地里还试验过,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高度说不定也有差别,兴许这天江楼的地方就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如此想着,他看着似乎还在听下去的众人,再度高声道:“诸位可听清楚了。” “完了?” 然而,人群却傻眼了,“就这一个问题?” 一眼望去,但凡听到的,似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百姓交头接耳的同时,一个个脸上也满是难以置信。 “格物院这是发善心了?如此简单的问题,无非是左和右,起码也是一半的几率啊。” “不该如此简单吧?” 闻言,贾贤无奈道:“就是如此简单。” 说着,旁边已经有人拿出一个木箱,全封闭,只有上面有一个小口。 “现在诸位可将自己的答案,写到纸上,之后将姓名和所居住的看到贾贤明显是动真格,根本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一众百姓却是越发愣然。 这次的问题,简单的出人意料,简直是给大家发善心啊。 “格物院这是钱太多了?” 与此同时,三楼。 朱元璋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就问出声来。 “这是要拿咱大孙的钱,给外面的人发月俸不成?这格物院是不想开了?还是他们不想干了?” 朱标也一脸疑惑,“这个问题确实简单,一半的几率,看今天这架势,最起码能多五千人以上?六部衙门主要干事的也没这么多。” “哼!”朱元璋却摇头道:“何止五千人,按照这段时间格物院月俸发放的规模,恐怕这一个下午,全是交答案的,到时候一眼看去,人群接壤,那些人光是站着,就足够将那几亩地的格物院给踏平了……” “会不会是这问题,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朱标适时说道。 朱元璋也疑惑起来。 而就在这时,下方的百姓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不会那个大的铜球是空心的,小的铜球是实心的吧?到时候忽悠我们?” 贾贤听此一笑,看得出来,他还是想尽快开始的。 毕竟要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诸位尽可放心,这两个都是实心的,并且连所用的材料都一模一样。” “甚至之后,也可以让大家来检查。” 说着。 贾贤看向左边,很快就有人匆匆离开,跑上楼梯。 贾贤先是让他们,在四周隔开一片空地,这才静静的等着…… 毕竟,得等到他们将答案先交上来,才能公布“事实”。要不然完全就没意义了。 “时间,一个时辰内,将答案放到箱子里,才算完成。一个时辰之后,我们的试验也会开始,到时候的答案可就不算数了。” 贾贤说着,其实格物院最开始的猜想,也是最多只需要三百人就行。 毕竟一下子接收的太多,他们自己的财政也运转不过来。 格物院的收入虽然很多,但那是之前的事情,现如今,各地也基本摸清了“味精”的制作工艺以及流程,格物院并没有霸道的不准别人制造,只是在京城这一片地方上,到底还是有人忌惮格物院,所以没人敢第一个去做。 而这一点收入,比不过支出。 毕竟格物院所需要的东西很多,维持的工匠月俸,也远远要超过一般人。 一边想着…… 而此时,一个个桌子已经被摆好,上面笔墨纸砚也已经备齐,很多有所准备的百姓,早就自己拿来了纸笔。 然而,明明答案非常简单,甚至就是几个字的意思,一个呼吸就能把答案写好。 但大家也不敢轻易下笔,反而是看着左右,听着他人的商讨,似乎在等着有效的答案。 “大家快说说,这是大的先落地,还是小的先落地?” “应该是大的吧,大的重的多啊。” “对!那就都填大的。” “也不对,万一小的也先掉在地上呢?毕竟咱们也不是傻子,这问题就跟一加一一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格物院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也是啊……” 人群越是讨论越是迷糊。 甚至陷入了自我纠结之中,好些人说着说着,似乎都要吵起来一样。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直接落笔,开始行动了。 毕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么多人光是排队就需要好长时间,到时候答案对了,自己却耽误时间,能气的能吐血而亡。 而此刻,很多人也注意到了这一步,当即不管不顾,狠下心直接写下答案,然后急忙朝着前方拥挤而去…… 而此刻。 蓝玉还在沉浸在,手中的笔直剑器之上。 其不像一般的剑器,锋锐的剑尖在中间,而是斜切而成,看似是剑,实则是刀。 只是摸到手里才发现这和一般的铁器制造完全不同。 思量了一会儿,又厚着脸皮和格物院的工匠说了半天,才将这把剑要到自己手里,之后拿起直接朝着上风阁楼而去。 至于那什么答案,他自己又不去格物院,除了最开始好奇之外,论其吸引力,却是不如手中这器物的万分之一。 回到阁楼,发现里面除了大姐之外,那两兄弟还有常茂都没回来。 他连忙来到大姐身边,论起这器物的绝妙起来。 而此刻…… 旁边阁楼之内。 徐膺绪和徐增寿趴在窗户上,另一边则是跑来的常升和常森。 两人刚才还为那个答案争吵,吵了半天好不容易统一意见,却又和徐家兄弟吵了起来。 “咱们说好了,我们兄弟两个认为,苏闲肯定在里面有花样,所以是小的先落地。”常森看向徐膺绪,又一次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徐膺绪虽然聪慧,但还是选择尊重事实,“肯定是大的先落地,大的重!” “重有个什么用,羽毛还大呢,你拿一个小石头跟它比,谁先落地?这还用脑袋想吗?”常森不屑道。 “可那是羽毛吗?”徐增寿摇头道:“常森你又开始了,喜欢耍小聪明。” “你当然不耍小聪明,是因为你不聪明……”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在其另外一边,徐辉祖脸色无奈,准备站起身,将这几个吵的他们头疼的全都赶远点。 要知道,今天来的,可不只是娘亲,还有大姐也来了,还有太子妃以及几个公主,就在隔间。 而此刻,另一边 “娘……”燕王妃徐妙云就要离开京城,跟随燕王前去北平就藩。 此前哪怕是嫁入宫城,也很少有离别伤感的愁苦。毕竟都在京城,想见随时都能见到。 可是很快,北平与应天府的距离似乎是生死之距离,毕竟,按照大明对藩王的规定,无皇命,不得擅自走出封地。 一旦离开,不知下次何时再见。 “哭什么?这不还有一些时间吗?你爹马上就要回来,咱们一家人还能再聚聚,再说了,王妃想回来还是能回京的……” 徐母宽慰着,同时,对旁边的太子妃以及几位公主,也抱有歉意。 毕竟,自己应该在另一边等着,女儿自然会来拜见自己。然而那边吵得实在厉害,再加上另外两个女儿想见妙云心切,太子妃又在这里,于情于理也就一起过来了。 而正在这时,太子妃常菁见此,也是当先起身。 她自己也是要去拜见自己的娘亲的,也不好在这里继续打扰。 只是,就在她们即将动身前…… “这才是答案!” 一旁,几个看上去和常森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各色华丽的衣裙,也陷入讨论之中。 而在里面,先是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孩明媚一笑,“我早就听我二哥说了,这苏闲出的问题,肯定不至于如此简单。” “所以大的小的,都不会当先落地。” 她捡起地上,刚才跑下去的两个耳环。 两个并不一样大,看起来倒是和那铜球有些相似。 而她们扔了好几次后,其实并没有得到同样的答案,反而因为各种原因,不尽相同。 只是尝试了好几次后,后者似乎发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雀跃起来。 “也是。” 另一边,鹅黄色的女孩也是甜甜一笑,其不同于前者的明媚,倒是有些活泼甜美,“父皇早就说过了,这苏闲年纪小鬼心眼,从其行事举动来看,也不会大发慈悲,将格物院大门敞开先进去一半。” 说着,她又指了指下方,疑惑道:“不过,之前我看过格物快报上的招新,每一个问题背后,其实都藏着一些其他的目的。这次难道就只是简单的谁先落地吗?” “记得去年惊蛰,起码还是借此谈及了力,之后格物院出的《力的分析》我还翻过呢,重力、推力、拉力、升力、摩擦力……细分下来看似简单,但稍微深究就会很复杂……” “这次的重点应该是《四民税收》吧?这应该只是因为招新?” “也对。” 两人讨论着,而此刻,正准备离开的太子妃,也不由得转过身来。 徐家目前有三个女儿,分别是徐妙云、徐妙清、徐妙锦,无一不是冰雪聪明,而老三虽然年纪小,但论及聪明程度还犹有过之。 至于此次前来的公主,也不过三位,宁国公主和崇宁公主,还有一位则是宫城内外这段时间讨论最多的八皇女。 因为其年龄只有八岁,所以朱元璋并未赐其封号。 讨论的两人,正是徐妙锦以及八皇女朱玉婧。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太子妃常菁反应的很快。 这段时间,苏家父子“危险至极”,她有意保住苏闲,也是和崇宁公主一道给父皇他们出了主意。 只是外面的传闻自己也能听到,到底是有些不稳的。 此刻见此却是计上心来,“你们说的有把握吗?” “当然有了!”朱玉婧非常自信,“大嫂,你不信等着看吧,肯定是同时落地。” 徐妙锦也轻轻点头。 “是吗?”常菁似乎有其它疑问,“那这次格物院是一个都招不到了?” “也不是。”朱玉婧摇头,声音清脆,虽然年纪小但她长得比同龄人稍高,头能搭在常菁的胳膊肘位置,“父皇说了,一山更有一山高,这京城里面能人多着呢,再说了多动动手也该知道这个答案。” “我估计,苏闲出这个问题,肯定是想找一些……嗯,打破常规的人。” “打破常规?”常菁一愣,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些。 “大嫂你想啊,苏闲说了只有谁先落下的答案,那大家下意识想去,不就是两个答案吗?大的和小的。就算有人能想到同时落下,还要用勇气写上面。” “我估计……啧啧。”朱玉婧摇头,“这一次能想到的多,但能招进去的肯定少。” 常菁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不由得笑道:“说的也对,指不定也没想招新,我也听雄英说,因为上次那些孩子乱玩的原因,格物院已经入不敷出了。” “指不定这一次,就算有人答出来,他们也会说没人答对。” “啊?”此话一出,朱玉婧顿时瞪大眼睛,“不会吧,这样做不是作假吗?” “我这不是猜吗?”常菁解释道。 “那我们试试。”这时,另一边的徐妙锦却仰着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我们也给里面送上答案。” 常菁微微一笑,“试试呗。” …… 与此同时,众人拥挤着将答案送进面前的箱子,贾贤也在一边看着。 只是突然,天江楼内,又匆匆下来一个面白无须的人,给他递了数张卷在一起的纸条。 他下意识的接过,再看到面前人的相貌后却被吓了一跳。 “放进去。” 尖细的声音响起,贾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脑子是全懵的,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只是在心里疯狂猜想。 终于,时间到了。 贾贤连忙强行停止,引起后方好些人的不满,还说着自己答对答案,但慢了半步时间云云。 对此,四周的侍卫只是往前了半步,他们就赶紧散去,喊着可惜,和格物院只差了一步…… 而此刻,五层阁楼上。 黄恪早已经准备好,他两只手分别抓起铜球,在众人期待而又忐忑的目光中,同时松手。 “哗!” 这一刻,数不清有多少目光聚焦在,这一大一小的铜球上。 明明只有不到百米的高度,瞬息之间就可落下。 但在很多人压力,却仿佛走了一个时辰那么漫长。 中间,两个铜球并没有拉开距离。 而是“咚”的一声。 同时落地! 刹那间…… 人群先是寂静,紧接着,一道道目光从愕然,到不敢置信,然后,再是疑惑不解。 “同时落地?”有人惊呼,“怎么可能是同时落地?”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人群瞬间沸腾了。 “我不信,不应该是大的先落地吗?大的重啊!” 惊呼声夹杂着不可思议之声,但隐约间,似乎还有惊喜到极致的声音――“我答对了……” “诸位……”而这时,一道似乎是从高空降临的声音,笼罩而下。 却见上方,苏闲正拿着喇叭一样的东西,正冲着下方喊道:“请诸位记住今天这个日子。” “正如上一次,在国子学给大家的铜球试验――第一次,格物院想给大家所阐述的,是这天地间存在的任何的力!” “而这第二次……” “也同样如此,是让诸位重新认识一物――速度!” 下方的议论越来越小,而苏闲则继续道:“两个不同大小的铜球,相同位置,相同时间,其实我想让谁先落地,就可以让谁落地,无非是在初始多给一点力气而已。” “而若是让它们没有任何力,同时下落,那便只有重力的影响。” “当然,此种环境,必须先抛却物体所受的阻力,比如用一张纸就不行……” “而完美条件前置下,这种现象也正说明,若是没有任何外力,物体下落的速度并不受各自的重量影响。” “所以,此种现象可以解释为,我大明的自由落体运动……” 苏闲看着下方,再度说出一句引人深思的话。 “当然,爬的越高,自身越重,一旦摔下去,可是要粉身碎骨的。反之,轻的就不会,要是能有羽翼,还能顺势学会如何去飞!” “格物院正是要做到这些!” 其一语多关,很多人都听到,以此展开联想,甚至想到了那位丞相,暗道其意有所指。 只是如今苏贵渊都倒了,一手伴随成长的钞镜院,也成了别人的嫁衣。 以至于,现在只能靠格物院,现在苏闲的目的,似乎就在以格物院为基础,提升自身影响力? 一时间,人潮汹涌,从《四民税收论》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刻意扩大这个旋涡。 有人将其完全当成了局面大变之前的一个缓冲剂。 而如今,缓冲剂的效果也到了末尾,山雨欲来,格物院再度映入所有人眼帘。 而《明史》记:洪武十二年惊蛰。 继国子学试验后,格物院第二次大型试验,再度引发万人空巷。 此实验记名为:自由落体运动! ------------ 第178章 真正目的 眼看着那双铜球同时落地,除了心神震撼之外,更多的人则是趁此机会,将今日发生的和之前的联系起来,又纷纷陷入议论。 毫无疑问。 哪怕是不算上之前的《四民税收论》,今日的铁器工艺、以及那自由落体的实验,似乎都在印证,格物院的重要性已经越来越高。 然而。 越是提及这些,百姓都会为之可惜。 曾几何时,苏家一门父子,苏贵渊手握钞镜院,苏闲手握格物院。若无意外,今日的事情一过,外界对于此父子的位置评估将要再度升高。 可是现在,众人甚至能想到两条路。 第一条,那就是如之前传言的一样,再过五年左右的时间,苏闲就会成为驸马,一旦如此,其才算是真的站稳了脚跟,度过了危险。 然而,在此之前,就是第二条可能。 苏家父子得罪了太多人。 如今,《四民税收论》一出,更是无形中,成为了很多“势力”的公敌,可谓是眼中钉,肉中刺! 想必有更多的人,并不愿意苏闲继续下去。 到头来,身家性命都无法保全,而这格物院,也有很大可能,也无法待下去了。 众人心里想着。 而此刻,趁着还有时间,苏闲下来后,甚至派人当众拆开那些箱子,公然而然开始查看:有谁可以被选进格物院。 这一举动,自然是让四周的百姓好奇无比。 虽然知道自己的结果,也清楚和格物院无缘,但能弄清楚到底有谁回答对了,这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然而,大部分的答案,几乎都是大或者小的二选一,根本没有同时落地的选项。 而苏闲趁着下楼后,则是盯着某个方向。 并非贾贤宣读答案的那边,而是最开始就定下的一些事情。 毕竟,今日这惊蛰,可不只是这两件事…… 正如此想着的同时。 “施三全,江浦县老昆乡人,答案:同时落地,恭喜回答正确,可入格物院!” 贾贤高昂的声音响起,人群中顿时发出惊呼。 其中,一个三十许岁的中年男人,原本就激动不已的表情,此刻更是喜笑颜开,甚至大跨步的从人群后方挤来…… …… “市井之内也有聪明人。” 与此同时,正在看着这一幕的太子妃常菁,也是不禁笑道。 方才,常菁让屋内猜出答案的她们,也送去了答案,虽然名义上是想看看,格物院能不能秉公办事,但暗地里却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思。 毕竟,她看得非常清楚,苏闲再这么得罪人下去,小小年纪只会给自己树一群敌,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万万不能说。 如果那四民税收什么的没出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朝野上下都会给其请功。 可现在其功劳越大,彰显的“重要性”越大。 那么相对应,在很多人看来那个荒诞不羁的可能,似乎也就越发的真实,这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人忌惮?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若要保,真要费一番心思。”常菁心中颇为无奈,但愿父皇也看重其重要性,态度能再坚决一些。 而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忽然…… 她发现下面念出的人名越来越多,但却始终没有她们这里的名字。 要知道,按照她们递给的时间,怎么着也应该很快念出来。 却在此刻,她发现那正打开信纸的贾贤,似乎看到什么,语气一顿,连忙看向旁边的苏闲。 两人交谈了片刻,贾贤很快将那两张纸,装作无事的放到了另一边…… 随着时间流逝,显然,身后的几位公主也发现这一幕。 “咦!八妹明明写上去了,怎么还没有名字?” “三妹也没有。”徐妙云也不禁说道。 “这都快念完了……” “不会是里面真有猫腻吧?” 一行人大为疑惑。 …… 与天江楼相对的另一座酒楼内。 从二层望去,虽然不如天江主楼近,但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 “一座钞镜院,还没让其死了心,离开了大本堂,还不受教训。” 户部尚书李文谈表情复杂,“一直往最不能碰的地方撞,也算是自找死路了。” “之前以为是小儿乱言,现在却变着法子涉及要事,死不悔改,本以为圣上要处置,但现在这冶铁工艺,恐怕真能让其起死回生。”这时,工部尚书赵肃也不禁感叹。 六部尚书得到太子殿下动身的时候,也早就来此,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这才来到了另一座楼,却不想让他们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一幕。 从去年年末以来,圣上似乎又厌倦处理卷宗的事情,除却军机大事之外,其它的很多事情都交给了丞相处置。 可今日却亲自来此,连同宫内的一些贵人。 是真来看热闹,还是另有心思? 更重要的是,陛下已经亲眼目睹了冶铁工艺,光是那蓝玉的一通呐喊,简直就是在给其助力。 如此能增强国力之举,那苏闲又免不了一番功劳。 “这格物院也是出乎咱们预料,三天两头来这一下。”李文泰蹙眉,“我们也不能这么继续看了。” 此刻。 坐在首位的胡惟庸却并不言语。 他从很早就悄然前来,从最开始一直看到现在,手指敲击扶手,目光却低垂。 “丞相,还有几位大人……” 这时,李佑也开口道:“的确不能任由格物院继续传出大胆狂言,蛊惑民心了。圣上就算有处置其的想法,在其一次闯祸一次功劳的份上,恐怕都会继续容忍……” “当务之急,就算其因为那所谓的未来驸马,不会被重惩。也要让其离开格物院。” “谈何容易?”李文泰道:“圣上摆明了要保!” “所以,我们得让这格物院开不下去。”李佑再道,其心中似乎早有想法。 “谈何容易?”李文泰还是那四个字,“这可是皇长孙……” 然而,李佑却是打断道:“这就很容易了,格物院一直以来都是自负盈亏,一年多来招收了太多工匠,吞并了很多店铺,乃至田产,甚至连皇田都在其中。” “而他们的唯一经济来源,要知道,可就只有一个所谓的香料店,也是以味精为主,至于那书坊,哼,据我所知可撑不起这么大的规模……” 说到这里,其目的似乎分外清晰。 “你的意思是?”李文泰愕然不已。 “那味精如何制作,我们早已经知道了,这格物院既然提出了四民税收。没道理就让他们一直不纳税,光赚那味精的钱了。” “他们能赚,这天下百姓自然也能赚!” 话音刚落,众人均已明悟,哪怕是胡惟庸都挑眉。 “就这一个?" 李佑连忙道:“不止,那四民税收论,可是得罪了太多人。只要丞相默许,自会有人不间断的找那格物院的麻烦。” “单单这一条,毁其经济根基,民心趋利,民间早有人暗中做了,咱们只是将其抬在台面上。” “至于接下来,没道理只有格物快报这一个蛊惑民心的渠道,咱们也得有。” 此话一出,李文泰当即亮起了眼睛。 “是啊丞相,我怎么没想到,他们出格物快报,我们也出京城速报,他们一月一发,我们就差人七日一发。” “他们说什么四民税收,我们自然也说其蛊惑民心,居心不良,所图甚大,只要摆事实讲道理,知道坏处的百姓越来越多,自会让其吃不了兜着走。” 胡惟庸只是思考了半晌,这才笑道:“不错,是个好办法,下去办吧。” “是!” 李佑答应一声,喜笑颜开。 他一个左司郎中,自然不需要亲自去做。放出去一句话,自会有人使出浑身之力。他就不信了,仗着皇长孙的名义起来的格物院,真就向百姓宣扬毒论的时候,可以为所欲为? 坐拥满朝的青年才俊,稍稍改变几番口吻,自会有人对其口诛笔伐。 圣上明显有意保他。 不能往上走,那就向下行! 想到这里,其胸中似乎酝酿起了万千言语。 而就在这时。 却见人群从远处开始,就哗然一片。 愣神之际,胡惟庸已经听到声音,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却发现,那一群排列整齐的应天府衙的衙役。 此刻就像是打了个大胜仗一样,竟然拉着一些“囚犯”,直接驱赶人群,让他们让出一条路,也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挤。 “这是怎么了?”李文泰显然也注意到这一幕。 早就有人下去打听。 很快,有人匆匆跑来,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丞相,几位尚书大人,底下人说,那应天府知府抓来了过江蛟!” “过江蛟?”在场的都是什么人,听到这个略带着江湖风气的名号,根本不屑一顾。 只是李佑却眉眼一簇,只觉得这个名号似乎有些熟悉。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山匪?应天府抓人就抓人,我京城四通八达,从哪个地方去不了他应天府衙,非要不长眼的从这个地方挤?” “回大人……其不是什么山匪,据昨日的案情奏报,其……其好像和此次的富户衰败有些关系。” “哦?”李文泰惊讶一声。 他不是三司中人,也并不关注那些所谓的案情。