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04路公交车 有道是,“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名扬四海。” 这句话出自唐代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现在却普遍成了一副对联,弟马供奉咱仙家,堂单上挂着的对联。 没错,我就是人们口中的仙家,一只狐仙,自打上堂口开始算,跟我家小弟马已经相处二十来年了。 本来,仙家抓弟马看事是为了积累功德,以求功德圆满时能被封正,成为天庭认可的上方仙。奈何我这小弟马人愣嘴笨还不会来事,圈活的黄家仙天天东跑西颠,累的脚掌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圈那么多活,到头来小弟马也没几个办漂亮的,这功德也没累多少。 没办法,都是命,自己选的弟马,含着泪也得护他。 好在小弟马是个识文断字的人,按掌堂教主的要求,琢磨着咱们一起当回‘赛博老仙’,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借小弟马之手写出来,也算给咱们扬扬名、累累功。 当然,我指定不会写百分百真实的事。我在网上真实了,线下可能真的就被真实了,教主指定得骂我,对我家小弟马也不好。 我说这话可能各位看客就要问了,写小说,还不保真实,能扬什么名声?累什么功德? 这就是你们钻牛角尖了,自古以来,传道授业解惑都算大大的功德。 咱就说,孔圣人编纂《诗经》算不算功德?玄奘大师西天取经丰富了大乘佛教算不算功德? 当然啦,咱就是举个例子,能赶上那些贤者大能百分之一就算行了大运了。倘若借用咱家小弟马之手,能给大家一点启发,一点思考,导人向善,甚至在修行路上提供帮助、稳固心性,我就谢天谢地喽。 最次呢,各位看客就当故事看,借事修身、修心、修己,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文中故事对你们今后有帮助、有反思,那就算是功德一件。 如若没有,您纯当看个乐,一笑了之。 最后,还要附带一句,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巧不巧和您自己断。 故事发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准确点说......算了,说的太真也不好,反正在古代,这里距离大清的发祥地不远。 早在建国初期,这里还是一个经济非常发达的地方,轻工业全国著名,像什么化纤厂、丝绸厂、手表厂、电视机厂应有尽有。 甚至连重工业都发展的绘声绘色,例如拖拉机制造厂,还有现在都很出名的凰海大客车。 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比如大方向的政策方针,经济转型等重大因素,这里的经济发展没赶上全国浪潮。 随着经济一日一日的放缓,曾经鼎鼎大名的地方变成一个四线逼近五线的城市。 而这一切的转折,都是从那一年开始的——1998年全国大下岗。 依稀记得好多走投无路的家庭没有熬过那个冬天,更有甚者,好多下岗妇女为了活命,打扮的花枝招展,用女性最原始的魅力在灯火摇曳的地方,上‘夜班’。 有那么一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这一年,同样也是李军的转折。 李军的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虽然在那时候,白天顾家,晚上‘夜班’成了多数女人心照不宣的共识,可李军妈妈觉得那么做不仅对不起李军的爸爸,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老天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饿死。 于是,李军的爸妈带着所剩不多的积蓄和行李,像两只可有可无的蚂蚁,跟着零星几个亡命徒,去南方拼出一条生路。临走的时候,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托付给了姥姥。 可惜,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美好前程,而是死神的降临。 在距离家里不到十五分钟的车站、在那个雾气朦胧的清晨、在那个满是大雪马路上,两条鲜红的生命就这么终结在了那辆老式大客的车轮下。 类似于这种意外死亡,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几乎每日都在上演,熬不过去的家庭,只剩下了最后一种选择,最为无可奈何的选择。 不过,出于职责和对生命的敬畏,每一次非正常死亡,警察都会尽全力的侦查,以免鱼龙混珠,忽略掉真正的凶杀案。 毕竟在大家都在过苦日子的时候,有别于正常的社会秩序正在悄然形成,在今后几年席卷东北这片广袤的黑土地! “警察同志,喃们也知道,俺搁这儿开车二十来年了,连个低级错误都没有,谁能想摊上这么大个事。”司机一边摇头,一边委屈地叹息。 “老实说,你俩有仇没有?!” “没有!我跟他就是个脸熟,咋能有仇?!”司机回答的斩钉截铁,相当笃定。 “你没看上人家媳妇?!!”警察阴着脸,目光直视,像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证据。 司机见这神情,吓得立马瘫软,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回避,更多委屈的神色流露出来,连忙摆手解释。 “警察同志,你说俺这胆儿,哪敢有这样的心思。喃们也知道,现在特殊时期,但凡有一丁点错误,俺这饭碗可就砸了!多少人没饭吃呐,我也不能嫌自己的好日子过够了哇。当时大雾,我眼睛一花,眨眨眼的功夫,车底下就多了两个人,你说这倒霉的......” 当天开车的公交司机,可是厂里有名的劳动模范,省劳模,去首都接受过表彰,那大红花带的,连厂长都得高看一眼。他开了二十年的车,兢兢业业,连点小剐蹭都没有,更别说这种重大事故了。要不是如此厉害的驾驶技术,厂长也不能让他接手004路公交车。 警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综合考虑,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在那时候,侦查手段虽然不怎么发达,却几乎没有冤假错案。一方面依赖于警察特殊的讯问手法,另一方面那时候的人也朴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司机看警察态度变了,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开始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诉说委屈。 “哎,早知能出这档子事,俺就不接这004路公交车了,都说这车邪性,我干了二十年都没出事,这接手才不到一年......” 听到这儿,警察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翻起身后的档案。 在一通剧烈翻找过后,手慢慢缓了下来,认真盯着几页卷宗看了良久...... 他的脸被吓得煞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眼珠子瞪的溜圆。 “004路公交车......” 档案里,全是非正常死亡的卷宗,在此之前004路公交车,已经毙了三条人命。 李军的爷爷、奶奶、舅舅,加上这次的事故,共屠了李军家五口人,几近灭门! “邪性!真他娘的邪性!!” 根据卷宗,每次004路出事,厂里都换一个司机,一个比一个经验老道,一个比一个稳重。 这几个司机,几乎跟李军家没什么往来,压根不存在纠葛,更不可能存在谋杀的可能。 “莫非......真有什么超越常识的东西......” 想到这里,警察打了个激灵,几十年来,坚定的无神论者在内心里开始了动摇。而司机,则被当场吓尿了裤子,回家就病了,据说躺了半个月还没起来。 这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整的前屋后梢的邻居都把李军和他姥姥当了邪祟,生怕被他们克死,见了就躲,唯恐避之不及! 少了邻居的帮衬,幼小孤寡的日子变得更艰难了。 厂里为了平息事态,将004路公交车强制下线,又特批了一笔钱,加上姥姥的退休金和低保,好歹保障李军能够正常上学。 转眼过去了三年,李军也长成了一个半大小子,话不多,人也瘦,说不上傻却也不精细,平时呆头呆脑的,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子虎劲,逮谁瞪谁,整个人显得十分阴鸷。 三年的时光孤独又漫长,只有姥姥是他最亲近的人,李军自己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当兵、考军校,好好报答姥姥。 “日子终归是要过的。” 姥姥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何尝不希望李军能够平安幸福,只盼着他赶紧上初中,换个新环境,多少认识几个朋友。 然而,姥姥千盼万盼,就在开学这天早晨,突然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一贯硬朗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心脏开始剧烈的抽动,疼的几乎直不起腰,就像有人用手指捏着心脏缩放。 这感觉,姥姥一生就遇到过两次,第一次是跟李军父母出事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连忙回头召唤,“军的~军的~~” 也就转头的功夫,哪里看得见李军半点影子? 姥姥追了出去,浓雾中,朦朦胧胧的好像看到了一辆公交车,一款下线三年的老式公交车。 侧面的红色油漆斑斑驳驳,透出三个数字——004! 姥姥加快了脚步,70岁的人了,竟小跑了起来。 “可千万别有事啊!” 说来也怪,九月份的天气跟人脸似的,说变就变,从家里到公交车站总共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居然下起了浓雾,浓的伸手不见五指。 地面也结了霜,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大致看去,有几分冬日大雪满地的感觉。 或许是李军起的太早,连个卖早点的都没有,更别提公交车了。 也难怪,困苦的少年渴望着新的生活,满心都是迫不及待。 他低着头,看了看四周,突然耳朵发烫,像被突然泼了开水。紧接着,双手捂着耳朵,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公交车凭空从浓雾里出现,径直向李军冲了过来,不偏不倚,前轮就压在他刚刚站的地方,前后相差不到半秒! 李军睁着眼睛,习惯性向司机瞪了一眼,也就这一眼,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司机的衣服黑黑的,有点旧,款式也老。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雾的原因还是别的,总之看起来很模糊。 虽然看不清脸,却不知为什么,能明显感受到,那张脸上带着阴森的寒意。 司机好像生硬的笑了笑,笑的李军心里发毛。 他本想张嘴骂一句眼瞎,但穷苦人家的孩子逆来顺受惯了,只动了动喉头,连一个音节都没敢发出来。 他低着头,气呼呼的上车,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头靠着窗,等着出发。 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进到公交车,耳朵烫的更厉害了。 与之相反,周遭的温度突然冰冷的吓人,就好像直接被扔进了冰窖里。 尤其后脊梁骨,一股寒意从尾巴根迅速向上攀升,连带着整个后背又冷又麻。 脖子后面好像有人在吹气,一阵一阵,阴嗖嗖的。 他紧了紧衣服,用手搓着手臂,谁想越搓越冷,上下牙不禁打起了架。 半大的孩子,正是火力壮的时候,却在九月的清晨,被冻的浑身发颤。 没等一会儿,大客车开始发动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动机就像从来没启动过。除了自己之外,再没上来任何人,车上空荡荡的。 “你就不能等等别人吗......” 李军想问,却还是没敢开口。 那时候的公交车,绝大部分是被私人承包的,乘客拉的少是要多交五毛钱的,尤其空车,涨价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能承包公交车的,多少都有点势力,敢不给,指定会挨两下,最次也是一顿臭骂。 李军不想挨打,也不想被骂,却更不想多花五毛冤枉钱,鼓足了勇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你......”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他整个人就像根木头立在了那,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寒意更深。 印象中,那种老款的、连体式的大型公交车早就被淘汰了。两节车厢连接处有一个大大的圆形铁板,依稀记得,小时候爸爸还抱着自己,站在上面跟着汽车旋转。 眼前的场景,令人顿目眩,视线虽然变得越来越模糊,可视线里的动西却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什么时候,公交车上坐满了人,熙熙攘攘的,都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们似乎很冷,穿着厚厚的棉袄,笨重的棉鞋...... 再一眨眼,李军哑然失声,“鞋呢?!” 朝地上瞧去,他们哪有鞋,连脚都没有,一双腿空悬在座位上。 略微偏头,眼角余光瞥见,自己旁边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大花棉袄的女人......再看其他人,也都穿着同样的衣服。 那些衣服看起来像普通的大花袄,可款式却像是......寿衣!整个公交车,如同一个载满了人的棺材,大客车的连接处赫然写着三个血红的大字——004! 突然间,李军的眼睛也变得热了起来,逐渐看清旁边女人的容貌,一张异常苍白的脸上,连嘴唇都苍白的可以。 脖子跟折断了一样,脑袋九十度的耷拉在肩上,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笑的很诡异。 李军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只因这个女人他很熟悉,一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妈!” ------------ 2、姥姥的笑容 姥姥赶到的时候,李军身边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他口吐白沫,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像得了轻微的羊癫疯,更像是中了邪。 围观的人大多是附近的邻居,就算有些不知道李军他们家的情况,或多或少也都听过传闻。 有几个热心肠想帮忙,又实在害怕李军和姥姥两个邪祟,别到时候人没帮到,自己却被他俩克的倒霉,或者直接被克死。 所以,想帮忙的人挺多,却都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不过,开车的公交司机和售票员两个人却管不了那么多。 他俩是事故主要责任人,看李军倒了下去,魂都被吓飞了。 赶紧连跑带颠的下了车,半扶着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拿衣服扇风的,忙活了好一阵,才让这半大小子悠悠转醒。 回想刚才的一幕,司机仍旧心有余悸,要不是售票员发现的及时,这半大小子的命可就没了。 到时候,不仅工作保不住,还得背上一条人命,整不好再被关进去呆几年。 他们一家老小指着自己开车赚几个钱,要真进去了,家就散了。 自从004路公交车被强制下线以后,就换成205路承担这趟客运线路。(熟悉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现在205路还在运营,始发站就在头浪镇。) 以前的004路比较特殊,属于508厂私有,只拉厂子的工人和亲属,不算营运车辆。 司机也是厂子里的编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亲朋好友的都脸熟,厂里的工人和家属上车也不用交钱,到站就停,费用都由厂里承担,算是厂子的福利,车上自然也用不着售票员。 而现在的公交车都归公交公司掌控,算营运车辆,虽然几乎都被个人承包了,可票价却还是公交公司定的,明面上赚的钱十分有限。 你想啊,个人包活,哪能干有数的买卖,那些包活的老板触类旁通,跟出租车司机学了一招。 你司机必须是公交公司的不是,那售票员就得是老板自己的人。 这样,每天除了向公交公司缴纳固定的份子钱,剩下的,老板和售票员爱怎么分就怎么分。 所以,在那个年月,明面上,车和司机都属于公司的,实际上,这台车怎么开、什么时候开,都得听售票员的。 这也是为什么,公交司机一趟车尽可能多的拉人,大多时候都超载,甚至拉客拉少了还会涨价五毛。 不过,一件事得分好坏两面看,这么做是有点黑,可要不是205公交车上多了售票员,李军已经跟他爸妈一样,死在车轮底下了。 根据司机回忆,当时不知道怎么的,也就前后几十秒的时间,脑袋突然短路了。 虽然现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在事发当时,他脑袋里就剩一片空白,跟看电影似的,自己站在第三人称的视角,压根就不知道去反应。 大雾之中,明明要谨慎驾驶,脚却不听使唤,生把刹车当油门,直接踩到底,冲着站点就去了。 得亏售票员当时叫了一嗓子,让自己突然恢复了意识,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转了个急弯,从李军的身边擦过去。 要是售票员喊得晚了点,或者自己经验再少点,照样得给李军压死。 李军能活命,售票员也是功不可没。 那时候,为了多拉点乘客,她们无一例外,都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学市场卖货的,一边敲着铁皮车门一边吆喝。 就在司机脑袋发白的时候,售票员隐隐约约的看到个半大小子,低着头,正直扑楞的迎着公交车跑。 这一出直接吓了她一身的冷汗,“嗷”了一嗓子。 年轻女性的嗓门又尖又大,像‘钻天猴’般划破天空。 也正是这一叫,将李军吓得向后一跌,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刚摔倒,大客车的前轮就从他刚才站的地方压了过去,前后不到半秒。 姥姥隔着不远处看到这一幕,魂都快吓没了,三步并作两步,飞扑到李军身上。 她并没有看李军身上的外伤,反而盯着他的脸怔怔出神...... 只因姥姥那双布满皱纹的双眼,赫然看到李军七窍里冒着的浓烈的黑气! 没来由的,她又抬头向远方望了望,心里“咯噔”一声,猛打了个寒颤,一股寒凉从心底升到了头顶。 但见前方大雾之中,朦朦胧胧的,好像停了一辆公交车,正在那打着双闪。 细细看去,就是早就被厂子强制下线的,三年前压死李军爹妈的,004路公交车! 姥姥像是知道了什么,嘴里神神叨叨的,反复骂着一句话。 “喃们这帮王八犊子,有能耐就弄死俺,别找军的......” 也不知怎么的,这话说出口以后,周围骤然冷了几度。 周围的人开始搓手取暖,有几个带着眼镜的,甚至在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姥姥就一直这么念叨着,差不多念叨二十来遍的时候,李军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身体里的那团黑气好像有意识一样,逐渐散了出去,悬停在半空之中,慢慢凝聚成了一张脸。 那张脸狞笑着,狠狠瞪了姥姥两下,嚎叫着冲向面门,透体而过! 神奇的是,在那张脸穿过姥姥身体的同时,李军就醒了,浓雾也在瞬间散去,连带雾里的004路公交车也渐行渐远。 这张脸似乎只有姥姥能看见,周围除了几个多年供佛和信道的能看见点轮廓之外,其它人压根瞧不见。 本来公交司机和售票员想给姥姥塞点钱,赔个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老人家这么神神叨叨的,围观的人又对他们敬而远之,再结合刚刚诡异的一幕,稍微有点脑子的也明白了怎么事。 有些事宁愿信其有,勿信其无,尤其鬼神之事,谁也不敢含糊! 两人心里这么一琢磨,顿时被吓得一个冷颤接着一个冷颤,慌忙退到人群中,把五百块钱往地上一撂,半句话也不敢说。 姥姥也没看他们,心地纯良的老人家根本不想借着机会讹人,钱也没拿,扶着李军一晃一晃的回了家。 悲伤的脸上涌现出几分笑容,临别的笑容...... ------------ 3、送财神 李军脑袋是麻的,直到回到家里也没回复正常,跟木头似的,呆呆的坐在里屋床上。 打从黑脸透过姥姥身体,她脸上的血色就变得越来越少,扶着李军回到家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脸上更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面容上的生机也在肉眼可见的消散。 她好像预知了什么,也不管李军能不能听见,自顾自的叮嘱起来。 “军的,咱家钱在存折里,有个4000来块,是厂子里赔给喃爹喃妈的,你平时紧着点花,加上低保,或许能撑个几年。” “另外还有一个存折,让我一起放酸菜缸下面了,拿红色塑料布包了三层,你轻点打开,里面是姥姥给你存的钱,6000来块,够你上大学了。” “咱家就你聪明,从小学习就好,你可得好好读书,将来当兵、考军校,出人头地!!”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里泛出泪花,略微用手擦了擦,转身去厨房拿个水舀。 她将门开一条缝,忍着剧痛,使了浑身的力,才能用水舀子往上门槛上磕一下。 每磕一下就喊一声,“军的,回家了!” 每喊一次,她的痛苦就增加一分,黑气也凝重一分。 三次过后,脸上已然透出一张完整的黑脸,几乎看不出她原本的样子。 姥姥蹒跚着走到李军身前,将水舀里剩下的一滴水喂进嘴里。 而这一滴水,却好似剧烈的安眠药,他喉头刚刚动了下,紧接着便打起了呼噜。 看着他睡熟的样子,姥姥心满意足的笑了,摸了摸他的脸,笑的十分慈祥。 她坚持着,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换了一身平时最喜欢的干净衣服,安安静静躺在外屋的床上,盖上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军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面,他跑上了那辆004路公交车,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妈妈和一车穿着大花棉袄寿衣的死人。 还有那个公交司机,穿了一身又黑又旧的衣服,不苟言笑,好像叫什么‘黑先生’。 总之,他被吓的够呛,梦里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在车上老老实实的坐着。 就在那些穿着大花棉袄寿衣的死人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一个异常美丽的姐姐,姣叱着拦在自己身前。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铠甲,束高马尾,英姿飒爽! 只听她一声轻喝,手中长剑横扫,打出一片金光。 紧接着自己就醒了,看见姥姥和公交车司机还有售票员围着自己,脑子里开始有了意识。 原来自己在赶车的时候卡了一跤,上004公交车之后诸多恐怖的事,也都是卡晕之后的噩梦。 再往后,他就感觉自己脑袋木的不行,如同行尸走肉,灵魂也像脱离了肉体,一直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看见姥姥将自己搀回家,再然后就...... “姥姥?”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流下几滴滚烫的热泪,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嘴呼唤一声。 他听外屋没有回答,立马爬起身,跑到姥姥房间。 只见姥姥立立正正的躺在床上,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发出跟电视剧里被人掐着脖子一样的“咔咔”声。 看到这一幕,李军脖颈发紧,后背寒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姥姥刚刚的嘱托就像遗嘱,“莫不是......” 他伸出手,慢慢靠近姥姥的鼻子,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似乎再喘两下就要断气,李军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直滚而下。 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穷苦的家里连电话都没有,附近的邻居也都不搭理他,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得去找人,找人救姥姥!大夫,去找大夫!” 他刚要起身,却又立马回了头,望着床上的姥姥,脑筋飞转,“要是走一半,姥姥断气了怎么办?!” 好巧不巧,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你谁?!” 李军此刻心烦意乱,又赶上姥姥生死一线,压根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门外人的语气却出奇的好,还带着几分笑意,说道:“送神仙.......财神......” 咱们这面确实有送财神的习俗,不过也都是等到快过年那阵才有。 有人拿着一张财神挨家挨户的送,卖10块到30块不等,虽然贵了一点,但做生意的富贵人家都想讨个好彩头,所以在那些岁月里,送财神的多少能赚一些钱。 不过,在那个年代,还有些用心不良的人,来假冒送财神的。 就比如人贩子,借着习俗假扮送财神的,瞅着大人不在家,干一些拐卖儿童的勾当,俗称‘拍花子’。 李军小的时候,姥姥就嘱咐过自己,一个人在家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尤其是那些送财神什么的。 要是叫拍花的拍走,弄的腿断胳膊折,天天给你打到街上去要饭。 所以,大九月份就来送财神,肯定是‘拍花子’无疑! 可现在的李军哪能管这么多,他自己不知道怎么救姥姥,但门外的人或许可以。只要能救姥姥,哪怕外面那个‘拍花子’给自己弄残他都认! 不过,他并不认为外面的人会害自己。 他心里有种感应,感觉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亲切,尤其那‘送神仙’三个字说出口,更让他有种久违的亲情感。 他透过门缝看了下,门外是个矮胖矮胖,有些年纪的妇女,脸有点黑,虽然看不清楚容貌,给人的感觉却非常和蔼。 他刚把门开了一条缝,转眼的功夫,那妇女就像一股烟似的飘了进来。 她脚好像都没着地,径直飞身来到姥姥床头,面色十分凝重。 伸手探了探鼻息之后,用手拍了姥姥一巴掌,黑气直接从姥姥身体里窜了出来。 随后又从怀里直接拿出一个瓶子,掰开姥姥嘴巴,不知道将什么东西灌了进去。 她动作行云流水,快的出奇,给李军看的一愣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瓶子里的水早就喂光了。 此时姥姥突然咳嗽两声,“嗷”一嗓子,惊坐起来,殒命当场,面目骇然! ------------ 4、救人 按理说,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么直愣愣的闯进家里给姥姥害了,李军指定得跟她拼命,拿菜刀剁了她都算轻的。 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的内心不仅没有丁点想要杀人的念头,反而平静的要死,像一汪湖水,任凭狂风暴雨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呆呆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心底缓慢升起。 这感觉很难形容,既有一些亲近也有一点恐惧,带着某种敬畏亦或是某种神圣。 看着看着,李军的视线突然模糊,感觉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似乎变了,不太像人,倒像一个面目和善却十分具有威严的黑狐狸。 那黑狐狸一看就是个大拿,尤其是那双神莹内敛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世间百态、人间冷暖...... “呦,挺不错的小香童!” 矮胖妇女变了声音,简直像换了个人,和蔼而又庄重。 李军怔了怔,心中很是复杂。 姥姥本来还剩一口气,可这女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她杀了。 就算自己不敢拿菜刀替姥姥报仇,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撸起袖子打她一顿再交给警察,最起码能出口气! 可现在,他不仅在这呆呆的看着,心里竟隐约相信,这个女人能让姥姥重新活过来! 矮胖妇女自顾自的忙着一切,压根没管李军什么反应。 她就像走到自己家里一样,将窗帘全部拉上,再将透光的地方拿东西给压实。 李军他们家本来就偏僻,还是一间矮小的平方,四周的高楼几乎将阳光遮挡个干净。 阳光好的时候都照不进多少,再被她这么一遮挡,整个屋子几乎彻底黑了,除了轮廓什么也瞧不见。 她没开灯,整个房间只有两个活人和一具尸体,再配上一股诡异的氛围,显得格外阴森。 矮胖妇女开口问,“害怕吗?” 李军摇了摇头,换做平时,他指定得被吓个半死,但在此刻,他却觉得这里是个很令人安心的地方。 姥姥死后的表情虽然恐怖,可那也是最爱他的人,两人相依为命过了三年,悲伤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怕。 屋子里虽没有光,却也是自己平时生活的地方,更没什么可害怕的。 唯一可能令他感到害怕的,就是这个诡异而又神秘的矮胖妇女。 她一巴掌给姥姥打死了,或许会什么邪法,要是再一巴掌打死自己...... 李军想了想,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纵然,他身体很诚实的反映出了恐惧,却又不知怎么一回事,在他内心的深处,居然有了同身体相反的感觉。 不仅对这个杀害姥姥的凶手有亲人般的感觉,更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培养出了信赖。 如此,李军连最后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了。 矮胖妇女瞧他这副模样,点头道:“挺好,真挺好。” 她转身低头,仔细盯着姥姥。 谁能想到,前一刻进来送财神的女人,此刻正在专注于一具刚死的尸体。 大约过了两分钟,她好似将尸体的各处细节全部印在脑子里,突然憋着一口气,用手飞速抚平姥姥可怖的表情。 眨眼间的功夫,她左手掌心多了七个铜板,双手翻飞,一枚一枚封在姥姥的脸上。 “封眼!封耳!封口!封鼻!” 眼耳口鼻七个孔又叫七窍,封住七窍可保人魂魄不散。 她的动作又快又准,七窍压实以后又立马说道:“小香童,闭眼,俺要压九窍,啥时候喊你睁眼,你再睁!” ‘封九窍’乃是在‘封七窍’之上更进一步的手法,要封住下面的前后门,彻底将魂魄锁在肉体之中。(裤裆拉链算前门,自行脑补哈。) 虽然在正统术法之中没有封九窍的说法,但在考古的时候,还真有这样的情况,都是用金玉之物塞住前后门。 李军不知道九窍是啥,不过他很听话,矮胖妇女让他闭眼他就闭,一点不含糊。 等了大概半分钟,眼前忽然闪过一团火光,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闻着似乎有股香草味。 李军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可不敢多问一个字,纵使不知道这个这女人在搞什么名堂,心里却敢肯定,她正在救姥姥。 于视乎,他把眼睛闭的更紧了,生怕不小心睁开眼,坏了事。 香味还未曾散尽,一段经文又从耳边传了过来。 李军那时候根本听不懂她念叨些什么,光觉得这经文挺好听,尤其矮胖女人念的甚有节奏,像唱歌一样,令人产生一种感觉。 那感觉就像,经文本身具有法力一样,能让他的内心感受到平静,彻彻底底的平静,连平常日子里,那些不经意间表露而出的小毛躁都能被彻底安抚。 后来,李军才知道,矮胖妇女念的是《金刚经》,能够消除业障、摆脱恶业、净化身心,使行为更加光明正大。 “行了,睁眼吧。” 说话间矮胖妇女已经把灯打开了,过了这么一会儿,李军眼睛习惯了黑暗,猛地开了灯,分外刺眼。 她对着李军笑了笑,神情立马变得十分严肃,语气更是分外的凝重。 “小香童,你切记,从现在开始半步不能离开这个房子,不能碰你姥姥、不能开门也不能透光,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有回应!知道不?!” 李军使劲的点头,他心里明白,这些事半点也不能含糊。 矮胖妇女又说:“三天,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事就平安了,到时候你再出门,来三条沟凰海南厂找俺,俺姓胡。切记一路上不能回头,出门就打车,记住没?” 她怕李军记不住,又让他复述了一遍,听到李军复述的一字不差这才放心。 她又看了看挂在窗台上的钟表,神色有些不自然,从自己手腕上摘下手表,放在李军手里,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看时间就用这个,准成!” 做完这些,矮胖女人自己开门走了,临走的时候在门边说了一句。 “你就不用送了,俺家黑妈妈说了,得空去九顶铁刹山找她嗑瓜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变成那个和蔼又庄严的声音。 很显然,这句话不是对李军说的,而是对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神秘之人...... ------------ 5、仙姑 要说躲在暗处的人嘛,那确实没有,你要说仙家嘛,倒是有一个。 哦,对了,我就是出场时候的那个仙家,胡家的仙姑。 我千恩万谢的将矮胖妇女送到门口,对着外面狠狠瞪了一眼,顺便展示了一下腰间佩剑,回屋继续守着李军。 可别埋怨我没管李军,他们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都有因果的,没脸子不会无缘无故找你、害你,一切都有源头,都有因果。(没脸子就是看不清脸或者没有脸的鬼魂。) 再者说,李军既没出马顶香也没按保家仙堂,他连弟马都不是,我能这么费心费力的保着他,已经很够意思了。 要不,你们以为李军耳朵咋热的、躲过公交车的屁股蹲咋摔的、梦魇里那些没脸子咋被赶跑的。 我这么说你们是不是就都明白了。 对呗,本仙姑就是那个穿着雪白铠甲,束高马尾,冷艳的胡家仙。 跟你们平常想的不同,所谓的仙家并不是指胡、黄、白、柳、灰,而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或另一说法,有胡、黄、常、蟒、清风(鬼仙)五大仙家,又叫五路仙兵。 通常情况下,五大仙家被称为内五行,而其它的则被称为外五行(外五行包括了几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地下钻的例如:虎、狼、鹰、熊、龟、龙。) 而白家和灰家比较少,故而算外五行仙。 我呢,跟李军他们家有缘分,特别大的缘分,所以咱们胡家教主就派我平时护着李军,等他长硬实,叫他出马顶香,带领俺们一起修行,扬名、累功德。 其实我能耐挺大的,就是心性不好总担因果,距离封正总差一些。 (封正也就是积累功德到圆满,受到天庭敕封,变成上方仙。) 至于具体咋个担因果法呢,就像这次,本来有我护着李军,铁定保着他有惊无险。 但是他姥姥心疼李军,又带了点道行,能跟没脸子对话,让没脸子找上了。 换别的仙家,可能就算三灾八难里面对李军的磨练了,顺便磨一磨这小弟马心性,甚至为了让他更早出马压根不会管这事。 毕竟人有人路、仙有仙道,人的事得求人办,而不能直接求仙。 姥姥出了事,李军去求别的出马仙也好、道士也行、和尚也罢,甚至直接去寺里、道观,那都是去求人办事,因果自有人承担。 而后,再由这些带着道行的人去求仙家、神仙、佛陀,那便是属于另一段因果,跟仙家不挨着。 你要是有了事,想跟仙家直接对话,上网上找资料学某些仪式,那招来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害你的冤亲债主。 但李军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在他身边护着,看他这么惨,我心疼的慌。 你想想,这么半大个孩子,死了爹妈,就剩姥姥一个人跟他相依为命,我再不去救,良心说不过去。 所以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因果担了。 我还没等发话呢,跟我一起的黄家大仙就飞跑了出去。 毕竟相处久了,跟我也熟悉,知道本仙姑啥性格,干啥都撒愣的,一点不墨迹。 他一路跑到三条沟,找黑大姐他们家。 黑大姐家弟马是个顶好的热心肠,知道以后立马请香查事。 请香的讲究很多,根数和状态都有很大的学问,通常需要通过看火、看烟、看灰来判断。 (这其中讲究复杂了去了,甚至有专门的香谱介绍,需要弟马长久以来的经验和灵感再结合具体的事才能判断准确,这里先不做过多解释。) 总之,矮胖妇女上香后,火烧的不咋旺,烟也断断续续,灰更是黢黑,一看就不咋地,哪一样都不是好兆头。 此时仙家从前方探明了消息,将前因后果这么一报,大家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一瞅着这事,矮胖大姐的眉头就再也没松开过,立马上营盘调兵! 她一连请了十来个大将,都是响当当的狠角色。 可她这灵感总觉得不对路,像吃饭少了个重要的作料,怎么整都别扭,急的满脑门子都是汗。 就在这时候,掌堂教主跟她对话了,“去多了没用,得胡云花去!” 胡云花就是黑大姐,她本名不是这个,胡云花是个冒名,具体为啥,咱们也是之后有机会再介绍。 一般来说,弟马调兵遣将掌堂教主并不插嘴,实在是黑大姐家跟李军姥姥有大缘分,该到她了,才必须得去。 再往深了说,他姥姥要不是个犟种倔驴,按缘分出马顶香,这没脸子的事她自己就能办了,压根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矮胖大姐跟仙家早就配合无间,一点就透,直接上堂营请了胡云花。 临走前,她画了张符、包了个草人,又抓了一搓香灰拿无根水兑一起,直接出门打车,紧赶慢赶的可算来了。 黑大姐道行是高,进了屋啥也不客套,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把没脸子踢出去。(东北土话,大嘴巴子踢死你。) 别看黑大姐干事的简单粗暴,那是她能力强,跟姥姥缘分也深,咋打都出不了毛病。 换做别的大将也不是拍不飞,就怕掌握不好分寸。 能耐使大了容易伤了姥姥,能耐使小了涨了没脸子的威风,到时候跟你赛脸,更难办。 要不咋说,掌堂教主特意点了黑大姐,这事还就得她办! 紧接着都是弟马的活。 先用道家‘封九窍’的方法将姥姥的魂魄彻底锁在体内。 而后在姥姥头顶把草人烧了,骗那没脸子姥姥已经死了。 本来呢,这‘封九窍’的方法,要把人放在棺材里盖严实了,这才要求上不见天光、下不接地气。 不见天光简单,直接将家里能透光的地方都挡了,严严实实的就行。 可这不接地气,放眼望去,别说姥姥这种穷苦人,就是富贵人家也未必能在一时半会找出来,总不能现打一口棺材吧,而且现在实行火葬,私自打棺材违法,好像是违反《环境保护法》。 也是姥姥命不该死,家里穷,床是用塑料瓶子扎的,古代压根没存在过这种材料,你说接地气,他哪里接了? 矮胖妇女把整个家就当作一口大棺材,就地完美解决。 至于李军嘛,他有本仙姑护着,谁也别想把他怎么样。 最后,大姐念了一段《金刚经》,算是用佛家的手段对窗户外那没脸子进行安抚。 再往后,就剩等着了。 等三天过后,时辰一到,大姐再过来做一场超度法事,烧一道符,调成符水喂给姥姥喝了,就能还阳。 难就难在今后这三天,没脸子肯定会变着法的找李军,只要他心志不坚,把门打开,或者窗帘漏一道缝,让光透进来,姥姥都必死无疑! ------------ 6、挣命 黑大姐借矮胖妇女的口交代过,要姥姥还阳就一个办法,在屋子里面守着她,只要熬过三天就行。 然而,要熬过这三天又谈何容易! 这个屋子,黑大姐可是按照棺材的规格打造的,不见天光、不接地气,连空气都不咋流通,呆五分钟就一股子死人气儿。 要李军这个十岁刚刚冒头的半大小子在这个地方守着姥姥尸体,还要一连守整整三天,连一分一秒都不能少,不扒层皮才怪。 别说是他,就算换个体格精壮、胆子能捅破天的成年男子,在这憋三天都能要他命,更何况...... 哎,本仙姑也是有口难言,有能耐使不上啊,要是俺能使上劲,何愁这种小事。 要是李军出了马,直接叫上堂口仙兵将这屋子团团围住,敢叫那没脸子过来试试,看大嘴巴子不干死他! 其实俺有点护犊子了,慈母多败儿,看李军这个小娃娃这么可怜,含嘴里怕化了,握手里怕碎了,总想替他挡着。 你们也能理解我这个心理哈,虽然他李军现在不是俺的弟马,但将来肯定是,谁不想自家的弟马过得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 那有人就问了,不都说什么老仙磨弟马吗,三灾八难、五弊三缺,生活不顺、情路坎坷,连弟马自己身体也不好,经常生病闹灾。 倘若仙家希望弟马过得好,又为什么要去磨他们呢? 这个问题嘛,回答起来倒也不难,我简短点说哈。 有句老话咋说的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对不? 弟马不过个寻常人,滚滚红尘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娃子,只是他干的事有点不同而已,属于特殊工种。 要是有弟马把仙家的能耐看成自己的能耐,误以为自己有神通、有功能,牛逼了,飘了,到时候坑的是弟马自己。 所以咱们仙家需要磨他,给他打灾,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让他心性稳当,踏踏实实的办好事、扬名、累功德。 毕竟赚钱还得有命花不是,要是打着仙家的旗号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到时候别说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咱们仙家首先就饶不了他! 所以咱们仙家不是希望弟马过得不好,恰恰相反,他过得顺当才是咱希望的。 这种好还体现在另外一个方面,为了让人早早出马,仙家会想办法把弟马后半生的磨难集中放到前面来经历。 别看现在日子过得又苦又难,但在未来,那将是一片坦途,走的是先苦后甜的路线。 再者说,咱们仙家在磨弟马的时候也跟弟马承担一样的痛楚,弟马多难受,咱们仙家就有多难受。 所以,要不是因为玉不琢不成器,咱们仙家闲得没屁放要磨他啊,谁没病自己找不舒服。 当然了,这只是仙家磨弟马的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仙家在磨弟马的时候,能够跟他达到一定的默契,使将来的合作越来顺当。 说白了,遭受同样的痛苦,能让咱们仙家跟弟马保持同频共振,用俗气点的话来说,就是让磁场达到一致。 到时候仙家给弟马打灵感,咔咔准,弟马跟咱仙家沟通也畅通,办事也准成、顺遂,给人看病、查事,那是得心应手。 至于其他磨弟马的原因嘛,咱们之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讲解。 想到磨弟马,给弟马打灾这一层,本仙姑就逐渐释怀了,把这三天当成一场磨炼,李军给俺们老堂仙兵当弟马的磨练。 我现在倒是觉得,李军要能这样平平安安的挺过这三天,倒还挺圆满的。 毕竟从客观角度来看,无非是屋子黑了点,氛围恐怖了点呗。 虽然姥姥是个死人,那也是李军朝夕相处的至亲之人,有啥呆不住的。 更何况,你李军守灵还得三天呢,全家就剩你跟姥姥相依为命,咋熬不是熬? 这么想我心里就更踏实了,犊子是得护,事儿还得照规矩办。 不过话说回来,我压根就不怕李军出岔子,自己挑的小香童,自己心里有数。 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个没脸子。 该说不说,那个没脸子挺有道行,估计得有个大几百年,从李军祖上就开始跟着,一代一代的害下去。 起初,那没脸子没啥能耐,全凭一股子怨气,妨的李军祖上流年不利、生活不顺,却不至于死于非命断了香火。 后来,随着他修行日久,怨气日盛,能耐也越来越大。 就这么一代一代的跟着李军他们家历代先祖妨下去,妨的越多,能耐越大,直至今日,他能耐长的,竟能将一家满门害得只剩孤老。 虽然我不知道这没脸子跟李军他家祖上有什么仇,但我敢肯定,这仇指定小不了,否则也不会连姥姥和舅舅这样的外门亲戚也不放过。 刚刚黑大姐走的时候,那个没脸子就在门口等着,要不是我在门口死死把守,他铁定能闯进来。 最起码也得看看姥姥是不是真的死了。 所以,在这三天,没脸子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勾搭李军,好给他开门,说不准还能趁俺不注意,妨了李军,勾条命去! 这有人就问了,无非是一个仇仙,能有多大能耐,至于怕成这样? 喃们要真这么轻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实际上,他不仅有能耐,还是大大的能耐。 只不过,黑大姐本事太大了,一巴掌拍下去,衬托的没脸子像个窝囊废似的。 你们也不想想,黑大姐可是来自黑妈妈的血脉传承,九顶铁刹山的手段,再加上黑大姐他们家跟姥姥家极深的缘分,这才三下五除二,把没脸子的脑袋给削放屁了。 要是换做寻常的仙家,这事指不定得有多波折,整不好还得让着没脸子反客为主摆一道。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脸子整不了黑大姐,弄死个普普通通的李军还是小菜一碟。 李军没出马,我能护他的地方有限,说来说去,这磨难还得应在他自己的身上。 姥姥能不能活、能活多久,这命得靠他挣! ------------ 7、挺三天 该说不说,那没脸子的动作贼拉快,黑大姐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有动静了。 “当、当、当......” 一串敲门声传入耳中,节奏很是急促又处处透露着诡异。 此时此刻,李军正沉溺在姥姥过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往日的点点滴滴逐渐浮现在眼前,骤然失去亲情的痛苦令他伤心欲绝。 他耳朵虽然听到了,心里却不想理睬,全当没听见。 敲门声停了一阵,大概有个半分钟左右,又开始响了起来。 “当、当、当.....” 这次的节奏比刚才更急了,好像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必须要人出门看看。 李军还是没啥反应,就在那疙瘩坐着,守在姥姥的身边,泪水在眼眶打转。 “家里有人吗?查水表!” 估计是外面的人听屋里没人回应敲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看看有没有人在家。 通常情况下,那个年代收水费的都是这样子,怕屋子里面的人听不见,多敲两下再问一问,有些做的到位的,还能趴着窗户往里看一会儿,生怕水费收不全乎。 每个月,要是有零星一两个用户的水费收不上来,那倒还凑合,影响不大,查水表的也不会挨领导批评。 可要是收不上来的多了,领导就恼了,严重点还得自己垫钱。 毕竟在那个年代,对于某些困难的家庭来说,水电费仍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挺多人就这么赖着,整的查水表的也焦头烂额,所以他们都挺执着。 听屋外有查水表的,李军呆了许久的眼珠子这才动了动,身体机械性的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突然,他的耳朵一阵发热,就跟早晨在公交站的时候一样,跟开水泼了似的,紧接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抖了三抖。 这让他立马警觉了起来,回想一下,门外的声音有点木,还有点硬。 就像小时候在电视机里科幻电影演的机器人那样,即便竭尽全力去模仿人类的语气和声线,却依旧难以抹除机械生硬的质感。 正常人谁会是这么个动静?! 猛然间,李军的脑海里回想起胡阿姨殷切的叮嘱,还有那张无比严肃的脸。 这让他几乎可以断定,门外查水表的,绝对不是人! 想了这些,他又走回去坐了下来,假装屋子里没人,任凭门外如何呼喊,就是不为所动。 一招不成,那没脸子被气的不行,巴不得飘进来要了李军小命,照大门“咣咣”踹了两脚,竟让大门晃悠了几下。 很明显,李军猜对了,也不愧俺给他打感应。 该说不说,那没脸子的本事属实挺大,换平时连本仙姑也不敢轻易招惹。 没脸子属于灵体,正常话讲,灵体再厉害也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最多移动个碗筷啥的。 可那没脸子的能耐不仅能增长大雾,还能在小范围内卷起大风,已经修炼的高深,堪称一绝。 刚刚那串急促的敲门声,就是他做风卷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子,打在门上造成的声响。 你想想,单用灵体就能将大门踹的直晃悠,那本事得多大。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没脸子吃了一回瘪,暂时没了动静,估计也没憋什么好屁。 李军仍旧守着姥姥的尸体,看着她的脸发呆。 两者之间相安无事,就这么呆了整整一个白天。 李军偶尔用手碰碰姥姥的脸,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一股悲伤的凉气从心里涌了上来。 你别看姥姥气绝了一整个白天,她可没有半点死相,整个人跟睡着了似的,皮肤肉肉软软的,身体也没有僵硬,更没有死人那种特殊的味道。(不是腐臭味,死人有死人味,跟尸体腐败的臭味不同,家里经常接触的应该明白。) 这一切,都是白天那个神秘人,胡阿姨的功劳。 想到胡阿姨,李军心里一片感激,他坚信,胡阿姨一定能够救回姥姥的命! 于是,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准备守在姥姥身边,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就在他半睡不睡,迷了懵登的时候,窗外经开始传来细微的声响,“莎莎莎莎”,有点像大蝈蝈爬过沙地发出的动静。 不知何时,窗外刮起了大风,窗框被吹的“吱悠”直响。 “噌”的一声,李军惊坐而起,魂不守舍! 很明显,这孩子害怕了。 轮到晚上,温度骤然降低不说,在加上这么阴森的氛围和窗户“吱悠”作响,简直跟恐怖电影没两样。 那没脸子摇晃窗户,时不时的,又在窗边稀稀拉拉的叫两声,那种侵入心肺的鬼嚎令人头皮发麻,吓得他连头发都立起来了。 仅仅如此手段,李军或许还能坚持的住。 可惜,那没脸子花活实在是多。 更吓人的,他做风卷起小树杈顶在窗户上,透过窗帘隐约看去,就像一个人趴在窗户外面,对屋子里的人虎视眈眈! 屠刀落下来的那一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就悬在你脖颈上,既不说砍也不说不砍,随时随地都能要你命。 这种濒死的恐惧感和无力感最折磨人。 李军被吓得浑身哆嗦,本能的想逃,从这个屋子里逃到空地上,大声宣泄自己的情绪。 可他看了看姥姥,看着那副跟平日里一样慈爱的面庞,竟将这莫大的恐惧生生忍了下来。 爱,能抚平一切,哪怕是人心底里最深的恐惧。 李军居然站起来了,鼓足了勇气向窗边走去,伸出手,想要去检查窗帘压的严不严实。 他这一整,俺怕了,没脸子却笑了。 胡阿姨带着仙家,表面看上去是她这个人将窗帘压实,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仙家的手笔,带着法力。 那没脸子能折腾不假,可它折腾到死,也别想给这窗帘掀开一分一毫。 这事我知道、胡阿姨知道,窗户外面那没脸子也知道,就李军不知道。 眼瞅着,他手就要碰到窗帘,但凡移动了一点,胡大姐的法力不在,那没脸子做法用风三吹两吹,将窗帘吹动了压不住光,姥姥就再也回不来了! ------------ 8、社会青年 就在李军即将触碰到窗帘的时候,他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他这个人,话不多、人也虎,整体看起来像个阴郁的三炮,但在内里还属于个聪明人,平时粗枝大叶的偶尔也能有个心细的时候。 被没脸子折磨了一天,他已经明白耳朵热代表了什么,立马放弃触碰窗帘的想法,老老实实回到姥姥身边继续找个地方靠着,以不变应对万变。 没错,这仍旧是本仙姑给他打的感应。 再晚一点,或者他脑筋反应迟钝一点,都能着了没脸子的道。 跟这个没脸子斗智斗勇属实千难万险、提心吊胆,一刻也松懈不得。 挺多感应弱的人都说,好像仙家不怎么喜欢自己,跟不存在一样,亦或是压根感受不到,更有甚者,有些立了堂口的出马仙,也不太能感受到自己仙家,或者压根对不了话。 他们也在质疑仙家,觉得仙家不管自己,经常暗戳戳的出言抱怨,甚是怀疑仙家。 我想,对于这个问题,在你们看过我怎么护着李军之后,或许就能够明白了。 并不是仙家不搭理你们、不爱你们,实在是你们修行不够,感应不到。 在仙家眼里,你们就是刚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婴儿。 仙家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你们,把屎把尿,一分一秒都不会松懈。 仙家会替你想办法,竭尽努力的在你危难的时候给你感应,让你逢凶化吉。 就像李军,他连弟马都不是,本仙姑凭着缘分时刻守护着他,给他打感应,让他耳朵发烫,不也躲过了许多灾难? 所以,并不是仙家不给你感应不跟你沟通,实在是你悟性不够,给你感应也没用。更不要去质疑仙家,怀疑仙家爱你的心。 话说回来,那没脸子在窗外见好事又被本仙姑给挡了,心里愤恨,一整个晚上都趴在窗边鬼哭狼嚎,往死里折腾李军,吓的他彻夜未眠。 那没脸子挺会整,时机挑选的恰到好处,净挑李军半梦半醒、将睡未睡的时候下手。 他前一秒刚要睡着,后一秒就被鬼叫吓醒。 这么来来回回、反复弯折,别说人了,就算工地用的螺纹钢也能给撅折了。 这一夜很短暂,也很漫长。 短暂的是,这一夜乃是李军今后人生中无数个惊心动魄夜晚中的一个。 漫长的是,同样也是这一夜,是他前十几年所经历的人生中,最为难熬的一晚。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雄鸡便挺起胸膛,飞上高处,用自己嘹亮的叫声唤醒大地。 雄鸡报晓,叫活人起床、叫死人回家。 但对于门外那个没脸子来说,显然是不会走,因为他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他仍旧等在门外,伺机而动。 说穿了,他曾经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根本不可能靠着怨气积累几百年的道行,也根本不可能这般坚持着去妨李军一家。 我心里也清楚,那没脸子的目标就是李军。 黑大姐布置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在没脸子的眼里,姥姥就是个死人,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永远不能复活的死人。 所以,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这李家最后一点的血脉传承。 我转头看看李军,见这孩子已被熬的脸色发青,眼眶发黑,眼白泛红,心里挺不是滋味。 才一天,孩子就被熬成这样,还有接下来两天需要应对,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别整一大气,熬心熬力的给没脸子赶跑了,身上又染了实病,还得去医院遭罪。 清晨时分,窗外没了动静,估计也是那没脸子折腾累了,李军借此机会脑袋一沉,径直睡去。 我伸出胳膊,像母亲一般环抱着他,温暖着他。 此时是我最放心的时候,毕竟他睡着了,那没脸子就算再回来,诸多算计也没用了。 这也给我一个休息的机会,守着李军整整一天,我也有点累了。 我看了看身边的黄家大仙,见他眼睛睁的滴流圆,精力十分充沛,便冲他笑了一下。 有他替我守着可以放一万个心,大不了有啥情况就叫我,保准随叫随醒。 李军睡得挺香,迷迷糊糊的,春秋大梦刚要做上,就听门外好像有人说话。 “有人在吗?请问这是李军家吗?” 门外的声音清脆且悦耳,像百灵鸟似的,十分好听。 她一连叫了四五遍,把李军给叫醒了。 李军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习惯性的站了起来,想要答应一声。 不过,在转瞬间,他脑海里回想起昨天那个查水表的。 那种生硬的语气直接让他打了个寒战,身体就像触电一样定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他仍旧选择默不作声,佯装家里没人,只因他实在咬不准门外究竟是人是鬼。 门外的人敲了敲门,又反复看了几次,言语里有些着急。 “是李军家没错啊,怎么没人呢?”