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是个极品 江知渺没想到自己分个手，都能睡到和前男友相关的人。 她晃了晃头痛欲裂的脑袋。 昨天的经历记得不太清了，但冲上云霄的感觉的确很难让人忘怀，技术也还行。 ……是个极品。 江知渺下意识抬起眼睛，看向酒店的大床。 入眼是男人赤裸裸的健壮胸膛和遍布其上的细长挠痕。 他背靠在床头，眸色似笑非笑，一只手掐着猩红烟身。 那烟就像是江知渺命运的咽喉，被男人死死掐着。 “酒醒了？” 江知渺脑子像是被人敲了一声闷棍。 这不是她前男友的死对头？！ 江知渺吞了吞喉咙的口水，面色镇定，当做不认识般，“这件事就当做成年男女的你情我愿，你也很快乐，不是吗？” 饶是这样，尾音颤颤，还是有些心虚。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冷嘲道：“看样子江小姐记性不太好，我替你回忆回忆？” 江知渺后撤两步，手掌撑到床边，想起自己未着寸缕，抬手抓住被子，“不、不用……” 话刚落地，男人壮硕的胸膛靠近。 步步紧逼。 江知渺闭上眼，干脆说：“沈先生，你想要什么赔偿，要是我能办到——” 可想到沈卓温的身世，和傅少虞并齐的星城顶流世家之一，一个清贵自持，另一个桀骜不驯，听说他们从小就不对付，且沈卓温自幼还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不会是她那点三瓜两枣能打发的。 而且，现在看着男人的态度，江知渺很怀疑他昨天是不是故意为之。 为了恶心傅少虞，所以把他的女人睡了。 毕竟傅少虞三个月前抢了沈卓温的女人。 于是她停了停，勉强说：“如果你想恶心傅少虞，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卓温平视面前这个女人。 挺好笑。 昨天缠着他，一定要他和她上床的那媚眼如丝的样子不知道是谁，还勾着他的脖颈索吻，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男人长臂一伸，握住女人纤细腰肢。 温热指腹摩挲腰身，赤裸相对，身体相贴。 被褥之下，曼妙身躯镂空。 江知渺倏然抬头看去，男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淡淡的骄矜清贵，菲薄唇边的弧度扬起，仿佛没有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他垂下眼睛，手指沿着她红肿的唇瓣摩挲，“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过你。” 江知渺一怔。 “是傅少虞让你舒服点，还是我让你舒服点？” 江知渺耳根红透了，“……” 这个问题，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二十四年都没开过荤，是别人眼中的乖乖女，从哪拿男人和沈卓温的技术比较。 看着女人的反应，沈卓温像是知道了什么，慢条斯理地起身下床，沉腰捡起地面的裤子抖了抖。 随后，他的视线从江知渺的曲线滑落，声线淡淡：“我忘了，你昨夜是初夜，还没和傅少虞睡过吧。” 口吻是疑问，话却是笃定。 江知渺脸色一顿，火辣辣的。 想说什么，可床上的落红让她无从辩驳，最后她只道：“你的技术也不见得有多好。” 沈卓温眯起眼睛，上前一步。 江知渺担心对方算账，先一步掀开被褥，拿起衣服，就打算跑路。 然而，脚尖还没落地—— 膝盖猛然一软，直直跪在地上。 ……既社死，又丢脸。 身后淡淡一声笑毫不遮掩，江知渺又羞又恼。 双腿间火辣辣的疼，白嫩肌肤上的红，都在提醒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单臂撑在床边，纤薄背脊笔直。 她缓慢又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试图从地面站起来，只是每动一下，股间就要被蹭到一下。 很疼，疼到顾不上社死。 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只手。 男人薄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伸出手横在她面前，嗓音淡淡：“起来吧。” 江知渺倒是想靠自己的努力起来，但短短两三秒，她就认清楚了现实。 柔软手指搭上男人手掌心。 柔弱无骨的触感和昨夜重叠，女人呻吟压在身下，食髓知味。 男人黑黢黢的眼瞳深晦如墨，手臂一用力，把她往上一拉。 江知渺的身形不受控地压上沈卓温的胸膛。 她抬起头，长长的眼睫微微一扇。 正好闯入沈卓温的视线。 等江知渺站稳，沈卓温便松开手，拉开三步距离。 他像是想到什么，眸色平静地穿过江知渺，朝她身后的床头看去，“听说昨天傅少虞为了找你把整个星城都要翻过来了，所以我通知了他一下。” 江知渺脸色瞬间一白，他能通知什么？ 用脚指头想，都清楚不是什么好消息。 ------------ 第2章 典型的双标 果然。 男人慢条斯理补出后半句：“我告诉他，我看见你和一个男人走了。” 江知渺唇线倏然收紧，“……” 傅少虞是个典型的双标。 他自己抱着一个，还要和其他女人嬉戏玩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不容许江知渺出轨，更不许她看别的男人一眼。 不然，就是冷暴力。 外加让她家里人折磨她。 何况，江知渺现在还和他的死对头睡了。 单凭现在的情况，她就能想象到自己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看着面前挺拔笔直的颀长躯体和上面遍布的细长挠痕。 江知渺有那么一瞬，想咬死沈卓温。 但，也只是想想。 沈卓温也清楚江知渺的脾性，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模样，眉梢漾出淡淡笑色，他拿起衬衣，径直走向盥洗室。 没有再管这件事的发展。 门关上的前一秒，床头的手机蓦然响起。 她侧头看去，高高悬起来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江知渺没想到云姨会这么快打电话过来，估计是傅少虞告诉了她什么，亦或者是发现她把他拉黑了。 云姨对傅少虞是最为看重的。 要是知道自己和傅少虞真的分手了，指不定要逼自己和他复合。 过了很久，江知渺才接通电话。 “云姨？” 云姨和江知渺的生母是好姐妹，所以在江母去世后，主动承担起了抚养江知渺的义务。 中年妇女焦急地说：“知知，你和傅少虞怎么回事，吵架了？” 江知渺缓了缓，刚想解释，被云姨打断：“知知，你也二十四了，老大不小了，又无父无母的，我也没几年可活了，要是离开傅少虞，以后谁还会要你？” 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云姨，我马上上班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 挂断电话。 江知渺看着屏幕，苦笑一声，穿好衣服就去上班。 沈卓温刚出浴室，就看见关上的门。 女人的清香仿佛淡淡的存留在空气当中。 黑黢黢的瞳孔蓦然沉了三分，他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和压在他衣服底下的耳坠，哼笑半声。 …… 江知渺到公司，工位还没坐热。 叮咚一声响。 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进入手机。 风格凶狠桀骜，从头到脚都充斥着威胁的意思。 一看就知道是傅少虞发的。 问她昨天夜里和哪个男人走的。 以及让她自己好好考虑，现在求复合还来得及，只需要今夜过去下跪。 江知渺默默盯上两眼，骂了句臭傻逼。 熟稔地把傅少虞这个号拉进黑名单，便开始工作。 不清楚是不是昨天被沈卓温折腾的太狠，江知渺浑身酸痛，工作效率也大大降低。 下午的时候，一份近期要合作的文件还没看完。 正巧人事发了消息过来。 是有事情想和她聊一聊。 地点在会议室。 江知渺垂下眼帘，拿起手机，走到会议室。 人事单刀直入，“江小姐，你当初入职我们公司走的什么关系，自己也清楚，所以现在你闹这一出，我们也很难做。” 江知渺的脸色骤然沉下来，她当年是先入职的公司，后面才发现傅少虞是这家公司的股东。 现在到人事嘴里就变了味。 江知渺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相当于承认自己走后门进的公司。 成年人的尔虞我诈，往往就在口蜜腹剑里，一不小心就会着道。 江知渺后背靠上椅子，轻声说：“请问我有违反任何一条劳动法吗，我当初的面试记录，你们也查得到，我是走的正规流程进入的公司。” 人事脸色一沉，直接甩上一份辞职合同书给她。 “既然这样，也不用多谈了，我们直接走流程吧，你得罪了人，我们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江知渺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事，忽而轻笑一声。 “你不怕我去起诉？” 人事道：“你可以去，但星城之后有没有公司收留你，我们也不清楚。” 江知渺放在桌下的指尖倏然掐紧。 人事见她沉默不语，心底嗤笑，面上却放软了语调，以江知渺唯一的云姨还要吃药相劝。 现在接受辞职，还能有赔偿金。 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她云姨要是出什么问题，这也怪不得她们，典型的威逼利诱。 江知渺几乎是不用想就知道谁在后面施压。 回到工位，江知渺中断录音。 面对眼前的电脑，她的心还是不断地往下沉。 傅少虞现在只是逼迫她辞职，但通过人事的口风，之后很有可能让她在星城走投无路。 即使走诉讼也不一定有用。 而且她云姨现在身体不好，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一大笔。 她不能失去工作。 难道她真的要回去求傅少虞吗？ 江知渺没法接受，比起求傅少虞，她宁愿去找沈卓温。 好歹他们还有一夜的情分在，说不定他会愿意帮她呢。 哪怕她自己也清楚，这种几率很小，但仍旧抱有侥幸。 想到这里，江知渺托在会所的闺蜜打听沈卓温的包厢有没有定。 ------------ 第3章 不要开口 会所工作的闺蜜很快给她发了消息。 江知渺一下班就过去了。 沈卓温比较讲究，他在会所有常用包厢。如果那个包厢有人用，肯定就是沈卓温。不然没人有胆子敢和沈卓温抢包厢，也没有人有资格和他用一间包厢。 沈卓温的包厢在二楼。 至于傅少虞，他的包厢正在沈卓温的对面，属于两条路。 江知渺不担心会撞上傅少虞。 站在门口，她犹豫半秒。 此刻包厢内部安静，听不出来沈卓温有没有过来。 推门进入。 肩头突然落下一只手。 江知渺脚步顿然停下，她下意识想回头。 男人更快一步，粗粝大掌钳住她的下颚，江知渺下意识想动，另只手握住她双手手腕，一点机会都没给她。 江知渺神色一顿，嘴唇翕动：“沈卓温……”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男人的神情，只能感受到萦绕在身上的视线。 冷淡的，凉薄的。 带着几分看猎物的饶有兴致和戏谑。 江知渺的手指蜷紧，她张了张口。 温热呼吸吐在她的耳垂上，引起一阵的瘙痒。 与此同时是男人探进衣摆的冰凉手指。 身体一哆嗦，纤薄背脊倏然挺直。 一门之外。 脚步声响起。 傅少虞的声音隐匿着淡淡的不耐烦：“沈卓温，在不在？” 似乎是因为沈卓温的‘通风报信’，他过来化敌为友的。 沈卓温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拉长。 江知渺更加紧张了，喉咙都不自觉缩了缩。 下一秒，沈卓温的声音在江知渺的耳侧响起，“你说，要是傅少虞知道你投靠了我，他会怎么样？” 江知渺沉下眼睑，不吭声。 沈卓温似乎很欣赏江知渺此刻的紧张，他散漫笑了一声，手指却不怎么安分。 抬手，挑开江知渺的胸卡扣。 江知渺只觉得胸前一空，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沈卓温的手。 她就不该对沈卓温抱有任何侥幸。 她以为他会顾念那一夜的情分帮自己，但是她忘了，沈卓温和傅少虞都是上流社会有名的花花公子，又怎么可能大发善心？ 想看她坠入地狱还差不多。 有什么比一朵纯洁无瑕的茉莉花被人狠狠踩在泥地里更让人兴奋呢？ 江知渺眼圈微红，呼吸骤急。 她的呼吸声打破黑暗里的宁静，站在外面的傅少虞也听见了包厢里的动静。 傅少虞那种无法无天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允许沈卓温忽略自己。 当即蹙紧眉头，语气冷厉：“看在你通风报信的份上，东岸的项目我让给你。” 那个项目，江知渺听过。 是最近傅家和沈家在争的一个项目，只是迟迟没有个结果。 让出来不够伤筋动骨，却足够让傅少虞肉痛一阵，同时她又有点惊讶，自己居然能比得上东岸的项目。 门框猛然又被一踹。 江知渺手指又紧了两分。 她了解傅少虞，这个口气说明他不耐到了极点，只要屋内再闹出什么动静，人分分钟就能闯进来。 沈卓温的手指冰冷，冷到游走在江知渺的肌肤上。 随后，他一点点抬起眼睛看到江知渺的眼底。 江知渺遍体生寒。 下一秒，男人手指堪堪探入小腹往上的位置，她还是没忍住，轻轻哼了一声。 傅少虞顷刻伸手拧开门把手。 细微又刺耳的门把手拉动的声音像极江知渺神经断裂的声音。 她反掌下意识扣住沈卓温的手，指尖死死掐进男人的掌心，挠出血痕。 沈卓温稍稍松开力道。 江知渺心慌意乱，压根没注意到这点，满脑子不能让傅少虞看见自己。 她下意识把沈卓温推到沙发上，双腿骑上男人结实小腹上。 如瀑的长发蜿蜒向下，妩媚风情摇曳绽放。 女人的包臀裙也盖不住那一点颜色。 江知渺的红唇用力抿作一线，显得有些发白。 她倾身向下，在傅少虞的目光望过来的那一瞬，吻上了沈卓温的唇。 沈卓温结实有力的手臂不自觉环上女人妖媚腰肢，女人单只膝盖跪在男人的双腿中间。 翘臀微挺，半个身体伏在他的身上，像是色诱，又像是两厢情愿地做那档子事。 总而言之，不是旁人能够插足进来的氛围。 舌尖相互纠缠。 不是暧昧，是紧张，是江知渺用尽一切办法想让沈卓温不要开口。 偏偏沈卓温轻笑一声，伸出手，反掌用力箍住江知渺的手臂，向下一拽。 “新人不懂事。”他看似训斥，落到江知渺的耳朵里却是重重的警告。 傅少虞见怪不怪，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么生猛，敢骑在沈卓温身上的女人，不是他喜欢的款。 只一眼，兴趣少了大半。 他往后退两步，扭头看向门外，“你完事告诉我。” 江知渺听见这句话，心神都快裂开了，也就没有注意沈卓温的力道，因为惯性，她的唇齿重重磕在沈卓温坚硬的胸膛上。 那一瞬，她嘶了一声。 这一声让打算退出去的男人停下脚步，向她这看过来。 “江知渺？” ------------ 第4章 挺带劲 空气沉默，气氛死寂。 葱白手指不断收紧，紧跟着收紧的是沈卓温衬衣上的领带。 沈卓温丝毫不怀疑下一秒江知渺就会勒死自己。 他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女人苍白的紧紧抿着的嘴唇，她看向他，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满是惊慌央求。 怎么说的…… 和刚刚孤注一掷形成鲜明的反差，挺带劲的。 于是，沈卓温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江知渺的手背。 手背很快泛出一点红。 疼痛让江知渺回神，她冷静下来，上齿咬紧下唇，眼睫上悬挂着泪珠。 见状，沈卓温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抬起头，长臂微伸，他将怀中的女人以一种所有物的姿态圈绕。 “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傅少虞没回答沈卓温的问题。 傅少虞觉得面前的女人就是江知渺，上前两步，一只手蛮横摁住女人的肩，板扭过来。 比他更快的是沈卓温的手。 沈卓温只臂攥紧傅少虞手腕骨，难进一寸。 傅少虞的注意力顺势转移到沈卓温身上，唇锋匪气笑弧勾起：“沈卓温，你的新欢这么宝贝？” 沈卓温淡淡说：“她胆小，我还没玩够，怕你吓坏了。” 眼锋须臾落在江知渺肩头的大掌上。 意识不言而喻，让他放开。 傅少虞现在又怎么可能放开？ 空气内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僵持和对峙的无形星火在半空炸开，眼神在空中角力，厮杀。 两人都不愿意退步。 哪怕现在的姿势其实并不合适。 其实江知渺能理解，死对头，肯定谁都不愿意先退让一步。 而且，傅少虞现在这个行为算是当面冒犯沈卓温，打他的脸。 沈卓温现在肯定不会把她推出去了，想到这里，江知渺心里暗暗松口气，但她仍旧不敢乱动。 嗡嗡—— 电话铃声猛然响起。 不是江知渺的，也不是沈卓温的，而是傅少虞的。 这个铃声很特别。 江知渺听过，是傅少虞为沈卓温那个女人特意设的铃声。 听星城的媒体说，人曾经还是沈卓温的白月光。 不过沈卓温捧在心尖的人在傅少虞心中肯定不怎么样。 否则傅少虞怎么一边捧着白月光一边让她和他复合？ 江知渺忘了。 男人是有劣根性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更是常有的事，不想放手是占有欲在作祟。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江知渺不清楚沈卓温知不知道这个铃声是他白月光的，视线游弋在沈卓温的脸上。 沈卓温冷淡又散漫，仿佛不清楚这个铃声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女人的，他一只手握住傅少虞的手臂。 直到电话反复响应。 傅少虞的眉头渐渐紧蹙，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把电话拿出来，同时他也松开手出去接电话。 脚步声匆忙，逐渐远离。 江知渺略微松口气，提膝从沈卓温身上下来。 沙发狭窄，一不小心就容易擦枪走火。 看见她蹭到的有反应的东西。 江知渺一瞬间就烧红了脸，她赶忙下来，在一侧站立。 昏暗包厢里的灯光黑暗，男人轮廓半隐半现，深沉冷淡，眼锋好似刀锋，菲薄的唇也是一条直线，浑身上下充斥着禁欲的气息，江知渺半醉半醒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倒是觉得男人长得很好。 ——不同于傅少虞匪气桀骜的淡颜系长相。 江知渺垂下眼睛，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沈……” 她刚刚吐出来的一个字，沈卓温抬起眼睛，深邃眼眸里浸透着深夜清冷的月色，一瞬间攫住江知渺的目光。 “我知道你来是为什么，求我帮你解决傅少虞的针对。” 口吻冷冽讥讽，像是打在江知渺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江知渺不能退缩，“求你帮我，好歹、好歹看在我们一夜……情的份上……” 她舔了舔嘴唇，口脂在刚刚吻上沈卓温的那一刻，都给亲没了，但此刻还是苦涩至极。 “傅少虞让人开除我，并且威胁我以后在星城都找不到工作，我没有办法，只能求你。” 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刺进皮肉。 眼睛发红，她垂下头，鬓发遮住脸颊。 一并掩盖的是她堪称窘迫难堪的神色。 男人无动于衷。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半蹲下身，一手搭上沈卓温的膝盖，她到底是对床事青涩，这蓄意的勾引也带上了几分青涩的纯粹来。 “只要你愿意帮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沈卓温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 “这样吧，你去傅少虞面前说昨天带你走的男人是我。”他轻笑一声。 江知渺眼睛倏然瞪圆，下意识站起身。 沈卓温这个主意看似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实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傅少虞那个暴戾桀骜的性格，要是真的知道她和沈卓温勾搭在一起，她们家都会被傅少虞整的家破人亡。 只要沈卓温厌弃她，傅少虞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付她。 高跟鞋往后一步步退。 她拉开和沈卓温的距离，冷厉说：“你这是在逼我去死。” 沈卓温浑然不在意，“你总不能既要又要。” 江知渺顿了顿，道：“我以后见傅少虞会绕着道走，也不会给你戴绿帽子，以后就跟着你，可以吗？” “不行。” 他的态度太高高在上，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江知渺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一个让沈卓温同意的折中办法。 沈卓温耐心告罄，没再想听江知渺的‘狡辩’，起身朝外走去。 临走前，他手放在门把手上，淡淡开口：“你可以等傅少虞走了再出来。” 沈卓温离开，江知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涩。 躲一时半会有什么用？她又躲不掉一辈子。 她也不能躲。 云姨的病也只有星城有条件治，云姨抚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不想眼睁睁地送云姨去死。 江知渺站在原地许久，腿脚发麻，她也全然不自知。 刺耳的铃声从口袋里响起。 江知渺侧头看一眼，是云姨的电话，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她回了个在公司加班。 随后，抬起沉重的步伐，打开门，往楼下走去。 江知渺刚要下楼，直直撞上正准备上楼的傅少虞。 粗粝大掌握在身侧女人的腰上，寸头，眉骨锋利，黑衬衣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线条和蓬勃嚣张的荷尔蒙。 她往后撤了半步。 男人眸子紧紧锁定着江知渺，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睛里跳跃着淬火的烈焰。 ------------ 第5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知渺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她转身作势要往楼上走。 傅少虞一声冷呵，又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可以再走一步试试。” 威胁之意浓重。 江知渺纤薄背脊绷得又紧又直，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向傅少虞身边的女人，也同时看向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女人很用力，抓着傅少虞的手臂，深到揉出几分纹路。 江知渺抬起眼睛，语气看似平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资格命令我。” 她偏了偏首，“而且你现在新欢在侧，不好好哄你的新欢，又来找我，不怕她吃醋吗。” 傅少虞还没说话，女人温婉说：“傅少虞也是担心你，我能理解，毕竟你昨天贸贸然和一个男人离开酒吧，这传出去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这是不着痕迹在上眼药。 傅少虞也想到了今早沈卓温给他打的那通电话，眉骨蹙起，面容含着薄怒。 他查了那家酒吧的监控。 只能看见江知渺和男人出去，但灯光太暗，却看不清楚男人是谁。 女人眼底划过满意，假装大度得松开了傅少虞的手臂，拍了拍他肩头，“需不需要我暂时离开一会，有些话你们说也方便。” 傅少虞侧头看过身侧的女人，颔首过后，指了指尽头绕过去的包间，让女人先过去。 女人怔愣一瞬，似乎没有想到傅少虞真的会让她离开。 可这个样子，她不走，台阶也下不来。 只能先过去。 就是过去以前，她还是朝江知渺笑了笑，吐出一句不大不小的恶心话来：“江小姐你放心，我不是来和你抢男人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希望以后我们能和平相处。” 江知渺立马皱紧眉头，厌恶地往后退一步。 胃里翻涌的汁水直直冲上喉头。 走廊只剩下江知渺和傅少虞两人，其他的人在观察到这边的氛围，压根不敢靠近。 江知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少虞一步步踏上台阶。 这一步步的闷响就像是铁锤，重重敲在她的心头。 心底恐慌更甚，江知渺继续往后退，她也不敢想傅少虞有没有认出来刚刚包厢里的人是自己。 后背抵上冰凉墙面，退无可退。 傅少虞大掌落上江知渺的肩头，力道之大，她几乎能感觉到骨头咔咔作响。 江知渺脸色因为痛意更白。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神情凛冽中裹挟着几分肃杀，“你刚刚是不是在沈卓温的包厢？” 他的目光顺势往下，看向那双笔直细长的大腿，随后抬手解开江知渺领口纽扣。 江知渺伸手捂住胸口，牙齿一点点咬紧：“傅少虞，就算我和沈卓温睡了，也和你没关系。” 傅少虞唇边冷意更甚，眼底也像是结了冰：“没关系？” 反复咀嚼这两字，他抬起手，狠狠扯开江知渺的衬衣。 纽扣崩碎。 江知渺蹲下身，双手用力抱在胸前，但印在锁骨上的痕迹斑斑点点鲜明。 那是昨夜沈卓温留在江知渺身上的吻痕。 红色深深刺痛了傅少虞的眼睛，怒意勃发，手背指关凸起，经络分明的青筋迸出，他一手抓住江知渺的手臂，她提起来，嗓音阴恻恻的：“江知渺，你背着我找男人？” 江知渺吃痛一声。 抬起长长的睫毛，她眼尾发红，瞳底破罐子破摔的憎恶却一点都不少：“那又怎么样？我可是问过你的，你自己说不在乎，也同意和我分手了，怎么，现在就开始玩你那套双标主义了吗。” 走廊口回荡的风声呼呼作响。 江知渺的唇线又冷又直，什么礼仪道德，她也不怕了，现在已经丢脸得不能再丢脸了。 就算傅少虞想怎么样，也顶多就是她被弄死。 傅少虞眯起眼睛，狰狞森冷悬挂在眉梢，“是我惯坏你了，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江知渺很想出声嘲讽，手腕上的痛楚一茬接一茬，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屏住呼吸，强忍疼痛，一字不吭。 纵然她想说话，现在也说不了话。 痛，实在是太痛了。 比早上那种软刀子磨肉的痛还要痛上两分。 白皙皮肤上泛出一圈红色，很快又被青紫色覆盖，脸上也是冷汗涔涔。 身后脚步声不徐不疾，一声清晰可见的嗤笑。 “傅少虞，现在是大庭广众，注意点。”男人话语里藏着幸灾乐祸。 江知渺抬头望过去，穿过傅少虞身侧，就看见立于走廊口的……一群男人，以及为首的沈卓温。 他们簇拥着沈卓温，看似是出声帮江知渺解围，实则是等着看傅少虞的笑话。 傅少虞回头看去，也看见沈卓温怀里的女人。 和江知渺身上的衣服差不了多少。 那么，江知渺不可能是在包厢里生猛骑上沈卓温的女人，不过想想也是，江知渺向来循规蹈矩，怎么可能和沈卓温勾搭在一起，沈卓温也不喜欢清纯澄澈款。 傅少虞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他一松，江知渺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她双脚发软，整个人还在刚刚那激荡的情绪里，也没法站起来。 一个带着体温的外套覆盖在身上。 江知渺一怔，抬头看去。 一个男人急匆匆跑过来，又重新回到沈卓温的身边，受谁指使，不言而喻。 他亮起一口白牙：“妹子，披上吧，外面冷。” 话说得委婉，实则是在嘲讽傅少虞行事粗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知渺没客气，她收拢外套，把自己严实地裹起来。 手臂撑着墙壁，站起来。 她没再看傅少虞一眼，一步步朝着台阶走去，很慢也很坚定。 现在沈卓温一行人在这，傅少虞也不能做得太放肆，否则他们朝自己老爷子参一本，老爷子不让他出门怎么办？ 傅少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家老爷子。 他磨磨牙，上前一步，刚想拉住江知渺的手腕。 不让她走。 沈卓温淡淡提起眼睛，语气平静：“不是说把东边那块地皮给我，刚刚不方便，现在谈谈？” 傅少虞抬起眼睛，和沈卓温对视两秒，“行啊。” 江知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骨头再硬又怎么样，最后也只会乖乖屈服。 不着急这一时。 …… 江知渺下楼出了会所，回头往后看去，傅少虞没追上来。 她极大地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打车回家。 这个点，云姨已经睡了。 江知渺开门极其小声，蹑手蹑脚地进去。 忽然，昏黑的客厅灯光大亮。 ------------ 第6章 见一面 江知渺闭上眼睛，视线转而偏向沙发上。 中年女人双鬓发白，脸色惨白，手指虚虚握着拳，坐在沙发上，面色紧绷地看着江知渺。 正是等着江知渺回家的云姨。 江知渺唇色用力抿紧，几秒后，软下声音说：“云姨，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去睡？”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伸手去搀扶江云云。 江云云甩开她的手，神色冷冰冰的：“谁让你和傅少虞分手的？你不是说加班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话题让人窒息。 一个接一个。 江知渺说：“不小心被人扯坏了，同事借我的外套。” 外套一看就价格不菲，怎么可能有人借这么昂贵的外套给江知渺，关于穿得起这种外套的，江云云就认识一个人，傅少虞。 她定定看着江知渺西服下的红痕，不动声色说：“傅少虞送你回来的？” 绕来绕去，始终离不开傅少虞这三个字。 江知渺心头一阵无力，忍不住说：“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如果不是您——” 江知渺和傅少虞之所以会交往，其实江云云在中间出了不少力。 可以说，江知渺能和傅少虞认识，也是因为江云云那天在户外晕倒，正好倒在傅少虞的车前，江知渺接到路人的电话，过来接江云云，这么一来二去，两人才认识的。 她忍了忍，没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江知渺能明白江云云的心思，把她嫁出去，她走也能安心一点。 可是没有人说过，女人一定要结婚生子才能得到幸福。 江知渺握上江云云的手，女人的手冰凉发冷，似乎等了她很久。 心头蓦然一软，她把江云云的手搓热。 垂下眼睛，她压抑自己的情绪，慢慢说：“我送你回去。” 江云云说：“桌上还有些菜，你热一热，随便吃两口吧。” 江知渺眼眶一热，低声缓和：“云姨你吃药了吗？” “吃了，但如果你不和傅少虞和好，我宁愿自己病死，也不会再吃药。”江云云半晌又叹口气，软下声音：“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他对你也是实打实的好，知知你自己考虑吧。” 江知渺看着江云云起身回到屋里，关上门。 沉默良久。 她打开厨房的灯，小锅里热着的菜都是江知渺喜欢的。 摸了一下，隐隐发烫。 估计是一炒出来就放在里面没动过了，江云云对江知渺好也是真好，处处体贴，只是在面对傅少虞的问题，她总是不死心。 江知渺沉默地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换身衣服，回去睡觉。 至于那身西装。 她打算干洗完，再给人送回去。 沈卓温身侧的男人，她是记住了长相的，想必找起来不是很难。 隔日，她照常上班。 只是一到工位上，她的电脑打不开了，所有能登进后台的账户也被清除。 江知渺没慌，只是冷静地录像，保留证据。 一连几日她都没工作，也没有被人分派任务，就像是这么冷处理，逼迫她低头。 江知渺不管，定时的上下班打卡。 隐隐有和傅少虞耗上的姿态。 等到干洗店通知衣服好了，她过去拿衣服，打车去会所。 会所门口的人来来往往。 江知渺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沈卓温的迈巴赫。 她上前两步，刚想靠近。 沈卓温一眼就看过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转头对着身边人说着什么。 很快，江知渺就知道了他对身边人说了什么。 “江小姐，沈先生请你到车上见一面。” ------------ 第7章 活不错 江知渺走到车前。 后座车门半开，她抬起头，男人搭在膝头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微屈起，青筋脉络突出，手腕骨突出，衬衣袖口合衬体贴，在他身上，这件衣服的价格仿佛都翻了个倍。 他目光落在江知渺身上。 江知渺收回思绪，把袋子递过去。 “感谢那天沈先生的帮助，这是那天那位先生的衣服，麻烦您能替我转交。” 沈卓温只眼瞥过衣物，没接，“上来吧。” 踌躇几秒，江知渺还是上了车。 毕竟，那天是沈卓温解的围。 江知渺坐在车门旁边，离沈卓温不近不远。 沈卓温注意到这点，鼻腔哼出一声笑来。 江知渺状似没听见，长长的睫毛低垂，“请问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沈卓温手指敲在膝盖上，轻飘飘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江知渺自认自己的魅力没那么大，也不觉得一次两次，就能让沈卓温死心塌地，看上自己。 “傅少虞？” 沈卓温语气不轻不重，猜不透他的心思，“再往下面猜猜。” 江知渺哪里知道傅少虞又干了什么，她和傅少虞早就断得干干净净，咬着下唇，她半晌开口：“沈先生直说吧。” “找到下家了吗？”沈卓温淡淡问道。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身体前倾，双手合十，他视线落在她的眼皮上。 车内光线昏暗。 乍一看，他好像深情脉脉地看着江知渺。 这双眸子有多深情，江知渺就能想到沈卓温之前有多凉薄戏谑。 纤薄的背脊骤然笔直，她道：“还没有。” 沈卓温唇锋微勾，“我最近手下空出来了一个位置。” 江知渺一时有些不信。 良久，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江小姐有没有想法另谋高就？”沈卓温直视那双漂亮的眼睛，饶是昏暗，他还记得那一夜的脆弱湿漉漉，让人心猿意马，“只是我要能够马上到岗的人。” 可这和傅少虞有什么联系？ 江知渺忽而想到那天门口傅少虞说的那个项目，她顿了顿，眼神和沈卓温对上。 沈卓温半起身，身躯往前倾。 他的身影将江知渺掩盖，犹如天罗地网一般，紧紧将她裹挟在其中，压迫力十足。 江知渺的呼吸下意识放轻了，“为什么是我？” 沈卓温没有回答，目光玩味地看着江知渺。 江知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问了傻瓜问题，她唇线略微抿作一条直线，仰起脸，她看着沈卓温，换了个问题：“这个项目是不是和傅少虞有关，沈先生想利用我对付傅少虞。” 纤细孱弱的脖颈裸露，落入沈卓温的眼底， 他缓缓抬眼。 女人眼底却烧起一簇明火，汹涌滚烫，让人想……亲手把这团火浇灭。 盛放到凋零的那一瞬，一定比现在还要漂亮。 江知渺似乎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沉气势，后背往后靠了靠，紧紧贴着车厢。 她的动作打断沈卓温的那一瞬走神。 男人眼睛看向江知渺。 视线一顿。 沈卓温伸出手臂。 江知渺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挡。 然而，他的手比她更快，触碰到她发梢。 感观最是敏锐。 江知渺不知道沈卓温到底要做什么，却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摩挲过她的发间，指腹薄茧贴着头皮，一寸寸向下，头皮被扯动，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的手。 男人双指夹着江知渺的一缕长发，滑到末梢，他屈起手指，一卷。 江知渺瞬间就看见沈卓温手上的白色毛毛，应该是今天上班粘上谁衣服上的，错开目光，她的视线定格于男人的眼睛上。 沈卓温低垂下眼睛看她。 他们的距离不算远。 江知渺又缓缓抬起头，两人距离无形中拉得更近了，近到能够看清楚男人脸上的细小容貌。 呼吸灼热，气氛旖旎。 沈卓温低下头。 女人粉嫩漂亮的唇珠无意识嘟起，粉嫩软弹，很好看。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温热的唇瓣覆盖上的那刻，江知渺微圆的眼睛轻微睁大，手指蜷缩。 她伸手，想推开男人。 沈卓温看也没看，一把握住江知渺的手腕。 肌肤相贴，空气内的温度顿然又上升几分，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知渺挣了挣，但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实在相差得太大，她挣脱不开一个用了力想压制她的沈卓温。 还没等她开口，沈卓温慢条斯理地问：“反应这么大？” 江知渺后槽牙咬紧，“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耐不住寂寞，什么都吃得下。” 沈卓温斜斜睨一眼过来，手指状似不小心落到江知渺的肩头，“我还是很挑食的，不是什么都吃。” 男人的手指薄茧刮得人痛。 很快，江知渺有点怂了。 牙齿咬着下唇，她垂在身侧的手抓紧，唇瓣被咬得鲜红。 沈卓温哂笑：“你再咬一下，留下牙印，过会下车可就说不清了。” 松开牙齿，江知渺无意识轻抿了一下，随后把话题转到上一个话题上，“如果只是项目方面，你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倒不是她不怕傅少虞，而是如果是工作方面，她还能有借口糊弄傅少虞。 比如，是傅少虞逼她去沈卓温身边工作的…… 沈卓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江知渺硬着头皮道：“我们得有个时限，比如说三年不能辞退我，或者辞退我之后，你要给我五万作为补偿。” “狮子大张口，装上了？”沈卓温轻嗤。 沈卓温似乎被江知渺的贪得无厌打断了兴致，他半起身，退回原来的座位上。 刚刚暧昧的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知渺的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攥紧，“我只是在保障我的权益，到时候你过河拆桥怎么办？” 江知渺之前没少听傅少虞讲沈卓温的事。 傅少虞口里的沈卓温就几个形容词：笑面虎，翻脸不认人，利益至上。 当然。 如果沈卓温真的是这样，江知渺应该庆幸，她能和他在商言商。 沈卓温上下扫视过江知渺一眼。 人明明怕的不行，还在假装沉稳平静。 “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他问。 江知渺浑身一僵，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泛起火辣辣的疼。 然而，不等江知渺说话。 沈卓温又讥讽地补充道：“不过，要是你卖身，指不定还真的值得上这个价，毕竟活不错。” ------------ 第8章 他喜欢我 江知渺怎么可能没听出来沈卓温赤裸裸的嘲讽。 只是，面上那双黑黢黢的瞳孔时，她还保留了几分理智。 记得自己还在沈卓温的车里。 成年人最大的心酸就是不能随心所欲，因为他们要养家糊口。 江知渺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云姨，也得忍。 她最大的宣泄方式，约莫就是用眼神狠狠剜过去。 沈卓温似乎没有察觉到江知渺的眼神，淡淡说：“你可以好好考虑，薪资肯定比你现在要好。” 江知渺的唇边抿的又硬又直，吴侬软语也有几分生硬：“就不麻烦沈先生了。” 沈卓温没说话，颔首说：“江小姐慢慢考虑，指不定你以后还有求我的时候。” 单单一句‘求我’，江知渺顿然毛骨耸立。 她回头看一眼。 男人身处于光影交接处，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脸上，暗潮汹涌到了极点。 江知渺没由来的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门口的人似乎预感到他们谈完话了，走过来，请江知渺下车。 江知渺刚下车，就被疑似保镖的男人塞了一张名片。 黑底金字，龙飞凤舞的一个‘沈’字。 她低头看过一眼，听见人说：“江小姐，这是沈先生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拨打这个电话。” 江知渺看过手里的电话，脸上表情紧绷，胡乱点点头，随后就离开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会所不远处，一道窈窕身影正举着手机，对着她拍。 一连十多张。 …… 江知渺回到家，就发现手机收到几张照片。 全是她从沈卓温的车下来的照片。 有几张特别清楚，拍出来了她的衣衫不整。 其实严格来说，江知渺并没有和沈卓温做过什么，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她又是这个样子从车上下来，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江知渺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唇畔收紧，打字问了一句‘你是谁’。 下一秒，身后沉重的大门被推开。 江知渺一惊，侧身看去。 江云云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回来，她看着江知渺微微一愣，“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江知渺掐灭手机，道：“这不是昨天把加班的工作完成了，今天早点回来。” 江云云了然点头，“那你坐着，我去厨房做饭。” 江知渺跟上去，帮忙提东西。 然而，没想到的是江云云递过来一只药膏，上面写着地塞米松。 江知渺认得，是治过敏的药。 她一顿，紧张抓住江云云的手臂，卷开她的衣袖，“你过敏了？” “我没有，是放在家里备着。”江云云对上江知渺的眼睛半刻，随后转开目光，压低声音说：“今天正好发现家里的过敏药用完了，你先给我放到医药箱去吧，这些菜我自己拿得动。” 江知渺松口气，接过药膏，放进医药箱。 江云云做饭向来是依据江知渺的口味来。 江知渺哪怕有疑惑，可看着江云云身上没有过敏的踪迹，很快也在美食的诱惑下，放松了精神。 江云云起身收拾碗筷，半晌看向江知渺。 “我周六请了傅少虞过来吃饭。”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厨房里簌簌的水流声往下滚动，女人的声音不徐不疾，也不容置噱：“你那天在家吧。” “……我可能要加班。” “是加班，还是不想见傅少虞？” 当然是后者，但江知渺没回答，选择沉默。 江云云关上水龙头，叹口气：“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要和傅少虞复合，但是你们分手，总要有个理由吧，所以我周六请人到家里好好谈谈，可能是因为有什么误会呢。” 江知渺讽刺地想，能有什么误会，她都捉奸在车了。 但江云云受不得刺激，这些话也没必要告诉江云云。 江云云软下声音：“这样吧，只要你周六和傅少虞见一面，你的想法还没变的话，我也就不掺和了。” 江知渺眼睛一亮，走到江云云的身边，“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云云没好气地说。 不过确实。 江云云很少食言，答应江知渺的事情，基本都会做到。 小时候为了给江知渺带巧克力，跋涉几公里，也要给她买到，再带回来。 江知渺弯唇，终于露出这几天以来真心的笑：“云姨，你对我真好。” 江云云一手隔开江知渺，“行了，去坐着吧，厨房你别进来。” 江知渺抱着江云云的胳膊，撒娇道：“我帮你嘛。” “不用，你以后嫁人，还有数不尽的家务呢，那时候你想休息都没得休息。”江云云刮了一下江知渺的鼻子，“我可不帮你。” 江知渺眉眼弯弯，哦了一声，表情是明显的不信。 见着江知渺不走，江云云也不洗碗了，半强硬地把她赶到沙发上去，让她好好坐着。 江知渺有点无奈。 但她拗不过江云云，所以在权衡之下，还是坐在沙发上。 打开手机，入眼就是单刀直入的开场白。 ——我是温柔。 江知渺无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看过几秒钟，她才想起来这是傅少虞的现任女友。 手指停顿几秒，她问：【有什么事吗？】 【你投靠了沈卓温。】 她用的是句号，不是疑问，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江知渺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温柔又发来一个消息：【你别看沈卓温这个样子，其实他是个阳痿，硬都硬不起来。】 江知渺蓦然想到那天夜里，男人在她耳侧吐出来的沉沉呼吸，和那登上云霄的要命感。 一时分不清，她睡得人是不是沈卓温。 江知渺偷偷看了厨房里的江云云一眼，换了个姿势，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温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应该知道，他喜欢我。】 她又说：【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他的重要性，只要我开口，你就绝不可能在他身边，我过来也没别的意思，两个男人我都要，你最好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 第9章 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江知渺没有继续看温柔的消息。 温柔的最后两句话只能让她联想到最近网上一个很火的词——癫婆。 这种癫婆一向是以自我为中心，再多的解释都是浪费口舌。 江知渺把手机关掉，就前往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出来，回到床上。 温柔兴许是看见她没有再回她，也不说话了。 话就停在对话框的最后一句‘掂量掂量’。 江知渺把这个事和闺蜜安巧巧分享。 安巧巧闷头大笑，让她少理温柔，避免变成傻逼。 江知渺觉得言之有理。 安巧巧的为人性格很跳脱，在鱼龙混杂的场合混得开，讲话一针见血，江知渺很喜欢和她聊天，几年相处下来，平时有什么事，也会请安巧巧帮她分析。 上次沈卓温在会所帮了她的事，江知渺也说了。 只是一夜情除外。 目前为止，安巧巧只知道江知渺循规蹈矩二十四年，和一个男人睡了。 话题绕来绕去，安巧巧问：“对了，你上次让我帮你打听沈卓温的包厢定没定，是不是和你睡得那个男人是沈卓温？” 江知渺心里一跳，当即否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安巧巧有理有据，“如果不是他，那你打听他的包厢干什么？” 江知渺抿了抿唇，还是把沈卓温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分享给安巧巧听。 安巧巧听到沈卓温想利用江知渺对付傅少虞，气得直骂沈卓温狗男人。 她骂着骂着，似乎想到什么，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可以帮你，但就是他是沈卓温的兄弟。” 江知渺摇头，“恐怕不行，他们都是以沈卓温为首，不可能帮我。” 那些人都是女人如衣服，兄弟是手足，既然知道沈卓温拒绝了江知渺，肯定不会帮她。 安巧巧道歉说：“知知，对不起，我没帮到你。” “这有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哪有因为这种事能道歉的。” 即便安巧巧能介绍，对方会不会帮她还不一定，星城的上流圈子左右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都不会想同时得罪沈卓温和傅少虞。 许是已经走到绝境，江知渺倒是能看的开一些，她安慰着安巧巧。 安巧巧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过一会就哄好了。 见状，江知渺想起心中的疑问：“沈卓温和傅少虞好像因为东岸这个项目又产生矛盾了，你知道吗？” 安巧巧思忖片刻，“你等我给你打听打听。” 江知渺刚想说不用，就听见安巧巧那边门口传来动静，似乎是催促她去工作，不要摸鱼。 安巧巧让江知渺等等自己。 随后，中断视频。 江知渺看着黑下来的屏幕，缓缓出了一口气。 其实她问安巧巧清不清楚这中间的事，并不是因为对项目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好奇。 而是，她想试试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翌日。 江知渺一起来，就看见安巧巧的消息。 傅少虞和沈卓温那点事也清楚了，傅少虞本来打算把东岸的项目让给沈卓温，沈卓温也同意了，隔天下午就要上交材料，谁知道临门一脚的功夫，因为温柔闹起来了。 似乎是沈卓温还在不留余力的捧温柔，还在上午特意去探班。 这一下把傅少虞惹毛了，不给了。 沈卓温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当天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难怪他那天会叫她上车。 江知渺垂下眼睛，手指摩挲屏幕。 不过这么看，沈卓温对温柔的确爱的紧，上次在会所应该是她的错觉。 温柔都不跟他了，他还去探班。 应该是期待温柔回去的，或许她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 转眼就到了周六，傅少虞来家里的日子。 江知渺一开卧室门，就是江云云兴高采烈地准备着菜，还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大菜基本都拿了出来。 “云姨，你别忘了，就算傅少虞过来，也吃不完这么多菜。” 江云云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知不知道什么叫礼数周全。” 江知渺顿了顿，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傅少虞以前也不是没有来过家里，他一来，江云云就会准备一大桌菜，然后全部给浪费掉。 因为傅少虞看不起江云云，也看不起江知渺。 她们准备的菜，他没动几口，就跟着个大爷似得，说自己有事，拍拍屁股走了。 今天就是让江云云做这最后一回吧。 江知渺低下头，看过一眼手机。 短信箱的消息躺在那，没人回。 等到中午，傅少虞到了。 他还是和当初一个样，什么都没带，空手就来了。 江知渺看过他一眼，冷淡提醒道：“脱鞋。” 傅少虞眼睛一眯，江云云穿着围裙，急忙出来打圆场，“没事，少虞你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脱鞋。” 说着，她责怪地看过江知渺，“你这孩子，要是不会说话，过来进厨房，帮我帮忙。” 江知渺抿了抿唇，刚想提步进去，就看见傅少虞站在一侧，抱臂环胸，得意桀骜的挑着眉头。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江知渺手指倏然攥紧。 傅少虞上前一步，逼近过来，江知渺先一步进了厨房。 江知渺现在居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面积也不大，基本都用在了卧室方面，所以厨房很小，多一个人，就容易转不开身。 片刻，江云云就让江知渺出去陪傅少虞讲话。 江知渺不想出去，却被江云云一推，出了厨房。 她眼尾余光扫过傅少虞，提足，回房间。 傅少虞舔了舔腮帮子，起身跟在江知渺身后。 江知渺注意到身后的身影，发现人过来，加快脚步。 细长手指按在门把上，她反手要关门。 傅少虞比她更快，伸手格在门框上。 江知渺气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傅少虞反问她，顷刻压低脑袋，逼近似得挤开门板，“难道不是你求着我来，说要和我复合的吗。” 江知渺一瞬间如坠冰窖。 豁然抬起眼睛，她看向傅少虞，语气尾音多了几分颤抖：“你说什么？” 傅少虞看见江知渺的脸色，突然明白什么，低嘲：“你姨妈把你送给我了，还不明白吗？” ------------ 第10章 他现在心情很好 江知渺脸色发白，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傅少虞挤开门口，步步上前。 江知渺则是步步后退。 仰起头，她看向傅少虞，明明眼尾红的不行，瞳孔湿漉漉的，她还是颤着声音反驳：“不可能。” 傅少虞挑了挑眉头，“为什么不可能，你姨妈多想攀上傅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甚至于，他侧过身，让开一条道。 “你可以自己去问。” 江知渺手脚发软，僵硬的不行。 很小的两居一室，拐个弯就能到的厨房，她却不敢出去。 脚步就像是在地面生了根，一步都难走。 她一向知道江云云对傅少虞有多喜欢，知道她多想让对方成为自家女婿。 所以，她知道这是江云云能做出来的事。 喉头滚动，纤细指尖掐进掌心。 看着江知渺这幅摇摇欲坠的样子，傅少虞唇边扯出一点笑，反问：“做我的女人委屈你了，还是我亏待你了，这么宁死不从，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怕我——” 江知渺打断说：“我只是不喜欢你了，不行吗，还是说你傅大少跟个金钵钵一样，人人见了都要喜欢。” 心头升起一阵火，傅少虞手臂用力，骤然一推。 门猝不及防被打开，江知渺往后踉跄几步，她稳住身形，就看见傅少虞已经大步进来。 傅少虞眼睛环视过一圈，定格于床头的过敏药上，“你姨妈说那天夜里回来，你就过敏了，我还真以为你和男人走了呢，看样子那个男人也是觉得你在床上太古板，把你丢在那了。” 江知渺唇线抿得很紧，心底愈发悲哀。 傅少虞这些话把最后一层粉饰太平的布也扯破 江云云一早就发现她身上沈卓温留下的吻痕，只是没伸张，煞费苦心地买了过敏药回来，欺骗傅少虞，撮合他们和好。 还骗她，说什么要是还没改变主意，就不强迫她继续和傅少虞在一起。 现在来看，不过是缓兵之计。 就想让她和傅少虞生米煮成熟饭，再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分手。 汹涌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 江知渺调整呼吸，视线余光扫过房间里的东西。 就在这一刻，门铃突然响了。 油烟机的声音隐约夹杂江云云的声音，让江知渺去开门。 傅少虞定定看过江知渺。 江知渺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提足绕过傅少虞，去开门。 兴许是人已经到嘴边，傅少虞也不着急这一时，散漫跟在她身后。 在看见来人时，他脸色不由一变。 对方也像是看见了他，淡淡一笑：“傅少，好久不见。” 傅少虞咬牙切齿：“沈卓温的走狗，你怎么在这？” 江知渺眼睫颤动，抬起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男人毫不介意地一笑：“我是过来给江小姐送文件的，过两天等江小姐正式入职，她就会成为我的同事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江知渺，语气平静：“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江知渺忽略背后想要杀人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多多指教，唐助理。” 唐助理礼貌点头，随后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云云，笑了笑。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告辞。” 江知渺送唐助理到门口。 唐助理回头看了看屋内的场景，公事公办：“你说的条件，沈先生答应了，希望你也能遵循自己的诺言。” 他在这个时候提，有敲打江知渺的意思。 但，更多的是告诉傅少虞，风水轮流转，江知渺现在是沈卓温的人了，他最好不要太过分。 傅少虞脸色黢黑。 等到江知渺关上门，江云云走上前，眼里责备更甚，“那位唐先生是怎么回事，什么你的诺言？” 江知渺没有回答，视线看向傅少虞。 傅少虞也待不下去了，他看了看江云云，冷笑一声。 “我明白了，你们俩好样的。” 说完，他啪的一声，摔门离开。 房屋都为之震动。 江知渺在做出决定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算是把傅少虞得罪死了。 她没有再管傅少虞，眼睛直勾勾盯着江云云。 现在屋里也就江云云和江知渺两人，有什么话，现在说正合适。 问道：“云姨，你今天喊傅少虞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江云云眼底划过一抹心虚，甩开江知渺的手，“我能有什么目的，不都是为了你好。” 江知渺声音不受控的提高：“把我送给傅少虞，就算是对我好？！” 江云云道：“不然呢，你真打算和他分手不成？” “是。”不仅如此，江知渺还一字一顿把刚刚来的人身份和江云云讲了一遍。 江云云身躯猛然往后一倒，沉沉的一声落地。 江知渺上前两步，就看见江云云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发病了。 江知渺心底一慌，去翻客厅的药箱。 江云云的药一般都会放在那，所以很快就翻出来了，她拿好药，就往江云云的身边跑，让她就着水和药服下。 好一会，江云云发白的脸色缓回来，气若游丝。 她看着江知渺，伸手甩开她的手，“不用你救，让我死了算了。” 江知渺的指尖还在颤抖，她仍然没有从刚刚江云云病发的心有余悸缓过来，抬起眼睛，她眸色发红，却一句话都没说，扶着江云云起身。 江云云落坐沙发，缓和了一口长气，问：“你那个工作能不能辞了？” 江知渺一早就料到了江云云的问题，声音放轻，仔细听，还有点哑，“辞了要赔五十万。” 五十万对于一个家庭可以说是天文数字，江云云道：“你！” 江知渺唇线轻轻一抿。 恰逢此时，屋内电话响了。 江知渺看过一眼江云云，“我去接电话。” 江云云没有反应，江知渺走到屋内，接通电话，男人声音低沉醇厚：“下来。” 一顿，她快步走到窗边。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他散漫靠在迈巴赫上，手上夹着一根烟，微微仰头。 和从楼上往下看的江知渺对上视线。 直觉告诉她，沈卓温现在的心情很好。 ------------ 第11章 脚踏两条船 江知渺下了楼，朝着沈卓温走过去。 现在小区内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在吃中餐。 没人下来逛，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沈卓温低垂下视线，“下来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随后视线扫过一圈周围，问：“上车吗。” 话音刚落，她仰起头看着沈卓温，神色是明显的紧张，而后又问了一句。 “担心被发现？”沈卓温的神情不含任何情绪，淡淡地问。 江知渺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我这边是老式小区，过会就有老人带孙子下来了。”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视线余光注视着旁边走过来的小两口，很眼熟，应该是常常在小区里逛的，她的手指微微蜷缩。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踮起脚，飞快在沈卓温的唇上落下一吻。 很快，快到蜻蜓点水，眨眼就无。 沈卓温的视线终于落在江知渺的脸上。 江知渺唇瓣抿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讨好地看着沈卓温，她的手也抓住了沈卓温的衣袖，紧张又用力。 散步的小两口越来越近。 江知渺的心头紧绷。 而在下一刻，车门关上，小两口从车前掠过。 沈卓温这台迈巴赫做了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江知渺抬起眼睛，就看见外面的小两口在往迈巴赫里面张望，他们似乎以为里面没人，光明正大的讨论着这台车多少钱，日后也要买一台。 江知渺之前选在这里，是因为距离医院近，交通发达，物价便宜，邻里也很热情，平常要是出什么事都会帮忙搭把手，她平时上班也放心让江云云一个人在家；缺点就在于邻里消息四通八达，只要谁家稍微有点动静，八卦就会传出去。 倘若她和沈卓温被撞见，隔天就会有江知渺脚踏两条船的八卦出来。 等到人走远，江知渺身形忽然一僵。 滚烫炽热的东西抵在背后，她几乎都不用想，抬臀，她下意识要起来。 沈卓温的手掌贴覆白净腰肢，轻巧向下按。 江知渺被一把按进沈卓温的怀里，臀侧坐在结实大腿上，她动弹不得。 沈卓温略带冷意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不要忘了短信里，你说了什么。” 江知渺身形一僵，握在沈卓温手腕上的手收紧，“我没忘。” 沈卓温漆黑的视线由上往下的扫过江知渺，他似笑非笑，“傅少虞走了吧？” 江知渺听人冷不丁这么一问，下意识点头。 她随后抬起长长的睫毛，语气有些不确定：“为什么问这个？” “我帮了你。”他道。 言下之意是，他帮了她，她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 江知渺轻声：“所以我是你的了。” 斑驳光影交错，投射在男人的脸上，影影绰绰，遮住他的神色。 然而，江知渺能感觉到沈卓温的视线锁定着自己。 他的视线一寸寸往下滑动，从脸颊、到下颚，再到纤细的脖颈和饱满的胸膛…… 江知渺止不住地颤栗，她抬起手，直起背部。 膝盖跪在男人的身侧，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沈卓温没有拨开江知渺的手，饶有兴致地说：“你和傅少虞也是这么玩的？” 江知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你喜欢吗？” 沈卓温没有回答，转而问了另一件事：“听说傅少虞是怒气冲冲的走的。” “他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江知渺的眼睛微微一眨，她向下靠近沈卓温，汹涌波涛贴在男人的心口，“所以他走了，我算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你以后要帮我，当然了，我也会帮你。” 其实江知渺发给沈卓温的短信只有短短两条内容，一是温柔给她发的短信截图，二是她告诉沈卓温，她答应他了，成为他的女人，帮他夺回温柔的心。 但他必须让唐助理今天中午来她家一趟，通知她入职。 在傅少虞看来，沈卓温的属下也是沈卓温的人。 她不算是说假话。 沈卓温没有回答，他的手掌绕过柔软发梢，摩挲着。 江知渺多少有些忐忑，她原以为温柔在沈卓温的心底排得上名号，可现在沈卓温的反应却把她弄糊涂了。 “沈卓温？” 沈卓温提了提唇角，淡淡开口：“看你表现。” 江知渺眼睫颤动，她刚想说话。 电话响了。 但不是江知渺的手机，是沈卓温的手机。 江知渺视线看过去，没有备注的数字让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沈卓温伸出手抓住江知渺的手，斜斜睨过眼，“不接？” “傅少虞打给你的电话，我怕是不方便。”她说。 沈卓温手指一划，电话接通。 男人阴恻恻的声音霎时充斥整个车厢：“沈卓温，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江知渺什么时候面试了沈氏的公司，我都和你打过招呼了，沈卓温，你想把我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傅少虞暴跳如雷。 沈卓温一只手不安分的探入衣摆，他没有看电话那端，只是淡淡地说：“傅少虞，出尔反尔的不是我。” “你——”傅少虞显然记起什么，气急了说：“你是嫉妒温柔只喜欢我。” 沈卓温唇边的笑容很淡，他看着江知渺，女人眼眶微红，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身体紧绷成一道弦月一般，手指撑在沈卓温的膝盖上，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顷刻间，江知渺把头埋进沈卓温的颈部，小小的闷哼伴随温热的呼吸吐在皮肤上。 沈卓温眼睛一眯，手上力道随之加重。 江知渺就像是濒死的鱼，只能任凭沈卓温宰割。 白净的皮肤上泛着春意一样的红，脊背弓出的蝴蝶骨仿佛要振翅欲飞。 潮热车厢里，旖旎流转。 沈卓温漫不经心地说：“那又怎么样？” 江知渺受不住沈卓温大手的作祟，抬起脖颈，她小声又软软地说：“不、不要了……” 她不敢让傅少虞听见，声音放得极低。 沈卓温侧头看过江知渺一眼。 傅少虞似乎也注意到沈卓温那边格外的安静，忽然福灵心至，男人最懂男人，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上次在昏暗半明的包厢里，女人那妩媚摇曳的细腰和修长长腿。 话里止不住地记恨，“你别得寸进尺。” 沈卓温哂笑：“傅少虞，你不会是喜欢上你前女友了吧？” ------------ 第12章 避孕药 这话一出，傅少虞直接挂断电话。 好像是沈卓温的话侮辱了他。 江知渺也不觉得傅少虞喜欢自己，他现在这么在意她，不过是觉得被她提了分手，驳了面子。 现在又踏上了他死对头的船，自尊心受到挫折，才会有这通电话。 沈卓温显然不这么以为，他看向江知渺，声线醇厚喑哑：“他对你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江知渺不吭声，抬起一双澄澈干净的汪泉看着他。 仿佛不满于他的分神，她张了张唇，轻轻含住沈卓温的双唇，将他一并扯进这情欲的漩涡里。 柔软的吻在拉扯里悬浮，沈卓温瞳底的欲望沉沉。 隔离板不知从何时升起。 隔绝世界以外的所有声音，风声也消弭于耳侧。 …… 江知渺从车上下来是两个小时后。 刚落地，她双脚发软，呼吸急促。 回头看一眼。 男人迈巴赫已经离开原地，朝大道开去，丝毫没有停留。 等到车身消失，她收回目光，往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行去。 江知渺刚刚找借口下来，是家里的酱油没了，她告诉江云云自己下来买酱油，总不能空手回去。 提着酱油上楼，正好碰见开门打算下来找人的江云云。 江云云视线从江知渺身上打量过一圈，确定没什么异常，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知知。” 江知渺道：“没有。” 江云云狐疑，“真的没有？” 江知渺点了点头，扶着江云云进屋，她说：“我刚刚在外面坐了一会，也想清楚了，是我不对，我应该好好和你说的。” 江云云化不开愁绪的脸上多了几分缓和，“我也是，我也知道错了，想下来找你和你道歉。” 她顿了顿，感叹说：“我一直把你当我亲生的女儿，眼睁睁看着一个粉团子长到现在，我就想你有个好姻缘，结果用力过猛了，是我应该说对不起，以后你和傅少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你了，但是知知我丑话说在前头，傅少虞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和他断了联系。” 江知渺心口微动，她声音软了一半：“你想联系就联系吧，只是我和他的确没什么可能了，我不当第三者。” 江云云擦了擦眼角的泪，“是他糊涂，要等以后他和外面的女人断干净了，我们再考虑。” 江知渺面上一顿，她望向江云云殷切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干脆起身，跟逃一般快步回到卧室。 回去之前，她撂下一句：“我刚刚去买酱油出了一身汗，我现在去洗个澡。” 江云云连连点头，随后看着江知渺进入浴室，关上大门。 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翻出手机。 给置顶的手机号发去消息。 江知渺对此一无所知。 她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餐桌上的饭菜，江云云不知所踪。 江云云给江知渺留下了一张纸条。 说自己已经吃过午餐了，出去逛逛，让江知渺吃着。 江知渺垂下眼睛，就着酸辣小炒鸡把饭吃完，随后就回到房间休息。 回来的时候，她早就精疲力尽了，只是因为身体黏黏糊糊，所以强撑着洗个澡。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想起什么。 ——沈卓温在车上的时候没戴那玩意。 刚刚的瞌睡瞬间消失，江知渺坐起身，打开手机的某团软件，立刻下单。 骑手在半个小时后送过来。 江知渺服用完药物，把包装袋折好，丢进自己房间里的垃圾桶里。 她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小白瓶，视线闪烁几分钟，伸出手，把药瓶放进包里的最底层。 江云云虽然平日不会翻她的东西。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放进包里最安全。 翌日清晨。 江知渺提着垃圾，准备下楼。 厨房的门拉开，中年女人从里出来，道：“今天不吃早餐了？” 江知渺走到玄关处换鞋，“不吃了，快迟到了。” “你这孩子，不吃怎么行，快拿着。”江云云急忙回过神，扯下袋子，熟稔装两个鸡蛋进去，递到江知渺的身前，又一把扯过江知渺手上提着的垃圾袋，“垃圾我去丢就行，你去上班吧。” 江知渺猝不及防，只能看着江云云把垃圾袋拿走。 视线驻足垃圾袋几秒，她伸出手，故作平静说：“我一起带下去吧，也就顺手的事。” 江云云道：“你呀，好好工作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你上班都够累了，还管这些。” 江知渺撒娇，“云姨，你这么惯着我，小心我找不到男朋友。” “别贫了，去吧。”江云云眼里带上笑，她把江知渺推出门，道：“今夜你顺便带点卤菜回来，我们随便吃点。” 江知渺只能点了点头。 门关上。 江云云回过头，收拾锅碗瓢盆，把不能过夜的剩菜丢进垃圾袋里。 拉开垃圾袋的那一瞬，她的手蓦然停住了。 把碗放在地下，江云云翻开垃圾袋最上层的纸，随后扯出来一个单子。 ‘避孕药’三个大字引入眼帘。 江云云的呼吸顿然停了，手止不住地颤动。 江知渺下了楼，站在单元楼门口。 她回过头，看向屋内的窗口，她的心底总有丝丝缕缕的不安，可总不至于这么巧。 鸡蛋的余热焐热掌心，她犹豫再三，还是先上了车。 江知渺没有骗江云云，她是真的上班快迟到了，就算她打算离职，也不打算让原公司讨到好。 她打算起诉他们。 可如果真的要起诉，那上下班的打卡记录必不可少，对面也会拿这个做文章。 到了公司门口，江知渺指纹按上去。 ‘滴滴——’两声。 打卡机响了，大门却纹丝不动。 江知渺唇线微微一抿，不信邪地再尝试一遍。 身侧一个细弱如蚊的声音响起，“知知姐，他们把你的指纹删了，不让你进来。” 江知渺看过去，这个女生进来实习是跟着她的，很感激她的教导，所以特意过来提醒。 她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女同事担心看了看她，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 江知渺拒绝：“不用了，连累你就不好了，你先进去吧。” 女同事这才进去。 公司的这番操作是预料之中。 江知渺眼睫低垂，她收回手，举着手机，拍了一张有时间定格的照片。 “你在干什么？”凌厉声音紧跟其后响起。 ------------ 第13章 狐假虎威 江知渺倏然侧头，握着手机的手都紧了三分。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视线灼灼，满脸严厉，他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机。 不过碍于身后的人，他没第一时间上前。 江知渺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几个男人，其中两人她最为熟悉。 沈卓温，和上次到屋里的唐助理。 至于刚刚呵斥她的那个男人则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她垂下眼睛，没说话。 也不想让沈卓温看自己的笑话。 侧身让开位置，仿佛是让他们先进去。 总经理也不愿意在此刻伸张，暗暗瞪了江知渺一眼，随后回头，谄媚看着沈卓温，道：“沈先生，我们先进去吧。” 沈卓温纹丝不动。 相反的，唐助理似笑非笑看过他一眼，状似不认识一样，道：“这位是？” 江知渺没吭声。 总经理满头大汗，神色不定看向江知渺，似乎是在揣度唐助理的意思，“是一个犯大过、被辞退的员工，我现在就让她离开。” 说着，他忍不住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江知渺的手，想要把她扯出去。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 正好和沈卓温对上一眼视线。 男人神情冷漠，像是漠不关己一般，没有再看江知渺一眼，只是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江知渺唇线紧抿，还想说什么。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一个趔趄，江知渺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眼睫微颤。 唐助理也纹丝不动，只是他淡淡看过江知渺，语气委婉：“程经理，我们沈总还在这里，你现在这么对待一个女性，是不是不太好？” 总经理眉心一跳，立马松开手，“是，是我的问题，主要是我担心她在这，会让沈总造成什么误解。” 唐助理公式化微笑道：“您现在的行为才会让我们对您造成误解。” 江知渺侧头看过那位总经理，他的额头已经分泌出细细冷汗，似是被逼到梁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卓温耐心告罄，问：“解决好了吗？” 空气里的压迫又紧了几分。 谁不知道沈卓温的脾性，如果惹得他不虞，一个合作泡汤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后续合作就别想继续了。 整个沈氏都会把他拉进黑名单。 这种无法估计的亏损才是最可怕的。 总经理的身形一僵，还想说话。 唐助理立马扭头，视线看着总经理多了几分不耐，“贵人的公司作风真的让我觉得堪忧，不会这位女同事被辞退也有隐情吧。” 他话是这么说，实则只是找个由头挑火。 总经理哪敢接话，哪怕他知道，也不敢接，打圆场说：“这些都是公司人事安排，我也不清楚，这件事我会让人事调查清楚的，不过今天沈总在这里，肯定是要以项目为重，我们先进去吧。” 唐助理道：“最好是这样。” 总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长出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江知渺淡淡开口：“总经理，可是我还没有签辞退合同，公司已经把我的指纹删了。” 总经理瞳孔一震，恶狠狠地盯向江知渺。 江知渺平静地和人对视。 这句话算是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来了。 今天沈卓温在这里，还目睹了程经理扯人的全过程。 如果不妥善解决，这个项目怕是要泡汤。 然而，程经理的心底已经有了想把江知渺大卸八块的心了，可他面上还得小心翼翼地赔笑道：“那你先和我们进去吧，我先问清楚情况，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知渺问：“真的吗？” 听出来江知渺似乎松了口气，程经理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点头说：“一定。”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唐助理，语气放软，“我可以要一个你的名片吗，先生，之后好感谢你。” 不可否认，她就是在狐假虎威。 就是仗着之后有沈氏撑腰，她故意在此刻挑明。 总经理赶忙上前，拉住江知渺，道：“不用，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江知渺垂下眼睛，柔软唇珠略微抿起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乍一看，倒像是一个被欺负到不敢说话的小可怜。 唐助理没有再插手，只道：“我相信程经理会给你一个圆满的处理结果。” 这毕竟别人的公司，算是别人的家务事。 他们过度插手，倒显得不分礼数。 江知渺见好就收，乖巧点头。 事情到此，算是结束。 沈卓温掠过江知渺时，漆黑视线微微在江知渺的手上一顿，随后他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 唐助理和程经理紧跟其后。 江知渺则是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和他们一起进公司。 公司大门的走廊本身就不是完全隔音，且正对着前台，前台小姐早就把这一幕收入眼底。 不到下班，江知渺在门口，当着大客户的面，和程经理硬刚的事情已经传播到整个公司。 其中不少人看着江知渺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江知渺没有察觉一般，正低下头，看着手机。 她早上给沈卓温发了消息。 直到现在，人都没回。 江知渺手指在屏幕停顿片刻，抬头看着走过来的人事，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而后，人事走到她面前，伸手叩了叩桌面。 “你跟我到会议室来。” 江知渺和她一起走进会议室。 门瞬间关上。 人事面露不耐，话里隐隐夹杂着厌恶：“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 她今中午被程经理骂的狗血淋头，现在连和江知渺逢场作戏都不愿意了。 听说今早来的那位大客户还怀疑了以后能不能和他们合作。 江知渺翻了一下辞退合同，给了2n+1，其他保障也在上面说的清清楚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她略微一顿，拿起笔，把合同签了。 事实上，江知渺周二要入职沈氏，今天周一解除合同，正正好合适。 不等江知渺把合同递过去，人事一把夺过合同。 见人笔迹工整，没有耍小心思的迹象，这才抬起眼睛，冷淡说：“过会把自己的工位清理一下，把设备全部交还给公司，之后就可以走人了。” 江知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既然他们不需要交接，她也就不交接了。 走出会议室，正好临近下班。 收拾好东西，江知渺去前台走完全部流程，直接下班。 打开手机，入眼的一条消息进入眼帘。 ——楼下。 ------------ 第14章 总会是你的 江知渺坐到负一楼。 视线扫过一圈，就看见停在角落里熟悉的迈巴赫。 车灯半开，于明明灭灭的昏暗停车场内，犹如引诱人的灯塔。 江知渺走过去，拉开后排车座的车门。 刚上车，黑暗中的大掌一把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拉。 江知渺的身形跟着往前倒，上半身跌入沉峻胸膛里，腰胯卡在男人的大腿，这个姿势很像是她跪在他的面前。 江知渺下意识屈起膝盖，想要起身。 然而，粗粝手掌从纤细手腕辗转到肩头，虚虚往下按。 男人凉薄声音淡淡传来：“今天高兴了吗？” 他指的是江知渺狐假虎威的那件事。 江知渺略微垂下眼睛，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在黑暗里格外明亮，她定定看着沈卓温，语气软糯里却带着笃定：“你不高兴了。” 沈卓温冷嗤，他斜斜睨过江知渺一眼。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她伸出手，覆盖在沈卓温压在肩头的大掌上。 体温交错，升起几缕火焰。 江知渺借势起身，男人也没阻拦她，只是淡淡观望着她。 江知渺眉眼弯开，妩媚语气透着几分讨好，“可是我是为了周二的入职考虑，你都通知我周二入职了，我总不能周一还没从原公司离职吧。” 沈卓温不可否置，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倾靠，手指抽开，搭在膝盖上。 仿佛想看江知渺还有什么借口。 江知渺眨了眨眼睛，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你看——” 坚硬A4纸被塞入沈卓温的掌心。 男人低下头，入眼就是辞退两个大字，他再抬头，江知渺已经把自己塞入了他的怀里。 她的唇印在沈卓温的唇上。 蜻蜓点水般，勾起人心底的痒痒，下一秒又松开。 江知渺说：“我完成的还不好吗？你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也完成了。” 沈卓温眼睛沉沉地看着江知渺。 江知渺绽颜一笑，似乎没有看见沈卓温眼底下翻涌的沉沉暗晦，她的手指勾起男人的指节，十指相扣。 汹涌的欲望在一瞬间破壳。 沈卓温箍住她的细腰，语气不轻不重：“既然完成得这么好，那我也应该给你个奖励。” 江知渺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唇舌滑入，侵略般吻过她口腔的每一寸。 榨干氧气，交换呼吸。 江知渺被迫仰起头，修长孱弱的脖颈伸长，于红白交替的绝艳里绽放出濒临死亡的美感，眼尾绵延的粉红眼影也红了三分。 鲜红之下，波涛汹涌。 沈卓温喉结滚动，手指抚开江知渺的唇畔，“奖励满意吗？” 江知渺想骂人，一个吻叫什么奖励。 可表面上江知渺还是乖乖点头，跨过男人大腿，她的手掌撑在他的小腹上，瞳孔微颤，“沈先生，你今天为什么去万怡？” 万怡，是江知渺前公司的名字。 沈卓温的手指沿着她的腰腹摩挲，语气意味不明：“你不是听见了吗，谈合作的。” 江知渺不觉得万怡有什么合同能和沈卓温搭上线。 万怡说得好听点，是个中小企业。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小作坊，承担不起什么大项目。 而像沈卓温这种人，不一般都是电视里几分钟百万上下，怎么可能和万怡搭上关系。 顷刻，江知渺腰脊一软，面色绯红。 整个人趴在沈卓温的胸口，起不来身，抬起脑袋，她狼狈地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视线却很平静，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做过分的事一般，淡淡说：“大惩小戒。” 江知渺算是明白沈卓温的意思。 他这话是警告她，不相干的事情不要问太多。 江知渺抿了抿唇，一手攥住沈卓温的衣袖，温驯地点了头。 沈卓温视线定格于她脸上几秒，似乎是确定人真的听话了，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 吻落在唇上，徐徐加深。 呼吸暧昧炽热，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烫。 安静的停车场里，此刻在车内道不明的声音愈发明显。 鼓噪在耳膜里。 …… 江知渺被沈卓温带到了一间酒店面前。 眼睁睁看着沈卓温熟稔地刷卡，进入房间。 里面是典型的总统套房，黑白灰的冷淡色调。 一个客厅，一个内卧，里面配备专门的盥洗室。 可以说，除了没有灶台之外，什么都有。 江知渺扫过半眼，往里走过半寸。 沈卓温的视线淡淡扫过她，“你先去洗澡。” 江知渺现在双腿都是发颤的，腿根隐隐磨着痛，可刚刚在车上，沈卓温给她的教训实在是太记忆犹新，她不敢再提出什么异议。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看进去盥洗室，就看见已经放好水的浴缸。 脚步微微一顿，江知渺还是跨了进去。 身体泡入温暖的水源那一刹，她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盥洗室在内卧里面，沈卓温在客厅，中间有一段距离，且房屋内整体是隔音的。 因此她听不见沈卓温在客厅的动静。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江知渺思绪渐渐走神。 其实她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以为至少要拉扯几个来回。 毕竟，谁都知道‘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这种回答在职场上就是个大饼，就算你不满意，他们也会让你满意。 结果在今下午，人事就找上了她，给了她2n+1的工资赔偿。 福利也给得相当痛快。 痛快到江知渺疑心有诈。 左右在浴池里泡了半个小时，江知渺系好浴巾，款步朝外走去。 “乖一点，下一部女一的角色一定是你的。” 那端似乎还在发脾气。 沈卓温淡淡说：“行了，过两天接你去吃饭，不是有个粤菜餐厅你一直很喜欢。” 内卧的门没有关紧，江知渺瞬间就能听见沈卓温堪称温和的回应。 而能让他这么对待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温柔。 视线微微一眨，江知渺故意加重脚步声，款步出了内卧。 沈卓温仅仅是抬起眼睛，轻描淡写地扫视过她一眼。 旁若无人地对着电话那头道：“不用担心，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江知渺走到沈卓温面前，心下生出一点恶念。 浴巾虚虚系着，水珠滚动，一双笔直漂亮的小腿出现在男人眼底，她似是没有察觉到沈卓温的目光，往前两步。 粉嫩圆润的脚趾踩在沈卓温的皮鞋上，留下浅浅的水印。 沈卓温抬起眼睛，眼神沉沉。 那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女人甜蜜地说着什么。 江知渺弯下脊背，俯首靠近，拉近自己和沈卓温的距离。 鼻触鼻，面对面，唇齿近在咫尺。 ------------ 第15章 有我在 江知渺的确是故意的。 沈卓温仰起头，视线淡淡停在江知渺的脸上，她发梢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和酒店沐浴露的香味，而她的整个身子都坐到了沈卓温的身上，臀侧贴着大腿，他的手环住她的腰，揽紧。 察觉到男人收拢的结实手臂，江知渺垂下头，口型无声比出一句话。 沈卓温喉头滚动，眼神警告。 江知渺唇边微微弯起来，看向沈卓温还在打电话的手机。 兴许是沈卓温太久没有回话，温柔声音陆续从电话那端传来：“卓温，你还在吗？” 沈卓温道：“在。” 下一秒，江知渺的唇印在沈卓温的唇侧。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温柔终于意识到不对，音量拔高：“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 江知渺挑了挑眉，手臂环上沈卓温的脖颈，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沈卓温没有回答。 温柔咄咄逼人，哪怕是在这一边的江知渺都能想象得到温柔那张漂亮的脸蛋是如何狰狞的，“傅少虞说你找了别的女人，我还不信，沈卓温你就是这么骗我的吗？！” 她进而说：“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的，如果我退圈和你——” 沈卓温眉心皱起，淡淡开口：“温柔，是你没答应。” 温柔瞬间噤声，语气很快软了三分，“卓温，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 “所以让傅少虞上了你的床？” “……” 江知渺是真的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些八卦，她视线扫过沈卓温一眼，男人瞳孔沉沉，不过也是，谁能被带绿帽子还不生气的。 想到这里，她情绪微淡，松开手，从沈卓温身上下去。 沈卓温只手掐着她的腰，把人压进怀里。 手指一划，挂断电话，丢到一边。 他再看向江知渺，黑黢黢的瞳孔掀动波澜，长臂一伸。 江知渺一阵天旋地转。 抬起头，男人压在她的身上，手不安分地游走，语气平静：“好玩吗？” 江知渺瞳孔微颤，轻轻摇头。 沈卓温解开松垮的浴巾，视线一寸寸往下游走，他意味不明地说：“那我带你玩点好玩的。” 当下这个场景，成年男女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是那档子事。 垂在沙发的细白手臂摇晃，指尖无力垂落。 她眼睛焦距似乎在看着身前的男人，仔细看，其实已经失了焦距。 班驳昏暗的阳光下，几缕墨色点缀整个天空，仿佛要将两道纠缠的身影都溺毙在这个深晦的夜里。 数次响应的电话反复挂断。 江知渺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了，偏偏沈卓温还不放过她。 “喜欢玩吗？”男人声音喑哑，淌过耳尖犹如层层迭迭的深河。 江知渺想摇头，可转念一想，记起自己刚刚拒绝的惨痛代价，心肝一颤，缓缓点了头。 沈卓温闷声笑开，伸手别开江知渺额前的一缕发鬓。 随后，他起身，一个横抱，直接把江知渺抱进怀里，带进浴室。 江知渺身体骤然腾空，下意识伸出手臂，缠上男人脖颈，脸颊也紧紧靠住他的胸膛，生怕人把自己丢下去。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漫不经心道：“看着胆子挺大的，实际是个胆子小的。” 江知渺不吭声，她那时候撩拨沈卓温，也是想试探他对温柔的态度。 谁知道翻了车。 沈卓温托住江知渺的臀部，把她放进浴缸里，然后自己跨了进去。 温热的水漫过全身，雾气蒸腾。 一点点洗清了江知渺的满身疲倦和黏腻。 沈卓温并没有在浴缸里带多久，他洗干净，就直接出去了。 江知渺是在十多分钟后出去的，她出了盥洗室，正好听见沈卓温开门声。 没过一会，江知渺走出内卧，就看见放在茶几上的衣袋。 沈卓温听见动静，淡淡抬头看过她一眼，随后平声道：“先把衣服换了。” 一眼扫过去，都是大牌的LOGO。 江知渺顿了顿，伸手接过衣服，到内卧去换。 她换完出来，沈卓温已经换好衣服了。 站在门口，江知渺提起眼睛，看着沈卓温骨节分明的大掌系衣领上最后两颗扣子。 白衬衣黑裤，生人勿进的禁欲风。 江知渺走上前，问：“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在换衣服出来之前，她就在内卧找过一圈，没看见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放哪去了。 男人没有回答，微微低下头，视线盯着江知渺的眼睛，乌黑沉沉的眼眸仿佛要把她吸引深幽的海域。 江知渺触及沈卓温的衣领，眼神微顿，转瞬看向身侧。 黑色打底的银灰领结挂在一侧。 她伸出手，拿过领结，给沈卓温打上系好。 男人低头，女人踮脚，视线错开又纠缠，斜斜阳光照进来，空气里多了几缕察觉不到的暧昧。 领带打好时，沈卓温直起背，视线低垂着看向她，声音不徐不疾：“在沙发上。” 江知渺略微点头，走到沙发前，拿起手机。 手机卡在沙发缝里，她好不容易拿出来，手机外壳沾满液体，屏幕也亮开。 一个陌生的来电。 江知渺没打算接，直接挂断。 然而，手机上的液体实在太多，她拿出湿纸巾慢慢地擦。 就在这时，刚刚那通电话又打了过来。 江知渺微微蹙眉，正想挂断，屏幕上的一连串水珠带动屏幕，接通了。 傅少虞开口就是质问：“江知渺，你现在在哪。” 江知渺没打算回答，可沈卓温在这里，她不回答又不好，娇媚软糯的声音在面对傅少虞格外冷淡：“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傅少虞笑着开口：“可以，那你的好朋友因为你丢工作，想必你也没关系吧。” 江知渺倏然道：“你想做什么！” 傅少虞：“你觉得呢，江知渺，只要你周日夜里过来道歉，我可以勉为其难既往不咎。” 身侧的沙发微微陷下去，她没有察觉身侧靠近的沈卓温。 直到，手机被抬起一个弧度，她下意识看过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掐住她的下颚，用力吻了上去。 江知渺眼睛微微瞪圆，只听男人声音喑哑，听不出本来的音色：“有我在，还想着别人？” ------------ 第16章 约不约 在傅少虞暴跳如雷前，江知渺掐断电话，侧首望向坐在一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理了理袖口，抬起眼睛，淡漠扫过她一眼。 ——那一瞬间的缱绻温情和现在的疏冷淡漠判若两人。 是因为温柔，所以故意刺激的傅少虞。 江知渺理清思绪，道：“我之后会设置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不进来。” 沈卓温没说什么，穿上西服外套，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什么。 回头看过一眼江知渺，问道：“需要我送你吗？” 沈卓温这么说只是客套话，江知渺也没打算让他送，摇头：“我过会自己打车回去。” 沈卓温淡淡点头：“可以找唐助理报销。” 江知渺眼底划过一抹意外，沈卓温作为老板意外的不错。 沈卓温很快就走了，没有丝毫停留。 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江知渺一人。 她左右环顾一圈，门铃声响起。 江知渺起身去开门。 唐助理站在门口，见她出来，微微一笑：“江小姐，沈总让我过来送你。” 江知渺一顿，没有拆穿唐助理的谎言，刚刚沈卓温问过她，又怎么可能派人来送她回去，只可能是唐助理帮沈卓温擦屁股惯了，所以在门口等着。 她侧过身，看向狼藉一地的屋内。 唐助理顺着她的视线，了然说：“您放心，等我们走之后，会有人过来打扫，以后江小姐也可以来这边休息。” 说着，他递给江知渺一张房卡，意思不言而喻。 江知渺轻声：“我知道了，唐助理，我先去收拾东西。” 唐助理侧首点头，站在门口等江知渺收拾完，一起出门。 唐助理把江知渺送回小区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本来唐助理要送江知渺回家，是江知渺一再要求，才送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江知渺下车，唐助理喊住她，“江小姐。” 她回头疑惑看向唐助理。 唐助理低下半个头，对上她的视线，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不要越矩。” 江知渺一怔，瞳孔干净澄澈，很快她细声解释：“我只要钱，只要有躲雨的地方，其他的我都不求。” 这下愣住的倒是唐助理了。 没成想江知渺看着外表软糯漂亮，实则是个想得明白的。 江知渺没有再等唐助理的回答，小步回家。 江知渺一向很清醒，位置摆的很正，沈卓温是她的老板，而她是沈卓温随叫随到的下属。 有些不是她这个下属该问的，该做的，她不会做。 也不会对自己的老板动情。 跨过斑马线，走到小区。 江知渺打开手机，江云云一反常态的没有给她发消息，平日夜里吃什么，她都会告诉江知渺，此刻却什么都没有。 眉心无意识一皱，她加快步伐，回到家里。 打开门，喷香扑鼻的鸡汤味漫进鼻尖。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站在明火面前的江云云，轻声道：“云姨？” 江云云回过神，用手擦了一下围兜，“回来了？” “今天下班早，我就回来了。”江知渺说：“今天做什么了，好香呀。” 江云云笑笑：“你先去换衣服，我们过会吃饭，喝鸡汤。” 江知渺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卧室，换衣服。 与此同时，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松了松。 江云云应该没有发现她藏在垃圾袋里的避孕药。 如果发现了，早就问她了，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 垂下眼睛，她看着到胸口的吻痕，伸手换了一件高领睡衣，旁若无人地走出房门。 江云云此刻已经把菜端上桌。 江知渺去盛饭，坐回餐桌上，她问：“云姨，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江云云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在下午的时候，她说见了一个故人，然后回家做饭就迟了，忘了给江知渺发消息。 江知渺很好奇江云云这个故人是谁。 江云云只是笑了笑，没有深说，只告诉她是以前的高中同学。 吃过饭，江知渺收拾好，就回房间查看沈氏历年来的资料了，还有项目和曝露在外的数据。 明天要入沈氏入职，她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 翌日。 江知渺到客厅，就看见江云云摆在桌面上的丰盛早餐和一张纸条，她随便吃了点，就去了沈氏。 抵达沈氏，不过八点。 前台在门口接待了她，说人还没齐，让江知渺在门口坐一会。 没一会，三男一女的阵容就齐了。 唐助理走进来，带他们办理入职，并且告诉他们，都是沈卓温的助理，实习期为三个月，之后根据项目完成的进度，留下最优秀的那个。 当然，会有项目组的老员工带他们。 沈氏崇尚精英人才，这个做法倒也不出奇。 只是江知渺没想到，第一天就会这么简单的说明规则，她抬起眼睛看向唐助理。 唐助理目不斜视，带领他们走到工位上，随后分别带去会议，进行项目分配。 最后一个是江知渺。 江知渺走进会议室，坐下。 唐助理把项目推到她面前，“沈总之前应该和你说过，让你接手这个项目，资料你好好看，三个月验收成果。” 江知渺一翻开，正是傅少虞出尔反尔，说要给沈卓温，又不给了的那个项目。 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沈氏和傅氏一起做这个项目，算是各退一步。 唐助理还想说什么，眼睛看向江知渺后面，口里的话一停。 会议室的门是单向镜。 站在门外的沈卓温脸上不含任何表情，隔着门口，看似随意往里扫了一眼。 唐助理神色一顿，继续说：“沈氏不留闲人，要做就做到最好。” 话一语双关。 如果她做不到，就可能会被沈卓温抛弃。 江知渺的唇线一瞬间抿紧了，抓着纸张的手指缩紧，半晌道：“我会全力以赴。” 唐助理是打了个巴掌，又给个糖枣：“不用着急，你可以先熟悉公司流程，东岸这个项目暂时有沈总负责，所以没有人带你，之后会安排人过来带你。” 江知渺点了点头。 前三天，她都是熟悉沈氏和职位的各个流程，一到点就下班了。 也把傅少虞的威胁忘了个干净。 刚到路口，她低下头看手机。 入眼就是安巧巧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过来，说她被开除了，要和江知渺一起当一对难兄难弟。 问江知渺去不去酒吧约。 ------------ 第17章 多少钱 江知渺没有想到傅少虞动作这么快。 她没有回安巧巧，打开手机，指尖停留在沈卓温的电话那一栏。 可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备注跳入眼底。 是傅少虞以前一个兄弟。 江知渺拉黑了傅少虞，但是忘了拉黑他兄弟，又给了备注，所以人能在现在给江知渺打电话过来。 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两分，她接通电话。 里面是傅少虞恶劣又傲慢的声音：“江知渺，听说你今天入职了沈氏，是真想和我作对了？不怕牵累身边人？” 江知渺稳着嗓音，冷静说：“你要冲就冲我来，我们分手，和其他人无关。” “怎么能说无关呢，你这个好闺蜜没少撺掇我们分手吧。”傅少虞应该是在酒吧，背景音嘈杂，隐约还有舞台DJ。 江知渺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呼吸紧绷，指尖发颤，“我再说一次——” 傅少虞慢条斯理地打断她：“对了，你应该不知道现在安巧巧在哪吧。” 顷刻间，女人呜咽的哭声和男人肆意调笑声响起。 他们的话在嘈杂音乐里并不出众，但又刚好足够江知渺听清楚来龙去脉，似乎是安巧巧欠了傅少虞一笔钱，还不上，他们叫嚣着让安巧巧肉偿。 其中，还有安巧巧让她别过来。 江知渺怎么可能不过去，上流圈子这些人折磨人的手段太多，她如果真的不过去，怕傅少虞会让安巧巧死在那。 走到马路边，她伸手邀的。 正好有一台的士过来。 江知渺一边假意安抚傅少虞，一边着急忙慌的上车。 上了车，挂断电话，她报了会所的名字。 她这个急忙的身影正好被下班的唐助理看见。 唐助理停顿片刻，回头看向沈卓温，小声试探：“刚刚那位是江小姐？” 沈卓温轻飘飘地看过他一眼。 唐助理立刻住嘴，转开话题：“沈总，表小姐今夜的飞机，她让我务必通知您去接机。”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说您要是不过去接机的话，她就打电话给太太告状。” “几点的飞机？”沈卓温皱了皱眉欧，淡淡问。 唐助理会意说：“晚上八点半。” 现在距离八点半，也就两个小时。 开车过去，还要一个小时。 沈卓温言简意赅：“去开车。” 唐助理快步离开，去停车场开车，沈卓温则是站在门口，视线往下一看，是傅少虞发过来的一段录音。 点开一瞬，江知渺的声音沿着蓝牙瞬间进入耳内。 …… 到达会所门口，江知渺下车。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映入眼帘，她的心不可控制地往下沉。 江知渺翻出对话框，发了两条短信，再抬脚，沉重地走进会所。 正如她所料。 傅少虞早就算好了。 一等江知渺进大门，就有一个蓝毛男人迎上来，笑盈盈地说：“傅少等你很久了。” 江知渺认识他，是和傅少虞玩的很好的兄弟之一，不过他们看不起她，所以她也没和他们多亲近，见面都是寥寥几次。 江知渺提足跟人上了二楼。 视线余光往另一侧的走廊看去，独属沈卓温的包厢安静，似乎人并不在这里。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江知渺的目光，勾了勾唇，语气饱含戏谑和恶意：“你放心，今天沈卓温不在，谁都救不了你。” 江知渺瞳孔微颤，唇线不自觉紧抿。 过后几秒，她抬起眼睛，看向男人，平静说：“这么说，傅少虞怕沈卓温，所以才不敢在沈卓温在的时候找茬？” 男人神色骤然一变，“你！” 江知渺没说话，绕过他，往傅少虞的包厢走。 傅少虞带江知渺出来的次数并不多，但一带出来，就基本都是带到会所的包厢里，让这群人围着自己叫嫂子。 以前江知渺不懂，现在算是懂了一点了，是傅少虞觉得她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只能带她来这里。 至于‘嫂子’，更是如此。 傅少虞身边的女人怕是都会被他们喊作嫂子。 江知渺倒不是说有多喜欢傅少虞，但想到这个可能，还是止不住的膈应。 推开包厢门，她逡巡过周围一圈。 就看见跪坐在酒桌旁边的安巧巧。 酒桌上的空瓶一打一打的垒，都是空的，一看就知道安巧巧被他们灌了不少。 江知渺脸色一变，目光停在坐在中间的傅少虞身上，问：“她欠了你多少钱？” 傅少虞踢了踢安巧巧，皮笑肉不笑，“你欠了我多少钱？” 安巧巧没说话，肩头一抽一抽的。 也不知道是被灌的神志不清，还是觉得自己难以面对江知渺，所以不说话。 但无论哪一种，看见安巧巧被自己牵累成这样，江知渺就有点呼吸不上来。 江知渺上前刚蹲下，想把安巧巧扶起来。 刚刚负责接她的蓝发男人挡在面前，笑着说：“嫂子，这件事还没解决，人不能让你带走。” 江知渺看向傅少虞。 傅少虞手里掐着根烟，光影明灭间，他眉梢高挑，“这样吧，你从沈卓温的公司辞职，我就放过你闺蜜。” 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沈卓温公司的人，江知渺垂下眼睛，语气不变：“我可以替她还债，她欠了你多少。” 傅少虞抖了抖烟身灰烬，笑着说：“五十万，还吧。” 像是为了映照让她代为偿还的真实性，蓝毛男人在一边递上POS机。 包厢里其他的人也纷纷笑出声，看江知渺的好戏。 五十万，江知渺还不起，也没有那么多钱还，嘴唇颤抖片刻，她抬起眼睛看向傅少虞。 傅少虞神色笃定，眉眼嚣张，“三选一，或者陪我睡一觉也行。” “江知渺做人可不要不知好歹，当初是傅少给你姨妈垫的手术费，你陪他睡一觉又怎么了！”来人冲江知渺嚷嚷着。 江知渺心底愈发的绝望，唇线抿得很紧，她垂下头，发鬓遮住神情和微红的眼眶。 半晌，她开口：“我分期还你，现在先还你五万。” 五万，是江知渺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家当。 傅少虞勾了勾唇，肆意道：“你们听说过有人分期还账的吗？” 众人纷纷说没有，随后哄堂大笑。 气氛一点点凝结。 傅少虞的眼睛也落在江知渺身上，他当年最喜欢的就是江知渺这股清纯柔弱里又带着一股执拗的劲，结果还没睡到，到嘴边的鸭子就跑了，还为了故意恶心他，投靠了沈卓温。 磨了磨后槽牙，傅少虞冷冷开口：“赶紧选。” 下一秒，包厢的门被瞬间推开，屋内声音一停。 江知渺侧头看去。 男人身姿颀长，单手插兜，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看过来。 然而，那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男人身后熟悉的女人身影。 ------------ 第18章 细雨 江知渺见沈卓温看过来，赶忙转移目光。 傅少虞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站在沈卓温背后的女人不是温柔，还是谁。 温柔扫过屋内场景，眼泪倏然落下，一滴两滴，言辞难过：“傅少虞，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傅少虞视线扫过她，冷然开口：“我是怎么对你了？” “如果不是我求了卓温，他把我带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在这，你的兄弟都告诉我，你去飙车了。”温柔唇线微抿，眼眶微红，“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一个求字用的很灵性。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沈卓温，人脸色还是淡淡的，没有因为温柔的话动摇，似乎是真的随手把人带过来。 当红小花自然是长得漂亮又出彩，且温柔平时在傅少虞面前的性格又是大方得体，从来不会示弱。 猛然一落泪，一示弱。 傅少虞这种暴戾脾气的人都跟着缓和几分眉眼，“怎么可能。” 温柔走上前，靠近傅少虞，她又看了看江知渺他们，语气柔软：“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只字不提自己吃醋，只说自己找傅少虞有多辛苦。 包厢里不少人在看见温柔进来，就坐直了身体。 现在更是为了凸显温柔的地位，此起彼伏叫着嫂子，替傅少虞解释着。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温柔身上。 江知渺趁势把安巧巧扶起来。 一个烂醉如泥的成年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扶起来,刚把人扶起来，安巧巧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江知渺都被带的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凑到安巧巧身边低语两句。 安巧巧似乎认出来了来人，没再挣扎，踉踉跄跄跟着人起来。 沈卓温全程置身事外，没有帮江知渺一点。 仿佛他和这个房间泾渭分明，过来也只是为了送温柔过来。 还真是深情。 至于傅少虞，现在全身心被温柔缠住，没空再搭理江知渺。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扶着安巧巧，一步步往外走。 走出潮热房间，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缓了缓，江知渺回头一看。 沈卓温眸色极淡，他看着包厢内，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光影流转，走廊暗黄色的灯打下来的瞬间，黑黢黢的瞳孔里出现的分明是滔天暗晦，仿佛要把人吞进去。 这也更让江知渺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江知渺下了楼，看见站在门口等待的安巧巧男友，难免松了一口气，把人交给他。 她上去之前，就给对方发了消息。 憨厚老实的男人看过她两眼，颔首过后，接安巧巧回家了。 江知渺没有送安巧巧回去，她回到二楼走廊，在这里等沈卓温。 没过一会，沈卓温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侧过头看向江知渺，语气平静：“你倒是给我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江知渺抬起眼睛，小声道：“我看温小姐不是不在乎你，只是女人也有虚荣心，想你哄哄她。” 有什么比周旋在两个顶级优秀的男人身侧，更能让人满足虚荣心呢？ 就像男人最喜欢看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一样。 只是这话，江知渺说得也底气不足。 江知渺亦步亦趋跟着沈卓温下楼。 沈卓温接了个电话，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我送你回去。” 江知渺想拒绝，可想到傅少虞派人到门口‘接她’这个行为，她咽下口里的拒绝，说：“谢谢沈先生。” 沈卓温多看了她两眼。 江知渺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堪称温驯的笑来。 江知渺跟着沈卓温上车，坐上副驾驶，脚尖却仿佛踩到什么。 弯下腰，她伸手捡起来。 是一根细长的口红。 沈卓温是不会用这种东西的，用这种东西的只有温柔。 江知渺手悬停在半空中，侧头扫视过沈卓温，低低缓缓说：“沈先生，这根口红？” 沈卓温没看她，“放在储物箱里。” 江知渺会意，打开储物箱，刚想把口红放进去，就看见里面的巧克力等等，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零食，都说男人副驾驶的储物箱是他女朋友的零食柜，这话一点都不假，饶是沈卓温也难逃这一定律。 她面不改色把东西放进去，关上储物箱。 光怪陆离的灯光映射在车前。 开到半路，下了雨。 细雨飘荡，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笼罩。 而车内安静安静得不像话。 长长的睫羽在女人眼下投射出一道扇形阴影，她呼吸均匀，似乎快要睡了过去，这也不能怪江知渺，她在傅少虞那里是绷紧神经的，现在出了会所，环境又安静，眼皮就不自觉往下耷拉。 细细雨声成了极佳的催眠曲。 江知渺再次睁开眼，就看见昏黄路灯下的飘摇雨水，车载音响的蓝调爵士在耳侧回响。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雨似乎更大了。 她侧头过去，就看见沈卓温亮起光的屏幕。 屏幕上女人头像辗转而逝。 江知渺眨了眨眼睛，就听见沈卓温的嗓音冷淡：“既然醒了，就下车吧。” 她这会才发现沈卓温没送她回家，而是来到了他上次带她来的酒店。 接下来会发现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自然是心知肚明。 江知渺的唇线微微收紧，下车跟上沈卓温的步伐。 沈卓温没有等她，大步向前走。 相对之前在会所门口的绅士冷淡，现在的沈卓温虽然也是冷，但气压极低，似乎有什么人惹了他。 江知渺刚刚睡醒，脚还有点发软，落了沈卓温两步。 走到电梯门，她眼疾手快按向电梯。 沈卓温那台刚刚关上的电梯重新打开，他不含任何情绪地看过江知渺一眼。 江知渺弯了弯唇，乖巧走到沈卓温身后。 两人一并出了电梯。 刚进套间的大门，江知渺被一把推在门板上。 肩胛骨重重撞上去，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男人不管不顾，用力钳住江知渺的手腕，压在头顶，随后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滚烫呼吸在推拒间交换。 氧气消失殆尽，江知渺忍不住推了推沈卓温。 迎来的却是他更猛烈的进攻。 粗粝大掌从她的手腕骨滑落到她的胳膊，再到她纤细的脖颈，五指落在两侧，而那如野兽一样的深沉晦涩目光仿佛在丈量哪一寸更好下手。 ------------ 第19章 哄人 江知渺身体发僵，她没有错过沈卓温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似乎想起什么，连同推拒的动作都跟着轻下来。 沈卓温掀唇一笑：“怕我把你掐死？” 温热吐息喷薄在女人唇侧，她眼圈发红，盈盈泪珠悬满眼眶里，似乎是要说什么，可又什么都不敢说，看着可怜又乖巧，引人怜惜的同时又想人把她采撷。 江知渺长得不差，但丢在人群里也不算惊艳，属于耐看白净的类型。 她仰起头，脖颈下的血管紧紧贴在沈卓温的掌下，颇有任他宰割的架势。 “怕，但你别忘了，这里有监控。” 沈卓温挑了挑眉，不可否置。 江知渺伸出手轻柔覆在沈卓温的手腕上，她抬起他的手，贴在脸上，嗓音还带着惊惧之下的颤：“杀了我无所谓，但沈先生你要知道和我同进一间房的你就算最后逃脱了，也会惹得一身骚。”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傅少虞会抓着你这个把柄一直对付你。” 眼角滑下一滴泪，重重滴在沈卓温的手背。 兴许是傅少虞的名头起了作用，沈卓温掐在江知渺脖颈的手没松，但也没到让她难受的程度。 江知渺定定看过沈卓温两秒，伸出细长白嫩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了上去。 很快，沈卓温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加深黏腻热吻。 有时候吻和拥抱在一定程度上能安抚人的情绪，汹涌低沉的暗涌也在此的作用下消退，男人眼眸沉沉，气压却比刚刚更缓和了些。 他漆黑的视线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伸掌按住她的发梢，带进怀里。 她微微看向他，唇便贴上了唇。 沈卓温戏谑：“傅少虞知道你这么会哄男人吗？” 江知渺气喘吁吁，嗓音软软：“不知道。” 她那时候总是循规蹈矩，对傅少虞也总归有点期盼的，想结婚之后再说这些事，只是没想到会傅少虞会给她那么大的惊喜，带着温柔官宣，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所以后来她在安巧巧的教唆下，放纵了一夜。 她想了想，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丰盈的唇珠无意识地蹭了一下男人的唇瓣。 “你觉得我哄得好吗？” 男人，食也性也，沈卓温也不是例外，他的手掌穿插进头皮里摩挲过她的长发，语气压低几分：“哄得好。” 江知渺眼睛一瞬亮了几分，像是找回场子，尾音带上几分钩子：“那我教你怎么哄人。” 沈卓温眼神定定看着她。 江知渺瞳孔干净澄澈，带着几分玄关灯光倒映出来的迷醉，她回看着他，看不出半分其他的心思，而她放在沈卓温视野盲区的手紧张的捏紧。 半晌，沈卓温低低说：“好。” 身影交叠，从玄关到沙发，再到内卧。 层层迭迭的迷眩之下，江知渺头昏脑涨。 只记得她那番讨巧说辞下，沈卓温是如何放过她，又是如何一点点的吻她，温柔地吻她。 像是剖开糖纸一样的，从里到外的细细品尝。 再次睁开眼，还是接二连三的铃声吵起来。 似乎是沈卓温的手机。 江知渺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侧头看去，就看见沈卓温坐在床头，满脸沉色。 沈卓温扫过江知渺一眼，起身穿衣服，随后语气平静说：“过会唐助理会过来送你去公司。” 江知渺一顿，还没点头。 沈卓温便直接走了。 江知渺闭了闭眼睛，她昨夜和沈卓温闹到四五点，睡得晚，现在还困得很，但既然人说送她去公司，那么她肯定是要去上班的。 打开手机，她预定了一杯咖啡送到公司，再下床洗漱。 穿好衣服，就听见门铃。 江知渺打开门。 唐助理正站在门口，眉头紧蹙的刷手机，而后他抬起头看向江知渺，说：“可以走了吗？” 江知渺安静地点了点头。 她和唐助理一块上车，刚落坐，就听见唐助理在打电话，说是压什么热搜。 江知渺瞥过一眼，打开手机。 置顶的热搜赫然是某某温姓女星和京圈贵公子开房，五点裸身拉窗帘，结果撞上擦玻璃的工人。 眉心一跳，她点开热搜。 入眼不正是温柔和傅少虞，傅少虞还在骂骂咧咧，说人侵犯隐私。 这件事一出来，沈卓温的头上就又绿了几分。 难怪他今天走得那么早，脸色那么难看，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 而且温柔怎么样也是沈氏旗下的女星，他不仅要被戴绿帽子，还要捏着鼻子去处理热搜。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唐助理。 唐助理也是一脸暴躁，骂骂咧咧的打电话。 到了公司楼下，这电话还没停止，他让江知渺先上去。 按道理说，平日应该是唐助理先上去，江知渺错开时间上去，现在是唐助理可能还要跑传媒，就让她先上去了，江知渺没怎么犹豫，抬脚上了电梯， 她继续往下滑动热搜词条。 终于，在一张疑似傅少虞和温柔的微信截图里，江知渺想起来昨天沈卓温那个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头像是谁的了。 是温柔。 指不定是昨天温柔拿傅少虞刺激了沈卓温，所以人昨天才会突然失控。 叮咚一声。 电梯到了。 江知渺掐灭手机，走进公司。 工位还没坐热，就听见办公室里冷冷的训斥声。 江知渺扭头看过去，视线落在模糊玻璃前，男人站在办公桌前，冷冷看着站在面前几个弯腰的总主管。 另一侧和她平时关系不错的男同事挪位过来，小声说：“今天沈总一大早就找了公关部和市场部的人过来开会了。” 这个男同事是和她同期的实习生，自从江知渺在文件格式上帮过他一回，他就主动凑过来了。 江知渺会意地指了指手机。 男同事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快步走过来的唐助理，朝着江知渺挤眉弄眼一番，很快回到自己工位。 一整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颇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可东岸项目之前是沈卓温负责的，江知渺躲不开，只能咬着牙拿起文件，款步走到办公室。 叩响三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拉紧心神。 直到男人一声“请进。” 江知渺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她没有靠得太近，站在办公桌前，“沈总，东岸之前的一些数据资料我这边没有，你能给我吗，还有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文件被递到沈卓温的面前，眼锋一扫。 沈卓温没有签字，他抬起眼睛，疏冷地看向江知渺，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当初是怎么看上傅少虞的，图钱？” ------------ 第20章 沈先生 沈卓温这话问得毫不客气，江知渺脸色一白。 空气里的沉默愈发明显。 男人目光含着刺，冷冷看着江知渺，仿佛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会放她离开。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线，她轻声说：“没有，当初是因为他救了我家的长辈。” 江知渺的身世早在她那天找上门的时候，就被唐助理递到了沈卓温面前，因此沈卓温也很清楚，她家里有几口人，一瞬间就对上了号。 沈卓温屈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你的养母？” 他这话说得也没错，江知渺没有反驳，可当她看向沈卓温，看清楚他眼底的一片嘲讽，却好似如坠冰窖。 他觉得是她和云姨故意设局，讹上的傅少虞。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她心口起伏，身后却传来细长高跟笃笃的声音。 由远到近。 江知渺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狠狠一撞，不受控地往一侧栽去。 骨头清脆一响，尖锐疼痛钻进神经。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温柔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接走向沈卓温，扑进他的怀里，肩头一耸一耸的，哭得梨花带雨。 沈卓温侧头看见她，神色淡漠：“怎么过来了？” 温柔道：“今天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卓温没有回答，他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江知渺。 温柔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她伸出手，勾住沈卓温的下颚，迫使他看过来，眼神委委屈屈的。 沈卓温收回目光，视线淡淡看向她，“如果我不知道，你打算在热搜上挂多久？” 温柔抿着唇，不吭声，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卓温。 一般这样，沈卓温就会心软了。 江知渺不打算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用手臂支撑着地面，勉强站起来。 随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今天她穿的是尖头白衬衣，下半身搭了一条米黄色长裙，为了搭衣服，鞋子就选择了高跟鞋，整个人看着恬淡纯欲，只是没想到被温柔那么一撞。 再加上鞋跟很高。 结果就直接崴了脚。 她出了办公室，就看见同事满脸同情的目光。 江知渺弯唇笑了笑，没说什么，默默脱下高跟鞋，换上平底鞋，缓解疼痛。 只见一只药膏伸到面前。 男同事说：“你拿着吧，你这个样子下午要不要请假？” 江知渺犹豫片刻，接了，“谢谢。” 她看了看电脑里还没有整理一半的东岸文档，轻轻摇头，再指了指电脑，“工作还没完成，可能要加班，今天怕是请不了假了。” 男同事哦了一声，“那我陪你吧，你这个样子正好不好买饭，我到时候帮你拿。” 他话音刚落，沈卓温和温柔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沈卓温的目光不可闻地落到江知渺身上，温柔像是对他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很快移了回去，和人离开。 江知渺拿着药膏的手一顿。 见着他们离开，扬起头，细声细语：“好，麻烦你了。” 男同事眼睛一亮，他看了看江知渺，声音压不住的雀跃：“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知渺缓缓点了点头，她不是看不出来男同事对她有意思，她答应下来，是想趁着加班和人说清楚。 到下午的时候，江知渺的脚踝果然肿了起来。 文件都是男同事帮江知从沈卓温的办公室拿出来的。 江知渺本想自己去，奈何她刚打算起身，就看见男同事帮她把文件拿出来了，她只能礼貌道谢。 时间磨蹭到七八点，办公室的人走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江知渺和男同事。 江知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电脑关上，而后抬起眼睛看向那位男同事，道：“我请你吃饭吧。” 男同事点了点头，飞快说：“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江知渺顿了顿，“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 江知渺没有着急说话，她借力起身。 沉默蔓延，男同事似乎意识到江知渺要说什么，神色紧绷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江知渺一字一顿：“我有男朋友了，抱歉。” 男同事脸上划过一抹难堪和阴沉，他还想说什么，就看见衔接公司大门的走廊多了一道人影。 沈卓温身材颀长俊秀，他扫过来一眼，随口道：“还没走？” 这下，男同事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看过江知渺两眼，撂下一句刚刚在加班，直接走了。 江知渺神经一松，坐回工位。 她脚不太能动，只能先打到车再下楼。 此刻，沈卓温已经拿到了文件，从办公室内走出来。 江知渺视线余光注意到了他，不过想着今天中午温柔哄他的样子，觉得他今夜应该不会再找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换上高跟鞋，继续打车。 七八点不算堵车高峰期，偏偏沈氏在市中心，就有点堵车。 忽然一道身影停在面前。 江知渺眼睫微微一颤，抬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沈卓温脸上。 沈卓温的眼睛看着她的脚踝，“怎么回事？” 江知渺侧过头，发鬓顺着侧脸落下，遮住半张脸，“没事。” 沈卓温弯下腰，手指轻轻一按。 疼痛传来，江知渺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噌的一下往后退，把脚缩起来。 女人的脚趾长得很好看，个个白里透粉，只是上方的脚踝如今紫成了一片，高高肿起来，看着惨不忍睹。 她眼圈又红了，看着沈卓温，嘴唇紧紧抿着。 沈卓温不徐不疾地上前一步，他低下头，黑黢黢的瞳底情绪寡淡冷漠，“上午摔的？” 江知渺不吭声了。 沈卓温扫过她半眼，身体朝外，似乎要离开。 江知渺没出声，看着面前的影子一寸寸离开。 上午的委屈加上被疼痛折腾一下午的脆弱，让她的情绪突然爆发，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 “还在哭呢。”沈卓温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知渺倏然抬头，眼泪卡在眼圈里，看着好不滑稽。 沈卓温极淡地勾了勾唇，指了指她的脚踝，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让她说两句好话，可能他就能考虑考虑送她回家。 江知渺跟着沈卓温的时间不长，但此时的眼神太过暧昧了，她理解到什么，声音蓦然软了三分：“沈先生。” 尾音缱绻，含情脉脉。 沈卓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江知渺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沈先生’。 这时，男人像是终于满意了，蹲下身，到她面前。 江知渺下意识想缩。 粗粝大掌直接攥住小腿，往下滑落，托住她的脚踝，摩挲皮肤。 很热，也很痒。 ------------ 第21章 在哪 江知渺有些被沈卓温的动作吓到了。 视线下意识往外看去。 另一边办公区域的灯也关上了，看着是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 饶是如此，她的心还是提到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卓温，生怕有人过来。 沈卓温显然没有江知渺这种惧意，他面色淡淡，粗粝手指从脚踝滑到白嫩的小腿肚，另只手按住办公椅椅手，欺身上前。 江知渺后背紧紧贴着椅子。 抬起眼睛，她没有躲，定定看着沈卓温。 ……如果忽略她因为过分紧张，而死死攥紧的手的话。 半秒后，呼吸终止于唇面一吻，轻轻地，如同猫咪舔舐一般，引出人心底最深刻的欲望。 然而，沈卓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黢黑瞳底平波无澜。 江知渺抿了抿唇，没有再吻他。 只是她的目光望着他，许久许久。 下一秒，沈卓温长臂一伸。 江知渺的身体骤然腾空，她伸出手臂，挽住他的脖颈，娇俏脸颊紧紧贴着他的面容。 沈卓温的警告顷刻响起：“别乱动。” 江知渺扑腾的动作立刻停下来，微圆的眼睛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抱着她就往外走。 男人步履极稳，一步步朝外走去。 江知渺埋头躲进沈卓温沉峻的胸膛里，极小声说：“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她的小腿舒展，仿佛是在佐证什么。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一眼，把她放了下来。 江知渺下午是坐着的，为了避免伤势严重，一直没去上厕所，也不知道有多痛，还以为缓解了，现在被人突然放到地上，脚踝的刺痛一阵又一阵。 稍稍往前挪一步，额头立刻渗出细细的冷汗。 她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仅仅是淡淡地掠过她身侧，朝一侧高层专用电梯行去。 专用电梯离大门有一段距离，走过去也有两三米的距离，他没有惯着她。 江知渺硬生生走了过去，在侥幸不会被发现和直接避免被发现，她选择了后者，这个年代对于女人的名声太苛责，如果沈卓温抱她真的被看见，那么隔天满天飞的流言想都不用想。 且，沈卓温不会像惯着温柔一样惯着她。 要是这段关系在公司被发现了，被选择抛弃的只有她。 走进电梯，江知渺低着头站在沈卓温的身侧。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也没说话，她也说不了话，脚踝太痛了，痛得她要咬紧下唇。 而默默注视他们走进电梯的人影满脸阴狠，随后不甘心地匆匆离开。 电梯到了负一层。 江知渺痛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一张小脸煞白，她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已经出了电梯。 江知渺跟上去，跟在沈卓温身后一起上车。 唐助理抬起头，惊讶地看了江知渺一眼，又看了看沈卓温，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上车充当司机角色。 想到什么，他看向沈卓温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去哪。 见状，江知渺轻声细语地说：“麻烦送我回阳光小区。” 阳光小区，是江知渺的家。 唐助理再看了一眼沈卓温，见他没反应，开车去阳光小区。 车驶入大道。 江知渺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风景，注意力被分散，脚踝痛楚也减轻不少，只是车厢里的沉默却是愈发的沉默。 到了小区门口，她下了车，视线看向沈卓温。 想了想，还是说：“谢谢。”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淡淡说：“我不想在明天的热搜看见今天的事。” 什么事？ 很快，江知渺反应过来，他不希望温柔推人这件事暴露出来，毕竟上午才有的丑闻。 如果这件事暴露出来，对温柔的前途影响是最大的。 江知渺纤薄背脊笔直，她看向沈卓温，轻声说：“我是在公司受的伤，只属于工伤，和温柔小姐没关系。” 沈卓温视线垂下，神色平静地审视着她。 江知渺回看着他，没有一步退缩。 深瑟的夜风吹起衣角，她的身影在街道拐角显得分外单薄，然而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什么都拿不到才是最蠢的。 沈卓温掀唇一笑，“公司会妥帖对待每一个受过工伤的员工。” 这算是松口了，江知渺松了一口气，声音里也多了几分雀跃：“谢谢沈总，但是我还有一件事——” 沈卓温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骇人。 江知渺心底忐忑，语气不自觉又软了两分：“我的闺蜜因为我得罪了傅少虞，被开除了，您能不能和会所说一声……” 男人冷淡打断说：“你是觉得我像是收破烂的，还是圣父？” 江知渺：“……”她还想开口。 沈卓温却看也没有看她，关上车门。 车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江知渺看着离开的车影，心下有预感，因此没有多失望，她拨通了安巧巧的电话，求她收留自己几晚。 这个样子回去，云姨肯定会担心。 不如在安巧巧那里待两夜。 安巧巧回得很快，她让江知渺给她地址，等会骑小电驴过来接她。 没过一会，安巧巧就过来了。 她看着站在路边的江知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的脚怎么肿成这样？” “不小心摔了一跤。”江知渺眉眼微微耷拉，叹口气，“真的是难兄难弟了，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安巧巧噗嗤一笑，把江知渺接上车，带她回家，“可能是要转运了，听没听过大运之前必有衰？” 江知渺一边观察安巧巧的脸色，一边莞尔说：“没有，你从哪听来的？” 安巧巧似乎完全没有把开除的事放在心上，和江知渺胡诌着。 等到了家，进入客厅。 江知渺左右扫视过一圈，后知后觉说：“你男朋友——” 安巧巧低声：“分手了。” 江知渺一顿，抬起眼睛看向安巧巧，喉头发梗，“我的错。” “这怎么能怪你，是他不争气，听说我欠了傅少虞几十万，就跑了。”。 安巧巧说得越是轻松，江知渺心里却越是沉重。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话可说。 安巧巧看穿了江知渺的心思，说：“没什么，我早就不想在会所干了，也不想和那个怂蛋在一起了。” 她勾了勾手指，“正好我网购了一套衣服，用不上了，我们俩身材差不多，正好给你用，迷死沈卓温。” 江知渺上句还没接上，就被安巧巧带偏了脑回路，“什么衣服？” 在对上安巧巧的眼神，看见她拿出来的衣服。 江知渺又懂了，臊得脸颊通红。 她止不住地摇头，“不行。” 安巧巧可不管江知渺，一把抓住她，就要给她把衣服脱下来，换上去试试。 江知渺脚踝受了伤，不敢乱动，衬衣被安巧巧解开两颗扣。 打闹间，手机突然响了。 江知渺挣扎着去摸手机，不知道按到哪处，居然通了。 “在哪？” ------------ 第22章 低估 打电话过来的是沈卓温，而且是视频电话。 安巧巧一下就怂了，立刻放开了江知渺。 江知渺拿起电话，举起来。 这才发现沈卓温那头的镜头是全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刚刚想要应话，沈卓温声音再度响起，与往日面对她有所不同的是，他声音多了几分温度：“又吵架了？” 江知渺抬头看过一眼安巧巧。 安巧巧回以一个疑惑的目光，似乎担心江知渺尴尬，她起身走到阳台。 江知渺没有听完电话内容，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巧巧走回来，尴尬地看了看江知渺，随后骂道：“沈卓温这个狗东西，给温柔打电话，还要让你听墙角。” 温柔和沈卓温那点爱恨情仇，安巧巧是了解的透透的。 所以在听见男人那非比寻常的生意，她也是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 江知渺道：“应该是不小心拨过来的，之前云姨也有过这么一次，还是我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安巧巧这才熄了气焰。 只是刚刚玩闹的心思早就没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翻出家里的药油，给江知渺涂上。 江知渺也没反抗，就是涂的时候，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龇牙咧嘴的。 安巧巧偷拍了几张，发给江知渺。 由于前两天和沈卓温过夜时，江知渺给云姨说，自己在安巧巧家里休息。 所以今天江云云也只是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得到她们一起躺在床上的视频，也就没再打扰她们。 隔天。 江知渺睁开眼睛，就看见唐助理的消息，让她这两天在家里线上办公，这个月奖金翻一倍。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 一蹦一跳的下床洗漱，然后，坐在桌边，看安巧巧弄早餐。 安巧巧租的房子比江知渺的更小，一室一厅，入门就是厨房，所以坐在客厅里，就能看见人做饭的样子。 江知渺打开手机，处理工作。 工作很少，最重要的还是围绕着东岸展开。 她把唐助理发过来的有关‘东岸’后续资料看过两遍，就去看傅少虞公司的数据。 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桌，撒上些许葱花，香气四溢。 江知渺看资料看的太入神，没怎么注意。 然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机抽走。 江知渺抬头看过一眼。 安巧巧把面推到她面前，“先吃早餐，再工作。” 江知渺只好点了点头，把面接过来，小口吃着。 安巧巧说：“用不用我送你去上班？正好我最近有空，你可要珍惜这个机会啊。” “不用。”江知渺慢慢抬头，咽下口中最后的面。 想了想，她把唐助理今早发的消息说了一遍。 安巧巧听完，就把自己几年不用的电脑翻出来给江知渺用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知渺一直待在安巧巧这里。 中间，温柔也给她发过消息，是沈卓温安慰她的照片。 男人露出侧脸，神色淡淡地倚在阳台侧，眸色眺望远方，一看就是偷拍的，江知渺只是简单掠过半眼，就收回了目光。 直到脚踝肿得没那么厉害，又是休息的最后一天，江知渺回到家里。 她回家时，江云云正好不在家，到夜晚才回来。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江云云问：“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江知渺轻声：“和巧巧打闹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 江云云看她两眼，没说什么，拿了药膏，给她涂。 江知渺乌圆的眼睛看着她，等上完药，伸出手紧紧环住江云云，头也埋进江云云的肩头，“云姨，我想你了。” 江云云没说话，叹口气，伸手摸了摸江知渺的后背。 等了很久，江知渺才从江云云的怀里起来。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稳定多了。 重新回公司上班后，江知渺把事先整理好的文件和这段时间休假时想的方案依次打印出来，随后交给唐助理过目。 唐助理没说什么，只是通知过会江知渺十分钟后进去送茶。 江知渺一怔，下意识抬起眼睛看办公室内。 男人坐在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眼皮冷淡垂下，整个人看着内敛又疏冷。 江知渺收回目光，等到八分钟，去茶水间泡了两杯茶，送进沈卓温的办公室。 只一眼，她后背汗毛直立。 傅少虞戏谑看着她，转而看了看沈卓温，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你也不怕她把你的工作弄得一团糟，当初那家公司还是我走后门让她进去的。” 江知渺扣着盘子的手瞬间紧了，唇线抿作一条直线。 随后，她把茶端到傅少虞和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似乎并不在意傅少虞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见状，江知渺垂下头，刚想从办公室退下去。 傅少虞身穿黑衬衣，皮衣大喇喇敞着，他眼神凌厉看向江知渺，道：“站住。”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不徐不疾端起茶杯，淡淡说：“傅四，这里是沈氏，不是你们傅家。” 傅少虞在家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故而圈内人基本称他为傅四。 傅少虞没个正形地靠在椅子上，揶揄说：“沈卓温，给你打个商量，我送两名秘书过来换她，怎么样，你应该知道我家秘书的能力。” 这个东岸的项目就是傅氏的秘书拿下的。 江知渺唇瓣抿得更紧了。 垂在身侧的指尖掐进掌心，她视线却一眨也不眨。 茶雾袅袅，光影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明明是天晴的日子，现在看着又有点晦暗难明，明明灭灭的，敛住沈卓温大半神色。 只是从模糊的动作来看，他似乎的确对傅少虞的提议动心了，眉梢微微扬了一下。 傅少虞好整以暇，十指交叉，极为有自信。 他已经想好了，等沈卓温点头之后，他怎么折磨江知渺。 沈卓温轻声一笑：“两名秘书是不是有点太低估江秘书的价值了。” “你想要什么？” 沈卓温：“锦森。” 锦森是傅家目前最赚钱的公司，前途不可限量。 除非人被冲昏了头，不然不可能给。 可江知渺不确定，因为傅少虞向来容易意气用事。 抿了抿唇，她视线落在傅少虞的脸上。 ------------ 第23章 警告 傅少虞冷冷看着沈卓温，“你就不怕吃不下去。” 如果是其他的公司，傅少虞指不定给就给了。 不说其他的，但凡他把锦森给沈氏，他今夜就会被老爷子踢出国。 沈卓温只是笑了一下：“风浪越大，鱼越大。” 说着，他看向站在一侧的江知渺，屈指叩三下，“去给傅少倒杯茶，消消火。” 江知渺温驯地垂下头，颔首后离开。 绸缎一般的长发垂下摇曳，雪白后颈于长发若隐若现下白的发光，她今天穿的是一体小香风式的长裙，一眼看去，盈盈一握的腰肢收拢，小巧漂亮的脚踝哪还有前两天的肿胀可怖。 傅少虞回头盯着，心头愈发瘙痒难耐。 说有多喜欢江知渺，那是没有多喜欢。 但要说不喜欢，还是有一丝喜欢，男人么，都是下半身主导的动物，看见美女走不动道，且，江知渺还把他甩了，征服欲和精虫一起上脑，这一丝丝的喜欢也多了几分。 沈卓温黑漆漆的视线不动声色停在傅少虞垂涎的视线上，随后不含丝毫情绪的移开。 片刻，江知渺倒茶回来，摆上桌。 她没有和刚才一样被叫住，所以顺利离开了办公室。 傅少虞脸色缓和几分，他扭头对沈卓温道：“真不换？” 沈卓温后背靠上椅子，此刻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他抬起眼睛，“只要你愿意给我，人事明天就办手续，或者你也可以用老办法。” 当初傅少虞是直接大张旗鼓的追求温柔，还为了她，对抗家里的未婚妻，到后来还故意‘英雄救美’。 这一来二去，才获得了温柔的好感。 相对常年出差又不浪漫的沈卓温，温柔当然选择了为了她对抗全世界的傅少虞，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爱你的时候可以为你对抗全世界，男人不爱你的时候，看你死在他面前都不会看一眼。 这个办法对温柔有效，对江知渺却不一定有效，现在江知渺认清了傅少虞的真面目，又被弄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同意傅少虞的追求？ 沈卓温提出这个办法，是赤裸裸的嘲讽！ 傅少虞刚刚灭下去的怒火噌的一下上来，他一拍桌子，指着沈卓温道：“你别太得意，要不是你妹妹，你真以为我会给你面子？！”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冷淡锐利，他看向傅少虞，言简意赅：“出去。” 丝毫没有给傅少虞面子。 傅少虞眉骨压的很紧，他阴鸷地看着沈卓温，猛然一扬手。 ‘砰——’ 门外，江知渺听见屋内声音，倏然站起来。 办公室从里面被人推开。 傅少虞脸上愠怒的走出来，他视线掠过一侧的江知渺，是那么的阴鸷狠戾，仿佛让她等着瞧。 江知渺一瞬间被吓得不能动。 指尖蜷缩，她缓了一会，和众人一起上前。 唐助理是第一个过去的，通过他的后背，江知渺看见满地碎了的烟灰缸。 她心头猛然一跳，随后抬起眼睛往里面看。 沈卓温的神色看不清。 唐助理在一侧吩咐人过来打扫，再过来让他们回到工位上，有什么干什么去。 江知渺回到工位上，不少八卦的同事围了过来，问她在屋内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她摇摇头，巴掌大的脸白净温婉，她只说两人在谈东岸这个项目。 同事还想再问的详细一点。 江知渺就推辞说自己太紧张，没怎么听。 毕竟傅少虞和沈卓温不对付是常有的事，不说江知渺紧张，他们进去也紧张，同事满脸可惜的离开。 江知渺回头，就看见另侧男同事冷冷看她一眼，扭过头去。 似乎知道其中有什么。 她心口微微发沉，刚思索，就听见唐助理的声音，他让她到会议室里聊聊。 江知渺垂下眼睛，走进会议室。 唐助理叫江知渺来，不是别的，而是因为东岸这个项目正式由他担任项目负责人，江知渺之后是跟着他一起做事，自然是要熟悉他的做事风格。 江知渺点头表示理解。 下午的时候，她把东岸的数据全部整理了出来，按照日期分类，重要的都做了标记，随后做成一个文件包发给唐助理。 唐助理掀眼看过坐在工位上的江知渺，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江知渺对于唐助理的关注一无所知，她正在做和政府对接的报告，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直到下班，初稿才堪堪收尾。 她关了电脑，准备回家。 前几天一直不在家，江云云表面不说，今天却发了好几遍今夜吃什么。 江知渺心知她的意思，这几天都打算按时回家。 至于沈卓温…… 他既然没找她，应该不需要她过去。 江知渺到了小区楼下，正准备上楼，就接到一个快递电话，让她到菜鸟去拿。 可是，最近她没买快递，应该是朋友买的。 脚步一顿，她拐弯走到菜鸟。 快递很薄。 江知渺拆开，入眼的照片映入眼帘，她喉头滚动片刻，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抓紧。 上面是江云云这几天买菜、去医院，还有和别人交谈的画面。 只是这个角度，一看就是偷拍。 江知渺努力控制住自己因为愤怒颤抖的身体。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大方温柔的女声盈盈笑着：“照片你看见了吧。” “温柔。”江知渺一字一顿。 温柔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开口：“我现在就在你家小区对面那条街的小巷里，过来找我。” 江知渺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温柔直接说：“你的养母养了你这么久，你真舍得她因为你被网暴？” 江知渺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她走出小区，简单回复江云云自己要晚点回来，便横跨街道，走进小巷里。 小巷里停着一台保姆车。 江知渺刚站到面前，就被人拉上了车。 温柔坐在车内，摘下墨镜，眼底的恶毒却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住的，“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是吗，江知渺。” 江知渺没吭声。 温柔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人从她身上搜刮出一个正在运作的手机，她扫过一眼。 身边的女人把江知渺的手机录音关了，删掉，确定没有任何监听设备，这才朝温柔点点头。 江知渺看着他们的动作，嘴唇不自觉抿紧。 温柔抬了抬下巴，笑得柔软，这话却如毒蛇吐信一般：“我给你一个月离开星城，要不然你养母会是什么下场，你可以试试看。” ------------ 第24章 我想你了 江知渺从车上下来。 外面已经下起了薄薄的细雨，她仰起头，心不在焉地望着。 在保姆车上注视她的温柔勾唇一笑，让人把车开走。 她的助理显然有些担心，“温柔小姐，要是傅少知道你这么做，他会不会生气啊。” 温柔笑盈盈的脸骤然冷下来，“你要告诉他吗？” 助理看着温柔瞪着自己，往后缩了缩，摇摇头。 温柔缓和脸色，拉起她的手，“我们是一伙的，只要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本来她也没那么在意江知渺。 只是谁知道傅少虞今天下午居然来找她，和她接吻的时候，居然还喊了江知渺的名字，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看着温柔越发扭曲的脸，助理恐惧地点了点头。 温柔冷哼一声，没再管她，给沈卓温拨通电话。 车外，小巷口。 江知渺走出小巷，回到家里，江云云给她擦拭身上的雨水，问她怎么不打车回来，把自己弄湿了。 江知渺只是笑了笑，抱着江云云撒娇。 随后，以今夜做了什么菜的话题揭过去。 江云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饭桌上，她开口说：“你既然不打算和傅少虞在一起了，有没有新的打算？”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她，腮帮子鼓鼓的。 江云云把牛肉里的姜黄去掉，若无其事地说：“今天楼下的林奶奶说她孙子马上要回来了——” “云姨。”江知渺吞下口中的肉丸子，道：“你想说什么？” 江云云说：“也没什么，林奶奶周六请我们一起吃饭，说是接风宴。” 林奶奶对江知渺不错，至少这几年搬过来，她有事没事就会过来送点菜，还帮忙照看过江云云。 江知渺拒绝不了，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江云云脸上绽放一点笑，给江知渺又夹了几块肉。 到江知渺吃不下，江云云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之后的家务她也不让江知渺碰，让她去休息。 江知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树影随之摇曳婆娑，压得人喘不过气，一点睡意都没有。 半晌，她坐直身体，打开手机。 幽幽蓝光映射在眼底。 指尖敲在键盘上的声音细小，在末端的句号打完，点击发送。 然而，沈卓温没回。 不仅如此，第二日上班，江知渺一踏进公司，就受到了所有人若有若无的打探目光。 他们看着她，而后躲在背后，窃窃私语着。 为首者正是给江知渺告白的那个男同事。 每次看见江知渺，都是满脸嫌恶。 一连几天，江知渺都被他们排斥在外。 一个看不惯他们作风的女同事偷偷告诉江知渺，是她走后门的事被挖出来了，还有王杰说她勾引他，倒贴他，她让江知渺小心一点。 江知渺笑了笑，轻声道谢，而后一脸平静，照常完成自己的工作。 只是下班之后，她给自己添加了一项额外的工作，给沈卓温发一些黏黏糊糊的消息。 这天，她看着窗外再次阴沉沉的景象，想了想，还是给沈卓温发了一条——【我想你了。】 片刻她收拾包，下班。 走到大门口，豆大点雨滴簌簌降下，连同街边的路灯都被模糊成了一片光影，让人看不清楚衔天雨雾下的一切，比前几天那场雨还要大。 江知渺没带伞，只能驻足门口。 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边穿梭过去，眼神奇怪地停留在江知渺的身上，随后又很快匆匆离开。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在身后的大厦彻底暗下的时候，她拨通了沈卓温的电话。 男人的电话接通一秒便挂断。 背景音嘈杂喧闹，能让人听清楚在会所。 江知渺看着挂断的电话，又看了看倾盆大雨，她斟酌两秒，咬牙冲进雨里。 十多分钟后，她坐上车，报了会所的地址。 到了会所门口。 江知渺看着灯火通明的会所，抬起脚步，往二楼走。 她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沈卓温微冷嗓音，“我对她没兴趣。” “说起来，你们没看傅少虞那天在沈哥办公室里的样子，鼻子都快气歪了。” “沈哥，你不会是为了对付傅少虞才聘请的江知渺吧？” 沈卓温不可否置，而这算是承认了。 门外，江知渺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站在屋外，翻出聊天框。 ——【如果你想让温柔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可以再不见我，我现在就在门口。】 江知渺跟在沈卓温身边这几天也算是摸到了一些沈卓温的性格，不喜欢被威胁。 可是他不见她，她走投无路，只能用这个方式逼他见面。 紧跟着，屋内传出脚步声。 由远及近，走到门口。 男人步出门口，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一侧的江知渺，上前两步。 语气平波无澜：“什么意思？” 江知渺喉头发紧，仰起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见我？” 沈卓温扯了扯唇角，“不想见就不见。” “如果——” 江知渺话还没说完，沈卓温打断说：“那些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咽下去。” 纤细背脊一颤，她问：“要是我不呢。” 沈卓温道：“你可以试试。” 江知渺嘴唇略微抿起来，她的视线看向沈卓温骇人的黑瞳，心下一横，张唇吻上沈卓温的薄唇。 细细的，柔软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引。 沈卓温眼眸微深，抬手直接掐住江知渺的胳膊，想要把她扯下来。 江知渺却变本加厉，她勾住沈卓温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唇齿相依，气息滚烫。 她的脸颊贴着男人的脖颈，语气又软又轻：“沈卓温，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沈卓温不语。 江知渺却像是一只猫，软绵绵地蹭过沈卓温的脖颈，像是无意识地解释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事我不可能做，你也应该知道如非有必要，我不会去招惹别人的。” 手臂上的力道一寸寸变小。 江知渺趁势贴上沈卓温的身体，眼睛湿漉漉的，眼底也只有他一个。 ------------ 第25章 上次 沈卓温低垂着眼睛，视线淡淡看着江知渺。 “知道要乖了？” 江知渺呜咽两声，把头埋进沈卓温的胸口，闷声闷气，透着一股脆弱：“我会乖的。” 沈卓温伸出手，手掌穿插过女人柔软长发，“之后去给温柔道个歉。” 江知渺豁然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声音不徐不疾：“你那天下班夜里对温柔说了什么，不清楚？” 他的嗓音低沉，可到后面却带着胁迫沉冷。 江知渺呼吸一顿，仰起头，如瀑长发从沈卓温的手掌溜走，留下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飘进男人的鼻间。 轻声细语：“可能是温小姐看我不顺眼吧，让我离开你，离开星城。” 话音落下的同时。 江知渺的下颚也跟着一痛，沈卓温捏着她的下巴。 江知渺抬起眼睛，语气低软：“毕竟她当初说——” 说沈卓温和傅少虞她都要。 很显然，男人眼色沉沉，也想到了这一句话。 粗粝手指沿着她下颚摩挲，指腹游弋，抵着她的下唇蹭触，仿佛要探入舌蕾。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没有反抗，仿佛任由沈卓温为所欲为。 沈卓温的手指到底只停留在江知渺的唇齿上，没有再进一步。 江知渺看着他的动作，脚后跟落到地面，眼神干净地看着沈卓温，像是被主人训斥过后的猫咪眼里藏着几分恐惧，看着也很可怜，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松缓脸色。 手机铃声反复响了几次。 沈卓温松开她，接通电话：“过会回来。” 他言简意赅说完这句，就挂掉了电话。 江知渺根本不想让沈卓温回去，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眼睛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嘴唇翕动：“温小姐怎么办。” “等我消息。”这一句话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沈卓温说完这句，就往包厢里走去。 纤薄背脊松下来，江知渺捏了捏手掌心，机械性地朝外走去。 低着头，她没有看面前的路。 迎头就撞上坚硬胸膛。 江知渺一瞬间疼得眼泪水都快飚出来了，后知后觉抬起脸，入眼是上次给她披外套的青年。 他挠了挠头，亮出那一口独有的白牙：“是你啊。” 江知渺下意识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意有多难看，“真巧。” 男人上前一步，洒脱道：“可能是缘分，不过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劲，是傅少虞又欺负你了吗？” 江知渺默然不语。 男人像是误会了什么，做了自我介绍，主动邀请说：“你这么回家也会让家里人担心，不如和我一块去玩一玩，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男人叫单于，和江知渺正好是同岁，今天来得这么晚，是因为在家挨了老爷子的训，翻墙出来的，所以才会晚点撞上江知渺。 江知渺正开口拒绝。 单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往前两步，把人拽进包厢里，大喇喇地拉着她往里面坐。 包厢的环境骤然一静。 有人磕绊：“单于，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看向坐在首位的沈卓温。 沈卓温半边身子倚在沙发里，垂下眼睛，懒洋洋掀眼一看，似乎并不生气。 江知渺一只手还被单于握着，青年的体温贴在手腕，滚烫炽热，同时也让人心慌。 江知渺挣了挣，单于却握得更紧了，随口道：“正好撞见了。” 他喊了沈卓温一句沈哥。 沈卓温挪开目光，口吻淡淡：“今天怎么这么晚到？”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里，泛起阵阵涟漪。 寂静的包厢也三三两两开始转移话题，把尴尬的氛围转移过去。 江知渺抿了抿唇，垂下眼睛。 接下来的时间里，包厢里的人近乎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江知渺，只有单于没有。 他给江知渺端着鸡尾酒，又在旁边叮嘱一二。 不过也很正常。 单于来得匆忙又晚，没听见沈卓温和兄弟的聊天，对江知渺和沈卓温现在的关系一无所知，只要她是沈卓温的下属，在他们这堆兄弟的眼里，也是沈卓温的女人。 江知渺刚低下头，打开手机。 单于的投喂立马就来了。 江知渺只能用手接过来吃下，含糊说：“我可能要先回去了，我妈妈催我了。” 对外，江知渺一直会把江云云说成自己的亲生母亲。 单于面露失望，张了张口 ‘哐——’ 门重重被踢开。 江知渺须臾侧头看向门口，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只有沈卓温还坐着，眉骨三分懒散，一双大长腿架在桌子上，声线蕴着冷漠：“喝高了来耍泼？” 傅少虞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不碰女人，夜店那个男人不会也是你吧，沈卓温。” 彼时，傅少虞刚下车，心情颇好的到会所楼下，就听见门口服务生的议论声，说安巧巧的闺蜜又来了，去找了沈卓温，还有在楼上送酒的服务生看着他们接了吻。 ‘安巧巧的闺蜜’几个字就足够刺激他的大脑神经。 更别说，后面几个字眼。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头顶绿油油的，像是顶着青青草原一样，绿得发慌。 ------------ 第26章 心机深沉 傅少虞大步向前，一把攥住江知渺的手，往身边拽。 江知渺脸色发白，下意识想挣扎。 傅少虞满腔怒火，语气冷厉：“锦森给你，人我带走了。”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没有任何表态，甚至动也没动。 纤细的皮肤泛出鲜红的痕迹。 于昏暗光线下，女人的面部表情模糊不清，她低着头，长长的发丝落在身边，衬得人愈发可怜。 兴许是走到末路，江知渺倒是冷静了下来，乌黑微圆的眼睛抬起来，头发披散在肩头，白净神色里也蕴着几分怒意，嗓音又冷又硬：“傅少虞，别发疯！” 下一秒，一把甩开傅少虞的手！ 傅少虞双眼发红，菲薄的唇紧紧抿作一线，“江知渺。” 他一字一顿，话里充斥着警告。 曾经江知渺有多柔软的称呼他，现在就有多冷硬，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当对面对自己好声好气，就不珍惜，等到对方不想这么对待自己了，就开始愤怒和不平衡。 江知渺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双手背到身后，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 就像是一只羸弱的小兽，她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傅少虞，毫不退让。 如果忽略她泛红的眼尾和背后正在颤抖的手的话……气势会更足一点。 单于见情况不对，上前一步，身体正好当中江知渺，“傅少虞，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傅少虞眼锋剜过，“滚。” 他压根没有把单于放在眼里，大手一挥，把人推到一边，径直走向江知渺。 单于没想到傅少虞真的敢动手，猝不及防一推，他一个踉跄，下意识伸手攥拳，直接砸了回去！ 傅少虞根本不是一个示弱的主，见人反击，他一脚踹在单于身上！ 单于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这下，包厢里的人都跟着吵吵嚷嚷起来。 傅少虞动单于，摆明是没有把他们和沈卓温放在眼里。 沈卓温起身把单于扶起来，视线淡淡落在人衣服上的脚印，问：“没事吧？” 单于从小到大被揍惯了，不痛，他摇摇头，反手握住沈卓温的手，“沈哥，傅少虞这是……” 沈卓温眼神微深，他看向身侧的江知渺，先一步打断的说：“你不用管，去休息。” 单于张了张口，可看着男人深沉的眸光，他只能硬生生吞下去，站到最末端，视线担忧地落在江知渺身上。 他并不喜欢江知渺，只是觉得人长得乖乖巧巧的。 傅少虞这么做，实在是过分。 江知渺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提了提唇角，安抚一笑，随后两步上前。 以傅少虞为首的人群大多是玩世不恭的圈内贵公子，自然不会有什么衡量，他们只知道丢了面子要找回来，丢了人要打回来，而现在正是如此情况；至于沈卓温一派，不说如何，却比对面的人多了几分理智，没贸贸然动手，只是冷冷看着傅少虞他们。 而江知渺也被挤到人群后面。 沈卓温走出人群里，他看着傅少虞，拇指摩擦打火机的轮盘，火苗噌亮间又簌簌消失。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当中。 风雨欲来的气息在中间盘旋，紧绷得宛如一张弦。 傅少虞臭着一张脸，像是有人欠他八百万，袖口卷起，青筋迸出，视线毫不遮掩地穿过人群，“只要江知渺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沈卓温笑着对上傅少虞的视线，“就这么算了？” 傅少虞目光阴沉下去，“沈卓温，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真的是你。” 沈卓温不可否置。 而后，他侧过身，看向人群里的江知渺，语气意味深长：“你来告诉傅少虞，那天的人是谁。” 江知渺冷不丁被叫了名字，浑身一僵。 长长睫毛微微抬起，她看向沈卓温，又看着如野狼一样的傅少虞，喉头滚动，她问：“是不是我说了，你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傅少虞嗤笑：“你做梦。” 很快，他一脸阴鸷道：“等我找到那个奸夫，我就把他的腿打断，再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逃！” 江知渺了解傅少虞，很清楚对方说这话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视线下意识错开，她看向旁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宛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淡又内敛地旁观着这一切。 几秒后，他和江知渺对上视线。 声音像是警告一样落在耳侧：“不是要说吗？” 江知渺心底一寒，转过头，看向正好在看着她的单于，唇线紧紧抿作一条直线。 她走到单于面前，单于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微微低下头。 温唇擦过青年脸颊。 而在远处傅少虞的视角来看，就像是江知渺亲上了单于的嘴唇，且两个人还互相有回应，仿佛在说——那天夜里她是和单于睡了！ 傅少虞胸口起伏，怒意充斥在眼睛里，他的动作太快，身侧的人都来不及阻止。 只看见他一只手攥住江知渺的头发，硬生生把她拖了出来，咬牙切齿：“你这个贱……” 头皮剧痛传来。 江知渺被带着踉跄走了两步，眼睛丝毫不畏惧般：“我是贱人，你又是什么了，脏男人？” 傅少虞显然是气狠了，高高举起手臂！ 下一刻就要落下！ 江知渺闭上眼睛，然而疼痛没有传来，只见沈卓温挺拔身躯站在她面前，牢牢箍住傅少虞的手。 饶是傅少虞想再前进一步，却越不过这沉重的力量。 沈卓温淡淡开口：“前两天你答应傅叔的事，忘了？” ——虽然沈卓温和傅少虞是死对头，但其实长辈关系还算一般，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尤其是现在还是傅家理亏的情况。 谁让沈家那个小小姐喜欢上一个了地痞流氓，还说要爱和自由，和沈家断绝一切关系，罪魁祸首是因为傅少虞手下的人为了针对沈卓温，才导致的这一切。 所以那天傅少虞才会去沈卓温的办公室，商量赔偿方案。 傅少虞的脸狠狠抽动一下，力道松开。 沈卓温的手也跟着松开。 傅少虞看向江知渺，唇边溢出一点冷笑：“江知渺，你好样的。” 随后，他望向另一侧的单于，仿佛要把这张脸记下来，“单家的儿子，我记住了。” 江知渺顿然毛骨悚然。 她刚张口，单于截断她的话：“傅少虞，你真把自己当星城的太子爷了，想胡作非为，也要看看现在是法治社会。” 傅少虞冷嗤一声，没把单于的话放在眼里，转身离开。 浩浩荡荡的人跟着傅少虞出了门。 有些拥挤的房间乍一下腾空。 按道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接着谈笑风生，肆意玩闹，只是因为刚刚的事，大家都没什么心情了。 短短半个小时，人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单于也知道了江知渺在沈卓温公司任职的事，他没说什么，只是拜托沈卓温送江知渺一程。 江知渺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出去透口气。 刚刚因为面对傅少虞，手腕颤个不停，现在才有缓缓停下的趋势。 在外面待了十多分钟。 江知渺回到包厢外，里面的声音紧跟着传入耳内。 “感兴趣了？”沈卓温深深看他一眼。 感兴趣的下一步就是动心，单于想也不想，否认说：“没有，就是看着她可怜。” 沈卓温不可否置，他将手里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视线平静，“她心机深沉，你最好不要被她表面骗过去了。” ------------ 第27章 调岗 沈卓温出来时，江知渺正站在窗口。 她背过身，视线看着他，不自在地伸手撩拨了一下头发，“出来了？” 沈卓温没说话，他侧身看着从包厢里走出来的单于，“你先回去吧。” 单于复杂看过江知渺两眼，便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沈卓温款步离开。 江知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摇摇晃晃的灯影下，女人的足尖踩上男人的影子。 一前一后，好似暧昧纠缠。 但，沈卓温从始至终没有施舍给江知渺一个眼神。 司机在门口等他。 沈卓温打开车门，上车关门。 一只纤细的手挡在门板前。 沈卓温黑漆漆的瞳孔停在姣好面容几秒。 江知渺抿了抿唇，她垂下眼，解释说：“刚刚是演给傅少虞看的，没亲上，你那个角度应该能看见……” 沈卓温冷嗤：“所以？” 江知渺钻上车，抬起脸牵起沈卓温的手，贴上唇珠。 丰盈的唇珠湿漉漉的，带着冷水浸泡过的寒意，口脂也掉的干干净净，但似乎比之前还要艳。 傅少虞一走，她就去洗了脸。 沈卓温眼神停留一瞬，顷刻抽开手。 像是碰见了什么脏东西，他拿起纸巾，擦拭指腹。 比起明面上的质问，暗地里的羞辱更加恶劣。 饶是江知渺上车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沈卓温这动作还是让她脸上火辣辣的，做不出半分动作来。 江知渺没有再继续示好，坐在一侧。 和男人中间隔着的距离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车厢寂静，落针可闻。 直到，车停在阳光小区。 江知渺下车回头，就看见迈巴赫疾驰而去，不见踪影。 指尖掐进掌心，片刻，她提足回家。 江云云已经睡下了，客厅没有一丝光亮，江知渺小心翼翼洗漱完，回到房间。 床头灯照着朦胧夜色，她出神看着。 手机叮咚一声响。 江知渺打开手机，好友栏多了一条申请，人的来意写得很明白——我是单于。 寥寥几字，就说明了大多情况。 江知渺唇线略微抿作一条线，点了同意。 下一秒，单于发来一个抱歉的表情。 “如果不是我硬拉着你进包厢，你就不会撞上了傅少虞了。”他说：“不好意思啊，还逼得你难做人了。” 江知渺想了想，回道：“是我的原因，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把你牵累进来了。” 温温柔柔的语气仿佛要柔化单于的心，他蓦然又想到会所的借位吻，女人温热的呼吸吐在脸上，看着是亲上了，其实一点都没碰着。 他脸上一红，抓着手机解释：“没事，没事。” 江知渺看着他回的消息，没说话。 单于顿了顿，继续说：“这件事我会和沈哥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江知渺看着跳入眼底的语音，发了个谢谢。 话题归于寂静。 就当快要结束，单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说他是朝她闺蜜要的她微信号，可是这几天好像没在会所里见到她闺蜜，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知渺不由一怔，下意识想到安巧巧的那一句‘我认识个人可以帮你’。 那个人，说的不会就是单于吧。 毕竟他刚刚说的是朝安巧巧要的她微信。 沉默几秒，江知渺把对话框切了回去。 手指一顿，还是说了安巧巧可能不会再去会所的事。 至于其他的，她只字没提，就结束了对话。 江知渺第二天抵达公司，发现手机震动个不停。 一打开，单于的语音几乎都是六十秒往上走的，牢牢占据整个屏幕。 江知渺听了一阵，就明了了。 单于知道安巧巧为什么离职，所以才在她的对话框里无休止的辱骂傅少虞不是个男人。 还有杂七杂八的话。 江知渺没能仔细听，因为唐助理站到了她面前。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脸色复杂，“这是调岗申请，你看一下，没问题拿给我。” 江知渺豁然抬起眼睛。 唐助理的态度却很冷淡，“你之前也不是和秘书相关的专业的，这份工作你应该干得很吃力，换到你擅长的岗位去，对你也好。” 江知渺之前学的是直播运营方面，在小公司里，也是直播运营岗位，之前的上司想把她调到目前做主播，她没同意。 ——现在这份调遣申请就是让她去做运营部的主播，签的还是十年。 而之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江知渺心知肚明，是因为昨天夜里的事让沈卓温不高兴了。 江知渺捏着纸张的手微微攥紧，她低声：“我没有做过主播，之前我都是做运营，可能……” 唐助理打断说：“那你也可以选择离职。” 他把调岗申请书放在江知渺的桌上，最后撂下一句：“今天下班之前给我答案。”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还想说话，唐助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他是当着大众广庭下说的，身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等他离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若有若无地打探着江知渺。 江知渺满脸平静的坐下来，翻阅着这份调岗申请。 没过一会，就翻完了。 她侧头看向总裁办公室，沈卓温今天没来公司。 再想求情是不可能了。 唐助理下午时又过来了一趟。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开除。 那时候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江知渺不死心，还是仰起头看向唐助理，半晌说：“我能不能再见沈总一面？” 唐助理：“沈总这两天出差。” 他一句话回绝了江知渺的心思。 良久，她说：“那我延后一天，再考虑考虑，可以吗？” 唐助理定定看着那双眼睛，像是心软了，道：“可以，但你最好快一点。” 下班后，江知渺就收拾完东西，到点下班了。 她先是去了会所，得知沈卓温不在这。 而后，打了网约车去酒店，等沈卓温。 江知渺忘了，如果一个男人有心不想见你的话，是怎么样都见不到的。 哪怕她是酒店里等了一夜。 沈卓温也没有出现过，消息也如石沉大海。 还是第二天，她看见了头条上的新闻——沈卓温携佳人一起出差。 而照片上的女人和温柔长得有三分相似。 是谁的替身自然不用多说。 江知渺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沈卓温接了。 ------------ 第28章 怎么还没死 沈卓温声音淡淡：“有什么事？” 江知渺开口说：“我的调岗申请——” “我安排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能者居之，你连专业都不对口，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 江知渺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张了张口。 他如果早说，她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他偏偏是现在才说，是故意折辱她。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江知渺稳着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沈卓温没有回答。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好似听见了背景音里的女人声音：“沈先生，早餐到了，过来吃早餐吧。” 电话的笃笃音在耳侧想起。 江知渺眉头揉皱，她深深吸一口气，到公司去上班。 中午的时候，人事通知她搬座位，最迟在下班前把东西收拾好，搬过去。 都不用签调岗申请了，直接安排了。 背后授意的是谁，只有一个答案。 江知渺盯着屏幕里的消息，什么话都没说。 收拾好，搬了工位。 电商部在楼下几层，江知渺走进去时，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 他们都知道她是被调下来的，又听说了之前在秘书办的传闻，都觉得她是被沈卓温抛弃了，轻蔑不屑的眼神飘过来，一上午也没什么人搭理江知渺。 职场就是这样，当你升职，捧的人就多，当你摔下来了，踩得人就会更多，到了后面几天，江知渺甚至相当于成了整个电商部的跑腿小妹。 有个什么事，都会找江知渺做。 反而说是本职工作，却是一个都没安排。 江知渺安安静静地接受了一切。 没有反抗一般。 就连远在沈氏子公司的温柔都知道了江知渺的遭遇，这天在见到江知渺的时候，眼神恶意怎么样也止不住。 江知渺刚进会议室，步履停住。 侧身看过去。 主管朝着江知渺笑了笑，随后看向温柔，道：“这就是我们新来的那个小主播，她肯定愿意陪着您逛公司的。” 说着，她扭头看向江知渺，眼神警告。 江知渺抿了抿唇，还想说话，温柔轻轻一笑，转而道：“那我就谢谢你了，你也知道我今天过来是为了见沈总的，正好少个拎包的。” 主管忙不迭点头，让江知渺带人上去。 江知渺眼神微微一动。 走到电梯口，视线落在电梯上，她按下电梯。 温柔站在她身后，语气平缓：“要我被男人抛弃了，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的声音很小，只能让自己和江知渺听见，江知渺微微侧身，目露疑惑。 仿佛是在问她，怎么还没死？ 温柔冷冷一笑，“江知渺，我等着你哭，现在沈卓温不保你了，我之后迟早玩死你。” 纤薄的背脊挺得更直了，江知渺淡淡说：“你可以试试。” 基层员工能用的电梯只有大厦普通电梯，所以温柔也只能跟着江知渺坐普通电梯。 等电梯的一会功夫，身侧陆续就来几个人。 都是要上去，或者是要下去的。 温柔似乎还要刻意在这些人面前保持自己的脸面，立刻调整神态，江知渺身侧也少了几分蚊子嗡嗡声。 数字一层层跳跃。 很快来到了之前江知渺待的那一层。 当温柔和江知渺同时步入办公区域，一时间，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唐助理走上前迎接，笑容可掬：“温小姐，你怎么来了。” 和对江知渺的态度有天壤之别。 江知渺错开目光，看向唐助理身后一墙之隔的男人身影，他半卷袖口，站在窗前，身形也仿佛被这一瞬模糊。 在问清楚来意，江知渺跟在温柔身后进入办公室。 倒不是江知渺想进去。 而是温柔为了炫耀，非要把江知渺带进去等着。 江知渺抬起眼睛，沈卓温的视线正好看过来。 两者相交汇的瞬间。 温柔上前一步，挡在江知渺的面前，语气软软里带着几分娇羞：“卓温，我知道你是想着我的，所以我打算回来了。” 沈卓温打断她，“被傅少虞抛弃了？” 温柔脸色一僵，她张了张口。 沈卓温神色淡淡看着她，平声说：“我跟你说过，既然考虑好了，就别后悔。” 温柔脸上这才出现了几缕慌张，她上前抓住沈卓温的衣袖，“我不是后悔，我就是想清楚了，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他问。 温柔用力点点头。 沈卓温脸色却没有任何改变，视线淡淡定格于温柔姣好的脸上。 他没说话，温柔却自顾自地把话圆完了：“我知道你要考虑，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等你。” 江知渺没有想到温柔会被傅少虞抛弃。 不过也很正常。 在那些有钱人的圈子里，女人不过是随便玩玩的东西，她是这样，温柔也是这样，一旦他们烦了，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下，管你三七二十一。 无论温柔怎么哀求，沈卓温都没有松口。 最后烦了，还让唐助理送他们出去，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江知渺她们。 温柔还想在沈卓温面前留个好印象，没有什么犹豫，就出去了。 江知渺也被请了出去。 她低着头，盘着思路，没有注意到温柔的眼神。 温柔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人，随后扬起手臂，狠狠扇在江知渺的脸上。 耳朵阵阵嗡鸣，江知渺的脸猛然撇向一边。 疼痛和火辣感蔓延上脸，她下意识捂住脸，只感觉耳朵里有什么液体流出。 温柔冷笑：“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勾引沈卓温的！” 江知渺没吭声，只是看着温柔，眼底泛着冷意。 温柔脸上的神情愈发痛恨，她上前一步，要对齐江知渺脸上的巴掌似的。 身后不徐不疾地脚步声传来。 温柔这才收回了手，不情不愿地站在一侧，瞪着江知渺。 江知渺耳朵里的声音震动不停，她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回头看去，就看见了朝她们走过来的沈卓温和唐助理。 唐助理手上还带着文件，似乎是要去开会。 沈卓温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 顷刻，唐助理道：“江小姐，你的肩头怎么有血！” 江知渺下意识侧头看去，鬓发顺着滑落肩头，耳朵露了出来。 猩红的血液顺着耳蜗流出，眩晕感也越来越严重。 沈卓温视线蓦然一利。 ------------ 第29章 一笔勾销 江知渺被沈卓温送进医院。 唐助理没有跟来，他要负责安排延后会议，至于温柔，则是被留在了公司里。 江知渺懂男人的心理，他不过是担心温柔再生事端，自己还要袒护对方，到时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冰凉液体顺着耳道滑入，引起一阵瘙痒。 她垂下眼睛，努力控制着晃头的冲动。 医生把耳药放下去，道：“外耳道损伤，血虽然止住了，但洗澡还是要小心，别让水进耳朵里，之后发炎就麻烦了。” 江知渺下意识抬起头，想要看向医生，应答下来。 沈卓温一只手搭在江知渺的肩头，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阻止了她的行动，“好，我知道了，麻烦您开一些药吧。” 医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知渺，落在白净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上，意味深长说：“姑娘，有时候救人不如自救。” 江知渺听懂了医生的潜意思。 ——他是把沈卓温当成了家暴男。 眸光微微朝着沈卓温那边看去，男人微微蹙眉，西服外套叠好挂在臂弯，整个人像极了斯文败类，也难怪人会这么觉得。 江知渺轻声朝医生道歉，没反驳。 医生叹气更严重了，他把医疗卡交给沈卓温，“看你一表人才的，对女朋友要好点才有面子。” 沈卓温瞥眼，淡淡说：“她是我的秘书。” 医生后知后觉到了什么，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误会了，缴费左拐，取药在对面。” 沈卓温点点头，和江知渺一起出门。 他没让江知渺过去，侧头低眸，“你在这坐一会。” 江知渺想到自己是因为沈卓温才挨的打，所以没有拒绝，站在原地等沈卓温。 沈卓温行走于人群当中，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行为举止间都是矜贵散漫的气质，在黑白色的冲击下愈发的扎眼，只要有心扫过去，就能看见对方的身形。 且，还能看见不少回头驻足看他的人群。 江知渺坐在会诊室旁边的椅子上，眼睁睁看着沈卓温给她剿匪，取药。 为了保证药效，和不再流血，她只能歪着头，都不能玩手机。 百般无奈之下，她伸出手掌，从指根捏到指尖， 循以往复，静静发着呆。 面前多了一道黑影，男人声音从头顶飘过来，“走吧。” 江知渺下意识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男人手上提着一袋药，黑漆漆的瞳孔望进她的眼底，像是随意一说，“买好药了，我送你回去。” 江知渺一顿，乖乖站起来。 因为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医院又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声音，沈卓温说的第一句，她其实并没有听见，还是他说了第二句才听见了。 沈卓温往外走，江知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目光微微朝下看去。 女人踩着他的影子，有一下没一下，像是在玩什么小孩子的把戏。 回到车上，江知渺安静坐上副驾驶，看着窗外。 沈卓温没急着开车，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方向盘上，“关于温柔，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知渺澄澈干净的眸子霎时看过来。 沈卓温说：“你想要什么赔偿？” 兴许是温柔这一次做得太过分，沈卓温倒没有再提赔偿什么。 让江知渺自己选择想要的东西。 江知渺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勾住沈卓温的指节，嗓音又轻又缓：“一笔勾销。” 对上那双眼睛，沈卓温知道江知渺是什么意思，她和单于的那个‘借位吻’和温柔的巴掌一笔勾销。 沈卓温沉沉看着她，“确定？” 江知渺很轻却又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她抬起脸，视线定格于沈卓温的身上。 几秒后，她跨过车中间的横栏，坐到沈卓温的身上。 脸上泛起淡淡的红，眼尾弧度青涩又妩媚地绽放。 这一次，沈卓温没有再抽开手，结实手臂穿过女人的腰侧，落在后背，紧紧把她圈禁在自己怀里一般。 江知渺的吻落在男人薄冷的唇上。 男人含吮着，加深这个吻。 江知渺身体微微颤抖着，小口喘息。 她后背抵上尖锐的喇叭，长长的啼鸣出现在昏暗车库里，男人眉头一皱，伸手关火。 而他们的唇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凶猛到温柔地辗转反侧，宛如深海一样要把人溺毙在其中。 江知渺手上的力道愈发的小了，她垂下眼睛，似乎在享受这个吻。 炽热呼吸喷洒在脸上，灵魂仿佛跟着颤抖。 直到，有什么东西抵在大腿，江知渺迷离的神志猛然清醒过来，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乌黑沉眸里的欲望翻涌。 江知渺手下意识横亘在中间，抵住两人少得可怜的距离，“不、不行。” 沈卓温解开衣领上的两颗扣子，手掌青筋舒张，鼓鼓的肌肉于黑暗里线条明显，性张力在这一刻拉到极致。 “为什么不行？” 江知渺知道沈卓温可能是老手了，在哪都无所谓，可是她不行，声音里甚至染上几分央求，“去酒店。” 沈卓温：“去酒店？” 他的手臂收紧，两人的身体再度相贴，纤细小臂紧紧贴着两人的心口。 暧昧流转在其中，气温愈发的滚烫。 江知渺下意识攥住沈卓温的衣领，心惊肉跳之间，她慌乱道：“去酒店，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卓温闷闷笑一声：“什么都可以？” 江知渺现在只想糊弄过去，自然是很快地点了头。 沈卓温目光审视地扫视过江知渺两眼，看向身侧的副驾驶位，松开手臂。 江知渺下一秒就从沈卓温身上下来了，她坐到副驾驶上，扣上安全带，逃窜的飞快。 沈卓温不置可否，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从医院到酒店，不过短短二十多分钟。 江知渺的心跳尚未完全平缓下来，看着车飞驰在马路上，下意识伸手去拽头顶的扶手。 她侧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脸色平静，似乎她心头所想的急躁是错觉一般。 车停在酒店门口。 她跟在沈卓温身后上了酒店，刷卡进门。 江知渺这会才有点刚刚答应的真实感，她下意识放慢脚步。 沈卓温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带进内卧。 江知渺头撞上柔软的枕头，男人的手臂又跟着垫在腰侧，形成一个巨大的缓冲，整个人像是倒进被窝里的。 与此落下的，是男人含着炽热呼吸的吻。 ------------ 第30章 混蛋 江知渺仿佛又回到第一夜。 沈卓温要是真温柔起来，总会让人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沉沦，现在的江知渺就是如此。 她似乎把自己抽离了出来，悬于高空之上，看着床上的女人满脸潮红，手指不自觉捏紧被褥，而她整个人却是愈发的清醒。 事后，她才堪堪重回身体里。 白皙的酮体上布满斑驳的红色，隐秘又暧昧的划过每一寸肌肤。 江知渺的神思还有些恍惚，她被抱入温暖水流里，沉进舒适温度里。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从水面露出一个头。 沈卓温的手臂、后背，还有腰侧遍布细长的挠痕，令人遐想。 都是……她刚刚刚挠的。 沈卓温满不在乎的侧头看她，视线掠过她的肌肤，“要帮忙？” 江知渺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用。” 孤男寡女，又是刚刚结束的状态，太容易擦枪走火。 而且，她双腿隐隐作痛，实在是不想再继续。 沈卓温像是没有听见，走到浴缸前，伸出手掌，贴着她发根走过一圈。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过去，就看见沈卓温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捞上来，用皮筋在耳后扎了一个马尾。 这样刚好不会让水进入耳朵里。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起身离开，他过来似乎只是为了给江知渺把头发撩上去。 江知渺洗好澡，换上放在浴室门口的衣服，走出浴室。 入眼就是坐在窗边的沈卓温。 外扩的电话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女声：“卓温，我不是故意的。” 沈卓温没说话，他似乎察觉到江知渺的目光，视线朝着她看过来，对着她说：“过来。” 江知渺走过去。 而电话里的温柔反应更激烈了，她声音骤然拔高：“沈卓温，你身边的是谁？” 沈卓温伸手把江知渺拉在自己身上坐着，他一手抚摸着江知渺半湿的头发，没开口。 温柔绷不住了，咬牙切齿：“你现在是不是又和江知渺在一起了，你还说你爱我，要和我结婚。” 沈卓温淡淡道：“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前提？” “……卓温，我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如果传出结婚的消息，我的粉丝就完了。”温柔艰难地说：“这样可以吗，我官宣我们在一起。” 骨节分明的大掌从江知渺的发尾摩挲到头顶。 江知渺的臀部挨着男人的大腿，身体却都是紧绷的，她视线往下一看。 沈卓温一蹙眉，声音更加寡淡：“你觉得可以吗？” 他这个态度摆明是不同意，可是温柔也不愿意同意，她怎么可能放弃傅少虞这艘大船。 沈卓温长而凌厉的眸子染上些许不耐，他的手指攀过江知渺的肩头，声音却漫不经心：“你和傅少虞分手了吗？” 温柔：“……还没有。” 男人淡淡一嗤：“你这次找过来，不过想拿我刺激傅少虞而已。” 眼见着真实的目的被拆穿，温柔说不出来话了，也有点懵。 她虽然会在沈卓温面前哭泣装乖，但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从本心而论，她面对沈卓温还是没有像面对傅少虞那样伏小做低，因为她有自信，至少觉得沈卓温是一惯宠着自己的，从未有过现在这样，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江知渺也懵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听见沈卓温会下温柔面子。 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可男人相贴指节的温度告诉江知渺，不是假的。 电话被沈卓温挂断。 温柔看着退出对话框的页面，眼睛都气红了。 她看向唐助理，声音发颤：“沈卓温呢，让她出来见我！” 唐助理公事公办道：“沈总不在。” 他把文件递到温柔面前，“温小姐你看一眼，如果没有问题，可以签了。” 温柔低下头一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不是都说好了，女一号给我吗，他怎么能中途反悔。” “温小姐，你今天把人打到耳出血不是小事。”唐助理彬彬有礼却又咄咄逼人，“你这么做，考虑过沈总的形象吗？等沈总不生气了，你的才是你的。” 温柔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暗淡下去的眼睛猛然亮起来。 她像是想到什么，咬咬牙。 还是把文件签了。 另侧，酒店。 沈卓温面目平静，拍了拍江知渺的臀尖，抬着下巴，“去浴室。” 江知渺倏然警惕地看向沈卓温，双手围绕在胸前。 沈卓温掀唇一笑，目光不屑从她头顶扫到脚尖，“你以为我是什么了？” 江知渺没吭声，眉目、神态上却写着两个字‘混蛋’。 沈卓温看着她，上前一步，脸猛然逼近，呼吸吐在她的脸上，“我也可以再做一回斯文败类。” 江知渺下意识摇头拒绝。 沈卓温半是威胁半是冷然道：“那就乖乖听我的，去浴室。” 江知渺对上沈卓温的眼神，仿佛在确定人是不是认真的，约莫几分钟后，她抬足去了盥洗室。 沈卓温让她走到淋浴间。 酒店的盥洗室有个浴缸，也有配备干湿分离的淋浴间。 江知渺走进，里面的暖气都开着，她微微抬头，就听见身后的沈卓温说：“把头发松了。” 后槽牙微微咬紧，她把刚刚扎起来的头发松开。 男人的大掌按在她的脊背上，微微向下压。 江知渺的腰顺着男人的手弯出一道弓月。 温热的水流打在头发上，江知渺还有点不可思议，直到洗完头，男人带着她走出盥洗室，准备给她吹头发。 江知渺抬起眼睛，视线有点不信。 沈卓温没有说话，手指挑起湿漉漉的长发，从头皮吹到发尾，一点点吹干。 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嗡嗡声。 江知渺安静坐在床边，仰起头，看着站在身侧的男人。 沈卓温关上吹风机，眼皮冷淡抬起来。 江知渺伸出手，圈住沈卓温的腰，下颚抵在男人的腹部，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精致。 沈卓温俯视着她，眼睛带着看不懂的暗晦，“生气吗？” 过了一会，江知渺才意识到人问的是他把她调岗的事。 “不生气。”她垂下眼睛，敛住神色。 沈卓温笑了一下，手掐住她的脸摩挲，“刚刚不是还挺警惕的，不想弄死我？” ------------ 第31章 苦力 江知渺飞快地抬头看过去，眼底慌乱一览无余。 沈卓温说的没错，她的确有那么一秒想过要咬死他。 只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她不可能承认。 唇线抿作一条线，她眨了眨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沈卓温，软和道：“我饿了。” 沈卓温挑眉看她。 江知渺脸色不变，又低下头拿起他的手机一看。 沈卓温没有阻拦，伸手沿着腰肢摩挲一圈，仿佛在检查她是不是真的饿了。 江知渺忽略腰上作乱的手，她把手机还给沈卓温，仰起脸，干净白皙的脸带着沈卓温刚刚捏过的指痕，看着可怜中还有几分让人蹂躏的欲望。 “沈先生，工作十二个小时的苦力都还有饭吃。” 就差没说沈卓温是沈扒皮了。 沈卓温哼笑一声。 江知渺指着手机，可怜兮兮地说：“我们中午也没吃，现在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了。” 从医院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是个人都会饿。 沈卓温侧头扫过她一眼，“想吃什么？” 江知渺道：“米。” 沈卓温深深看过她一眼，“等会。” 随后，他拿着手机操作一番，江知渺瞥过一眼，发现是唐助理的对话框。 男人的备注上清晰写着一个‘唐’字。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动。 江知渺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手提一个保温箱的唐助理。 唐助理向江知渺颔首笑笑，转而看向她身后的沈卓温，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过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就让一品斋的主厨现炒了几个菜。” 一品斋，城南的老字号，不接受外卖服务，江知渺以前生日带江云云吃过两回，只是实在是太贵了，不常去。 而且这里距离城南有十多二十公里，过去再回来，中间消耗的时间不少。 江知渺接过唐助理手中的外卖，她实在没想到沈卓温会点他们家的饭菜，且按照唐助理这个说法，人和一品斋的主厨应该很熟，不然也不能让人现炒几个菜。 沈卓温端着一杯温水出来，发梢滴着水，看着应该是刚刚洗了澡。 他侧头看过江知渺一眼，对着唐助理淡淡道：“你放下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离开之前，唐助理和沈卓温确定了明早上的会，和一些琐碎事。 关上房门。 江知渺把饭摆上桌。 两份米饭，五个菜，一个汤，有硬菜，也有下饭菜。 打开饭盒，色香味俱全。 沈卓温坐在江知渺对面。 江知渺看过沈卓温一眼，见他拿起来筷子，也开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小仓鼠一样，并不优雅，但胜在可爱。 沈卓温扫过一眼，双指微微摩挲。 江知渺没有发现，她有些饿过头了，前胸贴后背的，眼里只有面前的晚餐。 只是，她吃的差不多，抬起头，却发现沈卓温面前的饭还没怎么动。 江知渺脸色一红，还想说话。 沈卓温递过一张餐巾纸过来，“擦一擦。” 江知渺擦了擦唇边，一颗米粒跳进眼底。 她咳嗽半声，刚想解释。 沈卓温兀自转过头，走到另一侧，去接电话，听着像是工作上的内容。 见状，江知渺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她回头看去，男人站在她不远处，他的电话打完了。 片刻，江知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沈先生，我先回去了。” 沈卓温眉眼沉峻，“需要我送你吗？” 江知渺摇摇头，低声开口：“我打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沈卓温问这话只是客套，她也没当真，所以她在沈卓温没有再回复后，打开门，径直往外走去。 星城最近昼夜温差有点大。 一出酒店，江知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裹紧衣服，匆匆朝着路边走去。 网约车就在不近不远处等她。 江知渺坐上车，就看见了安巧巧的消息。 一目十行。 都是傅少虞最近倒大霉了，前段阵子项目黄了不少，忙的脚不沾地，现在又因为女人被拘禁在家，听说他们家知道了温柔的事，逼他和温柔分手。 安巧巧大仇得报，语气里都是快意。 江知渺看见后面的女人两字，眉心跳了跳，“女人不是温柔吗？” “不是，好像是沈家刚刚回来的一个旁支小姐，沈卓温的表妹。”安巧巧的语音过来，啧啧称奇：“听说是傅少虞暗算了沈卓温的表妹，现在沈卓温的表妹非要嫁给一个地痞混混，还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说家里太严了，掌控她的人生自由。” 江知渺拧住眉头。 正好车到了小区楼下。 江知渺说回家聊，然而再发消息过去，安巧巧却是不回了。 直到凌晨三点。 安巧巧才说自己上班去了。 江知渺睡得晚，第二天一早她先到楼下点了一杯咖啡。 今天的咖啡店人很多，排成一条长龙。 等到江知渺拿到自己的咖啡，店内人满为患，挤出去都很费劲，她只能一步步往外挪。 不知道碰到什么，滚烫咖啡连着手臂倾泻而下。 江知渺烫得往回缩手，同时抬眼朝人群里看去。 一个长得娇俏的女孩子满脸担心地看着她，抱歉说：“对不起，是我刚刚没看见路，被人绊了一下，没拿稳咖啡。” 她继续说：“你没事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江知渺看了看时间，快要迟到了，她摇摇头：“没事，我先上去了。” 女孩子一脸无措，“对不起，我今天过来是来找我表哥的，你在几楼上班，我到时候给你把衣服送过来。” 江知渺现在一身咖啡味，不太想喝咖啡了，她想了想，把咖啡塞给面前沮丧的女孩。 “不用了，如果可以，麻烦你替我把这杯咖啡喝了吧。” 女孩子还想说什么，江知渺已经走远了。 江知渺上了楼，换上工位里的备用衣服，就准备开始写今天的脚本。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临近中午，唐助理把她叫了上去。 江知渺刚刚踏进走廊，就看见沈卓温的办公室站着一个少女的倩影。 她看过两眼，收回目光，走到会议室。 唐助理在里面等着她，一见她进来，开门见山地说：“想回来吗？” 江知渺不明白唐助理的意思，她抬起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唐助理说：“只要你愿意当生活助理，就可以调回来。” 这对江知渺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她刚想同意。 摆在桌面的手机蓦然响了。 她侧头看过一眼，发现是江云云的电话。 江知渺倏然紧张地站起身，朝唐助理说了一声抱歉，出去接电话。 可接听的人不是江云云—— 是医生。 ------------ 第32章 故意 江知渺的手脚发软，头脑空白。 她只记得挂断电话的时候，医生说的最后几个字——让她赶紧来医院一趟，情况很危险。 可是，江云云明明前两年才做了手术，稳住了病情。 怎么现在又情况危险了？ 江知渺想不明白，她也没空去细想，和唐助理说了一句抱歉，拿起手机，直接往公司外面跑。 唐助理看见这一幕，蹙紧眉头。 他盯着江知渺的背影，转头看见了从办公室出来的男人。 就凭刚刚江知渺那混乱的步伐，大多数人都看见了。 男人问：“怎么了？” 唐助理小心翼翼说：“好像是江小姐的姨妈出事了。” 男人敛住眉头，“去查一查。” 唐助理点了点头，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江知渺上了车，到医院。 电梯现在是人满为患，等不知道要等几趟，江知渺咬了咬牙，硬生生小跑上了五楼。 手术室在五楼，江云云也一定在这里。 江知渺赶到的时候，正听见护士再问：“谁是江云云的家属？江云云的家属来了没？” 江知渺快步上前，“我是，护士。” 护士上下打量过她一眼，道：“你母亲以前就是先天性的扩心病吧，是不是还做了一次手术？” 江知渺点了点头，“是，是两年前做的手术，在第一人民医院做的。” 护士道：“有没有病历本？” “没有，但是我手机拍下来了。”江知渺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好几次没翻到相册，还是最后翻到的，“这种可以吗？” 护士看她一眼，兴许是见惯了家属紧张的模样，她拿走江知渺的手机，“我做个记录，你先在外面等着。” 江知渺连连点头。 护士做完病历笔记，就把手机还给了江知渺，说：“你先去缴费吧。” 江知渺嗯了一声，走到自助缴费台。 拿出卡，刚刚插进去。 旁边传出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知知。”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搓着双手，脸上皱纹皱巴巴的，她看着江知渺努力舒展着笑容。 这是江云云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黄娟。 黄娟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说：“知知，你还记得我吗？” 江知渺一下冷了脸。 黄娟像是没有看见江知渺的冷脸，舔着脸凑上前，她眼巴巴看着江知渺手中的银行卡，说：“今天你妈妈答应我了，说借我三万块，你要不然现在借给我吧？” 江知渺敏锐说：“我妈出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没，没有。”黄娟脸上一下露出慌张的神色，“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到的，和我没关系。” 江知渺不信，面前的人实在太多劣迹斑斑，明明是亲戚，江云云还帮了她不少，可当年她却对江云云见死不救。 她冷笑一声：“那这样，我报警，等警察来处理。” 黄娟尖叫一声：“不能报警！” 江知渺没有看她，拿出手机，拨通110。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机就被黄娟夺走了，她把她的手机捂在怀里，眼睛赤红，“不能报警，真的不是我，是她被碰倒的！” 江知渺道：“是谁？” 黄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就看见有人拽了一下她，然后她就摔倒了，之后就起不来了。” 江知渺心下一突，还想问什么。 黄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她甚至理了理头发，昂首挺胸，把手机还给江知渺。 还拿出一段视频给江知渺看。 “你看，不是我。” 江知渺低下头看着视频，一阵吵闹过后，身后有一台疾驰而过的电动车，直接朝她们撞了过来！ 它好像没有伤人的心思，好似只是为了吓一吓江云云。 最后一秒的时候，擦着江云云冲了过去！ 而骑在摩托上的人还伸手推了她一把！ 江云云原本就在和黄娟争吵，又被这么一推，直接摔倒了！ 江知渺心痛不已。 再然后，就是江云云犯病了，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求着黄娟救她。 偏偏黄娟居高临下地嘲弄江云云又装病。 还是旁边围观的人打了电话，送江云云去的医院。 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一再收紧，她抬起眼睛，眼尾猩红，“你扶都不扶她，凭什么找云姨要钱？” 黄娟有点心虚，她这个侄女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但还是说：“就是她害我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难道她不应该为我的人生负责吗？！而且当初如果不是她，你妈也不会死！” 江知渺上前一步，她没说话，只是冷冷瞪着黄娟。 “你想干什么？”黄娟下意识后撤一步。 江知渺说：“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你敲诈勒索。” 黄娟嘴唇嗫嚅，可看着从外走过来的警察，什么都不敢说了，一下子噤了声，匆匆朝外走去。 警察是正好在江知渺的背后。 江知渺看不见，转过头来，就看见警察站在自己身后。 警察说有群众报警，他们过来调查。 江知渺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警察都说了一遍，还有刚刚黄娟给她看见的视频，她也说了。 警察一脸严肃，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给江知渺留了个电话号码。 等江云云醒了，打电话给他们。 随后，人就走了，应该是去找了黄娟。 江知渺继续守在手术室门口。 江云云是在三个小时后出来的，她一出来，就被转到普通病房，不过人一直没醒。 医生说江云云要几个小时后才会醒来，让她不用太担心。 江知渺点了点头，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寸步不离。 公司那边也请了两天假。 等到江云云醒来后，病情稳定，她才回去上的班，一下班，她又会往医院跑。 调岗的事，就更没有时间了。 且，江云云还不愿意把当天发生的事说出来，一直说自己没事，警察也只能撤案。 江知渺又气又急，却拿江云云没有办法。 这天，江知渺刚煲好鸡汤，给江云云送到医院。 站在门口，听见里面言笑晏晏的说话声，有男人也有女人。 江知渺唇线一绷，推门进去。 病房里的人朝江知渺这里看过来。 江云云脸上带笑，嗔怪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敲门？这是你领导吧，你要是早说你领导这么年轻，还关爱同事，我也不会拦着你辞职了。” 江知渺眼睛下意识看向坐在病床旁边的沈卓温。 沈卓温脸上笑容淡淡，“有误会也正常。” 江云云当着沈卓温的面，毫不犹豫拆了江知渺的台，“是，她当初还说要付五十万违约金，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正常的公司了，让我担心死了。” 沈卓温挑了一下眉头，视线觑向江知渺。 江知渺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一紧，故作轻松地打开保温杯，“这不是怕你反对吗，云姨，不说那个了，先趁热把汤喝了。” 保温杯里浓郁的鸡汤味飘出来。 江知渺脸色一变，下意识干呕一声。 ------------ 第33章 收 江知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沈卓温是不喜欢那东西，上头了，就会忘。 而她最近也忙得不行，没记得吃药，这东西还真说不定。 江知渺面色不显，抱歉道：“不好意思，最近有点肠胃不舒服。” 说着，她拿出勺子，刻意吹了吹鸡汤，递到江云云身边，笑着说：“吃晚餐了，可是我特意熬了两三个小时的，你要全部喝光。” 江云云缓和脸色，伸手接过鸡汤，“好，我知道了，不过你肠胃不适也要看看，别一直强撑着。” 江知渺点了点头，视线余光往旁边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就势起身，客气道：“江阿姨，我想起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江云云对沈卓温的态度还算热络，笑着让沈卓温下次来家里做客，她到时候亲自下厨。 沈卓温在对待长辈方面无可指摘，一一应下，还温煦有礼，有那么一秒，江知渺还以为沈卓温换了壳子，只是看面容，明明就是沈卓温的脸。 江知渺垂下眼睛，收回目光，没有再看沈卓温。 江云云看着沈卓温出去，给江知渺使了个眼色，让她下楼送沈卓温。 江知渺犹豫片刻，还是跟着沈卓温一起下楼了。 一来，她不想让江云云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二来，是因为医生私下找过她，说江云云现在并不适合情绪的大悲大喜，最好还是顺着她一点。 江知渺要是不去送沈卓温，江云云一定生气，所以她还是走出了病房。 但，显然她没有耐心送沈卓温下楼—— 视线往回看着病房，江知渺抿了抿唇，说：“你回去注意安全。” 沈卓温目光看向她，“你姨妈让你送我到楼下。” 言下之意是说，江知渺半途而废。 江知渺找了个借口，“云姨身边离不开人，我担心她，你也知道她刚刚做了手术，我不放心。” 女人眼睛在缥缈灯光下朦胧迷离，她对上男人没有任何商量的视线，还是上前一步，按向电梯。 话锋转得很快：“不过担心沈先生你人生地不熟，我送你到楼下吧。” 完美诠释一个委曲求全的打工人姿态。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 好在这个环境并没有让江知渺尴尬太久，医院的电梯过会就到了。 江知渺率先走进去，沈卓温跟在身后。 他站得不近不远，刚好站在江知渺的身侧，而她的另一侧是电梯墙壁。 江知渺肩头触碰到墙壁，视线微微向上看。 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凌厉淡漠的下颚线微微紧绷，给人一种不威而怒的严肃感，可当他眼神朝这边看过来，又宣泄出几分散漫。 又是一层楼。 电梯打开，人流蜂拥而上。 江知渺被迫往里挤，她的肩头碰到男人的手臂。 下一秒，沈卓温的身躯围了过来。 江知渺像是被沈卓温圈在这个小角落当中，一呼一吸里，进出都是染着对方体温的热气。 她下意识抬头，柔软唇瓣印上他的喉结。 喉结滚动的弧度正好抵在江知渺唇珠中间，她下意识一抿唇瓣，倒像是把沈卓温的喉结含进了唇里。 她瞳孔微颤，脚趾快扣除三室一厅了。 身体下意识往后倒，却忘了身后就是电梯壁。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江知渺侧头看去，就看见男人的手掌横在她的耳鬓。 而身后后脑勺感受到的触感—— 好像是男人的手掌。 周遭的声音仿佛跟着远去。 分明是人声鼎沸，拥挤吵闹的电梯厢，现在落在江知渺耳侧的声音却听得不那么真切。 细长且卷的睫毛一抖，她好几次张口，又咽了回去。 索性电梯很快就到了一层。 男人抽开手，走了出去。 江知渺下意识跟上去，她面色尴尬，站在门口，盈盈眸子抬起，望向身前的沈卓温。 “谢谢。” 沈卓温侧头看她，“没事。” 随即，他拿出手机，似乎在等唐助理过来接他。 此时正是夜晚六七点，又是医院，这附近许多的居民楼为了节省开支，都是自己做饭，现在更是饭菜香四溢。 江知渺有点饿，可想到刚刚对鸡汤的反应，她又有些迟疑。 男人垂眸，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 江知渺抿了抿唇，犹豫一下，还是解释说：“药我有按时吃，应该就是肠胃感冒。” 沈卓温没信，“希望如此。” 江知渺饶是没有对沈卓温动感情，可看着他现在这样，难免还是有些心冷，“就算是有了，我也会打掉。” 沈卓温没说信不信，低眸瞧她，似笑非笑。 迈巴赫侧横在两人面前。 唐助理小跑下车，站到沈卓温的面前，低语两句。 江知渺虽然站得近，但是唐助理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听不到什么，所以只能看见男人低头沉思的神情。 没过一会，沈卓温抬脚上车，离开医院。 江知渺在原地站了一会，冷风习习，她闻见红薯的叫卖声，她懒得再回家折腾，买了个烤红薯，在楼下吃饭，便回到病房里。 只是一回去，江云云就开始盘问沈卓温的家世、出身和公司具体名字。 江知渺知道江云云的心思，无奈道：“人家有喜欢的人，你不要给我瞎拉媒。” 江云云不以为意：“这种事以后说不准的。” 江知渺：“……” 她心里藏着事，不想给江云云看出太多破绽，于是点了点头。 等到第二日，江知渺一下班，就在离家较远的药房买了验孕棒，却没想到在新闻上看见了温柔的视频。 她楚楚可怜面对着镜头，说最近身体不适，把目前手头的综艺和电视剧都退了，等之后病好了，就会回来。 江知渺知道，这是沈卓温给自己的交代。 但，比起交代，她更觉得是沈卓温给温柔的保护。 也只有这样，温柔的名声才能保全。 先是闹出黄闻，后又在公司霸凌同事，还有那个摩托车事件……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江知渺，和温柔有关，只要江知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媒体说些似而非似的话，温柔绝对名声尽毁。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挪开目光，把验孕棒揣进兜里，回去检测。 幸好的是，上面只有一条杠。 她没有怀孕，就是简单的肠胃不适。 江知渺把照片拍给沈卓温看。 沈卓温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发了一笔转账过来，他下面还附带了句‘收’。 ------------ 第34章 小心机 江知渺没矫情，把钱收了。 她盯着手机两三秒，忽然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江知渺侧头看过一眼，高声：“谁啊？” 男人声音闷闷：“是来修水管的。” 江知渺一下蹙起眉头，不过家里的事情向来不归她管，基本都是江云云负责操心这些，每当她要插手，江云云就会把她赶走。 她走上前，给江云云拨打了一个电话。 江云云的确叫了修水管的，但是，那是前几天的事情了。 江知渺想了想，以为是前两天修水管的上门发现没人，现在特意过来一趟，她记得修水管的也住在这个小区。 打开门，她看过去。 男人满脸凶狠，眼神狠狠盯着她，不像修水管，像是来杀人。 他身后还跟着同样的几个人。 江知渺后退一步，伸手直接挂掉江云云的电话，那头的江云云还在问江知渺怎么了。 “你们是谁？” 男人冷冷一笑，一把推开江知渺，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好狗不挡道！” 江知渺抬起眼睛，还想说什么。 砰砰砰—— 瓷碗碎裂，椅子砸在地上，整个屋里就像是被拆家了。 男人们四处在屋内摔摔打打。 江知渺想上前阻拦，可是她又被男人们凶狠的视线定住，只能站在那，定定看着他们。 “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男人没吭声。 只是客厅砸完之后，他双眼凶狠地盯着江知渺，咧嘴一笑 江知渺一瞬间汗毛直立，“你们是谁派来的？” 男人阴恻恻说：“有人让我传话，你可以分手，只要你看看你家能经得起几次砸。” 分手就像是关键词，触及到了江知渺的某根神经，她豁然抬起眼睛，“是傅少虞派你们来的。” 男人没说话，拍了拍手，招呼着那群兄弟走了。 走之前，他看着江知渺，道：“别想着报警，傅家不能一手遮天，但拉两个垫背的，绰绰有余。”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她的牙齿都打着颤。 他们这是在警告她，就算报警了，他们也不一定进去，还要赔上她和江云云的命。 他们是笃定了她不敢报警，所以来闹的这一出。 江知渺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男人们把门关上。 她没想到，傅少虞被关了禁闭，还有能力做这种事。 难道她真的要看着他们每一次都过来破坏家里吗？ 指尖掐进掌心，她左右环视一圈。 满地狼藉。 手机电话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是江云云，而是沈卓温。 男人声音淡淡，隐约有着不耐，但江知渺现在情绪太过激动，一点没听出来。 “出事了？” 江知渺稳着声音：“没有，一点小事。” 沈卓温淡淡说：“如果是一点小事，以后就不要挂长辈的电话。” ——江云云找他了。 这是江知渺的第一个念头，她梗着喉咙：“抱歉，是我刚刚不小心挂断了，我待会给她打回去。” 可能是担心她刚刚莫名其妙地挂断打电话，自己又在医院，所以江云云找了沈卓温，想找他帮忙。 思绪理清楚前因后果，江知渺长长出一口气，继续说：“你放心，我没事。” 沈卓温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江知渺还以为是沈卓温挂断了，举起手机一看，还在通话里。 男人呼吸声清浅。 江知渺软了三分声音：“沈先生，我真的没事，不然我到时候给你打视频？” 沈卓温嗓音低沉，风声跟着灌入，显得他的声音愈发模糊，江知渺没听清楚，就听见最后的一个淡淡的嗯。 电话中断。 江知渺出神地看了一会满地狼藉，收拾起来。 半个小时，整个屋内才收拾干净。 碗的损害尤其多，还有江云云平日喜欢养的一些绿萝也被扯出来了，椅子和桌子因为是木头做的，倒是没什么，还能坐。 其他的损害程度还不大，江知渺勉强能负担得起。 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在网上下单，又把垃圾带出楼下。 中途，遇见了几个好事的阿姨。 江知渺都敷衍过去了，丝毫没有看见她们议论的眼神。 江知渺回到楼上，重新给江云云打了电话，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江云云没说什么，让江知渺今天不用送饭了，好好休息，她看着有买饭的，买了一份。 江知渺嗯了一声，她现在也的确没什么力气，把外面的大门反锁。 紧跟着，屋内的门也上锁。 江知渺翻出放在衣柜最深处里的纸袋子。 里面装着的是安巧巧上次给她的蕾丝镂空内衣，她上次说不要，结果安巧巧非要塞给她。 垂下眼睛，江知渺换上衣服，拉开衣柜内侧的镜子。 女人姣好身材被绷紧的丝带勾得淋漓尽致，白皙皮肤上有着淡化不少的红梅，青涩纯欲里带着几分妩媚的意味。 就算连身为女人的自己，江知渺都下意识地往下看去。 她举起手机，一拍。 各个角度的。 都有。 而另一侧，沈卓温正在参加酒宴。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女人游走在男人堆里，肆无忌惮的调笑着，纵情又奢靡。 沈卓温不感兴趣地喝着酒，他一双长腿随意架起来，视线淡淡落在震动的手机上。 一解锁，入眼就是女人雪白肌肤上的痕迹，和又纤细又笔直的大长腿。 她不太会摆姿势，只是纯粹靠本能。 ——隐约还能通过照片角度看见一些勾人的小心机。 入耳声音传来：“沈总，在看什么呢，分享一下。” 沈卓温掀唇一笑：“临时需要处理的文件数据而已，我出去处理一下。” 坐在他左侧的男人恍然一下，“刚刚那个电话也是？” 沈卓温不置可否，只是他黑黢黢的瞳孔落在男人身上，有些骇人，男人下意识瑟缩一下，刚想解释。 另一边的男人打圆场说：“好了，老陈你别多嘴，沈总你先去吧。” 话毕，他还点了一个妩媚多姿的女人陪沈卓温一起出去。 沈卓温没有反对，起身和女人一起走出房间。 烟霭缭绕的房间一离开，空气就格外清新。 女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作势贴上去，“沈总，今夜要不要带我走？” 沈卓温淡淡看着她，眼里笑意仍在，可有些让人不寒而栗，“这些是你的小费。” 女人一愣，她观察很久了，在场里也就沈卓温一点都不碰她们这些女人，就算碰，也很礼貌克制。 只要她把他睡了，什么富贵都不愁。 她有点不甘心，“难道你不想——” 沈卓温打断说：“我不想。” 他看着手机里打来的电话，皱皱眉，声音压低：“你应该知道乱说会有什么下场。” 女人还想说话，给她的却只有男人离开的背影。 ------------ 第35章 想睡你 唐凡看着提早出来的沈卓温有点惊讶。 据他所知，虽然沈卓温不喜欢参加酒局，但一旦参加，很少扫人面子，一般都是散场再走。 今天却是例外。 唐凡上前，靠近沈卓温：“沈总，去哪？” 沈卓温说：“阳光小区。” 男人声音微冷，飘进夜风里，一会儿就随着身上的酒精味被吹淡。 唐凡敛住惊讶的神色，前去开车。 沈卓温坐在后排座，微微阖眼，凌厉且冷的眸子柔化几分暖意，马路上光怪陆离的灯光一排排横扫，照进车内，男人轮廓似乎比刚刚更温和了几分。 黑黢黢的夜里，一台车悄无声息的驶入阳光小区。 这里大多是老年人，十点多钟都早早睡下，只有少数几盏开着灯。 而其中一栋的窗口正是江知渺的房间。 盈盈一点光亮着，女人身影时不时在窗口摇晃。 她似乎在等着谁。 西装也被随意脱下，放到身侧，沈卓温把袖口卷到小臂，他抬起头，正好和往下看的江知渺对上视线。 江知渺是随意往下看的，结果就看着一辆车停在楼梯口门口。 树梢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影子摇晃。 此时无声胜有声。 江知渺折身回到屋里，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犹豫片刻，还是在外面套了一件长裙和风衣。 而后，打开门，下楼。 走出单元楼，熟悉的车牌号印证江知渺的猜想。 步履变慢，她站到车前。 车门拉开，男人慵懒矜贵的半倚在椅子上，结实有力的小臂置于窗口，肌肉线条垒起，他朝着声音发声地看过来。 当被那双黑黢黢的眼眸注视着的时候，江知渺差点以为自己无所遁形。 心脏也仿佛跳到了喉咙口。 沈卓温道：“你不是想见我吗？” 江知渺须臾回神，抬脚上车，弯腰走到沈卓温身边。 沈卓温没有和她客气，一手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臀尖贴着男人大腿，她垂下头，澄澈干净的眸光直愣愣看着沈卓温，似是不相信他会来。 沈卓温眼底还有三分醉意，“今天发生什么了？” 江知渺摇摇头，“没什么。”话是如此说，但提到这个话题时，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贴紧沈卓温的身体。 男人身体往往比女人更热，这种热在现在仿佛能让江知渺安心。 她蜷缩在沈卓温的怀里，像是一只孱弱的猫，车外路灯闪烁，滑过女人苍白脸颊，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江知渺伸出手，环住沈卓温的脖颈，依赖地蹭了蹭他的唇畔。 不是大张旗鼓的勾引，也不是故作端着的柔弱。 江知渺的态度正正好卡在这两者中间。 勾起男人怜惜之情的同时，又挑动着他神经末梢的欲望。 沈卓温目光沉沉，盯着面前女人的脸，而后伸出手，滑入女人风衣当中。 江知渺没有反抗，只是微微一瑟缩，随后仰起脸看向沈卓温。 粗粝指腹撩开长裙，攀到腰间。 沈卓温道：“外面穿的这么厚实，里面又穿成这样，想勾引人？” 江知渺没有否认，舔了舔唇瓣：“勾引你，想睡你，可以吗？” 沈卓温看着她，没有回答。 江知渺牙齿咬了一下唇瓣，伸手拨开风衣。 风衣落地的那刻，隔离板也同时升起来。 不一会，江知渺穿的吊带长裙也落了地，此刻的她和发给沈卓温照片里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现在还有些冷，她打个哆嗦。 她下意识看着沈卓温，捕捉到男人眼底的一些暗沉。 江知渺走到他面前，下一秒，周围的世界天旋地转，她被沈卓温压到了车厢身下。 昏暗车厢里，看不清楚男人的脸色。 “现在可以了？”他指的是上一次江知渺对在外面的抗拒。 事实上，江知渺现在也很抗拒，身体不自觉发着抖。 很显然。 沈卓温也感受到了江知渺的抗拒，有点扫兴，脸上表情也淡了下去。 他坐了起来，江知渺也只能坐了起来。 她看着沈卓温，男人侧头接起电话，声音带着三分不耐：“喜欢什么包？” 空旷的车厢隐约能听见女人更大的哭泣声。 男人低眉冷淡，他看着江知渺遗落在地上的衣服，语气更是沉了三分：“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 沈卓温在男女之事上，不说多风流，但单说某一点比大多数圈内男人要好得多，分手后总会给女方一定的补偿，还会有一个限定的包包。 因此，那些女人对沈卓温都有些恋恋不忘。 女人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可又担心触怒沈卓温，只能悻悻挂断电话。 两件事加起来，沈卓温脸上兴致缺缺的表情更加明显，眼眸情绪更淡了，他看着江知渺，也没如刚刚一样亲昵的抱着她。 江知渺拿着裙子的手顿了顿，她没有选择穿裙子，只是裹了一层风衣。 她没有想到沈卓温会这么干净利落地把女人甩了。 而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她隐约猜到是之前和沈卓温出差的那个女人。 车厢安静，落针可闻。 江知渺跟在沈卓温下车。 两人一起走到套间门口，打开门进去。 套间没开灯，一地月光。 江知渺看过两眼，侧身过去，想把灯打开。 男人却率先钳住了她的手臂，拉进怀里，唇用力地吻了下来…… 她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硬生生承受着沈卓温的吻，和野蛮生长的昏暗。 摇摇晃晃的时间过去。 临近结束，女人像是承受不住，眼泪滑落，小声呜咽着。 她紧紧靠在沈卓温的怀里，仿佛是他虔诚的信徒，依偎在他的臂弯。 寸步不肯离。 男人像是喂饱后的餍足，对女人也多了几分温存的蜷缩。 哪怕结束，也仍由着她去了。 …… 江知渺再次睁开双眼，男人滚烫胸膛贴着耳侧，烫得发红。 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些事，不能自己说。 只能让男人自己去查，去挖掘，才能维持好自己在对面心目中的形象。 静了一会，江知渺状似依赖地蹭了蹭沉峻胸膛，再掀开被褥，起身。 她走到卧室，就看见放在门口的袋子。 里面都是菜和肉一类。 这套总统套房的靠门处配备了一个小吧台，也可以说是小厨房，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方便江知渺做饭，但太复杂的菜肯定是做不了的。 江知渺把菜分门归类，煮了两碗鸡蛋面，再卧了两片青菜。 内卧隐约有声音传出。 江知渺侧头看去，轻声说：“等会过来吃早餐。” 沈卓温撩眼过去。 女人把发鬓别在耳后，薄薄阳光投射进来，勾描她曼妙身躯和恬淡侧脸，她望过来，昨夜哭过的眼睛还有三分肿和红，一瞬就把他勾回昨夜大梦。 ------------ 第36章 出气 沈卓温静静地看过江知渺两眼，转身进入内卧。 江知渺眼睛低垂，看着锅内沸腾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饶是如此，她的手也没停，把面依次下进去，再在旁边的空碗调出料汁，复以面汤，香气十足。 沈卓温站在盥洗室前，闻见了鸡蛋面的香味。 他淡淡看着手机里唐助理发过来的消息，没说什么。 等到沈卓温出来，两碗面摆上茶几。 茶几的高度很矮，和沙发几乎是等同的高度，沈卓温坐在沙发上，就看见江知渺滑落沙发，坐在地上。 她没有换衣服，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 好像是沈卓温昨夜穿的那一件。 沈卓温眼神微深，他刚想做什么，就看见江知渺安静坐在沙发上，吃起面来。 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不到，脸上带着的成熟温柔却远超很多同龄人，可在某些小习惯方面，却还似小姑娘一样。 矛盾又很吸引人。 江知渺没一会就吃完了。 沈卓温也用的差不多，他刚放下碗筷，江知渺自觉起身收起来。 她侧头看向他，“沈先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 江知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语气轻柔了几分：“昨天出了太多汗，不舒服，可以麻烦你吗？” 沈卓温看向她几眼，道：“胆子倒是挺大。” 江知渺弯了弯唇，只是笑。 片刻，她又走到沈卓温的面前，主动牵起他的手。 沈卓温冷不丁道：“听说昨天你家里进了一伙人，把你家砸了。” 江知渺纤细身子一僵，“是。” “傅少虞？”他问。 江知渺没有否认，垂下眼睛，唇线也抿作一条笔直的线。 江知渺还以为沈卓温会继续问，但沈卓温问了这一句，就没再继续，她惴惴不安，以为是自己的想法暴露了。 气氛僵持。 没过一会，门被敲响。 江知渺松开手，下意识看向沈卓温两眼，提足走进屋内。 沈卓温去开门。 唐凡站在门口，低声和沈卓温说着公司安排和行程。 内卧的门没关。 江知渺亲耳听见了——下一周沈氏和傅氏一起开会，他们现在是合作做东岸这个项目，所以有些规则和前提都要事先商量好，基本只有相关会议人员才能参加。 唐凡问沈卓温参不参加。 耳朵贴在门口，她却没有听见沈卓温的回答。 江知渺心知这是沈卓温不想让她知道的意思。 她踱步走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门时，唐凡已经不在了。 沈卓温西服外套扣上，他眉眼淡淡，扫过她的发梢。 江知渺下意识摸了摸，解释：“时间来不及了。” 她顿了顿，问道：“沈氏和傅氏下周要开会？” 沈卓温淡淡嗯了声。 江知渺说：“我能去吗？” 沈卓温这才将目光看向她，“想出气？” 江知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招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对付傅少虞吗，只要我在现场，再刺激傅少虞两句，就能搞砸这一次的会议，还可以让他们被踢出去。” 这是江知渺揣着最大恶意想的。 沈卓温唇畔情绪倏然淡了三分，“你说的很对，不过沈氏内部很公平，你要被选上才能去开会。”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选不上，也不用继续留在沈氏了。” 江知渺心神一凛。 但，沈卓温没有再继续说，十几分钟后，她和沈卓温一起上车，唐助理唐凡在前面开车，他看着江知渺，一脸见怪不怪。 到了公司不远处，江知渺被放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迈巴赫驶离，再走到公司，刚好九点整。 江知渺回到工位，想了想，给唐凡发了一条消息，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调回去，生活助理有什么要求。 因为江云云进医院，上次和唐凡的谈话中断。 虽然人没有多说，但江知渺还是觉得这个‘生活助理’背后肯定有附加条件。 不是免费的午餐。 唐凡和沈卓温刚结束会议，就看见了江知渺的消息。 他上前两步，把手机递给沈卓温看，问道：“沈总，确定让她照顾沈小姐吗？” 沈卓温淡淡扫过一眼，“你还有更合适的人吗？” 唐凡的确没有，只是他说：“要是沈小姐不喜欢她，那怎么办？” 这话并不是凭空而出，而在江知渺之前，沈卓温的堂妹已经赶走了四五个保姆，年纪大的、年纪相仿的，都被她赶走了。 而从总裁办过去的秘书，她也基本都眼熟，上门就会被赶走，刁蛮的不像话。 江知渺是最后一个，也是刚刚入公司没多久的新人，堂妹应该没见过她。 沈卓温步履一停，声音冷淡：“那就到时候再说。” 唐凡瞬间噤声，他从沈卓温的眼里看出些许不耐。 中午，唐凡把江知渺找了上来，又在会议室里谈了一会。 唐凡告诉江知渺，可以先把东西搬回来，然后让她过两天中午到手机上的地址一趟。 江知渺看过一眼。 雅苑，她记得这个小区，是典型的富人小区，里面的非富即贵，安保也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这？ 按照一般的职场来说，生活助理也仅仅是负责沈卓温的行程和部分生活，也不需要中午特意过去一趟。 江知渺的神情有些疑惑。 唐凡解释道：“你表面上是沈卓温的生活助理，实际上需要负责另一位的生活，不过也很简单，中午给她把中餐和晚餐做好，夜晚就不用过去了。” 至于这另一位是谁。 他没有往详细说，只是告诉江知渺，等到时候过去就知道了。 以及，即使不在公司，她也需要交项目策划书给唐凡，这也是决定她能不能参加会议，留在公司的关键之一。 沉默几秒。 江知渺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下午把东西搬回总裁办，刚坐下，就接到江云云的电话。 江云云说她问过医生，只要情绪没太大波动就没事了，所以她提前出了院，现在在家里，让江知渺别跑空了。 江知渺有点担心。 但她拗不过江云云，又是在电话里，江云云肯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能作罢。 江知渺一下班就回了家。 江云云的气色的确好了不少，她看着江知渺，问昨天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的绿萝都不见了。 江知渺摇摇头，没细说，拿有人上门追债的事搪塞过去。 以前有人追债，对她们的屋子也是又打又砸的，江云云没起疑，只是把一张银行卡交给江知渺，让她能还一点是一点。 江知渺心里沉重，脸上还是笑着点点头。 夜晚临睡前，江知渺躺在床上，看着沈卓温没有回的消息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沉。 毕竟，发生了这种事。 她不可豁免地担心起被自己牵累过一次的安巧巧会不会也遭受傅少虞的报复。 半晌，她坐直身体，给安巧巧打电话。 没人接。 等到凌晨，安巧巧才回消息。 她说最近太忙了，明天休假，请江知渺夜里出去玩。 江知渺顿了顿，总觉得安巧巧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有意堵她。 ------------ 第37章 秘密 隔天，下班。 江知渺没有打车，在公司楼下等安巧巧。 安巧巧没一会就来了。 她走到江知渺的跟前，伸手招了招手，“发呆呢？” 江知渺无奈抬起眼睛，“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是约定好火锅店相见，结果她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安巧巧的消息，让她等一会，她过来看看她公司。 安巧巧就是笑：“这不是正好逛到这边了，过来找你。” 她仰起头，看向江知渺的公司，无奈叹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江知渺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安巧巧摇摇头，她故意把脸凑过去，脸上画着厚厚的妆，江知渺能看见女人眼底重重的青黑，“这些天加班加的我想死，你觉得发生什么了？” 江知渺懂了，这是上夜班太多的感叹，她掐了一把安巧巧的脸，说：“你这也没办法，要不要考虑——” 不干了。 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安巧巧侧头看她，问：“说起来上次有人找我要了你微信号，他加你了没？” 江知渺点了点头，“加了，他就是你上次说可以帮我的人？” 安巧巧耸耸肩，半开玩笑半承认道：“是啊，那群公子哥不就是他心善一点，怎么样，聊上了没？” 江知渺说：“没怎么聊。” 不如说，也就前几天聊过几次。 之后因为江知渺和单于的作息时间几乎是错开的，压根聊不上天，单于找江知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凌晨，而江知渺回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仿佛是有时差一样。 她又忙，是真的没有多聊，连安巧巧都没怎么聊，就可以见得她最近真的是和陀螺一样转。 安巧巧听完，摆摆手道：“那就算了，反正我今天把人也约来了，到时候你们好好聊。”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看向安巧巧。 安巧巧狡黠一笑，问：“你和沈卓温的发展呢，怎么样了？” 江知渺摸不透沈卓温的心理想法，她刚想和安巧巧说近期沈卓温的事。 跑车停在跟前，车窗摇下。 正是安巧巧口里说的单于。 单于亮起一口白牙，笑嘻嘻说：“两位美女，请上车啊。” 江知渺还要说什么，看着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安巧巧，微微一顿。 安巧巧说：“谢谢你来接我们了。” 说着，她硬拉着江知渺上了车。 江知渺坐在车窗，打开窗户，听见两人的对话。 也是这个时候，江知渺才知道安巧巧昨天说的火锅店，是单于推荐的，听说沈卓温也去品尝过，还给了好评，所以这才推荐她们一起去。 且，今天也是安巧巧一手策划，让单于来公司门口接她们。 几人一起来到商场门口，火锅店在商场五楼。 单于去停车，让江知渺她们先上去。 江知渺面色隐约有些绷紧，她侧头看向安巧巧一眼，压低声音：“你想干什么？” 安巧巧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嘛，而且我有分寸。” 江知渺还没说话，安巧巧的下一句却不由得让她陷入思考当中，“不会让他起什么误会的念头的，何况，你要想想，如果走投无路了，指不定还能投靠他，就算你不想，但我这次的事就是他帮忙的，我还想着好好感谢人家呢，你是我好闺蜜，是不是也要陪我感谢一下？” 最重要的是后半句。 江知渺被说服了，和安巧巧一起上楼。 她们到的时候，单于也到了。 几人一起进的火锅店，单于坐在江知渺的斜对面，安巧巧则是坐在她的旁边。 一顿火锅，基本是安巧巧和单于在说话。 江知渺只负责吃，腮帮子吃得鼓鼓的，眼睫垂下，光影沿着肌肤打下扇形弧度，她的眼尾含着三分红意，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蓦然抬起头来，一双饱含秋水的眸子湿漉漉地望着他。 单于只觉得一双眼睛快望到心里去了。 江知渺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单于摇摇头，埋头吃火锅。 吃完火锅，出了店门。 安巧巧说要去逛街，江知渺能陪着，但单于毕竟不一样，她们也不怎么熟，两个人商量了一会。 江知渺扭头看向单于，轻声：“如果你有事，可以回去。” 单于道：“我没事，正好帮你们拎包。” 安巧巧一只手拉住想说话的江知渺，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江知渺总不能拆安巧巧的台，只好同意。 一路逛下去，单于手上挂着不少的衣服袋子，真正的做到了拎包。 江知渺侧过身，想去帮他拿，单于却不让江知渺弄，他甚至于后退了半步，说这是男人应该做的，让江知渺别管。 走走停停，安巧巧进了一家服装店，进去试衣服。 江知渺原本和单于在门口等着，只是她刚刚水喝得有点多，就先去了附近的厕所。 江知渺刚出来，就看见在门口等人的傅少虞。 她下意识往后转身。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她，大步跟过来，扣住江知渺的手腕。 江知渺眼底的恐惧多了三分，她不断地往后退。 却硬生生被傅少虞拉进一侧的男厕所。 这边的厕所本来就在服饰这一层，来的人很少，现在更是吃饭的时间点，更没什么人，她只能看着傅少虞拖着她，一层层的推开厕所里面的门检查。 最终，他停留在最后一间厕所，把江知渺推了进去。 后腰撞上冲水器，她下意识吃痛一声。 傅少虞却宛若没看见一样，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身形也猛然靠近，犹似恶鬼。 “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江知渺忍痛说：“不喜欢了，不行吗？” 傅少虞眯起眼睛，冷冷嗤笑：“是因为温柔？” “是！”这一刻江知渺的脑子飞快转动，她抬起眼睛，看着傅少虞，低低说：“你不会想碗里吃着一个，锅里还看着一个吧，傅少虞你也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傅少虞视线逼人，“那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三个月前不提，反而是现在提？” 他眯起眼睛，低着脸凑过去，“你不会是看见什么了吧？” 一瞬间，江知渺被恐惧裹挟全身，瞳孔微颤。 男人的瞳孔充满试探，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看见他杀人了。 很快，江知渺镇定下来：“我能看见什么，我只是用了三个月抽离对你的感情而已，你以为我能看见什么？” 傅少虞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江知渺抬头和他对视着。 气氛僵持，沉默蔓延。 狭窄的厕所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臭味。 直到，门口温柔的呼唤打破这一切，她喊着傅少虞的名字，一间间找了过来。 由远及近。 停在最后一间厕所的门口。 ------------ 第38章 那双腿又细又直 “傅少虞？” 温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一瞬间，江知渺的神经拉到紧绷，她抬起眼睛，望向傅少虞。 傅少虞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勾唇一笑，并不打算应答门外的温柔，他的手同样抚摸上江知渺的大腿。 家里的哪有偷的香。 刺啦。 布条碎裂的声音响起。 江知渺的手紧紧按住傅少虞的手，嘴唇紧抿，眼神如小鹿一样凶狠地瞪着他。 只是这点凶意太少了，傅少虞觉得更有趣了，他低下身。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傅少虞顿然皱紧眉头，扭头朝着门外问道：“干嘛？” 温柔直觉有异，可是她和傅少虞的感情刚刚修复，只能勉强笑笑：“我们该走了。” 傅少虞不耐：“我马上出来，你先出去。” 温柔嘴上说：“好。”脚下却一点都没动。 看着矗立在门口的影子，江知渺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堵在厕所里，出不去，离不开，而且她还要防备着面前的傅少虞。 恰逢此时，男厕所走进一个男人。 他看见温柔，尖叫一声。 温柔一下涨红脸，匆匆解释一句自己是过来找男友的，又让傅少虞赶紧出去，就走了。 傅少虞啧了一声，他打开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眸色半是警告半是狠戾落在江知渺身上，“你最好早点从沈氏离职，不然接下来会发现什么，我可不知道。” 他的视线从江知渺身上从上往下的滑落。 江知渺看着男人离开，后背顺着滑落，膝盖跪在地面。 她缓了一会，调整好心情，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开。 支起身，低下头，她眼睛都不敢抬，直接步出男厕所。 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江知渺的肩头，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此刻，距离出口，只多了一道弯窄道。 江知渺警惕看过去，整个身体也呈现一种防备的状态。 沈卓温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冷淡：“如果你想让人知道你现在发生了什么，就现在出去。” 江知渺蹙起眉头，往自己身上看一眼。 顷刻，她把裙边往下拉。 但这于事无补，裙子被扯破了，无论怎么遮掩，只要一走动，雪白大腿伴随着摇曳的春情暴露无疑。 只要有人看见，都会往那种方面想，这里还是商场，指不定会被拍照录像。 江知渺不可能这么出去。 男人的眼睛淡淡垂下来，“想好了怎么出去吗？” 江知渺一手攥着沈卓温的袖口，声音细小：“沈先生……” 沈卓温沉沉看着她。 江知渺抿了抿唇，伸手贴住沈卓温的指节，扣好，摩挲，随后仰起头看向他，似乎想要他的心软。 脚步声踱来。 单于着急道：“我知道，我找到知知就回去。” 他应该是在和安巧巧说话，转而又说：“放心吧，我先在这边厕所看一看。” 说着，青年的影子正好出现在门口。 江知渺的指尖掐进掌心，她没说话，走到沈卓温面前，默默把头埋进他怀里，如铺的长发坠落着。 忽而一个带着暖意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视野也变得狭窄，黑暗。 她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沈哥？” 沈卓温嗯了一声。 单于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商场了，要是早知道就约你一起吃饭了。” “老太太想出来逛逛。”沈卓温声音不徐不疾：“你这着急忙慌的，在找什么？” 单于挠了挠头，道：“找人。” 他眼睛一直在往女厕所看，只是碍于沈卓温，所以没往里面走。 “你们先走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去看望沈奶奶。”他说。 沈卓温的一只手落在江知渺的腰侧，带着往前走，“她很想你，下周过来吧。” 单于无心在意沈卓温身边的女人是谁，只盼望他们早点走，自己能够早点进去找人。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在沈卓温的背影彻底消失前，他往那头看了一眼。 ——那双腿又细又直。 沈卓温带着江知渺出了商场，到地下车库。 刚上车，江知渺就接到了安巧巧的电话，问她在哪，快把他们担心死了。 视线同后视镜里的沈卓温对上半眼，她小声说自己有事，先回去了，改天再朝他们赔礼道歉。 安巧巧虽气，但也无可奈何，让她注意安全。 中断电话，江知渺坐直背脊，把膝盖上的西服又往上提了提。 仿佛这样就能遮盖住被撕扯掉的裙子，和大腿的红痕。 但饶是如此，她胃里依旧翻恶心。 车厢安静无话。 她侧过头，看向一侧的沈卓温，还是说：“不用和家里人说一声吗？” 沈卓温：“不用，他们会理解的。” 沈卓温很忙，经常不见人都是常事，而从今年开始，这种不常见就更频繁了。 并且，因为身体原因，沈父从年初就逐渐把沈氏的权利放给沈卓温了，还有，公司稍大一点的项目，他都会让沈卓温去谈，自己不太出面，给沈卓温积累人脉。 时间一长，沈宅的人都很习惯沈卓温的突然离开和长时间见不到面。 今天也是沈卓温难得回去，这才被沈老太太叫出来逛街。 果然。 从商场到小区门口，沈卓温一个电话都没有。 江知渺抬起手，看着熟悉的小区，伸出手打算开门下车。 车门却被锁上了。 她蹙起眉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没有看她，他熟稔拿出烟盒里的烟，拇指摩擦打火机，点燃。 悠悠白雾萦绕，男人面容神情也变得晦暗不明，只能隐约感觉到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看着她。 “说吧，你看见什么了？” 他全部听见了。 那时候，他就在门外。 江知渺倏然抬起睫毛，“什么把柄？我听不懂。” 沈卓温笑道：“真不懂？”他的话看似语气轻松，却横生寒意，让人如坠冰窖。 江知渺张了张口，喉咙挤出一个字音。 一直没响的沈卓温的电话响了。 铃声尖锐刺耳，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沈卓温眉头微微一皱，他侧头看向手机，手指一划。 唐凡惊恐道：“沈总、沈总，不好了，绪小姐跑了……她留了个纸条，说要和那个男人自杀！” ------------ 第39章 想追谁 江知渺就坐在沈卓温身侧，自然可以听见那头的对话。 侧头看去，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音淡淡：“去查一下傅少虞现在在哪。” 江知渺一瞬间抬起眼睛。 沈卓温掐断电话，视线偏转，落在江知渺的身上，“你先下车。” 方才提到的话题，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 江知渺点了点头。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下了车，回到家中，拉开窗帘。 停在小区门口的迈巴赫不知所踪。 江知渺只看了两秒，转而走到盥洗室去洗澡，刚刚和傅少虞对峙、又在外面碰见沈卓温和单于，心里的紧张都快跳出来了，后背全是冷汗，还好沈卓温看在最后的面子上愿意帮她。 现在一摸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垂下眼睛，她打开手机，给安巧巧打电话，报平安。 然而，安巧巧的电话又没通。 这个月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基本江知渺打十个有八个没通过，她等了几分钟，就看见安巧巧的消息。 ——临时被抓壮丁了，加班中。 江知渺蓦然想到连轴加班的自己。 和安巧巧的情况差不多。 沉默几秒，江知渺还是让安巧巧到时候下班给自己发条消息，切换到单于的聊天框。 单于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半个小时前，问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江知渺回答了一个嗯，解释自己去洗澡了，这才回的晚了。 单于似乎在刻意等着江知渺的消息。 一等她回复，他的置顶对话框就跳入输入中几个字。 江知渺和单于聊了两句，得知安巧巧走之前还挺高兴的，松了一大口气，她想了想，给单于再一次的道歉后，又说了一次谢谢，便迅速止住了话题，说自己要睡了。 而另一侧的单于丝毫没有睡意，他打开了沈卓温的对话框。 斟酌说：“沈哥，要是我打算追一个女孩，你会帮我吗？” 沈卓温几秒后发来消息，“想追谁？” 单于咬咬牙，一狠心道：“就是你上次觉得人家心机深沉的那个，我和她相处过了，不是沈哥你想的那样……” 沈卓温：“随你。” …… 江知渺对单于找沈卓温的事一无所知，为了酝酿睡意，她特意在睡前打开了朋友圈。 忽而，她在某条朋友圈上停下来。 是江知渺之前认识的一个小主播发的某高级酒店的门口。 她正对着豪华的车自拍，而在她和她的车之后，是一对男女的身影，女人踮起脚，侧脸吻着男人，男人没有任何反抗，低垂着眼睛看她，似乎无波无澜。 男人正是沈卓温，至于女人——通过身形判断，应该是温柔。 江知渺想到刚刚唐凡过于激动的情绪，扯了扯唇角。 其实要是沈卓温大大方方的说，她还真不至于这么膈应，也会大大方方放人走。 偏偏还让人过来演戏。 关掉照片，她退出屏幕。 一夜好梦。 江知渺到公司都是精神十足的，她侧过头，和身边的同事道好。 女同事见她主动靠过来，也不避讳，冲她挤眉弄眼一番，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屏幕。 江知渺心领神会她的意思，按下电脑的开关键。 电脑刚刚进入自动登录页面，她就看见了女同事的消息，说王杰打算和她争‘东岸’这个项目了，让她小心一点。 这个女同事也是上次告诉江知渺—— 王杰在背后偷偷传她黄谣的人。 面上不显，江知渺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感谢，斟酌再三，她还是问了对方要告诉自己的原因。 女同事只是回答了一句话‘女人帮助女人’。 江知渺手指摩挲着，有些出神。 正如女同事所说一样。 正式上班的一个小时后，唐凡就过来宣布了王杰会和江知渺成为竞争关系的同事，且两个人要对‘东岸’出具一份方案，时间截止是后天上午。 江知渺没说什么，她看了看时间，开始查资料。 ‘东岸’这个项目之所以会有，是因为政府打算未来在星城的东边建设一个高铁站，而它附近会错落无数个小区，现在这些小区和公共建设的设备就是由傅氏和沈氏一起承包。 当然了，承包这个项目并不是最终目的。 他们的目的还是最后的高铁站项目，但政府的意思似乎是想从‘东岸’择优。 哪个企业办得好，哪个企业就负责之后的高铁站项目。 江知渺不是建筑这个专业的，她之前也只了解过一点，所以前期准备的功夫和需要的时间肯定就比其他人要多。 好在，她在之前已经整理过部分资料了。 现在只需要把剩下的整理完。 江知渺整理完前期资料，探掌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抬头往办公室那处看过一眼。 沈卓温今天没来。 他今天的一切工作都是唐凡帮忙处理的。 再联想到昨日的照片，江知渺顿了顿，起身活动身躯，端着杯子去茶水间。 她步入茶水间。 就听见王杰低笑说：“那个女人骚又怎么样，只要有温大明星，一定第一个抛弃她。” “说真的，你真的和她睡过？” “睡过，她还想让我送她回家呢，真不要脸。” 江知渺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会。 内容大同小异，充斥着所谓的男性凝视，同时还恶臭的不像话，信誓旦旦，就像是真的。 她看了看运转的手机录音，恰到好处停在王杰的最后一句。 “要是你们喜欢，我过两天就把她迷晕，送你们床上去。” 江知渺伸手把门推开。 茶水间里面倏然一静。 有什么比被当事人抓到自己在说她坏话更尴尬呢。 江知渺宛若没听见一样，走进里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随后抬起眼睛，平静看过茶水间里面的男男女女。 片刻，她转身离开。 “江知渺！”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知渺侧头回看过去，是王杰。 只见王杰脸上表情更嚣张了，可能是觉得江知渺没有戳穿，就是软柿子好捏一样，“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什么话？”江知渺眉眼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疑惑。 王杰张了张口，正打算说下去。 江知渺眼神倏然冷漠下去，一瞬间把王杰震慑在原地，“如果你是指你们那些侮辱女人的话，我的确听见了。” 众人一时也更静了。 他们实在想不到平日看着和和气气的江知渺会出现这么锐利的一面。 下一刻，江知渺弯了弯唇：“事不过三，王杰，还有下一次我们人事见。”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录音了。 王杰被当面下了面子，又被威胁，脸当即就绿了。 他上前一步，“你个——” “吵吵闹闹干什么呢。”唐凡的声音骤然出现在门口，他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一眼，冷冷说：“闲着没事做了是吧？” 王杰也不敢再说话了。 江知渺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侧身让唐凡进门。 唐凡没有进入茶水间，他看过江知渺，说：“有一份文件需要沈总签字，你赶紧送过去。” ------------ 第40章 讨人欢心 唐凡的话就如一场及时雨，成功化解了差一点紧绷的环境。 江知渺点了点头，和唐凡一起出茶水间。 拿到文件，她打车前往沈卓温的地址。 她下车站在门口，抬头看向门口写着的‘雅苑’两字。 眉头微敛，翻出上一次唐凡给她发的地址，是一样的。 只是，江知渺还没有进去，就被保安拦在了门口，说是没有业主申明和预约不让进。 江知渺只能打电话给沈卓温。 长达数十秒的响应。 沈卓温没接。 她细眉拧紧，手指按在方向盘上，打算再打一个。 侧门出来一个人，他站到江知渺面前，扭头对着保安说：“我朋友。” 保安没再阻拦。 江知渺和单于一起进入小区。 她仰起头，看向单于，无奈笑笑：“看来我又欠你一次。” 单于无所谓摆摆手，道：“你这是去沈哥那吧，我带你过去。” 富人小区里的人基本都是那一摊人。 何况，雅苑算是星城顶尖的小区之一了，单于买了这里的房子，才发现自己好几个兄弟买了这里的房子，说是当个临时住所，仔细算算，沈卓温应该是他们中间最先买的。 有时候他们也会在沈卓温的公寓扎堆，知道他的住处。 江知渺顺着单于的目光，看见自己手里的文件，缓缓点了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过去。” 单于道：“真不用？” 江知渺点头。 见状，单于也没再勉强，把人送到了单元楼楼下，看着她背影走进单元楼，方才离开。 离开之前，他给沈卓温发了个语音。 “沈哥，今天中午一起聚聚吗，听说琢绪也在你那。”单于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心虚。 沈卓温这下倒是很快回了他消息，语音疲倦喑哑：“不了，琢绪情况不稳定。” 单于心下失落，还是道：“好吧，那你多多安慰一下琢绪，她现在被你们强行带回来，肯定心里不舒服。” 沈卓温没有再回他。 事实上，他也没看再回他。 沈卓温听见门铃按动，就去开了门，结果就看见了江知渺站在门口。 他眉心不自觉蹙起，“你怎么过来了？” 江知渺是爬上来了，沈卓温的家在十多楼，她走进电梯才发现是刷卡制的。 没卡，又打不通电话。 只能爬上来。 胸口微微起伏，白衬衣隐约有些透明，她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解释说：“唐助理没空，让我过来给您送一份文件，他说这份文件今天必须要你签字。”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两眼，侧身让她进屋，随后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江知渺站在玄关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房间里突然传出哐当一声巨响，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步履不自觉往前一步。 沈卓温提起眼皮，声音淡淡：“不用管她。”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屋里闹腾得更厉害了，还有女人的嘶吼声和怒骂声。 江知渺仔细听了一下，里面全是关于沈家的，沈卓温的，她说沈家就是个变态，还以为自己是古代的皇上，能够想把人囚禁就囚禁，想管控就管控，她一定要和沈卓温、和沈家断绝关系。 眼皮微微一跳，江知渺突然就想起来安巧巧打听来的八卦。 ——沈家的小姐，闹着要和沈家断绝关系。 她错过头，目光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正好看着她，他道：“这几处的数据有问题，你再改一改。” 江知渺一怔，伸手接过文件，“我回去就改，过会送过来。” 沈卓温捏了捏鼻梁，“不用这么麻烦，你去书房改。” 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房间里的动静实在大，侧过头，神色平静看着江知渺。 “本来想过两天介绍给你认识，现在正好。” 江知渺说：“沈小姐？” 沈卓温瞥过她一眼，朝着走廊走去。 江知渺跟在他身后，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的背后，男人头发似乎还带着几分湿意，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西装，而是一身家居服在，整个人显得比上班的时候更加温和。 走到门口，沈卓温轻轻敲了敲门。 “沈琢绪，来客人了。” 江知渺想了想，跟着开口：“沈小姐，你好，我是江知渺。” 房间里的声音诡异安静一瞬。 女人不再发疯了，她清了清嗓子，哑声说：“门没关，进来吧。” 沈卓温没有开门，他偏首望向江知渺，他让她一个人进去。 江知渺心底没什么底，但还是上前一步. 伸手握住了门把锁，扭开门。 女人头发长时间没有打理，有点毛躁躁的，屋里的尖锐物品也都全部撤掉了，只剩下一些毛茸茸的被角包裹，这不是最让江知渺惊讶的，她最惊讶的是……她是被一根铁链绑在床头的。 而且，这张脸她认识。 江知渺记得她把咖啡送给了这个小姑娘，却没想到自己和人会在这里相见。 沈琢绪看见她，神情也平静不少，她坐在床边，笑着开口：“小姐姐，不好意思，让你看见狼狈的我了。” 江知渺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向门口。 房门虚虚掩着，剩一道阴影伫立在门口。 她适时地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沈琢绪，很难联想到人是刚刚在家里鬼哭狼嚎的人。 沈琢绪对江知渺有几分好感，也愿意对她坦露心扉，她不好意思笑笑：“我这是为了让我哥放我出去，他昨天一声不吭就把我从酒店拽回来，我气不过，所以就在装疯。” 江知渺比起一个安慰的对象，更像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沈琢绪本来就不想要安慰，只是想让人倾听自己的苦楚，对江知渺愈发亲近，连爱上男友的事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她对他一见钟情，是因为他请她吃了一碗自己手工的肠粉。 还一直鼓励她做自己。 在家里人逼她学习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且，她当初因为成绩落后，只考上大专，人也没嫌弃她，还是沈家人专制，把她送出国读书了，让她和人分手。 江知渺眉心微微抽动。 听完沈琢绪的恋爱经历，江知渺默了默，想说什么，可又实在说不出。 好在沈琢绪现在说完了，也饿了，肚子咕咕叫。 江知渺起身去给她准备吃的。 拉开门，她正好和沈卓温不含感情的眸子对上视线，模糊间，她好像听见单于的声音。 沈卓温意味不明地说：“你倒是挺能讨人欢心的。” ------------ 第41章 恋爱脑 江知渺有点无语，不是沈卓温自己叫她哄沈琢绪的么？ 现在又阴阳怪气。 她没有和沈卓温多说，只道：“沈小姐饿了，说想吃东西。” 沈卓温开口：“材料在厨房，你就现场做吧。” 江知渺脚步一顿，抬脚进入厨房。 沈卓温的家里基本什么菜都有，还有处理好的牛肉丝和鸡翅，江知渺挑选两样用时短的，就开始起锅炒菜。 只是，沈卓温这个电饭锅，她是怎么也弄不懂。 来来回回，没有反应。 江知渺扫过两眼，出厨房，找沈卓温。 走到次卧门口，沈琢绪的声音传来：“哥，你放开我。” 沈卓温：“不可能。” 沈琢绪哽咽：“求你了，哥，我再也不逃跑了，你能不能放开我，这么禁锢真的很难受，而且家里有客人，难道你想让客人看着我这么吃饭吗？”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沈琢绪，嗓音冷淡：“如果你不逃跑，会有这种事吗？” 沈琢绪哑声：“你不懂什么是爱情，他说过了，没有我，会死的！” 末了，她添上后半句：“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哥，你应该不想让姑姑伤心吧。” 门倏然被推开一条缝。 沈卓温侧头望去，就看见江知渺面不改色站在门口，她的视线没有看向眼睛通红的沈琢绪，径直和他对上视线。 “沈先生，吃饭了。” 沈卓温偏首再看过沈琢绪一眼，向屋外走去。 紧张压迫的氛围须臾消散。 江知渺上前两步，左右看过两眼，把放在床头的懒人桌拿出来，支起，放在沈琢绪面前。 沈琢绪现在心情不好，眼睛通红，对江知渺也没什么好态度：“我不吃。” 江知渺没说话，把菜放在桌面，起身又去厨房打饭。 几分钟后，她送到了沈琢绪的面前。 沈琢绪硬邦邦开口：“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江知渺垂下眼睛，语气平静：“如果是我，我不会因为和人直起，让自己饿肚子。” 沈琢绪没开口，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江知渺看了看她，半晌道：“那个男人要是真的喜欢你，肯定也不舍得你不吃饭，饿着自己。” 这一句让沈琢绪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在江知渺来之前，沈琢绪被沈卓温锁了将近十六个小时，早就饥肠辘辘，只是挺着一口气，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吃。 偏偏江知渺戳中了她的心扉。 肚子里的咕咕叫声比刚刚的咕噜声更响亮，更大。 沈琢绪咬了咬牙，拿起筷子。 江知渺见状，打算从房间离开。 “江知渺。”沈琢绪喊住她。 江知渺微微侧身，视线落在沈琢绪的面上，沈琢绪头也没抬，含糊说：“你比那个女人好一点，我勉强能承认让你是我哥的女人。” 说实话，江知渺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夸奖。 至于沈琢绪口里那个女人，应该是温柔吧。 抬起眼睛，江知渺笑了笑：“你先吃饭吧，到时候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琢绪没再开口，大口吃着饭，看着像是饿坏了。 江知渺走出房间，看着坐在餐桌上的沈卓温，他没动筷，似乎在等她。 见她走出来，他视线淡淡望向她，“哄好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坐到沈卓温面前，“沈小姐其实性格很好。” 沈卓温抬起眼睛，不可否置：“刚刚的哭声你没听见？” 江知渺说：“她只是有点单纯。” ‘恋爱脑’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她还是没说，只道：“等长大了就好了。” 沈琢绪在江知渺的眼里还算是小孩子，至少在方才交谈里和之前的相处当中，她还是觉得沈琢绪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心眼，所以很容易被拐骗，这样一张白纸被人蒙骗，也无可厚非。 不过很难想象，有沈卓温这么一个哥哥在前。 他的妹妹居然是恋爱脑。 沈卓温淡淡说：“你谈过几个男人？” 江知渺轻轻说：“我觉得这个和工作没什么关系。” 沈卓温口吻平静：“两性关系，你自己都把握不好分寸。” ——你和傅少虞的关系都闹成这样，又凭什么以教书育人的态度去评价别人？ 江知渺听懂了沈卓温的潜意思，捏着筷子的手，霎时收紧。 沈卓温黑黢黢的视线凝视着她，他吃下碗中最后一口牛肉，起身将自己的碗收于洗水池里，簌簌水流声响起，他把自己的碗洗干净，放在一边。 走到餐桌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知渺。 “过会来书房。” 江知渺仰起脸，看过沈卓温一眼。 没等她说话，沈卓温迈步进入书房，他看着阳光明媚的天空，伸手把窗户推开。 片刻，他拿起书桌上的烟盒，不徐不疾地抖出一支，点燃。 灰烬在指间慢慢燃烧，雾霭缥缈。 放在桌面的手机还在嗡嗡震动。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 是单于给他发消息，问江知渺走了没有，如果没有，请沈卓温务必把人留下来。 沈卓温手指微微一动，回了一个‘走了’。 门口恰到好处的‘三声响’。 沈卓温说句请进，侧头看向走进来的江知渺，问：“怎么样？” 江知渺知道，这是在问沈琢绪的情况，于是她说：“都吃完了。” 沈卓温转过身，“之后我送你下去，给你录一个门禁。” 雅苑的门禁全部都是人脸识别，但基本只有这里的业主才可以录入门禁，再然后就是提前打电话给楼下的保安，让保安放人。 江知渺没有矫情，点了点头：“好。” 她把放在客厅的文件拿出来，随后视线淡淡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过来。” 江知渺走了过去，站在书桌前。 沈卓温长臂一伸，按住她的肩头，然后，把江知渺按进了椅子当中，他的目光看向前面的电脑。 电脑屏幕上已经打开了一份文件。 江知渺一眼扫过去，就是她拿给沈卓温的那份文件。 沈卓温不容拒绝地开口：“你当着我的面改。” 江知渺看过那几处数据，侧头又看了看沈卓温，见他没有反应，单手握住鼠标，登录上自己的工作账户，打开之前的数据库，一一核对。 沈卓温像是看见什么，眉头倏然拧紧。 他微微俯身，只臂撑在椅头。 温热呼吸喷洒在江知渺的脸上，她下意识往旁边靠，男人却不远反近。 远远看去，仿佛是他要亲吻江知渺的侧脸。 ------------ 第42章 SB 江知渺握着鼠标的手指一停。 沈卓温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阳光斑驳投出点点碎光，温和却不刺眼，落进眼底，男人的侧脸都蒙上一层朦胧光晕，凌厉轮廓也无端添上几分温柔来，而后下一秒，他视线余光扫过来，眉头紧拧。 “你在发什么呆？” 江知渺把视线投向电脑，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沈卓温：“你看看得出之前数据的计算公式。” 江知渺一停，视线随着男人鼠标指的地方看过去，她眉心跟着一跳。 文档里求出数据的公式分母是‘SB’。 沈卓温眉骨压低，脸色沉沉，“你们是怎么计算的？这个分母是从哪里得来的？” 江知渺从头到尾就没有动过这份文件，她没有用过这份文件的公式，她之前核算的数据是靠最笨的加减乘除计算得出来的，用公式这还算第一次。 但，无法否认造成现在这种后果，是她的疏漏。 江知渺没有反驳沈卓温的话，错了就是错了。 她起身道：“我去打电话核查一下。” 沈卓温没说话，直起身子，眼神冷若冰霜。 见状，江知渺拿起手机，起身走到门外去打电话，和唐凡核对情况。 显然。 唐凡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他揉了揉眉心，给了江知渺一个电话，是当初给他们数据的部门。 部门负责人一口否决了，说不可能自己这边出错，让江知渺找找自己的原因。 江知渺没说话。 部门负责人还想说什么，一只手从江知渺耳侧拿走手机。 手上一空，江知渺循着方向看过去。 沈卓温打开外放，听着部门负责人的喋喋不休。 部门负责人明显没有听出来接电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他还在警告江知渺不过是总裁办的一个实习生，别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他们部门指手画脚。 江知渺仰起头，视线望向一侧的沈卓温，她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在职场上，这种前辈仗着辈分欺压年轻人很常见。 在上一家公司，江知渺也有体会多老员工的打压，只是她没想到人的话会越说越没边。 直接延续到了王杰在背地传的黄谣上，问她多少钱一夜。 沈卓温略略低眼看过她。 江知渺面不改色，打断说：“夏主管，我只是觉得这个公式有问题，就事论事，而这份文件是从你的部门发给我们的，我只想问问是怎么来的。” 部门负责人冷哼一声：“让你顶头上司来和我谈！” 江知渺的顶头上司是唐凡，唐凡的顶头上司是沈卓温。 可以说，沈卓温是江知渺的顶头上司也没错。 沈卓温语气平静：“夏涛，明天公司见。” 电话那头霎时安静。 约莫过了几分钟，那边像是重新找回声音，磕磕绊绊说：“沈总？” 沈卓温没有再说话，他看过江知渺一眼，把手机重新放回她的手心，随后走进书房，关上门。 江知渺侧头问：“夏主管，可以核对了吗？” “我先核查一下，江秘书，过会发文件给你。”顿了顿，他像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低声抱歉道：“我刚刚也是听了公司里的传言，江秘书，我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江知渺等了几秒，在夏主管正惴惴不安时，才道：“没关系，清者自清。” 夏主管还以为沈卓温在江知渺身边听着，继续恭维了两句，之后才挂得电话。 因为沈卓温刚刚那一句，夏主管很快就把文档发过来了。 的确是他们部门造成的公式错误。 公式文件重新发了过来。 江知渺下意识看了看沈卓温，沈卓温没有任何表态，似乎是想看江知渺怎么做。 文件里的数据有上千道，还要算完之后进行再次核对。 真正的算下来，没有四五个小时，做不完。 江知渺拿起手机，给江云云发了一条要加班的消息，随后便低下头，开始算数据。 以防数据算错，她基本上会用不同的方法算两遍，到结果统一才为止。 这一来一去，外边的天都黑了。 江知渺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长时间佝偻的背都直不起来，她缓了许久，缓缓站了起来，打算走一走。 距离她算完，还有将近一半的数据。 她推开书房，往外走去。 沈卓温相当随便地坐在餐桌前，他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 江知渺步履一顿。 沈卓温抬起眼睛看向她，“过来。” 江知渺走了过去，沈卓温的屏幕上是各式各样的代码，他似乎对这些并不陌生，随着敲定，一个有着风筝图标的小程序油然而生，跃上桌面。 沈卓温捏了捏指骨，“你在这个程序里打开文件，看看自动生成的数字是不是和你算的一样。” 江知渺一怔，“你做的？” 沈卓温没有否认，推开桌椅，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出来时，江知渺已经回了书房。 他看着空落落的餐厅，黑黢黢的视线转而看向虚虚合着的书房门缝。 沈卓温设计的这个小程序算出来的数据，江知渺仔细核对了一下，和她核算过的数据是一样的，没有一点错误。 江知渺心里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虽然沈卓温这个人在对待女人方面，毛病很多，但有一说一，他的工作能力的确无可指摘。 她看着满屏的文件，略微舒一口气，继续往下对。 后面的数据和小程序算出来的数据基本重合。 没有一点错误。 江知渺抬头再看了看天，一下午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能看见零星路灯在马路旁边亮开，远处的天际时不时有闪电翻涌。 细眉敛起，她把文件打印出来，走出书房。 沈卓温侧头看过她，接过文件，“这一次确定了？” 江知渺：“确定了，核算过，没有问题。” 沈卓温潦草翻过文件，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江知渺翻过两页，“沈总，那我就先走了。” 忙到现在，江知渺一口饭都没吃，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云姨应该是煮了她的饭。 就是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菜。 她把文件塞进公文包里，随后弯下身，准备离开。 屋内传来沈琢绪的声音：“姐姐，你就留下来吃饭吧，我哥不是周扒皮，不至于一顿饭都舍不得请你。” 江知渺回头看去，就看见链子拉到极限，从门板后探出半个头的沈琢绪。 她看着她，眼底都是期待。 不由得，江知渺下意识看了沈卓温两眼。 ------------ 第43章 张嘴 沈卓温自然不可能去拂沈琢绪的面子，“一起吧。” 他都发话了，江知渺自然是要留下来。 江知渺中午的时候，就做了两个人分量的菜，可要是四个人吃，多少还是有些不够的。 卷起袖子，江知渺正打算进厨房。 沈琢绪却道：“知知姐，你过来陪我玩吧，做菜的事交给我堂哥。” 江知渺目光停留在沈卓温的脸上。 男人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江知渺踌躇两秒，还是说：“要不然我来吧。” “不用，让我堂哥来。”沈琢绪噘着嘴，对着沈卓温趾高气扬道：“我要吃糖醋排骨，哥。”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一眼，“不闹着要出去了？” 沈琢绪被怼了，当场就不吭声了。 等着江知渺走过去，她拽着她进屋，然后重重跺了跺脚，狠狠一哼。 江知渺没进房门，侧头看一眼。 沈卓温进了厨房，似乎是真的要去做菜。 看着那张脸，江知渺多少是有些想象无能的，至少在那些言情小说里的霸总都是常年有保姆和管家服侍，很少做菜，往近了点说，傅少虞也基本上是不会下厨房的。 少有几次，还是江知渺做了饭，就着下了一碗面条吃。 不然就是点外卖和饿着二选一。 这么一对比，沈卓温可比傅少虞的技能倒多上不少。 江知渺和沈琢绪坐在房间里面。 沈琢绪来来回回都是她男朋友怎么做肠粉给她吃，让她感受到家里温暖的故事。 江知渺顿了顿，终是没忍住，还是打断了沈琢绪，把话题引到沈家，和她与沈卓温的关系上。 沈卓温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姐姐和哥哥，不过两人对沈家国内的产业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一个不是飞去了国外，一个就是去当了医生。 至于沈琢绪，是前几年被送出国，刚刚回来的。 江知渺问：“那你的父亲和沈先生的父亲是兄弟？” 沈琢绪想了想，解释道她的父亲和沈琢绪的母亲是姐妹，沈琢绪是跟随母亲姓，而父亲是入赘的，她的父亲是沈琢绪母亲的弟弟，故而叫堂妹。 不过，这些亲戚称呼弄不明白，她也只是听他们这么说。 江知渺若有所思，她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沈琢绪猛然凑上前，趴在她的膝盖上。 江知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沈琢绪问：“难道你不好奇我哥有多少个女人吗？” 江知渺一怔，摇摇头。 沈琢绪见她态度坚决，眉眼露出几分失落，她嘟囔道：“我本来还想告诉你我哥的喜好呢，还有他以前的八卦呢，你怎么对他这么不感兴趣，难道是我哥太老了，你嫌弃？” 江知渺：“……”这回她的头摇得更快了。 沈琢绪以为江知渺不敢说，凑得更近了，她被沈家保护的很好，眼里都是天真的稚气。 她凑在江知渺身边，小声说：“没事的，你说嘛，他不会生气的，他喜欢的就是你这款。” 江知渺抬起眼睛，疑惑地看着沈琢绪。 她有点不理解她的话。 什么叫沈卓温就喜欢她这款？ 而且，她也不觉得沈卓温会喜欢她，毕竟前面还有一个嚣张跋扈的温柔做例子。 恰逢这刻，玄关的门开了。 单于换都没换鞋，踏进门里，就说：“沈哥，我来了。” 紧跟其后的是，他近乎把屋内人的名字都喊了一遍。 江知渺和沈琢绪虽然在房间里，但门并没有关紧，可以听见单于在门外叫她们的声音。 进而，走廊被重重踏响。 门被打开。 江知渺抬头看去，就看见了一身卫衣的单于。 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坐在她们面前，“两位公主在聊什么呢？” 江知渺错目看向沈琢绪，刚刚聊的话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 沈琢绪比江知渺的性格更加外放一点，她哼笑声：“既然我都是公主了，当然是公主的悄悄话了。” 单于只能一脸无奈地看向江知渺，微圆的狗狗眼闪烁着祈求的目光。 “姐姐——” 他话音刚落一秒，江知渺倏然站起身，步履急促，“我去帮帮沈总。” 江知渺是受不了有人这么喊自己的。 当她走出房间，来到餐厅，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 揉了揉脸，江知渺走进厨房，就看见男人站在厨房里，低垂着脸，神色认真专注，气度英俊非凡，他面前的锅不像是锅，而是一份很重要，需要马上处理的文件。 江知渺有一瞬的恍惚，她走上前，“沈总。” 沈卓温没有看她，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江知渺如实说：“单于在陪沈小姐玩，所以我先出来了。” 沈卓温嗯了一声，指了指放在一侧的碗碟，“端上桌。” 江知渺沿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江知渺今天中午做的菜，旁边还有一份糖醋排骨，一看就是沈卓温抄的。 色香味俱全。 她把菜端上桌，转身看向沈卓温。 男人在做最后一份汤菜，眼见着高压锅冲天而起，他一手把火调小，往里加盐鸡精和葱花等等，随后不徐不疾地用汤勺搅拌着。 江知渺下意识过去，打算把这最后一份汤端过去。 骨节分明的大掌按住她的手腕，他抬起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到唇边的是温热触感，鲜香飘进鼻尖。 江知渺一停，只听男人开口：“张嘴。” 她张了张口，品尝汤味。 咸淡适中，刚刚好。 眼睫微微颤动，唇珠被深浅不一的汤汁染成晶莹的红色，江知渺无意识地仰起脸，抬着头看着面前的沈卓温，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很好喝。” “是吗？”他问。 江知渺点了点头。 下一秒，男人的身子猛然低了下来，阴影靠近她的面容。 唇舌纠缠，滑入齿尖。 江知渺呜咽两声，身子不受控地往后倒，她的另只手撑住厨房桌面，沈卓温一把揽住江知渺的腰，抱进怀里，加深这个吻。 很久很久，快要喘不过气。 耳尖都染成了红色，江知渺的身体也逐渐靠着沈卓温，完全瘫软。 男人声音喑哑：“是还不错。” 下刻，江知渺被沈琢绪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哥，家里这么多客人，我想上桌吃饭？” 脚步声紧跟其后。 单于走出走廊，他的视线看着站的笔直的沈卓温，道：“今天毕竟知知也在，要不然就想给琢绪解开吧。” 只是这话显然没什么底气。 沈卓温说：“你过来盛饭。” 单于：“得勒，” 他快步走进厨房，掠过江知渺的身侧时，他微微一愣。 “知知，你的脸怎么红了？” ------------ 第44章 我送她 江知渺把汤放下来，轻声说：“有点热。” 沈卓温像是没有听见单于的询问，脸上表情淡淡的，他抬腿进入次卧，给沈琢绪去解绑。 沈琢绪的链子钥匙在沈卓温手上，也只能由他去。 单于没多想，厨房里油烟多，是会有点热，他看了看阳台，“是有点热，你要不要去阳台待一会？” 江知渺摇摇头，笑着说：“过会就好了。” 单于嗯声，他把饭盛出来，沈卓温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沈琢绪似乎还有点不适应，坐在靠墙面的椅子，眼巴巴看着他们。 江知渺被沈琢绪拉到坐一起，她对面是沈卓温，而沈琢绪的对面是单于，面对面坐着。 她一抬头，就看见单于端了一杯水给她。 这个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江知渺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好在单于过了一会也给沈琢绪端了一杯热的，这才显得江知渺这杯冷水没那么突兀。 沈琢绪在一旁打趣：“我还以为你就给知知姐倒水呢。” 单于直言：“你喝热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水太烫了，我得拿两个手捧着。” 沈琢绪哦了一声，这一声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单于瞪她一眼，一个排骨怼到沈琢绪的嘴里，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沈琢绪手托着下颚，笑嘻嘻的，没回答。 江知渺看着他们打闹两秒，收回目光，准备去夹面前的红烧鸡翅，正好看见一双筷子伸到面前，挡住她筷子的去路。 不过，男人似乎并不是故意的。 筷子在碰撞的几秒便分开了。 因此沈琢绪和单于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还在斗嘴，似乎还有不可开交的趋势。 江知渺没听，她把红烧鸡翅夹回自己碗里，慢慢吃着。 沈卓温吃得不多，他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便不再吃了，安安静静坐在那。 江知渺能感受到一抹若有若无的视线。 她原以为是沈卓温的，刚抬起头看过去，就和单于的视线对个正着。 单于嘿嘿一笑：“知知，我过会送你下去吧。” 江知渺嘴里还含着排骨，腮帮子鼓鼓的，似乎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发展，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淡淡说：“我过会送她下去。” 单于：“沈哥，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你吧——” 沈卓温斜斜睨过来一眼，他声音又冷了几分，只是不仔细听，听不出来：“我要带她去门卫室那录个面容。” 单于拧眉，很快又舒展，“她以后要天天过来？” 江知渺急忙吐出最后一小块骨头，规规矩矩放在碗旁边，“是，我来给沈小姐当生活助理。” 说是生活助理，其实说是保姆也不为过。 沈卓温不置可否，沈琢绪笑嘻嘻地挽住江知渺的胳膊，开始点明天的菜。 单于挑了挑眉，“那我以后来你家蹭饭。” 他这话是对着沈琢绪说的。 沈琢绪头一扭，“你想的美。” 两个人就好像小学生一样，又杠上了。 最后是由沈琢绪负责洗碗，再三承诺自己不会跑。 而沈卓温带江知渺下去录门禁，单于跟在他们身后好，一起过去。 临走之前，沈卓温特意把门反锁。 江知渺默不作声看了看单于，又看了看沈卓温的背影。 单于小声嘀咕：“这是前两天被沈琢绪搞怕了，我们那时候是在酒店天台找到的沈琢绪，她差点真的跳了。” 江知渺眉心一跳，没想到瘦瘦小小的沈琢绪会有这样的勇气。 还是应该说那个男人的PUA方式太好。 进入电梯。 数字一路下行，马上到了一楼。 单于把他们送到门口，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沈卓温陪江知渺留在门口，把面容录完，随后眼睛淡淡垂下来看着她。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开口说：“沈先生，我自己回去。” 沈卓温：“等你打到车，我再走。” 刚刚吃过饭，又聊了一会，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九点，是有点晚了。 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沈卓温也不想让她在他这里出事。 江知渺能理解，索性在沈卓温的眼皮底下打了车。 车在十多分钟后到。 沈卓温看着江知渺上了车，便往小区里面走，一秒都没有停留，恰恰佐证了江知渺的猜想。 江知渺也跟着松一口气，她目光扫视周围一圈。 蓦然停留在一个路灯下面。 男人显然没有看见她，他站在路灯下，应该是在拨打谁的电话。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 据她所知，他的家庭背景并不是有多好，只是职业比旁人高一些。 许是那头的人没接电话。 男人老实的面目骤然扭曲起来，他抓着手机，狠狠往地下一砸！ 江知渺心也跟着一惊。 不过，车开得很快，没一会她就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了。 坐在车上，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手臂撑着头，她思忖半晌，给安巧巧打了电话。 这回安巧巧倒是接的很快，“知知，怎么了？” 江知渺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安巧巧问：“你看见谁了？” “你前男友。”江知渺缓声说：“你们还有联系吗？” 安巧巧像是炸了毛的猫，瞬间否认：“没有，我们没有联系了。” 江知渺道：“那就好，我刚刚看他在一所小区楼下，他似乎在等什么人，那面目……很像那些家暴的男人，满目狰狞，既然你分手了，就不要复合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对了，我忘记给你说了，我上次把五万的银行卡塞到你包里了，要是傅少虞找你麻烦，你先拿这五万垫着。” 时间过了几分钟，那头没有回应。 倘若不是屏幕的电话还在计数，她都以为安巧巧挂了。 江知渺喊了她一声。 安巧巧说：“好，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江知渺嗯了一声，又叮嘱了两句。 安巧巧一一应下。 江知渺见状，也就没再说太多，正好看见司机已经到了阳光小区的门口，挂断了电话。 下车回家，她打开门。 江云云扭头，一脸结巴地看向她，“知知，你回来了？” 江知渺刚想点头，就听见江云云的手机里有女人的声音。 “云云，你记得啊，你还差我一万块钱呢。” 这个声音对她再耳熟不过，几乎是本能的，江知渺就认出来了。 ------------ 第45章 温柔似水 江知渺看向江云云，质问：“你什么时候又和黄娟联系上了？” 电话那端似乎知道是江知渺回来了，立刻掐断电话。 徒留一脸尴尬的江云云。 江知渺走过去。 江云云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她也知道江知渺不愿意让她和黄娟联系，“知知，这毕竟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 江知渺说：“她认为你是她亲戚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她不愿意借钱的事了？” 江云云默然。 江知渺心头有一团火，她看着江云云，语气起伏不定：“云姨，你知道上次她在医院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害死了你妹妹。” 江云云浑身一震，豁然抬头看向江知渺，眼圈都红了。 江知渺于心不忍，她叹口气，声音沉沉：“我爸妈怎么死的，我们都知道，我不会听她瞎说的。” 当初江知渺的父母为了他们的儿子能够顺利生产，把她放在江云云的家里。 后来就听说人在路上，被一个货车司机撞了，两个大人，一个在肚子里的小孩当场死亡，无人幸免，司机家属过来赔钱，也入狱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之后就是江云云抚养的江知渺。 中年女人的身影一寸寸佝偻下去，她似乎也想起了伤心事，捂着脸，哽咽出声。 江知渺看过几秒钟，转身去厨房端来一杯热水，端到江云云面前。 她低下身，伸手握住江云云的手，软了声音：“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好不好，黄娟他们家就是一笔烂账。” 良久。 久到江知渺的腿都蹲麻了，江云云方才点了点头。 江知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起身扶着江云云回房间。 进房间之前，江云云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说：“我买了玻璃盒回来，洗干净了，饭也打包好了，你明天中午带饭过去。” 江知渺点了点头。 看着江云云睡下，她关上灯，拉上房门，便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电脑，完成自己的初稿。 江知渺一夜没睡，照例点了一杯咖啡，再把江云云装好的饭菜和咖啡带到公司。 到公司时，唐凡一脸复杂地看了看她。 江知渺当做没看见，应该是沈卓温把事情和他说了。 果然。 刚上班没多久，江知渺就看见昨日为难她的负责人双眼猩红的出了办公室。 一个大男人被沈卓温训斥成这样。 江知渺抿了抿唇，心底对沈卓温的印象又刷新了几分。 只是，上班面对上司，不是她不想就不面对的。 十一点左右，江知渺还是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 沈卓温端坐办公椅上。 他粗略扫过一眼江知渺递到面前的文件，淡淡开口：“今天中午你和我一起回去。”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 沈卓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抬了一下眼睛，“有问题？” 江知渺：“没有。” 沈卓温嗯了一声，把文件签完字，口吻平静：“听说王杰的方案已经完成初稿了，你的呢？” 江知渺：“还差一点，我明天早上交给你。” 其实，昨夜初稿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就是江知渺喜欢求稳，所以想自己先检查一遍，再优化一遍，交给沈卓温。 沈卓温手指摩挲漆黑钢笔，他抬了抬手，“先出去吧。” 江知渺把文件抱起来，转身出了门。 中午的时候，江知渺卡点下楼，走到停车场负二楼旁边的迈巴赫面前。 沈卓温正坐在里面，眉头紧蹙，似乎在和人谈话。 江知渺听到一半，就放弃了。 因为沈卓温和人的对话都是外语，还有高端的特定词汇，江知渺面对金融方面一窍不通，连贯起来就很费劲了，别说听懂。 她安静坐在沈卓温身侧，把保温袋放在地上。 车厢内的电话不知何时挂断。 沈卓温抬头看向她，“过来。” 江知渺眼睫微微一眨，弯身走向沈卓温。 沈卓温伸出手环住她的腰肢，他眼睛偏过去，看向江知渺坐下一个紫红色的袋子，微微一顿。 江知渺自然注意到了沈卓温那转瞬即逝的眼神。 她顿了顿，刚想说什么。 沈卓温淡淡开口：“怕不给你吃饭？” 江知渺一怔，“不是，云姨特意给我打包好了，我就带过来了。” 沈卓温：“下次别带了。” 江知渺垂下眼睛，她刚想再和沈卓温商量一下，男人的手掌贴着腰间软肉，冻得她一哆嗦。 她下意识伸手按住沈卓温的手。 男人反掌拉住她的指尖，十指相扣。 吻落下来，不徐不疾，却带着一股灼热黏腻感，又温柔似水。 江知渺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小了下去，整个人也瘫软在了沈卓温的怀里。 她近乎是所有的重心都靠在他的身上。 似是想到什么，江知渺看了看车前，隔离板升了上去，她脸上的尴尬也少了几分。 到了雅苑，再进家门。 江知渺这才知道为什么沈卓温一定要回来，她看着餐桌前坐着的贵妇人，约莫是四十多岁，和沈卓温有几分相似，但看着很年轻。 她看了看沈卓温，见他没有表态，头微微低垂下去。 贵妇人没有看她，只是冷冷看着沈卓温。 屋内压迫感极重。 沈卓温扭头看向她，“你去做饭。” 江知渺快步进入厨房。 几秒后，她听见客厅当中，贵妇人冷冷问道：“沈卓温，这是你堂妹，你怎么能把她当成一条狗锁在家里？！” 沈卓温声音更淡：“母亲，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你——”贵妇人猛然站起身，指着沈卓温，恨声：“她是你妹妹！” 沈卓温抬起眼睛，眼神平静冷漠。“因为她是我妹妹。” 沈母提一口气，她察觉到了沈卓温话里的意思，警告：“你是什么意思？” 沈卓温抬起头，缓缓看向沈母，言辞淡淡：“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沈琢绪不是沈家人，他或许都不会插手这件事。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江知渺放调料的手都为止一顿，她刚刚走到冰箱面前，冰箱外靠边就是厨房门，而后，她听见了清脆又大声的巴掌声。 侧头看过去，磨砂玻璃窗隐约能看见男人偏着脸。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江知渺的心高高吊起，她下意识往门外走了一步，手握在门上。 就听见沈母冷笑着说：“琢绪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管。” 女人哐的一下甩上门，墙壁震动。 ------------ 第46章 说爱我 江知渺快步出了厨房，走到沈卓温面前。 男人眉心微敛，他侧头看向江知渺，脸上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只是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难堪，“怎么了？” 江知渺问：“炒三个菜够了吗？那位……和琢绪今天还回来吗？” 沈卓温站起身，道：“她们不会回来了。” 江知渺：“那我就炒三个菜。” 沈卓温黑漆漆的视线看着她几秒，随后转身进了房间。 如果不是四个人吃，江知渺做的就没有多复杂，基本都是下饭的小菜。 她想了想，翻出之前看见的放在冷藏室的冰块，握在手心里一掂，再走进书房。 沈卓温正在书房里谈话。 他看见是她进门，淡淡扫过两眼，就没再管。 沈母刚刚扇的巴掌经过一段时间，隐隐有些发红充血。 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沈卓温的英俊，倒是多了几分破碎的俊美来。 江知渺走到沈卓温的身边，伸手去拉他的椅子，再抬起手臂，轻柔把冰块覆上他的脸颊。 丝丝缕缕的冷意沿着皮肉蔓延。 沈卓温的注意力终归是从工作上停下来，他握住江知渺冰凉的手掌，视线下垂。 手心的冰块很冷，男人的大掌却很热。 江知渺的手心被夹在两者中间，犹如冰火两重天，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她有点不确定道：“沈先生？” 沈卓温：“想要什么？” 沈卓温的问题相当直白，直白到显得江知渺这番操作是别有用心，她声音软绵绵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看你的脸肿得太厉害了，所以就把冰块拿过来了。” 沈卓温笑了一下，这笑意极其浅淡，“那就先留着吧，等你想到再说。” 江知渺顿了顿，还想说话。 沈卓温长臂一伸，捞过江知渺的后脑勺，把她按进怀里，深深地吻下去。 相对车上的温柔缱绻，现在的吻长驱直入，十分霸道。 短短几分钟，江知渺就呼吸不上来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了推沈卓温。 又过了几十秒，男人才把她放开。 他问：“做好饭了吗？”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想到什么，把冰袋塞进沈卓温的手里，像是防止他再刚刚那么亲她，提前道：“你可以出来吃饭了，我先出去了。” 沈卓温是跟在江知渺身后出来的。 他的座位还是在江知渺对面。 江知渺和沈卓温都不是什么话痨的性格，两个人吃饭也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吃过饭，江知渺洗了碗，走出厨房，她像是想到什么，侧头看向沈卓温，问道：“那我明天——” 她是听见了沈母和沈卓温的对话的。 沈卓温：“这两天不用过来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好。” 沈卓温懒洋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站在面前的江知渺，随后朝她招了招手。 江知渺刚过去，就被男人圈进了怀里。 沈卓温随口问道：“方案初稿需要给我看看吗？” 江知渺摇了摇头，伸手去按他的手，“不用，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收尾了。” “公司的流言我也听到了。”沈卓温声音淡淡，再加上江知渺现在是坐在沈卓温腿上的，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纤细背脊一紧。 她偏过首，声音无端染上几分紧张：“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粗粝指腹摩挲女人柔嫩手心，再辗转到指根，捏到指腹。 江知渺被捏得有点痒，低低重复：“我没做过那些事，有你在，我还能看得上别人吗？” 这算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回答。 也是正因如此，男人声音淡淡：“你倒是挺会投机取巧的。” 江知渺侧过头，这一次，她试探着想看清楚沈卓温的表情。 漫无目的地猜想法，着实有点难。 还是一个位高权重者的想法，就更难了。 她慢慢转过身子，坐到沈卓温的怀里，面对面，鼻尖触碰着鼻尖，“我都是跟那些电视剧里学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教教我。” 沈卓温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教你？” 江知渺盯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心里止不住地发寒，但面上不显地又点了头。 下一刻，身子猛然腾空。 江知渺压住喉头的尖叫，可她架在沈卓温腰上的双腿忍不住地缠紧，胸口贴着男人坚硬的胸膛。 他的唇压在她的耳侧厮磨，似有万千情意，又冷淡异常。 “说想我。” 江知渺软声：“想你。” “说爱我。” 江知渺瞳孔微颤，说不出口了，她脸上布满红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来。 她环绕在沈卓温脖颈上的手收紧，看着男人一步又一步。 跨过走廊，来到卧室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沈卓温的卧室，很简单的黑白灰三种风格，也很干净，没有多余的杂物。 她的视线甚至没有扫完全部。 世界往下倒，她的脑袋砸在柔软床面上，一瞬间，有那么一点懵。 沈卓温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像是摸小狗一样，垂手摸了摸，“要讨我喜欢总得先骗过自己，连爱我都说不出口，什么时候才能骗我为你绊倒傅氏。”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也是把江知渺的心思说尽了。 江知渺脸色发白，瞳孔发颤，不明白沈卓温是怎么发现她的小心思的。 沈卓温缓缓低下身。 这会，他靠得越近，她就忍不住想躲，胳膊撑起身体，她下意识往后跑。 骨节分明的大掌拽住她的脚踝，拉了回来。 沈卓温垂下眼睛，视线疏冷懒散，他看着江知渺往后摸索的手，忽而低唇衔上她的唇。 血腥气在口里蔓延。 江知渺唇上吃痛，她反射性攥住沈卓温的衬衣，往外推。 沈卓温伸手握住她的手，唇吮上来，牙齿磨动。 江知渺眼眶里的泪水充盈，眼尾发红，看着像是饱受欺负的模样，只是她的眼睛却死死看着沈卓温的脖颈，要咬人。 沈卓温没有忽略，他抬掌覆盖住江知渺的眼睛，膝盖半屈，压在她的腿上。 不重，但是无法动弹。 他道：“我说对了。” ------------ 第47章 药膏 江知渺被沈卓温折腾得不轻，差一点都没能去上班。 坐在工位上，摩擦腿心。 别扭又火辣的疼意让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江知渺侧头看向办公室内，正好和沈卓温对上一眼。 兴许是午休发泄过，沈卓温现在的心情倒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很多进去的人都被他训得面红耳赤。 就连一直给江知渺找麻烦的王杰也不例外。 江知渺下午没怎么走动，完善自己的稿子，等着到时候交给唐凡看一眼，之后再交给沈卓温。 只是，她刚刚保存过稿子。 一只手重重拍在她的桌上。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看向面前双眼通红的王杰，她低头再扫一眼，明白了什么事。 王杰也毫不客气，问：“江知渺，是不是你？” 江知渺：“是我什么？” 单薄背脊笔直地挺着，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不会屈折的百合。 所有人也朝这边看着，盯着这场闹剧。 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王杰咬牙切齿：“公式有问题，你凭什么不和我说，害得我文件数据出问题，你是不是早就和夏涛勾结上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江知渺顿了顿，问：“公式出问题，我想但凡有眼睛，应该也能看出来，而且你难道没有重新核算过吗？” 王杰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当然没有核算过！ 不然，怎么可能被沈卓温骂的狗血淋头，后来他又去找夏涛，人也是狗眼看人低，说他怎么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聪明。 听到这话，王杰脑子一热，就冲过来了。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没有核算，冷冷一笑：“你难道不就是故意为难我，愧我们还是同事，之前我还帮你带饭，你却连数据出错都没告诉我。” 江知渺看着他，一字一顿：“就凭你在茶水间说的那些话，我就觉得我们没必要当同事。” 王杰气急：“你！” 江知渺：“如果你想让我口述一遍你说的话，你可以继续闹。” 王杰上前一步，还想说话。 身侧一群和他交好的男同事已经三两下拉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王杰眼白都是红血丝，他恶狠狠地看着江知渺良久，忽然冷笑声，旋即离开。 江知渺皱了皱眉，没说话。 坐了下来，继续工作。 中间唐凡分别找了他们谈话，了解情况，并且申明不喜欢再有这种事发生，很影响公司形象。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 所以，只要王杰能安分，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不知道唐凡和王杰谈了什么。 谈完后，王杰眼中对江知渺的恨意又高上了几个度，看得她微微皱眉。 江知渺修改完方案，发给唐凡，已经六七点了。 不少人下班了。 她也准备下班回家。 拉开抽屉，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防身道具，江知渺想了想，还是揣进包里。 她还是有点不舒服，低着头，慢慢站在走廊等电梯。 一阵脚步传来。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轻声：“唐助理。” 唐凡点点头，问：“怎么这么晚回去？” 江知渺：“刚刚交了方案，和沈总说是下午要交给你的。” 提到沈卓温，唐凡像是想到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只药膏，“这是沈总让我给你的，说是可以缓解疼痛。” 江知渺脸上一灼，她伸手拿过药膏，胡乱塞进包里，点点头。 正巧电梯到了。 两人共同进入电梯。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人来到江知渺的电脑前，打开了她的电脑…… 隔天。 江知渺来到公司，就看见不少人围在办公桌前，窃窃私语。 见到她走过来，几个人又骤然散开。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不行。 她顿了顿，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刚想坐下来。 手机嗡嗡震动。 江知渺侧头看过一眼，又看了看身侧的女同事。 那位女同事正目不斜视看着电脑，像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然而江知渺点开自己的消息，却看见女同事截了一张图给她。 ——是公司内部论坛的。 上面是说她和夏涛、唐凡都有染的事。 甚至还有所谓的证据，昨天唐凡给江知渺药膏的照片，那照片里的药膏名字特意放大了，红霉素软膏。 虽然药很常见，但如果是一个男人给女人。 还是两个人关系本来就微妙的女人，是个人都会联想到其他地方去。 这对于江知渺在公司的名声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上午，所有人都偷偷看着她。 偏偏江知渺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平静地上班，工作，面对旁边同事的提问和下来的工作，都是有条不紊地做着。 这下，大家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多心了。 还有人主动和江知渺搭话，问：“你的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江知渺抬起眼睛，“准备好了？” 人上下扫视过江知渺在外的皮肤，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伤口，她没话找话地说：“那下午是不是就势在必得了？” 江知渺笑了笑：“尽人事。”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 可是两份方案都交上去了，等给唐凡看完之后，就是给沈卓温看。 一般来说沈卓温很忙。 上午截止的方案，要下午才会出结果。 同事还想问什么，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没再多说，和人一起走了。 等到下午两三点，唐凡过来，叫江知渺和王杰一起进入办公室。 他们站在沈卓温的面前。 沈卓温脸色沉沉，视线扫过他们两人，语气平静：“江知渺，你的方案做得很好。” 江知渺抿了抿唇，低下头，说：“是应该做的。” 沈卓温只问了江知渺一句，侧头偏向王杰，“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方案灵感吗？” 王杰立刻精神一抖，下意识直起身。 一时间，办公室充斥着王杰侃侃而谈的声音。 沈卓温没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等到王杰说完，他就让两人出去。 王杰兴奋极了。 沈卓温这个问话方式，不就是在通知他，他选了他的方案。 他斜斜睨过江知渺一眼。 擦肩接踵间，王杰冷笑：“江知渺，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方案不过如此。” 江知渺嘴唇用力抿紧，没说话。 她坐回工位，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方案文件夹，一眼扫过去。 瞬间，她就看出了问题。 ——数据和图表都不对。 ------------ 第48章 报警 江知渺垂在手侧的手不断地收紧。 沉默许久。 她抬起头，再想去找沈卓温，却得知人已经到楼上开会的消息。 且，沈卓温开完会就要和那些董事会的人一起吃饭，不会再回办公室，如果有事，可以明天找他。 江知渺问：“唐助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唐凡没有否认，只说：“就算没有这份方案，你也不一定能赢。” 江知渺唇线霎时抿紧了。 唐凡的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沈卓温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选择她。 临近下班，江知渺的方案没有被选上的事，已经成了定局，传播到整个公司里。 职场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里面什么人都有。 拜高踩低，谄媚讨好，还有如同墙头草一样的人物，这种人数不胜数。 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 他们就会贬低你，嫌弃你，榨干你最后一丝价值。 江知渺垂下眼睛。 她卡点下了班，站在马路边等网约车。 正好撞上刚刚出来的王杰。 王杰现在是意气风发，上前两步，伸出手就要摸江知渺的脸，他得意地笑着：“江秘书，如果你想继续留下来，可以求我，或许我能帮你求求情。” 江知渺看向他，“我的数据是你弄的鬼？” 王杰当然不可能承认，“什么数据？” 江知渺换了个问题，“今早上在论坛上发布那片帖子的是你吧。” 对此，王杰只是笑了笑：“我只是揭露真相而已。” “什么真相？”江知渺纤长的睫毛颤动，她抬起眼睛，手指摸向包里的手机，“你是说，你亲眼看见我和唐助理勾搭上了，还是说我和夏负责人有染？” 王杰不屑，“你装什么装，我都看见了，你就是个周旋在别人身下的婊子。” 江知渺呼吸陡然一乱，“你有证据吗？” “我当然有。”王杰说：“论坛上那张照片就是证据！”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眼圈发红，语气却无比平静：“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记忆，但你说你有证据，那一定是他们迷奸了我，而且你看见了，所以有这个证据。” 不等王杰反应，江知渺掏出手机，直接拨通报警电话。 警察在十多分钟后到了。 现在下班的人不在少数，一见有警察过来，就颇有闻见了惊天大瓜的味道，人群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还有不少是沈氏公司的人。 王杰有点慌了，下意识要后退，“疯女人，你要干什么？” 对此，江知渺只是疑惑地抬起眼睛，她眼睛红红的，看着受了不少委屈。 扭过头，她对着警察低声抽噎：“警官，我被人迷奸了，他说他亲眼看见了……还有证据，可是我没有这部分记忆，所以一定是迷奸，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警察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他们看向王杰，询问：“真的有这件事吗？” 王杰连连摆手，他也不过一个刚出头的小年轻，面对警察还是会怕。 “没、没有的……”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江知渺的手机开始播放刚刚的录音。 王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还带着恶意的调笑和阴毒，这下警察也不得不怀疑了。 并且，中间还扯上了两个人—— 唐凡和夏涛。 完了，彻底完了，想都不用想，他以后在沈氏肯定走不下去了。 王杰脑子一轰，他还想说话，却看见江知渺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她是故意的。 江知渺扭头看向警察，声音愈发的低，颇有楚楚可怜的意味来，她给警察展示了今天在论坛上的帖子，还有下面污言秽语的评论。 警察眉头紧蹙，冷冷看了看王杰，“麻烦你先和我们走一趟吧。” 这种情况，不止王杰要去，就连江知渺也要去配合了解情况。 如果真有迷奸的情况，那正好处理了。 如果没有，王杰也要遭受其他的惩处，比如造谣他人等等。 江知渺是作为受害者过来的。 警局里的女警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和你们公司说明情况的。” 她继续说：“那个造谣的人，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弯出一个虚弱的笑来。 她并不担心王杰会对她做些什么。 她担心的只有沈卓温的态度，只是这些，是不能和外人说的。 …… 而另一侧，包厢。 刚刚接完警局电话的唐凡走到沈卓温身侧，低语。 沈卓温脸色渐渐沉下去，他目光看向周边人，很快恢复如常。 但商场上的人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没有捕捉到沈卓温那点异常，他们问：“这是怎么了？” 沈卓温顺水推舟地起身，拿起放在椅后的西装，言辞款款。 “公司出了点事，我先走了，今天的消费算我的。” 老总说：“什么事，让沈总这么着急忙慌地走，不是女人的事吧？” 沈卓温没有否认，带着唐凡离开。 门一关上。 就有人揣度那个女人是谁。 更有甚者，直接给出来肯定的答案，温柔，毕竟谁不知道今天傅少虞为了温柔连放一夜的烟花。 沈卓温没有管这些，他和唐凡一起到了警局。 刚进去，就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 沈卓温侧头看去，就看见江知渺单薄着身体站在走廊处。 她面前站着王杰，正对她咬牙切齿，似乎立刻就要扑上来一样。 江知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王杰，她略微垂下眼睛，视线余光看见站在门口的人，随后仰起头。 声音又轻又缓：“王杰，你就是个废物，我就是看不上你。” 她顿了顿，嗓音又压低了几分：“你不是怀疑我和沈卓温有奸情吗——” 王杰早就被警察盘问得一肚子火。 如果不是江知渺，他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又被人一刺激，他下意识伸出手，用力掐着江知渺的肩头，面容狰狞：“就算沈卓温又怎么样，他算个屁。” 沈卓温声音沉沉：“我算个屁？” 王杰手上一停，不敢置信的循着江知渺的目光看过去。 沈卓温长且凌厉的眸子盯着他们，他身影颀长矜贵，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立于光影交界处，一步步走过来，宛若踏在人的心尖上。 恰逢此刻，江知渺的声音绵软委屈：“沈先生……” ------------ 第49章 讨好你 江知渺此刻心跳有些快。 她垂下头，站在那，凌乱的发鬓掩住神情。。 纤薄身躯被灯影勾出单薄又寂寥的影子。 只一眼，就动摇了男人的心神。 哪怕是上一秒对江知渺恨之入骨的王杰也不例外。 其他想上来劝阻的警察停住脚步。 因为沈卓温上前了，他迈步走到王杰和江知渺的身前，黑黢黢的视线扫过他们。 只差再往旁边半步，娇小身躯就会被完全遮住。 冰冷刺骨的感觉打在后背，王杰倏然清醒，指责道：“沈先生，你千万不要听这个女人说的话，她就是一个千人睡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卓温脱下外套盖在江知渺身上的动作打断了。 素黑矜贵西装遮住女人被扯开的衣襟，纤细白嫩的手把沈卓温的衣服拢住，宛若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同为男人，王杰当然知道沈卓温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宣誓主权。 以及……警告他不要觊觎。 王杰不可置信的看着状似生人勿进的沈卓温。 沈卓温淡淡开口：“公司里的规矩你应该知道，随意造谣他人，修改公司文件是什么后果。” 听到后半句，王杰满脸不相信，结结巴巴：“沈总，我、我没有。” 就连低下头的江知渺都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沈卓温：“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 王杰还想说话。 另一侧和警察做完记录的唐凡也快步出来，走到沈卓温的跟前。 他完全把王杰忽略了，只说：“沈总，已经安排好了。” 沈卓温淡淡颔首，斜斜看过一眼江知渺。 江知渺一双乌圆发红的眼睛同样也在回看着他，面色露出些许犹豫，伸手轻轻抓住沈卓温的衣袖。 沈卓温只是轻描淡写地扫过一眼。 江知渺抿了抿唇，攥着沈卓温的衣袖更紧了。 整洁干净的衣袖揉成皱巴巴的。 夜风灌入走廊，吹散静谧。 王杰像是想到什么，迈步到沈卓温面前。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警察拦住了，说他造谣、污蔑他人，毁坏公司资料，需要重新调差，让他配合。 王杰的眼睛瞪大，他这会是彻底慌了，视线不断地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眼底没有一丝情绪，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相当冷淡的看着他。 唐凡上前一步，提醒：“沈总，江小姐，我们走吧。” 沈卓温这才往外走去。 江知渺亦步亦趋跟在沈卓温身后。 两人上车。 唐凡在前面开车，江知渺和沈卓温坐在后排座。 他稍稍往后一看，就看见两人沉默无言的坐着，主动问道：“江小姐，你是回家？” 江知渺看过两眼身侧男人，轻声细语：“去酒店。” 唐凡下意识望向沈卓温，见人没有反应，驱车去酒店。 车内氛围渐渐沉静，只有蓝调爵士乐缓缓流淌着。 夜里霓虹灯五彩斑斓的闪烁着，不断倒流的风景，形形色色的路人，斑驳成一道光影的长河，江知渺没有看长河，她通过长河的倒影看着沈卓温的表情。 沈卓温：“在看什么？” 江知渺抿了抿唇，回头凝视着沈卓温，“你。” 沈卓温黑白分明的瞳孔睁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椅手，“现在知道怕我生气了？” 江知渺面上出现思索的神色。 半晌，她弯着腰，大着胆子坐到男人结实的臀侧。 “不怕你生气。”她说。 沈卓温眼睛低垂下来。 视线胶于一点，似乎在缠绵，又似乎在旖旎，但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似乎是真的不怕他生气。 粗粝指腹摩挲娇嫩面颊，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的脸颊有点疼，有点发红，她想了想，问出自己心里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选他的方案？” 沈卓温：“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江知渺眼底有过一丝迷惘。 沈卓温没有提醒她，只是伸手捏着江知渺的手心，转而又按到软绵慢的脉搏上，他垂下眼睛，稍稍用力。 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酒店前。 江知渺提起眼睛，“因为我在公司内部的名声。” 沈卓温瞥眼她，江知渺似乎受到了这一眼的鼓励，如实说：“不仅这个职场，整个社会对女性都很苛刻，如果王杰造谣我的事没有办法澄清，到时候就算我的方案选上去，也不一定会被使用，甚至整个沈氏都会被排除在项目外。” 说到最后，她的思绪也终于理清楚了。 为什么王杰要特意选在今早上爆出这件事。 又为什么他会那么的胸有成竹。 哪怕她发现了方案数据不对，及时改了过去，但因为公司内部风声，以及出于对项目的重视程度，公司也不会选她。 实在是太恶毒了。 江知渺喉咙发梗，她还想说什么，男人的手沿着她的发丝摩挲而过。 细长而卷的睫毛倏然抬起来，她静静看向沈卓温。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江知渺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也有问题，在方案发出去之前，应该自己检查一遍。” 沈卓温像是终于愿意施舍一样，掀起眼皮，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起来，她凑上前，纤细柔软的手臂勾住男人后颈。 而后，她张唇去吻他。 呼吸逐渐滚烫，女人呜咽声响起。 男人伸手覆在女人的脖颈上，肆意流窜，往下不安分地游走着。 安静的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没有抗拒他的手，只是像是索取安全感一样，她扣紧他另只手的指节。 直到，这个吻结束。 她的唇红红的，水灵灵的，眼尾的红肆意绽放，她抬起脸来，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刻有多诱人，多妩媚。 她伸手圈住他的衣襟，像是要赖在他的怀里。 沈卓温眼尾低垂，声音散漫：“在讨好我？” 江知渺：“嗯，讨好你。” 温热的脸颊相触，她靠过去，贴着男人的面色，毫不掩饰地说：“今天利用了你，所以想哄好你。” 江知渺和沈卓温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摸清楚了一点他的脾性，比起利用，他更讨厌有人欺骗他，隐瞒他。 胸膛震动，沈卓温闷笑一声：“可以。” 江知渺心底松一口气，侧头看向窗外灯红酒绿的酒店，她牵起他的手。 声音又放低了几分：“沈先生。” 意图再明显不过。 沈卓温随江知渺一同下车，走进酒店。 走进电梯，江知渺绷直的肩头微松，随即她垂下头，看向一楼。 酒店的电梯玻璃是透明的。 正正好和酒店外的男人对上。 男人呆若木鸡：“卧槽。” 江知渺也瞬间侧过脸去，躲开男人的视线。 她认识那个人，是傅少虞的兄弟之一，刚刚松懈下去的心骤然紧绷起来，只能期盼男人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然而，男人已经看见她了。 他拨通傅少虞的电话，急急道：“傅少虞，你他妈被人绿了！” ------------ 第50章 还不走吗 江知渺走进房间，手握在内卧冰凉的把手上。 男人声音淡淡：“怎么了？” 江知渺摇摇头，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我先去洗个澡。”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先一步跨进盥洗室，把自己泡进浴缸里，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傅少虞的兄弟。 事实上，她也没关注过傅少虞的兄弟，自然也不清楚人喜欢去哪，不会避开。 前两次还是因为时间不对，所以没撞上。 温热水汽氤氲，夜色朦胧。 一只微冷大掌落上肩头，江知渺仰起头看过一眼。 沈卓温不知何时走进来了。 他垂着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又走神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稍微有点心神不宁。” 湿漉漉的手心牵起男人的手掌，她轻轻一拽，男人沿着她的力道俯下身，视线灼灼盯着面前娇嫩的唇珠，而后往下一寸…… 江知渺本来对沈卓温进来没什么感觉。 可察觉到对方愈发滚烫炽热的目光，她还是没忍住往水里藏了藏，“我有点担心王杰他狗急跳墙，要是到时候他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很容易对人起报复心。” 沈卓温哂笑：“现在知道怕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提起眼睛看他，“我本来没打算做这么绝的，只要他在公司大群道歉就算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沈卓温的手伸出，江知渺微微一顿，还是将脸主动贴上男人的掌心。 很乖，很乖。 沈卓温声音散漫，带着一语双关的味道：“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江知渺静静看着他，双臂从水中伸出来，缠上沈卓温的手，把他拉下浴缸。 沈卓温像是心情还不错，任由着她把他一并拉了进去。 只是，很快江知渺就后悔了。 水里的感觉和在床上完全不一样。 巴掌大的脸愈发红润，她看着面前的沈卓温，眼神明显带着欲哭无泪。 江知渺作势要起身，偏偏又被男人按进怀里。 几次过后，她不敢起身了。 她侧头看着身后的沈卓温，乖巧说：“沈先生，你的手机好像在响。”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一眼，声音平静：“看来还不够狠，能让你有空走神。” 江知渺：“……” 她张了张唇，还想说话，男人托着她的臀侧，跨出浴缸。 水流被带出白瓷边缘，溢满周围的瓷砖。 雾气氤氲，空气似乎又灼热了几分。 来不及慌张，她扭过身，双臂紧紧缠上男人的脖颈，白皙身子颤抖着，小小的一团，依偎在他的怀里。 男人低声：“这么怕？” 江知渺红唇微张，刚想出声，又不自觉咽了下去。 眼尾的红更张扬了，鼻间都红了。 沈卓温是故意折腾她的。 他还故意调侃她：“别乱动，小心出不来了。” 江知渺一个激灵，想起前两年看过一个新闻。 某某男子和女人因为……必须进医院救治。 啪的一声。 臀尖一痛，她抬起眼，看着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放松点。” 顺着男人的视线，江知渺顷刻明白他的意思，她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说：“谁让你非要把我抱起来的。” 沈卓温哼笑一声，作势把她放下，“你要裸奔也行。” 他不是真的把她放下来，还恶劣地掂了掂。 临空的恐惧让江知渺不由自主贴紧男人的腰腹，双腿也收得更紧了，生怕自己掉下去。 从浴室到内卧，不过短短几米路，现在在江知渺的眼里，却无比的漫长。 整个脑袋也昏昏沉沉。 那股在警局的嚣张劲都没了，剩下的，只有柔柔弱弱的小可怜样。 沈卓温垂下眼看她，乌沉瞳孔里的光意味不明。 江知渺只想这种折磨早点结束，于是她抬起眼睛，牙齿咬着男人的耳朵，这是沈卓温的敏感点。 果然。 她还没用力，轻轻厮磨时，沈卓温便一把把她丢上床。 江知渺反射性抬头，沈卓温眼底的暗晦骤然沉到了底，完全是暴风雨的前奏。 她转过身，下意识要逃。 男人的大掌困住她的脚踝，他没有像之前一把就拉过来，而是扣住脚踝摩挲一二，再把她拉进怀里。 此刻，江知渺忐忑不安的心已经到了巅峰。 沈卓温低下头，一口狠狠咬在江知渺的唇上。 江知渺吃痛一声，下意识伸手推沈卓温，男人反掌握住她的手，含着铁锈味的吻沿着唇齿流入喉咙。 细眉拧紧，她实在受不住这种味道，侧过脸，想避开男人的唇舌。 然而，沈卓温没有给她机会。 身影交叠间，夜色摇晃，满室燃烧着无声的暧昧。 江知渺像是被沼泽拖了下去…… 下一秒，尖锐铃声响起，两人动作都为止一停。 沈卓温没有管它，沉腰打算继续。 电话挂断，又循以往复。 江知渺呼吸恢复不少，声音娇媚：“你先接电话吧。” 江知渺的手机放在盥洗室，而沈卓温的电话则是放在内卧的单人茶几上，刚刚响的就是沈卓温的电话。 男人眉眼浮现出些许不耐，他下床接电话。 那头却是温柔的哭泣声：“卓温、卓温，刚刚傅少虞打了我。” 满室旖旎顷刻沉到地上，化作一腔清冷。 江知渺裹紧被褥，下意识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男人眉头紧蹙，手摸上烟，声音沉沉：“怎么回事？” 在乎到了极点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他接了个电话，就对我发了一顿火。”温柔说：“……卓温你在哪，我现在被他抛在郊区了，回不去，你可以来接我吗？” 沈卓温：“地址。” 温柔：“我过会发给你，你过来注意安全。” 沈卓温没有说话。 温柔也没有自讨无趣，只是再三告诉沈卓温，自己会等他，就挂断了电话。 沈卓温摩挲烟盒，点燃一根烟，他抽了一会，走到床前，低头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半躺在床上，浴袍撩开一半，发丝虚虚搭在精致锁骨上，半遮半掩，春光乍现。 她翻了个身，眯着眼回视他，慵懒地伸出手，似乎要去拿他指上的烟。 “你还不走吗？”听着毫不在乎。 ------------ 第51章 在这等我 沈卓温弯下腰，他的脸无限放大，靠近江知渺。 眼睫扇动，江知渺没有慌，抬起眼睛，手里的细长香烟怼进红唇。 而后，一口白雾飘出。 与此同时，江知渺连续咳嗽着。 她不习惯，也不会。 袅袅烟霭里，女人的眼睛更红了，媚意若有若无，青涩里的稚嫩却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似笑非笑夺走她手上的烟身。 江知渺蜷起指尖，还想去拿，只能看见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长臂一伸，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去。 烟雾灵巧钻入唇舌，呛人口鼻感传来。 江知渺刚想咳嗽，男人的‘指点’传来。 他坐上床边，靠得更近，吻强势却也温柔，占领她全部注意力。 江知渺半边身子依偎进他的心口，被亲得发软。 身体也在抗拒里一寸寸软了下去，像是一滩水，融化进男人的怀里。 刚刚消散的暧昧一点点回升。 房间里的温度又仿佛上了两层，令人口干舌燥。 沈卓温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粗粝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江知渺的耳垂，又往上勾勒出她的耳骨，描摹整个耳朵的形状。 江知渺看着他。 男人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向下看过来，大拇指沿着她眼尾绵延开来。 “在这等我。” 江知渺看了他许久，点了点头：“好。” 沈卓温起身，走到单人沙发上，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他侧头看着江知渺，声音不容置噱：“过来。” 江知渺走过去，拿起桌边的领带，给他带好。 透明玻璃窗前，男人低头，女人抬头，身影定格于这一刻，仿佛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暗潮涌动。 男人长臂环过江知渺的肩头，他微微低下头，脸埋入她的香肩。 她侧头看去，男人侧脸线条柔和。 “怎么了？” 沈卓温懒散勾住她的睡袍，声线浅淡：“忽然有点不想去了。” 饶是这么说，他还是在下一刻直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江知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嘴角笑容渐渐淡下去，恢复成面无表情。 都说男人三分醉，演的你流泪。 在她看来，现在的沈卓温也不过如此，只是调情的一句玩笑话。 谁当真，谁傻子。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颊肌肉，走到大床前，看着满地狼藉，还是叫了一次夜间服务，把床单换了。 之后，江知渺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 总统套房的标准就是比一般房间要好些，隔开看，可以当做一个小型公寓使用，冰箱和电视都齐全，小设备也有。 如果是安巧巧，一定会想过来看看。 今天沈卓温不在，她应该可以…… 江知渺垂下眼睛，翻出安巧巧的微信，视频电话过去 三十秒后，安巧巧接了。 只是她站在昏黑环境里，江知渺压根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听着背景音应该是会所。 安巧巧笑着说：“你这是在哪？” 江知渺：“酒店，你要过来吗？” 说着，她举起手机，环视周围房间一圈，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安巧巧身上。 安巧巧摆摆手，“不行，我今天还得上班呢，但知知你这是出息了，都能住上总统套房了。” “你嘲笑我。”江知渺说：“不过今天也是意外，听说傅少虞在路上把温柔丢下车了，现在沈卓温眼巴巴接人去了。” 安巧巧：“哦豁，那你今天独守空房了。” 江知渺勾了勾唇：“所以我今天才打你的电话——” 她还想说什么，门口叩叩两声。 江知渺对安巧巧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起身，没有问谁，只是走到门口。 门外男人有些不耐：“客房服务，麻烦你开一下门。” 然而，江知渺叫的客房服务在半个小时前来过，且还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性。 和门外男声相去甚远。 江知渺看向镜头里的安巧巧，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变得紧绷。 江知渺没有说话，下意识调低手机音量。 沉默蔓延，隐隐形成僵持。 江知渺对安巧巧无声比出个口型。 安巧巧切断电话，调到对话框聊天。 男人愈发不耐，用脚踢了踢门：“江知渺，我知道你在这，别装死。” 是傅少虞。 傅少虞怎么可能来这？ 她想到了刚刚坐上电梯的场景，他们已经知道了吗？ 指尖掐进掌心，江知渺绷着一口气，她看着门外，正想应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察觉到异样的酒店经理，没一会，两人的对话就确定了江知渺的想法。 酒店经理在劝阻傅少虞。 傅少虞不依不挠，一定要里面的人打开门看看，而且他刚刚也听见了，里面房门有声音。 经理有苦难言，能在他们这定酒店套房的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还是常包，他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的，只能含糊拖延。 只是傅少虞压根就没打算离开过，神色冷冷看着经理。 他上前一步，用力敲着江知渺的房门。 房门咚咚发出震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打开。 惊得江知渺后退一步，她侧头往身后看，却不小心撞上墙边。 一声痛呼。 屋内屋外的人也正好听见了这一声。 傅少虞目眦欲裂，他大力踹上房门，就连经理都阻拦不得，胆战心惊站在一旁看着。 “江知渺，开门！” 好在门是牢固的，无论傅少虞怎么踹，都撞不开房门。 可是一墙之隔，她听见了那侧傅少虞阴恻恻的声音。 “我记得你们酒店有备用房卡吧，拿过来，给我把门打开。” 江知渺心弦绷得更紧了。 切换到安巧巧的对话框，她垂下眼睛，有点犹豫要不要让安巧巧过来。 这个计划是安巧巧提出来的。 安巧巧和江知渺的身型很相似，这也是为什么她能穿上安巧巧的衣服原因，有时候安巧巧也会借她的衣服穿。 如果傅少虞有派人在酒店门口蹲着，一定会看见她。 不等江知渺开口，安巧巧已经说自己马上到酒店了，让她做好准备。 江知渺嘴唇一抿。 接着，傅少虞开了外扩的手机在门外回荡，里面的声音切实的落入耳里。 “少虞，你怎么回事，人在一楼，快跑了！” 傅少虞阴冷看过死活不开门的屋内，那目光仿佛要把正在里面的江知渺彻底杀死，他停了停，说：“我马上下来。” “行，你注意点，我现在帮你跟着她。” 急促脚步声远离，人声消失。 江知渺嘴唇紧抿，踉踉跄跄回到沙发上，简单收拾东西，下了楼。 傅少虞和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江知渺打车，报上一个地址，随后打开安巧巧的消息框。 昏暗当中，她的指尖有些颤抖，“家里汇合？” ------------ 第52章 他喜欢你 江知渺在前往安巧巧家里时，一直心慌。 止不住地后悔往上涌。 直到，到了家门口，看见安巧巧安全无事的站在门口朝她招手，江知渺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松下来。 安巧巧得意扬了扬眉，“怎么样，我回来的快吧。” 江知渺点头，“你是怎么逃脱的？” 说到这个，安巧巧脸上有点复杂，“有人帮了我。” 江知渺：“谁？” 安巧巧拉着江知渺的手上楼，“一个让人晦气的家伙，不提他了，我们出去吃夜宵？” 江知渺一路胆战心惊，现在看见安巧巧，也是真的有点饿了。 她说：“我请客。” 安巧巧：“这么大方？ 江知渺笑着说：“赚钱不就是为了给好闺蜜花吗。”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安巧巧，她提了提衣服，笑眯了眼：“行，我去换身衣服，过会我们出去吃饭。” 江知渺站在门口等安巧巧。 片刻，安巧巧穿了长衣长袖出来，她看着江知渺，解释道：“夜里有点冷。” 江知渺点了点头，安巧巧一向是有点怕冷的，所以她没有奇怪，和安巧巧一路往外走，去了烧烤摊。 她们去的是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烧烤摊。 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江知渺和安巧巧找个位置坐，点了菜，就等着人开始烤，顺便讲一讲江知渺怎么会被堵在酒店里。 江知渺把自己的猜想说了。 她也没想到会傅少虞的兄弟会看见她。 她更没想到傅少虞会因为他兄弟一句，直接找过来。 安巧巧定定看着江知渺，江知渺下意识摸了摸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安巧巧没头没脑地说：“知知，你觉不觉得傅少虞有点喜欢你？” 这话把江知渺吓的够呛，“怎么可能？” “如果一个男人，只有占有，而且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顶多只会纠缠你一段时间，因为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的脸面不允许。”安巧巧说：“只有他喜欢你，放不下，所以才会一直追着你不放。” 江知渺连忙摇头，“不可能，傅少虞不会喜欢我。” 安巧巧：“那是为什么？” 江知渺嘴唇抿了一下，比起这个理由，她更相信另一个理由。 只是，那个理由不能说，也没法说。 她说：“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傅少虞喜欢我。” 她的口吻太肯定，安巧巧只是看过她两眼，侧头挪开了目光，提起另一个话题。 两人把烧烤吃完，又喝了两瓶啤酒，慢悠悠回的家。 安巧巧的家里似乎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江知渺扫过两眼，便收回目光，躺在次卧里，昏昏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她打开手机，入眼就沈卓温的短信，问她在哪。 江知渺倏然坐直身体，瞌睡虫都醒了一半。 言简意赅说明了昨天的情况，她特意说了自己在安巧巧家里，末尾小心翼翼补充半句，问沈卓温是不是回去了。 沈卓温淡淡回了一个‘嗯’。 江知渺看着屏幕里的消息，一时五味杂陈。 想到屏幕对面人的身份，她简单收拾一下，和安巧巧说了两声，就离开房间，打车回去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江知渺堪称是装备齐全，口罩帽子和宽大的外套，让人认不出来。 沈卓温打开门，视线落在女人身上，“来做贼的？” 江知渺仰起头看向沈卓温，着目人眼下的青黑，决定好女不和男斗，绕开他往里走。 沈卓温侧身，问：“昨天傅少虞是怎么找上来的？” 江知渺一愣。 这家酒店也是五星级酒店了，对客人的信息保护也算的上是中等偏上，不可能出现信息暴露，那么傅少虞怎么可能锁定房间号过来。 除非，有酒店内部人员告诉他。 沉默几秒，江知渺看向沈卓温，微微摇头：“我不清楚。” 但这的确是个疑点。 沈卓温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带到沙发上坐着，抱进怀里，他的头枕在女人的肩头，有些让人发痒。 江知渺微微偏开头，想要避开，男人环在腰上的手更紧了，像是在警告。 折腾两次，江知渺也懒得动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唐凡走进套间，语气平静：“已经调查过了，一个前台暴露的，她说是因为傅少虞说来抓奸，所以她就说了，只是她没有告诉傅少虞，开房间的人是谁，以为这样可以侥幸过去。” 江知渺眉头蹙了一下。 ——她总觉得沈卓温是在内涵她。 沈卓温放开她，神色淡淡，“经理那边怎么说。” 唐凡道：“过会会过来亲自和江小姐道歉，并且愿意做出补偿——”他顿了顿，道：“提供一个月的免费晚餐。” 沈卓温斜斜扫过一眼她，抬腕看过时间。 他没说话，眼神里却写着‘自己决定’四个字。 江知渺不想惹出太多事端，斟酌两秒，她说：“我去见一见经理。” 唐凡看了看沈卓温，点了点头，出去安排。 没过一会。 江知渺听见经理的脚步，出门见他。 经理还是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表面，和蔼着说：“这已经是我们能够争取的最大权限了。” “但，你们酒店的员工泄露客户信息是不争的事实，不说员工如何，您昨夜也在这，应该知道那人有多吓人。”江知渺声音软糯，却油盐不进，“其实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经理，但是你要知道，我昨天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如果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可能以后都不敢入住你们酒店了。” 说到男朋友，她微微一顿。 经理一脸为难。 江知渺这番话看似是为他们着想，实则也是在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一点有诚意的处理，她也很难接受。 经理问：“您想要什么？” 江知渺摇了摇头，“这得看你们有多少诚意。” 话毕，她侧头看向门口，轻声细语说：“我们白天还有工作，先走了，你好好考虑，夜里再给我们答复吧。” 江知渺和经理道别，回到房间里。 入眼就看见一脸惊讶的唐凡。 很快，他收敛了表情。 几人一起下楼，去公司。 中途，唐凡接到一个电话，有王杰的名字。 江知渺问：“王杰被保释出来了？” 唐凡解释：“昨天他的家人过来了，连夜保释出去的。” 这就意味着过会到公司，或许会有一场战争也不一定。 江知渺沉默几秒，侧头望向一旁闭目养神的沈卓温，他好像漠不关心高高挂起，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到了公司不远处，江知渺先下车。 公司门口喧闹声络绎不绝，江知渺刚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拉着横幅跪在中间，她穿的还算整洁，只是神色略见憔悴。 中年女人看见她，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步冲上前，死死掐住江知渺的胳膊。 江知渺疼的下意识后退一步。 中年女人厉声：“如果不是你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做出这么鬼迷心窍的事！” 远处观看的唐凡不由拧紧眉头，他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问：“沈总，这件事闹大了，怕是对公司名声不好。” 沈卓温只是略微掀开眼皮，神色淡淡，“她会处理好的。” ------------ 第53章 订婚 江知渺视线扫过开进停车场的迈巴赫，微微一顿。 约莫十多分钟，她将王母带上楼层，走进会议室。 与此同时来的还有王杰。 在场众人不由为之一怔。 江知渺没说话，径直去找了唐凡。 此刻唐凡正在给沈卓温汇报公司的一些数据事宜，半个小时后才出来，他看向江知渺，又看向了旁侧会议室里的王母和王杰，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知渺低声和唐凡说了句，想要前段时间夜里七八点的监控视频。 唐凡深深看她一眼，想到沈卓温的话，没说什么，把视频反手给了江知渺。 江知渺轻声感谢，随后带着手机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外的众人安静的愈发明显了，眼睛朝着会议室内部看。 只见视频播完，王母狠狠甩了王杰一个巴掌。 而江知渺就站在一侧看着。 王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是这幅德行，后槽牙紧紧咬住，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江知渺，“今天的事麻烦您了，是我误会了你，小姑娘。” 她是昨天半夜到的星城，一来，就直接去了警局。 所有的真相都是在警局和王杰的只言片语里形成的，结果却被蒙混了真相。 王母是知道自己儿子会有点小心机的，但是没想到人这么坏。 连她都要算计。 她也是头昏脑涨，没想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直接过来找人麻烦了。 王母说：“之后我会让他辞了这份工作，但是这份视频，还有贵公司可不可以高抬贵手。”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儿子的，江知渺一顿，说：“如果今天您还没下跪，就还好说，可是现在对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你也知道，我也不过一个实习生。” 王母沉默良久，她佝偻的肩头更佝偻了，“我知道了，那一切都按程序来吧。” 王杰还想说话，可这些事就是他撺掇王母做出来的。 王母怎么可能再放任他做这种事，硬生生拖着王杰离开公司。 江知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猛然想起了云姨。 抿了抿唇，她把东西收好，走出会议室，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唐凡。 唐凡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她会讲理的？” 江知渺脚步一顿，“之前听王杰和他妈聊过电话，他妈妈的声音很温柔，都是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刚刚在楼下的时候，我注意观察了一下阿姨的衣着和头发，很干净，只有一点凌乱，说明平日也是一个整洁的人，而且她说话很有条理。” 除了一开始，那一句气急了的话，后续王母讲话都带着逻辑。 这也是她为什么敢说理，而不是用之前的‘破罐子破摔’的发疯。 唐凡若有所思。 江知渺没再说话，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件，把文案重新整理一次。 等到下午，王杰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通报批评，外带开除。 白纸黑字，全公司都知道。 王杰这件事算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江知渺的身上。 王杰一走，方案的候选人肯定是江知渺。 想都不用想。 就当众人压低声音讨论时，唐凡叫江知渺进了办公室。 江知渺站在距离一步之遥的办公桌前，略微低下头。 沈卓温卷着白衬衣袖口，手上敲着键盘，他淡淡掀开眼睛，“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做什么吗？” 江知渺小心翼翼试探：“……因为东岸的方案？” 沈卓温不可否置，“你觉得我应该选你的方案吗？” 江知渺唇线紧抿，摸不清楚沈卓温这句话的意思，她没开口。 键盘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沈卓温手指敲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给人形成巨大的心理压迫，他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江知渺给答案。 江知渺看过王杰的方案，也比对过她的。 两个人的方案各有千秋，不能说都不好，但也不能说都好，都是差点意思。 江知渺抿了抿唇：“我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 她避开了沈卓温的问题，而后说自己方案上的不足，再到后面的修改意见，以及对自己的成果进行保证。 纤细背脊挺得笔直，她的头却微微垂下来。 沈卓温没有看她，他的视线穿过江知渺，看向站在门口旁听的唐凡。 “你觉得呢？” 唐凡说：“可以试试。” 沈卓温揉了揉眉心，凌厉神色缓和一寸，他开口：“那就由你负责，让她出具一版更完整的方案出来，用于下周参加会议。” 前者明显是对着唐凡说的，而后者则是对着江知渺。 唐凡点头，进而道：“刚刚酒店打电话过来了。” 江知渺侧头看去。 唐凡说：“由于我们定的房间已经是最高规格，没法再升级，但他们愿意为我们免去半个月的租房费用，还有一个月的早餐券和晚餐券，以及酒店各个设施在居住期间，免费对我们开放。” 江知渺能够听出来，这应该是酒店给予的最高优惠。 沈卓温微微偏首，目光落在江知渺身上，显然要她给出选择。 江知渺唇线抿了一下，“麻烦唐助理了。” 唐凡明白江知渺的意思，侧头看向沈卓温，男人稍稍颔首，让他去做。 唐凡很快就出去安排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轻声说：“沈总，我也先出去做事了。” 这一次，沈卓温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过了几分钟，江知渺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沈卓温抬起头，他后背靠上办公椅，神色颇为平静疏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江知渺。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可在男人说‘过来’那一瞬间，她还是磨磨蹭蹭过去了，站到办公桌旁边。 沈卓温拿出手机，解开锁。 屏幕之上，是……她上次看见的对话框头像，是温柔。 江知渺只是看过两眼，便收回目光，她还是问道：“沈总，你是想让我和温小姐说话？” 沈卓温手臂支着下颚，饶有兴趣看着她。 这种姿态，就是默认。 江知渺拿起手机，一目十行扫过沈卓温和温柔的消息。 和她想的不太一样的，和外面盛传沈卓温是舔狗的传闻不同，这小小的屏幕里，全是温柔给沈卓温发的消息，沈卓温有兴趣才回一两个字。 总不可能沈卓温喜欢的真的不是温柔吧？ 江知渺心底一紧，短短思绪过后，聊天记录也已经看完了。 温柔给沈卓温发的消息是—— 她要和傅少虞订婚了，沈卓温如果现在同意她的要求，她还可以反悔。 ------------ 第54章 男小三 江知渺的目光停留在温柔最后一条消息上。 随后，她抬了抬眼睛，看似不确定地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看着她，黑黢黢的瞳孔似有风雨酝酿，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也没法令人猜透他的心思。 江知渺思忖片刻，走上前，低声：“沈总，冒犯了。” 话毕，她一手拉住沈卓温的领带，身体微微向下倾，红唇落在领带上，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指尖按下定格键。 江知渺选的角度很巧妙，没有暴露出她的脸，卡在红唇和领带中间。 阳光斑驳投射进来，洒在衬衣上。 晕染出一股暧昧旖旎来。 江知渺细长且卷的睫毛蹭过男人的面颊，她低着头，视线错开，随后半起身，把照片给沈卓温一看。 沈卓温似笑非笑：“拍得不错。” 江知渺就当是夸奖了，她熟稔操作沈卓温的手机，把消息发给温柔。 少顷，温柔的六十秒语音须臾送进来。 江知渺侧头扫过一眼，她没有点击播放，把手机放在桌面，提醒说：“昨天你和温小姐吵架了？” 沈卓温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江知渺揣度：“因为傅少虞的事情？还是说……”她顿了顿，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她想让你当男小三。” 话一出口，江知渺有点后悔了。 沈卓温长臂一伸，扣住女人纤细手腕，“你觉得我像当男小三的料吗？” 他语气听不出来喜怒，但总而言之，应该是没有生气，江知渺偷偷多看两眼沈卓温，摇头：“不像。” 不是外貌不像，而是身份不像，单论外貌，沈卓温宽肩窄腰，身材挺拔，还有八块腹肌，可以说是最佳男小三也不为过，只要他站在那，完全可以等着女人上门，可是论沈卓温现在的社会地位和权力，还有这种有点臭石头的性格，他就不像是能当‘男小三’的人了。 沈卓温挑了挑眉，把江知渺拽进怀里。 臀尖挨上男人的大腿，她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眸子往后看去。 刚刚唐凡走之前，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只是办公室的玻璃并不是单向的，通过外面能隐约看见人站在里面的身影，江知渺下意识拨开沈卓温的手，要站起来。 可触及沈卓温那个眼神，她没动。 江知渺还是有点怵沈卓温的。 沈卓温伸手拿起抽屉里的按键，一按。 通亮折光的办公室倏然暗下来，周围环境陷入混沌当中。 当一切都看不见的时候，就只能靠感观和体温来捕获彼此，温度渐渐地往上升温。 她的手牢牢被他握在掌心。 摩挲着，温柔的，染上一点男人的体温。 江知渺低下脸，看着黑暗里模糊的影子，她没有说话，呼吸也一点点放轻。 晦暗的地带，两个影子正在不断地靠近。 薄冷的唇擦过女人的脸颊，落在她的唇上，似乎是故意的，又似乎是无心之失。 屏幕的光在办公室亮起。 江知渺视线余光能够看见温柔打的是视频电话，明显是受不住这口气，率先打电话过来。 唇舌辗转间，她捏着沈卓温的手不断缩紧。 沈卓温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长驱直入，唇齿粘腻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仿佛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融化。 江知渺呜咽两声，手上的力道也小了，手机往下一掉，砸在地面上。 一声颇为沉重的闷响。 紧跟着，是温柔簌簌掉泪的脸。 光影依旧是模糊的，但是能够看出来，沈卓温抱着一个女人深深的吻着，女人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是前所未有的亲昵。 温柔尖叫一声，眼泪簌簌往外掉，“卓温，你不能这么对我，你都没有碰过我，就碰了别的女人。” 她应该更想问，他不是一个阳痿吗。 沈卓温没开口，江知渺也没说话，呼吸在唇齿之间交换，带了那么一丝温热。 温柔的话送进耳朵：“是我，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我只是你对别的女人的替身，我、我……一时鬼迷心窍相信了，所以昨天才折了你的面子，才和你吵架，说你是因为别的女人才找的我，卓温，对不起，对不起……” 江知渺不动声色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脸色没有任何改变，不过他捡起了手机，对着那头问道：“温柔，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毕，电话掐断。 他徐徐抬起眼睛，看向江知渺，神色暗晦不明，眉眼似有几分不耐。 ……极有可能，温柔极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江知渺想。 葱白指尖落在男人眼皮，一寸寸往下滑，勾勒出男人的面容。 温热的吻印上他的唇瓣。 “你生气了？”她问。 沈卓温没说话，伸手挑起江知渺的下巴，眼睛不带笑意地看着她。 随后，犹如狂风暴雨的吻落在江知渺的唇上。 吻的很深很深，阴影覆盖在曼妙身躯上，他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亦是从这个动作当中，她品尝出来几分男人的不悦。 江知渺眼睫低垂，柔媚手臂却勾住男人的胳膊。 一吻即毕。 江知渺唇上的口脂都掉得差不多，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 也不清楚是不是沈卓温给唐凡下了命令。 江知渺嘀咕两句，就着沈卓温的目光退出去。 好在男人还知道分寸，记得这里是公司，并没有过多为难江知渺，让人出去了。 她一出去，就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同事三三两两的下班，秘书办的人仅仅只有她和唐凡。 唐凡见她出来，走过来，递过一份文件给她。 “我有事要去处理，今天你和沈总去应酬。” 江知渺翻了翻，是最近公司一个新项目，“好，我知道了。” 她翻完，抬起眼睛看向唐凡，半晌犹豫问：“唐助理，你跟着沈总几年了？” 唐凡：“十年。” 江知渺一怔，“这么久。” 唐凡意味深长说：“沈总是一位好上司，我也暂时不想跳槽，没什么奇怪的。” 也是。 从其他方面来看，其实沈卓温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好上司。 甚至说，是位很有魄力的领导人，能在这种人手下工作，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江知渺点了点头，“我也希望自己在沈总的手下多学习一些知识。” 唐凡说：“肯定可以的。” 江知渺笑了笑，提出另一个问题：“今天温小姐打电话过来，她说——” 她的话没有说的太过明目张胆，压低声音，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沈卓温真正的白月光不是温柔。 唐凡脸色一变。 ------------ 第55章 她爱吃醋 沈卓温的目光同时落在他们俩身上。 唐凡侧头看向他，话却是对着江知渺说的：“关于沈总和温小姐的事，我并不清楚，如果有问题，你还是询问沈总更合适。” 江知渺没有想到唐凡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还反军一将。 不过现在沈卓温在门口，她也不好继续问，道：“我也是好奇。” 话到此结束。 寒凉目光从身后攀上脊背，江知渺一瞬间寒意浸透全身。 沈卓温走到江知渺面前，从上到下打量过她，“很好奇我和温柔谈了什么？” 江知渺下意识摇了摇头。 沈卓温见状，收回目光，他看过半眼手表，声线淡淡：“你还有十分钟。” 江知渺赶紧走到工位，开始收拾起来。 唐凡亦是见状况不对，已经偷溜走人。 由于江知渺今天要和沈卓温去开会，所以不能先走，收拾完东西，她跟在沈卓温的身后，亦步亦趋的下楼。 电梯很快到了地下一层。 江知渺下意识站到车的驾驶位上，去开门。 沈卓温的话打断了她，“你会开车吗？” 片刻，江知渺说：“会一点。” 她虽然考了驾驶证，但背负不了车贷，也买不起车，技术也基本快忘光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般都是唐凡开的车。 江知渺总不至于轮到她，就让沈卓温自己开。 然而，她没有等到沈卓温的车钥匙，却等到了沈卓温的本人。 男人修长指节贴着她的手背，语气平静：“你去副驾驶坐着。” 江知渺细眉拧紧，试图道：“虽然我有些不熟稔，但是当年在驾校，我也是一次过的——” 沈卓温打断：“你不想活，我还想活。” 江知渺顿了顿，还想辩解两句，可看着沈卓温的目光，她还是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话。 沈卓温提了提眼皮，“还不走？” 江知渺从车后绕过去，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 沈卓温坐在驾驶位，他斜斜看过一眼江知渺，声线疏冷：“以后你打算怎么去跑项目？” 江知渺老实答：“坐公交。” 沈卓温轻轻嗤笑。 江知渺能听出来这是人对自己的嘲弄，她侧头看过去。 只见男人手指轻点两下，顷刻车直接飙了出去。 风声灌入窗口，独属于三四月的热意飘散，窗外的车辆来来往往，似乎也能看见斑驳的虚影。 江知渺没有继续往外看，低头打开手机，和刚刚放进包里的文件。 文件上的资料是新项目的数据和合作公司。 她看过两眼，就开始用手机搜寻公司信息。 因为时间急，江知渺只能就地抱佛脚，能记多少是多少，避免到时候现场露馅，或者是给沈卓温丢人。 来来往往的车辆光怪陆离，投射进窗内，打在女人的侧脸上，她眼神专注，工作态度认真，挑不出错来。 沈卓温看过两眼，便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她。 江知渺也在囫囵吞着数据，压根没有注意到身侧男人的眼神。 舒缓音乐静静流淌在两人中间，风声也跟着萦绕。 夜色遮掩下，多了几分柔情。 吃饭的地方在星城一个饭店里，做的是星城特有的菜式，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 江知渺到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招牌静静立在门口。 面前是一个不算小也不算大的庭院，抬头看过去，几个伫立在夜色的小房子挂着灯笼，呈现包围的态势，有点像四合院的结构，灯影照亮面前的庭院。 一个小池塘，石头雕刻的桌椅，旁边屹立着一颗古树，颇为怡情风趣。 沈卓温把车停在门口，随后便下了车。 江知渺跟着下了车，走进去，就有服务员过来接待他们，带着一点星城的口音，引领他们进入包厢。 他们到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有了几个人。 江知渺一眼扫过去，便垂下眼睛。 而那些人看见沈卓温过来，起身迎接，伸手和他示好。 虚与委蛇过后，他们的目光才重新放到江知渺身上，偏首看向落坐首位的沈卓温，问道：“这位是新来的助理？” 沈卓温把西服悬在椅背，侧头看江知渺一眼。 江知渺起身，做了自我介绍，顺便替唐凡解释了两句不能来的原因。 几人看着江知渺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谁不喜欢会来事，又圆滑的人呢。 由于江知渺现在是在场唯一的女性，被CUE的机会只多不少。 尤其是关于合同和公司的数据，更是一个个出问题。 多亏江知渺在车上恶补的那些数据，倒是勉强能答上来。 一一打完，她又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至于沈卓温，全程都在高高在上的旁观。 坐在沈卓温身侧的老总半认真半开玩笑说：“都说沈氏招聘的凡人，这么一看，倒还真是这样。” 另一个人接上：“就是，沈总你这个秘书都能对我们公司数据都能对答如流，只能说不容小觑。” 不过他们这次的目的还是要和沈卓温签订合约，自然，注意力都放在沈卓温的身上，三言两语就通过夸江知渺夸到了沈卓温脸上，更是有什么吹什么。 从小到大的事迹，到为沈氏立下的‘汗马功劳’。 差点没有把沈卓温吹到天际去。 江知渺在一侧听着，都怪瘆得慌，脚趾不自觉绷紧。 而沈卓温面色岿然不动，谦逊应承着。 见状，江知渺也没说什么，垂下眼睛，安静坐在一侧。 觥筹交错，气氛烘托热了。 有人就开始朝门外的服务生使眼色。 没一会，女人如鱼钻进房间里，也算是酒桌上的定点项目了，几个男人面前都站着一个女人，方便他们搂搂抱抱。 老总问：“沈总，你这回带了秘书，那还要不要？” 身侧其他人也不约而同露出揶揄的目光。 沈卓温掀眼扫过身侧的女人，转而看向江知渺，声线清淡：“过来。” 江知渺作势起身，她走到沈卓温身侧，视线淡淡扫过站在面前的女人，随后靠上沈卓温的身侧。 男人手指搭在腰上，他把她圈进怀里，眉眼染上零星笑意。 “不了，她爱吃醋。” 江知渺鸡皮疙瘩疯涨。 可她看着沈卓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 曼妙身躯靠近男人，她俯唇在男人唇上落下一吻。 “你都这么说我了，那我可要好好吃醋给你看。”她语气娇嗔，却能听出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男人霎时抬眸。 刻意的勾人的媚意浮现于女人微微上扬的眼尾，她面容干净，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见底，骨子里的风情却怎么样也遮掩不住。 霎时间包厢里的月色都被她比了下去。 包厢里哄闹声愈发的大了起来。 这一瞬，世界的声音远离，只剩下她和他静静对视。 ------------ 第56章 看错 新鲜感最是迷人，一分情谊都如十分情谊，能擦出最热烈的火花来。 眼神碰撞间，暧昧腾升，环在腰上的手不断收紧。 像是收到什么提醒，江知渺立刻错开目光，不自然地摸了一下鬓角。 沈卓温一手揽住她，侧头看了看江知渺身后的人，他声音冷淡疏离：“抱歉。” 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女人也没有过多纠缠，被酒桌上的另一个人叫过去了。 言笑晏晏，气氛热络。 江知渺倒是趁着这个时机，给沈卓温挡了不少的酒，这是唐凡先前吩咐的，助理要做的事情之一。 但毕竟她从小到大不怎么喝酒，酒量很浅。 约莫挡了四五杯，江知渺整个脸就红得不行，眼尾下垂，妩媚味道淡去，多了几分无辜可怜感。 这会，酒桌上的男人一半都被欲望主宰，巴不得江知渺出点洋相。 纷纷上前劝酒，敬酒。 最主要的是沈卓温看着好说话，他们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酒杯陆续推到江知渺面前。 女人眼皮垂落，面若桃花，嘴角还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她侧头看过沈卓温一眼，还是伸手接过了酒。 丰盈粉红的唇珠被酒液晕染成亮晶晶的，玻璃杯折射的透明酒酿触碰唇边。 江知渺喝得急，蜿蜒向下的酒液溢出唇畔，打湿素雅长裙。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歉一笑。 全场人的情绪都仿佛在这一瞬调动。 就当她正准备接下下一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横出，挡在江知渺的面前，把那杯酒接过。 沈卓温抬起眼睛，扫视过周围人一圈，语调平静有力：“她喝不了，这一杯我替她喝了。” 过度高涨的热情瞬间被男人的话浇灭。 一点星火都没能冒出来。 他们刚刚上头了，都忘了，江知渺是沈卓温身侧的女人，不是随便找过来的，怎么能经得起他们这么灌酒，而且现在项目都还没谈成，到时候逼得人反悔，可怎么好。 几个人当场就有点尴尬，当即把话题扯到项目上。 沈卓温面色不喜不怒，但也没有当下甩面子，只是在利益点上又降低了两个点。 几个人还想争取。 可抬眼就看着江知渺拉着沈卓温低低撒娇，沈卓温冷淡又温柔地哄着的时候，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理亏，商量了一番，还是同意了沈卓温的要求。 两方满意签了合约，再酒足饭饱一段时间，就各自散场了。 江知渺和沈卓温是最后走的。 无他。 实在是江知渺有些脚软，胃里又翻江倒海的，她每挪动一步，都感觉自己下一秒能吐出来。 这种感觉委实不好受。 好在包厢距离卫生间并不是太远，江知渺靠在沈卓温身上，踉踉跄跄走过去，蹲在厕所，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吐。 胃里的东西都被吐得差不多了，她的理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江知渺再洗把脸，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她看向站在门口的沈卓温好，走到他面前，看见男人身上被自己蹭上的口红，轻声细语：“沈先生，不好意思。” 沈卓温垂眸，“既然知道自己喝不了那么多，就别逞能。” 江知渺一顿，点头：“今天是我逞能了。” 沈卓温没说话，抬起手。 江知渺下意识想躲，男人的指尖穿过女人发鬓，把她的头发挽到耳后，随后便往外走去，在这期间，沈卓温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在做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估摸是撩妹成习惯了，下意识的行为。 江知渺没多想，跟在他身后。 她的步伐还有些踉跄，但是比原来要好太多，没有软趴趴地走路。 走到门口，一吹冷风。 江知渺可以说完全清醒了过来，视线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停下脚步，她侧头看去。 人影走得极快。 她连确认都没法确认，下意识地，江知渺快步追上去。 粗粝手掌贴上手腕，男人漫不经心地问：“去哪？” 江知渺的意识顷刻回笼，她摇了一下头，心里虽然还有疑虑，但也觉得自己看错了，安巧巧怎么可能来这。 她仰起头，靠近沈卓温，“应该是我看错了。” 沈卓温：“我看你不是看错了，是醉得不省人事。” 江知渺抿了抿唇，没反驳，“我叫代驾过来吧，我们俩都喝酒了，不能开车。” 沈卓温没说话，只是站在那，仿佛在等谁。 十多分钟后，唐凡来了。 他看了看沈卓温，又看了看江知渺，问道：“喝了很多？” 话显然是对着江知渺说的，江知渺想到沈卓温的训斥，讪讪点了点头。 唐凡有点无奈，不过他看着沈卓温的脸色，没说太多，让两人上了车。 江知渺两天没回家，现在不能不回去，所以，她委托唐凡在阳光小区旁边一条街放自己下来。 车开到阳光小区。 江知渺下了车，车门关上。 沈卓温睁开眼睛，眸色淡淡看着前方的唐凡，“处理得怎么样？” 唐凡：“差不多办完了，不过温小姐在我过来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 “我记得温柔的合约快到期了。”沈卓温打断说：“之后不用再续签。” 唐凡眼睛猛然一亮，“你的话意思是？” 沈卓温对上后视镜里唐凡目光，理了理衣袖，眸色里的三分醉意淡下去，“你想的意思。” 唐凡看见温柔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作为职业助理来说，他本来不应该拥有这种情绪，可是温柔是真的太过分了，经常使唤他，折辱他，让他从城东跑到城西，然后又一句轻飘飘的不要了。 打工人都是有脾气的，他也不例外。 所以当初在知道温柔背叛了沈卓温，去跟傅少虞的时候，他甚至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更是喜笑颜开，嘴角止不住地上勾。 沈卓温注意到唐凡的脸色，冷不丁地说：“你很高兴？” 唐凡咳嗽：“没有的，沈总，我只是替江小姐感到高兴。” 沈卓温：“她高兴什么？” “她今天向我问了你和温小姐的事，指不定是因为开始在意你了。”唐凡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往往在意就是女人沦陷的开始，难道沈总你不想看见江小姐喜欢你的样子吗？” 沈卓温不含任何感情地抬起眼睛，眼里出现几分警告。 一般来说，他们这种圈内人未来走的必定是家族联姻，强强联合，不可能和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合，也不会和一个普通的女人产生感情，因为这样会很麻烦。 而且，圈内也有很多之前因为动了感情想上位的，差点把家族的脸面丢尽。 唐凡顷刻说：“当然了，有感情会很麻烦，只是这也算是沈总你魅力的体现之一。” 沈卓温没说话，眼眸微微垂下，指腹摩挲屏幕。 恰逢这刻，屏幕亮起。 是江知渺的电话。 ------------ 第57章 喜欢加班 江知渺是临时起意给沈卓温打的电话。 虽然沈卓温今天对她的态度多少让她不寒而栗，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比如，日常问候。 电话持续在黑暗里震动将近一分钟。 中间，隐隐有江云云的咳嗽声。 江知渺适当把声音调低，就听见江云云在门口的声音：“知知，早点睡。” 每次江云云上厕所，听见她房间里的手机声，就会过来催一句。 就像是平常的父母。 江知渺应了一声，随后努力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声音。 应该是江云云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江知渺把放在被子下的手机拿出来，男人没接，屏幕停留在通话前的界面。 她看了看，还是切回微信屏幕，发了一句‘到家报平安’的话，随后就把手机静音放在床头，沉沉闭上眼睛。 月色斑驳地透过纱窗进入房间里，夜风阵阵回荡。 昏暗之中，床前的手机亮开。 ——到了。 江知渺是一早看见的这条消息。 她拿到手机的时候，还怔了两秒，这才拿起手机，组织语言。 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回消息，把矛盾留在过去。 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早安，再附带一个小猫爬腿.gif的表情包。 她没有管对方怎么回，下床洗漱，换衣服再吃完早餐，去公司。 到了工位。 江知渺抬起头，正好看见唐凡欲言又止地走过桌前。 她微微一顿，问：“唐助理，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唐凡很快调整表情：“过会我会发一份数据给你，你整理一下，到时候发给我，沈总下午开会要用。” 江知渺点了点头，“好。” 唐凡继续说：“对了，江秘书，提醒你一件事——”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唐凡。 唐凡压低声音：“沈总不喜欢别人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说这话，是因为昨天在和沈卓温胡诌之后，就看见了她的来电。 虽然目前摸不清楚江知渺是什么心思。 但是，有些话还是先提前讲明白会更好，避免到时候处理的麻烦。 大家都是成年人，唐凡提到这个话题，江知渺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说：“我明白，对于沈总，他只是我的上司。” 着重在‘上司’两字加重了音节。 唐凡还想说什么，沈卓温步履掠过他们，“那就再好不过。” 男人的话蓦然把唐凡吓出一身冷汗。 江知渺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她认为唐凡能说出这个话题，就是沈卓温暗示的。 她看了看走过去的沈卓温，又看了看唐凡，问：“要是没有别的时候，我就先处理数据了。” 唐凡干巴巴挤出一个笑：“你先做吧。” 他快步抬脚离开。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完成自己的工作。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单于的邀请。 说是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问江知渺有没有空一起看。 江知渺看过自己的行程，有空。 不过，她还是以工作的名义拒绝了。 看电影这种事是男女朋友要做的事，和单于单独出去看电影，着实有些过分暧昧。 单于没说什么，只是在得知她工作后，鼓励了一下她。 江知渺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整理好数据和本子，看过右下角的会议时间，便带着电脑，和沈卓温一起开会去了。 这场会议应该是各个部门汇报，沈卓温在上方听，唐凡负责记录会议记录。 可是在中午，唐凡临时点了江知渺，去做会议记录。 江知渺只能应答下来。 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小时。 时间尤其漫长。 江知渺一边听他们会议讨论，一边做会议记录，基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一场会议下来，她的手腕都是酸痛的。 等到会议结束，视线大概游览过自己面前的内容，心底也算是有了底。 阴影从身后涉及，覆盖电脑。 江知渺侧头望去，“沈总。” 沈卓温：“会做会议纪要吗？” 江知渺：“会做，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两个小时后交给我。”他说。 江知渺一顿，“你今天要加班吗？” 沈卓温：“你不想加班？” 江知渺下意识道：“没人喜欢加班。” 沈卓温淡淡睨过她一眼。 江知渺后知后觉想起来沈氏的待遇和一般公司不一样，加班有三倍薪资，其他福利也一应俱全，和她之前公司比好上太多，不能说他们苛待员工。 她咳嗽两声：“当然了，我是例外。” “你喜欢加班？”他反问。 江知渺没有办法违心说喜欢，她低下脸，唇线抿作一条直线。 沈卓温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不喜欢，所以你最好快点做完。” 江知渺：“……” 他不喜欢加班，所以让她和他一起加班是吧。 狗男人。 江知渺磨了磨牙，还想说话，可看着沈卓温离开的背影，她还是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沈卓温进了办公室，江知渺则是在工位上加班，整理刚刚开会的会议记录。 全部整理完，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特别重要的数据和资料都被江知渺圈了出来。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皮，伸手揉了揉脖子，把会议纪要发给沈卓温。 几分钟后，沈卓温的声音清晰无比从办公室传来：“进来一下。” 现在在公司加班的，除了她，就是沈卓温。 江知渺起身走进办公室。 沈卓温头都没抬，开口问道：“这是你整理的全部？” 江知渺想了想，把一只录音笔放在办公桌前，“是的，这支笔里也有录今天的内容，沈总你可以慢慢比对。” 这是江知渺的小习惯了，如果是特别重要的事，她基本都会录音。 上次手机被温柔搜出来后，她就不再使用手机录音了，斥巨资买了一只录音笔。 没想到现在还用在了工作上面。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在江知渺身上停留一瞬，又看过桌面的录音笔，“不用。” 江知渺没再坚持，把录音笔收回来。 接着，就是沈卓温的提问环节。 这个时候，江知渺才发现沈卓温记忆好得出奇，会议里的大大小小数据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的问题也是一个比一个精准，如果不是她听了两次会议谈话，又做了会议记录和会议纪要，估摸回答沈卓温四五个问题就不错了。 沈卓温提问完，江知渺后背也浸湿了一阵汗，指尖也因为紧张不自觉地蜷缩着。 面前的沈卓温已经关了电脑，起身说：“可以走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出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走到电梯口，男人挺拔身躯站在电梯前，轮廓凌厉淡漠，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咚一声。 电梯到了。 江知渺快步进去，却发现电梯里就自己和沈卓温两个人。 此时，公司很多人已经下了班，电梯的高峰期已经过去，零零散散有几个人下班，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也不出奇。 江知渺看向站在一侧神色淡淡的沈卓温。 她犹豫半刻，上前一步。 电梯猛然一摇晃，直直往下坠！ 尖叫堵在江知渺的喉咙里，她身体往后一个趔趄，下意识要开口！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跟着环住女人纤细腰肢。 ------------ 第58章 先放着 铁器刮过钢丝绳的声音尖锐刺耳。 电梯里亮起的灯在这一瞬全部熄灭。 男人的闷哼被掩盖在这声音之下。 顷刻，电梯停止往下坠，尖锐声再也不见。 他们仿佛被隔绝在这座小小的铁笼里，而这小小的铁笼要将他们困死其中。 江知渺一时间什么都感觉不到。 唯有腰上那双手能给她一点温度，让她知道除了她以外，还有人在这个电梯里。 江知渺呼吸放缓，她手指下意识贴着结实有力的小臂。 沈卓温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没事吧？”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事，你刚刚怎么……你没事吧？” 她改口道，沈卓温侧头扫过她一眼，“没事。” 江知渺心里松一口气，要是沈卓温真因为她受伤，她会心里过意不去。 还好没有。 兴许是心里负担少了，结实滚烫的手臂贴着腰上的存在感愈发明显。 空气灼热，江知渺脸上也隐隐发热，她伸出手，下意识要离开男人的怀抱。 手掌按到某地，身侧男人低声闷哼。 江知渺一愣，她下意识捏捏手中的东西，顷刻意识到什么，噌的一下，脖子到耳朵都红了个遍。 好在现在光线昏黑，也不太能看见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自己扒进洞里的脸色。 “这么饥渴？” 江知渺声音有点颤，“我就是一不小心误触了。” “那你捏它干什么？”男人话里透着几分揶揄。 江知渺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沈卓温眯了眯眼，他们本来挨得就近，现在靠得更紧，薄唇擦过耳垂，烫得江知渺心头一颤，“还是说你想趁机占我便宜？” 江知渺摆烂了，不吭声了。 这个环境，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坐了一会，江知渺像是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查看信号。 没有信号。 她侧头看向沈卓温，一转话锋：“你手机有信号吗？” 沈卓温打开手机，面容解锁。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沈卓温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栏，和她的是一样的。 江知渺抿了抿唇，偏过头，看向电梯按钮。 面板上的按钮全是灰色，只有最下层的紧急联系按钮还泛着红光。 刚刚情况太紧急，沈卓温拉着她，就往后面的电梯钢壁靠，如果要去按紧急联系的按钮，必然要走过去。 可是，一般来说在这种电梯里最好不要乱动。 否则，电梯瞬间往下掉，他们俩可能会死得血肉模糊。 权衡之间，江知渺眨了眨眼睛，瞳底干涩一片，手心也出现薄薄的汗。 沈卓温扫过她一眼，“我去按按钮，你在这等着。” 江知渺拧紧眉头，刚想拒绝，就看见沈卓温站了起来。 昏暗电梯里，男人动作谨慎克制，他一步步朝电梯口走去。 江知渺打开手机的照明灯，替他打灯。 视线一停，落在男人不自然扭曲的手。 应该是之前的情况太紧急，撞到电梯的护栏上，她这么想着，又听见一滴一滴坠落的水声。 江知渺凝神往下看，灯线发散，照亮狭窄的电梯，……和男人被血水浸泡的袖口，上面的血液正一滴滴往下掉，通过轨迹来看，应该是手臂或者是掌心。 挪开视线，她喉头发梗。 沈卓温已经成功摸到了电梯口，按向电梯。 “哪位？”保安室的声音懒懒散散，似乎还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 “沈卓温。” 男人声音凛冽冷淡，一瞬间，保安室兵荒马乱，“沈总——” 沈卓温没有任由他们继续说话，把电梯里的情况说明清楚，再说明他们目前的位置，和大概落到了第几楼，还有特他身边的人员。 保安立刻记下来，说马上安排人过来。 沈卓温没说话。 那端也不敢再说话，立马准备救人。 通讯掐断。 电梯里再度恢复成如死一般的寂静。 十多分钟后，江知渺听见电梯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开电梯的门。 还有人对里面问道：“沈总，姜秘书？” 沈卓温没有说话，他站在电梯口，背脊笔直，忽明忽暗灯线下，男人唇色有些发白，他低垂着眼睛，似乎没有听见外界的说话声。 江知渺心底一紧，下意识道：“我们在这里。” 电梯外的人狠狠松一口气，开始撬开电梯门。 因为沈卓温是最靠近电梯门的，他也是最先上去的，之后再是江知渺。 江知渺上了地面，膝盖蓦然一软。 直直坐上地面。 电梯里，她看着不慌，实际上已经慌得不像样了，全靠理智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一个为首的人正在沈卓温面前哈腰鞠躬，听着应该像是在道歉。 不过，这本来就是保安的责任。 他们被困于电梯里，也就算了，可事情发生那么久，却没有人发现过。 如果不是沈卓温的身份在这，怕是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出来。 沈卓温也知道这一点，他的态度堪称严厉地批评过在场的所有人，转而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脸色微微发白，其实总体没什么大碍。 她目光对上沈卓温的视线，手掌撑着膝盖，强行起身，侧头看向为首的人，语气清淡：“麻烦你们叫一台救护车。” 沈卓温黑沉眸子一利。 江知渺站在沈卓温的身侧，“我有点不舒服。” 保安听闻，长出一口气，立刻叫人安排了救护车。 江知渺和沈卓温一起上了救护车。 医生视线扫过他们两人，似乎并不太明白两人当中谁受了伤。 毕竟，两个人看着好好的。 江知渺伸出手，小心翼翼捉住他的袖口，往上卷了卷。 艰涩地说：“受伤的不是我，是他。” 医生看着沈卓温的伤势，也微微一惊，他仔细检查完，拿着木板替沈卓温固定。 一直到了医院，做完系统的检查。 医生对着江知渺说：“伤势已经处理好了，没有粉碎性骨折，只是轻微骨折，大概两到三周就能愈合，但最主要的还是不要让病人再次骨折，不然到时候不好恢复。” 江知渺提着的心终于松下来，她连连点头，把医院的缴费都缴了，又给沈卓温准备进医院需要的一些日用品。 提着东西，她回到病房门口，正打算开门进去。 唐凡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这次的事，好像是温小姐买通了……王杰做的，我们查了监控，发现是王杰那时候断电梯的电源，所以才会导致电梯失灵。” 江知渺推门的手一顿。 沈卓温嗓音微冷：“报警。” 唐凡有点犹豫，“温小姐她……” 沈卓温抬起眼睛，看向唐凡的同时，他的视线也看向唐凡身后的门边露出的衣角。 “先放着。” ------------ 第59章 哄一哄 江知渺若无其事推开门进去。 病房里的话题已经转到工作上面，有条不紊，似乎刚刚要报警的人不是沈卓温。 江知渺走到面前，把东西放下，打包好的晚餐放在床头。 她看都没看沈卓温，“唐助理，沈总这边交给你了？” 唐凡一怔，下意识看过病床上的男人，“好。” 江知渺弯了弯唇，“麻烦你了。” 随后，她掉头看向沈卓温，态度语气都跳不出错来，款款说：“沈总，我家里长辈还要照顾，就先走了。”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也没等沈卓温说话，她这番话就像是通知一样，说完就离开了。 连给唐凡说送她的机会都没有。 唐凡：“沈总，江小姐听见了。” 沈卓温：“所以？” “您要不要哄一哄。”唐凡斟酌说：“如果是我，如果听见有人害自己，还被放过——” 沈卓温懒散掀起眼皮，“你哪边的？” 唐凡浑身一激灵，干脆闭上嘴，不讲话了。 沈卓温神色淡淡，他目光看向窗外，树影婆娑间，一轮皎月光影投射印在玻璃上，隐隐的，能看出来一双含情脉脉的担忧神色，她看着他，眼底含着泪。 喉头发紧，粗粝指腹不自觉摩挲。 他侧身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垂眼睑，“把窗户拉上。” 江知渺刚出医院，就接到江云云的电话。 好不容易搪塞完，她下意识抬头往住院楼熟悉的那层房间看去。 灯照常亮着，男人影子摇晃。 没过一会，窗户拉上，再看不见里面的踪影。 江知渺收回目光，她此时身心俱疲，没有再考虑医院和小区的距离，径直打了车回家。 回到家中，江云云把刚刚热过一遍的菜端出来。 只是，江知渺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去洗澡了。 簌簌水流沿着花洒落下来，落进眼睫，滑过鼻尖。 温热气息弥漫在整个盥洗室里。 思绪勾向彼时医院的病房门前，江知渺那一瞬间是有想过，要不要推门询问沈卓温为什么要对温柔一再纵容。 即使，她没有对沈卓温抱有什么期待—— 可当听见沈卓温那句言简意赅的‘放着’，多少还是有点憋屈。 哪怕这股情绪很快就平复了，江知渺每次回想，多少都感觉有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讲不出话来。 葱白指尖泡得发皱，她垂首看过，拧紧水龙头。 赤着脚，换上睡衣，就出了门。 平时家里也就她和江云云两个人，穿衣服没什么避讳的，所以江知渺都没有调扣子，就坐在化妆台，开始拍爽肤水。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江知渺看都没看，便接了电话。 “咳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接着是单于窘迫的声音：“知知，衣服，衣服！” 江知渺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脸上一灼，立刻把手机盖上桌面。 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她又裹了一层薄毯子，把手机重新竖起来。 “你怎么现在打视频过来？” 单于也有点尴尬，他的眼睛闭着，似乎是担心江知渺误会，整个人都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对着镜头后面。 “我看你没回我，有点担心。” 江知渺一顿，讪讪道：“今天出了点意外。” 半晌，她实在是看不过单于这个闭眼睛的姿势，“我已经穿好衣服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单于睁开眼睛，转过身形。 严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江知渺犹豫片刻，还是把电梯的事讲了出来，不过她省略了沈卓温这个人的存在，简化为同事，真相也没有和单于说。 单于也听得心惊胆战的，他抱怨说：“沈哥家的电梯怎么回事，真的要好好检查检查了，今天是你，下一次指不定就是沈哥自己了。” 江知渺干巴巴咳嗽几声。 单于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他看着江知渺略显苍白的脸色，“你要不要好好休息，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江知渺顺势下梯，“好，那我们改天再聊。” 话毕，她伸出手，准备按断通话键。 单于像是想到什么，开口：“周日要不要出来玩，放松一下精神，巧巧也在。” 江知渺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且这一次安巧巧还在。 再拒绝，有点说不过去。 只好点了点头，她轻声道：“你们决定好时间，再告诉我，有空我就来。” 单于亮出一口牙，“好，我到时候电话通知你。” 江知渺提了提唇角。 掐断视频通话。 她看着恢复安静的房间，屈指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回到床上躺着。 兴许是临睡前和单于聊了一段的原因，江知渺压在心上的情绪被驱散，她几乎没有思索太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细微的吱呀声响起。 一个人影钻进她的房间里，拉开了抽屉…… 隔天。 江知渺起床洗漱，收拾完，就准备去厨房拿早餐，离开。 然而，脚步刚刚走进客厅。 江云云沉着脸，坐在客厅，冷冷看着她，“江知渺。” 江知渺脑子还有点没清醒，“姨妈，怎么了？” 江云云温和的声音现在尽是冷意，“卡里怎么就只有五千块钱了？” 大脑瞬间精神，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没吭声。 江云云厉声：“我记得里面本来有五万的，钱呢！” 江知渺硬着头皮说：“我用去还债了……” “还债？”江云云倏然起身，走到江知渺面前，她举起手臂，眼睛含恨，“知知，你什么时候学得和你妈一样的，满嘴谎话！我去查了银行记录，钱早就在追债上门之前被提走了！” 手臂高高地停在半空中。 江云云看着从小养大的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你要是现在说出来，我就不说什么了，否则我会去起诉！” 说着，她的胸口大幅起伏着。 江知渺一瞬间慌了神，伸出手连忙替江云云顺着后背，声音也不自觉带着哭腔。 “没有，我真的没干什么，是巧巧遇到了难事，我把钱借给她了。” 江云云起伏的情绪稍稍平复，“真的假的？” 江知渺：“真的。” 她又尽力安抚江云云道：“你放心，巧巧说下个月还给我。” 江云云脸色这才堪堪好转，“那就行，我也不是心疼这五万块钱，知知，主要是我怕你走上你妈的老路。” 江知渺乖顺点头，“我知道的。” “去上班吧。”她说：“别迟到了。” 可刚刚见识过江云云差点复发病情，江知渺怎么可能去上班。 只能硬着头皮和唐凡请了个假。 唐凡道：“请假可以，我记得你家离医院很近，中午可以麻烦你给沈总送个饭吗？” 他话虽是询问，却充斥着不容拒绝。 ------------ 第60章 阴阳怪气 于情于理，江知渺都应该送。 毕竟，沈卓温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 江知渺：“好。” 唐凡松口气，“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走不开，要忙的事情很多。” 沈卓温一般不在公司，是唐凡负责处理沈卓温的公务。 两个人的公务，忙不过来也很正常。 江知渺收了电话，抬起脑袋，望着坐在那头的江云云。 江云云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脸色也变得正常不少，她看向江知渺，问：“你要给你上次那个领导送饭？” 江知渺点了点头：“唐助理走不开，我帮忙送一送。” “好。”江云云道：“我待会多做一点，你到时候中午带过去，也别空着手，记得在楼下买几个果篮子。” 她停了停，像是想起什么，对上江知渺的视线，“你身上还有钱吗？” 都不等江知渺说话，江云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票，几张红的，还有绿的和黄的，全部递给江知渺。 “这些应该够了，你拿着。” 江知渺鼻尖一酸。 江云云看着江知渺没反应，伸手又把她的手拉过来，把钱放在她手上，絮絮叨叨：“你这么大的人了，手上可不能没钱，而且那人还是你领导，肯定要带礼物过去。” 江知渺连声应下，把钱塞回给江云云，“不用，我身上有钱。” 她又说：“你也别忙活了，身体不好还瞎忙活，我去做饭，今天炖个鸡汤。” 江云云还想说话，江知渺接着打断她。 各种理由都用上了，总归是今天不让她动了，江云云只能看着江知渺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炖鸡汤需要的时间长，所以早上就要处理。 处理完，再煲上。 江知渺想了想，特意拍了一个照，发给沈卓温。 沈卓温兴许是挺无聊的，很快就回了一个‘?’ 江知渺没管他，继续准备起来中午的饭菜，江云云不能吃得太辣，可沈卓温有时候又喜欢有点辣椒，她要中和两人的口味。 砂锅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她看过两眼，把其他的菜分门别类打好包。 走上前，打开鸡汤的盖子。 闻着味道应该是差不多了，江知渺打了满满一小碗，装进保温桶里，和江云云说一声，就直接去医院了。 站在病房门口，她屈起手背，敲响房门。 沈卓温声音淡淡：“请进。” 江知渺开门进来，就看见沈卓温吊着水，他的脸色似乎比往日还要苍白一些，狭长沉冷的眸子也愈发凌厉。 他看过来，视线在江知渺的身上停顿一秒。 江知渺像是忘记了昨天的阴阳怪气，把床上桌支起来，端出一份份小份菜。 荤素搭配得当，其中还有辣椒炒肉，和西蓝花虾仁。 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我做的，你试一试合不合口味。”她说。 沈卓温抬眼看过她一眼，伸手拿起筷子，夹菜。 江知渺看着他的动作，站在门口，没有动。 沈卓温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床上吃着，窗外阳光斑驳流转进来，削弱男人的锋利感，男人眼睫微微垂下来，神色淡漠，他左手用筷似乎并不习惯，也很慢，而他的右手裹着纱布，手背还插着细长针头，吊着水。 男人冷白皮的大掌放在蓝白相间的床单上，指关突起，青筋爆出。 江知渺又抬起头看向男人的正脸，神色多了几分复杂。 怎么说呢，有股战损的美感。 目光微微错开，她没有再看沈卓温，只是垂首在那坐着。 筷子碰撞保温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江知渺循声看去，桌面的饭菜也就平均尝了一两口，“沈先生，你不喜欢吗？” 沈卓温靠上床头，眼眸平静，“手疼。” 江知渺：“……” 她侧头看了看餐盒，又想到今早上唐凡发过来的碎碎念。 要是让他知道沈卓温没吃午餐，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于是，她还是说：“要不要我喂你吃？” 沈卓温似笑非笑看着她，“江小姐不会像昨天阴阳怪气吧。” 江知渺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端起饭菜，作势要喂。 沈卓温还真理所应当地吃了。 江知渺小口小口喂着，沈卓温也一口一口吃着。 微凉指尖触碰到男人唇齿。 他宛若毫无察觉一样，轻轻咬了一下。 江知渺顷刻抬起眼睛，蜷缩起指尖，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 沈卓温：“我为什么要故意折腾你？” “因为我听见了你和唐助理的谈话。”她只字不提自己走之前颇有阴阳怪气的话。 沈卓温说：“温柔还是沈氏的人，且她的粉丝也不在少数，如果她进了警局，对沈氏会产生影响。” 这是在向她解释？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淡淡开口：“在违法犯罪的事情上，我不会偏袒任何人，包括温柔。” 江知渺没说话，因为沈卓温这话实在太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也不觉得一个男人的话能信到什么程度。 病房里久久没出现声音。 沈卓温脸上表情淡了三分。 在江知渺再次用勺子怼上沈卓温时，男人偏首，神色淡淡：“我吃饱了。” 江知渺这才放下碗筷。 看着吃得差不多的菜，她提着东西，进了洗手间，想着洗干净带回去。 恰逢此刻，病房门重新被推开。 一群人涌进房间里。 有人张牙舞爪地观望着，有人闻见了空气里的饭菜香。 单于问：“沈哥，你吃过饭了？” 沈卓温淡淡‘嗯’了一声，“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见琢绪说你好像受伤了，就过来看一眼。”单于大喇喇说：“反正我们这些人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沈卓温笑了一下，他目光往紧紧关着的洗手间的门看过去，轻描淡写地说：“最近怎么样？” 说到这话上，单于颇有装逼的姿态：“挺好的。” 身后的人直接拍了一下单于的后背，冲着沈卓温说：“沈哥别理他，人正嚣张呢，说什么他追的人同意和他周日一起去约会了，这几天和孔雀开屏一样。” ------------ 第61章 自作多情 江知渺蓦然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一扇门之隔的病房，听见沈卓温声音戏谑地问道：“约会？” 几个兄弟还想说什么，全部给单于拦下来，“没有，是他们瞎说的。” 他又不傻，看着沈卓温的态度，知道人对江知渺态度不算好，这种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众人还想说话。 单于吹胡子瞪眼的，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 站在单于身侧的人道：“沈哥，想知道估计还得你自己出马，你看看单于这样子，为情所困啊，啧啧。” 他看着是替单于开脱，实则不乏火上浇油。 沈卓温侧头，目光落在单于的身上，意思不甚明显。 单于口里还是老旧的说辞。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就连站在里面的江知渺心头都一惊，指尖掐进掌心。 沈卓温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单于松口气，“沈哥，多谢了。”他好像知道自己这么不说很扫兴，半晌解释：“她挺害羞的，我还没追到人，所以想谨慎一点。” 沈卓温挑了挑眉，没多说。 倒是单于眼尖，发现了床头柜上保温盒留下的雾气，“给你送饭的人刚刚走？” 沈卓温静静坐在床头，他神色平淡，“还没走。” 话毕，他视线像是若有所指一样，看向洗手间。 单于道：“今天还是王妈送饭？我想她那一口了。” 王妈是沈家的保姆，有时候也会上门给沈卓温做饭，不过只有极少数时候会上门，通常是沈卓温生病的时候。 在场的不少人都吃过王妈做的那顿饭。 伴随着单于这一句，大多数人都七嘴八舌地探讨开来。 而站在洗手间的江知渺身形愈发僵硬起来。 无他。 那些人已经讨论着，说着要来给他们口里的‘王妈’打招呼。 可江知渺不是王妈，也没法解释这些。 偏偏沈卓温也不做任何解释，仿佛就等着在场的人把江知渺误解成‘王妈’。 一旦事情戳破，受伤害的必然还是江知渺。 咔哒一声，小小的细微声响打断他们的说话。 洗手间里出来的女人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江知渺面色坦然地出了洗手间，她看向被所有人簇拥的沈卓温，声音客套又疏离：“沈总，碗我已经洗好了，就先回去了，夜晚再过来。” 鸦雀无声。 众人瞳孔震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单于是他们神色中最僵硬的那个，他嘴唇嗫嚅，上前一步，可是被旁边人的身形遮盖了。 沈卓温眼底划过一抹兴味，轻描淡写地道：“好。” 江知渺颔首，自几个男人身侧掠过，把东西装进保温袋里。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可话是这么说，在出病房前，她压根都没敢和别人对上眼神。 出病房的身影都透出几分狼狈仓皇。 谁家大好人会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出病房啊，江知渺一出门，整个脸色都绷不住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差点裂开。 不过很快，她还是调整好了表情。 叮咚一声。 江知渺打开手机，里面是单于发的一条消息。 让她等他。 江知渺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和单于讲清楚，站在住院部楼下不远处的阴翳，等着单于。 约莫二十多分钟，单于出了住院楼。 根据手机信息的指示，他快步走到江知渺的面前，低下头看她，瞳孔情绪一时间充斥着复杂难辨。 “你今天——”他话还没说完，又道：“你是沈哥的秘书吗？” 江知渺抬起眼睛，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上次你在雅苑见到我，也是因为我是沈卓温的秘书，他让我过去给沈琢绪做饭。” 单于深深松了一口气，从他身上，江知渺恍惚看见了小狗失落的尾巴重新扬起来。 “原来是这样。”单于改口道：“我刚刚……他们刚刚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不是约会，就是他们胡乱臆想的，你别放在心上。” 单于后面一句，倒是直接把江知渺的话堵进喉咙里了。 毕竟当事人都不承认—— 要是她现在说自己对他其实没那种意思，显得她自作多情。 江知渺提了提唇角，“我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还有巧巧在，对吧？” 单于点头如捣蒜。 江知渺看着日头不早，弯了弯眼睛，“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做下午的饭。”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老式小区。 单于上道：“你家在那边？” 江知渺嗯了声：“我家离得近，所以今天是我过来送饭，唐助理走不开。” 单于恍然大悟，整个人的气质仿佛比刚刚更懒散自在了一些，眼睛丈量过距离，“我送你回家吧。” 江知渺斟酌说：“沈总那边？” “他们一群人在那，不缺我一个。”他说。 听到人这么说，江知渺也不好再说什么，和他一起出了医院。 横跨过一个十字路口，往绿荫葱葱的树下走着。 初夏的天气，比春日少了一丝寒冷。 微风吹拂，隐隐带着春心萌动的躁动气息。 中间，江知渺还碰见了不少熟人。 江知渺一一打招呼，单于就学着她跟着打招呼，收到许多邻居说不明的目光。 作为熟人，她自然能够看懂这些目光。 下意识多看单于几眼。 单于在外貌上无疑是优秀的，还带着几分被养到恰到好处的矜贵，他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只要不张口，还是挺能唬人的。 只是一开口，就如现在就破功了，单于笑盈盈说：“怎么了？” 江知渺收回目光，趁着四周无人，她和单于道：“你不要学着我喊了，他们会误会你——” 单于：“误会我什么？” 男人眼眸澄澈，看着江知渺，让她不经生出一丝怀疑，人是不是真的纯情，但她还是道：“误会你和我的关系。” 单于没心没肺，“那就让他们误会吧。” 江知渺一噎。 单于似是注意到江知渺的无奈，解释说：“人总不能一直看人的脸色过活，而且要是我一直解释，他们还觉得欲盖弥彰。” 江知渺想了想，觉得也是。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了家楼下。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家中，想到江云云还在家里，委婉道：“我到家了。” 一般说这话，多少都带有驱逐令的意味。 单于听懂了，他俯身靠近江知渺，手臂伸出。 纤细背脊一僵，江知渺下意识往后退。 楼梯口下来一个人，“知知？” ------------ 第62章 心情不好 江知渺侧头看去，“云姨。” 江云云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直接看向身侧的单于，毫不掩饰又赤裸裸的锐利目光。 江知渺下意识上前一步，站在单于面前。 她侧头抱歉看向单于，“你也看见了，今天我家里没法接待客人，你先走吧。” 人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要求上门，就不礼貌了。 而且，他刚刚的行为，在长辈看来可能有些无礼…… 出于礼貌，单于还是和江云云打了个招呼，走了。 江云云眸色沉沉，她扫过单于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江知渺，伸手从她头顶摘下一片叶子。 “那人怎么回事？” “一个朋友。”江知渺看到江云云手上的叶子，有些明白单于要做什么了，“路上正好碰见的，然后他送我回来了。” 江云云道：“以后这种人少接触。” 江知渺：“云姨。” “他刚刚对你动手动脚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江云云强硬地打断说：“你不是说给上次那位沈先生送饭了，人有说口味怎么样吗？” 江知渺想了想，道：“没说。” 主要是她们也没交流过这方面，之后单于他们就过来看望沈卓温了。 也就没空提起这个话题。 江云云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之后怎么能够放心下去。” 江知渺笑着挽上江云云的胳膊，“你会长命百岁的，云姨。” 江云云没说话，只是淡淡扫过江知渺一眼，眼里全是无奈和宠溺。 回到家中，江云云给江知渺盛了饭。 江知渺是没吃饭过去的，现在回到家里，看见江云云盛出来的饭，后知后觉自己肚子空空的。 她抓紧吃了饭，就看见江云云坐在对面。 江云云说：“对了，院子里之前玩得好的李姨来找我了。” 江知渺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江云云头也不抬，说：“她的儿子最近回星城，说是留学回来了，问你有没有时间去见一见。” 手背撑着额头，江知渺看着碗里的饭菜，多少有些食之无味。 她无奈说：“云姨，我现在没空管这些。” 江云云一如既往柔和的态度现在却强硬了起来，“你不去也得去，你自己也说了，那位沈先生对你没什么意思，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脚踏实地，找个男人结婚生子。” 江知渺唇线霎时抿紧了。 不过，她也没有出言反驳江云云。 因为今早上江云云的态度实在吓的她够呛，她不想再让江云云生气。 半晌，她说：“我只去见一面。” 江云云很快绽放笑容：“行，我也不一定要你成，只要见一见，也是好的。” 江知渺敷衍点了点头，端起碗，收拾进厨房，洗干净。 走进卧室，她才松一口气。 只要一提到嫁娶话题，家里就如同紧绷的一根弦，她也被压得喘不过气。 江知渺垂下眼睛，看着发出震动声的手机。 约莫几分钟后，她还是打开了，处理工作上的事。 虽然今天她不在公司，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的，且江知渺在工作一会后，利用思维导图记录下接下来两周的工作任务和目标，下面还有小部分学习目标。 她不是做秘书出身的，专业技能不够，那就只能自己学。 江知渺在房间一待就是一下午。 四五点的时候，她才出卧室，到厨房做饭。 做完打包好，和江云云说过一声，江知渺就先出去了。 走在路上，江云云推了一个微信过来。 江知渺不打算加，手指屈起，正打算划走。 江云云八秒钟的语音跟着过来：“你不加他，他也加你了。出于礼貌，你最好同意一下。” 完全没给江知渺拒绝的机会，她道：‘好’。 之后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先去了一趟医生那，再回的病房。 病房的门是关着的，江知渺手握在门把手上，打算推门进入。 沈卓温充满冷意的声音刮过耳膜，“滚。” 江知渺起先还以为沈卓温是对着自己说的，可当听见里面温柔的痛呼，她才意识到什么，推开门。 病房里的女人率先用手挡住脸。 而沈卓温神色冰冷，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他看着站在病床前的女人，又看了看江知渺，道：“还不过来？” 江知渺温驯地走过去。 沈卓温眉头蹙起，说话毫不客气：“把她给我赶出去。” 江知渺侧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病床的温柔，想到对方的身份，说：“温小姐，你要不然自己先出去，今天沈总心情不好。” 这话落到温柔耳里，就有些火上浇油的意味了。 她唰的一下放下手掌，什么脸面都不顾了，“江知渺，你很得意是吗？”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只觉得莫名其妙。 温柔眼睛通红，领口大开，怎么看，都像是做那种事的凌乱。 如果不是沈卓温之前的态度，江知渺立马就会想歪，挪开目光，她口吻也冷淡不少：“温小姐，请你离开。” 温柔咬紧下唇，“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她扭头重新看向沈卓温，压低声音，哽咽说：“卓温，你是不要我了吗，所以要让公司和我解约。” 解约？ 江知渺听见这话，惊讶地看过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像是没有感受到江知渺的目光，平静回看着温柔，神色淡淡，“你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做了什么。” 温柔不满，“我做什么了？” “沈氏、王杰，电梯。”沈卓温每吐出一个词，温柔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整个脸白的和鬼一样，看不出血色。 温柔看向旁边的江知渺，下意识道：“她不是没受伤吗？” 江知渺提了提眼睛，她侧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沈卓温，低声说：“温小姐，王杰有没有告诉你，电梯里不止我一个？” 这话一落，四周死寂。 温柔立刻意识到什么，上下打量过沈卓温一番，嘴唇颤抖：“你也在？” 沈卓温没说话。 温柔扭头看向江知渺，往日漂亮的瞳孔现在瞪大扭曲，全是恶毒。 “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上次视频通话的女人也是你是不是？！” “我要告诉傅少虞听，你和沈卓温……”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扇到了她脸上！ ------------ 第6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温柔的脸猛然偏向一侧，眼睛不可思议瞪大。 江知渺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再乱说话，就不是这种下场了。” 她手心泛着红，足以见刚刚有多用力， 温柔唇线骤然抿作一条直线，她红着眼睛，看向坐在床上事不关己的沈卓温，心下难免生出几分寒意。 “卓温……”她不自觉地喊道，似乎还等着沈卓温给她做主。 也恰是如此，沈卓温淡淡抬起眼睛，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心底一紧。 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打了温柔。 打了就是打了，还要看他面子不成？ 沈卓温不容置喙：“你先出去。” 他的眼睛看着的是江知渺，自然是对着江知渺说的。 江知渺没动，也没说话。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仿佛局势再度逆转过来。 温柔得意看着她，直起挺拔的背脊，走到江知渺的面前，她扬起手，刚想把自己的屈辱还回去。 沈卓温语调隐隐含着不耐：“出去。” 江知渺顿了一下，抬脚走出房门。 关门也用了几分力道，震得房间一响。 温柔见状，眉眼酝酿出几分楚楚可怜，她看向沈卓温，以为刚刚是沈卓温帮她出气，现在又凑上前，用身体贴上去。 语气轻缓：“卓温，是不是我经纪人说的新合同你不满意，所以才刚刚那么对我，还可以商量的。” 沈卓温侧头，黑黢黢的瞳孔森冷凌厉，仿佛让人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温柔停住脚步，口里的话一瞬凝滞。 只是她现在距离沈卓温实在是太近了，完全没有撤开的可能性。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掌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沈卓温长而凌厉的眸子沉沉，手也不断缩紧。 窒息感上涌，温柔这会终于知道怕了，她眼泪砸在沈卓温的手背，然而没有摇动过一丝男人的心。 她哽咽出声：“卓温，你这是怎么了？” 沈卓温从上往下的看着她，“你应该记得我们当初签的合同里写的什么，需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吗？” 签的什么？ 一瞬间，回忆涌入大脑，温柔脸色煞白。 可到这一个地步，她仍旧不甘心，反问道：“我没有干涉过你找女人，也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你的事情和损害公司利益，我只是看江知渺不顺眼，也不可以吗！” 沈卓温说：“温柔。” 他简单的一句称谓，顿然让温柔噤了声。 沈卓温看着面前娇媚的面容渐渐发白，他松开手，掀被下床，站起身，“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问你要不要结婚吗？” 温柔一怔。 沈卓温淡淡说：“因为我知道你。” 温柔脸上发白，她张了张口，说：“我……” 沈卓温：“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早就知道温柔那点事了。 不然，她怎么一边借着他的名义往上流圈子进，一边还要立自己单身人设，勾搭沈卓温圈子里的那些男人。 就连单于，温柔也给他发过那些小照片。 单于还告诉过沈卓温，只是沈卓温从来没有在温柔面前提过而已，不过他身边圈子的人距离温柔是离了八百米远，从不靠近。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温柔瞬间脸上血色尽失，她的身体也抖个不停，像是想到什么，她缓缓抬起头，“那你不碰我，也是因为——” “脏。”沈卓温道。 温柔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捏紧，牙齿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几秒后，她豁然抬起头，双眼泣血，疯狂大喊：“我不信，我不信！” 沈卓温冷眼看着她。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转而去拨打另一个电话。 江知渺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说自己‘忙碌’的唐凡。 唐凡微微朝她颔首，踏入病房当中。 通过门关上的前几秒，江知渺看见了被唐凡钳制住的温柔，她双眼发红，偏头看着江知渺，眼里的恨意比之前更加汹涌。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几步。 门却已经关上了。 约莫几分钟，唐凡和另个人架着温柔出来了。 江知渺记得他，是当初跟在沈卓温身后的保镖之一，他们的目光也是轻描淡写地扫过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走了。 在他们离开的过程里，她的目光微微一顿，落在温柔白皙的脖颈上。 青紫色的指纹仿佛烙印在上面一般。 江知渺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骨头缝里泛出密密麻麻的冷意。 冷到深入骨髓。 纵然是有阳光洒在身上，也没有丝毫暖意。 她喉咙滚动，半晌拉开门，进入房间。 沈卓温抬起眼睛，黑沉沉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迫人的压力，可江知渺偏偏觉得自己寸步难行，一步都走不动。 她站到沈卓温面前，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 “沈先生。”她低眉顺眼地喊。 沈卓温问：“怕了？” 江知渺不语。 说是怕，其实也只是兔死狐悲感。 温柔和她，要是认真来说，对沈卓温也没什么两样。 沈卓温正在用纸巾擦拭过自己每一根手指，垂下眼睛，他神色比刚刚更淡漠，“只要你听话，就不会和她一个下场。” 江知渺唇线略微抿作一线，良久说：“我和单于没什么，只是他要请我和我的闺蜜一起吃个饭，因为巧巧的事上次是他帮的忙。” 沈卓温没接话，视线落在江知渺手上提着的保温杯，“今夜做的什么菜。” “萝卜脊骨汤，香菇炒肉，还有一个咸菜。”江知渺说。 沈卓温侧头扫过她一眼，坐直身。 江知渺把饭菜摆上桌。 沈卓温安静的吃着，江知渺安静坐在一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饭，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功夫。 沈卓温说：“单于在你走之后不久，就说自己有事走了。” 江知渺本能地想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沈卓温看着她。 视线对上那一瞬，江知渺还是有些怕的，说：“我和他见了一面，说清楚了。” 沈卓温嗯声。 气氛隐隐僵住。 江知渺趁机起身，她收拾过碗筷，打算以中午的理由离开，却冷不丁听沈卓温道：“帮我端一盆热水过来。” 江知渺疑惑地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回看着她，眼里一片坦然，“出了不少汗。” 江知渺顿了一秒，“要不要我帮你请一个男护工过来。” 沈卓温似笑非笑，“你没看过？” 看过归看过，但现在和之前总归是不一样，还是在医院，要是被人看见，那她的名声全完了。 这里的护士还有不少认识她的。 兴许是看着江知渺站着不动，男人屈起一条腿，动作多少有些随意，“不是让你擦。” 他一松口，江知渺紧绷的神经一松。 快步走进洗手间，给他倒了一盆热水过来。 随后，她侧身站在门口，似乎要给沈卓温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可迟迟没有听见男人扣上衣服的声音，忽而，什么碰到在地的闷响。 江知渺以为水盆打翻了，侧头看过去。 病服半敞开，男人劲瘦身躯半露不露，锻炼有素的八块腹肌，往下看，湿漉漉的水流淌进裤头腹沟里。 眉头蹙紧，他看着还没拧干的毛巾，好像有点勉强。 ------------ 第64章 他生气了 江知渺还是上前站到床边，伸手拿过沈卓温的毛巾。 沈卓温掀眼瞧过她一眼。 江知渺没有看他，只是把毛巾放进水盆里，伸出手，小心翼翼避开沈卓温那只手，脱下外套。 沈卓温没有动，江知渺抿了抿唇，低声提醒：“抬一下手。” 男人这才抬起胳膊。 江知渺替他把衣服脱下来，折在一边，不至于被水打湿。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过。 冻得江知渺下意识一个哆嗦，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快步关上窗户。 她的动作很熟稔，像是做过千百遍。 江云云当年做手术，也是江知渺不放心外人，自己照顾的，这一来二去，倒是练就今天的娴熟手法。 长长睫毛微微低垂下去，她拧干毛巾，仔细擦拭着男人的身躯。 江知渺也是这时候第一次认真打量过沈卓温。 沈卓温是属于平日看着斯文，实则脱下有肉的类型，每一寸肌肉都被开发到极致，稍稍抬手，就能看见耸动的线条，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极致的荷尔蒙和性张力，饶是在短视频刷习惯了，江知渺不得不承认，沈卓温这种男人绝对会调动女人的征服欲。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温柔对沈卓温一直念念不忘。 她收敛心神，把上半身擦完，起身准备拿衣服给沈卓温换。 男人一只手拉住她。 江知渺抬头看去，沈卓温指了指裤子，“湿了。” 是刚刚沈卓温自己擦，没把水擦干给弄湿的。 江知渺一顿。 目光游弋，落在沈卓温还能动的那只手上，“你不能自己脱吗？” 沈卓温回看着她。 两相沉默间，江知渺还是起身，伸手替沈卓温脱下裤子。 深灰色的…… 江知渺率先错开目光，脸上灼热。 拿起沈卓温的病服，她急匆匆进入洗手间。 顾虑到沈卓温是病人的原因，江知渺还是没有一直待在洗手间，从橱柜拿出换洗的衣服，给他换上。 指尖触碰到温热皮肤，下意识地蹭了蹭。 沈卓温漫不经心地说：“你是真的饿了。” 江知渺没有想到这一句话会有朝一日用在她身上，喉咙一梗，她说：“又不是我手使不上劲，如果不是你不方便——” 提起这个，她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沈卓温。 “你为什么不叫你家里的保姆过来？” 沈卓温侧头看向她，声音平淡：“不想。” 江知渺还想说什么。 脑海里蓦然想到当初在雅苑见到的沈母，她呼吸一顿，想到今天下午催婚的江云云，多少有点沉默。 于是，她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我要回去了。”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便以为自己能走了，她刚刚收拾好，就接到了唐凡的电话。 唐凡的声音很焦急，问她现在在不在医院，在不在沈卓温身边。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着沈卓温现在的样子，总觉得他似乎是算好了这一切，故意而为之。 思绪是这么想，她却是抽空回了唐凡。 唐凡让江知渺把听筒打开。 接着，江知渺的手机俨然成了两人工作的桥梁。 他们的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加班。 江知渺坐在病房里，也不能闲着，沈卓温的手不方便，那么只能沈卓温口述，她在旁边打字复述。 好在唐凡把沈卓温的电脑拿过来了。 江知渺打开沈卓温的电脑，入眼是一张星空极光的壁纸。 她的手微微一顿，沿着沈卓温的指示，打开各色软件，开始和对方交流。 唐凡之所以现在打电话给沈卓温，是有一个是关五亿的货被人扣下了，现在卡在海运那边，主事人火急火燎打电话到唐凡这边。 唐凡是自己先找了人，探了口风。 对方也没说死，就说他不行，但他楼上那位说不定可以。 说到这份上，唐凡就有数了，打电话给沈卓温，并且揣测是不是傅少虞那边扣下的。 毕竟，傅家就算这几年转型，但他们早些年也的确是靠着海运起家的，能干出这种事还真的不例外。 江知渺静静听着他们的电话，敲着键盘的手速度放缓不少。 沈卓温道：“你去查一查，扣下货的人和傅少虞有什么关系。” 唐凡：“好。” 掐断电话，唐凡去查人。 沈卓温没受伤的手微微叩在桌面上，抬头看向江知渺，道：“你最近见过傅少虞吗？” 江知渺下意识摇摇头，“很久没见了。” 甚至说，她最近知道的傅少虞的消息，还是从温柔那里得来的。 沈卓温道：“你给他打个电话。” 江知渺提起眼皮，似乎并不明白沈卓温要做什么。 半晌，她把傅少虞的黑名单拉出来，拨通过去。 电话通的前一秒，江知渺把手机交给沈卓温，摆明了他让她打的电话，自然是他自己接。 电话摆在病床上，男人声音隐隐压着兴奋：“你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沈卓温出声：“傅少虞。” 对面的傅少虞一听见沈卓温的声音，立马冷了声音：“江知渺呢。” “在我身边。”沈卓温直奔主题：“货是你扣下的？” 傅少虞没有否认，“是我又怎么样？” 末了，他又嚣张说：“老子想扣你的，就扣了，你能拿我怎么办？你别想拿着那丫头的事情来压我，我老子都不管我。” 江知渺默然。 相对她的内敛，沈卓温哂笑一声，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明早你会知道的。” 傅少虞可不信这些，只不过他想到这通电话的主人，皮笑肉不笑：“当然了，我也不是非得要你这批货，只要你把人送到壹号公馆——” 话还没说完，电话利落从那头挂断。 看着笃笃作响的手机，傅少虞低低‘操’了一声，用力踹了踹面前的桌子。 而另头的沈卓温把手机还给江知渺。 他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侧头看向江知渺。 “陪我走一趟。” 江知渺问：“去哪？” “码头。”男人言简意赅。 江知渺顿住，“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如果只是手臂骨折，沈卓温原本不会在医院待这么久。 他还有些伤口感染，发烧，所以会一直在医院，这些也是医生在她今下午过来告诉她的。 沈卓温侧过头，深邃幽芒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暗流，他的手侧过落在江知渺的脸侧，冰凉指腹拂过发鬓。 “担心我，还是想让这摊生意砸了？” 没由来的冷意裹挟全身。 他生气了。 ------------ 第65章 接吻 这是江知渺第一次见到沈卓温生气。 后视镜里的男人为了方便，只穿着了一件呢子大衣，他冷硬轮廓比往日更锐利三分，长且凌厉的眸子淡淡注视着外界，光是坐在那里，他就给了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的错觉，压迫感十足。 比前几次更要生人勿进。 开口说话，恍惚都变得困难。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到了港口。 江知渺放下文件，刚下车。 海面的味道扑朔而来，裹挟着浓浓的腥气，这股腥气并不是来自大海的，而是鱼类冷冻的气息。 而在这墨色大口里，隐隐有几座船停在港口。 为数不多的飘摇灯芯亮着。 透过朦胧的夜色，能够看见其中有人拉拉扯扯，似乎还在争论。 江知渺侧头看向一侧坐在车上的沈卓温。 沈卓温下车，和她一起前往人影拉扯的地方。 还没有走近，风声将他们的话送进耳里，愈发清晰。 “你凭什么扣着我们沈氏的东西，你哪里来的程序？” “我们现在严重怀疑你们的轮船上东西不合格，需要一个个开箱检查。” “程序呢，就算东西不合格，总要有个程序吧？”他继续道：“而且我也没有听过检查是这样的，要是造成什么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一般来说，按照流程，只要抽查个别样品，现在却是要全部抽查。 不说工程量巨大。 他们还需要时间把货送到买家手上，不然就是五亿的赔偿，对方是摆明不让他们好过。 中年男人冷冷哼一声，“抽查是为了保证安全，你不服也得服。” 灯影飘摇，男人缓缓从阴影中步出。 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大拇指摩挲片刻，沉沉眸子抬起，而噌的一下，手中的星火四起。 这声打火机的动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所有的目光朝这边看来。 江知渺落后沈卓温半步，没有完全立于阴影当中，但也没有完全站在光亮处，她垂下眸光，听着沈氏的管事上前一步，喊出沈卓温的名字。 果然。 沈卓温侧头看过他一眼，随后望向旁侧脸色不自然的中年男人，声音淡淡，却犹如平地惊雷：“不服也得服？” 中年男人脸色更加不自然了，找补道：“我们也是按照上面给的流程走的。” 大佛打架，小神遭殃。 他还没有傻到说这是自己的意思，肯定是往上面推。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 江知渺会意上前，“那劳烦您请能来谈的过来谈。” 中年男人认出了沈卓温，畏惧他，但不代表他怕所有人，比如现在跟在沈卓温身侧的江知渺，他也只是缓和了三分神色，老油条地说：“现在他们都去睡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再谈吧？” 还没等江知渺开口，沈氏的管事就按耐不住，率先开口说：“要是拖到明早上，早就误工了，我们不能拖，沈总。” 沈卓温眉头敛下三分。 江知渺唇线也紧跟着抿作一条直线，她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要拖延时间。 她上前两步，彻底脱出阴影当中，站到中年男人的面前。 眉眼低垂，表情温和，话却是无比冷硬：“当然可以明早上再谈，误工费您负责吗，这位傅氏的港口管理人？”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他又不傻，“当然是按照流程走，沈氏自负盈亏。” 江知渺笑盈盈道：“可是我刚刚也查过了，我们的货物出口的流程没有一丝问题，这样的话，自负盈亏我们肯定是做不到的，自然是谁延长了时间谁负责。” 中年男人这下支支吾吾起来。 他抬头看向沈卓温，沈卓温犹如暗夜里最深的那道墨色，站在江知渺的身侧。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个态度就是最好的表态。 ——江知渺的态度代表他的态度。 男人脸色变换许久，最终松口：“我需要问问上面的意见。” 江知渺贴心说：“需要我帮你给傅少虞打电话吗？” 没等男人说话，江知渺率先给傅少虞打了电话。 傅少虞以为是沈卓温，开口就是冲天的火炮：“沈卓温，我都说了，只要你把江知渺送过来，这批货——” 江知渺打断道：“傅少虞，是我。” 傅少虞嗓子一瞬沉下去，“怎么，沈卓温和你的老情人都不管你了，想回头了？” “我不要脏男人。”她说。 冷冷的，嫌恶的。 非常让人火冒三丈。 就连沈卓温都不由看了江知渺两眼。 江知渺却像是毫无察觉，流利报了一个地址。 下面还附上半句：“对了，今天我看见温柔来找沈卓温了。” 电话那端怔愣片刻，接着就是滔天的怒意，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然而，江知渺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点机会都没有给傅少虞留。 傅少虞只能在那边无能狂怒，想必，过一会就会开车到码头来。 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这剧情的走向，也是一个怔愣。 江知渺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弯了弯唇角，笑着说：“到时候就麻烦你现场和傅总交流了。” 男人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脸，心下一时生出几分忌惮。 傅少虞要是过来，肯定会闯祸，到时候说辞说不过去，圈内脸上不好看的还是傅氏，也会迁怒到他。 想到这处，他转身走到角落打电话去了。 江知渺早在这个功夫里，退到沈卓温身侧。 沈卓温目光停留在江知渺的侧脸，盈盈侧脸在光晕下朦胧出一层光晕，整个人看着柔弱又无害，却和刚刚说出那么冷硬的话的人截然相反。 一瞬间，他也被勾起了回忆—— 想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会对江知渺感兴趣。 不就是想要折断她这根傲骨吗。 男人眼皮浅薄垂下来，面色看不来好坏。 江知渺以为是沈卓温不高兴了，所以故意盯着她看，她顿了顿说：“和斯文人讲话有斯文人的办法，和流氓地痞讲话，有流氓地痞的办法。” 沈卓温侧头扫视过她一眼，随后收回目光。 江知渺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们毕竟是在海边，星城的昼夜温差相差很大，到海边，体感温度更是下去了几分。 刚刚站着吹了一会，一阵冷意袭来。 江知渺不自觉往沈卓温身后缩了缩。 沈卓温偏首望向她，“冷？” 江知渺点了点头，片刻又摇了摇头，“我穿得少了。” 沈卓温没说话，侧身站在江知渺面前，让那名沈氏的管事拿件外套过来。 管事离开，在场也就沈卓温和江知渺两人。 靠近温暖的源泉，江知渺下意识上前两步，贴得沈卓温更近了些。 她仰起，头抿了抿唇，有点犹豫说：“要是来的人拗不过傅少虞怎么办？” 然而，这一幕落进他人的眼里，就像是在夜色接吻。 ------------ 第66章 怀孕 沈卓温淡淡垂目，看着面前脸色微微发白的江知渺。 他没说话。 只是站着的角度，正好挡在风口的位置。 视线余光微微一扫，一台车从夜色里横冲直撞的冲出来。 沈卓温眉头微蹙，伸掌握住江知渺的肩头，下意识一别。 江知渺被拽了个踉跄，她还想问为什么，身后别过去的冷风和嘹亮的车激起她心头一阵胆寒，头发胡乱吹拂着，侧头看去，就看见一台车直直停在他们不远处。 刚刚那个距离，那个车速，估计撞上去，人就没了。 眼见着他们看过来，车上的人下来。 傅少虞倚在车门，啧了一声。 ——似乎很不满意没有撞到她。 江知渺又惊又怒，情绪上头，“傅少虞，这样会死人的！” 傅少虞抬了抬眼皮，笑着开口：“不属于我的，死了也无所谓。” 他看着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透露着明晃晃的杀机。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一步。 剧痛袭来。 她往自己腿上看过一眼，因为太黑了，看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受伤，只能感觉到一片火辣辣的痛感。 沈卓温落在她肩上的手收紧半瞬。 也是这点力道，让江知渺又惊又怒的情绪平复不少，她唇线紧抿作一线，看向面前的傅少虞。 傅少虞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知知，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口吻温和，可他本身就不是这么温和的人，现在说这种话，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江知渺也的确感受到了毛骨悚然，唇线抿得更紧了。 沈卓温提了提眼皮，道：“傅少，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员工，不好吧。” 傅少虞唇锋一挑，不屑道：“沈卓温，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卓温面色不改，看傅少虞就像看小孩子一样，他淡淡开口：“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多少年来，沈卓温始终压傅少虞一头。 如果傅少虞说沈卓温不算个东西，那他就更不算是个东西了。 傅少虞脸色一沉，正想说话。 口袋里嗡嗡响起的电话打断他。 他扫过一眼沈卓温，对着江知渺说：“过来。” 江知渺没有动。 傅少虞再次加强语调：“过来。” 江知渺依旧停留在原地，她眉眼低垂，站在沈卓温给的包围圈里，就像是被他的阴影覆盖。 傅少虞冷笑一声，大步上前，就想扯着江知渺过来。 沈卓温看似轻飘飘地伸手。 可他的手紧紧挡在傅少虞的跟前，同样的，也挡住了他身后的江知渺。 傅少虞拧眉，不耐之色愈发的重。 沈卓温只是侧头望过他一眼，语气平波无澜，透出几分嘲讽：“你要不要先接个电话。” 傅少虞豁然抬起眼睛，就算是再爆的脾气，也察觉出来沈卓温这句话有其他的意思。 目光定格于半空中的一点，交错。 无形的星火厮杀角力。 剑拔弩张的紧绷意味趋于严重，仿佛下一刻，就会打起来。 沈卓温的衣角被猛然一扯。 他侧头回看过去，就看见江知渺漂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紧紧盯着他和傅少虞，视线偏向他这边的时候，又流出一寸担心来。 这也下意识表明了江知渺的态度——她选择他。 沈卓温掀唇淡淡一笑。 这对于傅少虞来说，无疑是嘲讽。 然而，电话在这期间不断的响着，反反复复，犹如催命符一样。 傅少虞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选择先接通电话。 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傅少虞，我让你和人分手，结果你做了什么？” 傅少虞口吻此刻也压着三分火气，“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 接着，电话挂断。 傅少虞打开微信，入眼是傅老爷子转发过来的传媒消息“当红女明星温柔疑似怀孕，好事将近”。 这孩子是谁的？ 自然是和温柔走得近的人的，而傅少虞前不久还和人在酒店闹出荒诞事迹。 可想而知这个孩子是谁的…… 傅少虞低声‘操’了一声，“你干的？” 沈卓温淡淡说：“我可没能力让人凭空怀孕。” 江知渺：“……” 她略略低下头，敛住想要翘起来的唇角。 傅少虞更是整个脸都绿了。 他上前一步，立刻就被人制止住了：“傅少虞，你闹得还不够吗？” 傅少虞一脸扭曲，他看向来人，还想说话，女人已然平声说：“你要是还想继续闹，下周也别想出来了。” “姐！” 傅少虞急眼了。 女人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偏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沈卓温，以及他身边的江知渺，“沈总，你可以回去了，今天的货会准时到的。”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那就再好不过了，傅小姐。” 江知渺沿着男人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和傅少虞有五分相似的女人站在那里，她薄唇紧抿，气势却比傅少虞要足得多，也成熟的的多。 在她看向她的时候，她也看向了她。 女人冷静说：“江小姐，是吧？” 一句简单的问候，让江知渺顿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不过她面上不显，客套颔首：“傅小姐，初次见面。” 女人没有等她说完，直接说：“如果你不喜欢傅少虞，请你不要拖着他，我家弟弟是个很单纯的孩子。” 江知渺顿了一下，她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女人，虽然看着平易近人，但其实那和傅少虞骨子里如出一辙的傲慢却是没错了。 她弯了弯唇，温和说：“我知道，我也和傅少说清楚了，祝他和温小姐百年好合。” 末了，又说：“对了，温小姐上次给我的请帖，我也看见了，我是不会当任何人的小三的，请您放心。” 女人没有想到江知渺这么伶牙俐齿，眼眸微沉。 但，看见她身侧的沈卓温到底没说什么，拽着傅少虞上车了。 没办法。 他们还有一群烂摊子需要解决，如果温柔真怀孕了，那才是大麻烦。 一拨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江知渺身上的气焰消了一大截，笔直挺起的脊背缓缓垂下去，眼尾的盛气凌人也消失不见。 她同沈卓温一同上车。 沈卓温自从傅家人出现过后，就是这副模样，冷淡疏离，似乎对傅家人十分排斥。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男人目光。 沈卓温道：“感觉怎么样？” 他问的是江知渺对傅家的感受，江知渺自然是摇了摇头，“不喜欢。” 沈卓温挑眉。 江知渺凑过去，眼睫一眨，鼻尖相触间，她问出心里那个问题：“温柔的事是你做的？” 下一刻，他的身躯覆盖，把江知渺抵在车门上，呼吸交融…… ------------ 第67章 这么在意 江知渺下意识伸手想推。 沈卓温比她更快，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她的手，攥紧两分。 接着，舌尖滑入。 摇摇晃晃的夜里，两道斑驳的影子投射在灰蒙蒙的窗口上。 前排的隔离板升上，歌声停下。 车厢里的氛围安静下来，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别样的温度节节攀登，江知渺到底是受不住这折磨，更受不了沈卓温这温柔似水的磋磨，可能人的天性多少是带着点‘犯贱’的意味，习惯男人强势霸道的进攻，这会突然慢下来，只让她感受到焦急和羞耻。 她到底是不习惯在外面，眼圈愈发的红了起来。 偏偏沈卓温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拽着江知渺的意志不断地往下坠，坠到深渊，哭出了声。 “这么在意傅少虞。”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过来。 意志逐渐模糊，她双眼朦胧迷离，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有。 然而，男人占据着她的唇舌，只字都说不出来。 绯红唇珠无意识地嘟起，她几乎快要哭出声。 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勾起沈卓温心头的欲火。 沈卓温自认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虽从万花丛过，却从来没有真的沾过身。 也是在江知渺的身上一次次的…… 破功。 沈卓温喉结滑动，眼眸沉沉，“江知渺？” 江知渺纤细手臂主动勾住他的脖颈。 像是寻找生命之源一样，她吻上了他的喉结，又往上滑动，含住下颚，她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勾引人，只按照本能行事。 沈卓温瞳孔里的暗晦翻涌而出。 下一秒，他伸出手，把江知渺反身压在座椅上面。 后背贴上冰凉的座椅，她冻得一个哆嗦，理智也跟着回神。 很快，她注意到现在的场景。 声音止不住地哽咽发颤：“不要……” 沈卓温声音喑哑，又富有动情之意：“宝宝，乖一点。” 江知渺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叫过，饶是江云云，也不会这么称呼她，她一怔。 女人的力气没有一个陷入情欲的男人力气大，他只手把江知渺的双手抓着，放在她的头顶，另只手由于不方便，没动，可他冰凉的唇却吻了下来。 恍惚间，月色都变得多情。 江知渺不清楚自己哭了几次。 只记得自己这一夜极尽羞耻，在车上也是身体酸痛。 …… 事后，烟霭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整个车厢也没开窗，雾霭愈演愈烈，将整个车厢笼罩。 江知渺就是在这个环境下醒来的，她喉咙发痒，止不住地咳嗽。 沈卓温侧目看向她。 女人眼尾微红，眼睫颤抖，光滑洁白的身体在冷空气里微微颤抖，好不可怜。 他掐断手中的电话，长臂一伸，把江知渺抱了过来。 凑近细看，她身上已经遍布了男人的痕迹。 朦胧的玻璃窗折射出她模糊的模样，她似有察觉，盯着窗面上的自己看。 这个样子，都不用遮掩。 光是看她的脖颈，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真的和沈卓温在车上做了。 但，做多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江知渺抿了抿唇，盘算着怎么样能用这个样子瞒过江云云。 粗粝手掌按在细腻腰上，她猛然抬起眼睛，看向面前无比靠近的俊脸。 车外路灯的光隐约投射进来，照在沈卓温的眉眼上。 他眉心微微皱起，似乎是在因为什么事情不爽，江知渺本能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眉眼，一点点摩挲，抚平。 沈卓温问：“清醒了？” 江知渺还有些不清醒的神志在沈卓温这一声当中瞬间清醒。 她蜷缩指尖，收回手，呐呐点头。 眸光往窗外看去，隐约能看见勃发的辉光，她后知后觉问道：“我睡了多久？” 沈卓温：“三个小时。” 江知渺一愣，“这么久？” 沈卓温侧头看她，肯定道：“是挺久的。” 话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 江知渺一噎，讲不出话来，她下意识抬脚准备下车，但她刚刚睡着都是僵着身体，现在下半身血液汇聚一点，有些发麻，动不了腿。 这点小动作自然也逃不开沈卓温的眼睛。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率先抬脚下车。 江知渺看着他宽厚挺拔的背影，嘴唇略微抿了一抿，等到缓过来，跟着下了车。 入眼却是熟悉的酒店。 她偏目望过沈卓温，似乎不明白他的用意。 沈卓温也没解释，往前走去。 江知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事实上，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无路可去。 用手机给安巧巧发了个消息，拜托她帮自己打掩护。 随后，就简单通知了一下江云云。 以前江知渺经常去安巧巧家里睡，江云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抱怨了两句。 江知渺当做没看见，收回手机，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她整个人的气势都跟着松了下来。 她还记得上一次被傅少虞堵在门口的事。 所以在进酒店的时候，也是一直低着头，生怕有人看见。 江知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往内卧里走。 簌簌流水声划过耳膜，她略微抬头，往里看了看。 磨砂玻璃面照出灯光，里面是什么情况，却是不清楚的。 沈卓温一进屋子，就先去洗澡了。 江知渺没有跟上去，她不习惯和沈卓温一起洗澡。 前两次，她都很别扭。 现在就更不会往里走了。 坐在床边，手机屏幕忽然一亮，闪送出一条消息。 温柔怀孕息影，说要嫁人为人妇。 江知渺解锁屏幕，下意识点开，正是今早上七点发的，而现在已经八点多，热度开始攀升，大有不断往上的架势。 很多网友都在下面庆祝，也有质疑作秀，和一些黑子。 但，最多的是——他们都在艾特傅氏。 让傅少虞给一个回应，让傅氏给一个回应。 江知渺眉心一跳，察觉到什么，打开今日的股市。 果不其然。 在温柔那条微博之后，傅氏的股票一直在往下跌。 企业名声在现在这个社会很重要，如果傅氏不回应，怕是这两天他们的股票会一直往下跌，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是一头烂额，且说不定上面的人看着这些花边新闻，指不定会把‘东岸’彻底交给沈氏也不一定。 电光火石间，江知渺想到了沈卓温在病房里对温柔的态度。 还有对傅少虞说的那些话。 温柔现在能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因为沈卓温抛弃了她，她走投无路，只能死命攀上傅少虞。 而这也是他算计出来的吗？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面前站立着一道阴影。 水滴落在毛巾上，地毯上，晕染出一大片。 江知渺喉咙发梗，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的眼睛看着她的手机，已经看到了那条新闻。 他淡淡说：“不开心吗。” “开心什么？” 沈卓温伸手扣住她后脑勺，薄热吐息喷洒在脸上，激起疯涨的鸡皮疙瘩。 下一刻，江知渺用力地推开他！ ------------ 第68章 别怕我 江知渺并不是什么畏首畏尾的性格。 相反的，她的性格看似绵软，实则果敢冷静，会试着为自己博取一条生路。 之所以会在沈卓温面前表现得乖顺温驯，到底是因为她身后站着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的家人，她的软肋，傅少虞也步步紧逼，她不得不压着自己。 可到这一刻，对沈卓温的恐惧压倒她所有的想法。 面对傅少虞，她尚且能周旋，攀上沈卓温。 可沈卓温的性格看着不动声色，风轻云淡，却满腹城府，算到这一步，她真的能在招惹他之后，全身而退吗？ 她不确定，也不敢细想。 因为细思极恐。 她也怕自己会和温柔一样，到时候被沈卓温算到最后，还有成为他的垫脚石。 现在温柔只是表面风光，真等她进了傅家的大门…… 江知渺想到那天看到的场景。 人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地上，死不瞑目，血迹蔓延，傅少虞就站在旁边，嫌恶地瞥了一眼。 他身后站在其他人，嬉笑着，点评的，还怪人挡了他们的路。 一句简单的话就决定了地上的人的生死。 温柔的下场可想而知，而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别说，她还曾经想利用沈卓温。 江知渺不禁打了个哆嗦。 指尖掐进掌心，她像是感受不到温度，身体都变得冰凉。 江知渺虽然是情急之下推的沈卓温，但力道并没有多大，沈卓温动也没动，稳稳站在她面前。 男人眼眸淡淡地垂着。 只一眼，就能够看穿江知渺的心理活动。 内卧的氛围窒息。 江知渺避开男人的视线，起身道：“我去洗澡。” 沈卓温视线追寻着她的身影。 纤薄背脊紧绷着。 细细看，还能看出一点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的痕迹。 江知渺步履沉重，一步步踏入盥洗室。 然而，这点时间就像是过了许久，也十分的累，江知渺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黏腻的身体变得更黏腻，她也不敢再看沈卓温，哪怕男人并没有追问她的意思。 踏进放好水的浴缸里，江知渺泡进温暖的水里。 膝盖并拢，她抱住膝盖，沉入水里。 就留着鼻子能够通气。 深入骨髓的冷意在这一刻被温暖的热水驱散，她仿佛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般。 江知渺出盥洗室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浑身的肌肤泡得皱巴巴的，淡红色的痕迹转化为更深层的红。 她却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地看过两眼，套着浴袍，就出了门。 沈卓温在客厅。 隔着一面墙壁，江知渺听见他在吩咐公关的声音，大意是要将温柔这一次的发声最大程度的利用。 可具体是怎么个利用法，她却没听见。 沈卓温这通电话并没有开外扩。 江知渺简单擦拭了一下头发，站在内卧门口。 视线一顿。 绷带上渗透不少血迹，末端和上端都染上了一大片水色。 前者，或许是在车上…… 想到车上疯狂和昏昏沉沉的时间，以及男人掐着她的腰，江知渺须臾错开目光。 沈卓温抬起眼看过来，江知渺已经折身进了屋里，拨通内线电话。 十多分钟后，门铃响起。 江知渺去门口接了医药箱，走到沈卓温面前，打开箱子。 而后，像是后知后觉般想到什么，她抬起头看向沈卓温，低声说：“要去医院。” 沈卓温的手腕骨折，目前是靠热塑夹板固定的，拆开绷带，她也不能保证完全确定自己能和医生一样能干，帮沈卓温固定。 专业的事，还是得找专业的人做。 沈卓温没说话。 只是，江知渺能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在脸上游弋，她唇瓣微微一抿，放下医药箱。 状似妥协说：“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应该不会有事。” 反正她该关心也关心了，该表达也表达了。 其他的事，就和她没关系了。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淡淡落在江知渺身上，他眼睛微微眯起来，语气平平：“破罐子破摔，开始摆烂了？” 江知渺睫毛在眼下打出扇形阴影，她没说话。 沈卓温一双大长腿架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说：“你的姨妈叫什么来着，江云云？正好五一长假快到了，你不带老人家出去玩玩，怎么能对得起人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现在能提到江云云，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让她带着江云云出去好好玩。 而是在警告她，就算她想摆烂，想破罐子破摔，也得看看自己摆不摆得起，她们家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 江知渺气结，“你——” 方才有多畏惧，现在就有多生气。 沈卓温觑着她，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他脸上表情很淡，却不自觉让人噤声。 江知渺到嘴边的话堪堪收回去，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什么叫上船容易，下船难。 她现在可不是被沈卓温绑在这条船上，动弹不得。 眉心抽动，她强耐下心头的火，扭头看向门外。 气氛僵持。 沈卓温也不在意，时不时让江知渺帮忙倒水，或者是帮忙处理邮件和公务。 兴许是工作时，注意力会全身心头投入进去，江知渺到最后都没有注意到沈卓温的基本情况，脑子里都在捋项目逻辑，思考着项目上的事。 等她发现，男人半坐半靠在沙发上，他眼睛低垂，脸上泛出一抹不同寻常的红，病恹恹的。 昨夜的强悍凌厉仿佛是他装的。 江知渺一顿，轻声道：“沈先生。” 过了好一会，沈卓温才看过来，道：“我睡着了？” 江知渺这会是真的确定人烧糊涂了。 纵然她对沈卓温有许多情绪，但看着人成这样，多少还是看不过去。 江知渺翻出上午送过来的医疗箱，把冰凉贴给他贴上，再用体温枪给他测了一下体温。 38.7度。 很高了。 葱白指尖试探抚摸上他的额头，却在下秒被男人抓住手腕，强硬拉进怀里。 江知渺的身体虚虚压在沈卓温那只手臂上，她都不敢乱动，只是抬起眼睛看着他，又说：“沈卓温，你生病了，要去看医生。” 约莫三四秒，沈卓温蓦然看向她，那双深邃深沉的乌沉瞳孔里情绪复杂翻涌。 最后，他说：“别怕我，江江。” ------------ 第69章 多喝热水 江知渺浑身一僵。 男人的体温偏高，呼吸也都带着热，一进一出，带着白茫茫的气。 环在腰上的双臂结实有力，他不断收缩，江知渺的身体也只能被迫搂得越来越紧，下颚抵着肩头，身躯半跪着，她微微侧头看着沈卓温的面容。 这个角度，却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不清的大概。 他的眼睛都是低垂着。 江知渺唇线紧抿，最终还是伸手，回抱住沈卓温的肩背，看着倒像是虚虚拢着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浓墨的夜色比方才更浓，整个天气都带着呼之欲来的暴风雨。 江知渺的膝盖都麻了，她下意识握住沈卓温的手，说：“我脚麻了，放开我，好不好？” 沈卓温没说话，也没反应。 江知渺指尖又勾了勾男人的掌心，“我保证，我不会怕你，也不会讨厌你。” 他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变化，眼睛都不曾抬一下，但江知渺能感觉到勒在腰上的力道松了松，没有那么大的力道了。 她缓缓退出沈卓温的怀抱。 沈卓温也没做什么，只是牵住了她的手。 颇有她去哪，他就去哪的架势。 江知渺低眸扫过一二，侧头看着放在旁边阳台的桌上的手机，低声哄道：“我去拿手机，就在旁边，马上就回来。” 这一回，沈卓温没有再松开。 江知渺看着滚烫掌心，咬了咬牙，松开手，往阳台的桌上走去。 男人似乎知道她意已决，摇摇晃晃跟着站起来。 寸步不离。 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快压在了娇小身躯上，沉峻胸膛抵着后背，他的下颚压在蓬松长发上，而另只手十指相扣，缱绻缠绵到江知渺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爱人那般。 只是，她知道，这不可能。 打完唐凡的电话，江知渺已经不想动了。 她抬了抬眼睑，看着半开的窗户，又看了看肩上‘驮着’的男人，还是带着进了卧室，给他裹好被褥。 沈卓温可能是烧迷糊了，倒是真的听话。 江知渺让他做什么，基本都会照做。 除非……她挣开他的手。 只有这样，他会抓得越来越紧，甚至把江知渺拢进怀里，不放人。 本能动作一般。 江知渺盯着他皲裂的嘴唇，她哄得也快口干舌燥，只差最后一个办法。 微凉的唇瓣吻上男人的唇，厮磨相蹭。 温柔软绵的嗓音愈发柔软：“我不会走的，卓温，你现在生病了，我只是去给你烧水，降温，好不好？” 她学着沈卓温昨夜的模样，逐步加深这个吻。 下一刻，面前深邃幽深的墨眸张开，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江知渺。 不知道是认出了人，还是哄的方法到位，他终是松开了手，放江知渺离开。 江知渺把水烧开，晾成温水，喂沈卓温喝下。 恰逢这时，唐凡也到了。 江知渺去开门。 唐凡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跟着一个医生和几个护士，手上的设备都很齐全，应该是沈家的私人医生。 江知渺侧身让路，简单和唐凡说了一下沈卓温的状态，不排除沈卓温是复烧。 唐凡拧紧眉头，没说什么。 他侧头看向为首的医生，客客气气说：“麻烦你了，陈医生。” 陈医生淡淡颔首，直接进了内卧。 江知渺和唐凡在外等候。 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 他望过江知渺的脸，随后看向唐凡，“还行，烧得不严重，给他重新换了板子固定，也换了药，打了针，只要今夜退烧之后，没复烧就会好很多。” 江知渺暗暗松口气，抬眼回看着陈医生。 唐凡诚恳说：“麻烦您了，不过这件事还请不要让夫人知道。” 陈医生点点头，他偏首看向江知渺，“你是照顾他的人？” 江知渺一怔，“是。” 陈医生：“我明天会再过来一趟，在这之前，你不要让他再继续工作了，顺便煮点有营养的东西给他吃。” 江知渺下意识点了点头。 陈医生叮嘱完，就准备带着大部队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给江知渺递了一管药，神色平静，“告诉他，生病的人就少折腾点。” 江知渺脸上蓦然一灼。 她往屋内逡巡一圈，幸好现在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唐凡也进去检查沈卓温的情况，所以倒是真的没人发现。 江知渺胡乱点了点头，把药膏收入掌心，轻声细语：“谢谢您。” 陈医生：“不客气。” 说着，他看了看江知渺的腿，直接出了套间。 江知渺心里明白，估计是她刚刚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态被陈医生看出来了，才有的这一茬。 走到内卧门口。 唐凡也已经出来了，他看了看江知渺，指了指客厅，示意门口说。 江知渺跟在唐凡身后。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离开后，沈卓温的眼皮微微一动。 唐凡站在门口，“这两天你就不用上班了，照顾沈总。” 江知渺没有异议，只问：“但是考勤方面？” “带薪休假。”唐凡想了想，说：“这毕竟是酒店，不好做饭，等会等沈总清醒过来，我送你们回雅苑。” 江知渺没说话。 事实上，药效生效之后，沈卓温就清醒了。 他坐在床上，眉头紧蹙，目光不善看着进来的江知渺。 江知渺熟视无睹，她伸手试了试沈卓温的体温，没有刚刚那么烫了，随后就把温水塞进他的掌心。 沈卓温头痛得厉害，喑哑道：“唐凡来过了？” 江知渺点头，把唐凡的打算重复一遍。 唐凡做事，沈卓温向来是放心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江知渺听唐凡的安排。 酒店里的东西基本都不用带走。 就是唐凡在前面开车，江知渺则需要在后排负责观察沈卓温的状态。 沈卓温还是有点烧，但是比先前好太多了，没有烫得吓人，脸色也恢复了几分，大衣一穿，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车开出停车场，朝着大道行去。 江知渺特意把热水装进保温杯里，给沈卓温倒上一小杯，让他慢慢喝。 沈卓温提眼看过她。 对上视线，江知渺顺口把江云云的那一句话说出来：“多喝热水，好得快。” 沈卓温不可否置，他也没那么多力气说话。 车身忽然一晃。 沈卓温手上的水杯一扫，热水荡出，江知渺赶紧去拿走他手上的热水，避免打湿。 接着，坐在前头的唐凡道：“沈总，有人跟着我们。” ------------ 第70章 死在你床上 江知渺心底一紧，往后看一眼。 茫茫夜色，他们走的这条道车又多，完全看不出跟着他们的车是什么样子的。 只能看见一簇簇大灯照着，晃得人眼睛不舒服。 江知渺收回目光，只看沈卓温头都没抬，冷声开口：“甩掉他们。” 得了命令，唐凡一踩油门。 整个车的速度都跟着提了上去。 江知渺手中的热水撒了一手，但因为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她也没空管自己手上有没有被烫伤，简单擦拭一下，就坐在身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卓温：“紧张了。” 虽然是疑问句，口吻却很笃定，江知渺没有反驳，“我以为这种事是不会在现实里发生的。” 沈卓温提了提唇角，“什么事？” ——当然是有人开车跟踪这种事。 江知渺唇线略微抿作一线，“就是被人开车追这种事，之后是不是还会撞车？” 坐在前排的唐凡咳嗽两声。 沈卓温：“不一定。” 江知渺一双澄澈漂亮的乌瞳豁然抬起来，看着面前略显病态的男人。 沈卓温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烫到了？” 江知渺蜷缩指尖，摇了摇头，“没事。” 说着，她又往后看了一眼，还是不能分辨出车辆。 短短几分钟，唐凡已经换了几次道，还掉了一次头，路上的车更多了。 江知渺本来就分辨不出来，现在更加的晕头转向。 胃里翻涌，直冲冲往喉咙里冲。 她咽下喉头里的干呕，一手抓着窗户，另一只手抓着沈卓温的衣袖。 黑呢子大衣的衣袖被揉皱。 温热大掌覆上手背，把江知渺拉进怀里。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淡淡开口：“唐助理技术很好，不用担心。” 像是为了证明沈卓温说的话，唐凡有点无奈地保证说：“我当初好歹也开过赛车，对星城也很熟悉，江小姐不用担心，坐稳就好。” 可能是安抚起了作用，江知渺反胃感消失不少，她抿了抿唇，刚想起身。 男人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之上，握紧。 江知渺想起身也没法，只能坐在沈卓温的怀里。 窗外的风景肉眼可见地变换着。 有一段路，甚至是江知渺家的小区门口。 她眼睁睁看着车辆离家里越来越远，朝着远处开走。 正如沈卓温所言一般。 唐凡技术很好，没过半个小时，身后的车就甩得七七八八。 这会，江知渺也缓了过来，抬头看去，身后没什么车影。 应该是跟丢了。 江知渺长长出一口气。 沈卓温扫过她，“我还以为你不用呼吸了。” 江知渺不看他，也不想在意沈卓温的话。 她二十四年里都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和傅少虞谈了一场恋爱。 但，这种豪门霸总小说的桥段，她还是第一次见，当然会紧张。 是真怕那车撞上来。 唐凡开口：“那些车我刚刚看了一眼，好像是……傅少手下的人。” 倒不是他对傅少虞很熟悉。 而是因为最近沈琢绪的事，他被沈卓温授意，把傅少虞手下调查的八九不离十，这才认出来的。 沈卓温阖着眼睛，完好无缺的那只手捏着江知渺的指尖。 “不用管他。”他说。 唐凡迟疑了一下，偏头看了看身后的身影，应了一声。 保险起见，车在星城开了半个小时，再开回得雅苑。 而另一侧，在街上搜寻半个小时的车队也在这一刻确定自己是彻底跟丢了。 为首的爆了句粗口，把车停在路边，给傅少虞打电话。 傅少虞现在算是被软禁在傅家。 今早开始，傅少虞的那些姐姐就开始让傅少虞表态，可以不娶，但是要订婚稳住大众，可傅少虞怎么能忍受自己这么被沈卓温和温柔算计，他压根不同意订婚，甚至表态都不愿意。 温柔在微博上发的那些，就间接说明了，她和沈卓温一起算计他！ 他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 甚至说，他没有在娱乐圈封杀温柔，都是给她面子了。 可他的姐姐并不这么以为，一定要傅少虞给个说法。 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还是傅老爷子做主，把傅少虞软禁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等到风声过了再说。 他现在正烦躁，知道这个消息，更烦躁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都抓不到，车牌号也没有？” 男人说：“没办法，对方太熟悉星城的地形了，一下就把我们甩掉了，天色又暗，没有看清楚车牌号，不过据我们派去跟单于的兄弟所说，人今天没出门，所以和江小姐在一起的……可能不是单于。” 傅少虞冷笑：“那你拍到人了吗？” “没有。”男人小心翼翼说：“但是我能确定，一定是个病秧子。” “病秧子？” “对，那个人还需要靠在江小姐身上才能走，所以一定是一个生了重病的病秧子。” 傅少虞盘算过星城圈内的男人，也就听过一两家是病秧子，不过人不常出门，也无从考证。 他也从酒店方面查过。 可是因为傅少虞上次的行为，他们死活不给档案，也不肯说。 酒店也不是他们那摊人的，查不到。 他阴鸷说：“江知渺，你居然宁愿找个病秧子也不跟我，就不怕那个病秧子死在你床上！” …… 雅苑，玄关。 江知渺扶着沈卓温到客厅坐下，她侧头看过去。 唐凡站在门口，道：“江小姐，沈总就先麻烦你照顾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我会尽量照顾他的。” 她偏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沈卓温，道：“唐助理你真的不留在这吗？” 唐凡说：“公司还有项目需要我处理，我得回去加班。” 打工人永远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 没有休息的时间。 唐凡去公司加班，她也是加班，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见状，江知渺也没说什么。 唐凡脸上犹豫片刻，还是说：“要是有人来找沈总，你假装听不见就好。” 江知渺不明白唐凡的意思，但人说完就走了，也没给她询问的机会。 江知渺照顾沈卓温到后半夜。 人的体温反复上来，堪堪到清晨才慢慢降下去，把她折腾得不清。 打了个哈欠，江知渺把南瓜小米粥炖上，准备就着沙发闭目休息会。 如雷敲门声刹那响彻耳边，震得心脏都掉了一拍。 她揉了揉心口，有点不舒服地往门口看去。 “沈卓温，你是不是疯了，你不知道那男人对你妹妹的重要性吗！”女人尖厉声音骤然响起，“你还逼那个男人离开你妹妹！现在人和自己前女友复合了，你高兴了吗。” ------------ 第71章 想我陪你睡 江知渺算是清楚为什么唐凡昨天会和自己讲那番话了。 她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听着女人发泄。 女人似乎压根不在意沈卓温在不在家，打完电话，确定房间里没有响起声音，转身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多数都是不堪入耳的话。 江知渺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态度。 但她没有思索太久，沈卓温醒了。 沈卓温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侧头看向江知渺，神色还有些苍白，但比昨夜情况要好太多。 “我饿了。”他淡淡说。 江知渺道：“我煲了粥，过会就能吃了。”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想了想，起身去厨房给沈卓温倒了一杯热水，再给他拿了药。 看着沈卓温吃完，她起身走到厨房，查看粥煲的情况。 煲了半个小时，里面已经软糯得不行。 江知渺搅和两下，避免粘锅，又加了一些糖进去。 南瓜粥本身就带着一定的甜味，不需要太多的糖，所以她也没多加，就加了一小勺。 等到糖完全融化，江知渺尝了尝味道，就把粥端了出去。 沈卓温坐在餐桌上，他拿着手机，应该是正在处理文件。 江知渺上前一步，把粥端在他面前，随后说：“陈医生不让你今天工作。” 沈卓温掀开眼皮，他看了看端到面前的南瓜粥，又看了看江知渺，问：“是谁给你开工资？” 他声音还有点哑，透着一股病人的虚弱。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沈卓温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端着粥喝了两口。 见状，江知渺给自己也端了一碗粥，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粥煮得很软糯，中间混杂着香甜的南瓜味。 看着能让人食欲大开。 但是很烫，雾霭缭绕，江知渺小口小口喝着。 沈卓温面前的南瓜粥已经喝完了，他起身，把东西收拾进厨房，平声问：“刚刚来人说什么了？” 江知渺一顿，道：“没什么，就是说了一些沈小姐的事。” 沈卓温道：“沈琢绪又跳楼了？” 这个‘又’字用得很巧妙，江知渺眉心一跳，抬起眼睛，视线定定看着面前的沈卓温。 “沈小姐这么爱他？” 沈卓温没说话。 可这种气氛的沉默好似默认，且江知渺也短暂地接触过沈琢绪，人不说对那个男人有多爱，但至少的——谈着人家，眼里都是星星，说感情不深肯定是假的。 只是，她没想到沈琢绪会这么偏激。 咽下喉里的粥，江知渺没有再隐瞒，斟酌说出自己听到的信息点，“说人要死要活的，好像是这个男人和他前女友复合了。” 沈卓温眉心微动，“我知道了。” 就当江知渺以为沈卓温要做什么，他仅仅是转过身，回到房间里，什么都没做。 仿佛就像沈母之前来雅苑警告的那次说的话。 沈卓温是真的不管了。 即使江知渺是有点担心沈琢绪的，可这毕竟是人的家事，她也不好多点评和插嘴。 喝完粥，把厨房收拾干净，她走到主卧门口。 门口没有动静。 江知渺也就没有过多停留，叮嘱两句陈医生昨夜说的话，就回了客厅。 虽然被沈母吓清醒了，喝完一碗粥，那困意又渐渐上来了，她回到沙发上窝着，蜷缩身体，睡过去。 沈卓温刚出来，就看见江知渺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沙发上，盖着自己的外套。 似乎还有点冷，她有点打颤。 沈卓温看过两眼，侧身进入房间。 江知渺隐约间有感受到身上多了一层重量，只是她太困了，眼皮在打架，完全睁不开，拉着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出现若隐若无的人声。 像是陈医生在和沈卓温交谈。 陈医生侧头看过在沙发上的江知渺，啧了声：“你是真的没有心啊，让人家女孩子家家的在沙发上睡觉。” 沈卓温道：“你过来做什么？” 陈医生：“小姑娘没告诉你？” 沈卓温蹙了蹙眉。 陈医生说：“我昨天和小姑娘说了，今天过来复查，帮你检查一下。” 沈卓温侧身让人进屋，神色平静，“进卧室吧。” “我懂。”陈医生给他递个眼神，“你不想打扰人家睡觉，是吧。” 沈卓温懒得搭理他，直接往屋里走。 陈医生快步跟在他身后。 检查很快，也就十多分钟。 陈医生一边开门，一边说：“你这伤口没问题了，之后应该不会化脓，你只要注意别碰到水就行了。” 沈卓温嗯了声。 陈医生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不过你的眼睛最好还是再看一下，最近是不是模糊得厉害？” “最近很忙。”这算是给了一个解释。 陈医生说：“你忙归忙，还是要定期复查。” 他目光偏转，看着坐在沙发的江知渺，及时止住话头，问道：“你醒了？” 江知渺是强迫着自己起来的，思绪有些混乱，她点了点头：“陈医生，你来了？” 陈医生笑着：“嗯，过来看看。” 他侧头斜斜睨过沈卓温一眼，走到江知渺面前，说：“你不用管他，可以去他的床上睡，反正他也不喜欢睡觉。” 沈卓温瞥眼。 江知渺自然也能听懂，这是陈医生在揶揄沈卓温。 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陈医生的确是故意揶揄沈卓温的，还有就是他看不过去，提醒道：“人家照顾你一夜，你不至于连床都不给吧。” 江知渺身体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多想，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好好补觉了。 她点点头，但脚步没动。 她打算等沈卓温好点，自己回安巧巧那补觉。 睡个昏天地暗。 送陈医生出门，江知渺望向脸色好了不少的沈卓温，有点犹豫地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着道别的用词。 沈卓温侧头扫过一眼，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 江知渺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这会被带着往前走，走得踉踉跄跄的。 她被沈卓温带进次卧，塞进被窝里。 浑身只露出一个眼睛在外。 还能看见眼底不可思议的愣愣，似乎没有聊到沈卓温会这么做。 不过，她也不认为沈卓温会这么温柔，最有可能还是陈医生的话说动了他，这才把她带过来。 沈卓温侧头偏向她，随后整个身子也向床内靠近，“还想我陪你睡？” 温热体温扑面，江知渺往被窝里缩了缩。 ------------ 第72章 死心 江知渺道：“这床太小了，我们两个人挤不下。” 男人么，自己不想是一回事，被人拒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般都是越挫越勇。 江知渺想到这里，抿了抿唇：“要不然你还是上来吧，正好方便我照顾你。” 沈卓温垂下目光，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睁大眼睛，琥珀色瞳眸里干净澄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沈卓温。 她生得白皙，因此熬夜之后的青黑出现在皮肤上，就显得格外突兀，长且卷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纤细指尖一点点探出被褥，扯住他的衣袖，像是一只收起利爪的小猫，生怕他生气。 沈卓温的大掌落在她的眼上，细长眼睫不时划过掌心，留下细细的痒意。 他语气平静：“睡吧。” 江知渺一怔。 眼见着沈卓温没有其他的情绪，也没有动作，她是真的躺下来，准备睡了。 困得要命。 头沾上枕头，女人缓缓合上眼睛，她不自觉地朝着沈卓温那侧靠近。 空旷房间里，呼吸绵长均匀。 沈卓温低低凝视着女人的睡颜，半晌收回手，起身朝外走去。 门虚虚留了一条缝。 他偏首看过从缝隙里遗漏出的阳光，什么话都没说，起身走进书房。 书房安静，熏染着阳光的尘埃在空气里飘摇，将整个书房都熏染成一股温暖的淡金色。 沈卓温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 抽屉里摆着一个黑丝绒的盒子。 修长手指按在盒子边缘外层，打开盒口，里面正是江知渺那天在酒店里遗留的耳饰。 如晦瞳孔酝酿着风暴，他眉心微蹙。 几分钟后，客厅手机声隐隐响起。 沈卓温把盒子关上，放回抽屉里，须臾迈入客厅去接电话。 “沈总，你醒了吗？”唐凡问。 沈卓温道：“怎么了？” 唐凡说：“夫人过来了，说是要从账户上拨款，填补沈小姐的窟窿。” 沈卓温手指敲了敲桌面，半晌开口：“让她走我的私账。” 唐凡：“好。” 斜斜阳光照在拖鞋前，沈卓温看着浮动的光影，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太太的意思是，沈家多一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唐凡说：“沈小姐的情况不算太好去，前几天被接回去，佣人一个没看住，就到厨房里拿了菜刀，割腕自杀，把太太吓了好大一跳。” 沈卓温没说话。 唐凡试探又为难地说：“其实我觉得，那人胃口太大，怕之后还会越来越大，牵累沈氏。” “患难见人心。”沈卓温平静道：“你去把这句话告诉她听。” 唐凡会意，“只要沈小姐被停了卡，又在那男人碰壁了，可能就会清醒了。” 沈卓温不置可否。 然而，看着沈卓温中断电话后，唐凡已经去劝沈母了。 他赶到财务室，就看见站在门口，气得通红的沈母。 快步上前，唐凡脸色堆着笑：“夫人，沈总已经同意了，走私账，您跟我这边来。” 沈母神色不好，“沈卓温呢？” 唐凡说：“沈总现在估计在医院里休息，你也知道前两天公司电梯故障，沈总刚好在电梯里。” 他的话说的十分巧妙，勾起沈母一点愧疚。 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神色出现几分不自然，“他怎么不和我说。” 唐凡熟稔说：“这还不是怕您担心，太太你把账户给我，现在在这份文件这里签个字在，之后我们就会把账款打过来。” 沈母神情缓和，“好，你也别忘了提醒他，工作可以休息，有时候还是身体重要，别受伤了还跑项目。” “我知道的，一定会把话带到。”唐凡笑眯眯说：“不过太太，沈小姐这事，我还是觉得患难见真情，或许那男人看绪小姐没有钱，就可能把她甩了，绪小姐也可能就这么死心了也不一定。” 沈母脸色一沉，可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唐凡笑眯眯的脸，她没说什么，只是冷冷警告一眼。 唐凡也无所谓。 他知道，沈母听进去了。 怎么选择，还是要看沈家愿不愿意接受一个赌鬼进门。 …… 江知渺睡得很舒服，醒来精神百倍。 她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身体，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一点。 她怎么会睡这么久。 江知渺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卧室门，往厨房走去。 今早上煮面的时候，她把肉拿出来解冻了，现在拿出来炒，刚刚好。 江知渺先把饭煮上，把灶台旁边砂锅的南瓜粥盛出来，开始清洗锅子和做饭。 因为需要速战速决，她没有弄太复杂的菜，一个白灼虾，一个辣椒炒肉，再然后就是一个丝瓜汤，都不是什么很耗时间的菜。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轰隆作响。 沈卓温和人打完电话，走出来，就看见纤细身影在厨房忙碌着。 桌面上摆上了一道水菜一个虾。 淡淡香味飘散在空中，充斥着令人平静的家的味道。 江知渺说：“过会就可以吃饭了，你先坐一下。” 沈卓温拉开椅子，坐下来。 江知渺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又拿了碗筷，因为是下意识行为，她把碗筷直接摆在了沈卓温的右手位置。 看见男人缠着纱布的手，她恍然想起什么，把饭往左边移了点。 随后，她坐到沈卓温的对面去。 兴许是因为刚刚的动作，江知渺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停留在沈卓温的左手上。 医院开始，沈卓温用左手似乎就很熟稔，只有几分陌生，可能是不常使用的缘故，可如果现在来看，他对左手的掌控程度，不亚于左撇子。 他之前就经常使用左手吗？ 沈卓温声音下一秒响起：“不是经常使用，是之前出过一场车祸。” 江知渺这会才发现自己把自己心声说出来了。 只不过提到车祸，她莫名想到今早上听见的陈医生的话，她那时候懵懵懂懂的，没听到多少，就听到最后一句。 抬着眼睛，她看向面前的男人。 “今天说什么复查也是和当初的车祸有关吗？” 当年沈卓温出车祸的风声并不小，只要想查，就能查到。 “不是。”他说。 与此同时，江知渺感觉到自己在桌下的脚尖被男人踩住了，往上一寸，贴着她的皮肤。 江知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她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了单于的声音。 ------------ 第73章 水花 江知渺本能地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眉眼疏冷，瞳底幽深深邃，他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人。 桌下，裙子被撩开，冷空气一点点往里钻。 风平浪静的明面下是暗潮汹涌。 气氛变得微妙。 而一门之隔，单于在停顿几分钟后，又继续冲着屋内道：“沈哥？”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微微抬起，菲薄的唇弧度似笑非笑，后背疏懒地靠上座椅，他侧头看了看门口，随后轻飘飘地瞟过江知渺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不去开门’。 江知渺倒是想去，可是她动不了。 双手抵在桌面，视线不由自主往桌面下看过一眼。 看不见。 但能感觉到男人的长腿沿着小腿肚蹭上来，丝丝缕缕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桌面虽然不算狭窄，也不算宽。 伴随着沈卓温的动作，空气愈发灼热起来。 江知渺唇瓣抿作一条直线，膝盖合拢，却又被沈卓温半强硬地挤进去。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牙齿咬着下唇，她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沈卓温饶有兴致道：“你就这么担心你在他面前的形象被毁？” 江知渺半晌挤出一个词：“没有。” 说完这一句，她的上半身往桌面贴，双手指尖掐进桌面，说不出话来，而绯红从脖颈攀上耳根，晕染成大一片，要将白嫩的肌肤都熏成红色。 沈卓温就坐在对面看着她。 金色的辉光投射进来，抬头往上看去，他仿佛端坐高台之上，冷淡垂眼，欣赏她的委曲求全，隐忍挣扎。 斑驳的红色透出水润一般的艳。 明明灭灭的光影下，长发垂落在桌面上，衬得她异常可口。 江知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短短十几分钟，却宛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差点都忘记了还有人在门外的事。 这头，单于在第一次按门铃，发现没有人回应，又给唐凡打了次电话。 唐凡只说人可能在睡觉，让单于给沈卓温再打个电话试试。 单于打了。 电话声霎时从屋内响起，听距离很近。 单于眉头蹙起，唐凡之前告诉他，是说沈卓温受了伤，还在发高烧，想让他过来看看，结果人没接电话，他都怀疑沈卓温是不是在家里烧晕过去了。 他上前两步，再次按动门铃。 门铃声不大不小，接着，就是屋内脚步走动的声音。 单于直起背，看向缓缓打开的大门。 沈卓温看着他，问：“怎么这会过来了？” “不放心你，而且你感冒的消息群里都知道了，所以他们委托我过来看看。”单于嘿嘿一笑，视线不由自主往后看去，桌面上的菜让人着目，最重要是有两个碗，“家里还有人吗？” 沈卓温嗯了声，“江秘书在这照顾。” 单于换好鞋，走进门内，碗里的饭没有动的痕迹。 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松得他一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我能不能蹭顿饭？” 沈卓温掀眼，“你都进来了，还想让我赶你？” 单于嬉皮笑脸：“这不是担心你不愿意吗，对了，知知呢，说照顾你，怎么人都不见了。” 可能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知渺推开盥洗室的门，走出来，她站到客厅里，脸色有些红，“我刚刚睡醒，就去洗了把脸。” 单于是知道的，一般热的时候睡起来，脸都是通红的，他没起疑，扭头看向桌面的菜，又看了看沈卓温绑着绷带的那只手，感叹说：“沈哥你这厨艺没退步啊。” 随后，他扭头对江知渺说：“女孩子还是不要熬夜，即使是照顾病人，也要注意自己的休息。” 他自己给江知渺找了照顾病人的理由。 但是不得不说，单于算是猜对了。 江知渺笑了笑，没开口，她侧头看向沈卓温一眼，给单于去倒了一杯水，盛了一碗饭。 不过，两个大男人，这菜的分量就不怎么够了。 江知渺说：“你们先吃，我再去炒个蛋。” 单于一脸不赞同地攥住她的手腕，跃跃欲试说：“我来，你是客人，我和沈哥是主人，怎么能让你做饭。” 江知渺正想说话，单于已经跨入了厨房。 沈卓温坐在她面前，唇锋挑起一点笑。 这笑怎么看，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阴恻恻的，江知渺下意识挪了个座位，坐在沈卓温的斜对面。 单于也是一个贵公子，家里都是佣人做饭，什么时候自己进过厨房，只会做最简单的菜，于是他炒了一个蛋，往上撒了辣椒粉，算是调和味道。 江知渺看着端上来的菜微微一顿。 单于有点不好意思笑笑：“我不会太复杂的饭菜，要不然还是算了，知知我帮你打下手，你再做一个吧。” 沈卓温：“有什么吃什么，我相信江秘书不挑食。” 江知渺点了点头，夹上一块煎蛋，偏首对上单于的眼睛，“很好吃。” 随后，她把白灼虾和辣椒炒肉摆在沈卓温面前。 轻声细语说：“沈先生，你还在发烧，不能吃蛋。” 这话里似乎在提醒着什么，沈卓温只是瞥过她一眼，没说什么。 单于也夹了一口蛋。 没一会，他皱紧眉头，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侧目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似是察觉到单于的目光，眨了眨眼。 两人相视一笑。 沈卓温就坐在他们对面，关于他们的这点小动作，自然也能看的清楚。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上一口。 单于似是心虚，给沈卓温夹着菜，还替他剥了两只虾。 沈卓温面色如常。 直到下一秒，瓷杯碎裂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江知渺豁然抬头，沈卓温面前湿了一大块，白色衬衣隐隐变成透明色，裤头中间也湿成了深色，点点滴滴斑驳在裤腿上，他眉头微皱，站起来地站了起来。 与他相反的是，单于低下身，开始收拾起来。 他抽开椅子，咦了一声：“这水还溅得挺大的，我桌下也有。” 江知渺噌的红了脸。 单于坐的那个位置是她之前坐的位置…… 她不敢细想，从厨房里找出扫帚，伸手拍了拍单于的肩头，笑得有点勉强：“我来吧。” 单于拒绝说：“这里玻璃碎渣太多了，别划伤你。” 江知渺张了张口，还想说话。 沈卓温一句话截住了她：“江秘书，麻烦你过来帮我换一下衣服。” ------------ 第74章 你是最重要的 江知渺侧头看向沈卓温。 再低了头，看着正在打扫的单于，上前一步，绕过桌面，正打算过去。 单于猛地起身，扣住江知渺的手腕，说：“哥，要不然还是我来吧，知知毕竟是女孩子。” 说罢，他把扫帚往江知渺手上一塞，两步上前，揽着沈卓温进屋。 江知渺打扫完，沈卓温换了一件黑衬衣。 但，发生这种事，吃饭的兴致其实都扫得一干二净了。 江知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下去，随意吃了两口，就把碗收了起来。 单于自告奋勇要洗碗。 江知渺拦不住他，只能任凭着他去。 沈卓温则是在看过他们后，便进了书房，似乎是在和人打电话忙碌着。 江知渺在外面等单于洗完碗的时候，顺便切了两份水果。 一份放在客厅，另一份送进书房。 书房里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男人受伤了一只手，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一直在敲敲打打，速度比江知渺自己处理还要慢上不少。 江知渺走过去，把水果盘放在桌面，随后道：“沈先生，要不然还是你口述，我处理。” 沈卓温淡淡：“不用出去陪人了？” 江知渺垂下首，“你是最重要的。” 沈卓温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江知渺苍白纤细的脖颈，小块骨头衔接着，突出来，于黑暗之中愈发显得纤细小巧，他目光沉沉，恍若没有听见江知渺的话，一步也没退开。 江知渺的唇瓣轻轻一抿，伸出手，轻柔地搭在沈卓温的手背。 几秒后，她蹲下来，把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后颈，嗓音轻柔：“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如是说，宛若蛊惑人心的海妖，撩动着男人的心弦。 男人上不上套，不是看女人手段有多妖娆，有多少心机，最根本的还是要看男人有没有动情，有没有那么一丝兴趣，否则做什么都是白搭。 就像沈卓温如果真的对江知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任凭自己和他一起沉沦？ 情爱风月这种事—— 向来都是说不明白，道不清楚的，但一个巴掌肯定拍不响。 江知渺的吻透过男人手腕上薄薄的肌肤，往上再到肩头、脖颈和下颚，一个个吻轻柔又致命。 细长的睫毛宛如蝴蝶一样振动，她的姿势也由一开始的蹲下，渐渐攀上男人的身体，避开他的伤口，虚虚坐在他的身上，而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菲薄的唇上。 江知渺问：“我可以亲你吗？” 沈卓温哼笑，“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这和刚刚的吻不一样。”江知渺声音软绵绵的，热气吹进男人的耳蜗里，“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也需要你愿意，不然我没亲到还被你推开，不是丢大丑了。” 堪称是诡辩。 可偏偏听着还挺舒服。 大掌箍住纤细腰肢，沈卓温摩挲片刻，“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的。” 江知渺哦了一声，唇随即覆上男人的唇上。 温热的，细腻的。 一点点探入唇齿当中。 耳侧鬓发落下去，又被沈卓温捞起来，别在耳后。 鼻尖相触，呼吸滚烫。 她半撤开唇瓣，大拇指擦过男人的唇边，低低说：“我只是不想扫兴，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的是饭桌上的事，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修长指节落在女人白嫩脸上，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指印。 江知渺吃痛一声。 沈卓温转而掐住柔软脸颊，力气不大不小，脸皮却迅速泛起一点红。 江知渺小声解释着：“我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所以不想有人步我的后尘……”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给单于当长辈的想法。”他说。 说长辈都是客气，江知渺想，他应该想说的是——给人当妈。 “我没有。”她又找补说：“没有下次了。” 沈卓温静静看着她，似乎并不相信。 江知渺说：“我没有那么厚脸皮，而且，我并不想要那么大一个儿子，对方应该也不至于认我当妈。” 沈卓温故意摩擦了一下指腹，“刚刚我捏着挺厚的。” 这就是在说她脸皮厚，江知渺一时气结，可到底是她理亏，抿了抿唇，没说话。 走廊外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江知渺心底一惊，下意识要起身。 沈卓温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挣不开。 江知渺瞪眼，“放开我。” 她对单于还是有两分羞耻心，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不然，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他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两相僵持。 门从外打开，带来几缕阳光。 单于入眼的就是站在沈卓温旁边的江知渺，以及脸色淡淡的沈卓温，莫名的，他感觉到了一阵压力，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卓温说：“怎么不敲门？” “忘了。”单于笑着道：“刚刚我妈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去一趟，我该走了，过来给你和知知道个别。” 沈卓温：“替我向阿姨问好。” 沈卓温的语气很正常，正常到单于以为是自己疑心了。 他撇开思绪，进而望向江知渺，说：“你要不要替沈哥送我一下。” 江知渺目光偏向身侧的男人，思忖片刻，“沈先生只有一只手能用，可又有个项目紧急找了沈先生，我需要现在帮他处理，所以可能不能送你。” 她顿了顿，又补说：“当然了，门口是可以的。” 话说得真情实感，单于半开玩笑半努努嘴道：“我嫉妒了，你居然捡到这么一个好秘书。” 沈卓温说：“要是你愿意接手单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单于颇为紧张看过江知渺一眼，随后耸耸肩说：“我收心了啊哥，你别瞎说，而且现在单家那么多人，不需要我参与，我也想游手好闲混吃等死。” “那你就怪不了别人。”沈卓温屈指叩了叩桌面，目光示意江知渺，让她去送。 毕竟，单于都指名道姓了，江知渺也不能真的拒绝，或者是只送到门口。 江知渺是把人送到楼下，自己再搭电梯重新上来的。 她看了看时间，先是倒了一杯温水，再把药分剂量拆开，送到沈卓温的手边。 过后两天，江知渺基本是这么做的。 沈卓温的病情顺着这几天的休闲也渐渐稳定下来。 直至，江知渺接到了安巧巧的电话。 也是这时，她才有了几分今天是周日的实感，记起来是和人约定吃饭的日子。 安巧巧的声音穿透手机：“姐妹，我和单于在这边等你呢，快点啊。” 腰上的力道猛然一重，温热呼吸喷在脖颈上。 江知渺侧头看去，眼见着原本睡着的沈卓温缓缓睁开眼睛，疏冷淡漠地看着她。 很明显。 他也听见了安巧巧的话。 ------------ 第75章 有意思 江知渺停了停，试图解释。 可是，她记起来自己解释过一遍，再干巴巴地解释，翻来覆去也是那些措辞。 唇线略微抿作一线，她说：“我吃个饭就回来。” “和单于吃？”男人声音喑哑散漫，敛着几分冷淡。 窸窸窣窣间，是被褥掉下来的声音。 视线余光里是袒露的胸膛，结实而线条分明，隐约能看见蓬勃的性张力和男人早晨起来的本能…… 江知渺不敢看他，低低嗯了声：“还有巧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起去。”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卓温哼笑：“可以。” 江知渺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豁然抬头看向面前的沈卓温，“你说什么？” 沈卓温说：“一顿饭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去。 这下后悔的是江知渺了，她半晌说：“你确定吗，可能我们吃的地方不是你喜欢的……” 安巧巧前几天还在讨论要带单于去吃大排档。 单于吃大排档，还能想；沈卓温吃大排档，她脑补不出来，也想不到。 沈卓温在她的心目里是斯文败类。 而这个词和大排档、夜市完全沾不上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吃这些东西。 江知渺眼睫微微抬起，她看向面前坐在床上的男人，男人上半身已经完全裸露出来，他坐在黑色真丝的被褥里，下颚线凌厉，眼神却是饶有兴致的懒漫，仿佛要看她说出十万个拒绝的理由。 而掩藏在和平之下的，是暗潮汹涌。 可能是这几天和沈卓温住在一起，江知渺对他也有几分了解。 她错开目光，转移话题道：“你想穿什么，我去帮你准备。” 沈卓温：“你看着办。” 江知渺犹豫了一下，起床走到一侧的衣帽间，给沈卓温搭配出两三套衣服来，和他平常的风格类似，又多了几分接地气来。 沈卓温一一拒绝。 江知渺只能重新搭配，这一次，她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是根据沈卓温平日上班风格来。 男人站在床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就当江知渺以为他选中了左边那套，沈卓温平静打断她的想象，“再搭配两套来。” 江知渺：“……”沉默片刻，她还是再度走进了衣帽间。 前前后后半个小时。 没有一套是能入沈卓温的眼的，出乎意料的挑刺。 江知渺忍了忍，在沈卓温再说拒绝的时候，问道：“沈先生，你是不是有想要的风格，可以和我说，或者有看中的搭配，也可以说。”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说：“我记得你第二套不错。”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何况，江知渺不是泥人，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拳头默默硬了。 沈卓温这个态度和上个公司要求她做PPT，结果让她修改了无数遍，采用第一版的上司有什么区别。 江知渺深呼吸一口气，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好。” 随后，她快步出了房间。 沈卓温凝视着她隐约炸毛的身影，乌沉深晦的瞳眸里流淌出一丝笑意。 等到江知渺出门，时间过了一个小时。 中间，安巧巧还发讯息过来问。 江知渺只说自己在化妆，只字不提沈卓温刚刚的操作。 沈卓温受伤了，开车的事情自然是落到江知渺身上。 她一路开的慢，赶过去，正好是高峰期。 而她们定的地方在星城市中心的大商场，那边商场云集，人流量也是最大的，小吃街也不少，又没什么忌口的，所以定在了那边。 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好，堵车。 十分的堵，而且到了，还没地方停。 这还是江知渺到地方才发现的，附近都是商业街，停车场的地方基本都被压缩在地下，没地方停车。 留下的停车场，还是大平层的。 江知渺侧头往外面看去，看见一个地下停车库，她正打算开车过去。 沈卓温说：“开到斜坡上去。” 江知渺抬头往旁边一看。 是大平层的停车场。 沈卓温的脸色不容置噱，江知渺犹豫片刻，把车开上去。 没想到的是，居然开进去了。 江知渺停好车，沈卓温率先下车。 江知渺跟在他身后，看着保安对他们露出一个笑，随后欢迎他们回家。 江知渺没有错过那一句，路上多看了沈卓温几眼。 沈卓温淡淡说：“你眼珠子都快粘上来了。” 当场被抓包，她多少有些尴尬，她乖巧低下头，没有再乱砍。 沈卓温哼笑声。 他们走到路口，等过红绿灯。 安巧巧他们先到了，就在对面的一条街等他们。 绿灯亮起。 江知渺打开手机，确定安巧巧的位置，顺着人流往前走。 肩头却猛然被沈卓温一扯。 她回头看去，面前一台电动车擦着鼻尖过去。 上一次江云云差点被电动车撞飞的画面历历在目。 江知渺心下一惊，又往后退两步，肩头撞在沈卓温的胸口。 握在肩上的大掌又紧了几分，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进入鼻尖，很淡，差点就没法察觉。 也是这股味道让她冷静下来，仰起脸，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小声抱歉：“我刚刚有没有踩到你？”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 娇小白皙的女人和英俊沉稳的精英人士，看着就很登对，不少人也在偷偷看着广场上的这一对。 不说有多恩爱，却是旁人无法插足的氛围。 而这一幕正好被单于收进眼底。 安巧巧站在他一侧，小声嘀咕：“单于，你看见知知了吗，看见记得和我说一声。” 单于恍若没听见，后槽牙默默咬紧，垂在身侧的手也攥成拳。 直到，安巧巧站在他面前，正好挡住视线。 “单于，你在发呆么？” 单于收回目光，眼底有几分暗色，半晌开口：“还没看见。” 安巧巧哦了一声，嘀咕道：“她不会又迷路了吧，不行，我得给她打电话，对了她说要带个朋友来，可能你认识，到时候记得看看。” 单于没说话。 安巧巧拨通江知渺的电话。 没多久，她就听见从远到近的声音，江知渺问：“巧巧，我就在你身后。” 安巧巧转过身，正想说话。 可是看见江知渺身侧的沈卓温，她又猛然闭上嘴，把江知渺拉到一侧，问：“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江知渺无奈说：“你给我打电话，他听见了，俗话说见者有份……” 安巧巧觉得江知渺说得不对，但人都到面前了，也只能一起去吃饭。 安巧巧物色的是一家白天都在开的大排档，他们现在过去，人没多少，可以坐下来就等着烤，到时候可以直接吃，但是环境却没有高档餐厅那么好，指不定沈卓温会嫌弃。 到了地方，安巧巧和江知渺去点吃的。 单于侧目看向沈卓温，嘴唇紧紧抿作一条线：“沈哥，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这个她指的是谁。 不言而喻。 ------------ 第76章 有点茶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疏冷地扫过他一眼。 “没有。” 如果单于没有看见，他真的会相信沈卓温的话，可是到了现在，他没法相信，也不能相信，最后他扯了扯唇角，视线定定看过正在点菜的江知渺，故作轻松地说：“那就好，沈哥你也知道我，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没点多少，基本都是安巧巧在点菜，她把出名的基本都点了一遍。 江知渺在一侧看着，拿上两份菜单，朝桌面走去。 大排档里面衔接着两间店面，几个小桌。 里面还有包厢。 避开有垃圾的地面，江知渺走到沈卓温面前，问：“要不要进去吃？” 单于侧头扫过沈卓温一眼，道：“沈哥不适应这种环境，我们还是去包厢吧。” 安巧巧惊讶地看过一眼单于。 怎么觉得有点茶。 他都这么说，人都不会选择坐在包厢里。 江知渺没注意，她心底也是认同单于的说法，应该是要坐里面的，包厢干净一点，且到时候人一多，大排档外面肯定都是垃圾，坐里面也能避免这一些。 只是，多少会少点大排档独有的风味。 沈卓温逡巡过周围环境一圈，淡声：“开个包厢。” 江知渺说：“我刚刚已经和老板娘说了。” 沈卓温黑漆漆的视线不由一顿，转瞬他看向旁侧的单于，单于微笑道：“那我们进去吧。” 江知渺点点头，带他们往屋内的包间走。 其实，大排档的环境就摆在这里，里面自然也不会有多干净，还有掉落的墙皮，一看就是用旧的桌椅和上了年纪的空调等等。 相对外面，也不过只是好了一点。 江知渺的视线追逐着男人的背影，看他轻车熟路把西服挂在椅背，拉开椅子落座。 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提到嗓子眼的呼吸骤然松了松，她侧头看向安巧巧。 四目相对。 安巧巧的表情和她是一样的，眼底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和震惊。 很快，江知渺调整好表情，入座在沈卓温的身侧，方便给他拿菜。 安巧巧坐在江知渺的另一边，单于则是坐在安巧巧身边。 隐隐的，和沈卓温形成泾渭分明的态势。 江知渺把两份菜单，一人一份地给了沈卓温和单于，再说自己和安巧巧点了什么。 安巧巧时不时帮江知渺补充。 单于也点了几个菜，包括鸡中翅和牛肉串，五花肉等等。 点完，约莫有了十份菜。 沈卓温放下菜单，他似乎对面前的菜没什么兴趣，神色也淡淡的。 见状，安巧巧打圆场：“也有十多道了，应该够了，吃完再说。” 单于也跟着笑着说：“是，不过我吃辣比不得你们，可能要拿开水洗洗。” 江知渺问：“要不要再给你拿一副碗筷？” “不用。”单于说：“我这人就是越菜越爱玩，指不定辣着辣着，我就习惯了。” 江知渺还想说话，门却被推开了。 这种大排档的菜都是烤熟就直接端上来。 就在他们点单的功夫，老板娘把菜送进包厢，又拿了几包手套，放在面前，让他们好好吃，随后就顺便把他们后续点的单子拿走。 在老板娘走之前，江知渺想了想，又点了几瓶饮料。 至于沈卓温，她给他要了一瓶开水。 还特意嘱咐有些烧烤辣椒放少一点。 虽然沈卓温能吃，但刚康健没多久，这些东西能少一点辣椒，还是少一点辣椒，不然她怕到时候人又发烧了，陈医生找自己麻烦。 江知渺拆开自己面前的塑料袋，用热水把碗烫一遍，递到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略微抬了抬眉。 江知渺把他面前的碗拿过来，“洗过的，干净一点。” 沈卓温这才作罢。 江知渺重复上一遍的操作，想要把洗干净的碗推给安巧巧。 安巧巧赶忙护住自己的碗，开玩笑说：“我自己来，你吃你的。” 单于见缝插针：“不用管我们。” 见两人都没有和自己交换碗的意愿，江知渺顿了顿，只能点了点头。 洗完碗，几个人慢慢吃起来。 有安巧巧和单于热场子，气氛逐渐从压抑变得活跃起来。 江知渺听着他们说，时不时会插上两句。 也难免把话题扯到安巧巧身上。 在她看来，前段时间安巧巧的长时间失踪还是有些频繁的，至少之前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安巧巧笑道：“这有什么，打工人的常态。” 停了停，她像是想到什么，侧头看向单于，语气难免多了几分感慨：“还是多亏了单于，不然老板真的不指定还能留下我，我给你敬一杯。” 单于摆手，“和我没关系，主要是沈哥和老板认识，说了一句。” 当时的情况说复杂也不算复杂，就是安巧巧的男朋友欠了傅少虞的钱，这才有傅少虞把安巧巧扣下来，故意刁难江知渺一说。 至于，让安巧巧被会所开除这事，也是傅少虞一言之堂。 本来老板是看安巧巧背后没人，打算做个人情，不要就不要了。 是单于刻意在老板和沈卓温面前提了安巧巧，沈卓温应了一句，老板这才让安巧巧留下来。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太多，单于也就没和江知渺细说。 可是沈卓温真的是因为他的面子留下的安巧巧吗？ 单于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淡淡侧头看过他，没说话。 几秒后，单于撑起笑容，俨然一副东道主的姿态，笑着说：“正好沈哥在这，我给沈哥敬杯酒，当初还是我不懂事，给沈哥设了套，故意提了这么一嘴。” 指腹捻着酒杯，沈卓温没喝，只说：“谁让你是我兄弟。” 江知渺也没想到会有这一茬，她抬起眼眸，视线望向沈卓温。 沈卓温虽然笑着，眼底却没有多少笑着的意思，他斜斜睨过一眼江知渺，眼底翻涌的轻蔑之意快要将她淹没。 江知渺心底涌上一阵难堪。 沈卓温把酒端到江知渺面前，口吻淡漠：“我喝不了，麻烦江秘书了。” ------------ 第77章 怅然若失 江知渺主动端起沈卓温的酒杯，“应该喝的。” 不等单于阻拦，她一口喝下去。 辛辣的液体流淌进喉腔，呛得江知渺直咳嗽，白净脸颊也变得绯红。 单于一脸欲言又止。 反倒是安巧巧最先反应过来，替江知渺顺着后背，又半开玩笑地说：“喝酒喝了，还喝得那么急，你又不知道自己喝不了酒。” 江知渺唇边勾起一抹乖顺的笑容，“这不是热闹，高兴。” 说到最后，她缓缓低下声音，抿着唇，坐在一侧。 安巧巧白她一眼，“高兴也不是你这样的。” 安巧巧端起酒，她刚刚也听懂了来龙去脉，知道沈卓温和单于都帮了自己，索性把酒杯倒满，抬了抬手腕，对着他们诚恳说：“这杯算是我敬你们的，谢谢你们愿意帮我一把。” 单于伸手想把安巧巧拉下来，“这有什么，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安巧巧笑着把酒一口喝完，随后侧头看向沈卓温，又倒了一杯酒。 沈卓温没有阻拦。 江知渺只能看着安巧巧把第二杯也喝了。 桌上的酒有白的，也有啤的，起先是怕有两个男人在，喝得不过瘾，所以就点了白的，而刚刚安巧巧倒的两杯都是白的，这一肚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醉。 一等安巧巧坐下，江知渺就给她倒了杯水。 安巧巧吐了吐舌头，朝她眨眨眼。 这个意思一般就是说自己没事。 江知渺松了口气，伸手拿起烤串，主动缓和氛围：“先吃东西吧。” 单于立刻接上话：“行，把中翅挪过来，我记得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中翅。” 江知渺有点意外单于居然会知道这个，多看两眼。 单于坦坦荡荡回以一个笑，他把小龙虾放到自己面前，开始剥起来。 没过一会，就累积做了一座小山。 江知渺原本以为人是要自己吃，结果下一秒，单于把小龙虾的肉全部送到她的面前，还特意指了指安巧巧，笑着道：“你们先吃着，我在剥。” 他虽然是冲着安巧巧说的话，眼睛却一直都看着江知渺。 明晃晃的偏宠。 江知渺看着面前这盆小龙虾的虾尾肉，就如同看烫手山芋，她侧头看向一侧的安巧巧，用眼神示意。 安巧巧心领神会，“行，那我可能吃了，单于你要加把劲。” 江知渺附和：“对，巧巧以前可是能一个人吃三斤龙虾。” 说着，她拿起一串没有辣椒的五花肉放进沈卓温的碗里，又挑了几个不上火，鱼肉和排骨等等，分完刺和骨头，把剩下的摆到沈卓温面前。 “你试一试，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弄。”有一说一，江知渺已经完全习惯了沈卓温秘书的角色。 沈卓温道：“那就麻烦江秘书了。” 言下之意，之后上的烧烤和菜也要她这么处理完，送过来。 江知渺点了点头。 她没什么想法，之前吃饭也有照顾安巧巧，给她夹菜的经历。 这回也没什么好别扭的。 一顿饭虽然吃得很别扭，但算是平安度过。 中途，沈卓温以接电话的名义出去过一次，几分钟后就回来了，不过，他再也没动面前的烧烤。 江知渺也不勉强，把自己碗碟里的东西吃完了。 单于道：“过会你们怎么回去？” 安巧巧一时嘴快：“要不然你送知知回去吧，我家就在附近，不用送。” 霎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单于瞥过一眼沈卓温，再看了看埋头干饭的江知渺，道：“知知，我送你回去？” 江知渺在桌下扯了扯安巧巧的袖子，“不用，我想再逛一逛，巧巧你会陪我的吧。” 安巧巧知道沈卓温和江知渺的关系，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那一句话惹了多少麻烦，干笑一声，赶紧点点头：“是。” 单于没再说话。 江知渺犹豫片刻，还是对着沈卓温说：“沈先生，今天周日，你看……” 沈卓温侧头看过她一眼，“去哪个商场，我送你们过去。” 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说是送，也是江知渺开车，因为沈卓温另只手还不能多活动。 江知渺想到饭桌上的风云诡谲，沉默片刻，还是同意了。 其实，她也有私心。 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单于，他们不可能，哪怕没有沈卓温，也是不可能的。 无关其他，他们的家世和身世就是天差之别。 江知渺点了点头，无视单于的目光，说到：“麻烦你了，沈先生。” 沈卓温唇锋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没事。” 单于的目光在身后，隐隐的，又带着几分窒息感。 江知渺实在在这个氛围呆得有点难受，借着补妆的名义，拉着安巧巧出去结账。 到了前台，却得知已经被一位男士结了。 安巧巧咂舌，她往屋内看了看，小声说：“你要是说你这个朋友是沈卓温，我就不带单于来了，要不然我就把他支开了。” 江知渺只好将早上人把电话都听见的事说了一遍。 还有后面的时间，她一直在沈卓温眼皮子手下，没有功夫给安巧巧发消息。 安巧巧想了一圈自己在那个环境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从脑海里想了一圈，着实也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江知渺轻声：“这样也好，也能让单于死心了吧。” 安巧巧‘嗯’了声，又低头看了看手机，“过会我们真去逛街吗？” 江知渺上下打量过一番，安巧巧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了？还是说你有事要忙。” “房东来找我，我和他说半个小时后回去。”安巧巧道。 江知渺说：“那我们过会送走单于，就分道扬镳吧。” 安巧巧点头，她视线往后看过一眼，两个男人站在店铺内，身材挺拔。 还是有些可惜的，单于也算是个退路。 要是沈卓温哪天心情不好，不愿意帮了，总得有个退路。 和她们一线之隔的空间。 沉默蔓延，紧绷得仿佛像是一根弦一般。 单于双手插兜，看着站在大排档口的人，问道：“沈哥，你当初在会所和我说那话，是不是因为你也看上了她？” 沈卓温黑白分明的瞳孔略微侧过来，神色淡淡，“是她求我。” 单于面色一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卓温理了理袖口，话里却是无比的冷酷：“你想碰她，可以，等我玩腻了。” 圈内玩得好的纨绔子弟基本上是不忌讳这些，换女人也是常有的事，单于之前也有做过，可换到江知渺身上，他又有点没法接受，没法接受对方被当做货物一样换来换去。 可面前的人又是他这几年一直跟随的人，他很尊敬他，否则也不会一直跟着他。 单于没吭声。 沈卓温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点燃指节一根烟，猩红的烟蒂袅袅烧开烟雾，他散漫抬了抬手腕，把烟雾散开。 随后，推开门，走出去。 单于看着他走出去的同时，江知渺朝着男人走过去。 心口莫名多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抿着唇，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 第78章 怪物 送走单于，江知渺把安巧巧送上的士。 随后，回身走到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不是去逛街？” 江知渺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巧巧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沈卓温，想到他刚刚在大排档基本没吃什么，说：“我回去给你下一碗面吧，你刚刚都没吃什么东西。” 沈卓温：“家里没菜了。” “那我们去楼下超市逛逛？”江知渺从善如流地说。 沈卓温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江知渺姑且认为沈卓温是同意了。 他和江知渺一起上车。 叮咚一声响。 江知渺低下头看过一眼。 是安巧巧在给她发消息，说单于刚刚走的时候，那表情她都忍不住心疼。 唇瓣稍稍抿作一线，江知渺侧头扫过沈卓温两眼，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动作十分细微。 如果没有特别关注江知渺的人，基本不会发现。 江知渺飞速打下一行字，再坐直身子，看着面前的道路，回想冰箱里需要补充的。 “青菜番茄还有牛肉和鸡翅都要补充，排骨也吃完了，家里的鸡蛋还有七八个，如果可以，可以再买一板回去。” 沈卓温道：“矿泉水呢？” 江知渺：“我记得还有几瓶，不过不多了，也可以买一点，我记得那个牌子，叫——” “人参。”沈卓温说。 沈卓温在家烧的水都是矿泉水，很少用自来水。 江知渺在他家待了一段时间，也习惯了沈卓温这个习惯，下意识的，也会用矿泉水替他烧水。 江知渺这才发现要买的东西占了一页，不确定地问：“这些我们能搬回去吗？”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她。 江知渺蹙起眉头，说：“要不然我们在外卖平台点了，让他们送上门。” 目光微微一顿，她像是刚刚发现车辆停下来，抬起头往外看去。 车不知何时已经开到了超市门口。 沈卓温淡淡说：“一般超市都会有配送服务。” “我记得这个超市——”江知渺前两次过来买菜，都是自己下来买，带上去，问服务员就说没有过这个服务。 沈卓温深深望过她一眼。 从这个眼神里，江知渺或多或少明白沈卓温的意思。 之所以不配送，可能还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够格。 江知渺亦步亦趋跟在沈卓温身后。 她推着推车，把手机上刚刚列的清单基本都拿了。 之后就逛到生鲜区，生鲜区的旁边就是酸奶区。 可能是为了给雅苑这些‘高端客户’提供不同选择，这边的酸奶都是从某某地方进口过来，抑或者是专供高端人士的酸奶，江知渺在外面的超市，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她抬起头，往身躯挺拔的男人那里看过一眼。 沈卓温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往后退两步。 江知渺侧头看向他，手停在半空中。 有些进退两难。 她想和沈卓温解释，自己并不是想占沈卓温便宜，可说出来，又很不对味。 唇线微微一抿，她正想说话，男人视线落在中间第二排的酸奶架上，“第一个不错。”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回看过她，“不是想喝？”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知渺还是拿了。 是一盒粉色的草莓牛奶。 很符合女孩子的口味。 本能告诉江知渺，这可能和沈卓温那个真正的白月光有关，她把酸奶放进推车当中。 采购完，沈卓温一并结账。 旁边的导购员很明显认识沈卓温，看见他的脸，明显变了下脸色，随后问需要送上门吗。 沈卓温没有回答，视线平淡落在江知渺身上。 江知渺说：“麻烦你了。” 导购员看见江知渺的脸，又是一怔，下意识解释：“前几次不是不送，主要是要达到一定的起送金额，不好意思啊小姐。” 江知渺轻柔摇摇头，“没关系，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导购员没再说什么，只是江知渺走之前看见人拿了几个超市礼品往他们的购物袋装，应该算是赔罪。 不过，她还是多少有些惊奇的。 这个超市，她统共也就来了两次，前几次她都不记得碰见过这个人，可是人居然记得住她。 沈卓温淡淡说：“基本操作。” 江知渺不觉得，“超市人流量那么多，我也就来了两回，他能记住我，很厉害。” 沈卓温嗤道：“他不是导购员，是这里的经理。” 江知渺豁然抬头看向他，她刚刚观察过那个导购员，身上什么名牌都没有，而且长得很小，怎么可能是经理？ 可沈卓温的表情也在告诉她，他没说谎。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人真的是超市的经理。 其实也不奇怪。 一个人但凡能摸清每一个顾客的喜好，记住对方的脸，可以说之后在商场做事也是无往不利。 套路都是一样的，就看怎么抓住了。 江知渺无意识抿了一下唇，往上走两步，正打算和沈卓温回屋。 沈卓温的手机响了。 江知渺就在沈卓温的身后，因此当他抬起手机，屏幕备注的名字正好映入眼帘。 皱起眉头，沈卓温划过手机。 沈母哭天喊：“卓温、卓温你快过来，绪绪要跳楼。” 背景音隐约能听见风声和女人尖厉的抗拒，似乎在说不要过来。 江知渺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说：“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 江知渺上车，开车到沈宅。 刚刚开到正门口，就看见四楼的窗户上一个人影摇摇欲坠。 这个高度，不说死，但缺胳膊断腿的，是必然的结果。 江知渺停下车，往楼上看，也终于看见了上面站着的人的脸——真的是好久不见的沈琢绪。 沈琢绪似乎又瘦了些，状态也比之前更疯癫。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他来了，又怎么样，他就是个怪物！” 说话期间，女孩又往窗户边挪了挪，仿若摇摇欲坠的断线风筝。 江知渺的心跳霎时提到嗓子眼，什么都不敢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沈琢绪。 而此刻，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怪物说的是沈卓温吗？ 江知渺侧头看去。 只见一个管家小跑过来，拿着一个正在通话的手机给沈卓温。 ------------ 第79章 只做你情人 江知渺没有偷听人家家事的习惯。 只是，她现在在这里，就很难置身事外。 管家和沈卓温的三言两语里，她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沈琢绪被她前男友的女朋友刺激，还有沈母和沈琢绪父母商量，要不要重新把她送出国的事被听见了，还有沈母打算等沈琢绪出国之后，就着手对付那个男人。 让他知道，招惹沈家的下场。 结果沈琢绪认为男人是因为沈母所以才这么对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 其实这件事和沈母半点关系都没有。 依江知渺来看，是沈琢绪强行把锅给沈母背了，以为这样，她和那男人就还有可能。 妥妥的恋爱脑。 不过当江知渺听见那男人前女友故意刺激沈琢绪的这个细节，眉心还是微微一跳。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在风里摇晃的身影，唇瓣微微一抿，侧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处理问题很果断。 让佣人开始打气，把气垫充出来，再让管家和沈母通话，通过他们，直接和沈琢绪对话。 沈琢绪现在完全听不进任何人说话。 哪怕是沈卓温也一样。 江知渺下车没走多远，沈卓温也没上楼。 所以在这个距离，她是能听见沈琢绪的脏话的，很脏，把错怪在全世界的头上。 连同沈母都恨上了。 沈母在那边止不住地哭，听着很伤心，和在电话里冷漠无情责怪着沈卓温的样子截然相反。 江知渺抬了抬头，看向沈卓温。 男人还是那个样子，眉毛都没动一下，整个人的气势看着很冷列，讲不出来的凌厉，让人看一眼就容易生怵，他一双黑眸深邃沉沉，对着那头喊了一句：“沈琢绪。” 这一声很有威慑力。 沈琢绪立马不哭了，也不讲话了。 沈卓温声音平静：“你要是从楼上跳下来，我倒是真能考虑让你和那男人在一起。” 江知渺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卓温一眼。 沈母尖叫：“沈卓温，你在说什么，闭嘴！” 沈氏当中，沈卓温就是最年轻最惊艳绝才的一代人。 如果他和沈氏的那些长辈说。 指不定那些长辈还真能让沈琢绪和那男人在一起。 沈卓温没有管那边的声音，继续说：“不过有个事我得提前说，你是二十二了，不是八岁，也不是十八，我不可能一辈子惯着你。” 江知渺下意识朝沈卓温那边靠近半步。 可能是作为普通人，也可能是因为江知渺自己也没遭遇过这么个闹法，要知道黄娟闹，还只是只敢撒泼打滚，不敢拿命和她堵，所以她还是觉得沈卓温这话有点严重了。 沈卓温淡淡说：“你享受了沈家这么多荣华富贵，就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你既然要和你那前男友远走高飞，那么你就应该把在沈家享受的还回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这是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沈琢绪享受了这么多年沈家的荣华富贵，自然要付出什么。 能力不行，就联姻。 虽然这么说很难听，但这个圈内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强强联盟，哪怕是现在的沈卓温，也还没到能自己主宰自己婚姻的地步。 那头一时没了动静。 江知渺仰起脸往楼上看了看，窗户旁边的女人没动了，似乎在思考沈卓温的话。 江知渺唇瓣抿了抿唇，伸手扯住沈卓温的衣袖。 沈卓温目光淡漠地看过她一眼，“想好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对答案早有预料一般，江知渺想，沈琢绪应该不会同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琢绪道：“我不要再当沈家人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窒息，恶心。” 沈琢绪的话是藏不住的深恶痛绝，是真的对周围的环境抗拒。 江知渺沉默，沈卓温道：“可以，把你的证件照带上，你就可以走了，至于沈家给你买的东西，你应该看不上吧。” 沈琢绪：“行。” 她把电话交给沈母，随后慢慢地从窗户边翻了回去。 片刻，江知渺就看见大门口出来的沈琢绪，她比上一次在雅苑见到的状态还要差，眼下青黑，眼里带了几分神经质，默不作声看过江知渺他们两眼，就大步走了。 沈母还想让佣人拦着。 可现在沈氏主事的是沈卓温，佣人也很清楚这一点，看了看沈卓温，见他没反应，也没敢拦。 沈母气得不行，在沈琢绪走后，三两步走到沈卓温面前，扬起手掌就要打下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 江知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红印，鲜红的不行，可以见沈母刚刚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沈母这下胸膛都在起伏，她恶狠狠地看着江知渺，又看了看沈卓温，冷笑道：“好样的，你的秘书都敢反抗我，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江知渺低下头，低眉顺眼说：“沈夫人，我只是一时情急，和沈总没关系。” 沈母还想说什么，沈卓温抬手按住江知渺的肩头，他眼神微微低垂，看着沈母，淡声说：“你这么压着她，只会物极必反。” 沈琢绪向来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一味地压着，只会反抗得越来越激烈。 就像是根弹簧。 只有等到她真的在外面受了苦，受不了了，自己回来，这一切才会结束。 可是沈母宠了沈琢绪这么多年，舍不得她在外面受苦，嘴唇微微一动。 沈母到底是听了继续，情绪没有那么激烈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定定看过沈卓温两三秒，转身回了屋，大门都关上了。 佣人也走了，别墅恢复冷清的模样。 江知渺抿了抿唇，回头看向沈卓温。 男人转身朝着车上走去，他扫过江知渺脸上的红痕，眉头不着痕迹一皱，说：“回去奖金翻一倍。” 这应该算是另类的补偿了。 江知渺没说话，抬脚上了驾驶位，开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 车厢里只有隐隐的粤语歌声流转，江知渺听不太懂，只能听出几个句子。 ‘不做陌生人，只做你情人……不许你注定一人……’ 侧头看过去，男人手指搭在膝盖上，狭长而凌厉的眼眸低垂着，窗外的光虚虚折射进来，看不清情绪。 半晌，沈卓温声音喑哑：“我不希望你动不该有的心思。” ------------ 第80章 你来 沈卓温这话的意思说得很直白。 他只会和江知渺玩玩，不会动真情，希望江知渺也保持本分，不要对他动感情，男人么就是这样的，哪怕是白月光，只要得到了，有感情了，白月光也会变成食之无味的饭粒。 江知渺一怔，“好。” 低沉沙哑的男声萦绕在空气当中，缠绵悱恻里，又有些疏离。 如同棉絮漂浮在空气里，有些令人发堵。 江知渺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对沈卓温动情，所以也不至于因为沈卓温说的这些话发堵，而是这话之下的突然沉默，有些让人尴尬发堵。 长长的睫毛垂下，她看着开进地下室的车，熟稔开到车位上。 地下停车场的车位并不窄。 甚至，为了考虑到这些业主的‘背景’，他们划分的时候，还多了几分空余空间。 只是江知渺这技术实在是不太成功，好端端一台车停偏了，右车尾的轮胎踩在别人的车线上。 明明她在商场的时候，停得还挺好的。 江知渺望了望沈卓温，道：“我去开出来，重新停。” 沈卓温没说话，看着她两步上车，把车开出来，调整车尾。 就是……没停正过。 方向盘缓缓回正，车身和库位边线并行。 男人嗓音带着几分喑哑：“回正。” 江知渺迅速把方向盘回正，踩下刹车，她又往后看了看，其实还有点偏，但比之前的踩线要好上太多。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重来一次，沈卓温已经走到她身边。 微凉指腹搭在方向盘上，不着痕迹触碰到她的指尖。 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只说：“可以了，下车。” 江知渺顿了顿，知道人是没耐心了，所以没有过多纠结，把窗户摇上去，熄火，拔车钥匙，下车。 沈卓温看过她两三眼，抬脚往外走。 江知渺跟上去时，摩挲了一下双指。 影子斑驳叠加在一起，曳长一道长长的影。 风声通过通风口灌入地下车场，呜咽声一阵又一阵，她回头看去，颇有午夜凶铃那味，随后又加快了几分步伐。 他们到门口时，超市的人早就把大包小包的菜放到了门口。 江知渺低下头，简单地扫视过一圈。 是他们买的那些菜。 沈卓温没看，开了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江知渺把这些菜收拾到厨房冰箱里，正好填满整个冰箱。 她把牛奶倒出来两杯，粉红的颜色看着格外的少女心。 视线停顿几秒，江知渺回过头看向紧闭的书房门，沈卓温一回家就进书房处理工作了，安静得很。 手指搭在玻璃杯口，收缩几分。 江知渺还是端着玻璃杯进了沈卓温的书房。 沈卓温在和人打工作电话，深邃黑黝黝的眼眸抬起来，他扫过江知渺和她手中的牛奶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江知渺把牛奶放到他面前，听着他打电话。 沈卓温的电话都很简短，但是也很频繁。 江知渺听了一半，大概明白是他在处理公司项目的事，很多个项目，所以处理起来也很多，偏偏沈卓温对每一个项目似乎都很熟悉，对打过来的负责人也很熟悉，处理得很到位。 一耳朵听过去，三个小时就过了。 中间，江知渺也帮沈卓温处理了几份电脑上的公文。 一般是江知渺出一个解决方案让沈卓温听。 沈卓温不常说话，可只要她的方案有问题，每次都是一针见血。 一直到，月色都匿如乌云当中。 沈卓温开口：“今天就暂时这样吧。” 江知渺这才松口气，松动了一下发麻的手指，她看着沈卓温的侧脸，后知后觉想起来之前和他的事。 说，回来要给他煮一碗面。 目光往电脑屏幕右下角看去，十点半了，不早了。 江知渺轻声：“沈先生，我给你煮一碗面吧。” 沈卓温侧头看了看她，没说话，修长指节捏了捏鼻梁。 霎时间，她仿佛看见了沈卓温淡漠神色下的疲倦怠惰，很淡，转瞬即逝，就仿佛是她的错觉一样。 江知渺停了停，快步走出去。 面很好煮，但番茄汤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把番茄熬成沙粒状，再把炒好的鸡蛋下进去，加水，下面，一碗热腾腾的香气四溢的面便被端了出来。 江知渺走出厨房，把它放到餐桌前，抬起眸光。 沈卓温的身体半倚在墙壁上，“做好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把筷子放在面碗上，“嗯。” 沈卓温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来。 沉默蔓延，愈发压抑。 吃完，江知渺把碗洗了，就去洗了个澡，她出来时，沈卓温坐在床边，他头发半湿，手上翻着一本书，床头的台灯衬得他凌厉冷淡的气场缓和不少，只留下几分斯文气来。 江知渺想也没想，走了过去。 她提起膝头，轻轻压在沈卓温的腿上，趁着他抬头的那一瞬，她的吻覆了上去，一点点探入敌人的柔软内部。 沈卓温视线微微一顿，放下书，单手环住江知渺的腰。 随后，他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狂风暴雨的气势，仿佛要将江知渺吞吃入肚，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江知渺呜咽一声，她的手搭在沈卓温的肩头，明明灭灭的光影当中，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让人漂浮在半空中的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那些喧闹的世界似乎与这一刻的他们无关。 只剩下汹涌波涛在中间徘徊。 江知渺双手环住男人的后颈，她小声喘着气：“沈先生，做吗。” 沈卓温侧头摸上她的脸，意味不明的问：“疼吗？” 江知渺摇了摇头，握住沈卓温的手，身体也更贴近了。 沈卓温说：“想了？” 江知渺眼睫微微一颤，几秒后，说：“想。” 只是这想法多少有点不确定，她切身体会过沈卓温带来的暴风骤雨，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现在江知渺是坐在沈卓温的大腿上，整个人的重心也压在他身上，女上男下的姿势，这个姿势沈卓温比她矮上一点，但在气势上，其实是她被沈卓温压了一个头。 沈卓温单手扣着细腰，她想临时反悔也很难。 他抬了抬眼皮，“你来。” 主动权似乎也跟着这一句交到江知渺手上。 ------------ 第81章 男人的本性 次日。 叮叮当当的反应在耳边响起，江知渺下意识伸出手臂，往旁边的被褥一摸。 略带冷意的被褥象征着男人离开多时。 江知渺睁开眼，入眼是平整的被褥，倘若不是昨夜隐隐作痛的地方提醒她，她也会认为这是一场错觉一般，独属于沈卓温的错觉。 昨夜的疯狂历历在目。 男人低哑沉闷的嗤笑淌过耳朵，滚烫手臂横亘腰肢，似乎要将她的身体折断。 江知渺低垂下眼睛，艰难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她侧头看见房门的纸袋子，视线微微一顿，伸手接过，在房间里换完出来。 刚踏进走廊，就听见沈卓温和人的对话声。 靠近走廊，江知渺看见给沈卓温换药的男人——陈医生。 陈医生一手缠着绷带，一手检查沈卓温手腕骨折的恢复情况，“现在可以下夹板了，但不要剧烈活动，不然到时候容易二次骨折。” 沈卓温坐在陈医生面前，眼前低垂，没说话。 陈医生也习惯沈卓温这个性格，说：“你伤口也恢复得不错，应该是你那位秘书照顾得挺好的，对了，听说昨天琢绪她找过去了，结果被男人关在外面一整天，不肯见她。” 江知渺现在站的位置正好在客厅的死角。 她能看见沈卓温他们，可是沈卓温他们看不见她。 沈卓温口吻堪称冷淡：“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言下之意，是他真的不管了。 陈医生耸耸肩，没有再继续聊下去，只说：“琢绪那话你也别当真，我们都知道你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他们对你先下了手。” “你今天不用去医院坐班？”他声音淡淡，却能明确地听出来是逐客令。 陈医生：“你——” 沈卓温抬起眼睛，和他对视着。 陈医生生气说：“行，沈卓温，你要是这样，你以后要是生病感冒了，你看我管不管你。” 沈卓温没说话，只是目光微微向后看了一眼，随后淡声说：“你们家也是我开的工资。” 陈家的人世代从医，而从陈医生这一代开始，他们就成为了沈家的专属医生团队。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很复杂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沈卓温的钱比其他出钱的几家多得多，还不会影响到他们医生的职业，一琢磨，陈家人就同意了。 陈医生：“……”他没再开口，收拾好医药箱，忍气吞声地离开。 沈卓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陈医生离开，沈卓温侧头看向站在走廊阴影处的江知渺，把手上的纱布又缠绕到紧了一圈，“打算在阴影里待多久？” 江知渺唇线不自然抿出一个弧度，小步走出来，“我看你在和陈医生聊天，就没出来。” 沈卓温朝江知渺招了招手。 江知渺走过去。 沈卓温黑黢黢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审视着，江知渺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 沈卓温道：“去吃早餐吧。” 这一句话让江知渺侧过头看向餐桌，上面摆着早点，还冒着热气，“陈医生带来的？” 沈卓温没有回答。 但，他没有回答，江知渺也能想得到，是陈医生顺道带过来的。 ——毕竟，沈卓温不可能下去跑腿。 沈卓温走到餐桌前，江知渺在他身后。 桌面上没有粉面一类，都是包子蒸饺玉米等等，或者是豆奶和牛奶，还有白开水。 江知渺拿了两个小碗，又拉开椅子，坐下来，把白开水推到沈卓温的面前。 昨天送进去的草莓牛奶，沈卓温没喝，是江知渺觉得太浪费，最后自己喝了。 沈卓温掀眼看过江知渺一眼。 江知渺给自己夹了小半笼蒸饺，慢吞吞吃起来。 像是想到什么，也可能是注意到沈卓温的目光，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今天打算去公司吗？” 沈卓温说：“不去。” 江知渺停了停，说：“听说今天沈氏准备官宣和温小姐解除合同的事。” 这是一早就定好的。 在前几天的工作当中，江知渺就有看见有人在刚向沈卓温确定，是不是真的和温柔解除合同，是不是要宣布这一决定，以及后续的舆论处理。 沈卓温的回答是肯定，时间定在周一。 上面的老板都这么说了，下面的员工自然而然就跟着老板走，这几天一直在出方案，把对沈氏的舆论影响压到最小，且尽量把脏水泼到傅氏。 这样的话，傅氏和温柔的热度肯定会再一度上去。 本来这几天因为傅氏迟迟不发声，网络上的热度已经降下去不少了，也不清楚中间是傅少虞咬死不肯和温柔订婚，还是傅氏的公关那边决定以‘沉默’的方式处理这件事，等到大众网友忘记了，再低调处理温柔。 总而言之，沈卓温这一手之后，关于傅少虞和温柔的热度肯定会再次上升。 餐厅里陷入沉默。 男人没说话，只有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江知渺抬起眼睛，多看向沈卓温两眼，沈卓温脸色平静：“你是沈氏的员工。” “我知道。”她有些不明白地回答道。 沈卓温深深看过她一眼，没说话。 早餐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到书房，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摆在书桌上的手机响动。 沈卓温侧头看过眼，是唐凡发过来的消息——温柔想再见沈卓温一面，问他同不同意。 修长指节点了两下桌面，他没回答。 唐凡等了十多分钟，算是明白沈卓温的意思，他客套礼貌回完温柔，正打算删除。 对方下一秒消息就让他瞳孔紧缩。 半晌，他给沈卓温打去电话，等到接通，他说：“温小姐说，如果你不和她见面的话，她可能会爆出一些自己都想不到的瓜。” 沈卓温轻嘲：“让她试试。” “她说，她可以帮您拿到东岸项目，可以让傅氏主动让出来。”唐凡吞了吞喉咙，说：“还有，她似乎查到了蒋小姐现在的住址……” 沈卓温打断说：“她在哪？” 唐凡：“名城一栋。” 是沈卓温之前送温柔的一所别墅，一般在星城，温柔基本会休息在那，以前沈卓温会偶尔过去，然后就会被记者拍到。 沈卓温没有再开口，只是挂断电话，让江知渺陪自己出去一趟，说有私事要处理。 江知渺开车到名城一栋的车库。 因为沈卓温说的是私事，她也就没有下车，且沈卓温似乎也不希望她下车。 江知渺在车上待了一会，忽而，她看见了正在从小门过来的傅少虞。 他来得太突然，江知渺都被来得及反锁车门，就被傅少虞身后跟着的几个大汉从车上拽了下来。 傅少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知渺，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男人的本性。” ------------ 第82章 中药 江知渺是被傅少虞强制地带上三楼。 她刚进去，就被摁在沙发上坐下。 棉签摆了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一楼客厅的画面。 沈卓温和温柔对坐着。 温柔把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随后她靠着坐了过去，沈卓温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什么抗拒。 江知渺只能看见视频里两人的手臂紧紧触碰着。 她抬了抬眼睛，看向身侧的傅少虞，平静说：“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傅少虞一口烟吐在江知渺的脸上，唇边笑意玩味：“听温柔说，你和沈卓温是P……床伴，你勾引了沈卓温他们。” 他说到后面，声音咬牙切齿的意味更重。 江知渺没有错过傅少虞说的‘他们’，“没有。” 傅少虞说：“我也不信沈卓温眼光会这么差。” “……”江知渺保持沉默。 傅少虞没说什么，大长腿随意摆动着，他抖了抖烧过一截的烟身，“是别的人委托沈卓温照顾你的吧。” 江知渺没听懂傅少虞在说什么。 什么叫别人委托的沈卓温？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拆穿傅少虞的话。 长长的睫毛低垂，她专注盯着屏幕里的画面，沈卓温起身去上洗手间，温柔从厨房倒了一杯水。 可能是傅少虞的坏心眼，摄像头的角度刚好拍到温柔把白色的粉末倒进水里，搅拌，最后化作一杯清澈干净的水。 江知渺有点坐不住了，下意识要起身。 傅少虞带来的人站在身后，一手按住江知渺的肩头，似是警告。 傅少虞似笑非笑：“你这么在意沈卓温？” 江知渺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不一样的措辞，她沉默片刻，唇瓣抿紧。 一只手用力钳住她的下巴，傅少虞半起身，黑色的瞳孔阴鸷可怕，他的鼻间近乎快要和江知渺触碰，他身上的烟味顺势飘进江知渺的鼻尖，阴恻恻的话宛如一把尖刀，要一寸寸剖开她的心脏。 “要是温柔说的是真的，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疯吧。” 字字句句，都是警告。 江知渺心一再往下沉，喉咙发紧，“我听不懂你在和我说什么，他只是我的上司。” 傅少虞冷笑：“最好是这样。” 江知渺没说话，垂下眼睛。 现在温柔已经把水杯递到沈卓温的手边，她看着他，意思很明确，要他喝。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一眼，“你确定？” 温柔说：“我也是想要一个保障，沈总，你之前毫不留恋的抛弃我，让我不得不找以这种方式找上傅少虞，我也没和你计较，让你喝一杯水表示诚意，总可以吧。” “是我逼你这么选择的？”男人的话带着几分疑惑。 看着非常的真心实意，可对温柔来说，这像是个无声的耳光直接打在她脸上，嘲讽她胃口太大。 温柔深吸一口气，说：“只要你喝了，蒋小姐的地址我可以告诉你。” 沈卓温看过她一眼，似乎是妥协了，抬手喝了一口水杯里的水，随后他就放下了。 “我不想知道这个，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你她的事。” 温柔眼睛不眨，“当然是傅少虞。” “傅少虞，还是沈琢绪的前男友。”他慢条斯理地问。 温柔脸上笑容僵住。 当然是沈琢绪的前男友，她能知道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沈琢绪的前男友告诉傅少虞的时候，她正好在旁边听着。 沈卓温似乎是有点热，他解开两颗袖口，眉骨压低，“我耐心有限。” 要是平常的温柔，指不定真的会被沈卓温唬住。 但今天的沈卓温喝了那杯水，她倒是不怕了，在理智清醒的人在那杯水之下，也只会化身被情欲支配的野兽，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温柔说：“傅少虞。”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最好是这样。” 男人站起来，准备离开，温柔仰起脸，目光娇媚，她伸出手拉住沈卓温的衣袖，“我没有骗你，刚刚那一份计划书你也看了，只要你利用这个漏洞，你就能把傅少虞踢出局。” 沈卓温勾了勾唇角，“是我把他踢出局，还是你们暗中对我下套？” 温柔不吭声了。 事情到这一步，似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视线望身后看一眼，抬手往后拉开自己的拉链，白皙皮肤一寸寸流露。 她就不信沈卓温在药效下，真的能无动于衷。 沈卓温乌沉沉的瞳孔像是在酝酿着一层暴风雨，眼睁睁看着温柔一步步靠近过来，仿佛真的被温柔的陷阱捕获。 而看着这一幕的江知渺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捏紧一瞬。 片刻，她侧头看向傅少虞，冷淡说：“我可没有兴趣看他们的活春宫，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傅少虞：“急什么？” 江知渺生怕傅少虞再怀疑，踌躇几分，到底是没继续开口。 眼睛也只能继续往屏幕里面看。 异变丛生！ 沈卓温顷刻伸掌扼住温柔的脖子，他面色绯红，能够看出来一点中药的痕迹。 可他的眼神很冷，冷到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让人如坠冰窖，手臂青筋暴起，能够看见他一再收缩的手掌，和温柔憋红转变到发白的脸色，似乎在下一秒，他真的会把人掐死。 温柔眼白翻飞，刚开始还挣扎的身体软了下去。 傅少虞倏然站起来，“我操。” 沈卓温声音很淡，淡到有种让人漠然的错觉，对生命丝毫不在意的错觉，他抬了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摄像头。 不对。 他不是在看着摄像头。 是在看着摄像头这一端的傅少虞。 温柔现在和傅少虞的名字是绑在一起的，如果温柔真的被沈卓温掐死了，傅少虞怕是也逃不掉。 就算有这份视频，但温柔怀了傅少虞的孩子，还有刚刚沈卓温故意引导的话，他们只会觉得是傅少虞逼死的温柔，对傅家施压，这段时间傅少虞本来就被关在家里，今天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傅少虞的脸色愈发难看，眼神暗晦。 沈卓温没有收手。 无形的较量着。 最终，傅少虞说：“把江小姐送下去。” 说完，他大步离开，往楼下走去，应该是去见沈卓温。 江知渺是在半个小时后见到的沈卓温。 男人面色还有几分红，但眼里看着很清醒，他上了车，坐到副驾驶，让江知渺开车。 江知渺没有多问，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沈卓温：“你见过傅少虞了。” 他的话不是疑问，是肯定。 ------------ 第83章 透过她 江知渺没有说话。 一直到车开出名城小区，开上高架，车内的气氛归于沉寂。 “嗯。”她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抬起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在你下车之后，傅少虞就找到我了，他的人强制把我带下了车。” 沈卓温脸色没有丝毫意外，“然后呢？” “客厅有个摄像头。” 江知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再继续说，但事实上，她不说，沈卓温也明白，傅少虞干了些什么。 无外乎是那些手段。 让江知渺亲眼看着沈卓温和温柔睡了。 沈卓温摇下车窗。 最近有点降温，冰冷的风吹拂在脸上，江知渺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她回头看向沈卓温，看着像是药效过了，男人脸色变得苍白不少，只是他的眉眼仍能看出几分隐忍克制的神色来。 江知渺下意识把车开向医院。 沈卓温说：“回雅苑。” 江知渺：“但是温柔给你下的药——” “今天是周一。”沈卓温说。 早上沈氏和温柔解除合作的事刚刚出来。 这个档口要是沈卓温因为‘中药’被送进医院，风向绝对会往傅氏那边倒。 江知渺蓦然清醒过来，她停了停，说：“那我让陈医生过来一趟。” 沈卓温扣住了江知渺的手，他眉眼有几分不耐，手心却灼热的可怕。 江知渺动了动手腕，低声说：“这么抓着，过会要是有人超车，我没法开车。” 沈卓温这才松开的手。 但，车内没有任何人讲话，气氛降到冰点。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声。 江知渺顿了顿，正打算说话。 手机屏幕跳出一个电话。 是安巧巧的。 她伸出手，正打算接，就感受到旁边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来。 江知渺犹豫几秒，没接，把车开回雅苑，刚停下，就被神色疏冷自持的沈卓温踉踉跄跄拽上楼。 他的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江知渺的手都要捏青。 江知渺也能感受到男人手掌心的火苗跟着窜了窜，像是在告诉她，男人远远没有表面的平静，就像是平静湖面下实则是波涛汹涌的暗流，一波又一波。 站到门口，她的视线落在沈卓温那只隐隐有些颤抖的手上。 沈卓温没有持续手抖太久，开了门。 江知渺跟着进入门内。 下一秒，后背撞上门把手。 尖锐的疼痛感传来，她下意识抬起头，男人的吻跟着铺天盖地的降下来。 毫无章法，只带着本能的啃噬。 被压制太久的野蛮粗暴也在这一瞬爆发。 他丝毫没有顾身下的江知渺，直接伸手粗暴地脱下她的衣服，掐着腰，纾解心头的燥热…… 江知渺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不是委屈的，是疼的，没有控制住的生理盐水。 她低低闷哼一声，压着喉咙里的哭声。 沈卓温的情欲来了很久，也肆虐了很久。 江知渺身上的白嫩细滑的皮肤被斑驳的红色占有，像是绽放的朵朵红梅，无比艳丽。 窗口日照的光往下寸寸滑落，红色又被渲染成暧昧的碎金色。 暧昧旖旎，春光摇曳。 到最后，江知渺是真的没了力气，白皙手臂垂在灰色沙发的一侧，她胸口起伏，温热呼吸吐出来都带着薄薄的雾气。 好在之前她就有先见之明，哄着沈卓温上了沙发。 不然现在怕是又要跪在地上。 她眼尾泛红，抬起视线看着面前瞳孔沉冷的沈卓温，语气又轻又乖：“沈先生。” 沈卓温看着她，又仿佛是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江江。” 江知渺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捧住沈卓温的脸，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我在。” 似乎是因为这个吻，又或者是因为药效已经过了，沈卓温神色多了一丝清明，他揉了揉眉心，看过江知渺半晌，又想起来自己刚刚吐露的称呼，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步入盥洗室。 江知渺坐起来，听着簌簌流水声划过耳膜。 沈卓温刚刚虽然叫的是‘江江’，但一定不是她。 眼神不会骗人的，他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那么上一次沈卓温说的那一句‘别怕我，江江’怕是也不是对她说的，但至于这个人是谁，江知渺想，应该就是温柔办公室说的，沈卓温真正喜欢的人。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撑着酸软的身体站起来。 视线扫过满地的狼藉，微微一顿。 很快，江知渺也踱步进了盥洗室。 和沈卓温不同，她进的是外面这一间，而沈卓温在主卧里的那一间。 江知渺洗了个澡，系上浴巾出来，路过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 隐约能听见男人喑哑声音：“雪藏吧。” “要是她狗急跳墙，去打扰蒋小姐的话——” 唐凡的话还没说完，沈卓温冷冷道：“傅家不敢和沈家过不去。” 唐凡：“我知道了。” 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蒋’和‘江’是同音字，就像江知渺所猜测的一样，沈卓温是通过她在看别的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她能毫无负担的勾引沈卓温了，毕竟比起沈卓温的深情，她还是更适应他的渣，不像单于，之后如果和沈卓温断了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江知渺轻手轻脚从书房掠过，回到主卧阳台去拿衣服。 昨天换下洗干净的衣服正悬挂在铁架上面。 她踮起脚，把衣服拿下来。 贴身衣服还有点湿润，到手之后，江知渺用吹风机吹了吹，吹干再换上，随后就走出了房门。 就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安巧巧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前面两条还是说云姨起了怀疑，觉得江知渺不在她家，要打视频。 她问江知渺怎么办。 到后面—— 直接沦陷成了链接分享。 有早上沈氏回应和温柔解除合同的，也有傅氏含沙射影，说如果温柔真的怀孕，他们一定负责，可如果没有，就要等着吃官司。 而最下面的几条则是刚刚的一些小道消息的发声，是温柔耍大牌、霸凌其他剧组的女演员和公司员，且人设崩塌的事，还有沈氏的知情员工说温柔在沈氏也是这样横行霸道，不过因为傅少虞的关系很硬，沈卓温都要‘退让三分’，颇有把锅全部甩在傅氏头顶的架势。 但温柔的确是在跟了傅少虞之后，越来越荒唐。 现在评论的网友没有一个是不让温柔退圈的，还有跑到傅氏和温柔微博下面冲人的。 江知渺直接往下翻，却不小心退出了链接，点到安巧巧的语音。 “知知，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沈卓温的手笔。”她说：“该不会是他放出的这消息吧。” 江知渺心想，安巧巧还真的猜对了。 这事十有八九就是沈卓温做的。 语音消息自动跳转下一条，“对了，知知，阿姨让我问你和那相亲的男的聊得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江知渺此刻在关掉语音已经来不及了，她是真的没想到还会有如此抓马的环节，缓缓扭头，回看过去。 ------------ 第84章 沉默 江知渺看着男人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视线，“我能解释。” 男人的占有欲很奇怪，很双标，只希望对方被自己占有，却不希望自己被对方占有，沈卓温也是这一类人，看他对单于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 她硬着头皮说：“云姨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希望我有个家，你那时候在医院应该也能看出来……” 沈卓温掀开眼皮，“你指的是她像盘犯人一样的询问？” 江知渺脸上涌现出一阵难堪。 她知道江云云有时候操之过急，有些问题不该问，有些行为也不该做。 可沈卓温这么说出来。 还是让她觉得既难堪又丢脸，嘴唇嗫嚅片刻，她说：“如果你不高兴，我替云姨给你道歉。” 沈卓温冷淡地看着她，他没有任何接话的意思。 江知渺只能顺着他的目光一寸寸看去。 门上，桌上，沙发上。 空气里充斥着隐秘的暧昧味道，上面都是她和他留下的痕迹，看着混乱又不堪。 她道：“我过一会处理。” 不过，想到安巧巧开头给她发的消息，她斟酌着说：“沈先生，我想回一趟巧巧家，家里人打电话过来了，我不想不让她们担心。” 说是她们，其实也就江云云一个。 只是现在沈卓温这个态度，让她不敢再提江云云了而已。 沈卓温轻飘飘扫过她一眼，没同意，但也没反对。 江知渺姑且算他同意了。 她站起身，拿着温水和毛巾把这些弄干净，随后简单收拾一下，出门打车了。 不是清理这些东西不麻烦。 而是看着那些东西就很羞耻，与其她叫别人过来清理，不如自己清理了。 江知渺坐上车，定位到安巧巧楼下。 她低下头，正打算给安巧巧发消息，就听见相隔一条街的女人声音，很熟悉。 靠近两步，她屏气凝神。 接着，安巧巧的声音出来：“人又回来找你了？” “是啊，”男人说：“你别误会，我和她只是玩玩，我爱的还是你，我也没想到初她这么犯贱，被我甩了一次还不够，现在回国了还来找我。” 安巧巧冷冷说：“你当初和我分手也是因为她回来找你了吧。” 男人咳嗽：“我是不想连累你。” “你是不想连累我，还是想把欠傅少虞的钱全部推到我身上来？”安巧巧打断道：“亏了你这么一下，我差点没能从傅少虞那出来。” 男人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说：“傅少虞不会为难你的，你闺蜜不是傅少虞的妞吗，哄哄就行了。” 安巧巧没有接话，只问：“你想不想做一票大的？” 男人：“什么？” 安巧巧说：“沈家人很讨厌傅少虞吧？” “这倒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巧巧勾了勾唇：“我有个主意，我们假装分手，现在她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求我收留，到时候我让她和人闹，等她家里人松口，我们把钱拿了走人，换个地方重新生活，正好我也厌倦星城了。” “可以。”男人声音难掩激动，“到时候我们就——” 江知渺没有听下去，她也不想再听下去。 这样的安巧巧，她从来没有见过，陌生得让人胆寒。 眼底划过一丝迷茫，江知渺离开原地，抬脚上楼。 一步又一步。 平常很快就到的楼梯房，现在却仿佛有几千层。 江知渺的心头止不住的发沉，骨头缝隙里生出的寒意让她牙齿也跟着打颤，她强忍着颤栗，给安巧巧发了一条短信，说她今天过来和安巧巧挤一晚。 楼下的脚步声落进耳朵里。 与此同时的是，手机提示的震动。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江知渺低下头看着一层楼之下的安巧巧。 安巧巧笑着晃晃手机，“你来得这么快？” 江知渺道：“想你了。” “哦，”安巧巧大喇喇地走到门口，开门，揶揄扫过她一眼，“是真的想我了，还是因为受不了？” 她的视线往江知渺身上扫过一圈。 江知渺提了提唇角，故作轻松说：“都有，行不行？” 安巧巧：“行，进来吧，正好我今中午把剩菜吃完了，夜里头点外卖？” “我不挑。”江知渺弯了弯眼，笑着开口：“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安巧巧一边肯定江知渺的话，一边随口说：“那肘子饭行不行。” 江知渺：“好。” 安巧巧点好了饭菜，给江知渺倒了一杯水，推到面前。 随后，她拉开椅子，坐到江知渺跟前。 “沈卓温真的没为难你？” 江知渺摇了摇头。 比起这个，她耿耿于怀在安巧巧楼下听见的那段对话，抬起眼睛，她看着面前的安巧巧，问道：“说起来，你和你的前男友还有联系吗？” 安巧巧迟疑两秒，她知道自己瞒不过江知渺，“上次是他在酒店外给我解围的。” 江知渺豁然抬起眼睛。 安巧巧说：“说联系也不算联系，你也知道我，我不喜欢吃回头草。” “是吗？”江知渺定定看着她，“巧巧，我刚刚在楼下——” 安巧巧沉了声音，突然说：“知知，你要是相信我，就不要管这件事。” 江知渺还想说什么。 安巧巧说：“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够了。”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看着安巧巧起身就要离开，她伸出手，下意识要抓住安巧巧的手。 然而，在下一秒，安巧巧直接把江知渺的手甩开了。 气氛凝固。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外卖员声音响起。 安巧巧狼狈掠过江知渺身侧，“我去拿外卖，你先休息，需要涂点药吗？” 江知渺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安巧巧把外卖拿进来，把门关上。 这是她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沉默。 ------------ 第85章 混乱 江知渺没有在安巧巧的家中待多久。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所以干脆借着沈卓温找她的名义离开了。 走到楼下，她抬头往上看去。 隐隐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朝她看着。 江知渺的目光定格于窗边。 片刻，窗口隐隐有窗帘摇动，应该是安巧巧往里面躲了点。 江知渺无心探究，打了个的，到江边坐了会。 星城中间有一条横亘的长河，平日就会有人在河边散步，或者是坐着散心，来来往往的，吹着江风，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暮色四合，火烧云一般的橙红渐变到绯红里，染成艳丽妖冶的火光。 江知渺平静的心被这点火色又点燃了不少。 她唇线轻轻抿作一条直线，随后打开自己的手机，翻看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 ——这一个认知让她的心更是沉到谷底。 江知渺原以为自己和安巧巧的交情，再怎么样，也会解释一二，抑或者是交代事情的原委，告诉她，她到底想做些什么，可到目前为止，她一句解释的话也没说。 甚至，一条消息都没发。 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 寒意在骨头缝里肆意生长，江知渺后槽牙咬紧，双手环上胳膊，没忍住地打了个颤。 她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安巧巧的家里。 现在天色又晚下来。 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那个酒店。 江知渺揉了揉皱紧的眉心，翻出打车软件，正打算打车，单于的弹窗跟着跳出来。 手指一划，她无端地点了接听。 单于不加掩饰的担忧传出来：“知知，你现在在哪？” 江知渺：“怎么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单于这个问题，单于像是知道什么，解释说：“我担心你，听巧巧说，你从她家出去之后没有再回去了。”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她想说什么，可奈何心头堵得厉害，什么都说不上来。 单于直接说：“你就说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他背后是喧闹的歌曲声，听着应该是在会所里。 江知渺垂下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平静说：“没事，不用麻烦了，我过会就回去了。” 话毕，不等单于开口，她直接挂断电话。 半个小时后，江知渺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单于，难掩错愕。 单于一步步朝她靠近，视线停留在河边的风景上，道：“说好的把我当朋友，结果撇下我过来看风景？” 江知渺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她话刚说完，难免一顿。 这有什么难的，单于这种家世的人，想找到她的位置，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看对方有没有心。 微微侧头，她目光落在没有反应的手机，再不着痕迹地看向单于。 单于很克制，就坐在江知渺的身侧，笑着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唱歌，听说唱歌能抒发那些不愉快的情绪，我之前就是这样的。” 江知渺犹豫片刻，拒绝说：“我坐一会就回去了……” 青年温热手掌触碰到小指腹，未完的拒绝重新吞进喉咙里。 纤薄背脊绷紧，她悄无声息往外挪动一个步伐。 单于看着她的样子，愈发觉得她可爱，他笑眼弯弯，“那这样吧，你陪我去，我心情不好。” “……”从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来他心情不好。 江知渺蹙起眉头，还想找合适的借口拒绝，单于应声说：“我帮了你们那么多，你上次还拿沈哥来拒绝我，这次唱歌又要拒绝我吗？” 话说到这份上，实在没办法拒绝。 江知渺停了停，只问：“去哪里的歌厅？我请客吧。” 单于说：“上一次你都请过一次了，现在当然是我来，而且是我让你陪我，要是真让你来，我传出去还有面子么？” 江知渺回看着单于。 单于也回看着江知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江知渺拗不过单于，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下次我来。” 单于笑了笑，带着江知渺往这条街不远处的停车场走，他是开车来的，自然是开车过去。 江知渺跟着单于上了车。 他们到了目的地，是一家看着就很奢侈的KTV。 中间有个大厅，里面自助的零食水果和酒，旁边还有小厨房和炒饭炒粉和菜等等，似乎都是为里面的客人准备的。 单于要了一间小型的唱歌厅，两个人刚刚好的程度。 把东西放好，单于带江知渺出来拿吃的。 江知渺没什么胃口，随便拿了一些水果。 “你们有没有听说沈家跳楼那事。” “我知道，”另一个男声低低私语：“是沈琢绪那丫头吧，她是真的走火入魔了，为了一个男人闹成这样。” “可不是，我跟你们说，听说她还疯到提了沈卓温当年的事——” 江知渺脚步微顿，侧头不着痕迹往后看去。 说话的几个人都很眼熟，也可能是沈卓温和傅少虞的圈子基本涵盖了星城整个圈二代，所以她见得多了，就不着痕迹眼熟了起来，多看两眼，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之前跟着傅少虞混的人。 收回目光，她拿起面前的小番茄，注意力却全在身后。 斜后方的声音不徐不疾，带着厉声警告：“你们在说什么呢？” 江知渺扭头看去，是单于。 单于对沈卓温的态度虽然有些抱怨，但他们毕竟是兄弟，是万万不可能看人污蔑沈卓温的。 他走到了那几个人的面前，眸色冷厉，视线扫过周围一圈，“这么喜欢聊别人的家事，不如去当八婆算了。” 为首一个红毛摆明不服单于，上前两步，“你算哪根葱。” 单于还想说话。 可他一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知渺，眉梢皱了皱，没再说话，绕过他们，拉着她走了。 江知渺跟着离开。 不过，她没有错过单于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 回到包厢，单于坐在沙发上，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道：“你别听他们胡说，沈哥家的事很复杂，沈哥也不是你看到的那种人。” 江知渺说：“其实，那天我和沈卓温一起回去了。” 单于豁然抬起眼睛。 江知渺道：“我听见沈小姐骂他是个怪物。” 江知渺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就看见单于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想也不想，否认说：“不是，沈哥不是那种人，是当年沈家发生了一些事，不过这些事不是我能说的，我不是当事人，你可以理解吗？” “嗯，可以。”江知渺点了点头。 单于脸上挂上一抹松快的笑，他看着江知渺，正打算说话。 包厢的门猛然被推开了，接着是酒水炸开的混乱，少数玻璃飞溅到江知渺的手上。 她却没来得及管这些，愣愣看着压在她身上的单于。 那群人正凶神恶煞地站着他们身后，一手一个酒瓶子。 ------------ 第86章 疼 江知渺浑身冰冷地站在医院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把单于送进医院的。 只记得最后是KTV的经理怕事情继续闹大，冲了进来，好言相劝，卑躬屈膝，把那些人给劝走了。 也是他劝下了单于，打了医院电话。 急诊室门口的人太多。 来来往往的，还有车祸撞伤，满身是血的人，江知渺这一身在这里完全不起眼。 “江秘书？”男人迟疑说。 江知渺僵硬地回头看过去，是认识的人，陈医生。 她扯了扯唇角，想笑一下，可是在现在这个环境，想到进入急诊室的单于，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唇瓣抿得发白。 陈医生快步上前，“你这是怎么了？” 江知渺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是血，衣服边角也沾上血的时候，她还是没由来的一愣，抿了抿唇，哑声说：“这不是我的血。” 陈医生的脸色变换，“沈卓温受伤了？” “……”江知渺很想大声否认，可是看着面前的陈医生，摇了摇头。 陈医生读懂了江知渺这个动作。 他什么都没说，拉着江知渺去洗手间洗漱，“不是沈卓温，是你朋友？” 江知渺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陈医生说：“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不是他好心，而是沈卓温虽然不说，对她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就算不论这些。 江知渺这个状态出现在医院里，也着实让人放心不下，陈医生道：“你把名字告诉我吧，我帮你问问情况。” 现在单于在里面包扎伤口，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有个熟人，肯定是好的。 江知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他叫单于，刚刚送进去的……” 陈医生听见名字明显一变，抬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女人失魂落魄的状态很明显。 他摸向口袋里的手机，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向急诊室的病房里。 打听完情况，陈医生没有先去江知渺面前，拐道到了一个角落，言简意赅给沈卓温发个短信。 大意是——你的秘书和单于来了医院，还弄得浑身是血，问他知道怎么回事吗。 问完，他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就往外走。 深夜的急诊室，什么样的人都有。 哀嚎的，痛苦的，还有咳嗽的，和形影单一的。 江知渺站在门口，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陈医生过来，说：“没什么事，就是被开瓢了，现在正在包扎，估摸过会就能见人了，只是今夜可能要在医院里住着，观察一下。” 江知渺很快地松了一口气，朝着面前的医生道谢。 陈医生摆摆手，“没什么，对了，你们怎么会受伤，又闹到医院来了？” 江知渺斟酌片刻，还是把在包厢里的事说了，不过她掐头去尾的，省略了沈卓温在中间的角色，并没全部说出来。 陈医生听完没什么反应，因为他观察到了江知渺正在流血的手，说：“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江知渺其实没觉得痛。 她低下头看过一眼，看见自己手臂上被小小玻璃碎片刺出的伤口，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门口，陈医生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安慰道：“你现在守在门口也无济于事，不如等他好点，你也好点，再过来，你也不想病人再因为你担心吧。” 江知渺被陈医生说动了，跟着走进他的办公室。 包扎好，她走出来，一瞬间就停住了脚步。 唐凡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而后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过她一番，就偏头和陈医生沟通着。 江知渺也大概听了一个明白，是陈医生通知了沈卓温，让他们过来的。 她唇线略微抿作一线，垂下眼睛，听他们客套完，又和唐凡去看了单于。 单于还在清醒状态，见着他们过来，挣扎着坐起来，他看向江知渺，问：“没事吧？” 刚刚的情况太紧急，完全来不及多问。 也是现在缓过神来，他才想起来询问江知渺的情况。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事，你还好吗？” 单于笑了笑，可能是脸上肌肉牵扯到伤口，笑得龇牙咧嘴的，“没事，你放心，我皮糙肉厚的。” 江知渺顿了顿，还想说什么。 唐凡侧头看过江知渺，脸上带着客套疏离的笑容：“江秘书，沈总在外面等着你，你先出去吧，这边有我。” 像是担心她不同意，他又说：“您放心，沈氏的法务部也不是吃干饭的。” 沈氏的法务部的确是星城出名的存在。 不如说，在全国都很出名。 毕竟在沈氏的法务部下，沈氏就没有输过一场官司，相反地，还被人称作不败战神，这足够见高下。 江知渺心底微微安定，但她还是无意识地看过单于。 单于也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江知渺只能先离开，把地方留给唐凡和单于。 但她也没走，站在急诊室的门口，等到唐凡出来。 唐凡一脸惊讶地看着江知渺，随后收敛了表情，带着江知渺往外走。 医院对面的马路停着一台迈巴赫。 江知渺的脚步停下。 唐凡解释：“是沈总先收到消息，通知我过来的，情况我也了解了，等之后我去调监控录像，现在傅少虞不在，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小角色。” 江知渺没说话，她抬起目光，看着路灯下的车影。 无端的，她似乎能通过晦暗的车窗看见车厢里面。 男人坐在车内，冷漠地看向这边。 不是所有的逃避都是有效的，江知渺片刻后还是拉开了车后排的门，男人疏冷的声音跟着砸下来：“江知渺，这就是你所谓的找朋友？” 江知渺张了张口，“我……” 可想到今天听到的话，她又什么都不敢说了，怕因为安巧巧的那些话招惹上沈卓温。 一时没找到托辞，空气就无限的沉默下去。 仿佛是没有给自己找到辩解的理由。 沈卓温冷笑一声：“上来。” 江知渺上车。 下一秒，男人的手紧紧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黑黝黝的瞳孔。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把她抱上腿。 一声清脆的‘啪’。 江知渺感受到臀尖火辣辣的疼，脸上迅速涨红。 ------------ 第87章 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江知渺从小到大就很乖巧，也从不惹大人烦。 就算有，也是因为很小的事，大人训斥两句，就过去了，哪挨过打。 ——更别说，是‘打屁股’了。 可现在，当下，沈卓温就在做这件事！ 后槽牙微微咬紧，江知渺眼圈都红了，她扭过头，瞪了一眼黑夜里的男人。 车窗的光射进来，朦胧间，男人的脸逆着光，看不清楚神色，她只能凭借着感觉，感受到粗粝大掌往下滑落一寸，落到她的大腿上。 顷刻间，江知渺浑身一僵，敢也不敢动了。 之前那犹如小兽瞪着沈卓温的眼神也不见了，只剩下乖顺的，求饶的…… 还是这个样子更顺眼。 沈卓温淡淡笑一声：“挺会看脸色。” 这话绝不是夸奖的意思，而是赤裸裸的嘲讽，江知渺的红唇微微抿起，她一只手背到身后，握住男人的手背。 嗓音低哑里透着她也不知道的委屈：“你凭什么打我。” 沈卓温扫视过她一圈，“凭你不听话。” 江知渺：“我没有，是你——” 她还没能说完，嗓音硬生生变了一个调。 很快，意识到什么的江知渺红唇抿起，不再讲话了。 只是那双看着沈卓温含情脉脉的目光带着几分哀怨，似乎是在控诉沈卓温当下的行为。 江知渺是真的觉得自己做得没什么不对。 她是真的去找安巧巧了，没有骗他。 和单于碰巧在一起，也不是她想的，就算她送单于来了医院，其实还是因为沈卓温。 可以说，这件祸事之所以会来，也是因为沈卓温。 她牙齿咬着下唇，饶是浑身战栗，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也一句示弱的话都不肯说。 沈卓温自然也没手下留情。 一寸又比一寸重。 快要到极限的时候，沈卓温蓦然松开了手，他低垂眼皮，看着江知渺大汗淋漓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知渺没去看他，也顾不上他。 一簇火梗在心头，烧得她难受，完全忘记自己现在还在医院门口，伸出手，要去拽沈卓温的手。 窗口轻微的叩叩两声。 江知渺顿然僵在沈卓温的腿上，大气都不敢出。 她撑起胳膊，打算从沙发上起来，沈卓温一手按住她的腰背，问道：“怎么了？” 回应的是唐凡的声音：“沈先生，监控调回来了，你要看看吗？” 也是这个时候，江知渺这才想起来，唐凡是和她一起回来的。 那岂不是刚刚的一切，他都听见了。 江知渺脸上灼热滚烫，她羞耻得不行，哪还有之前在医院怔愣的样子。 屈起腰，就想从沈卓温的腿上爬起来。 唐凡似乎是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把视频发送给沈卓温。 KTV的大厅监控带有声音的。 那些人对沈卓温的污蔑，单于对沈卓温的袒护，一一传进耳朵里。 单于拉着江知渺走的场景也一清二楚。 沈卓温看着单于扣住的手腕，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侧头看去，江知渺已经从腿上爬了起来。 她脸上还有红晕，但是比之前狼狈不堪要好太多。 视线回看着沈卓温手上的手机。 轻声说：“之后他们就进来，用啤酒瓶给单于开瓢了。” 沈卓温手指点了点手机，随后把它放在一侧，道：“你不高兴？” 江知渺心头一颤，抬起眼睛，回看向沈卓温。 她知道沈卓温问的是他们去KTV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站在大厅摄像的面前，能够看清楚她微微低下去的眉眼。 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回答高兴么，很奇怪，就像她因为和单于出去高兴似的，回答不高兴，又势必会引起另一层询问，还可能牵扯到安巧巧。 嘴巴开合几次，江知渺说：“还好。” 这算是躲开问题的万金油回答，沈卓温嗤笑，修长的大长腿架在一起，他看着面前女人，声音平静：“你能爬上我的床，再爬一个，对你也很轻松吧？” 江知渺倏然抬起视线，望向面前的沈卓温，一字一顿：“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卓温说：“表面上单于是因为我开瓢的，但实际上，还是因为你，如果他没想哄你开心，你没想勾引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江知渺脸上火辣辣的，唇色却愈发的苍白。 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收紧，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看向沈卓温。 “我没有。” 沈卓温没有回答，举起手机。 手机里的视频正正好放到单于扣住江知渺的手，带她进入走廊的画面。 清白，自证。 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作用。 没有人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江知渺也不例外，她绷紧的背脊塌下来，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唇瓣开开合合，颤抖几次，她艰难道：“你是不是从最开始就没信过我。” 沈卓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 阴影伸长，像是无形的手紧紧拽着江知渺的脚踝，将她往深渊的最深处拖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抬起眼睛，面对着沈卓温。 空气里窒息蔓延，沉默下浮。 江知渺声音平静：“那我也没办法。”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里隐约有暗流涌动，周身散发的气势更加沉冷低压，让人喘不过气啦。 江知渺扭过头，假装不知道一样，看着窗外。 时间近乎凝固在这一秒。 倘若不是车辆开启，怕是他们都真的以为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车驶离医院。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医院门口，又往前看了看，看见坐在副驾驶的唐凡，下意识道：“你们不管他了？” 唐凡想解释，可他上车前，就察觉到这股不易察觉的微妙。 回头，他看着脸色沉沉的沈卓温，几番选择之下，还是闭上了嘴。 沈卓温冷嘲：“你真把自己当唐家太太了。” 江知渺知道，他想说的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反道：“那我也比没有良心的好。” 沈卓温咀嚼：“没有良心。” 江知渺呼吸一顿，正想开口解释，只听男人冷冷一笑，口吻肃冷：“那就让你见见什么叫没良心。” 他话还没停一秒，随后对着前面的唐凡说：“唐助理，安排一下。” 江知渺惊疑不定。 只见车朝着会所开去。 到了会所，沈卓温拽着江知渺下车，走到一间包厢面前，叩了叩房门。 里面欢声笑语一停。 有人过来打开了门，只见包厢里都是男人，如狼似虎的男人。 ------------ 第88章 检查 江知渺怎么可能不清楚沈卓温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意思。 正因为清楚，她的身体愈发的冷了起来，牙齿都禁不住在打颤，扭过头，她看向他，刚想示弱。 只见沈卓温游刃有余地跨进房间，和那些男人交谈起来。 江知渺听不清，也不想听清楚。 胸口微微起伏，她拼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第一秒转身就走，已经是给足了沈卓温的面子。 就当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酒局上的沈卓温。 包厢里不少男人过来拉她的手，推搡着她的肩，硬生生把江知渺拉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江知渺起伏不定的心也重重跌入深渊。 连呼吸都是冷的。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和身侧的几个男人交流一番，便大步出了包厢，把她一个人留在这。 群狼环伺。 江知渺都不用想，就能感受到男人们黏腻的目光，且没有多久，就有人假装不经意地从她的手背揩油，摸上她的肩头，再到更过分的下一步。 她下意识伸手，直接把攀上来的手打掉。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那些人的动作还在继续，甚至说，有几个已经明目张胆地把酒怼到江知渺的面前，让她喝。 一分一秒远比想象的要难过。 等沈卓温再次进来，江知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到沈卓温的身侧，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沈卓温不含感情的侧头看她，唇锋笑容很讽刺。 江知渺心头一颤，她唇瓣顺势抿紧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包厢里的人围上来，诉说刚刚江知渺的‘不懂事’和‘叛逆’。 更有人在诱导着。 说要帮沈卓温好好教训江知渺，避免以后再出现这种问题发生。 明亮的灯光下，酒气和恶臭混杂，熏的江知渺想吐。 下一刻，她也是真的吐了。 夜里本来就没吃东西，现在一吐，都是水，稀里哗啦的，就往外流。 众人见状，不由纷纷变了脸色，往后退开。 沈卓温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要知道，距离江知渺最近的就是他，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沾上了衣服一点。 但，江知渺控制不住自己，同样的她也存着一种报复的心态。 让沈卓温这么对她。 她吐了他一身，也算是回敬回去了。 吐到最后，江知渺胃里空空，没什么好吐了，可与之涌上心头的是头晕，天旋地转的头晕。 江知渺膝盖一软，直直向下倒。 沈卓温伸出手臂，扶住她的双肩，带着她离开那摊东西面前。 这个变故，众人都没有想到。 面面相觑着。 过一会，他们又重新看向沈卓温，沈卓温声音平静：“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天这顿我请，之后要是有什么合作——” 其实在场的企业都是小公司，能够搭上沈家，可以说是飞黄腾达。 就算没签约，只要沈卓温愿意在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也是肉汤，众人的怨怼消失，换上春风拂面的笑容来，看着倒在沈卓温怀里的江知渺，都觉得有几分亲切。 “沈总，我们明白的。” 沈卓温没再说话，双掌握着江知渺的肩头，一个打横抱起，直接带走了。 他离开时，保洁员也过来开始清理，唐凡也过来了。 在场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是男人，自然能够看出来沈卓温那平静湖面下的隐隐在意。 沈卓温带着江知渺上了车，回到雅苑。 他到门口，正好看见满脸不爽的陈医生。 陈医生是真的不爽，他今天上了一天的手术，够累的了，结果沈卓温恩将仇报，在他刚刚下班的时候，直接一个电话过来，还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绝的，搁谁心里都不痛快。 陈医生同沈卓温一起进入客厅。 他往沈卓温那边靠了靠，看见面色苍白的江知渺，问：“怎么回事？” 沈卓温说：“替她检查检查。” 陈医生：“我要检查，你也得告诉我她怎么昏了，不然我怎么检查。” 沉默几秒。 沈卓温把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陈医生倒是没敢当着沈卓温面前说什么，只是目光扫过去的意味里，似乎在骂他：渣男。 沈卓温也不在意，他进了卧室，先去洗个澡。 他对刚刚江知渺做的那些事历历在目。 谈不上恶心，但厌恶。 再出来，就看见陈医生站在客厅，他问：“怎么样了？” 陈医生说：“体力不支再加上情绪崩溃，一下子没撑住，晕过去了，等她醒了就行。” 沈卓温：“麻烦你了。” “你要是真知道麻烦两字怎么写，也不会这么晚打电话给我了。”陈医生探寻的目光看过去，“你干嘛这么折腾人家小姑娘，吵架了，还是说吃醋了？” 陈医生并不是无端放矢，而是沈卓温做出这一切的行动，全部在他们从医院离开。 是个普通人都会多想。 更何况，他和沈卓温也算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多少也有了解到对方的脾性。 沈卓温懒洋洋抬了抬眼睛，没有否认：“教训一下，避免以后难处理。” 陈医生噎住，半晌说：“其实也没——” 他最后两个‘必要’还没说出来，就看见沈卓温警告的目光。 沈卓温虽然没有傅少虞那么蛮不讲理和霸道，但是，他也是不容许别人过度违抗的那种类型。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上位者特有的毛病。 陈医生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听说仁琦准备回来了。” 沈卓温没说话，修长双指夹着一根烟，他看着在沙发上沉睡的女人，最终还是没点燃，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我知道了。” 陈医生说：“你可别做出当初一样的事来，该断干净的，要断干净。” 沈卓温眸色沉了沉，指腹摩挲着烟身，没说话。 陈医生也没再开口，收拾收拾东西，离开。 …… 江知渺是在第二天滚下沙发醒的。 手心尖锐的疼，她缓了一会，才站起来，打开手机。 手机里已经被温柔和傅少虞的事占了满屏。 昨天夜里，傅氏正式宣布傅少虞和温柔订婚，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很急，急到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 而短信库里也多了一条消息。 是傅少虞的。 ------------ 第89章 还生气？ 江知渺直接把那条短信删了。 她没打算陪傅少虞玩周旋的把戏，也不打算深究他和温柔订婚的理由，所以当作没看见，是最好的。 她把手机放下，看向沙发上的软被。 看了好一会，弯下腰，她把软被收起来，敲响主卧的门。 房间没有动静。 沈卓温似乎不在房间里。 江知渺听了一会，手掌按向门把手，抬脚走进房间。 沈卓温不在卧室，被子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褶皱，看着应该是起来很久了，她左右扫视一圈，上前两步，走到柜子面前，踮脚打开上方的柜门。 江知渺在沈卓温家里也居住了好几天，对于东西的基本摆放和布置摸得一清二楚。 视线往柜子上看，码的整整齐齐的柜子右上方空出来一块，对应的应该就是她手上的这床被子。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沈卓温从上面给她拿了一床被褥。 江知渺把被褥放回原位，关上门。 她刚侧头，就听见男人一声询问：“你怎么进来了。” 江知渺回头看去。 沈卓温只穿了松松垮垮的睡袍，他头发丝吊着水，从脖颈蜿蜒向下落上腹肌，又到肌肉线条的最末端，往里深入，却被素黑色的底裤挡住。 饶是这样，也无法完全遮掩住那块地。 江知渺狼狈错开目光，声音发颤：“我过来放被子。” 她似乎是想转移话题，稳了稳心神，转而问道：“昨夜——” “昨夜你晕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沈卓温游刃有余补充了半句：“气晕的。” 江知渺：“……” 莫名的丢脸感从心头升起，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咬牙。 沈卓温回看着她，随后伸出手，似乎要脱睡袍，换衣服，见着江知渺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眉梢微微挑起，看不出来喜怒，只是神色微微压低。 “还不走？” 听到这句话，江知渺快步离开，头也没回。 擦肩接踵撞的，她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沈卓温的肩头，但她都没管，头也没回，好像是真的担心他一言不合脱衣服。 沈卓温扭头看去，就看见房门关上的那一瞬。 凝视几秒，他脱下外套，拿出黑衬衣，目光停顿落在领口，而后又是一声淡笑。 江知渺走出房间。 她走得很快，完全没有听见屋内那近似戏谑的轻笑。 进入厨房，准备食材，当冰凉的水流冲过刀面，折射的面上透出她的脸色，很差，苍白到有点吓人。 也是这一刻，江知渺摇晃的心神缓缓沉下来。 她缓缓吐出口浊气，回想起昨夜那些可怖恶心的场景，遗忘的情绪再次冲上来，令人作呕的恐惧。 左手覆盖上右手腕，遮掩住丝丝缕缕的颤抖。 再怎么说，她还是怕的。 就算清楚知道沈卓温不是用女人讨人欢心的人，也知道对方现在这个地位完全没必要，但她还是怕的，怕他一怒之下，就把自己送出去。 在傅少虞身边，她已经见过不少这种男人了。 沈卓温真的会是例外吗？ 江知渺垂下眼睛，看着水流滚过刀面，唇瓣抿作成一条直线。 关上龙头，她把青椒和肉丝切成丝，又开始煮汤下面。 机械式的做法让江知渺渐渐忘记这股情绪。 她把面完全端上桌之后，整个人更是看着和正常人一样没什么差别，似乎没有再被昨日的情绪所牵累。 沈卓温坐在桌边。 江知渺把自己的那份放上桌面，她低垂着眼睛，没有看沈卓温一眼，慢慢吃着。 沈卓温也自己慢慢吃着。 全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安静的就像是分居的陌生夫妻。 洗碗也是各洗各的。 沈卓温做完这些，没看江知渺，只是淡淡嘱咐着今天的工作，还有她需要临时回公司一趟，替沈卓温拿些文件回来，这些文件都是今天必须要签字的，之后唐凡会过来拿走。 江知渺替沈卓温处理完公务，就准备从电脑桌起身，给他去公司拿文件。 男人正在审查她刚刚发出来的邮件。 偏高的体温触碰到肌肤，江知渺下意识躲开了，她的动作幅度很大，椅子都被带着往外挪了挪。 沈卓温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觉得冷漠和不舒服。 “还生气？” 江知渺也冷淡地回应道：“没有。” 沈卓温冷嘲：“那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他的视线适当落在被江知渺撞偏的椅子上，随后抬起眼睛定格于女人的身上，这视线仿佛要将江知渺脱得干干净净，让她无所遁形。 江知渺想说自己没有，可就像昨天一样，她说了，他会信吗？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江知渺适当垂下眼睛，声音平平：“是东岸项目的文件，还有高铁、南区的那块地，对吧？” 沈卓温倏然笑了，“是。” 江知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直接转身离开。 她离开的那一瞬，沈卓温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黑黢黢的瞳孔里像是掀起了搅动风云的风暴一般，他看过紧紧关上的房门，听见玄关的开合声和最后一声吱呀。 唇边挂着一点冷笑，他抄起烟盒，点了一根烟。 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烟蒂上的猩红色仿佛灼烧的不是空气，而是他的心。 …… 江知渺出了雅苑，直接去了医院。 她打算去看望单于之后，再去公司，这样他们就不会发觉。 到了医院门口，问了护士。 江知渺才知道昨天他们一走，单于就被单家的人给接走了，且还是连夜转的院。 她愣了愣，还是点头朝护士道谢，转身就朝外走去，打车去公司。 网约车还有十多分钟才到。 江知渺站在马路边等。 而这一幕正好被站在窗边的男人看见了，他啧啧两声，掏出手机，正打算拍照。 没过一会，他又把手机放下了，眼睁睁看着女人乘车离开。 江知渺也是在这个时候，终于发现了些许不对，网约车的司机不可能知道她叫什么，而这个司机还没等她上车，就率先称她为‘江小姐’。 他认识她，他绝对不可能带她去公司。 恰逢这时，手机响了。 一接听，是网约车的司机询问江知渺在哪，他已经到了。 江知渺攥着手机的手蓦然缩紧了，她看向面前开车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出来了她的惊慌失措，勾唇一笑：“江小姐，有人要见你。” ------------ 第90章 放我走 江知渺站在包厢门口，面色紧绷。 她身后的男人远远没有她这种好耐心，见着她迟迟不进去，干脆伸手一推，直接把江知渺推了进去。 门没关。 江知渺踉跄几步，就看见男人坐在沙发的正中央。 他面前摆着几瓶酒，瓶瓶罐罐的，但通过液面折射的高度来看，看着是喝得差不多了，都是空的。 江知渺唇线抿得愈发的紧了，口脂涂抹的嫣红在这一刻也接近于苍白。 傅少虞听见动静，抬起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来：“你不来，我就只能用点手段了。” 江知渺往后退两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少虞说：“我想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男人么，对于得不到的女人向来只有两种手段，一定要得到，再摧毁；抑或者是端上神龛供着，让自己永远得不到，而今天傅少虞这架势，显然是选择了前者。 他一定要得到。 就算是把江知渺毁了，他也要得到。 江知渺也很清楚这一点，一瞬间，她的汗毛炸起，身子不受控地往后退两步。 随后，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身往门口跑去。 刚刚不费吹灰之力能够打开的门，现在却是如同铜墙铁壁，怎么样也打不开，拉不动。 手指发白，关节屈起，一个劲往的拉。 江知渺感觉自己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还是拉不开。 傅少虞这时也从沙发上起身，他慢悠悠地踱步，就像豹子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也像是看着垂死挣扎猎物的猎手，得意又张扬，想要玩弄江知渺的心灵，让她一步步崩溃。 江知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她跑不掉，只能围绕着屋内打转。 她跑到落地窗前。 男人看着她，只会冷冷一笑：“这玻璃你撞不破的，可是专业用的防弹玻璃。” 她眼睫微微颤了颤，目光落在桌上的空酒瓶上，跑过去。 ‘砰——’ 酒瓶应声碎裂，里面的酒液落地，玻璃顺势散落。 江知渺后槽牙咬紧，她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傅少虞，神色紧绷到极点，“你最好放我走，不然——” 傅少虞轻蔑道：“不然怎么样？” 他上前两步，胸口抵着酒瓶的裂口。 锋利玻璃抵着昂贵西服，稍有不慎划出一道纹路。 傅少虞满不在乎地又往前一步，他的瞳孔燃烧的火焰不似人，似野兽，似魔鬼，他看着浑身发抖的江知渺，眼神里充斥兴味和冷酷，身子沉下靠近，利口又近了一寸，“你杀了我，你觉得你姨妈还会有好下场吗？” 他和当初一样，拿她最在意的软肋威胁他。 江知渺的确不敢，手腕颤抖着，下一秒就要放下一般。 而下一刻，锋利裂口猛然调换了方向，对准了她自己的脖颈！ 傅少虞脸色一变！ 江知渺没说话，她的手还在发抖，玻璃裂面跟着划过肌肤，滑出一道口子。 一丝血痕展露。 傅少虞瞳孔一缩，他站直身子，这一回却是不敢再往前了，口吻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怒：“江知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了不让我碰，都想着自杀！” 江知渺没有回答，只说：“放我走。” “你做梦。”他恶狠狠说。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玻璃口又刺进肌肤一点。 红艳艳的血顺着白皙脖颈蜿蜒流下来。 香艳里又带着几分嗜血的冷酷，让傅少虞都不由胆战心惊，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不过看着面前的江知渺，他还是咬着牙，什么话都没说。 空气里的沉默酝酿几分，无形博弈着。 江知渺再度问道：“你让我走吗。” 傅少虞没说话。 于是，玻璃再一次往里进一分。 这种时候就是谁妥协，谁输了。 如狼似虎的视线锁定在面前脸色紧绷的女人身上，傅少虞很不想承认，但他还是为此刻的江知渺感到心失了一拍，重重地失了一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傅少虞不说话，江知渺却不能不说话，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坚持多久，脑子里也有点晕。 牙齿重重咬在下唇，疼痛唤醒她的理智。 江知渺缓和了语气：“傅少虞，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傅少虞抬起眼睛看着她，江知渺解答他的疑惑：“我知道你可能想问，为什么你和温柔高调了三个月之后，我才对你提出分手，那其实是我在给自己机会，也是给你机会，希望你能收心回来，但事实证明三个月了，你并没有打算收心。” 她喘口气：“是个人都会累的，何况你也知道我的性格。” 江知渺看着是白净小白花的样子，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倔强。 一旦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她是永远不会原谅的，从给江云云借钱手术的事就能看出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原谅过老家那些亲戚们。 后背抵上门口，她轻轻说：“你现在也和温柔在一起了，温柔还怀了你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们更加不可能。” 傅少虞的眼神红了。 江知渺就像是没看见，脸上泛着苦涩的笑：“其实你也应该清楚，云姨真的很喜欢你。” 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是假的。 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稳住傅少虞，勾起他心底那丝愧疚，放她离开。 果然。 几秒后，傅少虞的确动摇了，他眉心微皱，似乎在衡量江知渺说的那些话。 江知渺顿了顿，正打算继续说。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傅哥，有个电话，需要你接一下。” 傅少虞：“谁的电话？” 男人没有回答，静了几秒，才小心答了一个名字。 傅少虞啧了一声，让他进来，随后瞪了江知渺一眼，冷冷说：“你最好别想耍什么花招。” ——刚刚的动摇也悉数被压了下去。 江知渺手心黏腻，瓶口都快握不稳了，她的身体在傅少虞靠近的瞬间，又往外挪了挪，离开他几步之远，而视线一直停在门口。 三、二…… 一。 门从外面被打开，江知渺一个箭步直接撞开门口的男人，往外冲，人在危急关头下，永远会爆发出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 一路下楼，她闷头往前跑，直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还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 ------------ 第91章 逮谁咬谁 ——沈卓温。 这个名字尚且在江知渺的口中，她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却讲不出来了。 他不是沈卓温。 甚至，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 江知渺往后退两步，正想道歉，就听见身后追下来的脚步声，很急切，带着不抓到不罢休的气势。 眼睫一颤，她什么话都没说，绕过男人，往外跑去。 然而，来不及了。 说是来不及，其实是傅少虞的天罗地网做得太好。 连门口都能看见他的人。 江知渺的脚步一瞬间顿住，就听见傅少虞一声怒吼：“江知渺，你果然和这个男人勾搭上了。” 他在说什么？ 江知渺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心底的恐惧都被冲散不少，回头往后看去、 傅少虞已经带着人追了下来，他面色沉峻，眉梢狰狞，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恨不得生吞活剥，将她一寸寸皮肉撕下来。 江知渺后撤半步，内心的恐惧又被唤醒，她嘴唇紧紧抿作成一线。 傅少虞的发难还在继续，不过他明显不是对着她，而是那个站在她身侧的男人。 “谢容之，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沈卓温玩得这么好了。” 谢容之微微挑眉，他侧头看了看身侧的江知渺，“你在说什么？” 傅少虞冷笑：“你现在离开，我还能当做既往不咎，不然你们谢家——” 谢家比不上傅家，也比不上沈家，但他们在圈内好歹也流传了几代，圈内人不说尊敬多少，但面子上还过得去。 他谢容之也还没有这么被人羞辱过。 谢容之面色微沉，“你是大白天就耍酒疯了，怎么，被一个女人逼得不痛快，来找另一个女人的茬？” 傅少虞被戳穿心思，神色恼怒，“你知道什么？” 谢容之蹙眉，他站得笔直，就当江知渺上前一步，正要澄清的时候，他手上的拐杖悄无声息挡住她的步履。 江知渺这才发现，男人身材挺拔，站得笔直，一身矜贵气漫不经心，但细细看，能够看出来他的左右脚不一样。应该是个——瘸子。 “我知道你被一个戏子逼得不得不订婚。”谢容之嘲笑。 傅少虞上前两步，咄咄逼人：“那也比你好，谢容之，你不过是个瘸子而已，永远享受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谢容之懒得费口舌。 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傅少虞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至于为什么？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身侧的单薄身影，站得很直，能够看得出来几分这姑娘的性格。 只是视线落在她赤红的脖颈上时，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江知渺不是没有注意到谢容之的目光，脖颈黏腻的血往下淌，刺痛感阵阵钻进脑子里，她全都顾不上。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傅少虞的身上，生怕对方做了些什么。 稍有不对，就得逃。 傅少虞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掀唇嗤笑，说话也毫不客气：“你靠得这么近，他也不保不住你，他就是个瘸子而已，还是个病秧子，你就不怕他死在你床上，谢家人找你麻烦？” 江知渺低声呵道：“你别乱说！” 这话掷地有声，落在傅少虞耳里，就等同于承认了她和谢容之的奸情。 傅少虞眼眸赤红，面色扭曲一瞬，他大步往前，似乎要从谢容之身后去抓江知渺。 一根拐杖横亘在中间。 傅少虞倏然望去，谢容之咳嗽两声，脸上笑容不减，“你说的病秧子还在这，你觉得他会让你带走他的女人吗？” 从傅少虞的话里，他算是了解了来龙去脉，也知道了这番事情是怎么形成的。 虽然关于起因还有些没理解，但并不妨碍他说接下来的话。 “傅少虞，你应该记得我爷爷和你爷爷是老战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今天想从我面前把人带走，也得斟酌一二。” 傅少虞咬牙切齿：“谢容之。” 谢容之抬头回看着他，没说任何话，他从胸前袖口拿出叠起的手帕，递给江知渺。 江知渺有些错愕，可当着面前傅少虞的面，她仅仅是犹豫两秒，还是接了，只是她没有动，光是拿在手里，似乎是担心弄脏他的手帕。 谢容之对上傅少虞的目光，他从容应了一声：“我们能走了吗，傅少。” 他问这句话，其实只是为了嘲讽傅少虞。 因为傅少虞拦不住他。 如谢容之所说的一样，圈内关系错综复杂，他的爷爷不止和傅老爷子相识，还和大多数长辈相识，傅少虞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还真不定能动他。 傅少虞看了看谢容之，又看了看江知渺，兀然道：“行，今天就放过你了，也不知道你之后有没有这种好运气，毕竟人命由天不由己。” 语毕，他森然一笑。 前面几句，他是对着江知渺说的，而最后一句则是赤裸裸地冲着谢容之说的。 谢容之没动怒，扭头看向江知渺，“走吧。” 江知渺亦步亦趋跟在谢容之身后。 两人朝旁边的车走去。 江知渺一上车，就把手帕还给谢容之。 因为谢容之刚刚的行为，她还是很感谢他的，因为他算是被她莫名其妙牵扯进来的。 谢容之没接，扫过手帕一眼，说：“不用了，我只好奇一件事，江小姐回答我就行了。” 江知渺一愣，“什么？” “为什么傅少虞会认为你是我的女人。”谢容之从上而下审视过江知渺一眼。 不可否认，江知渺的确是谢容之喜欢的类型。 但他也不是傻子，一个女人而已，且还是他没见都没见过的女人，为什么要为她和傅少虞刚上。 江知渺也不清楚傅少虞是怎么判断的，她只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您，我今天是给沈总送文件，然后被抓到这来的。” 谢容之微微眯眼。 江知渺还是道：“今天不好意思牵累您了，谢先生。” 谢容之没说话。 车在地铁口停下。 江知渺侧头扫过两眼，她明白谢容之的意思，直接下车离开，半分犹豫都没有。 这时，车上的谢容之才淡淡开口：“是他说话太难听。” 如果不是傅少虞直接把矛头对准他，他也不会把江知渺带走。 江知渺垂下眼睛，没说话。 接着，车从身侧驶离。 江知渺回头看去，看见她刚刚放在车上的手帕当做垃圾一样，丢进了一侧的垃圾桶里。 足以见人对她的嫌弃。 江知渺吐了一口浊气，摸了摸喉咙。 伤口已经开始止血了，没有再往下流。 她又看了看反光镜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像鬼，脖子上又是红的，一进地铁，估计就会被人拦下来，她索性打了个车。 在车上，她给沈卓温打了电话。 ------------ 第92章 我们 江知渺赶到雅苑时，沈卓温站在门口。 眼睛扫过江知渺喉头上的血迹，他目光微微一顿，随后转身上楼。 保安纷纷惊疑看过来。 和搭上的士的司机一样。 江知渺歉意地朝保安笑了笑，快步跟上沈卓温。 沈卓温走得不快不慢。 走进电梯，江知渺正好看见男人在电梯里等她。 沈卓温的视线没什么温度，也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仿佛对她身上的伤口并不怎么在意。 江知渺抿了抿唇，低着头往里进，站在角落。 电梯上行。 到了门口，沈卓温打开门，他侧头看向一边，“你替她处理一下。” 江知渺循着男人视线看过去。 陈医生坐在沙发上，干巴巴朝她扬起一个笑。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想回以一个笑来，只是肾上腺素下去，疼痛复苏，她完全笑不出来，只能颔首示意。 陈医生：“过来吧。” 江知渺走过去，她也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星期，她会这么频繁的见到他。 陈医生怕是也没想到。 她看着摆在茶几上医疗箱，看着应该是等候她多时了。 她回头望去，只看见沈卓温朝着房间内走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陈医生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旁边小声说：“行了，他就是个闷骚，接到你电话之后，就直接让我请假过来了，现在他估计处理公务去了。” 江知渺没说完，眼眸微微弯了弯。 陈医生也没再开口，拿出酒精和碘伏，给江知渺处理喉间的伤口。 微微刺痛沿着伤口边缘流进。 江知渺指尖掐紧，关节泛白，她嘴唇也抿的有些用力，却是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陈医生包扎好，又叮嘱了一些不能进水的事宜。 江知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出声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陈医生。” 话一出口，她紧跟着愣住。 因为她的声音是哑的，喑哑得不行，就像是哑巴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 “行了，你别叫我陈医生了，你叫我陈轩就行。”陈轩说：“这伤口是你用啤酒瓶划的吧？” 江知渺抿了抿唇，说：“是。” 陈轩咂舌：“你下手挺狠的，之后别这么下手了，要是真划到大动脉，就麻烦了。” 江知渺苦笑，她也不想这么狠，但当时的情况，她不狠，怕是也出不来。 到时候的下场是一样的。 陈轩没有深究的意思，他没有追问，抬起头看向走廊处，“我先走了，之后你都懂。” 江知渺本以为陈轩是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要答应，结果听见沈卓温淡淡开口：“嗯。” 她扭头看过去。 沈卓温站在走廊口左右，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江知渺顺势起身，道：“沈总。” 沈卓温轻描淡写瞥过她一眼，“进来。” 江知渺指尖掐了掐掌心，抬脚跟过去。 主卧的窗帘是拉着的，昏暗的，密不透光，让人一看就心生压抑，她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一步。 沈卓温回头看过她一眼。 江知渺对上视线，唇线抿得更紧了，她在紧张，“沈先生。” 沈卓温说：“你不换衣服吗？” 江知渺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扫视过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早已被红色晕染成一团又一团的，狼狈又不堪，她看着放在床边的衣服，不自觉垂下眼睛，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沈卓温轻轻‘啧’了声，他口吻带上几分命令的意思：“江知渺，换衣服。” 江知渺后背不自觉地紧绷，她的眼睛抬起来，直视着面前的沈卓温。 她什么都没说，眼底的警备却比上一秒要更重。 仿佛是让她做什么要命的事。 女人发鬓凌乱垂在耳侧，眼圈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她身上衣服也乱糟糟的，不难看出经过一番拉扯，她就像一只刚刚和同类打过架的小猫，死里逃生出来，正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可怜，又可爱。 沈卓温上前两步，他的手还没触碰到江知渺的肩头，就被躲开了。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过分起伏的情绪，生硬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沈卓温没多说，侧身让江知渺进房间。 江知渺步履沉重，一步步往房间里走去，浑身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 沈卓温扫过她，往后退两步，把房门关上。 江知渺意外地往门口看过一眼，很快她又收回目光。 沈卓温不在，她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至少，精神不会那么紧绷。 江知渺在盥洗室待了很久，洗到指尖发皱，皮肤发白，整个人都带着被烘出来的湿润。 眨了眨眼，她关了水龙头，换了衣服，走出房间。 她的情绪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沈卓温正坐在客厅，抬头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脸上的妆容都卸了，没有血色的病弱感愈发突出，她行到沈卓温面前。 半晌，她低下头说：“文件的事，沈先生我——” 沈卓温淡淡说：“还没签字，他们拿到手也不能怎么样，过会唐凡会再送一份过来。” 江知渺心口的大石头微微落下来，“我知道了。” 沈卓温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是谢容之救了你？” 江知渺微微一顿，随后点头说：“是，我跑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他了。” 沈卓温没再问，手指叩了叩桌面，声音平静：“你谢谢过他了吗？” 江知渺一怔，舔了舔唇面，“当时太紧急了……” “过两天谢容之的生日宴，你和我一块过去。”沈卓温言简意赅说。 江知渺沉默几秒，没有拒绝。 进而，她斟酌着提出来想回去的想法，理由是几天没回去了，家里人已经担心到过来催她回家了。 沈卓温一双黑沉沉的乌瞳淡淡睨过她一眼。 江知渺心口一跳，强压下情绪，挤出笑容。 等唐凡把文件送过来，签字，江知渺顺势提出想回家一趟的打算，问唐凡有没有空送她。 唐凡下意识看了看沈卓温，再说：“可以。” 江知渺说了一句谢谢，把自己的衣服收好，就跟着唐凡一起下楼。 唐凡把江知渺送到阳光小区的门口。 江知渺下了车，就急匆匆往家里走去，但看背影，怎么看都觉得似有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唐凡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卓温，又纳闷地问了一句江知渺在怕什么。 唐凡是不清楚江知渺身上发生的事的，自然也不懂她对人的恐惧。 没过几秒，男人回了一个——我们。 ------------ 第93章 摔倒 沈卓温看着手机好一会，他切到电话，拨通。 来人很快就接了。 “哪位？” 沈卓温垂下眼睛，看着窗口透出的一线阳光，淡淡说：“沈卓温。” “有事吗？” 沈卓温：“今天在会所上的事，麻烦你了。” 谢容之倏然笑了，“你的女人啊？” “听说你和你弟在争夺一个项目，正好那人我认识。”沈卓温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过两天一起吃顿饭？” 谢容之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好脾气，“那就麻烦沈总了。” 沈卓温：“项目不是白拿的。” 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 是谢容之这一次出面保下江知渺的人情不假，但现在对于谢容之来说，沈卓温这个项目更算是救了他的命，保住了他在谢家的地位，商人重利，沈卓温肯定别有所图。 比如，保护江知渺。 “我懂，不过沈总这么大费周章，不会真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吧？”他问。 …… 江知渺回到家的时候，江云云不在家。 这样正好方便她不用找借口。 事实上，在面对江云云，江知渺每一次找借口说不回家，都是提心吊胆的，好在江云云并没有过问过。 也是这一次，她离开的着实有些久，江云云才特意过问了一句。 江知渺一回家，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窗帘拉上，房门紧锁，而后上了床，躲在被窝里。 完全黑暗的环境，给她贴了几分安全感。 她闭着眼，脑海里是昨夜和今天的画面交错。 沈卓温的，傅少虞的。 来来回回，无数次闪进脑海里。 好像两只恶鬼，一直缠着她，用戏谑地眼神看着她，似乎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轻易放过她，或者是说，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她，是她傻，上了贼船，还以为只是需要付出丁点代价，就能全身而退。 反锁的门把手别扭动。 惊醒了噩梦中的江知渺，她倏然睁开眼睛，掀开被褥，往门口看去。 模糊不清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知知？” 没等江知渺说话，她又问道：“你是不是回来了，知知？” 江知渺干涩应了一声。 江云云说：“你是不是在午睡，我打扰你了吗。” 江知渺说：“我在午睡，没有打扰我云姨，我再睡一下就出来。” “那行，你先睡着，我去做饭。”江云云一反常态的没有让江知渺开门，只是往后退了两步，“你别着急起床啊，难得在家里休息这么一回。” 江知渺：“好。” 坐在床上，听着重新恢复安静的卧室，躺下来打算继续睡。 只是客厅若有若无的声音，始终让她睡不着。 江知渺等了一会，揉了揉抽动的眉心，视线扫过卧室窗帘。 窗帘隐隐透着红色的阳光，暗淡到能够看出傍晚。 下床打开窗户，连绵的绯红色云层燃烧着天边，太阳隐匿于云层当中，而楼下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三三两两地散着步，说着再正常不过的家常，温馨又自然。 和那权利之下倾轧完全不一样。 江知渺那颗恐惧慌乱、漂浮不定的心忽然就定了。 举起手机，她拍下此刻的风景。 正打算发送朋友圈，客厅里隐约传来一声痛呼，江知渺心头一紧，快步走出去。 江云云坐在沙发上，她面前摆着打开的医药箱，拿着碘酒涂抹着手臂，手臂上的伤口不大，但能看着是摔的，边缘还有刮伤的小石子。 江知渺走过去，有点紧张地问：“云姨，你是不是在外面发病了？” 江云云摆摆手，“没呢，就是没走稳，摔了一下。” 老年人没走稳，突然而来摔一跤，可是大事。 江知渺不禁有些后悔，她应该早点回来的，不然人也不至于摔倒，还要强装无事。 江云云看懂江知渺的表情，宽慰说：“没关系，你工作忙，我能理解，你看隔壁楼李婶的儿子出差半年才回来一回。” 江知渺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不一样。” “你哪里不一样？”江云云没好气地说：“我就这么点伤口，涂完药就好了。” 江知渺道：“不行，等这周六周日，我还是陪你去医院做检查吧。” 江云云拧眉，“不用——” 她话还没出口，门口突然传来黄娟的声音：“江云云，你别以为你躲着我，你就不用给钱了，还差三万啊！” 江云云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沉了神色，回看着江云云。 江云云豁然站起身，但她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看见江知渺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露出门外的黄娟。 黄娟看见江知渺，往后退一步，脱口而出：“你怎么在家？” 江知渺心中压抑的情绪轰然被点燃，她冷厉开口：“我不在家是方便你敲诈勒索了吗？” 话毕，她紧绷着一张脸，举起手机。 “你要了云姨多了，三万？五万？我警告你，如果没有在明天之前把钱退回来，我就直接报警了。” 身后江云云小心翼翼地阻拦道：“知知，你、你别……是我要给他们的。” 江知渺声音比刚才更大：“云姨！” 一秒内，空气里都回荡着江知渺的声音。 江云云也没见过这么生气的江知渺，在她印象里，江知渺向来是乖顺温驯地，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再苦再累也是自己承担着，所以她一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黄娟却不一样：“江知渺，你吼谁呢，她可是你第二个妈，你以为她养你很容易吗！” 她上下打量过江知渺一圈，看着她脖颈上的创口贴，冷笑：“你不过也是一个——” 声音还没落下，只见门被重重关上！ 里面还有江云云的警告声。 “黄娟，拿了钱就走，你要乱说，别怪我不客气。” 黄娟撇撇嘴，转身走了。 客厅里，江知渺和江云云对峙着。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面前一秒钟变得内疚自责的人，猛然想到什么，道：“上次你拿银行卡出去，是不是就是要给她拿钱？” 江云云脸色一僵，“我，我……” 这个态度近乎于承认，江知渺后退半步，她情绪本来就很差，现在经过这么一出，更走到了边缘。 “你知道当年她在医院怎么对你的吗？” 江云云解释：“知知，他们真的过得很苦，不是我想不帮就能不帮的。” 江知渺说：“是想不想的问题，还是你在他们手上有什么把柄？” 江云云的身体僵住，眼睛却在落泪，她张了张嘴。 然而，江知渺有点厌倦江云云这个态度了。 每一次说不上来，或者是没法解释，江云云都是这个态度。 等到她心软去求和，这件事才算是结束。 明明她们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还要想着还外账，江云云却永远会把钱拿给黄娟他们，黄娟他们一家就是趴在她们身上的吸血虫。 之前也有几次还不上账，结果家里被砸，也是因为钱拿给了黄娟他们。 江云云看着面露失望的江知渺，上前两步，想要拉住江知渺的手。 