放在以往,根本不在意,只是此刻听到富户二字,本能的就有所警觉。 但李佑却一直在关注,此刻闻言,连忙将最近发生的说出来。 几人听闻,脸色越发凝重。 胡惟庸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只是看着那应天府的衙役,硬是驱赶周边的民众,出一条道来,随后直接带着那些案犯,前往天江楼之前。 他就再也站立不住了。 “好个小子!” “不显山不露水,今天这才是现了真章了!” …… 却在此刻。 苏闲站得高,看得远,甚至还有人暗中传唤消息。 因此,在看到那熟悉的衙役身影时,他就露出笑意。 而此刻,贾贤也宣布名单的差不多了。 苏闲一直留住更多的百姓,可不就是等着现在? 如他所料。 不管是什么过江蛟,还是地头蛇也好。只要官府行动起来,这些在暗地里不管有什么后台也好,还是不可说的贵戚也罢。 锦衣卫暗中监视,知府明面捉拿。 就算是跑断腿都跑不了一点儿。 而终于,随着那群人,在百姓一片惊愕,还带着被推搡的怒气充盈的眼神中。 知府林一德,亲自来到了苏闲面前。 左右看了看,似乎没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他不由得极为惊愕。 看向还算见过数次的苏闲,“太子殿下呢?不是说让我把人领到这儿吗?” 呃…… 苏闲刚听到这话,也是有些愕然。 不过他只是略微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其是被人暗中告知,而借着太子殿下的名义,也是他们此次的常规操作了。 毕竟,蒋暗中监视,在明面上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将其放在这里就可以。” 苏闲指了指旁边,让林一德放心之后,这才看向身后。 其此次带了足足十几个人,除了站在最前头,脸上又一道疤痕,大约有四十多岁的魁梧男子之外,剩下的则都跟条蜈蚣一样。 被官差用绳子绑着,人串人。 “诸位!” 林一德退后几步,苏闲则在短暂的询问后,得知谁是过江蛟后。 这才看向一片惊愕的众人。 “倒是格物院,又迎来了知府的好消息。” 一边说着,不等众人疑问,苏闲也高声道: “此前我格物院有几位送报小童,原本也陷入了富户案件之中,而在此案之中,涉及最多的这位过江蛟,现在也已经被捉拿归案……” “就在此处!” 苏闲一指前方,将那人指认出来之后,这才看向四周,声音逐渐沉肃。 “之前《四民税收论》中曾言:若有富户私心作祟,和官府沆瀣一气。隐瞒田亩岁收,致使一地所需,平摊于其它富户之间。万两白银,万人只需一两,千人需要十两,若换为一人,便是滔天之数,穷尽家财,卖尽妻儿!” “在这富户案之后,想必诸位早就知道,这并非是格物院一家之言,危言耸听。” “而是事实!” “而如今,涉及富户的最大线索,就在此地……” “其手段频出,屡次出手,获得诸多富户资产。京城一地如此,我大明各地可想而知。” “可是,一个过江蛟,还不是过江龙,翻不起那么大的浪花,其既然有如此本事,那我格物院《四民税收论》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管中窥豹……” “借此机会,就清查此人账目往来、历年税收情况,来个互相印证。” “看看其吞并了富户,到底有没有尽富户之责?” ------------ 第179章 热菜上桌 苏闲一边说着。 下方,但凡想到了《四民税收论》内容的百姓,也纷纷反应过来,想起了其内关于富户的一段内容。 而昨日,应天府的审讯已经外传很多,官府并没有特意隐瞒,甚至有意公开。 所以众人很快明悟。 “行动这么快,现在就抓住了那过江蛟?” “不是说后者不仅操控了很多酒楼,布庄、甚至还掌管着秦淮河的漕运,非同一般吗?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抓住吧?能做到这个程度,其背后肯定也有背景啊,说抓住就抓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有人刚刚说出这番话,就立刻有人嗤笑。 “什么背景?你现在还没看明白?整个大明朝最大的背景,眼下就在人家背后呢,格物院名义上可就是皇长孙的,你跟他比背景?”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去应天府状告,让那知府下定决心行动的,好像就是格物院的那群书童!嘶,这么看来,格物院从发出《四民税收论》之后,就一环扣一环。” “人家那不是空口而言,纸上谈兵,是早有准备啊……” 人群纷纷反应过来,暗道苏闲走一步看三步。 而此刻。 苏闲身边,贾贤和黄恪不由自主的后退。 因为有两道黑甲身影,已经来到前者身旁,悄悄的在其耳边说了几声什么,他们虽然没有听到全部内容,但还是听到了一些“账本、清查”等等的字眼。 知府林一德更为惊诧。 要知道,与其说自己抓到了人,不如说……这过江蛟等人,早就留在原地等着自己前来。 他们一路过去,连个反抗的人都没有,对方早就被绑在椅子上,等着自己过去捡人头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掌控?最后又得到一些声音提醒,他立马将这些人抓住后,顺便派人留守他们的府邸,这才马不停蹄的朝着天江楼赶来。 然而一来,就见到苏闲,并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再加上此刻,明显是亲军都尉府的人在给其说着什么…… 他心中震撼的同时。 却也大为惊喜! 看这样子,自己这一次是赌对了。 心中感激万千的同时,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而正在这时,已经听完消息的苏闲,看向知府林一德。 “知府大人,不如您来介绍介绍这位过江蛟?” 林一德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看向下方郑重说道: “过江蛟,本名张江德,松江府人氏,为我大明商籍,也是之前从松江府迁移过来的商户之一。” “不过此前为小商户,然而来到京城不足两年的时间,突然蜕变,似乎一下子家财万贯,开始大肆收购青楼,秦淮河畔的大部分花楼产业,其都有一部分……” 林一德所说出来的,摆明了和之前流传出去,其在漕运体系根深蒂固有些出入。 而林一德来的路上,就对其有过详细的调查,此刻也是继续补充道:“其以青楼起家,因为本就靠着秦淮河吃饭,往来商贾富户络绎不绝,自此便逐渐以此为中心,继续扩散收购……” “诸位以为的漕运体系,其确实在其中,召集了不少混漕运体系的苦力,又借着这些苦力开始充当打手。” “此后,便继续吞并其它产业,所用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包括不限于本官之前,在府衙上审问出来,关于那些受害富户的悲惨境遇!” “现在能说的就这么多,至于更详细的,还需要继续审问。” 说完后,其便看向苏闲。 而后者也点了点头,“先将这些人押到上面来。” 林一德闻言,不明其意。 他刚才说那么多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既然说完了,那么该办案的地点,自然在他们应天府衙,总不能在这里进行审案吧?” 然而,苏闲似乎是因为年纪小,根本看不懂他眼神之中的示意。 只是挥了挥手,旁边的亲军都尉府甚至都准备行动了起来,林一德见此,只能越发不解的,让人将他们带上去。 而等到张江德,以及其一众党羽上来之后,苏闲才看向下方,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安栋、还有白珏,你们且上来,认认人!” “包括此前,在应天府府衙报案的,都上来看能否认清楚这上面的人。” 此话一出。 林一德显然已经明悟什么,他大吃一惊! 苏闲竟然是要其当众指认,甚至当众审问? “就是他!” 然而,还没等众人继续想下去,下方的声音却很快。 只听到一声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白珏本就站在格物院的一众群体之内,此刻快步走出,一双澄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过江蛟背后的一道身影。 “就是他!” 苏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看到一道看起来富态的中年人,其表情惊慌,似乎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平常时候,堆起笑脸,肯定能引起不少人善意和好感。 可是此刻被一叫,就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摆明了被吓傻的样子。 “我认得他,就是他当初来的我们家,然后告诉我爹,可以帮我们,最后却带人来,说拿我们抵账,带走了我们……” 白珏还在说着…… 林安栋也看向一人,“还有他!” 这时,更多的人也上来了,开始了指认。 当一道道身影被指认出来后,苏闲也从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还真没抓错。 而接下来,更多的话语已经不需要自己去阐述。 该说的早已经在《四民税收论》上说过了,现在的情况俨然已经是:事实胜于雄辩! 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指认中过去。 而在百姓眼里,很多富户所遭遇的惨状,似乎就是被格物快报上的那篇文章寓言了一样。 关于富户,甚至因此而可能导致的,可能所有“有田产者”都会被填入“富户”名单,以此让更基层的人承担地方支出。 至于真正的“富户”,则是和这些过江蛟一样,做大做强,却无须承担…… 刚刚想到这里。 很快就有百姓明悟过来,“这里面肯定还有谁,还有官府的人没有揪出来!” “这还用说,能隐藏起来,几年时间做这么大,肯定有帮手……” 然而。 对此种猜测,苏闲却是让民间继续发酵。 除了将过江蛟张江德他们,交给应天府,让他们继续去查,争取揪出背后之人。 而另一边,苏闲也正式让蒋准备行动…… 毕竟,印版案还在继续! 那当初留下的印版,现在莫名在其它地方出现,也是时候行动了。 而与此同时。 对面。 刚刚已经定下,如何反制格物院的李佑等人,此刻均是一脸严肃的看着这一幕。 “虽然早就知道,苏闲曾经离开大本堂之前,在那里说了一通所谓的官收官解。” 户部尚书李文泰徐徐开口,“但我还是万万想不到,这一日会来的如此之快。” “如今,这所谓的过江蛟被抓住,想必要带起朝野上下的一片风波了吧?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圣上借此机会,将官收官解的事情给纠正过来。” 说着这些的同时,李文泰虽然语气惊诧。 但是从心中而言,他自己对此事也不是特别反对,相反,还乐见其成。 毕竟。 他虽然有个好出身,但却是从陕州来的,万万算不得什么家传渊源的仕林士族,而是正儿八经的从西安府知府来到六部中枢。 如今身为户部尚书,若真的从民收民解过渡到官收官解。 毫无疑问。 户部承担的责任就更多了一些,责任一多,自然而然话语权就越多。 所以,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陛下听闻后的愤怒。 再加上……今日有些事情太过离奇,发生的也太快。 这应天府知府被奇怪的放出来,又奇怪仓促的去审案,一天时间就抓住了这所谓的过江蛟,还将其不带府衙,带来了这里。 他要是想不到,这里面的一些猫腻。 这十几年来的官场生涯,可真是白当了。 殿下在背后肯定是出手的,但殿下背后有没有人?甚至说,从苏闲在大本堂,借着那所谓的孩童闹举,却一次次的提醒这民收民解的坏处。 从小小的富户,就管中窥豹。 陛下要说没有那个心思……打死他都不信。 只是想到这里。 如果是以前,他像现在这样乐见其成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多想。 然而《四民税收论》刚被他们讨论过。 他不担心陛下改制民收民解,将其换成官收官解。 他怕的是,圣上继续下去,从一个看似小分支的富户改制,彻底变得整个大明的税收体系都大变样! “开窗通风,屋子里固然能明亮一些,但是毁坏家里的顶梁柱,却是万万不行的!” 心中下了决定。 李文泰并不准备触这个霉头,但也就到这里了! 必须止于此地! 而在他想着这些的同时,其它官员也早已经在脑海里有了雏形,此刻眉宇间时而轻松,时而担忧。 “看来诸位都有了一些想法了。” 这时,胡惟庸徐徐开口。 “丞相,富户制度的确有些太过复古,让百姓自己运送给当地官府的支出,确实容易滋生地方坐大的风险,甚至出现这官商媾和的现象。”李文泰斟酌片刻,徐徐开口。 胡惟庸显然早有心理准备。 “本相岂能不知,但此策之所以定下,也有自己的缘由。” “不过尔等说的也是,此案一出,陛下必定会变,但无论如何的去变,也需要有所掌控!” 丞相的话语,简直说到了众人的心口。 此刻纷纷点头,当即道:“是!” …… 深夜! 谨身殿。 看了一天的朱元璋,从回来后就一直坐着。 似乎在沉思什么,连送来的晚饭都好办会儿没吃了。 朱标看在眼里,自然知道父皇的心中想法。 他甚至比百官还更要清楚,父皇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决定。 “父皇,这民收民解……” “该停了。”终于,不等朱标询问完整的话,朱元璋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他看向朱标,多余的话已经不用多说。 “此前苏闲已经不止一两次说过,为父也早就心有疑虑,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考虑再三,以及等待契机罢了。” “但是……契机既然出现,找个机会,也在群臣面前商议一二。” 朱标深知。 父皇所说的商议,看起来似乎还有讨论的余地,但其实就是宣告。 然而,事急不可从权…… “父皇,恐怕百官之内,也有很多臣子要反对。” “当然会反对。”朱元璋对此事非常清楚。 “不反对,也不会滋生如此多的害虫。但是在此事上,毕竟涉及太大,我大明各个地方,咱都不能做到身体力行的去管辖。” “所以,还是需要慢慢的来。” “儿臣是这么想的。”朱标连忙说道:“父皇不如在应天府开始试行……” “试行?” 朱元璋清楚朱标的想法,但是他没有回答。 而是问:“蒋那边行动了吗?” 此案只是开始,归根到底,印版案才是重点! 冷菜上桌都吃完了,也该上热菜了。 …… 句容县。 不知名的深宅大院内。 虽然早已经宵禁,但此地的人影却到处穿梭,来来去去,似乎极为忙碌。 而就在此刻,一道瘦小的秃头老者,似乎刚刚小解回来,一双眼睛瞪着四周,除了期待之余,还带着一些惊恐。 此地的一些防卫布控,哪怕是军营里,都算的上一份缜密,各处都能看到一些围守的视线。 明面处站着的守卫很多,但暗地里看不到的地方,似乎也有一些眼睛在窥探。 只是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一道身影很快窜出来,来到老者身边,小声的询问了几句,得到答复后。 很快就朝着旁边招手,刹那之间…… 暗中冷箭齐发,数道明里暗里的神鹰,在千钧一发之际,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头栽倒在地! “带路!” 下一刻。 蒋冷肃的声音响彻而起。 秃头老者打了个冷颤,只感觉心头狂跳,但还是第一时间,朝着前方快步走去! ------------ 第180章 变局 燕辛走的很快。 而在他两旁,早已经熟悉的,用于防卫此地的一些身影,却犹如被砍瓜切菜一般,纷纷朝着两旁侧倒而去。 “大人,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点儿,可能他们就要走了。” 燕辛小声说着,但蒋瓛却一路沉默,并不言语。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远,只是在走了几个巷道之后,燕辛突然停下 “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既然长林你决定了,那我自然只能支持你!”身为铁杆,葡萄哥是非常了解李长林的,他就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勇往直前。 胖子对这两个工作人员有印象,应该是也是从联邦来的人,不过是后来加入的保护伞,他并不太熟,只是笑着点了下头,算是跟两位老乡打个招呼。 没有再去深想这事儿了,只是留了一个心眼,没办法,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去做,所以还是暂时别管这个了。 他没有看我,而是下床穿好了鞋子,盘腿坐在床边,然后将金剑横放在腿上,又开始闭目养神了,他的耳朵动了动,好像是在听四周的声音。 这是一片极为荒凉的世界,入眼之内,四处一片空旷,到处都是枯草和怪石,杂乱无章,毫无生气。 唐冥天这一拳没能继续前进,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轰开,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抛飞了出去。 这才合理,此次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次会面,雨蝶从未见过卫阶,即便是见过卫阶的画像,只怕也难以将眼下卫阶的这副尊荣和他的这个名字联想到一起。 下面逐渐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缝隙,有两只泛黄的手电光从里面射了出来,其中一个开始四处晃动观察情况,而另一个却直直地照在了我的脸上,一动不动。 “不愧是远古遗迹,这里的建筑果真充满了古韵,有些建筑甚至跟我魂穿星河之前的相似!”宋铭走马观花一样四处浏览,马上浮空城内除却这等建筑并没有任何威胁,似乎所有的传承考验到了这里都戛然而止,消失不见。 见尉迟陌跟了仲继一同回来,见过几次尉迟陌对仲继态度恶劣的风断,便是本能的拧了拧眉,但,也只是如此,并未开口问询,或者,落尉迟陌的面子。 司马殇的话,让司马青微微一滞,继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向多罗滚几人看去,发现他们全都满脸紧张之色,甚至还有一丝丝迫不及待的感觉,却全然没有神枫想象中的懊恼沮丧表情。 风断接了风墨递上的九连环,拿在手里耍玩儿了一会儿,就轻松的解了开来,顺手儿,又依着自己所想的,套了一个新的花样儿出来,递给了风墨。 至于那套橙黄色的却是不在锦瑟的考虑中,觉得那颜色略微暗沉,让她想起了府中丫鬟身上的服饰,很不喜。 伸手将门关上,并未上闩,花上雪走到玄岚的窗前,拔掉鼻烟壶的盖子凑在玄岚的鼻尖晃动了片刻,随后收起来放在腰间的钱袋子里。 之后,跟慕容姗姗打了声招呼,她正在剑与玫瑰总盟分配分盟的练级情况,所以匆匆的说了两句,也没有多打扰她。 但柳天磊并未多少停留,在元力风暴还未散尽之后便再次飞身而来,拳头撕裂空气而至,元力呼啸,拳势威猛。 妲玉回过神来,大印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妲玉伸手去挡,两只手被直接撞成骨折,一口鲜血喷出,已然受了重伤。 ------------ 第181章 琉璃 苏闲点了点头。 魏国公回京的消息,并没有闹得天下皆知。 而是悄然而回,如果不是刻意关注此事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而徐达回来,作为要接手北平的燕王,自然也就需要出京就藩。 这一切都是早就定好的。 然而,北平尚在,属于魏国公徐达的嫡系将领,到底能不能受燕王辖制,这一切都是两说之事。 徐达虽然算不上功高震主,但也算得上是明军里面的一面旗帜。 这三个月以来,白珏他们也是找回了一些族叔,还有他们的姐姐哥哥,林安栋他们也是如此。 “这其中,虽然有如同高丽一样,顽固不化,继续依附北元的,也有如同倭寇一样,远在海洋之外,摸不清老巢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人。 其中一人点头,但说完这些,他们二人也继续回到“门神”位置,不再多言。 “胡相和我父亲的纠葛,从很早就定下,现在……这是趁着印版案的机会,想要栽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眼前闪过这四个字,心中有些古怪。 两人对视一眼,屋内的白珏和林安栋他们,按照年龄其实已经可以入亲军都尉府了。 毕竟,他们参与亲军都尉府如此多的密事,自然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外面。 白珏和林安栋他们,前段时间一直在应天府府衙,当做证人指认那些仇敌! 朱玉婧颇为淡定,并不认为此事能够牵扯到魏国公。 但白他们毕竟已经熟悉,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也是时而参与其中。 徐妙锦当先提出要先回家,看样子是要派人去打听消息。 “这段日子,从西番商镇一路运回京城,可受到了不少富户的青睐。” 他们的下场,其实只有两条路,印版案结束后,要么成为自己人,要么灭口。 兄妹几个,自然是灰心丧气了好久。 毕竟从古至今,开国君主如何处置陪他打天下的将领,这都是无法深思的禁忌! 而安下心后,尽管朱元璋他们已经知道了如何寻找“假钞”,且找了不少十三四岁的宫女,专门核查。 苏闲很快反应过来,全当不知。 门口的两名亲军都尉府的人还在守着,看见苏闲,两人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熟稔,而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此事越是积蓄下去,最后爆发的冲击波就会越大。 官面上,格物院似乎真的是大本堂这些学子的玩闹地,然而实际情况,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身系近两千“富户”的身家性命。 “唉!格物院还是进展的太快,之前还能靠香料,现在这收入一断,马上崩盘。” 但其中封为国公的,却很少看得上胡惟庸。 “这东西的工艺,暂时只能交给军器监。” “还能是谁?我都打听清楚了,别管那些什么张姓王姓的商贾,往上面一数,不是什么侯爷默许,就是什么勋贵子弟。” 按照当今陛下的猜疑心,这无疑是整个朝廷百官都在暗中关注的事情。 “怎么可能因为传言就怀疑,再说了,堂堂国公,手握丹书铁券,之前又一直在北平,又怎么可能和京城的钞镜院扯上关系?” 而徐妙锦和朱玉婧此刻,也没了继续纠结怎么进入格物院的心思。 而按照历史进度,胡惟庸的确是对徐达出手过。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当下不涉入太深,对自己或许也是好事。 但目光却是看向那第二版面。 他和那位陛下之间,都有一些暗地里的计划。 苏闲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些。 “可查到,是哪些人开了那些香料店?” 毕竟…… “可亲自上手之后不久,还没等谈下去,他们就纷纷退去了,我稍微打听了一下,据说还是宫里的意思。” 此事不是现在的自己能牵扯进去的。 “而前两年,您提出的钱庄,西番的那些人可着实做的不错,可一来二去之下,商镇是建立起来了,但交流也就频繁了……” 苏闲没理会他们,而是继续在心里沉思。 原本。 苏闲的脑海中很快出现,那个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并且带着人嘻嘻哈哈,还大骂前方挡路之人没眼睛的少年。 然而。 在苏闲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就继续说道:“胡相的长子!当然,名义上这些快报,都是什么各家的书房成立起来,但大部分都听命一个人,好像是什么安家。” 刚才的恬淡静美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多了一抹焦急。 不仅是父亲徐达身为军中的一面领袖,这是公事。 苏闲并没有走进去,而是思考了一会儿后。 近期格物院的处境,越来越难,他再度见到二人的时候,两人蹙着眉头,还打着算盘。 如何将军权过渡到藩王。 而朱玉婧也极为清楚,这可能性非常大。 “听说就从商镇那里,流出了西番那边不少的好东西,就比如那琉璃一样透明的水晶杯,还有琉璃珊瑚……一个个看起来华美精贵。” 见苏闲话语转的极快。 而这也是格物院越来越运行不下去的原因,他们是想过,也去外地售卖味精。 “胡孝诚!” 苏闲的目光却停留在那第二版面上。 “可我们运行不下去了啊,要不只能让一部分工匠先离开……” “剩下的,就是什么外地商贾,统统去老张家铺子,谈香料……还全是外地!” 两人对视一眼。 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 他很快说道:“自从洪武开国以后,陛下有意和外邦建立起联系,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给外面派出了不少的使团……” 英雄都双拳难敌四首。 所以结果失败。 “这东西就没人来问?” 苏闲还在沉思。 “算了,之前的就不说,这琉璃之物,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正在他想着的时候,贾贤似乎想到什么,取出一封看起来和格物快报差不多的纸张。 徐妙锦的下一句话,就让她也不自禁的乱想起来。 说起这些,两人明显非常不忿。 而黄恪和贾贤,两位原本应该是国子学的学子,现在俨然格物院的两大管事。 澄澈琉璃? “假钞出自北平,意思是那些人故意在北平传出假钞?然后陷害我爹爹?” 只是朱元璋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起步的计划是按照自己的规划开始的,然而中间的转变却是其一手操控的。 一件事情是巧合,当许多事情也变得巧合的时候,那么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能用常理来揣测。 自己的出现,让原本的历史走向已经大不同,按照苏闲所知,胡惟庸对徐达的出手,并没有印版案这个环节,而是极为粗陋的收买徐达的手下,以及胡乱的攀咬控告…… “早年,丞相胡惟庸还没有来中书省,我听大哥说,那个时候父亲还是丞相的时候。李善长想要让胡惟庸进中书省,却被父亲阻止。” 转而找到黄恪、以及贾贤他们。 徐妙锦看向苏闲,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刹那,他就想到了很多。 “剩下的都是批判咱们格物院的,还说蛊惑民心,借着皇长孙的名义大谈国事,居心叵测!” 事情到了“过江蛟”那个位置,似乎瞬间就中断,戛然而止。 “听说,一个透明色琉璃酒杯,能卖到五十多贯宝钞,而紫色的,更是天价。还有那据传从海底里,派下去上百人挖出来的紫色珊瑚,回来的时候甚至遇上了海妖……” 甚至那个很明显的线索,蒋明明已经行动,却依旧“石沉大海”…… 而一旁的贾贤和黄恪见此,也不好多言,倒是找了个理由立刻离开。 而后者则是看向苏闲,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喊了一句,“反正我们是进定格物院了”就很快离开。 再度得到答案。 最后还是苏闲提出,不论如何,先将你们各自家里的人找回来,暂且安置,他们才打起了一些精神。 满打满算,有个一百多人的样子。 黄恪也反应过来,“当然是真的。” 然而,又能谈多少,好不容易联系好了商贾,第二天就被别人以更低的价格给抢走。 而格物院这段时间,在江浦县收的一些土地和田产倒是很多,安置一些人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他换了个思路。 可这些人对于苏闲,却是有问必答。 但下意识的还是问道:“我记得上一次在天江楼,咱们不是给外面使用了铁器工艺吗?” 再加上格物院扩张的脚步一直没停止,前不久,甚至还去买什么铁匠铺,又是一大笔钱…… 谁也不知道其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此刻。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无语。 “再这样下去,我们得先卖出几座书坊,甚至关掉一部分香料店了。要不然,这个月的月俸都不知道怎么发下去。” 苏闲一愣,这个他还真不清楚。 证据是没有的,但他自以为揣测到了朱元璋的心思。 “此事倒非机密,可以告诉你。” 但这一次,加上印版案,如果真的被坐实。 “但大部分还是联系起来了。” 这些事情,换做普通人都能想通。 她甚至想起,这段时间父皇似乎变得深居简出,很多事情,本应该早就发生,但却被他一手压下。 然而,这些店铺自从如同雨后春笋的冒出来之后,明着看起来各是各家,纷纷坐着自家的买卖。 苏闲到来的时候。 苏闲本想询问什么,但看到二人模样,也是自顾自的问道:“蒋千户还没有回话吗?” “这第二版面,又说城东的坊市多了许多的琉璃,每一个都得晶莹剔透,非大富大贵之人不可收藏……” 而导致朱元璋最关键的变化―― 闻言,黄恪一脸苦闷,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说小院长,这东西一般人也不敢来问啊,倒是军器监的人来过,一些勋贵家里的人也来问过,还来咱们这里见识过。” 更重要的,甚至还有私情。 的确找回了不少人。 然而圣上对此一直默认,并无特别指令,蒋指挥也似乎刻意如此,所以瞒是瞒不住的。 “谁?”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只是传言而已。” “但这个安家家里的嫡长子,就是胡孝城身边的书童。” “妙锦放心。”恰在这时,朱玉婧安慰道:“父皇对魏国公的信任,几乎排在满朝勋贵之首。” “蒋那一夜,到底抓住人了没有?” 说到这儿,贾贤似乎想到什么,一脸羡慕道: “蒋千户已经升任指挥佥事。”二人其中一人正色回道:“至于小公子问的话,蒋指挥并未回答,只是让小公子做好自己的事。” “您看……这上面也跟咱们一样,只不过人家先是记录了什么奇谈,还说某地传出祥瑞!” 因为这段日子,如果按照正常的做法,格物院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徐妙锦说出这些的时候,也根本不隐瞒心中想法。 见此,苏闲心中一凛,仅仅一个消息,他就可以想到很多。 “嗯?” “且还不只是纯净的透明色,听说还有天然形成的紫色、酒红色……一个个美轮美奂。”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印版案的漩涡,之前不借着民收民解的机会揭开。 苏闲开口,两人顿时看了过来。 苏闲开口后,两人很快转过身来。 “那近期送来的宝钞,大部分还是出自北平吗?” 但是暗地里,却全都朝着格物院来招呼。 “院长,你可知道那些所谓的应天快报,奇闻杂谈之类的,仿照咱们格物快报,甚至在上面开始批判我们格物快报蛊惑人心的背后人是谁?” “是!” 苏闲则来到了内院。 “此后,父亲也曾多次在陛下面前明言,胡惟庸不可任丞相之位。” 正在他们想着的时候。 在不确定那位陛下怎么想的时候,苏闲虽然有信心,但要说肯定,也当然不可能…… “我要不要现在回去提醒父亲,可此事主动权在胡惟庸手里,如果传言过多……陛下难免会猜想。” “这怎么成?” 更何况他们呢! “卖?这个月卖下去,下个月怎么办?到最后关门算了。” “可是陛下这段日子,摆明了越发信任胡惟庸,如果陛下刚好要借这个台阶呢?” 可是,随着朱元璋有意压下此事。 因为到了丞相这个位置,他已经收服了太多的文臣,唯有规格比他还要高的开国武将,并不理会他。 更何况,他们都是出身商贾大富之家,稍微培养一下,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苏闲还用的上他们,所以自然让人全力营救。 “是他吗?” “一番损失惨重后,这才运送了回来,兜兜转转,流落到咱们大明……昨晚甚至卖出了天价!” 而单以淮西二十四功臣的来说,的确有和胡惟庸走在一起的,且还不少。 徐妙锦立刻说道。 苏闲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奇怪。 “对了,除此之外,占城人、真腊、安南人也来了……” “我还听说,一些外邦使团也要趁这机会逐渐入京,觐见圣上,他们也带来了不少好东西,还号称有什么海外特产。” ------------ 第182章 步步为营 黄恪和贾贤你一句我一句,却浑然没有注意到。 苏闲听着这些消息时,逐渐古怪起来的眼神。 先不说格物院目前遇到的困难。 单说,苏闲听到的这些,怎么着,都好像是在契合一部分历史上发生的过的铺垫。 要知道…… 胡惟庸案发,苏闲目前知道的缘由只有两个…… 一个是其子在京城纵马狂奔,不慎掉下马车,胡惟庸大怒处死马夫,本以为无事,结果朱元璋知道后,就立刻表态:一命抵一命! 先姑且不说这真实性。 “这……”黄恪刚想说,就被贾贤使了眼色,前者这才知道,自己说多了,连忙笑道:“您再过几年,长大一点儿就知道了。” 要是格物院一眨眼成了“胡惟庸党羽”的祭品,连带着自己也牵扯其中,那才是大麻烦。 但他见苏闲说完,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这就去!” “所以就想着,将那传闻的海月琉璃买下来,送给燕王,就当是让其一路去往北平,顺顺利利,风月同伴了。” 占城国使团前来大明朝贡,然而胡惟庸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甚至没有回报朱元璋。 苏闲叮嘱道:“搭好炉子,再找一些硅石、石灰石等物,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烧制……能多快就多快。” “还有,们觉得,这些琉璃真的是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的吗?就能找这么多?” 苏闲吩咐道:“你在格物院这两年,会搭建那火炉吧?” 原因很简单,格物院要想运行下去,得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收了这么多的人才,不能只等着自己去喂,下面的人也要学会,自己扩展新路。 这些勋贵子嗣,手头也多了不少的闲钱。 他不禁对这西市极为好奇起来。 “兴许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大的琉璃矿呢?就跟玉矿一样……” “无妨,就算不是为了通商而来,那也得给他们加上一个通商的任务。”苏闲说完了绕口的话后。 胡惟庸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松快到极点,同时大权在握,他不用看任何人眼色的感觉了。 “是把?”常森喜不自禁,“不过咱们也有机会见到,燕王马上就要就藩,我大哥还有徐家大哥,怎么说都是一起在大本堂去过的。” 这也是他此刻,听到黄恪两人说的消息后,陷入沉默的原因。 甚至几次三番,让宋慎自己去外面找,也没什么动静。 “哦。”苏闲点了点头,状若无意道:“说的这么好,我也想去看看了……” 然而,等了好几个月,什么都没见到。 眼看着徐达已经回京。 “好哇!”苏闲点了点头。 “是!” “幸得公子照拂,找了一些农田耕种。”白芷夏怯生生回答道。 便找个借口回去了。 他刚才只是倾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西番的一些鬼把戏又出来了。 但看这样子,这些西番的商贾,是不是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琉璃矿,苏闲不知道,但借着琉璃,从大明搜刮百姓千辛万苦制作出来的货物倒是真的。 索性,自己准备的一些任务,他们倒是完成的极为尽力。 听到苏闲是为琉璃而来,大家都以为苏闲没见过这些东西,拉着苏闲就前往他们的宝物堆里面前去。 这段时间,常森等人对这琉璃也分外喜爱,再加上勋贵合作的钱庄,近乎源源不断的来财。 起因…… 里面的一些工艺手法,苏闲并没有让人刻意瞒着他们,而黄恪那些学子最新研究出来的,也被他们所学。 “苏闲,我大哥都说之前那商镇定的好呢,要不然咱们上哪儿找这么多好玩意去?” 什么澄澈纯净的琉璃,说白了就是玻璃。 “我大哥都说了,这些琉璃都是从西番来的珍品,每一个都得天独厚,听说还有送给陛下的贡品。” 确认过后。 “听说这段时间,西市火热的紧,西番还有西南的一些小国,都要进贡,你们说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北平的一些宝钞,再配合上这些传言……怎么样?” 眼看着白珏兄妹两离开。 苏闲再度问道。 这些天,胡惟庸一直在等着,那个“有缘人”的第二封信件。 而第二个胡惟庸获罪的原因,似乎也在此刻有了眉目。 不知不觉,面前的两人,几乎算得上半个格物院的知识储存库了。 且这规模极为恐怖,如果再联系各省…… 几人在格物院内称呼自己院长,到了外面,苏闲便让他们换个称呼。 要不然继续下去,胡惟庸要是发疯。 “现如今,我大明还没有收复云南,其远隔千里,绕路而来的确让人猜不透原因。” “呃……”常森顿时不笑了。 也对。 现在看来,随着和西番的商镇建立起来,不仅是大明的货物可以往西输出了,外面的东西也进来了…… “但这段日子,胡公子倒是得力,这格物院已经被我们打压的不成样子,马上就要关闭了。” “嗯,此事不错。”胡惟庸极为欣慰,因为在此后谋划的胡府,却是一笔笔意外之财。 一边想着,苏闲念头重新回来,又放在两人所说的“琉璃”上。 “果然是玻璃!” 这一点先被苏闲放下。 再度找到白珏,听到他们已经搭建起炉子,开始烧制后,苏闲又从脑海里,找到了一些注意事项,旋即让他们立刻开工! …… 白珏似有所悟,“公子是想让我们在外面炼铁?” 苏闲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还听说,这段时间因为刚开始,知道的人不多。咱们这京城虽然富户众多,但真正的大富,可还在东南呢……” “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此次燕王殿下就藩这机会千载难逢,要出手,就一击致命!” 随后想到什么又道:“既然和西番那些人加强了贸易,还有各大使团都借此机会要入京,他们的目的难道也是为了通商?” 格物院目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个状况,苏闲并不想刻意打破。 这些和苏闲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两年来,一直待在格物院。 “是吗?” “这琉璃真有传闻的那么好?” 等到使团入京后,朱元璋这才得知,当即大怒…… 苏闲先是叫来白珏,既然要提前做准备,且不能让格物院再争风头。 “要我说,这西番的几个商镇干的越好,苏闲你的功劳就越大,你放心,皇爷肯定惦念着。” 常森和常升兄弟两个早就等着自己,好些在大本堂熟悉的傅忠、徐膺绪等人也在这儿。 “听说南直隶外,也有人乘坐马车,专门为此而来。” “除了琉璃,你刚才说他们还带了特产?” “不要再如同以前,给他们反应时间了。” 满打满算,距离史书上的记载,也就剩半年时间了。 “还有……” 李佑忙道:“放心丞相,属下派人去打探了一些消息,这徐府的门卫,虽然是跟着那魏国公的老卒,但这些年,却一直不受什么待见。” 这玩意曾经也有古人烧出来过,然而因为并没有掌握具体方法,再加上杂质颇多,所以并没有传播开来。 “确实挺好看的。” “这几个月,你们找回来的那些族人在忙什么?” 说到这里,他不禁再度道:“钞镜院的那位驸马院使,不能上了位,就不认本相了。” “您也知道,最近陛下暂时放下了一些国事,这陛下一闲下来,难免对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感兴趣。前几天宫里还传出消息,五皇子出宫买了一些琉璃带了回去,连陛下都说好看。” “啧啧,每一样都是极为难得,还有白象琉璃、是从深山里面得到,听他们说还有什么神主所赐。” 闻言。 苏闲点了点头。 再度问了一些事情,苏闲倒是对这五天后的西市越发感兴趣。 “什么?” 要不然也不会冲锋在,侵吞格物院的最前线。 “还有那传言,你们也要再准备准备,一些简单的传言还是不够。” 白珏带着白芷夏,两人相貌相似,前者已经蜕变成比成人稍微矮一点的少年,而后者虽然跟苏闲差不多大,但几乎跟苏闲一样高。 忽然问道:“你们怎么就知道他们拿的宝钞,万一他们拿宝钞兑换黄金白银,甚至索性就在京城花费了,购买很多其它东西又如何?” 那么此前朱元璋的一些古怪行动,还有蒋在那一夜行动后的刻意隐瞒。 这段信息是胡惟庸案,最为普及的获罪原因,所以苏闲记得非常清楚。 黄恪一愣,他之前还没想过这些,“这倒不知道……不过安南、真腊、占城等小国,都在西南……” 苏闲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就说目前,这胡惟庸的长子胡孝城,虽然的确有纵马狂奔于闹市的前科,然而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对方就算是纨绔,也是一个有脑子的纨绔。 就是要处于似乎马上就要关闭,但却总能坚持下去的档口,这样一来,“最后疯狂”的胡惟庸党羽,才不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这里。 而与此同时。 第二天。 李佑作为“晚辈”,和胡惟庸长子胡孝诚,共同来到其书房。 自从知道“琉璃”后,苏闲就问过常森,果然如黄恪他们所说。 黄恪赶紧道:“是有很多特产,但咱大明地大物博,要什么东西没有,所以他们拿的……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倒是有些东西咱大明的百姓非常喜欢。” 这些东西,苏闲在后世见的都习惯了,然而在这里,却似乎真的是物以稀为贵。 苏闲一眼看去。 胡惟庸极为满意,“去试!”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做一些准备。 “好吧,也有可能。” “同期的都跟着去了北平,甚至有的担任了徐家钱庄,就他什么都没动,属下尝试拉拢一下他。” “对了……”黄恪想到什么赶紧说道:“皇长孙他们也喜欢,这段时间,讨论最多的就是此物。” 白珏懵懂的抬起头,还不明白苏闲的意思。 “并非如此。” “嗯。” 苏闲再道:“炼出来后,就尽快来找我,咱们也换换花样。” 这一晚,丞相府邸内。 常森说着说着,就满脸艳羡,看的出来,其对这种传闻极为相信。 毕竟,相比较所谓的“澄澈琉璃”,已经被玩出花来的陶瓷,显然从普及度还有工艺制造上,都更胜一筹。 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问道: “你们说,这段时间这些西番的商贾,交易了多少宝钞?” 当然,更重要的是……受制于眼下的情形,格物院这个状态刚刚好。 “正巧五天后,那号称从海底捞出来的祥瑞珍品,海月琉璃就会出现,到时候要不然咱们跟您去。” 白珏倒是猜到什么,“公子若有吩咐,我等几人万死不辞!” 常森还没反应过来,徐膺绪则一脸疑惑。 苏闲继续问道,这两天索性无事,他从各方面都打听这琉璃,得到的信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夸张。 “当然了,您是不知道,这玩意我看着都喜欢,特别是那从海底捞出来的琉璃珊瑚,听说前段日子出来的还是一个小的,还有一个更大更稀缺的,听说甚至是什么祥瑞!” “最起码都要数十万贯乃至百万管以上了。”这时,徐膺绪回答道:“京城的富户对这些琉璃非常喜欢,遇到好些珍品,几千贯都不是个事。” 李佑赶紧回道:“或许上次就是偶然性的,下一次什么时候来咱们并不知道。” 苏闲今天来只是见见世面,并不想说的太多。 再度说了一些,苏闲和他们定下,一起去西市,看看那什么海月琉璃的事情后。 “回丞相,暂时还没有。” 阳光之下,琉璃珍品反射出各色光彩,大部分都是常见的杯装物,也有一些取巧的成品,然而瑕疵很多,好些地方似乎没烧完全,可见不少杂质。 一眼所见,苏闲越发确认心中想法。 “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谈不上生死,但要隐秘一些。” 进入常府。 所以苏闲也准备再来一次暗度陈仓。 可物以稀为贵。 这时,常森哈哈笑道:“他们从自己国家里,不知道费了多少能耐,漫山遍野的找琉璃,又耗费心血的雕刻制作,结果咱们用随手能印的宝钞就能淘换过来了。” 苏闲并不能保证――朱元璋会在这个时候,为了格物院提前收网。 “这段日子,宋慎他没再收到那些信件吗?” 不过这“特产”,最让他好奇。 苏闲倒是饶有兴趣的,又去了常府内。 岂不正是印证了心中的某猜想――当今陛下,已经确认了心中的念头,胡惟庸案,即将爆发! 这么看来,胡惟庸案还在继续。 苏闲看着还在哈哈大笑的常森。 “哈哈,要么说他们傻子呢。” 忽然,胡惟庸语气幽寒。 李佑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大喜道:“丞相高明!” ------------ 第183章 强者的自信 徐府。 徐达从北平悄然回来后,没有声势浩大的群臣迎接,也婉拒了所有的故交宴会,只是仿佛隐退了一样,深居府邸。 尽管其在洪武五年的北伐中,有过失利。 然而,纵观其戎马生涯,从参加元末起义之后,历经大小战事无数,每每必大胜而归。 身为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大明开国之前以及开国后,近乎所有鼎立国运的战事,都有冲锋陷阵的事迹。 徐达常年沉默寡言,并非如苏闲在一些影视剧中看到的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看上去毫无城府。 相反,其行事稳重,平日赋闲时,沉默寡言,颇有一种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名将气魄。 “唉不说了,小弟这次回京,你可得和我们好好叙叙……” 而在这其中,苏闲还看到了很多帐篷,在不远处搭建。 或许是因为他和家里的夫人相貌都不错,所以自家的几个孩子,除了性格不同之外,不论是长女徐妙云,还是长子徐辉祖,亦或者稍小的几个孩子,都是相貌脱俗、才华横溢。 然而现在,肉眼所见。 看见这一幕,苏闲他们这些没长大的孩子,有的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比如常森,还在四顾连连,不时看到一些好玩的玩意,就驻足在跟前,等到买下来后,才继续前行。 徐达看见他,当即好奇道:“福寿,何事?” “进宫不进宫,还有什么时候进宫,可不是爹爹说了算。” 却听下一刻,一道惊喜的声音突兀响起。 而有些已经明白事情的,则是偷偷红起了脸,有些好奇,但最终却装作不知。 只是在此事上。 说真的,原本没回来之前,光是那些传言,徐达还真的对苏闲万分好奇,不过是一个和自家二儿子差不多大的毛头小子,恐怕背后有什么人在刻意诱导罢了。 “不过这段时间,苏闲应该会来。”徐妙锦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今天,他们和二哥一起去了西市,听说去看那什么琉璃,等他们回来你给二哥说一声就是了。” 忽然,门外一阵骚动声响起。 她越看越是着急,再加上这几天,类似的传闻更多了,甚至已经在一些“俗文刊物”上,写的头头是道。 “还有,听说这京城最近的琉璃,都是罕见的宝贝,小弟知道大哥喜酒,这才用琉璃装酒,给大哥送来。” 而往来的客人,图的就是一个新鲜,行走四方,身后的家丁怀里满是买下的新鲜玩意,他们毫不犹豫的挥霍着宝钞,大有将一切都买下的架势。 福寿抬起头,来人手里拎着礼物,福寿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老爷的。 苏闲这一路走来,已经见到了太多的“琉璃”,只是在他看起来有些劣质的琉璃,却引得不少富商争先恐后的购买。 他笑得和煦,完全没有因为京城中的风雨,有丝毫担忧,而这,或许恰恰就是一个名将的气度。 彼时的西市,只能算的上热闹,根本称不上繁华。 哪怕回京,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勋贵。 因此,他的日子也清闲。 但如果是有心人传出,且对方在大明的位置,丝毫不逊色于爹爹,她就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是……”徐妙锦急道:“您不是回京述职吗?陛下就算再延误朝政,也不至于延误军情吧?” “三小姐来了,应该还是之前说过的,近日那印版的事情。” …… 留下礼物后,再度叙旧一会儿,便匆匆离开。 忽然,庭院之中,一个四十多岁,少了左臂的壮汉匆匆走来。 若有人来,送上拜帖,他便和往常一样,再去通知。 徐达先是沉默,旋即不置可否的一笑,依旧有着无穷自信,“那么爹还是之前那句话――再大的风雨,也淋不到我徐家头上。” “我家老爷不在,请改日再来。” “哪怕燕王是那少年武神转世,也不至于就能赶走你爹我。” 福寿一惊,连忙要推辞。 正说着。 价值不俗! “这太贵重了吧?” “好……”福寿答应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反正也无事。” 给外人的印象,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角色,所以很少有客人。 “从上次惊蛰过后,苏闲连格物院都很少去,更别说咱们家里的,还有,现在连格物院都自身难保了,他似乎也不惹事了。再说了,爹问他什么?” 更有些人,甚至成了中层将领。 官家轻声提醒,待到前者反应过来后,其才睁开双眼。 这些话语,她看得惊心动魄,从父亲回京后,似乎就有一张大网笼罩下来。 听着介绍,福寿这才反应过来,“钱桐?你小子……” 方才传话的小公公早已经离开,他趁着老爷出门,正好和以前一样继续去歇息。 “既然是如此聪慧的小子,难道就只告诉你猜想,没告诉你怎么分析?” 闻言。 说是父亲身为魏国公,开国之后就是众勋贵之首,曾经征讨陈友谅、张士诚,开国后又收复陕西、山西、宁夏、北平……一手建立起了,防御北元的【长城体系】! 连带着陛下,都曾亲口称赞为大明的“万里长城”。 只是自家老爷,虽然出身淮西勋贵,但因为其沉默寡言的性格,再加上平日里并不与部下交好。 而进了这院子,连带着那劣质的琉璃都没了,随时都能看到,娇俏艳丽的异国美女,手捧着木盘,其上放着似乎浑然无缺的琉璃,透着阳光的色泽,更显剔透。 “我这指挥使,其实也不足为道,大哥你今晚来了就知道。” “这里都是此次运来大明的精品琉璃,你们想见的那个海月琉璃也在其中……” 其话音刚落,后方,一道看起来还带着稚气的女孩快步而来,看到徐达后,先是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随后快步来到其身边。 道路两旁,除却明人的商贩之外,大部分都是异族面孔,好些人摊前,还摆着从千万里运来的一些异国他乡之物。 “朝野的风雨再大,还淋不到咱徐家的头上,北元强敌尚在,我大明还未达到汉唐盛世,你爹我现在,更没有到马放南山的时候……” 徐府里,往年过年的时候,来往的人情才多,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自己最忙碌的时候,曾经的一些部下,现在都混上了猥琐的指挥使…… 而那些快报上也是这么写的。 其刻意的“恐吓”自家女儿,却是让他有些小瞧起来。 西市。 苏闲之前来过这儿,只是在他的印象里,还是四五年前,跟着娘亲来这儿看什么白象、狮子的时候。 “那海月琉璃,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毕竟,今天的人还没到齐。” 而这个三女儿,从小就聪慧,跟她大姐一样。 与此同时。 下一刻。 几人就来到了一座庭院之前。 此次跟着来的,除了常升常森、徐膺绪、傅忠等人之外。 “又是个大贵客,请!” 还有徐辉祖、常茂、李景隆等人一起来。 …… “咳咳!” 徐辉祖点点头,看得出来,近日京城这繁华的西市,其并不是第一次来。 简直比苏闲在上元县内的一些繁华街道,还要更加贵气逼人。 “呐,看见那些字了吗?每一个小国,都有自己的一座小院,你们若感兴趣,就一家家的去看……” 这里如同深宫大院,门外还有足足八个番人面孔,并非彪形大汉,而是精瘦悍小,皮肤微黑,双眼如同孤狼扫视四方。 “孙公子来了,齐少也来了,这是吹了什么风,尔等都快来迎接,这群少爷今儿全都来了,那小相爷想必也会……” 他看着面前的身影,腰间的一个指挥使令牌,却吸引了他的注意,顿时笑容有些苦涩,“现在是指挥使了?” 得看见苏闲等人后,在为首的徐辉祖脸上停留片刻,方才凶悍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如同绵羊一般温顺。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宵禁之前,咱们就来找你,一起去看看这京城的美人!”其哈哈一笑。 “来人,宽衣!” 可是,其似乎还真的将此,当成了一个大事? “都说这小子和你二哥三哥他们交好,前几年还往咱们家里跑,爹这段时间怎么没见,爹爹还想问他呢……” 可是父亲身为大明开国的中梁砥柱,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兵权,既然朝廷要拿财权换兵权。 “老爷……” 说是自从苏贵渊,掌握了钞镜院,朝廷引导勋贵介入钱庄。本意已经很明显,就是将兵权,从开国勋贵的手里拿回来,然后过渡给藩王。 徐达笑着看了女儿一眼,“自然是好奇的一些事情了。” 其一身华袍锦衣,虽然两鬓已经出现了些许白发,但依稀可见其英武俊朗,他坐在躺椅上,眯着眼晒着太阳,似乎连走到近前的官家,都没反应过来。 “何事?” 那种猜想,连他看了都心惊。 下一刻,其面目沉肃。 在徐达离开后,福寿便回到了徐府大门跟前,又跟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 可是回京这段时间,听着近两年京城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都有其的身影参与其中,再加上其背景调查的更仔细,连带着圣上都似乎在某段时间万分信任他,就由不得他讶然了。 “不要人云亦云,就算燕王和你大姐前去北平,为父也是要继续坐镇北平的,军情大事,哪有那么简单?” 徐达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你看,爹这才有机会进宫。” 便见到在太阳下,焕发光彩的透明酒壶,其内红色的果酒,一看就是近期番人,从西番的商镇带来的美酒。 “不要东张西望,记住今天来的目的。” 很快。 “也就混了个小小的卫所指挥使而已。”钱桐笑了笑,旋即叙起旧来,“最近军情有些调动,咱们这些驻地的指挥使都要进京,来到京城第一件事,我想的可就是大哥你,本以为大哥调出去了,没成想还在这儿……唉!” 徐妙锦看到父亲宛如泰山,也似乎放心了许多,可是,这些风雨如果是凭空传出自然不用顾忌。 “嘘!” 而此刻。 徐达真的很自信,甚至不同于徐妙锦的担忧和恐慌。 只是就在这时,面前却又来一人。 而走进来之后,仿佛别有天地。 “爹爹,您前几天不是答应我,尽快进宫一趟吗?怎么现在还躺在家里。” 就是……从一个当日的亲军营的副将,当了小十年的看门人,日子总归是乏味了些。 叹了口气,摇了摇自己空荡荡的左臂,福寿安心坐下。 剩下的她没说下去,只是感到了一些担忧。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找的是你,大哥,怎么不认识兄弟了,我小桐啊,当初还是您手底下的百户。” “更有的,还是各国使团,刻意流出来的贡品,每一个都不是咱大明能见到的。” “老爷,圣上传话,让您进宫。” 徐达答应是答应了,但根本没动静。 身处沙场数十年,历经刀山火海的战事无数,他太清楚陛下的为人,也更清楚所谓的流言蜚语对自己这等武将而言,恐怕连毛发都吹不动。 正说着。 这种功劳说的越多,就越是容易让人猜想到之后的四字――功高震主。 而徐达带着笑意的看向面前的女儿,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咱家小女儿聪慧归聪慧,但这胆子可小的太多。” “这算什么?大哥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兄弟们,现在一个个都好的不得了,些许俗物而已,哪能比得上昔日的生死交情?” 徐达连忙坐起,笑着看向来者。 还是徐辉祖,颇有正人君子的风范,带着弟弟们,朝着目的地走去。 而福寿看着其腰间晃荡的令牌,不由得再度一叹。 安慰了女儿,看着她懵懂的眼神,他似乎想到什么笑道: “你之前也给爹爹说了,这猜想是那苏闲告诉你的,咱还没回京,在北平听到建立钱庄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大名。” 徐妙锦又道,这一次她说起了自己的猜想,“爹爹,要是这传言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是有人故意传出来,且那人还是蓄意谋划的第一步呢?” 此地算得上,这西市唯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了,不同于两边随便摆着的摊贩。 对此。 自从上次,徐妙锦去了格物院回来后,思量了一个晚上,越想越是惊心,所以立刻来找徐达,想让后者去找陛下,探一探口风,再说一下自己在北平,决然没有参与进所谓的宝钞里。 他正好将计就计,暗中操控钱庄,还有此前的印版案余余,暗中积蓄力量…… “再说了,燕王和大姐即将出京,到时候会不会真如民间传言的,爹爹就要脱离北平,然后……” 然而。 倒是常茂和李景隆,双眼都直了,最后索性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冲着那个地方跑了过去。 而在前方,还有类似牙行一样,站着不少人,一个个都是少见的异族少女,年龄有大有小,风情各异。 说着,其似乎有些不忍,“大哥当初一身好武艺,咱这身本事还是您教的,就算负伤了,哪怕去练新兵,当个一地总教头也是绰绰有余,却不想……” 可见其风靡程度。 话还没说完…… 一道越发惊喜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相爷到!” ------------ 第184章 小相爷 小相爷?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这还是苏闲第一次,真正从“民间”的角度,看到了这位胡府少爷的权势。 从四周对其的称呼就能看到,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仅仅是听到声音,一群人就露出恭维状,共同讨好般的看向外面。 果然。 一道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向前方,身后则是一众跟班,家丁也跟在不远处,只是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的荣耀加身,双手环抱,眼睛一直在四周貌美的侍女身上盯着,完全没有半点的防备样。 “小相爷!” 更何况,认真论起来,常森还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弟弟,皇长孙的小舅舅。 而今日毕竟是琉璃盛宴。 “正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遇到可算是上天垂帘了,要么说运道好呢。” 以往。 而胡孝城则是一笑,“我要的那美人也备好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总之苏闲走了一串,什么都没遇到,看来还得费心去找。 众人心中想法各异。 很快,琉璃盛宴开始…… 而接下来,还有所谓的琉璃珊瑚,琉璃水晶球、也是吸引不少人的争先购买。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后者显然已经了解。 徐辉祖恍若未闻,只是眉头轻蹙,显然和胡孝城的相遇,有些出乎意料。 徐辉祖很快察觉到四周人的恭敬眼神,当然,这恭敬之外,更多的眼神则是带着一些窥探…… 而在场的诸多番人,包括一些外邦提前赶来的使臣,也是连连快去,想着如今的大明西境,已经开展的那几座商镇,还有不费一兵一卒,就在一些“部落”中推行出去的“大明宝钞”,只觉得骇然…… “此后参与宝钞提举司改制,更是格物院的幕后之手,连着推出所谓的《盐引论》、《四民税收论》,小小顽童之龄,却如此关心国事,以至于天下百姓或喜或忧,怪不得在第一次空印案,圣上亲自赐予麒麟子称号――苏闲?” “去一直盯着他,看看他都买了什么,顺便……那苏家父子,因为其父而落个潦倒离场。说不定这徐府,也能因为其子落个家破人亡!” 一个是当朝丞相,真正的权势无双,且不论在文官群体,还是在勋贵群体,都能发出一些声音。 底座是一些常见的珊瑚,模拟的一些海底植物,然而在其中心,却有一轮栩栩如生的圆月,特别是对着篝火,其泛出暗黄色,仿佛真的是从海底生出来的明月一样。 其哈哈一笑,极为猖狂。 “你看,我就知道是徐兄想错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胡府幸得陛下看重,家父也仅仅是领着丞相的岁俸过活……可当不得如今这满朝勋贵,坐拥钱庄,将天下之财揽入自己的怀抱。” 而此刻。 从其子嗣的针锋相对里,能看到哪一方的强势! 胡孝城大笑一声,当即就跟着对方准备前去,只是,就在其路过之时,似乎是下意识的扫视到了某处,立刻停下脚步,朝着苏闲这边望了过来。 “前任钞镜院院使之子,不仅提议建立钱庄、还特别在当初,西平候带着番人外使进京后,于国朝宴会里提议建立商镇,说起来,这西市的繁华,还是要落在你的头上。” 徐辉祖笑道:“胡兄还是要小心,皇爷可是明令禁止,京城不允许出现赌坊的,发现一个,就要严惩!” “这才私下做主,此惠及大众之物,怎可被一家藏私?理应普及大众才是!” 其话说的慷慨,四周人也是一阵称是。 他先是一笑,推开面前的外邦少女,这才看向身侧,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好几次常森他们看见喜欢的,都想要买,苏闲都暂时拦着。 “说得好!” “徐兄这话说的让人好奇,钱庄是钞镜院下辖,当初各家勋贵也仅仅只是,帮助钞镜院,出了一些钱,度过了百姓要兑换的困境而已。” 只是还没走近,便听到有人高呼。 而很快,众人散开之前,也是取出宝钞,拿走琉璃。 然而。 毕竟,近期京城的各种快报,可是越来越多,其中关于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还有各色猜想,也是早在暗地里传播起来…… 然而常森听到后,却气的火冒三丈。 终于,在胡孝城付出了五千贯的宝钞后,海月琉璃被其拿在手里。 “徐兄,哈哈,想不到你也好此物,今天竟然也来了,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传闻中的海月琉璃?” 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西市之时。 “我大明,也不仅仅一座京城!” 徐辉祖等人也是好奇无比。 至于自己想要的,却根本找不到。 说话间。 胡孝城顺着话道:“咱当然清楚,这不是跟徐兄开一个玩笑吗?” 此地摆的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样的琉璃,期间苏闲也问了一些,对方开口要么是费劲千辛万苦挖掘而来,要么是花费重金购买。 众人大惊失色,徐辉祖也不禁眼神一肃,但他很快恢复过来。 胡孝城目光转移,赫然看向了苏闲。 可现在,被胡孝城认真的说出来,顿时有些惊异了。 可是随着印版案的开始,圣上对胡惟庸的看重可见一斑,这两位之前就不对付,现在到底谁更胜一头,还真不好说。 或许。 而四周的一众富户、还有番人,明显先是一愣。 一边说着,其边当先给胡孝城让路,示意对方先行。 最后二字一出,在场的诸多番人、还有从各方赶来的富商大户,纷纷朝着胡孝城所看的方向投去视线。 众人窃窃私语,实在是除了苏闲几次公然露面之外,剩下的很多东西,他们可都不知情,就算偶尔听到消息,也是当传闻来看。 “徐辉祖,今日想要什么,我包了。” 暗中。 “特别是官宦子弟,一着不慎,可是要给家里带去大麻烦的。当然胡兄或许不在意,但丞相如今日理万机,胡兄可千万不能给胡相惹事,耽误胡相为国分忧……” 其刚站定,很快就有人讨好的上前。 然而,最关键时候,胡孝城出手,没人再与其相争,哪怕是徐辉祖在对方毫不退让的叫价后,也不由得暗自放手。 “徐兄?可是小魏国公?” “胡兄这么大方?”徐辉祖自小就人情练达,身为徐府长子,在父亲坐镇北平的时候,很多事情包括和各家府邸的人情往来,都需要他出面。 说着,胡孝城声音慷慨激昂,再度看向四周。 众人一眼看去,却晃了神,幸好此地也有不少人,本身就认识苏闲,在他人询问之际,立刻指明。 就连徐辉祖也参与其中。 有人小声说道,能被胡孝城如此礼遇的,傻子都知道不是一般人。 当即,四周人一阵喝彩,而胡孝城见此,也不再跟徐辉祖多言,而是冷哼一声,再度随口说了几句恭维话,便很快离开。 “若认真说起来,我能给徐兄送这琉璃大礼,还是多亏了这位苏家的贪心顽童。” “这香料本身就是大众之物,你们以为自己先拿出来,就是所谓格物院得了?” 随着其离开,胡孝城这才默想了片刻,招了招手,很快那外邦的娇艳少女便快步赶来…… “说起来,此事还是您身边的这位,小兄弟提出来的吧?” 不是什么长相奇特的石头,就是什么预示着祥瑞的异禽。 毕竟这两样东西,距离大明还真不远。 然而此刻。 在这期间,徐辉祖也是出手,买下了一些琉璃。 对于徐辉祖,他保持着同级别的克制,但对于苏闲,其却不置可否的一笑。 而他们民间称呼这些勋贵二代,大部分的称呼都是随着其家事叫的,嫡长子都是跟着父亲的称呼,毕竟按照大明的规矩,嫡长子世袭爵位。 只是。 至于一些次子、三子,则称呼就大众起来。 苏闲等人的身份也被曝光,很快也有番人恭敬的前来迎接。 “当然,今儿但凡是小相爷要的,全都给您备好!” …… “好!” 红薯在西南的边陲小国就可以找到,后世不久也是从那边先传入东南的。 徐辉祖自然也和苏闲等人一起离开。 胡孝城只是看了苏闲一眼,便再度笑道:“只是可惜,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上不了大台面。也就是运气好,因为太子妃的恩情,这才让其父逃脱了印版案……” 胡孝城看到徐辉祖掏出宝钞,立刻一笑,旋即当做无事,当先离开。 却发现只是极为粗陋,形似小鸡样式的琉璃……苏闲顿时失去了兴趣,然而就这,还引起了好些人的争夺,常森就在其中。 都是二代,谁也不惯着谁。 至于土豆,西番建立商镇,迟早也能遇到。 只不过拦是拦不住的。 “可笑!什么偷师?” 另一个则是开国功将之首,大明民间公认的“万里长城”。 四周叫好的人越来越多。 “哼!去吧!” “更不要说,如今各家勋贵,可是没有丝毫的管理钱庄权限的……” “但暂时的逃脱,终究只是一时,等到真正的确凿证据拿出来,到时候也是神仙难救!” “咱们早就等着小相爷了,您要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然而苏闲只是发现,对方只看了自己一眼,旋即便将视线看向了徐辉祖。 不久,他们在外面遇到常茂等人,后者开怀一笑,一切看似其乐融融。 其声音温和,像是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好友,一脸惊喜的就朝着徐辉祖走来,甚至没有半点儿的,传闻的跋扈样子,就更别提针锋相对了。 “对了,刚才徐兄说的那么严重也别吓我。” “是!” 大明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粮食,苏闲本想着,或许能从这繁华的西市里,找到红薯或者土豆。 两方言语客气,但任谁都能听清楚里面的隐喻。 …… 胡孝城认真的看了徐辉祖一眼,双眼寒芒一闪,但很快又想到什么,再度笑了起来。 但胡孝城却仿佛是真心来结交徐辉祖。 “哼!” “那些传闻难道是真的?格物院的盐引、还有前段时间的四民税收也就罢了,那商镇也是他提出来的?” “哈哈……好!” 胡孝城满不在乎的双手搂过,但视线却像是要穿透墙壁,看向今日的徐辉祖。 “哈哈,运气好,在这西市赚了一些钱。”胡孝城笑道:并且搓了搓手指头,“你也知道,咱就这么点爱好,也是上天垂帘,从小到大都运气好……” “唉,这香料店本是应该造福天下百姓的大众之物,却被格物院藏私,也幸亏是有人不忿不平,小弟听闻此事,也是同样的义愤填膺……” 如今虽然才十七岁,但也已经知道,心中的情绪和表面的态度,是决然要分开管理的。 苏闲旁边,跟其差不多年龄的倒是有很多。 很快,胡孝城来到雅苑,随意坐下,便有两不同于大明女子的娇艳少女,在其旁边依着。 