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声音比较低沉,是个社会小青年。 “请问这位美眉,你找李军有啥事啊?” 李军认得这个人的声音,算是附近的邻居,在508厂上班,平时没少抓虎自己。(抓虎就是欺负的意思。) 用现在的话说,这人是个海王,打着处对象的旗号,祸害了508厂不少大姑娘。 估计是门外的女孩子长得好看,把他吸引了过来,特意在自家门口释放一波雄性激素。 女孩子说:“你好,我是李军的老师,昨天他没来上学,我过来做个家访,看看他们家出了什么状况” 小青年拉了着音,若有所思,“哦......” 片刻过后,他立马兴奋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展示自己热心肠的一面。 就好像是......呃......孔雀突然开屏了。 他跟老师讲了昨天李军在公交车站的情况,给老师好一顿吓,随后又借此机会装好人,帮老师冲屋里喊,整的像他多热心肠似的。 他喊两嗓子后便趴在门边听动静,觉得屋里面没声音,心里一下子犯了急,开始对着门连推带敲。 李军明显慌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蹭的一下子醒了,也同样急冒烟。 这小青年虎了吧唧的,真把门推开个大缝,那没脸子不就进来了吗? ------------ 9、心眼子真多 人有人道、仙有仙路,老师和小青年都是人,他们也没想害李军,我也管不了,况且现在这情况,打了感应也没用。 他们两个倒是不用在意,可那没脸子,就跟在小青年后面,等着他把门推开,好直接妨了李军。 这样的事最是难办,你想管的管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危险降临。 估计也是那小青年想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敲门敲得很卖力。 小平房的那种单开门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凭小青年的力气,估计再敲个三两下,暗地里推出个大缝子,那一切都白费了。 得亏李军机灵,利害一对比,立马回了话。 “老师,我得了急性传染病,来不及请假,等我病好了就去上学。” 熬了一天,他话说的有气无力,还真跟病了差不太多。 门外小青年听到‘急性传染病’五个字,吓得立马缩了手,花孔雀变秃毛鸡,连忙退了两步,脸被吓得煞白,生怕被传染上。 老师倒是挺负责,走上前问道:“要不你把门打开,我带你去医院,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啊。” 没脸子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都说人算不如天算,你李军藏的再好也得出门,也得吃喝拉撒。就算你不找别人,别人还不找你吗? 他已经开始幻想着李军把门打开,成为待宰的羔羊,被自己折磨致死的样子。 李军心念电闪,回应道:“去过了老师,大夫开的药,等我好了回学校补假条。” 听了这话,老师犹豫了一下,小青年立马趁机表现自己,拉着老师往后走了走,神神秘秘的讲述起了李军家的八卦。 “你不知道,他们家可邪乎了,在我们这就是个邪祟!前几年他爹妈被公交车撞死了,再几年以前......” 那年月,这种城乡结合部最忌讳这种讳莫如深之事,老师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长得娇滴滴的,胆子小的很,被小青年这么一忽悠,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立马有了走的心思。 不过,她到底挺有责任心,给李军留了小灵通号,让李军有事好找她。(小灵通跟BB机一样,时代的产物,属于早期手机的一种,没经过时代检验,被淘汰了。) 我在门里面瞅着门外那没脸子愤恨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小青年是挺欠,本来那没脸子寻思着,能在他的帮助下帮老师把门给弄开。 没成想,他居然直接来个反水,不仅门没打开,人还被拐跑了,带走最后一点希望。 没脸子气的不行,趴到小青年的背上,用鬼气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百年厉鬼,冰寒彻骨,直接给那小青年冻得半死,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鼻涕泡差点喷到老师脸上。 小青年本想孔雀开屏给老师留个好印象,这一通喷嚏打下来,形象碎了一地,约会基本上是没戏了。 这一轮算是过去了,有惊无险,而在往后的两天中,没脸子无所不用极其,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得亏我一直打感应,始终没让他得逞,基本上李军的耳朵就没凉过。 我这般兢兢业业的保护着李军,却没想到还是差点出了大事。 大家可能都知道一个成语,‘司空见惯’,有些事再一再二大家还重视,多了以后就选择性的开始忽略了。 比如我打的这感应,刚开始李军还能琢磨琢磨很是听话,再后来习以为常他就不咋思索了,最后他甚至开始习惯性的忽略,差点酿成大错! 这也是我道行浅,需要磨炼的地方,仙家总给弟马打感应,并不是在帮他,有时候可能是在害他,凡事都要有个度。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第三天夜里,没脸子用姥姥的声音,假装回魂。 人回魂一般是七天,但胡阿姨要李军在家等三天,所以他自以为聪明的认为,在第三天的夜里姥姥的魂魄会从外面回来。 经过三天的锻炼,没脸子说话已经很麻利了,基本告别了生硬,且语气学的跟姥姥一模一样,不差分毫,差点就让李军信了! 我忙给他打感应,要他规避危险。 但在这三天之中,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哪还在乎?转眼就要把门打开,迎接姥姥。 也亏我急中生智,连忙撤去了感应,跟李军保持了一大段距离。 骤冷的身体,让他在猛然间清醒过来,站在门前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直到那个没脸子开始气急败坏,又把门踹的“咣咣”响,这才令他醒悟。 吃一堑长一智,本仙姑已经折腾不起了,我想那没脸子应该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 只是没想到,最狠的杀招,被他放到了最后。 第三天的早晨,李军早早醒了过来,看着家里的时钟,焦急的等待。 他清楚记得,满三天之后,一刻也不要停留,直接打车去三条沟凰海南厂找胡阿姨。 却没想,时间未到,胡阿姨却先来了。 她敲了敲门,说道:“小香童,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这三天,实在也是给李军折腾怕了,听这声音和蔼又庄重,不是胡阿姨还能是谁? 救星来了,不仅能救姥姥,也能让自己摆脱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想都没想,立马起身,压根没管热到发烫的耳朵,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开门! 不过,李军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抬头看了看表,问道:“胡阿姨,还有五分钟,现在开门还是等五分钟再开?” 胡阿姨道:“时辰一分一秒都不能少!再等等!我就是不放心,怕你这孩子耽误时辰,这才赶了过来!!” 其实刚刚李军那句话算是试探,毕竟他也拿不准,但听胡阿姨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心里信了大半,也不怎么防备了。 就守在姥姥身边,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 五分钟过得很快,也可以慢的令人窒息。 秒针刚刚划过12的位置,李军立马起身,压根不管自己身上的感应...... “扑通。” 他摔了一跤,三天的煎熬,消耗了他大半精神,被姥姥的脚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也正是这么一摔,让他看到了胡阿姨送给他的手表,竟跟自家时钟差了10分钟。 此时,他的脑袋里,胡阿姨的那句话响了起来,“你看我这手表,准成!” 许是命运本就如此,有一得,必然有一失。 这一摔,虽然救了姥姥,却也害了她。 ------------ 10、巫之传承 那没脸子的心眼着实多,早早对墙上的时钟做了手脚,让钟表显示的时间在三天之内快了一些。 可能诸位要问,如果提前了五分钟十分钟开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吧。 毕竟,对于整三天这个时间跨度来说,五分钟或者十分钟实在有点微不足道。 退一步讲,就算会有影响应该也不会太大,最多病几天呗,难道还能死人吗? 对于此,很遗憾,本仙姑也不太清楚。 但我觉得,有些事情恪守就好,千万不要琢磨着花活,毕竟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是经过时间和实践检验的真理。 天道循环,许多事情,一分一毫都不能差,是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很可能一刻钟之前是大吉、一刻钟之后就变成了大凶。 尤其是道法一途,风云莫测、变化万千,万不能以一人之想法,更改传承之规章。 比如要李军守在姥姥身边,就是让姥姥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以生气滋养,避免她真的死过去,再也救不回来。 而这时间,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毕竟谁也不知道,违背这个规矩会有啥后果,书里没写、本仙姑也没见过、更没人这么尝试过,所以不敢跟你们瞎说。 至于我存世这么久,没见过不遵守时辰造成的后果,还真不是因为本仙姑见识短浅。 譬如胡阿姨用的这个‘封九窍’的道术,应该属于茅山道法的变种,从传承至今,已愈千年。 在这千年之中,失败的例子也有几个,却就是没有因人不守时而导致失败的例子。 能求道士用这个方法束缚住三魂六魄,从而在死亡之中搏求一线生机的,必然是此生最为珍视之人。 施此术法者,从古至今,无一人例外,都在都在可丁可卯的去执行着规矩。 他们小心翼翼的,生怕因自己出了偏差而救不了人,穷尽人力、物力去做到完满,怎么可能因为疏忽大意误了时辰。 反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自本仙姑修得本事以来,压根就没见过耽误时辰的情况,听都没听说过。 但照我估算,如果错过时辰开门,让没脸子见到,姥姥无非就是以下几种下场。 要么人救活了,大病一场,身子不好,一天不如一天,寿命减少。 要么彻底变成死人,所做的一切成了无用功。 要么,人救活了,却成了痴呆傻,从此人世间多个疯子。 亦或是,最吓人的一种结果,成为一个半人不鬼的怪物。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臆想,毕竟本仙姑没见过,也没求证过,请大家不要上纲上线。 姥姥可是李军最重视的人,所以当他发现手表和自家时钟对不上的时候,立马停止了动作。 门外胡阿姨的声音,果然是那个没脸子幻化而成,见李军没了动静,竟开始作起妖来。 他声音变得凄厉可怖,诸多恐吓言语也令人胆战心惊。 “你今天只要走出这个门,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我要将你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没脸子始终重复这一句话,而这句话,也只有李军一人能够听到。 我也明白没脸子的想法,斗到最后,把最大的功夫下在时辰上。 倘若李军怕了他,犹豫一阵,耽误了时辰,最终结果仍是他赢。 但他终究小瞧了李军的定力,更小瞧了他对姥姥的感情。 有些感情,超脱生死,会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李军死死盯着手表,双眉紧皱,就在指针划过12的瞬间,直接闪身出屋。 跟我一起守着李军的黄家大仙,早就圈来了一辆出租车,他刚出门,出租车就停在他身前,直奔三条沟凰海南厂,飞驰而去! 那没脸子见妨不了姥姥,竟跟在李军身后,想趁坐车这段时间将李军妨死。 我又不是吃素的,如何能让他得逞?直接抽出长剑,运起法力,将李军死死护住。 斗了这三天,没脸子也知道本仙姑的能耐,虽然一直在我跟前磨刀霍霍,却压根不敢靠近,只得在后面跟着,龇牙咧嘴,摆出一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 出租车跑的挺快,路上也都被黄家仙清理好了,一路绿灯,连个拼车的人都没有,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大老远,李军就看见凰海南厂收发室里,胡阿姨在那坐着,等的焦急万状。 他下了车,一路小跑,跌跌撞撞的撞破收发室的门,“扑通”一声跪下来,“求......求你赶紧去救姥姥。” 人的事得人办,胡阿姨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再着急、再心善,李军不请,她也不能动。 上一次,已经担了因果,这三天咳嗽不止,算作仙家的警告。如若再来一次,指不定飞来什么祸患。 此番李军来请,她应下来,再交给仙家处理,名正而言顺,扬名立万、积攒累功德不在话下! 她朝李军身后死死瞪了一眼,身上黑大姐发威,给那没脸子吓的一个趔趄。 紧接着,胡阿姨一边拉着李军的手,一边回应道:“好孩子,我一定尽力!” 出租车就在那等着,跑了个往返,前后不到20分钟,时辰很完美。 胡阿姨是个出马仙,至于什么是出马仙又有什么能耐,在这里本仙姑来粗略给大家讲解一下。 出马仙源自于东北的民间传说,从事出马职业的仙家。 出马也叫看香、看堂,是继承上古萨满文化的传承在北方地区发扬而成的一种巫文化。 各地叫法也不同,在北方称之为搬杆子、顶香火头、领兵带队的,在南方则称之为,出壳、落座、放桌等。 当然了,叫法虽然各有千秋,但不管叫什么名字,属于什么流派,出马最终都有一个形式,由一个弟马带领一个仙家堂口,为人看病查事。 而所谓的看病查事,基本上有两个目的,其一弟马给老仙积累功德以求封正,其二弟马替老仙扬名。 总而言之,就是行善事、得善果、结善缘,为百姓摆脱疾病痛苦,使他们生活的更加美好幸福。 可能有人会说,出马仙名声不显,不像佛教、道家那样厉害。 但我告诉你们,若真这么想,那就错了。 先从职业技能上入手吧,这样方便理解。 按照传说,巫师是可以同鬼神交流和传达信息的人,是一个建立于凡人和鬼神之间互通信息的职业。 其负责的就是上传下达,把神的旨意传达给凡人,再把凡人的要求传达给天神。 这种形式,跟今天的出马仙一模一样,由人跟出马仙沟通,说出自己的臆症,再由出马仙沟通仙家,让他看病查事。 由此可以断定,出马就是上古时期巫师行业的传承。 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了许多以巫为职业的人,那时候人们以职业为姓氏,并逐渐演变成了巫族。 譬如,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十二祖巫,如共工、帝江、祝融、烛龙、后土等也都跟现在的出马文化有关。 这些祖巫直接可以追溯到华夏人民还在原始部落的时候。 故而,由此推断,从那时候起,巫文化就已经开始传承并逐渐演变成现在的出马文化。 而那时候,佛教还没传入中国、道教还没有创立。(佛教西汉末年传入中国,道教在东汉末年由张陵创立。) 由于出马传承久远,跟后来的文化多有融合,譬如佛教、道教等等,所以很多出马仙也会一些佛教、道教的术法。 而在解决问题的办法上,出马仙独具一格,有时候比佛道两家更管用! 就比如胡阿姨在救姥姥的时候,用茅山道术封住了‘九窍’,又用佛教的《金刚经》安抚了没脸子。 只是不知这胡阿姨到底有没有这份手段,能将人起死回生。 ------------ 11、给钱 此时此刻,胡阿姨已经跟李军回了家,开始着手救姥姥。 而那没脸子也一直跟着,直到打开门,看到姥姥那鲜活的尸体之后,他才彻底明白,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姥姥并没有死,最起码没有彻底死透。 胡阿姨那一巴掌并不是将她打死,而是将最后一道生气打入体内,再用道术封住。 想到这里,没脸子已接近绝望,他想再进屋妨害姥姥和李军,已成了痴人说梦。 姥姥有黑大姐守着,而李军有本仙姑守着,他敢进门,保准让我俩给打出去! 胡阿姨让李军闭眼,旋即两手翻飞,将封住姥姥九窍的东西拿出去。 就在她忙活的时候,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带着几分忧虑的问道:“别睁眼,姥姥的身体被你动过吗?” 听了这话,李军心里“咯噔”一声,支吾道:“我......摔了一跤,碰到姥姥的脚了,姥姥不会有事吧。” 胡阿姨没说话,暗地里轻轻叹息一声,走过来温柔的抚摸着李军的头,“好孩子,睁眼吧,没啥大事。” 她这话说的挺正常的,李军听了以后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但这话可蒙不住我,事情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后续的工作,都是胡阿姨特别擅长的事。 她烧一道符,又用其制成符水,右手使劲在姥姥下巴处一捏,直接将嘴巴掰开,将符水倒入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又趴在姥姥耳边‘叽里咕噜’念了一些东西。 李军瞪大了眼睛看着,感觉特别神奇。 在此之前,深受小学教育的熏陶,他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鬼神之说。 就连守在姥姥身边三天和跟那没脸子对峙,也没让他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些东西,至多就是将信将疑,比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强不了多少。 但眼前发生的事,却让他十几年的信仰开始产生动摇。 整整三天,姥姥身体不仅没有僵硬,反而跟正常人一样,皮肤红润、关节柔软,除了没有呼吸之外,就跟睡着了一样。 这要换成真的死人,指不定得臭成什么样子,身上也肯定会出现尸斑,皮肤别说红润了,不白的吓人就算烧了高香了。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李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的笃定,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超越认知的存在。 直到胡阿姨做完法事,姥姥咳嗽两声逐渐转醒的时候,他唯物主义的信仰轰然倒塌,转而被一种来极其神秘的力量所取代。 他彻底的服了,跪在地上,啥也没说,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能想到的最高礼仪就是这个,“咣咣”猛凿了几个响头。 胡阿姨赶紧扶起他,慈爱的笑笑,伸出手来,大拇指和食指这么一捏,充满了社会人的习气。 李军有点发懵,但他不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算命师傅凭赏拿钱,这是规矩。 他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一叠钱,总共八百元,看都没看,全都给了胡阿姨。 别说一个学期的学费,就算把整个家当掏给胡阿姨都行,姥姥就是他的一切! 胡阿姨点了点,从里面抽出五张大票,将剩余的还给李军,顺便打了一下他的头。 “这是你这学期的学费吧,我就要这些,多了不要!” 他点点头,默不作声,心里感激。 胡阿姨道:“我收你钱,这是规矩,替你化解事的规矩。但我也不能让你上不了学,这样吧,等帮你把事都办完,我再借你五百,等你有钱了还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门外,那‘化解事’三个字说的挺重,像是故意说给外面听似的。 按说这‘规矩’,别人不清楚,我却清楚的很,但说起来这事还挺麻烦,我尽量简短点说。 不是胡阿姨在乎钱,谁家也不会差个三百五百的,况且她这么大能耐,更不可能在乎。 也不是她不同情李军,非得要这五百块,实在是一是一、二是二、一码归一码。 看起来是胡阿姨这个凡人在帮李军办事,实际上却是她的仙家借用胡阿姨的身体办事。 这里面有本质上的讲究,胡阿姨充当桥梁,通过自己替李军沟通仙家。 既然涉及到了仙家,那就得按照规矩来,千百年的传承,分毫差不得。 倒是有一些人,觉得要行善积德,必须分文不取,最终下场都挺惨的,这事咱们放后面说。 具体来说,胡阿姨的钱不是给自己要的,而是给仙家要的,她办事可以分毫不要,但是仙家办事不能不要钱。 这里面大体上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果上的,一个是生活上的。 在因果上,仙家做事-弟马收钱-弟马花钱做善事属于一条完整的因果链。 假如说,仙家不要钱,那在无形之中,仙家就欠了弟马的因果,对仙家的修炼产生不好的影响。 倒不如,仙家所求的是外物,由钱这个外物承担因果。 另一方面,弟马和香客之间也有因果,李军求胡阿姨办事,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雇佣的因果。 雇人办事不给钱,这不耍流氓吗? 一码事一码算,缘主给了钱,弟马办了事,彼此两清,互不相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哪里不好? 退一万步来说,仙家帮人查事看事,破解灾祸,求的是在修行路济世渡人,扬名四海,需要的是吸收众生的香火供奉。 所以,从因果上来讲,这钱不能不收,不收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第二个原因,便是生活上的了。 弟马也需要生活,需要供奉,平时要买很多东西,香、水果、供奉碗盏等等。 这些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弟马同情别人可以不收钱,但弟马买这些东西,商店老板可不会免费。 再加上弟马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这些都是香火和赏钱才能换来的,从这点来说,找人看事也必须要给钱。 倒有一些心特别善的弟马,事做的也比较绝,谁来看事都不要钱。最终或是老仙生气、或是因果缠身,到头来给自己整的体弱多病,厄运相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实在得不偿失。 而且,胡阿姨说的清楚,他要这五百块,是个李军和他姥姥‘化解事’的,救活姥姥这么大的恩情,她可一分钱没要。 不过,要说化解事,也不知道胡阿姨要怎么化解没脸子和李军家的恩恩怨怨,一家人的血债,能算的清吗? ------------ 12、仙家缘分 说到胡阿姨要帮李军他们家化解事,这事可轮不到李军做主。 他虽然挺有闯头的,但毕竟刚刚十岁出头,社会阅历太浅,许多事得有个主心骨,况且姥姥已经好了,所以这主意还是得姥姥拿。 胡阿姨看着李军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明白,拍着他的小脑袋瓜说,“你不好说,那就等喃姥姥醒了再说,不急。” 她转身进了厨房,烧了火,看灶台上有半包挂面,加了点菜叶子、打了几个鸡蛋,给李军做了热腾腾的一碗。 李军饿了三天三夜,早就虚的不行,要不是凭着年纪小火力壮,硬在这顶着,说不定早就倒了。 他一连旋了三大碗,一边旋一边哭。 胡阿姨瞅着他,挺心疼的,哪个好人家的孩子能遭这种罪。 姥姥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小时,也不咋久。 毕竟躺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魂魄一稳固,立马就好了。 她也有点饿,胡阿姨把李军剩的那点底子都盛上来,被她旋个干净。 至此,一家老小都吃饱了,胡阿姨搬个小板凳,坐在姥姥身前,问道:“咋样,老大娘身体还行?” 姥姥狐疑的瞅着面前这个矮胖的女人,察觉出一些什么来,感觉她那一张脸不太像人。有点黑、下巴有点尖,挺像一只黑色狐狸,还有一些眼熟。 姥姥问道:“你是谁?” 这一问,总算跟胡阿姨对上话。 胡阿姨正要开口,李军插言道:“这是一个特别厉害的阿姨,人也特别特别好,姥姥你走这三天,就是这个阿姨给你救回来的!” 这话刚出口,姥姥厉声喝道:“喃个小鳖崽子,知道个屁?!出去!把门带上,不该听的别听!!” 胡阿姨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这两句话里,她终于知道姥姥为啥死活不出马了,实在是头犟种倔驴,咋整都不对。 姥姥给李军骂了,给他骂的怯生生的。 他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一股清新的风将屋子里的沉闷的气息吹散,转身出了门,悄悄把门带上。 我也跟着他出去了,看到那个没脸子还在门外等着,故意亮了亮腰间的宝剑。 别看他现在拿姥姥和李军没有办法,只要胡阿姨一走,没了黑大姐威慑,他指定得找上来算账,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可护不了两个人的周全。 李军毕竟要上学,留姥姥一个人在家,我不能两头跑不说,就算能跑,也是顾头不顾腚。 可能诸位要问,让李军身边的黄家仙去护着姥姥不行吗? 这事可不行,咋整都不行,具体咋说呢,听我给你们唠唠。 咱就是说寸有所短、尺有所长,各人有各自擅长的事,每个仙家也都有每个仙家擅长的领域。 黄家仙脸急、性子急、腿脚快,平时来回捎个信啥的黄家仙最是擅长,同时因为腿脚快的原因,传堂、查事、圈活也都是黄家仙来干。(脸急是脾气急的意思,且这里面查事肯定查的不是阴间的事,阴间由碑王来管。) 而我们胡家仙做事比较稳重、看法也开明,看事啥的比较通透,一般给香客看事,答疑解惑。 再加上我们有恩必报、知人善任的特点,比较适合决策,故而大多让我们胡家仙掌堂,除非有极特殊的缘分,否则这个掌堂教主的职位九成落在我们胡家上。 而仙家里出名的武将,就是常仙和蟒仙了,他们骁勇善战、征战杀伐、可上九天揽月、可下深海擒龙,有通天入地的本事。一般看护弟马,守堂护堂,常蟒二仙乃是不二人选。 至于碑王、碑子(男清风、女烟魂,碑子指的是所有带道行的鬼),基本不会守在你身边,毕竟阴阳有别。 尤其是碑王,他就是你家祖先里有道行的人,乃是重中之重。 虽然堂口上掌堂教主一般由胡家仙担任,但具体的人员调度,事物处理都得碑王来管。 一个堂口出来以后,每天仙家做什么,弟子做什么,哪个仙家值殿,哪个仙家坐堂,都是碑王来安排的。 而且按老堂兵马老堂仙的说法,很有可能你身上带的仙家大多跟你家碑王有极重的缘分,或许当年碑王就是你这堂仙家的弟马。 所以一个堂口稳不稳,全看碑王,就是这个道理。 同时,碑王也负责查阴间事,兼具走阴串阳、查阳寿、办各种法事(还阴债、受生债、破关等)。 笼统点说,胡家仙就相当于公司的董事长,负责统筹全局,决策事物。 碑王则相当于公司的ceo,虽然没有重大决策权,但有实际指挥权,能负责具体事物,调度人员兵马,让公司(堂口)正常运转。 黄家仙相当于销冠和办公室,跑业务、圈活、打探消息、上传下达。 常、蟒仙就是公司的安保人员,不过这个安保人员可都是特种兵级别的,个顶个的厉害,管叫那些外鬼、仇仙有道来、没道回! 说到这里,估计各位看客就明白了,我跟着李军有两方面原因,其一,因为我跟李军有深缘,属于护身报马,得护着他一生一世。其二,本仙姑持重,临机决断肯定差不了,坏不了事。 而李军身边的黄家仙,跟本仙姑一样,也属于护身报马,从出生就跟着李军,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真遇到点啥破事也好跑回去给教主传信,摇人儿。 至于常仙和蟒仙没在身边护着的原因,显而易见,跟李军并没有那么深的缘分。 最起码,李军还不是俺们的弟马,更没带着堂口,谁也没能耐把兵马给你配的那么齐整。 就算是有,护身报马一般也就四个,两两轮值,看个人缘分。 至于老碑王......就算你当了弟马,你敢把你家老祖宗带在身边吗?事办岔劈了不给你屁股打开花? 所以,我跟黄家仙谁也护不了姥姥,我们的缘分在李军身上,基本不会离开李军左右。 可面对姥姥这个犟种,胡阿姨知道今天这事不咋好办。 姥姥当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者,现在要跟她讲啥唯心主义,讲世界上光怪陆离的事,指定不好使。 瞅这情形,门外那个没脸子笑了,感觉机会又要来了! ------------ 13、命不由己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了,这事无论如何都得给化解了,所以今天不管姥姥答不答应,胡阿姨都不能走。 只要她前脚刚走,后脚那没脸子就能再找上姥姥,妨她性命。 胡阿姨的术法是厉害,那姥姥也不能反反复复的被你救啊,跟阎王这卡bug呢?到时候阎王怒了,大笔一挥,姥姥想活都活不了了。 更何况,胡阿姨钱都收了,已然担了因果,哪还有收钱不办事再退回去的道理。 那有人就会问了,黑大姐能耐不是大吗,直接一巴掌给那没脸子拍死不就得了? 讲这话就有点过了,人家没脸子是仇仙,是冤亲债主,跟你李军家祖上有仇才来讨报的。 几百年的仇恨,说干死就干死,这因果谁承担的起?且这动不动就给人干死的行为,简直跟邪魔无异,所以这种事,正儿八经的出马仙压根不会去考虑。 不过,看姥姥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胡阿姨心里也没了底。 而且瞧她骂李军的神态,简直跟泼妇没啥两样,别到时候再给自己骂了。 她已经开始在心里悄悄打起了退堂鼓,嘴巴张了张却没出声。 不过,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向姥姥说道:“老大娘,你瞅瞅,咱们这个事咋个整,您给个意思?” 让胡阿姨大感意外的是,姥姥也就对李军是这副态度,对她这个救命恩人竟客气的不像样子。 姥姥拉着胡阿姨的手,感谢道:“俺真得谢谢你!在梦里都见到了,你对俺挺好,没话说!” 在姥姥的梦中,她也进了那辆004路公交车,被困在那里出不来。 要不是胡阿姨出手,让004路公交车就围着他们家附近一遍一遍的转圈,姥姥可就真死了。 胡阿姨道:“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说完,两人沉默了一阵,都有许多无奈。 在睡梦中,在那辆004路公交车上,姥姥遇到了许多熟悉的人。 车上面有她的女儿、女婿、有她的儿子、老伴,还有死去多年的故友、同事...... 姥姥想他们,跟他们说了许多话,说了这些年的辛苦与不容易,还说了自己与李军三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公交车最前头有两个人,都穿着旧款式的衣裳,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负责指路。 姥姥心里明白,就算那没脸子有通天的能耐,也找不来这两尊大神。 因为开车的那个穿了一身玄黑,指路的那个穿了一身素白。 姥姥到寿了,即使不出啥意外,也活不了多久,说白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若不是胡阿姨去救她,要不是对李军还有牵挂,姥姥索性就跟着那一车的亲朋好友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姥姥说:“虽然差了点,那也得谢谢你,要不走的太仓促,苦了军的。” 胡阿姨摇头,说道:“倒不是这么个事,本来事情有转机的,但......” 姥姥这一生过得太苦了,幼年死了爹妈、青年死了丈夫、中年死了儿子、晚年又失去了女儿,只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带着个半大小子。 佛家讲究福祸果报,这果报有三种,现世报、来世报、后世报。 而姥姥一辈子行善积德、前几辈子也是累世的善人,就算今生不能福泽深厚,这一生也不应该过得这么苦,临了临了也没享什么清福。 她这累世的福报要么应在今生、要么应在来世、要么应在生生世世之后。 而恰好,姥姥的福报应在今朝。 地府已经记录在案了,要不是没脸子这档子事,黑白无常带姥姥转一圈就能给她送回来。 同时,姥姥对黑妈妈他们家有恩,胡家又最是有恩必报。黑妈妈地位尊崇,亲自从九顶铁刹山下到地府,求地藏王菩萨给她加些阳寿。 可以说,这事已经水到渠成、板上钉钉了,姥姥本来可以给李军送上大学,看着他娶妻生子。 但......也许是命运的捉弄,就在姥姥被封住九窍的时候,李军跌了一跤,撞到了她的腿,把压在她鼻子上的铜钱撞偏了。 自古以来,这道术都不能差一星半点,铜钱偏了,三魂六魄没封实,自然让姥姥折损寿命。 这么一来,她依旧活不了太久,多则一年两年、少则几个月。 说到这,胡阿姨的声音越来越小,姥姥却一脸的坦然,“挺好挺好,还能多陪军的一阵,好好看着他上学。” 姥姥看看胡阿姨又看看门外,深邃的目光透着慈祥。 “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么就放那没脸子进来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活也活够了,让他现在妨了我,了却多年仇怨,只要放过俺家军的,让他一生平安就行。” 胡阿姨面漏惊讶,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回应道:“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可那个没脸子怨气深重,只怕......不能......” 说完,两人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聊了这么久,胡阿姨瞅着姥姥也不是个犟驴倔种,为啥身上带着那么大的缘分还不出马顶香。 他将这事问出来,却见姥姥笑了笑,一带而过。 “个人有个人的命,我是带缘分,可惜时候不对。” 聊到了这,姥姥和胡阿姨之间已经达成默契,就算为了李军,怎么也得将没脸子和李军一家的冤仇化解了。 只是姥姥有个要求,无论如何,今后都不能让李军出马顶香,她想叫李军好好学习,当兵、考军校,将来穿上军装报效祖国。 这也是为啥,李军的名字,独独取了一个军字! 但这事,姥姥说了不算,胡阿姨说了也不算,她最多不把李军往这个道上引,一切都有命数,毕竟出不出马这件事只有李军一个人能做主。 事情就这么说通了,胡阿姨赶紧打电话给一个熟悉的人,叫他准备准备,去自己家汇合。 至于姥姥为什么这辈子不出马,她没说,咱们谁也不知道。 但我私下里跟黑大姐探讨过,只能说是是非非,命不由己。 ------------ 14、居然这么美 李军做梦也想不到,姥姥能同意胡阿姨帮他们化解事。 他侧着耳朵,趴在门边使劲听着,听的那个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生怕胡阿姨一句话没说对,给姥姥驴脾气干上来了,再骂骂咧咧的,让人下不来台。 毕竟,换作平时,几个喜欢去看事算命的老太太找姥姥唠嗑,都能给她烦的不行,被她撵出门。 现在这个出马仙亲自登门拜访劝她看事,那不等于在坟头上蹦迪——作死啊。 但从结果看,姥姥跟胡阿姨相谈甚欢,不仅没生气,反而满口答应。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直接给李军干懵逼了,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至于这么顺利。 就好像,姥姥早就接受了这些事,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故意装作一副油盐不进、谁说都不好使的样子。 “邪门,真邪门!” 李军小声嘟囔着,跟在胡阿姨和姥姥身后,一起走去公交车站。 临走前,胡阿姨冲李军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 她那清澈的眼神突然变得很不一样,不像之前那么狠辣凌厉,多了许多同情和悲悯的神色。 估计是她知道了些什么,对那个没脸子产生了同情。 当时李军不太懂,也不知道当年的往事。 不过,自打他出马以来,本仙姑将没脸子的过往告诉了他,令他时常慨叹。 在这个世界上,怨鬼本就不少,但像他这么怨念深重的举世少有,别说样貌已然看不清了,就连神智也所剩无几。 他就跟在李军后面不远的地方,跟几个人一起上了公交车。 就是苦了车上的乘客,骤然的寒冷,给他们冻够呛,几个体质差的,更是被冻的喷嚏连天。 车辆正常行驶,不到半个小时就到站了。 从站点沿着大坡向上,走不到十分钟,第一间白瓦房就是胡阿姨的家。 路上,阳光透过发丝照在胡阿姨的脸上,让李军头一次看清了她的容貌,并由衷的发出一声赞叹,“真美!” 其实胡阿姨岁数并不大,三十七八,最多不到四十。 人却长得异常年轻,看起来根本不像年近四十的人,倒像是二十五六,三十不到的样子。 鹅蛋脸、柳叶眉、狐狸眼,五官精致小巧,玲珑可爱。 加之她长相清纯、气质清丽脱俗,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池中之物。 放到现在,单凭这份长相,就比网络上那些化了妆以后,再用十级美颜拍出来的精修美女还要美上几分。 只不过胡阿姨道行高,寻常人看不清她的脸,倒不觉得她如何漂亮。 估计她要是露出真容,凭这副长相,追她的人能从三条沟排到法国。 至于李军叫他阿姨,那纯属小孩子不懂事。 他看胡阿姨长得矮胖,做事也稳重,加之看不清长相,这才叫一声阿姨。 若是早看清楚这张脸,怎么不得高低叫一声姐姐。 (说胡阿姨矮胖,也都是李军年纪小,心里没数。胡阿姨不矮,162左右,咱们这个高,女的一般165。胖倒也不胖,珠圆玉润的感觉,换现在顶多微胖。这么说吧,胡阿姨长得跟83版西游记里面那个女儿国国王大差不差,那个演员叫朱琳,有兴趣可以搜一下。) 无论如何,李军这句‘真美’夸到了胡阿姨心坎里,脸颊微红,腼腼腆腆的笑了。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瘦高个老头,大包小包的拿着一大堆东西从后面往这里赶。 东西都是用黑色塑料袋包严实的,不咋沉,却很占地方,从塑料袋里漏出来一丝半点,全都是金灿灿的,估计都是化解事需要的物料。 老头身后还背着个包袱,隐约漏出来一半截,看起来像一面鼓和一条鞭子。 看第一眼的时候李军有点出神,等恍惚过后再看第二眼的,就直接愣在原地,像失了魂一样,怎么叫都不走。 胡阿姨和瘦高个老头面面相觑,他俩都知道是咋回事,就是看着姥姥那气的黢青的脸上不太敢说话。 看情形,倒好像他俩犯了错,被姥姥直接给镇住了似的。 该说不说,姥姥是有魄力,直接一个脑瓢打将过去,骂道:“小鳖犊子,看什么直眼了,那么好看吗?你怎么不看我?!” 这一打、一骂,直接给李军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再也不敢瞧那两样东西半分。 姥姥打的挺狠,瘦高个老头看的一阵肉疼,对胡阿姨小声嘀咕着,“我咋瞅着这老太太不像凡人呢?” 胡阿姨道:“吴老哥,你也看出来啦,黑大姐家的缘分,上边来的。” 这一说上边来的,吴老哥兴趣就浓了。 他又回头看看姥姥,小而尖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啧啧称奇。 “童子命的老太太,还这么大岁数,不多见啊,也是顶香火的?” 他又回头瞅了瞅,越瞅越觉得不对劲,嘟囔道:“不像啊!” 这吴老哥哪都好,就是嘴碎,但碎嘴有碎嘴的好处,换个嘴不利索反应不快的二神,反而容易坏事。 至于这二神是啥,过后我再给大家普及,这里先记住,他是配合大神完成请神上身仪式的就成。 胡阿姨嫌弃吴老哥太能叨叨,不想搭理他。 可趁胡阿姨开门的功夫,吴老哥又回头看了姥姥几眼,一面看一面说不像,惹得胡阿姨挺不高兴。 “哎呀,吴老哥,你就别问了,一会儿好好唱,他家挺不容易,咱可得卖了命的干。再者说你也不好这么看人家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别让人家觉得你老不正经。” 说着,她往吴老哥手里拍了四百块钱,自己留了一百,准备买些供果香火给仙家续上。 吴老哥接了钱,脸面火辣辣的,被胡阿姨说的很不好意思,尤其这‘老不正经’四个字,字字戳他心窝子。 但他也明白,各家有各家的事,不好多讲,也就没再多嘴。 反正自己收了钱肯定要好好办事,且看胡阿姨的态度,这次要使大能耐,正事正办。 他多少年没见过胡阿姨这么严阵以待了,自己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别给人胡阿姨拖后腿。 ------------ 15、断子绝孙 一进屋,李军就打量起了胡阿姨的家。 该说不说,胡家仙不仅爱美还爱干净,一进屋就有种特别的清香之气,乃是用上好的熏香焚点而成。 家中物品的摆放也是规规矩矩,一码是一码,跟部队里的摆放差不了太多,连碗筷都码的整整齐齐。 东边那间,乃是普通寻常的大屋,胡阿姨家的孩子平时住在那。 西边那间小屋,则是胡阿姨自己的卧室,由于堂口设立其中,布置的极其讲究。 屋子里,除了火炕被褥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神像,鳞次栉比的摆放在红木宝案之上。 神像之中既有佛家仙也有道家仙,还有咱们统领天下出马仙家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和来自九顶铁刹山的黑妈妈。 佛像下方,各种贡果成堆成块,众多香炉碗中香灰满溢,香火鼎盛。 墙上供奉了一位身着纯白仙衣的女子,长得超脱凡俗、曼妙绝伦。 女子怀抱一只小狐,慈爱的俯视着下面,身后有九条尾巴铺散开来,栩栩如生、灵动非常。 李军看那尾巴时,心中有感应,就好像画上那尾巴活了过来一般,摇曳灵动。 看着看着,李军有点入了迷。 他心中好似有条大路,通往神秘的远方,或是人心中所向往之地,亦或是被称之为仙境的地方。 在在那条大路之上,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横亘其中,让人望而却步,只可远观却不能步入其上。 瞧到墙上那纯白仙衣的女子之后,李军的心里突然通达,就好像阻隔道路的那块大石,骤然被人挪开了一点,心里畅快无比! 连他整个人也觉得轻快许多,竟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移动到门边的椅子上,双手插在一起正襟危坐。 仔细看去,他的左手拇指按在了右手无名指根,右手拇指和中指相叠,双手自然环抱,做了个道家的手决——‘子午决’。 姥姥见他这副状态,心中慨叹,命不可违。 她渐渐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坐在炕边上,默默注视着一切。 吴老哥将塑料袋放在屋外,自己拿着一张鼓和一根鞭子,走了进来。 他看到李军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赶紧拿起家伙,给胡阿姨使了个眼色。 他们两人打了多年的配合,彼此之间早就明白啥意思。 胡阿姨将三根香摆成一簇,点燃后插在香炉碗里,随后盘腿坐在炕上,双手插在一起,闭眼感应。 通常来说,一根香是烟魂香;三根香是胡黄常;四根香则是三根胡黄常,带一根烟魂香;七根香是破关人马香;九根香是拜月人马香;十三根香是九根“满堂驻堂人马”与三根“坐堂领兵报马”,外加一根碑王香。 看样子,那没脸子修为太强,连胡阿姨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通常情况下,她直接点一根香,取佛家‘一全法’之意来问凶吉,此刻却点了三根,那是在问凶吉的同时,直接请了仙兵掠阵。 三根香刚插进香炉碗,只见香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紧接着黑色的香灰伴随“噼里啪啦”的声响扑簌落下,烟黑黢黢的,拐着弯冲上棚顶,没多久香就烧了小半。 更邪门的是,火烧的这么旺,却在烧到三分之一处的时候,戛然熄灭!(有人问,火烧的旺不是好事吗?此事分情况,就比如祖坟冒烟是吉照,祖坟要是着火了,烧没了,那就倒霉了。) 所以,这香烧的,看都不用看,光听声就知道此乃妥妥的大凶之兆。 胡阿姨道:“小香童,落座!” 说话的时候,她又变了个样子,不似之前面色发黑,反倒有些发白,整个人气势为之一提,人也变得十分威严。 李军本就坐在凳子上,“落座”两个字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像绷上了一根弦,竟又板正了几分。 只听得一声古老而又苍凉的鼓点,吴老哥已然拿着神鞭敲着神鼓开始唱词。 “听拉马讲几句大道人伦,做男的总要学仁义礼智,做女的总要学节烈为真。做男的他不学仁义礼智,他不如山走兽野鸟飞禽。做女的他不学贞洁二字,母养女白白地费力操神。有三从何四德细往下分......” 这首唱词叫做《劝仙》,吴老哥唱来婉婉转转,有理有据,听的姥姥心里叹服。 可惜,他唱了大半天,李军还是坐的越发板正,身体都板的硬了,那没脸子还是没下来。 他有点急,憋了一脑门子汗,鼓点急打,换了个唱词。 “小冤魂,你要来了我知道,不要吵来不要闹,威风有啊杀气多,威风杀气少带着。屋子小、噶拉多,磕者碰着了不得,碰到君子还好办、碰到小人......” 这二神果然不好当,也不亏胡阿姨给了他四百块。 这一通跳下来,口干舌燥、头顶冒汗,热乎气顺着天灵盖直往上冲,累的那叫一个大汗淋漓。 但他气息仍旧四平八稳,咬字十分清楚,唱的格外好听。 又唱了一会儿,胡阿姨看出端倪,黑大姐上身跟我对话,“你别占窍,你占着没脸子咋上身,不上身咋化解事?” 我看了看旁边的没脸子,见他冷笑着磨刀霍霍的样子,心里一万个不放心。 “我得护着李军,他被没脸子整死咋办?” 黑大姐道:“有我在,休能伤的了半分?快让开吧。” 我性子急,本能拒绝,一张嘴直接把真心话给秃噜出来了。 “你搁着装傻狍子呢,他死了跟你又没关系,竟在这说风凉话!” 这话我说完就后悔了,多多少少有点给脸不要脸,不过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咋也得犟到底。 黑大姐明显被我气到了,向我亮了亮爪子,估计再说错话,她就得过来撕吧我。 胡阿姨突然面色一变,自黑变白,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护着小香童一时语乱情有可原,我不怪罪,也请你且放心,有我在这保小香童,指定差不了!” 我一看,这是胡阿姨家掌堂教主发话了,她老人家素来一言九鼎,肯定不带骗我的。 刚刚他没跟我对话,是看黑大姐跟我熟悉,给我个脸。 我一时情急,不仅驳了他面子还给他骂了,他现在亲自出马给我台阶下,我可得赶紧兜着。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腾挪下了身,与此同时一团黑气扑将过去,没脸子飞身占窍竟在瞬间将李军全捆了。 那二神不愧是老江湖,见没脸子上身,鼓点唱词越来越缓,渐渐停了下来。 只见李军身体自僵硬开始变得哆哆嗦嗦,紧接着变做剧烈的抖动,越抖越厉害。 就在抖了半分钟后,他突然顿住,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自嗓子眼里迸发出类似指甲滑黑板般刺耳的尖叫。 “我叫你们李家断子绝孙!” ------------ 16、地府特令 没脸子刚上李军的身,就直接动手要给他整死,差点给姥姥心脏病吓出来。 姥姥本能的想上去掰开李军的手,可看胡阿姨和吴老哥都没啥动作,想着想着,愣是强忍着坐在了炕上。 她两眼死死盯着李军,心疼的不行。 但转念想想,这劫难今日要是不过,来日不一定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乎,将心一横,彻底不管,既然选择相信胡阿姨,那就相信到底。 其实,刚一开始不光姥姥害怕,连本仙姑也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想想倒觉得有些可笑,没脸子跳河也好、撞墙也罢,就算上吊都能给李军整死。 可这几样他偏偏都不选,非得选择控制李军的身体掐自己的脖子。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好端端的人是被自己给掐死的。 给自己掐的失去了意识,手不就松了? 果不其然,没脸子掐了一会儿,李军就开始翻白眼,一副要死的模样。 但在背过气的同时,他的手也松了,大气喘了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没脸子一连试了几次,掐的脖子都紫了,就是害不死李军。 他气的不行,双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地上,一阵接一阵的嚎叫。 这种无能狂怒本仙姑见得多了,我双手抱在胸前,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瞧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样。 他嚎了大半天,嗓子哑了,估计也累的脱力,停了下来。 此时胡阿姨问道:“既然上来了就好好谈谈,想整点啥就告诉俺们,能办的尽量满足你。” 这句话看起来没啥必要,实际上却大有用处,最起码摆明了你的态度,公平公正处理事的态度。 仇仙也有情绪,也讲理,要是出马仙偏向,上来就给人家亮手段,那事就不好谈了。 哪有给人特意请下来,就为了装逼的。 不过,这没脸子显然没那么好说话,胡阿姨说了一大堆,他理也不理。 这些胡阿姨心里透明白,言语越发的缓和。 “咱就是说,父债子偿倒也不假,不过你妨了他们家这么多条人命,想来也该还清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非得整死这个小孩子呢?我看你道行不浅,最起码得有两三百年,又有多大的仇是这么多年化解不了的?” 胡阿姨这是在跟没脸子沟通,可惜那没脸子不答话,就是一个劲的低着头。 要化解没脸子这样的仇仙主要有三种方法: 1、送走:找老仙化解,看仇仙需要什么,如何能让他满意。 2、供奉:将仇仙请上堂口供奉,积累功德。仇仙堂就是这么来的,只适用于那些比较有理智的仇仙。(不推荐) 3、镇压:请和尚、道士直接镇压,灰飞烟灭。不过一般没人这么做,因为仇仙都有因果。他为因果来复仇,你却偏要把他打的神魂俱灭,这业障谁也担不起。 所以咱们出马仙化解这种事就是以和为贵,给双方一个友好协商的平台,要钱给钱、要事给事,尽量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仇怨化解掉。 就算你仙家能耐大、修为高,弹弹手指就能给没脸子灭了,你也别这么做。 当然,你非要这么做老仙也不会出手,更不可能答应。 胡阿姨看没脸子不说话,又问道:“是老久不说话得缓缓?来点哈拉气和草卷给你迎迎风?” 这些是胡阿姨人前师傅教的,都是东北土匪当年的黑话,哈拉气是酒、草卷是香烟,迎迎风就是好好招待。 显然那没脸子听不出好赖话,偏头对胡阿姨冷笑了一下,紧接着控制李军的身体轮圆了拳头向姥姥打去。 这一出谁也没想到,李军这半大小伙子正是体力旺的时候,被没脸子附身后更能将体力发挥到极致。 他这一拳的威力可不比职业拳击手弱上多少。 拳上带着呼啸的劲风,轮圆了砸下去,指不准能给姥姥砸成什么样。 这事本仙姑想拦也拦不了,我能治住没脸子可我治不住李军,人是人、仙家是仙家,仙家可做不到直接拦在人的面前让他停手。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胡阿姨身上的胡家教主直接捆了全窍,伸手一扽,将姥姥拽了过来。 她又顺势蹬出一脚,给李军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跌坐在椅子上。 李军的拳头厉害非凡,余力砸到了炕沿,直接给土炕砸个豁,碎石飞溅。 胡阿姨这一手震慑全场,瞬间给那没脸子打的没了脾气。 她朝我这看了一眼,算是兑现保人平安的承诺。 我回了一礼,算作感激! 胡阿姨道:“俺在这客客气气的给你化解冤仇,你别蹬鼻子上脸,敢在俺眼皮子地下伤人,活够性了?!” 这话说的威慑力十足,给我也吓了一大跳。 我道行不浅,但跟胡阿姨家教主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那没脸子也知道害怕,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梨花带雨。 一旁的吴老哥瞧这没脸子哭泣的模样,心里突然明了,惊道:“居然是个女娃子!” 那没脸子怨气深重,但既然能给他请下来,这仇怨就有机会化解。 这道理就像,你惹了别人要给别人赔礼道歉,这事要没法谈,他连理都不带理你,他要是能听你说两句,心里大概愿意给你个机会,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大差不差。 没脸子哭的时候,怨气消散了不少,虽然还看不清脸,但轮廓倒是能见到一些,不像之前周身被一团黑气笼罩。 按常理来说,像他这样的冤亲债主,报仇是有时限的,最多一百五十年,每三十年算一代,能讨报五代。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五代以外的亲属就不算亲戚了。 而在每月初一、十五,及二十四节气日,地府会发放讨报冤亲债主旨令,共有六类,黑令、红令、黄令、人道、天道、祖先灵。 每个旨令时间不同,最多的讨报期限也就一百五十年。 可看这个没脸子的修为,往少了说都有两三百年,既然她能超过这么多期限留在人间,想来定有极大的冤屈。 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冤屈,能让地府都看不下去,给她讨报特令呢? ------------ 17、百年之恨 都说时间是抹平恨意的最好良药,就算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死后一碗孟婆汤也能让你忘却前世今生,进而奋身投入六道轮回之中。 而没脸子的恨意能够长达两三百年之久,若不是有着弥天之大恨,又何必如此执着? 胡阿姨看着她哭了一会儿,身上黑气消散不少,趁机问道:“你到底有何冤屈不妨说说,咱们好帮你想想办法,尽量给你补救。” 许是多少年来的憎恨与苦楚,那没脸子听了这话,黑气渐散竟显现出了本来面目。 看她的动作和神态,应该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年岁不大。 没脸子恨道:“既如此,我就把这事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若我说的有理,你们趁早让我杀了这人,若是没理,你就直接弄死我!” 胡阿姨可不敢答应,拐了个弯子,回道:“你先说,我给你评评理,咱们说完再议。” 在那没脸子如泣如诉当中,我们知道了这百年大恨的由来。 原来,她曾是住在辽东地区,地主家的小姐,生在明朝万历年间。 那时候大明朝由盛转衰,女真部落逐渐崛起成为一股新的势力。 而在此时,一位李姓的大帅稳固住了辽东局势,不仅将女真部落打的屁滚尿流,还将他们当成了鹰犬养在麾下。 时年倭寇侵袭朝鲜,妄图通过朝鲜入侵我大明朝,这位大将入朝抗倭,派出女真鹰犬先行。 只是,那些女真人狼子野心,在入朝作战的同时,洗劫了许多汉人村落,而这其中就有这女子的家。 当时她已有身孕,正辛苦陪相公读书,只听得刀兵之音响彻不绝、马蹄嘶鸣萦绕于耳。 正看时,忽被一个梳着金钱鼠尾、身着虎皮大氅的男子拖出屋外,旋即十几个男人扑将过来,像畜生一样实施暴行,她腹中孩儿也殒命当场。 可怜她一家上下四十七口,尽数成为刀下亡魂。 许是那群畜生误以为她死了便没再管她,却不想天可怜见,女子剩一口气被好心人救活。 修养半年以后,她辗转托人、散尽家财,终于见到了那位李姓大帅,想求大帅为她一家四十七口,报仇雪恨。 那大帅故意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满口答应下来。 哪曾想,那金钱鼠尾、虎皮大氅的畜生就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 女子愤恨难当,多次请求大帅杀了他。 可大帅哪里舍得自己手下将领,居然开始劝导起女子来。 “人如浮萍、过去之事就过去吧,不如你嫁给他,让他今生今世养活于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好过一人飘零。” 全家四十七口,再加腹中胎儿,整整四十八条人命,此等大恨竟被大帅说的如此儿戏。 女子看透大帅嘴脸,于是冷笑三声,以命起下大誓,定要让李家大帅和那金钱鼠尾血脉断绝、绝子绝孙! 誓毕,她以头撞柱,当场横死! 只是那金钱鼠尾的后人灭了大明成了真龙天子,自有天道加持妨害不得。 她只能盯着李家大帅一脉,纠缠至今。 听她这一说,连本仙姑也倒抽一口冷气,难怪没脸子这般执着,原是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胡阿姨听了也是不住摇头,实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勉强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试探那没脸子的反应。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孤零零的飘荡在人间被仇恨迷了眼。倒不如趁此机会放下屠刀,我也好将你超度,免得留在人间受苦。” 胡阿姨说的诚恳,可那没脸子听后只剩一顿冷笑,笑的渗人。 也不怪她这样,胡阿姨的条件就像哄三岁小孩一样,能答应才怪。 在一旁的吴老哥倒好像听出了什么门道,用手指了指门外,胡阿姨心领神会,立马改了口风。 “那啥,按说这么多年也没人给你送点东西,清明、中元也没个供奉,倒不如先给你立个牌位,再给你送些元宝、纸钱、金山银山,再烧对童男童女,也好有人在那面伺候你。” 胡阿姨故意停顿了一下,看那没脸子的反应。 但见她低头沉思,似乎正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想来事有转机。 毕竟这五百年来,她过着风雨飘零、食不果腹的日子,而今能多点钱财,最起码能享受享受。 