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1 七号情书 “前辈，请和我交往吧！” 看着眼前身高196的男人，许知阮欲哭无泪，她弯腰90°鞠躬，举起情书的双手隐隐颤抖。 “我拒绝。” 男人唇角勾起肆意的笑，音色冷淡又凉薄。 眼看他就要转身离去，许知阮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语气哽咽，“前辈，你别走，我真的喜欢你。” “你想死吗？” 男人眸光冷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衣袖上纤细的手指，隐含杀意，“放开。” “不能放。”许知阮无措开口。 “嗯。”男人冷静回应。 下一秒，一把电锯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温和建议，“我帮你放。” “呜呜呜，前辈，我们有话好好商量，不要动用危险物品啊！” 许知阮吓得面色苍白，一边哭一边抱着他往上爬，双腿死死地扒拉住他腰身，埋头在男人脖颈处。 “救命啊！妈妈！” BOSS真的好变态，她要回家。 男人身体有一瞬僵硬，偏偏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还在不停扭动，让他的身体传来很奇怪的感觉。 “你妈妈不在这。” “从我身上下去。” 男人无情陈述，手上的电锯还在不停发出声响。 许知阮哭得更大声了，告白的话语越发情真意切，“前辈，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你就像太阳和月亮，在我心里暖暖发光，前辈，你就是我的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呜呜呜！” 男人诡异地沉默了，许久，耳际和脖颈染上浅浅绯红。 “你怎么证明？”男人声音有些暗哑。 许知阮一脸茫然，她也不知道怎么证明。看着BOSS越发阴沉的眼神，她感觉她要die。 “骗子。” 看着呆愣没有动作的女孩，男人眼里似有一场风暴酝酿，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嗜血意味。 “以死证明好了？” 温热又湿软的触感自脖颈处传来，换回男人思绪。许知阮此刻正毫无章法啃咬着男人脖颈，留下点点红痕。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为什么咬我？” BOSS疑惑反问，“这是你们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 许知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控制住自己的心虚，眼神明亮又真诚，“是的，前辈你真聪明。” “嗯。” “宥珩，我的名字。” 许知阮配合地惊呼，“哇，前辈名字好好听！” BOSS勾唇轻笑，语气里竟有几分柔和，“人类，你的名字？” “许知阮。” “嗯，我会记住。” 男人将女孩轻轻放下地面，看着才到自己腰身处的小人类，再次轻笑，“你的名字，也好听。” BOSS刚刚是在夸她？许知阮有点受宠若惊。 “你很可爱。” 哎？！热气弥漫上许知阮脸颊，她小声呢喃，“前辈也很可爱阿。” 作为一个声控加颜狗，她真的觉得眼前男人很好看。 196的身高显得他肩宽腿长，微软凌厉的黑发下是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眸，浅色薄唇轻抿。 高中校服穿在他身上，虽然只是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黑领带，却被他穿出极致的矜贵优雅。 偏偏BOSS举手投足间尽是漫不经心，如果不是在恐怖游戏，她一定会好好欣赏他的盛世美颜，可现在，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许知阮是一名刚刚毕业的社畜，专门设计恋爱游戏。每天都要面对上司的咆哮，和通宵达旦猝死的风险。 几天前，她从小捡回家的弟弟突然想暗杀她，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她正在构思男女主角的告白场景，陆闻舟突然推开她的房门，给她一杯牛奶，笑得像个小天使。 “姐姐，喝了牛奶早点休息。” 谁会提防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天使呢，于是许知阮喝完后昏迷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绑在床上，而那个逆子，竟然拿着一把手术刀，露出恶魔般的笑。 “姐姐，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我解剖你，构陷进我身体。” “我们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愤怒让许知阮真想一道雷劈死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她要是能挣脱开这些锁链，一定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召唤，一道天雷从窗户劈进室内，许知阮就光荣地穿越了，至于陆闻舟，这货她不知道也不想管了。 而她一睁眼，面前就是196的恐怖游戏BOSS，她是怎么知道的呢，笑死，因为这是她死对头设计的。 为了自己的业绩，了解敌情，她一个恋爱游戏设计师勇闯恐怖游戏，她容易吗？ 在漂亮BOSS满含凉意的视线注视下，她身体行动大于思考，直接还原了她设计的告白场景。 至于情书，陆闻舟那小子说要解剖后硬塞到她手里的，没想到和她一起穿越了。 想到这，许知阮悄悄看了BOSS一眼，还好他没收。 “我会收藏好。” 手里的情书突然到了BOSS掌心，许知阮浑身僵硬，他应该不会看吧。 “你的表情…”BOSS沉思片刻，唇角上扬，他堪称温柔地摸了摸许知阮的脑袋，“我会认真看的。” “你放心。” 上帝阿，救救她。许知阮想抢，但是她不敢，BOSS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猜她的想法总是很准。 “前辈，”许知阮努力组织语言，小心开口，“这封信写的不够好，您能还给我，让我重新写吗？” BOSS高冷地点头，干脆利落地拆开了粉红色信封，并认真地念了出来。 “哦~我亲爱的小玫瑰~” 许知阮:？什么玩意？ “我的缪斯，我的神明。” “老子爱你啊哈哈哈！” 念完，BOSS脸不红心不跳地还给了他的小人类。 “很简洁。”BOSS干脆利落地点评，“阮阮，重新写好再给我吧。” 许知阮已经当场石化，陆闻舟他是不是有大病啊！ 对上BOSS温柔眼眸，许知阮咬牙切齿回应，“好的，前辈。” 陆闻舟！你毁了我一辈子！ BOSS牵起了小人类的手，带她离开了这个公园，往学校方向而行。 “阮阮，我喜欢和你说话。” “但是时间开始流通，”BOSS语气低沉起来，“你需要通关，不然……” “不然？”许知阮小心发问。 “阮阮会死的哦。” 许知阮出了一身冷汗，将两手相扣的手握得更紧，“前辈，会帮我吗？” BOSS笑得纯真又恶劣，“不能哦。” 许知阮急了，认真控诉道：“前辈刚刚答应了我的告白。” “所以前辈要对我负责。” “嗯，我知道。”BOSS乖乖点头。 “哎，你怎么知道的？”从刚刚到现在，许知阮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 BOSS会有感情吗？！ “阮阮忘了吗？我是BOSS。” 他笑得无辜而良善，“我知道阮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本来是想把阮阮杀掉的。” 顾及到自己收起的电锯，他可惜地叹气，“但阮阮说喜欢我。” “并证明了喜欢。” “我是因为你，有了感情。” 他是一个由数据代码产生的杀戮怪物，穿梭于无数二维时空，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杀死闯入者。 但是有一天，一个弱小的人类来到他面前，她没有像其他闯入者一样奔逃咒骂。 她很可爱，她说喜欢他。 她知道他是怪物，却把这样肮脏的他比作太阳和月亮，说不能没有他。 他想，他得到了女孩的爱，应该回报她什么的。 所以，他因为她，学会了爱。 ------------ Chapter2 七号情书 “前辈，松手啊！” 许知阮用力挣扎，试图分开两人紧握的双手，但BOSS抓的太紧，分不开。 “不要，”BOSS委屈巴巴地回应，“想牵阮阮的手。” 许知阮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可是这里是学校，”许知阮试图解释，“前辈，被教导主任抓到了会记过的。” “阮阮是担心这个吗？” 许知阮迟疑地点了点头。 BOSS再次露出了温柔笑颜，“我可以把他毙了。” “死人，是无法记过的。” “这样犯法的。”许知阮终是轻轻分开了相扣的十指，认真开口，“我不想你出事。” “在这个世界，我就是法律。” BOSS轻轻拥抱了女孩，音色轻快，“我不会出事，因为我是欺负别人的那个。” 是阿，他可是BOSS。 “我无法帮你通关，因为我的程序让我看守。” “但我会保护你，保护你远离任何危险。” BOSS温声陈述，“这是一号副本，阮阮的任务就是，找出凶手。” 凶手？许知阮心里一惊，她下意识打量周围情况。 在这场副本里，许知阮和BOSS的身份是中途转学的贵族子弟。 而四叶高中，是贵族小姐公子和成绩优秀的平民共存的学校，当然，有阶级差距的地方，亦少不了争端。 “啊！有人跳楼了！” 教学楼的对面，有一个身影自天台处飞速下坠着，在“砰”一声巨响后化为尸体。 “阮阮，别看。” BOSS从身后温柔捂住女孩双眼，轻声安抚着，视线却冷淡地透过远处嘈杂人群，落在坠楼少女上。 他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哪怕是这样惨烈的事情，似乎都不能引起他一丝波动。 救护车的呼号与哭泣争吵声混合在一起，而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男人的手温暖坚定地覆着她。 “前辈，我很胆小。” 许知阮颤抖地移开了BOSS的手，声音里是强装的镇定，最终目光望向了人群聚集处。 “我怕黑，怕蟑螂。第一次玩恐怖游戏，吓得三天不敢睡觉。裴言川说我没用，他说我要是在他游戏里活不过一分钟。” “但是前辈很好。”许知阮向BOSS莞尔一笑，温柔极了，“我会慢慢变勇敢。” “我相信你，阮阮。” “但是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可以不勇敢。” 许知阮眼眸轻眨，拉着他的衣袖快步往前走，“有BOSS罩着的感觉真好。” “只罩你一个。” “所以不要委屈自己，你可是被我罩着的人类。” “遇见裴言川，我替你杀他。” 可是前辈，你无法离开游戏，而我终会回家。你对我这般好，我却利用你的感情，对不起。 如果喜欢上前辈，会很开心，也会很难过吧。 白线被工作人员围成四方，许知阮看向地面上衣着凌乱，满身伤痕的少女，敛下了眸中情绪。 “让我进去！我要带薇薇去医院！”一穿着校服的少年泣不成声地吼叫，试图冲进白线内，却被保安死死摁住。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救人啊！她才十八岁！她今年还要高考！放开！让我进去啊……求求你们……” 看着地面上的少女缓缓合上了双眼，少年无力倒下，“我会找出凶手的，薇薇……” 随着少女尸首被搬运，人群渐渐散去，失魂落魄的少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就像是一缕游魂。 许知阮和BOSS安静地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又哭又笑，许知阮轻声安慰:“薇薇，她应该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我们能谈谈吗？” “你们是谁？”少年眼眶发红，警戒发问。 “我们是刚刚转学过来的，薇薇身上有很多伤痕，我们想帮她。” 许知阮温软出声，“你是她的好朋友吧，我们想调查真相，你能帮我们吗？” “你们这样的贵族，也会想帮平民？” 少年上下打量两人的着装，嘲讽开口，黑色瞳孔中满是愤怒与怨恨。 “你可以相信我，”许知阮眸光真诚，“我也是女孩子，我想保护女孩子。” 少年陷入了沉默，片刻，他抬头直视眼前女孩，笑容是掩不住的悲伤苦涩，“薇薇也说过这句话。” “我相信你，是真的想帮我们。” 少年视线转移到BOSS身上，带着犹疑与试探，“那他呢？” “我和他的关系，就像你和薇薇一样。” 许知阮轻声阐述，她已经猜出了一点，跳楼的女生和这个少年应该是主线剧情NPC，情侣关系。 “他是我这边的，你相信我，也可以相信他。” 少年对上了BOSS阴沉的视线，浑身发凉，他怎么感觉这人看他那么不顺眼，是错觉吗？ 此时的BOSS眉间紧蹙，手里闪着隐隐红光，似是下一秒就会蹦出什么东西来。 这个人类好吵阿，还很麻烦，阮阮怎么一直看他，都不看我。想杀掉，做化肥。 但是杀了阮阮就通关不了，BOSS无奈叹气，看向少年的目光越发不善，那通关之后杀了吧。 少年下意识躲在了许知阮身后，但是他比女孩高，看上去就像在拥抱她一样。 “他的眼神好凶啊，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许知阮疑惑抬头，发现BOSS笑得温文尔雅，漂亮桃花眸是水一般的深情。 “前辈？”她试探开口。 下一秒，就被BOSS拉到了怀里。许知阮听见BOSS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冷漠又简洁。 “你没有女朋友吗？” “这是我女朋友。” “额，我知道。”少年深呼吸一口气，尴尬地后退两步，“有的。” “那你的女朋友呢？” “她不要你了吗？” 少年感觉心里被扎了一刀。 “她不在了吗？”BOSS继续猜测。 “她……” 少年快速打断，“别说了，心好痛。” “哦，看到你躲在阮阮身后。” “我的心也好痛。” 许知阮忍不住嘴角抽搐，满含歉意地看了少年一眼。 “有女朋友真好阿。”说着，BOSS抱的许知阮更紧了。 被迫吃狗粮的少年额头上黑线闪过，得，他算是明白了。 少年离许知阮保持了一米距离，试探开口，“我们去前面谈，好吗？” 对上BOSS稍微满意目光，少年内心咆哮，你吃醋你早说啊！犯得着扎我心吗？啊！ “好的。” “前辈，我们走吧。” “嗯。”宣誓了主权的男人笑得满面春风，时不时看向少年一眼。 来到一处小树林，少年安静坐下，缓缓开口。 “我和薇薇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起。她是个很善良努力的女孩，也是我……喜欢的人。” “今年六月份，是我们的高考，前一个月，她突然和我说，如果她死了，请我连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少年说着攥紧了拳头，“我很恐慌，我试图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只是一直哭。 “争吵过程中，我发现了她身上的很多伤痕。” “我以为她惹上了什么黑势力，和她说，暂时不想见到她。这样，我才能悄悄跟踪她，了解真相。” 少年后悔地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我不该远离她，不该和她吵架，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我就可以救她的……” “你发现了什么？” 许知阮隐约觉得这是重要线索。 ------------ Chapter3 七号情书 “她是，因我而死的…” 许知阮走到少年面前，蹲下身体，平静注视着他愧疚的神情。 “你叫什么名字？” “温知行。”少年小声开口。 “那薇薇原本是叫什么？” “温知薇。”少年说得越发艰难。 许知阮抿了抿唇，起身拍了拍灰尘，音色温和，“你们是兄妹？” “是。” “如果我没猜错，同父异母？” “薇薇是我后娘的女儿。” 许知阮眸色渐深，“你们同样高三，而你的父亲再娶了薇薇的母亲，温知行，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出轨了。” “知道。可这和薇薇有什么关系？” “你不恨她？也不恨她的母亲？” 温知行苦笑一声，艰难开口，“怎么可能不恨，在母亲离世后，我发了一场高烧，以前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后来父亲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他说这是我生母，那个女人笑得很温柔，说薇薇是我亲妹妹。” 温知行嘲讽地笑了，“我信了。” 望着天空上的白云，他的思绪似乎也回到了那时候。 “作为哥哥，当然要保护好妹妹的。” “我对薇薇很好，所以，她也很依赖我。” “直到16那年，我们同时考入四叶高中。” 那一年，喝醉的父亲告诉了他们真相，接受不了的温知行跑出家门，而温知薇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追着。 风声很大，模糊了眼前视线，只不断传来她的一声又一声，“哥哥，对不起。” 马路上车太多了，他恍恍惚惚就走到了路中间，一辆劳斯莱斯向他飞速驶来。 他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他浑浑噩噩地活了十六年，敬爱出轨的父亲，关心偷情的后母，爱护假冒的妹妹。 他最该死的是，忘了怀胎十月辛苦生他育他的母亲。九泉之下，他的母亲一定会怪他吧。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紧急的刹车声，温知行被一股大力推开了。 他跌坐在地，迷茫地望向路中间浑身是血的女孩，车主已经在下车骂人了。 那是谁？他眼前弥漫上一层水雾，为什么他会哭？ 温知行慌乱地跑上去，崩溃地抱着她大哭，“你醒醒啊！我不怪你了！我只要你活着！” “哥哥，对不起，好好活着。”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们了。” 车主骂骂咧咧地将两人送往了医院，护士医生将染血的女孩推进急救室，急救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一叠钱被车主随意扔至脚下，他语气轻蔑又傲慢，“她的医药费我付了，这些钱算是封口费，今天的事只是意外，别试图讹上我。” “你们这样的人，是高攀不起我们的。” 温知行没有去捡那叠钱，只是目光涣散地望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少年，直至他嘲讽远去。 真可笑啊，他这样拿不出医药费的家庭，竟然也会有一个出轨的丈夫。 那个人和他年龄相差不大，他能开得起劳斯莱斯，能随手扔出数量大额的钱，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急救室前无力地祈祷她没事。 而她进急救室，却是为了救一个无血缘关系厌恶她的哥哥。 一瞬间，温知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责和迷茫。 天亮了，急救室灯由红转绿，护士说，转移到普通病房。真好，他的妹妹，还活着。 “小伙子，你也一夜未睡吧。回去好好休息，小姑娘已经没事了。” “你是她的朋友吧，能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吗？” 脸色苍白眼圈乌黑的温知行勉强勾起笑意，“我是她的哥哥。” 护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原来是龙凤胎阿，可是长的也不是特别像。” “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你跟我们来吧。” 906病房，女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打着一大瓶点滴，苍白的唇瓣有些干裂。 温知行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他轻声道，“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睁开眼看我，我就原谅你。” “真的吗？哥哥。”虚弱的声音引起了温知行的注意。 女孩勉强睁开了眼，乖巧又紧张地看着他，“你真的会原谅我？” “嗯，会的。”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只要你活着。” 在病房修养了三个月后，女孩出院了。 回到家里，温知行开始对他的父亲和母亲冷漠以待，他是这样说的。 “你们的事情，和薇薇无关。” “她依旧是我的妹妹，但我无法原谅你们。” 后来，温知行搬出了家，住宿在学校。他每个周末和假日都勤工俭学，自己支付起了学费和生活费。 他想，他要好好高考，以后带薇薇离开这个家。 在看到父亲意图欺负薇薇而他的后母妥协的时候，他愤怒地冲上前揍了那个男人。 他把薇薇带走了，温知行租了一个小房子，与此同时，他每天更忙了，眼角的疲惫越来越深。 后来，温知薇哭着说，“哥哥，你把我送回去吧。” “我知道哥哥很厉害，以后会考一个很好的大学，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温知行抱紧了她，喃喃道，“不是拖累，是动力。” “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那个炼狱般的地方，沦丧的道德，不适合她。 他的薇薇，应该生活在一个干净，漂亮，美好的地方。 而他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我会和哥哥一起，考上很好的大学。” “然后我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到时候你想去做什么，我都陪你。”温知行继续建议。 “好啊，一言为定！” 可惜还没等到高考，还没去更远的地方，他的薇薇，就不在了。 许知阮认真听完，从口袋里抽出纸巾递给他。 “那薇薇，是怎么成为你的女朋友呢？” 许知阮记得，BOSS问他的时候，他说他有女朋友，许是女生的第一直觉，她越发觉得是薇薇。 “你又说，她是因你而死。” “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温知行声音已经哭哑了，语气疲软又无力，“你还记得那个车主吗？” “记得。” “薇薇加入了钢琴社团，她是七号。” “那个车主也在社团？”许知阮温和提问。 “嗯，他是六号。” “他向薇薇表白了，被我看见了。” 许知阮沉思了片刻，不急不缓地推理道，“那个人发现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是，你很聪明。”温知行不断咳嗽着，嘴角缓缓溢出了血。 “我就站在窗边，像个阴沟里的老鼠窥探着他们，我不甘心。” “那个人啊，作为车主的时候，对我凶神恶煞，可是我能看出来，作为少年，他是真的喜欢薇薇。” “我犹豫了，我不喜欢他，可是我想要她幸福，而我给不了她幸福。” 