苏闲等人也一直闲逛,这段期间,他四处看了看,各国所售卖的一些“地方特产”,在他看来,大多都没什么用。 “偷我们的技艺,还有脸往外说,我们之前卖给京城百姓的,怎么就藏私了?倒是某些人,不要脸的癞皮狗,偷师还要被骂欺师灭祖呢?现在倒打一耙,还成了善人了?我呸!” “真是笑话,你们也不看看,如今这西市上,香料还少了?本来就是番人外传的东西,我可是要那些贩卖香料的商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天下之人,谁都可卖!” 突然间,西市前方,一群人围住,好些人聚集,其中不时传出惊呼,以及不可思议的声音…… 胡孝城果然不敢跟其撕破脸皮,只是脸色阴沉了片刻,便立刻看向旁边。 苏闲看了一些所谓的“孔雀开屏”,嗯,正当他以为,是真的惟妙惟俏,烧制出来的琉璃版的孔雀开屏时。 “他就是苏闲?” 随即纷纷反应过来,朝着这边看来。 换任何人去想,这两位若是对峙起来,定然是魏国公徐达占据优势,毕竟如果真要和那位魏国公相比,胡惟庸还真的不够格,也得韩国公李善长来。 终于,那传闻的海月琉璃出现。 此话一出。 不愧是此次传的人尽皆知的宝贝,在拿出来的一刻,苏闲这才认真的看了过去,看得出来,哪怕是放在后世,也得称呼一声好手艺。 “海月琉璃,十贯钱的海月琉璃!” “什么?” ------------ 第185章 咱最信任的是谁? 这声音似乎早就等在这儿,等到那庭院里面的动静散场才响了起来。 众人第一时间朝着不远处看去。 “搞什么玩意?谁都能叫海月琉璃了。” “这怕是又是番人内讧了吧……还十贯钱?不知道小相爷刚才用五千贯才买到手的?” 旁人窃窃私语,而胡孝城第一时间并没理会,只是讥讽一笑,类似的情况他见的多了,又是一个想要引起自己注意力的。 一边想着,他头也不回,径直带着家丁朝着前方走去。 然而,那边很快就响起了喧哗声。 待到胡孝城接过琉璃,只是细看了一眼,就横眉冷竖,举起那硕大琉璃猛地朝着下面砸了下去! 朱元璋伸手打断,他很直接,“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咱也明说了。” 然而没等他说话,却见朱元璋继续道,态度无比坚定。 “这……真是琉璃啊?” 然而,朱元璋听到后,却立刻道:“这怎么行?哪有孩子去了,长辈不看着的道理。” “陛下!” 而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摊贩”的时候…… 王和匆匆走来,来到朱元璋身旁。 顿时看直了眼。 同一时间。 本想着有机会进献上去。 然而那摊贩却是笑道:“说十贯钱就是十贯钱……另外,俺们这里的东西,那边的统统一贯钱,这边的两贯钱……还有那些摆在地面上的,你们给个几百文就好!” 四周人但凡看到,立刻睁大眼睛,“这……”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也坐着马车离开…… 常茂当即跨前一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 说着。 “咱知道你再想什么,咱不是那些史书上的皇帝,咱不跟你的玩弯弯绕绕的,咱们哥几个都相处多少年了,你也知道咱的脾气。” “合着你们这十贯钱的,就什么都没搭进去?” “假的!这里的都是假的!” “这……这是什么?十二生肖琉璃相!” “假的!” “不过,不是说这琉璃是从海底捞出来的吗?听说还耗费了很多财力武力,甚至连人命都搭进去了。” 而在他面前,朱元璋、马皇后、燕王朱棣、女儿徐妙云,两家不想是皇帝宴请臣子。 皇宫。 却见另一个差役,也举起了手中之物。 徐达情绪起伏,语气也有些颤动,他当然清楚这是对方的肺腑之言。 恰在这时。 “砰”的一声。 而此刻,其中一道摊贩一脸笑意,指着其中的珊瑚笑道:“嘿嘿,咱们也有海月琉璃。” 此刻,众人眼神已经呆滞,分明反应不过来。 这里都是“天价之物”,他们在查的同时,也小心翼翼,今日牵扯的动静有些大,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耍猫腻。 徐达进入宫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 “每一个都是上好的工艺,却不知,这和那位小少爷摔坏的海月琉璃,哪个贵重?” 而徐达还想说什么。 “再说了,老四一个人去北平,咱能放心吗?不得有看着?” 然而小相爷说他是假的,他肯定就是假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朱元璋说的话,都是一些家常话。 不只是他,四周的番人已经愣在原地,双眼内蕴藏的情绪,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这些摊贩给淹没! 而胡孝城则一脸惊愕的看向那摊贩。 …… 有人惊呼询问。 下一刻。 他们似乎哪方都不愿意得罪,转而让那摊贩,还有庭院之内的番人纷纷停留,自己再详细核查。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坐镇北平就是好!至于外面的那些说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以前你都不在意,怎么今天就说这话?” “诸位看好了,这是我们倾力打造的,十二生肖琉璃相!” “看来胡孝城你真是喜欢琉璃啊,五千贯的要,十贯钱的也要……”这时,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 然而。 和外界各种传闻满天飞的情况全然不同,他这里倒是不动如山,对于徐达,也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像是老友,也像是亲家…… 他自己不好下结论,正心惊胆颤之际…… 而造型精美的也不少,只是这些东西若是放在那庭院内,标以天价不是才正常吗?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出现? 四周番人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 这一幕彻底让四周寂静下来,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仿佛是在听梦话,然而看摊贩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其竟然直接转身,朝着身后的几人说了几句什么。 反倒像是亲家见面。 第二个琉璃已经摆上台面,却是一个透明黄色的老牛。 “非要在这件事情上试探咱?还说什么告老还乡的蠢话?呸!” 而一众番人,还有一些外邦之人,也是愤怒的看着这一幕,听到胡孝城给他们做主,纷纷一脸感激。 那摊贩却并不回答,而是再度一笑。 然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只有被砸饭碗的时候,才涌现出的憋屈和恼火…… 第五个,腾挪盘旋的水晶龙……一直到最后一个的水晶猪。 面前的摊铺上,像是摆着随处可见的东西一样,将各色视若珍宝的琉璃,放在上面,任人观看…… 看见这一幕,众人敢怒不敢言,更多的则是内心奇怪,毕竟有心者都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 却是一直看着的胡孝城,此刻脸色阴沉。 “这北平的重要性你也知道,你甚至比咱都清楚。要说这满朝文武咱最信谁?外面的人或许答案不一样,但你还能不清楚?” “但此地都是番人和外邦的商团,别人给我大明送来自家的天价琉璃,却让这些小人作假,丢人现眼!” “咱买了!” “孩子总会长大。”徐达也跟着说道:“出去看看天下,见见世面也是极好的,不放飞出去,又谈何坐镇一地呢?” “这张宝钞不对劲!”有人惊呼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十二生肖琉璃相,不单卖,一套……嗯,一百贯!” 终于!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刚要动手。 …… 常茂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一百贯好,一百贯好!” 徐达立刻道:“胡惟庸此人,万不可信,更不可任其独掌大权!” 不仅精美,而且纯粹,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胡孝城怒吼,似乎不愿意让自己担任那个冤大头的形象。 “你小子别叽叽歪歪那些。” 说着他看向四周,“不过,大家也别离开,我这里除了海月琉璃之外……还有更好的东西。” “没错就是一百贯!” 然而此地的摊贩似乎非常大度,任由众人仔细观察。 四周的富户已经眼神闪烁起来,而一众番人,更是眼神呆滞,“吉利古拉”说了几句大明百姓听不懂的话,这才怒然指着那摊贩。 胡孝城先是恼火的看了一眼家丁背着的箱子,那里有他今日花费天价得来的宝贝琉璃。 说着,他从怀里摸索一番,直接抛出宝钞,就让人将这些琉璃装好,运送到家里。 说着,其就从口袋掏出宝钞,刚准备拿到手里…… 第三个,虎啸山林的水晶虎…… “十贯钱!” 而很快。 “两个孩子马上也要去北平了,说真的,这些孩子从小在宫里咱看着长大,去年老二老三、今年就轮到了老四,明年就是老五老六他们……” 因为从哪方面来看,似乎那便宜的大明百姓装扮的摊贩,品质都要比番人的更好。 “哼!我没有官身,你们也没有。” “十贯钱,怎么可能十贯钱?” 却是方才已经听到全貌的常茂,毫不在意的揶揄着:“就是那五千贯掏的太蠢了些……” 他愕然不已。 还是那座庭院内。 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 “还有这张!” 他刚才花了五千贯宝钞,还是一番争夺之后才拿到手里的,现在刚出门,旁人就以十贯钱来卖? 关键他刚才一看,除了造型不一样外,材质似乎没什么区别,且这里的比他手中的似乎还要好! 而此刻。 就连燕王也立刻道:“岳父,我就算去北平就藩,也是去当小辈学的,怎么可能……” 等到那官员转过身看去时,身后的差役,早已经举起一张一贯钱的宝钞…… 当下,他再也淡定不了,脸色大变的同时。 看样子在此之前,他们也没见过所谓的海月琉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听着名字,凭空生造起来的。 徐达非常直白,也是直接表明,自己并没有贪恋兵马权力的心思。 胡孝城被如此针对,他先是看了常茂一眼,旋即看向徐辉祖。 只是他态度坚决,更不要说早有此心。 胡孝城已经彻底傻了眼。 朱元璋说着,情绪已经上头,有些恼火。 “快去通知少卿!” “我管不了,但鸿胪寺就是管这些的……” 只是最近的印版案,实在是令人心惊。 “快去禀报丞相!” 待来到人群密集处,常茂一声大喝推开众人,等到他们来到近前一看…… 但见那些人从一旁的木箱子里,先是取出了一些似乎防磕碰的稻草。 “老四去北平是早就定下的,从他们婚事定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只是,虽是藩王,但再好的雏龙也需要人保驾护航!” “这一套,得多少钱?” 只是这一次,却是鸿胪寺的官员,让两方集结,先是查了一下各自的琉璃,越看越是惊奇。 此话一出。 第一时间,有人质疑其真假。 “以后……此类的话,不要给咱说!咱不想听!” 突然! “臣知晓,但……陛下,有一件事情,臣回京后所看之多,却也必须要说。” 最后才一个的拿出来! 第一个,分明是个栩栩如生的琉璃鼠。 “客人你买了,自己摔了也要自己承担。”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琉璃乃珍宝,这些都是假的!” 突然! 他再度高声说道,以假钞相互类比。 “小相爷要了!” 立刻就有人心中一动,“我出钱了!” 其似乎也反应过来。 胡孝城旁边的家丁,直接送出卷起来的宝钞,之后立刻将新的“海月琉璃”拿在手里。 其与苏闲刚才见过的并不相似,但论及精致程度也不遑多让。 在场之人哪里敢参与进去。 苏闲听到动静后,早已经第一时间赶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朱元璋恰在此刻,吃了一口菜。 他快步走过去,拿在手里就一番查看,然而看了半天他却很难察觉到问题。 “这……真的?真的是琉璃?真的十贯钱?” 徐达分不清这是假意挽留,还是真情实意。 结果现在,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面前摆放的,不只那一尊,常见的还是日用品,什么茶杯、花瓶,碟盘…… 他也连忙道;“倒是陛下,燕王如果就藩,臣也该回来了……臣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那沙场的折腾了。” 言罢,其气冲冲的挥手,“让鸿胪寺派人来!” 而徐辉祖和苏闲等人,只能放行。 临走时。 朱元璋笑着喝了一小口酒。 “这个也有!” 类似的惊呼声不绝于耳,胡孝城就算再不感兴趣,也是朝着其探去视线,待看到那些番人,都齐齐聚在一起,脸色有些不对劲后。 正说着。 “还有!” “就算做的再真,假的就是假的,如此行径,欺骗百姓,和私下里伪造假钞有什么区别?” 愤怒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又是从哪找出来的?能在这世上找到一个相似的,恐怕都了不得吧?” “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等等……你刚才说一百贯?” 他终于反应过来,“走,过去看看……” “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长大后就要飞出去了,唉,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假琉璃的罪行,和假钞有何区别?” 连忙高呼道: “快去请钞镜院院使!” 而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纯净剔透,甚至比之苏闲刚才去的庭院内,还要更加的珍贵。 琉璃碎片四散。 朱元璋看向对方。 鸿胪寺管理此地的官员,听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待了解事情真相后。 但这些东西,充其量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目的已经种下。 却见常茂眼睛一瞪,“笑话!都是卖东西做生意的,谁规定这琉璃必须当宝贝卖了。再说了,别人称呼你一声小相爷,你还真拿自己当小相爷了,没有官身,还拿自己当官?” “应该是多掏了一些钱,心里不平衡了……”徐辉祖也继续道。 而此刻。 “直接说!”朱元璋道。 “假钞!假钞又出现了!” ------------ 第186章 火上浇油! 嗯? 朱元璋转过身来,王和这才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然而。 让王和奇怪的是,对于假钞,朱元璋似乎并不上心。 反而在听到那西市的琉璃时,他却不可避免的皱起了眉头。 “这琉璃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都说珍贵,可咱半点都没看出来,甚至还不如瓷器!” “也幸亏是大明按照宝钞结算,真要是让那些番人,借琉璃的机会,把大笔的白银兑换出去,才要出大问题!” …… 重要的是,此次分明有个机会,丞相只要选择猜疑,就能落井下石。 气氛安静下来后,他这才恍若无意的问道:“既然追踪到了,为何不第一时间去?” 王和闻言一愣,不仅是他,连带着周围的燕王、还有徐达都有些不明所以,这个问题不是刚才回答过了吗,陛下怎么又问。 “够了!”他还想继续说下去。 “对啊!”其刚说完,很快就有人跟着道:“也不至于看门……” “听说其御下极严,所以正常去查,肯定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其子嗣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正是因为年龄小才疏忽了,万一……” “唉!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有些不吐不快了!” 朱元璋眨了眨眼,“番人还有这类的?他们说不喜欢钱吗?”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 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记仇没什么。 反而在胡惟庸逐渐困惑的眼神中,还是赵庭咬了咬牙忽然说道:“丞相,近期这京城的传言您也听到了吧?” 王和慌张低头,“奴婢这就去传!” 话还没说完,四周陡然噤声,而牛诚则表情一动,忽然一笑,很快起身。 后者带着钞镜院的老人一番查探,很快就查遍了此地的假钞。 但如此一番话语下来,他不禁万分佩服。 对于此事。 话音刚落,福寿便不免尴尬一笑。 “哈哈,百户,这都是快八年没见了吧?” 大理寺少卿赵庭喜不自禁,听到消息的一刻,他就知道,这印版案终于要迎来结尾。 等到醉的差不多时。 福寿也不免很快融入其中。 “大哥,别客气,咱们兄弟在京城里聚一次不容易……你有什么困难,或者是想要的,都给兄弟们说了!” 然而大富大贵的,该有的活动却也不少。 又是一阵美酒过后,舞女又起身,表演赏心悦目的节目。 朱元璋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明人?明人哪来的琉璃?” “现在线索出现了,也该给咱摘出来了!” 御史大夫陈宁也是一脸无奈。 然而很快就有人上前喝止。 “这……”赵庭脸色陡然变了,“这怎么查?难不成还让咱们把这些贵戚都给全部得罪了不成?” 其声音之中,似有无尽的落寞。 “没有这么侮辱人的,按照大哥的功劳,怎么说也都能当一个官身,起码给咱们大明练兵,那不是戳戳有余?” “回陛下,他们都被鸿胪寺给抓住了,而假钞也是在这里出现的。” 甚至一旁的刑部尚书,也已经站起身来,就准备行动。 …… 他忽然看向王和,“他们是怎么发现假钞的?” “诸位别急!” 在几人的惊讶视线中,胡惟庸摆了摆手,几人顿时离去。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这印版案主谋的神通广大了。竟然能让当朝的一大半勋贵,都给其充当迷雾。” “除了皇长孙之外,也差不多吧。” 能做到公私分明,真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此刻。 但是…… 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丞相门前的七品官,那不还是个众人恭维的七品,跟实权职位,岂可同日而语? “是!” “丞相公道!” 但是都没有离开。 徐达咳嗽一声,正想提醒。 “来,继续喝!” “查到了,应该是今日才卷入西市的,且极其容易追踪对方行踪。” “百户,你现在说,你还想不想回到沙场,建功立业?” 然而不说还好,说了朱元璋更是心烦。 “嗯?” 牛城先是看了看四周,等到连胡惟庸都看向自己后,他这才毫无隐瞒。 “那些番人说这些琉璃各种罕见,天生地养,现在看来,是不是人也能造出来?” 他立刻看向旁边,那番人畏畏缩缩,但分明听得懂牛诚所言。 几人听着,纷纷点头。 “出现好哇。”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问道:“没查清楚源头在哪??” 他这才看向后者。 而胡惟庸这才开口,“毛毛躁躁的急什么?” 然而,胡惟庸却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面前的挫折,而有半分的沮丧。 “院使,我们可等着你呢。” 鸿胪寺少卿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即刻前往西市。 李佑连忙道:“丞相,早就准备好了。” 福寿从徐府出来,往日里,都是他有时候给别人驾马车,但今天他却自己坐了一回马车。 “父皇,要我说不兑换白银,他们也能拿着宝钞购买我大明的各种东西。”朱棣适时提醒道:“哪怕是最普通的琉璃,也足够一家五口十年所需了,再好点的,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果然,牛诚又继续道:“诸位别误会,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实际上不只是胡相家里的,今天去的人可太多了,连带着那太子妃的三位弟弟,曹国公的长子、颖国公、宋国公、长兴候、等一众子可都去了,对了,还有那前任钞镜院院使的子嗣……” 心里想着三女儿给自己的提醒,这假钞的突然出现,他自己不知为何,也嗅到了一些阴谋的气息。 而福寿刚说完,这里的气氛也变了,很快就有人打抱不平。 三司无奈卷入这案子,终于也要结了,大家心头的巨石,也正好能放下了。 “陛下,他们是明人。”王和赶紧道。 却见朱元璋看向王和,他自己非常清楚,现如今他还没有将怎么查假钞的方式告知群臣,能知道的也就那么一群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数量虽然不多,只有两千三百贯,但既然露出了马脚,此次定要将其抓住。” 一些普通人家早早的就去歇息了。 “等等……” “什么祸从口出,根本没那回事,今天来都是自己人,咱们就是来喝酒的……” “柴已经烧起来了,就等着添一些油了。” “之前咱过问,都说对方谨慎,线索断了。” 却见另一边,也有人立刻说道: “知道大哥心里面也委屈,徐将军要是真拿大哥当自己人,也该带去北平练兵,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就是为了功劳赏赐?谁愿意伏低做小?” 先不说魏国公早已经不是丞相,就算是,又能如何? “兄弟们能帮则帮!” 福寿笑着拒绝,又言称尔等在外小心。 他可是非常清楚,这位丞相在很多官员的印象里,都是非常记仇的,而他这段时间来接触,也的确是如此。 话是这么说不错。 闻香雅苑内。 “能在京城使用,说明对方已经松懈了。” 赵庭赶紧道:“丞相说的是。” 突然外面来了假钞,还很快就被发现…… 但因为却无处下手,最后也只能回去…… 赵庭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那大本堂里的全去了?” “恐怕到时候还没查清楚,陛下为了平息众怒,就先得把我们的乌纱帽给摘了。” “诸位兄弟就别取消我了,现在也就勉强能喝酒吃肉,比不得诸位,能风光回乡,告慰祖宗父母了。” 其常年坐镇北平,这么些年,见过的面都屈指可数,更不要提说上话了。 宵禁是各个市井街道,坊间不允许任何人走动。 有人上前看向福寿,哭着道:“我为大哥不值啊!” 一旁,李佑淡笑,而宋慎却是满脸凝重外加尊重。 曾经的生死战袍兄弟,对他是真不错,关系亲近的,甚至亲自来迎接他,终于赶着宵禁前进入纸醉金迷的欢乐场内。 “实不相瞒,此次进京,我也是相信大哥,想着大哥能帮我存放一件东西。” “里面就有您的令郎。” 其语气严肃,“没有证据,谁敢再提,视同调拨君臣关系!本相必然上奏!” 哼! 冷哼一声,他继续不动声色,“罢了,印版案咱已经交给了丞相去查,三司办案办了这么久,现在还没有抓到主谋。” 胡惟庸倒是表情平和。 其这才小声说道:“这里面的宝钞大部分都是从几个勋贵子嗣那里……” 听到昔日同袍,如此为自己打抱不平。 福寿刚抬起手臂,想要说些什么。 “丞相!”牛诚似乎有难言之隐,此刻连忙道:“但追踪到的那一群人,却实在不敢动。” 整这么想着的时候。 “其实百户也不错,人家可是在魏国公府邸里做事,都说宰相门前都是七品官,虽然魏国公现在不是丞相了,但也算得上一个七品官吧。” “大哥。”有人更是举起了一杯酒,语气都有些不忿了,对着福寿就吼道:“我真为你感到不值。” 是夜。 见此。 “哦?” 眼看着这群熟悉但陌生的同袍有说有笑。 此刻闻言,似乎想到什么不敢去说。 而此刻。 但朱元璋却怒道:“好哇!咱们是被那些番人给骗了?去问问那商贩……” “那就去查吧。”胡惟庸道:“也就临门一脚了。” 而徐达本来想告知朱元璋,关于胡惟庸的一些隐患,现在被打断,时机也已经过去,也只能无奈一叹。 “甚至是徐家的……” 胡惟庸点了点头,“传言而已,听那犬子说起过,哼!无非是空穴来风而已。” 却见对方话语一转。 此话一出,三司官员当即震怒,“大胆!” 立刻间。 “我这算什么,地方卫所指挥使,哪里有五军都督府好?我可是听说,当初最晚入伍的,人家运气好直接进入了禁军里!” 只是,看着这些人风光无限,自己现在却只是一个看门的…… “咱们百户当初可是徐将军亲兵营里的,怎么说早就飞黄腾达了,要不是进军北元,大哥也不至于如此……可就算断了手臂又能如何?” 牛城匆匆离开,待来到中书省的时候,却发现丞相胡惟庸,还有早就赶来的三司人马,早早的就等着他。 王和不知道实情,不敢回答。 “尔等先待在这里,我这就去中书省。” “这里面最多的一笔,出自于哪里?” 朱元璋摆了摆手,待对方走远后,他也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心思。 正说着,有人挥了挥手,很快便有貌美的侍女来侍奉。 但胡惟庸却猛地打断,“如此污蔑当朝重臣,谁能担当的起?” 牛诚立刻下达命令,“好哇,这假钞还叠放在一起,分明是同一个人来了西市,散发出去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此刻脑子里一转,就反应过来。 不仅是大理寺少卿赵庭,连带着刑部尚书以及那位御史大夫,也是表情严肃下来。 钞镜院的新任院使,也是准驸马牛诚,也早早到场。 “可查到了?” 福寿跟前,甚至一次性来了两个貌美舞女,均是肌肤细腻,雪白柔滑。 而等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李佑时。 福寿有喜有忧,“我知道诸位兄弟喝醉了,诸位别说了,要知道祸从口出!” “百户看看咱现在当了个什么?千户,可没落了你的风头吧,还是肖头厉害,早早的就成了卫所指挥使……” “陛下。”王和道:“这西市人来人往,本来就多,但今日这假钞却能限定一个范围,更好是那西市的核心庭院里……” “是啊!”赵庭赶紧点头,“的确空穴来风,但今日发现假钞,恰巧那位的几个子嗣都在……” 福寿刚想说话。 “但,不怕他们用,就怕这假钞不出现,只要出现了就是线索,顺着线索查,怎么都能一个个的查出来。” 朱元璋将其打断,“还有一件事……” “好!”听到这话,赵庭越发欣喜。 朱元璋显然早就注意到,只是碍于一些方面,并没有表示出来而已。 “听说那胡相之子五千贯买的琉璃,结果他们十贯钱就给卖出去了,此后还有十二生肖相,罕见是真罕见,但也足够便宜的……” “大哥来了?” 而这时,王和又立刻说道:“陛下,奇怪的也就在这里,这西市突然冒出来一家商贩,却将那价值连城的琉璃,全给卖成了白菜价。” “好说好说!”福寿不疑有他,只是喝酒,笑着答应,“我也就这么一点用了。” “大哥,我定帮你出人头地!”见此,其语气更为坚定,“给别人看门算什么,咱们要请人给自己看门!” ------------ 第187章 推一把 翌日天明。 福寿才被马车送到徐府,因为是徐府的老人,所以没人在意,一路回到自己简陋的房间,又有人将箱子放下。 尽管昏昏欲睡,但福寿还是记得弟兄们对自己的叮嘱。 所以第一时间就将其放到床板底下。 做完这些,前来送他的人,才找了个理由离开。 而福寿自己,则睡了过去。 …… 这些人离开徐府后,便一路前行,脚步极快,一直来到某座府邸,进去之后便再没出来。 中书省。 胡惟庸看着面前的李佑,对方每说一句话,胡惟庸的神色就镇定一分。 等到对方说完后,他才回过神来。 “还是不够,但凭这么一点儿,依旧算不上证据确凿……得再稳妥一些。” 胡惟庸端坐,或许是近期,在谋划前所未有的大事。 每一步每一个过程,他都亲自参与其中,务求缜密,并且缘由清楚,线索明晰。 当然,在很多眼线盯着的现在,再加上对方的身份到底不般。所以简单的一些“谋害”,不仅显得青涩,而且容易露出马脚。 因此。 在他看来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要搬走这座大山,所谓天时,便是需要恰好到一个最关键的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随着燕王就藩已经越来越近,一个完全听从藩王,并且不受限于勋贵的万里长城,才能更好的防御我大明,相信陛下也是如此想的。” “至于地利,天然的宝钞印版案,虽然开始于苏贵渊,但这个大文章刚好是一个由头,可如今的传言不够,还需要真正的契机……” “最后便是人和,可惜,要是钞镜院丢失的印版,恰好出现在这个时候,才算是完美契机。” “再加上提前的准备,到时候……不发则平静无波,看似风平浪静!” 一边说着。 胡惟庸的眼眸也是冷厉起来。 之前,国朝的很多官员无缘无故的犯事、甚至是陷入某些案情,或者告冤给圣上说着自己的不是。 都会在暗中消弭于无形。 很多人甚至连基本的反应都没办法做出来,事情就已经成功。 而现在,他亲自参与其中,三番四次的思虑,抛弃了很多选择,也因势利导,借助东风,凭空造就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环环相扣之下,他有信心,一旦真正开始。 必是千钧一发,万钧雷霆! 如此想着,他不禁又道: “让该藏的也别藏着了,趁着这个机会,先抛出鱼饵,试探一下吧。” 闻言,李佑在旁边立刻称是。 只是他似乎想到什么,不禁再度说道:“丞相,看那三司的样子,似乎只想尽快结案,另外,新出现的那些琉璃,属下昨天连夜去查了一下。” “虽然出现的蹊跷,这琉璃据说出自江浦县,还是最近半个月内,才突然搭建的官窑。” “而且刚一烧,就烧出来了琉璃。” “嗯?” 闻言,胡惟庸明显一愣。 不过这琉璃再怎么吸人眼球,在他眼里,依旧没有半分值得自己留心的位置。 只是听到这些,还是不由得好奇道:“烧出来的?” “对,就跟陶瓷一样,就是烧出来的。”李佑果断道:“而且……属下怎么看,都觉得其背后有那格物院,不对,准确的说是那苏闲的影子。” “因为细察之下,负责的那些匠户,里面竟然有一些姓白的的,而据说,应天府知府林一德,前段时间查案之时,就有几个格物院书童前去报案,也是姓白……” “属下追查之下,发现他们有些关系……” 李佑昨天晚上一夜未睡,追查的细致入微。 然而。 胡惟庸听到这里,却将其打断,“这些东西,终究只是微末小事。” “此子就算再麻烦,离开了大本堂,也就只能玩弄一些奇技淫巧了,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他。” 胡惟庸摆手道:“不管他现在又要作什么?什么税收论也好,商税也罢……让其做梦吧。” “现在最要紧之事,你是知道的。” 李佑连忙点头,“正该如此,但孝城……” 胡惟庸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当即皱起了眉。 “他去找了?” “是!” 胡惟庸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家的方向。 “罢了,不去管他,当下首要之事做好,比什么都强!” “打走了山中虎,一些横跳的兔子罢了,又能作什么?” 李佑闻言,顿时明白其意。 连忙点头道:“是!” “另外,再催促一下三司,他们昨天在这里说的,咱虽然明拒了,但告诉他们,如果真的证据确凿,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佑当然明白,胡相指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连忙道:“胡相,这个契机属下早准备好了。” …… 三日后。 大理寺内。 前几日再见假钞,大理寺上下顿时忙碌到不可开交。 而这么几天的时间过去…… 终于,假钞的眉目已经越来越清楚。 “该查的已经查了,但凡是当初前往西市那座庭院的人,彻夜清查下,连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了,但毫无意外,什么都没查出来。” 赵庭看向面前的御史大夫陈宁。 “现在剩下没查的,也就仅有他们了。” 他们…… 其实意思很明确,就是胡相的儿子,以及当日前去的那些勋贵之子。 “查来查去,看来和咱们当初的猜想一样啊。” “再加上北平曾经大规模出现假钞,那怀疑人选,也就呼之欲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心惊胆颤。 三司虽然在丞相的默许下,将线索都聚拢在了一块儿,然而接下来,触及到他们当日所言,却没有人真正将其付诸于行动。 更不要说,去上书圣上了。 “不管了!” 这时,暴躁的刑部尚书顿时说道:“圣上让我们查,我们只要查到结果就是了,自从假钞再度出现,陛下从三天前就一天问一次进度,昨天已经连催了三次,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上奏。” “可……”赵庭并不想牵扯其中! “如实说!” 御史大夫陈宁也下了决定,“丞相之前也来了消息,若线索齐全,那再大的事情,也不能瞒住陛下。” “否则,若有万一,便是万劫不复!” “也罢!” 赵庭也牙齿一咬,“既然已经是事实,哪怕再匪夷所思,事实也是事实。” “我等查到的如实相告,至于结果,便由圣上定夺。” 说话间。 三人共同落笔,写下的奏疏,其内都是这几天的所有的猜想,以及查到的线索。 等到这些都写完后,再将这几天的案宗详情,查到的每一个人的家境也都记录在上。 之后,奏疏连带着卷宗加起来,几乎摆满了一个半步长高的箱子。 封存后,直送皇宫! …… 而与此同时。 于朝野内,在为假钞线索而费尽周折之时。 整个民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从国朝在西番定下贸易,设立商镇之后,大明的西市便逐渐多了好些异国他乡的玩意,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琉璃。 这个在很多人看来,价值连城,稀有而精美的琉璃,价格一直都是水涨船高,可是三日前,西市闹出的琉璃风波,却让所有人都动心不已。 而作为其中,掏出“五千贯”的冤大头,胡相家里的小相爷胡孝城,俨然成了最大的笑柄。 因此。 这几日苏闲“偶尔”听到,胡孝城到处查找那“琉璃”的来源。 在其费尽千辛万苦之下…… 终于。 江浦县、洛马庄。 今日一大早,浩浩荡荡的人群,从胡府一路往北。 期间。 不少京城百姓见此,纷纷打听,而前者也毫无隐瞒,在听到消息后也纷纷坐不住了,跟着他们一路就来到了这里。 此刻四周。 绕着眼前的村落,准确的说,是在村落前方,似乎是刚刚搭建起来一些火烧的窑洞外围。 人群密密麻麻,甚至现在,还有人从京城走出,听到消息后专门来到这里看热闹。 而苏闲也在这里。 今日带着刘二刘三等人,刚出门不久,就被白找到,一路跟着人群。 此刻…… 前方不远处,数十位凶神恶煞的“恶汉”,正搜刮一切,宛如土匪,不仅将看到的东西全部拽下来,摔碎在地上,但凡有敢于阻拦者,纷纷挥拳踢脚,将那些人全部击倒在地。 不一会儿,便有一道道身影,穿梭于尘土飞扬的土墙之内,不时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些箱子。 而没有箱子的,也是双手抱着,将那些东西放在最中心的地带时,又折返回去,继续去拿。 很快那中心之地,已经聚集了好大一堆的玩意,在太阳的照耀下,映射光芒。 赫然是琉璃! 每搬出来一些。 今日跟着那些队伍,到来此地的百姓,就发出一声声惊呼。 “真有琉璃啊!” “这怎么看,还真是烧出来的,我去?跟瓷器一样,这么说咱们这段时间,以为价值连城的东西,竟然还真是那些人烧出来的不成?” “我看这些东西,跟烧陶瓷的地方,也差不少多少……” “什么差不了多少?根本就是!你们是不知道,这洛马庄之前,本来就是烧瓦片的地方,咱们用的陶碗,大部分也出自这里,结果现在……这摇身一变,成了摇钱树了?” “也不是摇钱树,真正出来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是真没想到,琉璃也能烧出来!这段期间,京城多少富户因为此物,而散尽家财,还想着物以稀为贵,收藏起来以后等到价高的时候再卖,现在怕是全傻眼了!” 人群之中,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说的清清楚楚。 哪怕是再茫然的人,也都听明白了。 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我看未必,今天不就是有人来找麻烦了,怕是这工艺,要落到人家手中了。” 话音刚落,很多双视线便朝着那边望去。 里面有艳羡,也有看好戏的,更有人带着坏笑,似乎觉得那些工匠挨打的理所应当! “活该,” 此刻。 白听着耳边的话语,连忙看向旁边。 “少爷,现在怎么办?三叔他们还在那儿!” 苏闲目光闪烁,并不回答白的话,而是一直盯着哪儿。 此刻。 他们明显是将东西搬得差不多了。 一个个动作放缓,目光带着痴迷的,看着那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的琉璃。 里面,甚至有在几日前,他们还真的以为是价值连城的“海月琉璃”。 比起更加好看精美的,更是不知道多少。 然而现在,堆积在一切,再好看精美的东西,也跟一堆破烂一样。 “这些琉璃,你们是怎们做出来的。” 胡孝城眼神闪烁,压抑住心里的贪婪。 今日在他看来,可谓是立了很大的功劳。 不仅是钱,更是权! 他就不信了,番人拿着这些琉璃,这几年来,明里暗里赚了大明多少银子? 现在他只要将这手艺掌控在手里,明着可以赚钱,暗地里也能通过父亲,禀告给陛下。 到时候,他胡孝城可不就是让陛下都要看重的“全才”! 就是这手段,虽然不好看,但也是为了大明。 嗯……父亲就是这么说的。 当然,他也听过那李佑偶尔所言,什么可能和格物院有关系? 有个屁关系,在他看来,如果真有,他们还用得着之前被自己打得连连败退? 香料店不仅不赚钱了,连书坊也关了不少。 最核心的格物快报,更是被自己三下五除二,乱拳打死老师傅。 “不说是吧?” 这时,他看向面前的工匠。 就在刚才,他已经审问了好多次,然而,却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面前的人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 若非众人看着,他真想将他们活活打死! “既然如此,先带回去,在这里让他们看着算什么?回去之后,我有一万个办法,让你们争着开口!” “哼!私通番人,共同赚取我大明宝钞,恐怕那假钞也有你们的份儿,一个都别想跑!” 说着。 他看了看太阳,又看向旁边的马夫。“太热,快快带我回去,我先去告诉父亲。” “是!” 马夫答应一声,立刻扶着胡孝城上马,后者亲眼看到琉璃也算是心满意足。 此刻上马后,也是嬉笑连连。甚至亲自拿过马鞭,让马夫坐在一边,他则是坐在另一边的车架上。 “驾!” 声音落下,马车已经疾驰而出! 苏闲看到这里,不知为何,双眼闪过奇异之芒。 不管他曾经看得史书怎么写的。 他总觉得,一直等下去,太被动了。 等又能等来什么?没道理自己已经来到大明这么久,什么都不做,一直等到对方暴毙? 既然形势已经注定你死我活! 他不介意,幕后推一把。 想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的刘二。 后者立刻点头,悄悄来到人群后面,翻身上马,疾行而去…… ------------ 第188章 三司亲至! 宫中。 朱元璋下午才来到谨身殿。 这段时间他都是如此,只在谨身殿待上一两个时辰,有时候甚至不会来。 将国事交付于胡惟庸后,除了一些军国大事之外,其余的都由其负责,如今满朝文武,私下里的一些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多。 而胡惟庸一系,也开始在朝堂专横起来。 在此期间,有很多人都给 询问几句,得知男人已经离开帕克城,不过,如果愿意,她们两个可以在别墅内一直住到圣丹斯电影节闭幕。 “我是……”这个竖着两边卷翘头的金发胖子还没说完第一句话就给马丁打断了。 毕竟到时候即便对方曝光以前的录音,自己也可以说是合成的!矢口否认这些事情的发生!能够作证的人自己都已经摆平了。 “我说:一切非求道者全部离去!”一瞬间大部分的商贩和凑热闹的家伙,全都不受控制地收拾着自己的行囊,飞也似的离开了青云山的山脚。 方芷莨二十四年前在明家村与方哲有过数面之缘,早就清楚他令人恶心的嘴脸,没费多少心神,就猜对了当年的真相。 “叔叔,你能送我回家吗?”身畔忽然响起幼童稚嫩清脆的声音,穆长风心细胆大,仍不免头皮一麻,被吓了一跳。 两个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必明说,一个眼神就能看穿彼此的心思。 我不由担忧了,以梦梦的状态,怕是无法进行比赛了,这变故太突然了。 看着这从自己母亲遗物的戒指之中跑出来的灵魂状态的老头!一想到自己三年,似乎都把戒指戴在身上,那岂不是自己连洗澡都被人看在眼中。萧炎狠狠的打了个激灵。 两道金身贯穿天地,佛童神色坚强,手中的佛法印记连绵不绝,短短的瞬间便是打出了九九八十一道。 这个不字说的极为突兀,连问秋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怔怔地看着冷心。 “爹,是不是您在里面?”陆瑶刚哄韦嫣休息,途径父亲房外,听到他房中有说话声,忙敲门问。 “咳咳……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造化,那我更不能放你走了!”那阴修没想到李一身边竟然有如此凶兽,这对于他们实力可是极大的增强。 “会碍着以后走路吗?”我问。我担心以后模特那条路不能走了。 李一此刻已经杀红了眼,被内心的毁灭和杀戮之道驱使着,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向前拼杀而去。 山鸡看着高扬,脸上满是兴奋。大手在盘子里一抓,好几块牛肉就被他丢进嘴巴里去了。 顾淮安声音颤抖,喉咙锁紧,强忍着泪水,握住龙榻上苍老的手。 “徐达,是安逸的生活让你上瘾中毒了吗?如此简单的事情,你还需要思考吗?”教父冷瞪着他说。 “我在家里健身,你们去吧。”范修虽然遗憾,但是能够健身还是挺满足的。 这就是嗡字天音的强大之处,最适合大规模的混战,简直可以横扫四方,破灭九天十地,这是一种无可抵挡的强势,周围的白骨大军全部灭杀,化为灰烬。 反而,对于这次能够顺利逮住宫本逐一,段天涯倒是觉得要好好感谢一下望月若香,因为如果不是她及时的提醒,以及后续提供的情报,此次行动绝对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随着一声尖喝,一位白衣老道姑在空中闪现,剑锋怒指,竟是将暴戾的苍狼封在一块十丈有余的巨冰之中。一只硕大的狼爪悬在火灵头顶,锋爪毕现,森光闪动,让火灵道人不寒而栗。 ------------ 第189章 罪证在此! 徐府。 外界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整个府邸也在第一时间慌乱起来。 徐辉祖很快找到徐达,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但徐达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徐辉祖兄妹几个不要惊慌。 只是,徐辉祖还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爹,他们听那传言,摆明是对咱们来的,我都听到消息,三司人马在别的府邸根本没有如此兴师 见血的梨花深深刺入肠胃,刺入食道,刺入肺腑,刺入周身要害,然后留下一滴滴几乎断了香火的九绝断肠散。 语毕,木晚晴便抬眸盯着前方,看见那红红的宫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引人注目。有些人努力了一生,想要逃离这宫墙,最终还是沒能成功,最后还是老死在这宫中。 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可不想去避个暑回来却要面对一大堆的麻烦。 实际上,现在,分身姬宇晨,可以说成是姬宇晨的灵魂。也可以说是不是!因为,此时,姬宇晨没有了灵魂空间。 陆尘这话到是出自真心,在他心里,乞丐师父绝对是超牛X的存在,旁的暂且不说,光是他留在陆尘身上的三道救命印迹就已经够神奇的了。 陆尘真是自己走出来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坐异能局的车,这事关骨气和人格。 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虽然陆尘前几杆球打的很难看,可只凭做斯诺克这一手,就足以让他跻身高手之列。 而他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盯上了这片血海中最巨大的那片血红色的阴影。 餐桌上,叶漓烟发现夫君总是把目光落在苏景川身上,以她对自己夫君的了解,这个眼神,对方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惠嫔不是最喜欢人多,最爱凑热闹吗?她得知此事,就算是要在旁人面前做足表面功夫,也一定会跟着容悦一起来。 但梁邵行一提到何易枝,脸色就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苏元岸也没法沟通。 看到这一幕的几人只感牙酸的有些疼,尤其是沈霄,眼中的火热差点掩盖不住。 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完成神国意志下达的指令,这些擅长战斗的神族人第一时间便传送到了第一百二十四号通道口。 每挨一顿清钰仙子的打,她就感觉自己距离真正的剑光分化,又近了一寸。 主持远远瞧着两人嘀咕嘀咕的,坏水晃荡不止,心中不禁一阵不安。 