于是乎,胡阿姨顺着思路继续往下说道:“你有恨,那也都是快几百年前的事了,当初害你的人早就不知道投胎去了哪里,你又何必对他家这点血脉香火耿耿于怀,倒不如图些实惠在下面好好生活。况且你就算给他杀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依旧孤零零的一个人,又何苦遭此大罪呢?”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胡阿姨第一次的说辞像是画大饼,讲的大义凛然,实际上一点毛用没有。 而第二句的说辞才是关键,送钱送礼保障生活,这才是这没脸子真正需要的。 这道理对没脸子适用,对人更适用,说白了阴间事和阳间事的道理都差不多。 说完这些,那没脸子低着头没同意也没反对。 不过,她身上的黑气又消散了几分,很明显被打动了。 胡阿姨倒不是经验浅,只是在办事的时候肯定得说点冠冕堂皇的话。 你要是上来就提钱,整的像那没脸子就冲着你那点元宝纸钱似的。 要是弄的她抹不开面、下不来台,想要也不好意思,到时候彻底不跟你沟通,你就有的哭了。 那没脸子道:“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我?能值一条命?” 这语气就缓和多了,看来思路是对的。 胡阿姨向姥姥这看了一眼,准备加大筹码,彻底化解这段恩怨。 姥姥眉头紧皱,仔细考量了一会,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 胡阿姨立马道:“那这样,往后每年清明、中元让这孩子给你送点金银财宝,以后只要李家香火不灭,都是这规矩,反正生生世世肯定不能缺你少你,你看咋样?” 这句话就是个保障,给你送一次钱可能没多久就花完了,年年给你送,还愁钱花吗? 既然没脸子想要钱,那就年年送,让她吃好喝好。 很显然,这条件有点打动她,说完之后,黑气基本消失不见,露出青丝云鬓、白肤如雪,妥妥的美人胚子。 但她仍旧沉默,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 胡阿姨想让她给个准成话,问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行还是不行?” 没脸子看看胡阿姨,咬着樱唇,跪下说道:“还请胡仙家让我上堂!” ------------ 18、上仙堂 没脸子口中说的上堂,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在堂单上写个名字,她说的意思乃是上胡阿姨家的仙堂。 有关于仙堂一说,本仙姑有必要跟你们解释一下,因为大多数人对仙堂的理解存在误区。 咱们通常所说的仙堂,按照佛教的讲法,乃是虚空法界里的一个专属空间,供给仙家生活。 实际上,这种广泛的说法并不准确。 同大多数人熟知的不同,仙堂并不是堂口的简称,他们两个属于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仙堂共有六部分组成,分为坛、城、营、堂、盘、山。 大多数人熟悉的堂口,仅仅是仙堂的一部分,属于仙家正式办公的地方。 就好比,你是国企的职工,在某个汽车厂上班,所谓的仙堂就是你们的厂区,而堂单上的名字,就相当于厂里任职的正式职工。 所以,仙堂这个概念,更像是一个组织、一个机构。 上堂的意思,则是成为组织机构里的一员,是一种荣辱与共、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系。 而堂口,相比于仙堂来说,就没那么严谨了。 这么说可能有点笼统,咱们类比一下就明白了。 以汽车厂为例,厂里不仅有本厂的人员,还有外聘的技术性专家和人才。 这些专家和人才不仅在你们厂子挂名,由于他技术硬、能力强的特点,还可能同时被好几个厂家看中,同时在这些厂家里任职。 还有一些技术不行、能力也不强的工人,凭借着家里众多的人脉关系,也可以走后门在多个厂子里打工。 这两类人,咱们统称为厂里的编外人员。 类比于出马仙体系来说,这些平时居住在山里,缘分多、能耐大的仙家就相当于那些技术硬、能力强的工人。 他们不会屈就在一个出马堂口上,而是在多个堂口上面挂名。 而那些能耐小,只在堂口混事不干活的仙家,就相当于技术不行、能力不强的工人。但他们凭借自身缘分多、走后门的特点,也会在多个堂口上挂名。 对于这类可以在多个堂口署名的仙家,咱们有个统一的称谓——串堂仙。 而在同一个仙堂之上,每日每夜生活在一起,专门为一个弟马看病查事,只在他家堂单上挂名的本命仙家,咱们称之为坐堂仙。 那没脸子的要求,说穿了就是要跟胡阿姨结缘,当个坐堂,成为他们仙堂的一部分。 本来嘛,将仇仙请上堂口供奉,这本是出马仙化解仇仙的一种手段,起码让他有个地方可去。 但是这么做,对胡阿姨来说不仅很蠢还很危险。 从出马弟子的角度考虑,这仇仙就是你的冤亲债主,为因果向你讨报而来。 其中因果累世、仇恨经年,仇仙的目的和心性都极难把握。 这道理就好比你在生意场上,有个一直想置你于死地的对手。 他用尽了手段也害不死你,同时你也干不死他。你琢磨着,这么一直耗下去也不是个头,倒不如双方和解吧。 于是你很大方的让他提个条件,结果这孙子没皮没脸的说要进你们公司当一个副总经理,从此恩怨两消并肩携手。 试问这样的条件谁能答应?你敢保证做梦都想弄死你的对手不会背刺?连傻子都不带干的! 而且,胡阿姨的家里乃是满堂的正缘仙家,那是多少年打磨出来的配合。 仙家与仙家之间知根知底,了解脾气,各自分工也明确,堂口才能这么扎实,能耐才能这么大。 现在突然要他们接受一个仇仙,他们哪能同意? 就算是正缘的仙家都得好好捋一阵子,更何况这还是个有仇的仙家。 一旦这个仇仙哪天心血来潮倒反天罡呢?到时候在仙堂里一顿大闹,胡阿姨跟她的仙家岂不是遭了殃?所以这条件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退一万步说,胡阿姨跟这没脸子压根就没多少缘分,根本不够入仙堂的。 跟没脸子有缘分的乃是李军,即使要修行也得是李军带着她修行。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上仙堂这个条件,没脸子只能考虑李军。 只是李军还没有出马,压根就没有仙堂,所以要化解仇怨还得再商量。 胡阿姨没有急着回应,她要想个办法救救这个没脸子,毕竟是个可怜人,孤零零的风雨飘摇了几百年,救了她也好再积一份功德。 于是乎,她闭了眼睛感应了一会儿,临场点将,去地府里面查事。 黄家仙得令,赶紧传下令去。 她好像睡着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双眼似睁非睁迷迷蒙蒙。 等了一会儿,她突然浑身抖了一下,双眼猛睁,一抹喜色挂在脸上。 原来,黄家仙去而复返,回来禀告,“老碑王亲自下地府走了一趟,问明白了事,得了件天大的好消息......” 胡阿姨越听心里越亮堂,眼珠一转,心中有数,便开了口。 “其实由俺带你倒也不是不行,俺家胡云花(黑大姐)是九顶铁刹山黑妈妈的传承,原乃佛门护法。佛门无不可度之人,我让你上俺家堂口也算度化于你。但是吧......” 没脸子听了这话眼睛直冒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胡阿姨身上。 可胡阿姨却一直瞧着姥姥的神情,后面的话不太敢说。 她本想说,你几百年的仇缘都因李家而起,也应李家而终,如果李军今后出马可以由他带着你。 但这话不太严谨,一旦被没脸子钻了空子,指不定能出多大的麻烦。 胡阿姨乃是李军和没脸子化解仇怨的中间人,言出法随,说出去的话等同于拟定一份合同。 她说的条件被没脸子应了,便受上方认可,改无可改。 而在此之前,她已经答应,不能引导李军走上出马顶香这条路。 若是许了没脸子这种条件,岂不等同于亲手毁了诺言? 如此一来,别说兑现不了承诺损了功德不说,姥姥暴脾气上来把他家红木宝案掀了,到时候罪过更大。 胡阿姨这人心眼好,嘴却笨,斟酌了好一阵,实在想不到啥好的措辞,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吴老哥,希望这个瘦高碎嘴子能给说个活泛话。 要不咋说各行有特长,吴老哥早就想好了说辞,且由这二神跟姥姥商量,就算说错了也没啥。 “要我说老姐姐,你看这姑娘这么可怜,说来说去都是李家祖上造的孽,就算是赎罪,咱也得许诺,给她个活路啊。” 姥姥也看明白了,他俩一唱一和在给自己玩套路,直接回绝道:“不行!许什么诺!绝对不许!门都没有!祖上造的孽跟后人有什么关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没脸子听了这话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几百年的仇恨勃然而起,黑气去又复返,扬起巴掌便朝姥姥打去。 这一巴掌可不比拳头弱几分,拳头余威尚能给炕沿打碎,这巴掌下去指不定能给姥姥打成啥样。 ------------ 19、圆满解决 说时迟那时快,胡阿姨眼瞅着来不及,直接伸手挡了一下。 但听“当”的一声巨响,竟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随后,她又顺势打出四掌,在李军双臂双腿各拍一下。 神通大展之下,没脸子占不住窍,让李军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竟像缚住手脚般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她破口大骂,给姥姥骂的狗血淋头。 “你个老闭灯,你算哪根蘸酱的大葱,李家后人的事哪轮到你个外姓人做主,跟你有毛关系......(污言秽语,此处省略2000来个字。)” 能让这个大家闺秀骂出这么多污言秽语,足可见姥姥不同意的态度杀伤力有多大。 骂人是姥姥看家的本事,可听这没脸子骂的多少有些道理,心里泛起嘀咕。 吴老哥趁她愣神的功夫,继续劝道:“李军出不出马不是你定,不是我定,更不是胡家老妹定。这事咱们谁都管不了,那是天老爷给的缘分。人各有命,你有一个堂口的缘分,但命里不占出马一道,最终不也没出马吗?李军命里带缘分,你横竖不让,等你死了他也得出马,你还能管他一辈子??” 吴老哥这话说到姥姥心坎里,她自知命不久矣,别说一辈子连三五年都管不了。 到时候李军还未成年,要出马还有大把的机会,自己要是这么瞎拦着,到时候这仇仙找上门,李军可没法过安生日子。 想着想着,她终于松了口风,问道:“那该怎么办?” 吴老哥不愧是蹬鼻子上脸的好手,顺杆爬了起来。 “好办啊,咱就给他许个诺,假如李军这辈子出马,就让她当个碑子,有老碑王管着指定出不了事。如果不出马,这缘分也在,寻后代子孙有缘分者代之,不就得了?这样做,她修行有望,肯定不会再去害你们,何乐而不为?” 吴老哥三两句话便切中关键,也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姥姥这次没再拒绝,眼睛看向李军,不知思索些什么。 吴老哥看有门路,继续道:“你不答应,咱们也没办法送走她,她跟着你们还是要害人。你若答应他,不出马的时候她也只是跟在你们附近,对你们也没啥影响。再者说,她为了伺机复仇,从小到大都跟在李军身边,就那点影响李军也早习惯了。” 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还有比让没脸子寻仇更坏的结果吗? 为了李军,姥姥思来想去,终于点了点头。 胡阿姨见状,立马转述,“你可听明白了?他今生若是出马,定要你做个碑子给你香火功德,受他老碑王管教。倘若今生不成弟马,你再寻后辈有缘分者代之。自即日起,你不能再存加害之意,望念今后辛劳之情,善待于他。” 这话说的有礼有节、滴水不漏,可那没脸子却冷笑一声,回道:“我不干,你们在骗我!” 她这一句话给所有人都干愣了,胡阿姨差点泄了气,心说道:“好不容易给你说通,你咋还变卦了?” 你们对这种事可能见的不多,本仙姑却没少见。 本来事都要谈妥了,一方同意另一方却不干了,另一方同意了这一方又蹬鼻子上脸,按了葫芦起了瓢,受两头气。 你说弟马赚点辛苦费容易吗,你整个三十五十的,浪费人家一下午口水,是不是抠搜的。 胡阿姨终究是老江湖,虽然愣了一会儿,心里却明白,这没脸子是要加点筹码。 于是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她谈道:“还有啥要求你可以直说,可别说我们骗你,咱们是解决事的,不是忽悠人的。” 没脸子冷哼一声,“我害了他们家这么多人,生死之仇,你说上他们家仙堂就上他们家仙堂,你咋那么大面子呢?” 他这话直接给胡阿姨整乐了,还以为是啥大事,原来就为了这个。 她解释道:“我刚才查的呗,李门府老碑王知道你的事,深感愧疚。他说,只要你一心向善,护住李军,他愿意给你个机会,一笑泯恩仇。” “当真?!” “当真!!” 没脸子恨了几百年早就累了,地府的讨报时限是一百五十年,她滞留在人间却已快五百年了。 这五百年的时间,她增长的不仅有仇恨,还有对天道的理解。 地府能够特令自己滞留人间,或许就是因为今日的这段机缘,被这位师傅点化。 如若不应,不仅自己报不了仇,将来还有可能被地府的阴差锁了,也有可能被天降的雷灾劈了,到时候神魂俱灭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要向前看,鬼也一样,既然可以脱离轮回,何不应了这位师傅,好过自己孤孤单单的飘零人世。 她说了一声“好,我答应。”旋即自李军身上下来,身上黑气全部散去,竟是个肤白貌美的美艳少妇。 还别说,本仙姑这么多年见了不少美人儿,这姑娘说不上国色天香,也说得上极其罕见了。 她向胡阿姨盈盈一拜,算是谢了恩德。 胡阿姨问了她姓名叫顾潇寒,又约定了时间,将元宝、纸钱、金山银山等物升了(烧了)给她,此事便算了结。 李军晕晕乎乎的,似乎睡了很久,可等他起来的时候太阳却未下山,这让他有些错愕。 他活动活动四肢,赫然感觉浑身上下清爽的不行,四肢百骸好像流过一股清气充满了力量,就是脖子有点疼的厉害,手也有些发肿。 对于刚才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印象之中就是看了看墙上供奉的胡仙画像,紧接着就啥也不知道了。 不过从姥姥那一脸心疼而又有些轻松的表情上来看,事情应该化解的不错,于是站起身来对胡阿姨好一通感谢。 其实记不住事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仙家捆窍分两种,一种是捆全窍、一种是捆半窍。 全窍就是将整个身体全部交给仙家,由仙家看事,说过啥做过啥全不知道。 半窍就是保留你的意识,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在说和做的时候丧失身体的主导权。 捆全窍对身体伤害比较大,一般仙家不会这么做,但顾潇寒当时一心要弄死李军,自然不会考虑他的身体。 这可给本仙姑心疼坏了,使劲瞪了那娘们两眼。 不过,那娘们也挺可怜,还给俺行礼,俺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事也就罢了。 李军和姥姥又在胡阿姨家待了一会儿便走了,临走的时候,胡阿姨塞给他五百块让他交学费。 姥姥跟她撕巴了好一阵,这才打了个欠条,让她勉强收下。 至于什么时候还那就再说了,反正胡阿姨也不看重。 李军看看天,深吸一口气,觉得浑身舒畅,“明天,终于可以上学了。 只是,这校园的风波,未必比这次来的轻松。 ------------ 20、神物传承 其实李军不仅能看见神鼓和神鞭的虚影,甚至在他发呆的时候,眼前还会浮现出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片段。 荒古之境,一身纯白道袍的老者,身处白云之上,凌虚而立。 他左手握发,右手轻拈长髯,睥睨天下神佛,却独独对这披毛带甲的生灵发下慈悲。 他感念这些生灵修行用功恳切,便即降下法旨,将这些生灵收为门下。 类似这样的片段还有很多,总之奇诡玄幻,令人目不暇接。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除了他自己缘分深重之外,也跟那两样神物的来历密不可分。 其实这也怪李军自己,谁让他昨天对这两样神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昨天胡阿姨在替他化解完这累世血仇之后,他跟姥姥还在胡阿姨家里呆了一会儿。 一来胡阿姨要借用仙家神力给姥姥推拿一下,让她老人家身体恢复的快一些。 二来李军被没脸子占了全窍,想再观察一会儿,怕有啥后遗症。 也就趁着这段时间,李军盯上了吴老哥的两件神物。 他很好奇,就这么简单的两个玩意,为啥自己看两眼就会迷糊,于是趁姥姥不注意,有事没事的就往两样神物上瞅两眼。 那吴老哥可是个人精,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 许是他看出李军注定是个出马顶香的人物,便主动跟他搭了话。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神鼓和神鞭的传承上。 吴老哥是个顶好的二神,传承特别玄幻,据他所说,这一身本事和这两样东西都传承于一个瞎眼的乞丐。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吴老哥那双苍老的双眼变得迷离起来,目光仿佛穿越了几十年的时空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的他还很小,刚刚懂事,估计比现在的李军还要小上几岁。 那年月正是中国人民最水深火热的时候,村里十室九空,遍地都是死人。 不过吴老哥他们村还算凑合,基本没招鬼子。 主要是因为他们村地理位置特殊,不仅四面环山,路还特别难走。 而且村里人为了防鬼子,故意在进村的路上挖了许多坑。 套用当年本山大叔小品里的台词来形容,那是大坑套小坑,深坑套老坑,坑里还有水,水里还有钉,进去就没影。 你想想,就这路破的,村里人走都得十万个小心,更别提鬼子带着辎重进村来扫荡了。 也正因如此,在抗战最为艰苦的那几年,村子仍能保持太平,人人还能维持温饱,许多逃难的人,都把这里当成了避风港。 也就在那个时候,吴老哥认识的那个瞎子。 你说那瞎子怪不怪,他两眼瞳孔小的跟芝麻似的,偏偏一个朝天看、一个朝地看。 身上穷的连一块完整的布料都没有,却非要背着一张鼓和一根鞭。 而那鼓和鞭,即便是傻子也能一眼看出来,是个价值不菲的老古董。 你就说,这么个要饭的瞎子,带着在太平盛世都不敢见人的两样古董满世界要饭,奇也不奇。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那个人人都活不起的年纪,不免有些心术不正的打这两样东西的主意,给它抢了换钱。 更奇的是,这瞎子不背人也就罢了,还天天带着两样东西到处跟人显摆。 还专挑人多的地方,高声大谈,说他背上的东西是两样神物,价值连城! 他从进村就开始吆喝,一连在村里吆喝了好多天,直到碰到了吴老哥。 那天吴老哥家里没人,去外面打水的时候跟那瞎子对了一眼,也就这一眼便被那瞎子盯上了。 也不知道那瞎子咋看见的,竟悄悄跟了他一路,临进家门的时候还快了一步,将他堵在门外。 平时吴老哥挺怕他的,却不知今天怎么了,觉得这瞎子特别亲,问道:“老人家,你跟过来是要喝水吗?” 瞎子冲着他笑了笑,露出豁口黄牙,“水俺就不喝了,问个事,你看我像干啥的?” 那时候吴老哥还不机灵,也不知道啥叫得罪人,直接道:“要饭的呗,你来村里不是要饭的吗?” 那瞎子听完哈哈一笑,指着脑袋上的发髻,“瞧见没,俺是个道士。” 瞎子又继续说道:“俺要走了,但还缺个传人。俺觉得你小孩子顺眼,你要想跟俺学,今天晚上子时就带俩百面馒头,到村头破庙里汇合,你要不来就当俺放屁。” 说完他就走了,走的时候比来的更快。 吴老哥本来没管他说了什么,却偏偏记在了心里,咋也忘不掉。 那年月吃的都是粗粮,白面馒头逢年过节也未必吃得上,就算吴老哥有心去学,那白面馒头也找不到。 说来也怪,村里面有一个老汉,快都快五十了还没留个种。 也不知道他那老婆子咋突然争了气,就在那天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给那老汉高兴坏了,当天就摆了三桌酒,蒸了好多白面馒头。 吴老哥爹妈连吃带拿的,不多不少就带回家俩,正好够给那瞎子的。 晚上,爹妈酒足饭饱躺炕上就睡了,吴老哥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那个瞎子的话。 他瞅着天边高悬的月亮,心里猛的做了决定,当即下了地、拿了馒头,直奔破庙。 可刚跑到地方他就傻眼了,但见十来个日本鬼子齐刷刷的坐在破庙里,见他老远跑来还带俩白面馒头眼睛直冒光。 “小孩子,大大滴乖,到我这里来!” 当时吴老哥人都吓彪了,腿肚子直抽抽,就算现在回忆起来后脊梁都直冒冷汗。 那瞎子就坐在鬼子的正前方,他好像能看见吴老哥似的,挥手冲他打招呼。 诡异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鬼子好像压根看不到他,竟拿着闪亮的刺刀径直向吴老哥走来。 吴老哥那时候虽然小,却也知道鬼子杀人不眨眼。 眼见那白亮的刺刀便要挑过来,忽听一声古老而又苍凉的鼓点,瞎子拿着神鞭敲着神鼓开了腔。 紧接着,吴老哥看到了平生最为诡异的一幕,哪怕在七十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依旧记忆深刻! ------------ 21、梦中传承 那瞎子用神鞭敲起神鼓,鼓点刚响,吴老哥就觉得脑袋发木,好像自己这脑袋压根没长在自己头上。 更奇怪的是,这些鼓点对那些鬼子影响更大,别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听了鼓点竟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纹丝不动。 那瞎子拿着神鞭,打一下神鼓抽一个鬼子,像在那点人数。 待抽完最后一个鬼子,他嘴角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旋即开了腔。 吴老哥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那瞎子的唱词是什么。 “鼓打三皇不住声,领神弟子到门前。左手推开门一扇,领神弟子门前站。左眼旋来右眼开,烧香施主哪里应。招呼一声忙答应,不要施主慢待灵神......” 说来也奇,随着唱词出口,那些动也不动的鬼子竟开始跟着唱词跳了起来,排着队,一蹦一跳的围着破庙转圈。 当时那场景,就跟现在僵尸电影里面的‘赶尸’大差不差。 “......插柱标杆中何用,今晚人等候鬼子。后辈摆下香烟会,站请鬼子赴宴回。鬼子来到笑嘻嘻,施主家纸钱在地府里......” 瞎眼乞丐唱着词,走过来摸着吴老哥的头,从他手里面拿了一个馒头,让他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叫声师傅就让他回家了。 吴老哥全程一句话没敢说,磕完头叫完师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耳畔唱词盘旋不止,“......马褥凉床背后放,坐下马褥念神灵,一声喝开天堂路,二声喝开地狱门。” 他一溜烟的跑回了家,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有人在破庙里发现了十来个鬼子的尸体,而那个瞎眼乞丐再也没人瞅见过,就好像连夜蒸发了似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吴老哥天天晚上做梦,梦里那个瞎子教他唱词,教他打鼓、甩鞭。 等他二十来岁的时候,梦里那个瞎子要他去村尾的老槐树下,取两样东西。 吴老哥也不觉得怪,直接按时辰去了。 去的时候晴空万里,到的时候却已乌云密布。 他在老槐树前刚刚站稳,忽听得天空中,雷霆闪耀,震耳欲聋! 但听‘咔咔咔’三声,三道雷霆不偏不倚全部击中那棵老槐树,将树从头到尾劈成了两半。 隐约之间,有条青龙自那槐树干中腾空而起,躲入乌云之间。 而在树心之中,竟现出了神鼓和神鞭! 吴老哥说到这,李军毛都炸了,浑身又凉又麻。 接着,他拿出了鼓和鞭向李军展示,“喏,就是这两样。” 说着他举起了三根手指,郑重说道:“我对灯发誓,刚刚一句假话没有,否则天打五雷轰!” 说这鼓叫做文王鼓,鞭叫武王鞭。 文王指的是姬昌,乃是封神时期,西岐的伯侯,武王伐纣后追封其为周文王。 这个鼓大有讲究,里面有八弦,暗合着文王六十四卦,弦上串挂着大钱,中间按上哪吒闹海金刚圈。 而武王,指的就是周武王姬发,西周开国君主。 武王鞭也有很多讲究,其上必须拴上五彩布,这五彩布分别对应的其实就是仙家的五路人马,又称五路仙兵! 相传,周文王、周武王先后起兵讨伐,文王的手下制作了一面小鼓,打仗时敲起来咚咚作响,很鼓舞士气,人民称之为文王鼓。到周武王时,文王鼓仍在军中,人们发现用手击打不如用木棍击打,于是武王命人选来木棍稍作修削系上红缨,到行军作战时鼓声更响,士气大为提高,于是称之为武王鞭。 另外,周武王还有一个弟弟叫作姬旦,又叫周公,他哥哥武王姬发历经封神大战后整天做噩梦,为了搞明白梦的寓意,周公潜心研究,传到现在就有了所谓的“周公解梦”。 吴老哥跟李军介绍完,拿出这鼓仔细端详着,有些自言自语,也有些提问的样式说道。 “你觉得这鼓多少年了?我看得有好多年头了,你说他能不能从封神时候传下来的呢?” 该说不说,这神鼓和神鞭确实大有来头,连本仙姑都看不出端倪,估计早就孕育出了灵物,就像剑有剑灵、鼓也有鼓灵、鞭也有鞭灵。 至于它是多少年的物件,本仙姑没活那么久,也不知道,或许这东西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那些参与过封神大战的人能知道吧。 李军听完这鼓和鞭的来历,回到家以后脑袋里就开始不断闪烁一些片段。 上古时期,诸神大战,一道人带扇云冠,穿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手拿三尖两刃刀,大开天目,力战两条蛟龙所化雌雄神鞭...... 诛仙阵中,只见正东上挂一口诛仙剑,正南上挂一口戮仙剑,正西上挂一口陷仙剑,正北上挂一口绝仙剑,前面有门有户,杀气森森,阴风飒飒...... 而在诸多奇幻梦境最后,他总会梦到一只狐狸,一只白色面庞、金色毛发的九尾天狐...... 李军睡的朦胧,看见那九尾狐心中就有一种感应,好似一种源自于很久很久以前的感应。 对此本仙姑的解释是,吴老哥的神鼓神鞭的的确确是两件神物,要不李军也不能在梦里感应不断。 至于最后那只狐狸,那是本仙姑,晚上靠在他身旁睡觉,不知咋被他感应到了。 至于本仙姑为啥九条尾巴还没有封正,只能说你们搞错了一个概念。 我修为高、能耐大,不代表功德累的好,反正我跟那顾潇寒不同,只能等他一人出马,这辈子等不到就等他下辈子,下下辈子,反正几经轮回,总能等到他开窍的一世。 第二天一早,李军就是上学了,在这三天里,他成了同学口中的怪胎,刚来学校就被所有人孤立。 其实,这倒不全怪同学们,主要是李军他们家的邻居,那个闲着没事开屏的孔雀男。(这里面叫他雀男吧,比较形象。) 雀男见老师不爱搭理他,直接跑来学校追求。 他是个大嘴巴,啥事都说,李军家的事就这么在学校里传开了,这也都是命。 这些李军早习惯了,反正刚开学谁都不熟,以后好好混,总能有一两个朋友的。 该说不说,有时候上天似乎给你注定了好多事情。 譬如在距离李军不远的地方,最后一排有个靠窗的女孩,就跟他有着同样的境遇。 整整一天,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就如同个透明人。 李军在看她的时候,总感觉她身上冒着黑气,显得特别的阴郁,有点像那个没脸子的感觉...... ------------ 22、不一样的女同学 不知道别人的青春期是个什么样子,反正李军的青春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顶着一张充满童真的脸却总想一些龌龊事。 至于能有多龌龊,本仙姑不方便说,毕竟他梦里做了些什么那纯属个人隐私,说了也不好。 至于仙家会不会偷看弟马的梦,在这里本仙姑可以给你们明确的答复,一般情况下仙家没这个兴趣,除非你梦里的情感非常强烈,仙家怕出事,才会去看一下,以免遇到不测。 至于像本仙姑这种护身报马,看多了李军的梦境也不是啥怪事。(护身报马,就跟皇帝的带刀侍卫一样寸步不离,保护弟马安全。) 要是非得让我准确形容一番梦里的内容,那可就有的说道了,他做的梦有点像带插图的《金瓶梅》,梦里几乎全都是插图的内容。 梦见的对象也挺多,还不咋固定。 在本仙姑眼里,李军是个妥妥的渣男、海王。 就比如班长吧,那个脸蛋圆圆的,胖乎乎的小姑娘,总是能吸引他的眼球,他平时偷摸看的挺多。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能在他梦里出现,做些羞羞的事情,也不是啥稀罕事。 再比如班级里的学习委员,那一头偏黄的发色显得她特别洋气。 瓜子脸、樱桃口,身材高挑长的也白,连本仙姑看了都喜欢,更别提那些毛还没齐的半大小子了。 李军梦到她,想跟他羞羞也挺正常。 再比如纪律委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十足十的体育棒子。 据说,这姑娘从小就练短跑,那身材紧致的不像样,说话也带着几分英气,用现在的话来讲,那是又飒又干练。 这样的妹子确实能获得挺多老爷们的喜欢,李军能梦到她还占个被动的地位也可以理解的。 毕竟不论在哪个时代,姐姐型的对象都挺让人上头。 这些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李军当个渣男本仙姑也就不多说啥了,男人本色不是,谁不想左拥右抱,后宫佳丽三千啊。 但他总梦到个大胖娘们,本仙姑就理解不了了。 那胖娘们长得跟李逵似的,年纪能比李军大两轮,满脸大胡茬子。 这李军是啥口味,怎么还会梦见这样的,而且他在梦里主动的模样,连本仙姑都看不下眼,那是要多辣眼有多辣眼,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但更多吸引他目光的,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气质有些阴郁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李军平时看的最多却从没在他梦里出现过。 或许这姑娘的身上总是冒出一些黑气,跟别的姑娘有不一样的感觉,吸引了李军的目光。 也可能是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朋友,磁场相同,更容易互相吸引也说不准。 这些本仙姑都不太明白,很难用语言准确描述。 反正据我看到的是,这俩人一个在教室这头靠着窗、一个在教室另一头靠着门。 即使相隔这般遥远的距离,还是阻挡不了李军那颗颇为躁动的心,时不时的总看那姑娘。 上课的时候他手托着下巴,眼睛就定在那姑娘身上了,一定就是半节课。 有的时候那姑娘转头,四目相对的一刻,还能给李军臊个大红脸。 就这么连续瞅了好几天,他的同桌看不下去了,将胳膊搭在李军的肩膀上。 “咋地了兄弟,你好这口儿啊,我劝你离她远点,有事别沾上你!” 他同桌叫刘洋,是个挺调皮的男孩子。 至于刘洋这个名字,在咱们这疙瘩也挺有意思的。 跟上一辈的长海、下一辈的子涵一样,都是长辈觉得时髦却在同辈中烂大街的名字。 各位看客要是有中年人,相信你们的同学之中肯定有一个叫刘洋的,你长辈里面也肯定有一个长海的,晚辈里面也必然有一个子涵、梓涵、子晗之类的。 说回正题,开学快小半个月了,刘洋这孩子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基本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不知道今天他咋愿意搭理李军了。 不过李军听他说的神叨的,倒也有些好奇,问道:“这姑娘咋地啦,还别沾上,她有传染病啊。” 刘洋故意卖弄一下,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又将凳子半抬起来用两个凳子腿支着,十分得意的说道:“叫哥,叫了我就告诉你。” 李军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长得愣,瞅人也虎,脖子还挺更更(东北这面形容不服气的意思)。 这么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自己没觉得咋地,倒是给刘洋气够呛,以为他在挑衅,一把揪住他脖领子。 “哎妈呀,小伙子,你挺不服啊,你瞅啥,再瞅我一个试试?” 在东北,这句话就是要干仗的意思,你要想干仗,就回一句‘瞅你咋地’,你要不想干仗,就回一句‘瞅你帅’。 从小别人都躲着李军,也没啥朋友,他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意思,依旧用那虎了吧唧的眼神瞅着刘洋,说道:“你撒手,听着没?” “唉我去!” 这话给刘洋的小暴脾气彻底点炸了,他从小打架斗殴出了名的活阎王,平时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敢触他的霉头。 “小伙子,你挺刚啊!” 李军仍旧不明白话里面的意思,压根听不懂火药味,“刚不刚能咋滴,你特殊啊?” 两句半下来,他俩不打都不成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自己人缘不好得找找自己的原因,就李军说话的方式,能有朋友,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按照以前的脾气刘洋指定得跟李军干一架,但今天他倒是消停了,在心里面,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情愫。 毕竟按照刘洋阎王般的尿性,普通人跟他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更别提李军这种不加任何修饰的威胁。 这让他觉得李军是个好汉,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出于上世纪‘古惑仔’系列电影的影响,2000年初的青少年最是讲义气。 于是乎刘洋开怀的笑了,又搂着李军的肩膀说,“好兄弟,脾气硬,俺稀罕,大小咱今天就不论了。不过,那女的传闻,你真一点没听过?” 李军愣了愣,看向那女的,脸上的黑气好似更浓了。 ------------ 23、杀人偿命 李军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连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哪里听说过那个女生的传闻。 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很实在的回答道:“平时也没人跟我说话,我去哪知道?” 刘洋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也对,你人缘也不咋地,这点你俩挺像,其实她跟你差不多,贼拉邪乎,但是她能比你强点。” 李军一听这话,心里挺不对劲的,一股同病相怜的情绪涌上心头,看向那个女孩,感觉跟她更亲近了。 原来这个女孩的身边也发生过挺多玄乎事,但跟李军不一样,她家没咋死人,而是她的妈妈动不动就犯疯病,疯的还很有特色。 平常日子里还好,还能在市场里摆个摊卖个馒头,最多就是算不明白账,给她十块能找二十那种。 邻里邻居的都知道她傻了吧唧的德性,也没啥人使坏,这些年就靠卖馒头给女孩养大,日子虽然苦了一点,好歹能过下去。 可每到了初一、十五,他妈妈就开始犯病了,总说自己是地府里的阴差,能给地府里的人送东西。 有时候说说话,眼神忽的就变了,紧接着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又特别玄乎的话。 像什么,“金山银山烧了也送不过去”、“童男童女扎堆了也不给个地址,不知道咋送”、“表文没打或者打错了阴差人不认”,这种话。 再说两句,不管她人在哪,在干什么,“噶”一声就抽过去了,直接昏迷不醒。 这种事见的多了,一传十十传百,都说他妈身上多少带点邪性,要不是他妈人长得挺漂亮,平时脾气还特别好,容易引人同情,估计这些年连馒头摊都摆不下去。 李军听着,自嘲的笑了笑。 要是以前,他指定不能相信这类闲言碎语,但前段时间经历了姥姥被没脸子妨的那回事,他的内心发生了变化,十分看重这些传言。 其实有关于这姑娘的妈妈,本仙姑知道那么一星半点。 她上辈子就是天上的童女,因为犯了错被贬下界,早晚都要回天上去的,既然下界受罚,这磨难肯定少不了,所以她在人间的日子才这么艰难。 至于下阴间当阴差,也是她赎罪的一部分,多积累一些功德,增加一些福报,早日赎清自己罪孽。 这些东西本仙姑明白,找个正心的出马仙也能给看的差不多,都不会对她产生啥歧视。 可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她这种神神叨叨的表现,倒让人觉得她跟精神病差不了多少,又不正常又邪乎,对她敬而远之也情有可原。 所以,连带着她的女儿也遭了殃,被人避之不及,这么多年也没交个朋友。 李军听后,嗤笑一声,推己及人想到了自己,十分认真的对刘洋说道:“跟她交朋友,你胆小就别沾,我胆儿大,不怕!” 他这句话说的声挺大,给刘洋臊个好大个没脸,那姑娘似乎也听在了耳朵里,心里对李军好感倍增。 刘洋本来挺怕的,但他这人争强斗狠惯了,看李军这么大胆子,自己也不想落后,挺直了腰板道:“你胆大?我胆就小了?” 半大小子做事基本不过脑子,刘洋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大肥胆,竟直接跑那个女孩子的面前,半蹲下来,十分深情的说了一段话。 “我跟你讲哦~,你长滴这么好看,咱俩交个朋友好吗?答应我,不要让我伤心......” 刘洋看着嘚瑟,实际上从小到大,没咋跟小姑娘打过交道,整的还是台偶那一出,多少带点表白那味。 你想想,当时还上着课,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整这景,谁能受得了? 那一天,刘洋和在教导处站了一下午,脸上被挠了好几个血印子,而李军也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王霞。 一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刘洋从教导处回来,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跟李军炫耀道:“咋样,哥猛不?” 李军反应平平,最多点了两下头,低着头收拾着书包,又给他臊个没脸。 他心里不平衡,扯住李军书包,好好听他标榜自己的事迹。 也就伸手这么一扯,给他吓一跳,一股凉气从头顶传到脚底,连头皮都麻了。 但见,从李军的书包里露出许多金灿灿的东西。 这些东西他这辈子也没咋接触过,但记忆中却有着深刻的印象,那是家里老人走的时候才烧的玩意——金元宝。 刘洋吓得肝颤,骂道:“你有病吧,带这玩意上学?!” 倒也不怪刘洋咋咋呼呼的,你要是上学的时候碰到同桌书包里放这些个东西,你也麻。 李军倒没觉得有啥,用一种特别平常的口吻说道:“日子到了,咋整?” 前两天,在胡阿姨家的时候,顾潇寒跟他约定的时辰,就是八月初一太阳落山之前。 只是赶巧了,这天李军上学,等他放学太阳便已经开始落山了。 为了不耽误时辰,他只能提前把纸元宝背到学校,趁放学的功夫赶紧找个十字路口升了。 至于给刘洋吓的半死,那纯属点背,不能怨社会。 忙活完,李军背起书包就往外走,刘洋愣了两下想去追,哪还看得见李军半点影子? 此时他心里又紧张又害怕,阵阵凉气将他吹的浑身颤抖,给他吓的,头也不回就往家里跑。 都说弟马三灾八难、五弊三缺,倒不全是空穴来风、凭空臆想。这里面即有因也有果,就比如李军和刘洋的误会,是人为还是天定,实在不好评价。 不过,有些缘断了就断了,像刘洋和李军的缘分却断不了,直到现在,这小哥俩处的还挺热乎。 李军拿了元宝和海片(纸钱),按胡阿姨的说法写了姓名和生辰(顾潇寒,万历三年十月初八),又找来一张纸写了表文,一起升了。 看着黑色的纸屑打着旋飞上天的时候,在火光中,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些什么。 他好像看到一个穿着青蓝衣服的美艳少妇,正对着他盈盈拜谢。 而不远处,一个面容较好的妇女正满大街的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老肖家惠民,对爹不孝,杀死老父,人命必偿!” ------------ 24、真不是一般人 李军正在那烧纸呢,突然听见这又尖又细的叫骂声,下意识的把脑袋偏过去了,瞅到特别有意思的一幕。 但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左右手各拎着一把菜刀,正死命的追着一个男的砍。 而那个男的,大概五十来岁左右,头顶全然秃了,挺着个大肥肚,跑起来一颤一颤的。 他两条小短腿倒腾的倒挺快,眼见那两条腿都快倒腾出残影了,却还是慢那个女人一步,逐渐被那女人追上。 而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正咬着牙使劲追。 她一边追还一边大喊,“妈,别追了,赶紧回家吃药……” 这场景就好像,早年间薄情寡性的男人,用自己的花言巧语将姑娘骗大了肚子,结果自己提裤子跑路,留下这孤儿寡母辛苦生活十几年。 突然有一天,这男的故地重游,被当年的姑娘发现了,带着孩子一起像他讨债,巴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要不是李军认出了那个追在俩人后面的小姑娘,按照当年台偶剧的狗血尿性,这剧情基本就在他脑袋里实锤了。 他揉了揉眼睛,借着即将落山的日光,勉强看清那个姑娘的脸。 “这不是王霞吗?那前面的……是她妈?还真是个疯子啊!!” 李军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是挪不动脚。 或许是花了眼,亦或许是被火烤晕了头,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似乎看见了王霞妈妈身上散发着淡淡、金黄色的光晕。 就像一尊佛陀似的宁静且平和,跟她拿着菜刀砍人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就这么不大会儿的功夫,李军身边已经驻足了几个老头,开始对王霞他妈指指点点。 一个人说道:“哎,这疯婆子,上次拿了两把菜刀,从四条沟追到了头浪,据说眼睛都没眨一下,连警察都薅不住她。” 另一个说道:“可不是咋,这女的还挺厉害。” 这些退了休的老头,吃完饭以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在背后嚼舌根。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立马开腔,七嘴八舌,倒是让李军听明白王霞家不少事。 据那些老头们所说,他们觉得王霞他妈也不全是疯病,挺多时候表现得有些道行,甚至不比那些看事算命的差。 虽然犯病的时候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但每次说的事都不含糊,准确性特别高。 就比如前段时间,附近刚刚去世的那个老孙头。 他家那个酒鬼儿子整天迷了蒙登的,连下葬烧大纸的环节都不重视,有几件老孙头夏天穿的衣服,就放在屋里皮箱子上,愣是忘了烧。 那时候邻居们还搁那劝他,说这样指定不行,赶紧多烧两件,要不然他爹在下面生气,指定有他好果子吃。 谁成想他儿子满脸不在乎,压根不当回事。 他爹头七都没过,他就招呼一堆朋友过来喝酒,天天喝的五迷三道的。 也就过了不到半年,正赶上王霞他妈犯疯病,不知道从哪整个带铁钉的大木板子,到日子就守在老孙头家门口,见他儿子就削。 一边削还一边骂人,“你个完蛋草的玩意,喃爹大夏天没衣服穿都快光腚了,还不赶紧给烧过去两件,你他娘的还有脸喝酒,真特娘的不孝顺!” 大钉子半寸长,打在身上连皮带肉的掉。 一开始谁也没在乎,毕竟谁也不能信一个疯老娘们。 可这事怪就怪在,过了不到一个礼拜,老孙头他儿子真就来到十字路口,咣咣一顿磕头,哭唧尿腚的烧了好多衣服,冬天夏天的都有。 他边烧还边念叨,“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晚上别来找我了,我一办事你就来,给我都吓痿了,还叫那个疯婆子来打我,给我打的浑身黢青,我以后改还不行吗......”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还有个事,也挺玄乎,简直玄乎到家了。 老王有个大儿子,小对象处挺好,都快结婚了。有天王霞他妈犯了疯病,突然人就变了,直接跑去老王他们家,拉住他的手就哭。 哭完了还给老王跪下了,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嘴巴子,说自己不是人,对不起他。 当时就寻思着,王霞他妈能对不起老王啥,虽然这婆子疯疯癫癫的,就算给老王睡了,那也是老王占便宜,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女的对不起老爷们。 后来街坊四邻一听,这动静哪是王霞他妈,这不就是老王头刚刚过世不久的老伴吗? 而且王霞他妈那动作、神态、说话的方式,就跟老王头的老伴一模一样,丁点都不带差的。 你要不看她那张年轻的脸,简直能认为老王头她老伴复生。 这种新鲜事,城乡结合部的人最喜闻乐见,纷纷趴在门口偷听。 听着听着,他们就听出了门道。 原来老王他媳妇当年没把持住自己,趁老王出差的时候跟村里的一个姓李的俊后生好上了。(不是李云龙)老王出差回来后,他俩就断了。 不过也就是那一个月的事,老王媳妇就有了,也说不准是谁的。 这些年老王一直当亲生的养着,把屎把尿,那叫一个视如己出关怀备至。 也是她死了以后,阎王判了罪,她才知道孩子不是老王的。 现在自家儿子要娶的对象,就是当年那个李姓俊后生的姑娘。 他俩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这要在一起了岂不成了畜生? 所以他借王霞妈妈的身体赶紧把这件事交代了,免得因为自己的错误害了儿子。 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老王想不信都不行,当天就挖门盗洞找了门路,连夜就去省会了。 那时候只有省会城市能测DNA,做亲子鉴定。 也就自去省会的那天起,老王他们家就再也没了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举家搬迁跑了。 这事就差明摆着告诉你结果了,大家都传开了,老王他儿子指定不是亲生的。 而这一次,王霞他妈追着那个叫肖惠民的中年男人跑,想来里面必然有事。 ------------ 25、索命 其实,类似于老孙头、老王头这种事,在王霞他妈身上还发生过几件,也都传的非常玄乎。 这些玄之又玄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直接给她的名声打了出去。 远到九条沟、近到头浪镇,经常会有慕名而来找她看事的。 不过她平时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啥也不会,碰到脑筋不好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明白。 这时候别说看事了,连卖馒头都难。 但,只要到了初一十五,她便立马换了副面孔,直接变成个纯武行,干啥都风风火火,看事无比精准。 有一段时间,来找她看事,都得自发摇号排队。 那长龙排的,跟接亲队伍似的,乌泱泱的,从前一天半夜就得过来排着。 本来,要是能一直能做这门营生,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只可惜,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她嘴上没把门的,知道啥说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的还都是些特别私密的龌龊事。 什么老谁家小谁外面有人啦、谁偷钱赌博啦、谁在谁寡妇门前唱《墙里墙外》啦等等。 (《墙里墙外》二人转经典曲目,感兴趣的可以搜搜。) 这种事不管说的准不准,大家都挺忌讳的,久而久之除了那些走投无路的才去找她看事,其他人一概不来。 说了这些,老人们都挺唏嘘的。 他们挺同情王霞的妈妈,直言她丈夫死的早,一个疯女人辛苦拉扯孩子这么多年不容易,要是能出马顶香,生活起码能过得好点。 李军觉得他们说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他承认,出马仙是挺赚钱的,往少了,看一次能收一两百。往大了,看一次收几千过万也不在话下。 但他觉得敛财并不是出马仙的初衷,以敛财为目的的出马仙也不是正经的出马仙。 他联想到了胡阿姨,想到了那五百块钱的欠条。越想越觉得这些人对出马仙误解太深,以至于提起出马就跟发财绑在一起。 但以李军现在的见识和能耐,他自己还是想不明白的,所以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继续听这几个老头八卦,听他们说起肖惠民,就是王霞正在追砍的那个男的,语气瞬间变了。 几个老头开始了集体式的沉默,预示着事情的反常。 他们基本可以断定,王霞他妈这次是真的疯了。 在他们口中,肖惠民可是这片最有名的大孝子,几个老人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见他跟他爹顶过一句嘴。 肖老头走的时候,肖惠民哭抽了好几次,差点进ICU。 你说这么个大孝子害了亲爹的命,这不是纯扯犊子吗? 估计这次以后,更不会有人找王霞他妈看事了。 说到这,几个老头不免又是一阵感慨。 李军听听着听着,自己也开始同情王霞一家。 他心善,自己受苦不觉得有什么,看别人受苦心里面倒不是滋味。 尤其是王霞,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却摊上这么个家庭,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想着想着,他心里觉得难受,脱口而出道:“要是我能帮帮忙就好了!” 这句话刚说完,他耳朵立马烫了起来,脸颊像被人抽了一样,脸蛋子生疼。 很奇怪,他说完这句话,王霞他妈就放下菜刀不追了,留一句“这事有人办了。”就走了。 很显然,李军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晃晃悠悠的坐车回家。 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的肩膀特别沉,后背好像趴了一个人,压的他直不起腰来,身体也凉飕飕的,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阴冷。 最让他纳闷的是,他身上带了一股老人味,整的自己好像多少年没洗澡似的,又酸又臭。 可算坚持到了家,一推门,直接栽楞在地上,紧接着,一股失重感突然来袭。 就好像自己不小心跌入了无尽的深渊,身体一直在不断的下坠。 他既睁不开眼,也动不了身子,只能渐渐迷失在无尽的深渊中。 不知坠了多久,他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好像触碰到了地面,爬起来以后,给他整个人干愣了。 但见屋子里昏暗暗、模糊糊的,没有窗户也没有光,就点了几根蜡烛凑合着照亮。 那感觉有点像早年间,黑白电视里面的场景。 往细了瞅瞅,石凳、石床、石桌、冰箱彩电、洗衣机沙发一应俱全,倒像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地方。 李军纳了闷,自己挺难受的往家里跑,摔了一跤咋还摔出幻觉了,莫非自己走错了? 他转头想要离开,一回身,门却不见了。 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门在哪里,倒好像整个房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自己从房顶上掉进来一样。 他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琢磨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想着呢,脖子后面突然升起一股凉气,像是有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不会又遇到什么东西了吧......” 人总会有这样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被人偷看的感觉,可当回过头的时候,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很常见,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并非你身后没有人,只是你肉眼凡胎,盯着你看的东西你看不见罢了。 而李军却不同,他猛然回头,差点连魂都吓飞了。 背后的高处,赫然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那是一个老头的大头照,特别醒目,就挂在了自己背对的墙上。 照片上,老头眼睛蓦的动了一下,旋即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同李军对视。 换做以前,李军不被吓了尿裤子也差不了多少,但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三天三夜,他已然强大了许多。 看着照片上表情凶狠的老头,他竟然直愣愣的瞪了回去,“咋,就你有眼睛啊!” 也就这么一瞪,照片发生了变化,老头的嘴突然咧开笑了,同时七窍开始渗血,脸也变得越来越黑,感觉跟喝了农药差不多。 李军正害怕着呢,突然有什么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下意识的回了头,又给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只见照片上的老头,直愣愣的站在身后,阴恻恻的惨笑。 “告诉肖惠民,他弄死我,我要向他索命!” ------------ 26、求人不成 李军碰到的古怪事,咱们还得从他往家走的时候说起。 一路之上,他都难受的不行,整个人又沉又昏的,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家,谁能想,刚进门就摔了个狗吃屎,紧接着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时候姥姥正在家里做饭,眼看天都擦黑了李军还没个影,正琢磨着去汽车站迎迎他。 刚关了火,粗重的开门声便闯入耳中。 她本来想骂两句的,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态度,温柔的询问道:“那些元宝都升了?” 李军并没有回答,反而用“扑通”一声巨响作为回应。 姥姥回身一瞧,登时吓了一跳。 只见他直愣愣的栽在地上,面部朝下,磕的满嘴是血。 她连拖带拽的,废了好大劲才给李军拖到了床上,伸手往鼻息上这么一探,脸当时就吓紫了。 他的鼻息时而重时而轻,重的时候好像一头牛,气喘的上了天,轻的时候就像个婴儿,弱弱的,几乎感受不到鼻息。 姥姥活了这么大岁数啥情况没见到过,尤其年轻的时候,那些邪乎事天天在村里上演,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于是乎,她立即下了判断,李军这是被啥乱七八糟的给妨了,命不久矣! 她立马将李军反锁在屋里,直接出门打车往胡阿姨家赶,求人家救命。 一路上,她心里直突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同时也犯起了嘀咕。 “打从上次俺从小胡家里出来以后,这几天都平安无事的,咋到了给那没脸子烧东西的日子,军的就突然变成这副德行,难道是小胡骗俺......” 想到这,姥姥摇了摇头,心里笃定,以胡阿姨的人品和能耐,肯定不会这么做。 这救命的大恩,还有这忙前忙后的态度,胡阿姨想要骗钱的话早就狮子大开口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而且,就算她要骗钱,也不会找姥姥这样的穷苦人家来骗。 姥姥兜里面有几个钢镚,只要不是个傻子,用脚指头都能看出来。 更何况,胡阿姨给姥姥化解事连个钱都没收,就要了张五百块的欠条,哪有骗子费尽周折就为了骗张欠条的。 从这几个方面推测,李军变成这副模样,大概率是他自己的原因。 很大可能,是他自己烧纸没烧对,出了岔子,惹那个拥有几百年道行的没脸子不高兴了,再次妨了他。 “这熊玩意真能害人!”姥姥止不住的骂了一声,心里也知道没脸子的厉害,片刻也不敢耽搁。 不过,她的运气实在不咋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这下班的高峰期都过了,平时连个汽车影子都没有的街道上,此时此刻居然塞满了车,一眼望不到头。 瞅着马路被堵的水泄不通的模样,感觉就跟提前安排好了似的。 她心里着急,却也想不出办法,生怕去胡阿姨家的路上李军再出什么意外。 于是,在出租车司机诧异的目光中,她脱了鞋,直接盘腿坐在车座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诵念了起来。 “阿弥陀佛,保佑俺家军的平安、阿弥陀佛,保佑俺家军的平安......” 佛号自有愿力,只要诚心去念,肯定能收到效果。 也就这几句佛号,让李军所处的地方增加了许多光亮和温暖,让他不再寒冷,好像连害怕也少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老头,李军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些疑惑,也有些同情。 他问道:“这是你家?” 老头冷笑,并没有张嘴,空冥的声音却好像从虚空中传来一般。 “这里本不应该是我家。” 李军又问:“那你说的肖惠民是谁?我也不认识啊。” 老头道:“你醒了以后,我铁定想办法让你知道。现在,你只要答应帮我报仇就行。” 李军可不知道这个仇应该怎么报,难道还让自己杀人不成?老头都说到索命了,那肯定距离杀人不远了。 他当即表示拒绝,“这事你找别人吧,我管不了。” 那老头虽然一直冷笑着,看着也挺渗人,不过平心而论,他的样子确实不怎么恐怖,估计并没有存心吓唬李军。 