嫉妒像老树藤蔓攀缘他心间，他痛苦地快不能呼吸，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对她，不是兄妹之间的爱护，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而他又能给她什么呢？即使同父异母，可他也是她的哥哥，她可以不懂事，但他不行。 他可以成为保护她的人，可以作为未来送她去新郎身边的人，但他永远也不可能是新郎。 他只能，带她逃离原生家庭，给她时间，给她自由，让她，得寻所爱。 可是她死了，偏偏在快要高考的时候死了，她那么怕疼，从天台摔下去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怒急攻心，一口鲜血从温知行嘴里喷出，他再一次昏迷了，而他的头发，也在一瞬变白。 ------------ Chapter4 七号情书 从学校医务室醒来，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温知行还有些回不过神。 许知阮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也不出声，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温知行叹息过后，视线转向床边，似是想说些什么。 许知阮乖乖地看向他，疑惑发问，“怎么了吗？” 温知行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床上的被子。 是错觉吗？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背后有一把比他还高的锤子朝向他的方向，似乎下一秒就能砸死他。 “薇薇拒绝那个少年的告白后就离开了，而那个少年却与我目光相接。” 夕阳眷恋下的钢琴教室，温知行翻窗而入，声音温和，“她不喜欢你，你别打扰她了。” 少年俊秀眉目间满是不悦，“这和你有关系？” “我是她哥哥。”温知行听见自己这么说。 “那挺好，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少年不屑嘲笑，“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就在这件事不久后，温知薇的状态就开始不对劲了，一直持续到她跳楼前，那个少年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她身边。 “一定是他干的。”温知行咬牙切齿，“只有他们这样的贵族，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不然为什么在薇薇坠楼后还有呼吸的时候，安保人员第一时间不是叫救护车，而是阻止我们靠近。” “反而在薇薇断气后，他们开始拨打救护车，搬运尸首，放我们进去。” 许知阮轻轻拍了拍温知行的后背，语气轻柔又安抚，“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才能妥善分析。” “砰”的一声，病床榻了，温知行一脸懵地坐在地板上，“呼~”，头顶的电风扇也开始往下砸。 “小心！”许知阮将温知行拉了过来，而他原先停留的地方已经砸了个大坑。 “我最近是水逆了吗……”温知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许知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浑身散发冷气的BOSS，默默拉开了和温知行的距离。 兄弟，对不住了。 按照温知行的说法，安保人员前后不同的反应的确很可疑，前期就像是一心想要温知薇死去，而后面放他们进来，又像是要破坏事故现场。 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授意一样。 而根据温知行对那个贵族少年的敌意，许知阮大概明白了，在这个副本，主线剧情中参与的贵族与平民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倘若凶手真的是那个贵族少年，这个副本又好像太过简单。 按照她死对头的话来说，“冰山，四分之一在水面上，还有四分之三，在水面下。” 所以，那个贵族少年，是四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三？ 许知阮理清了思绪，看向温知行，“那个贵族少年，叫什么名字？” “顾斯年。” “好的，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现在唯一的线索，都在这个人身上，即使不是他，也能顺藤摸瓜出她想要的线索。 “可以，但是他可能不会见我们。” “因为薇薇的死吗？” “呵，”温知行眼眸浮上嘲讽，“是我看走眼了，贵族，怎么会有真心。” “他现在不知道在和哪个女生寻欢作乐。” 身份设定是贵族转学生的BOSS和许知阮：“……”。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也是你口中的‘贵族’。” “作为你的同伴，可以请你稍微放下一些敌意吗？” 温知行干脆利落地道歉了，“抱歉，不过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走在盛夏的林荫小道上，蝉鸣夹杂着热浪涌来，BOSS悄悄在女孩身侧耳语，“在副本中，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吗？”女孩小声发问。 “嗯，包括我。”BOSS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应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许知阮:“……” “嗯，也包括我。” 好吧，BOSS你赢了。 来到一间音乐教室，还未到门口，便里面里面传来隐隐争执声。 “顾斯年！那个女的已经死了！” 许知阮和BOSS对视一样，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脚步，而温知行试图推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傅清疏，你放尊重点。”少年的声音隐隐有薄怒，却又在竭力克制。 “为什么我要放尊重？” “我才是你的正牌未婚妻！” “顾斯年，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吼我？” “和你订婚的不是她，是我，傅清疏。”伴随着书本砸落的声音，傅轻疏语气越发冷静。 “那你告诉我，那件事，是你做的吗？”少年声音也回归冷静，颇有耐心地询问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傅清疏语调有些慌乱，“你要记得，我们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要帮着外人来害我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语气沉静地开口，“怎么会，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傅清疏高兴地抱紧了顾斯年，“那你忘了她好不好？她已经死了。” “她根本不喜欢你，可是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 “好。”少年艰涩回应。 突兀的，音乐教室门被暴力推开了，站在最前面的温知行音调平静，却隐隐有风雨欲来感。 他视线平静无波地转向顾斯年，后又落回惊惧的傅清疏身上，“所以，杀害薇薇的，是你顾斯年，还是你的未婚妻？” “叫傅清疏，是吗？” 他又前进几步，音色冷沉，“还是说，你们是共犯？” 顾斯年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怀里的傅清疏，将她护于身后，“温知行，你有证据吗？” “我这不是来找证据了吗？” 温知行又将视线转向傅清疏，语气不明，“薇薇前几个月说她交到一个好朋友，她叫傅清疏。” “她说清疏虽然是贵族，但是很温柔，对她很好，这是她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在薇薇死亡的前一天，我还在她桌子上看到了她为好朋友做的马卡龙。” 傅清疏身体一僵，温知行步步而来，“她说的好朋友，是你吗？” “顾斯年的未婚妻。” 顾斯年冷声开口，“可以了，温知行。” “她已经死了。现在讨论这些，有意义吗？” “呵呵，”出乎意料地，温知行一拳打向顾斯年嘴角，“你觉得没意义吗？” “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尸体都没留给我。而她的追求者你，却和她的好朋友搞在了一起。” “甚至，你们合伙害死了她。” “我为她讨个公道，有错吗？” 他说着似是又要打一拳。却被顾斯年反手握住了，给了他一拳。 “不自量力，就是你的错。” 说完，顾斯年视线转向门口两人，语气淡漠，“你们两个，看戏看的开心吗？” “还行。”BOSS冷冷开口。 许知阮无奈扶额，“无意冒犯，顾斯年，傅清疏，我们五个人谈谈。” “听阮阮的，”BOSS低沉轻笑，“不然我送你们上路。” 被威胁了的三人:“……”。 好欠的人阿，但他们好像打不过。 ------------ Chapter5 七号情书 “凭什么听你的？” 傅清疏卷了卷发丝，语气骄矜。 “算了。”本想和平解决的许知阮摇了摇头，“前辈，帮我个忙。” “要埋到哪里？”BOSS冷酷发问。 “不埋，”许知阮神色纠结，“绑起来行吗？” “嗯。”BOSS神色有些失望，下一秒指尖微动，墙面出现了无数锁链，将剩下三人牢牢锁住。 “啊！什么东西！”傅清疏吓得尖叫起来，看向BOSS的目光满是惊惧。 顾斯年和温知行面色勉强稳定，但看向BOSS的眼眸中也尽是忌惮。 “你让他放开，”顾斯年视线望向许知阮，“我们陪你谈。” “我们是一队的。”温知行满脸疑惑，“你绑他们就是了，为什么绑我？” “阮阮和我才是一对。” BOSS看向温知行的目光越发不善，这个愚蠢的人类是不是想抢他女朋友？ 温知行无语极了，“大哥，我说的是队友的队。” “我没弟弟。”BOSS毫不犹豫地反驳，“我心里只有阮阮。” 温知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死恋爱脑，没救了。 “阮阮，”BOSS委屈地拉着女孩的手，闷声吐槽，“他向我翻白眼。” “他还骂我恋爱脑。” “阿，”看着温知行不可置信的神色，许知阮在心里再次道歉，小心建议，“要不你骂回去？” “不要。”BOSS俯身下蹲，轻轻拥抱住了女孩，语气缱绻，“阮阮，我好难过。”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看着眼前漂亮BOSS毛茸茸的脑袋，许知阮上手摸了摸，“不难过，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如果BOSS有尾巴，现在一定已经翻上天了。 被强制吃狗粮的捆绑三人：6。 “就这样谈吧。”许知阮镇定地看向顾斯年，语气平淡，“谈好了，放开，谈不好，埋了。” “好……”顾斯年点了点头。 “我听斯年的。”傅清疏也随着点头。 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温知行，聪明地选择了闭嘴，也迟疑地点头。 “好，现在，我问，你们回答。” 许知阮极力忽略腰身处BOSS紧紧拥抱带来的下坠感，温声开口。 “顾斯年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傅清疏面色有一瞬间苍白，顾斯年缓缓出声，言简意赅，“温知薇身上的伤痕。” “这样阿，”许知阮视线转向傅清疏，语气平和，“你做的吗？” 就在傅清疏想要开口时，BOSS状似无意补充，“说谎的人，会被魔鬼烧死。” 一簇火苗突然出现烧毁了傅清疏一缕发丝，然后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余留下淡淡烧焦味。 傅清疏张了张嘴，许久，艰难开口，“是。” 话落，温知行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眸中满是怒火。 “可以说说具体过程吗？”许知阮再次友好发问。 傅清疏视线缓缓看向BOSS，随即又快速垂下头，攥紧拳头，任凭长指甲刺的她手心发疼。 “我说。”傅清疏深呼吸一口气，“是我叫其他平民学生去收拾她的。” “只是平民学生吗？”许知阮似笑非笑地望向她，“我不喜欢隐瞒。” 傅清疏有些颤抖，“还有黑帮的人。” 她试图辩解，“我只是给他们钱，让他们帮我教训她一顿，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那种事情。” “你知道的。”许知阮无情点明事实，“正是因为你知道，才会雇佣他们，不是吗？” “你觉得只有温知薇完全配不上顾斯年，才能放心。” “你又是怎么威胁她的呢？是拍了照片，还是录了视频？” “那又怎样！”傅清疏泪水涌出，“明明我和他才是青梅竹马，凭什么她突然出现就抢走了斯年的关注。” “在她出现之前，他是一直看着我的。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我有错吗？” “顾斯年，你觉得呢？”许知阮轻笑，眸中染上复杂，“你收到那些照片视频的时候，也觉得她没错吗？” “我不知道。”顾斯年温声开口。 “嗯。”许知阮看向BOSS，语气柔和，“前辈，他们是四分之一吗？” “阮阮很聪明。” “但是阿，”许知阮视线移向顾斯年和傅清疏，声音冷得像冰，“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你们可以嘲笑，可以忽视。可以不作为，但是不能将一个努力活着的人，推入深渊。” “温知薇今年18岁，她有一个爱吃马卡龙的好朋友，有一个爱她的哥哥，她成绩优秀，为了理想大学而努力。” “再过几个月，她就要高考，然后去过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可是就差一步，她死了。带着遗憾，惊惧，悲伤，自责死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雇人伤害她，前一晚还在做傅清疏喜欢吃的马卡龙。 她不知道为她付医药费，并认真追求她的少年知道她因他带来的所有不堪，甚至感谢他的意外让哥哥原谅接受了她。 她害怕自己最爱的哥哥因为她受到伤害，她自责这样不堪的她配不上她的哥哥。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她哭泣着睡去又醒来，第二天还要笑着和哥哥说我没事。 看着哥哥为了她疲惫不堪的神色，日渐消瘦的身躯，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我死了，就好了。 于是她死了，春季出生的女孩死于炎炎夏日，葬于冰冷地底。 待到九月秋，所有人奔赴理想，只有那个善良的女孩，被永远留在了原地。 她后悔吗？也许不会。 因为她的死，保全了她最爱的哥哥。 “我不会杀你们，但你们会受到法律的惩处。”许知阮拉着BOSS转身离开，眼角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温知行被束缚的锁链无声解开，他沉默着，跟随着许知阮离开。 “温知行，能带我们去你父母家看看吗？”许知阮微微一笑。 “好。你们要怎么处置他们？” “我们把证据上传到了法院。”许知阮温声解释，“你知道的，我们不是正常人。” “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此刻，音乐教室，锁链化为绳索。两人昏迷彼此依偎着，只等着警察来将他们带走。 而他们，不会拥有刚刚的任何记忆。 冰山的四分之一已浮出水面，而剩下的四分之三，仍待探索。 此时，温家。 “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你看她在学校给我惹出了多大麻烦！” “麻烦？温衡，这是你的报应！” 精心保养的女人面容精致又嘲讽，“你还缺这个女儿吗？你在外面不是还有一个吗？” “你……在说什么？”温衡强装镇定地望向女人。 “我说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我受够了，实话和你讲吧。我根本就没爱过你，只是因为你像我前男友罢了。” “但是，温衡，你越来越不像他了。” “温知薇活着的时候，我偶尔还能骗骗自己，她是我和那个人的孩子。” “我不在意她，一个合格的纪念品罢了。” 她笑得越发美丽残忍，“但现在她死了，死的毫无价值。” “她不配作为我的纪念品。” “啪”一声响，温衡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而你，更不配做他的替身。” “还找外遇，脏死了。” ------------ Chapter6 七号情书（完） “温衡，离婚吧。” 女人面色越发冷漠，温衡捂着脸颊神色怨恨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打回去呢？温衡并没有什么君子风度，完全是因为，他打不过。 女人是跆拳道冠军。 “难道你不是吗？”温衡意味不明地出声，“无论你如何否认，温知薇都是我们的孩子。” “那又如何？”女人姿态慵懒，从包里拿出两张离婚证明。 “我不是和你商量，我只是来通知你。” “和你多说一秒我都觉得污染空气，走了。” “你要去哪！”温衡忍不住怒吼。 “去殉葬。”女人脸上浮现怀念，“他死了，温知薇也死了。” 她上下打量温衡一眼，嘲讽勾唇，“而你，有些人活着，但已经死了。” 温衡无力地跪坐在地，他知道，他拦不住她，不过还好，他还有一个妻子和女儿。 等许知阮一行人来到温家的时候，就看到温衡正在沙发上大口抽烟，客厅里顿时烟雾缭绕。 “叔叔好，我是薇薇的同学。” “我身后是警察叔叔，他想和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BOSS有些不适地扯了扯领口，露出大片肌肤和精致锁骨。 制服穿在他196的身高上，再加上BOSS身材极好，往那一站就是兵。 还真的有点把温衡唬住了。 “你被逮捕了。”BOSS下压帽檐，低沉声音就像是大提琴的悠扬。 一本警察证件被他漫不经心夹在手里，随后打开。 名字被不经意挡住了，职位：局长。 他口袋里的手铐也不经意掉落地面，发出沉重声响。 BOSS目光冷凝地望向温衡，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你涉嫌绑架，谋害，嫖娼……” 许知阮看着BOSS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将一大堆有的没的罪名安排在温衡身上。 在心里再次默默给警察叔叔道歉，对不起，警察叔叔，剧情需要，如有冒犯，请原谅。 温衡吓得烟也不抽了，急忙起身辩解，“警官，这绝对是误会！我可是天大的良民啊。” “哦。”BOSS捡起手铐，放回口袋，“我听你编。” “我没……” “你好吵。” 温知行和许知阮悄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我真的冤枉啊！”温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辩，“我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犯罪呢？” “哦，不杀鸡改杀人了。”BOSS淡淡点评，“你可真行。”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温衡在心里咆哮，这人是个杠精吧！ “警察叔叔，我来问吧。”许知阮眨了眨眼，乖巧开口。 “嗯。”BOSS点头，退至女孩身后。 “温叔叔，我问，你答。”女孩笑得人畜无害，“你也不想进去吧？” “我没错，肯定不能进去啊。”对上BOSS威胁的目光，温衡咽了口口水，“小姑娘你问，我答。” “砰”一声枪响，温衡惨叫出声，BOSS看着还在冒烟的枪，笑得恶劣又张扬。 “是你的吗你就喊？” “那是我家可爱小姑娘。”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暗示意味不言而喻，“下一次，就不止是腿这么简单了。” 温知行再次后退一米，和许知阮拉开了更大距离，想起自己之前作死的行为，他觉得他能活到现在命真大。 许知阮挑了挑眉，这就是狗仗人势的感觉吗？还挺不错。 不对，她怎么会是狗呢。 “主人。”BOSS忽然凑在她耳边缱绻开口，“开始审讯吧。” 许知阮抬手捂脸，她好像触发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沉浸在痛苦中的温衡没听到，但是离得有些距离的温知行嘴角疯狂抽搐。 6，你是真6，活该你有女朋友。 等脸上热度散去，许知阮轻咳一声，温和开口。 “叔叔，阿姨呢？” “她走了。”温衡眼中尽是愤怒，“我们离婚了。” 许知阮若有所思，而一旁温知行神色不变。 “叔叔，有把薇薇当女儿吗？” “说实话哦。”许知阮笑得天真无邪，“毕竟我身后的警官脾气不太好。” “曾经有过。” “嗯，我问完了。”许知阮看向BOSS，唇角轻扬，“我们走吧。” 出了温家，来到不远处的公园，两人寻了一个长凳坐下。 “前辈，副本快要结束了。” “嗯。” “前辈会觉得我问的问题毫无意义吗？” “不会，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果我做错了呢？” “我会无条件偏向你。” 许知阮轻笑，握住了BOSS手指，语气轻快，“温衡要死了，拦不住的。” “我问的第一个问题，进一步确定了我的猜想。而第二个问题，是为死去的温知薇问的。” “嗯，我知道。” 许知阮歪了歪头，神色好奇，“前辈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我不知道。”BOSS眸中闪过纠结，“但是我想了解你，就这么做了。” 随着几声枪响和惨叫声响起，熊熊燃烧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许知阮和BOSS对视一眼，唇角同时勾起了弧度。 “温知行，你来啦？” “阮阮，别对他笑。” “那对你笑？” “嗯，只对我笑。” 温知行看着眼前玩闹的两人，苦涩地笑了。 “你早就知道了？” “嗯，只是猜测。”许知阮看着温知行校服上沾染的鲜血，笑意温软，“但我想听你告诉我们真相。” “好，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一开始。”许知阮把玩着BOSS的手指，语气平静，“极致的爱会产生极致的恨，不是吗？” “呵呵，”温知行笑了，“你很聪明。” “过来坐吗？”许知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温声提议，“你讲完我们要走了。” 温知行摇了摇头，“我站着就好。” “我知道傅清疏是顾斯年未婚妻，也知道傅清疏故意接近薇薇。” “至于顾斯年为什么会喜欢上薇薇，也是我引导安排的。” 温知行苦笑，“你说的对，我爱她，但是我也恨她。” “尤其是在知道她的母亲害死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还怀有我亲妹妹的时候。” “你知道吗？