江知渺本能地躲开了。 唇线微微抿作一线，她退后半步，软下声音：“父母的事我知道，不能怪你，我也没因此恨过你，云姨，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年闹得那么大，警察也来查过，说和你没关系了，你没做就是没做，不要再给他们勒索了。” ------------ 第94章 出尔反尔 江云云没说话，只是静静流着泪。 江知渺看不得江云云这个样子，拿过纸巾，蹲下身，仔细给她擦了擦眼泪。 叹口气，她轻声说：“云姨，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江云云垂下眼睛，“你不生气了？” 江知渺生气是对着黄娟的，也不是对着江云云的，她之所以发那么大火，也是先前的恐惧和后怕掺杂在一起，再加上被黄娟这么一刺激，就不自觉全部宣泄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端起笑脸：“不生气了。” 目光触及中年女人的手臂，她还是道：“你不是自己摔得吧，是被黄娟推的。” 江云云沉默。 她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江知渺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还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不过她面上不显，起身去厨房忙活。 简单下了两碗阳春面，端上桌。 江云云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先吃饭吧。” “知知，我——”江云云喊道。 江知渺放下碗筷，她的手因为情绪不自觉重了几分，压着声音：“钱我不会要，但她推你这件事，我不会算了。” 江云云也知道很难劝。 江知渺和黄娟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日积月累的。 等她回过神来，两人就和死敌一样了，想调解也没法调解。 想到江知渺说不会把钱要回来，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任由着江知渺去。 话是这么说，江知渺并不是随时都能抽空去找黄娟。 她还要上班，还要生活。 只能委托以前在家里的一些朋友，去找找黄娟的儿子，看看人是不是和黄娟所说的一样，快没命了。 至于沈卓温—— 江知渺最近基本都是在躲着他。 好在她回公司上班，沈卓温也并未说什么，之后她就一直在公司办公。 唐凡则是接替了她之前的工作，一天到晚在往雅苑跑，很难见到人，直到沈卓温开始回公司上班。 转眼间，就到了谢容之的生日宴当天。 也是东岸项目开会，决定她日后能否继续留在沈氏的当天。 这天，江知渺刚到公司，就被唐凡叫过去了。 与此同时，一张购物卡摆在她面前。 唐凡言简意赅：“沈总说让你去选礼物。” 江知渺豁然抬起眼睛看向唐凡，她有几分不确定，“沈总真说了是我？” 唐凡点头。 江知渺侧头往唐凡身侧看去，“我上午去，下午是和傅氏他们开会对吧？” 沈卓温正坐在办公室里，他面色照常，轮廓凌厉淡漠，眼睫低垂，和她当初所见的没什么两样，似乎也并没有将她的一切放在心上。 她暗暗松口气，再抬头看向唐凡。 唐凡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如实道：“沈总的意思是怕你赶不及，会就不用你参加了。” 江知渺的唇线乍然抿紧。 唐凡没再说什么，交代两句谢容之的喜好，转身离开。 江知渺掐了掐掌心，回到工位做功课。 唐凡说的那点资料肯定是不够的，还需要更详细的资料，只能从各种新闻里拼凑出来，但新闻里关于谢容之喜欢什么却很少，讨厌的却很多。 最讨厌的是，别人接触他的身体。 江知渺手无意识在鼠标滑动一下，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决定去买礼物。 不然，下午是真的赶不上了。 江知渺跑了几家高奢店，买了一条定制款的领带和丝巾，店员送了一双袜子，一并放在盒子里打包。 刷完卡，她看见POS机上的价格，哪怕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小小肉痛了一下。 光是这么一点，就抵得上好几个月工资。 做完这一切，她便打车回了公司，希望能够赶上下午的会。 然而，到了公司。 江知渺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稍稍捏了捏掌心，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是中午时间，指不定沈卓温先下去吃饭了。 回到工位，她查看着公司大群和内部群里发来的信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心底微微放松，江知渺正打算也下楼吃点。 撞上坐在她旁边的同事。 同事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还在这？” 江知渺一愣，“怎么了？” “沈总和唐助理他们都去开会了，你的方案不是被选上了，不跟着一块去吗？”她说：“对了，前两天傅氏的人就来了一趟公司，说开会之前先一起吃顿饭，你那时候没来公司，在外地出差，没人和你说吗？” 江知渺在公司的人缘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在她报警之后，基本就没有人和她走得太近，就连她面前这个同桌也只有在屏幕里和她交流两句。 她舔了舔唇瓣，低声说：“可能是我错过信息了吧。” 同事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充满了同情，拍了拍肩头，安慰道：“没事，这一次项目没了，还有下次。” 江知渺提了提唇角，点头：“我知道。” 工作么，都是这样的，就算上面再出尔反尔，再朝令夕改，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只会强压着你认错，不想认也得认。 太阳穴突突地跳，江知渺的胃口已经丧失得差不多了，她没有再下去吃东西，一下午都在研究谢容之的喜好。 沈卓温他们是下午三四点回来的。 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江知渺也大概拼凑出了会议结果，沈氏的方案被采用了，只要项目能够动工，之后就会很顺利，高铁站的项目应该也能顺利拿下。 就是那怜悯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往这边看来。 江知渺知道为什么，因为那选上的方案是她做的。 垂下眼睛，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她抿着唇，没说话。 她这边的沉默和公司里欢乐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了看时间，江知渺率先起身，拿上礼物，到停车场去等沈卓温。 因为夜里是谢容之的生日宴，所以沈卓温需要换套衣服再过去，江知渺作为他的女伴，自然也要跟着。 男人一步步步出电梯间。 阴影蔓延，沉默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沈卓温先上了车，江知渺看着车的槛度，明明很矮，可她的脚仿佛有千斤重，一步也踏不上去。 ------------ 第95章 更容易 江知渺自认为自己能把工作和情绪很好的分开。 可到现在这一步，她无法否认——她没有办法完全分开情绪和工作，喉间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一遍遍提醒着她前两天发生的一切。 也在提醒江知渺，她努力了几天的方案是拱手给他人做嫁衣。 江知渺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弯下腰，她把礼袋放在车上，平静的声线在最后宣泄出一丝颤抖：“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抱歉沈总，你可能要另外挑选女伴了。” 沈卓温没有说话。 整个地下车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纤细背脊立于光影交接处，她无声地站在那里，长且卷的睫毛颤了颤，随后抬起眼睛，望向坐在车内的沈卓温。 沈卓温唇锋似笑非笑，狭长凌厉的眸子直直落在她身上，“你是在怪我。” 江知渺喉头发梗，“没有。” 沈卓温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阴影一步步踏到面前，他站直身躯，垂下头俯视着面前的江知渺。 男人的眸光锐利而冷漠，像是一把刀子，要将她的躯体划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心脏，江知渺到底是没能抗住这种视线，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男人轻嗤：“你无非是在怨恨我，怪我把你的东西拱手做了他人的嫁衣。” 江知渺道：“我没——” 可看到沈卓温触底的冰冷目光，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张了张口，声带仿佛都因此消失。 女人眼尾泛出一点红，艳红口脂用力抿着，唇色透着一股惨白，可她纤薄的背脊紧绷着，像是紧绷警备到极致的猫，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紧张的哈气。 还挺可爱的。 毕竟，温驯见多了总是会乏味，有时候凶一下也算是新鲜感。 沈卓温低下脸，乌沉墨瞳定格于她白皙细滑的肌肤上，往下一寸，宽松的衣领里裸露出女人汹涌起伏的线条。 “江知渺，我耐心有限。” 他在提醒着她，也在警告着她。 耳侧的发鬓垂落，遮住江知渺的侧脸，同样的，也遮住了她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或许没有这个资格委屈。 不如说，如果不是和沈卓温那点关系，她也不可能在这里和沈卓温叫板，但那是她的心血，她无数个日夜换回来的方案。 江知渺吐出一口浊气，半晌说：“沈总，我只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议提前没有人通知我？” ‘沈先生’到‘沈总’，亲疏远离，立见高下。 沈卓温：“这应该问你自己。” 江知渺一怔，正想说什么。 沈卓温淡淡垂下眼睛，口吻冷静：“为什么全公司都知道，你不知道。” 他在含沙射影，她职场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差劲。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会议提前，甚至有饭局，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江知渺喉头一窒。 但她无法否认沈卓温的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她在公司的人缘的确是不算好，同组的、不是同组的，都畏惧自己会重蹈‘王杰’的覆辙，故而选择直接远离她。 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强行保持冷静。 不等江知渺再开口，沈卓温继续说：“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 他毫不留情得扎心：“如果你还觉得委屈，不如现在就辞职回去挽留傅少虞，这比你在外上班更容易。” 江知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江知渺终归还是上了车，和沈卓温一起去了专程服务他们这个圈子的工作室。 再转道前往谢容之的生日宴。 谢容之的生日宴开在谢家主宅，他们开车到门口，别墅是典型的古欧装潢，落地窗透着宴会里面的场景，大灯和吊灯相互交错，宣泄出的灯光衬得整个宴会厅宛若白昼。 一下车，入眼是大喇喇摆放在门口的藏品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江知渺的目光往里看去。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余光落在沈卓温的身上。 男人脸上表情仍旧淡淡的，却不似在公司的冷若冰霜，带着一点温和客套，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他们刚下车没多久，宴会里的不少人便已经凑过来打了一圈招呼，他们的眼里多少都带着谄媚。 江知渺又认识了一遍沈卓温—— 不，应该是沈家在星城的地位。 睫毛微微低垂着，她温驯地站在沈卓温身侧，挽着他的手臂，扮演一个完美的花瓶。 只有，有人特意询问她的身份。 江知渺才会圆滑的回应两句，再无伤大雅地开个小玩笑，继续引到沈卓温身上。 沈卓温仅仅是淡淡瞥过她一眼，没说什么。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知道沈卓温带了一个秘书来。 秘书年纪不大，但长得还不错，人也会来事。 更有甚者，在沈卓温面前提及这个流言打趣，目光还时不时往江知渺身侧看，恶意笑道：“是秘书，还是‘小秘书’？” 一个字之差，在暧昧着重的咬文嚼字下，却有着天差地别。 江知渺看过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回道：“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一脸阴郁的男人嘲讽道：“沈哥，你这话回复得含糊的很，什么叫看我怎么理解。” 他也勉强能算得上是傅少虞的人，和沈卓温的关系不好。 且，前两天因为单于被他那群兄弟开瓢的事，沈卓温把他那群兄弟全部送回家关禁闭了，还撂狠话，说他们不想管孩子，他可以帮忙，害得宴会就他一个人在这。 沈卓温笑而不语。 他不解释，江知渺自然也不能赶着上头，当这个出头鸟。 她看过面前三个耳钉的男人，再别开目光。 男人目光扭曲一瞬。 拐杖叩在地上，传来笃笃声。 江知渺侧目觑过去，谢容之声音温润有礼：“心术不正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男人顿然憋红了脸，他回头扫过来人，却发现是举办宴会的当事人谢容之，脏话梗在喉头，什么都讲不出来，硬生生把自己的脸憋红了。 江知渺抬了抬眼睛，看着男人气呼呼离开，抿唇不说话。 而此刻，谢容之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江小姐，好久不见。” 随后，他看了看沈卓温，瞳底闪烁着兴味，“卓温，老爷子在楼上，要不要去见一见？” 谢老爷子是长辈，今天到了这边拜访，于情于理，沈卓温都应该去。 他看过江知渺一眼，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江知渺点了点头，看着沈卓温和谢容之往楼上走。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离开的男人正站在阴影处，满脸算计地盯着她。 ------------ 第96章 没背景 江知渺从进门开始，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目光环视一圈，她看见一个偏角落的小阳台没人，三两步走过去。 中间，她还是遇上了不少打招呼的人。 他们可能都听说了江知渺是沈卓温带来的新女伴，对她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即使有暗暗挤兑的，也没有太过分。 江知渺就全当听不见，守口如瓶的微笑点头，再颔首离开。 约莫十多分钟，江知渺总算是抵达了角落阳台，她揉了揉脸，感觉自己是笑僵住了，肌肉酸痛。 此刻，一道若隐若现的目光落在背后。 江知渺回头看了看，三三两两人群站立的宴会厅里，没有她熟悉的人。 心下嘀咕，她收回目光，打开手机。 手机里的消息还是照常那些。 垂下眼睛，江知渺想到了沈卓温在地下停车库说的那番话，指尖摩挲着屏幕，转而切入到她旁边那位女同事的微信，女同事名字叫宋柔，和她有些外向的性格截然相反。 江知渺给女同事打了个招呼，转而问她明日什么时候到公司。 宋柔可能也是在家里休息，回答得很快。 江知渺索性就委托宋柔给自己带一份早餐，是公司楼下的一家粉面店的，作为回报，她给她带一份家里的红烧排骨试试，要是好吃，下次再和她一起分享。 宋柔很快同意了。 江知渺就着宋柔的头像和朋友圈，又开展了一些其他的话题，直到沈卓温的消息从置顶弹出来。 ——他让她上二楼。 片刻，江知渺给宋柔说了句自己先去忙，转而侧身从阳台出去。 刚走到阳台前面不远的小桌前，突然感觉到身后布料被浸湿的感觉。 江知渺微微皱眉，回头看去。 一个服务生一脸歉意地站在她面前，他的手上还端着半杯红酒，可想而知，倒在她裙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耳侧一声嗤笑。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起，侧头往不远处看去。 刚刚被谢容之警告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的手上端着一杯一模一样的红酒，目光满是恶意地从她身上一扫而下。 宴厅里的动静让不少人也纷纷侧头看过来。 在这种宴会厅，无论是闹出什么动静，都是丢人的。 而这可能就是对方的目的。 江知渺垂眼给沈卓温发条消息，转而抬头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上前一步，“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刚刚没注意，真的很对不起。” 江知渺说：“没事。” 服务员一脸忐忑不安，“真的吗，要不然我带你上楼去换套衣服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江知渺，江知渺侧身避开，脸上表情也淡了三分，不过她记得这是什么场景，面色不改道：“不用了，我已经通知我的男伴了，他应该马上下来了。” 服务员猛然回头，和站在那侧的男人对视一眼。 这一回，江知渺没有错过男人眼底辗转而过的暴戾。 面前的服务员也反应很迅速，像是破罐子破摔，伸手攥住江知渺，带着往外拖，一边拖，一边口里还喊着不好意思之类的道歉的话。 对方似乎很笃定江知渺不敢闹大，攥着她的力道更大一些。 江知渺比起他，的确有所顾忌。 这种场合不适宜闹得太大，因为她身后代表的是沈卓温，到时候丢脸的不是她，是沈卓温。 看着距离门口越来越近，江知渺抿了抿唇，放开反抗的力道，跟着他一步步往外走，看着像是认命了。 月明稀星，夜色如墨。 门口的大灯开着，可也就前面一片区域，而侧面看去，是一片荆棘缠绕的花圃，黑影绰绰，像是吞噬人的血盆大口，服务员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将她带到花圃里去。 他口里还很义正言辞：“不好意思，往大厅走太瞩目了，侧面有一个楼梯，我们从侧面上去，到时候换好衣服，您也很可以这么下来。”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拉着自己的背影。 随后，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已经隐隐发青的手腕上，垂下眼。 服务员拉着江知渺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花圃里大多数的花都有花刺，一根根刺划过娇嫩肌肤，留下斑驳的血痕，就连服务员自己都被扎了好几下，嗷嗷叫出声。 但，江知渺却是一声没吭。 到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沈卓温会来。 他们穿过花圃，入眼是一泉汪谭，树影在旁边徘徊摇曳。 那站着一个人影，是刚刚宴会里的男人。 男人瞳底阴鸷，冷冷扫过服务员，“你可以走了。” 服务员哈腰鞠躬，转身就离开了。 江知渺本能地转身，打算和服务员一起走。 头皮一阵刺痛。 她回头看去，就看见男人一把攥住她的长发，狠狠地往泉水边拖，他冷笑开口：“你那表情是看谁呢，以为沈卓温罩着你，你就可以眼高于顶了？” 江知渺心底狠狠往下一沉，“我是沈卓温的女人。” 男人勾出一点笑，“我玩的就是沈卓温的女人，你不知道？” 当然了，如果沈卓温带的是有背景的女人，他肯定碰都不会碰。 可不巧的是，江知渺没背景。 他也不觉得沈卓温会因为这么个没背景的女人，和他杠上，虽然他的家族在圈内是末流，但也是其中一员。 江知渺看着男人的目光几乎要把自己扒光，她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你为什么对沈卓温的敌意这么大，你是傅少虞的人？” 男人道：“猜对了。” 他一步步把江知渺拖到树下。 正当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江知渺猛然伸手一推，把男人推到在地，随后狠狠往外跑去。 但，还没两步—— 一只有力的手拽着她的手腕，往后一甩。 江知渺整个人也跟着被甩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她仰起头看向大步走来的男人。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始终是悬殊的。 江知渺想抵抗，却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男人轻而易举地就骑了上来，手掌抓住她的两只手，布料被撕裂开。 忽而，头顶一阵风吹过。 身上的重量猛然一空，江知渺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视线往前看去。 男人被踹飞了。 ------------ 第97章 房产 江知渺还没有缓过神来，扭头往声源看去。 挺拔身躯从阴影里步出。 黑黢黢的瞳孔压着阴鸷冷淡，他上前半步，拳头落在男人身上。 一次又一次，如雨点一样，连续不断。 男人想反抗，又被沈卓温无情镇压了下去。 江知渺这会有点回神了，她能够看出来，沈卓温是一分力道都没松，一点情面都没有留，拳拳到肉。 男人哭爹喊娘，还没坚持一会，就屈服着求饶了。 沈卓温却不为所动。 肉搏的声音让人牙酸，同样的，让江知渺感觉到震惊。 她看着面前狠戾的沈卓温，动了动发麻的身体，直接往沈卓温身上扑了过去，想要拉开两人。 沈卓温动作顿住一瞬，侧头看向江知渺，“你不恨他？” 江知渺说：“你这样会把人打死的。” 她心头情绪还没完全平复下去，却保留着平日的理智，提醒道：“这是谢家的地盘，怎么处理，我们也应该询问他们。” 沈卓温没说话，一双乌沉压迫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江知渺。 江知渺回看着他。 视线相交于一线，定格在空气里摩擦出星火。 沈卓温的力道渐渐松了，他面色平静，眉眼疏冷淡漠，脸上还带着一滴血，应该是刚刚太过靠近，血飞出来滴到他的脸上来，衬得他在禁欲清冷里多了几分暴戾恣睢来。 江知渺伸手替他擦干净血迹，转而低下头看过趴在地面的男人一眼。 男人现在声少气多，还有心跳。 江知渺心头松下来一瞬，她望着沈卓温，低声：“我们走吧，刚刚没有人看见他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要把人放在这里自生自灭。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的心有多软。” 江知渺抿着唇，“我不是圣母。” “只是蠢，任凭别人算计你。”沈卓温淡淡直起背起身，他扫过地面上如一滩软泥的男人一眼，“走吧。” 江知渺不可否置。 她亦步亦趋跟在沈卓温身后。 脚尖踩上他的影子，一前一后间，身影相互交错着。 她声音很轻，卷进风声里快要让人听不见：“我毕竟代表的是你的脸面，如果我真的闹起来，丢脸的还是你。” 不知道沈卓温听没听到，他没有回头。 脚步停在门口。 江知渺抬头看去，就看见倚在门口的谢容之，他上下打量过沈卓温和江知渺两人，而后说：“没闹出人命吧？” 江知渺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人还活着，但傅少虞和他……” 谢容之眼底划过一抹不屑，话里带刀：“傅少虞不会为他出头的，是他一心想要攀上傅少虞。” 难怪她没有在傅少虞的兄弟群里见过他。 江知渺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 谢容之没有在意这个问题，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就行，今天是谢家招待不周了，你们先回去吧。” 江知渺没说话，视线看向身侧的男人。 沈卓温卷了卷袖口，“谢容之，别到时候被吃里扒外了都不知道。” 谢容之脸上表情淡了些，但沈卓温说的是事实。 今天这件事完全是因为谢家管束下人不力所导致的。 这一次是江知渺，下次他们会不会因为巨大的利益，背叛谢家呢？ 很难说，可不是没可能。 谢容之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差了点，“我知道，我改天会亲自向江小姐赔罪。” 随后，他侧过头，彬彬有礼看向她，“江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但你也知道，这毕竟是我的生日宴，不合适闹得太大。” 不过也是。 江知渺没有任何背景，只是攀附在沈卓温身上的‘菟丝花’，沈卓温都没开口，这更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她得罪另外一个家族。 而且，沈卓温换女人有时候比换衣服还快。 指不定江知渺就在某一天被抛弃了，也没有出头的必要。 江知渺垂下眼，她早知道结果，也就没有太多情绪。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谢容之说：“之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给我打电话，算是我欠江小姐的一个人情了。” 江知渺刚想摇头。 沈卓温眼皮都没抬，只是平静说：“我记得你有几套在医院附近的房产。” 谢容之气笑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卓温现在提起这个的意思，是给江知渺要赔偿呢。 不过这件事是他理亏，他没说什么有异议的话，转脸看向沈卓温身侧的女人，淡声：“可以，过两天我的助理会上门给你看，你到时候想要哪套，和人去办过户手续就好。” 江知渺眉头微蹙，她做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为了要谢容之的房产。 这种好像天上掉下来的富贵，总让人觉得不扎实，烫手得很。 不过，她还没有拒绝的机会，车已经开到大厅门口的不远处，沈卓温只是轻描淡写地看过他们一眼，随即就上了车。 江知渺见状，也只能微微朝谢容之颔首，快步跟上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车后排，眉骨压低，几分锋利的冷意透出。 江知渺一停，往座椅外面挪了挪。 沈卓温视线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摇下车窗。 细微的风吹进车窗，灌入冷意。 与之吹散的是沉闷的空气。 江知渺偏首看向坐在车窗边的男人。 说实话，她很清楚沈卓温的心理活动，是看谢容之一句空话不满意，所以挑刺一样提出来‘房子’那一句。 谁知道谢容之居然顺着坡往下走，给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沈卓温坐近了些。 “谢谢你，沈先生。” 沈卓温：“谢我什么？” 江知渺说：“谢谢你今天来救我，还替我……” 沈卓温瞥眼，打断说：“我不是因为你。” 似乎并不耐烦提出这个话题，他眉头微皱，摸出打火机，‘噌’的一声，火光四溢。 在昏黑的车厢里燃烧出盈盈火光。 火光折射进瞳眸里，男人的轮廓显得愈发深邃淡漠，他微微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江知渺。 暧昧在狭窄的空气里蔓延，又被冷空气吹散。 循环往复几次。 温度却没降，步步往上升高，他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蔓延，隔阂在两人当中，生出斑驳迷离的光影来。 江知渺理解他的意思，她如果什么都不要，就会显得她身后的沈卓温也没什么脾气。 到时候阿猫阿狗都来上一脚，防不胜防。 因为雾霭隔开两人，她还是往前凑了凑，鼻尖相触间，浓厚的烟雾一瞬间钻进鼻尖。 江知渺咳嗽两声，她反射性闭上眼睛，却伸手攥住他的衣袖。 声音很抖：“我想留在沈氏，想站稳脚跟，所以才会那么在意那个方案，我不想成为被人宰割的鱼。” 朦胧间，沈卓温好似在月色里笑了一下。 ------------ 第98章 缠着我 江知渺很难判断这个吻是从哪一方开始的。 从进门口开始，她便亲上了沈卓温的唇，又挑逗似得吻上他的喉结。 男人是最受不得激的动物。 撩拨之下，汹涌波涛将一切都掩盖在了摇摇晃晃的夜色之下。 江知渺也被沈卓温拥进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掌横亘在腰窝，往下按，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骨里。 用力到有点让人感到吃痛。 长长的睫毛低低垂下来，她只能无力地攀上沈卓温的脖颈，贴着唇吻他。 唇上刺痛。 铁锈味顺着唇舌蔓延进口腔里，江知渺下意识推开男人的舌尖。 下一刻，他却以更加霸道的态势侵占着她的全部。 男人身体舒展，肩背肌肉线条耸动，于薄薄的灯光下，像是一头充斥着野性桀骜的猎豹，他把她压在身下，将她的一切全部攫住在手上，视觉、感觉和触觉，所有的反应都被他掌控。 江知渺只觉得今夜的沈卓温就像是疯了似的，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还没想一会，身体不自觉蜷缩，她的思绪就又被人抛在空中。 中断想法。 一次次的高强度，一次次的腰酸背痛，让她几乎快产生濒死的错觉。 葱白手指黏腻贴在男人的胸膛，江知渺喘着气：“不、不要……” 沈卓温喑哑道：“不要还缠着我？”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视线往后看去。 江知渺双眼婆娑，跟着他往后看去，只看见一双细长的女人腿盘在男人健硕的腰上，紧紧架着。 她嘴唇哆嗦，很快就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到最后，江知渺的眼前一片黑暗，宛若沉入无边的深渊当中，任凭着身体往下坠。 沈卓温看着沉沉睡去的女人，面色沉淡，起身下床。 拉开门，他走出门口。 陈轩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三更半夜还要加班，他难得没有夜班在，在家里休息一次，就被沈卓温一个电话叫过来了。 空旷客厅的朦胧灯光下，陈轩检查完沈卓温的手腕，再抬头道：“你今天干什么了？” 沈卓温没想过瞒陈轩，说：“顺手揍了一个人。” 陈轩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腕刚刚骨折过？它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知不知道？” 沈卓温蹙眉，他没接，“怎么样了？” “之后不要再做大幅度运动了。”陈轩面无表情说：“如果你想成为残疾人，就另当别论。” 当然了，这是夸大的说法。 沈卓温没说话。 陈轩看面色不改的沈卓温，看了看昏黑的走廊，低声：“仁琦回来的日子定了，你这边真不打算断？” 沈卓温不语。 就当陈轩以为沈卓温不打算再开口了，男人却道：“她是我的秘书。” 这种说法，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陈轩毕竟不是沈卓温，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陈轩说：“算了，今天我来都来了，顺便给你检查一下眼睛吧。” 沈卓温抬起眼睛看向他。 陈轩举起小型手电筒，靠近沈卓温，观察他的瞳孔。 “最近有没有出现眼花的情况？” “没有。” “眼睛有没有干涩或者十分不适应，你之前配的那副度数现在还能看清吗？” …… 江知渺第二天是被热起来的。 她费劲睁开眼，入眼是黑漆漆的黑暗，这片黑暗还会动，一耸一耸的。 大脑宕机片刻，江知渺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这压根不是什么黑暗，是男人的……胸肌。 脑子骤然清醒，她抬头看去。 沈卓温的侧脸露出，他低下头，应该是被她的大幅度动作吵醒了，“醒了？” 江知渺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看向窗外。 素黑窗帘拉拢，屋内昏暗，但通过窗帘中间隐约宣泄出来的天光可以判断已经早上了。 她手心撑着床面坐起来，视线微微低垂，查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很快的，她松了一口气。 沈卓温昨夜即使粗鲁野蛮，还是克制了三分，至少他没有让她太为难。 锁骨往上基本没什么痕迹。 就算是有，用粉底液基本能遮住。 江知渺侧身去拿手机，看了看时间，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她昨天在车上就想问了，只是时机不对，拖到了现在，沈卓温平静说：“没事。” 江知渺：“真的？” 指尖攀上男人结实小臂，摩挲到手腕，似乎的确没有手腕弧度不自然。 她微微松口气，掀开被褥，准备下床，“想吃红烧排骨吗？” 沈卓温抬起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女人。 女人起身的时候，刻意套上了睡裙，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裸露在外。 食髓知味的，他几乎又想到昨夜女人呜咽着，让他疼疼她，放过她。 江知渺见沈卓温没有回应，又问了一遍。 沈卓温这才不徐不疾嗯了一声。 江知渺先是走进盥洗室，洗把脸，而后再去的厨房，腌制排骨，闷煮米饭。 做完这一切，她就继续回到盥洗室化妆。 化完妆，腌制和闷煮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分为两个饭盒打包好，其中有一份，她刻意多打了三分之一。 江知渺回头看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沈卓温，细声说：“我先打车过去了？” 沈卓温扫过一眼亮起的屏幕，点了点头。 雅苑离沈卓温的公司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打车过去，也要二十多分钟，且这边都是住宅区，私家车进来需要一定时间。 江知渺在搭乘电梯的时候，就开始打车了。 只是，她走到马路边上，车还没到。 拿着手机询问一番，得知对方卡在进口这，可能需要几分钟过来，她重新抬起头，看向雅苑这边的绿植。 一台迈巴赫倏然从旁侧的地下车库开出来。 车窗没关。 江知渺站在门口，沈卓温的侧脸一闪而过。 他打着电话，眉头低皱。 隐约有几分不耐。 大清早的，又有什么人，惹得他这副表情？ 江知渺没看个仔细，车速太快，便从面前一闪而过。 江知渺踩点到的公司，她把包包放下，刚拿到宋柔递过来的早餐，抬起头看向沈卓温的办公室。 男人还是平日那副淡漠平静的样子。 紧跟着，他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江知渺的电脑也多了一条消息，让她进办公室。 ------------ 第99章 给你的 江知渺犹豫两秒，放下手中的早餐，进入办公室。 沈卓温没有看她，他正在低声和那侧打电话，似乎屈指叩了叩桌面。 办公桌上有一份文件，侧头扫过去，‘东岸’两个字映入眼帘。 江知渺走到桌前，安静等沈卓温打完电话，再抬头轻声询问：“沈总，有什么事吗？” 沈卓温说：“这是项目通过之后的资料，你好好看一眼，过两天就要开工了。” 江知渺一怔，“我知道了。” 拿起文件，她正准备离开，却意外看见压在文件下的药膏。 看着药膏标注的名字—— 她翻出脑海里的记忆，应该是用来治疗划伤的，垂下眼睛，她偷偷看过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说：“唐凡买的。” 影影绰绰的玻璃门前，唐凡的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推开。 唐凡有一早给沈卓温汇报工作的习惯，这样既可以方便快速的开展工作，也能把手下的事情信息梳理一遍，基本上是每个早上在这个点都会过来。 这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他推门的动作不经慢了下来。 抬起眼睛，他看见望过来的江知渺，唇角微微一抽，替老板顶锅道：“是，江小姐，听说你在生日宴上发生了一点事故，我想你可能用的着，就今早特意在楼下的药店买了这个药。” 生日宴上的事故并不是什么秘密。 尤其，唐凡还是沈卓温的助理，关于消息的获取，自然是四通八达的，也有可能是沈卓温提了一嘴。 他知道也不奇怪。 江知渺温驯点了点头，“谢谢你，唐助理。” 唐凡感受到背后如寒芒的目光，唇边的笑意收敛不少：“不麻烦，你先拿回去用着。” 江知渺会意，她侧头看了看沈卓温，低声说：“沈总，那我就先出去了。” 沈卓温淡淡嗯了一声。 恰逢此刻，桌面的手机亮开。 江知渺离得近，一眼就能看见桌上的名字，是沈琢绪的。 看见这个名字，她还有点恍惚。 许久没有联系，记忆还停留在上次人决绝的跳楼，又决绝的离开沈家的场景。 沈卓温注意到江知渺的目光，他看过屏幕两眼，眸光明显冷了三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抬起下颚，眼神示意江知渺，让她先出去。 江知渺收回目光，朝外离开。 在她离开后，沈卓温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唐凡，唐凡也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想说什么，还谨慎地往后看了看，确定江知渺是真的回到工位上，这才慢慢开口道：“沈总，你怎么不说是您给江小姐准备的？” “一样。”沈卓温道。 唐凡：“……”他在心里吐槽，哪里一样，明明不一样。 而且这个理由其实细细考究，压根就站不住脚，只要细细考量就会知道不可能是他送的，是沈卓温送的。 可江知渺居然以为是他送的。 这足以证明，江知渺压根不认为沈卓温是会花这些小心思的人，也可能是觉得他会给别人花小心思，但不可能给她花，只是沈卓温脾性在前，唐凡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心底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开始今日的数据汇报和行程安排。 沈卓温今天很忙，上午加下午有四个会要开。 中午吃饭的时间都要挤出来开会。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很经常的事，身为一个公司的高层，开会和出差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但对于江知渺就不是如此了，今天一整天，她都陪着沈卓温开会，做会议记录。 一天下来，键盘都快冒火了。 除了吃早餐那会，江知渺没有休息的时候。 她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都快下班了。 宋柔也还在工位上忙碌自己最后一份方案，见到江知渺回来，礼貌朝她颔首。 江知渺回以一个笑，小声问：“排骨好吃吗？” 宋柔点头，“很好吃，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我都想委托你给我做饭了，公司食堂那饭菜水平，真的时高时低，难吃的时候和猪食一样，要不是你今天带了排骨，我指不定就要饿着了。” 她苦着一张脸，小声抱怨道。 公司食堂里的大厨似乎是会进行一定的轮班，所以饭菜的水平时高时低，有很奇葩的菜，就会有很好吃的菜，但更多是难吃和货不对板，所以一般的人去哪，都是只点面食和其他的。 江知渺道：“如果你喜欢，我以后都多带一份。” 宋柔眼睛一亮，“但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江知渺拉了拉抽屉，盈盈笑道：“你不是也给我准备了饼干，下午多亏了你的小饼干，我才没在会议上饿晕过去。” 宋柔摆摆手，觉得江知渺是夸大了。 只是人的表情太真挚，她没继续反驳她的好意，答应隔天继续帮她带早餐。 江知渺利落把这两天的早餐钱转给宋柔。 两人经此一事，关系倒是好了不少，临近下班，宋柔还给江知渺倒了一杯水。 江知渺的会议记录没做完，要加班。 所以，宋柔是先走了。 她走之后，不少人也走了，就留下江知渺在这里加班。 这个班一上就是两个小时。 江知渺把文件发给沈卓温的小窗，揉着酸痛的脖子，抬头往办公室看了看。 空无一人。 这会，她才想起来，沈卓温似乎是一开会就走了。 连办公室都没回。 江知渺把手机和口红放进包里，也准备打车回去。 走到楼下，站在路口。 星城的温度似乎又降了一点，比白天冷上不少，这么一吹风，把江知渺疲倦的身体都吹得一个激灵，站得笔直，她打开手机，入眼就是零零散散的消息，有安巧巧给她打的电话，也有江云云问她夜里回不回家吃饭的。 消息很多。 她挑了两个回复，再回的老家朋友。 老家朋友是把消息带过来了，黄娟的儿子的确欠了一大笔钱，黄娟卖房卖地，还是差了五万。 几个星期前，人陆陆续续拿了两万回来，然后几天前，黄娟又拿了三万块，这才把窟窿堵上了。 听说人现在又去赌了。 他们让江知渺千万别给钱，也幸好他们搬离了老家，不然被这种人缠上，怕是会被吸血到死。 几个星期前…… 这就说明江云云早就和黄娟搭上了，说不定她在背地里给过人无数次钱。 江知渺坐上车，心底像是空了一个大洞，强忍着给江云云打电话质问的冲动。 她不信江云云不知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道理。 可是为什么呢？ 江知渺还没到家楼下，就看见居住在隔壁的阿姨给自己手机上打电话。 她一接听，却得知了家里出事的消息，听说遭了贼，东西都被偷了，现在江云云正坐在家门口抹眼泪。 听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之前的想法，催促司机开快点。 ------------ 第100章 不是这么说的 江知渺一回到家，便着急忙慌地上楼。 江云云正坐在门口，她身上的衣服凌乱，看着江知渺回来，她擦着眼泪，像是无从说一样。 屋内场景也很混乱。 可以看出来，家里但凡是值钱的、能搬得动的东西都给人搬走了。 饶是江知渺是个好脾气的，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发怒。 她冷声说：“云姨，别担心，我们报警。” 江云云还在默默流眼泪，听见江知渺这一句话，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说：“不能报警。” 江知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与此同时，心底浮现出一个揣测。 “为什么不行，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江云云嗫嚅两声，没说话，攥着江知渺的手却又紧了紧，“不能报警，知知，我们算了吧……” 江知渺心头蒙上一层纱布，窒息得不行，她抬起眼睛，看着抚养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压低声音问：“是不是王娟他们？” 江云云没说话。 但这个态度，和默认没有什么差别。 江知渺问：“到了这个程度，你还袒护他们？” 江云云：“我是为了你好，知知，你要知道我们和王娟说到底也是同个宗族的，她是我远方亲戚。” “所以呢？”江知渺声音没忍住拔高一个度，“所以你就让他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江云云一个瑟缩，良久之后，解释说：“他们家真的欠了很多钱，如果我们都不帮，就没有人帮了。” 江知渺反问：“云姨，我们家难道不需要帮吗？难道你吃药不用钱吗？” 江云云还想说话，江知渺却不想再听了。 一遇上王娟的事，江云云就像拎不清一样，无论多少次，她都会昏了头一样的帮她。 哪怕把自己家里卖了也在所不惜。 江知渺唇角紧绷，转身进了屋，“他们拿了什么？” 江云云偷偷看着江知渺，跟在她身后，“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客厅的小物件。” 江知渺没吭声，进房间查看自己的东西。 可能是王娟对她还有一些忌惮，知道兔子急了会咬人，她房间里的东西只拿了两三件中等价值的，其他的都没拿。 江云云的房间则是还剩下了药和手机，被褥一些简单东西。 存折什么都给拿走了。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有房产，估摸也会被他们拿走。 江知渺心口起伏，正要开口，就看见江云云小心翼翼站到自己的面前，低声说：“知知没事，我们还能在买。” “你知道那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吗？”她问。 江云云的态度有些愧疚，宽慰的话却很刺耳：“没关系，巧巧不是还欠你五万吗，到时候我们拿那笔钱补上就行。” 江知渺没说话。 她缓了一会，开始清理家里，把东西全部归位，再清算家里具体少了些什么。 中间，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江知渺没管，她也实在没有心情看手机。 收拾完之后，她给江云云就着冰箱里剩的鸡蛋做了个面，就直接回屋。 翻开包，一只药膏映入眼帘。 江知渺似乎想起什么，怔了怔，打开手机。 沈卓温问她在哪。 江知渺抿了抿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她回道：‘刚刚在收拾家里，家里很乱，没看手机。’ 顷刻，对话框甩出一个地址。 是附近的一个超市。 江知渺不明白沈卓温的用意，试探地发了个一个猫猫探头.gif。 男人消息弹出来。 简单的三个字却无端让人生出一些熨帖，像是一股暖流淌进心里，他说看楼下。 江知渺站在窗户边，往下看去。 她这栋小区正好能看见小区门口附近，抬眼望去，昏暗路灯下，男人身影挺拔寂寥，在泛开的光晕下又衬得几分模糊不清，可在这一刻，却又充斥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就站在那，等着她下楼。 江知渺唇线乍然抿作一条线，给他拨通电话。 摇摇晃晃的灯影下，那个站在路口的男人也举起了手机。 下一秒，江知渺听见了电话里男人喑哑的声音：“下来。” 江知渺说：“云姨在家，我可能要过一会。” 沈卓温没说话。 见状，江知渺说：“我马上下来。” 电话被掐断。 江知渺只能借口倒垃圾，没有在意身后江云云些许复杂的目光，急匆匆地下了楼。 她到达路口，沈卓温已经不在灯下。 左右环视一圈，江知渺看见了不远处的迈巴赫，抬脚过去，拉开车门。 车内的烟一瞬间蔓延出来。 呛的人咳嗽。 江知渺眨了一下眼睛，焦距汇聚，她看向坐在车内的沈卓温。 不知道男人抽了多少根烟，整个车厢里都是氤氲的雾霭，他脸色很沉，在斑驳光影下，黑黢黢的瞳孔密不透风的，像是暴风雨来临的海面掀起阵阵波涛，要随时把人吞没。 莫名的，她觉得想现在的沈卓温心情并不好。 江知渺弯腰上了车。 面前的烟灰缸里烟头是满的，数十根烟碾在里面。 她侧过头，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长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掌掐着她的腰，下颚搁在她的肩头。 肩上有点痒，但江知渺并不抗拒这个怀抱。 她现在很累，心累，也身累，也需要短暂的慰藉。 所以也就没有追究沈卓温现在为什么在这。 这个怀抱持续了很久。 进而，就是男人捏着她的下颚，吻了上来。 沈卓温现的吻很粗暴，带着不顾一切的暴虐肆意，他把椅子放倒下，把江知渺压在身下。 江知渺的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肩头，小声说：“今天不行，我是偷溜出来的。” 沈卓温的手在不安分地游走着，“不行？” 江知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她脸色发红，血色从脖颈往脸上蔓延，伸手扣住沈卓温的手背。 沈卓温目光三分戏谑，他的唇含着几分哄，沿着她的耳背一寸寸往上亲着。 “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 江知渺面色羞红，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拉锯，一个说要答应他，另一个则是不同意，并且告诉她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可她自己就像是濒死的鱼，牢牢被沈卓温按在身下。 ‘叩叩——’ 细微声音响起，江知渺蓦然一惊，侧头看去。 车窗前是江云云的脸。 她站在窗前，脸上担心，“你好，请问你们见过一个很高很瘦的女孩从这里经过吗，她身着……” ------------ 第101章 有多怕 江知渺一瞬间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大气都不敢喘。 前面的询问还在继续。 司机不耐烦地回了两句，江云云像是不依不饶一样，还想问话，然而司机这一次却没那么好回话了，直接关上车窗，把江云云隔绝的在外。 江云云走之前，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后排座的窗户。 那么一秒，江知渺几乎都以为她发现自己了。 短短几分钟，她都被冷汗浸透，一动都不敢动。 温热皮肤转而低下几分，满手微凉，沈卓温在抚上后背时，还触及到了一点冷汗。 “这么怕？” 江知渺像是被他的声音唤回，抬起脸，轻声说：“怕。” 她承认的毫不犹豫，让沈卓温微微挑眉，他垂下眼，和她对视着，他温热的鼻息吐在她的脸上，“有多怕？” 江知渺毕竟前半生都是乖乖女的形象，她在江云云面前的出格都是针对家里的那些亲戚，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她也没想过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打破自己墨守成规的形象，太冒险了，而且江云云也受不得刺激。 长长的眼睫微微低垂着，她伸出手，捉住沈卓温的手掌，贴在心口。 柔软胸脯下的心脏跳动着，快速的跳动着，似乎在说她有多怕。 然而，男人可都是下半身主宰的动物—— 女人的这种做法并不会得到他们的共鸣，反而会将他们的思绪引向远处，沈卓温的目光一寸寸下滑，落在她饱满的胸脯上，刚刚歇下去的情潮仿佛又席卷重来，加剧空气里暧昧。 他低下头吻过她的唇瓣，温柔又强势的，占据着她的舌尖，往下啄过她的下颚，锁骨。 一寸寸的，一遍遍的。 虔诚地吻过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像是一个无比忠诚的信徒，将他的爱和欲望都献给面前的女人。 白里透红的肌肤染上层层艳红，她颤栗着，喉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他的唇吻过她的小腹，再往下…… 江知渺这才生出几分阻挠的心思，她眼眸含春，小声道：“……不行。” 男人微微抬头，“怎么不行？” 江知渺压在口里的‘脏’还没说出口，身体便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黑漆漆的车顶也没那么可怕，有阵阵白光从中绽放。 时间不知道流逝了多久。 柔软的呼吸在接吻里蔓延，灼热的胸膛贴着。 车前的司机已经摇上车窗，下车去买烟，现在的车厢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眼睛互相对视着，江知渺撑着瘫软的身体起来，眨了眨眼睛，说：“我要回去了。” 沈卓温说：“嗯，今天怎么那么久没回消息？” 江知渺犹豫片刻，“家里出了点事，但是解决了，就是可能要搬家。” 她知道沈卓温其实已经将她的背景调查的差不多，也没有必要隐瞒对方，但也没有详细说。 似乎这样，就可以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沈卓温平静看着她，没有仔细追究，只说：“以后少和你的闺蜜联系。” 江知渺豁然抬头，眼底惊诧和疑惑流露出来。 这种反应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沈卓温心头的躁郁少了不少，他淡淡道：“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去。” “……”江知渺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江知渺，一眼就看出她的表情。 不过也是。 人性尚且复杂又矛盾，江知渺又是这么一个性格，如果安巧巧出事，让她不去帮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 沈卓温退了一步，“可以帮，但是量力而行。” “好。”江知渺温驯点头，随后抬起眼睛，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卓温：“没什么。” 眼见着沈卓温不肯多说，江知渺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怀抱里依偎了一会，两人中间的平和气氛让一切萦绕在心头的烦闷都渐渐消平。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已黑的天色，说：“我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沈卓温松开手，“回去吧。” 江知渺点了点头，整理凌乱的衣服，准备下车。 在下车前，沈卓温坐在她身后，淡淡开口：“把车开熟一点，公司有公用车，你可以申请一台。” 这样的话，日后江知渺就不用打车或者是挤公交了。 也会方便很多。 她听着微微一愣，拧眉说：“可是我——” 沈卓温道：“难道你想让我开车，还是想让我提心吊胆坐你的车？” 江知渺：“……”没有一个人会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一个新手司机的身上。 且现在大多数招聘秘书的要求都是要开车，沈卓温说得很正常。 她道：“那我明天问一问唐助理。” 沈卓温嗯了一声。 江知渺担心被邻居看见，所以走得很快。 曳长在车外的影子没过一会就消失了。 接着，后视镜里女人的身影也跟随着拐进大门口，沈卓温看过两眼，伸手拨通唐凡的电话。 唐凡这会刚刚睡下，“沈总？” 沈卓温说：“去查一查今天江家发生的事。” 唐凡有点不明白，还是应答下来。 沈卓温又说：“明天把我车库里那台安全系数最高的车调出来。” 唐凡：“明天是有什么重要的出行吗？” “给江知渺开。”他言简意赅。 这话一出，尚且在困顿里的唐凡惊醒，他斟酌说：“我记得江小姐的车技……” 沈卓温问：“睡醒了吗？” 唐凡顿时想起沈卓温刚刚的话，‘安全系数最高’的车，怕是要用这台车给江知渺练手，所以才会有这个要求。 他说：“知道了，我马上安排。” 沈卓温转而提起其他的事：“你现在去会所一趟。” 唐凡有点疑惑，但没犹豫，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 沈卓温抬头往上看了看，正好看见亮起的房间窗口站着纤细的身影，她似乎也在往这边看。 下去抽烟的司机在看见江知渺走了之后，重新上车，摇下隔离板。 “沈总，我们现在去哪？” 沈卓温说：“傅少虞不是想找我吗，那就去一趟。” 司机没有过多犹豫，开车驶向会所。 而在楼上的江知渺在看见车离开消失，也离开了窗户，她坐在床上，开始仔细复盘沈卓温说的那句话。 甚至，为此做了一个思维导图。 得出来的结论是——沈卓温很有可能知道安巧巧是沈琢绪现在男友的前女友了，又或者他很有可能知道安巧巧和男人算计沈琢绪这件事。 但从刚刚的相处来看，沈卓温对她的态度不算特别差，所以后者的概率又小了一些。 只有可能是前者了。 ------------ 第102章 没有 今天沈琢绪打电话给沈卓温，是为了要钱。 但，她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真实的原因，还是之后沈卓温去查，查到她那位‘男朋友’又欠了傅少虞一笔钱，且还不算是小数目，有十多万。 她说，如果沈卓温不帮她，她和她男朋友肯定会被傅少虞折磨死。 通过这件事，沈卓温也知道了沈琢绪现在是和人和好了，也调查到了那位沈琢绪的前男友和安巧巧有一段关系。 当初安巧巧之所以会被傅少虞玩得那么惨，还只能闷头咽下，也是这位前男友的功劳。 最后，是江知渺赶过去结的围。 沈卓温在踏入会所的大门时，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 扬了扬眉，他上前走进大厅。 凌晨的会所很热闹，热歌辣舞，灯光环绕，层层迭迭的人头里，很难看出来谁和谁的影子。 沈卓温的意图也不在这。 他上二楼，逐步踏进包厢。 傅少虞正坐在沙发上，他面前跪着两个人，还有一个人被绑在角落。 沈卓温侧头扫过一眼，是沈琢绪，她的四肢被绑着，嘴巴也被一块布堵着，呜呜出声，看着凄惨得不行。 他问：“傅少通知我，就是为了看这些？” 傅少虞指了指其中一个男人，道：“他欠了我十八万。” 沈卓温轻笑一声，“关我什么事？” “你说得对，他不关你的事。”傅少虞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另一侧的沈琢绪，示意保镖给她松口，“这位可就关你的事了吧。” 沈卓温眼眸平静，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前几周就说了，她不是沈家人了。” 傅少虞‘哦’了一声，他豁然起身，一身皮夹克显得他匪气桀骜，单眼皮微微垂下来，兴味说：“那这样的话，我怎么处理都没有问题吧，比如少根手指少个脚趾，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沈卓温菲薄的唇勾起微冷的笑色，“没问题。” 说罢，他侧头看向一侧的沈琢绪，神情平静，微微侧身，似乎是打算离开了。 沈琢绪当即出声：“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们，帮帮我们吧，以后、以后我一定还给你。” 沈卓温的话相当的不近人情，“你拿什么还？” 沈琢绪脸上表情一顿。 沈卓温淡淡睨过她一眼，“你不会是想拿家里人的补贴还账吧。” 沈琢绪露出慌张的表情，似乎在想沈卓温怎么知道。 沈卓温当然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初沈琢绪走的时候，沈母就很犹豫。 后来沈琢绪又是三番四次打电话到家里诉苦，说家里都吃不上饭了，所以沈母基本每个月都会给他们一点生活费。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男人才会和沈琢绪和好。 谁会抛弃一个富家小姐，选择一个没有前途的卖酒女呢。 沈卓温的眼睛微微垂下来，“是你一直在拿钱给他用，所以利滚利，欠了十多万吧。” 最后一层脸皮被人撕下来，沈琢绪红了脸，眼睛里充满泪水。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又硬生生咽下来了。 傅少虞是真的没想到会看见沈家起矛盾，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满脸戏谑，说：“沈总，你可以不给你妹妹付款，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沈太太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会怎么想？” 沈卓温没说话，抬眸看向他。 傅少虞继续说：“当年你为了一个莫名的车祸，把你其他两个堂兄弟赶出星城，让你妈在圈子里抬不起头，她已经够恨你了，你还想让她再恨你一点吗？”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站在外面的下人送来一台手机。 手机上正是沈母的电话。 它被交到在沈琢绪的手里。 沈琢绪扫过一眼沈卓温，到底是不敢相信沈卓温，直接打了沈母的电话。 在抽抽泣泣诉苦当中，沈母让沈琢绪把电话交给沈卓温。 沈卓温微微皱眉，眼底出现几分不耐，但他还是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大不小，包厢里的人虽然听不清沈母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对方发了很大一顿火。 果然。 这通电话结束后，沈卓温抬眸，嗓音微冷：“十八万，银行卡？” 傅少虞摇了摇头，“现在不止十八万了，一个人十八万，这里三个人，十八万乘以三。” 沈卓温唇边溢出一点冷笑，周身气压很沉，压得人讲不出话来。 明明两个人是相互对峙，身高也差不多，但似乎沈卓温的气势似乎就是要比傅少虞更高一截来。 男人卷了卷袖口，修长手指懒散垂下，一块银色的表带矜贵扣在手腕上，他微微偏头，侧头扫过跪在旁边的男人和另一侧的安巧巧。 安巧巧嘴唇紧抿，没开口。 沈琢绪上前两步，一把拽住沈琢绪的裤腿，低声说：“哥，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能和他分开，你把我们一起带走，可以吗，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骂你了。” 沈卓温没说话。 沈琢绪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拽着沈卓温的指尖用力，抬起脸，两个眼珠也死死地看着沈卓温。 时间僵持着。 沈卓温说：“我只要一个人。” 沈琢绪一怔，她下意识看了看身侧的男朋友，知道沈卓温很难改变主意，垂下眼盘算起来怎么把人一并带出去。 傅少虞也没说什么，抬腿踢了踢跪在地上的男人，道：“也行，扫码吧。” 下一秒，男人顿然也开始哭了起来，他看向沈琢绪，一脸体谅：“琢绪，只要你能走，我没连累你就好了，只是可能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沈琢绪这下理智全无。 像是被男人情绪感染似的，也跟着咬着牙，道：“哥，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走了，我一定要和徐明涛在一起，死也是。” 沈卓温眼眸沉沉，“真的？” 沈琢绪咬着牙道了一声是。 沈卓温没再说话，抬脚往外离开，没有任何留恋。 哐的一声。 门被关上。 徒留沈琢绪惨白的一张脸，她抬起眼睛，哆哆嗦嗦地看向一侧的傅少虞。 约莫十多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了。 沈琢绪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下去，因为不是沈卓温，是他的助理——唐凡。 唐凡扫过在场的人，微笑着说：“三十六万，银行卡可以吗？” …… 江知渺回到家没多久，就看见安巧巧给她发了一段音频。 她听完，大脑一片空白，知道是安巧巧出事了。 指尖颤抖，花了几分钟才发出一句话，转而去找了单于。 单于也没说，他听说江知渺说完，就过来接江知渺去会所，他们刚刚开车赶到，就看见沈卓温坐在副驾驶上，他身后是被赎出来的沈琢绪和徐明涛。 没有安巧巧。 ------------ 第103章 人渣 等车开走，江知渺还有点愣神。 整个人就像是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发自内心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哆嗦。 江知渺知道，安巧巧和沈卓温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义务帮她，可理智上说得过去，感情上却难以接受。 眼睛微微一眨，她抿着唇，回神一般看着拽着她的单于。 单于满脸担心，“知知？” 江知渺低声：“我没事。” 单于倒是想再关心江知渺两句，但现在毕竟不比寻常，他只能宽慰说：“巧巧应该没事的。”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接话。 傅少虞这种人说得好听一点，是矜贵公子少爷，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下手狠辣的混蛋。 她不敢想象，安巧巧一个人落在那里会得到什么待遇。 正如江知渺所想。 她和单于刚刚进屋，就看见了鼻青脸肿的安巧巧，几个男人围绕在她身边，似是观察，又似在想从哪一个地方下手。 江知渺本能地冲过去，一把将安巧巧揽在身后，目光警惕。 安巧巧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埋头呜咽哭起来。 单于挡在她们俩面前，什么都没说，但是脸色沉得很，阴沉地看着面前的那伙人，拳头攥的嘎吱作响。 虽然双拳难敌四掌，但这几个男人都是在道上混的，对圈内的人也大多认识，再看单于身上的穿着，他们也知道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起的。 还有闯进来的女的，是刚刚走之前，傅少虞给他们看过的照片。 说，一定要留住。 气氛一时僵持。 江知渺顿然抬起眼睛，瞪他们，道：“傅少虞呢，我要见他。” 几个男人左右对视一圈。 其中有个人出去打电话。 江知渺把安巧巧扶起来，用外套把她裹住。 安巧巧哭得眼睛红肿，身体颤抖得不停，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江知渺，眼里都是恐惧。 江知渺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指尖收紧，她攥着安巧巧，带着往外走去。 有个男人见到情况不对，上前一步，拦在门前。 “她还欠了我们钱，不能走。” 江知渺后槽牙微微咬紧，眼睛抬起来，“多少？” 男人说：“十八万。” 江知渺豁然扭头看向安巧巧，听上去不多，但她的确没有。 尤其是，在江云云又偷偷一次把钱给王娟之后。 安巧巧虽然恐惧，但还是有基本的理智，低声说：“不是我欠的，是徐明涛。” 徐明涛，就是周旋在两个女人间的人渣。 江知渺顿了顿，侧头看过一眼单于伸出的银行卡，赶紧拦住，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前那一拨人应该把钱还给傅少虞了吧。” 男人刚刚一直在场，索性道：“一个人十八万。” 江知渺终于忍不住心头那股火，冷嘲说：“你们怎么不去抢？！” 男人满脸不高兴了，他正想说话。 门口蓦然被推开。 啪的一声。 嘹亮清脆的响声，打的男人偏过头去，下意识看过去。 一个相当眼熟的女人站在门口，她斜斜扫过江知渺两眼，视线最终定格于面前的单于身上。 “江小姐，好久不见，今天这件事是我的弟弟做得不对，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虽然是看着单于，话却是对着江知渺说的。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跟着收紧，纤细背脊紧绷，半晌说：“谢谢傅小姐。” 傅若没说话，勾了勾唇。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嘲讽。 江知渺无心管这些，她和单于对视两秒，扶着安巧巧从房间里出去。 单于跟在她们身后。 可能是傅若一个巴掌的气势太足，他们出去，居然没人拦着。 畅通无阻。 江知渺走到楼下，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傅若站在窗户边，她没有看她，相反地，她看向了她身侧的单于。 单于也很奇怪，自从傅若出现之后，他神色怪异，就没再说过。 眼见着人走了，男人们虽然惧怕傅若，但他们上面的人毕竟是傅少虞，所以在互相环视一圈过后，下意识出声问道：“若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少虞哥要是过来没看见人——” 傅若平声：“傅少虞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傅若冷冷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绑架沈家的人的？” “傅少指示的。”男人们犹豫会，和盘托出：“就是傅少说要让沈卓温丢脸，还要让他尝一尝被凌辱的滋味。” 傅若想到急忙忙赶过来的江知渺，冷笑：“怕是未必吧，他对人还没死心呢。” 男人们不敢说话。 傅若也没说什么，斜斜睨他们一眼，快步出去。 她今天之所以过来，是老爷子特意打电话过来。 傅若这才知道，她这个弟弟又给她弄出幺蛾子了，还不是一般的大。 沈琢绪再怎么和沈家断绝关系，只要沈卓温的母亲在、沈家在，光是凭着那一身血脉，沈家就不可能不管她。 而且，通过刚刚查到的资料，傅若更是糟心无比。 资料上说是傅少虞使了手段，徐明涛才会越欠越多。 现在徐明涛又和沈琢绪绑定了。 怕沈家之后过来要说法。 …… 回去的路上，车内保持着漫长的沉默。 江知渺看着亮开的屏幕，心底生出几分厌倦，她手指一滑，把唐凡的电话挂断。 无法否认。 她的确是因为沈卓温迁怒唐凡，暂时不想接他的电话。 随后，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给江云云去了电话。 她出来的时候很着急，江云云还没睡，看见她那么冲出去，估计是担心了。 江知渺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一下安巧巧的情况。 没有说的太详细，只是说安巧巧出事了，她得陪着她。 江云云没说什么，只让她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她刚刚给她的上司打了电话，让她晚些时候给沈卓温回电话。 江知渺突然想到了刚刚打电话过来的唐凡。 沉默几秒。 她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问：“云姨，你什么时候留的他们电话？” 江云云说：“就上次医院，你上司那个助理给了一张我他的名片……” 话越说，声音越小。 怕是江云云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会给江知渺带来麻烦，她轻声道：“你的上司，我上次看着人挺好的，应该没关系吧。” 江知渺不想让她再参与进来，只说：“我过会打电话给他们解释。” 江云云点头如捣蒜。 就在江知渺打电话的期间，安巧巧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会，只是她一边休息一边还在哭，今夜的冲击可能对她太大，现在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就没忍住松懈下来，但内心的恐惧是无法被磨灭的。 江知渺看过两秒，给她把外套拉上来一点。 在前排开车的单于突然出声：“你之后还打算继续跟着沈哥吗？” ------------ 第104章 尴尬 江知渺眼皮提起，她看向坐在前排的男人，没有说话。 单于现在会问这话—— 很明显，是对她还不死心。 片刻，江知渺还是如实说：“只有沈卓温能护住我，所以无论我怎么选择，也不会选择你。” 说着，她偏首看向一侧的安巧巧，轻柔替她把鬓发别到耳后。 江知渺刚刚检查过了，安巧巧的伤口基本在脸上，身体很少，就说明来人没下太重的手，可以等到明天，她再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就算沈卓温也没办法完全防住傅少虞，何况是你？”她声音平静却又残酷的说出现实。 沈家的地位和发展都比傅家强，但即使如此，傅少虞还能找到空当，用下三滥的手段。 一个单家，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比他们强的傅家。 指不定单于还要被她连累。 单于沉默。 江知渺也不希望他过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而且你不是单家的继承人，在单家也不一定能完全说上话，到时候别因为我，牵累到你了。” 后视镜里，女人苍白着一张小脸，说着冷酷无比的话。 单于没生气，反倒是生出丝丝缕缕的心疼。 心疼江知渺的遭遇。 心疼她不得不委曲求全跟在沈卓温的身侧。 可再心疼，他也无能为力，正如江知渺所说，他一不是单家的继承人，傅家看见他，都不会给两分薄面，二没有什么资源，也没有自己的势力，他完全护不住她。 就连在傅若面前，他都要退让三分。 他拿什么让江知渺离开沈卓温？ 江知渺也没继续说下去，她看见单于的神色，知道他会想明白的。 车在大道上行驶着，划出一道闪电般的车影。 一直到，到了安巧巧的家里，车厢里都是沉默到了极点。 车停在楼下。 江知渺叫醒了安巧巧，让她先上楼。 安巧巧不是傻的，自然能够察觉到单于和江知渺中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她抬眼看了看，嘴唇翕动片刻，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上了楼。 过后几秒，江知渺下车，单于站在她面前。 气氛到这个地步。 沉默也变得些许的尴尬来，蔓延在两人当中。 江知渺对上他视线，说：“今天的事很感谢你。” 单于视线一顿，“不用客气。” 江知渺抿了抿唇，侧头看了看小巷口的路灯，低着头，小声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单于没吭声。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去摸江知渺的脸。 江知渺后退一步，后退之后是更大的尴尬，单于顿了顿，放下手，问道：“如果我能保护你，是不是你就不用再跟沈哥了。” 话是这么说，但给人希望，又让它破灭，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江知渺摇头，“没有如果。” 单于：“……”他的话都被江知渺堵死了。 江知渺可能是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单于，轻声说：“如果没有沈卓温，我们可能现在也不会认识。” 单于一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江知渺说得没错，如果没有沈卓温，他们就不会开头相识，也不会把自己的外套给她。 之后也不会交际得越来越深。 单于嘴唇翕动，只看见江知渺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今天辛苦你了，这个红包一定要收下，你陪我们折腾了这么久。” 单于垂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江知渺说：“那我就先上去了？” 良久，单于点了点头。 江知渺上了楼，她刚进门，就看见坐在窗口的安巧巧，她扭头说：“人还在楼下。” 江知渺说：“那就让他在楼下吧，你伤口要不要紧，我给你涂点药。” 她把安巧巧家里的医药箱翻出来，放在桌上。 安巧巧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我今天看见沈卓温了。” 江知渺半晌说：“我也看见他了。” 微凉手指攀上她的手腕，江知渺低下眼，和安巧巧对上目光。 安巧巧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知渺：“考虑什么？” 安巧巧：“和沈卓温断了，他今天在包厢里连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不想保，我怕你……” 江知渺勉强勾了勾唇角，小心翼翼给人脸上着药，“没事的。” 手腕上的力道大了几分，安巧巧打断说：“不止这样，如果他甚至因为一个没有找到罪魁祸首的车祸，把自己的家人都赶出星城呢？” 江知渺看向安巧巧，“什么意思。” 安巧巧把今天在包厢里听到的事说给江知渺听，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低声道：“知知，他不会帮你的，他现在只是对你有新鲜感，一旦他厌倦了你……” 她没有把话讲完，但江知渺很清楚安巧巧的意思。 沈卓温这个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她。 伴君如伴虎。 指不定某一天，沈卓温就会厌倦她，把她和江云云赶出星城，如果说是这样，不如她们自己早做准备。 月光挂上枝头，晃晃悠悠的被风吹动着，时间也一点一滴地划过。 最终，江知渺说：“我会考虑的。” 安巧巧说：“不要考虑，你要趁早下定决心。” 江知渺嗯了一声，她说：“我会尽量和沈卓温说清楚的，不过我可能不会离开星城。” “我知道，云姨在这边治了几年的病了，也就这边的医院最熟悉她的身体。”安巧巧关切道：“我不是让你离开星城，只是沈卓温的话，是要考虑考虑。” 她停了停，再道：“傅少虞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江知渺看她，“巧巧，我不希望你以身涉险，今天的事，我也不希望再发生了。” 安巧巧侧头看向时间，笑了笑：“不会再有下次了，行了，我们睡觉吧，不早了。” 江知渺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安巧巧豁然站起来，走进房间。 摆明了拒绝和她交谈。 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也只能暂时咽下喉咙里的话。 夜里，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 听着安巧巧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江知渺却睡不着，睁大眼睛，她反复想着她最后的那一句‘不用担心傅少虞’是什么意思。 隔天，江知渺起来去上班。 安巧巧给她买了早餐，送她到车站。 江知渺在车上把早餐吃了，她给安巧巧叮嘱了两句，随后收了手机，回到工位上。 唐凡快步走过来，他脸色表情不太好看，道：“江秘书，你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 江知渺看了看沈卓温的办公室，空无一人。 下秒，她又看了看唐凡，说：“抱歉，我昨天夜里有点事，没看见。” “什么事？”他问。 被三翻四次地追问，江知渺嗓音冷下三分，“唐助理，什么事你难道不清楚吗？” 沈卓温冷嗤一声。 江知渺抬起头，看向唐凡身后停下的挺拔身躯，男人脸色淡漠，似乎昨天的事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影响。 她不得不承认，傅少虞要是想离间她和沈卓温的关系的话。 他的确成功了。 ------------ 第105章 心猿意马 江知渺的唇线紧抿，越过唐凡的肩头，看向身后站着的男人。 男人和她对上视线。 几秒后，他移开目光，阔步往办公室里走去。 江知渺看过两眼，挺直的纤细背脊缓缓松下来，坐在工位上。 江知渺没有走神太久，她继续开始工作起来。 会议记录整理完毕，再把东岸的项目和数据都仔细看了一遍，进行梳理，等到时候准备开工。 而同时，唐凡也给她带来了另外一个项目。 只是这个和上次不同的是，不需要江知渺做文件，但需要她学习标书怎么做。 江知渺一一记录下来，做成便贴，贴在电脑前。 近期的工作量安排的很饱和。 她扫过一眼，不出意外自己最近是要加班，可想到安巧巧的状态，她始终不怎么放心。 还有单于…… 昨天的事情太多太杂，她居然忘了问单于的伤口怎么样了，而现在也没法开口问了。 唇线轻轻抿作一线，江知渺的手无意识收紧。 “江秘书，还有一件事，最近沈总和我要出差，如果公司有什么事情，可能需要你及时和我沟通。”唐凡出声。 江知渺抬起脸，目光流出些许诧异，“什么时候？” 沈卓温的行程表，江知渺是知道的，他最近都没有到外地出差的行程。 唐凡说：“一个在外地的合作出了点问题，我们要临时赶过去，到时候需要你帮忙把那些会议推后延迟。” 江知渺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唐凡不仅安排了她，还安排了宋柔一起处理。 这样工作量不会增多，还能一定程度上避免出错。 饶是如此，江知渺还是加了两天班，回到家都是十一点左右。 而沈卓温他们则是在第二天就出差了。 江知渺隔天上班，没有在工位上见到唐凡，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过了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开始帮助宋柔处理文件。 一周的功夫，江知渺对公司的大大小小流程都熟悉了个遍，也基本都走了一遍，逐渐形成一套自己的风格。 这天，江知渺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索性把数据和报表带回去加班。 这些数据报表是几个子公司的，梳理完之后，就要呈现给沈卓温看，而沈卓温的飞机是后天下午。 两天时间完不成，就只能加班了。 江知渺正在一步步捋清楚它们的关系，就听见手边的手机一声响，她以为是安巧巧的电话，下意识接通。 抬起头才发现，不是安巧巧，是沈卓温。 江知渺一顿，说：“沈先生。” 沈卓温坐在总统套房客厅的小阳台前，他身着睡袍，目光穿透手机，迷蒙昏暗的灯前是女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坐在书桌前的场景，她面前的文件也露出一角。 “还在加班？”他问。 江知渺揉了揉眉心，“嗯，还有一部分数据需要整理。” 沈卓温说：“我可能要晚两天回来。” 江知渺抬起眼睛，这一次，她的视线才认真落在沈卓温的身上，男人应该是刚刚洗了澡，水流蜿蜒着脖颈向下，流进衣服的深处，淌进赤裸的胸膛里。 男色诱惑的冲击，和外面的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近乎是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张了张口，道：“项目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临时有个新项目要谈。”沈卓温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江知渺只觉得这声音烫耳朵。 可能是过了一段时间，怒意渐渐平息。 她对沈卓温也没有那天那么的生气和抗拒。 只是安巧巧这事，就像是一根刺，直直扎在她的心头，横亘在她和沈卓温中间。 沈卓温说：“我给你定了明早九点的高铁，你过来陪我完成项目。” 江知渺脱口道：“唐助理不是跟着你吗？” “他今天夜里到星城，明天上班。”沈卓温说：“公司不能长时间缺决策人，我暂时赶不回去，让唐助理先回来。” 江知渺犹豫片刻，“好，我知道了。” 的确。 这些天沈卓温不在公司，江知渺算是真正的意识到了他在公司的重要性。 如果说，一个庞然大物需要一堆零件运转起来，沈卓温一定是中间最重要的螺丝钉，而唐凡就是其次重要的，因为他能暂时代替沈卓温，上次两人都不在，公司差点出乱子，还是最后靠沈卓温的隔空指挥，稳定下来的。 公事谈完，自然而然就转到私事上面。 沈卓温的后背靠上椅子，他看向面前的女人，声音清淡：“想我了吗？”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似笑非笑：“看来是没有想我了。” “……想了。”江知渺如实说，如果算想在梦里揍他的事，那肯定算是想了。 沈卓温面色微微缓和，他身子往前倾，“真的？” 江知渺对上男人深邃内敛的眸光，有那一瞬间不知道如何自处，眼睫低垂下来轻轻一扇，她极小幅度的点了头。 她的耳根泛上薄薄的红晕，视线回避间，看着青涩又妩媚，勾得人心猿意马。 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现在江知渺距离他少说有几千公里，可谓是偷不着，徒留心头的欲望无限生长，无法纾解。 沈卓温的眼眸逐寸深下来，“把衣服捞上来。” 江知渺倏然看向他，小声解释：“我现在在家里，云姨就在隔壁房间。” 沈卓温没有说话，眼神却不容置噱。 两人视线僵持。 短短几分钟，江知渺看着沈卓温眼底汹涌绽放的火焰，知道这件事是没办法拒绝了。 她率先退让道：“我先去锁门。” 沈卓温不置可否，看着镜头面前的江知渺离开屏幕，剩下曼妙影子在墙壁上摇摇晃晃。 只听一声咔嚓的落锁声。 墙壁上轮番变换的光影能够看出来女人在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她似乎并不情愿，走到桌前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沈卓温道：“那套衣服你留在酒店了，还在家里。” 在家，江云云会发现，所以江知渺是上次穿过去后，就留在酒店了。 “在酒店。” 沈卓温面上露出一些可惜来，不过在江知渺没看见的时候，很快就消失了。 现在，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江知渺，下达命令道：“脱掉。” 江知渺抿了抿唇，手缓缓往下移动…… ------------ 第106章 一夜无眠 江知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脑子里的储备知识完全是空白的，自然也不得其所。 半个小时过去，她皮肤白里透红，薄薄汗水沿着脖颈流下来—— 然而，除了难受，什么都没有。 江知渺的粉唇也因为用力抿红了一些，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看着镜中面前的男人，瞳眸含唇，腰似弯刀，勾人的紧，她似乎在祈求他的垂怜，又像是在诱惑他，让他今夜飞回来，给她解脱。 直到，男人一字一顿，犹如簌簌流水声滑过耳膜，又重重砸在心头。 随后他让她把摄像头往下一寸。 江知渺照做了。 事实上，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根据本能行事。 隐隐约约里，她似乎听见了沈卓温沉重的呼吸，他好似覆在她的身上，低声说她很乖。 江知渺蜷缩着身体，不想听。 可却被男人的字词诱导着，一寸寸打开自己的灵魂，把真心剖出。 …… 事后，江知渺看着大片湿漉漉的深色，简直不忍直视。 她喉头滚了滚，不知道怎么面对视频里的沈卓温，一把将电话挂掉。 也没再管对话框的男人。 把床单三两下收拾干净，转身出了房间，放进洗衣机里。 江知渺做完这一切，又洗了个澡。 等回到房间，铺上新的床上四件套，已经是深夜。 江云云已经睡下了，所以没有出来。 江知渺打开手机，就看见沈卓温的对话框里弹出一个小红点，是一张图片。 点进去一看，是她明天的高铁票。 可能是刚刚被人引诱做过那档子事，她越看这张高铁票，越觉得人不是叫她去谈项目的，而是因为别的事。 垂下眼睛，指尖摩挲着屏幕。 江知渺思索着要不要再给沈卓温打过去。 半晌，她还是没有打过去，就着新被褥，闭上了眼睛。 有人一夜好梦，就有人一夜无眠。 当江知渺离开后，沈卓温也跟着进了盥洗室，打开水龙头。 雾霭飞快氤氲玻璃，斑驳的白雾弥漫整个沐浴间。 沈卓温一闭眼，全是江知渺那时候红着眼尾，一脸隐忍地看着他，又迫于他的命令，不得不做完一切。 喉头发干，口干舌燥。 他竭力想要阻止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想法。 可是下一秒，又会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热水澡变成冷水澡，冷却欲望。 足足一个小时，沈卓温才从盥洗室里出来，只是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又会想起江知渺那副可怜，让人欺负的样子。 他只能继续洗冷水澡。 一夜过去，沈卓温是一点都没说。 正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 次日，沈卓温还有些感冒，他早上补了一觉，下午让服务员给自己送了点感冒药上来。 新项目的合作是在后天，他今天留在酒店休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就当房门敲响，他走过去开门，低垂下眸子一看。 江知渺拉着行李箱，站在他面前，她略微仰起头，把药递给沈卓温。 “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给你送药的服务员了，所以我顺道带过来了。” 沈卓温侧身让她进门，“什么时候到的？” 江知渺说：“一个小时前到的，我给你打了电话，没人接。” 沈卓温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那时候他在梦里听见铃声，声音喑哑：“没听见。” “没事。”话是这么说，江知渺还是抬起眼睛看向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沈总你好像很疲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在休息一下。” 沈卓温对上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你来了，就陪我一起休息吧。” 江知渺一怔。 粗粝大掌却扣上了她的手腕，径直把她拉向房间。 力道之大，江知渺只能踉踉跄跄跟在他的身后，随后被人带上床，脱下外套和裤子，一气呵成。 江知渺这会是不敢出去了，只露出个头看沈卓温，提醒：“门还没关。” 沈卓温去把门关了。 片刻，他回到床上，把江知渺抱进怀里。 就像是抱住一个抱枕一样，很紧，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脸颊相贴，薄唇贴着她的耳垂，呼吸出热意，热到让人睡不着。 她侧头回看过去，男人侧脸英俊凌厉，微微闭上的眼睛却给他添了几分温和的错感， 江知渺静静盯着沈卓温的睡颜。 沈卓温似乎是睡着了，也没有再睁开眼，微薄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发梢上、被褥上，慢慢形成温暖的漩涡，把江知渺也一并卷了进去，她跟着缓缓闭上眼。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江知渺懵了一瞬，侧头错开目光，看向客厅。 客厅里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很低，却比下午的状态要好很多。 江知渺听了一会，发现人是在工作，索性也跟着起了床，慢慢走到内卧和客厅的交界处，抬起眼睛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发现她的目光，口型无声道：“等一会。” 江知渺点了点头，起身去半开放式的厨房翻出两瓶水，又从行李箱翻出小杯烧水壶，烧着水。 可能是因为才睡醒，她的精神力没有那么集中，听着听着沈卓温说话，就走神去了。 男人来到她身后都不清楚。 她只是堪称机械性的把盖子取开，倒水进水杯里。 沈卓温的手攥握住她的掌心，一手把杯子拿下来，平声：“走什么神。” 江知渺这才抬起头看他，抱歉说：“我可能有点没回过神，睡得有点久了。” 沈卓温把江知渺手中的那杯热水端走，抿了一口，声音浅浅：“如果是你主观造成的烫伤，可不算是工伤。” “……我知道。”江知渺把另一个杯子拿过来，倒上热水，再混合凉水到能喝的地步，小口喝着。 沈卓温瞥眼，微微一顿，目光错开，问道：“穿个外套，过会出门。” 江知渺说：“出门？” 沈卓温：“我今天一天都在酒店。” 言下之意，是他一天都没吃东西。 这是江知渺没想到的。 不过她知道有一家饭店味道还不错，适合沈卓温这种人士，就是价格贵了一点，但对他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这边有家餐馆还不错。” 沈卓温道：“你带路。” 江知渺没有拒绝，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和沈卓温一同出门了。 他们赶到饭店的时候，人还挺多的，一楼坐满了人。 江知渺要了一个二楼的包间，就准备带着沈卓温上楼去。 只是还没上去，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知知，好久不见！” ------------ 第107章 人善被人欺 江知渺纤细的背脊一僵，脚步停在原地。 两人离得近，沈卓温须臾就注意到她的异常，微微侧头看过去，问：“认识？” 江知渺哪怕想说不认识，也晚了。 ——因为对方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 她抬起脸，正好和女人对上一眼，女人看了看她，视线转而看向她身侧的沈卓温，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男朋友？” 江知渺看了看沈卓温，当下就要否认。 沈卓温长臂一伸，江知渺的身形跟着一个晃荡，跌进沉峻胸膛里，“你是？” 女人一愣，而后笑了：“我是知知的高中同学，以前还是同桌，对吧。” 江知渺唇线紧抿，半响点头：“算是。” 她侧目看过一眼沈卓温，轻声说：“你先上去吧，我和老同学叙叙旧。” 他们在楼下，服务员就给了他们包厢号，可以直接上去。 像是担心沈卓温会一直停留在这里，她把单子一并递给沈卓温，指了指上面的包厢号，方便他记住。 沈卓温瞥眼女人略显苍白的脸色，没说话。 他也没接单子，准备绕过女人上楼，就看见女人一把从江知渺手中拿过单子，低下头看过，叫道：“真巧，就在隔壁，知知要不要一起吃？” 她的声音充斥着惊喜的意味，笑意却不达眼底，阴阳怪气的味道极重好。 江知渺拒绝了，“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在这，不方便。” 既然沈卓温没有否认，那么她拿他当挡箭牌用用，应该也没问题。 眸光微微提起，她看向还没完全上楼的身影，看他停在楼梯口，心知对方是听见了。 女人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今天你带了男朋友，我也带了老公，还真以为我看得上你男朋友不成。” 江知渺像是没有看见女人的情绪，直言说：“是真的不方便。” 女人这一句讽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半分动静，反而更让她火大了起来，“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你想向高中一样，在包厢里乱搞？” 江知渺脸色绷紧，她上前一步，眼神压低，“你再说一遍。” 高中时候的江知渺经常被欺负，也经常退让，因为她不想给江云云带来麻烦，也是觉得只要这么做，他们就可能可以放过她。 但是，没有。 不仅如此，那些人还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带头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至于理由就是很无聊很简单的——她喜欢的男生喜欢江知渺，她嫉妒她，恨她，所以这么做。 女人也是以为江知渺现在和当初一样，这才过来打招呼，猛然看见江知渺这个眼神，她心里又惊又怒，“你什么意思，大实话都不能说了。” 话毕，她扭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沈卓温，声音更大：“不是我说，知知你在高中乱搞的事情人尽皆知，当初都做了，现在就不怕人知道吧。” 饭店一楼的人还很多，这会也被女人的话吸引过来，视线纷纷落在她们身上。 气氛在瞬间变得紧绷。 江知渺后槽牙咬紧，白净漂亮的小脸上出现一点愠怒，“你！” 女人更得意了，挑眉笑了笑，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关于你的过去，我还保留了很多照片——” ‘啪’的一声。 女人捂着涨红的脸颊，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知渺，仿佛不确定她能这么做。 江知渺垂下眼，神色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臂隐隐颤抖着，“那又怎么样，你敢发吗？” 江知渺早就过了以前那个战战兢兢的年岁，她也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和傅少虞的博弈让她明白，后退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些人只会觉得你怕了，从而变本加厉。 她一字一顿：“你可以发，一发，那些就是证据，一告一个准。” 女人倏然瞪大眼睛，她张了张口。 江知渺从她身侧绕过去，往楼上走去，没有再管身后的女人。 而在她走之后，那些八卦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集中在女人身上。 可因为当事人之一走了，眼见看不了下文，也就没再继续看下去。 江知渺走到包厢，推开门。 沈卓温脱了西服外套，坐在主位上，他看着她，微微挑眉，“事情解决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解决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不好意思，沈先生，今天带你出来吃饭，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沈卓温把菜单推到江知渺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江知渺现在其实没什么胃口了，但这地方毕竟是她要来的，肯定要陪着点一些吃的，她还是勾画了几道菜。 随后，服务员过来拿菜单，退出去。 江知渺看着关上的房门，想到女人刚刚说她的包厢就在她的隔壁，不由皱紧眉头。 心底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直到，温热指腹捏上她的手心，她一愣，垂眼看过去。 沈卓温握着她的手，环紧，他的大掌近乎将她的手心包裹，“看着胆子不大，这会倒是会动手了，手还在抖呢。” 江知渺：“……” 她知道沈卓温是在揶揄她，没什么恶意，但这么捏着，始终有些别扭。 手腕试着挣了挣，她轻声说：“沈先生，过会就要进人了……”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我不是你男朋友么，牵个手都不行了。” “那，那只是权益说辞。”江知渺压低声音：“如果不是这么说，到时候她对您也会开始造谣了。” 沈卓温淡淡一笑：“你觉得你承认了她就不会造谣了。” 当然不是，只是相对这个可以接受的身份来说，对方可能就不会乱说话了。 比如，宣传她是沈卓温的情人，沈卓温是包养她的……等等一系列身份。 江知渺适当沉默下来，只说：“人善被人欺。” 沈卓温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转而他问上另一件事，“她说你高中时候那些谣言是怎么一回事？” 细长的眉头微微一皱，江知渺斟酌着词汇解释，可要说高中的事情，那就太长了，长话短说，她又怕沈卓温觉得自己敷衍他。 当她不知道怎么是好，门外传来喧闹声。 女人尖锐的叫声和男人的怒骂在服务员的劝阻里非常的刺耳，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下一秒，她推开江知渺这间包厢的房门，目光落在沈卓温身上。 女人露出一个假笑，道歉道：“不好意思，知知高中的事是我多嘴了，不该说出来，也让这位先生没了面子，不过我也只是想让知知面对真实的自己，让她看清楚身边的伴侣是个忠贞无二的人。” 这话说的极为漂亮，如果她在楼下没有说那些词汇，还真的能把人唬出去。 江知渺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僵持。 服务员接着过来，想把女人拉走。 几番拉扯之下，女人不肯走，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直接说：“先生，我们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其实关于知知高中的事，我还知道不少。” 沈卓温似笑非笑：“既然你是知知的高中同学，就一起吃吧。” 江知渺豁然抬头看向沈卓温，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 第108章 接吻要闭眼 沈卓温没有看她，视线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女人已经开始做自我介绍了，她说她叫许静，之前在高中的时候和江知渺很亲密，连厕所都是一起去上的。 说江知渺如何释放自己的魅力，在学校勾引男同学，让男同学告白，而她则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看着江知渺排挤她等等一些茶味四溢的举例。 沈卓温静静听着，脸色没有丝毫不耐。 而江知渺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她不相信沈卓温听不懂其中的踩一捧一，和污蔑造谣。 许静面露得意，她伸手挽了挽头发，假意露出江知渺刚刚扇她的那一个巴掌。 江知渺那时候克制了力道，没多重，一巴掌扇下去，其实没有多疼。 除了一点红印，什么都看不出来。 偏偏许静一边捂着脸，一边委屈垂泪，装着很疼的样子，“沈先生，知知也不是故意的，你到时候训斥两句就可以了，别打她了，只有被扇巴掌的人才会知道这有多疼。” 沈卓温微笑：“我知道了。” 许静脸上一喜，正要继续开口。 沈卓温说：“就是你喜欢的男生喜欢我家知知，所以你对她怀恨在心，耿耿于怀到现在。” 许静在大喜之后，猛然大悲，嘴角的弧度僵住，她扯了扯唇边，试图说：“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没有。”沈卓温口吻平静，到尾声泄出一点嘲讽：“难道不是这样吗？” 许静大声说：“不是，就是她勾引了男生！”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修长的手指落在腕表闪，双指漫不经心地扭转表带，一丁点都没有把许静放在眼里。 江知渺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沈卓温是会气人的。 戳穿加无视，许静怕是会疯。 就如同她所料的一样，许静是真的疯了，她站起身，指着江知渺的鼻子，咬牙切齿：“你是故意喊我过来丢脸的？” 江知渺有点莫名其妙。 是许静自己要坐下来，也是她要在沈卓温面前抹黑她。 眼见着洗脑没成功，现在又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她身上，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江知渺抬了抬眼睛，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手腕，到唇边的言辞不经意卡了壳，她扭头看向一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说：“就算她让道了，那男同学直到最后也没接受你的告白吧。” 他说的是对的，也是因为他说的是对的，许静一脸扭曲，她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心底止不住地发慌。 最后，像是承受不住男人的攻击，一扭头，离开包间。 门重重被关上。 江知渺适时收回手，道：“你没必要这么说她。” 沈卓温回看她一眼，“我还没动手。” 言下之意，江知渺做得比他过分多了，她现在还有脸说他。 江知渺干巴巴咳嗽一声，后知后觉给自己找补说：“我那一巴掌还有余地，但你要是把她逼急了，到时候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服务员把菜送进屋内。 见状，江知渺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这边饭店的菜系的确不错，每个都看着让人大开食欲，美味飘香，尝过一口，这种感觉倒是愈发的足了。 等到所有菜上齐，服务员把门继续关上。 江知渺安安静静地吃着菜。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瞄了她一眼，放下筷子，“她不敢。” “为什么？”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说：“因为她即将大祸临头了。” 下一秒，窗外楼下隐约有撕扯打闹的声音，江知渺往下一看，就看见许静站在马路边，扯着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眼里流着泪，嘴里还在叫嚷着，似乎是在说她身侧那个男人出轨。 男人穿得人模狗样的，大背头梳着，脸上带着不耐，他一把撇开许静。 许静直接跌坐在地上，几秒过后，她重新站起来，疯狂着捶打面前的男人。 而之前被拽住的女人趁着他们殴打的功夫走了。 通过楼下两人不干不净的对骂，江知渺也算明白两人的关系，是夫妻，刚刚在走廊外的吵架是因为许静看见了男人身上的口红印，吵了起来，没想到男人居然会这么大胆，争吵之后，还带着那位小三招摇过市。 不过短短几分钟，楼下的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男人像是受不了一样，直接对许静吼道要分手。 江知渺看到这里就没有再看了，可恨之人自有可悲之处，她收回目光，坐回椅子上。 沈卓温拿着手机，看着好像是在回消息。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把手机扣在桌上，声音淡淡道：“热闹看完了。” 江知渺说：“我只是听着名字有点耳熟，就看了一眼。” 她没骗沈卓温。 本来，她是听出来许静的声音了，没打算掺和这场热闹，然而后来听见的一个名字和他们后天合作的公司高管有相似之处，她就去看了看。 只是趁着夜色，她看见了男人发福的身材和大背头，觉得不是一个人。 至少，查到的资料上来看，那个同名的高管长得很瘦，也没这么油。 沈卓温鼻腔哼出一声。 江知渺全当听不见。 结完账，江知渺慢悠悠往外走着，他们开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没有位置了，只能把车停在距离一条街的停车场里，那边靠着一个小型商场，现在走过去，人流量还挺多的，还有不少小摊子。 江知渺偶尔会往摊子上看两眼。 沈卓温倒是目不斜视，直接从面前走过去了。 江知渺再抬头，就看见沈卓温距离自己已经过了三四步，她快步追上去，说：“我们后天谈项目的那家公司数据我看了一眼，我总觉得有几个地方不对，他们是不是阴阳账簿了？” 沈卓温侧头道：“江秘书。” 江知渺本能说：“在。” 沈卓温：“我今天休假。” 江知渺没懂，问道：“所以呢，怎么了吗？” 渺渺月色下，女人眼睛里似乎蕴着三两颗星子，她这么看着他，就像在看自己的全世界一般，把沈卓温的身影容纳在自己的眼底。 一时间，世界的声音远离开来。 唇上温热。 江知渺被这惊住了，眼睛都没闭上。 男人大掌绕过后脑勺，压紧距离，声音在沙沙风声里多了几分缱绻来：“接吻要闭眼，江秘书。” ------------ 第109章 用词亲昵 江知渺在这一刻忽然明白温柔为什么对沈卓温那么执着。 沈卓温的确有这个资本。 有引人无限向下坠落的资本，也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引得无数人的注意力，和动物界里两个雄性争夺一位雌性来表现自己的优秀一样，谁能站沈卓温的身侧，同样的，也能显示出她的优秀。 毕竟人类世界的‘求偶’可不分雌雄，只有得到和未曾得到。 长而卷的睫毛悬上几分泪珠，她眨了眨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仿佛是他忠诚的信徒。 沈卓温喉头滚动，掐着细腰上的大掌收紧两分。 江知渺一声吃痛，抿着唇，她小声说：“我们先回去。” 显然。 她对接下来回酒店的场景已经有所预料。 沈卓温没说话，眼眸沉下去三两分。 他们走到的街口距离小摊过了一段路，再往前面走一段时间，就是停车场。 这么黑的夜，还是沈卓温亲自开的车。 回到酒店的一路，风驰电掣。 江知渺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风景什么也没说，脑子还是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在饭店看见的场景，她的双掌不自觉叠加收紧，放在膝盖前。 沈卓温视线余光正好捕捉到女人的侧脸。 她头微微靠在窗口，眼尾上挑，湿漉漉的水色在光线下若有若无的折射，风情不自觉宣泄而出，且不仅如此，男人视线下滑，红色口脂斑驳的印在唇上，时间一过，丰盈的唇珠都微微肿了起来，看着比刚刚更好亲了。 不合时宜的。 他想到了江知渺方才任他采撷的模样。 沈卓温只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或许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对她不自觉起来的躁动。 甚至于说，一回到酒店，他就不自觉把人逼上墙亲…… 而他选择性忘记了，人在虚弱的时候，情绪最容易被本能放大，平日里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在这一刻都如烈焰，将人裹挟当中，席卷到万劫不复。 …… 江知渺大白天赶高铁，夜里还要陪沈卓温，隔天差点没起来。 没有一个社畜比她更辛苦。 睁开眼，比起场景，更快进入脑子里的是快要散架的身体。 她缓了许久，在内心给自己下了无数暗示，这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叫了酒店的早餐。 沈卓温还在睡。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男人眼睫低垂，枕在她身侧，他的头发耷拉下来，无端淡化几分凌厉。 从视频前跳到现实前，冲击力不言而喻。 男色惑人。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江知渺移开目光，小心翼翼下床去洗漱。 酒店的早餐服务做得很好，十多分钟后就送过来了。 江知渺打开门，和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把早餐端进来放在桌上，再进内卧，看沈卓温醒了没有。 她走进来，就看见沈卓温一脸怠倦，他抬起眼睛看她，“送早餐来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你先洗漱，过会出来吃早餐。” 沈卓温没有说话，只是短短几秒过后，直接下床洗漱。 手机回荡在房间里。 江知渺的手机是带在身上的，所以不是她的手机，是沈卓温的手机。 她把早餐摆放好，起身走到内卧，查看情况。 沈卓温还没出来。 江知渺站了一会，打算让沈卓温自己接，可还没转身离开，她就听见男人开口道：“你替我接一下电话。” 看着电话屏幕闪烁的，她迟疑片刻，还是接了。 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年纪不算大，但是很温和：“卓温？” 她的用词很亲昵，应该是和沈卓温相熟的人。 脑海里莫名想到什么，只是这个想法太快，她都没有想明白，就已经消失不见。 半晌，江知渺斟酌开口：“沈总在洗澡，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过会打给他。” 沉默良久。 “好，谢谢你。”那头女人声音已经冷淡许多。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江知渺看着退出的屏幕，抿了抿唇线。 忽而，她的视线被屏幕上方一则消息吸引，是唐凡发来的消息，好像是有关傅少虞的事，只是这个消息立马就被另一条消息覆盖了。 还没看清楚，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江知渺侧头往身后声音看过去，沈卓温走出来，他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询问：“谁？” 江知渺摇了摇头，“不清楚，没有备注，在听见你不在后，就直接挂掉了。” 沈卓温态度非常的漫不经心：“那可能是不重要的人。” 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倒是觉得人可能很重要。 不过，她已经提醒过沈卓温了。 江知渺嗯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他，说：“我先出去了，你吹干头发就出来吧。” 沈卓温：“你帮我吹。” 脚步一顿，江知渺回头侧看过男人。 男人眼眸压低，直勾勾地看着她，在等她的选择。 江知渺绕路去盥洗室，把吹风机拿了出来，给沈卓温把头发吹干，看着他一件件换上西服外套。 沈卓温对着镜子前方，捋清楚衣袖褶子，像是随口一问：“江秘书，麻烦你给我挑一条领带。” 这个行为稍微有些过度暧昧了。 至少，在江知渺的认知里还，只有妻子才会给丈夫挑选领带。 她抬了抬眼睛，看着镜子里沉峻凌厉的男人，短暂犹豫几秒，从中选出最靠近他西服的领带，走到他面前。 他低下头，却没有伸手接过领带的意图。 江知渺对上视线，伸手给沈卓温打着领带。 薄薄晨光照射进来，女人侧脸认真而乖顺，长发微微垂落下来，她鸦青色的睫毛扇动着，扇进人的心里。 这个角度、这个距离，沈卓温都能看清楚她脸上晕染着光晕的细小绒毛，也能看见她细腻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毛孔。 江知渺对于沈卓温的视线毫无察觉，她系完领带，往后退一步，“沈先生，你看看。” 沈卓温收回目光，看向镜子面前的领带。 系的很好。 江知渺和沈卓温出去吃早餐。 他们在房间里待的有点久，故而早餐都有点冷了，其中以面食耙成一团最明显。 她扫过两眼，把面食揽到自己面前，其他的推到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吃了。 今天没有项目合作要谈，江知渺一天都是和沈卓温待在酒店里。 沈卓温处理工作，江知渺则是休假。 不过，她也没闲着，仔细看了看资料，等到困意上涌，再回到床上去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男人睡在她的身边，手臂环着她。 暧昧得不像话。 等到次日，江知渺和沈卓温出发，前往另一家公司，但刚到现场，她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当中相当让人瞩目的男人。 那是，那天在街上和许静拉扯的男人。 他也看见了江知渺，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 ------------ 第110章 男朋友 江知渺记得许静在下面拦住自己的时候，他不在大厅里，也没有跟着许静进包厢。 这就说明，他不应该认识自己。 男人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转而看向沈卓温，眼睛更亮了，笑容可掬，“沈总，我们等候你多时了，办公室准备好了，现在进去？” 片刻，他转而看向江知渺，用同样的话术夸奖着。 他的反应否定了江知渺的猜想，她脸上也端起淡淡笑意：“那就麻烦了，马总。” 公是公，私是私。 她还没到被许静影响到工作都公私不分的程度。 被称作马总的男人摆摆手，“不麻烦，走吧。” 正如江知渺所查到的一样，这位许静的老公马浩然是公司的高管，他一开口，周围跟在他身边的人几乎都在响应，簇拥着他们往前面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走廊，到会议厅。 里面一个眼生的年轻人站在PPT身边，他看见他们进来，脸色多了几分紧张。 马浩然和蔼可亲的眯了眯眼睛，“小徐，你就放心讲着，沈总不会为难年轻人的，是不是？” 江知渺侧头看过一眼沈卓温，上前一步，客气说：“为不为难的，讲得太严重了，只要贵方的项目方案做的好，没什么不可能的，是不是？” 马浩然笑容一冷，可视线停在江知渺的脸上几秒，点了点头，“江秘书说的是，我对我们两家的合作还是很看好的，小徐讲吧。” 小徐点了点头，关上窗帘。 办公室内骤然漆黑一片。 只见投影的PPT在一面面翻过，其中数据和精细程度也是能够看出来用过心的。 美中不足的是，能够看出来这PPT虽然够精细，但作为方案来说，还不够成熟，某些技术也是想当然，能不能真正落实到现实还不好说。 盈盈微光下，她扫过一眼马浩然。 马浩然满脸笑容看，显然胜券在握。 窗帘拉开，露出假意平和的内里。 马浩然说：“沈总，你觉得怎么样？” 沈卓温声音平静：“如果这就是贵公司的诚意的话，之后要不要合作，可能还需要考虑一番。” 这话一出，马浩然顿然慌了，不过他也是商场的老江湖了，很快调整好情绪，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我们可以现场调整。” 沈卓温：“调整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们在切实一点。” 马浩然还想说什么，沈卓温已然站起来，侧头看过江知渺，声音冷淡：“走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跟在沈卓温身后。 只是在沈卓温离开前，她还是得做好善后工作，不能太得罪人。 至少，得让里子和面子都过得去，毕竟当今社会是人情社会，总不能让人抓到错处。 她委婉说：“马总，并不是我们不想和你合作，但项目上一些技术目前还只是理论方面，都没有实践，您有认真考察过可实施性吗？” 这么一说，马浩然顿然明白了，他扭头狠狠瞪过一眼身后跟着的小徐。 江知渺没说话。 她刚刚说那句话，就是为了提醒马浩然，底层固然有责任，归根究底还是他们这些高层不作为。 但，人显然是没有自知之明。 马浩然快步上前，把一张名片塞给江知渺，卑躬屈膝说：“江秘书，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恰逢这时电梯到了。 马浩然显然还有话要说，江知渺反手把名片塞回他的口袋，快步走进电梯。 沈卓温淡淡扫过江知渺。 江知渺说：“这个公司恐怕贿赂惯了，刚刚还想给我塞钱，回去之后，我会避开他们公司的合作。” 沈卓温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些潜规则在公司内部都很常见。 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唐凡之前说过这种公司沈氏一概不用，江知渺这才说出这句。 现在看沈卓温的反应，又有些不确定了。 江知渺长长睫毛低垂下来，跟着他上车，回酒店。 因为对方公司的骚操作，原本留四天的时间，也提前了一天，改到隔天下午的飞机。 马浩然和他们公司的电话，江知渺是一个也没接。 两个人在附近逛了逛，就回去收拾衣服。 隔天一早，他们照常定了酒店的早餐。 却没想到打开门之后，碰见的不是酒店的服务员，而是带着许静的马浩然。 马浩然满脸堆笑地挤在门口，他扯了扯许静，朗声说：“江秘书，没想到这么巧，你和我老婆居然是高中同学，当初包厢的事，我替她给你道个歉，要是您早说，当初我就做主，再让两个点了。” 许静僵着一张脸，她看着面前的江知渺，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但，不过几秒钟，她就被马浩然扯得低下身，在男人骂骂咧咧的警告里，道：“对不起，知知。” 江知渺对这种私下的虚与委蛇没什么兴趣，她淡淡地说：“公司的事还是沈总决定的，您现在过来找我，也没什么用。” 马浩然立马道：“江秘书，你也就别隐瞒了，谁不知道沈总是你男朋友啊。”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看向他们。 许静被马浩然拧了一把，脸上一阵扭曲，强撑着笑脸说：“就是啊，我们都知道，你也就别藏了，吹吹枕头风，这不就马上过去了吗？” 江知渺眉心拧了拧，脸上表情近乎冷了下来：“不好意思，我要关门了。” 下一秒，她反手要把门关上。 马浩然猛然抬腿一踹！ 两力衔接间，江知渺的手臂跟着一震，手肘撞上墙壁。 那么一秒，她的手失去了知觉，软趴趴地垂下来。 江知渺嘴唇紧抿，抬起头看向挤进来的两人，后槽牙微微咬紧：“马总，你们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马浩然只是笑了笑，笑意没到眼底，“江秘书，我们今天来也只是来见见沈总，你让我们进来，什么都好做，是不是？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半是威胁半是软化。 江知渺冷着脸，没说话。 内卧的门被推开，沈卓温走出卧室，把门带上。 他侧头扫过来一眼，勾了勾唇角，声音散漫：“就座吧，马经理。” ------------ 第111章 污蔑 马浩然拉着许静，坐到沈卓温的对面。 兴许是想到刚刚来的那一脚，他假模假样的，对江知渺道歉，再刻意在沈卓温面前提起这一嘴，眼睛看着他的反应。 沈卓温淡淡垂着眼睛，手掌托着胳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没事，她皮糙肉厚。” 话说到这份上，马浩然眼底闪烁意味不明的光，“是，但毕竟是您的人，我们该道歉还是得道歉。” 沈卓温不置可否。 侧过脸，他看向旁侧的江知渺，“你把文件和茶准备一下吧。” 江知渺无声和他对上视线半秒。 眼见着沈卓温神色正常，她顿了一下，起身去准备茶和文件。 一时间，客厅里就只能听见倒水声。 等到江知渺把文件和茶送到茶几上，过了三四分钟。 沈卓温翻了一下文件，随后说：“其实沈氏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不过要是从私下走，很多人都不会服，马经理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马浩然当然明白，脸上堆着笑，他自以为意会道：“我们不会让沈总为难，这一次过来，只是想要一个保证。” 他停了停，又说：“其实我知道江秘书和我老婆关系也是意外，当天回到家，我老婆听见江秘书的名字，这才和我讲了来龙去脉，要是当时在饭店里，我肯定好好过来给沈总端酒了。” 难怪马浩然会现在借着这个‘情分’找上门来。 怕是事后回家对许静发脾气，这才知道江知渺和沈卓温的身份。 江知渺扫过一眼女人藏在袖口的青肿，垂下眼睛，坐在沈卓温旁边。 沈卓温虚虚抬了抬手，打住道：“当时我也不知道在楼下闹事的是马总。”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仿佛如果一早开始就知道，合作的机会都不会有；又好似另一层意思，说要是那时候知道，一定请马浩然上包厢。 马浩然自顾自以为是后者，脸上洋溢着笑，他说：“其实沈总，我们这边还有很多地方好玩，如果沈总喜欢，我还能带您去我们这边美女最多的地方。” 语气里流露出来的猥琐和暧昧让人直犯恶心，江知渺微微蹙了蹙眉。 沈卓温瞥眼，慢条斯理开口：“不用，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是，您说的是。”马浩然看过一眼，不以为意地说：“男人的事，男人谈，要不然先让她们好姐妹出去逛逛吧，也别陪我们坐着了。” 男人么，他都懂，在自己女人面前，表面抹不开面，其实内里一个比一个骨子肮脏。 沈卓温眉眼沉峻，口吻再次加重三分:“不用。” 马浩然这会脸色变了，他看过一眼身侧的许静，示意她上前去拉江知渺。 许静的确照做了，她伸出手，就要去拉坐在对面的江知渺。 江知渺躲开，她看过一眼沈卓温，也不想知道沈卓温和他们绕的什么官司。 不过，能看出来—— 沈卓温不会让他们好过。 她找了个借口：“我想起工作上还有事没处理完，我先去处理。” 沈卓温眉心都没皱一下，懒散抬了抬手，“去吧。” 江知渺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内卧。 门关上，隔绝开两人的视线。 沈卓温原本是靠在沙发上的，现在是坐直了身体，他饶有兴趣笑了笑，指了指文件，“马经理不看看是什么文件吗？” 态度让的转变让马浩然心底生出一分希冀。 然而，在下一秒打开文件，他脸上的肌肉僵住，整个人都仿佛被冰冻了一般，“这是——” 沈卓温说：“这是你近几年贿赂大大小小的公司名单，金额，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马浩然满脸愤怒，猛然把文件拍在桌面，“你这是污蔑。” 沈卓温平静抬了抬眼睛，“污蔑？” 说着，他侧头看向一侧抖着身体的许静，问：“马太太，你要告诉你先生，什么是污蔑吗？” 许静心道终于来了，就当她知道江知渺身侧的人是沈卓温，项目无法进行后，她就隐隐有所预感，自己这次上门是自取其辱。 只是，马浩然逼着她来，她不敢不来。 看着被CUE，满脸心虚的许静，马浩然抬腿狠狠踹了她一脚，“是不是你有什么话没和老子说？！” 沈卓温满眼冷漠的瞧着面前的这场闹剧。 男人狂风暴雨的拳头落在女人身上，女人像是不堪受辱，尖叫着道歉，还说了杂七杂八的脏话。 不堪入耳。 最终，听到吵闹声的保安赶来，把两人分开。 马浩然被人拉扯着，仍旧想往许静身上扑。 他双眼猩红，他指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是你害了老子，要是我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臭婊子，我们没完。” 可能是最后一程遮羞布也被扯下来，许静冷笑：“你除了会打老婆出轨，你还会什么，你真以为我怕你吗？” 马浩然神色狰狞，哪怕有好几个人，也快要压不住他。 许静叫嚣：“你真以为我手上没别的证据，马浩然，你要是敢动我，我就把你送局子里去！” 马浩然怒吼：“婊子！” 就在这时，马浩然的电话响了。 他狂暴的情绪猛然滞了滞，颤抖着手去接电话。 不过几秒，电话就挂断了，马浩然又爆出了更猛烈的咆哮：“我们一起死吧！” 这一刻，马浩然是真的心如死灰，没了退路。 刚刚那通电话是公司打过来，说开除他，还要起诉他，一旦进去，没有七八年肯定出不来。 人在极限之下，潜力是无限的，这么一下，三个大汉都压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又一次抓着女人，开始殴打，女人不堪受辱，开始反击。 这边的声音太大，又伴随着尖锐的哭喊声。 不少人打开房门，朝这边的房间看过来。 江知渺也听见了，还是打开门，出来看了一眼。 两个人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看不出之前的斯文模样。 听见开门的动静，沈卓温卷了卷衣袖，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还不打算把人拉走吗？” 几个保安如梦初醒，意识到这是总统套房，里面的人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两人一个，七手八脚把人全部拉走。 喧闹房间骤然一空，声音也跟着没了。 眼见着没有热闹看，走廊汇集过来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开。 江知渺走到他身后，侧头看过去。 沈卓温回看向她，声音淡淡：“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江知渺停了停，表示明白，她说：“我刚刚给文件上的公司都发了举报信，应该过两天就会有相关人员被处置。” “嗯。”沈卓温扫过满地狼藉，“等酒店的人过来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出去吃吧，顺便去逛逛。” 下午的飞机还早，这边距离飞机场近，去逛一下，也能准时赶上飞机。 江知渺思索一二，便和沈卓温去了外面吃。 还在外面逛着，江知渺思索给江云云和安巧巧带点土特产回去，她买了几个小物件，回头去找沈卓温。 沈卓温脸色紧绷，他似乎在接谁的电话。 江知渺靠近，就听见里面的女声哭嚎着。 与此同时，沈卓温的目光同时看过来，不加掩饰地落在她的身上。 ------------ 第112章 骗了他 江知渺停下脚步，回看着男人。 沈卓温侧目，不知道他对那头说了什么，随后便挂断电话，抬脚向江知渺走来。 低下头，他扫过一眼她手中的东西，“买好了？” 是几个不大点的福娃娃，穿着红肚兜，咧嘴笑着，看着很喜庆，还有两个盒子，看上面的图案，应该是一对小狮子，两个都是。 江知渺点了点头，“买好了。” 男人适时闯进她的视线当中，“有我的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知渺再不可能拒绝，从两个盒子里挑出一个来，递给沈卓温，“有，这个是专门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卓温挑眉，他没有拆开，径直收入掌心，“难道我说不喜欢，你就要收回去。” 礼物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江知渺抿了一下唇，低声说：“要是你不喜欢，我就给你买喜欢的。” 沈卓温深深看过一眼她，女人眉眼认真，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会喜欢的。” 只是这话太轻，在穿梭的人流里，一瞬间就被淹没在当中。 江知渺没听见，她也没打算问，只是看了看手上的小玩意，快步跟上沈卓温的步伐。 两个人中午是在飞机附近的饭店吃的。 五六点的飞机，他们提前一个小时进机场，上飞机，再到星城，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一下飞机，她就被星城的天气冻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外套。 虽然快到盛夏，星城该降温的时候，永远不含糊，在这边待了三四年，江知渺也算是适应了这随时变脸的功夫。 她和沈卓温去行李口等行李。 还没到他们的航班，江知渺刷了一下手机，看安巧巧回消息了没。 她没和江云云说今天回来，所以，就联系了安巧巧，顺便想看看人最近的情况。 安巧巧还没回消息。 江知渺蹙紧眉头，正打算打电话过去。 男人淡漠声音猝不及防出现在耳侧：“过会唐助理过来接，你有没有去处？” 江知渺一怔，“我今天回家。” 沈卓温说：“机场回雅苑，中间刚好经过阳光小区，送你。” 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一瞬间让江知渺以为这都是沈卓温平日的本性。 可想到以前沈卓温的客套，她还有自作多情觉得是他想送她。 她抿了一下唇，“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沈卓温：“这么晚，你确定要自己回去？” 江知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等行李，才九点多，不算晚，但她已经拒绝过沈卓温一次，不好拒绝第二次，“那就麻烦了。” 沈卓温侧头往旁边看过一眼，他的身影掠过她，把传输带上的两个行李箱拿下来。 他瞥过一眼江知渺，“不麻烦，毕竟你是沈氏的员工。” 沈卓温这话不过是说，她是沈氏的员工，要是因为工作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得沈氏担责任。 江知渺没说话，心底却安心了许多。 客套道谢过后，她拉着行李箱，落后沈卓温半步。 进而，低着头，给安巧巧打电话。 昏黄幽芒的灯影下，男人和女人的影子相互交融。 好似一对紧密相贴的恋人。 分别过后，忍不住再次叠抱在一起。 沈卓温深邃内敛的瞳孔微微一动，步履停下，他什么都没说，侧头看着站在一侧打电话的江知渺。 电话接通了。 江知渺正小声和安巧巧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人停下了步伐。 下一刻，鼻尖撞上男人坚硬后背。 江知渺疼得快要飚出眼泪，豁然抬起头，她看向面前的沈卓温，想问他干什么停下来。 视线往后扫视过一圈，却发现到停车场了。 她讪讪顿住，挂断电话，对着沈卓温说：“我现在给唐助理打电话。” 沈卓温：“你刚刚是在和你闺蜜通话？” “嗯。”眼见着被听见，江知渺也没有隐瞒，她说：“她最近状态很不好，我关心一下。” 乍一品，还有点含沙射影的味道。 江知渺并没有耽搁多久，她抬头看了看附近的牌子，给唐凡打过电话，确定好位置。 没过一会，唐凡开车来了。 江知渺上了后排座，把手提着的包包放在旁边，行李箱放在车厢后方。 眼锋扫过，沈卓温直接上车。 江知渺见怪不怪，坐在沈卓温身侧的座位上。 沈卓温一上车，就开始处理工作了，她瞥过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可能是坐飞机的劳累，江知渺现在只想闭眼睡一会。 安静车厢里，只有舒缓音乐缭绕。 前方堵了车。 红艳艳的灯光在黑夜里犹如一条长河，江知渺看了两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身形沿着窗户滑落。 沈卓温看着，又抬头看了看前排的唐凡。 后视镜里，唐凡和沈卓温对上一眼，拧小旋钮，调低歌声。 以至于，到了目的地，江知渺还有些惺忪。 睁开眼往熟悉的街道看过去，确定好地点，她转身到后车厢，把行李箱拿下来。 随后，客气和沈卓温、唐凡道别。 江知渺走得很慢，她看了看开远的车辆，等到车影消失不见，她低下头打去安巧巧家里的车。 而在车上的唐凡抬眼看了看沈卓温。 忽而，一道银色亮光从眼角滑过。 他回头仔细观察一眼，“那是江小姐的包？沈总，我们要不要给她送回去，现在还不算远。” 沈卓温侧目，“开回去。” 唐凡点了点头，掉头往回开。 他们刚刚开到原先位置的前一条巷口，就看见江知渺上了一台车。 那辆车并没有发觉他们，只是在这边停了停，直接开走了，看着车牌，应该是一辆网约车。 唐凡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感受到车厢里逐渐低下去的气温，他也知道是江知渺骗了他和沈卓温。 大着胆子，他小声提出建议：“我们要不要给江小姐打个电话。” 沈卓温冷冷道：“不用，明天给她带去公司。” 沈卓温都这么说了，唐凡也不好再继续劝，到嘴边的话只说：“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明天问问就知道了，您别着急。” 对此，沈卓温仅仅是鼻腔冷冷哼出一声。 ------------ 第113章 还没想好 江知渺是到了安巧巧家里，才发现自己的小包没拿上。 确定安巧巧最近除了瘦了点，没别的事，她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借了对方的洗面奶和卸妆水。 走进洗漱间，她拿出手机。 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唐凡。 唐凡没有迂回，告诉江知渺，包包在车上，问她现在方便来拿吗，他可以给她送到阳光小区。 江知渺抬眼看了一眼在门外看剧的安巧巧，半晌说：“我现在不方便下楼，明天可以帮我带到公司吗，我请你喝咖啡。” 唐凡倒是想答应，偏过头看向身后沈卓温。 他们压根没走成，江知渺就打电话过来了。 唐凡本来不想接的，奈何沈卓温一句‘接’，他还是接通了江知渺的电话。 谁料到，现在江知渺还…… 他心惊胆战看过沈卓温一眼，男人黑黢黢的视线睥看着远处的楼层，其中一个楼层始终没有亮灯，静静伫立在黑夜当中。 那层楼，他记得是江知渺的房间。 唐凡斟酌片刻，小声提醒：“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现在下来拿吧，我们现在就掉头过来。” 江知渺现在不在小区内，怎么可能下来，谎言一瞬间就会被戳破。 沉默良久。 就当唐凡以为有转机，江知渺却说：“太晚了，也不麻烦你了，我明天再看看情况。” 说是看看情况，实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成年人对一些话术实在太过熟悉，所以她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空气猛然静了三分。 唐凡已经不敢去看沈卓温的表情了，他吞了吞喉头，刚刚应答了一个好，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嘟嘟’声，是江知渺把电话挂断。 寒风六月，冷的是他的心。 唐凡苦着一张脸，却是不得不开口：“沈总，我们现在是？” “回去。”沈卓温冷眼扫过脚边的包。 唐凡点了点头，什么都不敢问，开车驶离阳光小区门口。 车影沿着道路闪过。 斑驳的残影被路边的行人捕捉到，他们只是看过两眼，转瞬回家。 江知渺看着楼下树影摇曳，三两行人，心底萦绕着不安的感觉，怎么觉得唐凡话里有话。 可想到他说的——现在可以掉头。 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沈卓温不像是那种看见她把东西丢失掉，会亲自给她送回来的性格，他没有丢她的东西，就算好了。 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 冰凉的水沿着轮廓滑落，慢慢流进脖颈，让人冻得一个寒颤，江知渺的不安也被驱散。 她洗完脸，换好衣服，出了盥洗室，就看见安巧巧坐在餐桌前。 安巧巧的面前还摆着一盘小龙虾，旁边是一些肉串，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刚点的，视线转过去，则是最近正在热播的剧。 江知渺看过两秒，走上前，“你又乱花钱了？” 安巧巧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看过江知渺一眼，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走路带点声音，行不行。” “明明是你做贼心虚。”江知渺说：“我问你呢，又乱花钱了？” 安巧巧僵硬一瞬，摆手解释，“我可是特意给你点的，我自己都舍不得这么吃，也得亏你这两天来得正正好，赶上我发工资的时候。” 江知渺一顿，问：“傅少虞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安巧巧有没有掺和进沈琢绪的事情里。 “没有。”安巧巧思忖，“最近傅少虞都没来过会所，好像是因为前两次偷跑，现在被禁足得更严重了，还有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他，最近都出不来了。” 要是这样持续一辈子，她也就不用担心傅少虞了。 江知渺问：“你会所小姐妹和你说的。” 安巧巧笑了笑，没否认。 江知渺坐在她面前，安巧巧顺便套了两个透明手套，开始剥虾。 第一个，她喂给江知渺吃。 江知渺毫不客气地吃了。 等到安巧巧递过来第二个，她偏过头，让安巧巧自己吃。 安巧巧扫过她一眼，撇了撇嘴：“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知渺没好气地说：“你都知道深夜吃美食容易长胖，你还撺掇我和你一起吃，是不是想我和你一起胖？” 安巧巧哼哼两声，到底是没提这个话题。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也困得不行了。 洗完手，漱完口，就直接回床上睡觉。 临睡前，安巧巧跑到江知渺的房间里，硬拉着她一起睡。 江知渺无可奈何，只能同意。 就当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安巧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声音淡淡：“知知，你想好怎么和沈卓温断了么？” 空气徒然安静几分。 紧跟着，江知渺呓语两声，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安巧巧撑起身子，低眼看过面前的江知渺两眼，随后又慢慢躺回去，跟着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江知渺却是睡不着了，她睁开眼睛，看向茫茫一片的黑暗。 安巧巧现在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就装睡了。 其实她想过，只是还没想好。 …… 江知渺和安巧巧的上班时间不一样，一个白天，一个夜晚。 昨夜安巧巧之所以在家，是她请假出来陪江知渺。 所以江知渺也没吵醒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洗脸，再换上衣服，前往公司。 走之前，她给安巧巧点了一份早餐。 江知渺到公司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安巧巧的租房距离沈氏还是有一段距离。 她到的时候，沈卓温和唐凡已经在办公室了。 斟酌几秒，她走到唐凡的工位前。 轻声道：“唐助理，我昨天实在不方便，不好意思，我的包——” 她的视线往下一看，唐凡的工位没有任何包包的痕迹。 那么，她的包只有可能在沈卓温那了。 正如她所想一般，唐凡开口道：“你的包昨夜被沈总拿走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去问一问他。” 江知渺侧目看过办公室里的沈卓温，男人神色淡漠，看着面前的电脑，似乎是在处理积累下来的工作。 她礼貌朝唐凡笑了笑，起身回到工位上。 晚些时候，有一份文件需要沈卓温签字。 江知渺把文件送进去，目光不着痕迹看过四周。 沈卓温半是戏谑的声音落在耳边，“江秘书在看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江知渺也只能直说了：“沈总，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色的中型包，菱格的，里面装着不少小东西。” 沈卓温说：“见过。” 他话没完，抬掌，手心微微压了压桌面，“但我也有个问题，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江知渺纤细背脊一僵，艰涩问：“什么？” “为什么我昨天上门拜访，你却不在家。”他淡淡说。 ------------ 第114章 间接接吻 江知渺倏然抬起头来，长且卷的睫毛扑朔，脱口道：“你去见云姨了？” 这句变了调的问句侧面暴露昨夜她没回家的情况。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她，淡声：“所以你昨天根本没回去。” 江知渺唇线乍然抿作一条直线，“……” 不过，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小孩子的年纪，再过一个月，就二十五了，不是说回家就一定要回家，且江云云尚且都没问她，他又凭什么现在来过问这一切。 湿漉漉的眼眸里的心虚稍纵即逝，她稳了稳声音：“昨天有点事，临时出去了。” 沈卓温没有放过江知渺的打算，声音不徐不疾：“是临时出去了，还是早就想好了。” 如果沈卓温真的去了她家，就应该知道她昨夜没回去过。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于是，江知渺没有什么抵抗，只是说：“沈总，我认为这事和工作没关系，我今天来，也仅仅是想要回我的包。”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轻声细语，听不出一点威胁的意思，却又说得很有条理。 像是一只奶凶的猫猫伸出自己还没长齐利爪的爪子。 对此，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似笑非笑：“上班的时间，问私事不合适吧，江秘书。” ‘江秘书’三个字咬得分外重，也分外冷酷，似乎是对她的反抗有所不满。 江知渺掀眼看过去。 沈卓温把文件签好，推到办公桌的边缘，他声音淡淡：“还有事吗？” 江知渺呼吸沉了几分，走到办公桌前，她慢慢拿起面前的文件，转身朝外走去。 沈卓温凝视着她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江知渺一步都没有停留。 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反手把门给关上。 坐回办公桌，她长长出一口气，盯着屏幕愣神。 宋柔凑过来，问：“怎么了？听说沈总心情不好，今早上一来就训了一大堆人，你是不是也挨骂了。” 江知渺摇头，“没事。” 宋柔明了，她也没有多说，伸手拍了拍江知渺的肩，“社畜就是这样的，你别在意。” 江知渺笑了笑，“我没事。” 她看了看时间，她今天要出外勤，去找财政局那边的人签字，然后下午还有个会，得提早把资料弄好。 一上午，她都坐在工位上弄资料，再也没看办公室那边。 中午吃饭，她也是一个人去食堂吃的。 两相隐隐僵持。 等到下午两三点，江知渺从财政局签完字回来，她才重新和沈卓温碰上面。 主要是今天这个会是沈卓温为主导的月会，她需要跟着去做会议记录。 沈卓温看着她出汗的额头，视线微微一顿，旋即侧头瞥眼唐凡，再将近半年来沈氏的数据复盘，提出来讲。 江知渺坐在台下，正打开笔记本记着。 手边蓦然被冰凉的水杯碰了一下。 她侧头看去，就看见唐凡侧头看向她，微微颔首，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现在的天气渐热，江知渺在外奔波一中午，出汗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她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开始在即，完全来不及仔细收拾，只能简单收拾一下，重新上了粉底和口红，没有想到唐凡会这么细节，注意到她出汗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礼貌点点头。 进而，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她继续开始记录起沈卓温的发言。 沈卓温每一次的发言都很干练，又落于实际，不像其他的高层，都是空话居多，要点偏少。 江知渺只能一直记。 直到，声音停下，沈卓温从台上下来，换另一位高层发言。 江知渺趁机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伸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随后，她继续低下头，记录着会议的发言。 等到她再抬头，跟前的水杯已经不见了，视线微微一顿，往前看去。 坐在她前排的唐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变成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位置上，他凌厉而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抬起脸看向站在台上讲话的人，整个人干练沉稳，气场强大，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但，她的关注点不在这。 目光向下，落在纸杯侧的口红印上。 很浅。 但，光凭这点也能看出来，这杯水是她刚刚喝过的那杯。 他的唇还正好落在口红印的位置。 像是蓄意为之的间接接吻。 江知渺心跳蓦然加快，回头扫视过办公室的人一眼，办公室的人都在听台上的总结，似乎没有人关注到这一点。 提到嗓子眼的心跳沉下去，她抿了抿唇，打算等男人把纸杯放下，就丢到垃圾桶去。 她这个位置离门口的垃圾桶很近，很容易就能把水杯丢进去。 然而，这个会开的时间很长，而且是轮流上台。 江知渺的腱鞘炎都快犯了，还是没等到手有空，别提把纸杯丢进垃圾桶这件事。 等到散场，她还有一部分会议记录没做完。 关上电脑，她思索着等过会听录音笔再把剩下的那一部分补上去，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沈卓温在和某一个高层讲话，随手把纸杯丢进垃圾桶。 他应该没有发现那是她的纸杯。 那应该也不是什么蓄意为之，就是拿错了。 江知渺盯着半晌，默默挪开视线，抬脚踏出办公室。 做完会议记录，整理成纪要，再看时间，已经下班一个小时了。 环视过一圈，周围的人走得一干二净，收拾了一下桌面，她也准备下班，回安巧巧家拿行李。 江知渺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听见对面走廊传来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 步履停住，她没有靠近，只是抬手按了电梯。 可电梯没到，她不想听也得听。 而至于这对男女，江知渺已经听出来了，是沈琢绪和……沈卓温。 沈琢绪在求沈卓温，让他给徐明涛在沈氏安排一个职位，还说他们最近过得很苦，沈母也不给她们打钱了，也不打电话，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要他们了。 沈卓温肯定了沈琢绪的回答，反问这一切不是她自己选的吗。 没过一会，女人就开始崩溃嘶吼了。 说沈卓温丧良心，害了她的兄长，也说沈母明明说爱她，却从小压制她，管教她，到长大了，她倒是不管了，她只是想嫁给自己爱的人有什么错。 江知渺听了一会，准备过去阻拦。 然而，她还没过去，只看见一个人影直直冲过来，撞上她的肩头。 一个趔趄。 手肘重重磕在地上，旧伤叠新伤，锥心的疼窜上神经。 疼得江知渺直冒汗。 ------------ 第115章 晚安 江知渺眼睁睁看着女人身影在进电梯口的那瞬停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扶她。 只是，这么一瞬—— 沈卓温也从走廊处迈步过来。 沈琢绪看见沈卓温的身影出现，她咬过下唇，按了下楼。 电梯门关上。 沈卓温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江知渺，几秒钟后，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男人声音平静：“还没走？” 江知渺不自然地垂在手臂，往后藏了藏，“加了会班。” 昨天在安巧巧家时，她看过，马浩然的力道虽然重，但没撞破皮，没出血，表面上浮现着一层青紫。 本来估摸过两天就会好，也就没在意。 现在又这么被撞了一下，估计是要破皮了。 沈卓温目光看过一眼，没说话。 手机屏幕顺便亮了一下，是江云云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江知渺和江云云说的是今天出差回来，低下头回过消息，时间映入眼帘。 她像是想到什么，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沈卓温，“沈总，我的包……” 沈卓温说：“在雅苑。” 江知渺面对唐凡，可以请他帮忙把自己的包带到公司，可这个画面如果换成沈卓温，她是不敢了。 委婉说：“那我过两天去拿。” 沈卓温不语。 恰逢这时，另一台电梯到了。 江知渺和沈卓温一并上了电梯。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电梯里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俩。 江知渺迟疑了一下，站在电梯的另一个角落，她抬起眼睛，正好能通过光滑的电梯壁看见背后的沈卓温。 沈卓温站在那，神色淡漠而凌厉。 不合时宜的，江知渺又想到了沈琢绪说的内容，唇线微微下抿。 她开口道：“我昨天是因为太晚了，所以才去的朋友家，没有想要骗您的意思。”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黑黢黢的瞳底古波无澜，他扫过一眼江知渺。 光是这一眼，就足够让人丧失勇气。 江知渺剩下的解释卡在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上来，电梯到了一楼，她给沈卓温说了再见，便转身往外走去。 她在下电梯前，就定了网约车。 大马路上有点堵车。 江知渺还准备在马路上等一会，结果经过刚刚那一碰，耽误了时间，司机比她先到了。 她到马路边，就看见了网约车的车牌。 沈卓温提眼看过去，纤细身材的女人弯腰上车，关上门。 坐到地下停车场，他上车，就看见放在座椅上的包。 包的拉链没拉紧，里面的盲盒翻出来半截，正是江知渺送给沈卓温的同款。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沈卓温的神情，解释说：“我看着包放在地上有点脏，就拿上来了。” 沈卓温嗯了声：“开车回去吧。” 司机点了点头，踩下油门。 开出地下停车场的那一瞬，霓虹灯光光怪陆离四散着，投在反光玻璃上，照应在纸盒间，纸盒因为减速带不断地抖动着，下一刻仿佛就能掉出来。 沈卓温伸手扶住，接了下来。 若隐若无的缝隙里，可以看见两抹红金色在相互碰撞着。 和江知渺送他的那对是同款。 只是颜色稍有差异罢了。 …… 江知渺从安巧巧家里拿走行李，接着，就回了家。 把行李箱拖回房间，她想了想，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再切换到对话框，发给沈卓温。 不知有意无意，照片里的边角裸露出一块青紫皮肤。 江知渺没等他的回复，收了手机，起身回客厅吃饭。 江云云气色似乎比平常好些。 江知渺问王娟有没有上门。 江云云摇了摇头，说很久没见他们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江知渺是真的怕江云云突然会善心发作，她一顿，也就没继续提王娟的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现在手里有点余钱，她打算换个房子。 让王娟‘找不到’他们的房子。 江云云没说话，但从表面来看，应该是不愿意的。 江知渺也没强求，她给江云云思考的时间，但是一定要搬的，她怕王娟再次找上门来。 吃完饭，洗好碗，她回到房间，沈卓温的消息顺势弹了出来。 沈卓温问她：‘到家了？’ 他这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隐隐夹着不信任。 江知渺抿了抿唇，对反手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等铃声响起，她又有点后悔了。 没想到几秒后，男人接通了视频。 他带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反映着电脑无机质的幽幽蓝光，他此刻应该是坐在电脑面前，抬眼往这边看过一眼，矜贵禁欲的气质扑面而来。 江知渺干巴巴咳嗽一声：“我给你看一眼。” 说着，她对着房间内部照过一圈。 和上一次夜里打的视频装潢一样，的确是回了家。 沈卓温眉眼舒展，他微微侧过脸，对着镜头那边。 下秒，隔空的屏幕全黑。 江知渺一怔，紧跟着，手机传来一道女声‘对方正在通话中’。 约莫七八分钟，屏幕显示通话异常，选择结束。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静默片刻，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手机屏幕恰好亮开，是男人的视频电话。 江知渺侧目瞧过去。 思索再三，还是没接。 一直等到视频挂断，她再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屏幕亮开，男人发了条语音消息过来。 江知渺点开。 低沉喑哑的男声沿着静谧的夜蔓延在她的耳蜗里，‘晚安’他说。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这一声晚安起的作用，她的确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是沈卓温同意给她升职加薪。 以至于，江知渺持续到回公司的心情都是好的，她抬起头，入眼是站在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唐凡，另一个不认识，那个男人手上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不知道是哪家的合作方。 江知渺侧头看向宋柔。 宋柔小声解释：“好像是谢容之的助理，前几天也来过一次，看着沈总不在，就走了。” 江知渺眉心微微一跳，似是想到什么。 而后，她眼睁睁看着唐凡从办公室走出来，目光环视一圈，定格在她的工位上。 “江秘书，端两杯茶过来。” 江知渺起身去茶水间端了一杯茶，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 因为沈卓温一般是不喝茶的，喝的热美式，所以公司的茶水间还会摆着一台咖啡机，这是江知渺观察沈卓温几天上班习惯发现的。 她把茶端到男人面前，把咖啡端到沈卓温面前。 男人瞧过她一眼，笑道：“沈总的助理果然很贴心。” 江知渺没说话，安静站在一侧。 沈卓温只是抬了抬手，语气平常：“谢助理，你哥昨夜和我说了，就没必要兜圈子了。” ------------ 第116章 过户 因为沈卓温把男人的身份点破，江知渺侧头看过一眼，发现人和谢容之有三分相似。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最重要的是眉眼的形状，挡住其他的部分，一眼扫过去，简直就是和谢容之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比人年轻了三四岁。 谢助理不恼，客气笑了笑：“沈总，我还是揶揄两句，你就护得紧了。” 他侧头斜斜睨过一眼江知渺，说：“我知道，这次我来的突然，江秘书不了解我的喜好也正常，但厚此薄彼，不太好吧，我也喝咖啡的。” 话毕，男人视线扫过面前咖啡，又意味深长地停留在自己的茶面前。 江知渺敛眉，不动声色认错说：“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职，没有问过谢先生的偏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倒茶。” 谢助理盈盈笑着，似乎就等着江知渺过去。 江知渺稍稍颔首，起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沈卓温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喝咖啡了，前两天还抱着谢容之，求他把拍卖会上的茶叶给你，今天改喝茶了。” 他声音淡淡的，像是单纯的疑惑，又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凡的小事。 黑黢黢的瞳孔抬起来，长而凌厉的眸子带着三分警告，随后他伸手叩了叩桌面。 不轻不重，正好三声。 江知渺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办公桌后的沈卓温。 沈卓温平静说：“不用麻烦，他过会就走了。” 江知渺对上他视线半刻，转瞬偏开视线，安静停留在门口。 气氛隐隐有些僵持。 沉默蔓延，落针可闻。 谢助理看着面前神色淡漠的男人，笑道：“沈总说得对，我过会就走了，江秘书不用麻烦了，先过来选房产吧。” 江知渺：“……”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大佛打架，小神遭殃。 踌躇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看了看靠近医院附近的房产。 谢容之名下的房子数量众多，但不是为了投资，而是仅仅买着好玩，时间一长，他自己都忘记了，这里面列出来靠近医院的房产就有两三处是靠近现在江云云常年去的医院的。 她目光扫过去，看见其中有一所最小的，但最小的，也有一百多平方。 当初沈卓温答应得爽快，江知渺现在拿起来，却觉得烫手。 目光不自觉游移，她看向一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似乎是注意到她求助一样的目光，视线徐徐往前面前的谢助理，声音淡淡：“谢助理不介意我也看看吧。” 话是这么说，他已然拿起其中两份房产，对比起来。 谢助理勾唇：“请自便。” 像是聊家常，他侧头看向江知渺，道：“前些天我找人预约过你们前台，听说你出差了，不在公司？” 江知渺抱歉说：“是，那时候跟沈总在外出差。” 谢助理：“你们住的同一间房？” 他说的是同一间房，不是同一家酒店。 并且，口吻极其暧昧，似乎带着几分旖旎色彩。 江知渺差点没有挂住脸色，她绷紧唇角，抬起眼睛，微微看向面前的谢助理，说：“不是，我和沈总是正常的办公。” 谢助理慢条斯理哦了一声，只是那眼神止不住的打趣，要是旁的普通助理，断是不可能这样的，他这样，也是仗着自己身后谢家的身份，故而蓄意刁难。 江知渺知道人不怀好意，除了必要的解释，也不再继续开口。 沈卓温看得很快，几份房产比对下来，他把两户放在江知渺面前。 声音淡淡：“你看你喜欢哪个。” 江知渺低下头看过去，一个不靠近医院，处于医院和市中心的中心地段，交通便利，且足足有两百平，一个是靠近医院，大概十分钟的路，也不算小，有正常的三室一厅那么大，一百四十平，唯一不好的点就是它附近空旷，是处于待建状态，公交车路线也在规划。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觉得面前的两份房产烫手得厉害。 拒绝的声音在唇边，就看见沈卓温伸出手，把后者推到江知渺面前，“太大也不好，就选这份吧。” 谢助理扫过一眼，“我觉得也行。” 两人一接一合，完全不需要江知渺定下来。 因为江知渺上午有事，所以她是下午的时候，和谢助理一起出去的。 至于沈卓温，则是在公司里办公。 她走之前，还特意往沈卓温那边扫过一眼。 男人神色淡淡，面色如常，一点都没有往这边看过来。 谢助理像是想到什么，走到她面前，让她等会，随后大步走到沈卓温办公室面前，叩了门。 江知渺往前靠近两步，就听见谢助理的声音：“我哥说，感谢沈总雪中送炭给的项目，之后如果有其他事，如果他能帮的，会尽量帮。” 项目？ 什么项目？还有什么叫如果有其他事？ 江知渺脑海里的灵光一闪而过，但是太快了，让人完全捕捉不到，她也没能想清楚其中的脉络，抬起眼睛，她看见沈卓温的目光短暂的在她的身上停留半秒，随后看向面前的谢助理。 客套寒暄过后，谢助理带江知渺去房产局办理转让手续。 江知渺拿到本子，从房产局出来，回到公司，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下意识摸了摸包里滚烫的红本本，实本的触感让人清楚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她嘴唇轻抿，长长出一口气。 回到工位上，她把纷乱的思绪放下，继续开始工作。 江知渺把昨天的会议纪要交给沈卓温，进办公室汇报工作。 这一汇报，就是足足两个小时。 中间带着沈卓温的询问，和江知渺的回答。 江知渺对自己手上两个项目数据很了解，所以虽然小细节上还有欠缺，回答的磕磕绊绊，但大逻辑是没有问题的，也挑不出错来。 不过，当触及沈卓温看不出喜怒的神色，她还是有点犹豫，轻声问：“沈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卓温抬起头，“过来。” 江知渺走过去，绕过办公桌，站到他的身侧。 沈卓温弯下腰，拉开抽屉，一个菱格黑包进入她的眼帘。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说：“上午忘记给你了。” 江知渺眼睫压低，呼吸蓦然停了几分，她低声说：“是我那时候太累了，忘记带走，麻烦你了。” 沈卓温：“不麻烦。” 他的目光忽而停在她长袖罩着的胳膊上，“昨天疼吗，是琢绪从小被惯坏了，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说声抱歉。” 说的是沈琢绪昨天把她推倒的是。 江知渺上过药了，今天已经好很多了，她低低嗯了一声。 忽而，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腕上。 暧昧拉近，阳光斜斜从玻璃窗透进来。 男人视线从她的脸上一寸寸游过，声音喑哑，“低头。” 江知渺顺势低头。 门猛然从外被推开。 江知渺下意识起身拉开距离，侧头看过去，正好看见沈母站在门口。 ------------ 第117章 教坏 江知渺浑身僵硬，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沈母。 好在，沈母并没有看见办公室里的情景，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刚刚那不同寻常的暧昧，她今天过来，是因为沈琢绪的事，也是因为她自己的事。 她两步上前，站到沈卓温面前，压低声音：“沈卓温，你居然连我的卡都停了，你想干什么，造反么？” 旖旎氛围破坏殆尽，空气里充斥着紧绷。 江知渺打圆场道：“这件事可能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沈总一般不会停卡的。” 沈母豁然抬起眼睛，不屑的说：“你是哪根葱，凭什么代替我儿子说话？” 江知渺一时答不上来。 沈母的视线紧跟其后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江知渺，傅少虞闹的昏天地暗要的那个前女友？” 倒不是沈母想知道。 是傅少虞闹的动静太大，笑话也很多，这个圈子里，唯独笑话传得最快，因此她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江知渺的大概名字。 她的视线缓缓在江知渺的脸上停下，很眼熟，“上次是不是你——” 沈卓温打断说：“江秘书，你先出去。” 江知渺错目望向沈卓温。 沈卓温面色淡淡，不容置噱，他抬起头，又看了看她。 江知渺低下头，从办公室里退出去。 不过，她没选择在这一刻把包拿走，因为办公室里的情况太复杂，她现在拿包，指不定沈母会怎么想。 侧过头，她坐在工位上，看着办公室里面。 顷刻，视野遮挡，办公室里的声音也一点都听不见了。 而办公室内。 沈卓温站起身来，低头看过她，声音平静：“当初你答应过什么，妈你还想得起来吗？” 沈母愤怒道：“无论我答应你什么，你都不应该停我的卡！害得我在外，连一件衣服都刷不了，丢人，我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人！” 她之所以知道自己的卡被停了，还是因为今天想带置办夏天的两套衣衫，结果看是看中了，卡刷下来，没有一张能用的。 如果不是那的客户经理认识她，她今天指不定还要丢多大的人。 一个豪门贵太太居然连两件衣服都买不起。 胸口起伏，沈母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沈卓温，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卓温反问：“我故意什么？” 沈母：“知道我今天要带琢绪买衣服，所以你心生嫉妒，把我的卡停了，让我丢那么大一个人。” 话说到最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言辞更加激烈：“你就是看不得人家好，是不是，我帮他们一点怎么了？你妹妹都已经过得这么惨了，我也没给他们其他资助，偶尔带你妹妹买两件衣服，怎么了？” 沈卓温回看向她，情绪丝毫没有被女人话里浓稠的恨意激怒。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袖口的纽扣，随后往后两步，挺拔颀长的身躯靠在昂贵办公桌上，抬眸间，瞳底透出漫不经心的锐利，菲薄的唇轻轻一笑：“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 他淡淡一句，直接扼住了沈母的喉咙。 半晌，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才慢慢发声：“要是你不是我亲生的，你觉得我会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吗。”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这个态度，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心头那口气不上不下。 沈母快要爆发。 男人神色却比往日更加冰冷，他掀眼，视线直视着沈母，“既然你知道我停了你的卡，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没什么做不到的。” 沈母就像是一团猛然被水浇灭的火，看着男人高高在上的态度，眼底闪过一点恐惧，喉咙里也只能发出嘶嘶声。 沈卓温不徐不疾道：“既然您管教不好，那我来替你。” 这场母子两的对峙最终以沈卓温的胜利而告终。 只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只能看见沈母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快步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路过江知渺的办公桌，蓦然停了脚步。 江知渺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沈母。 沈母冷冷盯着她半秒，诡异地问了一句：“是你教坏我的儿子的吧？” 江知渺：“？” 下秒，江知渺眼睁睁看着沈母端起她桌上刚接的热水直接往她脸上泼！ 她站得快，热水没泼到脸，但是烫到了下巴！ 很快，皮肤就泛起了一阵红和灼热的疼痛。 水打湿衬衣，顺着曲线往下流。 江知渺今天穿的是奶白色的衬衣，小西服外套挂在椅后，这么一泼，里面春光乍现，bra的形状也跟着勾勒，她伸出双臂捂在胸前，勉强挡住。 抬起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沈母。 沈母还想动手，另一侧的唐凡赶过来，拦住沈母。 随后，沈卓温也快步走了出来。 他看见江知渺桌前的水渍和她身上的状况，几乎是瞬息就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眉眼微蹙，快步走过去。 沈卓温扫过一眼江知渺，道：“你先去收拾一下。”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她抬头看了看一侧的沈母，离开座位，去到茶水间。 茶水间里有吹风机和毛巾，擦掉之后，可以让她把衣服吹干。 她进来之前，没关门，站在正对她工位的位置。 这个角度，江知渺正好能看见沈卓温站在沈母面前，和对方对峙的情况。 但距离太远，她没法听清楚声音，只能看见沈母抬手就要扇过去。 这一次沈卓温没有无动于衷，直接抓住了沈母的手，重重甩落 再到后面，就是沈母被唐凡半拖着半拉着，离开沈氏的办公区域。 江知渺关了吹风机，她低下头，扫过胸前。 她刚刚泡的那一杯是浓茶，沈母这么一泼，即使吹干了，茶叶留下的黄渍却斑驳明显，她这件衣服报废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打算回去再换。 反正距离下班没多远了。 只是，江知渺下班之后，却没能回去，她被唐凡带到了车上。 沈卓温坐在一侧，他指了指椅子上的两包包和旁边的纸袋子，一个是她自己的包包，另外两个应该是今下午的补偿。 他抬起眼睛，神色没有一丝涟漪，“换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江知渺有点犹豫，她环视一圈，“在这？” 背后是没关上的车门，而车外就是停车场，有无数的监控摄像头，且现在是下班时间，时不时有人从这边经过。 饶是停在角落，她也不太敢在这换衣服。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缩紧，江知渺道：“我的衣服反正干了，要不然我回去洗个澡再换吧。” 话音刚落，男人身体猛然向前。 他的手落在她衬衣顶端的扣子上。 ------------ 第118章 这么报答的？ 江知渺是不适应这个距离的，下意识地后撤半步。 但想象中的脚尖落在地上的事却没有发生。 后背抵在窗户，她回头看去，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沈卓温唇边的笑意淡了点，他垂下眼，神色平静之下，却又像是惊涛骇浪一般的汹涌。 江知渺喉头紧绷，她虚虚抬起手，握住男人的掌心。 温软声音里带着几分颤，她脸上也浮现出一层羞红，“我自己来。” 沈卓温不咸不淡地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缓缓把沈卓温的手拉下来，双手落在衣领，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 虽然在昏暗环境里看不清楚，但也能看见，平日白皙的肌肤上此刻都是红艳艳的痕迹，应该是那杯热水烫的。 不过隔着一层衣服。 到底是起了缓冲作用，没有烫伤。 江知渺解开第四颗扣子，没法往下了。 男人目光深邃幽暗，他视线往下一寸，粗粝手指落在她的皮肤上。 江知渺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沈卓温沿着烫红的肌肤摩挲，随后勾起江知渺肩头的肩带，拉开她的衬衣。 幽暗光芒下，光滑洁白的圆润肩头紧跟其后暴露在男人的眼底，她的心口剧烈起伏两下，还是忍住了伸手的欲望，赤裸裸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想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男人手指沿着光滑的臂膀往下脱下衣服。 一寸寸的肌肤也随之暴露出来。 香艳的，羞红的，就当江知渺的心底做好准备，抬起头，正打算凑过去。 沈卓温力道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来。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从旁侧拿出药膏，随后看向她昨日碰撞的手肘。 原本还能看出几分手肘的白皙，现在上面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看着分外恐怖，男人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替她抹开，冰凉的药膏在男人指腹下生热，一点点揉抹上手肘，发热。 江知渺喉头有些干，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压低：“沈先生……” 沈卓温说：“不知道躲吗？” 江知渺知道他指的是沈母泼水的事，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她慢慢说：“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 其实也是。 如果一个正常人，又或者是凡是还能保持自己三分理智，又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泼人水。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得罪过沈母，也就没有防备着人。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沈卓温连累的江知渺。 沈卓温给她上好药，转而落在曼妙曲线，“衣服换下来。” 江知渺现在的衣服完全是半耷拉在身侧，她唇边微微抿起来，还是把衬衣脱了下来，换上一边袋子里的衣服。 里面是一条到膝的长裙。 她翻出里衬，想看价格，如果太贵，她就不收了。 然而，裙子里没有价格，也没有标签，江知渺无从判断，只能直接穿上。 沈卓温说：“这件裙子是唐助理准备的，包也是，今天有些话，不该说的最好——” 江知渺打断：“我明白，这一套流程我熟。” 这个套路，沈卓温上次都用过一次。 记得那还是为了袒护温柔。 沈卓温没有再多说，他们耽搁的这一会，司机也从上面买完烟下来，问江知渺去哪。 最近的无妄之灾太多，江知渺没什么心思，她侧头看过一眼无动于衷的沈卓温，还是报了阳光小区的名字。 把江知渺放在前面的马路，车便开走了。 看着远离的车，江知渺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三个袋子，往阳光小区里面走去。 她今天还算是回来得早。 一到家，就看见江云云还在厨房里忙活，似乎在做平日的小菜。 江知渺回房间换了身睡衣，出来帮忙。 谢容之送的房子就在附近，只是相对这边的老旧小区不同，他那所房子是新式小区，安保很严格，她打算先去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搬过去，或者是直接出租，然后他们搬到另外的地方去。 只是，想归想。 江知渺却没有这个时间，一连几天，都是在工作和加班。 这天回到家，早已是七八点。 也没时间去看。 她本来以为进门是云姨一个人在吃饭，可推开门，整个屋内的场景却让她愣住了。 餐桌上，一个中年卷发女人和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坐在另一侧，江云云坐在对面，正在给男人夹着菜。 中年卷发女人，她认识，是之前的李姨。 那这个男人就应该是江云云之前提过的——留学回来的儿子。 听见开门声，他们不约而同往这边看过来。 江云云更是站起来，脸上笑容更大了，“知知，你回来了，不是说今天加班吗？” 江知渺道：“提前完成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对着餐桌那边一一叫着人，李姨脸上笑容更多，男人也顺势起身，和江知渺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李启明。”男人说：“今天不好意思，打扰了。” 看着不像是个难相处的人，江知渺脸上缓和许多，低声说：“是我们家给你们惹麻烦了，不好意思。” 李启明摆摆手，“云姨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也是。” 他长得不差，又很年轻，身上带着一股高知分子的气质，出口的话里都有自己的见解。 江知渺看过两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越聊到后面倒是越投机，发现两人有不少相似的爱好，都是看书散步之类的，闲暇之余还会出去探寻好吃的。 李姨和江云云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一顿饭吃完。 江云云压着江知渺送李启明他们下楼。 李启明现在是住在他公司那边的人才公寓，不住阳光小区，之后等他攒点钱，租个房子，打算把李姨也接过去，就是担心李姨不习惯。 江知渺听完，道：“老人是会这样，对原本的环境习惯一些。” 李启明说：“我也是这么想，如果我们能在一起，两个老人也算是有伴了，之后也能一起适应。” 江知渺一顿，抬起眼睛看向他。 “我对你挺有好感的。”李启明说：“不知道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如果可以，我可以让我妈——” 江知渺打住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做朋友，其他的，我没有这个想法，我还小，想拼一拼。”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和沈卓温还有牵扯，不应该在把李启明牵扯进来。 李启明了然，“我懂了，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 他低下头，眼睛直勾勾地望进江知渺的眼底，“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都希望我们能顶峰相见。” 江知渺后退半步，“好。”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阳光小区外的角落，正有一个闪光闪烁。 ------------ 第119章 哪个意思 江知渺和李启明道别后，上了楼。 江云云就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问：“怎么样？” 江知渺皱了皱眉，声音平静：“一般。” “什么叫一般？”江云云压低声音，把门关上，“人可是高知分子，在外很多人追的，你就觉得一般？听说人回来，还是因为国外有个教授的女儿——” 江知渺加班回来已经很累了，又强撑着精神接待人，现在疲倦得不行。 揉了揉发跳的眉心，她说：“云姨，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看着江知渺眼下遮掩不住的疲倦，江云云也心疼，下意识闭了嘴。 不知不觉间，一周就过去了。 新闻上，傅氏连续丢了两个项目，而沈氏恰恰好得到了傅氏丢了的这两个项目，隐隐有交锋的姿态。 通过这些信息，再加上平日从唐凡嘴里听见的，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沈母那天大发雷霆，因为沈卓温不仅把沈琢绪的卡停了，还把她的卡也停了。 一个晚辈停了长辈的卡，无疑是在挑战对方的尊严，所以沈母如此气势汹汹地找上门。 她那时候在沈卓温的办公室，也就一并被沈母迁怒了。 解决好事情，理清好思路，江知渺这天打算下班就去新式小区看看。 结果沈卓温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其实严格以来，他们也将近一周没见了。 江知渺低着头，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小声叫了一句沈总。 沈卓温淡淡说：“今天和我一起走。” 这话的意思翻译出来就是——一起回雅苑。 可孤男寡女的，回雅苑能干什么。 不言而喻。 江知渺唇线微微一抿，轻声说：“沈先生，要不然你先回去，我过会过来。” 沈卓温淡淡抬头。 对上那双眼眸，江知渺到底是有些怵的，略微垂下眼睛，她说：“我今天打算去看看谢先生送的那套房子，所以可能要晚一点。” “绿水园那套？”男人问。 江知渺点了点头，“我打算过去看看，如果环境好，我想带云姨一起搬过去，这样也能减少很多外界的打扰。” 且，绿水园离阳光小区近。 要是老太太平时还想和她的那些伙伴走动，脚程也就十多分钟，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 沈卓温侧头看过一眼右下角的时间，站起身，“我和你过去。” 江知渺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沈卓温偏首，他看向江知渺，不答反问：“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 江知渺视线看向男人，良久妥协说：“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这段时间也从宋柔和旁人身上，她学到不少人际交往关系上的礼仪，又说：“我今夜请你吃饭吧，就当报答沈先生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了。” 乍一听，有些分道扬镳的意思。 沈卓温淡淡看向眼前的江知渺，冷不丁道：“找到下家了？” “什么？”女人眼底流出微微错愕。 沈卓温上前一步。 上次沈母突如其来闯进房间的事还历历在目，江知渺后撤半步，拉开一米的距离。 看着就像是在和沈卓温拉开距离一样。 只是还没拉开一半时，她便看见男人黑沉下来的眼眸，轻声细语道：“这是办公室，要是沈夫人再过来，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沈卓温定定望着面前义正言辞的女人，黑黢黢的瞳底压着几分兴味，“那意思是不在公司就可以？” 江知渺以为人是说拉近距离，“可以。” 沈卓温：“真的？” 对上男人那一双视线，江知渺猛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和她说的意思完全不是同一个。 她一时语塞，还想摇头。 沈卓温已经率先迈步出去了，他侧过头，深邃内敛的乌瞳落在她身上，无声催促。 拒绝的机会都没了。 江知渺本来想上电梯再和沈卓温说明白这件事，奈何今天的电梯都是满的，没有一个口是空的，完全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能往后等待。 不过，很显然——沈卓温不给她这个机会。 上了车，到小区门口。 江知渺站在门口，等待那些物业确定新业主的身份。 她偏过首，看向旁边的沈卓温。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江知渺说：“我刚刚在办公室里，不是那个意思。” 沈卓温：“哪个意思？” 目光丈量过距离，物业的保安室距离他们还有段距离，她抿了抿嘴唇，又不经意靠近沈卓温片刻，“就是在外面不可以——” 急促脚步声传来，物业管家的身影还随之出现在他们面前，扬起笑容。 他着急对他们打招呼说：“我们刚刚和原来的业主确认过了，你们就是买谢先生房子的小夫妻是吧，请随我们来吧。” 江知渺呼之欲出的话只能咽下去。她侧头看过沈卓温微蹙的眉头，解释：“不是夫妻。” 管家视线转过一圈，他目光落在沈卓温懒散插在口袋里的手臂上。 无他。 男人折好叠上的袖口被蹭上去一点，手腕上表带的模样顺势露出来，那是一款相当昂贵，甚至在全球已经断货了的名表，他眼神微微一变，仍旧笑容满面：“那一定是情侣了，请进吧。” 提醒过一次，就不方便提醒第二次了。 并且，面前管家一直在催促，江知渺只能放下解释的打算，跟上他的步伐。 沈卓温落在身后两三步。 江知渺侧头往后看去，确定沈卓温在自己的身后，就开始听管家介绍。 管家脸上笑容更灿烂了，虽然先前江知渺否认了，但在他眼里，女孩就是男人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不然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男人现在还在后面打电话，一看就是家里有老婆的。 毕竟，他们这里也有不少上流精英人士在这藏人了。 还有是借着朋友的房子，金屋藏娇，这样更安全，也不会被人轻易找到。 而且，两个人身上的穿着都不是一个档次的，贫富差距非常明显。 他自诩经验老道，是不可能看错的。 一路来到某单元楼楼下，乘电梯上楼。 钥匙插进门锁里，打开房门。 管家按照先前谢容之的指示，把鞋套拿给他们换上。 江知渺站在门口看过一眼。 沈卓温此刻已经收了手机，往门内扫过一圈，他淡淡开口：“我就不进去了。” 气氛莫名有些微冷。 ------------ 第120章 得加钱 江知渺也不明白沈卓温的意思，当初是他一定要过来的，现在又让人下不来台。 管家打圆场：“都一样的，江小姐你喜欢最重要，你喜欢，你身边的先生才会喜欢。” 话说的意味深长，江知渺蹙了蹙眉，换好鞋子，往里走去。 客厅很大，但也很冷。 整体装潢不是那种带着人气的暖色调为主，反而是冷色调为主，灰色和黑色尤其明显，走进去，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和人气。 一个合格的物业管家是需要随时看出业主的需求的，“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居住了，所以可能少了点人气，等之后您们进来住段时间就不会这么冷了，您先往卧室看看。” 江知渺懒得解释了，随后点了点头。 和他一并进入卧室里。 三个卧室，中间有个改造成了书房，所以只有两个卧室。 卧室里面的装潢和客厅的风格保持高度的一致，不一样的是，卧室没有客厅那么冷，整体以白色为主，拉开窗帘，就好多了。 短短的时间里，屋里看了个遍。 江知渺心底也有了打算，她退出房间，和沈卓温一并往楼下走去。 三人出了小区。 物业管家送他们到门口，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车停在门口。 江知渺和沈卓温走到车前，男人冷不丁地问道：“怎么样？” “还行。”江知渺正在思考往客厅添点颜色，淡化这种冷淡风，“到时候我买几盆盆栽放在客厅装潢一下，就没有那么冷了。” 沈卓温略微垂眼，“不需要重新装修？” 江知渺摇头，“那太麻烦了。”话毕，她眼睫微微颤动，像是蝴蝶一样轻轻勾出一点涟漪，“你想吃什么？” 她刚刚在看房间的时候，就顺道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荷包。 几万没有。 但，一两千一顿饭，她应该还是请得起的，这还多亏了这两天发工资的原因，就是后面一段时间要节约一点了。 女人唇边抿出一条直线，“你挑餐厅吧。” 沈卓温斜斜睨过女人一眼，看透她眼底丝丝缕缕的肉痛和期待，“我挑？”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让人察觉到危险。 江知渺后槽牙咬紧，“是。” 沈卓温说：“走吧，上车。” 江知渺跟沈卓温上车。 男人稍稍侧头，这个幅度很小，身侧人很难观察到这一切，毫无察觉地把自己暴露在沈卓温的眼底。 ——包括，她偷偷打开支付宝和微信余额，计算着自己最高能承受多少，才不能留在那刷盘子。 沈卓温唇锋翘起。 几秒后，他的表情又变得淡淡的，有些漫不经心的。 江知渺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沈卓温。 沈卓温问：“我选好了。” 江知渺一怔，“什么？” 男人的身形猛然往前，覆盖江知渺的上半身，他眼皮低低垂下来，视线从她脸上逡巡过每一寸。 “吃你。” 江知渺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是怎么转到开黄腔上面的，眼睛微圆，她的身体往座椅上缩，目光看了看没有升起的挡板。 压低声音，有些恼怒的味道：“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事吗？” 沈卓温不徐不疾地否认，“不是。” 江知渺说：“那还有什么？” 沈卓温：“还有你。” 口吻太轻描淡写，像是脱口而出的本能，戏谑之下的认真。 抬起眼睛，江知渺对上男人的视线，暗晦翻涌的瞳孔下深藏着一片汪洋，仿佛是下一刻就要把她吞没。 江知渺直起身子，嘴唇却紧紧抿着，眼尾迅速泛起一点红来。 旖旎蔓延在空中，暧昧流淌。 温度不自觉升高。 沈卓温身体拉开距离，眉心微蹙，他正要开口，江知渺忽然开口了：“可以想我，但是得加钱。” 暧昧顿然变成凝滞。 沈卓温都给气笑了，“什么？” 江知渺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微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得加钱。” 男人么，有时候总会把控不住自己，说一些撩人的情话，抑或者是说些似是非是的话，让女人臣服在他的裤腿之下，以次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如果女人同意了，他们又会很快厌弃；女人不同意呢，他们会判断对方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不同意。 总而言之，他们不信没有人不会臣服自己。 不然，他们自己浑身就会不舒服。 可偏偏沈卓温从江知渺的眼神看出几分不一样来，她是认真的。 心里泛出一点不舒服，他道：“你是掉钱眼里面了？” 江知渺腼腆露出一个笑来，软绵绵地说：“也不是，但我相信，没人不喜欢钱。” 沈卓温：“……” 像是担心惹怒沈卓温，江知渺还是给他递了梯子，“当然了，我不觉得沈先生会看上我，是我一厢情愿。” 沈卓温哼笑一声，没说话。 江知渺主动凑过去，抬首在他唇边轻轻蹭过一吻，“别不高兴嘛。” 她的动作幅度很小，轻飘飘的，依赖地蹭着他的唇。 瘙痒和悸动盘旋在他的心头，压下不适。 沈卓温微微垂下头，唇舌相贴，长驱直入。 他霸道的没有放过每一寸口腔，汲取她为数不多的氧气，仿佛要给她一个教训。 片刻，江知渺的身形就软了下去。 她的眼尾更红了，面上也泛出一层薄薄的红来，媚眼如丝看着身上的沈卓温。 男人和女人对视间，车停在了雅苑门口。 江知渺小声说：“要吃我，总得先让我吃口饭吧。” 沈卓温可没忘记江知渺刚刚的言论，声音淡淡：“离开公司前，你说你要请我吃饭。” “是，我给你做。”江知渺温驯地垂下脖颈，露出一截骨头，别样的邀请展现在男人的眼底，“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试一试，做给你吃。” 沈卓温不语。 江知渺也没说话，和沈卓温一并下车。 在电梯里，提了几道难度比较复杂的菜，问沈卓温意见。 对此沈卓温倒是没有为难她，只是点了几道比较普通的家常菜。 吃了饭，江知渺洗完碗，刚出厨房。 沈卓温扣住她的手腕，作势就要吻下来。 薄热呼吸吐在脸上，引起一片瘙痒，江知渺抬起头，踮脚吻了上去。 手心撑着餐桌面，碰到硬邦邦的块状物，她下意识看过去一眼，电话接通，备注写着‘李启明’三个字。 他说：“知知，云姨说你今天要加班，你现在还在公司吗，我去接你。” ------------ 第121章 听你的话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道：“知知？” 他的声音不加掩饰，在分外安静的环境里传播，很容易被电话那端听见。 李启明的确是听见了，不过他也听江云云提起过，江知渺的两个上司都是男的，到底是还没出炉的学生，少了一些道行，完全没有听出来男人声音的微妙，只觉得自己可能是打扰到他们工作了。 拘谨开口：“您好，请问你是江知渺的上司吗？” 沈卓温如刀锋一般的眼神寸寸划过江知渺的衣服。 江知渺毫不怀疑，如果这目光能够化身为实质性的，她现在已经被沈卓温这目光剥得光秃秃的。 她唇线紧抿，伸手想要去沈卓温手上拿手机。 沈卓温偏过手，避开她的手势，对李启明说：“是，她的手机忘在我这了，有什么事吗？” 李启明磕绊道：“上司你好，没什么事，我就打算过来接她，想问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沈卓温看着江知渺，眉骨压低，明晃晃的不虞。 江知渺下意识攥紧沈卓温的手指，摇了摇头，眼神看着好不可怜。 沈卓温像是看不懂一样，“她已经走了。” 李启明一愣：“是这样吗？那就打扰了。” 沈卓温淡淡嗯了一声。 粗粝手指渐渐攀上女人的腰肢，往上攀去，解开背后的卡扣，江知渺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声音很小，但即便如此，对面的李启明还是听见了。 原本要挂断的电话重新聊了起来。 “前辈你好，我好像听见了知知的声音？”李启明的声音里充斥着疑惑。 江知渺不敢让他发现，她牙齿咬着下唇，不愿意再发出一声。 他发现，就等同于李姨发现，之后全阳光小区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江云云怎么再在里面自处。 可这种事，不是她说不就能不的。 男人的调情手法不似刚刚那么野蛮，温柔似水，缱绻着攀上她的神经。 很舒服，让人毫无反击之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沉沦。 但，在最后一步，他却是停了下来，故意钓着她，不给她最后一点助力。 江知渺被磨到情绪崩溃，不受控地流下生理性盐水，她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央求，也像是屈服。 沈卓温的声音适时响起，“江秘书，你回来了？” 江知渺强撑着颤抖的声音：“沈总，我回来拿手机，不好意思，把手机落在你这了。” 男人脸上笑容淡淡，他的手指却和他脸上的神情完全相反，“不麻烦，这是你的手机，还给你了，对了，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了。” 他的字音着重强调在‘男朋友’三个字上。 江知渺嗓音断断续续的，压着几分哽咽：“男、男朋友……？” 沈卓温温声说：“是啊。” 江知渺：“我没有男朋友。” 她这句话说话，就像是大喘气一样，低低呼吸着，完全控制不住。 李启明以为人是跑回来的，也没怎么在意，他尴尬解释：“江小姐，是我，上次在云姨家见过的，想和你进一步相处，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你，想接你来着，结果被你上司听见了。” 江知渺能感觉到施加在身上的力量越来越蛮横。 这会，她就算再想说话，也发不了声了。 支离破碎。 她抿着唇，撑着发抖的手臂，从沈卓温手上拿过手机，挂断电话。 沈卓温这次没有阻拦她。 手机退出通话界面，环境归于平静。 只剩下女人微微喘着气的声音。 长长发鬓垂落黏在耳鬓，她眼神湿漉漉的，口脂也晕染出一抹大红色，往下看去，她的身上都是斑驳的红色，一塌糊涂，像是标记，又像是惩罚，绽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来。 沈卓温轻轻撩拨开她的长发，“相亲？” 江知渺说：“我不知道，我是那天下班——” 平时只需要三言两语，一分钟内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在思维不断破碎重组的情况下，江知渺花了整整十分钟，才说明白。 沈卓温不置可否，他掐着江知渺的腰，把她抱进浴室。 光滑的瓷面冰凉，江知渺的肩胛骨抵着瓷面，她被他架了起来，一阵瑟缩，她的理智也跟着清醒不少。 “沈卓温。” 男人咬上她的唇，“在我没玩腻之前，你敢和别的男人试试。” 血腥味蔓延在两人的口腔里，暧昧里交织着暴力和血腥。 水流从花洒里打下来，浇在两人的头上。 氤氲雾气扩散，遮住眼睛。 她像是怕滑下去，双腿紧紧架在他的腰上，双手也缠着脖颈，整个人紧紧环抱住他。 沈卓温：“知道怕了？” 江知渺喉头哽咽了一声，“嗯。” 沈卓温的手抚摸过她湿漉漉的发丝，“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要听话。”女人声音藏着几分喑哑，她在雾气和水流中摸索着，鼻尖相触，她吻上他的唇，“听你的话。” 喃喃细语伴随着爱语一并缱绻进耳蜗里。 沈卓温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他仰起脸，眼眸欲望横流。 加深这个吻。 皮肤泡皱，热水转温。 沈卓温把江知渺抱出浴室，放在床上。 女人头发湿漉漉的，把床面洇湿一大片深色痕迹，她窝在床上，露出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外面的马路上亮起灯，时间已不知不觉来到深夜。 沈卓温侧目，“吹风机在抽屉里，自己吹。” 说着，他把另侧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拿起来，似乎要去抽一根事后烟。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垂下头，看着沈卓温离开主卧。 站在客厅阳台上，沈卓温看着黑夜里的行人，他身形高大，静静伫立在那，看着路上的人。 对着电话那头说：“查个人，叫李启明。” 那头沉默两秒，点头答应。 中断电话。 沈卓温又站了一会，回头看去，就看见江知渺走出走廊，拿起自己的手机。 她的嗓子在方才用得太多了，现在有点哑：“我想喝点水。” 沈卓温嗯了声，落目看向她赤着的双脚，淡淡说：“怎么不穿鞋？” 江知渺像是这会才意识到，低下头一看，她小声说：“忘了，太渴了。” 沈卓温走过去，伸手把江知渺抱起来，“我带去你。” 江知渺乖乖听话。 喝完水，沈卓温带着江知渺上床睡觉，可能是餍足了，他难得体贴入微，温柔一回。 大灯闭上，留下沈卓温那侧床头的小灯。 昏暗灯光下，她又想到了沈卓温那句充斥着狠厉的话，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女人比男人更敏感，她怕重蹈覆辙。 太怕了。 沈卓温问：“冷？” 江知渺摇了摇头，“不冷，就是有点害怕。” 男人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怕什么？” 窸窸窣窣间，江知渺滚进灼热的胸膛里，微微闭上眼睛，抿着唇，好似什么都不肯说。 良久，她才道：“傅少虞。” ------------ 第122章 舌战群儒 江知渺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像是提到了令人害怕的往事。 不自觉的，她又往沈卓温的话里缩了缩。 沈卓温的大掌摩挲着她单薄的后背，女人很瘦，可能是因为这些年的忙碌，手臂往后背一搭，就摸到了人一节节的脊背骨，数过去，就能感受到女人藏在身躯之下的真实恐惧。 她对傅少虞是真的害怕。 沈卓温眼皮轻微垂下来，低下脸，唇吻上她的额头，“不用怕，你乖一点。” 一个堪称温柔的吻。 江知渺顺从地点点头，她闭上眼，压下眼底的情绪，半晌，伸出手臂圈住男人的腰背。 她能听得懂沈卓温这句话里的话术，因为太熟悉了，耳熟目染。 小时候，她就听家里的长辈这么说，长大了，又有无数自称前辈的人用差不多的话术，仿佛就是一个定点的系统话术，其实就是给个糖枣再打你个巴掌，告诉你——你乖一点，我就不会丢掉你，也会保护你；可如果你不乖了，之后可能就是丢掉和报复。 她的耳朵贴着男人温热胸膛，听着里面强而有力的心跳，脸埋进人胸口，不给让看清楚她的表情。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昏黑过去，白昼来临。 江知渺昨夜睡得比较晚，今早起来还有点困，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两碗面。 刚刚端上桌，沈卓温就出来了。 江知渺抬了抬眼睛，把面推到沈卓温面前，她轻声开口：“我会处理好的。” 她虽然没明说，但沈卓温清楚说的是什么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江知渺也没再多说，低下头，慢吞吞吃着自己的早餐。 两人吃完之后，江知渺把碗放在洗碗池里，洗干净，便准备出门了。 自从被沈卓温带到雅苑来之后，江知渺就没有再去过酒店，自然也就没了之前的接送待遇，都需要她自己提前打车去公司。 只有少数几次，沈卓温会客套的问她要不要送。 江知渺换好鞋，把门关上。 轻微的一声关门声。 沈卓温大长腿迈着走出来，看着江知渺关上的门，转而进了房间，换好衣服。 他低眸扫过一眼手机。 唐凡的消息如约而至。 是李启明的生平和学历，还有他的人际关系。 眸色一寸寸往下，落在证件照下方一寸的‘前女友’，唇峰淡淡勾出一点嘲弄的笑来。 沈卓温到公司时，江知渺已经坐在工位上了，她旁边还摆着一杯咖啡，和旁边宋柔的咖啡形成对应。 应该是宋柔帮江知渺带的。 的确。 在得知江知渺昨天熬夜，宋柔就说要请江知渺喝咖啡，给她带了一杯上来。 江知渺没法，只能说中午请她下馆子。 长而卷的睫毛微微提起，她看向面前路过的沈卓温，适时放低声音，垂下眼。 宋柔也没再继续说话。 沈卓温瞥眼，步履没停，径直掠过。 办公室的大门开合。 江知渺微微松口气，宋柔看着她，取笑道：“你就这么怕沈总吗，其实沈总在沈家人里还是好相处了，只要不是上班，就不会太凶。” 江知渺说：“我就是心慌，是小学养出的毛病了。” 宋柔：“也是，我小时候也怕老师，大学怕辅导员，上班怕上司，不过现在成为职场老油条了，就不怕了。” 江知渺看着，只是笑了笑。 宋柔话锋一转：“对了，前两天沈夫人没烫着你吧，有没有烫伤？”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有。” 不过，她比较担心公司的言论。 因为沈母当初所说的话，全公司的人都听见了，在私下流传的数不胜数，怕之后有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语出来。 “那就行。”宋柔说：“你也不用担心，其实唐助理也被沈夫人骂过，也是这个月的事，听说因为沈琢绪和男人跑了，在财务室门外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江知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唐助理也挨骂了？” 宋柔：“是啊，不止如此，早些年沈母还在沈氏的时候，公司上下几乎都被她骂了个遍，可谓是舌战群儒。” 江知渺抿着唇，轻声说：“但我不明白沈夫人对沈总的态度……” 她顿了顿，斟酌着说：“不是说，沈夫人是沈总的亲生母亲吗？哪有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宋柔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办公室，又看了看过往的行人，拉近距离，压低头，像是做间谍一样，“听说是沈总不顾沈家人的反对，把他的几个堂兄弟都送出了星城，还有一个是——他们说，当年沈母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对外人都比对沈总好，要不是沈总自己本领过硬，估计是要被赶出沈家。” 江知渺一怔。 面前的桌板蓦然被敲响。 她看了看宋柔，人一脸惊恐，飞快坐直，还在给她挤眉弄眼。 江知渺像是意识到什么，也坐直了，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唐凡。 唐凡给她递了一份文件，“这个是明天要应酬的公司资料，你记下来，陪沈总过去。” 江知渺点头，“我知道了。” 唐凡作势要离开。 刚转了个身，他又转了回来，目光落在江知渺身上，他神色淡淡，“如果想知道什么事，你亲自去问沈总更好，以后不要私下讨论，容易以讹传讹。” 她们刚刚说的话，都给听见了。 薄红登时从后颈蔓延到耳根处，江知渺起身，低声道歉。 唐凡提醒，也不是为了要江知渺这一句道歉的。 他只是不想到时候两人中间起误会，所以干脆让江知渺直接问沈卓温，结果给误会了，不过他也没澄清，只是扫过一眼人，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知渺坐下来，脸色还是烫的。 她伸手贴了贴自己的脸颊，一天的工作都很小心，一直熬到下班，精神才敢放松些许。 关上电脑，打开手机。 入眼的消息却是让她怔住了。 李启明居然来公司楼下了，说今天过来接她一起吃个饭，给她道个歉。 如果方便的话，他还想给她上司道个歉。 ------------ 第123章 威逼利诱 江知渺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眼皮没由来地跳了跳。 侧过头，她看向中间最大的办公室。 沈卓温还没在，看着应该是在开国际会议，沈氏作为星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对接国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扫过两眼，江知渺稳住心神，给李启明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 李启明像是专程在等她的消息，立马回了。 看着对话框里的地点，江知渺很熟悉，就是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 指尖掐了掐掌心，她拿着包，往楼下走去。 走进咖啡店，就看见坐在靠窗的李启明。 这次，他穿得比之前要更工整精心，看着是刻意修饰过的，看见江知渺，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笑来，朝她摆了摆手，招呼她过来。 江知渺步履微顿，走过去，坐到他面前，“李先生。” 李启明说：“江小姐，昨天真的很抱歉，我左思右想，还是想着过来道个歉。” 恰逢这时候，服务员把两杯咖啡端了上来，是店里的招牌。 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江知渺面前，目含期待，“昨天的事，我妈也骂过我了，是我考虑得不周，对不起。” 江知渺没接，只问：“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公司的？” 当初为了防止江云云到公司闹，她没有把公司名字告诉她，也没有把沈卓温的名字告诉江云云。 名字，名片…… 江知渺一怔，猛然想到什么，抬起眼睛看过去。 李启明把一张名片摆到她面前，“云姨给了我这个，所以我才知道你的上司是沈总，昨天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江知渺看着摆在面前的名片，心底预感成了真。 唇瓣微微抿作一线，她伸出手，想要把名片拿走，李启明的手顺势搭在上面。 指腹相触，一阵恶心的油腻感腾升。 江知渺本能地松开手，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李启明。 第一面的好印象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冷声说：“没有，名片可以还给我吗。” 李启明：“不着急，我这次来，是想当面给沈总道个歉，江小姐你可以引荐吗？” 江知渺：“……” 她扯了扯唇角，发现实在笑不出来，索性就不笑了。 眼睫微抬，神色偏冷，她丝毫没有顾忌李启明在大庭广众下的面子，“我为什么要给你引荐？” 李启明看似好脾气地退让说：“当然是因为我昨天给你的工作带来了不利，也想替你和沈总解释清楚，不然你以后工作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怎么办？” 末了，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江知渺放在桌面的手掌，半是暗示意味：“而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了，你帮我就等于帮你自己。” 江知渺后槽牙微微咬紧，看着面前温热的咖啡，她忍耐许久，才没把咖啡泼人脸上。 难怪昨天会有那个电话。 难怪，他会借着道歉的名头，直接一声招呼都不打，来了她公司楼下。 不过是想威逼利诱，借着她的关系，搭上沈卓温。 气恼之余，更多的是难堪。 她没有再继续待下去，干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启明居然跟着她一块站了起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江知渺倏然回头。 李启明笑了：“知知，没有必要这么绝情吧，好歹我们的长辈还是好友。” 猛然抽回手，江知渺回头看向面前因为她刚刚那么一下往后踉跄的李启明，脸上表情淡淡，“不是我不想，的确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还没有在沈总面前说话的权利。” 李启明不信，张了张口，顿然停住。 他的视线骤然越过江知渺的身体，看向她身后走过来的男人。 许是李启明的表情太过扭曲，微微的愤怒下就是狂喜，江知渺不由跟着回头看过去。 男人推门而入。 他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像是不经意的偶遇，“江秘书？” 江知渺勉强点了点头，道：“沈总，你也来喝咖啡吗？” 沈卓温：“嗯，今夜加班。” 不等江知渺开口，李启明蓦然上前两步，挡在她面前，笑容可掬：“沈总，你还记得我吗，昨天和你通话的那个。” 沈卓温淡淡扫过一眼，没有什么情绪地说：“记得。” 江知渺没有错过，沈卓温眼底里的不屑轻蔑，和他看向她居高临下的嘲弄。 想到今早自己对他说的约定，她耳根子愈发的红了，难堪翻涌。 “沈总还要忙，下次吧。”她试图拉住李启明。 李启明道：“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顺道我请沈总喝咖啡，当做昨天对您和知知的冒犯的道歉。” 沈卓温似笑非笑：“可以。” 说罢，他看过一眼江知渺斜后侧的座位，问：“这是你们的位置？” 李启明：“是。” 江知渺敢拦李启明，但是不敢拦沈卓温。 而且，因为李启明的话，这边咖啡厅的人都已经看了过来。 她垂下眼睛，让开位置。 李启明把沈卓温请进桌，点了一杯最贵的咖啡，随后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江知渺坐在沈卓温的旁侧。 因为她路过时，沈卓温已经坐进了她刚刚位置的里面，也就只能在那坐下来。 她侧目看过去，沈卓温微微舒展开身体，后背靠上沙发，一双大长腿随意架起来，他脸上笑容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看着非常的平易近人。 他没有开口，一直在说话的是李启明。 为了拉近关系，他先说明了两家关系有多好，又说了相亲的过程，而后再说昨天的歉意。 看似谦和虚让，为昨天的事道歉，为江知渺解释，实则满满的心机浮躁，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进沈氏的意思。 也是这会，江知渺才知道—— 李启明曾经面试过沈氏，但是在三面的时候，被刷了。 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 江知渺强撑着笑脸，提醒道：“你和沈总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些小事，就别麻烦人家了，我记得你现在工作的公司也还不错。” 李启明正要讲话。 她再次打断，转头看向沈卓温，声音放低：“沈总，你的咖啡到了，要不然你先上去吧，李先生毕竟是过来找我的，也不麻烦你在这待太久，到时候耽误了工作。” 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沈卓温侧头扫过一眼李启明。 李启明脸色明显不甘心，只是在这种场合，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附和江知渺的话。 随后，把一张自己的名片塞给了沈卓温。 沈卓温上下扫过一眼，“李启明？我记住了。” 李启明眼见着进沈氏在望，兴奋点头，他一把拉过面前的江知渺，让她和沈卓温一起回去加班。 江知渺借机和李启明说了再见。 走到电梯口，她和沈卓温一起乘电梯上去。 沈卓温的嗓音冷不丁炸响在耳侧：“这就是你家里人给你找的相亲对象？” 话里嘲讽之意非常明显。 ------------ 第124章 没可能 今天李启明的出现，全然在江知渺的意料之外。 她的确没有想到人居然会这么死缠烂打，跑到公司楼下，过来蹲她，但比起这个，更让人难受的是，他在沈卓温面前阿谀奉承的模样。 纵然江知渺承认，这个社会不是绝对公平的社会，也需要一点小心机。 可李启明这么明晃晃的利用她，着实让人恶心至极。 也彻底断了江知渺想给彼此留脸面的心。 电梯里的女人低下眼，轻声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麻烦你了。” 沈卓温淡淡说：“知道就好。”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收紧，“……” 她没再继续说话，只是安静站在一侧，手里的手机反复亮开。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启明发来的消息。 江知渺的唇畔微微抿起来，她抬起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 却猝然和男人碰撞上一个眼神。 她顷刻低头，头快低到胸口，看着是要找条缝把自己埋起来，干巴巴说：“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沈卓温移开目光，整理袖口，“我也不希望有。” 话毕，他口吻冷淡：“心术不正，鼠目寸光。” 他是在骂李启明。 虽然江知渺知道，心头还是忍不住难受，因为李启明是她带到沈卓温面前的。 沈卓温说他，其实也是在说她。 她垂下头，没吭声。 见状，沈卓温嗤笑一声。 这一声像是个巴掌，无声扇在江知渺的脸上，她通过折射的镜面看着满脸不耐的沈卓温。 而此刻电梯到了。 沈卓温出电梯。 江知渺犹豫片刻，也跟着出了电梯。 到了工位，她发现自己的电脑真的没关，盈盈屏幕闪烁着，界面还停留在她看文件的时候。 关掉电脑，收拾一番，江知渺定了网约车。 现在是用车高峰期，又是大厦楼下，排位有三十多位。 一眼扫过去，起码要十多分钟。 而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办公室那侧，沈卓温坐在办公桌后，面前的文件一览无余，略微扫过去，她却没看见李启明买的咖啡。 江知渺也不在意，她打算再等一会，就下楼回家。 只是，还没等到车，就听见沈卓温叫自己。 江知渺起身走进办公室，男人没看她，只是吩咐道：“去点两份饭，过会你陪我加班。” 江知渺一愣，“沈总？” 沈卓温视线微抬，声色冷淡又富有磁性，“江秘书，有工作。” 良久，江知渺点了点头，翻出手机，询问道：“一品的菜可以吗？今天他们大多的招牌菜都还有，可以直接点，我过会去拿回来。” 沈卓温的日常基本是食堂，或者是公司后边隔着一条街的一品饭店的菜。 再然后，就是饭局吃饭。 算得上定性习惯了。 沈卓温点头，“可以，再加一份猪蹄吧。” 江知渺的手微微一顿。 沈卓温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滑过，眼神平静。 江知渺还挺喜欢吃猪蹄的，就是吃多了会腻，不经常吃，但是沈卓温对这种东西根本不碰，不会是给她点的吧？ 这个想法出来的一秒，江知渺就否决了。 点好菜，她就从办公室退出去了。 临走之前，附加的工作也到她手上，文件梳理和整理，今天就要。 江知渺不得不加班，取消网约车，她再次出公司，去一品买饭。 路上，她和江云云说了声自己和李启明不合适。 顺便，她提了一嘴名片的事。 江云云承认是她把名片给的李启明，原因是对方给她说，他似乎得罪了江知渺的上司，在开会拨通她电话，打扰了他们工作，这才想寻个好机会道歉。 道歉是假，攀附是真。 只是这些话，江知渺没有和她说，仅仅是通知她，自己和李启明真的没可能了。 片刻，江云云就打电话过来。 声音焦急：“知知，什么叫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人小伙子挺好的，又有孝心，你可别犯傻！” 江知渺连忙把声音调小，低声说：“我没有，我已经想好了，我和他的确不合适。” 江云云：“江知渺！” 江知渺心底涌出一阵阵疲惫，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了，因为江云云这个口气在过往她和傅少虞当中出现过无数遍，只是相对现在来说，她是在催她和傅少虞结婚。 她抿了抿唇，压低声音：“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还要工作，先挂电话了。” 嘟嘟嘟几声。 江云云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微微愣神。 随后，她抬起眼睛，看向自己面前满心欢喜准备的一桌子好菜，嘴唇不自觉抿紧了。 踱步两下，江云云翻出手机里李姨的手机号，准备问她在不在家。 她不信江知渺是平白无故说的这话，应该是有什么缘由。 可李启明当时是上门拜访，并没有留下电话号。 所以，她打算现在过去找人问个清楚。 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 江知渺不清楚江云云的打算。 她中断电话，刚到达一品，点完餐，就在手机上看资料。 等到餐点打包好，她把手机收起来，便直接回了公司，走进办公室。 沈卓温还在办公，他抬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看着面前垒积成一沓的文件，江知渺把饭菜拆开，摆上筷子。 她没点多少菜，三菜一汤。 沈卓温走过来，江知渺自然而然把筷子递给他，而后说：“过去的时候，没有猪蹄了，就随便点了一个麻椒鸡。” 沈卓温淡淡嗯了一声，“一起吃吧。” 江知渺点了点头，坐在沈卓温的对面。 中途，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没接，也不想接。 一般来说这电话就是江云云的狂轰乱炸，逼她屈服，也不是什么新鲜把戏了。 调成静音，再抬眼，男人已经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办公了。 江知渺随便吃了两口，也吃不下。 把茶几收拾干净，她斟酌几秒，还是走到沈卓温的办公桌前，道：“沈总，那我先出去了。” 沈卓温看着她，“家里惹麻烦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已经解决好了，没什么大事，应该没事。”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抿了抿唇，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 下一秒，沈卓温的手机响了。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待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时，身体骤然绷紧。 ------------ 第125章 永不录用 沈卓温拿起手机，眼看着要接通。 江知渺低下身，手臂伸出，似乎要越过他的手腕，去拿旁边的那份文件。 她一边拿，一边解释说：“沈总，这个文件好像改过数据，我拿着看一看。” 沈卓温侧目。 江知渺把文件勾到手，眼睁睁看着通话到点挂断，心头松口气，她勉强露出个笑容，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笑着说：“我现在出门去检查文件。” 沈卓温视线定格于那张脸上，半晌颔首，“去吧。” 江知渺点了点头，刚打算快步出去。 手机屏幕再次亮开。 她唇线紧抿，眼睛看过去，脚就像是生了根，扎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串数字，她记得。 是江云云的电话。 而她能现在打电话过来，想必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事，而是李启明的事。 眉心突突地跳，江知渺强压一口气，道：“其实这个电话是——” 沈卓温说：“江云云。” 江知渺豁然抬起眼睛看过去，沈卓温没点接通，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抬起眼睛回看向女人，声音淡淡：“你是不是忘了。” 他这么一说，江知渺还真想起来一件事，似乎在当初去救安巧巧那天，江云云给沈卓温打过电话。 沈卓温记得江云云的电话号，无可厚非。 刚刚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压抑，江知渺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他后背靠上椅子，屈指点在办公桌上，“不想让我接电话。” “……”江知渺垂下头，斟酌着说：“是，我怕又是关于李启明的事，云姨她有些执拗。” 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家庭里不堪的一面，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 而且，这个人还是沈卓温。 想到这里，江知渺的头越来越低下去了，看着像是整个人都要埋进地里。 沈卓温淡淡瞥过她一眼，“去处理吧。” 江知渺一懵。 沈卓温侧头，似笑非笑道：“家中长辈电话都打到上司这来了，指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江知渺张了张口，纤细背脊缓慢挺直，就像小猫缓缓伸出自己的爪子，试探着主人的底线一样。 半晌，她乖乖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接电话。”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 江知渺转身朝外离开，她抱进手上的文件，无意识地攥紧。 “等等。”沈卓温说。 江知渺停下步履，侧身回看沈卓温，他说：“这份文件没问题吧。” 他口吻淡淡，却是陈述的语句。 的确没问题。 只是那时候江知渺为了阻挡沈卓温接电话，而故意说出的理由，她怔了怔，把文件放回办公桌，这才慢慢出了办公室，关上门。 江知渺走回工位，拿起手机，就给江云云拨了回去。 江云云像是知道江知渺会打电话过来质问，干脆不接了，打了好多个都是无人接听。 江知渺没法，只能在短信上简单和江云云说了今天的情况。 放下手机，先处理工作。 工作不多不少，江知渺刚开始还有些不熟稔，到后面速度就提上来了，节省了半小时，她把文件送到沈卓温的办公桌。 沈卓温此刻也结束了，他扫过一眼文件，淡淡说：“先放在这吧，我明天看。” 江知渺没走，抬头，她看向沈卓温，问：“她……还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沈卓温说：“没了。” 江知渺感觉自己现在就在上刑场的死刑犯，只等着铡刀落下的那一秒，而沈卓温现在的话就像是铡刀落下，终于给她来了一刀，现在浑身轻松。 沈卓温看着女人的眉眼，问：“轻松了？” 江知渺如实说：“还好。” 沈卓温拎起挂在衣架上的西服，他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男人比她将近高了一个头，这么看，压迫力十足，尤其是她仰头，稍有不注意皮肤相触，一片热意。 江知渺一个踉跄，高跟鞋被茶几下的地毯一带。 沈卓温长臂一伸，眼疾手快地揽住江知渺的细腰。 呼吸压进，身体相贴。 周围的空气在逐渐升温，似乎也变得愈发暧昧起来。 江知渺错开目光，她今天心累身累，刚刚被沈卓温那么一压，心头更紧张了，也就没注意自己脚滑，差点摔倒。 沈卓温很快松了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算是个绅士。 他垂眼，平静说：“送你回去？” 江知渺摇头，“不用。” 沈卓温没再多说，只道：“明天通知人事，李启明永不录用。” 江知渺唇瓣微微抿起来，良久，她还是说：“这种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被沈氏拒绝录用，基本上在星城的几个大企业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里了。 因为人才库里是共通的。 上次的王杰犯了那么大的错，都没有被沈氏拉入黑名单，现在李启明却被拉进去了，而且，HR其实也有自己的行业群，沈氏的HR拉黑名单，其他的HR也不会敢录用。 沈卓温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男人视线压迫力更甚，直勾勾地看着她，江知渺深吸一口气，她压低声息：“我知道了。” 沈卓温的目光收回，江知渺身上的压力一空，然而，她的心情还没持续两秒，就听见他声音淡淡地说：“如果有意见，你可以和他一起走。” 江知渺这会不敢再说话了。 无端的，她品出来沈卓温几分不虞。 抬起眼睛，江知渺看见男人低下头，他单手闲散地插在兜里，单手翻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几秒后，沈卓温长而凌厉的眼睛黑黢黢地扫过来。 江知渺垂下鸦青色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随后，她回到自己的工位，拿上包包，离开沈氏。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 路上堵塞的车流疏通，江知渺没过一会就打到了车，回了家。 回到家，她就看见江云云坐在沙发里，生着闷气。 换下高跟鞋，江知渺的身形一顿，走过去，站在茶几前，问：“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江云云硬邦邦道：“看见了。” 江知渺说：“那就好，我先回去休息了。” 人在极端的累之下，总会下意识地逃避正面对抗的冲突。 江知渺也不例外。 背过身，她正打算进卧室，只听见破空的一声响，东西应声碎裂。 瓷碗裂开的碎瓷扎在脚上，却没有心痛更痛。 她回头，江云云站起身，满脸通红，眼里充斥着愤怒和委屈：“你好样的，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是你的长辈吗！” ------------ 第126章 你在关心我吗 江知渺竭力压制的情绪到底是在这一刻失控了。 她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你当过长辈，云姨。” 江云云说：“如果你把我当成长辈，就不会让我在启明那丢了面子，他都说得清清楚楚，是你自己出尔反尔，不肯在沈总面前给他美言两句，也是你当着面原谅了他，背着却和做贼一样。” 她喘过气，越说越激动：“你还不愿意结婚生孩子，这不就是没有把我当长辈吗？是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还是我这么多年亏待过你，还是说你表面上说不信黄娟的话，其实自己已经记到心里了，和李姨说的一样，就想暗自怀恨在心，想报复我！” 情绪过于激动，连带着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江知渺原本心情还有几分哽塞和愤怒，可看着江云云现在这个样子，她又突然生不起气来了。 上前两步，她扶住江云云，把她拉着坐了下来，“我没有这么想过。” 江云云一只手使劲掐着江知渺的虎口。 白嫩皮肤被掐出红痕。 江知渺扫过两眼，仅仅是皱了皱眉头，“云姨，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只是因为我还想拼一拼，想多给你攒点钱，到时候治病，医生也说了你的病情有复发的趋势。” 江云云脸色缓和，“那李启明那边，你是不是……” “我和他不可能。”江知渺虽然会为江云云让步，但不代表，她会为外人让步。 况且，她刚刚算是听出来，江云云会说出这番话，完全是李启明和李姨的挑拨，她不可能再放任江云云和他们接触，最好是两家就这么断绝关系。 心里做好打算，江知渺就没有再留话，包括李启明的一些行为，她都是夸大了说。 听得江云云面色愈发难看。 江知渺说：“如果我真和他确定关系了，他还指不定要把我都送给沈卓温，你觉得这种人有必要相处下去吗？” 江云云嗫嚅：“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江知渺伸手拍着江云云的肩，给她顺气，“而且我们沈总说了，如果以后再在公司见到他，让我跟着一起滚蛋，你说我该不该断？” 能看得见的前途，和一个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关系，当然是选择前途。 是个人都清楚的道理。 江云云果然是犹豫了，她没再开口。 江知渺说：“而且云姨，李启明要是真的有那么优秀，他会不在国外发展，回国内来吗？他还和他母亲一起，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你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这句话把最后一层纱布给撕开了。 小市民的眼界不算高，一直都以为国外的工作比国内的更体面，更有钱，要是说人为了回国，丢了国外的工作，她是不信的，只有可能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所以灰溜溜的回国了。 江云云眼底的光也坚定了起来，“我知道了，他们只是想贪小便宜，还从我这里拿走了你上司的名片。” 江知渺没说话，等着江云云想明白。 人恢复理智，手上的力道就轻了下来，江云云看见了自己掐江知渺手掌心留下的痕迹，脸上划过一抹心疼。 “对不起，知知。” 江知渺摇了摇头，她说：“你下次不要和李姨走得太近了。” 江云云点了点头，嘀咕道：“我再也不去他们家里了，我真的就是一下给他们绕进去了。” 江云云向来心软，也很容易被绕进去，这是江知渺一直知道的事，她没有过多责备，安慰了一下江云云。 眼见着她情绪渐渐稳定，江知渺自己也起身洗漱，回房间睡觉了。 一夜无梦。 江知渺打开手机，上面有李启明的试探，也有李姨的问候。 看来两人应该都没睡好。 早上六点就给她发消息，试探沈卓温和她的态度。 江知渺把李启明拉入黑名单，又对李姨说明自己和李启明不可能在一起的情况。 随后，掐灭手机，掀被下床。 今天需要应酬，江知渺在早上就和江云云说了夜里不回来吃饭的事。 江云云没说什么，只是早上给江知渺中午的饭盒装得满满当当的，道：“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同事想吃香菜牛肉，我都做好了，你到时候多给人家分一点，打好关系。” 爱子之深远，就会处处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江知渺微寒的心淌进暖流，她垂下眼，轻轻应了一声：“好。” 江云云拍了拍她的肩头，“去吧，上班别迟到了。”像是知道她担心什么，又说：“李姨那边我有数的，别担心。” 见状，江知渺也只是点了点头，让她别逞能。 到了公司，江知渺一整天都在忙碌，差点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 还是宋柔看她没吃东西，中午特意帮她拿了一份盒饭上来。 一直到下班应酬，江知渺才勉强抽出点时间看手机，手机消息不多，江云云分享着自己的日常。 因为在车上，她只是简单看过两眼，就继续看资料。 沈卓温侧头过去，女人白皙手上多了一个月牙，绯红色。 昏黑暗淡的车灯下，那一抹红异常明显。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抑或者是现在的环境太过沉闷，江知渺生出几分不自在。 下意识伸出右手，把它覆盖，她小声说：“不小心撞到了。” 沈卓温：“撞能撞出指甲印。” 江知渺被戳穿，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侧身过去，抬起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沈卓温。 “你在关心我吗？” 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撞进鼻间，不刺鼻，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沈卓温微微垂头，她的脸凑得更近了，鼻尖相触，压在柔软的呼吸上，她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沈卓温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上去。 江知渺眼睛瞪大，直接往后倒。 男人的身体倾覆，压上身。 意料之中的后脑勺触碰玻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江知渺侧头看去，他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脑勺。 而他的唇逐步加深，舌尖滑入。 情欲在唇舌间诞生，他的手往下滑落，探进衣摆。 江知渺不得不承认，沈卓温或许是真的对她有几分动心了…… 然而越是这样，她的危机感越发强烈，浑身都细细颤抖起来。 等到包厢门口，已经过了半小时。 江知渺错落半步，落在沈卓温的身后，她唇上的妆补过一次，依稀能见到一些红肿。 沈卓温侧头看过她，推门而入。 江知渺跟在他身后，扑面而来是浓厚的烟酒味，令人作呕。 她抬头看去，身体温度极速冷了下去。 这些人，她认识。 是沈卓温说，要把她送给这些人。 短短几秒，就眼看着这些人站起来，他们笑的阿谀：“江小姐，上次的事是真的不好意思，是我们误会了，我们给你道歉……” 江知渺的视线倏然看向沈卓温。 ------------ 第127章 看清楚了吗 沈卓温侧目，淡淡问：“怎么了？” 他都这么问了，江知渺当然不可能将那些话说出来，只是提了提唇角，点头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 众人笑着说：“没什么好惊讶的，今天是我们几个特意请沈总和江小姐过来，为的就是给江小姐好好道歉。”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没敢上前，当初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然而，沈卓温已经先一步走进包厢，坐上主位。 江知渺看着，内心的恐惧一时间战胜了理智，还是一位站在包厢里的小姐半拉着半推着，让她在沈卓温的旁边坐下。 左右环视一圈，包厢里的环境其实还算干净。 只是烟气很重。 这么一推窗，烟味没了，连带着那些酒味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知渺坐了一会，就有不少人过来敬酒。 不过这些人都没敢再碰江知渺，站在半米开外的地方，敬酒，说着道歉的话。 江知渺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他们是过来道歉的，顺便讨好沈卓温。 沈卓温的眉眼情绪一直很淡，坐在主位上，眼皮垂下来，和周围人的气场泾渭分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酒杯，眼睛微微低下来。 旁人说话，他大多只回复一两句。 酒过三巡。 围着道歉的情况也消失不见，基本上都开始把话题往沈卓温身上引。 江知渺松口气，寻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离开包厢，挺直的脊背才缓缓松下来，她走到洗手间面前，打开水流，洗了洗手。 簌簌水流沿着手掌心擦过，江知渺愣愣出神。 她心底总觉得慌张，感觉事情快要失控了。 车上那个吻，还能找借口。 可是现在呢？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起一线，但她再怎么不想回包厢，到了一定时间，还是要回去的。 十多分钟后，她往包厢里走去。 “知知——”熟悉的音色让她微微皱眉。 江知渺侧头过去，就看见站在远处的李启明，他今天应该也是在这边应酬的，穿的西装革履，快步走过来，往面前的包厢里看。 他问：“你是来应酬的？” 江知渺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态度尽显疏离和冷淡。 李启明像是注意不到，搓了搓手，他赔笑说：“沈总来了吗，我想见见沈总。” 江知渺说：“不在。” 李启明不信，可江知渺的态度太冷漠，也问不出什么来，他顿了片刻，还想开口。 包厢里忽然传出一声叫好，还有一声沈总。 李启明的眼睛往包厢里看去。 眼看着否认无果，江知渺说：“你可以试试进来。” 说罢，她转身，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虚虚一条缝透出门内光景。 里面西装革履的人士很多，隐约能看见都是一些老总，虽然有些企业很小，但也是个总。 江知渺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果然。 李启明不敢进来。 这里的人，他都得罪不起，贸然闯入，不说讨好，怕是会把人得罪了个遍。 江知渺脸上重新端起笑容，走进席间。 之后，她就没再关注门口的情况，一直到酒桌结束，她和沈卓温出了门，刚准备上车。 就听见身后李启明的声音。 江知渺倏然回头。 李启明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夜色里，他笑盈盈地走上前，还特意拨弄了一下头发，走到沈卓温面前，弯下腰，“沈总。” 沈卓温目光淡淡扫过一眼江知渺，又看了看李启明。 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停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年轻，他们本来是想送沈卓温上车，却没想到看见了一场笑话。 李启明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沈总？” 沈卓温口吻嘲弄：“我应该认识你？” ——他这句话，成功让身后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要知道这个圈子里，认识沈卓温的多，可沈卓温也不尽然全部认识他们，他们都不敢托大，这么拦着沈卓温，问他自己认识自己吗。 而现在这个小年轻，居然这么问。 不少人已经笑了起来。 李启明听见笑声，脸也跟着涨红，他本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贸然出来，可他已经等不及了，太想摆脱现在的公司，也看见沈卓温和江知渺要上车了，所以就直接出来了。 他道：“我昨天还请您喝过一杯——” 沈卓温打断说：“江秘书，有这回事吗？” “没有。”江知渺说：“李先生，你可以回去查一下你母亲的账户，我昨天就把钱转过去了。” 话毕，她没有再看李启明一眼，侧身道：“我们上车吧。”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睨过一眼，随后上了车。 江知渺也没再看他，和身后众人解释两句，告别。 众人也知道这事都是私下的事，没有过多停留。 只是他们虽然离开了，奚落的目光却如影随形着。 等到众人离开，李启明后槽牙咬紧，抬头看向江知渺，他已经换了一副口吻：“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江知渺说：“你想利用我，攀上沈氏，还想吃我家的绝户，就得承受反噬的风险，不是吗？” 李启明一时语塞，心虚的不知道怎么反驳。 江知渺没有和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他们的对话，沈卓温一直都能听见。 她转过身，正打算上车。 李启明双眼猩红，一把拉住江知渺。 猝不及防下，江知渺差点被拽得摔倒，她稳住身形，扭头回看过去。 眼看着一个女人直接冲了过来，给李启明狠狠来了一下。 江知渺看着都懵了。 李启明当即也没空关注江知渺了，他和女人撕扯了起来，通过两人的对话，江知渺算是知道，这人是李启明的前女友。 和李启明在国外念书认识的，原本都在谈婚论嫁了，这个女孩还是富二代，但一朝风云变幻，家里出事了，破产了，结果就被李启明甩了。 她本来是打算算了，可查出来怀孕了，她问李启明怎么办，人倒好，直接把她拉黑了，还当即回了国。 李启明这么多年吃她的，用她的，走了把她唯一的几个包包全部卖了，她气不过，直接飞回了国，把胎打了，找他算账。 两人撕扯间，眼看着要推到身后的江知渺。 横空一只手出现，拉住江知渺。 江知渺被沈卓温拉上车，她抬头看去。 沈卓温坐在车内，面色平静冷冽，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他微微侧过首，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纳入他的眼底。 江知渺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第128章 捉摸不透 沈卓温没说话，他压低脸，覆盖在她的面容上。 光线于漆黑的夜里游走，变换街灯斑驳下，男人棱角分明，黑白分明的瞳孔压抑着暗晦，他的视线更直观了，也更凛冽了，好似在审视她这一句话的目的。 他的呼吸愈发的近了。 抵着鼻尖，压上唇。 江知渺心头一跳，细长眼睫低下，扑朔出一片阴翳来，轻轻扇过男人的皮肤。 火药引燃只需要一根导火线，就能碰撞出燎原烈焰，暧昧也是如此，空气里的温度比彼时更高。 江知渺下意识往后躲，他长臂一伸，直接按住江知渺的后脑勺。 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向他贴近。 男人强硬的覆唇一吻，撬进齿关，把她拆骨入腹的吃干净。 她的喉头无力呜咽一声，被迫承受男人带来的一切。 酒精味淡淡弥漫在整个车厢。 好似要将人蛊惑，又好似一起飞向云霄。 盈盈白颈无力向上，葱白指尖揉皱整洁西装。 不知何时，外面的光线暗下来。 车厢里的灯光也只留下后排两盏。 沈卓温低下头，看着她的身体滑落地面，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她的眼里充斥着盈盈泪水，要掉不掉。 江知渺渐渐回过神来，通过男人的眼底，她看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有些狼狈，还能看见眼底的情欲。 她错开目光，待到身体里的热冷却下去，哑声道：“沈先生。” 刚刚的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了。 往往沉默就代表答案。 或许李启明的前女友能找上门，可能还有沈卓温的一份力。 沈卓温：“今天别回去了。”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的，而是不容置噱的。 江知渺抬了抬眼睛，环视周围一圈，虽然车窗外光线昏暗，但是也能看出来这是雅苑的地下停车场。 低垂眉眼，她乖顺点了点头。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 最终，他伸出手，半强硬半温柔地握住她的掌心，将她拽起来。 江知渺有点缺氧，所以没什么力气，这么一下，就轻而易举给人拽进怀里。 男人的衣服带着淡淡的檀香，是一种很常见的味道，不特别，却很让人安心，他的手环在她的腰上，收紧搂住，她也安静地待在他的胸膛里，抬起脸颊，忽而亲了亲男人的下巴。 黑黢黢的视线一瞬间扫过来。 他的声音还有几分喑哑：“我们回家？” 江知渺说：“好，我们回家。” 软绵绵的语调，可咬得极重，仿佛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话是这么说，两人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痴缠着，一动没动。 直到，到外面买烟的司机回来锁车。 江知渺同沈卓温下车，站在车外，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整理好了，没有一丝褶皱，足以见整理的主人极其用心。 只是，她的脸还有点红，唇隐隐能看出几分肿。 司机没有起疑，听到沈卓温明天要自己开车，他便把钥匙交给了沈卓温，而后离开。 江知渺和沈卓温一起去乘电梯。 深夜电梯大多停留在高层，按向按钮，慢慢悠悠的行驶下来。 数字一层层跳到负数。 江知渺走进去，回头一看，沈卓温没进来。 男人脱下西装外套，叠好挂在手臂，露出里面的黑衬衣，他的领口因为刚刚接吻随意散开两颗，整个人看着十分懒散慵倦，他目光微微侧头，看着电梯口外。 “沈哥，我刚刚看你的司机在小区门口，就知道你回来了。”青年声音响起。 沈卓温问：“伤都好了？” 青年走近了些，他的音色更加清晰，江知渺落在按钮的手微微一僵，是单于。 “早好了。”他笑着说：“就是最近有点忙，在接管公司的生意，不然我早就约你一起喝酒了。” 沈卓温唇锋挑起一点笑，“有上进，挺好的。” 单于对上他视线，笑着道：“……这有什么，也是上班了，才发现管理公司有多么不容易，本来想再混一混，但发现这样就保护不了想要的东西了，所以我还是选择努力点吧。” 他话里有话。 江知渺猛然想到自己上次和单于说的那些，唇线紧紧抿作一条线。 几秒后，她又抬起眼睛，去看沈卓温的反应。 沈卓温反应淡淡的，他不置可否，“的确。” 单于目光一停，忽然落在电梯口的倒映。 长的，身材窈窕的，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他插进口袋里的手攥紧成拳，问：“沈哥，新欢啊？” 沈卓温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半晌弯唇一笑：“旧爱。” ——旧爱这个代表词有很多。 江知渺就在其列。 单于脸色差点就没绷住，只是在这前一秒，他率先撇开头，笑嘻嘻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过两天他们都说想抽空聚一聚，你来吗？带着旧爱一起来吧，和大家伙一起见见。” 沈卓温颔首，“可以。” 说完，他侧头看向里面的江知渺，问：“想去吗？” 江知渺望着沈卓温，她极轻地摇了一下头，声音也比平常更软一些，黏糊糊的，听不出来本人音色，“我只想和你单独相处。” 沈卓温掀唇一笑，他侧目望向一侧通道的单于，“旧爱不愿意，到时候我一个人过去。” 单于：“好，那我先回去了。” 沈卓温淡淡颔首。 很快，走廊口传来极重的脚步声，象征着人已经离开。 江知渺像是没听见，目光回看向面前的沈卓温，她侧头看着关关合合的门，低声说：“你再不进来，到时候电梯门坏了，可是你的责任。” 乍一听，有几分推卸责任。 沈卓温抬了抬眉，没生气，径直走进电梯，说：“刚刚怎么不出来？” 气氛似乎有些缓和，又有些暗潮汹涌。 江知渺脸色淡然，“尴尬，而且他应该知道是我，没必要见面。” 沈卓温回身站直，“的确，单于最近很努力，平常从来不去上班，现在基本天天到公司报道，也不和群里人喝酒了，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强大。” “是吗？”江知渺微微侧过头，目光直直看着男人的侧脸，“可惜我只喜欢成熟男人。” 话是说着成年男人，却是看着他说的。 成年人的狡猾就在于此，好像说了喜欢，又好像说了不喜欢，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只能自己去猜，这种往往最废心神。 ------------ 第129章 过来抱抱 一回到家中，沈卓温拽着江知渺，把她按在门扉上。 肩胛骨撞上门板，有些吃痛。 江知渺极快地皱了一下眉头，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的拇指揩过她唇边的红，“变狡猾了。” 江知渺抬头，唇微微蹭过他的脸颊，声音透着几分乖觉：“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不喜欢，不是你说的，让我不要逾矩吗？” 沈卓温哼笑声，手指往下滑一寸，用力掐着她的下巴。 江知渺鸦青色的眼睫微微抖动着，她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看自己的全世界。 两人视线交汇。 约莫几分钟，江知渺的身体猛然腾空，她大脑空白一瞬，下意识抱上沈卓温的脖颈，再往下看了看。 是一米多高的地面。 默不作声的，她搂得更紧了些。 沈卓温侧头看她苍白脸色，“现在知道怕了？” 江知渺：“……” 怕不怕她不知道，但这么摔下去，真的挺疼的。 唇线紧抿做一线，她在心底骂了声狗男人，随后忙不迭搂得更紧些，她的头伏在沈卓温的肩头，像是小动物一样蹭过他的脖颈。 沈卓温把她放在床上，随手把外套丢在单人沙发上，一步步走过去。 江知渺回过神来，撑起身体，看着面前的男人。 沈卓温弯下腰，他的双指掐住女人的下颚。 唇上一痛。 这压根算不上接吻，而是啃咬。 江知渺疼得想要推开沈卓温，可他直接抓住了她的双手，屈膝压在床边，挤进她的双腿间，她被他牢牢困在身下，动弹不得。 疼痛再次升级。 江知渺疼的泪花都冒出来了，不停啜泣着。 像是知道推搡没有，她也渐渐松开了力道，一边哭泣着一边叫着疼。 血腥气顺着唇舌流进喉舌，令人作呕。 在绝对的力量下，男人和女人的差距也更加的明显，她只能看见男人抬起脸，菲薄唇上一点红色，残忍又专制，仿佛高高在上的风暴，冷冷睥睨着她。 他伸出手，摩挲着她被咬开的伤口，“这是奖励。” 不碰还好，一碰就疼。 江知渺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没说话，只是一双微圆的大眼睛看着他，里面充斥的委屈和柔弱。 斑驳腥血落在白皙下颚上，落在脖颈上。 白净之下的一抹红。 黑夜里绽放开的妖冶花朵，随风摇曳着。 男人再一次俯身，江知渺本能地想逃，她也的确转身往侧边的床边爬去。 几秒后，她被男人拽住脚踝，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的身体低下，紧紧相贴。 就算江知渺如何几番挣扎，他的怀抱就像是紧紧束缚的牢狱，逃不开，挣脱不掉。 时间一长，她也不挣扎了。 反正，沈卓温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变态的举动。 长长的睫毛低垂，她放空脑子。 一室月光，旖旎盘旋。 沈卓温单臂撑起，一只手兜住她的臀侧，把她塞进被窝里，深邃黑瞳凝视着她。 就当她正惴惴不安时，他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睡吧。”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堪称轻柔地拂过她眼尾的红，嗓音淡淡，几分威胁，“不想睡？” 江知渺摇了摇头，她闭上眼睛，看着像是真的睡过去了。 沈卓温低着头看着她。 女人渐渐沉进睡梦里，她睡得并不安稳，一头栽进沈卓温的怀抱里，又蹭了蹭，先是找到什么安全居所的小动物。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人眼眸的暗晦一寸寸散开。 床头灯光影影绰绰里，他的神色更加温柔，抬起手，别开落在女人唇边的鬓发。 对此，熟睡的女人只是不满的哼唧一声。 可能是身边有个大暖炉，江知渺睡得还行，就是唇瓣上还有点痛，让她睡得不是那么安生。 一觉起来，她睁开眼。 沈卓温还在睡。 凌厉且长的眸子闭上眼时，没有那么锋利，他的整体五官也跟着松弛下来，看着慵懒温和，让人转不过眼。 江知渺看过两秒，小心翼翼爬起来，去洗漱。 她顺道把手机也带进了盥洗室。 关上门，放热水。 她一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一边洗漱。 阳光小区有个互帮互助的群，里面的人挺多，就是为了预防谁家老人出了问题，自己赶不过去，就在群里通知一声，平常也会有人在里面分享各种药物信息。 江知渺不常点进去，今天进去，也是因为群里在疯狂的艾特。 短短一夜，李启明就在群里出名了。 因为今早四五点，李姨出门晨练，结果看见门口血淋淋的泡沫箱，直接晕倒了。 还是后来李启明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到门口，他们才知道，那泡沫箱里是女人和李启明未成形的儿子，女人还告诉他们，李启明卷走了她的钱，抛妻弃子，还要和别人相亲。 她让这里有女儿的人家都把眼睛擦亮点，千万别掉入人渣的圈套。 早上的中年大妈传播八卦的速度是迅速的，还没几分小时，李启明的名声毁的一干二净，也没有阿姨敢接近李姨。 可怜的李姨刚刚醒来，听见这是自己的孙子，又听见自己被全小区排挤，承受不住又晕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江知渺感慨一句，收回手机，随后洗漱完，推门出去做早餐。 就看见男人半坐在床上，被褥从他结实光滑的胸膛滑落，露出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黑绸堪堪盖到腰侧，但现在天气热了，被子薄起来，隐约能看见某些别的东西。 江知渺移开目光，“醒了？” 沈卓温轻描淡写嗯了一声，他抬眼看向江知渺，“过来抱一下。” 兴许是没有听过沈卓温这种语气，江知渺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走了过去。 男人坐直身子，双臂攀上她的身体，将她抱个满怀。 江知渺一时猝不及防，手掌向下撑住床面。 只是，手感不对……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 沈卓温闷哼，“你再捏一下试试。”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压在江知渺的耳侧，吐出薄薄的热气。 江知渺纤薄背脊僵直。 沈卓温牵起她的手指，带着她又按了按，而后不徐不疾笑道：“它很想你。” 很快，江知渺脸上都浮现出红晕来。 不是羞得，是气的。 可沈卓温已经捉着她的手，往被子里探入，江知渺不肯，手落在被褥上，隐隐形成僵持。 她脸上滚烫，眼睛躲闪，“马上要迟到了，不行。” ------------ 第130章 不一样 江知渺把手放在洗漱台下冲了许久，泡了三四次肥皂。 那股黏腻感挥之不去。 她无意识搓了搓手，总觉得不自在。 夜里的时候，被激素引导，江知渺尚且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可真正到了让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去面对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不自在。 甚至感觉毛毛的。 江知渺走出去，看见在阳台打电话的沈卓温，走过去。 沈卓温穿戴完整，听见脚步声，他看过来，往下落在她搓红的手掌心，似笑非笑。 江知渺抿了抿唇，没吭声。 沈卓温的电话不长，几分钟后，就挂断了，江知渺跟在沈卓温身侧久了，一些外语的名词也能听明白，他似乎是在和人讨论某批货物，中间还隐隐掺杂着傅家。 只是，他们是全因为交流，并不是全部都能听明白。 江知渺跟着沈卓温上车。 沈卓温把她放在隔着公司一条街的小道上，但早上那通胡闹还是花了太长时间，江知渺走过去，踩在迟早的及格点上，差点没迟到。 回到工位，宋柔给江知渺塞了个小面包。 江知渺感谢地看过宋柔一眼，随后开始忙工作。 上午的工作很忙，下午她要和唐凡一起跑东岸项目的现场，应该是不会回公司打卡下班。 江知渺在中午收拾好东西。 临走时，唐凡却通知她，下午她要和沈卓温一起去，他就不跟着过去了。 江知渺只能接受这个安排，她反复又把资料看了好几遍，确定整体的数据和记忆里没有出错。 沈卓温下午有个会，一直开到下午三点多，才从里面出来。 他一出来，江知渺就要和他去现场。 好在唐凡提前一步安排了司机开车，不再是沈卓温亲自开，又或者是让江知渺开车出行。 江知渺看着身侧的沈卓温。 男人眉目浅浅，一双大长腿随意摆放着，腿上架着一份资料，随意翻阅着，看着矜贵又淡然，完全看不出来早上险些失控的样子。 收回目光，她看向窗外。 到城东了。 车停在蓝色大门的门口，门外有个临时搭建的保安室。 核对完沈卓温的身份，他们很快放车通行。 通过后视镜，江知渺隐约看见了他们打电话的声音，应该是在通知上层领导。 正如她所料。 沈卓温还没下车几分钟，几个带着帽子，看着地位高一级的人匆匆忙忙赶过来，把他们迎进接待室。 来的几个，有一个是工地的包工头，财务，和负责统领工地上做事的人。 他们基本上都是风尘仆仆的。 江知渺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手，都是灰，应该是刚刚从工地上下来。 接待室也很简单，一看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沈卓温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茶盏，问：“开工怎么样了？” “很顺利，现在正在打地基。”四五十岁的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说：“等之后打完地基，弄好地梁，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沈卓温嗯声：“带我们去看看。” 包工头和身侧的男人对视一眼，咬咬牙，点头同意了。 江知渺和沈卓温在工地待了一下午，她观察到有些地基靠着墙，一墙之隔，斜侧边还有些居民楼，其中有一两层还挂着衣服。 包工头解释，那些是还没签字的钉子户。 江知渺点了点头。 包工头看她年纪小，下午日头毒辣，人整个人晒得红红的。 他扭头看向沈卓温，道：“我们陪您参观就可以了，要不然还是让江秘书先回去，别中暑了。” 沈卓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知渺，声音淡淡：“还能继续吗？” 江知渺额头上汗珠点点，“还可以。” 沈卓温侧头看过她一眼，没再说话。 包工头怜悯地看过江知渺，只是顶头上司都不放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一边引导沈卓温他们去看，一边介绍。 一问一答，江知渺也被问了很多问题，基本上都是工地实际上会发生的问题。 她能磕磕绊绊答出来一半，另一半没在资料见过的，却答不出来了。 这一看，就是一下午，到了六七点都还没看完。 之后是包工头特意安排的饭店。 不过这附近百废待兴，其实没什么像样的饭店，都是些苍蝇馆子，附近的酒店也只有吃早餐的地方，没有特意设置饭店。 包工头带他们来的这家已经算是像模像样的了，看着很干净，就是还是和沈卓温平常吃的不一样。 江知渺偷偷抬起眼睛，看过沈卓温一眼。 她原以为男人会和上次大排档吃饭一样，可和想象的不一样。 沈卓温脸上表情淡淡，却仍旧能感受到温和有礼，他游刃有余地回应着包工头和其他人的话。 饭局上说的家常和日常，都能一一接上。 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没有一丝难堪。 江知渺能感受到几个男人眼里对沈卓温的佩服和满意。 结束饭局，江知渺结完账，送完包工头他们，回去接沈卓温。 东岸的项目很大，范围也很大，他们今天看的不过是一小块区域，要看完才行。 所以，江知渺在附近不远处的两三公里定了酒店。 她的房间在沈卓温的楼下看，是标准单间。 上楼时，江知渺把房间卡递给沈卓温，就在自己那层下了。 虽然只是一小块区域，今天走得也够呛。 她脱下鞋子，后跟起了几个水泡，磨得不成样子。 休息了会，江知渺洗完澡，在手机上点了针和药，等着外卖上门。 这酒店附近不远处就有个药店。 外卖来得很快。 江知渺签收完，挑开水泡，上了药，准备开始记录今天看见的东西。 她理论经验充足，实战经验却等同于没有。 所以回答的很磕绊，还要因地制宜。 江知渺笔记一记就是好几页，到了凌晨，她才休息。 清早。 尖锐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迷迷糊糊睁开眼，伸出手，江知渺去拿手机，接通电话。 “江秘书，出事了。” 这是昨天财务的声音，他惊慌失措地道。 江知渺骤然清醒过来，她连忙起身，换衣服，询问情况。 随后，上楼去找沈卓温。 门叩三声。 沈卓温从里面打开门，和她对上一眼。 短短半眼，她就知道沈卓温知道了现在工地的情况。 今夜打地基靠着居民楼那边，他们挖了一半，正打算继续开工好，结果一早就被警察围住了，说居民楼有人打电话投诉，墙塌了，家里老人受了惊吓，住进医院了。 而且，屋顶和墙壁也开裂了，他们要赔偿，否则不让动工。 江知渺侧身让开。 沈卓温大步往前走，他没有看落后半步的江知渺，淡淡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江知渺正想回答，却看着面前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过去，看见一米之隔的傅少虞，他似乎是特意在这等着他们。 ------------ 第131章 快来了 视线相隔，隐约有涌动的电光火石。 江知渺下意识停住脚步，侧头看向身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神色平静，乌沉墨瞳对上傅少虞的视线半分，随后他偏过头，看向傅少虞身后的位置。 那人结束谈话，施施然步出阴影。 这个时候，江知渺也看见了来的人，是傅少虞的亲姐姐——傅若。 傅若目光在他们身上游走过一圈，道：“沈总，江小姐，又见面了。” 江知渺适时落后半步。 沈卓温侧目，没说什么，转而对上傅若的视线，“好久不见，这次过来是？” “听说这边出了事，虽然项目暂时是由沈总负责，我们傅氏也投了不少资金。”傅若脸上挂起一点笑，她看了看身后的傅少虞，口吻淡淡：“于情于理，应该过来看看。” 什么于情于理。 距离出事，其实也只不过短短过去了一个小时，且还是全面封锁。 人能提前到现场，很难不怀疑这件事就是傅氏他们捣的鬼，抑或是中间里面有他们的人。 只是这些，当面都不好提。 江知渺不动声色地望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平静道：“傅家消息真的够灵通的，的确出了一些小问题，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解决。” 傅若抬起眼睛，她偏过头，看向身后的傅少虞，出声道：“沈总话都这么说了，你陪他一起过去吧，小弟，以防到时候遭遇什么问题，需要我们调节。” 傅少虞掀开唇角，嗤笑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傅少虞像是挑衅一样，刻意询问：“不麻烦吧，沈总。” 沈卓温掀了掀眼皮，淡淡回看过去，“不麻烦，不过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麻烦傅少自己准备车了。” 他声音说得很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看似退让，实则更像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四人在酒店门口分别。 江知渺和沈卓温在同一台车，傅少虞在后面跟着，而傅若则是回到酒店，她应该是匆忙过来的，抽不开身，现在回房间工作了。 望向后视镜里模糊的车影，江知渺犹豫片刻，道：“这件事我觉得他们早有预料。” 沈卓温说：“嗯。”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说：“过会你去找包工头问问，昨天是哪几人上夜班，还有负责在旁边监工的人。” 他很冷静，冷静得不像话，继续道：“一般施工队肯定是按照勘察结果施工，不会挖到旁边的地基，除非结果被人篡改过了。” 江知渺提炼出来沈卓温意思。 大意是两点，排除当夜的施工人员，以及调查之前实地勘察的结果是否有被人为调动。 她点头：“我知道了。” 沈卓温看着她，没再说话。 江知渺侧头过去，能看见男人手机屏幕上折射的画面一闪而过。 是个置顶。 她微微一愣，随即看见男人点进唐凡的对话框，吩咐什么。 恰逢此刻，车到了门口。 三人一起下车，来到施工范围内。 警察和他们一起进入场地检查。 昨天看见的墙面倒塌，一台挖掘机停在远处，侧头看过去，不远处的居民楼隐隐有倾斜的现象。 能够看得出来，房屋地基应该是有些影响的。 傅少虞走到身侧，冷嗤说：“沈氏的工作能力就这样？” 沈卓温不徐不疾地卷了卷袖子，上前两步，“到底怎么样，还是需要现场判定，可能是人为的也不一定。” 傅少虞：“死鸭子嘴硬。” 沈卓温淡淡道：“傅少这么早来，不会是一早就知道了吧？” 傅少虞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卓温眼眸深邃，他转头看了看身侧的江知渺，道：“你去把包工头他们找过来，他们是经常在这工地上的人，对这件事肯定比我们清楚。” 江知渺点头，随后就去找了包工头他们。 沈卓温和傅少虞留在原地，等唐凡带专家过来，出抢险方案，以及重新勘察现场。 警察见他们有条不紊，就留了两个民警在这，其他的就离开了。 包工头在昨天会议室旁边的房间里。 江知渺收到他的消息，便直接过去了。 她到地方，抬头看过一眼。 昨天饭局的人基本都在这里，还有几个灰头土脸的，应该是昨天值夜班的。 江知渺收敛神色，抬头看过一眼包工头，道：“黄叔，麻烦你出来一趟。” 黄叔点了点头，回头看过身后一群人，骂骂咧咧着让他们老实点。 出了房间，关了门。 江知渺回头看过他，她在之前就看过包工头的资料，知道人为沈氏服务了十几年，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她道：“里面的人都问过了吗？” 黄叔：“问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是兄弟，知根知底，也有几个跟我干过好几年了，也就几个新人这两年才来。” 黄叔知道事情的紧急性，也没敢把话说长，只是每个人都介绍了一遍。 在这里的人，家境都大差不差，没有特别好的，都是想混口饭吃。 他也问了昨天挖掘的工人，都是根据之前的勘察目标挖掘，不是平白无故的挖，一般来说不会出错。 为了验证话里的真实性，他把之前的勘察资料全部交给江知渺。 江知渺又着重询问了有没有人是最近极度缺钱的。 工地里的活计是长久的活，如果是长久跟着黄叔的人，相当不缺活干，应该不少钱，除非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手上的资料收得七七八八，江知渺的心底差不多有底了。 只是，为了确保结果不出差错，她还是单独每个人问话。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下午。 中午吃饭都没来得及。 江知渺和包工头走到沈卓温身侧时，他身边已经站了一大堆人，看着装束应该是专家。 而傅少虞站在不远处，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不过也是。 无论查出来什么，这件事是在沈氏的操盘下出的问题，脱不了干系，对沈氏的口碑也有一定影响。 男人的目光微微上移，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心头一跳，往后退半步。 沈卓温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扶住半边身子，他的声音清淡：“注意脚下。” 江知渺一看，后脚掌的半边已经踩空了。 唇线紧抿作一线，她站稳身体，仰起脸，看向面前的沈卓温，轻声说着话。 傅少虞离得远，江知渺又刻意压低声音，他听不清在讲什么，但他也不着急，因为无所谓。 他侧头看了看远处大门口，人快来了。 刚是这么想，就听见人群喧闹的声音。 ------------ 第132章 看不起 江知渺听见吵闹声，回头看过去。 正好看见一群人和门口的保安发生冲突，三三两两的抗议，伴随着人越来越多，门口的保安似乎都没法阻拦了。 可，在居民楼的钉子户也就那几个。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傅少虞。 傅少虞唇峰勾起笑容，只是这笑容落在江知渺的眼底，像是个恶魔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江知渺不自觉的浑身发寒，后撤半步。 于是，傅少虞咧嘴笑得更开心了。 沈卓温上前一步，身形挡在江知渺身侧，遮住傅少虞大半张脸。 唐凡在这刻急急忙忙过来，对沈卓温说了门口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刚好够面前的人听见，昨天有个老太太在家里洗澡，滑了一跤，送进医院了，今早病情恶化，进了ICU，现在人的家属过来，一定要沈氏给个说法。 江知渺直觉这件事和傅少虞脱不了干系。 只是现在没有证据。 她往后看了看两眼还在测量的专家，显然出抢险方案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卓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和唐凡过去安抚群众，我和傅少在这里等结果出来。” 傅少虞挑起眉头，正想说话，沈卓温掀唇一笑，眉眼平静，“傅少，工地上出了这件事，沈氏很难服众，傅氏在这里监督，也能证明沈氏的清白，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结结实实把傅少虞的话挡了回去。 傅少虞作为现场唯二的傅家人员，必然是要留下来的，哪怕他不情愿。 江知渺侧头望过沈卓温，稍稍颔首，和唐凡一起去前门安抚群众。 他们走过去，看见门口的人。 这才发现——人很多，完全是超过一个家庭的正常人数，不如说叫上叔叔伯伯，也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应该是几家钉子户都被集结起来了，还喊了附近其他的一些居民。 江知渺上前一步，就听见了外面在喊什么。 杀人偿命。 还有人在叫沈卓温的名字！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沈卓温在现场，必然是有人泄露的风声。 江知渺和唐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事情的棘手性。 这些人怕是都是冲着搞坏东岸项目、搞坏沈氏的名声来的，但他们纵然知道，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人潮汹涌，纷纷往前挤。 唐凡站在前面，大声说：“你们别急，现在已经在勘察了，之后会出现一个抢险方案，也肯定会给大家伙一个补偿的。” 江知渺附和：“我们沈氏作为老企业，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 她顿了顿，掐断手边响着的电话，用干涩的嘴唇继续说：“而且今天很热，太阳正烈，你们在这站着，不热吗，到时候中暑了，才得不偿失。” 众人对视一眼，稍稍有些游移不定。 他们过来，是被人撺掇过来要钱的，既然有补偿，自然是心里要权衡一番。 就在事态即将平复的时候。 只听见中间有人猛然高声：“你们看远处的房子都斜了，真的还能住吗？现在挖的是我的房子，之后可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就是，就是！” “我家婆婆还在医院里呢！”女人嚎叫说：“她就是因为这房屋倾斜，然后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今早病情恶化了，住进ICU，他们就是杀人犯，你们还敢放这种企业在这里建房子吗！你们谁家没有老人小孩的！” “听说他们的老总现在就在里面，我们现在把他抓出来警告，把他们赶出去！” “把他们赶出去！把他们赶出去！” 恐慌蔓延过后，就是群情激奋。 没有人家里没有老人，没有人家里没有小孩，要是这真摔一跤，之后是要倾全家之力，劳民伤财也就算了，可能还养不好病。 站在门外的人开始往里面挤。 挡在门口的栅栏门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吱呀，场面失控。 眼看着失控的场面，混迹在中间喊叫的几个男人和女人互相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江知渺试图上前阻拦，也试图解释。 然而，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人挤人，人推人。 江知渺看过当中的人，眼看着一个孕妇被人推倒在地，要被踩上去。 孕妇满脸恐慌，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又没有人帮扶，实在是站不起来。 江知渺瞳孔紧缩，下意识往人身上一扑，身上口袋一空，她却没有注意。 众人看着挡在中间的人，本能地绕过。 只是，就算这样，也多少避免不了一些连带。 江知渺的手被人踩了几脚。 现在这时候不知道有谁在喊：“见、见红了……” 一瞬间，江知渺身侧的场地空了大半。 所有人都跟着安静下来，还是唐凡带着几个保镖走过来，把江知渺和孕妇扶起来。 孕妇哆哆嗦嗦站着，双腿见红，双眼也发红，嘴里止不住念叨着我的孩子。 江知渺侧头看过正在朝这边走来的沈卓温他们，低声对唐凡说：“我先送她去医院，你在这里和沈总安抚群众。” 唐凡问：“你没问题吗？” 江知渺就算有问题，现在也只能说没问题，她微微咬牙，“我没事。” 唐凡只能点头。 江知渺扶着孕妇上了车。 孕妇满脸恐慌，紧紧攥着江知渺的手，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到了医院，江知渺把她送进急诊室，摸出手机，刚想给唐凡发个消息，却摸了个空。 她想了想，应该是那时候为了保护孕妇，然后手机掉了。 眉心蹙起，江知渺借了护士的手机，给唐凡报平安，随后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现在基本不会带现金，她的钱基本在手机里。 没手机，她连基本的治疗费都交不了。 没过一会。一个急匆匆的人影走到她的面前。 江知渺下意识抬头过去，一瞬间她就冷了脸，“傅少虞，你怎么过来了？” 傅少虞一把捉住她的手，观察着她指尖上的青红痕迹，用力一捏。 江知渺吃痛，甩开傅少虞的手。 然而，男人捏得很紧，丝毫不给放开的机会。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江知渺，你为了沈氏卖命，沈氏也看不起你，你看，现在第一个来找你的还不是我。” ------------ 第133章 交锋 江知渺忍无可忍，愈发用力地想抽开手，“傅少虞！” 这个行为似乎激怒了傅少虞，他用力瞪着双眼，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江知渺。 他的动作很粗鲁，脑袋重重磕在江知渺的额头上，鼻尖相触，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江知渺，你真的以为沈卓温是袒护你？他不过是在袒护自己和谢家的恩情，前一个月谢家还和沈家建立了合作呢。” 江知渺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原本还有些白皙的手腕，此刻已经被捏肿了，发红到极点。 她咬紧下唇，眉头紧皱，不肯认输。 两相对峙。 周围的护士也上来劝，这毕竟是医院。 只是，傅少虞不肯放手，还直接怼了回去。 护士听着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她也怕傅少虞被激怒，两人现在实在太近了，如果他要是贸然对江知渺动手，是拉不下来的。 只能被迫观望。 江知渺求助无门，硬生生被傅少虞拖起来，他似乎要带她走。 江知渺不肯，眼眶蓄满泪水，一步都不肯动。 傅少虞冷笑：“你当真我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动你？” 江知渺没说话，眼尾发红，泪水好像下秒就要掉下来。 傅少虞一手拽着江知渺，把她按在墙上。 他是真的要气疯了。 气他自己没个分寸，眼睁睁看自己安排的人重重踩在江知渺的身上，也气江知渺这个时候了，还要倔强。 明明沈卓温第一时间都没来找她。 是他最关心她，还摆出这个样子。 生气到完全失去理智，傅少虞的脸往下，覆盖在江知渺的脸上，只差一毫米就能亲到嘴唇。 江知渺率先错开脸。 傅少虞的唇擦着江知渺的脸而过。 这一幕刚刚好被进门的唐凡看见，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向旁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乌墨瞳孔沉沉，远远盯着面前的两人。 很快，就当傅少虞再次要吻上去的那一瞬。 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两人中间。 沈卓温眼眸沉下，声音发冷：“傅少，这里是医院。” 好事被打扰，傅少虞豁然抬起头，“关你屁事。” 沈卓温唇边牵起一点嘲讽的笑，他的手掌顺势握在江知渺的肩头，“江知渺还是沈氏的员工。” 这个动作……傅少虞眯起眼睛，似曾相识。 不等他再仔细思考，唐凡已经上前两步，帮助江知渺挣脱开傅少虞的控制。 江知渺的手腕完全红了，她没看傅少虞一眼，低声对唐凡说着话。 孕妇送进来已经有小半个时辰，要交钱了。 还有，医生迟迟没出来，需要唐凡去询问结果。 可现在这个场景，傅少虞像是疯狗一样，他着实不敢让沈卓温和傅少虞待在一起，要是打起来，那肯定又是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 江知渺摇摇头，“我看着，这是医院，不会有事。”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沈卓温会因为一点点心动，和傅少虞杠起来。 沈卓温不动声色瞥眼。 江知渺回看着他。 视线对视间，在傅少虞心头的火苗紧跟着又跳了跳，越跳越旺。 傅少虞往前走两步，打算拉开两人。 傅若的声音从后传来：“少虞。” 傅少虞立刻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身后走来的傅若，她身侧还跟着包工头。 江知渺下意识抬头，和沈卓温对上半眼。 沈卓温之所以会来晚，也是因为走之前，去酒店找了一次傅若。 傅若没和沈卓温一起来。 但，她还是来了，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傅少虞不情不愿：“姐。” 傅若嗯声，侧头看向沈卓温，“沈总挺会算计。” 沈卓温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傅若冷笑，要不是沈卓温在酒店用东西威胁她过来，她还就真信了。 她问：“现在又有一个人出事了，沈总应该是不好解决了吧。” “没什么不好解决的。”沈卓温道：“天塌了，还有傅氏呢，不是吗？” 傅若警告道：“沈卓温！” 沈卓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眉眼淡漠，“今天闹事的人里应该有傅少的人吧，那户人家举报应该也有他的身影，要是查出来刻意聚众闹事，傅氏这名声——” 傅若后槽牙猛然咬紧。 沈卓温没说什么，只是堪称冷淡地看过面前的傅少虞和傅若。 傅若：“慢着！” 忽而，女人踩着恨天高，走到江知渺面前，她的眼睛看向她，冷冷道：“今天的事，等之后沈氏处理好，傅氏会给沈氏一个交代，至于江小姐的手，虽然不是我的缘故，但是我弟弟没看好你，我就和你说声对不起吧。” 她依旧在拿乔，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而傅若的确有这个资本，她是傅家的人，就算这顶帽子没扣下来，她也要接受傅若的道歉。 江知渺目光闪烁，看向一侧的沈卓温。 男人没有插手的打算。 所以，就算她真不接受，傅若也会拐着弯逼她接受，沈卓温也不可能真的让傅家和沈家撕破脸。 江知渺缓了一口气，慢慢说：“不用了。” 傅若脸上缓和，勾起一点笑容，“江秘书是个聪明人。” 虽然现在的新闻都说两家交锋激烈，但还是在可控范围。 甚至，可以说小打小闹。 因为上流圈层都是骨头连着骨头，筋连着筋，即使傅少虞把沈卓温看成死对头，至今还没完全撕破脸，就还算是能粉饰太平。 江知渺没话说。 傅若转头去和沈卓温商量。 一番话谈的差不多，傅若带着傅少虞先走了。 离开医院，傅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傅少虞，低声：“不是说好了坐虎观山斗，你一碰上女人的事，你就全给忘了，让我被人抓住了把柄。” 傅少虞没说话，他眼睛看着后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女人了吗？”傅若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长记性，都说你斗不过沈卓温，还要偏和他比。” 傅少虞不耐道：“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他，你们从小都这么说。” “你——”傅若气结。 傅少虞说：“不说了，姐，我去善后，别到时候真给抓住把柄了。” 傅若这才没说话。 他们走之后，江知渺缓了缓情绪，走向唐凡。 之前医生出来过一次了，说是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只是有点动胎气，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问家属来没来。 唐凡已经提前通知过了，应该过会就到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侧头看向沈卓温， 唐凡看着男人的眼神，硬生生改口：“沈总是怕你……是怕到时候出什么事，所以特意赶过来的。” 江知渺垂下眼睛，没说话。 片刻，沈卓温接到了个电话。 抢险方案商讨出来了，需要沈卓温过去一趟，敲定流程，做出决策。 沈卓温先离开医院，让江知渺和唐凡在这边等家属过来。 江知渺记得之前那个出事的老太太也是在这个医院。 可询问过情况。 医院却说昨夜是有个老太太被送过来，骨折，不严重，家属闹着要进ICU，所以才住进去的。 江知渺和唐凡对视一眼。 唐凡举起手机，正要给沈卓温打电话，一个高猛大汉快步过来，一拳砸在唐凡的脸上！ ------------ 第134章 混乱 变故只发生在短短瞬息间。 男人的拳头很用力，唐凡连带着往后倒下去，江知渺扶住他，这才没有完全坐在地上。 抬起头，江知渺后槽牙咬紧，厉声警告：“你在干什么，这可是医院！” 男人吼道：“就是你们欺负我老婆，欺负我丈母娘，我揍的就是你们！” 江知渺脑子发蒙，和唐凡对视一眼。 男人丝毫没有留力，唐凡的一边脸已经高高肿起来，嘴角挂着血，他把手机交给江知渺，跟着站起来。 唐凡试图心平气和地商量：“我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米八五的壮汉，右手臂膀上还有纹身，他攒起拳头，横眉冷竖：“没有误会，就是你们欺负了我老娘和老婆，还害了我肚子的孩子，我不找你们找谁？” 话到这个份上，江知渺算是明白什么。 原来男人和那个住进ICU的老人，还有孕妇是一家人。 得知妻子差点流产急匆匆地赶过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医院的保安也去而复返，纷纷上前，试图钳住大汉。 大汉也不是吃素的，谁一靠近，就用拳头砸谁。 场面一度很混乱。 好在安保力量很充沛，而后又来了两三个人帮忙，还是把人钳住了，只能跪在地上，疯狂嘶吼着。 江知渺扫过一眼，微微抿起唇，她走到他面前，说：“你的孩子保住了，妻子也在病房里，没受大伤，就是脚崴了一下。” 大汉一怔是，随后立马道：“不可能，我都看见了，地上都是她的血。” 江知渺说：“这里是医院，当着这么多医生的面，我会骗你吗？” 大汉冷静了会，对上江知渺的目光，“我要见他们。” 江知渺看了看唐凡，得到人微微点头后，转而说：“可以。”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事情继续发酵，要把这些人稳定下来，避免再度在网上宣发出来。 至于他们的伤不严重，可以再往后放放。 江知渺深吸口气，不自然蜷缩指尖，“我们一起过去。” 大汉：“可以。” 随后，江知渺和身后的保安人员对视几眼，确定大汉口头承诺自己不再闹事之后，还是松开了他，让江知渺带人进病房。 他们到的时候，主治医生正在病房内，给女人叮嘱最近忌口的。 江知渺仔细打量了一番女人，她长得是温柔的长相，可能是因为怀着孕，脸上还带着母性的光辉，浅浅的，抬起头看过来，和进门的江知渺、大汉对上视线。 大汉快步过去，小声问：“你没事吧？” 女人摇摇头，“没事，我们的孩子保住了。” 大汉松一口气，他看了看江知渺，凑在女人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女人眉心微皱，有点不赞同。 两人交谈一番，江知渺虽然站得远，没有仔细听两人的交流，也能看出来这场交谈的结果以大汉退让为结果。 很快，女人侧目看向江知渺，轻声细语：“不好意思，是我们给你带来麻烦了。” 江知渺说：“不，这件事其实严格来说，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们在动工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也不会让你们一家都进了医院，之后你们的医疗费，沈氏也会全权负责，希望你们能给我们沈氏一个机会。” 她没有把责任全部推给对方，而是揽在自己的头上。 话语也说得很诚恳。 女人和大汉的脸色都微微缓和。 尤其是大汉开口：“行，没问题，只要你们诚心都能好好商量，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前面要不是你们天天二十四小时施工，打电话都没办法，我们也没必要弄得这么极端。” 女人点头，“那声音很大，我和我婆婆几个夜里都没睡好了，也是被逼无奈。” 江知渺问：“二十四小时施工？” 大汉刚刚阴转晴的脸色瞬间差下来，“你不知道？” “是的，我们也是在调查情况。”江知渺面不改色说：“如果你们说的情况属实在，这个情况肯定是要勒令整改的，我们也不希望打扰大家休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江知渺盈盈笑着，目光诚恳，让人挑不出错来。 且，女人看见江知渺那双青紫的手，犹豫几秒，还是伸手扯了扯大汉的衣角。 大汉对资本家的感观并不好，对江知渺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看在自己妻子的份上，他沉着脸，还是松了口。 “那行，那我仔细跟你说说，不过我们去病房外面吧，别打扰我妻子休息。” 江知渺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女人安抚一笑，她的脸色还有些白，但看状态已经很多了。 江知渺和大汉来到门外。 唐凡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也走过来了，他站在江知渺面前，呈现一副保护姿态。 大汉看了，只是冷冷哼一声。 唐凡顿然绷紧脊背。 江知渺拍了拍唐凡的手臂，示意他放松，随后问了刚刚人在病房里说的情况，并且用录音笔记录下来。 她本来是没打算带的，只是想着可以记录一些资料，这才一直揣在身上。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根据大汉所说，她也算是了解了人为什么报警，不仅二十四小时动工，扰得一些神经衰弱的老人压根没法睡觉，而且还在收到举报之后，会派人上门骚扰。 久而久之，大家都怨声载道。 江知渺和唐凡默默碰了个眼神。 唐凡先行离开去调查。 至于江知渺则是继续从大汉的口中调查情况，到要交医药费的时候，也没有推卸，还买了一堆婴儿用品和孕妇能用的、吃的。 甚至，还去看望了ICU里面的老太太。 老太太说话不好听，但都很一针见血，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和大汉一模一样。 看着江知渺这么个小姑娘在这跟着，她也没多刁难，得到承诺之后，夜里就办理了出院。 江知渺也跟着她混熟了，摸清楚情况。 老太太还说要介绍几个同栋楼的老太太给她认识，确保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江知渺看了看身后的大汉，道：“我信您。” 老太太哼哼两声，半晌嘀咕说：“但凡你们上门的时候也有这么好的态度，我们也不至于死守着老房子了。” 听着倒是大有故事，江知渺捏了捏手中的录音笔，还是问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江知渺算是勉强捋清楚了情况。 她和老太太他们告别，直接回了酒店。 犹豫片刻，江知渺还是去了沈卓温的房间。 ------------ 第135章 没说 江知渺轻轻叩响房门。 房间里谈话声蓦然一静，接着，沈卓温的声音传出。 江知渺推门而入。 沈卓温坐在沙发上，唐凡坐在对面，她走过去，侧头扫过一眼，桌面上的资料密密麻麻的，有抢险方案，也有之后的申明，还有疑似的调查结果。 江知渺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沈先生，医院那边调查清楚了，我也问了几个居民楼的人，他们的口供都很统一，应该没有问题。” 她顿了一下，斟酌措辞道：“我感觉中间有人在挑拨我们和居民的关系，包括我们的人员在劝签的时候，也有可能被谁收买了。” 这意思就是，现在这几个钉子户可能并不如下面所说的，见钱眼开。 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成为了这个钉子户。 沈卓温手指敲了敲桌面，侧头看向唐凡。 唐凡把一份资料递给江知渺的面前，“江秘书，你先看看这个。” 江知渺接过文件，一看，豁然看向唐凡，“这个资料是？” “今天走访底层员工暗查出来的。”唐凡也没想到工地的人会这么大胆，居然会叫人上楼恐吓居民，而且他们不愿意恐吓，就要被包工头开除，“现在这个情况很严重，我想问一下劝签是什么情况？” 江知渺说：“就是他们几个老太太本来决定签了，结果隔天带合同的人狮子大开口，把价砍了一半，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每天半夜到门口骚扰，几个老太太神经衰弱，家里人自然不肯服气想，想着不争馒头争口气，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也成了别人的钉子户。” 唐凡侧目看向沈卓温。 谁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而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程度了，只能看最高决策人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轮番阐述，让整个事情也趋于明了。 是劝签的时候，有人故意大砍价，且上门骚扰，放话就他们几家了，不签也得签。 离间居民和工地的关系。 导致两方埋下积怨的苗头。 也是有人在这次当中，故意上门寻衅滋事，而那所谓的老人家滑倒，也是因为这些人给吓的，住进医院，就是为了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不得不停工。 亏得如此，他们才发现了地基挖的超出了范围，房屋倾斜。 不然等真的房屋倒塌，那就不是进医院的事，出抢险方案的事了，而是货真价实的人命。 到时候扣在沈氏头上的帽子这才是真正的摘不下来。 而因为这件事，沈氏怕是会彻底被政府、被社会拉入黑名单。 江知渺后知后觉知感受到这些计谋的恐怖之处。 步步套环，紧紧相扣。 要不是江知渺道歉的态度诚恳，还有她愿意舍身护着那个孕妇，今天这个孕妇真的流产了，也是一场血雨腥风，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光是想，浑身就流出了一身冷汗。 沈卓温淡淡说：“既然查清楚了，就要补救。” 他的话唤回江知渺的思绪，抿了抿唇，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沈卓温，“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或许他们愿意搬，只要我们能给出诚意，他们不只是因为不争馒头争口气，还有是——老人们念旧，都不想搬，如果我们能把她们安排在一个小区里，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具体由唐凡和你对接。” 江知渺错目看过唐凡，点了点头。 唐凡道：“既然这样，我就顺着工地那边查吧，上门恐吓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做的，还有工地夜晚动工的事，我也试试看能不能调整。” 沈卓温嗯了声。 谈到现在，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沈卓温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他明天就要回到公司去。 至于这边就完全交给江知渺和唐凡。 唐凡率先离开，江知渺被留下来。 男人的目光沿着她的手腕看下来，声音淡淡：“把手抬起来。” 江知渺抿了抿唇，几秒后，还是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摆在桌面上。 经过一天，女人纤细的指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紫肿胀的痕迹，还有磕伤的皮肤，斑驳的不行，看着很渗人。 沈卓温看过两眼，抬头望向面前的江知渺，“疼吗？” 江知渺其实疼得已经有点麻木了，她下意识要摇头。 沈卓温轻柔抬起她的手指，轻轻一捏。 钻心刺骨的疼痛立马传过来，江知渺跟着蹙起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沈卓温说：“还说不疼。”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眼睫微微颤动，她没说话。 沈卓温不耐道：“坐过来。” 约莫几分钟，江知渺坐到沈卓温的身侧。 明亮光线之下，女人的手指肿胀得不行，细细一看，上面还有很多细砾和细小伤口。 他眉心微皱，声音沉下三分道：“怎么不让医院给你处理一下。” 江知渺小声：“没来得及。” 说着，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太不堪了，微微蜷缩起手指。 沈卓温没说话，拉住她的指尖，静静看她一眼。 而后，他起身离开座位，去内卧拿出药箱，翻出清理的碘伏和棉签，一点点帮江知渺处理伤口。 灯光昏黄，映衬着男人侧脸。 江知渺凝视着他，眼睫微微一眨。 沈卓温口吻隐隐带着几分冷嘲：“你是不是等着我给你上药，所以故意不上药，想欲擒故纵。” 江知渺没这么闲，她是真的跑了一天医院和居民楼，可看着面前的场景，她又抿了抿唇，还是没出声。 毕竟，他捏着她的伤口呢。 她忍。 沈卓温说：“你的旧手机，唐助理给你拿回来了。” 江知渺从善如流接话：“我到时候去修一修，应该还能用，不会耽误工作的。” 沈卓温慢条斯理看过江知渺一眼，“我已经丢了。” 江知渺顿然拧紧眉头。 沈卓温说：“旧了就不能用了。” “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资料。”江知渺豁然站起身，神色慌乱无比，“丢在哪了？是不是垃圾桶，我现在去找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她着急忙慌的时候，语气都跟着差了几分。 温馨的氛围变化，有些紧绷。 “来不及了，回收站的人都收走了。”他淡淡说。 江知渺这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低吼：“沈卓温，那是我的手机！” 沈卓温视线逼人，“里面有什么重要的资料，难道是你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还是说，你隐瞒了什么没说？” 江知渺脸色骤然苍白。 ------------ 第136章 认错 江知渺能隐藏什么？ ——当然是傅少虞那份‘杀人’证据，只是她那时候拍的手太抖，太模糊。 如果不是她自己看见是傅少虞，旁人也无法认出来是他。 想到这里，江知渺的心底倒是稳定了不少，她抬起眼睛，口吻平静说：“一些过往的资料和文件，对我真的很重要，沈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丢到哪里了吗？”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 男人黑黢黢的视线犹如一把尖刀，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要从外到内的把她剖开，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江知渺的指尖掐进掌心。 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有崩裂的姿态，她却浑然不觉，和他对抗着。 视线移动，她望着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淡淡挪开目光，“你要去问唐助理。” 江知渺心头略微松口气，她什么都没说，稍稍和沈卓温说了些场面话，便离开了。 想到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握在手里了，她什么心情都没有。 女人背影纤细，隐约透着一点僵硬。 沈卓温微微眯起眼睛，他打了唐凡的电话。 唐凡很快接了。 沈卓温：“之前备份的手机内容发给我一份。” 唐凡：“好的，沈总。” 他打开笔记本，将之前从江知渺手机上备份下来的资料发给沈卓温，等到结束之后，他才去打开的门。 江知渺站在门口，“唐助理。” 唐凡脸上划过一抹意外，他看了看江知渺的身后，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我的手机在你这，可以还给我吗。”江知渺说。 唐凡道：“可以。” 话音刚落，他走进房间，拿出一个屏幕破碎的不行的手机，下面还有一个全新的手机。 江知渺一怔。 唐凡说：“这是沈总给你准备的新手机，你先用用，资料我也已经全部传进新手机里了，你检查一下。” “资料？”江知渺心骤然提到嗓子眼，“你看过了吗？” 唐凡奇怪道：“这是你的隐私，江秘书，我是不会看对方的隐私的。” 江知渺唇线微微一抿，想问沈卓温有没有看过。 可想到要是唐凡真的发给沈卓温，想必自己也会看过两眼。 抬起眼睛，她看了看唐凡现在的模样。 很坦荡。 他应该没有看到她藏在深处的资料。 唇角微微一动，江知渺勉强提出一个笑容，“真的很谢谢你，唐助理。” 唐凡：“都是同事，应该做的。” 江知渺对此没说什么。 只是再三感谢后，拿着新手机，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知渺的手机内屏已经完全损坏了，不知道里面怎么样，还能不能用，但深更半夜的，也没有地方修。 她想到上午出事的时候，一直打过来的电话。 江知渺沉沉吐出一口气，把手机卡拔出来，装上新手机。 正如唐凡所说的那样。 江知渺的一切文件都传输进了新手机里，她率先点开通讯录查看一番，早上是江云云和安巧巧轮番给她打了电话。 不过现在太晚了，她也就没回去，发了短信问什么事，然后解释了一下今天的情况。 安巧巧上班，所以回得快。 她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云姨发烧了，找不到人，这才打电话过来，她已经陪云姨吊过水了，让江知渺别担心。 两人聊了会，安巧巧还有事，就先挂了。 江知渺没多想，点开自己锁进文件夹里的文件，应该是没被看过。 直到这一刻，警惕心放下，江知渺这才涌现出几分对沈卓温的不好意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片刻后，江知渺侧身压在床上，她翻出沈卓温的对话框，真心实意说了句对不起。 沈卓温没有回复。 江知渺今天跑东跑西，实在是太累了，她看着沈卓温的回复，也没太放在心上。 简单擦了擦身体，换好衣服，睡了。 隔天。 江知渺早上继续给沈卓温发消息，再下楼去吃早餐。 偶然碰见唐凡。 从唐凡的口中，江知渺知道沈卓温今天天不亮就离开了，听说是沈琢绪被徐明涛打进医院了，还流产了，现在沈母闹着要报警，沈卓温过去处理了。 江知渺有点惊讶。 唐凡叹了口气：“果然，赌徒都是要命的，赌得倾家荡产，还要连累别人，江秘书要是你家有这种人也赶紧远离。” 江知渺被唐凡这句话激起隐隐不安，还是点了点头。 唐凡和江知渺吃了饭，就要各自去忙，一个负责调查，一个负责去劝说人签合同。 中途，江知渺打了个电话给江云云。 和安巧巧说的一样。 江知渺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去跑居民楼。 因为之前上门劝签的人员态度很恶劣，还有后续闹出的一些事，他们对江知渺的态度不算太好，但不算太恶劣，只能说是软钉子多，但架不住江知渺笑着脸，一直游说。 还有之前帮过的孕妇家里老太太在旁边当说客。 江知渺磨了一天，总算是磨了两户。 万事开头难。 江知渺把这些人签下来，足足花了三四天的时间。 她回到家里时，江云云都吓了一大跳，又瘦又黑，好像几天没吃饭了一样，手也还有点肿，不过看着好像没受伤，精神势头也还好，心里松口气。 其实江知渺并没有晒得太黑，就是比之前看着健康了一点，只是她长得白，所以一对比，就看着黑了。 等过几天不晒太阳就会继续白回来。 看着江知渺，江云云眼泪不自觉就掉下来了，“不是说是做公司办公的，怎么还要你出差，别人不行吗。” 江知渺低声说：“没事的，就是最近出了点事，在工地上忙活了一阵。” 江云云擦着眼泪，不吭声。 江知渺也无奈，转而问起她身体，“怎么样，云姨你没再发烧了吧。” 江云云脸色一僵，摇摇头，“没了。”说着，她转身进厨房端菜。 江知渺吃了两碗饭，然后就回卧室休息了。 翌日一早，她还要回公司给沈卓温报告情况。 唐凡那边有点棘手，现在人还没回来，所以他那边的进展只能由江知渺帮他讲。 沈卓温一早就在办公室了。 江知渺等日常汇报公司情况的人离开，这才缓缓进入办公室。 男人头也没抬，问：“工地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知渺轻声：“几个钉子户已经全部签了，这是合同，沈总。” 她把合同推到沈卓温身边，随后讲了一下唐凡那边的情况，的确是有几个傅氏插进来的人，现在都清理出来了，等收尾就能回来。 沈卓温听完没什么表态，冷淡道：“行，我知道了。” 江知渺低低嗯了一声，她像是想到什么，上前一步。 身体靠在桌面，她低下脸吗，目光专注。 借着桌面的高度，她手指攥上男人的衣袖，轻声细语道：“沈先生，对不起，我那天的话说得太重了。” 沈卓温的目光在她指尖停留片刻，“是吗？” 见状，江知渺点头道：“真的，我知道错了，还有……我想你了。” ------------ 第137章 热暴力 窗外的天透着艳阳，明晃晃的光线打下来，多少有些刺眼。 灼热的温度透过玻璃，渡进办公室内。 正在逐渐升高的温度突然增高几个度，连同女人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都是热的，她的触碰像是不经意的，眼睫虚虚垂着，两颗如琉璃球一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里面的情绪有多澄澈干净，就有多少认真。 那一刻，鬼使神差的。 沈卓温反掌握住她的手心，大拇指沿着指尖摩挲。 他将她拽下来，就如同从烈阳里拽进黑暗里般，她的脸颊凑过来，清浅的香水味一并没入鼻间。 盘旋在心头的暧昧又重了三分。 江知渺涨了张口。 下秒，沈卓温吻上她的唇。 很重，带着啃咬的意味。 刻进骨子里的疼痛迸发，江知渺反射性想松开沈卓温的手，可却被他拽得更紧了，拉进怀里，臀尖挨着男人结实匀称的大腿，隔着布料，她都能感受到他肌肉蕴发的力量。 如坐针毡。 江知渺下意识要起身。 沈卓温握住她的肩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江知渺的眼睛是完全没有看向外界的，她也不敢看，生怕看见有谁正在门外的办公区坐着看见他们如此痴缠的一幕。 纤细身体隐隐颤抖，她的唇线抿了又抿。 ——刚刚踏入办公室里的那股凌厉干练气质荡然无存，她面对他，就像送入狼口的羊。 如海藻般的长发轻轻往下滑落，落在男人扶在细腰上的小臂上，勾起一点瘙痒。 这股瘙痒深入骨髓和皮肤，将沈卓温心底藏着的欲望勾出，同样的，一簇阴恻恻的火在他心头的空处继续烧着，引入那针锋相对的夜里，烧得他目光落在白皙脖颈上，隐约有些手痒。 沈卓温微微侧头看过一眼，他云淡风轻地说：“你有秘密，不打算告诉我的秘密。” 江知渺身体一颤，压低声音：“……不是秘密。” “那是什么？”他松开手腕，淡淡笑着看向她。 他眼里的审视和那一夜一样，江知渺顿了半晌，才说：“这是我的隐私。” 沈卓温抬起眼。 江知渺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像是鼓足勇气道：“沈先生，你应该也有不想为人洞悉的隐私吧。” 沈卓温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江知渺知道这很冒险，也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触怒沈卓温，可是她还是对上了他的视线。 通过那双眼睛，沈卓温看出来江知渺是知道他的事的。 或许不止一些。 也或许，很多。 沈卓温的心思蓦然淡了下去，这股情绪也直接体会到了脸上，“出去。”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江知渺也没有过多犹豫，转瞬出了办公室。 在离开之前，她回过头，再看一眼沈卓温。 男人身形松垮懒散，他双指摩挲着，眉眼微沉，带着几分被触怒的薄怒，修长手腕上扣着的银绿色腕表矜贵冷淡，轻轻扣在椅手上，发出若有若无的碰撞声。 只一眼，江知渺便收回了目光。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狂躁急速的心跳尚在心口撞出嗡嗡鸣啼，伸出手，她按了按。 江知渺没有看见的地域，男人神色浅淡，目光凝视着她，转瞬他看向电脑面前。 排排文件里的随意点开的相簿首位——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清晨的沈卓温的侧脸。 他的鼠标往下滑过一寸，最后还是定格于界面外。 恰逢此时，宋柔走进办公室，低声提醒他去开会。 沈卓温看着摆在屏幕前的文件，又抬眼看了看宋柔，随即关了文件，熄了屏幕。 男人挺拔的身躯掠过办公区域。 江知渺顺势低下眼，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他走得很快，几秒后，人已经从她的面前离开，消失不见。 江知渺也就没再多操心，她把手上签的合同交给沈氏的法务部门，开始整理起其他的资料，以及一些在工地上观察到的具体数据。 这中间的工作繁杂又多。 几个小时都没整理完，江知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骨，关上电脑，打算明天过来整理。 侧过头，她看向办公室。 沈卓温开会到现在都没回。 江知渺眼睫微微低垂，抄起手边的手机给沈卓温发了条短信，再乘搭电梯下楼。 她这几天都没在家里，一直在外出差，也没机会去看安巧巧。 所以打算今天过去一趟，顺便和人去吃顿饭。 江知渺掐着时间到了安巧巧家楼下。 然而，她还没上门，就听见楼上一阵狂轰滥炸。 这里的老式小区比她那还老旧，声音是挡不住的，应该是楼上发出来的。 就当她这么想着，准备上楼。 忽而，一道身影狂奔而下。 他头也没回，从江知渺的身侧擦肩而过，手上拿着一沓钱，嘴里还不干不净念叨着。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的交汇，江知渺还是认出了男人——徐明涛。 瞳孔一缩，她快步上楼。 平日紧紧关上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玻璃碎瓷落了一地，一片狼藉，能够看出来男女争执的痕迹。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安巧巧的身上……青紫的痕迹，脖子上的掐痕，大腿上的鞋印子。 她似是注意到门口的目光，抬头看过来，几分钟后，她的脸色极其不自然，站起身来，想找一件衣服裹住自己。 可已经太晚了。 江知渺几乎是都看遍了，喉咙梗的厉害，“他不是和沈琢绪在一起了吗，怎么又过来找你了？” 安巧巧提了提唇角，要笑不笑的：“沈琢绪没钱了。” 江知渺的心瞬间往下沉。 她顷刻联想到了沈卓温把沈母的卡都停了的事，侧过头，看着门外隐隐约约对着这边看的视线，绕过地上的玻璃，她把门关上，和安巧巧一起打扫。 “所以他又来找你了？”她问。 安巧巧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没事，这段时间马上就过去了。” 江知渺说：“你打算报警了？” 安巧巧抬了抬眼睛，把最后一块玻璃渣扫进撮箕里，含糊道：“差不多吧。” “……以后别让他纠缠你了。”江知渺没有听见她含糊的话，只是说：“要是他再来，我陪你去验伤，到时候我们告他。” 安巧巧露出一个笑来，“行，今天过来是怎么了，专程来看我？” 江知渺说：“请你吃饭的。” “那行。”安巧巧转而说：“你和——” 眉梢不自觉抽动一下，江知渺打断说：“我想好了，打算用热暴力让沈卓温把我甩了。” ------------ 第138章 感谢沈先生 和冷暴力有所不一样。 热暴力是二十四小时发消息，不停歇的高频表达自己的‘爱意’，缠在对方的身侧，表达自己喜欢对方，时间一长，是个男人都会厌烦，因为太容易得到，因为太粘人，而被对方厌烦，沈卓温又是一个讨厌逾矩的人，所以成功率至少在百分之八十。 这是江知渺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方法。 只有这样，沈卓温会名正言顺的抛弃她，又不会找她的麻烦。 安巧巧张了张口，道：“知知，你就不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知渺已经否决，因为她知道，沈卓温不是这个性格。 “不会的，他这个人最讨厌多生事端的女人。” 安巧巧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嘴唇嗫嚅，而后叹口气说：“也行吧，这个圈子因为过度黏人被抛弃的也不少，应该能行。” 江知渺点头，“走吧，出门吃饭。” 安巧巧低头扫过自己一眼，“过会，我换身衣服。” 现在是大热天，穿短衣短袖出门很正常。 只是，安巧巧身上都是伤痕，穿短袖容易引人注意，到时候别给她们俩带来麻烦。 江知渺在门口等安巧巧。 安巧巧衣服换得很快，镂空蕾丝影影绰绰，刚好把伤疤模糊，也不容易让人看见。 她们一块下楼，去附近大排档吃东西。 江知渺吃完东西就回去了，她没留宿，因为云姨前两天发烧，她还是有点担心，担心这次发烧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扩心病引起的，她得回去陪着她。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 江知渺给安巧巧发了个'OK'的表情包。 很快，安巧巧回了过来。 江知渺把门反锁，进浴室洗澡。 再出来，就看见江云云站在门口，目光盯着她。 “你今天是不是去看巧巧了？” 江知渺点头。 江云云犹豫片刻，“她怎么样？” “还好。”江知渺隐瞒了安巧巧前男友的事，她不想江云云对安巧巧生出过多的不必要的警备，而后她看向她，轻声说：“云姨，怎么了？” 江云云停顿半刻，还是说：“我看见之前和安巧巧在一起的男孩子这几天和另个女孩在一起。” 江知渺蹙起眉头。 像是没有见过这种事，江云云斟酌着词语，把话说清楚：“但前两天我问她，她说她和她男朋友没问题，所以我想，人小伙是不是背着她出轨了。” 沉默良久。 江知渺说：“云姨，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会提醒她的。” 她上前，扶住江云云，带着她往房间里走去。 江云云犹豫几秒，站在门口，停下脚步道：“你还是别说了，小两口的事说不明白的，而且男人能做出这种事很正常，他们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女人，只要他愿意回来就好了。” 江知渺没说话。 江云云看着她，拧眉嗔怪道：“知道了吗？别到时候巧巧还恨上你了，我是为了你好。” 半晌，江知渺点了点头。 江云云转身回了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瞬，江知渺隐约听见了江云云在说什么，可是并没有听清。 隔天中午。 江知渺看见出现在公司楼下的江云云，终于明白她昨天说了什么。 低下头，她看了看江云云手上的饭盒，说：“公司有饭，你这是做什么？” 江云云道：“我是来感谢沈先生的。” 江知渺：“感谢沈先生？” 她有点不明所以。 “要不是沈先生带着你，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李启明那个渣男的面目。”江云云避开江知渺伸出的手，低声说：“而且我看李启明那么冒犯，沈先生都没有动怒，后脚就带着你出差了，指不定是因为他看上你了。” 这一刻，江知渺终于知道为什么江云云来这一趟。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李启明爆发丑闻之后，江云云那么快的把人放弃，原来是有更好的人选。 江知渺双唇紧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面前的江云云，后退半步，江云云像是没有看见她脸上难看的表情，径直询问过前台，得到楼层号后，招呼着江知渺上楼。 江知渺只能僵着一张脸，和她一起上楼。 不过现在是中午，沈卓温应该不在办公室。 想到这个可能，江知渺略微松口气，可等走到前台，迈进办公区域，看见坐在办公室里的沈卓温，她又猛然变了脸色。 而江云云早在前一秒，扭着腰，快步推门进入办公室。 江知渺想拦都拦不住。 前后脚跟着江云云一并走进去。 办公室的男人淡淡抬头看过来，目光看向她，又落在江云云的身上。 