可当李军拒绝的话一出口,老头立马变了模样,鲜血从双眼沁出,泊泊血液将地面铺满...... “你既不想管又胡乱答应什么?” 老头继续变化着,舌头从嘴里面伸出来,足足有半米长,如同蛇一般缠绕在李军的脖子上,好像只要他不答应,就立马给他勒死! 此时此刻,姥姥终于赶到了胡阿姨的家,她推开门,也不管胡阿姨在家里做啥,直接说明来意。 “小胡,俺家军的又栽楞倒了,是不是那个没脸子整的?” 胡阿姨既没上香也没请神,笑嘻嘻的将姥姥扶到桌上,给她打了一碗米饭。 “大娘还没吃饭吧,趁热整一碗呗。” 胡阿姨这个笑容,让姥姥感觉很反常,甚至察觉出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就好像她早跟没脸子串通好了似的,给李军打磨难,让李军早点出马。 再加上一路拥堵的汽车和诸多的不顺,更让姥姥坚定了这个想法。 想着想着,一股热气直冲脑顶,姥姥没压住火,伸手拍了桌子,只听“碰”的一声,不少碗筷飞上了天。 “俺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俺家军的是你给看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肯定给你这掀了,你信不信?!” 胡阿姨无奈的笑了笑,讲明了原委。 原来,她家黄大仙早早知道李军这出了岔子,还特意问了跟在李军身上的仙家需不需要帮忙。 李军身上的仙家明确表示,这事就得靠李军自己,谁也帮不了,谁也没这个缘分。 言外之意,这是老仙借着这事给李军打磨难呢,就算姥姥生天大的气也没辙。 听胡阿姨这么说,姥姥瞬间没了脾气,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直接跌坐在凳子上。 她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僵硬的笑了一下,显得无可奈何。 她不想李军出马,想让李军好好学习,当兵、考军校,可有些事就是命里定的,硬拦是拦不住的。 这缘分,你能憋一时还能憋一辈子? 就像鬼魂缠身这种事,你想防也防不了。 要问李军为什么会这样,只能说,全都怪他自己嘴欠、手欠,为这事丢了命都不奇怪。 ------------ 27、纸不能瞎烧 李军被那个老头缠上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待本仙姑跟你们细细道来,以免各位看客在今后遇到同样的事情。 第一个原因,他给顾潇寒烧东西的时候,多烧了一张纸,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在这儿,本仙姑有必要跟你们提一下烧东西的讲究,这里面讲究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一些的。 平常呢,咱们最好不好烧一些海片(纸钱),这玩意在下面是不认可的,烧这个还不如给下面的人烧报纸,最起码还能多看点报纸上的新闻。 要烧就烧打孔的烧纸,这才是下面流通货,具备购买力。 但最好还是烧金元宝,货硬、值钱,打孔的烧纸跟它比就相当于零碎,仨瓜俩枣买个棒棒糖还成。 而且烧纸也挺讲究细节,并不是在家门前随便找个十字路口,画个圈圈,扔一堆纸钱元宝,用火柴一点,升了完事。 这玩意的讲究跟送信一样,不麻烦但很必要。 你邮信的时候得写收信人吧,得写地址吧。 你想烧给谁,就得拿一张纸,专门写上他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这样,阴差才能帮你送。 你若是不写,阴差见到这些没主的东西,不知道往哪送,也不知道送给谁,他就直接给扔了。 到时候,你想办的事办不到,想表的孝心表不了,那些外鬼、仇仙、或者冤亲债主该找你还是找你。 这也是挺多人得了虚病,招了东西,怎么烧纸去送都送不走的原因。 其实这样还算好的,怕就怕你烧的东西被那些游荡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给抢了。 有些厉害的,还能记住你的味道跟着你回家,影响你的生活。 就算它们不跟着你,你给了他们元宝纸钱,是不是也多少沾了一些因果。 对于它们而言,也是无功不受禄的,拿了你的好处自然得给你办事,报答你。 而你又有多大能耐,能确保他们给你办事以后,不蹬鼻子上脸缠着你呢? 所以说,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该有的也一定要有。 再者吧,给下面的人烧东西得写表文。 可能有朋友就会问了,表文是个什么东西,也从来没见过啊。 这东西在现代社会并不常见,尤其在东北地区,也就某些比较讲究的家族祭祀的时候写它。 而这东西放在古代,就比较有用处了。 表文,属于臣子上呈给皇帝的书信,比奏折要简便一些。 像咱们耳熟能详的诸葛武侯,他写的《出师表》,就属于表文的一种。 传承到现在,皇帝虽然没有了,地府的规矩却没变,给下面的人升东西的时候,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所以,这表文必须得写,最起码让亡者知道,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因为什么目的、表达什么情感、升了什么东西。 也因此这表文就跟写记叙文似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六个要素最好一个别少。 当然了,还要加上一些表达感谢的东西,比如另有多少多少元宝纸钱送给城隍、阴差、十殿阎君,以资感谢。 注意,最后这几句感谢可是最为重要的,这几句话就相当于信封上的邮票。 毕竟,就算来到了阴间,也是花了钱才能办事。 这也可以解释,为啥出马仙在办事的时候会需要钱。 因为仙家去地府给你查事、办事本身就得有花费,这些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买的。 退一万步说,地马替你办事,总不能自己掏腰包吧,就算他自己愿意掏,仙家心疼地马,该办的事也不给你办好。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事办一次好过多次。 在给弟马钱的时候,一定要凭心,不能耍小聪明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就给个十块八块的。 当然,你要是真穷到那个份上了,谁也不会为难你。 仙家最是讲理,跟弟马讲理,跟你这个外人更讲理。 至于李军为啥脸蛋子疼,那是本仙姑抽的。 给他两个嘴巴子,让他长长记性,免得以后犯错。 升了表文、写了姓名时辰再升了,万事大吉,简单且粗暴。 李军非得想一出是一出,在另一张纸上写‘老碑王’三个字,也合在一起给升了。 本仙姑知道你想感谢老碑王,可你这么干,纯属自己找死。 十字路口孤魂野鬼那么老多,谁能担得起你李军的碑王、谁又有这个缘分能当你的碑王。 这老碑王必须是家族里面最厉害的先祖,跟你有血脉传承的关系,那堆孤魂野鬼里谁又能认这门亲戚? 况且你家老碑王那么厉害个人物,让他知道你随随便便写个职称给升了,不得给你屁股打开花啊。 再者,你李军一个没有出马的弟子,连堂口都没有,碑王名号都没报,去哪找你碑王。 你随便这么瞎写一通,不摆明着想让外鬼赖上你吗? 为这事,给你妨的没命了都有可能! 而第二个原因,李军犯了一个大忌,出口成愿。 虽然他现在不是地马也没啥道行,但他本身就跟仙家有缘,且人生来自带五百年的修行。 像他这样的人,即使不说吐口吐沫是个钉,说过的话也是要兑现的。 尤其涉及到仙家和鬼魂,更是半点马虎不得。 比如要替谁分担些什么,承担些什么,都不能随口乱说,你以为是开玩笑,孤魂野鬼可会当真。 当李军烧纸的时候,因为多烧了一张写着‘老碑王’的黄纸,招了好多孤魂野鬼来这儿抢钱。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给顾潇寒的,现在直接被它们抢了一半,还被抢的一点脾气没有,冤是不冤。 如果就此打住,最多委屈一下顾潇寒,那姑娘挺良善的,也不会跟你李军计较多少。 可后来,你李军居然亲口说,要替王霞他们家分担,这祸就闯大了。 在那些抢元宝的众多孤魂野鬼中,就有这个老头,你李军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在身边听的真切,直接改了心里的盘算。 那老头本来就愁没人给自己解决事,求着王霞他妈给自己办,这突然来了一个有道行的,又给自己钱又许自己愿,能不把你李军当冤种吗? 这不,他现在骑你脑袋上拉屎,一个劲的威胁你,我想撵都撵不了。 算了算了,自己的因果自己化,你李军有此一劫,本仙姑爱莫能助,只能看着了。 反正那老头求着你,肯定不能下死手,最多用舌头缠几下脖子,吓的你答应他就了事。 正好教主也发下话来,让你李军受点磨难,往出马这条路上引引,所以这次我肯定不帮忙。 可顾潇寒,这个曾经一直想灭了李军满门的烟魂,此刻却不干了。 别看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发起狠来那个厉害劲,连本仙姑都有点害怕。 但见,白如葱根的手指揪住老头脑袋顶上所剩不多的几根毛,使劲用力一拽,便给他脑袋生生扯了下来。 随后,飞起一脚,把脑袋当成皮球踢了出去。 “你个老登,要欺负人还轮不到你!” ------------ 28、有这么个理 说到这里,本仙姑不得不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个曾经的没脸子了。 顾潇寒,原大明万历年间,辽东地区著名少妇,现头浪镇著名烟魂,手段极其残忍,道行十分高深,在头浪镇烟魂排名中,稳坐第一把交椅!(男清风、女嫣魂,因各种原因,现在写作烟魂。) 这鬼少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出脚的威力也感觉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脚,直接给老头的脑袋蹬飞了,在房间里轱辘了好几圈。 若不是那本仙姑飞身去追那脑袋,将它死死护住,不知道能被顾潇寒踢到啥时候。 虽然这一脚踹的挺解气,可麻烦也惹了不少。 她这一脚,直接给那老头的魂魄干飞出去。 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李军的梦断了,所有的事都没交代,你让咱们咋整?难道让那老头再上一次身? 就在那老头的魂魄被踹飞的同时,李军瞬间就醒了,“蹭”的一声坐了起来。 小伙子体格硬是硬,就是没硬对时候,他这猛地一起身,恰好赶上姥姥推门进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差点给老人家吓出心脏病。 都说无巧不成书,可有些事就是这么凑巧,本仙姑不服都不行。 姥姥大叫了一声,还以为李军怎么地了,缓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看见自家外孙眼神清澈,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她骂道:“哎呀妈呀,你个瘪犊子,可吓死俺了,喃自己搁家里睡懵登的,起来那么冲干啥?咋地,你没事了啊?” 李军摇摇头,也不觉得肩膀沉了也不觉得脑袋晕了,回道:“应该是......没事了,就是上学有点累......” 姥姥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空张了张嘴,没将事情戳破。 但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个活泛话,“真有啥事就跟俺说,别害怕,也别憋在心里。” 说完,她就跟平常一样,继续收拾家了。 经那老头一通折腾,李军累的不行,草草扒拉两口饭又继续睡了。 本仙姑捂着脑袋,瞅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李军,十分发愁。 本来嘛,那老头用舌头缠会儿李军,等他怕了,答应替人家办事,再由老头亲口将事情原委和要办的事情说出来,照做就行了。 现在可倒好,他啥都没说呢,顾潇寒就给他踹迷瞪了,给他吓得浑身发抖,腿一个劲的打摆子,估计要不是变成了鬼,裤裆还得湿。 我十分无奈的瞧着顾潇寒,问道:“你这整得哪一出,前几天还费劲巴拉的要整死李军,现在咋这么护犊子?” 顾潇寒好像没听懂本仙姑想表达啥,愣了一下,白嫩的脸上表现得一派天真,反问道:“这么做不应该吗?” 看着她那水灵灵又充满无知的大眼睛,我沉默了,同时她也沉默了,这么一问,倒好像是我做错了。 其实顾潇寒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挺理解的,看起来反差挺大,实际上跟咱们仙家选弟马是一个道理,一切都能说得过去。 这里面的道道不算复杂,且看本仙姑慢慢给你们讲解一番。 挺多时候呢,有些缘分多、香火旺的家族里,不止一个后代能够出马顶香,这时候咱们仙家就有了很多选择,会同时给好多后代打感应。 那你说,这些孩子都能出马顶香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显然不可能。 一般来说,在心性、缘分都相同的情况下,仙家最终会选择两种孩子当弟马。 其一,就是性格倔犟的,而且越是犟种,仙家越是开心、越是高兴。 这有人就会问了,犟种倔驴不是不好吗,他死活都不信仙家,就觉得自己身上得了实病,咋磨都没用,那仙家还开心个屁啊? 这就是喃们想的有点狭隘了,事情从来都不是从单一方面看的,一件事有好处也有坏处,起码得辩证的看,这样才能看明白事情的真相。 就比如咱们仙家踩弟马,喜欢踩那种犟种倔驴,还真不是咱们仙家对折磨人有偏好,实在是这样的弟马特别的忠心,打着灯笼也难找。 你想啊,他不信你,你给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他还是不信你,犟种到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挺牛逼的。 倘若有一天,他感应到仙家,突然回心转意了呢。 那么,当初这个犟种怎么不信仙家的,现在就会怎么拥护,你就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让他信都不好使。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没有不好的人,只有不对的方法。 当然,这里面也有缘分,就像姥姥那种的,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其二,仙家喜欢文化水平比较低的弟马,最好偏向于文盲。 在众多说法里面,有这样一种解释,说由于读书人多为奸诈之辈,所以仙家们往往选择心地善良而又没有文化的人作为弟子。 对于此,本仙姑可以告诉你们,纯属放屁,根本就是扯犊子。 人奸不奸诈跟读书可没啥关系,读书越多心眼越坏,那大家都不读书好了。 科学不发展,社会不进步,大家一起回到茹毛饮血的时代,用一块石头就能表达自己的愤怒,看谁不爽就凿一下,这样的人心就不坏了? 老仙选择没有文化的弟马,纯粹是因为他们文化低、想得少、心思比较纯。 咱们仙家打感应,也就一瞬间的事,越是文化高的弟马越是容易去琢磨,琢磨来琢磨去就把事琢磨黄了,老仙跟他配合费劲,弟马也难受。 还有一些文化高的弟马,要从根源上去解读老仙的感应和看病查事的原理。 你说你从佛教、道教、民间的风俗习惯去解读也就行了,有些弟马另辟蹊径,用主啊、耶稣啊这些理论去解读,这不扯犊子吗。 摊上这样的弟马,你说老仙闹心不闹心,查事看病费劲不费劲。 挺多仙家踩过不止一个弟马,在修行的过程中也遇到过类似的人、类似的问题。 久而久之,这就传成了一个传统,仙家喜欢抓文化水平较低的人当弟马的传统。 当然,这种偏好因仙而异,也不尽然。 要是弟马学问好、人也机灵,也不瞎琢磨,想让老仙不喜欢你都难。 那为啥说顾潇寒护着李军的理由,跟咱们仙家选择弟马的理由一样呢? 那就不得不提咱们老碑王的深谋远虑了。 ------------ 29、破罐子破摔 刚开始连本仙姑也不清楚老碑王咋看重顾潇寒的,李军出马立堂有段时间了,我偶然间听到老碑王和老教主唠嗑,才知道了缘由。 首先来说,顾潇寒挺有毅力也挺犟种的吧。 你想想,她就算有天大的怨气,没这个犟种的性格,坚持妨李门府的血脉妨个大几十年也就够了。 毕竟当年,年纪轻轻的李家大帅中了埋伏,被人乱刀干死,多少也有她的手笔。 如果换做本仙姑报仇,依照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干死头号大仇人也就行了,再不行弄死几个嫡系血脉也就收手了。 像她这么尿性、这么有种,一门心思妨害李门府血脉几百年,本仙姑是做不到的,想来旁人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我说她有毅力、够犟种,没说错吧。 胡阿姨给了她希望的同时,她的心思就开始转变了。 从前她怎么坚持不懈的去妨李军,现在她就能用同样的毅力与尿性去保护李军。 估计现在就算有上方仙下来,说李军犯了天条要整死他,顾潇寒也能二话不说挡在李军前面,跟那上方仙试吧试吧。 其次吧,她也没啥文化,心思特别单纯。 跟现在不同,虽说古代出了像武曌、李清照、上官婉儿等才思敏捷的政治家、文学家,但大多数女子还是没啥文化的。 尤其在明末辽东这个地方,夫为妻纲、妻为夫助的思想根深蒂固。 你文化再多能有啥用,一个女子不能科举不能当官的,还不如多长点力气挑点粪。 虽说顾潇寒是大家闺秀,读过一点书,可跟现在的人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胡阿姨让她等着李军,说将来李军能出马带她修行,她就坚定不移的信了,一点不含糊。 倘若李军今生不出马,她就等李军的后代,生生世世,一辈子一辈子的等下去。 而这个条件,正是在李军有后代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故而,在顾潇寒这个犟种的眼里,一切可能危害李军性命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 别说这个老头用舌头缠李军的脖子,就算碰他一根头发,都得被顾潇寒打出去。 对此,本仙姑实属无奈,看那老头眼泪巴巴的趴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委屈,想破了脑袋也想出啥好办法。 我跟顾潇寒说道:“事不是这么整的,你让一让,起码让老头给李军打个感应,了一下因果,让李军把事给办了。” 顾潇寒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瞅着我,就像我在跟她开玩笑似的,反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她顿时给我骂愣了,我心说道:“咋滴你个没脸子,长得柔柔弱弱的,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还反过来骂我,跟本仙姑在这晒脸啊?” 但毕竟将来李军出马顶香的时候,俺俩都得在一个堂营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能太僵,别到时候整的堂营不稳,咱家老教主头疼。 于是我忍了脾气,说道:“俺家老教主给的指示,这一难就算磨弟马了,顺顺利利的办了就行。” 可能本仙姑这话说的有点硬,让顾潇寒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竟开始跟我抬杠。 “你家胡老太爷是你教主,跟我又没啥关系,他管的着你,还能管的着我吗?” 她这话彻底给我气到了,我直接亮了宝剑,上前一步,“你再不听话,别怪我干你!” 谁成想,她这个犟种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胸脯一挺,两手化成利爪,大摆架势,“怕你啊!” 我俩气势汹汹,正要干架,却没料到那老头趁着没人管他的时候,又悄悄上了李军的身。 这次我看明白了,居然是我想短浅了,也难怪顾潇寒在这跟我刚,原来这老登压根没安好心。 他自己是横死的,没办法入轮回,想抓李军当弟马,背着我俩给李军打窍。(打通穴位、经脉、血管,让仙家能够占稳当,给弟马感应,详细解释以后再说。) 李军年纪这么小,你这么硬打窍不是害他吗?再者说,他家祖先都没舍得给他打,你一个外鬼凑什么热闹。 于是乎,本仙姑也没惯那老登毛病,跟顾潇寒一起,左右开弓,赏给他几十个大嘴巴子,给他打的满地磕头。 事已至此,俺俩也没啥招了。 俺俩压根不敢让老头上李军的身,保不齐他在背后做点啥小动作,再给李军害了。 可要是不上身,他说不了事,一方面因果了结不了,另一方面他想办的事办不成,今后日夜跟着李军,鬼气那么重,对孩子不好。 我跟顾潇寒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都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 这时候,顾潇寒跟我统一了战线,故作神秘的瞧了我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不知道憋了什么坏。 我心领神会,向她靠近,“咋滴,你有招了?” “必须有!我在想,要不......我给他灭了哇?” 该说不说,这的确是个办法,以顾大少妇的修行,灭这老登分分钟的事。 只要他一死,啥事都解决了。 且顾美少妇现在还是个外鬼,跟咱们仙堂不挨着,因果由她自己担,啥也不耽误,堪称完美。 估计要是换个常家或者蟒家的护身报马,这事也就这么办了。 要不咋说掌堂教主一般由胡家担任呢,就是因为俺们稳重、大气。 我想了想,直接跟顾潇寒说,“我有个招,你先配合我试试,不行再动手给他灭了!” 于是,俺俩给那老登拽过来,上大手段,什么‘老虎凳’、‘辣椒水’,总之啥也不说、啥也不问,闷头就是“咔咔”一顿猛锤。 捶完之后,我开口问道:“服了没?” 估计那老头被俺俩捶懵了,脑袋上所剩不多的几根毛也被俺俩薅的光秃秃,欲哭无泪道:“服了,两位仙姑奶奶,我彻彻底底的服了。” 我俩相视一笑,“那就行,把事儿一五一十跟我俩说了,有一句假话,继续捶你!” 他一个劲的瞅着我俩,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哭诉道:“我又没说不交代,你俩倒是问啊,一句话不问就打我,还有天理没......” 我跟顾少妇一顿尴尬,回想一下,这事好像真是我俩办着急了......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继续捶!” 那老头真被打怕了,开始娓娓道来。 他本姓肖,是王霞他妈口中肖惠民的爸爸,至于他那个不孝子干了什么事,本仙姑觉得不太可信,怕里面有什么误会,等查证以后再说。 听完以后,我让他等着,转身让黄家大仙把前因后果禀报给了老教主,同时给了个解决办法。 老教主寻思了一下,觉得这办法可行,当时就批了,让黄家大仙回来下达指令。 当晚,本仙姑瞅了个不错的时辰,以李军最能接受的方式将任务布置给他,顺便跟他做个短暂的告别。 ------------ 30、还不能告诉我的名字 本仙姑给李军布置任务的方式,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给他打梦。 我看他睡得很熟,心疼他,虽然脑袋里一直想着老教主交代的事,却还是尽可能的压着时间,让他多睡一会儿, 就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让他眼皮轻微跳了几下。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也渐渐活泛起来,在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段影像。 他不知梦到了什么地方,四周都是茂密的草丛,足有一人高,遮挡了视线。 他一边巴拉着杂草一边卖力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居然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泥土操场和煤渣跑道。 操场上尘土飞扬,有打篮球的、踢足球的各式各样...... 在操场的另一边,则是一间间老式的教室,整齐排列。 同今天黑瓦、白墙和挺拔的绿树交相辉映的教学楼不同的是,李军看到的,是一栋栋上了岁数的建筑。 红砖、青瓦的平房,低矮的爬山虎,几个用木板钉成的课桌椅,再加上一块粉刷漆黑的板子,组成了简陋的教室。 幽暗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斜照在黑板之上,让四个大字十分醒目——《论语六则》。 这个题目李军记忆深刻,前几天刚学过,因为上课提问的时候没回答上来,还被老师罚写了十来遍。 教室内,同学们正在上课,他就这么十分自然的走进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开始他还能安安静静的听会儿,仅仅几分钟,他就原形毕露了,像个猴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也难怪,要一个半大小子老老实实的呆着,简直痴人说梦。 就在他像个傻der一样犯多动症的时候,一个梳着麻花辫子的姑娘突然撞入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怎么的,光瞅着这个女孩的后脑勺,他的心便“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好像这个姑娘有着无穷大的魅力,令他情不自禁的活泛起来。 种种龌龊的画面在他脑海之中闪回,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无耻! 他见过对着屁股犯花痴的、对着脖子犯花痴的、对着老干妈犯花痴的,就没见过一个男的能对着女生后脑勺犯花痴的。 这让他自己觉得十分丢人,在心里给自己一顿教育后,终于将这些旖旎的念头全部排除在外。 再看前面的女孩子,他心里面半分邪门歪道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敬畏和尊重。 这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就连这后脑勺也让他感到异常熟悉。 就好像,两人早已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生活在一起了。 李军托着腮,正看的入迷,那女孩子突然转过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你没事总盯着我干嘛?” 李军愣了十来秒,被这女孩子的长相惊到了,实在没见过这般水灵的女孩子,估计只有神仙才会有这么好看的容貌。 他又盯了一会儿,好像在女孩的面目上看到了白狐脸的虚影,想着想着,心里通达了几分。 “难道她就是......” 又仔细看了一阵,心里忽然一片透亮,当即坐直了身子,一丝不苟。 “你......你真的是......” 本仙姑看他紧张的,连话都说不连贯的样子有些搞笑。 没错,这姑娘就是我,这可不是啥幻化的影像,就是仙姑本姑! 咳咳,并不是本仙姑自夸,而是我真长的挺好看的,风姿绰约,明艳动人。 你就说,咱们胡家的人马有哪个长得丑的,且我有苏一族自带媚骨,李军看我心猿意马也属正常。 (狐有四族:青丘、涂山、有苏、纯狐,有苏一族有个名人,封神时期的苏妲己,能给人皇迷成那样,李军有这样的反应挺正常。) 别看本仙姑道行高,年纪却是不大,当李军同学有点不要脸,当个学姐啥的还是绰绰有余。 我也不跟他开玩笑,直接开门见山。 “看你磕巴的,就别叨叨了。今天那个老头还记得不,明天你去孤山一趟,去最高处,到那自有灵感。” 本仙姑说的不明不白,李军听得也稀里糊涂,想了半天也没搞懂。 倒不是我故意有话不说明白,实在是有口难言。 毕竟他现在还不到出马的时候,我贸然出现在他梦里已经担了许多因果。 倘若我不是这么云山雾罩的将事情说出来,而是十分准确的给他指示,那便属于泄天机。 到时候上方追查下来,别说本仙姑要倒霉,他李军也得跟着粘包,我俩一起没好果子吃。 很显然,李军没听懂,或许说他压根没意识到接下来的任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仙姑言尽于此,正要撤了梦境,没来由的,他竟突然叫住了我。 “等......等等!” 按理说,我不该停下的,时辰就是规矩,不能违背。 不过,本仙姑心疼他,略微踌躇之后,立马停下动作,问道:“啥事?” 这时候李军有点扭捏了,他看着愣、瞅着也虎,却属于外憨内秀的性格,估计想再问问关于去孤山的事。 让本仙姑大感意外的是,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怎么感谢你?!” 我愣了,脑袋发白,眼窝子一浅,眼泪差点喷出来。 我几乎脱口而出,“胡雅琳、我叫胡雅琳!” 但最终,我只在心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吞回肚里。 弟马感恩仙家,就是对仙家最大的回报! 我从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开始守着,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他感恩的一天。 但我还不能告诉他,只因在不久的将来,李军会以另一种身份,堂堂正正的、响响亮亮的报上我的名号! 我冲他挥挥手,在这崩塌的梦境,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挥别一个密切相连的人。 当然,本仙姑不会离开他,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梦里再也不会出现我的身影。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我胡雅琳就像一场梦,逐渐消散在他的人生中。 如果他不出马,我俩可能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日。 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他李军能出马顶香,让我成为他真正的报马! ------------ 31、为了一个梦 可能有些人会好奇,为啥本仙姑会以做梦的方式来给李军布置任务。 对此,本仙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好好讲解一下。 实际上有些东西,并不复杂却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通常情况下,仙家在给弟马任务的时候,会采用弟马最容易接受的方式来布置。 比如说,有些弟马感应比较强,跟仙家配合默契,那仙家就给他打感应,将一切任务包含在感应之中。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什么事,只要用心感应,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而有些弟马通了眼窍或者心窍,那仙家任务布置起来就简单方便了,直接趴在耳朵边告诉弟马就行了。 (通眼窍、心窍,在咱们这又叫开天眼、开心门,类似于佛家六神通中,天眼通、他心通的能力。) 还有一些修为特别高深,但没有眼通、心通的能力,咱们仙家有时为了简洁,就会通过体感的方式。 就拿李军举例吧。 李军曾经接触过一个需要还阴债的缘主,当时本仙姑给他的体感是左肩酸胀。 类似的事情碰到过几次之后,李军就明白了,再遇到这种让自己肩膀酸痛的缘主,啥都不用问,直接就问他是不是需要还阴债,还能给人一种查事特别厉害的感觉。 不过,像仙家给弟马打体感这种办法,更多还是应用在看病上。 每一个疾病对应着弟马身上一处窍位的体感,患病的程度,就以体感的强烈来区分。这样,只要弟马搭上缘主的脉搏,凭着体感就可以诊病,看的是又快又准! 最让仙家头疼的,就是那些刚刚出马或者还没出马却带有仙缘的人。 他们跟仙家配合还不咋行,既沟通不了又感应不好,这时候,咱们仙家就会选择最差的一种沟通方式,打梦。 一般情况下,打梦都很累,也很影响弟马的生活。 就比如仙家给弟马打了一个梦,梦里给他布置场景,等到弟马醒来以后,让他自行琢磨需要去做的事。 要是这弟马脑袋不咋聪明,想了好一会儿想偏了,跟仙家整的南辕北辙,这时候仙家还得重新再给他打一遍。 倘若,要是一直整错,仙家就得一遍一遍的打梦,直到他领悟对了为止。 如此往复,费事费神不说,一旦哪个不注意,弟马分不清梦和现实,那人不就废了吗?(这里具体指在梦里给弟马打片段、场景,布置任务,显化说话之类的不算。) 所以,本仙姑昨天给他打梦的时候,还特别注意了分寸,生怕给这孩子弄病了。 闲话少提、言归正传。 在本仙姑消失在李军睡梦中之后,他又睡了好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发现,眼角带着一抹干透的泪痕,枕头上面更是湿凉一片。 他的心虽是完好的,但心里面好像失去了什么,空了一部分。 梦里虚虚实实,已经记不得许多,只记得有一个重要的人让他去一个地方——孤山。 这个地方他倒是经常听说,在本地人的心里拥有着十分神圣的地位。 这么说吧,就像姥姥这种又犟种又暴躁的脾气,这一辈子也没敢说孤山一个“不”字! 孤山、乃是辽东著名风景区之一,地处大洋河的河口右岸,孤峙于黄海之滨,景色瑰丽,璀璨耀世。 山上,有千年的古刹,集“儒、释、道”三教合一、孤而不群、卓尔不凡。 千年以来,五湖四海的人们来此寻找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寄托,其影响力在东三省及京津冀地区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大孤山上有百余间初建于唐朝的庙宇,是东北现存的最完整的古建筑群之一。 古建筑群分为上庙、下庙,两部分。 上庙由药王殿、玉皇殿、真武庙、圣水供、龙王殿、佛爷殿、三霄娘娘殿、一层楼、观海亭和佛塔组成。 下庙由吕祖亭、天后宫、关帝殿、财神殿、文昌宫、大雄宝殿、地藏殿、观音殿、天王殿和古戏楼组成。 一条中轴线贯穿圣水宫、天后宫和古戏楼,使上、下庙既互为映衬,又连为一体。 每年正月初八,乃是孤山办庙会的时节,来来往往的香客那可是络绎不绝。 近了有十里八村的乡里乡亲,远了有港澳同胞前来参禅拜谒,可谓声名远播、人声鼎沸。 李军家距离孤山不远,走高速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不过,要他一个半大孩子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毕竟他还是个学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坐车也不能走着去啊。 而且他也没啥正当的理由,总不能大周六的,跟姥姥张嘴要钱说自己去逛庙。 要是姥姥脾气上来了,掀了庙是不可能的,掀了李军倒是绰绰有余。 他简单巴拉两口饭,洗了漱,对着姥姥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张嘴。 其实姥姥早就看出来了,直接往桌子上甩了二十块钱。 “你刚上学,也没交个朋友,拿着钱跟小朋友出去玩吧,省着点花啊!” 姥姥省吃俭用的将李军拉扯大,这么多年,一碗饭能掰成两碗吃。她这次上来就给二十,足够他老人家生活几天了。 李军当时就愣了,拿了钱,握在手里有点颤抖,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在心里算了算,除了车费还能剩一点,正好能给姥姥买个鸡腿,又瞅了瞅墙上的钟表,算一下时间,紧赶慢赶的跑了。 姥姥远远望着他,眼睛有点湿,紧绷的心也渐渐松了,嘴里不断念叨,“俺家军的长大了。” 昨天她去到胡阿姨家里,被胡阿姨一顿劝,劝的她心里面五味杂陈的,特别矛盾。 胡阿姨说,缘来缘去,不可强求,也不可不求,让李军这辈子不出马顶香的方法不是没有,但若真这么做了,恐怕会害了李军一生。 姥姥不想让他出马顶香,也不想让他接触这些的原因,就是想要他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倘若真要逆着缘分去强求一个结果,指不定能招来什么灾祸,那岂不是事与愿违了吗? 而且胡阿姨说得好,这缘分能不能来、怎么来、什么时候来都说不准,倒不用这么上纲上线。 且李军身上有仙家保着,坎坷会有,大事指定出不了。 退一万步来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命,你还能跟着一辈子? 这一通又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趁着还能照顾的时候,多让李军闯闯,毕竟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日子所剩不多了。 ------------ 32、孤山 挺多看客说本仙姑昨天在梦里见到李军的时候有点过了,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没出马的时候梦到仙家不是常有的事吗。 挺多仙家还故意在梦里显化,甚至还自己报名呢,也没整的动不动就流眼泪。 对此,本仙姑还真不是搁这矫情,我给你们解释解释。 咱们讲道理得就事论事,通常来说弟马频繁见到仙家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有些人从小就怪事不断,他们的窍天生就是通的,在咱们这叫做邪骨头。 之所以他们在梦里总能遇到仙家或者某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因为他们的正缘仙家还没来,路边的野仙为了抓他们当弟马修行,上了他们的身,瞎给他们打感应。至于姓名嘛,那也是路边野仙随便报的,压根不能信。 第二种,有些人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甚至还能跟它们对话。这种情况别说梦里碰到了,日常就能看见,觉得本仙姑扭捏我也认了。 第三种,有些人临近出马了,正缘仙家已经到齐,具备了出马的条件。这个时候仙家为了给你提示让你去找师傅立堂,便会在你的梦里越来越频繁的出现,有时甚至还会报出自己的姓名。 这种是正常的,且弟马和仙家都很激动,眼泪汪汪那是常有的事,指定不会觉得本仙姑和李军矫情。 第四种,就有点烦人了。有些人本来不带缘分,但他们看的东西太多、太杂,太入迷,自以为有了什么仙家道行,身边聚集的鬼怪多了,阴气重、阳气弱、臆想多,梦里面自然啥情况都有。 他们说本仙姑和李军,还不如自己多静静心。 说到这喃们就明白了吧,正常情况下,昨天晚上本仙姑压根不应该出现在李军的梦里。 我是李军的正缘仙家,平时只能默默守护,只有在他即将出马的时候才能在他梦中现身,给他指点。 要不是老肖头不让人放心,怕李军完不成事,我指定不能出现在梦里,更不可能让他去办事。 他岁数那么小,我在他梦里出现说两句话,他就得问姥姥要钱去孤山,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数不胜数。 蝴蝶效应知道不,一只扑棱蛾子在东北这嘎达扇了扇翅膀,在美国的西海岸,一个倒霉的非洲大老黑就被龙卷风刮上了天。 看起来事不大,影响却不小,甚至能干扰他正常生活,为此又会造成多少因果、增加多少业障、改变多少事情。 诸位想想,这些事情不光能应到我的头上,也一定会应到李军的头上。到时候因此害了他,我还哪有脸见我们老教主。 所以此事不能有下一次,一定不行! 而且这么做,本仙姑也担了太多因果,距离封正越来越远,有再多的功德也无济于事。 至于眼窝子浅,那是本仙姑性格使然。 再者说,你们哪个人在出马的时候老仙捆全窍不哭的,仙家有多委屈你们知道吗? 好了,本仙姑傲娇了,发了会脾气,咱们继续讲下面的事。 说李军去孤山,对他而言多少有点困难。 当然了,对于年纪稍大点的人来说,这么讲多少有点矫情,无非就是坐辆车跑的远点,能咋地。 但你想想,李军刚上初中,说好听点是个半大孩子,说不好听点他毛都没长齐,一脸稚气,走在路上被人卖了还能替人数钱的生瓜蛋子,你要他坐城际大客直接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多少有点心虚不也挺正常吗。 而且,他做这些,仅仅为一个梦,为了梦里的人说的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扯犊子了。 不过,扯不扯犊子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这也算是仙家对弟马的考验。 去不去全凭本心,能做到什么份上也凭本心,说白了,你能不能当弟马,能不能带一个堂口的仙家,能不能带好这一堂口的仙家,全都得看你本心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连这点坚定的信念都没有,那么在今后修行的过程中肯定会有重大的坎坷,或许你压根不适合走修行这条路。 好在,从结果上看,李军的选择挺让众仙家感到满意的。 城际客车会在李军家附近大坡的最顶端停一下,算是一个站点,半个小时来一次,还挺频的。 李军等了不到五分钟就上了车,颠颠簸簸的,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站了。 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冻港,湿润的空气中带了一点咸鱼的腥味,昭示着大海的怀抱。 (冻港是谐音,真实不叫这个,自行脑补吧,熟悉的一猜就知道) 他挺兴奋,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本仙姑倒觉得挺稀松平常,毕竟活的年头多一点,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我瞧着跟在后面的老肖头,一大把岁数了却表现的像个孩子,心里不禁唏嘘起来。 他为了养家糊口,没日没夜操劳了一辈子,临死也没享个清福,估计连大海都没见过。 此番前来,姑且也算了结他一个心愿吧。 李军问了路,怯生生的样子让人有点心疼,好在这里的人都挺热情的,三问两问就问到了地方。 刚来到孤山脚下,肃穆的氛围让他整个人都麻了,连本仙姑都不禁神往,一股庄严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众多古刹坐落在一片绵延的群山之中,被群山环抱、烟霞缭绕、宛若仙境。 群寺之中,一棵千年银杏树枝叶横生,自院落之中生长出来,从远处便可望到。 沐浴在阳光下的古刹庙宇,静谧而庄重,历经千年的建筑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和时代的变迁。 无数来往香客估计都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原本就属于这个地方,历经数代轮回,跨越千年,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沿着石板路跨入孤山,仿佛穿越了时空,进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而又充满神性的神秘世界。 李军心中肃然起敬,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迈步踏了进去。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他死死拦住...... ------------ 33、靠自己 “你要干嘛?!”一句中性十足的呼喝让李军懵了懵。 那只大手不仅拦了他,还在他脑袋上使劲推了一把,给他推的一个趔趄。 也就这一推,给他整急眼了,言语里带着几分火气。 “能干啥,进去呗!” 李军略微抬眼瞥了瞥,自下到上的视角里,麻杆一般的中年人,带着一副粉粉嫩嫩的套袖,掐着腰从旁边的亭子里走了出来。 他竖起兰花指,指了指旁边的牌子,“看不见吗?进来得买票,大人35小孩20。” 李军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见牌子上写的字,果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说来有些惭愧,方才在某种程度上,他与孤山彼此呼应,缓缓融为一体,让他短暂忽略了尘世间的凡俗,这才没看到牌子。 而这门票钱,又将他立马拉回到了现实。 他翻了翻兜,心里拿不定主意,说不上兜比脸还干净倒也差不太多,反正是肯定不够买票的。 正当为难的时候,李军脑袋转了转,冲那人憨憨的笑了笑,心里暗暗打着主意...... “我可以趁人不备,拔腿冲猛冲。” 可惜,卖票的看出了他的意图,先他一步从亭子里走出,用身体挡住入口。 看样子,像李军这种打算闯门的挺多,都给卖票的干出经验了。 卖票的一边掐腰一边骂道:“滚滚滚,没钱别逛庙,小孩子上别地儿皮去!” “......” 李军挺无奈,心说道:“难不成今天还能白跑一趟?” 本仙姑瞅这个卖票的态度傲慢,心里面也有些火气。 跟出马仙查事、看病的道理一样,寺庙里的众多佛陀本身是不需要钱的。 但是庙宇的修缮需要钱,香炉香火也需要钱,沙弥和尚、主持老僧的吃喝拉撒也需要钱,所以进庙门需要门票本仙姑很是理解。 不过,有些人确实穷,甚至有一些苦行的修士,他们凭心拿不出钱来,难道就因为这区区门票钱将他们挡在门外,不让他们拜佛礼佛? 顾潇寒瞅那卖票的臭德性,心里面也不得劲,说道:“不行我扬个沙,给他迷个眼咋样?” 这主意本仙姑一听就头大,估计这鬼少妇上了堂,少不了老碑王的教导。 虽然这也算个办法,但从古至今的正道仙家就没有这么做的。 也就这老娘们虎,缺人教导,走偏门走多了才能琢磨出这么歪门的道道来。 本仙姑属实无奈,思来想去也没啥好办法,倒不如就顺了顾大少妇的意...... 要不咋说天无绝人之路呢,俺们几个正犯愁呢,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有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冲李军招手,“小香童,你过来!” 这老头看着就不咋正经,埋埋汰汰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馊味,给人的感觉跟精神病差不了多少。 他穿着道袍、剃着光头,脖子上偏偏挂着一串佛珠,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屁股底下还坐着一个埋了巴汰,黢黑黢黑的莲花坐垫。 你说他是道家的人吧,除了这身衣服还都是佛家打扮,你说他是佛家的吧,偏偏穿了一身道袍,搞的不伦不类。 本仙姑见他有点眼熟,记忆翻涌之下,回想起这个老头的一些事来。 平时吧,他就闭着眼、念着经,一会儿念佛家的、一会儿念道家的,从来不看人,也不主动搭话。 他的面前永远摆个破碗,偶尔有些路过的香客会发善心,往里面扔点零钱。 这种香客他一般是不理的,像睡着了似的,全当看不见。 而要是碰到往破碗里扔馒头的香客,他倒是能立马睁眼,但也仅限于此。 就是这么孤僻的人,却不知今天吹了什么风,竟能让他主动跟李军搭话。 李军本来不想搭理他,却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多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面前这个老头有特别大的能耐,能帮他走出困境。 李军走了过去,在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差点出了变故。 但见他伸出手掌,直接冲李军身后打去,一边打着一边念念有词。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旁人看着他是在那犯疯病,本仙姑瞧在眼里却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那个巴掌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具有非凡的佛法。 顾潇寒道行高深,挨他一掌肯定没事,但那老肖头区区一个怨灵,这一掌下去,保准能给他打没了! 然而,掌力刚推到老肖头面前,他却猛然收了手。 旋即笑嘻嘻的看着李军,显摆道:“小香童,我这一招厉不厉害,五块钱教给你好不好!” 李军哪能看出什么门道,当即摇头拒绝。 他心里想着,“这疯疯癫癫的老头能教什么好玩意,别说五块钱,五毛钱都不干。” 看李军这副迟疑的样子,那老头改变了策略,从道袍里拿出一张符。 说是符都算抬举他,跟半大孩子拿彩笔在黄纸上乱涂乱画没什么区别。 就这破玩意,他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跟李军保证。 “这可是个顶好的东西,乃是俺家仙师,昆仑山紫袍道长,在少林寺后院跟一头万年火麒麟打了七七四十九天,从它身体里面爆出来的极品装备......橙装!” 李军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这人疯言疯语的,哪有道家的仙师去佛家场子干怪兽的。” 他刚想抬脚走,心中却又不忍。 这五块钱他本来想给姥姥带个鸡腿的,可看这个老头疯疯癫癫的实在不容易,当即心一软,咬牙买下这张符。 老头收了钱,瞧着李军的眼神变得有点不一样,多了几分赞许。 他“嘿嘿嘿”的傻笑三声,走到进站口,把身子一侧,摆了个请的手势。 “你要去山顶不是,从这走,谁拦你都不好使。” 李军愣了一下,“你咋知道我要去山顶!” 老头道:“虽说这事得靠你自己,但山顶有缘法,去了就知道了。” 李军感觉他在指点自己什么,虽然听不大懂却还是默默记在了心里,冲他点点头。 那个售票员好像挺怕这老头,李军当着他的面,耀武扬威的从入口进去,他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走了大概一百来步,那老头又喊起来,“小香童缘分挺好,今后别扯犊子,好好珍惜!” 本仙姑实在记不得这老头的来路了,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直接说到我心坎里。 我差点又没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有道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告诉李军去山顶,只是想让他多个指点,实际上,这事要想办的妥当,谁也帮不了他,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 34、三种人 如果各位看客要问我孤山顶上有什么,那本仙姑只能跟你们说四个字‘懂的都懂’。 这事可不能多说,说多了容易挨收拾。 你们要是有幸,踏入过孤山的山门,抱着虔诚的心在里面逛一圈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山洞,名曰“三仙洞”,里面供奉的是保家仙:胡三太爷、胡三太奶、黑老太太(黑妈妈),胡、黄、常、蟒众位仙家。 这里可能有看客就懵了,不是说出马仙吗,咋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等又变成保家仙了。 其实,这就是个概念问题。 以仙家职能来说,这些仙家都是保家仙。 但有些弟马缘分齐全,四梁八柱都有,能够立出马的堂口,那堂口上的仙家就成了出马仙了。 并不如同你们想的,保家仙的仙家能耐就比出马仙的差,也不是保家仙的仙家就不如出马仙的仙家。 这里面的区分只跟堂口有关,跟仙家无关。 所以,孤山庙在介绍胡三太爷、胡三太奶、黑妈妈等一众仙家的时候,才立个牌子,在上面写着‘保家仙’三个字。 当然了,这些都是你明面上能看到的,跟咱们印象中的一样,别人让你看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厉害的地方。 孤山顶上,真正的玄妙之处,都藏在人所不能直接看到的地方,就譬如山顶上那几间庙宇后面的小洞。 当然了,正常买票的基本就拜山顶上的那几间庙了,根本发现不了山洞之所在。 而且那些山洞也确实神秘,又被施了术法,无缘者就算把整个孤山翻过来,也别想看到一星半点。 倘若你内心极诚、缘分深重,又恰好在那诚心祷告,自会在山穷水尽之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你要非问我山洞在哪,我只能说,在清风翠树之间,在高山灵泉之畔。 总而言之,那几位大能,自洞府中来,往洞府中去,求子得子、求病得药,十分灵验。 据说,那里还是胡家大仙显化之地,有些身上带缘分的或者修行不错的弟马去到那个地方,赶上运气好,都能看到胡家大仙显化。 至于那里到底是哪位胡家大仙的洞府,本仙姑实在不方便透露,我怕那个大仙抽我,反正有机会大家去看一看吧,记住心诚则灵! 我让李军去那里也就是这个目的,想让他去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胡家大仙,借他之口办事。 李军虽然啥也不知道,但这孩子挺有恒心,一上午没吃饭没喝水,从日上三竿爬到日头渐落,累的筋疲力竭,可算爬到了地方。 梦里说,到了山顶自有指示,可他到了山顶却什么也没看见,心里面一点预感都没有。 “难道去庙里看看就有预感了?” 想罢,他挨个庙里进去拜拜,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三跪九叩,却还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变化。 他有些怀疑,一直在质问自己,为了一个梦,为了梦里的一个嘱托,做到这个份上值吗? 他坐在庙外的台阶上发呆,看着熙熙攘攘的香客逐渐变得寥寥无几,一颗心也渐渐变得冷了起来。 “哎,这一天真白费,我做的啥破梦,梦到啥破女人,我就不该随便信!” 他说丧气话的时候,本仙姑感到很难过,心里面委屈。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还出言埋怨我,是不是挺白眼狼的。 可想而知,大家在出马的时候因为感应不足而埋怨仙家的时候,仙家有多屈的慌。 李军又等了一会儿,见太阳下山了,便抬脚要走。 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一大家子人,穿着满身的外国名牌,风风火火赶了上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几大袋元宝,分别进到各间庙里烧了,一面烧还一面大喊,“求神仙保佑、求神仙保佑。” 至于保佑什么、求谁保佑,他们啥也没说,估计也不知道。 几间庙里,同时火光冲天,不到十分钟,几大袋元宝尽数烧光,十分迅捷。 这家人又站着拜了一会儿,便像风一样奔下山去,就像从没来过似的。 跟打电脑游戏差不多,到地点,打卡、做任务、走人,一套流程完美通关,好像只有到庙里烧了元宝他们才安心。 这感觉,有点像红楼梦的结局,“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看到他们临时抱佛脚的模样,看着他们匆忙远去的背影,李军感到反胃,不禁脱口而出,“这么烧香拜佛,还拜个屁啊,用元宝堆成山烧了也不保你们!” 他看了看庙,好像不甘心,又回头走了走,随口嘟囔,“不保他们,也不保我......” 说完,他又要走。 这时候,又有一家子走了上来,穿的挺朴素,手里拿的东西也不多。 五个人挤在一间庙里,按规矩摆上贡果、烧了元宝、上了香,恭恭敬敬的祈祷,请求神仙保佑他们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一看就十分诚心,起码比上一家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在他们临走的时候,李军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才知道这家人只是徒有其表。 他们家好像专门拜神的,跟渣男处对象差不多,广撒网、重点培养,听说大孤山特别灵验,特意跑这来上香供奉,祈求保佑。 而在这半年之间,他们家已经拜了不下十个地方。 听里面一个人说,越是参拜,家里生意越是惨淡,眼瞅就要黄了。 李军摇头道:“拜了这么多菩萨,心也不诚,哪个菩萨也帮不了你。光重形式不重心,咋拜都没用。” 说道‘心也不诚’四个字,他心里觉得发堵,光说别人不诚心,难道他自己就诚心了? 他坐在地上琢磨了一阵,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对着众多庙门跪了下去。 “请诸位神仙指点我,帮帮我。” 他也不知道指点什么,帮助什么,就想着梦里说的,心中澄澈,一点杂念也没有。 就这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他心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不想走也不成了。 然而,他刚挪下脚步便听身后有人叫他,“你不烧点元宝咋个行。” ------------ 35、心诚则灵 李军被叫住了,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脚步已经挪了两次,下山的决心也做了两次,本来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回头的,可却不知为什么,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环视四周,挨个庙门看去,却在庙宇间隙的阴暗处,看见了一个中年大叔。 大叔长得孔武有力,穿一身黑,剃个板寸,跟电视剧里过去种地的庄家汉子挺像,正是他叫住了李军。 他有些发愣,不知道啥时候身后多个人,不过本着在东北,话不能落地上的原则,回答道:“我兜里钱不够,咋买元宝。”(话不落地,就是说话必有回应。) 估计大叔也知道李军穷,看着他哭唧尿腚的表情表现得比较淡定,用手往一间庙门指了指。 “那庙里剩一小包元宝,被人落了没烧,你往香炉下面压两块钱,就把元宝拿出来吧。” 李军琢磨琢磨,倒也是个办法,拿人家的东西肯定得给钱,也合情理。 本来他兜里剩的钱正好够回家的路费,要是在香炉下面压两块钱,自己就没办法回家了。 换别人,这钱可能就不压了,偷摸把金元宝拿出来就成。 可李军却不想这么干,这天底下有没有神仙他不知道,但拿了神仙的东西不给钱,他自己这关可过不去。 