她每一次笑吟吟喊我哥哥，我都会想到我那还未出生便已夭折的妹妹。” “那场车祸后，我便开始暗中搜集关于他们的情况。” “我又不傻，那场车祸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喜欢我？” “所以你利用了她对你的喜欢。”许知阮平静补充。 “是的，我看着她在我的计划下每日越发憔悴，还要笑着安慰我。” “呵，”温知行嘴角勾起一个悲伤的弧度，“我知道她今天会死，所以我让她先去学校了。” “你害怕自己如果亲眼看见，会阻止她，而她也会因为你，活下来。”许知阮温和笑道。 “嗯，然后我在她房间，发现了她写给我的情书。” 说到这，他突然笑了，笑得疯狂又悲伤，“她知道我没原谅她，她知道我想要她死。” “是的，她如你所愿了。”许知阮抬头看他，眸中神色越发不真切，“温知行，开心吗？” 开心吗？害死了你最爱的人。 开心吗？你最爱的人什么都知道，却还想成全你。 “开心啊。”温知行哽咽出声，“为什么不开心？我报仇了多开心啊…” 只不过死了一个温知薇罢了。 从头到尾，只不过死了一个最无辜的温知薇罢了。 “嗯，我们走了，温知行。” “祝你杀了最爱的人后，余生幸福。” “也祝你们幸福。”温知行笑得真诚又温柔，这一次，终于不是假笑了。 他是真心，想祝福他们的。 ------------ Chapter7 温知薇（番外） 我叫温知薇，今年18岁。 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老师说我现在的成绩排名可以考上一所很好的医科大学。 16岁那年，我最喜欢的哥哥出了车祸，父亲那一天喝醉了，他和我说我是他的私生女。 哦，原来我是私生女阿。 哥哥很生气地跑出了家门，我在后面拼命地追，道歉。 可是哥哥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他让我离他远点，他说他讨厌我。 没关系，我再乖一点，哥哥会重新喜欢我的。 我跟着哥哥跑到路中间，一辆劳斯莱斯向哥哥驶来，我用全力把哥哥推开，然后我被撞到了。 是我的错觉吗？哥哥好像为我哭了，如果我死在这场车祸，哥哥是不是就不讨厌我了。 后面我在医院病床醒来，消毒水的味道好难闻阿，我想回家。 我睡得很昏沉，隐约听到哥哥说如果我醒来他就会原谅我。 所以我一定要醒来的。 哥哥很开心，说我还是他的妹妹。我们相处得好像和之前一样。 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哥哥不理爸爸和妈妈了。 我和哥哥年纪一样，我知道是爸爸出轨了，妈妈破坏了哥哥的家庭。 我知道哥哥原谅不了妈妈，但那是我的妈妈，所以我和哥哥说，我来替妈妈赎罪好不好？ 那天晚上哥哥笑得很温柔，他说，好。我也下定了决心，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哥哥。 我喜欢法律，所以我以后想成为一名律师。但是车祸后，我把志愿改成了医科大学，我要保护哥哥的。 我周末和假日也开始和哥哥一样悄悄去做兼职，因为我成绩很好，所以我也慢慢攒了很多钱。 哥哥是个笨蛋，连这都没有发现。我要把这些钱都存起来，高考后全给哥哥，考完我再去打暑假工，哥哥大学一年的学费应该就有着落啦。 但是学校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传关于我的坏话，大家都慢慢远离了我，我很难过。 有一次我在钢琴教室练习，一个少年和我说他喜欢我，我认识他，是他付了我的医药费。 我谢谢了他对我的喜欢，然后拒绝了他。 我离开前，他和我说，“你喜欢你哥哥，是吗？” 我不敢回答，放学后立刻跑回了家，是我没有藏好吗？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 我在被子里哭了一下午，不行，不能被哥哥发现。明天是周末，我还要去兼职，我要振作起来。 第二天，发生了一些事，哥哥带我搬出了家，来到了他租的小房子。 他和我说，“高考完，我们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吧。” 我答应了。 好像离开家后一切都变好了，班里没有关于我的流言，我还交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好朋友，她叫傅清疏。 后来我才知道，流言是她帮我制止的，我真的很喜欢她。 她说她喜欢吃马卡龙，我笑着和她说我会做，等下一个周末我做好带给她。 可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会用麻袋套住我，然后把我拖到一个地方殴打。 我很害怕，但是我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家回不去了，而且哥哥真的很累，清疏也是女孩子，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我想，忍忍就好了，等高考完就一切都结束了。 周五下午放学，在拐角处我遇到了一群有刀疤的人，他们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我哭着跑回家，哥哥不在。 我在浴室洗了4个小时的澡，然后我起来去写作业了，我还要等哥哥回来。 但是我等了一晚上，哥哥也没有回来，这是哥哥第一次夜不归宿。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哥哥回来了。 我很开心，但是看到他的时候也很委屈，我想和他讲话。 哥哥说，“薇薇，因为你，我真的很累。” “如果你……” 哥哥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脏疼的厉害，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还是成为了他的累赘。 我想，是累赘，舍弃就好了。 这两天，哥哥都没有和我讲话，我隐约感到哥哥在生气，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拖累了他吗？ 周日晚上，我做好了马卡龙，叫住了哥哥。 “哥哥，明天周一，你能帮我把这些马卡龙给清疏吗？” “好。”哥哥答应就离开了。 嗯，他已经连和我说句话都觉得厌烦了。 我回到了我的书桌，盯着窗外的花树，我突然很恐慌，我想我应该写点什么的。 我从抽屉拿出了一份粉红色的信封，是花店姐姐给我的。她说我高考后，就可以写信表白我喜欢的人了。 但是我喜欢的人讨厌我了，他也一定不想以后和我去更远的地方了。 我哭着写下了这封信。 温知行， 这一次我就不叫你哥哥了。你真的原谅我了吗？自那件事后，我总感觉你在透过我看谁。你真的有在看我吗？ 你要向前看，我走了。 我喜欢你。 绝笔。 突然，最后两行被用力划掉了，甚至划破了信纸，我觉得我很过分，如果我明日就要离去，那这封信只会给他添加负担。 我把信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周一清晨，我去了学校，我带了手机，我想知道是谁在殴打我，录下来就好了，我要把证据交给警察局。 至少当我在校外死后，学校里其他像我一样被欺负的女孩子，就安全了。 可是她们发现了，她们把我的录像删了，手机摔了，把我逼到了天台。 为首的女孩子说，“别怪我们，是傅大小姐吩咐的？” 我很慌乱，“傅大小姐，是谁？” 争执中，我不小心踩空落下了天台，那一刻，我听见了答案。 “顾斯年的未婚妻，傅清疏。” 原来是她。 ------------ Chapter8 温知行（番外） 一切都结束了。 顾斯年和傅清疏进了监狱。 那个男人被我用枪打昏迷后，我放了一场大火烧死了。 那个女人也殉葬了，但是我才不会让她如愿以偿，我把她的骨灰撒进了荒林，她休想和她前男友葬在一起。 温知薇也死了。 大家都以为凶手是顾斯年和傅清疏。 其实是我。 是我给那个男人介绍的外遇，也是我帮他隐藏他再次出轨的证据。 我查到那个女人的陈年旧事，我利用她前男友和温知薇的死亡让她心甘情愿去死。 我不想杀温知薇，但是如果温知薇不死，那个女人也不会死。 多可笑阿，温知薇还以为是她拖累了我。 是我慢慢设计引诱顾斯年喜欢上温知薇，又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傅清疏。 不出我所料，顾斯年选择了家族，所有他放任了傅清疏的一切行为。 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 直到那天下午，我亲眼看着那群有刀疤的男人将她拖进了小巷，我沉默片刻，离开了。 我去了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深夜我出去找他们了。 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我打架很厉害。我把那群男人揍得鼻青脸肿，然后用汽油活活烧死了他们。 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嚎，我感觉我的心空的厉害，我去了酒店，把我自己收拾干净就回家了。 家是什么呢？有温知薇的地方才有家。 我回去，打开门，就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她。她似乎睡得并不安慰，还在哭着说梦话。 我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直到她醒来，她似乎想和我说话。 我阻止了她。 我和她说因为她我很累，我暗示她如果她不在我就轻松了。 我不敢看她，我回到了我的房间。 我知道她很聪明，她明白我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她也很乖，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连续两天，我们都没有任何交流，周日晚上，她突然叫住了我，并和我叮嘱。 我知道，我留不住她了。 周一早晨，我或许有机会能留住她。但是我放弃了，我留给她的最后一个印象是什么呢，一个冷漠的背影吗？ 我去了学校，我知道她那么善良，不会死在学校，不会死在我面前。 可事实是，她满身伤痕地死在我面前。我疯了地想要去抱她，想要让她醒过来，那一刻我后悔了，我想要她活过来。 我可能是精神失常了，我才是真正的凶手，此时却像个受害人一样去质问他们，我把一切罪责都推脱到我的帮凶上面。 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好受点。 过程中我遇到了两个人，一个很高的男人和一个女孩。他们说想帮我。 我看的出来，他们是情侣。 我突然想起早上我在薇薇房间垃圾桶翻找出来的信，我把它们拼好了，原来她喜欢我啊。 真可笑，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只有她傻傻地不知道，还害怕自己发现。他突然很恐慌，温知薇，不知道自己喜欢她。 所以，温知薇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出尔反尔，说了原谅她却又厌弃她。 她到死，都没有发现她想要的喜欢，早已经给她了。 我跟着那个男人和女孩处理了一个又一个帮凶，我感觉那个女孩好像知道了真相，但是仍然体贴顺着我的想法走。 最后，那个女孩开始了对他的审判。 她没有杀他，只是祝他幸福。 在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爱人后，得到了最真诚的祝愿。 他突然很迷茫，他感觉未来一片阴霾。他在一瞬间想好了他的去处。 那个男人和女孩走了。 而他献上了他所剩无几的善意，“祝你们永远幸福。”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温知行投湖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欺负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还剩下一个我。 那我来陪你吧，这一次，换你来原谅我了。 虽然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毁了你的人生，你的理想。那我把自己的所有都赔给你。 爱恨真是奇怪的东西，我想我是恨你的，但我又绝望地发现，原来在恨的尽头，是迟了的爱。 温知薇，你可能都不知道。 我和那两个人说你是我的女朋友。真遗憾阿，你活着的时候我没告诉你，你死了我也没让你听到。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 Chapter9 河神娶亲 世界开始撕裂，许知阮视线落到湖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辈，我以为他会活着。” BOSS手中变换出一支血红色玫瑰花，递给女孩。 “他的命运即是死亡。” “我不明白。”女孩接过玫瑰花，眸色沉沉，“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 “程序告诉我，”他笑得温柔清朗，“最漂亮的玫瑰，要送给最爱的人。”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BOSS神色认真，“我有的，给你。我若没有，寻来给你。” “前辈，我需要通关多少个副本？”许知阮转移了话题。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BOSS一向平静神色染上歉疚。 “副本的多少，取决于我的程序设计者。” “他设置了多少时空，我便会停留在那些时空。” “那下个时空，你还会陪着我吗？”许知阮轻声发问。 BOSS沉默片刻，俯身轻轻吻了女孩眼角，动作轻柔又细致。 “我想陪着你。” “但我不能，阮阮。” “因为这个副本吗？”许知阮摸了摸眼角，鸦羽般长睫微动，“我违反了规则，而你纵容了我的任性。” “阮阮，如果你违反了规则。” BOSS温柔平和地看向她，眸中景色像包容万物的大海，而此刻他眼中只有他的小人类。 “那一定是我自愿的。” “自愿让你违反。” 远处似有流星划过，带来一瞬间的璀璨，传说对着流星许愿，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我制定规则，更改规则。” “不是因为阮阮的任性，阮阮做什么都是对的。” “只是我的私心，仅此而已。” BOSS声音渐渐微弱，身影也缓缓隐于夜色。 “许个愿吧，阮阮。” “分别只是暂时的，我们还会重逢。” 远处月色渐起，繁星高悬。 许知阮低笑出声，呢喃道：“前辈，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像神明呢？” “流星不会倾听我的愿望。” “但你会。” “前辈，期待与你重逢。” 时空乱流飞跃向前，不过片刻，便将许知阮带去了一个新副本。上个世界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美丽奇幻的梦，现在梦醒了，该面对现实了。 “快跑！”一个衣着简朴的女孩拉着许知阮的手往前狂奔，而她们的身后，是一群官兵。 真好阿，是一无所知的新世界。 “好呀，一起逃跑吧。” 许知阮反手握住女孩手指，她们跑过海岸边，跑过树林，最后来到一座小木屋。 “你没事吧？”女孩神色担忧地望向她，语气急切。 许知阮脸上是深深的迷茫，“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她有些无措地握紧了女孩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能让我想起来吗？” 女孩神色是止不住的震惊，“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不记得了。”许知阮小脸满是懊恼，“怎么办阿，我好害怕。” “你别怕。”女孩认真安慰，上前抱了抱许知阮，“我会保护你的。” “你真好。”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好呀。” “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我叫你初初好不好？” 许知阮笑得温柔干净，“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女孩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笑颜如花，“我叫南希。” “你的名字真好听。”许知阮赞叹道，眸光疑惑，“南希，刚刚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呀？” “河神又要娶亲了，阿婆和知府大人正在到处寻找适龄少女。” 南希神色哀伤，“整个村子的女孩基本都被献祭了。” “真的有河神吗？” “阿婆说有。”南希思索过后认真点头，“而且每次娶亲过后河水就会平静下来。” “初初，我觉得河神存在。” 许知阮想了想，脸色突然苍白起来，“河神娶亲，是要把女孩沉河吗？” “迎亲当日，新娘会着红妆，官兵会把她关进木笼，由小船带到河中心，再将新娘推入水中。” “阿婆会和村民在河岸边唱长长的祝词，祈求河神保佑无病无灾，风调雨顺。” “南希，你有没有想过，”许知阮小心又真诚地发问，“河神，是假的呢？” “倘若神明并不存在，面对天灾，是人在起作用。” 南希轻轻笑了，眸光调皮又幽深，“初初，我们村子百年来都信奉河神，无论祂是真是假。” “因为信仰，祂便存在。” 南希转身回到石桌旁，泡了一杯茶水递给许知阮，“我不在意这些。” “我只是一个平凡又自私的人，我不在意是谁被献祭，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被他们抓住。” “我要无灾无难，百岁无忧。” “南希……”许知阮一时不知怎么回复。 “初初，如果你被抓住，我不会救你的。”南希神色认真，半开玩笑道，“但在被抓住之前，你跟着我，我就能保护你。” “嗯，我会乖乖听你的，南希。” 许知阮再次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颜，而在她低头喝茶的那一刻，眸中划过了极深的恶意。 呀，找到了，主线NPC。 还好BOSS不在，我可不能让他发现我是个坏孩子。 “南希好厉害！”许知阮抬头，眸中满是崇拜，“这杯茶很好喝。” “这是叶舟给我的。”南希无奈摇头，“初初，不要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万一茶里有毒呢？” “不是相信别人。”许知阮眸光发亮，其中像有璀璨星河流转，“是只相信南希。” “是南希带我引开了官兵。” “如果南希都会骗我，”许知阮笑得更温柔了，“那我还能相信谁呢？” “南希，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音色干净的女孩信赖地看向她，像是林间的小鹿，那么鲜活，和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南希不由得有些恍惚。 她和叶舟好像，我有点想，放过她了。 许知阮就这样和南希在小木屋待了一个月，在朝夕相处下，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次日清晨，响亮的敲锣打鼓声从河边响起，穿过小树林，来到小木屋。 许知阮面色纠结，后隐隐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安。 南希不动声色拉起了她的右手，对上许知阮意外的神情，南希温和解释道。 “河神要娶亲了。” “初初，我带你，去看看。” ------------ Chapter10 河神娶亲 “新嫁娘，献河神——” “不死的神灵阿，我们祈求您的宽恕——” “无灾无难，百岁无忧……” 神婆带领村民在河岸边吟唱着，年轻美丽的新娘子在垂泪哭泣。 许久，神婆一点头，锐利的视线看向官兵，苍老的面容是和蔼可亲的微笑，“吉时已到，送新娘子上船。” 因为被下药，新娘无力反抗，只能被关进木笼，带至船上，向河中央行驶。 许知阮和南希就这样混入村民中，平静至极地看着这一惨剧。 突兀地，一叶小舟从另一侧河对岸疾速驶来，上面是好几个年轻男人，面容清秀和雅，卷卷书生意气。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新娘和官兵那艘船前侧。 被阻挡了去路的官兵面色狰狞，“你们这些迂腐的穷书生，还不快让开！” “若耽误了河神成亲的吉时，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叶小舟为首的年轻人冷声喝道，“那邪神已经残害了多少无辜妙龄少女，可水患至今仍未平息。” “你们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 官兵大笑，“只要定时缴纳新娘，水患就不会频繁发生，就能平息！” “倘若村子里再无少女可作新娘？” “那就往村子外面抓！”官兵不以为然，“叶舟，你再不让开，我们便送你一程。” “迂腐至极！”叶舟气的浑身发抖，“你们就不怕有一天，成为邪神新娘的是你们的女儿？” “即使这样，那也是她们的福气。”官兵小声嘀咕，“又不是儿子，不能传宗接代又浪费粮食，有没有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小生便不客气了。” 叶舟气的头疼，他本不欲争辩，但总想着万一劝解一番他们及时悔悟了呢，那可比拳头好用多了。 但是他们的无情发言，终是让这个饱读圣贤诗书，待人举止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失望透顶。 “我们既已科举返乡，便不会再让你们残害无辜少女。” “若我们当中有任何一人金榜题名，哪怕穷极多年埋了这河，也定会灭了这邪神！” 叶舟和身后十几个书生对视一眼，正气凛然，“今后，不会再有河神娶亲。你们要继续，便从我们的尸骸上跨过去。” 书生们施展轻功，从小舟轻跃至官兵船上，赤手空拳与其打斗。 谁说书生都是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出生于一个贫穷小村，上京赶考路途遥远，半路不乏强盗劫匪，倘若他们当真如此无力，又怎能安然返回。 可何况，他们当中，可是不少文武兼修啊。 搏斗中，官兵渐渐落于下风，叶舟快步移到新嫁娘身边，用从官兵那里抢来的钥匙打开了木笼。 “姑娘，得罪了。”叶舟声音温和又饱含歉意。 下一秒，他直接抱起新嫁娘往自己的小舟上飞去。 河岸边，因为他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村民满脸怒火地瞪视着叶舟，而神婆颓唐地跌坐在地。 “完了，吉时已误，河神一定会发怒，这个村子都要完了！”神婆絮絮叨叨着。 许知阮打量着周围的人群，视线似不经意扫向南希。 南希从一开始都很冷静，就像个旁观者在观赏着这场闹剧，直到刚刚叶舟抱起新嫁娘那一幕，她的神色变的些许扭曲。 “你们看！河中心是什么？” 一个村民指着河面上浮起的阴影，惊慌地后退。 许知阮问声看去，只见河中心起了一个大漩涡，水流湍急又暗沉地涌动，而这漩涡也在越变越大。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雷声划破了乌云，顺势向下，劈到了好几棵树，还间接砸死了几个瘦弱的村民。 叶舟和官兵的船迅速被浪涛摧毁，而他们和新嫁娘，也在一瞬间落入水中。 “南希，叶舟落入水里了，”许知阮苍白小脸上尽是担忧，“他会死吗？” “不知道。”南希声音冷了下来，“与我何干。” 