江云云有些拘束说：“沈先生，李启明的事我是专程过来和你说不好意思的，是我给了他名片，你千万别怪知知。” 沈卓温站起来，从办公桌后绕过来，神色平和，“我知道。” “那就好。”江云云的心像是放下来，她又说：“这是我做的午餐，我们这些家庭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了，就只能做点好吃的，希望你能赏脸。” 江知渺唇线紧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沈卓温，希望他能拒绝。 沈卓温一手虚虚扶住江云云，把她扶到茶几旁边的沙发上。 言语温和，进退有度。 几乎是几分钟里，就把江云云哄得眉开眼笑，连一旁的江知渺都跟着被遗忘了，仿若她是中间的透明人一样。 江知渺静静看着他们，心就像被一根钢丝吊着，始终得不到放松。 直到，沈卓温把江云云送出电梯。 她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 江云云不让她送她下楼，想让她和沈卓温处好关系，但越是这样，江知渺越是尴尬。 尤其是走进办公室。 这种尴尬和羞耻仿佛到达顶峰。 江知渺看着江云云摆开的菜，又偏过头去看了看沈卓温，小声说：“你吃吗，你要是不吃，我就收起来了。” 想了想，她继续解释：“云姨没什么见识，也没读过几年书，她只是真的想请你吃饭，至于她的那些话你当听过去，就过去了。” 沈卓温神色表情都是淡淡的。 一看就知道，他没信江知渺的话。 其实也很正常。 因为江云云的那些话太露骨了，送她走的最后一句，就差明晃晃的撮合她和沈卓温。 他低头，不悲不喜地扫过一眼桌面。 见状，江知渺弯下腰，收拾茶几上的饭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她的腕骨。 江知渺错愕抬起眼，看过去。 沈卓温平静说：“好歹是长辈的一点心意，一起吃吧。” 江知渺对上沈卓温的眼睛，手跟着一顿。 ------------ 第139章 杀人了 沈卓温适时看向她。 江知渺放下碗筷，又拿着塑料盖分出小半碗饭出来，剩下的，则是推到沈卓温的面前。 江云云担心沈卓温吃不饱，盛的饭很厚实，还特意压了压。 是两个成年人的饭量。 江知渺舀出来的，仅仅也只有五分之一。 她沉默了会，抬起头看着不动筷的沈卓温，说：“这些都是一次性筷子，没有人碰过。” 沉默蔓延，落针可闻。 江知渺有些不自在，背脊笔直。 沈卓温抬起头，淡淡看着面前的江知渺。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线，她没说话，只是小口吃着塑料盖里的饭，看着还挺可怜的。 沈卓温看过两眼，夹起其中的辣子鸡，开始吃起来。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饭。 现在时间还早，没有人回到办公区域补觉，江知渺起身把这些收拾好，她犹豫片刻，还是侧过头看向一侧的沈卓温，男人一放下筷子，就在平板上处理公务了。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卓温跟着抬起头来，目光以示疑惑地看向她。 江知渺道：“其实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沈卓温：“什么？” “……”江知渺张了张嘴，似乎还是败给自己的羞耻心，不好意思再说，索性起身关门。 只是她的背影，多少还是透着几分不知所措。 正好被出差结束的唐凡撞个正着。 唐凡回头看过一眼快步走进洗手池的江知渺，随后回头去给沈卓温汇报事宜。 推门而入。 饭菜的香味一瞬间弥漫进鼻间，唐凡鼻翼微微一动，略微低下头看向沈卓温。 茶几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平常沈卓温也不会在办公室吃有过大气味的东西，除非他是和人一起吃的，唐凡莫名想到了江知渺的那个背影，他顿了一下，站到沈卓温面前，恭敬喊了一声沈总，随后开始汇报工作。 江知渺回来，就看见唐凡站在沈卓温面前汇报的场景。 眼眸微微一动，她没说话，把盒子收进包包里，就看见宋柔站到自己面前，侧头回看一眼。 宋柔努努嘴，“唐助理回来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应该是东岸的项目有结果了。” “也是。”宋柔说：“不过也是心疼你，别的项目都一帆风顺的，就东岸一波三折，肯定是傅家见不得项目好。” 江知渺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宋柔的视线也转而落到江知渺的包上，“你今天带饭来了么？” 江知渺摇摇头，“我妈过来送饭了。” 宋柔哦了一声，趴在桌面上，半是羡慕半是懒洋洋地说：“真好啊，你妈妈真疼你，要是像我妈，别说我不麻烦就好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侧目扫过一眼屏幕，提醒说：“你看一眼群里，唐助理有新任务了。” 宋柔立刻站直身体，往群里看去。 江知渺也跟着坐直身体，扫了一眼群消息。 里面是一个对于东岸项目的大概陈述，然后就是公司内部的自纠检查，由正式员工开始，实习员工为结束，一个个由部门部长一对一的面谈。 而秘书处的部长是唐凡，第一个约谈，就是宋柔。 宋柔哀嚎一声，“我是造了什么孽——” 江知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没事，唐助理挺好的，好好回答就行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过了我请你喝咖啡。” 话是这么说，宋柔还是觉得自己想想都头大，她搓了两把脸，认命地开始准备问题和回答，顺便把这些分享给江知渺一份。 江知渺一边和宋柔复习，一边处理着工作。 直到，一条匿名短信弹到江知渺面前。 江知渺本来打算看完就删，可第二段的信息却让她的指尖硬生生停了下来。 短信上说沈琢绪偷偷回家了，没有住院了，她原谅了徐明涛，还要继续和他在一起。 但这并不是让她停下来的理由。 她停下来是因为第二段视频，能够看得出来是实时拍摄的视频，视频里徐明涛正和谁商量着，要怎么把沈琢绪和安巧巧出售，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钱财。 完全不把人当人。 而且他们今天就打算动手了，先拿安巧巧做实验。 江知渺光是听着，就已经浑身生寒了，她豁然站起身体，全身紧绷。 因为她的动作，一时间在办公区域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过职场就是这样的，看过两眼，确定没有什么事之后，又悄无声息低下了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也就宋柔拉了拉她的衣袖，问：“怎么了？” 江知渺后槽牙微微咬紧，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宋柔，你能不能帮我写一份请假条，我现在有事，马上就要出去……” 可能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苍白，宋柔下意识点了点头：“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 江知渺点了点头，几秒后，又摇了摇头，“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拿着包，直接离开办公区域，急匆匆的下楼，去安巧巧家里找人。 连身后宋柔的呼喊都没来及听。 指尖掐着手心，江知渺的唇线紧抿，等到了安巧巧家中，她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空无一人。 江知渺只能一边打电话给安巧巧，一边翻找屋内有什么线索。 但，安巧巧的电话永远占机，打不通。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方法，直接去徐明涛和沈琢绪现在的房子。 可是，她又不知道他们居住在哪。 她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江知渺牙齿咬着下唇，翻出中间唐凡的电话。 果然。 唐凡知道沈琢绪的地址，只是他没有第一时间给江知渺，问道：“江秘书，你——” 江知渺打断说：“你们不是早知道巧巧是徐明涛的前女友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唐助理，麻烦你把沈小姐的地址给我，人命关天。” 唐凡一顿，把地址给了江知渺。 他细细品味着江知渺的话，总觉得不太稳妥，回过头，去办公室内找了一趟沈卓温。 而另一侧的江知渺则是狂奔下楼，打车去了沈琢绪和徐明涛现在的房子。 因为沈家停了卡，他们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徐明涛自己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这种老房子里一般有很多小巷子，不好进。 出租车进去，都绕了几个圈。 江知渺刚到楼下站定，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叫声。 “杀人了！” ------------ 第140章 弄脏 那道女声太熟悉。 江知渺一听，就认出来了是沈琢绪的声音，同时，她的血液也近乎凝固了起来。 被杀的能是谁？ 只能是…… 江知渺瞳孔颤动，她一边迈着发软的双腿上楼，一边拨打着报警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她的指尖一直是颤抖的，短短三个数字好几次都打错了。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江知渺也站上楼梯口。 门没有关着，虚虚掩做一线。 只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江知渺的步伐硬生生被定格在原地，她想往前，可极度的恐慌让她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内血色飞溅，一个女人在尖叫，另一个不知生死趴在地上，男人像是砍完人后突然恢复的理智，一脸惊恐，看着屋内的血迹连连往后倒退两步。 哐当一声。 徐明涛的菜刀掉在地上。 转过头，他看向一侧还在尖叫的沈琢绪，一手掐上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不让她出声。 沈琢绪抬起头，她像是被吓傻了，不自觉往后缩，呜咽着摇头。 伴随着男人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沈琢绪的脸也越来越红。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徐明涛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松开沈琢绪的手，踉跄起身，他回到卧室里，似乎要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他也没收拾什么，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直直往外冲。 和站在门口的江知渺对视半眼。 徐明涛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撞到江知渺也不管，径直往楼下冲去。 江知渺呼吸急促，手脚发软。 她好似被徐明涛这一撞撞回神了，双手双脚并用地爬起来，推门而入。 这距离很短，又很长。 短短几步路，江知渺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几辈子一样，喘不过气。 她跌坐在地上，试探性伸手去试安巧巧的鼻息。 安巧巧呼吸微弱，她整个人像是被水泡着一样泡在血里，背上皮肉绽开，露出狰狞的血骨，筋肉内脏一并漏出来。 江知渺的心口用力起伏，她想把她抬起来，带到楼下去。 可是，唯一剩下的一丝理智在告诉她—— 不能动。 不能加剧她的伤势。 最后，江知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着医护人员走进来，把安巧巧扶走，她又是怎么跟到手术室门口的。 脑子空白，周边的世界都像是虚化一样。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上刺眼的血迹。 很红。 红到江知渺的眼球都在刺痛着，颤抖着，她用力抿着嘴唇，喉咙发哽的厉害。 恍惚之间，似有人走到她面前，低声询问着她什么。 江知渺记不清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吃力，也很用力。 恰逢此刻，医生从手术室的大门走出。 江知渺倏然站起身，快步走过去。 医生看着江知渺满身是血，明白什么，他摘下口罩，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失血太多了，也没有求生的意志，节哀。” 江知渺身形猛然一晃。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扶住她的腰。 拐杖倒地，男人堪堪接住要倒下去的江知渺。 江知渺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谢容之。 她眼泪不自觉滚落，“谢先生……” 女人的脸上蹭上血红色，她的双手死死抓着谢容之的袖口，不肯放，微圆漂亮的眼眸也用力睁大着，她看着谢容之像是看见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救救她，救救我朋友，好不好。” 谢容之正想拒绝，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人不死，何况医生也说了，人已经死了，他虽然晚来一步，也听得清清楚楚，做不到起死回生。 下秒，一滴热泪蓦然重重砸在他的手背。 从他的手背，砸到他的心口。 砸出心口一道裂缝。 江知渺没有注意到谢容之的呆愣，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安巧巧是不可能死的。 她不会死的。 她必须找人救救她，救救她。 然而，旁边的医生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对了，陈警官你看看这个纸条，是从病人的口袋里翻出来的，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人袭击。” 江知渺呼吸一停，僵硬扭头看过去。 只听见警官一字一顿：“傅少虞？这件事和傅家有关系？” 江知渺的脑海里须臾闪过安巧巧的话：‘你别担心，傅少虞那边我有办法。’ 安巧巧能有什么办法？ 而这张纸条就是她所谓的办法吗。 胸口剧烈起伏着，江知渺的情绪如同过山坡一样，还没等想明白，眼前突然一黑。 谢容之眼疾手快，接住就在身侧的江知渺。 几秒后，他侧头看过旁边的助理。 助理上前一步，接过和警察对接的任务。 几番交谈，再加上之前江知渺对谢容之的熟悉，警察没有阻拦谢容之把人带走，只是要留个联系方式。 看着双眼紧闭，身体还因为惊惧而颤动的江知渺。 谢容之沉默几秒，还是给了。 他是今天过来复查腿的，本意只是过来打声招呼，结果就撞见了江知渺浑身是血，晕倒在手术室门口。 警官摆摆手，“没什么，这小姑娘挺可怜的，撞上凶杀案现场，人被吓得不清，听说死者还是她闺蜜，这打击可不小，你是她朋友，要记得多关心人一下。” 谢容之眉心微蹙，随后点了点头。 他弯下腰，在助理阻拦之前，率先把江知渺打横抱起。 江知渺像是感觉到了安全感，本能地往谢容之的怀里缩，她脸上沾惹上的血色一并蹭上男人的衬衣，弄脏他的衣服，手指紧紧攥着整洁西服。 谢容之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着。 他的腿虽然是一瘸一拐，但是每一步都是走得很稳，一点都没有颠簸。 而谢助理跟在谢容之的身后，满脸不可思议。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谢容之的洁癖，那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就连平日上下车的车都要消毒三遍，自己洗手更是无数遍。 可是现在——他居然放任一个女人弄脏他的衣服。 而差了一步的唐凡看见这一幕，停住脚步，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沈卓温。 沈卓温目光沉沉，视线看着谢容之和江知渺离开的背影，眸色难辨，看不清喜怒。 ------------ 第141章 可以放心 谢容之侧目看向病房内的江知渺。 江知渺还没醒。 他侧头看了看身前的医生，随后看见了他身后走过来的人，客套和医生道别，随后目光直直看向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迈步走过来，对上谢容之的眼。 “这次的事，麻烦谢先生了。” 谢容之扬了扬唇角，“不麻烦，琢绪照顾好了？” 沈琢绪这点事在圈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命都闹出来了，压根压不下去。 只要稍微一调查，就清楚了。 谢容之抬起眼睛，声音慢条斯理：“沈总，家宅都起火了，还有时间关心外面的女人吗。” “这就不劳谢先生操心了。”沈卓温淡淡说：“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谢先生的腿应该也是到了康复阶段吧，这个时候可不能受累了。” 说完，他又道：“今天我的人给你添麻烦了，到时候如果你的腿出现什么问题，沈家会全权负责。” 谢容之脸色微微一变。 看似关心，实则是在嘲讽谢容之只不过是个废人，怎么可能护得住人。 沈卓温上前一步，作势要去开门。 谢容之慢条斯理往旁边挪了一步，伸手挡在沈卓温面前，他笑容依旧：“这样吧，等江小姐醒了再说，她毕竟是个独立自主的人，要不要跟你走，也得她自己决定。” 沈卓温静静看过谢容之半眼。 忽而，他掀唇一笑：“可以。” 两人剑拔弩张，氛围隐隐僵持着。 许是感受到这边的氛围，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前。 沈卓温侧目扫过病房内。 女人蜷缩在床上，极度不安。 这时，谢容之适时出声：“沈卓温，你这么在意她？” 像是听出来谢容之的嘲讽，沈卓温微微低头，冷眼看着面前的谢容之。 谢容之熟视无睹，“沈氏的掌权人也会爱上一个孤女吗？” 江知渺的背景几乎是查也不用查，就如透明一样，随手一翻就知道了。 谢容之之前还特意调查了一番。 因为他实在好奇让沈卓温不惜遮掩身份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在意料之外，只是一个看似非常平常的孤女而已，唯一的优点约莫就是脸长的还行。 沈卓温淡淡道：“谢家少爷，我觉得你下次复查的时候，可以顺便让医生看看脑子。” 听见他这么说，谢容之也不恼，只说：“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沈卓温瞥眼，“没想法。” ——这话就相当于否认了。 谢容之诡谲一笑：“那就最好不过。” 沈卓温眉心微皱，正当他打算细细想谢容之什么目的，病房里却是一声呻吟。 他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江知渺的眼睛。 那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 赤裸裸的，肿着。 沈卓温嘴唇稍稍抿作一条直线，随后就看见医生快步过来，给江知渺重新检查一遍身体。 没有大碍。 诊断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 江知渺头痛欲裂，脑子混乱一片。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沈卓温、谢容之和医生，医生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因为门关紧了，她完全听不见。 而她现在在的地方也很诡异，她不是在手术室门口吗？ 什么时候住进病房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那是她攥着谢容之的衣袖，求他去救安巧巧的，然后她听见了医生说从安巧巧身上翻出一张纸条。 ——纸条。 ——安巧巧是为了让她摆脱傅少虞的束缚，所以才选择的这条路。 江知渺拔开手上的针头，翻身下床，朝外走去。 她的动作引起了在外面的人关注，医生的话也跟着戛然而止，快步上前，想要揽住江知渺。 只是江知渺挣扎得太用力，手上的鲜血不停地流。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血滴滴答答从手背落下来。 蜿蜒成一滩汪泉。 因此，一时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江知渺。 医生在旁边劝阻。 江知渺充耳不闻，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卓温。 自此之外，再没有旁人。 “我要去见巧巧。” 沈卓温眉川已经紧紧拧了起来，他先下了决定：“见了她，你就不闹了？” 对上沈卓温的视线，江知渺低低嗯了一声。 良久，她哑着声音开口：“我想见她，沈先生。” 沈卓温侧目扫过身后急匆匆赶过来的唐凡，又看了看江知渺，声音平静：“我可以让你见她，先止血。” 江知渺有点不相信。 沈卓温上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男人口吻冷淡：“按照你这个流血程度，你还没见到她，就自己先晕了，你之后怎么见她？” 江知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 她扯得太猛了。 针孔还带出来了一小块皮，看着格外狰狞，也似乎不能愈合。 沉默几秒，江知渺没再动。 沈卓温朝着背后的护士们使个眼色。 医生护士上前，替江知渺包扎好。 这一次，江知渺没有再挣扎，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背被缠上一叠厚厚的纱布，随后她抬了抬头，看向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江知渺一怔，快步跟在沈卓温的身后。 在路过谢容之的时候，她情绪很复杂，一方面很感谢，可一方面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跪下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微微点头，随后跟着沈卓温走了。 安巧巧的遗体放在停尸间。 整体都是阴冷的，天光透不进来，只有些许的光亮从头顶的灯泡照射出来，衬得空间暗沉沉的，一个个铁盒子排列得整整齐齐。 江知渺抬头看过去。 沈卓温已经提前吩咐人把安巧巧的拉了出来，只是没有全部，微微拉出来一点，大概半个头的距离。 江知渺走过去，银色的尸袋拉下来。 冷气从中间漫出，女人的脸也一并露出来，没有一丝活气。 苍白又冰冷。 可能是徐明涛还指着安巧巧的这张脸赚钱，所以没有对她的脸做什么，只是殴打她脖子往下的部分。 江知渺一个人在停尸间待了几个小时。 她出来时，脸上血色全无。 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卓温，江知渺勉强提了提唇角，走过去，低声说：“沈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沈卓温说：“冷静下来了吗？” 江知渺点了点头，说：“我想向公司请几天假，巧巧没有家人，只有我能帮她收敛尸身，我想她好好的走。” 沈卓温：“需不需要人帮忙？” “没事。”江知渺摇摇头，“我一个人来就好。” 她顿了半晌，抬头看向面前的沈卓温，说：“我知道这件事和琢绪小姐没关系，也不会说其他的话，你可以放心。” 沈卓温的神色当即冷下来。 ------------ 第142章 下葬 江知渺没有看沈卓温的脸色，也没有再管他。 低下头，她回到病房。 她的包还在病房里，要去拿回来。 正如江知渺所说的一样。 安巧巧没有亲属，她的亲属早在很久之前就把她抛弃了，现在听说她死了，更是晦气的不行，没有一个人愿意前来，也就江知渺愿意替她收尸。 所以几乎没有废什么力气，江知渺就把安巧巧从医院里带出来。 从焚烧到下葬，再到选墓的地址，都是她一手完成。 江云云在旁边帮忙看着，她的身体不行，太劳累的活做不了，只能帮忙看着灵堂了。 这些天，江知渺都没有联系过沈卓温。 自然，她也没有联系过其他的人。 还是在下葬的那天，有着细微小雨。 有两位警官上来祭拜，顺道给江知渺做口供，说了不少事情。 徐明涛最开始是没有这么极端的，甚至他手上还有点小钱，至于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疯狂，是因为有人设局给他下了圈套，让他变成一个疯狂的赌徒，到最后什么都没了，且欠下高利贷。 而且，徐明涛本来已经和安巧巧分手了。 只是他背后的人一直在挑唆徐明涛去找安巧巧要钱，还说安巧巧的闺蜜傍上了富二代，从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他偿还的了，所以在沈琢绪被带回去之后，他又重新找上了安巧巧。 两人的短信里，可以看见安巧巧完全是被徐明涛和他背后的人胁迫的。 且在后续沈琢绪重新被徐明涛骗回来后，徐明涛也一直在用安巧巧的床照威胁着她替自己偿还赌债。 江知渺的眼珠微微一动，“背后的人？” 男警官说：“是，这个人我们现在已经逮捕了，你应该清楚。” 江知渺喉头发涩，“是谁？” 男警官：“温柔。” 这个名字，江知渺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了，她也很久没有见过温柔了。 按道理来说，温柔做了傅少虞的太太，完全没有必要再针对她，她都已经高枕无忧了，又为什么非得要针对她和安巧巧。 男警官像是看懂她脸上的表情，提点道：“她在傅家过的不太如意。”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所以她就把这一切怪在我身上。” 她没有加上安巧巧。 在她看来，安巧巧都是被她给牵累的，如果她没有招惹傅少虞，可能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可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切都是温柔自己选的路，和她没有丝毫关系，要说真的有关系，大约就是她是傅少虞的前女友，沈卓温现在的金丝雀而已，她和她一样，可她却把一切都怪在她的头上。 是因为她不敢公然违背他们，所以找她出气。 江知渺喉头呼出的空气都带着血腥气。 男警官拍了拍江知渺的肩头，眼神安慰，“当然了，这案子里还有太多疑点，我们需要一一查证，一定会尽力还她一个清白。” 江知渺的唇瓣紧紧抿作一条直线，什么话都没说。 见状，两位警官对视一眼，准备从山上下去。 江知渺目送他们离开。 她扭过头，看着打着转的黄纸像是想起什么，跟江云云说两声。 随后，快步下山，跟上两位警察的步伐。 还没走近，风声传来他们的声音。 “你怎么不提给徐明涛设局的事在几个月前？这件事很有可能不是温柔做的，是傅少虞在背后指示的。” 男警官说：“你有证据吗？” “那张纸不就是证据吗？” “还不够。”男警官言简意赅，“像是傅少虞这种人，要是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很难继续查下去，而且温柔都已经认罪了，你觉得他们会让你继续查吗？” 女警官沉默。 的确。 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地步，就只有结案了。 江知渺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离开，几秒后，她抬起脚，重新往山上走去。 江云云是陪她一起过来的，眼看着江知渺从山下回来，侧头问道：“你不是说有事要和他们说吗？” 江知渺摇摇头，把最后的黄纸一并烧进火堆里，“没事了。” 江云云疑惑地看着她。 江知渺舔了舔唇瓣，低低说：“没事了，之后的事我自己处理。” 江云云：“什么？” 火舌吞没最后一点碎纸，逐渐化作灰烬。 风从一边吹拂过来，把余烬吹走，也让她们看见灰烬里面，一点火光都没有。 江知渺轻声：“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江云云看着江知渺这个反应，总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她说：“你别做傻事。” 江知渺：“不会的。” 江云云看着她，她回给江云云一个乖巧的笑容。 小时候就是这样。 江知渺只要有什么不想说的，都会装乖，然后先斩后奏，不过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江云云再管也管不到哪里去。 见状，江云云叹口气，说：“走吧，你要记得你背后可不止一个人。” 江知渺点点头。 她们走到墓园门口，停下脚步。 江云云扭过头，惊讶道：“你上司过来了？” 江云云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安巧巧和沈琢绪的三角恋关系，所以她对沈卓温的出现感到非常惊讶，目光落在江知渺身上，她压低声音：“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江知渺不想让江云云看出太多，说：“你在这里等等我。” 江云云：“去吧，人过来是心意，也是对你的尊重，你还说他对你没意思。” “……”江知渺面对江云云这话都老生常谈了。 她没有反驳，走到车前。 屈起手背，叩了叩窗口。 窗口摇下，露出男人的侧脸，他低垂眸子，问道：“下葬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江知渺自上次停尸间门口后，第一次和沈卓温见面。 她点了点头，压下自己的情绪，“下葬了，你要上去拜访吗？” 沈卓温看着她身上略湿润的衣服，她最近又瘦了一圈，衣服宽大，袖口遮不住纤细的手腕。 进而，他又看了看隔着一条马路的江云云，没有接话。 只说：“上车，送你们回去。” 江知渺对上他的视线，一声不吭。 沈卓温的手指微微垂下来，隔着车门，突然亲昵的摩挲过她的眼角，“讨厌我了？” 江知渺本能地后退一步，脸上表情有点僵，半晌她才仰起头，对上男人乌沉墨黑的瞳孔。 “抱歉。”她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 第143章 太宠你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江知渺解释：“云姨还在后面，我不想让她误会我们的关系。” 沈卓温目光下滑几毫米，停留在女人眼下的青黑，她最近应该没有好好休息过，青黑很重。 “先上车吧。”他说。 沈卓温这话就是不容拒绝的意思，江知渺侧目回看江云云一眼，“我去和她说一下。” 沈卓温淡淡注视着她。 不等他说话，江知渺率先侧身过去，回到马路对边。 江云云等了很久，不过她也没有发现沈卓温和江知渺那些小互动，因为江知渺是背对着她的，正好挡下沈卓温抬起来的手，眼看着江知渺走过来，她的视线再次落到她身上。 而在她们背后，男人的注意力也在那清瘦纤细的身形上。 片刻，他率先挪开目光。 江知渺把江云云带上车。 江云云显然有些拘束，双手放在膝盖前，略微低下头。 这个样子，看得江知渺有些心疼。 她知道的，江云云这辈子没有享过福，所以面对这些东西都是陌生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些弄坏了，也怕因此得罪沈卓温，让沈卓温对自己印象不好。 江知渺喉头滚了滚，哽的厉害。 忽而，两瓶水被递到江云云和江知渺跟前。 江知渺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沈卓温掀唇一笑，温和有礼地看着她们，说：“车上没其他的了，将就喝一口吧，你们在山上办丧事也累了。” 这水都是她没见过的牌子，一定很贵，拿着烫手。 江云云下意识摇头，想把水还回去。 然而，下秒，江知渺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既然这是沈总的一番好意，云姨你就接受吧。” 江云云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短短视线交汇，江知渺就明白江云云在想什么。 偏首看向沈卓温，对上男人的视线，她声音又放柔了不少，带着轻微撒娇的意味：“真的没多少钱，就普通的价格，不信你问问沈先生。” 江云云的目光跟着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不徐不疾地说：“是，就是普通的水而已。” 他顿了顿，宽慰说：“这水就是拿来喝的，您要是不喝，那它也没用，多少钱都是不值得的。” 沈卓温的话说得很体面，也很会讨长辈的欢心。 至少，江云云的脸色是缓和了。 看着江云云缓和的脸色，江知渺也轻微地松口气，她抬眼看了看沈卓温，随后别开目光。 拧开水瓶，江知渺把自己的那瓶递给江云云。 江云云小口喝起来。 江知渺也喝了一些，山上闷热潮湿，她待了一会，整个人热得不行，微微错开目光，摇下车窗，凉爽的风吹进车内，缓解心头的燥热。 女人微微侧过头，朝着窗外看过去，她身体曲线玲珑，脖颈修长干净，伴随着吞咽的水声，她的喉头不自觉起伏着，让人想到那日日夜夜里女人呜咽求饶的时候。 而经历过这一事，她眉眼神态似乎比往日更加坚韧，像是破败里开出的花。 沈卓温双指摩挲。 江知渺回看过来，就正好对上沈卓温的目光。 她下意识想躲，可想到身侧看着的江云云，她又不敢躲了，至少不敢太明显。 江云云是个很敏锐的人，也很了解江知渺，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和沈卓温那潜藏在下面的关系被江云云发现…… 嘴唇不自觉紧抿，长且卷的睫毛微微垂下来。 车厢内不自觉陷入安静。 只能听见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行人说话的声音。 就在江知渺走神的几分钟内，江云云已经再次和沈卓温攀谈上了。 不外乎是那些家里琐碎长短。 还有就是菜好不好吃。 要是沈卓温喜欢，她可以天天来给他们送饭。 江知渺好几次想打断江云云说话，偏偏人死活不肯听，半刻又重新把话题聊上去。 沈卓温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绪。 但通过他前几次的态度，江知渺也很清楚，不是什么有耐心、脾气好的人。 现在他能坐在这里—— 全是因为良好的教养罢了。 江知渺的唇线微微紧抿，喉咙滚动。 恰逢此刻，车停在阳光小区门口。 江知渺松口气。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江云云，礼貌疏离的和沈卓温道别：“沈先生，我们到了，就先下车了。” 江云云倒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问道：“沈总，你怎么知道我们居住的小区在这？” 沈卓温侧目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想到前两次在小区不远处的经历，下意识拉住江云云，压低声音：“我当初填的家庭住址就是这。” 江云云可不信，毕竟一个四面八方的总裁事情总是很多的，怎么可能无端记住一个员工的地址，而且江知渺这神态明显就是心虚了，眯了眯眼睛，她细细打量起江知渺来。 “知知，上次出差是不是你麻烦沈总送你回来了。” 江知渺没想到江云云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侧目看过沈卓温的眼神，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片刻，沈卓温道：“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 江云云连声点头：“是，我这不是怕知知麻烦你吗，沈总你毕竟和知知不一样，事情很多很忙的，别耽误你的事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江知渺看见了江云云愈发亮起来的眼睛。 可以见对方对沈卓温的印象肯定是极好了。 江知渺抿着唇，正准备开口，“云姨——” “沈总，你和知知先聊着，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懂。”江云云一把将江知渺拉过来，说：“我先回去做饭，就不打扰你们了。” 江知渺面皮一僵。 沈卓温居然也没拒绝，他应了下来。 江云云离开之后，江知渺侧头看了看周围，沈卓温这台车太瞩目，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看过来。 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沈卓温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淡了很多，他偏首斜斜睨过眼江知渺。 指尖蜷缩进掌心，江知渺仰起脸，“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沈先生。” 话音刚落，她上前两步。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攥住了沈卓温的衣袖，目光定定看着男人。 身形颀长的男人稍稍低下头，目光垂落，他的脸一点点靠近，近到鼻尖只差一毫米，就能亲上。 呼吸相容，温热涌动。 可他的话和动作截然不符：“知知，是我太宠你了么。” 他用的明明是和江云云一样的称呼，却一瞬间就让江知渺后背长出鸡皮疙瘩。 ------------ 第144章 傅家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睫，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同时，她后退两步。 想要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可是下一秒，沈卓温的大掌如同铁掌一般，直接掐上她腰间的软肉，手臂横过去，贴着细腰，把她环进怀里。 这场交易从来都不是江知渺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她能做的只有服从和乖顺。 这是江知渺从沈卓温的眼神当中品味到的，他的眉眼只写着‘不许拒绝’四个字。 后槽牙渐渐咬紧，江知渺下意识抿住唇瓣。 唇色被咬得发白，眼眶也愈发的红起来，像是饱受欺凌的小可怜。 沈卓温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他的力气一点点加重。 江知渺像是受不住这种痛，倒吸一口凉气，一滴眼泪自她的脸颊滑过，只是她没有低头，执拗又倔强地挺直背脊，定定看着面前的沈卓温。 聚集的人愈发多了。 江知渺几乎能听见身后人的议论声。 那些流言蜚语往耳朵里钻，又抵着一些嘲弄杀人的目光。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但是真的可以不在意江云云吗？ 而且，已经有一个人因为她去世了。 伴随着这个想法，江知渺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她终于是低下了头，怯懦地摇了摇头，抬起的指尖攥紧沈卓温的衣领。 短短一秒，盛放清丽的百合就变成他人手中的玩物。 只可惜，她是装的。 沈卓温眯了眯眼。 江知渺先行一步，饱满胸脯贴上沈卓温的胸膛，打断他说话。 她仰起头，细声细气：“沈先生，你真的想明天早上的头条是我们吗？” 不说沈卓温站在这里的事。 光是一台停在老旧小区面前的迈巴赫就足够扎眼，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举着手机拍照。 沈卓温一目扫过去，不少人放下手机。 旋即，他低下头，松开环在江知渺腰上的手臂。 江知渺也乖乖站好，她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我给云姨发个消息，今天就不回家住了。” 成年男女间，一旦一方对另一方说出这样的话，多少就有些暧昧邀请的意思。 沈卓温不语。 江知渺当着沈卓温的面，和江云云说了自己不回去的想法。 随后，她跟着沈卓温上了车。 车从小区离开。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开。 江知渺看着变得空旷的小区门口，略微垂下眼睛，细长指尖攥在膝盖上，她握紧后再松开。 像是想到什么，她问道：“沈小姐她怎么样了？” 沈卓温回看一眼，口吻淡淡：“在精神病院。” 沈琢绪是沈家精心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不说性格方面有些缺陷，但思维无疑是单纯的，不然也不至于被徐明涛骗成那样，又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PUA。 但，徐明涛当着她面杀人了。 这是无论如何，沈琢绪都不能接受的，她从小到大的观念都是不能杀人是底线。 而且徐明涛那手段还能堪称是虐杀。 所以，在知道安巧巧抢救无效去世后，沈琢绪直接精神崩溃，被沈卓温送进了精神医院养着，现在情绪好了很多，但是仍然有些偏激，受不得刺激。 江知渺是没有想到沈琢绪会住进医院。 想了想，她又觉得很正常。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安巧巧这个结果，某一部分来说，和沈琢绪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男人的声音中断她的思绪：“警方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江知渺抬头看过去。 沈卓温的神情淡淡的，他单手夹着烟，轻轻弹了弹，侧过脸，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 他说：“你应该知道现在傅家只推出来一个温柔。”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温柔。 且，因为温柔是孕妇的原因，这个案子哪怕进行到最后，也没法到审判的阶段，除非等温柔生下孩子。 圈子里的手段很多，傅家更是其中佼佼者。 只要他们想，替温柔一拖再拖，可能到最后都不用坐牢也是有可能的。 她不能让安巧巧明明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却什么都没做到。 其实，江知渺也很清楚，沈卓温提起这件事不是好心，只是想借着她们的手去整傅家而已。 或许还想借着这个事情拿捏她。 可，即便如此…… 心口泛出密密麻麻的疼痛，江知渺抬起头，说：“可以帮忙吗。” 沈卓温淡淡一笑：“只要你想。” 江知渺：“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不麻烦。”沈卓温探出半个身体，他伸出手臂，指腹落在江知渺的唇上，眼神看着无比专注，却又那么意味深长，“你也知道，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之前还有些远的半个小时路程，在交谈中变得格外的短。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雅苑的露天停车场。 不知道人出于什么心思，他这次没有停在地下停车场里，相反的，停在外面。 簌簌的雨滴忽而砸在车窗上，很轻微，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知渺提了提唇角，笑得无比柔媚，“我知道。” 断断续续的雨声下得更大了。 乌云密布，光影笼罩。 就像遮天的大手，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轻微的车门开合。 司机率先下了车。 原本有三个人的场合，走了一个，空气应该开始开阔，然而并没有，同外面潮湿闷热一样，车内也闷热的不行。 男人大掌攥住女人的手腕，强势地把她拉了过来。 江知渺眼睛一眨，跌坐在沈卓温的怀抱里。 她仰起头看他。 男人的吻就此落下，如同铺天盖地的雨幕一样，密密麻麻，阴影将江知渺的身体全部笼罩起来。 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下，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手指扣紧男人的手心，江知渺对上沈卓温那双黑黢黢的视线，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知道，她不习惯在屋外。 但他也没有停止。 因为这是对她违抗他这么多天的惩罚。 江知渺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离了，一个在酣畅沉沦，另一个则立于高空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绯红的沉沦。 连天的雨声仿佛要把世界倒灌，时间定格在这一秒。 就连他们一起淹没。 车内的快乐时光过去，男人点燃事后烟。 他微微低下头，手指勾过女人耳鬓，温柔别在耳后。 雾霭缭绕，遮住大半娇媚身躯，女人撑着沙发，缓缓起身，车内昏暗光线照出她微红的眼尾。 江知渺伸出手，勾住沈卓温的脖颈，她咬上他的唇，很轻，又带了几分酥麻错感。 “可以了吗？” 沈卓温声音餍足：“嗯。” 江知渺松开唇，靠在他的心口，两人氛围一时没人插足得进去，她微微闭上眼，嗓音软绵甜腻：“我想让傅家付出代价。” ------------ 第145章 不值得 江知渺心头在打鼓，手指蜷缩得更紧了些。 瓢泼大雨好似也在这一刻远离。 只留下一地的安静潮湿。 极尽沉默的环境之下，心脏怦怦跳动着，江知渺的头更低了，她埋进了沈卓温的心口，乖顺地露出自己羸弱白皙的后颈，白皙之上隐隐有红梅绽放。 “换一个。”他说。 江知渺略微抬起眼睛，男人视线低垂，正好和她对上目光，“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和傅家为敌吗？” 温热粗糙的指腹抵着头皮擦过，勾起一些发根。 痒意当中带着痛。 沿着沈卓温把头皮拽起来的力道，她扬起苍白小脸，似有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沈卓温腾出另只手。 江知渺只觉得唇上一痛，而后就发现男人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线擦过，残留的红染红他的指腹。 他轻描淡写地说：“不值得。” 傅少虞虽然觉得沈卓温是自己的死对头，但事实上，傅家和沈家还是有业务往来。 纵然现在两家关系恶化，但也远远没到为了一个女人对上的程度。 对于沈卓温来说，她也是个随意可以替代的女人。 ——的确不值得。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可实在笑不出来，索性就干脆放弃了。 略微低下脸，她没有再接话。 气氛又回到之前的静止凝固状态。 沈卓温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臀尖，淡淡说：“穿好衣服，准备下车。” 江知渺点了点头。 她跟在沈卓温身后下了车，进电梯，再开门进入客厅。 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客厅却似乎比往日陌生了些。 多了一些东西。 可具体多了些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江知渺扫过一眼，便错开视线。 沈卓温瞥眼，没管她，脱下外套，叠好挂在一侧，旋即侧身抬脚往内卧走去。 不一会儿，簌簌水流滑过耳膜。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走廊，走廊深处的房间虚虚掩作一条直线，就像是沈卓温特意为她留的。 只是，她没有抬脚。 十分安静的待在原地，等到水声结束。 沈卓温再出来，换了身睡衣，头发梢的水流沿着脖颈往下落，淌进敞开的深黑睡衣深处，洇湿一大片墨色，再往下是勾勒出来的人鱼线，水珠滚落而下。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眼前连鞋都没换的江知渺。 黑黢黢的蕴含着暴风雨的瞳孔直勾勾的，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他声音也淡了三分：“去洗澡。” 江知渺点了点头，弯下腰，把鞋换好。 随后，她穿过沈卓温的身侧，走进主卧里的衣柜前。 因为上次沈卓温手受伤的事，她有一部分留在这边，现在倒是方便她能够去在这边洗澡，不至于到时候出来都没有衣服穿。 拉开衣柜，江知渺把衣服拿出来。 目光忽而一顿。 她低下身，拿起柜子底端的四四方方的蓝丝绒盒。 江知渺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中间的吊坠是典型的莫比乌斯环，旁边是一颗颗小碎钻点缀，很有设计感，一看就是相当昂贵的项链。 眼睫低垂，她把盒子关上，放回原处，随后起身去洗澡。 江知渺洗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半湿润的头发垂在身侧，她走出房间。 还没有走到客厅，就听见男人声音喑哑，不知道再和谁说的话。 但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比平日多了两分温柔：“知道你快回来了，礼物准备好了。” “你到时候和他们一起过来吧。”女人声音淡淡。 沈卓温说：“嗯。” “礼物什么就不用准备了，很浪费钱。” “这些你不用管。” 江知渺步履一顿。 她想到了刚刚在衣帽间看见的项链，应该就是给电话里的女人准备的。 女人的性格似乎是人淡如菊那款，声音清冷淡漠，对沈卓温似乎有些许无奈，不过她也没有立即拒绝沈卓温，只是笑道：“要是我每年回来，你都给我准备礼物，你养在外面的那些小情人不会吃醋吗？” 沈卓温：“她们是她们，你是你。” 意思很明显，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这一刻江知渺真的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应该就是沈琢绪提的那位沈卓温真正的心心念念的不愿意放手的白月光，也是和她有重名的人。 现下一听，沈卓温应该还没拿下。 不然也不至于是这个态度，痴缠许久。 江知渺轻轻掐了掐指尖，再抬头看过去。 正好和男人对上视线。 散漫男人半倚坐在沙发上，身形懒散，一双大长腿随意架在茶几上，猩红的烟蒂烧在指上，另只手却举着手机，眼神矜贵散漫里带了几分专注，他没有错开眼睛，看着江知渺，却又在和别的女人讲话。 而后，他的大掌轻轻盖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一拍。 意味十足。 江知渺没动。 一直等到他打完电话才过去。 沈卓温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江知渺的指尖。 温热指腹相贴，压着掌心，握上手腕骨。 江知渺眼皮一颤，被男人拉进怀里，他揽着她的肩头，态度却很自然：“听见了？” 江知渺对上他视线半秒，随后点了点头。 沈卓温说：“她是蒋家人，叫蒋仁琦，你们应该能相处得来。” 蒋家，她跟在傅少虞身边时，偶尔会听见过他们的只言片语，早些年搬离的京市，在国外落地打拼，似乎发展得还不错，成为华人街世家的巨头之一，专做运输行业。 关于这位蒋仁琦，就只有人淡如菊、高高在上，从来不和人争抢。 傅少虞在刚开始也揣度过沈卓温喜欢蒋仁琦，不过两个人的交集点太少，同屏出现就几次，且每次沈卓温给蒋仁琦准备的礼物基本都被人退了回去，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羞辱，所以时间一长，他也不爱提蒋仁琦了，觉得没意思。 可现在来看，沈卓温这种表现正就是对蒋仁琦的喜欢。 ——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我们对视，交换只属于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江知渺半晌抬头，眉眼淡淡，“蒋小姐和我不一样，她不一定能看上我。” 沈卓温说：“到时候接风宴带你过去认认人。” 江知渺：“好。” 布料窸窸窣窣声里，一米开外的电视机发出声音，只是很轻很小。 扭过头，她看过去。 定定看过几秒钟，江知渺说：“为了N？” 沈卓温看着她，环在腰上的手却是一点都没松，“看过？” 江知渺：“看过一些，但是不多。” 这部电视剧不同于国内正统旋律，整体是围绕着极端的爱情为主，没有既定的纯爱，只有主人公交织的不堪人生。 还有就是十几年前他为了保护她杀人，十几年后她为了保护他，而隐瞒一切证据。 男女主是共犯，也是灵魂伴侣。 因为太极端，所以她也记得很牢固。 男人手臂不知何时来到她腰上，揶揄的垂下眼睛。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要是我杀人了，你会怎么选择？” ------------ 第146章 累了 沈卓温给的选择题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答案。 江知渺也很清楚他想要的答案。 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共犯，帮他隐瞒这一切，站在他的身侧。 如此想着，她亦是如此回答的。 纤细指尖勾上男人的小拇指，她慢慢说：“我是你的，当然会选择成为你的身边人。” 沈卓温似笑非笑。 江知渺的情绪没有一丝改变，她眉眼平静，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且沈总，如果你要是都能被查出来，我还能逃得掉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说能不能逃掉，沈卓温会不会放她逃都是一个问题。 沈卓温说：“有点聪明。” 江知渺弯了弯唇，“我就当做你夸我了。” 男人低低嗤笑声。 江知渺扬起小脸，凑过去看着他，食指顺势抵在他的唇上，盈盈笑道：“不是吗？” 粗粝双指掐上脸，沈卓温略微垂头，“脸皮挺厚。” 女人的皮肤白皙，很快就掐出来点红。 江知渺蹙眉，伸手想要从他的手上解救过自己的脸，可男人须臾松开了，像是逗弄着她玩。 微圆澄澈的眼睛瞪过去，她小声嘀咕：“和别的女人聊天不开心了，就来折腾我。”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 江知渺和他对视，分毫不退。 沈卓温另只搭在腰上的手收拢，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软肉，“吃醋了？” “有点。”江知渺探出身，她微微下压身体，对上沈卓温的眼睛，半真半假说：“她对你很重要，我也想要有这么重要，不过我也明白一个人的心很小，不可能平均分配，只能希望你在空闲时间多看看我。” 沈卓温抬起眼睛。 斜廊上的昏暗光影下，女人瞳孔容纳进他的倒影，专注又紧张的看着他。 她是真的紧张自己被他抛弃。 沈卓温道：“会的。” 男人的话能当誓言，母猪会上树。 江知渺眉眼弯弯，指腹相贴，她面上不显，语气照乖觉：“好。” 空气里的氛围渐渐安静下来。 只剩下电视在发出声音。 江知渺被沈卓温抱着看了几集。 几缕明黄光线散射过来，温馨恬静在他们中间流淌。 和屋外的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知渺眼皮低垂，半伏在沈卓温的身上，像是整个人的重心都在沈卓温的身上，她的身体一寸寸向下滑，贴得更紧了些。 沈卓温：“累了？” 江知渺眉眼染上几分困倦，她含糊嗯了一声，环住沈卓温的腰际，把自己埋进他腹部。 “睡一会会。” 几天脚不沾地的忙碌，早就让她紧绷得像一根弦。 之后又是和男人周旋，最大限度地安抚对方。 沈卓温看着眼睫颤抖着垂下来的江知渺，什么话都没说。 他侧过身，把放在一侧的毯子带上来，盖在江知渺的身上。 江知渺一动也没动，呼吸均匀绵长。 她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沈卓温低下头看过一眼，女人侧着脸，温热的呼吸吐在小腹上，呼唤着什么刚刚沉睡的东西苏醒，可她还是像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睡得香甜。 沈卓温眼眸深邃暗晦，喉头滚动。 片刻，毛毯顺着弧度落到地上。 沈卓温把江知渺抱进臂弯里，走进卧室。 他步履极稳。 江知渺一点都没有察觉般，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埋进沈卓温的脖颈当中，狎昵蹭了蹭，不愿意松手。 甚至于，沈卓温把她放到床上，她还一手勾住他的袖口。 女人微微侧过脸，睡颜恬淡温和。 沈卓温视线落在她身上几秒钟，声音淡淡：“乖乖，我过会过来。” 睡梦里的女人似乎听见了，一点点松开手，接着，她双手抱住被褥，继续睡了过去，独留男人站在床边。 屋外的电视声混合着小雨声漫进房间。 淅淅沥沥的。 她细眉微蹙，将被褥全部盖在自己的头顶，以此隔绝声音，傻得可爱。 沈卓温起身出门，关上电视。 此时，嗡嗡震动声格外突兀。 沈卓温侧目扫过去，发出声音的是江知渺进门时，摆在玄关处的包包，不近不远，刚好让他听见了。 几秒后，电话挂断。 沈卓温回到卧室，女人继续睡着，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她从刚刚的床边睡到了中间。 扫过两眼，沈卓温屈膝上床，和她一起睡了过去。 江知渺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相当漫长的梦。 这个梦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睁开眼，入眼就是男人架在身上的手臂，和极其靠近的脸。 江知渺怔愣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她侧头看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绿意摇摇晃晃中带着一线湿漉漉的水汽，阳光从外照射进来，落进窗户里，鸟啼振动，不由让人精神一振，江知渺一身的疲劳也跟着这场雨过去了。 坐起身体，她小心翼翼拨开沈卓温的手，往旁边摩挲手机。 然而，摸了个空。 江知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而包挂在玄关，她没拿进来。 她轻轻扫过两眼，沈卓温还在睡。 把他的手从腰上放下来，她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去拿手机。 消息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 基本是关于安巧巧的案子，还有就是一些下葬师父和她说的一些下葬习俗。 江知渺看完，退出微信消息，就看见弹出来的未接电话。 她回拨过去。 对面须臾就接了，谢容之的声音出现在那头：“江知渺？” 江知渺客气道：“谢先生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是这几日连轴转导致的，透着浓浓的疲倦感。 “你生病了？”男人声音听着几分温煦，却很别扭，像是刻意放柔的。 江知渺：“可能是累着了，最近几天很忙。” 谢容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上次在医院——” “医院的事，应该是我给你说抱歉。”江知渺由衷地说：“当初一声招呼都没打，我就先离开了，其实按道理来说，我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 那时候，她太想见到安巧巧，以至于什么都没能顾得上。 谢容之声音不徐不疾：“既然这样，那等江小姐忙完后，请我吃顿饭吧。” 谢容之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江知渺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可以。” “那到时候我把位置告诉你。” 谢容之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江知渺盯着退回的手机屏幕几秒，早上八点，她确定完时间，再把它塞回包里，走进厨房做了两份三明治。 这时，她听见走廊处传来的脚步声。 侧头看去，沈卓温站在门口，她指了指桌面，神态如常：“可以吃早餐了。” 沈卓温点了点头，拉开桌椅。 下秒，江知渺说：“既然傅氏不行，我想让傅少虞付出代价，这总可以吧。” ------------ 第147章 别的证据 江知渺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没有抬头，他端起手边江知渺准备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入口即化，是他经常喝的味道。 他言简意赅：“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态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的意思。 心口大石头骤然落下，江知渺不自觉松口气，道：“让他得到自己应该有的惩罚。” 这句话是她思考了许久，才得出来的结果。 事实上，她当然也想过其他的惩罚。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不说做不做得到，沈卓温很有可能再次回绝、 那么，非常时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江知渺声音低下，有点闷有点委屈：“只要傅家别插手，傅少虞是一定会进去的。” 沈卓温抬起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肩头紧绷着。 不用看，也知道她放在桌下的手一定是在攥紧。 沈卓温说：“可以。” 江知渺：“……”这句话让她松了极大的一口气。 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她抬起眼睛，和沈卓温对视着，眼圈似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也跟着红了起来。 沈卓温却仅仅是淡淡扫过来一眼。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他起身回卧室整理。 江知渺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也跟着回到房间收拾自己，她的目光微微错过，男人站在衣帽间前挑选配饰，他取下一条领带，侧头把江知渺叫到眼前，穿戴。 江知渺站在他的面前。 男人手长腿长，身材挺拔，属于上身不显，但脱衣有肉，好几个夜里，她就是被他用这副身体折腾的不像话。 沈卓温微微低下头，看着领带打好，系到合适的紧度，随后他一只手握住江知渺的手背。 温度滚烫。 江知渺下意识要松手，男人的手却攥得更紧了，他的呼吸吐在额头上，有点痒。 江知渺抬起脸。 沈卓温的吻覆在她的额头，很轻，很轻，像是一根羽毛轻轻落在地上。 江知渺一怔。 再看过去，卧室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暧昧氛围，男人已经侧头迈出衣帽间，接电话。 衣帽间和卧室中间有一道走廊，听不清沈卓温和人聊得什么，但依稀能够听见男人声音低下，捎上几分温柔。 缱绻狎昵的氛围顷刻散开。 三四秒后，江知渺低下头，换上自己的衣服。 等她出衣帽间，沈卓温不在卧室，他在客厅。 只是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 今天的沈卓温戴了眼镜。 金丝边框，黑镜架，锐利的眼神因为镜框而被遮挡，无端多出几分斯文败类的错感，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温和不少。 换句话说，大概就是现在最流行的渣男款。 江知渺收回思绪，走到他面前，小声说：“警局那边还有点事，我不打算今天回去销假。” 原本安巧巧昨天下葬，就算事情结束了。 不过，警局临时还有点事需要确定，江知渺需要抽时间过去一趟，想着今天本来就已经迟了，所以，她想着改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早过去把这些处理好。 沈卓温淡淡说：“我送你过去。” 江知渺抬头，“可是沈先生你的工作……” 沈卓温言简意赅：“早上不去公司，晚点我过去接你。” 江知渺眉心一跳，问：“接我？”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眼见着男人没有说的意思，江知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说：“可能会很麻烦你，警局里还有点手续要走，需要等一段时间。”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只要你不犯倔，就没什么麻烦的。” 他指的是江知渺断联一周，还想逃避的事。 男人么，自尊心强，要面子，自己甩人可以，但不允许女人甩他。 尤其是这个女人和他的关系还有点道不明白。 江知渺很能理解沈卓温作为一个男人的心理，她收敛了唇角，垂下眼睛，没吭声。 江知渺随着沈卓温出门。 司机在楼下等着，等他们上车，车就沿着停车场开上大道。 昨夜的雨下了很久，今早上的车道都是湿漉漉的，路边还积累了不少的小水坑，她一眼扫过去，风景斑驳下，窗口倒映出沈卓温推眼镜的动作，他微微低下头，似乎不是很熟练。 下秒，他的目光对上江知渺的视线。 江知渺有些狼狈的躲开。 车停在警局门口。 江知渺下车，站在门口，轻声细语地再次把话题转回刚刚在家里聊的话题。 “我大概要一两个小时，你可以先去忙，过会给我发地址就好，我会过来的。” 说完，她适时站起身，目光温驯而乖觉，不偏不倚地投射进沈卓温乌沉瞳孔中。 沈卓温卷了卷袖口，抬起半眼。 江知渺说：“等着很无聊的，我过会来找你嘛。” 尾音卷翘上些许撒娇，像是一只猫在小心翼翼试探自己主人的底线在哪，又好似两人关系更近一步，她把自己亲昵粘人的模样暴露在他的眼底。 约莫过了几分钟，车门关上。 男人的身影伴随着车身消失于巷口。 江知渺看过两眼，确定人真的离开，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仰慕一瞬间消失，抬脚走进警局。 就算沈卓温愿意帮她，她也不可能把全部的希望压在他身上。 有些证据，她还是会告诉警方。 就在昨天过后，江知渺有认真盘算过警方现有的信息和证据，或许是因为沈家的关系，沈琢绪并没有被太多为难，而当初安巧巧同他们一起被绑架的事情，警局似乎也不知道，被人压了下去。 只要这件事得到证实，就能说明这件事并不是温柔指使，而是傅少虞。 甚至，傅家也知道。 江知渺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她身后跟着一个老警官，他神情严肃，“这件事我们会去核实的，不过江小姐你也知道，你提供的这个并不是直接证据，我们要定罪，还是要有更关键的证据。” 意思是不要报太大希望，江知渺点头：“我知道。” 老警官说：“那你回去小心，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和别人提起，知道吗？” 江知渺知道人是为了自己好，半晌问道：“傅家这么横行霸道，这些年难道没有其他人报过警吗。” “就算有，也被压下去了。”老警官兴许是品出什么，意味深长看着她，“不是家属谅解，就是其他的原因，总而言之都会不了了之，当然了，如果你有别的证据，或许真的能——” 江知渺心下一跳，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攥紧。 ------------ 第148章 可以借你 江知渺快步离开警局，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随后，她回头看了看身后。 空无一人。 老警官没有追出来，只是他那个眼神，让江知渺觉得他一度是看穿了她手上有傅少虞杀人的证据。 抬起手腕，她下意识按了按剧烈颤动的心跳。 砰砰砰—— 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江知渺的确想过把证据交给警察，这个想法也仅仅出现了一秒，就被她自己所否决了。 因为她不是光脚的，做不到不让江云云卷进来。 视频交上去，傅少虞定不定罪尚且是未知数，但是有一个是一定的，那就是沈卓温一定会抽身离开，不再管她。 到时候她拿什么保护江云云？ 看傅少虞上次行事，傅若全程知情且默许，她就知道了，能教出傅少虞这种人的家庭，能好到哪去。 都是蛇鼠一窝。 江知渺垂下眼睛，翻出沈卓温的聊天框。 在她发消息过去的一秒，沈卓温发了个地址过来。 一个距离五公里的商场。 江知渺去过，是高奢品云集的大商场，平日里的人只多不少，现在过去正好不会堵车，再过一会就是中餐的时间，一定会堵在路上。 江知渺打车过去。 她走进商场内部，一路上了三楼，走到店内。 店内几个导购员围着沈卓温，男人衬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线条，他的西服脱开，眼神懒散又仿佛温柔地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导购员，女人身上银绿色鱼尾曳地长裙微微下垂，饱满胸脯随之呼之欲出。 “沈先生，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沈卓温看都没看她，他侧目瞧向门口的江知渺，“事情办完了？” 江知渺说：“处理完了。” 她站到沈卓温身前不远处，侧目看向跟前的导购员，轻声说：“沈先生这是？” 沈卓温指了指导购员，又看了看江知渺，“去换上。” 他的语气不容置噱。 沉默片刻，江知渺走到导购员面前。 她给对方递了一个台阶，笑了笑：“小姐姐，你可以带我过去吗。” 可惜这个导购员明显是个心高气傲的，脸上笑容有点挂不住，她看过江知渺两眼，干脆无视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 沈卓温抬起黑黢黢的眼睛，声音平静：“你是客户？” 导购员的脸瞬间红了，眼睛也红了。 沈卓温就像是没看见，他转头望向身侧的店长。 气氛趋于沉默。 周身低气压迅速蔓延，压在人的心口，喘不过气。 沈卓温不像一些虚张声势的人，不需要靠话语来威胁别人，也不需要狐假虎威，他光是坐在那里，眼神微沉，就能让人感受到冷意，不自觉按照他的命令办事。 几秒后，店长率先打破平静，快步走到那位穿着抹胸裙的导购员身前，一边扯着她一边打圆场。 江知渺不愿意太为难店长，顺着说了两句。 好在沈卓温没有再开口为难。 江知渺去换了衣服，再从里面出来。 刚出来，她看见门口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停下脚步。 她正想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容之看见了她。 不知他和沈卓温说了什么，两步走进店内，偏首看着身后的男人，温和笑道：“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选她了。” 沈卓温眉梢一挑。 谢容之继续说：“这身材的确挺像的。”话音刚落，他望向江知渺，解释说：“是我们一个朋友，江秘书别误会。”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欲盖弥彰的意味太严重。 而相对刚刚那个女导购的火爆性感身材，江知渺则是丰腴的恰到好处，这件银绿色抹胸长裙像是特意为她设计，修长白皙的脖颈，稍稍低头的波涛，腰肢线条也似一柄弯刀，勾得人三魂七魄。 天生尤物。 她一出来，门口零星的几个女性用户也跟着看了过来。 江知渺捏了捏手指，笑盈盈说：“我不会误会的。” 沈卓温的注意力像是终于被江知渺这声吸引回来，他掠过眼前的谢容之，对着她说：“你先进去。” “好。”这种情况，她不在是最好的。 江知渺低下头，退进换衣间。 走之前，她隐约看见谢容之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的一眼，快到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换衣间就她和之前那位女导购。 女导购站在换衣间门口，见她回来，冷冷一笑：“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也只是个别人的替身。” 江知渺没说话，错开半步，往里走。 下秒，人挡在她面前，“你真的以为你能获得那个男人的真心吗，他不会爱你的，一等新鲜感过去，他还是会抛弃你。” 江知渺蹙起眉头，“所以？” 女导购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她不敢相信江知渺的情绪这么淡一般。 江知渺平静说：“如果你能说服他，也没什么，我们都是女人，我没打算和你计较。” 女导购眼猛然抬起眼睛，“你不在乎？” 江知渺说：“能抢走的就不是我的。” 大家都是女人，那点小久久都能想明白。 现在拦下她，不外乎是嫉妒心发作，也想出沈卓温下她面子的气。 眼见她不再开口，江知渺又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女导购员神色变换，她没阻拦，只是侧身看着江知渺进去。 这个衣服穿上去容易，脱下却很麻烦。 江知渺整理了半个小时，才脱了下来，把原本的衣服换上去。 走出换衣间，入眼就是刚刚拦下她的导购员。 步履微顿，江知渺走过去，站到沈卓温身侧。 男人略微掀开眼皮，看过她一眼，随后收了手机，但这个角度也足够江知渺看清楚，沈卓温上一秒熄灭的手机屏幕是微信二维码。 女导购看见江知渺过来，就率先起身，盈盈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还给江知渺一个挑衅的眼神。 接着，谢容之的声音传来：“江秘书，我刚刚问过沈总了，他中午有空，不如就今天把饭吃了吧，毕竟改日不如撞日。” 江知渺一顿，侧目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神情淡淡，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膝盖，他像是察觉到江知渺的目光，眼皮微抬。 “如果没钱，我可以借你。” ------------ 第149章 不一样 沈卓温丝毫没给江知渺的面子。 江知渺却好像没有听出其中的嘲弄，对上一侧谢容之的眼睛，随后又看了看身侧的沈卓温。 弯了弯唇，轻声细语道：“我既然都说要请客，哪有让沈总借钱给我的道理。” 沈卓温抬起眼皮，“是吗？” “谢先生是客人，那就让谢先生定吃什么吧。”江知渺像是想到什么，又问：“可以吗？” 她这句话看似是对着谢容之说的，实则是对着沈卓温说的。 地位划分也很明确。 谢容之是客人，而他们是一体的。 沈卓温沉沉脸色缓和不少，唇锋挑开，他站起身揽过江知渺的肩头。 “那就让谢先生决定吧。” 江知渺纤薄背脊一绷，视线余光扫过旁边的沈卓温，唇线微微紧抿，似乎有些不自在，而后她再瞧向站在身前的谢容之。 谢容之和她碰撞半个眼神，悄无声息错开，“今天想吃星城菜，正好楼上有一家。” 江知渺顺着话道：“那我们就吃那家吧，我听过，好像是最近兴起的网红餐厅。” 星城菜以辣为主，炒菜更是居多，往常来这边旅游的游客基本会被本地菜辣到，然后骂骂咧咧地继续吃，谢容之提的那家就是最近最火的一家，也是大小旅客会直奔过去的餐厅，叫什么胜哥餐厅。 谢容之笑了笑，“是。”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敲定了下来。 谢容之率先出了店面，江知渺在之后，走了两步，她发现少了个人。 她往后看去，沈卓温站在柜台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卡，他递到专柜前，那位店长给他刷了卡。 江知渺看得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热源。 当她注意的时候，热源已经快要贴上她的肩头，呼吸的热气顺着喷洒而出。 江知渺吓了一大跳。 直接错开身体，往旁边退开，拉开距离。 谢容之不恼，反而是淡淡笑着：“这么怕我？” 江知渺道：“不怕你。” 斟酌几秒，她像是在苦恼怎么用词：“就是这个距离太近了，不好意思，我接受不了别人离我这么近。” 谢容之道：“我看沈卓温这么对你，你没反应。” 江知渺不是没反应，只是她避不开沈卓温，但这些话没必要对谢容之说，她低声说：“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谢容之含蓄调侃道：“不过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到，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肯定是比不了你和沈卓温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个人一旦变得客气，另一个人就说不出那些为难疏离的话来。 江知渺点了点头，唇线柔和：“有一些。” 谢容之抬起眼睛，视线越过江知渺，看向身后的沈卓温，他冷不丁道：“江知渺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人或者事，必要的时候该舍去就是要舍去，你说是不是？” 江知渺倏然看向他。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诡谲微妙。 身后的沈卓温结完账出来，狭长凌厉的眸子扫过两人。 他的目光看过来，江知渺一个激灵，身体紧绷，往沈卓温那侧靠上些许，半晌说：“沈先生给蒋小姐买了什么？” 沈卓温收回目光，淡淡说：“没什么。” 兴许是对沈卓温的态度有了心理预期，江知渺也没怎么恼怒，只说：“那好吧。” 谢容之拄着拐杖，笑而不语。 上楼的时候，他的视线时不时滑过江知渺，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江知渺有些不自在。 饭菜吃到一半，她寻了个借口走出去。 在门口站了会，才去找洗手间，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她打开手机。 一条消息应声弹了出来。 老警官告诉她，自己查到沈琢绪现在居住的医院了，他们应该明天就会过去，问江知渺还有什么线索。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江知渺没有回答，她看完消息，把手机揣回兜里，就准备回包间。 包间内，古典高雅的屏风静静伫立在一侧，上面是水墨勾画的仕女图，旁边还摆着几盆绿植，屋内熏香袅袅，而明黄灯光下，两个男人并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蒋仁琦不日就要回来了，沈总这新欢旧爱的，怕是不好选。”谢容之抬手端了端酒杯，不紧不慢的说。 沈卓温没抬手，指腹摩挲酒盏，他脸上无波无澜，“有什么不好选的。” “看来你心底有成算了。”谢容之点评道。 沈卓温抬眼就看见谢容之注视着他。 谢容之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能看出来，这笑意不达眼底，且还有几分审视的嫌疑。 “不过有一说一，你那秘书挺有趣的。”他瞥到门口的衣角，“要是有机会，我还挺期待她和蒋仁琦对上的，毕竟认真算起来，蒋仁琦才算是你真正的白月光、朱砂痣。” 沈卓温没说话。 他坐在主位，谢容之坐在门口的斜对面。 门虚虚掩着。 只要谢容之有心，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门外的动静。 沈卓温懒散勾了勾唇，后背靠上椅子，眉梢微微一扬，“谢容之。” 他的口吻太漫不经心，以至于让人忽略他叫的是全名，自然也忽略了这声看似平静下的锋锐。 谢容之视线余光收回，似是不明白，以目光询问着。 沈卓温：“你也看上了？” “也？”谢容之笑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但你也应该清楚，江秘书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当然会有人替你珍惜。” 沈卓温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是吗？可惜她只会选择我。” 谢容之意味深长地说：“但如果傅少虞不构成威胁了呢，她还会选择你吗？” 话毕，他突然话锋一转：“而且你应该不舍得让仁琦伤心吧，她虽然面子上看着淡漠，你也知道她很在意你。” 沈卓温眼眸沉下，“我怎么不记得谢氏是住在河边了？” 住在河边，管的太宽。 谢容之给沈卓温把空了的杯子倒上，道：“我只是给沈总一个建议而已，既要又要，可是很容易什么都失去。” “是吗？”沈卓温淡淡说：“听上去你似乎很有心得，是在谢殊荣手上讨到好处了。” 这话一出，谢容之成功变了脸色。 谁都知道谢家几兄弟里，谢容之当年是谢家最优秀的，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连谢殊荣都要退让三分锋芒。 可谢容之断了腿之后—— 谢殊荣一跃成为谢家的继承人，且他还处处为难谢容之，两兄弟关系愈发不好了起来。 有人传，谢容之的断腿也是谢殊荣做的。 沈卓温突然提起这个名字，是杀人诛心，也是威胁。 谢容之握着酒瓶的手收紧。 就在此时，门口一声吱呀，谢容之和沈卓温对上视线，停了声音。 ------------ 第150章 小作怡情 江知渺神色照常地走进房间，看着望过来的视线，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卓温侧头瞥眼。 女人湿漉漉的手心上水珠未干，像是刚刚洗过手，急匆匆赶回来的。 她抽开沈卓温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沈卓温神态自若抽出两张纸，盖在纤细指尖。 江知渺本能地想抽开手，可男人身体倾斜靠过来，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侵入鼻尖，抬起头，面对面的就是谢容之探究看过来的目光。 江知渺神色一僵，也忘记躲了，心头尴尬地看着沈卓温擦拭着她的指尖。 男人动作很散漫，带着几缕漫不经心，似乎只是临时起意。 约莫几分钟，沈卓温随手把纸巾一丢。 江知渺耳垂滚烫，她下意识摸了摸。 谢容之正好看见这个动作，问：“不好意思了？” 片刻，江知渺腼腆笑了笑。 谢容之看向沈卓温，揶揄道：“沈总，秀恩爱也要看场合，突然喂我吃一口狗粮，这算是怎么回事。” 沈卓温抬手不经意搭上江知渺的椅后，这是个不着痕迹的圈住行为。 但因为他眉眼情绪太淡。 江知渺几乎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动作有什么异常，稍稍侧过头，偏向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提唇笑道：“谢家也催了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找一个？” 目光略微往下，他的视线定格于谢容之的腿上，轻描淡写地说：“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一些小毛病而已，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谢容之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攥紧，面上不显，声音平静：“还不着急，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我还没立业，就先不着急成家了。” 沈卓温：“江秘书觉得呢？” 这个话题过于微妙。 江知渺不打算参与，可现在被沈卓温猛然CUE到，还是要说话。 她深深看过一眼谢容之，随后偏首对上沈卓温的目光，道：“每个人的观念都不一样，我不好说，不过谢先生的看法也不算错。” 沈卓温似笑非笑：“是吗？” 江知渺顿了顿，道：“其实我觉得谢先生现在已经算年少有为了，先成家也没问题。” 话一出口，她都不敢看谢容之的眼神。 沈卓温：“正好我手上有些资源，到时候给谢阿姨推荐一份过去，应该有你喜欢的。” 谢容之面不改色，“那就麻烦你了。” 沈卓温：“不麻烦。” 话谈到这个程度，饭吃着也索然无味起来。 一顿饭结束。 谢容之有事离桌，房间里就留下沈卓温和江知渺两人。 空气多少有些窒息。 江知渺坐了会，起身道：“我去结账。” 沈卓温眼皮都没抬，口吻极其冷淡：“你很喜欢谢容之？” 他这个问题问得看似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江知渺的心头，她颦眉，唇线也不自觉地抿紧：“你在乱说什么，我和谢容之也就见过几次。” “几次？”男人咀嚼这几个字，只是怎么听，都有些危险的意味。 江知渺说：“就几次，你都知道的。” 对上男人黑黢黢的视线，她稳住心神，嗓音绵软委屈：“你可以不信谢容之，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沈卓温低低嗤笑。 江知渺后槽牙微微咬紧，伸出手，她攀上沈卓温的胳膊。 包厢里没人，也不担心这个时候有人进来。 她的下颚抵在沈卓温结实胳膊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看着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让我替蒋小姐试衣服也就算了，还要加那个女导购的微信——”江知渺的声音有点涩然，她一字一顿：“现在又怀疑我和谢容之有私下里联系，反正我做什么都不满意，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如断了算了。” 说完，她干脆站起身，收拾自己的包包，转身就要走。 一步，两步。 三步…… 沈卓温冷眼旁观。 而看着越来越近的门框，江知渺的嗓子眼也提着一口气。 直到，男人声音送进耳畔。 “谁说不信你了？” 他最终还是先一步选择哄她，意识到这一点，江知渺嗓子眼的那口气骤然松下来，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回头看向坐在位置上的沈卓温。 没有流泪的澄澈眼眸现在流着泪。 她和他遥遥对视，朦胧又美好。 江知渺说：“如果你吃醋了，我可以远离他，也可以不再见他。” 沈卓温不置可否，长臂一伸，“过来。” 江知渺抿着唇走到沈卓温的跟前。 男人掐住她的手心，眼眸抬起来，望着低着小脸情绪有些委屈的女人，“哭得挺丑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江知渺成功破防，“你——” 沈卓温说：“以后不要再单独见谢容之。” 江知渺身体靠近男人，沈卓温的脸顺势埋入她的小腹。 体温相接，温馨旖旎。 江知渺扣紧男人的手指，闷声闷气：“我知道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他问。 江知渺说：“以后不可以加其他女人的微信了。” 适当的小作可以增加感情，但是要选择见好就收，最好是让男人觉得自己是离不开她，所以才提出来的。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 沈卓温倒是没什么异议，“可以。” 江知渺眼睛一亮，她低下头，唇轻轻覆上菲薄的唇，一触即离。 “那我要奖励你。” 沈卓温被小女生的幼稚行为逗笑了，但他似乎并不反感，眉眼染上几分笑，他伸手扣紧江知渺的细腰，“再亲一下。” 江知渺摇头，“不要。” 刚刚略显凝重的氛围瞬间破开。 沈卓温抬起眉梢，江知渺一手圈住沈卓温的手，半边身体的重心靠在他的身上，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算奖励了。” 沈卓温：“怎么不算？” 江知渺正想说话，男人的唇顺势覆盖上来，重重吻上她。 沈卓温的吻很强硬，长驱直入地撬开了江知渺的牙关，与此同时他的手还探入了她的衣衫，解开胸卡口。 江知渺的挣扎和呜咽在他眼中就仿若不存在。 直至，饭桌上的手机响起。 一次比一次急。 一次比一次猛烈。 就像是催命符一样，沈卓温不接，它就不会罢休。 江知渺视线余光瞥到亮开的屏幕上备注的名字，唇上一停，伸手勾住沈卓温的脖颈。 然而，沈卓温直接将她扯开。 ------------ 第151章 渣男 沈卓温单手接电话，另只手扶着皮带慢条斯理地扣好。 像极了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不，他就是渣男。 江知渺想，她撑着手臂，咬着下唇，缓了好一会才站起来。 刚刚被扯那一下，她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可能是臀脊撞到地上，一阵发麻过后，差点都站不起来。 沈卓温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没说什么，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让她扶着自己。 江知渺看着伸出来的手半秒，还是搭上去。 电话的声音闯入耳蜗。 蒋仁琦改了航班，决定提早回来，问沈卓温今夜有没有空接她。 沈卓温问她几点的航班。 蒋仁琦说了个凌晨三点。 片刻，沈卓温答应下来，倘若忽视他搭在江知渺腰上的手的话。 蒋仁琦并没有和沈卓温多说什么，仿佛只是作为一个旧友，提出一件寻常的小事，说完了事情，便直接挂了电话。 这么一看，或许蒋仁琦不喜欢沈卓温的事应该是真的。 江知渺眼睫垂下，挡住自己思索的神色。 放下手机，沈卓温侧头看向她，“撞疼了吗？” 江知渺道：“疼了。” 就算口气里有几分不虞，她软绵绵的语调也软化了横冲直撞的怒火。 滚烫手指往下滑动一寸，抵在江知渺的后脊背骨上蹂躏，他平静地说：“抱歉，刚刚是我太心急了，没有注意力道。” “……”江知渺本来都已经设想好了沈卓温的反应，却没想到人居然会干脆利落的道歉。 脸上表情错愕一瞬，她眨了眨眼，试探性开口：“那今天这顿饭你请客。” 沈卓温斜斜睨眼，“可以。” 好说话的过头。 好说话的不像是以往的沈卓温，像是被妖怪夺舍了一样，但这个时代也不太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被那通电话取悦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好说话。 不过，江知渺虽然是叫了沈卓温结账，但她还是拿了包，自己去结账。 一码归一码。 她说要请谢容之，那必然是她请客。 只是江知渺到了柜台前，问了包厢一共用了多少钱，她过来结账了。 前台查看一番告诉她，账已经结过了，不用再结。 江知渺蹙眉，谁能结他们包厢的账？ ——有这个机会的，只有谢容之。 沈卓温三两步走上前，他的身体刻意靠近江知渺，略微侧过头，扫过一脸为难的前台，声音淡淡：“既然谢容之结账了，你也就别管了。” 江知渺拧眉，“不行，他是客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卓温抬了抬眼睛，语气听着有几分嘲讽：“你真当他图这三瓜两枣，要不是为了人，他会来这吃饭？” 男人声音压得低，但江知渺还是觉得很难堪。 沈卓温口上说着相信她了，其实一点都没信过她。 不然也不会现在出言嘲讽，还当着前台小姐的面，看着前台小姐一脸尴尬，她就知道她也听见了。 江知渺唇线抿紧作一条直线。 等他说完许久，这才抬头同前台说了一声抱歉，随后和人离开店面。 沈卓温淡淡看着她，“又生气了。” 江知渺抿着唇，抬腿上了车，“没有。” “没有怎么绷着一张脸。” 男人声音浅缓却仍旧笃定，故意撩拨着江知渺的情绪，刺得她神经隐隐作痛，压不住怒火。 该死的男人，和他该死的占有欲。 不如让他们一并去见鬼。 抬起漂亮干净的瞳孔，江知渺刚要张口。 沈卓温的动作兀然让她一顿。 大庭广众下，粗粝手指亲昵掐住她的脸庞，他的头顺势垂下来，低沉沙哑的声带卷过几分哄：“不生气的话，脸还绷得这么紧，是给谁看？” 江知渺这会是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脸上的触感似乎很好，她近乎能感觉到沈卓温又挼了她的脸两把。 江知渺闷闷说：“有这么好摸吗？” 沈卓温：“有，你要不要自己试试？” 江知渺试过，但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她的怒火稍稍平息下来一点，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说那么难听的话。” 沈卓温：“看不出来？” 江知渺：“看出来什么，你吃醋了么？” “嗯，我吃醋了。” 男人承认得太爽快，让江知渺的脑袋突然炸了一下，一片空白。 沈卓温看着她的模样，鼻腔哼出一声闷笑，他一手拉起她的手，揉捏把玩，“这么惊讶？” 江知渺如实说：“我以为——” “以为什么？”沈卓温道：“以为仅仅是男人的占有欲和好胜心发作？” 江知渺没吭声。 沈卓温说：“我没那么无聊。” 他拉着江知渺下楼，坐上车，看似在和江知渺商量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江知渺盯着面前的沈卓温半晌，点了点头：“好。” 沈卓温懒声报了阳光小区的地址。 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并不似檀香，似乎换了一种，江知渺曾经闻到过，她记得是一个牌子的香水，中性的海洋味道。 沈卓温回过头，就看见江知渺犹如一只小猫，蹭着他的心口闻着什么。 他略微低下头，按住江知渺的脑袋，“在闻什么？” 其实说是按，也只是掌心轻轻搭在她的头顶。 江知渺说：“你身上的味道。” 她的脸凑过去，修长脖颈贴着男人的肩颈，略微抿了抿唇，似是要把他身上的香水味蹭过来。 “很好闻，我喜欢。” 沈卓温说：“给你买一瓶？” 江知渺摇头，“不要。” 沈卓温：“那要什么？” 江知渺没有回答，只说：“我现在身上是不是都充斥着你的味道。” 成年男女当中，这句话的调情意味浓重。 尤其是江知渺现在还趴在沈卓温的身上，她偏低的体温传到沈卓温的手心，呼吸如兰。 沈卓温眼眸深邃沉下，他反手托住江知渺的手，“勾引我。” “嗯——”江知渺问：“不可以吗？”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车也停在阳光小区附近。 江知渺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手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抵着男人大腿，她坐起来，说：“今天你要陪蒋小姐，我就真只能用这个方法了，让你见到她的时候，也能想想我。” 沈卓温笑了。 江知渺二十四岁的年纪，刚刚好长开，成熟女人的魅力和青涩都有，看似矛盾的气质，可又能让人回味。 顷刻，她的唇线压低：“如果你不想就算了。” 说完她准备下车离开。 沈卓温的大手横空过来，钳住江知渺纤细的手腕，把她拽到椅子上。 江知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微妙的痛感和麻意混合。 江知渺发现他咬上了她的锁骨。 ------------ 第152章 动手脚 江知渺几乎是从沈卓温的车上逃下来的。 她头也没回，一个劲地往家里走。 回到自己的卧室，江知渺待了好一会，对着镜子照了照锁骨，确定痕迹不明显，这才拉开窗帘，路边上的迈巴赫刚好从她的视线离开。 车尾气消失，江知渺收回目光，打开手机，翻出江云云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江知渺回来，就发现江云云不在家。 也不知道人哪去了。 直到第三个电话，江云云才接通：“知知怎么了？” 江知渺问：“你去哪了？” “你是不是回家了？”江云云呀了一声，说：“我现在在外面办点事，过会回来。” 江知渺：“需要我过来吗？” 江云云连忙说：“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等会就回来了，到时候夜里我们吃红烧排骨，怎么样？” 江知渺没有被糊弄，“那我在家里等你。” 江云云哎了声，随后便掐断了电话。 江知渺揉了揉眉心，她不清楚江云云现下的情况，因为安巧巧的事情，她对人也多有忽略，但听着声音似乎没什么事情，她强迫自己放下心，起身开始收拾屋子。 江云云平日虽然会负责做饭，收拾屋子和洗碗晒被子的活计却都是江知渺做的。 不过，一般江云云的卧室都是她自己收拾。 江知渺不会碰。 就算碰了，一般也是江云云在她身边，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 客厅和厨房收拾完毕，江知渺就开始扫阳台。 扫帚带出一根烟头，可能是之前李启明留下的。 江知渺把家里的卫生做完，发现就只剩下江云云的卧室了。 她看了眼时间，给江云云发了消息，开始打扫起来。 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江知渺扫帚伸向床底，又带出两根烟头。 江知渺起先不在意，现在却不得不在意了，李启明不可能进江云云的房间，那么这烟头是谁的？ 江云云不会抽烟，且她生病的身体也很忌讳别人抽烟，因为香烟里有种成分可以引发心脏的炎症。 一般来说，江云云看见抽烟的人都是绕道走。 只有可能是别人的。 就当她要打开江云云的衣柜，玄关突然传来江云云的声音。 身后脚步声急促。 江知渺回头看去，江云云绷着一张发白的脸，问她：“你在做什么？” 她的情绪不稳定，声音也拔高了一度。 江知渺道：“我在收拾屋子，看见时间还早，就想连带着一起收拾了。” 江云云却像是没有听见江知渺所说的一样，她一把夺走江知渺手上的扫帚和撮箕，指着门口，“出去。” 江知渺是很少被江云云凶的，所以看见她这个样子，有点奇怪。 她张了张口，江云云更加强势地打断说：“别让我说第二遍，知知。” 话里的警告意味很重。 江知渺目光一顿，看着江云云的手指都在颤抖，半晌说：“我出去，你别激动，今天吃药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端点热水来。” 江云云没吭声，只是眼睛死死盯着江知渺。 江知渺一步步从房间里退出去。 江云云这才开口说：“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不用给我准备热水了，你也休息吧。” ——违和感实在是太重了。 房间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能让江云云这么紧张。 江知渺现在也不敢刺激她，只能点了点头：“好。” 江云云这一觉就睡了一下午。 中间江知渺也去开过门，门从内反锁，打不开。 傍晚的云烧红天空，江知渺走出来喝水，就看见江云云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了如往常一样，甚至眉眼里还带着几分对江知渺的愧疚。 江云云讨好地说：“知知，我给你做红烧排骨吧，好不好。” 这是江云云惯会用的讨好手段。 江知渺看过两秒，她不想太为难江云云，于是点了点头。 用过晚餐，江知渺回到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里，她睡了一觉。 再睁眼，打开手机，上面的时间指向凌晨两点，再过一会，就要到三点了。 江知渺坐起来，翻出沈卓温的朋友圈。 沈卓温的朋友圈很安静，也很干净，一路翻下来，除了沈氏零星几个宣传外，什么都没有。 做完这一切，她又给沈卓温发了张照片。 暗淡台灯摇摇晃晃间，纤细寂寥的影子倒映上墙面。 沈卓温秒回：【还没睡？】 江知渺打字道：【睡了几个小时，睡不着了，蒋小姐接到了吗？】 沈卓温没回。 眼看着上方的字眼跳动‘输入中……’ 沈卓温同样给她回了张照片，灯火通明的机场内，行人往来匆匆，他应该是不常拍照，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自己修长分明的手也露出来半只。 江知渺盯着右下角的手许久。 大拇指移动向语音键，她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的哑：“手很好看。” 话音刚落，黑夜里突兀响起开门锁的声音。 江知渺倏然侧头往外听去。 脚步声三三两两，似乎是有两个人。 阳光小区作为老式小区，又是老年人居住的小区，偷盗这种事经常有发生，江知渺时常听说周边的人有谁失窃了，只是她一向很谨慎，会把门锁都反锁，所以小偷们无机可乘。 然而，现在人进来了。 江知渺蹑手蹑脚下床，抄起放在门后的棒球棍，攥紧。 心跳呼吸放低，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打算一点点打开门。 下刻，江云云说：“你们怎么回来了？” 黄娟说：“我是过来拿衣服的，现在这个时候，江知渺那死丫头睡着了吧，你担心什么？” “我现在去给你拿。”江云云转身回卧室前，对着黄娟说：“你别乱走，要是惊醒了她——” 黄娟不耐烦打断说：“我知道那死丫头不待见我。” 江云云的脚步声响起。 江知渺通过脚步的声音判断出，江云云这会已经是拿完衣服出来了。 “衣服给你，过两天我帮你租个房子。”她说。 黄娟喜笑颜开，“行，还是你靠谱。” 江云云：“以后你不要来打扰我了，钱我会按时打给你的。” “没问题。”黄娟说：“只要我们有一丝生路，肯定不会打破你的生活，你想怎么瞒着江知渺都行。” 江云云没吭声，只问：“照片删了吗？” 黄娟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云云，她不以为意地说：“不删又怎么了，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在江又儿的车上动手脚。” 躲在房间内的江知渺顿然如坠冰窖。 江又儿，是她母亲的名字。 ------------ 第153章 坟墓 江知渺耳朵里嗡嗡作响。 黄娟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只听见门咔嚓一声，关上了，然后江云云试探地敲响她的房门，问她醒了没。 门口适时传来几声房锁扭动的声音。 好在今天江知渺补觉前，下意识根据习惯把门反锁了，江云云进不来，她试过几次后，干脆就询问起来了江知渺。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装睡，之后用听不见来搪塞。 江知渺眨了一下眼睛，半晌堵着喉咙说：“云姨？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着，就是窸窸窣窣下床开门声。 江知渺趿着拖鞋，把门拧开，可能是因为被吵醒，她的眼睛有些红，整个人的状态有些萎靡不振。 她再次问道：“怎么了吗，是不是漏水了？” 江知渺的视线沿着她的肩头往外看去。 江云云看着江知渺这个睡得昏昏沉沉的模样，应该是被她吵醒了，肯定没听见她和黄娟的对话。 她笑了笑，伸掌贴住江知渺的额头，轻轻一触，随后离开。 “没什么事，怕你感冒了，所以来看看你，结果你把房门锁了，我有点担心。” 江知渺：“就是太累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现在已经差不多凌晨三点。 江知渺打个哈欠，把头枕在江云云的头顶，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我明天想吃玉米烙饼，刚刚做梦梦见了。” 江云云心底对江知渺的疑虑打消不少，眼看她对自己撒娇，这下更是没了顾虑，纵容地说：“好，明早给你做，要不要给你同事带一份？” 江知渺点了点头。 江云云嗔怪看她眼，把江知渺推到床上，睡觉。 临走之前，她摸了一把床褥，是温热的，估摸才从床上醒来。 江云云对江知渺的态度愈发温柔，中间还带着几分愧疚。 江知渺就当做看不见。 江云云垫好被褥，就离开了，她关上房门，走进自己的卧室。 听着两道关门声，江知渺缓缓睁开眼，对着空旷漆黑的房顶，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另只手捂上自己的左心房，心脏正在怦怦跳的正欢，背后也浸满了冷汗。 江知渺的唇线略微抿作一线，她现在是一丁点睡意都没了，有的只是难以消化的庞大信息量。 这些信息量就像是拳头，一拳拳砸在她脑仁上，砸得人发蒙。 不过无论如何，江云云做错了什么——她一定都是为了保护她。 而她也要保护江云云，让她别做错了事。 天光破晓，晨曦丝丝缕缕地从云层里蔓延开来，风声穿过窗口，吹拂整个房间，不一会儿，江知渺就听见厨房里烧水做玉米烙饼的声音，她在床上待了会，也跟着起床了。 昨天一夜没睡，江知渺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白遍布红血丝，看着挺恐怖的。 她扯了扯唇角，发现实在扯不出笑容，这才转身出了浴室，去翻卧室里的眼药水。 滴完眼药水，江知渺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江知渺走出房间，看着江云云正在给她打包饭菜，玉米烙饼也被塞进保温盒里。 江云云指了指桌面上放着的饼子，“你先吃着，我给你把同事的那份放进了保温盒里，你到时候看看沈先生吃不吃，到时候给他也拿一份。” 江知渺：“沈总不一定喜欢。” 江云云不以为意，“他是他，我们也得表明我们的态度。” 江知渺抿了一下唇，她看过眼震动的手机，掐灭屏幕，“什么态度？” “他对你有意思，你当然也得表达出你对他有意思。”江云云说：“不然人看着你冷脸，有什么兴致也变得没有兴致了，你怎么嫁给他？” 这些话平日里也很刺耳，可今天也变得格外刺耳。 江知渺忍了忍，发现忍不了，开口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难道我妈的事还不能代表什么吗？” 江又儿就是嫁给了当时被称作有大前途的许春，结果被打得半死不活。 且，到最后——江又儿还认为这是许春爱她的表现。 她们报警，找妇女委员会，全部被江又儿挡了回去，还让她们少管闲事。 江知渺原本也不叫江知渺，叫许知渺。 这个名字也在他们出车祸之后改了，她不想跟着那个男人姓。 江云云拗不过她，也就帮她改了。 话语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无声无形的尘土。 客厅蓦然安静下来。 江云云嘴唇蠕动：“你昨天是不是听见了？” 江知渺抬起脸，脸上不耐居多，眼底也出现几分疑惑，“听见什么？” 她顿了顿，缓了口气：“云姨，我不是凶你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我父母的婚姻已经很不幸了，我不想再莽撞地踏入婚姻这座坟墓。” 江知渺不会隐瞒江云云，她有什么事都会和她直白讲出来。 而且，江知渺现在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沉默许久，江云云道：“知知，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只是太担心你一个人了。” 江知渺上前一步，扶着江云云坐下。 她软下声音，宽慰地哄着，“和你没关系，主要是我其实也挺怕的，怕步入婚姻，再嫁给我爸那样的男人。” 提到这里，她脸上出现一抹害怕。 这下，江云云也顾不上什么了，拉着江知渺安抚起来。 许春不止打江又儿，他也打江云云和江知渺。 可以说，家里的人他都打了个遍。 所以，江云云明白江知渺的恐惧在哪，她垂下眼睛，“那我们再看看。” 江知渺弯了弯眼睛，“好，不过云姨，你刚刚问我听见了什么，你是瞒了我什么吗？” 长久的死寂。 对上江知渺视线那一秒，她蓦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说：“没有啊，我瞒你什么了，没有的。” 看着这样的江云云，江知渺只能叹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上班之前，江知渺还是拎了饭盒，她把玉米饼子分给宋柔后，就去人事销了假。 宋柔等她回来，就和她讲着这些天公司的八卦。 其实也没什么忙，听下来就是公司里谁和谁睡了，且那个男人是结婚有老婆的，要不然就是部门进新人了，听着是个后台极硬的。 还有就是江知渺在处理东岸项目的事也被人传了出来，现在所有人都不觉得她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了。 江知渺对这种流言一向不在意，她一边听宋柔说，一边整理文件。 最近没来上班，她的事还挺多的。 把文件整理好，江知渺起身要送往办公室。 宋柔拉住她，“今天沈总没来，唐助理也没来，你不用忙活了。” 江知渺：“没来？” 宋柔努努嘴，“你看办公室。” 江知渺抬头往办公室看过一眼，是真的没人。 站了一会，江知渺正打算坐下来。 一个男同事从她和宋柔中间的过道挤过去，冷笑声：“你们就别期盼着沈总来了，他昨天和人开房去了，还不知道？” ------------ 第154章 不喜欢 江知渺豁然抬眼看向他。 宋柔说：“你别乱说，编排上司，你是不想在沈氏干了吧？” 男同事看她们不信，停下步伐，拿出手机点开一小段群里的聊天记录，有人昨天和朋友喝完酒回家，在路过一个五星级酒店时，看见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 八卦是人类的本能。 所以他没有多犹豫，直接走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是沈卓温，他站在车旁，似乎在和车内的人说着话。 宋柔白他一眼，“说不定只是碰上熟人聊两句，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男同事压低声音，一副这你们就不懂了的表情，“哪个男人在酒店门口和女人聊天的，男人最懂男人，都是下半身主导的动物。” 宋柔呵呵两声，没接话。 江知渺也没接话，她也不适合发声。 不过通过那张模糊的照片来看，的确是沈卓温。 因为他昨天上班穿的就是这身。 两人接连沉默。 见状，男同事也没了兴趣，摆摆手，让她们爱信不信，随后就回了自己工位上。 江知渺趁势说先工作。 她翻开手机，点到对话框里，自她昨天发了那句语音后，沈卓温就没有再回她。 这会，她仔细看了看时间。 发送语音的时候，差不多快凌晨三点了，估摸人已经接到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手指按在字母键上，犹豫着要不要再发送一条消息过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卓温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BA会所，二楼501。 这是沈卓温之前定的包厢，江知渺曾经问过安巧巧，所以对这个数字很敏感。 至于为什么现在发过来？ 约莫是给蒋仁琦办接风宴，让她过去捧场助兴。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摩挲着屏幕。 到底是没有冷落沈卓温，发了个猫猫搭爪的表情包，随后又问蒋仁琦喜欢什么。 作为接风宴，江知渺或多或少都是要给主人公带去礼物的。 沈卓温的言论跟着跳出屏幕：【不用，她不喜欢礼物。】 江知渺定定看着半晌，掐灭屏幕。 因着沈卓温和唐凡都不在，江知渺今天加班的时间也变少了，她一下班，宋柔就叫她一起回去。 江知渺想到沈卓温的短信，婉拒了宋柔的邀请。 表面上，她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说是要早点回家陪长辈。 宋柔也不好说什么，先离开了。 等她走之后，江知渺去了一趟附近的商场，虽然沈卓温说了不用，但基本的礼数还是该做的，她挑了一个小一万的项链，打包装好，乘车去会所。 现在时间还早，会所门口的人三三两两。 江知渺扫过一眼，便上了楼。 她推门而入。 入眼却不是想象中的人声鼎沸，只有一个穿着宽大背心的男人扭过头来，他看见她也是一愣，手上还举着一个打气筒。 像是意识到什么，单于赶紧放下打气筒，问：“你怎么过来了？” 江知渺客气说：“沈先生让我过来的。” 这一句让单于满脸复杂，他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的空位，“你先坐一会吧，沈哥去接仁琦了，他们也一块去了，可能要晚点回来。” 江知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两个人的包厢始终是有些尴尬。 江知渺盯着单于头顶的伤痕，没话找话说：“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单于：“我不太喜欢。” “不喜欢什么？” 江知渺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然而，抬起视线，对上单于那双视线，他只是笑了笑：“不喜欢那个氛围，知知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过来陪我打打气球？” 片刻，江知渺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打气筒。 前两个气球，江知渺打满气，很快就没气了，排查才发现是她没扎牢。 最后还是单于帮忙重新打好，扎起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也是通过三言两语里，江知渺算是清楚了，本来是两个人留下来，只是另个人不想无聊的打气球，就推脱去接蒋仁琦，所以现在只留下单于一个人。 江知渺说：“你们完全可以一起打，留一个人，这些气球怎么打得完？你这兄弟不怎么靠谱。” 要是像安巧巧，肯定会陪她打完。 目光环视一圈周围，气球还剩下三分之一。 其他的虽然打好了，但还没贴上墙，到时候要花不少时间，就算再接蒋仁琦，也可能来不及。 单于斜斜睨她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 江知渺：“？” 单于笑了，“每次蒋大小姐出门都是要三推四请的，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 他顿了顿，继续压低声音说：“而且就算要到了，他们也会问我打没打完，要是没有，他们就会先带她逛一圈。” 江知渺说：“那看来是我来早了。” 单于脱口：“不早，刚刚好，正好能让我和你能相处一会。” “……”这话江知渺不知道怎么接，索性不说话了。 她扭过头，拉开一点距离，安静扎着手里鼓胀的气球。 可能是房间里的冷气不够，江知渺后知后觉感觉到一些热，她把头发束起来，刚要扎起来，就发现皮筋紧贴手腕。 无奈之下，她张唇咬住皮筋，一点点往外拖。 昏暗斑驳的灯光在头顶照耀，晃得人两眼昏花。 ——对于单于来说，更是如此。 视线余光里女人眉眼温驯里又添了几分妩媚，她红唇蹭在白净肌肤上，蜿蜒出一道剖开心口的刀，让他原本渐渐死去的想法活过来，他还是想要拥有她。 青年的身体无形倾靠过来，温热气息喷洒在头顶。 江知渺注意到影子，可她现在不好动，把头发扎起来，她正要抬头出声。 单于的脸已经俯了下来，青年嗓音带着成熟男人的欲：“知知，蒋仁琦回来之后，沈哥的注意力肯定都在她身上，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虚虚沿着的门猛然从外被推开。 一个女人小声尖叫一声，直言不乐说：“你在做什么？” 早在前一秒，江知渺就拉开了和单于的距离。 但即使这样，孤男寡女的，还是在同一个房间。 说是一起打气球，干点什么都未可知。 说没什么，谁会信。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点小把戏谁都玩过，谁也懂，而且单于那眼神这么暧昧，都快拉丝了。 几个眼神碰撞，都是揶揄和看好戏。 江知渺下意识往门口看。 沈卓温也在人群当中。 他神色淡淡，眼神也很平静，一直落在他跟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一点都没把注意力分享给别人。 随后，只听他说：“今天有人在，都注意点。” ------------ 第155章 礼物 这话谁听都知道是冲着单于和江知渺去的。 单于倏然起身，脸色臊红，他挠了挠头，有点愧疚地瞥过一眼江知渺。 周围人见状，起哄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就连蒋仁琦都状似好奇的多看他们两眼。 江知渺回看他一眼，把手上最后一个气球扎好，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礼貌走到蒋仁琦面前，把礼物掏出来，“欢迎回来，蒋小姐。” 蒋仁琦没接，她抬头看过一眼沈卓温，“这位既然是阿于的女朋友，那就不用带什么礼物了，卓温你说是不是？” 沈卓温淡淡道：“自己拿着吧。” 他瞥过一眼，又说：“仁琦没用过这个档次的项链，以后也不会用。” 对于他们这种上流圈子的人，小一万块可能并不算多。 甚至，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地摊货。 可这已经是江知渺能承受的礼物最高范围了，而沈卓温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直接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知渺垂下脸，长长的发丝挡住她的脸颊，她轻声细语：“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考虑到。” 在她身后得单于三两步上前，打圆场把自己那份礼物交给蒋仁琦，他笑着说：“仁琦姐，欢迎回来，这可是我们一起送的礼物，你就收了吧。” 别人不清楚江知渺和沈卓温的关系，他却是清楚的。 因此，话音刚落，他心疼地看过眼江知渺。 蒋仁琦脸上勾起一点无奈的笑容，“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随后，她看向沈卓温，撒娇说：“毕竟是江小姐的心意，她可能不清楚我的习惯，第一次就算了，我先收下吧，好不好？” 沈卓温回看向她，问：“我什么时候驳过你的面子？” 两人像是全然把面前的江知渺给遗忘了。 蒋仁琦扫视过在场的周围，嘟着嘴：“单于和他女朋友都给礼物了，你们呢？” 众人像是齐齐回过神，献宝似的把礼物都拿了出来。 他们的礼物大多是女性用品。 还有不少人直接送了一样的，引得全场哄然大笑。 包厢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到最后，只剩下沈卓温没有送礼物。 蒋仁琦看向沈卓温，眼睫微微一眨，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侧目看过来，“怎么看着我？” 他的声音淡淡的，可仍谁都能听出来里面的几分温柔来。 蒋仁琦上前一步，抿着唇不说话。 这会，沈卓温才从身后拿了一个袋子出来。 蒋仁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虽然没说，但能从眼底看出迸发的高兴来。 几个人围上前，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沈哥，你送礼物怎么这么含蓄了，拿出来看看啊。” “是啊，有什么是我们兄弟不能看的吗？” “难不成是什么订婚戒指——” 刚刚说这话的人立刻被旁边的人打了一下，“你傻不傻，要是咱们沈哥求婚，肯定不能在这么简陋的场景。” 沈卓温送给蒋仁琦的是一条项链和一条裙子。 江知渺知道，是他亲自挑的。 她在一旁，像是个旁观这，和这个空间格格不入，泾渭分明。 单于目光微微看向站在一侧的江知渺，鬼使神差的，他停下脚步，和她并肩。 小声说：“沈哥和仁琦姐其实互相有感情，只是两人都好强，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江知渺点了点头，“是挺配的。” 单于一时语塞。 江知渺也没接着往下说，因为沈卓温的视线已经看了过来，他对着旁边扯着他袖口的蒋仁琦说：“你要不要让她帮你穿？” 蒋仁琦有点惊讶，“会不会不太合适？” 沈卓温说：“没什么不合适的，她现在是我的秘书，替你服务也很正常。” 蒋仁琦的眼眸微微一动，她看了看单于，又看了看沈卓温，勉为其难点了点头：“那好吧。” 沈卓温：“你陪仁琦去穿一下裙子，顺便帮她把项链戴上。” 似是想到什么，他继续说：“隔壁房间已经开好了。” 体贴到了极致。 江知渺没有意外，她在心底深深吸一口气，脸上波澜不惊，红唇勾出盈盈笑意，走到蒋仁琦身边。 “蒋小姐，我陪你过去吧。” 蒋仁琦有点不好意思，“那走吧，麻烦你了江秘书。” 江知渺是在把礼物递给蒋仁琦的时候，做的自我介绍，她客套疏离地说：“不麻烦。” 两人一起出了包间，来到隔壁的房间。 正如沈卓温所说的一般。 这边的包间被他包了下来，为了方便蒋仁琦换衣服，还单独做了一个换衣服的空间，和一面镜子，一边的桌子上放着化妆品，一线超大牌的化妆品基本都在这，应有尽有。 江知渺一眼扫过去，还有一些小甜食和饮料。 蒋仁琦换完衣服出来，坐在椅子上，满脸感慨：“真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江知渺没吭声。 蒋仁琦像是想到什么，看向面前的江知渺，道：“江秘书，你跟在卓温身边多久了？” 江知渺一顿，“三个月。” 蒋仁琦若有所思，“他有和谁走得近吗？比如……女人之类的，或者是有没有人想要勾引他。” 江知渺垂下眼，没说话。 蒋仁琦淡淡笑道：“你虽然是卓温的秘书，也是单于的女朋友，而我是他的朋友，这么算来，我们也是朋友。” 江知渺指尖掐住掌心，她对上蒋仁琦的眼睛，“沈先生很洁身自好，之前有过，但也已经快要和人结婚了。” 相对安静的空间里，气流的变化格外明显。 再加上，江知渺的有意观察。 她发现在她说出这句话后，蒋仁琦的气息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蒋仁琦问：“她是为什么和卓温分的手？” 江知渺如实答：“听说是沈先生不愿意碰她。” 蒋仁琦不知因为这句话联想到什么，眼睛竟然浮现出点点泪珠，她笑了笑，低声咕哝：“也难为他还记得以前说的话，还记得答应我玩归玩，但不碰别的女人。” 江知渺安静地站在一边。 蒋仁琦整理了一会情绪，站起来准备出去。 此刻，敲门声响起。 江知渺和蒋仁琦对视一眼，江知渺侧身打开一条缝。 沈卓温单手插进裤兜里，他站在门口，从上而下看过一眼房间内部，“换好了吗？” 兴许是有前面的事情做铺垫，蒋仁琦一瞬间情绪爆发，她拉开门，走到沈卓温的跟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 沈卓温：“很好看。” 蒋仁琦笑了一下，拉着沈卓温往包厢里走去，“你夸人的水平怎么一点都没进步。” 沈卓温挑了挑眉头，没说话。 只是在走进包厢前，他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站在走廊的江知渺一眼。 江知渺没进去。 事实上，她进去也是自取其辱。 不过她刚刚和蒋仁琦出来的时候，忘记把包拿出来了，她的所有证件都在包里，肯定是要带走的。 眉心微微拧紧，江知渺翻出尘封许久的对话框。 片刻，单于拿着她的包出来，“你要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知渺轻声道谢，她又看了看屋内，摇摇头：“不用了，你在这玩吧。” 单于说：“他们经常玩，也不在乎我在不在。” 江知渺眼睫微颤，正想说什么。 视线越过单于的肩头，她看见一堆人站在门口，笑得揶揄。 蒋仁琦尤其侧过头，对着旁边的沈卓温说：“你看，我都说了江秘书不适应这种环境，还有你这个上司在场，她肯定更不自在了。” 沈卓温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那你就先送她回去吧。” ------------ 第156章 要不要 江知渺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哪里来的勇气，真在沈卓温的注视下，离开了会所。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沈卓温狭长且凌厉的眼眸虽然含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并且充斥着阴森森的警告。 即便如此，江知渺还是走了。 走到门口，她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单于，脸上多出几分愧疚：“不好意思，可能要连累你了。” 单于是他们中间唯一清楚江知渺和沈卓温关系的人。 单于摆摆手，“没事，沈哥不会为难我的。” 他顿了顿，一双狗狗眼担忧地看向江知渺，“倒是你，你就这么走下来，想好了之后怎么周全了吗？” 说是周全，其实应该是说怎么哄沈卓温回。 只不过是给她留了一丝面子。 可想到沈卓温在包厢里的所作所为，江知渺不由苦笑。 别人都想给她留面子，他却把她的自尊和面子往脚下踩。 包厢里的沈卓温完全把她看成理应服侍蒋仁琦的婢女。 但，大清早亡了。 她也不想在沈卓温面前委曲求全完了，还要在他心上人面前委曲求全。 江知渺摇摇头，“船到桥头自然直，顶多就不处了，还能怎么样？” 她话说得豁达坚韧，却看得单于一阵心疼。 她不是不怕得罪沈卓温，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破罐子破摔。 要问单于自己，他自己哪怕再喜欢一个女人，也做不到为了她完全丧失尊严，犯贱得去讨好另一个男人，这换在江知渺的身上是一样的，偏偏她在刚刚还忍下来了，表现的滴水不漏。 单于上前一步，说：“刚刚我在会所和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知渺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单于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江知渺不想让单于也去卷进来，摇了摇头，她一脸认真：“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可以吗？” 单于有点不甘心，“可是沈哥都那么对你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而且我可能之后就会离开星城。” 单于豁然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江知渺却没再多说，催促单于上去，自己打了个车回家。 看着远离的网约车，单于的眼里满是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因为江知渺拒绝他的话太干脆。 收回目光，他走进会所。 刚进门口，单于停下脚步，惊悚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卓温，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单于说：“沈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沈卓温视线掠过他，“很意外？” “有点。”单于视线不自觉往后看，“我就是在想你不用陪仁琦姐吗，她没有跟着你下来？” 沈卓温说：“她去点酒了。” 单于心底压着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朝着沈卓温颔首，陪他一起在楼下等。 没过一会，蒋仁琦就从吧台的位置走过来。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见单于，只是好奇地问道：“送完了？” 单于有点尴尬的点点头，“送完了。” 蒋仁琦挽上沈卓温的手臂，仰起脸看向他，“真快啊。” 她感叹一句，随后问道：”过会你也送我回去吧。” 沈卓温：“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蒋仁琦眉眼弯弯，笑得愈发开心了。 单于看着他们的互动，有些五味杂陈，打开手机，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撞见沈卓温的事情讲给江知渺听。 看着沈卓温的反应，又不像听见的样子。 几分钟后，单于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发短信。 沈卓温的视线略微停顿在单于身上，随后漫不经心地看向蒋仁琦。 蒋仁琦平日的性子是淡淡的那款，可能是刚刚回到国内，今天倒是有些不一样，整个人的情绪显得有些兴奋，也有些黏着沈卓温的意思在。 沈卓温倒是一如既往。 因为蒋仁琦在，平日里许多男人间才有的活动进行不下去，所以再一起吃了顿宵夜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至于蒋仁琦，当然是由沈卓温送回去。 蒋仁琦喝了一点酒，小脸红扑扑的，她半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坐在驾驶位的沈卓温。 沈卓温正在开车。 忽而一只温热的手靠在他的手腕上。 蒋仁琦轻轻把头靠过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迷茫：“卓温，要是我不是蒋家大小姐，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沈卓温瞥她，“会。” 蒋仁琦早知道沈卓温会这么回答，但是听他说出口，还是会开心，“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一样。” 沈卓温没有说话。 蒋仁琦的呼吸很轻，她的声音也很低，低到让人听不见。 “那我们要不要、要不要……”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觉得既然沈卓温知道自己的心意，肯定会懂她的意思。 抬起眼睛，蒋仁琦看向沈卓温。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男人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略微垂下眼眸，好似没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你说了什么？” 蒋仁琦定定注视着他几秒，缓缓摇了摇头。 车在茫茫黑夜里开着。 最后，停在一处别墅前。 这是蒋家出国前的房产，她们这次回来，自然也是回这边落脚，蒋仁琦下了车，回头看向坐在车内的沈卓温，她还是道：“要不要上来喝口水。” 沈卓温看了看时间，“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蒋仁琦虽然失落，但也明白沈卓温这是担心自己，没再说什么。 佣人把礼物搬进去，蒋仁琦也没理由再留在这里，踱步回到别墅。 沈卓温目送她们背影消失在微光里，径直驱车离开。 引擎在咆哮，风声在轰鸣。 越开越快。 化作夜色里的一道闪电，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停在斑驳墙面上。 沈卓温双指夹着一根烟，点燃，猩红的火焰于冥冥之中燃烧着，尼古丁的味道带着镇静的作用，钻进鼻翼，他扫过半眼，心却没有丝毫平静，反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听到了蒋仁琦的那句话。 自然也懂她的那句意思。 可在那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答应，而是浮现出了江知渺那张隐忍倔强的脸。 烟灰余烬落在手背，沈卓温毫不在意的弹开。 拿出手机，他翻出了最上方的聊天框…… ------------ 第157章 怪癖 沈卓温发消息来时，江知渺还没睡。 江知渺看着亮开的屏幕几秒钟，还是坐起来，捞起一件外套，缓缓朝楼下走去。 星城的夜很冷，纵使裹着一层外套，她还是觉得冷，把衣服拉得更紧。 她轻车熟路走到路口。 左右环视半圈，目光停留在眼前不远处的轿车前。 江知渺身形微顿，很快抬脚走过去。 她走到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一截男人骨节突出的手腕骨，他的外套脱下来，袖子挽到小臂位置，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浓重烟味沿着空气飘进鼻尖，她略微低下头，就和沈卓温对上视线。 沈卓温皮笑肉不笑，“让我请你上车？” 江知渺一停，绕到另侧副驾驶，开门上车。 一开门，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混合着烟味在空气扩散。 沈卓温从来不用女人香。 那么，这个香水是谁的？可想而知是蒋仁琦的。 江知渺不想坐，伸手正要去开门，沈卓温的手蓦然搭上她的手腕，手掌收拢攥紧。 江知渺没系安全带，猝不及防之下，她直接被沈卓温拉倒，头埋在男人的双腿间。 腾的一秒，她的脸猛然红了，后颈到脖颈也蔓延出不少的红色。 江知渺撑着身体，想要起来。 沈卓温一手有意无意搭在她裸露的那截腰上。 衣服向上卷，江知渺想起来拉衣服，可感受到后腰的手，又不敢轻举妄动。 微妙的痒意同空气里腾升的热化作一股道不明的暧昧灼热。 江知渺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注意力，不往沈卓温的大腿间看，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热的慌，也臊得慌。 长长的睫毛蹭过男人的西裤，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另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裤子。 沈卓温这个角度，依稀能看见女人漂亮精致的脸庞。 ——和颤动的眼皮。 他淡淡笑了声：“今天怎么不让单于送你。” 江知渺唇线抿了又抿，还是没开口。 沈卓温也没顾着她，粗粝指腹探入衣摆，江知渺跟着一抖。 下秒，她开口：“我答应过你的。” 她的声音有些哑，和平常的软绵不一样，带着一把钩子。 沈卓温微微眯起眼睛，手从衣服拿出来，轻飘飘落在江知渺的脖颈上，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颈侧，垂在皮肤上。 江知渺本能地紧绷身体，抬起眼睛。 昏暗的车厢里，她的视线追逐着那双狭长凌厉的眸子，什么情绪都没有。 而后，他轻轻一笑：“你还记得。” 江知渺正想回答，后颈的威胁感骤然袭来，他的大掌紧紧掐在她的脖颈处，像是掐住蛇七寸的猎手，不断收紧。 窒息顿然充斥胸膛，她呼吸困难，艰难地说：“我和单于没什么，我进包厢也就几分钟，他能这么快吗？如果你不信，可以查监控视频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沈卓温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江知渺脸上淡淡的薄红色须臾被深红代替，她的双手向上伸，紧紧扒拉住沈卓温的手背。 沈卓温须臾松开一点。 指甲挠过男人的手背，江知渺手立刻垂下来，大口呼吸着。 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让人感到窒息，却始终留有一口气在。 江知渺很清楚沈卓温那些怪癖，立刻接话说：“我下班就去了包厢，我没有想到单于会在里面，你也没有说，我怎么知道会撞上他，你总不能让我转身就走吧。” 她的声音压着几分委屈。 的确。 江知渺很少去沈卓温那些聚会，沈卓温也基本不会带她在他的兄弟们面前，她不会知道平日里他们聚餐的规矩。 而且，这件事的确算是沈卓温的疏忽。 掐着江知渺脖颈的双指微微松开，沈卓温略微扫过去。 女人皮肤生得白，哪怕是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也能看出来她的皮肤青了一小块。 沈卓温抬起手，抚摸着她脖颈一边。 江知渺反射性地往后缩，可想到沈卓温的那个眼神，她又不敢缩了。 男人指腹上带着常年磨出的茧子，摸上脖颈的时候，那种痒意更加重了，需要她克制着身体，才能不避开他的手。 沈卓温声音淡淡：“疼吗？” 江知渺点了点头，“疼。” 沈卓温看着她，“知道疼，还有没有下次？” 他指的是她临时离开那件事，江知渺心知肚明，又难免觉得好笑。 要是他真的这么在乎蒋仁琦，又为什么不干脆把窗户纸捅破。 还非得拉着所有人当他们PLAY的一环。 她没有讲话，仅仅是抬起眼睛看着他。 沈卓温说：“你不喜欢她？” 江知渺半真半假地说：“你没有听过异性相斥的道理吗，而且……” 她凑上前去，眼尾勾出一点风情，她眼睛盯着男人菲薄的唇，轻声说：“你明明知道我在意你，还要把我当成她的丫鬟一样，让她服侍她，要是我这么对你，你会好受吗？” 沈卓温的眼眸沉下，他没有动怒，言简意赅说：“你吃醋了。” 江知渺没有否认，她的手抬起来捧起沈卓温的脸，“不可以吗？” 她对上沈卓温的视线三四秒，随后吻了上去。 相对男人的粗暴，江知渺的吻更显得缠绵，她描摹过他的唇线，再漫不经心抵进牙关里，一点点撬动他的齿缝。 唇齿相依间，浅淡的酒味弥漫。 沈卓温的大手握在她细腰上，他垂下首，加深这个吻。 一吻即毕。 江知渺的脸颊愈发红润，她无力趴在沈卓温的怀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有点缺氧。 沈卓温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他说的是让江知渺和蒋仁琦做朋友的事，也是说让江知渺让蒋仁琦面前露面的事。 江知渺缓了一会，坐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会和她订婚吗？” 沈卓温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江知渺极轻地摇了一下头，她很认真的说：“如果你们要订婚，提前通知我，我不做小三。” 沈卓温嗤笑：“你不想报复傅家了？” 江知渺：“傅少虞进去就够了。” 望向男人深邃的眼眸，她软绵绵地说：“沈先生不会打算出尔反尔吧。” 没有一个男人会当着面承认自己会出尔反尔，就仿佛是在承认自己不行，沈卓温也一样。 他说：“不会。” 江知渺眼睛一瞬间就眯着笑了起来，“我相信沈先生的人品。” 沈卓温对此嗤之以鼻，“你是想把我架起来吧。” 江知渺状似无辜眨了眨眼，坐在沈卓温的大腿上，勾住他的脖子，笑而不语。 沈卓温眼眸微深，低下头凑过去。 电话乍然响开。 沈卓温接通电话，里面是蒋仁琦的声音，她说她有点发烧，问沈卓温方不方便送她去医院。 你看，男人就是这么奇怪，手上抱着一个还不满足，偏偏要远在天边的那个，且还做尽了深情的模样。 江知渺静静看着，没等沈卓温开口赶人，她就自觉下车，准备离开。 许是良心不安，沈卓温上下扫视过她一眼，道：“注意安全。” 江知渺点了点头，转身回去。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一张照片悄然被拍下来。 ------------ 第158章 头发 女人站在车下，男人给她拉上衣服。 动作眼神交流暧昧又日常。 一看，就不像是刚刚才认识的，这不是让蒋仁琦最恐慌的，让她最恐慌的是，这些照片是真的。 因为那件衬衣，她记得清清楚楚。 是沈卓温今夜穿的衬衣。 这也就意味着沈卓温送她回家之后，就去找了江知渺。 蒋仁琦通体生寒，如坠冰窖，她打开手机，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说：“你甘心吗？” 蒋仁琦当然不甘心，指尖重重掐进掌心。 她刚洗完澡出来，就收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好友申请，本来蒋仁琦是不想通过的，可是对方又说，她有沈卓温的消息，所以她才同意的好友。 只是她刚通过，对方就甩过来了这些偷拍的照片。 后槽牙咬紧，蒋仁琦强忍着情绪，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几秒后，对方答道：“我是来帮你的，难道你希望沈卓温爱上她么？”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蒋仁琦正想继续回答。 恰逢此刻，门口传来几声保姆笃笃的敲门声。 蒋仁琦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去开门，“怎么了？” 保姆小声说：“沈先生来了。” 这句就如一颗定心丸，猛然让蒋仁琦飘忽的心沉下去，他还是在意她的。 她顿了顿，说：“你让他等一下，我过会就下去。” 保姆点了点头。 蒋仁琦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一楼里的谈话声，她看了看消息，举着照片拍了一张院内沈卓温的车引擎发给对方。 无论手机那边的人是什么心思，她不会上当。 因为沈卓温最在意的人只有她。 不然，他为什么一听说她发烧，就赶过来了？ 蒋仁琦下楼，她望向沈卓温，说：“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了。” 沈卓温上前一步，“你发烧了？” 蒋仁琦适时咳嗽一声：“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 她瞥向身侧的保姆，无奈地说：“我本来说在家休息，可张妈太关心我了，没办法，我只能打电话给你，不然我明天就出不了这个家门了。” 张妈露出个姨母笑，她是看着蒋仁琦长大的，对于她来说，蒋仁琦就是她第二个女儿。 本来，她看见蒋仁琦难过的脸，就在思索怎么样让沈卓温过来。 正好蒋仁琦的体温计给了她一个借口发挥的作用。 张妈解释：“谁都知道小姐您不愿意麻烦别人，但身体重要呀，而且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人也方便，沈先生不介意吧？” 沈卓温道：“不介意。” 张妈挤眉弄眼看着蒋仁琦。 蒋仁琦抿着唇，害羞低下头。 张妈没有让他们在家里待太长的时间，沈卓温也是坐了一会，就直接带着蒋仁琦去医院。 深夜的医院也就急诊室还开着门。 蒋仁琦坐在急诊室的长椅上，她抬起眸光，看着忙碌了一路的男人，主动站起来，“辛苦了，坐着休息会吧。” 沈卓温：“不用。” 蒋仁琦正要说话，沈卓温口吻平静地打断道：“你现在身体发着烧，就坐下来休息，过会有护士过来。” 蒋仁琦嘟着嘴：“是我的身体不中用，牵累到你了。” 沈卓温：“没有。” 蒋仁琦：“真的吗？” 沈卓温蹲下身，回看着蒋仁琦，“真的。” 蒋仁琦道：“其实你要是有别的女人，大可不用瞒着我的，我明白你是男人，也需要纾解。” 沈卓温眉心微蹙，就看见蒋仁琦从他的衬衣上取下一根头发，那根头发很长，蜿蜒下来，带着微微的自然卷，和蒋仁琦的头发不一样，蒋仁琦的头发是半卷的，长度只到肩头。 蒋仁琦笑着，眼底却蓄满泪光，“沈卓温，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沈卓温眉头拧紧，沉沉吐出一口气：“我的确是去见了一个女人，但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蒋仁琦：“那是哪种关系？” “就是纯粹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说。 几张照片历历在目，蒋仁琦很想说自己不信，可想到自己回国的目的，她还是说：“好，我信你这一回，但沈卓温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争也不喜欢抢，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可以直截了当和我说。” 沈卓温：“仁琦，你知道我的性格。” 蒋仁琦缓了一会，嘟着嘴点头：“我知道，一定是她勾引你。” 随后，她抬起眼睛，赤裸裸地盯着沈卓温。 “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女秘书。”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崩人设，抿了抿唇：“你可以不要和她们走得太近吗，她们都不是什么好女人。” …… 江知渺昨夜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早上起来，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她烧了一壶热水，喝完一杯才出门。 然而，刚到公司，她停下脚步，就听见办公室的训斥声。 沈卓温在办公室对宋柔发火。 江知渺一顿，走到工位上把包包放下，起身去一趟茶水间。 回到工位的时候，宋柔正在偷偷抹眼泪。 江知渺把泡好的红茶递给她，宽慰道：“怎么了？” 宋柔擦干泪水，“不清楚，沈总好像一早来心情就不好，你过会进去也小心点。” 江知渺手上也有文件要进去送，她理解宋柔的好心，“我会注意的。” 能够做到总裁秘书这个职位的人，多少是要有点抗压能力的。 但再多的抗压能力也扛不住长时间的训斥和低压—— 沈卓温的情绪不好了几天，低压就持续了几天。 整个办公室里都是低压的环境，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工作日一直持续到了休息日。 江知渺难得有一天在家里休息，然而她刚睡醒，就收到了沈卓温的短信。 就两个字——【雅苑。】 江知渺看过几秒，起床收拾自己，打车去雅苑。 她上次录了人脸识别，这次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小区内部，熟稔按了电梯，上楼。 江知渺正准备敲门，就发现门没关。 虚虚掩着一线。 女人低低呻吟回荡在耳侧，她在叫：“卓温。” ------------ 第159章 机会 停顿几秒，江知渺往后退了两步。 她能听出来是蒋仁琦的声音。 只是听墙角什么的，太尴尬了，也不是她的作风。 江知渺没有再进屋，她乘坐电梯，到楼下打了个的。 坐在车上，江知渺翻出沈卓温的聊天框，删删打打几个字，只留下一句：‘我感冒了，今天就不过来了。’ 沈卓温须臾回了过来：‘好。’ 言简意赅，又冷厉淡漠，像是先前叫她过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也是。 男人都是下半身主导的动物，荤素不忌，来者不拒，很正常。 江知渺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之后，蒋仁琦脸上出现得意的冷笑。 蒋仁琦虽然没有真正的看见来这里的人是谁，但靠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能够判断对方是来找沈卓温的。 所以，她刚刚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 踱步声从卧室出来。 蒋仁琦抬起眼睛看过去，沈卓温走出来，狭长眸子眯起来，白衬衣黑西裤，整个人禁欲斯文又不乏凌厉，而他周身气质沉冷，似乎不太高兴。 蒋仁琦跟着站起来，她顺过裙摆，轻声：“我其实今天过来找你，是有事找你。” 沈卓温问：“什么事？” 蒋仁琦说：“妈妈想要见你一面。” 沈卓温无意识蹙了一下眉。 指尖收紧，蒋仁琦解释说：“是有关于其他的事，我有个妹妹从小走丢的，也是最近才从国内得到的消息，想你帮忙找一找，你也知道，现在蒋家现在在星城比不得沈家。” 她的话没说完，沈卓温就明白了蒋仁琦话里的意思。 比起常年在国外的蒋家，沈家找人显然更方便，消息渠道也更多。 沈卓温说：“你把资料给我，我有消息就通知你。” 蒋仁琦极轻地摇头，“妈妈没有告诉我。” 话又绕到了原来开头的那句。 沈卓温：“蒋姨什么时候有空？” 蒋仁琦上前一步，“可能要过两天，也是我这两天生病躲了一劫，没能跟着妈妈去应酬。” 她抿了一下唇，状似无意地说：“听说今天是林家夫人邀请我们过去，她儿子好像也在。” 蒋家在国外也经历得有声有色，现在回国，受到吹捧自然也不在少数。 有人想攀龙附凤也很正常。 沈卓温淡淡说：“林家不是什么好人。” 蒋仁琦眼底划过喜色，垂下头，她低声：“我知道，但我们这种出身，你也知道，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拒绝的。” 沈卓温没再开口。 蒋仁琦偷偷抬眼看过他的表情，似是在斟酌。 等了一会，她开口说：“不聊这些烦心事，你有时间吗，我想白天好好逛逛星城。” 沈卓温瞥过一眼垂在身侧的手，说：“好。” 蒋仁琦露出一点笑，“那我们现在出发？” 沈卓温不置可否。 两人一并下楼。 沈卓温负责开车，蒋仁琦则是坐在他的副驾驶。 她微微侧头，看着男人凌厉的轮廓，随口道：“你刚刚怎么在卧室里待那么久？” 沈卓温平静说：“处理了一些公事。” 蒋仁琦顿然皱紧眉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沈卓温：“不麻烦。” 见状，蒋仁琦说：“对了，我过几天可以去你的公司看看吗？” 沈卓温侧目看向她。 蒋仁琦说：“我想提前学习学习。” 蒋家现在的掌权人就蒋仁琦一个女儿，以后肯定也是她当权，哪怕走丢的小女儿找回来，应该也没有变数。 她提出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骨节分明的大掌在方向盘上点了几下，沈卓温没有拒绝，“到时候你过来打我电话。” 视线余光瞥到某处，声音猛然停下来。 风从空旷的街道吹起，露出正在过红绿灯的侧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 江知渺打车到阳光小区门口。 她看着时间还早，下车买了两份早餐，准备带回去。 却没想到撞上了平常和江云云平日里交好的几个阿姨。 阿姨们看见江知渺，不约而同笑了笑，拉着她过去问江云云今天怎么没下来。 一般这个点都是她们说家常的时候，江云云一般没事都会下来。 可能是说什么，来什么。 江知渺抬头，看见身后走近的江云云。 江云云接声：“今天起晚了，这不就来了。” 说罢，她给江知渺递了个眼神，让她先走。 这些邻里街坊的，平常说话都有些没个轻重，关于江知渺的，尤其说得难听，还喜欢往江云云的肺管子插，说江知渺不结婚会有什么危害等等…… 江知渺一般不太喜欢和她们打交道，寻个借口，和几个阿姨道别后，便径直离开。 路走到一半，她看着手里提的早餐，转身回去。 江云云她们一般在小区的一个绿化带里的亭子里说话，现在星城快要到夏季，在亭子里可以避暑，也凉快。 江知渺寻过去，江云云说话声跟着传进耳朵里。 “周三不行，我下午得去拿药了。”她叹口气，“老毛病了，只能吃药吊着，真不知道这么活着有什么好的。” 几个阿姨说：“你就知足吧，还有个这么孝顺的侄女，要是我就好死不如赖活着。” 江云云说：“你们都不懂，其实她没有——” “没有什么？你该不会想说知知不孝顺吧。”阿姨啧啧说：“我儿子都没你侄女那么孝顺。” 几个人聊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江知渺。 江知渺踱步上前，轻声喊道：“云姨。” 江云云倏然回头看过来，她脸上僵硬一瞬，问：“知知怎么了？” 江知渺把早餐递过去，“我刚刚出门买早餐了，差点忘记给你了。” 几个阿姨发出艳羡的声音。 江云云笑了笑：“行，我过会记得吃，你先回去吧。” 江知渺温驯点了点头。 接着，她身影逐渐离开小亭。 回到家中，江知渺抿着唇站在玄关处，视线向走廊看去。 深幽的走廊里，江云云的房间和洗手间并于一条直线，关于江又儿他们出车祸的证据可能就在房间里，此刻的房间尤其像是一张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她不是没想过进江云云的房间。 只是，她在家的时间，江云云都在家，找不到机会。 江知渺心突突跳。 很快，她往里走去，推门而入。 江云云的房间不算大，但东西多，还有不少书堆积。 听江云云说，都是她闲暇的时候看的。 除了这些，房间里就是药瓶和陈年老物件，还有一些资料，和她们的户口，江知渺想要从中翻出自己要找的，还真不容易。 江知渺一边翻，一边看里面的资料。 忽而，玄关的门传出一道不可闻的开锁声。 江云云声音有点喘：“知知？” 气氛紧绷于一线。 ------------ 第160章 平安回来 江知渺踱步出了走廊，她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手心，一边抬眼看向正打算走进来的江云云。 她不动声色挡在江云云的面前，疑惑地问：“云姨，怎么了？” 而在她身后走廊，江云云的卧室露出一点缝隙。 江云云不自然地说：“我想到你难得在家，就索性早点回来给你做饭。” 江知渺说：“没关系，多聊一会也可以。” 江云云是在看见手里的包子才想起来要赶回来，她的卧室还放着当年的一些证据，要是被江知渺发现，可不得了。 江云云勉强挤出一个笑：“不聊了，有什么好聊的，难得你这天没加班，陪你才是正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知渺跟着抱上江云云的手臂，拉着她进厨房。 “那我要看看家里还剩什么菜，云姨，我要吃好吃的。” 江云云满口答应：“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江知渺挑挑拣拣，选出来一个红烧肉，一个红烧鸡翅。 厨房里有两个人，不太能施展开。 江云云看过江知渺两眼，就把她赶出去，“你去沙发上坐着，我把鸡翅焯水完，就回房间换衣服。” 江知渺眨了眨眼，“好吧。” 她听从江云云的意见，走到客厅坐下。 然而，卧室内手机铃声响了，江知渺顺势起身，回到卧室里拿手机。 油烟机的声音混合着煤气的声音烧得轰隆作响，江云云看过一眼。 江知渺已经拿着手机出来了。 她冲江云云笑了笑，随后指了指阳台，又指了指手机。 江云云跟着一笑。 江知渺接完电话，就看见江云云走进卧室的身影。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垂在身侧的手屈成拳，掌心里都是黏腻的冷汗。 江知渺怎么也没想到，江云云会回来得这么快，快到让她完全来不及关门。 一旦关门，就会被她听见。 所以，她只能借着江云云放在窗口的营养水倒了点水，伪装成刚刚上完厕所的样子，一边擦手一边出来。 初步看来，江云云应该暂时还没怀疑。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江知渺的回想，她抬头看去，瞧着江云云神色正常走出来，“知知，打完电话了？” 浅淡笑意晕染在嘴角，江知渺点了点头。 江云云没再说话，转身步入厨房。 平日在家的两天都是轻松的，愉快的，再不济，她都会拉着江云云出去逛一逛，走一走。 可这个周末，她完全提不起力气。 想到和自己相伴十几年的亲人有事情瞒着自己。 江知渺就浑身难受，心口像是压力一块大石头。 足足两天，她都待在家里。 江云云也没出去，说是一直陪着她，实则江知渺心知肚明，她是在监视她。 这两天里唯一好消息大概就是—— 沈卓温真的履行了他的承诺，挡下傅家那边的施压。 警局从沈琢绪的口中得知了那天傅少虞绑架她和徐明涛，还有安巧巧的事。 他们认定这件事是和傅少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加了江知渺好友的女警官告诉她，可能之后就会请傅少虞过来喝茶，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什么证据，要是有，很有可能就会把傅少虞抓回去。 江知渺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差点没能睡着。 周一上班，都是提不起精神。 还是宋柔给她端了一杯咖啡，让她缓一缓。 江知渺也从宋柔的口中得知沈卓温出差两天的消息。 宋柔说，这是昨天临时决定的，今早才给出来的通知。 江知渺低头扫过一眼，发现还真是，只是她信息太多，忽略过去了。 她查了当地的天气，随后切换到沈卓温的对话框。 ——对话框还停留在沈卓温那句堪称冷淡的‘好’上。 唇线略微抿作一线，她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那边很有可能下雨，天气很冷，你记得多穿两件。’ 叮咚一声。 沈卓温的消息很快弹出来。 【感冒好了？】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江知渺有些尴尬，她还是硬着头皮接道：【谢谢沈总给我放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卓温：【好的挺快。】 要不是文字没有语气，江知渺一瞬间以为沈卓温在阴阳怪气。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沈卓温还有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只因为她不赴约就生气了。 江知渺手指翻出照片里很久之前吊水的照片，那也是一个夏天，她吃错了东西，肠胃性感冒，掉了两天的水，她发给沈卓温。 【肠胃性感冒。】消息一发出，江知渺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沈卓温淡淡嗯了声，随后说：【过两天给你带土特产，有什么想要的？】 他的话很简单，却带着一股撩人的意味，江知渺垂下眼，几经思索，只回了一句——【我想你平安回来。】 江知渺回完这话就没再看手机了。 她的事情并不少，且沈卓温和唐凡临时出差，这就意味着公司有更多事情会压在她身上。 江知渺忙得都差点睡在公司里。 这种情况直到沈卓温和唐凡回来，才有了一定的好转。 他们回来的那天是周三。 男人立于人群当中，被管理层簇拥着往办公室里走，他们在汇报最近的工作和数据，时不时还有七嘴八舌的争吵。 江知渺听见争吵，抬起眼睛看过去。 正好和人群里的沈卓温对上视线。 男人黑黢黢的乌瞳在她身上停留两三秒，随后转向他处，与此同时她手心的手机轻微震动一瞬。 江知渺低下头看过半眼。 沈卓温的消息过来了，让她回家收拾好衣服，到小区楼下等他。 可能是江知渺的错觉，她总感觉沈卓温说这两句话，多少是带着温情和思念的。 她垂下眼睛，撇开思绪，眼睛看向屏幕，继续工作。 一直到下班，江知渺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 直接撞上了迎面的江云云和跟在她身后的黄娟。 江知渺面色一冷，“你来干什么？” 江云云眼神慌乱一瞬，“你最近不是加班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知渺没说话，视线看向黄娟手上的行李。 黄娟得逞地笑了笑，她嘴上煽风点火地说：“我们老家的房子被人坑走了，我也是没办法，好在云姐心善，愿意帮我们租房子，现在我们回来就是带点锅碗瓢盆走的。” 江知渺听到她们的对话，但此刻还是不敢相信。 她明明答应过她，要一刀两断。 现在却还大剌剌把人带回来。 江云云避开她的目光，带着黄娟往厨房里走。 江知渺上前两步，挡在厨房门口。 ‘啪’的一声。 世界安静，江知渺静到只能听到心跳声，然后是脸上泛起来的灼热疼意。 她抬起眼睛，看向高高举着手的江云云。 江云云心虚地说：“你懂点事，你但凡懂事了，我也不至于打你。” 江知渺唇线紧紧抿作一线，她没吭声，只是抓着包上的带子越收越紧，指关发白，骨节突出。 许久，她口吻冷淡：“你要她这个亲戚，就没想过她这么对你的吗？” 江云云不说话，似乎是铁了心，黄娟在一边看热闹。 空气窒息，隐隐呈现僵持的态势。 江知渺还没开口。 门板叩叩两声打断她们的对峙。 ------------ 第161章 想要 循声看去，江知渺对上沈卓温平静的视线，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顷刻移开，看向了站在一侧的江云云。 江云云的脸色有点僵，她没想到沈卓温会来，垂在身侧的手当即握紧了。 沈卓温像是没有看见江云云难看的脸色，他温声：“江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不过刚刚紧急来了几份文件，需要江秘书回公司一趟。” 江云云正要点头，黄娟大喇喇开口：“不对，你是她什么人，这么袒护她？” 黄娟不清楚江知渺的身份，但江云云却是清楚的。 虽然她也纳闷临时加班，怎么会让沈卓温亲自来请人。 不过，对上沈卓温的视线—— 她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沈卓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丝毫没到眼底。 江云云僵硬扭过头，看向江知渺，想让她开口婉拒。 沈卓温又说：“过来。” 他的口吻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完全没有把黄娟和江云云放在眼里。 只见江知渺低着头，一步步走向沈卓温。 江云云多少有点心惊，看着江知渺纤细单薄的背影，她隐约觉得有什么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就出声道：“知知。” 江知渺没有回头。 沈卓温黑黢黢的目光一瞬间看了过来。 江云云只觉得后背发凉，她握着黄娟的手抓紧，勉强挤出个笑容：“早点回来。” 江知渺没吭声。 她和沈卓温走出家门的时候，更是一步都没有回头。 这个态度的转变让江云云暗暗觉得愈发不好。 这种情绪在见到黄娟用力挣脱开她的手，不耐烦的嘟囔时，更是到达了顶峰，她压着怒火，满脸冷厉。 “我都说过了，让你不要来找我，我会给你打钱的，你听了吗？”江云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逃难一样来这里，是因为你儿子又欠钱了吧。” 黄娟最讨厌就是别人提起她儿子的事，怒喝：“江云云，你什么态度！” 江云云抬起眼睛，冷淡反问：“我什么态度？” 看见江云云这样，黄娟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她色厉内荏道：“你要是在这样，我就去报警，你那些秘密——” “你去吧。”江云云打断她，“你试试看你去了，江知渺还会不会给你钱。” 结论是当然不会。 正是因为她不会，这么多年，她才会一直找江云云要钱。 谁让江云云抚养了一个能赚钱的主。 黄娟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但也因为这样，她也冷静了不少。 后知后觉这回要是没把江知渺哄好，要是她不给江云云钱，自己也没钱了，到时候怎么给儿子还赌债？ 她一瞬间就慌了，“云姐……” 江云云用那双发狠的眼睛看着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我就不信她不回来了。” 这里还是江知渺的家，她不信她不回来。 只要人回来，她就一定能哄住她。 …… 江知渺同沈卓温走下单元楼，到小巷口。 她落后沈卓温半步，抬起眼睛，男人挺拔沉峻的背影进入眼帘。 唇线轻轻抿作一条线，江知渺步履停下。 可能是身后没声音了，沈卓温略微侧过头，通过街道昏暗斑驳的灯光，他看向她几次颤动的纤长眼睫，而后停于她微红的脸颊上。 沈卓温问：“很疼？” 江知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江云云再用力，力气只有那么大，那一巴掌下去，不是脸疼，是心疼。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她的心脏，紧紧捏着。 让人透不过气，让人痛彻心扉。 沈卓温走到她面前，他淡淡低下头，嗓音很淡：“不是所有的亲人都值得你坦诚相护的。” 这话像是在说江知渺，也像是在说他自己。 江知渺眼帘提起，干净澄澈的眼眸望进面前男人的眼底，她嘴唇翕动片刻，还是说：“可她毕竟是我的亲人。” 像沈家一样的家庭，上流豪门圈子里很多，她也听过很多为了家财，兄弟阋墙，姊妹相残的故事 但，说到底，她们家和这些家庭有本质的区别。 江家就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家庭，没有那么多钱需要争。 江云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救了她。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难过。 沈卓温轻嗤声：“那她把你当过家人吗？” 江知渺的唇线顿然收紧，她没说话。 路灯下的影子看着挺拔纤细，却又寂寥难过。 沈卓温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只道：“你想回去？” 江知渺顿了一下，没说话，但她的行为表达出来了她的意愿，她牵住了沈卓温的手。 柔软的指尖探入粗粝滚烫的掌心，她徐徐收紧，攥得很紧。 沈卓温侧目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仰起脸，同他对视一眼，轻声细语地说：“麻烦沈先生多收留我几晚。” 她用的是‘多’这个词。 沈卓温挑了挑眉，没拆穿她的小心思。 沈卓温把江知渺领回家。 换上拖鞋，打开玄关的灯。 江知渺本能地往客厅沙发看过一眼，上面干干净净，整洁如往常。 随后，她收回目光，跟在沈卓温的身后。 沈卓温的主卧，她来的次数不少。 只是有意识的意识到自己要住在这里，还是第一回，她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过一眼，和第一次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极其冷淡的极简风格。 要说中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 她上次留在这里的多肉，和一些小布局的改变都没有动过，柔化了房间里的冷淡。 江知渺垂下眼睛。 沈卓温的声音掐断她的思绪，“过来帮我取领带。” 早在江知渺过来照顾沈卓温的那段时间，他的领带一直是她取的，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她上前两步，替沈卓温换下领带。 不经意间，葱白指尖触碰到他领口下的滚烫肌肤。 江知渺一顿，往上看去。 男人喉结线条滚动，暗晦深沉的目光投射在她的发间，她只要微微低手，就能感受到眼前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巨大能量，就如往常无数个日夜一样。 心跳蓦然加快，她抿紧唇瓣，仓皇低下眼睛。 沈卓温低沉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无孔不入般，“你想要了。” 直白又狠辣地戳中了江知渺的心思。 江知渺自己循规蹈矩的二十四年是被沈卓温打破的，她之后无数次的阈值也是被他打破的，他足够了解她的身体，也足够了解她。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对他的身体上瘾，也想发泄些什么。 不过，即使是这样，江知渺还是没丢自己的理智，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 “先去洗澡。” 大掌攥紧她的手腕，他垂首，“一起洗吗，江秘书？” 这个称呼一出来，江知渺的鸡皮疙瘩瞬间全冒了出来。 ------------ 第162章 要不要跟我？ 江知渺知道沈卓温开口说那句话，是存了别的心思。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那么禽兽。 禽兽到哪怕出了浴室，她还得在心里多骂他两声禽兽。 江知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发软的腿，又看了看距离她一米的床，嘴唇略微抿作一条直线。 男人湿漉漉的带着热气的手臂贴在腰上，她下意识一个激灵，回头看过去。 沈卓温问：“反应这么大？” 江知渺小声说：“你忘了你刚刚在浴室里做了什么吗？” 沈卓温：“做了什么？” 看着他故意装傻的样子，江知渺就气不打一出来，她扭过头，不吭声了。 沈卓温只觉好笑，他没说话，一个横抱将江知渺抱上床。 尖叫压在舌尖，江知渺差点叫出声。 可当后背接触到柔软被褥那一瞬，她愣了愣，没再出声。 女人窝进床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长发如瀑垂落在身侧，温驯又乖巧地看着他，她的脸被浴室里的蒸汽熏得白得发光，也是因为如此，她脸上那艳红色的巴掌印被对比得更明显，看着是个小可怜。 沈卓温眼眸沉过一瞬，沉腰俯身，公狗腰的线条突显。 刚刚在浴室里的香艳一瞬间溢进脑海，男人抓住她的手，靠在墙上，水流雾气弥漫着，分不清楚是谁的呼吸声，他们在接吻，两个人都是坦诚相待…… 下一刻，画面跟着一转。 是他把她抱起来，在水流里冲洗的场景。 江知渺脸颊红了三分，紧张不安地垂眼，唇线跟着绷紧。 然而，男人的手仅仅是停留在她的脸侧。 粗粝指腹摩挲过皮肤的触感，江知渺一怔，睁开眼看过去。 沈卓温眼神专注认真，隐隐能看见丝丝缕缕的怜惜。 他深邃内敛的乌瞳微微抬起来，视线交错，他仿佛要将她吸入眼底。 江知渺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少了一拍。 人们对爱情之所以会用‘坠入爱河’这个词，是因为他们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沉沦，现在她突然也有了这种错觉，清醒地沉沦在他的眼眸里。 没有能拒绝一个拥有这样的眼神的男人。 情场老手来了也不能。 更何况是刚涉及情场的江知渺。 纤长鸦青的睫毛垂落着，她正打算开口。 沈卓温已经起了身。 灼热呼吸拉开，气旋回转。 江知渺再看过去，沈卓温离开卧室，他的脚步声由近到远，越来越听不见，直到厨房里的油烟机声音响起。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裹着被褥坐起来。 目光环视周围一圈，江知渺循着走向衣帽间，打开小灯，换好睡衣。 视线落在上次看见的衣柜角落。 那条项链上次应该送给蒋仁琦了。 澎湃汹涌的心绪瞬间回潮，灌入四肢五骸里，同漆黑沉冷的夜色一起冷下去，渗入骨髓。 江知渺面色平静如水，定定看着橱柜的角落。 她自认自己不是个聪明人，但她足够清醒。 ——她和沈卓温从来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更不可能有未来。 所以在短暂的沉沦过后，她几乎是本能地在提醒自己，沈卓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侧也不缺女人。 而且，她靠近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江知渺再次回到床上时，沈卓温拿着用毛巾裹着的，煮得滚烫的鸡蛋过来。 她一愣，“给我的？” 沈卓温不答反问：“你想明天带着五指印上班？” 沉默几秒，江知渺接过鸡蛋，诚恳道：“谢谢沈先生，没想到深夜了还有这种好事。” 沈卓温不置可否地轻哼声。 江云云打的位置偏上，江知渺来回滚动着毛巾，热意蒸腾，疼意消退。 接着，她注意到了沈卓温的目光。 江知渺这件睡衣是吊带的，抬起手腕再落下，手肘上小小的伤疤也会暴露无遗，这是被马浩然推完，手肘受伤没好，结果又被沈琢绪推了一下，反复受伤之后留下的疤痕。 江知渺尴尬摩挲了一下手肘，轻声说：“其实我也没想到它会留下伤疤，当初我也有好好换药的。” 沈卓温道：“我发现一件事——” 江知渺：“什么？” “你好像总会受伤，或者是被人欺负。”沈卓温说：“你就没有反思过自己？” 江知渺：“……” 她抿了抿唇，有点不服气：“我反思自己什么？” 说着，那些压在心底的情绪席卷上来，江知渺半开玩笑半认真说：“我大伤小伤的情况好像是碰见沈先生之后才经常有的，指不定是沈先生克我呢。” 沈卓温略微眯了眯眼睛。 江知渺也咬着下唇，不肯说话，她抬起眼睛，同他对视着视线，眼底浮现几分委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江知渺先一步避开沈卓温的目光，垂下眼睛，侧身窝进被窝里，后背对着他那边，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沈卓温勾了勾唇，抬脚走到另一边上床。 江知渺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在浴室里已经够累了，现在躺在床上，就要闭上眼睛。 昏昏欲睡的江知渺完全没有发觉身后人的靠近。 灼热热源抵在肩胛骨，男人呼吸压在耳尖，他的手滑入被子，置于江知渺的细腰摩挲。 一下，又一下。 扰得人完全没法睡觉。 江知渺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去，咕哝道：“你让不让我睡觉。” 沈卓温问：“我克你？” 江知渺不吭声。 男人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根，有点痒，他的手撩开睡衣，往上一寸。 无声的黑暗里，暧昧流淌。 江知渺攥住他的手，妥协说：“没有，你不克我。” 沈卓温眼神低垂，“那你怎么不看着我说这话。” 只是一个话题，没完没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算是乱说，毕竟和沈卓温相处之后，她的确是受伤次数变多了。 扭过身子，她的肩头抵着沈卓温的胸口，仰起头，道：“你不克我，是我乱说的，我最喜欢沈先生——” 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沈卓温的吻覆上她的唇。 与此同时，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不允许她偏离一瞬的视线。 呼吸长久置换。 女人呜咽几声，却又男人扣住手掌。 “要不要跟我？”他问。 ------------ 第163章 要你 江知渺扬起脸，定定看着昏暗房间里男人凌厉的面容。 他此刻半垂着眼，神色散漫慵懒，添了几分温和与道不明的认真。 江知渺唇边的笑意跟着消失了，她稍稍坐起来，唇凑近沈卓温的薄唇，光线黯淡下，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但是我有个问题。” 沈卓温抬起眼，以眼神询问。 江知渺轻轻吻上他的唇，“沈先生，如果我和蒋小姐起冲突了，你会选择她，还是选择我。” 沈卓温声音低哑：“谁有理，我选谁。” 江知渺故作不高兴地扬起眉梢，顷刻她又低下眼，“你让我跟你，又不保护我，我为什么要跟你？” “因为你离不开我。”沈卓温从容地说：“而它也离不开你。” 他的视线跟着往下看过被褥一眼。 江知渺眼睛微微瞪圆，她抿着唇，小声说：“你不要脸。” 沈卓温：“我不要脸，要你。” 男人愿意骗人的时候，什么样的情话都说得出来，伪装成理想当中的完美情人也不是不可能。 江知渺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 她抿着唇，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似乎是被沈卓温哄到了。 男人的手环在江知渺的腰上，拉近。 胸口相贴，温热涌动。 沈卓温对上她的眼睛，手掌贴着头皮摩挲过发根，他的动作轻柔到仿佛在触碰自己的珍宝，而他的那双眼睛紧紧看着她，嗓音徐徐：“要是你有理，我会不留余力袒护你。” 江知渺问：“要是我没理呢？” “先代你认错，把你领回家，和你讲道理。” 听上去很像小孩犯了错，大人做个面子，代小孩道歉，把小孩领回家，再哄她的流程。 蒋仁琦是别人，而他们是一家人。 江知渺：“这不还是袒护我？” 沈卓温的手微微用力，把江知渺按进结实胸膛。 江知渺眉眼弯弯，伸手勾住男人的小拇指，她拉长语调蓄意道：“我知道了，沈先生有自己的气度，不能拆穿。” 沈卓温没说话，只是低下脸，注视着她。 江知渺适可而止收回笑容，她说：“我有一句话要说明白，我跟你，是当你的女朋友，不是当你的情人。” 沈卓温略略蹙眉。 没过多久，他开口：“可以，但是不能在外面暴露我们的关系。” 江知渺也没打算暴露她和沈卓温的关系，不如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轻轻点了头，脑袋靠在沈卓温的胸膛上。 “我一向很听你的话，不是吗？”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 江知渺早就困得不行了，刚刚又被沈卓温拉起来讲了二十多分钟的话，现在眼睛一闭，瞬间就倒了下去。 直到，怀里的人呼吸绵长，沈卓温才意识到什么。 他垂下眼，认真打量江知渺的眉眼。 温和乖巧。 隐隐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气性。 长久的时间里，床头的台灯关上，房间遁入彻底的黑暗里，沈卓温跟着闭上眼。 翌日，清晨。 江知渺是被床头的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摸到床头的手机接通。 “知知，你昨天加完班，也没回来吗？” 电话里的人声一瞬间让她清醒。 江知渺睁开眼看过去，入眼的‘云姨’两个字抵在眼前，她含糊嗯了一声。 随后，直接挂断电话，一点都没给对面的人反应的机会。 一大早被扰乱了心情，江知渺是睡不下去了，她坐起来，侧目看向身侧的床铺。 沈卓温不在。 江知渺摸了摸被褥，温凉的，应该是该离开床铺不久。 她缓了一会，平复好心情，下床踱步进盥洗室。 洗脸池的台前晕染着几滴水珠。 江知渺扫过一眼，洗漱完，出了盥洗室前往书房。 虚虚一掩的房门里，男人接着电话，听对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中间夹杂着无数的关键词语。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沈卓温话锋跟着一拐：“还是老样子。” “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他笑道：“不用看望，人精神还不错，在精神病院养着。” 男人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他一只手搭在书桌上，后背却是向后仰，他的视线盯着房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声音寡淡冷漠：“就算她闹，沈琢绪也不会放出来，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前一次提到的人，应该是沈琢绪，而后一次提到的人，应该是沈母。 可那个老样子是在说什么？ 沈琢绪吗？ 听语气和结合前言后语，却不是很像。 江知渺略微垂下眼，屈起手背，抬手敲响门板。 “请进。”男人声音传出。 江知渺等了一会，房间里声音消失后，她走进去。 沈卓温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江知渺：“睡不着了。” 她顿了一下，问：“今早吃面可以吗？” 沈卓温正要回答，恰逢眼下屏幕亮开，蹙起眉头，他回过消息。 进而，抬头望向江知渺，声音淡淡：“你决定吧。” 江知渺站的远，她的位置只能让她看清楚，是有人给沈卓温发了消息，却看不见发了什么。 不过，根据沈卓温眉眼的神色来判断—— 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人发的。 江知渺不动声色地想，是刚刚给沈卓温打电话的人吗，只是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 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江知渺退出房间，到厨房煮了两碗面条。 端上桌，沈卓温刚好从书房出来。 沈卓温神色自若，同江知渺道：“下午会有人来公司，你到时候负责接待一下。” 江知渺一顿，“好。” 江知渺跟沈卓温应酬的次数不算少，接待这种事，也算是游刃有余，所以她没有过多想象，就直接应了下来。 只是当她要询问过来的人是谁时，沈卓温却再次接通了电话。 江知渺只能按捺下来。 这么一按捺，就推迟到出门还没问出来。 沈卓温站在她面前，俯身伸臂捋过翻进衣领的长发，他的气息无限逼近她，要将她淹没。 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气氛到底是有些不一样， 江知渺眨了眨眼，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随后替他将领带摆正。 “早安吻。” 沈卓温看着她没说话。 江知渺主动伸出手，扣住沈卓温的手指，她略微侧过头，视线回看着沈卓温，问：“司机在楼下吗？” 沈卓温嗯声，再道：“你不是心里有数。” “但那毕竟是你的车。”江知渺拉着沈卓温出门，她按下电梯，同人一起乘坐电梯下楼，“要尊重你。” 电梯壁前的女人和男人并肩而立，暧昧拉丝。 沈卓温低下头，曲解道：“你也是我的。” 江知渺正要抬头。 电梯开了，外面露出一张震惊的人脸，江知渺本能地推开沈卓温，侧头看过去。 她不认识。 然而下一秒，女孩结结巴巴开口：“沈哥哥。” ------------ 第164章 人不可貌相 江知渺的眼神立刻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趋于温和的神色在女孩出现的那一刻，变得冷淡，他想了一会，客气颔首道：“安桥。” 随后，他看向江知渺，介绍道：“邻居家的妹妹。” 这个解释和口气，说明了很多。 至少沈卓温可能对面前的女孩并不是很熟，只是从女孩眼底熟悉的亮光来看，她拥有和蒋仁琦一样的心思。 江知渺不至于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她疏离的点了点头。 林安桥没有错过电梯里沈卓温和江知渺那一秒的亲密，即使他们已经相当迅速的分开了，她还是记住了，她紧张地抿了抿唇，低声说：“这位小姐是？” 她的心底仍旧残留着一份希冀。 沈卓温没有回答，只问：“你不是应该上学吗，怎么在这里？” 林安桥更加紧张了，“发烧了，回来休息一下。” “那就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沈卓温拉着江知渺掠过林安桥的身侧。 林安桥抓了抓手指，突然开口：“沈哥哥，前两天仁琦姐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她还和我哥相亲了——” 她喜欢沈卓温很多年了。 沈卓温还没成为沈家的代表人的时候，她就喜欢了。 高中保送，大学全优。 甚至，大一就赚了自己一桶金，比圈内那些只会拿钱耍女人的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也是一步步看着沈卓温是怎么成为圈内新贵，在当年沈家快要落败之际，力挽狂澜的。 她之所以在雅苑买房子，也是因为沈卓温常年居住在这边。 林安桥也不是什么全然不懂的小女孩，她知道男人需要纾解欲望，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她能看得出来，沈卓温对待眼前这个女人的态度和以往那些截然不同。 心狠狠被挠着，她咬着下唇，正想继续说。 沈卓温打断道：“我知道。” 这个口气太冷，冷到林安桥不自觉抿紧唇瓣，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知渺和沈卓温走远。 过了几分钟，她掏出手机，反复摩挲‘仁琦姐’这个备注。 林安桥闭了闭眼，她还是没有打出去。 沈卓温这些年换的女人并不少，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指不定这个也是……玩玩而已。 她不能给他们制造困难。 越制造困难，沈卓温越喜欢她怎么办？ 江知渺同沈卓温上车。 沈卓温的车停的位置很靠近电梯口，因此江知渺回头，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电梯口门前，约莫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走进电梯，身影带着数不清的颓然。 江知渺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沈卓温身上。 犹豫片刻，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安静的到了公司楼下。 江知渺等着沈卓温上楼后，再等了会，也跟着上楼。 上楼前，她特意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江云云可能知道她快上班了，没再继续给她发消息，只问了她一句，夜里回来吃饭么？ 半晌，江知渺还是回了一个‘不回来’。 江知渺到达工位时，沈卓温已经在办公室开起早会，唐凡在里面做记录。 她看过一眼，便坐下来，准备今天的材料。 宋柔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听说今天要来一个大人物，听说和沈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江知渺侧目，“你又知道了？” 宋柔噘嘴，“论坛里都在讨论呢，你没看？” “没有。”江知渺诚实摇头，“谁下班还看公司的消息，这不是一种变相加班吗？他们又不给工资，干嘛加班。” 宋柔一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你说的也是。” 她拉了拉椅子，凑到江知渺面前，压低声音说：“听说今天要来的人就是上次和沈总开房的人，两人好像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关系，最可怕的是有人说沈总在人面前就是个追求者。” 江知渺心下一跳，这形容不就是蒋仁琦吗？ 宋柔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信，我总觉得沈总不会追人，一看他那个样子，我就觉得他是个钢铁直男。” 江知渺顿了顿，想到之前种种流言蜚语，“说不定人不可貌相呢？” 宋柔叹气，“你说的也是，不过咱们沈总真的不像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那种渣男。” 哪有一个男人会当面表现自己的渣的？ 江知渺笑了笑，没再接宋柔的话，只说：“你项目数据准备好了吗？一季度的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下午下班前就要交。” 宋柔惨叫一声，顾不上和江知渺继续八卦，打开电脑，埋头工作起来。 江知渺也继续工作起来。 她中午没有去食堂，打算点个外卖，继续整理数据。 如果真如宋柔所说，下午是蒋仁琦过来，到时候她应该没有整理项目数据的时间，只能抓着中午这点机会做完好。 空旷的办公室仅仅只剩下江知渺一个人。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的桌面放下一个袋子。 江知渺抬头看过去。 唐凡低下头，把饭盒往江知渺眼前推，“沈总说让你记得吃饭。” 沈卓温只是在开会结束后，瞥到江知渺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然后让他去食堂打一份饭给她，后面一句是唐凡自作主张补的。 至于为什么？ 大概是今天上午沈卓温心情很好，训人都变轻了，他作为他的助理，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心情好，是因为江知渺。 江知渺一愣，点头说：“麻烦你帮我谢谢沈总。” 唐凡摆摆手，便离开了。 江知渺把数据整理完，差不多接近午休了，她借着午休的时间把饭吃完，又眯了一小会。 下午的时候，蒋仁琦来了。 蒋仁琦不仅来了，还带了满满一推车的奶茶，一眼扫过去，是某著名的果茶品牌。 她走到江知渺面前，笑得端方：“可以麻烦你帮我发一下吗？毕竟在公司里，我就只认识你和卓温了，江秘书。” 江知渺停了停，起身道：“好的，沈小姐。” 宋柔自告奋勇，“我一起吧。” 蒋仁琦扫过一眼宋柔，转头看向江知渺，“就不麻烦你了，你们毕竟是卓温的秘书，不能做这些，我之所以叫江秘书，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也没什么事做，所以我才叫她的。” 不叫宋柔，叫江知渺。 看似在说江知渺是她的朋友，其实是在含沙射影江知渺比其他人低一等，只会偷懒摸鱼。 众人目光如芒在背。 江知渺不能当面驳了蒋仁琦的话，她看着宋柔，劝她坐下，随后绕过桌椅，走到小推车前。 “我去吧，正好我也比较熟。” 蒋仁琦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我陪你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奶茶又是蒋仁琦买的，江知渺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点了点头。 但她没想到的是，发一个奶茶，蒋仁琦还能闹出幺蛾子…… ------------ 第165章 她有分寸 江知渺一下午完全没有休息，因为蒋仁琦给整个沈氏都发了奶茶。 虽然奶茶店的员工会送到楼层门口，可送奶茶到工位上这件事，全是江知渺做的。 蒋仁琦脸上笑盈盈的，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还在一边讨巧卖乖，同人介绍哪杯更好喝。 次数一多，江知渺也回过味来了。 ——她是故意的。 垂下眼睛，她把最后一组奶茶送完，小推车送回奶茶店，回到工位上。 没有两秒，江知渺又被人叫到办公室。 沈卓温不在。 蒋仁琦在他的办公室里。 蒋仁琦款款走过来，她手上端着一杯奶茶，说：“江秘书，这是你的。” 江知渺道：“不用了，蒋小姐，我戒糖。” 蒋仁琦看似无意地问：“你是不是因为我让你送奶茶生气了？不好意思啊，卓温说让我麻烦你，我想着你是单于的女朋友，就一定愿意呢，你别生气，我今夜请你和单于吃饭，当作赔罪。” 说着，她上前两步，作势要把奶茶送到江知渺手上。 江知渺后退两步，“不麻烦了，其实我和单于不是情侣。” 可她还没拉开距离，就被蒋仁琦的一声尖叫打断。 奶茶脱手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不少飞到蒋仁琦的裙子上，还有一部分滴到江知渺的裤腿上。 江知渺今天穿的是米黄色宽松直筒裤，上半身是白衬衣，整个人气质温和又不乏干练，这奶茶往裤腿上一倒，整体装扮就直接毁了。 江知渺蹙眉，还没开口，就被看着蒋仁琦扭过脸，瞧向门口。 蒋仁琦声音染上几分柔弱：“是我没拿好，和江小姐无关。” 手段太低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只是门口的角度，还真不一定看见是蒋仁琦故意丢的，还是她没接住。 江知渺面不改色，循声看去。 门口不止沈卓温，还有一大群人跟在他身后，面露尴尬，也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很快，唐凡镇定地安抚两句，把身后那群人领走。 沈卓温踱步进来，问：“怎么回事？” 江知渺：“我刚刚进来，蒋小姐说要请我喝奶茶，结果没端稳，摔地上了。” 沈卓温看向蒋仁琦。 蒋仁琦脸色有些撑不住，她低低说：“你要是不信我，我无话可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办公室的氛围隐隐有些僵持。 蒋仁琦的眼圈愈发的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沈卓温，等着他说话。 沈卓温略微侧过头，“你先出去吧。” 江知渺一顿，她目光扫过身侧的蒋仁琦，客气道：“那我先出去了，不过沈总，我可能以后接待不了蒋小姐，她的要求太高，我可能办不到，当然了这是我自身问题。” 看似在说是自己的问题，实则是在指这件事根本就是蒋仁琦咄咄逼人，故意刁难。 蒋仁琦自然也听出来了，神色一白，“江秘书我自认我对你已经问心无愧，你又为什么——” 江知渺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去。 蒋仁琦脸色愈发苍白，她仰起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卓温，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沈卓温就进来的时候问了一句，然后什么态度都没给。 他摆明就是偏袒江知渺。 沈卓温这时终于施舍般看向她，“仁琦，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有人在我上班的时候勾心斗角。” 蒋仁琦冷冷一笑：“你不信我，我还能说什么，你已经在心里给我定罪了。” “我的办公室有监控。”沈卓温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说话？” 监控之下，无处遁形。 那么，蒋仁琦刚刚做的一切，都被拍在了监控里，包括她是怎么陷害江知渺的。 可是她进来之前，分明已经是探查过了，没有摄像头的踪迹，又是从哪里来的监控。 想归想，蒋仁琦的气焰还是消了一半。 毕竟沈卓温不提监控的事，还是表明他是偏袒她的。 否则又何必这么煞费苦心。 蒋仁琦上前一步，“今天是我不对，只是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明明我下午进公司的时候，她还和我说单于很好，说没见过单于这样的男人，我只是觉得她一只脚踏两条船不好，所以想试探一下她，就做了这些事，你不会生气吧。” 沈卓温：“下不为例。” 蒋仁琦点了点头，她低下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她问：“对了，我听说江秘书三个月了，是不是快转正了？” 沈卓温：“嗯。” 蒋仁琦道：“她这么对我也就算了，要是以后这么对别人，会不会影响沈氏的生意？” 沈卓温略微蹙眉，“不会，她有分寸。” 蒋仁琦脸上表情凝固，她正要开口。 沈卓温走到她眼前，弯下腰，抓住蒋仁琦手腕往上一截，贴着布料把她拽起来。 “这些等唐凡过来收拾吧。” 蒋仁琦小声：“给你惹麻烦了。” 沈卓温没说话，放开她的手后，只说：“我过会找人送你回去。” 蒋仁琦嗯了一声，她状似不经意地摩挲过沈卓温刚刚抓得那只手，亲昵又暧昧。 虽然听不见声音，这些互动，在窗外被看的明明白白。 江知渺的身后更是无数议论声。 说沈卓温和蒋仁琦男才女貌，也有人说只有蒋仁琦配的上沈卓温，诸如此类的话很多。 没过一会，唐凡带着保洁进办公室，声音才消失。 奶茶这东西，说到底都是水，办公室是瓷砖地面，简单一扫，再拖两遍，就完了。 收拾完，沈卓温头也不抬地说：“唐助理你送蒋小姐一趟。” 唐凡正要上前一步。 眼看着蒋仁琦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抱歉看过一眼唐凡，起身出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 唐凡侧过头瞧向沈卓温。 沈卓温手指点了点桌面，他什么都没说，眉眼透着几分不耐。 几分钟后，蒋仁琦打完电话回来。 她抿着唇，低声说：“卓温，要不然你送我吧，正好我妈也在家，你们可以聊一聊。” 沈卓温平静地抬起眼，像是在审视她这话的真实性。 蒋仁琦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她没说话，只是无害般回看着沈卓温。 ------------ 第166章 谈不上多失望 沈卓温迟迟不说话，气氛就僵持在原地。 唐凡插话道：“蒋小姐，沈总晚些时候还有个会，不是很方便。” 他也不算瞎说。 沈卓温的确有个会，只不过是晚上七点的国际会议，现在还早。 沈卓温瞥过一眼，似是满意唐凡的灵机一动。 蒋仁琦难掩失落，“那麻烦唐助理送我了。” 唐凡客套点了点头，走到蒋仁琦身边，“请吧。” 人都大喇喇走到面前来了，蒋仁琦也不能再说什么，转身同唐凡走了出去。 江知渺的座位靠近走廊，蒋仁琦一走过去，就能看见她，自然江知渺也看见了走出来的她。 蒋仁琦得意且挑衅地看过一眼江知渺。 江知渺也淡淡回看着她，随后继续弯身擦着自己的裤腿。 仿佛她不存在一眼。 奶茶是巧克力款的，很难擦，大片的污浊的染在布料上，可能需要送去干洗店。 江知渺擦到最后，眉心微蹙。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处理，桌面蓦然被敲响，她抬头看过去，是沈卓温。 沈卓温叫她进办公室。 江知渺微微抿了抿唇线，亦步亦趋跟在沈卓温身后。 沉默蔓延，气氛压抑。 沈卓温：“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他声音很淡，压抑着风雨欲来，和昨夜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江知渺不答反问：“难道我就要任由她欺负吗？” 沈卓温眉心微皱，身上的压迫感更重。 江知渺脸色发白，心不断往下沉。 她抬起眼睛，眼尾发红，声音不徐不疾：“我是沈氏的员工，不是蒋家的佣人，沈总难道我的位置摆得不正确吗？” 沈卓温上前一步、 气氛相对，剑拔弩张。 他沉沉盯着江知渺的眼睛，问道：“这就是你的态度？” 江知渺纤薄的背脊挺得笔直，她声音依旧冷静，“我是什么态度，还是说你本身都不满意我的态度。” 话说到这个份上，办公室的硝烟味已经很重了。 沈卓温冷声：“这是上班时间，江秘书你最好对自己的位置有个认知，明天交一千的检讨上来。”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拒绝的话刚好唇边。 沈卓温道：“你要拒绝最好想清楚。” 江知渺从他的眼眸里看见了赤裸裸的威胁，他仿佛在说，只要她拒绝，她的转正就岌岌可危。 怒火在心口酝酿，她喉咙滑动，却更加冷静，“我知道了，明天会交上来的。” 沈卓温没再说话，转过身背对着江知渺。 意思很明，让她出去。 江知渺指尖掐了掐掌心，她直接离开了办公室，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回到工位上，宋柔凑过来，问：“怎么了？” 江知渺指了指自己至今还没擦干净的裤腿，“写检讨。” 宋柔目露同情，“为什么啊？沈总眼睛瞎了，看不出来这是人的招数，这都八百年前的黑莲花招数了，他还能上当？” 你看，无论话说得多么好听，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她都没有和宋柔说来龙去脉，宋柔就识破了蒋仁琦的招数，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而沈卓温呢—— 他的反应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偏向蒋仁琦。 好在她本来对他就没什么期望，也谈不上多失望。 江知渺说：“或许吧。” 盈盈屏幕里的时间跳到六点，江知渺看过两眼，低下身关上电脑。 宋柔冷不丁地问：“今天项目数据交上去暂时能轻松了，要不要一起去放松放松？” 江知渺一怔，“我可能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车上有条裙子，到时候你换上就行。”宋柔拉着她的手，一边对后面挤眉弄眼，一边说：“而且我前几次约你，你都拒绝我了，今天你总有空了吧，不会拒绝我了吧？” 江知渺的确推了好几次，再推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点头答应，“那我洗完还给你。” 宋柔：“这有什么，送给你都行，我现在陪你下去换裙子？” 裤腿若有若无的黏腻感让人不舒服，江知渺想着总归要下楼的，干脆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江知渺问起宋柔要去哪里放松。 只看见宋柔一脸狡黠，说保密，等她到了就知道了。 江知渺没想到的是，宋柔说的地方是会所。 而且不止她，还有几个相邻的女同事，说今夜是单身女生之夜的聚会，容不得臭男人插足。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气氛和谐得很。 江知渺也渐渐放下心来，时不时和她们小小喝一杯。 中途，江知渺的手机响了一次。 她低头一眼扫过去，抬手掐灭屏幕。 昏暗包厢里，歌声笼罩房间，人声说话都不真切。 江知渺眯眼看过两眼，随后靠上真皮沙发，神色懒懒，这种环境的确让人舒服。 宋柔坐到江知渺身边来，问：“怎么样？好玩吗?” 江知渺如实说：“挺好玩的。” 宋柔笑了笑，“过会让你看看更好玩的。” 这句话被高昂的歌声淹没。 江知渺没听清，她凑过去，正想问宋柔说的是什么。 虚虚沿着的门被推开。 男人如鱼贯入，似乎是一人一个，江知渺看着身侧几个同事身边都坐了一个，最后一个坐到了她身边。 男人身上浓厚的香水味侵入鼻间，江知渺须臾脸僵了，她身体绷紧，不自觉远离。 宋柔看着她的小动作，只觉得可爱，笑着问：“不习惯？” 江知渺结结巴巴说：“这个——” “就是让他们陪我们唱歌，其他的都不做回，别担心。”宋柔拉着她，“你要是不适应，我陪着你。” 江知渺反射性摇了摇头，她怕宋柔坐在她身边，过会都出不去了。 另一侧坐着的女同事也跟着乐，顺手举着手机一拍。 宋柔的注意力被转移：“要拍得好看点啊，记得带修容，对了，别忘了修图。” 女同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到时候我发给你看。” 宋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再回去看江知渺。 江知渺借口出去上厕所，直接出去躲清净了。 江知渺站在通风口，顺了顺自己的心口，包厢里的一切历历在目，着实让人不适应，她打算站一会，等到差不多结束再回去。 “江小姐？”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知渺侧头，她客套道：“谢先生。” ------------ 第167章 要什么给什么 江知渺是很意外在这里碰见谢容之的。 不过想了想第一次见到谢容之的场景，似乎也是会所门口，唯一的区别只是那是另一家会所，她就不意外了。 她收敛了一下神情，走过去。 谢容之把烟碾灭，抬眼问她，“和朋友过来玩？” 江知渺点了点头，“嗯，过来放松放松，谢先生你呢？” 视线循着看过去，她看见了谢容之半敞开的西装，领口解开两颗似乎是散热，他的拐杖靠在旁边的墙上，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酒气，男人神色懒散冷淡，浅浅看着她，猩红色的火苗顺着他的动作被碾灭在鹅卵石上，而往下看，他一双腿站得笔直，完全看不出来面前这个人是个瘸子。 谢容之言简意赅：“应酬。” 他没多说，江知渺就不会多问，“那谢先生我先回去了。” 谢容之定定看着她。 见状，江知渺抬脚准备掠过他的身侧。 谢容之叫住了她，“虽然现在是在做康复训练，但其实医生也不能保证我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他只说我以后走路会比现在要跛得轻一点。” 江知渺回过头，入眼就是谢容之神色暗晦不明。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自己的那只腿上，随后抬起眼睛看向她，随手取了拐杖，“你先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江知渺虽然不能和谢容之感同身受，但她在医院看过太多人因为各种意外，发现缺胳膊少腿的那种崩溃，就算之后回归正常社会，却无法回归自己正常人生，这种恰恰是最痛苦的。 从没见过光明，才能隐忍黑暗。 见过光明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待在黑暗里，有些人能看开走出来，但更多的是极端的人，一蹶不振，伤害自己，心理扭曲的人比比皆是。 她顿了顿，说：“其实谢先生你一表人才，就算腿瘸了，也肯定有人喜欢。” 谢容之言辞阴鸷：“喜欢我的钱吗？” 江知渺：“喜欢你的钱难道不也是喜欢你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有谁不喜欢钱的。” 谢容之侧身上前两步，他诡异道：“你也喜欢？” 江知渺本能地想要后退，她克制住了本能，如实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喜欢钱的。” 意思就是，她喜欢。 谢容之看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突然心底生出一丝疑惑，他也问出口了：“沈卓温不给你钱，他对自己那些女伴以前可是很大方，要什么给什么，一个几十万的包包也买过，你没有？” 江知渺：“没有。” 她的确没有收到过，唯一收到的一台手机，还是为了弥补她因为工作手机被砸上面。 谢容之点评：“他变抠了。” 江知渺咳嗽一声，努力假装自己没听见。 就在这个空隙，眼前男人猛然靠过来。 江知渺往后退，却被人擒住了手腕，他的手指贴在她脉搏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正要说话，谢容之抬起眼眸，瞳底风云变幻，他语气却是淡淡的：“既然这样，你跟着沈卓温还不如跟着我，至少我的副卡任你刷。” 过了许久，江知渺摇头说：“抱歉，谢先生。” 与此同时，她还试图挣脱开谢容之的桎梏。 只是男人捏得太紧，紧到发疼，完全挣脱不开。 江知渺没挣脱也就算了，自己浑身还出了一身汗，她唇线紧抿，索性也不挣脱了，直直看向谢容之。 谢容之说：“沈卓温这么对你，你也愿意？” 江知渺：“沈先生对我挺好。” 谢容之嗤之以鼻。 一个成功的男人是不会亏待自己身边的女人的，哪怕他只是玩玩，也至少会对对方超出平均水平的物质。 而到他们这个阶层，钱只不过是一个数字。 沈卓温连钱的不给—— 可能是打心眼里就没看上过江知渺，连玩玩都算不上。 只是这些话，他不会对江知渺说，他会引领她自己去印证这一句句话。 江知渺被谢容之的眼神盯得发毛，就当她还打算继续挣脱的时候，谢容之突然松手了，他说：“有一句虽然我觉得不完全对，但很合适现在的你。” 江知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后退两步，当即拉开距离。 谢容之：“男人爱在哪钱就会在哪。”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前两天他还托人送了蒋仁琦一所轮船，今天更是去拜访她父母了，江秘书还是不要一颗心吊死在男人身上好，不然容易出事。” 江知渺唇线紧抿，什么话都没说，她快步掠过谢容之，往包厢里走去。 谢容之盯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江知渺没有回包厢，她步履一拐，走到了消防通道的门口，站了一会。 掏出手机，翻出沈卓温的电话。 她揉了揉直跳的眉心，还是没打过去，切到微信朋友圈，入眼就是今天一起出来玩的同事发的照片。 很多张。 江知渺随意翻了翻，点了个赞，就滑了过去。 而在蒋宅，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一瞬，沈卓温说了句抱歉，他掐亮屏幕看过一眼。 唐凡给他发过来了一张截图。 沈卓温视线定格于中心的视频里，女人只露出一张侧脸，小巧的耳垂暴露在昏暗包厢里，白得刺眼，上面有一颗小痣，明晃晃的，像是在提醒着沈卓温是谁。 “卓温？”坐在一侧的蒋仁琦眉心一跳，她不自觉喊道。 沈卓温收敛思绪，他没看蒋仁琦，淡淡说：“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找人不一定能成功，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蒋母说：“我知道，我今天让你帮忙，也不是抱着希望，而是不想那孩子将来知道自己的身世怨怼我们，以为我们没找她。” 沈卓温淡淡点了点头。 蒋仁琦作势上前，抱着蒋母安慰。 空旷会议室里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低低慢慢。 约莫几分钟，蒋母才从蒋仁琦的怀抱里抬起头，她眼神有点红，擦了擦眼泪，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沈卓温说：“不麻烦。” 沈卓温今夜原本是在公司加班的，但蒋母一个六神无主的电话打过来，说家里出事了。 请的林家那位小少爷居然借口参观蒋家书房的功夫，要把蒋仁琦强了，且他们还查出来，这位小少爷为了得手，还不惜给蒋仁琦下药。 两人差点生米煮成熟饭。 人被送走的时候，还一直说蒋仁琦是同意了的。 可蒋仁琦明明不愁嫁，又何苦这么做，自己毁自己的清誉？ 比起林周，他们更相信蒋仁琦，而且林周那个人的确荒唐，经常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包括坑蒙拐骗，给蒋仁琦下药，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因此，沈卓温这才特意过来了一趟，处理完这件事，就顺道说起来蒋母想让他帮忙的事。 几个人聊到现在。 沈卓温抬腕看了看时间，平声说：“蒋姨，那我就先走了。” 蒋仁琦轻声说：“现在天都黑了，你就住下来吧，别到时候开车出什么事情。” 蒋母跟着点了点头，“仁琦说的对，你要不然还是——” “不了，蒋姨。”沈卓温打断说：“我是赶过来的，还有一些公司上的事需要处理。” 蒋母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沈卓温再客套聊了两句，迈步直直往外走去，离开。 蒋仁琦看了看蒋母，又看了看沈卓温，一咬牙，正想追上去，却被蒋母拉住了手，她轻微朝她摇了摇头。 院内的引擎声发动，由近及远的消失。 蒋仁琦不甘道：“妈！” 蒋母面色一冷，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会客室。 佣人互相对视一眼，退出会客室。 蒋仁琦不可置信地捂住脸，双眼猩红。 蒋母冷冷说：“当着别人的面，我就不拆穿你，也可以随你的意愿，但你真以为我不了解你的性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沈卓温他不想娶你，他要是想娶你，刚刚早提了！” “你这是在丢我们蒋家的脸！” ------------ 第168章 我吃醋了 蒋仁琦落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难道我不是亲生的，你就能这么对我吗？你可是养了我二十多年。” 蒋母凌厉说：“你也知道我养了你二十多年，要不是你，我女儿就是蒋家的小公主，从小衣食无忧的长大，不会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蒋仁琦脸色渐渐发白，蒋母到底是养了她多年的人，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狠心。 明明她才是陪伴她十多年的家人。 且，按照那些真假千金小说里的故事套路，蒋母应该偏袒她，不会这么对她的。 可看着眼前这个四五十的女人，蒋仁琦心底打了个哆嗦，心里也更恨了。 要是可以，她希望那个真千金永远别被找到。 蒋母淡淡开口：“你既然不想嫁林家，最近也就别出去了，好好待在这里吧。” 蒋仁琦：“你要软禁我？” 蒋母：“让你安分点，什么时候安分了，什么时候出去。” 别人拎不清，不代表她拎不清。 至今为止，蒋母还记得自己的女儿在肚子里活泼乱跳的胎动，还有她生下来的皱巴巴的小脸。 可却因为蒋仁琦，因为医院里的人，被调换了，而且蒋仁琦还不告诉她，瞒了她几年，要不是她看见她的日记本，现在都还被瞒在骨子里。 她现在之所以留着她，也仅仅是想维持蒋家的体面，和蒋父的不同意。 蒋母侧目扫过旁边的佣人，佣人纷纷噤声，三两步上前，连哄带拖地把蒋仁琦拉回楼上。 蒋仁琦没说话，牙齿却咬得直直作响，身体因为愤怒也在隐隐颤抖着。 门被关上。 最后一丝光线都被吞没。 蒋仁琦像是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来，扭动门把手。 然而，门把手纹丝不动。 蒋仁琦又想叫人，只听见张妈在门口小声说：“小姐你先等等，等太太消气，到时候我再去给太太求情，让她放你出来。” 这一句倒是让蒋仁琦冷静不少，她闭了闭眼睛，声音平静：“谢谢张妈，我只有你了。” 声线仔细听，有些颤抖。 这让张妈心疼坏了，小声哄：“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求太太。” 蒋仁琦没说什么，靠人不如靠己。 她面无表情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翻出沈卓温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个消息。 过了许久，沈卓温还是没回。 握住手机的手不断收紧，蒋仁琦垂下眼，脑子不受控地想到蒋母说的那些话。 她说……沈卓温压根没打算娶她，不然他刚刚早就提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之前对她那种态度根本就不像朋友，还给她送了那么多东西。 她不同意。 他别想甩脱她，她一定要嫁给他！ …… 沈卓温看着手机上逐渐拉近的红点，停好车。 他没下车，仅仅是摇下车窗，任凭着夜风吹进车厢内，猩红色的火苗燃烧起来，点燃一支烟。 一根烟的时间不长不短。 尼古丁抚平心头那簇火，余烬烧在指上，发出灼热的高温。 沈卓温看过半眼，伸手拨出电话。 长达一分钟。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空旷的风声伴随着脚步声听得不是特别真切，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唱歌声。 脑海里蓦然跳出照片里的隐隐绰绰，不难看出她们点了男人。 才确定关系两天就出来玩。 真行。 沈卓温冷笑一声。 江知渺似乎去了相对安静的地方，她的呼吸有点喘，不过她也没开口说话。 气氛趋于沉默。 沈卓温淡淡问：“今天出去玩了？” 江知渺沉默两秒，“你不是去蒋家了吗？” “谁告诉你的，单于？”沈卓温笑了声，“江知渺，你是谁的人，忘了？” 江知渺没说话。 郁火堵在心口，沈卓温再说话，声音已然冷了三分：“下来。” 江知渺一愣，沈卓温在会所门口？ 可怎么可能，他不是去了蒋家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犹豫片刻，江知渺还是提前和包厢里的宋柔说了一声，拿着包包先下楼了。 站到会所门口，目光触及靠在角落里的迈巴赫。 她走过去，视线往下一寸，落在迈巴赫的车牌上。 无比熟悉的数字。 沈卓温真的来了， 江知渺想到今夜的事，她喉头滚动，忽然有点心虚，走过去的步伐也变得十分缓慢。 但，这条路再长，也是会走完的。 坐上车，江知渺通过后视镜的余光瞥见男人的动作。 男人只手搭在窗边，袖口撸起来，他双指还夹着一根烟，矜贵里透着几分放荡不羁的桀骜，只是这件事除外，他的神色压得极低，冷意从身上散发出来。 江知渺唇线紧紧抿作一条直线，垂在膝盖上的手攥紧。 沈卓温道：“玩得开心吗？” 江知渺背脊笔直，声线浅淡：“还可以，你和蒋小姐呢，聊的开心吗？” 然而，她久久没有等到沈卓温的回答。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只见一团黑影朝她压了过来，尖叫压在喉咙里。 反应过来之后，她抬手想要阻挡。 沈卓温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安全带还不知何时解开了，整个人靠上副驾驶，压在她的身上。 接着，江知渺唇上一痛。 眼睫一颤，她豁然抬起头，心头也被沈卓温这动作激出不少火气。 “沈卓温！” 门口的霓虹灯射进车厢内，照亮江知渺手腕上青掉的一截。 沈卓温的脸色难看，“你让他们碰你了？” 这声音如同冰渣子一样。 可他凭什么？ 双标狗！ 江知渺忍着痛，反问：“难道你没碰别的女人，还是说你想双标，只不允许我和别的男人接触，你却可以随便和女人玩。” 沈卓温盯着江知渺的眼睛，他眯起黑黢黢的乌瞳，似有暴风雨酝酿。 江知渺的心底徒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肌肤触及到冰凉空气，她心头一冷，伸手就要把沈卓温撩上来的衣服拉下来，只是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太过悬殊，完全拉不下来，甚至她的胸卡扣都被他解开了。 愤怒的火焰和冷厉的对峙在空气里交织。 不死不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能不睡一觉真的很难收场。 江知渺破罐子破摔似的一松紧绷身体，伸出细长手臂，她勾住沈卓温的脖颈。 同他回吻，承受着他的怒火。 铁锈味蔓延在唇上，抚平着男人心口的火焰。 不知过去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消失。 江知渺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沈卓温，她声音发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吃醋了。” ------------ 第169章 口蜜腹剑的骗子 霓虹灯汇聚成鸡尾酒的琥珀色穿过玻璃，投射在女人眼睫上，晕染出艳丽的波澜，她的眼皮因为委屈有些发红，眼底却是干净澄澈的真挚，叫人不自觉信服她的话。 她又靠近了一些，下唇贴着他的下颚。 温热呼吸吹动细碎绒毛。 沈卓温的喉头收紧，薄唇微抿，他垂下眼皮，正好和女人的视线撞给满怀。 她的瞳孔颜色并不是常人的黑褐色，是更透亮的纯褐色。 因猝不及防被他抓包，她眼底小情绪的尾巴没收干净，狡黠的算计暴露。 这并不是江知渺第一次示弱，其实细细想来，她一直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方式骗他和别的男人，混淆视听，让人忘记原本的重点，她手腕上的指纹怕是也是如此吧。 和别的男人周旋留下来的。 一个口蜜腹剑的骗子。 沈卓温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周旋的场面，心头的火再度烧起。 他握住双肩的手收紧，力道加重。 江知渺吃痛一声，眉心跟着皱紧，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沈卓温没上钩。 只是，这想法只在短短一瞬间。 她下一秒就只能惊恐地拉住扶手，看着沈卓温打火，踩下油门，一气呵成般开出去。 车速不断上升，减速带接连碰撞。 江知渺脸上几分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神色慌张。 沈卓温的行动太猝不及防和出人意料，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她连安全带都没系上，他就一路狂飙出去了！ 狂啸的车就像是一头在夜里肆无忌惮奔跑的野兽，引擎作响的同时，风声钻进车厢，吹乱了长发。 江知渺好几次想系安全带。 都在快要成功的那一瞬，车会猛然转弯，抑或者是变道，迫使她松开手。 一点机会都不会给她。 后知后觉的，江知渺也回过味来了。 她索性不系了，双手抱着扶手，身体紧紧贴着后椅，侧目看着沈卓温，试图喊他的名字。 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回应。 江知渺知道，他只是不想回应她而已。 沈卓温下颚线紧绷凌厉，风速变换间，光影在他的脸上逐次划过，狭长锋利的眼眸里全是冷意，他也没系安全带，像是要带着她一起踏上死亡的绝路。 这段路人迹罕见，也没什么指示牌。 只见迈巴赫的速度越来越快，穿过小道。 一路朝着山上开。 速度越来越快。 砰砰砰—— 江知渺拉着扶手的手颤抖，心跳提到喉咙，她哆哆嗦嗦着，继续叫沈卓温的名字，企图唤回他几分理智。 沈卓温的命死了不可惜，可她还不想给他陪葬。 又过了一道弯窄的山道，车身擦出火苗，她毫不怀疑沈卓温会在山上把她推下去。 就像前段时间电视剧演的那样。 精神高度紧绷下，江知渺装都装不下去，大声说：“沈卓温！停下！” 沈卓温在这时终于吝啬回应她了，肃冷视线瞥去，“什么？” 江知渺梗到唇边的话改了改，泪水盈盈，“你能不能开慢一点，我害怕。” 沈卓温回头看她，“你不是不怕了，和我在一起的当天，就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现在知道怕了。” 男人尾音压低，透出几分若隐若无的嘲笑来，江知渺握着扶手的手紧了三分，她呼吸颤动，“我真的没有，这指纹是谢容之掐的。” 她说完这句话，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闭了闭眼，咬牙继续说：“他跟我说，你马上要和蒋仁琦结婚了，现在还在蒋家，问我是不是要继续跟你。” 沈卓温的声音在狂风里听不太真切，“然后呢？” 江知渺：“然后、然后我拒绝了他。” “我怎么相信你。” 他的话就好似恶魔的低语，一句句引到着人的思维，让她跟着他的方向走。 江知渺：“我可以给他打电话。” 霎时间，世界安静。 仅存的风声，人声，和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音都消失了。 江知渺的眼睫微微眨了眨，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她发现车停了。 几乎是本能的趋势，她飞快地开车，下车。 双脚落在实地上，江知渺忍不住一阵后怕，她双腿发软，双手撑在膝盖上，反胃的感觉冲上喉咙，忍不住干呕起来。 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江知渺抬头看过去，沈卓温淡淡垂头，他的视线俯视着，似乎欣赏着她这副样子。 女人眼圈完全红了，头发凌乱散在身后，狼狈得不像话。 但也比在车上顺眼太多。 江知渺手不自觉攥紧裙摆，她冷静了一下，伸手接过沈卓温的水，喝上一口。 再怎么样，也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较劲。 果然。 一口水下肚，江知渺感觉好了很多，她也有功夫看沈卓温到底把她带到哪了。 夜里的可视度很低，但即使这样，也不妨碍她发现车停在了一座山的山顶，往下看了看，蜿蜒长道的山道犹如被黑夜吞没，不是徒步能下去的。 江知渺心口一紧，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沈卓温走上前，靠近她。 江知渺忍不住往后退两步，她知道，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沈卓温。 后背抵上发热的轿车前盖，她忍不住道：“我现在就给谢容之打电话。” 沈卓温脱下外套，随手丢在车盖上，骨节分明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他声线平稳：“不急。” 江知渺瞳孔微颤，只手抬起想从沈卓温的手心里抽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我想让你信我——” “是吗？”男人的身体覆盖女人娇小的身体，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你可以换种方式让我信你。” 他说得漫不经心，压在脖颈处的呼吸亦是热的。 可，江知渺只觉得后背发凉，当时的恐惧席卷重来。 她怎么忘了。 她当时之所以打算远离沈卓温，是因为他有些特质和傅少虞很像，不是她招惹能全身而退的…… 男人粗粝大掌落在她的膝盖上，捞过她的裙子。 车前的大灯没关，隐约能看见男人因为过度用力而暴出的青筋，他抓住了她的大腿，放在他的腰上。 江知渺不是不想反抗。 只是她都还没抬手，沈卓温的声音如约而至般：“你应该不想光溜溜的下山吧。” 这话一出，江知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没再敢抵抗。 沈卓温看着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女人，发狠似的吻上她的唇。 他吻得很用力。 江知渺能感受到唇肉的发麻，紧跟着的是他不安分的手，一寸寸攀附着小腿往上。 她瑟缩着：“可不可以不要在这……” 求饶有时并不会让人停下来，只会更激起人的施虐欲。 他完全没有顾忌江知渺的话，手指掐着她的手腕，覆盖上新的烙印。 江知渺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意识昏昏沉沉，她几乎忘记自己在哪和羞耻心，直到沈卓温拨通的电话让她一瞬间从高空重重跌落在地。 “江秘书？”那是谢容之的声音。 ------------ 第170章 恶鬼 江知渺的身体瞬间紧绷，理智清醒大半。 “不是说要解释，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沈卓温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吐息。 呼啸的风声穿过耳边，谢容之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叫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江知渺抓着沈卓温手臂的手用力，指甲在男人结实胳膊上留下道道细长的血痕。 稳住声音，她问：“谢先生，我想问您，你说沈卓温在蒋家的事情是真的吗？” 谢容之说：“怒发冲冠为红颜的视频都在朋友圈里，需要我转一份给你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足以证明江知渺没有撒谎。 她深深看过身上的男人一眼，低声说：“不、不用了——” 声音一出口，就变了个调。 谢容之敏锐意识到什么，“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江知渺眼睫一颤，开口否认：“没、没有，我只是刚刚回家，有点喘。” 她后面的话说得很快，极其担心暴露自己在做什么一样，谢容之似乎又没有察觉一般，他说：“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清醒一点，沈卓温是不可能娶你的，就不论沈卓温同不同意，沈老爷子也不会答应你进门。” 圈子里最讲究门当户对。 尤其是身为星城顶尖家族的沈家，更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沈卓温当年和蒋仁琦又怎么会无疾而终。 江知渺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回答不上了，理智被沈卓温的粗暴冲撞得支离破碎。 他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一般。 意志都被燃烧成一团灰烬。 …… 次日。 深重寒气铺盖在身上，江知渺浑身发抖，她本能往身侧唯一的热源挤过去。 西服滑落在后排座上。 男人手臂垂在她的身侧，他侧目，伸手拿过西服，盖在江知渺身上。 江知渺眼睫微微动了动，记忆跟着回笼，她像是想到什么，倏然挣开眼睛。 第一缕天光破晓，浓厚的夜色悉数退去，艳红色此起彼伏，连绵成金红色的长河贯穿整个天地，而在这长河里金色日轮冉冉升起，在它注视之下，层峦叠嶂发出回响，翠绿山间的雾气像是活过来一般，纷纷涌动起来—— 心口情绪仿佛跟着一起涌动，被这景观震撼到了极点。 这种瑰丽和磅礴是用字句都难以形容的，真正的大自然的奇观。 沈卓温嗓音懒散：“我以前很喜欢往这里来看日出。” 江知渺问：“为什么之后不来了。” 沈卓温：“因为差点死在这山脚之下。” 他像是在提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回去就查了，查到了两个人，之后他们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江知渺眼皮动了动。 她当然知道，他亲自把那两个堂兄弟赶出沈家。 猩红的火苗从指上燃烧，沈卓温略微偏过头，他点燃烟身，哂笑道：“看来你想到了。” “我不信你会这么对我。”她说。 沈卓温饶有兴致，“为什么？” 江知渺：“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 沈卓温：“哪里不一样？” 江知渺轻声：“我不会骗你。” “是吗？”沈卓温轻笑：“你没骗我吗？”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似乎夹杂着别的意思。 江知渺呼吸屏住一秒，而后十分坚定地摇头：“没有。” 至少，她自己认为自己从来没有骗过沈卓温，她只是有些应该讲的事只讲了一半而已。 而且她告诉沈卓温，她喜欢他—— 也不完全是假的。 江知渺的确对沈卓温动过心，毋庸置疑。 沈卓温垂在她腰上的手拢紧，他淡淡笑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应该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他一字一顿犹如恶鬼：“一旦我知道你背叛我，骗我，我会让你在星城活不下去，到时候依靠你的那个云姨也活不下去。” 江知渺被迫趴在他的心口，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听着他的字字句句。 半晌，她勾住沈卓温的小拇指。 男人的手垂下来，仿佛是为了方便她握，江知渺也的确握了上去，抓住沈卓温的手。 两人的氛围归于平静和谐。 日出的时间不长，约莫也就三四十分钟左右。 天被照亮，黑夜被一寸寸驱逐。 一般到这个时候，沈卓温就驱车回去了，他看过一眼江知渺，说：“坐前面来。” 江知渺还是上了副驾驶。 和昨夜不同的是，她这一次上副驾驶的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带，可能是阴影还在，她的手指有点颤抖。 系了好几次安全带，都没系上。 沈卓温一眼扫过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安全带，系好。 指腹擦过皮肤，留下薄薄的余温。 他冷不丁地说：“我不会和蒋仁琦结婚。” 江知渺倏然看过去。 沈卓温黑黢黢的眼眸注视着她，“至少现在不会。” 江知渺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即使玩的花，还是有底线，不会脚踏两条船。 更不会在这段关系里出轨。 她抿了一下唇，轻声道：“我也是。” 话音刚落，江知渺就打了个喷嚏，沈卓温看过一眼，开车下山。 山上湿气重，很容易感冒。 再加上昨夜的胡闹，感冒是铁板钉钉的事。 回程的路上，江知渺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勉强喝了两口水，撑着回到雅苑。 沈卓温皱了皱眉，翻出体温计，“感冒了？” 江知渺接过体温计放下腋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 “你今天就不用去公司了。”沈卓温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他说：“检讨后天交给我。” 江知渺没有逞强，只说：“等我量量体温，要是偏低，我就还是去上班。” 跟着江云云那段时间，她经常感冒，因此时间一长，她也知道自己吃什么药，大概能解决自己的病症。 要是烧得不高，捂捂汗，中午就能退。 五分钟转眼即逝。 江知渺掐着点把体温计拿出来的，三十七度六，不算高，吃两剂药应该能撑住。 就在此时，刚刚进入厨房的沈卓温把水端出来，他淡淡看着她，“吃吧。” 江知渺的手顿了顿，试探地摸了摸杯身。 不烫，温热的。 抬起眼睛，她看了看沈卓温，沈卓温似乎正在处理公务。 他低垂眼睑，蓝光照应在脸上，似乎在看什么资料，随后他走到阳台位置，拨通电话。 江知渺收回目光，翻出茶几上药箱里自己所需要的药，就着热水服下去， 一杯热水喝完，她身上也开始出汗。 片刻，那种黏腻感觉窜上来。 江知渺不自然地站起来，她侧头看向沈卓温，口型比出‘我去洗澡’四个字。 沈卓温视线掠过她，继续对着那头人说着什么。 走进走廊前，她隐约听见沈卓温的声音。 他似乎提到了‘谢家’。 ------------ 第171章 太有趣 江知渺洗了个澡出来，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换好衣服，她抬脚往外走去。 沈卓温站在门口，应该是在等她。 江知渺走上前，站到他面前，沈卓温的目光徐徐往下看，他的视线扫过她一圈，“撑得住？” 江知渺点了点头，“我可以，今天下午您还有一个秘书办的季度会议。” 今天会议主持是唐凡，而沈卓温是领导旁听。 江知渺作为秘书处的人，不能缺席。 她也不打算失去这个学习的机会。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去上班的原因。 …… 下午开会前，江知渺把先前整理好的数据文件放到沈卓温的办公桌上。 沈卓温瞥过一眼，手压在文件上，随口问：“东岸完成得怎么样。” 江知渺神经一凛，斟酌答道：“工地里那些一心二用的人基本被解决了，先前的钉子户也很满意我们的处理方式，……对了，上次出事之后，我们公关得很及时，网上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目前来看，只要没有变故的话，项目应该可以提前两个月完成。” 沈卓温抬眼看了看她。 江知渺：“只是根据现在的进度来说。” 沈卓温没说话，他瞥过一眼时间，起身淡淡说：“该开会了。” 江知渺压下内心的忐忑不安，侧身，跟在沈卓温身后，一并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只差沈卓温和江知渺。 江知渺是实习生，也是级别最低的，故而她坐在会议室末尾。 沈卓温站会议室的演讲台上，神色内敛淡然，他身躯颀长挺拔，内侧衬衣领口扣到最上方。 西装革履，气势逼人。 做完致辞，他目光扫过面前坐着的几列人，淡声道：“唐助理，你先来。” 总结是总结自己上一季度的工作，还有一些KPI的达成目标，看有无需要优化的，或者是进步的。 大多数是根据自己上一季度的项目数据回答。 上一次做那些项目数据，也是为了这一刻。 唐凡跟着上台，沈卓温从台下下来。 不知有意无意他抽开的椅子，正好是会议桌的最末端，江知渺的身边。 江知渺偏首看过一眼。 男人目光如一，不偏不倚盯着台上演讲的唐凡，神色认真而专注。 他坐到这边来，好似仅仅是因为这个位置能看清楚会议室的全景。 唐凡讲完后，沈卓温点评了几句。 依次往下。 在场的人基本都受到了沈卓温的点评，批评居多，夸奖偏少。 一些和她同期进来的实习生，都被沈卓温点评得体无完肤，悄悄的低下头，几个小姑娘都红了眼眶。 江知渺是最后一个上台的，看着这个场景，难免也跟着紧张起来。 但好在，她对自己的数据和项目都还算了解。 中途，沈卓温的提问，江知渺勉强都回答上了，只是有些磕磕绊绊的。 从台子下来，坐回椅子上，她后背全是冷汗。 江知渺拿起桌面的矿泉水，浅浅喝了一口。 沈卓温的声音触动着她的神经，“这是我刚刚喝过的。” 江知渺拿水的手蓦然僵了，“我——”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沈卓温。 沈卓温面前的水不见了，她拿的的确是他的水。 江知渺抿了抿唇，把水送回沈卓温面前，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随后，她撇过头，看向前面。 台上，唐凡在做最后的总结和宣布下一季度秘书处的新目标。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小动静。 齿轮滚过瓷砖，发出轻微的声音。 温凉的手掌落在大腿上，江知渺浑身一僵，纤细背脊绷紧，她再次回头，暗暗瞪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目光看着台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接着，他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她的大腿根。 这里到底是公司，人来人往。 且，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 江知渺差点跳起来，脖颈到耳根霎时烧成一片红云，她把沈卓温的手拨开，不动声色拉开距离。 沈卓温瞥过一眼，眼底划过几分兴味。 他只是想逗一逗她，结果人的反应太有趣…… 江知渺只觉得如芒在背，基本的回头都不敢了。 沈卓温视线滑落，落在江知渺的衣袖口，青紫的指纹若隐若现，他微微眯眼。 会议结束，江知渺和其他几位同期的实习生被唐凡留下来，说转正的事情。 转正需要写转正申请。 唐凡把例文发给他们，大概讲解了一下怎么写，就让他们出去。 江知渺出了门口，就看见沈卓温步入办公室。 收回目光，她回到工位上，就看见手机上多了几条未接来电。 是江云云的。 江知渺起身小声拜托宋柔，如果唐凡找她，就说她很快回来。 进而，快步走出走廊，站在厕所门口，回拨回去。 江云云似乎专程等着她的电话，一等她打过去，立刻就通了，“知知，你还不回来吗，你在外面这么久，我很担心你。” 江知渺沉默两秒，反问：“你是关心我，还是担心我没打钱回来，你不好继续养着黄娟母子？” “江知渺！”江云云怒道，“难道我就不能真的关心你吗？！你是我一手养到大的，我们是一家人，人养个阿猫阿狗都有感情了，难道我的心是铁石心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养着黄娟他们吗，我是怕你到时候嫁出去，到时候被欺负了，娘家连个男人都没有！” 话一出口，她用力咳嗽着，半晌缓和语气道：“平心而论，你觉得我对你不好么？” 当然是好的。 如果不好，江知渺也不可能反哺这么多年，不可能不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知渺想不明白江云云到底在想什么，可她毕竟还是她的长辈。 沉沉吐口气，她开口道：“我现在在外面开了酒店住，你不用担心，等我再住两天，就回来了。” 江云云一喜，“好，好，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江知渺说：“但云姨，我想知道黄娟到底是拍了你什么照片，你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没道理他们知道，我不知道。” 沉默两秒，江云云道：“我考虑考虑，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江知渺冷下心肠，“那等你考虑好了再打电话通知我吧。” 话毕，她挂断电话。 没有人想和亲人针尖对麦芒，想到人到了这一步，她才愿意松口，江知渺心情更加疲倦。 她转过身，后背抵上墙壁，一点点滑落。 身体滑到最低点，头埋进膝盖里。 ------------ 第172章 没有下次 江知渺缓了一会，再回的工位。 刚回去，抬眼就是沈卓温在办公室和谁打电话的景象，男人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钢笔，他淡淡的笑着，和昨夜那个恶鬼一样的沈卓温有一瞬间重合。 看样子，他又在算计谁。 江知渺错开目光，打开文档，落在上方检讨书的几个大字上。 脑子短暂空白，一团乱麻。 转正申请她还会写，检讨书她就完全不知道了，毕竟她认为自己没有错。 几分钟后，她在网上找了例文，再切出WPS，根据例文做思维导图。 思维导图做完，江知渺的思绪也捋得差不多了。 江知渺把检讨书写完，就翻出唐凡给的例文，对照着开始填转正申请的内容和数据。 转正申请比起检讨书要容易太多。 只要思路是对的，填写就很容易。 傍晚的辉光渐渐落下，月亮高高挂起，江知渺揉着僵硬的脖颈，缓缓抬起头望过去，公司的人不知何时走完了，只剩下区域的灯亮着。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江知渺抬头往办公室看去。 沈卓温也不在。 半晌，她才想起来沈卓温今日有个应酬，现在估摸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江知渺保存好写了一半转正申请，再把检讨书发给沈卓温，随后便关掉电脑，打个网约车下楼。 刚走到路边，唐凡的电话如约而至。 他和沈卓温今天都喝得不少，让她过来接沈卓温回去。 江知渺看了看马上就到的网约车，问了唐凡地址。 等她刚到饭店门口，人三三两两的从门口走出，约莫十多分钟，江知渺看见同样从里面走出来的沈卓温和唐凡。 相对于满脸绯红的唐凡，沈卓温表情冷冷，好似还有三分理智。 有理智就不会太难照顾。 江知渺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去，“沈先生，唐助理。” 沈卓温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知渺道：“刚刚没一会。” 沈卓温摸出口袋的钥匙，“你开车。” 江知渺一愣，握紧车钥匙，“好，我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对面走出来一人，他走到他们面前，神色冷冷。 “沈总，过河拆桥的毛病不好吧。” 沈卓温眼皮都没抬，他向来是这样，目光偏向江知渺，他声音淡淡：“你先去开车，我过会过来。” 江知渺眸子微微看过去，谢容之脸色阴鸷，连平日里伪装的温和都不见了。 莫名的，她想到了早上听见的那个电话。 谢容之：“不用这么麻烦，江小姐毕竟是当事人之一，也不需要避开。” 沈卓温懒散道：“那留下吧。” 周围的人似乎感觉到门口氛围的剑拔弩张，远远就避开了。 徒留沈卓温、江知渺、谢容之和唐凡四人在这。 江知渺有点不明白他们发生什么事，只听沈卓温似笑非笑道：“我称你为谢总，是看得起你，不是你大权在握了。” 这能称得上赤裸裸的讽刺了。 谢容之脸色倏然一变。 沈卓温抬手解开两颗扣子，锋利眉眼沉沉压下，说：“如果你想问为什么那些项目怎么临时变成你弟的，那就应该问你自己。” 今天上午，谢容之就收到谢氏高层的消息，他手上的一半项目全部给了谢殊荣。 原因无他。 因为今早上有人指名道姓，一定要谢殊荣负责那些项目，不然合作作废。 而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沈卓温。 谢容之虽然不至于因为丢失这些项目一败涂地，但也是伤筋动骨，他在谢氏的信用度大大降低，隐隐和谢殊荣持平的局面，再次落于下风。 故而，他才特意过来见沈卓温一趟。 沈卓温走到谢容之的面前。 其实他们俩的身高并没有相差太多，只是两人对视间，旁观人看了，总觉得沈卓温隐隐压了谢容之一头。 沈卓温视线落下，“这次只是个教训，没有下次。” 谢容之冷笑：“你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沈卓温：“你可以试试。” 圈内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有甚者，还会落井下石，拜高踩低，都是无比情况的时候了。 谢容之定定看着沈卓温，他忽而笑了一下，“你是真的对她上心了，往常你可没有这么用过你手中的权利，你说蒋仁琦知道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极小，又刻意压低。 除了沈卓温，没人听见。 远远看去，只是觉得沈卓温和谢容之关系极好。 沈卓温脸色都没变过，他神色平静，薄唇牵起，“比起这个，你不如先操心你自己。” 谢容之笑道：“谢谢沈总关心，这次教训我记住了。” 他后退一步，视线不经意间落到身侧江知渺的脸上，女人站在光影交界处，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温驯又乖巧，也难怪沈卓温会动情。 谢容之转身离开。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过一眼谢容之消失的背影，走到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从她身边掠过，嗓音淡淡：“走吧。” 江知渺跟上沈卓温的步履，回到车上，开车回家。 江知渺开得很慢，约莫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家楼下。 沈卓温解开安全带，“今天开得不错。” 江知渺一怔。 男人和女人的影子一前一后。 回到家，沈卓温打开灯，刺眼的灯光照射下来。 江知渺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沈卓温侧目扫过她一眼，声音淡淡：“去煮醒酒汤。” 江知渺一顿，安静走向厨房，把醒酒汤煮完端出来，她就看见沈卓温躺在沙发上，眉心微蹙，似乎并不舒服。 脚步下意识放轻，她走过去，把醒酒汤放在桌上。 瓷碗碰撞玻璃，一声清响。 江知渺回头看去，只见沈卓温倏然睁开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可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眼里一点焦距都没有。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道：“沈先生？” 声音近在咫尺，沈卓温意识到什么，脑袋偏向江知渺那边，他声音平静：“我的床头有个眼药水，你帮我拿过来。” 要不是那双平日黑沉沉的眸子没有光亮，江知渺会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顿了顿，给沈卓温把眼药水拿过来。 沈卓温滴完眼药水，约莫十多分钟，他抬起眼睛，看向江知渺，也看向那碗放在桌面上的汤。 “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知渺嗯了一声，半晌问道：“这是你提的那次车祸的后遗症吗？” 自从沈卓温那次戴眼睛，她就隐约有察觉到沈卓温的眼睛有问题。 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居然会有失明的现象。 ------------ 第173章 让他把她弄哭 沈卓温没有说话。 空气里蔓延着丝丝缕缕的沉默。 有时候沉默就算是无声的回答，沈卓温的失明的确是当初的车祸造成的。 江知渺看过他几秒，端着醒酒汤，落座到他身侧。 拿起勺子，她舀起棕褐色的醒酒汤喂到沈卓温唇边。 沈卓温略微侧过头。 江知渺慢条斯理吹了吹醒酒汤，她垂下眼睛，声音慢慢，仿佛在抚平沈卓温此刻的情绪，“我不是个话多的人，如果你不想让我说，我就不说，不想让我问，我就不问。” 细长的鸦青色卷睫毛望过去，视线短暂交汇着。 风月多迷人，似都在一弯眼泉中。 她轻声细语，宛若最能抚平伤痛的温柔乡：“我们现在才是同谋，是一条心。” 沈卓温抬起手接过江知渺手指中的醒酒汤，他不置可否，一口喝完。 江知渺把醒酒汤端出来前，她特意放凉了一点，还特意尝了尝，略烫，但是不影响入口，现在看沈卓温喝下来，应该温度刚刚好。 突然间，她想到从前第一次煮醒酒汤的笨手笨脚，思绪微微出神， 沈卓温：“在想什么？” 江知渺顷刻回神，随后道：“我在想我第一次煮醒酒汤的时候，以前家里的长辈总爱喝酒，所以我需要帮忙煮醒酒汤。” 沈卓温微微侧过头。 江知渺的解释点到为止，她闻见沈卓温身上淡淡的酒味，问道：“要不要去洗个澡。” 女人凑得极近，她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勾出心猿意马。 酒后失控不是什么假话，因为酒精能放大人的欲望的同时，还能挑唆人的理智，让他释放本能。 此刻，沈卓温脑子里就有一道声音，在反反复复的说话。 让他亲上去，让他把她弄哭。 最好让她和自己一起万劫不复，永坠地狱。 骨节分明的大掌置于女人胳膊侧，他神色危险而凌厉，一双黑黢黢的乌瞳紧紧盯着微红的唇珠。 江知渺察觉到几分危险，本能地挣了挣。 男人的手掌却步步收紧。 江知渺声音发颤：“沈先生——” 下一秒，她后面的话全部被沈卓温吞了进去。 唇齿贴合，呜咽挣扎着溢出。 江知渺后背靠上沙发椅手，她眼睫飞快地颤动着，和她的心跳一般。 衣服被掀开，皮肤上凉意寸寸。 江知渺反射性握住沈卓温的手，她低低喘口气：“不、不是说喝醉的人都起不来吗？”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她，“谁告诉你的。” 江知渺神情一怔。 沈卓温压低头颅，他的眉眼离她极近，此时他好像并不着急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用他的唇摩挲着她的唇，声音藏着半分戏谑：“起不来那是因为理智全无，而我现在还有一部分理智。” 他看着江知渺逐渐紧张的神色，慢条斯理补充后半句：“何况你没听过吗，男人都是下半身主导的动物。” 就算理智全无，也不代表完全起不来。 只是很难而已。 江知渺读懂他的意思，唇瓣张张合合，还想说什么。 沈卓温的身体重新覆盖下来，压在她的身上。 他声音带着诱哄意味：“乖乖，放松。” 江知渺很努力了，只是这里实在是太小，她感觉呼吸都困难，更别说掌控身体了。 狭窄的沙发里，两道身影紧紧相拥着。 而今夜有人能睡着，也有人不能睡着，高高挂着的星子俯瞰着世间万物。 高楼之下，另一道身影气压沉沉，神色阴鸷。 出门的保镖推门而入，小心翼翼低下头：“谢总查清楚了，沈琢绪现在在城北的精神病院里，听说前段时间还有警察过来，刺激得她神经发狂。” 谢容之转过身，“刺激得她神经发狂？” 保镖斟酌说：“是，听说是因为当初案子现场被反复提起来了，刺激之下就发狂了，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下午的时候，他就收到谢容之的命令，去调查沈琢绪现在在哪。 他查到了，还远远看了一眼。 小姑娘现在瘦得皮包骨，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可吓人了，哪还有前面风光的样子。 以至于他一时之间就多查了些。 谢容之说：“有照片吗？” 保镖：“有的。”他上前，把手机递给谢容之。 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谢容之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沈小姐这么惨，你总该让她那个做姑母得多上上心，她不是最疼沈琢绪了吗。” 沈卓温给他那么一份大礼，他怎么能不好好回敬回去。 既然这样，他就也回赠一份大礼给他。 …… 次日，沈家大宅。 沈母正坐在卧室里梳妆打扮，就听见大门口一声尖叫，她涂口红的手一抖。 接着，就听见有人踉跄上楼的声音。 沈母皱着眉头看过去，“什么事？” 女佣哆哆嗦嗦没敢说话，只是把拆开的信封递给沈母，半晌道：“琢绪、琢绪小姐她……” 沈母心中徒然生出不好预感，“琢绪怎么了。” 女佣低下头，沈母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来不及说了，打开信封。 一打开，里面规整的照片全部散落出来。 沈母只一眼，就愤怒大吼：“备车，去雅苑！” 女佣：“少爷那边……” 沈母一个眼刀过去，冷笑：“我还没死，公司只是暂时给他管，他以为自己真的能横上头不成！” 女佣讪讪闭了嘴，下去备车。 一大清早，一辆车悄无声息开出沈宅，前往雅苑。 照片之下，还有一封信，简单说明了来龙去脉。 着重提到死去的那个女人是沈卓温现在情人的闺蜜。 而他现在为了情人，连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都不要了。 沈母气得浑身发抖，她握着信封的手逐渐加重，目光恶狠狠盯着窗外，像是要把谁撕碎一样。 车很快到了雅苑。 沈母没有让任何人上去，她是一个人上去的。 上去的时候，电梯还有一个人，人在背后怯生生的叫了沈母一句。 沈母本来不打算搭理，可像是想到什么，脸上挂起一抹笑容，她转过头去，问道：“你是林家小女儿吧。” 林安桥受宠若惊，点了点头，“伯母，是我。” 沈母客套寒暄两句，问过林家兄弟的近况，然后直奔主题道：“我记得你一直住在这里，你有没有见沈卓温带什么女人回来？” 女人？ 林安桥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地下停车场见到的女人，唇角抿了抿。 沈母循循善诱，“你告诉我，也算是帮助卓温了，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在身后告密的，而且你应该也喜欢卓温吧。” 林安桥眼睛闪了闪，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 第174章 点燃他生命的火种 昨天实在是被折腾得太晚，江知渺完全起不来。 听见门铃声的第一反应，她也是裹着被褥，把自己埋了进去。 沈卓温洗漱完，就看见被褥裹成一个小包，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拉开被褥，女人眉心皱得很紧，眼神也紧紧闭着，似乎十分不愿意起床。 他看过两眼，低下头在额头覆上一吻。 江知渺迷迷瞪瞪睁开眼，看着安全堡垒被拉开，迟钝几秒，她重新拉上被褥。 沈卓温看着也没阻拦。 只是在走出去之后，他顺手把内卧的房门关上。 玄关处敲门声络绎不绝。 沈卓温眉眼都没动一下，脸上的情绪逐步淡去，他走过去，打开门。 入眼就是沈母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她似乎还记得现在开着门，不能丢脸，声音压低：“我进去说。” 沈卓温定定看过她两眼，把人放进来，关上门。 一关上门，沈母就撕破了脸面，直接问道：“沈卓温，我问你琢绪到底在哪？” 沈卓温淡淡说：“治好病，她就会回来。” 这套说辞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如果不是看见今早上那照片，她还是信的，可现在她不信了。 她不仅不信，还觉得沈家那些人说的没错！ ——沈卓温就是来复仇的！ 本能越过理智，沈母把那一叠资料全部摔在沈卓温脸上，“这就是你所谓的治好病，把她送进精神医院！” 女人声音高亢，回荡在客厅里，形成尖锐的回响。 锋利照片划过沈卓温的脸。 一抹血痕毕现，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眉头都没皱。 他淡淡说：“精神失常就应该去精神病院，医生也经常观察她的情况，一旦有好转，我就会接她回来。” 沈母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在病床上快死的爹一样。” “狼子野心，白眼狼！” 她一字一顿，恨意都快从字句里渗透出来。 沈卓温似乎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只是微微蹙了眉头，“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沈母：“不管我听到什么，沈卓温我警告你，你最好尽快把琢绪放出来，否则你不要怪我不客气。” 沈卓温声音疏冷：“沈琢绪在医院里很好。” 刚刚熄下去的怒火骤然蓬升，沈母嗓音尖利：“你说的所谓的好，就是放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警察去刺激她，是吗！” 她咬牙切齿：“沈卓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女人，我告诉你，琢绪不回来，你就别怪我对你那个在外面的女人做些什么，一个孤女而已，要让她消失在这世界的方法有很多。” 沈卓温眼眸一沉。 沈家的主脉是沈家老爷子这一脉，旁系有两房，但认认真真算起来，沈家老爷子只有一女一子。 因为儿子太不成器，所以沈家老爷子思来想去，当年还是招一个经济精英上门。 这个经济精英就是沈卓温的父亲。 可沈母当年是有喜欢的人的，她很抗拒沈父，却又不得不和他结合，豪门婚姻就是这样，全是利益，没有感情。 不过因为前后生下三个孩子，两个人的感情缓和了好一阵子。 是到后面，沈母的白月光去世，两人的感情这才逐渐紧张起来。 沈母看孩子们也逐渐不顺眼。 其中，最不顺眼的就是沈卓温，因为他和沈父最像。 沈老爷子把公司全部交给了沈父，沈父管理的很好，他生病之后，则是由沈卓温管理，至于沈母和舅舅都是拿股份和分红。 虽然沈母在沈氏的权威大不如前，但公司里还有人支持她。 她想针对江知渺，轻而易举。 沈卓温压低声音，嗓音沉沉：“妈，你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沈家，还代表着沈氏。” 言下之意是她只要敢动手，有些事的发展就可能会危及到沈氏。 沈母脸色青了红，她气得手指哆嗦。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周围安静到可怕。 房间里的江知渺也坐了起来。 就算房子的用料再好，再隔音，沈母的声音很大，在主卧里的人还是能听见。 她顿了顿，站起来，走到门口。 手指悄无声息按动门把手。 虚虚掩着的门缝宣泄出一线光线。 门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声音清晰不少。 “沈卓温，你别以为沈家就是你做主了。” “你可以是沈家的主人，但也可以不是，老爷子再疼你，可一旦捅出弥天大祸，他也护不住你。” 哐当一声。 门被重重关上。 门板撞上门框，房子都跟着抖了三抖。 房间里的人影缓缓走出来，她走到客厅处，弯下腰，低身把散落一地的照片捡起来。 抬起眼睛，她看向站在原地的沈卓温。 男人脸色淡淡，眉眼情绪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他抬起眼，问：“怎么出来了？” 江知渺说：“担心你。” 犹豫片刻，她还是开口说：“沈太太这次过来——” “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沈卓温淡淡道。 江知渺一顿，蓦然想到昨夜谢容之对沈卓温说的那些话，目光探究地望过去。 沈卓温转过身，不知拨通谁的电话。 但，应该是把沈琢绪送回沈家的电话。 江知渺站在不远处，等他打完电话，再走上前，她微微低下头，脸贴着男人的背脊，纤细双手环上他的腰脊。 男人呼吸沉了一瞬。 灼热手掌覆盖在手心。 两只手交叠间，灵魂都跟着震动。 明明只是简单的肌肤相贴，心头的爱火却好似连绵不断…… 江知渺没有出声，但她环得更紧了些。 同款沐浴露的香气纠葛在一起，她的发梢轻轻触碰过他的胳膊，转而隔着布料，钻到他的皮肤上，像是引火的火种，点燃他的灵魂。 不，她才是火种，点燃他生命的火种。 沈卓温转过身，他低下头，双臂搭在江知渺的细腰上。 他的手指落在女人腰间软肉上。 女人仰起脸，眼眸含着几分嗔怪。 男人不受控地低垂下头。 他想吻她，就在这一刻。 然而，下一秒房门突然被敲响。 沈卓温直起身体，侧目看过去，眼里多了几分被打扰的不虞，江知渺跟着看过去。 只听见门口低低的试探声：“卓温哥，你在家吗？” 江知渺听过那个声音，是林安桥的声音，她现在过来找沈卓温做什么？ 女人之间最懂女人。 江知渺抿了抿唇，松开手臂，似乎让沈卓温去开门。 沈卓温没动。 门外的林安桥似乎听到屋内有动静，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恳切：“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哥的，卓温哥，你能不能放我哥一马。” 过了许久，门终于开了。 男人神色淡淡，站在玄关口，他连门都不让她进。 林安桥心底微涩，抬起眼睛，她看向沈卓温，……同时她也看见了他身后走进卧房的女人，女人只穿着一件衬衣，衬衣落到大腿根，衬得她的腿又直又白。 脸色一僵，林安桥强行挪开目光，落在沈卓温的身上。 几道细长的暧昧挠痕暴露无疑。 要说刚刚还只是猜想，这几道挠痕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他们睡了不止一次。 ------------ 第175章 就这么穿 “在看什么？” 沈卓温声音冷冷，林安桥瞬间回神，她抬起眼睛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一丝冷意，这是以前完全没有的。 至少在以前，小区里碰见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指尖蜷缩，林安桥抿紧唇角，她还记得自己来的借口，说：“我哥的事——” 沈卓温道：“我不是当事人。” 他回答得既冷淡又果决，林安桥放低姿态，“那是不是我去求仁琦姐，我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其实，林安桥过来找沈卓温并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当初是沈卓温把林周送进的警局，报案人也是他，哪怕受害人是蒋仁琦，只要沈卓温一句话的功夫，林周就能从监狱里出来。 沈卓温言简意赅：“是。” 他的口气比刚刚又冷淡不少，耐心告罄。 林安桥见好就收，扬起笑脸：“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你了。” 她的视线往后游弋一寸，状似无意解释道：“我也是刚刚看见阿姨过来敲你的门，所以才知道你在的家，特意过来问一问，卓温哥，你别嫌弃我烦，你也知道林周是我们林家的继承人，我也是被逼无奈。” 沈卓温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冷淡颔首过后，他抬手把门关上。 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秒，林安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她拿起手机往外走。 像是想起什么，她先是拿着手机发了几条短信。 随后，翻出备注里蒋仁琦的电话，打了过去。 几秒后，蒋仁琦接通了电话。 她声音柔软：“安桥，怎么了？” 林安桥乖巧地说：“仁琦姐你有空吗，我们想邀请你来家里做客，还有商量一下赔偿的……事宜。” …… 隔着走廊，都能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江知渺正在换衣服，听见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她提起衬衣挡在身前，回头看去。 沈卓温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女人只穿了内衣底裤，曼妙身材暴露无遗。 腰线勾勒，光晕落在白皙腰窝里。 青涩又妩媚的风情摇摇晃晃。 往下看去，笔直大腿的皮肉上，野蛮指痕青紫斑驳。 ——那是他自己昨天的杰作。 有一说一，沈卓温还挺满意的，可能是因为男人本能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他对江知渺成为自己所有物这件事还挺满意的。 视线赤裸裸的，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灼烧出一个洞。 江知渺有点不自在，她没有再挑衣服，随手拿了一件长裙穿上。 只是这长裙看着朴素，后背设计却是充斥诱惑的细条大V字，完美勾勒出江知渺的后背。 穿去上班，多少有些不合适。 江知渺准备换下来，沈卓温却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另只手拉着拉链，给她拉上去。 “就这么穿。” 他声音淡淡，粗粝指腹却像是不经意一样，细细摩挲过暴露在外的肩胛骨。 江知渺浑身一紧。 沈卓温便将她放开，他的手按在裤头上，换衣服的意思明显。 江知渺错开目光，低低说了一句自己先出去了，便径直走出房间。 因为早上沈母那么一闹，上班的时间临近踩点。 她和沈卓温虽然是一起出门，却比他晚几步到的公司。 江知渺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还是旁边的宋柔投喂的。 小口吃完鸡蛋，她感激地看过宋柔一眼。 宋柔摆摆手，再指了指电脑，让她看电脑。 江知渺沿着屏幕看过去，宋柔通知她最近小心一点，最好不要出什么错，今早得到的消息，说集团内部将会进行自纠和检查，还有可能优化一部分人，其中出头的就是实习生，而江知渺又在转正这个阶段，正是风口。 宋柔在沈氏混了这么多年，四面八方认识的人也多一点。 一有消息，就有人通知她了。 江知渺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她也知道，宋柔这么对她是情分，不是义务。 出于感谢，她问宋柔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宋柔答应得很爽快。 江知渺借机让宋柔选餐厅，两人在餐厅见面。 吃饭的途中，宋柔告诉了江知渺更多消息，听说也是上面高层早上发的指令，意思好像是敲打公司的一些人。 长长的眼睫垂下，江知渺心知肚明。 她没说什么，柔柔笑了笑，又给宋柔夹了一块肉。 江知渺同宋柔吃完饭后，整个人的行事作风也谨慎不少，尽量争取自己在工作上没有疏漏。 一时之间，倒也没让沈母抓到什么把柄。 甚至，她顺利完成转正申请，递交上去。 而在这中途，江知渺也听见了不少圈内的消息。 譬如，沈琢绪回了沈家，沈母整天都围着她转，以至于病情似乎稳定了很多。 而谢家旗下某个产品爆出质量问题，听说管理人已经被停职反省了。 江知渺莫名觉得这两件事有一定关联。 不过，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还有就是，当初沈卓温帮蒋仁琦送进去的那个强奸犯，蒋仁琦似乎签了谅解书，还和人握手言和了。 本来江知渺还不确定。 直到，听见蒋仁琦给沈卓温打电话哭诉，当时她正好在身边，听了一个大概。 相对蒋仁琦的难过伤心，沈卓温显得有些平淡了。 但，蒋仁琦提出要见一面，说要请他吃饭，感谢这几次的帮忙。 沈卓温没有拒绝。 江知渺没有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现在在沈卓温心里有一席之地，就能扭转他的决定，毕竟男人的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她没说什么，只是趁此问了傅少虞的事。 她之所以会打探这些消息，也是想知道傅家的情况，傅少虞的情况。 虽然上次警察说，可能很快就能给傅少虞立案，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边的过程一动不动，这让她心下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沈卓温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知渺怕沈卓温反悔，只能按耐下心思，不提。 这件事过后的两天，她照常上下班。 某天下班，江云云给她发消息，说她考虑好了，把一切都告诉她，让江知渺回来一趟。 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思虑半晌，她和沈卓温说了今天回家的事，就收拾东西，打的回去。 再推开家里的门，已经是将近小半月的事。 江知渺触及到屋内的装饰，多多少少有些陌生，但她也能看出来，江云云这些天给家里添了不少东西，看来是真心的。 收回目光，她看向厨房。 江云云快步走出来，她看着江知渺，眼里顿时充满泪花。 “我以为你还生我气呢。” 江知渺没说话，但人的信任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的，她把东西放下来，问候了江云云几句。 转而，她直接进入正题：“那些照片到底是什么照片？” ------------ 第176章 生母 江云云脸上表情僵了僵，半晌她说：“先吃饭吧，我们边吃饭边说。” 沉默几秒，江知渺还是坐上餐桌。 江云云准备的菜肴都是江知渺喜欢的口味。 当她把最后的糖醋排骨摆上桌，便擦了擦围裙，坐到江知渺对面的位置。 江云云眼神复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知渺静静看着她，并没有插话。 江云云道：“以前有个村里一家姓江的人家生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考上了大学，家里为了供这个女儿，把另一个女儿许给了村里一个富足的家庭，说是许，其实是卖。” “原本江家两口以为是一件双赢的买卖，只是所有人都没料到，那个富足的女婿不过半年就倒闭了，从此之后他就一蹶不振，喜欢打老婆。” 江知渺眼皮颤了颤。 江云云这个故事，她不是没听过，因为江又儿有时候也会在她耳边说。 说，都怪江云云，不然她的人生也不可能过程这样。 说，她这一辈子都在为江云云付出，江云云给她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她欠她的。 因此江知渺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江云云就是考上大学的那个女儿，而江又儿则是被卖给了许春。 当时许春给的那些彩礼全部拿出来供江云云上学了。 只是第三年的时候，江云云莫名其妙退学了，从此在外面打工，经常寄钱回来。 这些事，江知渺是通过那些村里的长舌妇嘴里听说的。 她们有人还说，曾经见过江云云在江又儿因为生不出孩子要离婚的时候回来过一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急匆匆走了，之后江又儿就怀孕了。 ——这个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江知渺。 江知渺心底有种莫名的预感，她抬起眼睛，看向江云云。 而下一秒，江云云的话如同惊天巨雷砸在地上，“其实我退学是因为我怀孕了，那时候我肚子大了，被宿舍的舍友举报了，我被开除了。” 江知渺道：“孩子的父亲是？” 江云云摇头，“我不知道。” 江知渺沉默几息。 江云云看着江知渺，眼神慈爱，她轻声：“其实我知道你很聪明，说到这个份上，你应该也知道了。” 江知渺的唇线乍然抿紧。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母亲不爱孩子的。”江云云说：“我那时候没结婚，没办法给你登户口，正好江又儿需要一个孩子，维持婚姻，所以为了你，我只能和江又儿合作……” 她继续说：“那时候我一直在外面打工，给你赚奶粉钱，等你大一点了，我想着回来看看你，结果听到了江又儿给你买了保险，想伪装成车祸，杀人骗保。” 江知渺的眼皮一颤。 整个房间空旷。 一时间，只能听见江云云陈述事情经过的声音，她声音多了几分苦涩：“所以我就先想先下手为强，只是没想到那天被黄娟那个儿子无意中拍下来了。” 江知渺问：“你真的动手了吗？” 江云云惊慌摇了摇头，“没有，我是想动手，可是我打开车门，才发现我对车一窍不通，也不会更换刹车。”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要是我真的对刹车动手了，警察不早能查出来吗？” 理智告诉江知渺，江云云说得有道理。 可前几次江云云的一拖再拖和支支吾吾，已经把这件事推到一个很高的疑点。 她压下翻涌的酸楚和沉默，问：“那你没做，你为什么心虚，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不是一张照片。”江云云尖声打断：“那天就我上过许春他们的车，结果夜里他们就出事了，就算我没动手，黄娟一旦把这些照片交出去，我能洗清楚嫌疑吗。” 江知渺不答反问，“所以你就被他们敲诈勒索这么多年？” 江云云泪眼婆娑，她擦着眼泪，哽咽道：“我也不想，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四十岁女人的脊背猛然佝偻，整个人活脱脱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嗫嚅着开口：“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魂，我能怎么样，我不是没尝试过和他们断了联系，可一旦断了，没过一阵子，他们总会找上来。” 想到什么，江云云一脸坚决道：“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想和我断绝关系，或者想从屋子里搬出去也可以，我都尊重你，不会拖累你的。” 江知渺内心五味杂陈，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头就像被堵着一块大石头，她闭了闭眼。 沉默蔓延，空气窒息。 最终，江知渺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江云云道：“我知道我这个身体情况，不想拖累你，所以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这样等我死了，你也少一点难过。” 江知渺没说话。 江云云定定看着她，没两秒，她起身从房间里拿出手机，艰涩说：“我知道你还不信我，你看吧。” 江知渺翻了翻手机。 往上翻，都是黄娟拿照片威胁江云云的事，江云云不回复，黄娟就发照片。 而黄娟给江云云发过几张照片，江知渺都看了。 是江云云偷偷坐在车上的照片，但没有直接拍下来江云云对车动手脚，或者是拍到她鬼祟做什么。 可以说，哪怕拿到警察局里都是没有说服力的。 而因为这几张照片，江云云遭遇了黄娟长达十多年的敲诈勒索。 光是想到这几点，江知渺就快气炸了，但她并不是完全丧失理智，只听信江云云的一面之言。 把照片转发到自己的手机，她抬起眼睛，看向江云云。 “照片我会去验明真伪，这件事我也会去查。”江知渺说：“如果和你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就去一趟警察局，举报黄娟敲诈勒索。” 江云云：“……好。” 江知渺把手机还给江云云，她跟着站起来。 谈到这一步，她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于是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吃饭，照顾自己，钱我会按期打给你的。” 江云云慌张地说：“你不回来住吗？” 江知渺唇线抿紧，她低声说：“等我查清楚。” 说完，她快步走了，一点都没有顾身后江云云的挽回。 江知渺的心情很乱，她走出阳光小区，再往外走了几条街，走到河边，走得自己浑身是汗，她才停下来。 虽然江云云没有明说，但那个故事里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江云云送给江又儿的女儿。 她叫了十多年的云姨，实际上是她的生母。 既好笑又荒谬。 世界上就没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江知渺死死地咬着下唇，连天上落下的毛毛细雨都仿若没有察觉一般，她的情绪很乱，脑子也很乱。 在全然寂静的氛围里，她给沈卓温打了一个电话。 沈卓温没接。 直到，一把伞撑到她的面前。 江知渺抬起眼睛，回看过去。 女人细长的高跟映入眼帘，她微微朝江知渺一笑，道：“江小姐，又见面了。” 江知渺倏然警惕起来，站起身子，她后退两步。 周围的保镖围过来。 女人说：“别害怕江小姐，我这次来，是和你谈一个生意，如果你愿意放过我弟弟，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好商量。” 然而，说是请，实则是绑。 ------------ 第177章 国王和皇后 江知渺怎么可能同意。 再之后，傅若就强行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江知渺抬起眼睛，细细的雨飘飘扬从天上落下，近在咫尺的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公馆。 二楼隐约有几个人影倒映在窗边。 江知渺指尖蜷缩，心底隐隐有些猜想。 傅若撑着伞从她身边。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后背却被人重重一推，她一个趔趄，脚踝一痛，差点摔倒。 她回头看过去，是傅若的几个保镖。 傅若也被这声动静吸引，不轻不重地说：“你们对江小姐温柔点，好歹人是沈卓温的情人。” 傅若在说‘情人’两个字的时候，字音嚼得极重。 若有若无的嘲讽直直扇在江知渺的脸上。 别人不知道，傅若她还不知道吗，沈卓温看江知渺的眼神本来就不清白。 亏傅少虞那个傻小子还说是谢容之求了沈卓温，江知渺是谢容之的人！ 分明就是江知渺这个女人周旋在几个男人之前，想到这里，傅若又厌恶地看了江知渺一眼。 她言辞客套挑不出错，声音却很嘲讽：“江小姐不会被推一把就走不动了吧，现在没有别人，没必要身娇体软易推倒吧？” 江知渺指甲掐进掌心，撑着脚踝站起来。 傅若应该是给傅少虞出气，故意走得很快，像是想到什么，她回过头看向江知渺，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你真当沈卓温心里就你一个么？” 江知渺心底一沉。 没一会，她们上了二楼。 她走的楼梯，江知渺也只能和她走楼梯。 只是每走一步，脚踝的不舒适感就加重几分，趁着这个机会，她也简单打量了一下这里的长廊。 灯光明亮，金碧辉煌，整体装修还维持着欧式贵族的风格。 只是烟雾缭绕，隐约还能听见房间里男人说的脏话和女人的调笑。 江知渺蹙起眉头，抬起眼望过眼前的傅若。 傅若停在一间包厢前，她侧过头看向江知渺，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 里面声音吵吵嚷嚷，但看见傅若的那一瞬间，齐齐哑了声。 傅若说：“不欢迎？”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挤出个笑，“怎么会呢，欢迎的，欢迎的，只是你今天来——” 傅若红唇微勾，“我是来给沈卓温送人的，我刚刚沈卓温那秘书就在楼下，顺道带上来了。” 说着，她一把扯过站在门外的江知渺，推到大众面前。 江知渺也因此看见了房子里的人。 几个男人和女人坐在一起，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还有几个在唱歌。 一眼扫过去，没有几个眼熟的。 不过也是。 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外面房间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也很正常。 而除了他们之外，这个房间里似乎还有一层房间，门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傅家最近连连遭遇重创，比不过沈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小门小户得罪的起的。 傅若的目光挪到那扇门上，问：“沈卓温和蒋仁琦在里面？” 几个男人有点忌惮她，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点头。 傅若说：“你和我进去。” 江知渺心底的猜想成真，她绷紧唇线，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这一退，在场的所有人跟着看了过来。 江知渺长的不是白幼瘦那种类型，该有的，基本都有，她在上车前和下车前都淋了不少雨，身上的衣服又是浅色调，和柔顺的长发一起，紧紧贴在身体上。 男人目光带上几分觊觎。 傅若没瞎，她看见了，微微蹙眉，转而看向站在一侧的女人，说：“你带她去换一套衣服。” 江知渺刚想拒绝。 傅若冷声打断：“难道你想让这里的男人把你扒光？” 一句话，成功让江知渺止住脚步。 江知渺跟着被傅若指着的女人去换了衣服。 女人以为江知渺是刚入这个圈子的，给她一件裙子后，和她讲了不少这里的事。 这个地方和会所差不多，都是富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场所。 但，和会所不同的是这里更加无法无天，是个吃人的魔窟。 要是傅若真把她丢给那群男人，她能不能出去是一回事，怕连命都没有了。 江知渺垂下眼睫，她半晌抬起头，道：“可以接一下你的手机吗？” 她的手机早在最开始就被傅若拿走了。 女人很谨慎，“你要手机做什么，如果是想现在逃出去，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江知渺摇摇头，“我发消息给我男朋友，他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只是没有傅家那么有实力——” “……”女人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怜悯。 斟酌片刻，她把手机递给江知渺。 江知渺就着熟悉的电话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旋即，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踝，没有肿得特别严重。 江知渺和女人一起出去。 女人借给江知渺的是一条红色的鱼尾长裙，吊带款式，江知渺的曼妙身材被完美勾勒出来，胸口波澜呼之欲出，极其艳丽的红和白交织，哪怕在昏暗的夜里，也明晃晃的亮人眼睛。 她走到傅若面前，傅若眼底都难掩一点惊艳，她挽住江知渺，带她走进那扇门。 推门而入的同时，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傅若神态自若，她拉着江知渺走到最里层的男人身侧，轻笑说：“沈总，你秘书我给你带来了。” 江知渺眼皮一颤，垂下头。 仿佛要把自己缩起来。 沈卓温坐在麻将桌前，他一双修长的大腿架着，微微低下头，叫人看不清楚表情，而他旁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一脸淡淡的蒋仁琦，蒋仁琦身边围着几个女生，似乎是陪她说话的。 两个人在这当中，宛若国际象棋里的国王和皇后。 他们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 偏偏明黄吊灯挂在麻将桌中间，微微摇晃，似乎在提醒他们，但气氛越来越压抑。 见状，傅若撑起笑脸，客气说：“少虞已经在家里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沈少你没必要赶尽杀绝。” 沈卓温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睛。 注意到这一幕的蒋仁琦心里一紧，她神色淡淡，跟着起身，“有些人犯了错就该罚，傅小姐，傅少虞这个性格这么多年，针对沈卓温这么多年，难道不该罚了。” 转而，她继续说：“还有就算道歉，也应该他本人来吧，你这个做姐姐的过来，还特意把江秘书带过来，不太好吧。” 她着重强调了江知渺的身份。 傅若能忍沈卓温，不代表她能忍蒋仁琦。 她没说话，只是微笑地后退一步，伸出手，往江知渺的后背狠狠一推。 江知渺本就是勉强站稳的。 这么一推，脚踝疼痛加剧，她身体本能向前倾！ 情急之下，江知渺双手扶上沈卓温的肩头，她往前一步，直直跌落进沈卓温的怀抱里。 ------------ 第178章 十指相扣 全场安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江知渺眼睫微微抬起，几乎能感受到背后视线如芒。 静默片刻，江知渺撑着手心想要起来。 葱白指尖划过男人粗粝的手掌心。 沈卓温垂下眼睛，抬手虚虚圈住江知渺的手心，托着她站起来。 江知渺客气同沈卓温道谢，眼神却在对视半秒后离开，疏离里又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缠绵来。 她略微侧过头，望向另侧的傅若。 几个同桌的牌友看见这场面，会心一笑。 傅若当即嘲讽：“蒋仁琦，你的男人怕是要被人抢走了！” 蒋仁琦离沈卓温近，自然也看见了，听见傅若赤裸裸的讥讽，她脸色苍白一分，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沈卓温没有出声，他丝毫没有顾及她的面子。 他真的不在乎她了！ 这个发现，让蒋仁琦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她如坠冰窟。 紧跟着，她抬起眼睛，看向站起来的江知渺，嘴角挑起一点淡淡的笑：“是我的，终归会是我的，不是我的，终归不是我的，我相信卓温。” 傅若不知道她还在装什么，冷笑：“是吗。” 不过她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视线转而看向沈卓温。 “如果沈少愿意高抬贵手，我们傅氏愿意让出东岸和AI的项目，还有近两年来自主研发的手机系统，但前提是愿意放过我弟弟。” 沈卓温没说话，手指略屈，点过椅手。 他即使没开口，但江知渺站在身侧，看得分明，沈卓温是动心了。 AI在未来肯定是必须会存在的，到时候会涉及大部分普遍简单的机械运动上面，也有AI生图等等，是一个还未发掘的市场，一定能赚钱。 是个人都会动心。 她的眼睛低垂，紧紧捕捉着沈卓温的神情，她的心跳也随着他的开口提到嗓子眼。 他说：“一个傅少虞只值这么点吗？”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紧绷。 傅若后槽牙咬紧，“那你还想要什么？” 沈卓温说：“锦森。” 傅若当即道：“不可能。” 沈卓温站起身来，他快要一米九的个子，在人群中是相当鹤立鸡群的，傅若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也比他要矮上半个脑袋。 他看着傅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免谈。” 傅若这会是真生气了，她问：“你应该知道锦森是我们傅氏最重要的公司之一。” “我知道。” 沈卓温侧目扫过房间一眼，被他看见的人纷纷低下头，或是跟着站起身，打哈哈说要出去。 片刻，房间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人一走，烟雾淡去不少，空气开始流通。 此刻，里面只剩下四个人。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他偏首看着傅若，问：“傅少虞有没有跟你说过？” 傅若脱口：“什么？” 沈卓温说：“他曾经同意把锦森给我。” 傅若想也不想，反驳道：“这不可能。” 沈卓温：“可不可能，你打个电话回去不就知道了，这么多天和警察周旋，傅少虞应该还在家里吧。” 正如沈卓温所猜想的一样。 傅少虞的确是在家中，且还过得相当的滋润。 傅若定定看过沈卓温两眼，她不了解沈卓温私下的为人，但也了解沈卓温在商场上的争锋，他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傅少虞的确说过这件事。 这个蠢货！ 想归想，傅若还是转身去给傅家打电话。 约莫十多分钟，傅若脸色很难看的回来了，江知渺知道，她是确定过了，知道傅少虞的确把公司让出去过。 傅若深深吸一口气，她尽可能平复自己情绪地说：“锦森不能让，我刚刚开的条件，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沈卓温勾了勾唇，“你也知道商人重利，傅小姐请回吧。” 有锦森这块大肉在前，她那些给出的条件简直就是小虾米，填不饱沈卓温的胃口。 今天想谈下来，很难。 饶是如此，傅若也不能露怯，她的视线扫过江知渺，又扫过旁边的蒋仁琦，冷静道：“我可以给你争取，不过你后院要是起火了，别怕是有命要，没命拿。” 沈卓温说：“这就不麻烦傅小姐担心了。” 傅若咬牙，“行，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她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沈卓温忽然叫住了傅若。 傅若回头。 沈卓温指了指江知渺的脚踝，眉眼情绪淡漠沉冷，嘴角却似笑非笑：“我的人被你弄伤了，傅小姐总该道个歉吧。” 傅若怎么可能甘心给江知渺道歉。 江知渺也没想到沈卓温会提到这一点，她的紧张刚松下三秒，倏然回头看过去，正要拒绝。 沈卓温圈住她细细的手腕，打断她说话，黑黢黢的视线盯着傅若，他说：“如果不愿意，那么下次，我可不止要锦森了，利滚利，我总得替我的秘书讨点利息，是不是。” 他哪里是想帮江知渺讨回公道，只是借题发挥。 赤裸裸的威胁摆在面前。 傅若步履一顿，回过头，她看向江知渺，一字一句都很艰难：“今天不好意思了，江小姐。” 江知渺完全不想要傅若的道歉。 大神打架，小佛遭殃。 她就是那尊小佛，还是完全回不了手的小佛。 不过她面上不显，声音沉静：“没关系。” 傅若压下心口的怒火，冷冷道：“今天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下次再和你叙旧，江小姐。” 江知渺神色一凝。 她正要开口，傅若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跟鞋笃笃的声音逐渐远离。 傅若的最后一个眼神留给了在一旁宛若背景板一样的蒋仁琦。 蒋仁琦读得懂那个眼神，高高在上的，怜悯的……还有，嘲讽。 她呼吸一顿，指尖狠狠陷进肉里。 再抬起眼看过去。 沈卓温还圈着江知渺的手，十指相扣，没有松开。 两人好像很习惯这种暧昧牵手的方式，完全没有察觉这有什么不对劲。 她本来不相信林安桥所说的话…… 可现在，蒋仁琦不得不相信了。 “卓温。”她出声。 江知渺像是意识到什么，顷刻挣脱开沈卓温的手。 沈卓温眉心不可闻地蹙了一下，他望向眼前的蒋仁琦，问道：“怎么了？” 蒋仁琦抓着自己的心口，她眉头皱紧，唇色发白，好像很不舒服，“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带我去医院吗？” 这句话刚落下，蒋仁琦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沈卓温眼疾手快接住蒋仁琦，他打横把人抱起来，再看向江知渺，口吻不容置疑：“你自己回去。” 不等江知渺回复，他就急匆匆走了…… ------------ 第179章 没有他 江知渺一直就没指望沈卓温有多爱自己。 可人毕竟是感性动物，看着他头也不回的驱车离开，再怎么不在意，还是会有些隐秘的痛。 像是玻璃，悄无声息的碎掉一小块那般。 不是很剧烈，却如蚂蚁爬过，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 鸦青色的眼睫用力眨了一下，江知渺握住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 先前看热闹的人现在都围绕在外面那层房间里，见她出来，几个人神色复杂，几个人面露鄙夷。 一眼扫过去，其中还有一个人是眼熟的。 有过两面之缘的——林安桥。 江知渺没心思管她在这个事件当中是个什么角色，当她确定这堆人里，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之后，转身就下了楼。 沈卓温的威慑很到位。 不止傅若，其他的人也清楚知道了她在沈卓温心里还有三分地位，因此，在她出公馆大门口时，没人敢拦。 站在门口，江知渺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却没有丝毫松懈。 她还没有离开这里，就不算结束。 打开手机，翻出打车软件，定位到公馆。 濛濛细雨还在下，蝉鸣此起彼伏，偏偏外界一片昏黑，车都没两台。 夏日的暑意混合着潮意，沿着屋檐落下。 让人心里浮躁。 江知渺抿了抿唇，她低下头，再看过一眼手机。 这边距离市中心比较远，傅若刚刚开车过来都要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接单的，还有四五公里。 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她深深吸一口气，等着车来。 江知渺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一身湿漉漉的，洗完澡出来，沈卓温还没回来。 江知渺试着打了通电话过去。 漫长的时间划过，电话在悄然无息里自动挂断。 定定看过两秒，江知渺闭上眼睛，直接睡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却没想到这个觉睡得意外的沉，沉到她不想起来。 还是安巧巧的声音来来回回在耳边回荡。 “别睡了，你快迟到了，快起来，我给你买了包子！” 接着，她好像看见安巧巧快步走过来，好似要摇醒她。 安巧巧扶上她肩头的那一瞬，江知渺倏然睁开眼睛，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坐了起来，她拿起床头响得不停的手机，关掉闹钟。 昨夜没关窗，冷风从窗口吹过，她后背一阵发凉。 江知渺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汗，她下床，身体也沉重得不行，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应该是感冒了。 唇线略微一抿，她看过手机，沈卓温照例没有回消息过来。 看来，照顾蒋仁琦能让他一整夜不回消息。 把正牌女友抛之脑后。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发现实在笑不出来，她到盥洗室用清水洗了把脸，眼底全是红血丝。 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她检查着自己的脚踝。 还有轻微的肿胀痕迹。 但不是很疼，能走。 江知渺去客厅再吃了几颗药，出门上班。 她到公司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卓温在公司。 不一样的是，这次办公室里还多了一个人：蒋仁琦。 江知渺看过两眼，垂下眼睛，坐回工位上。 宋柔嘀咕：“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休息好？” 江知渺：“淋了一点雨。” 宋柔紧张地问：“吃药了吗？”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吃过了，别担心。” 宋柔这才松口气，像是想到什么，她从桌面拿出一份文件给江知渺，“知知我记得你早上有文件要签字，能不能一起，我早上有个会，拜托了拜托了！” 江知渺：“好，我过会就去。” 宋柔用力点点头，拿着桌面上的文件，她转身走了。 江知渺顺势低下头，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她上午的工作并不多，最重要的还是送文件。 她拖到了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叩响办公室的门。 沈卓温：“请进。” 江知渺推门而入，把文件送到沈卓温的桌面上，她略微低下头，声音平静：“沈总，文件。” 沈卓温抬眼看她一眼，“昨天回去了吗？” 江知渺觉得讽刺，她恰到好处弯了弯唇角，“回去了。” “昨天有点紧急情况，就没回来。”钢笔尖划过纸张，沈卓温声音淡淡。 江知渺不置可否。 坐在另侧休息的蒋仁琦适时站起身，走到桌边，她看向江知渺，神色款款，“江小姐，不好意思，是我昨天胸闷做了一系列检查，发现心脏有问题，所以卓温等了我很久，你别怪他。” 江知渺眼睫微提，莞尔道：“不会，蒋小姐多虑了。” 游刃有余，滑不溜秋。 就算蒋仁琦想说点其他话，可在江知渺这过分坦荡的神色里，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一阵语塞。 江知渺笑了笑，她看向沈卓温，低声提醒：“沈总，你要是签完文件，我就先把文件拿回去了。” 沈卓温偏首看向她，女人眼眸仍旧干净，却好似没有他一样。 笔尖一停，墨水不自觉沾上纸面。 一个豆大点的墨水。 并不影响签名的效益，却在提醒着沈卓温，他刚刚走神了。 沈卓温合上钢笔，把文件递给江知渺，“中午一起吃饭。” 不等江知渺拒绝，蒋仁琦大大方方的，摆出女主人的姿态，“是啊，江秘书昨天的事，我们挺抱歉的，就一起吃个饭吧。” 江知渺对此，只是客套疏离地扯出一个笑，“不好意思，我约了人了。” 蒋仁琦追问：“不是男朋友吧？” “不是。”江知渺淡定说：“是另一位秘书，中午一起吃。” 蒋仁琦眉心拧紧，她有点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沈卓温说：“你下去吧。” 江知渺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她离开前，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的脚踝上。 回到工位上，她抬头看过一眼办公室，两人还在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看沈卓温的表情，应该是很严肃的事情。 短短几秒后，江知渺便看回眼前的屏幕，等宋柔回来，叫她中午去食堂吃饭。 江知渺夜里还是回的雅苑。 事实上，她也无处可去，无处可归。 家里的事也好，傅少虞的事也好，两个事混在一团，就像达克摩斯之剑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江云云表面不说，却实际上每天话里话外都在探究她什么时候回去。 江知渺虽然信了她七八分，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江云云说的那么简单，总感觉中间好像少了一环。 而傅少虞那边—— 江知渺即使知道锦森对傅氏很重要，可再重要，能重要的过傅少虞吗。 她担心沈卓温会同意傅若的请求。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换了身衣服，活动一会脚踝，发现不怎么疼了，下楼沿着小区里的小道慢慢的走。 可能是昨天刚下过雨，现在没什么人，就两三个锻炼的人在走。 江知渺往前走着，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 第180章 算不算数 江知渺抬头看去，是单于。 单于显然是刚应酬回家，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气，闻着有点重。 他看向江知渺，转而抬头往后看了看，问：“沈哥呢？” 江知渺说：“不知道。” 江知渺是真不知道，自从昨天沈卓温没有给她回消息，她也就没有再问过沈卓温的踪迹。 不过她想，人现在应该是陪着蒋仁琦吧。 单于明显也想到了什么，眼底多了一抹疼惜。 他顿了顿，说：“我最近都在公司，没有和他们鬼混了，昨天也就没去公馆，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以后他们要是为难你，你跟我说。” 江知渺笑了笑，“好。” 她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讲下去，只问：“你是不是喝了很多，要不要早点回去。” 单于摇了摇头，“没事，我没喝多少，很清醒。” 江知渺抬眼看向他。 单于眼底一片清明，的确是很清醒。 那话到这个程度，她就没必要劝他了，江知渺只是说：“走一会？” 一身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围着小区转圈，多少有些奇怪。 单于纠结片刻，“能不能等我上去换个衣服？” 江知渺沉重的情绪轻松不少，她看向他，眼神温和几分，“好，那你先回去吧，我过会走走也回去了。” 单于往回走的脚步一顿，转过身，他再次走回来，“我突然觉得我这一身挺好的，让他们看看我精英人士的样子。” 江知渺：“……” 上下打量过他一眼，她默默移开目光，决定不说话。 单于抿了抿唇，“走吗？” 江知渺的思绪顷刻收回，她看着小区的鹅卵石小道，指了指那，“我们往那走吧。” 小区里的富贵人家很多，指不定就会碰见认识的，到时候捅给沈卓温。 为了避免这个意外，走小路可以减少几率。 单于没什么意见，跟在江知渺的身后。 两人沿着小区慢慢走了两圈。 运动让江知渺心神平静，她回到楼下的时候，缓缓出了一口气，随后抬起眼睛看单于。 “今天谢谢你。” 单于说：“有什么好谢我的？” 江知渺：“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单于一怔。 江知渺点到为止，她抬头看了看楼上，轻声细语的说：“那我就先上去了。” 单于看着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像是急不可耐一样，上前一步，问：“你上次说的话，算不算数？” 江知渺疑惑地看向单于，眼神似乎在问哪一句。 单于紧张地舔了舔唇，“就是你会离开他的那一句。” 接着，他说：“我已经进入公司了，马上就可以成长起来，如果你离开他了，可不可以等等我？” 单于这个样子宛若一只晃动着尾巴，祈求主人带自己回家的小狗，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长久没有反应，眼神才慢慢失望地垂下去。 江知渺没有多说什么，她轻轻朝单于点头，再离开。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不答应。 单于明白江知渺的意思，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没过一会，单元楼楼下缓缓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抬头看了看楼上亮着的灯，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一声，抬脚往楼上走去。 江知渺走的时候速度不快，但架不住活动量大，她走了几圈，一身薄汗，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因此也错过了听见开门声的动静。 洗完澡赤脚出来，她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猝不及防往后退两步。 沈卓温抬起头，“吓到了？” 江知渺挤出一声嗯，半晌问：“怎么回来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乍一听，有些阴阳怪气。 江知渺抬起眼睛，朝着床边望过去，房间里的灯明亮，偏偏沈卓温眼睛微微低垂着，神色淡淡，光影在他脸上投射着，似乎有些暗晦难明的架势。 她轻柔的笑着：“没有，我想你回来。” 沈卓温没说话。 短暂几秒过去，江知渺主动走过去，她在浴室就已经吹干了头发，柔顺长发披在身侧，她眼睛柔和干净，点点光晕熏染在发梢，宛若妖媚纯欲的女妖。 轻轻抬起手，她覆盖在沈卓温的手背上，“蒋小姐惹你不高兴了？” 沈卓温回看着她，“没有。” 江知渺斟酌问：“那是她的病很严重？” 沈卓温说：“扩心病。” 这个熟悉的名称让江知渺眉心一跳。 发病率很大，而且有很大概率，到了后期还需要换心脏，就像江云云一样…… 她虽然不喜欢蒋仁琦，但也不至于看她去死。 于是，她问：“怎么会这么严重？” 沈卓温说：“还在查，是突然发病的，昨夜医生都在。” 沈卓温是在给她解释？ 可像他这么独立专裁的人怎么可能纡尊降贵给她解释，可能只是想安抚她，不想她闹事。 江知渺眼睛略微低垂，半晌说：“那蒋小姐很可怜。” 沈卓温问：“听说你的姨妈也是扩心病？” 江知渺瞳孔一颤，她嗯了声，“前两年做完的手术，但是又复发了。” 沈卓温眉头拧了拧，“还有机会。” “我知道。”江知渺说：“医生说，现在只能吃药控制，蒋小姐她现在……” 沈卓温道：“我不清楚。” 他的话回得干净利落，一点都不给人探知的意思。 江知渺抿了抿唇，没多问，只是转了个话题：“那明天你还要和蒋小姐去医院吗？” 沈卓温不答反问：“你今天下班和谁见面了吗。” 黑黢黢的瞳孔压抑着风雨欲来，他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坦诚交代。 心尖一绷，江知渺唇线乍然收紧：“没什么，就是随便走了走，怎么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女人的肩头，轻轻将布料往下扯了扯。 圆润肩头袒露，微醺灯线下雪白里的红在幽幽绽放着，宛若红艳艳的梅骨，他的手指沿着脖颈到了下颚，再到唇上，细细摩挲着。 他淡淡笑道：“你放在门口的外套上有酒味。” 江知渺呼吸一窒。 ——那是单于身上的酒味。 然而，沈卓温却在这时站了起来，他的手指勾过女人的唇齿，薄荷的清香顺势倾泻而出。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沈卓温道：“我去打个电话，你先休息。” 江知渺没说话，看着沈卓温朝外行去。 卧室的门仿佛形成一道天沟，泾渭分明，将她死死拦在这头。 沈卓温进了书房。 他打开灯，灯打开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跟着淡了下去，眼底阴鸷翻涌。 翻出手机，沈卓温拨通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我就喜欢和傅小姐这种聪明人合作，之前的事当然可以一笔勾销。” ------------ 第181章 别乱动 江知渺的心在沈卓温离开后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缥缈的灯照在深色被褥上，形成深浅不一的光影，宛若一张天罗地网的大网，要紧紧将她包裹起来。 恰逢此刻，门缝轻响。 江知渺抬头看去，男人推门而入的影子涉到床缘，他关上门，侧身看着她。 “怎么了？” 江知渺问：“工作电话吗？” 沈卓温嗯了声，“临时有个项目，我让唐助理去做了。”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消息，江知渺的神色短暂空白，半响她弯出一个笑来，“好，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了。” 她上前走到他的身前，似乎要替他脱外套。 沈卓温低下眼看她，微醺灯光下，嫣红的嘴唇轻轻张合着，顷刻间就令他想起日夜颠倒的情态。 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江知渺手指微微一僵，进而解开一颗两颗扣子。 “今天照顾蒋小姐辛苦了，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沈卓温上前一步，沉峻健硕的胸膛贴着波涛，滚烫温度隔着布料传播，“你和我一起？” 江知渺反射性地摇头，“我刚刚洗过澡。” 沈卓温单臂揽住她的肩头，声音不徐不疾：“再洗一个也无妨。” 江知渺唇线紧抿，长卷的睫毛微微低垂，她试图用沉默不语逃避。 沈卓温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扣着她的手逐渐加重。 而后，他的眼睛看向她的脚踝，声音讽刺：“不疼了？” 江知渺那时候只是轻微扭伤，经过一天，好得差不多了，她轻声道：“不怎么疼了，好很多了。” 沈卓温：“那就再好不过。” 话音刚落，他拽着江知渺，就要往浴室走。 江知渺一动不动，她的眼睛微微看着他，低声说：“我感冒了，怕传染到你，还是算了。” 沈卓温挑眉，“感冒？” 江知渺适当咳嗽两声，“嗯，昨天淋雨回来，有点复烧的现象。” 逐渐僵持的氛围在这一刻有所松懈。 沈卓温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平静道：“早上怎么不说。” 江知渺：“吃了两颗退烧药，以为自己好点了，现在好像又烧起来了。” 男人伸出手，隔着女人细软的头发，稍稍贴着体温触摸。 有点烫。 不是假话。 昨天到医院后，沈卓温就看见了江知渺给自己的通风报信，大意是傅若把她带到公馆，想让他放过傅少虞，戳穿她和他的关系。 他刚看到这条消息，正准备回，蒋仁琦的医生就来了。 再之后就忙了整个通宵。 思绪中断，沈卓温侧过身体，让开一条路，“你先量体温。” 江知渺唇线稍稍收紧，她没说话，走出了卧房到客厅拿体温计。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传统的水银，而是体温枪。 滴滴—— 几声细响在夜里并不突兀，江知渺放下体温枪，查看枪尾的温度。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三十八度九。” 江知渺吓得往后退两步，她侧身望过去，沈卓温正正和她对上视线，他接过她手中的体温枪，清零放下。 旋即，蹲下身，从医疗箱里找出药，置于江知渺的手心。 他声音淡淡：“你先烧水吃了，我去洗个澡。” 江知渺有些迟疑，“你怎么懂这个——” 倒不是她不相信沈卓温，是没有医生执照以外的人，她都不相信。 沈卓温说：“放心吧，我修过医学的学位。” 江知渺倏然抬眼看过去，她神色有点尴尬和窘迫，几秒后，她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沈卓温目送着她的背影。 等到厨房烧水身响起，他踱步进入卧室，掐亮屏幕。 屏幕上的第一条赫然是傅若的消息。 他仅仅是简单扫过一眼，再掐灭屏幕，进入浴室。 江知渺混着热水喝完药，整个人都有点热，现在又是夏天，她本能地想要开风扇。 只是刚走到风扇面前，男人便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他看了看她的脸，再伸手摸了摸体温。 “还想复烧？” 他的口吻有点严厉，江知渺抿了抿唇，低声说：“热。” 沈卓温沉沉看着她。 半晌，江知渺妥协说：“我不开了。” 沈卓温拽着她的手回到房间，他把她塞进被褥里，江知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探出脑袋，露出眼睛看向他。 遥控器启动空调，房间温度瞬间变得凉爽起来。 空调不是对着床吹得，而是对着门口。 安静的夜里隐约能听见窗外机器运作的嗡嗡声。 江知渺刚想探出头来，沈卓温一句话立马吓得她不敢动，“你敢出来，我就把空调关了。” “……”江知渺在被窝里蠕动两下，不敢动了。 她怕热，但是肚子又有点不舒服。 沈卓温低下眼睛，瞧过她两眼，自己抬脚上了床。 他一上床，就把江知渺拥进怀里。 稍有凉爽的温度在男人的体温加持下，瞬间就变得滚烫，江知渺身形一僵，下意识要挣开，然而腰上环上的那只手犹如铁掌，怎么样也挣不开。 她期期艾艾抬头，又小声又委屈道：“热。” 沈卓温问：“不想吹了？” 江知渺连忙摇头，要是大热天还不吹空调，今夜怎么睡。 沈卓温一手环着她，一手把被褥再拉上来一点，“就这样睡。” 被褥之下，两具身体紧紧贴着。 隔着薄薄真丝睡衣的皮肤生出一层黏腻的汗水。 江知渺小心翼翼翻过身，男人顺势掐住她的腰，声音低沉喑哑：“别乱动。” 侧过头，江知渺本想说什么，可在感觉到男人顶在腰侧的东西，她吞了吞口水，忽然不敢再说了。 沈卓温哼笑：“睡不着？” 江知渺：“……嗯，有点热。” “是吗，听说人感冒的时候，那处更热。”沈卓温贴着她的耳垂，“想不想试一试？” 昏暗的房间里，一切都看不见。 可感官是那么的强烈，不用看见，光是靠触碰，就能感知到身后男人的一切。 江知渺原本昏沉的头脑在这一刻愈发的昏沉了，她小声抗拒着：“不、现在不行……” 然而，男人的手却逐渐往下，游走在她的大腿肌肤上，似是在狎玩。 接着，他捞起她的小腿。 江知渺霎时一僵。 ------------ 第182章 量一下 沈卓温的手停在她微肿的脚踝上，轻轻揉按着。 不知道是不是江知渺的错觉，他的力道刚刚好，指腹沿着脚踝转过一圈，细细摩挲，一下又一下。 那微乎其微的痛楚——基本快要没了。 江知渺刚开始还有些羞涩，可到最后，困意袭来，她渐渐闭上眼睛。 匀称的呼吸吐纳在耳侧。 沈卓温放下小巧脚踝，偏身看过去，女人恬淡的睡颜进入视野里。 他看过几秒，眼眸微微沉下来。 随后便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盥洗室，关上门。 唐凡没有想到深更半夜还要接到沈卓温的电话，毕竟如果不是重要紧急的事件，他是不会这么晚打给他。 一瞬间，唐凡就清醒了，他抹了把脸站起来，接通沈卓温的电话。 “老板？” 沈卓温说：“准备撤销对傅少虞的起诉。” 唐凡结巴：“沈总，为什么？”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问：“这件事江秘书知道吗？” 江知渺有多在意傅少虞能被送进去，他是跟着沈卓温看在眼里的。 可是现在沈卓温居然要取消起诉，到时候江知渺知道了，岂不是会崩溃，甚至是……和沈卓温决裂。 沈卓温侧目，“所以你要做得干净点。” 言下之意就是，把一切对于傅少虞不利的证据销毁，坐实温柔才是罪魁祸首。 江知渺找不出破绽，自然会作罢。 然后，继续乖乖待在他身边。 沉默几秒，唐凡说：“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办。”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说：“明天你出去和傅若签个合同，然后把合同拿回来。” 唐凡点头应是。 事情交代下去，沈卓温挂断电话，重新上了床。 江知渺只感觉稍稍凉爽的被窝，霎时又热了起来，她挣了挣，发现实在没法挣开后，继续窝在怀里睡觉了。 沈卓温看着女人乖巧的睡颜，黑黢黢的眼眸愈发幽深。 隔天一早。 江知渺是被热醒的，她勉强从被褥里探出一个头，正要呼吸。 下秒，一只冰凉的体温枪贴上额头。 机械音报出温度，沈卓温瞥过一眼，嗓音平静：“温度正常了，今天再吃一点药，巩固一下。” 江知渺向来是好的就听，她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沈卓温关上空调，江知渺跟着下床，她快步走进盥洗室，简单冲了一个澡，再换衣服。 进来得太急，快要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贴身衣服。 她握在门把手的手顿了顿，试探着冲外面道：“沈先生——” 沈卓温：“要衣服？” 江知渺轻轻嗯了声，有点不好意思说：“进来的太急了，忘了。”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耐着耐心等了一会，就看着阴影从门口中透过。 一只粉红色的裤子伸出门缝。 江知渺飞速接过，换好衣服，从盥洗室里出来，她眼睛微微一眨，看向沈卓温，轻声说：“昨天麻烦您了。” 沈卓温淡淡道：“那奖金就不发了。” 江知渺倏然抬高音调，“不行。”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 江知渺温驯低下头，“谈钱多伤感情，冲着沈先生你这么好好照顾我的份上，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卓温勾了勾唇，“是吗，但我觉得谈钱更有价值。”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江知渺唇线乍然收紧，她上前一步，岔开话题说：“今早上不用给蒋小姐打个电话吗？” 沈卓温偏首看向她，声音淡淡：“她有自己的亲人，需要我去做什么。” 他慢条斯理补充后半句：“我又不是医生。” 江知渺抬起眼睛，她道：“可是昨天——” “我是兽医，所以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沈卓温声音多了几分揶揄。 江知渺瞳孔微颤，她颤声道：“你在逗我的吧？” 沈卓温长臂一伸，伸手略略掐了一下她的脸，绕过江知渺的身侧，出了卧室。 就在他出房间的瞬间，江知渺的唇角跟着低下来。神色淡淡。 揉了一把脸，她转身跟着出去。 沈卓温烧了一壶热水。 江知渺卷起袖子进厨房，下了两碗面。 由于她不是很喜欢吃蛋，也就没有给自己加蛋，只是在沈卓温的碗里窝了两个蛋。 江知渺把面端上桌，沈卓温便把药推到她面前。 他声音平静：“吃完饭后半小时吃药。” 江知渺恍若生出在家里的错觉，毕竟江云云生病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待她的，一定要监督她把药吃完。 手指摩挲过筷子，她吃面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江知渺简单收拾了一下，吃完药，就和沈卓温去公司了。 兴许是昨日沈卓温的按摩，今日走动起来，脚踝处只剩下轻微的酸胀感，肿胀的痕迹也渐渐消失了。 中午的时候，江知渺是下楼去食堂吃的饭。 吃到一半，唐凡给她发来消息，让她给沈卓温带一份饭上去。 江知渺看着大半未吃完的饭菜，再吃了两口，起身去窗口给沈卓温打包了两个点菜。 回到楼上，沈卓温正坐在办公室里，他还在工作。 江知渺侧目扫过一眼，把饭菜放到茶几上，等沈卓温过来。 沈卓温没有第一时间出来，他拉开抽屉，不知拿了什么，旋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 “量一下。” 江知渺一怔，看向沈卓温手上的体温计，她又侧头看了看窗外。 现在还早，许多人没从食堂回来。