于是乎,他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恭恭敬敬的拜了拜,将两块钱纸币压在香炉碗下,将那一小袋元宝拿了出来。 大叔冲他点了点头,感觉挺满意,又侧了身子让出地方,指着自己身后的一片小空地,说道:“在这儿烧了就行。” “哦......” 李军也不知道为啥在那烧,反正听人劝吃饱饭,既然有人指点,那就按指点的来。 他刚蹲下,脑袋突然有点木,模模糊糊的,好像在不远处看到个山洞。 那山洞半人高,黑黢黢的,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那光看着挺温暖,让他心里安定不少。 看着看着,他心里有种预感,觉得梦里的事能办踏实了。 于是,他强压着心里的想法,随便找块石头,小心翼翼的在地上画个圈,在圈里给元宝升了。 就在点火的一瞬间,火光“腾”的一下就起来了,袅娜的白烟轻轻而起。 他闻到一股味道,跟以往烧纸的那种味道不同,有种胡阿姨家里堂口的香味。 这香味让他一时错愕,回过神来,眼瞧着纸灰打着旋的飞上了天,立马跪下磕头,诚心念叨,“求神仙给我感应,求神仙给我感应......” 不过,他把元宝都烧完了,心里面还是啥也没有,特别平静。 大叔不知从哪整个笤帚,将纸灰往洞口扫了扫,眯着眼睛瞧了瞧他,顺便打了他一下脑袋。 “你这小香童,真愣,二乎八道的,回家吧,礼拜一放学的时候问问肖惠民他们家咋走,去看看就明白了。” 李军没搞懂,觉得这个大叔奇奇怪怪的,找啥肖惠民,肖惠民又是谁? 可他刚一抬头,大叔便消失不见了,连香灰也不见了,甚至那半人高的小山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又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一顿冷颤,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他明白了,这就是梦里说的到山顶上的灵感。 他兴高采烈的跳了跳,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行礼,趁着天还没黑,一溜烟的跑下山去。 做完这些,本仙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庆幸李军终于抗住了考验,要是他耐不住性子直接跑了,这一关还不知要过到何年何月。 不过,当那大叔说“肖惠民”三个字的时候,老肖头表情突然变了,狠毒的不像个样子。 他眼睛散发着凶光,恶狠狠的盯着虚无,嘴里不住念叨些什么,身上也散发出戾气,似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有点不认人了。 我心里惊愕,有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老肖头说的都是真的,他儿子肖惠民真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 顾潇寒看情况不对,亮了爪子站在老肖头身后,免得他骤然暴起害了李军。 不过,在这孤山圣地,就算老肖头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在这满是神仙菩萨的道场作乱。 刚出了孤山的门,李军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冻的上下牙直打颤。 本仙姑赶紧给老肖头一个脑瓢,警告他,再这么作妖给俺家小香童冻病了,这事俺们就不管了。 也确实,冤有头债有主,老肖头要杀人报仇,这血溅谁身上也不该溅到李军身上。 我警告他以后,他立马跟个瘪茄子似的痿了,一声大气也不敢喘。 我看他可怜,稍微安慰了一下,反正也就两天的时间,周一放学去到家里,所有的事都有分晓了。 都说按下葫芦浮起瓢,老肖头这面刚消停,李军这面倒遇到了麻烦。 他兜里没钱了,有两块钱压在庙里的香炉下面,剩下的钱压根不够回去的。 正巧最后一趟客车驶过,李军寻思跟那个售票员讲讲情。 没想到,那售票员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刚听到“钱不够”三个字,立马把门关上,扬长而去,把‘唯钱是从’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军彻底没辙了,他一个半大孩子满兜五块五毛钱,流落在完全陌生的城市。 恰逢冷风吹透衣裳,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五块五,一瓶矿泉水、一根火腿肠、一块面包,走半夜应该能走回去吧......” 他心里正盘算着,突然,一辆出租车停的面前,摇下车窗问道:“六块钱,头浪走不走!” 李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运气好的,就跟中了彩票似的。 不过......他还是付不起车费,给兜翻了干净,跟司机说道:“我就有五块五......” 司机“噗嗤”一声笑了,招手道:“上来吧,谁跟你这毛孩子差那五毛钱!” 听司机这么说,李军心里乐坏了,感觉特别温暖。 他看见出租车里面,司机师傅在后视镜上挂了一个玉菩萨,心里面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赶紧双手合十,像大孤山的方向拜了拜。 ------------ 36、教导处才是永远的家 这辆出租车,还真不是咱们黄大仙出的手。 估计是孤山上的菩萨瞅李军这孩子实诚,可怜他,才给他整来。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对菩萨礼敬,菩萨也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而且,多行善事、广积功德,对人对己都有好处。 再者,我佛慈悲,就算你饿疯了拿了菩萨的香火钱买饭吃,菩萨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菩萨最见不得人世间的苦难,他又怎么忍心见你饿着肚子呢? 李军将脑袋靠在出租车的玻璃上,眼睛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发呆。 不知走了多久,失焦的双眸突然聚集到一点。 但见得,一辆客车,斜停在路边,看样子是熄了火。 走近端详一下,赫然发现,竟是刚刚那辆将他拒之门外的城际客车。 售票员走到车下,用手指着车里的乘客,嘴里叭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这里面应该没啥好话。 由此推测,估计是汽车熄火了,她动员乘客下来帮忙推一推,但那些乘客集体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让她破了防,这才呼来喝去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汽车价格贵不说,品质也没有现在的好,加上平时保养不到位,抛锚熄火是常有的事。 不过,看乘客这副架势,就算她骂到明天天亮也没啥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管在哪个年代、也不管在什么时候,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像她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除了发发脾气、累累自己之外,半毛钱的用也没有。 她就在那掐着腰骂着,显得特别无助,看样子也骂了挺长时间,汗水打湿了头发,已经粘在脸上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恰在此时几道电光耀目,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闷雷,伴随着天空突然落下的一个霹雳,出租车前挡风玻璃上已经落了雨点。 “下雨了?”李军问。 “对啊,这个季节的大雨还不是说来就来。”出租车司机一边回答着一边摇上了车窗,神色间多了几分小心。 也就说话的功夫,豆子大的雨点已经将马路砸的冒烟。 那辆大客车虽然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但现在想来售票员应该躲避不及,多少能被大雨浇两下。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在本仙姑看来,那个售票员遭致厄运,倒不全是菩萨对她的惩罚。 业障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若你总不行善积德,没有足够的福报去抵消业障,当业障积累越来越多的时候,倒霉的事情便会接踵而来。 那个售票员不发善心,对李军这个半大的孩子冷漠以对,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恰好这最后一件事应在李军身上发生罢了。 但所有的事都是巧合吗?像那个售票员,前一秒对李军冷漠以对,后一秒就被一群乘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这些乘客,也因为自己的冷漠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估计得折腾好一段时间。 倘若有了三急,指不定被憋成什么样子。 所谓因果轮回环环相扣,是福报还是业障,谁又能完全说的清楚。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跟李军没啥关系了,他在路上迷糊了一会儿便下了车。 姥姥忐忑了一天,一直盯着表,从下午三点来钟,就开始在门口等着李军回家。 这一整天,她吃不好喝不下,心揪着,生怕大外孙出啥意外。 天已经黑成了这个样子,眼瞅着都要七点了,估计李军再不回来她就要去报警了。 “姥姥!” 就在她焦急万状的时候,一声亲昵的呼喊划破夜空。 姥姥看向远处,暗淡的眼神焕发出光彩! 不过,她这个老太太是个倔强的傲娇,心里明明担心的不行,却偏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她转身给李军热了饭菜,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回屋躺下了。 当然,这一天的遭遇李军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他老人家听了生气,到时候再给自己打一顿,那得多惨。 只不过,他这点小心思压根瞒不住她老人家。 闻那一身的烧纸味,姥姥已经猜到李军去哪做了什么,反正孩子只要平安就好,其它的就随他去吧。 他们俩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生活又回归平静。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周一上学的时候。 这一天过得挺平静,李军除了偶尔溜号看看王霞之外,就剩跟同桌刘洋抬杠了。 这年纪的孩子交朋友简单的很,两句话对了脾气,基本就成了知己。 上周刘洋被李军吓了一跳,这一周他也在书包里带了金元宝和烧纸,死活要跟李军比个高低。 这不,上课的时候,他动不动就从书包里露出一点黄色,特别神气的瞅着李军。 那表情,就跟手里攥着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彩票差不了多少,要多显摆有多显摆! 他在这瞎嘚瑟,讲台上的老师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老师一忍再忍,最终一个没忍住,叫道:“刘洋!你给我站起来!在下面捅咕什么呢,看什么黄玩意?” 老师说的‘黄玩意’既有字面意思,也有引申意思。 毕竟谁也不会对着自己裤裆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学生对某些神秘莫测的生理卫生知识很是好奇,出于主观臆断,再加上气昏了头,老师直接说了这句话。 刘洋立马意识到不对,赶紧张口解释。 老师哪还能给他这个机会,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伸手往书桌里掏。 (现在这种事基本不会存在,但在那个年代,尤其我们这疙瘩,老师都异常凶悍,不凶治不住我们这群皮学生。) 这不掏不知道、一掏可吓一跳。 当老师那疑惑的眼神,锁定在那一沓黄色烧纸和一个个金灿灿的元宝之后,她那柔顺而又飘逸的秀发肉眼可见的立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堪比防空警报的惨叫直冲云霄。 很显然,教导处才是刘洋永远的家...... ------------ 37、一起行动 要说教导处主任最烦啥样的学生,估计就是这种作妖作到不知道咋教育的。 他瞅着书包里的黄色烧纸和金元宝,用一种看待智障的眼神看着刘洋,就像这学生在他面前表演生吞苍蝇那般不可置信。 像他这种资深教师,纵横教育界二十余年,什么作妖的学生没见过? 早恋的、看不良CD的、偷钱去游戏厅的、连打老师的都有,就没见过这种上课带烧纸玩的...... 至于教导处主任怎么教育刘洋的,这事刘洋不说,别人谁也不知道。 反正,在这个胖胖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 李军在座位上等了刘洋两节课,直到上自习,他才晃悠悠,沮丧着脸的回来。 刘洋表示,“我大意了,没藏住,多跟老师坚持一下就好了。” 李军表示,“莫装逼,遭雷劈!” 而后,双方进行了新一轮的友好互谈,在友情上莫名其妙取得了新的进展。 忽然,李军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故意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人,长辈里的,叫肖惠民。” 他说的声音也不大,语气也挺正常,谁料这‘肖惠民’三个字刚说出口,刘洋脸都吓白了。 紧接着,从来没搭理过他们俩的王霞,好像有顺风耳一样,竟冲他俩瞪起了眼。 她光瞪还不要紧,居然直接走了过来,跟他俩前面的同学换个座位,问道:“你俩刚才谁问肖惠民了?” 李军脸上写满了问号,“你咋听到的?连你也知道这个人?” 刘洋捅咕捅咕李军,“你知不知道,上个礼拜五,他妈犯疯病拿菜刀砍人,砍的那个就是肖惠民!” 这么一说,李军脑袋里突然有了印象,上周五的场景直接浮现眼前,惊道:“竟然是他!!” 王霞道:“你咋想问肖叔,他这人孤僻,最近一直没出门,据说是被俺妈吓到了,但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王霞和刘洋他们俩,一人知道一点有关于肖惠民的事,七嘴八舌的把事都给李军讲全了。 原来,肖惠民跟他哥俩人,本来是凰海南厂门口卖拖鞋的,后来工人都下岗了,他俩拖鞋卖不出去,整天喝酒发愁。 这成天不挣钱哪行,两兄弟一合计,反正都没成家,倒不如趁这机会去南方大城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于是他俩将老肖头安顿好后,就买了去南方的火车票。 据说他俩干的不是啥正经买卖,好像叫啥传销,专门骗人的那种。 邻里邻居的都被他们骗过,连刘洋家也被骗了。 有几家邻居被骗了挺多钱,还去问老肖头要过。 不过他们看老肖头过得太可怜,天天上市场捡烂菜叶子吃,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后来哥俩出现了分歧,哥哥留在了南方,弟弟肖惠民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小道消息说,肖惠民去南方这几年发了财,不仅给街坊四邻骗的钱都还了,还给家里修了房子。 而且吧,他平时出手就挺大方的,倒不像是搞传销这种骗人的生意,反而像个退休的大老板,待人接物也比之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哥不是留在南方继续干活吗,照顾老肖头的重担就都压在了肖惠民的身上。 正常人,只要守在老人身边久了,多少都能有点摩擦。 但那个肖惠民特别奇怪,跟没脾气似的,从小就特别听他爹的话,连嘴都不顶。 而且这次从南方回来后,孝心直接上了一个台阶,平时不仅给他爹吃好的穿好的,还买了许多补品,天天晚上伺候他爹洗脚,别提多尽孝了。 他还生怕老头有个什么闪失,花了不少钱给买各式各样的保险。 邻里邻居们都夸,说老肖头养了个孝顺的孩子。 就老肖头自己不满意,天天板个脸,跟他亲儿子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这段时间,老肖头突然过世了,肖惠民好像受了什么打击,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也许是思念成疾,神志有点不清,总说家里闹鬼。 他找了好多道士、大仙来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再后来,他就被王霞他妈给盯上了,说他害了老肖头,成天去他家门口盯梢。 本来肖惠民就不咋出门,被他妈盯上以后,更不见踪影了,他妈也是蹲了两三个月才蹲到人。 李军听他俩这么说,心里面有了点谱,结合之前在大街上听那几个老人说的话,肖惠民倒好像真的挺孝顺。 不过,他也不知道去肖惠民家能干啥。 反正是大孤山的老神仙告诉他的,去是一定要去的,至于做啥,老神仙没告诉他,也没必要弄明白不是? 本着这样的心态,李军决定,今天放学去肖家一趟。 他刚把这事说出来,刘洋便瞪圆了眼睛。 “你他娘的脑袋没事吧,他家你也敢去?” 李军反问道:“有啥不敢的?” 刘洋说:“肖惠民家前段时间闹鬼,还闹得特别凶,给他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接连找了好几个道士和大仙来看,东西布置了不老少,就是没有一个给他家看好的。这两天他又神神秘秘的,我怕……” 原来刘洋家就住在肖惠民他们家附近,上学还能路过他们家,最近肖家闹鬼,院子里放的一些符啊、桃木剑啊、草扎的替身啊、童男童女、纸人纸马啥的,跟个扎纸铺差不了多少,气氛那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他平时自负胆大,却也在路过的时候战战兢兢的,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李军要去,他怕有啥危险,故而好意提醒。 刘洋说的吓人,李军心里也害怕,但孤山上的老神仙给的他指示,哪还有不去的道理。 看李军的心意这么坚定,刘洋对他更加佩服起来,决定舍命陪君子跟着他一同去,反正自己也得回家,跟李军一起也显得自己胆大不是? 王霞琢磨一会儿,也挺想跟去看看的,毕竟自己老娘每逢初一十五就蹲在肖家门口,她也想知道肖家里面到底有啥事。 不过,她又听刘洋说的那么恐怖,心里害怕,干脆跺了跺脚,扭头回了自己座位。 小哥俩见她这幅模样,心里表示理解,随后当即决定,放学前往肖家一探究竟。 ------------ 38、不一样的老肖头 今天的夕阳格外的惨烈,带有几分血染的颜色。 本仙姑看着跟在李军身后的老肖头板着个脸一言不发,估计他心里挺复杂的。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无比真实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转眼之间,阴阳两隔,物是人非。 他瞅着这些无比熟悉的人和物,想到这些再也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了,心里惆怅也属正常。 也许是上天的注定,本仙姑觉得,诸多的恩怨将在今日了结,真相也将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我又问了老肖头一次,我说,“你儿子真能那么丧良心?我瞅着你挺老实的也不像有个凶根,咋你儿子会那么畜生?” 这句话我问了很多次,每一次老肖头都会跟我苦口婆心的解释一顿。 很反常的是,他今天啥也没说,就搁那无奈的冷笑着。 瞧他这个反应,我心里有了谱,但我仍旧不敢相信,真的会有当儿子的能丧心病狂到那个份上。 倒不是本仙姑性格轴,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实在是看的事多了,不好下判断。 像他这样的横死的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作为冤亲债主讨报的时候,为了能够讨报顺利,都把自己的冤情往大了说,所以一般情况下,他说的事只能信十之一二。 我也是慎重起见,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这才努力给李军布置任务,让他尽可能的还原真相。 可能有人会问我,既然总归是要来肖家一趟,直接打感应让李军过来不就得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对此,本仙姑也想这么做,但是本仙姑无能为力。 我是能给李军感应不假,但这感应只能有那么一丢丢,还得拐个大弯才行,至于原因嘛,且听我解释。 就好比你有根高压电线能释放十万伏特的电压,但你家灯泡只是个功率不足5瓦的渣渣,你把这灯泡接到高压线上,那不给你灯泡干废了啊。 现在呢,本仙姑的感应就是高压线、李军就是那个灯泡。咱们也没给他打窍,也没打灾磨他,他哪能接受咱们这些信息。 要不咋说,本仙姑竭尽全力,也只能云山雾罩的透露一些呢。 而且,我还故意绕个弯子让他上大孤山的山顶,由上面的胡家大仙告诉他,这些也都是为了他好。 再者说,人这一生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因和果,而是从因到果的过程。 在这之中所感受的酸甜苦辣、人间冷暖,才是人生之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都是死,为啥有的比泰山还重有的却比羽毛还轻,不就是过程不同吗? 所以说,很多时候目的没有达到,或者结果不顺心,不要总盯着最后的果去看。 多回头看看过程之中你得到了什么、收获了什么,也许那些无意之中得到的东西,比想要得到的更加珍贵。 而这次的事情曲曲折折的,既锤炼了李军的心性,也让咱们老教主更加了解他,种种情形综合下来,也算对他的考校。 说回李军和刘洋两个小哥俩,他们自打放了学,就一溜烟的从学校里跑了出来。 也不愧是半大的小子,腿脚就是快,由刘洋带路,直奔肖家,不出十分钟就到了。 本来嘛,跑这么一通多少该出点汗,可一到肖家门前,两人就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被冻的浑身发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直接给刘洋干懵了。 他哆哆嗦嗦的,双手不断搓着胳膊,有点颤抖的说,“我、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这、这破天,突然变挺凉。” 李军也觉得天冷的诡异,止不住的打了个冷战,浑身抖了抖。 “你还别说,这天……挺玄乎!” 本仙姑看着老肖头,心里发麻,手按在剑柄上,时刻防备着。 顾潇寒看我有动作,也紧张了起来。 自从靠近这间房子之后,老肖头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好似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鬼气大盛。 这鬼气最能影响人,就连堂口上的地府仙都要驱除鬼气之后才能上堂。 这几天,有我跟顾潇寒两人压着,老肖头鬼气不露,不会对周遭人造成什么影响。 可能接近房子之后,仇恨令他失了神志,以至于周遭阴气大盛,给人一种实质上的阴冷。 本仙姑和顾潇寒一左一右夹着老肖头,生怕他发起狠来不认人,把这仇撒到无辜人身上。 小哥俩互相瞅了瞅,神情也都挺凝重。 毕竟是半大的小伙子,胆子大能大到哪去。 临到关头,他俩同时打起了退堂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个动作。 不过,到底还是刘洋脑筋灵活些。 他率先打破沉寂,说道:“兄弟你先上,我给你殿后!”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特别的坚定,跟后面有千军万马杀过来似的。 虽然刘洋一直标榜自己有个大肥胆,可一到讲真格的时候就痿了。 这让李军挺无语,他这个同桌咋咋呼呼有一手,较真的时候倒是个属王八的,一缩一个不吱声。 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是自己的事,跟刘洋压根就没关系,能陪自己过来就已经很够意思了,还要啥自行车? 于是李军一咬牙一跺脚,壮着胆子走上台阶,伸手敲门。 “当当当!” 他敲了三下没人应答。 “当当当!” 又是三下,还是没人应。 “是不是没人在家……”他心里琢磨着,又侧着耳朵趴在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 万籁寂静,院子里就像空了一样,别说人的动静,连风的回旋声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冲里面喊了两句‘肖叔叔’,只听声音通过门缝传进了院子里,掀起了空荡的回音。 “难道真没在家?” 李军有点狐疑,准备最后尝试一次。 突然,平地之上刮起一阵劲风,直冲他吹来,将他吹迷了眼,险些摔了出去。 紧接着,就听红色的大门被风吹得“呼隆隆”作响,跟有人使劲推着差不多。 ------------ 38、自演 这大门“轰隆隆”作响的场景,李军有些似曾相识,就跟那个没脸子要进屋害姥姥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到这层,他不禁被吓得满背冷汗。 刘洋也被吓坏了,腿肚子打着旋的抽筋,想跑也跑不了,当即愣在了原地。 大门动了一会儿,李军眼前忽的一花,好像看到了什么。 就好像,这大红门上被通了电,闪过一丝电光,紧接着门就不动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身后,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个老头被一道电光弹飞出去。 但这景象太过于模糊,又太过于迅速,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幻觉。 本仙姑也挺惊讶,老肖头咋进自己家门还能被电回来,仔细一瞧才看清楚,原来门框上贴了一道符箓,气息凌厉,不知是哪个高人留下的。 那符箓专门对付厉鬼,鬼气越大越是灵验,这也是老肖头自己报不了仇,非得找别人帮忙的原因。 想来,他儿子肖惠民身上也带了这种符箓,让他近不了身。 本仙姑正琢磨着处理那张符箓的办法,却正好看见一只白嫩的手将那张符箓给揭了下来。 李军和刘洋回头一看,惊道:“王霞,你咋来了?!” 王霞畏畏缩缩的靠在他妈妈的身边,“我……我妈昨天做了个梦,非要来看看,我怕出事,就跟来了……” 看精神状态,王霞他妈今天没犯疯病,挺平常的,倒不用怎么担心。 就在王霞他妈摘下门框那张符箓后,周围又陡然冷了几度,一阵又一阵的大风朝大门砸去。 “碰、碰、碰......” 这几声大响,就跟有人砸门一样,凭空里,显得分外诡异。 砸了没几下,但听“咔嚓”一声,木栓折断,坚固的大红门应声破开。 借着如血一般的残阳看去,院子里阴森森的一片,有纸人纸马、有童男童女,跟传闻中说的一样。 倘若再多个棺材,加几个孝子贤孙,够直接办个葬礼的。 模模糊糊的,李军好像看到个黑影冲进了屋里,紧接着又好像听到一声惨叫。 王霞妈妈好像知道点什么,问李军,“你衣服兜里是不是揣着什么东西?” 李军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还真摸到一张纸,展开看看,竟是前天花五块钱,从那个穿着道袍的和尚手里买来的鬼画符。 符纸倒是正经的符纸,就是上面用彩笔画的符文不咋正经,乱七八糟的,跟三四岁小孩乱涂乱画的没啥两样。 “这符箓能行吗?” 谁知道,话还没落地,就蓦的刮来一阵风将符箓给卷走了。 这感觉就像被人拿走了一样,一路飘进了屋里。 紧接着,屋里便传来一声惨叫,震慑心魂。 估计在农村看过杀猪的人比较清楚,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跟刀攮进猪心的时候差不了太多。 “肖惠民!!” 几个人异口同声,全都挤进了屋里,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正背对着我们。 “你、你是……肖惠民,肖叔叔吗?” 李军开口发问,表现的挺有礼貌,就是声音有点颤颤巍巍,抵挡不住内心的恐惧。 “嗯……” 这一声回答,像好久未开口般,苍老且生硬。 他逐渐转过身子,面对着众人。 借着房间昏暗的光亮看去,这个人应该只有五十左右的年纪,不过在他转身的瞬间却给人一种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感觉。 而且他脸上带着一层虚影,让人看不清,却又有几分熟悉。 肖惠民转过身来,对他们几个先说了一声谢谢,随后找来几张凳子,让众人坐下,一边不紧不慢的收拾房间,一边诉说着他的故事。 他说话完全是一个老头的声音,口吻也跟自己父亲一样,让人感觉,老肖头重新回来,借用儿子的口诉说自己的一生。 “俺们肖家太穷了,香火不旺,到我这就剩俺这一直独苗了。俺爹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够了钱,让俺娶了婆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大的叫肖惠福、小的叫肖惠民。” 说话的时候,他从桌子拿起一个相框,里面放了张黑白照片,两个小孩子,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他冲相框玻璃上哈了口气,用袖子仔细蹭了蹭,眯着眼,十分深情的望着。 那眼波好似穿越了时空,回到几十年前,不知不觉,朦胧了双眼。 “人啊,不能有太多想法,太多了一个也实现不了。俺寻么着,家里从我这儿开枝散叶,我那俩儿子也得往大了开,没两辈我们肖家就起来了。于是我拼命地干、没日没夜地干,想给这俩孩儿早早的说个媳妇。”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表情特别柔和,眼睛里也充满了希望,就好像家里的日子过的蒸蒸日上。 然而,他突然话锋一转,又流露出许多不甘与无奈。 “哎,都是命啊,命!俺家刚存了点钱,谁知道,孩他妈突然病了。上医院一查,你猜咋,矽肺变了癌!俩孩子孝顺,哭着喊着要妈,这一分钱也掰不成两半不是?于是俺跟俩孩说好了,娶媳妇俺不管了,咱家砸锅卖铁给喃妈治病!五年、整整五年,眼见着孩他妈头发都掉光了,瘦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走了......” 说到这,他眼睛又注视着墙上的全家福,发黄的照片一看就有挺多年头,其它三人多少都挂点灰尘,唯独照片上长得质朴的女人被擦的一尘不染,想来这就是肖惠民那个早早过世的妈。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泪水已经落了下来,转身来到衣柜,开始叠衣服。 衣服由小到大、缝缝补补,补丁盖着补丁,应该是肖家哥俩从小到穿到大的。 “俺家那两个孩子孝顺啊,妈没了就对爹好,从来不跟俺犟嘴,累了给俺揉肩捶背,饿了给俺生火做饭。他俩也勤快,起早贪黑进货卖拖鞋,你别说,卖的还挺好。要是就这么过下去,没两年家里就能再起来,哥俩一人给俺娶一个媳妇,生他四个大胖小子!” 说到这,他的泪水已经消失不见,脸上又洋溢起新的希望,只是希望转瞬即逝,又变得十分颓废。 ------------ 40、弑兄 俺们听肖惠民说的声情并茂、言辞激烈,心里都挺难受的,尤其是顾潇寒,这个鬼少妇泪水“啪嗒啪嗒”往地下掉。 共情虽是人类的本能,但对于仙家来说,活在人世间越久便越是像人,久而久之便能体会到人的痛楚。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界上的苦命人不少,难道都像你们肖家一样? 远了不说,就拿在场的这几个人,除了刘洋之外,谁过的又比老肖头他们家强多少。 李军自幼没了爹妈,一家人几乎全部死于非命。他们孤寡老幼,举目无亲、四望无友,附近的邻居跟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俩,就靠着姥姥微薄的低保度日,你说苦不苦? 再说王霞,她出生没两年她爹就死了,甚至都记不住自己亲爹是个什么样子。 妈妈时常犯疯病,神志好的时候尚不太正常,犯病的时候更是直接拿菜刀出去剁人,生活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王霞的身上,从五六岁就开始自己做饭,你说苦不苦? 而说到苦,谁家又能比你肖家好到哪去? 所以说,苦难并不是抱怨的理由,如何度过苦难、如何固守本心、如何行得正走的直,才是遇到苦难的人们需要去努力奋斗的。 毕竟,生活不易、前路坎坷,倘若一直沉沦在苦难之中更容易堕入深渊,自此万劫不复。 不过道理归道理,人本心之慈悲、心肠之柔软,还是让他们几个感触颇深。 肖惠民说着说着,情绪越发激动,尤其在说到厂子门口卖拖鞋的时候,好像从云端一下子坠入深谷,从希望变成了绝望。 “谁能想到,那些在厂里面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工人竟然会有下岗的一天?俺这辈子也不敢信,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眼睛顶到天上的工人们,也有失业吃不上饭的一天。” 说到这,他表情有点微妙,既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也有失去一切的空虚,总之,他只剩一个劲的叹息。 “哎......你们说,那些工人们啥也不会,俺家那俩傻儿子岂不更废物,厂子没工人了,拖鞋还能卖给谁,工人们没有活路了,俺们不也没有了吗?一家三口的大老爷们,三张嘴,不能就这么活生生的饿死啊。于是乎,俺们爷仨思来想去,下了决心,让那两个娃去南方闯一闯......” 忽而,他眉头一竖,恨声骂道:“肖惠民!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生了你这么个牲口!再活一次,我给自己剁成太监也不生你!你说跟你哥去南方打工,你他娘的居然带着他进了传销,你带他去骗钱!” 他手里正拿着一件衣服,样子挺新、款式也挺潮流,一看就是近期买的时髦货。 只见他生生把衣服撕成无数碎条,掷在脚下使劲碾着! “他是你亲哥哥,你俩打小就睡一个被窝,从小到大,他那么照顾你,好吃的留给你吃、好喝的也留给你喝,你竟然用他的命去骗保险钱,你活脱脱个畜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一边骂一边哭,哭的声嘶力竭、涕泪横飞! 说到这,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这肖惠民嘴里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一直以为,他哥哥肖惠福在南方继续赚大钱,没想到竟被他给害死了。 三个孩子被他吓的不行,全都颤颤巍巍的躲到了王霞妈妈身后,生怕面前的杀人凶手再给自己砍了。 但,肖惠民会杀人吗? 眼见得,在说完这些之后,他的情绪稳定不少。 他又哭了一会儿,将地上扯的一条一条的衣服捡起来,点把火烧了,看着缕缕上升的黑烟发愣。 而王霞他妈此刻也变得不一样了,跟平时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不同,她挺身而立,更像一个能耐特别大的修行者。 她瞅着肖惠民,淡淡问道:“你恨你小儿子杀了你大儿子,那你替自己想过没有,你不是说要亲手报仇吗,若是这样的话,现在正好是下手的机会!”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三个小孩直接吓麻了,刘洋更是被吓的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哪能听不懂话。 平时都说鬼上身,但他们谁也没见过,最多也就是嘴上说说。 现如今,鲜活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们面前这个人,正是肖惠民的亲爹借儿子之口诉说冤屈,不是鬼上身还能是啥? 老肖头笑了一下,笑的特别有深意。 他摇头道:“算啦,不管啦。只有孩子跟爹计较的份,哪有爹跟孩子算这算那的。你们走吧,我不会害他。一会儿我整点好吃的,吃了就走。” 王霞他妈见肖惠民转头去了厨房,对着他的背影凝望了许久,估计这上方下来的童女也感受到了什么,心里产生了某种触动。 她看了一阵,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冲着肖惠民挥了挥手,说道:“保重,就送你到这了。” 随后,便带着李军、搀着刘洋、拉着王霞默默的退了出去。 再之后,三个小孩各自回家,肖家再有天大的事也跟他们无关了。 至于肖惠民最后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被他爹给整死,本仙姑并没有亲眼见到。 倒是跟我搭档的黄大仙喜欢八卦,天天出门打听,从一些孤魂野仙的口中知道了后续的事情。 在我们走了以后,肖惠民在家里打了两个鸡蛋,整了碗面条,从抽屉里拿出半包华子,一口气抽完了。 那烟盒皱皱巴巴的,款式也旧,估计存了好几年也没舍得抽。 整够了烟,他又开了袋散白酒,冲地上倒了半袋敬了他大儿子,剩下那半袋被他一口璇了。 之后,他好好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个干净,这才昂首阔步的走出门。 他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去了几个老哥们家附近望了望,又去王霞他家门前拜了拜,最终去了一个谁也没想到,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派出所! ------------ 41、虎毒不食子 至于老肖头带着肖惠民去派出所自首这回事,那些孤魂野鬼们搞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反正这事做的,很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冤有头债有主,谁干死你,你干死谁,这才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不过,他们也都理解老肖头,毕竟是他亲生儿子,下不去手也正常。 听他们说,派出所所长在听到事情经过之后,脸都吓白了,觉得这事他自己做不了主,立马将情况上报。 就这样,‘肖惠民杀亲案’由县到市、再由市到省,引得省领导高度重视,责令市里连夜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了专案组,针对此案进行速查速办! 不过,要说肖惠民是个天生的畜生倒是挺冤枉的。 听后来的事情,本仙姑觉得他倒像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他不是受不了苦,跟哥哥卖拖鞋、去南方打拼他都认。 可他认不了的是,大家同样一个鼻子一对眼的,凭什么别人吃香的喝辣的,有车有房有女人,而他只能跟一堆臭老爷们挤在不足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干传销。 在极端的贫富差距面前,他迷失了自我,心底的阴暗彻底爆发。 终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接触过保险行业之后,他的心思开始走偏了。 那时候保险行业还不健全,有挺多空子都可以钻,许多人靠着捞偏门的本事发了点财。 肖惠民就是其中之一,让他学一些正路上的东西可比登天还难,可要让他学一些旁门左道,那可是盗墓挖到了祖师爷——厉害到了家。 没过几个月,他哥哥还在传销组织里苦哈哈的骗人,他已经开上了小汽车。 其实,要是这个时候收手,用得来的钱干点正道上的生意,说不准还能有个好点的报应。 只可惜覆水难收,容易钱赚惯了的主儿,哪还能任劳任怨的干些苦哈哈的工作。 早些年积累的福报消磨殆尽,这些年积攒的业障就开始一点一点找上了门。 一个男人有钱后,狐朋狗友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从开始的吃吃喝喝再到后来赌场上的快意恩仇。 没几个月,骗来的钱财就这么被人全套了进去,小汽车也卖了,钱也没了,外面还拉了十几万的饥荒。 2000年左右的十几万,在人均800到1000块的工资水平下,还真是一笔巨款。 肖惠民本来打算死不还钱,可看到那些被人剁手剁脚的惨状之后,他便开始怂了。 在催债的逼迫下,在纸醉金迷的诱惑下,肖惠民的良心经历了几番挣扎,最终走上了邪路。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两兄弟最后一次痛饮,肖惠民一边规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边将魔爪伸向了哥哥。 第二天,标题为《醉汉酒后失足河中溺亡》的新闻登上了报纸...... 警察在听到他主动交代的犯罪事实之后,愣了好大一会儿。连他们也想不通,面前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们将肖惠民交代的事实经过一字不落的记在了笔录上,并让肖惠民签字摁手印。 然而,等到提审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肖惠民竟矢口否认杀害哥哥骗取保险金的犯罪事实,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来派出所自首过,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前后根本不是一个人。 嫌疑人翻供,肯定会给办案的警察造成不小的压力。 但是对于这种前后供述不一致,认罪态度也有极大问题的犯罪分子,在那个年代,警察叔叔们都会特别的关照。 于是乎,连苦日子都忍受不了的肖惠民不仅将杀害亲哥哥的犯罪经过如实交代,还亲口供述了另一桩命案。 再往后,由于社会影响太差,案件就秘密办理了。 这种事瞒得住人,可瞒不住咱们这些仙家,尤其咱家黄家大仙特别喜欢八卦,这些事早就打听的透透的。 但是呢,限于影响,本仙姑还是不直说吧,反正三条沟的老人应该都知道,八街大岭上的肖家。(萧,也可能是这个) 黄家大仙兴致勃勃的跟本仙姑讲了许多,但本仙姑却没有往脑袋里进多少,因为我有感觉,老肖头肯定会回来找我。 果不其然,在法院判处肖惠民死刑立即执行的前一天,老肖头过来了。 他对着李军好好感谢了一通,又好一个夸,简直给他夸上了天。 虽说这小子看不到也听不着,但这份功德会无比清晰的记在城隍爷的小本本上。 也因此,这小子在那天心情无比的愉悦,运气也不错,出门买彩票说不定能中个五块钱。 当然了,他着重感谢的还是本仙姑,感谢我帮他完美解决了这件事。 他本来打算,直接给肖惠民妨死,毕竟他已经成了冤亲债主,也去阴司要了讨报红令,弄死肖惠民合情合理。 (讨报红令,由地府发放,讨报时长一般为三个月到四个月,可置人于死地,包括但不限于直接干死、重大疾病死亡、因暗疾自杀等等。) 可跟随李军去了大孤山以后,他被佛法所熏陶、被道法所感染,觉得善恶有报、天理昭彰,一切因果自有定数,倒不求什么亲手复仇这种事了。 况且,作为肖惠民的父亲,又哪能忍心妨死自己孩子,毕竟虎毒不食子。 不过......他自己的仇可以不报,但大儿子的仇却不能不了了之,这才上了肖惠民的身,把冤屈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后去派出所自首。 现在,他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在人世间无牵无挂,倒要赶紧去地府报道,早入轮回。 本仙姑看老肖头想得挺开,心里面替他高兴。 本来横死之人地府是不收的,但他跟随李军在孤山上逛了一圈,被哪个菩萨度化了也未可知。 反正这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李军还未出马就积累了这么大的功德,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 事情结束之后,又平平淡淡过来几个月。 直到李军临近放寒假的时候,老教主招呼我回山里才又出现了波折。 ------------ 42、仙缘何来 一提起回山,我这心里就“咯噔”一声,感觉很是不妙。 别看这话说的轻松,里面的道道却是不少,这是老教主在给我打预防针,让我好好做准备。 至于这里面有啥道道,那讲究可就多了。 可能大家总看李军身边就我跟咱家黄大仙俩人守着,以为关注着李军的仙家也就那么零星那么几个。 实际上,除了我俩和老教主之外,关注他的仙家至少还有几十号,只不过平时他们都在山里,不常露面罢了。 所以,我这汇报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些仙家通过我的汇报,去了解李军的心性、品格、毅力等,从而判断他具不具备合格地马的资质。 如果李军合格,那么这些仙家便会留在李军的身边,等着他出马顶香。 倘若不合格,那么这些仙家中跟李军缘分不深的,就会另谋高就、自寻出路。 这事就跟职工跳槽是一个道理,老板有能力、有魄力、有实力,员工跟着他干最起码有钱赚饿不死。 要是这老板是个山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凡事只会抓卫生,那谁还能跟着他,指定得赶紧跳槽走人啊。 跳槽的多了,公司也就运转不起来了,只能当个身份撑个场面。 将公司对应堂口的话,理解起来就简单了。 像这种,一个公司走的人多了,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所剩的几个人撑着一个公司名头的,咱们叫做保家仙堂 而另一种,公司走的人不多,还能维系正常运转,瞅着公司发展有望,就等着个老板过来主持大局的,咱们叫做出马仙堂。 所以我最近压力特别大,嘴里面起了好多泡,就是因为这事。 咱们这些老堂人马能不能散,能不能在李军身上谋求出路,抓着他扬名累功德,可能都得落在我这汇报上了。 毕竟挺多仙家跟李军没啥非此即彼的缘分。 说到这,咱们就得谈谈这仙缘了。 有的香童带出马仙堂,动不动就百多号人,有些大的堂口,甚至教主都能干好几排,这一个香童又哪有那么大的缘分去找这么多仙家。 其实,这些仙家和缘分,大部分在香童存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跟香童有缘分的仙家里面,既有香童家先人带的死后传下来的,也有这辈子先跟香童结缘的,还有循着累世的因果找上门的。 他们都等着香童觉悟,出马顶香带着他们在人世间修行。 那存不存在仅靠个人结缘,便凑齐四梁八柱的呢? 本仙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有,但这可能性约等于零。 为啥呢,仙家缘分得来的途径就那么几种,除了靠父辈传承,只剩下个人修持、出口成愿、因果轮回了。 靠这三种方式结缘几个或者十几个仙家已属不易,要集齐四梁八柱,凑成一个堂口,等同于道家的羽化飞升。 咱们把堂口上的仙家比喻成金钱,这样你们就容易理解了。 说到父辈的传承,就好比你家以前是地主,只要不败家,家里的地肯定都能继承到你手里。 而个人修持,就相当于白手起家的商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既赶上了各种创造财富的浪潮又规避了各种可能破产的风险,最终用一代人的时间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 出口成愿就有点像买彩票了,500个W的彩票连续中十次,这概率差不多就可以立堂口。 而说到因果轮回,这就有点难表述了,就好比你有预知能力,每一次投胎之前都能把财富留给自己,累世积累之下便成了富豪。 这么看是不是就特别明白了,最容易的方式还是投个好胎,依靠继承得了钱财。 所以说,堂口上大多数的仙家兵马都是从祖辈传承得来,而这部分仙家兵马就叫做老堂人马老堂仙。 那又有人就会问了,既然仙家缘分不易得,那堂口的缘分呢? 就像《倚天屠龙记》那样,张无忌从六大派手上救了明教,从此继承了明教(堂口),成了他们的教主(弟马)。 对此,本仙姑也不能说没有,只是这种情况特别少。 堂口传承有三种形式:家族关系的出马仙家堂口、师承关系的出马仙家堂口、与生俱来的出马仙家堂口。 撇开家族传承不谈,师承关系这种出马仙家堂口特别少,除非家族分支绝了,没有后代香火,否则不会出现这种传承。 咱们举个例子哈,假设李军将来没个孩子,恰好他又走了出马这条路,再刚好有个徒弟,他死以后咱们仙家为了修行,就会考虑换肩到他徒弟身上。 那又有人问了,要是李军这辈子没个徒弟呢?是不是堂口就废了? 那咱们就得提一提最后也是最神秘的一种堂口的传承方式,与生俱来的出马仙家堂口。 比如你是天上带着任务下来的,任务还比较特殊,家里还比较奇异,一点老堂香火都没留下。 这时候,像李军这种弟马,孤独终老、无儿无女无徒弟所留下的堂口,就会被上方指派给你,协助你在人间完成任务了。 这感觉有点像西游记,唐僧金光闪闪的出世了,悟空、八戒、沙僧三员天界大将直接安排到他身边,护送他从东土大唐到西天拜佛求经。 还有你上辈子就是出马顶香的,带了一个堂口的仙家,因为某种原因轮回转世了,这辈子重新为人,上辈子的堂口的兵马就找上你了。 当然,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一般出马顶香的沾染因果较多,不能投胎,只能修鬼仙。 要不咋都说护身报马不好当,尤其是咱们胡家仙,就跟个宰相似的,实在是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 平日里得保护着地马免得被乱七八糟的给害了,有事没事还得回去跟掌堂教主和各家教主解释。 碰到地马做啥事惹大家不满意的时候,我还得出来解释调停,给咱家地马说说好话,一旦调停不好仙家指定得离山,那到了别的山头上还不得说咱家坏话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败坏了老堂口的名声影响咱们招兵买马,我可是首罪! 哎,真难啊。 不过好歹还有些安生日子,我先吃吃喝喝,玩上一段时间再说。 这些烦人的问题,啥时候老教主正式下令我在仔细想吧。 ------------ 43、蟒家大将 有道是,时光如水、生命如歌,时间过得那叫一个嘎嘎快,卡巴眼的功夫,就已经从秋天干到冬天了。 这期间天下太平,丰衣足食,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本仙姑闲得没事就往死里吃,给俺炫的,秋膘长了十来斤。 毕竟现实跟小说不同,要是李军天天偶遇没脸子、外鬼啥的,俺就让他找人查查上辈子造什么孽了。 毕竟,哪个好端端的半大小伙子能成天招惹那些玩意,不得被阴气给整死了啊。 就在我跟咱家黄大仙歌舞升平的时候,咱家老教主突然来了信儿,让我亲自走一趟,去山里跟他汇报工作。 平时呢,这汇报工作的任务都落在了咱家黄大仙的身上。 他腿快、性子也急,办事嘁哩喀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由他直接跑到山里把近期情况说明白,啥事都不耽误。 而这次呢,老教主点名要我去,这可让我心里有点小紧张。 可别寻思着‘汇报工作’就是跟老教主讲一些李军吃喝拉撒的事,这里面的讲究特别多,要尽可能的做到客观公正,不能偏心也不能耍埋汰。 总而言之,这既是对本仙姑的验收也是对李军的考核。 最主要的考核目标还是李军,汇报工作的重点,就是围绕着他够不够资格带咱们这一堂仙家来开展的。 据我推测,老教主能挺满意。 李军非但没让老肖头结恶果,还阴差阳错的让他被佛法超度,顺顺利利的去地府投胎。 就这结果,足够我炫耀好一阵。 等我去铁刹山串门的时候,黑大姐指定得给我竖大拇指。 咱之前不是说,人的事得人办嘛。 老肖头亲手妨死肖惠民,那是冤亲债主的讨报行为,虽属公刑,也有地府的讨报令,却也多了几分戾气。 而在李军的影响下,他并没有报仇泄愤,反而忍住不动手,选择让肖惠民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行为呢,虽然看起来不够爽快也不够利索,但它胜在正大而光明、水到而渠成,符合天地事物的发展规律,不多戾气不说,还多了几分为人父母的仁慈和宽宥。 这妥妥是慈悲体现啊,肯定能得来大大的福报。 而这种福报在老肖头投胎的时候都是有说道的,说不准便能投到一个富贵人家。 所以本仙姑感觉,老教主能因为这事大大赞赏李军一番,保不齐能给他开个功能啥的。 就是不知道,在我离开李军的这段时间,老教主会派谁来当这护身报马。 就在我搁这琢磨的时候,门外突然金光闪烁。 待我起身相迎,来者已下了坐骑,身披金盔金甲,手拿一杆青龙偃月刀,直挺挺的走了进来。 我瞧他气质凶煞,长得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一副小鲜肉的模样,正想出言调笑一番。 可当我看清他本来面目的时候,不由得心里大惊,慌忙起身行礼。 “拜见蟒家大将,不知是您老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赎罪,今天到底吹的什么风,咋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那蟒家大将四下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受你家胡老太公所托,替你当几日护身报马。” 他这护身报马四个字一出,本仙姑脑袋嗡嗡的,我心说,“咱家这胡老教主到底多老大面子,连他老人家也能请得动。虽然他只是一个分身,那也是鼎鼎大名的正神,被姜太公亲封的七十四个星辰之一,蟒天青!” 我性格有点皮,加上本身道行也不浅,跟老教主说话都敢没大没小的,却压根不敢在这尊大神面前放肆。 看我拘谨的模样,蟒天青说道:“行了,就这么点事,有事忙你的去吧,这小家伙交给我,肯定给你看的明明白白,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带少了你的。” 我恭恭敬敬的回道:“是是是”,心里揣着疑惑,直接飞回山里。 这种真神咋上的俺们家堂口,还能被俺们老教主驱策,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上方仙,谁也请不下来,就算是一个分身,那也是泼天的牌面。 后来俺家老教主告诉我,蟒天青能来堂口,全都是李家祖上的缘分。 李家现在的老碑王,在当弟马的时候,请的就是这尊正神镇守堂营。 几百年前,李家老碑王镇守辽东、抵御外敌,那是万民敬仰的大英雄。他不仅将倭寇打了回去,还护佑辽东百姓免遭后金部落的袭击,更将他们杀的十不存一溃不成军,杀到最后,他们还反过来给咱们当了忠犬,这哪一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 为了护佑这位大英雄免遭邪祟侵扰,上方特派蟒天青护佑,乃是当时一段佳话。 俺家老教主还告诉我,老堂仙家大多都是那位老碑王所带的兵马,现在修行封正已不在少数。我跟他们是后来结的缘分,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清楚。 李家祖上荫德极好,忠君爱国、护国利民,李军又是个天生带仙家的好苗子,跟着李军好好修行,本仙姑封正自然不在话下。 本仙姑瞧着老教主,有点琢磨不透。 本仙姑的能耐不小,老教主的修行更是高深。 按理说,以本仙姑的能耐,若不总因冲动而沾染因果,早就受到天庭敕封,成为上方的神仙了。 而老教主老成持重,也从没见他意气用事过,因果更不可能沾染多少,咋还没有修成上方仙呢? 看着他天天在这操心上火的,还要等李军出马,给他当掌堂教主,我都有点着急。 不过,我虽然有疑问,却也不敢多嘴,毕竟谁还没点隐私了。 就像平时工作一样,你跟你领导关系混的再明白,你敢问领导在外面有几个妹妹不?一个道理是吧,我要是多嘴了,老教主指定能干我。 所以本仙姑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李军累功德,早日求封正吧。 本来呢,回山这段日子,本仙姑把李军托付给蟒家大将应该放一万个心。 也不知是不是天定的劫难,反正最后差点出了人命,本仙姑也是欲哭无泪,最后只能总结一句,“都是命啊!” ------------ 44、情书一封 要说咋整的差点出了人命,本仙姑还得跟你们慢慢说起。 若要以《论城乡结合部的传话速度的效率》为题的论文,估计那得写老长时间了。 反正据本仙姑的亲身感受,这还没到两个月的功夫,李军和刘洋去老肖头家的事,已经在学校里沸沸扬扬了好几轮。 别说同学们了,就连老师看见李军都绕道走,生怕跟这孩子走的近了,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来由的倒霉几天。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大多数人对这种鬼神之事,还是秉承着宁信其有勿信其无的态度。 并且,凭心来讲,这事邪不邪乎吧。 试想,一个别的镇上的孩子,在自己地界混不下去了,费劲巴拉的转学到了四条沟。 这刚刚开学还不到半个月,没来由的,他竟然和刘洋一起去了个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肖家。 人是当天傍晚去的,事是连夜交代的,就好像肖惠民并不是去派出所投案自首,而是去那逃命,倘若去的晚了,就能立马死家里。 再者说,他杀害自己哥哥的事都藏了十好几年了,只要他自己不主动交代,谁又能知道? 可偏偏,李军就去肖家见了他一面,便给他吓到派出所投案自首,你说这事邪不邪乎。 他李军是活阎王啊,你肖惠民不去派出所自首还能被他弄死咋地? 更邪乎的是,他还能隔空克人。 这肖惠民都跑到监狱里了,亲口交代自己杀害哥哥的事就得了呗。 他居然还能主动跟警察交代另外一件大案,将自己杀害父亲骗取保费的全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说这事要是跟李军没关系,估计连鬼都不信。 