许知阮轻轻抱住了南希，动作轻柔又珍惜，语气却是迟疑，“可是如果他死了，南希会很伤心吧。” 对上南希挣扎眸光，许知阮轻轻笑了，“南希喜欢他，我看的出来哦。” “有些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许知阮无意叹息，“我们要去救他吗？” “如何救？”南希推开了许知阮，看向她的目光第一次带有警惕与深藏的怨恨。 “我们去向河神大人道歉吧。” 许知阮状若没有察觉南希的异常，低声呢喃，“再赔他一个新嫁娘好不好？” “这村子已经没有适龄少女了。”南希冷冷开口，“而符合条件的，河岸边也只有我们两个。” 南希神色越发沉郁，“初初，你是想，献祭谁？” 许知阮突然后退一步，看向南希的眼眸神色复杂。 她缓缓地伸出手，似是想要去触碰。 南希瞳色缓缓由纯黑变为深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许知阮的动作。 骗子。 又是一个骗子。 她会让她死得很惨。 下一秒，一个布娃娃放入了南希的手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温热的体温。 南希瞳孔一愣，眸中戾气散去很多。 “这是什么？” 许知阮笑得纯真又美好，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是小南希。”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许知阮调皮地眨了眨眼，唇角轻扬，“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她代替我陪着你好啦。” “我觉得叶舟配不上南希，”许知阮真诚又温柔地倾诉，白净小脸上满是苦恼，“但是南希喜欢他，而我想让南希开心。” 许知阮一步步地后退，在南希反应过来之际，落入了惊涛骇浪中。 “河神大人，我能成为你的新娘吗？” “可以的话，用我来换叶舟吧。” 一瞬间，河水归于平静。 少女落入水中，而少年被水波推送至河岸。 南希突然笑了。 她死死地抱着叶舟，瞳色不觉转为乌黑。 “初初，我相信你了。” “倘若你能回来……” 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河水很深，少女仍在无尽下坠，这似乎是一场漫长的旅行，但她知道，她赌赢了。 她赢得了，南希的心。 “阮阮，”低沉的男声温柔缱绻，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气息，“我生气了。” 许知阮缓缓睁开眼眸，笑得很开心，“你来了。” 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温柔又不失强势地缓缓深入，劲瘦有力的手腕握住少女腰身，一瞬间拉进了两人距离。 微不可察的叹息在少女耳际响起，“阮阮，你要成为谁的新娘？” ------------ Chapter11 河神娶亲 “河神的新娘阿。” 在两人换气的瞬间，许知阮温软开口。 “不准。” BOSS再次吻了上来，只是这一次的吻霸道又凶狠，没有给女孩留丝毫喘息的余地。 他修长手指分明探入女孩乌黑长发，牢牢禁锢着，两人距离被贴合的更近，来自躯体的温热透过凉薄的外衣悄然传入肌理。 那是连冰冷的河水也无法熄灭的，虔诚的爱欲。 彼此交缠的呼吸，近可相触的身体，还有那不断落下又加深的力度。 许知阮一时有些恍惚，她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女孩忍不住用力推搡着男人，却反而被禁锢地更紧，血色在唇齿间蔓延。 看向女孩水雾般清透眼眸，BOSS放弃了进攻，转而轻吻上她泛红眼角，动作柔和得不可思议。 “没事，别怕。” 许是深吻过，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无端惑人心神。 许知阮纤细手指小心抚上BOSS薄唇，上面还有她用力咬下的伤口，“疼吗？” “不疼。”BOSS音调慵懒，转而轻咬上女孩指尖，笑着反问，“疼吗？” 热意自指尖传至全身，许知阮脸颊更红了，她急忙扯开话题，“你太过分了！” “嗯，我也觉得。” “你怎么可以突然咬我？”女孩气冲冲控诉。 她语气还夹杂着浅浅的郁闷，“这可是我的初吻。” “我错了。”BOSS好脾气地笑道，“只许阮阮咬我。” 说着，BOSS视线不经意转向女孩脖颈，眸色莫测。 许知阮似想到什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好像之前是她先下口的。 “阮阮，看我。” “才不。”女孩下意识反驳，却乖乖地照做了。 和初见时不一样，这次的BOSS，变成了漂亮的人鱼。 许知阮眸中不可控制的划过了惊艳。 他原本凌厉乌黑的短发变成了纯白长发，在水中缓缓飘荡着，眼眸是魅惑般的紫罗兰色。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白皙有力的肌理，像是大理石般光洁无暇，却不羸弱，透着隐隐的力量感。腹肌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隐隐可见。 漂亮的人鱼线顺着他腰身往下蔓延，没入长而有力的鱼尾，是蔚蓝色的。 “我好看吗？” “好看。”许知阮听见自己这样说。 “那我和河神比，谁好看？” “阿？”许知阮有些懵。 “阮阮喜欢河神什么？” BOSS语气漫不经心，却隐藏不住满满的火药味。 “阮阮也抢走了我的初吻。”BOSS委屈巴巴补充道，“所以阮阮要对我负责。” “不能喜欢他，要喜欢我。” 许知阮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我只喜欢你。” “但是，”许知阮笑得像只小狐狸，“我觉得河神更好看哎。” BOSS沉默了一瞬，幽幽开口，“真的吗？” 许知阮坏心地点了点头，眸色诚恳。 “那我把他抓回来，煲鱼头汤喝。他没了，我就比他好看了。” “万一他不是人鱼呢？” “他是什么都不要紧，”BOSS直视着女孩，神色认真，“他最后都会变成我餐桌上的一道汤。” “阮阮，”BOSS执拗地发问，“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 许知阮思索开口，“我喜欢他活着？” “很简单，我送他去死。” “他不活着，你就不喜欢他了。” BOSS笑得肆意，眸色沉沉。 “别！我开玩笑的。”许知阮急忙开口，河神可是主线NPC，他死了她的任务怎么办。 虽然逗BOSS很好玩，但是许知阮还是分得清楚大事和家事的。 “前辈，我怀疑河神和南希有关。” 许知阮音色无奈，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她的猜测。 “我对这个副本没印象。”BOSS眸色发沉。 “嗯？”许知阮脸上满是诧异，“怎么会？” “这是一个新副本。”BOSS温声回应，至少，是在阮阮出现后开创的新副本。 “我的程序设计者没有给我有关这个副本的任何信息。” 程序设计者？许知阮心里一惊，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个面色阴郁的男人。 裴言川，她的死对头。 也是她的青梅竹马，虽然这位竹马从小到大都十分自闭冷漠，但是会允许她的靠近。 直到后面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她开始远离了他。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两人第一次相见，竟都在为不同的阵营做事。 那时，裴言川说了一句话。 “你会一直在我目光所及之处。” 这让现在的许知阮不禁毛骨悚然，从与裴言川重逢那一刻，她的确无时无刻都在与他接触。 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假期，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无论现实还是游戏，他似乎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许知阮甚至有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她之所以进这个游戏，也和他有关系。 而说不定，裴言川，现在正透过屏幕注视着游戏里的她。 诚如他言，一直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许知阮不觉有些恶寒。她郑重看向BOSS，一连发出了好几个疑问。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会变成人鱼的模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冷沉发问，“你对你的程序设计者，了解多少？” 她隐隐有种预感，裴言川那家伙，可能会害死她。 这个副本太不正常了，按照她的推测，河神在这个副本存在，而河神存在，那它就变成了一个灵异玄幻副本。 在这场副本中，南希明显和河神有关，而叶舟这个NPC的出现，好像就是南希的剧情推动剂。 她感觉她需要解密很多信息，甚至她隐隐预感，后期她还要打怪。 可是目前所有信息都指向一点，河神，和新嫁娘。不然许知阮不会果断跳入河中。 她在赌，赌河中有线索，赌南希会给她机会。 结果证明，她赌对了，越往水底深处，她窒息的感觉便越发不明显，就好像隐隐有一个空间，将水底与水面一段距离隔开。 就好像，她来到了一个里世界。 看着许知阮严肃的面容，BOSS耐心细致地一一回答问题。 “第一个副本后，我陷入了沉睡。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有危险，我便想来找你。” “我进入温知行跳湖的底部，那里有一个发亮的人鱼王冠，直觉告诉我，它能带我来到你身边。” “于是我触碰了它，醒来时便看到下坠的你，而在与你接吻后，我变为人鱼的模样。” BOSS眉头微蹙，他隐隐感觉到什么，“我对我的程序设计者，一无所知。” “不好！快跑！” 许知阮面色紧绷极了，拉着BOSS就开始向更深的地方游动，不出她所料，她的双腿也变成了鱼尾。 水底似乎在震动，晃得她头晕。 好像有什么在不断坍塌，又在不断重建。 “裴言川，你完犊子了！老娘要灭了你！” 在被BOSS覆于身下那一刻，许知阮咬牙切齿地骂道。 “阮阮，怎么还骂人呢？” BOSS单手抚上女孩眼眸，低声轻笑，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震动，“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剧烈的光晕在他们身上闪烁，一分钟后，水底恢复平静，而两人身影也消失不见。 ------------ Chapter12 河神娶亲 亚特兰蒂斯，失落的深海遗迹。 在看到面前银白宫殿那一刻，这是许知阮的第一想法。 它坐落在海底深处，珊瑚礁围绕四周，不时有游鱼跃过，惊扰它的安然沉睡。 这座古老宫殿散发着满满死寂气息，好像童话中海妖的尸骸冢，在断壁残垣掩埋下，是森森白骨。 许知阮想拉着BOSS进去探查，她刚迈出一步，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 她刚刚好像，崩人设了？！ 都怪裴言川。许知阮在心里叹气，BOSS一定发现了，她现在要怎么装阿。 许知阮努力做好心理建设，缓缓转身看向BOSS，却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眼眸。 完了，心里建设崩了。 “前辈，”许知阮小声开口，神情是无比的认真，“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嗯？”BOSS语气慵懒，笑得漫不经心。 “刚刚那个骂人的不是我。” “也许，是幻觉？” “哦，是吗？”BOSS唇角上扬，微微俯身，“阮阮，你心跳得好快。” “嗯，是的呀。”许知阮面不改色地点头，眼神真挚，“我从不骂人的。” 因为我骂的都不是人。许知阮没忍住在心里补了一句。 她实在对裴言川没什么好感，每次见面他都在想法设法阴她。 因为他，她差点被公司开除，虽然最后没成功，但她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被扣光了。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熬夜通宵赚的money阿！结果她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她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一定是因为见到前辈，”许知阮声音温柔得能出水，“所以我心里的小鹿扑通扑通跳不停。” “嗯，”BOSS语气低沉，双肩却不可控制的抖动起来。 “阮阮，完犊子是什么？”满含笑意的话语传入女孩耳中。 许知阮快要石化了，大哥，别问了，我不要脸的吗？她想死。 “前辈，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许知阮灵机一动，“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BOSS微微挑眉，潋滟桃花眸深意满满，“怎么会？我永远相信阮阮。” “那就不要问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BOSS语气迟疑。 “你看，说了相信我的，”许知阮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你态度不对！” “嗯？”BOSS拖长语调，眼眸划过宠溺笑意，“好，是我态度不对。” “我向阮阮道歉，阮阮能原谅我吗？” 他捂唇试图止住含笑语调，“乖，我不问了。” 呼~终于解决了。果然上网冲浪还是有用的。 问：和男朋友吵架吵不赢还发现自己错了怎么办？ 答：态度问题。 许知阮突然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BOSS也没有和她吵架，也没有揭穿她，她这样好像，无理取闹阿。 许知阮低落起来。 BOSS温柔抚上小人类脑袋，语气温和，“别难过阿，阮阮。” “我有没有说过。”BOSS揉了揉女孩发丝，“阮阮做什么都是对的。” “即使是错的，我也会无条件偏向你。” BOSS轻轻吻上女孩眼角眉梢，像是一朵云，温软又绵和的触感。 “阮阮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 “如果阮阮不信，可以一直反复向我确认。” “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呢？”许知阮闷声发问，“如果我瞒了你很多事情呢？” “很简单阿，阮阮。”BOSS笑得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意气风发又肆意张扬。 “我只要一直在你身边就好。” “我喜欢你任何样子，好的，坏的，我都能接纳。” “阮阮长大了，”他笑得像个温柔的天使，“会有很多自己的秘密。长大很残酷，世界也很残酷。” “阮阮想告诉我，我随时愿意倾听。阮阮不想告诉我，我就当没发现好了。” 他的吻轻柔落至眼角，“我不会和其他人一起欺负阮阮。” “那如果世界欺负我呢？”许知阮心里泛起惊涛骇浪，面容依旧平静。 “那我陪阮阮去欺负世界好了。” 许知阮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突然觉得，有家的感觉。 “那我们一起去欺负世界吧！” 许知阮拉住BOSS的手，向宫殿游去。欺负副本世界去啦。 “真羡慕世界。” “哎？”许知阮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BOSS苦恼神色，“我也想被阮阮欺负。” 绯红蔓延上女孩脸颊，脖颈。 不行，稳住，她可是恋爱游戏设计师，不能被BOSS撩拨住。 咳，但是，自己男朋友应该没事吧。 来到宫殿，走上层层大理石台阶，步入主殿。 主殿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人鱼雕像，飘逸的长发，赤裸的身躯，巨大的鱼尾，许知阮视线落到了他手中紧握的长戟上。 “前辈……” “是他。”BOSS毫不犹豫回答。 “让我想想。”许知阮绕着雕像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下一秒语出惊人。 “我能把他砸了吗？” 女孩沉思，“可是这里也没有什么武器。” “给你。”BOSS不知何时拿出一个粉色的迷你小锤子，递给许知阮。 看着只有一个手掌大的粉色小锤，许知阮迟疑地沉默了两秒。 “你……确定吗？” “嗯，试试？” 看着BOSS期待的神色，许知阮平静接过，转身毫不犹豫地砸了过去。 下一秒，小锤在空中变成了几米高的大锤，直接把雕像砸的镶进对面石墙。 它像是有意识般，砸完就变成小锤，乖巧地落回了许知阮手心。 看着雕像四分五裂，随后变成碎了一地的白玉石，许知阮不禁扶额，是我低估你了，粉色小锤。 突兀地，一道亮光冲向许知阮，在快要击中的一刹那，BOSS转身将女孩拉进了怀里。 粉色小锤随即向亮光发出地冲去，却被一把锐利的长戟劈成两半，化成闪着荧光的筛粉。 “来者是客。” 来人黑色长发在狂风中飞舞，瞳孔是蔚蓝色，鱼尾竟是蓝黑色的。他执着长戟步步靠近，眸中光芒冷的吓人。 而他的面容，和已碎的雕像一模一样。 “但客人未免太过失礼。” 他咧起了嘴角，笑得阴森，“毁坏宫殿的人，应该得到教训。” 狂风大作，海水涌动。塑像化作的人鱼以戟点地，卷起碎石，向两人袭去。 BOSS将女孩护至身后，手中权杖突现，泛着金色银光。 他挥手，一时间更大的风浪涌来，连带着原本的碎石，向对方袭去。 巨大的爆炸声在三人中央响起，下一秒，醒过来的人鱼雕像发出了怒吼，诡谲阴冷的歌谣缓缓自他口中而出，带着攻击力的音浪向两人袭来。 许知阮突然开口，语气柔和熟稔得好像在和旧友交谈。 “南希，你要杀我吗？” ------------ Chapter13 河神娶亲 歌谣停止了吟唱，而它残留的音浪攻击也被BOSS挥舞权杖击碎。 雕像人鱼面色有一瞬间扭曲，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许知阮就那么安静地望向他，语调平和，“南希，你忘记我了吗？” 她勾唇浅笑，像一朵纯白蔷薇花，“我很喜欢和南希在一起的时光，我想和南希返回过去。” “怎么就忘了我呢……”许知阮轻声叹气，低喃道。 人鱼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瞳孔中的颜色在深蓝与乌黑之间来回切换，最后定格在两色瞳孔。 “初初？”雌雄莫辨的语气含着迷惑，更多的是迟疑。 “嗯，是我呀。”女孩笑得很开心，一如初见，温暖似太阳。 “呃，”人鱼眸色一瞬间都变为深蓝，海藻般长发化为蓝黑色，鱼尾开始转向双腿。 不过片刻，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出现在许知阮面前，她笑得明媚又真诚。 “初初，很高兴，你还活着。” “是南希让我活着的。”许知阮温软出声，语气不变，“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南希，还是河神？” 南希眸中染上赞叹，“初初很聪明。” “还是叫我南希吧。”少女神色沉郁得像墨。 “嗯。”许知阮乖巧点头，仔细打量着少女，“这里是哪里？” “六百年后的人间。” “这样啊，”许知阮容色不变，温和开口，“叶舟呢，南希和他在一起了吗？” 少女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语气幽幽，“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让我猜猜，”许知阮从容走向南希，附在她耳边温柔呢喃，“叶舟在南希身体里，是吗？” 少女瞳孔剧震，握紧了拳头，“别开玩笑了，初初。” “没有开玩笑哦。” 许知阮温柔抚上少女眼眸，语调情深意切，似情人间的调笑。 “南希有一双很美丽的，深蓝色眼眸。” 她望向远处浓稠到极致的蓝，那是阳光也照不进的地方。深蓝之下，便是极致的黑。 “像大海一样。”许知阮后退回BOSS身旁，莞尔一笑，“我很喜欢南希的眼睛。” 许知阮状似苦恼地卷起了发丝，“可是南希眼睛从来不会为我变成深蓝色，除了叶舟。” 她定定直视少女，眸子是理智到极致的薄情，“六百年后的人间，没有阿婆，没有官兵，没有村民。” 盯着南希颤抖起来的手，许知阮停顿片刻，转而呢喃，“也没有初初，但有叶舟。” “南希会丢下初初。” “但南希永远不会丢下叶舟。” “别说了。”少女冷声打断许知阮的言语，眼角隐隐泛红。 “为什么呢？”许知阮好像没听到似的缓缓开口，“告诉我吧，南希。” “我死了阿，南希。” 少女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眸光惊疑不定，“不可能，你明明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许知阮深藏起眸中恶意，神色清白无辜极了，“六百年前的初初，跳河死了阿。” “六百年后的初初，想要一个真相。” 女孩笑颜如花，干净明朗。 “你愿意，告诉她吗？” 南希恍惚地蹲坐在台阶上，眸色时而挣扎，时而困惑。 许知阮也不再说话，只是鸦羽般长睫轻眨，敛下眸中幽深神色，紧紧牵着BOSS的手坐在南希对面石阶上。 她在给南希时间冷静。 她知道，少女会告诉她的。 毕竟，许知阮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她可是通过了检验愿意为她而死的好朋友呐。 曾经死去的好朋友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不但没有指责自己这个害死她的杀人凶手。 反而笑得一如往昔纯净，诉说思念，追念过往。 唯一的心愿，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舍得不告诉她吗？ 半刻钟后，少女声音在差不多坍塌尽毁的宫殿响起，平静又深冷。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没事的，我从未怪过南希。” 女孩笑得清澈坦荡，真诚极了。少女眼泪突然就流下来。 “初初你知道吗？没有河神。” 她语气哽咽得不像话，历经岁月的磨砺，愈更加沧桑。 “我从出生起，便听神婆传唱着河神的教诲。” “可是哪有什么河神啊，只是怪力乱神罢了。” 南希转头望向许知阮，深蓝色眼眸越发晦涩。 “三岁那年，神婆把咒术下降到我身上，我成为她控制河水的祭品。” “只要河神不停发怒，河水便越发泛滥。神婆与知府狼狈为奸，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新嫁娘。” “突然有一天，神婆说我没用了，她需要新的祭品。” “我很害怕，没用了的祭品会被怎么处理呢？” 她笑得怨恨又失意，“当然是杀了，总不能让我拆穿她的谎言吧。” “于是那一天晚上，我拥有了一把杀死她的戟。”南希目光回到手中长戟上，满是眷恋。 “真可笑，明明有能力编造一个祖辈相传的谎言，却在睡梦中死于我这个后人之手。” “我把她变成了行尸走肉，让她听从我的号令而行。” “大家不是想要河神吗？那我来当好了。” “河水的泛滥逼得远处的村子开始和我们联合起来，那段时间，村子里多了很多年轻人。” 南希话音怀念，那是一段对她来说很美好的时光。 “就这样，我认识了叶舟。” 