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外面。 江知渺犹豫一会，说：“沈总，要不然我回去再量吧，我感觉我体温没问题。” 沈卓温坐在茶几上，抬起眼睛，他淡淡地看向她，周身气质骤然沉冷下来。 江知渺还是有些怕这个时候的沈卓温。 有些时候，他就是用着这张脸，把她弄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微微退缩两步，小声说：“那我去厕所量。” 沈卓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男人的身体极具压迫感，他垂下眼睛，狭长而凌厉的眼眸很冷。 很快，他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办公室的侧门，打开。 入眼是一个低调简单的休息室。 沈卓温的声音响在耳侧：“你在这里量，量完再出来。” 这还不如在外面量，江知渺正要拒绝，就对上办公室玻璃前宋柔吃惊的目光！ ------------ 第183章 你有多了解我 江知渺量完体温出来的时候，几乎都不敢往旁边的工位上看。 和沈卓温的事，她是没有和宋柔说过的。 宋柔也不清楚。 因此，她很担心因为这件事，宋柔会和她离心，最好的结果可能是两者分道扬镳，只做普通同事。 可是抬起眼睛，江知渺看向屏幕，宋柔的虎狼之词瞬间让她咳嗽出声。 ——牛啊姐妹，沈总都搞定了，你透露透露你们床上的事呗，睡得舒不舒服。 江知渺：“……” 视线微微偏转，她看向宋柔。 宋柔挑了挑唇，挤眉弄眼看向她，眼底全然兴奋和八卦。 看来是她自己多想了，江知渺如实想。 有些问题不能回答，江知渺也就没过多回答宋柔，她只说了一下自己和沈卓温的起因，客观来说就是沈卓温为了刺激傅少虞，所以和她在的一起。 惹得宋柔在那头狂骂沈卓温渣男，看得江知渺心惊胆战。 尤其是宋柔还不是只骂他，她还教江知渺把沈卓温当鸭子睡。 八块腹肌的鸭子，还给钱，还给工作。 只要不动情，岂不是爽歪歪。 江知渺觉得宋柔其实说得有点道理，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上一天班对她这个生病的人来说，还是有点吃不消，于是她婉拒了宋柔下午吃饭的好意，她收拾完东西就回家了。 她下班是自己打车回雅苑。 打开门，江知渺看着一成不变的房间，就知道他没回来。 江知渺低下头，问沈卓温回来吃晚饭吗。 她发完这条消息，就去厨房做自己的晚餐了，很简单，一个小炒肉一个汤。 端上桌，江知渺才去看沈卓温的消息。 正如她所料的一样。 沈卓温的回复是不回来，说公司还有点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用等他。 江知渺稍稍垂下眼睛，把碗筷收拾干净，坐上沙发抱着枕头，打开电视。 电视剧是现下正热播的古装权谋剧。 江知渺还挺喜欢看的，不过看了两集她就有点困了，头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垂下来。 忽而，一个男人的身影打开门口，换下鞋。 侧过头，他注意到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女人，脚步放轻地走过去，垂下来的手轻轻触碰女人的脸颊。 女人发出猫一般的呓语，她贴着沈卓温的手背，轻轻蹭过。 柔软面颊抵着手背，于无声当中烫过他的心。 沈卓温蹲下身，他看向眼前的江知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下洒出斑驳的阴翳。 菲薄的唇吻过丰盈唇珠。 柔软缱绻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怜惜，却也惊醒了江知渺。 江知渺睁开眼看过去，就是凑近的英俊男人脸庞，她微微一愣，咕哝道：“沈先生？” 沈卓温说：“嗯，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 江知渺知道他是误会了。 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仰起头，她看向站起来的沈卓温，唇线微微一抿：“在看电视，太困了，不自觉睡着了。” 电视此刻已经跳转到下一部乡村爱情片。 她看过两眼，不自觉咳嗽一声，拿起放在一侧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沈卓温伸出手臂，“去床上睡吧。” 江知渺犹豫片刻，抬手搭在沈卓温的手心。 沈卓温轻轻一用力，江知渺被拉着站起来，两人此刻贴得很近，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漫入鼻尖。 江知渺像是随口一问：“今天应酬是不是没喝酒。” 沈卓温步履一顿，“是，今天唐助理喝了不少，我没怎么喝。” 江知渺眼睛低垂，她亦步亦趋跟在沈卓温身后，轻声说：“那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沈卓温：“嫌弃我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酒味还是酒精味，是能分辨出来的。 沈卓温和她装傻充愣，其实就是不想她追究。 江知渺抿唇笑了笑，伸出手，稍稍扣住沈卓温的手指，她道：“我不喜欢酒味，所以你先去洗个澡吧。” 沈卓温深深凝视过江知渺一眼，拿上衣服，去了浴室洗澡。 听见簌簌水流声，江知渺在床边坐了一会，给沈卓温把睡衣睡裤拿出来，放到床头，方便人拿。 接着，她打开手机，看过微信消息。 没什么重要的消息。 随后，她切到了朋友圈，往下一翻就是蒋仁琦的照片。 蒋仁琦拍得很隐晦，只露出一双男人的手，根据动作来看，应该是在削苹果，非常贴心。 通过手就能认出来，这个人是沈卓温。 蒋仁琦这是在挑衅她。 而在蒋仁琦的评论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刷了99，江知渺之前通过傅少虞加过不少圈内人，所以有些共同朋友。 扫过一眼，她正准备掐灭屏幕，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湿漉漉的水汽。 江知渺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男人的水珠还没擦干，顺着湿漉漉的发梢滴落下来。 他长而凌厉的眼眸看着她，进而，看向她的手机屏幕，随口问道：“在看什么呢？” 江知渺把手机递给沈卓温，“蒋小姐发照片了。” 她又不傻。 人挑衅到家门口，她还不借力打力。 沈卓温眉心不可闻地微拧了一下，接过手机瞄过一眼，他把手机还给江知渺，“我过会让她删掉。” 江知渺低低嗯了声，收好手机，屈膝半跪在床上，她接过沈卓温的毛巾。 “我帮你擦头发吧，都是湿的，怎么不吹干了出来。” 沈卓温懒懒说：“等你给我吹头发。” 江知渺故作撒娇：“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你吹头发。” “女朋友。”沈卓温侧目看过她，“吃醋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让人弄不清楚她的态度，“没吃醋，但是有点不舒服。” 这两个说辞不是一样吗？ 沈卓温心底对江知渺是有点歉意的，又有点心软，他伸出手想掐江知渺的脸。 江知渺灵活得和猫一样，直接躲开了，她绕过他下床去拿吹风机。 吹完头发，她纤细指尖穿插在男人较短的发梢上，男人微微向后靠，身体重心挨在她身体的身上，女人自然而然垂下脑袋，下颚抵在他的肩头，手臂穿过腋下将他环住。 她轻声细语说：“不吃醋，你的态度很能给我安全感，就是她的行为让她有点不舒服，这是两码事。” 偏过首，江知渺的发梢蹭过男人的脖颈。 沈卓温呼吸一沉。 江知渺凑在他耳边呼气如兰，蓄意撩拨：“不过她没我了解你。” 下一刻，两人位置颠倒。 沈卓温将江知渺压在身下，他握住她的手臂，往上提，困在头顶的位置，单膝挤进膝盖间。 连最基本的逃脱都没法做到。 慢慢俯下身，他看着她，“你有多了解我？” 江知渺视线往下游弋一秒，抬头看向他，她盈盈笑着。 ------------ 第184章 有点眼熟 江知渺隔天一早就后悔了。 她宁愿自己昨日没有撩拨过沈卓温，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下床也困难，大腿侧面的肌肉更是一阵阵的酸痛。 抬起眼睛，她看着正在洗漱的沈卓温。 男人和她不一样，神色如沐春风一般，他还特意斜斜睨过一眼，看着她。 “昨天江秘书辛苦了。” 江知渺：“……” 半晌，她后槽牙微微咬紧，等到沈卓温洗漱完，自己再进去。 沈卓温看着女人逞强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江知渺出了浴室时，沈卓温已经把早餐煮好了，三明治和鸡蛋，碗碟旁边还放着要吃的药和热水。 扫过一眼，江知渺坐下来吃早餐。 沈卓温声音平静：“你今天陪我去一趟医院。”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他，他同时看向她，他没有解释，只说：“我昨天和仁琦说了。” 他说的是昨夜让蒋仁琦删朋友圈的事情。 江知渺没想到他真的能开这个口，神色微微一顿，她从善如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拒绝，倒是会坏了沈卓温对她的印象。 她停了停，提起另一件事：“过两天我想回家一趟。” 沈卓温：“和好了。” 江知渺说：“母子哪有隔夜仇。” 沈卓温不置可否。 论迹不论心，话说得再多、再好听，也是安抚人的手段，只有用行动真切的坐实了，那才是真的对她好，至于在江云云身上，沈卓温没看见这一点，倒是只看见了小恩小惠。 不过这些事，都是需要江知渺自己认清楚的。 他没吭声，江知渺就以为他答应了，提前和江云云说了一声。 今天的工作其实并不忙。 江知渺很早就把工作完成了，她抽空看过一眼蒋仁琦的朋友圈。已经删了。 淡淡垂下眼睛，她握了握手机，顺道打听了一下沈氏转正申请的流程。 宋柔告诉她，一般是转正申请过了之后，就是直系领导谈话，直系领导认为没问题，就能转正。 而他们秘书处的直系领导只有一个——沈卓温。 半个月后，江知渺还需要在沈卓温的手上面试一轮，这轮过了，才算是真的转正了。 下班前往医院的路上，她打开手机，正打算刷一会题目。 沈卓温侧目看过来，“在看什么？” 江知渺心下一惊，把手机往怀里藏了藏，她微微摇头，“没什么。” 沈卓温：“看转正题目？我每年的问题都是因人而异，你问他们不如问我。” 江知渺结巴：“你怎么知道——” 她还没说完，手触碰到男人滚烫大腿，他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隔着布料，肉和肉相贴。 沈卓温靠过去，压低身形，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你觉得呢。” 江知渺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张脸，宋柔下午才去办公室送过文件，她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沈卓温伸手拿过她的手机。 他的问题太猝不及防，江知渺还没来得及息屏，上面是宋柔发的文件问题。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滑，屏幕退出文件，回到对话框。 江知渺身子前倾，抬手挡在屏幕上。 可看着沈卓温的神色，已然有些来不及了，他一字一句，意味深长地念出来：“榨干？玩情趣，新鲜感？” 江知渺脚趾扣地，脸上一灼，她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只能小声辩解：“这都是宋柔想的，我没做。” 沈卓温：“不是聊得挺欢的，难道你不想？” 江知渺是想，但那纯粹在意想中，昨天的身体力行告诉江知渺，她想榨干他，不可能。 只有他弄坏她的份…… 她摇了摇头，“不想。” 态度挺坚决。 沈卓温轻笑一声，正要开口，窗户突然被敲响。 江知渺抬头看去。 车窗上倒映着一张姣好的女人脸。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目光看着车窗内，似乎已经看见了江知渺和沈卓温。 江知渺心下一跳。 她看向沈卓温仍旧淡定的神色，后知后觉这玻璃是贴膜防窥的，蒋仁琦看不见车窗内的场景。 车窗徐徐摇下。 蒋仁琦眼睛一亮，望向车内，但是很快，她的神情就僵硬在了脸上。 ——车窗内不只有沈卓温，还有江知渺。 莫名的，她觉得江知渺这张脸有点眼熟，以前没仔细看还不觉得，今天却格外眼熟。 但具体像谁，她想不起来。 沈卓温说：“不是让你待在楼上别下来吗。” 蒋仁琦：“过来接你，正好我想透透气，毕竟上面有不想见的人。” 沈卓温望过她，打开车门，江知渺跟着提着水果篮下车，她礼貌喊了一句蒋小姐。 蒋仁琦只是淡淡点头，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沈卓温的身上，“我昨天删掉了，但是我想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江知渺不在意蒋仁琦的态度，安静站在一侧。 沈卓温：“什么？” 蒋仁琦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她欲言又止，又看了看江知渺。 沈卓温回头看向江知渺，轻声道：“你先上去，我过会就来。” 江知渺是知道蒋仁琦的病房号的，沈卓温在上车前就和她说过，她略微颔首，转身离开。 沈卓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知渺的身上。 这看着蒋仁琦又是心下一刺，她敛了敛唇角，“我妈想让我嫁给林周，她说我现在身子也不行了，又和林周有拉拉扯扯，现在眼看着林周不嫌弃我，所以他们俩现在正在楼上商量我的婚事。” 沈卓温：“所以你想——” “我想你能和我妈说娶我。”蒋仁琦说：“当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不会强求你，我只想你陪我逢场作戏。” 沈卓温顿了顿。 蒋仁琦抢先一步打断说：“我可以给江小姐解释的，昨天的事，也是我欠考虑了。” 沈卓温说：“到时候看情况。” 蒋仁琦唇线紧紧抿作一线，她哪里看不出来这是沈卓温避嫌的意思，眼圈发红，“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沈卓温淡淡说：“这种病不宜情绪过度激动。” 蒋仁琦没接话，她的情绪远比刚刚在车窗的时候，低落不少。 沈卓温和蒋仁琦一起上楼。 江知渺站在门口，里面的蒋母和林母，她都没见过，所以在沈卓温来之前，她决定先在外面等。 靠在墙壁的身体微微站直，江知渺侧头看过去。 沈卓温接过她手中的水果篮，敲响房门。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蒋母站起身，拉开房门，她的目光穿过沈卓温和江知渺，看向身后的蒋仁琦，声音温和：“不是说透口气就回来，怎么这么晚。” 蒋仁琦身体一抖，小声说：“正好在下面碰见卓温，就聊了一会。” 旋即，她抬起眼睛，目光从江知渺脸上扫过，再看过蒋母，身体猛然一僵！ ------------ 第185章 她的份量很重 蒋仁琦从未发现江知渺长得和蒋母如此相似。 同样的上挑眼尾，高鼻梁，和那极其相似的脸部轮廓，唯一不相似的可能是眼睛形状和嘴巴，还有就是，江知渺的眼尾平常会微微垂下，会给人一种无害而感觉，而蒋母则是带着豪门太太的凌厉！ 蒋仁琦为这个发现而感到心惊。 在蒋母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她上前一步，挡在江知渺的身前。 同样的，也挡住了蒋母看过来的视线。 蒋仁琦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 于是，深吸一口气，她挤出一个笑容，仰起脸看向沈卓温，暗示说：“卓温，江小姐毕竟是秘书，到时候我们讲话，她在旁边不方便，可以让江小姐下楼去咖啡厅喝一杯，我请客，怎么样？” 沈卓温眉心微蹙，他偏首看向江知渺。 男人神色淡漠，似乎是在等她做选择，可现在这个样子，又哪里能让她选择。 他和蒋仁琦的想法是一样的。 江知渺过来，也没打算热脸贴冷屁股，她后退一步，“那我在楼下等你。” 沈卓温平静道：“我过会来找你。” 江知渺轻轻嗯了一声，把果篮交给蒋仁琦，说了两句客套话，快步离开房间。 看着离开房间的背影，蒋仁琦暗自松口气，她提起眼睛，就看见蒋母不赞同的目光。 仔细看过去，除了不赞同，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没有发现。 蒋仁琦对此感到庆幸。 蒋母本来就要将她赶出蒋家了。 如果她发现江知渺其实和她自己长得很相似，她可能会不顾一切的让她为自己的女儿让路，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蒋母抬了抬眼睛，问沈卓温：“你的秘书？” 沈卓温嗯了声：“是，最近新招进来的秘书，她和仁琦相识，正好过来看望看望。” “一定是个心善的好孩子，我刚刚看她还挺面善的。”说着，蒋母面露三分惭愧，“也是我们把仁琦教坏了，面对客人她居然是这种不礼貌的态度，下次注意。” 蒋仁琦温驯点了点头。 林母笑着打圆场：“仁琦这样也正常，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很多女人想挤进来的，她防着点也正常，要是我，我肯定就不会和这种小秘书相交，也没必要。” 蒋母笑了笑，林母的在场像是提起什么，她转而看向蒋仁琦。 “你刚刚偷跑出去了，没来得及问你，现在问你，你想嫁给林周吗。”她说：“林周是个好孩子，上次是做错了事，但是这也代表他对你是有想法的。” 蒋仁琦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虽然站在那，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蒋仁琦牙齿咬着下唇，一点点收紧。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没有一个母亲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外人折辱，先前蒋仁琦突然跑出去还能勉强解释，可现在这个态度呢？林母的脸色当即有点不好看了。 蒋母提醒道：“仁琦，你要知道蒋家放在国内，也比不过林家，而且林太太是个好相与的，肯定是个好婆婆。” 蒋仁琦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后退一步，她拉住沈卓温的衣袖。 大声说：“妈，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的男朋友其实是卓温，今天我下去接他，也是想让他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 蒋母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蒋仁琦这样就是在打她的脸，打蒋家的脸。 她看向沈卓温，态度还是放轻了不少：“是真的吗？” 蒋仁琦怎么敢让沈卓温回答，她唇角抿紧，抢先一步说：“当然是真的，七岁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要嫁给他，卓温也同意了，是吧？” 一双微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沈卓温，眼底是惊慌、哀求和恐惧。 她的手也一直握着他的袖口，仿佛快要把他身上的衣服扯下来。 气氛沉默到窒息。 沈卓温说：“是。” 蒋仁琦七上八下的心瞬间一松，饶是她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心头也没忍住情绪跟着一荡。 林母的脸色差到极点，她冷冷道：“蒋太太，你耍我？” 前脚和人谈婚事，后脚就被拒了。 面子里子都丢大发了。 蒋母蹙紧眉头，正想解释，沈卓温平声开口：“林姨，过两天我一定登门道歉，之前那个项目我们也可以再谈。” 有补偿，林母神色也好了很多，她鄙夷看过蒋仁琦一眼，还是说：“那今天的事就算了，蒋太太，以后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还是要多了解，免得出糗。” 这是在含沙射影蒋母和蒋仁琦不是一条心。 蒋母声音沉沉，她还是维持在基本的体面，忍气吞声地道歉。 林母没有在沈卓温面前为难蒋母的想法，只是稍微出一口气，就飞快地走了。 蒋母收回视线，看向蒋仁琦抓着的衣袖，她平复情绪，望向沈卓温。 “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和你妈妈见一面。” 蒋仁琦脸色一白，慌张地看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琢绪生了点病，最近不方便见客人，等打点好了之后，我会安排阿姨你们见面的。” 话说得无可指摘，蒋母不轻不重地瞥过蒋仁琦一眼，“那好，等你妹妹好了，我们再去拜访吧。” 蒋家即使是从国外回来的，但沈琢绪那点事，还是知道的。 因为闹得沸沸扬扬的，还闹出来了人命。 特别热闹。 蒋母在国外见过沈琢绪两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人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她叹口气，岔开话题，和沈卓温聊了一些其他的。 聊完，就已经过了一两个小时。 外面的天都黑了。 沈卓温提出告辞，蒋仁琦说要送他。 沈母没有阻拦。 两人一起下了楼。 蒋仁琦跟在沈卓温身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询问道：“卓温，我去给江小姐解释吧，正好今天都在。” 沈卓温下楼前就给江知渺发了几条消息。 人一直没回。 眉心微蹙，他掐灭屏幕，嗓音疏冷：“不用。” 蒋仁琦眼底划过一抹窃喜，她故作平淡道：“那我就送你到门口，我们是真的没什么，想必江小姐是不会怀疑的。” 沈卓温冷冷嗯了一声，他没说话。 见状，蒋仁琦也没再多说什么，火上浇油固然可行，可她能看得出来，在沈卓温的心底，江知渺的份量很重。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自己消耗感情。 小作怡情，大作伤情，而男人么，最不耐烦的就是女人作了，还是什么电话都不接的那种作。 沈卓温看着无人响应的电话，眉心一点点紧缩。 明白他的人都知道，他快生气了。 …… 黑暗车厢当中，江知渺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无数次亮起再熄灭。 她想去接，去求救。 可四肢都被人绑住了，动弹不得。 ------------ 第186章 选择欺骗她 江知渺是在沈卓温下楼的时候被一台面包车绑走的。 她看见了沈卓温的信息，正准备离开咖啡店，去医院，还没走到医院门口，几个人团团围上来，就直接把她带上了车。 速度太快，江知渺自己都没回过神来。 再之后，就是几个绑匪怕她出声，绑上手脚，嘴巴也给绑上了。 车一路行驶了很久。 越行驶越偏远，来到了什么山下。 江知渺眼神蓦然一顿，她看见了路标牌，上次深夜，沈卓温飙车好像带她来的就是这个地方。 她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那时候车的大灯在路标牌上面闪了一下。 想到山上的景象，江知渺心下止不住地发慌，她手指攥紧，呜呜两声。 一个男人回头，他冷静道：“行了，松一松，到时候人看见了，没法交代。” 坐在江知渺身边的人照做，撕开胶带。 呼吸空气顺势涌入鼻间，江知渺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然而，没有人回答。 他们的目光从上而下自江知渺身上流窜而过，仿佛要扒光她身上的衣服。 江知渺的神经更加紧绷了，嘴唇抿紧，厉声：“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江秘书，稍安勿躁。”为首男人笑道：“我们既然知道，肯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沈卓温而已，有什么不敢得罪的，是不是？” 他的话说得太轻飘飘，江知渺心底的恐慌愈发多了。 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来，她呼吸一深一浅，愈发紧绷起来，手指摩挲到身后的绳子，似乎只有这样能给她安全感。 约莫几分钟。 江知渺仰起头，脸色平静，“要是这样，刚刚沈卓温打的电话，你们怎么不接。” 周围人嗤笑一声。 更有甚者跃跃欲试，“大哥，人这么不听话，我们调教一会，雇主不会说什么的。” “是啊，说不定他还能感谢我们呢。” 为首男人暗暗瞪了他们一眼，“别多事。” 他话音刚落，车停了下来。 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别墅门口。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她对这栋别墅有印象，因为是这座山上唯一的别墅，她那时候还多看了两眼。 江知渺被人拽着下车，往前拖拽。 几个保安见到他们，互相对一眼，打开门。 江知渺被拖进别墅，走到主栋门口。 中间，她牙齿咬着下唇，一句话都不吭。 为首的男人没有让其他人跟着进去，他是一个人拽着江知渺进的屋。 客厅大厅，金碧辉煌，是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还有不少古董摆在其中。 男人甩开江知渺，抬头看向二楼。 江知渺没有感受到疼，可能是主人的特别爱好，一层的地面上铺满了层层毛毯，怕谁受伤了似的，她沿着男人目光正好看见二楼的人…… 只一眼，滔天怒火就从心头起来。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傅少虞！ 可是傅少虞现在不应该在傅家躲着不敢出来吗，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 还做事如此嚣张大胆，简直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江知渺想不明白。 傅少虞一步步下楼，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就像是踩在江知渺的心尖，一步又一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知渺呼吸跟着一顿，眼眶渐渐发热。 不是怕的，是气的。 现在她就感觉有一股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恨不得把一切燃烧干净！ 傅少虞道：“你可以走了。” 男人说：“报酬方面？” “已经打到你的海外账户上了。”傅少虞桀骜道：“等过会就离开星城，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男人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傅少虞冷冷盯着他们离开，而后他走到江知渺面前，一双恣睢疯狂的瞳孔死死盯着她，像是走到末路的野兽，要拉着她同归于尽。 江知渺唇线压紧。 傅少虞伸手攥住江知渺的头发。 头皮吃痛，江知渺被迫顺着力道抬起头，小脸苍白，眼睛发红，看着既狼狈又可怜。 “谢容之被革职了，你还期待他来救你吗？” 江知渺一怔，她蓦然联想到几天前看的新闻，嘴上却还是压抑平静：“这不关你的事。” 她盯着傅少虞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现在是在绑架我，你可想好了，到时候要是谢容之或者沈卓温发现我不在，他们肯定第一时间联想到你。” 傅少虞咧开嘴，他笑得十分张狂，也笑得江知渺心底发寒，“告诉你一个消息。” 江知渺：“什么？” “前两天我姐和沈卓温签了合同，沈卓温撤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说。 江知渺气焰一熄，手指倏然收紧，她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傅少虞垂头向下。 两个人挨得极尽，鼻尖相触，呼吸交融间，可怖中又带着几分别样的微妙。 江知渺身体紧绷，她的愤怒逐渐变成害怕。 她怕了，怕傅少虞会发疯，会在这一瞬间把她办了！ 也怕知道真相！ 人就是这样的，要是什么都装作不知道，还能给自己一丝希望！ 可傅少虞还是说了出来，他眼里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安全在这？” ——是因为沈卓温和傅家和解了。 ——是因为沈卓温选择欺骗她了。 牙齿把下唇咬破，铁锈味流进喉咙。 江知渺的理智告诉她，傅少虞说的是真的，而感情告诉她，沈卓温答应过她，他答应过她的！ 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捏紧了，酸涩到流汁。 无比痛苦！ 她喉头发梗，却还是强装镇定：“所以呢？” 傅少虞是真的爱死江知渺这个样子了，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想到她即将在他身下辗转，这点反骨更加有趣。 他侧目看向身侧的佣人，暗示她把人送上去洗澡。 江知渺是坐面包车来的，说是坐，其实就是坐在面包车中间的过道上，脏得不行，衣服都灰扑扑的。 佣人上前，半强硬地搀扶着江知渺，往楼上走去。 江知渺跟着踉踉跄跄上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佣人把房门关上，把她带进浴室。 江知渺忽然抓住她的手，眼神祈求，“我——” 佣人面色冰冷，她没说话，只是把江知渺送进浴室，直直打开浴头，迎头浇上她的头顶。 冰冷的水流淌下来，江知渺被冻得浑身一哆嗦。 她在警告江知渺别痴心妄想，想从这里逃出去。 ------------ 第187章 不属于他 江知渺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她脸色苍白，唇色发紫，身体止不住地打颤，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在到处乱窜，让她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 分明是大夏天，江知渺却冷得不行。 哪怕阳光照在身上，却一点暖意也都没有。 佣人强硬地把江知渺拽起来，用毛巾简单给她擦拭，套上裙子，拽着就往下走了。 中间，江知渺一声不吭。 傅少虞坐在楼下大厅，和谁打着电话。 “姐，我有分寸。” “你不也说了吗，她对沈卓温不重要，上次蒋仁琦住院，她都被沈卓温抛下在公馆一整夜，又怎么可能找她？” 江知渺走到沙发背后时，傅少虞还特意斜斜睨了一眼过来，他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把江知渺放在眼里。 对着电话那头说：“我知道，不会惹出事的，我这次很小心，选的都是外面的人。” 江知渺离得近，关于里面傅若的声音也听清楚了。 ——她让他尾巴扫干净点。 还有，她已经给他善尾了，下次别再这么做了，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不值当。 傅少虞信誓旦旦的答应了。 江知渺看着他的样子，扯了扯唇角。 挺好笑。 她怎么不知道傅少虞对她是上心，他完全是在恶心她！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不顾她的意愿，把对方绑架过来，他们所认为的爱和上心，都是他们自己的自我感动！ 然而，就算江知渺想开口，胳膊就会被女佣狠狠一拧，似乎在说，她要是打断傅家姐弟的谈话，就没有好果子吃。 江知渺也没再开口，她被女佣拉在傅少虞身边坐下。 傅少虞侧头看过去，“洗干净了？” 女佣适时比出手势，“洗干净了。” 她是能听见的，只是她和傅少虞是属于一丘之貉，江知渺意识到，垂在身侧的手指掐进掌心。 傅少虞看了看时间，率先站起身，他看向江知渺，“时间也不早了，我饿了，先吃饭吧。” 女佣退下，前去餐厅布置。 江知渺唇线紧抿，没动。 傅少虞看着她，神色阴鸷，“你不想吃？” “……”江知渺没吭声。 傅少虞上前一步，长臂一伸，扣住江知渺的手腕。 白皙手腕上青紫斑驳，全是刚刚女佣攥出来的。 傅少虞仅仅是看了一眼，扣得更紧了。 江知渺想往后躲，可她身后就是沙发，没有地方可以躲，只能被男人握在手腕，扯着站了起来。 痛上加痛。 嘴唇抿得更紧了，她撑着表面的平静，眼睛直直看向傅少虞。 傅少虞问道：“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江知渺没说话。 傅少虞冷笑一声，他反手把江知渺的手臂钳在身后，他膝盖一提，江知渺整个人被他按进沙发里，她的脸正好对着沙发的背靠，傅少虞单掌按住她的肩头，不断往下压。 氧气的空间被挤压，只剩下窒息。 黑暗充斥在眼球，火辣辣的气流窜过喉咙。 江知渺挣扎着，身上的傅少虞却越按越紧，似乎要将她杀死。 傅少虞看着疯狂挣扎的江知渺，眼底猩红愈发明显，他眯着眼睛，计算着她的极限。 一秒、两秒…… 不属于他的，杀死也好。 江知渺耳鸣目眩，她正想说什么，可下一秒，大片涌进来的氧气让她顾不上说话，只能大口呼吸着。 然而，她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涌上来两秒—— 傅少虞再度按住了她的头，他似乎走到了她的身侧，蹲下身，在她的耳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要不要陪我吃饭？” 他不着急等江知渺回答，更享受此刻的施暴。 等到江知渺再次到极限，傅少虞才松开手，江知渺抬起眼，就和他对上了半眼的视线。 男人虽然是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江知渺唇线压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梗在喉咙里。 往常对沈卓温卖乖撒娇，示弱温驯，都很容易。 可当这个人变成傅少虞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她心口剩下的情绪是恨、是愤怒，是想爆发的沉默。 如果她手上有一把刀，那一定会贯穿他的心脏。 傅少虞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杀意，“想杀我？” 江知渺几个呼吸过后，她一字一顿，像是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饿了。” 傅少虞挑了挑眉，没想到江知渺这么容易妥协。 粗粝手掌拍了拍柔软长发，他像是训狗一样，站起身，俯瞰着她，“那就起来吧，我们吃饭去。” 江知渺撑着发软的手臂站起来。 她亦步亦趋跟在傅少虞身后。 别墅整体很大，依山傍水，环绕当中，远处能够看见雾霭缭绕的山峰，层层山峦叠加起来，似乎要将整栋别墅都吞没在其中，别墅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应该是用来防备她的。 人要想从中逃脱，实在是太难了。 江知渺垂下眼睛，看向餐桌。 餐桌上是典型的五菜三素一汤，在他们身侧伺候他们的佣人也只有刚刚的女佣。 江知渺没有选择距离傅少虞最近的位置，而是在他不远处抽开椅子，但她还没坐下来，女佣走上前，一把将椅子抽开。 要不是江知渺反应的及时，她现在应该已经摔到地上去了。 回过头去，她看向女佣。 女佣什么表情都没有，抽开傅少虞身边的椅子，她的目光看着江知渺，似乎是想让江知渺坐到傅少虞旁边来。 江知渺呼吸一顿，视线不偏不倚看回去。 交锋当中，她似乎看见了女佣眼底的一丝嫉妒和阴冷。 她在嫉妒什么？ 嫉妒傅少虞喜欢她吗？ 女佣喜欢傅少虞，要是这样的话，刚刚在楼上的行为似乎一切也能说得通了。 傅少虞像是方才知道她们俩的暗中较量，徐徐抬起眼睛，他看向江知渺，皮笑肉不笑：“过来。” 江知渺深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极其缓慢地走过去。 她走到傅少虞身边的椅子，僵硬地坐下来。 傅少虞侧眼，“不情愿？” 江知渺低下眼睛，声音很轻：“没有。” 傅少虞哼笑一声：“最好是这样。” 说着，像是故意试探，他夹了一块鸡肉放进江知渺的碗中，黑黢黢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江知渺毫无胃口，可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还是强行挤出来一点笑，吃了下去。 入口还没两秒，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没忍住，转身直接吐了出来。 同时，她心头冒出了一个更强烈的念头—— 她不会是怀了吧。 怀的还是沈卓温的孩子。 ------------ 第188章 心里有人 沈卓温完全没顾蒋仁琦的脸色，出了医院，他给唐凡打了电话。 唐凡很快带来消息，江知渺的手机轨迹在京市东边消失了，但阳光小区不在东边，看着不像是突然回家，更像是被绑架。 沈卓温坐在车上，薄唇抿得很紧，他冷声说：“去查。” 唐凡小心翼翼地说：“我已经打过电话给江云云了，人没回家。” 江云云没必要骗他们，江知渺是真的没回家。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人是真的被绑架了。 光是打电话，唐凡都能感觉到那头压抑的愤怒，他心情紧绷，继续道：“我们已经在查监控了，应该今夜就能出结果。” 沈卓温没说话，半晌他道：“来公司一趟。” 他摇下车窗，看着静静伫立在中心的沈氏，神色冰冷。 星城夜里的风透着丝丝缕缕的寒凉，今夜似乎格外的冷，外面还飘着细碎的小雨。 朦胧间，光怪陆离的繁华星城仿佛像是一戳就碎的泡沫。 唐凡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沈卓温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 沈氏的景色很好，沈卓温的办公室能看见的景象更是数一数二的好，远远看去，大半个星城都能从这里看见，而沈卓温就站在窗前，身子颀长挺拔，似乎要将整个星城都踩于脚下。 他转过身来，看着唐凡。 狭长凌厉的眼眸沉沉，周身气质散发着冷意。 唐凡站在一米远的距离，不敢靠近。 低下头，唐凡说：“已经找到江小姐的手机了。” ——意思是，人没找到。 沈卓温口吻平静：“你认为是谁做的？” 唐凡：“据我揣摩，星城能有这个胆子的很多，但是和江小姐有关系的，其实也就是那几个，而里面最可能的就是……刚刚撤案的傅少虞。” 因为沈卓温这边的主动撤案，警方那边再没有主动性，只能松开对傅少虞的见识。 听说前两天，傅少虞还去会所了一趟。 可谓是一点都没有敬畏之心和恐惧。 而傅少虞是知道的，知道这件案子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他动不了沈卓温，可不代表他动不了傅少虞。 沈卓温说：“监控录像呢？” “还在查。”唐凡说：“我们看见江小姐在你发消息之后出了咖啡厅，之后就没有踪影了，调取附近街道的监控录像，也坏了，前两天的还有，但今天调不出来，正好坏了。”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 怎么可能有正好坏了的监控录像，除非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查！ 沈卓温淡淡说：“坏了应该还有备份吧。” 唐凡没吭声，他派人去要了，只是老板死活说没有。 “要是没有，有时候也能出格点。” 唐凡浑身一凛，自从两个堂兄弟被沈卓温赶出沈家之后，沈卓温可是收敛了锋芒，面对傅少虞的挑衅也是大惩小戒，现在却亲口说了可以再‘出格’一点。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应是。 唐凡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然而，离开之前。 沈卓温叫住了他，问：“听说单家似乎有和联姻的打算，这中间有傅家？” “有。”唐凡说：“本来是单于的大哥联姻，只是人心里有人，拒绝了，傅家还不死心，想着单家还有合适的……” 单家不止单于的大哥在结婚的年纪，单于也在。 傅若比单于大四岁。 说不合适，也合适，说合适，又有点不合适，谁会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又掌控欲强的女人呢？ 听说，傅若还曾经是单于大学时候的学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傅家才会动和单家联姻的意思。 呲溜一声。 火焰自打火机里燃烧，青红色的火苗跳跃着，燎上纸烟上的豁口。 沈卓温点燃双指上架着的香烟，他什么都没说，猩红的余烬倒映在眼底，燃烧着它，也好似在燃烧着他。 一根烟的功夫。 沈卓温给单于打了个电话，“醒了吗？” “怎么了，沈哥，有什么事吗？” “听说单家过两天要上门拜访傅家，我到时候和你一起过去，掌掌眼。”他言简意赅，“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可不容小觑。” …… 而在另一侧的江知渺，冷汗都快要出来了。 她近乎都不敢想，要是傅少虞真的发现她怀孕了，该这么办？ 会不会真的把她杀了？ 手指用力捏着筷子，指关发白，骨头突起，约莫花了几秒钟，江知渺重新抬起头，脸色表情冷了下来。 “我不吃了，不好吃。” 傅少虞若有所思，“是不好吃，还是你——” 他的目光向下一寸，看着江知渺的肚子，意思明显。 江知渺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她眼尾上挑，既挑衅又妩媚，“我怀了谢容之的孩子，你信吗？” 江知渺竭力隐瞒的时候，压根不会这么挑衅他，因为她怕他，很怕很怕的那种。 所以，当她挑衅地看过来，傅少虞没那么相信了。 他冷嗤一笑：“一个瘸子能让你怀孕？” 江知渺铿锵有力：“能！” 她太淡定，太坦荡，傅少虞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看女佣。 女佣把放在远处的清蒸鱼端到江知渺的面前。 那股反胃感再度袭来，江知渺另只放在桌下的手不断地攥紧，死死地攥紧，而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经伸出筷子去夹鱼，吃了一口。 江知渺废了很大的劲才把鱼吞了下去。 傅少虞似笑非笑看着她，“既然不喜欢鸡肉，那就吃鱼吧。” 江知渺回看着他，没说话。 但傅少虞夹到她碗里的鱼，她是一动不动，就像她先前吃傅少虞夹的鸡肉一般，是对他的无声反抗。 这顿饭吃到最后，江知渺能看见傅少虞眼底的怀疑少了不少。 可她不敢放下警惕心，一直紧绷着。 直到，傅少虞的电话又响了。 这次打电话的人似乎比傅若还要重要，傅少虞看过一眼，就走到一侧的书房去接电话了。 江知渺趁机溜进房间，把门反锁。 反锁完门，她直奔浴室，哇哇的大口吐出来。 鱼腥味直冲喉咙。 江知渺漱了两三次口都没有用，有的只有胃部残留的鱼腥味，她吐到眼尾发红，生理盐水都跟着流了下来。 江知渺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手捂着隐隐发疼的胃部，狼狈得不行。 难怪她那两天觉得一直不是很舒服，小肚子坠坠的痛，她还以为是感冒高烧的症状。 猛然间，江知渺想起来自己前两天才吃了感冒药。 这个孩子留不下了。 那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 镜中的女人悄无声息落下一滴泪…… ------------ 第189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傅少虞当夜并没有在别墅里留宿。 江知渺听见院门口模糊的声音时，停顿了三四秒，才起床走到窗前看了看，车沿着弯窄的山道往下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傅少虞的离开，让江知渺压在心口的情绪微微松了松。 饶是如此，她还是睡不着，只能睁着双眼，往黑黢黢的房顶看。 月色斜斜涉进房间，照亮艺术漆的花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知渺最后困得不行了，在早上五六点左右，闭上的眼睛。 傅少虞这几天都没有来这边，连派个人来的情况也没有，而那个女佣可能是出于傅少虞在意她的不满，这几天也没怎么管过她，只是三餐定时有，且每一个小时都会过来看她在不在。 江知渺趁机将别墅走了一圈。 别墅一共三层，应该有的，基本都有。 是典型的富二代建造的享乐别墅。 唯一不同的是—— 这里没有WIFI，且安保很严密，二十四小时轮流换班。 江知渺看见这些的时候，就知道傅少虞是做了天罗地网的准备，准备把她软禁到老，除非她准备向他认输，否则他是不可能放她出去的。 兴许是为了让江知渺更加深刻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傅少虞这天虽然没来，却让人送来了一本日历。 与此同时的是，江云云的生活照片。 江云云脸上的焦急掩饰不住，她整个人更像是苍老了几岁，目光像是在找什么人。 江知渺心下跟着一痛。 她想起来前几天，自己还答应过江云云，说到时候回去。 可光是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周，她怎么回去。 傅少虞送来这些照片，纯粹是用来折磨她的，告诫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江知渺的唇线抿紧，眼眶发红，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目光看向虚虚掩着的门口。 顷刻间，她抬步走了过去，拉开门。 正好和女佣对上视线。 女佣见她看过来，神色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她平静下表情，定定看着她。 别墅里的这个女佣是哑女，不会讲话，但是能听见声音，不过往常江知渺说什么，她都会装作听不见，如果不是那天夜里，她亲眼看见女佣把傅少虞的话执行到位，可能她还会以为她是聋子。 江知渺伸手别了一下垂在耳鬓的长发，声音平平：“我要见傅少虞。” 女佣眼光闪烁。 江知渺道：“我要见他，你去和他说。” 女佣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江知渺也不管她，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准备关门。 关门之前，她再次看向女佣，口吻软绵：“你可以不告诉他，但你能保证傅少虞之后不会来看我吗？” 傅少虞在把江知渺绑过来之前，他对这栋房子里面的装潢，是大刀阔斧地动了一遍的，生怕江知渺用得不舒服。 可能江知渺没有察觉，但是她是看在眼里，傅少虞是真的很在意江知渺。 现在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傅少虞都没这么在意。 女佣眼睛垂下，在门扉完全合上的那一秒，她终究还是转了身。 江知渺听见逐渐消失的脚步声，稍稍松了一口气，视线微微偏转，她看向房间里的衣柜。 傅少虞给她准备了很多裙子，可能是怀念过去的她，他给她准备的裙子以浅色为主，都是乖巧温驯的风格。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更别说，傅少虞爱的压根不是她，他爱的是曾经那个满腔隐忍、全心奉献的江知渺。 江知渺走过去，手指在衣架上一一滑过。 最后落在一件纯白简单的长裙身上。 还没换上，江知渺就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她走过去，打开门。 女佣给她比了一个数字：九。 约莫是傅少虞九点多会过来，江知渺没说话，眉眼不甘，攥着门框的手指又紧了紧，脸色也变得很苍白，整个人看着好像是被磨到不能不屈服的样子。 她冷淡地点了点头，告诉女佣：“你转告他，如果在拿云姨来威胁我，我就不会退让了，玉石俱焚。” 女佣没说话。 门下一秒在她脸上关上，颤抖的门板似乎在宣泄关门人的愤怒。 女佣眼神暗了暗，幽幽地看着门内。 江知渺走进内卧，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深深吸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拿起衣柜里的裙子，转身走向浴室。 现在才七点多，等到傅少虞过来，还有一段时间。 足够了。 江知渺洗完澡，擦干头发，换好衣服，差不多快九点。 正当她打算涂上口红，院内轿车停下的声音纷涌而至。 手微微一顿，江知渺对着镜子前的自己，一点点描摹着唇线。 与身上简单的白不一样的是，她唇上的颜色很红，红到有些发紫，似乎这是她对傅少虞做出的最后反抗。 开门声从身后响起。 男人声音桀骜中，带着几分得意：“听说你想见我。” 江知渺顺势回头，她看向傅少虞的眼中，冷意遍布，“难道不是你发那些照片来，不就是在逼着我和你低头，和你见面吗。” 傅少虞挑了挑眉，上前一步，他走进屋内打开灯，“所以你想明白了？” 江知渺唇线颤动，没过几秒，她抿住唇角，声音又冷又硬：“我要是想不明白，你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对云姨下手了。” 傅少虞咧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是。” 江知渺的手攥住衣裙，她慢慢开口：“是不是我跟了你，你就能放过她？” 这个信号无疑是屈服的信号，傅少虞肉眼可见的更兴奋了，上前一步，他一手握住江知渺的肩头。 “看你表现。” 江知渺唇线猛然绷紧，眼睁睁看着傅少虞的脸一点点凑过来。 温热的唇快要落下的时候，她猛然偏过脸，唇擦着脸过去。 江知渺还是不能忍受被傅少虞触碰。 伸出双手，她用力推开他。 缓和的气氛顿然陷入僵局。 傅少虞站直身，讥讽道：“怎么，请我过来，是为了看你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江知渺呼吸一顿。 傅少虞视线往下，橘黄色的灯光照耀着女人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白裙之下呼之欲出的胸脯，他的呼吸更重了一些，伸出手，就去拽江知渺的小臂。 江知渺躲闪不及，被傅少虞拽住了，硬生生扯到床边。 他把她丢在大床上。 江知渺脑袋空白一瞬，只见男人的手按在皮带上，身影随之覆盖过来。 本能的，她逃跑一样爬向另一侧的床头。 傅少虞却一手攥住了她的脚踝，硬生生把她桎梏在这边。 纤细的手臂被高举过头顶，江知渺愤怒到浑身发颤，她的眼眶也愈发红润，厉声道：“你——” 傅少虞的耐心本就不多，现在又被江知渺勾起兽欲，她那些装腔作势，他完全不怕。 此时此刻，他只想弄她。 大掌落在腰侧的触感，让人疯狂生出鸡皮疙瘩。 江知渺后槽牙死死咬住了，半晌她道：“傅少虞，你真的以为我的奸夫是谢容之吗？” ------------ 第190章 向他炫耀 傅少虞当即停下动作，“你什么意思？” 就在江知渺趁着傅少虞松懈的一瞬，她的手奋力挣脱开男人的桎梏，侧身去拽床头灯。 下一瞬，她高高举起手，用力砸在傅少虞的头上！ 这些动作发生时，只在短短几秒里。 几秒后，傅少虞的身形跟着晃了晃，重重倒在地上，他的头上流下猩红的血。 一声闷响，激起万千灰尘。 江知渺手指都在抖，她放下床头灯，翻身下床，去翻傅少虞的手机。 只是因为太害怕，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砸下去的那一刻，是抱着想将傅少虞砸死的决心的，所以她完全没有余力，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人杀死…… 最终，江知渺摸到了傅少虞身下的疑似手机的长方形物件。 她屏住呼吸，缓慢抽出来。 傅少虞一动没动，似是已经陷入昏迷。 江知渺用指纹解开锁，正准备输入三位数，手腕上蓦然多了一只手，而后另只手过来，将她手上的手机硬生生拿走。 触感滚烫。 她心下一慌，抬眼看过去，傅少虞满头是血，可他的眼神却极冷，冷到让人心底发颤。 “你以为这通电话拨出去，你就能获救吗？” 江知渺抿唇不语，眼神恨恨，不再掩饰。 傅少虞暴戾地说：“既然你这么不想活，那我先让你的云姨下去陪你。” 眼看着傅少虞的口吻不似作假，江知渺的心头更慌了，她不是不怕，只是表面做得风轻云淡。 “傅少虞，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傅少虞嘲讽说：“所以呢？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我杀人了，只要我出去躲两年，躲过风头了，再回来也无所谓。” 江知渺脸色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因为过于生气，恐惧、害怕都消失了不少，她甚至在想，为什么刚刚不补几下，干脆把他砸死。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现，她自己都悚然一惊。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普通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通常都是以卵击石。 所以，一不小心走错道、想岔了，都是常有的事。 ——她要是真的走错道了，之后还能回来吗。 江知渺心底很清楚，不能。 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她把话题适当引到之前的话题上：“其实包养我的人不是谢容之，是沈卓温。” 傅少虞脸色猛然一冷。 江知渺：“而且我和他睡过了很多回，你不知道吧，上次你在会所里撞见的那个沈卓温的新欢——”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少虞暴怒道：“闭嘴！” 江知渺没有闭嘴，她脸上的笑意愈发妩媚妖艳，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是我，他还为了我，给了谢容之几个项目，因为你查错了人，所以他顺水推舟，他还在暗地里笑你是个傻子。” 话音刚落。 江知渺感觉脸上泛起火辣辣的痛，耳边一嗡，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然而，她只是微微停顿一秒。 再抬眼，视线不偏不倚地看向傅少虞，她继续输出：“你应该很嫉妒沈卓温吧，不然你也不会一个劲的针对他，和他成为死对头。” 盈盈眸子里似笑非笑，嘲弄意味明显。 “你以为你抢了他的女人，实际上是他抢了你的女人，还把她睡了，在会所里、酒店里，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刺激着傅少虞，话语刻薄又冷硬：“你以为他当初为什么要发短信告诉你，我和男人出去开房了？” 当然是向他炫耀。 而他呢？ 居然还特意去感谢了沈卓温，同意他进了东岸的项目，连锦森都给了他。 傅少虞心头怒意腾腾燃烧，眼底遍布红血丝，他像是要杀人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她。 江知渺嘴边溢出一点冷笑。 这个笑更加刺激了傅少虞，他双手骤然掐住江知渺的脖子，不断收紧。 这一次，和沈卓温那几次都不同，男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要将她的脖子拧断一样。 濒临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江知渺却是静静闭上眼。 一分一秒过去。 然而，死亡迟迟没来，且耳侧隐约听到铃声…… 江知渺睁开眼看过去，傅少虞松开手，他冷冷看过一眼她，伸手去接了电话。 屏幕上，赫然出现‘老爷子’三个字。 她心下一突，伸手想要去抢手机。 傅少虞一手把她推到一边，起身向外走去，接通电话，“明天单家的人要上门？可他们不是说不结亲吗？” “哦，单于那小子啊，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回来。” “我明白，我没有在外面惹是生非，你放心好了。” 见状，江知渺正要出声。 傅少虞回过头来看着她，他眼底的狠戾还没有消退，一字一顿：“不会再出人命了。” 他这话像是提示了她什么。 江知渺背脊一僵，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少虞回头看她一眼，神色轻蔑而不屑。 他接着电话下楼，一眼都没看身后的女佣，径直驱车离开。 就算再喜欢又怎么样，只要伤害了他，他就会不计一切的报复！ 而江知渺敢这么对他，也应该承受代价！ 至于沈卓温…… 傅少虞想到江知渺说的，冷笑两声，他像是想起什么，在和老爷子的电话挂断后，须臾拨通了一个电话过去。 “蒋仁琦，有个消息你听不听？” 蒋仁琦：“什么消息？” 傅少虞说：“沈卓温在外面有女人了。” 这一件事蒋仁琦早就知道了，傅少虞现在过来提醒她，不过是在戳她伤口，告诉她，沈卓温有多在意江知渺！ 在意到，说好的来看她，也变成无休止的推迟。 在意到，对她也冷了脸，打个电话过去，得到的只是不耐烦的质问。 甚至连沈氏的项目都不怎么上心了。 蒋仁琦前两天还听见沈母在和蒋母抱怨，说沈卓温打电话也不接，真是管不了了，还说有事要忙。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知渺。 因此，她嫉妒的都快发疯了。 凭什么江知渺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得沈卓温的喜欢，明明他是先喜欢她的。 “如果你只想说这些，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蒋仁琦冷着脸就要挂电话。 傅少虞：“我可以帮你睡了他，只要你能睡到他，再把这个新闻爆出去，沈太太的位置就稳稳妥妥了。” ------------ 第191章 沈家未来的夫人 傅少虞给蒋仁琦说了很多成为沈家太太的好处。 最重要的一条是——只要成为沈家太太，此后不再有人看不起她。 而且她作为蒋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会稳固，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位置，蒋母也不例外。 蒋仁琦面上淡淡，心下却已然是动摇了，“你虽然和沈卓温是死对头，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次次输他一头？我能怎么相信你。” 傅少虞说：“那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蒋仁琦眉头拧紧，正想追问。 然而，傅少虞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 他很清楚，蒋仁琦已经动摇了，她之所以摆出这个态度，不过是不想在明面上做这个恶人，说什么温和平静、人淡如菊，只不过是虚伪透顶。 比起她，还是江知渺更顺眼一点！ 下手是狠，但也是真性情！ 傅少虞摸了摸头上的窟窿，倒吸一口凉气，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路开回傅家。 回傅家的当夜，人仰马翻。 傅老爷子都被惊动了。 傅家的医生更是深夜被直接叫进了傅家，给他包扎。 这件事在第二天也传入了单家的耳朵里，说是傅少虞昨天被会所的女人砸了，头上豁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单于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车上，双指摩挲着打火机，他提了提唇角，淡淡说：“别怕是被江知渺砸的。” 江知渺失踪的事，单于已经听说了，现在听到沈卓温这话，他唇角更是抿紧，“沈哥，知知是真的被傅少虞抓走了的话，他会把她藏在哪？” 沈卓温侧目看向窗外，神色淡淡，眼下一片阴翳，“不知道。” 傅少虞名下的房产，以及傅少虞那几个姐姐的房产，沈卓温几乎都查了个遍。 没有查到有傅少虞出没的踪迹。 不过也是这样，他算是知道了，傅少虞是铁了心要把江知渺藏起来。 单于脸色紧绷，“那我们这次过去，要是傅少虞不说的话，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沈卓温淡淡地说：“傅家不会想和沈家为敌的。” 单于豁然看向沈卓温。 男人眼神冰冷，身材挺拔笔直，他单臂靠在窗口，微微侧过头，矜贵冷淡的线条沿着下颚线一一展现出来，“绑架沈太太，不就是和沈家人作对？” 傅少虞和沈卓温从前的行为还算是小打小闹。 可，傅少虞要是绑了未来的沈家太太，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是逼沈家和傅家为敌。 这笔账，傅老爷子会算。 单于瞳孔震惊，他定定看着沈卓温，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沈卓温现在说出的这番话，就代表他和江知渺彻底没了希望。 傅家不可能和沈家为敌，单家更不可能！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单于神色沉默，他踩下油门，车速愈发的快了起来。 呼啸的宾利穿梭在高架上，风景线都成了一道斑驳的影子。 到了傅宅门口，宾利停下。 单于到后备箱去拿礼物，由于并不算正式登门，所以今天是借着拜访傅老爷子的名义过来的。 他说：“沈哥，我们走吧。” 沈卓温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到时候我先上去和傅老爷子聊一聊。” 单于：“我知道，我会帮你拖住傅少虞的。” 沈卓温深深看了一眼单于。 单于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提着礼物走到沈卓温身侧，两个人一并进入傅宅。 佣人会帮他们将车开走，所以暂时不用管。 他们上了楼梯，管家正满脸笑意的在门口等着。 在看见沈卓温的时候，管家脸色微微一变，他随即上前一步，视线落到单于身上。 单于大大咧咧说：“我下楼的时候，正好和沈哥碰上了，就一起过来拜访拜访傅老爷子，不介意吧？” 话说得这么直白，管家再想介意也不能够，他只能点头：“老爷在楼上等您们，我让佣人陪……” 单于侧目扫过一眼沈卓温，出声打断：“那就麻烦您带我们上去了。” 管家正要说话。 沈卓温提步上前，锋利视线落在管家身上，他神色淡淡，“我们俩是不够让您带路吗？” 管家本来还想通风报信，可沈卓温这一下，他没法通风报信了，只能在前面带路，把两人一起带入书房。 拉开的窗帘前，光线射入宽阔的书房里，整整齐齐的书码在一起，空气里蔓延着淡淡的书香。 老人的椅子徐徐转过来，他稍稍抬眸，视线停留在沈卓温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 管家向前一步，低头解释：“老爷，单家少爷说是路过碰上，就正好过来了。” 老人抬了抬手，“过来就过来吧，你先下去。” 管家下去，单于上前，把单老爷子给傅老爷子的礼物送上去，随后解释了两句。 傅老爷子也没说信不信，只是笑呵呵看着他们，聊了聊一些家常，沈卓温和单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傅老爷子便面露疲惫，让单于和沈卓温下楼去找傅若。 单于停了一会，侧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无声和单于对视半眼。 单于率先退出房间，顺道把房门带上。 沈卓温回过头看向傅老爷子，他理了理衣袖，开门见山：“听说少虞昨天被女人砸了，傅爷爷，伤情严重吗？” 傅老爷子说：“不严重。” 沈卓温道：“那我方便见一见把傅少虞砸了的女人吗，毕竟我也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敢砸傅少虞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这个，”傅老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他说：“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少虞那混小子。” 傅少虞敢绑架江知渺，不说在傅老爷子面前过了明路。 但，肯定是得到了人的默许。 不然傅少虞没有这个胆子，就算退一万步说，傅老爷子不同意，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同意，也知道内情。 沈卓温跟着一笑，上前一步，他神色温和疏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傅老爷子，气势隐隐有压过一头的错觉。 他淡淡说：“要是我说，昨天砸傅少虞的女人是沈家未来的夫人呢？” 傅老爷子眯起眼睛，“夫人？” 沈卓温意味深长地说：“傅爷爷，你是清醒理智的，为傅家殚精竭虑这么多年，应该也不想看见两家的关系走向破裂。” 傅老爷子神色骤然一冷，“你是在威胁我？” “是劝诫。”沈卓温说：“不然，到时候兵戎相见，您可别怪我。” 傅老爷子从没这样被小辈威胁过，皱起皮肤泛起怒意，他看向沈卓温，冷冷道：“你真当沈家是你的了不成，你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这么和我说话，你还不配！” 沈卓温脸色平静，一双深邃内敛的眼眸在看向傅老爷子的时候，似藏着幽幽深谭。 他低下首，看似万分歉意地道歉：“是我冒进了，只是沈家未来的太太失踪了，我情绪起伏过大，还请傅爷爷消消气。” 傅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也不生气，说完之后，三两步退出书房，走到楼下，他抬起头看见正在和傅若坐着说话的单于，单于神态很拘谨，似乎坐立难安。 下秒，单于直直看过来，傅若跟着看过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走了过来。 压低声音问：“沈哥怎么样？” 沈卓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声音却很冰冷：“老爷子知道，但是在装傻。” “那怎么办！”单于焦急道。 沈卓温冷淡说：“过一阵子他们就会着急了。” ------------ 第192章 流血 正如沈卓温所说的一样。 过了几日，傅家一连几个项目都没了，原因都是资金链断裂，打电话过去一问，都是临时撤走了，因为他们需要投一个新项目，傅家这边的资金就只能拿回来。 对此，傅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阵火。 傅若姐妹几个，还有平常最疼爱的外孙傅少虞，都挨了一顿训。 其实这些项目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傅家丢脸了，以后要是有人想和他们合作，一定会考虑到他们项目资金断裂的问题。 傅老爷子脸色阴沉沉的，他像是想到什么，单独把傅少虞叫到书房。 关上门，他的目光看向傅少虞。 “听说你最近夜里经常出去。” 傅少虞一愣，“我……” 傅老爷子说：“你知道这些是谁动的手脚吗？” 傅少虞本来还猜不到是谁，可看见傅老爷子这个样子，突然心有灵犀，脸色阴沉下来，“是沈家？” 傅老爷子没说话，他看了看傅少虞，冷冷说：“你知道他上次在书房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傅少虞心中预感不详，他半晌开口：“我已经问过了，人说和沈卓温半点关系都没有。” 傅老爷子冷笑一声，“他说，你绑走的那个是沈家未来的太太！” 傅少虞脱口否认，“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沈卓温打算娶她，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傅老爷子说：“指不定沈卓温是个情种呢，就要娶她，你打算怎么办？” 傅少虞：“那我也娶——！” 傅老爷子顿然暴呵：“胡闹！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孤女而已，她配吗。” 傅少虞正要辩驳。 傅老爷子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过来，“我不可能让你娶她，你最好做个准备。” 傅少虞唇线顿然抿紧了。 傅老爷子看着自己疼爱这么久的孙子，心里没有一点情绪是不可能的，他走到傅少虞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等你比沈卓温强，什么女人没有？” 傅老爷子说的风轻云淡，却并不能安慰傅少虞的心。 傅少虞很明确，他现在只要江知渺一个，而傅老爷子现在的话，摆明就是让他把江知渺让出去！ 他不可能同意。 只是傅少虞也没当着面反驳傅老爷子的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傅老爷子深深叹口气，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傅少虞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可对于现在的傅家来说—— 要是沈卓温真的打算和他们作对到底，熬不过的肯定只有他们。 想到这里，傅老爷子走到办公桌前，拨通内线。 “你去跟踪少爷，然后找个机会……”他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微微一顿，说：“把消息透露给沈卓温。” 那头静默几秒，应答下来。 傅老爷子目光看向窗外，只见茫茫夜色里，一台车疾驰而去，而他身后紧紧跟着另一台车。 …… 江知渺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第几天了。 如果不是有日历，她怕是已经完全对时间的概念模糊了，只能依稀记得过了几个白天黑夜。 这些天，她一直在和傅少虞周旋。 甚至说得上是……讨好。 暂时稳住了傅少虞，没有让他再次对她用强。 只是那些温声细语的哄和讨好，却是怎么样的避免不了的。 楼下引擎的声音吸引她的注意力，江知渺浑身一抖，知道是傅少虞来了。 没过几秒，脚步声从容上楼 一下又一下，叩动着人的心尖。 接着，门板被敲响两下，推开。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入眼的是那个女佣，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楼下，意思明显。 让她下楼陪傅少虞。 江知渺深深吐出一口气，压制自己心底的情绪，想到最近的虚与委蛇，她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差一点，再差一点她就能够出去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多日没有见阳光，脸色愈发的苍白，她扬起一点笑，踱步下楼。 傅少虞脸色很差，他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指不耐烦的调换着遥控板。 江知渺看过去，他的眼神也须臾看过来，神情冷漠当中压着愤怒的火焰，他看着她短短过了几秒，须臾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佣，让她先开饭。 女佣退下准备，江知渺走到沙发处。 傅少虞一手捉住她的手。 江知渺想反抗，又不得不忍下来，她问：“怎么了？” 傅少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知渺：“知道什么？” 傅少虞看向她，冷冷一笑：“知道沈卓温爱上你，会为了你，不惜和整个傅家作对，他甚至还说，他要娶你。” 江知渺倏然瞧向傅少虞，她不可置信，紧跟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又捏紧。 半晌，她声音软绵绵的：“你又在试探我，是不是？” 江知渺又说：“我跟你说过了，既然沈卓温选择了欺骗我，我就没打算和他往来。” 傅少虞唇峰挑起一抹邪肆的笑，他踱步离开沙发，走到江知渺的面前。 江知渺本能的后退。 傅少虞却步步紧逼，他低下头，视线逼人，“是这样吗？” 江知渺坚定道：“是！毕竟我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他害了我的。” 傅少虞对此不可否置，他勾了勾江知渺的耳垂，反问：“还疼吗？” 江知渺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不懂今天的傅少虞怎么和神经分裂似的，不过关于他说的沈卓温那些话，她是一个都不信。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江知渺说：“我想起有个东西没拿，我先去拿，你在楼下等我一下。” 傅少虞漫不经心地问：“需要女佣帮你吗？” 江知渺看了看女佣，“好。” 傅少虞到客厅等江知渺，江知渺带着女佣上楼。 她目光偏过去，声音淡淡：“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喜欢傅少虞的吧，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待这么久。” 女佣骤然看过来。 江知渺回头看向她，眼底出现几分愧疚，趁着女佣没反应过来，她伸手拽住她的手，随后身体直直往楼下倒去！ 女佣满脸恐慌映入眼帘，江知渺身体蜷缩着滚下楼梯。 哐当落地的重响吸引傅少虞。 傅少虞快步走过来，就看见江知渺倒在地上，而她身下缓缓流出血…… ------------ 第193章 让她长了记性 江知渺再次睁开眼，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白炽灯和白大褂相互交替，闪烁。 隐约间，她听见了沈卓温的声音，还有医生的说话声。 “保守估计，病人应该怀孕两个月了，只是病人一直没发觉，这次被推下楼，才会导致的流产，对了还有一件事，病人子宫壁很薄，这次流产需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很难有孕。” “还有一件事，她的左耳之前是不是外耳道损伤过？” 沈卓温：“是。” 医生说：“她本来耳朵就有旧伤，现在又耳朵穿孔，拖的时间太久了，没有及时救治，听力可能会出问题，之后最好再检查一下。” 沈卓温声音沉沉：“我知道了。” 接着，是脚步踱动的声音。 江知渺脑子晕了好一会，看见站在床边的沈卓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她是逃出来了。 目光停留在沈卓温的脸上，她眼眶微红，无比艰涩地说：“我现在是在哪？” 沈卓温说：“医院，傅少虞不会在来打扰你了。” 江知渺现在每动一下，都感觉小腹刺刺的痛，她抿着唇，声音又哑又低，完全没有往日的软糯。 “我有好好做措施，医生是不是检测错了。” 作为男人，他的确不喜欢有人在不同意的情况下，生下他的孩子。 但他不要，和被人害到流产是两码事。 粗粝大掌抚摸过江知渺的头顶，沈卓温态度冷淡，声音疏离：“你好好休息。”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眼眶湿润，嘴唇抖得厉害。 她开口：“沈卓温，我们要不要……”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江知渺侧头看过去，唐凡站在门口，指了指手机。 沈卓温就势起身，他望过江知渺，嗓音淡淡：“我过会回来。” 沈卓温说完这句话，就走到门外去了。 门虚虚掩着。 隔着一扇门，江知渺听见了她出来的全过程。 距离她从楼上掉下来后，事情已经过了两三天。 傅少虞本来还不打算送她进医院，让家庭医生过来的。 可一听她的情况，傅家的家庭医生就判断江知渺是大出血，让傅少虞送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因此，江知渺才能从山上下来。 而监视傅少虞的沈卓温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不仅赶了过来，还通知了傅老爷子，让人带着傅少虞走，傅少虞还不肯走，结果是被傅若带来的保镖硬生生绑走的。 因为是江知渺怀的那个孩子是沈卓温的孩子，可以说是沈家的嫡重孙也不为过。 现在孩子没了，他们要保下傅少虞，就必须把人送出国。 江知渺想，傅少虞将她绑走，又对她百般凌辱，难道就仅仅是被送出国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可是她毫无办法。 一行清泪划过眼尾，她的唇角紧紧紧绷，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手背刺痛，针管倒流。 护士进病房送药就看见细长的针管里，一片猩红。 她急忙忙上前，强行摆正江知渺蜷缩的手，发现人的针已经偏了，只能先取针。 听见动静的沈卓温和唐凡对视一眼，两人走进来。 沈卓温：“怎么了？” 护士一边替江知渺取下针头一边止血，她说：“你们好歹看着点，她现在很脆弱，需要人陪伴，房间里离不开人。” 沈卓温没说话，视线深沉内敛地看向躺在床上的江知渺。 江知渺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眼睛回看着他，唇线稍稍抿作一线。 两人隔空相望。 几秒后，江知渺扭过头去，看向另一侧，不愿意在看他。 这个发现让沈卓温眉眼一沉。 护士收拾完就先出去重新配药了，等过会配好药，再来给江知渺吊水。 沈卓温坐到江知渺的身侧。 明亮光线里，男人的影子伴随着阳光照射在被褥上，他的视线落在女人过分削瘦的背脊上，羸弱骨头在衣襟凸起，显得皮肉过分单薄，瘦了不少苦。 中间，无数个电话打过来。 沈卓温看过两眼，一个都没接，全部挂断。 江知渺也听见了，只是她没有回头，静静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 气氛僵持于一线。 直到，唐凡走进病房里来，显然是打给沈卓温的电话找上了他，他看了看沈卓温，又看了看江知渺。 他一脸为难，“沈先生，夫人让你夜里回沈家一趟。” 沈卓温抬眼看了看他。 唐凡说：“她说，您要是不回去的话，她就过来找您。” 男人唇锋一抿，终于开口道：“我夜里回去。” 唐凡松口气，他转身离开，把房间留给沈卓温和江知渺。 门框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卓温看向病床上女人苍白的小脸上，见她久久不说话，说：“你在怪我？” 江知渺良久开口：“没有。” 经历过这么多，她算是明白一件事，沈卓温是沈卓温，她是她。 他从来都不会和她感同身受。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沈卓温对她动心，以为他和傅少虞势不两立，他至少会信守承诺，会帮她。 然而，结果却是如此惨烈。 让她长了记性。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江知渺轻轻转过身，她唇色没有一点血色，目光不偏不倚看进沈卓温的眼底。 男人深邃幽深的眸子倒影出她现在的样子。 江知渺轻声说：“我们分手吧。” 沈卓温的表情凝固一瞬。 江知渺对着他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 椅子重重落在地面。 沈卓温眉眼须臾沉下来，他站起来冷冷看着江知渺，语气无比冷淡：“你想分手？”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但太僵硬了，她实在扯不出来笑。 “你不是都把我卖给了傅少虞，按道理来说，我们也不应该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字字句句，一针见血。 沈卓温眉心皱紧，神色更是覆盖一层冷霜。 江知渺没有管他是什么神情，她现在似乎就想和沈卓温撇清关系，什么扎心说什么。 沈卓温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护士进入病房，中断他们的对话。 护士给江知渺打上点滴，叮嘱：“不要乱动，你现在身体正虚弱呢，需要营养剂补充体力。” 江知渺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看着人在自己面前冷淡的样子，又看她在外人面前的乖顺，沈卓温眉眼不可闻地拧了一下，心底烦躁更甚，直接抬脚离开。 等到护士离开，江知渺抬头看去，望见沈卓温的背影。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冲着他说：“你好好考虑一下。” ------------ 第194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病房的门开着，并不隔音。 唐凡也听见了江知渺那番话，他抬起眼睛看向走出来的沈卓温，小心翼翼说：“她只是一时糊涂。” 沈卓温打断说：“她是认真的。” 不仅是江知渺了解沈卓温，这么长时间，沈卓温也了解江知渺。 她是认真说出的这番话。 而且，早在这之前，她就考虑着要离开他了。 男人身姿挺拔肃冷，薄唇紧紧抿作一条线，他看向身后的病房一眼，周身散发着沉冷的气息。 “你在这里守着，我自己回去。” 因为刚刚在病房，唐凡没有说太多，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沈先生，我听说蒋小姐也在沈宅，夫人似乎发了很大的火，因为最近的事情，您最好小心点。” 沈卓温嗯了一声，很快就走了。 唐凡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惴惴不安。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沈卓温针对傅家的事，已经让沈母很不满了。 现在蒋仁琦也在沈宅，这次回去，怕是血雨腥风。 唐凡回头看了看安静的病房，想到刚刚听见的话，心沉得更深了。 江知渺没看见，但他是亲眼看见沈卓温是如何不眠不休的在找江知渺，几乎是整个京市都快翻遍了。 却没有想到—— 人居然被傅少虞藏到山上去了。 那不是傅家名下的产业，是一个和傅少虞玩得好的兄弟产业，那兄弟常年也不在京市，因此被他们忽略了。 唐凡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病房前。 江知渺躺在病床上，她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点滴，似乎对外界一切都没什么兴趣。 唐凡也在这一刻仔细观察到了她，江知渺身上的病号服宽松到了极点，袖子都宽了一大截，他隐约记得江知渺没有这么瘦的，过了才半个月左右，人就瘦成这样了。 他抿了抿嘴，走上前，关上门。 江知渺侧目。 唐凡说：“江秘书，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和沈总分手，虽然他不说，但他其实为了找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江知渺问：“撤诉的事，你知道吗？” 唐凡一顿，他没想到江知渺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江知渺看着唐凡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是知情人，她唇边牵起嘲讽的笑来：“如果他没有撤诉，会发生这件事吗？” 不会。 因为警方会把傅少虞盯得很死，傅少虞也不敢轻举妄动，绑架江知渺，更是天方夜谭。 唐凡低声说：“这件事谁都不想的。” 唐凡是跟着沈卓温的老人了，他站在沈卓温那边，无可厚非。 只是，他们好歹也是同事，看见他这么替沈卓温辩驳，江知渺多少还是有些心寒的。 平复一下情绪，她说：“不想我流产，还是不想我听力丧失？” 唐凡语塞。 江知渺声音仍旧轻轻柔柔的，疏远之意却很明显，“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了。” 见状，唐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出病房。 离开前，他犹豫片刻，还是对着江知渺说：“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直接叫我一声。” 话是这么说，他也明白，江知渺不会找他。 一天一夜过去。 江知渺一秒都没找他。 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 如果不是唐凡时不时往病房里看一眼，他都会以为病房里没人。 …… 而相对医院的平静，沈宅简直是剑拔弩张，紧绷于一线。 沈卓温驱车回沈宅，走进大厅的那一秒，女声跟着暴喝：“跪下。” 沈卓温侧目看过去。 沈母站在一侧，抱臂厌恶看过他。 沈卓温没有反应，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撩眼看过去，转而问道：“爷爷呢？” 沈母冷笑：“你也好意思问你爷爷，就你做出来的这些事，你怎么有脸的？” 沈卓温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一天没离开医院，西装变得有些皱，然而这并不能影响他的矜贵冷淡，他目光看也没看蒋仁琦，只说：“我先上楼了。” 沈老爷子不在客厅，一般就在二楼书房等着他。 沈母看着沈卓温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气急了，“你要是不喜欢蒋仁琦，又何必在她妈妈面前，说什么你们在一起了，现在害得人左右为难，在圈子里当笑柄！” 沈卓温目光这会才落在蒋仁琦脸上。 蒋仁琦微微瑟缩，眼神划过一抹心虚，“卓温，和我没关系。” 沈卓温声线含着一丝冷：“我问你了吗？” 蒋仁琦一瞬间就红了眼睛，她没说话，只是唇边紧紧抿着，一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的样子。 沈母更气了，“这压根不是仁琦传出去的，是林安桥那个丫头传出来的，既然你不想人知道，就干脆别做啊！” 沈卓温没说话。 见沈卓温没说话，沈母的气焰更盛了，蒋仁琦三番四次想拉，都没有拉住。 蒋仁琦本来只是想让沈卓温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到了这个程度，沈卓温还是不愿意开口，她不禁低下头，咬住下唇，眼底怨怼之意更重。 沈卓温眉眼闪过一丝不耐，他没有再看她们，侧身往楼上走去。 沈母在楼下，气的大喊：“沈卓温，你要是这个态度，有本事别回来！” 沈卓温没回头，他径直走进走廊，去了书房。 沈老爷子正在书房等他。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他面前摆着一壶茶，两个小小茶盏冒着热气，抬起眼睛，他看着走进来的沈卓温。 “坐吧。” 沈卓温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恭敬的叫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说：“你还记得我是你爷爷，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说吧，事先说明，我不相信空穴来风。” “的确是我的孩子。”沈卓温道。 “那流产的确可惜了。”沈老爷子把茶推到沈卓温身边，眼神平静，“不过流产了也好，你是要继承沈家的人，不是什么外面的小草野花配得上的。” 沈卓温眼皮垂下。 沈老爷子说：“你妈其实有一句话说得对，沈家子孙很多，不差你一个，要是我想收回来，也是易如反掌，但偏偏我最疼爱你，也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是疼爱，其实是在敲打。 沈卓温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要是他想收回，随时都可以收回。 沈卓温深邃凌厉的瞳底勾出些许暗晦，几秒后，他抬起眼睛，“我明白，我会处理好的。” 沈老爷子满意一笑：“喝茶吧。” 沈卓温浅浅抿了一口，“谢谢爷爷。” “不过咱们沈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有的补偿肯定是要有的。”他继续说：“听说那个女孩挺缺钱的，你看着给点，傅老爷子也给我打电话了，我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也同意了。” 沈卓温不语。 沈老爷子也不需要沈卓温讲话。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沈老爷子面露疲倦，让沈卓温下去。 至于沈母，他会处理。 沈卓温不置可否。 就当沈卓温要离开的时候，沈老爷子突然开口：“我觉得仁琦是个好姑娘，你觉得呢？” 沈卓温步履一停，侧过身对上沈老爷子的视线，良久，他点了点头。 “听你安排。” ------------ 第195章 只会重蹈覆辙 沈卓温下楼时，蒋仁琦被沈母先送回家了，客厅里就沈母一人站在那，她脸上的愤怒早已退去，有的只是冷淡和凉薄。 沈母看向沈卓温，声音平静又笃定，“你对她动心了。” 那个她，指的不是蒋仁琦。 而是躺在医院的江知渺。 沈卓温淡淡笑了一下，“母亲你在说什么呢？” 沈母不说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沈卓温这人，和她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凉薄且自私，绝对的利己主义，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沈卓温伪装得很好。 如果沈卓温真的不喜欢，怎么会花费大量的功夫去找她。 还在商场上，频频和傅家作对。 要论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情况，就算傅少虞再过分，沈卓温也仅仅是教训一下，不会这样让傅氏连台都下不来。 甚至，到现在还惊动了老爷子。 她冷笑开口：“如果你不是真的动心了，现在又去哪？难道沈家不是你的家。” 沈卓温步履停下，狭长而凌厉的眼眸黑黢黢的，看不见一点光亮，他同沈母对视着，声音平静：“原来这是我的家，我差点都忘了，我还以为这只是舅舅他们和你的家。” 说是家，沈母什么时候把沈卓温当成家人对待过。 比起他，他们才更像是一家人。 “你！”沈母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沈卓温的嗓音不含一丝温度，“我去哪，你如果好奇，可以和我一起去，当然了，你想到雅苑去睡，我也是没有理由阻拦你的，毕竟你是我的母亲。” 最后‘母亲’二字嚼得格外的重。 沈母胸口用力起伏着，她眼底情绪翻涌，痛恨怨怼直直脱口：“果然你和你爹是一样的血统，爱的都是低劣下等的女人，不要脸！” 沈卓温没恼，“可能是吧。” 话毕，他微微抬起眼皮，瞳孔情绪冷淡，“既然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沈母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卓温转身登车离开，一点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 沈母看着消失在夜里的宾利，她视线猛然看向上去送茶的女佣，三两步上前，抓着茶盏，重重往地下一摔！ “这茶老爷子不喜欢，去重新泡！” 女佣吓得跪倒在地，只敢点头应是。 沈卓温离开沈宅，就没再关心里面发生的一切，他把玩着手机，光影昏昏沉沉，在脸上投下斑驳的明暗分割线，教人看不清楚脸色。 司机是沈家的老人了，对于沈家发生的一切不说了解，但略有耳闻，他低声问：“少爷，去哪？” 沈卓温：“医院。” 司机略有迟疑，掉了头，径直前往医院。 从沈家出来，已经快要凌晨，街道上没什么人，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医院门口，沈卓温没有第一时间下车，他摇下车窗，右手‘噌’的点燃火苗，蓝红色的艳苗在眸中跳跃，燎上纸缘烧出一点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几秒后，火焰湮灭，只剩下猩红色在左右摇晃，明明灭灭。 路灯下的光将车身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就静静坐在车内，等到猩红燃尽，覆灭。 他开口：“回雅苑吧。” 司机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卓温，“不上去吗，沈先生？” 沈卓温口吻平静：“不上去了，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 司机默了默，轻踩油门。 车开回雅苑。 沈卓温独自一人上楼，他打开房门，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这股味道，他曾经在江知渺的身上闻到过。 有人说，这股味道叫荷尔蒙，从两人的基因上筛选出来的，只有特定的人能够闻到，被它蛊惑。 男人眉眼深沉内敛，薄唇弧度也愈发冷硬，他站了一会，侧身打开灯。 灯光之下，荷尔蒙消失的无影无踪。 叮咚一声。 手机响起，沈卓温解开屏幕，低下头扫过一眼。 女人蜷缩在病床上，她似乎很不安，抱着枕头入睡着，眉毛也紧紧皱成一团。 下面还附带唐凡的一句话——问沈卓温什么时候回来。 沈卓温没有烟瘾，他喉头滚了滚，此刻又想再抽一根。 许久，他才回了消息过去：“我不过去了，你照顾她，给她请一个护工。” 沈卓温呼吸停留在唇边片刻，他继续说：“你让江云云过来照顾她。” 唐凡看着消息，沉默几秒，回了个好。 沈卓温看见这个好，便把手机随手丢到一旁，脱下外套，走进主卧的浴室里。 温热的水淹没下来的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女人低低的喘息声。 萦绕在耳边，络绎不绝。 …… 隔天一早。 江知渺醒来，入眼就是在旁边泣不成声的江云云。 她艰难回头看过去，替她擦拭掉眼泪，道：“哭什么？” 江云云呜咽着：“是我对不住你，要是我知道傅少虞这么丧心病狂，我肯定不让你们俩接触。” 江知渺不想再聊到这个人了，她微微摇头，“云姨，我不想再提他了。” 江云云擦了眼泪，说：“好，我们不提他了。” 她把江知渺扶起来，把床铺摇上，再把旁边的保温杯打开，“这是我一早熬的骨头汤，你喝一点，补补身体，我去给你倒热水。”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轻声问：“这段时间，你……” “我没事，别担心，今早也是唐助理通知我，你在这的。”江云云说：“沈先生在你失踪那天就通知我了，说一定会把你找回来，他还经常叫人来看望我，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没怎么睡好。” 几分钟的沉默。 江知渺说：“我到时候感谢他。” 江云云嗯了一声，她拿起床头的热水壶，起身去打水。 江知渺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按了按小腹。 隐隐作痛的小腹似乎在提醒她，那不是一场噩梦，是真实存在的一切。 闭了闭眼睛，江知渺呼吸跟着缓慢下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灼烧一样的痛楚。 自从江云云来之后，唐凡也很少过来了，沈卓温更是没来过。 一连几天，都是江云云过来。 江知渺没有手机，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只能静静待在病房里，听江云云说沈卓温那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听她说，沈卓温有多在意她。 听久了，江知渺都有点恍惚。 难道不是沈卓温先食言的吗，怎么又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么在意。 不过，没过多久，江知渺就自己想明白了。 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就悔过。 而等他再次得到，也不会记得自己的悔过，只会重蹈覆辙。 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江知渺看着江云云出去倒水的身影，顷刻收敛思绪。 门吱呀响了一声。 她抬起眼，却没想到会在这所医院里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 第196章 五百万 虽然江知渺并不待见蒋仁琦，但态度上还是很客气的。 “蒋小姐，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蒋仁琦带着一架墨镜，她的神色藏在墨镜里，看不见，但通过口气能听出来，她很不高兴，“多少钱离开沈卓温。” 江知渺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视线看过去。 蒋仁琦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江知渺这会才知道人是认真的，放在被子下的手不断收紧，随后她抬起眼睛，徐徐看向蒋仁琦，“五百万。” 蒋仁琦一怔，声音拔高：“你不如去抢！” 江知渺对此，只是轻巧反问道：“沈先生难道不值这个价吗？” 她脸上笑意淡淡，从容不迫，“如果蒋小姐出不起这个价，也就不要打脸充胖子了，毕竟嫁给沈卓温，比五百万可要多得太多。” 沈卓温目前的身价至少上亿，嫁给沈卓温，能分他一半的钱。 区区五百万，的确不算多。 江知渺不算说假话。 蒋仁琦嘴唇紧抿，指责道：“卓温是无价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为你付出了——” 江知渺打断说：“蒋小姐，你今天是来唱戏的吗。” 她身体不舒服，话就没说得多客气，轻声细语的，却仍能有几分杀伤力。 蒋仁琦的脸霎时难看起来，她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江知渺注意到这一点，她提起一口气，声音缓缓：“既然答应我的事做不到，就不要再来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一语双关。 蒋仁琦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横过江知渺一眼。 可想到今天的目的达到了，蒋仁琦也没多在病房里多停留，转身往外走去，她出门口的时候，正好和回来的江云云撞上。 “哎呀”一声。 江知渺豁然抬起眼睛过去，蒋仁琦一手把江云云推在地上，神色不虞，她的手背被热水烫得很红。 蒋仁琦说话是不饶人的，“你这人怎么不长眼？” 江知渺细眉拧起，正要开口怼回去。 就见江云云爬起来，低下头，低眉顺眼地道歉着。 蒋仁琦还有事要做，她狠狠回头瞪了江知渺一眼，显然是把这笔账记到她头上了。 江知渺不在乎，只是看着江云云对蒋仁琦的卑微，她多少有些不舒服，心底也有些酸涩。 女人尖锐高跟声踩在地面笃笃作响。 江知渺回过神，她看向江云云，问：“没事吧？” 江云云侧脸看着远去的蒋仁琦，目光怔了怔，随后她看向江知渺，眉眼染上几分忧愁，“她是谁，你怎么惹上她了，我看她好像很不好惹。” 江知渺心头的酸涩更甚，她轻轻说：“沈卓温的白月光。” 江云云一顿，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眼见着江知渺疑惑地看过来，江云云解释说：“我想记住她的名字，以后惹不起，躲得起。” 江知渺抿了抿唇，低声说：“蒋仁琦。” 江云云走上前，她垂下眼，把翻倒在地的热水壶用纸巾擦干净，“蒋……似乎听着也是了不得的家世，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至于沈先生，你怎么争得过人家，唉。” “我知道。”江知渺扯了扯唇角，“云姨，我们离开星城，好不好？其实京市那边也有能治你病的医院，到时候我们在那从头来过。” 沈卓温能放弃她第一次，就能放弃她第二次。 现在傅少虞暂时被傅家人管辖着，但这么多天，没有一个傅家人来过，沈卓温也没有来过。 按照她对他们的了解，就算她现在报警，说傅少虞绑架，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那么，江知渺必须为江云云的后路考虑。 她们必须离开星城了。 江云云脸上有点犹豫，“可是知知你在这边打工不容易的，而且我也习惯这边的气候了，我们要是真的要走，我怕我不习惯京市的气候……” 江知渺轻声：“可是傅少虞的报复肯定不止一回，云姨，我还用台灯砸破过他的脑袋，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江云云沉默，脸色变换间，她低着头，说：“我考虑考虑吧，知知，就算我们要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不是吗？” 江知渺理解老一辈不想挪窝的心思，她也不想逼她太紧，“好，你先考虑，我也先在医院住着。” 江云云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时间，“你先待着，我回去给你做饭。” 江知渺其实并不想江云云这么操心。 但她也不想她胡思乱想，看着她在整日琢磨自己和沈卓温的关系。 索性，就让江云云回去做饭，再送过来。 她没有阻拦，只是叮嘱江云云路上小心。 今日江云云走得格外的急，没过一会，就离开了。 …… 江知渺中午没有等来江云云的饭。 江云云说，自己一不小心扭到腰了，要休息一会，让她自己点一些吃的。 江知渺没有放在心上，她让江云云好好休息，委托护工帮忙在某团上，点了一碗小米粥。 门被推开。 江知渺以为是护工帮忙送进来，抬头看过去，她感谢的话还没出口，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沈总，今天怎么来了。” 沈卓温抽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过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江知渺：“还好。” 她不准备和沈卓温多说，眼睫微微低垂，再抬头看了看身后，“今天没有应酬吗？” 沈卓温西装革履，整个人矜贵里透着几分闲适，他后背往椅子上倚靠，明明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却坐出了八百万的架势，他目光清冷疏离，声音也不徐不疾：“没有，你是很不想看见我？” 江知渺想说没有，可心头那口气堵着，“是。” 沈卓温：“为什么？” 江知渺很想问他，为什么他不清楚原因吗。 可看着那张脸，她还是微微抿了抿唇，细声细气地说：“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沈卓温：“你觉得什么样才是一路人？” “至少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江知渺轻声说：“不过这也怪我，是我没有看清楚人心，以为自己至少占据一点分量。”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 空气里一时间，只能听见风声和门外的脚步声。 而在时间里，这两种声音也悄悄不见。 能听见的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男人前倾身体，凌厉面容无限靠近，呼吸交融。 江知渺本能想躲，却被沈卓温拽住了细细的手腕，他低下眼，盯着那张能吐出尖刀的唇：“所以你要以五百万的价格把我卖掉。” ------------ 第197章 各取所需 江知渺知道蒋仁琦多半会将她在病房里的话告诉沈卓温，所以，她仅仅是慌乱一瞬，撇开目光，嘴角抿紧，不愿意再开口。 男人粗粝掌心游走在她的手背，丝丝缕缕的温度透过皮肤，触碰灵魂。 暧昧至极，让人难以忍受。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江知渺究竟是率先破功，她问：“是又怎么样？” 沈卓温声音沉冷，手上动作却是丁点未停，握上她的小臂，攀到手肘关节，温热和冰凉交替，生出一股燥热的错觉，江知渺喉头滚动，想把手从他手心抽离，不料他握得更紧了一些。 江知渺唇线抿起，有些摸不透沈卓温现在的做法。 要是吵架，她尚且能把一切推到沈卓温身上，逼迫他分手，把他对她的愧疚最大化…… 脖子到耳根微微发红，江知渺屏住呼吸，终是厉声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沈卓温，难道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足够让你未婚妻给我五百万吗？” 今日蒋仁琦来了，她便特意借了护士的手机查了一下。 铺天盖地都是蒋仁琦和沈卓温在一起的消息。 至于傅家的消息，则是一条都查不到，估摸是压下去了。 沈卓温看着她，声音淡淡：“你不也说了，五百万怎么够，和我结婚再离婚，你能获得沈家大半资产。” 江知渺一时气急，“你。” 和沈卓温结婚，她想都没想过，更别说结婚还离婚。 脸色憋得通红，她半晌说了一句：“混蛋！” 沈卓温侧身，温热的呼吸顺着鼻间相触，扫过她的唇，他轻飘飘地反问：“我是浑蛋，你是什么，浑蛋的女朋友？还是欺骗浑蛋的小骗子？” 江知渺听见小骗子这个称呼，心肝跟着颤了颤。 两人的身份似乎对调，逼问的人变成沈卓温。 而人在极端的慌张下，伪装得再好的情绪也会暴露，比如现在。 沈卓温就从江知渺的眼中，看见一丝心虚。 男人拉开距离，坐在医院简单的铁椅子上，他微微侧目看向她，昏暗光影下，男人轮廓在凌厉淡漠里平添上几分晦暗色彩，他的眼神如一把刀，快要将江知渺从身体到灵魂的剖开。 “被我说中，心虚了？”他问。 江知渺手指轻颤，抓着被褥拧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卓温轻轻一笑：“有这么难以理解吗，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想我帮你向傅少虞复仇，等傅少虞进局子，你就拍拍屁股，带着江云云走人，再重新找个男人？” 江知渺瞳孔颤抖，她豁然看向沈卓温，似乎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卓温也没在意她，捻出一根烟，火苗腾空燃烧，转移续到烟草上，淡淡的青雾飘散在空中，他抽了一口。 相对江知渺的紧绷，沈卓温更为惬意。 沈卓温唇上一抿，冷淡垂下眼，目光不偏不倚看向江知渺。 气氛僵持之际。 江知渺开口道：“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样，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一字一词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卓温淡淡嗤笑：“如果我需要女人陪我睡，那我何必找你，还各取所需？”伤人的话在舌尖滚过一圈，他的视线落在江知渺瘦削的身体上，“一个女人而已，外面多的是，床上那么没劲的，可就你一个。” 沈卓温的话并不锋利，但口吻却无比嘲讽，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意味。 他们之间的天差地别——也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了，一个是刚毕业没两年的社会菜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沈氏总裁，怎么样都不应该交织在一条线。 先前的一切，大多是她骗来的。 而他早已发现，只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已。 江知渺唇色发白，眼眸里却燃起了一簇火焰，她看向他，“所以呢，你今夜过来和我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你和我的身份有多大的差别，告诉我，你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帮我对付过傅少虞，只是看着我那幼稚园的手段发笑，是吗？” 她没有停，声音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静：“让我想想，你现在过来找我的目的，是觉得五百万羞辱了你，还是你发现，你真的喜欢上我了，不想让我离开。” 粉饰太平的局面被撕开，血淋淋的事实暴露出来。 江知渺呼吸都是痛的。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捏住，要把里面最后一滴血都挤出来。 偏偏，她一点怯都不肯露，抬起眼睛，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沈卓温脸上。 沈卓温眼眸寒意更甚，他冷笑一声：“喜欢你？做梦。” 江知渺说：“那你总不会是没玩腻吧，可你应该见过很多女人，怎么会——” ‘看上我’三个字还没说出来。 下一秒，沈卓温的手掌掐住她的胳膊，他的呼吸靠近，唇落在她的唇上，“我就是没玩腻，江知渺，我们这场游戏里，没有你说不的权利，懂吗？” 江知渺张了张唇，正想说话。 男人的舌尖长驱直入，他丝毫没有顾忌她现在的身体，强势又霸道的占据着她的所有。 粗粝手指渐渐往下，落在某处。 江知渺终于慌了，她声音一抖：“沈卓温，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 沈卓温声音冷厉，手上动作分毫没停，他太了解她的敏感点，也太知道怎么让她腿软，他停顿片刻，反问：“是这样吗。” 江知渺双腿发软，眼尾愈发的红了起来，她的呼吸都是颤动的，只能根据沈卓温的节奏来，说不出半句话。 房间里，只剩下女人软软的呼吸声。 沈卓温在她身上挑起火苗后，却放任她被火苗吞噬殆尽。 刺激过后，浓浓的羞耻浮现上来。 摇摇晃晃的夜色里，女人哭红了眼睛，连病服里乍现的春光都没有察觉。 …… 到最后，还是沈卓温替江知渺扣好了外套，整整齐齐，扣到顶端。 他现在是如此的温柔，可在刚刚，又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一定要给她一个惩罚。 喜怒无常。 江知渺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词，她瑟缩着，不想再靠近他。 单薄的病服透出女人姣好的身体，她眼尾还有未褪去的红，眸中湿漉漉的，像是被春雨洗刷过的一样，澄澈干净，却让人不自觉想要欺负。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双臂穿过女人的腋下和膝盖窝，把她从床上打横抱起。 身体的腾空，让江知渺本能地圈上沈卓温的脖颈，她对沈卓温方才的愤怒还有些忌惮，嘴唇抿着，不敢轻易出声。 沈卓温嗓音淡漠，却不容置噱：“我带你去擦一擦。” 男人的影子在昏暗房间里曳长。 盥洗室须臾亮起小灯，照得更长了。 江知渺下意识一躲，她的耳朵贴进男人的心口。 没过几秒，他把她放在洗漱台的瓷面上，打开一侧的水龙头，调试着水温。 水流从男人苍白指节流过，晕染出几分红来。 可能是现在气氛太好，也可能是那一瞬间的心跳，江知渺鼓足勇气，“你已经得到补偿了，我们要不然就算了……” ------------ 第198章 留在他身边 沈卓温目光淡淡看向她，忽而，他举起水龙头，迎着江知渺的脸浇下去。 温热的水流滑过脸颊，并不烫。 却足够让人睁不开眼，说不出来话。 江知渺浑身被淋透，里面那层衣物都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玲珑曲线，她双臂环抱着自己，却也阻拦不了水流簌簌钻进衣服里。 病服实在是太单薄，明亮光线之下，贴身衣物的底色若隐若现。 而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被浇的湿透。 约莫几分钟，他移开花洒，声音浅淡：“清醒了吗？” 江知渺眼睫上挂着水珠，“我——” 她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水流喷洒在她的脸上，顺着身体滑落。 雾气弥漫间，男人神色看不太清楚。 只是他的嗓音仍旧清晰：“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知渺当然知道沈卓温想听什么，无外乎是她向他示弱，屈服于他，留在他身边，可经过沈卓温现在这番操作，她的的确确是动了心思，一定要走的心思。 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她不吭声。 直到，沈卓温第二次移开花洒。 江知渺眼珠微微一动，她抬起小脸，看向沈卓温，神色多了几分温驯：“你过来。” 沈卓温目光看着她，没有走动一步。 江知渺人尚在虚弱当中，刚刚又被沈卓温那么一折腾，现在完全没力气，于是她说：“我以后会乖乖留在你身边，但你要过来，我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哪怕以后和蒋仁琦订婚了，也不会抛弃我。” 沈卓温黑黢黢的瞳孔里暗晦难明，他赤裸裸的视线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似乎在探究她心中所想。 江知渺心中忐忑不安。 就当她以为沈卓温不会过来，沈卓温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他站到她的面前，低下眼看向她。 “真乖了？” 江知渺看着他和自己还有的一线距离，唇边抿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卓温心口的余焰消下去不少，他神色松动，眉梢眼底不似以往那般淡漠，手掌轻轻覆上江知渺的发间。 两人挨的极近，隐约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秒突生。 江知渺狠狠咬上沈卓温伸过来的那只手，非常之用力，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猩红色刺激着人的眼球，铁锈味蔓延。 沈卓温却和不知道疼一般，一声不吭，静静看着江知渺的神色，鲜活艳丽高高悬挂在她的眉尾，她眼底那团火似乎更明显了。 ——不过这样才像她。 太过温驯，他差点怀疑江知渺的内芯换了一个人。 沈卓温不怒反笑：“咬够了吗？” 他的情绪没有丝毫涟漪，犹如沉入大海的石子，一点波澜都没有。 江知渺渐渐松开嘴，她过激的情绪跟着冷静下来，看了看沈卓温的虎口，一排牙印错落在皮肉上，鲜红血迹渗出。 她不信沈卓温不疼。 可看着他的神色，她不信也不行。 江知渺坐在瓷台上，眼睫低垂，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声。 沈卓温没太听清楚，不过他也不在意。 粗粝指腹擦过女人的唇角，红艳艳的血沾惹在皮肤上，他仅仅是冷淡扫过两眼，伸手抬起江知渺的下颚。 眼神对视间，极致的张力在这一刻拉紧。 “看来是消气了。” 这句话佐证江知渺心中所想，“你早知道我要做什么，还任凭着我咬。” 沈卓温：“不是你说的，女朋友宠着点也没事。” 这是江知渺很久之前和沈卓温说的话。 那时候，她是刷到一个什么短视频，念了出来，没想到沈卓温记到现在。 江知渺唇线紧抿成一条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似乎权衡利弊了，“如果你玩腻了，就放我走。” 沈卓温定定看她一眼，他没接话，只是抬手替她解开一颗颗纽扣，脱下外套和濡湿的贴身衣物，他的动作很细致，手指游走在皮肉上，犹如一朵朵火苗落在肌肤上。 江知渺的鸡皮疙瘩疯涨，但沈卓温没接话，她就当他默认了她的提议。 他之所以这么强势霸道，大概是因为从没有女人这么对过他，一时半刻气狠了，之后冷静了就会放她走。 毕竟，蒋仁琦这个白月光都回来了，她这盘小菜也该撤了。 早晚的事。 这一个澡洗得两人都有点热。 江知渺都不敢和沈卓温对视，生怕一不留神，就擦枪走火。 沈卓温给江知渺穿好衣服，吹干头发，再把她放到病床上，自己进了浴室。 沈卓温隔了半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 他也换了一身衣服，是唐凡临时送过来的，是家里的休闲服，减轻了他不少凌厉之感，多了几分洒脱惬意的散漫。 唐凡把衣服送过来，让护士给沈卓温包扎好手，就走了。 江知渺看着走过来的人影，她顿了顿，问：“你不会想上来睡吧，这个床承受不住两个人。” 沈卓温侧目，“那你睡沙发。” 江知渺：“我是病患。” 沈卓温：“所以呢。” 江知渺一时语塞，后知后觉想到沈卓温确实没在谁那睡过沙发，但她也不想睡沙发，于是侧了侧身子，让出二分之一的位置。 “你上来吧。” 单人病床，两个人多少有点施展不开，睡就只能紧紧靠着睡。 胸口贴着胸膛，男人呼吸吐在发间。 昏暗的房间里，江知渺莫名地有点睡不着了。 她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冷不丁地问道：“如果我以绑架的名义报警，你还会帮他吗。” 这个他，不用提也知道是谁。 沈卓温淡淡道：“沈氏的法务部门不是吃白饭的。” 江知渺眉眼低低垂下。 一阵风吹过，多少有些冷，她的身子往沈卓温那边又靠了靠，声音平静：“我希望你不要再骗我了。” 沈卓温垂下眼，盯着那张渐渐进入睡梦里的恬淡小脸，什么话都没说。 几秒后，他拿着手机抬脚下床，走到门外。 “爷爷。” “是，我觉得其实趁现在踩傅氏一脚也未尝不可，虽然您和傅老爷子的关系的确不错，但商人重利，只要傅少虞的丑闻再爆一次，傅氏的股票可以再跌两成，到时候是我们吞并傅氏的好机会。”他声音低哑：“就算不能吞并傅氏，吃掉大半的项目也不是不行。” 沈老爷子在那头反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是说你别有所图，想给那孤女出气。” “你应该了解我。”男人平静说：“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沈氏更上一层楼。” …… 隔天一早。 江知渺在病房里见到了沈氏的法务部成员，是一名看着资历很老的女律师。 沈卓温已经走了，但唐凡在这，帮忙补充细节。 整体交流很顺利。 女律师说只要抓到那几个绑架江知渺的人，送傅少虞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他们的见证下，江知渺报了警。 也是因此，在几天后，她终于见到了一直没露面的傅家人。 ------------ 第199章 听力下降 这次来的是傅少虞的大姐：傅巧云。 女人身着笔挺西装，手上带着一个五位数的表，烈焰红唇，整个人都显得很干练，眼里透着几分锐利，她身后跟着傅若，走进来，她拉开椅子，面对面看着江知渺。 “江小姐是吧？”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因为这件事本来说是不用她们出面，结果昨天老爷子不仅打电话过来发了一顿火，还让她们务必安抚好江知渺，让她同意撤诉。 江知渺原本紧张的心情平稳下来，她抬了抬眼，轻声说：“有什么事吗？” 傅巧云笑了笑，客套地说：“开个价吧，想要多少赔偿。” 她说话相当直白，目的不加掩饰。 江知渺纤细背脊笔直，面上平静，“我的律师应该和你们说过，不接受私下调解。” 不接受私下调节，不就是钱不够多么？ 傅若来之前和傅巧云说过江知渺的性格，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是软硬不吃，钓男人有一手。 现在这么一看，倒还真是这样。 傅巧云脸上笑意未变，她仍旧客气：“那你想要什么，如果是你养母的病，我们傅氏以后可以包揽全部费用，还有你这段时间的住院费，精神损失费等等，我们傅氏做得到的，都未尝不行。” 江知渺微微摇头，声音冷静：“我只要傅少虞进去。” 傅巧云脸色微微一冷，已经很少有人一而再再而三下她面子，但想到傅老爷子讲的话，她还是深深吸一口气。 傅巧云没开口，傅若已经冷然开口道：“江小姐，这已经是傅家给出的最优惠条件了，如果你不想接受，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江知渺放在被褥里的手指关节捏紧发白，唇线抿作一条线。 她抬起眼看向她们，一字不发。 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来人风风火火，直接推开病房里的门。 傅巧云眉头一拧，傅若也看了过去。 女律师递出两张名片，笑眯眯地说：“傅小姐你们好，我是沈氏法务部的，也是这次江小姐的代理律师，这次的案件江小姐全程委托给我们法务部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对接。” 言下之意是，找江知渺没用。 江知渺不动声色和女律师对上一个眼神。 女律师言笑晏晏地挡在江知渺面前，目光灼灼看着傅巧云她们。 傅巧云这次来，就是故意挑了大家都不在的时间，只有江知渺一个人，好拿捏。 却没想到沈氏的法务部会参与进来，现在还是江知渺的代理律师。 同时，她们也很清楚，今天想让江知渺撤案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明的不行，就只能来暗的。 傅巧云眼眸沉沉，她越过女律师，看向江知渺，“我们傅家的诚意很足，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江知渺轻声道：“不会改主意了！” 跟在傅巧云身侧的傅若脸色一沉！ 江知渺错开目光，没再看她们。 女律师软硬兼施地将她们送走后，转身看向江知渺，“还好医生通知我今天过来拿检查报告，不然你这会怕是要被她们吃了，下次她们来，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江知渺莞尔：“谢谢你，郑小姐，不过……我没有手机。” 郑律师一怔。 很快，她开口道：“没必要说谢谢，应该做的。” 郑律师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这个，她拿出文件，目露同情，“关于你的伤情报告出来了，可以成为控告傅少虞的有力证据。” 江知渺神色平静，眼睛微微看向郑律师。 郑律师拿着报告的手抖了抖，问：“你需要自己看一下吗？” 中度的听力下降，已经是听日常说话都困难的程度。 人之所以现在没什么感觉，其实是因为她还有一只耳朵是完好的，所以她不忍心说。 江知渺轻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淡然，“麻烦你告诉我了，郑律师。” 只是在被褥下拧的愈发发白的手，告诉她。 其实她自己远远没有那么坚强和淡然…… 郑律师深呼吸几秒，把检查报告和她说了。 从始至终，江知渺的表情依旧很安静，她点了点头，和郑律师继续交谈了一会，转而送人出门。 郑律师给江知渺带来了更多的外界情况，多数是沈氏开始中断和傅氏的项目，傅氏开始和沈氏打擂台的等等事宜，少数是关于外界一些声音，她的事在社会反响很大，舆论也在压力警方。 当权利变成富人的权利，底层民众就会变成蚂蚁。 他们这是在通过江知渺的事，在捍卫自己的权利。 江知渺垂下眼睛，手指摩挲着，把郑律师这些事记在心里。 夜里的时候，江云云来了一趟。 江云云是带着煲好的汤过来的，也是过来告诉她，自己考虑好了，可以搬走。 江知渺这几天也正好在思索怎么和江云云说暂时不走了。 毕竟，她还是想看着傅少虞进监狱。 斟酌了一下措辞，江知渺交代了现在的情况，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她把自己和沈卓温的关系隐瞒了起来，就说沈氏高层决定用她的事和傅氏打擂台，等傅少虞一进去，她们就走。 江云云踌躇了一会，没说什么。 江云云再在病房里待了一会，江知渺看了看时间，夜深了，不安全，就让她先回去，江云云也不想让她操心，胡乱点了点头，便走了。 忙碌的病房变得空旷。 江知渺坐了一会，起身去洗漱。 她拧开水龙头，打开排风器，水流声滑过瓷面，和排风器呼呼作响的声音交织，喧闹无比。 她静静看了一会，捂住自己的右耳。 骤然间，世界的声音全部消失。 江知渺的唇线骤然抿紧了，她抬起脸，看向眼前的自己，唇色苍白，脸色难看，眼圈也跟着微微发红。 她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耳朵，也不是想在郑律师面前保持平静。 而是，她在意了也无能为力，早在检查的那一天，她就看见了那些医生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江知渺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耳朵听力下降严重的意思。 所以在郑律师说话的时候，她才能竭力维持住自己的情绪。 可说到底，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又做错了什么，要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左耳听不见的残废。 悲伤至极的呜咽声从门缝宣泄出来。 昏暗的灯光跟着曳长出影子。 江知渺哭得声嘶力竭，身体慢慢蜷缩起来。 而一门之隔，男人静静伫立在门口，听着门内的宣泄，心底仿佛被什么勾住，也有些疼。 ------------ 第200章 亲哪里 江知渺发泄完，洗了把脸出来，就看见明亮房间里，坐在一侧沙发的男人。 她脚步一顿，神色错愕。 沈卓温侧头看过来，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睛上，“哭了？” 这话听着是刚来不久。 那个样子太狼狈，江知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唇瓣轻轻抿了抿，低声说：“刚刚不小心把洗面奶弄到眼睛里了。” 沈卓温不置可否，“过来。” 江知渺走过去在，站到沈卓温面前，她还没站几秒，男人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在腿上。 臀尖挨着结实的大腿肉，江知渺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睛，声音有些哑：“怎么今天过来了？不用陪人吗。” 沈卓温说：“用。” 江知渺倏然抬头看过去，望进男人深邃黝黑的眼眸。 沈卓温漫不经心地别过她耳侧被水打湿的发鬓，声音懒散慵倦：“不过我不想陪，来你这躲个空闲。” 江知渺弯了弯唇角，没有言语。 沈卓温大手抚摸过她的长发，问：“今天傅家人来过了？” 江知渺并不吃惊，毕竟郑律师还是沈氏的人，沈卓温提前收到消息，是应该的。 “嗯，想让我放弃撤诉，但是我不想。”沉默几秒，她像是想起什么，抬眼看向沈卓温，说：“我怕他们会对云姨下手，你能不能……” 沈卓温打断说：“我已经安排人跟着她了，你放心。” 江知渺稍稍松一口气，拧起的细眉松开，她看向沈卓温，眼里多了几分感激。 忽而，手里多了一个近似砖头的触感。 她低下头一看，又看了看沈卓温，“这个是苹果系列还未上市的手机，你先拿着用，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今天郑律师和我说了，如果不是她正巧要来医院撞见傅巧云她们过来，这件事怕就要这么过去了。” 江知渺没有矫情，她收下了手机。 沈卓温是连电话卡都给她备好的。 一按开关，屏幕跟着亮起来，其他基本的功能都有，联系人等等方式也有。 沈卓温声音不徐不疾：“你的申请通过了，不过介于你现在还不能返工，面试到时候单独进行。” 江知渺正把玩着手机，听见沈卓温这么一句，她愣了愣，半是犹疑地抬起头。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沈卓温：“事出有因，还是说你想延迟到下个月和下一轮转正的实习生一起？” 延迟到下一轮，就意味着要少一个月正式员工的工资。 江知渺眼睛微微垂下，长睫如蝴蝶一般颤动，在小巧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看着乖巧又可怜。 沈卓温双指掐住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唇舌纠缠，温热呼吸在交换。 空气迅速升温。 江知渺下意识伸手，又被沈卓温捉住了手腕，他偏头看向她，女人脸色发红，声音低低：“我和她们一起吧。” 沈卓温轻笑一声：“不再考虑了？” “不考虑了。”江知渺犹豫过后，现在倒是回得很快，她轻轻道：“……马上就快发工资了，多一个月，少一个月，没什么差别。” 沈卓温挑了挑眉头。 抵着唇，他同她接吻。 江知渺被亲得舌尖发麻，说什么是不肯再亲了，偏过头去，避开男人的吻。 沈卓温步步紧逼，他的双手滑落握住她的细腰，唇抵在江知渺的耳朵上，他亲得很温柔，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后升起，江知渺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战栗着。 纤细指尖抵在沈卓温的胸口，她止不住地摇头。 “不，不要亲这里。” 男人循循善诱：“不亲这里，亲哪里？这里么。” 他的眼神看着她的心房，似乎要将她的身心都占据，不给她半分伤悲怀愁的机会。 江知渺脸上火辣辣的，唇角也紧抿着，她呼吸有些喘，不想回答沈卓温。 然而，不回答的代价得到的就是人变本加厉的肆虐。 他将她从外到里的攻占，占据着她的灵魂。 不允许她在思考一分一秒。 用双手托住她好，引领她往下沉沦，和他一起放纵于这小小的、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江知渺差点都呼吸不上来了，还是男人说：“换气。” 江知渺才重新开始呼吸。 她的双手环在他的脖颈上，细白漂亮的小腿架在沈卓温的劲瘦腰肢上。 和他合为一体。 床头的电话反复的响，一次又一次。 今夜却无人接通。 而就当月色都羞红了眼，偷偷躲进云后时，一个人却看到了全过程。 蒋仁琦站在病房门口外面，浑身发抖，她手指掐进掌心，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蒋仁琦今天是奉沈母的命令去找沈卓温的，可她到了公司，所有人都告诉她，沈卓温已经走了，所以她又在他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没等到人。 这个时候，她已经清楚他去哪了。 他能去哪。 不外乎是来医院，因为他的情人在这。 蒋仁琦没想到的是，她一直以为的生人勿近、冷淡疏离的沈卓温，在别的女人那里，却是痴缠温柔，吻过对方身上的每一处，仿佛要把他身下的人拆骨吞腹，一刻都不松开。 想到过往种种，一个无形的巴掌重重扇在她的脸上！ 蒋仁琦这怎么能忍！ 她快要气疯了，双眼都发了红，然而她不能让房间里的人发现，只能死死压制住自己情绪。 病房里的身影起伏纠缠了多久，她就在门外站了多久。 直到，她的电话震动。 蒋仁琦低头看了一眼，她划开信息，抬手拍下一张照，再离开。 来日方长，她不会让江知渺好过的。 绝对不会。 蒋家和沈卓温只会是她的。 …… 结束后，江知渺身上汗涔涔的，她被沈卓温抱进浴室。 两个人腻歪了好一会。 出了浴室，江知渺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沈卓温，“是蒋小姐给你打电话吗。” 沈卓温反身看她，“怎么猜到的？” 这个时间点，能三翻四次给沈卓温打这么多电话的，除了蒋仁琦，也不会有别人。 江知渺翘了翘唇角，“女人的直觉。” 沈卓温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吃醋了？” 江知渺不说话，只是笑盈盈看着沈卓温，没过一会，她抬手缠上他的手臂，枕在他的小臂上，仰着头看向他。 “有一点，毕竟蒋小姐才是你的未婚妻，听说你们在选日子，办订婚宴了。” 沈卓温神色微微一沉，声音平静：“不会办。” 江知渺一愣，想问什么，沈卓温已经俯下身，抱住她，又是一阵胡闹。 然而，这种平静却在第三天被打破了…… 江云云气急攻心，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江知渺赶到病房的时候，江云云已经醒了，她侧头看向推门的江知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 第201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江知渺心下一紧。 接着，她就听见江云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没说？” 江知渺唯一隐瞒江云云的事，大约是她和沈卓温的关系，江云云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但具体的情况，她却不知道，只能先稳住情况。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江知渺面不改色，“我隐瞒了你什么？” 江云云看见江知渺这样，心头怒气更甚，她想不明白江知渺当初明明那么乖巧听话，现在却也学会隐瞒她了，如果不是傅若派人找上她，她还不知道，人和沈卓温还有去牵扯。 正当江云云要开口，身后高跟鞋声从容不迫的敲响。 她顿了顿，收敛神色。 而后，一张缴费的条子递到江知渺眼前。 江知渺回头看过去，小脸顿然紧绷。 傅若看着她的脸色微微一笑：“江小姐这么紧张？” 江知渺：“你为什么在这？” 傅若看过病房内的江云云，再看了看江知渺，胜券在握似的，“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几秒后，她神色如常看了看坐在病床上的江云云，叮嘱两句，抬脚和傅若走出病房。 她没有在医院内停下，径直走到医院外。 再转过身来，神色冰冷。 傅若看着她那张脸，觉得挺好笑的。 她也笑出来了，勾唇嘲讽道：“我不吃人，你没有必要这么紧绷。” 江知渺避而不答，只问：“傅小姐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傅若：“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当然是要她撤诉。 近几日来，江知渺的事就如同龙卷风一样，在星城这片大地上席卷起来，其中影响最深的自然是傅氏。 墙倒众人推。 傅氏不仅股票接连下跌，沈氏也趁机和他们反目，可谓是腹背受敌。 想要稳住这种局面，自然要解决源头。 江知渺说：“如果我说我不呢——” 傅若冷冷看着她，“那下次不就你的养母了，还有你的身边人，和你。” “是吗，”江知渺扯了扯唇角，长长的睫羽微微抬起，她神色仍旧平静，不卑不亢：“可我唯一能被你们掌控的身边人，不是被傅少虞借刀杀人给杀了吗？” 傅若脸色终于有些细微的变化。 江知渺说：“看来你应该想起来了。” 还没等傅若开口，江知渺上前一步，主动靠近傅若，她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黑白分明的瞳孔却明亮澄澈到极点。 “当然了，你可以继续动我身边的人。”她声音一字一顿，萦绕在傅若耳边，“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我能做出什么来，我也预料不到。” 江知渺绵里藏针：“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其他证据呢？到时候可不只是傅少虞，还有傅家。” 傅若神色猛然一变。 江知渺提了提唇角，眼神却并无笑意，“我保证，你让我家里人不好过，我也不会让傅家好过。” 傅若眼神惊疑不定，唇线紧抿。 江知渺没说什么，她还是担心江云云，掠过傅若，她抬脚往病房里走去。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傅若回头看去，却仍能一眼找出江知渺的背影，纤细却坚韧，在风中亭亭摇曳，从未被折断。 手指掐进掌心，她想到江知渺的话，深吸一口气，给手机里的备注打电话。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 “找谁？” 傅若：“傅少虞。” “等一会。” 话筒里隐约听见脚步走动的声音。 约莫几分钟，傅少虞的声音出现在那一头，“姐，什么事？” 傅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江知渺身上？” 傅少虞：“什么把柄？” “你问我？”傅若声音骤然拔高，“江知渺说她有你的把柄，如果惹急了，她不仅要送你进去，还要送我们进去！你最好仔细想想，你闯了什么祸被她抓到了！” 傅少虞语气不好：“你在怀疑我吗？如果这次不是你要和单家联姻，我怎么可能暴露？”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绑人计划天衣无缝。 毫无悔过。 如果不是单家步步紧逼，傅老爷子又一个劲的催他回去，怎么可能发生这一切？ 他一定会把江知渺牢牢看死，让她自残都没有机会。 傅少虞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傅若身上，她深吸几口气，冷声：“你最好再想想，别到时候让傅家和你一起玩完。” 停了停，她继续道：“你还有其他照片吗，高清一点的，发给我。” 说完这句话，傅若直接挂断电话。 而，江知渺此刻已经重新走进医院，站在病房外。 江云云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知渺眼睛微微垂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全是密密麻麻的恐惧细汗。 全是她和傅若对峙时，留下来的。 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因为要是不在那一刻镇住傅若，傅家的骚扰就会永无止境，江云云受不住这种刺激。 江知渺擦了擦细汗，伸手触碰门把手扭动。 推门而入。 江云云扭头看她，“走了？” “嗯。”江知渺坐在她身侧，说：“我不知道傅若给你看了什么，但你应该知道我和傅家在打官司，她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江知渺来得匆忙，压根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身上穿着病号服，唇色也没什么血色。 两个病人坐在病房，时不时有路过的人往里看一眼。 江云云手指攥紧被褥，她唇线紧抿，抬头看向江知渺，眸中似有万千情绪。 “你要是这么说，那他们怎么知道你背上有小痣，还能合成那种照片出来？” 江知渺肩胛骨上有颗很小的痣，平日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她肩胛骨上有颗痣。 眉心一跳，江知渺唇线抿了又抿：“我不知道，但我问心无愧。” 江云云脸上情绪淡了一些，“你真的没再和沈卓温勾结在一起？” 江知渺：“没有，我们只是利用关系。” 身体微微前倾，她手肘抵着床铺，伸手握住江云云的手，视线极其自然的看向她，声音恳切：“我不会骗你的。” 江云云情绪松快了许多，回握住江知渺的手，眼圈跟着红下来。 “知知，你懂我的，我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 江知渺低声回应：“只要你信我，我就不会。” 江知渺安抚着江云云，把她哄睡，转身出了病房，去询问医生江云云的具体情况，好在只是刺激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等她再出医院，已经是两个小时的事。 站在路边，江知渺心力交瘁，她缓了一会，打开手机。 有几个未接电话。 江知渺回拨过去。 电话还未接通，她抬眼，就看见熟悉的迈巴赫停在医院门口的对面。 ------------ 第202章 以儆效尤 江知渺过了马路，在车窗前停了下来。 车窗徐徐摇下来。 沈卓温屈肘坐在车上的另一边，整洁袖子半卷，他另只手夹着一根烟，星火缭绕，青烟袅袅，他抬头斜斜看过一眼江知渺，神色多了几分冷倦。 “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江知渺并不好奇沈卓温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今天傅若找上云姨了。” 简单干脆的一句话，交代来往始末。 伸手拉开车门，她弯身上车。 关上车门，隔绝屋外目光。 江知渺捏了捏手指，紧跟着，她将目光看向沈卓温，让他给出一个答案。 沈卓温把拨通的手机递给江知渺。 江知渺手指一顿，接了过去。 唐凡很快接通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江知渺的来意，一等接通，就道：“刚刚问过了，傅若是一个人去的，他们以为没什么危险，就把人放进单元楼了，没有阻止，现在他们知道错了，之后不会了。” 伴随他这句话落下，背景音回荡着破空声。 听着像是……鞭子抽到人体身上。 江知渺手指下意识蜷缩紧，她抬头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当着她的面把手机拿过去，声音风轻云淡：“第一次，给个教训，长长记性。” 唐凡：“是。” 不知道是不是江知渺的错觉，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她隐约听见那边的破空声更大了些。 江知渺唇线抿紧，“……” 沈卓温这一出是做给她看的么？ 还是在以儆效尤，告诉她，如果她有朝一日真的逃离他的身侧，他也会这么对待。 一路上，江知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沈卓温的手机，扣住的手机屏幕接二连三的亮出幽幽光芒，似乎是有人在打他的电话。 只是沈卓温一个也没接。 江知渺有些好奇，可看着沈卓温的神色，没有再问。 车停在医院门口。 距离江云云所居住的那家医院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就当她扭头回看沈卓温时，男人淡淡开口：“你回去吧。” 意思是，他和她一起下车。 往常的话，沈卓温基本会再在病房里待一两个小时，再离开。 江知渺一顿，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卓温：“老爷子让我回家吃饭。” “……”江知渺怔忪，“那是该去一趟，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到医院再给你发消息。”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眼神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细细看去，她的眼尾还有些红，可能是刚刚和人争执，丰盈的唇珠也泛着几分红意，她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的抿着，眼神也可怜巴巴的。 和那个寸步不让，伸出自己锋利爪牙的江知渺一点都不像。 沈卓温一早就到了医院门口，亲眼目睹了江知渺和傅若的对峙。 只是他一直没出现罢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江知渺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盈盈水光覆上唇面，看着更好亲了。 沈卓温心下一动，“过来。” 江知渺不明所以，还是温驯倾身靠过去。 沈卓温双指捏住江知渺的下颚抬起，顷刻，他吻上她的唇，咬了一口。 江知渺痛呼，湿漉漉的眼睛盈满泪水，楚楚可怜，很好欺负。 沈卓温手掌托住她的下颚，指腹抵着女人柔软唇瓣上的牙印，细细摩挲过。 手指触感停留在唇面，十分奇怪。 江知渺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沈卓温此时的眼神太危险，他平常抓着她脚踝，把她拖回床上，就是这样的眼神。 ——她是被他盯上的猎物的眼神。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江知渺感觉唇肉都快摩擦出火，她不自觉一抿，轻轻把沈卓温的指腹也抿了进去。 沈卓温抬起眼睛看她，心猿意马。 司机咳嗽一声，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沈卓温一停，终是松开了手。 “你先回去吧。” 江知渺没有多犹豫，在沈卓温说完这句话，便拉开车门，转身下车。 没过一会。 江知渺的背影就消失在医院人海里，连她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 沈卓温收回目光，扭头看向正从后视镜偷窥的司机，视线对上的一秒，脸上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司机心惊胆战地踩下油门。 车应声开离医院，前往沈宅。 回到沈宅，沈卓温踱步下车，还没走进前厅，就听见里面不加掩饰的银铃般笑声，听着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步入餐厅，声音戛然而止。 沈卓温抬眸看过去。 沈老爷子高坐首位，神色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回来了。” 沈母坐在一侧，沈琢绪和蒋仁琦坐在对面。 餐桌上摆着几碟水果点心。 看样子晚餐是早就结束了。 沈卓温嗯声：“刚刚公司还有点事，所以没接到电话。” 沈老爷子没开口，坐在身侧的沈母脸色不虞，显然还记得之前沈卓温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道：“还知道回来，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沈卓温脸色淡淡，仿佛没有听见沈母开口。 沈老爷子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餐桌上的沈琢绪拉着蒋仁琦站起来，她神态正常多了，笑嘻嘻说：“今天嫂子可是刻意来见你的，你记得送她回家。” 蒋仁琦羞答答地看了一眼沈卓温，正想摇头拒绝。 沈母打断说：“仁琦你害羞不好意思，我们都懂，但送你是他作为未婚夫应该做的。” 说完，她威胁似的看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平静说：“是，我们现在就走吧。” 沈母催促：“也行，正好天色晚了，等再晚点回去就不安全了。” “可是你回来还没吃东西，”蒋仁琦有点犹豫地说：“要不然你先吃一点？” 沈卓温一锤定音：“我还不饿，先送你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沈家人的催促，蒋仁琦跟着沈卓温上了车。 刚刚在家停留不到一秒的车辆重新驶出去。 沈卓温神色淡漠疏离，凌厉轮廓被勾勒出来，骨节分明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方向盘上。 蒋仁琦视线余光偷偷看了两秒，抿唇说：“上次的事，我去问了，是林姨告诉安桥的，不是我故意说出来的，我也是那时候被阿姨叫到沈家才知道的。” 沈卓温不语。 蒋仁琦心下一冷，嘴角弯得有点难看：“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去说退婚的事，不会牵扯到你。” 沈卓温淡淡地说：“那你去吧。” ------------ 第203章 他还在示弱 江知渺一到医院，放松下来，浑身便疲惫得很。 心理上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让她有些恍惚。 不知道一天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 拿着衣物，江知渺进浴室去洗澡，等到洗完澡出来，她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还没给沈卓温报平安。 于是，江知渺走到床头，打开手机。 沈卓温的信息跃入眼中，问她是不是洗澡去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指尖敲敲打打，最终回了一个猫猫点头。 沈卓温的消息很快就来。 他说，让她慢点睡，等他过来。 江知渺洗完澡，吹完头发，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下来，今天没有月亮，零星的几排路灯并列在医院小道上，她下意识往外看一眼，没有看见沈卓温的车。 【现在过来？】 沈卓温的语音通话瞬间弹出来。 犹豫几秒，江知渺接通语音，男人声音喑哑低沉：“不欢迎我？” 江知渺一怔，“就是有点奇怪，不是说今天参加家宴吗，怎么过来了。” 哪里是什么家宴，不过是借着家宴的幌子，撮合他和蒋仁琦而已。 沈卓温声音平静：“出来了。” 无端的，江知渺觉得沈卓温不太高兴，她略微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葱白的指尖，“我等你过来，要不要吃点什么。” 短短两个小时，沈卓温就从沈宅出来，应该是闹得不太愉快。 很有可能是什么都没吃就直接出来了。 沈卓温：“你决定吧。” 说完这句话，沈卓温便结束了通话。 江知渺看过退回屏幕的聊天界面，思忖片刻，翻出备忘录里的私房菜电话。 上流圈层的应酬一般都是在品质和格调都有的私房菜馆，或者是比较有名的饭店。 这些店一般是以明火炒菜，相对现在的预制菜口味要好很多，但有个缺点，就是非熟人订餐不外送。 江知渺现在订的这家就是沈卓温经常去的一家饭店。 以地道的星城菜为主。 沈卓温到的时候，饭店正好把餐送过来。 江知渺提着餐点，一一摆在桌面上，她点的是三菜一汤，一份饭，看见沈卓温踱步过来，她把筷子递给沈卓温。 沈卓温扫过一眼，“没点你自己的？” 江知渺低声：“我不饿。” 沈卓温抬眼，“不饿也过来吃一点。” “不——”江知渺拒绝的话刚说出口，沈卓温走到她跟前，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到沙发前坐下。 “陪我吃两口。”他说得不容置噱。 江知渺沉了沉气，“我不想吃。” 这段时间住在医院，不是护工带饭，就是江云云带饭，她腰上的肉长了一圈，前两天上秤才发现自己胖了不少。 只要过了七点，怎么说她也是不可能再吃了。 沈卓温冷不丁地抬手握住她的腰，丈量把玩，“不是也没胖，还想着减肥？” 江知渺倏然看过去，话到嘴边还没问出口。 沈卓温说：“是护工说的，她看你一天上称两三次，天天叹气。” “……”江知渺脸上一灼，没想到会在这里暴露，她破罐子破摔：“你不懂女人。” 沈卓温说：“但我懂你。” 江知渺：“你懂我什么了？” 下秒，一片蔬菜叶子被喂到江知渺的唇中。 男人神色淡淡，却有些威胁的意思：“你要是不吃，我嚼碎了喂你。” 沈卓温现在的眼神是认真的，指不定他真的能做到。 江知渺打了个冷颤，她自觉地把菜叶子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 沈卓温给江知渺投喂，江知渺负责吃。 桌面上的菜叶子基本是被江知渺吃完了，见状，沈卓温也没有再步步紧逼，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医生跟我说，你不想配助听器。” 中度听力还能听见一些声音，配上助听器，可以和正常人无异。 只是这样，也时时刻刻在撕开江知渺的伤口。 提醒她不算一个正常人。 人都是需要时间的，长久以往，心态或许可以转变过来，直面伤口，但现在对于江知渺来说，还太短了，她还做不到完全把心态调整过来。 放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江知渺轻轻说：“我还有一只耳朵可以听得见。” 沈卓温：“既然不想，那就算了。” 江知渺稍稍一怔。 沈卓温脱下外套，随手丢到一边，他声音平静而冷漠：“你是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应该是考虑好后果的。” 话多少有些不近人情，江知渺也识趣地没再接话。 吃饭完，沈卓温去洗漱，他现在有一套衣服放在这边的病房里，方便他留宿。 江知渺做惯了秘书的活，走到一侧，把他的西服外套收起来。 刚刚不觉得，现在挨得近了，女人香飘入鼻间。 这股香味很熟悉。 是蒋仁琦常用的那款香水味道。 江知渺微微垂下眼，明亮房间里不甚震动的‘嗡嗡’两声，她转眼看过去，是沈卓温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蒋仁琦的消息弹跳出来——“谢谢你送我到家，我忘记问你了，过两天我生日宴，你来吗？” 消息还没在界面停留几秒，下条信息接踵而至。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提当年的事，我今天也是糊涂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腹背受敌，我只是想稳定我的生活，对不起。” 当年的事是什么事？ 江知渺微微敛目，眼睛看向亮着灯的盥洗室。 几秒后，她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无论如何，沈卓温还是再次骗了她，还说是家宴，可却是送蒋仁琦回家。 男人惯用的伎俩，两头哄。 江知渺的手跟着停下来，把衣服挂上，回到床上。 等到沈卓温出来，江知渺已经睡下了，单薄的身形靠在病床另侧，她微微闭眼，长睫在眼下扫过扇影。 沈卓温看过两眼，视线跟着停留在挂起的西装，跟着想到蒋宅门口的靠近身体和脂粉香气。 沉眸上床，他抬手环住江知渺的腰肢。 掌下的身体微微一颤。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知渺耳垂，“说是家宴，其实是他们在撮合我和蒋仁琦。” 江知渺怔忪几秒。 沈卓温这是在和她解释？ 很快，她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沈卓温不仅在解释，还在示弱。 男人的唇贴着女人的耳垂，嗓音疏冷里透着几分委屈，“等我那时候到家，他们就让我送蒋仁琦回去，一刻都没停，要不是来你这，我今夜连饭都吃不上了。” 江知渺装不下去了，她握住沈卓温游走的手，声音微微气恼：“你说就说，乱摸什么。” “你不是不理我。”沈卓温低低说：“那我自然得有我的办法，让你开口。” 粗粝大掌跟着抚摸上她腰间软肉上。 ------------ 第204章 另一个女儿 男人么，突然示弱，如果不是特别爱这个女人，那必定和那档子事有关。 江知渺知道，她不应该拒绝，应该让他熟悉她的身体，离不开她。 可她实在没这个心情。 纤细背脊紧绷，江知渺转过身，她和沈卓温面对面。 “我没有不理你，你别再摸了。” 粗粝手掌的温度覆盖在腰上，明晃晃地提醒着什么，男人跟着低下头，嘴唇相触，“不想做？” 话挑明到这个程度，谁都不是傻子。 病房里沉默几秒。 江知渺微微摇了摇头，“有点累。” 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她的胸口贴着男人沉峻胸膛，呼吸声沉沉喘入耳朵里，他的声音淡淡：“那就这么睡吧。” 江知渺心下清楚对方这是不高兴了。 不过，她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闷闷地开口：“我想出院，医生说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事。”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等了几分钟，仰起脸看向男人锋利轮廓。 她继续说：“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放不下云姨，她现在一个人在医院，我很担心。” 沈卓温提醒：“医院里有医生。” “我知道。” 江云云是她亲生母亲这件事，她没法对任何人说。 照顾她，也是她作为子女义不容辞的责任。 江知渺想过，为什么江云云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告诉她，可能也是被逼的绝路了。 其实她对江云云母亲的身份并没有太难接受，只是需要消化。 因为这么多年江云云对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甚至为了她，独自一人这么多年。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江知渺靠近他的胸口，沉闷有力的心跳在耳边跳动，她声音很轻却很有力：“但再怎么样，是她养我长大的，我不能不知恩图报。” 沈卓温低低看着她。 病房的床头灯洒下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女人温驯乖巧的面容，她窝在他心口，像是一只无意识撒娇的小猫。 骨节分明的大掌抚摸过江知渺的长发，再落到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爱抚着。 旖旎安静的氛围徜徉。 江知渺就在这氛围里，睡了过去。 隔着两米距离的桌面，手机灯亮开，似乎在提醒着沈卓温什么。 沈卓温抬头看过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去拿手机，抱着江知渺睡下。 江知渺睡了个好觉。 唯一不足的就是，热得慌，像是身体在烈焰上炙烤似的。 她喉头滚动，睁开眼看过去。 男人面容映入眼帘，他睡着了，软软的头发搭在额头，薄唇轻抿，呼吸均匀，凌厉锋芒消失得无影无踪，多了几分温和。 江知渺怔怔看过。 沈卓温声音喑哑：“看够了吗？” 他没睁眼，像是半梦半醒间，被江知渺的眼神吵醒的。 江知渺顷刻回神，错开目光，视线突然看到壁上的时钟，抬手把他的手扒拉下来，“过会护士要过来查房了，你让我先起来。” 前些天沈卓温一直是在护士查房前就起来了，没有和她赖床到这么晚过。 现在看见快要到点的时间，她下意识着急起来。 沈卓温单掌扣住她的手心，“她们不会那么快过来，前面还有几个病房。” 江知渺抽开手，“要是她们提前过来了呢。” 手掌滑脱一瞬，男人的手微微用力，重新把它握在手掌心，肌肤贴出热来。 “不会。”他说得笃定，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淡淡开口：“你不是想出院，今天医生检查没问题，就让唐凡过来办理出院手续。” 江知渺思绪跟着偏移一瞬，“好，但是我也得先起床洗漱了。” 沈卓温抬眼看她，女人平常狡猾机灵的像狐狸，现在刚起床却有点呆呆傻傻的，还有点愣。 挺可爱。 恰逢这时，桌面的手机响动。 沈卓温顺势松开她的手，下床去接电话，江知渺看过两眼，踱步进了盥洗室。 江知渺心里还惦记着弄乱的床褥，她没有过多把时间耽误在洗漱上面，简单刷牙漱口，便推门而出。 “查到了，圣母医院当年的确和蒋太太所说一样，同天生产女儿的有七个，但其中有三个死婴，其他四个，由于时间太长了，跨度有点大，我们还在查。” 沈卓温道：“把他们的信息都发我一份。” “死婴的父母信息也发吗？”来人斟酌地道。 似是注意到江知渺的目光，沈卓温回头看过她一眼，声音平静：“嗯。” 短短几句话，就足够江知渺得到不小的信息量，稍微串联一下，前因后果足够明晰。 “蒋太太再找人？” 沈卓温淡淡道：“嗯，蒋太太在找她另一个女儿。” 江知渺微微一愣。 沈卓温没有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他把护工送来的早餐端上桌，随后自己起身走进盥洗室洗漱。 中间，护士来了一趟。 江知渺从中得知医生早上过来的时间，等到沈卓温出来，她侧目看向他，问道：“这个时间会不会耽误你早上的会？” 一般来说，沈卓温一周五天的早上，起码四天都有会。 有时候，还会连开两个。 那时候一般都是江知渺做会议记录，所以她记得格外深刻了一些。 沈卓温单手扣着手表，漫不经心地说：“今早上没会，正好能陪你等到医生过来。” 江知渺唇角抿了抿，点了点头。 九点多的时候，医生过来查房。 全程是沈卓温在和医生交流，江知渺没有一点插话的余地，其中的名词大多都很深奥，哪怕她常年陪江云云看病，也有些听不明白。 江知渺抬眼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方才结束和医生的聊天，偏开目光，看向她，“怎么了？” 男人眸色深邃内敛，认真地望着她，仿佛眼底就只有她一个人。 江知渺莫名有些紧张，“我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沈卓温看了一眼医生，淡淡地说：“只是你刚刚流产，身体还不适合大幅度运动，最好不要太过操劳。” 医生笑呵呵接上，“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男友，应该也不用太操劳，至于其他忌口的，照着做就行。” 江知渺垂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沈卓温瞥眼她，再看向医生，客气疏离：“麻烦您了。” 医生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唐凡过来办理出院，搬运东西，等到一切收拾妥当，沈卓温把江知渺送到阳光小区楼下。 他没有上去，仅仅是抬眼看了看楼上。 “你上去吧。”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几秒钟，随后，她看向他身后走过来的人，微微一愣，垂下眼睛。 ------------ 第205章 感情甚笃 沈卓温没有错过江知渺的目光，侧目回头。 手臂被柔软波涛缠上，他沉眸望过去。 蒋仁琦抱着他手臂，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越矩，大方地仰起脸看他，盈盈一笑，再看了看江知渺。 “江小姐，恭喜你出院，要不是卓温说，我都不知道你住院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事出突然，的确是都没想到。” 蒋仁琦道：“是，卓温是个好老板，所以关心下属，有什么都是亲力亲为，你不会误会吧？” 江知渺弯了弯唇，缓缓道：“不会。” 蒋仁琦能出现在这里，又端着女主人的姿态，意思不言而喻。 约莫是沈卓温看见她昨夜的短信，心软了。 好在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江知渺没有看沈卓温沉得吓人的脸色，抬眼短短扫过他们两人，施施然点头，走到唐凡面前，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接过来，随后转身回到楼上。 单薄削瘦的背脊笔挺，她走得从容不迫，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沈卓温眼眸更沉了，周身散发着冷意。 他略微侧目，看向蒋仁琦，视线冰冷。 蒋仁琦避开目光，低声说：“老爷子的人在附近，他要是知道你和她牵扯在一起，对你、对她都不好。” 伴随着蒋仁琦的话，沈卓温微微侧目看过去。 几辆漆黑的轿车停在街头巷口。 并不明显。 像是只是随意停在那的。 眉心微微一皱，沈卓温抬眼看向身侧的唐凡。 唐凡也注意到了这些，他眉头皱紧，上前一步，低声说：“对不起，沈总，这些人应该是跟着我来的，是我大意了。” 沈卓温：“没什么，只要他想监视，不会只有这些手段。” 说着，他抽开手，转身上车。 蒋仁琦唇线紧抿，她掐了掐指尖，忍下心头的不满，抬脚和沈卓温上车。 只是走之前，她回头往小区内部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间，似有人影绰绰。 蒋仁琦心底冷笑一声，到了车上，她面色平静下来，抬起眼看向沈卓温，先发制人地说：“我想过你昨天说的话了，我可以去退婚，但不是现在，昨天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我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如果我不嫁你，母亲一定会给我安排李周、陈周……我躲不过去，只有我自身强大了，她就不会逼着我嫁人了。” 沈卓温没开口。 蒋仁琦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说：“再说了，其实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沈卓温抬眼看她。 “现在老爷子盯你盯得很紧，他要是看出来我们貌合神离，你觉得他不会联想到江小姐身上吗？”蒋仁琦说：“到时候可能就不止进医院这么简单了，可能还会有刁难、车祸和绑架，他们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我们合作，如果你私下要去找她，我也会帮你打掩护。”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盯着沈卓温，眼底似是干净澄澈。 沈卓温没有接话，只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先进你公司历练一段时间。”蒋仁琦解释：“这样既可以打消沈家的怀疑，也可以给我增添履历，妈妈觉得我空降到蒋氏，做不好事，不让我过去，那正好我也可以在沈氏做出成绩给她看，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沈卓温定定看着她。 蒋仁琦后背悄无声息紧绷，她抓着裙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无比漫长。 车厢内的氛围死寂一般。 蒋仁琦眼周渐红，轻声：“我知道当初我救你的恩，你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沈卓温侧目，他的视线看向前排，“暂时就这样吧。” 蒋仁琦视线一喜。 沈卓温口吻平静：“你过两天给沈氏的HR投简历，一切按流程来。” 蒋仁琦嗯了一声，她见好就收，眼见着车后跟着的车都被甩得差不多，主动说：“你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去。” 一般来说，拥有绅士风度的男人通常不会这么做。 且，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也不至于沈卓温就着随处一个地方把她放下，蒋仁琦纯属是以退为进。 沈卓温淡淡道：“不用，送你回去，还是说今天有约了？” 蒋仁琦顿了顿，点头道：“我今天和琢绪约了逛街，下午还要去做SPA，你把我放在天心商场门口就行。” “你们关系很好？”他随口道。 蒋仁琦：“是阿姨让我多带琢绪出来逛逛，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沈卓温打断说：“挺好的。” 他眼眸看向窗外，侧目转向蒋仁琦，毫不留情地说：“到地方了。” 蒋仁琦脸上划过一抹难堪，还是下了车，站在车边，和沈卓温道别。 暗处跟踪的人拍下这一幕。 目送离开的车影，蒋仁琦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翻出一个电话拨通过去。 一等接通，她声音冷冷：“我把照片给傅少虞，他就这么小打小闹，让江云云进医院，就没了？” 像是要把沈卓温给她的怒气发泄在这，蒋仁琦又说：“要是他还这么心慈手软，就等着江知渺和沈卓温在一起，送他进监狱吧！” 然而，宣泄一通，蒋仁琦心底却没有畅快半分。 她能看出来，沈卓温是把人看得越来越重了，眼神也不清白。 否则，他不至于特意把今天沈氏的会议延后，亲自去接江知渺出院。 眼眸深暗晦，蒋仁琦低下头，在路边等着沈琢绪。 “仁琦姐？”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有人让你受委屈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蒋仁琦适当扬起一点苦笑，回头看去。 “琢绪你来了。” …… 回到家中的江知渺收拾了一番，随意在楼下打包两个菜，去医院。 江云云还在病房里住着。 江知渺和医生了解完情况，正要走进病房。 远远就看见拄着拐杖的人影。 谢容之西装革履，神色却很阴郁，手上还拿着一份报告，应该是来复查的。 步履一顿，江知渺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就看见人离开了。 江云云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关心地问：“你怎么出院了？” “医生说我没事了，就出院了。”江知渺把饭放在床头，目光看着江云云，“倒是你，我和医生聊过了，他说你的情况很不好，最好不要动怒了。” 江云云叹口气，“我知道了，也是担心则乱，其实我昨夜也想了想，不应该随便怀疑你，明明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么能怀疑你。” 江知渺心口微酸，“别说这些了，先吃饭吧。” 江云云笑了笑，话题一转：“好，我也想明白了，是我太着急了，以前总是逼你找个金龟婿结婚，以后我不会再逼你了。” 江知渺有点不敢相信，眼神一愣。 “但有一点，知知，我们得说好。”江云云笑意收敛，神色严肃，“我们家是有骨气的人，怎么样也不能做人家小三，如果你非要做人家小三，这病我也不治了，我宁愿从楼上跳下去，也不治了。” 江知渺拧眉，“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江云云没说话，只是抿着唇，把自己的手机解锁给江知渺看。 入眼是一则八卦新闻，配图是蒋仁琦站在车前，沈卓温手臂探出，侧身和她说话的照片。 两人视线相对，非常和谐。 媒体还在下面配了一句话‘两人好事将近，感情甚笃’。 ------------ 第206章 草莓小蛋糕 江知渺出了医院，站在外面的小花圃前透气。 江云云的态度很明确，不赞同她和沈卓温再有什么事，更不希望他们私下有接触。 如果江云云一直是这种态度，江知渺可以理解。 可在不久之前，江云云还告诉江知渺，让她抓紧沈卓温，这样看过来，似乎是从某一天开始改变的，这就很奇怪。 灵感电光火石间闪过。 江知渺像是捕捉到什么，肩头突然被人一拍。 她回头看过去，谢容之站在她身后。 他没有前两次伪装的和善温柔，阴鸷地上下扫视过她一眼，“在发呆？” 江知渺本能地后退一步，“嗯。”她含糊应了一声。 谢容之看着江知渺拉开的距离，忽然笑了一下，声音冷冷：“我没有为难女人的意思，你放心，沈卓温给我的报复，我迟早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他指的是前段时间，他和沈卓温合作的某个项目暴雷，导致他停职反省的事。 绿绿葱葱的草木摇曳，一般是让人心神开阔，现在江知渺站在这里，却没有了任何欣赏的心思，她抬头看向谢容之，男人拥有一副好相貌，只是眉眼中的阴郁破坏了这一切。 她视线往下看，他那只腿好像更瘸了一点。 谢容之瞧过她的视线，冷笑道：“前段时间有人又踹了一脚。” 江知渺沉默。 傻子都知道，如果仅仅是不疼不痒的一脚，不可能让腿瘸得更严重。 谢容之没打算和江知渺说他身边的事，只道：“听说你前段时间被傅少虞绑架了，还进了医院，没什么问题吧。” 江知渺收敛好情绪，低声说：“没事，就是有只耳朵有点听不见了。” 江知渺流产的事是封锁了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江云云也不知道，以为江知渺是伤了腿，所以才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 “怎么弄的？”话一出口，谢容之转而道：“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我这次过来也是来问你，沈卓温真的要和蒋仁琦订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谢容之问这问题，有一半是对江知渺同病相怜。 还有另一半是想利用江知渺做点文章。 他不为难她，不代表他不利用她，即使他对她挺有好感的。 江知渺眼睫微抬，声音平平：“我能怎么办？” 说着，她还笑了一下。 谢容之意味深长地说：“上流圈子都是这么些人，不好撕破脸，你再找一个人不就行了？” “……”江知渺踩过沈卓温这个雷，不想再踩第二次，不过明面上她只是反问道：“你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吗？” 谢容之意外地挑了挑眉，点评道：“绑架一回，脑子还聪明了不少。” 江知渺：“我平常看着不聪明？” “不聪明，还像软柿子，好捏。”谢容之接话。 江知渺不想搭理他，转身就往医院里走。 她算是看出来了，虽然谢容之对她没什么恶意，但也是彻底不装了。 谢容之看着她的背影，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江知渺回到医院，找到江云云的主治医生，具体问了问江云云现在的情况，看适不适合转院治疗，她想带她去京市治疗，也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新技术。 主治医生告诉她，目前情况还是稳定的，如果要转院去京市，可以再做一个评估看看。 江知渺谢过医生，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 江云云连续观察两天，没有再发病，江知渺便给她办理了出院，接到家里养着。 出院的当天，江云云抱歉地看着江知渺。 “今天明明是你生日，还要你忙前忙后的，过会我们定个蛋糕吃吧。” 江知渺笑了笑，“没什么，一个生日而已。” 看着江云云实在歉疚的神色，江知渺给她垫了垫被角，柔声说：“我过会下去买，你在家里等我，我们到时候随便吃一口。” 江知渺把江云云的东西收拾好，拿着钱包，准备下楼买蛋糕。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 宋柔的电话急吼吼的打过来。 江知渺最近是因病请假的状态，她都没有管那么多，接到宋柔电话，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公司的事真的是疏远到没边了。 宋柔这通电话过来是特意通知江知渺，这两天似乎有新人来秘书办面试，让她早点回来。 江知渺还没转正，长期请假容易影响转正。 到时候公司开除都是江知渺理亏。 江知渺很感谢宋柔愿意通知自己，她看了看日历，决定下周一就回去上班。 挂断电话，走到阳光小区门口的蛋糕店买小蛋糕。 江知渺选了个草莓的小蛋糕，粉粉嫩嫩的草莓点缀着奶白色的奶油，经典款的草莓小蛋糕。 不大点，但很贵。 几十块钱，让她肉疼得很。 江知渺把蛋糕带上楼，和江云云分着吃完，她就退出了房间，让江云云在房间里休息了。 站在窗口，她随后翻了翻手机。 可能沈卓温最近很忙，她前些天给他发的消息一个没回。 所以今天她一个消息都没给他发。 目光扫过去，江知渺点进朋友圈，手滑点到了一个电子的邀请函。 愣了半晌，她听见里面的‘生日快乐’歌，再往下面翻了翻，发现这是蒋仁琦的生日宴邀请函。 她举办的日期就在三天后。 这么看，其实蒋仁琦和她的生日很接近，左右只差了三天。 退出界面，江知渺看了看备注人，隐约记得这是傅少虞的一个好兄弟。 什么时候傅少虞和蒋仁琦走得这么近了？ 江知渺眉心微蹙，手指摩挲着屏幕，心里有点不安。 她翻出了郑律师的聊天界面，确定警方正在走程序，抓那天绑匪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会，江知渺决定洗洗睡了。 还没走进浴室，她就看见亮起的屏幕，沈卓温回了消息，让她下楼。 江知渺思忖片刻。 确定江云云睡了之后，她才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 刚到单元楼门口，晦暗难明的影子驻足于边缘，猩红斑驳燃烧在指间，江知渺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再抬头看过去。 沈卓温抬眼看过来，“下来了？走吧。”他转身往外走去。 江知渺跟上。 沈卓温把她带到车前，让她坐副驾驶的位置。 沈卓温今天是自己开车，车上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别人。 江知渺顿了一下，把安全带扣好，身体紧紧靠着后座椅，神色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沈卓温哂笑一声，打火，踩油门。 车瞬间冲了出去。 江知渺呼吸一窒，抬手紧紧攥着扶手，看着光怪陆离的风景形成一条银色的长河。 最终，在一个酒店门前停下。 江知渺抬了抬眼睛，望向酒店的招牌，她记得，是一个很昂贵的连锁酒店，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进。 故意问道：“今天不用陪未婚妻了，想我了？” 沈卓温侧目，“想你了。” 江知渺：“是想我还是想和我开房啊？” 女人声音软绵绵，带着一缕调笑的意思。 ------------ 第207章 衣冠禽兽 沈卓温唇缘牵出一抹很淡的笑。 江知渺一愣。 只见沈卓温解开安全带，长臂一伸，覆盖在她的后颈，将她拉了过来，两人额头相触，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江知渺看见了男人眼下赤裸裸的欲望，根深蒂固扎在眼底，似有一头野兽在其中。 她呼吸一顿，刚想直起后背。 沈卓温一手攥住她的细腕，低唇含住柔软唇肉。 男女人那点事，不止女人能够撩拨男人，男人也能撩拨女人。 沈卓温对江知渺的弱点了解得太透彻。 短短几分钟的接吻，就让江知渺乱了呼吸的节奏，她抬眼看向他。 沈卓温的嗓音沉沉吐在耳侧：“想你，也想睡你。” 他是故意选择江知渺能够听见的那只耳朵。 狭窄逼仄的昏暗车厢里，人声被隔绝，一切都在远离。 只余下沈卓温刚刚那一句话。 无限回荡在江知渺的耳蜗里，引起心脏的共鸣。 男人神色专注，似有爱意倾巢。 江知渺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跳错了一拍，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她抿着唇，正要说话。 沈卓温勾住她的手指，语气戏谑：“先别感动，我们先下车。” 听着像是还有什么活动，江知渺微微一愣，抬眼就看见沈卓温下车，迈步走到她的车边，亲自拉开车门，等她下车。 ——两人的位置仿佛此刻颠倒。 沈卓温侧目看着她，“还不下车吗，女朋友？” 他着重强调‘女朋友’三个字，眼眸却是含着笑意。 江知渺唇线轻轻一弯，弯下腰，从车身里钻了出来，她站到沈卓温的身边，小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卓温漫不经心地说：“我心情好。” 也是。 沈卓温怎么可能记得她的生日。 江知渺哦了一声，她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挽住沈卓温的手臂。 这里非富即贵的人太多。 保不齐就有人认识沈卓温呢？ 两人保持着并肩的距离行走。 晚风一吹，带动的江边的冷意，江知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许沈卓温，只是她小脸紧绷，眼神躲躲藏藏，像是弓着背小心翼翼探寻陌生环境的小白猫。 沈卓温瞥过一眼，“这里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知渺豁然抬眼看向他，似乎在思考他说话的意思。 接着，她三两步上前，挽住沈卓温的手臂。 沈卓温问：“不怕了？” 江知渺轻声：“我相信沈先生。” 倒是挺狡猾。沈卓温哼笑一声，转眼看向前台，拿出一张卡。 江知渺望过去，是一张漆黑色的卡，边纹是金色的，和上次所看的黑卡有所不同。 前台很快把业务办好。 和这张卡一同献上的是一张房卡。 江知渺看过两眼，收回目光，等着沈卓温过来，她小步跟着他的步履，不近不远。 其中，有几个人认识沈卓温，过来问好。 沈卓温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几个人看见了沈卓温身后的江知渺，会心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来，没聊两句，便匆匆告别。 大家都是男人，这个时间、这个环境，来的这个场所。 到底要做什么，都心知肚明。 沈卓温带着江知渺上了楼。 江知渺跟着沈卓温走到一个房间前，看着他刷卡进入，再随意把那张黑卡丢到一侧，他说：“这个是这栋酒店的会员卡，里面还有点钱，如果你喜欢可以拿走。” 江知渺对酒店不感兴趣。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过如果安巧巧在这里，大概会很高兴。 江知渺短暂扫过一眼全屋的装潢，随后垂下眼睛，敛去眼眸里的神色。 其实和她同沈卓温厮混的那个酒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可能唯一的差别就是质感更好一点，材料能看得出来更昂贵一点。 江知渺轻声道：“我先去洗澡。” 沈卓温抬眼扫了扫她，没说话，抬首稍稍一点，算作应答。 江知渺转身踱步进了盥洗室。 来之前，她就往自己的包包里带了一次性的贴身底衣，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江知渺洗完澡出来，沈卓温正坐在落地阳台的沙发上，他的外套已经脱了，黑衬衣黑西裤，宽肩窄腰的身材将衣服布料拉扯到极致，乍一看，野蛮的性张力紧绷于身躯之下。 而往上看去，边灯光线照折在窗户玻璃上，他的鼻梁上架着一款金丝边的眼镜，手掌托住书脊，野蛮又斯文。 她的脑海里一时间只浮现出四个字：衣冠禽兽。 江知渺望向沈卓温，“你不去洗澡吗？” 她身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头发半湿地搭在肩头，坐上柔软大床边缘，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沈卓温合上书背，回头看向她一眼，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紧绷的肌肉线条暴露在江知渺眼中。 和意料之中的不一样的是—— 沈卓温没去浴室，他走到了她的身侧，低下头，眼神同她相触交融。 明明只是一次眼神交汇，却好似缠绵到了极点。 深入刻骨的做过了一样。 江知渺撑在床面的手不自觉收紧。 沈卓温的脸靠得越来越近。 和在车上的相似，又不太一样。 感观仿佛在高速铁轨上失控，只受到激素的牵引。 单薄眼皮也在他落吻的那一刻垂下。 屋内屋外的灯忽而跟着暗下来，全然寂静无声的黑暗，只听见两人的心跳。 江知渺下意识扯住沈卓温的袖口，“停电了吗？” 沈卓温的吻仍旧温柔，“不是。” “那是什么？”江知渺豁然抬起眼睛，漆黑的夜景里，上百台光点形成一道无声的巨门，明亮又刺眼。 沈卓温把她拉起来，带着走到落地窗前。 这处房间的风景是酒店最好的位置。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 巨门被推开，一个哆啦A梦从里面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江知渺的错觉，哆啦A梦面对的方向正正好是他们的房间，紧跟着，它从口袋里翻啊翻，翻出来了一个生日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全程约莫半个小时。 江知渺覆在玻璃窗上的手指收紧，回过头，她定定看向沈卓温。 人都有感性的一面，看见人这么为自己付出。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命运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往往看似没有价格的，实则才是最贵的。 时间慢慢流逝着。 黑暗之中，只能听见他们清浅的呼吸。 江知渺转过身去，手臂勾上男人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沈卓温眉眼低低沉下，伸手撩过她耳边的长发，轻柔地在她锁骨上落下一吻。 “生日快乐。” ------------ 第208章 今夜只让你开心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锁骨上，有些痒。 江知渺忍不住瑟缩。 仰起小脸，她看向眼前的沈卓温，眼底柔软感动暴露无疑。 “你也要快乐。”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不对，她弯起小拇指，勾上沈卓温的指节。 “我们要一起快乐，把我的开心分享给你。” 这话说得十分孩子气。 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无比的热枕诚挚。 男人喜欢征服女人，享受的却是其中乐趣。 看她为自己臣服，为自己沉沦，又尚不自知自己的沦陷。 反复挣扎。 沈卓温抬掌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啄吻软唇，“好，分享给我。” 江知渺软软应了一声。 长睫垂落，她踮起脚尖，主动加深这个吻。 气息在共享，感观在共享。 仿佛连同灵肉也在共享。 暗夜下的落地窗曳长拥抱的影子。 江知渺被沈卓温抱回床上。 臀尖落坐柔软床缘，她眼尾红红，下意识去追寻他的目光。 意识似乎还没回拢。 只见男人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来什么。 待入了月色，东西的形状完好的暴露进眼底。 江知渺不自觉绷紧脚尖，合拢膝盖。 目光央求地看向沈卓温，她磕磕绊绊道：“沈先生，这个不行的。” 沈卓温：“今夜只让你开心。” 江知渺半信半疑。 沈卓温虚虚垂下眼皮，淡淡目光扫过女人裹着浴巾的身体。 上前一步，他伸手扯开。 江知渺反身正想逃。 冰冷空气贴着肌肤，带动疯涨的鸡皮疙瘩。 江知渺浑身一哆嗦好。 细小的脚踝上猛然被人的手掌心拽住，一阵大力向后拖。 这种体位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唯一的余地就是一脚踹过去。 江知渺想过，但是不敢。 她回头看过去，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蹲下身。 他握着她的脚踝，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膝盖上。 她身体一僵。 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吻放肆又浪荡，从膝盖、大腿，再到大腿内侧，进无可进。 脸上热意蒸腾，江知渺不敢再看。 可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沈卓温的身上。 哪怕不看，也能从脑海里描补画面。 男人的呼吸吐纳着。 江知渺手指落在他的发间，指节攥紧，眼泪不自觉盈满眼眶，滚滚下落。 她的心跳也被他掌握。 过分盛大的生日贺礼，过分逾越的动作，一切真的都失了控。 让她沉沉沦陷，意识都不再清醒。 隐隐的，她好像看见沈卓温俯身落在她左耳上，呼吸带着的气流，说什么却听不见。 江知渺最后不记得自己怎么醒了，但还记得自己要早一点回家。 不然，江云云发现她不在家—— 刚刚打消的疑虑，肯定又会重新升上来。 撑着酸软的身体，江知渺放轻步履，前往浴室洗完澡，换上衣服。 正当她打算蹑手蹑脚离开。 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又把我当鸭？”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巧妙，江知渺猛然想起自己和沈卓温第一次做的时候，和今天类似。 唇线抿作一条线，她抬眼扭头往后看去，话顿然止于唇齿里。 男人赤裸着胸膛，定定坐在床上。 紧实的胸前还有她先前挠的细长痕迹，猩红遍布。 江知渺顷刻想到那双在黑夜里充斥欲望的眼睛。 再怎么矜贵斯文，说到底都是人而已。 都会沦为欲望的奴隶。 她正了正眼神，小声解释：“我要回家，不然云姨会担心。” 沈卓温掀被下床，“你是什么妈宝女吗。” 江知渺眨了眨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她总不能告诉沈卓温，现在江云云对他看不顺眼。 与其这样，还不如承认其他的名头。 沈卓温定定看过有些局促不安的女人半晌。 拎起床边的裤子，他声音淡淡：“我送你回去。” 此刻的天光微微亮开，街上环卫工人出来工作，旁边的小摊街陆续开了门，里面的人在忙活准备材料，炊烟袅袅升起，看着是应对早市。 沈卓温把江知渺放在不远不近的路口。 可能是快要分别，江知渺轻轻道：“我周一回去上班，到时候夜里可以晚点回去。” 沈卓温提了提唇角，“我们这算是什么，偷情？” 江知渺干巴巴咳嗽一声，眼睛抬都不敢抬。 “偷腥。”她软乎乎纠正道。 沈卓温一瞬间就被气笑了，他伸手攥住江知渺的手腕，往上提了。 “我和我女朋友，算是偷腥？” 江知渺点了点头，“你现在和蒋仁琦在媒体上很火，云姨刷到了。” 但凡正常一点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在一起。 气氛瞬间带上沉重。 沈卓温眉眼情绪沉沉，视线斜斜睨过去。 手掌却是松开了江知渺的手。 他说：“你先回去吧。” 江知渺嗯了一声，慢吞吞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在路过包子店的时候，特意带了两份早餐回去。 沈卓温目送着她背影离开。 几秒后，车引擎声在空气里泛起涟漪。 江知渺回头看过一眼。 男人的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回到家的时候，江云云已经是起来了，她坐在餐桌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江知渺。 江知渺把早餐摆上餐桌，道：“云姨，你不再睡一会吗？” 江云云说：“去哪了？” 江知渺一愣，“我去买早餐了，正好馋他们家小笼包了，就去买一点。” 医院附近的早餐口味大多做的都还可以，也便宜，属于物美价廉的类型，经常货不应求，因此住在这边的人都会天不亮就去买早餐，以防去晚了就没了。 江知渺买的这家，就是相对来说，小笼包口感最好的一家。 经常没有货。 江云云脸色缓和，“吃早餐吧。” 江知渺点了点头，洗干净手，坐下来和江云云吃起来。 吃完，江云云擦擦嘴，问道：“案子怎么样了，还要等多久？” 江知渺道：“正在抓人了，只是逃到外地，联合办案有些困难。”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只要别墅区有一个人愿意指控傅少虞，就能摁死傅少虞。 江知渺问过郑律师，郑律师也是一脸难看。 时至今日，别墅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认傅少虞，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以至于案情进展缓慢。 在傅少虞送江知渺去医院的时候，他们就把证据清理的七七八八。 唯一线索在那群绑匪身上。 江云云叹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知渺顿了顿，“云姨，为了以防傅家那群人再找来，我们重新租个房子吧。” 江云云一愣，“我们还有钱吗？” 江知渺：“挤一挤总是有的，租个医院附近安全系数好一点的小区，他们应该不敢再大张旗鼓的绑人。” “也行。”江云云沉吟几秒。 江知渺道：“我到时候托身边的人问问，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隔天下午。 江知渺借着自己托人问到的房子的借口，带江云云去谢容之给她的那套房子参观。 进去之前，她低头发了一条信息。 江云云走进房间，看着装修有点不敢信，“这个房子价格不低吧，我们租得起吗？” 江知渺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抿住唇，低声说：“朋友说给我们打七折。” “你哪里来的这么富贵的朋友。”江云云眉心一拧，正要问出口。 身后的脚步到了。 江知渺心下一停，回头看向来人，笑得从容：“云姨，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个朋友。” ------------ 第209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云云同单于从小区走去，仍觉得是一场梦。 她回头看了看，确认般道：“真是你的？” 单于微笑：“不是我的，我是怎么进来的，阿姨你也看见了，这小区安保这么好，如果不是业主，也进不来。” 他说得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江云云看单于的眼神也愈发的亮了起来。 像是狼看见了肉。 这种眼神江知渺见过无数次，她当初看傅少虞、看沈卓温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而什么时候，江云云不再用这种眼神看沈卓温的？ 似乎是蒋仁琦来过医院，江云云把腰扭了的那天之后。 蒋仁琦是不是在暗里做了什么？ 长长的眼睫微微抬起，江知渺视线放在江云云身上。 中年女人热络的和青年攀谈着。 江知渺很清楚，江云云心里很能藏事，她不想说的，是问不出来的；如果她想说，早就和她提了。 只能从另一方面下手。 眼看着江云云的话题愈发过分，单于招架不能。 江知渺原本落后两步的身形，主动上前靠近。 她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今天能特意过来一趟，我们很感谢，我们想请你吃顿饭。” 江云云一怔，连忙说：“对，对，你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优惠，是应该请你吃顿饭。” 单于看了看江云云，再看了看江知渺。 一咬牙，点头道：“好。” 江知渺没有选多贵的餐厅，就在绿水园附近挑了一个还能看得过得去的，口味也还过得去的。 她现在手头紧，什么都要紧着来。 和单于吃完饭，她和江云云把他送到路边，看他上了宾利。 江云云道：“这小伙子人还挺好的，知知你觉得呢？” 往常江云云一说这句话，接下来必定是问他们有没有机会。 江知渺面不改色，“他也快订婚了，云姨，你不是说不能做小三吗，还是别想了。” 江云云一噎。 接下来的路途，就是江云云的捶胸顿足的抱怨。 似是错过了一个极好的金龟婿。 她半是懊悔，半是试探地问江知渺，是不是当初不应该阻止她和单于接触。 江知渺道：“您当时有更好的，顾不上这个。” 江云云：“……” 侧过目光，江知渺看向她，“不过你说不做小三是对的，听说这些名媛小姐有些心思恶毒，要是她们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出轨，指不定会对那小三的家人做些什么，” 江云云脱口否认，“不可能。” 江知渺道：“云姨，你都没接触过，怎么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江云云说得斩钉截铁，一反常态。 她的态度间接佐证了江知渺心中猜想。 不过，江知渺没有深究，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人性本善，可能是我想多了。” 两人回家中途的氛围多少有些诡谲。 江云云频频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心里有事，没有发现江云云的神色。 一回到家，江知渺借口清东西的名义，直接进了卧房。 关上房门，低着头。 江知渺看着自己掌心里的手机，手指一点点收紧。 蒋仁琦的生日宴会在明日。 光是凭她自己，肯定是进不去的。 除非有人愿意带她一程。 江知渺沉沉呼出一口气，眉眼微敛。 切换到沈卓温的对话框，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键盘。 在发送那一秒，她蓦然停下来。 沈卓温现在是蒋仁琦的未婚夫，定然不会让她出现在蒋仁琦的生日宴上。 那么还有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知渺垂下眼睛，一字一句删掉对话框里的文字。 几秒后，她翻出尘封在好友列里的人。 …… 江知渺隔天见到了一身西装，背脊笔挺的谢容之。 谢容之上下扫视过她一眼，“你打算穿成这样宴会？” 这是江知渺当年斥巨资买的红裙。 某一个名牌家的，差点将江知渺手里的积蓄挥霍一空。 但为了应酬和更上一层，她还是买了。 在出门前，江知渺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她抿了抿唇：“不行吗？” “你是在给我丢人，我的女伴就没有穿过这么……” 他大概是想说丑，但还是维持着一点绅士风度，只是皱了皱眉头，话锋转道：“我带你去店里重新做一套。” 江知渺没有疑议。 装造的时间不长，衣服却换了一套又一套。 因为谢容之不满意。 江知渺起码换了十多套，谢容之终于是懒散抬了眼，让人翻出第一套来，给江知渺换上。 娇躯玲珑包裹在过分修身的黑色长裙里。 胸口大V字，亮晶晶的碎石点缀。 过分内敛的颜色之下，衬得女人肌肤愈发雪白，面容昳丽，她红唇微抿，眼睛低垂着，微亮眼影上勾，稚气青涩褪去，留下的全是女人成熟的讯号。 谢容之只一眼就笑了，“还是这件好。” 这个让甲方改了十多道PPT的乙方，又说就第一遍最好，有什么区别？ 江知渺还想让谢容之带自己进去，嘴唇翕动，还是没胆大包天。 谢容之揽着江知渺的腰去了宴会。 蒋家想通过这次生日宴打开国内的市场，也想和星城的上流圈交好，请的人只多不少。 走进宴会厅，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傅家人也在其中。 她们冷眼看着江知渺。 没一会，傅巧云侧身对着傅若说着什么。 傅若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出去打电话。 这边的江知渺自顾不暇，人流太多。 一个擦肩接踵，差点被人撞到。 她抬头看去，来人仅仅是轻蔑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只字不提道歉。 谢容之戏谑笑道：“这是常态，你跟在我身边，自然是和跟在沈卓温身边不一样。” 一个大势已去的瘸子，走到哪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江知渺面色不改，“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谢容之只当她在嘴硬，敷衍道：“我已经成功带你进来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她当时打电话给谢容之，求他带自己进蒋仁琦的生日宴。 谢容之虽然答应，却是有个要求。 至于具体是什么要求。 谢容之还没提。 江知渺抬眼扫视过宴会厅一圈。 蒋仁琦作为今天压轴的主人公，没到时间，不会下来。 人现在应该在楼上。 眼睫稍稍低垂，江知渺侧身附在谢容之耳侧，借口说是要去厕所。 谢容之抬眸，直勾勾看着她。 黑西装配同色系的黑色长裙，容颜绝色，无比扎眼。 暗中窥视的人数不胜数。 刚从二楼房间出来的人自然也能看见。 目光在触及一楼时，男人瞳孔骤然紧缩，他是认识江知渺的，还参加了上次蒋仁琦的聚会。 他下意识看向沈卓温，道：“你秘书怎么在这，还和谢容之勾搭上了，这怎么对得起单于。” 沈卓温眉眼沉沉，低眼看去。 “红杏要真想出墙来，谁拦得住？” 男人不值道：“单于那么爱她，还想为她抗婚，她却在这里勾搭别的男人，不行，我得下去阻止。” 沈卓温抬手拦下了，他目光随着人群里穿过的身影，眉眼丝毫感情都没有。 “不用你去，有人来了。” ------------ 第210章 一时风月 谢容之频频失利，在谢家早已不被看好。 可事到如今，还能进蒋家，参加生日宴，并非是因为谢家的脸面，而是因为他未婚妻背后的家族实力雄厚。 虽然比不得沈家，可也算是其中佼佼者。 故而请帖有谢容之的一份。 即使两家订婚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但十有八九是要定下的。 现在谢容之带着江知渺出场，赤裸裸地打了他未婚妻的脸，人必定是要过来找麻烦。 其实细细算来，这事和沈卓温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为这两家的婚事，正是沈卓温牵的绳。 沈卓温抱臂斜斜倚靠在墙面上。眼眸淡淡垂下来。 一楼的闹剧已经闹开了。 只见一个女人走到谢容之面前。 她倒是挺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江知渺的问题，一杯酒直接泼到了谢容之的脸上。 众人哗然。 江知渺站得离谢容之很近，必不可免的被波及。 后退一步，仍有些许酒液溅到身上。 眉心微蹙，江知渺抬头看向谢容之一眼。 谢容之神色肃冷，目光落在她脸上几秒，似乎让她先走。 这毕竟算得上是家事。 两个人好好坐下来说，就容易说开。 一旦横插第三个人，那才会真说不清。 江知渺明白谢容之的意思，步履一顿。 微微侧身，她从人群当中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一离开，谢容之脸上笑容不见，只剩厌恶。 “你在耍什么疯？” 女人冷笑：“我耍疯？你带个女人来打我的脸，叫我发疯？！” “那我就疯给你看！” 女人掷在地面的声音铿锵有力。 她一手抓着谢容之，拽着往外走。 谢容之纹丝不动，“你也可以退婚，我从始至终就没同意过和你订婚。” 女人眼眶红了，咬牙切齿，反复的辱骂着谢容之忘恩负义，说她竟然还求着父亲，给他项目，让他东山再起。 好不热闹。 沈卓温视线落在那道离开的单薄身影上，眼神微冷。 “我去抽根烟。”他对着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人道。 男人一愣，跟着抬头，“去哪抽？” 然而，沈卓温留给他的只有宽阔沉峻的背影。 沈卓温往走廊深处走去，一点点走进黑暗里。 直到，阴影将他的身形吞没。 蒋家是有后门的，后门往上可以上二楼，有点类似于安全通道，就在走廊尽头的位置，服务生的上菜端菜和进出都是从这边上下。 现在宴会正热闹，不少服务生正赶向一楼。 就连蒋母都跟着去主持局面。 这么一下，后门的人就少了。 高跟鞋清脆叩响阶梯。 一寸寸向上，越来越近。 沈卓温唇边噙着一点笑，火苗在喷焰口闪烁，有一下没一下。 深黑裙边曳出长长的影子。 来人完全没有观察门后有人，抬脚就径直往前走。 一只手突然扣住她的细腕。 紧跟着，男人拽着她手臂跃过头顶，把她推回走廊，按上墙壁。 后背撞上坚硬墙面，江知渺踉跄一秒，疼痛感跟着传来。 眼看着距离走廊就咫尺的距离，她脸色发青。 还没看清楚是谁，江知渺脱口质问：“谁？” “眼瞎了？”沈卓温声音懒懒散散。 暗淡灯光下，浓艳艳的火苗跳进眼底，打火机上的火焰挨得很近，快要贴着睫毛。 江知渺心下一跳，抬眼看过去。 沈卓温哂笑看着她，“胆子挺大。” 嘲讽意味很重，江知渺唇角不自觉抿紧了，眼尾跟着宣泄出几分怯。 “我只是想问清楚。”江知渺说。 沈卓温抬眼，“问清楚什么？”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低低说：“……蒋仁琦前两天找了云姨，还让人推了她一把。” 当然了，这只是她的猜测。 因为江云云什么都没和她说。 沈卓温否认：“不可能。” 江知渺心下一沉，“为什么不可能？她不是没对我产生过敌意，你也看见过。” 话一出口，空气就沉默下去。 送奶茶的那时候，沈卓温没有信过她，现在怎么可能相信她。 嘴巴发干，她抿了抿唇，低声：“我没有想过要破坏她的生日宴，只是想问个清楚，这也不行吗？” 沈卓温不容置噱：“不行。” 最后一条道被男人的言论堵死。 江知渺心中泛起不可闻的痛楚，细细的，麻麻的，不够痛彻心扉，却足够让人难过。 被人放弃，到底是一件伤人的事。 哪怕她早已心知肚明。 江知渺平静反问：“难道你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吗？要是我真在大庭广众下问了，难堪的只有蒋仁琦。” 沈卓温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蒋仁琦到底是在沈卓温心中有一席之地。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江知渺眼睛微垂，她没敢看沈卓温的眼睛，低声说：“不是威胁，是建议，这个选择对我们俩都好。” 沈卓温蓦然冷笑一声。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抓紧。 沈卓温松开她的手，侧身让出一条道，“踏出这扇门，我们的关系就断了。” 江知渺倏然瞧向他。 沈卓温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神色平静，眼眸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他是认真的。 只要江知渺走出这扇门，他们的关系就玩完。 男人前两夜的声音不合时宜响在耳侧。 ——‘今夜只让你开心。’ 和现在冷冽如刀的沈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知渺伸手抓了一下裙摆，转过身，她一点都没有迟疑，直直朝外走去。 沈卓温言出必行，没有拦她。 江知渺堪称顺利地找到了蒋家为蒋仁琦准备的化妆室。 叩叩两声，推门而入。 化妆室里只剩下一个化妆师，她一脸疑惑看她，问她是谁。 江知渺唇线不由抿得很紧。 沈卓温一定早就知道蒋仁琦不在化妆师，才没有阻拦她。 收回目光，她客气说了句走错房间，转身原路返回。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卓温还在那，他手上的烟快要燃尽，眼眸沉沉，听见高跟鞋声，他抬眼看过来，对上江知渺的视线。 “找到人了？” 江知渺硬邦邦道：“没有。” 她不明白沈卓温明明知道人不在，为什么还故意嘲弄自己一次。 沈卓温嗤笑一声，江知渺不想和他起争执，脚步顿了顿，继续向下走去。 忽而，一阵大力牵扯骨头，泛起痛感。 江知渺脸色发白，再抬头，她已经被沈卓温按在身下。 男人大掌游走过她纤细的腰身，屈膝顶进双腿间。 两人身体挨得极尽。 手指摩挲娇嫩面皮，威胁之意浓厚。 他问：“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办了你，会怎么样？” ------------ 第211章 也是肉做的 沈卓温是星城新贵，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而且，这个社会对男女的要求规则并不一样，女人要贞洁纯真，男人却可以随便玩。 闹出丑闻来，男人也可以一笑了之。 但这种事出现在女人身上，他们却会批评她不自爱。 沈卓温要是真要在这个地方做，出丑的肯定不是他，受害人也不是他，是她！ 单薄背脊绷紧，江知渺低声：“沈卓温，你可是蒋仁琦的未婚夫！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宴！” 沈卓温眼睛略略垂下来，目光看着她。 四溢的黑暗当中，阴影滋生，叫人看不清楚他瞳底的情绪。 这样的沈卓温反倒是最叫人害怕的。 沉默到极点，往往蕴着将要爆发的情绪。 江知渺后背贴上墙壁，坚硬的墙壁给她带来几分安全感。 沈卓温的手指摸过她的肩头，指腹贴着细滑的皮肤摩挲。 瘙痒沿着皮肤蔓延。 江知渺忍住颤栗，伸手挡在他和身体的中间。 然而，下秒男人残忍的声音传来：“所以呢？” 短暂停顿几秒，他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就算有人看见了，他们也不敢指指点点。” 江知渺反驳：“那只是对你，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沈卓温冷笑一声：“你现在是在怪我？” “难道我不应该怪你吗。”江知渺声音哽咽了一下，她语气染上几分脆弱，“你什么时候能在蒋仁琦和我中间选择我一次，一直被放弃，谁都不会好受，而且我这次来真的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问清楚，不想错怪好人。” “沈卓温，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她的话语说完，空气里陷入长长久久的寂静。 情绪可以伪装，但始终是假的。 不想被看出来，就只能真假掺半。 江知渺的委屈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 盈盈水眸直勾勾望向沈卓温，眼尾发红，她压低自己的泣音。 好似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脆弱。 与他们只相隔十几米距离的宴会厅内，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紧跟着，两声清脆咳嗽把所有人目光吸引至台上。 司仪满脸笑容，环视周围一圈，开始预热场面。 ——直到这一刻，宴会正式开始了。 蒋母看着从走廊过来的蒋仁琦，声音平平：“人还没找到？” 蒋仁琦难堪地咬住下唇。 “既然沈卓温不在，今天也可以不宣布你们的婚约。”蒋母说：“他们沈家的确家大业大，但我们也不至于倒贴。” 沈卓温在外养了一个小情人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她是不在意。 但这件事不能和蒋家的脸面扯上关系，更不能打蒋家的脸。 蒋仁琦立刻出声：“不用，母亲！” 眼看着蒋母怀疑的目光扫过来，蒋仁琦哽了一下，出声说：“我现在去给他电话，到时候一定把他找过来。” 蒋母挑眉。 蒋仁琦说：“而且沈姨她们很喜欢我，要是这次没有宣布婚约，她们一定会很失望的。” 这是在告诉蒋母，就算沈卓温不在，沈家人也很喜欢她，不会看到她受委屈。 蒋母淡淡地说：“与其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你不如早些去找人。” 蒋仁琦后槽牙咬紧，“我知道。” 蒋仁琦拿着手机拨打沈卓温的电话，同时，她步履没停，脑子思索着沈卓温能去的地方。 她没注意到的是，一个身影紧紧跟着她。 蒋宅不算大，能够藏人，又没人知道的地方，就两三处。 一楼的房间和二楼的房间，她都找过了。 接下来就是后门楼梯和花园。 蒋仁琦不觉得沈卓温会去花园，所以她准备先到后门找一圈，要去后门，先得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然而，还没穿过走廊——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蒋仁琦见过她，能认出来这人是江知渺该死的养母。 要不是她抚养江知渺长大，自己现在怎么可能这么狼狈，还要提防蒋母见到江知渺。 于是她不耐烦地开口：“你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呢？” 江云云紧张地搓着手，她看着蒋仁琦，老实得像是个中年妇女的样子，“你、你过得好吗？” 江云云说话有点结巴，带着小心翼翼。 蒋仁琦只觉得很烦，她还要去找沈卓温，冷冷扫过江云云。 “我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云云脸上滑过一抹受伤，还是说：“没关系，我就是问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在找人，需要我帮忙吗？” 蒋仁琦懒得理她，白了一眼，绕过她往前走。 见状，江云云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的背影，江云云还是问出来了自己最忧心的问题：“他们有没有给你做检查，没有生病吧。” 带江云云来的人，是一群不好惹的彪形大汉。 江云云本来不想来。 可听说是蒋仁琦的生日宴，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眼。 只是没想到这一眼，居然能让她找到和蒋仁琦单独说话的机会。 蒋仁琦步履一停，回头看去，“你什么意思？” 江云云慌张摆手，“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和心脏有关的病……” 蒋仁琦眉头拧起，暴怒道：“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江知渺吗？！” 现在蒋仁琦的病还属于可控阶段，只需要吃药。 不过，她很烦有人提起她的病。 ——就好像赤裸裸在嘲笑她似的。 江云云脸色一白，极力解释道：“不是，我就是担心你。” “你是谁，凭什么关心我。”蒋仁琦高高在上地睨过她一眼，“一个乞丐而已，也敢来攀附我，果然，能养出小三女儿的家庭能出什么好人。” 江云云满脸通红：“我，我不是，我就是关心你……” 她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话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些。 蒋仁琦冷笑，她没再看江云云一眼，往后门走去。 江云云伸手去拉。 蒋仁琦想也不想，抬手挥开。 ‘咚’的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蒋仁琦扭头看过去。 江云云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体不断的抽搐着。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宴。 要是死人了，得有多晦气。 想到这里，蒋仁琦皱紧眉头，走到江云云面前，伸脚踢了踢她。 “死了？碰瓷？你和你那外甥女一样晦气。” 江云云还有意识，她指着自己的口袋不断发抖，“药、给我药……” ------------ 第212章 不能留 眼看着江云云出气变少，蒋仁琦蹲下身翻药。 江云云的药物是贴身放着的。 蒋仁琦刚刚摸到她口袋里的袋子，就翻出来了一小罐，低头看一眼，视线定格于药瓶上的名字。 和她吃的药物是同一款。 这就说明，江云云也有扩心病。 再结合江云云的前言后语，蒋仁琦脑子里的云雾骤然被拨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濒临死亡的人。 她不能留。 她比江知渺还要危险，可除去她，却比除去江知渺要容易太多。 指尖掐进肉里，蒋仁琦嘴唇紧紧抿着。 身后脚步声传来。 眼神变换间，蒋仁琦低下身，拧开药瓶，就着干涩的药片喂进江云云的唇里。 江云云的求生欲很强，就当蒋仁琦喂进去的那一瞬，她自己就拼了命地咽了下去，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看着十分骇人。 最终，她缓缓闭上眼。 蒋仁琦内心嫌恶无比，面上却维持着该有的平静。 她以为身后的是送餐的佣人，站起身，头也没回道：“你们把她送到休息室去，等她醒了，让她离开。” 然而，久久没得到回应。 蒋仁琦拧紧细眉，回头看去。 沈卓温淡淡看着她，沿着她的目光，往躺在地上的江云云瞧过一眼。 他停下脚步，身后的江知渺也跟着停下脚步。 江知渺起初还有些疑惑，探头往前面看去。 待看清楚地面躺着的人的时候，瞳孔俱震，慌张惊恐一瞬间充斥整个心口。 她想也没想，绕过沈卓温，径直走向半陷入昏迷状态的江云云。 江云云脸色惨白，唇色发情，眼皮耷拉着，不省人事。 江知渺心阵阵往下沉，她一手托住江云云，就想要把她扶起来，带着去医院。 一个成年人的基本重量在那。 再加上，江云云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光靠江知渺一个人的力气，是不太可能支撑到江云云到医院，出蒋宅都有些困难。 蒋仁琦抢先道：“江小姐，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她是怎么进来的，但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作为东道主，我不可能在我生日宴这天害人。” “你放心，人我已经喂过药了，等过会我会找家庭医生过来给她看。”她居高临下俯视着江知渺。 扩心病一旦发病，不是吃药这么简单的事。 尤其，江云云做过一次移植，身体本来就不好。 察觉到身下人的体温愈发的凉，江知渺唇线紧抿，目光看向沈卓温，声音有些发抖：“沈卓温，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卓温眉心微皱。 蒋仁琦目光同时看向他，声音低低：“我问心无愧，该做的我都做了，家庭医生也在过来的路上了。” “今天是蒋家的生日宴，宴会客人这么多，随便一个都得罪不起，我们是不会让人出事的，蒋家还要面子。” 最后一句，蒋仁琦是故意压低声音说的。 她在提醒沈卓温，今天的宴会上人很多，其中就有沈老爷子的人。 江知渺正要开口。 沈卓温目光转向眼前的江知渺，“你和家庭医生先去，宴会结束后，我过来找你。” 江知渺一颗心沉到了底，呼吸都变得困难。 嘴唇翕动几次，她没说话，但眼神里透着失望，浓浓的失望。 暗淡走廊灯下，女人身着一袭曼妙黑裙，她的身体单薄得过分，肩胛骨微微颤抖着，像是张开的蝴蝶羽翼，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她打完‘120’，没有再说一句话。 整个人却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紧紧把江云云抱在怀里。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 是江知渺认识的那个，陈轩。 陈轩带着一小箱工具，就着地面，简单替江云云检查一二。 就在这时，救护车也到了。 家庭医生跟着江知渺把江云云扶上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秒，江知渺抬头看向檐下的沈卓温，天色正暗，灯光也暗，远远看过去，男人伫立在一片夜色里，冷漠的不像是真人。 下意识的，她攥紧心口。 钝钝的痛并不剧烈，却让人难受到窒息。 江知渺不自觉蹲下身体，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 她抬起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中年妇女，就看见陈轩透着几分担忧的眼神。 “你也有扩心病？” 江知渺轻轻地摇头，“我没有。” 陈轩松一口气，安慰道：“今天不止是蒋家的生日宴，也是蒋家时隔这么多年在星城的第一次出面，沈卓温作为沈家的门面、星城的门面，肯定是要出面的。”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沈卓温作为蒋仁琦的未婚夫这层身份。 哪有未婚妻生日，未婚夫不出面的？ 江知渺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她提了提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 心里惦记着江云云，她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救护车开往最近的医院。 江知渺办理住院，和医生交流病情，忙活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刚刚坐上病房外的椅子，她想到医生的话，握着手机的手又紧了紧。 一碗小馄饨递到她面前。 江知渺一愣，抬头看向陈轩。 陈轩不了解江云云的病情，只能做辅助作用，他是看着江知渺全程跑上跑下的，明明自己的心情都很乱，却还是能有条不紊的把事情处理好。 他说：“吃一口吧。” 江知渺参加宴会前就没吃什么东西，后来在宴会中间，她也没能吃上，这一顿忙活下来，是的确有些饿了。 眼睫垂落，她接过陈轩递来的馄饨，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陈轩说：“我不了解你母亲的病情，但现在来看，她的情况不是很好，经常发病其实也是一种恶化，如果有条件，还是尽可能让她住在医院里，医院设备多，就算出什么事，也能及时就回来。” 他看江知渺那么紧张，没有多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江知渺握着碗的手一紧，头埋得更低了。 半晌，陈轩才听见身边的一句道谢。 事实上，江知渺除了说谢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医生和陈轩说的大差不差。 大意也是让江云云干脆住到医院里来，避免到时候横生枝节，抢救不及时。 住医院的钱，挤一挤，她应该有。 只是…… 后续的治疗费还有护工，又是一大笔开支，江知渺想，她还得找一个兼职，不然负担不起。 沉默地吃完馄饨，她正抬头，看见陈轩在把玩手机。 陈轩注意到她的视线，说：“我刚刚和沈卓温联系了，现在宴会差不多了，他过会过来。” 江知渺本能的拒绝：“我不想见他。” “你不为了自己，也应该为你的母亲考虑。”陈轩意有所指：“有些时候只有低头了，才能有一线生机，而且以沈家的财力，找合适的心脏源也更快。” 江知渺默了默，她知道陈轩是好意。 陈轩陪江知渺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沈卓温来了。 只是来的不止沈卓温，还有蒋仁琦。 两人穿着同色调的衣服，出现在医院里，一秒便吸引了大半目光。 蒋仁琦走到江知渺面前，微笑道：“虽然江阿姨是突发疾病，但毕竟是在蒋家出的事，合情合理，我们都应该过来看望一二，补偿一二，江小姐说个数吧，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们都会接受。” 她口吻平静，眼尾却藏着几分轻蔑。 ------------ 第213章 非要她道歉 蒋仁琦能有这个态度，无非是沈卓温在给她撑腰。 想到还在病房里的江云云，江知渺心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 绷紧脊背，她缓缓抬起眼睛。 男人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异色。 江知渺一字一顿：“那我倒有些好奇了，蒋小姐口口声声说和自己无关，可我姨妈一个人是如何自己气自己，把自己气犯病的？” “而且蒋宅不是有监控，蒋小姐方便拿来一看吗。”早在等救护车的时候，江知渺就观察了走廊附近。 右下角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亮着红点。 理应是没坏的。 蒋仁琦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神色，“监控摄像头坏了，如果你要这么说，我无话可说。” 江知渺后槽牙顿然咬紧。 蒋仁琦完全避开了她的话题，分明是做贼心虚。 蒋仁琦看向沈卓温，口吻低低：“我说过了，江秘书对我有偏见，你还说你不信。” 她在暗指江知渺有意针对她。 可在江云云和蒋仁琦见过的短短两次里，哪一次不是以江云云受伤而告终。 怀疑理所应当。 江知渺神色骤然平静下来，她侧头看向沈卓温，似乎在等他一个答案。 男人却迟迟没开口。 夜晚的医院非常安静，白炽灯忽闪忽闪，刺的眼睛发疼。 窃窃私语的人声仿佛也跟着远去，在耳边消失不见。 只留下沈卓温的声音句句清晰：“关心则乱，人之常情。” 江知渺脸上表情瞬间消失。 楼梯哽咽诉钟情，仿佛是一场笑话。 她还当他多有怜惜。 不过也是。 彼时在楼梯口，他尚且能按着她，接吻的时候，拿出手机，接蒋仁琦的电话。 虽然被江知渺挂断了，但其实也没阻挡他走向蒋仁琦的步伐。 现在替人辩护而已。 更不算是什么了。 只是浪费了她的感情，还和他周旋。 眼尾翘起几分冷硬，江知渺抬眼看向面前男女，声音淡淡：“所以沈先生、蒋小姐过来，是来和我说闲话的？” 蒋仁琦看向江知渺，把卡递过去，“这是张卡有五十万的银行卡，密码写在背后，希望你能收下，就当是我们给的医药费了。” 在沈卓温看不见的角落，她得意地勾了勾唇，假模假样道。 “至于你说的监控，不好意思，前两天坏了，没来得及修，这是蒋宅的失职。” 无疑是在挑衅。 江知渺长长的睫毛微微低下，洒落一片扇形的阴影，她没接那张卡。 自然，她也能感觉到沈卓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约莫是在想她有多么的顺杆子向上爬。 忽而，江知渺抬起头，神色淡淡：“既然这样，人在蒋宅出事的，我要求你道个歉，不过分吧。” 蒋仁琦脸色一变，“做人不要得罪进尺。” 江知渺微笑：“蒋小姐是金口玉言吗，我只想要一个道歉，有什么问题？” 蒋仁琦正要说话。 沈卓温上前一步，挡在蒋仁琦身前，他垂眼，淡淡看着江知渺，“我替我的未婚妻给你道歉，这五十万是赔偿，之后沈家的医疗团队也会到场，包揽之后的治疗和费用。” 蒋仁琦就站在沈卓温身后。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有恃无恐。 见此，江知渺沉沉压在心口的情绪翻江倒海。 蒋仁琦是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错。 她过来，只不过是面子上好听，作秀给沈卓温看。 他们的命就是命，她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胸口有团火在横冲直撞，江知渺知道现在对上蒋仁琦，不可能赢，可她也不想认，哪怕是给江云云要回一声道歉。 江知渺偏头看向蒋仁琦，视线不偏不倚。 “如果我非要她道歉呢——” 沈卓温的衣摆被轻轻扯动。 不难看出，是蒋仁琦在扯他的衣摆，而她照例龟缩在沈卓温的背后。 沈卓温眉心微蹙，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会为别人考虑吗？” 江知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你也别怪她，应该怪我。”蒋仁琦说：“要不是我这两天准备宴会太忙了，也不会忘记修监控摄像头，也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 早在江知渺等救护车的时候，她就托人把这两天的监控视频都删了。 就算想查，也没地查。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沈卓温道：“你先去车上等着，我来处理。” 蒋仁琦拧眉。 沈卓温：“今天你是主人家，总不能让宴客他们等着，听话。” 最后两个字，看似劝解，实则在警告着蒋仁琦。 蒋仁琦面皮一僵，她深深看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的目光却不在她身上。 相反的，男人那一双黑黢黢的视线全然落在不远处江知渺的身上。 江知渺无心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她只知道沈卓温是偏心到没眼了，说什么都没用。 索性，她也懒得再继续说。 江知渺抱臂静静看着两人近似‘打情骂俏’的对话。 蒋仁琦到底是走了。 哪怕走得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走了。 临走之前，她说：“我在门口等你。” 沈卓温不置可否。 等蒋仁琦彻底离开视线，他抬眼看着她，声音平静：“聊聊？” “不聊。”江知渺嗓音跟着冷下来，“没什么好聊的，对你们来说，江云云可能无关紧要，但她是我的全部，我不会这么放过蒋仁琦的。” 要说今天去宴会前，她还有心和蒋仁琦和解。 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蒋仁琦能做到这一步，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圣母。 至于沈卓温…… 江知渺抬了抬眼，唇线抿得更紧了。 沈卓温眉心一拧，他望向一侧的陈轩，陈轩知道这是要清场的意思，随意找了个借口溜了。 江知渺掠过他一眼，问：“要是沈先生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也不想再开口，她看过沈卓温一眼，转身走进屋内，直接把门关上。 手指再离开门扉的那一瞬，指尖颤动。 垂下眼睛，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后背缓缓靠上门板，一寸寸滑落。 最终跌坐在地。 过了许久，江知渺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走到江云云的床边。 而另一侧，沈卓温出了医院。 入眼便是沈老爷子的电话。 沈卓温眼眸沉沉，接了电话：“爷爷。” 老人声音苍老：“生日宴出事了？” “小事而已，已经处理完了，这点风吹草动怎么还惊动了你。”沈卓温淡淡道。 老人说：“你们俩双双离开生日宴也不算是小事了，还是说，你觉得我操心太多——” “没有。” “那就好，卓温你是沈家最骄傲的孙子，你一直没有让我失望过。”他话锋一转：“对了，你爸最近情况好了不少，小时候可他最疼你，你记得去看看。” 寥寥数语，电话中断。 一片黑压压的夜色里，沈卓温眉眼沉沉如水，他再抬头，一台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 蒋仁琦轻声说：“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说是送，其实暧昧暗示也很明显。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要是顺水推舟能做些什么，再正常不过。 江知渺走到窗边，视线余光一瞥，医院门口，熟悉的男人上了漆黑轿车。 ------------ 第214章 为了利益抛弃你 江知渺身形微微一顿。 接着，病床上的女人传来呻吟声。 江知渺收敛心神，大步往江云云的床边走，她伸出手，握住江云云的手，一脸关心。 “云姨？云姨？” 江云云吃完药就直接昏过去了，之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她茫然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江知渺和江云云简单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岂料，江云云一听，就紧张地抓住她的手，问：“你们为难她了吗？” 这个态度关心的有点超出想象。 江知渺只当是人怕惹上蒋仁琦，接道：“你不用怕，云姨，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她推你的，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不是，”江云云摇头，“是我那时候一心关心你的安危，太紧张了，所以犯病了，蒋小姐她还帮了我，给我喂了药，她是好人，你别冤枉她。” 江知渺唇线微抿，心下更是奇怪。 江云云似乎看出来了江知渺的不信，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强调说：“是真的，如果不是她，我可能真的一命呜呼了！” 眼见着病床上的女人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江知渺连忙安抚：“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去给她道歉，好吗？” 江云云执拗地问：“真的？” 江知渺点头，“真的。” 这会，江云云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和江知渺说了自己为什么会去蒋宅。 那时候，她呆在家里，听见有人敲门，就起身去开门。 入眼的却是傅若和那几个保镖。 傅若说带她去蒋仁琦的宴会，说江知渺喝醉了，让她去接她。 江云云知道是个谎言。 但傅若完全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她不去，傅若身后的保镖也会带她去。 她也想看看江知渺是不是真的和沈卓温断了。 江知渺心下愧疚又多了一层。 如果不是她，江云云完全不用牵扯进这些破事里。 她陪了江云云一夜。 江知渺没有上床，就着旁边的椅子，纤细手指撑着额头，凑合了一夜。 只是这样对脖子十分不友好。 再起来，江知渺差点感觉自己的头抬不起来，脊背僵痛。 手扶着脖子，缓了许久，她勉强起身去洗漱完，随后，便去楼下给江云云买了份早餐。 江云云说：“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今天就回去了。”江知渺说：“等夜里的时候，我过来帮你办理转院，还是住家里那边的医院。” 江云云：“我感觉我没什么事，可以出院了。” 江知渺细眉微拧，半晌她说：“你的病情复发的太快了，医生说要做个系统的检查，等做完了，我们再说。” 江云云还要说话，江知渺举起手机，匆匆看了一眼。 进而，她抬头看向江云云，小声说：“我先回去换衣服，不然来不及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云云只能放江知渺走。 江知渺没说谎。 她的确快来不及了，从这边的医院回家换衣服，再到公司，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现在马上就要到早高峰了，路上肯定更堵了。 江知渺出了医院，在路上打的。 正如她所料一般。 医院这边的道路已经够拥挤了，她上车都是十多分钟后的事。 而就当她的车离开后—— 蒋仁琦出现在住院部的楼下，她仰头看了看楼层，直接上了江云云那一层，敲响病房门口的人。 她是特意过来的这一趟。 为了弄明白一些事，也为了之后怎么更好的遮掩这些事。 江云云看着窗口发愣，听见敲门声，回头看过来。 蒋仁琦推门而入，摘下墨镜。 江云云一瞬间眼睛就红了，语无伦次道：“我、你，你怎么会来看我？” 蒋仁琦神情依旧高高在上，她看向病床旁边的简陋单人椅，说：“我有些事想问你。” 江云云：“什么？” “我的病和你有关系吗？”蒋仁琦开门见山：“还是说，我们俩有什么关系？” …… 江知渺是踩着点上班的。 路上实在是太堵了，一路堵到公司楼下。 她差点没来得及打卡，就差几秒钟，这个月就要多扣一天工资。 回到工位上，江知渺先是给谢容之发了个消息，说明自己昨天早走的缘由，再诚恳道歉。 谢容之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保重老人身体。 犹豫间，谢容之又给她发了一个文件。 江知渺看着文件备注的时间和地点，瞳孔紧缩一秒。 谢容之的消息紧跟着过来，【这是昨天蒋家的监控视频，我找保安买下来的，对你应该有用。】 江知渺握着鼠标的手一紧。 她正想打开，一个柔软的怀抱猛然扑了过来。 江知渺下意识伸臂接住了人，来人下巴抵在江知渺的头顶，呜呜的哭。 江知渺有点无奈，“宋柔。” 宋柔说：“你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在得知你被绑架的时候，真的快吓死我了。” 宋柔絮絮叨叨的，说着江知渺这段时间不知道的事，还有她有多担心江知渺，担心到都瘦了三斤。 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从过道响起。 江知渺倏然抬头看过去。 唐凡站在工位前，看着她们，低声提醒：“抱抱就行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宋柔努努嘴，坐回座位上。 一等唐凡走后，她对江知渺吐了吐舌头。 江知渺无奈一笑。 江知渺堆积的工作很多，一天都在工作和对接，等到再抬头，都是下午的事。 宋柔给她递了一份文件，让她帮忙，找沈卓温签字。 话说完，人就飞奔去开会了。 江知渺看着落在桌面的A4文件，略微沉默几秒，还是拿着文件去了办公室。 沈卓温就在办公室里。 江知渺敲门进入，沈卓温抬了抬头，看向她，“阿姨怎么样？” “醒了。”江知渺说：“具体病情，还是得看具体检查结果。” 沈卓温不置可否，他眉眼淡淡，将一张卡推到江知渺面前。 借着光线，江知渺轻而易举认出来这是昨天蒋仁琦的那五十万，长睫微微垂下。 沈卓温道：“沈家的团队现在应该到病房里了，你接不接这张卡，都不影响江云云的病情，但你应该想想，这张卡里的钱足够你们在星城定居了，甚至安居乐业。” 江知渺眼神颤了颤。 沈卓温深深看她一眼，声音淡淡：“有些事不用分得太明白，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利益是永恒。” “……”江知渺心口微微起伏，她哑声说：“要是我为了利益抛弃你，也可以？” ------------ 第215章 感同身受 江知渺的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江知渺很清楚，这个说法极有可能会触怒沈卓温。 不，是肯定会触怒他。 办公室里的气压越来越重。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江知渺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她唇线抿紧，感受到男人的眸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沉沉的，压抑的，风雨欲来的。 下一秒，一声清晰至极的嗤笑。 江知渺眼睛抬起，看过去。 沈卓温脸上表情淡淡，黝黑瞳孔当中光影分明，他望着她的脸庞，手指叩上桌面。 “如果你真那么做，那只会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他声音冷冷。 沈卓温这个名字，代表的不仅是沈氏。 还有他本身这个人。 沈氏能拥有如今的地位，一部分是因为当年的底蕴，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这个人能够创造出源源不断的财富。 换句话说，江知渺要是真为了那些几百万抛弃他—— 就相当于舍本逐末。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心平气和地说：“人的感情才是无价的，云姨对我的重要，不在于她能创造多少财富。” 沈卓温眸色古波无澜，“江云云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 江知渺：“……” 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一个对亲情没有多少挂记的人，能把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都处理的人，真的能体会到她和江云云的感情吗？ 答案是不可能。 何况，人本来就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另一个人。 她有蒋仁琦推江云云的证据又怎么样，人只会看见自己想看见的。 而且，她应该知足了。 江云云现在得到了更好的治疗，还是免费的，为了人，她可以忍。 但，她不想要这张卡，也不需要。 上前两步，江知渺把文件递给沈卓温，低声：“沈总，这是需要你签的文件。” 沈卓温抬眼看过她。 硬壳叠加摩擦，一声不算沉的响声敲在心口。 拿起文件，男人有条不紊游览起来。 江知渺垂下眼睛，等着他看完。 沈氏的文件，秘书处的人都会先过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会呈交给沈卓温。宋柔的这份文件亦是如此。 十多分钟的时间，十分胶着。 等到沈卓温把文件看完，签字。 江知渺拿上文件，快步转身，打算离开。 沈卓温目光看向桌面，“把卡拿走。” 江知渺双臂抱着文件，目光掠过，她脸上表情同样平淡，“不用了，沈总你们愿意包揽云姨的治疗费用，我已经很感谢了，这张卡就不用了。”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去。 高跟鞋清脆踩在地面上，宛若踩在人的心肠上。 刀刀割心。 回到工位上，江知渺就看见原本说好要忙的宋柔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她还拿了两杯奶茶。 一人一杯，放在江知渺的工位上。 看见她回来了，宋柔揶揄问：“送完了？” 江知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她故意为之，点了点头，她把文件放回宋柔的桌面上。 “签完字了，你看一眼。” 宋柔说：“你办事我放心，请你喝奶茶。” 宋柔点的是某呀呀的新品，用的是当下的时令水果——巨峰葡萄，一杯下来不便宜。 江知渺道：“发财了？” “我看着像是有钱的样子吗？我这是看在你第一天回来上班，才勉强犒劳你的。”宋柔嘿嘿一笑。 江知渺知道，宋柔这是在打消她心里的负罪感。 顿了顿，她说：“等我有空了，请你吃火锅。” 宋柔眨了眨眼，“一言为定，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不是和沈总吵架了？” “……”沉默几秒，江知渺才道：“没事，一点小矛盾。” 宋柔道：“小情侣有小矛盾要及时解决，不然感情容易出问题的。” 江知渺不想让宋柔牵扯到那堆破事当中。 于是，转移话题说：“说起来，你说面试我们部门的新人是？” 宋柔摇头，“暂时还不清楚，因为是秘书处的人，所以最后一轮是沈总自己亲自面试的。” 江知渺一怔。 这是她入职前没有的事。 很显然。 宋柔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声说：“所以你刚来的时候，我们都在想，你是不是和谁有关系。” 职场上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 表面上说是巴结，内地里其实没有一个人看得起。 江知渺那时候被全员排挤，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报警的事。 直接空降秘书处才是源头。 在他们看来，江知渺就是又当又立的典范。 如果不是她之后改变了自己的人为处事，在东岸项目上做出自己的成绩，让人看见她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向上走，怕是也没法这么快融合进来。 宋柔当时告诉江知渺论坛的事，也只是基于她对女性的同理心。 相熟还是后面的事。 宋柔宽慰道：“现在接触久了，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你也别担心。” 江知渺点了点头。 江知渺还没和宋柔多说两句，就被人叫住了，继续投入忙碌的工作当中。 等到下班，她直接打车到江云云所在的医院。 就地打包了一份饭菜，上了楼。 江云云的病房门口，陈轩正在等着。 江知渺看见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很快，她就想清楚了缘由。 陈轩也是沈家的医疗团队一员。 江知渺走上前，就听见陈轩说要和她聊一聊江云云的病情。 至于为什么是他？ 是因为陈轩在整个沈氏的医疗团队里，和江知渺最熟的人，由他来说的话，江知渺的接受度可能好一点。 江知渺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江云云。 陈轩见缝插针：“你放心，我们已经根据上头的命令，安排了专门的人员照顾她，不会饿着她的。” 这个上头，指的当然是沈卓温。 江知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菜，什么都没说，把它放在长椅上，转身和陈轩下楼。 医院侧边有一个小亭子，没什么人。 江知渺走到亭子中间，停下来。 陈轩道：“我们有发现患者有病情恶化的现象，下肢水肿，呼吸困难，还会频繁咳嗽，以后可能会出现全身水肿，急性肺水肿，下不了床的情况，甚至说……还要考虑再度移植。” 当这些名词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江知渺下意识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经历过一次，就可能面对第二次。 耳朵阵阵嗡鸣。 失聪的情况持续了几分钟，江知渺才听清楚陈轩的最后话。 “不过患者的身体情况不是很乐观，很有可能没法上手术台，就算上了，手术后的排异反应也不一定能撑下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才是最重的。 江知渺牙齿咬紧下唇，眼睛充血，她想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轩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很难让人接受，没有多留，让江知渺一个人在亭子待了一会。 等到江知渺拖到沉重的身体回到病房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隐约间，她听到了蒋仁琦的声音。 ------------ 第216章 冷战多日 只是当江知渺推门进入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了。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江云云。 江云云坐在病床上，问：“我什么时候能转院？” 因为陈轩的消息，江知渺差点忘记这茬了，还没在病房停留多久，她便转身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刹，江云云把放在被褥下的手机拿出来。 江知渺到医生办公室时，陈轩和负责江云云病情的医生还没走。 目前江云云的情况还不严重，可以转，但也可以不转。 不过他们医院心外的人员的确没有江云云常在的那一家医院好。 江云云常在的那一家医院是老市中心医院，也是以专攻心脏方面出名的医院，当初也是正因为如此，江知渺才会带着江云云在那里求医，一直没有换过。 得到医生的回答，江知渺当机立断决定转院。 熟悉的环境和人对江云云治病也会好一点。 江知渺是在一周后的休息日给江云云转的院。 她也就休息日有空。 沈氏最近的工作很多很忙，忙得脚不沾地都是常事。 伴随而来的是大量的会。 江知渺经常加班到七八点才把会议记录做完，再去医院看望江云云。 这么一折腾，她先前住院养的那些肉基本又瘦了回去，下颌都清减不少。 不止如此，小腹也隐隐有些坠痛。 江知渺下意识揉了揉小腹，垂下眼睛。 应该是前段时间流产，这段时间又没好好养的缘故。 之后要歇一歇。 刚刚转院，江知渺就再度接到了公司那边的电话。 唐凡特意打电话过来，让她现在回家收拾东西，过会有人过来接她，去出差。 江知渺一愣，“原本负责出差的宋秘书呢？” 沈卓温出差是一早就定下来的。 这次跟着沈卓温出去的，是宋柔。 因此，江知渺才能得空休息。 “宋秘书早上骑小电驴出了车祸，伤了腿，现在有人回家休息了。”唐凡道：“而其他人还在公司加班，抽不开身，现在就你有空了。” 江知渺眉心动了动，半晌说：“我现在和家里人说一声，马上回去收拾东西。” 唐凡没再说话，挂断电话。 江知渺打开平常联系同事的工作小群。 入眼就是宋柔摔了的消息。 附带上的还有一层看着血淋淋的膝盖特写，看着是摔的不轻。 掐灭屏幕，江知渺踱步进了病房，和江云云说了一声自己临时出差的事。 江云云摆了摆手，让她去。 就当江知渺准备离开，江云云叫住了她，“你和谁一起出差？” 江知渺心下一动，低声说：“和唐秘书，就上次来家里送资料的那位，傅少虞也在。” 许是当时的场景太过深刻，江云云倒是没一会就想起来了，紧绷的神情当即松下不少，让江知渺赶紧去，别耽误时间。 江知渺点了点头，给江云云带上门。 江云云看着逐渐离开的身影，她低下头，翻出手机里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出了医院，江知渺回到家里收拾衣服。 时间很急。 江知渺收拾到一半，就接到了唐凡的消息，说车在楼下等着了。 见此，江知渺只能带着收拾好一半的行李箱往下走，心底盘算着自己缺少的必需品。 刚走到路口，她看见了远处的轿车。 江知渺顿了顿，抬脚走过去。 司机开车，沈卓温坐到车后排座。 江知渺把行李箱放到车后。 进而，拉开车门，上了后排座。 她的位置选得很巧妙，在沈卓温不近不远的位置。 江知渺坐稳之后，轻声叫了一句沈总，就开始翻宋秘书传来的文件资料。 对方是一个实力雄厚老公司，所以资料很多，需要记下来的东西很多。 沈卓温没回话。 甚至，没抬头。 车行驶的一路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只有偶尔有风声和鸣笛声宣泄出来。 江知渺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心却完全不在上面。 事实上，江知渺和沈卓温已经冷战多日。 自从办公室的争执过后，她就没有再在私下找过沈卓温。 在公司里，也是能避则避。 寥寥几句的交谈，全部都是公事公办，项目和文件，还有数据的交流。 除此之外，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宋柔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不对，旁敲侧击问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江知渺都给含糊过去了。 这次的出差，江知渺也是含糊推给了宋柔。 结果，现在还是她顶上。 现在两个人去一个地方出差，交流不可避免的会变多。 一直到下车，上飞机。 江知渺才同沈卓温说第一句话：“沈先生，我到经济舱去了。” 公司规定，一般秘书处的人都是坐经济舱，要是路途遥远，才可以打申请做商务座。 但他们这次出差的地方，飞过去也就两小时。 宋柔给沈卓温定的商务舱，给自己定的是经济舱。 自然，江知渺坐的也是经济舱。 沈卓温没什么反应。 江知渺也不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她就是走了一个通知的流程，随后便回经济舱坐下来。 刚坐没两秒，一个笑容和蔼的空姐过来，告知她升舱了。 江知渺一愣。 只见空姐礼貌对她笑了笑，请她过去。 江知渺不至于为难外人，只能跟着回到商务舱。 空姐在沈卓温旁边的位置停下，随后就走了。 江知渺面色如常，什么话都没说，坐到沈卓温身侧。 沈卓温眸色沉沉，视线余角看过江知渺。 江知渺没有开口，像是完全把沈卓温当空气。 等到发餐点的空姐过来，她抬头正要开口，沈卓温的手臂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江知渺一怔。 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袖扣。 沈卓温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麻烦拿个毯子过来，还有一副眼罩。” 空姐点头，把餐点放下，便去准备。 江知渺的话卡在唇边，看着空姐逐步离开的身影，说不出口了。 空姐带着毯子和眼罩折回来。 空姐来得快，离开得也快。 江知渺再度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沈卓温一看都没看江知渺，他拆开毯子，盖在自己的腿上，再带上眼罩。 一副隔绝于世的冷淡模样。 江知渺看了看，也不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 她在医院忙前忙后，又要马不停蹄赶飞机，现在是真的累了，刚闭上眼，就不受控地往梦里坠。 飞机的空调冷气很足。 模模糊糊间，江知渺冷得蜷缩起来。 几秒后，带着体温的毯子盖上了江知渺膝头，男人侧过头，目光深深看向她。 ------------ 第217章 圣母医院 江知渺醒来时，就看见毯子盖在自己身上，神色微微一怔，她侧过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身上盖着另一条和她一样的毯子。 那她身上这条毯子从哪里来的？ 应该是空姐给她盖的。 江知渺眼睛垂下，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毯子。 不知道是不是高空的原因，江知渺觉得耳朵并不是很舒服，隐隐有些嗡鸣，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就在此时，飞机的广播宣布已到广市。 江知渺思绪被打断，她叠好毯子，放到一侧。 沈卓温也被吵醒了。 男人眉眼多了几分疲倦，他扫过一眼江知渺，眉心微皱。 两人一并下了飞机。 等到拿到行李，江知渺和沈卓温出了机场，就上车前往酒店。 酒店和接送车都是安排好的。 故而，中间并没有耽误多少功夫。 江知渺把沈卓温送到酒店房间门口，开口道：“沈先生，明天几点开会，到时候我好安排车辆。”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一眼，“明天我一个人过去，你在酒店休息。”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抬手就把门关上了。 江知渺：“……” 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江知渺深深呼吸几口气，想到自己是带薪休假，应该高兴。 站在门口几秒钟，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就在沈卓温的楼下。 这一次，什么升房间规格的事没有再发生。 男人的心思猜不透。 江知渺索性什么都没管，一觉睡到了早上。 起床的第一件事，她就给宋柔打了个电话，这个项目一直是宋柔在跟进，人对合作公司比她了解的更多，她告诉江知渺，那个老总平日就喜欢烧香拜佛之类的，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江知渺一一记下。 虽然今天沈卓温不需要她出面，之后却是不一定的。 不然他为什么要带她出来。 哄她开心的吗？ 不可能吧。 江知渺觉得自己社畜当久了，都有点魔怔了，生日这件事按下不提，但沈卓温不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 揉了揉眉心，江知渺和宋柔聊完，挂断电话。 就听见了敲门声。 江知渺赤着脚去开门。 沈卓温站在门口，眸色淡淡，他垂下眼看向她圆润白嫩的脚趾印在酒店红毯暗纹上，极端的红和极致的白相互交错，让人心生涟漪。 “不穿鞋？” 江知渺干笑一声：“忘记了。” 停了停，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沈卓温，“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沈卓温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江知渺一愣，“不是说不用我……” 沈卓温：“你是上司，我是上司？” 他是上司，他大，江知渺忍气吞声。 沈卓温眉眼淡淡，扫过屋内，行李箱大喇喇开着，内衣内裤放在最顶端，她的被褥也还没整理，能够看出来人刚刚还坐在这上面，乱七八糟的。 江知渺沿着他目光看过去，为之一顿。 下意识的，她挡在沈卓温身前，道：“你先回去，我过会换好衣服来找你。” 沈卓温目光淡淡垂落。 “你现在换。” 他的意思是，让她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两人不是没有坦诚相待过，可他们最近都没肌肤相亲过，整个感觉都生疏了很多。 现在贸贸然让她在他面前脱衣服，感觉很奇怪。 江知渺抿着唇，不肯退步。 沈卓温也站着不动。 气氛隐隐僵持。 江知渺眼睫低垂，压低声音道：“你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沈卓温上前一步，“不敢脱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他的口吻照例冷淡，措辞却格外暧昧。 手指搭在江知渺单薄的肩头。 男人指腹隔着布料，落在她心口处，“如果你不想脱，就不应该用这个样子邀请一个男人进门。” 江知渺：“我什么样子——” 话还没说完，伴随着他牵拉的动作，江知渺的脸猛然红了起来，膝盖不自觉拢紧。 与此涌上来的，还有浓厚的羞耻心。 她忘了，她是习惯不穿Bra睡觉的。 沈卓温目光让她无所遁形，“身体才是最诚实的。” 江知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耳尖红了一片。 沈卓温上前一步。 江知渺后退一步。 他步步进，她步步退。 退到床边，整个身体抵在床头柜。 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江知渺一把捞起衣服，弯下腰，飞快地钻进浴室里。 在进去之前，她匆匆撂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沈卓温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边翘起一点戏谑弧度。 江知渺衣服换的很快，还化了一个淡妆。 整个人显得温婉又大气。 她出来的时候，沈卓温正在看手机，男人眼眸微微低垂，手指摩挲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知渺简单扫过一眼，快步走到另侧，把行李箱合上。 她走到沈卓温面前时，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可以走了吗？” 沈卓温抬眼，“江云云曾经怀过一个孩子，还在圣母医院？” “……”江知渺一顿，“我不清楚，我小时候一直在乡下长大，对云姨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她的确不知道江云云是在哪所医院生产的。 江知渺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乡村里生活。 对于那时候她而言，江云云只是一个心善的姨妈，现在虽然知道她们有血缘关系，之前的事也没过多问过。 沈卓温道：“你父母呢？” 江知渺：“去世了。” 她不明白沈卓温怎么会提起这些事，眉心微拧，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沈卓温说：“没什么，可能重名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话题出来之后，能够感觉到刚刚缓解的氛围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知渺没有细问，但她把这个疑虑留在了心里。 沈卓温带江知渺去的是本地一家很有名的寺庙。 江知渺做了功课，听说这所寺庙的姻缘相当灵验。 不是正缘的情侣，听说两三个月就会分手，是正缘的，之后就会和和美美在一起。 他们过去的时候，寺庙前已经汇聚了不少人，人来人往的，拥挤至极。 古色生香的大门前，种着一颗大树，树上缠绕着层层红绳，树梢也挂上了不少牌子，中间是香炉，再往后就是供奉神仙的庙宇。 檀香袅袅，宁心静神。 江知渺跟着沈卓温进了侧门。 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见他们过来，问道：“沈先生？” 沈卓温颔首 和尚道：“方丈等你们很久了，不过要等一等，那位来了。” 江知渺侧目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没看她，和前面开路的小和尚攀谈两句。 江知渺大概听懂了沈卓温来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合作的老总今天就在方丈这里修禅。 ------------ 第218章 第一次开口 江知渺和沈卓温走到一间小院面前。 小院很简单，一个石桌四把石椅，临近有个水缸，墙壁上还倚着一个扫帚。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窗户剪影倒映出两道身影，不难看出来是那位老总和方丈在说话，隐约里，空气里还漂浮着一层淡淡的中药味。 江知渺略略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侧目道：“你在这等一会，我先进去。” 江知渺知道，这是要私聊的意思了，她没有说话，安静点了点头。 沈卓温提步走进房间。 他一进去，房间里的剪影从二变成了三。 江知渺站了一会，便选择在石椅上坐下。 抬起眼睛，她看向澄澈明亮的天空。 云层在慢慢游弋着，微风吹拂，树叶轻柔打转，将寺庙中央的钟声一并送来，洗净人心灵的浮躁。 江知渺这段时间一直在两头跑，很疲倦，很累。 现在坐在这里，听禅声阵阵，那疲倦感突然消失了不少，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江知渺抬手又摸了摸左耳。 若有若无的电流嗡嗡声似在回荡。 真正捂住的时候，却又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房间门吱呀推开。 江知渺入眼看过去，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走在前面，沈卓温落后半步，方丈在门口。 两个人在谈话。 方丈是第一个看见江知渺的，他微微颔首，随后关了门。 江知渺跟着起身，站到沈卓温身侧。 老人看过一眼她，只道：“倒是没想到你变成这么大的伙子了，十几年前还是你父亲来和我谈生意，现在就变成你了，后生可畏啊。” “您客气了，我们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沈卓温声音不徐不疾：“岑叔，我很期待这一次和安轨合作，要是成功了，还希望叔叔以后多照顾。” “你还和我说上客套话了。”老人道。 他顿了顿，说：“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你这在沈氏的地位可很难撼动了，到时候要是我家那混小子出什么事，你帮他一把。” 沈卓温颔首：“应该的。”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明天来公司签合同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人从始至终没有问过江知渺的身份，走到门口，上车走了。 不过也是。 男人出来应酬，大多带的秘书都是女秘书，方便活跃气氛，没必要多问。 江知渺跟着沈卓温把他送到门口。 江知渺原本以为沈卓温之后就会离开寺庙，把人送离后，他却眸色淡淡的看了江知渺一眼，重新折身回了刚刚那个小院。 江知渺只能同他一起回去。 这次和上次有所不同的是，她和沈卓温一并进了房间。 相对外面的简单，房间里则更具备人的生活气息。 方丈坐在蒲团上，中间供奉了一个小型神龛，他听见开门声，缓缓转头看过来。 “这就是江小姐吧。” 江知渺一怔，点了点头：“是我。” 方丈看了看江知渺，又看了看沈卓温，道：“是他告诉我的，你别看他冷着一张脸，这小子可闷骚着呢。” “……”江知渺一时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融入世俗，下意识都多看了沈卓温两眼。 沈卓温眉心微皱，却也没反驳，“劳烦师兄你给她把把脉。” 方丈看着约莫四五十岁左右，人到中年，长得却很和气，他把江知渺引到另一侧的小桌上，再掏出了一个脉枕，让江知渺把手放上去。 江知渺自从出院之后，她知道自己的伤势好不了，就没去复查过。 左手握住右手，她往后藏了藏。 “我没生病，不用把脉。” 方丈瞥眼，像是看出江知渺心中所想，笑道：“其实我在没出家之前学的是中医，严格来说，还是那小子的师兄，可他心高气傲得很，一直不愿意开口叫我师兄，这可是他第一次开口。” “师兄？” 江知渺问道。 下一秒，一只粗粝大掌圈住她的手腕，带着放上脉枕。 肌肤生热。 江知渺眼皮跟着一抖。 没有几秒，沈卓温松开了她的手。 方丈两指贴上江知渺的脉搏，“是啊，同出一门，不就是师兄？我跟你说，他当初还想当医生呢——” 江知渺有点错愕，抬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面色如常，眼眸低垂，像是没有听见方丈的那些揶揄。 方丈一边给江知渺把脉，一边絮叨着。 可能是许久未见，关于沈卓温的事，他就和倒豆豆一样说了出来。 他说，沈卓温在金融方面的天赋绝佳，但在医学方面的天赋就是惨绝人寰。 好在沈卓温努力，不然怕是连毕业都没法毕业。 甚至，有一次他还是擦边过及格线。 江知渺顿了顿，实在脑补不出来这个场面。 方丈道：“人之常情，上天给了一些人在某方面绝顶的天赋，就会相对收回一些天赋，毕竟我们只是人，不是神。” 江知渺觉得也是。 方丈又道：“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看见他对谁这么上心，用那些言情小说里的话，就应该是……” 江知渺曾在短视频上刷到这个梗，猜到了方丈接下来要说的话。 ——‘夫人，这是总裁第一次带女人回家。’ 她尴尬得不行，咳嗽一声。 沈卓温声音淡淡：“你是不是医术退步了，需要看这么久？” 方丈顿时吹胡子瞪眼，“你在胡说什么，这些年我看了不少医术，还给寺庙挣了不少外快呢。” “二十分钟了。”沈卓温平静回视他。 方丈脸上划过一抹心虚，讪讪收回手。 他出去拿东西，让沈卓温他们在这等一会。 房间里安静下来。 江知渺想到方丈和沈卓温的表现，说是师兄，其实看两人的行事风格，应该是沈卓温这个师弟把方丈师兄吃得死死的。 他抬头看了看，没好气地说：“脉象还好，我再看一下耳朵。” 江知渺倏然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不容置噱，“让他给你看看。” 江知渺垂在膝头的手猛然收紧了，她唇线抿紧，眼睫垂下来，神色难辨。 沈卓温没说话。 没过一会，方丈就提了一个小药箱过来，里面手电筒银针还有一些专业的工具，一应俱全。 江知渺的心猛然提起来。 因为恐惧，她的身体有些发抖。 男人温热手掌落在肩头，他微微侧过头，和她对上半眼视线。 ------------ 第219章 再离开也不迟 方丈的检查很快。 江知渺还没来得及从担忧和失落的情绪抽身，就听见他说：“的确挺严重的，不过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先试试吧。” 一瞬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微圆的眼睛瞪大，江知渺握住沈卓温的手紧紧抓紧，眼睫上的紧张一览无余。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自己耳朵有恢复的可能。 人在听见了太多不可能后，就不会再抱希望，一次次的检查，只会让侥幸破灭，所以她才会那么抗拒复查。 江知渺张了张口。 沈卓温的视线掠过她，道：“现在就施针？” 方丈点点头，“是，看看具体效果，才能安排后续的治疗计划。” 沈卓温微微侧身，黑黢黢的目光垂落，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江知渺唇线抿紧，半晌道：“我想试试。” 万一呢。 可能就能恢复了呢。 江知渺耳朵伤情之所以会这么严重，说到底还是没有及时就医和伤上加伤的结果，但凡傅少虞那天夜里没走，或者是给江知渺叫个医生，情况都不会这么严重。 沈卓温看向方丈。 方丈同他看过两眼，眼睛落在那双交迭的手上，多了几分戏谑。 随后，他卷了袖子，义正言辞道：“我不能被外人打扰的，你先去外面等着吧。” 沈卓温沉默地看着他。 方丈回头看着他。 视线针锋相对，沈卓温漫不经心移开目光，走到门外，关上房门。 方丈冷哼一声。 他早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喜欢人，面色还装得那么冷淡。 沈卓温一走，江知渺心里紧张就多了几分。 方丈道：“你不用太紧张，他就在门外等着你，不会走的。”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江知渺抬眼看了看方丈。 方丈没有解释，他点燃烛火，再拿出酒精，把银针消了一遍毒，随后就让江知渺低下头，放轻松。 施针的过程很漫长。 两个小时转眼而过。 方丈把银针依次取下来，问江知渺的感受。 江知渺感觉到耳朵热热的，很舒服，那种若有若无的刺痛感消失了。 连带着嗡鸣声也消失了。 指腹抵着耳朵摩挲了一下，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和尚，虽然她仍旧听不见声音，可心头升起了一点希望。 江知渺轻声：“谢谢您。” 方丈摆了摆手，他看了看门外，笑得一脸诡谲：“你不用谢我，你要谢应该去谢他。” 江知渺明白方丈是什么意思，几秒后，她点头道：“我知道的。” 方丈在和江知渺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后，送她出门。 只是在开门前，他侧目问道：“江小姐，你相信命吗？” “什么？” 方丈：“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能遇见他，不是偶然，是必然。” 江知渺指尖蜷缩。 “这番话也只是单方面的见解，江小姐可听可不听，与其对抗，不如接受，或许事情真的会按照你的想法发展也不一定。”方丈声音平静沉稳：“我这小师弟性子的确倔，但他也不是不知道人好的性格，你多给他一点时间，他要是还不行，你再离开也不迟。” 江知渺面上不显，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步履往后退。 她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男人。 男人对此只是笑了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江知渺唇线微抿，什么话都没说。 方丈把门推开，看见正在石桌上喝茶的沈卓温。 他身上的气息徒然一变。 大步走过去，骂骂咧咧地说：“谁给你上的糕点和茶水，这些都是要收费的。” 沈卓温熟视无睹，抬眼瞧向眼前的江知渺，问：“怎么样？” 江知渺脚步顿了顿，跟着走过去，小声说：“很舒服。” “那就是有效果。”沈卓温回头看向方丈，语气缓缓：“看来师兄你技术确实没退步，也难怪岑叔经常过来看病了。” 方丈瞪他一眼，回头看向江知渺，“到时候我会把我施针的那些穴位告诉你，也会给你发一份视频，到时候你找个老中医，让他帮你扎针，再辅以中药，最短一年就能听到声音了。” 江知渺嘴唇翕动。 方丈打断说：“先别急着说谢，完全恢复肯定是不可能的，应该能听到人说话，但具体能恢复到什么样子，还得看个人体质。” 江知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能够听见声音，就足够了。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也有感激之心。 于是，江知渺主动道：“我到时候到前面去添一些香火，也算是感谢您了。” 方丈给她一个上道的眼神。 江知渺和沈卓温没有多留，只是在离开前，他们去了一趟寺庙的前院。 人还是很多。 江知渺举着手机，正要扫二维码，捐一些香火钱。 一侧的小和尚主动凑过来，他给江知渺递了一个同心结，腼腆地笑道：“这是本寺免费赠送的，希望你和你的男朋友永结同心。” 江知渺一愣，“我没有——” 小和尚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沈卓温，小声说：“那位不是吗？” 江知渺很想说不是。 可看着小和尚有点不知所措的目光，她点了点头，道：“是的，谢谢你。” 小和尚：“不用客气，你我相逢都是有缘。”说完，他旋即从拥挤的人群当中离开。 江知渺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个同心结，很精致，和这边卖的普通不一样，也不清楚是哪里来的，可能真的是送给有缘的香客的。 想归想，江知渺又加了一点香火钱，恭敬地朝眼前的佛像拜了三拜。 随后，她走到沈卓温面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沈卓温侧头看过来，“嗯？” 江知渺：“有个小师傅送给我们的，去挂吗？” 沈卓温目光平淡扫过，“你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感兴趣。 江知渺也不想叫沈卓温，这次过来，是看着他带自己看病的份上，于是在他不同意后，她没有再纠结，跨步出了大门，前往前面的大树下。 树上的红绸很多了，有木牌，也有同心结，还有些长红条。 江知渺一一扫过，好不容易才寻到一根空了的树枝，把同心结挂上去。 只是这根树枝有点高，踮起脚，她才勉强勾到一点。 双臂绕过树梢，江知渺费劲抬头向上看，凭着感觉摩挲。 手指的触感告诉她快打上结了。 顷刻，腰间多了一双手，滚烫胸膛贴了过来，他贴着她站的。 江知渺心下一慌，松开手，扭头看过去。 ------------ 第220章 风月泛起涟漪 沈卓温本来是没注意身后动静的，结果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 回头看去，是刚刚给江知渺同心结的那个小和尚。 他沿着小和尚目光看过去，女人站在树下，垫着脚，纤细手臂伸长。 她上衣跟着被扯动，露出一截盈盈细腰。 朦胧阳光沿着树梢叶面洋洋洒洒下来，落在肌肤上，白得发光。 除了他，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人都是感观动物。 沈卓温一目扫过去，人群里几个年轻的毛头小子正跃跃欲试。 发梢钻进布料，划过心头，打断沈卓温的沉思。 他略略眉眼沉沉，凌厉且长的眼眸里隐约能看见一点薄怒，“只会逞强？” 江知渺有点莫名其妙，“我逞什么强了？” 男人目光往上一抬。 江知渺跟着看过去，整个人像是反应过来了，嘴唇抿住：“那些枝头都挂满了，没有地方可以挂。” 说到这个，她也有点委屈。 那些矮的，基本都是三四个并排挂的，早就挂满了。 沈卓温伸出手，声音沉沉：“给我。” 江知渺一怔，“什么？” “同心结。” 江知渺思索片刻，想着要是让他挂，指不定他们玩完的更快，可能不需要两三个月就能完。 毕竟，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缘。 江知渺把同心结递给沈卓温。 沈卓温看过两秒钟，抬手准备挂上去。 女人呼吸隔着外套喷洒在他的心口，她仰起脸，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等等——” 男人视线顺势低下来，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挂高一点。” 澄澈干净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透露出几分渴求的意思来。 因为过于紧张，她的手攀上他的衬衣攥紧。 她就这么在意这个同心结，要和他长长久久吗？ 沈卓温眼底暗光闪烁，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同心结挂高了一些。 沈卓温的身高优势摆在那，他一挂，就超出了平均线，往上高了几节。 艳红红的同心结悬于摇曳绿影当中，青烟萦绕，人声鼎沸的世界都成为他们的背景板。 隐隐绰绰间—— 女人和男人对视着，风月泛起涟漪。 小和尚像是想到什么，抓起电话手表就是一拍。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跟着留下这一幕。 俊男美女的组合，谁不喜欢看。 接着，小和尚转过身，小跑着回后院。 而在现场的江知渺看着挂上去的同心结微微松口气。 沈卓温侧目，“回去了。” 江知渺心愿已了，点了点头，跟着沈卓温往外走。 车停在两条街开外的地方。 寺庙这边香火太盛，完全开不进来，就算开进来，也很容易开不出去，毕竟都是人。 故而，把车停远了一些。 江知渺走过去的时候，接到了宋柔的电话。 宋柔的语调里藏着兴奋：“你和沈总出去玩了？” 江知渺看过一眼沈卓温，男人低下脸，眉头微蹙，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小声纠正：“没有，在和岑总谈事，刚刚出来。” “那热搜上是怎么回事？” 江知渺一愣，“什么热搜？” 宋柔火急火燎地说：“我分享给你，你自己看吧，你和沈总现在可算是出名了。” “……好。”江知渺挂断电话，就点开小窗。 宋柔给她分享了链接。 江知渺点进去一看。 是沈卓温帮她挂同心结的视频。 可能是偷拍，像素不是很高，摇摇晃晃的，但熟悉的人都能认出来她和沈卓温。 江知渺心下一跳，快步走到沈卓温身侧。 沈卓温在她靠近的瞬息，掐灭屏幕。 江知渺没有注意到沈卓温这个小动作，她把手机抬高，举到沈卓温面前。 “沈先生，这个视频要是发酵，之后对您和蒋小姐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信息流传得很快。 宋柔能刷到，就代表星城其他人也能刷到。 沈卓温眉心微蹙，“有什么不好，我们不是正常出差，还是说你出差还要看别人脸色？” 江知渺一时语塞，半晌她说：“但这个视频……” 用词斟酌一二，实在说不出口。 她总不能告诉沈卓温，这段视频眼神对视那段太暧昧，沈卓温看她的时候，更是温柔和爱意流露。 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沈卓温。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刷到这个视频的第一秒，都会有种错觉。 视频里的男人深爱女人的错觉。 回酒店的路上，江知渺整个心七上八下地跳着，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连同沈卓温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见。 直到，沈卓温的手攥上她的关节，硬生生把她拉进怀里，声音不虞：“就这么在意视频的事？” 车身从身后呼啸而过。 距离很近。 约莫就半米左右的距离，很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被车带出去。 江知渺唇线微微一抿，她仰起头，说：“不是我在意，而是别人看见这个视频会怎么想。” “他们能怎么想？”沈卓温淡淡反问。 江知渺说：“我会成为你和蒋小姐的插足者，我还要在星城生活，沈先生，你觉得这个名声对我好吗？” 世人对女人的名声大多苛责。 江知渺能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又重了重。 沈卓温：“我过会让唐凡处理。” 江知渺脸色还有些发白，弯了弯唇角，她勉强露出一个笑。 沈卓温看见她这个笑，目光又沉了沉。 江知渺错开目光。 这一次，她没有再走神，和沈卓温乘搭电梯，回到酒店。 江知渺没有回自己房间，沈卓温临时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和法务部对接，把合同沟通打印出来。 江知渺只能照做。 在沈卓温的房间，一待就是一下午。 江知渺抽空看手机时，那视频的热度全部压下去了，词条上面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应该是沈卓温让唐凡压下去的结果。 看过半眼，江知渺就不再管了，低下头，打算继续工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 江知渺抬头看过去。 沈卓温眸色淡淡，垂下眼看着她，“打算工作到什么时候？”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道：“出去吃饭了。” 江知渺下意识看了看落地窗的天。 外面的天已然全黑了下去，鳞次栉比的大厦亮起灯来，宋柔的位置选得很好，楼下还有小吃街，远远听着，就是热热闹闹的叫卖声。 犹豫片刻，她放下手头的事情，问：“你想吃什么？” …… 虽然视频早在第一时间被唐凡处理了，但蒋仁琦还是刷到了。 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她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 手机砸在地面，爆出猛烈的闷响。 蒋仁琦冷静了一会，起身去捡手机，拨打沈卓温的电话。 长达六十秒的电话。 他是故意没接。 蒋仁琦深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再多犹豫，叫家里的佣人备车，直接去了沈宅。 ------------ 第221章 注定要在一起 现在天色已晚，蒋仁琦的突然拜访让沈母有些惊讶，不过听说人是过来找琢绪的时候，她也就没太在意。 沈琢绪在自己的房间。 离开精神病院，又没人刺激后，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很长的时间都是坐在房间里画画。 蒋仁琦推门进去，就看见沈琢绪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个画板，不知道在画什么。 稳了稳心神，她走过去，叫了一句沈琢绪的名字。 沈琢绪侧头回看，“仁琦姐，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蒋仁琦的笑容有点勉强，眼周微红，她说：“你在画什么？” 沈琢绪放下画笔，大大方方侧让过身。 “画天空。” 画笔不小心碰撞在洁白画板上，斑驳的墨水在深蓝渐变的星空下横出一笔。 直接破坏整体的美感。 沈琢绪眼神一变，伸手抓着画板，狠狠一摔！ 紧跟着，她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样，嘶吼着，狂叫着，在房间里胡乱砸着东西，让人胆战心惊！ 蒋仁琦也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还是佣人上来，摁住沈琢绪，又给了喂了药，这才好一点。 沈琢绪躺在床上，眼眸半合。 收到第一消息的沈母也急匆匆赶了回来。 沈母看见站在门口，有些晃不过神的蒋仁琦，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不好意思，今天吓到你了。” 蒋仁琦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抹怜悯，“琢绪她……” “受刺激了，她有时候情绪不能太起伏，不然容易发病。”沈母担心蒋仁琦嫌弃沈琢绪，毕竟目前也就她愿意和沈琢绪做朋友了，解释道：“不过没什么大事，只要乖乖吃药，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的。” 蒋仁琦唇抿了抿，看向沈母，故作大度道：“我知道的，我就是第一次看见琢绪这个样子有点吓到了。” 沈母眼神暗淡。 蒋仁琦说：“不过您放心，以后我成了琢绪的嫂子，一定好好对待她。” 沈母笑了笑，说：“她听见这些一定很高兴，我也很期待你能嫁进沈家来。” 蒋仁琦抿了抿唇，看似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眼看着人说好找琢绪玩，结果弄成这样。 沈母说：“你今天就在这里睡吧，夜里回家也不安全，等明天一早，琢绪醒来你们可以一起玩。” 蒋仁琦点了点头，答应了。 沈母让佣人去安排房间，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沈卓温出差的事，沈母了解一点，不过她不知道沈卓温是和谁出的差，蒋仁琦见状，也没有多问。 等到佣人下来通知房间收拾好。 蒋仁琦回到房间，关上门。 脸上端庄大方的笑意瞬间落下来，她看了看手机，沈卓温还是没回消息。 于是，她拨通了傅少虞的电话。 也多亏了傅家这段时间的运转，现在傅少虞是取保候审出来了，但被关在家里，严禁出门。 傅少虞没过一会就接了电话。 “谁？” “是我。”蒋仁琦说：“你上次说帮我和沈卓温睡的事，还能做到么？” 傅少虞嗤笑：“蒋大小姐心急了？” 蒋仁琦没回话，只道：“你能做到吗？” “你把我当沈卓温？任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想对我做这些，不如想想你配不配。”傅少虞怼道：“你以为你是谁呢，不是所有男人都吃你这一套！” 蒋仁琦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想到今天看到的视频，她冷笑一声：“你不帮我也无所谓，我没失去什么，倒是你，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什么意思？” 蒋仁琦：“我什么意思，你家都快被人偷完了，问我什么意思。” 她字字如玑，难听到不行。 “傅少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许我发那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保护江知渺么？她需要你保护吗，她现在正和沈卓温在外面旅游，指不定现在都做上了！” 傅少虞猛然蹬向桌面。 桌面和地面摩擦，在耳朵里滑出尖锐的鸣叫。 蒋仁琦把手机拿远点，继续道：“你顾忌着她的名声，拦着你家人，不允许他们动江知渺，江知渺念过你的好吗？” 话毕，她直接挂断电话。 蒋仁琦躺到床上，想到傅少虞的态度，她还是觉得不怎么保险。 除非、除非…… 沈老爷子再次向沈卓温施压。 可是，用个什么理由呢？ …… 沈卓温和江知渺一起出了酒店。 沈卓温开的车，现在温度上升，空气燥热，车内热得不行，江知渺摇下车窗的同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我。”她嘀咕道。 沈卓温说：“还有人记得骂你？” 江知渺：“你别说的我人缘很差的样子好不好，我现在在公司，也有人和我打招呼了。” “看样子相处得不错。”沈卓温淡淡瞥过她一眼。 江知渺哼了一声。 沈卓温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淡淡问：“今天他和你说了什么了？” 江知渺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沈卓温说：“师兄。” “……”江知渺的记忆随着这个称呼被勾出，她愣了愣，随即侧身靠过去，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沈卓温，道：“你很好奇吗？” 沈卓温不咸不淡地看过她一眼。 江知渺弯了弯唇，半真半假地说：“他说你喜欢我，说我们两是正缘，注定要在一起的。” 沈卓温掀眼，“你的表情很假。” “爱信不信。”江知渺抱臂扭头看向窗外。 暗沉沉的玻璃倒影，女人眉眼弯弯，情态狡黠，唇瓣粉嫩地抿起来，因为现在天气太热，她将自己的头发束作了一个小马尾，姣好轮廓的优势暴露出来，整个人看着好似又小了几岁。 车停在了一座小院面前。 江知渺跟着向上看过牌匾，根据名字来看，应该是吃饭的地方。 沈卓温解开安全带下车。 江知渺跟在他身后。 走到大厅，就有服务生引他们上楼，问他们是哪个包厢。 江知渺见沈卓温面不改色报了名字，她下意识往前两步，靠近沈卓温。 她的身体往沈卓温这边倾斜，手背不自觉碰到他的袖口。 沈卓温眸色微微暗晦。 ------------ 第222章 毛头小子 江知渺不是没有注意到沈卓温的眼神。 目光微侧，她看向前方的服务生，再看了看沈卓温似是在提醒他注意影响。 然而，在下一秒，沈卓温的唇便印了上来。 蜻蜓点水，柔软至极。 江知渺暗暗瞪他，压低声音：“这是在外面。” 沈卓温说：“我知道了。” “那你还敢——”江知渺语序顿了顿，换了个句式问道：“你就不怕人看见。” 明亮灯光晃动下，女人眼睫颤动，她小脸泛着微微的红晕，丰盈的唇珠不自觉抿着，看着似乎更可口了些。 沈卓温说：“这里是广市。” 言下之意是，没有人认识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 江知渺微圆的眼睛更圆了，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大喇喇说出这些话来。 服务生把他们领到包厢门口。 江知渺看着虚虚打开的房门，又看了看沈卓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沈卓温这目光总带着几分虎视眈眈和不怀好意，像极了先前几次在车内的时候，充斥着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江知渺目光微微斜过他，看见走廊后踱步过来的身影一停。 沈卓温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一行人正站在他们不远处，不近不远的观望着。 为首的正是早上见过的岑叔。 是长辈，就不能不去打招呼。 沈卓温转过身，走向岑叔。 短短几秒，江知渺的神色已然调整过来，她跟着走了过去，和一行人打招呼。 江知渺分得清楚主次，在开头主动自我介绍过后，便没有再刻意搭话。 一般是对方CUE到她，她才偶尔说说自己的见解。 这种场合，也不是她这种身份能说话的。 只是江知渺观察到，那位岑叔身后有个男人一直在观察她，他的眼神并不下流，带着坦坦荡荡的欣赏和直言不讳，让人生不起厌恶的心思。 眼见着对方话题引到一同吃饭上面。 江知渺得知岑叔一行人是临时过来，还没定包间，侧身和沈卓温对上视线。 沈卓温微微颔首。 江知渺悄无声息地去找服务生。 等到她去安排座位，岑叔抬起眸色，温声说：“听说你要订婚了。” 沈卓温收回目光，“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还在商量，还不一定。” “订婚之后有什么打算？”岑叔笑呵呵说：“到时候就得收心了，你也不是毛头小子了，那些事在大庭广众下做，到时候容易引起未婚妻不满，男人么，三妻四妾很正常，但要注意影响。” 沈卓温眸色沉沉。 岑叔话锋一转：“除非你打算娶的不是蒋家那位，是这位江秘书。” 年纪大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吃过的盐比小年轻吃过的米还多。 沈卓温那点心思，他看得透透的。 想到星城近日的传闻，岑叔一顿，压低声音问：“你现在之所以这么着急在沈氏站稳脚跟，不会也有她的作用吧？” 沈卓温掀唇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要是我说没有，您信吗？” 当然是不信的。 不过话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岑叔瞥眼自家的傻小子，他意味深长：“可这条路要难很多，你父亲当年的覆辙能发生一次，自然能发生第二次。” 沈卓温的父亲当年是有喜欢的人，但是，因为沈老爷子的缘故，两人被硬生生拆散了。 后来就是他娶了沈母，生下了沈卓温。 再到后来，那个女人出事，沈父和沈母大吵一架，让年幼的沈卓温听见了。 那时候的，沈卓温不是很明白，可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 沈母找了沈老爷子告状，沈老爷子给了那女人一个教训，让人硬生生瘸了腿，从此之后沈父就再也没有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如果沈老爷子知道沈卓温也是如此，江知渺的下场只会更惨。 岑叔后面几句话都是压低声音说的，能够听见的，也就沈卓温和他两人。 沈卓温眉眼平波无澜，通过光滑的玻璃面，他看见逐步靠近过来的人影，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玩玩而已，岑叔放心。” 岑叔也不再劝了，有些事只有自己栽过跟头，才会认输。 江知渺回到沈卓温的身侧，附耳低语两句。 沈卓温先前定的包厢是三四个人的小包厢，完全不够这么多人做，江知渺升级了一个大包厢，再就着菜的口味都安排了一些，力求于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 只是再大的包厢就不在这层楼了，在楼上。 沈卓温面不改色地请人上楼。 江知渺安排的包厢刚好坐满，菜也差不多刚刚好，她只在中间加过一次菜。 酒过三巡。 岑叔看向江知渺，笑道：“江秘书这能力没得说，难怪卓温要带你过来。” 江知渺眼皮一颤，抬起眼，落落大方笑道：“都是我作为秘书应该做的。” “不知道江秘书之前是做什么的啊？”他问。 江知渺总结了一下前公司自己所做的事，“运营。” “就是现在很火的那个新媒体运营？”岑叔道。 江知渺下意识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岑叔的身边，江知渺要负责夹菜和随时增添酒桌需要的东西，是坐在门边的，距离对方很远。 现在岑叔突然提起这个，她有点揣摩不定对方的意思。 只能略微点了点头。 岑叔转而看向他身侧人，“你之前不是想做这赛道，我给你找好老师了，你觉得怎么样？” 江知渺看去，是一个和岑叔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只是他脸庞尚且稚嫩，带着一股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劲。 “行，我觉得江秘书可以。”说完，那年轻人扭头看向沈卓温，“沈哥，你不介意我这段时间打扰你们吧？” 沈卓温抬了抬酒杯，笑着问道：“岑年，你打算做什么？” 岑年道：“拍一拍岑家三代的故事，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赛道，做出我自己的事业，顺道给公司寻求新的发展平台。” 沉吟几秒，沈卓温道：“是个好点子，可以试一试。” 岑年说：“我也觉得可以试试，就是我爹觉得不靠谱。” 两个人在饭桌简单聊了聊，确定现下市场的新风向，落实计划。 沈卓温的眼界还是比岑年高，岑年没想到的，沈卓温基本都替他想好了，还有一些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都是沈卓温提点的，足以证明他对当今市场的了解。 也难怪有些人为什么要参加一些大佬的分享会，因为格局和眼界完全不一样。 可以吸收很多知识，还有资源。 江知渺一边听着，一边暗暗记下来，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联络方式。 等到饭局结束，江知渺去结账，沈卓温送客人。 岑老刻意把岑年留下来，让他送沈卓温他们回酒店。 江知渺结完账，就看见岑年站在门口，沈卓温不知所踪，她目光逡巡过一圈。 岑年道：“他去接电话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岑年却上前一步，他目光灼灼，视线紧紧盯着江知渺。 “你放心，沈哥亲你的事，我都看见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又说：“当然了，我向你请教不会耽误你太多功夫的，也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 第223章 人生处处是观众 江知渺：“？” “你要加入谁？”沈卓温的声音与此同时从他们身后传来。 岑年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挠了挠头，说：“……这，咳，一时说错了，我的意思就是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沈卓温没说话，侧身走到江知渺身侧。 他的半边身子正好将江知渺挡住。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男人的背影，他的后背很宽，正好将岑年的身影挡住了。 只是，她还有些话要对岑年说。 刚刚在饭局上不好说，也不好当面拒绝，私下说是最好的。 江知渺往旁边挪了挪，说：“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运营这一行了，如果你想要学习，其实找岑氏的员工更方便。” 岑年摆摆手，“不用，就你们。” 江知渺一愣。 岑年解释说：“看你们比较有灵感。” 江知渺眉心微蹙，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灵感是什么意思，正想问个清楚。 就看见岑年和沈卓温对上视线一秒，随后代驾到了，他送他们上车。 询问卡在喉咙里，江知渺看见车开远，岑年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回过神来，她望向沈卓温，“……他在说什么？” 沈卓温脱下外套，叠好放在一侧，后背懒散倚靠在真皮椅靠上，懒懒掀眼，他的长臂微微垂下，落在她的腰后，女人纤细腰肢在光影下愈发突出。 “不清楚。” 江知渺狐疑，“真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灵感不是好事。 沈卓温：“我和岑叔相识，但岑年是今年才毕业。” 言下之意是，交往甚少，的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听见这话，江知渺抿了抿唇。 腰上突然缠上一圈手臂。 江知渺回头看去，一阵大力袭来，她被沈卓温拽进怀里。 男人在饭桌上喝了不少酒，他的唇吻下来，舌尖上带着苦涩的酒味，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反抗，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腰，带着一起倒在狭窄的沙发上，他的眼眸沉沉看着她，伸手触摸着她的头发。 他的动作太轻柔，太温和。 像是在对待自己精心珍藏的珍宝一样。 江知渺指尖勾住沈卓温的衬衣，目光向上看。 沈卓温低下头，含吮住她的唇。 光影肆意斑驳而过，掠过窗口，明明暗暗的描摹着男人过分英俊的眉眼。 沈卓温眸色低敛，“江知渺。” 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念她名字时，似要把她的名字刻进骨子里。 微卷的睫毛微微扇动，江知渺的呼吸缓缓，她勾住他的衣服扣子，软糯声线透着几分低哑：“我们回去，好不好，还有外人在这里。” 沈卓温道：“可以，但是我要补偿。” 江知渺心口怦怦跳，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看着沈卓温，眼底透出几分疑惑。 沈卓温张唇用力吻住了江知渺的唇。 他无法否认岑叔的话，明明见过那么多花花世界，却还和毛头小子一样，不受控地，在走廊偷亲江知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横冲直撞，一直冲进脑子里，让他就在那时候吻她。 现在想想看，其实很不理智。 但也并不后悔。 接吻的时间很长，沈卓的滚烫呼吸喷洒在江知渺的脸上。 女人唇色嫣红，她眼底也多了两分迷离，可能是担心沈卓温变本加厉，迷离之下还有几分瑟缩，看着既温驯又妩媚，致命的反差感和矛盾感在她身上体现，让人欲罢不能。 沈卓温是男人，不是圣人。 有些事能忍一次，但忍不了第二次。 尤其是现在温软香玉。 江知渺也察觉到了沈卓温的反应，她呼吸跟着一紧，伸手撑住沈卓温的胳膊。 沈卓温笑了，“这么怕？” 江知渺含糊嗯了一声。 今天上午的事还没过去，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和沈卓温再次被拍到，再上热搜。 大家都说出窘事的时候，不用太操心，人生没有观众。 可，赤裸裸的现实告诉江知渺——人生处处是观众。 视频爆出来的时候，楼下还有不少人回复，各种角度的照片都有，让人尴尬的不行。 她像是讨好一般，仰头亲了亲沈卓温嘴角，再度强调：“回酒店。” 沈卓温手抱着她的腰摩挲。 他没说话，不过也在信守承诺，没有乱动。 一直到回到酒店，关上门。 铺天盖地的吻才如雨滴一般降落下来。 江知渺仿佛要溺毙在名为‘沈卓温’的雨滴里。 他的双手缠绕着她，要把她掐死在自己的怀抱里。 氧气跟着剧烈沸腾着。 …… 江知渺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只是，电话不在她这边，而是在沈卓温那边，应该是沈卓温的电话。 惺忪睁开眼，她下意识推了推男人。 沈卓温单手环住她，声音喑哑：“怎么了？” 江知渺：“电话。” 沈卓温眉心微蹙，他看了江知渺一眼，侧身去接电话。 江知渺枕在他的手臂上，昏昏欲睡。 这是他们俩过了许久后的第一次厮磨，因此沈卓温失控了，昨天把江知渺折磨到很晚，到最后是沈卓温做的清理，江知渺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你妹妹出事了，快回来。”平地炸出一声惊雷。 沈卓温道：“怎么回事？” 江知渺脑海里的瞌睡虫也被吵醒，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男人坐直了身体，被褥滑下，裸露出结实的臂膀，和她昨夜咬的牙印，此刻他眉眼微皱，瞳孔神色沉沉。 “还不是你的功劳！”沈母暴怒地说：“要不是你当初非要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又怎么可能会得精神病？！都是你的责任，你签完合同最好早点回来！” 电话背景里，隐约能听见沈琢绪嘶吼的声音。 她似乎还在叫沈卓温的名字。 隔着很远的电话也能听见。 沈卓温侧目看过一眼江知渺，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起身下床。 他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江知渺不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等十多分钟后，沈卓温走回来，他脸色沉沉，眉眼不虞，通话理应是不太愉快。 江知渺抬了抬眼，看向沈卓温。 她裹着被子，说：“我们签合同是在早上十点，如果需要改签回去，今下午还有飞机，夜里到星城。” 沈卓温：“不用。” 江知渺顿了顿，沈卓温已然望向她，声音冷得和结冰一样：“不用，我又不是医生，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 沉默压抑充斥在空气里。 江知渺掀开被褥，赤脚下床，一步步走到沈卓温身边。 她什么都没说，伸手环住了沈卓温的腰。 ------------ 第224章 我缺个未婚妻 沈卓温呼吸落在江知渺的发梢，有些痒。 江知渺却没有松手。 不仅如此，她抬起头看向沈卓温，目光灼灼，望进他眼底深处。 暗晦翻涌的瞳孔酝酿着风雨欲来，可看着她，眉梢、眼角的坚冰一点点融化，似有春风拂过。 他略略垂下眼睑，神色多了些许无奈和纵容，“打算抱多久？” 江知渺想也不想道：“抱到你心情好为止。” 不是所有人的性格都是需要长篇大论的安慰，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不虞和委屈都说出来，面对这种人，一个拥抱往往会比其他话语和行动要有用的多。 现在看沈卓温的反应，江知渺知道，她这个拥抱很有效果。 男人挺拔笔直的身形微微松懈下来。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双臂环抱住纤细腰肢，眼睛低垂，懒散的口吻掺杂着痞气：“合同不签了？” “还早。” 男人哼笑声：“不签你负责？” 江知渺微微侧过头，她看向男人的瞳孔，眨了眨眼，“我负责，只要你高兴。” 沈卓温呼吸沉了一瞬。 几秒内，男人的情绪恢复如初，粗粝手掌向下一压，揉了把女人柔软发梢。 “沈氏还不需要一个秘书负责。” 江知渺没有露出多意外的神色，眉眼弯弯，她点了点头：“去洗漱吧，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早在沈卓温出去打电话，江知渺便把衣服放了进去。 甚至，给自己套上了一身睡裙。 沈卓温抬眸看了看她，转身进去洗漱。 江知渺随手拿了一个薄纱外套穿，她回过头环视过周围一圈，拨通前台的电话。 前台很快就派人过来清理现场。 等沈卓温出来，床上的四件套换了新的，整个内卧也重新打扫了一遍。 江知渺坐在阳台，她看向西装革履的沈卓温，语气软绵：“我的东西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先回去了，过会下楼，我给你打电话。” 沈卓温道：“不用。” 江知渺眉心微敛。 沈卓温：“你的东西，昨天已经由酒店的服务生拿上来了，在客厅，你可以去看一眼。” “……”江知渺沉默几秒，抬脚走向一门之隔的客厅。 她的行李箱被人放在门口的一侧，前面还多了几个纸袋子，看着似乎是香奶奶的品牌。 沈卓温踱步出了房间，“你现在去洗漱，半个小时后有客人到。” 江知渺回头看了一眼，拖着行李箱进了卧房。 正如沈卓温所言。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昨天刚刚才见过的岑年。 他手上拿着一个摄像头，后面背了一个电脑包，看着还挺专业的。 挤进客厅，岑年看向沈卓温，“沈哥，不打扰吧。” 说着，他对江知渺挤眉弄眼一番。 岑年比江知渺小几岁，不过根据岑年的反应来看，他是把江知渺当做了同龄人，没什么顾忌，对待沈卓温就有些小心谨慎。 江知渺微微一笑，她还挺喜欢岑年的性格，故而没有开口。 沈卓温：“我说打扰，你走人吗？” “来都来了，走什么。”岑年嘿嘿一笑：“我昨天把我的第一集脚本创造出来了，你看看？” 沈卓温掀眼看过去。 岑年把摄像机放下，从包里拿出电脑，打开，转到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看见上面的内容，挑了挑眉。 岑年问：“怎么样？” 沈卓温斜斜睨了江知渺一眼，“她出镜，我就出镜。”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的反应，就预料到了什么，当触及他的视线，她心还是不受控地突了突，走了过去。 岑年的第一集是关于整个岑家的叙述，第二集就是想岑家和沈卓温签合同。 既然是签合同，沈卓温就要露面。 脚本上还写着沈卓温有个干练漂亮的美女秘书，出镜不多，也就是个背景板。 其实岑年没有要求江知渺一定出面。 但沈卓温现在的话就是要求江知渺一定出镜，他才肯出镜。 这一秒，江知渺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位岑总一定要让岑年来请教她了，怕是想借着这个关系，让她和沈卓温一起出镜在岑年的视频里。 沈卓温作为星城沈家的继承人本身就自带热度。 江知渺拧了拧眉头，委婉地拒绝：“我可能不太方便，抱歉。” 岑年说：“五万一分钟。” 这富家公子用钱砸，果然和旁人不一样。 江知渺可耻的心动了，哪怕只是心动那短短两秒，也是心动了。 她还是不太想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众的眼中。 而且，如果她暴露在视频当中，要是之后离开星城，很难隐姓埋名。 眼看着女人眉眼的摇动归于平静，岑年咬咬牙，又说：“十万一分钟。” 给得太多了，且还只是一分钟。 可以让她和江云云过得很不错了。 江知渺对上岑年那双眼眸，心神微微晃动，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岑年顿然喜笑颜开，看向另一侧的沈卓温，“沈哥，你可得出镜了。” 沈卓温：“我出镜没报酬？” “都是老合作伙伴了，谈钱伤感情。”岑年说：“你就当投资投资我，行不行？” 沈卓温：“如果爆了，我要百分之二十的收益。” 岑年咬牙，“你——” “我觉得你能爆，我从不会看错人。”沈卓温面不改色。 岑年从来没有这么被人相信过，他看着男人笃定的目光，恍惚间，他也稀里糊涂点了头，直到拍到公司，把签合同的事拍完，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沈卓温坑了。 沈卓温就露了一个侧脸，就要了他百分之二十的收益。 想归想，岑年还是剪辑了起来。 钱要花在刀刃上。 他不能亏本。 签完合同，江知渺出了公司。 手机叮咚一声响。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十万一分不少的到了账，足以见岑年的行动力还挺强。 江知渺又想起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位岑总，没有任何意外，更是佐证了她先前在酒店里的猜想。 不过有钱到账，还是高兴的。 酒靥浅浅露出，她站在路边，看了看司机有没有到。 “这么高兴？”沈卓温问。 江知渺说：“赚钱的确能让人高兴，而且这是意外之财。” 沈卓温纠正：“是我出镜了，你才有这么多钱拿，按道理是不是要分我一半？” “……”江知渺细眉蹙起，半晌她说：“你银行卡给我，我转给你。” 这笔意外之财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因为沈卓温才有的。 她也不想欠他人情。 沈卓温却话锋一转：“但是我不缺钱，肉偿吧。” 江知渺倏然脸上一烫，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人听见，才抬头看他。 “你说什么呢。” 男人声音淡淡：“我缺一个‘未婚妻’。” ------------ 第225章 很想 江知渺以为自己听错了，“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不是蒋仁琦吗，哪里又缺一个未婚妻？ 她也没有听见蒋仁琦出事的消息。 沈卓温眉眼淡淡，他上前一步，眼睛望进江知渺的眼底。 “到时候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知渺抿了抿唇，“你缺一个未婚妻陪你去见那个人？” 能让沈卓温这么对待的，江知渺只能想到一个人。 沈卓温的父亲。 沈卓温没有否认。 江知渺眉尖微微一拧，道：“如果是这件事，你找蒋仁琦不是更方便吗？” “而且，她和你经常出现在八卦杂志上。”她提醒道：“不一定能哄骗过去，老人家的心是很脆弱的。” 沈卓温似笑非笑：“你还挺关心他的。” 江知渺道：“我只是不想人到时候失望。” 沈卓温：“不会。” 他的语气太毋庸置疑，江知渺心底疑惑又多了一层。 只是看着远驰而来的车，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江知渺同沈卓温上车。 中间，沈卓温的电话响个不断。 江知渺瞥过一眼。 男人手肘撑着窗面，凌厉线条柔和不少，神色懒懒，他低着头看着半握的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电话一茬接一茬，江知渺通过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备注轮番交替，正好能‘蒋’和‘沈’两个字。 电话持续打了几个。 沈卓温一个没接。 直到电话通话自动挂断五六个，终于没有电话再打来。 江知渺眼睛微微垂下，轻声说：“不接吗？” “没必要接。”沈卓温语气淡淡：“他们打过来不就是还是为了那点事。” 江知渺没有听见沈卓温和沈家人的谈话，也不知道是哪点事，不过大概是沈家内部的事情，她没什么资格过问，所以也就没问，扭过头静静看着窗外。 就当她挪开视线的一秒，沈卓温的视线跟着抬起，看向她的侧脸。 女人眼睫低垂，神色恬淡温柔，简洁凌厉的衬衣西服包臀裙穿在身上，黑色蕾丝裹腿，勾勒出曼妙身材，窗外的阳光模糊她的眉眼，妩媚之下多了几分乖觉。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沈卓温的目光，往下看了看手机，确定路程。 岑氏到酒店的距离不过二十多分钟。 马上就到地下车场。 思忖片刻，江知渺正准备让司机停车，她想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 温热呼吸吐在脖颈上，纤细背脊僵直。 江知渺侧脸看过去。 沈卓温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眼神定定看着她，接着向下滑落，盯着她的唇。 江知渺被盯得不自在，小声道：“怎么了。” 沈卓温：“别说话。” 江知渺微微抿着唇。 沈卓温双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过来，覆唇轻轻吻上，舌尖小心翼翼撬开齿关，他品尝得很小心，带着要细细尝遍的错觉，由浅到深，照顾着江知渺的感受。 僵直的身体寸寸软化，江知渺瘫软在沈卓温的怀里，呼吸微喘。 沈卓温眸色沉沉，“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想动你。” 江知渺的口红被吻脱了不少，斑驳的红落在唇角，眼神湿漉漉的，让人心猿意马。 沈卓温大拇指抚过她的唇瓣。 艳红色在唇尾拉开一条长长的线，和她眼尾的红相互对应，勾起人心底最深的野望。 他凶狠地逼近一寸，握住她的手。 紧跟着，女人的耳垂跟着红了，呼吸也乱了一秒。 她想抽回手，可整个手掌都被男人的大掌包裹，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男人声音低沉：“帮我。” 江知渺本能地摇头，“不行，我没做过这种事……” “一回生二回熟。”他低下头，叼着她的唇厮磨，“你总要慢慢熟悉，不然以后还要相处一辈子，你打算怎么办？” 江知渺倏然抬眼看向沈卓温，她的确有些惊了，沈卓温这话是要把她留在他身上一辈子吗，又惊又慌之下，她的手抽得更用力了。 沈卓温一时不察，就给溜走了，暗晦深邃的乌瞳灼灼盯着眼前的江知渺。 江知渺咬唇：“我不做第三者。” 沈卓温长臂一伸，掌心抵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那让你做我的太太，沈太太。” 他话音落在最后三个字时，着重加重了音调。 微哑的嗓音说不清的缱绻。 江知渺眼睛有些红，她怯怯地，抿着唇，说：“沈太太？” “嗯——”沈卓温本身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再怎么受伤，也不会表露在外，哪怕眼睛瞎了也一样，然而此时此刻，他眉眼罕见露出几分难受，“沈太太，帮帮我。” 话毕，他再度吻上江知渺的软唇。 粗粝大掌一寸寸滑落，轻巧捞起落在椅边的小巧脚踝。 江知渺跟着心头一颤。 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开关门声音响起。 司机下了车。 幽暗角落里，男人压在女人身上，他虚虚圈住她的腰肢。 ‘滋啦’ 布料被撕开。 江知渺视线一偏，男人却伸出双指，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让她看向他。 江知渺全程是红着耳朵看完的。 看沈卓温这般矜贵冷淡的人是怎么沦陷进欲望里。 看他是怎么被她的双手掌控…… 以前虽然大概知道，这么直观地观看却是第一次，江知渺心底微动，呼吸也跟着软了几分。 后槽牙咬紧，她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落在地面。 江知渺把矿泉水放在一侧，用餐巾纸把手上的东西擦干净，她侧目看向落在地上的丝袜，知道是坏的不能再穿了。 她小声说：“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沈卓温：“你陪我？” 江知渺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男人沉沉呼吸就在耳畔，他的小臂懒散搭在她的肩头，江知渺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 “我陪你上去。”他说。 江知渺低低嗯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他们也在地下车库待了很久。 来来往往的车辆时不时照在黝黑的地下车库，恍惚间，竟然生出他们在偷……的错觉。 江知渺等到沈卓温呼吸平稳，才下车。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浅浅的玻璃反光里，沈卓温神色餍足，薄唇微抿。 他淡淡开口：“刚刚在车上说的——” 没等沈卓温说完，江知渺道：“我知道，不会当真。” 娇嫩脸颊还有些红，她伸手捂了捂，似是在降温，眼神却无比平静。 “喜欢您是我的事，不会让你为难的。” 沈卓温刚刚说到那个话题，的确是想让江知渺别当真，现在听到这话，他也应该高兴，可当触及江知渺的眼神，却没由来的觉得一股烦躁。 人就是这样，不仅贱得很，还贪得无厌。 别人想和他在一起，就觉得没意思；别人拒绝，又想上赶着去，问她凭什么不同意。 ------------ 第226章 亲我一下 江知渺回到酒店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沈卓温坐在客厅，男人后背靠在沙发上，眉眼散漫，手持着电话，一双笔直的大长腿随意架在瓷面上，他微微侧过头，看向江知渺。 “我知道，到时候回来就来看你。” 