李军这克人的实力,套用网文里常用的一句话来说,简直恐怖如斯! 比这更邪乎的事还有,实在是罄竹难书。 不得不说,李军被认成邪祟都是有原因的。 按理说,连公安机关都未必能查出来的事被肖惠民主动交代了,是不是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是,那时候既不是严打也不是特殊时期,虽然肖惠民死罪是逃不了的,看可他这么积极主动交代罪行的份上,判个死缓总可以吧。 结果,这事愣是一点回旋余地没有,从严从重处理,死缓都没判上,直接给整个死刑立即执行,连夜拖出去给毙了。 算来算去,从李军去到肖家,再到肖惠民住到小盒里,拢共也就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这克人的效率,比凰海南厂用机床车一个全新的零件还快。 所以说,同学老师都怕他,的确情有可原。 再加上,李军在头浪镇本就广有的名声,克爹克妈克舅舅,狠起来连自己都克,‘地府销冠’之称,当之无愧。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李军这两个多月别说交朋友了,校长没给他开了都算是天大的恩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弟马自小三灾八难、鳏寡孤独,让李军出生便带了这种天煞孤星的体质。 反正肖惠民这事的来龙去脉咱们都清楚。 你说一点也不赖他吧,他也没那么无辜,说全是他的原因吧,又太冤枉他了。 总之,他被人孤立还挺让人无奈的。 不过日子终归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李军现在多少还能有点人缘,起码他现在有了两个死党——王霞和刘洋。 王霞就不用说了,这个自带阴郁气质的少女有个疯疯癫癫的妈,也是众人孤立的对象。 刘洋呢,纯属自己作,作到没人愿意跟他玩,这三人组成个小团体也算不错。 再者说,他们一同去过肖家,一起见证了‘鬼上身’的奇异事件,也算有了共患难的交情,成为死党自然水到渠成。 尤其在王霞被老师换了座位以后,三人更加无法无天了,基本可以在班级里另立山头。 学习,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从教学楼跳下去,摔死,都不可能学习。 所以,王霞和刘洋的成绩,很光荣的包揽了班级最后两名。 他们不理解的是,李军天天跟他俩一起疯,为毛成绩还那么好,期中考试成绩下来,让他俩臊了个大红脸。 李军以年级第五、全班第二的高光成绩秀了他们一波。 刘洋有点不忿,碰了碰李军的胳膊,“行啊兄弟,挺能抄啊,你说说,抄谁的考这么高分?” 李军给了他一个白眼,“抄个屁,老子自己答的!” 这还确实是李军自己答的,虽然他对出马看事这回事挺感兴趣,但他并没有忘了姥姥的嘱托,“好好学习,当兵、考军校,做一个有用的人!” 他上课时候认真听讲,回家也刻苦用功,再加上他脑袋有点小聪明,出点好成绩也不困难。 不过,刘洋可不信他有这能耐,一口咬定他走了狗屎运,抄了好学生的,跟他闹的不亦乐乎。 两人正在这疯的时候,王霞突然回来了,脸颊红红的,又有点生气,看起来很是别扭。 她谁也没搭理,回到座位上就趴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蛋就往下滚。 两人好一顿问,说她受欺负了吧,倒也谈不上,说受委屈了吧更是没有,反正就是一个劲的哭,谁劝也不好使。 最终,在两人孜孜不倦的劝慰下,王霞开口说了事。 她拿出一张字条,是用早些年那种信纸写的。(2000年初学生之间流行一种信纸,带各种韩式图案的,挺好看的那种) 信上开头的四个大字,直接让李军和刘洋眼睛都直了。 “亲爱的霞~” 就这四个字,给两兄弟尬的好悬没吐出来,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李军更是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 那时候本仙姑不在,都是黄家大仙过后告诉我的的,说蟒天青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眉毛都竖了。 再后面,就是用彩色水性笔写的求爱内容了。 这封信不光字写的歪歪扭扭,有些生僻字居然还用拼音去替代,属实丢人。 至于内容嘛,咱们就不公开了哈,都是尘封的往事。 总之,据咱们黄大仙说,蟒天青看完之后,恨不得拿青龙偃月刀将那封信给劈了。 ------------ 45、又出乱子 有人追本来是个挺好的事,最起码说明你长得好看,有魅力。 可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处对象还属于早恋,本能的不愿意也挺正常,尤其追王霞的还是个山炮。 就看王霞搁那哭丧着脸,“他说让我跟他处对象,不处就跑到咱班门口跪下,跪到我同意为止,你说我该咋办啊?” 处对象这回事,李军和刘洋活这么大也没遇到过,根本给不了啥实质性建议。 不过他俩觉得,按照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尿性,做出啥来都不稀奇。 那年月,正是台湾偶像剧爆火的时候,他们这些十来岁的生瓜蛋子有样学样,一来二去啥样的奇葩行径都有。 这不,前段时间就出了一挡子事,初二三班一个山炮,拿着一吐露砂糖橘当手捧花,站在女厕所门口表白,好悬没被那女的锤死。 如此推测,送情书的人说要跑到他们班门口跪着求爱,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真到那时候,王霞可就火了,丢人能丢到外星去。 刘洋到底是个有闯头的,一拍胸脯表示,“看我的,下课我去找那人谈谈,保准给你这事谈妥了。” 他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可一问送信的人是谁他就痿了,从头麻到脚,悔不当初夸下这般大的海口。 给王霞情书的,在凰海学校挺有名,是个下半学期就去技校深造的选手,逞凶斗狠惯了,连教导处主任都管不住他,人送外号‘强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分,强哥的本家跟王霞一样也姓王。 出于其装犊子的性格,强哥在校外认识不少混子,故而成为了学校里的接管。 (接管跟铜锣湾扛把子一个意思,具体是啥,我也不好形容。) 王接管平日里啥事不干,没事跟这个同学借点、跟那个同学要点,也都不多,五毛一块的。 碰到不给的,飞身就是一顿爆锤,所以在那个时候,谁看他都有点怕。 不过,王接管脑袋还算灵光,从不打好学生的主意。 毕竟要是动了老师们手里的香饽饽,不用家长出面,学校就能把他干死。 故而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就成了他的重点照顾对象。 像刘洋这类调皮捣蛋的选手,平时王接管不找他晦气就算烧高香了,他主动去找王接管,那不妥妥送上门的一盘菜吗。 一想到这,刘洋就一个头四个大,两腿止不住的打摆子。 相处了两个月,李军挺了解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放心吧,我陪你去。” 正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刚下课,小哥俩就飞出教室,直接来到男厕所门口。 王接管虽然未成年,但好整点草卷,教学楼里可不敢嘚瑟,于是教学楼外的旱厕就成了他的主场。 他俩刚来,果然看见王接管蹲在最里面的坑位吞云吐雾。 刘洋跑过去,低头哈腰,“强哥,那啥,跟你说个事呗。” 王接管听有动静,吓了一老跳,还以为教导处主任过来抓他。 伸头一看是刘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这才放了心。 他站起身,使了招锁脖,用咯吱窝夹着刘洋脑袋,问道:“给我吓他娘的一大跳,找你强哥啥事?” 王接管人长得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气势却很强,足足有两米八,别看刘洋比他高半拉脑袋,被他夹在咯吱窝下,跟夹个小鸡崽子似的。 还没等刘洋回答,王接管突然反问,“哎,老弟,你初一一班的哈?” 刘洋附和道:“对对对,强哥,俺一班的,有啥事哇?” “艾迈,还真有个事,喃不是跟王霞一个班吗?帮哥打听打听,王霞稀罕谁,有没有对象。” 刘洋一听就明白了,但是他没想好这话应该咋说,顺着话继续道:“这.......哎我说强哥啊,那王霞长滴也不咋样啊,你打听她干哈?” 话刚落地,刘洋就挨王接管一顿白眼,同时还挨了好几个脑瓢。 “你瞎啊,俺家霞那么好看,啥叫长滴不咋样?再说一个不字,信不信俺削你?你就给俺打听,要是有稀罕她的或者她稀罕的,都告诉我,我找那老爷们盘盘道,让他们离俺家霞远点。” 刘洋本想劝王接管离王霞远点,谁成想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让王接管给毙了。 换平时,这事可能也就这么着了,先满口答应下来,等回班在想办法。 但这次有自家老铁在,他不想在李军面前没了颜面,于是挣脱了王接管的锁脖。 “强哥,俺跟王霞关系不错,她收到你情书了,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就让俺回复你,她对你没那个心思......” 这话本来没啥毛病,但在此刻说出来,就像他俩暗中情投意合似的。 王接管听了以后直接怒了,飞起一脚就给刘洋璇趴下了。 你想想,学校旱厕,那得多埋汰。 刘洋轱辘了一身,暴脾气也上来了,轮圆了拳头跟他干。 要不咋说王强能当接管呢,别看个头小,打仗那还是有一手的,没两下就给刘洋干没电了。 李军全程旁观,直到王接管给刘洋逼到墙角一顿猛踹的时候,他也怒了。 李军是挺虎,你给王接管拉开不就完了吗,再不济跟刘洋一起跟干他。 这俩他都没选,直接从角落里找了个铲屎的铁锹,上去就给王接管开瓢了,粑粑混着血糊了王接管一脑袋。 后来这事学校介入了,鉴于李军的优异成绩和王接管劣迹斑斑的行径,学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赔点医药费不了了之。 王接管咽不下这口气,他活这么大还没这么窝囊过,于是放出话来,周末要带人去头浪镇堵李军,高低给他脑袋上整俩窟窿。 现在听着,觉得王接管话里的水份挺大,但在那时候,着实给李军吓的不轻。 刘洋挺够意思,琢磨着正好赶上放元旦假,便跟李军说道:“你跟我去农村玩几天吧。” 李军也没啥好办法,便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也就因为进村,差点闹出人命。 ------------ 46、进坟 以前的李军,一举一动都被姥姥看着,那是要多拘束有多拘束。 可自打他上了初中以来,姥姥就不咋管他了,几乎到了想干啥就干啥的地步,这让他挺纳闷的,感觉有点反常。 其实,这正是姥姥的铺垫。 这两个月,她没事就往胡阿姨家里跑,想多看看胡阿姨的人品和做派。 她在替李军准备着另一条路,一旦将来出马顶香了,最起码能遇到个好师父,免得走了邪路,再蹲大狱啥的。 也因此,胡阿姨能够经常对姥姥进行开导和劝解,给她宽心,让她打开心结。 其实,这也是姥姥的无奈,毕竟管不了李军一辈子,能多让他在外面闯荡闯荡,也算是提前了解社会。 而且她命数不多,如此放任未必不是对李军的另一种管教。 所以当李军说要跟小伙伴一起去农村住两天的时候,她立马就同意了,甚至花重金买了两包蛋糕当做上门礼物。 临走的时候,还往李军兜里塞了三十块钱,二话没说,一脚给他踹到汽车站。 这让李军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很不受姥姥待见的错觉。 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又被另一种情感取而代之,被他直接抛在了脑后。 坐在车上的李军既有点激动也有点害怕,心里忐忐忑忑的。 到底是头一次住在别人家里,也不知道那家人的脾气究竟怎么样。 反正不管干啥都得约束好自己,别到时候因为自己哪做的不到位再给人惹恼了,到时候被人给撵出去,那人可就丢大发了。 不过,他看看身边的刘洋,瞅着这个大大咧咧的男生,想着接近一个学期的深情厚谊,心里安定了不少。 刘洋这人值得交,有情有义。 王接管要干他这事虽因刘洋而起,但毕竟那个脑瓢是自己用铁锹开的,咋也怪不到人家头上。 刘洋不仅没有推卸责任,反而将这事全揽了下来,连医药费都是他赔的。 此番王接管报复,他更是没说二话,直接带自己去老家避难。 这行径,就算放电视剧里,也算的上屈指可数。 这也让李军对‘朋友’二字,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们所去的地方距并不算太远,就在冻港市和头浪镇之间,一个叫做羊前的地方,坐一个来小时车就到了。 这里插一句,也许李军真的跟那个售票员有缘,他一共出两次远门,全都碰到了这个人。 显然售票员没认出李军,但跟上次相比,她的脾气明显好了许多,待人接物也挺热情,估计是上次汽车抛锚的事让她反思了自己,从而做出了改变。 不得不说,我佛度人,润物无声。 颠簸了一个小时,二人到了站。 李军以为到地方了,四面八方的好顿瞅。 谁曾想,放眼望去,除了几间低矮的小平房之外,就剩一间茅厕和一间商店还算有点人气。 其他的,不是一望无际光秃秃的稻田,就是广袤的蓝天白云。 目之所及,眼睛里最宏伟的建筑就是他们所在的公交车站。 李军哪见过这么地广人稀的地方,欲哭无泪道:“这就是你家附近?” 刘洋表现的挺兴奋,毕竟快到老家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农村人的血脉渐渐觉醒,丝毫没意识到李军脸上颓丧的神情。 “哪能啊,还没到呢,咱还得走,差远了这都。” 听他这么一说,李军心里更丧了,一万个后悔。 他俩在公交车站等着,凛冽的北风就像刀片一样,足足两个小时,愣是没等来一趟车。 刘洋体格健壮,风刮在脸上跟没事人似的,李军却有点遭不住了,一个劲的踮脚眺望。 又等了半个小时,连咱家黄大仙都等无奈了。 他怕李军在风里冻着,‘嗖’的一声跑了出去,寻思圈点交通工具,高低别让这俩小子再受罪了。 结果跑出去一看,令他直接石化。 修行这么多年,咱家黄大仙足可算得上见多识广,连他也没见过这么偏僻的地方,方圆十里之内,愣没瞅着个能拉人的交通工具。 无奈之下,他只好圈了一个拉猪的拖拉机,起码让小哥俩先上车。 估计他俩在冷风里呆的久了,都有点累,一路之上虽然颠簸,却也成了摇篮,颠着颠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刘洋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揉了揉眼睛,抬着脑袋四下里瞅了瞅,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困意全无。 他赶紧推了推李军,“兄弟,醒醒!快醒醒!” 李军正睡得迷糊,连眼皮都没抬,“整啥啊,到地方了?” 刘洋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咱俩好像走丢了......” 他俩赶紧问开拖拉机的师父,结果,这个老头好像是个聋子,咋问就是不吱声。 刘洋皮是皮,心眼子却不少,那个年代拍花子挺多,他俩这样的半大小子也不是不能拍。 他害怕那个开拖拉机的要给自己卖了,于是乎拉着李军,直接跳了车。 只是没想到,这一跳,他更加慌了。 本来琢磨着,拖拉机能走的地方,高低得是个靠近村子的小路,谁成想两人越走越偏,越走越邪,竟来到个前不搭村后不撘店的地方。 满是陌生的景色令刘洋纳闷,心说道:“我咋还能在回家的路上走丢呢?” 他越是琢磨越是心烦,猛然抬头,突然顿住了脚步。 但见此处四面环山、植被丰茂、前有小溪汇成湖泊,后有高山傲然而立,纵是冬天仍依旧难掩瑰丽之色,倘若在盛夏时节岂不更是一番绝美景像。 他在这瞅的怡然自得,李军却好像怕的要死。 刘洋安慰道:“放心吧,这不有小溪吗,顺着水流就能找到大路。” 谁料,话还没说完,李军突然打着哆嗦,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你觉不觉得,这里风水挺好的......”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风水’两字,刘洋脊背直接透出冷汗。 所谓四面环山、枝繁叶茂、背山面水、荒无人烟,这不妥妥是个葬人埋骨的绝佳宝地吗? ------------ 47、二爷 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葬人埋骨的绝佳宝地,刘洋便立马联想到了。 想着想着,身体猛地哆嗦两下,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 忽的,他眼前白花花一片,好像被迷雾蒙了双眼,什么也看不清。 同时心里乱作一团,一边拽着李军,一边四下奔逃,“我咋看不见了!” 就在说话的同时,他又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重重跌了一跤。 待站起来时,眼睛逐渐能够视物,登时被吓个半死。 但见得,周遭全是半人高的坟冢,墓碑一个压着一个,重重叠叠,横七竖八。 放眼望去,自己已然置身于坟圈子当中,无数的墓碑组成一张大嘴,将自己生生吞入。 他本就吓的不行,双腿打着摆子,恰逢此刻北风骤起,吹的山坳“呜呜”作响,更增恐怖气氛。 刘洋已经怕的几乎要尿出来了,更要命的是,从坟圈子里面,突然冒出了几缕火焰。 有蓝色的、有绿色的,十分摇曳,组合在一起,好像一张人脸...... 李军已经被吓得连说话都哆嗦了,“可、可别说......你老家在这儿附近。” 刘洋比他更害怕,早就想撒丫子跑路了,不过碍于面子,他只能强装一副镇定的模样,打着哈哈说道:“那肯定不是,你放心,咱俩指定丢不了......” “叮铃铃……” 猛然间,两人听到身后远处有铃铛响。 回身一瞧,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个赶着骡子车的庄稼汉,正踏过鬼火向他俩走来。 别说在这荒郊野岭满是坟圈子的地方出现一辆骡子车,就算换个稍微偏僻点的马路,瞅见这么个场景心里也突突。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肉眼看到的都是活人。 李军和刘洋只有初中文凭,年纪也不大,但两人高低算是读过书的。 在看过为数不多的几本灵异小说中都提到过相似的情节。 在坟圈子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妖魔鬼怪幻化成人形出来找人吃。 于是乎,他俩立马躲在暗处里,屏气凝神,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个赶骡子车的庄稼汉走过去。 本来两人趴的好好的,寻思等那个赶骡子的走近了仔细瞅瞅,判断判断他到底是人是鬼,倘若是个活人,好搭他的骡子车进村。 可谁又能想到,李军突然抽了风,一个健步窜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老爷爷,送我们一程行不行?” 刘洋心中大骂他虎逼,但见小哥们已经窜出去了,自己咋也不能被他落下,硬壮着胆也跟着奔了过去。 远处虽然看不清这赶车老头的面目,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从鬼火里面出来的骡子车,指定没啥好玩意 他俩跑的挺快,不一会就追上了。 离得远了尚觉得这个老头诡异,此时离的近了,更觉得这老头身上处处透着邪乎。 大冬天的,赶车老头穿了一身蓑衣、带了一顶斗笠,穿的也跟古代人差不多,倒像是下雨天,古代打渔人穿的那种装扮。 李军这一声喊的也不小,可那赶骡子的似乎没听到,依旧牵着骡子往前走。 他又接着喊了一声,“老爷爷,送我们一段行不,就送到大路上......” 直到喊了第二遍,那老头才听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小哥俩两眼。 但见,压低的斗笠下面只漏出半张脸,却就在这半张脸上,有一道特别长的伤疤。 跟被刀砍过似的,脸上的肉被砍飞了,皮贴着骨头长了出来,形成一道长长的疤痕。 李军被这老头吓得连连后退,刘洋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爷,好多年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这赶骡子车的,正是刘洋的二爷,早年间打过小日本,那道疤就是拼刺刀时留下的军功章。 荒郊野岭遇到亲人,别提有多开心了。 刘洋小时候就总往二爷家里跑,可以说,比跟自己的亲爷爷还亲。 所以,小哥俩也不客气,直接往骡子车上一坐,晃悠着回了村。 刘洋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怎的,刚坐上车脑袋就发沉,一路上似睡非睡,跟梦游似的。 睡梦之中,他好像回到了家,看见自己亲爷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跪在灵堂前,家里人也都披麻戴孝跟在爷爷后头跪了一排,痛哭流涕。 就在他要看灵堂上照片的时候,梦突然断了,眼睛猛的一睁,骡子车进了村,正好给他俩送到了家门口。 两人一起下了车,推开院子大门,当即愣住。 但见得,刘洋老家里面,白布横挂,屋门大开,一排人跪在地上,就跟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跪在地上的老头向后瞅了瞅,见到刘洋回来,便问道:“你咋回来了,俺刚刚才给喃爹妈打电话,让他俩回来奔丧。” 刘洋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我放假了回来玩啊,咋了爷爷,咱家谁死了。”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往火盆里添纸,语气有点悲伤,“哎,你二爷呗,今天下午刚走的,你赶紧过来拜一拜。” 听了这话,刘洋头发都炸了,他二爷下午就死了,那刚才又是谁送自己跟李军回来的。 他脖子有些发硬,缓缓回头,还哪里看得见二爷爷半分身影?连那辆骡子车也消失不见了。 “我、我这是见了鬼了?” 他问向李军,却想不到,此刻李军周身正冒着黑气。 待得黑气散去,竟露出一个等身高的纸人,纸人的瞳孔上,被人用血点了两个眼睛。 “爷爷!” 刘洋叫了一声,立马冲着爷爷向屋子里跑去。 刚迈出两步,跪在灵堂前的亲戚突然集体回头,怒目瞪着他。 但见,那些披麻戴孝的亲戚们,眼睛里渗出殷红的血液,嘴巴正画着十分诡异的弧度...... 他被吓懵了,定在原地,头脑渐渐变得麻木。 “你、你们......” 就在他惊恐万分的时候,又见亲戚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子后面,露出了无比锐利的尖牙,一边向他招手,一边凄惨的笑着...... ------------ 48、被上身了 刘洋一直在梦里叫唤,一会儿喊他二爷、一会儿喊坟圈子,一会儿又喊赶骡子的,不知道梦到了啥,总之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恐怖。 李军瞧他睡得迷糊,还一个劲的瞎说胡话,生怕他出什么事。 伸手往脑门上一摸,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觉得,那脑门子热的,就跟冬天里的锅炉一样,都够煎鸡蛋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咋突然病了,发了这么高的烧。 李军使劲推了推他,生怕料峭的寒风再给他吹废了,想要将他推醒。 谁知,这小子就跟吃了整瓶安眠药似的,咋整都不睁眼,就差扇他大嘴巴子了。 这可给李军整的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好在上车的时候,刘洋跟开拖拉机的老大爷说了地址,老大爷又恰好认路,这才晃晃悠悠的一直往前走。 颠簸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眼瞅着就要到村口了,咱家一向和颜悦色的黄大仙突然向蟒天青发难,问道:“我说蟒家的大将,刚刚那个情况,你特么多少拦着点啊!!” 要不咋说,仙家看待弟马,就跟看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咱们黄家大仙瞅着李军和刘洋关系好,爱屋及乌,看刘洋难受的不像样,心里也揪揪,这才同蟒天青恶语相向。 你想想,蟒天青乃何许人也,他可是上方仙的一道分身,平时咱家黄大仙巴结都来不及,哪还敢这般说话,由此可见他急眼到什么程度。 蟒天青也是有苦难言,一脸的无奈。 纵使咱家黄大仙的质问让他很不爽,但他却未曾表露半分,依旧十分平静的回道:“俺能咋整,根本拦不了。” 这话终于让咱家黄大仙冷静了下来。 他把事过了遍脑子,觉得蟒天青也情有可原,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消停了。 刘洋毕竟不是自家的缘分,谁也不能直接出手,否则刚才就给那东西赶跑了。 蟒天青也是这么想的,说到底,一切皆有缘法,一切皆有因果。 刘洋身上的灾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本仙姑这么说各位看客可能有点懵,这些事都是咱家黄大仙后来告诉我的。 我代人转述肯定整不太明白,所以咱们捋顺捋顺,把时间点倒退到小哥俩还在车站的时候。 黄大仙不是心疼李军吗,他不想让这小子在寒风中等这么久,所以直接跑了出去,使了吃奶的劲儿,给小哥俩圈来一辆拉猪的拖拉机。 这拖拉机除了血气重之外本身没啥问题,开拖拉机的老头除了杀气重也没啥问题。 可不知怎滴了,小哥俩前脚上的车,后脚就被一个东西给跟上了。 (人气运不佳的时候确实会这样,阴气重,想的也多,啥外鬼都喜欢跟着你。) 看到这外鬼的时候,咱家黄大仙并没有着急,也没出手赶他,毕竟有蟒天青这种上方的仙家在,小小外鬼还敢班门弄斧? 他想着,估计这外鬼跟车走一阵就跑了,所以也没拿那个外鬼当回事,又忙活自己的去了。 咱家黄大仙心里面挺有主见的,早早的规划好了一切。 他算准了时间和路程,琢磨着再给小哥俩圈台四轮子,就放路边等着,高低让他俩舒舒服服的进村。 这不,脑袋里刚刚有点想法,便仗着自己腿脚快又跑了出去。 他跑了好几圈,可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歹整了个四轮子。 正吹着口哨正往回走呢,哪能想到,刚刚还好端端的刘洋,突然搁那“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给他难受的不像个样。 黄大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应该是被那玩意妨了。” 再四处瞧瞧,还哪能看见那玩意半个影子,禁不住怒从心起,直接问道:“那东西呢?” 蟒天青就像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似的,淡淡回道:“上身了。” 他无奈的瞅着蟒天青,想张嘴骂两句又不敢,最后仍免不了急头白脸的语气,说道:“你拦不了,诈呼那玩意一下也行啊,咋就能让他上了身呢?” 蟒天青摇了摇头,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职责所在,一是一、二是二,不能违背。” 这话让黄大仙特别生气,他一个劲的瞪着蟒天青,嘴角抽动。 其实还真不怪人家蟒天青不近人情,他是上方的仙家,虽是一个分身,那也是受天庭敕封过的。 天上的规矩有多严,想必我不用多说诸位看客也都清楚。 按电视剧《宝莲灯》的说法,就算你强如灌江口二郎,母亲犯了天条,该受罚照样得受。 那可真是丁是丁、卯是卯,半步也不能逾越。 咱家黄大仙跟本仙姑配合惯了,也变得比较性情,总拿天规不当个事,这才发了脾气。 他又看了看刘洋,见这小子已经被妨的翻了白眼,嘴角冒了沫子,心里着急,道了声‘告辞’,直接跑出去想办法了。 像本仙姑之前说过的,人的事得求人办,仙的事得求仙办,由人求弟马,再由弟马求仙家那才是正途。 而像这种,仙家瞅着俩人关系好,自己主动帮人去查事的,那叫违背天规,是不被上面所允许的。 蟒天青本来想伸手给咱家黄大仙拦下来的,可考虑到咱家黄大仙的道行和心性,估计做的也都是些行善积德的事,虽违天规应不会有大的惩罚,这才勉为其难的将他放了出去。 话说回来,其实这种情况也算是上面对咱们仙家的一种考验,考验仙家的办事能力和素养。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是天规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这里面需要仙家自己选择。 毕竟事是自己做的,业障是自己担的,福报也是自己得的,由谁,做了什么,得了什么,前前后后都得想清楚。 但该来的终究要来,不论咱家黄大仙如何努力,也逃不了‘无可奈何’四个字,刘洋也逃不了他的劫难。 ------------ 49、乱葬岗 说回李军和刘洋两个小哥俩,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小哥俩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霉运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就在咱家黄大仙刚走不久,那辆拉猪的拖拉机便路过了一片废弃厂房。 而这片厂房的邪性,几乎超过了想象,更有几个阿飘,堂而皇之的跟在了小哥俩身后。 可别小看这片废弃的厂房,这里以前可是个乱葬岗,后来赶上了全国性的运动才把这推平了,改成个炼钢厂。 市领导本来打算靠这个炼钢厂出点政绩,谁成想,厂房盖起来以后,政绩没咋提升,仅一年就横死了五个人,差不多两个月死一个,直接给厂里的诸多领导吓尿了。 正常来说,一个厂子这么邪性,指定得找个明白人来看一看。 可那时候,社会风气偏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厂里的领导谁也不敢提这茬,厂长就这么一直放任着没管。 厂长搁着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厂里面的工人可不干了。 有些本地的工人知道这儿以前犯邪乎,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便炸了锅,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他们本想去厂长那讨说法的,可碍于那时候风气特殊,谁提谁丢工作,说不定还能蹲大狱,故而工人们不敢来明的,只能背地里走关系。 一时之间,该送礼的送礼、该送钱的送钱,工人们找亲戚、靠朋友,总之挖门盗洞的找关系,没过多久,厂子里走的走散的散,基本上没啥人了。 厂长一看,厂里也不能没人干活啊,于是便从南方城市的偏远地区招了挺多人,硬是把厂子撑了起来。 然而,撑了大概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那些新来的工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开始闹罢工。 这一次,厂长使了大能耐,整了不少粮票、布票发了下去,这才平息了事件。 (粮票、布票,时代产物,计划经济下的东西,60后能熟点。) 只可惜,之后的事,厂长再也平息不了了。 就在他视察厂房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居然掉进了钢水里,连骨头渣滓都化成了一股烟。 直到此刻,上面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顶着被问责的风险,强行将厂子关停。 所以,能留在废弃厂子里的东西,都挺有能耐的。 至于乱葬岗邪性到何等地步,只可用阴邪至极来形容。 在咱们祖国饱受外敌入侵的年月,死人是常有的事。 打仗死的、饿死的、夭折的、被土匪杀了的、被鬼子整死的,比比皆是。 那年头,活下来才是不容易的,死了反而是正常的。 你想想,在活人都过不下去的年月,谁还能讲究死人的事,给找个地方埋了就算是入土为安了。 后来,死的人多了,活人为了图省事,直接把尸体往那个地方一丢了事。 甚至有些懂事的,在自己快不行的时候,还主动爬向那个地方。 久而久之,那个地方变得白骨处处、杂草丛生,成了各路邪祟的聚集之地。 就这地方出来的玩意,一个一个的,能耐能小了? 连顾潇寒这种拥有几百年道行的烟魂都紧张的不行,由此可见他们有多恐怖。 不过,这里有蟒天青镇着,那些东西还算识趣,一开始只有三两个敢跟在刘洋后面。 可跟着跟着,他们就发现了端倪。 虽说这蟒天青的能耐通天彻地,可瞧这不搭理他们的样子,活像个摆设。 于是乎,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跟着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都想在刘洋身上讨一杯羹。 他们是不敢动手,可跟着的多了,阴气便重了,对人就会有影响。 李军不愧是天生出马的材料,他正关心着刘洋,忽然感觉身后阴风阵阵,透着点邪乎。 具体怎么个邪乎法他也说不好,就觉得大风之中夹杂着乱流,一个劲的吹他后脑勺,跟针扎似的疼。 直觉告诉他,他们身后肯定跟着一些不好的玩意。 李军现在还不是弟马,压根不知道怎么求仙家办事,更不会对付这些东西。 但他足够机灵,想着当初在孤山求仙家时的一片赤诚,诚心诚意的祷告道:“求仙家保佑,让那些乱七八糟的离我们远点。” 话说,蟒天青早就瞅这群外鬼不顺眼了,要不是天规在身,早就显出神通给这些外鬼打将出去。 他瞧了眼李军,露出赞赏的神情。 “小香童挺聪明,看我对付这些外鬼邪魔!” 话音刚落,但见一员神将蓦的出现在旷野之中,手中青龙偃月刀直指天际,向地一掼,没入寸许。 这一掼,山川清明、草木无声,将十里邪祟统统镇回洞里。 剩余几个跑的慢的,直接被顾潇寒一爪子一个,挠的灰飞烟灭。 这些东西没了,李军顿感一股热流回到身体,刘洋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这儿的变故刚刚结束,咱家黄大仙便跑了回来。 他喘了口气,略微歇息一会儿,便把消息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原来,缠上刘洋的东西压根就不是什么外鬼,跟他梦里所见的相同,就是他那五服之内的亲戚,死了不到一年的二爷。 按道理来说,被他二爷上身无非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老人家觉得刘洋是个出马顶香的材料,想踩他当弟马,跟着他修行。而且,像他二爷这样的,也确实有资格上堂口,毕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死后的能耐都比较大。 但是吧,这又不太符合规矩。 鬼仙上堂讲究也挺多,这第一条,新死一年的鬼仙不能上堂,就算是你亲爹亲妈也不行。 他二爷能耐再大也得守规矩不是。 而且刘洋才多大点,缘分还没到呢,压根没必要来踩弟马? 这个情况排除之后,还有第二种情况。 这孩子曾经无意之间坑害过老人家,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老人家的死亡,他现在回来做冤亲债主过来讨报。 可要这么说,就更令人迷惑了。 刘洋天天上学,哪有功夫回老家,他二爷死的时候,估计他还在那上学,所以这个可能性也被排除在外。 最后只剩下一种情况,也是最为匪夷所思的情况。 他二爷舍不得刘洋,想带刘洋下去一起生活。可是,他二爷又为啥会对自家大哥的孙子情有独钟呢? ------------ 50、爷爷奶奶 想着想着,咱家黄大仙的思路便开阔了起来,心知二爷上身要妨死刘洋这其中定有缘由,而这缘由也一定涉及到什么陈年往事。 但这往事具体是啥他尚不清楚,还得出去再打探一番。 说实话,我一直很佩服咱家黄大仙,业务能力那是相当的到位,行业顶级。 他也就打架不行,其他的多少都会点,连通幽探地都略有涉猎,更别提什么圈活圈财、探查侦测、传令送令、上传下达,那都是小菜中的小菜。 他性子急,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当即就要跑出去将这往事给探查明白。 估计只要把这事弄明白了,刘洋就有救了。 却不料,他人还没走,乱葬岗那些不要命的邪祟便又开始在那跃跃欲试。 咱家黄大仙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跟他们呲了牙,飞身起来就要干他们。 就在这时候,蟒天青忽的一声爆喝,将那些邪祟尽数喝退了去。 这一喝,声如巨雷,群山回响之下,竟震的树枝直颤。 李军虽听不到这动静,却也被震得耳鸣阵阵! 怪不得都说,蟒家大将是个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擒龙的主儿,这充满威压的一声吼,换谁也遭不住。 连二爷都不禁怕了几分,怯生生的看着蟒天青,一脸小心。 本仙姑也不知道男人之间的情谊是咋样的,反正自蟒天青露这一手后,咱家黄大仙对他的评价直线上升。 又行了没多久,杀猪的拖拉机便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地方,进村的小路已在视线之中。 小路尽头,一个略微佝偻的秃顶老头正坐在石墩上,不断地向这里眺望。 李军看他样貌,跟刘洋有几分相似,于是喊道:“请问您是刘洋的爷爷吗?” 那老头一听,登时兴高采烈,隔着大老远就跑了过来,张开双臂呼喊道:“是俺、是俺,俺家大孙可回来喽!” 可当他走近看见刘洋的那副状态,人立马就傻了。 但见自家乖孙耷拉着脑袋,气喘的一点劲没有,眼皮时不时的跳两下,不光印堂漆黑,连眼眶都布满了黑影。 这给他急的直呲牙,一个劲的跳脚,“咋着了?俺家乖孙这是咋着了?” 还没等李军回话,爷爷又将刘洋的眼睛扒开瞅了瞅,见他眼球泛白,瞳孔朝上,浑身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又立时给他吓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才转了转眼珠,心里琢磨着自家大孙应该是被啥不干净的玩意上了身,于是二话不说,扛起刘洋就往家里跑。 他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老婆子,赶紧回家!” 就这么喊了一路,给全村的狗都给喊的嗷嗷叫。 别看爷爷上了岁数,气力还挺长。 李军拎着两袋蛋糕在后头死命的追,累的呼哧带喘,肺差点没累炸了。 再看爷爷,肩上扛着个人,大气都没喘两口,跟没事人似的。 大概跑了五百来米便到了家,就见爷爷“哐当”一脚踹开大门,把刘洋放在炕上后直接转身出了屋,放声大喊,“老婆子,洋洋回来了!” 估计他不想让邻居嚼舌根,故意没说刘洋病了。 那破锣嗓子的回音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圈,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回道:“好嘞,洋洋回来了,奶奶给你做锅包肉!” 那时候的农村压根没有啥通信设备,找人就嚎一嗓子,保准能把人给你叫回来。 刚进村的时候,奶奶就在家附近唠嗑,正唠在兴头上,哪还能搭理爷爷。 可一听刘洋回了家,她就立马变了样,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奶奶回来喽!” 老太太也是个大嗓门,人未至、声先到。 刚要进屋,爷爷就把她给拦下了,用眼神瞥了瞥李军,示意家里有外人,然后特别严肃的对她说道:“老婆子,咱家洋洋好像被啥跟上了,你平常日子李总接触这些,你赶紧给瞅瞅啊!” 奶奶本身没啥能耐,不过农村女人都爱捣鼓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身边资源又不少,一来二去自己多少会点,挺多时候还挺管用,于是便说道:“行,俺给整整。” 她也跟爷爷一样巴拉刘洋的眼睛看了看,随后便用手托着腮仔细寻思了一会儿。 李军看她眼睛上翻,就像真在那琢磨着什么似的,没过一会儿就见她有了主意。 奶奶特意走到李军身边,神情严肃的叮嘱道:“俺在电话里都听了,你是洋洋同学。一会儿你就搁这等着,千万别出声,听屋里有啥动静都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她就去灶台那边收拾了一堆东西。 像什么水碗、筷子、大米,这些都挺正常的,就是拎了把菜刀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用处。 她手里拿了这么多东西,故意停在门前等了等,见爷爷没动静便开口骂道:“你个老登,有点眼力见没?” 爷爷心里担心刘洋,一个劲的在那抽烟。 本来他心情就不好,奶奶还在小辈面前骂他‘老登’,面子当时就挂不住了,替奶奶开门的同时极少见的还了嘴,“死老婆子,你是尿壶镶金边,嘴长得挺好啊!” (老登,东北对老年男性侮辱的话。) 随即又听“砰”的一声,爷爷摔门,给李军吓了一个激灵。 李军现在特别担心刘洋,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啥毛病,咋就突然昏迷不醒,更不知道刘洋奶奶能不能找对病症,将刘洋给治好。 他现在有点自责,要不是刘洋带着自己回来,指定碰不上这样的事。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不多时,屋里面就传来奶奶的动静。 “是洋洋妈妈那面的亲戚吗?俺不打你也不骂你,是那面亲戚你就给我站着!” 许是猜的不对,过了一会儿奶奶又换了词,“是洋洋爸爸那面的亲戚吗?是就赶紧承认,咱好说好商量,不打你也不骂你,是就给我站着!” 别看奶奶说的玄乎,这术法咱们挺常用,基本家家的长辈都会,是一种叫做‘看水碗’小术。 ------------ 51、宇宙最强大仙 ‘看水碗’这种小术实施起来并不复杂,诸位看客想必在小时候也见过,其原理就是借助灶王爷的力量驱除邪祟。 虽然各地有各地的办法,但施展起来却也大差不差,本仙姑就选一个最普遍的来跟你们絮叨絮叨吧。 注意,一定要在灶王爷处摆上香案做术,共将筷子立在水碗里三次。 第一次竖筷子乃是确认是否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如果筷子立起来,就说明遇到了,这时候就要竖第二次。 第二次竖筷子还要结合症状来推测,看看究竟是哪种阿飘。 比如你全身发抖、冷,就说明遇到了淹死的阿飘;如果你全身发热,就说明遇到了烧死的;如果你肚子空,一直想吃东西,就说明遇到了饿死的,以此类推...... 辨明情况后,需要心里默念,“如果你是如何如何死的(如淹死、烧死、饿死……),那你就再站一次给我们看!” 念完之后,如果筷子还立着,就说明找准了。如果筷子倒了,就得再想想别的死法,直到筷子立住了为止。 第三次竖筷子,是要进一步确认,并用水饭送走它。 这时候一定要心诚,口中默念,“如果你真是如何如何死的,那你再立一次,让我明白是你!” 这时,筷子要是不倒,你就准备一点饭,倒在水碗中,同时口念:“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 念完之后,如果筷子倒了,说明它吃了饭走了。 如果不倒,说明它不想走,你就拿一把菜刀,向四周乱挥,并大吼:“再不走,刀砍你!”,那时筷子就会倒了。 这时要注意筷子倒的方向,如果是倒向门的方向,这说明它真的走了。如果不是门的方向,说明它不是来要饭的。 这时,需要在家门前的十字路口烧点纸,或者直接找明白人给看看,都能给解决。 虽然这方法大差不差,不过刘洋奶奶所施展的术法太过于简单粗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来,她只是个二道贩子,根本没注意到其中的要点。 二来,咱们这疙瘩施展‘看水碗’的术法也确实简化,基本上,就是用一把筷子,让筷子在水里面立住。 然后用温柔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喊出过世亲戚的名字。 一个名字喊个两三遍,直到筷子立住就算找到人了。 这时候,咱们需要用水饭把它们送走。 跟通常的办法不同的是,咱们不会那么温柔,还细声细语的跟你讲“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 在咱们这,都是直接用大米砸,都砸倒了就说明送走了。 如果还有一两个没被砸倒的,那就直接上菜刀,一刀砍在筷子上,不光能给你砍倒,还能给你干两截。 那意思再简单不过,就告诉那些阿飘们,“老子发火了,好说好商量拿着东西趁早滚蛋,再不滚,别怪老子不客气,找明白人干死你!” 就这样,奶奶用‘看水碗’的方式报了一堆亲戚名,给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也没让那筷子站下。 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脑海里想着以前别人‘看水碗’的情景,默默嘀咕着,“也没整岔劈啊,咋还不好使了呢?” 其实奶奶一开始就整错了。 咱们这疙瘩‘看水碗’的方式虽然简化,却也需要在灶王爷面前施展,这是借助灶王爷的能耐,跟乱七八糟的东西沟通。 她直接在屋里做术,能管用才怪。 不过,估计灶王爷可怜奶奶,多少发了点愿,帮了她一把。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感应,竟然报上了二爷的名字。 也就在说出二爷名字的瞬间,那把筷子肉眼可见的聚拢在了一起,瞬间立住! 奶奶怔怔的瞧着筷子,脸上阴晴不定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她赶紧回头,瞅瞅门关的严不严实,随后面色变得凶狠起来。 “原来是你个老登,你抓虎嫂子啊,给你点东西赶紧走啊!!” 说完,一把大米直接呼到了筷子上。 但见那一把筷子结结实实的挨了顿打,连晃都没晃,竟在水碗里屹立不倒。 见此情形,奶奶瞬间上了脾气,“卧槽,你个老登还敢跟我晒脸?俺是你嫂子,看我干不死你!” 说罢,一道白光闪过,电光火石之间,菜刀将筷子砍成两截。 但见,上半截筷子四散开来飞的满屋都是,下半截筷子却仍立在水碗里稳若泰山。 这样一幕给奶奶干愣了,她拿起菜刀放在眼前看了看,只见菜刀光可见人,寒气逼迫,故而有点疑惑,“俺这菜刀这么快吗?还能给筷子砍两截?” 其实做到这个份上,连傻子都明白刘洋是被他二爷给妨了,必须得找个明白人给看看了。 但奶奶偏不信邪,估计也是较上劲了,语气逐渐凶狠。 “你要真牛逼,你就别躲,咱俩硬碰硬试试!” 说完,便将菜刀举过头顶,冲着水碗劈了下去! 谁想,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居然砍偏了。 菜刀擦着水碗上沿砍出个豁,瓷片蹦出碎渣从奶奶眼角擦过,当即鲜血飙飞。而碗里的半截筷子仍旧动也未动,立的稳稳当当。 “哎呦!!” 门外,爷爷正搁那抽烟等着,突然听见奶奶大叫一声,火急火燎的进了屋。 他瞅奶奶挂了彩,心里直犯突突,立马扶起奶奶,查看伤口。 爷爷是个温柔的爷们,就是这嘴挺碎,本来心疼的不行,非得损两句。 “你个虎了吧唧的老太太,破不了就找人破,耍什么驴逼,这可倒好,给自己干没电了吧。” 奶奶拐了他一下,还挺娇羞的,看得出来,这老两口感情挺好。 “还不是你个老登的二弟,咋这么厉害,非缠着乖孙,跟喃们那个倒霉爹没个两样,你赶紧收拾收拾,去村东头石老太太家看看。” 她嘴里的石老太太,乃是村里的出马仙,自诩天下无敌,宇宙无双。 据她所说,他家老仙能耐特别特别大,自言:如来给他当护法,三清听他来讲道,乃是开天辟地就牛到顶的,宇宙最强大仙! ------------ 52、竟是这般富有 爷爷听到‘宇宙最强大仙’’几个字,当时就给他造楞了,这石老太太他也认识,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夸下的这般海口。 说到这,本仙姑就不得不吐槽了。 爷爷他们村以前挺大的,《乡村爱情》里面的象牙山知道不,早年间他们村有相当于象牙山的七倍之多的人口,足足五百多人。 然而,这么大的村子,再算上临近的两个村庄,拢共一千三四百人,出马顶香的也就那么一个。 那人姓白,是个特别和蔼的老太太,平时不争不抢,话不多,人也不太合群。 不给人看病查事的时候她就伺候地里的庄稼,若是村里人找她看事,她就放下锄头给人瞧瞧。 她看病查事也不要多钱,全凭心给,给多少算多少。 碰到真没钱的,送几个鸡蛋或整几个白面馒头啥的,都成! 哪像现在这帮看事的,一个单元门里能出好几个,一个要的比一个夸张。 且行业内卷也特别厉害,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奋不顾身的投入到这个行业里,跟雨后春笋似的此起彼伏。 这感觉就好像,以前是老仙从山里出来,抓有缘分的人当弟马;现在却是弟马主动跑进山里,拼了命的要抓老仙。 估计他们把老仙当成了宠物小精灵,仍个球,一下抓一堆。 他们的话术也都出奇的一致,跟同一个培训班里出来似的,无外呼,谁来谁都有缘分,谁来谁都有问题。 其实吧,这话术本身没啥问题,就是没啥营养。 你能说太阳东升西落对你有啥用吗? 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不照样得过你的日子,不还是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 估计有些看客还没看明白,那本仙姑就给你们分析看看,这些话术拙劣的地方。 先说前半句,‘谁来谁都有缘分’。 咱们人跟人能相遇本身就是缘分,席慕蓉那首叫做《回眸》的诗里面不也说了吗,‘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你说你都找我看事了,那咱俩是不是有缘。 话这么讲没问题,但是这缘分这事吧,就跟‘万有引力’一样,理论上你跟地球另一端的石头都有缘分,但你敢说能给石头查事吗? 缘分是普遍存在的,你俩有缘不代表他能给你查事,所以这话的意义不大。 至于后半句,‘谁来谁都有问题’那就更没营养了。 谁好模好样的去查事,不都是过得不顺当了才想着去找出马仙看看? 经过本仙姑这么一说,明眼人是不是就看出来了。 他们那些听起来特别正确的话,不过是忽悠你的话术。 而且吧,这类人对于看事的理论基础也特别匮乏,要么来自于86年央视拍的《西游记》、要么来自于90年代初的气功热。 更有甚者,连堂单上仙家的名字都能写错,譬如将‘黄天霸’写成‘黄天爸’,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有人就会问了,既然这么假,为啥还会有人上当呢? 这就不得不说他们过于完美的包装了。 精准的话术、十足的派头,再加上精湛的演技,按他们所学,当个心理咨询师或许比出马顶香更适合。 而咱们正经顶香的弟子,普遍文化较低、性格又不争不抢,这么一对比,反而衬托出假的更像真的了。 (前面讲过了,仙家喜欢抓文化低的地马,心思比较纯。) 奶奶口中那个石老太太,当时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但听咱家黄大仙转述,蟒天青听到‘天下无敌、宇宙无双’这八个字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作为上方仙家的一道分身,他就算没见过什么特别厉害的神仙,也听过不少大能的事迹,放眼佛道两界,就没有敢如此自夸的。 不过鉴于高手在民间的信条,也鉴于大能们济世救人的慈悲,倒也不排除真有神仙大能临凡的可能。 所以他也十分好奇,这个姓石的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爷爷一听石老太太,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直接蔫了。 “老婆子,咱换一家去不行吗,白老太太不挺准的吗,不行再去小凤姑娘家。” 奶奶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拿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你懂个粑粑,那白老太太的能耐没石老太太大,还天天咋咋呼呼的,能看个啥?上次老王头去她家,还被她给撵出去了,你见过这样看事的吗?还是石老太太准成,那是宇宙最强大仙、开天辟地第一仙家,天下间就没她看不了的事!” 她看爷爷一个劲的翻白眼,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又说道:“你不信石老太太你就不信,早晚有你好果子吃,你也别惦记小凤那丫头,她压根不会给人看事,纯粹是要彩礼的噱头,足足要三头猪!” 爷爷知道自己老伴的犟种脾气,吐口唾沫是个钉,偷摸叹口气,直接抱起刘洋走了出去。 李军感觉奶奶的性格跟自己姥姥挺像,全程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他本不想去的,不过考虑到自己是客,主人不在家他也不便留在这,所以也跟着一道去了。 三人折腾一通,时间倒也不晚,也就晚上七点多不到八点。 对于城市里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夜生活可能刚刚开始,但对于庄稼人来讲,这个时间正是熄灯睡觉的时候。 李军还寻思会不会打扰别人家休息,谁成想,隔着老远就看见石老太太家灯火通明。 凑近一瞧,好家伙,各种小汽车围着圈的停了两排。 那排场,跟农村二手车展似的,从农用边三轮到拖拉机,从二八大杠再到四轮子,还有蓝天白云标的汽车,贼拉炫酷。 为了方便这些人,石老太太专门修了四进出的院门,从远了看就跟城门楼子似的。 三间规规整整的大瓦房,背山靠水、坐北朝南,在村子一众的小砖房里显得鹤立鸡群,展现出非一般的实力。 李军瞧着这个比别墅还豪华的大宅院,眼睛都看直了,心里想着,“啥样厉害的出马仙,居然可以这么富有,真是宇宙最强吗?” ------------ 53、如此看事 奶奶夸石老太太的时候,带着一股无比的自豪,就好像能跟石老太太结缘,是她八辈子得来的福分。 她将腰板挺得老直,走路带风,瞥了爷爷一眼,小声嘀咕道:“你看,这么多达官贵人都来这瞧事看病,他们还能来错了?石老太太家这么有钱,能骗你那仨瓜俩枣?” 她这话说的,就好像故意借着敲打爷爷的机会跟李军显摆似的。 爷爷一瞅一个不吱声,就觉得心里不语作。(语作,舒服的意思) 反正他这辈子也没犟过自己媳妇,老太太说个一他愣是不敢说二,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满意,也不敢放个闷屁。 进了屋,但见屋里屋外人山人海的,比过年还热闹。 里屋基本都是女的,岁数也都挺大,最小的四十出头,在那聚精会神的听石老太太讲道。 外屋都是他们的对象、孩子,受不了里屋的憋闷,在外面透口气。 奶奶常来,跟这些人挺熟络,一一打过招呼后,立马带人钻进里屋。 趁着石老太太给人讲道的空挡,奶奶赶紧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随后便找个地坐了下来。 直到此刻,李军才有机会仔细看石老太太房间的布置。 怎么说呢,跟胡阿姨家不太一样,石老太太家里的气氛有点怪,既看不见香案也看不见堂单,啥玩意也没贡,连个香火都没有。 总体来说不像是个看事的地方,倒跟医院办公室挺像,墙上挂满了锦旗。 锦旗上面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谢语。 像什么‘在世菩萨’、‘佛陀转世’就已经很夸张了,更离谱的是,上面竟还有‘胜过阎王’和‘宇宙第一’这种词汇,实在让人开了眼。 锦旗下方是一张大火炕,两边坐满了人,挨挨挤挤的,大概有十来个。 石老太太就坐在这群人正中,妥妥的C位。 她本人有些胖,头发不多,披了一件类似于林正英常穿的黄色道袍,屁股下面放了一张莲花样式的坐垫,身旁放了一堆矿泉水。 奶奶等的焦灼,石老太太家里香客多的,就算她走了后门一时半刻也看不上。 李军和刘洋爷爷闲着无聊,就在那悄悄看着。 他们好奇,这位所谓的宇宙最强大仙,开天辟地第一仙家,到底是如何给人查事看病的。 第一个来看事的,是个夜班出租车司机,小五十岁了,刚坐下啥都没说,那石老太太就让他站了起来。 司机估计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愣头巴脑的,问道:“站起来干啥?” 他刚说一句,石老太太就在那翻白眼,给他媳妇吓的,在旁边一个劲的小声提醒,“师傅让你站起来跳,师傅在那唱,你跟着跳就行。” 那司机不明所以,心里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媳妇说啥是啥,当即两腿并拢跳了起来。 跳了两三下后,石老太太先用双手行个奇怪的礼,然后又喝了口水。 “我这舌头可不一般,乃是上面的舌头,能从水的味道里判断出凶吉。你们去别人家看事的时候,看他们都点香,烟熏火燎的,因为他们走的是小道,没啥大能耐。而像咱们这种的,走的是大道,比他们能耐大,所以有人来说我不点香火,我都不尿他们。” (不尿他们,瞧不上他们的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众人,几个香客立马送上奉承话,“可不咋,要不是师傅给咱讲道,咱这道不就走小了吗。” 石老太太笑的得意,清了下嗓子,像二神唱神调一样开腔。 不过,她这唱词可没二神的规矩,调子也不好听,跟现在的rap差不多,就剩个押韵了。 她唱了十分钟,司机也跳了十分钟,最后一两分钟节奏快的,跟战场上的鼓点差不多。 给那司机累的,出了满脑门子汗,呼哧带喘的坐到了凳子上。 他刚想开口问事,便被石老太太截口问道:“轻了没?” 司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道:“轻倒没有,就是感觉有点累。” 石老太太板着脸,“净说瞎话,你腿不觉得轻啊?” 司机疑惑的瞅着她,不知道啥意思,但看媳妇那怨毒的表情,立马改口道:“轻了,轻了。” 石老太太这才露出一分满意,回道:“那成,回家吧。” “啥玩意?回家?!”司机听的一头雾水,还没明白过来咋回事呢,就见他媳妇千恩万谢的往莲花坐垫下面塞了两百块钱。 夜班司机一晚上才能赚多少,啥都没问两百就没了,当时就有点急眼。 他媳妇一边安抚他,一边跟石老太太摆好脸,连推带搡的给他推出门去。 还剩半拉身子,石老太太突然给他叫住了,斜楞他两眼,开始‘讲道’。 “喃不知道俺家这老仙有多厉害,所以总想问事,那都是小道,真有能耐的从来不用问。