她的话语甜蜜而幸福，“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否定了河神的存在。” “我笑他不谙世事，蓄意接近。” “相处过程中，却发现他的确是个极好的人。” “所以你动心了？”许知阮缓缓补充，“有很多女孩喜欢他吧。” 南希手指轻敲着石阶，神色漠然又无情，“为什么我不能动心呢。” “神婆杀死我的父母，给三岁的我下咒术，你知道那十几年我过得多生不如死吗？” “叶舟会教我诗书，为我泡茶，给我讲外面的事情，倾听我的想法。” 她手指拨弄着游鱼，幽幽叹息，“你说过叶舟不配。” 南希笑得悲伤又残忍，“我也觉得他不配。可是初初，我得到最好的东西，也就一个叶舟。” “他总是想救那些新嫁娘，总是有姑娘想嫁给他躲避河神的婚事。” 她侧卧躺下，长发随海水流动，“我当然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于是我撺掇他和其他书生们去科举，他们听了我的话，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南希捂着心口，似乎还残留着那时的疼痛，“明明是我让他离开的，可是最后难过的还是我。” “我很难过，过后就是极致的愤怒。我不可控制地怨恨她们，她们有贴心的父母，有中意的郎君。” “而我似人非人，虽非我本意，却背负无数条人命。既无父母疼宠，有意中人却怕他厌弃。” 南希摇摆着又化为鱼尾的双腿，语气越发低沉，“要不就这样吧，当不了好人，便当个极致的坏人。” 于是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她把村里所有姑娘都送走了，这样，等他回来就只能看见她了。 ------------ Chapter14 河神娶亲 “可是，叶舟发现了吧。” 许知阮轻轻拨弄着BOSS手指，像是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南希的视线也随之移到BOSS身上，深蓝色眼眸有恍然，亦有羡慕。 “初初，我真的很羡慕你。” 南希语气轻嘲，仿佛在诉说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你的爱人，很爱你。” “而我的爱人，很恨我。” 她抬手又随意毁坏一栋石墙，瓦砾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你跳河后，村子里只剩下我一个年轻女子。” “我装作无辜胆怯，一直跟在他身边。我和他哭诉你的死亡，悲伤新嫁娘的故去。” “他不忍心丢下我，我便陪着他在河岸边寻找蛛丝马迹。” 南希神色变得阴冷，似困在一场出不来的梦魇。 “我知道他很聪明，早晚会查出这事和我有关。他若知道，便再也不会看我一眼。” “在又一次无功而返后，我向他坦白我的心意，他很惊讶，说对我并无此意。” 浓郁的黑气自南希身上散发出，不甘，愤懑，绝望。 “他说他要去寻求真相，而这真相可能会害死他。他不能耽误我的余生。” “我知道我是留不住他的，我也不忍心杀他。我就那么一日日地看着他，看着他日渐消瘦。” 南希突然吐出一口黑红的血，怨气十足。 “可是他爱上别人了。” “凭什么，与他朝昔相伴几年的人是我，他却偏偏爱上外来一个月的姑娘。” “他说不能耽误我的余生，可他却要与那个人成亲。” 愤怒烧毁了她的理智，于是在他们成亲当日，南希杀了满座宾客，亲口质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鲜血顺着大红色的喜堂汩汩流下，她悲伤又绝望地看着叶舟将新娘护于身后，看向她的眸光满是厌恶。 “妖怪。”她听见他这样说。 南希突然想笑，笑着笑着她便哭了，“为什么？你喜欢她什么？” “叶舟，我在你身边这些年，你对我当真没有丝毫感情吗？” “南希，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叶舟神色疲惫，放软了音调，“她是无辜的。” 心脏似乎漏了一个大洞，在不停地流血，南希笑得诡异，“好啊。” 大风掠过，吹落新娘头纱，南希闪身到新娘身后，面无表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下一秒，笑得温柔，“叶舟，妖怪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叶舟刚惊怒出声，南希便扭断了新娘的脖颈。美艳的新娘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向南希。 下一瞬，新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困住南希的法阵。 “南希，我给过你机会。” 叶舟缓缓开口，目光复杂。 南希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得开怀，“你不喜欢她，是吗？” “你只是想用她，杀我。” “我喜欢她，南希。” 南希的笑颜僵硬在脸上。 “南希，你该赎罪的。这么多无辜之人因你而死，你当真没有丝毫悔改？” “真的是因我而死吗？”南希心痛的快不能呼吸，“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贪念而死的。” “叶舟，你看看他们。迂腐，贪婪，他们只在意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止河神娶亲，而我的出现，是他们造成的。” “我不明白。”南希神色变得迷茫和脆弱，“你可怜那些愚昧的村民，神婆，官兵，新嫁娘。” “为什么不能可怜我呢？” “为什么不能可怜一直在你身边的我呢？他们什么都有，可是我只有你。” “叶舟，你问问你的心。”南希笑着哭诉，“是否对我有失偏颇。” “可是，南希。”叶舟神色不忍，终是一字一句开口，“错了就是错了。” “为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地评判一切？”南希彻底暴怒了，“为什么你忽略其他人的错，偏偏只针对我？” 那一刻，南希突然想到了初初说的话，叶舟不配。 是阿，他真的不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南希心里冷的像块冰，平静发问。 “科举回来后。” “所以你那段时间一直在试探我？叶舟，你真的有心吗……” 男人不语，只是冷漠地看向她。 她突然明白了，叶舟是有心的，只是对象不是她。 “你要杀我吗？” “你杀了这么多人，该偿命的。” “好，我成全你。” 也成全我自己。 那一天，河神发怒，河水泛滥淹没了整个村庄，无数尸骸沉入水底，天空下起了暴雨。 河变成了海，河神变成了人鱼。 在她自己建造的殿堂，南希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拜堂成亲，即使男人已然全无气息。 “喂，叶舟。”夜晚降临，南希抱着冷僵的尸体喃喃自语。 “你好冷。”泪水顺着她脸颊流下，“怎么办，为什么你这么冷……” 南希将叶舟抱的更紧，音调阴冷，“我会让你暖和起来的。” 新婚夜，新娘把新郎拆吃入腹。 我们本是一体，我们性命相连，你从未死去，你与我同频共振，命运之神，许下我们共度余生。 河神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自愿化为人鱼雕塑守护这偌大殿堂。 叶舟，我们有家了。 我们会永远生活在这里，你再也不会离开了，不会在我眼前爱上别人。 百年之后，我们依旧葬在一起。而我，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你。 金色光芒闪过，许知阮面前出现了一行只有她和BOSS能看到的文字。 “恭喜触发副本主线任务:阻止河神毁灭一切。” 许知阮挑了挑眉，视线望向眼睛红肿的南希，温声开口。 “南希，你后悔了吗？” “嗯，后悔了。” 南希释然一笑，“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陪我长眠海底。” “终究是我错了，比起拥有，我更想他幸福。” “而在深海，与我这妖怪朝夕相伴，是没有未来的。” 许知阮上前轻拥住少女，眸色平静，也不说话。 “初初，我送你回去六百年前，你帮我好不好？” “不要让我杀了他。” 许知阮蹲下身体，与她平视，“南希，不是你的错。” 少女面色一怔，艰涩出声，“我……” “南希不是妖怪，至少，我觉得南希很好。”许知阮真心开口。 “是整个村子里，最好的姑娘。” ------------ Chapter15 河神娶亲 南希释然地笑了，河神逸散的法力化作无数荧光，照亮了冷寂深海。 “初初，再见。” “遇见你真好。” 南希再次化作人鱼雕塑，在下一瞬间四分五裂，后碎成粉末，海风卷起，消散在冰冷海水中。 河神坠于深海，永无轮回。 传说中那位作恶多端的河神，献祭自己，向上天换来了一次垂怜。 只是即使时光倒流，世间也终再无南希。 六百年前。 光影变换，世事漫随流水。 “叶舟，休息一会吧。”南希从袖中拿出手帕，温柔体贴地为身侧男子擦汗。 “我没事的，南希。”叶舟眸光炯炯，“我得早一点揭穿河神的真面目，才能为那些死去的姑娘鸣冤。” 南希神色微不可察有一瞬僵硬，随即缓缓笑开，“我相信你可以的。” “谢谢你，南希。”叶舟真诚道谢，“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能帮到你就好。”南希微微叹气，“有发现什么吗？” “有的。”叶舟小心从怀中取出一个破烂的布料，言语认真极了，“南希，你看这个。” 看到布料的一刻，南希眸色不可控制的发沉，她尽量用柔和语气发问，“这个布料是谁的呀？” “神婆的。”叶舟眉心紧皱，“南希，我在赴京途中偶遇一道士。” “道士？” “嗯，他说我身上有邪祟之气。” 南希敛下眸中杀意，语气轻快，“叶舟，那个道士说不定能帮我们呢，他在那里呀？” 叶舟点头认同，“他去云游四海了。我将村中河神一事说与他听，道士给我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什么话？”南希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种何因，得何果。” “唔……”南希略微思考，试探开口，“叶舟有猜出什么吗？” “我去调查了神婆和知府。” 南希手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竭力保持清醒，她恍若不经意问道。 “可神婆不是死了吗？”在那一次迎亲中，被卷入浪涛中溺死。 “是，所以我去求见了知府。”叶舟一脸正气，“京城派人通知说，我一举高中。” “叶舟真厉害！”南希发自内心地露出笑颜和给出祝福。 “知府在我的威胁下，在神婆溺亡地点打捞了七天七夜，捞出来它的尸首。” 南希笑吟吟赞叹，“叶舟真不愧是未来的状元郎！” 殷红鲜血从南希指缝中缓缓流出，被她小心藏于身后。 她这几日忙着看管叶舟，竟没及时处理好那人的尸首，万一被叶舟发现什么…… 叶舟继续分析，“即使死亡，神婆手中仍然紧紧握着这块布料，我怀疑，这和河神身份有关。” 南希仔细打量着这块布料，许久，轻声叹气，“可是叶舟，这种布料太常见了，村子里几乎人人都有。” “不，这块不一样。”叶舟手指上移，指向一处划痕。 “神婆在死前，留下了记号。” 南希眸底杀意更重，早知如此，她应该早点了结她。 “哎，真的有字。”南希神色好奇，认真辨析着。 “好奇怪，”南希疑惑出声，“为什么是一个有字？” “也许是她临死前没有写完，”叶舟推测，“或许需要再添几笔。” “嗯，叶舟真聪明。” “叶舟，我要回去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做。” 南希认真挥手告别，语调温柔，“如果叶舟发现了真相，一定要告诉我哦。” “会的，南希。” 转身步入树林那一刻，南希神色彻底阴沉下来，叶舟一定发现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来到小木屋门前，南希正准备抬手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 女孩笑颜纯真美好，就这样浮现在她面前，充满生机。 “南希，我回来了。” “我等了你很久。” 南希脸上飞快闪过讶异之色，又被她很好掩藏起来。 “初初，你没事真好。” “嗯，因为南希我才没事的。” 南希后退一步，眸中深蓝色若隐若现，她看起来疑惑极了，“因为我？初初我能帮你什么吗？” 许知阮勾唇浅笑，果然，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六百年后的南希会因为愧疚相信死过一次的初初，而六百年前的南希却依旧会怀疑幸运存活的她。 许知阮侧身让南希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端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俊美男人，南希下意识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屋子？” BOSS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视线转向许知阮，眸里是能融化冰雪的温柔。 他只是执拗地看着女孩，好像在期待女孩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许知阮沉思几秒，诚恳出声。 “他是我爱人。” “啊？”南希懵了，她怎么不知道初初有了喜欢的人。 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BOSS，这个男人穿着奇装异服，和她第一次见初初时的感觉一样。 南希果断开口，“初初，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吗？” “嗯，是的。”许知阮乖巧点头，眸光染上歉意，“坠河后我想起来了，南希。” “他是我家乡的未婚夫，来找我回去成亲的。” 两人反应，“？？？” “对吗？未婚夫。”许知阮笑得温柔甜美，深情地望着BOSS。 “嗯。”BOSS淡淡点头，耳垂却染上绯红，唇角微勾。 南希却显得有些失意，“真好，能与心悦的男子成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南希呢？”许知阮拉住了少女的手，语气温软，“什么时候和叶舟成亲？” “他并不知我喜欢他。”南希苦涩作答。 许知阮立刻起身，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南希向外走去。 “那我们去找他，和他讲清楚。” “可是……” “至少这一次，我不希望南希留有遗憾。”许知阮笑着揉了揉南希脑袋。 “如果他也喜欢你呢？” “错过了，他会喜欢上别人的。”许知阮神色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听到这里，南希下意识捂住了心口，为什么她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 南希脑海有些恍惚，她好像真的看见他爱上了别人，和另外一个姑娘成亲。 “好……我和你去。” “嗯！未婚夫在这里等我！” 正要跟随前去的BOSS脚步一顿，乖乖坐下。 “好，我等你回来。” 南希眼里羡慕更盛，如果她和叶舟也能这样就好了。 ------------ Chapter16 河神娶亲（完） 在河岸边，南希再次遇见了叶舟，他此刻正看着河水荡起的波浪，不在在想些什么。 许知阮轻轻推了推南希后背，微笑示意她前去告白。 南希向前迈出一步，又被许知阮拉了回来，对上南希不解的眼神，许知阮低声叮嘱。 “南希，你会想起来的。” “初初，你在说什么？”南希担心地抚上许知阮额头，动作轻柔。 “南希，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许知阮笑着牵上少女手指，将其缓缓拉下又松开。 “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 南希不知该说什么，紧紧拥抱住了女孩，“你对我很好。” “是吗？” “嗯，我不该怀疑你的。” 她笑得纯粹又明媚，“初初，我之前想过，如果你能回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我会一直保护你。” 南希突然揉了揉女孩发丝，眼眸深蓝色隐隐浮现，“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怀疑，怀疑叶舟，怀疑你。” “但是我很开心。” 她手指抚上女孩面容，目光柔和动容，“有人比我更适合去爱你。” “他会比我更好地保护你。” “初初，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也是我永远的朋友。” 南希最后深深看了许知阮一眼，转身离去，身影纤细又干脆，行走间尽是坦然。 许知阮沉默片刻，笑得轻而缓，“欢迎回来，南希。” “再见，南希。” 她本来有更稳妥的方法解决这个任务，不会产生任何变数。 她只需要杀了南希，仅此而已。 许知阮有的是办法破坏南希对叶舟的爱意，也有的是办法让南希成功移情到自己身上，从而诱导南希为她甘愿赴死。 “呵，”女孩低声呢喃，“总觉得，应该让你再见他一面。” “南希，要幸福阿。” 河岸边，沙滩上。 “叶舟，我是南希。”少女眼眸此刻已全是深蓝色，宁静得像大海。 叶舟神色微微讶异，只是专注地看向少女眼眸，苦涩开口，“为什么？” “因为不想骗叶舟，也不想让叶舟骗自己啦。”南希笑得开怀。 她轻轻抬手，一道隐形浅蓝色屏障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南希侧身坐在沙滩上，眸光悠远看向海面。叶舟轻抿唇瓣，也随之坐在少女身侧。 “叶舟，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融合了六百年后记忆的南希。” “什么？”叶舟有一瞬茫然。 南希捂唇浅笑，“书呆子。” “叶舟，像小时候一样，听我说个故事吧。” “好。”叶舟缓缓点头，在南希看不到的地方，眸光温柔又眷恋。 “嗯，怎么讲呢？” 她突然翻身将叶舟压于身下，语气调皮，“书呆子，我用了六百年才确定，原来你是喜欢我的呀。” 叶舟脸色绯红，想推开身上的少女，却不知从何下手。 于是少女将他抱的更紧。 “叶舟，其实我们之间好多误会。” 南希将头贴在叶舟心口，轻声呢喃，“你说了那些伤我的话，也很难过吧。” “怎么办阿，叶舟。”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也是真的喜欢你。” 叶舟双手伸出似要拥抱少女，却被他克制地收回。 “我知道的，南希。” “可是，我不喜欢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南希轻轻弹了弹叶舟额头，语气惬意，“知道啦。” “书呆子，要不要说一句喜欢我？” “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阿。” 叶舟似是察觉到什么，语气哽咽，却又强忍着，“你要做什么？” 南希笑着捂住了他的唇瓣，“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哭。” “叶舟，状元郎是不是都要娶公主呀？” 叶舟神色一愣，“话本上是这样的。” “如果我是公主就好啦。” 南希又快速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我还是想做南希。” “因为南希，才能陪叶舟很久很久。” 轻柔的吻覆于叶舟嘴角，随着男人缓缓睁大的眼眸，银铃般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叶舟，以后一定要幸福阿。” “有温度的叶舟，真好。” 南希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叶舟慌乱去触碰，手指却穿透了少女的身躯。 “南希，为什么会这样？” 他哭的毫无形象，像是失去了一切。 南希微微歪头，伸出手似想要拭去他的眼泪，却从叶舟脸颊穿过。 一声喟叹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次，是我先离开了。” “只是好遗憾。” 南希身形彻底消散，徒留一句话语随风而逝。 “没有听到你说喜欢我。” 浅蓝色屏障一瞬间破碎，徒留叶舟跌坐在原地。 河水再次淹没了村庄，只是这一次，不是毁灭，而是重生。 再次醒来的叶舟，遗忘了一切。或者是，在这个村庄里所有活过来的人，都遗忘了一切。 没有神婆，也没有河神娶亲。 南希复活了所有因她而死的人，除了神婆，她想，坏人还是消失的好。 许知阮牵着BOSS在河边看向失魂落魄的叶舟。 一位姑娘脸色绯红向他款款而来，身姿婀娜，“叶舟，我们成亲吧。” 许知阮认出来了，那是南希记忆中，叶舟的新娘子。 叶舟没有回答，只是面色迷茫地看向河边。 许久，他似是对什么人说话，声音温柔似春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说出口。” “我喜欢你。” 他又再次陷入迟疑，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为什么没有回答？ 是谁？那个人是谁？ 姑娘好像被吓到了，担忧出声，“叶舟，你怎么了？” “我们成亲吧。”叶舟对着河边低声说了一句。 “好啊。”姑娘温声回应，笑得满脸幸福。 看到这一幕，许知阮牵着BOSS转身离去。 南希，他真的不配。 许知阮没看到的是，叶舟推开了姑娘试图搀扶他的手，面容疲惫，“姑娘，我对你无意。” “别在我身上用道术了。” 姑娘面色惨白的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叶舟没有理会，缓缓转身向树林走去，来到一个小木屋前，推开。 他记得，这是他的家。 叶舟花了一天时间布置好了喜堂，夜幕降临，他只是呆呆坐在床上，神色恍惚。 “我们成亲吧。” 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在等，等他的妻子回家。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亲。” 最后，他笑着流出泪，“我等你回家。” 另一边，河水中央。 一层金色光晕环绕于此。 许知阮和BOSS毫不犹豫地携手跳了下去。 时空长河中，许知阮听见了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阿阮，回家吧。” “我好想你。” ------------ Chapter17 现实 裴言川的告白 “阿阮，你回来了。” 夜凉如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清冷月光径直撒向大地，铺下一地银霜。 午夜十二点，王子失去了他的灰姑娘。 少年身形修长单薄，黑色风衣被他随意拉开，晚风透过窗户吹来，猎猎作响。 他墨发凌长微乱，瞳孔是血红色的黑，面容精致又妖孽，就像是中世纪古堡中的吸血鬼殿下。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电脑桌面，一下一下，发出极有规律的敲击声。 他缓缓起身，姿态从容而优雅，白皙指尖散漫轻推金丝眼镜，眸底皆是兴味。 明明是慵懒至极的动作，却被他做出几分危险乖戾。 单手插兜的少年随意摘下蓝牙耳机，黑色长裤越发显得他身高腿长，漫不经心。 