他声音顿了顿，“你放心吧，你想要的人，我会带来的，总归让你见见你儿媳妇不是？” 儿媳妇这三个字清晰入耳，江知渺对上沈卓温的视线。 沈卓温无声比出一个：“过来。” 片刻，江知渺走过去。 沈卓温伸手拉住她的手，双指捏了捏柔软掌心。 江知渺听着电话，一派沉默。 沈卓温和沈父的氛围，更像是寻常家庭里的父子，侃侃而谈，还会谈论到最近沈氏的项目，不过大多都是沈父在劝沈卓温，行事不要那么激进，慢慢来。 江知渺听了一会，就到沈卓温身侧的沙发坐下。 她就像沈卓温的抱枕似的，刚坐下没多久，就被沈卓温揽进了怀里。 偏偏，他一边揽着她，还一边在和沈父通电话。 距离很近。 江知渺也听见了沈父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又不乏几分凌厉，和沈卓温平日工作的时候有点相似。 偷偷抬起眼睛，她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眉眼温和，他斜斜睨她一眼，对着沈父道：“现在这个点，您该午睡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没过几秒，电话挂断。 沈卓温低首，鼻尖相触，带动空气涟漪，“在看什么？” “看你。”江知渺说：“刚刚那位是——” 沈卓温道：“我的父亲。” 江知渺早知道答案，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她稍稍点了点头，“你们很像。” “哪里像？”沈卓温笑了笑，像是随口一问：“他们都说我和老爷子像，没有人说过我和我爸像。” 江知渺斟酌两秒：“……感觉吧。” 沈卓温同她对上视线，语气无端多了几分暧昧：“感觉？” “嗯。” 现在看着沈卓温的目光，江知渺又不觉得人和沈父像了，他哪里是什么温和的三好先生，只会是虎视眈眈的凶狼，抑或者是精明的商人，连自己的感情都拿来衡量。 先前之所以有那种错觉，大概是想着他们是父子。 江知渺没有和沈卓温在广市逗留太久。 虽然陈轩会时不时把江云云的情况发给江知渺，她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不想离开太久。 故而夜里就问了沈卓温什么时候回去。 得到对方没有其他公司需要见面后，定了隔天一早的机票。 飞机落地时，星城在下磅礴大雨，细细雨丝滑过玻璃，乌云翻涌，大厅接连的通告宣布飞机延迟起飞，很难让人想象这是早上八点的清晨，门口的人流堆积，一看就是堵的厉害。 拿了行李，江知渺看了看打车软件。 只一秒，就让人心生退意。 一百多个人。 江知渺抿了抿唇，侧身走到沈卓温面前，道：“沈先生，方便蹭车吗？” 沈卓温看她，“刚刚不是说不用？” “……”江知渺原本是想直接去医院的，所以和沈卓温说了一声不用送，结果现在是她自己打自己的脸，“我需要沈先生帮忙，你可以发发善心，带我一次吗？” 她眼睛微微一眨，伸手攥住沈卓温的衣袖，把能屈能伸表演到极致。 沈卓温哼笑声。 江知渺耳根微红，手指却一点点松开，“如果不方便的话——” 沈卓温说：“亲我一下。” 江知渺对上男人视线，像是确定自己没听错一样，飞快踮起脚，在沈卓温的唇角亲了一下。 沈卓温唇角微勾，他抬手看了看手机，语气平静：“走吧。” 江知渺松一口气，跟在沈卓温身后进了飞机场的停车场。 饶是私家车，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开上大道也很堵。 漫长的车道上，只能看见一排排车。 空气里的氛围胶着。 江云云打了两个电话给江知渺，知道她上了车，叮嘱她安全第一，别着急赶路。 江知渺嗯了两声。 江云云话锋一转，让她回来的时候，陪她一起回阳光小区一趟，拿衣服。 最近星城的天气变冷，原先带的衣服有些薄了。 江知渺也感受到了，和前几天出差的气候不同，一下飞机，她就感受到了冷意，稍稍思索一二，她还是没让江云云出院，只说自己去拿衣服，问江云云要哪几身。 沈卓温就坐在旁边看江知渺打电话。 车辆穿梭于雨中，仿佛如无支的船舶。 一分一秒过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到了阳光小区楼下。 江知渺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行李箱，她犹豫了片刻，略微低下身看向沈卓温，问道：“什么时候去看叔叔？” “过两天联系你。”他说。 江知渺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雨幕。 倾瓢的大雨淅淅沥沥的落，遮掩住纤薄的背影。 沈卓温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再抬眼看眼前坐着的司机。 “走吧。”他淡淡道。 司机点头，踩下油门。 铃声忽然大作。 沈卓温侧目扫过一眼，接通电话。 然而和想象的人不一样，中年女人声音冷淡而刻薄：“既然到了星城，那就回来一趟。” 沈卓温没答只道：“公司还有事，就先不回去了。” 沈母道：“公司有什么事，需要你现在去忙，还是说你不想回来，你现在也是胆子大了，还用项目搪塞我们，你当我们不知道你是和谁出的差？” 沈卓温眸色一冷。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沈母说：“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你可以试试，看看江知渺会因为你这些举动受多少牵连。” 她软硬兼施道：“而且卓温，我们是你的长辈，不会害你的，你没有必要为一个女人伤害我们的亲情。” 沈卓温淡淡笑道：“妈，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爸身上那些病是从哪里来的？” 沈母慌张一秒，很快镇定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什么，你应该清楚。”沈卓温呼吸沉沉，他正要开口，身后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思绪一停，他回头看去。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楼层，浓烟滚滚！ ------------ 第227章 是人为 沈卓温平生第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慌张。 哪怕是现在他人站在手术室门口，眉眼沉沉，看着风平浪静，可心底却无限地往下沉。 手术的红灯一直亮着，就像生命的倒计时。 生和死的距离看似遥远，却也只在一线之隔。 双指摩挲着烟身，沈卓温听见身后着急忙慌的脚步声，他略略侧头望过去。 唐凡错落半步，声音低低：“沈总，是人为。” 沈卓温淡淡：“沈家？” “应该不是，您应该知道，老爷子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唐凡犹豫片刻，说：“我看是和江小姐有仇的人，会不会是傅……” 沈卓温口吻平静：“不会，傅少虞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男人最了解男人。 前几次的交锋，沈卓温能看得出来，傅少虞对江知渺是上了头的，所以他不会任傅家人置江知渺死地。 不过，有些事可说不定…… 沈卓温侧目，“你给傅少虞打个电话。” 唐凡一脸疑惑。 只是看着沈卓温不容置疑的目光，他拨通了傅少虞的电话。 笃笃两秒。 傅少虞不耐地问：“谁？” “是我。”沈卓温踱步过去接通电话，“傅少虞，江知渺出事了。” 傅少虞冷笑：“她不是还有你这个姘头吗，怎么，你处理不好，来找我了？” 说着，他手指一滑，打算挂电话。 沈卓温：“我觉得是傅家做的。” 傅少虞矢口否认：“不可能。” “你就这么确定？”男人凉薄声音淡淡响起。 傅少虞：“你不用激我，有些事我比你清楚，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对傅家真的了如指掌？如果真了解，你不如查一查最近你们傅家有没有人出去，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傅少虞咬牙，“我凭什么听你的。” 沈卓温理了理袖口，“你可以不听我的，反正江家发生了大爆炸，第一个查的肯定是你。” 傅少虞气息瞬间不稳，“什么大爆炸！” “傅家现在就算落败了，这些消息也能查到吧。” 沈卓温先傅少虞一步挂断电话，他把手机递给唐凡。 唐凡目瞪口呆，没想到沈卓温会这么忽悠傅少虞，现在只要傅少虞去查，就能确定是不是傅家人出手，而且傅家内部查比他们这些人要花的时间短数十倍。 再加上刚刚沈卓温那番话。 傅少虞一旦查到什么，一定会有所行动。 他上前两步，有点犹豫：“沈总，傅少虞他——” 沈卓温说：“现在封锁消息，不要把她的情况透露给外界。” 这个她，指的是江知渺。 唐凡动了动脑子，就知道为什么，既然傅少虞会查，肯定也会查江知渺的现状。 到时候就轮到沈卓温拿捏傅少虞。 唐凡立刻去办。 沈卓温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垂眼低头一看，手机还在持续亮屏。 心底的躁郁跟着反复升腾。 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掐灭电话，把手机关机。 而在另一侧的傅家，傅少虞正满脸阴郁。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他沉吟两秒，率先起身往外走去。 傅家现在没什么人在家。 走到门口，两个保镖瞬时拦住傅少虞。 傅少虞左右环视一圈，声音淡淡：“让佳航过来见我。” 傅佳航是傅少虞从小的玩伴，也是他的左右手。 之前基本是他替傅少虞办事。 如果要查傅家私底下那些人，傅佳航现在是傅少虞最好的选择。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傅少虞阴鸷地说：“怎么，我都没有出去，让你们通个话都不行了？放心，我也不让你们难做，你们可以先知会老头子一声。” 几个保镖这才同意，当着面打完电话，他们又请傅少虞回去。 傅少虞转身回到大厅里。 他看着阴雨连绵的天，心头的情绪愈发暴躁。 任何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牵扯上关系，哪怕不是爱，只是纯粹的占有欲也不行，现在傅少虞想到江知渺和沈卓温发生关系，心就恨的牙痒痒。 一度也想过要不然这么放弃算了。 可午夜梦回，他总会梦到江知渺那张脸。 看见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看见她不惜一切也要逃出去的熊熊燃烧的眼神。 无论是征服欲，或者还是其他—— 至少他现在放不下江知渺。 ……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江知渺被人从里面推出来。 沈卓温侧目看向医生。 医生解释江知渺的伤口并不深，是爆炸的余波冲击，一瞬间把她震飞了，所以晕了，现在表皮的基本处理好了，就等着人苏醒就好。 沈卓温暗晦翻涌的瞳孔归于平静，他礼貌朝医生道谢。 医生摆摆手，抬了抬头看向江知渺，又看了看他，“好在发生爆炸的时候，病人没有在爆炸中心，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得多亏她运气好，还有你这么疼爱她的老公陪着她。” 沈卓温没说话。 医生还有下台手术，他没有和沈卓温多说，就再度进了手术室。 沈卓温踱步到病房。 他没有进去，就站在病房门口。 陈轩急匆匆从另一头赶来，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回事，怎么刚下飞机就出事了。” 沈卓温的行程只有随行的人和唐凡清楚。 陈轩能知道，完全是因为江云云给江知渺发消息时，他正在病房里，然后就听到了震天的一声响，走到窗边入眼看去，就看见了阳光小区起火。 然后，他找人打听了一下，就得知有人被送进医院的消息。 他想也不想，直接赶了过来。 正如陈轩所料一样。 沈卓温就在病房门口。 只是他刚刚差点没有认出来这是沈卓温，男人西装褶皱，他的双手十指交叉，面色紧绷，哪还有之前矜贵自持的样子，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和心不在焉。 眼见着沈卓温没有回复，陈轩往前再靠两步，说：“听说沈太太已经派人过来了，你最好准备一下。” 沈卓温眉眼厌倦，他捏了捏鼻梁，站起来道：“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陈轩：“我做事，你放心。” 沈卓温深深看他一眼，“药用完了，过两天配一副新的，我过来拿。” 医生职责发作，陈轩蹙眉，“我给你配的是一个月的量，你怎么半个月就用完了，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沈卓温淡淡说：“没办法，他们都想我做傀儡木偶，我总得抵抗一下。” 沈卓温从医院离开。 走到门口，他把手机开机，看着入眼跳动的消息，深邃眼眸似是酝酿着层层风暴。 而与此同时，他的面前站了两个人。 “老爷子让我们来接您回家。” ------------ 第228章 不重要 陈轩第二天早上过来，就看见了苏醒的江知渺。 江知渺躺在病床上，目光愣愣看着窗外，听见开门声，她扭头转了过来，视线盯着眼前的陈轩。 “陈医生？” 陈轩随手把门关上，问道：“怎么样了？” 江知渺：“感觉好多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应该快了，我过会替你问问你的主治医生。”陈轩说：“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你现在家不是被烧了，无处可去，还不如在医院待着。” 江知渺笑着摇摇头，“不用。” 别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 自己和江云云换了房子，留在老房子那边的只是一些搬不走的大型家具，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大部分东西都被他们搬到了绿水园那边。 或许还有东西需要补，但基本的居住肯定没有问题。 陈轩说：“我到时候问问。” 他顿了顿，看向江知渺，还是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沈总有联系你吗？” 江知渺一怔。 她今早上看了手机，有宋柔的和公司其他同事的，唯独没有沈卓温的。 摇了摇头，她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我就问问你。”陈轩没有在病房多待，只说：“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来看你。”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起，稍有犹豫，“陈医生，我姨妈那边……” 陈轩打断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她的。” 江知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麻烦您了。” 陈轩走之后，江知渺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火灾这件事看似事故，其实是有预谋。 可是为什么呢？ 江知渺那时候刚到家门口，准备翻钥匙，开门回去。 门虚虚开着一线。 压根没关紧。 可江云云现在在医院里住着，江知渺出差了几天，她出差前，还特意把门反锁了，现在门却是开的。 就当她要报警，就听见煤气泄露的声音。 江知渺的第一反应就是向下冲！ 然而，还没她下楼，火焰轰然炸开，热浪纷涌！ 再之后，她就没有记忆了。 只记得有一个分外熟悉的怀抱，抱着她急匆匆往外冲，可他说了些什么，她完全不记得。 江知渺在医院待了两天，医生确定她伤口不会在开裂的时候，放她回了家。 江知渺在家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看望了江云云。 江云云气色看着不错，她看了看江知渺，道：“阳光小区起火了？” 阳光小区就这么近，就算瞒着，也会有流言蜚语传进江云云的耳朵里。 江知渺不意外，她道：“是，是我们的房子。” 之后警察联系过她，说是煤气泄漏，范围不广，就她们的房子烧了，其他没什么事。 也好在只是她们现在的房子。 江云云倏然起身，眼睛闪过不自然，整个神色完全绷不住，“什么，怎么会是我们的房子？！这起火了，之后可怎么办啊，我还有些东西没搬——” 像是想到什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是也足够吸引江知渺的注意，“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江云云目光闪躲，“不，不重要。” 短短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找到主心骨般冷静道：“就是老物件而已，没什么重要的，你也不用太在意，没了就没了，等之后总会有新的补上，现在我们搬到碧水园那边去了，也该买新的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江知渺在病房里陪江云云待了两个小时，眼看着她神态出现疲倦，等到她睡下，江知渺才离开，回到家里。 她一进屋，换了鞋，直接去了江云云的房间。 直觉告诉江知渺，江云云知道这背后放火的人是谁。 甚至，她知道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 江云云的房间没多少东西，可能是还没有完全搬过来，房间空了一大半，能翻出来的东西也没几个。 唯一一个可疑的—— 是拥有铁锁的小盒子。 江知渺眼睛微微垂下，她手指搭在盒子边缘，轻轻摇晃了一下。 声音并不响，东西很轻。 江知渺还想找钥匙，只是这一次翻来覆去，她都没有找到，如果不是江云云贴身戴在身上，就是那把锁在老房子里和火一起化了。 江知渺更倾向于前者。 手指摩挲着盒子的表面，有棱角的地方基本都脱皮了，隐隐有着泛黄的迹象，应该是放了太久导致的。 江知渺把盒子拿回自己的房间。 放在办公桌上，她看过两眼，点了个外卖吃完，就回了公司。 她到的时候，正是下午午休。 宋柔还没睡，趴在桌上玩手机，见她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江知渺拉开座椅，坐上工位，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伤，就是骑电动车摔了，没什么大事。”宋柔说着，抬起眼睛看向江知渺，有点斟酌道：“你知不知道公司来的那个新人是谁。” 江知渺：“是谁？” 宋柔抿了抿唇，小声报出一个名字。 江知渺一顿，随后笑了笑：“正常，她是沈总的未婚妻，现在入主沈氏，也说得过去。” 宋柔脸上出现了几分焦急，“知知你太傻了！蒋仁琦现在来，完全是奔着宣誓主权而来的，指不定她可能知道你和沈总的关系，还会故意过来刁难你！” 不如说，蒋仁琦早就知道了她和沈卓温的关系。 江知渺垂下眼睛，宽慰宋柔几句，又说：“她要刁难我，我也没办法，如果她真的清醒，其实应该知道我没什么话语权，要断，她也只能找沈卓温。” 至今为止，是沈卓温不肯和她断，不是她不愿意离开。 蒋仁琦但凡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这种事为难同是女人的她，没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宋柔脸上还是忧心忡忡。 她甚至连沈卓温都骂了：“男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明明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他要是真不想和蒋仁琦订婚，肯定什么理由都能拒绝，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像小三，可他偏偏要同意，还要让你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渣男！” 江知渺认同宋柔的话，知道她也是宣泄情绪，因此没有阻拦，只是拍了拍后背安慰她。 等午休结束，江知渺整理了一下出差签的文件和资料，送进办公室。 男人神色冷淡地翻开文件，他抬了抬眼，视线扫过江知渺。 “听说前两天你家起火了？” 江知渺低低嗯了一声，“抱歉，沈总。” 沈卓温疏冷道：“你对我说道歉没用，你应该对其他员工说道歉，因为你，很多人的项目都被延迟了，你就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他声音冷冽如刀：“如果你一直这么频繁的请假，不如自己请辞。” 办公室里霎时陷入一片沉默。 ------------ 第229章 眼泪没用 江知渺摆在身前的手悄无声息蜷缩紧。 沈卓温说的是对的，没法反驳。 江知渺也没想反驳，低下脑袋，她轻声细语地说：“我会在这两天把项目进度赶上来的，一定不会影响到后续的工作。” 沈卓温冰凉的目光看着她，放在办公桌上的手一动，“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江知渺前两次请假，也基本有加班，或者是紧赶慢赶的把项目进度赶上来，没有一次拖延。 沈卓温这话，就像是全盘否定了她之前的工作。 江知渺没说话，半晌只道：“沈先生，要是没事，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沈卓温目光瞥向她，“等一下。” 江知渺抬头。 沈卓温说：“鉴于你的表现，延迟两个月转正。” 江知渺豁然看向办公桌身后的男人。 男人一眼都没看她，转手拨通办公桌的内线电话。 接着，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江知渺回头看去。 女人言笑晏晏地出现在身后，她看了看江知渺，又看了看沈卓温，道：“没有打扰你们吧。” 她走到江知渺面前，脸上的笑意更浓烈了一些：“好久不见，江秘书。” 江知渺客气地说：“蒋小姐。” 沈卓温声音横插进来：“之后你负责带蒋秘书，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她。” 江知渺道：“可我还是实习生，怕是带不好蒋小姐，不如让秘书办得其他人……” “不用，我相信江秘书的能力。”蒋仁琦半真半假地捧杀道：“如果没学会，一定是我笨，不是江秘书不认真教我，我也不会怪江秘书。” 一口一个江秘书，好似在步步争锋。 江知渺抬了抬眼睛，莞尔道：“那蒋小姐多指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蒋仁琦的招数，她见过一次，不会再犯第二次。 蒋仁琦唇角笑意多了些，“多指教。”话音刚落，她扭头看向沈卓温，声音低低：“卓温，阿姨还有事让我转告你，现在就让江秘书先离开吧。” 不等沈卓温开口，江知渺礼貌点了点头，随后抱着文件出去。 门关上。 沈卓温眉眼情绪淡了下去，一双黑沉沉的眼眸，让人看着颇有压迫感。 “她找你来当说客？还是说，她觉得这样，我们母子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蒋仁琦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阿姨她也不想的，她那时候只是心急了，没有想过让江秘书出事。” 沈卓温那天回家，满身戾气，风雨欲来，开口就是要和她解除婚约。 沈母都被这样的沈卓温吓了一跳。 偏偏，沈母拿沈卓温毫无办法，如果不是沈老爷子，怕是当场没有人能压住沈卓温，只是沈老爷子也没压住，人和沈卓温大吵一架，老爷子旧病犯了，沈卓温被关在家里三天。 这三天，沈母叫蒋仁琦过来陪他。 但沈卓温的门开都没开。 还是第三天夜里，沈老爷子缓过气，再和沈卓温谈了一次。 沈卓温才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提解除婚约的事。 不过蒋仁琦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沈卓温那是特别的，哪怕江知渺在，她也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可是现在不确定了。 “最好是这样。”男人面色沉如水。 蒋仁琦还要开口。 沈卓温抬了抬眼，声音平静：“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你应该满足了，出去吧。” 蒋仁琦不受控地往前一步，指尖正要落在沈卓温的手背上，脸色也惨白一瞬，“卓温，你……” 沈卓温视线逼人，“还是说你想代替老爷子继续监视我？” “……”蒋仁琦的后槽牙咬紧，眼周微红，看着颇有几分可怜的样子。 沈卓温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女人的眼泪能起作用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男人心疼。 如果都不在乎这个人，眼泪也没用。 蒋仁琦僵着一张脸，道：“那我过两天来办理入职。” 沈卓温没有再给她一个眼色。 一直到她出去，他也没有扭过头来看一眼，蒋仁琦心里更是挫败。 她刚走出办公室，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低下头一看来人，蒋仁琦的后槽牙跟着咬紧了，她快步出了沈氏。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蒋仁琦左右环视一圈，回打过去。 傅若气急败坏：“你干什么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 蒋仁琦捂住耳麦，压低声音：“不是没出人命吗，没事的，我打听过了，警察觉得是意外，已经结案了。” 傅若冷笑：“人都和我说了，真是意外？” “就算不是意外，那又怎么样？”蒋仁琦阴毒道：“她死了对你不好吗，还是说你要看着你弟弟恋爱脑，在家里闹个不休？他明明知道江知渺要送他进监狱，现在还不舍得伤害人！” 那天，蒋仁琦发现傅少虞还是对江知渺不舍，就找上了傅若。 傅若似乎走远了，声音忽近忽远：“我警告你，没有下次，不然我死也要把你拉下水！” 她说完，毫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 蒋仁琦听着那边的笃笃声，恨得牙痒痒，她跺了跺脚，抬头往沈氏看去。 沈卓温还在办公室里。 蒋仁琦走后的几分钟，一直维持着原样不动。 他眉眼淡淡，触及手机上的亮屏，手指一滑，先发制人：“夜里出来喝酒？” 男人声音戏谑：“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嗯。” “那我叫上兄弟们一起。”男人说：“你不是也好久没出来聚了，上次单于和我们聚的时候，还问你呢。” 沈卓温手指摩挲桌面，“就我们两个。” “你转性了？”男人停了停，像是记起什么风声，道：“你不会真和单于一般见识了吧，一个女人而已，你让让他，他年纪小。” 沈卓温冷厉警告：“秦鹤年，江知渺是我的女人。” 那头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 沉默几秒。 他问：“你上次突然离开，是不是找她去了。” 这个男人正是上次蒋仁琦宴会上，站在沈卓温身边的男人，他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全程目睹了。 沈卓温没回答，只问：“喝吗？” “喝，老地方。”秦鹤年咬牙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我还以为人和单于是一对呢，你们怎么搞上的？” 沈卓温嗯了一声，抬起眼睛，透过玻璃窗，他看向了正低着头做事的江知渺。 女人面容姣好，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人在看他。 想到人那几天都没有给他发消息，沈卓温眼眸浮现出淡淡阴郁。 ------------ 第230章 怎么可能例外 鉴于办公室的谈话，江知渺今天是延迟下班。 揉着僵硬的脖颈，她抬头朝着办公室望去。 办公室的人已经走了。 目光一顿，江知渺侧目掐亮手机，干净利落的屏幕没有一条消息。 “知知，一起吃饭去？”一侧在加班的宋柔顺口道。 江知渺斟酌一二，“好。” 宋柔在工作上帮了她不少，于情于理都应该请对方吃一顿。 这么想着，江知渺就让宋柔决定了今天夜里用餐的店。 宋柔选了一家烧鸟店。 江知渺提前一个小时预约好，和宋柔把手头的工作完成，两个人打车过去。 烧鸟店很小，就是一个小小的门店。 门口装的很有日式风格的样子，店内装潢更是八十年代的风格，音乐声从音响流淌，听着很让人舒服。 江知渺点的是四个人的套餐，店主现烤。 江知渺进门前，看了看不远处熟悉的会所，几秒后，她视线望向落座的宋柔，走了进去。 她们坐下后，又来了两个人。 江知渺瞥过一眼，看装扮应该是刚刚一起下班的情侣，两人都点了烧酒。 宋柔也看见了，小声嘀咕：“你过来点，他们过会应该要吵架了。” 江知渺一怔，“你怎么发现的？” “看女方的神情，应该还受了不少委屈。”宋柔复杂地说：“我看见了曾经的我。” 江知渺下意识抬眼看向宋柔。 宋柔安抚笑了笑，“谁年轻的时候没遇过两个人渣。” 江知渺感同身受，“你说的对。” “当然了，姐说的可是名言。”宋柔朝江知渺抛了一个眉眼，随后把烤好的烧鸟放在她盘托上，“先吃吧，这东西趁热吃才好吃。” 江知渺闻言，慢慢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聊，竟然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江知渺她们是核销券，吃完就能直接走人，所以稍微收拾了一下，她就准备和宋柔一并出去。 突然，尖锐的哭声在身后爆发。 江知渺回头看去，只见女生掩面痛哭出来。 “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早跟我说，玩什么冷暴力？！谁家男朋友一天到晚消息不回，也不见面，是不是我今天下班不堵你，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下去？” “我说了我上班很累，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男方声音很低。 女生反驳道：“我们是一样的岗位，你累，难道我不累吗？我不也是还在好好和你说话。” 男生眼里的不耐烦几乎快要溢出来了，“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他又说：“反正我就是这样，不想回消息，如果你想分手，也可以。” 女生似乎愣住了，几秒后，她擦了擦眼泪。 “那行，我们分手。” 男生脸色终于难看了起来，“你怎么永远这么情绪化，我是意气用事，你也跟着掺和。” “不，我考虑清楚了。” 女生眼圈还是红的，她当着男生的面，删掉他的聊天界面，语气无比平静：“你既然这么不情愿，这段感情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别勉强。” 说着，她不等男生回答，拿着包转身离开。 江知渺和宋柔就站在路边等车。 这段路人少，很难打车。 她们等了十多分钟，也没等到有人接单，所以算是听了全程。 女生开门看见她们，眼圈虽然还是红的，脸上的表情却是解脱的，她朝她们微微颔首，快步离开。 一段痛苦又挣扎的感情，不如早日结束来得解脱。 现在大多数人不愿意放手，也不是因为真正的爱对方，而是沉没成本太大，不愿意放手。 可感情这件事，讲不清，也理不清楚的。 江知渺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手指不自觉握紧。 她再抬头，就看见宋柔站在她身边，一脸尴尬，“知知，要不然我们走一段路再打的吧，前面的车多，好打车。” 江知渺其实比宋柔稍微要高一点，宋柔挡不住她。 错眼看过去，正好能看见进入会所的熟悉身影。 江知渺抿了抿唇说：“我看见了。” 宋柔：“知知……” “没事。”江知渺声音放轻：“我知道的，我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了，而且你看蒋仁琦都只能求着沈卓温，我怎么可能例外。” 宋柔越听越觉得苦涩，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攥住江知渺的手。 “不行，我们去问个清楚，要是沈总对你真的无情，我们也不喜欢他了。” 江知渺一直没觉得沈卓温喜欢自己，他所拥有的，不过是对她的新鲜感，于是她说：“其实沈卓温他一点也不喜欢我，不用问了。” 宋柔脱口否认，“怎么可能，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可能绞尽脑汁安排你和他出差？” 江知渺眉心一跳，“小柔，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宋柔咬紧下唇，干脆坦白：“其实上次出差是沈总安排的，他特意让唐凡通知我，让我出差那天装作摔倒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知知，我只是觉得沈总可能是真的喜欢你。” 江知渺沉默不语。 眼见着她这个样子，宋柔一不做二不休，拉着江知渺进了会所。 江知渺一时不察，真给宋柔拉动了，踉踉跄跄进了会所。 宋柔显然是有自己的流程，不用江知渺自己说，很快就打听到了沈卓温的包厢。 一路上了二楼。 江知渺还想劝宋柔。 宋柔却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低：“难道你不想知道沈总对你的心意吗？” 江知渺一时语塞。 宋柔继续道：“而且他对你这么忽冷忽热，你不想问个清楚？” 今天办公室里沈卓温的冷淡，不止江知渺看得清楚。 秘书处绝大多数人都看见了。 江知渺喉咙哽得厉害，鬼使神差的，她走到包厢面前，抬手敲了敲包厢的门。 宋柔在旁边用眼神鼓励。 然而，开门的不是沈卓温。 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她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知渺。 “谁？” 江知渺硬着头皮说：“我找沈卓温。” 女人微微侧身，红唇似笑非笑，“沈先生，找你的。” 话语落下的同时，江知渺也看见了沈卓温的身影，男人懒懒散散半倚在沙发上，衬衣解开一半，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眉眼厌倦，声音冷淡：“你怎么跟过来了。” 江知渺心下一突。 男人徐徐站起身，他走到门口，目光扫过她，又看向了身侧的宋柔，眉心微皱。 “你们跟踪我。”他说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旁边的女人跟着凑上来，搭在沈卓温的肩头，笑嘻嘻说：“这两位是？” 沈卓温淡淡道：“公司员工。” 江知渺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开口，应该离开了，只是她顿了顿，还是把心头最后一丝侥幸问了出来：“你当初说的缺个未婚妻还作数吗？” ------------ 第231章 断了 距离挨得很近，走廊昏黄灯光投射下来，江知渺能看见男人衣领上的红唇印。 眼睫眨了眨，洒落的阴影压在皮肤上。 纤细背脊笔直，江知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似乎在等沈卓温的回话。 沈卓温掀唇嘲讽：“你以为你真的配和我见家长？” 江知渺呼吸徒然一沉。 沈卓温没再回答，转身进屋。 宋柔却是看不过去了，她一把上前，挡在江知渺身后，像是老鹰护小鸡那样，身体跟着紧绷。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出差的时候，你为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警告的目光瞬间落下。 宋柔心底发虚，还是撑着说完了，“为什么要我刻意安排那间酒店，又为什么出差前一天，让唐凡安排我退出，让知知顶上。” 气氛安静得可怕。 江知渺一把把宋柔拉到身后。 宋柔毕竟是沈氏的员工，沈卓温要给她穿小鞋，再容易不过。 沈卓温的脑回路现在谁都搞不懂。 但，她可以离职，但不能害得宋柔也没了前途。 她头也没抬，直接道歉：“沈总，不好意思，我们喝多了，我们就先走了。” 宋柔现在情绪上头，还不愿意走，还要开口。 江知渺眼疾手快捂住宋柔的唇，带着往外离开。 宋柔还想挣扎，硬生生被江知渺拖走了。 沈卓温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眼底阴沉一片。 女人娇笑着，抬手攀上沈卓温的肩头，语气呼气如兰：“那些都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如看看我。” 沈卓温冷着脸，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拉开，“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女人一怔，“你。” “滚。”沈卓温阴沉沉的眉眼愈发冷厉。 女人以为是情趣，这种事在会所也不是没有过，再次贴过去。 沈卓温嫌恶的眼神扫过女人身体，嗓音更沉：“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别说她了。 女人在会所一向还算吃得开，现在沈卓温过河拆桥的态度把她激怒了，“你真当我还想留，就你那个态度，没人喜欢。” 空气温度徒然沉了三分。 本来还打算在包厢里看好戏的秦鹤年走了出来，把女人拉了出去，又低声给了不少小费。 女人这才缓和了脸色，只是她看了看沈卓温，冷哼一声，还是走了。 秦鹤年回头看向沈卓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但他还是走到他面前，咂舌一声。 “你明明舍不得，干什么这么凶人家，不怕追妻火葬场？” 沈卓温瞥眼，“你是小说看多了？” 秦鹤年笑了，“说你两句，你还破防了。” 沈卓温没说话，绕过桌面，坐到真皮沙发上，他拿起桌面上的一瓶红酒，倒进高脚酒杯里，昏暗灯光斑驳落在男人身上，怎么看都有些颓丧，和从前清隽冷淡的人大相径庭。 秦鹤年：“怎么，今天过来，就是刻意来买醉的。” 沈卓温抬眼瞧过一眼他，“你不喝？” “喝是喝，你这么不痛快，喝酒的乐子都没了。”秦鹤年早在江知渺他们来之前，听完了前因后果，他拿起桌面上的酒，道：“其实这个样子挺不像你的，要是按照你之前，想要什么，你都会自己去拿。” 沈卓温之所以能短短几年把沈氏带到这个程度，一方面是他有天赋，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很拼。 看中的项目，基本没人能抢得过他。 沈卓温声音喑哑：“我凭什么拿？” 秦鹤年一顿，他们都是圈内的人，都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所以早有准备，从不动感情。 可，沈卓温这个样子…… “你真喜欢上了？” 沈卓温没回，只说：“前两天那场火灾不是意外，是人为。” 阳光小区的火灾并不是很大，但毕竟是火灾，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 秦鹤年把沈卓温的话串在一起，对上视线，“你的意思是这是你家老爷子知道你是动真格的，给你的教训。” 沈卓温嗯了一声。 秦鹤年打了个哆嗦，“你们家老爷子看着慈眉善目的，也没这么心狠啊。” 沈卓温淡淡地说：“没有涉及他的利益而已。” “那你和岑氏签下的项目——”秦鹤年敛眉，“他觉得是你反抗他，所以小小出手警告了一下？可我觉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不像老爷子手笔，倒更像是傅少虞。” 往日以来，也就傅少虞偶尔会搞这种动静很大的花招。 一回生二回熟。 沈卓温偏首望过秦鹤年，“问过了，不是。” 秦鹤年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他诧异抬眼，“你什么时候和傅少虞关系这么好了。” 沈卓温唇缘牵出嘲讽的笑。 关系好？ 只不过是虚假的和平。 男人长臂一伸，端起酒杯，和秦鹤年撞出一个弧线。 冰块碰撞玻璃面，叮咚响。 秦鹤年此刻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你现在怎么办，和人分手，你舍得吗？” “不舍得也得舍得。” 沈卓温看着酒杯里的酒，一口饮下。 他略略偏头，看着秦鹤年，声音沉沉：“我最近有个新赛道，想不想一起试试？” 沈卓温的眼光很尖，项目十有七八都是赚的，秦鹤年本来要喝糊涂了，现在又硬生生清醒了过来，“什么项目？” “到时候再告诉你，不过这个项目前期很烧钱，你最好考虑清楚。”沈卓温说：“不过这个项目我不会以沈氏的名义参股，以我个人的名义。” 秦鹤年摇头，“我家和银行关系好，只要你能确保能赚钱，我就能借。” 沈卓温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明天把资料发给你。” 秦鹤年靠近沈卓温，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打算脱离沈家了。” 沈卓温说：“没打算。” 食指摩挲过杯口边缘，昏暗灯光透过玻璃照进男人眼底，深邃的瞳眸暗晦难明，却很清明。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理智。 喝完酒，沈卓温把秦鹤年送上车，自己上了唐凡的车。 身体斜靠在窗口，他视线平静。 恰逢此刻，手机亮屏，弹出一条消息。 沈卓温仅仅是扫过一眼，掐灭屏幕，道：“去绿水园。” 唐凡回头看过沈卓温一眼。 眼看着沈卓温神色不容置疑，车开到绿水园，停下。 小区现在还没多少人入住，零星几层亮着灯，沈卓温看着其中一层亮开的灯，大拇指滑过打火机的齿轮，噌的一秒，星火点点燃烧开来，尼古丁的味道抚平躁郁心火。 一支烟的时间不长。 沈卓温抽完，就让唐凡开回了雅苑。 唐凡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卓温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了吗，沈总。” 沈卓温说：“你明天挑个包给江知渺送过去。” 唐凡嘴快一秒，“您是要和她断了？” 沈卓温抬眸，瞳孔不含任何情绪地看着唐凡，半秒后，他说：“抓到的那伙人不用管了，丢到警方的门口吧。” ------------ 第232章 冷暴力 出了会所，江知渺拉着宋柔一起上车。 车先送的宋柔，再送的江知渺。 等到江知渺回到家中，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已经是十一点左右了，她打开手机屏幕，切换到沈卓温的聊天界面。 满屏都是她给他发的消息。 时间都在今天。 只是沈卓温一个没回，像是石头沉入大海，一圈涟漪都没有。 江知渺眼睫微微低垂，她抿着唇，拉开肩头的布料。 照片是斜着拍的，没有露脸，却比露脸的刺激更大，女人香肩微露，半遮半掩间，白皙肌肤和蓝白条的吊带睡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发完照片，江知渺便把手机丢到一头，睡下了。 隔天。 江知渺去往公司，男人一大早就在办公室了，长腿宽肩，看着挺矜贵的，他办公室里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可能是从前见过。 江知渺把茶水奉上，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 退出之前，男人开口道：“你和蒋仁琦的订婚宴定在下个月，是不是有点急？” 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一顿，江知渺抬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眉眼情绪淡淡，但不难看出来，他其实对订婚宴的日期很满意，声音很温和。 “还好。” 玻璃门框摩擦毛毯，门逐渐合上。 秦鹤年看着出去的人影，站起身走到沈卓温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说，你要不然坦白和她说，长个嘴，她会理解你的，像我们这种家庭，谁没有一个养在外面的真爱。” 沈卓温抬眼看向他，“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你家在国外也挺有关系的吧，帮我查一查。” “查什么？” “蒋仁琦在国外的私生活。” 秦鹤年豁然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明白。”沈卓温看了一眼秦鹤年签下的文件，语气平静：“我们是一条船的人了，而且也只有你能帮我。” 秦鹤年给气笑了，他没想到沈卓温昨天拿项目来，是为了把他绑死，让他帮他查蒋仁琦的事。 不过，想到他只找了他，秦鹤年心情好了不少。 “那你等着吧，国外不比国内，没那么好查。” 沈卓温道：“给你半个月。” 秦鹤年：“你是沈扒皮吧，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员工，半个月你怎么不自己坐飞机过去查！” 虽然在骂骂咧咧，秦鹤年却没有过多想法，拿上文件，直接从沈氏离开了。 走过过道时，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江知渺身侧的工位上，眼神微微一顿。 江知渺看见了秦鹤年的眼神。 只是人走得太快，她也就没多在意。 等到宋柔来，江知渺才随口提了一嘴。 宋柔问了男人的具体样貌。 江知渺仔细描述了一下他的特征，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男人鼻头有一颗痣。 一旁听着的宋柔眼神瞬间就不自然了，她急急忙忙起身，说有一份文件要送去楼下的部分，让江知渺等她一会。 正好江知渺也有文件要送办公室。 于是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各自忙着工作。 江知渺正要推门进办公室。 唐凡不知从哪冒出来，接过江知渺的文件，彬彬有礼：“江秘书，我来吧。” 看着眼前的唐凡，江知渺点了点头，把文件交给了他。 等到下午开会，江知渺原本要跟着记录会议的差事也被秘书处的另个人代替，说是沈卓温亲自点名。 能在沈氏混迹这么多年的人都不是傻子，小小两件事，就能看出来沈卓温对江知渺的态度。 ——显然是腻了。 因此，公司里大多数人也开始转变风向，冷落起江知渺。 江知渺给沈卓温发消息，人也不回。 项目上说要一起谈事，却也将她无视个彻底。 仿佛她是什么不应该存在的透明人。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江知渺因此都瘦了不少，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清减。 她像是有些不确定。 某天深夜，又给沈卓温打了电话。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无数次的电话关机。 沈卓温把她拉黑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她也像是终于安分了，没有再去找沈卓温，安静地工作着。 这天上班，她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绑架她的那伙人已经抓到了。 说是等两天审讯完，让她过去认人。 故而，江知渺在今天下班之后，她先去医院看了江云云，问了医生近况，再回得家。 到家门口，一道颀长身影从角落走出来。 江知渺本能地往后退。 直到声控灯照出眼前的人，和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江知渺往下一看，“唐助理？” 唐凡道：“江小姐，沈先生让我过来给你送个包。” 江知渺沿着他手上的包看过去，微微一顿。 沈卓温这段时间的行为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烧鸟店里那对情侣当中的男性，他在冷暴力她，让关系慢慢断掉。 唐凡此时此刻的到来，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沈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到此为止了，希望江小姐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江知渺眼睛略略低垂，她脸上的难过几乎快要溢出来，“我是做了什么事吗？上次会所里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想要一个答复。” 唐凡声音更淡了几分：“江秘书，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长辈还在接受沈氏的救助。” 江知渺脸色惨白一片，许久，她走到唐凡面前，拿起那个价值昂贵的包，声音压低：“我知道了。” 唐凡也于心不忍，但沈卓温毕竟是他的上司。 江知渺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今天麻烦你特意跑着一趟了，唐助理。” 唐凡：“我先走了。” 江知渺看着人走进电梯口，她握着盒子的手很紧。 几分钟后，她打开了家里的门，走进去，关上门。 江知渺脸上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把包放在鞋柜上，换鞋，走到沙发上坐着，眉眼情绪更为冷淡。 打开手机，她调出京市医院的名单。 现在绑架她的人抓到了，就代表傅少虞进监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可以着手带江云云去京市。 一夜晚，江知渺都在挑医院和主治医生。 好不容易挑到了一个从国外刚刚回来的，做过数十次类似手术的，她截图保存。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知渺登上网盘，下载傅少虞的杀人视频。 上次手机丢过一次，她不敢大意，就把这么重要的证据上传到私密网盘了。 现在要走，自然是要用到该用的地方。 江知渺做完这一切，洗了把脸，就直接去了公司。 公司一早上格外的热闹。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人，不少人手上提着星爸爸的咖啡和蛋糕，脸上笑盈盈的。 江知渺刚走过去，就被宋柔拉到了一边。 ------------ 第233章分手吧 宋柔努努嘴，“蒋仁琦在大发善心呢。” 江知渺侧头望去，蒋仁琦居于人群中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抱臂站在一侧，和公司的人谈着话，可谓是春风得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蒋仁琦现在这番操作，之后在公司估摸也游刃有余。 江知渺看过两眼，回握住宋柔的手，带着回到工位上，问：“蒋仁琦的工位定了吗？” 宋柔抬头看了看办公室内，“定了。” 江知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卓温的办公室侧边多了一套桌椅，应该是给蒋仁琦准备的。 视线余光瞥到宋柔的脸色，江知渺安抚地说：“人家是正常的未婚夫妇也很正常，我们已经分手了。” 话音刚落下，宋柔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几秒钟后，宋柔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色，她结结巴巴地说：“是不是因为我那天说的话。” 江知渺否认：“不是，是他腻了。” 男人的心动和新鲜感都是有一定时限的，沈卓温亦是如此。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她接受了。 宋柔还想说什么。 唐凡已经踱步过来，他侧头看过江知渺，把她叫到会议室。 事情挺简单的。 意思大概就是让江知渺不用再操心蒋仁琦的事，之后蒋仁琦由沈卓温带。 江知渺表示理解，就出去了。 唐凡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蓦然想到了昨夜回到车上的事。 月明稀星，繁星点点，男人坐在窗口，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整个空间雾霭缭绕，他看着他走过来，神色淡淡落在他的手上，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唐凡了解沈卓温，知道他要问什么，开口道：“江小姐收下了。” “……” 之后就是如同死寂一样的沉默。 回去的路上，沈卓温就决定了亲自带蒋仁琦的事。 唐凡中断回忆，走出会议室。 江知渺已经回到工位上，她抬眼就和唐凡对上半眼视线，随后低下头，没有再抬头看过去。 上午要处理的文件很多。 处理完，转眼间就到了中午，江知渺同宋柔一起下楼吃饭。 她们还没到位置，远远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片。 平日食堂的饭菜口味只能说一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人过。 宋柔抓了一个相熟的同事询问。 这才得知蒋仁琦又整幺蛾子了，给食堂加了一笔餐费，食堂的饭菜丰厚了不少，也比以往要好吃，所以现在有这么多人。 宋柔气得不行，攥着江知渺就要往外走，“我们不吃了，谁要吃她施舍的饭。” 江知渺却拉住了她，轻轻摇摇头，“没必要因为她和身体置气。” 宋柔：“知知你也太好脾气了。” 江知渺笑了一下，“去打饭吧，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宋柔抿唇：“可是——” “不用担心我。”江知渺左右环视一圈，“我去占位置，你去打餐？” 话题岔开，宋柔的思绪也跟着一断，她点了点头，“行。” 今天食堂的人实在多，江知渺在人群里窜了许久，才找到两个空位置。 她把位置占好，浑身出了一层汗。 低下头，江知渺给宋柔发了消息，让她过来。 宋柔端着两盘饭风风火火的过来。 江知渺看她，把包里的纸巾拿出来给她擦，“要不然下次还是我去。” 宋柔摆摆手，“你别被他们挤倒了，到时候我饭没吃上，还要送你去医院。” 江知渺有点无奈，笑道：“我有你想的那么弱吗？” 宋柔哼哼两声。 食堂现在和一个蒸炉无异，又乱糟糟的，又吵又热，让人发蒙。 江知渺吃完饭，就和宋柔一起下去买了咖啡。 准备上楼的时候，那许久没来消息的对话框终于来了一条消息，让她跑腿去便利店买女人用的那东西。 江知渺目光停留在屏幕片刻，委托宋柔帮自己把咖啡拿上去。 宋柔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知渺找了个打电话的借口，宋柔只能先上去。 眼见着人进了电梯，她转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买完东西，再上楼。 宋柔已经在工位上等她了。 她看见江知渺手上的东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正要开口。 江知渺极轻的朝她摇了一下头，把东西送进办公室。 蒋仁琦和沈卓温都在办公室。 见她进来，蒋仁琦率先起身，盈盈笑道：“麻烦你了，江秘书，是我记错了日子，没准备，所以才要你送过来。” 江知渺视线看过去，“没事，我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就随便买了一些。” 江知渺这态度就像是让蒋仁琦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脸色跟着变了变，走到江知渺的面前。 “我不挑的，在国外再孤苦的生活我都过来了，我知道珍惜。” 江知渺稍稍提起眼睛。 蒋仁琦瞥过一眼她，眼底含着得意，她掠过江知渺的身侧，目光看向沈卓温，道：“卓温，我借你的休息室用一用。” 沈卓温眼锋扫过，神情淡淡，“去吧。” 蒋仁琦弯了弯唇角，轻快走向门口，像是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向江知渺，“对了，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出去了。” 蒋仁琦这个态度仿佛江知渺是一条挥之即去呼之即来的狗。 江知渺情态却维持着和沈卓温高度统一的冷淡，一句话都没搭理，转身离开。 蒋仁琦的脸又沉了几分。 江知渺到工位坐下，就看见宋柔拖着椅子过来，作为女人，她太了解黑袋子里的是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他让你给蒋仁琦买的？” 江知渺笑了一下，举起咖啡说，“没事，都过去了。” 见状，宋柔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种情况，多说一句都容易勾起人的伤心。 江知渺却像是个正常人一样，按时下班。 似乎已经不在意了。 回家的中途，她看见房屋中介的门面，犹豫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中介小哥很快就迎了上来。 江知渺说明来意，她想把碧水园的房子卖了。 今天蒋仁琦的行动告诉她，她不会放过她，不如早点走。 既然要走，手上多些钱也是好的。 中介小哥沉吟，“你如果要卖的话，肯定能卖出一个不差的价格，只是现在大环境不好，需要一定的时间。” 江知渺道：“价格好商量，就是我想卖得快一点，越快越好。” “那你方不方便我跟你回去，我实地看看。”他提议。 片刻，江知渺点了点头。 中介离房子不远，她们走过去也就十多分钟。 江知渺带着人进了屋，拍了照片，全程也就半个小时。 把人送走，她关上门，翻出叮叮作响的手机。 ——宋柔给她发了几张沈卓温和蒋仁琦上下班的照片，似乎想让她尽快走出阴影。 江知渺看过两秒，还是切到了沈卓温的对话框，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对方像是故意等着她的电话。 短短两秒，就接了。 沉沉呼吸在耳畔徘徊，江知渺声音低低，又轻又柔：“你让唐凡送过来的包，我收下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也没打扰你的想法，不过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认真的谈恋爱，还是正式一点，我们分手吧。” ------------ 第234章 见一面 江知渺说完这句话后很久，那头的电话突然挂了。 这个电话代表了沈卓温的态度。 他是认真的。 想清楚这一点的江知渺微微松口气，她抬起眼睛，看向窗外点点星月，稀薄光亮之下，高楼大厦层出不穷，灯光斑驳亮开，仿若永不会黑暗的不夜城。 不夜城之下，阴影纵横。 好在她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周日，警局打电话给江知渺，让她过去一趟。 江知渺上午去了医院一趟。 出门前，她特意把那个盒子揣进包里，打算过会去警局，能不能找到开锁的。 家附近的范围，江知渺已经看过了，没有老式开锁的。 她也给过不少某团上的开锁匠打电话，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钥匙，只能暴力弄坏。 走进病房，江知渺脸上扬起一个笑。 “云姨你看我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江云云手指动了动，抬眼看过去，她露出一个笑：“你是不是又给我带绿豆粥了？” 绿豆粥是江云云夏天比较爱的粥点，时不时就会煮。 江知渺撒娇地说：“你又猜到了。” 江云云撑起身体坐起来，她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善，真不敢想，要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握着塑料袋的手僵了僵，江知渺剥开粥盒，端到江云云面前。 “呸呸呸，你会长命百岁的，别瞎说。” 江云云眼睛看着她，描摹着熟悉的眉眼，“行，我长命百岁，看你结婚生子。” 江知渺低低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送进江云云的嘴里。 江云云的病情最近又恶化了不少，下肢经常水肿，很难下床。 一些必用的尿壶、尿盆等等都放在床下。 江知渺喂江云云喝完，扶着她上完厕所，再回到病床上。 犹豫了片刻，江知渺道：“警局那边已经抓到人了。” 江云云豁然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江知渺说：“你愿意去京市那边治疗吗，云姨，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一直留在这也可以，等你治完病我们再走。” 江知渺不能保证，京市那边的医疗水平就一定比这边好，所以她想问问江云云自己的意见。 她不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要走，就耽误江云云的病情。 江云云的手紧紧攥着江知渺，“走。” 白嫩肌肤被抓住一层红。 江知渺眉头都没皱，仅仅是看过一眼，“那我去找李医生安排一下，给我们推荐一下京市那边的医生。” 江云云点了点头。 江知渺起身去找江云云的主治医生。 关上门的那一秒。 她看见江云云眼底散发出奇异的光泽，嘴里念叨：“走吧，走了也好。” 江知渺找了李医生说明来意。 李医生皱了皱眉，看着江知渺一反常态的坚持态度，还是给她推荐了一位在京市的这方面的专家，让江知渺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报他的名字。 江知渺存好电话，就从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 门虚虚掩作一线。 江云云卑微请求的声音从内传来。 “嗯，可能马上就要走了。” “……我，我能不能走之前，见你一面，就一面就行，五分钟，你放心那件事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我们永远不会回来打扰你的。” 那头应该是答应了，江云云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起来，连声应好。 在门外的江知渺却有些不是滋味。 江云云在承认自己是她生母之后，她对待江知渺的态度，也没有过多的改变。 更没有提出想更正她们户口本关系的意思。 甚至说，往日十多年里，江知渺就没有见过这么激动的江云云。 这让她有些难过，又有些纠结。 而且，江云云说不会打扰她，这就说明这个人，她和江云云都认识。 黄娟吗？ 但江云云前阵子还打包票立誓，和人断绝关系。 鸦青色的睫毛在眼下洒落扇形阴影，江知渺在门口站了一会，再推门进去。 江云云坐在病床上。 可能是因为刻意整理过，又可能是那通电话的原因，她的精神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怎么样？”她问江知渺。 江知渺道：“李医生把人推给我们了，我今天打电话过去问一下，确定好时间再告诉你。” 江云云没有反驳，只说：“那我们要不要提前找房子，还有你这边的租金，那不是你朋友吗，你看能不能退。” 江知渺：“我会安排的，你别担心。” 江云云欲言又止，还想说话。 江知渺却并不是很想听了，她想问刚刚给江云云打电话的是谁，可看着江云云这个避而不谈的样子，她知道，江云云不会告诉她的。 再在病房里待了一会，江知渺起身离开，去警局。 走之前，她特意委托护工，让她帮忙观察江云云的一举一动。 江知渺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先前接待她的女警，旁边站着郑律师。 两人在交谈什么。 女警见到她过来，朝她招了招手。 江知渺走过去。 郑律师侧头看向她，解释：“有人在里面，我们需要等等。” 江知渺蜷缩了一下汗涔涔的手，点头说：“我知道了。” 光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郑律师随口道：“江秘书，你知道公司近期要来综艺录制吗？” “综艺？”江知渺一愣。 郑律师说：“offer的第三季，沈总已经和他们协商下来了两个入职名额，你们秘书处好像出一个人，作为综艺开始的引领者的角色，听说有额外的补贴。” 江知渺心下微微一动，“没听过，我到时候问一问。” 郑律师打趣道：“你放心，按照导演组的选拔标准，一定是你，长得好看，能力也过硬，还有话题度。” “我没有想过。”江知渺摇了摇头，如实说：“秘书处好看的人很多，你还是别取笑我了。” 秘书处在某一个程度来说，是沈氏的门面，平均长得都不错。 只是江知渺长得格外漂亮，才拔尖。 郑律师正要继续调戏江知渺，看着开门的方向，神情不由一肃。 江知渺跟着看过去。 男人身形挺拔矜贵，西装革履，他走过来，目光毫无波动地掠过她们。 他身后的唐凡和江知渺轻轻颔首。 也是。 沈卓温是最先找到江知渺的人，也是在江知渺失踪前，最后一个和她独处的人，很有可能见到嫌疑人，被叫过来也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江知渺垂下眼睛，侧过身体，看着沈卓温他们离开。 接着，女警带江知渺进入房间，指认罪犯。 不知道是不是江知渺的错觉，在进房间之前，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 第235章 可疑人 江知渺指认左右不到十分钟，因为那些人的面容，她记得很牢固。 饶是如此，她还是在警局耽误了半小时之久。 因为警察又补充了一些问题。 江知渺回答完，就看见郑律师站在警局门口等她。 郑律师见她出来，迎上来说：“我送你回去。” 江知渺点了点头。 郑律师是自己开的小车，江知渺不好推拒，只能上了车，报了地址。 在警局里短暂消失的目光重新出现。 若有若无，又时刻能感受到。 江知渺回头望向车后，空旷的大路上三三两两的车行驶着，没有一辆车是她熟悉的，那道目光也跟着消失了。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缩紧，她回过头看向郑律师。 郑律师道：“你在警局里的表现还挺出乎我的意料的，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江知渺轻声：“那些记忆就像是噩梦一样，很难磨灭，我也不会忘。” “……”车厢里静了几秒，郑律师宽慰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等傅少虞进去了，你就可以安心了，以后也可以好好拼拼自己的事业。” 江知渺由衷地说：“我知道，郑律师多谢你帮我，要不是你，我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做，也不能这么快地送傅少虞进去。” 郑律师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架子上的手机，说：“没什么，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话题到此就停了。 郑律师换了个新话题：“刚刚在警局说的，你有兴趣吗？” 江知渺的确心动了，只是想了想自己的条件，还有那同手同脚的紧张毛病，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不适合这个。”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熟悉医院，江知渺适当停下来道：“麻烦你了，就在这停吧，郑律师。” 郑律师回头看了看江知渺，“就这？” 江知渺再次点头。 郑律师踩下刹车，挂了空挡，停在马路边。 江知渺和郑律师道别下车，等到郑律师开走后，她看了看红绿灯，抬脚往家里走去。 医院到绿水园很近。 走了十多分钟，江知渺就看见了小区门口。 只是伴随这之后的是那道窥伺的目光，一直不近不远的跟随着。 哪怕江知渺进了小区也没有消失。 江知渺能感受到，嘴角紧紧抿作一线，她把前段时间网购的棒球棍放在门口，又把窗户关上，窗帘拉好。 一室黑暗里，目光消失不见。 只剩下窗外熙熙攘攘的小孩玩闹声。 江知渺缓了一会，起身走进房间，换了身衣服，摊开瑜伽垫，做起了瑜伽。 肾上激素蔓延，恐惧消退。 紧跟其后的是大汗淋漓的快乐。 一做就是两个小时。 江知渺两个小时后打开的手机，想象中的人的短信并没有到来。 摸不清楚用意。 葱白指尖摩挲过屏幕，她抿了抿唇线，侧头看了看拉拢的窗帘沉思着。 江知渺没有沉思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一下接着一下。 “谁？”她拔高声音问到。 敲门声顿了一下，单于的声线溢进房间，“是我，单于。” 江知渺暗暗松口气，站起身去开门。 单于身着休闲服站在门口，看见江知渺的第一眼，他猛然偏开头，耳根子也跟着烧红了。 “那、那个你……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江知渺后知后觉低头一看，抿唇说：“我进去换一身，你先坐。” 单于如蒙大赦，只是他没着急进来，反而是等着江知渺进去换衣服，自己才慢慢走进房间。 其实江知渺穿的没有多暴露，简单的运动内衣和运动短，在夏天很常见。 但，对于单于来说，冲击力却很大。 女人不施粉黛，眉眼干净，白皙皮肤里带着刚刚运动过的潮红，连呼吸仿佛都滚烫了起来。 更别说那滴滴汗水顺着下颔没入胸口…… 稍稍低头，香艳气息就扑面而来。 江知渺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 一出来，入眼则是单于老实的和小学生一般，坐在沙发上的场景。 江知渺抿唇笑了一下，去厨房给他拿了瓶矿泉水。 “你怎么过来了？” 单于呐呐道：“我听说沈哥和你分手了，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你，没有打扰你吧。” 江知渺：“没有，我也刚刚运动完。” 她没有在这个话题停留多久，问道：“你有没有在楼下看见什么可疑人？” 单于一愣，“可疑人？” “没什么。”江知渺看见单于这个样子，就知道人没有看见，她略略侧头，指了指窗帘，“要拉开吗？” 单于就势起身，“我来吧。” 江知渺让开身体。 她知道单于现在不做些什么事，不安心，索性就让他去了。 窗帘被拉开的瞬间，天光从外洒落。 楼下的人见到这一幕，大喜过望。 侧过头去，他看向坐在车后的沈卓温，“沈总，窗帘拉开了，我就说江小姐和人没什么事。” 沈卓温掀眼看过去，“是吗？” 从单于进小区，再到江知渺的家里，最后再到现在拉窗帘，起码有二十分钟。 只要男人想，二十分钟想做什么，都能做。 唐凡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瞬间噤声。 沈卓温淡淡道：“单家帮了傅家这么一个大忙，傅若还没有以身相许？” 沈氏的步步紧逼下，傅家丢了很多项目，但她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再加上，单家的帮忙。 最近傅氏的股票已经再度稳定了下来，没有破产。 现在沈卓温提到傅若，只有一个可能。 唐凡硬着头皮给傅家那边通报了消息，随后，他抬头看了看沈卓温。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他现在是真的搞不懂沈卓温的心思了，要分手的是他，现在从警局跟踪到楼下的也是他。 看似不在乎，其实心头已经在乎的要死了。 但一句话都不肯说，也不肯服软，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沈总，你要不然和江小姐服个软，她性格软，肯定会原谅你的。” 沈卓温不可置否：“我需要她原谅？” 唐凡一时语塞。 沈卓温微微低头，看着发过来的消息，声音冷下三分：“去秦家。” 唐凡看着沈卓温的脸色，不敢再说话，直接开车去了秦家。 …… 江知渺的视线余光瞥向小区外，一辆白色奔驰呼啸而过。 莫名的，她觉得有些眼熟。 可沈卓温不像开这车的样子。 收回目光，江知渺抬眼看向眼前的单于，手指摩挲过一圈，问：“你和傅小姐怎么样？” 提到这个话题，单于脸色变得不自然。 半晌，他问：“如果我没有婚约，你会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 第236章 记恨 江知渺如实道：“不会。” 她对单于从始至终都没有那份心思，之后更不会有。 单于脸色一僵，他微微低下头，难掩失落。 江知渺抿了抿唇，正想开口安慰两句。 手机铃声大作。 是单于的手机。 他掏出来看了看屏幕，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江知渺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她笑了笑，干脆地站起身来，踱步进入厨房，给单于腾出讲话的空间。 一个人待在厨房，没什么事做。 江知渺索性烧了一壶水。 透明的玻璃水壶能够看出凉水沸腾到热水的模样，一点点烧到顶端，雾气氤氲。 倘若有人现在在厨房，就可以看出来，江知渺的眼神并未在热水壶上，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青年沉稳有力的脚步穿过客厅，走过来。 江知渺适时抬起头，“打完电话了。” “嗯，打完了。”单于这通电话左右也就三分钟，他脸色难看，手掌紧紧攥着手机，说：“我先走了。” 再不走，傅若怕是要找到这里来。 江知渺站直身体，“我送你出去。” 单于摇头，“不用，你好好休息吧。” 江知渺还要再说话，单于适当打断道：“我的车就在楼下停车库里，没两步路，等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单于走得很快，像是去处理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情。 连门都没关紧。 江知渺眉眼微抬，踱步到门口，关上门。 她给自己泡了一壶花茶，坐在阳台前的小餐桌上，悠悠往下看着。 打打闹闹的小孩很多，还有老人在凉亭下休憩的身影，平淡且美好。 但，这种平淡即将被打破，有些人该着急了。 傅巧云是在第三天上午走进了沈氏大楼，她没有找江知渺，直接找上了沈卓温。 等到江知渺回来，就看见两人在办公室。 蒋仁琦在一旁的工位上，听他们讲话。 江知渺手指蜷缩，心跳提到嗓子眼。 沈卓温能放过傅少虞第一次，自然也能放过傅少虞第二次。 目光紧紧看着办公室里。 距离太远，再加上办公室隔音，江知渺听不清楚她们在讲些什么。 只能通过沈卓温的神色来判断傅巧云在说些什么。 江知渺一上午都没什么心思工作，视线频频看向办公室。 宋柔都发现了她的不正常，纳闷问：“这人你认识？” 除了郑律师和法务部的人，公司没有人知道她和傅少虞的牵扯。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线，“不算认识。” 宋柔：“那你想不想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我不想，你别去了。”江知渺通过宋柔一句话判断了她想做什么。 偏偏宋柔是个不听劝的，拿着文件，朝着江知渺抛了个媚眼，转身进了办公室。 进而，沈卓温签完文件，她又抱着文件出来。 左右不过三分钟。 江知渺看着心脏却快跳出来了。 宋柔把文件放在桌上，低下头，小声对江知渺说：“谈项目呢，好像是个新能源的项目，我看桌上文件看见的。” 江知渺明白宋柔之所以进去，是因为她。 心底流进莫名的暖流，她抿了一下唇，担忧地说：“你太冲动了，要是她们针对你怎么办。” 宋柔道：“我就是进去送个文件，合情合理，她们找不到给我穿小鞋的机会。” 着目人如此雄赳赳的样子，江知渺弯了弯眉，只好叹气道：“你下次做事别这么莽撞了。” 宋柔撒娇地说：“好啦，保证没有下次。” 江知渺看着宋柔这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江秘书。”熟悉的女人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知渺回头看向发声地，脸色僵了一瞬，“傅小姐。” 傅巧云笑盈盈：“既然江秘书这么好奇我和沈总的谈话，不如自己进来，没有必要让僚机过来装腔作势，中午也一起吃饭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怎么样？” 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让人没法拒绝。 江知渺看向傅巧云身后站着的沈卓温和蒋仁琦，唇线抿直：“中午可能不行，要不然还是——” “你看我这记性。”傅巧云直接打断她，转过头对着沈卓温说：“你才是主，我应该问你，我多带一个人不介意吧？” 沈卓温淡淡道：“不介意。” 蒋仁琦目露凶光，她看了江知渺一眼，转瞬又看过宋柔一眼。 江知渺心不断往下沉，她没有错过蒋仁琦的眼神。 人这是记恨上宋柔了。 傅巧云又开口：“江秘书，你应该有空吧。” 话说到这份上，没空也得有空了。 江知渺眼睛垂下，几秒后，抬起眼睛，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那我就凑一凑热闹。” 傅巧云颇有深意地看过她一眼，跟着笑了笑。 江知渺落后半步，跟在傅巧云和沈卓温他们身后。 蒋仁琦和沈卓温并行。 三人说说笑笑，都是上流圈子里的那些事。 江知渺听了半晌，掐亮手机屏幕。 屏幕上方的时间还没到十二点。 沈卓温定的餐厅距离公司不远，是一家中规中矩的古风餐厅，里面的菜系汇集八大家，什么都有。 江知渺走进餐厅，打算坐在最末端的位置。 傅巧云唇角挑起一抹笑，道：“坐这里吧，江秘书。” 江知渺下意识看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端坐于主位，神色淡淡，他面前摆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青烟缭绕，遮住他冷淡疏离的面容。 他似乎并不关心她们的谈话内容。 江知渺顿了顿，走到傅巧云身边的位置坐下。 傅巧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江知渺看着这个笑容总觉得毛毛的，她面上不显，心下却存了警惕。 傅巧云像是不清楚她的心理活动，侃侃而谈。 沈卓温鲜少接话，接话的是蒋仁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都是关于订婚的仪式和圈内恩爱的小夫妻。 一顿饭倒算不上吃得太尴尬。 饭局过半，江知渺借口透气的功夫，出去上了个厕所。 冰冷水流滑过指面。 她低着头，又掬了一把水，冲凉。 星城的天气快步入秋季，可她现在却感觉心头有一股火在窜。 擦干净脸上的水渍，江知渺打算到楼下打个的就请假回去。 她虽然不知道身体是怎么了。 但，现在感觉给她的反馈并不是一个好预兆。 谢容之的身影适当出现在她的身后，“知知。” 江知渺被吓地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有人叫我过来毁你清誉了。”谢容之脸上挂着笑，他似乎比上一次的情况要好很多，没有拄拐杖，眼神不加掩饰，“不过你放心，我没打算这么做。” 江知渺不信男人的鬼话，她一步步往后退，试图退到女厕所去。 “如果你不打算这么做，为什么还要来这？” 谢容之：“做戏。” 说着，他深深看她一眼，“你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走，不然到时候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 第237章 为你而死 傅巧云之所以会找谢容之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谢容之现在和沈卓温算得上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没想到的是谢容之对江知渺有好感，为此不惜提前过来，通知江知渺。 江知渺看着伸在面前的手，压下狂跳的心脏，伸手握住了谢容之的手。 “我信你。” 谢容之面上不变，脸上的笑容逐步加深，“你就不怕我对你为所欲为？” 果然。 在他握上江知渺的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身体的情况。 江知渺当然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唇线微微一抿，她垂下眼睛，声音轻轻：“你想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吗？” 谢容之：“不想。” 江知渺：“那我相信你。” 商人重利，所有都是根据利益行事。 信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轻而易举就能撕碎。 谢容之生活在尔虞我诈的谢家，更是如此。 可看着江知渺那一双澄澈干净的眼，他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忽然间，他的心就定了，嘴角弯了弯笑容，他回手握住她的手，伸手把衣服脱在她头顶。 江知渺反射性要拉下来。 谢容之一边拽着她往前走，一边声音淡淡地说：“要是拉下来，我就不管你了。” 这一句话成功让江知渺止住动作。 葱白手指攥住衣角，她无声把外套拢紧，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谢容之对这栋饭店很熟悉，他带着她走出洗手间前的下一秒，就拐进了旁边的走廊，一路穿插着走过。 与此同时，江知渺也听见了那些纷乱的脚步声。 根据方向，应该是朝着厕所走的。 手心渗出汗，江知渺牙齿咬着下唇，死死忍受着心头翻涌的火。 她都不敢想要是她那时候还待在洗手间，或者是回包间的路上碰见这些人，会怎么样。 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可是身败名裂对傅家有什么好处？ 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江知渺抬头看向眼前的谢容之。 谢容之带她到了另侧的货梯下楼。 大中午的，货梯没什么人。 只有她和谢容之两个人。 江知渺指尖掐进皮肉，痛感让她清醒，“……他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傅少虞的绑架带上暧昧的名头，只要我的名声坏了，可以说绑架是我勾引傅少虞的情趣。” 谢容之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她还不算太笨。 男女之事，向来就是讲不明白的。 且绑架的视频证据和别墅里的证据基本上都销毁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江知渺这个人证。 傅家要是真在这上面做文章，光凭江知渺和傅少虞的前男女友关系，最后要是弄不好，无罪释放也是有可能的。 江知渺后槽牙一点点咬紧，面色潮红，刚刚清醒的理智再度陷入混沌。 完全是谢容之拖着她走。 谢容之的车就停在车库，靠电梯的不远处。 江知渺呼吸沉沉。 由内到外的烧，每一口吐出来的气就像是火一般。 她反射性挣脱开谢容之的手，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自己走……” 谢容之瞥过一眼她，没说话。 两人刚到车门口。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出现：“打算去哪？” 江知渺攥着西服的手霎时攥紧，衣服被带出小小褶皱。 这个声音是沈卓温。 江知渺不敢回头，谢容之却是敢的，他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转过身道：“沈总，我女伴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话毕，他眼神示意着江知渺。 江知渺想动，可一步如同千斤，完全抬不起来。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想蜷缩起来，贴着冰凉的地面，缓解体内的燥热。 现在能站在这，完全是靠她的毅力支撑。 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下来，纤细背脊颤动着。 沈卓温的目光瞧向谢容之身边人，“我看着怎么不像你的女伴，反倒像我的秘书。” ——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氛围愈发剑拔弩张，紧绷一线。 谢容之一把揽过江知渺的腰，“你来告诉沈总，是他认错人了。” 沈卓温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问法，这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自己过来看看。” 昏暗地下车场内，沈卓温大步向前谢容之。 沉闷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他每靠近一步，谢容之就能感觉掌下的娇小身躯抖了一下。 江知渺攥着西装外套的手越来越紧，指关发白，细细的骨头凸起。 不难看出，她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沈卓温就快到面前时，江知渺像是决定好了，她揭开了西装外套，露出潮红的不成样子的脸庞，一双眼湿漉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随后她看了看谢容之，轻柔却又非常坚定地挣脱开他的手。 “我跟你走。”她对着沈卓温说。 沈卓温脚步适当停下，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淡淡睨过一眼谢容之。 谢容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江知渺——” 江知渺挤出一个笑：“我没忘记是谁把我带出来的。” 她这一句话意思太多了，多到谢容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江知渺三两步走到沈卓温的眼前，她的力气也只够她走这几步了。 接着，一头栽进男人的怀抱里。 滚烫身体似乎发现了纾解的办法，她的身体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指尖攥着沈卓温的衣袖。 她喘息着，“带我走，沈、沈先生，卓温……” 沈卓温冷冷扫过还想靠近的谢容之，微微低下头，他看向江知渺，打横把人抱起。 江知渺实在没力气了，蜷缩进沈卓温的怀里。 手指本能地解着男人的衬衣纽扣。 一颗又一颗。 沈卓温把江知渺抱上车时，他身上的大半纽扣都被她解了一个干净。 她的脸颊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像是即将干死的人找到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水源，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下，就仿佛惊起了他深深压在心底的野兽。 人总要忠于某些东西，或是欲望，或是意志，不然那就不是人了，是无情无欲的神。 而在这一秒，沈卓温选择了忠于欲望。 他把自己的欲望完整地袒露在了江知渺面前，堪称完整的，把自己交给了她。 狭窄车厢里，女人的眼泪洇湿他的胸膛。 他也没有停。 尽情地采撷着自己的花朵。 男人的唇贴着女人的左耳。 女人听不见，但触感还在，她本能地偏开头，却被男人扶正。 微暗的环境里，手机屏幕的光反反复复亮起。 他攥住她的手，引领向云霄之上。 冷静的声音显得有几分疯狂：“我愿意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 第238章 孩子 江知渺的意志完全被火焰吞没了。 整个灵魂像是切割成两半，一半在和沈卓温一同沉沦，另一半则是在车顶上，高高俯视着。 俯视着她自己的情态，俯视着男人的情态。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 这就像是一场哑剧，什么声音都没有。 紧跟着，世界一黑。 喧闹的声音在耳边熙熙攘攘，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哭泣声。 似乎是在骂沈卓温渣男。 真神奇，居然有人和她统一战线了。 等江知渺再次清醒，她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手背细长的针管一点一滴的注入液体。 心头的火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酸痛。 江知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拆开了一遍，又重新装上的那种酸痛。 指节微微蜷缩，她单手撑起身体，目光扫过周围建筑。 陈轩推开门，他毫不意外地说：“你醒了。” 江知渺喉咙都是干涩的，“我这是在哪？” “在雅苑。”陈轩说：“你先别动了，你有点发烧了，好好躺着吧。” 江知渺一愣，“我为什么会发烧？” 话一出口，刺激的痛感随着腿根攀上脊背，似乎在提醒她。 陈轩一本正经：“伤口发炎，所以发烧了，具体是——” 江知渺脸上一灼，迅速道：“不、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麻烦你了。” 这一点不说，陈轩还有一点要说的，他脸色严肃不少，看向江知渺，道：“我在你的身体里检查到了情药，你知道你怎么被下药的吗？” 沉默几秒，江知渺摇了摇头。 在饭局上，江知渺都很谨慎，她吃的菜都是傅巧云吃过的菜，没有一向例外。 用过的餐盘也是一并端上来的。 没有差别。 陈轩压了一下眉头，“那就麻烦了。” 江知渺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陈轩。 陈轩道：“现在外面传你和沈卓温在地下车场车震，还有人爆料，说你之所以攀上沈卓温，是想报复傅少虞。” 江知渺第一反应就是荒谬，她不由拔高声调：“我为什么要报复傅少虞。” 她又没发癫，干嘛要以卵碰石头。 一直以来，是傅少虞不肯放过她。 “因为他出轨了温柔。”陈轩目露同情，“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心思，外面的风向现在都是这个，你要报复傅少虞，所以当了小三，爬上了沈卓温的床，而你之前说傅少虞绑架你的事……” 陈轩还没说完，现在大庭广众都觉得是江知渺在故意攀扯傅少虞，只为了报复他的出轨。 当初江知渺入职沈氏没走正规流程的事，也被拿出来说了。 现在舆论影响下，指不定案件也会被影响。 说什么来什么。 陈轩的电话响了，他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就难看的不行。 他对上江知渺的目光。 江知渺听陈轩说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问：“绑匪改口了？” 陈轩沉重地点了点头，“……” 江知渺心脏骤然沉了下去，像是沉到了谷底，怎么样也飘不上来。 还是功亏一篑。 每一次都是差一点就能把傅少虞送进去了。 握着被褥的手不断收紧，她胸口起伏着，约莫十多分钟，平缓好情绪，才重新抬头看向陈轩。 江知渺勉强勾出一个笑来：“他呢？” 陈轩说：“回沈家了。” 江知渺眼睫微微一颤。 陈轩改口说：“现在这个风声对沈氏很不利，他要回去处理，所以才没在这里陪着，等他处理好会回来的。” 江知渺没说话。 半晌，她说：“我的手机，他交给你了吗？” “给了。”陈轩把手机从怀里拿出来，递给江知渺，像是为了宽她的心，继续说：“你放心，这件事瞒得很死，江阿姨那边还不知道，之后我们也不会让人去打扰她的。” 江知渺低低嗯了一声。 江知渺没有搭腔的意思，房间就此安静下来。 见状，陈轩趁机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关上后，他深深叹出一口气。 沈卓温与其说是自己回去的，不如说，他是被押回去的。 沈老爷子亲自上门押回去的。 而现在到出动了沈老爷子的地步，就说明事态已经严重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可和陈轩想的不同的是，现在沈宅风平浪静，静悄悄的。 家里的佣人也放低了脚步声。 只有二楼的书房，隐约有声音传出。 佣人远远看过一眼，心照不宣地低下头，绕了过去。 一门之隔。 沈老爷子眉目狠戾，手持一根鞭尺，指着眼前跪着的男人。 男人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衬衣下肌肉绷紧，道道血痕渗透衣面，他虽然是跪着的，脊骨却挺得笔直，矜贵里又带着几分男人的荷尔蒙，头垂下来，教人看不清楚神色。 “这就是你说的断了？”沈老爷子厉声道。 沈卓温冷静说：“这是傅家在暗算我们。” 沈老爷子冷笑：“暗算？她们能让你硬着去睡女人，还是让你把人从谢容之手上带走，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吗？” 沈卓温缓缓抬起眼睛，“爷爷，他们是不是在挑拨离间，你应该最清楚。”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的是鞭子破空的声音！ 凌厉的鞭梢勾破板正的白衬衣。 他低低闷哼一声，话却一字一句更加清晰：“我不带走她，沈氏脸面只会丢得更严重，我们也没法对媒体交代，何况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带走她的，她有了我的孩子。” 沈老爷子顿然眯起眼睛， 沈卓温神色平静，“爷爷，你应该知道，蒋仁琦有扩心病，不能生。” 沈老爷子的脸色终于缓和些许。 他本来就不满意蒋仁琦，之所以会选择对方，是因为沈卓温喜欢上了江知渺。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打消疑惑，问道：“我记得她流产还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怀上？” 沈卓温：“在医院的时候。” 沈老爷子没说话。 “如果你还不信，你可以让沈氏的医生去查。”他说。 沈老爷子道：“这一点我自有安排。” 就当他要开口再询问什么，书房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沈老爷子望向沈卓温。 沈卓温同样地看向沈老爷子，黑黢黢的眼眸当中没有丝毫退缩，相当的冷静，也让沈老爷子心惊。 沈老爷子转过身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听着像是几个人在一起。 沈卓温没有过去，静静的等着沈老爷子打完电话。 沈老爷子电话越打脸色越紧绷，眼中冷意更甚，只是他没有在口气里表现出来，还是乐呵呵的。 直到，房间归于平静。 沈老爷子走到沈卓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算好的？” “爷爷你在说什么？” 沈老爷子看着沈卓温，脸色淡淡，“不然股东大会怎么会现在打电话过来，替你求情？” 沈卓温垂下眼，声音平静：“我不知道，可能是我最近签的一个大项目马上要动工了，可沈氏又处于风雨当中，素以他们有些担心这个项目泡汤吧。” 男人唇色发白，身体却一如既往的笔直，像一把磨了十年终于要出鞘的剑。 狼始终是狼，不可能变成羊。 可那又怎么样，他爹在他手上都得盘着，何况是他。 沈老爷子神色缓和，他伸出手扶沈卓温起来，“行了，既然这样，我就不阻拦你们了，你把公司的事处理好，至于那边，我让陈家人过去检查，别到时候因为药效影响了胎儿。” 这一关算是过了。 ------------ 第239章 绿帽子 沈卓温没有在沈宅多停留。 出了书房，他径直去了门口，打开停在门口的迈巴赫的车门。 沈卓温离开之前，目光往二楼的书房看了一眼。 沈老爷子站在那，没避，也没躲。 引擎声轰隆隆震响。 车很快就消失在小路，开往大道。 一旁偷听的沈母不甘地走出来，“爸，你为什么不让卓温把人处理了，他现在敢反抗你，之后说不定就和宋成明一样，背叛我们。” 沈老爷子瞥过她一眼，“你这种喊打喊杀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母抿紧唇，再说：“他已经知道我们给宋成明下毒的事了。” “要不是你们两个不成器，我也不至于靠外人。”沈老爷子眯了眯眼，淡淡说：“等着吧，只要那个女人肚子里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之后他们父子，你想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 沈母眼睛一亮。 沈老爷子扭头看向她，警告道：“前提是真的有这个孩子。” 可能是他年轻的时候作孽太多，以至于后续几个孩子、孙子辈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 唯一一个就是——沈卓温。 只是沈卓温也被他父亲带坏了，不亲家里。 沈老爷子很惋惜，不过好在他身子骨还行，撑到教养一个拥有沈家血脉的曾孙应该可以。 只是这一切都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车行驶到雅苑。 沈卓温没下车，任凭司机开到单元楼门口。 沈卓温披了一件西装外套，以免他的伤势被人发现，至此乘电梯上楼进屋，一气呵成。 陈轩还没走，他刚刚看着江知渺午休睡下，现在才出卧室。 看着进屋的沈卓温，陈轩连忙过去扶他，压低声音：“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沈卓温视线看向卧室。 陈轩道：“人睡着了。” 他没说的是，他隐约觉得江知渺心里出了问题。 现在的江知渺情绪看着平静，但更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夕，充斥着压抑的气息。 沈卓温闭了闭眼，言简意赅：“帮我上药。” 陈轩的手下意识捏了捏，袖口濡湿，隐隐的血腥味钻进鼻间。 他意识到什么，低头卷开沈卓温的袖口。 斑驳的鞭痕细长，勾出一道道血肉。 血正汩汩往外渗透。 陈轩知道沈老爷子有一个特制的鞭子，专门惩罚那些违背家规的沈家人，为了让伤口不那么快愈合，鞭子的末端是密密麻麻的小钩子，每次飞舞之间，都能带下血肉的碎末。 他们每次医治也很麻烦。 因为这种伤口，稍微处理不当，就很容易发脓发炎。 高烧都是轻的。 最怕伤口迟迟不愈合，反复感染和高烧，引起脑膜炎，前些年就有过一次，好在抢救回来了，但人身子骨从此之后就弱了许多。 沈老爷子现在年纪越来越大，这些年也不爱动鞭子了，谁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陈轩一边给沈卓温上药，一边说：“你明明知道惹怒老爷子什么下场，还故意把人带走？” “你让我看着她跟着谢容之走？”沈卓温反问。 陈轩一时语塞。 棉花粘过碘伏，涂抹在伤口上，血红色混合着褐色液体一起流下。 沈卓温只是看过一眼，说：“我打个电话。” 陈轩白他一眼，没开口。 沈卓温拨通了秦鹤年的电话，他声音淡淡：“查出来东西了吗？” “查出来了一点东西，你这个未婚妻在没查出来订婚之前，她可是相当的大胆。”秦鹤年啧啧两声，他也不是针对蒋仁琦，只是在看见拿在手上的报告，还是觉得人不可能貌相，“人为了你，可还特意补了膜。” 沈卓温舌尖顶了顶上颚，“把消息放出来。” 秦鹤年：“什么？” “把消息放出来，标题就是——沈氏继承人的未婚妻在国外给他带的绿帽子。” 秦鹤年爆了一句粗口，“你这是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疯了吧？” 沈卓温平静道：“你照做就是了。” 电话打完，药也基本上到了尾声。 上半身基本都被褐色的药汁包裹，伤疤纵横交错，禁欲矜贵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凌乱桀骜的冷冽。 沈卓温低下头扫过一眼，抬了抬眼睛看向陈轩，“你帮我去拿件黑衬衣。” 陈轩任劳任怨地走进衣帽间。 窸窸窣窣间，女人声音沙哑：“沈卓温回来了？” 雅苑的主卧和衣帽间是打通的。 所以当陈轩走进衣帽间，开始翻东西的时候，江知渺就被这声音吵醒了，她也听见了客厅第二人的脚步声。 能出现在这的，除了陈轩，就只有消失大半天的沈卓温。 陈轩没想到江知渺这么快就醒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回来了，人在客厅，听说你刚刚睡下，就没进来。” 等了几秒，主卧没有回应。 陈轩赶忙走出衣帽间，把衣服递给沈卓温，就开始收拾东西。 沈卓温扣好黑衬衣的最后一颗纽扣。 江知渺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她抬头看了看沈卓温，“没事吧。” 沈卓温道：“没什么事，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回去。”江知渺相当直白，“现在网络上这么多风言风语，我怕云姨看见了受刺激，我得回去和她解释，我也要回去保护她。”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将她问住：“你觉得那些蚂蟥能放过你？” “……”江知渺沉默。 沈卓温说：“比起这样，你不如留在这里，至于医院那边，交给陈轩他们去处理。” 外人总是没有自己上心，也没法时刻察觉到江云云的情绪。 而且，这个尺度的新闻爆出来—— 江云云一定会知道她和沈卓温的关系没断，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可，理智告诉江知渺，沈卓温的做法才是对的。 手指蜷缩起来再松开，她抿了抿唇线，轻声说：“那我怎么办？” 沈卓温：“等尘埃落定。” 江知渺细眉拧紧，“我不觉得傅家会放任事态停下，他们只会添火，添到傅少虞被放出来为止。” “那就先把傅少虞放出来。”他道。 她注意到人用的是先这个词，可是…… 江知渺唇线抿紧，还是不愿意堵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沈卓温！” 沉默蔓延，气氛紧张。 陈轩左右看了看，夹在小情侣中间，觉得帮谁都不是。 手机铃声却直直横插了进来。 ------------ 第240章 真心话 陈轩满脸尴尬，拿着手机出门。 不过，因为这么一遭，氛围缓和了许多。 江知渺沉了沉心情，暂时还不能惹怒他，软着声调道：“你又想再重复上一次的事情吗？” “我没想过。” 江知渺反问：“那你为什么会说让傅少虞被放出来。” 她眼睛眨了眨，澄澈明亮的视线看向沈卓温，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一样。 “但凡被放出来了，之后要再想用其他的事把傅少虞定罪，就很难了。” 沈卓温声音平静：“现在不是时候。” 江知渺：“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沈卓温没有回答，只是眼眸仍旧深邃内敛，他看着她，宽厚挺拔的身体站在她的面前，逆着光，轮廓神情都被模糊。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江知渺从他眼底看见了一种很深沉、很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来的太快，去得也太快。 就是短短一秒钟的事情。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她略微侧过头，低声说：“你总得给我一个时间。” 沈卓温说：“半年以内。” 江知渺眉心微跳。 沈卓温上前一步，他站在江知渺面前，握住她的手腕。 江知渺有些抗拒，但终归没有甩脱他的手，话继续道：“半年太久了。” 然而，沈卓温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 “开庭走流程也要半年。” 的确是这样的。 就算傅少虞被起诉了，开庭要两个月，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流程，差不多也就半年。 区区半年而已，可以忍受。 江知渺抬起眼睛，“可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卓温理所应当，“离婚还能复婚，分手难道就不能复合？” 江知渺：“……” 她怎么不知道沈卓温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如果你不想，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沈卓温道。 江知渺适时望向他，“什么？” 沈卓温：“在这里住一年，等到傅少虞进去，媒体遗忘。” 江知渺拒绝道：“不可能。” 沈卓温：“那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只有把傅少虞放出来，这场闹剧才会停歇。 江知渺不怕媒体上的风风火火，她可以带着江云云转院离开，只是她不怕，却怕因此刺激到江云云。 亲人就是软肋。 空气里的氛围沉默良久。 “我可以等半年，但我可能过两个月要带云姨去京市求医。”她说得言之凿凿，“现在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想去首都那边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沈卓温：“你不相信沈氏的医疗团队。” 江知渺当然不可能承认，她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心口贴着男人的布料，指尖摩挲过男人的掌心。 她的态度相当坦荡：“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沈家不是你能完全做主的，不是吗？” 沈卓温斜斜睨一眼，“老爷子已经同意了。” 江知渺：“同意什么了？” “同意你继续留下来。”他这个留下来不仅仅是留下来，而是留在沈卓温的身边。 江知渺读懂了沈卓温的潜意思，眉心微拢，“我说过了，我不做……” 沈卓温反手捏住她游走的掌心，灼热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他的眼睛不加掩饰地望进她的眼底，却极为强势地打断道：“我也说过了。” 他说过什么了？ ——他说过，不会和蒋仁琦订婚，也不会娶她。 江知渺的手腕被男人细细摩挲着。 皮肤隐约有些发红，却不及谢容之在手腕上落下的指痕，就掐在骨头两侧。 刺眼得很。 沈卓温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她的手。 菲薄的唇吻上微凉皮肤时，江知渺一惊，反手要抽回手。 沈卓温握住她的掌心，声音淡淡：“前天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他指的是出事的那一天。 江知渺爬起来看了时间，发现已经足足过了两天，她是被男人折腾了一夜，而后又昏睡了一天一夜。 想到那时的疯狂和食髓知味…… 她掐紧指尖，“你是傅巧云请过来看戏的，要是我找你，岂不是就被他们发现了，而且——” 沈卓温声音戏谑：“而且？” 江知渺用词更加小心，“而且我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你前一阵子还对我冷暴力，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帮我？” 这是她的试探，也是她的真心话。 沈卓温眸色一沉。 江知渺的话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谁会相信一个忽冷忽热的人，又指望他在那种困境下，拯救自己。 只有傻子才会信。 世界上的不得已全是狡辩，人都是利己选择，江知渺有时候连江云云都怀疑，别说沈卓温了。 可下一秒，江知渺瞳孔颤了颤。 沈卓温的唇轻轻在江知渺的手腕上落吻，吻过两侧，辗转到唇上。 他的眼眸深深，似是在捕捉她的目光。 双臂托住纤细腰身，她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 他把她完全拥进怀里。 江知渺却不适应这种怀抱，挣了挣，换来的却是沈卓温将她搂得更紧。 大热天的相拥，更像是两个热火炉。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就看见陈轩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他道：“……老宅那边来电话了，说是要给江小姐准备产检。” 一瞬间，江知渺意识到什么，嘴唇抿紧。 她抬头看了看沈卓温，还是忍下了到嘴边的话。 沈卓温松开手，回头看过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陈轩：“有点困难，这一次负责检查的人是我的父亲。” 同陈轩不同，陈父是一直跟着沈老爷子的，对老爷子再忠心不过。 这一次点名陈父来给江知渺做检查，也是老爷子怀疑江知渺没有怀孕，又或者是他要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 陈轩又说：“你也知道，我爸那个老古板他不可能做手脚，除非我们从其他地方下手。” 沈卓温侧头看过他，“那就交给你办。” 陈轩默了默，总觉得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还不如不说。 不过他即使是在内心吐槽，还是赶紧回医院了。 大门关上。 沈卓温直接卸了力，他的身体直接往江知渺怀里栽。 江知渺差点没接住沈卓温这个大男人，双手费力托住，她看向沈卓温，再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皮肤。 凉得有些过分。 鸦青色的睫毛微微垂下，江知渺再侧头去观察沈卓温的神态。 男人眉头紧蹙，唇色发白，呼吸滚烫，皮肤却凉得不行，难得脆弱。 思忖一二，她把人半拖半抱上沙发。 江知渺再给沈卓温拿了退烧药，烧了半壶热水，给他端到沙发旁边。 做这些的时候，她的腿根磨得更痛了。 到眼前的问题让她顾不得这些。 因为胶囊喂不下去。 沈卓温完全陷入昏迷了。 江知渺看着胶囊的包装，一咬牙，拆开泡进水里，又含了一口水，覆上唇面，渡了过去。 ------------ 第241章 我看不见了 温热药水沿着舌尖抵进男人的唇腔。 反复几次。 江知渺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眼尾微微发红，她侧过头，看着手里的杯子只剩下最后一口药，还是抿进了唇尖，一点点吻进沈卓温的唇里。 可能是昏迷的人，没办法吞咽，渡进去只能等着慢慢流。 江知渺的全身心都在渡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手覆在她的后背上，一点点往上抚。 直到，世界天旋地转！ 江知渺愕然看着把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小脸微仰，直勾勾看进他的眼底。 男人黑白分明的瞳孔现在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他视线下滑一寸，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江知渺不敢轻举妄动，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沈先生？卓温？” 沈卓温没有回应。 江知渺大着胆子，小心翼翼从男人身下钻出去。 沈卓温一手攥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刚探出去的半截身子扯了回来。 江知渺这会是真的不敢动了。 衣料摩擦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像是一个鹌鹑，她抿了抿唇，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沈卓温。 这一看，她就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沈卓温的眼神没有聚焦，他的视线说是看着她，不如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之所以会觉得他在看着她，是因为他的头正好对着她。 江知渺心头猛然一跳，想到前两次沈卓温短暂的失明症状，她伸出手，在沈卓温眼前晃了晃手臂。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 沈卓温没有任何反应，头都没有偏离一寸。 粗粝拇指沿着姣好轮廓一一攀上，他的指腹擦过她的唇，摩挲过她的眉眼，再滑落到她的鼻尖，抵到她的唇珠，轻轻一按。 他似乎在描摹她的样子，要把她刀刀刻入心底。 江知渺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 沈卓温的手指却在描摹过她的唇线后，再无其他运动。 约莫十多分钟。 江知渺放轻呼吸，再度试着离开。 男人的唇倾覆过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嘴唇落地的角度却非常精准，落在了她的唇上。 苦涩的药味蔓延在味蕾上。 唇舌相交的缠绵，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旖旎。 江知渺抬手抵住沈卓温的胸膛，手心一片濡湿，“你受伤了？” 她厉声询问，口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张。 男人声音闷闷：“没有。” 江知渺抬手闻了闻，碘伏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紧跟着，她又想到了刚刚沈卓温发凉的身体。 唇线绷得紧紧的，她没说话，只是抵抗沈卓温的力道放轻了些。 一放轻，沈卓温就得寸进尺。 生病烧糊涂的男人和有理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连吻技都会退化。 江知渺被含糊着亲了几分钟，就看见沈卓温重新栽进了她的怀里。 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着，薄唇抿紧，双手环在她的腰侧，滚烫灼热的身体伏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以往的攻击力，看着乖得不行。 抬起手，她伸手摸了摸沈卓温的头发。 这一次，江知渺终于逃脱了沈卓温的怀抱，她看着卧在沙发上的男人，给陈轩打了个电话。 陈轩应该刚到医院，因为江知渺听见了叫号声。 她道：“沈卓温发烧了。” “你给他喂两片药，等之后，我回去再说。”陈轩道：“我夜里还会过来一趟。” 江知渺双指摩挲，放心不下，“我发现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陈轩走到角落和江知渺说，“那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吧，对了，江小姐，沈总这件事麻烦你别往外说，目前就四个人知道。” 他和唐凡算两个，还有个是沈卓温自己。 现在多了一个江知渺。 江知渺扭过头，回头看了还在昏睡的沈卓温一眼，“我知道了。” 就算陈轩不说，江知渺心里也有数。 这种事，她不会往外说的。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几秒钟，起身翻出医药箱，里面还有降温贴，她撕下来，贴在沈卓温的额头，再站起来，走进厨房，把小米洗干净，煮好，定时。 做完这些，沈卓温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陈轩趁着夜色回来了一次。 彼时，江知渺刚刚给沈卓温擦了身体，帮他降温。 沈卓温一直没醒。 陈轩检查完，没什么问题，更详细的等沈卓温醒后再做定夺，随后，他又问了一下江知渺下午照顾病人的操作，都是正确的，他心下松口气，递给她一瓶眼药水，说是他自己调制的，等沈卓温醒来，就给他用。 江知渺刚应下，人又急匆匆走了。 江知渺想问江云云的情况都没来得及，不过想到陈轩早上说的，江云云已经转到了最高级的病房，她还是勉强安抚自己放下心来，照顾沈卓温。 可能这就是轮回。 先是她生病，沈卓温照顾她；现在轮到沈卓温生病，她负责照顾他了。 江知渺定定看过沈卓温两眼，还是就着餐桌那边坐下，头趴在手臂上，微微闭上眼。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更何况，她自己都是大病初愈，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实属不易。 江知渺睡了两个小时，就被闹钟吵醒了，她去测了一次沈卓温的体温，再去厨房端了一点小米粥喝。 一边喝，她一边观察着沈卓温。 到最后，为了时时刻刻注意沈卓温，江知渺就着沙发睡了。 夜里起来两三次。 万幸的是，沈卓温的烧在早上退下去了，人也醒了。 江知渺把水和药递给他，道：“你现在看得见吗，我给你把早餐端过来。” 沈卓温接过药水，“好。” 见状，江知渺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站了起来，去厨房端早餐。 勺子舀出软糯白嫩的小米粥，她轻轻吹了吹。 加了两少糖，再搅拌。 忽而，椅子腿重重磕在地下，像是倾倒后又被人扶正的那种感觉。 江知渺一愣，放下瓷碗，赶紧走出去。 沈卓温的手掌紧紧握着椅背，用力到骨节突出，青筋爆开，如同脉络横亘在手背上。 眉心微拢，他侧过头，声音比往常还要平静：“吓到你了？” 江知渺心底微发酸，“没有。” 说着，她三两步上前，从沈卓温手上接过椅子，稀疏平常道：“是我忘了把椅子放回去，吓到你了吧。” 沈卓温跟着掀唇一笑，“没有。” 他的话和上一秒的江知渺如出一辙。 丝丝缕缕的窒息包裹，蓦然有些密不透风起来。 江知渺脚步微顿，她快步走到客厅的茶几前，故作轻松地说：“对了，陈轩让我把药给你，我都忘了，你点上休息会吧，可能可以快点好。” 沈卓温：“我刚刚点过了，没用。” 循着声音，他偏头看向江知渺所站着的地方，黑漆漆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光亮。 “我看不见了。” ------------ 第242章 耳坠 江知渺淡淡道：“我知道，又不是没见过。” 她的态度太平静，让沈卓温都有一秒的怔愣，眉骨压低，他声音平静：“楼下没人，你可以趁现在离开。” 江知渺走到沈卓温面前。 她发现沈卓温的感官还是很敏锐的，脚步停下时，沈卓温跟着抬头看她。 江知渺呼吸清浅，眉眼弯弯，“我不想离开，与其离开，不如趁着现在折磨你不是更好吗？” 葱白指尖落于男人心口，一寸寸向下滑。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邀请，是挑逗。 恶劣的挑逗。 沈卓温喉头滚动。 江知渺眉眼笑意更浓，她道：“而且你要是死了，他们都会说你是死在我床上的，我可不认。”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最重要的理由是，她看见沈卓温这个样子，她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聋掉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说是抗拒一切，但还是想要人陪得。 沈卓温就在医院里，那张狭窄的床上，陪她熬过了一夜又一夜。 江知渺是个有良心的人。 不过，有良心不代表她忘了沈卓温那些曾经在床事上对她所做的事。 柔软指腹抵着男人的喉结，她轻轻描摹，呼气如兰：“所以我不能走。” 沈卓温一把握住江知渺的手，把她扯到腿上来，臀丘挨着男人结实大腿，江知渺下一秒就要起身，男人手掌牢牢按在她的肩头，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 “真不走？” “不走。” 沈卓温的身体前倾，紧紧贴着江知渺。 现在的温度已经没有盛夏时那么高，两具身体贴在一起，仍旧有些热。 江知渺用一根手指抵着男人肩头，盈盈笑道：“我对病人没兴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沈先生，我去给你端粥来。” 沈卓温说：“我要漱口。”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江知渺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看着这双眼睛，还是挺唬人的，至少她心底毛毛的。 顿了一下，她问：“我扶着你去洗手间？” 沈卓温毫不客气，“你帮我挤一下牙膏吧。” 沈卓温站起身来，他摸索着桌面往前走，江知渺发现他对整体布局都很熟悉，好像这么练习过千百次。 江知渺一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拧开盥洗室的门。 她侧身进入盥洗室，替沈卓温挤出牙膏，再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手边。 江知渺原本是想等着对方洗漱完再离开的。 门口的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江知渺看过沈卓温一眼，踱步去开门。 入眼却是眼睛通红的蒋仁琦。 蒋仁琦看也没看江知渺，抬脚就要进房子。 江知渺侧身一挡，堵住她的去路，“蒋小姐，你问都不问我，贸然登门不好吧？” 蒋仁琦唇线紧抿，目光凶狠，哪里还有之前端方娴静的模样，“沈卓温呢，我要见他。” 江知渺：“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你不过一个小三，你还有道理和我讲不方便？”蒋仁琦脸上怒气更重，她嘟着嘴道：“你是哪根葱，他不可能不见我的。” 江知渺弯唇笑了笑，她状似不经意撩开袖口，卷到手肘。 白嫩手臂上多了几个红印，斑驳到极点。 再往宽松的衣领下看，参差不齐的红梅近乎将她大半肌肤占领，彰显着男人对她的疼爱。 蒋仁琦不是小姑娘了，这些痕迹代表什么，她当然明白。 因为明白，所以更加气愤。 胸口剧烈起伏，蒋仁琦的声音几乎掩盖不了她的愤恨，她高高扬起手。 “滚！狐狸精！” 意料之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到来。 江知渺一手牢牢握住蒋仁琦的手腕，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他还说他很喜欢我，非我不可，说起来我很好奇一件事，吃饭那天，你一个人被他抛弃在包厢里是什么感受？” 这是蒋仁琦不能言说的痛。 她眼眸痛恨交加，咬牙切齿：“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卓温根本不可能抛弃我。” 那天，江知渺久久没有回来。 沈卓温要出去找人，她和傅巧云连番劝，也没能阻拦人。 到最后，她打他的电话还没打通。 可她明明看见沈卓温的车就停在车库里，而且还上前过，站了许久，谢容之一脸嗤笑地开车过来，嘲讽她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这等奇耻大辱，让蒋仁琦回想起来，都气得发抖。 只是她还有点理智，知道现在是在沈卓温家门口，没有强行闯进去，声音也压低，让里面的人听不见。 蒋仁琦一字一顿：“江知渺，你就和你那该死的养母一样，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江知渺的性格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有一点包子，只要对方没太过分，不到眼前，她一般都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但这个前提是——对方没有触及到她的逆鳞。 本来江知渺还只想打发她走，但她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江知渺甩开蒋仁琦的手，反手一巴掌抽了上去。 “蒋小姐，我不清楚蒋家的教养是什么样的，如果你再想咄咄逼人，我觉得改天有必要去拜访一下。” 蒋仁琦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目光止不住地往后看，叫着沈卓温的名字。 沈卓温没有露脸，也不可能露脸。 江知渺勾唇嘲讽：“他要是真想见你，早就出来了。” 蒋仁琦后槽牙咬紧，“该死的表字——” 通过闪烁的目光来看，她还在等着沈卓温出来。 江知渺上下扫过她一眼，语气平淡却很嘲讽：“就算我是又怎么样，您放心，我活的一定比你长。” 蒋仁琦清楚她今天是见不到沈卓温了，狠狠瞪了江知渺一眼，转身就走。 江知渺目送她离开，关上门。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就看见男人藏在主卧的衣角。 男人三两步走出来，“不高兴了？” 谁被人指着鼻子那么骂能高兴？江知渺神色淡淡，话却带着几分笑意：“没什么不高兴的，我还打了你的未婚妻一巴掌，沈先生是不是要找我算账。” 沈卓温说：“过来。” 江知渺走过去，男人的身体顷刻朝着她的肩头压下来。 他说：“到书房，把右下角第一层的手机拿给我。” 江知渺把沈卓温带到餐桌前坐下，端出来的粥已经凉了一会了，她看过一眼，就去了书房拿手机。 拉开抽屉的那一瞬，她却愣了。 老旧手机旁边摆着一个盒子。 手指微微一顿，江知渺打开盒子，是一个很眼熟的耳坠。 ——好像是她曾经带过的。 ------------ 第243章 在意你 江知渺看过三四秒，把盒子放回原位，拿出手机，就回到了客厅。 沈卓温面前的粥喝得差不多。 看来比较合他的胃口。 江知渺说：“我明天给你做绿豆粥，清热解火。” 沈卓温抬头看了看她，无机质的瞳孔望过来一瞬，他伸出手，言简意赅，“手机。” 江知渺：“……” 她把手机给他，转而想起另一个问题。 沈卓温现在看不见了，他的工作怎么处理。 而且郑律师还说，过几天会有一个到沈氏录制的综艺，可沈卓温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想必也不能出镜。 下一秒，沈卓温拨通一个电话。 江知渺眼睁睁看着他和综艺导演周旋。 综艺导演虽然没有提出疑问，但一定要沈卓温出面，为此不惜推迟半个月的录制，只为了让沈卓温出面。 这番话一度让江知渺怀疑导演录综艺是假的，真的是想来录沈卓温。 沈卓温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他负责推迟的这半个月的剧组工资，让导演去和唐凡要。 谈妥之后，他挂断电话，侧头无意识地偏向江知渺。 江知渺下意识底下身体，凑过去，“怎么了？” 沈卓温的手抚摸上了她的脸。 粗粝大掌在姣好面容上游弋，转瞬落在她的脖颈，再往下，攀上了她衣服的纽扣。 江知渺的身体也越来越紧绷。 沈卓温停手在这一刻，沉峻冷淡的脸微微低下，他淡淡道：“我想去休息了。” 江知渺含糊嗯了一声，赶紧站起身，伸手握住他的手，“那我带你去卧室。” 沈卓温松开她的手，“我自己去。” 江知渺担忧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 “我自己清楚。”沈卓温淡淡地说：“你刚刚发烧不久，也要好好休息，对了，别忘记涂药。” 江知渺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沈卓温一提起，她就跟着想了起来。 脸上烫得不行，她抬头朝着沈卓温那看去。 男人扶着墙壁进了房间。 从始至终不变的，约莫是他的背脊一直挺得笔直，就像一柄刀。 江知渺眨了一下眼睛，等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她把餐桌重新收拾了一下，烧了一壶热水，再拿着一盒药，送进沈卓温的卧室。 沈卓温没开灯，房间昏黑，隐约能通过被褥的起伏判断男人在哪。 江知渺扫过一眼，把药放在靠近男人的床头。 随后，她转身准备离开。 纤细的手腕骨突然被一只手圈住。 江知渺倏然看向枕头那侧，男人没睁眼，气质仍旧沉冷稳定，他声音钻进江知渺的耳蜗。 “一起上床睡一会。” 其实现在还不算太晚，顶多到了傍晚。 厚重窗帘下，傍晚绯红的阳光宣泄出来，只不过它的范围只涉及窗台一片区域。 江知渺看过半晌，低声说：“我要上床，你总得先松开我。”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沈卓温没松手，却在这边的床榻给她让了一个人的位置。 江知渺上床。 这点位置还是不够，江知渺的胳膊抵着沈卓温的心口，微微侧过身，她就和他的面容对上。 极度安静的氛围带来几分宁静。 江知渺的情绪也跟着放空，以旁观者的姿态俯瞰着昨天的争执。 沈卓温说的是不是时候，可什么是时候？ 脑海里浮现出沈卓温那张不含任何表情的情绪，灵光一闪。 傅家倒台的时候，就是傅少虞进去的时候？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江知渺的心都跟着一跳。 她的确想过让傅家倒台，只是她也不是傻子，以她的能力让傅家倒台，不如先期盼自己刮刮乐中个原始资金，自己创业来的，再让傅家倒台来得快。 可是沈卓温昨天那个姿态—— 再加上，他做事的风格，很难不让江知渺联想到这个可能性。 沈卓温做事都是不喜欢把话说明白，直到回头去看，才能品味出一二用意。 就像他无数次的在用生活小事对她的提醒。 江知渺的目光落在沈卓温的脸上。 沈卓温的睫毛其实很长，根根分明，江知渺静下心来看，还能看见他末端有一点卷翘的弧度，现在眼睛闭上，那双凌厉的双眼似乎也没有那么凌厉，仅仅剩下几分脆弱。 男人呼吸均匀绵长。 许是听到男人的呼吸，也可能是想明白了事情，困意和疲倦上涌，江知渺没一会也睡了过去。 江知渺再醒来，模糊间听见了唐凡和沈卓温的交谈声。 撑着手臂，她浑身发软的起床。 左耳热热的，像是刚刚针灸过。 江知渺反射性要摸，旁边有人紧张道：“你别乱碰，我在给你扎针呢。” 江知渺手顿了一下，“陈医生？” 陈轩点了点头，“是我，你别乱动，也别睁开眼睛。” 江知渺把手放下，她睡得太久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感觉有光源洒在眼皮上，她舔了舔唇面，小声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在和唐凡谈工作，还有后续一些安排。”陈轩的手很稳，一根根取着江知渺头上的针。 江知渺听到了他这句话下的未完话，迟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陈轩：“我希望你能劝劝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江知渺啊了一声，没想到是这件事，“可是我能劝动他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轩往外看了一眼，凑近低声道：“他这纯粹是高烧引起了眼盲，要是再不处理，搞不好，之后可能就真瞎了。” 江知渺下意识攥住了手中的被褥。 陈轩说：“我也劝过他了，他不听，我想了想，他一早把我喊过来，学着张老的手法给你扎针，这么关心你，应该会听你的话，你说，他应该能听进去。” 陈轩把银针全部取了下来，说可以睁开眼了，让江知渺试着睁开看看。 江知渺睁开眼的第一瞬，刺眼的阳光沿着窗面照射过来。 这个天气，看着已经到早上了。 她侧身去拿手机，看过时间，的确已经早上了。 陈轩趁着这个功夫，起身朝外走去。 江知渺跟着起床，换了一件衣服，洗漱完就出了卧室。 穿过走廊，她看见沈卓温坐在沙发上，一手摩挲着文件，最后拿起放在手边的笔，签好字，交给唐凡。 唐凡无声朝她颔首。 江知渺也扯出来一个笑，点了点头。 唐凡看了看沈卓温，又看向江知渺，道：“江秘书，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江知渺跟着唐凡走到门外。 唐凡朝屋内看过一圈，把门掩上一点，低声：“沈总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工作上的事，我会处理，你放心，新闻那边已经开始压热度了，蒋小姐也不会再过来打扰你，而医院那边，阿姨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所以我希望您能好好照顾沈总，我能看得出来，沈总很在意你。” ------------ 第244章 手就不行吗 江知渺是独自一人进屋的。 唐凡接到公司的电话，先走了。 陈轩还在给沈卓温做最后的身体检查，他挤眉弄眼地看了看江知渺，而后道：“你和江小姐的身体状态其实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要注意疲劳和伤口再度感染。” 江知渺走了过去。 沈卓温神态没什么情绪，他收回手，说：“药我用了，没什么用。” 陈轩道：“我说了，你这次是高热引起的旧疾发作，具体情况要去医院检查看看。” 沈卓温没开口。 约莫几分钟，他抬头看向江知渺，“送陈医生出去。” 江知渺和陈轩对视一眼，她站到陈轩面前，脸上挂着笑：“我送你出去，陈医生。” 陈轩只好跟着江知渺出去。 只是临走之前，他还是想让江知渺劝沈卓温。 江知渺没有应答下来，但也没有拒绝。 送完陈轩，江知渺进了客厅，发现沈卓温已经不见了踪影。 步履一顿，她侧身转向厨房。 人未到，声先至。 玻璃砸到地上的一声脆响。 江知渺一愣，快步走进厨房，结果却是看见沈卓温站在玻璃杯前，他的袖口被水迹濡湿大片，指节被烫的绯红，再看地面，一大滩水渍和玻璃碎片。 水太烫了，没握稳。 应该是今早上唐凡烧的水，没注意掺冷水进去。 自从沈卓温看不见，她烧完水之后，都会带一点冷水进去，这样冷的快，也不至于把人烫伤，就是烧水的次数要一点。 沈卓温听见她的脚步声，后退一步，让开半条道：“你来收拾吧。” 江知渺喉头挤出一声嗯。 她走上前，扯住沈卓温的手，把他带到餐桌前，自己再进去打扫。 “你站在那，我不容易扫到玻璃碎片，所以先带你出来。” 沈卓温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等着江知渺打扫完。 江知渺打扫了两遍。 第一遍先是简单的把玻璃碎片扫干净，第二遍则是把地面上的水渍处理干净。 这样就不容易滑倒。 江知渺再倒了一杯温水，送到沈卓温的手边。 沈卓温喝了一口，把水杯放在桌面上。 江知渺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问：“中午有没有想吃的？要是没有，我就做绿豆粥了。” 沈卓温下意识侧头‘望向’她，“可以。” 江知渺道：“那我先扶你到沙发上去。” “不用，我回卧室。”沈卓温说完，就直接回了卧室。 江知渺默了默。 沈卓温背影似乎和先前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多了些孤寂冷寥，还带了一些道不明的情绪。 江知渺向前迈了一步。 过了几秒后，她转身进入厨房，把粥熬好，踱步进了卧室。 沈卓温不在卧室里。 簌簌水流声吸引她的注意力，微微侧头看过去，盥洗室的灯宣泄出来。 江知渺走过去，手按在门把手上。 ——没打开。 门是从内反锁的。 江知渺内心沉重，她看了一会，把睡衣备到床头。 再回到厨房，又做了几样小菜。 等着沈卓温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 他身上换了江知渺准备的睡衣。 江知渺望向他，声音听不出丝毫异常：“我听见你在洗澡，就把你平常穿的睡衣放在那了，没关系吧。” 沈卓温：“没关系。” 江知渺把京酱肉丝推到沈卓温面前，把筷子递给他，缓缓道：“我还是觉得只吃绿豆粥太单调了，重新做了个菜，你尝一尝，我第一次做这个，给点意见。” 沈卓温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眉心微皱。 江知渺小心道：“咸了？” “没有，刚刚好。”沈卓温道。 江知渺狐疑看向沈卓温，伸着筷子去尝，味道有点偏淡，但不至于吃不下。 可关于厨艺方面，她是有些强迫症的。 “……有点淡了，我去回锅一下。”江知渺说着就要把沈卓温眼前的碟子端走。 沈卓温伸手握住她手腕，眉梢不变，“吃咸了对身体不健康。” 江知渺努努嘴，“那好吧。” 她把碟子放下，和沈卓温就着偏淡的京酱肉丝喝完了粥。 夜里的时候，江知渺抱着沈卓温的胳膊，把他硬生生拖到沙发前，带着听电视播放出来的声音。 话亦是言之凿凿的：“一个人看电影多没意思，你陪我一起。” 沈卓温倒是想走。 每次想走，就被江知渺拖回去，她的臀尖挨着沈卓温的大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像是个树懒。 沈卓温想把她推开。 取而代之的是，她缠他缠得越来越紧。 好几次都擦枪走火。 只是沈卓温相对之前的放纵，这回跟老僧入定一样，克制到引火烧身，也只会去浴室里冲凉。 江知渺一度都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在想清楚其中关窍后，她倒是没再说什么，就是撩拨的尺度一次比一次过分。 沈卓温的脸也一次比一次难看。 这天下午，沈卓温在午睡，江知渺翻身上床。 大腿跨过男人的腰腹，坐下来。 她略略低下头，唇覆盖上沈卓温的唇。 男人呼吸乱了一瞬。 江知渺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她的牙齿轻轻触碰过男人的唇瓣，再到喉结，轻轻一吻。 “不睁开眼睛吗？” 沈卓温没说话，手臂也没抬起来，仿佛要装死到底。 要不是他的反应并不完全受他自己控制，江知渺还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玫瑰色的指尖一寸寸剥开紧合的衬衣。 看着精壮结实的胸膛，她眼尾上挑，风情流露，细碎的吻沿着胸口到了小腹，再抬头，她的唇再烙印下来。 沈卓温猛然拽住了她的手。 空气里的温度跟着升温。 两人都是坦诚相见。 可到这一刻，江知渺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唇线抿着。 她的声音很小：“你要自己来吗，还是我来？” 沈卓温反问：“你都这么热情了，我不接茬是不是不好，当然是我来。” 江知渺再抬眼，自己就被沈卓温压在了身下！ 男人的睡衣已经全部解开了，唯有一条裤子穿在身上。 沈卓温伸手抓住江知渺的手，“你刚刚脱衣服不是挺熟稔的，裤子也交给你来，底裤也是。” 他坏心眼地说：“用牙齿帮我脱。” 江知渺整个人都红透了，摆手道：“不，不行。” 沈卓温温热的唇抵着她的鼻尖，“不行也得行，不是你要勾引我的吗，勾引了又不负责？” 江知渺快哭了，沈卓温每一次的得寸进尺都在挑战她在男女之事上的底线…… 空气愈发灼热。 手指按住男人的胸膛，她不死心，讨价还价。 “手就不行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箍住她的腰，把她向身下一拽，直面他胸膛往下一寸。 ------------ 第245章 正常男人 事实上，沈卓温也忍得很难受。 他不是苦行僧，是正常男人。 江知渺这么多次的撩拨，他也不是没有感觉，每一次全靠冷水度过，现在江知渺就躺在他身上，他更难受了。 尤其是感受到女人动作的时候。 沈卓温额角青筋直迸，当她的呼吸落到他的皮肤上，心头那欲火翻涌。 江知渺还没脱完，就被沈卓温直直拽了上来。 他的唇火热地印在江知渺的唇上，侵占每一寸地方。 江知渺纤细的脖颈抬起，她迎合着眼前的沈卓温。 吻肆意缱绻，肆意绽放着。 江知渺很难说明这种感觉，但她总觉得这一次的感觉和上一次不一样…… 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怜惜。 他的吻落在她湿透的发鬓上，一吻，动作却丝毫未停，更加凶猛。 江知渺眼睫颤了颤，藕段般的双臂伸出，她环住沈卓温的腰，唇落在心口上的纵横疤痕，心底泛起绵绵的情绪。 砰砰砰—— 他的心跳鲜活又有力量。 很快，江知渺也身体力行的体会到了沈卓温的力量，他完全没有给她休息的时间。 一天一夜，卧室靡靡又混乱。 如果不是沈卓温顾及到江知渺还要吃饭，可能都不带放她下床的。 等到江知渺吃完东西，又继续了。 …… 最后，江知渺是软着腿下床的。 她简单洗了一个澡，擦上药膏，换上衣服，才重新出了盥洗室。 沈卓温坐在阳台上抽烟。 他还看不见，是江知渺进去的时候，把他搀扶到阳台椅子上的。 江知渺抬眼看向卧室里混乱的一切，脸上止不住地发烫，她把这些收拾好，一并丢进洗衣机，再回来抬头看向沈卓温。 低声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个面。” 沈卓温说：“过会有人过来送饭。” 江知渺一怔。 紧跟着，门铃响了。 江知渺只好去开门。 只是等她开门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就剩下一个外面的包装袋在外面。 看着是他们经常吃的那家饭。 江知渺提进来，就看见沈卓温踱步出来，他走得很慢，却也很稳。 “送到了？” 江知渺点头。 她正要开口，沈卓温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江知渺把外卖放在餐桌上，转身去拿手机，看见备注时，她微微一怔，接通递给沈卓温。 再压低声音附耳说：“老爷子。” 沈卓温嗯了一声，淡淡应道：“爷爷找我什么事？” 沈老爷子：“你带人出去旅游了？” 沈卓温这几天都没去公司，肯定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借口。 唐凡现在对外说的都是沈卓温带着江知渺出差去了。 可说是出差，现在关系暴露在外，明眼人都有，是带着出去旅游了，毕竟哪有出差个把星期都不回沈氏的。 “嗯，她说她孕吐不舒服，我就带她换换环境。”沈卓温回答得滴水不漏，“你放心，我一回来，就带她到医院做检查，不会让沈家的子孙出什么事。” 沈老爷子：“你有分寸就好。” 沈卓温：“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你爸很想你，什么时候过去看他，他这段时间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电话里，沈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 说是沈父给沈卓温打电话，实际上只是变相用沈父威胁沈卓温。 让他别忘了，再跑，也有软肋在沈家。 沈卓温说：“我相信爷爷，不会让我爸出事的。” 沈老爷子：“这是自然。” 沈卓温：“那我先去玩了，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发航班。” “好好玩。” 一番虚与委蛇，沈卓温把手机放在桌上。 江知渺一直站在沈卓温身边，两人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顿了一下，问：“我们没出去，你说我们到机场，到时候怎么圆？” 沈卓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抿了一下唇，江知渺说：“既然我陪你撒谎，那你是不是也要陪我一次。” 沈卓温停下脚步，侧头偏向江知渺。 江知渺说：“去做检查。” 压在心头许久的话出口，她心头跟着一松。 沈卓温：“你想的，还是陈轩让你说的。” 江知渺：“我。” 她的话语有些笨拙，“我想看你好好的，也想具体弄明白你是什么情况，你不会真想死在我的床上吧。” 沈卓温沉默良久。 随后，他眉眼浮现出几分不耐，低着头，双指揉了一下鼻梁。 “去让唐凡安排吧。” 足足过了四五秒，江知渺才宕机回来，“你同意了？” 沈卓温淡淡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江知渺眼睛一亮，“我现在去拿手机。” 沈卓温侧目看过去，眼前一片漆黑。 可能是视线受阻，对于脚步更加敏锐，女人脚步由近到远，能听出几分轻快，似乎很高兴。 没过片刻，江知渺拿了手机。 在沈卓温面前拨通电话。 唐凡电话接得很快。 江知渺把来意说明了一下，唐凡沉默几秒，说立马安排医院，最迟隔天下午做检查，最早今天。 江知渺侧头看过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沙发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没有出言反对。 聊完这件事，唐凡说想和江知渺私下聊一下。 江知渺没有拒绝，去了主卧。 约莫十多分钟出来。 江知渺站到沈卓温面前，仰起头看着他，斟酌说：“唐助理说，董事会现在对你频频不露面有些意见。” 沈卓温哂笑：“怕不止一点吧。” 江知渺没有否认，唐凡在电话里说得严重很多，基本是每天都有董事会的人打电话过来，只是都被糊弄过去了。 不过，董事会也有开始传闻，说沈卓温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没办法回来。 他们似乎准备叫沈卓温的二哥回来。 沈卓温的二哥现在在海外负责项目，是沈氏的分公司。 沈卓温的大姐则是在外面办画展，不参与公司内部的竞争。 江知渺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沈家不止沈卓温在集团内部。 而至于现在外面的媒体风向，已经开始转变了，大家的目光从沈卓温出轨江知渺，变成蒋仁琦的丑闻，蒋仁琦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唐凡让江知渺放心，江云云那边他也瞒的死死的，现在没什么异常。 江知渺心知肚明，这是唐凡为了让她安心照顾沈卓温。 也是为什么他选择要和江知渺单独聊的原因。 沈卓温话锋一转：“唐凡还说什么了？” 江知渺道：“他们想让沈二回来。” ------------ 第246章 刺激他 沈卓温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应该的。” 什么叫做应该的？ 江知渺不懂，但目光在触及沈卓温的面容时，她或多或少还是对沈家生出了几分不值得。 意识到自己心头有这股情绪时，她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能够站在沈卓温立场感同身受—— 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在意。 只有在意和上心，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对他所遭受的一切生出情绪，现在的江知渺就是如此的情况。 其实这些天，江知渺也在提高自己的情绪，放下本性，去哄沈卓温。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江知渺虚虚垂下眼睑，她心底有事，以至于后续回答沈卓温的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沈卓温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沈二回来，就相当于瓜分他作为沈氏集团的掌权人的一部分权利。 江知渺会分神是应该的。 再晚些的时候，唐凡发来信息。 沈卓温的医院检查被安排在第二天的一大早。 江知渺看过一眼，把消息告诉沈卓温。 沈卓温没说什么。 临睡前，他转身箍住江知渺的手又紧了些，似乎要把她融于血骨当中。 江知渺眼睛微微闭着，没有反抗。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 对方没有睡着。 时间在夜里的时候总是格外难熬，等到第一缕天光破开黑沉沉的晚上，江知渺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爬起来去洗漱，换衣服，再给沈卓温准备他今天要穿的衣服。 就在她关上盥洗室的门，男人也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江知渺洗漱完，把沈卓温叫了起来。 沈卓温并不愿意在外露出自己的弱点，他出门前，特意让江知渺给他拿了一副墨镜过来。 江知渺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矜贵男人，脸上却挂着一副桀骜的墨镜，看着多少有些矛盾，总觉得两者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不过看到沈卓温不容置疑的神色，她也没多说就是了。 江知渺陪同沈卓温出了门。 唐凡担心出什么意外，亲自过来接她们。 见到他们下来，唐凡着实松了口气，他看过一眼江知渺。 两人对视短短十多秒，便转开。 江知渺扶着沈卓温上车，唐凡跟在身后上车。 他们的背影被正好从学校回来的林安桥看个正着。 林安桥想到最近的传言，抿了一下唇，抬手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她切换到蒋仁琦的对话框。 自从林蒋两家的婚约告吹，林安桥和蒋仁琦也没怎么来往过了，准确一点说，是林安桥嫉妒蒋仁琦能和沈卓温订婚，所以再没有和对方往来过。 蒋仁琦倒是还会时不时给林安桥带礼物，维护两人关系。 林安桥看着手机里没有发出的照片，女人侧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男人通过背影，熟悉的人也能看出来，只是她要发给蒋仁琦吗？ 江知渺和沈卓温在前一段可是好好上了一次热搜。 蒋仁琦怕是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了。 林安桥陷入了迟疑。 江知渺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停车场后，还会引起一阵风波。 在车上，她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沈卓温都为之侧目。 江知渺解释说：“鼻子有点痒，也可能是谁在背后偷偷骂我。” “谁会在背后偷偷骂你？” 江知渺说：“那能骂我的人可太多了，包括你的那些前女友、现女友，还有一些巴不得我没了的人，大有人在。” 沈卓温鼻腔哼出一声笑：“我和她们都是好聚好散。”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前女友没有那么无聊。 江知渺反问：“现女友呢？” 沈卓温正面对着她，他没说话，身体姿势却在告诉江知渺，他的现女友不是她么？ 江知渺后知后觉明白沈卓温的意思，停顿几秒，说：“你别忘了，除了我以外，你还有一个未婚妻。”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淡淡说：“她没这么无聊。” 江知渺：“你就这么相信她？” 沈卓温：“她的性格如此，有点小心机，但不会太过分。” 江知渺到嘴边的话忍了忍，她那天没有录音，蒋仁琦又是故意压低声音讲话的。 按照沈卓温这个态度，她口述，人肯定不会信。 何必要白费这个功夫。 到了医院。 唐凡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沈卓温和江知渺是从侧门进去的。 唐凡在前面引路。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两双交叠的手紧紧相握。 且，沈卓温落步没有任何迟疑，完全相信着前面引路的人。 江知渺也没有任何迟疑，完全了解沈卓温习惯一般，在前面带着他走。 如果说江知渺是沈卓温的拐杖，不如说，她是他的眼睛更为合适。 唐凡把这个发现暗暗记在心里。 他带人到了CT室门口，陈轩已经在这边等了很久了。 陈轩看了看江知渺，又看了看沈卓温，上前一步，说：“江小姐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 江知渺点了点头，松开沈卓温的手，让开通道。 “他比较习惯先迈左脚。”她小声说。 陈轩抬眼望向沈卓温，颇有自知之明地说：“扶着我肩进去？” 沈卓温避开陈轩伸过来的手，语气平静：“你带路，如果前面有路障，提醒我一遍。” 陈轩一顿，下意识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轻轻摇了摇头。 陈轩只能照做。 然而，让人担心的摔倒并没有出现，沈卓温的脚像是一把尺子，精准地踩在地面瓷砖上，稳稳避开门和门槛。 就像是没有瞎一样。 江知渺目光落在沈卓温的背后，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唐凡。 “他之前生病的时候都这样吗？” 她的措辞比较委婉，唐凡猜，她一定想问沈卓温怎么会走的这么稳当精准。 作为上司的忠诚下属，他当然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江知渺。 只是微笑道：“可能是有你在这，沈总才有这种状态。” 江知渺面上狐疑，却没再提出疑问。 唐凡和江知渺在门口等着。 做完CT检查后，又做了一些检查，江知渺在外面差不多等了一两个小时。 唐凡原本也想陪着，但公司离不开人，最近又算是比较忙碌的时候，他只能委托陈轩送他们回去后，匆匆离开了。 等再过了半个小时，沈卓温和陈轩出来。 陈轩走到一侧，江知渺跟着上去。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江知渺听到这话的下一秒，心骤然跟着沉了沉，“先说坏消息吧。” 陈轩却道：“这次高烧算是因祸得福，脑子里的瘀血差不多散了，强光刺激之下，眼球也有反应，但没有安全复明，这说明可能不是瘀血压迫神经的原因。” “那是什么？” 陈轩说：“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复明，你可以试试刺激他，指不定就能看见了。” 这话说的有点含糊，但江知渺从中提出来了陈轩的意思。 沈卓温这场失明更多是他自己的潜意识作用。 ------------ 第247章 一反常态 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 江知渺回到沈卓温身侧，陈轩下了夜班，送他们回去。 在车上，陈轩谈论起沈卓温的病情，大多还是归于瘀血的原因，且告诉沈卓温，现在瘀血团小了不少，可能过两天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了。 沈卓温没有反应。 陈轩给江知渺递了一个眼神。 江知渺打起精神道：“我也看到单子了，虽然有点看不懂，但陈医生把阴影的部位指给我看了，的确小了很多。” 男人眉眼淡淡，对这一切接受良好，“我知道了。” 车厢内再次恢复安静。 江知渺没什么心情，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心里是无法言说的沉重。 外在病因尚且好解决，但一旦扯到内在……这棘手程度就翻了倍。 视线余光不自觉瞥过身侧的沈卓温。 可能是次数多了，男人感觉到了，头微微偏过来，他牵起江知渺放在膝上的手，拿着捏了捏。 江知渺看了看，便任由着沈卓温捏着玩了。 僵硬气氛得到缓和。 一路到回家。 江知渺打开门，她先进了屋，侧身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鞋尖抵到门槛，他身形微微一顿，看不见的眼睛下意识看向屋内江知渺的所在地。 江知渺定定看着沈卓温。 离开医院之后，男人那种绝对掌控感似乎也跟着消失了，只剩下在她眼前的笨拙。 有一说一，江知渺还挺习惯男人的笨拙的。 眼睛眨了眨，她伸出手，牵住了沈卓温，带着进屋，再一步步走到沙发上。 沈卓温看不见，家里又没有佣人，琐事大多是江知渺做的，三餐也不例外，都是她做的。 比如现在，她就该准备早餐了。 江知渺看过沈卓温一眼，道：“你先坐一会，我去准备早餐。” 说着，她走上前，把电视机打开。 沈卓温虽然看不见，但聊胜于无。 电视机的声音回荡在客厅内。 江知渺换了个喜剧片，起身走到厨房，去准备早餐。 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和凉水沸腾的声音，以及电视的声音，混合成一团，给这个家里多了几分烟火气，让人心安。 其实，陈轩和江知渺话里的躲闪和隐瞒，沈卓温听得出来。 只是他没有拆穿而已。 江知渺此刻在厨房，也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走神，锋利刀口沿着皮肤划过，鲜血渗透出皮肤。 她嘶了一声，翻手看伤口。 不太深。 江知渺拧开水龙头，把受伤的手放在水下冲凉。 水流簌簌划过，带去血色。 眼看着冲得差不多，江知渺走进客厅，去把医药箱拿出来，翻出云南白药的创口贴。 “怎么了？”沈卓温敏锐地问。 江知渺抿了一下唇，避重就轻地说：“刚刚一不小心走神了。” 沈卓温：“手划伤了？” 江知渺不想让人想太多，含糊嗯了一声，“今天到医院，我有点想云姨了，所以就走神了。” 沈卓温道：“过两天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江知渺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我知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情，先回厨房了。” 沈卓温皱了皱眉，“点外卖吧，不一定要做饭。” “没事。”江知渺的态度却是一反常态的僵硬。 客厅里声音消失几秒。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于反常，软下声音说：“没关系，我想做完，肉丝我都切了一半了，就只差一点，而且做菜也能缓解我的情绪，可能做完早餐了，我就不愁云姨的事了。” 沈卓温到家时，早已摘下了墨镜。 那一双黑黢黢的眼眸落在江知渺的身上，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所想。 江知渺没有在客厅待得太久，就落荒而逃回了厨房。 幸好沈卓温没有来阻止她。 江知渺把早餐做完，整个人的心情也稳定了不少，她把早餐端到茶几上，是两份三明治，旁边还放着煮熟的鸡蛋，都是剥开壳的，方便沈卓温拿。 因为江知渺先前的话，氛围多少有些沉默。 直到中午，唐凡遇上了决定不了的事，特意打电话过来找沈卓温。 江知渺主动接了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阐述，再把唐凡传过来的文件总结给沈卓温听。 两人气氛才勉强好一些。 之后，江知渺就提出下午帮沈卓温处理积累的文件，如果有不懂的，她再请教他。 沈卓温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江知渺也没强求。 她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些事做。 临近下午的时候，沈卓温还是叫上了她进书房，告诉她电脑密码。 江知渺微微扫过电脑桌面。 桌面上的文件很多，还有一个特意备注的J开头的文件，还特意上锁。 足以见这份文件对沈卓温有多重要。 江知渺侧目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他说：“先坐吧。” 书房就一把椅子，江知渺要是坐下来，只能坐在他的大腿上。 思忖片刻，她坐在他的膝盖位置，半个身体悬空。 沈卓温淡淡轻笑一声，伸手拉过江知渺的手腕，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坐那么一点，不累？”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条直线，没说话。 沈卓温结实的手臂箍住她的腰，他的唇贴着她的肩头，热气隔着布料吐在皮肤上。 单薄背脊瞬间绷紧，像是只炸毛的兔子。 沈卓温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让江知渺又羞又气，回过头，她目光微圆，灼灼看着眼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道：“看屏幕。” 江知渺不说话，眉眼压着几分情绪，好像不太高兴。 沈卓温也不在意，伸手掐了掐她的腰肢，慢条斯理地讲着他平常工作的步骤。 江知渺眼看着他把账户密码都说了，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回到电脑面前登录沈卓温的账户。 作为集团的掌权人，沈卓温的权限无疑是最高的。 江知渺在这里看见了很多平常她不了解的机密文件，一列列看下去，沈卓温的消息似乎翻不到头，这还是下面简化过的文件和数据。 一时间，江知渺愣了神，不知道从何下手。 沈卓温声音淡淡越过耳边，“先从唐凡的开始，他的文件一般是最重要的，然后再看各个部门主管的……” 江知渺回过神来，开始处理。 刚开始，江知渺还需要问沈卓温下一步该怎么处理，可最难的那关过去，到后面需要处理的事情反倒简单了起来。 沈卓温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的决策。 相反的，他让江知渺先想了一遍。 ——如果江知渺在他这个位置，会怎么做。 等江知渺说出来，他再淡淡地点评江知渺，让她一遍遍修改。 江知渺改到麻木，可也学到了很多，心里是满足的。 时间匆匆而过。 江知渺看了一眼屏幕右下方时间，恍然发现已经快到睡觉的时间。 坐得太久，腿根坐着有些麻。 她缓了一会，站起身，正要往外走。 脚跟却绊了一下男人的腿，身体往前倾，她躲闪不及，直接栽入他的怀里。 唇齿相碰，痛楚清晰。 接着，男人握住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 第248章 叔叔好 昏天黑地里，唯有屏幕闪烁着盈盈的蓝光。 两道相互纠缠的身影好似难舍难分。 摆在茶几上的电话反复闪烁，江知渺抽空看了一眼，她含糊道：“是你父亲的电话。” 沈卓温动作一停。 江知渺趁机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到一边。 手机就摆在沈卓温的手边。 沈卓温却迟迟没有动，只是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他望向江知渺。 “帮我调成语音通话。” 江知渺上前切换语音通话，再手指一划，把手机塞到沈卓温的掌心。 “爸。”他声音清浅。 江知渺就站在一侧。 沈父说：“不是说出差回来了，怎么又出差去了？” “趁着年轻闯一闯。”沈卓温淡淡地说：“谁又给你透露耳边风了，沈女士去看你了？” 沈父：“那毕竟是你母亲。” 沈卓温：“也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两人对话沉默几秒。 沈父转了话题：“不谈这个人了，我的儿媳妇呢，你藏哪了，不带回来给我看看。” “这回出差完回来就带她来见你。” “真的假的？” 沈卓温有些无奈，口吻像是哄小孩的语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父不信，非要沈卓温把电话交给他的‘儿媳妇’。 江知渺目光停留在沈卓温的脸上，适当向前两步，她略略低头，长发沿着肩头滑落，蹭过男人的脖颈。 沈卓温不着痕迹侧头。 女人淡淡的馨香漫进鼻尖，他喉头跟着滚动一二。 江知渺声音软糯：“叔叔好。” 沈父那边瞬间顿住，“你媳妇？” 沈卓温：“嗯。” 空气静默几分。 沈父说：“看来你是真的找了个好媳妇，好好对待人家，别忽冷忽热，拿你那套行事规则去要求对方。” 沈卓温反问：“我记得你是我拥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那又怎么样？”中年男人传出几声咳嗽，他低低说：“不过既然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江知渺微微敛目。 沈卓温打断说：“她怀了我的孩子，你确定你现在要说这些丧气话？而且医生不是说了，你的病不是无药可医，好好调养，总会康复。” 沈父笑了笑，没再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沈父没有多说什么，再简单问候过江知渺的身体，确定胎儿很好，就掐断电话。 江知渺对沈父的印象还不错，她不想骗他。 唇线一抿，她提醒道：“叔叔身体很不好，你这么骗他，要是知道会不会刺激他的病情。” 沈卓温伸手摩挲过她的掌心，“那就把假的变成真的。” 江知渺一怔，“什么？” “怀孕。” 无端的，江知渺觉得沈卓温在看她的肚子，也在看她。 江知渺很不自在，本能地甩开手，“不行。” 沈卓温反掌抓住她的手腕，语气轻飘飘的：“为什么不行。” 江知渺低声：“我没答应，这是我的肚子，理应我自己决定孩子是否出生，还有他的父亲是谁。” 沈卓温不怒反笑，“你打算再找个男人？” 江知渺想到陈轩在门外和她说的话，咬了咬牙，说：“你眼睛看不见，我总得为我们娘俩考虑。” 沈卓温：“……” 江知渺抽回手，目光俯视着沈卓温，她此刻的话语多了几分认真：“而且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体会一次我的人生。” 单亲家庭就算了。 还没有成年，就要为愁钱四处奔波。 这次谈话注定是不愉快的。 江知渺走出书房，准备晚餐，她也没叫沈卓温，自己吃了自己那份，再把沈卓温的那份端过来，再敲门通知他。 沈卓温没说什么。 还没等沈卓温吃完，江知渺就有点困了。 她靠在沙发，怀里抱着个抱枕，眼皮耷拉，渐渐沉入梦乡。 沈卓温察觉到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呼吸逐渐绵长，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小心翼翼起身，从侧卧里抱出一床被子，轻柔盖在江知渺身上。 男人修长分明的指节微微拂过女人耳鬓。 他能想象出来—— 在明亮的客厅里，女人小小缩成一团，眉心拢着的场景。 约莫几分钟，明亮客厅灯光暗了下去。 男人身影消失在走廊中。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月色也朦胧。 江知渺睡得身体僵硬，脖子酸痛，她坐起来，被褥顺势滑落在膝头。 目光所及，她跟着怔了怔。 空调被的重量并不重。 但，她记得自己睡之前是没有盖被子的，那么这个被子怎么来的。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 江知渺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起身，走到主卧门口，正要打开门。 沈卓温的声音从里传来：“你去江云云的老家一趟，查一查。” “江知渺也要查。” 短短两句话，江知渺心头浮现的些许感动顿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冰冷。 他为什么要查她和江云云？ 很快，沈卓温就给出了答案：“如果情况属实，就起诉江云云。” 江知渺不受控地往后退一步。 她还存了几分理智，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席卷全身。 有愤怒、有难过，还有道不清的被欺骗后的痛。 傅少虞的事，她姑且算是沈卓温要对付傅家，不能一发动全身。 江云云是为了什么？ 江云云从未得罪过沈卓温，她对他永远是好言相待，比对她这个亲闺女还要好。 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江知渺放轻脚步，一步步回到客厅。 喉咙哽的厉害，她不知道说什么。 抬起双膝，江知渺双手环抱上膝盖，脑袋埋下去。 冰冷的夜色一点点涉及进屋内，淹没全身。 呼吸不过来。 江知渺在客厅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她去在外的盥洗室洗了把脸，再进厨房做了早餐。 同昨夜一样的流程。 沈卓温：“还在生气？” 江知渺摇了摇头，“我没有。” 她像是想起另一件事，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云姨，我想去见见她，你放心，我会掩藏好自己的面容再过去的。” 沈卓温听出来了江知渺语气的不好，平静说：“没必要这两天。” 江知渺唇线抿紧，她没开口，但意愿表达却很明显。 沈卓温伸手去碰江知渺。 江知渺下意识的侧身避开，氛围瞬间尴尬。 ------------ 第249章 纯爱 沈卓温若有所思，“你最近脾气又大了。” 江知渺怀疑沈卓温在内涵自己，“……” 沈卓温话锋一转：“你要去就去吧，中午前回来，注意别被人发现。”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的表情，唇瓣翕动，半晌她说：“我明白的，不会给你惹麻烦。” 沈卓温没再多说。 江知渺识趣，也没再和沈卓温说关于江云云的话题。 只是重新躺在被褥上，她却睡不着了。 大脑异常的清醒。 眼睫微微颤动，昏暗的房间并不能完全的视物，模糊的窥视着男人的心口。 他的胸口起伏，呼吸稳定。 江知渺再凑过去一点。 皮肉之下，是鲜活猩红的心脏，它正在有力跳动着。 明明他也是人，他怎么能熟视无睹说出那些话？ 她想不明白。 江知渺这段时间跟着沈卓温吃了不少健康的餐食，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熬了一夜，她感觉自己手又提不上力了，浑身软绵绵的，还是在吃完早餐后，整个人好了一些。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还是全副武装了。 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带了帽子，脸也带着口罩和墨镜。 如果不是特意观察过江知渺的人，绝对认不出来。 沈卓温的手指触碰她的面容。 意料之外的是，只有坚硬的墨镜，能包裹起来的皮肤基本都被包裹了起来。 “做贼的？”他微微蹙眉地问道。 江知渺神情一僵，“我说了，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沈卓温说：“那也没必要全副武装，是打算把自己捂出痱子？” 星城目前的确是进入了秋天，但不代表不热。 秋日只有到末端才没那么热。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她拉下沈卓温的手，没打算和他多说，“我出去了。” 沈卓温叫住她，“你让陈轩来接你。” 江知渺回头看他，只见沈卓温平静道：“我和你一起去，有事找他。” 迟疑片刻，江知渺同意了，打电话给陈轩。 陈轩今天坐诊，没空过来。 他说，他叫秦鹤年过来接他们到医院。 江知渺听见陌生的名字，眉心微微一跳，正要拒绝。 沈卓温却拿起来了她的手机，声音淡淡：“你到时候留半个小时给我，我过会去找你。” 话毕，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江知渺。 等江知渺他们下楼，秦鹤年开着骚包的车到了。 秦鹤年从车窗探出半个头，打个招呼：“看，我新提的车，帅吧。” 沈卓温面不改色，“你的品味怎么一直没变过，还是猛男粉。” 秦鹤年白他一眼，“你懂不懂情趣？” 沈卓温眼皮都没抬一下，“至少我不会选娘唧唧的粉色。” 江知渺和沈卓温上车。 秦鹤年还在和他拌嘴，沈卓温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看着挺像小学生斗嘴。 江知渺在旁边坐着，并未插话，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发现一件事，其实沈卓温很能装。 而且，对身边人的爱好和心理把控的程度，堪称恐怖。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秦鹤年也不会没有发现沈卓温的眼睛有问题这件事。 秦鹤年的目光悄无声息瞥过江知渺，道：“新欢？” 沈卓温道：“旧爱。” 秦鹤年一瞬间笑了，“你什么时候搞纯爱了。” 转过头，他看向江知渺，戏谑地开口：“你可别听他这一套，要是他真的和你死灰复燃，那一定是还没睡够，你也别心软，能拿就拿，把他榨干了，他身后也还有沈氏呢。” 这个话太犀利，江知渺不好回答。 沈卓温警告地叫了一声秦鹤年的名字。 秦鹤年努努嘴，和江知渺挤眉弄眼。 江知渺弯唇一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车开到住院部楼下。 江知渺是单独行动，故而她先下了车。 秦鹤年看着女人袅袅婷婷的腰线，回头又看了看沈卓温，他脸上的笑容淡下三分，“你不惜戴绿帽都要保下她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是她楼上那位亲戚。” 早在接沈卓温之前，他就把江知渺从头到脚的调查了一遍，对于她的家世算是一清二楚。 沈卓温道：“你的话变多了。” “那当然，我替你跑了那么久的国外，面对那些鸟语，我都听够了，能找着一个说国语的人，话肯定密了一点。” 秦鹤年相当理直气壮，他把文件递给沈卓温。 “蒋家大小姐的事也不难查，她……”他斟酌道：“反正资料都在里面了，国外的风气的确挺开放的，对于我这种土生土长的国内人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秦鹤年作为上流圈子的纨绔，他其实觉得自己玩的也算开了。 谁知道一调查，发现蒋仁琦玩的比他还开。 沈卓温收了文件，却没第一时间看，只说：“这件事多谢你了。” 秦鹤年：“不客气，就是我有个问题——” 沈卓温：“说。” “你这么在意她，她知道吗？” 眼看着沈卓温那双冷淡的眼眸朝着他这边看过来，秦鹤年咂舌说：“我阅女无数，我觉得她不喜欢你，至少没有十分喜欢。” 沈卓温说：“我知道。” 秦鹤年这就不理解了，“你知道，做这些图什么？” 沈卓温没有回答他。 图什么，约莫就是图一种家的感觉。 和江知渺在一起的时候，他那颗无时无刻躁动的心就会安静下来。 江知渺下车之后，乘坐电梯，上了顶楼。 刚出电梯，她就打了两个喷嚏。 估摸是有人在骂自己。 江知渺在心里嘀咕一句，抬眼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的脸色跟着一绷。 蒋仁琦怎么会来这。 沿着她前进的步伐，江知渺看见她走进了江云云的病房。 想到前两次江云云的出事，她再也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走到病房门外。 江知渺正要开门。 里面不耐烦的声音骤然传来：“你不是说要离开星城了，到底什么时候走？” 江云云赔笑道：“快了，快了，我前两天问过她，说就等着开庭了。” 这是江知渺搪塞江云云的理由。 等到时候说的开庭时间到了，江知渺就会以江云云身体不适为借口，让她继续留下来。 蒋仁琦拔高音调：“你们还要等着开庭？！” 江云云：“主要是傅家家大业大，要是傅少虞不进去，到时候我们走了，肯定也会被他们抓回来。” 蒋仁琦：“我不管，你们最好赶紧走。” 进而，她压低了声音好，似乎在说什么。 江知渺听不清楚，正要靠近门板，再听一会。 肩头被猛然拍了拍。 她回头看过去，凑近的是一张无比熟悉又恶心的脸。 男人咧嘴一笑：“你来看姨妈了，知知？” 他的声音并没有遮掩。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 第250章 受欺负了？ 来人是黄娟的儿子：唐铭泽。 江知渺目光往下看去，来人手上还提着三份早餐，应该不是给她准备的，是给黄娟、江云云和他自己准备的。 “提前回来了一趟，过会就走了。” 唐铭泽咧嘴一笑，“你提前回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把我们当外人吗？” 江知渺态度冷淡，“我为什么要通知你们？” “我和我妈都很感谢云姨的，毕竟是她让我们在星城落地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赌了。”唐铭泽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你看，我们这不就在照顾云姨。” 江知渺没说话。 接着，黄娟从远方走了过来，急匆匆地赶到唐铭泽身边。 她扯着一张笑脸，“知知，你怎么不进去？” 江知渺没有压低声量：“刚到，正准备进去。” “那就一起吃吧。”黄娟理所应当道：“你们小女娃吃得少，到时候和云云分点就行了。” 唐铭泽连连点头。 黄娟把门推开。 江知渺跟着他们进去，目光扫过一眼。 病房里的人只有江云云一个，蒋仁琦应该是躲到厕所里去了。 江云云一直在观察她的眼神，眼看着她的目光瞥向蒋仁琦的藏身之所，声音不自觉拔高：“知知。” 江知渺收回目光，走到她身边，“云姨。” 江云云道：“你在看什么？” 江知渺：“看房间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黄娟霎时横眉冷对，“你这是在含沙射影，说我们不干净。” 江知渺冷淡看过去，又看了看她给江云云准备的早餐。 “这早餐哪有心脏病人能吃的？” 黄娟脸一僵，唐铭泽扯住即将爆发的黄娟，冷眼说：“我们好心照顾云姨，你来过一次吗，就在这指三道四。” 江知渺眉心微拧，手被江云云扯了扯。 她回头看过去。 江云云苍白着一张脸，“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他们可能是没注意吧。” 江知渺唇瓣抿作一线，抬眼看着她。 江云云说：“你都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出差太累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她把心中的疑虑放下，低声说：“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 “娟她们照顾得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还有这么多医生。”江云云望黄娟那边看一眼，解释说：“我也没告诉他们我的病房号，是他们自己找过来的，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事已至此，江知渺还能说什么。 “不会。”不过，她不相信他们会照顾好江云云，问道：“之前那个护工呢，她有没有对你上心——” 江云云神态一瞬的不自然。 黄娟见缝插针地开口：“你找的那护工是什么人啊，还偷偷拿你姨妈的钱，我们把她开除了。” 江知渺扭头看向江云云，“这是真的？” 江云云嗫嚅：“是个误会，不过我有你娟姨，不用护工。” 黄娟嚣张地说：“就是，而且那可是一大笔钱，给一个外人，还不如给我呢，亲人总比外人照顾得尽心。” 江知渺对于这个观念不认同，或许别的家庭是这样。 像他们这种家庭，黄娟不直接动手抢钱就算好的了，她还会尽心照顾老太太，做梦吧。 她唇角绷紧，淡淡说：“我不信你，也不会给你。” 黄娟脸上顿时挂不住，她扭头看向江云云，控诉：“姐，你看你这个——” 江云云打断说：“好了，都少说一句。” 唐铭泽眼睛一转，拉着黄娟，冲着江知渺说：“既然这样，你把云姨的医药费付一下吧，住院耗了很多钱，云姨银行卡那点钱不够了。” 侧过头，江知渺目光看向江云云。 江云云连忙摆手，“没、没有，我只是让他们给我买点生活用品，钱就这么花完了。” 越说到最后，她越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 江知渺头也没回，她替江云云垫了垫被角，声音平静：“你们可能不清楚，云姨这场治疗室对方全包，不用给钱。” 唐铭泽站直了身，凶神恶煞道：“你说什么？！” 江知渺不顾江云云疯狂使眼色，跟着站起身，一脸冷厉，“要钱，没有。” 她看向江云云，“以后我也不会给您钱，以免被他们拿走。” 黄娟和唐铭泽来这里来，怎么可能是照顾病人的，他们从始至终都是要钱。 江云云以为用一张银行卡能填补沟壑。 可她忘了，一个红了眼的赌徒是没有人性的。 甚至，会把大家都害死。 江云云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她叫着让他们别吵了，目光却一直在央求地看着江知渺。 江知渺没说话，眼神锐利，一直看着面前的唐铭泽。 唐铭泽也不甘示弱，叫嚣：“你要是不给我妈辛苦费，我就让他们不给江云云治病。” 江知渺冷声：“你可以试试。” 唐铭泽可能没成想江知渺这个女人敢和自己叫板，手指握成拳，不停攒动。 病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你给不给。”他双眼猩红地问。 江知渺冷眼，“谁不知道你为了赌，把家里房子都卖了，你认为我会给你吗？” 唐铭泽咬牙切齿：“臭娘们，给你威风的。” 他抬起手，正要一巴掌扇过去。 身后突然暴喝一声：“够了！” 江知渺回头看过去，江云云眼睛发红，含泪看着她，话里却是无比的冷漠：“他们是你亲戚，知知，难道为了一点钱，你不要亲情了吗？” 这些人分明是一只只吸血虫，哪里来的亲情。 就当江知渺要开口，江云云直接说：“你要是回来只知道气我，那不如别回来了，这病我也不治了，治不起！你走吧！” 江知渺的唇线顿然抿作一条直线。 江云云手指指着门外，“走！” 江知渺没说话，抬脚走了出去。 从病房到电梯，她的表情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平静。 手指捏紧，指关发白。 她左右环视一圈，找了个亭子坐下来，思绪放空。 江知渺对江云云非常失望，也很难过。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上赶着给他们吸血，又为什么会和蒋仁琦联系上。 前者，她说过了，就算黄娟他们去举报江云云，也不一定成功；而后者，她和蒋仁琦明明是一个天，一个地，能有什么秘密？ 难道江云云一天到晚都是在骗她吗？ 这个念头一旦出来，江知渺就不可遏制地往回想江云云做的那些事。 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思绪被打断，江知渺抿了抿唇，以为是江云云打来的，她伸手准备挂。 手指一划，却接通了。 沈卓温声音低哑淡漠：“受欺负了？” 江知渺一怔。 ------------ 第251章 十二月五号 江知渺本来还不觉得委屈，沈卓温这么一问，那委屈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她稳了稳心神，尾音带来颤音：“没有，你在哪里，还在检查吗，我过去找你。” 沈卓温不是公放，但架不住那边声音大。 ——还有，车厢安静。 秦鹤年目光看过来。 沈卓温低声：“已经出来了，在门口。” 江知渺胡乱仰了仰头，把即将出来的眼泪逼回去，“好，我现在就出来。” 沈卓温没有说话。 只听到电话那端挂断的声音。 随后，秦鹤年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家这是受委屈了。” 沈卓温：“知道还问什么。” 秦鹤年啧了声，“怎么着，你这么凶，看着是为她心痛了，如果这样，你不如把查到的那件事告诉她，很有可能她就没这么伤心了。” 沈卓温查蒋家走失的女儿的事不是一天两天。 蒋夫人虽然用的是‘弄丢’这个词，但根据蒋仁琦的年龄来看，说是弄丢，更像是有意调换。 刚开始查的时候，一无所获。 后来往深里查，倒是真查出来不少东西。 蒋夫人当年生产的那个医院本来就鱼龙混杂，有多起交易的嫌疑，沈卓温顺着这条线索查了和蒋夫人一同生产的几人，江云云赫然在其中。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江云云生的是死胎。 生完之后，就匆匆离开医院了，两天都没能待下去，直接回了老家 而去调查其他人的人也传来消息。 除了一个和江云云一样生了死婴，早早去世的女人还没办法查清楚以外，其他人都没问题。 这样，最大的嫌疑就落到了江云云身上。 沈卓温已经派人去了江云云的老家，看有什么线索。 空气里漂浮着尼古丁的味道。 沈卓温没有回话。 他手指摩挲着香烟，门从外被打开，露出一线天光，照在眼皮上，他侧头看过去。 江知渺弯下身，上车，坐在他旁边。 她抬起头，勉强朝秦鹤年笑了笑，再低下头。 秦鹤年揶揄看过沈卓温，再看向江知渺，说：“我送你们回去。” 江知渺轻声：“麻烦了。” “不麻烦。”秦鹤年说：“我怕我没送你们回去，到时候有人要找我麻烦。” 戏谑明晃晃透出来，直指沈卓温。 沈卓温淡淡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找你麻烦也过不去。” 秦鹤年倏然瞪大眼睛，“这就是好心没好报。”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看着他们的互动，内心跟着微微一动，连同覆盖在心头的委屈情绪都消散了不少。 虚虚垂下眼睛，她坐在一侧。 视线余光里，男人袖子解开一半，折叠起来。 紧跟着，那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江知渺的掌心。 触感温热。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侧头偏过来，江知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在看她的错觉，而且是非常认真专注地看着她那种。 江知渺回扣住沈卓温的手指。 中间，几个电话过来。 江知渺没接，她也没什么心情接，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江云云。 信任一旦产生裂痕，就很难回到过去。 那如同蛛丝网一样的裂痕只会无限的蔓延，再蔓延，直到整个信任崩塌。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 那个人说话本来就有许多的漏洞。 一路回到家，江知渺都显得很安静。 和秦鹤年道别，回到家中。 江知渺把门关上，入眼就是男人靠近的俊脸，他神色淡淡，斜斜睨过一眼她。 “出什么事了？” 一阵恍惚，江知渺略微抿唇，语气嫌恶：“见了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你乡下那两个亲戚？” 江知渺沉默几秒，缓慢点了点头：“是他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话问出口，她又觉得多余。 陈轩既然经常会去看江云云，那么肯定也会看见黄娟他们，还有蒋仁琦。 想到今天这几天的作风，他们肯定是不见到钱，不罢休。 眉心无意识地皱起，她说：“如果他们闹事，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管，一切按正常流程走。 沈卓温淡淡道：“所以你就因为这么几个人渣委屈内耗？” 江知渺被说得有些难堪，不过她没有辩解。 她别过脸，唇线抿作一条直线。 静默片刻。 沈卓温率先进了房间。 江知渺目光停顿在阳台几分钟，正要进厨房，就接到了唐凡的电话。 让她帮忙打开沈卓温的电脑，开放一下权限。 江知渺想了想，通知了沈卓温一声，见他没有反对，走进书房，绕过办公桌，打开电脑。 幽幽蓝光在屏幕前展现。 一个需要密码的界面跳出。 江知渺才想起来自己上次没记沈卓温的密码，刚想起身。 手边碰到的小纸条发出细微的声响。 侧目扫过去，沈卓温的字迹刚劲有力，写在便利贴上，是他的账户密码。 看干涸的墨迹，写了有一段时间。 江知渺输入密码，成功登录上一次的界面，她帮唐凡打开权限，视线忽然落在了那个落锁的文件上。 鼠标点动，她的心跳蓦然加快。 弹出来的是需要密码解锁的小弹窗 江知渺分别输入了沈卓温的账户密码和电脑密码，弹出来的都是错误。 其实很正常。 沈卓温的密码设置没有规律，这两个密码也可以说是南辕北辙，让人很难猜透。 手指无意识敲点着桌面，江知渺打开手机，问宋柔要了沈卓温的生日。 宋柔很快就发来了消息。 沈卓温生日在十二月五号。 江知渺试探地输入进去。 电脑提示——错误。 恰逢此刻，门被推开。 沈卓温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楚神色。 江知渺压制住自己惊慌的情绪，跟着抬头看向沈卓温，她看似正常地起身，走到沈卓温的面前。 “饿了？那我去做饭。”她说。 沈卓温道：“去吧。” 江知渺目光微微侧过去，看向还亮着的屏幕，说：“我先把电脑关了。” 沈卓温没有说话。 等着江知渺走过去，她把电脑关上，正要走出去。 拿在手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唐铭泽。 江知渺神色紧绷，想也不想，直接滑了屏幕，把电话挂断，再反射性抬头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应该是没看见。 等到吃饭时，江知渺的电话也快被打爆了。 拉黑了几个电话，对方却和不死心似的换了号码打过来。 调了静音，扣在桌面。 下一秒，沈卓温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 第252章 狠心 沈卓温正要接。 江知渺比他更快，直接站起来，手掌落在沈卓温的手机上，挡住了他的步伐。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看向江知渺。 空气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江知渺说：“可能是我那边打来的，我不想让他们骚扰你，我先看看。”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把手机翻开，低下头看过一眼。 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猛然崩断。 这是江云云打来的电话。 这也意味着，江云云赞同了黄娟母子的做法，并且为了他们，不惜背刺江知渺。 眼睫虚虚垂下，江知渺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依次把江云云、黄娟和唐铭泽的电话拉黑，只是现在，她的大脑也是混沌一片。 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沈先生打扰你了。” 这话就间接证明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正是江云云他们。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也不在意，事实上，以她现在的心情，没有在沈卓温面前崩溃出来就算好了。 这顿饭吃得相当沉默。 到最后，江知渺也没吃几口，等沈卓温吃完，她把碗端进厨房，卷开袖子，一点点洗干净。 厨房里的流水声蔓延。 女人背影透过光线虚虚逶迤出来，看着寂寥又孤单。 沈卓温什么时候离开的，江知渺不清楚。 她站在阳台上，目光眺望着窗外的满家灯火，心头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吞噬。 直到这一刻，江知渺算是认清楚了一个现实—— 江云云或许不爱她。 至少，比起许多人来说，她应该排在她心里最末端的位置，可以为任何人让路。 可那十几年又不是假的。 江云云拽着她的手，穿过大街小巷，也没有放开过她，为了保护她，不惜给汽车做手脚…… 江知渺眼里的情绪漂浮，她有些迷茫，双手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目光往下看去。 陈轩的声音在背后，“人我们已经赶出去了，只是他们说，如果江知渺不给钱，他们就不让江云云治疗了。” 江知渺倏然背过身，抬起瞳孔，看向眼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手持着电话，侧目似是在看着她。 江知渺张了张口，许久才找回自己失去的声音：“怎么回事？” 沈卓温说：“他们要接江云云出院。” “这怎么可以！”江知渺想也不想道。 很快，她又意识到什么，两步上前，走到沈卓温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江知渺像是在问沈卓温，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她是不是也知道，所以拿这个威胁我？” 沈卓温淡淡垂目，他眉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长臂伸出，电话贴上江知渺的右耳。 江知渺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只是自己还不愿意承认，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沈卓温的家庭告诉她，或许有。 现在江云云的行动就把‘或许有’这是词变成的确是有这种父母。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江知渺低声说：“她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发现的时候，江女士是没有任何反抗，跟在那对母子身后的。” 江知渺：“……” 心尖的无力和疼痛几乎快要将她淹没，身形跟着晃了晃。 一只结实有力的小臂扶住江知渺。 江知渺抬起眼看向沈卓温，她扯了扯唇角，觉得莫大的讽刺，深深吸一口气，说：“那就随便她吧，我不管了。”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是谁都没想到的。 江知渺挣脱开沈卓温的手，没有再听背后的谈话，径直走到阳台上。 葱白指尖紧紧攥住栏杆，她身体微微倾斜。 不知什么时候，沈卓温走到了她的身后，手覆上她的腰。 并不下流。 滚烫的温度贴着皮肉传来，遏制江知渺脑海里的想法，她轻轻闭了闭眼。 行动有时候比言语更有力量。 能伤害人，也能治愈人。 沈卓温的声音照例平静：“想哭就哭吧。”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某一个开关，江知渺想要关上的情绪，骤然如洪流一样倾泻而出。 转过身体，她把自己埋进男人的心口。 呜咽声断断续续。 不清晰，但足够让人揪心。 沈卓温眸色暗晦难明，双臂环绕住江知渺的后背，将她抱紧。 衬衣被濡湿，晕染出了一大片。 江知渺哭的时间有点久，直到心头情绪被全部倾泄出去，方才停止。 再抬头，看见沈卓温深浅不一的白衬衣，她面上一灼，“我过会帮你洗了。” 沈卓温嗯了声。 江知渺嗫嚅几声：“云姨的事情麻烦你了，以后不用再帮了，以免以后给你们带来麻烦。” “换心脏可要一大笔钱。”沈卓温提醒。 江知渺：“我知道，我把绿水园的房子卖了，总能筹出一点钱来。” 沈卓温敛眉，“你要卖房子？” 江知渺刚刚哭得脑子都木了，现在的情绪有些迟钝，“是的，我总不可能真的不管她，毕竟她是我的——” 生母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 她没说出来，幸好沈卓温也没有追问。 江知渺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理智逐渐清醒，她也更加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沈卓温面前流露自己的情绪是不太好的行为，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只低声说：“你去把衣服脱了吧，我趁着现在帮你洗了，不然明天晾不干。” 沈卓温抬脚走进客厅，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江知渺低低出了一口气。 她走回餐桌，拿起手机，点开屏幕。 99+的电话和消息。 越到后面，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短信越多。 江知渺随手翻了翻，最终定格于江云云给她发的几条解释短信上，江云云她说毕竟是亲人，不要把人逼死了，这样不值得。 江知渺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那边就在等江知渺的电话，立刻就接了。 出声的不是江云云，是唐铭泽：“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云姨都被你气病了。” 江知渺：“是我，还是你，你现在把人带出医院，想做什么？” 她语气很冷，让唐铭泽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就要破口大骂。 江知渺反应比他更快，“让云姨接电话，否则一分钱，你们都不要想。” 几秒后，江云云开口：“知知。” 江知渺平声：“你要是现在回去医院，我以后还给你出医药费，你不回去的话，我以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江知渺知道，自己这番说辞非常狠心。 可她不狠心，江云云是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的，被吃掉和牺牲的也只有她自己。 ------------ 第253章 只爱我 寂静的夜里，风声穿堂过。 呼啸着穿过江知渺心口的大洞，灌入进去，流入四肢百骸，留下遍体冰冷。 江云云现在没有给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选择了黄娟母子。 唐铭泽斥责道：“江知渺，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当初可是云姨抚养你长大的，你居然这么对她！” 江知渺冷声说：“我怎么对她了？高中摆地摊，是我一下课就赶过去，在那吆喝，大学做兼职，一天三份工——” 扪心自问。 只要她在，那些累活苦活，江知渺都是自己做的，因为她知道，江云云身体不好，从不敢让她动手。 到后面大学毕业，江知渺入职公司。 就没再让江云云出去工作过。 家里的事大多也是她在处理，江云云多数时间就只需要和老太太们一起散步。 唐铭泽说：“那又怎么样，这是你自找的。” 江知渺冷笑：“我自找的？我脑子不清楚吗？” 像是被人扯下了遮羞布，躲在身后的江云云出声：“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那这样，我也不用你管！死了也不用你管！” 江知渺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此刻是真的心如死灰。 她说：“好，我知道了。” 唐铭泽怎么可能让江知渺这么离开，他狮子大开口：“既然这样，你把云姨前些年养你的钱全部还回来，我也不要多了，一百万。” 江知渺：“那你不如去抢。” 停了停，她冷静说：“我卡上存的几万块都是被你们用完了吧，你们最好不要惹急了我，不然我告你。” 江知渺的卡有两张，一般是给江云云买药的，还有一张是攒着，以防急用。 当初给安巧巧的，就是急用的那张。 江云云两张卡都能用，江知渺也没防着她什么，直到黄娟一次次上门，她才有意识的把急用的那张卡收起来，江云云买药的那张卡，她前后转了六七万进去。 结果她刚刚查，发现早就没了。 江知渺直接了当挂断电话。 她通知已经到位，要是唐铭泽真的不怕，也可以试试。 电话嘟嘟两声。 唐铭泽怒极了，正要回拨过去，说自己不是被吓大的。 一侧的黄娟扯住他的衣袖，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瞥了瞥脸色苍白的江云云。 唐铭泽瞬间冷静下来。 也是，只要江云云在，拿捏江知渺是迟早的事。 转过脸，他换上一张笑脸，“云姨，我们回家吧。” 江云云没说话，眉心紧蹙，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扩大，她总觉得江知渺好像没那么听她的话了。 而且，在一步步脱离掌控。 江知渺对江云云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掐了掐掌心，她平复好情绪，抬步走进客厅。 沈卓温的衣服放在了餐桌的椅子上。 目光微微一顿，江知渺在这一刻是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感谢的，感谢沈卓温愿意保留她的体面。 等江知渺把衣服收进盥洗室，洗干净，再挂上栏杆。 时间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江知渺回到主卧睡觉，沈卓温正躺在另一侧，他视线看向外侧，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知渺循着视线看过去。 空空如也。 江知渺抬脚上床，一向怕热的她，此刻却把自己塞进沈卓温的怀里。 沈卓温眉眼微垂，他的大拇指摩挲过江知渺的唇角，再触碰上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尾。 男人指茧不厚，落在皮肤上，却带来了一阵痒意。 那种痒意让江知渺微微瑟缩。 长卷的睫毛抬起，她看向沈卓温，呼吸薄薄吐在他的脸上。 沈卓温似是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气流，侧身过来。 他垂下头，温柔又强势地吻过她的唇角。 由浅到深。 不含情欲，有的只是两个相似的灵魂的贴近。 江知渺此时心绪比往日更澎湃。 噗通、噗通—— 仿佛要把她淹没。 粗粝手掌落在白腻腻的小腹，他沉腰，用身体将她拢进自己的那片天地，将她占满。 天旋地转间，世界的海浪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似要一起变成碎花。 她的意识仍旧不清晰，低低呜咽着，“你能不能只爱我？只属于我？” “可以。” …… 江知渺是在第二天被沈卓温叫醒的。 昨天的记忆太混乱，能够想起来的只有遍地狼藉。 沈卓温带她来到客厅。 看着满桌的早餐，江知渺有点回不过神来，她下意识看向沈卓温，道：“唐凡来过？” 沈卓温侧目看她，“你觉得他有空过来？” 江知渺一怔，“那这些早餐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你自己做的。” 话一出口，她猛然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一双眼眸情绪淡淡，不偏不倚的和她对视着。 江知渺：“你能看见了？” 沈卓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道：“我们过会要去机场，你最好做好准备。” 江知渺呼吸一顿，“好。” 沈卓温恢复视力这件事，多少有些让人震惊。 震惊到江知渺都忘记了昨夜的难过。 在饭桌上，她抬起眼睛，看着沈卓温半晌，又拿着筷子挥了挥。 沈卓温漠然道：“你这是在逗狗？” 江知渺抿唇尴尬一笑，“我就是有点震惊……” “震惊什么，不是你和唐凡说的，瘀血散了，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他的话让人无可指摘。 江知渺无话可说，她收拾好，还特意拿了一个行李箱，和沈卓温一起出门。 唐凡安排好了。 到了机场，江知渺刚刚出了门口，唐凡和陈轩连带着后面的人上门。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 陈轩后面跟了一个和他眉眼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陈父。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条直线，她垂下眼睛，挽着沈卓温的手臂又紧了紧。 沈卓温侧目。 江知渺没说话，心底还是没底的。 陈轩说先请他们去医院，顺便替沈卓温做个体检。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的和沈卓温碰了一个视线，转瞬别开目光，看向前方。 沈卓温淡淡扫过他们，没说话。 只是能让人看得出来不太高兴。 不过，遇上这种事没谁能高兴，谁长途跋涉过后，一下飞机，还要被人按头去体检，就算说得再漂亮，那不尊重三个字几乎都要写出来了。 沈卓温刚上车，唇角淡淡：“这一切是爷爷安排的，一下飞机就体检，太着急了吧。” 陈轩没说话，侧头看过陈父。 陈父说：“少爷你也多体谅，别为难我们这些治疗团队的人，您也知道我们听从沈家的安排，前阵子救治的那个扩心病患者，我们也有好好照顾，绝对没有为难的意思。” 现在刻意提起江云云，只是为了弱化整个医疗团队听从沈老爷子的事实。 以此缓解沈卓温的不满。 沈卓温视线看过坐在一侧的江知渺，似笑非笑，“我不怕，只是你们要是吓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难和爷爷交代。” 车厢内的目光霎时聚集到江知渺身上。 江知渺知道该到自己表演的时候了，垂下眼，伸手环住沈卓温的脖颈，躲进他的怀里。 “沈先生，我怕。” ------------ 第254章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女人娇小的身体完全靠在男人身上，臀尖坐在大腿。 旁边的人只能看见耸动的肩头。 和……沈卓温扫视过来的冰冷眼神。 他虽然没说话，气氛显然又低了几分。 江知渺唇角绷紧，弧度止不住向上翘，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伴随着而来的是几分呜咽声。 她真怕自己一时绷不住，笑场了。 陈父通过后视镜，更确定心中所想。 江知渺长得是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乖巧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容易博得男人的怜惜，现在看她的性格，又是撒娇乖巧，能把情绪价值拉满的类型，沈卓温作为男人，上钩也理所应当。 他微微低下头，把自己的发现全部发给沈老爷子。 紧跟着，陈父抬起头就和江知渺对上半眼。 江知渺眼眶微红，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勉强弯了弯唇角，便继续低下头了。 机场到医院的距离很近。 江知渺和沈卓温一起下车。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沈卓温的身体检查在顶楼，而江知渺的则是在三楼，有意把他们隔开。 按照沈卓温给她说的性格，江知渺应该再闹上一闹。 毕竟早在去机场的路上，沈卓温就告诉她—— 让她伪装成一个那种被养得骄横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江知渺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反正是越作越好，越离谱越好。 目光扫过医院周围，她目光最后落在沈卓温身上。 可能是特意清过场，现在医院中心没什么人。 他们走到电梯门口。 就在这时，江知渺率先一步，抱紧沈卓温的胳膊，眼泪适当地滚落三两颗。 “你能不能陪我做完孕检再去体检？” 沈卓温神色多了几分不耐，“刚刚不是在车上说好了吗？” 江知渺瘪着嘴：“可是——” “你放心吧，陈医生不会让你出意外的。”似乎为了让江知渺放心，他侧过头，看向另一侧的陈医生，咬重字音：“是吧？” 陈父被一个小辈质疑，脸色有些难看，“放心吧，医院里都是正规的人员。” 江知渺鼻腔哼出一声，“要是他抓着我流产呢，我看电视剧里的豪门都是这么演的，用借口把孕妇带进手术室，让人流产。” 江知渺没有降低音调，因此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原本在等电梯的人就是沈家的保镖和医疗团队的人，他们听到江知渺这么说，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她。 没想到这小姑娘上了这么久的班，还和傻白甜一样。 陈父无语，他扫过一眼陈轩，想让人帮忙解释。 陈轩早就躲到角落去了。 见陈父看过来，还特意指了指走廊，快步溜了。 陈父只能自己解释。 口水都说尽了，才打消人一点怀疑。 江知渺死活不松口，也不撒手，紧紧抱着沈卓温的手臂。 沈卓温抬眼同陈父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您和老爷子说一声，让我陪着她体检。” 陈父看过两眼，叹口气，只能点头同意。 在检查室门口，陈父打完电话回来，侧目看向站在门口的沈卓温，和好似没骨头的江知渺，他一瞬间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年轻人的阴谋论他不懂。 不过好在把人哄进检查室了。 检查室里有几张床和仪器，今天是为了江知渺特意清场。 所以房间里没几个人。 帘子影影绰绰，隐约能够看见外面的亮光。 陈父不是妇产科的医生，对这方面不懂，勉强能从B超上看出一点门道。 来的是他一个妇产科的同事。 江知渺躺在床上，神色紧张地抓住沈卓温，显然是有些害怕。 沈卓温站在江知渺的身侧。 看着冰凉的透明乳胶涂上肚皮，他垂目，江知渺和他对上视线，无声把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沈卓温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检查室里安静异常。 陈父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父左右看一眼，看到备注，脸色一变，出去接了电话。 江知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沈卓温。 沈卓温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像是早有预料。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线。 视线越过沈卓温，她看向身后的医生，医生正在调试着仪器，他带着口罩，面不改色地回看着她。 这一看，让江知渺看出几分熟悉来。 不是面容熟悉，是他的眼神。 江知渺正要开口，医生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安静。 江知渺闭口不谈。 恰逢这时，陈父重新进检查室，看了看做检查的医生，又看了看江知渺，似乎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闭上嘴。 但整个检查的时间，他都很焦躁。 等到做完检查，确定的确有这个孩子，陈父立刻就匆匆出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似在安排人去某个地方。 沈卓温抬眼回看过去，道：“你干了什么？” 医生拉下口罩，赫然出现的是陈轩的脸，他笑嘻嘻道：“没干什么，就是把琢绪的药换了换，让她的情绪没那么稳定。” 沈卓温看过他一眼，正要开口。 沈家老宅那边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看过陈轩一眼，再看了看江知渺，女人正仰着头看着他。 手指一滑，电话接通。 沈宅那边喧闹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其中夹杂着佣人的惊呼，沈母的痛恨和沈琢绪发癫似的的哭声，能够听见那边乱作一团的声音。 通过女佣断断续续的讲述，沈卓温没过几分钟就弄清楚了情况。 先前陈父之所以那么着急离开，是因为沈琢绪不知道被什么原因刺激了，病情发作。 趁着家里佣人没注意，找了一把刀，说是自残。 结果，伤了蒋仁琦，还伤了沈母。 听说，沈母手臂上划了一刀，现在血流不止。 现在佣人打电话过来，是请沈卓温回家主持大局的。 沈卓温撂下了一句自己很快回来。 江知渺眉心微蹙，视线扫视过沈卓温和陈轩，“事情这么大，不会被发现吧。” 陈轩：“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 沈卓温没说什么，微微侧头看向江知渺，他的态度其实和陈轩差不多。 沈卓温让陈轩等报告出来后，送江知渺回去。 自己则是乘坐另一台车回沈宅。 报告不需要多长时间。 江知渺在地下车场等陈轩。 约莫半个小时，陈轩就下楼来，送江知渺回家。 车驶出地下车库。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着沿途的风景，心头却在往下沉。 医院这个词，让她联想到最多的就是江云云。 想到江云云，势必就会想起昨天那些糟糕的事情来，情绪一瞬间翻江倒海。 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到了家，江知渺请陈轩上楼喝杯茶。 陈轩摆摆手，说自己还有事，就直接走了。 江知渺在家里等了一会，沈卓温发来消息，说今天不回来了，她才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江知渺胃口不好，吃了两口，就倒掉了。 一直到深夜。 江知渺睡得迷迷糊糊，却没想到收到了物业的投诉。 “江小姐，你楼下有很多人投诉太吵了，已经严重影响楼下居民的睡眠了，可以麻烦你的声音小一点吗？” 江知渺正想说自己不在绿水园。 可想到出院的江云云，她道歉说：“我马上回来，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物业没说什么，只是让她给朋友再打个电话。 江知渺嗯了一声，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往外走，去打车。 深夜的的士很少。 江知渺等了十多分钟，没等到有人接单。 忽而，一台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来。 ------------ 第255章 朋友 江知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单于。 单于那张脸露出来，青涩褪去，他眉眼凌厉了不少，上下扫视过江知渺一眼，问：“你这么晚了打车去哪？” 江知渺顿了一下，“有一些事。” 单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江知渺私心不想再把单于牵扯进来，没有作声。 单于敲了敲车窗边缘，“你这是和我见外了，还是说你没把我当朋友。”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江知渺只好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沈哥不在家？” 江知渺轻轻摇头。 单于直接说：“你上车吧，我送你过去，碧水园对吧。” 江知渺看过一眼手机，“我打的车马上到了，就不用了。” 单于笑了笑，“你现在打车过去，还能打车回来吗，马上就三点了。” 江知渺拗不过他，只能取消订单，上车。 车厢里很安静。 光怪陆离的光影照清女人的轮廓，她眉心微拢，多出几分破碎的忧愁。 到嘴边的话转了转，单于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知渺手指攥紧片刻，没开口。 单于对上后视镜里女人的视线，侃侃而谈：“你放心，我对你的心思已经完全放下了，我们就做朋友，还是说你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 成年人的人情关系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不是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也很难斩断。 否则，黄娟他们也不会和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江知渺抬起眼睛同他眼眸对上，眼见黑白分明的瞳孔坦坦荡荡，应该真的是放下来了。 “我们是朋友。”她很感谢单于，也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只是没什么机会。 单于一笑，“那你有什么麻烦，可以和我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江知渺犹豫片刻，“……是关于我家里的事。” 她把和黄娟一家的纠纷，和自己的猜想串联起来说了一下。 江知渺隐去了江云云这么多年来对黄娟的供养和背刺，她着实不知道怎么去说这件事，也理解不了。 单于气愤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们太过分了。”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 单于扭过头，望向江知渺，“你有想什么办法吗？” “有。” 江知渺在看见单于的时候，就想到了，她轻声讲给单于听。 单于把车开到碧水园。 保安在看见副驾驶上的江知渺，直接放行。 车停在小区单元门口。 江知渺抬眼看了看，自己那层楼的窗户的确亮着，她说：“我去找物业一趟。” 单于点了点头，又说：“过会你躲远一点，他们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他身上西装未脱，像是刚从酒桌上下来的，再加上被肌肉撑紧的衬衣，更加唬人。 当初清亮的虎牙青年到底是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男人。 江知渺安抚同他一笑。 打开车门，到保安亭，找了几个保安和他们一起上楼。 还没走到房屋门口，她就听见了从门口宣泄出来的喧嚣噪音，细眉微拧。 江知渺过去敲响房门。 没人出来开门。 江知渺屈起手背，打算再敲一次，单于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我来。” 江知渺还没动作，眼见着单于抬起脚，一脚狠狠踹在房门上！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却没听见脚步声。 单于又踹了两下！ 房间里终于有脚步声，有人走过来开门，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 唐铭泽高声：“谁啊？” 单于说：“你住着我的房子，你问我是谁？” “这房子是我姐姐的，你个冒牌货也不大听清楚。”唐铭泽晦气说：“快滚，大半夜的过来踹门，小心我过会出来揍你！” 单于脸上笑容始终未变，他抬起脚，又狠狠往门上一踹。 这力道用了十成十。 再坚硬的铁门也被踹的一动。 唐铭泽从小就是个小混混，长大了也没学点好，看着单于这一脚接一脚，他心头也涌上一层火，一把将门打开，就要出来算账。 只是刚打开门，保安一窝蜂上前，把他摁在地上，牢牢控制住。 此时，唐铭泽也见到了站在一侧的江知渺。 他当即大喊道：“这就是我姐，这是我姐的房子，你们按我干什么，找她啊！” 江知渺目光低低垂下视线，走到唐铭泽身前，她扯了扯唇角，声音平静：“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弟？” 唐铭泽气得脸都红了，“你就不怕姨妈生你气？” 江知渺打断说：“云姨说到底也只是我一个姨妈而已。” 唐铭泽还要训斥江知渺大逆不孝。 一只皮鞋狠狠碾上他的脸颊。 脸痛到扭曲变形，唐铭泽开口的话就变成了连连求饶，“我、我知道错了，这位先生，房间要是有什么损坏，你找我姐赔偿就行，别找我。” 直到这一刻，他还试图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江知渺身上。 江知渺同单于对视一眼，进屋看了看。 偌大的客厅里，几个男男女女站在一起，他们忌惮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江知渺。 江知渺左右环视一圈。 客厅的装修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沙发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烟洞，地面上全是垃圾。 她走过客厅，到达卧室。 江知渺先前的卧室变成了唐铭泽的，而她那些化妆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 江云云的卧室倒是有被子，角落还堆积着江知渺的一些东西。 江知渺扫过一眼，撤回门外。 她抬起眼，目光淡淡落在唐铭泽身上，口吻很轻：“你知道你和你朋友损害的那些东西要多少吗？” 唐铭泽很想爆一句粗口，说关他什么事，是江云云把钥匙给他的。 然而，头上力道在他开口那一瞬加重。 完全让人说不出话来。 单于见惯了纨绔，自然知道唐铭泽讲不出好话来，冷声说：“我那些家具少说十多万，你打算怎么赔？还是说，我送你进警局。” 唐铭泽怎么赔？他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可是不赔，就得进派出所。 唐铭泽浑身哆嗦，目光终于流露出几分害怕，他看向江知渺，语气没有之前的嚣张：“姐、姐，你救救我……” 单于侧目看向江知渺，似在等着她的决定。 江知渺淡淡说：“送派出所吧，我不管。” 单于点了点头，当着唐铭泽的面，拨通警局的电话。 警局来的时候，黄娟和江云云也到了。 她们显然是从床上爬起来的，整个人看着乱糟糟的。 其中一个女生大着胆子走到黄娟身边，低声说了什么，也是她见情况不妙，通知了黄娟他们。 黄娟正要走到江知渺面前。 单于挡在她身前，简单扼明地下结论：“要不然送派出所，要么赔钱。” 黄娟胡搅蛮缠惯了，现在屁股一座，就要哭天喊地。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没有单据和发票，我不认！” 随后，她大声喊着江云云：“是你把房子给的小泽，你说句话啊，你不是说这是你买的吗，就算要赔偿也应该是你赔！” 江云云脸上挂不住，扭头看向江知渺，厉声说：“你大半夜又闹哪一出？” 江知渺心下微痛，神色却很平静：“我闹？” ------------ 第256章 知道 看着江知渺这个表情，没由来的心慌占据江云云的心头。 她蹙了蹙眉，上前一步。 黄娟尖利的声音打断江云云的靠近，“小泽，你们放开小泽。” 就在他们对视的短短几秒，警局的人把以唐铭泽为首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准备押送去警局。 黄娟在一旁拉着警察的衣服，不允许他们送。 警察黑了脸，训斥他们不要妨碍公务。 黄娟听不进去。 江云云眼看着现场慌乱成这样，嘴唇抿紧，走到江知渺面前，低声说：“你非要赶尽杀绝。” 江知渺早就过了那个自怨自艾的年纪，她看着江云云，反问道：“这一切难道不是您造成的，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唐铭泽，还说房子是我们的？” 江云云脸上难堪，语气却加重了几分：“租的也是我们的。” 江知渺：“……” 她后撤半步，脸上难掩失望，口吻却很冷静：“那你这么和警察解释吧，看警察信不信。” 江云云常年遍布哀怨的脸上第二次出现了怒火，她低吼说：“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私，不愿意帮帮家里人！” 江知渺：“那也得他们把我当成家里人才行。” 单于声音横插进来，“江阿姨，我还以为以为你很疼知知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难道就因为她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疼她吗？” 江云云嘴唇翕张，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她强撑起一张柔和的笑脸，轻声说：“知知，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警察从背后走过来，请江云云一并前往警局。 江云云只得转身，和黄娟他们上车。 单于和江知渺一起过去。 车上，单于打了几个电话，说明缘由。 江知渺在一侧安静听着。 单于回头看向她，毕竟是深夜，又闹了一出大戏，女人眉眼现在沾惹上几分疲倦憔悴，许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侧头看向单于，她眼睛微微一眨。 “今天这事麻烦你了，又让你欠下人情了。”她不是没有听见单于打电话，也听见了单于让那边隐去江知渺存在的痕迹。 房子是江知渺的，闹大了，很容易变成家事。 黄娟他们也会抓着这一点争论不休。 可要是房子是单于的，兴致就不一样了。 单于说：“你先休息一会吧，过会到警局，我叫你。” 江知渺嗯了一声，缓缓点头。 长长睫毛的阴影洒落在皮肤上，女人呼吸均匀绵长。 单于视线余光看过去，确定人睡着了，拿起手机，翻到名为‘沈卓温’的备注，点了进去。 他没有连接蓝牙，没有吵醒江知渺。 电话过来许久才接。 出来的声音却是蒋仁琦的，“单于？” 单于半晌点头，说：“沈哥在吗？” “在洗澡。” 沉默几秒，单于问：“你们……” 蒋仁琦声音笑盈盈：“阿于，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单于不是一个纠缠的人，而且现在是蒋仁琦拿着沈卓温的手机，又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沉默片刻，他应了一声。 电话顷刻挂断。 单于把手机放回远处，侧头望向江知渺。 江知渺还是保持着她原来的睡姿，只是睡得好像不太好，她眼睫轻微动了一下。 单于把车停在警局门口，就有熟人过来迎接。 单于看过一眼在车上的江知渺，询问过流程，在得知江知渺必须做笔录的时候，眉心微微拧了一下，还是把人叫醒了。 江知渺眼里都是水雾，仰起头看着单于，有些楚楚可怜。 单于低声和她解释着。 江知渺点点头，和单于一并进入警局。 接待他们的是单于熟悉的警察。 在确定好江知渺的房产证和资料后，明确她的诉求，转身就出去了。 单于在旁边陪着江知渺。 江知渺手里握着滚烫茶杯，目光停留在茶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单于心底也虚，他抿着唇说：“你别担心，沈哥现在忙，之后肯定会回你消息。” 江知渺思考的不是这一件事，只是抬起眼睛，看向单于时，她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他们在调解室内等了一会。 警察带着江云云和黄娟他们几人过来，说他们愿意赔钱，但拿不出这么多，只能分期付款。 江知渺坐在单于对面，江云云在她身侧落座。 而后，依次是黄娟他们。 单于上下扫视过她们，“我先要三万。” 黄娟一听到这个数字就坐不住了，“你不如去抢！” 单于不容置噱，“那你就等着自己的儿子被拘留。” 黄娟胸口起伏，“你！” 现在其中最冷静的倒是江云云，她拦住了黄娟，说：“可以，但接下来的几万块，我们需要时间。” 单于挑唇一笑，“可以，但你们明天就得搬出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侧目看向江知渺，语气淡了几分：“作为朋友，我当初打折给你，已经很够意思了，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让你搬出去，没意见吧。” 江云云目光也跟着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单于没说话，凌厉目光扫过面前的人一样，语气冷厉：“我明天早上就过来收房子，你们最好识相点。” 说到这个份上，事情就算谈妥了。 江云云还想让江知渺给钱，结果江知渺直接出了门，一点都没管他们。 而江云云身上的钱全部都给了黄娟和唐铭泽，身上没钱。 最后这三万块还是黄娟给的。 正好是她全部的积蓄。 王娟一边给，一边眼睛发红地盯着江知渺，“你就是个小畜生，白眼狼，忘记是谁辛辛苦苦把你养长大了，说不管就不管，你是真的出息了。” 江知渺面无表情，看着不痛不痒。 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 调节的警官看着，都有点心疼，他训斥了黄娟两句。 黄娟不敢再骂人。 单于看向江知渺，又看了看冷着脸的江云云，说：“你出来一下。” 江知渺跟着单于出去。 她站在警局门口，抬起眼睛看向单于，道：“怎么了？” 单于往后看了看，说：“担心他们为难你。” 江知渺：“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太为难我的。” “……”单于的心口一痛，到嘴边的话转了又转，“今夜打算去哪住？” “回雅苑吧。” 单于说：“我送你过去。” 江知渺：“不方便，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今天的事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也拿不到这笔钱，也没法把房子收回来。” 单于听到她客气疏离的语气，心里有些别扭，“没事，都是朋友。” 江知渺点了点头，送单于上车离开。 单于在走之前，又特意找了一回熟人。 就在这时，唐铭泽他们也出来了。 唐铭泽想的很好，等警察不在，到时候不开门，单于也动不了他，到时候，他想赖多久是多久。 但，警察开着警车送他们回了碧水园，勒令他们收拾完。 江知渺的东西是最先收好的，她本来就没两三件东西。 走出房子，她就打算离开。 江云云三两步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江知渺回头看向江云云，“这好像和您没关系。” 江云云一脸受伤，“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和我说话，是外面那些野男人教坏你了是不是，要是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应该让你去那什么沈氏上班，人家现在正在洞房花烛，都说好了，下个月就订婚，你还凑上前当小三，要不要脸！” 江知渺敏锐捕捉到她的关键词，“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一间房里，还知道他们下个月订婚？” ------------ 第257章 装的 江云云脸色立刻不对起来，支支吾吾。 江知渺却在下一秒，抛出重重一击，“上次宴会的事，你之所以说算了，是因为你和蒋仁琦有什么秘密吗？” “我能有什么秘密。”江云云想也不想的反驳道。 然而，当看到江知渺的眼神，她却意识到自己这么反驳太慌张，颇为欲盖弥彰。 眼珠子一转，江云云径直朝后倒去。 被正巧走出来的警察接住。 江云云脸色通红，捂着心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江知渺看着，心底觉得愈发好笑—— 她从没想过江云云会装心脏病发。 是不是之前江云云偶遇傅少虞那一次，也是装的？为的只是让她和傅少虞牵扯搭线。 唇线紧紧抿作一条直线，江知渺心底冷意更甚。 黄娟母子听见动静接二连三的走了出来，他们见江云云发病，一脸嫌恶，随即往旁边躲开。 警察们已经准备拨打医院电话。 江知渺见状，轻声说：“她的药一般都在裤兜里，你们翻一翻，就能看见了。” 警察一怔，很快就把药找到，喂江云云吃下。 江云云似乎也在这刻清醒过来，茫然睁开眼，她眼睛发红，目光灼灼看着江知渺。 “知知……” 江知渺一句话将她回绝过去，“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你对她们比对我这个亲人还要好呢。” 说的是疑问句，口吻听着却更像笃定。 江云云脸色顿时比刚刚更加惨白。 江知渺没有吵闹，却比吵闹更严重，她直接转身离开了。 徒留江云云一个人跌倒在地，呢喃：“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目光抬起来，江云云看向江知渺离开的方向，心下更是灰败。 江知渺看似乖乖巧巧的，很柔弱，其实骨子里有自己的主意，就像小时候，她和江云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着怎么赚取更多的生活费和学费，方便自己和江云云过的更好。 和傅少虞分手也是如此。 她有自己的主意，且一下决定，就执行到底。 不会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江云云清楚，虽然江知渺不会完全不管自己，但她已经彻底失去江知渺的心了。 在江知渺面前，她变得不可信起来。 日后，她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地操控江知渺了。 …… 江知渺坐上回雅苑的车。 一回到车内，她双膝蜷缩，缓缓把自己抱紧，头埋进膝盖。 即使这样，江知渺也没办法隔绝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寒意。 太冷太冷了。 此刻已经接近凌晨六点，外面的天蒙蒙亮。 江知渺看着一点点亮起的阳光，和熟悉的建筑物，指尖掐进掌心，临时改了目的地。 一辆的士停在沈宅。 沈宅没开门。 江知渺抬眼扫过一眼，能够看见远处伫立在日光下的建筑物。 单于给沈卓温打的电话，她并非没听到。 江云云的话，也在心头。 只是现在江知渺有种冲动，而这种冲动促使她拨通了沈卓温的号码。 漫长的笃笃声里—— 是江知渺一颗不断往下沉的心。 电话到底没有接通，江知渺决定打车回雅苑。 可下一刻，沈宅的门缓缓打开了，外面一台车疾驰进去。 江知渺看见进去的人，眉心重重一跳。 陈轩这个时间点来沈宅，是沈卓温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 彼时，沈卓温回到家中，就看见医生带着佣人按住沈琢绪，强硬给她打上镇定剂。 沈琢绪也从哭嚎不止渐渐安静下来。 陈父擦了擦汗，抬眼看向沈卓温，出声：“少爷。” 沈卓温颔首，转头看向沈母，说：“伤没事吧？” 沈母还有些惊魂未定，见沈卓温回来，直接把气撒到他身上。 “你是在外面逍遥快活，不用管我们死活了，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上次出差，沈卓温和沈母在电话里虽然半撕破脸，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沈母后续也示好过几次，算是过去了。 沈卓温微微蹙眉，但还是淡淡说：“我没有这么想过，只是刚刚办完事回来。” 陈父打圆场说：“是，我刚刚从医院过来也就一个小时，少爷能这么短时间赶过来，太太这说明他心目里是有沈家的。” 沈母这才脸色缓和不少。她上下扫视过沈卓温一眼。 “今夜在家里吃饭吧。” 沈卓温眉心微拢。 沈母抢先一步道：“你别想走，仁琦正在楼下休息，她今天被你妹妹吓到了，你总得补偿补偿人家。” 话毕，她又说：“虽然她现在在外的名声的确不好听，但是我仔细问过她了，都是那些男同学得不到污蔑的她，她还是我们沈家的好儿媳，希望你能好好对她，至于你那个秘书，想养在外面就养吧，我不管了。” 沈卓温淡淡反问：“好儿媳？” 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那些在外的事情，是真的是假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蒋仁琦迟迟装死不回应，就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她承认那些事是真的。 否则，为什么不辩驳呢？ 沈母唇角绷紧，她当然不想让蒋仁琦进门，可不是蒋仁琦，就是那个小门小户的秘书，那还不如是蒋家那个大小姐，还有点利用价值。 “是啊，好儿媳。”她刻意嚼重音节。 沈卓温似笑非笑睨过她一眼，没再说话，上楼看沈琢绪。 沈母看着沈卓温到拐角消失的背影，身体一松。 佣人急忙上前扶住她，“夫人，怎么了？” 沈母没说话，目光死死落在陈父身上，“我让你给我准备的药，准备好了吗？” 陈父犹豫，“真的要这么做吗？” 沈母唇角溢出冷笑，“不这么做，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和蒋仁琦结婚，他是我儿子，当我看不出来他那些花花小心思，和老爷子说把傅少虞先放出来，麻痹他们，最后把整个傅家都吃掉，都是鬼话！” “其实就是为了给外面那个小秘书出气！” “我这个好儿子是动了真心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算计人家，和他爹当年一模一样。” 沈母的神情状似疯癫，又怨又恨。 陈父他们看见这一幕都不自觉低下头。 ------------ 第258章 情分 沈卓温上楼看望沈琢绪。 沈琢绪状态不是很好，注射过镇定剂后，整个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发起高烧，如果不是沈卓温正在那时候推门进去，怕是要烧一会才会被发现。 不仅如此，她一边烧，一边还在叫沈卓温的名字。 佣人低声：“少爷，小姐小时候关系和你是最好的，您这次回来能不能多陪陪她。” 的确是这样。 沈卓温还没把沈琢绪的哥哥送出星城前，他们的关系是最好的，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两人的关系就变疏远了。 再之后，就是沈琢绪结识小混混爱得死去活来，被强制送出去留学。 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除非沈琢绪有事求到沈卓温面前。 沈卓温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落在沈琢绪的脸上。 临近傍晚，沈琢绪醒了。 她的意识似乎也跟着清醒了过来，抬起眼，她看着沈卓温，泪如雨下。 “哥，你终于回来了。” 沈卓温说：“今天是怎么被刺激了？” 沈琢绪一愣，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是好像见到了、见到了安巧巧……” 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完，只能一个劲的摇头，嗫嚅着。 沈卓温见状，侧目看向一侧照顾沈琢绪的佣人。 佣人：“我不清楚。” 不过她把自己观察到的近况告诉了沈卓温，沈琢绪这么暴躁，持刀伤人还是第一次，因为以前每次蒋仁琦过来后，沈琢绪都能平静下来，这之后沈母就很欢迎蒋仁琦来。 联想到沈母在楼下的态度——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愿意放弃蒋仁琦的另一个原因。 沈卓温神情淡淡，没做声。 佣人讲完，有点忐忑地看向沈卓温。 沈琢绪趁机抓住沈卓温的手，“哥，你留下来吃饭，好不好，夜里陪我吃顿饭再回去。” 沈卓温看着沈琢绪，她眼周很红，脸色憔悴，被病痛折磨了许久。 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说，我也会留下来陪你。” 沈琢绪弯了弯唇角，她抬起头，看向身后的佣人。 佣人下去安排。 没过一会，她再上楼，通知沈卓温他们下楼吃饭。 沈琢绪平常都是在房间吃的，因为今天有沈卓温，她便下了楼。 沈卓温就站在她身后。 沈琢绪看见餐桌上的蒋仁琦，抱歉地说：“仁琦姐，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蒋仁琦目光看见身后的沈卓温，眼神闪了闪，语气温柔：“没关系。” 话毕，她转头看向沈卓温，做出一脸惊喜的样子，“你回来了。” 沈卓温淡淡颔首，“刚回来。” 沈琢绪拉开蒋仁琦旁边的座位，坐下来。 沈卓温坐在她们对面，沈母则是坐在主位，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蒋仁琦没有在意沈卓温的冷淡，侧目瞧向沈琢绪，问：“好一点了吗？” 沈琢绪点了点头，“好多了。” 蒋仁琦长长松一口气，“那就好，真的快把我吓死了。” 她这段时间都一直在自学心理学，看看能不能把沈琢绪这个疯子变成针对江知渺的利器。 结果还没催眠到一半，沈琢绪就暴动了。 直接冲下楼，去厨房里拿菜刀砍人。 看见陈父过来的时候，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暴露了，找了个借口在房间躲了一下午，收到佣人的风声才下来。 想到这里，蒋仁琦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要是早知道自己没暴露，她就出来了，白白浪费自己一下午。 现在就希望傅少虞安插在沈家的人能再给力一点。 沈琢绪不懂蒋仁琦的心思，笑嘻嘻附耳，“我哥在这里，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蒋仁琦嗔怪说：“你啊——” 沈琢绪冲她挤眉弄眼。 沈卓温抬眼扫过她们的眉眼官司，恍若不懂，抬手端起水喝了一口。 沈母在看见沈卓温把自己手边的那杯水喝下，心底暗暗松口气。 明灯斑驳地洒下光影，影子摇曳晃动。 饭局上，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沈卓温吃完饭，就准备离开。 蒋仁琦叫住他，“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沈卓温目光回看着她，“去哪？” 蒋仁琦犹豫，“去我的房间吧，不然到时候隔墙有耳。” 她在暗示着沈卓温，她要说的事不方便在这边说。 沈卓温提步上二楼。 蒋仁琦跟在他身后。 她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沈卓温，小声说：“江小姐是真的有孩子了吗？” “检查报告不是已经送到家里来了。”他的态度冷淡。 蒋仁琦说：“我今天被吓到了，没下去。” 走到门口，她迎沈卓温进屋。 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也不是说要挑拨离间，主要是江小姐这流产没多久，再怀孕，是不是对身体不太好？” 沈卓温对此只道：“缘分来了挡不住。” 蒋仁琦脸色扭曲一瞬。 沈卓温口吻平静：“对了，你经常最近来沈家？” “怎么了？”蒋仁琦调整自己的脸色，状似不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我以后就不常来了，伯母那边我也会找理由推过去。” 沈卓温：“你打算什么时候提解除婚约的事。” 蒋仁琦神色一僵。 她还是没忘记自己原本的打算，快步上前，身体倾过去。 沈卓温躲开她的靠近，冷淡反问：“还是说，你没打算提。” 蒋仁琦豁然抬起眼睛，慌乱暴露无疑，“我——” “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不想结，这个婚是结不成的。”他说：“我现在站在这里和你谈话，仅仅看着我们的曾经情分上。” 没有这层情分，蒋仁琦在沈卓温眼里，什么都不是。 蒋仁琦后槽牙紧抿，正要开口。 房屋落锁的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 沈卓温侧头看过去。 走到门口，他拧开门。 门丝毫未动。 直到现在，沈卓温再不明白发生什么，就是傻子。 沈母和蒋仁琦一起算计他。 他眯起眼睛，神色骤然冷了下去。 蒋仁琦还想装一装，小声开口：“怎么了？” 即使她想睡沈卓温，也不想在沈卓温面前留下坏印象。 沈卓温感觉到小腹一阵阵热意往上涌，呼吸都带上灼热的温度，他快步走到蒋仁琦面前，伸出手，猛然遏上蒋仁琦纤细的脖颈，一寸寸收紧。 蒋仁琦眼睛倏然瞪大，窒息感传来，她没有想到沈卓温会突然发难。 伸手努力扒拉沈卓温的手，眼泪颗颗往下流。 “卓温，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伯母的计谋……” 沈卓温冷厉道：“蒋仁琦，这是最后一次，我欠你的，还清了，而且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针对江知渺的手段，我只是不想多计较。”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能知道？！ 这是不是代表他连自己那些秘密都知道了。 蒋仁琦慌乱至极，手臂更用力。 沈卓温猛然松开手，“没有下次。” 蒋仁琦还要说话，沈卓温直接进了浴室。 她忍住急促的咳嗽，压下慌乱，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走到浴室门口，伸手拧把手。 沈卓温上锁了。 浴室里的水声簌簌往下流。 蒋仁琦咬了咬下唇，侧过头，就看见沈卓温的手机在闪烁。 她慢慢走了过去。 ------------ 第259章 燃烧的情欲 陈轩进入沈宅，江知渺给他打了个电话。 约莫一个小时，陈轩出了沈宅，并且给她回了电话。 陈轩问：“江小姐？” 江知渺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轩看着后视镜里奄奄一息的男人，神色复杂，他嗯声，没有过多询问也没解释：“我到时候给您发个地址，你直接过来，见面了我再和你说。” 江知渺心沉了沉，“好。” 随即，她望向后视镜里正在观望自己的司机，挤出一个笑。 “麻烦你跟上那一台车，那台车上可能有我的男朋友。” 司机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踩着油门就跟上去。 江知渺担心陈轩误会，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陈轩看见短信，没说什么，只是车速放慢了一点，方便江知渺跟。 最终，陈轩是在一家小型别墅前停下，开了进去。 江知渺付钱下车，按响门铃。 陈轩过来开门，他额头上都是汗，看了江知渺两眼，就急忙转身进屋了。 江知渺跟在他身后。 一进屋，入眼是躺在地上的沈卓温。 他唇色苍白，脸色却绯红一片，手臂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哪怕现在被包裹住了，还是有血不断外渗出。 江知渺瞳孔一缩，倏然看向陈轩。 陈轩言简意赅：“太太给他下药了，他不肯，在自己忍不住的时候，自残了。” 江知渺心口情绪翻涌，“…如果是为了保持清醒，怎么每一刀都是奔着自己的动脉去的？” 如果不是沈卓温实在手抖，那几下都是会划到动脉。 最后失血过多到死亡。 陈轩沉默。 江知渺稳了稳情绪，没再问，只道：“需要我做些什么？我会包扎上药和止血。” 这是她常年待在医院，学到的一些技能。 没想到能在这里派上大用场。 陈轩说：“你帮他止血吧。”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条直线，拿着纱布和药物，蹲在沈卓温身侧，一点点拆开陈轩紧急做的抢救措施。 男人手臂猛然伸过来，把她重重推倒在地。 “滚。” 那双猩红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眼神是数不尽的厌恶和抗拒。 江知渺攥紧纱布，“你需要包扎。”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看着越来越多渗出来的鲜血，两步上前，把自己的脸凑到沈卓温面前，“我是江知渺，我们回家了，真的回家了，你就放心吧。” 沈卓温一动未动，眉眼都是对江知渺的防备。 为数不多的理智都去对付燃烧的情欲了。 他完全认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江知渺后槽牙微微咬紧，她看着正在调配药物的陈轩，伸手圈住沈卓温的手，像是暗示的捏了捏他手心的肉。 沈卓温神色恍惚一瞬，眼神柔和不少。 江知渺再次道：“我是江知渺，我来帮帮你，好不好？” 沈卓温盯着她几秒后，缓缓闭上眼睛。 江知渺看着他没有再抗拒，快速拆开陈轩的包扎，重新给他止血上药，再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眼前的男人额头出现薄薄冷汗。 他的脸色好像比刚刚更红了，手指也滚烫。 只是他一直拉着江知渺的手。 没有松开过。 陈轩那边的药也调到尾声，他端着粉末过来，喂沈卓温吃下去。 江知渺抿了抿唇，抬头看向陈轩，道：“这药……” 陈轩说：“他睡一觉就好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在旁边看着他吧，别到时候又把伤口弄出血了。” 江知渺点头，“我知道了。” 陈轩：“对了，他醒来之后，你好好训训他，还好我今天上的是夜班，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撑到我来，明明家里有医生不用，非要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我欠他的。” 事情结束，陈轩结束提心吊胆，就骂骂咧咧，似乎要趁着沈卓温睡觉，把平日的怨气说完。 沈母和蒋仁琦给沈卓温下药。 沈卓温把自己关进了厕所，他越冲冷水，体内的火就更旺。 走投无路之下，人只能自伤。 本来蒋仁琦和沈母还没当回事，直到那血混合着水流出浴室，他们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让沈卓温开门。 沈卓温开了，但指明要陈轩过来帮他包扎，送他出去。 否则，不接受治疗。 沈母怕事情闹大，只能咬咬牙接受了。 但即使这样，沈卓温还是等了陈轩到了沈家，才晕过去，而之前，他全靠在手臂上划刀维持理智。 江知渺只是听了个大概，都能听出中间的胆战心惊来。 更没法想象，沈卓温是怎么以一己之力面对沈家全部人的。 指尖掐了掐掌心，她抬头看了看陈轩，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陈轩看着江知渺眼下的青黑，道：“没有其他事了，你等着他醒，就行。” 江知渺点头。 左右环视一圈，家的意味很重，空气里还有若隐若无的消毒水味道，这应该是陈轩的家。 她坐在沈卓温的身侧，指尖微微垂下，描摹过沈卓温的眉眼。 昨夜实在是精疲力尽，江知渺看着看着，眼睛缓缓闭上。 头一歪，睡了下去。 模糊间，她听见有人在手滑。 “那药是傅家的，我看见过，也就他们家的药才会这样。” “你说这件事和傅少虞有多少关系？” “至少不浅。”这个声音是唐凡的。 沈卓温嗤笑：“那你觉得，上一次傅少虞说放火和傅家没关系这事，他说的话有几层可信。” 不等唐凡回答，他自己就回答了。 “一点都不可信。” 陈轩没说话。 有些事，人一旦自己认定了，别人就很难在改变他的想法。 而且，他也不排除这是傅少虞所做的。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他声音平静：“傅少虞刚从里面出来不久吧，就想着给我找麻烦，我们总应该回报他。” 唐凡道：“您想做什么？” 沈卓温闭了闭眼，他抽了一口烟，冷冷道：“听说傅巧云最近在接触一个新项目，挺有前景的。” 这话一出，唐凡立刻明白沈卓温的意思，“我立马去安排。” 沈卓温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神色冷淡，“对了，把傅少虞最近的踪迹查明白，我倒是想看看他和温柔的甜蜜生活了，不能把人忘了不是？” 唐凡迟疑片刻，继续点头。 一声唔横插进两人谈话。 江知渺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神色乖觉又惊讶，“唐助理，你怎么在这？” 唐凡含笑：“听说沈总出事了，我就过来看看，好在没什么事。” 江知渺正要点头。 沈卓温侧目道：“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回去。” 江知渺一愣。 眼看着沈卓温起身离开，江知渺只能简单收拾一下，和沈卓温一起离开。 坐上车，她看着身后的别墅，“不用和陈医生说一声吗？” 唐凡彬彬有礼，“已经说过了，他让我们别打扰他睡觉。” 还挺有个性的。 江知渺见状，没再开口，低头打开手机。 入眼是一条好友申请。 下面还有一句话——你真的了解沈卓温吗？ 霎时间，江知渺心跳加快。 ------------ 第260章 野性外壳 江知渺的第六感告诉她，发送这条短信的人一定不是出于什么好心思。 相反的，他可能只是想看她和沈卓温决裂。 目光淡淡垂落，她手指一滑。 删除短信。 唐凡把江知渺他们送到雅苑，就先走了。 公司还有事，沈卓温不在的时候，都是唐凡负责，包括综艺组进公司的事，还需要协调，忙得脚不沾地。 宋柔都会在下班之后，和江知渺吐槽最近公司加班严重，事情多的做不完。 江知渺没办法缓解，只能给她多点了两天奶茶犒劳。 宋柔高兴的起飞。 顺便和江知渺吐槽，蒋仁琦回来上班，却心不在焉的事，真不知道人是怎么面试进来的。 江知渺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她也不好发表意见，沈卓温说是要和蒋仁琦解除婚约，然而一点行动都没有。 身份尴尬的只有她。 宋柔也清楚，没有强让江知渺发表意见，嘻嘻哈哈间，把话题岔过去。 江知渺是在第三天复的工，因为沈卓温也复工了。 老板带伤工作，她自然也得跟着。 江知渺一直在线上处理工作，所以到公司的工作并不多，只需要简单的处理和走流程。 刚刚做完，宋柔侧过头看她，指了指右下角。 江知渺侧目扫过去，是一个会议弹窗，说下午三点半开会。 宋柔同她挤眉弄眼，说一定是商讨综艺选人的事，通知秘书处做好准备。 综艺进公司的事，都是宋柔和她说的。 江知渺因此也了解了一点，她说：“你想去？” 宋柔道：“我不想去，但是我觉得你很合适。” 江知渺：“我没什么合适的，秘书处也有很多优秀的前辈，我还不够格。” 听到聊这个，身后的同事也七嘴八舌地讨论。 “宋柔，你就是一个颜狗，要我看，我觉得还是唐助理可能性更大一点。” “唐助理有这个时间吗？” “对啊，与其说他们，我觉得还是蒋仁琦，她不是沈卓温的未婚妻吗，应该会安排她吧。” “也是，人家有关系，自然能轻而易举的拿到手。” 江知渺敏锐从中听出来些许不对。 她一段时间没有来公司，怎么感觉秘书处对蒋仁琦的感观有所改变。 抬起眼，江知渺看向宋柔。 宋柔小声解释：“蒋仁琦不仅这段时间没上班，还把她的事全部丢给了我们，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这么忙。” 职场上不是讲人情的地方。 或许一次两次，你可以让人帮忙，但如果长期把自己的工作甩给别人，只会得到别人的埋怨。 几块小蛋糕和数不完的加班，谁都知道怎么选。 以至于，他们讨论到最有可能是蒋仁琦的时候，直接转了口风。 “知知，你努努力呗，如果要投票，我们一定把票投给你。” “你和沈总说说，那位来之前，不是你和沈总关系最好么。” “别让那个大小姐继续威风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她又借着什么借口，不上班，把工作分给我们。” 他们话是这么说，其实没抱什么期待。 毕竟蒋仁琦现在在明面上享有的优待，比江知渺多了太多，而且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 江知渺没做声。 宋柔说：“去去去，你们撺掇着知知去，不知道自己去和沈总说说，或者和唐助理说，我记得安康，你和唐助理是一个老家的吧，怎么不去？” 被点名的男人脸上一阵尴尬，“我又不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宋柔反唇相讥，“难道我没和你一样当牛马，我的工作比你还多呢。” 男人悻悻闭嘴。 江知渺扯了扯宋柔的衣角，侧身看向身后的同事，说：“如果你们想去，其实可以和沈总申请的，我是没打算参加的，我一入镜，容易同手同脚。” 几个人知道江知渺是给自己下的台阶，顺嘴往下走，还有人点名宋柔。 宋柔翻了个白眼，“我不去，长得丑，就不给公司丢脸了。” 到了下午，江知渺和宋柔进会议室开会。 宋柔一语成谶。 说的就是综艺选人的事。 唐凡说给他们几天时间考虑，推一个人出来，可以把名单私聊给他。 说完，就散会了。 江知渺同宋柔下楼买东西。 回去的路上，宋柔随口问道：“我们部门正好八个人，要是打平了，怎么办？” 江知渺低声：“还有沈先生。” 宋柔：“也是，不过我觉得沈总会选你，你们和好了吧？” 江知渺有点无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和好了？” 宋柔：“因为沈总没那么阴沉沉的了，你和他生气的那几天，他可是——” 江知渺久久没听到话，抬起头问：“可是什么？” 然而，他们议论的八卦中心正好是沈卓温。 沈卓温侧目看向宋柔，道：“我可以借一下她吗？” 宋柔赶紧点点头，“可以。”说着，人直接溜了。 江知渺看着她逃窜似的背影，抿了抿唇，走到沈卓温跟前，“你怎么下来了。” 沈卓温带着她走到地下车库，上了车。 坐在车上，他眸色淡淡看向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江知渺：“忘记了什么？” 随着沈卓温的目光，她看向他的手臂，男人声音淡淡在耳边响起：“换药。” 江知渺还真忘了，微微低下头，脸上出现愧疚的神色，“抱歉，事情太多，我给忘了，我现在就来给你换。” 纤细手指伸出，她抬起眼，正要替沈卓温脱下外套。 沈卓温的外套已经脱了。 白衬衣上方解开三四颗扣子。 男人结实胸膛暴露在昏暗灯线下，他挡开她的手，一颗颗解开扣子，八块腹肌，人鱼线，没入裤头的线条…… 禁欲的外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野性的外壳。 他搂住她的腰，低唇含住她的软唇。 江知渺被捞着坐在没受伤的右侧大腿，后背贴着男人滚烫胸膛，眼睛都不敢乱放。 半晌，她呐呐说：“我只给你换药，过会还要上楼。” 沈卓温的手探入她的衣摆，声音不徐不疾：“不着急，先解决一下。” ------------ 第261章 撞了一下 江知渺的细腕刚伸出来，就被沈卓温捉住。 他的吻落在她的薄唇上，很温柔，很轻柔，就像是害怕这一个吻把人亲化了一样。 江知渺习惯沈卓温强势掠夺，人眼下这么轻柔，恍惚间给她生出一种错觉，眼下的人不是沈卓温的错觉。 眼睛微微瞪圆，眼睫跟着颤动。 这一动却仿佛要扇到沈卓温的心头。 她的手指贴着他的皮肤，是那般的灼热滚烫，和他的呼吸一样。 江知渺的手被擒到身后，仰起头，被迫应承这个吻。 包臀裙被卷开，露出白嫩大腿。 似是讨好，她勾住他的小腿，无意识地蹭了蹭。 沈卓温喉头滚动，眸色暗晦如化不开的浓墨，他低垂着眸子，细腻的肌肤上是不见毛孔的吹弹可破，她湿漉漉地看着他，那一双眼眸就如同秋水一般，搅动着心扉。 世人常说，男人一旦坠入爱河，就会变成毛头小子，由本能主导的野兽。 沈卓温本来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可他的反应不容他不信。 单看见江知渺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们无数个纠缠的日夜。 沈卓温哑声：“我不动你，我帮你。” 江知渺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了男人的手，双腿一软。 他太明白怎么样能让她开心。 约莫十多分钟，江知渺脸色通红，堪堪回过神来。 她垂眼，看着男人在用湿纸巾给自己擦右手，耳根更是羞红了一片，“这里是公司。” 好似张牙舞爪的小猫，恶狠狠警告着乱撸上来的人类，沈卓温眼神暗沉沉的，低声说：“上药吧。” 江知渺现在也不敢太靠近沈卓温，怕他突然弄那些事。 她拉开距离，坐到沈卓温的对面，替他把衬衣脱下。 沈卓温衬衣左臂位置染出点点猩红。 江知渺稍稍皱了皱眉。 脱下衬衣，纱布情况也看得更明显了一些。 丝丝缕缕的红游走在纱布的正面，少许的只差最后两层没突破。 这个情况说明伤口破裂得很严重。 江知渺只能更加小心拆除，手上动作更小心几分。 越拆到里层，纱布和伤口黏在一起，也更难处理。 还好车上的东西都齐全。 虽然很难，但远远达不到非常困难的程度。 江知渺低下头，垂下眼睫，慢吞吞地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着急回来。” 沈卓温说：“心疼我了？” “……”江知渺不知道这怎么和心疼扯上关系的，抬了抬眼睛，瞧向眼前的沈卓温，“不心疼，你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傲娇。 沈卓温定眼瞧着她。 可能是此刻气氛太好，也可能是他心情很好，他难得多说了两句：“如果我再不回来，怕以后沈氏易主，你真的不要我了。” 沈氏董事会那些人一直在蠢蠢欲动，光是前两天就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 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对沈卓温的不满。 还有人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沈二回来。 直到今天那些他们在公司里的线人看见沈卓温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公司里，才消停。 江知渺敛眉，“我什么时候——” 可对上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江知渺蓦然想起自己刻意刺激他的那些话。 人这是把话还回来了。 江知渺唇线稍稍一抿，侧过头，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一层层纱布被揭开，只剩下最后一层。 鲜血贴在伤口出，猩红到刺眼。 江知渺微微伏身，凑近伤口，用小剪刀把附近的剪干净，再一点点剔除黏在伤口上的纱布。 车厢内的灯光太昏暗，落在女人发旋上，染上星星点点的斑晕。 沈卓温垂眸看过去。 认真专注的神情，恬淡温和的侧脸，她正在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仿佛怕他感受到痛，他的心底被猛然被撞了一下，带来微妙的感觉。 江知渺没有注意到沈卓温的视线。 处理伤口需要高度的注意力，而且沈卓温的伤口和纱布黏在一起，处理起来更麻烦。 给伤口消毒，再重新上药包扎好。 江知渺浑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手心也都是汗。 蜷缩手指，她微微一握满是细汗的手心。 抬头看过去，正正好和沈卓温对上视线。 短短交汇几秒。 沈卓温侧目，“包扎得不错，江秘书。” 好端端的一番话，加上后缀就变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江知渺没理他，把放在脚下的袋子拿起来，递给沈卓温。 “你换一件吧。”她说着，把沈卓温那件染了血的衬衣折叠收好，放进袋子里。 沈卓温看着她的动作，冷不丁说：“公司最近要进来一个综艺组，没有兴趣？” 江知渺愣了愣，摇头说：“我对出镜没兴趣。” 沈卓温：“那岑氏那边你当初为什么答应。” 江知渺如实说：“岑氏给的太多了，还有一个是，他们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好拒绝。”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她，“多个伙伴，多条路是吧。” 江知渺的确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社会都是人情社会，谁不想多个朋友，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 沈卓温鼻腔哼出一声笑。 江知渺不管他，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看了看时间，“我先下车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还没等沈卓温说话，江知渺低身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沈卓温压下心头微妙的不爽，淡淡说：“明天有个应酬，你和我一起去。” 江知渺微微蹙眉，她隐约记得沈卓温没应酬。 那就是私下的应酬了。 她回头看去，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 隔天，包厢门口。 江知渺看见坐在包厢里的谢容之，须臾抬眼瞧向沈卓温。 沈卓温面不改色，抬脚跨入房间。 江知渺眼睁睁看着沈卓温落座于谢容之旁边的位置，随后招呼她过去。 仿佛那些隔阂和不快都是她多出来的一段记忆。 江知渺面上不显，和谢容之寒暄两句，便在沈卓温身侧落座。 饭店和包厢都是谢容之定的。 因此，江知渺刚坐下，就陆续有服务生送来餐点。 饭局很快进入正题。 除了刚开始的寒暄，后面的每一句似乎都带着刀光剑影。 谢容之说：“沈总给的报酬，我已经收到了，只是不知道这超脱报酬以外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沈卓温淡声道：“有一句话是没有永恒的敌人，但是有永恒的利益。” 谢容之忽然笑了，他直勾勾地看向江知渺，转瞬落在沈卓温身上。 “你是想把我当刀使？” 沈卓温笑而不语。 氛围剑拔弩张。 忽而，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虾肉落进江知渺碗里。 江知渺摩挲着茶盏的手一停，抬头看过去。 眼看着沈卓温不徐不疾放下筷子，那块虾肉是他夹给她的。 他微微偏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这话说的太难听，我们只是合作共赢。” 谢容之微笑：“合作共赢总得有个目标不是，沈总想对谁下手？” 沈卓温薄唇轻轻吐露一个字：“傅。” 听见这个字，江知渺倏然抬头看向他。 ------------ 第262章 相互理解 谢容之一怔，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说：“我只知道趁人病，要人命。” 谢容之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沈卓温和江知渺，“那我能得到什么？” “那就得看你想要什么了。” 沈卓温屈指叩了叩桌面，他眉眼疏冷，并不把谢容之放在眼里。 谢容之嘴角收敛笑意，“如果我说，我想要谢家继承人的位置呢。” 沈卓温：“可以。” 谢容之步步紧逼，“沈总大气，就不怕我背地反水。” 沈卓温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一些心思给江知渺夹菜，她在饭桌上多夹两口的，他都给她夹进了碗里。 江知渺险些吃不过来。 因为沈卓温已经给她夹了一小碗菜了，垒积得高高的。 女人降低存在感，大口吃着饭，腮帮子鼓鼓的，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乖觉，宛若一只吉祥物一样，而她身侧就是不辞辛苦给她投喂的主人。 两人气氛和谐，不像是有人能够插足进去。 谢容之抬了抬眼睛，“既然沈总这么相信我，我也相信沈总，我可以帮你，你想做些什么？” 沈卓温道：“现在还不急，今天只是简单约谢先生吃顿饭。”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不知道玩什么聊斋。 谢容之却是笑容不变，“好。” 说着，他目光看向江知渺，问：“听说江小姐前些天在碧水园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沈卓温沿着目光看过去，“麻烦？” 江知渺的手紧了紧，她没想到谢容之消息会这么灵通，本来他不提，她是打算把这件事藏在心底的。 毕竟，一个母亲比起自己，更爱亲人。 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呢。 短暂忘却的情绪翻涌，冷风嗖嗖地穿堂过。 她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谢容之，微微摇头：“很感谢你，但是我已经解决了。” 谢容之像是后知后觉地瞥过一眼沈卓温，“那就好，不过看着是朋友的份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斯文人有斯文人的解决办法，流氓有流氓的解决办法，千万别心软。” 江知渺喉头一紧。 桌面上，男人的手覆盖上女人纤细手指，攥紧。 可在面上，男人看似从容不迫，面不改色，对江知渺有绝对的自信。 下一秒，他微微侧头，身体靠近江知渺那侧，无声宣誓着主权，随后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江知渺身上，虎视眈眈着。 江知渺对上谢容之揶揄的目光，声音平静：“问多了女士的家事，可小心没人喜欢。” 谢容之勾唇一笑：“是我多嘴了，这倒显得我在挑拨沈总和姜秘书的关系。” 听着茶里茶气的。 江知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先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谢总也不像是在外面玩的人。” 一边说，她一边捏了捏沈卓温的手心，侧身和他对上视线，眼神在说：回到家里再和他解释。 谢容之刚要点头。 沈卓温笑着开口：“江秘书，你猜得没错，谢总最近又重新谈了个未婚妻，不会在外面玩。” “……”江知渺抬眼看了看谢容之。 谢容之脸色有些难看，但没有反对。 江知渺说：“那就恭喜谢总了。” 当初在蒋仁琦的生日宴上，她还有些后悔。 要是早知道谢容之的未婚妻，江知渺说什么是不可能找他帮忙的，毁了人一桩姻缘。 沈卓温看见江知渺的眼神，眸色一深。 进而，他风轻云淡移开目光，落在谢容之身上。 谈完正事，之后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等到饭局结束，谢容之开车离开，江知渺才同沈卓温上车。 车内的小灯亮着。 江知渺抬眼扫过一眼沈卓温，犹豫片刻，还是说：“碧水园的事，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没来得及，发生的太突然了。” 沈卓温淡淡看着她。 江知渺斟酌着用词，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沈卓温嗤笑：“愚蠢。” 江知渺抿了一下唇，声音低下去不少：“可即使这样，我不可能不管她，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很重要。” 她似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沈卓温说。 漂亮干净的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江知渺像是在期待什么。 很快，就让她失望了。 沈卓温眉眼没有丝毫波动。 江知渺打起精神，继续说：“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说到底是要钱而已，我可以解决。” 沈卓温冷声：“有用吗？” 江知渺难堪地抿唇。 沈卓温眸色冷淡，“别到时候自取其辱。” 江知渺看他，苍白地解释着：“云姨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平常对我很好的——” “如果她真的对你好，就不会让你这么难堪。” 沈卓温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把最后一层脸皮撕破。 火辣辣的疼。 江知渺手指攥紧，她还要说话，但触及到沈卓温冷厉的眼眸，她猛然意识到什么。 垂下眼睛，没再说话。 心中萦绕的问题也没再问出口。 车堪称静默地回到雅苑。 江知渺率先下车，沈卓温刚下车，就看见女人的背影快步消失在电梯间的门口。 沈卓温眉心微微一拧。 司机作为全程听他们说话的，探出个脑袋，说：“沈先生，女孩子总是敏感心软的，你刚刚说得太刺人了，她当然不爱听。” 沈卓温点燃一根烟，“这是事实。” “可那又怎么样，你能抹去是她抚养江小姐二十几年的事实吗？”司机作为经常接送沈卓温上下班的人，也把两人发生的大大小小事看在眼里，“时间是最难跨过的，就算她知道抚养自己长大的养母有问题，可这二十多年也不是假的，只能慢慢来。” 对于江知渺来说，江云云不仅是抚养她二十几年的人。 还是她精神世界的支柱。 要是这个支柱真的崩塌，恐怕比杀了江知渺还难受。 不过司机没说，他点到为止道：“夫妻间要相互理解才能过得下去，情侣也是一样。” 猩红缭绕在沈卓温指尖，遮掩冰冷的脸色。 司机顿了一下，打比说：“就像我女儿，我平常假意凶她妈妈一句，她就气得不行，何况是二十多年呢。” 沈卓温：“李叔，你是个好父亲。” 司机只是笑了笑，“只是和人相处久了，大概明白江小姐是个什么想法。” 沈卓温没再说话。 明灭的猩红湮灭在垃圾桶里，他扫过一眼，乘坐电梯上楼。 他打开房门，就听见主卧内簌簌水声。 沈卓温换好鞋，走进去。 江知渺刚好冲完澡出来，她看见沈卓温，愣了一下，没说话，背过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须臾，沈卓温的吻落在江知渺的耳垂上，辗转到脖颈上、肩头，以及臂膀上。 江知渺浑身战栗，却一声不吭。 直至，沈卓温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 ------------ 第263章 他不想放你走 江知渺再也忍受不了，睁开因为装死而紧闭的双眼，抬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心情不错，“不装死了？” 江知渺问：“你不睡觉了吗？” “药还没换，睡什么觉？”沈卓温又说：“这也得多亏某人，先前说要给我换药，现在转眼就自己睡了。” 江知渺听得出来沈卓温这是在揶揄她，“……” 翻下身，她下床把灯光打开，再去客厅拿药箱。 整个人气鼓鼓的，像是一只河豚。 偏偏很生气，她给沈卓温换药的手法却很温柔。 沉默蔓延。 江知渺低声说：“对不起，我刚刚说话有点严重了。” 沈卓温赤裸着胸膛靠在墙面，他嗯声，眉眼低垂，压下三分阴影。 “其实你帮我，我就很开心了，毕竟我不是你的谁，你也没义务帮我。”沈卓温低沉反问：“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猛然一愣。 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点点亮开，像蕴着三分星子，亮晶晶的，掺杂着一点欣喜。 想了想，主动亲了沈卓温一口，小声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沈卓温深深看过她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江知渺点了点头，低下头，把渗血纱布换好，收拾好东西，她再回到床上。 这一次，她没有背对着他。 侧着身，江知渺看着沈卓温被灯光模糊的面容，轻声：“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总想着她抚养我长大的二十多年，想着我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其他人无所谓，但我想她好好的。” “即使最后我真的对她失望了，我也希望她好好活着，不用忧愁。” 沈卓温注视着她，他结实有力的小臂环住她，抚摸着她的后背。 江知渺喉头滚动一下，眼神无比温柔。 温馨的气氛流淌在两人中间。 肉贴着肉，皮肤接触着皮肤。 摩擦出的星星之火在两人中间跳跃燃烧。 对上沈卓温的视线，江知渺抿了一下唇，撑着手臂坐起来，她提跨坐上沈卓温的身体。 只是她的眼神不敢看他，“你不方便，还是我来。” 沈卓温：“你打算怎么来？” 江知渺咕哝：“这你就别管了。” 纤细双手轻轻落在八块腹肌上。 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他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像是看着猎物一样，看着江知渺，他的呼吸也变沉了几分。 江知渺有点怵，手上却没停。 沈卓温的呼吸更沉了，眉眼隐忍又带着几分欲色，胸膛起伏。 江知渺看过两眼，忽然玩心大起，低下身，胸口相贴，软唇应上男人突起的喉结上，描摹一寸，学着沈卓温夜里的姿态，再落到胸膛、小腹，她能感觉到他更加紧绷了…… 就当江知渺思忖自己要不要不这么过分。 下一刻，沈卓温攥住了她的腰，强行把她抱上来。 江知渺的尖叫堵在喉咙里，眼眶痛的滚下泪，堵在嘴边的控诉也被沈卓温吻了下去。 深深浅浅的纠缠着。 倒映在夜色里的影子相互拥抱。 …… 江知渺翌日到工位上，大腿肉都是紧绷的疼。 她抬头看了看办公室的沈卓温，男人餍足过后，眉宇间都带着几分春风得意，让她咬牙切齿。 手机屏幕再度亮开。 江知渺侧目扫过一眼。 是当初那个给她发短信，问她知不知道沈卓温真面目的人。 这些天，他一直在孜孜不倦的给她发消息。 时而是沈卓温对待自己兄弟的处理方式，时而是一些为了增加可信度的沈卓温青年的照片。 彼时，还能看出来人意气风华，锋芒泄露。 江知渺没怎么搭理，人却越来越离谱，今天发过来的短信是问她知不知道—— 沈卓温其实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 江知渺正要把短信删了，入眼却是一张诊断证书，是几年前沈卓温在某个心理医生那做的诊断记录。 手指微微一顿，她掐灭短信，抬头看过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那是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傅少虞。 他身边还跟着一堆人，看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应该是综艺的节目组。 长长睫毛微微垂落，江知渺正要低下头。 傅少虞斜斜横来一眼，快步走过来，站到江知渺的工位上。 “没看见我给你发的短信？” 江知渺忽而意识到什么，“那些短信都是你发的？” 傅少虞不可置否，“是，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过会来找你。” 江知渺不打算和傅少虞有过多牵扯，直截了当地说：“不用，你也不用给我发那些短信，我不会信。” 可能是人生遭遇重大变故，傅少虞变得沉稳不少，对于她的话也没恼怒，只是勾了勾唇。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沈卓温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和解吗？” 他微微低下头，靠近江知渺的耳边，一字一句：“因为他不想放你走。” 江知渺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他是为了锦森——” 傅少虞没有接话，只说出来自己的猜测：“他和我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俩是同一种人，只是他的方法是温水煮青蛙，而我是直接来，比起明里的，暗里才更可怕，别到时候你怎么死在沈卓温手上都不知道。” 江知渺葱白的指尖蓦然掐进掌心。 见状，傅少虞邪肆一笑。 “傅少，看来几天在里面的生活还没让你学聪明。”男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傅少虞抬眼瞧过去，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今天只是以投资方的身份过来看一看场地，沈总没问题吧？” 他目光斜斜看向身侧导演。 导演上前一步，擦着冷汗，开始解释的确如此，傅少虞给剧组投资了一大笔钱，所以过来看看。 沈卓温视线不经意地落在站在一侧的江知渺身上，淡淡地说：“可以，但麻烦你不要骚扰沈氏的员工。” 傅少虞反问江知渺，“我骚扰你？” 江知渺呼吸沉了一瞬，如实说：“没有。” 眼睛抬起，她瞧向沈卓温，挤出一个笑容：“沈总、傅少，你们先聊，我先工作了。” 说着，她就准备坐下来。 跟在沈卓温门口的蒋仁琦冷冷笑声，她虽然没说话，嘲讽之意却格外明显。 进而，她温声大气地说：“既然傅少来了，那进办公室喝杯茶吧。” 傅少虞：“可以，让江秘书一起吧，毕竟也是老相识了。” ------------ 第264章 引路人 傅少虞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弯了弯唇角，落落大方地回应：“好的，上次多亏了傅少在东岸项目的指教，才能做的这么出色，现在您发话了，我自然也得应下来。” 三言两语，把傅少虞和她的私交转移到东岸这个项目上。 顺带回敬了傅少虞一波。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毕竟，当初在项目工地上出的那些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也有揣度是不是对家傅氏搞的鬼。 现在江知渺的话一出，等同于把这个事实钉在板上。 傅少虞视线看过沈卓温一秒，笑道：“不用客气，是你自己的成绩。” 傅少虞醉翁之意不在酒，江知渺也就没和他塑料吹捧下去。 没过一会，她准备好给茶点，端进办公室。 正好和推门而出的和善导演撞上。 江知渺微微颔首，侧身让他先出门。 进而，她的目光落在门内。 沈卓温和蒋仁琦坐在一边，傅少虞坐在茶几的另一边。 他们看见她，目光动了动。 江知渺扫过一眼，走上前，把东西分类推到沈卓温和傅少虞面前，再屈膝起身，打算回到沈卓温身后站着。 傅少虞说是一起在办公室里说话，但江知渺的身份不够格，因此不能坐下。 而蒋仁琦，纯粹是因为她背后还有个蒋家。 只是她还没站起来，手腕猛然被人圈住。 江知渺蹙眉，抬头看过去。 傅少虞扯着她的腕子，笑意不达眼底，“不用站着，这又不是清朝了，没必要搞身份尊卑那一套。” 江知渺没说话，偏首看向一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神色淡淡，语气平静：“那就坐吧。” 说是坐，蒋仁琦现在坐在沈卓温身侧，旁边没有其他的小沙发，要坐只能坐在傅少虞的身侧。 江知渺看着傅少虞身侧空出的位置，唇线微微一抿。 时间僵持几秒。 傅少虞半调侃半威胁地说：“江秘书看不上？” 江知渺在傅少虞身侧落坐，说道：“只是有些不适应，要不然还是沈总你们谈，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不用，在场都是朋友。”傅少虞用的又是这套说辞，转脸，他看向蒋仁琦，暗示意味充足：“蒋小姐，你和沈总的订婚日期订了吗？我记得你们两家很久之前就开始宣传了。” 蒋仁琦脸皮一僵，故作羞涩地低下头，“这件事都是家里长辈在操心，我没怎么管。” 傅少虞望向沈卓温，“沈总也不知道？” 沈卓温没接话，只道：“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傅少虞定定看过他两眼，“我还是喜欢和明白人说话，我姐接触的那个项目，听说沈氏也有插手的意思，特地让我过来探探口风。” 沈卓温不可置否，“有钱的项目，谁不喜欢？” 傅少虞身形猛然压低一寸，往前逼近，“是喜欢，还是想和傅家作对。” 他慢条斯理地说：“或者是说你记仇，想为人出气。” 傅少虞没有直接说是谁，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蒋仁琦的脸色一下难看了不少。 沈卓温抬手喝了一口茶，黑黢黢的瞳孔古波无澜，“在商言商。” 傅少虞勾唇一笑：“那再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项目傅家也不是不能让出一部分利，两家联合，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做。” “至于你刚刚说的，让蒋小姐当综艺的引路人，为沈氏宣传，我同意了。” 江知渺掀眼瞧向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淡淡地说：“那就这样。” 蒋仁琦眸色闪了闪，挑衅地看过一眼江知渺，含笑道：“我哪里能为沈氏做什么宣传，但是我会尽力做好的。” 傅少虞耐人寻味地说：“我相信沈总的眼光。” 傅少虞的话太刺耳，仿佛在说沈卓温最终还是会选择蒋仁琦，不会选择江知渺。 就像这个综艺的‘引路人’角色一样。 沈卓温瞥眼，“那是当然，比起傅少，我也更相信我的眼光。” 他在暗指傅少虞当初放弃江知渺的事，傅少虞不怒反笑：“那就希望沈总眼光一直这么好下去了，不过不知道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过，既要还要，只会两手空空。” 沈卓温眉梢微抬，“我只知道属于我的，只会属于我。” 沈卓温的眼神包含深意落到了江知渺身上一秒。 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自然也都能看见。 傅少虞淡淡微笑：“那就拭目以待咯。” “指日可待。”沈卓温毫不客气。 蒋仁琦抓着杯子的手紧了一分，傅少虞和沈卓温这番话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可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指名道姓，说江知渺可以，说项目也可以。 谈完正事，傅少虞没有多留，让江知渺送自己出去。 江知渺脸上出现几分抗拒。 沈卓温却道：“我和江秘书一起送你。” 江知渺回过头，对上沈卓温的视线，勉强接受这个提议。 她和沈卓温把傅少虞送到电梯口。 傅少虞偏首看向江知渺，“你想回头，还可以回头。” 江知渺正要开口。 腰上猛然多了一只手，她抬头看过去。 沈卓温眉目沉沉，盯着眼前的傅少虞，“我们沈氏的员工，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傅少虞吊儿郎当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不可抗力，难道沈总你要阻碍你的员工离职跳槽，大家都是择优选择，沈总的婚姻不也是如此吗。” 江知渺：“……”察觉到腰上收紧的力道，她只能说傅少虞的嘴真毒。 沈卓温淡淡笑了一声：“傅少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吧。” 傅少虞眉眼一沉。 温柔那个疯婆子最近在家里死咬着他不放，还拿改口供的事威胁他去民政局结婚。 不然，就让整个傅家给她陪葬。 沈卓温这话听着，像是知道些什么，思绪一转，傅少虞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沈总的手这么长了。” 沈卓温：“彼此。”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蔓延。 两人视线交汇，电光火石间，碰撞出星火。 恰逢此刻，电梯在楼层叮咚一声。 江知渺趁机道：“电梯到了，傅少慢走。” 傅少虞移目，眉眼温和不少，“把我拉回来。” 江知渺没回答，送傅少虞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 沈卓温看过一侧的江知渺，眼神暗晦不明。 江知渺不想让沈卓温知道那些事，提起眼睛，看向沈卓温，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沈卓温没做声，转身大步离开。 江知渺有点莫名其妙，她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屈指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回到工位，电脑弹跳出选人的公告。 正如傅少虞所说的一样。 是蒋仁琦。 江知渺早知道结果，见怪不怪，正要把消息通知关掉，又看见右下角的小绿标疯狂跳动。 原来是宋柔拉了一个没有唐凡和蒋仁琦的微信群。 她在里面狂轰滥炸，问谁选的蒋仁琦。 不一会儿，群里的人都在说自己没选。 甚至有些人把自己选的人都爆了出来，自证清白。 江知渺的票数正好有四票。 很快，一个人小心翼翼发言：“是不是沈总看着蒋仁琦是自己的未婚妻，所以……” 江知渺垂下眼，把屏幕关掉。 ------------ 第265章 还是会心冷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 哪怕最一开始没有想过会被偏袒，但看见自己亲近的人，把自己的偏袒给别人。 或多或少，还是会心冷。 江知渺并不在乎一个‘引路人’的角色，也不在意补贴。 可沈卓温就这么给了蒋仁琦，而且是毫无道理的给—— 说不心冷，没有不舒服是假的。 宋柔关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知知，你没事吧？” 江知渺摇了摇头，把思绪清空，抬头朝着宋柔笑了笑，“我们工作吧。” 宋柔眼里的担心更明显了，小声说：“都怪蒋仁琦那个关系户，也不知道沈总看上她什么了，真的是气死我了，要什么都没有，还要我们帮忙工作，整天就端着大小姐牌面，有毛病吧。” 现在还在办公区，隔墙有耳。 上一次蒋仁琦就记恨过宋柔了，现在可不就更恨了。 宋柔家里，江知渺是了解的，也就是普通人家庭，家里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招惹不起蒋仁琦。 江知渺道：“算了吧，没事的，你也少说点，别到时候被骂了。” 宋柔嘟囔：“我就是不服气，她完全是靠走后门——” “谁走后门？”蒋仁琦的声音从天而降。 江知渺心下一沉，抬头看过去。 蒋仁琦似笑非笑：“我是正儿八经面试过来的，要说这中间走后门的，就江秘书了吧。” 江知渺没有接茬，只说：“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是来要项目的。”蒋仁琦看向宋柔，眉眼弯弯，“刚刚卓温说，让我和你一起负责佳誉超市的几个项目，麻烦你把收集的资料给我一份。” 佳誉超市的项目，一向是宋柔负责的。 现在项目临近尾声，马上就能论功行赏。 现在让蒋仁琦参加，无疑是给自己添加履历，膈应宋柔。 江知渺心道不好，下意识看向宋柔。 宋柔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听见蒋仁琦这么说，她当即按不住了，“我要去和沈总说。” 蒋仁琦耸耸肩，侧过身给她让路，“可以，你去吧。” 江知渺快一步按住宋柔，她抬起眼，没有错过蒋仁琦眼下的算计，情绪更沉，“宋柔只是有些激动，蒋小姐不好意思，过会整理好资料，我们会送过来。” 蒋仁琦挑了挑眉，失望她们没上当，不过到这一步，也差不多了。 “行吧。”说着，她抱臂施施然走了。 宋柔双眼发红，死死盯着蒋仁琦的背部，“知知你为什么拦着我？” 江知渺叹口气，“你没看出来吗，她就等着你找她麻烦。” 宋柔不服气，“我不信沈总会完全偏袒她。” “要是他真的偏袒了呢，现在还是你们分工合作，到时候他要完全交给蒋仁琦呢？”江知渺平静的话如同石子投入湖水，掀动涟漪，“到时候你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你之前的努力也会白费。” 宋柔：“……” 江知渺给宋柔倒了一杯水，低声说：“有的拿总比没的拿好。” 宋柔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大不了我不干了。” 江知渺顿了顿，“星城就一个沈氏，而且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要给自己买一套房子，要努力攒钱。” 沈氏在行业里，算是薪资待遇最好的了。 宋柔离开沈氏，还真不一定能找到福利待遇和薪资比这里还好的。 当然，江知渺知道，自己这有泼冷水的嫌疑。 现在都说整顿职场，可真正整顿职场的能有几个，大多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人都要现实一点。 宋柔的情绪看着平静了不少，握着杯子的手却仍旧还在发抖，看向江知渺，她勉强挤出个笑：“你说的对，惹不起，我躲得起吧。” 江知渺点了点头，道：“你别担心，到时候等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饭，补偿一下你。” 宋柔道：“那我要吃大餐。” 江知渺点头应下。 下班的时候，江知渺没有先走。 等到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她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蒋仁琦已经走了。 办公室里就沈卓温一人。 “请进。” 江知渺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卓温刚挂断座机，他头也没抬“什么事？” 片刻，江知渺说：“佳誉超市的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了，现在让蒋仁琦插进来，这对宋柔是不是不太公平？” 书写的钢笔在白纸上一停，渲染墨色。 沈卓温缓缓抬头，眼神看向江知渺，“是那边指名的。” 江知渺一愣，“佳誉超市那边的人？” 沈卓温：“蒋仁琦背后现在可不止蒋家。” 这话里有话。 说明背后有人指明让蒋仁琦假加入项目。 江知渺细眉拧起，要是这么说，就能说得通了，只是她还是想帮宋柔争取一下，“但这项目毕竟是宋柔独立完成的，现在加蒋仁琦进来也就算了，奖金能不能——” 沈卓温倏然看向江知渺，“你很闲吗？” 江知渺刚刚酝酿的话顿时卡在嘴边。 沈卓温：“你自己的事都还处理不好，还有心思管别人。” 江知渺呼吸一顿，“我……” 沈卓温冷声：“如果宋柔不服，就让她和我谈，你别到时候被人利用当了出头鸟还不知道。” 他的目光上下扫视过江知渺，就差明着说她愚蠢。 江知渺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脾气是从哪来的，眉心跳了跳，她转身想出去。 步履一顿，她绕过办公室，走到沈卓温的面前。 江知渺低下身体，凑过头，望着沈卓温。 沈卓温眉心微拢。 江知渺道：“你不会因为傅少虞的事，和我吃醋吧？” 这是她刚刚左思右想发现的。 从送完傅少虞的时候，沈卓温的神色就不太对劲。 再到现在，冷言冷语的。 醋意都快从话里飚出来了。 沈卓温眸色冷了一寸。 江知渺挨得更紧，鼻尖相触，呼吸似乎都跟着同频。 她说：“我和傅少虞没关系，我也没拉他回来，不信你可以看我手机。” 把手机放进男人掌心，指尖不经意间划过皮肤。 江知渺一字一顿，“我的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应该知道。”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只好伸手去解锁手机，拉出黑名单，傅少虞的备注还在里面，随后她又拉开了微信和其他的联系方式。 毫无意外，沈卓温是置顶。 而傅少虞则是躺在黑名单里。 眼见着沈卓温神色舒缓，她低着唇，轻轻蹭过沈卓温薄冷的唇瓣，含吮着。 沈卓温没有抗拒，他伸手握住江知渺的肩头，加深这个吻。 长长的一吻既毕。 江知渺再去说宋柔的事，“宋柔是沈氏的老员工了，你这么做，对她不公平，要是其他公司的员工也这么被对待，他们会怎么想公司，我希望你好，也希望公司好，所以才过来说的。” 沈卓温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她。 江知渺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乖巧地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把玩过她细嫩的手指，“挺会投机取巧。” 听见沈卓温这一句话，江知渺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沈卓温答应下来的意思，否则他不会这么说话。 沈卓温冷不丁地说：“你就不觉得自己委屈？” 半晌，江知渺说：“不觉得，因为我有你。” 假的。 她只是认清楚了自己和蒋仁琦在沈卓温的地位，不想做无用功而已。 ------------ 第266章 躲不过去 沈卓温的目光在江知渺的脸上扫视过。 江知渺坦坦荡荡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问心无愧一样。 沈卓温侧目看过电脑一眼，“你出去收拾，过会我们一起下班。” 江知渺点头。 江知渺出了办公室，收拾好，拿着手机，她犹豫片刻，还是没给宋柔发消息。 事情还没确定，不如等到奖金发下来再给她一个惊喜。 这样也不至于失望落空。 江知渺等了一会，沈卓温从里出来。 两人乘坐电梯，到楼下坐车回雅苑。 刚到雅苑。 沈卓温的手机响起，江知渺本来不想听，奈何电话里提到了她的名字，让沈卓温带她回沈宅吃一顿饭，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见见未来的家里人。 怕是见家里人为假，试探为真。 沈卓温掐断电话，“想去吗？” 江知渺反问：“我有拒绝的理由吗？” 的确。 沈老爷子那边的口气，是今夜一定让沈卓温和江知渺过去。 沈卓温：“你想去可以不去，我一个人过去。” 犹豫片刻，江知渺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意思就是，她去。 她这次不去，那边也只会想方设法叫她过去。 沈卓温目光扫过她一眼，“走吧。” 江知渺嗯了一声，她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低跟，想了想，换成了一双软平底，顺道把衣服也换成了更宽松的米黄色长裙，到脚踝的位置，遮住她纤细的腰肢。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 只是这么一看，江知渺原本妩媚清丽的气质削减不少，多添了几分柔和。 她的头发微微垂落在耳边，更是多了几分温和成熟的女人味道。 出了门，江知渺看见沈卓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江知渺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卓温移开目光，“没什么。” 江知渺狐疑扫过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眉眼一如往常，看不出所以然，江知渺也只能不放在心上。 司机还没离开，送他们回沈家。 江知渺看过一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看耸立的别墅，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下了车。 沈卓温走到她身侧，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俩能够听见，“这么怕，还要过来。” 江知渺：“躲不过去的。” 沈卓温看了看她。 下一秒，柔软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胳膊上，江知渺回过头，她弯了弯唇，“还是说你有自信摆平你家老爷子？” 沈卓温：“三分吧。” 两人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别墅里走去。 远远看去，就像是和睦的夫妻。 楼上的人看见了，也跟着沉默不语。 良久，沈老爷子问：“老二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两个月，大概是过年那一阵子，国外那边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沈母说：“老二的意思是，国内有老三，他没必要回来……” 沈老爷子冷笑声：“他是没必要回来，还是怕自己争不过？” 沈母闭嘴不说话。 沈老爷子没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去，“我最近给董事会打电话了，让他们多多照拂一下仁琦，你也要注意蒋家的态度，听说蒋志宏快回来了，总不能亏待人家的女儿。” 沈母说：“我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仁琦那孩子。” 沈老爷子侧目扫过她一眼，“下次别干蠢事了，这次我出面，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 沈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低下头，乖乖听沈老爷子的训斥。 江知渺他们到客厅时，沈老爷子和沈母已经下来了。 沈老爷子一脸和蔼，沈母挤不出和蔼的样子，但还是缓和了神色，看着有几分嘴硬心软的样子。 “你们回来了。” 江知渺视线余光瞄过沈卓温，依次叫了人。 沈卓温虽然也叫了人，态度却肉眼可见的冷淡。 佣人走过来，说可以开饭了。 几个人的场地转到餐厅，落座。 沈老爷子高座首位，沈母坐在身侧，沈卓温和江知渺坐在另一侧。 沈母看了看沈老爷子，又看了看沈卓温，挤出一点笑来：“前两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听信佣人挑拨，给你下药了，好在你没出什么事，不然我这个当妈的也心疼。” 沈卓温没什么感情地说：“让妈担心了，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沈母被怼的语塞。 半晌，她抹了把虚假的泪，讪讪说：“你理解我就好，我已经把那个佣人开除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沈卓温抬了抬眉，回看向沈母。 沈母笑着说：“今天你回来，琢绪也期待了很久，她最近都没怎么发病了，让她下来一起吃饭吧。” 沈卓温眉心微拢，正要开口。 沈母把枪口掉头，对准江知渺，“说起来江小姐和琢绪也算是认识，应该也想看看琢绪吧。” 话是这么说，沈母没有给江知渺一点拒绝的机会。 江知渺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着说：“我也很久没见过琢绪了，自然是想的。” 沈母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她低声和佣人说了两句。 佣人上楼请沈琢绪下来。 这一句话像是什么讯号，气氛瞬间变得和谐起来。 原本高坐首座的沈老爷子也侧头看向沈卓温，询问一些有关公司的事情，沈母则是在和江知渺讲话，在得知她有一个生病的养母，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江知渺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沈琢绪被佣人带下来，她的脸色有点差，不过瘦好像没瘦，这中间应该有沈母好好照料的原因。 佣人把沈琢绪扶到江知渺对面坐下。 沈母让她叫人。 不知是不是江知渺的错觉，沈母在让沈琢绪叫她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几分。 沈琢绪那双无神的眼睛也看向江知渺，轻声道：“好久不见。” 江知渺被那双眼睛盯得毛毛的，声音却放柔了几分：“沈小姐，好久不见了。” 沈卓温说：“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定不用带给那些专业的医生看看？” 沈母瞪向他，护犊子演的淋漓尽致，“不用。” 沈琢绪也扬起一点笑，“我好好地，没生病，你就放心吧，哥。” 沈卓温没说话。 江知渺总觉得现在的沈琢绪有点不对劲，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微微侧头看向沈卓温。 沈琢绪似乎注意到了这个眼神，提醒道：“江小姐，我哥有未婚妻了，你这么盯着别人的未婚夫可不礼貌。” 江知渺一顿。 沈卓温淡淡开口：“订婚宴还没办，哪里来的未婚妻？” 见状，沈母也冷了脸色，“你想反悔？不可能。” 扭过头，她对着沈琢绪说：“现在江小姐怀了你哥的孩子，只能带回来了。” 就差没指着江知渺说她是小三了。 江知渺神色一沉，他们都骂到头上来了，她可没说要接受这个污名。 于是，她靠近沈卓温，声音软绵绵的：“说这些话，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我怎么记得蒋小姐才是半路插足的人，对了，还是你们强行按给卓温的。” 气氛瞬间紧绷。 沈琢绪像是被江知渺刺激到了，猛然拿起碟子，摔了过去！ “你就是个小三，你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扬，你和安巧巧一样，都该死！” ------------ 第267章 沈家的磨刀石 江知渺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之中的瓷片砸在身上的疼痛却没有发生。 只听见男人一声闷哼，江知渺睁开眼，沈卓温一只手横在她身前，挡下瓷碗。 瓷碗砸在地面的破碎声，和血滴落在餐桌上的声音。 场面静默几秒。 接着，血液一滴又一滴，渗透雪白的衬衣，流到地面，无端让人心里发紧。 江知渺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侧过头，望向一侧神色冷冽的沈卓温。 她想开口问沈卓温有没有事，可现在实在不好问。 沈卓温语气平静如刀：“沈琢绪。” 许是感受到男人的威胁力，进入发疯状态的沈琢绪都有片刻的停滞，她缓缓扭过头，眼睛看向一侧的江知渺时，眼睛愈发的红了起来，像极了地狱而来的恶鬼，要把她撕碎。 她也的确付诸行动了。 身体前倾，不管不顾地爬上餐桌，直接朝江知渺爬过去。 江知渺心下惊骇，后退半步。 沈卓温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侧目看向一侧的佣人。 吓呆的佣人回过神来，三三两两围过来，在沈琢绪落地前，把她钳制住，连拖带拽地拉上二楼。 沈琢绪还在咆哮，尖叫，骂江知渺罪该万死。 声音充斥回荡在整个二楼和一楼。 让人有些难堪。 直到，二楼的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声，告诉着楼下的人，沈琢绪不会再有出格举动了。 江知渺面色紧绷，心脏狂跳，她抬眼看向沈母和沈老爷子。 沈母显然也没意识到沈琢绪会一时发病，脸色很难看。 沈老爷子则是若有所思着什么。 沈卓温声音打断虚假的平静，“这就是好的差不多了，很稳定了？” 沈母沉沉说：“琢绪是个乖巧的孩子，你也看见了，她是被江小姐刺激的，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突然扔碟子砸她。” 江知渺没说话。 在这种场合，她也不适合开口。 之所以开口，是打算把上次在陈父面前装的人设统一一下，现在来看，她的人设在沈老爷子面前算是根深蒂固了。 不用再加强。 沈卓温淡淡：“与其说这些，不如让人来检测一下琢绪的精神状态。” 沈母猛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伤人的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母亲，你总不想你睡着觉的时候，看见有人举着刀站在你的床头。”沈卓温环视周围一圈，继续说：“而且琢绪这个状态，不排除有人在加重她的病情。” 沈母对待沈卓温不算上心，但她对待沈琢绪是事事都上心，吃穿住行基本都是自己操办，沈卓温这话就像是在说她故意利用沈琢绪针对江知渺，可能吗？ 沈母咬牙切齿：“说得好像你以前没有——” 没有什么？ 江知渺心头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行了。” 沈老爷子一发话，沈母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她看懂了沈老爷子这个眼神，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江知渺斜着站，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眉眼官司。 沈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咳嗽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要不然让家庭医生过来再给琢绪检查一遍吧。” 沈卓温侧头，“爷爷，送去专业的机构检查更保险一点。” 沈母当即开口：“沈卓温！” 沈卓温眉眼都没抬一下，黑黢黢的视线落在老爷子身上，等他决定。 沈老爷子思忖片刻，“那就这样吧，检查一遍，我们也安心。” 沈母张了张口。 沈老爷子警告道：“阿莲，孩子最重要。” 沈母：“……” 她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沈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满意的神色，偏头看向沈卓温，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卓温。” 沈卓温面色不变，他微微点头，“这顿饭今天应该吃不下去了，爷爷，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我安排人过来接琢绪。” 沈琢绪那么一闹，餐桌上的菜被掀翻，汤汤水水混合在一起，没有什么食欲。 再加上，先前的针锋相对，计划被破坏。 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了。 沈老爷子神态疲倦，摆摆手，“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沈卓温：“不用，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沈老爷子抬眼看了看沈卓温，嘴唇翕动，最后勾出一点无奈的笑来，宠溺纵容地说：“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对了，你妈听说自己有小孙子了，准备了很多补品，你带回去给小江煮着吃。” 江知渺看着沈老爷子这个笑，总觉得渗人得很。 眼睛轻轻眨了眨，她低垂下视线，靠着沈卓温更紧了一些，将完全倚靠沈卓温的金丝雀饰演得淋漓尽致。 沈卓温伸手搭在她的后背，轻轻一拍，似是安抚。 江知渺唇线抿紧，把头埋进沈卓温的怀里。 沈卓温说：“爷爷，改天过来看你。” 沈卓温带着江知渺出了门，乘车回家。 车的引擎声在门口回荡。 沈母听见远离的声音，她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扭过头，回看着沈老爷子，不甘地叫道：“爸，你看他那个态度！” 沈老爷子掀眼，“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沈母一怔。 沈老爷子冷漠地说：“沈家不需要疯了的子孙，如果沈琢绪以后都和今天这样，不如早点送进精神病院。” 沈母后槽牙绷紧，她不敢反抗沈老爷子，腰身缓缓佝偻，道：“…我会查清楚。” 沈老爷子没说话，站起身来，一步步回到二楼。 沈卓温的话没在沈母心上留下痕迹，但在沈老爷子心里留下了痕迹。 没有人希望自己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会持刀站在自己床前。 人都是自私的。 车窗外的细雨贴在窗面簌簌划过，连成一条细线。 刚出沈宅的半路上，下起来淅淅沥沥的雨，且有越来越大的架势，江知渺后怕的情绪在雨声里一点点沉静下去，她包扎好伤口，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沈卓温。 上下打量过他一眼，问：“你和……你爷爷关系不是很好吗？我怎么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曾经的主流媒体上都有宣传过沈老爷子是如何宠爱自己的孙子的。 买游艇、送寸土寸金的大厦都算得上小打小闹。 最重要的是沈老爷子当年的那一句话：“沈氏以后是我孙子沈卓温的。” 因此，早在沈卓温没有成年之前，所有人都知道沈氏的下一任继承人是沈卓温，哪怕连江知渺这种不关注实事的小市民都有所耳闻。 沈卓温：“听说过捧杀吗？” 江知渺想说不像，可猛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沈卓温说的，那一场几乎让他失明的车祸。 沈卓温凌厉的视线洞悉江知渺的微表情，勾了勾唇：“就像你想的那样。” 他话音刚落，空气陷入沉默的窒息。 沈卓温是沈老爷子选出来的靶子，是沈家的磨刀石。 如果他死了，这就说明刀磨成功了，沈老爷子可以顺理成章推沈家子弟上去。 如果他没死，沈家没有比他更优秀的，沈老爷子也可以凭借着他明面上对沈卓温的宠爱和沈卓温的父亲，拿捏他一辈子，让他为沈氏保驾护航。 ------------ 第268章 乖乖，张开嘴 车外风雨沉沉，车内光影斑驳。 笼罩在沈卓温眉眼之间的情绪犹如沉沉雾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喜怒。 连同眼底那些黑白分明的暗晦也抹去了一般。 没有情绪，也没有其他。 噌的一声。 打火机的出火口喷洒出蓝红色火焰打破室内的平静，灼烧透烟身，点燃烟丝。 尼古丁的味道在空中飘摇，江知渺的视线长长久久地注视着沈卓温，隔着雾霭，她像是要看透这个人的核心。 细嫩光滑的手指轻轻覆盖上男人手背。 江知渺轻声：“抱歉。”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和我道什么歉？” “……”江知渺被沈卓温这句话说得一噎。 沈卓温把她抱上腿膝，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握住她的脖颈，声音更加冷淡：“其实我应该感谢我爷爷，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如何正确的留住一个人。” 江知渺心下一跳，呼吸一顿。 乍一听，这话里有话。 鸦青色的睫羽抬起，她看向沈卓温。 男人神色没有半分躲藏，他是真的这么以为的，他觉得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是——正常的。 傅少虞的话，江知渺不是没有听进去。 只是相对傅少虞的鬼话，她更相信沈卓温而已。 可现在联想到沈母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不得不承认，傅少虞手上那些东西可能不完全是假的。 江知渺没有接话，沈卓温也没过多在意。 两人安静地回到雅苑。 沈卓温的伤口再次破裂，他碰不得水，只能让江知渺帮忙擦拭身体。 江知渺让沈卓温先脱衣服，自己去了衣帽间，把睡衣准备好，再进浴室。 热气缭绕，雾霭蒸腾。 然而，若隐若无的雾气里，男人宽肩窄背的身体静静伫立着。 肌肉轻微紧绷，他先前鞭子打出的伤痕好的七七八八，留下一层层深褐色的痂，侧过身，眉眼望向走进来的江知渺，野性的欲望似在他的血管里流淌，暴露在眼睛下。 江知渺步履一顿，把睡衣放在干燥的大理石面上。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错开目光，抽出毛巾，放到花洒下打湿。 温热的液体在皮肤上流过。 此时此刻两个人待在狭小的空间，有些过分的暧昧和尴尬。 江知渺开口化解：“你背面的伤口好的挺快的。”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卓温淡淡笑一声：“观察很久了？” 江知渺说：“也不算，就是总会想着，可能是养成的本能，不想看见别人在自己面前受伤。” 沈卓温睨眼，“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好心。” 江知渺默了默，没接话，但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 她的手指沿着湿润的澡布掠过他皮肤的每一寸，带着几分痒意。 沈卓温眼眸深了深，隔着玻璃，他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一眼，又看见身后时不时冒出的半个脑袋，势在必得的欲望徐徐展露。 江知渺第一次替男人擦背，心慌的很，只想着早擦完早结束，因此也没看见男人的神态。 粗粝手指握上女人细腕。 他偏头侧身，平静地说：“我后背的皮要被你搓掉了。” 江知渺抬了抬眼，他后背上的皮肤被她搓红了一大片，结痂的痂都有些脱落，心虚几秒，她低垂下眼睛，咕哝道：“我帮你擦干净了，你可以自己洗下半身了。” 回来之前，江知渺就和沈卓温约定说—— 只帮他擦上半身，下半身他自己擦。 毕竟沈卓温有一只手受伤了，不是还有另一只手，擦个下半身绰绰有余。 闻得话的沈卓温却没松手，手指缩紧。 他转过身，把江知渺拉到正面，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湿漉漉的水汽依偎在两个人的唇齿间。 身体变得潮湿闷热。 江知渺心跳乱了一拍，她抬头看向沈卓温，他用那只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唇齿抵着纠葛，加深这个充斥着温情和旖旎的吻，见她呼吸困难，他才浅浅地往后退。 等她眼尾发红，眼泪从眼尾滑落，他又逐步加深这个吻。 不如往复的轻柔，带着强势和掠过的意味。 他的声音很哑，很沉：“乖乖，张开嘴。” 逼仄就意味着紧紧相贴，滋生野蛮生长的欲望。 男人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臂横亘在纤细腰身，他单手脱下卷开裙摆边缘，露出白皙光滑的大腿。 她瑟缩着，想要抵抗。 