俺家那老仙,那可是开天辟地之时最厉害的一方仙家,傲立于儒、释、道众多宗教神仙之上,‘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她话说了一半,目光扫过众多香客,看众人虔诚的表情,心里特别高兴。 当她察觉出李军和爷爷两人神情里面带有疑惑的时候,直接跟他俩对视,言语慢慢缓和。 “喃俩是刚来的,或许还不清楚,这些一直跟在俺身边的弟子们都知道,俺家老仙当初许下大愿,只要虔诚信奉于他、听命于他,保证做事顺心顺意、水到渠成。所以俺看事,从来不问,只要你们心诚,求啥得啥,要啥有啥!” 她说完这些,几个信徒带头鼓掌,神情特别刚毅,就像得了上天降临的法旨一般。 被他们这气氛带动的,就算李军觉得离谱也跟着信了几分。 石老太太看向司机,以一种爹妈教育孩子的口吻说道:“你个老爷们当的真白费,白瞎你这个好媳妇了。她是上方下来的仙女,能嫁给你这么个玩意,就是上面派下来救你的。我瞧她可怜,发慈悲救她,你还敢怀疑我?信不信离开你媳妇你立马完蛋,全天下就我能救你,除了我谁也不好使,你还不知道感恩吗!” 说到这里,他媳妇觉得自己遇人不淑,想起日常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竟哭了起来。 她搁这哭鼻抹泪的,又带动了一番气氛,挺多看事的妇女都跟着她哭了。 在诸位香客的说教中,司机好像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媳妇似的,灰溜溜的跑了。 ------------ 54、神秘的黑影 奶奶一直在伺机而动,就等着这个司机看完,抢个座位。 她正要一个健步迈过去,却没想到,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抢先一步,直接在凳子上落座。 这可给奶奶气够呛,换做平时,她指定的撸起袖子跟这个女的理论理论。 不过,她考虑到来这看事的都是些有素质的人,一直搁这默默的排队,自己要真动了粗,肯定得被石老太太撵出去。 她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咬着牙根问道:“娃子,先来后到不假,但咱好歹也分个轻重缓急,俺家孙儿都病的不能睁眼了,你就让俺先瞧瞧呗。” 那年代人心都挺淳朴的,尊老爱幼的观念根深蒂固,尤其像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低着头求人,多少都能有点同情。 那妇女憨笑了下,也觉得自己不占理,脸上火辣辣的,正挪屁股要给奶奶让地方,结果却被石老太太给阻止了。 “放心,搁俺这屋里差不了,俺看你家大孙儿没事,你就等等吧。” 石老太太都亲自发话了,奶奶心里就算有一万个脾气也不敢发作。 再者说,这里面看事的,谁不是等了好几个小时,有的甚至就搁这打地铺住下了。 像奶奶这样进来没多久就能看上的,已经算格外开恩了。 奶奶也是个知进退的人,使劲咬了咬牙,愣是消停了。 那妇女得了便宜,赶紧招呼自己儿子过来。 这是个体格特别健壮的小伙子,比李军和刘洋大几岁,听他妈妈说,还是个高三的学生,专门练体育的,下半年就要高考了,想让石老太太给祝一祝,抬抬成绩。 石老太太二话不说,行了个奇怪的礼,品了一口水。 她眯着眼看这小伙子,说道:“跳!” 瞧了那司机看事的全过程,小伙子知道是啥意思,“呼通呼通”的跳了起来。 石老太太看他跳的特别有劲,故意把节奏唱的很快,还特意点了小伙往高了跳。 一般人按这么个跳法没两下就没劲了,可那小子是个一级运动员,按咱们这疙瘩方言讲,体格‘生性’的很,足足跳了二十分钟,连点汗都没出。 他这愣头愣脑的没事,石老太太可架不住了,赶紧停下来喝口水问道:“轻了没有?” 那小伙子是个十足十的生瓜蛋子,摸着后脑勺一脸天真的问,“轻?轻啥??” 石老太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又喝了口水,略显无奈道:“那行吧,我再给你唱一遍!” 这句话刚落地,满屋子的白眼齐齐向他刮来,就像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给那小伙子瞅的,头都不敢抬。 他妈妈也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表现得特别卑微,挨个欠身赔礼。 又跳了十来分钟,石老太太累不行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这次轻了没?” 对于这种体育棒子来说,跳这一会儿最多算是个热身,连汗都没多少。 可他这次长了心眼,看看别人的表情,估计再说没轻,那些人用眼神就能给他娘俩戳死。 于是乎,他勉为其难道:“轻了……一点……” 听这话,他妈妈很不满意,直接阴着脸。 “轻了就是轻了,你小孩子不懂事,别瞎说八道!” 这话一出,给小伙子吓够呛,他身子颤了颤,有点磕巴道:“轻、轻了,全身都轻了!” 直到这话说出口,石老太太的脸上才算露出笑容,目光再一次扫视诸位香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仿佛在说,“服不服?就没我摆弄不好的人儿!” 看完,小伙子的妈妈给石老太太塞了三百,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次本来该轮到奶奶了,可惜突然来了一个老农,快九十岁了,是村里面有名的困难户。 他前两天腿疼,走道都费劲,上次已经来看过了,好了两天不知咋又严重了,这才拄着根木棍一步一挪的走过来。 奶奶哪好意思跟他抢,直接让出了位置。 石老太太还是那两个例行动作,刚想张口却又立即停了下来。 她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众多香客瞧老农病的可怜,又听他说来看过以后病的更严重了,心里面都对石老太太有点质疑。 来她这看事的,三教九流的都有,有些还是附近村里的,没啥大涵养,心里想啥都直接写脸上了。 这些细微的表情被石老太太尽收眼底,破天荒的给老农查了事。 就见她眼珠向上一翻,问道:“我看了,你是不是抽烟了?” 那老农估计心挺诚,“扑通”一声跪下了,“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可不敢骗老神仙,俺自从说戒了,一丁一点都没碰过!!” 石老太太暗中倒抽了口凉气,神情立马变的极其严厉,顺势瞪了他一眼。 “你别骗我!骗我一点用没有!就算没抽你也闻了,闻了就不行!!” 这一说,那老农好像有点印象,前天跟人吃拉面的时候,隔壁桌是有两个客人抽烟,他闻了两口。 于是乎在众多香客的见证下,老农跪地磕头,“艾迈呀,师傅您说对了,您说的真灵,求您救救我吧!” 石老太太轻轻微笑,摆出一副慈悲的模样,“那你起来跳,跳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老农本来就腿疼,走路都需要柱个棍儿,哪还能跳的起来,石老太太非让他跳,这不是难为人吗? 众多香客伸直了脖子看着,都想瞧瞧这石老太太通天的手段。 李军也好奇她的手段,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个骗子,还是个有几分真材实料的出马仙。 在别人的搀扶下,老农站了起来,伴随着石老太太的唱词,脚一点一点的动弹。 一开始他的脚只能挨着地挪动,过了不到五分钟,竟能抬高快十公分了。 在场的香客都懵了,连刘洋的爷爷都擦了擦眼睛,觉得这石老太太果真厉害。 就在李军也即将心悦诚服的时候,他眼睛突然花了一下,好像看见老农身后有个黑影,十分吃力的抱着他,在那一上一下的跳。 看起来,像是老农自己跳的,实际上,一切动作都是那黑影所为。 他看那黑影个子不高,跟自己差不多,也是个人形,像个半大的孩子。 再细瞅瞅,眼睛又是一花,那黑影就不见了。 李军心说,“这黑影究竟是个啥,咋还能抱着人?难道石老太太的能耐都靠这个黑影?” ------------ 55、这给她吹的 李军就这么瞅着那个黑影,瞅的特别认真,其他香客还以为他被石老太太的能耐镇住了,却不知这里面另有情形。 而这情形除了石老太太外只有李军一人能够看到。 但见得,这黑影抱着老农使劲向上跳,越跳越高、越跳越顺。跳了不到十分钟,便整个附在老农的腿上。 老农突然觉得自己双腿特别轻,跟年轻时候差不多,当即兴奋道:“师傅师傅,俺腿不疼了,真特娘的轻快!” 石老太太暗暗擦了额角上的汗,露出一抹解脱的微笑,“行啦,既然不疼就回家吧。” 老农挺识趣,从兜里拿出两张十块钱,皱皱巴巴的,往莲花坐垫下面一塞,表现的特别不好意思。 石老太太嫌钱少,立马撂了脸。 但她看了看别人的反应,又瞬间换了副面目。 “唉呀妈呀,大哥啊,俺哪能要你钱呢,你都困难成啥样了。你就踏实来我这看,免费!” 说着,她就把钱撕吧进老农的兜里。 破天荒的,她还亲自将老农送到门口,全程恭恭敬敬的,跟伺候自己长辈似的。 她这慈悲又恭顺的态度,立马赢得在场香客的一致尊重,都说她不仅能耐大,心眼还好。 也就一晚上,石老太太口碑有了,钱也赚了,啥也不差。 回屋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往爷爷和李军这儿瞟两下,瞅见爷爷在暗地里对自己竖大拇指,很是满意。 李军纳闷,感觉石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好像缺了点什么,但具体少了啥他又说不好。 过了片刻,直到隐约看见一个疲惫的黑影进了屋,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黑影,就是石老太太的仙家,一切的能耐都靠这黑影完成。 李军也就看着虎,心里的想法可不少,他想探探石老太太的底。 他也知道这些香客对这石老太太是个啥态度,故而装作一副啥也不懂的模样,又天真又虔诚的问道:“师傅啊,我头一次来,不清楚咱们这老仙到底是谁啊!” 所谓不知者不为罪,这话问的虽然有点三炮,但别人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并没有跟他太计较。 尤其石老太太,眼睛一轱辘,当即在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又借着机会炫耀一番。 “俺对外面说,我是靠老仙加持显道,才有这么大的能耐。那是我跟他们不熟,不想交底。我看你们都挺虔诚的,今天破例告诉你们实话,其实咱家老仙只是俺的一个护法,真正有能耐的是我!” “斯~” 她这说法太狂了,直接给众多香客干愣了,许久没个动静。 石老太太不慌不忙道:“我那护法能耐通天,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胡金花的名号?” 众香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名号连那些二道贩子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些只管看事的了。 倒是咱家黄大仙和蟒天青听完,直接定在了原地,两腿有点虚,做势就要下跪。 只因这胡金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号,叫做‘金花教主’! 本仙姑跟你们略微讲下。 咱们每一个出马弟子堂单的最上方、最中间的地方都会出现一个名字。 要么是通天教主,要么是金花教主。 且这名字还要写在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之上。由此可见,这两位真神地位有多么尊崇。 至于到底写通天教主还是金花教主,这里有两种说法。 比较广泛的说法是,男通天、女金花,意思是男性弟马拜通天教主、女性弟马就拜金花教主。 另一种说法是,通天教主管上方仙,一般出现在上方仙的堂单上,而金花教主管草仙,写在出马仙的堂单上。 不过,咱们这的出马仙家,不论男女,堂单上都写‘金花教主’,因为咱们这的五龙山乃是金花教主的道场,福泽深厚,故而咱们都是金花教主的弟子。 而石老太太口中的‘胡金花’,就是咱们金花教主的神名,乃是一位胡家仙。 但也有传闻说金花教主的真身乃是一条红纹大蟒,或是三足金蝉,亦或是一位姓胡的女子。 至于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 毕竟她老人家地位那么高,我指定见不到,更不敢瞎猜。 总而言之吧,这金花教主不仅是天下出马堂口的重中之重,更是所有仙家地马心目中的精神领袖。 而这石老太太张口闭口就说她老人家是自己护法,可不给咱家黄大仙和蟒天青吓够呛吗? 但两位仙家立马反应过来,这都是石老太太在那放屁。 金花教主何等身份,咋能给这泼皮一般的人物当护法? 石老太太跟香客们显摆一番之后,又开始讲起她的‘道法’。 “你们别看金花教主名声不显,她可是王母娘娘的妹妹、通天教主的媳妇,神通厉害着呢,据说修行和地位比通天教主还要高!” 石老太太说金花教主是她护法的时候李军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听她在这胡说八道的侮辱神仙,便直接忍不住了。 “封神演义里写过,通天教主是鸿钧道人的徒弟,跟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为同门师兄弟,根本没听说过金花教主比他能耐还大啊!” 他反驳这一句,算是捅了篓子,就跟掘了石老太太家的祖坟一样。 “你小孩挺彪啊,电视剧里的能作数吗?你看看现在哪个老爷们不听媳妇的,不听媳妇的能有好日子过?所以说金花教主能耐比通天教主大,那是肯定的!” 在里屋的香客以女性居多,这句话说到她们心坎里去了,直接当了金科玉律。 事实上,的确有金花教主是通天教主媳妇、王母娘娘妹妹这种说法,另外也有金花教主乃是通天教主徒弟的说法。 至于两人谁能耐大,普遍认为通天教主厉害一些。 像石老太太那种理论,纯粹是扯犊子。 至此,李军清楚了她骗子的嘴脸。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给刘洋治病要紧,只要能让自家小哥们痊愈,石老太太爱说啥说啥。 就是不知道,这个吹牛不打草稿的主儿,到底能不能看好刘洋的病...... ------------ 56、还真是一语成谶 石老太太一顿瞎叨叨,终于叨叨完了。 她瞅李军不说话了便收了脾气,毕竟当这么多人面,跟一个小孩见识有损自己形象。 她略微瞧了刘洋一眼,将手往身前一插,不急不缓道:“让他在凳子上落座。”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落座’可把几人难的不行。 刘洋现在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连躺着都费劲,哪还落得了座,真让他坐到凳子上,这还不直接仰歪出去啊。 (仰歪,向后向侧倒。) 可瞧着石老太太那无比严肃的面孔,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于是奶奶瞪了爷爷一眼,在李军的配合下,硬是将刘洋架到了她正对面的凳子上。 他们正要想办法让刘洋坐稳当,奇怪的一幕便突然发生了。 就在刘洋身体碰到凳子边缘的瞬间,他像突然有了知觉,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但见他坐的稳稳当当、板板正正,跟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这一出给李军造愣了,暗自称奇。 他还偷摸掰了掰刘洋的胳膊,感觉硬的跟钢铁似的,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这老太太真有大能耐?” 这一手显露出来,石老太太别提有多神气了,她更更着脖子,脸上带着微笑,虽然啥都没说,却比说了千言万语更管用。 众香客的眼神齐刷刷的刮在李军身上,瞅的他羞愧难当,恨不得立马跑出去。 紧接着,石老太太还是那三板斧,行礼、喝水、站起来跳。 不过,这次她倒有了不小的麻烦。 你说跳吧,起码得是个能跳的人,你让一个半身不遂的过来蹦高,这不纯扯犊子吗。 刘洋现在正晕的结实,咋整都不醒,连意识都没有,你要他站起来跳,还不如找个半身不遂的试试呢,最起码能听明白话。 李军心里好奇,眼瞅着刘洋是跳不了了,不知道这石老太太能使出啥神奇手段。 倘若她真有能耐让刘洋现在就站起来蹦高,那他李军啥话没有,立马服软,给她磕头都行! 没成想,这石老太太竟整了另外一出,让人半天缓不过劲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面对着刘洋,就跟唠嗑一样说道:“前面你都看过了哈,规矩你也懂,我开嗓你就跳,跳的越高越好,越起劲越好!” 说罢,她就开唱,唱的那个起劲、那个生动,眼珠子看向空地处,一上一下的,头也跟着点,感觉真有个人在面前蹦跶似的。 她这么一整,直接给李军干迷糊了。 说她假吧还抓不到把柄,说她有能耐吧,还看不出这能耐在哪,总感觉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 而且,李军隐约看见那个黑影,就坐在刘洋身上,连动都没动,也不知道这样咋能治病。 做完法,奶奶顺着石老太太的眼色,小心翼翼的往垫子里面塞了四百块钱。 看着奶奶这副虔诚恭顺的模样,她两条浑浊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开始了她的‘讲道’环节。 “你们都是肉体凡胎看不明白,现在我给你们讲讲,也算点化你们。刚刚我让他跳,不是跟他这个肉体说的,而是跟他身上的神灵说的。他人晕了,神灵没晕,只要神灵能跟我配合,那就能治病,回家不到俩小时,保证活蹦乱跳!” 说完,她又对着刘洋行了一个礼,叽里咕噜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语言。 那语言听着很奇怪,有点像外语,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听的人云里雾里、晕晕乎乎。 不过,在这些香客里面,到底是有几个见多识广的。 只听一人搁那小声嘀咕道:“唉呀妈呀,师父真厉害,在用上方语跟这个孩子的神灵讲道呢!” 一听这话,石老太太说的更起劲了,又是好一个显摆。 而听那香客说的有鼻子有眼,李军也不由得相信起来。 不过,略微回想一下,又觉得石老太太这上方语说的不正宗。 几个月前,他在胡阿姨家听过几句,那语调清晰婉转,跟唱歌似的,哪像石老太太说的,又艮又硬,秃露反帐。 对话完毕,石老太太亲自下地送了他们。 爷爷奶奶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他们带着李军和刘洋刚踏出门,也不知道那石老太太有心还是无意,竟暗戳戳的点吧李军。 “跟着我走的弟子都知道咱们这的规矩,心诚则灵,你心不诚,我能耐再大也没用。喃们一家人得一条心,一起信,病才能好。要是有一个人不信......” 石老太太故意停顿,在李军身上瞪了两眼。 “哎......信不信由你们吧,反正孩子要是过俩小时不醒,就是你们心不齐、心不诚,你们以后也不用来了,我救不了你们。” 奶奶听了这些差点背过气去,直接给李军推到一边,拽着石老太太扭头进了里屋,“扑通”一声跪下了! 至于她俩在里屋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从里屋出来以后,脸色就没好过。 爷爷一个劲的抽着焊烟,时不时的瞥李军两眼,脸色也不咋好看。 很显然,这老两口都信了石老太太,觉得李军是个丧门。 一路沉默之后,三人终于到了家,奶奶率先开口道:“孩子,你来这是串门的,不是害人的。刚才看事的时候你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俺也没说啥。要是过俩小时俺家洋洋醒不过来,你就别怪我老太太不客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军也没啥脸了,不蒸馒头争口气,谁还求着你不成? 他年纪虽小胆子却不小,脾气一上来,也不管天黑不黑、路险不险,扭头就走。 爷爷就是个受气包,奶奶定了主意他说啥也不好使,只能望着李军渐渐消失的身影一个劲的抽烟。 就这样,李军还真是一语成谶,头一次去人家串门就被人给撵出去了。 他咋也想不通,自己挺好个人,咋就这么倒霉,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要不咋说弟马三灾八难、五弊三缺呢,李军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 57、执迷不悟 咱们这疙瘩的冬天,晚上那叫一个冷,连上厕所都得麻利点,要不指定得给你那小玩意冻掉。 虽然咱们这儿不像黑龙江气温低的那么变态,但也足可以跟冰窖媲美,最冷的时候,差不多有个零下二十来度。 你衣服要是穿的少了,再让大风刮透,就能体会到冬天真正的恐怖了。 那种疼痛,跟针扎的似的,吸骨榨髓,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疼。 要是搁外头呆的时间久了,说不定还能给你耳朵冻掉。 所以咱们冬天晚上一般不走远,最多去些跑两步就能到的地方。 李军穿的不算太多,若是靠着双腿走回去,想都不用想,半路上就得被冻死。 于是,他想寻摸个暖和点的地方,好歹借宿一晚。 他兜里有个三十块钱,住旅店估计不太够,毕竟还得留出回家的路费。 思来想去,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网吧了。 在那个时代,网吧正是兴盛的时候,仅头浪镇的一条街,就有三个网吧。 而且网吧的价格特别公道,童叟无欺,一般花五块钱就可以包夜,多点的七块钱也足够。 他心里想的挺好,却还是低估了村里的荒凉程度。 在村子里辛辛苦苦的走了一圈,别说网吧了,连个亮灯的人家都没有。 这个村子里住着的,基本都是些上了岁数的,四十来岁的都算年轻人,指着这些老人上网吧玩游戏,傻子才做这买卖。 李军此刻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木了,脚几乎没了知觉,估计再找不到个暖和的地方,他就得冻死在这村里。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突然看见村头拐角处闪出一个灯笼。 那灯笼悬停在半空,幽黄幽黄的,给他吓了一跳。 村头外差不多六里地,就是那个贼邪乎的废弃厂房,要是有东西跟过来...... 想到这,李军一点也不冷了,浑身汗毛竖立,别还没被冻死,自己先被那些玩意给妨死了。 岂料,越怕什么就来什么,他躲还来不及,那灯笼居然朝着他缓缓飘来。 就在他准备拔腿逃跑的时候,那灯笼居然越飞越快,直冲着他往这里飘。 李军吓得后脊梁骨蹦出一股寒气,心里“咯噔”一声。 可等离得近了,竟发现是虚惊一场,提着灯笼的,乃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长得特别慈祥,瞧着就亲切。 那老太太瞅着李军,眼泪‘刷’就下来了,“乖孩子,你受委屈了,跟奶奶回家。” 李军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人,就是有种特别的亲切感,眼睛一花,也哭了出来...... 路上唠嗑的时候,李军知道这老太太姓白,至于为啥会在这碰上自己,白老太太没说,问的急了就用‘缘分’两字一笔带过。 说回刘洋,自从爷爷奶奶给李军轰走以后,就一直守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忽然,两个老人感觉到一阵阴冷,紧接着屋子里的灯泡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奶奶眼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面前一闪而过,问了一句,“谁?” 这时爷爷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将烟袋锅子放下,直愣愣的瞅着房门。 两人默不作声,气氛诡异且凝重。 猛然间,窗外大风骤起,伴随着“咣”的一声,里屋的门被生生掀开! 爷爷奶奶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邪乎的事,都吓的没了话。 奶奶壮着胆子,下了地,对着空气说道:“二弟啊,俺是你嫂子,刚才师傅给俺唱了,她老人家能耐大,你消消气,顺顺当当走哈。” 说话间,她把里屋门带上了,外面风声渐渐平息,灯也亮了起来,一切都恢复如常,就跟啥也没发生过似的。 奶奶刚松了口气,正要挪动身体上炕,却没想屁股还没挨着炕沿,灯泡又突然熄灭了。 紧接着,又是‘咣’的一声巨响,里屋门狠狠撞在了墙上,门上的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爷、爷爷......” 老两口已然怕的不行,心知此事邪乎,却不知为何,在如此诡异的情境下,刘洋居然开口说话了。 爷爷借着月光赶紧找了根蜡烛,往刘洋脸上这么一凑,差点把他魂给吓飞了出去。 只见刘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两口,一点表情也没有,浑身冷的吓人,像九寒天冰窖里的萝卜。 奶奶心疼他,拿了被褥给他裹了又裹,却听刘洋“嗷”的叫了一声,脑袋一耷拉,再没个动静,跟死了差不多。 这时,里屋门晃了两下,跟有人出去了似的,灯也突然亮了起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肉眼可见,刘洋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瞅着不行了! 奶奶被吓的直哭,怨这怨那,怨李军不该顶撞石老太太、怨爷爷质疑她...... 她一通说、一通闹,哭天抢地,就是不说自己信错了人。 爷爷烟也不抽了,看着刘洋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将他抱了起来。 “咱们再去一次石老太太家,只要能救回乖孙,老头子我就算给她磕头都行!” 他俩急匆匆的出了屋,连跑带颠。 一进门,奶奶就给石老太太跪下了,“师父啊,俺家孩子刚才醒了又不行了,你赶紧给看看啊。” 爷爷也跪下了,“俺家老两口子对你可诚心诚意啊,俺俩不信你天打雷劈,你看俺家洋洋,咋就这样了呢!” 他俩这出直接给石老太太整不会了,此时家里看事的还不少,都希望老仙家再显灵给救救。 石老太太略微琢磨了下,几乎没有停顿,指着爷爷骂道:“都让你平时不听俺讲道,信奉我的连烟都不能闻,你还敢抽!怪不得仙家不帮你,都是你自找的!” 经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奶奶直接抽了爷爷一个嘴巴子,“让你个老登管不住嘴!” 打完,她跪下来磕头,一个比一个响,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石老太太身上,一个劲的搁那求着。 众多香客帮着老两口一起说好话,好说歹说让她松了口,“这样吧,我再给喃家孩看看,仙家愿不愿意全看你家孩造化!” 她还是那三板斧,一行礼、二喝水、三唱跳。 只是这次她唱词的时候,声音有点小,底气也越唱越虚,她唱了一个小时,刘洋还是那副要死的模样。 也不知咋回事,唱着唱着,屋子里突然冷了起来。 石老太太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冲着门口“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登时疯了。 那时,午夜12点的秒针刚刚划过! ------------ 58、居然真的疯了 石老太太疯的特别戏剧化,前一刻还在那好端端的给人看事,后一刻就成了疯子,还疯的特别彻底。 自那以后,这个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天下第一仙’就变成个精神病,人人避之不及。 刘洋前段时间回村子办了点事,路过乱葬岗附近的时候,还在那遇到了她。 她大夏天穿了一身破烂棉袄,头发都掉没了,逢人就说,“我是金花教主、我是王母娘娘、我是全宇宙最厉害的老仙家......” 至于她疯了之后的事,也都是村里面瞎传的,人云亦云,没个准话。 本仙姑摘取最为可信的版本,跟你们简略说一下。 据说,石老太太的两个儿子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连那三间整整齐齐,特别气派的大瓦房也卖了,治了好几年也没见好。 刚开始,他俩还挺孝顺,竭尽全力。 估计也是拿自家老娘当摇钱树,希望石老太太有好转的那一天,继续查事、治病。 或许是恶事做的太多,石老太太不仅越来越疯,连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过得也越来越不顺。 他俩都四十大几,上有老下有小的,将辛苦几十年存的积蓄赔光了不说,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差不多干啥赔啥,没两年便妻离子散,孑然一身。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俩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哪还有空照顾母亲。 就这么,后半生风光无限的石老太太,终究逃不过久病床前无孝子的命运。 而她也成了村里面的流浪人口,碰到心善的就有两口吃的,碰不到那就只能去翻垃圾堆、抢猪食。 至于她为啥会有这样的恶果,本仙姑也不清楚。 不过蟒天青给了咱们三点解释,本仙姑听来还挺合情理的。 第一、瞎写堂单、心术不正。 那石老太太身上也有仙家,不过她四梁八柱不齐全只能安保家仙堂,她却偏偏眼红出马弟子赚钱快,想要给别人看病、查事,于是自己整了一个出马的堂单。 (她看事的时候,出现的那个黑影,就是她的一位正缘仙家。) 各位看客可能有懂行的,心里明白堂单有多么重要。 正常来说,堂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仙家、一段缘分,那是立堂师父在给你立堂口的时候,正缘仙家自己捆窍报的名。 这些仙家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报出假名,以此考验立堂师傅的能耐。 这时候,立堂师父要是能耐不大,看不出仙家来路,在堂单上写错几个名字,那弟马今后的生活可就废了,不仅流年不利、体弱多病,走几年霉运都算轻的。 而像石老太太这种直接写假名的,纯属找死。 她为了骗钱,也不管有没有那么多的仙家,直接在堂单上瞎写了一堆名字。 这个世界上,各路没地方修行的外鬼野仙多了去了,堂口上空了这么多地方,不上你石老太太这还能去哪? 尤其村外没多远就是那个特别邪性的废弃厂房,里面多少邪魔外道。 他们不是石老太太的正缘,更不会管她过得好坏,一味的让她走偏。 而石老太太心眼子本来就不咋正,两者臭味相同、相互影响,恶事做的多了,便成了此间邪魔。 再者,这些外鬼野仙口气特别大,胡说八道的报了许多大能的名号,连王母娘娘、金花教主这种的都敢冒名顶替。 这就让石老太太产生了自己能耐比天大的错觉,从而口无遮拦,在邪魔之路上一去不返。 你想想,王母娘娘和金花教主,那可是天下仙家心目中的泰山北斗。石老太太这么侮辱他们,那些正神瞧不过眼,下手除魔卫道,也够她喝一壶的。 第二、木匠手里借斧头——砸人饭碗! 她虽是保家的仙堂,但那几个仙家都是正正经经有能耐的仙家。 有这些仙家挡着,堂单上那些作恶的外鬼野仙,也不敢太过于造次。 而且,仅仅是弄个假堂单,骗点钱财,也不会变得这么凄惨,最多家财散尽、体弱多病。 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哪个正神也不会跟你这个口无遮拦的狂徒一般见识。 坏就坏在她吃了出马仙家的饭还砸了出马仙家的碗,明明靠着仙家的手段骗人骗钱,最后还说自己力压仙家,能耐比天大。 石老太太把堂单撕了,正缘仙家保不了你,外鬼野仙天天闹你,一来二去,报应就来了。 第三、业障太多、福缘浅薄。 本来她是个挺有善心的人,一辈子福报积累的也多,如果心思正点,好好供奉保家仙堂,凭仙家的能耐,足以让她生活富足、晚年顺遂。 只可惜她贪心不足,消磨了自己积累一生的福报,以至于晚年业障缠身,得了现世报。 另外多说一句,村里面那个叫小凤的姑娘也是保家仙堂,但她非得按出马仙堂整。她倒是不查事也不看病,就是觉得自己厉害,以此为底气向别人要嫁妆,狮子大开口。 言外之意,我比你们都牛、都大,将来肯定能赚大钱,谁娶了我是谁的福气。 不过,村里的人好像也不傻,没几个人搭理她的。 前些日子刘洋还跟李军提起过这个人,说这个老姑娘四十大几了,至今还没个对象。 咱们再说回来,石老太太利用仙家骗钱这种事,早就被上方知道了,鉴于她前半生行善积德,多次给她改邪归正的机会。 只可惜,她被自己的贪欲迷了眼,最后上方派执法堂给她仙家扣了。(有关于执法堂,就是负责处理那些心术不正的堂口,相当于咱们这的警察叔叔,之后有机会再给你们详细介绍。) 当时也算赶巧,他仙家被扣的时候,正赶上爷爷奶奶抱着刘洋过来。 石老太太没了仙家,还在那胡乱唱了一个来小时,直接给那些外鬼野仙、冤亲债主啥的都唱来了。 这些东西抢着上她的身,一时没抢明白,便给她整疯了。 爷爷奶奶瞅着这情形,直接傻了眼,这石老太太疯了,刘洋的病可咋办? ------------ 59、正宗出马仙家 石老太太这一疯,爷爷奶奶就地懵了,哪有好端端的出马仙家,给人看看事,倒给自己看疯的。 好在爷爷中毒未深,对石老太太也不是从骨子里的信奉。 他瞧了瞧身边人的反应,隐约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眼瞅着情况不对,直接拉着奶奶走了。 奶奶还以为这石老太太神通广大,发疯是为了做法,想再坚持坚持。 却被爷爷一个瞪眼吓的没了脾气,灰头土脸的跟着出了门。 爷爷气的发疯,一边走一边骂,要不是刘洋的病情耽搁不得,估计他能直接冲进屋把那四百块钱给拿回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奶奶也明白了咋回事,一直低着头,啥话也不说,气氛略显僵滞。 人世间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任谁也想不到,前一秒还被寄托全部希望的仙家大能,下一秒不仅成了个骗子,还变成个疯子。 爷爷望了望天,少有主见的说了句话,“我瞅着......咱们就应该去白老太太家!” 可这话一出,却迎来了奶奶的强烈反对。 她下意识的想说石老太太厉害,是宇宙第一的仙家,可这话刚要从嘴里冒出来,便想到石老太太已经疯了,又生生的吞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是个啥原因,奶奶就像跟白老太太有仇似的,即便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想找她看事。 爷爷瞅着她这副熊样,当时就火了,这个妻管严了一辈子的男人,头一次冲自家媳妇吼道:“不是你个三炮,洋洋能这样?!” 奶奶被他训的一句话不敢说,低着头,小声嘀咕,“行行行,去就去吧。” 她就在爷爷后头跟着,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惹爷爷发怒。 白老太太家不远,沿着大路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隔着老远,就看见她家里还亮着灯。 老两口到了门口,一推门,登时傻眼了。 李军跟白老太太同时在外屋地坐着,跟特意等着他俩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 老两口一见李军,像被人抽了两个大嘴巴子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他俩犹豫要不要进门的时候,白老太太率先开了口,“你俩今天不进这个门,你家娃子肯定救不活!” 听她这笃定的语气,老两口吓了一哆嗦,低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刘洋,使劲咬了咬牙。 跟自家大孙的性命相比,这两张老脸能值几个钱。 爷爷拉着奶奶,低着头,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走进大门。 白老太太瞪着眼,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俩一顿教育,使劲给李军出气。 “喃老两口真不是个玩意,这小香童才十来岁,就算不懂事,喃俩还能在大冬天给他撵大马道上吗?喃家洋洋是条命,这小香童就不是命?死大街上谁负责?” 爷爷奶奶毕竟有错在先,被白老太太骂了也不敢还嘴,只能忍着。 而且白老太太说的也没错,爷爷奶奶这事做的确实不对。 白老太太给他俩迎进屋,上了五根香。 (咱们前面提到过,上香根数代表了什么,但那并不是绝对的,不同流派有不同方法,主要还取决弟马和仙家的沟通。本仙姑就见过,有人问香直接点一把的。) 然而这五根香咋点也不着,跟受潮了似的,又换了五根依旧如此,由此可见情况有多么危急。 白老太太口中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楚,却让人有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待她口中念罢,但见那香腾的一下就着了,滚滚黑烟冲天而起,随后戛然而止,形成三长两短之相! 白老太太大惊失色,回头看了看李军,正色道:“你给念叨念叨,上五根香吧。” 李军哪会这个,既然人家要自己做,便依言帮帮忙。 他想了想,仍旧学着孤山上的模样,诚心诚意的说道:“求仙家帮帮我,让刘洋的病快点好起来......” 口中念罢,便拿了五根香点了起来。 奇怪的事就此发生,白老太太废了大劲都点不好的香火,李军念叨了两下,竟然就着了,虽然烧的断断续续的,最起码还算平稳。 白老太太长抒一口大气,用手指着爷爷奶奶讲道:“喃俩真该好好谢谢这个小香童,要不是他一直陪在喃家洋洋身旁,这条命恐怕已经保不住了。” 爷爷奶奶大眼看小眼,都没明白咋回事。 白老太太又道:“小香童身上有两个特别厉害的仙家,有他俩在喃家老二不敢对洋洋动手,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敢造次,所以跟在他身边最安全。” 爷爷奶奶把前因后果这么仔细一琢磨,有点恍然大悟,事实上,还真是这么事。 他俩前脚把李军赶走,后脚刘洋就病重了,要不是石老太赶巧疯了让他俩迷途知返,刘洋的命可不就没了吗。 爷爷挺后悔,给了自己俩嘴巴子,他这男人当的窝囊,如果稍微硬气一点,自家大孙肯定不会这样。 爷爷道:“白大仙,你给俺家洋洋看看吧,看好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白老太太一听这话就觉得恶心,“喃别叫我白大仙,我是人,只不过带了一堂口的仙家,除了会看病查事之外,跟你们一模一样。还有,俺们看病查事确实要钱,但你要拿钱砸我,多少都不好使!!” 爷爷奶奶懵了,感觉她跟那石老太太很不一样。 石老太太那看事最起码二百起步,给的少了还得暗戳戳的点巴你,巴不得你月月来、天天来。 反观这白老太太,倒是多了几许仙家风采。 爷爷试探的问道:“那你要啥,俺都给你整来!” 白老太太笑了,“俺就要你家洋洋活过来,但是我现在看不了,你还得等。” 李军听得也懵了,咋白老太太看个事还得等呢,要等啥呢? 白老太太给了众人解释,他这出马堂口乃是个武堂口,仙家捆全窍查事、看病。 她自己一个人不会看,需要配合二神,让仙家上身看。 这两天,跟他经常配合的那个二神出了远门,所以看不了,不过他已经联系别的二神了,明天下午就到。 (有关于武堂口和文堂口的问题,咱们以后再说,先记住,文堂口看事不需要跳神,而武堂口看事必须得跳。) 她这一说,爷爷奶奶可慌了,眼见刘洋出气多进气少,再等个一天,那命不就没了吗? 白老太太摸了摸刘洋,看向李军,安慰道:“我说了,有这小香童在,你家洋洋保准没事,你们再仔细看看,他体温是不是恢复了。” 奶奶摸了摸刘洋脑袋,还真有一股温热,当即就哭鼻抹泪的给李军赔不是。 李军哪受得了这个,就算奶奶不求,他也不会离开刘洋半步,那是自己哥们,谁想自己哥们有事。 他在心里暗自品了品,给白老太太竖起大拇指,打心底里称赞道:“这才是正宗的出马仙!” ------------ 60、又见吴老哥 要说这一整晚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对刘洋而言,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睡个好觉的功夫,可对其他人来说,这一晚上足足堪比一个世纪。 尤其是爷爷奶奶,他俩整晚都在担心自家大孙再也醒不过来。 而且,在经历了石老太太变疯之后,他们两个开始变得多疑了起来。毕竟那石老太太是个骗子,白老太太就不会骗人了? 总而言之,老两口都没合眼,就这么提心吊胆过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早刘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俩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地。 然而,刘洋虽然醒了,也仅仅是睁了眼睛,人还是跟丢了魂一样,不认人也不说话。 也就能比植物人能强点,最起码水米送到嘴边能砸吧两口。 仅仅是这样,老两口也高兴坏了,嘴角比AK还难压,见强了就是好事,直夸白老太太能耐大、能通天。 白老太太对他俩一整个无语,见过属墙头草的,就没见过这么善变的。要不是她慈悲为怀,死都不带跟这老两口打交道的。 就这么堪堪熬了大半个白天,在临近下午一点钟的时候,白老太太的眼睛突然闪烁一抹亮色。 “二神快来了,我得准备准备!” 爷爷奶奶跟李军面面相觑,这白老太太没出屋也没接电话,咋就知道人快来了? 李军压不住心里的好奇,打开门四处张望。 由于昨天晚上石老太太疯了,村里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提来人了。 他幸恹恹的回到屋里,对着白老太太一摊手。 “白奶奶,你说的二神搁哪了?他不是快来了吗?” 白老太太笑而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继续低头收拾她的东西。 李军还在那等着,又等了不到十分钟,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一个瘦高身影映入眼帘。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道:“你咋来啦?” 白老太太仍旧在那笑着,像是看破了一切。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可能有看客就问了,为啥这瘦高个的吴老头也来白老太太这当二神,他不是跟着胡阿姨吗?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二神特别少,想找个正经的二神比找个正经的出马仙还难。 说到这,本仙姑就给你们讲讲里面的道道,免得你们不理解。 这第一点,当二神得真材实料,掺不了假。 这二神又叫帮兵,帮的是谁,啥又是兵,这里面就有说道了。 所谓,东北有五路仙家,分别是胡、黄、常、蟒、清风五路仙家,又叫做五路仙兵。 而这帮兵帮的,就是这五路的仙兵。 帮兵不像出马仙,得四梁八柱齐全才能给人看病查事,他们有没有缘分不重要,有没有技术才是关键。 常言道,没三把刀子,两把剪子,谁敢吆喝劁猪。 所以说能当二神的,个顶个的货真价实,不仅要懂得全套的礼法,还要懂得各种唱词和规矩。 最为重要的是,请神上身的过程中,二神还要随机应变。 如果仙家迟迟不落座、不上身,大概率是唱词有问题,仙家不爱听。 这时候,二神就得根据自己平生所学,临时改变唱词,将仙家给唱下来。 能将唱词运用到这个份上,那功底得多深厚,没个三年五载练的出来吗? 尤其在人心浮躁的今天,挺多人连学都不好好上、书都不正心念,哪有心思跟你学二神的礼法和唱词。 这也造成了一个现象,连骗子都看不上二神这碗饭。 比如出马仙,他会不会看事、能不能看准,能不能治病,这些都是模棱两可的。 哪怕他啥也不会,照样可以用话术去引导你、用心理学去迷惑你,骗一时算一时,拿钱自然也容易些。 二神就不一样了,他唱词正不正经、地不地道、能不能给仙家唱下来落座,那都是当天就能看见的。 别说你搁那骗人,你就是个二把刀子,唱的不正宗,都得被人给叉出去。 所以,当二神的技术含量特别高,一般人学不明白,能顶用的又少之又少,这才让好几个出马仙都去抢一个二神。 第二点,市场萎缩,赚不到钱。 现今的情形,除了师傅在给别人立堂口的时候需要用到二神之外,其它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马双跨,一个人既当大神又当二神,把活全给揽了,方便多赚钱。 而且挺多出马仙心术不是特别正,在正事正办的时候故意不请二神,让你体会到效果却又不治根。 这样,你的事反反复复,就得一直去找他,而他就像养了一棵摇钱树,直到把你搜刮干净。 如此一来,二神还哪有市场,没市场还哪有人愿意学,这就产生了恶性循环,传承至今几乎没多少二神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挺多正事正办的出马仙,还必须得有二神的辅助,于是就造成了这样一个现象,挺多名声挺响、能耐挺大的出马仙,找同一个二神来办事。 像胡阿姨和白老太太他俩,都是正儿八经的出马仙家,需要正事正办的时候,这二神乃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吴老头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话说回来,咱们这吴老头江湖上有个诨号,换做吴老哥,乃是行内人对他的敬称。 在咱们这,敢称一声‘哥’的,指定得有本事,要不早就有人把你灭了,单从这方面来看,吴老哥的江湖地位也不小。 白老太太瞅着李军跟吴老哥大眼瞪小眼,走过去,拉住他俩的手道:“你俩就别搁这热乎了,咱先进屋,给那孩子好好看看!” 李军看着他们俩,心里莫名的激动,有这正经的二神在,相信以白老太太的能耐,肯定能给刘洋治好! 吴老哥跟白老太太算是老熟人了,进了屋也不客套,喝了两口水后,直接收拾东西干活。 白老太太比较讲究,特意回屋穿了一套由彩色布条拼接而成的衣服,配了一件满是流苏的红色披肩,腰带上挂着铃铛和镜子,一瞅就特地道、特传统。 这东西李军似曾相识,记忆深刻。 在好多年前,姥姥带他参加了一场葬礼。 葬礼上,家属请人搭台唱曲儿,那舞台上的演员也就穿了这么一身。 虽然装扮都大差不差,但很明显,白老太太这一身更加的讲究。 吴老哥拿出了神鼓和神鞭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双手这么一晃,略微找找感觉。 也正是这么轻轻一晃,便差点给李军晃晕了过去。 ------------ 61、常秀英 李军头一次见神鼓和神鞭的时候,就被这两样东西给整的五迷三道的。 这次吴老哥又敲又打的,若再没点防备,指定得给自己干沟里去。 所以他赶紧揉了两团卫生纸塞到耳朵里,尽可能的塞严实一些。 白老太太瞧他这个样子,冲着他点了下头,表示赞许。 实际上,他倒也不用这般紧张。 二神的唱词不同、曲调也不同,对白老太太有用的唱词,对他未必好使。 不过他谨慎点也没错,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不齐哪一句给他身上的仙家唱痛快了,也落了座,到时候不就添乱了吗。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奶奶却好像在担心些什么,脸色特别不好,阴晴不定的。 爷爷则是跟她相反,一脸期待的瞧着白老太太,表情里充满了尊敬。 但见武王鞭那么一挥、文王鼓这么一敲,古朴又充满神性的动静蔓延开来,吴老哥顺势开了腔。 李军那时候不知道吴老哥唱的是啥,虽然现在他也二虎八道的,但好歹知道唱的是《胡黄常蟒保家仙》,就是要把白老太太的仙家请下来的唱词。 “蛇仙德高,心善道沉;” “大堂兵马千千万,成仙得道寥寥几;” “何人能定妖魔乱,大堂兵马当第一;” 刚唱了这么三句词,白老太太浑身一哆嗦,双眼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直接跳起了舞。 吴老哥见此情形,跟随着白老太太的动作变换节奏,竭尽全力的让她每一个动作都能踩在点上。 “胡黄蛇蟒堂众坐,随缘度化济万千;” “众生苦大堂既衰,众生笑大堂既欢;” “一切皆是民的本,万民既是地仙根;” “无民何来香火供,无民哪来肉味香......” 要不咋说白老太太是个正宗的出马仙,这一顿唱词下来,她又是蹦又是跳,跳的那个大汗淋漓。 但她好像不知疲倦似的,吴老哥唱的有多快,她蹦的就有多快。 也不知道是吴老哥跟着她跳的节奏唱,还是她跟着吴老哥唱的节奏跳。 总之,这两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跟提前排练过几百遍似的,简直天做之合! 跳着跳着,白老太太突然发生了变化,手上的动作渐渐少了,脚下却跳的越来越快,最后就跟个四五岁孩子似的,在地上一个劲的蹦高。 换做平时,以白老太太这么大的岁数,跳的这么天真无邪,指定能把人隔夜饭都给恶心出来。 可不知怎的,李军不仅没有一丝反感,反而觉得她跳的很舒展,一点也不做作。 吴老哥知道这是仙家请下来了,声音渐小,鼓声渐缓。 他开口问道:“敢问这是哪位老仙家落马登科?” 白老太太脖子转了转,俩手一拍,活脱脱一副灵动样,面上一个黄仙形象若隐若现,回道:“我,还能有谁,黄小跳!” 吴老哥一拍大腿,“唉呀妈呀,这不咱们传堂报马吗,您老人家最近挺乐呵?” 这位说话挺快,也不咋说废话,跟咱家黄大仙差不多,都是个直爽性格。 他直接说道:“客套就免了吧,老熟人,办啥事直说,我给你摇人儿。” 吴老哥尴尬的笑了笑,知道白老太太家的传堂报马性子急,也不卖关子,指着刘洋道:“这小金童被外鬼给迷了,烦请你老......” 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白老太太打断。 “放屁!你搁这儿考我呢,哪是什么外鬼,这不是他二爷吗?你给我等着,我去堂口给你喊人,小孩子丫丫学会撒谎撂屁了!” 吴老哥笑的更尴尬了,他的确在考黄小跳,并非他不信这黄家大仙的能耐,主要是给爷爷奶奶看看,正儿八经办事的仙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没过一会儿,白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扫视一周后,目光落在了李军身上。 “蟒家老弟也在?” 她这声音很是温柔却十分具有威严,听起来就像三十多岁女将的口吻。 这句话刚问完,李军脑袋“嗡”的一下,随后啥也不知道了。 大概过了不到两秒,他脑袋又恢复清醒,又听吴老哥问道:“敢问这是哪位老仙家,可否报报名号?” 白老太太温婉一笑,脸上已换做一位中年美妇的形象,落落大方的说道:“常家、常秀英。” 说话间,她扭动着身子,两腿并拢坐在炕上,那摇曳的动作,比电影《青蛇》里面的王祖贤和张曼玉更加妩媚动人。 吴老哥笑道:“原来是常家仙姑,咱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甚是想念啊。” 白老太太道:“别贫了,又不是生人,嘴那么甜干啥,让俺给你打胰岛素啊。” 吴老哥竖起大拇指,“谁不知道仙姑您本事是这个,看您办事,我心里痛快。仙姑您远道来的,给您整点哈拉气再弄俩凤凰蛋?” 白老太太道:“整点无根水吧。” 这无根水就是天上的雨水,每个出马仙家里都会备点。 通常情况下,大神和二神熟,会先唠唠嗑、开开玩笑,这是正常的,就跟人与人之间说话一样,先活络活络感情再提其它的,要是上来就提正事,整的就生分了。 吴老哥整来无根水,白老太太足足喝了整个水舀,看模样渴的不行。 她说道:“我听黄小跳说,有个小金童被他二爷上身,命都快干没了,这给我这急的,现巴巴从山里跑下来,渴死我了。” 吴老哥快步走到刘洋跟前,用手指了指,“可不咋地,就坐车回个老家,走半道就这样了,您老给指点指点?” 白老太太走过去,伸出三根手指头摸着刘洋的脉门,眼睛猛然一睁,惊道:“竟有这档子事!” 看这表情,吴老哥直接慌了,眼睛四下瞅了瞅,但见奶奶捂住了脸,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中立马了然。 他鬼精鬼精的,找了个由头,赶紧让爷爷出了屋。 爷爷是个憨厚人,哪里想的到这些,他虽然想看热闹,却总觉得嘴里没有味,出来整两口烟,高低能舒坦舒坦。 吴老哥大口喘气,将说话声放低,试探的问道:“啥事啊,您老人家方便给整整吗?” 白老太太一个劲的摇头,“刘门宝府的事还是让他家人自己整吧,咱们都是外人,不能揭人家短啊。” 他说‘揭人家短’这四个字的时候,咬字特别重,目光直冲着刘洋奶奶,语气十分无奈。 这给李军也干愣了,莫非他们老刘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 ------------ 62、仙家治病 要说他们老刘家有没有隐秘往事,咱们谁都说不准,不过看刘洋奶奶那别扭的模样,估计也大差不差。 得亏常秀英是个能替别人着想的老家仙,这要是换个心直口快的,压根不管你磕碜不磕碜,能给你全抖落出来。 不过这事看或不看,吴老哥可做不了主,他只是个帮兵,白老太太的助手,具体要如何处理,一切都得指着白老太太拿主意。 按正理来说,这时候吴老哥需要唱起那帮兵词,整个送神调给常秀英送走。 (请神有请神调、送神有送神调,虽然有专业的唱词,但在请神和送神的时候,各种唱词还是随机应变的,全看二神和大神之间的配合。) 然而,吴老哥可不是个只会按照章程来办的生瓜蛋子,他眼珠子轱辘一转,心里有了点主意,跟常秀英商量起来。 “老仙家,既然这样的话,咱们下一步该咋整?” 这话秃噜出去,给白老太太整的有点不满意,她眯着眼睛瞪着吴老哥,冷笑了笑。 “咋,这事你问我?是人带仙家,又不是仙家带人,我帮你们看病查事不假,但具体这病咋治,事咋查,咱仙家还得看弟马的意思。今天我下来了,你有啥需求你就提,能力范围内的我都给你办了!” 别看吴老哥面上尴尬的陪着笑,心里面却美着呢,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跟常秀英老仙家有点交情,但毕竟不是自家的香根,且他这二神乃是大神的辅助,在身份上也不能指挥仙家办事。 一旦你身份逾越了,仙家不计较咋都好办,若是计较起来,当场给你挠了都算轻的。 不过,求了这句话后,吴老哥便有了分寸,提要求也容易的多。 他满脸堆笑道:“老仙家,你看你下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也不能白来是不。你给这小金童看看,除了被他二爷上了身,他还有点啥毛病,虚虚实实的都给他瞅瞅,治一治呗。” 要不都说一个有经验的二神是个香饽饽,本仙姑看了这么多二神,就没有像吴老哥这么会来事的。 白老太太“噗嗤”一笑,面色缓了下来,“你啊你,年纪大了,心眼子就跟蜂窝煤似的,给他治病也算功德,你求我了,我还能不办啊!” 吴老哥傻憨憨的笑着,一副乖巧模样。 白老太太凑近给刘洋诊了一下脉,又是一笑,说道:“这小金童挺早熟啊!” ‘早熟’两个字一说出来,除了李军不明白,奶奶和吴老哥瞬间秒懂,毕竟他俩都是过来人。 白老太太道:“刘家奶奶啊,这孩子你可得管住了,别让他看些啥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大点的孩子,元阳泄多了可就不好了,将来耽误你们抱重孙子。” 奶奶脸上还是阴晴不定的,话虽然听进去了,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努力在脸上挤出几分笑容,算是给了回应。 白老太太看她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劝说几句。 “刘家奶奶,你这事俺是不咋好说,但俺也知道这事不能赖你。你把心放平,要不要看都随着你,我瞅他二爷并不想悠死这小金童,喃们商量着来呗。” 说话间,不知道白老太太从哪里弄出来个黑黢黢的药丸子,差不多小半捺长,比药店里搓的那种六味地黄丸大三圈。(一捺就是张开手掌,中指到拇指的长度。) 她又扒开刘洋的眼皮瞅了瞅,轻轻摇了摇头。 “亏你这帮兵心眼好,提个醒,要不这小金童实病好坐虚了,我这药丸子一天服半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就成,连吃半个月,忌辛辣荤腥,保准药到病除!” 吴老哥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仙家亲自赐药,那肯定百治百灵。 他低着头,双手接过,感谢不已。 至于这啥叫实病、啥叫虚病,啥叫实病坐虚,这里面说法不少,本仙姑跟你们略微说道说道。 其实病分阴阳,也叫虚实、阴阳互根。从咱们出马仙的角度来讲,任何一种病都是阴阳相济、虚实结合的。 所谓虚病,就是你感觉到浑身难受,不舒服,但去医院用尽各种仪器都查不出你的病因,折腾来折腾去还治不好的病。 得虚病的原因多种多样,主要因为病人正气不旺,继而被脏东西上了身造成的病灶。 而实病则跟虚病恰恰相反,你感觉到难受了,去医院也能查出来。 探究根源,或因细菌病毒的感染、或因细胞恶性增殖,反正已经可以通过现代医学理论解释清楚。 像这种,有具体病因、病理、病症的,咱们统称为实病。 知道了啥是实病和虚病,剩下的就好理解了。 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各位看客经常听说,有些人体弱容易得病。 具体的原因,叫做虚病不治则化为实,乃是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稀罕你,长长久久的跟在你身边。 你想,哪个好人家被脏东西跟着能过好啊。 他日日影响你,你的精神、脉络、新陈代谢等等都会出现问题,水滴石穿之下,你身体抵抗力越来越弱,免疫力低下,得病是早晚的事。 而白老太太所说的,实病坐虚了,则叫做实病不治则化为虚。 取先阳后阴之理论,即身体本身有病灶,阳气太弱,正气不旺,自身功能紊乱,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盯上了。 至于他为啥盯你,纯粹是你身上的病症适合他的生存,这感觉跟寄生虫差不多。 正经看病的仙家都知道这治病虚实结合的道理,一味的从虚症看或者一味的从实症看都不容易把病治好。 大多数仙家治虚病是一把好手,治实病的本事差一些。 这时挺多心正的仙家就会告诉你这么一句话,“咱们要相信科学,虚病我给你拿下,实病你自己去医院看吧。” 但有些能耐比较大的仙家,看实病也是手拿把掐的,就比如白老太太身上的常家仙,他直接捆身舍药,那就是治实病的表现。 仙家舍了药后,吴老哥心里特别亮堂,跟常秀英客套了会便唱了词,将她送走。 没过一会儿,白老太太便醒了。 