裴言川单膝跪地，俯身微微歪头，打量着地板上沉睡的少女。 不多时，一声低笑自他喉咙传出，透着隐隐的性感。 “乖女孩。” 少年温柔不失强势地将许知阮拦腰抱起，向房间的床边走去。 女孩被他轻柔放于床上，少年静静托着腮，泛凉手指在女孩面容上细致描摹，像是画家在欣赏自己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你是我的，阿阮。” 缱绻到暧昧的语调引人遐思，裴言川指尖不急不缓地停留在女孩唇角，忽而用力碾压。 许知阮发出了不满的闷哼声。 “谁让你不乖呢。” 少年轻声呢喃，被碎发遮挡的眸中是极深的占有欲，好似漩涡般疯狂肆虐。 “阿阮学坏了。” 即使明知道女孩做不出回应，他依旧温柔倾诉得像情人间调戏耳语。 银制的锁链泛着金属寒光，被他漫不经心放于手心把玩，在寂静夜色中渲染出一种诡异危情感。 “呀，一不小心就扣上了呢。” 裴言川笑得恶劣又无辜。 锁链不断移动的声响不时在室内响起，少年身影在昏暗灯光下越发显得模糊不清。 “疼吗？”裴言川怜惜摩挲着女孩被叩后泛红手腕，眸色浓郁得像深渊。 许久，他幽幽轻叹，脱下外衣卧于女孩外侧，那是一个绝对保护的位置。 裴言川细致上拉女孩被角，并轻柔捻好折皱，直到确定女孩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才满意地弯起嘴角。 “乖乖被我保护不好吗？” 磁性沙哑的声音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阿阮总是想逃。” 他的眸光缓缓转向女孩双腿，就像藏于暗处不断游动的蛇，幽深得能吞噬一切。 “腿断了，就跑不动了。” 裴言川含笑低喃，抚上女孩小腿，“阿阮也想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他微微用力，手指处传来骨节碎裂的声音，少年没有停止手上动作，缓缓下移至女孩脚踝。 许久，他沉吟着，手中没有任何动作。 “阿阮会乖乖的吗？” 裴言川眸光移向女孩泛红眼角，语气温柔得接近诱哄。 “很疼吧。” 裴言川神色疼惜，轻缓拭去女孩眼角滑落泪水，动作是无比的虔诚专注。 “别哭，我不继续便是。” 他执拗地将女孩禁锢在怀里，贪婪嗅闻她发丝传来的香气，音色低沉得可怕。 “别的男人的味道。” 许知阮似有所觉，柔软的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 “呵，”不明的低笑自黑夜传来，“别怕啊，阿阮。” “你乖乖的，我便待你好好的。” 身高186的男人弯曲起身体，以一个能让女孩舒展的姿势将她牢牢抱紧，埋首颈侧。 被子顺势滑落，遮盖住两人相拥身躯，平添无尽风情。 “睡吧，我陪着你。” 裴言川看向电子屏幕从待机变为关机，唇角勾起莫测弧度。 画面最后定格在被关押起陷入沉睡的男人身上。 “就当是一场梦。” 他指尖勾勒起女孩长发，放于唇角轻吻，像是春天的第一场雨，湿润的，却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梦醒了，你回到我身边。” “我依旧爱你。” 凌晨两点半，下起了春季第一场大雨，诚如他所言，一切如常。 第二天黎明，晨光微熹。 许知阮缓缓睁开双眸，面色冷淡得快要结冰。 身前是温热的肌肤和毛茸杂乱的黑发，身后是紧紧攥住腰身的炽热掌心。 昨晚，从游戏回到现实，她陷入沉睡，但并未屏蔽五感。 所以，裴言川做的一切她都能清楚感知到，只是无力反抗。 “乖，再睡一会。” 少年睡眼惺忪，音色还留有刚被吵醒的沙哑与低沉。 他下意识揉了揉女孩发丝，转身将她抱得更紧。 “阿阮，我好喜欢你。” “裴言川，我恨你。” 冷淡到薄情的声音自女孩口中吐出，像是北风肆虐过的草原，了无生机，带着刺骨的寒凉。 许知阮感觉下颚传来阵痛，眉心微蹙，抬头却对上少年戏谑目光。 深不见底的幽深里，是恶劣至极的阴暗。 许知阮移开目光，她不想与他对视。 “可我爱你。” 还未睡醒的少年衣襟半退，露出大片白皙精瘦肌肤，笑得像个春色无边的男妖精，勾魂夺魄。 “裴言川，我的腿好疼。” 许知阮轻声呢喃。 “是吗？”少年音调慵懒又散漫，像是羽毛在心间打转，泛起酥酥麻麻的痒，却更难受。 “真的好疼。”许知阮压制不住哽咽，低声抽泣着。 裴言川陷入了可耻的沉默。随即干脆利落掀开被子，视线乖张又冷厉望向少女被折的双腿。 白皙纤弱的骨节弯起扭曲的弧度，泛起红肿，而骨与骨连接处隐隐渗出鲜血，经过一晚时间的流逝，已然干涸，却更显得可怖。 望向少女止不住的泪水，裴言川罕见地蹙起眉头，语气冷冽。 “阿阮，你又不听话。” 他昨晚控制的力度刚好，应当不会出现如此惨像，除非今早少女醒来时，挣扎错位的骨节，加重了伤势。 想到这，裴言川神色阴郁地覆上伤口血流不止处，更加用力地按压，一时间再次撕裂了伤口。 听着女孩隐忍的抽泣，他面不改色地再次加重了力度，直到一节苍白脆弱的手腕附上他的手背。 “裴言川，我害怕。” 女孩乖巧的示弱让他及时停下了手中动作。 许知阮声音委屈又无措，像是失去主人庇护后无家可归的小猫。 “阿阮，我该拿你怎么办。” 少年音色极度缱绻，眸中冷意却越发沉郁。 ------------ Chapter18 现实 他的另一面 温柔的吻小心落于少女眼角，含着耐心的安抚，像是无声的歉意。 “阿阮，他弄疼你了吗？” 裴言川声音疼惜，拾起被子为女孩细致盖好。 他轻轻拍打着女孩脊背，音色诱哄又惑人，“乖，睡一觉吧。” “睡醒就不会疼了。” 许知阮拉住少年衣角，语气无助又脆弱，“他回来了怎么办？” 少年望向那双拉住他的稚嫩小手，还在隐隐颤抖。 裴言川眸色沾染上新雪初霁后的明月清风，干净温和，好脾气商议道，“我不告诉他好不好。” “我睡不着。”女孩小声辩解。 少年血红色眼眸在阳光折射下，显现出玫瑰般妖冶色泽。 他纵容至极地轻揉女孩长发，单薄的身形格外清雅和隽，像是古时优雅的贵公子，诗书泼墨满茶香。 “我给阿阮讲故事。” 他温和抚上女孩水雾朦胧眼眸，声线干净透彻，如雪山一池天泉，是风雪俱灭的凉。 “闭眼。” 女孩听话地闭上眼眸，鸦羽般长睫似蝴蝶翅膀隐隐扇动，带着不安的气息。 “阿阮，我不是他。” “别怕我。” 窗外树影斑驳，鸟雀栖息枝头，清风拂杨柳，海棠花香借由空气无声蔓延，温柔的，清澈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许知阮有一瞬恍惚，童年时那段回忆再次浮现眼前，海棠花树下惊鸿一瞥的少年，仿佛在此刻与这个声音缓缓重合。 “裴言川，我很讨厌你。” “我知道。”少年轻声呢喃，“阿阮，那就讨厌我吧。” “我不想见到你。” “可是我想见你。” 许知阮想转身背对他，可被锁链束缚的手脚和被折的骨节让她无法动弹。 索索抖动的声响反而引起了裴言川的注意。 “嗯？”少年温雅说道，“阿阮别动。” 他笑得温柔，比那一树海棠花开还要醉人。 “明明怕疼，为何不听话。” “你知道我怕疼，”许知阮低声开口，“还是折了我的双腿。” “裴言川，你就是个疯子。” “能不能，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 少年陷入沉寂，许久，转身迈步远去，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随着房门被闭合的一刹那，许知阮抿紧了唇瓣。 宥珩，不在这个世界。 她第一次，有了妄想。 房门再次被打开，少年修长指节捧着一杯温热牛奶，清甜弥漫在含有海棠花香的室内。 “阿阮，喝点水吧。” 他举手投足间尽是绅士风度，笑容干净纯粹，又温柔清朗，极其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许知阮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的确讨厌裴言川，但不是眼前这个裴言川。 理智告诉他，这个温文有礼的少年并不是他，可情感上，她又无法自控地迁怒。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呵，”少年低声轻笑，似午夜悠扬的钢琴音符，华丽又危险。 “喜欢这样的？” 许知阮神色紧绷地后退，却被锁链限制了移动空间。钻心的疼痛自腿间传来，攥紧的被角显出折皱，女孩眸中尽是警惕。 裴言川周身气质忽攸一变，变得危险而骇人，极强的压迫感自他举手投足间缓缓铺开。 “怎么，不会说话了吗？” 他步步紧逼，一瞬间便将女孩逼到了床头，少年眸色暗沉又冷冽，忽而他低低一笑，慵懒暧昧。 潋滟瑰色自他眼尾而舒展，勾魂夺魄，像极引诱无知少女的魅魔。 透明玻璃杯中液体在阳光照射下，显现暖色光晕，他漫不经心轻轻摇晃，那是一尘不染的纯白。 下一刻，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在寂静室内响起，鲜血顺着牛奶缓缓流淌而下，将大理石地板染出瑰丽色泽。 许知阮眼眸睁大地看着被无数碎玻璃割伤的手，眸中恐慌越来越盛。 裴言川漫不经心地握紧了受伤手心，碎片扎入皮肉的声音越发清晰。 纯白和殷红不断交织，像是一条流动的河，亦或是，恶魔的恶作剧。 “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牛奶喝的。”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狭长凤眸溢满危险与独占，随风扬起的碎发投下一片阴影，配上此情此景，越发沉郁。 “嗯？”他尾音上扬，病态而乖戾的面容美得惑人，似乎下一秒就能让人与他共沉沦。 “阿阮，喜欢这样的？” 他不紧不慢地好心重复了一遍。 “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就去医院！” 许知阮拿起身后枕头就向少年扔去，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少年苍白脸颊被打向一侧。 血色顺着嘴角流下，少年并未发怒，只是平静沉稳地抬起无伤的手，缓缓抹去血迹。 他散漫抬头，眸色是无机质的暗，层层黑雾缭绕，甚至不能从他眼中倒映出女孩清晰面容。 “阿阮想打我吗？” 他随意举起布满碎玻璃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拔出那些沾血碎片，扔到旁边垃圾桶。 书桌上绷带被他散漫打开，快而狠地漫不经心在手掌上卷了几圈，既不繁复累赘，反而有种战损的美感。 他闲庭信步般游走，双腿跪卧床榻之上，慵懒俯身。 动作强硬地抓住少女的手腕，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惊飞枝头雀鸟。 “开心吗？” 他笑得肆意又纵容，好像这只是一个无关大雅的小玩笑。 看着少年俊美脸庞上清晰的巴掌印，许知阮眸色震惊，面上尽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疯了？ 少年好似苦恼地点头，眸中尽是失望与遗憾。 “不开心吗？” 接着，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这样呢？” 许知阮惊得说不出话，她试图抽回被禁锢的手腕，却反被少年握得更紧。 裴言川低声呢喃，“怎样才能开心。” “我……”许知阮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确被吓到了。 少年突然笑得妖冶而邪肆，语气缱绻得像服了药。 “要打断我的腿吗？阿阮。” 许知阮忍无可忍，“裴言川，你闹够了没有？设计我进游戏的是你，把我抓出来囚禁的也是你，你还想怎样？” 少年语气低沉，难掩失落。 “阿阮觉得我在闹吗……” “我只是想保护你。” 裴言川伸手似要抚摸女孩脸颊，却被女孩下意识挥手打开。 他唇角勾起，神情病态又苍白，低头打量着修长手指，随即缓缓合上，又张开。 “阿阮，你说，猎人会放走猎物吗？” 他单膝下跪在少女床边，虔诚吻了女孩手背，音色沙哑到偏执。 “我给过你机会，阿阮。” “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走。” ------------ Chapter19 现实 病娇对上偏执 “啧，你要把我的姐姐关到什么时候？” 窗户处翻身进来一少年，张扬又肆意，即使暖阳温柔地为他蒙上光晕，也掩盖不了少年玩世不恭的气质。 他姿态悠闲地倚靠在窗边，单手拨了拨略微凌乱的黑发，朝床边纠缠的两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能加入吗？”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室内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是氛围显得越发诡异。 “好麻烦啊，姐姐。” 少年不满地抱怨着，“乖乖被我解剖不就好了。” 黑色耳机被他随意摘下扔掉，步履轻盈地插兜向这边走来，言语倦怠，“什么破歌。” “好烦，如果世界毁灭，只剩下我和姐姐该多好。” 整齐的红白校服外套被他穿的松松垮垮，里面的衬衫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崩掉一颗，漏出精致白皙的锁骨和大片肌肤。 下身是同色系白杠运动长裤，少年185的身高越发显得他肩宽腿长，顶级Alpha的侵略性气息迎面而来。 他脚上踩着浅白色帆布鞋，瘦削高挑的身姿越发慵懒懈怠。 棕褐色眼眸清澈见底，像是一颗宝石熠熠生辉。乌发如墨，眉眼如画，高挺鼻梁下是若有似无的笑意。 意气风发少年郎，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什么你的姐姐？” 裴言川慵懒起身，斜倚靠着床榻墙面，眼尾淡淡又凉薄地上下扫视少年一眼，左边凤眸下一点黑色小痣越发潋滟。 “你的姐姐怎么会在我床上。” “在我床上，她就是我的了。” “弟弟。” 裴言川有些嫌弃地皱眉，半响，像是接受了什么事实，无可奈何般轻声叹气。 “虽然我很不愿意。” “但是，我尊重阿阮的选择。” 他周身气势凛冽又透着上位者的矜傲，裴言川语调沉沉。 “你可以叫我姐夫，或者，姐夫哥。” 许知阮无语极了，真6阿。 “哦？是吗？”陆闻舟从校服口袋随手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叼在嘴里。 语气轻松又肆意，好似只是友人间的茶话会，你来我往。 “不是什么男人都能觊觎姐姐的。” “姐姐你喜欢他什么？” 陆闻舟视线转向许知阮，笑得眉眼弯弯，唇角虎牙若隐若现，阳光开朗极了。 “喜欢他老？” “喜欢他有病？” “还是喜欢他颜值？” 少年不满嘀咕，棒棒糖被他咬的咯嘣脆，“我不比他好看嘛。” “我有钱。” 裴言川淡淡补充。 “肤浅。”少年嗤笑一声，眉眼张扬，“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许知阮默默在心里回复道，你错了，弟弟，我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社畜和money过不去。 “哦，你有吗？” 裴言川赞同地点点头，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陆闻舟:…… “没有啊？”裴言川恍然大悟，语气隐含笑意与戏谑。 “呵，”他伸手把玩着少女柔软发丝，眸色漫不经心，“叫一声姐夫，给你一百万。” 陆闻舟: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如果姐姐想要，”少年神色似笑非笑，郑重许诺，“我以后都可以给她。” “弟弟，你真单纯。” 裴言川同情般悠悠开口，“我现在就能给她，阿阮为什么要等你的以后？” “啧，裴言川。” “嗯？”裴言川好心情地应道。 “我比你年轻。” “所以？”裴言川挑眉，眸光探究。 “先别说姐姐会不会选你。” “即使选你，我可以熬到你死。” “我比你活得久。” 陆闻舟眼神更加怜悯，“到时候，你坟头草三丈高，我和姐姐拐卖你的家产，子孙满堂。” “说不定清明节，我还能去你的坟头蹦迪，有趣。” 许知阮无语极了，你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病得不轻。 “有道理。”裴言川神色沉思起来，似在思考这种未来的可能性。 “为了阿阮，我会活的久一点。” “阴魂不散的老男人。” 少年似失去耐心，径直向女孩大步走去，“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没一句是我爱听的。” “我要带姐姐回家。” “巧了，愚昧无知的小弟弟，”裴言川也缓缓起身，挡在女孩身前，漫不经心活动着手腕。 “我感觉我的耳朵受到了污染。” “她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战争一触即发，硝烟无声弥漫。许知阮淡淡开口，“要打出去打，我要睡觉。” “姐姐？”陆闻舟委屈巴巴开口，眸光中星辰一瞬间暗淡下来。 “他欺负我。” “阿阮，”裴言川神色低落，音色轻缓地令人心碎，“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怪他。” “怪只怪我自己，即使受了污蔑，心里想的也只有阿阮。” “滚啊，谁是你弟弟？” 少年气的火冒三丈，“老子有名字，叫陆闻舟。” “阿阮，他凶我。” 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裴言川唇角轻扬，眸色渐深。 演戏么，谁不会。 “阿阮，我好难过。”裴言川俯身抱住女孩，满目眷恋，“要阿阮抱抱才能好。” 6，陆闻舟目光如刃射向眼前厚颜无耻的老男人，拳头咯吱作响。 谁也别拦着他，他要打死这个绿茶男。 “裴言川，放开。”女孩音色偏冷，一字一句道，“别逼我扇你。” 裴言川不舍地松开了手，目光仍然长久停留在女孩身上。 “陆闻舟，给我坐下。”许知阮视线转向少年，语气发沉，“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姐姐。” “姐姐你别生气，我听话。”少年小心解释，动作迅速地坐于电脑桌前，那是原先裴言川的位置。 裴言川目光凉凉扫了过去，又缓缓移开。 脏了，裴言川在心里默默思量，他要扔掉。 “现在我问，你们答。” 许知阮笑得温柔清雅，却又让人心生不安。 “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但是我可以杀了我自己。” 一把锋利的刀刃不知何时被少女握于手心，此刻正对着脖颈，似乎只要再前进一寸，便会血溅当场。 陆闻舟突然从座椅上站起，眸色紧张又担忧，“姐姐，你别死。” 他喃喃低语，不知说与谁听。 “我只有你了啊。” 裴言川语气低沉沙哑，隐含病戾，“阿阮，放下。” 他抬头，血红色眼眸隐隐有不详征兆，“同样的话，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 Chapter20 二维 因你而生 无人知晓的角落，电脑屏幕突然亮起，画面中被关押在牢房的男人满身鲜血，却缓缓抬起了头。 似有所觉地，他冷寂桃花眸望向了女孩所在的方向，乌云散去，春意阑珊。 他薄唇轻启，不知说了什么。 又是一道雷声响起，闪电划过。床上的女孩被一阵金光包围，倏忽消失不见。 “姐姐！”陆闻舟急忙跑上前试图阻拦，或者想与女孩一同离去。 随着许知阮的不见踪影，电脑屏幕中的男人嘴角缓缓勾起弧度，却又转瞬即逝。电脑再一次陷入了黑屏。 裴言川目光冷冽地望向屏幕，突兀地，他低笑起来，“我竟是，小看你了。” 他立刻坐于电脑桌前，白玉般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流动，甚至出现残影。 与此同时，一条条代码在屏幕上疯狂浮现，却在下一秒，似乎遇到什么对抗，很快消散。 裴言川唇角越发上扬，他低声喃喃，“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我最完美的作品，拐走了我最爱的人。” 他在键盘上手指流速越发加快，时不时屏幕上会显现一丝画面，转瞬又被阻挡。 在电脑彻底死机之前，裴言川见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是，女孩对男人满是心疼的眼神。 凭什么。 阿阮，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或许，曾经有过。 明明他与她才是青梅竹马，话本里不都那么写的吗，青梅竹马长大后会幸福生活在一起。 可为什么，他的小青梅不要他了。 又是什么时候起，她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转向了其他男人。 陆闻舟眸色沉沉地望着裴言川的动作，像是明白什么，肆意一笑。 暴雨打湿窗沿，陆闻舟满不在乎地从窗户飞跃出去，任凭外面此刻雷声大作，风雨俱来。 没关系，他最擅长等待了。 姐姐开心就好，尽随她愿，无妨。 姐姐一定舍不得丢下这么乖的他，他会认真地，守好和姐姐的家。 他做错了一件事情，姐姐生气不想见他，很正常。 但是，如果姐姐消气了，一定要回来看他。别不要他，别抛下他。他会疯的。 姐姐，我等你回家。 只是他忍不住想问。 “上次你离开，我等了你三个月。这一次离开，你会让我等很久吗？” 屏幕外的裴言川并没有理会陆闻舟的突然离去，或者说，他知道，但不予理会。 他只在意阿阮。 面色阴郁的少年缓缓来到女孩曾经躺过的床上，手指一寸一寸划过被褥，里面似乎还有女孩的余温，温热的，是他所眷恋的。 少年俯身躺了下去，他紧紧抱着被褥，好像抱着女孩一样。 “阿阮，我好爱你啊。” 二维世界中。 “你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许知阮望着BOSS温柔的眼神，气的直掉眼泪，她指尖小心地一一抚过还在流血的伤口，眸底尽是心疼。 “阮阮，别哭。” BOSS笑着抓住女孩手指，音色纵容又疼惜，“要是你为我落泪，我会歉疚。” 伤口慢慢消失不见，徒留下衣袖上大小不一的血痕，昭示着这一切的确发生过。 “不疼的。” 他动作细致轻柔地抚过女孩眼角泪珠，指腹温暖极了。 许知阮下意识轻蹭，像只小猫一样。 “毕竟我希望，”对上女孩清澈眼眸，他音色缱绻，“你和我在一起时，我能带给你的，都是快乐。” “可我带给你的，都是灾难。” 许知阮抿嘴，她知道BOSS将她从现实世界再带进游戏，一定付出了很大代价。 “怎么会？”BOSS笑得温柔清朗，神色平和又认真，并无丝毫责怪之意。 “因你而生的变数，于我来说，都是嘉奖。” “能参与你的人生，我很幸运。” BOSS轻声叹息，蹲下身抓住女孩小腿，感觉到女孩的颤抖，他语气放的越发轻。 “治好了，别怕。” “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许知阮心口一阵苦涩，她上前一步抱住BOSS脖颈，低声呢喃，“没有，你将我保护得很好，真的。” “但是真的很疼哎。”许知阮小声抱怨，神色故作轻松，“你要不要哄哄我？” “阮阮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那这份最可爱是你的了。” 女孩温婉开口，小心又虔诚的吻轻柔落于男人唇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嗯，小可爱。” 他话语满是宠溺，手腕轻拉，便再将女孩拥入怀中。 “小可爱，抱一下。” 轻笑从他唇瓣溢出，缠绵暧昧。 “这是另外的价钱了。”许知阮故作深沉，“得加钱。” “好。”BOSS没有丝毫犹豫，温声开口，“人类的货币吗？” 像是变戏法一样，男人掌心出现一大叠纸币，还很新。 许知阮睁大眼睛，“前辈，你怎么拿到的？” “嗯，”男人神色自若，“二维世界，我还有很多。” 