事已至此，再抵抗也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肉：“今天傅少虞和你说了什么。” 闷热的空间和窒息的吻让江知渺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哽咽一声，全凭本能回答：“没、没有说什么……” 只是，她还是下意识掩去了傅少虞和她说的那些话。 镜子印着他们的身影。 江知渺双腿发软，身体半伏在沈卓温的身上，借力支撑，她低低求饶着，男人没有听，一手勾住她的大腿，让她和他亲密无间。 沈卓温的声音在左耳，又似在右耳，萦绕着，像是远处来的缥缈声音。 “你是我的，乖乖。” …… 江知渺到最后意识都是模糊的，半睡半醒间，她记得自己被人抱上了床，盖上被褥。 脑袋接触枕头那一秒，她恨恨地想—— 下一次再也不听沈卓温的花言巧语，说什么帮忙擦背，都是换个话术和她做那档子事。 江知渺体力耗尽，还没想两三秒，就睡了过去。 沈卓温就站在床边，看她眼睫轻颤。 确定江知渺睡着，沈卓温出门打电话，让陈轩上门帮忙换药。 浴室里玩的太过的代价就是手臂又要重新包扎。 陈轩是在半个小时后赶到的，他一边替沈卓温拆纱布，一边骂骂咧咧：“你能不能注意点，生怕自己死不了是吧？” 沈卓温道：“三倍工资。” 有钱能使鬼推磨，陈轩顿时放缓了语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卓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奖金也翻倍吧。” 陈轩：“以后你放心打我电话，我本来就应该二十四小时候机，毕竟我是你的家庭医生。” 沈卓温哼笑，“见钱眼开。” 陈轩和沈卓温也算是兄弟了，他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家小秘书不是的。” 话说到这里，陈轩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房间，“江云云那边，她真不管了？” 沈卓温道：“不用你操心。” 陈轩：“我这是担心你，二十几年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要是你家小秘书因为她家长辈的事和你闹掰，你可别哭。” 沈卓温调查江云云的事，没有避着陈轩，所以有所耳闻。 沈卓温眉眼沉了沉，“她很乖，不会的。” 陈轩觉得可不一定，爱情和亲情，很多人都是选择亲情，只是他也没必要泼沈卓温冷水，只是让他自己注意着，就离开了。 沈卓温走进主卧，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人。 良久，他上床，紧紧把江知渺抱进怀里。 女人似是察觉到男人滚烫的胸膛，微微动了动，结果被按得更紧了。 ------------ 第269章 翻版 次日，江知渺是在沈卓温的怀抱里苏醒的。 江知渺挣扎着想要起来。 沈卓温双臂环得很紧，无情镇压着。 江知渺又不敢真的去碰沈卓温的伤口，挣扎半天，没了力气，索性待在他的怀里。 平日沈卓温基本会在她醒来后的半个小时内醒来。 江知渺这么安慰着自己，又闭上了眼睛。 睡着睡着，旁边人的体温愈发滚烫。 江知渺意识到什么，费力挣脱出一只手，去摸沈卓温的额头。 又发烧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知渺撑着手臂，半坐起来，男人的手臂落到她腰间，没有松开的趋势。 想到数次挣扎无果，她低下身，垂头附在沈卓温的耳侧，细细软软地说：“你放开我，我不走，就是给你煮早餐，好不好。” 沈卓温没有反应。 江知渺抿着唇，尝试着继续说：“我真的不走，卓温，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想到首次沈卓温在她面前的露馅，和把她当做蒋仁琦替身的那一句话。 她勾住沈卓温的手臂，轻轻说：“我不怕你，也不会离开你。” 沈卓温眉心微拢，似是有所反应。 江知渺趁机试了试抬起沈卓温的手。 男人这一次没有之前箍得那么紧，顺利的让江知渺从他的怀里钻出来。 江知渺烧完水，给沈卓温喂了药，再去煮早餐。 等她回到主卧，沈卓温已经醒了。 他眉心皱得很紧，“我发烧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刚刚量了体温，马上快三十九度了，今天你还去公司吗？我联系司机过来。” 沈卓温把床头的热水一饮而尽，嗯了声。 江知渺洗漱完，和沈卓温一起去吃早餐。 手机屏幕蓦然亮开一条消息。 她握着牛奶的手一顿，抬起眼看了看沈卓温，随后把屏幕掐灭，和沈卓温下楼去公司。 公司今天分外的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员进出。 还有不少江知渺不熟悉的面孔。 在空出来的不远处搭建办公室和工位，和沈氏的风格不一样，带上些许综艺的色调，上面还有贴着赞助商的名字。 也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在沈氏的大楼贴傅氏赞助商名字。 可能还想之后再搏一搏综艺效果。 江知渺挪开目光，回到工位上。 宋柔小声说：“他们在为前期进场做准备了。” 江知渺嗯声，“我看见了，还看见了傅氏的名字，觉得有点……” “我懂。”宋柔说：“谁不知道傅氏和我们争斗多年，他们导演这么摆，肯定是想吵话题热度呢，预热一波，综艺的常见手段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知渺的手机进了电话，是另个新的未备注数字。 抱歉地和宋柔颔首示意，走到一侧安静角落去电话。 傅少虞的声音响起：“还没把我拉回来？” 江知渺唇线绷紧，“我为什么要拉你回来，对于沈卓温的事，他要是想说，都会告诉我的。” 傅少虞戏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你们老家调查了。” 江知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傅少虞慢条斯理地说：“我还知道他们在调查江云云，你现在和江云云虽然闹矛盾了，但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吗？” 江知渺的呼吸陡然一沉。 傅少虞低低冷笑声：“我知道沈卓温要查什么，你把我拉回来，今夜见一面，我就告诉你。” 江知渺没说话。 傅少虞也不着急催，他只在挂断电话前，诱导似的说的句：“我的时间还够，但是你的……江知渺，你和江云云的时间真的够吗。” 因为傅少虞这句话，江知渺下午的工作状态不是太好，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给江云云打电话，问问她现在怎么样。 可一点开手机，脑子里就出现江云云无条件偏帮黄娟和唐铭泽的脸。 江知渺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神志，再从走廊穿过，正好看见导演组在给蒋仁琦定妆。 女人眼线下垂，唇色清淡，身上的裙子也不似之前那般高高在上，整体妆容柔和又温婉，也更让人熟悉。 ——简直是年轻时候的翻版江云云。 江知渺意识到这一点，浑身血液如同结了冰。 与此同时，那些反复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还有数次江云云前言不接后语的行为，就像是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江知渺的心里搅动，痛得不行。 她真的是江云云的女儿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江云云为了欺骗她的谎言。 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江知渺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两步。 和身后工作人员撞上。 疼痛唤醒江知渺的理智，她侧开身体，低声道歉。 工作人员也没被撞倒，就是肩头碰了一下，她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江知渺再看过一眼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蒋仁琦，转身离开。 小插曲就这么揭过，可她没发现，当她离开原地的时候，蒋仁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江知渺脸色惨白地回到位置上，打开手机，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许久，她把傅少虞联系方式一一拉了回来。 二十六键敲敲打打，最后只吐出一句简短的话来。 “我想和你见一面。” 傅少虞专程等着她的信息，问她想要去哪，他过来接她。 江知渺婉拒了，给了傅少虞一个地址。 一下班，江知渺踩点走人，到楼下去打车。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影。 江知渺定的地方是一个隐秘性很高的咖啡厅，她坐到角落的位置，这里刚好能看见来人，但又不至于被其他人发现。 约莫五分钟左右，傅少虞就到了。 傅少虞坐在江知渺的对面，“我知道你会需要我的。” 江知渺没有接话，问：“沈卓温为什么要去我的老家？” “他们在找一个人。” “谁？” “听说是蒋家失踪的小女儿。” 沈卓温了解傅少虞，傅少虞同样也钻研过沈卓温这个人。 关于他属下，傅少虞也有所了解，所以当沈卓温那些暗线散开后，他就注意到了有什么不对。 花了一大半的功夫，他终于调查出来了一些东西，知道沈卓温去查了江云云。 他自言自语：“不过我没懂江云云和蒋家的小女儿有什么关联，年纪也匹配不上，是不是你那位养母干了什么——” 江知渺摆在桌面下的手猛然缩紧，她呼吸急促了几分。 ------------ 第270章 埋进她的颈间 江知渺神思不属的出了咖啡厅。 傅少虞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表达的很到位了—— 沈卓温要对付江云云，很大原因是因为蒋家要找回遗失的小女儿，而江云云和蒋仁琦一定有某种关联。 有些事不能细想，否则就错漏百出。 比如，江云云说的，黄娟手上的把柄是她坐在车上的照片。 江知渺脑子非常混乱。 她一路上走走停停，竟不觉地走到阳光小区门口。 抬眼看过去，其中有一层和其他的不一样。 外表焦黑，像是被什么灼烧过一样，但在银色的铁栏上，已经摆上了新的绿植，葱葱郁郁，看着生机勃勃，颇有焚烧过后的不屈向上的精神。 然而，落进江知渺的眼里，却有些讽刺。 江云云还是带着黄娟他们住到这里来了。 她可能从始至终没有在乎她过。 周围的邻居看见江知渺，三三两两的打招呼。 更有甚者，八卦的问她是不是和江云云闹矛盾了，近期都没有看见她回过小区。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找了工作忙的理由糊弄过去。 邻居没说什么，只是眼底闪烁着不一样的色彩。 大家都是人精，江知渺说这话，她们有什么不懂的。 说是工作忙，实则肯定是闹什么矛盾了。 或许就和江云云带回来的亲戚有关。 江知渺不想解释，也没心情解释。 再在原地站了会，她侧过身，往小区门口离开。 上车时，她又看了曾经住过的那一层阳台，似有一个女人站在那，注视着她的离开。 伴随着车子的离开，那道目光被甩在身后。 江知渺坐在车内，风声在耳边游走，想象的解压和舒畅没有到来，有的只是比方才更加压抑的情绪，在这种情绪的操纵下，她点开了江云云的聊天框。 聊天框还停留在上次从警局回来的那天早上。 其实往前面翻了翻，江知渺就会发现，早在江云云住院之后，她们聊天就变得屈指可数。 江知渺问候得多，江云云不咸不淡的回少。 江知渺把打开的屏幕再次关上，微微偏过头，她看向外面的风景，光怪陆离的景色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好像哪里都容不下一个她。 江知渺先前报的是雅苑的地址，现在却不想回去了。 临时改道去了酒吧。 车停在酒吧门口，江知渺结完账，从车上下来。 此刻的小酒馆已经汇聚了一部分人了。 江知渺扫过两眼，寻着酒吧的服务生找了一个角落的小卡座，点了一杯鸡尾酒。 和沈卓温应酬久了，江知渺的酒量有所上涨。 但她不喜欢把自己放纵在酒精里的感觉。 服务生很快就把鸡尾酒端上来了，同时，他的托盘还附带了一杯鲜黄色的酒量。 江知渺疑惑地抬了抬眼睛。 服务生侧过身指了指吧台位置，“那边有位先生请你的，一杯甜甜的果酒，能舒缓绝大部分好心情。” 江知渺循着看过去，脸色猛然冷了下来，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那边的人快步走过来。 江知渺刚走出一小段距离，手腕被人拽着，拖回了小卡座。 男人声音喑哑：“这么讨厌我？” 江知渺用力抽回手，“不然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小时前才见面的傅少虞。 江知渺那时候的心情太乱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故而让人捡了漏。 “当初的事，是我不对——”傅少虞舌尖抵着上颚，他并不习惯道歉这套，语气显得格外生硬：“我这次跟踪你也是担心你，没有别的心思，我以后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对你做什么，你放心。” 江知渺对傅少虞这个人有些PTSD了，她压根不相信他。 “说完了吗？” 傅少虞脸上划过一抹挫败，“说完了。” 江知渺把刚遗落在卡座的包包拿起来，说：“那我走了。” 她的态度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推开门，就往门口走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傅少虞脸色沉了沉，侧头看过去。 正好对上服务生不知所措的目光。 傅少虞冷静道：“都记我账上吧。” 服务生了然点头。 傅少虞没有追上去，他能看出来江知渺对他的态度有些厌烦了，想要挽回，现在可不能追上去。 他坐到江知渺坐的位置上，端起酒杯，把她点的酒喝得一干二净，喝完还似有些品味的抿了抿唇，低下头打开手机。 不近不远的人群里，有人偷偷拍下几张照。 很快，照片被送到沈卓温的桌上。 唐凡一脸冷汗，“沈总，这可能是个误会，江小姐和傅少虞肯定没什么联系，都是有心之人构陷。” 沈卓温把江知渺和傅少虞在咖啡厅的照片拎出来，“构陷？” 女人和男人面对面坐着。 不算多亲昵，但能够看出来，两人的氛围也不算太差。 唐凡张了张嘴，“可能是借位拍的沈总，与其我们在这里猜，不如直接询问江小姐。” 沈卓温：“她会说吗？” 当然不会。 不用沈卓温回答，唐凡就从脑海里脑补出了答案，江知渺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沈卓温抬眼扫过一眼唐凡，道：“去问问她在哪。” 唐凡点了点头。 唐凡刚转过身，准备离开，沈卓温叫住了他：“以你的名义。” 这是想问，又不想落自己的面子。 唐凡出了办公室，回头看过端坐在办公室的沈卓温，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沈卓温之所以现在还会坐在这里，纯粹是想和江知渺一起下班，结果人老早就走了。 他往外面又走了一段路，确定沈卓温听不见，才给江知渺打的电话。 江知渺在回雅苑的路上。 没过两秒，就接通了电话。 江知渺疑惑的声音传来：“唐助理?” 唐凡：“江秘书，你现在在哪呢？” 江知渺如实道：“回家的路上，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处理吗。” 唐凡微笑：“工作没有，不过江秘书有空回来一趟吗，沈总好像犯胃病了，还有点发烧，现在司机下班了，我现在又要加班，没空送他去医院。” 江知渺道：“可是我——” 唐凡：“沈总很不舒服。” 江知渺看着近在咫尺的雅苑，只能认命地掉头，让司机往公司开。 不过可能是唐凡在电话里的语气，她倒没什么心思想其他的了，全是唐凡最后的一句‘很不舒服’。 到了公司楼下，江知渺给唐凡发消息。 唐凡扶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款款走出来。 沈卓温面色比以往更冷了些，也更苍白了一些，他眉心微皱，嘴角绷紧。 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江知渺信了七八分沈卓温犯胃病的事。 走上前，她扶住沈卓温，轻声道：“怎么犯胃病了？” 唐凡一本正经地插话：“可能是一天都在开董事会，沈总吃饭不规律，所以犯了，今夜沈总……” 江知渺会意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沈卓温垂眸扫过白嫩干净的小脸，她眼神专注清明，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随即他身体一晃，微微侧身，重量全部压在江知渺身上。 相对来说，一个男人的体重多少有些勉强了。 江知渺一个趔趄，差点没扶稳。 靠着换了抱着的姿势才勉强抱稳。 沈卓温脑袋低垂，埋进她的颈间，双手落在她的腰上，呼吸浅浅洒在衣领间，看着是完全站不住了。 ------------ 第271章 唾手可得的利益 江知渺视线余光侧过去，男人脸色好像比刚才更苍白，薄唇紧紧抿作一线。 不可豁免的，她心底生出几分异样的担心。 一条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 别说是人了。 越过男人宽厚的肩头，江知渺柔声对唐凡说：“我先带他回去了。” 唐凡这会生怕露馅，忙不迭点头：“路上小心。” 江知渺点了点头。 唐凡帮江知渺把沈卓温扶上车，对司机说了地址，又叮嘱了两句，便目送车从原地开走。 车厢很安静。 江知渺把沈卓温的身体小心翼翼扶正，拉开距离，坐到距离他一拳头的位置。 刚坐下，沈卓温的身体向她倒过来，落在肩头。 男人温热呼吸涌动着。 江知渺小声：“沈先生？” 比起卓温，她还是更习惯这个称呼，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沈卓温眉梢微微一动，长臂一伸，他的大掌落在她的腰间，声音低哑：“别动，让我抱一会。” 随后，他看向前排的司机，“不去医院，回雅苑。” 江知渺拧眉，“你的病——” “我休息一下，你回去给我煮碗面，就能好。”男人声音冷淡。 江知渺还要说话，却直接被沈卓温抓住了腕骨，拉进怀抱。 江知渺抬起眼睛，后视镜里折出虚虚一线光线，司机揶揄的目光时不时划过镜子，只是他很克制，没有过多的探究，不至于到不舒服的地步。 再加上，身上还有一个人。 江知渺索性没再管外界，她的手覆上沈卓温的手。 短短一秒，男人攥住她的手腕，指腹抵进指隙。 十指相扣。 江知渺怔了怔。 除此之外，沈卓温没有再乱动，他似乎真的在闭目养神。 江知渺没再动了，和沈卓温相互倚靠着。 参差不齐的光影落于男人的眉眼上，深一道，浅一道，柔和他凌厉狭长的双眸，许是被摇摇晃晃的路灯刺激的不舒服，他的身体向前靠，嘴唇贴上江知渺的脖颈，温热的薄唇落在大动脉上。 一个极具威胁又旖旎的姿势。 仿佛只需要短短的时间，他的獠牙就会刺破她的血管。 公司到雅苑的距离并不远。 江知渺此刻却觉得无比漫长，一分一秒都变得煎熬。 按捺下躁动的情绪，她把窗户摇下来。 冷冽的风扑在脸上，江知渺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只是男人的姿势仍旧没怎么变，他靠在她的身上。 直到，到了雅苑。 江知渺推了推沈卓温。 沈卓温没反应。 见状，江知渺坐直身体，双手握上沈卓温的肩头，低下身凑过去看他。 男人的头不自觉往下沉，温热的薄唇贴着脸颊擦过。 江知渺瞳孔微微颤动，指尖不自觉蜷紧。 半晌，她又凑过去，低低说：“沈先生——” 女人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尖，勾得人心头发痒。 沈卓温应声睁开眼，入眼就是女人凑近眼底，乖巧等着他醒来的场景，他喉结跟着一滚，就着江知渺的力道下车。 前排司机羡慕道：“小伙子，你找了一个好媳妇，要好好珍惜啊。” 沈卓温礼貌笑了笑，他目光落在女人纤细背脊上，没说话。 江知渺也听见了。 她原是想反驳的，只是错过了那个时间，不好再接话，也就没再说了。 江知渺带着沈卓温回到家。 家里暗色洒落一片，她把沈卓温扶到沙发坐上，随后侧头看过他，轻声：“我去给你烧水。” 扶沈卓温下车的时候，她就摸到了他掌心滚烫一片。 沈卓温阖了阖眼，默认江知渺的提议。 江知渺到厨房把水烧好，拿出药来，给沈卓温放在茶几前，注视着他吃下。 沈卓温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苍白了，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玻璃杯边缘，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懒散抬眼看向江知渺。 “你身上有酒味。” 江知渺神色有一瞬的不自在，“可能是我路过酒吧沾上的。” 沈卓温：“是吗？” 江知渺反其道而行：“你刚刚吻我的时候，有尝到酒味吗？” 沈卓温掀了掀唇。 江知渺这一回没有等到他再开口，便说：“你先坐着，锅内的水烧开了，我把面下了，过会就能吃饭了。” 话毕，她快步朝着厨房那头走去，一点机会都没给沈卓温。 沈卓温注视着江知渺纤细背影，手指摩挲，他仰起头看向未开灯的客厅，眼底暗晦一片。 一墙之隔，站在厨房里的江知渺沉沉吐出一口气，把纷乱的思绪清理出去。 看着翻滚的乳白色水汽，她把面条依次下进去。 折腾到现在，江知渺也有些饿了。 柔软面条翻滚在沸水里，拿筷尖捞出，铺上荷包蛋。 辅以一点葱花。 食欲大开。 江知渺把阳春面端上桌，回过身，要去拿筷子，正好撞上拿筷子出来的沈卓温。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肩头，说：“看路。” 江知渺嗯声：“谢谢。” 沈卓温看着她站稳，松开手掌，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江知渺坐在他对面。 空气安静蔓延。 沈卓温吃得很快，他放下筷子，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江知渺，平声问：“怎么想着要去酒吧。”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 江知渺心下一紧，“心情不好。” 她顿了顿，低声说：“我放心不下，她的身体恶化了，我担心不住医院，会出什么事。” 沈卓温眸色寸寸冷下来。 江知渺以为沈卓温不喜欢她提江云云，于是，岔开话题：“不谈这个了，你放心吧，我是成年人了，有分寸。” 沈卓温：“下次想喝就去会所。”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又道：“报我的名字。” 会所的那间包厢是沈卓温专属，江知渺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种话。 江知渺眼睫低垂，“好。” 接着，沈卓温淡淡说：“你那些豺狼虎豹的亲戚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江知渺抬起眼睛，同他对视半眼，忽然意识到什么意思。 如果黄娟他们还想朝江知渺要钱，是不可能让江云云出事的。 一定会仔细的照顾人。 他这应该算得上在宽慰她。 江知渺抿了抿唇，弯出一点笑容来，她主动把自己的荷包蛋夹给沈卓温，乖巧应道：“我会注意的，会保护好自己。” 沈卓温眉心皱了皱，知道她是会错了意。 他没说什么，但把江知渺夹在碗里的蛋吃完了。 江知渺看着他吃完，把碗收拾好，再在临睡前，给沈卓温测了一次体温，用手掌试了试他的额头。 额头没有那么烫。 开始退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知渺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把保温杯放在沈卓温的床头，她回到另一侧床边，目光定定落在沈卓温的脸上。 沈卓温说：“我脸上有花？” 江知渺摇摇头，她身体半覆上沈卓温的胸膛，手指搭在他的皮肤，“不，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在我眼前。” 沈卓温轻轻嗤笑一声。 江知渺眼睛微圆，“你不信？”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没说信不信，但态度却很坦白。 江知渺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沈卓温的手环上她的后背，眼睛微微垂下来，他冷不丁地说：“我们这周日去疗养院。” 疗养院，是沈卓温父亲所在的地方。 江知渺不想和沈卓温产生过多的家庭纠葛。 太深入，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帮沈卓温骗沈家，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不是因为别的。 “我合适吗？会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江知渺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沈卓温黑黢黢的视线落在脸上，“你不想去。” 他用的是笃定的口吻。 ------------ 第272章 玉石俱焚 男人沉稳冷淡的视线稳稳停在江知渺的面上，洞悉着她全部的情绪，似要将她贯穿。 江知渺心下慌乱了一瞬，面上却不显，“我没有——” 沈卓温淡淡望着她。 江知渺咬着下唇，在沈卓温的威压下，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思：“主要是我觉得这么骗一个生病的人不好，上次在电话里也就算了，可是要真的当面，我没有这个信心。” “你上次做得很好。” 他指的是前后骗沈家两次。 “那不一样。”她说。 沈卓温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江知渺：“我觉得叔叔是一个好人。” “他要是听见你这话，只会觉得你太天真了。”说是天真，他的口吻却无端透出嘲讽江知渺傻的意思。 江知渺不吭声了。 女人半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床头微醺的光线摇摇晃晃，勾描出她纤细的身材，单薄睡衣下，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干净澄澈的眼眸充斥着隐忍。 沈卓温声音冷静：“真不去？” 江知渺嘴唇抿作一线，目光看向他处，微薄灯光曳出两人的影子。 她的声音如同羽毛似的落进空气中，似轻吟，又似稚气地撒娇。 “那以后你去解释，不能让叔叔讨厌我。” 沈卓温不置可否，“可以。” 江知渺紧绷的身体放软，左手搭在右手上，不自觉地摩挲着，“叔叔喜欢什么？我到时候下班去买一点东西。” 沈卓温上下扫视过她一眼，忽而倾身靠近，“你考虑这个，不如先考虑我喜欢什么。” “你喜欢什么？”江知渺反射性接了一句。 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将她压在床铺之上。 青丝散开，层层迭迭。 女人媚眼如丝，红唇翘起，她似是不可思议瞪大目光，瞧向眼前蛮横霸道的男人。 “喜欢吃你。” 他说：“今天玩点不一样的。” …… 到了去疗养院拜访的那天。 江知渺做了些小饼干，再买了个袖扣。 不算特别昂贵，却是她能选的价格里最好的。 沈卓温没说沈父喜欢什么，江知渺只能自己根据搜索到的信息去准备。 江知渺把小纸袋提下车。 沈卓温侧目横过来，“你准备的挺充分，就不怕他不喜欢。” 江知渺：“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江知渺侧头看过去，男人的目光率先一步挪开，没有让她看见他眼底的情绪。 江知渺同沈卓温走进院内。 院内绿荫葱葱，草坪很大，三三两两的老人居住在这里，每一个老人身边都有一位护工陪着。 不远处的主楼就是老人们平常休息的地方。 庭院式的设计。 江知渺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就看见一个护工推着轮椅过来，轮椅上坐了一个人，和沈卓温有五分相似，只是相对沈卓温的凌厉，他更加苍白温和一些，眼尾的细纹皱起来，也年长一些。 那应该就是沈父。 沈卓温在昨夜就和护工说了今天过来的事。 护工现在推着轮椅过来，也不奇怪。 沈卓温领着江知渺走到沈父面前。 沈父上下打量过沈卓温，“瘦了。” 沈卓温：“最近公司忙。” 沈父没有说什么，偏头看向江知渺，展露出一个笑容：“儿媳妇，你过来。” 江知渺一愣，快步走上去。 同时，她把礼物交给身后的护工，再蹲下身，同沈父平视着，“叔叔你好。” 沈父笑了笑，“你有心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都是小礼物，你不嫌弃就好了。” “不嫌弃。”沈父随后看向沈卓温，道：“不介意推着我到处走走吧。” 沈卓温接替护工的工作，站到沈父的身后，握上轮椅，“你在打趣我吗？爸。” 沈父说：“这不是想到你身份不一样了。” 沈卓温唇边淡淡噙着一点笑，“没什么不一样的。” 旁人说这话，可能还有点假。 但偏偏这个人是沈卓温，就不觉得了，谁让沈卓温是带领沈氏更上一层楼的人—— 他完全有这个能力自己做出一番事业。 江知渺落后他们半步，静静听着他们父子闲聊。 沈父：“等等。” 沈卓温停下脚步，“怎么了？” 沈父侧头看向落后半步的江知渺，说：“儿媳妇，你过来。” 江知渺踱步过去。 沈父说：“他没欺负你吧？” 江知渺看了看沈卓温，又看了看沈父，轻轻摇头，“没有，他挺……温柔的。” 沈父不信，“知子莫若父，他这个臭脾气，谁喜欢上他才是倒大霉。” 沈卓温提醒：“爸，你要说我坏话，好歹等我走远点。” 沈父瞥过头，没看他，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是……” 江知渺把电话记下来，俏皮道“我知道了，到时候叔叔你就替我打他。” “好。”沈父还要说什么。 江知渺的电话横插进来。 低头看过一眼，是江云云的电话。 手指微微一顿，她在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毕竟上一次的电话轰炸还历历在目。 沈父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开解说：“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不要怕。” 江知渺颔首说：“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接个电话，叔叔。” 沈父摆摆手，让沈卓温推着他往前面走走。 江知渺到一侧去接电话。 江知渺走远后，沈父回头看过一眼沈卓温，“认定了？这次是带她来见家长的？” 沈卓温：“嗯。” 沈父：“既然认定了，怎么对人家还是那么凶，你这么凶，可是容易没女孩子喜欢的。” “她喜欢凶的。”沈卓温面不改色地说。 沈父翻了个白眼，没有在江知渺眼前的温文尔雅，“你骗骗你自己还行，骗小姑娘这一套可不行，对了，你在电视上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沈卓温：“老爷子安排的。” 提到老爷子，沈父沉默几秒。 “你是怎么想的？” 沈卓温：“不会娶，也不能娶。” 沈父：“那就尽快解决吧，我这边不用你担心，他们想用我拿捏你，但我还没死呢，顶多玉石俱焚。” 沈卓温握在轮椅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沈父看着江知渺走过来的身影，平淡开口：“一个女人要是在你身上吃了太多苦头，她爱上你的机会越小，到时候想挽回，就更加不容易了。” 沈卓温的视线望向同一点，“我明白。” 沈父瞥眼。 明白是明白，就怕虽然明白，还一意孤行。 ------------ 第273章 DNA 父子俩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江知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沈父抬了抬眼睛，看向眼前的小姑娘，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江知渺轻声：“是骚扰电话。” 傅少虞的电话何尝不是一种骚扰电话。 察觉到停留在脸上的目光，江知渺微微侧头看过去，淡然温和的眼眸里出现几分实打实的疑惑，她回头和沈卓温对视着，沈卓温的目光太复杂，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 “怎么了吗？” 沈卓温黑黢黢视线里的暗晦漂浮不定，几秒后，沉甸甸的落下，形成深邃内敛的大海，“没什么。” 沈父同时接话：“他害羞了。” 沈卓温会害羞？ 江知渺不信，不过看在中年男人温和的瞳眸里，翘起唇角，应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沈先生害羞。” 沈父：“沈先生？” 江知渺神色一顿，后知后觉自己把习惯的称呼叫了出来。 在外人眼里，这个称呼太生疏。 好像两人不是什么情侣。 唇线轻轻抿作一线，她正想着能有什么理由找补。 沈卓温上前一步，推动轮椅，“年轻人的称呼。” 沈父面色露出一线古怪。 上流圈子这四个字代表的不仅是权柄和富贵，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畸形的癖好，沈父常年浸于其中，也有所耳闻。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孩子什么时候有了近似这样的—— 癖好。 沈卓温把沈父推到有阳光的小亭中，他侧过头，就听见自家父亲在和江知渺说着悄悄话。 “要是你不喜欢，千万要拒绝，不过我身为父亲，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他真的做得过火了，你报警把他抓起来就好了。” 江知渺抬头看了一眼沈卓温，也不知道人在沈父面前是个什么形象，能让人说出这种话来。 姣好面容上笑意浅浅，嘴里乖乖应道：“好，我知道了，叔叔。” 不过她还是解释说：“其实只是我比较喜欢叫这个称呼，也能算是我们的小情趣吧。” 沈父笑了笑，“我明白，只是我担心你被他蒙骗——” 沈卓温提醒道：“爸，我才是你儿子。” “正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沈父回头再看了看江知渺，说出后半截话：“所以我不能偏帮他，他受到的优待太多了。” 江知渺很喜欢沈父的性格。 同样的，她其实还挺喜欢看沈卓温吃瘪的。 眼睛微微抬起来，她朝着沈卓温眨了眨眼，语气轻快：“我觉得你说得对。” 沈父和江知渺很聊得来。 两人对于吃上有着自己的见解，宁愿不吃，也不愿意将就。 顺水推舟的，沈父邀请江知渺一起吃疗养院的午餐。 和其他疗养院不同。 这里的疗养院的午餐是针对每个顾客的口吻不同，分开制作食物的，额外订餐也需要提前告知，否则会延迟用餐时间。 江知渺陪同沈父再逛了逛，护工过来通知他们开餐了。 沈卓温在工作，他稍后跟着过来。 江知渺回头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男人，收回目光，专心帮沈父推着轮椅。 两道身影逐渐远离。 沈卓温偏头看去，眸光一动。 “江小姐。”中年男人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 江知渺应声，“叔叔？” 沈父抬头，轻声说：“如果你不喜欢卓温的话，以后分手，也不要给他丝毫希望。” 江知渺握着轮椅的手微微缩紧。 沈父温和一笑：“当然了，我不是威胁你，也不是警告你，只是他是我的儿子，做父亲的，或多或少还是不希望他被伤的太深。” 见到江知渺的第一眼，沈父就很清楚，她和他的儿子不一样。 她对沈卓温有一层喜欢，但绝对不深。 是属于可以割舍的存在。 局中人在局中，看不破。 他却一眼看破了。 江知渺垂下眸光，神色温柔，她听着身后慢慢靠近的脚步声，道：“我答应你，叔叔。” 沈父笑着点头，他指了指靠在食堂窗边的位置。 餐点已经准备好了。 江知渺推着沈父过去。 下一秒，沈卓温的手掌覆盖在江知渺的手背上，体温传播，他看过一眼江知渺，“我来吧。” 江知渺没有抗拒，待人抓稳时，松开手。 靠窗的位置的座椅已经抽走了，方便沈父把轮椅推进去。 江知渺在沈父的斜边对面坐下。 沈卓温要坐到沈父身侧，被沈父阻止，“我不需要你，你和我儿媳妇坐。” 沈卓温眉眼淡淡，隐约能看见些许无奈。 阳光从窗面斜斜照射进来，洒落在矜贵男人身上，薄薄衬衣紧绷着，肌肉线条流产，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他对这种目光却习以为常，散漫起身走到过道处，江知渺坐在外侧，桌面和桌面的距离很窄，他要进去，就不可豁免地会经过女人。 江知渺抬头同他对视一眼，弯了弯唇，把椅子往里面抽动。 给他让道。 沈卓温低眼扫过她，侧身走进靠窗的座位。 细长的头发勾过他的掌心。 微妙的热在蒸腾。 可能是午后的缘故，快到太阳鼎盛，冷气十足的食堂也变得有些热来。 沈卓温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随手把自己的水杯放在江知渺的手侧，他和沈父继续聊了起来。 江知渺听了一会，聊的大多是沈家的未来发展，还有一些集团的内部改革措施，听得她暗暗心惊，因为沈卓温如果真要实施，对集团来说，一定会掀起巨大的波澜。 她虚虚垂下眼睛，想屏蔽他们的说话。 冒着冷气的水杯上不断冒着细小的水珠。 而距离它不远的地方，属于自己的水杯已经空空如也。 形成两个鲜明的极端。 男人声音适时递来：“想喝就喝吧，我没动。” 江知渺：“？” 她抬头看过去，沈父的视线也瞧了过来，努努嘴，似乎让她不用拘束。 食堂的菜偏干，汤里带着腥味，江知渺的舌头很敏感，也就没再继续吃了，但嘴里仍旧很干，又干又腥。 犹豫片刻，她还是端起来了沈卓温的水杯。 “对了，圈内还有一件事，父亲你应该很感兴趣——”他说。 沈父问：“什么？” 沈卓温：“宁家的继承人不是宁父亲生的。” 宁父和沈父曾经因为几个项目有过私仇。 沈父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意外地问：“是怎么发现的？” “血型对不上。”沈卓温看见女人小口喝完水，把杯子放下，他伸出手，接着红唇的位置轻轻喝了一口，熟稔到仿佛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然后去做了DNA，发现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沈父笑道：“当初他还咒我的儿子不是亲生的，现在报应到他身上了。” 沈卓温淡淡地说：“正常。” 而他的视线余光停留在若有所思的江知渺身上。 吃过饭，江知渺借口去厕所补妆。 艳丽的唇脂蜿蜒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江知渺看着镜中的自己，漂亮美丽，眼底的苦涩却和化不开一样。 她低下头，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 第274章 他能接受，我也能 江知渺收拾好自己，回到餐厅。 沈卓温他们已经在门口等她。 两个容貌相似的男人站在同一处，总会很容易让人看见，尤其是他们是相同的……英俊，只是沈父看着更加年老一些。 江知渺走到他们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沈卓温瞥眼，沈父自然而然地打了圆场，请江知渺去房间坐坐。 江知渺抬眼看向沈卓温。 眼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她同沈卓温一并陪同沈父上楼。 沈父的房间在最高层。 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精密的仪器，江知渺一眼扫过去，其中大大小小的仪器不在少数，还有常见的吸氧面罩。 江知渺心下一动，侧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习以为常地推沈父进入。 沈父脸上挂着笑容，给江知渺解释，大意是他身体弱，时不时会出岔子，所以有这些仪器在身边，会更安心一些。 江知渺没说话，她抬了抬眼皮，看向了房间一角闪烁的摄像头。 比起设施到位，她觉得这更像是别样的囚禁。 ——对沈父的软禁。 沈卓温不可能没察觉到，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他无法反抗。 鸦青色的睫毛投下斑驳的阴影，她视线的余光落到男人身上。 沈卓温对这些仪器显然很熟悉，他把沈父推到病床旁边，将他扶上床，把轮椅收好，放到一边。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开头见到的护工再次出现，她给沈父端来了一碗滚烫的中药，注视着他喝完，才愿意离开。 沈父不好意思地擦擦嘴，“人老了，每天都要吃药，不好意思。” 江知渺侧目望向沈卓温，观察男人的反应，有条不紊地说：“没关系的，我们今天也打扰了你很久，要说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懂事。” 沈父长叹：“没事，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他的目光在江知渺和沈卓温中间转圜，冷不丁的说：“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你们生孩子的那时候。” 江知渺有一瞬的尴尬。 沈卓温就在这时走到了沈父的病床前，他低下头，像是保证：“你会长命百岁的。” “人不可强求。”沈父笑着留下这句。 江知渺和沈卓温再待了一个小时，就被沈父以自己累了为借口，催促他们早些回家。 只是，现在时间尚早。 不过下午三四点。 江知渺坐在车上，看着正晒的日头，再侧眼看了看沈卓温。 她原是将一天时间都留给了疗养院，却没想到事情结束得如此之早。 接下来没了安排—— 一时半刻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沈卓温回头看她，“怎么了？” 江知渺看着穿梭在车道上的人流，轻声道：“我在想我们现在去哪。” “家里冰箱还有东西吗？”沈卓温问。 江知渺：“有一点，可以补充了。” 两个成年人的消耗量是巨大的，哪怕中午不在家中吃，冰箱里的食物储存也消耗得很快。 沈卓温：“那就去超市吧，去逛一逛。” 江知渺迟疑着，正要说什么。 包里的手机突然亮了。 她侧头把手机翻出来，看见里面的信息，嘴唇轻抿，轻轻点了点头。 侧边的防窥玻璃镜倒映出屏幕一隅。 亮光里的头像似曾相识。 沈卓温目光如烟雾滑过，没有惊动正在沉浸于回消息的江知渺。 江知渺在洗手间发的那条短信是给江云云的。 江云云回了。 不仅回了，还给了她具体的地址。 是江知渺和她最爱去的一家苍蝇馆子。 她们那时候穷，想改善伙食，就到医院附近一家苍蝇馆子去吃，虽然是苍蝇馆子，但味道不错，她们以前经常去。 江知渺微微垂下眼睛，她手指回了一个好的。 随后，收回手机，看向眼前的道路。 雅苑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沈卓温没有停下，他停在大型超市前，把车开进停车位，和江知渺一起下车。 江知渺进入超市，就直奔生鲜区。 沈卓温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江知渺买了一些家里空缺的菜，再买了一些鸡鸭鱼肉，不一会儿，推车里已经满满当当。 在路过酸奶区的时候，她步履顿了顿，还是向前走。 沈卓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侧头看向溢满冷气的货架，看似随意地将放在中层的草莓牛奶拿下来。 彼时江知渺正在挑超市的大闸蟹。 这个时间正是大闸蟹上市的时间。 她刚走到专属的展柜，琳琅满目的大闸蟹就进入眼底，微微侧头，江知渺正想问沈卓温今天吃不吃大闸蟹。 男人的身影却消失了。 江知渺凝眉。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这么巧？” 江知渺回头看去，赫然是傅少虞，“你怎么在这？” “来逛逛。”傅少虞勾了勾唇，语气平静：“我姐今天到这边来看看。” 循着傅少虞的目光，江知渺看见了一起逛超市的单于和傅若。 单于脸上平静，傅若脸上也很……平静。 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淡。 不像是即将订婚的未婚夫妻，像是一对被强行撮合在一起的怨偶。 江知渺怔愣片刻。 傅少虞信步到她面前，“你是一个人？” 江知渺：“不是，我和别人一起来的。” 傅少虞咀嚼名字：“别人？” 江知渺神色平静：“沈卓温。” 傅少虞心中有个猜想，后槽牙猛然咬紧。 江知渺没有错过他的细微表情，她说这一句，本来就是刺激他的。 “你还不走吗？”她歪了歪头，看似乖顺实则话里都是刺，“我也以为你知道这个真相，应该接受不了才对，可是——” 可是，傅少虞还是一次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阴魂不散。 傅少虞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他脸上笑容不变，“我想清楚了。” 江知渺心底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傅少虞神态没有任何变化，“既然他能接受，那么我也能。” 江知渺后退一步，本能的拉开距离。 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傅少虞的脑回路。 其实上一次傅少虞进沈氏和给她发信息，她就觉得人奇怪，到最后约他见面，到现在傅少虞当面说出来—— 唇线紧抿，女人澄澈的眼睛露出几分警惕。 傅少虞却坦坦荡荡的回看着她，眼里是没有放弃的势在必得，“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了。” 他这些天在家里和牢里想了很多，也很杂，也翻了很多本烈女怕男缠的书。 他始终没有动摇的是：他不会放弃江知渺。 无论江知渺和谁睡了，他都不会放手。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可以短时间内和沈卓温碰面，还能心平气和的交流两句。 江知渺没说信不信。 她视线看向他的背后，唇尾轻轻弯出一个弧度，她眼底的星光跟着溢出来，和万千恋爱中的女人一样。 “这里。” 沈卓温应声走过来。 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被打扰，傅少虞神色倏然冷了下来。 沈卓温一眼都没给傅少虞，掠过他的身侧。 下一秒，傅少虞挡在沈卓温面前。 ------------ 第275章 没救了 傅少虞皮笑肉不笑：“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 沈卓温扫过他一眼。 单于和傅若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靠了过来。 沈卓温在看见他们几人之后，目光多了几分了然，他偏首望向江知渺，“挑完了吗？” 江知渺无声点了点头。 沈卓温道：“那我们走吧。”话毕，他看向单于，“有空过来吃饭，我们先走了。” 单于是被傅若拉过来的，他复杂地点了点头。 沈卓温带着江知渺就准备离开。 傅少虞道：“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添两双筷子的事，沈总不会不欢迎吧。” 沈卓温微微侧目，嚣张桀骜的男人眼底那点算计几乎快要溢出来了，“我介意。” 他说的毫不留情。 傅少虞眉眼须臾沉下。 沈卓温神色平静，话里却充斥着威胁的意思：“傅家和沈家现在只有一个项目合作了，如果你们不想合作，也可以。” 傅少虞骤然竖起眉头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沈卓温没接话，长臂一伸，扣住江知渺的手腕，将人带离人群。 单于嘴唇翕动：“沈哥……” 沈卓温对于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兄弟，还是有些感情的，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后拉着江知渺离开。 傅少虞本能地向前一步，却被傅若拦住了。 傅若低声警告：“你别忘了你答应爷爷的那些事。” 傅少虞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眉眼染上一抹烦躁，“我知道。” “你知道，就不应该追，也不应该挑衅。” 傅少虞烦躁摸了一把头发，“沈卓温睡的是我的女人——” 傅若：“你们分手了。” “那又怎么样！”傅少虞最烦的就是这件事，他眉眼冷下半寸，低吼道：“不是我和她分手的，我没同意，要不是你们拉着我和温柔订婚，能有现在的结果？” 傅若反问：“你为什么对江知渺这么上心，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而已。” 傅少虞：“她不一样。” 似乎预料到了傅若的台词，傅少虞继续打断说：“你不用和我强调她和沈卓温的关系，老子没有处女情节，就算我不爽，也是对沈卓温不爽。” 傅若的心思被猜透，狠狠一噎。 傅少虞看向她，情绪稳定不少，他再看了看他们身后站着的单于，抹了把脸，“傅家没有恢复之前，我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傅若狐疑：“那就好。” 傅少虞又道：“雅苑还有房子出售吗？” 傅若：“……” 没救了，恋爱脑。 哦，还是个追妻火葬场的恋爱脑。 江知渺和沈卓温出了超市，超市经理帮他们将东西搬上车。 因为傅少虞的出现，她差点把正事忘记了。 江知渺道：“对了，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沈卓温侧目看向她，骨节分明的大手紧了紧，眉眼却更冷了冷。 空气蔓延着窒息。 江知渺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隔天一早，她穿搭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出门前，她看着站在走廊的男人，犹豫片刻：“我……尽量在中午前回来。” 沈卓温嗯了一声，转身进屋。 江知渺看着他的背影，唇线轻微抿起一条线。 恰逢这时，手机来电话催促她下楼。 江知渺乘坐电梯离开，坐上门口的的士。 这一幕正好被过来看房的傅少虞瞧见。 傅少虞说要买雅苑的房子，当即就找了人，好不容易托到一个人确定了沈卓温那栋楼还有房子，特意过来看看，结果就撞上了江知渺出门。 傅少虞眸色微深，步履一拐，直接开车跟上。 江知渺低头看着手机，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上的车。 她再次确定一遍检测DNA的样品。 最好是血液、毛发和对方皮肤组织和口腔黏膜。 前两者对于江知渺是最方便的。 江知渺指尖掐进掌心，在心底过了一遍流程，侧身看向愈发熟悉的风景，等到司机到小巷口，直接下车进去。 傅少虞的车没有跟进去，他皱了皱眉，正要下车。 对面马路停着的另一台车吸引他的注意。 傅少虞左右看了一下路况，把车开进另一条巷口，打通电话。 虽然不清楚蒋仁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既然她能出现，就不是什么好事。 蒋仁琦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走进小餐馆。 她在最外面的桌子落座，抬眼往里包厢看去。 包厢第二回门虚虚掩作一线。 两个女人相互坐着，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颇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江知渺率先平复情绪，把银行卡推给江云云，“这是你之后的医疗费，里面有三十万，等之后我赚到钱，也会把后续的治疗费用打给你。” 江云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来：“知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和黄娟他们扯上关系了，你别不管我，我只有你了。” 说着，她眼周红了起来，哆嗦着，要给江知渺下跪。 江知渺不想对江云云那么刻薄，但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她如鲠在喉。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江云云一怔，嘴唇紧紧抿着：“我——” 江知渺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这些钱就是还你这么多年养育我的恩情。” 桌面上的菜一如往昔。 可江知渺却没什么心思品尝了，她起身冷冷道：“我出去透口气。” 江知渺在进包厢前，就刻意坐在了靠内的位置，她要出去透气，必定需要江云云让路。 江云云还想说什么。 江知渺已经从她身侧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从江云云那扯了一根头发，紧紧攥进掌心。 江云云只以为那一秒的疼痛是自己的错觉。 小餐馆的店面位置很小，洗手间就在后门位置。 江知渺走到后门，把头发用小塑料袋装好，再在外面站了一会，打算过会回去。 蒋仁琦见状，趁机潜入包厢，把房门关上。 她看着坐在餐桌上，魂不守舍的江云云，近乎疯狂道：“怎么回事，你没把她哄好吗？！” 江云云没说话，神色阴沉的不行。 蒋仁琦最烦就是江云云这个样子了，胸口起伏，她正打算离开。 江知渺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蓦然响了—— 蒋仁琦回头看过去。 是沈卓温的电话。 停下脚步，她走过去，冷笑着挂断电话，像是想到什么，她把手机举到江云云面前，“解锁。” 江知渺的锁屏密码基本上不会改，江云云思考一番，就成功解了锁。 弹出来的却是DNA检测的搜索栏。 蒋仁琦惊骇回头，对上江云云同样惊骇的目光。 她们没有料到江知渺居然知道了她们最大的秘密。 江云云脸色苍白，掐进掌心，“我来解决，你先回去。” 蒋仁琦：“你能怎么解决？” 江云云脸上浮现一抹杀意，一字一顿：“杀了她。” 蒋仁琦低下头，眼底滑过深意。 ------------ 第276章 处理不干净 江知渺回到包厢的时候，感觉到氛围不太对。 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目光扫过眼前的江云云，她微微抿唇，低声说：“那我就先走了。” 附近就是医院，她们分道扬镳后，就可以直接去做亲子鉴定。 江云云凄凉地说：“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时候了吗？” 江知渺说：“……不能。” 这个回答其实是江知渺思考了许久才得出来的结果。 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她江知渺也不是被伤害就原谅的圣母，爱情如此，亲情也是如此。 或许从某个方面来看，她的确有些自私，给了一笔钱，就撒手不管了。 但事实上，江知渺也没有管的能力了，江云云一直不听她的，一定要自甘堕落，还要一直骗她，她能怎么管下去。 以后等她和自己和解了，可能她还能重新面对自己和江云云的关系。 只是现在却是不能够再继续了。 她需要弄清楚一些真相，也需要思考自己和江云云后续的关系应该怎么发展。 江云云脸上的难过更明显了。 江知渺嘴唇翕动：“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说她不难过，是假的。 只是难过之下，多了几分五味杂陈的情绪。 江云云半晌说：“这样吧，我们把这顿饭吃完吧，我想好好看一看我长大的女儿。” 中年女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她满眼祈求，似乎怕江知渺不答应，伸手拽住了江知渺的衣袖，恳切地说：“知知，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年多不容易，一路风风雨雨过来了，结果却……” “要是早知道，我真的不会再管他们了。” 江知渺看着江云云。 这到底是养育了她多年的姨母，她舍不得，而且一顿饭的时间也不需要多久。 江知渺到底是心软了，“好，就吃完这顿饭吧。” 江云云狠狠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下来把饭吃完。 中途，江云云讲了很多江知渺小时候的事情，包括她因为别人打她，打得头破血流也要反打回去的倔强，还有她非要读书，大人不给供，结果硬生生靠着自己每个夏天都在忙活抓知了卖钱，读了书。 江知渺没想到人还记得这么多，有些事，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心下感慨更甚，江知渺出去结账。 江云云走到她身侧，看着她结完账，状似无意地问：“你现在去哪？” 江知渺说：“回去吧。” 江云云喃喃：“你现在住在哪？安不安全啊，那我送你出巷口吧，这边没摄像头，不安全。” “好。”江知渺心底流淌过暖流，“很安全，你放心。” 江云云盯着她的笑容，跟着缓缓笑了一下。 江知渺跟着江云云出了饭馆，往前面的小巷走。 七弯八绕，一直在巷口。 很快，江知渺就意识到什么，抽开手，挣开江云云。 江云云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江云云身体痉挛，呼吸不畅，脸色青紫到极点，“知知、知知，药……” 江知渺抿住嘴角，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江云云带她在巷子里乱窜的行为让她生出了几分警惕。 “云姨，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 声音戛然而止。 剧痛从后脑勺传来，江知渺身体跟着晃了晃，目光转向身后。 蒋仁琦举着铁杆一样的东西，脸上浮现出恶毒狰狞的笑容。 江知渺视线晃动，求生的本能让她去翻手机。 下一秒，剧痛再次传来。 这一次不是来自蒋仁琦，而是来自前方。 前方那是……江云云。 江知渺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也跟着昏了过去。 蒋仁琦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有些慌张，她下意识看向江云云。 江云云伸出手，“车钥匙。” 蒋仁琦把车钥匙递给她。 江云云接过，抬头看了看巷口距离车的距离，压着声音说：“这个车不会让人查到你吧。” 蒋仁琦：“不会。” 她一直很小心，不想让人知道江云云和她的关系，所以连同开的车都不是蒋家名下的。 江云云费力把江知渺抱起来，拖到车的副驾驶上，“那就行，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走吧，妈会帮你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你被赶出蒋家的。” 蒋仁琦抿着嘴，她不是不想走，是怕江云云处理不干净。 江云云抬起眼深深看她一眼，开口道：“如果你信不过我，就把事情告诉信得过的人，他会帮你。” 蒋仁琦心下一惊。 江云云没有过多解释，给自己扣好安全带，踩下油门，直接开车离去！ 蒋仁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快步走到巷口前三四米的车前，上车。 她跟在江云云的车后。 一边跟，一边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沉沉：“你不用管了，这件事我会帮你收尾的。” 蒋仁琦低低嗯了一声，不过她的车始终跟在江云云的车后。 医院附近的车道拥挤，开不快。 等红绿灯跳转，再往前面开一公里，就是星城河边的位置。 星城的河流湍急。 一旦掉下去，能活的可能性极低。 江云云侧目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江知渺，嘴角抿紧，狠狠踩下油门！ 尖锐的撞裂声混合着人群的惊呼。 车辆直接撞上护栏！ 只是这还不够，三分之一的车身被护栏横截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跟着撞了上来！ 江知渺被这巨大的撞击力撞得清醒了几秒。 抬眼看过去，就是蒋仁琦的车辆跟在身后撞上的场景。 蒋仁琦满脸恨意。 手握着方向盘，再度撞上来！ 车尾被撞得往前进了一大截。 江知渺呼吸里都是血腥气，耳朵里是慌乱的人群和吵着要救人的声音。 昏昏沉沉里，她听见江云云在耳边念叨。 “我可以死，但是我女儿不可以，宋立燕你应该没想到吧，你的女儿要陪我一起去死了！” 江知渺的神经突突地跳，鼻尖闻见了汽油的味道。 她想逃。 可手和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也垂不下去。 呼吸里都是滚烫的热意。 身体完全不听指挥。 朦胧间，江知渺似乎有看见窗边有人朝自己飞快的跑来，她的眼前是模糊的血红色，完全看不见来人是谁。 直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江知渺迷迷糊糊抬起眼睛，入眼是熟悉的男人眉眼。 傅少虞把她抱出来，抱进自己的车里。 现场的车祸实在是太惨烈了。 几辆车撞在一起，车头车尾变形，拧作成一团。 路况混乱。 傅少虞想立即带江知渺离开都没有办法。 只能等着车辆疏通。 傅少虞捶了几次喇叭，前面始终没有疏通。 紧跟着，有人敲响了他们的车窗。 傅少虞抬头看去，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道：“我带你们走吧。” 傅少虞犹豫片刻，看着江知渺伤痕累累的躯体，咬牙同意了，“我给家里人发个消息。” 中年男人微笑，“可以。” 傅少虞发完消息，一脸警惕抱着江知渺上了车。 江知渺只感觉脑子很痛，像是一团浆糊，想吐，可张口就是浓厚的血腥味。 晃荡的视线里，一台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旁边的马路上。 沈卓温面色沉沉地从车上下来。 他毫不犹豫，奔向了蒋仁琦那台车。 与此同时，堪堪稳在边缘的江云云的车在接连撞击下，不堪重负，直接坠入水中。 江知渺心口一刺，彻底昏死了过去。 ------------ 第277章 订婚宴 江知渺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段梦。 梦里有她从小到大遭到的毒打和责骂，有江又儿在旁边的窃喜，还有知了虫鸣的声音，最终，定格于她站在了安巧巧的葬礼前，安巧巧朝她走来，目光关切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这了？” 江知渺摇头，“我忘记了。” 安巧巧说：“这里你不应该来，也不能来，快回去吧。” 江知渺听着女人关心的话，心口莫名一酸，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我不想走，他们都欺负我。” 安巧巧沉默片刻，把江知渺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云姨没有保护你吗？” 江知渺抽泣着：“她骗了我，还想杀我……” 多么讽刺啊。 她的朋友可以不惜一切的保护她，而她的亲人却不惜一切想要杀了她。 心口的委屈几乎快要溢出来，江知渺紧紧抱着安巧巧，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声呜咽着。 安巧巧在耳边说：“她不要你了，那你也不要她，这样不好吗，你没有了累赘，正好可以安心离开这个城市了……” 江知渺哽咽：“我真的可以吗？” 安巧巧：“可以的，之后你再也不会被卷入旋涡里了，不用再这么担心受怕了。” 她又说：“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江知渺还想说什么。 葬礼上却卷来了一阵风，她不自觉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安巧巧越来越远。 安巧巧站在地上，微笑着说：“你不应该来这里，还不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风越来越大，把江知渺卷到天空中。 安巧巧的身影变得如同蚂蚁一样小。 江知渺不清楚自己飘了多久，飘了太久，意识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滴滴、滴滴—— 耳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隐约夹着男人和医生的对话声。 江知渺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眼皮也抬不起来，沉重之下，密密麻麻的痛蔓延在整个骨头里，四肢百骸都是痛的。 她感觉自己就和木乃伊一样。 躺了许久，躺到疼痛变成蚂蚁一样的痒，她才来了力气，睁开眼睛。 空茫茫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江知渺迷茫一瞬，就听见身侧有护士快步出去的声音。 更多的是，无数张脸凑了上来。 好像是在观察她…… 江知渺只是睁了一会眼，就继续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听见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翌日，江知渺再度醒来。 入眼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她被吓了一跳，偏首要避开。 然而，避开却没有避开，反倒是牵扯到了伤口。 钻心的痛让江知渺一瞬间叫出了声。 睡在旁边的男人听见了这声，睁开眼睛看向她，“你醒了？” 江知渺通过那双形似的眼睛认出了人，“傅少虞？” 傅少虞点头，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提前道：“是我，你别乱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容易开裂，你现在在傅家的私人医院里，放心吧。” 江知渺嘴唇抿紧，“那江云云她……” 江知渺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讲话的时候，喉咙干涩得不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痛的。 “死了。”傅少虞眼里划过一抹厌恶，“明明你才是她的亲人，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居然想带着你一起跳河，真的是疯了。”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可能是早有预料，江知渺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她的情绪早就随着江云云补上了那一下麻木。 现在只是心如死灰。 傅少虞给她垫了垫被角，“你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江知渺平静地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傅少虞抿了抿唇，又抬了抬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知渺以眼神询问。 傅少虞摇了摇头，站起身，快步出了门。 江知渺看向窗外的天空和沿途的风景，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不记得星城有这个医院了。 江知渺陆续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左右。 无他。 脑震荡太严重，江知渺一下床就想吐，只能在床上躺着。 其他的伤倒是都慢慢愈合了。 其中傅少虞也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急匆匆地来，也急匆匆地走。 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态。 终于有一天，江知渺忍不住了，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少虞薄唇微抿，沉默几秒，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中年男人敲门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江小姐——” 江知渺倏然警惕看过去。 而后，她像是想到什么，目光看向傅少虞。 傅少虞有些紧张，但没有过多抗拒，应该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江知渺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中年男人走到面前，道：“先生想见你。” 江知渺一怔，“先生？” 傅少虞哑着声音开口：“宋成明。” ——沈卓温的父亲。 江知渺攥着被子的手不断收紧。 中年男人解释说：“你在这里的消息，先生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也不用担心，我是先生的助理，今天我过来，也是因为先生没法出疗养院。” 江知渺问：“他为什么要见我？” 男人道：“先生的意思我不懂，我只负责传达命令。” 病房里的空气跟着一静。 江知渺：“好，我可以见面。” 男人拿出一台手机，拨通视频通话，让傅少虞跟他出去。 傅少虞在一边用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江知渺轻轻摇了摇头，傅少虞一咬牙，还是跟着中年男人走了。 电话视频接通。 沈父的脸出现在镜头面前，只是他身后的背景像是在疗养院的顶端。 他看着江知渺，“身体还好吗？” 江知渺轻轻点头：“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父道：“那就好，还好我在臭小子提到DNA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让你出大事，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我提这些，原来是为了你i。” 江知渺牵动了一下唇角，实在是笑不出来，索性就收了笑。 沈父开门见山：“你还想回来吗？” 他说的是回到星城，但更多的是指，回到沈卓温的身边。 江知渺默了默，“我不想回去了。” 沈父：“不会后悔？” 江知渺：“不会。” 沈父：“我帮你，他不会找到你的，但从今以后，你也不能再联系星城的人，你同意吗？” 长长的睫毛虚虚垂下，江知渺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父长长叹口气，“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开心。” 江知渺笑了一下，没接话。 视频通话约莫持续了半个小时。 江知渺把手机还给中年男人，随后看向傅少虞，轻声说：“你能帮我重新办张电话卡，买一台新手机吗？” 傅少虞：“好。” 江知渺想了一下，又继续说：“其实你不用瞒着我，我知道沈卓温和蒋仁琦订婚了。” 傅少虞须臾转头看向她。 江知渺笑笑：“这么大的事情，你想瞒也瞒不住的。” 她是某一次想去找小护士借手机，走到前台，就听见了手机里的沈卓温订婚宴的直播声音。 小护士想必是被傅少虞提前嘱托过。 一见到她来，慌乱站起身，完全没来得及挡住一闪而过的画面。 画面里，是沈卓温在给蒋仁琦戴戒指。 ------------ 第278章 我会赎罪的 江知渺看到这一幕，脑子里出现的却是沈卓温直直奔向蒋仁琦的照片。 她忽然觉得这样断了也很好。 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成年人的体面，唯一两次留下，还是沈卓温想方设法的强留。 命运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充满试探和荒谬的开始，带来的结局自然也不会有多好，到最后连成年人应有的体面都没有维持住，有的只是满地狼藉。 江知渺收回思绪，款款朝傅少虞笑了一下。 岔开话题道：“你救了我，那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等我出院，我就会离开星城。” 她还记得，是傅少虞砸碎车窗，把她从里面抱出来的。 可能是经历过一线生死，江知渺的心态也平稳了许多，不过她的事是她的事，安巧巧的事是安巧巧的事。 不能一概而论。 傅少虞着急开口：“打算去哪？” 江知渺：“不知道。” 傅少虞定定看着她，好像不相信。 江知渺有些无奈，“我是真的不知道。” 但根据沈父的意思，他应该会把她安排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她在那个地方重头来过。 傅少虞哑声说：“我能去找你吗？” 江知渺轻声：“最好还是不要。” 傅少虞嘴唇紧抿着，凶狠的目光盯着她，不愿意放弃。 这种凶狠在江知渺的眼里，却更像是小奶狗的生气。 傅少虞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江知渺暗暗松了一口气。 门被敲响，她再抬头过去，是沈父的助理。 男人应该是从沈父那里听说了江知渺的回答，他走上前，把一张卡递给了江知渺，言简意赅：“你先拿着，等之后安排好了，我会送你出国。” 江知渺轻轻点头：“好。” 男人没再多停留，径直离开。 江知渺看着关上的门，她转头又看了看窗外的银杏树。 秋季的银杏泛着黄，洋洋洒洒的落下。 就像是她的感情一样。 傅少虞说是不愿意，第三天还是给江知渺带了手机和电话卡。 江知渺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账户。 傅少虞死皮赖脸地要江知渺加上她，还趁着她不注意，把他的手机号添了进去，变成紧急联系人。 江知渺无可奈何，拗不过傅少虞，只能照做。 傅少虞这才勉强好了不少脸色。 江知渺觉得傅少虞挺幼稚的，他之前还没这么幼稚，现在却好像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傅少虞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 他是真的怕了。 第二次看着江知渺的生命在手心流逝的感觉，他是真的怕了，生怕他没有看见的时候，人就这么离开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 江知渺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她一直没有离开医院，等着沈父助理的电话。 中间，她也查了那场车祸。 江云云当场身亡，蒋仁琦受了轻伤，而她则是还没有被捞到尸体，但也默认死亡了。 毕竟，没有人能在水下存活半个月。 而车祸最终的定性是：江云云命不久矣，所以剑走偏锋，蓄意制造了这场车祸。 江知渺想得出神。 一只手臂落到跟前，傅少虞把摆在桌面上的馄饨推得近了点。 “明天几天的飞机？” 江知渺：“上午九点。” 傅少虞皱了皱眉，“这么早？” 江知渺说：“嗯，避免夜长梦多，早走早好。” “我明天不能来送你了。”傅少虞抽开椅子，说：“我还有点事，等到时候我再来E国看你。” 江知渺一愣，“好。” 傅少虞深深看她一眼，“到那边注意安全。” 半晌，江知渺问：“警局的事——” “等你消失了，警察再找一阵，没有线索，就不了了之了。”傅少虞说：“怎么，现在开始关心我了。” 江知渺对此只道：“我知恩图报。” 傅少虞没说话，他的眼眸比沈卓温的要更凌厉，眉梢会不自觉上挑，看着就更嚣张，薄唇微勾，他忽而一笑：“你真的不想知道沈卓温的近况？” 江知渺唇线微微一抿，还是道：“不用了。” 某些事该停留在过去，就应该停留在过去。 她不想再追问那么多。 因为江知渺是隔天的飞机，今夜傅少虞没走，就着病房里的沙发睡下。 房间突然多了个人的呼吸声。 江知渺睡不着了，她的目光看着房顶，月色一点点和黑暗纠缠着，良久，她说：“巧巧和他男朋友当时是被你算计的吧。” 傅少虞闷声闷气：“后面的事我没掺和。” “温柔示意的？” 傅少虞没否认。 江知渺轻声：“但其实归根究底她还是因为你。” 傅少虞的声音远远从房间另头传来，“我没想过会闹成那样。” 江知渺闭了闭眼，没说话。 房间再次安静下去。 时间一点点往前推移，月亮也躲进乌云里，为房间里的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男人低沉声音缓缓闯入耳朵：“——我会赎罪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如果不是江知渺还没睡，房间里声音几乎没有，她几乎都听不清楚这一句话。 只是，她听见了又怎么样？ 江知渺缓缓地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见。 翌日。 沈父的助理过来接江知渺，他这次陪同江知渺一并过去。 江知渺侧身看向助理，轻声说：“叔叔，我要的电话卡办好了吗？” 助理点头，把无名电话卡递给江知渺。 江知渺遥遥看了一眼她待了多年的星城，低下头，轻车熟路登上网盘账户，把视频匿名发给警察。 随后，她将网盘注销，抽出电话卡，剪断，丢进垃圾桶里。 如果傅少虞能再次从这次视频里脱身，那就算他福大命大，她也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安巧巧的仇，她已经报了。 江知渺登上飞往M国的飞机。 江知渺和傅少虞说的是自己去的E国，实则是去的M国，她不想再和傅少虞有任何牵扯。 飞机在高空中划过一道虚虚的航线。 沈氏集团的大楼。 站在办公室的男人似有感应，抬头看了留下的航线。 沈卓温疲倦揉了揉眉头，西装革履，他满脸冷意，比往日更瘦了些。 他转头回看向站在门口多时的人，“打捞的人怎么样了？” “没有江秘书的踪迹。”唐凡回道。 沈卓温问：“监控呢？半个月内还没消息。” 唐凡小心翼翼看过去一眼，男人气压很沉，这一个月来，他见了他太多阴鸷的样子，只敢低声：“他们收尾收得很快，而且我感觉——” “感觉什么？”沈卓温淡淡反问道。 唐凡说：“他们很了解我们的做事方法，知道我们的做事风格。” 能做到把车祸现场的踪迹扫得一干二净，再阻断他们找人，这种势力在星城很少见，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过沈卓温他们，就是只能说明内部出现了内鬼。 沈卓温：“你觉得是哪种？” 唐凡：“都有。” 沈卓温：“你先查吧，顺便盯好傅少虞。” 傅少虞的车在车祸现场停留过片刻。 唐凡起先和沈卓温怀疑过傅少虞，可傅少虞的行动轨迹没有任何异常，他们也跟踪过傅少虞和傅家人，偏偏照不出来蛛丝马迹。 伴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唐凡明白，找人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只是，他不敢对沈卓温说。 到嘴边的话只剩下：“沈总，你要不然休息一会吧。” 他是真的怕沈卓温倒下。 短短一个月，沈卓温就瘦了一大截，整个人的行事手段也越发的狠戾。 沈卓温扭头看向他，正要说话。 电话铃声大作。 低下看一眼，是警局来的电话。 ------------ 第279章 有人在帮她 唐凡不清楚沈卓温和警局说了什么。 下一秒，沈卓温道：“开车去警局，有消息了。” 唐凡眼皮跳了跳，赶紧跟上沈卓温。 然而，他内心的恐慌却越来越大——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沈卓温现在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 如果消息是假的，男人那紧绷的神经真的会断。 唐凡是当初见证了沈卓温找人、陪他找人的人。 在江知渺消失的前七天，沈卓温基本上寸步不离河边，日以继夜的和那些打捞人一起打捞。 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到后面，沈老爷子勒令他回沈家，和蒋仁琦订婚。 沈卓温不肯。 沈老爷子则是直接停了他全部的资金，并且放出话去，不许任何人帮助沈卓温。 沈卓温没妥协。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第二周的时候，沈卓温倒了下去，被送回沈家。 沈老爷子和沈卓温做了交易。 再之后，沈卓温就回了沈氏，他让唐凡去调查江知渺失踪，自己则是回到集团，和蒋仁琦订婚。 沈老爷子则是正式从董事会里退隐，不再干预沈卓温的决策。 这一切的种种就说明了：沈家要变天了。 唐凡对上后视镜里沈卓温的目光，男人脸色绷紧，眉眼沉到极点。 车厢内布满风雨欲来的气息。 唐凡一颗心沉到底，脚踩油门，他的车速又往上提了不少。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只花了二十分钟。 沈卓温先下车，唐凡停好车，跟在他身后。 警局今早很忙。 来来回回的人在他们周边穿过，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资料，隐约听见傅家的名字。 沈卓温微微侧目。 唐凡会意，侧身出去打电话打听。 沈卓温继续往前走，一名女警出来接他进入会议室。 唐凡在外面打完电话，明白事情的始末，他便一直在门口等待沈卓温。 谁也没想到，这段傅家风声鹤唳的关头—— 居然有人清早给警局的邮箱发了一段视频。 那是一段相当模糊的视频。 只能通过谈话和流血的现场判断是傅少虞的伤人现场。 他们之所以请沈卓温过来，也是觉得这个视频和沈卓温有莫大的关系。 毕竟谁都知道，沈卓温和傅少虞有私仇，前段时间还针锋相对的那么厉害。 唐凡等了一会，没等到沈卓温进来。 反倒是撞上了傅少虞。 傅少虞前后有几个警察站着，似乎在防止他暴动伤人。 唐凡看过一眼，直接让开了距离。 随后，他看见了自己从走廊深处里走出来的老板，心里大呼不妙。 沈卓温周身气质比刚刚进去的时候更冷。 他微微侧过头，望向朝自己迎面走来的傅少虞。 傅少虞掀开眼皮，懒洋洋朝他一笑：“我赢了。” 沈卓温目光转过去。 傅少虞停下脚步，神色愈发张狂得意。 视线交锋，星火擦出。 他们是敌人，也是最了解彼此脾性的人。 傅少虞这个反应明显不正常。 然而，沈卓温什么回应都没有，肃冷的眼神短短在傅少虞的面上停留几秒，随后掠了过去，快步走出去。 唐凡快跳出去的心脏稳稳落地，他是真怕沈卓温在警局里和傅少虞打起来。 还好没有。 沈卓温出了警局，侧目看过唐凡一眼，“担心我和他打起来？” 唐凡飞快摇头。 沈卓温问：“傅少虞的行程真的没有问题？” 唐凡思索片刻，给予沈卓温肯定的答复：“没有，这一次不仅下面的人在跟，我有空了也会去跟一段，没有问题，一直都在我们视线内。” 沈卓温眉眼染了几分疲倦，他低低嗯了声。 唐凡还想说话，可看着沈卓温眉眼的怠倦，及时止住了话头，请沈卓温上车。 沈卓温看着窗外来来回回的风景，中途改了地址。 让唐凡送他回雅苑。 车开到小区。 沈卓温冷不丁地问：“你还记得东岸项目吗？” 唐凡一愣，他有点意外沈卓温怎么提到这件事，“记得。” 沈卓温平静说：“江知渺在那里摔坏了手机——” 他没说完，唐凡就想起来了什么，那时候的江知渺在得知沈卓温把她手机丢掉的时候，很惊慌失措，这个反应很反常，就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依仗。 可这和傅少虞被人举报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唐凡下意识看向沈卓温，“您的意思是，这个举报视频是江小姐发的？” 沈卓温：“不排除这个可能，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唐凡随着沈卓温回到家中，打开书房的电脑。 屏幕上有一个已锁的文件包。 文件包解锁开来。 里面的信息混乱排序。 但有几个上了锁的文件太扎眼。 没过一会，沈卓温解开锁，点开文件，视频出现在他们眼前。 猜想的‘可能’变成事实。 江知渺很有可能还活着。 这个本来让人高兴的消息，唐凡却高兴不起来。 他现在离沈卓温最近，最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蕴发的沉重冷焰，那是一种要将世界都撕碎的气息。 都不用看，他就知道沈卓温现在的火气有多大。 唐凡喉头滚动，小心翼翼说：“沈总，其实说不定江小姐也有苦衷。” 沈卓温冷笑，“她一个人做不到销声匿迹，有人在帮她。” 唐凡沉默道：“我这就去查。” “让警方去查。”沈卓温抬眸看向唐凡，他点燃一根烟，青烟缭绕里，眼神狠戾又冷淡，“你安排一下，我要再次就见傅少虞一次，他一定知道什么。” 唐凡出去打电话。 第二天的下午。 沈卓温走进房间，坐到傅少虞的对面。 傅少虞状态还不错，似乎是这段时间住习惯了，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他看着沈卓温，嘴角弯出一抹嘲弄桀骜的笑来，早就预料到沈卓温会来找自己一样。 “看来你知道了。” 沈卓温说：“她在哪？” 傅少虞：“我不清楚。” 话毕，他猛然坐直身体，瞳孔映照着沈卓温现在的样子，“不过我知道，她不要你了。” 沈卓温面色平静，抬起眼睛，他冷笑一声：“就算她不要我了，你以为你能上位吗？” 傅少虞：“至少比你机会大一点。” 沈卓温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傅少虞，“你不考虑自己，总要考虑傅家，要是他们因为你——” “沈卓温，我不是小孩子，被吓大的。”傅少虞仰起头，咧嘴一笑：“你应该是查不到了，所以过来找的我吧。” 傅少虞说中了。 警方查不到视频的来源，只知道是一个无名的电话卡备注。 再往下查，只知道这电话卡最后一次出现在机场。 之后就查不到了。 沈卓温让自己的人去查，调取航班，可被机场的人三番四次推了回来。 这中间不止一股势力，甚至两股、三股… 甚至横跨了国际。 昨夜沈老爷子打电话警告他，也是不允许他再查下去。 沈卓温薄唇抿紧，他看着面前笑着的傅少虞，“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这间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个。” 傅少虞挑了挑眉，“所以呢？” 沈卓温淡淡脱下西服外套，叠在椅背上，做完这一切，他漆黑的眼眸垂下来，定格于傅少虞那张脸上。 骨节分明的手在此刻青筋直爆，脉络此起彼伏间，男人的冷静自持全部崩碎，如同轨道上脱轨的列车，只剩下一地的残骸。 顷刻间，一拳砸了上去！ ------------ 第280章 三年 江知渺在M国安顿下来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沈卓温和傅少虞在警局互殴的消息也同时传进了耳朵里。 倒不是她有多关注国内的消息，而是在星城的本地新闻上刷到的，大概标题是两个男人为情所困，竟然在警局里大打出手。 虽然媒体没有多写是谁，但通过一个‘沈’和一个‘傅’的姓氏，江知渺就猜到了。 后续沈父助理联系江知渺时，侧面佐证这两个人就是傅少虞和沈卓温。 甚至，他带来了傅少虞入狱的消息。 但不是杀人，而是故意伤人。 江知渺听到这里，就没有再关注国内的消息了。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江知渺这天中午下班，直接去了预约好的心理诊疗室。 这些年，她夜里睡不着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 在星城发生的那一切直到现在，还如同噩梦一般，萦绕在骨子里。 铺天盖地的血将她淹没。 下一秒，她猛然睁开眼睛。 窒息和疼痛让江知渺止不住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 旁边有人急匆匆走过来，给江知渺披上毛巾，伸手安抚着她，“没事的，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江知渺呼吸沉沉，手指不自觉地发抖。 直到，半小时后。 江知渺喝完一杯热水，才勉强冷静下来。 江知渺抬起眼睫，看向自己三年来的主治医生琳达，问：“这次催眠怎么样？” 琳达和江知渺的关系是医患，亦是朋友，看过她的检查报告，琳达如实说：“不太好，我觉得你没法离开M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工作，这可能对你造成二次伤害。” 江知渺唇线抿紧。 琳达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你在国内既然都没有亲人了，可以先恢复好了，再回去。” 江知渺轻微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蒋仁琦再过三个月就会和沈卓温正式结婚。 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手指扣紧水杯，江知渺抬起眼睛，目光看向琳达，低声说：“如果我一定要回去，有什么办法能压制我的病情吗？” 琳达看她，“有，但你现在已经再吃药了，如果再用其他的药，很有可能对你身体造成损伤。”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门突然被敲响。 是护士提醒琳达，时间到了。 琳达说完，扭头看向沉默的江知渺，她资料整理好，叹口气，“你下次过来，我给你开药吧，如果你坚持要回去的话。” 江知渺知道琳达是不赞同她回去的，现在说这些，是出于朋友的面子上。 沉默几秒。 江知渺弯了弯唇角，“好，我这段时间也会坚持做康复训练的，下次来找你。” 琳达点头，江知渺从会诊室出去。 在她的背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转身进了心理诊疗室。 有一些不一样的是—— 其中一个男人完全是闭着眼睛，靠着另个男人走路的。 江知渺在路过一楼时，听见几个小护士窃窃私语，说今天院里来了一个亚洲大帅哥，只可惜是个眼盲。 莫名的，她想到了沈卓温。 沈卓温在之前也当过一段眼盲患者，现在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不然，沈氏也没办法在短短三年内，迅速扩张版图。 远扬国内外。 就连在M国的她都有听说沈氏的大名。 江知渺在出医院前，把包里的围巾拿出来，严丝合缝地给自己戴上，再走了出去。 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飘落着，覆上一层银白的乳妆。 M国现在步入冬天，整个气温都冷了不少。 江知渺回到家里，打开暖气，就走进了厨房，把自己放在冰箱的食材拿出来。 她今天准备煲鸡汤暖暖身子。 刚把鸡汤煲上，放在瓷面上的手机蓦然亮起来。 江知渺没看，直接接了电话。 “知知，我们私下要举办一个派对，提前过圣诞节，都是公司里的那群人，要不要一起来？” 江知渺思忖片刻，“你把时间地址告诉我，我到时候打车过去。” “好——”宁明薇开朗活泼的声音添上高兴，“对了，我们公司可能过两天会来一个大客户，听说他们过来的负责人长得特别帅，还是你的老乡，你要不要见一见？” 江知渺无奈应道：“你是觉得阿道夫还不够我烦的吗？” 宁明薇吐了吐舌头：“谁让你魅力大，工作能力又强，要不是我觉得我一定要结婚，我肯定也会爱上你的。” 江知渺早就习惯了她的调侃，岔开话题：“听上面说，公司打算派我和你去星城，到时候可以一起租房子。” 江知渺和宁明薇是公司里唯二的两个亚洲人主管，关系很不错。 这家公司崇尚在精不在多，人一直很少，而它又在M国，外籍人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当初江知渺也是废了很大劲面试上的，从底层一点点做起。 到今天主管这个位置。 也是这样，她才能和宁明薇一见如故。 毕竟经历相仿。 “可以呀，到时候我们仔细挑挑，还有一个月呢，够我们看了。”宁明薇热情应道。 江知渺点了点头：“到时候我挑几家，你先在现场看看。” 江知渺没有和宁明薇聊太久，借口汤好了。 掐断电话，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把鸡汤端出来，舀了一碗。 江知渺一边喝一边刷着手机，她挑了三四套房子存在手机里，打算等聚会当天，给宁明薇选。 聚会当天，江知渺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宁明薇他们定的地方是一个能自己动手的小酒馆。 小酒馆前面有一块大草坪，可以BBQ，也可以做篝火晚会。 江知渺过去时，已经有了一大部分人在，和人打过招呼后。 目光环视一圈。 宁明薇在房子里。 江知渺走进去，坐到她身边，“怎么坐这？” 宁明薇举着手机，小声说：“他们在群里讨论，说过会长虹科技的负责人要过来。” “长虹科技？”江知渺问。 宁明薇：“你没听过？” 江知渺摇了摇头，她对国内的事情不清楚，自然也不会知道国内的企业。 沈氏，纯粹是因为他们名头太响亮了。 宁明薇翻出百科给江知渺看，“你看，这是他们的老总。” 在看清楚界面的一瞬间，江知渺呼吸停止，血液都跟着凝固了起来。 秦鹤年。 沈卓温的好兄弟—— 宁明薇伸出手推了推江知渺，问：“你认识？” 半晌，她担心地说：“知知你说的渣男前男友不是他吧。” 江知渺很少和公司里的人提自己的事情，宁明薇关于她的过去，也仅仅是一知半解。 如梦初醒般，她摇了摇头：“不是他，他们的负责人是谁？” 宁明薇说：“不清楚，不过他应该没来，不然阿道夫早就在群里说了，也不会把聚会的地方定在这儿。” 江知渺低低嗯声。 如果不是秦鹤年，那她可以暂时放下心。 不用担心被他们发现。 只是在发现长虹科技的老总是秦鹤年，对江知渺多少还有些影响。 聚会的上半场，她有些心不在焉，借着他们起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功夫，江知渺起身去了一趟厕所。 站在镜子面前，江知渺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人，补上口脂。 门外的喧闹声突然大了起来。 侧目看过去，应该是有人到了。 ------------ 第281章 十有八九就是她 江知渺没有出去，她现在在洗手间的位置，正好能让她看见外边，外边的人看不见她。 入眼是一张熟悉的男人面孔。 江知渺瞳孔微微一缩，她后退一步，目光扫向小酒馆的后门。 来过几回，江知渺也大概清楚前后的位置。 知道怎么避开人。 只是，她刚打算走，就看见宁明薇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知渺不想接。 偏偏此刻，她很紧张，手指一滑，下意识接了。 “知知你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江知渺喉头发紧，“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 “怎么会不舒服？有没有大问题？要不要我现在过来找你。” 江知渺现在已经走到了后门口，她回头看过一眼，蓄意压低声音：“不用，我回去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也知道，女人总有那几天不舒服。” 人都这么说了，宁明薇再担心也只能作罢，只说：“你回去发消息给我。” 江知渺含糊应了两声。 电话挂断。 宁明薇眉心微微蹙起，手指不断刷动消息。 肩头覆盖上一层阴影。 男人温和有礼的声音抵达耳膜：“宁主管，我刚刚听你说你的友人不舒服？” 宁明薇一怔，抬眼看过去，下意识点头：“是的，不好意思唐秘书，可能你见不到她了。” 宁明薇本来想给唐凡和江知渺撮合撮合。 这几年，江知渺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难得碰上这么优质的男人。 于是，她思索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唐凡笑得温和：“没关系，不过我很好奇她的名字，知知？” 宁明薇道：“江知渺，我们这边都叫她知知。” 唐凡眯了眯眼，神色平静说：“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过两天项目见面，就能见到了，我也很期待和贵公司的合作。” 宁明薇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绅士有礼，气质温和，她主动出击道：“好，那要不然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 唐凡一愣，笑得如沐春风：“好的。” 宁明薇和唐凡加了联系方式，约定好下次见面。 唐凡又和在场的人打了打招呼，借口回酒店休息，提前上了车。 低调的宾利伫立在雪中。 唐凡看见坐在车内的男人，低声说：“人提前走了，不过根据这个反应……十有八九就是江小姐。” 沈卓温冷笑道：“跑得还挺快。” 唐凡缄默不语。 沈卓温微微侧目，轮胎压过雪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良久，他说：“回去吧。” 唐凡：“好的，沈总。”他顿了顿，提起另一件事：“过两天我们和WH有合同签订，江小姐到时候应该会到现场，需要安排一下吗？” 沈卓温：“不用，到时候我不会出场。” 唐凡抬眼看过沈卓温一眼。 这三年来，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沈卓温了。 他见过三年来沈卓温是如何疯狂的找人，为此旧疾复发。 可现在人近在咫尺，却是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顿了顿，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问：“那江小姐现在的住所地址还调查吗？” 沈卓温回头看向他。 唐凡立刻闭上嘴。 …… 江知渺回到屋里，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她把门关上，后背靠上冰凉门板，汲取安全感。 她没有想到长虹科技的负责人居然是唐凡。 唐凡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沈卓温也来了？ 江知渺闭了闭眼睛，撑着墙面站起身，她走到卧室的小书桌前，翻出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 写着这三年来，复盘的江云云话里所有的不合理的地方。 还有她和蒋仁琦、黄娟的对话。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页面。 江知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片刻后，她端了一杯温水进屋，就着药吃了下去，胃里舒服不少，终于能躺下去。 但脑子却很清醒，睡不着。 一闭上眼，那些过去的事如同阴影一样，被往日记忆里的脸再度激发。 纠缠不休。 江知渺只能蜷缩着身子，把自己埋进被褥深处。 从前布置的安全房间此刻也好像不再安全。 其实也不是房间不够安全了。 是她害怕。 是她恐惧。 所以才会觉得不够安全。 小小的身体在夜色里愈发乖巧，她把自己的头也埋进了被褥里，抵挡外面的风雨。 第二天一早，江知渺醒来时，还有些混沌，她勉强吃了两口早餐，就起身去了公司，刚到工位坐下，宁明薇带着一杯热美式推门而入，给她放在桌面上。 江知渺倒了一声谢，问道：“昨天玩得开心吗？” 宁明薇笑着点头，和江知渺讲了自己昨夜和唐凡聊了很多。 她觉得他简直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江知渺拐弯抹角问了一句，对方有没有问自己。 宁明薇思考片刻，说：“那倒没有，就问了一句你是谁，这也是怪我，是我和他们说，我们团队里还有一位非常优秀的亚洲女性——” 江知渺听着有些无奈一笑，不过她也放下了心来，看来唐凡他们应该没有起疑。 “你给我的帽子也太大了。” 宁明薇大大咧咧一笑：“你当年那业绩在团队里到现在可还是数一数二的，就别自谦了。” 江知渺看她一眼，眨了眨眼，“你说的也对，那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宁明薇：“那就去吃中餐吧，我可得狠狠敲你一笔。” 江知渺笑着点了点头：“好。” 国外的中餐不便宜，高端一点的，相当于吃米其林餐厅一样。 好在这些年江知渺也攒下了不少钱。 再加上沈父给了不少。 吃一次绰绰有余。 中午的时候，江知渺同宁明薇一起出去吃饭。 两个人聊着昨天发生的八卦，比如谁谁都滚在一起了，谁谁好像又分手了。 还有就是长虹科技过两天来公司签约的事。 江知渺一边听，一边思索着。 见面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她打算在长虹科技过来签约前，再去一次琳达的诊疗室。 打定主意后，江知渺特意抽了一天空，请假去找琳达。 琳达说她在诊疗室，让江知渺直接过来。 走到门口。 门虚虚掩着一线。 江知渺迟疑片刻，正要推门，又侧头看了看。 平日那个小护士好像不在。 正当她准备等一会，屋内突然传来东西打翻的脆鸣。 江知渺担心琳达出事，下意识地冲了进去。 男人声音紧跟其后响起：“谁？” ------------ 第282章 香水味 江知渺的身形瞬间停下。 她没有说话，短暂的停顿片刻，一步步朝着男人走过去。 男人漆黑的瞳孔沉沉，下颔线紧绷，他的视线循声看过来，却没有落在江知渺的身上，像是……看不见一样。 江知渺刚握上沈卓温的手掌。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头重重磕在地上，尖锐的疼痛让江知渺倒吸一口凉气。 沈卓温胳膊抵在江知渺的下颚，眉眼冰冷，神情紧绷，“你到底是谁？” 伴随着话音落下，结实有力的小臂又往上顶了顶，压住江知渺的喉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面上。 江知渺一阵瑟缩。 与此同时而来的是汹涌的窒息感，他是真的想杀她。 江知渺强迫自己冷静，压低声音：“我是护士，你没事吧，沈先生。” 沈卓温没说信不信。 局面僵持。 江知渺下意识越过他看了看门口，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她放柔声音，又说：“琳达医生以前的患者来了，她过去看了一眼，可能过会就过来了，不用担心。”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心下一狠，她凑过去，呼气如兰：“当然了，如果你对我感兴趣，到时候我们加个微信可以继续——” 话毕一秒，沈卓温像是触电一般，骤然松开钳制江知渺的手。 氧气进入肺部，江知渺用力咳嗽两声。 她侧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卓温：“你在做什么？” 有基本的感官就是好事。 江知渺说：“我扶你起来。” 沈卓温像是没听见，江知渺也没管他，伸手拽着他的手臂，半拖拉着把他拽起来，“我刚刚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你松开我，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对你没兴趣。” 沈卓温侧目，“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他的声音嘲讽至极。 江知渺面不改色把他扶上椅子，“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接受。” “……”沈卓温没再搭理她。 江知渺站在两步远的距离，仔细观察沈卓温。 不知道琳达走之前做了什么，此时此刻的沈卓温面色发白，唇线紧绷，还隐约有出汗的迹象。 江知渺并不打算深究，她说：“我现在去看看医生什么时候来，麻烦你在这里坐一会。” 刚刚还不明显，现在却有若隐若无的香气缠绕在鼻尖。 脚步似从眼前远离，沈卓温无意识伸手攥住，“你身上是什么香水味？” 江知渺一怔，如实说：“我没有喷香水。” 沈卓温看向她，扣住纤细腕骨，猛然拉近。 那股熟悉的香味更浓烈了。 似曾相识的味道。 粗粝大掌抚摸上肩头，一寸寸向上，摩挲到喉头，再到下颚…… 他要摸上她的唇。 江知渺心跳提到嗓子眼，一把推开沈卓温，她的嗓音颤动：“沈先生，请自重。” 国外风气开放，但也不是所以人能接受这种开放的风气。 至少，江知渺这三年来都一直没接受过。 也不是给谁守身如玉，仅仅是她觉得这样玩很脏。 幸好椅子重心很稳，没有像沈卓温刚开始半个身体翻下去，是不可能摔倒的。 摇晃过后，椅子恢复平静。 沈卓温：“你的名字。” 沈卓温这个样子，显然是对她起了兴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江知渺不敢再和沈卓温共处一室。 “赛琳娜。”她随口一诌，快步朝外走去。 江知渺出了会诊室的门，反手将门关上。 靠着门口，她缓了几秒。 心跳渐渐平复下去。 琳达走过来，她手上拿着一份资料，问：“你来了？” 江知渺点头：“刚到。” 她一眼扫过去，想了想，还是走到琳达面前，简单说了一下会诊室刚刚的突发情况。 只是，掐头去尾的隐藏了自己和沈卓温的某些交流，说了自己和里面的人交流得不太愉快，让琳达帮她隐瞒身份。 琳达答应下来，顺手替她整理衣领，“你的药我开好了，你和我一起进去？” 江知渺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 琳达说：“你怎么这么紧张，里面那位病患你认识吗？” 江知渺：“不认识，只是我觉得他不像是好人。” “那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吧。”琳达明了道。 江知渺这几年一直在她这里看诊，她也多多少少了解江知渺的性格，不怕事，但遇见麻烦，基本都是绕道就走。 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觉得里面的人很麻烦。 且，联想到她刚刚见到江知渺的狼狈。 可能是被骚扰了也不一定。 江知渺：“好。” 琳达很快推门而入，对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人就带着药方出来了。 “这几种药你最好还是少吃，不然容易有副作用。”她说。 江知渺往下扫过一眼，把药方折叠进口袋，“我知道了，谢谢你。” 琳达笑了笑：“别客气，能帮上你就好。” 江知渺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会诊室内，“他是什么情况？” “保密。”琳达一向严格执行医生守则，不过她还是解释道：“我刚刚问过他了，说是可能刚刚中断催眠，所以把你认成了过去的人，他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江知渺摇头：“没事，也是我太莽撞了。” 眼见着沈卓温应该没有认出她，江知渺没有再和琳达待太久，拿完药，戴上口罩，她准备打车回去。 黑色宾利从她身边掠过。 江知渺低着头，毫无察觉。 作为车主人，男人却一瞬间紧缩了瞳孔，只是眼前的闸道开了，他不得不往前开。 等他再下车到门口来寻人。 彼时，江知渺已经坐上回家的车。 车外冰天雪地的。 不过可能是圣诞节快到了，整个街道上的气氛都很热闹，每家每户都装饰上特有的圣诞节装饰，门口还挂着小挂件，节日的气氛扑面而来。 江知渺思索片刻，还是临时改道，去了附近超市一趟。 买完东西，她正准备开门。 身后轰隆隆的推车声吸引江知渺的注意。 回头看去，只看见自己家对门面的那栋房子有人在用铲雪车铲雪，屋外还有几个人在装修。 江知渺有些愣神。 她记得对面一直是空了的房子，现在是有人买下了吗？ 很快，江知渺的疑问就在房东奶奶那里得到解答。 的确是有人买下了那栋房子。 不过好像不是为了居住，是为了出租。 这个做法其实在这边并不少见，因为附近是大大小小的公司聚集地，还有超市集市等等，有些人买不起房，则会选择在这边租房子。 江知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没有过多关注。 只是，听着旁边的装修声—— 她更加难入睡了。 吃了三粒褪黑素都没用。 江知渺裹着厚重毛衣，掀开窗帘，往外看去。 黑黢黢的夜色下，颀长冷漠的背影和它融为一体，他微微抬头，似有所感，目光直勾勾看向江知渺的窗口。 江知渺本能地往窗帘后躲去。 ------------ 第283章 太惊艳的人 江知渺再侧目看过去。 门口的男人如同幻影一般，已经消失了。 江知渺按了按心口，估摸自己今夜是睡不着了，她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端着温热瓷杯，慢慢喝着热水。 屋外还在下雪。 雪越积越深，仿佛要将整个天地掩盖。 江知渺静静欣赏的雪景，等到天光大亮，雪色晃晃悠悠地停下来，手边的手机亮开。 她侧目瞧过一眼。 是公司群里的消息。 大意是雪太大了，今天休息，让他们别来公司了。 江知渺把水杯放下，拿起手机，回了一个收到，就去冲热水澡，热气腾腾地回到床上。 可能是药效，也可能是看了一夜的雪景累了。 江知渺睡得很快，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一觉无梦。 再次睁眼，还是因为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江知渺昏昏沉沉的起身，裹上外套，去开门。 入眼是阿道夫焦急的脸。 陷入停摆的思绪让江知渺一时回不过神来，张口就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阿道夫看着她白净的小脸，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是担心你出事了，怎么一天都不接电话？” 江知渺：“……” 她抬头看了看快要暗下去的天，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卧室内，抱歉道：“我睡着了，没有听见手机的声音。” 阿道夫说：“你没事就好，我正好带了曲奇饼干和刀削面，要不要一起吃？” 江知渺不想给阿道夫希望，只是在看着他——沾满雪的裤腿和冻得通红的脸。 都是因为担心她造成的。 江知渺妥协的侧过身，“你先进来吧，喝红茶可以吗？” 阿道夫点头：“可以的。” 江知渺起身去泡红茶。 阿道夫把东西摆上桌，外套挂上门口衣架上，他卷起袖子，走向在厨房里的江知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知渺指了指沙发，“你是客人，坐着就好，很快的。” 阿道夫只好做了过去，把东西打开。 水汽咕噜噜地烧开，冒出热气。 眼见烧开了，江知渺关上煤气，将热水冲泡进放着茶叶的杯口，等到红橙液体晃悠悠晕开，她端到阿道夫面前。 阿道夫把窗帘拉开了，正在看外面的雪景。 而在窗口的正对面一户人家正在运东西进屋。 江知渺看过两眼，把茶递到阿道夫的手边，“你在看什么？” 阿道夫说：“买下你对面的房主不简单。” 江知渺：“怎么看出来的？” “家具。”阿道夫转过身，坐上沙发说：“那些家具都很贵，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意思是，有钱可能还不行，还要有身份。 他们公司就是为这类高端人士服务的，阿道夫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江知渺抬了抬眼看向他。 阿道夫他看向桌面，像是想起什么，把刀削面推到江知渺面前。 他努努嘴，用着蹩脚的中文道：“你快吃，到时候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可是千辛万苦从集市里拼杀出来的。” 江知渺刚刚睡醒，其实现在还不是很饿，她看了一眼刀削面的盒子。 她认得这个牌子。 是一个博主老乡自立的刀削面品牌，之前他们还向她请教过运营和视频剪辑的技巧。 提起这个，她又想到了岑年。 也不知道他的账户运营得怎么样了，还有他当初让她和沈卓温一起出镜…… 江知渺中断思绪，看向金发碧眼的男人，他的眼底是纯粹的热枕和诚挚。 到嘴边的拒绝改了口：“我们一人一半？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阿道夫没有异议。 江知渺拿了一个小碗出来，夹了一点，之后就推给了阿道夫。 阿道夫是个地地道道的E国人，长相和那些想象里的E国绅士所差无二。 听说还是某个贵族的后裔，之所以现在在W国，是因为他想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一个人自己出来自立门户。 按道理来说，其实江知渺最欣赏这种人，有勇气，有智慧，可以一往无前。 是她最想成为的人。 可这些词用在爱情方面，就会变得无缝可逃的直球攻击。 而江知渺是不打算谈恋爱的。 所以这些看似甜蜜的直球，就变成了一种烦恼。 阿道夫吃完刀削面，擦了擦嘴，看向眼前的江知渺，道：“江，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告白吗？”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条直线，“我不赞同职场恋爱。” 阿道夫纠正道：“你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五次了，你要敷衍我，至少应该换个说法。” 江知渺：“……” 拒绝人这事，向来是尴尬的。 更尴尬的是当场被人看出来，自己拒绝的理由是敷衍的。 葱白指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扣紧滚金边的瓷杯，半晌说：“你很好，但是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阿道夫定定看着她，“为什么，是因为你害怕再次受到伤害，还是因为你过去的那些事？” 江知渺顿时抬起眼看向阿道夫。 阿道夫低声：“抱歉，我不是有意探究你的过去，是不小心看到你有一次进了心理诊疗所。” 江知渺会意。 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坦白。 “是的，我对于过去的伤害还有些耿耿于怀，没办法忘记。”她顿了一下了，斟酌着用词：“我很害怕进入一段新的感情，也不想再进入了，换句话说，我只想努力搞钱。” 阿道夫抬脸笑一下，“介意搞钱的道路上多一个人吗？如果我追你十年八载，你会同意吗？” 这两个问题，哪个都不好回答。 江知渺道：“我不知道。” 未来的事情怎么说也不一定，指不定她回去之后，就回不来了；也可能她回去之后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还有一点是—— 人在年少时见过太惊艳的人，往后余生再见到谁，都多少会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阿道夫上前一步，“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的。” 江知渺顿了一下，正要劝他。 门口的铃声忽然响了。 这正好给江知渺喘息的机会，她踉跄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男人穿着黑呢子大衣，气质沉冷绝绝，他眼睛上带着一框墨镜，像是盲人。 他彬彬有礼：“不好意思，我是刚刚搬过来的邻居，想问一下你有酱油吗。” 江知渺抓了一下衣袖，稳住情绪，开口：“酱油？” 男人后知后觉地解释说：“我刚刚问了几户，他们说你这里可以有，其实是家里人炒菜忘记买调料品了，所以想借用一下。” 这个理由简直漏洞百出。 江知渺正要开口，视线却微微错开，看见了从对面走过来的少女。 少女挽着沈卓温的手臂，皱了皱鼻子，娇俏地问：“不好意思，这是我男朋友，他没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而在客厅里等待许久的阿道夫也出来了。 他问：“出什么事了吗，江。” ------------ 第284章 最难破镜重圆 江知渺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解释两句是朋友过来看她，再和阿道夫说了一句。 旋即，进屋拿了一小碟酱油，递给少女。 她再回来，男人已经抽开了手。 其实少女的说辞和男人没有多少差别。 男人出来借酱油的时间太长，她担心了，过来看看。 少女感激地朝江知渺笑一下。 不等江知渺拒绝，就承诺过会送点菜给她们尝尝。 江知渺推拒不过，只好同意。 她也不想被阿道夫看出来自己的异常。 把酱油借到，少女似乎想伸手继续挽上去，男人避开了。 两人离开。 阿道夫小声道：“可惜了。” 江知渺回头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拉开点距离，“可惜什么？” “那个男人看不见。”他说：“我刚刚观察了，那男的虽然是偏头过来，但不是靠看的，是靠听的。” 江知渺莫名的有些烦躁，她抿了一下嘴唇：“这样也能看出来？” 阿道夫：“可以啊，细心一点就好了。” 江知渺把门关上，走进屋内，“那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他们应该是夫妻关系。”阿道夫说。 江知渺侧目看向他。 阿道夫耸耸肩，“那个男人的无名指上套着一个银戒指，女的手上也有一个，不就足够证明了吗。” 江知渺没说话。 阿道夫也意识到这么讨论别人的事似乎不太好，他讪讪道：“我也只是偶然发现的，没有八卦他们的意思。”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他，“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好人，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阿道夫眼睛一亮。 江知渺眉眼染上疲倦，错开目光，她轻声说：“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我有点累了，想再休息一会。” “……江。” “阿道夫，抱歉，我真的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驱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阿道夫看着江知渺不太好的脸色，也怕刺激她，因此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说自己先回去了，过两天公司见。 江知渺把人送到门口。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徘徊。 抬头看去，却又是什么都没看见。 周围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那副老样子，裹着银装的白刺伤眼球。 不，也有一些不一样了。 对面的那栋房子不一样了。 江知渺有种难逃宿命的荒谬感，她闭了闭眼睛，调整好情绪，随后把门关上，隔绝窥伺的视线。 对面房子的窗户前，厚重窗帘被放下。 少女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说：“沈先生，你怎么偷偷跑出去了。” 沈卓温侧目偏向那边，神色冷冷。 “还好你跑得不远——”少女还没注意到他的神态，言之凿凿：“下次别这么做了，到时候出了意外，我没有办法和唐助理交代，也没法和你交代。” 沈卓温没说话，侧目望向少女手上的戒指，凉薄地问：“什么时候戴上的？” 少女一愣，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了藏，“什么什么时候？” 沈卓温淡淡说：“我现在是看不见，但基本的光感还是有的。” 尤其是在灯光反射之下，那道光刺激着眼球。 存在感强烈。 他继续道：“还有，我不是聋子。” 少女意识到什么，唇角绷紧，猛然站起来，狡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去做饭了。” 沈卓温说：“过会自己打电话给唐凡辞职。” 少女扭头回看向沈卓温，眼圈发红，她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要辞了我。” 沈卓温平静道：“我不需要我身边对我有想法的人。” 少女无法否认，在被聘请作为沈卓温的私人导游兼职看病陪护人之后，的确是存了三分心思。 但沈卓温这种又高又帅、还有钱，身上又带了点脆弱感的男人，很少见。 他们留学圈里就更少有这种男人了。 是个正常人都会心动。 但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过分的事。 少女猛然想起什么，望向沈卓温，她不甘心地咬着下唇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刚刚说，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如果是这件事我可以和你道歉，也可以去解释……” 沈卓温捏了捏鼻梁，不耐烦地打断道：“出去。” 少女闭上嘴，脚却没动。 沈卓温语气比刚刚更冷几分：“出去。” 眼看着屋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和寂静，少女最终扛不住这种压力，哭着跑了出去。 她出去时，正好撞上采购回来的唐凡。 唐凡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过她一眼，这一眼对于少女来说更加难堪，捂着脸就往外跑。 唐凡推门进屋，就是沈卓温倚靠在沙发上抽烟的场景。 猩红的一点在渐黑的天色里明明灭灭。 青烟缭绕间，男人吐出一圈眼圈，他的后背靠在沙发上，身形舒展间有几分阴翳，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斜斜看过来。 “回来了？” 唐凡说：“秦小姐这是怎么了？” 沈卓温弹了弹烟灰，语气平静：“把她这段时间的工资结给她。” 沈卓温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之后不再需要秦悦做向导，唐凡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那我重新筛选一位？” “不用。”沈卓温说：“有现成的。” 唐凡会意：“可是江小姐她会不会不同意。” 沈卓温：“和WH的项目怎么样了？” “这两天下雪，他们都不上班，签约可能要往后延期。” 沈卓温：“那我给你放两天假。” “沈总，那你这边——” 沈卓温站起身，“唐助理，你说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心疼一个男人。” 他这话问得猝不及防，让唐凡都愣了几秒，几秒后，才回答道：“还有爱情的时候。” 沈卓温说：“你觉得她会收留我吗？” 唐凡默了默，隐约猜到了沈卓温的想法，“你不怕江小姐生气吗？” “她把我当陌生人才可怕。” 一个人要是对另一个人爱恨都没有了，这就说明她已经把人隔离在生命之外了，纯粹的陌生人。 这种情况下才是最难破镜重圆。 因为她不在乎你了，又怎么可能会再和你在一起。 唐凡干巴巴地安慰道：“江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沈卓温摩挲着手指上的素圈，声音平静：“如果你出了车祸，但你女朋友不管你，去找她初恋，你会怎么想？” “老死不相往来。”唐凡脱口而出。 沈卓温：“你都这么说了，那她呢？她的主意可大着，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他。 也不要自己打拼的所有。 ------------ 第285章 不敢一个人待着 再大的雪都有停下的那天。 江知渺看了看日历，上班两三天后不久就是圣诞节。 犹豫半晌，她还是在恢复上班的前一天，把自己从超市购买的小玩意都挂上房子，铃铛、红袜子，还有一个麋鹿款式的贴纸，她还买了一个很小的水晶球，里面是圣诞树。 雪花飘落如真实世界一样，真的有了过圣诞的气息。 江知渺做完这些，就开始准备自己今天的午餐。 可能是知道沈卓温住在自己对面这件事已经成了事实—— 门再次被敲响时，她心底的不安倒是淡去了不少。 左右不会再有更糟糕的情况。 江知渺简单擦了一下手，出去开门。 入眼是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他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瓷碗，瓷碗滚烫，雾气隐约从碗中的盖子溢出，往旁边看，他的手指都烫得发红。 只一眼，江知渺就敛起了眉头。 “你这是？”她的语气客套疏离，似乎并没有认出来沈卓温。 沈卓温：“这是感谢你上次借的酱油特意送过来的，我亲手下厨做的。” 江知渺下意识看向他，“你做饭？”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有些不太妥当，改了口道：“抱歉，我的意思是，我本来以为您看不见——” 沈卓温神情淡淡，面色不改，似乎并没有被冒犯到，“我看不见，但是还是有基本的光感的，我的助理也在我身边，只是他这两天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了，所以我现在才有机会给你送汤过来。” 江知渺：“你女朋友呢？” 沈卓温说：“我没有女朋友。” 江知渺没说信不信，“你的汤我收下了，不过下次还是不用送了，我也不需要。” 沈卓温微微点头：“好，给你造成麻烦了。” 他的动作和行为进退有礼，反倒是让江知渺有几分微妙的不适应。 江知渺嘴唇翕动，走下楼梯，把他手上的汤接过，“今天谢谢你。” 沈卓温：“不用客气。” 离得近了，江知渺才发现沈卓温的手何至是烫得发红，还有几个小水泡。 应该是煮汤的时候烫到的。 汤的香气与此同时飘进鼻尖，是很家常的白萝卜排骨汤。 江知渺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沈卓温一步步朝着自己院门摸索过去。 门口也没一个接应的人。 好在此刻马路上没车。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一步步走进房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到了一丝紧张后的庆幸。 江知渺不愿意纠结这股情绪的由来。 再在外面站了一会，她把手里的汤抱进房间，把门关上。 中午，江知渺就着萝卜汤和榨菜炒肉吃了一小碗饭。 萝卜汤能尝出来，主人不擅长做饭，可能还是第一次做。 口味咸得不行。 江知渺夜里再热的时候，还加了一碗水进去，味道才勉强好了点。 隔天上班，江知渺中午都是选择少盐寡味的西式。 宁明薇看着她难得吃起西餐，打趣道：“你这是变了口味了？” 江知渺说：“太咸了。” 宁明薇一愣，“什么太咸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说：“我昨天做菜不小心加多了盐，吃得太咸了，今天想吃的清淡点。” 她还是把沈卓温的存在隐去了。 宁明薇同情的目光看过来，“知知，失误是在所难免的，你要不然解放自己两天，今天到我家吃火锅？正好我国内的快递到了，里面很多菌子，我们今天就吃菌子清汤锅。” 江知渺思忖片刻，点头答应。 正好她今天也不想做饭。 江知渺同宁明薇一起下班后，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肉类，才和她一起回家准备火锅。 宁明薇的家距离江知渺是一个地铁站的距离。 两人乘坐地铁过去，再吃完回来，已经是夜里九十点的时间。 江知渺从地铁站出来，往家里走。 走着走着，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 放在口袋里的手摸到手机，江知渺没有回头，加快步伐往前走。 她加快，身后的人跟着加快。 两道脚步声交叠在一起。 江知渺的心跳提到嗓子眼。 附近的上班族不少，小偷抢劫的也不少。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上班族都有钱，所以经常会拦路抢劫。 只是江知渺下班得早，也基本待在房子里不出去，没有被抢过，但听过同事吐槽过自己被抢的经历，钱包和车钥匙都被拿走了，只给他留了一条短裤。 人的想象是发散性的，江知渺蓦然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新闻。 抢完之后，突然见色起意，先J后杀。 背脊生出一股发凉的寒意。 江知渺的四肢百骸都在发冷，恐惧发酵，她闷头往前面小跑起来。 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现在距离她家，只有一百米的距离了。 只要及时回去，关上门。 对方就奈何不了她。 江知渺呼吸加剧，跑得速度加快。 下一秒，她径直撞上坚硬胸膛，手掌落下的那一瞬，她失声尖叫。 “啊——” 粗粝大掌捂住她的双唇。 江知渺身体在发抖，嘴唇嗫嚅着，还要说话，然而恐惧让她短暂的失声，男人安抚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没事，我在这。” 高度紧张下的耳朵出现轻微的嗡鸣。 江知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视线的消失。 约莫过了三四秒，江知渺方才听清楚说话人的声线和他说的话，眼睫微微抬起来，她眉眼的惊恐还未退去，喷洒的白雾从男人的指缝里溢出。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握住江知渺的手臂。 声音平静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没事吧？” 江知渺还有些惊魂未定，极轻地摇了摇头。 男人说：“我听我助理说，你没开灯，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还没回家，正好想到最近他们都说不太平，我就出来看了看。” 江知渺在他的一言一句的安抚下，平复了心绪。 视线偏过，她不留痕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男人的双手。 男人没有任何抵抗，他只是说：“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江知渺：“没什么，你怎么在这？” 沈卓温微微侧头看向她，似是在聆听她说话。 江知渺喉头滚动，“你想上门喝杯茶吗？” 沈卓温眉眼闪过一丝惊讶，“现在吗？” “是的，我知道现在有些晚了。”江知渺说：“但我现在暂时不敢一个人待着，所以可以邀请你去我那里坐坐吗。” 沈卓温：“可以。” 江知渺领着沈卓温回到自己的屋门口。 她侧目看去。 宽阔街道上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昏黄路灯交错，安静宁和，仿佛刚刚的一切是她的错觉。 握着钥匙的手心渗出细细冷汗，江知渺拧开门锁，请沈卓温进屋。 沈卓温换下鞋，走进屋里。 江知渺把暖气打开，再去烧了一壶茶，把阿道夫上次送的曲奇饼干拿出来。 冰冷的小屋顿时充满人生活的气息。 江知渺把茶和曲奇端上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道：“今天的事很感谢你。” 沈卓温说：“我们都是老乡。” 沉默几秒。 江知渺道：“你说的是，但我还是得谢谢你。” 沈卓温没说话，摸索着端起桌面的茶杯，品尝一口。 江知渺也喝了一口。 恐惧消弭，徘徊在高空的心脏似乎落了地。 恰逢这时，沈卓温的手机响起，他抱歉地看过江知渺，“我出去接个电话。” 江知渺：“好。” 她的目光侧过去，界面上一闪而过的‘蒋仁琦’映入眼帘。 ------------ 第286章 最近不太平 细碎的交谈声从屋檐下传来。 江知渺听得并不真切，但仍旧能听到几个关键词，比如‘什么时候回去’‘举办婚礼’等等诸如此类。 沈卓温回到客厅。 江知渺抬眼看向他，男人气质比方才更冷。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卓温道：“吓到你了？” 江知渺问：“您和您女朋友的关系不太好？” 沈卓温：“我没有女朋友。” 他的口吻染上几分冷意，“那天你见到的那位也是我的助理，不过已经被我开除了。” 寥寥几句，信息量庞大。 江知渺愣了愣神，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个话题圆滑转过去。 沈卓温把挂在衣架上的黑呢子大衣取下来，他侧过身，语气平静：“今天就先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江知渺：“好的。” 沈卓温没让江知渺送，他穿上外套，就朝着马路对面的房子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唐凡上前扶住他。 见状，江知渺也没再往那边看，收回目光，把桌面上的茶具收拾了一下，就把客厅灯关了，回到卧室。 唐凡看见房子关上的灯，回头对着沈卓温说：“刚刚跟踪江小姐的人查到了。” 沈卓温眉梢压低，“谁？” “是个小混混，他说自己是被雇佣的，只是为了恐吓江小姐，没有别的意思。” “想英雄救美？” “可能是。” “你觉得是谁？” “……听说江小姐有个上司追求她一两年了，前阵子表白又被拒了，指不定是他，沈总要不要我再调查调查？” 沈卓温：“不用了。” 唐凡：“我能看出来，江小姐对他没意思。” 沈卓温微微侧目，他瞧向唐凡，语气平平：“你怎么看出来的？” 唐凡磕绊说：“直觉……？” “你的直觉什么时候准过。”沈卓温脱下外套，交给唐凡，“不用管那个E国人，让她自己发现，她现在开始让我进门了，比上次有进步，循序渐进吧。” 唐凡听得一阵心酸，自己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心酸过。 进门就算进步了。 他点了点头，问起另一件事：“琳达医生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复诊。” 沈卓温：“明天吧，听说后天是圣诞节，都休息了。” 侧着头，他看向唐凡：“我给你也放个假，好好休息。” 唐凡会意：“我定了后天去西部的车票，早上八点的车。” 沈卓温没再说话，走进卧室。 他靠在床上，解锁手机，熟稔点开屏幕视频。 微薄的光影照在男人的眼皮上，折射出女人漂亮的侧脸，她眼眸微微低垂，恬淡又妩媚。 隔着一条马路，又是正对面。 江知渺很容易看清楚对面的情况，明亮的光线关上，房子重归平静—— 应该是睡下了。 江知渺坐起身，双腿并膝，在黑暗里，她把自己蜷缩着抱起来。 沈卓温的态度很奇怪。 像是认出了她，又像是没认出她。 让人琢磨不透。 其实江知渺是不希望沈卓温认出她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可事实上，自从遇见沈卓温到现在，节外生枝的事还少吗？ 江知渺沉沉喘了一口气，吃了三颗褪黑素，又继续躺下来了，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屋顶，她满脑子都是今夜被人跟踪的画面，久久睡不着。 一夜没睡。 第二天的时候，江知渺没有去上班，直接去跑了客户。 之后就没有再回公司。 回家的时间也格外的早。 回到家里，她打开朋友圈。 宁明薇在发视频，是和长虹科技签约的视频，还有双方握手的片段。 江知渺看过两眼，点了个赞。 宁明薇的消息很快就发了过来，问江知渺今天客户跑得怎么样。 江知渺把情况如实告知宁明薇。 宁明薇也谈起了长虹科技的事，顺带夹带私货的，说了自己要和对方负责人去旅游的事。 江知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想到沈卓温昨天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反射性抬起头，通过窗户，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屋。 房屋没开灯，也没有人影。 看着静悄悄的。 而手机里，是宁明薇对这次约会的奇思妙想，还说一定要趁着旅游的功夫，上本垒。 听着宁明薇那些胆大发言，江知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结束电话，她把琳达给她的新药翻出来，抠了一颗吃下，随后埋进被褥里。 起伏的情绪慢慢地归于平静。 江知渺慢慢的睡着了。 梦里，她再度见到了江云云。 江云云满脸狰狞地掐着她的脖子，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愤恨，她的双指收紧，死死掐在她的喉咙上。 问她怎么还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江知渺呼吸不过来，挣扎渐渐变小。 江云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她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顷刻，一股无法抵抗的失重感而来。 江知渺逐渐飘忽的神志重重摔到地上。 疼痛从脊尾骨蔓延。 过了许久，她也起不来身，只能小口抽着气，等到身体适应疼痛，缓慢站起来。 坐回床边，江知渺伸手摸了摸脖颈。 随后，她走到眼前的桌子前，坐下，翻开笔记本，看了一会。 江知渺虽然没什么心情过圣诞节，但仪式感还是有的。 她也想给自己换换心情。 故而圣诞节当天，她去超市买了一堆菜，打算夜里在家里做三菜一汤，算是庆祝。 江知渺提着大包小包下车，抬眼就看在站在门口的人。 阿道夫一脸灿烂笑容，毫无察觉道：“江，你回来了。” 江知渺是有点惊讶的，“阿道夫，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阿道夫说：“薇说了，你今天是一个人，所以我特意带了火鸡过来，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在哪，道理都是一样的。 江知渺沉默几秒，开门，侧身让人进去，“那就一起吧，只不过我睡得比较早，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离开。” “我明白，吃过晚餐我就走。”阿道夫笑容满面，接过江知渺手上的东西，状似无意地询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最近不太平，你没有遇见危险吧？” 江知渺顿了顿，说：“我的邻居帮了我。” 阿道夫：“上次那个有女朋友的？” 江知渺不欲多谈，她把门关上，把阿道夫放在厨房里的食材拿出来，说：“我不太喜欢讨论别人的私事，抱歉。” 阿道夫面上严肃，“如果下次发生这种事，还是直接打我电话，你的邻居看着就不好惹，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江知渺点头，“我明白。” 房子里的厨房是半开放式厨房，可以容纳两个人。 “我也就给你提个醒，可千万别再嫌我烦了。”阿道夫走进厨房，半开玩笑地说。 江知渺抬眼瞧过他一眼，低下身，处理着手中的猪肉，“看来明薇对你什么都说了。” 阿道夫摊了摊手，“她也希望你得到幸福嘛。” 这种试探是常有的事。 刀锋一顿，江知渺随后道：“我其实觉得一个人也能够幸福，阿道夫你觉得呢？” 然而，久久没等到阿道夫的回话。 江知渺有些奇怪，阿道夫不是不回话的人，回头看去，就看见人站在门口，面色暗晦不明，似是在和谁对峙。 ------------ 第287章 所以我需要你 江知渺擦干手上的水珠，走了过去，“谁在门口。” 阿道夫：“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沈卓温的声音被风声递进耳朵里，“是我。” 江知渺脚步一顿，“你怎么过来了？” 沈卓温：“助理放假了，他似乎忘记给我填充冰箱了，所以我过来借食材。”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沈卓温和江知渺作为邻居的关系拉近不少。 江知渺抬眼看过阿道夫一眼。 阿道夫的神色很难看，作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沈卓温这次登门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节日。 江知渺很快心里就有了主意，“既然你助理不在，那今天就一起吃吧，正好我今天要多做一些菜。” 沈卓温唇角泛出淡淡的笑来：“那就麻烦你了。” 江知渺：“不麻烦。” 说着，她看向阿道夫，轻声解释两句，算是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只是阿道夫的神色没有丝毫缓和。 想象中的烛光晚餐结果有个硕大的灯泡，想必谁也不会痛快。 沈卓温就是不想让他痛快，摸索着上楼，他提步避开横生出来的一只脚，跟上江知渺的步伐。 江知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暗潮汹涌，她满心都是自己的咖喱和炒菜。 她买的菜有点少，都是一人份的。 现在家里有两个大男人，胃口都不小，也不知道怎么办。 好在之前有段时间，江知渺囤了不少肉。 她全部翻了出来，把几块肉依次放进水里解冻，再看过厨房里的全麦吐司，应该够他们吃了。 中间，阿道夫和沈卓温也想进来帮忙。 江知渺拒绝了。 厨房宽敞，但三个人一起，就会变得很拥挤。 晚上七点，江知渺才将全部的菜做好，顺道还做了三份三明治。 阿道夫竖起大拇指，“江，你这厨艺可以啊，不愧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沈卓温眼睛都没抬，只说：“现在都是新世纪了，已经不讲贤妻良母了。” 阿道夫：“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夸江。” 他扭头看向江知渺，给她倒了一杯饮料，把火鸡切割好，放到她的碟子里，“辛苦了，江，过会洗碗就交给我吧。” 江知渺：“不用了，你们是客人。” “他是客人，我不是。”阿道夫表忠心说：“我是你的朋友，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你还和我客气？” 沈卓温在一旁淡淡开口：“既然有人抢着干活，就让他洗吧。” 这个姿态像是家里的男主人。 阿道夫倏然回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抬了抬下颚，面色如常道：“难道你不想替她分担吗？” 阿道夫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沈卓温下套了，他微微咬牙，“沈，你既然没有女朋友，那怎么无名指上还套着戒指。” 沈卓温说：“我爱人给我的。” 江知渺抬头看向沈卓温。 忽然，她联想到了前天夜里打电话的蒋仁琦，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阿道夫眯起眼睛，虚伪的笑容都真诚不少：“那这么说，你的爱人是不是还在国内，我想一定也是个温柔的女性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爱她。” “她的确是个很温柔的女性，还有些软包子。” 沈卓温：“不过她不在国内，我这次出国，就是为了找她。” 阿道夫总觉得哪里不对，刚要转移话题。 沈卓温偏首，“她消失了整整三年，我找了她整整三年。” 阿道夫对三年这个数字有些敏感，江知渺应聘WH是两年前，但她是三年前到的W国，抬起眼睛，他打断沈卓温的话：“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处了，不过我相信你会找到的，就像我一样，得到心爱女孩的喜欢。” 偏偏阿道夫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提及江知渺的名字。 江知渺也不能对号入座。 不然，就等同于承认。 之后的用餐气氛相当奇怪。 江知渺没有开口的欲望，她把碗碟收进厨房，阿道夫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没有门，没办法隔绝声音。 阿道夫只能压低声音：“江，我刚刚是太生气了……” 江知渺很冷静地说：“阿道夫，我也想清楚了，我不应该在上次说那样的话，其实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下次还请你不要这么说了。” 阿道夫目光哀求，“江，我——” “还有一点，我不是你们争夺的工具。”江知渺没有顾忌那点情分，重重道：“我希望下次你不要再贸然来我家里，这已经让我感觉到困扰了。” 这几年，江知渺再怎么拒绝阿道夫，口气都是好说话的。 只有今天分外不一样。 阿道夫明白，江知渺这是真的生气了，他抿紧唇角，还想说话。 江知渺说：“洗完碗后，你就离开吧。” 走出厨房，她看向客厅。 男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坐着。 听见她出来的脚步，他也没有问，只说：“到时候我和他一起离开。” 沈卓温的声音没有压低，江知渺听见，阿道夫同样听见了，他不想再让江知渺生气，于是同意下来。 江知渺冷眼看过他们几秒，抬脚往楼上走去。 房子里恢复安静。 只有细微的脚步声。 江知渺一直等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她才打开门，走下楼梯。 客厅和餐桌都被收拾得很干净。 两盏小灯点着，照亮微暗的客厅。 “我有东西忘记在这里了，可以帮我拿一下吗？”沈卓温温和有礼的声音传来，“就在沙发附近，是一个银色的戒指。” 江知渺走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沙发缝隙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 指尖伸入，摸出一个素圈。 随后，她打开门，把素圈递给沈卓温，“是这个吗？” 骨节分明的大掌摸索着向前伸。 江知渺只能再凑近些，把戒指放进男人手心，皮肤相触的那秒，他的手猛然扣住江知渺的手腕，把她拉过来，低下身紧紧环住，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住，侵占她的所有感观。 江知渺瞳孔瞪大一瞬。 沈卓温的薄唇贴着她的脸颊擦过。 温热触感贴着面颊。 他垂下头，额头触碰着额头，鼻尖触碰着鼻尖，温度在两人当中极速升温，唇齿纠缠，他强势又霸道地撬开她的唇肉，扫荡整个口腔，江知渺呼吸都不稳了，她紧紧攥住沈卓温的外套…… 呜咽随着抗拒吐出：“沈卓温，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所以我需要你。”他说。 ------------ 第288章 你比我的手还重要 沈卓温把她抱得很紧，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要把她藏在自己的怀里，揉入血骨之中，不被任何人发现一般，他的双手托住她的腰，将她用力环住。 他快嫉妒到发疯了。 嫉妒阿道夫的发言，嫉妒江知渺的默认，和她在厨房和阿道夫言笑晏晏。 这股情绪冲破沈卓温的理智，让他再度折返回来。 江知渺只感觉自己要被沈卓温勒死了。 同时，她很确定沈卓温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手掌抵住男人肩头，江知渺费力挣扎出最大限度的自由，小口呼吸着。 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 不少人往这边看。 江知渺想到自己还有不少同事居住在这片区域，耳朵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红色，唇线抿了又抿，她没有再挣扎，率先妥协道：“我们进去说。” 怀抱蒸腾出热气，丰盈唇珠被人蹂躏得嫣红。 似乎在提醒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卓温的情绪归于平静，声音却还有些喑哑；“说什么？” 江知渺清楚现在不能激怒沈卓温。 于是，她就着上个话题说：“你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本来，她以为长虹科技只是一个巧合，毕竟他们的公司也算是行业顶尖了，上门合作的公司不少，长虹科技会找上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在刚刚，沈卓温抱上来的时候—— 她不确定了。 沈卓温；“你想知道？” “嗯，”江知渺试着挣脱开男人的手，然而，他依旧抱得很紧。 眼睫微抬，她看向那双墨镜下的眼睛，“虽然我们关系结束了，但是我还是很关心你。” 沈卓温笑了，“真的吗？” 江知渺点头，“是——” 下一秒，她感觉到男人的力道松了松，顷刻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往里跑去。 沈卓温快步上前。 江知渺反身，就想把门关上！ 门框碰撞肉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男人闷哼一声。 青筋脉络分明的冷白手背迅速泛起红色，肿胀，他却死死扣在门板，不愿松开。 江知渺不可置信：“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 沈卓温眼锋扫过，冷声质问：“松手，然后让你再跑一次？” 江知渺后槽牙咬紧：“我比你的手还重要吗？” 沈卓温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是。” 他的语气太笃定，冲得人头脑发蒙，江知渺一怔，下意识都忘了反应。 他们在门口待得越久，人群打量的视线就越来越多。 隐约，似乎还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江知渺闭了闭眼，她吐出半口浊气，压住自己心头翻涌的火气，松开手，后退一步。 “你进来吧。”她说。 沈卓温抬脚跟在她身后，进入房子。 这一次，江知渺连样子都懒得做了，一杯茶也没倒。 坐到客厅沙发上，她把药箱翻出来，看着这个气质沉冷，身材颀长的男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卓温坐到了江知渺的旁边。 江知渺不动声色地挪开距离，视线余光瞄过男人放在膝上的手指。 不是很严重。 好像只是轻微肿起来了。 沈卓温侧目道：“不难查，只要留心一点，就能从那些航班里发现你的信息，知道你最后的落脚点。” 寥寥数语，就将中间的困难一笔带过。 飞机航班每天的起飞量可以达到六万多，星城的飞机场亦是重要枢纽，每天起飞的飞机不计其数，想要找到她，就如大海捞针一样，因为人是流动的，很难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江知渺虽然在AZ待了将近三年，但她在最开始的落脚点也不是这个城市。 是因为AZ在这里，她才到这个城市生活的。 江知渺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说：“你这次过来，是来带我回去的？” “你想回去？” 江知渺视线落到沈卓温手上的银戒指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说：“你已经有未婚妻了，马上就要结婚。” 沈卓温问：“你信过我吗？” 江知渺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唇线霎时抿作一条直线：“我信了你很多次。” 沈卓温说：“那为什么不继续信我了？” 为什么？ 当然是他一次次选择放弃她。 车祸现场，他也直奔蒋仁琦而去。 这段记忆委实不够愉快，江知渺咬着下唇，眼尾发红，不肯回答。 男人身体猛然覆盖而上，他箍住江知渺的手腕，提起。 江知渺猝不及防之下，被沈卓温压到身下。 “你要干什么！”她惊呼道。 沈卓温：“我有一个要求，你答应我就放开你。” “什么？” “再信我一次。”他的喉头沉哑。 江知渺没说话，定定看着眼前的沈卓温，“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 话语微顿，他退让一步：“如果你不肯，也可以换个要求。” “什么？” “唐凡出去旅游了，我一个人在房子里，没法做饭，给我送几餐饭，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江知渺思索片刻，点了头：“好。” 沈卓温：“谢谢。” “不客气。”江知渺回敬道。 曾经风月当中有多旖旎，此刻就有多疏离客套。 两人关系里有一道深深的天堑。 气氛再次安静，落针可闻。 沈卓温松开了手，他很信守承诺。 甚至，将她扶了起来。 江知渺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光看着窗玻璃外，她的人在这里，其实意识早就神游天外。 沈卓温侧目扫过江知渺一眼，手掌撑着膝盖上，作势起身，“那我先走了。” 江知渺看着他出门。 眼看着沈卓温快要走到马路边，她犹豫片刻，低身换鞋，把钥匙拿上，快步走到沈卓温的身边。 沈卓温：“怎么过来了？” 江知渺语气不自觉透出几分冷硬，“送你到家。” 江知渺的心不软，现在帮沈卓温，说到底还是看不得一个前不久还帮她的人出事。 沈卓温声音染上三分笑意：“谢谢。” 江知渺没有回话，把沈卓温送到门口，开门，叮嘱他涂完药，自己便转身离开。 门缝将街上的路灯光辉放进屋内。 客厅静悄悄一片。 沈卓温摘下墨镜，目光冷厉淡漠，直勾勾地看着江知渺一步步往回走的背影。 她瘦了很多，纤细的腰上一点软肉都没有，巴掌大的小脸也精致了很多，褪去曾经的稚嫩，拥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同样也吸引来了许多……不识好歹的狂蜂浪蝶。 静静看了一会，他转身走进盥洗室。 顷刻间，水声响起。 江知渺回到家中，也回浴室洗了个澡，大约在浴室了冲泡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心中躁郁的情绪方才缓解了不少。 出来之后，她吃了药，再打开手机。 上面是阿道夫的道歉信。 江知渺看过两眼，再次说了自己的意思，她不打算和阿道夫谈恋爱。 更没想过和他涉及下一段感情。 阿道夫像是等着她的消息。 她的消息一过去，阿道夫的信息间隔一分钟就过来了：“江，你上次明明动摇了，为什么这次拒绝我？” “是因为今天那个男人？”他步步紧逼。 ------------ 第289章 给她当挡箭牌 过去了一夜，江知渺也没有回复。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阿道夫，当初她也没有动摇，那时候没有回答阿道夫，是因为正好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之后就忘记了。 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让阿道夫造成了误解。 甚至，让他觉得她其实动摇了。 很棘手。 江知渺捧着手机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到怎么回答。 删删减减间，她给予了阿道夫肯定的回答——‘是的，他是我忘不掉的人’。 既然沈卓温要和她再牵扯一段时间，不如给她当挡箭牌。 江知渺在公司里很少说自己过去的事情，但为了躲避热情似火的阿道夫，她多少透露过感情的经历，也透露过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很难忘怀的人。 她想，加上她上次说的那些话—— 应该足够阿道夫认清现实。 这条消息发过去的瞬间，江知渺就看见下面飘出一个已读。 阿道夫没有回复。 江知渺暗暗松口气，起身下了楼梯，拐进厨房，烧水煮面条。 江知渺租的房子是一个独栋的小楼，上下两层，上层是卧室，下层则是客厅厨房等等，还有一个洗手间，再往上面，其实还有一个阁楼，不过过了很久，基本没人用了。 煮碗面，她又煎了一个微黄的溏心蛋。 筷子拨开表层形成的膜，橙黄蛋心沿着两边乳白流下来，再沿着筷子搅进面里。 香气四溢。 江知渺正准备吃，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江知渺迟疑片刻，还是接了，她担心是客户临时找她有事。 然而，入耳却是男人的声音：“醒了？” 江知渺一顿，“你怎么知道，能看见了？” 男人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只说：“你在梦里接的电话吗？” 江知渺：“……” 像是感受不到江知渺的排斥，沈卓温不徐不疾地说：“我饿了。” 江知渺就煮了一碗面，完全将沈卓温抛到了脑后，她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思忖片刻，还是把它送到了沈卓温的门口。 门口堆积了一些雪，应该是昨夜刚刚下的。 江知渺敲门。 沈卓温很快从门口出来，他站在门内，眯了眯眼，“你来了。” 江知渺是用保温桶装着的面，她把保温桶递给沈卓温，“面在里面，拧开就能吃了，可能会有点冷了。” 沈卓温点头，接过面转身往屋里走去，“好，我知道了。” 他走动的时候，将身上外套裹紧了些。 江知渺因此也注意到了沈卓温此刻穿的有些过分单薄了些，她侧目看了看房子，感受客厅里的暖气。 什么暖气都没有。 很冷。 像是生活在冰窖里一样。 “你没有开暖气？” 沈卓温回头，“我看不见。” 江知渺只得推开门，往前走一步，“你告诉我位置，我去开。” 沈卓温大概说了一个位置。 江知渺走过去开暖气。 暖气的开关在厨房一个柜子中间，它旁边还有一个黑匣子，应该是装着这个房子所有钥匙和操控器的匣子，江知渺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开完之后，她就走出了厨房。 沈卓温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江知渺站了一会，说：“我过会中午给你送饭的时候，把碗拿回去。” 沈卓温抬眼看向她，咳嗽两声：“我到时候放在门口，你不用进来了。” 江知渺没有回应。 等到中午，江知渺做好饭，一分为二，再送到沈卓温门口。 江知渺按响门铃，又等了一会。 没人开门。 江知渺蹙紧眉头，想到早上近似冰窖的房子，走到窗口，往里看过去。 男人身影躺在沙发上，面容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江知渺心头一跳，回到门口，再按了几下门铃。 门铃尖锐刺耳。 迟缓脚步声从内传来，房门被打开，男人声音喑哑带着几分不悦：“什么事？” “你发烧了。”江知渺言简意赅。 沈卓温眉眼情绪古波无澜，“我知道。” 他像是想起什么，往门口一摸索，提起保温盒，口吻平静：“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吃药。” “……”江知渺抿着唇看他。 沈卓温兴许是察觉到江知渺长时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问：“你想留下来照顾我？” 江知渺：“我为什么要留下来？还是你觉得，你身上还有我想要的吗。” 沈卓温淡淡的目光扫过来。 哪怕江知渺知道沈卓温看不见，但还是心下一怵，嘴唇抿。 其实沈卓温和几年前差别不大，但身上的气势却是愈发的骇人起来，光是站在那里，就没有任何人会忽视他，正如他现在冷冷淡淡站在江知渺眼前，知道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他眼睛一看向这边，总会反射性让人缩脖子，感到害怕。 最终，江知渺还是没有再说出其他的话来，拎着保温桶，就走了。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站在光影交界处，上半身被参差不齐的光影吞没，神色暗晦凌厉。 他什么都没说，把门口的东西拿进去了。 见状，江知渺没再管他，回到家里睡了一觉。 这一睡，就晚了一些。 天色渐渐暗下。 江知渺睡得手脚发软，但想到自己中午放在隔层的药，她稍稍定下心来，熬了一壶粥带过去。 沈卓温的门没关。 手掌按在门口，门轻而易举的被推开了。 江知渺抬眼看过去，试探性叫了沈卓温名字。 房间灯光明亮，却也安静到极点。 走进去，中午餐盒放在餐桌上。 已经结了一层冷凝的油。 江知渺看过一眼，收回目光，往二楼的楼梯口看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二楼没开灯。 唯有夜晚路灯的光照亮狭窄过道，她小心翼翼掠过家具，走到最里层的卧室，打开门。 门一时间没推开。 门板撞到什么柔软中带硬的东西。 江知渺微微低下头看过去，男人用后背面对着她，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联想到了案发现场，不由自主地，她往后退了两步。 空旷的走廊里，一时间只剩下踩得吱呀响的木板声。 久久回荡不止。 江知渺心跳都停了一拍，半晌把门推开，把站在地面的男人扶到床上，伸手去试呼吸。 还有呼吸。 提到嗓子眼的心跳放下，她到楼下烧了一壶热水，端着上来。 该说不说，沈卓温家里的东西准备得很齐全，药和家具都有。 不像是短居，像是要在这里常住。 如果他要在这里长住，那她之后的计划或许还会顺利一些…… 江知渺心下定了定，端着药，抬脚往楼上走去。 房间里的灯不知何时打开了，洒落一地。 盈盈光芒照亮并不算宽大的卧室。 江知渺把药和水送到沈卓温的手边，她刚刚翻了饭盒，中午送过来的药沈卓温没吃，于是道：“为什么不吃药？” 沈卓温口吻寡淡到有些疏冷：“不想吃。” 他接过江知渺手上的温水一饮而尽，一眼都没看她手上的药。 “刚刚是个意外，我好多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知渺坐在床边，身体低侧过去，不经意地靠上沈卓温的手臂，目光定定看着他，“你真的想我回去？” ------------ 第290章 幕后推手 沈卓温抬了抬眼睛，神色淡淡，“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她回不回去，和他没什么关系。 江知渺：“……”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长长的睫羽微微低垂着，她正准备着措辞，想着怎么开口。 窗户被石头砸碎的声音顿时吸引江知渺的注意力。 侧头看去—— 对面房子前站着几个黑影，他们用石头砸着玻璃。 玻璃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江知渺瞳孔微缩，下意识站起身体，走到窗口。 这下，她看得更仔细了。 是她的家被砸了。 沈卓温凉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来你今夜回不去了。” 江知渺脱口而出：“你算好的？” 沈卓温眉梢一瞬间沉冷下去，薄唇紧抿，他现在虽然还在病中，身上气势却瞬间散发了出来，“我有必要这么做，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昨日在门口的脆弱，仿佛如同一场泡沫。 江知渺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话有点过分，唇角抿住，她深深看过沈卓温一眼，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警车赶到。 江知渺在警察的陪同下，回了屋子。 屋子里没人。 每扇玻璃全都碎了，没办法住人。 警察劝江知渺这两天去酒店度过，等玻璃换好后，再回来。 与此同时，去查砸玻璃的女警官也回来了，她对江知渺说，这些人是惯犯了，之前因为盗窃等数十条罪进去，刚刚放出来，就算逮起来，也没什么用，还很有可能再报复她。 江知渺沉默。 见状，女警察上前安慰说：“你需要收拾一些东西的吗，我可以在这等你。” 江知渺想了想，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女警官笑了笑，拍着江知渺的后背，“没什么，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江知渺迟疑片刻，道：“只是我有些害怕，如果我在楼上叫您，你能不能应我一声？” 女警官：“当然可以。” 江知渺到楼上，简单收拾出了一个小行李箱，她提着下楼。 女警官在门口等她。 见她过来，女警官走上前，指着不远处的金发碧眼的男人，问：“这是你男朋友？” 江知渺摇头，“不是。” 阿道夫趁机上前，气喘吁吁叫着她的名字，“江，你没有出事，太好了……我可担心你了。” 江知渺：“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过去吧。”阿道夫说：“我都说了，你身边应该有个男人，也好在你今天不在家，不然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江知渺抬眼，“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不在家？” “……”阿道夫的脸色一瞬间僵住。 正当他要开口，江知渺侧身看向一侧的女警，平静地说：“我朋友就住在附近，你送我去朋友那，就两步路，可以吗？” 女警也察觉到了阿道夫和江知渺当中的微妙气氛，轻微点了点头：“可以。” 女警陪同江知渺过了一条马路。 长相凌厉沉稳的亚洲男人站在门口，背后的灯摇摇晃晃，曳长他的影子，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江知渺扭头看向阿道夫，对着女警道：“麻烦你了。” 女警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不麻烦，你今天受到惊吓了，好好休息吧。” 江知渺弯了弯眉眼，算是应答下来。 女警离开，江知渺站在门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噱的味道：“阿道夫，今天麻烦你了，但到此为止了，我要休息了。” 阿道夫脸色变了变，说：“江，你一个女人在他家里不方便。” “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江知渺声音淡下：“消息还没传出去，你就知道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家里了吗？” 一般能知道这点的人，不是幕后推手，就是在现场。 而现场里没有阿道夫。 那就说明，他就是幕后推手。 成年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不用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就会懂。 当然了，如果阿道夫非要说，江知渺也不介意和他掰扯，只是现在太晚了，她也不想再在沈卓温面前讨论这些事。 转过身，江知渺走回沈卓温面前。 她仰起头，目光看着沈卓温，“抱歉，我过会就出去找酒店。” 江知渺声音压得很低，只供他们两人能听见。 沈卓温：“你现在说的是不是有点晚。” 江知渺弯了弯唇角，葱白指尖替沈卓温整理了一下衣领，“不晚，刚刚好，拜托你了，沈先生——” 她的语调微微拉长，透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沈卓温早在刚刚领略过江知渺翻脸的本领，现在，更算是真切见识到了。 短短三年，她的胆子不仅变大了。 翻脸无情的骗子本领也练得愈发熟稔了。 似乎是担心沈卓温来个拆穿她的把戏，江知渺抬起眼睛，眸光落在站在马路边上的人，“你可以放心了。” 阿道夫脸色难看，但可能还是不想被沈卓温比下去，强撑着笑了一声，才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江知渺扫过一眼，须臾松开沈卓温的手，低声道歉：“不好意思，利用你了。” 沈卓温看过她两眼，“一句道歉就够了？” 江知渺：“你想要什么？” 沈卓温说：“我记得M国的圣诞节有半个月。” “你是想我……” 沈卓温打断说：“在这之前，你可以先住在这，这里比酒店安全，至少不会被你的追求者缠上。” 江知渺微圆的眼睛倏然瞪大，唇线收敛地抿起来，好像在犹豫。 沈卓温转身进屋。 独留江知渺一个人站在小院子里犹豫。 十多分钟过去，江知渺端着一碗复热过的粥上了二楼。 沈卓温的房间流淌着细微的声音，像是某短视频软件前一段很火的BGM。 江知渺仔细听了听。 房间里的声音消失了。 江知渺推门而入，沈卓温坐在床头，手掌心把玩着手机，想必刚刚的声音就是从中发出来的。 手指贴着瓷碗边缘收拢，她把粥放到床头，迟疑片刻。 “需要我帮忙吗？” 沈卓温直接戳穿她的心思，“你是在试探我有没有瞎？” 江知渺这么可能承认，眉眼弯弯，语气清软：“我是怕烫到你，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喂你。” ------------ 第291章 我好想你 江知渺试探地递了一勺过去。 沈卓温张口吃了。 江知渺的目光看着沈卓温的眼睛，手上动作却没停，一勺一勺喂进沈卓温的唇中。 一碗粥喝完，男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江知渺唇角轻轻一抿，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就端着粥下楼了。 脚步声从门外再到一楼。 沈卓温滑开锁屏，打给秦鹤年。 秦鹤年现在那边还是早上，短短几秒，就接通了视频，“你终于舍得打电话给我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妈和你未婚妻天天过来要人，我可受不住了。” 沈卓温：“你再撑一会，她们奈何不了你——” 秦鹤年苦着一张脸，“我现在被她们盯着，妞都没法泡了，什么叫奈何不了我，我要补偿。” “什么补偿？” 秦鹤年：“你手下有个叫宋柔的吧，到时候借我两天，正好我出差差个助理。” 一个公司的总裁，身边怎么可能差助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卓温反问：“我得问问她，等她同意再给你答复。” 秦鹤年：“沈卓温！” “怎么？”男人冷淡抬起眼皮，目光斜斜睨过来一眼。 这一眼像是让秦鹤年发现什么似的，惊奇地问：“你视力恢复了？” 沈卓温：“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他说的不算假话，目前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就像是带了八百度的眼镜，周围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就近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瓷碗边缘。 事实上，这次来M国，他除了找江知渺以外—— 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把眼睛治好。 秦鹤年神情严肃不少，“那也总比摸黑强，既然你恢复了一点，我再撑一会，至少等你回来再说，我现在对她们说，你在国外帮我谈一笔生意，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沈卓温：“谢谢。” “兄弟说什么谢谢，你只需要把你的小助理借我一阵。”秦鹤年道：“我们都这么多年兄弟了，你不会不舍得吧。” 沈卓温听见走廊的声音，侧目道：“她同意，我没意见。” 秦鹤年：“……” 如果宋柔能同意，他还用得着找他吗。 后槽牙磨了磨，秦鹤年再抬头。 入眼是直接黑了的屏幕。 秦鹤年‘我靠’了一声，直接把手机甩到一边。 而挂断电话的沈卓温抬头看过去—— 纤细苗条的影子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小箱子，好像有些踌躇。 江知渺左右环视一圈，问：“我今夜睡哪？” 沈卓温：“隔壁是唐助理的房间，看你想睡哪间房。” 江知渺犹豫片刻，“那我给唐助理打个电话。” 占据人家的房间，总要问一句比较好。 沈卓温不置可否。 江知渺解锁手机，拨通记忆里唐凡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一分钟。 进而，自动挂断。 江知渺眉心微拧，低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十二点了，已经很晚了。 只是还不死心，她反手翻出宁明薇的电话，拨通过去。 和刚刚的情况相差无几。 孤男寡女出去旅游，再是同样的不接电话。 具体是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江知渺这次没等到电话自动挂断，率先掐了，她还没有变态到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只是这么看，她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看着沈卓温床位留出来的窄窄一条道，她扭头看向沈卓温，“我今天睡你房间的地上，可以么？” 沈卓温：“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我苛待你？” 这话似曾相识，江知渺正要拒绝。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补充后半句话：“睡床上吧，你再抱一床被褥来，分开睡。” 江知渺沉默几秒，目光转向沈卓温身边空旷的床边，算是默认这个提议，“那我先去洗澡。” 沈卓温没再开口。 江知渺停顿片刻，起身走进盥洗室里。 盥洗室里的东西都是一人份。 且，都是男士的用品。 一目扫过，江知渺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随后转身出门，就要往楼下去找一个玻璃杯，凑合着漱口。 男人声音凉薄：“下面有多余的漱口杯。” 江知渺弯下身，拉开柜子，崭新的杯子和毛巾整整齐齐排列在柜子里，她拿出一个，低声道：“谢谢。” 视线余光里，男人侧过身体。 影子消失在浴室门口。 江知渺洗漱完，快速冲了个澡，穿上睡衣，走出房间。 两条不同颜色的被褥摆在床两边，泾渭分明。 沈卓温盖着纯黑被褥，他那侧的灯已经熄下，男人侧着身，呼吸均匀。 江知渺看过两眼，默然走到米白色的被褥前，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侧，把药翻出来，准备吃完睡觉。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 江知渺手一抖，回头看去。 沈卓温声音带着困顿的喑哑：“你在吃什么？” 江知渺下意识把手垂下，语气稀疏平常，“吃个维生素，你要一起吃吗。” “夜里吃维生素？” 以后还是洗完澡再吃褪黑素。 江知渺斟酌片刻，还是说：“嗯，今天发生太多事，我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沈卓温像是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口吻平淡：“吃完就早点睡吧，不要再发出声音了。” 随后，他侧过身，背对着江知渺。 这个角度，沈卓温应该看不见她吃什么。 江知渺快速将自己手上的两颗褪黑素吃完，她是拿了三颗的，结果刚刚太惊讶，没注意，让其中一颗滚下去了。 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明早再把那颗掉下的药找出来。 江知渺回到床上，盖上被褥。 可能是身边多了一个人，也可能是少吃了一颗药，药效没有往日那么大，她久久睡不着，只能听见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手肘撑起，她坐起身，漆黑的长发如铺滑落。 男人还在睡梦中。 江知渺嘴唇微微一抿，伸出手指，指腹刚刚触碰到男人温热眼皮。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攥住江知渺。 他把她拽起来，压在身下。 滚烫呼吸喷洒在耳侧，江知渺瞳孔微缩，抬头看去。 正好和沈卓温那双眼睛对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根根分明的睫毛映入眼底，他神情冷厉，手指覆上她脉搏上方的皮肉，微微摩挲。 顷刻，身体倾覆下来。 灼热的吻印在她的唇上，长驱直入。 他的吻粗暴又蛮横，撬开唇齿的同时，铁锈味流进喉咙里。 江知渺屈膝抬手，抗拒的想要推开沈卓温。 沈卓温提膝压在江知渺的小腿上，一只手抓住她的两只胳膊，举过头顶，他的呼吸越来越烫，也越来越粗莽，就像一只不知疲倦，只知索取的野兽。 撩拨着，亲吻着。 勾出江知渺心底的那丝欲望。 江知渺完全反抗不了，呼吸节奏乱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卓温亲上她的眼皮。 不同刚刚旖旎狎玩的风月情欲。 这个动作虔诚而温柔，像是她的信徒。 “我好想你。”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又很沉重，直接坠进江知渺的心里。 ------------ 第292章 咬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句话不是假的。 因此江知渺也怕他再认错人，软唇微微抿作一线，她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沈卓温，似是要从他的眼里窥得一点真实情绪。 “我是谁？” 沈卓温一瞬笑了，他抬起手，勾住江知渺的下颚，“你当我认不出来你？” 低沉醇厚的嗓音多了几分缱绻，他将她的名字念出。 无端地在人心口烫了一下。 江知渺定定看着沈卓温半秒，伸出纤细手臂，勾住他的脖颈。 柔软的唇印上男人的喉结。 牙齿啃咬过表皮，留下一个很浅的齿痕。 她轻声开口：“要不要做？” 沈卓温：“你愿意吗？” “…可以。”江知渺不是二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她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多渴求他，只是渴求归渴求，耳根还是会发烫，羞耻得不行。 骨节分明的大掌替她脱去睡衣。 纽扣敞开，冷空气钻进。 光滑白嫩的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江知渺蜷缩起身体，却又被男人的手按住小腹。 眼睛看不见，他就用手掌来‘确定’她的存在。 江知渺眼尾泛着红晕，强忍着心头的躁动，她仰起头，吻过男人的唇角，“多亲亲我吧。” 沈卓温的吻应声落下。 纤细的手臂抱住男人的下颚，江知渺加深了这个吻。 漫长的夜色宣泄出微醺的光线。 两具身体紧紧相拥着。 像是飘泊许久的船舶，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 结束后，江知渺意外的睡了一个好觉。 隔天起来，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体上惨不忍睹的痕迹和腰侧的指痕，才后知后觉她昨夜是真的和沈卓温睡了。 掬了一捧清水，江知渺洗把脸，清理脑子纷乱的思绪。 旋即，她拍了一张脖子以下的照片。 切换到国内的手机卡，发给手机那头。 江知渺走出盥洗室，选了件高领毛衣穿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再下楼去做早餐。 沈卓温就坐在沙发上，听着电台播报。 他身上穿的是毛衣颜色和江知渺撞了一个色号，下半身是宽松家居裤，整个人洋溢着餍足的气息，看着懒洋洋的，很像是一家三口里好爸爸的角色。 他是好爸爸，那她是什么—— 好妈妈吗？ 这个想法一出，江知渺手都抖了抖，强作镇定地走进厨房。 可能是昨天折腾得太狠了，江知渺没什么胃口，做了两份简单的三明治，放到餐桌上。 沈卓温走过来，“三明治？” 江知渺嗯声，“你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也量了体温，退下去了。”沈卓温拉开椅子，坐下来，说：“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江知渺侧目看向窗外。 他的屋子正对着江知渺租的房子，窗户碎裂的玻璃提醒她房子还没修好。 多一天没修好，就要在这里多住一天。 “不出去了，我过会去联系房东太太，看看有没有人换玻璃。”江知渺说。 沈卓温：“需要我帮你联系吗？” 江知渺：“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等到用过早餐后，江知渺特意到院落前，打个电话给房东太太，大概说了说昨天发生发生的事，请她找几个人过来安窗户，价格好商量。 房东太太没有拒绝，只说晚些给她电话。 现在正是圣诞节，愿意干活的人很少。 不过，可能要加点钱。 江知渺心神稍定，回到屋内时，沈卓温正在和谁打电话，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过脸来，朝她伸出了手。 江知渺步履一顿，走到沈卓温身侧坐下。 “就这样吧，剩下的细节等我回来敲定。” 沈卓温结束通话，侧目问：“怎么样？” 江知渺：“安排好了，等人上门。” 沈卓温点头，“你成长了很多。” 江知渺笑了笑，语气平和：“不成长，在这个社会是活不下去的。” “辛苦了。”沈卓温长臂一伸，指腹抵着江知渺的发根穿插而过，沿着发丝捋到发尾，“当初的事，我——” 江知渺不想再提过去，软唇贴上男人的薄唇。 她话锋一转：“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卓温淡淡：“圣诞节后。” 江知渺：“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和蒋仁琦结婚了。” 沈卓温手搭上她的腰，“不出意外的话。” 江知渺轻声：“那出意外的话呢？”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粗粝大拇指摩挲过女人的唇角，“你很期待出意外吗？” 江知渺视线赤裸裸地看着沈卓温，齿尖咬上他的唇角，“我不希望你结婚。” 沈卓温眸色沉沉。 环在细腰上的手在收紧，衣鬓摩挲，江知渺有些发热，长长的眼睛微微垂下，她半真半假地说：“不过我也阻拦不了你，不是吗，选择权从始至终在你手上，不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沈卓温咬上她的嘴唇。 江知渺惊愕瞪大眼睛，吃痛一声。 她都有点怀疑沈卓温是不是属狗的了。 不然，怎么三翻四次的咬她。 沈卓温抵进江知渺的唇，手掌沿着衣摆深入，覆上女人温热的后背，“骂我呢。” 气息在空气里纠缠。 难分你我。 江知渺呜咽几声，发现每次想说话，都被沈卓温的唇舌堵回去了，索性不再开口。 一吻即毕，丰盈的唇珠愈发嫣红。 江知渺气喘吁吁。 沈卓温扣住她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今天点外卖吧。” 江知渺：“吃什么？” “过会应该有人送过来。”沈卓温没有正面回答江知渺。 见状，江知渺说：“国外和国内不一样，他们圣诞节可都是要休息的，你要吃什么，起码得提前两个小时预定。” 沈卓温抬了抬眼，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挺了解的。” 江知渺：“……”察觉到男人话下的试探意思，索性不再开口了。 沈卓温没再开口。 江知渺也不再开口，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开始处理工作，她把节后的工作安排好，抬眼看去，沈卓温着颚坐在沙发侧，眼睑低垂，神色懒散，像是在发呆消磨时间。 如果他不是在和人商量长虹科技和WH后续合作的话—— 微微侧过身，她相当熟稔躺进沈卓温的膝盖上。 沈卓温低头瞧了她一眼。 江知渺语气困倦：“等外卖到了，你叫我起来，我过会去拿。” 电话那边听见横插进来的说话声，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 沈卓温道：“睡吧。” 江知渺含糊应了一声，侧过身，把自己埋进沈卓温的小腹。 沈卓温对着电话那头：“继续吧。” 那头怔愣几秒，继续说起来。 江知渺本来只是想装睡，结果躺在沈卓温的膝头，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昏昏沉沉，她能感觉到身形被谁挪动。 紧跟着，是入鼻的饭菜味道。 沈卓温和人在门口说话，江知渺起来时，只听见了后半句。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 第293章 又打算骗我了 江知渺脑子迷糊了一会，再抬眼，就是沈卓温踱步进来的身影。 “醒了？” 江知渺目光看向门口，人走远了，隐约能看见是个男人背影，“那位是？” 沈卓温：“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听话里的口气，他没有和她细聊的想法，江知渺揉了揉发麻的腿，起身，走到他面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卓温抬眼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同他对上视线，眉眼弯弯，“我是说饭菜——” 沈卓温移开目光，“拿两个碗出来。” 江知渺到厨房，把碗拿出来，顺便拿了两双洗干净的筷子。 沈卓温点的是上次江知渺吃过的中餐厅。 一共点了五道菜。 分量不大，两个人刚刚好吃完。 江知渺把抽纸拿过来，放在桌面上，她刚刚吃的一口剁椒，太辣了，现在正在小口喝着水。 沈卓温问：“之后有安排吗？” 江知渺疑惑地看向他。 沈卓温：“邻市有个宴会，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江知渺将舌尖含着的那一口水喝下，喉头滚了滚，很快，她抬眼看向眼前的沈卓温，“你现在方便露面吗？”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 彼时沈卓温看不见是一个需要绝对保密的秘密。 现在看男人的神情，却不像是了。 甚至，还要带她去参加宴会。 他就不担心自己的秘密和弱点被人发现了么—— 心里在思索，眼神就不自觉在探究。 顷刻，沈卓温一句话解答她的疑惑：“现在沈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我名下。” 江知渺豁然望向他，眼底是止不住地惊愕。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就相当于他在沈氏的董事会拥有一票否决权。 而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得罪沈卓温。 哪怕他现在是个瞎子。 江知渺心思百转千回，收敛过眼神，点了点头，说：“什么时候去，我好定装窗户玻璃的时间。” 沈卓温道：“三天后。” 江知渺盘算一会，“装窗户不需要太久，我们坐火车过去，大概也就半个小时。” 在到这个城市之后，江知渺每次休息，都会到邻市旅游一阵子，换换心情。 因此附近几个市也都被她摸透了。 坐火车最长的也大概就一个小时，最短的十多分钟的也有，大多数就半个小时。 沈卓温手指点了点桌面，“不着急，到时候再说吧。” 江知渺敏锐察觉到沈卓温对这次宴会兴趣并不高。 抬起眼睛看过男人，她侧身又给房东太太打了个电话。 房东太太也告诉江知渺，最近的雪太大，又正临圣诞节，有工人愿意，但要在原有工钱的基础上付三四倍小费，要不然就再等两天，等雪没那么大了，工人愿意上门，就没这么贵了。 再等两天，也是等。 江知渺同意了。 江知渺定了隔天去H市的火车，当天夜里，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惊讶的发现，过了三年，她其实并没有忘记沈卓温的一些小习惯，至少在打开衣柜和收拾日常出行用品的时候，还是会反射性的拿沈卓温最常用的那些品牌。 把箱子扣上，江知渺放到门口。 消失一天的宁明薇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江知渺到二楼接的视频。 宁明薇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明亮。 一看就知道这次旅行，她玩的很开心。 “知知，怎么给我打电话？” 江知渺不打算把她和阿道夫的事情说给宁明薇听，只是问：“想看看你玩的怎么样，昨天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咳。” 宁明薇拥有着不同于国人的开放，笑嘻嘻说：“你猜对了，我们今天一天都待在酒店里干那事，刚刚才出来吃饭。” 江知渺：“你小心一点。” 宁明薇摆摆手，“没有耕坏的地，只有榨干的牛。” 她把手机拉远一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知知，难道你的圣诞节过得不愉快吗。” “阿道夫虽然性格不太好，但是长得还是数一数二的，他的身材我也看过，八块腹肌，脱衣有肉，应该没那么差，其实我觉得不吃白不吃，就当鸭一样，把他睡了再拒绝他，之后也不会后悔。” 眼看着越说越离谱，江知渺及时打住：“不，我对他没兴趣。” 看着江知渺眼底流出的厌恶，宁明薇惊讶：“他做什么了吗？明明你前几年没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前几年是因为还没在WH站稳脚跟。 她不能和阿道夫翻脸。 现在要回到国内，就不一样了。 江知渺：“总而言之，以后我的动向你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宁明薇上下扫视过她一眼，“你没出事吧？” “没事。”江知渺再次说：“我对他没兴趣，你以后不要把我的信息告诉他就好。” 宁明薇见江知渺的神情实在严肃，收敛了轻快的神色，“你都会所说到这个份上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放心，我不会再把你的事告诉他了。” 江知渺心底松口气，眉眼弯弯，再和宁明薇聊了两句，给她推荐几个当地能玩的地方，随即挂了电话。 宁明薇和唐凡相处得还不错。 这个事实，让她放心不少。 江知渺拿着手机，转身就要往楼下走去，目光一顿，她看向站在楼梯口的沈卓温。 沈卓温神色平静，像是没有听见江知渺和宁明薇的对话。 饶是如此，江知渺的心还是缓慢提了起来，眼睛眨了眨，她问：“怎么不上楼？” 沈卓温：“电话打完了？” 江知渺心底一沉，知道人是听见了，眼睛微微一眨，“嗯，刚刚收拾完东西，和明薇说了一会话。” 沈卓温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掠过江知渺的身侧，就要往楼上走去。 江知渺反射性地攥住沈卓温的手背。 沈卓温斜斜睨过一眼。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轻声道：“你生气了吗？” 沈卓温对此态度很冷淡，“没有。” 眉心一跳，江知渺握着沈卓温的手在不断收紧，半晌说：“既然你听见了，就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拒绝他，只是我还没在WH站稳脚跟，没办法和他翻脸。” 沈卓温没说话，眼神淡淡的，并不在意。 江知渺缓缓松开手，唇角抿直：“既然你不在意，我也就不说了。” 她侧开身让开路。 沈卓温却在下一刻擒住她的手臂，把她一拽，按在扶梯上。 腰背撞上木质扶梯，江知渺差点痛得呻吟出来。 然而，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半个身体已经悬空在扶梯外，沈卓温的手也落在她的脖颈上。 嗓音沉沉：“你又打算骗我了，是吗。” 江知渺心下惊骇。 ------------ 第294章 想通 男人制于脖颈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江知渺的手覆上沈卓温的手背，她低着脸，温热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声音缓慢而轻柔：“我这段时间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刚刚我和明薇的电话，你也听见了——” “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仅仅是不想让她再把我的消息给阿道夫。” 她的声音晕染出几分委屈：“我这也算是骗你了吗。” 因为过度缺氧而脸颊涨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沈卓温，长长的睫毛晕染开三分泪水。 江知渺嗓音带着疑惑不解：“还是说，你觉得我又要做什么了吗。” 话语模棱两可，带着试探和引诱的气息。 沈卓温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地在收紧。 江知渺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他。 直到，真的快缺氧的那一秒，沈卓温猛然松开手。 江知渺心底慌张，她的身体本能朝后倾，感觉整个人马上就要翻过去。 江知渺脸上慌张，下意识伸手抓住栏杆，想努力操控着身体往沈卓温那侧靠。 腰上突然被托了一把。 江知渺整个人往沈卓温怀里倒。 沈卓温的双掌托住纤细手臂，他微微垂下头，侧目瞧向眼前一脸苍白的女人。 女人的身体因为恐惧止不住的颤抖着。 还未等江知渺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沈卓温拉了过去，猝然跌进他强而有力的怀抱里，没给她思考的机会，他低下头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唇，长驱直入。 江知渺脑子短暂空白，只能被动承受男人的吻。 男人的手扶住她的腰。 吻的时间很长很久。 氧气缺乏，头晕目眩。 分开时，隐约能看见女人唇侧亮晶晶的水渍。 江知渺的后颈都泛上了一层红，手指无力攥着沈卓温的衣领，生怕男人再做出刚刚的惊险行为。 她微微仰起头，男人深沉的眸子流淌出一片暗晦，他伸手摩挲过她的唇角。 江知渺往后缩了缩。 沈卓温的手指搭在她的小腹上，语气平静：“最好这样。” 江知渺唇下抿得越来越紧，睫毛垂落，一滴泪珠落在沈卓温的手背上，微凉的凉意透着主人未说的委屈。 粗粝大拇指勾过江知渺的眼尾，他垂下头，亲吻过她的眼皮。 吮过泪珠。 江知渺身体一震，心跳错漏一拍。 沈卓温的吻却从眼皮到了鼻梁，再到鼻尖，唇珠，最后落在她的唇上，“又哭什么？” 江知渺低低地说：“我没有骗你，我知道，你会回去和蒋仁琦结婚，我也没奢求过那些，我只是想和你享受最后一段时间的快乐，你可能是觉得我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她踮起脚，轻柔地亲了亲沈卓温的唇瓣。 “不是太快了，是我想通了，我想和你开心的过每一天。” 沈卓温置于后背的手力道放轻。 江知渺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狂跳的心脏渐渐稳定下来，她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目光看着沈卓温，声音平静：“可以吗？” 诚然，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谎话。 她不想沈卓温回国。 也没告诉沈卓温，自己已经订了半个月后回国的机票。 一个月，应该足够解决她和蒋仁琦的事了。 …… 次日，江知渺身体散架，差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等她艰难下楼，沈卓温把外送的早餐放在桌上，他还是在和人打电话。 沈卓温侧目扫过她，用眼神告诉她，早餐就在桌上。 江知渺却没看桌面一眼，径直走过去，在沈卓温唇角落下一吻。 沈卓温说话的语速一顿。 江知渺眼睛眨了眨，把撩完就跑表现得淋漓尽致，亲完便后退两步，走到餐桌前，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丝毫没给沈卓温抓住自己手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意识到沈卓温的停顿。 当然，也可能是沈卓温的语气太自然，对方心里有疑惑，但是并没有问出口。 江知渺定的火车是中午十一点的。 到时候等火车到站，正好可以在邻市吃当地特色小吃。 江知渺吃完早餐，把东西从楼上提下来。 门口响起鸣笛声。 江知渺侧过头，问：“你预约了车？” 沈卓温：“不是我安排的。” “那这台车是……”江知渺犹豫片刻，通过窗户，往外看了看。 车身低调矫健，通体漆黑，车前竖着一个银色的翱翔翅膀。 一看就知道，是私人订制的宾利，价格不菲。 沈卓温淡淡地说：“是宴会主人派过来接我们的。” 话音刚落，车上身着黑西服的男人从车内下来，走到门口，按动门铃。 江知渺看过沈卓温一眼，拉开门。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出头，礼貌疏离地向江知渺确认了地址和房屋主人，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我是贝佐斯先生的管家，这次过来，是特意来接沈先生和您去宴会的。” 江知渺捏了捏掌心，“那就麻烦你了。” 管家摇了摇头，帮着把行李提上车，“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江知渺没有想到邀请沈卓温的是贝佐斯。 贝佐斯在国外很有名，是上一届M国首富，到后来由于新兴行业的兴起，这才退居第二。 这么有名的人居然会特意派管家过来接沈卓温。 坐在车上，她目光斜斜看过沈卓温，随后低下头，把手机上的火车票退了。 沈卓温握上她的手，语气客套疏离：“麻烦你送我们到火车站就好。” 江知渺一怔。 管家抬眼通过后视镜看他们一眼，有些迟疑：“那我到时候在火车站等沈先生你们？” 沈卓温：“到时候我们自己过去。” 管家顿了一下，“好的。” 这些年见的宾客多了，什么样癖好的都有。 见怪不怪了。 管家把江知渺他们放在火车站门口，就开车离开了，话里是过两年见面的意思。 江知渺看着离开的车尾气，看向沈卓温，问：“其实坐火车很麻烦，与其这样，他开车可能更快一点。” “我想试试。” 江知渺一怔，“试什么？” 沈卓温：“快发车了，先进去吧。” 来来往往的电子屏幕写着候车口，来回滚动着即将发车的火车数字。 人流很多。 江知渺找了一会，才找到他们的候车口，带着人走过去，避开人流向前挤，上了车。 沈卓温步履稳健，跟在她的身后。 江知渺的注意力太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人撞上的那一刹，沈卓温侧身避开的场景。 男人食指抵着女人的手背，轻轻摩挲过。 温热肌肤相贴。 生出一层黏腻的汗珠。 分明是大冬天，江知渺现在却出了一层汗，热气腾腾的，她牵着沈卓温，坐在他们应有的位置上，正想起身把包放下，抬起手，是十指相扣的一双手。 沈卓温眸色涌动，神色平静，他偏首看似望着她。 “怎么了？” 对面坐着一对外国老夫妻，见到他们这个样子，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江知渺面皮羞红，压低声音：“松手。” 沈卓温似是察觉什么，侧过身去，手指擦过她脖颈皮肤。 江知渺反射性的一缩。 ------------ 第295章 控制欲过剩 旋即，沈卓温的手掌落在她背着小背包的双肩上，脱下来。 江知渺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尴尬闹了一个大红脸，她拽着包，声音放轻：“我自己来。” 沈卓温松开手，凑过去，嘴唇抵着她的耳垂，“知道自己误会了？” 气的江知渺瞪他一眼，不肯讲话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老夫妻笑盈盈看着他们。 眼里的打趣都快溢出来了。 沈卓温现在看不见人，但不代表他对外界一无所知。 江知渺瞥眼，低下头，臀尖又往外边的走廊挪了挪。 只是位置就这么宽。 再怎么挪，也挪不到哪去。 沈卓温一伸手，就能握住她的手。 江知渺把背包放在腿上，不再挣扎，任由着沈卓温握住自己的手，目光看着窗外的风景。 火车开始慢慢移动。 窗边的人影开始变化，长长轨道出现在眼前，下方是规建的城市街道。 江知渺看过两眼，等到老夫妻的目光收回，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沈卓温，伸手拉了拉他的手。 沈卓温看向她。 江知渺把被打断的谈话提出来，她抿着唇说：“你想试试什么？” 沈卓温低下脸，无意识地靠近她。 肩头相触。 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看看火车上的风景。” 江知渺一怔。 沈卓温直起背脊，他没再看江知渺，微微阖眼，休憩。 沈卓温应该没有做过这种低档的火车，这类火车开得很慢，卫生一般，但也有好处，能够欣赏沿途数不清的风景和城镇，看看别的地方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江知渺不着急出行的时候，就会选择这种火车—— 看着它慢悠悠开去远方。 就像自己喘不过气的高速生活的节奏被放慢了一样，整个人也得到了放松。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沈卓温一眼。 很难想象沈卓温或许和她保持着同样的看法。 沈卓温一直是淡淡的样子。 坐在他们对面观察他们的老太太，好奇地问：“你们都是亚洲人？是哪个国家的啊。” 江知渺面对老年人态度很和善，“我们是Z国人。” “那个国家，我去过，很漂亮，很多好吃的。”老太太找到两人的共同点，兴致勃勃地说：“我最喜欢你们的烧烤和粉面，很多种类，看着真的很好吃。” 江知渺微微一笑：“Z国欢迎你们再去玩一玩。” “没这个精力了，我们已经老了。”老太太黑溜溜的眼眸在他们身上转一圈，冷不丁地问道：“你们是夫妻吗？” 江知渺一顿，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和沈卓温的关系，说朋友都算不上。 别说，还是夫妻这种亲昵关系。 老太太意会，“那就是男女朋友了。” 片刻，江知渺澄清道：“其实我们只是……” 手上被人用力握紧，江知渺抬头看去，沈卓温面色冷淡，斜斜一个眼神扫过来，他淡淡说：“是夫妻，我的妻子容易不好意思，不习惯在外面承认。” 江知渺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来。 沈卓温不偏不倚地看向眼前的老人，口吻温和：“你们应该恩爱很多年了吧，夫人，能够看得出来你的爱人很爱你。” 老太太却是气哼哼道：“他爱我？他分明就是控制欲过剩，说是不允许我喝冷水，不允许我吃这吃那的——” 江知渺被这个小老太太可爱到了，于是解释说：“他一定是关心您，只是嘴巴不会说而已。” 老太太不说话，只是看向自己身侧老伴的眼神很不满意。 她的老伴像是习以为常。 拧开保温杯，倒出热水，推到老太太面前，“说太多话了，喝一点水。” 老太太扭头不接话。 老爷子把水杯推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看过一眼，端起来喝了。 两个人的相处虽然别扭，却隐隐透着几分甜蜜。 江知渺笑着弯了弯眼。 微薄的阳光从窗外透露出来，男人微微侧目，入眼就是模糊的光影，女人眼尾下垂，笑容舒缓而漂亮，眼底曳出一层层摇摇晃晃的艳羡和祝福。 沈卓温怔愣片刻。 江知渺回过头来，小声和沈卓温讲着对面老太太他们的小动作。 温软呼吸贴着耳朵，无端让人发痒。 女人的声音很软，可能是心情很好，她尾音无意识地露出几分笑音。 沈卓温心底猛然被撞了一下。 车程不长不短，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江知渺和老太太聊得很愉快，快下车之前，还加了INS，说之后继续联系。 老太太让江知渺到时候带沈卓温一起，到时候介绍她儿子给他们认识。 江知渺一一应下来。 下火车，出了车站，江知渺看了看之前那位管家给自己发的定位，打车过去。 两人到酒店门口。 贝佐斯的管家正在门口，招呼别的入住者。 江知渺在其中看见了不少财经报的熟悉脸，她心下有了估量，再抬眼，就看见贝佐斯的管家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管家微笑道：“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到，结果现在就来了。” 江知渺看过一眼沈卓温，客套出声：“久等了，管家。” 管家：“没关系，二位想过二人世界，可以理解。” 他从口袋翻出一张房卡，介绍道：“这个是房卡，在三十二楼，要刷卡到楼层，等晚一些的时候，餐厅会有晚餐提供。” 沈卓温没出声，江知渺应答道：“好，我记住了，谢谢你管家。” 管家笑道：“不用客气。”他看了看沈卓温，又说：“贝佐斯先生夜晚也会过来。” 他这句话是对着沈卓温说的，江知渺识趣，没接话。 沈卓温说：“麻烦你帮我转告贝佐斯先生，夜晚见。” 管家：“一定转告。” 沈卓温和江知渺没在门口久留，管家还有其他的宾客需要招待，寒暄几句，沈卓温带着江知渺上楼。 正如管家所说。 楼层都需要先刷卡。 江知渺观察一圈，发现其余人大多在中间下的电梯。 回到房间，江知渺把行李放好，看向沈卓温。 “贝佐斯很重视你。” 沈卓温勾了勾唇，“何以见得？” 江知渺：“他给你的房间是最好的，还特意派管家过来接你，以及特意提醒你夜里他会到餐厅，这些都能说明他很在意你，你手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沈卓温脱下外套，解开袖口两颗扣子，“也不算。” 江知渺：“什么叫也不算？” 沈卓温淡淡说：“我身上有他想要的利益。”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响了门。 不清楚是谁，江知渺敛眉往门口一看。 一个褐发绿眼的女郎站在门口，眉眼潋滟，大红唇，她语气乖张：“沈，管家告诉我了，你在这，开门。” ------------ 第296章 无妄之灾 门外一听就是沈卓温的烂桃花。 江知渺没想到，到了国外，沈卓温这引狂蜂浪蝶的本领还是一如既往。 不过也正常。 她抬了抬眼，望向站在一侧的沈卓温，男人此刻脱下西装外套，宽肩窄腰，笔直的大长腿，身姿颀长，拥有吸引小姑娘的资本。 “你自己去开门吧。”江知渺说。 沈卓温：“你吃醋了？” 江知渺眼睛微微眨了眨，语气平静：“不可以吗？” 沈卓温：“她是贝佐斯的独生女，你没有必要和她吃醋。” 江知渺低着头，“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 乍一听，有些阴阳怪气。 门外的人听见里面的声音，又按了一次门铃。 “沈卓温，你长本事了，有本事闭门不出，有本事开门啊！” 江知渺：“……” 差一点，她就没有绷住自己脸上的笑。 沈卓温微微一顿，踱步过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 烈焰红唇的女人闯进房间，盛气凌人：“沈卓温，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男人了。” 江知渺下意识看过去。 和烈焰红唇的女人正好对上目光。 女人眯起眼睛，倏然看向沈卓温，语气更为激烈：“果然，你们Z国男人就是花心，家里有一个，外面有一个，旅游还要找一个。” 沈卓温：“奥菲。” 他的声音充斥着警告的意思，奥菲有点忌惮地缩了缩脖子，进而她上前两步，拽着江知渺，硬生生将她扯进战场当中。 江知渺猝不及防站在他们中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都是茫然。 奥菲揽着江知渺的肩头，挺胸说：“你说，你是不是沈卓温在外重新勾搭的女人。” 江知渺不欲参与他们两人的战场里，“我是沈先生的助理。” 奥菲大声：“你别以为我不懂，女助理都是——” 周围瞬间冷了一寸。 沈卓温凉凉地说：“你是希望我打电话给你的父亲吗。” 奥菲就像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声音骤然消失，她咬牙切齿看着沈卓温，扭头再看了看江知渺，骂道：“卑鄙！” 沈卓温没接话，只说：“放开。” 奥菲没放。 不仅没放，她贴紧江知渺，把她揽进怀里。 柔软的波涛抵着江知渺的后背。 江知渺还没反应过来，一头栽进汹涌波涛里，那么一秒，她都以为自己快窒息了，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是刚刚闯入的那个女人的胸口。 这个反转让她惊呆了。 江知渺还没抬头，手腕被人猛然拽住。 “放开。”那是沈卓温的声音。 奥菲挑了挑唇，“不放。” 纤细手臂环上江知渺的腰，她抬起眼睛，挑衅地看向沈卓温，意味深长地道：“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你这个样子呢，沈。” 说着，她的手扣住了江知渺的头，把她往下按。 两道力量在胶着。 空气里透着针锋相对的味道。 江知渺实在是喘不过气了，一把推开奥菲。 奥菲没有防备，猛然往后推了一步，目光盯着江知渺。 女人眼神湿漉漉的，眼尾发红，她大口呼吸着的同时，挣开了沈卓温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怒意：“你们先聊，我出去喘口气。” 江知渺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在她眼里，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而且，她不明白奥菲的态度，他们剑拔弩张怎么不按套路来，受罪的就她一个。 不等沈卓温回答，江知渺闷头朝外走去。 门被用力关上。 奥菲吹口哨：“沈先生，你的秘书生气了。” 沈卓温目光偏向她，“你很高兴？” “怎么能呢，那么一位娇娇小姐生气，我可是很伤心的。”奥菲笑眯眯地说：“当然了，我不介意替你去安慰安慰她，毕竟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沈卓温冷笑一声：“别打她的主意。” 奥菲无辜地说：“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那你刚刚在演什么？”沈卓温冷漠地撕开她的假面，语气嘲弄：“不是打她主意，就是你分手了不痛快，所以让我陪你一起不痛快？” 奥菲的脸色猛然一变。 沈卓温没再说话，屈身回到沙发上，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合作暂停，我不希望和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进行合作。” 奥菲向前走两步，关上门，僵硬地说：“你要知道，如果现在合作暂停，那群老家伙可不会放过你，蒋家也觊觎你们很久了，你真的要为一时之气，功亏于溃？” 三年前，蒋父回到星城，蒋家开始快速发展，成为第二个傅家，直逼沈氏。 沈氏虽然位置不动，但是能感受到蒋父的狼子野心。 他们一直想取代沈氏星城老大的地位。 也在逼婚。 这一次沈卓温出国，也是因为蒋父在步步紧逼，大有不和蒋仁琦结婚，蒋父就把沈氏和蒋家合作撕破的意思在。 沈卓温不置可否。 奥菲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求饶地说：“你就当我脑子抽了，我给你道歉，过会，我给她也道个歉，行了吗？” 沈卓温没说话，深深抽了一口烟。 明明灭灭的星火映在眼里。 他抬起眼，神色冰冷地看向奥菲，“下不为例。” 奥菲：“我知道，对了，你那位母亲打电话给我了，说问我什么时候去星城玩，还说你那位未婚妻要过来，似乎是一家人过来的。” 沈卓温：“到了？” 奥菲点头，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沈卓温，“听说我那位堂弟和国内一个家族搭上线了，听说姓傅，你听过吗？” 沈卓温挑眉，“老朋友了。” 奥菲见他有数，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你小心点，我先走了，夜里再来找你们。” 听见关门声，沈卓温微微抬了抬眼睛。 他打开手机，找到置顶。 电话应声响起两三秒，就被对方掐断。 胆子肥了。 …… 江知渺出了酒店，就打算到附近逛逛。 她来这个城市的次数不少，大概记得酒店附近有一条集市街，踱步过去也就七八分钟。 左右环视一圈，她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小摊面前。 摊主买的是一些手工小玩意，制作比较粗糙，但是能看出来是手工的。 江知渺打算给宁明薇带点小玩意回去。 电话铃声应声响起。 她看过一眼，还记得自己阴阳怪气的吃醋，手指滑动。 掐断电话，江知渺又拍了好几张，发给宁明薇。 宁明薇选了几样。 江知渺都买了下来，顺便给自己买了两样，就准备打包回去。 然而，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不由抬头看去。 中年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她微微侧过脸，言笑晏晏。 只一眼，江知渺就认出来了人，那是蒋仁琦的母亲，如今的蒋太太。 而她旁边的人…… 好像不是蒋父。 ------------ 第297章 你就是最好的 江知渺跟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位置，仔细打量了一番。 两人气质很相似，感觉是一个家庭培养出来的。 尤其是在听见蒋母的那一声——‘哥’。 江知渺大概心底有了猜想，她停下脚步，没有选择再追上去，折身回酒店。 刚到酒店门口。 入眼就是正在和贝佐斯管家交谈的蒋仁琦。 蒋仁琦脸上洋溢着端方温和的笑容，比三年前更甚，更虚伪，她身侧还挽着一个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眼尾有几条细纹，看着不老，却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应该是蒋父。 他们这次应该是一家人出来旅游的。 江知渺对出现在这里的蒋仁琦也没什么意外的，虚虚垂下眼，侧身避开蒋仁琦，回到房间。 门掩作一线。 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响起：“你是想和蒋家毁约？” “我没这个想法。”沈母否认道：“你在说什么，只是你现在和仁琦，男未娶女未嫁的，接触新人也不过分。” 男人侧目，循着推门声抬眼望去。 正好和推门而入的江知渺对上视线。 江知渺面不改色地转身，把门关上，将东西放到柜子上，再坐到他面前的床边，拉住他的手。 温热掌心通过温度递过来。 男人不耐眉眼缓和，捏着江知渺的指骨把玩，“这次蒋家也在，不好接触。” 沈母趁机上杆，“那你等宴会结束，带奥菲小姐回来玩，琢绪一定会和她相处得特别愉快。” “再说吧。”男人敷衍道：“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沈母：“卓温——” 回应她的却是漫长的笃笃声。 沈母不甘心地看着手机，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佣人，不甘心地说：“他真的是越来越敷衍了，是觉得大权在握，所以有恃无恐了。” 一旁佣人上前安慰：“太太，可能是奥菲小姐来找少爷了，你别多想，我看少爷就是不愿意被安排着走，所以借着反抗你的命令，来表示自己的不愿意，指不定他们私下相处得多愉快呢。” 她话语一顿，左右看过周围，小声说：“你看当初那女人和孩子就是的，少爷没有多在意，就是寻个由头气你，所以表现得很在乎的模样。” “不然，之后怎么那么快和蒋小姐订婚。” 沈母眯了眯眼，“你说得对，年轻人嘛，总会有点反骨，觉得家里人给他们安排都是害他们。” 佣人微笑：“是的，等到真的成了父母了，少爷肯定会感谢您。” 沈母脸上笑容舒缓，“那是当然。” 她炫耀般扭头看向佣人，声音轻缓：“仁琦虽然很好，但性格还是差了一些，过分依赖母家了，比起她，我觉得奥菲就很不错，我也想有一个洋外孙。” 一个星城小小的蒋家，一个M国前首富的女儿。 是个人都会选。 沈卓温随意把手机放到一侧，目光淡淡看向江知渺，“出去买东西了？” 江知渺一愣，“嗯，随处逛了逛，附近有个集市，挺热闹的。” 沈卓温：“买了些什么。” “一些手工的小玩具，没什么收藏价值，就是让自己开心的。”江知渺不愿意在自己的事情上多回答，问道：“我觉得阿姨的态度好像有些改变主意了。” 她问得暗晦，沈卓温却说的直白：“你不如说她想卖儿求荣。” 江知渺被逗笑了，“可以理解。” 好和更好，人总会想选择更好的那个。 沈卓温：“那么你呢？” 江知渺：“什么？” “如果你碰上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你会怎么选？”他问。 江知渺：“我会选择你。” 沈卓温眉头一挑。 江知渺：“你就是最好的，其他的男人不会有比你更好的。” 沈卓温神情淡淡的，但能从舒展的眉头看出来，他的确被江知渺的话取悦了。 江知渺反手握住他的掌心，目光看向眼前的沈卓温。 嗓音带着几分撒娇：“这种事光我一个人回答不公平。” 沈卓温微微倾身，长臂伸出，他把她抱进怀里，扣住她的腰肢，手指掐过她的下颚，声音淡淡：“我的回答和你一样。” 江知渺仔细观察着沈卓温的眉眼，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波动。 果然。 男人说情话的时候，从来是说话不打草稿。 眼睛眨了眨，她轻柔地在沈卓温的下颚落下一个吻。 沈卓温反应是相当的快，在江知渺的吻落下的那一刹，他低下头，回吻了江知渺的唇，深深的吻交换着两人的气息，如同打烙印一般。 衣服摩擦，窸窸窣窣。 男人把女人压在床上，手擒住江知渺的胳膊，往上提。 灯光被沈卓温遮掩一半，余下的刺进眼睛里，让江知渺下意识偏了偏头。 等到光线被彻底敛住，她抬起被刺激到艳红的眼尾，笔直的长腿勾住劲壮腰背。 “距离夜里还有两三个小时——” 明晃晃的邀请就在眼前吐露。 沈卓温沉腰俯身，两具身体紧紧相贴。 “不饿？” “刚刚在外面吃了点，怎么，不可以吗？”她低垂眼，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回应她的是沈卓温更用力的吻，好像要把她的灵魂也吸出来。 “我怕到时候你哭着求我。” 江知渺：“不可能。” 三个小时而已，她不可能不行。 可，还没过两个小时的时候，她就伸出手臂，开始把沈卓温往外推。 沈卓温压根就是个禽兽。 短短两个小时，他是怎么想出来这些花招的。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江知渺眼睛通红，仰起头看着男人的时候，毫不犹豫扑过去，冲着他的喉结就来了下。 她的动作不算重，也不算轻。 喉结皮肤很快渗出丝丝缕缕的红。 沈卓温呼吸一沉，“不是说你行吗？” 江知渺扭头不说话，只能听见她在哼哼唧唧地哭。 死活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沈卓温抱着江知渺去浴室清理，再把她抱回床上，女人累得不行，眼睛在打架，她被男人摆弄着穿上衣服，都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只是偶尔不舒服了，会再哼唧两声以示反抗，像刚刚出生的奶猫似的。 “这么累，夜里还去餐厅吗？” 江知渺闭着眼睛，“我不去。” 沈卓温：“你想让我一个人去？” “我毕竟答应人家了，你总得下去见一见。”话说到这份上，江知渺又觉得奇怪，假如奥菲对沈卓温真有想法，管家看见她，居然能脸色都不动。 唯一的解释可能是，太笃定奥菲的地位，所以不在乎。 沈卓温拨开她的长发，“我和奥菲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知渺没吭声。 沈卓温见着她这个样子，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我到时候让餐厅的人给你把东西送上来？” 江知渺含糊的应了一声。 就在他们交谈的期间，有人过来敲一次门，说已经到用餐期间了。 变相的请他们下去。 沈卓温收拾干净，跟着下楼了。 关门声消失，房间安静。 江知渺又在被子里待了一会，坐起来，打开手机，切换到国内的卡。 不出意料。 里面全是蒋仁琦发疯似的辱骂，大多是骂她勾引人未婚夫的。 前几年的江知渺可能还挺在意的。 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一一删除，江知渺穿上衣服，点着发酸的脚尖，往外走去。 ------------ 第298章 一无所获 沈卓温离开前，特意把房卡留给了江知渺，方便她进出。 江知渺拿着房卡，向服务生打听蒋家人的房间。 服务生起先还不愿意说，看见江知渺最高规格的房卡，和那张和蒋家太太三分相似的脸，才把蒋家的楼层告诉了江知渺。 蒋家的楼层在十多楼。 江知渺要过去，还得有住在十多楼的人刷卡才行。 不然她去不了。 江知渺犹豫片刻，先乘电梯，下了一楼。 现在人到的差不多了，都在酒店的餐厅里，进出门口的人变少了不少，下午看见的管家也不见了，大厅当中只有少量对宴会不感兴趣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互相交谈着。 江知渺扫过一眼，捏了捏指骨，走到角落里坐下。 这里的角落正好够看见大部分大厅。 江知渺坐了一会。 酒店的服务人员给她端来一杯咖啡，拿起若干小甜点。 江知渺喝完，就在竖起耳朵听来来往往的人的讨论。 功夫不负有心人。 有几个身着西服的商业人士正住在蒋家那一楼，他们准备上楼去。 江知渺唇线轻轻抿作一线，起身跟在他们身后，刷了一下三十楼的卡。 电梯门徐徐关上。 一声外国的“稍等——”横插中间。 电梯门从外部被人打开。 江知渺抬头看去，几秒后，她飞快地低下头，站在角落里。 两个男人快速从门外进来。 “傅，好险，差点就没赶上了。”操着一口流利英语的褐发男人说。 傅少虞左右环视一圈，电梯厢里都是陌生的身影，他一向对国外没什么好感，所以仅仅是简单看两眼，就收回目光，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友人，“现在还早，人应该没到齐，你没必要那么着急。” 褐发男人摇头，“不行，这次我堂姐也在，早点过去，我放心。” 傅少虞：“你是不相信我们的合作吗？” 褐发男人笑道：“怎么会，我很相信你的能力。” 两人的谈话在中间戛然而止。 这毕竟是公共场合，不适合聊太多私密的事情。 叮咚一声。 电梯到了蒋家所在的楼层。 江知渺低着头，跟在那群男人身后。 男人正在和傅少虞讨论着之后几天的流程。 正式宴会在两天后，到时候有很多大佬过来，是他们结识人脉的好几回。 再之后，还会有温泉旅行等等。 傅少虞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划过一处，女人熟悉的脸庞让他瞳孔一缩。 三两步追出电梯，伸手要去扣住女人的手腕。 只是女人走得很快，一点都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身后还有人拉着他。 傅少虞眼睁睁看着她走进一间房间里，消失背影。 “你在干什么，傅，你下错楼了。”男人说。 傅少虞沉沉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眼前的人，“马修，我记得贝佐斯是这家酒店的实际掌权人，你能帮我调出十层入住的名单吗？” 马修不明所以，“可以是可以，你要这个做什么。” 傅少虞：“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我三年前失踪的妻子吧，我怀疑她就在十层住下来了。” 马修一顿，“真的？”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好朋友，之后我可以让一层利给你。” 马修：“夜里我会叫人把名单送给你。” 傅少虞舔了舔牙齿，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知渺，当初在处理好傅家的事，他就飞了E国，企图找江知渺的踪迹。 E国大大小小的城市都走遍了，却没有一丝一毫人的踪影。 现在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M国。 看来，她一开始就骗了他。 眼神阴鸷，傅少虞唇边却牵扯出一抹笑：“麻烦你了。” 电梯徐徐上升。 而在电梯之外的江知渺惊出一身冷汗。 她没有错过傅少虞刚刚想追出电梯的行为，很显然，他是认出她来了。 或许不仅认出她来，他很有可能还会守株待兔，等她出来。 不过，让江知渺意外的是—— 当初，她明明确定了傅少虞要进监狱的，可为什么才短短三年，他就从里面出来了，像是没有进去过一样。 江知渺唇线微微一抿。 想到自己的主要目的，她清空杂乱思绪，正打算从屋子里退出去。 入眼却是和她楼上相差无几的房间。 除了小一点，没什么两样。 这间房子是江知渺刚刚为了躲傅少虞，不小心闯进来的，她左右环视一圈，便准备直接从房间里退出去。 男人声音温和：“好歹我帮你躲了一次灾，你不说声谢谢再走吗？” 江知渺吓了一跳，侧头往发声地看去。 中年男人身着浴袍，缓缓走过道走出来，他目光上下打量过她一眼，蓦然蹙起眉头。 江知渺也跟着蹙起眉头。 她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会碰见今天下午在外面遇见的人。 想到蒋母在面对他露出的亲昵，江知渺飞快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快速离开。 小姑娘落荒而逃，背影看着有些单薄。 一瞬间，让中年男人想到了什么。 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你前几年在星城找得怎么样？” 蒋母沉默几秒，“一无所获。” 她让沈卓温找的时候，自己也找了。 可每次得到线索，就会被其他人从中掐断，到最后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把零零散散的线索整合起来—— 蒋母只知道，自己女儿被人抱出医院之后，就被人送去乡村了，然后突发了病，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男人反问：“会不会是你的渠道有什么问题。” 蒋母：“不至于，替我找的人是我很信任的人。” 男人叼着烟，“防人之心不可无，指不定他背着你，把你的女儿弄到国外，也可能是当初抱走的人心狠，把她送得远远的也不一定。” 提起这件事，蒋母也难过了起来，她抿着唇反驳：“我在国外找了这么多年，要是真在国外，我早就发现了。” 停了停，她继续说：“而且，就算我没查到，就以你现在的地位，你会查不到？” “囡囡，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母说：“我知道，民百找我了，我先过去了。” 电话挂断，她抬起头，看着走到身侧的蒋仁琦，眸中划过一丝厌恶。 蒋仁琦察觉到这抹厌恶，脸上一僵，“妈，爸爸让我过来找你。” 蒋母冷淡道：“我知道，他想让我把你引进太太圈里，既然要进去，这小家子样子就收敛点，别弄得好像别人欠你八千万一样。” 蒋仁琦嘴角抿住，努力弯出笑容来。 忽而，她目光顿住—— 看向进场的沈卓温和他身边的女人，攥着的手又紧了紧。 蒋仁琦垂下眼睛，改了口风：“妈，我先过去和卓温他打个招呼，过会过来。” 蒋母巴不得她别找自己，冷淡点了点头。 蒋仁琦提着裙子，快步朝沈卓温走去。 ------------ 第299章 利用他 蒋仁琦走到沈卓温面前，目光不经意地落到旁边褐发绿眼的女人身上，笑着问：“卓温，这位是？” 沈卓温刚开口，奥菲自动接话：“我是奥菲·贝佐斯，你好，漂亮的小姐。” 外国人相对国内人本来就要高挑。 奥菲和蒋仁琦面对面站着，对比就更明显了，她几乎快要比蒋仁琦高半个头，这么看着她，就如同俯视着她一样，奥菲微微侧身，手臂靠在沈卓温的手臂，落落大方的女主人姿态让蒋仁琦心中恼恨更甚。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蒋仁琦只能硬生生忍下来，展开笑眼：“你好，我是蒋仁琦，卓温的未婚妻。” 奥菲却宛若第一次听说，目光惊讶，随后她朝着沈卓温求证。 “你的未婚妻？” 沈卓温冷淡地说：“目前是。” 目前是，就有可能之后不是了。 蒋仁琦不可思议瞪大眼睛，脸上表情管理差点失去控制，“卓温。” 奥菲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原来是这样——” 她的语调刻意拉长，嘲讽的意思太过明显。 蒋仁琦倏然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奥菲，她抿着唇角，看着委屈到了极点，上前一步，伸手去拉沈卓温。 她还没走到沈卓温面前，肩头突然多了一只手。 “奥菲小姐，再怎么说，当年我和贝佐斯先生是老相识，你这么对我女儿，是不是不太好。”儒雅的中年男人伸出手，牢牢箍在蒋仁琦的肩头，他安抚地拍了拍蒋仁琦，神色平静，“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奥菲眼睛微微一眨，“怎么会，只是我对卓温其实也挺感兴趣的。” “不知道仁琦会不会割爱，遇见真爱真的太难了，我一看见卓温，就知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 她声音慢吞吞的，看似退让，实则挑衅。 蒋仁琦的脸色难看得不行。 蒋民百的脸色也跟着一沉，他没想到有他在，奥菲还是这么胆大妄为，“可惜你们相遇的时间晚了一点，我们家和沈家再过两个月就正式成为一家人了，到时候还要请小姐你过来玩。” 话毕，他转头朝沈卓温施压，“卓温，你说呢？” 沈卓温淡淡抬了抬眼睛，抽开奥菲抱着的臂膀，面色淡漠，“伯父，我还有事，你们先聊。” 沈卓温这个态度无疑是给了蒋民百一个暗示。 不说有没有站在蒋家一边，但没有偏颇奥菲。 蒋民百脸色好了许多，看向一侧的奥菲时，他笑了笑：“那我们也先走了，对了，卓温，那个公共项目，我们也很有兴趣，聊一聊？” 沈卓温颔首。 三人似乎都没有顾忌站在不远处的奥菲，转身朝着落地窗前走去。 蒋仁琦回头看了一眼奥菲，嘴角挑起高高在上的胜利笑容。 奥菲对此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睛。 也不知道蒋仁琦在高贵什么。 这么在意沈卓温，却丝毫不知道沈卓温早就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不少人朝着沈卓温那边围了过去。 不过也是。 沈卓温这两年的成就的确很让人震撼。 以至于他们都想见识见识，商界冉冉升起的新贵是什么样的。 奥菲身边也围了不少人。 这说是提前打招呼的吃饭的地方，事实上也是个小小的名利场。 奥菲和他们假笑周旋好一阵，才想起沈卓温进门前的叮嘱。 转过身，对着门口的服务生叮嘱一二。 服务生惊诧点了点头，随后下去准备了。 他悄无声息离开会场，把餐点往顶楼送去。 送到门口，他叩响门。 门没有人开。 服务生等了片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快步从走廊尽头过来，她看向他眼前的小推车，微微一顿。 “沈卓温让你送来的？” 服务生答：“奥菲小姐让我送过来的。”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刷卡，进入房间，看向门口的服务员，“麻烦你送进来。” 服务生把餐点送到茶几上，再离开。 离开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江知渺一眼。 女人很漂亮。 只是她的脸色太苍白了，苍白到宛如不含一丝血色的惨白，有几分病态。 服务生端来的菜都是比较开胃和符合Z国人胃口的。 江知渺收拾了一下，靠着温水把药吃下去，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她才看向眼前的餐点，随便吃了一点。 吃的时候，她手边的手机响了。 江知渺扫过一眼。 是沈卓温问她有没有吃饭，他过会回来。 目光短暂停留三秒，她把手机掐灭，专注于把眼前的牛肉吃完，打开电视，看着里面上演的狼人剧，没有靠枕，后背还有点空，她把内卧里的枕头拿到客厅里垫着。 持续响应的电视剧声音回荡在脑子里。 江知渺的思绪却在走神。 她无意识咬了咬指甲，还是翻身下沙发，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是我。” “不是说担心被发现，要减少联系。” 沉默几秒，江知渺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他好像和宋立燕关系很好，我听宋立燕叫他叫哥。” 宋立燕的底细，江知渺这些年查得不少。 但宋家却没查到多少。 最多、也最轰轰烈烈的是：宋立燕为了嫁给蒋民百，不惜和宋家断绝关系。 当时蒋家就出了问题，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然后全家移居国外，宋立燕和宋家断了往来。 宋家作为清流世家，丢不起这个人。 从此在星城的上流圈子销声匿迹。 哪怕现在宋立燕和蒋民百功成身就回来了，他们也是静悄悄的，好像没有认亲的打算，所以今天在听见宋立燕叫那个男人‘哥’的时候，江知渺是相当的震撼。 “有具体的名字吗？”那头问。 江知渺说：“不清楚，我是偶然看见的，那时候我还以为她包了……” 她话没说完，对面的人却明白她的意思。 上流圈子的夫妻各玩各的不在少数，包养一个小白脸，属于屡见不鲜。 “我尽力查，你要是之后知道名字，或者有照片，发给我。”男人说：“我也能查得快一点。” 江知渺手指摩挲，“我知道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那头的人问。 江知渺仰起头，盘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快了。” “那你应该能正好赶上沈卓温的生日宴。” 江知渺：“生日宴？” “沈家那边已经放出消息了，今年要给沈卓温举办生日宴，正式将沈家交给沈卓温。”他说：“如果沈家真的交给沈卓温，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另一条路。” “比如，利用沈卓温，除掉蒋仁琦。” 江知渺没说话，手不断收紧。 男人一针见血：“你也听过不少蒋父对蒋仁琦的偏疼，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碰了，要是他觉得蒋仁琦是假的也无所谓呢？那时候，你可就真是以卵击石了。” ------------ 第300章 人心易变 人和人之所以能长期的生活下去，一般是以血缘为纽带为主，再其后是感情。 而感情是多么缥缈的东西。 人心易变。 唯有血缘才是不能轻易割舍的存在。 至少在江知渺的心里，在她知道自己可能是蒋家的孩子时，得知他们在找自己后是对蒋家有过那么一丝期待，因此她也想过，认亲之后，蒋家会不会把蒋仁琦送去坐牢。 但，她也不是什么小孩。 成年人的那套把戏，江知渺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所说的才是最优解。 太阳开始西沉，光线被黑暗吞没，夜色如阴影滋生，覆盖到整个苍穹，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内心，阴翳密布，杂草丛生。 江知渺轻声：“我想再试一次。” “你打算怎么试？” 江知渺：“你不用操心这件事了，如果有结论，我会告诉你的，可能到时候就需要你来帮我了。”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给我也带了不少利益，再加上如同你真恢复身份——”他说：“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江知渺极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否定。 身后的门铃大作。 男人识趣地说：“人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江知渺说过一句再见，挂断电话，转身去开门。 明亮微醺的玄关灯照射出斜斜靠在门框的身影。 身影颀长，矜贵冷淡。 沈卓温抬起眼睛，长臂一伸，将江知渺拉进怀里，“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 江知渺：“在欣赏日落，这里看景色很漂亮。” 这不是假话。 他们在的楼层可以说是市中心的最高点，从这里往下看去，可以将整个城市收入眼底，也是景色最好的地方。 沈卓温微微低下首，薄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垂，“小骗子。” 江知渺眉心一跳，侧脸厮磨间。 浓重的酒气从男人身上飘过来。 “你喝醉了。” 沈卓温：“没有喝太多——” 江知渺扶着沈卓温进房间，抬起头望向他，不信地问：“真的假的，你要不要走个直线给我看。” 沈卓温眯起眼睛看她。 江知渺面不改色地回看过去。 “你是想看我出丑。” 江知渺：“怎么可能？” 沈卓温一把将江知渺摁在墙上，强势地吻了上去，吻在滚烫呼吸里加深，“直线不会走，但是能把你的嘴巴亲成直线。” 江知渺：“……”果然是喝得有点多。 视线触及没有关上的门框，她一愣，接着就想把沈卓温推开，去关门。 只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就摆在那里。 沈卓温还是刻意压在江知渺的身上的。 江知渺完全挣脱不开。 愣神的功夫，沈卓温再度亲了上来，粗粝大掌掐着她的腰，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走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笃笃笃—— 是女人的高跟鞋的声音，而且她的目的很一致，应该是往这边过来的。 江知渺唇线抿紧，胡乱把他的舌尖推出去，压低声音说：“门还开着，你别发疯，我不想被人看见。” 沈卓温声音低沉：“看见就公开。” 公开什么？ 公开她现在插足在他和蒋仁琦、和奥菲的三角恋中吗。 江知渺的脑子都炸得空白了几秒。 紧跟着，手脚都用上了，推拒的更用力了。 在男人的舌尖要过来的一瞬间，她还狠狠咬了他一下。 沈卓温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说话。 敲门声顿时响起。 “卓温，你在房间里吗？” 沈卓温：“什么事？” 江知渺听出来了是蒋仁琦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蒋仁琦：“我有事找你，方不方便进去说？” 门缝被人推开一条缝。 很快，沈卓温的手掌撑在门板上，他语气冷淡：“不方便。” 蒋仁琦脸上出现一抹受伤，“卓温，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对我是越来越冷淡了吗，还是说你真的和传言一样，想放弃和我的婚约，和奥菲订婚。” 沈卓温离开会场后，她到底有些不安心。 这些不安心在蒋仁琦发现奥菲不在会场时，达到顶峰，于是她也出了会场，想方设法地过来找沈卓温。 得到的却是人如此冷淡的回答。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眉眼含霜，中间带着被打搅的不耐烦，他扯了扯领带，走到门口。 “我没有这么想过。”他淡淡说。 江知渺在心底冷笑。 蒋仁琦低下去的脸抬起来，“卓温——”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卓温的衣领、下颚都带着女人暧昧的红痕，仔细看，其实他的脸颊上也有一些，整个人散发着餍足的气息。 她本能地往里面看过去。 沈卓温高大的身体挡在门缝前，严丝合缝，什么都看不见。 越是这样，蒋仁琦就越想进去，她的内心被不甘和嫉妒充斥着，眸子里也跳动着两团火焰，“为什么要挡在门口，里面有我见不得的人吗？” 沈卓温冷声打断：“蒋仁琦。” 男人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在蒋仁琦的头上。 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蒋仁琦是后悔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可能回头了，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沈卓温，咬着牙说：“奥菲那个女人是不是在里面。” 沈卓温轻描淡写地说：“这和你没关系。” 沈卓温这么袒护别人，蒋仁琦的情绪憋不住了，低吼：“什么叫没关系，我们是未婚夫妻，以后要结婚的！” “你再这么下去，我不敢保证我的结婚对象还是你。”他淡淡说。 蒋仁琦听到这番话，只恨不得立即去死。 羞愤、委屈、难过，和涩意，齐齐在心底爆发，她抬起眼睛，还想说什么，只看见沈卓温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突然间，她想起来这段婚约是怎么来的，打个哆嗦，蒋仁琦猛然退后两步。 沈卓温没有错过她的表情，“还有事吗？” 蒋仁琦没回应，转身就朝外面冲去。 沈卓温仅仅是扫过两眼，确定人离开，就把门关上。 他侧头，看见靠在墙面上的江知渺。 江知渺的视线落在沈卓温的眼睛上，她神色如暗潮汹涌的平静湖面一般，问道：“你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还不能完全看见。”沈卓温伸手去拽江知渺的手。 江知渺避开了，“但是也能看见了。”她没有陷入沈卓温的言语陷阱里。 沈卓温：“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江知渺问：“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找我吧。” 这话听得没有条理，沈卓温却听懂了，他垂下手，神色平静，“是的，听说H市有个很著名的心理医生，我是来看医生的。” 江知渺唇线霎时抿紧。 因为沈卓温说的那个医生，她也知道，正是长期给她做心理辅导的琳达。 其实在琳达的诊疗室见到沈卓温的时候，她就应该将这一切都想到了。 那他会不会在那天夜里看见了她吃什么药？ 江知渺心底一沉，语气却很平静：“我知道了。” 沈卓温：“你生气了？” “没有。”江知渺说：“我只是有点累，我想休息了。” 刚刚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现在留下的只余冰冷。 江知渺掠过沈卓温，往前走去。 ------------ 第301章 你抱抱我 江知渺快要离开沈卓温的眼前。 沈卓温长臂一伸，拉住她的手。 紧跟着，后背狠狠一痛，江知渺抬头看去，沈卓温重新把她压在身上，不如刚刚的装醉卖浑，现在的男人就像是某只虎视眈眈的大型野兽，周身散发着令人觊觎的恐怖气息。 江知渺后退一步，身后是坚硬的墙壁。 她的脸色猛然一变。 粗暴狠戾的吻顷刻淹没过口鼻。 江知渺呼吸不畅。 下意识去扒沈卓温的手，却后知后觉感受到后脑勺上扣得愈发紧的手掌。 应该是在她脑袋腰撞上墙壁的时候垫上去的。 沈卓温一卷手臂，亲吻过后，江知渺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视野再次变化。 这一次，她的身体腾空在一米多的高空。 江知渺浑身僵硬一秒。 侧过头，她看着把自己硬生生抗在肩头的沈卓温，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这个情绪还没持续多久—— 江知渺被沈卓温抛在床上，抓了过来。 他言辞凌厉：“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明明着早就认出我了，所以在会诊室跑得那么快。” 江知渺一僵，“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她有些后悔，强行辩驳地说：“什么会诊室，我不清楚。” 沈卓温说：“要不要节后，我们去找那些小护士问问。” “……” 江知渺总算是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了，应该是护士在前台说的时候，被沈卓温注意到了，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愿意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卓温淡淡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江知渺毛骨悚然，试图拉开距离。 沈卓温的唇抵在淡红色的软唇上，双手钳住女人的手臂，抵死缠绵。 “就算我骗你了，这一刻就算是扯平了。” 江知渺抬起眼睛，没想到沈卓温居然还会示弱了，但她不想做。 “不行。” 为了抵挡男人的靠近，圆润白皙的脚趾抵上男人的小腹，挣扎出最后一线距离。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事—— 这样并不能抵抗住男人，反而会撩拨出他们心底的欲望。 沈卓温喉头滚动，身体紧绷。 他腾出一只手扣住江知渺的脚踝，扣紧，抓在身下，与此同时提膝上床，压在女人的双腿中间，深邃锋利的黑瞳里是势在必得的凶光。 江知渺心下发颤，声音亦带着几分颤动：“你先关门，门还没关，到时候会有人进来。” 沈卓温：“我已经关了。” 江知渺：“什么时候？” 沈卓温沉下身，额头抵着额头，他呼吸沉沉，“在把你扛起来的时候。” 早在最开始，他就预料到了江知渺会找借口。 所以提前一步，他把借口堵死了。 江知渺一时情急，把内心想法暴露出来，“沈卓温，你不能强迫我！” 沈卓温面色一冷，骨节分明的大掌解开领口松松垮垮的黑绸领带，眉眼压着几分暴雨欲来的气息，手指绕过领带，轻柔又稳固系在江知渺的眉眼上，牢牢绑死。 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的感观会放大数十倍。 其中就包括男人手掌的触感…… 明晃晃的灯光下，夜色愈发迷离。 床上、客厅、沙发，再到落地窗前，旖旎暧昧。 眺望的夜景之下，女人半张脸被按在玻璃面上，白皙的皮肤因为害怕泛起淡淡的绯红色。 她哽咽着说：“不、不要在这，会被看见的。” 给予她回应的，只有覆盖在后背上的冰凉大掌。 萧瑟的夜风下，热气蔓延。 玻璃上倒映两道模糊的身影。 江知渺完全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死在沈卓温的床上，那也太丢脸了。 于是，她咬着牙，探出纤细的手臂，主动去勾沈卓温的脖颈。 后背贴上男人滚烫胸膛。 也得亏江知渺的身体足够柔软，否则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个姿势。 江知渺哭泣中带着让人怜惜的柔弱娇软：“不要、不要这样，我害怕，你抱着我吧，沈卓温。” “你抱抱我——” 沈卓温眼眸里有着十足的隐忍，他看向身下的江知渺，眸色沉沉，但到底还是如了她的愿，松开手，把她以正面的姿态拥进怀中，皮肉贴着皮肉，她仿佛要陷入他的身体当中。 热意在毛孔里舒展，多巴胺在空气里快乐的飞舞。 他是最懂她的人。 她又何尝不是最懂他的人。 细枝末节的反应，她全部掌控在手心里，适当地抓紧。 有时候，男女这点事，女方的作用比男方更大，只要她们想，男人只会乖乖受她们的摆布。 天边泛起鱼肚，艳丽的红绵延出道道霞光。 江知渺是真的没力气了，她看着床边的男人，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昨天熬了一天的夜，男人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去谈事，而她却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 她嘴唇翕动：“沈卓温。” 沈卓温走到床边，低下身，轻手摸了摸她的头，“过会有人过来送早餐，你起床把门打开就行。” 江知渺：“你去哪？” “谈个项目。”沈卓温说：“我中午会回来，到时候带你出去吃中餐。”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虽然冷淡，但还带着几分温存。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 沈卓温摩挲过她的头发，“如果你还有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江知渺没说话，却伸手触碰着他的眼皮。 手指按在眼皮上，眼球在眼皮下轻微地震动着，似是害怕，又似期待。 而沈卓温完全是一副——任她宰割的样子。 江知渺没了兴趣，松开手，翻身把自己裹进被褥里，“早去早回。” 屋里的暖气太足，她没有裹严实，露出一小节香肩。 白嫩肌肤上都是他昨天留下的印记。 沈卓温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眉眼染上三分笑意，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等了一会，江知渺抬头看去。 确定沈卓温已经离开。 江知渺坐起身体来，她低下头，拿起床头的手机，翻出一个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这么些年来，她在外面也积攒了不少人脉。 找个送消息的人还算是容易。 做完这一切，她又继续躺了下去，目光看着空白的房顶，随后闭上眼睛。 …… 江知渺在休息，同住一家酒店的蒋仁琦却完全睡不着。 一大早，她几乎是立刻去敲响了蒋父的房门。 宋立燕现在和蒋民百已经是分房睡了，蒋民百现在是一个人睡，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昨天喝得也很多，早上起来，头很痛，听见人敲门，脸上几乎瞬间闪过不耐烦。 直到，发现门口的人是蒋仁琦。 蒋民百的脸色顷刻缓和下来，“怎么了，仁琦。” 蒋仁琦把昨天沈卓温的冷漠态度说了一遍，一边说，她一边扯着蒋民百的衣角，“爸，我真的很喜欢沈卓温，我不想和他退婚。” 蒋民百脸色阴沉得可怕，面对蒋仁琦时，他还是缓和了脸色，流露出慈爱的表情。 “我不会让他和你退婚的，你放心，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一定会把一切最好的给你。” 蒋仁琦嗫嚅，“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门口再度传来敲门声。 蒋民百看她一眼，拍拍脑袋，起身去开门。 入眼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把纸条递给蒋民百，飞快地走了。 蒋仁琦走进，就看见那张纸条。 她狐疑地走过来，打开一看，俏脸煞白，脱口道：“这一定是奥菲那个贱女人，一定是她！” ------------ 第302章 骗你的 蒋仁琦能有这个猜测，也不是凭空想象。 而是纸条上面写着—— 【我知道蒋仁琦不是蒋家亲生的了，要是沈家知道了，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能和蒋家结这个婚吗？】 昨天夜里奥菲就在沈卓温的房间里，两个人做尽了暧昧的事，她肯定巴不得能早点上位。 现在故意把纸条光明正大送到蒋民百的门口。 就是为了挑衅她。 蒋仁琦下颚线紧绷，她扭过头，伸手紧紧抓着蒋民百，手指用力，眼睛瞪大，“爸，是她，一定是她。” 蒋民百皱了皱眉，安抚道：“你放心，爸不会让他们解除婚约的。” 蒋仁琦抿着嘴唇：“真的吗，可是我感觉沈卓温是真的喜欢奥菲了。” 她说着，眼泪又要快掉下来，“我爱了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凭什么他因为新鲜感就想抛弃我，而且当初我为了他，甚至不惜……” 蒋民百瞪了她一眼，抓着进了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就说这些。” 蒋仁琦眼泪簌簌而下，“爸，我难过，还害怕，要是沈家知道我不是蒋家的亲女儿，肯定会和我解除婚约的。” 豪门圈子里，最重视的就是血统和继承。 蒋仁琦不是蒋家亲生女儿，就相当于她继承不了蒋家，奥菲又是贝佐斯唯一的女儿。 放弃蒋仁琦，成为板上钉钉的选择。 蒋仁琦哭得越来越用力，喘不过气来。 毕竟是自己养到这么大的女儿，蒋民百看着蒋仁琦这么哭，是真的心疼。 他拍着蒋仁琦的后背，轻声说：“不会的，你放心，等这个宴会结束，我就去催沈家，让你们尽快结婚，我一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人。” 蒋仁琦抽噎着：“可沈太太她也一直在拖延婚约，他们真的会同意吗？” 蒋民百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而隔着一门之隔。 刚刚递纸条的男人从门口飞快掠过。 …… 江知渺吃完早餐，就睡下了，起身就看见了消息。 简单的一句话：“事情办成了。”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看了看时间，再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冰雪融化一大半，是一个能出门的好天气。 江知渺看着发了会呆，沈卓温就回来了。 不同于早上的工整。 沈卓温身形懒散，倚靠在门口，兴许是被江知渺戳穿了，他也不再掩饰，鼻梁上带着一架金丝边的禁欲眼镜，目光轻佻却不下流，他问：“打算什么时候起床？” 江知渺一愣，随即含糊道：“要不然我们在酒店吃吧。” 沈卓温：“怎么了？” “我不想出去。”江知渺说：“我害怕遇见熟人。” 不过，这个熟人不是蒋仁琦，是傅少虞。 沈卓温眉骨压低，“蒋仁琦又来敲门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担心，我昨天太生气了，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想起来她是你的未婚妻——” 侧过脸颊，露出姣好轮廓。 往下看，她的脖颈还带着他烙下的吻痕，斑驳细碎的吻逐寸向下，落在呼之欲出的胸口处。 沈卓温眼眸深了深，“现在知道怕了？” 江知渺抬眼看向他，“是，怎么样？” 沈卓温：“晚了。” 沈卓温直接把江知渺从床上抱了起来，托着带向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江知渺看着镜子中倒映的自己，下意识一个哆嗦，还想说什么，男人的唇径直吻了上来。 他漫不经心地说“不出去也可以，我在卧室里品尝你，我们好像没有对着镜子玩过吧？” 江知渺倏然看向他，“不行。” 沈卓温：“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江知渺唇线霎时抿紧：“我出去。” 沈卓温斜斜睨她一眼，“十分钟。” 江知渺看着他出去的背影，略显笨拙地下了水池台面，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沈卓温说的时间，只能加快收拾起来，她简单涂了个粉底，画了个眼尾，就收手了。 最主要的是，沈卓温给的时间不够。 蹭着最后的时间，指腹涂匀口中，她快步走出内卧。 沈卓温在客厅等着。 一边等着，他一边单手插兜，靠在墙上，另只手捧着手机，不清楚在和谁回消息。 江知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特意选了个带帽子的棉袄。 沈卓温看她一眼，“和我出去很丢脸？” 江知渺：“你不懂，这样保暖。” 沈卓温偏首看她一眼，懒得拆穿她。 江知渺戴上帽子，换好鞋，目光看向沈卓温，问道：“我们去哪吃？” 沈卓温走到她身边，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江知渺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噢了一声。 沈卓温瞥过去。 就看见江知渺正在低着头，光影反射出来的似乎是谁的屏幕。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江知渺把手机收好，专心走路。 沈卓温定的餐厅是在一个小庭院面前，庭院里种植着各类花草树木，旁边有可供停车的车位。 江知渺看过一眼。 他们可能来得还算早，现在没什么车。 沈卓温带着江知渺往里走。 江知渺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穿过狭窄的庭院小径，他们来到近似后院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圆形木桌摆放整齐，已经有不少客人坐上了。 整个场景看着很干净，今天天气也不错，阳光参差洒落，照射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服务生领他们做到预约的位置，再上了两杯柠檬水。 江知渺之前常来，却没有发现过城市的一角还有这种地方。 沈卓温说：“他们家是西班牙菜，老板是地道的西班牙人，想吃什么，你可以选一选。” 江知渺：“有什么推荐吗？” 沈卓温侧目和服务生说了一句。 服务生惊讶看过沈卓温一眼，转身出去找老板。 老板一来就和沈卓温打了个招呼，显然是多年的好朋友，沈卓温的西班牙语很流利，和老板交流起来，也没有任何凝涩感。 江知渺扫过一眼。 老板和沈卓温交流完，就给江知渺推荐了几样。 这一回，他用的是标准的英文。 江知渺在推荐下选了几样。 老板笑着应下，走之前，他又切换了语种，对沈卓温说了一句话。 江知渺没听懂，但看老板的表情，总觉得是关于她的。 抬起眼睛，她看了看沈卓温，犹豫半晌：“他说了什么？” 沈卓温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他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结的婚，我说三年前结的婚，还有一个孩子。” 江知渺听完话，剧烈咳嗽起来，“你在说什么瞎话……” 沈卓温眉眼淡淡，神色冷漠，完全不像说这话的人。 随即，他打断她，“骗你的。” 反转又反转，来得猝不及防。 江知渺差点没背过气来，所以当她抬头看着相继走进来的人，脸上的表情管理持续失控，错愕至极。 ------------ 第303章 不行 沈卓温：“你在看什么？” 他侧过身，正打算往后看去。 女人的小拇指勾住他的指节，拉住他的手，同时她的身子贴着圆桌木面，矮了一截，生怕别人发现似的。 就算如此，她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沈卓温，小声叮嘱：“你也低下来一点。” 沈卓温眉心微敛，“你在做贼？” 江知渺：“……”她很想反驳，但现在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场景，的确很像在做贼。 暗暗瞪了沈卓温一眼，她收回手，目光仔细瞧着那头。 眼见着宋立燕和男人坐下来。 两人选的位置是靠近一个拐角的，他们背对着沈卓温他们，完全看不见他们这边的踪影。 这个结论让江知渺缓缓坐直身体，嘴角微微抿起，松开握住男人的手。 虽然是冬日，但刚刚握得太紧，江知渺心跳加速，又很紧张，掌心不可避免地生出细细汗水。 江知渺擦了擦，抬起眼就看见沈卓温看过来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蒋家了？”他也认出来那边坐着的人是蒋母了。 江知渺：“不是关注，就是觉得我们俩在这，被他们撞见不太好。” 话锋一转，她继续道：“我看刚刚她身边的人……好像没在蒋家见过，是蒋家其他的亲戚吗。” 沈卓温：“是蒋姨娘家那边的人，她哥——” 江知渺眉心一跳，视线落在沈卓温的脸上。 沈卓温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平常：“几十年前她哥很有名，宋家唯一一个进入中心系统的人，不过某一年不清楚什么原因，这人毅然辞职了，然后到国外打拼自己的事业，算是一步步做起来了。” 江知渺：“我怎么没听过？” “那是因为蒋姨和宋家的关系并不好，”沈卓温说：“她为了嫁给蒋民百，当初和宋家断了关系，和她哥宋恒闹得尤其僵，听说宋恒在那时候还给了她一巴掌，兄妹情分彻底断干净。” 光是听着，就让人不自觉抿紧唇角。 江知渺垂眸，“可他们现在看着关系好像不错……” 沈卓温：“人到中年，有些事总得过去。” “沈先生，这是在说自己吗？”江知渺意有所指。 沈卓温后背靠上椅子，眉梢微微一挑，语气低沉：“你觉得我不行？” 江知渺：“我没这么说过，是你自己承认的。”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过一遍，不徐不疾地说：“不过我不介意身体力行让你感受一下。” 男人最忌讳别人说自己不行，尤其是对面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着重在‘感受一下’四个字加强音调。 江知渺一瞬间头皮炸开，但嘴上还不肯认输：“人到三十了，腰不行是常事，不用强撑。” 沈卓温眯了眯眼，轻笑一声：“你昨天觉得我不行吗？” 江知渺嘴硬：“一般般吧。” “那是我的错了，没有让江小姐享受到，今天一定让你满意。” 沈卓温话说的坦荡直白。 江知渺耳尖绯红，她略微垂下头，脚不断往后退。 男人却像是每次都能找到她躲避的落脚点—— 鞋尖抵上女人纤细的脚踝，他往上，通过宽松的裤腿，贴着皮肤一点点游走。 微凉的冷空气沿着他挑开的缝隙钻入。 江知渺心头打了个寒颤。 沈卓温却是面不改色。 服务员过来上餐，依次在他们面前摆好碟碗。 桌下的脚也越来越过分。 冰冷空气贴上小腿，让江知渺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她几乎快要不受控地站起来了，又被理智硬生生压下。 江知渺压低声音，“我错了，你很行，昨天我很满意，行不行——” 沈卓温单臂支颔，“承认了？” 江知渺含糊嗯声。 沈卓温：“但你说出来的话已经伤了我的心。” 江知渺微圆的眼睛瞪圆。 沈卓温：“所以你必须要补偿我。” “……”江知渺感觉自己被沈卓温套路了，她反问：“你故意的？” 沈卓温散漫回道：“是我引导你说出那些话的吗，你这么污蔑我，是不是应该追加对我的赔偿。” 江知渺正要开口，只听那头熙熙攘攘的声音。 ‘啪’的一声。 是巴掌落在脸皮的声音，让江知渺都炸了一下，一目扫过去。 江知渺看见一个外国女人站在宋立燕身边，面色狰狞，嘴里还在车轱辘似的念叨着不干净的话。 翻译过来，大概是说—— 她勾引她的男人，插足他们的婚姻，是不要脸的小三。 而这个男人，不用看也知道。 正是站在一侧的宋恒。 彼时，宋恒的脸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他脸色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口道：“丽萨，我们只是协议婚姻，当初说好了你不会插手我的事，你现在在做什么？” 外国女人眼睛发红，“你为什么爱上这个女人，为什么爱上她！” 宋立燕神情冷淡，目光看向宋恒，似乎也在等他回答。 宋恒：“你误会了。” 女人还在叫嚣着，宋立燕的眼里已非常不耐，她看过宋恒一眼，转身往外离开，把他留在这里，收拾闹剧。 宋恒神色平静，下一句话直接把众人炸了个人仰马翻。 “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可以离婚。”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死寂。 服务员把女人拉到小院外，他们刚刚也是一时不注意，让人闯进来了，现在连声对宋恒道歉。 江知渺也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场闹剧。 她更震惊于这话里的信息量，什么叫宋恒爱上了宋立燕，他们不是…… 扭过头，她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一侧的沈卓温。 沈卓温瞥眼，“早年传闻，宋恒是为了弥补老夫人失去儿子的遗憾抱回来的。” 江知渺脑子嗡了一下，“不是亲生的？” 沈卓温：“不是。” 江知渺抬起眼睛，看向站起来的男人，庭院里分割座位的木板和花丛并不高，所以人一站起来，就能把大半景色收入眼底，宋恒站起来，看见了他们。 他顿了一下，朝着这边走来。 沈卓温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宋叔。” 宋恒瞥过站在沈卓温旁边的江知渺一眼，“带人出来吃饭？” “嗯。”沈卓温上前一步，挡住宋恒看江知渺的视线，“刚刚那位是你在M国取的妻子？” 宋恒皱了皱眉，“协议婚姻。” 他不欲把自己的私事放在小辈里宣扬，目光沉沉落在两人亲昵握着的手上，声音冷淡：“这位是？” 沈卓温笑了笑，对上宋恒的视线，没回答。 男人么，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养在外面的女人。 宋恒没有拆穿，只是目光仿佛要透过沈卓温的肩头，落在他身后江知渺的身上，“养女人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不要为女人冲昏头脑，卓温，你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别到时候你爱上了她，她却在背后算计你。”宋恒又说。 纤细的背脊蓦然绷紧。 话里有话。 江知渺一时不确定，宋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 第304章 好心人 沈卓温淡淡笑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宋叔，你别担心。” 说着，他越过庭院，往门口的大马路看过去，“今天就你和蒋姨两个人过来吃饭吗，蒋叔他们——” 没等沈卓温把话说完，宋恒已然打断道：“他们没什么时间。” 话里尽是对蒋民百这人的不满。 宋恒这句话像是已经说完了，可他又转而提道：“也是你惹了仁琦，不然我们应该一家四口出来，现在仁琦哭着不愿意出门，她爸爸正在酒店里安慰她，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选择在酒店吃了。” 沈卓温无奈道：“冤枉。” 宋恒斜斜睨一眼，“我可没冤枉你，今天早上有个男人给仁琦递了警告信，完全是以你的追求者身份写的。” 江知渺心头一紧，抓着沈卓温的手也微微用力。 头低得更下去了。 似乎担心被宋恒看见。 宋恒只一句，点到为止。 沈卓温察觉到手上的力道，以为江知渺是不耐烦了，于是说：“不清楚，她也没说。” 宋恒说：“那你也当我没说吧，不然那丫头肯定又找我闹。” 沈卓温颔首。 宋恒简短和沈卓温聊了两句，起身出去了。 一边出去，还一边打电话。 不知道是去解决离婚的事，还是去找宋立燕。 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江知渺没什么心思吃午餐了。 目光扫过去，可口的午餐变得乏味。 她吃了两口，就开始走神。 起初，她之所以认为自己很重要，还怀有一丝侥幸心理—— 是因为她得知这么多年，宋立燕还在托人寻找她。 可是现在宋恒的种种态度，让她不确定了。 宋恒走之前的那番话看似是在和沈卓温叙家常，实则是说给江知渺听的。 一，他知道递纸条的人是她了，警告她不要再招惹蒋仁琦；二，他也在间接透露出蒋家的态度，无论是不是亲生的，他们都不会放弃蒋仁琦。 如果这样，那原先的办法完全行不通。 指尖微微掐进掌心，江知渺眉眼沉沉，唇线不自觉紧绷。 刀叉碰到瓷碗的脆响。 江知渺看着入眼的一块切割好的肉，抬眼看向面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在想刚刚的事？” 江知渺嗯声，含糊道：“有点震惊。” “震惊什么？”沈卓温问。 江知渺说：“很难想象宋先生和蒋姨不是亲生的，他们身上的气质看着很像，眉眼也有三分相似。” 沈卓温不以为意，“人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久了，都会有点相似的，不然你以为夫妻相是怎么来的？” 江知渺：“你说的也对。” 沈卓温敲着她的样子，又看了看她碗碟里没有动的东西，“吃饱了？” 江知渺点头，“吃饱了，我们走吧。” 沈卓温微微颔首：“你在这等我会，我去打声招呼。”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离开，在位置上坐了一会。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使然，这个环境让她略微感到窒息，沈卓温又迟迟没来，她打算出去等一会。 刚走到门口，一道车影从江知渺面前开过。 两道极其眼熟的人影，和他们相互交握的手。 不像是兄妹，像是…… 沈卓温方才提到的‘夫妻相’让江知渺眉心一阵跳动。 车影消失得很快。 他们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江知渺。 江知渺心中浮现了某个猜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温热手心握在双臂，扶稳江知渺。 江知渺侧头过去，“谢谢。” 外国男人礼貌笑了笑，和江知渺挥手道别。 江知渺也弯了弯唇角，心头惊讶的情绪被冲淡不少，视线余光看向走过来的沈卓温，嘴角抿得又紧了紧。 沈卓温视线掠过走远的人，语气听不出喜怒：“朋友？” “不认识。”江知渺说：“是个好心人。” 沈卓温冷冷嗤笑：“你对砸你屋子的人也是这么评价的。” 江知渺一噎。 的确。 阿道夫的事，她没法否认是自己看走眼了。 沈卓温眼见女人眉眼快速闪过的心虚，没再多说，扣着江知渺的手腕，带着她回到车里。 圣诞节开业的商家不多。 他们在街上逛了两圈，就准备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前几天江知渺逛的集市，男人停下车，目光偏向江知渺。 江知渺一愣，“你要买什么吗？” 视线往后看去，摊子上面的东西零零散散，但大多都是为了吸引客人，都是很可爱的一些款式。 不像沈卓温的风格。 沈卓温：“你买的摊主今天开业了吗？” 江知渺下意识答道：“开业了，就在前面两家。” “琢绪也想要一样的。”沈卓温口吻平静，像是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江知渺：“琢绪什么时候看见的？” “昨天。”沈卓温身体向前倾一寸，阴影覆盖在江知渺身上，压迫力十足，他眉眼疏淡，好似对外面集市的东西不感兴趣。 江知渺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 不过，她还是下车，去选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 江知渺对沈琢绪感观不深，也谈不上恨。 只觉得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而且，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听到她被人刻意利用的事。 回到车上，沈卓温把钱转给江知渺。 江知渺没收，说：“这算是给小姑娘的一个见面礼吧，不用给我钱。” 沈卓温淡淡应了一声，驱车回酒店。 江知渺扫过一眼放在中间的纸袋子，随后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回到酒店，江知渺脱下沉重棉袄，把纸袋子放到玄关柜子上，便打算到厨房烧点水喝。 沈卓温则是径直到落地窗口去接电话。 江知渺看过他一眼，把水烧好，再解锁手机，给昨天的数字发去短信。 这一趟出去，不算是全无收获。 至少，她知道了宋恒的经历和身世，接下来好查很多。 水咕噜咕噜作响。 门外嘀得一声。 江知渺回头看过去，人影直接飞扑了过来，把江知渺抱了一个满怀，将她撞进自己的怀里。 “惊喜！” 惊喜没有，惊吓意味很足。 江知渺被拉开的时候，脸上的恐惧还未退去，她抬眼看向眼前的奥菲，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找沈卓温，而是找自己。 奥菲还有些气恼，她抱江知渺正开心，结果就被沈卓温拎走了。 她气鼓鼓地说：“沈，你不能这么小气。” 沈卓温说：“她不爱好女。” “那又怎么样，可能我努力一下——”奥菲在沈卓温冰冷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改口说：“好吧，我过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我堂弟那边有了新发现。” 沈卓温：“什么新发现？” 奥菲看了看江知渺。 江知渺意会，她穿上外套，“我出去逛一会。” 沈卓温眉眼沉沉，但并未阻止江知渺，只说：“我过会来找你。” 江知渺点了点头，加快步伐，拿着房卡，就离开了。 回酒店还不觉得。 到酒店楼下，闻见空气里熟悉的小笼包香气，她突然就饿了。 江知渺循着味道，走过去。 只看见巷口有个小摊子支着，是个华人老板，旁边还有个小桌子，应该是新开的，之前没见过。 江知渺点了一笼小笼包，坐在桌子上，低着头准备吃。 巷子口的阴影走出来一个人。 沾满迷药味道的手帕猛然捂住她的口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江知渺抬头看去，傅少虞狰狞又阴鸷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她。 ------------ 第305章 那就辞职 江知渺是被饥饿唤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是和酒店房间统一的风格—— 吊顶的悬挂灯刺激着眼球，香烟袅袅，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重影倒转，站着的男人走过来对坐着的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而后离开。 她记得这个男人，上次在电梯见过。 耳朵里阵阵刺痛，心口也有轻微地刺痛感。 江知渺动了动手，手被绳子绑在身后。 没法移动。 江知渺抿着唇，惊骇之下，是未知的恐惧，面色却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她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傅少虞面对面坐着，手指夹了一根烟，神色平静地瞧着她，“醒了？” 江知渺没说话。 傅少虞碾灭了烟蒂，猩红的火种跳动两下，彻底熄灭下去。 “当初说去E国是骗我的？” 江知渺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深呼吸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傅少虞啧声：“其实你真的不擅长撒谎。” 他顿了顿，又说：“对了，当初警方的那个视频，是你给他们的吧。” 江知渺眼神迷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傅少虞猛然站起来，椅子被惯性带动，重重摔在地上，他一把抓住江知渺的头发，咬牙切齿：“你背叛了我，你当初和我分手，温柔是幌子，其实你是看见我杀人了，对不对！” 他一字一句都清晰，带着透骨的愤恨。 江知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惹怒傅少虞，但也同样的，打死也不能承认。 她没有陷入自证的怪圈，只问：“你有证据吗，不然你就是污蔑我。” 傅少虞心头的怒火节节攀登，“这件事算你过去，那E国，你怎么解释？” “我以为我去的是E国。”江知渺抬起眼睛，视线不偏不倚，直直望进傅少虞的眼底。 傅少虞动不了沈父的助理。 沈父的助理也不会告诉傅少虞，江知渺去了哪。 傅少虞无从查证。 只是身处于这种场景，江知渺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背过身的手掐紧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知渺话一出，傅少虞的怒焰小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目光沉沉。 “可以，我原谅你。”他话锋一转：“但在这之后，你和我回国，傅氏已经重新站起来了，我护得住你。” 江知渺勉强一笑：“可是我在这边还有工作——” 傅少虞打断说：“那就辞职。” “不可能。”江知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她不可能再让自己陷入求别人的状态，只是在面对傅少虞，她缓和了语气：“我好不容易努力到这个地步，我不想放弃。” 傅少虞：“你在傅氏也可以发展。” 江知渺眼神哀伤，“那是你的公司，是傅家的公司，而且你的姐姐对我意见都很大，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抿着唇，她垂下眼睛，声音低落：“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当初离开你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什么。”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噗通、噗通。 江知渺听见自己心口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因为情绪过于紧张，她紧张到有些反胃。 唇色发白，脸上的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 傅少虞没有应答的期间，江知渺的心一直在惴惴不安。 她很怕自己安抚不好傅少虞。 也很怕自己没吃药会不会发病…… 几个深呼吸的时间，傅少虞终于开口道：“我可以同意你不辞职，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国。” 江知渺：“可以，那你能松开我了吗？” 傅少虞绕到身后，替江知渺把手上的约束解开。 他用的是领带，所以没有摩擦的伤痕。 白皙的皮肉上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江知渺看过一眼，忍不住扯了扯唇角，随后活动了一下手腕。 在这中间，傅少虞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身上。 江知渺强压着情绪，佯装若无其事地开口：“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傅少虞抬了抬眼睛，“泡面吃不吃？” “可以。” 江知渺说：“最好还有点其他的主食，一桶泡面，我吃不饱。” 傅少虞盯着她四五秒，确定她的确是饿了，这才给谁打电话。 很快，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重新推门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堆到傅少虞面前。 “傅，你可真会折腾人，我差点就开车出去了，你一个电话让我给你跑腿。” 傅少虞嘴上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抱歉，“我一个人看着她，没法走，只能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好吧好吧。”男人目光从江知渺身上扫过一眼，问：“这就是你那个旧情人？” 傅少虞脸上的表情淡了淡，“是，你可以出去了。” “你的占有欲可真可怕。”男人嘀咕一句，摆了摆手，飞快地走了。 傅少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走过去，把门关上，再反锁。 特意为了防止江知渺离开。 江知渺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就在刚刚，她刚刚仔细地摸了一遍身上，手机被傅少虞搜走了，很有可能在他的身上。 那么，拿回来的几率很小。 她翻开塑料袋里的东西，有泡面和面包，还有汉堡包之类的。 江知渺把汉堡包拿出来，拆开包装袋，慢慢吃着。 傅少虞走到她对面，拧开一瓶矿泉水。 他的目光并不灼热，带着淡淡的阴鸷和暴戾，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内敛，就像是从幼狼崽子长成了成年狼，比以前更不好糊弄。 吃完汉堡包，江知渺感觉自己的力气终于恢复了不少。 她抬起眼睛，目光望向眼前的傅少虞，伸出手，“我这次来这边是为了工作的，既然你说你不会打扰我工作，手机总要还给我吧。” 傅少虞拒绝了，“不行。” 江知渺面色气的铁青，“难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只是为了和我虚与委蛇——” “我不信你。”傅少虞冷声道：“你说你过来是为了工作，那你把你的公司、上司，以及名字告诉我，我帮你联系，等确定之后，我就把手机还给你。” 江知渺手指攥紧，质问道：“凭什么！” 傅少虞：“就凭你骗了我无数次。” ------------ 第306章 前男友 视线对上，氛围僵持。 时间拖的越久，江知渺越担心傅少虞会察觉什么，于是她微微咬牙，语气平缓：“我的上司是奥菲小姐，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让你的朋友去问，他是奥菲小姐的堂弟吧。” 傅少虞眯了眯眼睛。 江知渺面色不改，手指掐紧掌心，“不过我的存在一直在暗处，知道的人不多。” 白嫩手心留下道道月牙色的血迹。 她没有在意。 那双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傅少虞，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看着他。 大约过了几分钟。 傅少虞开口道：“你工作空缺一天，应该没事，如果有事，到时候我让马修和奥菲求求情。” 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一松，江知渺勉强勾了勾唇角：“好，麻烦你了。” 其实，她刚开始并不知道外国男人的真实身份，是她回顾几人的谈话，才想起来的。 奥菲称她有一位堂弟，而男人说他有一位堂姐，靠着这两个看似对应的称呼猜出来的。 傅少虞如果真的找马修求证，马修势必会去找奥菲。 再之后，她或许就有脱困的机会—— 傅少虞没说话，深深看她一眼。 江知渺回看着他。 房间内再度陷入沉默。 傅少虞没有在房间里待太久，他接了一个电话，转身就出去了。 出去之前，他把房门反锁。 江知渺见他离开，即刻转身走进卧室。 一般，卧室床头柜上都会有一个座机，方便顾客有什么需求时，随时上门提供服务。 要是能打通电话，指不定她马上就能出去。 然而，踱步到床头，江知渺拨通电话。 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 江知渺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那根被剪开的电话线上，她瞳孔微微一缩。 希望破灭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牙齿咬着下唇，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江知渺长长出一口气。 开始四处在房间里翻找能够有用的东西，或是……探出头，往阳台窗面看去。 酒店的阳台隔得很宽，人根本翻不过去。 再加上，傅少虞定的这个房间应该在二十多层。 向下一看。 万丈高空，光是站上去，就足够让人腿软。 那还有什么方法？ 脑子里混乱到极点，江知渺只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几年前的恐惧袭来，她忍不住地掐紧自己的手腕。 一下又一下。 江知渺感觉自己痛的快麻木了，整个人才好受一点。 卷起衣袖，她朝着自己的胳膊上看去。 上面的痕迹并不明显。 大大小小的淡色瘢痕，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沈卓温也没发现。 一来，是现在是冬天，江知渺穿的多，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二来，是上床的时候，江知渺几乎每次都会要求关灯，昏黑的环境下，再怎么明显的瘢痕都不明显了，更何况这些淡色瘢痕。 江知渺冷静下来，侧头看向落到窗外的风景。 风景很好。 她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 不过她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沈卓温应该会发现的吧。 她闭了闭眼，左手握住右手的指尖也在颤抖。 …… 沈卓温和奥菲谈完事情，就打电话给江知渺。 漫长的回音过后。 是无人的死寂。 沈卓温敛起眉头，他转身叫住准备离开的奥菲，语气平静：“贝佐斯家的酒店，你能调到出入的监控吧。” 奥菲疑惑，“能是能，但是有点困难，你要监控做什么？” “查人去哪了。”沈卓温言简意赅。 奥菲吃惊地说：“她怎么还会逃跑，她不是自愿跟着你的吗？” 沈卓温脸上沉得可怕，抬起目光，眼神凌厉地剜向奥菲，“能查，还是不能查？” 奥菲意识到沈卓温不是说着玩的，严肃了脸色，斟酌着说：“能，给我点时间，你也知道，现在各界达官显贵都在这，没那么容易查，我得请示一下爹地。” 沈卓温看她一眼，没头没脑地问道：“介不介意我抽根烟？” 奥菲正要开口。 只见男人点了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他只是随口一问，不代表真的征询她的意见。 奥菲没再开口，她明白江知渺的消失对于沈卓温来说，算是个很大的打击。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沈卓温情绪失控到这个地步。 森森冷意，生人勿进。 他连最表面的应付都懒得再装下去。 要是真的找不到江知渺，沈卓温之后会做出什么，还真不一定。 奥菲思及此，立刻出去打电话。 见状，沈卓温仅仅是平淡扫过一眼，随后拨通唐凡的电话。 唐凡是夜里七点落地的。 距离江知渺的失踪，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和唐凡一起来到这座城市的，是得知江知渺失踪的宁明薇。 宁明薇怎么也没想到，五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所有的线索都停留在酒店旁边的巷口。 眼睁睁看见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把江知渺捂住，带着往巷口里面拖。 而那个所谓的小笼包老板，居然仅仅是几公里外一个流浪汉。 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脸惊慌，说有人雇佣他在小笼包的摊位站了一会。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宁明薇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我仔细查过了，附近的监控都没有江小姐出没的身影，他们会不会压根没离开这所酒店？” “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不清楚。”唐凡如实说：“这次贝佐斯举办的宴会邀请了很多人，大多数人身份都是保密的，要调查需要时间。” “已经没有时间了！”在旁边听的宁明薇猛然冲过来，满脸焦躁不安，“你们闹的动静这么大，他们肯定一早就发现了，如果你们还这么慢吞吞的查，他们一定会趁着这段时间把人转移！” 唐凡拧眉。 沈卓温眸色沉沉。 宁明薇像是想到什么，抓住沈卓温的衣袖，她眼睛瞪大，死死看着沈卓温，“你就是知知前男友对不对，你的背景那么大，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唐凡心里一惊。 宁明薇的动作太快，他没法阻拦她，抬眼看过去。 好在沈卓温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宁明薇身上。 宁明薇心里自责的不行。 前两年的圣诞节，宁明薇都是和江知渺一起过的。 可就这个圣诞节—— 她因为贪图男色，和人出去玩了，结果导致了江知渺失踪。 如果江知渺真的出什么事，宁明薇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宁明薇也清楚，自己说出这番话完全是病急乱投医了。 可想到江知渺随时随地可能有生命危险，她又觉得自己不能顾忌那么多。 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念头一闪。 宁明薇咬着牙起身，匆匆走到一侧，她翻出阿道夫的电话，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奥菲也一脸憔悴地走过来。 她在把电梯和正厅的监控录像给了沈卓温后，连轴转了五个小时。 因为现在沈卓温把江知渺失踪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所有的客人都在怀疑他们酒店的安保性，为了安抚他们，奥菲花了很多时间。 奥菲把资料递给沈卓温，声音嘶哑：“这是我能拿到的最多的客人资料了，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物。” 沈卓温扭过头，没头没脑地问：“和马修搭上线的傅家来了吗？” ------------ 第307章 秘书 奥菲：“应该来了，我前两天看见他和一个亚洲男人勾肩搭背，怎么了？” 沈卓温：“这上面有信息吗？” “没有。”奥菲飞快过了一遍几名单里的信息，在来之前，她就自己看了一遍，“马修应该是以别人的名义开的房间，我这个弟弟从小心眼就多，不会让我们轻易查到他们的底牌。” 沈卓温勾了勾唇，抬起眼睛，他看向三十多层的高楼，声音冷厉：“看来还真的一间间搜。” 奥菲一听这话，悚然回头：“你疯了。” 沈卓温：“你知道他们开的房间吗？” 奥菲下意识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只能一间间搜，否则，怎么知道江知渺在哪一间房子里。 可是，一间间搜绝对会得罪大量的客人。 就算贝佐斯家族和沈家联合起来。 得罪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兜着走。 沈卓温是真的疯了。 想出这么个法子，一点都不顾及后果。 奥菲舔了舔嘴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从马修的嘴里打听出来，我知道马修现在在哪间房子里。” 沈卓温淡淡扫过她一眼。 奥菲坚定目光回看向沈卓温，“你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不是吗，现在酒店前后全被你的人封住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对酒店有意见了，你要是再一间间搜，沈氏能善后吗？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打听出来。” 沈卓温没说话。 奥菲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对讲机，不知道对着对讲机那边讲什么，随后快速走进酒店里面。 唐凡眼见奥菲走远，靠近询问：“沈总，那我们——” 沈卓温：“等奥菲半个小时。” 唐凡沉默。 半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可在无尽的黑夜下，就会显得格外的漫长。 半明半暗的路灯下，男人一根烟很容易抽完。 沈卓温半张脸暗晦不明，带着腕表的手落在其中一张资料上。 ——那是蒋家。 “如果奥菲没有结果，你带点人从这层往楼上开始搜。” 唐凡疑惑，“为什么是这层？” 沈卓温：“对于马修来说，傅家比蒋家重要的多，他不会把楼层安排在蒋家之下。” 这家酒店的居住法则就是，越不敢轻易得罪的，越会安排在高楼层，以次彰显对方的身份。 就像是金字塔一样。 中间可能混合着一些散客，但，不会影响什么。 所以如果要找，就可以从蒋家那层开始一层层往上找，这样也可以减少大量的时间。 …… 江知渺听着楼下喧嚣吵闹的声音，目光往下看去。 楼层太高。 能够看见的人都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完全看不清楚沈卓温在不在里面。 只是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感觉不是在找助理了。 到时候傅少虞怀疑起来—— 她要怎么解释？ 如果傅少虞知道她再次和沈卓温搅合在一起，他一定会发疯。 江知渺心头惴惴不安，双唇抿紧，脑子高速运转着，在想解决办法。 命运可能就是人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想法还没出现两秒。 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傅少虞气息不匀，大步跨进房间，拽着江知渺的手，他瞳孔里的冰冷火焰在跳动着，眼底是要杀人的怒气。 “跟我走。”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知渺稳了稳情绪：“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走？” 傅少虞没接，冷不丁地发问道：“你真的是奥菲的秘书吗？” 江知渺：“我是。” 傅少虞眼睛里的怀疑丝毫没打消，指了指楼下，“他们会为了一个秘书弄成这么大阵仗？” 黏腻的汗液从手心渗出，鼓噪的心跳充斥着耳膜。 或许人在焦急中，是最能想出解决办法的。 江知渺舔了舔唇，语气平静：“如果我不是普通的秘书呢。” 傅少虞眯起眼睛。 江知渺说：“贝佐斯家也不是完全的白的，不是吗？他们中间总会有些非黑即灰的地带，你说，我明明待在奥菲小姐身边，却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面呢。” 她看似把问题抛给了傅少虞，实则是在对傅少虞下一种心理暗示。 她，江知渺拥有贝佐斯家族在黑色地带的把柄。 所以她一失踪，奥菲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 傅少虞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风从窗口吹过。 江知渺隐约感觉自己的背后都湿了一层，心惊胆战，生怕他察觉出某些异样。 就在这时，傅少虞的手机突然响了。 江知渺看不见是谁，但通过傅少虞的脸色来看，应该是很重要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一瞬间就沉了脸色，接了电话。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傅，你之前带走的那个女人呢？” “怎么了？” “你不是说那人是我姐的秘书。”伴随着这句话落下，电话那头‘嗷’了一声。 半晌，他抽着气，满是痛苦的声音传出来：“我确定了，她的确是我姐的秘书。” 傅少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细想一下。 如果江知渺说的是真的，奥菲担心江知渺跑路，找人也是有可能的。 他还没开口，江知渺抢先开口：“奥菲小姐，今天出了一点意外，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放在顶楼了，现在惹出了这么多麻烦，我实在感到很抱歉。”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隐约能听见脚步声。 奥菲声音温和：“东西我现在找人去拿，不过没有下次了。” 江知渺：“我明白的，我只是在和人叙旧，没注意时间。” “需要我来接你吗？”奥菲说：“我和我的堂弟自小就有点矛盾，所以我担心，要是我不来接你，他又把你扣下了。” 说是扣下，话语里却是不信任。 仿佛担心江知渺拿着属于她的东西，投靠马修。 江知渺目光转向傅少虞。 傅少虞瞳孔里的情绪飞快闪烁，他断然开口道：“我和江秘书是熟人，您放心，她在我这里很安全。” ‘安全’拥有两重含义。 奥菲淡淡说：“那不行，我要见到人，把人带走才安心。” 她笑了笑，又状似不经意地说：“你和我堂弟的关系耐人寻味，我总不能拿我的命去赌是不是。” 先前的傅少虞还有七八分怀疑，现在则是只剩下两三分了。 因为在没碰见江知渺之前，他就知道马修和奥菲斗的死去活来了，只是没有明面化。 现在傅少虞拒绝，两人的争斗一定会白热化。 但他又不甘心把江知渺就这么放走。 傅少虞嘴唇抿了一下，最终是报了房间号。 奥菲扭头给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去接人。 旋即，她对着傅少虞说：“傅先生识时务的性格让我很喜欢，等到有机会，一起喝茶。” 这是招安的意思。 傅少虞眉心跳了跳，马修的怀疑心最重，要是他这么答应下来，马修和他的合作怕是要泡汤，于是只能客套说：“喝茶就不用了，别耽误了奥菲小姐你的大事。” 话音刚落，门口被敲了两声。 他扭头看过去。 奥菲的人进来了，而刚刚站在他身材的江知渺头也不回朝两人走去。 猛然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奥菲和沈卓温有匪浅的关系，江知渺和沈卓温又有不小的关系。 她真是奥菲的秘书吗？！ 然而，到了这一地步，傅少虞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奥菲的人已经在门口了…… ------------ 第308章 手下败将 江知渺走出门口，两名宽广的保镖挡在门口。 傅少虞仅凭自己一个人，一时之间完全没法突破屏障，他只能不甘心地看着江知渺离开。 江知渺走到电梯口，却没想到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宁明薇狠狠扑进她怀里，“知知，你要吓死我了！” 江知渺抚摸她的后背，视线望沈卓温那看一眼，沈卓温神色不太好，但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他淡淡看过她，目光随后落在宁明薇的身上，似想将她从江知渺身上拉下来。 宁明薇也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冷冷哼一声，抱得更紧了。 江知渺只记得自己失去联络几个小时，怎么现在世界都大变样。 远在他边的宁明薇都回来了。 唐凡上前劝阻，“先回去再说吧。” 江知渺也跟着劝，“明薇，你要把我勒死吗，先回去吧，我也累了，想回去休息。” 听见江知渺这番话，宁明薇不情不愿皱起眉头。 “那我们先回去。” 江知渺和宁明薇先回了沈卓温的套间。 沈卓温和奥菲还有后续事情需要解决，因此晚些上来。 只是江知渺在看见门口等着的人，脚步微微一顿。 等在门口的人看见她，瞳孔也在一瞬间放大，她惊呼出声：“你不是已经……，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蒋仁琦还保留着自己仅剩的理智，没有把‘死了’这两个字说出口。 江知渺唇线抿起来，脸色苍白，但眼眸之中似有流光闪烁，妩媚动人，她上前一步，声音很轻：“我没有按照你意想之中的计划，你是不是很失望？” 蒋仁琦没有选择接话，目光看向江知渺的身后，眼见着她身后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唇角紧抿，口气里仍旧透出了几分不甘：“算你命大。” 江知渺弯了弯眼睛，“当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蒋仁琦冷笑：“你想说什么？” 宁明薇看着蒋仁琦来者不善的视线，上前一步，挡在江知渺面前。 江知渺拉了拉宁明薇的手，口吻平静：“我说，给你发照片的人是我。” 短短一句，蒋仁琦破防了个彻底。 “不可能！” 江知渺唇角含着笑：“为什么不可能，奥菲小姐作为亚洲人，可没有黑色的头发。” 蒋仁琦几乎是瞬间回想起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细节。 暧昧横生的照片里，女人锁骨后方的长发被光线晕染的更像褐色，但显然不是褐色。 眉心微微一跳，她豁然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江知渺，身体不受控地上前一步。 江知渺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相对她而言，她蒋仁琦只是一个手下败将。 江知渺今天站在蒋仁琦面前，就是告诉蒋仁琦，她最爱的男人在她江知渺的床榻上，她们做过比她更多的事。 蒋仁琦目眦欲裂，伸手就要掐向江知渺。 宁明薇伸手要挡。 江知渺一把拉过宁明薇，反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清脆的声音。 让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唯有江知渺没有。 江知渺身上气势吓人，步步靠近蒋仁琦，她唇角笑意渐渐淡下去，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这是当初还给你在小巷子打我的那一击，你想杀我的事，我们慢慢算。” 蒋仁琦恐惧地后退一步，“你……” 江知渺：“蒋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蒋仁琦还想开口，只是她的身子完全被恐惧支配，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看着江知渺一步步往身后走去。 她走到了她那扇进不去的门前，刷卡开门。 纵使蒋仁琦再怎么不希望—— 然而，伴随着开门声响起，江知渺成功推开了沈卓温房间的大门。 这个发现让蒋仁琦身体晃了晃，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宁明薇慢江知渺一步进去。 她回头一看，就看见蒋仁琦满脸颓废，坐在地面的场景，她小声嘀咕：“不会有事吧。” 江知渺说：“不会有事的，我过会通知服务生过来接她。” 宁明薇这才放心下来，“我不是怕她出事，我是怕她万一有什么事，最后赖到你身上了，不好弄。” 江知渺温柔安抚，“不会的，有监控视频。” 宁明薇嗯声，目光担忧地看向她，走上前，压低声音：“知知，你的病——” 别人或许不清楚江知渺不清楚心理诊所做什么。 但，宁明薇是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所以在得知江知渺失踪，她才会惊慌失措。 江知渺垂下眼，“应该没事，我过会吃个药，琳达不是给我开特效药了吗，我到时候吃一点。” 宁明薇：“现在吃吧，他们还没回来，你现在吃最好，我去给你烧水。” 宁明薇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做就做，起身就去翻热水壶，把矿泉水倒进去，烧水。 江知渺凝视着她背影几秒，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想到在楼下和奥菲交流的沈卓温，她先走进了卧室，把行李箱压在最下面的衣服拿出来，再从里面的口袋翻出来药，抠出来两粒。 沈卓温回来的时候，江知渺刚好把药吃完。 她和宁明薇在看附近的外卖。 囚禁的恐惧过后，饥饿的情绪涌上来，江知渺迫切地想吃一些东西，填饱自己的胃，也填饱自己的情绪。 当然，她清楚自己现在这样是不对的。 可万一吃东西能缓解呢？ 沈卓温问：“在点东西？” 江知渺点头，“有点饿了，你要一起吃吗？” 按道理来说，沈卓温这种人应该会拒绝，然而他现在居然同意了，他目光看向江知渺，“我和你吃一样的。”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说完这句，没有再在客厅逗留，起身回房间洗澡。 宁明薇撇了撇嘴，“傲什么呢，就知道傲，要不是看在他那么费尽心思找你的份上，老娘才不请他吃东西呢。” 江知渺说：“我请你吃吧，你这么赶过来也辛苦了。” 宁明薇摇头，“不辛苦，你的安全最重要，但你要请我，我恭敬不如从命啦。” 像是想到什么，她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说：“对不起知知，我把你的消息告诉阿道夫了，明明你说了不能说的，但是我那时候想有个帮手是一个。” 江知渺一顿。 宁明薇连忙站起身，“我去给阿道夫打电话，让他别来了。” 江知渺还没说话，宁明薇就风风火火走出去了。 此时，沈卓温出来。 他声音凉薄：“人终于走了？” 江知渺扭头回看他一眼，“你说什么呢，人家是为了我回来的。” 沈卓温淡淡说：“她是成年人了，不适合和你在一起。” 男人话没说完，目光一停，注意到江知渺手腕上细小的紫红色掐痕，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 第309章 不肯再亲 江知渺注意到沈卓温的目光，后知后觉捂上手腕。 只是，来不及了。 这么做，只会让人觉得她在欲盖弥彰，遮掩着什么。 果然。 在下一刻，沈卓温便声音沉沉的开口了：“他碰你了？” 江知渺唇角微微抿作一线，“没有……” 她没有解释这些伤疤的由来，也不清楚怎么去解释。 目光往下看，江知渺把卷上的衣服拉下来，背过手，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转移话题道：“楼下的事没问题了吗？” 想查清楚事情，并不一定要从当事人的嘴里，还有很多渠道。 沈卓温语气淡了几分：“这件事本来就是贝佐斯的责任。” 江知渺听得懂他的潜意思，抿了抿唇，她还是说：“其实要是没有奥菲小姐，我也没办法这么容易回来。” 沈卓温：“所以？” 江知渺喉头酝酿了一番措辞，正要开口。 宁明薇在一侧叫了她的名字。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宁明薇眉心打结，朝她招手，像是遇见什么麻烦的事。 短暂犹豫几秒，她先向宁明薇那边走去。 徒留沈卓温一人在房间里。 男人阴鸷视线几乎要洞穿江知渺的后背。 江知渺面不改色，仿佛没看见。 宁明薇不行。 她的视线是正面着整个房间，能把沈卓温的目光收进眼底，在看见的几秒后，就缩了起来。 江知渺觉得好笑，“你这么怕他？” 宁明薇努努嘴，“不正常吗，整天冷着脸，谁不怕。” “其实他挺好的。”江知渺宽慰两句，想到宁明薇刚刚的神色，转移话题：“你让我出来，是阿道夫那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宁明薇纠结地说：“是，但也不是。” 江知渺：“到底怎么了？” 宁明薇：“阿道夫知道你没事的消息了，让人撤回去了，但是——” “但是什么？”江知渺问。 宁明薇：“阿道夫已经下飞机了，现在就在酒店楼下，想和你见一面。” 江知渺，“我来和他说。” 宁明薇：“我看他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和你见面，我担心出什么事，你也知道阿道夫的身份。” 阿道夫的身份，在公司高层里不是什么秘密。 “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要亲自和他说。”江知渺说：“如果他真的要见我，总有办法见到我。” 宁明薇低下头，“都怪我，要不是我，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江知渺不觉得，她小声在宁明薇耳侧低声说了一句，随后侧过头，她看了看沈卓温，又看向宁明薇。 “你下去接一下阿道夫可以吗，薇薇，我和他商量一下。” 宁明薇错开目光，看向身后的江知渺，小声嘀咕道：“知知，其实我觉得阿道夫比他温柔太多了，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阿道夫。” 江知渺笑了笑，没接话。 她没有和宁明薇说过阿道夫之前做的事，人有滤镜也正常。 身后脚步声沉沉。 江知渺回过头，语气很轻：“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沈卓温的质问卡在喉咙里，他抬起手，手掌压在江知渺的肩头，手微微用力，“你不打算让我去？” “没有，”江知渺的话说得坦坦荡荡，“如果我不想让你去，我就不会让你听见。” 沈卓温：“……” 沈卓温想说什么，可发现他什么都不能说。 火也不能发。 因为江知渺说的是对的，如果她真的不想让他知道，她就不会用平常的音量和宁明薇说话，让他听见。 女人的手掌勾住男人的指节，她抬起眼睛，轻轻看着沈卓温。 “我有件事想你帮忙。” 沈卓温：“什么事？” 江知渺微微偏首，她的手掌贴着男人的手背，轻轻蹭了蹭，“餐厅现在应该还有食物准备吧？” 沈卓温挑眉。 江知渺拉下他的手，温驯地说：“我想请阿道夫到餐厅吃，不知道餐厅现在还有没有吃的。” 贝佐斯家名下的酒店餐厅是二十四小时供应吃食的。 这就意味着餐厅里现在还有几个厨师上班。 沈卓温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江知渺靠近了一些，身体相贴，她的呼吸微微发热，“因为我是你的人。” 沈卓温眼眸一瞬间暗沉。 江知渺言笑晏晏，笑容不改。 半晌，沈卓温松开手，说：“你就打算请一个贵族后裔吃那些？” 江知渺：“我对酒店的菜还是有信心的，我更相信你的安排。” 女人想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总比男人的杀伤力要大。 走廊的灯斜斜洒下来，她似是疑惑，红唇一张一合，似要继续开口。 沈卓温微微垂目，目光落在江知渺那张姣好的脸上。 下秒，江知渺肩头被推到墙上。 男人双指掐着女人的下颚，在她惊诧睁眼的一瞬间，吻长驱直入，占据她的唇舌。 江知渺呜咽一声。 沈卓温的吻由深转浅，再转深，如同暴雨天里的狂风暴雨，倾盆而下，将江知渺淋湿个彻底，他的气息将她包裹，沉峻的胸膛相贴，她睁不开眼，意识沉沉浮浮，好像听见了宁明薇的声音。 想到此时此地，还有外人。 江知渺耳根都是红的，她恢复了一些力气，伸手就要推沈卓温。 沈卓温反手擒住她掌心，牢牢把她压在身上。 江知渺不肯再亲了。 舌尖躲避，面颊偏移。 只是在短短几分钟里，他们的纠葛又重新开始，气息都变得火热。 江知渺一双湿漉漉的眼睫悬着泪水，丰盈的唇珠嫣红漂亮，她气息不稳，被放开的时候，神色还有些茫然，她看向沈卓温，又看向一侧用手捂脸的宁明薇，一股羞愤欲死的情绪涌上心头。 沈卓温神色倒是很淡，没有丝毫做错事的自觉，他侧头看向宁明薇，“麻烦你把他带到餐厅那一楼去，唐助理会会和你一起过去，我们稍后就到。” 宁明薇讪讪，“好……” 她没下去，本来是想问江知渺，打算把阿道夫带到哪里碰面。 现在问都不用问了。 想到刚刚火辣纠缠的场面，她的脚都快生风了，直接往外去按电梯。 正好撞上准备上来汇报情况的唐凡。 唐凡一脸懵逼。 直接被宁明薇带走了。 江知渺听见电梯口的动静，她看过沈卓温一眼，可能是药效起了作用，滚烫心绪在他的气息离开身体旁边时，就慢慢恢复平静。 “我们不用先下去吗？” 沈卓温侧目扫过她一眼，“你很着急下去？” 江知渺莫名其妙，不过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于是说：“没有，等你安排。” 沈卓温看着她的样子，微微勾唇，随后侧身打电话。 江知渺听着他和奥菲的交谈，到最后，好好一顿饭变成什么利益交易，他们中间的利益，她大多是听不懂的，但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点，她却是听懂了。 沈卓温是以长虹科技掌事人身份和奥菲交谈的。 提起眼皮，她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沈卓温熟稔自然地扣住她的手，“安排好了，下去吧。” ------------ 第310章 无名的火 沈卓温的态度太自然，自然到让江知渺以为，他们是夫妇，合该一起去见客人。 只是这种错觉在一瞬间就被江知渺否决。 她还没有恍惚到这个地步。 江知渺和沈卓温进了餐厅。 阿道夫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前等待。 其中，宁明薇也坐在餐桌前，她频频往外张望，看着有些坐立难安。 直到江知渺和她碰上视线。 宁明薇长长出一口气。 江知渺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宁明薇回以一个微笑，手落在手机上，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江知渺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恍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傅少虞的身上，现在还没拿回来，刚刚说点东西也是糊涂了，只能朝宁明薇极轻地摇了摇头。 沈卓温的声音如同烟雾掠过耳畔，“怎么了？” 江知渺垂下眼，“没什么。”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阿道夫同时走了过来。 阿道夫的目光直接看向了江知渺，问道：“没事吧？” 江知渺：“没事，是我这次不小心，辛苦你跑一趟了，今天就先住在这吧，我已经开好房间了。” 说着，她侧头看了一眼宁明薇。 宁明薇会意，从包里拿出房卡，递给江知渺。 江知渺接过来，送到阿道夫面前，“明天再回去吧。” 沈卓温目光看向阿道夫，语气稀疏平常：“阿道夫先生不会一个面子都不给吧？”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阿道夫视线掠过沈卓温，忽然笑了：“怎么会，我和江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这点面子，我还是给的，房卡我收下了，我这次这么着急过来，其实只是为了确定你还好吗。” 江知渺听出来了他话里有话，微微点头：“我没什么问题。” 说着，她意有所指看向宁明薇。 宁明薇趁机说：“你放心，如果知知有什么事，我会照顾好她的。” 被抢了台词的沈卓温脸色沉沉，“……” 阿道夫：“那就好，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沈卓温，道：“说起来我在E国就听过沈先生的大名，这一次更是领略到了沈先生的人脉，正好想和沈先生单独交谈一番，方便吗？” 处处提‘沈先生’，处处阴阳怪气。 江知渺并不希望他们单独相处，眸色微敛，“阿道夫。” 她刚刚叫出一个名字，沈卓温伸手握住江知渺的手，抬起眼睛，目光看向阿道夫，语气平常：“当然方便，长虹科技和WH本来就是合作方，我那时候生病了，不方便见客，现在和贵公司的合作人之一交流，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把私事说成公事，江知渺再想反驳，也没了理由。 阿道夫嘴角笑意加深：“那就好。” 沈卓温侧过目光，嗓音沉沉：“唐凡就在门口，你的手机不是没拿回来吗，让他带你重新去买一个。” 这是要支开她。 江知渺拧眉，正要说话。 沈卓温视线掠过她，直接看向身后的宁明薇，一字一顿：“你是她在M国这么多年来的好朋友，明白她的喜好，就陪她一起去吧。” 宁明薇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拽着江知渺的手，带着往外走。 江知渺挣扎不开，回头看了一眼餐厅。 餐厅内。 沈卓温和阿道夫面对面而坐。 两个男人脸上都看着和煦，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知渺丝毫不怀疑，要不是她还在门口，两个大男人可能会掐起来。 以至于后面买完手机，回到酒店。 她的心都在七上八下。 怕沈卓温和阿道夫掐起来。 也怕阿道夫把她的秘密说出来。 就凭借现在沈卓温和奥菲的交情，如果他想调她在M国的资料和档案，肯定是一调一个准。 宁明薇把江知渺送到房间门口，就回去了。 