只见在这片岩浆河流中,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故似得,整条河流都开始剧烈颤动了起来,冒出的泡泡越来越多,波动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竟是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冲天火柱,不停的喷发了起来。 这样一来就全都对上了,老鬼为什么帮江爷,那是因为江爷是他爹的徒弟。 纪宁屏息凝神,望着脚下的熊熊火海,每往前走一步都抱着必死之志。 可是,奈何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那样浓烈的血的味道。侵入鼻中,甚至让他无法呼吸。 看上去简单,可以实施起来必须是慎中又慎,只要稍不慎消息走漏,牺牲的就是好不容易插在各处的暗线人员。 那头吉娃娃的个头生长是慢慢的停止了下来,但他浑身上下的毛发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掉落。 再加上虞尚云本身的身体体质就要好一些,所以才显现出虞晴儿的身子虚弱,而虞尚云的身子硬朗一些。 “慕容晓,若本世子留下你,并许诺这辈子都将宠爱你,且府中绝对不会有人能够欺辱你,无人能撼动你的位置。你是否会动心留下?”东陵风俊美的脸容上笑容消失,转眼变化的是他极为慎重严肃。 ------------ 第190章 跌马 这一刻。 近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大理寺少卿赵庭看去。 看得出来,后者非常兴奋,原本他还以为,事关国公,这定然是一个漫长的拉锯战。 要从满朝文武的风向开始,一次次的撬动,最终才能在各项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将这位魏国公扳倒。 可是现在,赵庭看着这一幕,不仅仅是他,甚至他身旁的两人, 在隐楼内,想要得到法器或者功法,除了用功勋去换别无他法,而功勋是需要通过完成任务才能积累的,换句话来说,不管是谁想换法器和功法,就得拼命接任务,拿命去积累功勋。 “滚——!老子稀罕你那俩破钱?今天老子就是来找回场子的,先揍你个狗曰的再说。”奶娘发出一声嘶吼,抬手就打。 在河边坐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河里根本就没有鱼,他愣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两手空空而归。 李继武嘴角微动,张口似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口中,却是被鲜血灌满。 之前,祁天养讲过,这里的山中阴气极重,还有山魅出没。原以为只是普通山魅,没想到会让破雪做如此大的反应,想必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吧,我不能帮上任何人的忙,只能在心中暗暗保佑破雪吧。 说着手便向染画腰侧的带子拉去,方拉开衣带。顿时耳畔生风,下一秒,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凌空飞起’,被人以抛物线的方式向门处飞去。 随着这尖锐的声音传出来,周围竟然有着数十道隐藏的强横气息传了出来,以杨天为心,压了过来。 男人抬头,陡然撞入一双嗜血残杀的眸子,瞳眸剧烈抖动,正待叫出的声音破碎在喉间。血溅三丈,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地上渐渐晕染的血犹如开在暗夜的妖娆之花,泛着诡异的色彩。 老徐家看到老赵家派媒人来提亲也没说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年轻人还有感情,那就成全他们两个吧。本来事情应该很圆满的解决了,可是当老徐家提出彩礼的时候,老赵家不干了。 这让各国都目露贪婪,十万米的奖励就难以想象了,别是十倍了。 男人叫张来福,今年其实才二十五岁,只不过繁重农活让他看起来过于老相,他今年是上京城医学院上工农兵大学的。 尤其是那些操控德什卡重机枪的射手。都是默默的看着手里的家伙。 我虽然来港岛才五年,可也知道这片土地上真正做主的都是那些英资财团。 在听到‘骟’字的那一瞬间,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发麻,完全醒了过来。 一营是独立团最强大的,有足足四百五十人。装备精良。弹药最多。老兵最多。战斗力最强。 灵善组所有人很是高兴,老大又变得更强了,召唤出了新的英灵,还是东皇太一。 早在这疯狂的一夜里,大家就都推测出了这个可能——抛除一切不可能,最后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真相。 客观的来说,日寇的90毫米迫击炮性能还是非常不错的。日军主力一般都配备。 或许多开发几种便宜实用的好药,这份功德,能抵消为你逆天改命带来的因果。 不过唐丁发现,周公并没有进店,而是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的一块石壁上,扳动了两下,顿时石壁就出现了一个传送法阵。 终于天气接连晴了两日,虽然再不似以前那般闷热,可是浅夏仍然觉得恹恹地不想动。 ------------ 第191章 与历史的不一样 “孝城!孝城!” 胡惟庸在看到的第一眼,就陡然僵在原地,他嘴中呢喃,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呆滞起来。 这是他的儿子,今天早上还兴致勃勃的说自己要做一件大事。 可是现在…… 终于,胡孝城再也忍不住,踉跄的来到其身边,想要弯腰将自己的儿子搀扶起来,却始终都做不到。 眼前这种情形 王鹏想问问,有沒有牵扯到施国权,又担心邵凌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皱着眉只是不停地抽烟。 带着劲风的呼啸声,银白色的瞳孔映出那一排排的魔晶大炮,孤雨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要给予兄弟会狠狠的一击,同时还要让他们失去强大的助理。 千若若担心洛尧瑶的安危,想要让左霆送洛尧瑶回去,却被洛尧瑶拒绝了。 田张贵接连挫败,虽心有不甘却不便再发作,只好坐下来听邱明发说具体的第一次支部选举会议的时间与地点,又确定了支部选举时的唱票人、记票人和监票人,然后宣布散会。 李南眼前一亮,感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倒是在这里应景了。 韩水儿只能任由景墨轩拉着自己的手,手腕处已经红肿,甚至有些许麻木了。 十二楼也压根就待不了人,虽然张力他们一众紧赶慢赶,但是身后灼热的空气浪潮还是直扑过来,让人叫苦不迭。 在得知徐阳恢复官职的消息之后,立刻命令自己的暗卫暗中调查。 刚才夜空中发生的景象他并未察觉到,可他却是凭借着天生对于各种气机的敏感觉得今夜有着大事要发生,刚走出来便看见剑三在这边,所以他便走了过来询问。 弄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手里拿着几包药回来了,却正巧碰见了在花园里散步的凤倩。 什么时候,他的师妹嫁了人了,而他这个做师兄的却并不知情的? 至此,我所有的防线都在江皓这混蛋的进攻下变得溃不成军,我有点儿想哭,因为他提起了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件事。 沈朝凰知道,虞战想要用这封信来要挟她,促成他和沈秀荷的事情。 “筹码筹码,等我化了阳神,我非打死那条死龙不可!”说到九龙,唐朝攥紧了拳头,眼睛通红,牙关紧咬。 刘志达点上蜡烛,看着那火苗一跳一跳的,多少安心了,躺倒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吃完早饭后,大家就各自散开,有的会房间去修炼去了,而绝大多数则是选择出去逛街。 苏筝吸了吸鼻子,仰起脸看向凤枫华,用力地点头,可眼泪仍是不停地流着。 直转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凤枫华无奈地耸耸肩,在莺歌手心中写下字来。 这个问题对别人来说可能不重要,对徐江南来说,其实也不重要,但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个馅饼会落在他的头上。 杨林心中暗叹一声,说道,“叫人先去查明情况,如果真有人和我们风雷商会作对,就让他消失吧。”他如此说自有他的道理,除非同样遇到和他一样隐藏在世间的修真家族,否则决不是他们的对手。 西夏朝廷唯一的异姓王爷包了整个紫金楼在陪一个年轻人喝花酒,这个解释骄横不骄横? 上庸城内地曹兵活了过来。当他们反应过来时,无数吕布士兵已经杀上城墙,将守城士兵尽数剁死。 ------------ 第192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唰! 朱元璋猛地转过头来。 本来想第一时间说些什么,但等了许久,似乎还在沉思,良久他才正色道:“妹子,你想的太多了吧?” “想多?”马皇后叹了一口气。 看了看旁边。 此刻在她的身旁,除了朱元璋之外,只有老大和老四两个人。 所以,很多话她也就不再隐瞒。 “别看 这次出现的人物轮廓是坐着的,背头,黑西服,黑领结,西装领口边插着一朵红色玫瑰,左手拿着威士忌,右手揉着怀中的猫。 最终只给甄杰套上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罪名,结果也只是罚款和缓刑而已,这相当于什么事情都没有,相当于一堆人伺候他度了个假。 赵东不出现,很明显是有敌意的,潜伏在暗处的他一定会想办法对付自己。 为什么?因为现在杨阳的人气最高,专辑销量最好,是亚光最大的一棵摇钱树。 只是让段毅没想到的是,这个阵法如此巧妙,竟然能将心不在焉的人完全困住。最后,段毅只能按照阵法中所留下的出路慢慢走出来。 “不是式神,是跟我一样和主人签订了召唤契约。”在旁边的魅魔猫纠正了一下。 时间足足过去了十几秒,李亚龙这才缓缓开口,带着极强的责怪语气。 装傻充愣!适才秦宠儿醉酒无意失言,秦家人惊慌地去阻止,他在一旁可是听得清楚明白,就算是用脚趾头去猜,都能想得出来,究竟谁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王医生请吧。”将那几位医生护士赶出去之后,官秋白客气的对王志说道,不管王志能不能治好官秋白,眼下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想到这的时候,林熹下意识的抬起头,为了掩饰这份迫不及待,他在抬头的同时,将那块心仪已久的肥肠往口中送去。 灵草种植这份活计,那可不是三天两天能够见到成效的,即便是对药龄要求最短的灵草,几个月的时间能够看出变化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苏彻的这番保证,也算是合情合理。 “罗宾?”塞西莉娅猛然坐起,急忙拭去眼角的湿润,跑去为罗宾开门。 何胜强听林熹说,他上午刚回到清源,中午刚过就到了这,知道他可能是有事要说,但当见到林熹如此慎重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走到湖边的椅子上,王志再一次坐在上面,靠着椅背面对西湖,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了。 叶丰连开几口大木箱,里面不是黄金就是白银,金灿灿,白花花,几乎晃花了叶丰的双眼。 这个别墅区,那个夜晚,就让它成为永远的梦吧!杜楠走出别墅区的时候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滑落,在哪个时候她的心中竟然有些希望王志恰好回来。 “你这么大清早的,出城堡干什么?”玛格莉特盯着林放,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彻虚心讨教,细细聆听,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错漏,全都要铭记在心。 她拂了拂身上那套已经穿旧了的烟水胧月纱的桃花裙,到底坐回了自个儿的位置上。 她依旧靠在窗子旁,只是这一次窗户两边被挂上了两个红色灯笼。 他们都知道老巢被端,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攻破赫丹巴特尔部获得缴获。 即便是黄毅,即便他拥有现代化防刺衣、防弹衣和战术头盔,运气不好也有可能被没准头的炮弹打到。 ------------ 第193章 朱元璋的决定! 随着陈宁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官员全都愣住了。 昨日发生的事情虽然是胡相的家事,但却惊动了陛下,以至于在他们看来,今日的朝会就是因此而开。 说不定,还有“魏国公”的事情…… 胡惟庸没有当场处死那个马夫,固然让他们意外。 但任由大家千想万想,也还是想不到,“胡孝城之死被奸人所害”这 却不想美大叔愉悦的大笑了起来,叉着九儿的腋窝下,转了几圈。 他连忙收回四顾的目光,见红线果然站立他面前,微笑地望着他。 她要去祭拜一下父母,活着这么难,不知道他们在天堂是否顺遂?苏裴然收拾好自己,带着一瓶酒和一些吃食就开车奔往花店。 忍不住看呆了,苏净灵在国外也是见过好多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可是元祁宥身上就有一种自矜自持的奇妙气质吸引她,让她觉得想靠近,对方了解对方。 周琼显得非常地高兴,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林航居然成功进入第五关,虽然好像也没有拿到传承,但这样的成绩在历史上也能排的上名号的。 眼看着被拖走的陈福旺嘶声呼救,赵阳咬着牙,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提着手中的洋灯就追了上去。 李宁现在这样子,似乎是真的打算不让这个孩子活下去。打算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孩子。 赵琳觉得自己给了萧宝珠面子,只是这萧宝珠看起来也不上道,连个姐姐都不肯叫,虽然赵琳明面上不敢拿萧宝珠怎么样,但是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高兴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众人只见面前无数道剑光射向那些放箭的人,他们知道那是天遁神剑的剑光。暗算他们的敌人在剑光的轰击下,不断地倒下,飞来的箭雨渐渐变的稀疏了。 贝纳格里奥拼命回防、起跳扑救,却还是未能碰到球,只能和球一起摔进了球门。 现在穆里尼奥没去皇马,佩莱格里尼治下的银河战舰战斗力不佳,搞不好又是一年“欧冠十六郎”。 在钱龙跨时代的各种战争模式下,这些所谓的帝国军事天才们只能饮恨而亡。 琰罗不打算在里世界暴露能力,所以电影中出现的无论是闪电还是火焰、风暴或者其他,只能用科学来代替。 有蒸汽坦克图纸,按照样式铸造,很容易就可以制造出四轮汽车和履带坦克的零件,就好像电影中美国得到了威震天的躯体,从其中研究出了汽车等科技。 爱蜜莉亚已经彻底对无耻的贵族和贤人议会失望了,同样也被这些祈愿要让他们过上美好幸福生活的无知民众伤透了心。 因为纳什被白已冬紧逼,没有接球机会,乔·约翰逊代替纳什接发球。 虽然同为德甲球队,但纽伦堡是升班马,上赛季排名德乙第三凭升级附加赛勉强晋级德甲的。 现在唐宁也大概有了猜测,所谓的好处很有可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样才足以解释为什么前往狼人部落的巫师越来越少。 “这张图上显示宝藏在湖的另一边!”克鲁姆用蹩脚的英语说道。 柳莺梓发现自己翅膀消失并往下掉后,不由愣了愣,接着便因失重的加速感而忍不住扯开喉咙发出了尖叫声。 马尔科姆的声音再次逐渐弱化,几乎是消失在他的唇边,那种痛苦和挣扎在眉宇之间翻滚,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助和绝望让他狼狈地闪躲开了视线——因为他的眼眶有些温热,那朦胧的水雾让科尔的脸庞变得模糊起来。 ------------ 第194章 苏闲的反击 快午时的太阳已经有些炎热。 苏闲却听着耳边的消息出了神。 第二次清查徐府。 这一次比之前更为浩大,甚至亲军都尉府毛骧亲自出马,这些人声势浩荡,一路而去,没有任何遮掩。 围观的百姓只觉得骇然。 自从各种快报出现后,民间的小道消息也极为迅速,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很快的得知一些 牛无羡格外严肃,让李露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可是中将,要是违背他说的话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次事情也是意外,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段琴准备直接出钱,而且她觉得挺值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获得了什么。 上官瑾的手慢慢地收紧,看着莫晴儿那本来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因为窒息而涨成了红色,咧开一个冰冷残忍的笑容,上官瑾慢慢凑到莫晴儿的耳边。 “王哥,我也是没办法,谁让我打赌输了呢,你就让我这一回吧!”王富贵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向王弑求情。 衣柜里门开着,里面的衣服零零散散的落在一边的地上,好在,这个时候地是干燥的,否则,这么一堆的衣服要重洗一遍,苏晚娘绝对会气的杀人。 盖德军现在虽说有三十名军队队长,但很多人的实力都没有达到中将级别的水平,所以这场战斗将会无比艰难。 夏月听了,只能长叹口气,现实却是如此,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天尸族的对手,就算要发展也不是三年五年就能发展起来的,所以要报仇雪恨绝对是渺茫至极的。 黑甲人脚掌离地,身体猛地朝王继伟和王伟而来。后者还未反应过来时,黑甲人被一道光墙挡住。 上官瑾抬头冲着魔析笑了笑,恭敬地说道:“是,义父!”她知道义父还在想着花湘夕,但即便是被义父恨着,她还是会选择那样做,幸好,义父不曾责怪过她什么,只希望以后能够慢慢抚平义父心中的伤痛吧。 在其波动释放出的瞬间,十首计蒙的十首皆转移过来,射去敌对的目光。 她也想,哪怕是在错的时间里也可以爱上一个对的男人。过最好的日子,有绵长的爱情。但是老天总是跟她开玩笑,一次又一次。 这一击的力量绝对不雅于之前陈子扬喊出的那一件,木巨人的右腿,一下子瘫软了下去,直接就单膝跪在了地上,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动作导致木巨人暂时没有办法继续晃动脑袋了。 “那么,我的家乡地球又在什么星海之中?”林轩动了动身体,让对方一阵紧张。 这时,林龙玄和龙霜絮踏空而来,没有太多的震惊,更多的是欣喜。 龙族拥有逆天的天赋,绝对强横的实力,人类是与其比之不上的。 他的生机在迅速消弭,数十年来荣光加身,在这一刻化作了悲哀。 身体几乎以紧贴的姿势靠近沙发,展星虞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衣服的两侧。她明显在紧张,呼吸有些急促也有些凌乱。半晌抬头面对苏伶歌,开口的声音,可是冷硬的很。 一些观众低声交谈,李乐琴听了面色顿时苍白了几分,直接告诉秦天对面的露丝是一个赌场高手。 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心疼地拉过他的大手。掌心触碰,那种冰凉到近乎僵硬的感觉,让苏伶歌的鼻头一酸,眼泪掉的更凶了。 ------------ 第195章 使团碰壁 此刻,胡惟庸一脸惊异。 一边听着李佑的汇报,也仔细的翻看起来。 这封快报来的非常突然,甚至也不是按照以往的特定时期出现的,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迎接”某个时机。 胡惟庸心中冷笑,真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唇亡齿寒! 兔死狐悲! 虽然这些成语用在那苏家父子上,有些太 一枚枚仙石被分解,仙气被灵草汲取,已经足足有上万枚了,而这一株灵草,也终于在夏启的仔细观察下,发生了些微变化。 当然了,彬爷是不会公款吃喝的,全部自掏腰包,以现在彬爷的财力也没那必要不是? 最终瞩目的四个大奖已经开始颁发了,最佳导演奖之后就是影帝和影后了,李准奕和金荷娜搭档出现在了舞台上,作为去年的影帝获得者,李准奕成为了今年最佳男演员的颁奖嘉宾。 收拾了一切,王平愁眉苦脸,将四大势力的高层都召集了起来,苦涩的开口道。 “雯雯,我先征用你的车,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林凡一把抓起何雯的车钥匙,衣衫凌乱,脚步踉跄地飞奔出门。 他这边一睁眼睛,潘汉易就推门进来了,告诉他,总会给他安排的那个生活助理已经在客厅等侯多时了。 当玉戎一批人再度出现在真衍宗上空,迎接他们的,是真衍宗数万弟子,疯狂而兴奋的大吼。就如凯旋归来的将军一般。 霎那间九十八魔走出,他们眼神均是透露出一种疯狂,而对于楚天逸那种傲然的态度,它们的眸子中却带着一种轻视。 九皇叔和凤轻尘一向是低调的人,他们从不在人前秀恩爱,但架不住两人感情实在太好,看得暗卫那叫一个酸呀。 老爷子也由此一病不起,毕竟无论是李毅还是白丰,这两人都处在一个上升的困难期。 虽然说江湖中,不乏有人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但是一般武林中人金盆洗手,其背后原因多是厌倦了江湖恩怨纠纷,所以才会萌生退隐的念头,但是这样的人,大多是晚年的事情,与刘正风正直壮年不符。 索欧跪在安全区,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色惨白、额头的细密虚汗无不表明刚刚他体验了怎样悲催的死法。 顾朝颜微微点头,并没有在意这些,便退了出去,准备回去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听到顾氏亲口这么问,顾云鹤这会儿也完全没有看到顾如雪与太子府的下人,也差不多清楚如雪应该是回去了。 “落落,你难道不想知道赫连渊现在在干什么?”洛子夜伏在她耳边轻声道。 可现在她看到这样的嘴脸,能忍不住不拆穿就已经是她的风度了。 索欧赶紧甩甩自己的头,将眼前的一切都甩出去。偷窥两只虫子干那事儿,索欧心头涌上了一股罪恶感。 无风已经验完了尸,实在没发现别的问题,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五彩神鸟出现,美丽的炫彩给天际都染上了颜色,像是光明升起,净化所有污垢。 况且还有十二祖龙压在头顶,这场狩猎游戏完全就是他们在背后操控,就算人类这边合力将龙族赶回祖龙界,最终还得面对恐怖的十二祖龙。 四十分钟后,车开进了庄园,停在了叶灵家别墅院门口,郑悦把叶灵叫醒,两人提着行李箱走进了家门。 ------------ 第196章 反转! 消息一出。 正在等待命令的毛骧,顿时愣住了神。 陛下这次的情绪变化,有些反常,仅仅是外邦使团而已,若说大错,的确算得上,可是有必要牵扯到中书省吗? “还不快去!” 陡然间,朱元璋猛地抬头,看向毛骧。 后者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自己被这道眼神,盯的有些内心发寒,此刻什么也顾 天极府一方,掠出一名眼神阴翳的中年人,在他身旁,站着一只手持长叉的灵兽,一圈圈水波,不断荡漾。 勉强在吃饭前把莉莉哄好了,不过却牺牲了我一盒新买的魔法蜜糖。 进入商铺之前,他甚至还看到许多散玩和别的城市的玩家都在这里,也就是说,青羽城开始逐渐进入正轨了。 瓜子脸,高鼻梁,长腿,健硕的身材,眼珠子被他调整成了红色的,头发是银色的,这个角色透露出一丝邪魅,跟林柯现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回头望去,只见,三只怪物正在追着李嫣杀,而李嫣的血量也接近濒死状态,就算有陌上花开的加血,也无法将她的血量拉回来。 几乎是在下一刻,牢笼前,凭空走出了一个血色锦衣,气息杀伐萧邪的青年。 朝着对面的座位望去,他发现,那些目光都是来自神阙公会、天武公会和风雪公会的玩家。 金光划过擂台,所有的黑色尖竹便齐根斩断!安宇控制了力道,断空只到擂台边缘,便自行消散,不会将围观者也削成两截。 见此,达克西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一挑,远远打量着这道身影。 “这些我都已经考虑到了,但是我心意已决,希望前辈能够成全。”吴易再次抱拳,非常坚定的说道,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吴子梦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始终不见陈凡接听,骤然间,她心底亦有不详的预感冒出。 他在凰族设计的这么多娱乐场所、功能『性』场所,全都受到了诸位修者们的大肆欢迎。 拍摄的死角还有一处——就在黑衣人的另一只手上挑衅般放在了袁耀眼前。 “这是我的封国,不过我的国家没有你的大。来上车。”司马季不慌不忙的纠正着柳叶,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接这话,除非他比司马伦还有自信,敢面对几乎所有军镇的讨伐。 作曲家有时也讲究艺名,庄柏曾经用的名字,也再也没有在她以后所有的经历当中出现过。 “你的意思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身上还沾着些许污渍的中年男子问道。 “也不是来问点……什么问题。”宋乔雨似乎已经无可奈何的把沮丧表露在外,叹了一口气。 而能让他这样笃定,他的“大方向”估计也不仅仅是这样的大海捞针这么简单。 “有这么占人便宜的么?”西门情真是服了15年前的初中生,幼稚得一匹。 “夫君,烟火好看吗?”掀起帘子,看着庭院内闪烁的烟火,阵阵笑声,听着就觉得开心。 这富二代还想用他的丰田车秀优越感,这一下子可是结结实实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开的凯美瑞虽然在普通人看来也是一辆豪车了,毕竟要卖二十多万呢,可是跟林鹏和宝马三系一比,那立马就矮了一截。 其实早在五十年代末,中国航空工业就设计研制了一款当时还非常不错的直升机,那就是早已全部退役的直五!其实直五也是毛子直升机的仿制型号。 ------------ 第197章 趁你病要你命! “你说什么?” 胡惟庸明显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心神呆滞,似乎连脑海里的思绪都被中断。 他站起身,猛地看向李佑。 “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是外邦使团,为什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平心而论,汪广洋作为右丞相,在他看来,已经算得上最好的“搭档”。 这位丞相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 比起那些班卒士兵的普通营房,统领百万军马的军师营帐自然与众不同。 好在,对于心境这一方面的打磨,叶修是有方法的,张天师在临走之前,就教了他一套非常实用而有效的方法,那便是沉浸到佛经和道藏之中,认真参悟佛经和道藏。 “好了,我吃饱了,你还吃不吃”张天已经把自己的那份都吃完了,此时看着石勇说道。 地狱总部,圣堂总部,地狱之主,圣堂之主,他们也都做了安排。这是大时代,也是他们的机缘,不容错过。 穆恒宇忽然走上前,笑道“朱老大,苏阳利用你阻拦我们,现在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可以让开吗?”。 徐阳身旁的鬼谷瓒没有说话,将拢在胸前的双手拿了出来,啪啪地鼓掌。趴在他背后的白骨骷髅人也学着鼓掌,两只骨爪拍地咔咔作响,火星之冒。 司徒空还要继续攻击,后方,刀芒划过,刀无颜出现,司徒空挥手一剑,剑气斩裂刀芒,朝着刀无颜攻去,刀无颜惊讶,眼神兴奋,再次一刀斩出,堪堪挡住剑气。 马邵阳看着包厢内的场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感觉浑身发凉。十几个混混还倒在地上哀嚎,梁汉捂着手指头,看上去也受伤不轻。 而在网络上和学术界引发大讨论的时候,叶修这个主角,再一次陷入了他最讨厌的麻烦之中,他的周围,再次被记者们包围,他的身边再次多了无数的找签名,要合影的人,也再次多了许多找过来的求诊的病人。 战斗顿悟状态,是非常非常难得,非常非常稀少的,千百人中都不会有一个。 比赛地点没有改变,仍旧设在了电脑协会的办公室内,两支战队分坐于两间相邻的房间,外面走廊上还另外摆放着一台电脑作为比赛服务器的主机。 向云晴还想逗她几句,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本来很高兴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夕瑶闻声望向冷傲雪几人,眼中那抹担忧之色少了几分,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穆西风一队人中间。 若真能说服元法僧,这便是大功一件,朱异自然高兴地领下了差事。 穆西风仰天一声嘶吼,一头血发瞬间如雪般苍白,心中那阴霾了无数年的仇恨在这一瞬间淡化,脑中,眼中只有那双让人心碎的眼眸。 穆西风眼神冰冷的望着那尿了裤子的狮三,利用祖之道的道念,散发出了极强的杀气瞬间将狮三笼罩。 我再提了口气,带着鬼爪的手几次尝试着抓回断石,但都徒劳无功,连抓着三棱军刺的手而承受着自己整个重量,也有松开的迹象,感觉那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 这片槐林曾乃被楚灭中山国负偶顽抗的最后战场,所以这是一处乱葬岗,自然是极阴极凶极恶之地。 祝英楼见到这种架势,就知道今日没办法将妹妹带走了,他冷着脸,神情极为难看。 因为现在的江湖已经足够混乱了,正需要有人挺身而出的时候,诸葛清风这些天一直等着江湖乱得不可开交,那时候,他再出来收场,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名正言顺。 ------------ 第198章 谁才犯了死罪? 苏闲的突然到来,让苏贵渊和吴秀彻底慌了神。 特别是明明人家已经离开,他们忐忑的心情刚刚放下,结果现在又被留住。 “闲儿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吴秀心神慌乱的同时,已经连忙给苏闲使眼色,自家这个儿子,有时候就分不清好歹。 现在是什么时候?连魏国公都差点被带进去了,朝堂上的官 他在万堺圣域内混迹多年,非常清楚杀气,甚至了如指掌,因为他就是从这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所以对于一个武者的气息,都非常的清楚,无论是怒气,或者杀气,甚至是血气,他都非常的清楚。 “我不过就是亲了一下寇惜朝,你用得着这么胁迫我?”燕皎皎紧握双拳,眼里冒火。 最后众人也玩累了,而鬼老儿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上也因为狂笑而流了满脸的泪痕,脸上的神情是由于狂笑而大喘着气。 话语未落,此时的远方传来了大声的呼喊,那是一个身着西服的年轻男子所传来的生气吼叫声,弄得在场的其他孩子全都感到了恐惧。 容司景的意思,分明是今天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他就会连同她们的家人一起处理掉。 “既然都说我眼拙了,我又岂能认识你手上的卡片。” 沐灵曦淡淡回应,她现在只想感觉摆脱男人的纠缠。 她的目光在放着水果刀的茶几上定格,脸色冷漠,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夫易连忙接了过来,和朱雀一阵好声商量,朱雀这才极为不满的钻入帽子里。 “废物就是废物!”魔将哈哈大笑一声,手提双鞭慢悠悠的向夫易走来。 此处毕竟是三年开启一次的青丘之穴,并不是外界,除了他们几人因为特殊情况进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才是。 梵雪依悄悄来到流云宗外的一处矮墙,她轻轻一跃,飞上墙头,仔细的朝着里面看了看,直到确认没有人之后,这才翻过去,悄然落地。 “那你要是有了孩子,也这么打?”沈心怡不理解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反面教育,上一代就备受虐待,到了下一代就还是如法炮制,受苦的总是孩子。 谁知古羽猛然大喝道:“你莫不是欺负我没有地煞元珠?”话音刚落,古羽的手掌心中也升起了一颗灰白色的地煞元珠,其中一团黑气在元珠之内不断翻滚冲突着。 “洛王爷,好久不见,看来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余音未绝,忽然间只听一声轻响,一朵黑色桃花携着一股劲风飞射而至,与剑风相碰在一起,轻易化解了钟离洛的剑风。 “爷爷,哥哥做的便当最好吃了。”涂善言听到南宫靖的话,于是立刻答道。她对自己哥哥的手艺可是很有信心的呢。 镜子的模样和观世镜十分相像,却拥有完全不同的能力,花前世的攻击射到了镜子上,又通过镜子反射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但与此同时,无边无际的疲惫感却朝着古凡袭来,若不是古凡的意志力超强,恐怕此时就要昏死过去了。 月亮在夜空中了无痕迹地走出一个圆弧,随着东方渐白,一轮朝阳渐渐升起,淡淡的月色逐渐隐匿在明亮的日光中,没了身影。 听到这话她就笑了,这次出来的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部队里什么样,她家顾先生知道她到部队上来了,会是什么表情。 ------------ 第199章 捉庸为号! 此刻。 大理寺少卿赵婷完全愣住,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因为在苏闲说出那些话后,整个大殿,也跟着都陷入了寂静。 近乎所有听到的,也全都陷入了匪夷所思的震惊之中。 苏闲明明只是说了两个原因。 但是这一刻,他们却明显感觉到,一块又一块巨石,迅猛的砸了下来,各自的心情,何止是激起了千层浪 后座上的尸体顺着车轮在颤动,车上人的心也在跟随着颤动。好像车轮现在将他们带向的目的地不是天台山,而是警方敞开的监狱大门,或者是黑洞洞的枪口。 "你身上有着浓郁地玄鸟气息,那是我族最为神圣的气息,也说明与我族先祖有缘,如今你又从风灵祭坛传送而来,毫无疑问这就是在神的指引下让你做为他的祭品!”,族长还是很激动,哆哆嗦嗦地说道。 兰熙脾气温和,从梵雪依醒来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兰熙生气,此时的兰熙坐在桌前,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展修微微一笑,正打算说上两句,石门又接二连三的被人推开,忽忽啦啦进来了好多人。 胡淼有些害怕,抱住胡顺唐的胳膊向派出所内慢慢走去,穿过那条不长的走廊。 “头儿!那是什么东西!?”一名队员盯着下方消失的那十个东西异常惊讶,单是他们在海水中游动的速度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愿意,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吧。”古羽望着他们消失方向,道。 微子目光一闪,却是没有多说什么,端坐榻前伸出了双手,为方便诊脉,刻意放缓了呼吸,最后居然闭上了眼睛。 张凡的神念只能延伸到十里的范围,可现在明显周婉心他们不在这个范围内,查找不到人一时间内心无比焦虑。 “好吧,听着像那么回事,不过我这里不收吃干饭的,你们是什么修为?”龙拳从来不会拒绝美人。 阿乐之所以不希望语嫣搀和进来,就是因为要把饭局里的人数控制在最合适的范围——人多了就嘴杂,扯事就扯不清楚。 窦战龙连忙循着声音看去,扭头间,看到步曦月站在窗户口上,此时的步曦月,正好看到了窦战龙和林依然的一举一动,而窦战龙也看清楚了步曦月。 她不是莽撞提及,只是之前千傲鳞就曾有意透露,想要找个缘由将欧阳凌月调回来,这次的盛典,便是最好的缘由。 最后,他终于听清楚她的话,孤独与绝望仿佛沼泽,宛如蚕茧,在往后的数千年里,每每想起,都会令他感到窒息般的痛楚。 在旁众人,无不心神震动。甚至,有些人连这动作都未能全部看清。 可是,她的心还在流血,很痛,让她再一次感觉需要更加阴狠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七色流光终于完全渗透进巨茧,后者也渐渐起了巨大的变化。 一个继续的手势,胖子摔下继续下潜,每加大一个气压给人带来的变化都是剧烈的,胖子只觉得耳膜突然一阵钻心的痛,稍稍调整了一下后叶秋再次超越。 岳凡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尘香刚被人“强行”带走,他此时心头正火,哪里会去管她们是谁。若是对方再不知好歹,他不介意今天大开杀戒。 夏溪苽啧啧赞叹,脚下不停,穿过仙气萦绕的长廊,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便毫无预兆的映入她的眼帘。 ------------ 第200章 咱说的是谁,尔等还不清楚? 没有理会蒋瓛的半信半疑。 实际上,在他到来的一刻,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朱元璋的旨意。 而接下来,蒋瓛没有再过多询问,而是在大理寺少卿赵庭惊惧不已的眼光中,猛然挥手。 刹那之间。 整座大理寺上上下下,包括赵庭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第一时间控制。 而对于大理寺之外。 从苏闲等 易云不由自主的将毕生所学尽数施展,此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感觉到自己心中潜藏着一头猛虎,奔腾的真元如若不能得到发泄随时就会被暴毙。 不知名的鸟类始终盘旋在公墓上空,古怪的叫声没有让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反而更添几分渗人。 洛辰踏前一步,在富江愣住的眼神里,已经一只手伸出,握住了杰森挥舞出来的棒球棒。 当唐牧的耳朵里出现了幕倩这样的话之后,唐牧就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好了。 那日甄艾问他,如果有一天,慕倾城对凉辰月下手了,他会如何。他第一个便答了绝不会让慕倾城对凉辰月下手。可如今想来,那日他那坚决的回答仿若一个笑话。 七百年前在魔元化的带领下魔道势如破竹,各大宗门损失惨重,如若不是最后被一个神秘人将其击败,这天下早已经落到了魔道的手中。 实在是难以理解,杰森为何会对有着王家血脉的王彩鳞和郭晓,如此格外对待。 他这一声怒吼,直接震得背上的百多号人双耳失聪头晕脑胀,个个东倒西歪差点滚落下来。 叶落云开口说道,仔细感受四周的天地,那些灵气仿佛在孕育着生命,那着古树仿佛在诞生灵性。 就算离了婚对她的照顾也是一分没有减少过,而且比以前还要更加上心了。 “我们的村子被灭了,现在准备去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索尔笑道,语气十分和善,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那姜语气中的质问一般。 楚寻见她这个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手机短信恰好响起,她默默拿起了手机,不愿掺和他们的事情。 可是秦宇记得姐姐说过的话,把价格明码标价的摆出来。不管是客人买多少都不能乱价,但是可以累计积分到时换礼品。 “我们有万民之光,而且我可以驱动万民之光。”净尘一瞬不瞬的盯着住持,他想看看他是否听过,是否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搭好帐篷已经到晌午了,大夏天太阳倒是毒辣的很,大家刚从车上下来,都钻到自己帐篷里睡午觉去了。 他给裴浒点着了烟,裴浒吸了一口,并没有照着项青的潜意思接话。 看不清屋内的情况:“真真!”嘶吼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佐佑千毅然决然的跨过了门框。火海中,不复希望的,佐佑千见到了一抹身影,跌倒在地毯上。 他们本身是青道院的内门弟子,这几日过来青道院参加甄选的人不少,他们便是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的,主要任务就是领着未来的“师弟师妹”们熟悉环境,当然,最好是“师妹”。 他到底在放什么屁!明明给自己报备的时候说的只是想出来玩了。 “好吧!那就请李公公代为转告一声吧,让他直接去我府上见我就行。”张璟点头道。 王教练倒没觉得怎么生气,他看的出来,全场暮色他们都在努力,但奈何阵容的劣势太大,最终无法挽回局势,被de翻盘。 ------------ 第201章 万世尊之! “噗通”一声! 在听到朱元璋最后三个字的刹那,陈宁等人外加一众百官,均是立刻跪拜了下去。 “陛下息怒!” 他们心神弥漫恐惧,同时那个本应该早已经出现在心里,却被他们刻意忽视的可能,已经猛然放大。 前不久,明明是胡惟庸借着印版案,铲除异己,甚至刘基的长子刘涟,江西一省参政,也被 受到这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射,飞机上的覆盖着的冰开始了融化,渐渐消散。 梵卓亲王的到来顿时惊动了培养槽中的培养体,他们纷纷从休眠的状态中醒过来,一个个都打开了培养槽的舱门,走了出来。 以对立联盟雄厚的家底,葫芦网从上线到现在才过去仅仅五个月而已,所以短时间内估计还是会有一番缠斗。 看见越来越近的生化兽大军,即使是无畏无惧的徐萌萌也不禁手心出汗,身为超级战士的她竟然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响声是如此清晰,急促而强劲。 诺费勒亲王自然注意到了赛特亲王的处境,问题是他现在自身难保!同为兽化兵亲王,可是亲王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圣杯守护者——乔科尔心情极其恶劣,他身上有一层乳白色的能量罩守护,这正是手中持着的圆盾发出的防护罩。 春秋战国时代,楚国崛起,切断了中原与百越之地的联系,并且楚国把百越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楚国和百越部族也是一种类似于周朝确立的隶属关系,无法对百越之地进行有效的管理。 在周围众人眼中,李是春无疑还是很尊重他老爹的。叶凡和刘青等人对视了一下,均觉得今天这事没准真能就这么暂时糊弄过去,至于李校长为什么这么决然地要帮他们,那倒不必急着知道。 在自然界中,能够喷吐毒液和令尾巴高速震荡发出响声,这里两种能力的遗传基因都出现在蛇类的身上。 其实天堂岛出产的食材已经没有多余的出售,至于乔治提议派一个厨师来的提议,其实也没有那个必要。 程老爹一脸茫然:“说起来……”他看看妻子,“我还不认识凌侯呢。”大朝会时远远见过几次,依稀记得那是个长相俊秀举止温和的中年男子。 打破这个沉默的是季玹的电话铃声,季玹放开季瑜,拿出来一看,有点意外地挑眉看了季瑜一眼。 他若不蠢,岂会做出偷蟠桃,乱蟠桃宴,偷吃金丹,最后大闹天宫的举动? 寝室里就剩凌妙妙一个,那风扇在头顶呼呼卖力地吹,还是热。她趴在桌上做卷子,顺手扬起手底下的纸扇风,浮躁的风搅得耳边的发丝乱飞。 少商原以为要往阴暗潮湿恐怖的监牢一游,谁知却一路奔向黄沙铺地的后院刑场,只见那里已站了数名身着朱玄二色官服的行刑官,刑场当中设了个一尺高的木制刑台,上面跪坐着一名只着月白中衣的男子。 少商曾亲眼见过,皇帝对宣皇后诉说自己父母早亡的心酸,宣太后感同身受的说了自己在乾安王府的种种委屈——看似很投契很美好,但殿内的气氛却越发低落。 斩魔刀圣宴请域外天使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凡有点儿家世背景的本土修士,都在找门路,希望在宴会上获得个位置。 所以每逢提及到凌重霄的时候,凌恪的情绪和神色便会十分地激动,远远不同于他寻常那温和平静地模样。 ------------ 新书发布啦 起点:《大汉:开局巫蛊之祸,我硬刚汉武》 原汁原味,再启征程。书肥待宰。 这本目标:最低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