男人将纸币温柔放入女孩手心，“都给阮阮。” “阿，”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重量，女孩笑的像小太阳，浑身散发暖洋洋。 “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也是阮阮的。”BOSS真诚开口，“能让你开心，这就是它们最大的价值。” “前辈，你傻乎乎的。” “嗯？” “我是说，很可爱。” 许知阮拉着男人的手，转而十指交叉相扣，笑得温软，“我要把你抓的牢牢的。” “我不会离开。”BOSS认真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好呀。”女孩眉眼弯弯，“我们要去下一个副本吗？” 和你在一起，副本好像也不可怕了。 “嗯，这次我陪你去。” “我能感觉到，我的程序设计者，”BOSS话语一顿，缓缓补充，“他很生气。” “和阮阮的每一次接触，他都很生气。” 许知阮不知作何回应。 “那你……” “我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 BOSS温柔抚摸上女孩脸颊，眸色似三月桃花灼灼其华。 “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手指游移至女孩唇瓣，温柔摩挲，音色暗哑，“阮阮，想吻你。” 他忽而轻笑，移开视线。 “但我们该走了。” 对上女孩疑惑眼神，BOSS体贴解释，“再不走，会被抓住的。” 两人离开的那瞬间，一阵红光闪过，裴言川无声出现。 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裴言川笑的冷厉凉薄。 “会抓到你的。” ------------ Chapter21 少帝卿相 “陛下，该上朝了。”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门外响起，四周宫女跪了一地，等待帝王的吩咐。 “朕知道了。” 女帝清冷的声音自珠帘后传来，平和亦不失威严。 “阿，什么情况？”许知阮小声嘀咕，“我怎么变成女帝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滴，恭喜玩家触发主线任务一，寻找摄政王裴言川。” ？什么玩意？ 找谁？摄政王谁？ 阿！许知阮想摆烂了，能不能不做这个任务。 “滴，察觉玩家有懈怠情绪，请及时调整，不然一分钟后将进行一万亿伏电击惩罚。” 得，你行，你真行。 裴言川你真是好样的！都当女帝了我就不信还弄不死你！ “陛下，请更衣。” 贴身侍女声音在珠帘外恭敬响起，却仍然安分停留在原地，等待帝王的召唤。 许知阮调节了一下情绪，音色冷淡道，“嗯，进来吧。” 华丽繁复的赤色精美皇袍经由侍女为许知阮穿上，看着镜中容颜姣美的少女，许知阮有一瞬间沉思，那是她十六七岁的模样。 青涩稚嫩却已缓缓长开，许是因为这是个宫廷副本，眉眼间也沾染上几分皇家威严与女帝的清冷孤傲。 “走吧，去见朕的摄政王。” 许知阮率先步出大殿，音色冷淡。身后侍从紧随而上，保持着适当不远不近的距离。 朝堂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丞相为首的一行人带头行礼。 “众爱卿平身。”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许知阮视线在丞相身上迟疑地停顿片刻，缓缓移开。 什么情况？ BOSS为什么变成了丞相？而且看起来全然不认识她。 许知阮又悄悄打量丞相一眼，越发觉得不对劲，BOSS的身高好像降了很多，就像和裴言川一样高。 想到某个可能性的许知阮无语极了，他不会这么幼稚吧？ “怎么不见摄政王？” 许知阮左右扫视朝堂上众人面容，缓缓开口，声音辨不出喜怒。 “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低沉声音响起，磁性而优雅。 裴言川身着玄色金丝长袍，腰间系一红玉佩，九天玄鸟雕刻的栩栩如生。 白玉束冠，墨发散落腰际，风轻扬，肆意又尊贵。 他步履从容而来，虽说着请罪之言，却不见丝毫慌乱，面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云淡风轻的笑意。 “滴，恭喜玩家完成任务一，与摄政王裴言川相遇。” “现为玩家许知阮传输女帝记忆，请接受。” 霎时，大量记忆有条理地涌入许知阮脑海，又在瞬间被她梳理完成，信息的疾速处理让许知阮面色有些发白。 接受完后，许知阮只想说一个字。 艹，一种植物。 狗可以是真的狗，而裴言川你是真的不做人。 “摄政王为何不请安？” 许知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哦？”年仅二八的裴言川微微挑眉，“陛下之前特许臣不用行礼。” “陛下可是忘了？” “那这礼，”许知阮勾唇浅笑，眸底暗沉，似有风暴酝酿，“摄政王是行还是不行？” “自然是行的。”摄政王摇头轻笑，语气尽是纵容，“陛下怎么还和幼时一样。” “朕年轻，而摄政王将近而立之年，”许知阮面无表情补充，“自然觉得朕颇不顺眼。” 裴言川一愣，转而笑得更开心了。 朝堂之上剑拔弩张，气氛暗潮汹涌起来。 以丞相为首的女帝一派，和以将军为首的摄政王一派，开始在暗中眼神交锋，观察着朝堂局势。 裴言川淡然俯身行礼，面容儒雅随和，“如此，陛下可满意了？” “甚好，”许知阮微微颔首，内心尽是咬牙切齿，“许是朕年少不懂事，礼不可废，摄政王今后还是行礼问安的好。” “既是陛下旨意，臣自当遵守。” 裴言川笑得像个妖孽，语气低哑又蛊惑，“陛下今日对臣颇有微词，可是听信他人谗言？” “怎会，朕自是信任摄政王的。” 裴言川轻声叹气，话语悠扬，“是吗？倒是臣误会陛下了。” “陛下以前一直唤臣亚父，”他笑得像个老狐狸，“今日怎么与臣如此生分？” 许知阮平静神色有一瞬间破裂，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还生分，她还甚至想将他生吞活剥下油锅。 她拿他当死对头，他却想当她亚父，他咋不去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会计都没他会算计。 对此，许知阮就四个字，想都别想。 许知阮正待开口，脑海中适时响起系统提示音。 “滴，请玩家与摄政王建立友好关系，从‘亚父’开始。” 许知阮:…… “滴，限时三十秒，百万亿电压待命。” 来啊，有本事你劈死我？ 空气中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电击迟迟没有落下，许知阮冷漠地看向裴言川，眸中杀意尽显。 白光闪过，许知阮眸光无神，一字一顿道。 “亚父。” “嗯，陛下真乖。”裴言川音色宠溺，笑得春风得意。 “滴，察觉到玩家消极任务，采取强制措施。” 反应过来后，许知阮身上气压低的可怕，女帝笑得阴恻恻又风情万种。 她缓缓启唇，却不发声。 裴言川却从她的唇语明白了她的意思。 “裴言川，你真该死阿。” “嗯，我也觉得。” 男人也用唇语回复道。 “真是晦气。”女帝冷冷开口。 群臣皆惊，女帝是在说摄政王？ 对上裴言川深沉视线，许知阮笑得温柔纯净，“亚父觉得呢？” 不就一个称呼而已，她忍。 她就不信膈应不死他。 “嗯，陛下说什么都对。” 摄政王视线转向一身白衣的丞相身上，停顿片刻，幽幽道，“臣也觉得，真是晦气。” 闻言，丞相微微挑眉，不卑不亢地对视了回去，语气温和似春风，“臣也认同陛下所言，不仅晦气，还很多余。” “爱卿言之有理。”许知阮满意地看向丞相，“朕心甚慰之。”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裴言川唇角弧度落下。 “陛下，臣有事启奏。” 他们都没事，就你事多。 许知阮强忍烦躁，看向裴言川，音色冷的像冰，“何事？” 他笑得颇有深意，许知阮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自然是，陛下充盈后宫之事。” “滴，激发主线任务二，在后宫争斗中存活下来。” “国事为重，”许知阮语气大度，像个明君，“莫要再言。” 还想坑她？门都没有。还后宫，到时候全是你安插进来的刺客。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居心叵测、不安好心的老男人。 “不成家，何以立国？” 裴言川不赞同地摇头，一脸正气。 ------------ Chapter22 少帝卿相 “既是如此，那摄政王可有中意人选？” 许知阮状若好奇开口，悠悠补充一句，“朕觉得摄政王这样的就很不错。” 女帝笑得风情万种，“亚父，可愿长伴君侧？” 裴言川意外地挑了挑眉，音色沉郁而自然，“陛下说笑了。” “那便算了，除了亚父，朕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 “能得陛下此言，臣三生有幸。” 裴言川深沉眸色变得柔和，仿佛有光照进幽暗森林，逐渐焕发生机。 却在女帝的下一句话传来之时，唇角笑意一滞。 “其实比起亚父，”许知阮声音娇柔，目光含情地望向BOSS，语气诚恳，“朕更中意丞相。” 被无故点到名的丞相神色有些怔愣，随后温雅轻笑，“谢陛下厚爱。” “只是丞相乃朕的爱卿，朕如何能误他仕途呢？” 许知阮可惜地叹气，“倒是可怜朕一片痴心，想娶的凤君娶不到，不想娶的却往上赶。” 看着裴言川阴沉的神色，女帝状若无意，捂唇惊呼，“呀，不是在说亚父，亚父可别对号入座了。” “是吗？”裴言川视线望向远处白衣出尘的男子，眸色意味不明。 “恰似故人来。”他突然笑着开口，“陛下当真心无芥蒂。” 女帝抬眸冷冷地瞥他一眼，音色温柔，“怎么会，丞相是何模样，朕都是喜欢的。” 再次被点到名的丞相温润清雅的神色终究也染上了讶异，他后知后觉感觉到，女帝好像是认真的。 许知阮的确不介意，BOSS是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记不记得她，都不重要。 就像他会接纳她任何模样一样。 她也对他，无条件信任喜欢。 古代的BOSS与前两个副本的形象截然不同，是谪仙的，出尘的，不可亵渎的。 一袭白衣长袍被他穿的清冷隽雅，三千墨发随意披散，用几根白玉绸缎松松挽起，身姿如竹，尽显温润。 面如清雪，唇染胭脂，鼻似弯钩。眉若远山，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柔和。 最令人沉沦的，是那桃花色潋滟眸，似潺潺春水含情脉脉，却又被无形寒霜隔绝，清冷和蛊惑，两种气质矛盾又平和地交织在一起。 像误入人间的仙尊，干净得纤尘不染，却又无端让人生眷恋。 或许有一天，他会为一个人类俯身，落下一个轻若流云的吻。 “朕乏了，众爱卿可还有事？”许知阮眉头不耐地皱起，眼神冰冷。 群臣一时面面相觑，抬头悄悄打量摄政王一眼，接触到他冷厉眼神，默不作声。 “滴，请玩家许知阮完成主线任务二，作为女帝，怎么能不开后宫呢~” “呵呵”，群臣被女帝不明所以的冷笑惊得出了一声冷汗。 许知阮在心里幽幽开口，“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脑海里声音一顿，“请玩家……” “我能整你主子，自然也能灭了你，”她笑得危险惑人，“明白吗？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滴，检测到异常波动……” 许知阮唇角笑意越发明显，她眸光挑衅的望向朝堂下姿态从容的摄政王，神色阴郁。 裴言川，她给过他机会了。 不是比疯吗？那就试试吧。 看谁先玩死谁。 “陛下，臣有谏言。”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出列，语调悲切。 “近日淮南水患愈演愈烈，众多百姓流离失所。”老臣悄悄看了摄政王一眼，声音越发凄凉，“有民间传言说，是帝王德行有失啊！” “哦？”许知阮唇角上扬，压迫感迎面直来，“爱卿，可是在指责朕？” “臣不敢！”老臣伏地一拜，哭诉自己的赤胆忠心，“臣绝无此意，还望陛下明鉴！” “那爱卿便以死明志吧。” 许知阮漫不经心开口。 “钟爱卿，淮南水患一事，你真当朕全然不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为何赈灾之粮迟迟未至，钟爱卿心有有数。”许知阮似笑非笑地看向脊背发抖的老臣，音色冷淡又薄情。 “至于民间流言为何四起，”女帝停顿片刻，笑得肆意，视线没有温度地望向摄政王，“亚父心里明白，便不需朕点明了。” 许知阮慵懒散漫地倚靠在皇位上，姿态万千，气场却出奇地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压迫与残忍。 她眸色沉沉，百无聊赖地扫视四下群臣，语气尽是波澜不惊。 “朕年岁尚轻，由亚父把持朝政。众爱卿不服朕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阿，”她眼眸危险下敛，语气平静得好像在闲聊家常，“众爱卿别忘了，朕，才是皇帝。” “只要朕在位一日，众爱卿便好好收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往昔是朕过于宽容，以为仁政治国方为上策，却不想养虎为患。” “你说是吧，钟爱卿？”许知阮温和询问，笑得无辜而坦荡。 老臣吓得跪坐在地，想开口辩解什么，却在女帝看死人一样的眸光中败下阵来，缄口不言。 “宥爱卿~”女帝笑得温柔体贴，“钟爱卿克扣灾粮在先，诽谤帝王在后，便交由你，好好审理。” “遵旨，陛下。” 丞相宥珩温润应下，但看到女帝与往常完全不一的作风，心口不知为何有些抽痛。 许知阮执拗地看着丞相眼眸，试图从中寻找出什么，却只能清晰映出自己身影。 往常总是含笑温柔望着她的人，这一次眼里依旧有她，却似没她。 许知阮眸中暗沉越发浓郁，“呵呵，”不明的冷笑这次带了更多残忍意味。 她视线缓缓转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裴言川，语气轻快，“淮南一事，便交由亚父了。”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眸，眸底却尽是恶劣笑意。 “相信亚父，不会让朕失望。” 裴言川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终于轻声叹气，平静接旨。 “臣遵旨。” 他停顿片刻，终是缓缓开口，“淮南一行，少则三月。” “陛下，在这三月，可能认清自己的心？” 许知阮冷笑，毫不留情回怼。 “托摄政王的福，认得不能再更清了。” 裴言川抿唇，“陛下，可是在怨臣？” “亚父觉得是便是吧。” 许知阮的确很生气，生气的同时，不可控制地弥漫上一层恐慌。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朝堂之上的交锋愈演愈烈，而BOSS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就好像，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可以接受他任何样子。 只是如果这个人，没有灵魂呢。 如果裴言川恶意抹杀了他的数据又重构呢？ 那现在站着她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他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许知阮就想灭了裴言川。 她想她是怨他的，只是现在又发展成了恨。 他毁了她的家，现在又想要毁了她的爱人。 她是真的，很生气阿。 渐渐地，许知阮眸中，浮现了和裴言川一样的阴郁偏执。 ------------ Chapter23 少帝卿相 “众爱卿还有何异议？” 许知阮满是杀气地开口，似乎只有有人说有异议便会立刻被她下令拖出去斩了。 不敢有异议的众爱卿:…… “那便退朝吧。” 女帝倦怠地抚了抚额心，语气冷冽，“丞相来御书房一趟，朕有事相商。” 两道目光同时向许知阮望去，一道温润平和，一道暗哑阴沉。 许知阮没有理会裴言川的注视，从他身旁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话语随风散入裴言川耳中。 “裴言川，你最好保证他没事。” “不然，我不会再原谅你。” 望着丞相与女帝远去的背影，裴言川苦笑一声，眸底尽是落寞。 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他越用力，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道鸿沟，漫长光阴作河阻隔，裴言川突然有些恍惚。 他好像生来就是被放弃。 出轨的父亲，酗酒的母亲。 年幼满身伤痕的他。 那一年，他七岁。 刚刚遭受了一堆毒打的他晕倒在胡同口，暴雨倾注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病得快死的流浪狗，在无人的角落等待他必死的结局。 “你没事吧？”女孩小心翼翼又担忧的声音清晰传入他耳中。 裴言川努力睁开快要失明的眼，在那个男人反复用他试药之后，他五感都在快速退化。 一张稚嫩温柔的小脸浮现在他眼前，眸里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关切。 女孩的伞太小了，而单纯善良的她将伞全移到他身上，自己反而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冷的瑟瑟发抖，声音却还是温柔得过分，“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他想开口说话，可嗓子哑了，他什么也说不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她笑得像个天使，干净纯粹。 耳力在不断退化，恍惚之间，他听到她说。 “你别怕，我保护你。” 分不清是雨丝还是眼泪，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年幼的女孩艰难地背着他缓慢向前走，雨滴落在两人肩头，渐渐模糊了女孩视线。 他听见她在小声抱怨。 “我力气太小了，背不动你，你要坚持住，千万别睡着阿。” “他们太过分了！这么可以这样虐待你。” “裴言川，你别怕。你好了我带你找警察叔叔。” “我当你家人，我保护你。” 真好，他疼的快喘不过气，却笑得好开心，他好想再听她说话，可是怎么办，他听不到了。 他突然很想祈求神明，能不能给他这个从未信过神的人一次机会。 他想看见她，想听她说话。 想开口告诉她，谢谢你，小仙女。 他想，她对他很好。 如果他能活下去，他会对她更加好的。 后来，他害死了她的父母。 他的小姑娘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裴言川转身离开正殿，他突然想流泪。 怎么办，她真的不要他了。 她爱上别人了，她再也不会原谅他。 裴言川眸色干净又清冽，缓缓开口，“你又在难过吗？” “她幸福就好了，我们放手吧。” 一瞬间，男人眸色又变得病态偏执，“她会回来的。” 男人低声呢喃，“不放手，死也不放。” 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女孩以前喜欢的是另一个他，现在却爱上了一个和他相似的人。 而那人，还是他一手创造的。 他突然很难过，她能不能也喜欢他，当那个人的替身也好。 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能不能，别对他那么残忍。 另一边，御书房。 许知阮静静地看着身姿若竹的清逸男人，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止住了。 “陛下，有话要对微臣说？” 宥珩温和有礼地询问，眸中似冰水般清冽透彻，谦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你……还记得多少？” 男人神色有些讶异，清雅开口，“陛下是指什么？” “我与你，你还记得多少。” 许知阮平静陈述，只是颤抖的手心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宥珩一愣，神情沉思，片刻后认真作答。 “陛下与臣自幼青梅竹马，陛下既登大典，臣会永远护着陛下。” 尽管早有预料，许知阮心头还是泛起微微的疼。 “仅此而已？” “臣永远不会背叛陛下。” “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许知阮喃喃开口，执拗而专注，“再说一遍。” 宥珩神色染上迟疑，男人身影微顿，薄唇轻启。 “陛下，想听微臣说什么？” 许知阮低低一笑，暧昧缱绻，又尽是伤情。 “你都忘了，还能说什么呢。” 光风霁月的丞相大人眸底迟疑更盛，他细细思索着和女帝的所有过往，片刻后，温声开口。 “是臣做错什么了吗？” “陛下很是伤怀。” 许知阮想笑，笑着笑着泪水自眼角悄然滑落。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 她对他百般隐瞒，爱意不显。 “宥珩，”许知阮温声细语，“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名字。” 她语气哽咽，“明明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了，我却在你离开之后才说出口。” 白衣男人身形一僵，身体比意识提前行动，轻轻拥抱住了女帝。 男人眸色复杂，语气低沉又温柔，“陛下，我不能理解。” 他忽而轻笑，如夜空中幽昙缓缓绽开，带来转瞬即逝的美。 “但我觉得，是我的错。” “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让你这么难过。” 许知阮轻声抽噎，音色温软，“那你想起来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不要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要，没有灵魂。” 丞相眸色越发暗沉，语气轻缓，“陛下，你在把我当成谁？” 他轻轻推开了女孩，神色清冷又遥不可及，仿佛刚刚的温柔安抚只是错觉。 “陛下，您在透过我，看谁？” 在男人温凉眼眸注视下，许知阮缓缓张口，却无从开口。 男人轻笑，如冰雪初霁后的夜空，银蝶飞舞绕心间，缠有千千结。 “不管陛下认为我是谁。” 他温润启唇，不急不缓。 “我都不是陛下想要的那个人。” “那个人会不会回来臣不知道。” 他无情开口，话语像一把利刃插入许知阮心间。 “但臣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因为那不是臣的记忆。” ------------ Chapter24 少帝卿相 看着男人清风明月远去的背影，许知阮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随即，她似是想到什么，笑得勾魂夺魄。 “丞相大人。” 男人步伐一顿，但并未转身。 “陛下有何吩咐？”他启唇，音色泠泠若雪山玉石。 “丞相大人可有意中人？” 宥珩缓缓转身，神色复杂地看向女帝，好像预料到下一秒她会说些什么。 “陛下，应当放下。” “臣不会去当任何人的替代品。” 女帝莞尔一笑，步步而来。眸色清澈若晨间清雾，水汽缭绕。 “方才是我失言了。” 许知阮泛凉指尖温柔抚上男子俊逸面容，温声细语。 “你从不是替身。” 感受到面容上温热触感，男子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却并未推开。 “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好不好？”许知阮笑得天真无邪，乖巧到不可思议。 “我依旧唤你宥珩哥哥，你也不要唤我陛下。” 男人轻笑，眸色渐沉。 “陛下这招以退为进，倒是用的极好。” “自然，毕竟我可是你亲自教出的学生。” “哦？”温润如玉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语气不明，“臣记得，往昔是与摄政王一同为陛下授课。” 许知阮神色恹恹地开口，“我现在不想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 “陛下，摄政王求见！” 御书房门外响起太监阴柔嘹亮的嗓音，透过纱窗，门外一道身影影影倬倬浮现，气质淡雅高华。 许知阮被气笑了，“不见！” 白衣男人眉眼弯弯，语气越发温和了，却隐隐含着凉，“陛下今日，很是反常。” “爱卿何出此言？”许知阮真诚问道。 “往昔，陛下从不会为难摄政王。今日，可是与他闹别扭了？” 许知阮面色不自然地僵硬，见此，宥珩笑意更深。 “他如今便在门外，有何误会，陛下不妨与他直言，莫要再戏弄微臣了。” 男子转身要走，却被许知阮着急地拦住了腰，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着他。 “放手。”男人声音冷淡似冰。 “好玩吗？” 许知阮气的快哭了，关于女帝的记忆再次深刻浮现在她脑海。 “我没有玩。” “嗯，放开。”男人试图掰开女孩紧扣他腰身的手，却被缠绕得更紧。 “我不要。”许知阮声音染上委屈，“我放开你就走了。” “陛下不必担忧，”他轻笑，君子端方，“臣走了，摄政王自然就来了。” “陛下昔日为了摄政王而对臣所做的一切，”他温声提醒，“都忘了吗？” “可臣记得。”他不紧不慢补充，“陛下说，让臣不要以下犯上。” “现在，放手。”说到最后，男人语气温和中染上危险。 许知阮感觉她比窦娥还冤，坏事她一件没做，黑锅她一口不落。 “不管你信不信。”她声音泛上苦涩，“那些事我没做过。” “倘若我做过，”她带着哽咽的声音透过风声传入耳际，“那一定不是我。” “你能不能忘了过去发生的一切，我们重新来过？” 男人不言，室内只余女孩低低抽噎声，竭力隐忍的，仿佛怕被他发现。 长久的沉寂浸没在室内，许知阮眼眸低垂，终于缓缓松开手。 “你走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许知阮突然很迷茫，BOSS不会让她哭这么久的，不会不理她。 她要怎么离开这个副本。 离开副本后，BOSS会困在这里吗。 轻柔的触感自眼角传来，女孩抬头望去，只见男人面色冷淡地为她擦拭眼泪。 “你……” 男人低声一叹，不再言语，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如何能信她？ 少时青梅竹马，知心之交。 也终是在她钟情于裴言川时，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的思绪不觉回到那个雨夜。 “裴言川，我喜欢你。” 女孩笑得温柔动人，清澈眼眸尽是期待。 “那丞相呢？”她身旁男人漫不经心提问，“他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 “我不喜欢他。”女孩音色干净，“先皇定的婚约，现在我可以随时取消。” 那天雨太大了，明明举着伞，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如坠冰窟。 他指节用力的泛红，伞柄被他捏断，冰凉雨丝无情落下，将他淋了个彻底。 眼前一片水雾，他眸光透过雨幕望向温柔相拥的男女，满是死寂。 他突然很想冲上前去问她。 六岁那年。 女孩困倦地打着哈欠，脑袋在书本上一点一点。 “宥珩哥哥，我不想学了，好困阿……” 年仅十八的少年无奈摇头，话语轻而浅，“阮阮，好好听讲。” “不要。”女孩赌气地扯住了他的衣袖，眸光亮得像星辰，“你就让让我嘛。” “可是，明日陛下会抽查功课的。”他笑得温文尔雅。 “阿！”女孩抱住了少年劲瘦腰身，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蹭阿蹭，“那再让我抱你一会啦。” 少年耳垂染上绯红，音色依旧温和沉静，“阮阮，别闹。于理不合。” “怎么会？”女孩面若桃花，笑得像个软糯小兔子，“我们以后是要成亲的，抱抱我未婚夫天经地义！” 少年无奈叹气，语气略有迟疑，“陛下旨意，你若不愿，我可……” 女孩突然起身，捂住少年唇瓣，在少年惊讶眼神中，言笑晏晏，“说什么傻话呢。” “吾心悦汝，心向往之。愿与君结秦晋之好，白头偕老。” “咳，”少年不自在地轻咳，捂住了女孩的嘴。 对上女孩愤怒眼神，他笑得温柔，像皎皎明月，“定不负，相思意。” 明明说好要成为他的妻子。 为什么，变心了呢。 步出殿门，宥珩望向台阶前长身玉立的摄政王，微不可察地一笑，从容离去。 罢了，尽随她愿，无妨。 他会护着她，护着她的大好河山。朝堂之上局势诡谲，他也必定会予她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思绪再次回到某个雨夜。 鲜血浸染他的白衣，胸口处的匕首泛着锐利冷光，匕首上，是女孩颤抖的手。 她哭着向他道歉，神情害怕极了。 他不禁有些恍惚，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小姑娘，终究还是长大了。 许是第一次用匕首伤人，女孩眸色越发悲伤。 少年只是笑得温柔清朗，没有质问，没有责骂，只是温和纵容，“没事的，阮阮。” “别怕，不疼的。” 女孩不敢看着，哭着开口，“能不能，别杀他。” 少年眼眸一暗，染上失意，“阮阮，可他想杀你。” “我知道的。”女孩低声呢喃。 雨声越发大，将他拉回了那个雨夜，他感觉心口疼的厉害，好像有万蚁噬心。 “阮阮，别怕。”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我不杀他，也会护好阮阮的。” “别哭阿，我最怕你掉眼泪了。” 他似是想伸手抚摸女孩脸颊，却在下一秒，扑了个空。 随着一人走来，他心念的小姑娘，转身投入了那人怀抱。 裴言川抱着女孩离开了丞相府。 少年低声呢喃，“无妨，我不介意的。” “尽随你愿，只要你开心。” 那一夜，神医为他诊脉医治了三天三夜，才将他从昏迷中救醒。 “匕首有六种剧毒。”神医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命真大。” 宥珩一愣，转而笑得温柔。 “嗯，我的小姑娘，很厉害。” 神医面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语带劝诫，“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当真如此纵容她？” “你也看到了，她心属摄政王。” “她会回心转意的。” 少年执拗开口，面色尽是苍白。 “她说过，她喜欢我。” “一定是我哪里惹她生气了，她才会喜欢别人，等她消气了，就会回来我身边。” “阮阮，你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什么时候，才能再喜欢我。 ------------ Chapter25 少帝卿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三月佳期已至，及冠之年的他，没等来和爱人的婚礼，却等来了一道圣旨。 一夕之间，丞相府除了他，满门抄斩。 他深得陛下信任，继承父亲官爵，成为新一任丞相。 没有人再提起那一纸婚约，随着满门倾覆，那一纸婚约，好似成了笑话。 后来，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在夺帝之争中成为了女帝。 他自是，支持她的。 他说过，会护着她，便会做到。 他或许爱她，只是不能再爱。便静静地，看她与另一人相守。 “陛下，与丞相的婚约一事，该如何？” 登基第一天，摄政王在朝堂发问。 明知结局是何，他却仍然期待地望向她，他想，他的小姑娘不会对他那么绝情。 “自是取消。自此，男婚女嫁，各不干涉。” 他听见她那么说。 宥珩自嘲地笑了，他不停跳动的心，终是陷入死寂。 灭门之仇，夺妻之恨，恋人的背弃，无一不成为压垮他的最后稻草。 他开始联络大臣，与摄政王割据两方朝堂，在他的权谋下，他平反昭雪，先帝不得入皇陵。 某个夜雨，皇族中人，包括先帝，除了她与裴言川，皆在无息之间被扔入乱葬岗，受野狗啃食。 他想，他大仇得报了。 可是女孩开始越发远离他。 没关系，宥珩好像释怀了。 怕他也好，怨他也罢，终归，心里仍有他一袭之地。 他原谅不了自己，也恨不了她。 他或许怪她，但不再爱她。 爱恨交织下掩埋黄土白骨，他护她盛世清平，护她无忧此生。 百年之后，他若下黄泉，便亲自向父母亲谢罪。 走过长长宫道，宥珩从回忆中抽回思绪。 不由轻笑，他着实不喜雨天。 好在，今日无雨。 他想，她或许对他，仍有一丝真心，即使是歉疚，至少，是为他。 御书房内，许知阮头疼地倚靠在书桌上，根据那个小东西提供的记忆，许知阮觉得副本里的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女。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丞相宥珩，现在一定恨死她了。 “阿阮。”门外传来裴言川低沉沙哑的呼唤，他似是累极了，声音里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崩坏感。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 “可是我很想见你。” 男声一顿，既而徐徐响起。 “阿阮，我走了，这三月，不会来烦你。” 许知阮没有应答。 裴言川眼神落寞，遥遥望着那紧闭的门扉许久，转身离去。 许知阮神色复杂极了。 裴言川赴淮南赈灾后，许知阮和宥珩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状态，君臣有别，却相待以礼。 次日，宥珩正准备上出宫马车，掀开帘幕那一刻，他停下了动作。 女帝不知何时进了他的马车，睡得昏沉，经常穿的赤色皇袍也被她换成了清雅白衣，干净纯粹极了。 宥珩不觉心跳漏了一拍。 就像往昔他为她授课，她也总是这样睡倒在桌面上。 “阮阮，为何这几日总穿白衣？” 女孩笑得灵动调皮，“因为你喜欢穿白衣呀。” “我们穿着同色衣裳，看上去是不是特别般配？” “嗯。”少年的他认真点头，耳垂绯红一片，“很般配。” 思绪回到这一刻，宥珩眼角有些泛红，都是假的。 他想把她叫醒，赶下马车。可在伸出手的那一刻，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迟疑了。 他终是上了马车，辙轮在宫道上行驶，平稳前进。 他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感觉两人如隔天涯。 许知阮突然不安地皱眉，好似做了什么噩梦，低声喃喃，眼角泛红。 宥珩迟疑一瞬，倾身向前，温润指腹轻轻抚过紧皱眉间，力道柔和地揉捏。 “宥珩哥哥，对不起。” 男人动作一顿，眸色暗沉地望向熟睡后说梦话的女孩，心中阵痛。 “我错了。”女孩眉心皱得更紧，小手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别走，好不好……” 她终于抓住男子的衣袖，下意识抱的更紧，沉沉睡去。 男人不言，马车行了一路，他就静静地看了她一路。 “丞相，到府邸了。”侍从在外恭敬陈述。 “嗯。” 男人弯腰轻柔将女孩抱起，禁锢在怀中。女孩似有所觉，睡得并不安稳，埋首抱向男子胸膛。 宥珩步履一滞，垂眸敛下神色，稳稳地将女孩抱紧了府邸。 “您回来啦。”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惊喜响起，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激动跑来，开心地望着男人。 许知阮心里一咯噔，缓缓睁开眼，就与她对上视线。 那少女神色满是愤怒，继而望向男人，语气快要喷火，“你怎么还管她？她都把你害成什么样了！” 许知阮下意识抬头，与男人浓郁到暗沉的眸光对了个正着。 她抿唇，双手抱上男人脖颈，语气温软，“你别把我丢下去，会摔死的。” 似乎是错觉，她仿佛听见男人低声轻笑。 “啊！你给我下来！” 少女气的之间上手扒拉，许知阮紧紧揽住男子，埋首至脖颈。 “撕拉”一声，许知阮左肩衣袖被撕裂开，男人不动声色地遮盖住，反将女孩揽的更紧。 “可以了，木辞。”男人冷声开口，眸光隐含警示。 少女气鼓鼓地瞪着许知阮，看上去恨不得咬她两口。 “老子和你没完！” 许知阮一愣，她刚刚好像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宥珩抱着女孩进了书房，放于榻上，温润修长的手指解下月白长衫，仔细披于女孩身上。 做完这些，他面色平静地开始处理书桌上的事务。 许知阮也没有说话，就乖巧安静地一直看着他。 “你要休息一下吗？”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许知阮不安地低下头，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你了吗？” 看着女孩小心得过分的言行，宥珩心里不觉一痛。 “没事，不累。”他低声开口。 女孩认真地点头，望着他，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开口。 “有话直说就行。”男人故作冷淡，眸子却紧紧观察着女孩的反应。 “那个少女，她讨厌我。” “嗯。” 许知阮突然从榻上下来，小步移至他面前，漂亮眼眸里尽是不安，“她是不是喜欢你？” 男人一愣，没有开口。 许知阮鼓足勇气继续道，“你能不能不喜欢她？” 她看起来实在是可怜无害极了。就睁着大眼睛期待地望向他，让人不忍心拒绝。 他本想说些话气她，要开口之际却看到她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沉默了。 “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 许知阮再次试图开口，手指已经抓上了他的衣袖，抓出折皱。 “那你想我喜欢谁？” 男人突然开口，温润音色听不出喜怒。 “喜欢你吗？阮阮。” 女孩一瞬间眼眸睁大，她神色惊喜无措极了，双手不知往何处安置。 “宥珩，我……” “陛下，臣说笑的。”男人淡漠开口，“天色已晚，陛下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心都凉了半截，许知阮黯然神伤地低头，“嗯，我走了。” “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走。” 她音色隐有泣音，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却在下一秒，被扯入一个白檀气息的怀抱，温暖而冷冽。 “你……” “我没有喜欢别人。”宥珩开口解释，“刚刚你遇见的，是我的下属，男性。” “他在执行任务，会伪音。” 许知阮不知所措呢喃，“嗯。你为什么要和我解释。” 因为看你难过，他的心里更疼。 “只是不想产生流言罢了。” “我不会乱讲的。”女孩小声开口，面色没有方才那么难过了。 宥珩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 Chapter26 少帝卿相 “那你忙完了吗？” 许知阮试探开口，眸光发亮，满是期待。 “嗯，忙完了。” 看着书桌另一侧堆成小山高的折子，男人面不改色地开口。 “那些都是处理完的。” 许知阮眸光越发明亮，灿若星辰，她温声开口，专注而认真地看向身前人。 “那你能和我走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本该出口的拒绝，却阴差阳错地转口，“好。” 女孩开心地上前抱住他，在他还怔愣之际，拉住他的手便往府门大步行走。 “那里真的很漂亮，我很早就想带你去了。” “等一下。”男人停下了脚步。 许知阮神色一僵，转头看他，白皙面容上是强撑的笑意。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男人低声轻叹，不知何时从袖中拿出一层白纱，轻柔系于女孩耳后。 “府外人多眼杂，陛下身份不易泄露，恐有危险。” 许知阮抿唇，小心翼翼地摸上白纱，眸色怔然。 在女帝的记忆中，每当她想要私自出宫时，宥珩便会以白纱蒙面带她离开。 只是没想到，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曾经的公主变成了女帝，早已有了自由出入宫闱的权利，而他还是保留着曾经的习惯。 许知阮不由得有些苦涩，她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他。 他因她进入这个副本，在这个副本中，她的痛苦来源于裴言川，而他的痛苦，却全是来源于她。 她从未有哪一刻这样深刻地领悟到，何为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方为上上策。 许知阮笑得温柔，语气尽是全然的信任。 “我都听你的。” 她眼眸干净得像琉璃，清澈无垢，“但是，我相信即使没有面纱，你也一定会保护好我。” 男人眸色一暗，面容温和。 “保护陛下，是臣的责任。” “宥珩，你叫我名字吧。” “就像小时候那样。”女孩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似要看出些什么来。 可男人依旧清风明月的模样，眸底是雪水般的温和冷冽，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就这一次。” 她听见他低叹，“仅今日，下不为例。” “嗯！”许知阮乖巧点头。 没关系，总会破例的。 长安街，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老爷爷叫卖着糖葫芦，街头摆满了小摊，有饰品，有木雕泥塑…… 许知阮稚嫩面容上满是好奇，拉着男人的手东看看西瞧瞧，眸色喜悦。 这还是她第一次，逛古代的大街，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 思及此，她便越发觉得心脏跳动不规则。 “宥珩，你看，糖葫芦！” 老爷爷看着相携手的两人，笑吟吟乐道，“小伙子，给心上人买一个吧。你看这小姑娘多可爱。” 看着女孩活蹦乱跳的模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眸底却尽是纵容。 “老人家，都给我吧。” 在女孩和老爷爷呆愣的神色下，男人面不改色地付了钱，买下了所有糖葫芦。 看着光风霁月的白衣男人举着糖葫芦棍，许知阮犹豫片刻，缓缓开口，“宥珩，太多了，吃不完。” 男人微微挑眉，温和面色带上调侃，“没事，带回去，慢慢吃。” “一天一个，就能吃完。” 许知阮满脸生无可恋，“阿，牙疼。” 男人隐忍的笑声自他喉间低低传出，有种别致的性感。 “跟我来。” 他主动拉着她的手，往一个小角落走去，离得近了，发现那是一个平民小院，此刻，满院子都是小朋友。 看着来人，他们脸上露出了惊喜期待的神色，一个小男孩率先跑了过来，抱住男人的小腿。 “哥哥，你来啦！” 他面色疑惑地望许知阮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双眸发亮，转而抱住女孩大腿。 “漂亮姐姐，是你吗？” 他委屈地一撇嘴，眸色控诉，“姐姐你好久没来了，我们都好想你。” 一个小女孩突然从旁边跑出来，用力地抱住许知阮另一侧大腿，音色低得就像是要哭出来。 “姐姐，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 许知阮被一左一右的力道带的往下一沉，差点向前摔倒，幸好男人反应及时，小心将她揽入怀中。 察觉到自己动作过激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松开了手。 “姐姐，对不起，我们太开心了。”小女孩紧张地道歉。 “没事的，我没有生气。”许知阮挺喜欢这群可爱的小朋友的，更何况，他们看起来很信赖她。 “姐姐，你之前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小男孩认真开口，眼神偷偷瞥向她身侧的男人。 小女孩突然拉住了许知阮衣袖，眸色郑重，“哥哥和姐姐吵架，哥哥坏。” 宥珩无奈一笑，却并无责怪之色，反而尽是纵容。 “小棠一直以为是我把她的姐姐惹生气了，现在都不想和我说话。” 男人意有所指地看了许知阮一眼。 “姐姐，不要和哥哥吵架好不好？”小男孩及时开口，面色诚恳，“哥哥一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小奕，你太过分啦。”小女孩气冲冲控诉道，“怎么可以不站在姐姐这边。” “哎！小棠你别生气呀，我错了！”小男孩欲哭无泪，求助似地看向许知阮。 许知阮忍不住想笑，这两个小朋友真可爱。 “姐姐，”小女孩认真开口，“就算和哥哥吵架，也要回来看我们好不好？” “我们都很想你。姐姐不喜欢哥哥，小棠也不要理哥哥了。” “哥哥是坏人，欺负姐姐。” 小女孩说着似就要哭出来，小男孩立刻上前安慰。 莫名其妙变成坏人的宥珩:…… 实际上欺负哥哥的许知阮：…… 她突然好心虚，悄悄地看向男人，BOSS，对不起，又让你背锅了。 “姐姐，你快说喜欢哥哥呀。”小男孩适时开口，挤眉弄眼地暗示，“姐姐你说了小棠就不哭了。” 小女孩闻言，眼泪欲落未落，就那样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两人。 “嗯，喜欢哥哥。” 许知阮温声含笑开口，细致地擦拭着小女孩眼泪，音色是无比的柔和。 “小棠乖，不哭了。” 小女孩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男人无奈的神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 无辜被瞪的男人：？ “哥哥，你快和姐姐道歉呀，姐姐就不生气了。” 小男孩也立刻加入阵营，“嗯！姐姐不生气就不会和哥哥吵架了！” “对！”小女孩理直气壮地开口，“姐姐就会和哥哥一起来看我们啦！” 后知后觉的许知阮有些哭笑不得，她刚刚想开口，却不想男人温声陈述。 “对不起，阮阮。” “能不生气了吗？” 许知阮神色一怔，听着男人真心实意的道歉，许知阮心里就一个念头。 她在这个副本可真不是人阿。 渣了未婚夫，还要未婚夫道歉。 “对不起，宥珩。” 许知阮一字一顿，神色无比虔诚认真，“自御书房那日起，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现在太晚了，你很难原谅我。” “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对不起。” 许知阮踮脚附于男人耳边，音色轻且柔，“在所有人中，我最喜欢你。” 小棠和小奕悄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这不就对了嘛。 但是小棠又不免有些忧心。 她最好的姐姐，当然要配最好的哥哥，但是最好的哥哥，是个木头。 小棠又和小奕暗中对视了一眼。 他们达成了一个信号。 没关系，哥哥姐姐的爱情，就由他们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