唐凡说：“沈总有房卡，如果有人让您开门，您千万要注意。” 他脸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作为好不容易放一次假期的打工人，实在不想一边应对脾气越来越古怪的上司，一边高强度的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江知渺道：“唐助理，我尽量。” 她向来不是一个擅长为难人的人。 而且，唐凡被终止旅途，叫回来加班，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唐凡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江知渺看着他离开，关上了门。 拿着新手机，她拨弄一二，里面空空如也，什么资料都没有。 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目光向上看去。 门口‘嗒’的一声。 江知渺侧头望去，“回来了？” 沈卓温嗯声，他身上气息沉郁，像是和人大吵一架的样子。 江知渺略微坐直身体，心随意动，问道：“你们吵架了？” 沈卓温似笑非笑，“你就这么想我们吵架？” “不是，我就是问问。”江知渺脸上表情诚恳，“我担心你们出什么事。” 沈卓温：“你想让我们出什么事，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 江知渺当即否认，“没有——” 沈卓温勾了勾唇，声音倏然冷下去：“是吗，那可能是我误会了，我去换衣服。” 沈卓温现在身上穿的这套，是在得知和阿道夫见面后，故意换的纯黑西装。 江知渺还想问什么，就看见沈卓温往内卧里走去。 凌厉狭长的眉眼沉沉，一点锋芒从眼底宣泄出来，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滚开’两个字。 江知渺唇线微抿，还想说话。 沈卓温斜斜看过她一眼，把房间的门关上了。 江知渺：“……” 阿道夫招他了？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江知渺是暂时放下心来了，如果阿道夫真的和他说了什么，沈卓温回来就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唇线微微抿作一线，她下了沙发，走到门口，屈背叩了叩门。 “什么事？” 透过门板，江知渺都能听出来男人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她垂下眼，语气平静：“无论阿道夫说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他说的不是真的。” “是吗？” 江知渺：“当然，要是真的，我为什么敢让他单独和你见面。” 沈卓温嗤笑一声，豁然打开房门，“因为你知道他不会告诉我。” 男人身影覆盖在女人的头顶，压抑的阴影滋长出凌厉，他眉峰压低，神态没有半分收敛。 昏黑的夜里，房间虽然骤如白昼。 气氛也窒息的可怕。 尤其是……沈卓温想到餐桌上阿道夫侃侃而谈，话里话外都是他和江知渺的秘密，不方便透露给外人听的姿态，无名的火在身体里升腾，黑漆漆的瞳孔暗晦不明，指腹按住江知渺的手腕，他一把拉开她的袖口。 青紫色横在白嫩肌肤上，恐怖狰狞。 江知渺反射性要缩手，可她的手腕牢牢被沈卓温桎梏住，缩不了。 被冷风吹红的脸颊多了几分惨白。 沈卓温：“他说的很多，说了你们并肩作战拿下一个项目，说他和你的拥抱，说我一点都不懂你——” 他还没说完，唇上蓦然一热。 江知渺踮起脚，目光晃动，隐约能看出几分泪光，“你信我，还是信他？” “我选你不选他，还不够你信我吗。” ------------ 第311章 算了，不说了 “这种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他说。 脸上的神情告诉江知渺，他也的确是这么以为的。 一个人被欺骗过了，询问多了。 当再次听到这个问题—— 他们只会下意识的不信任对方，就像是狼来了的道理。 江知渺抿了抿唇，正想辩解什么。 沈卓温道：“褪黑素。” 他发现了。 可能是早有猜想，心底也没那么慌。 江知渺站直身体，目光直直看进沈卓温的眼底，语气卸掉了故意伪装的软绵娇媚，“是，我是有事情隐瞒你。” 沈卓温目光一利。 江知渺说：“不过算不上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如果非要算，也是我和宁明薇的。” 沈卓温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嘲讽，他轻轻呵了一声。 江知渺：“你还记得你是在哪个地方见我的第一面吗？” 沈卓温：“又打算骗我？” “我为什么要用这种事骗你？”江知渺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自从三年前之后，就睡不着了，所以我找琳达做心理辅导，偶然被阿道夫撞见了。” 黑白分明的瞳孔澄澈干净，她看着眼前的沈卓温，继续说：“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可以打电话给阿道夫确认，也可以打电话给琳达确认，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顶多，她算是有些事情没有和沈卓温说。 但，谎话说多了，当对面下一次说真话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还是不信，就像是现在的沈卓温。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掏出手机，就想打给唐凡。 她伸出手，适时阻止沈卓温，提醒道：“明天吧，唐助理可是坐飞机马不停蹄赶回来的，你不让他休息会。” 沈卓温不置可否，“我出了钱。” 江知渺说：“你信不信，你今天这个电话打过去，他明天就辞职。” 沈卓温眼眸微眯。 “你放心，过去的资料造不得假，我也没兴趣造假。”江知渺都想清楚了，除了一些事，其他的事她可以全部告诉沈卓温，“所以，我们可以今天先睡觉。” 在‘睡觉’两个字，她刻意绕了一个音节。 沈卓温没说话，拿着手机的手却放下来了。 只要还能哄，那么问题就不大。 卷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江知渺将他带进卧室，把褪黑素的瓶子拿出来，放到他手心。 “其实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想在你面前保持三年前的样子，不想让你觉得我有病。”她声音轻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沈卓温道：“你为什么现在愿意说了？” 江知渺：“你不信我，觉得我还在骗你。” 说到最后，她原本吃药压下去的情绪跟着回升，绑架的后怕和恐惧，还有被质疑后的难过，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捏紧，她呼吸起起伏伏，眼眶发红。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了一下她的心脏，再松开。 里面的酸涩涌到喉咙。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说了，我去洗澡。” 女人情绪变化完整无缺的展现在眼睛里，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笔直的背脊缓缓颓下，将对他的失望和难过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没有留恋，直接走进浴室。 沈卓温的手指微微一动。 指腹擦过女人的衣角，带起细微的风流。 门被关上。 沈卓温看着亮起的浴室，疲倦的捏了捏鼻梁。 江知渺是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才勉强走到浴室的，走到浴室的第一件事，打开水龙头，用水龙头掩盖不该出现的声音。 身体靠着浴池，渐渐滑下，另一只手揪着大腿的软肉。 白皙皮肤上泛起红色。 蒸腾的水雾之下，江知渺牙齿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快要出来的叫声。 疼痛让她勉强控制住暴走的情绪。 目光扫过台面，她忍住把一切扫下毁灭的欲望。 直到，情绪反复降下。 江知渺整个人已经出了一层虚汗，她恹恹靠在浴池旁边，看着自己腿根肌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只一眼，她便不再看了。 手臂撑着池边，江知渺缓缓站起来，踏入浴池里。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泡了进去。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一个念头也缓缓生出来…… 隔着一扇门。 门口传来门铃声。 沈卓温侧目扫过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服务生，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机壳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熊图案。 沈卓温一眼认出来，这是江知渺的手机。 他目光下垂，再抬眼看过眼前的服务生一样，问：“这个是？” 服务生努力回想人教自己的话，“是一个客人说捡到的，现在物归原主，还有，他说他姓傅。” 沈卓温拿走手机，“好的，谢谢你。” 服务生微笑：“不客气。” 沈卓温把门关上，取下外壳，一张符纸轻飘飘落下来，沈卓温弯下腰捡起来，符纸上面还裹着一层保鲜膜，看着挺珍惜的，随后他举起这部手机，总觉得似曾相识。 只是，哪里相似，却又想不起来。 沈卓温眼眸沉沉，手指摩挲着手机。 手机屏幕一亮。 琳达的短信跳了出来，‘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褪黑素别吃太多了，注意身体。’ 她没骗他。 沈卓温意识到这一点，眼眸沉了片刻。 目光望上，看见了屏幕里的时间。 距离江知渺进去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再怎么洗，一层皮也该洗掉了。 沈卓温把手机扣进手机壳里，踱步进了内卧，侧耳听浴室里的动静。 浴室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心下一沉，快步走进浴室。 江知渺没关门，一推就能进。 沈卓温走进去，视野所及之处，只见一个黑色的脑袋漂浮在水面上，瞳孔狠狠紧缩，他快步过去，把人从水面里捞出来，与此同时，他伸出手，去探江知渺的鼻息。 很微弱，但还有呼吸。 没有过多犹豫，他低下头，张唇吻上江知渺。 同时，他手上的动作没停。 很快，几声连串的咳嗽声响起。 江知渺只记得泡在水里很舒服，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之后的事情。 再被刺激到睁开眼，是因为肺部和气管火辣辣的疼痛，她止不住咳嗽，水流跟着咳嗽流出来，本能的求生欲让江知渺大口呼吸着，她撑着地面，坐起来，视线也缓缓聚焦。 在看见浑身湿透的俊美男人，和自己不着衣缕的身体。 下一秒，江知渺耳朵里响起嗡鸣。 ------------ 第312章 记恨我 江知渺大脑空白，这三年来锻炼的巧言善辩在这一刻完全忘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清楚怎么说。 怎么会有人泡个澡还把自己溺死。 想想都不可能。 眼皮发红，她嘴角紧紧抿作一条直线，仰起修长的脖颈，一眨也不眨地，她瞧向站在自己身前不远的沈卓温，干净琉璃的眸子还带着恐惧。 是对死亡的，也是对沈卓温接下来刨根究底的问题的。 沈卓温低下身，大拇指擦过她眼睫上的水珠，“你是怎么泡着澡还能睡觉的。” 没了进浴室前的剑拔弩张。 有的只是对她的关心。 江知渺空白的语言系统短暂回来几秒，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有点累，然后想休息会……” 沈卓温：“下次要睡，不要在浴室里睡了。” 江知渺抿了抿唇，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乖巧地低下头，声音低低：“对不起。” 沈卓温：“除了对不起还要说什么？” 江知渺：“谢谢你。” 说着，她往自己完全站不起来的腿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向沈卓温，“我腿用不上劲了，站不起来。” 可怜巴巴的。 像一只刚刚出生的，赤身裸体的小奶猫。 事实上差的也不大。 江知渺现在身上什么都没穿，浴室里虽然有暖气，但沈卓温进来的时候，是没关门的，中央空调的热风在外面吹进房间，落在肌肤上，却让人心头发冷。 江知渺钻进沈卓温怀里，湿漉漉的身体贴着男人的胸膛。 湿透的衬衣现在湿得不能再湿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贴着他的心口，胸膛里平稳跳动的心脏声入耳。 江知渺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沈卓温却和江知渺不一样。 女人漂亮的酮体，恹恹的眼尾，一切都在对他做出无声的邀约。 心底啧了声，他长臂一伸，扯出浴巾，把江知渺擦得干干净净，再裹起来，送回床上。 江知渺全程安静得不像话。 只是在沈卓温离开的时候，她的手勾着沈卓温的衣袖，不愿意放开。 沈卓温：“还记恨我？” 江知渺摇头，“我没有。” “你不让我换衣服，是想等着我感冒？”沈卓嗓音戏谑，抬眼看了看正在吹风的中央空调。 现在的天气冷，中央空调再怎么暖和，穿着湿透的衣服也是有几缕感冒的。 江知渺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放开沈卓温的手。 从被子里露出眼睛看他，“那你快去。” 看着非常乖巧。 她的眉眼似乎在说：‘快回来，我离不开你。’ 沈卓温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走进浴室。 浴室里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簌簌流下。 江知渺听了一会，爬起来，正想摸手机，就看见床头的两个手机。 一个套着手机壳，一个没有手机壳。 迟疑片刻，江知渺把套着手机壳的拿起来。 没套手机壳是唐凡今夜陪她新买的。 里面的卡也是唐凡的副卡。 因为现在很多家办卡的店都关门了，要想使用手机，就只能拿别人的卡，或是只上网，不打电话。 江知渺在买回来的时候，选择了前者。 但现在自己手机到手了，等明天唐凡的副卡就可以还给他了。 解开锁，江知渺点进琳达的聊天界面。 琳达好像还没睡，前十多分钟上传的INS，对着的是一大堆论文资料。 江知渺抿唇看过两眼，给她发消息，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琳达一个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江知渺看了浴室里的人一眼，起身去外面客厅接。 紧跟其后，是琳达的训斥声：“你到底吃了多少药，你知不知道这些药吃多了会死人的！” 江知渺沉默几秒，“我没办法——” “什么叫你没办法。”琳达恨铁不成钢，声音高了几度，“我当初给你开这些药，不是让你去玩命的，你要是这么做，我不会再给你开药，也不会给你治疗了！”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垂在身侧的掌心也紧紧攥住。 指甲掐进掌心。 原本淡下去月牙重新绯红，滴滴血色从皮肤外层蔓延。 额头抵着墙壁，脑子里的思绪混乱一片。 江知渺能感觉到压进心底的情绪正在苏醒，而浴室里的水声渐止，她飞快地解释了一下今夜的闹剧，让琳达去查，随后她挂断电话，回到床上。 沈卓温在她回到床上后几分钟出了浴室。 他看向乖乖待在床上的江知渺，“等久了？” 江知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沈卓温极浅地勾了勾唇角，他看着在枕头晕染出湿迹的长发，走过去，插上吹风机，暖风裹着湿润的头发，一点点吹干，随后摸了一把柔顺的长发，让她回被子里裹好。 江知渺爬进被子里，目光却一直跟着沈卓温，看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他和她的睡衣，把睡衣递给她，再拿起手机，掐亮屏幕。 距离很远。 看不清楚屏幕上有什么。 只见沈卓温皱了皱眉，侧头看过她，“你先换上，我出去打电话。” 江知渺：“很重要吗？” 沈卓温还没回话，她又抛出来一个问题，“是我不能听的吗？” “不是。” 江知渺慢吞吞地挪，从这头床边，挪到靠近沈卓温的那边，“那你可以在我面前打吗？” 沈卓温定定看向她，“想听我打电话？” 江知渺：“想你在这里。” 可能是吊桥效应，也可能是其他的，她现在的确想沈卓温别离开。 他待在这，她就很安心。 沈卓温看着女人眼底逐渐暗淡下去的星光，她就像一只猫，一直试探着他的底线，看他能承受的最低限度在哪，然后伸出爪子，将他抓住。 眸色沉沉，他的身体坐到床边，拨通电话。 趁着这个空隙，江知渺伸出手，攥住沈卓温的手指。 沈卓温瞥眼，没阻拦。 这个电话是国内打过来的，是沈老爷子打过来的。 询问沈卓温发生了什么事，蒋父刚刚会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有意悔婚，还故意折辱他们女儿。 沈老爷子的口气不算差，也不算好。 毕竟，他可是被蒋民百这个晚辈阴阳怪气了好一通。 偏偏他们沈家还不占理，不能反驳。 沈卓温看着钻进自己怀里，枕在膝头的江知渺，他伸手摩挲过她的长发。 “爷爷，理由你应该很清楚——”他声音不徐不疾：“妈想让我和奥菲接触，所以蒋伯父担心了。” 沈老爷子是人精，顷刻意识到了沈卓温这话下的意思，“奥菲对你动感情了？” 沈卓温：“她说等这边的宴会结束之后，和我回国，参加沈家的生日宴。” 看似无足轻重的话，却透露出了不一样的信息量。 沈老爷子眯了眯眼，很快在那边做出决定：“民百打这通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误解，你们是纯友谊，我都清楚，他只是关心则乱，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沈卓温含笑：“谢谢爷爷。” 江知渺这个角度并不能完全看见沈卓温的全部神情，但是能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厌烦。 还充斥着一些让人难以形容的……凌厉。 ------------ 第313章 黏人的不像话 放下手机，沈卓温低头就是江知渺的眼神。 “害怕了？”他问。 江知渺轻轻摇了摇头，她没有做声，把头埋进沈卓温的小腹，纤细双臂环上腰，她抱得很紧。 直到，自己喘不上气才松开。 白皙的小脸晕染出浅浅的红晕，她撑着手臂坐起来，目光抬眼看向沈卓温。 声音很轻：“叔叔、叔叔最近好吗？” 沈卓温：“他最近身体还不错，能够自己走了。” 江知渺眉眼透出明晃晃的惊讶，“真的吗，那还挺好的。” 沈卓温：“你不用担心他。” 江知渺含糊说：“我就是问一问，我记得他对你很重要。” 粗粝手指从江知渺的左耳滑落，厮磨着。 薄薄的热意迅速蔓延。 江知渺不自在，侧过头，避开沈卓温的手。 沈卓温捏着她的耳垂，话锋一转：“耳朵怎么样了？” 他记得，她出事的时候，耳朵是还没好全的。 江知渺一顿，“好很多了，可以听见了。” 耳朵没有完全复原。 不过，能够听见声音，江知渺就已经满足了。 沈卓温的指腹贴着她的耳背，皮肤和皮肤相触，肉和肉相触，薄薄的热意变成更滚烫的热意来，江知渺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两分。 她眼眶微微湿润，视线赤裸裸地看向沈卓温。 不可否认的是—— 江知渺这一刻脑子里生出一些旖旎的想法。 关于她的。 也是关于沈卓温的。 眼睑垂下，她的视线聚焦在沈卓温的嘴唇上。 男人的唇型其实很优越，恰到好处的薄，恰到好处的上扬，不会让人觉得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江知渺轻轻吻上去。 很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意思。 沈卓温扣住江知渺的手腕。 江知渺低声：“你不想吗？” 沈卓温呼吸在江知渺的手攀上胸膛的瞬间变得沉重，他的喉结滚动，欲望横生，只是他还是没有回答江知渺的话。 江知渺往后撤，目光看向沈卓温，她的双手按住沈卓温的肩头。 沈卓温配合着倒下，黑漆漆的瞳孔深沉地盯着眼前的江知渺。 江知渺有点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 可看到他矫健有力的身体，唇线抿了抿，提起膝盖，她跨坐上沈卓温的腰腹，双手捧起沈卓温的脸，她再次亲了下去。 这一次，沈卓温的反应远远比之前要突出。 爱恨太浓烈，就会连身体都掌控不了。 他们都在渴求着彼此。 屋外的雪还在下。 洋洋洒洒的细雪里，所有的感情都淹没在了这场雪下面。 …… 江知渺本来还想做到最后的，可沈卓温却死活不愿意动她。 他把她抱进怀里，箍住她的腰。 声音很沉很低，哄着她说：“睡吧，明天一早带你去玩。” 江知渺不觉得这个季节有什么好玩的。 她闹了这么久，的确有些困意。 而且，沈卓温一时半刻肯定不会放开她。 眼睛闭着闭着，江知渺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沈卓温凝视着江知渺的小脸，白里透红，像个红苹果似的，她眼睫微颤，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活人的气息，不像在他梦里那样…… 浑身是血，问他为什么只选蒋仁琦，不选她。 男人呼吸沉了沉。 掀开被褥，他刚要起身，江知渺的手臂缠了上来，牢牢将他抱住。 黏人的不像话。 脑海里的思绪被打断，沈卓温看着江知渺两眼，放弃了下床打电话的想法。 他抱着女人，静静入睡。 江知渺这觉没做梦，一直是黑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有点热。 每次当她觉得凉快一点了，就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热源贴了过来。 把她严丝合缝的抱紧。 次日。 江知渺睁开眼，沈卓温的声音霎时在耳边响应：“起来了。” 江知渺惺忪看过去。 沈卓温身着一袭白衬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手臂，垂下眼，“还打算赖床到什么时候？” 江知渺有些怔愣，因为沈卓温的声音太温柔。 温柔得不像话。 “我马上起来，现在几点了？”她哑着声音问。 沈卓温：“快中午了。” 江知渺唇线微微抿作一条直线，掀开被褥，慢吞吞下床，走到浴室洗漱。 洗漱池上摆着挤好的牙膏和水。 江知渺手上动作停了停，低下头，继续洗漱着。 洗漱完出来，江知渺走出内卧，就看见茶几上摆着的中餐，分量不多，但每一样都看着很精细，让人食欲大开。 沈卓温似是背后长了眼睛，“既然出来了，就过来吃早餐。” 江知渺乖乖走过去，坐下来。 茶几和沙发是一样高，平行过去，不太方便吃东西。 江知渺拿着抱枕，坐到地下，回头看向沈卓温一眼，“你吃过了吗？” 沈卓温：“我吃过了，你吃吧。” 江知渺‘哦’了一声，慢慢吃起来。 接下来，是有人上门，给江知渺做发型，做妆容，还有试裙子。 沈卓温全程在旁边观看。 中间，宁明薇也来了，出了不少意见。 江知渺就像一个布偶娃娃一样，试了两个小时，勉强定了一个造型，由于有些饰品需要当天送来，所以打算等明天宴会，再确定最终造型。 中午那顿饭，吃了和没吃一样。 结束后，江知渺想了想，对着沈卓温说：“我想出去吃。” 沈卓温淡淡看向她。 江知渺说：“透不过气，我想出去逛逛，你陪我一起吧。” 沈卓温：“想好了？” 江知渺点头，“我们可以带上明薇和唐助理一起去。” 还不等沈卓温说话，江知渺就率先通知了唐凡和宁明薇。 唐凡想问沈卓温的意见。 被江知渺打断说：“也不是白让你去的，你要去开车。” 唐凡：“沈总。” 沈卓温：“就按她说的办。” 两人行变成四人行。 江知渺看过一眼沈卓温，目光闪烁。 沈卓温没有带江知渺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四五条街外的中餐厅。 他们吃完，唐凡去开车。 沈卓温到门口接电话。 他今天的电话似乎格外的多。 就在刚刚出来，到吃饭的这段时间，已经接了七八个电话。 只是江知渺听不见他的电话内容是什么。 江知渺收回目光。 宁明薇在聊她最近发生的事，他们旅游的时候，特意找了一座雪山去滑雪，整个人从雪山顶滑下去，感觉心境都开阔了不少。 江知渺一边撑着下巴听，一边看着门口的沈卓温。 冷不丁的，她突然开口：“薇薇，你觉得他怎么样？” 宁明薇下意识扭头看向沈卓温一眼。 男人身着风衣，眉眼冷淡，他手指上夹着半根烟，传统的亚洲长相，却又要锋利许多，她立马就想到了他昨夜满眼凶意阴鸷的时候，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但，还是如实道：“他很在乎你。” 江知渺轻声：“我觉得也是。” 只是这在乎在和对蒋仁琦的在乎相比有多少重量？ 她不确定。 ------------ 第314章 我想要他 江知渺垂下眼，问：“那你和唐助理他之后是打算？” 宁明薇笑笑，无所谓地说：“没可能。” 江知渺一顿。 宁明薇说：“当我知道他是怀有目的接近我之后，我就知道我们没可能了，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但你也别为我伤心，一段以不明不白的利益开始的关系，还是早点结束更好。” 江知渺赞同宁明薇的话，“那你定火车票那天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走。” 宁明薇问：“你不和他一起？” 江知渺：“我还有事要做。” 宁明薇纳闷地看向她。 江知渺弯了弯唇：“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你说是不是？” 宁明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江知渺同她笑笑。 就在她们说话的期间，沈卓温打完电话，唐凡也把车开到了门口。 几人一起回到酒店。 刚到酒店门口，江知渺她们就撞上了奥菲。 奥菲这一次没看沈卓温，直接看向了江知渺，礼貌地问道：“江小姐方便聊聊吗？” 江知渺点头，“方便的。” 江知渺简单和沈卓温他们叮嘱两句，就和奥菲离开大厅。 奥菲带江知渺来到一个消防通道前。 奥菲说：“我这次来找江小姐，其实是想就酒店的事，和你说声对不起。” 江知渺摇摇头，“没事。” 她没有怪奥菲。 不如说，如果不是奥菲在电话里和她配合得当，她现在还不一定能出得来。 “既然是这样，我就和江小姐说实话吧——”奥菲脸上表情一换，笑盈盈地说：“其实我来，不止是为了道歉。” 江知渺眉心一跳，看向奥菲。 奥菲：“我想和江小姐做一笔生意。” 江知渺：“什么生意？” 奥菲侧过头。 她们站着的地方位于消防通道。 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站在大厅里的沈卓温。 女人呼气如兰：“我想问你，你能不能把沈卓温让给我，至于报酬，只要我出得起的，都可以给你。” 这个报酬相当大了。 奥菲作为贝佐斯的独生女，身价摆在那。 完全不用她说，就可以想象到背后巨大的能量。 江知渺还记得奥菲和沈卓温的对话，“但你不是喜欢女的吗？” 奥菲挑唇，“结婚而已，如果能带来足够的利益，男女无所谓。” 沉吟片刻。 江知渺拒绝道：“抱歉，我不能把他让给你。” 奥菲眼里划过一点兴味，“为什么？” 江知渺半真半假地说：“因为我想要他。” 奥菲耸耸肩，凑近一步，她的手指挑逗似的挑起江知渺的下巴，“那真的太可惜了，其实我对江小姐你也很感兴趣，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玩三人行，我不介意的。” 江知渺被惊得后退了一步，嘴里的话却和脸上表情完全不相符。 “我也想和奥菲小姐谈笔生意。” 奥菲诧异挑眉，“什么？” 江知渺轻声：“你过来一点。” 约莫几分钟后，消防通道被猛然推开。 沈卓温侧头看过去。 奥菲伸手牵江知渺的手。 江知渺反射性地甩开，随即她没有停留，朝着沈卓温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中间还因为跑得有些急，身形一个趔趄。 直接撞进沈卓温的怀里。 江知渺的神色带着些惊恐。 沈卓温伸手扶住她，眼睛看向奥菲那侧，“怎么了？” 奥菲狡黠一笑，眼神飘过去，在告诉沈卓温：她答应他的事办到了，该他办事了。 隔着半空。 时间短短交汇一秒。 沈卓温不动声色低下头，他像是没有看见电梯里出来的身影，继续耐心询问。 江知渺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但想到沈卓温和奥菲的关系—— 吞了吞口水，她惊魂未定地说：“没事。” 沈卓温：“真的没事？” 江知渺：“嗯，没事，我们回去吧。” 沈卓温看着紧紧攥着他的手，没说什么，和江知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 两人回到房间。 江知渺走进盥洗室。 拿着湿纸巾，她又擦了擦下巴，白净的下巴绯红一片。 可能是和奥菲达成了合作。 江知渺现在的情绪有些高涨。 她控制不住的，又擦了擦下巴。 沈卓温走过来看着她。 江知渺抿着唇，几乎是不受控地上前抱住沈卓温，把自己埋进沈卓温的怀里，仿佛能躲避世界的一切。 沈卓温道：“很不喜欢？” 江知渺：“很不喜欢。” 沈卓温：“那下次就离她远远的，看见就跑。” 他说的好像不止是奥菲。 江知渺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好。” 斜斜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冰雪消融，空气里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江知渺站的双手发冷，拉着沈卓温打开中央空调，坐在沙发上，她趴在沈卓温的膝盖上，看着他处理工作上的事。 看到一半，她有些困了，小口打着哈欠。 沈卓温瞥眼，“如果困了，就去休息。” 江知渺思忖片刻，微微摇头，“我想陪着你。” 沈卓温淡淡说：“你这么陪着我没意义。” 江知渺不说话了。 可是，她也没有离开，待在沈卓温的身侧。 沈卓温也没驱赶她。 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 临睡前，江知渺看着沈卓温闭上的眉眼，语气很轻：“明天宴会你真的要带我去吗？” 沈卓温眼睛都没抬，“害怕了？” 江知渺轻声：“怕你会后悔。” 沈卓温睁开眼看向她，“你后悔了？” 江知渺没回答，只问：“你就不怕带我到宴会场上，蒋仁琦和你的关系泡汤吗？” 他们都心知肚明，在餐馆上见到了蒋母。 再在之后，在包厢门口，她见到了蒋仁琦。 蒋仁琦已经很清楚她和沈卓温的关系，只是她隐忍不发，可能是想要沈卓温的同情怜悯，也可能是想装聋作哑，让婚约继续下去。 但无论是哪种—— 只要沈卓温带着江知渺出席宴会，这件事就会变得不了了之。 自己的女婿在三四个女人中间周旋，丝毫没有把蒋家放在眼里。 蒋父不会容许自己丢这么大的人。 沈卓温平静地看着她，过了两秒，他重新闭上眼睛。 江知渺盯得无趣，到嘴边的解释也无了用武之地。 她本想，要是沈卓温非要问个所以然。 或许她可以把一切告诉他。 可是他没问，所以她也没有必要说。 次日下午。 上门的化妆师等各路人马为江知渺化好妆。 沈卓温看了一眼，就出去抽烟了。 江知渺抬眼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唇线抿了抿，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点不安。 晚宴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而后，到达顶峰。 她打电话给唐凡。 得到的却是沈卓温已经赴宴的消息。 ------------ 第315章 有一个前提 江知渺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吸引了几个没走的化妆师。 她们面面相觑。 最终派出一个人来询问江知渺的情况。 江知渺勉强提唇笑了笑，安抚她们两句，把人送出门外。 房间恢复平静。 江知渺捏了捏眉心，掌心死死捏着手机。 失控的情绪在心头如同脱轨的火车一样，心跳也快要跳出喉咙，让她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 长长的深呼吸，她压下情绪。 随后，侧过身体，走进卧室，去翻找药品，手指颤抖着拧开盖子，生吞下胶囊。 叮咚一声。 手机的提示音在安静环境下异常刺耳。 手一抖，手机差点掌心滑脱。 江知渺这才发现掌心上都是细细汗水，她胡乱擦干净，打开手机。 大写的一个‘傅’字。 短信内容却是一段视频。 衣香鬓影，西装革履。 男人和女人挽着手臂的几秒短视频，女人脸上带着爱慕的微笑，男人低头看着她，瞧着挺登对，也很刺眼。 江知渺嘴唇抿紧。 片刻，她站了起来，给傅少虞发了消息。 【你给我发这个视频是什么意思？】 傅少虞：【帮你认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江知渺：【你能带我进会场吗？】 傅少虞：【你确定？】 江知渺敲二十六键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掌心又快要握不紧键盘了，她看着闪烁的屏幕，回道：【嗯。】 傅少虞：【我有代价。】 江知渺：【什么？】 傅少虞：【嫁给我。】 在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江知渺的手机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直接从掌心滑落。 软胶手机壳磕在地面。 江知渺捡起来，仔细观察屏幕，毫发无损。 她深深出一口气，打字回复：【可以，但得等我的计划完成之后。】 傅少虞：【地址发给我。】 江知渺垂下眼，拇指按在光屏上，展露斑驳的指纹。 二十分钟后，房门被人敲响。 江知渺走过去，打开门。 傅少虞站在门口，他正低着头看着手机。 恰逢这时，江知渺的手机跟着发出一声响，她扫过一眼，是傅少虞问她在不在里面。 江知渺对上傅少虞的视线。 傅少虞挑了挑眉，扣住江知渺的手臂，打算带她离开。 江知渺却道：“等一下。” 傅少虞一怔。 江知渺伸手解开傅少虞脖颈的领带，把和衣服同色系的领带系上他的衣领。 傅少虞顺着她的力道低头。 深蓝领带纯黑衬衣，色差不大，这么看去，倒是给他添了几分稳重内敛。 傅少虞拉了拉领带，像是有点不自在，“给我的？” 江知渺原本是留给沈卓温的，只是现在看着换个人也很合适，抬起眼睛，她轻轻说：“我说给你的，你信吗？” 傅少虞：“我信。” 他回答得太果决，让江知渺都为之一愣。 看过他腕表上的时间，江知渺忍不住侧头，低声提醒：“我们快迟到了。” 傅少虞眉梢高高扬起，他扣住江知渺的手臂，另一只手臂穿过膝盖下，将她抱起来，带着往外小跑起来。 “不会。” 江知渺的声音在身体临空的那一瞬卡在喉咙里，伸出手臂，她忍不住抱紧傅少虞的脖颈。 傅少虞的步履很稳。 他抱着江知渺，卡着电梯刚刚下来的点，快步走进去。 江知渺拉了拉傅少虞的衣袖，“你把我放下来。” 傅少虞斜斜睨她一眼，他眼底带着兴奋，“不，你穿着高跟鞋，不好跑，车离电梯口可还有一段距离。” 江知渺：“……” 电梯下行得很快。 正如傅少虞所言。 一出了电梯口，傅少虞是抱着她跑上车的。 江知渺全程把自己当做鹌鹑一样埋进傅少虞的怀里。 好在车库里的车并不多。 为了参加宴会，大半的宾客都出去了，只有少量的车停在车库里。 江知渺副驾驶上，抬头往外看一眼。 傅少虞伸手翻出车下的抽屉，递给她一根糖果，粉色的锡纸让江知渺忍不住敛眉，目光看向傅少虞。 “这是……” 傅少虞面不改色，“给你准备的。” 江知渺此刻心跳还没缓下来，对吃东西没什么欲望，接过糖果半晌，她把糖果塞进了抽屉里。 傅少虞问道：“你在短信里说的计划是什么？” 江知渺侧过脸看向傅少虞，她对上后视镜里那双眼睛，轻声说：“如果我说，我是蒋家的女儿，你信吗？” 傅少虞：“我信。” 江知渺：“……” 乌黑色的夜沉甸甸的，压在心口，说不上来的压抑，可好像又因为傅少虞这句话吹散不少。 江知渺：“我说什么你都信。” “是。”傅少虞握在方向盘的大掌收紧，他侧过头，语气平静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你说的，我都信，如果你想利用我，也可以。” “但是有一个前提——”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视线余光看过去。 她知道傅少虞说的那个前提是什么。 也知道自己刚刚和傅少虞做了什么交易。 空气里隐约能闻见淡淡的烟草味。 那不是从外界传来的。 而是身侧男人的身上。 纤细手指微微蜷缩，江知渺轻轻闭上眼睛。 举办宴会的地方在距离酒店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前，开车过去约莫二十分钟。 傅少虞声音低沉：“你需要我做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帮你。” 江知渺：“暂时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车厢里完全安静下来。 傅少虞侧目扫过她一眼。 江知渺面色冷静，目光看向外界，她早已不是那个在面对他就浑身颤栗的少女，现在有的是坚韧和温和，就算遇见事情，也会很快做出决断的江知渺。 车开到别墅门口。 门口的车停了不少，里面隐约传来小提琴奏响的声音。 江知渺下车望去，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似是讨论着什么，傅少虞行到江知渺身前，提起手臂，他回看过她一眼。 “你自己一个人可进不去。”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和傅少虞一并进去。 男人炽热体温透过布料传到指尖。 江知渺虚虚搭着的手臂瑟缩一秒，回头看向眼前的傅少虞。 傅少虞像是没有察觉，带着江知渺进入宴会厅。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灯光洒落，乐团在一边的舞台上奏响，中间还有两三对正在跳舞。 眼见着有新人过来，他们望了过来。 不过，目光很正常。 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前天的事情虽然闹得大，但实际上，他们也不清楚是谁被带走了，自然也不清楚主人公是谁。 走到角落，江知渺松开傅少虞的手。 傅少虞看着松开的手，啧了声：“用完就丢。” 江知渺：“……”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词，稳了稳语气，她压低声音，安抚道：“我有事。” 说完，不等傅少虞再开口，江知渺就从人群里悄然离开。 傅少虞目光看过她，肩头却被身后的人拍响。 “在看什么？”马修一脸青紫，抱怨说：“你这人重色轻友，我前天因为你被打得那么惨，你都不来看我一眼，现在站着看美女。” 傅少虞收回目光，眼底的笑色淡下去不少，瞅眼马修，“那条线的利都让给你了，这还不够？” 马修眼里划过一抹阴狠，“这当然不够，听说我那叔叔今天要决定公布继承人了，你得帮我。” “你想怎么做？” 傅少虞话语刚落，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 第316章 死心 江知渺也听见了楼上的尖叫声。 一瞬间，她停下脚步，抬头往楼上看过去，只见所有人都向二楼走去。 江知渺脚步微顿，跟着向二楼走去。 人群拥挤。 外语混合着国语，分外混乱。 熙熙攘攘间，江知渺听见了两三个分外熟悉的名字，‘奥菲’、‘沈卓温’和‘蒋仁琦’，她心头狠狠往下一沉，拨开人群，往房间里走去。 发出声音的是一间会客厅。 很快，她就通过这些口口相传的八卦里得知了所有。 原是刚刚念叨的几个人玩三人行，然后被突然闯进去的佣人发现了，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江知渺好不容易通过人流挤进去。 入眼却没有奥菲，蒋父蒋母也好像不在这。 房间里只有蒋仁琦一个人苍白着一张脸。 她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在不停的挣扎着，双眼猩红，显然是中了那玩意。 两个服务生都快压不住。 只看那个男人又想朝蒋仁琦扑过去，引得她尖叫连连。 江知渺眉心一跳，下意识不忍再看。 蒋仁琦今天出了这种事故，等再传回国内，她和沈卓温的婚约肯定会解除。 要知道，蒋仁琦当初那些‘绯闻’也顶多只算得上是绯闻。 可现在，却是被人当场抓到现行—— 沈家又有了更好的人选，肯定不会再认这个儿媳妇。 人群当中蓦然穿过来一只手，紧紧扣住她，将江知渺整个人往外拉。 江知渺踉踉跄跄跟着他往外离开。 目光扫过去。 拽着她的人穿着一身服务生的衣服，身材高大挺拔，看着非常眼熟。 江知渺试探开口：“沈卓温。” 男人侧目扫过她。 熟悉的眼神几乎是瞬间让她确定了是谁，江知渺立刻闭上嘴，要和他离开。 然而，不止是沈卓温，蒋仁琦也发现了准备离开的江知渺。 她指着江知渺，尖叫出声：“是她，一定是她算计我的！” 高亢的尖叫声快要突破房顶。 随着她的视线，在场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看向江知渺。 江知渺的后背僵直，停下脚步。 她看了一眼圈在细腕上的手，嘴唇轻抿，什么话都没说，伸手把沈卓温的手扒开。 一根又一根。 很用力。 沈卓温回头看她。 江知渺转过身。 这个时候，她再没想到这是沈卓温的局，就是傻子了。 她看向面前的蒋仁琦，一口流利的外语，脸上的疑惑也恰到好处：“蒋小姐，我才来宴会不久，你为什么觉得是我设计害你？” 蒋仁琦脸上凶狠毕露，“当然是因为你恨我，恨我抢走了沈卓温，恨我拥有你没办法拥有的权势，所以你才设计我，再借着晚到的名义，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经过上一次的针锋相对，这一次的蒋仁琦倒是长了脑子。 她没有空口白牙污蔑江知渺。 整句话说得有理有据。 江知渺白净小脸露出淡淡的笑意，她上前两步，丝毫没有被蒋仁琦叫住的尴尬，“我为什么恨你抢走沈卓温，难道你也知道你和沈卓温这段关系是靠着不干净的手段得来的吗。” 她话音刚落，蒋仁琦勃然变了脸色。 江知渺语气很轻：“还是说，你怕我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他们？” 江知渺这句话是用国语说的。 毫无停顿的切换。 在场的Z国人和能够听得懂国语的人都对于蒋仁琦投以审视的目光。 蒋仁琦脸色更难看了，眼眶发红，柔弱委屈地说：“什么真正的原因，不就是你嫉妒我吗！” 江知渺目光直直看着她。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知渺一个侧身，避开即将撞上来的中年男人。 只见蒋民百闯进房间，脱下西装外套，牢牢裹住蒋仁琦，他低声安慰着蒋仁琦，充当一副好爸爸的角色。 蒋母宋立燕也赶过来了，她挡在房间面前，低声对房间里说了什么，两个服务生把男人带走。 而后，她面对着眼前的宾客，游刃有余的把那些探究的目光挡回去。 倒不是宋立燕对蒋仁琦多了爱护之心。 是因为这么下去，被连累到丢脸的只有她和宋家。 贝佐斯本人也被吵闹声引来了这。 他刚刚在和蒋父蒋母讨论一些未来合作的项目，现在就看见这一幕。 大家都是老狐狸，知道这肯定不简单。 于是，帮着宋立燕打圆场。 宾客们见到东道主过来，肯定是要给点面子的，四散而去。 可就算离开了，今天这件事肯定会传播出去。 到时候她想嫁沈家。 做梦都不行。 蒋仁琦想到这个可能，脸色都白了，手指紧紧攥着裹紧的西服外套，她的嘴唇都在哆嗦。 而蒋民百很明白蒋仁琦在想什么，一手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她。 蒋仁琦趴在蒋民百肩上哭。 莫名的，江知渺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有点热，心头又酸又涩。 宋立燕注意到这一幕，目光微微一顿。 她虽然来得晚，但蒋仁琦说话的时候，却是有听见的。 宋立燕视线转向屋内一两秒，再转向江知渺，她的内心有说不上来的亲切，“你是？” 江知渺淡淡道：“江知渺。” 屋内的蒋仁琦听到她自报家门，也顾不得哭了，猛然抬头看过来，视线凶狠地瞪着江知渺，忽而她不知道抓到什么，直接往门口砸过来。 “滚！” “你给我滚！” 江知渺眯了眯眼。 “蒋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奥菲抓着江知渺往后退两步，她姗姗来迟，又看向一侧的贝佐斯，脸上尽显小女儿的姿态，“爸，怎么了？” 贝佐斯看向她，声音严肃：“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奥菲摇了摇头，随后指着身后晚来一步的沈卓温，道：“我在你结束致辞之后，就一直和沈在一起，到之后我们去后面的书房谈事了，发生什么了？” 贝佐斯：“既然和你无关就算了，至于发生什么，我过会调查清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前半句，他是对着奥菲说的，后半句是对着蒋家说的。 只是说归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奥菲。 奥菲神色坦荡，没有丝毫做贼心虚。 贝佐斯还是疼爱自己的女儿的，随后他看向沈卓温，“你要不要进去安慰一下你的未婚妻？” 沈卓温颔首点头，“贝佐斯先生，过会见。” 贝佐斯微微颔首。 沈卓温径直掠过江知渺身侧，往屋内走去。 宋立燕犹豫片刻，对着江知渺说：“如果这件事调查出来和你无关，到时候我替我女儿向你赔礼道歉。” 江知渺一顿，“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宋立燕也走了进去。 江知渺被忽略个彻底。 长长的睫毛垂落，通体生寒。 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一出，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 远远观看的傅少虞两步上前，走到江知渺身前，他声音浅淡：“死心了吗？” 江知渺回头看他，眉心微敛，“这件事是你们搞的鬼。” 她用的是肯定句。 傅少虞摊摊手，“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顶多就是个负责善后的。” ------------ 第317章 还可以继续 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能他们两人听见。 看见傅少虞身后走过来的人，江知渺一瞬间就闭上了嘴。 傅少虞皱了皱眉，“怎么了？” 视线余角蓦然落到身侧人影，宋恒脸色平静从他们旁边掠过，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然而，仅仅是宋恒一个眼神—— 江知渺便不自在地垂下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老师抓到说小话的学生一样，不安窘迫无处安放。 幸好宋恒对他们不感兴趣，抬脚直接走向会客室。 开门的瞬间，又把门关上。 就在那短短一秒，江知渺看见了里面的全貌，蒋仁琦哭得梨花带雨，望沈卓温身侧靠。 沈卓温看了一眼，没有阻止， 蒋民百和同样脸色难看的蒋母站在一块。 再然后，宋恒就关上门，隔绝江知渺在外看的视线。 傅少虞说：“你还要继续看下去？” 沉默几秒，江知渺：“我们走吧。” 傅少虞盯着她几秒。 江知渺跟着傅少虞下二楼。 奥菲在楼下安抚。 但一楼大厅里的八卦声丝毫不减，都是窃窃私语。 毕竟，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没有一个人类是不爱好八卦的，女人讨论婚姻，男人讨论沈氏和蒋氏的合作，再怎么样，蒋仁琦这也算是把绿帽子给沈卓温戴实了。 私底下玩玩无所谓，现在却捅到大众面前。 丢人的就是沈卓温本人。 江知渺沿着这些思维想下去，蓦然觉得有些熟悉，这和几年前沈卓温的手法一模一样。 他以前的目的是把她的坏名声压下去。 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江知渺抬头看向楼上。 二楼静悄悄的，会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出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 现在会客厅一片冷肃。 蒋民百的脸色沉得不行，他扶住被沈卓温避开的蒋仁琦，低吼出声：“沈卓温，你是什么意思。” 沈卓温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意思是——” 他目光在蒋仁琦身上顿了一下，而后说：“我和蒋仁琦的婚约继续不下去了。” 蒋民百：“你要解除婚约？” 沈卓温目光转向一侧的宋立燕，“蒋姨。” 宋立燕的神色也很难看，但比蒋民百的好一些，因为她在意的不是蒋仁琦和沈卓温的婚约，而是蒋家的脸面。 缓缓吐口气，她说：“卓温，我知道，是我们家仁琦对不起你，但这件事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宋恒没说话，他站在宋立燕的身侧。 就算是间接表明立场。 沈卓温说：“沈家不会要一个名声臭了的女人，从前，那些还能认作是有人诬陷，现在我都被人把绿帽子带到头顶了，还能算是被人污蔑吗？” 宋立燕脸色一僵，“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可仁琦这孩子其实很喜欢你的。”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蒋仁琦抹着眼泪，哽咽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错，是有人说你和……” 蒋民百一个眼神瞪过来，蒋仁琦立马改口道：“是有服务生故意引导我过来的，然后一进房门，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丢脸的，卓温你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沈卓温目光淡淡，“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你想我一辈子被人说那种话吗？” 只要蒋仁琦和沈卓温结婚。 那么，被人背后议论是再也避免不了的事。 蒋民百陪着笑：“这件事我觉得还可以再商量。” 沈卓温打断说：“其实关于蒋家之前走失的那个女儿，我有线索了。” 蒋民百瞳孔狠狠一缩，蒋仁琦则是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沈卓温。 宋立燕的反应最大。 她往前跨一步，死死攥住沈卓温的手臂，身体带着她没有预料到的颤抖，“你是什么意思？” 宋恒扶住宋立燕，强硬地把她拉开，低声：“沈先生，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沈卓温目光转向宋恒，淡淡道：“如果我不能负责，我就不会说。” 宋恒说：“那你的意思是，你找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卓温这个样子，他总会联想到上次闯入他房间的那个女孩。 如果是宋立燕当初生的女儿，应该差不多那么大。 沈卓温：“是。” 伴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蒋仁琦像是承受不住一样，尖叫了一声。 旋即，她竟然挣脱了蒋民百的阻拦，手指握拳，捶在沈卓温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提出来，是想告诉我们，你不想娶我了，想娶那个贱女人是吗！” 沈卓温眸色渐冷。 可能是知道自己身份即将暴露，蒋仁琦装都不想装了，一脸扭曲，“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想说不娶我了，但和蒋家的婚约还可以继续，你要娶那个在外面流浪二十多年的贱人！” 耳光带着凌厉的风重重扇在蒋仁琦的脸上。 蒋仁琦一时懵了，抬头看过去。 宋立燕满脸冷厉，“谁允许你这么说我女儿的。” 蒋仁琦尖叫：“妈，我也是你的女儿！” 宋立燕冷笑，“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还是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想方设法瞒着我的女儿？” 蒋仁琦脸色苍白，畏惧地往后退一步，“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就要问问你的日记本了。”宋立燕还要继续说。 蒋民百怒吼一声：“够了！你们还想出多少丑！” 周围人安静下来。 宋恒眼里划过深思，他抬头看向沈卓温。 此刻，蒋民百也开口了：“沈先生，你要是不愿意娶仁琦，沈家和蒋家的婚约可以就此作罢，但蒋家没有把刚回来的女儿推出去的说法，沈家不要脸，蒋家还要。” 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沈卓温如果不想要蒋仁琦，那就都不要娶。 沈卓温若有所思，“那就作罢吧，今天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给爷爷。” 蒋民百脸色沉沉，可他毕竟是长辈，是弯不下腰对沈卓温再说让婚约继续的。 蒋仁琦在蒋民百的怀里哭到打嗝。 沈卓温却一眼都没看，只对着宋立燕说：“等之后回国了，蒋姨有时间，我介绍她给你认识，她胆子很小，所以不太习惯见生人。” 江知渺胆子小？ 要是她真的胆子小，就不可能前两天还在走廊上挑衅她。 蒋仁琦嘴唇抿紧，她看着沈卓温，眸子里充斥着疯狂和憎恨，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能说，呕心得要命。 ------------ 第318章 三分相似 会客厅的门在等待中被打开。 江知渺抬眼扫过一眼，沈卓温是率先其冲走出来的，再然后就是蒋家人和宋恒。 蒋家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宋恒则是一脸深思。 除了沈卓温。 沈卓温面色平静，眉眼写意间透出几分轻松的意思，像是摆脱了黏在身上多日的累赘，他整个人、乃至脚步，都显现出一副从容的姿态，使得所有人都侧目过去。 他们在猜，沈卓温这是怎么了。 是和蒋家解除婚约了吗？ 只是再多的猜测，也不足以让当事人的蒋家留在这里，蒋仁琦明显精神受挫，要马上回去。 宋立燕负责陪着蒋仁琦回去，蒋民百在这等贝佐斯的调查结果。 沈卓温则是和奥菲离开。 这间宅子好歹是贝佐斯的私人府邸。 大多下人都是原本就有的下人。 贝佐斯要调查，易如反掌，只是他们呈现上来的结果却不让人满意。 ……不让蒋民百如意。 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众人的口供，也将幕后指使的人抓了出来。 说是蒋仁琦亲自上的房间，那药虽然不是蒋仁琦准备的，却是蒋仁琦自己喝下去的，马修本来是想下给沈卓温和奥菲的，谁知道两人没喝，兜兜转转变成蒋仁琦自己喝了。 再然后，就是那个服务生—— 贝佐斯会将服务生开除，携带马修给蒋家道歉，并且补偿一定的经济。 蒋民百难看地问：“就这样？” 贝佐斯：“如果你们想报警，我们没意见。” 蒋民百脸色阴沉如水，“这件事就和沈卓温没关系？” “没关系，”贝佐斯说：“我向来公平公正，不然我也不会把马修拎出来，下药、买药的都是他，证据十足，而且奥菲和沈卓温，我查过摄像头了，从出事前，他们在小阳台商量项目，到后来，他们也没见过一个佣人，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蒋民百握着纸张的手紧紧抓紧，“就这样？”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些话，但他在商场沉浮多年，总觉得不应该到这个地步。 而且，到后面恰到好处的有服务生‘发现’‘尖叫’。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贝佐斯：“就这样。” 蒋民百抬起脸，目光静静盯着贝佐斯，语气诡异的平静：“贝佐斯，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不会为了袒护自己的女儿，骗我吧。” 贝佐斯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如果我真的想袒护我谁，我就没必要查出来，这件事就像这些口供一样，就这样，如果你需要证据，我可以给你，你大可以让警察过来查。” 这些M国警察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蒋民百得罪贝佐斯。 蒋民百也清楚这一点。 他不再说话，只是神色阴沉的可怕，他深深看了一眼贝佐斯，连平日里的客套虚伪都没有，转身往外离开。 贝佐斯看着蒋民百离开的背影，狠狠皱了一下眉头，眼底浮现几分阴鸷。 常年在商场上厮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好人。 随后，他转过身，回到会场内。 脸上重新挂上笑脸，贝佐斯游刃有余行走在名利场里，随后，他轻声对着服务生说着什么。 服务生会意地抬起头。 下一刻，他径直朝着江知渺这边走来。 他没有在江知渺面前停下，而是到了傅少虞面前。 服务生客套说：“傅先生，贝佐斯先生有请。” 傅少虞看了一眼江知渺。 江知渺微微颔首，“去吧。” 傅少虞：“你别乱跑，我过会来送你回去。” 江知渺眼睛微微垂下，还是说：“好，我等你。” 傅少虞跟在服务生身后走了。 江知渺想，傅少虞大概今夜别想回来了—— 贝佐斯那个态度。 再加上，他先前送蒋民百出门，很有可能是查到了什么。 至少，比她想象的要多。 江知渺坐在角落，她反手握了握掌心，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赶着来这场宴会的目的，当事人都走了，她的戏唱不起来，现在坐在这里，也是无聊。 还不如，早点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 这个念头一出，江知渺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 门口没什么人。 江知渺踱步出了门。 一道浅灰色的阴影站在门口，似乎早已有预料一样。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和宋立燕有三分相似的眼眸，“你是要回去吗？” 江知渺看着突然出现的宋恒，情不自禁往后退一步。 良久，她点了点头。 宋恒说：“我送你回去吧。”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 宋恒笑了笑，他已经过了四十岁，脸上有着皱纹，整个人却看着很和善，“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觉得你面善而已。” 江知渺：“谢谢您。” 宋恒摆了摆手，“不用客气，走吧，我的车就停在门口不远处。” 江知渺跟着宋恒下车。 状似无意的，她往身后看了一眼。 衣香鬓影的大厅里，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宛若是一场普通人的美梦。 可惜美梦有毒。 宋恒说：“你在看沈卓温？”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有。” “我还以为你在看他呢。”宋恒说：“现在你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他那款吧，高大帅气，又沉稳内敛，手掌握着上千万的家产，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江知渺轻声：“喜欢一个人是很纯粹的事，无关其他。” 宋恒讶然一秒，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笑来，“也有人和我说过。” 江知渺有些惊奇。 宋恒：“是我的妹妹，她曾经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江知渺知道宋恒所说的妹妹是谁，眉心不可闻地蹙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可能是凑巧吧。” 宋恒笑了笑，手握上方向盘。 黑色轿车在黑夜里穿梭。 车厢里的氛围静默几秒，宋恒再次开口：“对了，江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好像还没听过你的名字，也就上次看你和卓温在一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江知渺放在膝头的手猛然攥紧，“……” 酝酿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来。 侧过眼睛，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在对上宋恒视线几秒里，她还是不可控制的，仿佛被眼前的人看穿一样，遍体发冷。 “宋先生，这就是我的私事了吧。”她还是将拒绝的话说出了口。 随着话音落下，宋恒那赋予压力的眼神似乎也跟着消失了，“别在意，我就问问。” 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亲自下车，给江知渺拉门。 江知渺抬头看去。 宋恒视线在她脸上流转一圈，“只是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容易引火烧身，我想劝江小姐还是小心点，最好是不要太相信男人。” ------------ 第319章 报警 江知渺忘了自己是怎么回酒店的。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对宋恒说的最后一句——“我明白，靠人不如靠己。” 宋恒脸带微笑，目送她的离开。 回到房间。 江知渺捏了捏发汗的手心，她翻出手机，对着那头的人说：‘不用再查宋恒了。’ 来人消息回的很快：‘为什么？’ 江知渺：‘他这个人很危险，我怕你暴露。’ 江知渺的直觉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是观察到宋恒整个人，才说出来的这句话。 宋恒最后一句对她说的。 很难不怀疑，他知道什么。 江知渺握了握手机，她进盥洗室，冲完澡再回到床上，夜里的灯开着，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沈卓温。 他说他今天不回来。 江知渺把消息点了已读，却没有回消息的打算。 把门关上，灯熄灭。 再次回到床上，江知渺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给宁明薇打了一个电话。 宁明薇那边有电视的声音，“怎么了，知知。” 江知渺到嘴边的话莫名改了主意，“我在想，等圣诞节一结束，就向阿道夫申请调令吧。” WH对公司员工还是很宽容，沿袭了国外的传统，只要没有耽误项目进度，或者是重要的事，他们可以允许员工晚一点过去、或者是早一点过去。 但…… 一般人都会申请晚一点。 宁明薇挠了挠头，不明白江知渺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些话，问：“你是想早点过去？” 江知渺：“是的，你要晚一点过来吗？” 宁明薇沉默几秒，“我还在犹豫。” 江知渺：“你可以晚一点过来，等我租好房子，到时候我来接你，你拎包入住就好。” 从找房子，再到入住，还有中间住哪的问题。 都是麻烦事。 于是，宁明薇果断开口了：“知知，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何德何能——” “少来。”江知渺笑着开口：“我也不是让你吃天下免费的午餐。” 宁明薇：“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知渺：“帮我隐瞒我的行踪。” 宁明薇眉心抽动，正要说话。 江知渺：“薇薇，这件事我只能靠你了，也需要你隐瞒多久，两三天就可以了。” 两三天的时间实在不算长。 到时候，宁明薇可以咬死自己不知道，她叹口气，说：“好吧。” 江知渺弯了弯唇，“谢谢。” 宁明薇没好气地说：“谁让你最爱我，我也最爱你了，咱们可是好姐妹，不说谢不谢的。” 江知渺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换了个话题，“唐凡和你住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呢。”宁明薇瞬间卡壳，结结巴巴地说：“我为什么要和他住一起，我和他顶多就是P友关系，又没其他的，我们平常都是分开睡的。” 江知渺打趣的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那你今天要过来和我睡吗？” 宁明薇：“你不和那位沈先生睡了？” 江知渺：“他今夜不回来。” “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到。”宁明薇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几乎是几分钟后，门口准时传来铃声。 江知渺下床开门。 宁明薇几乎是瞬间扑进了江知渺的怀里，关上门，拉着她讲东讲西。 江知渺静静听着。 夜里两个人说了好一会话，这才一起闭上眼睡觉。 次日。 推门声惊醒了浅觉里的江知渺，她抬头望去，只看见沈卓温站在门口，他目光掠过身侧的宁明薇，不怒反笑。 “我没回来一天，你就把人带回来睡觉了？” 江知渺有点心虚，“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沈卓温凉凉道：“调查清楚就回来了，不然你还希望我进监狱里去？” 这里面的怨怼味道实在太冲，江知渺下意识看了一侧宁明薇。 宁明薇睡眠好，不像江知渺，昨天迷迷糊糊才睡了一会，现在就算有人说话，她也是把被子笼罩上头顶，盖住自己。 江知渺掀被下床，用眼神示意沈卓温出去说。 沈卓温嗤笑一声。 江知渺瞪他一眼，拉着他往客厅走，“昨天怎么回事，怎么还扯到监狱了。” 沈卓温言简意赅：“蒋民百昨天报警了。” 江知渺呼吸一顿，“然后呢？” 沈卓温侧目，“马修被抓进去了，不过基本都只是口口相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药是马修的——” “然后人放了？”她问 沈卓温点头，“放了。” “那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沈卓温扯了扯领带，似乎这样能够让他喘一口气，偏过头，他看向江知渺，身体微微压低，“你想知道？” 江知渺眼睛微微一眨，“你说吗？” 沈卓温勾起她的一缕长发，语气很慢：“蒋民百怀疑我们将计就计，毁坏蒋仁琦的名声。” 江知渺上下看过他一眼，多少有些不信。 沈卓温：“既然我能出来，就证明我没有。” 江知渺咕哝，“也是，你这么喜欢她，怎么舍得。” “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知渺侧头看了看内卧，毫不客气地说：“你要不要到外面再开一间房，薇薇昨天睡得晚的，一时半刻可能还起不来。” “所以你为了朋友，委屈你男人。” 江知渺：“你说什么呢！” 沈卓温：“难道我说的不对？” 严格意义上来说，沈卓温说的也没错，只是听着不对劲。 江知渺眉头压低，“你要不然睡沙发，要不然再开一间房，我是不会去叫薇薇的。” 沈卓温哂笑声：“料到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到外面开房睡，但是你得陪我一起。” 江知渺眉头微拧，张嘴就要拒绝。 男人侧过身，在江知渺始料未及下，吻了过来。 房间内传来女人哈欠声：“知知？” 一瞬间，江知渺的身体紧绷。 沈卓温浅尝即止。 长臂一伸，他替江知渺别开发丝，语气温柔：“我去开房间，等你过来。” 江知渺心乱如麻，目光瞧了沈卓温一眼，转身进了内卧。 宁明薇醒了，她有点疑惑看着江知渺艳红红的嘴唇，问：“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和人说话了，是他回来了吗？” 虽然字字未提是谁，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有，你再睡一会吧，我叫了酒店早餐，过会再叫你起来吃早餐。” 宁明薇伸了个懒腰，定好闹钟，抱着被褥，即将要睡下去。 “好。” 江知渺看着她睡着，给她垫了垫被子，再把闹钟取消掉，随后起身出了房门。 沈卓温站在门口，微微侧身，挡过服务员的目光。 “换件衣服再出来。” 江知渺一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春光毕露…… 涨红了脸，她快步退进房间里。 ------------ 第320章 不知疲倦 江知渺穿的是吊带睡衣，细细的一根吊带系着绸缎重量，中间微微修身，完美体现出她的好身材，但是不适合穿出去，那时候服务员还在。 房间里很热，沈卓温又突然偷亲。 她刚刚还没反应过来。 如今遭沈卓温这么一提醒，她差点羞得没能出去见人。 等到江知渺调整好心情，手按上门把手。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 江知渺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沈卓温站在门外，他手上提着两份早餐，看着是给宁明薇和江知渺准备的。 江知渺想了想，拉开门，正准备接过。 沈卓温的手扣上她的腕部，语气平静：“你就这么对待清早给你送早餐的人的？” 江知渺看着沈卓温这个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声，挣脱沈卓温扣住的手，把早餐拿过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唐凡送上来的。” 话毕，她上下打量过沈卓温一眼。 “你还想让我陪你补觉，你忘了你昨天做了什么了？” 沈卓温：“我做什么了？” 江知渺：“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宴会，没有带我。” “我不带你，你就不来了吗？”沈卓温淡淡地说：“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谁带你去的，当初是谢容之，现在又是傅少虞，你答应了他什么。” 江知渺最烦的就是沈卓温这个咄咄逼人的态度。 明明不带她去的是他，现在要指责的也是他。 压低情绪，江知渺平静开口：“你吃醋了，还是破防了，觉得我必须要经过你的允许才能去某个地方。” 对上沈卓温淬了冰一样的视线。 江知渺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觉得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生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大可以断绝关系，我也没有一定要跟你的意思。” 沈卓温硬生生被江知渺的态度气笑了，瞳孔暗晦不明，“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江知渺：“是。” 沈卓温：“好，好样的。” 他一字一顿，像是艰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现在蒋家失去了沈家这个助力，她也不一定需要靠沈卓温。 这年头，靠男人倒霉一辈子。 沈卓温转身就要离开。 江知渺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把东西放到柜子上，准备关门。 下一刻，沈卓温攥住她的手腕，狠狠向外一扯！ 江知渺膝盖撞上门框，那种直窜天灵盖的疼让她眼泪顷刻落了下来，身体踉踉跄跄，直接被沈卓温拉进了隔壁房间，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她抬头看向沈卓温，“你干什么！” 沈卓温回头看她一眼，眼神似乎从上到下，要把她扒光，“不是少男人吗，满足你的愿望。”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一步，惊骇道：“你什么意思。” 沈卓温把她拉进怀里，抵在墙上，面无表情地说：“字面上的意思。” 男人的膝盖挤进江知渺的双腿间。 粗粝大掌把柔软布料一寸寸往上推，这间房还没开空调，冷空气立马席卷上皮肤，激得江知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知渺伸出手，就想去推沈卓温。 与此同时，她偏开头，避开沈卓温的吻。 然而，男女的力量终归是悬殊的。 你追，我逃，不知疲倦。 女人嫣红的唇再次被男人重重吮上，连同那些呜咽都拆骨吞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属于他。 江知渺不得不承认，沈卓温是有点吻技在身上的。 几番回合下来。 她不仅手脚发软，整个人更是完全靠在沈卓温身上。 完全任君采撷。 倘若忽略她眼底艳红色的话，一定会认为她是自愿的。 沈卓温一手握住她软绵绵的大腿肉，脸上却带着游刃有余的笑：“不愿意？” 江知渺：“我说不愿意，你会放过我吗。” 沈卓温：“不会。” 江知渺：“那不就得了。” 沈卓温伸手摩挲过她的头发，他最近好像格外喜欢这个动作，似乎能展现他温情的一面，脸和脸近在咫尺，他微微垂头，鼻间相触，热意上涌。 “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先让你喜欢上。” 江知渺不吭声。 沈卓温的亲吻却真的温柔下来，仿佛以取悦她为主。 江知渺被这种撩拔撩得受不了，呼吸都带着烫，伸手去抓他一下，“你要做就快点，别折磨我。” 沈卓温轻笑，他的吻和动作却越来越磨人。 江知渺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了，可不得章法，后背抵着墙壁，冰凉的冷意让她恢复些许理智，目光看向眼前的沈卓温，她眼底透出几分挑衅，“你是不是不行——” 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 沈卓温眼眸深沉一瞬，大掌捞过江知渺的细腰，语气低沉：“我不行？” 短短一句，就让江知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疯涨。 她想跑，他却抓得更紧了。 削瘦身体被抵在墙面上，她想挣扎，男人将她悬在半空中，以他为止住。 意乱情迷里，春光乍泄。 江知渺抵抗的力气越来越小，整个人的意识也沉入昏昏沉沉的海洋里。 门口宁明薇的声音清晰入耳：“知知？” 意识瞬间清醒，江知渺惊得浑身出了一身热汗，牙齿咬住嘴唇，她下意识把声音死死闭到唇里。 沈卓温低声：“你不想让她听见？” 江知渺不说话，眼尾发红，默默盯着眼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哼笑声，重重把她压进怀里。 尖叫一瞬间出口。 江知渺的眼泪跟着出来了。 门外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唐凡的声音：“江小姐和沈总已经出去了，你还是过会打电话给她吧。” 宁明薇不服气，“关你什么事。” 唐凡：“你想做他们的电灯泡吗。” 宁明薇一脸怀疑，“知知不可能不换衣服就出去的，是不是你们把她带走了。” 唐凡上前一步，“我们没有这个必要，而且WH和长虹是合作公司，也没必要。” 宁明薇冷笑：“你当初不就是以这个名义把我从知知面前骗走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纯情大处男，结果只是为了给你的老板腾机会，牺牲自己的色相。” 宁明薇可以接受男人不喜欢她，但绝对不接受男人利用她。 所以在知道唐凡是沈卓温的下属之后，她还恶狠狠地骂过他一顿，把他拉黑了。 唐凡沉默。 宁明薇侧过身，就要给江知渺打电话，“滚远点。” 唐凡一把抢夺过宁明薇的手机。 宁明薇始料未及，只能看着唐凡把自己的手机拿走，她快气死了。 ‘咚’的一声。 隔壁房间一声沉闷的脑袋撞在墙壁上的声音。 宁明薇倏然侧目看过去。 ------------ 第321章 介意 宁明薇看向唐凡，“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唐凡立刻联想到沈卓温把人带进房间的场景，但面上不显。 不仅如此，他还看似万分诚恳地摇摇头：“没有，你听见什么了吗？” 宁明薇狐疑。 可刚刚除了那一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宁明薇心头再有怀疑，也不能贸然去闯门。 她只能就此作罢。 也许真的是她幻听呢。 …… 江知渺疼得差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沈卓温探出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没有肿块。 “疼不疼？” 江知渺莫名就有一股委屈上心头，唇角抿着，不愿意讲话。 沈卓温这会正好能观察到江知渺的全部情绪，“跟我生气呢？” 江知渺仍旧不吭声。 沈卓温的手寸寸向上，他贴着她的心口。 冷空气从窗外吹进来。 江知渺一哆嗦，“冷。” 沈卓温吻了吻她的唇，“带你回床上？” 江知渺轻声反问：“你就是用这个样子哄别的女人跟你上床的。” 明明知道对方在阴阳怪气自己。 沈卓温这会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伸出手掌，他捏住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小骗子的脸颊微微揉搓，等到白玉似的脸泛出红色，他像是供认不讳的罪犯，语气很低：“是啊，谁让我喜欢的人不愿意和我睡觉，只能骗。” 江知渺没想到男人真敢承认，眼睛微微瞪大。 沈卓温一手按住江知渺的肩头，屈身，把她抱起来，“不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江知渺思维被他带偏，“什么。” 沈卓温：“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骗你就是我的本事。” 江知渺：“……” 女人被堪称轻柔地放在床上，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将她翻过来。 江知渺都还没反应过来。 沈卓温扒开她后脑勺的长发，似是在观察着刚刚摩挲的地方，再次亲眼确定没有肿块，他微微松口气，目光下垂，再把她翻回自己的身下，手掌贴着小腹，向下。 “你也是笨，好好亲着，往后撞什么墙？” 江知渺是真的没见过沈卓温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一边弄她，一边还要训斥她。 索性，她撑起身体坐起来，按住沈卓温的手，“我不想和你亲。” 沈卓温抬眼，“不想和我，想和谁？” 他咄咄逼人，“唐凡，谢容之，还是傅少虞？” 江知渺咬紧下唇，一脸倔强，“和谁都行。” 沈卓温冷笑：“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江知渺不吭声。 沈卓温屈膝上床，他没有给江知渺机会，伸手去拽她的贴身衣服。 江知渺下意识去扯。 防得住下面，却防不住上面。 男人的唇就此吻了上来。 擦枪走火的身体对彼此已经完全熟悉—— 几乎是不需要沈卓温怎么撩拨。 江知渺身上汗涔涔的，像是在水里泡过了一样，到最后，她是被沈卓温抱进浴室的。 只是，和平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是她自己清理的。 沈卓温把她放进浴池，就从浴室里出去了。 江知渺清理完，吹干头发出去，就看见外面的中央空调打开，沈卓温在门口接东西的声音，听着像是酒店送了餐点上来，沈卓温在道谢。 再走两步，出了卧室。 沈卓温提着东西走过来的身影，佐证了江知渺这个猜想。 他早没了早晨的生气，“饿了就过来吃点。”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男人身着一件黑衬衣，边缘扎进裤腿，他和昨夜傅少虞是同样的穿着，可比起傅少虞，他看着更冷峻，有种胜券在握的淡定从容。 几秒后，她迈着僵硬的腿走过去。 沈卓温定的早餐全部是好消化的，越是符合她一口Z国味的。 江知渺端起软糯的粥点，慢吞吞地喝。 沈卓温问：“我的事情暂时结束了，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江知渺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 想了想，她咽下口里的粥，轻声说：“我想去滑雪。” 一月份的天还是很冷，雪时不时会落。 如果真要仔细找，附近肯定是有滑雪场的。 沈卓温侧目，“还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江知渺嘴唇抿了抿，垂下眼，“还没想好，再说吧，而且我的房子也没修好，我想回去把玻璃修好。” 沈卓温思忖片刻，语气平静：“我找人帮你修好，这几天你和我出去玩。” 房子对于江知渺来说，只是逃离开沈卓温身侧的一个借口。 眼见着他这么轻而易举就要解决，江知渺拧紧眉头，正打算找些别的说辞让她放弃这个打算。 沈卓温不容置噱：“你不用再想那么多，我会办好。” 江知渺：“……” 沈卓温这是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见状，江知渺也没再说什么。 说多了都是徒劳。 打开手机，她给宁明薇发了一条消息，再给琳达发了一条消息。 回国前，她打算再去琳达那一趟。 不过这一次的见面约在了琳达的家里。 琳达同意了，让江知渺提前一天通知她时间。 江知渺喝完粥，吃掉油条，就坐在沈卓温的身侧回复琳达。 沈卓温说是自己没事，实际上工作上还有很多事，在刚吃完早中餐没一会，就开始忙碌工作。 江知渺抬眼看过。 幽幽屏幕上，是一张地图。 他没看两秒，右下角的弹窗猛然弹出，将他拉入通话的状态。 江知渺一边听着，一边切换到国内的卡。 那人的消息很快传来。 他告诉江知渺，国内已经收到了蒋家和沈家解除婚约的消息，但都是小道消息，没有明面回应，算不得数，但支持蒋家的人有不少开始观望了。 江知渺手指轻轻滑动屏幕，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 光线折射，她恰好抬起头，目光瞧向在她身后走过来的沈卓温，“和谁聊天？” 江知渺：“朋友。” 沈卓温挑了挑眉，手掌撑在沙发面，“地方定好了，就在隔壁L市，我们过会吃完晚餐就开车过去。” 江知渺：“这么着急？”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唇边噙着一点笑：“是要着急一点，不然我怕你又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就在防备她和傅少虞了。 江知渺视线余光看见杵在沙发上的手臂，青筋脉络突起，指节关节无意识地用力。 无端的，她觉得他其实很介意。 介意她和人接触。 无论那个人是男是女。 仰起脸，江知渺眉眼弯弯，笑靥如花：“…要是我真的跟别人跑了，你岂不是要和傅少虞当初一样，把我关起来回。” 沈卓温淡淡垂目看着她，手指滑过她的脸，轻描淡写地说：“不会——”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语气平静：“我会用手铐把你的手和我的手靠在一起，我去哪，你去哪。” 平静湖面上的汹涌潮流在这一刻撕开假面。 暴露出沈卓温的暗晦内心。 江知渺唇角笑意骤然收敛，戏谑态度放平，剩下的就是疑惑不解，“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这么做。” 沈卓温却没接话。 ------------ 第322章 回去 这次的谈话注定无疾而终。 不是江知渺不愿意谈下去，而是谈下去，毫无意义。 他们对彼此都不相信。 再怎么谈，也谈不出一个花来，即使可以谈出一只花来，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何况，沈卓温又再次接到了来自蒋民百的电话。 ……不是作为商人，而是作为父亲的恳求。 蒋民百作为父亲，恳求沈卓温去看看自己的女儿，自从昨天回到酒店，蒋仁琦就把所有人给赶出去了，谁都不愿意见，哪怕是宠她到大的父亲也一样。 他们也只能靠听门内的哭声判断蒋仁琦有没有做傻事。 僵持到下午。 蒋仁琦才终于愿意回应蒋民百，前提是她要见沈卓温。 今天是宴会的第二天。 大多数宾客还没走，昨天的事他们都听说了，也很惋惜。 如果沈卓温要是拒绝蒋民百的要求，就不可避免的变成一场阴谋论。 如果沈卓温同意，可能还能赚一个好名声。 江知渺抬眼看向刚挂断电话的沈卓温，语气平常：“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去。” 沈卓温回头看她，“不吃醋？” 江知渺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如果你不去，他们肯定会联想你为了攀附贝佐斯，选择把你的未婚妻推出去，而且你是清早从警局回来的，酒店里有很多人看见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其实愿不愿意，最好还是走一趟。 沈卓温眉心微敛，“……” 江知渺抱着抱枕，掌心托着下颚，她目光看向沈卓温，声音低低：“去吧。” 沈卓温看着再次打过来的电话，拎起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等我回来。” 江知渺点了点头，她没有逃跑的打算。 现在还在圣诞节，公司在放假，她的家庭住址沈卓温也知道，俗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是，有些事却是可以提前做了…… 她点开手机，对着那头发了一条消息。 ‘可以开始了。’ 那头回了一个收到。 短短几天，国内就传遍了沈家和蒋家要解除婚约的消息，一同传出来的，还有蒋仁琦疑似并非蒋家亲生女儿的消息。 星城哗然。 这消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蒋仁琦的耳朵里。 是林安桥告诉蒋仁琦的。 蒋仁琦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再次崩溃，她开始疯狂的嘶吼着，让沈卓温来见她。 为此，她不惜自残。 蒋民百只能继续打沈卓温的电话。 过了几十秒。 沈卓温才接了，“伯父。”他的声音冷淡，压抑着不耐。 蒋民百硬着头皮，“卓温，现在国内都在传你和仁琦不结婚了，是因为她并非蒋家亲生的，于情于理，你也应该再来看看她。” 沈卓温轻轻嗤笑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民百对沈卓温百般退让，都是看在蒋仁琦的面子上，不然他哪里用得着讨好一个小辈。 “你敢说这流言不是你放出去的，只有你知道仁琦的真实身世——” 沈卓温：“不是我，也没必要。” 蒋民百握着手机的手霎时捏紧。 沈卓温道：“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等我回国之后，蒋家和沈家就是真的一干二净了，我没必要吃力不讨好。” 他说的是现实，也是事实。 蒋民百咬牙，“当初你说的要求，我可以同意，只要你愿意来看仁琦。” “当初我还愿意给蒋家两分薄面。”沈卓温语气在电话那头更显冷淡，“但是你不是拒绝了吗？” 蒋民百还想说什么。 沈卓温道：“伯父，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待在国外了，今时不同往日，国内又流言四起，你在星城辛苦打拼的江山，可是很容易……” 因为沈卓温一番话，蒋民百的眼皮狂跳。 挂断电话的时候，蒋民百立马打通了国内助理的电话。 正如沈卓温所说的那样。 流言蜚语四起之后，连带着下降的蒋氏的股票。 大多网友都是跟风听声。 现在蒋家爆出这么大的丑闻，他们已经不再相信蒋氏的产品，同时暴露的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有人指出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很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无疑是给蒋家一击重创。 蒋民百现在身在国外，无法主持大局，只能让国内的助理帮忙订机票，带着蒋仁琦回国。 他也定了宋立燕的机票。 宋立燕却说：“你先走吧，我还想待一会。” 蒋民百咬牙，“女儿都出这种事了，你还要再在国外待着，不回去照顾她，你有没有心。” 宋立燕冷笑，“她是我女儿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野种而已。” “……妈妈。”蒋仁琦双眼适当落下泪了，她看向蒋民百，抿着嘴唇，又叫了一次爸爸。 蒋民百立刻就心软了，他去牵蒋仁琦，回头看向宋立燕，“既然你不回去，以后也不用回去了，我们离婚。” 他放狠话威胁宋立燕。 宋立燕挑眉，“可以，蒋家当初是我救活的，看在夫妻情面上，你分我一半。” 蒋民百不可能同意，凶狠盯着宋立燕。 宋立燕丝毫不畏惧。 两个年过半百的夫妻闹到现在这个局面，也是令人唏嘘。 最终，还是蒋仁琦拉了拉蒋民百的衣袖，轻声抽泣：“妈妈只是太想念妹妹了，我明白，她既然想再在这待一会，那我们先回去吧，爸爸你的企业重要。” 蒋民百看着蒋仁琦这么委屈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扶着蒋仁琦，蒋民百和她一步步出了房间。 宋立燕抱臂看着两人逐渐离开的身影，眼睛沉沉，突然冷笑一声。 …… 滑雪场，山顶。 江知渺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沈卓温端着咖啡，坐在贩卖吃喝东西的小屋外的长椅上，他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旁边放了一杯。 她走过去，沈卓温把东西递给江知渺，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江知渺：“后天下午回去的火车。” 沈卓温：“房子玻璃已经装修好了，你不用担心，只是出于个人建议，我还是建议你到我家住。” 江知渺避而不谈，只问：“你什么时候回国内？” “过两天。” 江知渺：“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家里人不催吗。” 沈卓温手一顿，目光看过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生日？” 江知渺心下一紧，握着纸杯的手也跟着收紧，眼睛却抬起来，看向眼前的沈卓温，神态自如，“百度百科写的。” “那是假的。”沈卓温戳穿她的谎言。 江知渺：“……” 沈卓温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偷偷在背后关注我？” 江知渺心下一横，“是，我关注你了，怎么样。” “我很高兴。”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 可江知渺就是莫名其妙的听懂了，扣住手中的杯子，她喝了一口。 不是意料当中的咖啡，而是热气腾腾的牛奶。 江知渺微微一怔。 沈卓温再接再厉，“既然你知道我过生日，是不是要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你想要什么？”江知渺顿了顿，“我还以为像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礼物了。” 沈卓温眯起眼睛，“你是觉得我老了。” ------------ 第323章 亲生的 当天夜里回到酒店，江知渺算是被沈卓温‘身体力行’的教育了一顿。 隔天，江知渺还在床上。 沈卓温就被沈老爷子的电话叫出去了。 一同带走的还有唐凡。 沈老爷子这次特意到国外来，不只是因为国内那些流言，他更想知道沈卓温和奥菲到哪一步。 因为沈老爷子突如其来的‘探班’—— 沈卓温和江知渺的旅行只能临时结束。 其实，江知渺的假期其实也差不多结束了，她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给宁明薇发了条消息，就开始收拾东西。 下午三四点，她和宁明薇成功回到WH所在的城市。 宁明薇看见熟悉的地标，激动地抱了一下江知渺。 江知渺拍了拍她的后背，委托她帮自己把东西带回家里，旋即，乘车去了WH的创始人家中。 WH创始人是有妻有子女，他们也是刚刚旅游回来，正在家里做饭，见到上门的江知渺，他们很惊讶，在惊讶过后，就让江知渺进屋说话。 江知渺简短说了一下来意，提出提前回去的打算。 至于理由，则是回去为家里人上香。 WH创始人听完，没同意也没拒绝，他只是问道：“你这么着急吗？圣诞节都不过了？” 江知渺笑了一下，“威廉先生，不可否认我很喜欢过圣诞节，但其实我也很喜欢我们祖国的春节，现在回去，正好能赶得上过春节，我也很多年没回去了，想提前回去看看。” WH创始人：“好吧。” 看着他态度松动，江知渺起身道谢，随后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WH创始人看向她，“什么？” 江知渺一本正经胡诌：“其实我和长虹科技的创始人有私怨，所以如果他们问起我的行踪，还劳烦您千万别告诉他们。” WH创始人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还想说话，却被一边的妻子拉了拉衣袖。 他到此为止：“那你注意安全，什么时候的飞机？” 江知渺：“明早。” 回去，是江知渺一早定好的事情。 她和蒋家人回去也就相隔了差不多一天。 见完琳达后的当天夜里，江知渺都没有回去睡，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直接去和宁明薇住在一起。 次日，宁明薇送江知渺去机场。 在机场，宁明薇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让江知渺在那边好好等着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够看出对方背后隐藏的故事。 有些话虽然没有说，但也明白。 宁明薇知道，江知渺这一次回去，不全是安全的，所以在叮嘱上翻来覆去的，都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她。 看着江知渺有点好笑。 伸手温柔替宁明薇擦了擦眼泪，她轻声答应下来。 宁明薇这才作罢，送江知渺上飞机。 江知渺选的座位是靠窗的。 她看着窗外的景象，突然想到了几年前出国，那时候的她完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惶惶不安，和要撑下去的坚韧。 现在回去，却是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 这种变化，让江知渺自己也哭笑不得。 空姐把新上飞机的乘客引到这边来。 江知渺看着男人熟悉的脸，神色忽然顿了顿。 男人却像是没看见，坐到江知渺的身侧，他的身上带着岁月沉淀来的儒雅内敛，在这中间，还有一丝锋芒。 “怎么一个人回去，沈卓温不陪你回去？” 江知渺喉头干涩，“你——” 男人：“我几年没回去了，也正想回去探探亲。” 江知渺回头看向他，干巴巴地说：“那真巧。” 宋恒笑道：“是啊，真巧。” 随后，他越过江知渺的肩头，看向窗外，冷不丁的提起另一件事，“可以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知渺不好拒绝，只能把手机解锁给他。 宋恒三两下翻开江知渺的通讯录。 一个又一个拉黑。 江知渺坐在他身边，想提出异议。 宋恒身上的压迫感却让她开不了口。 宋恒说：“本来不是我坐在这的，是那个傅家的小辈，只是可惜他的势力在国外不算大，拗不过大腿。” 江知渺不明白宋恒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抬起眼看他。 宋恒盯着她的眼睛，定定说：“我猜，你就是立燕一直在找的那个亲生女儿。” 江知渺后背的毛倏然炸开，她想说话，却愕然发现自己在极度的恐惧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恒：“我没有想要阻拦你的想法，只是有一点——” 男人声音醇厚温柔，在刻板生硬的飞机预告声里，显得愈发端厚。 可是，他整个人却远远没有这么端厚。 “如果你伤害了立燕，那么，就算是她的亲生女儿，你也得小心一点。”宋恒说：“毕竟，你是她亲生的，但不是我亲生的。” 江知渺听完这番话，细细冷汗从发鬓淌下。 宋恒却完全没有顾及江知渺的意思，说完这句话，笑了笑。 甚至，还替江知渺要了一杯温牛奶。 江知渺的手指掐进掌心。 下了飞机，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怖感才消失。 走出机场，江知渺回头看一眼。 宋恒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是联想到宋恒那一句话，她在想，宋立燕和宋恒真的是兄妹之情吗。 宋恒那个姿态，一点都不像。 江知渺喉头轻微吞咽，手里的手机应声响起。 她低头看一眼，接通电话。 “A19出口。” 江知渺一顿，朝着A19的指示牌走过去。 远远就看见一台暗红色的轿车，男人站在轿车旁边，朝她招了招手。 江知渺把东西递给他，“都说了不用接了。” 谢容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还是接一下，太晚了，一个女孩子毕竟不安全，住所我也安排好了，直接过去就行。” 江知渺喉头滚动，“谢谢。” 谢容之：“别说那么多，你也帮了我很多，你知道，我最讨厌受制于人了——” 他把行李箱放上后备箱，再走到前面，去开车门。 “要不是你的消息，我现在还得受制于人，也算是我承了你的情。”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谢容之把车开到一栋公寓前。 保安对应车牌，让人进去。 江知渺看着往来的熟悉建筑，其实星城看似变化大，也没有那么大，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车停在单元楼门口。 江知渺下车，看着谢容之把行李箱提出来。 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双腿上。 已经好了。 和正常人没两样。 谢容之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除了下雨天还有点疼，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送你到楼下，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上去喝杯茶？” ------------ 第324章 心软 江知渺像是没听懂一样，委婉拒绝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吧，我请你到外面喝茶。” 成年人的暧昧邀约，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容之刚刚也只不过是试探，现在听着江知渺的拒绝，他眨了眨眼，微微笑了一下，“那我等着了。” 江知渺点头，“好。” 随后，她和谢容之道别，回到他准备的房子里。 江知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最开始，她其实是想过自己找房子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来的匆匆，她也只能找谢容之帮忙。 江知渺踏入房子的第一件事，就用手机摄像头扫红外线。 幽幽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江知渺一寸寸走过餐厅、客厅，再到两室和卫生间。 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等她做完这一切，再把行李箱拿进房间，已经深夜了。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江知渺目光看向窗外。 谢容之给她选的房子是自带落地窗的，不清楚是不是他的恶趣味，从落地窗前眺望过去，正好能看见如今的沈氏。 目光一层层向下滑落。 江知渺的视线定格于其中一层。 隐约间，她记得那是沈卓温的办公室。 想到这个名字，心间的思绪蓦然翻涌起来。 抬起手臂，胳膊轻轻遮住眼睛。 江知渺耳畔里只能听见轻微吹拂的风声。 坐了一会，她在手机上点个外卖，再起身打开行李箱，拿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来，外卖也差不多到了。 江知渺今天点的是放纵餐，热量炸弹，麻辣小龙虾和火鸡面，还有许多国内风味版的烧烤、炸串，还附带了两杯奶茶，不是她想这么吃，而是在国外三年，吃的味道淡如鸟。 唯一能吃的就是自己做的饭。 所以回来点外卖，自然是把自己想吃的都点了一遍。 点完了，摆在桌面上。 红艳艳的。 看着很有食欲的样子。 江知渺却吃得不多，每样尝了一两口，正准备找部下饭的电视剧来看，侧目扫过去，却是沈卓温的视频电话。 手指一顿，她把手套剥下来，接通电话。 男人问：“到家了？” 江知渺：“嗯，不过这两天你没回来，我在薇薇家里睡。” 沈卓温：“我这边的事马上处理好了，之后来找你。” 后背靠上椅子，江知渺看着眼前的小吊灯。 吊灯里晃人的灯光刺进眼里。 江知渺微微闭上眼，声音软绵绵的：“你不用照顾你爷爷吗。” 沈卓温：“他过两天就回去了。” 江知渺笑，“你就不和他一起回去，我记得你的生日宴就在这几天。” “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你。”他语气平静，呼吸沉下去的几分却暴露他心绪的不平静。 江知渺轻声：“可我总觉得我在你心里没有蒋仁琦重要——” 沈卓温正要说话，可江知渺不想说了。 可能是连轴赶飞机，也可能是长途跋涉的劳累，心头涌上阵阵无力感。 她皱了皱眉头，手指摩挲着桌面，视线看向外面熟悉又陌生的窗外，声音压得很低：“你就当我胡说吧，今天和薇薇玩的有点累，不想说了，明天再说吧。” 不等沈卓温回应，江知渺就挂断了电话。 举着手机，她看着电话屏幕，忽然有点想笑。 要是像以前，江知渺哪里敢挂他的电话啊，担心沈卓温抛弃她，担心沈卓温选择别人。 担心没有沈卓温，傅少虞会把她毁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敢挂沈卓温的电话了。 还是发了顿脾气就挂的那种。 人是会恃宠而骄的，她原本自己不会，现在看来，其实也是这种人。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把外卖放进冰箱里，拿起自己喝了一半的汽水，坐到阳台边缘，往下看。 不多时，她给电话中的一个号码打过去。 电话那头什么都没说。 江知渺晃了晃气泡的汽水，语气平静：“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你的儿子。” 那人终于低低应了一声。 江知渺闭了闭眼，把剩下的半罐汽水全喝了，再回房里吃褪黑素。 三片褪黑素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她又多吃了一片。 在夜里两三点的时候，终于涌上来一阵困意。 江知渺一觉睡到大天亮。 坐起身子，她侧头往外看去。 风云变幻，云层深厚，马上就要变天了。 次日头条是蒋家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疯子、殴打下人的视频。 手指一滑，点开往里看。 蒋仁琦抓着东西就往地面乱砸，佣人上前劝阻，蒋仁琦似乎被佣人激怒了，抬起手，就重重打在佣人脸上，佣人被打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蒋仁琦抓着，骑在身下打。 整条视频都充斥着暴力狰狞，惨不忍睹。 一经发布，蒋家在观众的面目变得愈发‘雪上加霜’。 蒋家大女儿并非蒋家亲生的谣言也远扬尘烟之上。 大庭广众怀疑是蒋家故意洗白的手段。 只是在隔天，蒋家就贴出来宋立燕和蒋仁琦的亲子鉴定—— 时间在几年前。 这足够证明蒋仁琦不是宋立燕亲生的。 蒋家的舆情开始有了好转。 再加上，蒋家官网的一条卖惨说说。 明里暗里都是在说蒋家夫妻心善，养了这么多年了，想着家里不缺这口饭，所以才一直养着，再之后是他们想为亲生女儿祈福。 许多网友觉得蒋民百的可怜，蒋家的股票有了好转。 同时，蒋家也查出来是谢氏在针对他们，开始做了反击，曝出谢容之早些年的一些花边新闻。 只是社会就是这样。 男人么，只要不出轨，没有其他问题，一些花边新闻不算什么，女人要是爆出来了，就是名声狼藉，声名尽毁，在这个社会上活都活不下去。 不一样的。 蒋仁琦和谢容之也不一样。 就算风波平息，蒋仁琦也嫁不了沈卓温了。 沈家这次没有插手，以后也不会再插手，更别提成为蒋家的靠山了。 这是江知渺花了三年琢磨出来的局，做出来的局。 江知渺摩挲着屏幕，虚虚垂下眼睛。 那头的谢容之问江知渺还要继续吗。 江知渺说，暂时不了。 沉默几秒。 谢容之问：“你是不是心软了？” 江知渺对于只是笑了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在镜子前，给自己描了一层口红，随后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不是心软，我要出门了，蒋民百约我见面。” 谢容之眉心一跳，“你想做什么？” 江知渺：“不做什么，就去问问真相。”她眉眼淡淡，情绪也淡淡的，“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没给你打电话，你就报警吧。” 谢容之：“……” 他还要开口，江知渺却道：“就这样，挂了。” 漫长的笃笃声划过耳膜。 谢容之看着电话那头，硬生生气笑了。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脸上全是阴鸷。 手机短暂的安生两三秒。 接着，又响起来。 谢容之侧头看去，不是江知渺，是沈卓温。 ------------ 第325章 我不 沈卓温给谢容之打电话的时候，他正站在宁明薇的门口。 宁明薇脸色煞白，垂在身侧手臂攥紧。 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沈卓温抬眼看了看她，又看向身侧的唐凡，鞋尖碾了碾地面。 没有人敢先说话。 宁明薇嘴唇抿紧，仓皇地别过脸。 她没想到沈卓温这么快。 也没想到沈卓温发现事情不对，就直接堵到了他的门口。 沈卓温现在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男人声音平静：“听说你最近在星城玩的风生水起，怎么样，好玩吗？” 谢容之勾唇，态度一如既往的平静：“星城的盘子就这么大，有人入主，肯定就有人退让，我看你不插手，下下场吃两条鱼也没事吧。” 沈卓温：“没事。” 他话锋一转，嗓音冷戾横生：“但要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要小心了。” 眼见话说到这份上，谢容之也算是清楚了，沈卓温对他做的事心知肚明。 半晌，他轻轻笑了一声，话里却充斥着阴鸷：“沈总这是想告诉我，能捧我起来，也能让我摔下去？” “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摆布的谢容之吗。” 回应他的却是冰冷的挂断音。 也怪不得江知渺能和沈卓温能走到一起。 这种行事作风，合该是两口子。 可惜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谢容之看着玻璃倒映的男人扭曲的面容，他极其神经质地冷笑了一声。 鳞次栉比的大厦下，马路纵横交错。 轿车在上面行驶。 一台又一台，一辆又一辆。 而江知渺打的车也在其中之一。 蒋民百约她见面的地方在市中心一个偏僻的茶楼里。 江知渺到门口时，有不少保镖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服务生从内走出来，彬彬有礼道：“江小姐，蒋先生等你很久了。” 江知渺唇线绷紧，平静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去。 服务生将江知渺引到三楼。 推开其中一间包厢。 蒋民百就在里面等着。 江知渺看着他，蒋民百也看着江知渺。 许久，他嘴角挂起一点淡淡的笑：“江小姐，早就从仁琦那里听过你的名字了，今天一见，没想到人这么漂亮。” 江知渺说：“蒋先生也是。” 蒋民百指了指靠门口的座位，“坐？” 江知渺从善如流地坐下。 蒋民百跟着坐到她对面，和气的就像是普通的叔伯一样，也是这样的人，摧毁了江知渺对蒋家的最后一丝信心。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江知渺轻声说：“蒋叔叔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蒋民百嘴角带笑，“你应该知道仁琦的身世了吧。” 他用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江知渺没说话。 蒋民百也不在意，手指在桌面上打圈，语气平静：“仁琦都和我说了，三年前的事，还是我帮她收尾的，你觉得你真的能逃脱得过蒋家的围捕吗？” 江知渺弯了弯眉眼，言笑晏晏：“蒋先生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蒋民百：“就此收手。” 江知渺：“如果我说，我不呢。” 蒋民百神色冷淡，“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不过谢容之应该是你的人吧，不然他怎么会帮你对付蒋家，只是谢容之是被人捧上去的，你说他有本事护好你吗？” 是威胁，也是警告。 只是江知渺要是真的怕，就不会回来了。 她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包厢里剑拔弩张。 视线交锋。 江知渺丝毫不落下风。 蒋民百被一个晚辈这么挑衅，心底是恼怒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女儿，他的嘴角沉了沉，语气冷厉：“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江知渺拿起小包，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回头看向蒋民百，唇角冷硬：“我觉得也是。” 江知渺走出茶楼。 守在门口的保镖进屋，问道：“就这么放她离开？” 蒋民百：“不着急，她活不长了，和她妈一样，都活不长。” 话说到这份上，他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 蒋民百看过去一眼，立刻缓和神情，接起电话：“仁琦？好，爸爸知道了，马上回来。” 江知渺出了茶楼，回头往上看一眼。 可能是早有预料，心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 有的只是解脱和轻松。 人可能缺不了生活的必需品和食物，但亲情和爱情，却不一定是需要的，也可以有代替品，毕竟这个世界离开谁都会转，她也不需要蒋家这个亲人。 走了一段路，面前突然停了一辆车。 江知渺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宋恒的脸露出，他淡淡扫过她一眼，“送你一程。” 江知渺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目光，大大方方答应下来：“谢谢舅舅。” 宋恒挑眉，却没提出异议。 江知渺上了车。 前排的司机往回看了江知渺一眼，又往后看了看。 几辆车跟在身后。 他下意识问道：“宋先生，这些车——” 宋恒：“不用管，他们不敢。” 宋恒用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这就足以证明蒋民百对宋恒的忌惮程度。 司机点头。 江知渺跟着多看了宋恒两眼。 宋恒说：“和蒋民百谈得怎么样？” 江知渺：“谈崩了。” 宋恒：“年轻人就喜欢硬碰硬，结果把自己碰没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马上订回M国的机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知渺唇线抿紧，语气压低：“宋恒舅舅，你既然这么喜欢我妈，难道不应该爱屋及乌吗——” 说这话，其实多少有赌的意思。 她眼眶微微发红，低垂下脸，头发垂落，三分相似的轮廓现在变成七分相似。 宋恒眯了眯眼，一手敲上去。 江知渺吃痛一秒，也懵了，捂着脑袋，下意识看他。 宋恒语气却很冷：“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你是立燕的女儿不假，但你身上也留着蒋民百的血脉。” 江知渺呼吸一窒。 她听出来了宋恒对蒋民百的厌恶嫌弃，也明白了，只要她的身上流着蒋民百的血，他就不会帮她。 可这也间接说明一个问题—— 宋恒帮她，不是因为她是宋立燕的女儿。 而是因为，她如果出事，宋立燕会不好受，所以他才帮她。 这也就说明，蒋民百不在乎她，但宋立燕对她的态度可能不一样。 黑溜溜的如葡萄的眸子转动，她眸光闪烁，似是在算计着什么。 这个样子和从前的宋立燕非常相似，他基本是一眼就判断出来了江知渺在想什么，于是他冷硬开口：“你觉得你能见到她吗，只要我想，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打扰她，更别想利用她。” 江知渺眼见心思被拆穿，嘴角紧抿，“……” 宋恒没再看她。 车厢内的气氛陷入沉默。 直到，车开入熟悉的车道，停在小区门口。 宋恒看着江知渺，微微侧过脸，“下车吧。” 江知渺下了车。 她张了张唇，眼里是明显的不死心。 宋恒道：“沈卓温回来了，这是我作为你舅舅最后给你的一次提醒。” ------------ 第326章 油漆 江知渺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定定看着宋恒，知道他是说到做到，也知道他是真的有消息。 一个从明面上退下来，又到国外做生意，一干就是十几年的人—— 怎么会拿这种消息骗她呢。 所以，江知渺没说什么，轻轻点头，抬脚上楼。 司机和宋恒目送着江知渺的身影。 司机道：“宋先生，其实江小姐的性格和小姐挺像的。” 宋恒：“不像。” 司机看他。 宋恒倚靠在车门上，神色平静，“她已经走偏了，疯魔了，要像是立燕，她现在只会想怎么找出当年的证据，把害她的几个人全部送进监狱，然后把可见的利益拿到手，而她，是想让整个蒋家都覆灭，连渣都不剩。” 其实江知渺长得白白净净的，眼神又干净，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刚刚的交谈，司机也听了一个大概。 他下意识摇头，说：“我觉得江小姐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宋先生，你也没否认，她像小姐……说不定，她和小姐一样呢。” 宋恒没反驳，拉开车门，上车道：“你别忘了，她骨子里流的可不止立燕的血，还有蒋民百那个豺狼虎豹的。” 司机：“……” 司机没法反驳，只能沉默下去。 远远的，他看过一眼走进单元楼里的女人削瘦背影。 女人打开门，拉开落地窗帘，往下一看。 熟悉的车道，却没有熟悉的车。 但停了几台不一样的车。 江知渺低头扫过一眼，把窗帘重新拉上，她抱膝坐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再打开手机。 手机里是各种各样的短信和电话。 一一清除干净，她翻出谢容之的电话。 谢容之的态度和平常没什么一样。 只是他和宋恒说了如出一辙的话。 沈卓温快回来了，让她做好准备。 江知渺其实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准备，沈卓温回来就回来，只要他不帮蒋家，就和她没什么关系。 现在她卡在了宋恒这里。 宋恒不愿意让她接近宋立燕，那么想必也不会同意让她暴露身份。 如果，她最后的底牌都没了—— 她之后应该怎么做。 江知渺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她抬头看去，才发现已经深夜了。 就着晚上小区门口的烟火气，江知渺特意出门一趟，到小吃街买些东西吃，只是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来了。 回到单元楼下，她就听见一声尖叫突破云霄。 接着，就是物业从她身边经过。 江知渺微微一愣，从人群当中，捕捉到出事的楼层。 是她现在居住的楼层。 江知渺没有过多犹豫，挤开人群，跟着上楼。 电梯很快就到。 入眼是猩红的油漆，大喇喇泼在江知渺的门口，活生生像是午夜凶铃的现场。 不远处，一个女人正跌坐在油漆里，满脸惊恐。 江知渺认识她。 是隔壁对门的邻居。 心头发沉，她走上前，把人扶起来。 可能是那些小混混不知道江知渺具体住哪一间，所以过道上、门口都是这些油漆。 让人作呕。 也令人生厌。 女人朝江知渺道谢，跟着歉疚看她身上的红油漆，“对不起……”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声音却软了下来：“没事，先回家吧。” 物业也跟着上来劝阻，让女人和江知渺先回家，这些油漆他们会清理干净，也会调查。 女人惊魂未定进了家门。 江知渺也回了家。 但，那股刺鼻的油漆味却挥之不去，通过门缝，泄露进来。 江知渺嗅着这个味道，大脑却是史无前例的清醒。 这些事不像是蒋仁琦做出来的。 像是……蒋民百。 只有在国外涉灰，又在国内用了一些不干净手段的蒋民百，才会这么对付江知渺。 毕竟，早上他们才起的冲突。 隔天，油漆味加重。 江知渺听见了物业吵吵闹闹的声音。 好像是在说怎么才过了一夜，这个油漆怎么又被人泼上来了。 还有人在敲她的大门。 手指微微摩挲，她起身出去开门。 警察也到了。 是对面的住户担心这些人源源不绝，所以请了警察过来调查。 江知渺打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也开着，只是不是那个受到惊吓的女人了，换成一个男人。 他满脸警备，指着江知渺，隔空说：“一定是她，我们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都没有这种事发生，怎么她一来就有了，肯定是她的仇人上门报复她。” 警察顺势看向江知渺，“女士，你有什么线索吗？” 江知渺顿了顿，抬眼看了一圈红油漆。 比昨天的分量更多了。 蒋民百是想让她认输，也是在警告她，让她和谢容之断绝往来。 她仅仅是停顿两秒，“方便进来说吗？” 警察点头。 江知渺把自己和蒋民百的冲突讲了出来，她唯一没讲的是，真正的原因。 她和警察说的是，蒋民百怀疑她是舆论的主推手，为了警告她，才在她的门口泼油漆，让他们去找蒋民百问问。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物业也拿着监控视频上门了。 警察拿到视频，一脸严肃的对视一眼。 进而，对江知渺说——‘他们会查的，让江知渺最近出行小心点。’ 江知渺送警察出门，到电梯口。 回来一看。 邻居的丈夫正站在门口，对她怒目圆睁，“你最好赶紧从这里搬出去，我妻子怀孕了，受不了这刺激，既然是你惹的人，就不要牵累我们。” 江知渺冷眼看过他两眼，转身进了房间。 邻居丈夫也是假把式，说完这句话，也不敢对江知渺造成任何人生伤害，只是狠狠地踹了踹她的门。 门板响声震天。 江知渺未发一言。 谢容之收到了消息，中午就过来看她，还带了饭菜。 昂贵皮鞋踏过油漆。 他面不改色，“怎么回事？” 江知渺捏了捏鼻梁，“蒋民百干的。” “……”谢容之沉默一两秒，语气低沉：“你要不然搬家吧，我看蒋家一时半会不会消停了。” 江知渺抬头看他，“是出什么变故了吗？” 谢容之：“沈卓温出手了，他帮了蒋家，还说会和蒋家的千金结婚。” 现在的蒋家千金就是声名狼藉的蒋仁琦。 江知渺豁然站起身。 椅子因为主人站起来的惯力轰地倒地，发出沉闷刺耳的声音。 “他疯了吗，为什么要娶蒋仁琦，他就不怕自己变成一个笑柄吗。” ------------ 第327章 摊牌 谢容之的目光从下而上的看着江知渺，“冷静一点。” 江知渺：“你想让我怎么冷静？” 谢容之：“你这么生气是因为计划失败，还是因为沈卓温偏向蒋家？” 他的话一针见血，他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江知渺。 无处可逃。 他洞悉翻涌心思下咕噜冒泡的一切。 江知渺呼吸一顿，“……” 谢容之说：“其实不论是哪种，你应该清楚，沈卓温既然宣布这条消息，就代表我们的计划一定不会成功了。” 长长的睫毛低垂，江知渺张了张口，想反驳什么。 可，什么都没办法反驳。 因为她知道谢容之说得对。 半晌，江知渺轻声开口：“还有办法。” 谢容之：“你还有什么办法？” 江知渺：“我去找他。” 谢容之视线汇聚，他的眼睛望着江知渺，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谁。 没一会儿，他笑一下：“你觉得沈卓温还会见你吗？” 江知渺：“如果不这样，你也会因我受牵连的，不是吗。” 谢容之一怔。 江知渺轻声：“他愿不愿意见我，是他的事，我找不找他，是我的事。” 谢容之：“他现在还住在雅苑，你要去找他的话，这两天正正好——”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男人么，都是一天一个样的，他既然知道我们联手，肯定也知道你骗了他，如果他想让你受委屈，那我们就算了。” ‘我们’和你，是不一样的。 谢容之这番话像是把江知渺划分到自己的圈内。 江知渺什么都没说，心下却是发暖的，唇线轻轻抿了抿，她什么话都没说， 之后，江知渺和谢容之制定了两套方案。 一个是沈卓温同意不再出手帮助蒋家的，第二个则是沈卓温不同意，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谢容之是肯定不会把自己拿到手的东西还回去。 江知渺也不觉得蒋家会放过自己—— 其实这么一对比，她没有退路。 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沈卓温的情。 这些天，江知渺不是没有收到过沈卓温和唐凡的电话，只是把他们都拉黑了而已。 把谢容之送走，江知渺坐在客厅上。 门缝隐隐还泄出来油漆味。 蜷缩了一下手指，她看着时间，站起身，打了网约车。 网约车就在附近不远。 江知渺走过去，就看见司机师傅打电话给她。 江知渺手指一划。 挂断电话，上车关门。 雅苑距离这个小区有一段路程，开车过去约莫要三十分钟。 环境也由陌生逐步变得熟悉。 越近，越熟悉。 连门口的摊贩都没有变过。 熟悉的环境很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情绪，现在的江知渺也仿佛被这一切熟悉的街景带回过去，那沉重却又不乏小美好的过去，她还记得在她那年生日的时候，沈卓温是怎么说的。 但事实就是，男人嘴上说的和现实做的完全不一样。 他做的，和说的也完全不一样。 都是假的。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时，江知渺的思绪已经完全回到了现在，她睁开眼，结完账，转身下车。 江知渺一步步走上门口。 保安亭的脸已经换了几轮，人看着是完全陌生的，他们站起来，朝着江知渺这里看过来。 江知渺对着门禁刷脸。 嘀—— 门顺利打开。 保安亭里的保安脸上虽然有所疑惑，还是坐了下来，没有阻止江知渺往里走。 江知渺走得很慢，目光所及之处，她都仔细看过。 看完之后，她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小孩的游乐设施的颜色都没什么差别，像是刚刚新刷上去的一样。 就在她在观察这些的时候，楼上也一直有人在观察着她。 站在窗口，手指拿着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直到，她走进单元楼，按了电梯。 男人出了房间，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静静等候着江知渺按响门铃。 约莫几分钟。 门铃大作。 男人却没去开门，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猩红的火缭绕在指节上，斑驳的雾气挥之不去，剩下的只有男人深沉内敛的暗晦神态，等到雾气散开，门口的电子锁也发出了几声解锁声。 抬头看过去，正好和开门的江知渺对上一眼。 江知渺没想到沈卓温在家，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的尴尬，“你——” 沈卓温：“舍得见我了？” 单刀直入，非常直白。 江知渺嘴唇抿了一线，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柔软：“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是公司临时有事，让我先到国内来，我把房子安排好，再回头看你的消息，才发现……” 话说到一半，却是装不下去了。 因为完全的逻辑不通。 不说沈卓温信不信，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很荒谬，一听就是不能信的。 然而，目光寻过去，看向沈卓温的脸色。 男人没说信不信，关节屈起，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 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江知渺眼睛微微眨了眨，勉强继续说下去：“才发现我没回你。” 沈卓温：“我信你。”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目光看向她，“怎么，你不信我信你？” 江知渺半晌说：“我信你相信我。” 听着像是绕口令，但其实他们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沈卓温把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他从上往下俯视着江知渺，声音淡淡，不威自怒：“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江知渺：“……我。” 话出口，她还是换了个说法：“你一定要帮蒋家吗？” 都是成年人，事情都摆在眼前，再虚与委蛇没意思。 江知渺思忖再三，还是选择摊牌。 沈卓温没有穿西服，穿的是一套家居服，整个人看着有几分平和，目光定定看着眼前的江知渺，他语气平常：“是。” 江知渺推门而入，“为什么？” 沈卓温：“没有为什么。” 江知渺抿着唇，“可是她背叛了你。” 沈卓温：“她不是有意的，也是被人算计，否则她不会背叛我，比起这样，总好过一次次被人隐瞒要好吧。” 意有所指。 江知渺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抓紧，她轻轻说：“我不告而别，是我问题，但——” 沈卓温：“让我不帮蒋家也可以。” 江知渺脱口而出：“你要什么？” 沈卓温深邃瞳孔蕴含着三分凌厉，“告诉我，当初是谁把你送出国的。” 时至今日，沈卓温还是没有找到当初送江知渺出国人的蛛丝马迹。 不如说，他每次查到一点东西，就会被对方消除掉。 在星城，究竟谁有这个本事。 沈卓温的眼眸蒙上阴翳砂砾，视线不偏不倚，直直望进江知渺的眼底。 气氛僵持。 女人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我当初没有倚靠别人，是自己出国的。” 沈卓温轻笑。 他没有给出任何发言，却最直白的告诉江知渺，他不信。 江知渺握在门把上的手一寸寸收紧，冰凉金属贴着掌心，也被焐热，滚烫至极。 “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们的交易免谈。”他开口。 江知渺有点忍不住了，询问：“你难道就不能当做和刚刚一样的不知道，别寻根究底吗。” 沈卓温眼神结冰，“不能。” ------------ 第328章 试试 如果是从前的江知渺，一定会在权衡利弊下，告诉沈卓温。 因为沈卓温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现在的江知渺却清楚意识到，她不能说，不能这么对待沈父，深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眼前的沈卓温。 哑着声音问：“知道以后呢，你想做什么。” 沈卓温：“不做什么，去拜见一下，我都不知道星城有这种大佬在，总得去认识认识。” 男人口吻风轻云淡，江知渺却听懂了他言辞之下的暗晦和锋利。 哪里是什么认识和拜见—— 是记恨，也是警告。 他可能在担心这个人会再度帮助她，谋害蒋家，所以在这之前斩断她的后路。 江知渺眼睛眨了眨，想也不想地说：“我和他已经没有联系了，很久都没有联系了。” 沈卓温看着她没说话。 江知渺的手指不自然蜷缩一会，压低呼吸，平静说：“沈卓温，其实我没什么想法，我只是想要蒋家、蒋仁琦得到应有的报应，不可以吗？” 沈卓温的下一句话却把她砸进冰窖，遍体生寒。 “可以，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知渺被怼到哑口无言。 一度让她回到沈氏的时候，那时候的沈卓温，心情不好就会这么说话，然后把对方说到无法反驳，没有话说，一干人等都会被他说到沉默。 指尖微微一动，江知渺轻声开口：“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沈卓温扫过她一眼，没说话。 江知渺等了十多分钟。 气氛着实寂静得让人心头发沉。 在一点点的时间里，她心头的希望也逐渐熄灭。 可能正如谢容之所说的一样。 沈卓温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其实有些话就不用再说了，她过来找他，就是自取其辱。 步履微动，她转身朝外走去。 沈卓温没有阻拦。 江知渺走出小区，抬头看向天空。 黑压压的一片，和来时的明媚完全不一样，压得心头喘不过气。 回到小区时，路边摊已经完全支起来了。 江知渺侧头扫过一眼。 提着脚步，往家中走去。 还没走进去，肩头猛然被谁撞了一下，接着，是刺鼻的油漆味。 江知渺眉眼一跳，抬头看过去。 就看见几个男人站在旁边，他们贼眉鼠眼的，眼神凶狠，手上还拿了几个空桶子，里面散发着油漆味。 她往后退两步。 为首的人在看见江知渺的样子时，脸色猛然一变，上下色眯眯地打量过她一眼，“小妞，你会不会看路啊，你要是不会，我教你。” 江知渺脸上一冷，“你们是哪里人，我在小区里没见过你们。” 为首的男人说：“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只要知道我们兄弟能让你爽就行了——” 话音刚落，江知渺拿出手机，面露不耐。 “我报警了。” 男人脸色一变，“你别不知好歹。” 说着，他就要去抢江知渺的手机。 江知渺侧身避开，她心情本来就烦，现在被男人这么一恶心，反手一个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 混合在闹市里，倒不明显。 男人眼神却愈发凶恶，他身边的人也团团上来，似乎要把江知渺围住。 江知渺警惕地往后退，视线余光朝身后的保安亭看。 她并不是完全的气昏了头。 而是考虑到她现在就在小区门口几米的位置—— 要是真出了问题，她也有很大的概率能跑掉。 他还没说话，就被身侧的人拉住了衣袖，说了什么。 江知渺听不大清楚。 大概是说他们有任务在身，现在这边又是闹市，真闹起来，上头那边不好交代。 为首男人脸上出现几分心不甘情不愿。 身侧人继续劝着。 江知渺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们，等他们说完。 最终，男人冷笑一声，怨毒的目光看向江知渺，冷冷地说：“今天算你好运气，要不是老子今天还有事，你等着瞧。” 江知渺没开口，只是冷眼看着他。 男人抬脚离开。 人影消失在人群里，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江知渺绷紧的背脊猛地松下来，她捏了捏掌心，里面全是细汗。 不过，她大概知道对方l来的时间了—— 眼睛低垂，江知渺看向手机上的时间，打了个电话给警察。 警察没说什么，只说，今夜到明天这个时间，会派人在这边蹲守。 江知渺应答下来。 可在回家前，她还是把自己门口血淋淋的照片拍下来，发给沈卓温。 沈卓温没回。 江知渺也不奢求他能回自己，掐灭屏幕，她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睡了。 卧室的门没关。 隐约间听到一声剧烈的‘砰’声。 她本来就睡眠很浅，被这么一闹，更是睡不着了，猛然睁开眼，朝着门口看去。 黑黢黢的客厅，没有一点灯。 站在走廊尽头，她打开走廊暗淡的一排线灯，步履安静。 门外的人应该是觉得里面的人没有被吵醒，还在继续弄。 吵吵闹闹的。 人声的说话声混合着开锁的声音。 “老三，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你行，刚刚开锁开那么大动静，真怕人不知道？” “我这不是一时心急吗，你放心，我观察过了，那娘们的灯早就关了，肯定没有被吵醒。” “行了，我知道了，你安静点。” 短短的对话，江知渺认出了这几个讲话的人是谁。 赫然是夜里在小区门口遇见的那伙人，只是少了几个人。 I他们现在来开锁，摆明是不安好心。 江知渺呼吸微沉，手指不自觉攥紧。 恰逢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铃声从里面流淌而出。 而一门之隔的门外。 锁落的声音。 哐当有力。 在男人们看见她的前一秒，江知渺转身进了卧室，反锁上门， 随后，她快步走进浴室。 把浴室的门也锁上。 门外的男人也意识到她醒了，甚至有可能看见他们了，装也不装，站在卧室门口，哐哐踹门。 混乱之中。 江知渺似乎听见了隔壁男人的开门询问声。 只是在开门之后，他又被放风的人吼了回去，重重关上门。 卧室的门不算厚，但也不算薄。 为江知渺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 电话界面的字眼跳转成数字。 沈卓温冷淡内敛的声音从手机里淌出，“什么事？” 回应他的却是门被踹开的重重声响。 和女人的尖叫。 紧跟着，是混乱不堪的踩踏声，到手机信号断裂，什么声音都再也听不见。 江知渺被那些男人扯着头发拽了出来，甩到床上。 无尽的黑暗里，有个男人猛然开了灯。 江知渺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男人淫笑开口：“我真没想到原来是你啊，小妞，咱们这缘分可不算浅，命里合该做夫妻。” 江知渺视线凌厉，嘴唇紧抿，“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江知渺周身气质沉冷，一时间还真让人发怵。 男人有些忌惮的对视一眼，还是决定摸上前，办事。 楼下的警察都已经被调走了。 现在不办事，上头的人会扒了他们的皮。 江知渺冷眼看着他们，没说话，也没动，只有紧紧攥拳的手暴露出她的情绪。 后背几乎快要被冷汗泡透了。 而下一刻，一道黑影倏地从门口冲进来。 ------------ 第329章 说到就会做到 就在为首的黄毛快要触碰到江知渺的那一秒，那道身影已经扑了过来，狠狠把人扑在了身上。 而后，就是拳拳到肉的击打声。 黄毛本来就是流氓，过惯了警察的好好劝解。 现在猛地被人用拳头以暴制暴—— 在开头骂出无数句脏话后，就只剩下呜咽的求饶声。 身边的人还想帮忙，一层又一层的保镖涌进这个不算大的狭小房子里，盯着他们，看得那群人动都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毛挨打。 黄毛的求饶渐渐在房间消失。 拳拳贴着脸的声音，却仍旧在继续。 江知渺低声：“你再打，人可就真的死了。” 声音停下来。 揉成一团墨色的月色里，隐约能看见两道身影，一上一下。 江知渺站起来，搀住在上那个人的手臂，眼睛垂下来，看着他，“送警察局吧。” 男人没说话，那双凌厉狭长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江知渺。 黑沉沉的，气压极低，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而在怒火之下，隐藏的却是心疼和自责。 只是出现的太快，快到江知渺以为这些是错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一动不动。 江知渺故意又抬了抬力，男人就着她的力气起来，站着身体。 借着斑驳的月光，她看见了沈卓温的神情，很沉，很冷，眉头紧紧蹙着，像是戾气未消的刀锋，容易伤人，也容易伤手。 可是，能用好了—— 却也是一把好刀。 保镖趁机清场，把人拖下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江知渺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 沈卓温没答，只说：“是谢容之把你的楼层透露给他们的。” “……”江知渺的眉眼没有透出丝毫意外，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沈卓温不满意她的态度，“就这样？” 江知渺：“我还能怎么样？” 目光澄澈，她看向眼前的沈卓温，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他的疑问，又反复问了一遍：“我还能怎么样？” 沈卓温薄唇抿紧，“你还可以和他断绝联系。” 江知渺‘哦’了声，声音冷静：“然后让你未来的岳父把我针对到死吗。” 她说话毫不客气，咄咄逼人。 中间，还夹杂着对沈卓温的阴阳怪气。 沈卓温皱了皱眉眼，烦躁地说：“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对你。” 江知渺：“……沈卓温。” 方才的阴阳怪气和咄咄逼人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静和绝对。 像是刚刚只是江知渺的伪装。 仰起头，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也在看着她。 江知渺：“蒋民百不会放过我的，就像我不会放过蒋仁琦一样，你在商场应该见惯了，也遇见过相似的是事情，你是怎么选择的？你是毫不留情的把他们赶出了星城，让他们再也不能成气候。” 江知渺在交心，她一字一顿：“我做不到把他们赶出去，那么我就只能把他们送进去，你懂我的意思吗。” 沈卓温低着头，“不行。” 他的词语还是这两个。 和之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江知渺心头情绪快要爆炸，仅存的理智按了下来，“为什么不行？” 沈卓温眼神内敛，不容置噱：“不行，就是不行。” 江知渺：“……” 下午加凌晨，她自认为自己的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得到的却是沈卓温这个回答。 指尖掐进掌心，冷淡的别过眼。 像是宣战一样，她说——‘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用关心我，我说到就会做到。’ 沈卓温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后，震天响的门啪在墙上。 沈卓温的怒火好像也在这一瞬爆发出来。 江知渺听着，等到余音在房间里消失，她才缓缓蹲下身去，用手捂住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 脚步声再度响起。 江知渺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沈卓温。” 然而，出现的不是沈卓温。 是警察。 女警官贴心的把她扶起来，带她回了派出所。 坐在车上，江知渺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是有人把那几个人丢到了派出所门口，警察一问，他们就把上头的人爆出来了，是蒋民百的管家。 再加上江知渺的说辞。 很难不怀疑这些事是蒋民百授意。 他们已经请了蒋民百和他的管家过来，如果再能从那群小混混手里问出什么线索，这件事可能就能定下来，她也不用担惊受怕。 江知渺有些愣，她没有想到事情好像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 愣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看见蒋民百之后迅速扩散。 ——因为蒋民百看着她的眼神是平静的，温和的，甚至带了几分怜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怜悯。 江知渺的心跳霎时提到嗓子眼。 蒋民百没有和江知渺交流的机会。 走廊上的对视只在短短的几分钟里。 很快，他就被警察带进审讯室。 而江知渺坐在外面的长廊上，身侧一直有女警陪同。 她低垂着头，目光没有任何焦距，看着自己的掌心，随后轻轻握了握拳。 里面谈了什么不清楚。 但江知渺注意到女警官走过来的眼神，掺杂些许的复杂。 女警官站到江知渺的面前，轻声说：“暂时没有查出来那些混混和蒋家有什么关系，但他们的上头查出来了，是一个黑市的人，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江知渺适当抬眼，“不是他吗？” 女警官正要开口。 蒋民百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如果江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过我对江小姐你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关于我找人警告你，也是无稽之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 “毕竟，蒋氏是个大企业，我作为管理人，也是在没空和一个小辈计较。” 江知渺唇线紧抿。 蒋民百高高在上的胜利眼神转瞬即逝，他转身朝警察局门口走去，跟着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近六十的管家，管家扫过她一眼，和蒋民百如出一辙的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 江知渺没说话。 很长时间，空气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站起身，她向女警笑了笑，问自己能不能离开。 女警点头，又宽慰了江知渺两句。 江知渺听完没说话，一步步离开。 回家路上，似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转过身去，那些目光又通通消失了。 好似从不存在。 直到，宁明薇的电话打过来：“知知、知知，你现在在哪，赶紧回家！我有急事和你说！” ------------ 第330章 滔天巨浪 江知渺心下疑惑，却还是加快了步伐。 一直到进了小区，走进电梯，再开门回家，宁明薇一直没挂电话。 中间乘坐电梯的时候信号不好—— 宁明薇还在那边反复确定她的安全。 江知渺只能和她开视频。 宁明薇看着只有江知渺的电梯，才缓缓松口气，满脸复杂地看着江知渺。 江知渺愣了愣，总觉得发生什么了，只是宁明薇没和她说，她也不好猜，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宁明薇含糊说：“等你回家再说。” 江知渺看了看向上的楼梯，点了点头。 不过，趁着宁明薇看不见她手上的动作，江知渺还是看了看网上的新闻。 其中一条清晨的新闻吸引她的目光。 上面写着某某小区昨夜有歹徒入室抢劫，而房主是独居女性的新闻。 江知渺眉心微微一跳，她大概知道宁明薇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了，目光扫过去，她正要宽慰宁明薇两句。 电梯到了。 她只能暂时放下心思，走出电梯。 电梯走廊站着一个男人。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一步。 男人从阴翳里走出来，灿烂的阳光照应着他的脸，他客气地笑道：“江小姐，好久不见。” 江知渺：“唐助理。” 唐凡颔首，单枪直入：“我这次来不是因为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是因为开锁师傅先走了，所以我留在这等你回来，以防你进不去。” 江知渺目光看向那扇大门。 和早上的破破烂烂有所不同。 现在的大门格外崭新，和他们的门锁一样，看着很新，应该是一套换上的。 喉头滚动，她看向唐凡，“麻烦你帮我说一声谢谢。” 唐凡：“我会转告的，钥匙给你，顺便麻烦你过来录一下指纹吧。” 江知渺走过去，站在门前。 唐凡输入密码，等江知渺录入指纹。 反复两三次。 指纹录入成功，再测试一会，发现没有问题。 江知渺望向里面近在咫尺的家门，半晌，还是迟疑地说：“唐助理，你要不要进来喝口茶？” 唐凡笑，“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抬眼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布局，还是如实道：“这是我的私人建议，江小姐，与虎谋皮没好处，尤其他已经害过你一次了，如果有条件，还是尽快划分界限更好。” 唐凡这是在说她和谢容之的事。 江知渺抬头回看他，低低应了一声。 唐凡走了。 江知渺走进客厅。 地面上很乱，带着被刻意踩踏的痕迹，不过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问题。 拿起拖把，收拾一番。 再打开手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宁明薇的来电密密麻麻，还在不断的给她打。 江知渺赶紧接通，说了自己刚刚在做大扫除，没空看手机的事。 宁明薇长长松口气，又问：“你有没有打算换个房子？” 沉默几秒。 江知渺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宁明薇：“我只是觉得不安全了。” 她的言辞有些磕磕绊绊，带着几分犹疑和小心。 越是这样，江知渺就越来越觉得不对。 因为宁明薇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也不会因为担心变得吞吞吐吐，只有一种可能，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这件事可能还会伤害到她。 而且，唐凡也很有可能知道这件事。 捏了捏掌心，江知渺声音压低：“薇薇，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不然我也不会搬出去。” 宁明薇那边沉默下去，“……” 江知渺又叫了一句她的名字。 宁明薇：“你有没有看见星城本地的新闻，你现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江知渺莫名地心跳加快。 良久，她打开电视机，调到当地的新闻频道。 现在正在播放一个本地新闻，是江知渺今早上看见的那则新闻，放大的背景是她分外熟悉的小区，接着，小区门口走出来一个女人，她也认识，是江知渺的邻居。 记者采访邻居，问关于几个人入室抢劫的事知不知道。 邻居点了点头，又洋洋洒洒的说了昨天的案发经历，中间包括她老公听到声音去开门，结果看见一群人进了江知渺的家里，她老公倒是想救，但想到他们孤儿寡女在家里，最终还是没冲动，报了警。 末了，她说：“其实我真的很同情她，刚从外国飞回来没多久，结果遭遇了这种事，还是隔天一早，被警察扶出房间的——” 至此，算是把一个被‘凌辱’的深刻印象按在了江知渺头上。 江知渺还不能反驳。 一旦她反驳，大众可能说她是在撒谎，也会要求她自证清白，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污言秽语。 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 对她个人的声誉是没有好处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换个城市、或者换个国家继续生活。 只是这中间如果有蒋民百的手笔。 会不会也有谢容之的手笔？ 谢容之这一下完全是想把江知渺整死，不，可能不对，他如果真的要整她，不会等到现在，一定会等舆情发酵再火上浇油，那他要干什么？ 手指撑着额头，江知渺眼睛盯着电视，眼尾发红。 等到中午，她总算知道谢容之干什么了。 谢容之把她和沈卓温那些过往的事全部拉出来了，与此同时拉出来的，还有蒋仁琦、傅少虞他们。 一时间，网上掀起滔天巨浪。 更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了江知渺的私人账户，对她进行辱骂。 更有甚者，加了她的微信。 字字句句。 从前在沈氏的那场风波，只能算是小型网暴，到现在，可谓是全民审判。 江知渺连自己的手机都没法开机。 一开机必定是源源不断的电话，和辱骂。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 江知渺原本以为自己在国外锻炼了三年，死了一回，心智已经很坚强了，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看着这些信息，她内心的情绪翻涌，想把一切都摧毁。 一个人或许不会被一天两天的流言蜚语击倒，可是一周、半个月，再到一个月呢。 那是一场精神上的折磨。 时间一长，肯定会对人造成影响。 江知渺现在就被影响了，目及之处，她手臂猛然用力，把杯子扫到一边。 瓷杯落地，碎裂一地。 想象的舒缓却没有来，心情愈发的烦躁，沉重得喘不过气。 江知渺的嘴唇紧抿。 好在家里还有点菜，整整三天，江知渺都没有出门，她依靠的就是家里的食物度过的这三天。 她想换房子也晚了。 拉开窗帘，楼下是人头拥挤的记者，水泄不通。 他们蜂拥而来，迫切地想要挖到江知渺的一些丑闻。 江知渺再度打开冰箱。 冰箱里基本没什么食物了，她就算再不想下楼，也得下楼。 手指摸上门把，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 迟迟下不了决定。 房门被敲响。 沉闷低哑的声音淌进房间，“是我。” 江知渺豁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口。 ------------ 第331章 不会回来 门外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带着几分暴躁和焦急。 “江知渺！” 对面的邻居被这声音吵到，推开门，正要开口，就被傅少虞一个眼神瞪回去，“滚！” 邻居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这么被傅少虞一吼，又看着他卷起的袖口下的勃发肌肉，他们默默收回了到嘴边的辱骂，又重新把门关上。 听见循环的开门关门声。 江知渺不自觉走过去，额头贴着门口。 门外似乎听到门内的动静。 傅少虞压低声音：“你在门口对不对？” 江知渺长时间没有开口的嗓子多了几分喑哑，“嗯，你怎么过来了。” 傅少虞：“看你死了没有，开门。”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重重拍了两下门。 江知渺不想开。 可拗不过傅少虞一定要看见她的架势—— 最终，在接近半个小时的僵持下，江知渺还是把门打开了，等到傅少虞进来，她就把门关上，紧紧反锁。 傅少虞没有错过她的动作，眉心皱起，“你——” 江知渺低声：“我怕楼下那些记者找过来。” 傅少虞的语气软化下来：“放心吧，不会的，我已经叫人把他们全部赶走了。” 江知渺没吭声。 傅少虞嫌弃，“你怎么过成这个样子？” 女人不能说是邋遢，但很颓丧，颓丧充斥在她肩头，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球微红，苍白无血色的嘴唇略略抿着，说不上来的让人生气。 ……傅少虞是真的挺生气的。 他没有想到给马修把破事善后，沈卓温还能追究到自己。 并且，让他在M国被关了一阵子。 还是傅若找律师把他弄出来，等到坐上回国的飞机，就得到了江知渺上了新闻的事。 傅少虞几乎是一口休息都没有。 江知渺眉眼厌倦，“你还有什么事吗？” 察觉到女人的冷淡，傅少虞后槽牙微微咬紧，把东西提到桌面，催促：“不说那么多了，过来吃东西，我可是一解决麻烦就立马飞回国了，累死我了。” 江知渺抬眼看向他，傅少虞像是没有感受到江知渺的抗拒和冷落，拆开包装，把里面的粥和油条，粉面，还有小笼包等等东西全部拿出来。 也是他拿出来，江知渺才知道对方买了多少东西。 和她几天回国前的‘浪费’差不多。 江知渺问：“你能吃得完？” 傅少虞：“你想吃哪样？” 两个人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傅少虞也不等江知渺回话，把其中一碗面推到江知渺跟前，他语气平常：“面软乎，你吃这个。” 江知渺停顿几秒，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傅少虞看着她，眼神微暗，不过也没说什么，把拿来的东西放进冰箱里。 冰箱里空了。 他回头看一眼，女人微微低着头，安静吃着面，什么话都没说。 傅少虞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收拾完，他沉默坐到江知渺面前，“你为什么针对蒋家，你就是蒋家的亲生女儿？” 江知渺的筷子一停，抬起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他。 古波无澜，一潭死水。 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傅少虞皱了皱眉，又开口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在来的路上，就了解过江知渺现在的情况了，倒不是说不能处理，只是处理起来很棘手，稍有不慎，就可能演变成另一种趋势，把江知渺真正的定死在了小三的耻辱柱上。 到时候，她在星城的名声就是声名狼藉了。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已经找了傅氏的公关部，开始想解决办法了。 最好就是证明蒋仁琦知道江知渺和沈卓温在一起，她还要贴上去做沈卓温的小三，这中间需要证据，最好就是沈卓温发声证明。 再借着当年车祸的事发挥，帮江知渺洗清楚罪名。 告诉大众，这次新闻上的事也是蒋家捣的鬼。 但，这么做——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 那就是现在新闻上的事无法抹去，就算这一切都做好了，江知渺的名声也不会回来，受到影响就是受到影响。 江知渺笑了一下，“你为我操心了。” 傅少虞眉心拧得越来越紧，他总觉得现在的江知渺有数不清的怪异，但说不上来。 江知渺轻声：“没事的，我已经在收集证据了。” 傅少虞：“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江知渺抬起头看向他，“当初的交易还作数。” 傅少虞的心头重重一跳，“你是什么意思？” 江知渺：“我们结婚。” 傅少虞张唇，几次开合下，他竟然像是呆愣在了原地一样。 江知渺放下茶杯，语气平静：“但是你要想好了，我不会放弃针对蒋家，可能还会用你的力量针对他们，如果你后悔，我们的交易就此作废，毕竟一个蒋家加沈家，的确是如日中天。” 沉默死寂压在整个空间。 让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知渺手心也在冒汗，她面前的面就吃了一小口，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傅少虞，不想错过他脸上一分一秒的表情。 在漫长的时间里，她知道—— 或许没有希望了。 傅少虞却道：“可以。” 江知渺一愣。 傅少虞看向她，“我帮你。” 半晌，江知渺磕磕绊绊地说：“你就不怕到时候傅家也被我牵累下水吗。” 傅少虞勾了勾唇：“不怕，区区刀山火海，我又不是没走过。” 江知渺：“……” 可能是这么多日的压抑，也可能是这么多日的寒冷，在傅少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喉咙发梗，眼圈发红，想开口，却什么话都没说。 但，沉积在心口的乌云却散去了不少。 傅少虞面色不改，“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沈卓温他们结婚的日子怎么样？” 江知渺抬眼看他，“你就不怕到时候没人来？” “不怕，我有我的法子。”傅少虞信誓旦旦。 江知渺说：“傅家那边呢？” 傅少虞：“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他环视周围一圈，神色微微蹙起来，“不过，你要不要和我走，这里的房子已经不安全了，你最好还是尽早搬走。” 江知渺：“我明白，我已经在看房子了。”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我不会强迫你，但有些事，我要说明白——”傅少虞说：“一旦还有那种事发生，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也准备了房子。” 江知渺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嘴唇轻轻抿了抿，“谢谢。” 傅少虞看她，“不用这么客气，我心甘情愿的。” 这话江知渺没法接，沉默下来。 傅少虞薅了一把头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的也太突兀了，到嘴边的话改了改，语气冷硬：“反正既然你是我的女人，我给你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你没必要做出这个样子。” 江知渺仍旧不说话。 傅少虞看向窗外，冷不丁地提议道：“要出去走走吗？” “可以吗？”她问。 傅少虞：“可以。” 他拽着江知渺的手臂，带着往下走。 刚出电梯口，他们就和谢容之撞了个正着。 谢容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手上提着一个同样大的袋子，在看见他们出现后，神情成功一愣。 ------------ 第332章 出局 很快，谢容之像是意识到什么，收回表情，看向江知渺。 解释道：“我最近公司很忙，一直在被沈家针对，所以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江知渺语气平静：“不会。” 谢容之笑了笑，“那就好。” 提起来的唇角在傅少虞挡在江知渺眼前，虎视眈眈看着他的眼神里，一点点沉下来。 江知渺看了一眼傅少虞，绕过他，上前一步，“谢先生，这段时间谢谢照顾，等过两天我就搬出去了。” 谢容之微微拧眉。 江知渺却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谢容之下意识上前一步。 傅少虞意味不明盯着他，“谢容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谢容之抬眼，“一个靠着旁门左道回来的家伙有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傅少虞咧嘴一笑，“我旁门左道又怎么样，你已经出局了。” 谢容之脸色一沉。 傅少虞毫不在意谢容之的心情，就算他知道谢容之心底怎么想的，怕是也只会骂他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男人的争端，永远是永无停歇的。 他们喜欢争夺权利，喜欢争夺钱财，喜欢争夺地位，同样的，也喜欢争夺女人。 谢容之神态阴沉沉的，想开口。 傅少虞却已然跟在江知渺身后。 像是一条甩不开的大尾巴狼。 两人在小区里散步，倒是看着挺像俊男美女的。 谢容之冷笑一声，抬手拍了照片，随手发给手机里的手机号。 他不好过。 总要有人陪他一起不好过才对。 而在另头的沈氏，会议室。 沈卓温坐在座位的首座，面无表情地听着下面的人争论不休，分为两类，一类大抵是在说帮助蒋家有多少危害，另一类则是觉得雪中送炭难，而且蒋家不像是没手段的，等他们爬起来，给沈氏的回报肯定更大。 因着这件事，沈氏内部吵了几个回合。 但，最后还是统一意见。 ——决定帮蒋家。 倒不是因为蒋家许诺了什么利益，而是因为沈卓温未来的妻子会是蒋家人。 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侧头看向沈卓温。 问：“沈总，你和蒋仁琦什么时候结婚？” 沈卓温抬头看过去。 几个心理素质不高的咳嗽一声，“这不是想问清楚，我们好准备结婚礼物吗？” “是啊，而且沈总，你帮蒋家这么大的忙——”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就接上来道：“蒋家理所应当回报你，咱们不可兴做什么冤大头。” “就是，就是。” 沈卓温一一掠过，视线平静，“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用担心。” 几个老总还想说话，只是在触及沈卓温的眼神，又将嘴巴闭上了。 这几年，沈卓温的性格似乎更加圆滑温润，看着事事好商量，实则只有真的和他共事的人才知道，他越来越霸道独断了，几乎听不进任何人的命令。 有些项目，他们作为老一辈的不敢接，在会议上反对。 可是没什么用。 沈卓温还是接了。 不仅接了，还做的特别漂亮，就像前几年的排洪项目，都是沈卓温一手操持的。 I也正因如此，他们吵来吵去，还是决定尊重沈卓温的决定。 毕竟，不尊重也没什么用。 沈卓温的话都放出来了，他们不同意，也阻碍不来沈卓温帮蒋家，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了。 沈卓温说：“生日宴当天，我和蒋家的婚期会宣布。” 他说的是‘蒋家’。 入那些老董们的耳朵里，就变了味。 蒋家和蒋仁琦脱不了干洗，他会在生日宴那天宣布和蒋仁琦的婚约。 老董们默契点了点头。 会议开到这里，也算是结束。 沈卓温回到办公室，手机里的消息自动弹出来，是谢容之的消息——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拍了傅少虞跟在江知渺身后散步的照片。 一男一女，沐浴在阳光下。 岁月静好。 沈卓温手指掐进掌心，抬头看去。 唐凡推门而入，他把文件递到沈卓温面前，“沈总，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蒋家入套了。” 沈卓温：“保证吗？” 唐凡：“他一定会进的，他走投无路了，只能寻求外人的帮助，他不会怀疑到我们的，毕竟从始至终，我们就没有和那边搭上过线，蒋民百只会觉得是天上赋予他的好运气，命不该绝。” 沈卓温视线定定看着眼前的文件，眉眼忽然染上三分疲倦。 “你去安排吧。” 唐凡一愣。 沈卓温：“越早收网越好。” 唐凡眼里划过一抹凝重，“我知道了。” 随后，唐凡离开，沈卓温躺在椅子上，蓦然像是想起什么，抬手给电话里的宋立燕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宋立燕正在和宋恒喝下午茶。 见到是沈卓温的电话，她看向宋恒一眼，起身出去接电话。 男人嗓音喑哑：“蒋姨。” 宋立燕：“卓温，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你已经把我的囡囡带回来了。” “是，”沈卓温说：“回来遇到一点麻烦，但是解决了，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同你说，等到我生日宴那天，你就可以见到蒋小姐了。” 宋立燕立即连说三声好，又问：“那孩子喜欢什么，我到时候准备准备。” 沈卓温点了一根烟，“不用准备什么，但蒋姨，我要和她结婚，你同意吗？” 他知道自己很着急。 非常着急。 而且，现在提出这话，宋立燕不一定会同意。 果然。 宋立燕拒绝了，“不是我不想答应，卓温，但是男女之事，强求不来，如果她愿意嫁给你，我这个当妈的自然高兴，如果她不愿意嫁给你，我想我很难答应。” 沈卓温看着烟身明明灭灭的猩红色，半晌，长长出一口气。 笑着粉饰太平：“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过两天夜里约您和蒋叔叔一起吃顿饭。” 宋立燕这次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 随即，沈卓温通过座机拨通唐凡的内线。 “去查一下，她打算搬到哪里。” “还有，向她透露我的行踪。” …… 江知渺在傅少虞的陪同下，在楼下逛了一会，再回得屋子。 进而，她看了几家房子。 其中有家安全系数非常好的，两室一厅。 只是离地铁站很远。 江知渺犹豫片刻，就交了定金，在傅少虞的帮助下，搬了家。 这几天风声没熄，流言涌动。 且，愈演愈烈。 有扩大的趋势。 这就证明蒋民百是没有打算放过她，与此同时，给她手机发短信的也是数不胜数。 江知渺搬家的当天，傅少虞为了安全考虑，也来了。 搬完家，傅少虞随口说：“我带你去吃饭吧，顺便散散心，你放心，那个店是我朋友开的，很隐秘，需要预约，不会有人发现你。” ------------ 第333章 有迹可循 这几天傅少虞忙前跑后，江知渺斟酌几秒，还是同意了他的邀约。 傅少虞开车进了一家小巷子，再七弯八拐，绕进几栋居民楼面前。 居民楼看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侧面长着青苔，歪歪扭扭的湿滑痕迹留在墙面上，处处透着腐败的痕迹，和这外表的腐败不一样的是，居民楼里面似乎很热闹，沸沸扬扬的。 江知渺抬眼看过傅少虞一眼。 傅少虞抬了抬下巴，把车钥匙收进口袋里，语气平静：“走吧。” 江知渺跟着傅少虞进屋。 傅少虞带着她推开一扇小门。 小门里，别有洞天。 几个居民楼里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像是被几个居民楼围起来了，中间还有一棵树，绿绿葱葱的，旁边还有鸡笼鸭笼，像是小型的养殖场。 江知渺还没停下来逛两秒，就看见傅少虞径直走向一个老头。 “张叔，要一个包间。” 老头指了指一个空掉的包间，摆摆手，“点完菜再上去。” 傅少虞点头，对着江知渺招招手。 江知渺走过去，她刚才就一直在观察着傅少虞的动作，于是也相当顺利的叫出了张叔。 老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咕哝一声。 江知渺没听清，下意识看向傅少虞。 傅少虞安抚对她笑了笑，问：“张叔你说什么呢？” 张叔的气性大，一点面子都不给，“滚滚滚，赶紧点菜去，不然到时候就别吃了。” 傅少虞赶紧拉着江知渺走。 江知渺走远了，还不忘记回头看张叔一眼。 傅少虞解释：“他平常就是这个暴脾气，你别介意。” 江知渺：“不介意，他是厨师吗？” 这并不是江知渺无意识的发问，而是她观察到了刚刚那个老人身上的痕迹，有油渍、也有其他的，还有血迹，再结合现场的情况和刚刚张叔的话语，她的猜测算是合理。 傅少虞意外斜她一眼，“挺聪明。” 江知渺笑笑：“只是最基本的观察而已。” “是，”傅少虞坦荡承认下来，单手插兜，看着远处的风景，低声说：“你可要小心点，他脾气很怪的，很容易不耐烦，你看看你有没有想吃的，趁他耐心没耗尽之前——” 他语调拉长，带着三分揶揄。 江知渺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挑选的。” 说是挑选，但在每道菜前，她都问了傅少虞的意见。 傅少虞倒是挺会逃避，一概都是可以，没问题，我吃，你放心选。 江知渺选到最后，手上零零散散拿了一堆。 她没好气地看着傅少虞，手上又拿出来了几样。 主要是吃不完。 手里的菜量几乎是三四个人的分量。 傅少虞摸了摸鼻子，心虚接过她手里的菜，放到那个精气十足的老头面前。 张叔抬头望向他，最后没好气地让他去包厢坐着。 包厢在一楼居民房里。 走进去，里面热气开得很足，江知渺脱下衣服，一个小女孩端着热气腾腾的茶过来。 江知渺低下身，接过茶，又对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脸红红的，小声说：“你过会别开门。” 江知渺一愣。 小女孩看了看傅少虞，随后又看了看江知渺，没有解释，只是压低声音，继续说：“你就听我的吧，漂亮姐姐。” 江知渺不会当着小孩子的面驳她的好意，于是笑着答应了。 这一画面，引起了在一边坐着的傅少虞的不满。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不方便告诉我听？” 小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快步往外跑去。 江知渺注意到女孩子出去后，顺手把门关上。 她没再打开，只是把反方向的窗户打开，落旧的居民楼就在许多高楼大厦的中间，他们从这边看去，隐约能看见高到入云的顶楼，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隐于世。 他们坐了一会，就听见门口几度传来引擎声，应该都是来这吃饭的老饕餮。 其实江知渺还是有些好奇傅少虞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傅少虞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几分不同寻常：“宋叔叔小时候带我来过两回。” 江知渺的脑海里一瞬间跳出来的是——宋恒的脸。 可看着傅少虞的神情，联想到他和蒋家的关系，总觉得奇怪。 要是真是宋恒，傅少虞和蒋家的关系不至于这么生疏。 很快，傅少虞把答案告诉了她，“是……沈父。” 江知渺没想到还有这茬，目光微微看向他，“宋成明？” 傅少虞嗯声，“不然那时候我也不会让宋叔叔的助理将你送走。” 江知渺：“……” 没想到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要是傅少虞和宋成明真的熟悉，他和沈卓温又怎么会变成死对头的关系，至少江知渺看得出来，傅少虞对宋成明应该还是有些感情的，不然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复杂。 傅少虞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江知渺想问，还是没来得及。 中途，小女孩上了几道菜。 江知渺从傅少虞的口中，得知小女孩是张叔的孙女后，对她亲近不少。 饭菜偏辣，她喝了不少水。 所以在小女孩再次过来的时候，她跟着她去洗手间，傅少虞在包间等她。 洗手间在其中一个巷口。 江知渺走进去，上了厕所，出来洗手。 咔嗒一声。 反射性地，她往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纤细的背脊就僵住了。 熟悉的男人身影穿过走廊，朝着不远处的包间走去，他似乎没有看见她，往上走着，他手上拿着电话。 “蒋姨，不着急，你和蒋叔开车最重要，晚一点就晚一点。” 江知渺眉心一跳，下意识想跟上去。 沈卓温的步履很快地消失在拐角。 不知道他是二楼的哪个包间。 江知渺回到包厢，傅少虞正一手玩着手机，一手叼着烟，见她回来，他把烟熄灭在桌上。 傅少虞见她有些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一包餐纸，才又开口：“我肚子有点疼，刚刚纸没带够，我先去上个厕所。” 傅少虞没起疑，这么冷的天，被冻到是常有的事，他问：“要不要去附近给你买点药？” 思忖再三，江知渺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就麻烦你一下。” 这算是这么些天，江知渺第一次麻烦傅少虞。 傅少虞只是短暂停了几秒，很快站直身，大步走出去。 不一会，就听见引擎声。 江知渺的手紧了紧，她没有过多犹豫，朝着记忆里的居民楼二楼走去。 目光所及处，沿着彩窗的口往里看去。 这里不止有包厢，也有家庭住在这里，一个个小家庭和老人。 江知渺终于在一栋居民楼靠楼梯口的包间看见了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老旧的单人椅上，一双大长腿架着，他低下脸，屋内没开灯，房门紧合着，明暗光影通过玻璃溜进去，打在男人的脸上，他眉头微微皱起。 下一刻，他看向了江知渺所在的藏身之处。 楼下亦是交谈声。 ------------ 第334章 调包 交谈声并不大，但也不小。 江知渺靠在狭窄的楼道口，听着楼下的声音，交谈到最后，隐约带了一些剑拔弩张的氛围。 楼梯扶手的缝隙能够看出来来人的面容。 蒋民百和宋立燕。 两个人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爆发，蒋民百脸色通红，宋立燕则是把脸扭到一边，不往一处走。 如果他们不是要去同一个包间—— 怕是现在都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场景。 片刻，蒋民百又开口：“你真的相信沈卓温找回来的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宋立燕冷嘲热讽：“这世界还有DNA，我还没死。” 蒋民百回以一声笑：“我就怕你被利用了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仁琦，仁琦这么乖巧，把你当做亲生妈妈一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立燕：“就凭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蒋民百讥讽：“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怎么着，你对我是不是也不满意。” 宋立燕回答相当冷漠，“是啊，所以你干脆把蒋家的资产全部给我，你净身出户吧。” 蒋民百霎时不说话了。 宋立燕冷眼看着他，“心疼了？” 蒋民百恼羞成怒，“我没法和你这个疯婆子沟通。” “呵呵。”宋立燕仅仅是给出了这个回答。 蒋民百还要说话，宋立燕已经换了个表情，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 两人一起进门。 这会，江知渺站在楼上居民楼，就有点听不清楚他们的说话声了。 迟疑几分钟，她下楼。 站在靠楼梯的位置，心口情绪五味杂陈。 倒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因为宋立燕的态度，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蒋民百的话表达了两个意思，宋立燕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女儿，还有，她不喜蒋仁琦，动了和蒋民百离婚的想法。 眼睛微微垂下，江知渺又凑近了一些。 她很谨慎。 站在屋内人都看不见的走廊方向。。 “卓温，我家囡囡——”宋立燕环视一圈，“你不是说要带她见我，我怎么没看见她？” 沈卓温：“唐凡去接了，蒋姨你等一会，我手上还有一份资料，你要不要看看？” 蒋民百开口：“什么资料？” 沈卓温说：“关于当年孩子被调包的真相，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蒋民百脸色骤变，压下心头的不安，“你查到了什么？” 宋立燕也被这个事实震惊得不像话，在短短震惊过后，她走上前，看向摆在桌面上的资料。 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还有隐情？” 沈卓温：“是啊——” 他目光转向蒋民百，大家都是聪明人，蒋民百脸色忽然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卓温，你是真的查到了，还是假的查到了，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接纳那孩子，使出来的办法吧。” 沈卓温轻笑一声：“不会，我能查到的事，蒋叔你可以再去核查一遍，不是吗。” 蒋民百神色还有些不好。 宋立燕却走到了桌前，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沈卓温，伸出手，“资料给我。” 沈卓温看了看站在宋立燕门口的蒋民百，语气多了几分可惜，“要不然这样吧，我给蒋姨、蒋叔讲个故事。” 蒋民百心头的不安愈发扩大。 宋立燕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神色严肃地点头。 沈卓温讲的是一个纨绔子弟被放逐到乡下，遇见乡下女孩的的故事。 彼时，纨绔子弟压根没想过和人发生点什么，可女孩日日来，月月来，久而久之，纨绔子弟动心了，在家里人把他接回去的时候，承诺女孩，说一定带她出去。 可外面的世界多繁华啊，多漂亮啊。 不是一个小小村姑能比得上的。 纨绔子弟回去之后，早就把村姑忘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村姑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乡下来的，没有沾惹上城市的脂粉气。 纯的很。 这么一出现在纨绔子弟面前，就像是大鱼大肉里换了一碟清新可口的小菜，足够让他消失的新鲜感再度升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 纨绔子弟的家里出现了大问题，资金周转不灵，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别的家族联姻。 纨绔子弟只能上阵。 一个姓宋的家族愿意帮助他们，前提是他的第二个孩子必须姓宋，还得给宋家，而且之后要是真的爬起来，他们蒋家还要分一半给宋家。 纨绔子弟当然不同意，于是他想了一个昏招。 勾引了姓宋的那个女孩。 同时，他还在和那个乡里来的女孩保持联系，渐渐生出了情愫。 在乡里来的女孩的帮助下，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纨绔子弟以为这样就能逼宋家，结果给予回应的是——断绝关系。 故事说到这里就很明白了。 纨绔子弟是蒋民百，宋家的那位是宋立燕，而那个乡下来的女孩是谁呢？ 蒋民百现在的脸比鬼还白，他要开口。 沈卓温不徐不疾地吐出三个字：“蒋姨，你还记得三年前去世的那位江云云吗？” 宋立燕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就是那个女人。” 沈卓温笑了笑，“是。” 蒋民百一脸气急败坏，“你们这就是在胡说八道，没有证据！” 沈卓温淡定地说：“蒋叔，你当初看见江云云的尸体，是什么感受？” 蒋民百顿然开不了口了，眼里闪过懊悔痛苦、复杂等等情绪，他半晌只憋出来，“那都过去了。” 沈卓温说：“如果真的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对蒋仁琦放手，是因为她是你和她初恋的女儿吗？” 蒋民百：“……” 他回答不上来，但的确是这样。 沈卓温这个男人完全猜中了他的所想，他还比他要将近小二十岁。 这样的人要是成长起来，太可怕了。 现在还有沈老爷子拿捏，但如果沈老爷子去世了呢？ 啪的一声。 宋立燕反手就给了蒋民百一巴掌，她气极反笑：“好，好，你好得很，蒋民百，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蒋民百要稳住宋立燕，不止是为了股份，还有那个重新回来京市的宋恒。 吞了吞口水，他面上如常，矢口否认：“这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查到风声？” 宋立燕目光嫌恶，“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的大部分手下都是你的人，他们连同你一起瞒着我！” 蒋民百还要说话。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现在蒋民百的神经高度发达，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于是他转身看过去，厉声开口：“谁！” 沈卓温也脸色一沉，下意识起身。 一声尖叫穿透云霄。 沈卓温心下预感不好，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蒋仁琦站在楼梯口，面上惊慌不已，她看过来，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 虽然很快，但也足够让人看见她手背上的抓痕。 ------------ 第335章 你没有照顾好她 沈卓温：“你干了什么？” 蒋仁琦目光下意识往楼下看去。 沈卓温紧盯着蒋仁琦的脸，自然也看见了她的小动作，明白她的意思。 快步上前，他走到楼梯口。 只一眼，心神俱颤。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那道熟悉纤细的背影。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他无数个日夜丈量过的突起的一寸寸背脊。 那样的瘦，也是那样的脆弱。 所以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他选择自己去解决，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对方，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会给她所想要的，包括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沈卓温呼吸沉了三分，他看向蒋仁琦的目光压抑着沉甸甸的暴风雨，就像下一刻，他就会掐死她。 蒋仁琦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沈卓温却没再看她一眼，快步下楼。 女人的身下蔓延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缠绕着他的神经，绞紧他的心口。 他的呼吸愈发的沉。 宋立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暗暗瞪了蒋仁琦一眼。 蒋仁琦缩到蒋民百身后。 蒋民百脸色也沉如水，但不是慌张，是在焦急怎么解决这件事。 宋立燕往下走了两步，语气低低：“卓温，这位是……” 她可能意识到了，这种情况问对方的姓名并不好，话微微一顿，改口道：“如果需要医药费，蒋家一定会负起责任。” 沈卓温侧目扫过宋立燕一眼，如同平地扔出一颗雷，“这是你的囡囡，蒋姨。” 宋立燕一时怔住。 蒋民百和蒋仁琦也怔住了。 和宋立燕的不同是，他们没有想到沈卓温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身份告诉宋立燕。 只是还不等他们细想，沈卓温把人抱着，就快步下楼梯，直奔车身而去。 蒋民百还想追，结果没追上。 江知渺蜷缩在沈卓温的怀里，身体紧紧蜷缩着，她的额头全是冷汗，喉咙止不住地呻吟，因为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痛得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哽咽着说痛。 泪水从眼尾滑落，滴进男人的衣服。 男人似有所感，低头看了一眼。 女人苍白着一张小脸，犹如婴儿一样，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着。 沈卓温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让他猛然回想起几年前—— 那一次听见江知渺出事，他就有这么心慌，心慌到撕碎一切。 沈卓温垂下眼，把江知渺放在后排座上，扣好安全带。 进而，他开车直接离开。 身后的声音是一点都没有顾。 宋立燕追出来，就是沈卓温开车离开的身影。 她瞳孔微微紧缩，什么都没管，上了车，随后猛地一踩油门，跟上了前面的沈卓温。 风声在嘶吼，云层在翻涌。 世界的一切都在扭转。 哪怕鞋底落了地，医生把人推进手术室，会保证竭力抢救她，沈卓温此时此刻却仍旧恍惚，好像许多事都是一场梦，回头看去，还是那个三年前，站在深夜里的他。 他看着他，声音冰冷而沉默：“你没有照顾好她。” 沈卓温脖颈的青筋绷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然而—— 三年前的沈卓温就像噩梦一样，一步步朝他逼近。 沈卓温呼吸困难。 直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落到沈卓温的脸上，他恍惚的瞳色归于平静，抬起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宋立燕。 宋立燕浑身颤抖，双眼发红，弓起的背部止不住的痉挛。 她看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在看江知渺。 就在刚刚那短暂的几秒，宋立燕看见了江知渺的面容，认出来了她。 那个，她一度有过几面之缘的——秘书。 原来在很早之前，她就见过她自己的女儿了，这个发现，让宋立燕的心四分五裂，整个人也因为情绪激动得不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宋立燕一字一顿。 沈卓温目光看向眼前的宋立燕，“你指的是什么？” 宋立燕：“你的秘书就是我的女儿。” 沉默几秒。 沈卓温扭头也看向手术室刺眼的红色光线，半晌说：“不是。” 宋立燕嘶吼：“不可能！我那时候早就把囡囡的信息给你了，你肯定知道，不然你不可能查到江云云！” 相对安静的医院爆发出女人的嘶吼。 护士走过来，警告一番。 宋立燕才流着眼泪，按住自己哭泣的情绪，她缓和着呼吸，字字如珠：“如果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三年前就知道了。” 良久，沈卓温说：“是。” 他有所察觉，只是因为自己的事，而在一直放纵。 他一直觉得，所有的事都来得及。 江知渺的事也是这样。 来得及。 正是因为这么想着，他忘了，有些事不是他觉得来得及就来得及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如从前，如现在。 在江知渺的事情上，沈卓温没有一次是赶上过。 宋立燕没再说话，但目光死死盯着沈卓温，她几个深呼吸，终于冷硬开口：“我宋立燕的女儿不需要你假好心，等她出来，我就会接她回家。” 这句话刚好被急匆匆赶来医院的傅少虞和蒋家父女听见。 蒋仁琦当即不愿意了，“你要接谁回家？” 蒋民百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拉着宋立燕，“你没有必要在孩子面前说这样，如果你要接她回家，可以接。”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他道：“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别偏心。” 宋立燕当即抽出蒋民百的手，她神色紧绷，语气低哑：“我的家是宋家，不是蒋家。” 眸色抬起，她看向蒋民百，冷静说：“蒋民百，我们离婚，至于财产分割，你和律师谈。” 蒋民百脸色一瞬间扭曲，“你一定要这样？” 一旦宋立燕拿走蒋民百身上的股份。 那么，刚刚准备复活的蒋家绝对会因此落败下去。 宋立燕要是还打算踩一脚，蒋家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蒋民百也很明白这一点，一直在安抚宋立燕。 他也试过要下手杀宋立燕。 ——只是都被宋恒挡回去了。 中年男人垂下眼，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他的措辞却温和了下来，深情款款：“我和人的事早就过去了，我们真的没什么，我保证，如果你回家，那么囡囡也会成为蒋家的顶级千金。” 宋立燕：“不行。” 蒋民百看过去。 宋立燕：“我说过了，我们离婚，而且囡囡也不稀罕蒋家，自有宋家的千金名字等着她。” 她长长出一口气，冷静道：“我们离婚。” 这一刻，蒋民百终于气急败坏了，“你真以为宋家会收留你，当初你们可是断绝关系了！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话音刚落，一队警察走进来，看向站在蒋民百身后幸灾乐祸的蒋仁琦。 语气平静：“蒋仁琦小姐，你涉嫌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另一位警察走到蒋民百面前，如法炮制。 “蒋民百先生，你涉嫌偷税漏税——” ------------ 第336章 伪善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在原地。 唯一没有震惊的约莫是在一侧坐着的沈卓温。 蒋民百视线注视着沈卓温，眼前的迷雾拨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道：“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你！” 沈卓温抬起眼睛，平静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蒋民百脸色都扭曲了，他反身就冲到沈卓温面前，一拳挥上去。 然而，下一秒，身后两具身体的重量死死把他压在身下。 蒋民百动弹不得。 沈卓温站起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本来我不打算这么做的，你太贪心了。” 蒋民百最近为了蒋家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做了很多事，接了大量的项目。 本来，沈卓温仅仅是打算借着项目暴雷—— 把所有的蛀虫和肮脏清除掉，给江知渺一个干干净净的蒋家。 可在过来的车上，他又觉得没必要了。 除了宋立燕。 蒋家从上到下根都坏了，公司里面也是偷税漏税，无恶不作。 那么公司也没必要再留着，一并清除。 至于，江知渺想要的，他会用其他的补偿她。 沈卓温垂下目光，声音平静：“其实你应该很好奇，我怎么查到江知渺是宋姨的女儿，蒋叔多亏了你。” 蒋民百瞳孔地震。 沈卓温蹲下身，目光冷冷盯着他，“多亏了你三年前为了蒋仁琦杀人抹除证据——” 蒋民百不是个蠢的，沈卓温这么说，他就已经联系到了前因后果。 沈卓温之所以会猜到。 是因为他那一次出手，是因为蒋仁琦对江知渺莫名其妙的恨意，和江云云在圣母医院的生产记录，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串成了一条线，根本不需多加思考，就能发现整个故事的真相。 蒋民百脸色五彩缤纷，神态却呵呵笑起来，扭曲到极点。 “你知道又怎么样！”他吼道：“你和我一样，抛弃了她无数次，你真的以为那个贱种没事，她就会原谅你吗，不可能的，她不会原谅你！” “沈卓温，你也不过是个伪善的商人！” 几个警察下意识看了沈卓温一眼。 沈卓温没接蒋民百的话，抬头看了看警察，礼貌站起身，“麻烦你们把人带走吧。” 他顿了顿，没有看身侧脸色苍白的蒋仁琦一眼，继续说：“对了，过会我会向你们提供三年前蒋仁琦和江云云共同谋杀江知渺的证据，麻烦你们把她关好，不要让人跑了。” 牵扯到过去的案子，就意味着这不仅仅是蒋氏的事了。 很有可能，还有系统机构里的人会被问责。 他们对视一眼，脸上表情严肃不少。 蒋仁琦现在已经完全疯魔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卓温会这么狠心，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她和她的父亲。 明明、明明，当年救他的是她！ 想到什么，就问出来了什么。 沈卓温低垂下眼睛，声音冷漠到不近人情，“我在三年前就说过了，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 蒋仁琦：“可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当初你看我的那些眼神你，难道都做了假！” 沈卓温眉眼染上几分厌倦，他没再说话，也没再看蒋仁琦一眼，背过身，看着手术室。 他的态度让蒋仁琦终于死了心。 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蒋仁琦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流出了眼泪，“沈卓温，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卓温垂下眼睛。 他早就后悔了。 在很早之前，就后悔了。 抬起眼睛，他和宋立燕对视。 宋立燕和他对视半眼，就转了目光。 说到底，她对蒋民百还是有些感情的，不然就不会和他一直生活，待这么久。 现在离婚。 又现场看着人被抓走，心底是不难受是假的。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手术室里面传出齿轮滚动的声音。 沈卓温回头看去。 几个护士把江知渺从里面推出来。 江知渺带着氧气罩，呼吸浅浅喷洒在氧气罩上，她眼睫微微颤抖着，似是半梦半醒，眉头却紧紧蹙着。 护士问，谁是家属。 沈卓温刚想上前，就看见宋立燕快步走过去。 他脚步一顿，站在宋立燕的身后。 护士的话在耳边徘徊。 大概意思是，江知渺小产大出血，现在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身体虚弱的不行，需要好好养着，让他们去缴费，最好是多交一点，让病人在医院多住两天，观察情况。 宋立燕正要点头，沈卓温说：“谢谢护士。” 护士没说什么，推着手术床，带他们去病房。 沈卓温提步跟上。 看着嗡嗡震动的手机，他眼睛也不眨，直接关上。 而伴随着他挂断电话的这个动作，外界的媒体呈现出一种爆炸式的信息，先是蒋家父女双双被带走，而后则是，沈父去世，沈卓温暂时卸任沈氏CEO的消息—— 一茬又一茬，在整个星城掀起血雨腥风。 长虹科技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开始吃蒋家的盘子，和抢夺沈家的资源。 起初，沈老爷子以为长虹科技只是秦家小打小闹玩的，可看着核心项目一个个被抢走，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在沈老爷子很看好的项目，又被截胡后，他拨通了秦老爷子的电话。 星城这些豪门关系都是错综复杂。 大多数都不会撕破脸。 所以，沈老爷子打算得很好，软硬兼施，让秦老爷子向秦鹤年施加压力，把沈家的项目还回来。 对此，秦老爷子只说：“老沈，谁抢到的，就是谁的，你不能因为多年交情，就让我孙子把吃下去的吐出来，不是？” 沈老爷子一脸黑沉沉，“你想要什么？” 秦老爷子没说，只是问道：“沈卓温已经是颗废棋了，你打算捧谁上位？” 沈老爷子没答，“这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秦老爷子笑盈盈的，“关系到我要不要卖你这个好。” 要是下一任沈氏的掌权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没必要继续了。 要是不是，他或许还能考虑一下。 大家都是千年老狐狸了，当然知道对方在卖什么葫芦，沈老爷子声音沉了几分：“老秦，当年我可是帮过你的。” 秦老爷子说：“我明白，可是我也很为难，你应该知道长虹科技不是秦家的产业，那可是秦鹤年一手一脚的拼出来的，就算我是他爷爷，也不能直接把人的东西拿走决定吧。” 也不是不能，主要是拿走，会生出嫌隙。 但秦老爷子这个态度还是让沈老爷子膈应得慌。 他梗了一下，还想说什么。 秦老爷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沈老爷子气得直接把手里的手机砸了出去！ 他就从来没有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过。 沈母听见声音，一下停住推门的手，抬眼看向沈老爷子，问：“怎么了？爸。” 沈老爷子眉眼阴沉，“宋成明呢。” “在地下室昏迷着。” “看好他。”沈老爷子杀气腾腾地看向沈母，“一等沈卓温打电话过来，就把宋成明的照片发给他看。” ------------ 第337章 选择 相对沈宅的吵闹，医院这边安静得多。 因为蒋民百不愿意和宋立燕离婚，宋立燕只能起诉离婚，并且将多年前的旧案翻出来，起诉他遗弃自己的女儿。 不过，后者证据不足，所以迟迟没有进展。 但她不着急。 现在最着急的是，要调养好江知渺的身体。 宋立燕现在每天都会来病房一趟，并且用宋家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病房包裹起来。 她很清楚，江知渺不想见到沈卓温。 不然也不会在当天夜里苏醒的时候，看见沈卓温直接偏过头去，让他离开。 所以，她愿意满足自己女儿的心愿。 高跟鞋笃笃的踩踏在瓷砖地面上。 宋立燕侧目扫过一眼沈卓温。 沈卓温坐在病房外不远的长椅上，他眉眼青黑，看着好几天没休息了，见到宋立燕过来，他几乎是顷刻地站起身体，低声叫了一声宋姨。 宋立燕说：“我已经在调查知知这些年的生活轨迹了，你不用装成这副深情的样子，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可以原谅，但我不想你再和知知多接触了。” 沈卓温上前一步，“宋姨。” 宋立燕冷漠看着他，“你难道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有苦衷吗？” 沈卓温一顿。 宋立燕踩着高跟鞋，常年浸染的豪门太太的气势，和护犊子的心态让她没有在沈卓温面前落下下风， 她提着唇角，晒笑：“你们都喜欢说自己有苦衷、有借口，难道没有这些苦衷和借口，你们就能选择了吗，而等你们选择之后，日后会不会为了那些得不到的权势，又觉得自己选择错了，怪到枕边人身上。” 宋立燕看蒋民百不爽很久了。 现在看沈卓温，也和看蒋民百一样。 “你不过是既要又要，得到了权势，才会对知知生出一点后悔，如果你得到知知，你又会怪她，让你拿不到权利。” 沈卓温当即否认，“我没有。” 宋立燕：“那你把你名下的全部财产和股权做转移吧，转给我的女儿。” 咄咄逼人，剑拔弩张。 沈卓温：“可以。” 宋立燕：“……” 沈卓温说：“我可以带我这边的律师来起草协议，中午就可以签。” “不用了，她想要的，宋家会给她，而且你别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沈家给的，现在沈家把你卸职了，你早就身无分文，没必要做出这个样子。”宋立燕摆摆手，略过保镖，要往病房里走。 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沈卓温。 “其实说了那么多，都不过是事后弥补，如果你真的在意，就不应该把她摆在选择台上。” 选择这个词本身就带有一个羞辱人的性质。 因为人不是物件，感情不能衡量，当你需要把它们和什么东西做对比，进行选择的时候，就足够证明，在你心里，她不够重要，感情不够重要，所以你才能选择。 真正的感情是没有选择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前进，和不会放开的手。 说起来，她之所以和蒋民百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一方面是蒋民百的原因，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她自己，她那时候心里还有其他人，所以对其他都提不起兴趣，连自己的女儿都没关注，导致她走丢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宋立燕嘴角微微一抿，走进病房，脸上换上笑容。 “知知。” 江知渺侧头看过去，“宋女士。” 她还是不太适应叫宋立燕母亲，也不能把她代入其中。 甚至，听见宋这个姓氏—— 她又记起来威胁自己的宋恒。 手指微微蜷缩，江知渺看着宋立燕暗淡下去的眼神，唇线抿作一条直线，张了张口。 宋立燕已然走到江知渺面前，把东西提上来，“你看看我给你带了点什么，我听说你比较喜欢清淡一点的，今天带的是家里熬的椰子鸡，你试试。” 江知渺半晌点头。 刚刚小产过，她身体虚弱得很，不是很有胃口，小口小口吃了一碗，她就不再吃了。 宋立燕看着她，伸手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母女俩到底是有些生分的，待在病房里，两人都有些沉默无言。 直到，护士进来做检查。 宋立燕出去接电话。 看着门口接电话的宋立燕，江知渺垂下眼，轻轻握了握掌心，等着护士给自己做完检查。 护士的检查很快。 只是在临走前，给江知渺塞了一张纸条。 江知渺一顿，下意识攥进手心，她抬头看去，就看见宋立燕挂断电话，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对她说：“过两天会有宋家的人过来，囡囡你想见他们吗，要是你想，我们就见，不想就不见。” 江知渺其实也没想好。 说到底，到现在，她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真实感。 因为太轻易，太容易了。 原来恢复自己的身份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那么，她这些年到底在殚精竭虑什么。 其实她忘了—— 这一切现在之所以会这么容易，是因为建立在了蒋家的父女都被送进去了，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容易。 她声音很慢，斟酌着用词：“宋女士，你可以让我思考两天吗，我其实还没想好——” 宋立燕宽慰道：“可以，你想思考多久都可以，别担心，我出面，不会让他们打扰你的。” 江知渺嗯了声，低下头，“其实我想您最近也不要来了。” 宋立燕的身体立马僵住。 江知渺知道自己说这话很伤人，但是她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说：“我想一个人思考清楚，其实我当初回国，是没有想过你们会认我的，我一直觉得你们很重视蒋仁琦，就算我有血缘关系也比不上她，而我和她又是死仇，所以……” 她没说完，宋立燕却明白她的意思。 她觉得他们不会选择她，所以她也就没期待过他们对她的爱，更别说相认了。 可现在的宋立燕又格外热情。 江知渺觉得不自在，也不适应，需要一个时间过渡。 宋立燕说：“我可以不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江知渺抬头疑惑看向她。 宋立燕说：“我会给你请个护工，她三餐会送饭过来，也会给你打扫，你不要拒绝她，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在这段时间不出现在你面前。” 江知渺：“……好。” 宋立燕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江知渺白净的小脸，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摸了摸江知渺的脑袋。 江知渺没有抗拒。 既然说到，宋立燕就会做到，但在走之前，她看向江知渺，还是问道：“你要不要见沈卓温一眼？” 江知渺一愣，语气很轻：“不了。” 宋立燕欲言又止。 她不是帮沈卓温说话，而是不想江知渺会后悔。 可看着江知渺如今的样子，她张了张口，没能继续再问下去，转身出了病房。 沈卓温还在老地方。 宋立燕走过去，语气平静：“我问过了，知知不愿意见你，你走吧，沈家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是回去好好处理吧。” ------------ 第338章 挫骨扬灰 宋立燕走后，江知渺门外的保镖也撤去了大半。 护士再过来，江知渺朝护士提出了想出去逛逛的提议。 护士犹豫着，说要下午问过主治医生才能给她答复。 江知渺同意了。 江知渺在床上躺了一会，就等到宋立燕给她安排的护工过来，对方同为女性，三十多岁，可能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宋立燕找的这个人很有心思，话比较多。 当听到江知渺想出去，她二话不说，就推着轮椅，偷偷带着江知渺去坐电梯。 江知渺有点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张姨说：“没什么不好，人啊，尤其是生病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指不定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江知渺觉得不对，但看着张姨的脸，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人没有走多远，就在家楼下。 目光往上看去。 白云蓝天，空气清晰，让人的头脑清醒很多。 可能是快到过年，医院的花花草草上面也挂着红红的装饰，往外看，都是出来采办年货的人的欢声笑语。 江知渺扫过一眼，心生羡慕。 张姨察觉到江知渺的眼神，说：“小姐完全可以回家，宋家的人都很欢迎你。” 江知渺抬眼看她，“你是宋家的人？” 张姨笑笑：“也算不上，我现在是您的人，从前我侍候谁，那都是从前了，您最重要。” 这算是表忠心了。 江知渺沉默片刻。 张姨话锋一转：“其实宋家的人员很简单，就和普通家庭一样，几个叔叔伯伯，还有个老太太，家里没什么大钱，勉强够家里人生活，所以也没发生过什么肮脏的事，唯一一件——” 江知渺在听张姨说，听到一半，却发现没声了，目光望过去。 张姨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别在意，反正宋家干干净净的，您会喜欢的。” 江知渺没说话，长长呼出一口热气，随后，她轻声说：“张姨，我们回去吧。” 张姨自知失言，拍了拍嘴巴，什么话都没说，推着江知渺回去了。 江知渺不喜欢有人在病房里。 所以到了夜晚，张姨就回去了，隔天一早再过来。 拿出手机，江知渺开始搜索宋家的背景。 宋家不是从商的，大多数都是在当管的，遍布大大小小的系统，而且都在不同职门，基本都很干净，没什么丑闻好，这和张姨说的话可以对上。 指腹摩挲着屏幕，她把手机放下，正要睡下。 门口突然传来几声闷哼。 影子停留在门口。 江知渺一瞬间汗毛直立，手抓上茶壶，厉声质问：“谁。” 门从外面被打开。 江知渺心下愈发紧绷，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影子，随着门一点点打开，外面的人也露出自己的真容，那是傅少虞。 可相对前些天的傅少虞，他现在落魄许多，也憔悴许多。 眼睛发红，他看着江知渺，快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江知渺说：“蒋仁琦把我推下楼，沈卓温救了我。” 傅少虞：“还有呢？” 江知渺问：“你想听什么？” 傅少虞嘴唇紧抿，“比如，为什么宋立燕会对你另眼相待，还有沈叔去世的消息——” 江知渺脑子一嗡，“叔叔去世了？” 傅少虞：“这件事还没流传出去，就我们圈内知道，沈卓温已经在主持大局了，还有他说，他要娶你。” 傅少虞还有很多没说。 比如，说完这话之后，沈卓温就被打了三十鞭子，现在昏迷了。 在他昏迷之后，警察进入了沈家，带走了沈母。 理由是谋杀沈父。 在星城的人都知道，星城要变天了，可能还是一次极大的洗牌。 江知渺的手腕痛了起来，被傅少虞捏痛的。 下意识地，她挣了挣手，摇头说：“我不知道。” 傅少虞视线逼人，“你真的不知道？” 江知渺：“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现在就不会这么吃惊。” 傅少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如果你不知道，我带你离开。” 江知渺一愣。 傅少虞反问：“难道你不想和我离开吗？” 江知渺：“我不能走。” 傅少虞吼道：“为什么！” 江知渺声音极轻，也很稳定：“我要看蒋家父女进监狱，还有，我是宋家的女儿，就算我离开了，你确定宋家不会派人把我们抓回去？” 这是个人情社会，宋家如今的地位奠定他们逃到哪里都不会好过。 只要是国内，找到他们是早晚的事。 她拨开傅少虞的手，语气平静：“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完成的，但是我希望你别逼我。” 傅少虞眼睛发红，“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知渺目光定定看着他，落到他没换的衣服上，无声叹口气，“你先回去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傅少虞唇角紧抿，不死心地问：“你一定要留在星城吧。” 江知渺：“那是我的人生，我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如果你和我一样，你会甘心吗。” 当然不会。 甚至，傅少虞可能做得会比她更疯。 不惜代价，也要挫骨扬灰。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傅少虞抬头看向她，“如果我说我能帮你。” 江知渺拧眉，“什么意思？” 傅少虞冷静道：“我可以帮你，帮你把蒋仁琦和蒋民百的罪定死，但有个要求，婚礼暂时可以不办，我们去领结婚证。” 江知渺胸口微微上下起伏，整个人微微激动起来。 她大概猜到了傅少虞手上有给蒋家父女定罪的东西，但是什么，她猜不到。 停顿片刻，她问：“你有什么？” 傅少虞：“……蒋仁琦和江云云杀你的证据，还有，蒋民百给蒋仁琦善后的证据。” 当初发生车祸之后，傅少虞就留了一个心眼，后来蒋民百出手，毁去证据，他就索性把这份证据保留了下来。 可能，有一天用得上。 结果，现在就用上了。 避开江知渺的目光，傅少虞的声音肯定：“我可以给你，但要我们先领证。” 他的语气不容置噱。 江知渺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一茬，半晌，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 月色寂寥，照应的房间里也变得分外清冷。 傅少虞心安了，他看过一眼江知渺，语气低低：“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等过两天，我就带你去领证。” 半个小时后，一台跑车出了医院门。 在旁边蹲守的人瞬间把这条消息往上报。 唐凡接到消息，急匆匆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沈卓温暗晦难明的脸色。 ------------ 第339章 折磨 傅少虞现在进医院，看江知渺，想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沈卓温抬头看向唐凡，语气平静：“你觉得傅少虞和她谈了什么。” 唐凡：“……” 唐凡不敢说，抬起头，他看向眼前的沈卓温。 男人看似平静，周身气场却沉得不行，让人如坠冰窖一般。 沈卓温没有继续追问。 空气里蔓延着一股窒息的沉默，像是下一秒，就要张开漆黑巨口，把唐凡吐下去，尸骨无存。 唐凡打了个哆嗦，“我在想应该是说蒋家的案子方面，毕竟江小姐她——” 是蒋家人。 话说到一般，他还是抬头去看眼前的沈卓温。 沈卓温轻飘飘地提出另一个可能：“你觉不觉得傅少虞会利用这次机会让江知渺答应他一些事情。” 唐凡：“不排除这个可能。” 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 傅少虞这个性格，不像是能风平云淡从医院出来的，而且据观察的人说，傅少虞出来的时候，满脸笑容，像是什么目的达到。 他能有什么目的？ 不过是和江知渺的二三事。 沈卓温冷笑一声。 这声冷笑太突兀，唐凡毛骨悚然，下意识看过去，说：“沈总，与其我们问，不如你亲自问一问江小姐，江小姐和你有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沈卓温反问：“你真觉得这件事是我解释就能结束的吗？” 唐凡错愕。 沈卓温漆黑的眼睛扫过站在眼前的唐凡，低声说：“她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男人挺拔笔直的身躯倒映在窗面，映照着身后的万家灯火。 无端的生出几分寂寥。 寂寥之下，似乎又藏着懊悔和其他晦涩到几点的情绪。 唐凡不赞同，可是看着沈卓温这个样子，他想开口，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说出了几个字：“沈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谈恋爱总是要说出来的，如果你连心意都说不出来，谈都谈不上。” 沈卓温暗地里为江知渺做的事，唐凡都看在眼里。 包括全程放烟花，或者是为了江知渺调查江云云的过去。 三年内，一听见有江知渺的踪迹，无论在多么危险的地方——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过去。 有一次，沈卓温的对家想杀他，故意告诉沈卓温，江知渺在飞洲。 沈卓温隔天就推掉了和董事会的会议，借口出差的名义去了飞洲。 这种事数不胜数。 再到后面，设计陷害蒋仁琦，清理蒋氏的蛀虫，给江知渺铺路，让她回到蒋氏，捧到最高点，沈卓温不惜给自己扣上绿帽子，挡住沈氏那群董事会的施压。 只等江知渺回家，他就会把一些给蒋氏的项目指名给她。 再历练两年。 沈卓温就会把一早准备好的长虹科技和名下的其他财产，以夫妻的名义转让给江知渺。 之后，江知渺绝对能掌控蒋家。 登上星城的顶端也绝不为过。 计划虽然赶不上变化。 唐凡从头看到尾，算是明白了沈卓温的用意。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请。 沈卓温这份心意却太好猜了—— 他要把江知渺高高的捧起来，自己去做扫清她障碍的利剑。 唐凡叹口气，“你不说，江小姐不会明白你的心意，她只会记得你次次伤害她。” 沈卓温敛眉，眸色沉沉。 唐凡想着自己说都说了，也不差这一点了，他深深看过一眼沈卓温，语气压低：“沈先生，你也别怪我多嘴，有些事你心里不舒服，摊开说就好了，何必双方折磨呢。” “而且，我看，江小姐未必心里没你。” 沈卓温神色愈发冷然。 唐凡没再说话，只说自己还有工作，先到外面去了。 沈氏的事情，他暂时不用管了。 但是长虹科技的事，还是需要处理。 尤其是这一次和贝佐斯家族的合作，纷涌而来的国际大单子，很多数据需要核对，该加班还是得加班。 沈卓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拿起手机，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 唐凡本能地站起身。 沈卓温回头扫过他一眼，“你早点下班回家，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唐凡心下松口气，他知道，沈卓温这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于是，他没有再想着跟上沈卓温。 收拾了一会，便准备下班回去。 手机屏幕亮开半刻。 他低头扫过一眼，是宁明薇的消息，说她已经到了星城，问他之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唐凡在M国答应宁明薇，如果她从国外回来，就给她接机。 犹豫片刻，他到地下车库开了一辆公司的专用车。 宁明薇早在出口等他。 见唐凡过去，招了招手，继续低下头和电话那边讲着电话。 唐凡走过去，就听见‘知知’两个字。 抬起眼睛，他看向宁明薇，用口型和她说话：“是江小姐？” 宁明薇扫过他一眼，含糊嗯声。 出了机场。 宁明薇毫不客气给唐凡说了医院地址，让他把车开到医院，她想去看看江知渺。 唐凡想到前脚出发的老板，斟酌说：“你现在状态也不好，要不然先休息一夜再过去，定酒店了吗？” 宁明薇不高兴，“知知说了，我可以和她住一起，你在劝什么？” 唐凡面不改色，“就是提醒你，现在太晚了，你一过去，指不定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充分发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江小姐现在的身体也不好，你这么过去，不是想着让她熬夜吗？” 宁明薇皱眉。 唐凡劝了十多分钟，才终于打消宁明薇现在去医院的念头。 宁明薇没有订酒店，她这次回来，就是收到了江知渺受伤的风声才回来的，所以她最开始是打算去医院打地铺，现在唐凡不让她去医院，就只能住在唐凡家里。 而在另一侧的医院。 江知渺看着宁明薇发过来的信息，微微蹙起眉头，还是不放心。 片刻，她拨通电话过去。 宁明薇：“知知？” 江知渺问：“你不是没定酒店，不来这边的话，你今天有落脚的地方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开一间房间。” 宁明薇磕磕绊绊说：“不用，不用，我已经有住所了。” 江知渺：“真的？” 宁明薇：“真的。”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顷刻闯入耳朵里，中间夹着男人的说话声。 这个声音很耳熟。 江知渺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不过宁明薇有住的地方，她就不担心了。 男女你情我愿的这种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分寸，作为朋友的也不好多加干涉。 宁明薇又着实心虚，搪塞两句，就直接挂断电话。 江知渺定定看着手机，把它放进怀里，目光看向窗外。 大概的情况，她已经听医生说了。 再次小产。 怀孕困难。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她在床上好好静养，等到一个星期后再出门。 医院病房的门中间有一小块长方形的玻璃。 江知渺一眼扫过去，就有一个阴影攀上窗口，她眯起眼睛，冷不丁地开口，“谁？” ------------ 第340章 入赘 门外影子久久没有回应，也没有出现。 江知渺正想下床。 影子一晃而过，消失在门口。 似乎是担心她真的知道他的存在。 江知渺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猜想，嘴角微微一抿，她想说什么，最终停靠在床边，坐了一会，眼见着影子没有再出现的架势，回到床上。 现在医院的被子都很厚。 江知渺回到被窝里，余温还没散去，她刷了一会手机，躺回病床上，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沉沉睡过去。 隐约间，似有一个巨大的火炉靠近她。 这一瞬间就让江知渺想起在M国的经历—— 沈卓温那具躯体和火炉没差别。 反射性的，抬起手，她想把火炉从自己的身侧推开。 火炉纹丝不动。 还长出两条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气得江知渺在梦里踹了他一脚。 沈卓温讨厌，这个火炉也讨厌。 不过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等她和傅少虞结了婚，这一切都会结束。 平心而论，江知渺并不爱傅少虞，之所以和他结婚，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答应过他，而且，目前来看，傅少虞是最好掌控的人，他爱她，想必日后也不会对她太差。 左思右想之下，傅少虞似乎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真的当梦境切换到和傅少虞结婚的那一刹—— 江知渺还是本能地睁开眼，额头上都是冷汗，心跳的也无比快。 她下意识摸向被窝。 被窝里空空如也，余下一片滚烫的温度。 随后，江知渺抬眼看向正在运作的空调，温度很高，应该是昨天半夜降温，保镖进来调下去的。 那么她感觉自己身处火炉也能说得通了。 江知渺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到极点，没等到张姨过来，她就自己下了床，去擦澡。 擦完，换好衣服出来。 入眼就是沈卓温。 江知渺脚步一顿，“你怎么在这？” 沈卓温：“给你带了早餐，要不要吃点？” 江知渺的语气很冷淡，“不用了，我等张姨过来再吃。” “今天张姨不会过来了。”沈卓温说：“我和宋女士说了，带你出去透透气，顺便出去玩一圈。” 江知渺一愣。 宋立燕的脾性，她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也知道对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就举例说，江知渺不想见沈卓温这事。 宋立燕说到做到，没让沈卓温进来过。 结果人现在把沈卓温放进来，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江知渺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沈卓温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可能？” 江知渺：“你和她说了什么了。” 沈卓温：“我说了，如果你嫁给我，我愿意入赘。” 江知渺下意识后退一步，瞳孔瞪大，苍白的脸色因为情绪过度激动，泛起淡淡的红色，“你在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女士不会信得。” 沈卓温没说话，静静看着江知渺。 他能出现在这里，就等同于宋立燕的默许。 江知渺回头看了看门外，还想寻找一点证据，只是门口的保镖还是原来几个，他们也听见了沈卓温和她的谈话，这就足够证明，宋立燕是清楚且知情的。 喉头滚动，她扭头看向沈卓温，目底还隐藏着半分怀疑，“你是怎么让她相信的？” 就差没明着问，你是怎么让宋立燕相信你的谎话。 沈卓温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我把名下的一半资产全部转给了宋女士，宋女士说，如果你愿意，这以后就是你的嫁妆。” 江知渺被沈卓温的操作震惊得不像话。 甚至于，她看向沈卓温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对劲。 良久，江知渺说：“我要给宋女士打电话。” 沈卓温抬了抬手，“可以。” 沈卓温卷起袖口，看向腕表上的手表走针，再抬眼望向眼前的江知渺，声音平静：“你还有两个小时，我和宋女士说带你出去逛一逛，走一走，但必须在十一点回到这里。” 江知渺狐疑看向他，转身走到一侧打电话。 站在角落，捂住手机。 江知渺等着电话接通。 宋立燕可能在忙，电话拨过去许久，也没人接。 没等一会，江知渺回到沈卓温面前，“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沈卓温：“现在就可以走。” 江知渺：“我去换身衣服。” 现在的江知渺穿的是吊带长裙，病房里开着暖气，宛若夏季，现在穿这一件，还有点热，但在外面是冬天。 过会出门，肯定会冷。 宋立燕给江知渺买了很多衣服放在这，怕她到医院门口散步会冷沈卓温没有意见，看着江知渺一件件穿上衣服。 他冷不丁道：“网上的那些事我都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江知渺穿外套的手一顿，回头看着他，“其实你不处理也没什么问题。” 暖气肆意的病房，话语却让它冻结。 沈卓温同她对视一眼。 江知渺率先错开目光，把衣服的拉链拉到最高点，随后，她走到沈卓温面前，低声：“走吧，你的车在哪。” 看似事事有回应，却也事事把沈卓温拒之门外。 沈卓温说：“就在楼下。” 站起身，他走了出去。 江知渺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外面冷风大作，一出温暖的病房，她就感受到了一阵冷意吹进袖口，仿佛要趁此将她的身体冻住。 下意识的，她躲进沈卓温的身后，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 沈卓温看着她的动作，眼眸微深。 他想到了今早去找医生，医生说的话，大意是说江知渺的底子亏空得太厉害，最好要调养个一年半载，要是没调养好，一生都会体寒。 难怪他昨天抱着江知渺的时候—— 她的身体那么冷，小手也是冰凉的。 沈卓温把江知渺带上车，打开暖气。 扑面而来的暖气，在关节上留下道道痕迹。 江知渺长出一口气，动手搓了搓发凉的手指。 她不知道怎么了，但是感觉星城这个冬天好像比国外的更冷，下次还是得再穿厚一点。 哈着气，江知渺看向双腿间的手机。 屏幕霎时亮开。 是宋立燕的电话。 宋立燕的嗓音有点闷：“知知，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找我？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忙，没接到你的电话。” 江知渺听着宋立燕语气里充斥的焦急，笑了一下，低低说：“我就想问一下您，沈卓温今早是来找过你，是吗？” 宋立燕：“你都听他说了？” 江知渺：“嗯。” 宋立燕出一口气，“他是说了他要入住，但我还没同意，要看你的意见，至于他说带你出去透透气，你要是想的话，就去，不想的话，等晚些时候，我让张姨带你出去。” 完全尊重江知渺的意愿。 人都是相互的。 察觉到宋立燕的态度，江知渺也不想让宋立燕为难，说：“他愿意当司机，就让他当吧，我只是想问清楚，所以才有这个电话。” 宋立燕道：“那你们好好玩。” 江知渺点头。 两人结束通话。 沈卓温侧头看着她，微微俯身过去，神色认真，“我比傅少虞能赚，也比他聪明，你如果想考虑他，不如优先考虑我。” 江知渺心下一跳，差点以为沈卓温发现了什么。 只是盯着他的眼神，好像又没有。 ------------ 第341章 什么意思 江知渺强作镇定，“我玩不过你。” 沈卓温说：“婚姻不是拿来玩的，我既然说我要入赘，也不是想和你玩过家家。” 他这话说得有点沉，有些凌厉。 中心思想却没变。 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告诉江知渺，他提出这个想法，是认真的，也想和她在一起。 正是这样，江知渺心下生出的恐慌却和控制不住一样。 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江知渺深吸一口气，嗓音冷静：“那我也不同意。” 沈卓温侧目看她。 江知渺抬起眼睛对上沈卓温的目光，一字一顿：“我不信你，真心瞬息万变，你又比我聪明，知道的事情多，倘若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是不是还要瞒着我转移财产。” 沈卓温拧起眉头，“你怎么会——” 江知渺打断道：“这些事你做得还不够多吗，哪一次不是我想相信你的时候，你就离我而去。” 沈卓温：“……” 这话，沈卓温没法辩驳。 因为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可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 江知渺似是察觉到他的内心活动，再度说：“你觉得你有苦衷，可以隐瞒我，但感情不是说你瞒着我，我瞒着你，就能够继续的，我也不想我以后的生活就靠猜度过。” 似是挑衅，也似佐证。 她道：“只要我想知道，傅少虞会全部告诉我，包括他想做什么，你可以吗？” 江知渺是想沈卓温知难而退。 同样的，她也很清楚，沈卓温不可能做到，也不肯做到，这些话就像是在挑战沈卓温高高在上的权威。 按照道理来说，沈卓温被逼到这个程度，一定会生气，会‘清醒’。 到最后，江知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傅少虞结婚。 把过去的感情斩断。 心底翻涌的阵阵情绪，却在告诉她，她其实并没有这么想要斩断。 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唤醒理智，压下不该有的情绪。 江知渺定定看着沈卓温。 沈卓温说：“你问，我就会告诉你。” 江知渺：“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沈卓温声音不徐不疾，脸上表情看不出来他的神情，“只要你问。” 男人清隽疏冷的目光里夹间着其他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要被烫伤，江知渺反射性避开目光，“真的？” 沈卓温：“真的。” 江知渺看着在身侧一路掠过的风景，深深吸口气，“那你告诉我，当初宴会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卓温：“让蒋仁琦身败名裂。” 江知渺倏然回头看过去。 沈卓温说的好像仅仅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马修想算计我们，索性我们将计就计，给蒋仁琦设下套，再让他们闯进去，让她身败名裂，至于目的，你应该清楚——” 江知渺唇角紧抿，“我不清楚。” 沈卓温侧目，似是到了最后一刻，他眉眼沉沉，“蒋仁琦本来就有劣迹，后来更是因为心脏病，没法生孩子，这个时候只要再来一次，沈老爷子就会直接放弃蒋仁琦这个选择，到时候如果蒋家有第二个选择，我的婚约对象就会变成那位‘第二选择’。” 他的语气平静，平静到江知渺的骨头里都充斥着冷意。 江知渺并不喜欢蒋仁琦，对她也没什么好感。 可她们都是女性。 在蒋仁琦身上，她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如果沈卓温不喜欢了，就是被算计、被丢弃，被万人嫌弃，到时候想活在这个世界都难。 蒋仁琦或许的确该死，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至少，沈卓温不应该用‘名节’逼她。 江知渺的手下意识摸上手臂。 沈卓温把车厢内的空调温度调大了一些，“冷了？” 江知渺勉强笑了笑，含糊应一声。 沈卓温说：“我定了火锅的位置，过会我们去吃火锅，暖暖身体。” 江知渺抬眼看向他，一字未应。 到了餐厅。 江知渺表现的也是如此，整个人恹恹的，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沈卓温套不出来。 说到底，现在的江知渺不是从前的江知渺了，沈卓温只想哄一哄，是哄不出来话的。 吃完饭，江知渺就提出来想回去。 沈卓温遵从她的意见，送她回医院。 医院病房门口。 许久未见的宋立燕正在门口等着。 她快步走过来，抓住江知渺的手，上下把她看过一遍，问：“没事吧。” 江知渺怔愣片刻，“你怎么来了。” 宋立燕确定她没事后，目光向后跳去，看向身后的沈卓温，话却是对着江知渺说的：“过来看看你，不放心，他能送你回来就好了。” 江知渺觉得这话有些突兀，不过她没多说什么。 毕竟宋立燕是关心她。 她弯了弯眉眼，轻声说：“没事的，我就是出去吃了个火锅回来，沈先生……” 沈卓温上前一步，接下江知渺的话，“宋姨你放心吧，我有看着，忌口的，一个也没让她吃。” 宋立燕脸色微微缓和，“那就行。” 说到一半，她目光看向江知渺，道：“你先进去，我有话和他说。” 江知渺知道，这是宋立燕故意把自己支开的意思。 江知渺转身进了屋。 宋立燕看过一眼，把门拉上，目光严肃看着沈卓温。 “你什么意思？” 沈卓温恭敬问道：“宋姨你在说什么？” 宋立燕冷笑：“她不知道，你当我不知道，我前脚答应你，你后脚就把自己入赘宋家的意思放出去，现在圈子里都在讨论这件事，而且今天还是你的生日宴，你现在做这些，是为了在生日宴上宣布什么做准备吧。” 沈卓温抬起眼睛，残留的恭敬转瞬消失，“我的确有事要宣布。” 宋立燕脸色一沉。 沈卓温说：“不过您放心，我是不会牵扯到宋家的，你可以放心，我只是为了把这滩浑水再搅浑一点。” 宋立燕训斥道：“你不应该把知知牵扯进来。” 沈卓温：“我会保护她。” 两人气氛剑拔弩张，分毫不退。 早上，宋立燕听到流言的时候，已经晚了。 消息几乎在圈内传遍。 就算现在澄清，江知渺的名誉也会受影响，再加上沈卓温现在的态度。 宋立燕气不过，抬起手，狠狠甩了沈卓温一巴掌。 ------------ 第342章 没有被抛弃 这声巴掌声很响。 响到在病房里的江知渺都听见了，侧头看过去，就看见宋立燕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她心下一惊，正要上前。 宋立燕目含警告，侧头看过来。 让江知渺不要出来。 江知渺脚步停下，视线往旁边沈卓温那侧看去。 沈卓温的站位巧妙地避开中间那块玻璃，什么都看不见。 江知渺下意识地为宋立燕担心起来，沈卓温不是个好相与的。 何况，宋立燕还打了人一巴掌。 这段时间，宋立燕对她的关爱，江知渺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不说别的，那贴心到位的疼爱就不似作假。 而且，现在两人在门外爆发的冲突—— 直觉告诉江知渺。 和她有关系。 江知渺唇瓣微微一抿，还要说话。 刺耳的铃声钻进耳蜗。 紧跟着，身影交迭。 宋立燕拉开病房，走进房间。 拉开病房门的那一秒，她看向宋立燕身后。 沈卓温应该是走了。 宋立燕抬眼看她，“担心了？” 江知渺：“你这么突然打他，会不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 宋立燕一愣，而后笑了笑，“不会。” 似乎是担心江知渺不信，她在这句话之后，接了一句：“至少他还想娶你的时候，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江知渺抿了抿唇，转而提出心底的疑问：“那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宋姨，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宋立燕沉默几秒。 江知渺的心随着她的沉默坠入谷底。 宋立燕问：“知知，你喜欢他吗？” 谁？ 对上宋立燕的目光，江知渺才突然察觉到什么，宋立燕指的是沈卓温。 “我们不合适。”她没有给宋立燕正面的回答。 宋立燕叹口气，“那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对他还有意思。” 江知渺：“有意思，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说什么睡了就要负责，不然世界上就没这么多痴男怨女。 江知渺也很清楚，她和沈卓温不适合进入婚姻，只适合短暂的露水情缘，两个人身份差的太多，三观不合，进入婚姻，只会变成痴男怨女中的一对。 纵使沈卓温说过他会改，也愿意为她而改变。 江知渺的心中却始终存在一丝顾虑。 光阴易逝，人心易变。 他现在或许会因为三分新鲜感，为她改变，可是以后呢？ 那倒不如把关系停在这里。 宋立燕也是风风雨雨经历过来的人，明白江知渺的意思。 目光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她轻声：“你就不会后悔？” 江知渺反问：“你会后悔和蒋民百结婚吗？” 宋立燕：“不会，因为后悔这个，就相当于我把你也否定了，但是对你的出生，我一点也不后悔。” 江知渺一瞬间就笑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选了，我也不会后悔。” 听着江知渺成熟的发言，宋立燕眼圈默默红了，“你受苦了，如果我在，你就不用——” “没事的，”江知渺打断道：“只要你愿意生出我，不后悔生下我，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爱着我，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她即使不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小女孩，也由衷的感谢宋立燕。 至少，宋立燕让她知道——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难堪，没有被家里人抛弃。 宋立燕擦了擦眼尾，声音笃定：“知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如果你不想嫁，妈妈就养你一辈子。” 江知渺唇角微微抿起来，“……” 宋立燕深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江知渺恬淡的小脸上，她伸出手，抚摸着江知渺的脸庞。 “今天夜里，沈家那小子有个生日宴，你想去玩吗？” 江知渺有点犹豫。 宋立燕说：“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去。” 江知渺垂下眼，“你们刚刚争吵的内容是因为沈卓温要在生日宴上宣布有关他要入赘宋家的事吗？” 宋立燕眼里闪过讶然。 江知渺解释：“你们早上才说过这件事，所以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 宋立燕沉沉吐出口浊气，“是，所以你想过去看看吗？” “嗯，”江知渺伸手握住宋立燕的手，轻轻捏了捏，“有些事总不能让他们瞎说，他要倒贴，我们还没同意呢。” 白净成熟的脸蛋上露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娇俏。 这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才有的天真和任性。 宋立燕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嘴唇翕动，握住江知渺的手，当即拨通她御用设计工作室的电话。 钞能力在什么时候都很管用。 短短一个小时，病房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型化妆师，旁边还有衣服陆续送过来。 江知渺一眼扫过去。 中间有几个高定，都是她见过的品牌。 这些年见过不少非富即贵的客人，大概知道这些高定品牌的价值，有时候连一些星城的太太圈都没得借，现在被宋立燕一个电话送过来了。 足以证明，宋立燕的地位远远高出那些太太圈。 或许这就是商场和管场的不同。 他们不看和宋立燕结婚的蒋家的面子，但是一定会看宋家的面子。 江知渺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一样，一个下午，被设计师们推来推去，身上的衣服也换来换去，力求达到最完美的状态为止。 而宋立燕坐在一侧，目光上下打量过眼前的江知渺，时不时给出几句意见。 设计师往往会被宋立燕几句话激的灵感大发，拉着江知渺重新进入换衣室。 换衣室其实也是窗帘布临时搭建起来的。 江知渺换到最后，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宋立燕还是兴致勃勃。 她看向江知渺，声音很轻：“不是我不想让你休息会，但今天是你在星城圈里作为宋家人第一次露面，你打扮的越漂亮，他们就越会忌惮你，也会帮你。” “对于蒋家，你应该很想落井下石吧。”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眼底都是坏心思。 江知渺说：“您不会心疼吗？” 宋立燕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摆了摆，“心疼什么，烂黄瓜而已，不要就是不要。” 江知渺：“……” 有时候，她也会被宋立燕惊世骇俗的发言惊到。 宋立燕最终为江知渺定下了一套收腰黑裙，头发虚虚挽着，脸颊侧垂落下一缕，温婉又妩媚，黑裙的正面是普通款式，而背后则是条条条状的绸缎，蝴蝶一样的肩胛骨微微扇动，若隐若现的，彰显出光洁纤细的后背，把她身材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江知渺有点不自在地往后摩挲。 温热指腹贴在冰凉背脊上。 她多拉了拉，好像是要将这一切遮住。 宋立燕含笑握住江知渺的手，“我们下去吧，接我们的人到了。” 江知渺和宋立燕一起下楼。 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没漏。 风雪交加，一台宾利停在住院部的门口。 宋立燕把江知渺塞到后座，正要坐在她身边。 前排的中年男人散漫道：“把我当司机了？” 声音太耳熟。 江知渺瞬间抬头看去。 ------------ 第343章 关起来 宋立燕抬眼看他，“如果你不想，可以不亲自跑这一趟。” 微薄路灯光下，男人微微侧目，视线落在宋立燕脸上，转头，他看向江知渺，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你看，我当初说的没错，你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知渺并不想参与长辈间的争斗，咳嗽一声，她什么都没说，堪称乖巧地低下头。 宋立燕不赞同地说：“你干什么为难一个孩子？” 宋恒说：“我什么时候为难她了，不是好好交流？” 宋立燕：“你那是交流的样子？” 宋恒斜斜睨过她一眼，没接话，打断道：“坐上来。” 宋立燕还想拒绝。 宋恒道：“你应该不想在孩子面前出丑。” 宋立燕没好气地看了宋恒一眼，但不得不说，宋恒这句话一出，宋立燕的气焰消失了很多，她看了一眼江知渺，低声让她委屈一点，等到宴会大厅就把宋恒甩了，她带她去认识其他夫人。 伴随着她的叮嘱，前排的目光也一直萦绕在江知渺的身上。 带着一点嫌弃的意思。 应该是嫌弃她打扰宋立燕和她的二人世界了。 于是，江知渺相当懂事地点了点头：“那我等您。” 宋立燕点了点头，坐到前排去，扣上安全带。 宋恒侧过身，替宋立燕拉上安全带。 宋立燕欲盖弥彰地看了一眼江知渺。 江知渺抬头看天，就算自己没看见。 车行驶一段路。 宋恒问：“事情解决了，接下来的发展重心在哪？” 江知渺愣了愣，下意识接话：“等星城这个项目完成了，应该是继续回M国。” 宋恒：“继续留在WH？” 江知渺嗯声。 “有没有出来发展的打算？”宋恒说：“如果你要回M国，我在M国还有产业，到时候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用，是你的事，我绝不插手，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是我？” 宋恒说：“想给就给了。” 他顿了顿，没等宋立燕，继续开口：“就这样吧，明天早上会有人过来找你签合同，女人嘛，多点傍身的东西总是好的。” 江知渺对宋恒的感官很陌生。 寥寥几次，都是停留在宋恒对她的警告，和他洞悉人心的敏锐上。 他现在无端提出产业的事，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 江知渺下意识要拒绝。 宋恒料准她的心思，“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狭窄的车厢里，隐约能看见宋立燕伸手碰了碰宋恒的手臂，似乎在示意他别太过分。 宋恒也点到为止。 车在沈宅大门停下。 江知渺抬头看去，就看见不少人正在往大门口走去。 同在M国不一样的是—— 今天来的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说不上来的亲切感，中间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江知渺刚下车。 宋恒和宋立燕也跟在她身后下车。 宋立燕挽住江知渺的手，带她进去。 一时间，大厅上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江知渺和宋立燕身上。 还有几个特意上来八卦，询问情况。 只是她们询问的对象不是江知渺，是宋立燕，大概是问蒋民百进监狱的事，视线里夹杂着对宋立燕的同情。 一个吃软饭的人，不仅把自己太太的女儿和小三的女儿调换，还为了小三的孩子，抹去自己孩子的踪迹，虎毒尚不食子，蒋民百的名声在圈内彻底烂了。 而宋立燕的名声却立起来了。 他们都知道宋立燕当初是怎么为蒋家付出的，现在对宋立燕基本也是同情居多。 听说，在这件事爆出之后，整个圈子里的太太们都私下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去检查了一遍，生怕再遇上宋立燕这事。 好在检查报告出来后，基本上都是亲生的。 她们围着宋立燕打转，问话。 江知渺站在一侧默默听着，等到宋立燕和太太们CUE她，她再接下两句，把话重新引回一个新的又不至于让人接不上话的主题。 一番下来，几个太太看着江知渺的目光都带着欣赏。 一茬又一茬的人过来。 江知渺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宋立燕侧目看着她，“累了吧，接下来我自己来，你去休息。” 江知渺敛眉，“可是——” 宋立燕微笑：“没什么好可是的，去吧，你妈我是姜老的辣，这些都是小场面了。” 江知渺的确有些撑不住了，眼看着宋立燕的确是精神抖擞，于是她弯了弯腰，往一侧角落走过去。 刚坐下没多久，一道人影就出现在面前。 抬眼看去，江知渺脸上的表情冷下不少，“谢先生。” 话里的客套和疏离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谢容之说：“我当初就相信你会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你是更上一层楼了。” 江知渺莫名觉得谢容之的话有些刺耳。 皱了皱眉，她站直身体，打算往一旁的阳台走去，透透气。 谢容之的声音在身后接上，“你这是要去找傅少虞吗？” 江知渺回头看他。 谢容之没说，她还没有注意到，好像的确没有看见傅少虞的身影。 目光环视一圈。 谢容之道：“不用找了，你见不到他，他被他爷爷关起来了。” 江知渺眉心一跳，“是吗，那和我也没关系。” 谢容之：“就这么冷血？” 江知渺礼貌勾唇，“只是被关起来而已。”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的敷衍。 谢容之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那如果我说，老爷子不仅把他关起来了，还勒令他和沈家的千金结婚呢。” 江知渺目光不偏不倚地看向谢容之，神色一下都没变，“知道了，要是真的结婚了，误会去喝喜酒的。” 谢容之没看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脸上笑容暗晦不明。 “傅少虞，你听见了吧。” 那边久久没说话。 江知渺眉眼冷冷，又看向亮着屏幕的手机一眼。 最终，傅少虞低吼咆哮的声音从那头呼啸而出：“我愿意给她利用，就算不结婚也行，关你屁事。” 话音一落，电话传来笃笃声。 江知渺笑了笑，撂下一句，转身就朝外走去。 “谢先生挑拨离间的手段还要加强。” 谢容之：“江知渺——” 江知渺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大厅的灯骤然暗下来。 本应上台致辞的沈老爷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台子上的沈卓温，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台上，目光微微往下沉，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而在他不远处的台下。 谢容之快步追上江知渺的步伐，他侧目偏向沈卓温，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留下的只是阴冷的诡谲，黑暗变成他的假面。 他声音淡淡：“你知道为什么沈夫人明明进去了，沈卓温还要开这个生日宴吗？” 江知渺：“为什么？” “因为宋成明在沈家的地下室里，这间地下室除了沈老爷子和沈母，其他人都不知道。”谢容之说：“沈卓温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把宋成明找出来。” 江知渺后退一步，警惕地看向他。 谢容之说：“我知道宋成明在哪，你要和我一起去找他吗？” 江知渺：“现在？” 谢容之：“现在。” ------------ 第344章 不会救 江知渺没有拒绝谢容之。 因为宋成明帮过她很多，既然知道人现在就在沈宅，还是被人囚禁起来，她当然不会做事不管。 只是，她心底还是有一些疑惑—— 抬起目光，江知渺看向眼前的谢容之，“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相信你。” 谢容之微微一笑：“你也可以不相信我。” 言下之意是，江知渺没得选。 江知渺说：“你这样，我很难相信你，那这样，我去通知沈卓温，我们一起去。” 谢容之：“如果你想让宋成明殒命的话，你当然可以通知他。” 江知渺瞳孔紧缩，“你什么意思？” 谢容之微微侧目，“字面上的意思，你知道现在的沈老爷子在哪吗？” “在哪？” 谢容之：“他就和宋成明在一块——” 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对，他纠正说：“他和宋成明一起在昏暗的地下室，看着这里的监控，只要沈卓温下台，或者发生什么不对，他就会杀掉宋成明。” 江知渺没想到沈老爷子会这么丧心病狂。 “今天的人这么多，他就不怕出事？！” 谢容之说：“沈卓温都能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监狱，他再怕，也好过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江知渺嘴唇紧抿。 谢容之抬腕看了看手表，无形给江知渺施加压力。 他语气平静：“你还有三分钟考虑。” 漫长又难熬的三分钟一点点滑过。 江知渺深深吸一口气，“我和你去。” 谢容之挑眉，“做好决定了？” 江知渺：“嗯。” 谢容之眉眼落下几分可惜，他没说什么，抬脚朝着大厅门外走去，江知渺跟在他身后。 扭过头，她看向台上的沈卓温。 沈卓温的目光正好垂下来。 和她交汇于一点。 江知渺嘴巴张张合合，最终闭上，快步跟上谢容之的步履。 谢容之走得很快。 江知渺必须保持大步走，才能勉强跟上谢容之的步伐。 他们走出大厅，往右边长廊走去，再走了一段路，抵到一个小白楼的门口。 小白楼很普通，里面的沙发装饰落了灰。 谢容之对这栋楼很熟悉，看也没看，径直绕过这些东西，往二楼走去。 江知渺敛眉，跟上谢容之的步伐。 到达二楼。 灰尘更多了，铺天盖地的灰尘几乎要将人淹没。 江知渺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她还是问道：“你确定人在这里吗？” 跟着谢容之过来的全程，她一直保持着警惕。 和男人隔着一米距离。 方便逃跑，也方便叫人。 视线余光往手掌的手机一看，她低垂眼睛，没再往前。 谢容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回头说：“在。” 江知渺一顿。 谢容之说：“就在前面，还不进来吗？” 江知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法回头了。 横竖，有人会过来收拾烂摊子。 抱着这个想法，她跟上谢容之的步伐。 前面的房间是个卧室。 江知渺到门口就止步了，而谢容之面色不改，继续往里走，他跪在地上，仿若没有看见满地的灰尘，伸出手臂摩挲着什么。 忽然，房间回荡出一声诡异的咔哒声。 紧跟着，床缘缓缓分开，露出里面地下室的入口。 黑黝黝的入口犹如一张血盆大口。 看着都让人心生忌惮。 江知渺唇线紧抿，正要开口。 谢容之斜斜睨过她一眼，“走吧。” 江知渺打开手机摄像头的灯，照亮黑漆漆的暗道，一步步往下走。 约莫十多分钟。 巨大的排风口声吸引江知渺，视野前开始慢慢出现光亮。 再之后是连绵不绝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就像是生命走进终结的耄耋老人的苟延残喘，听得毛骨悚然，江知渺看着谢容之一步步往下走，她没有再往下，只是待对方看不见的时候，转身往楼上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 魔鬼的脚步声紧紧跟在身后。 江知渺的呼吸跟着加重，她在奔跑声中，几乎是听见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耳膜鼓胀，发疼。 眼睫缓缓垂落，她一口气爬到入口，跨出，冲到房门口。 下一秒，后脑勺重重一痛。 江知渺眼前一黑，嗓音压抑着急促的喘息。 她正要往前跑—— 男人跟上了她，伸手攥住江知渺的发梢，用力往后一拽。 江知渺牙齿咬着下唇，闷哼一声。 谢容之整个人压倒江知渺。 一个男人的重量不是开玩笑的，他压下来的瞬间，江知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不自觉闷哼一声。 谢容之却不管不顾，提着她的脑袋，爬起来，往下拖。 “我本来还想给你两分面子，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了。”男人阴狠的声音传来。 江知渺浑身上下都是痛的，呼吸都快呼吸不上来。 但谢容之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拖着她下了长长的楼梯。 整个楼道安静得不行，落针可闻。 抬眼看过去，江知渺霎时屏住呼吸，因为谢容之口中口口声声的沈老爷子已经死了，人就坐在贵妃椅上，瞳孔瞪得大大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血往下淌，染红地面。 看这个血液流动的速度…… 应该是有一会了。 像是想到什么，她手臂费力撑起地面，抬头左右看过去。 宋成明的状态比沈老爷子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双眼通红，显然是不习惯地下室这么多灰尘的环境，看着江知渺，他又看向谢容之，眸色闪烁。 “你是谢家的小辈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容之抬起眼看了看他，勾了勾唇：“宋叔，你觉得呢？” 宋成明：“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如果你为财，我在沈氏还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如果你想要权，我手下还有些人可以给你。” 谢容之摇了摇头，手指竖起，跟着晃了晃，“不，我不要这些。” 宋成明脸色难看一瞬。 谢容之看了看手上的江知渺，拿起角落的绳子把她绑起来，随后淡淡说：“我要沈卓温怎么对我的，我就这么对待他的心上人的。” 人被逼到极致，只剩下剑走偏锋的疯狂。 话音刚落，昏暗地下室骤然升起亮光。 墙壁移动，露出一面墙的监控器，是沈宅各个角落的画面。 江知渺心脏狂跳。 谢容之看向宋成明，看似饶有兴趣的问：“宋叔，小时候有一句话不是很耳熟吗，要是妈妈和妻子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这一次我想看看，如果你和江知渺有性命之忧，沈卓温会救谁。” 说着，他踢了踢一侧的沈老爷子，面露嫌恶，“不过我想，他肯定不会救这个老头子，所以我提前把他给杀了。” ------------ 第345章 我过来 当场两人都被现在的谢容之震慑住。 半晌，宋成明开口：“你没必要这样——” 谢容之：“什么叫没必要，弱肉强食，天定的道理，沈卓温既然敢这么对我，就应该想到这些事会报复在他的家人身上！” 后半句话谢容之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脸上、脖颈爬满青筋，狰狞到脸色血红。 他不需要别人应答了，发泄道：“我以为我这些年是成功的、意气风发的，他们那些人都统统被我踩在脚下了，可是沈卓温偏偏要毁了我，把这一切都毁了，让我知道我只能以他唯尊。” “可是凭什么呢！” “我可是谢家的公子，谢家下一任掌权人——”或许极端的疯狂就是理智，谢容之脸上的表情收敛，他看向一侧的江知渺，一步步走过去，冰冷的刀锋贴着漂亮脸蛋划过，“他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的命令我，夺走我喜欢的人，把我的一切都摧毁。” 谢容之眯起眼睛，阴鸷地笑道：“你知道那个老头子是怎么死的吗，是因为他和沈卓温一样，想命令我，还想把我当条狗，用之即来，挥之即去。” 谢容之现在是真的疯了。 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一切说出来。 江知渺神态仍旧冷静，背脊却是紧绷到极点，冷汗直流，她出声安抚着：“那其实你应该去找沈卓温，只有找他报仇，你才能达成你的终极愿望。” 她往谢容之身后看了一眼，和宋成明对上视线。 宋成明朝她点了点头。 江知渺收回目光，继续说：“再说了，你杀人解决不了问题，要是我说，你就应该趁着现在把自己的踪迹毁灭，离开，回到宴会厅去，这样不会有人知道你所做的事情，你还是谢家的公子。” 谢容之摇头，“你说得太晚了。” 刀锋破口沿着脸颊滑落，一阵刺痛。 江知渺唇线抿住，眸色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她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让谢容之有些许失望，蹲下身，他和她对视着双眼，“我已经杀人了，你们也看见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你们一起都杀了，然后我再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谢容之的目光阴森盯着眼前的江知渺，似乎要从她眼底找出害怕的神色。 江知渺呼吸粗重了些。 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神色。 谢容之大拇指蹭过江知渺的脸颊，按在她的伤口上。 一阵刺痛。 江知渺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唇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滴滴往下掉落。 谢容之脸上终于出现满意的神色，他没说什么，起身看向另一侧的宋成明。 他语气平静：“你难道不恨吗？” 宋成明握紧轮椅，“我恨什么？” 谢容之：“当然是那个老头子。” 他微微侧脸，目光冷却，嗓音却像是吃人的魔鬼：“说是你的结发妻子给你下毒，其实都是那个老头子暗示，你婚后和沈太太应该也过了一段甜蜜日子吧，知道为什么关系会越变越坏吗？” 宋成明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谢容之字字句句是往心窝里插，“是这个坏老头子在里你们面前挑拨离间，让她误会你爱你的初恋，还让她误会你其实一点都不爱她，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宋成明抬起眼睛，语气和善，带着处变不惊的味道。 “你已经替我杀了他了，我也算是报仇雪恨了，其实我觉得人一死就死了，最好的折磨方法，还是让对方生不如死，不是吗？” 谢容之看他一眼就笑了，“你在套我。” 宋成明微微一笑：“一个建议而已。” 谢容之说：“我不采纳。” 可能是觉得地下室的空气逐渐热起来，谢容之扯了扯领带，目光看着大屏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沈卓温现在在台上多光风亮节，他就要他过会出多大的丑。 他掏出手机，给沈卓温打电话。 很快，唐凡上台，侧身在沈卓温旁边耳语什么。 大厅的监控摄像头并没有收声的效果，只能看画面。 江知渺看着画面，呼吸微顿，随后她看向绑着自己双手的结，手掌摩擦，想要趁此解开，但谢容之绑的是死结，光凭江知渺一个人的力气，是解不开的。 掌心磨得通红，也没有松动的迹象。 长长呼气着，她嘴角微微抿起来，视线望向宋成明。 宋成明比她淡定得多，轻微摇头，暗示她别再做无用功了。 江知渺只能坐在一侧，眼睁睁看着沈卓温朝台下的人鞠躬道歉，下台去接电话。 外扩的声音在之后几秒传递过来。 “谢容之？” 谢容之说：“是我，沈卓温，你今天生日宴过得开心吗？” 沈卓温：“你有什么想说的。” 谢容之：“沈卓温你以为你是谁，现在还敢用这么大的口气和我说话。” 沈卓温微微蹙眉。 不清楚是不是沈老爷子的变态，他在大厅装的监控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这么横着眼睛看过去，就能通过另一台显示屏看见沈卓温现在的脸色，不算太好看，眉眼压着不耐。 江知渺心下紧绷，知道这样很有可能继续刺激谢容之，正要开口提醒。 谢容之大声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现在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我手上，你还不想想办法怎么救他们吗！” 沈卓温呼吸沉了一秒，他听出了谢容之情绪的不对劲。 “你把他们绑了是犯法的，如果你不想酿成大错，最好到此为止。” 沈卓温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但是江知渺是清楚的。 谢容之现在已经杀了一个人—— 再怎么样，错已经成了。 沈卓温这句话算是在激怒他，告诉他自己走投无路，只能拉着所有人下地狱。 谢容之果然脸上表情更激动了，刚想说话，沈卓温打断道：“当然，如果你愿意把他们放了，我可以帮你出国，到时候你不仅什么事都没有，我还会让你在国外东山再起。” 谢容之脸上表情一顿，恢复些许理智，他冷笑一声：“你现在还能在屏幕那头和我谈条件，果然是和我一样冷血的人。” 显示屏里，只看见唐凡往外走去，应该是去找人了。 而沈卓温抬起眼睛，看向摄像头的方向。 他知道摄像头在哪？ 这个发现让江知渺心里情绪有些微妙，可至于微妙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沈卓温说：“我希望你能放了他们，我愿意当你的人质。” 谢容之：“那你就到后面的小白楼来。” 沈卓温没动。 谢容之大笑，走到江知渺面前，“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可是很可惜，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知知你来和咱们的沈总说句话。” 江知渺看着谢容之半晌，嘴巴张张合合：“沈卓温，老爷子死了。” 唐凡也在这一刻入镜。 他朝沈卓温摇了摇头，应该是在说没找到江知渺他们。 沈卓温像是没忍住，终于开口道：“你放过她们。” 谢容之像是终于找到了戏弄的乐趣，弯了弯唇：“我说过了，你自己来小白楼，我就放过她们当中的其中一个。” 沈卓温道：“我过来。” ------------ 第346章 既往不咎 沈老爷子的监控只存在于各个楼栋里。 沈卓温出了楼栋，就看不见了。 只有电话外扩出来的风声和紊乱的脚步声在提醒他们，沈卓温正在往小白楼走。 他走得很快，呼吸都染上几分沉重。 谢容之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不太好过，于是，他在电话这头变本加厉地刺激他，声音阴沉沉的：“你应该没想到你的女人在我手上有多乖，刀子滑过她的脸，她都一声不吭。” 沈卓温淡淡道：“纠正你一下，她马上要和傅少虞结婚了，不是我的女人。” 只有越不在意，才能让谢容之放过她。 于是，他声音更加冷酷：“就算你要绑，绑我妈都比绑她合适。” 谢容之一愣。 沈卓温又说：“我现在过来，纯粹是因为我的父亲在你手上——” 他声音冷硬，不夹带一丝情绪，“谢容之，只要你把我父亲放了，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谢容之看向一侧的江知渺，勾了勾唇，声音冷冷：“你就别装了，真当你能隐瞒过所有人，你说这话，不就是让我放了她吗，你真以为你演得很好？你早就暴露了！给你立遗嘱的那个律师都说了，你的全部财产都归江知渺所有，你爬到这个地位，真的愿意把一切的都拱手让人，不过是因为你在意她，你爱她，所以找了三年又三年，等她回来，就把一切都给她，你爱得这么深，怎么不敢告诉她啊。” 他又说：“还特意搬到她家对面去——” “你只不过是表面装的不在乎，心里紧张得要命，为了娶她，甚至不惜让自己入赘，沈卓温，你就不怕自己真的成为上流圈子里的笑柄，哦不对，从你放出那些流言开始，你已经是了。” 什么流言。 她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江知渺这次回来，出的事情太多，并没有恢复过往的社交圈，自然也不知道沈卓温传出的那些流言。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谢容之。 想从谢容之脸上寻出半分假。 可惜，谢容之的神情相当笃定，这就说明，他说的不是假话。 沈卓温真的为了她，变成了星城的笑柄。 甚至，还把所有的产业转给了她。 江知渺唇瓣微微抿起来，指尖攥进掌心，她想说话，然而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谢容之唇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没有在沈卓温的脸上看见自己想要的表情，却从江知渺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想要的表情，他心里喟叹，自己这么做果然是正确的。 他对着那头说：“你最好快一点，不然我的匕首不留人。” 沈卓温没有接话，只说：“谢容之，你这么做，你不累吗？” 谢容之脸色一沉。 沈卓温：“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想说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谢容之的脸色猛然扭曲。 可下一秒，他就笑出来了，因为他看见沈卓温到了门口，推开大门。 沈卓温沿着脚印一步步往上走。 谢容之冷声：“我不用证明，我的选择就是对的。” 沈卓温：“是吗，那你现在在崩溃什么呢，是你选择放弃了你的母亲，那你还有什么后悔的。” 江知渺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桩事。 谢容之的母亲是谢家家主的二太太，是典型的江南女人，也是因此，谢家家主很喜欢她，不惜把她从江南带到星城，只是有一点，谢家家主隐瞒了自己已婚的身份，他和谢容之的母亲说的是到星城见父母，之后就结婚。 谢容之的母亲信了。 可到这边来之后，却是发现谢家家主已婚。 二太太那时候就想和人分手。 可人接受不了二太太拒绝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囚禁起来，让她怀上了谢容之。 二太太因为谢容之，和人和好了。 但短暂的和好之后，就是满目贫瘠的相处。 那边的大房更是会以各种借口请人离开，再对二太太多加辱骂。 二太太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人争斗的性格，谢家老爷过来，也是每次只顾着自己享受，完全不管二太太的现状，久而久之，人就病了。 甚至，有些疯癫颠的。 她看见谢容之，也不再是满脸疼爱，而是凶狠地、想要将他杀死。 谢容之从刚开始的恐惧到后面的麻木，再到憎恨。 就在这时，谢家大房朝他们下手了。 谢家大房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打电话求救的机会。 电话打出去，他可以救他的母亲，但作为代价，她会让他陪他母亲一起去死；而他也可以不选择不救他的母亲，从此之后，大房会把他当亲生的对待。 ……谢容之选择了不救。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谢容之疯了，只是他表面伪装得很好，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除了，了解他过去的人。 江知渺没想到整个故事是这样的，下意识张了张口。 然而，目光却看见沈卓温已经到了门口。 沈卓温对小白楼的机关是熟悉的。 眼看着，他重复谢容之之前的操作，门缓缓打开。 他一步步下了楼。 谢容之的目光染上几分疯狂，看着沈卓温从楼梯口下来，他手中的刀子越握越紧，指关泛白，目眦欲裂。 江知渺是真的担心谢容之现在的精神状况。 抬了抬眼睛，她努力控制住心头蔓延的不安，目光跟着看向门口。 沈卓温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看江知渺一眼，转而看向眼前的谢容之，堪称平静地问道：“我来了，你可以放了我父亲了。” 话音刚落，谢容之的身影猛然冲过去。 沈卓温侧身避开。 却又没能完全避开。 谢容之的刀沿着沈卓温的手臂划过去，划破布料，割过皮肤。 皮肉翻卷，鲜血滴答往下落。 江知渺惊得下意识站起来，可因为谢容之事先绑好的绳子，在站起来没两秒之后，又重重倒在地上。 谢容之对沈卓温，其实是八斤八两。 但，谢容之现在完全是靠命博，手上又有刀，沈卓温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和他周旋。 短短几分钟，沈卓温身上就挂了不少彩。 鲜血如柱。 看着很吓人。 谢容之似乎也厌烦了这种纠葛，他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语气意味不明：“只要你站在那，让我把你杀了，他们两个我都会放了。” 沈卓温没说话，似在思考谢容之这个提议。 谢容之走到江知渺面前，刀锋抵着她的脖颈，“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拿她开刀。” 沈卓温眉眼阴沉，“我说过了，她对我不重要——” 谢容之：“是吗？” 刀锋又近了一寸，锋利刀口划破皮肤，血丝流出。 地下室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卓温定定看着谢容之，谢容之笑了笑，好像又恢复了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势，神色平静，“你可以不答应我，但受苦的就是知知了，你应该舍不得。” 江知渺脖颈的横切面开始变大，疼得她皱紧眉头。 这时，沈卓温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我不会动，你放过她。” 谢容之得逞地笑了，“用旁边的绳子把你的手绑上。” 沈卓温照做。 谢容之眼里滑过算计，他伸手一甩，把江知渺甩到旁边去，快步走到沈卓温面前，对着他的心脏就是狠狠一刺！ 下秒，几道力突然从身后传来，把谢容之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抬起眼睛，看向沈卓温的目光快要喷火。 ------------ 第347章 颓然 沈卓温站起身，“你应该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进来，你却没有发现吧。” 谢容之嘴硬道：“成王败寇，我认。” 沈卓温：“其实你真的很聪明，不然我不会选择你。” 他走到谢容之面前，从上往下的目光更像是俯视着谢容之。 “只是聪明了，想得多，还死得早。”他说：“我本来没打算对付过你，可是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沈卓温能查到什么，是谢容之和一些人勾搭的证据。 还有他为了利益，不惜牺牲自己母亲的事。 桩桩件件加起来—— 就足够沈卓温察觉到什么了，江知渺的信息在网络上爆出来的时候，他更加确定。 但他没有暴露，一直按兵不动。 谢容之没说话，低垂着头，拒绝交流。 匆匆赶来的唐凡看了一眼沈卓温，走过去，给江知渺解绳子，随后，他走到沈卓温面前，低声说：“警察过会就到了，这边应该怎么处理。” 沈卓温：“送老爷子去医院吧。” 停了停，他看过江知渺一眼，“也给江小姐做个全身检查，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唐凡点头，指示几个人去抬轮椅，他走到江知渺面前，把她扶起来。 江知渺表面上的伤不算严重，最重要的是被谢容之狠狠砸的那一下，现在脑袋还晕的不行，喉头哽的厉害，她看过沈卓温一样，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变故就在这一瞬丛生！ 谢容之猛然发力，几个人一时不察，居然被谢容之掀翻了！ 他丝毫没有停留，一脸狰狞，直接朝江知渺冲过去。 凛凛寒光的匕首只差几秒。 一道身影冲到江知渺的面前。 利器进入肉体。 沉闷的闷响。 再然后是紧紧环住的拥抱，江知渺下意识伸出手，绕过沈卓温的胸膛，摸到后背。 濡湿的西服外套，血液汩汩从里面流出。 江知渺收紧手臂，呐呐道：“沈卓温？” 把她环住的男人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把她压进怀里，“别怕。” 江知渺的视线被黑暗占领。 再之后，是温热的怀抱，和喧闹的声音。 隐约间，她似乎又听见了两声利器进入肉体的声音。 噗呲、噗呲—— 血液飞溅的声音。 只是沈卓温始终没有松手，死死的，牢牢的，将江知渺拥进自己的怀里，他的手掌按住江知渺的后颈，意识不清楚，他似乎只会念叨两个字，他让她不要怕，不要怕…… 江知渺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一度停摆。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亦是如何接受医生的询问，看见医生凝重的目光。 所有的声音都进入不了江知渺的世界。 这一刻，她仿佛只记得沈卓温说的那几句——别怕。 喉头哽咽，江知渺呜咽一声，用双手捂住脸。 面前来了一个人，“江小姐。” 江知渺反射性抬头看过去，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刚刚涌上来的欣喜瞬间湮灭，她脸上的表情僵住，“有什么事吗？” 律师给她递来一份文件，“这是沈先生的财产转移合同，麻烦你现在签一下字。” 江知渺：“为什么要我签字，他是死了吗？” 律师拧眉，他也理解，遭遇这种打击，任谁都会难过的，“还没有，不过这是沈先生进手术室要求的，让你签字。” 他缓了缓，继续说：“沈先生还说，如果他死了，你想嫁给傅少——” 江知渺打断说：“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不是让我签字吗，笔给我。” 律师把笔和文件递给江知渺。 沈卓温的财产很多。 更有些大众都不知道的，最近新兴爆火的小公司都是沈卓温的产业，他们唯一的特点约莫都是三年前开始成立的。 许是在那一年，他就有意识开始把自己的那部分财产独立出来。 和沈家分割。 笔尖抖的不行，江知渺的字签的歪歪扭扭，还是僵持下来，签完了。 一签完，她的手颓然落在地面。 “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律师说：“正在抢救当中，唐助理在那边守着，如果你担心，可以过去看看。” 江知渺扯了扯唇角，“我不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他就是个骗子。” 这话像是在对律师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律师没说话，只是朝着江知渺鞠一躬，随后离开。 江知渺看着他离开，过了许久，她撑着发软无力的腿站起来，缓缓朝着手术室门口走去。 其实，手术室门口就在不远的前方。 目光望过去，就能看见唐凡的影子。 江知渺眼睛微微垂落，她坐得远，能够看见唐凡紧绷的脸，还有几个眼生的人，但看唐凡和人的交流，应该是沈家的人，至少是唐凡认识的沈家人。 沈卓温在当天夜里出的手术室。 一度没抢救过来。 还好最后还是在医生的努力下，被抢救回来了，只是最凶险的那关还没过去，只有沈卓温不发烧，才算是真正的度过了凶险期。 江知渺在门外等着。 收到消息的宋立燕赶过来，她坐在江知渺的身边，张了张口：“沈卓温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江知渺双眼通红，她看向宋立燕，眼下青黑憔悴，“他是因为我才……如果他真的死了，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宋立燕明白江知渺的意思，伸出手，她拍了拍江知渺的后背，语气平静：“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我去求那些医生，让他们一定把沈卓温救活。” 别人或许不了解江知渺，但她却是了解的。 江知渺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她报复蒋家人，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生出主动害人的想法。 因此，在看见沈卓温给她挡刀的时候—— 她的情绪才这么崩溃。 一个人是承受不起另一个人的生命重量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心软的人，她只会被对方压垮。 宋立燕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她抿着唇，轻声安慰：“你也在病房门口守了这么久了，吃点东西吧。” 江知渺没胃口，但看着宋立燕关切的眼神，她还是吃了几口。 这几口吃下度，沈家那些豺狼虎豹就来了。 他们虎视眈眈，目光凶狠，“沈卓温把沈家的财产给了你是不是！” ------------ 第348章 保不住 江知渺还没能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宋立燕站在她面前，如同护着小鸡的母鸡，气势汹汹地瞪着眼前的一群人。 众人眼底升起一股忌惮。 大多数沈家人都不在星城发展，但他们不是没有脑子，在来之前，就先调查过江知渺了。 江知渺是一个孤女，从小死了养父母，后面又克死了自己的姨妈—— 再到之后，自己都九死一生。 他们虽然不懂江知渺是怎么活下来的，可他们清楚，既然江知渺是刚刚回得宋家，和宋家的关系肯定没有那么热络，如果想要回沈卓温转给江知渺的那些财产，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一个小女孩嘛，很容易就被拿捏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宋立燕居然在这里。 他们不怕宋立燕，但是怕宋立燕背后的宋恒。 几人对视一眼，语气放缓不少：“蒋太太，原来你也在这里。” 宋立燕：“别攀亲戚，我和蒋民百要离婚了。” 众人脸上出现几分恼怒，最后还是从中走出来的沈二笑容温煦：“是我们忘了，对不住了，宋姨，其实我们这次前来，也是想问江小姐一些事。” 宋立燕抬眼，“想问什么，当着面问，我又不会阻拦你们。” 沈二和身后的几位老者对视一眼，再看向江知渺，问：“江小姐，能不能私下谈？” 江知渺不是傻子，她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和她私下谈。 但她不想。 脸色仍旧苍白，她的气质却很凌厉，“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很。” 沈二没想到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收敛笑容，故作苦恼说：“我们今天在卓温出事之后，就调查了他手上有的沈家股份，你也知道，现在沈老爷子被奸人所害，母亲又在监狱，而卓温又生死未卜，偌大的沈氏现在正在风雨飘摇的阶段，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稳住它——” 他话未完，却拐了个弯：“所以我们查了查卓温的名下财产，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江知渺眼皮都没抬。 宋立燕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江知渺这才向前握住宋立燕的手腕，暗示地捏了捏。 江知渺扭头看向眼前的沈二，神色平静，“既然你查了就应该知道那些是沈卓温个人的股份，不是沈氏的。” 沈二摇摇头，“非也，沈卓温也是沈家人，他的东西当然是沈家的东西，既然他的东西是沈家的东西，让一个外人拿着，是不是不太好。” 江知渺敛眉。 沈二恬不知耻道：“难道你能否认他是沈家的孩子吗？” 这当然是不能的。 沈卓温流着沈家的血，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刻意在三年前创办长虹科技等等公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摆脱沈家的掌控。 江知渺感觉自己猛然找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沈二。 沈二还想继续说。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中年男人推着轮椅，一步步从人群的后方挤进来，他眸色平静，看着眼前的沈二，语气冷冷：“卓温还没去世，你就在这里算计他的遗产了，就算他走了，我还没死呢。” 他在‘没死’两个字着重加强了音调。 沈二脸色变了变，“爸。” 宋成明道：“你既然叫我一声爸，今天就听我的，带人走。” 沈二满脸不甘心。 他先前被沈卓温赶出过沈氏一回，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掰回一成，岂能善罢甘休。 哪怕是宋成明劝他，他也不想放手。 宋成明淡淡地说：“还是说，你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了。” 这句话极重，重到沈二后面的沈家人都变了脸色。 一些小辈下意识喊了沈二一声二哥。 沈二脸上狰狞转瞬即逝，他看向静静躺在病房里的沈卓温，反正他现在还在病床上，只要在，就是任人宰割的命，他没必要在这里多计较，于是低下头开口道：“我现在就带他们离开。” 宋成明看都没看他。 只见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从医院离开。 医院的走廊重新恢复安静。 宋成明这才抬头看向江知渺，语气平静：“今天让你受惊了。” 江知渺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可能还有后续——”她顿了顿，又说：“其实他们有一点说得对，我作为外来人，不应该拿沈卓温的东西。” 宋成明抬眸，笑了笑：“既然他都愿意入赘了，你拿着也理所应当，这毕竟是他的嫁妆。” 江知渺：“……” 宋成明又说：“如果你不想拿着，也不应该还给我，至少你得等他苏醒，还给他。” 江知渺一噎，谁知道沈卓温什么时候醒。 可宋成明说得在理，她的确该亲手还给沈卓温。 目光微微向病房看去。 英俊沉冷的男人静静躺在病房里，呼吸罩吐出热气，心跳平稳跳动着。 江知渺没有再提。 宋成明瞧向一侧的宋立燕，“宋女士，方便聊聊吗？” 两人虽然是一个宋，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在沈家的蛛网里挣扎不得，一个却活得恣意潇洒，这就是身后有权利和没权利的区别。 宋立燕微微点头。 两人一起出去。 江知渺在病房门口守着沈卓温。 单薄的影子在白炽灯下形成孤单的剪影。 宋成明瞧过一眼，轻声说：“她是个好女孩，所以我觉得让卓温入赘，也不是不可以。” 宋立燕：“你真的舍得？” “舍得，”宋成明说：“孩子应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不是吗。” 宋立燕没说话。 宋成明转了话锋：“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我也知道，卓温能醒来的希望很渺茫，但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给他一份薄面，没说把东西现在还给我们。” 如果刚刚宋立燕劝江知渺把东西还给宋成明，江知渺是绝对会还的，只是这一还，就相当于江知渺彻底放弃了沈卓温。 那些财产，大概率也保不住。 宋成明离开沈氏太久了，早就失去了决策权。 而在江知渺手里的画，这些东西就有很大概率保下来。 但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宋立燕没开口。 ------------ 第349章 打击 当天夜里，沈卓温再度发起高烧。 夜里值班的医生很快就到。 在外面谈事的宋成明和宋立燕也赶了过来，看着沈卓温被推入手术室。 医生中间出来过一次，说沈卓温伤口发炎，现在整个人高烧不退，内脏器官也有衰竭的现象，让他们做好准备。 宋成明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字一顿：“我知道的，医生，这都是命，你们尽力救就好。” 医生点了点头，道：“我们会尽力的。” 说着，他们把病危通知书递给宋成明。 宋成明只看了一眼，原本笔直的身体猛然颓下去，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可什么都没说。 因为，说不出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宋立燕看见也于心不忍，她抓着江知渺的手紧了紧，侧目和她对视一眼，上前安慰宋成明。 江知渺唇线抿作一线，一时五味杂陈。 看着眼前的手术室，心底涌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在她的眼里，沈卓温不说无所不能—— 也至少没那么命短。 他的命一直很硬，否则怎么会从那么多困难里一次次淌下来，可到这时候，江知渺又不觉得他命硬了，不然现在也不会在手术室里。 眼睛垂下，她捏着掌心，长长出一口气。 走到宋成明的身后，江知渺说：“吉人自有天相，宋叔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 宋成明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能让你担着，现在的事已经很混乱了，你要是真在这门口守一夜，之后你和卓温可就是绑定在一起了。” 沈卓温出事，她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 这无疑是在向上流社会宣布，沈卓温和江知渺的确有一些暧昧不清的拉扯。 再加上，她之前还担任过沈卓温秘书一职。 大众只会把视线全部聚焦于他们男女关系上，这对于刚刚回到宋家的江知渺来说，是不公平的。 而在之前，他们就对她不公平过一次了。 让沈家找她一个人的麻烦。 现在要是再这么对她，不说沈卓温怎么想，宋成明的心里是对不住的。 于是，他的态度很僵持，让江知渺回家休息，他守在这里，也让江知渺不用担心，秘书会过来。 江知渺定定看着宋成明，半晌又看了看宋立燕。 她不怕自己的名声有损。 但还是担心这件事会牵累到宋家。 宋立燕说：“你只要做你想做的，有什么时候妈给你撑腰。” 江知渺点了点头，对着宋成明说：“那这样吧，宋叔，我陪你在这里等到助理来就回去，可以吗？” 她顿了顿，没等宋成明反驳，继续说：“你对我也算是有大恩，当年如果没有你，我怕是在M国也活不下来，所以你就当做我的报恩吧。” 宋成明看着她，江知渺眼底澄澈干净，没有半分不愿意的样子。 良久，他点头应了。 宋成明的助理是在下半夜赶到的。 来之后，他先在宋成明耳边说了几句话，再看向江知渺，和她微微颔首。 江知渺客气回应地点了点头。 她守信，没有等宋成明讲话，就简单交代了助理两句，随后就和宋立燕一起离开了。 本来江知渺是想劝宋立燕先离开的，只是宋立燕不肯，一定要陪着她。 所以，她们俩是一起离开医院的。 刚出医院门口。 江知渺就被门口的车吸引目光，她侧目，看向宋立燕。 宋立燕上前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江知渺照旧坐在后排。 夜里的空气很冷，车内开了暖气，刚刚附着在身上的冷意消失，她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宋恒用后视镜看见她此刻的样子，问：“很冷？” 江知渺：“还好。” 无论怎么说，她对宋恒还是有点亲近不起来。 宋恒对她的态度也是一样，他没有再询问江知渺，刚刚仅仅只是客套而已，扭过头，他看向宋立燕，“你自己也是个当妈的人了，知道医院那么冷，还在上面待这么久，不知道自己身体的重要性？” 宋立燕斜斜横过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今天知知能出这种事，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没看好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越说到最后，她越得理不饶人：“你都没看见沈家那小子身上的痕迹，要是真扎到知知身上，我也不活了。” 宋恒立马冷下态度，“胡闹。” 宋立燕冷笑：“你知道我的，我做得出来，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敢动她，就是想和我拼命，我知道你和你那边以前的人还有些交际，你最好让谢容之那小子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不然我们走着瞧。” 这话听着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江知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 宋立燕没说话，宋恒也没说话。 车厢安静得可怕。 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 车停在宋家门口。 宋恒说：“我会试试，尽量让谢容之被重判。” 江知渺惊诧，她没想到宋恒会先后退一步，而宋立燕却是见怪不怪，扬起下巴，“最好这样，知知走，我们下车。” 宋立燕带着江知渺下车，走进宋家。 宋立燕低声给江知渺解释着宋家的情况，都是比较和睦的。 至于二十几年前的断绝关系，是宋家纯粹不想给蒋民百攀扯上，所以才会广发告示，其实他们在私底下接济宋立燕不少，对她来说是顶好的家人，她也相信，他们会对江知渺很好。 江知渺稍稍安心，她回头看去，就看见宋恒抽着烟，站在门口。 嘴唇微微一抿，她轻声开口：“宋恒叔他不进来吗？” 宋立燕抬眼扫过去，“不管他，他还在闹别扭呢，等他自己想通会回来的。” 江知渺似懂非懂的看了一眼宋立燕。 宋立燕笑了笑，牵着江知渺往楼上走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宋家静悄悄的，应该都睡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通知家里的佣人又收拾了一遍房子，现在正好给江知渺住。 江知渺跟着宋立燕往上踏过两个楼梯。 灯光忽然大亮。 她抬头看过宋立燕一眼，对方和她一样，显然对这个情况意料不及，不知情。 江知渺下意识往楼下看过一眼。 人群站在大厅门口。 他们仰起头，眉眼有三四分相似，能够看出来都是宋家人。 一个年纪很小，粉嘟嘟的小女孩打着哈欠走出来，“……姑姑，你们回来得好晚哦，我们都已经睡过一轮觉了，还好阿爸把我们吵醒了。” 宋立燕尴尬笑笑：“小南瓜你们怎么还没睡。” 另一个男人主动接话，“妹妹，今天是知知第一次回家的日子，我们做家人的应该在这里，你不打算介绍介绍？” 话未完，他又看向江知渺，歉意地说：“老太太身体不好，我们就没叫她了，你明天可以见到她。” 江知渺差点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半晌说：“我没有介意，我很高兴。” 一副呆呆傻傻的，看着是被冲击了。 ------------ 第350章 家人 宋家的长辈和宋立燕说的没有差别。 宽厚，善良，却又不失锋芒。 得知江知渺前几年的遭遇后，他们对她的态度也柔软了几分，就像是在看一个饱受折磨的小辈，就连小孩子都自主贡献了自己的棒棒糖，让江知渺别太难过。 苦尽甘来。 现在正是江知渺享受大好人生的时候，不要被过去的阴影所牵累住了。 江知渺心下说不感动是假的。 正因为感动，她也多了几分局促，乖乖巧巧的，像是一个小辈，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商量。 宋家的人都很齐心协力，在宋立燕说了沈家的人因为转移的沈卓温的财产找江知渺的麻烦后，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说了同一句话，让她安心在家里住下，沈家那群人他们会处理。 江知渺抿着唇，多少有些犹豫。 她不想把宋家的这些长辈全部牵扯进来。 可现在拒绝他们的好意，又好像是在抗拒他们的接近，这不是她想表达的意思。 宋立燕拍了拍江知渺的肩头，笑着说：“你放心吧，我大哥他们和你那些堂哥堂姐都很有分寸，只是适当警告，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江知渺：“……”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方面。 宋立燕眨了眨眼睛，低声说：“相信家人，好吗？” 江知渺环视一大家子人，微微点头，“好。” 宋立燕脸上笑意一瞬间又多了几分，她扫过周围一圈，驱赶着他们去睡觉，也驱赶着江知渺去睡觉。 美名其曰，黑眼圈都快垂到地上了，现在不去，还打算多久去。 江知渺听从宋立燕的话，睡了一个好觉。 一直睡到下午三四点。 门口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谁让你们不喊我的，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我的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你们自己偷偷见她就算了，还不让我见。” “奶奶，人现在还在睡觉呢。” “是啊，她可是昨天四五点才回来的，你让人多睡一会吧。” 老太太似乎还挺不高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嘟囔着嘴：“那行吧，等到时候夜里再叫她起来，燕子的闺女一定是个乖巧懂事的，我们可不能让她饿着肚子。” 一字一句，都是拳拳爱护之心。 江知渺眼眶发热，指尖掐进掌心。 停顿几秒，她起身拉开门。 几个往走廊外走的鬼祟身影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眼前的江知渺。 为首的老太太顷刻意识到什么，挺直脊背，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露出八颗牙齿，和蔼地看着眼前的江知渺，微笑道：“你醒了。” 江知渺微微一顿，“醒了，外婆。” 她似是犹豫，又似小心翼翼，慢吞吞把话说出口，说完的瞬间，拘谨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哎，外婆在这，过来，我抱抱。” 江知渺走了过去。 老太太把她抱进怀里。 老太太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不夹杂一丝老人气，反而精神抖擞的，身上还有若隐若无的香气，这种香气使江知渺紧张的心渐渐沉下来，回到原地，她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愈发温柔：“外婆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在梦里见过你长什么样子，现在发现你真的和梦里长得一模一样。”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看着老太太的眼睛，江知渺点了点头，顺从地说：“……那看来我还没长歪。” 老太太嗔怪：“当然没有，你长得可漂亮了，是我孙子辈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要是有人说你不好看，我就和他们急。” 知道老太太是故意开玩笑的，江知渺唇角弯弯，“好——” 几个孙子孙女像是不开心，凑在他们面前撒娇道：“奶奶，你偏心，上个月你还说我是最好看的呢。” “你都上个月了，这个月肯定变丑了，奶奶，你上个星期还说我好看呢，你这个星期就说别人好看了！” 老太太被几个小辈拉着下楼，满脸无奈。 江知渺没有选择跟下去，她现在身上穿着睡衣，这么跟下去不合适。 江知渺洗漱完下楼，就发现昨天见过的很多宋家人都在楼下坐着，或者站着闲聊，见到她过来，微微一笑，随后就转移开视线，不会让人过分尴尬。 江知渺踌躇片刻，走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看见她这个孙女，就想起来在外的宋立燕，问：“燕子呢？” “出去吃饭了。”说话的应该是宋家大哥，他笑笑，无奈说：“姑姑和宋恒出去的，出不了事，老太太你就放心吧。” 老太太咕哝两句。 只是具体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 江知渺见状，垂眸深思一会。 忽而，肩头被拍了拍。 她抬头看过去，还是宋家的大哥，他看着江知渺，下巴朝着门口抬了抬。 江知渺会意，跟人走出去。 宋家大哥说：“你和沈卓温的事，我听说了，人今天已经转进ICU了，再观察一阵，应该没事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许久，江知渺轻声：“我就不去了吧。” 宋家大哥一怔。 江知渺说：“不过劳烦大哥帮我盯着一点那边，我怕会出什么事。” 宋家大哥点点头。 江知渺没有再继续和宋家大哥说话，因为老太太在叫江知渺到眼前去，她把一个绿镯子褪下来，拉着江知渺的手又扣上去，笑容款款的叮嘱她，现在就真是宋家一员了，一定要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江知渺眼睛微红，郑重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宋家的作用—— 沈家的确没有再来找过江知渺的麻烦，一个电话都没有过。 不过，沈二在媒体出风头很甚。 每天都能看见他们在媒体上营销，说沈二的业绩，似乎想要把沈二塑造成下一个沈卓温，说他是沈家新一代继承人。 其他的效果虽然不明显，但能够明确看出来，沈氏前些天一直下跌的股票现在是稳住了。 她打过一个电话给宋成明。 但是宋成明的助理接了。 他的话很言简意赅，大概是说宋成明也病倒了，不方便接电话，然后就是沈卓温闯过难关的消息，现在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如果她想过来看看他，可以过来。 江知渺犹豫片刻，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隔着玻璃，她看见了里面的沈卓温。 沈卓温脸色仍旧苍白，却比之前那副死人的样子要好太多了，让人看过一眼，就忍不住为他松口气。 江知渺站了一会，转身往外走去。 却在这里看见了傅少虞。 傅少虞脸色有些难看，他大步走向江知渺，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江知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怎么过来了？” 傅少虞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喉头发涩：“我问你，我现在带你走，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江知渺错开了目光。 她没有回答，却是最好的回答。 这里有爱她的宋家人，她就如同小鸟归巢，不愿意再到陌生的城市去。 傅少虞惨淡一笑，他正要说话，病房里传来笃笃声。 似乎在说——病人苏醒了。 ------------ 第351章 大结局（一） 江知渺看见无数的护士和医生都在往病房里涌动，检查沈卓温的状态。 其实，她觉得很神奇——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男人虚弱的声音。 他似乎在念谁的名字，只是人声太喧嚣，能听见是一回事，听清楚则是另一回事。 而且，江知渺眼前还有一个大麻烦。 她轻声：“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傅少虞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得到了江知渺的答案，其他的就不重要了，换到哪里讲话也无所谓。 两个人走到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下方隐约有咳嗽声，应该是留宿的家属抽空到这边抽烟。 江知渺垂眸扫过一眼，抬头看向眼前的傅少虞。 傅少虞熟稔地点起一根烟，“他们说喜欢是冲动、是占有，是不顾一切的掌控，而爱是放手，是成全，是愿意为了她好，放弃自己的一切，你觉得这句话说的对吗？” 猩红明灭的光影照出的手指隐约有些颤抖。 他在犹豫不决，在后悔自己问出来的这话。 即使他的心里早有答案。 但还是不愿意接受江知渺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别人妻子的现实。 江知渺轻声：“爱是没有规定过形状和定义的，只要你当下觉得你所做的行为是爱就够了，但有一点是，如果你爱她，也想她爱你，你就应该尊重她——” “你不尊重她，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爱上你的，因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附庸。”她说：“如果是囚禁，掌控和强迫，就算当下是爱的，以后也可能就不爱了。” 傅少虞不甘心地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当初和我分手，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知渺一顿，“不是。” 傅少虞：“那是什么？” 江知渺：“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因为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在傅少虞的身边，她从来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傅少虞没有尊重过她，所以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尊重过她，往往来说，男方身边大部分朋友的态度，就能表明他对你的态度，而傅少虞和他朋友的态度—— 完全只是把她当作他的情人和附庸， 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江知渺抿了抿唇，轻声说：“听说你要和人订婚了，恭喜。” 傅少虞手指搭在烟身，微微弹开，“不用，这个婚不是我想定的，是我家老爷子一直想着抱孙子，你没必要祝福我。” 江知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傅少虞说：“蒋家出事的时候，我没赶上，你出事的时候，我也没赶上，既然这样，那我们当初的约定就作废吧，毕竟我什么都没做到。” 江知渺：“好。” 傅少虞继续说：“还有一点。” 江知渺疑惑抬头看向他。 傅少虞：“能不能抱一下。” 江知渺怔住。 傅少虞敞开怀抱，就像是当初纨绔桀骜的样子，高高挑起眉梢，目光凶狠地看着眼前的江知渺，着重强调：“都要和我结束了，还不能抱一下吧。” 江知渺：“……” 上前两步，她轻轻地虚虚地环住了傅少虞。 和她的拥抱不同。 傅少虞的拥抱很用力，似乎要把她揉于血骨当中，再也不会分开，他压低声音：“放心吧，温柔我已经把她送出国了，人不在星城，你以后也不用担心她对你做什么，蒋家那边我也会找关系，让他们之后都出不来。” 江知渺仰起头，目光看向眼前的傅少虞。 傅少虞轻佻笑了笑，松开怀抱，往后退一步，“你去看沈卓温吧，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江知渺眉心微敛，还想说什么。 傅少虞转身往楼下离开。 江知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停顿几秒，转身回到病房门口。 病房门口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 只剩下几个主治医生在里面替沈卓温做检查。 江知渺扫过一眼。 正好和人群当中的沈卓温对上目光。 视线交汇于空中几秒。 沈卓温没说话，很快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医生离开，江知渺走进病房，坐在病床旁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睛微微垂落，却始终没伸手。 过了许久，她坐到腿麻了，方才起身出去。 就在她出门出去的时候。 病床上的男人悄然无息地睁开眼，他什么都没说，视线望着女人纤细的背影。 沈卓温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星城。 先来的是沈家人，再来的是警察。 但，沈卓温第一个见的人却是唐凡，第二个是警察。 至于沈家人，他一个都不感兴趣。 江知渺其间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翻动着手机里的消息，伴随着沈卓温醒来，星城的天也开始变化，风云涌动，似乎要把世界都淹没。 她呆了一会，就回了自己家。 两天之后，唐凡上门，说沈卓温想见江知渺一面。 江知渺缄默几秒，道：“等他完全好了再说吧。” 唐凡深深看过江知渺一眼，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等见到沈卓温，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也是过年的当天，他带着一堆东西，敲响了宋家的大门。 沈卓温真的很会拿捏人心，礼物选的都是宋家人喜欢的。 连小孩子对沈卓温送的礼物都满意得爱不释手。 江知渺下楼时，宋家人被礼物收买得七七八八，甜甜地叫着沈卓温姐夫、姑父。 她们完全把前两天还在讨好的江知渺忽略个彻底。 江知渺无奈又好笑。 她走到沈卓温面前，“好全了？” 沈卓温：“好全了，我想见你，就上门了，欢迎吗？” 现在可是大过年的，说不欢迎，岂不是太不近人情，江知渺问：“你都算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沈卓温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进来。” 他又说：“你也知道，沈家发生了如此大难，我爸又病倒了，没地方可以去，所以我想过来看看，毕竟是我要入赘的家。” 目光越过江知渺，他往后看去。 得到一堆小萝卜头加油的表情。 江知渺哪里不知道这是他的苦肉计，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进来吧。” 沈卓温轻咳一声：“你不会不高兴吧。” “……”江知渺有点怀疑，这个男人是醒来之后，学了什么茶艺吗，说话都是一股绿茶味，“我说不高兴有用吗？” 沈卓温说：“有，我听你的。” ------------ 第352章 大结局（二） 江知渺对沈卓温的话感到语塞。 抬起眼眸，她狠狠瞪了沈卓温一眼，转身往屋内走去。 今天是年三十，热热闹闹的。 宋家很多人都回来了，宋立燕领着江知渺在宋家人群里转了一圈，几乎是绝大部分的人都认识江知渺了。 他们看见江知渺进来，笑呵呵的：“这是把人接进来了？” 江知渺含糊点了点头。 随后，她看向身后的沈卓温。 沈卓温被宋家的氛围感染，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察觉到江知渺的目光，他和她对视片刻，再悄无声息转到其他地方。 江知渺在楼下待了一会，就上楼了。 原因无他。 现在人很多。 沈卓温又在楼下，她有点不自在。 宋立燕还想挽留，不过看着现在这么多人，她踌躇片刻，就让江知渺回楼上了。 看着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沈卓温眼眸微深，什么话都没说。 不少小孩过来，好奇地打量这个叔叔。 沈卓温微微低下头，回应着他们的目光，蹲下身，和他们轻轻握了握手。 小孩们对长得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一瞬间就笑出来了。 宋立燕走到他身边，“你爸那边——” 沈卓温说：“明天过去。” “那你妈妈呢，她还在监狱里，你不打算去看看吗？”宋立燕说：“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的母亲，不要做得太过分。” 沈卓温：“我明白宋姨，我想上去看看知知，可以吗？” 宋立燕看着男人英俊的眉眼，微微叹口气，侧身让开位置。 沈卓温上了二楼。 左手边往前走的第三个房间是江知渺的房间。 一路走过去，房间安静无声。 江知渺的房间虚虚掩作一线，隐约能听见里面短视频的声音。 沈卓温抬手叩了叩门板。 江知渺：“谁？” 沈卓温：“是我，方便进来吗？” 江知渺坐直身体，抬起眼睛，看向门口宣泄出的阴影，定定望着，“有什么事吗？” 沈卓温：“可以进来说吗？” 江知渺沉默片刻，听见窗台下小孩子嬉戏打闹、放炮竹的声音，说到底现在是在宋家，沈卓温想对她做什么，一定会被人第一时间注意到。 再者，拒绝也没用。 沈卓温要是想进来，一定会想法设法的进来。 于是，她眨了眨眼，说：“你进来吧。” 沈卓温推门而入。 沈卓温扫视过房间，他没有走进，坐在距离床边不远处的小茶几面前，随后抬起眼睛看向眼前江知渺。 “我来，是想见见你，问你过得好不好，我二哥的事情，我听说了。”他说：“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容易被人撺掇，当初在医院找你麻烦的事，我代他和你道歉。” 江知渺静静看着眼前的沈卓温，“说完了吗？” 沈卓温：“说完了。” 江知渺说：“我这个人不记仇，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就会算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找他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知渺打断说：“无论你什么意思，我都是想告诉你，其实我对你也没有那么多爱恨，虽然你选择蒋仁琦，会让我伤心，你可能想说，你是有苦衷的，但是伤心就是伤心，失望就是失望，我不会为了迁就你的感受，把这一些隐忍下去。” 沈卓温：“我没有想要你忍下去。” 江知渺：“那些资产你拿回去吧，烫手。” “……知知，你别这么对我。”男人隐忍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无措。 江知渺的情绪却很平静，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还喜欢，但是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显然。 沈卓温从她的脸上洞悉了她的意图，脸上的表情愈发慌张了。 嘴巴开开合合，他猛然站起身，往前走两步，攥住江知渺的手。 可能是大病初愈，他的手还带着不合时宜的温凉。 江知渺想抽回。 沈卓温却攥得更紧，“知知，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江知渺喉头有点涩，“我给你机会，那谁给曾经的我机会呢。” 沈卓温：“我——” “沈卓温，关于你救了我的事，我很感谢你，但到此为止了。” 说完，她也不等沈卓温反应，径直往屋外走去。 宋家的年夜饭很热闹。 江知渺吃完年夜饭，就和宋家大哥一起出去买炮仗，回来也是一直和宋立燕待在一起，宋立燕清楚，这是在躲避沈卓温呢。 沈卓温也很清楚，所以一过凌晨，就告辞了。 宋立燕看着远去的背影，问：“你真的要放手？” 江知渺说：“这不是我放不放手，而是他有没有下定决定，如果他真的感到歉疚，想对我说声抱歉，那么他会回来找我的，如果没有，那我们就相忘于江湖。” 宋立燕拍了拍江知渺的肩头。 “你说得对，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多的是。” 江知渺看着宋立燕这副表情，无奈笑一下，回到房间休息。 结果，没想到—— 隔天，沈卓温又来了。 一个过年，除了中间有一天夜里没有留在宋家吃饭，他几乎是每天来了。 宋家人对他见怪不怪。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叫沈卓温乖孙婿了。 江知渺：“……” 江知渺受不了了，她捂着耳朵，就往外走。 沈卓温往后追。 他一把圈住江知渺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知知，我觉得你那些话说得对。” 江知渺神色紧绷。 沈卓温道：“所以我准备打长久攻防战，你一天不原谅我，我一天就往沈家住，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要是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呢？” “那也没关系，你只要愿意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我就很开心了。” 江知渺气笑了。 沈卓温低着头，看着丰盈的唇珠，轻轻亲了亲，“我会用生命向你起誓，我一辈子都爱你，江小姐，你能不能看在这漫天大雪的面子上，给我一个机会。” 江知渺反射性要拒绝。 沈卓温利落拉开黑呢子大衣，单膝跪地，向上抬头看江知渺，语气忽然沉下去。 “我爱你，江知渺，此生不渝，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江知渺定定看着他，“那我要你的全部财产，你给不给？” 沈卓温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堆合同，“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江知渺接过合同，刷刷签字，随后甩到沈卓温身上，“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明天要和我去办转让手续。” 沈卓温高兴跟在江知渺身后。 江知渺双手环臂，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 男人可以不要，但钱一定要有。 有这么多钱在手，她之后不高兴了，分分钟能把沈卓温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