她整个人像要快死了似的,上气不接下气,衣服被汗浸的能透出水来。 甚至连坐都坐不稳当,只得斜靠在墙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吴老哥递给她一舀子水,趁她喝水的功夫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老太太点了点头,稍微缓了一会儿,开始跟奶奶商量起来。 “老刘家嫂子,你的事俺不过问,不过这事你要不查到底,对你家这大孙肯定有影响。他能不能好,能好到什么地步,你不给个明白话,咱可打不了包票。好好的大孙,要是疯了、彪了,可别说我白老太太没给你看好,坏我名声。” ------------ 63、往事 照常来说,白老太太这话讲的没啥毛病,至多语气不太好,有点让人下不来台。 却不知咋地了,这话就像切中了奶奶的要害,令他特别生气。 她感觉白老太太在埋汰自己,直接瞪了一眼,嘴里开始不干净。 “你这种地的老太太,搁这看笑话谁呢?你刚刚不整的有鼻子有眼的吗,现在又在这问东问西。我告诉你,别觉得有仙家保你就没事了,真给我惹火了,玉皇大帝我也不尿你!” 白老太太到底是个修行人,被奶奶这么说也不生气。 倒是一旁的吴老哥有点恼了,做了解释。 “人白老太太可不知道你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人仙家捆全窍借白老太太的口给你查的事,那是仙家直接跟你对的话,白老太太啥也不知道,你咋信骗子信上好了呢?” 奶奶被吴老哥说得哑口无言,她一早就知道白老太太是真有能耐,更知道仙家捆全窍对话是咋回事,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躲着。 她生怕有一天,白老太太的仙家把自己的事抖落的人尽皆知,真到那时候,她就没脸活了。 吴老哥见奶奶开始犹豫,把话递了上去。 “咱活这么大岁数了,啥福没享过,剩下的日子,不就希望孩子能过的好吗?洋洋这么好的大孙子,真彪了可咋整?” 吴老哥到底是个明白人,说别的可能没用,可要说到孙子,那就算戳到奶奶心坎上了。 她推开门,给爷爷骂走了,让他先回家做饭。 随后定了定神,把凌乱的鬓角捋了捋,又整了整衣服,说道:“好吧,你们继续!” 吴老哥看奶奶这表情跟上刑场似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将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直到见不着半个人影这才走回屋,插了门,让李军把刘洋扶到凳子上,直接开腔。 随着神鼓敲响,整个屋子里充满了神秘的气氛。 吴老哥的唱的十分好听,合辙押韵、唱词清晰、语速适中,不多一会儿,刘洋就开始哭了起来。 众人一听,这声音特别苍老,满是委屈,显然不是刘洋在哭。 李军瞧着,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刘洋的脸上多了一条疤,让他有点费解。 吴老哥知道他把二爷请下来了,跟白老太太一对视,直接停了鼓声。 “刘二哥啊,您咋哭这样啊?” 刘洋还是哭个不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奶奶想跟他说话,被白老太太用眼神制止了。 按照多年的看事经验,此时一定要让他把委屈发泄完了,否则不好谈事。 刘洋差不多哭了半个来小时,眼泪都哭没了,眼睛肿的老高,这才渐渐停息。 能让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老兵哭成这样,可见这委屈有多大、多深。 吴老哥看时机差不多了,给他递了点卫生纸,轻声说道:“哭够了就好了,有啥屈都跟咱们说说,咱们尽量给你办,可别再悠这孩子了,都是喃老刘家的香火,长这么大不容易!” 刘洋环视四周,视线刚触碰到奶奶就像触电般缩了回来,旋即低着头,默不作声。 此刻白老太太心里急的不行,几次三番的想要出口询问,却愣是没敢开口。 她是个武堂口,看事这么多年没记得几件,经验没吴老哥老道,别随口一问再把事给整岔劈了。 就在这寻思的功夫,刘洋的眼睛挺不安分的,不敢看奶奶吧,还总偷摸看,想正大光明的看吧,他还没那个胆儿。 这么僵持了差不多五分钟,奶奶忍不住了。 “老二啊,这么多年你咋还这么怂逼呢,刚刚俺拿菜刀砍你是俺不对,俺在这给你赔礼。现在你大哥不在,我也不是你嫂子,你有啥不痛快的,都跟我说吧。” 听了这话,刘洋眼眶又有点湿,但碍于外人在场,他没再哭出来,比量个手势向吴老哥要了根烟,猛抽了两口之后,便张了口。 原来,他跟刘洋奶奶认识的比爷爷还早。 那年闹饥荒,饿死不少人,奶奶一家好不容易从山东逃出来,颠沛流离了一路,赶上饥荒和灾年,一大家子人就活了她一个,倒在乱葬岗那奄奄一息。 二爷那时候顽皮,给石地主家放牛回来晚了,路过乱葬岗的时候,听到有女人叫,差点没给他魂吓丢了。 本来他寻思见到什么鬼了,正扭头要走,却听那动静特别真切,心里越发的不得劲。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了过去,扒开杂草,赫然发现了一个姑娘。 那年月自身都难保,谁还能管别人死活。 可二爷瞅那姑娘长得水灵,越看越喜欢,于是便用牛把那姑娘拉回了家。 一开始,二爷的爹妈还不同意,毕竟那年月逃难来的太多了,人饿了一路,根本救不活,救人就是往里白扔钱。 但他二老又不忍心再给她扔到乱坟岗那,稍微一商量,就想给这姑娘送到石地主家。 毕竟石地主家的小丫头心挺善,石地主又疼她,说不准能给这姑娘留下。 可瞧着瞧着,二老看了看家里年近二十五的老大,心里面有了主意...... 那年头,能吃口白地瓜都算好的了,为了救这姑娘,老两口白面馒头随便往她嘴里造,好容易给她伺候活了。 眼瞅着,这大姑娘一天比一天胖乎,老两口看在眼里、甜在心间。 住了一段日子,家里人跟那姑娘也混熟了,也就问了问姑娘家里的情况。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老两口心里蹦高的乐,越来越欢喜。 这姑娘长得又文静又水灵,特别拿得出手,而且还是个大家闺秀,换平时,他们这样的人家得管她叫小姐。 现在他们对这姑娘有了恩,姑娘家里人又都死了,只要她同意,那不等于白捡个媳妇儿吗。 于是乎,老两口开始筹划,想撮合爷爷和这姑娘。 只可惜,这姑娘知道是二爷救了她,心里感恩,情愫在二爷那头。 许是两人注定没有缘分,就在姑娘鼓足勇气表白的那一个下午,发生了一件影响三人命运的事。 ------------ 64、乱拆鸳鸯 要说明白这事吧,还得从爷爷的爹妈讲起,待本仙姑跟你们娓娓道来。 按说这世界人渣千千万,本仙姑见过的也不在少数,可悉数这些人渣,还真没几个比这老两口更畜生的。 据我了解,咱们东北这疙瘩的彩礼,一直处于全国垫底。 就像咱们头浪镇,一个五线小城的彩礼,往多了说能要个三万五万的。 也都是纯粹的面子工程,结完婚就让姑娘带回婆家的那种,或者直接给小两口当他们的启动资金,再或者算买房的首付款,总之基本没有多少娘家会要这笔钱。 如果小伙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姑娘又特别中意这小伙,娘家还能倒贴你车房装修。 你想想,在彩礼如此内卷的今天,咱们这都不做啥要求,更别提在当年那个人心十分淳朴的时代了。 按照当时的行情,好一点的婆家能给盖个三间土坯房,次一点的给收拾个大屋,能给儿子儿媳妇当婚房就行。 所以在当年,结婚不是啥大事。 只要俩人看对眼,婆家能给个基本生活保障,上午提亲,下午就能把事定下来。 可就是这种宽松的条件,他们老刘家还嫌费钱。 你要说他们老刘家穷的光腚了,也就认了,可偏偏他们家还有钱。 那石地主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善人,老刘家给他们当了三辈佃户,积累了不少财产。 传到老两口这辈,他们又学了点木匠手艺,赚了不少外快,乃是十里八村都能排上号的富庶人家。 村里有几个热心肠的媒婆去他们家提亲,直接被老两口的要求给吓了出来。 没过几天,村里面就传遍了,这老刘家找的不是媳妇,而是伺候公婆的奴隶。 按他们老刘家的实力,别说三间土坯房,就算盖个五间的也不在话下! 可他们却连个大屋都不舍得给,就打算把靠近厕所的柴房收拾收拾给媳妇住。 那是人能住的地方?冬天还好,大夏天厕所味直接飘进屋,都能给人熏出眼泪。 就冲你老刘家的这份态度,谁家好端端的大姑娘愿意找你家,穷死,要饭都不去! 然而,他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反而将这一切怪罪到了爷爷的头上,就觉得是爷爷矮、丑才找不到媳妇。 尤其爷爷当年都二十五了,在那个时候,结婚早点的,孩子都可以下地干农活了,也就剩他还是村里面著名的老擀面杖。 这可给老两口愁的,天天吃不下喝不下的,就差出门抢一个了。 甚至,老两口还劝爷爷娶个寡妇,既省钱还能生娃,给口饭就能欺负。 就在他俩愁不行的时候,没成想,天上竟给他们掉下来个现成的。 不仅解决了老大单身的问题,还给家里省了钱,而且这姑娘无亲无友、无依无靠,随便自己怎么欺负都行。 也就是因为这个,老两口才故意救了这个姑娘,并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嫁给爷爷。 他俩虽然挺不是个东西,但最起码得装一装样子,给姑娘留个好印象。 于是乎,平常日子里,他俩没少在姑娘面前说二爷的坏话,用贬低一方的方式去抬高另一方,让姑娘对爷爷产生感情。 可这姑娘特别有主见,面上表现的顺从,心里面却依旧念着二爷。 老两口不彪不傻的,哪能看不出来,尤其在提到二爷的时候,姑娘脸上的娇羞与温情,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估计,这事要搁别人家,当爹妈的也就放弃了。 反正嫁给大儿子是嫁,嫁给二儿子也是嫁,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都是自家的媳妇。 可这老两口就是这么奇葩,他俩定下的事,子女必须执行,哪怕丧良心也得遂了他们的意。 那时候本仙姑抓的弟马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也不明白老两口为啥那么固执。 直到多年以后,李军在看书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掌控欲’三个字,才明白了过来。 老两口就是想掌控自家儿子的人生,说东是东,说西是西,从而获得满足感。 而那个姑娘,只是他俩无尽控制欲下的牺牲品。 为了让爷爷跟那姑娘彻底在一起,老两口故意给二爷支到镇子上办事,让他彻夜未归。 之后,他俩又给姑娘下了麻药,让大儿子进了屋...... 再后来,二爷回来,姑娘已经变成了嫂子,心如死灰之下,当了兵,上了战场。 这也是为啥,爷爷这辈子都听奶奶的话,实在是他们全家对不起奶奶在先。 二爷借着刘洋的口缓缓道来,听得白老太太和吴老哥咬牙切齿,奶奶是泪如雨下。 只有李军一个人听发懵,却也在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老两口还不至于太丧良心,可他们后面做的事,简直连畜生都看不下眼。 那年头,战火纷飞,前去参战的男人们,十有八九会将一腔热血抛洒在战场之上。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二爷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年之后了。 当年的那个帅小伙已经变成了粗糙的汉子,英俊的脸庞上被一条贯穿式的刀疤分成了两半。 他回家住了一段时间,看原本漂漂亮亮的姑娘住在柴房里,整天跟下人似的伺候着公公婆婆,心里面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也知道自己大哥是个没有骨气的人,啥都听爹妈的,就算心里面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在爹妈面前表露半点。 而今,他已经成了这个家的外人,嫂子过得咋样,没有他插嘴的份。 他心里郁闷,寻思着搁家住段日子就去镇里,算是对过去的一种了结,也算是未来生活的开始。 只是,在村里溜达的过程中,他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说啥,“老刘家赔了,花大价钱救命,没得个好地”,总之暗戳戳的,没人说他嫂子一句好话。 这话搁谁听了心里不难受,尤其还是曾经喜欢过的人。 这也让二爷明白了,为啥家里面总有一股中药味,原来是她带不了种。 本来这事已经跟他没关系了,谁知道他爹妈为了抱孙子,竟毁了他的人生。 ------------ 65、认祖 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有点让人咬牙切齿,连本仙姑都觉得此事尺度之大,已然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明面上,老两口对外宣称是奶奶身体不行,怀不上种。 实际上这纯粹是老两口为了名声,给儿子扯的谎。 他们早早就领着爷爷奶奶去镇上的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大夫当时就给爷爷判了死刑,说奶奶怀不上,就是爷爷的种不好! 为了老刘家能早日有个后,这几年老两口没少往家里捣鼓中药、偏方。 他们怕伤了爷爷自尊,没敢把医院的结果告诉他,都是以配合媳妇治疗的理由让他把中药喝了。 然而,这钱没少花,药没少吃,奶奶的肚皮却根本没有起色。 他俩眼瞅着自己越来越老,再看别人抱着大孙子坐享天伦之乐,一股邪火猛的灌上头顶。 这邪火一灌就是四五年,终于忍受不住爆发了。 他俩商量个特别丧天良的主意,由二爷的妈妈主导。 那天二爷在家里收拾东西,正准备带着钱财行礼,跟镇上的朋友合伙开个铺子,彻底告别这个家庭。 谁能想,自己亲妈突然进了屋,“扑通”一声跪下了,痛哭流涕。 二爷是个孝顺孩子,看自己亲妈这么哭,还以为她舍不得自己,连忙安慰道:“妈啊,儿大不由娘,我回来也没个正经事干,去镇上干干活不也挺好吗。再说喃们有大哥,有嫂子,有他俩孝顺你们,还怕啥啊?” 没想到,他安慰了一会儿,亲妈反而哭的更厉害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二爷心里清楚亲妈不待见自己,整这么一出肯定有别的原因。 他几乎不假思索的翻开包袱,将组织给他的‘返乡钱’拿了一大半出来...... “妈啊,以后儿不在您老身边,您多照顾自己,这些就当我孝敬您!” 得了钱,妈妈哭声果然小了,但人还是跪在那不起身,显然还有别的事求他。 这可给二爷愁到了,他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啊,更猜不到自己亲妈脑袋里想了些什么。 于是道:“妈啊,你有啥事就直说,你这跟我跪着,这是想让老天爷劈死我这个当儿的!” 说话间,他也跪了下去,对着亲妈磕了好几个头。 他妈觉得戏做足了,委委屈屈的说了出来,“妈对不起你,俺跟你爸知道你当初和你嫂子是有情义的,但你也得替你哥哥考虑考虑,他那个样子,哪能找到媳妇,你心里别怪娘哈。” 这么多年来,这事都是二爷心里的一根刺,扎在心底最深处。 甚至在战场上,在生死存亡的时候,都是这根刺让他坚强的活下来。 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去镇子里生活,这根刺便也不重要了,往事种种尽数作罢,就算他跟这姑娘有缘无分。 他幽幽的叹息,“妈啊,都过去了,这事早解开了,您老起来吧。” 二爷上前试着扶了一下,谁料他妈竟“嗷”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老二啊,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大哥是个没种的玩意,他生不了哇,他这支要断了啊!” 二爷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双手有点发颤,他在战场上都没这么抖过。 那年代,男人不能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谁也不想因为这事被人戳脊梁骨。 话讲到这,二爷大概明白自家亲妈是个啥意思,无非是想给他大哥留个后。 他想了一会儿,幽幽叹息一声,说道:“妈,你都这么讲了,当儿子的指定帮你。我在这答应你,如果将来我有后,肯定过继给大哥一个!” 谁承想,在他许诺之后,他妈竟还跪在那不起来。 一直哭到泪水干了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套谷子’! 不知道各位看客有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这‘套谷子’在咱们这有另外一个词,叫做‘拉帮套’。 本仙姑让李军在网上随意搜了一下,各位看客自行了解哈。 这一习俗起源于旧社会,当时由于男子的体弱或疾病导致他们无法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如耕作、养家和照顾老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男子同意,女子可以另寻一名身体健康且心地善良的男人来帮助家庭,共同承担生活的重担。 介绍里面所说的‘帮助家庭、共同承担生活重担’,这里面包括了女子替男人传宗接代。 有一部电视剧,叫做《情债》,由李云龙同志主演,讲的就是北炕战神和他的意大利炮的故事。 二爷听了这‘三个字’,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脸直接就撂下了。 “妈啊,你说的什么屁话!哪有亲妈给儿子找‘套谷子’的?俺大哥知道吗?有病治病呗,治不了就等俺过继,咋能想这么个昏招!” 该说不说,二爷虽然恨爷爷,但毕竟是自己亲哥,凡事都向着他。 他妈一瞧是这个反应,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借着机会把事抖落出来。 “找啥外人找外人,俺要给喃大哥找‘套谷子’的,就是你!!”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雷,直接在二爷脑子里炸开了。 他妈趁着二爷懵登的时候,顺势补上话,语言极其柔软,劝说着。 “儿啊,俺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你说生娃给你大哥过继,这不等于让全村人笑话他种不行吗,他以后还咋抬头,你们男人在乎的,不就那么点事吗?” “咱们这当亲爹亲妈的,也不可能找外人给你大哥‘套谷子’啊,算来算去也就你最合适,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按老两口的逻辑,反正都是老刘家的种,都是老刘家的媳妇儿,谁的娃都不吃亏。 而且,二爷当初跟他嫂子彼此有意,老两口撮合也算成全了他们。 不过,二爷毕竟是个上过战场的人,这话虽说的天花乱坠,但他始终没答应。 他妈见劝了一个下午也没用,最终从二爷屋里走了出去,回头望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恶毒。 他们老两口最终还是用了老套路,让爷爷去镇子里办事,再给二爷下了药,让奶奶进了他的屋里钻了被窝...... 这里面,最可怜的就是奶奶,她完全成了老两口的奴隶,只要她敢不答应,老两口就能变着法的给她撵出门,让她活活饿死在村口不远的乱葬岗里。 再后来就有了刘洋的父亲,二十多年之后便又有了刘洋。 老两口用他们变态的控制欲毁了三个人,让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委屈巴巴的躲在村子里,终身未娶、让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做了畜生一般的事、让他们最疼爱的儿子脑袋上顶了一辈子草原。 二爷借着刘洋的口娓娓道来,一股无奈和悲凉填满心头。 他没啥别的要求,他这一生也没体会到亲情,临了临了,想让刘洋认回自己。 奶奶阴着脸,逐步走到刘洋身前,说道:“你这么做,就是想让我死!” ------------ 66、过去的就过去吧 老刘家的这桩横跨六十余年,涉及四代人的秘闻,本可以随着爷爷奶奶的去世被带到棺材里,却不想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天日。 二爷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只是想认回自己的血脉,找回自己的儿孙,这事走遍全天下都占理。 可若真的这么做了,后果却又不堪设想。 爷爷奶奶平安幸福的活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炸出这么一段秘闻,恐怕谁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而刘洋的爸爸也指定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叫了四十来年的亲爹,突然变成自己的大伯。 这事就这么陷入了僵局,谁也没个两全的办法...... 不过,二爷既然上了刘洋的身,说明他想让这件事有个善了,否则只需要一门心思妨死刘洋,谁也拿他没辙。 白老太太跟吴老哥对了个眼神,各自在心里掂量着话,准备合力劝说二爷一番,对着他疯狂输出! 白老太太率先开了腔,“你多可怜啊,被自己爹妈坑成那样,连自己的血脉都认不了,死了也没个祭拜。所以说,俺寻思着,就该让你嫂子跟你大哥坦白,最起码能还你个清白!” 刘洋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好了不少,但他又立马变得阴晴不定,眼睛瞟向奶奶,一股担忧之色涌上眉间。 吴老哥可是个人精,刘洋这副神情摆明了在担心奶奶,他眼珠转了转,大跺一脚,但听“啪”的一声,给刘洋吓了个激灵。 “你搁这放屁呢?!你让洋洋奶奶坦白,不是要她死吗?你瞅瞅她,真因为这事撞墙死了,你负责啊?!再说了,这事又不怪两个小辈,都是他们亲爹亲妈作下孽,让他们承担什么?按我看,就这么算了,凡事以活人为主!” 刘洋听了这话,脸“歘”的一下阴了,怒从心起,恨不得站起来跟吴老哥撕吧。 很明显,他还是想要个说法。 白老太太瞅这架势,立马跟着把话圆了回来。 “以活人为主是没错,可他大哥的命是命、他嫂子的命是命,他老两口造的孽,跟这小娃娃有啥关系,你就让他二爷这么妨死他?多可怜的小娃娃,长得这么俊,这么乖,我瞅着都稀罕,你就让他被妨死?那俩老登,想死就死呗,活七老八十也够本了!” 这话一出口,刘洋立马僵在那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吴老哥一看有门,立马改口,“啊~对!不都是为了孩子吗,他爷爷奶奶不也是为了孩子吗,好端端的家,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让洋洋没了爷爷奶奶,到时候孩子不难受啊!” “够了!!” 白老太太和吴老哥在这打配合,没想到率先抵不住的竟然是刘洋的奶奶。 二爷的心病就在奶奶这,也只有这个老太太能解开这个死结。 她走到刘洋跟前,无比郑重的说道:“俺给你个说法,现在就写封信,把当年前因后果给写明白,交给白老太太。你也不用委屈,等俺跟你大哥死了,就让白老太太就把这信给洋洋他爹。到时候,你的血脉还是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刘洋立马低头沉默,看那样子是在抉择。 过了好一阵,他眼眶泛红,轻轻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那你死了埋哪?” 这一问,大出意料之外,二爷居然重情至此! 奶奶恨声道:“喃们爹妈这么坑我,还不如让我死在那乱葬岗了!我死了指定跟你老刘家没关系!” 她被气得哆嗦,眼里冒火,头下意识的直晃。 刘洋呜咽着,含情脉脉的看着奶奶,欲言又止...... 奶奶别过头,也哭了。 “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不值得你这么对我。死了就给我送回山东老家吧,喃们哥俩我谁都不挨着。” 刘洋又沉默了一阵,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看奶奶那么坚决便把话吞了回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我在那面过得挺苦的,连着给我上七天大贡,往生金要多少给多少......” 奶奶听后点了头,她这辈子命苦,二爷又何尝好过,多给一些东西让他在下面过得舒服也算赎了份罪孽。 商量完,吴老哥拿着神鼓和神鞭,唱了一段将二爷送走。 刘洋被几人扛到床上躺着,见他呼吸越来越平稳,面色越发红润,几人逐渐放下了心。 李军看了全程,感觉刚刚白老太太和吴老哥,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简直天衣无缝。 忽然,他好像悟到了什么,特别小声的问道:“喃搁那好个演,都是演给奶奶看的吧......” 吴老哥听了,十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的特别灿烂。 “啧啧啧,俺就说你这小香童不一般,这都看出来了!你啥时候想出马跟俺说说,俺给你介绍个厉害的师父!” 李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不讨厌这些事不假,但他并不想出马,总觉得出马顶香距离自己很远很远。 白老太太斜了吴老哥一眼,语气之中带了点醋意。 “当我面挖墙角啊,这小香童我看好了,将来给我当个徒弟,我肯定正心教!” 其实李军和这白老太太还挺有缘的,昨天晚上他在村口流离失所,还是咱家黄大仙找的白老太太身上的仙家,求她收留。 按这个缘分说,他拜白老太太为师也没啥毛病。 但李军真心不想出马,他听姥姥的话,要好好读书,当兵、考军校,真要出马了,还哪能干得了这些? 吴老哥捂嘴笑着,白老太太瞧这孩子一脸拒绝的表情也挺尴尬。 三人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刘洋便醒了。 也还好,除了身子骨虚了一点以外倒没啥,好吃好喝整了一顿,当天晚上就活蹦乱跳了。 后来,奶奶让爷爷宰了一头猪,专门给小哥俩接风洗尘。 这一通下来,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没过多久本仙姑就从老教主那回来了,走的那叫一个急,就好像有啥事非我不可似的! 路过铁刹山的时候,我想起来黑大姐让我去那看看他们,于是往他们家扎了一头,跟黑妈妈嗑了会儿瓜子,唠了会闲嗑。 听黑妈妈说,这蟒天青替我当了几天护身报马,都给他累瘦了,早早跟老教主请辞,说这活他干不了,这才让我火急火燎的回去。 那时候本仙姑就一直纳闷,究竟在李军身上发生了啥,能让一个受了皇封的上方仙这么焦头烂额。 回头咱家黄大仙跟我说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差点没给我乐死。 反正,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纠结那么多也没啥用。 假期还有两天,李军和刘洋顿顿吃杀猪菜,都被油到了,临走的时候,爷爷奶奶给李军包了血肠、排骨、里脊......连吃带拿估计得有小一千。 李军心里清楚,这里面既有爷爷奶奶向他赔罪的部分,也有奶奶让他保守秘密的好处。 总之,小哥俩连吃带拿的回来了,特别惬意! 可在坐车路过四条沟的时候,又发生了意外。 小哥俩看见王霞他妈又拎着两把菜刀,追着人往死里砍,而那个逃命的,就是放言要给李军开瓢的王接管! ------------ 67、少女 那王接管咱们前文有介绍过,是个初二的学生,也就比李军和刘洋大一岁。 他平日里虽然挺调皮捣蛋的,但以他那个年纪应该不至于干出啥伤天害理的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霞他妈跟不要命似的追着他砍。 想着想着,小哥俩互相对了一眼,同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俩升上初中也不是一两天了,对王接管的恶行那可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刘洋,他自己就属于那种调皮捣蛋的学生,坊间传闻更是信手捏来。 据说王接管从小就不学好,四年级的时候,他就通过二手书摊上那些带有颜色的小说,学完了全套的生理卫生知识。 升上初中之后更将男人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多少女生家长追上门去讨要说法。 他本来就看好了王霞,要不是阴差阳错的被李军给开了瓢,现在指不定怎么事呢。 王霞他妈能有这不要命的反应,保不齐就是王霞被王接管给欺负了,生米做成熟饭! 想到这,他俩彻底坐不住了,当即让司机停车,拎着大小包袱奔着王接管就去了。 远方传来王霞妈妈拼命的嘶吼,“喃们这些个瘪犊子,欺负谁不好去欺负人家姑娘,人姑娘肚子都大了还欺负人家,一尸两命,你有多少条命能赔!” 小哥俩听了这话当时就懵了,再看她手拿两把菜刀杀气凝重的样子,结合前后再一琢磨,顿如五雷轰顶! 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怀孕生子是个咋回事,听了这话脑补出一系列剧情,尤其听到那‘一尸两命’四个字之后,当即一股热血上头,分别拦住了王接管的去路...... 王接管自诩年少力强,天生就有一副好体魄,平日里打架斗殴,三个围他一个也打他不过,就李军和刘洋这样的选手,还能让他怕了? 却不曾想,平日里百战百胜,谁也不尿的王接管,看见李军和刘洋居然怂了,居然想错开身位逃走。 小哥俩气急,哪还能惯病,直接拿手里的东西往他脑袋上招呼。 王接管只觉脑袋一沉,眼前星光闪烁,再后来意识渐渐模糊...... 李军和刘洋以为替王霞报了仇,心里十分畅快。 直到去了派出所,两人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闹了个天大的误会,错打了好人。 王接管在派出所里欲哭无泪,被他俩打的凄惨无比,老老实实的叙述着详细经过...... 当天,他去王霞他家门口寻思当面跟王霞表个白,却不知王霞他妈抽了啥风,二话不说见面就要干他。 那王接管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横惯了,还能把一个疯婆子当回事。 再者说他天生体格健硕,打架斗殴更是一把好手,别说一个疯婆子,就算五个能拿他咋滴? 可他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更不知道王霞的妈妈乃是连厉鬼见了都得绕路走的神人! 王接管刚出拳头,拳风凌厉。 却不想,还没一个照面,他就被王霞妈妈一个窝心脚给干倒了。 紧接着,这疯婆子施展各路拳脚像他身上招呼,招招避开要害! 王接管那个疼啊,比被三个人群殴还难受。 他好容易挣扎着爬起身,想再上来比划比划的时候,却见王霞妈妈手中已然多了两把菜刀。 他也不是山炮,心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的道理,直接撒丫子跑路。 就这么,他跑了一路,王霞妈妈便一路追,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差不多跑了半个小时,王接管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正想借个岔路短暂休息一下,蓦的又从草丛里蹦出两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口中大喊‘德玛西亚’! 一个他都打不过,更何况仨?慌乱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一个劲的往前冲。 却不想,李军和刘洋下了死手,拿着手里的东西给他爆了头。 但见天空之中,血肠、排骨横飞,一时间场面大乱,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他当时被砸晕了过去,等稍微有些意识的时候,身上已经挂满了肥肠,连平日用啫喱水一根一根精心设计的发型也被泡在了板油里...... 在东北,邻居们最是好热闹,哪还能放过这种大场面。 没过半分钟,四周便黑压压的一片,有个看热闹的大哥,手里炒菜用的铁铲子还搁那冒热乎气...... 李军和刘洋兀自气愤,心里想着给王霞报仇,没少对王接管拳打脚踢。 就在他俩打的兴起的时候,却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吼叫,“喃俩跟着俺妈胡闹什么?!” 他俩同时愣住,抬头一瞧,但见王霞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压根没啥意外。 再回想一下,当天乃是阴历十五,正是王霞妈妈犯疯病的日子...... 两人同时翻了个大白眼,心说倒了个大霉。 直到两人被王霞拽起来,王霞他妈还搁那挥舞菜刀,在王接管身侧左劈右劈。 “让你帮别人欺负人家姑娘,找上你了吧,等遭罪吧......” 再后来,就有热心的群众报警了。 警察怕事情闹大,索性直接将几人带走。 鉴于都是未成年人,且都未满十四周岁,警察叔叔们决定配合学校对三人开展批评教育。 同时叫来了他们的家长,商量李军刘洋二人对王接管的赔偿。 小哥俩人是下午回来的,钱是当天晚上赔的。 刘洋的爹妈在电话里听到爷爷奶奶给李军撵出去的事,心里特别不好意思,主动替李军赔了钱。 按理说,这事到这就可以结束了,谁知道教导处主任竟觉得,这样没有教育意义。 于是乎,在派出所内,竟要让双方当事人握手和解。 小孩子打架也就那么一回事,哪有啥深仇大恨啊,再说本来就是李军和刘洋的错误,两人给王接管行了个礼,道歉也挺诚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连两次给王接管干怕了,李军总觉得他有点哆嗦。 再细瞧瞧,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少女,若有若无的,就站在他身后,鬼气森森的对着他笑! ------------ 68、又见诡事 本仙姑在铁刹山上一顿吃喝,撑的快走不动道了,这才从山上晃荡下来。 你别说,黑妈妈贼客气,往我兜里塞了好多瓜子,这连吃带拿的,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东西不咋名贵,却是咱们这疙瘩逢年过节必备之物。 就这么说吧,年节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闲来无事谁都得抓一把瓜子尝尝。 本仙姑跟无数东北小姑娘一样,特别得意这口,毕竟俺也是个东北大妞,那是要多正宗有多正宗。 辞别黑妈妈以后,我溜溜达达走了一个小时便回来了。 俺刚进家门,就看见蟒天青一脸黑线的瞧着我,无比惭愧的跟我说,他失言了。 他当初跟本仙姑许诺,说有他保护绝不少了李军一根头发。 结果他事没办好,让李军在大半夜被刘洋的爷爷奶奶撵了出去。 要不是咱家黄大仙跟白老太太的仙家有交情,硬担因果求人家收留李军,说不准这孩子就在外面冻死了。 不过,凡事都得看个结果,本仙姑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虽然这过程坎坷了点,毕竟也没发生啥大事,俺跟蟒天青打个哈哈就愉快的交接换岗了。 随后,咱家黄大仙就跟我说了李军这两天发生的事,说到暴打王接管的时候,我直接站起来拍手叫好,恨不得抓瓶啤酒旋一下。 “好小子,长进不少啊,敢跟人动手了!” 可听着听着,我这颗心就悬了起来。 你们也知道,王霞妈妈乃是上方派下来的童女,根本不是凡人。 每逢初一十五,她替活人办差、替死人做事。 她追看王接管,估计跟前几个月追着肖惠民的理由一样,肯定有冤魂求她。 等到黄大仙说到王接管身后有个烟魂的时候,我心脏就开始直犯突突。 为了避免有事找上,我赶紧让他出门打探。 咱家黄大仙不愧有一副急脾气,我话还没落地,他就已经跑了出去。 本来寻思着他得打听一会儿才能回来。 谁料,本仙姑一把瓜子没嗑完,他便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耷拉个长脸,显得很丧。 他把前因后果跟我这么一说,差点没给我吓栽过去。 都说人心不古,咋刚过新世纪,就出现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事? 我赶紧问咱家黄大仙,“李军犯毛病没有?” 他是个普通人不假,不过他缘分深,很容易招惹孤魂野鬼。 这次,本仙姑感应这么大,足可见那烟魂挺能整事。 若是李军嘴上没个把门的,给那烟魂许诺些什么,再整个出口成愿的事,说不准还得像老肖头那次一样,给自己折腾个半死。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黄大仙给了我一颗定心丸,“咱家小香童这次挺好,嘴严实,一点错误都没犯!” 我暗暗点了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也不知咋回事,我这颗心仍旧在那悬着,就是有股不好的感觉。 日子平平安安的过了一个礼拜,就在一个极其平常的下午,本仙姑的预感成了真! 当天,李军和刘洋特别郁闷,经过学校领导和老师好几轮的探讨,终于商量出了这件事的处置结果。 鉴于两人认错态度诚恳,打人皆因见义勇为,故而,校领导决定,对他俩暴打王强一事进行从轻处理,分别记过一次。 记过,估计是学校处分里面最轻的一个,看起来挺大的,实际上都是老师为了保护学生而设置的机制,压根没啥屁事。 当然了,像刘洋这种从小就挺混的学生,记过根本不可能放在心上。 可对于李军而言,这事就算捅破了天,气得姥姥给了他两个巴掌,生怕这事影响他考大学。 事是过去了,但是该做的后续工作还需要做足。 检讨肯定是少不了的,一定要态度诚恳,反思深刻,字数也得足,最起码不少于3000字。 这是教导主任的要求,却给小哥俩难到不行。 初中生作文800字,要他们写3000字,简直能要了他们小命! 他俩死磕了一个下午,眼瞅着太阳就落了山...... 别看李军学习好,论写检讨这事,他还是个雏儿。 人刘洋都写完了,李军还在那磨磨蹭蹭的,只写了个开头。 刘洋瞥了他一眼,双手插胸,一股自信涌了上来,炫耀道:“咋样,服哥不?” 李军白了他一眼,忽有一股尿意袭来,撂下句狠话便出了门。 他脑袋累的昏沉,刚起身就有点眼花,一瘸一拐扶着墙出了门,腿脚忽然跟不听使唤似的下意识的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竟猛然发现,自己还没走出走廊! “这是咋个情况?” 他甩了甩头,尽量让脑子清醒一些。 谁料就在抬头的瞬间,走廊里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墙上的安全通道标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感觉到了不好,小声试探了一句,“刘、刘洋,你在不?” 这一句,犹如石沉大海,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音。 走廊里空荡荡的,寂静的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忽有一连串的回音,打破了长长的寂静。 空冥的声音在走廊里不断回荡,“刘洋......在不......刘洋......在不......” 这是刚刚的回音,可细听之下,却又充满了诡异。 回音之中夹杂着女声,各式各样,好像许多女孩子同时喊出口一般。 李军被吓得浑身都是汗,使劲拍了拍脸,恢复些许镇定,口中念叨着,“求仙家保佑......” 这方法他用了几次,百试百灵,然而这一次念诵出口之后,居然没有一点效果。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摸黑,一直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竟朦朦胧胧的,看见一道光亮出现在了前方。 那光亮虽小,却给人一种温暖和祥和。 李军笃定,只要靠近那道光,就能摆脱这无尽的黑暗。 不过,耳朵突然剧烈的发烫让他清醒意识到了对。 只可惜,等他转头想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 69、有这么求人的吗 对于耳朵发烫,李军早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有好几次,他都是靠着这种感应,在最为要命的关头逢凶化吉。 所以,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转身,撒丫子往前冲! 这一冲,便竭尽了全力。 也不知冲了多久,只觉得天昏地暗四肢酸软。 他看着身后那道微光已然消失不见,又硬是咬着牙跑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下稍作歇息。 “呼~呼~” 他的肺好像已经炸了,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液的香甜。 缓了好一会,他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种滑腻的触感。 他将手掌从墙壁上拿下,放到鼻子旁嗅了嗅,只觉得一股腥气直冲天灵盖。 同海鲜市场里的鱼腥味不同,他手上这股腥味,更接近杀猪的血气。 “莫非我手上沾的是血?” 想到这里,李军后背汗毛都炸了,赶紧甩了甩手。 人都是有进步的,这种诡异的事李军已经见识过三次,经过短暂的惊恐和慌乱后,他已经镇定了许多。 在这里,盘旋着的楼梯和走廊仿佛连接成了一体,他们首尾相接,成了一条无穷无尽的通道...... “我该如何走出去呢......”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忽有一股寒凉从后背传来,就好像有什么恐怖之物,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脖子有点硬,浑身上下的每根神经都崩到了极致,生怕错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奇怪的是,他越是害怕,对身后的东西越是好奇,居然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 然而,预感中的凶煞之物并没有出现,放眼望去仍是一片黑暗的虚无。 他暗暗松了口气,心里骂自己多疑。 却又在不经意间,感觉到背后多了点什么,就好像那东西会隐身,将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里。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的视线都有点花了,竟好似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起初,那光点只有针尖大小。 可瞧着瞧着,随着光点的闪烁,他竟逐渐扩大,不到半分钟,居然跟他刚刚看到的微光一样,不远不近,温暖祥和......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又开始烫的吓人...... 他身后的微光就像一个充满了经验与智慧的猎人,随意戏谑着眼前的猎物。 “去你娘的,我怕你不成?” 李军发起狠来,回过身去,眼睛紧紧盯着那团微光,誓要看看那到底是何等诡邪之物。 也就盯了一小会儿,他的身体竟然有了奇异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正在缓慢的升空,周身充斥着一股漂浮无依的感觉。 就在上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又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紧接着便从无尽的高空坠落而下。 他的身体在急速下坠,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甚至连时间都仿佛变得扭曲,剧烈的拉扯感撕裂着浑身每一寸的肌肤,令他痛苦难当! “我又遇到了什么?”李军心里发问,感觉自己挺倒霉。 刚刚升上初中一个学期,他就接连碰到这么多诡异的事,难道自己真的跟‘柯南’有一样的属性,每到一个地方必有诡异不成?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还要考大学、上军校......”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心中反抗的火苗越烧越旺。 他捂住发烫的耳朵,忍住恐惧,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我特娘的,惹不起还跑不起吗?” 不知不觉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足下发力,如一阵风般飞驰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想象中那种激烈的追击并没有出现,反而很轻易的就将那道微光甩在了身后。 随着微光渐小,李军的心也缓慢安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安然无恙的时候,变故又突然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微光竟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向他缓慢逼近。 他本想再逃,却又在转身逃跑的瞬间,陷入了绝望。 在他的身后,竟出现了同样的微光,一前一后,闪烁着温暖祥和却又无比诡异的光芒...... “啊!!!” 李军被彻底吓懵了,大叫一声,绝望的嘶吼响彻整个走廊...... 而这一声大叫,正给教室里趴桌子睡着的刘洋干醒了。 他在教室等着李军,结果一股困意来袭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怎的,他居然在梦里见到了王霞,眼瞅着嘴都要亲上了,却在这时听到李军的惊叫声。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道:“李军你有病啊,上个便所掉进去了?叫唤个啥?” 可当他走出教室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直接给他干愣了。 但见李军站在距离教室门口不远处,正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眼睛里充斥着恐惧。 刘洋用手指在他眼前划拉一下,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瞅着架势,应该被啥不干净的给魇了。” 他小心翼翼的摇晃着李军,一边晃一边温柔的喊道:“醒醒......兄弟你醒醒......” 李军的意识仍陷入在那段漆黑的,无穷无尽的走廊之中。 就在两团光亮将他夹击的时候,他抱紧了脑袋,死命呼喊的同时蹲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突然亮了起来。 抬起头,只见一个一个枯瘦如柴的人,低着头,拿着根白色的蜡烛,冲着自己阴森的诡笑。 他已如同惊弓之鸟,刚想放声大叫,又觉得眼前的人如此熟悉,旋即愣了两秒。 虽然瘦了点,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之前被他跟刘洋暴打的王强,王接管。 不管是人是鬼,总归看到个实体,这让他的心里安定不少。 他现在恨不得抡起拳头再揍王接管一顿,“你有病啊,你活人还死人,这两天咋瘦这样。” 或许,这顿揍对王接管来说是天大的打击,竟在短时间内瘦不成人形,不仅眼窝凹了进去,连腮帮子仅剩的一点肉也给瘦没了。 李军瞅着他有点不忍,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王接管,算我俩错了行不,你魂魄都出来找我算账了,再不放宽心,估计人就没了。” 他这话说的明白,王强差点被自己和刘洋气死,魂魄离体了,先找他算账,吓了吓他。 只是,未曾想,王接管听了之后,突然冷笑一下。 紧接着,一个凄惨哀怨的女声从虚空之中传来,“我不是王强,我只是化作他的样子求你个事......” ------------ 70、内心煎熬 李军被这烟魂吓唬了一大顿才切入正题,这让他心里特别不语作,差点就要张嘴骂人。 这并不能怪他,只能怪这个烟魂太不会来事。 最起码,你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细声细气的,好好把你的诉求说出来。 指不定别人瞅你可怜,心一软就帮你了。 可你不光态度不好,还给人整个恐怖的景儿,这哪是求人结缘的态度,分明在结仇! 估计,这女的从李军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知道他不乐意答应,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竟用着王接管的模样,在那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来。 “你答不答应我,不答应我就去死!” 你要是个好端端的大姑娘,搁这寻死觅活的,李军兴许还能网开一面。 你不露本相就罢了,居然还整个他最讨厌的人。 王接管上吊,李军只会嫌弃他死的不够快、不够惨! 他说道:“你死一边子去吧,你现在不就是个死人吗?你都成鬼了,还咋死?” 那烟魂显然没料到有这一出,王接管那枯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继续说道:“我真帮不了你啥,你找我就两个字——白费。不行你去找胡阿姨和白老太太吧,去孤山求神仙也行,总比找我这么个啥也不是的强......” 那烟魂显然把话听进去了,王接管那张欠揍的脸上显现出了几分犹豫。 也是这烟魂能耐不大,估计刚刚冤死全凭一股子怨气做法,术法持续不久。 就在她犹疑的瞬间,刘洋呼喊李军的话自外传来,一段带着哭腔的话说的李军直犯恶心。 “兄弟,你不能就这么变成傻逼了,你变成这样可让我咋活啊......” 李军心里骂道:“你特么傻逼,你才是傻逼!” 骂着骂着,他人就醒了,瞅见刘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往自己衣服上擤鼻涕,可恶心坏了。 他一把推开刘洋,顺势补了一脚,“你搁这骂谁呢?” 刘洋跌坐在地上,懵了一下,顿时止住哭声,眼神自悲伤变得欣喜。 “唉呀妈呀,你好啦?” “你奶奶个腿,我啥物件啊,还好了,我有过事吗?” 刘洋站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土,用胳膊搂住李军的脖子。 “你可不知道哇,刚刚你就站在教室门前一动不动,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远处,可特么吓人了......” 他俩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说,讲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走着走着李军觉得自己裤裆有点凉,想起自己刚刚想上厕所,立马明白了过来。 “我日......” 从刘洋的话里,李军知道原来刚刚自己在走廊里站了差不多有一个来小时,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被他好一个呼喊才唤回来。 好在那时候都放学了,学校里也没有啥人,要是人多的时候被同学们看见,指不定风言风语的又会传出多少版本。 这些李军倒是不太在意,反正他也习惯了,而且此刻有了至交好友,再多流言蜚语能拿他咋滴。 他把自己被东西魇了的那段掐了没说,跟刘洋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安慰了他一会儿便走到公交站自己回家了。 路上,他一个劲的琢磨着那个烟魂,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挺想伸出援手的,但自己又没有力量,也不知道怎么去帮助,只能干瞪眼瞎着急。 其实跟李军有同样困扰的人还有很多。 这些缘分深重之人大多心地慈善、心肠柔软,见怨鬼可怜都想上去帮一把。 可他们又没有立堂口,也没有能耐和手段,大多数便在心里将这些冤魂之事放下,最终不了了之。 然而有些人非常的执着,非要尽自己一切的能力去帮助那些怨鬼,最后的结果都挺唏嘘的。 因为这其中有一些是你能做的,比如通过自己的人脉,给他们介绍一个靠谱的出马仙,替他们解决事,或者给他们介绍个和尚、道长,总之去请专业的人来做。 除此之外一概不行,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有些仙家缘分就可以帮助他们做事了! 比如有些人寻思着自己也有感应,也有能耐,再看他们在梦里找所求之事也不复杂,小来小去的就给办了。 结果,那些怨鬼蹬鼻子上脸,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到了你承受不了的地步。 结果就是你心越善就被欺负的越惨,最终落得个惨淡的收场。 甚至有些就是你的仇仙,利用你心地善良的特点,故意编个事来求你,今天东一榔头、明天西一棒槌,让你吃不好睡不下,最终落得个惨淡收场。 所以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凡事一定要量力而行,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能不做就不做。 像李军这样的做法,本仙姑就特别赞同,你不是出马仙,啥事也办不了,找上你了也别管。 不过,本仙姑可能想错了,看着李军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我也挺上火。 我有时候也在反思,虽然躲了实质上的灾难,那内心的煎熬呢? 附身在王强身上的烟魂啥也没说,可看她的神情和语气,就好像遭受过天大的屈辱和不公。 这一夜,李军几乎没合眼。 他一个劲的翻来覆去,脑袋里时刻闪回着王霞妈妈追王接管时所说的话。 想着想着,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流浃背! “莫非,她真的被王接管......那可是杀人的大罪啊,王接管怎敢......” “这些不关我的事,我无能为力,杀人是警察的事,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他就在这种反复的煎熬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其实,被那烟魂找上,本仙姑本来也可以给挡回去的。 但我毕竟不是李军,不能替他做决定,凡事都有因果,要不要种因得果还得看他自己。 等他一觉醒来,上了学,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 却不知刘洋在念检讨的时候,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 71、又干王接管 这天是个顶好日子,由于快要放假了,全校师生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凰海中学校风挺不错的,在整个区里面都上数,区教育局长还亲自夸赞,要别的学校向凰海中学看齐。 领导给面子,底下人自然也知道珍惜,在全体师生的维护下,基本没啥特别出格的事,几年都整不出一个处分。 所以,像这种当着全体师生检讨的大事,一经广播便引起了全校的轰动。 尤其这份检讨还涉及学校久负盛名的王接管,更让做检讨的两人充满了神秘色彩。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下课铃刚响,各学年的老师和同学都已聚集到操场。 甚至,连那个因为身体重度肥胖,几个礼拜不露面的学长,都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呼哧带喘的从三楼一步一步爬下。 由此可见,全校师生对这事有多关注。 估计,他们也是好奇,初一年级终究出了什么样的魔头,能够接连暴打王接管两次。 可以说,连同学们最喜欢的运动会都没这次人来的全。 眼瞅着,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场面,李军有点肝颤。 甚至,连刘洋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学渣都被这场面给吓傻了。 此刻,他正拿着检讨瑟瑟发抖,眼睛已经全直了。 李军用胳膊肘拐了拐他,小声道:“兄弟,振作啊!” 刘洋缓慢回头,动作特别僵硬,脖子跟绣死了似的,一卡一卡的。 他面无表情的瞅着李军,用尽全身的力气摆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特别死板,自带一种恐怖的氛围,就跟那种老式洋娃娃的微笑一样,看着让人心里发寒。 李军瞅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兄弟,你至不至于,咋还给你吓成这个德性……” 他心里也有点纳闷,按理说刘洋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念个检讨哪能被吓成这个样子,大不了丢点人呗,能咋? 不过鉴于刘洋以往卡脸的表现,现在这样也挺正常,毕竟是个装怯作勇的主儿。 李军自嘲的笑了笑,感觉有点多余。 他自己检讨还没写完呢,倒搁这先担心起别人来了。 他瞅着手上的白纸,不断在心里打着草稿,准备现场编一份检讨出来。 等上了看台,刘洋的身体变得更僵硬了,腿肚子肉眼可见的抽搐,跟个走不动路的老头似的,上个台阶一颤一颤的。 李军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兄弟你好好缓缓,我先整,给你打个样!” 就在他的手碰到刘洋肩膀的时候,从手掌传来的触感让他有些发懵。 那感觉有点像昨天被烟魂魇的时候,手扶在墙壁上的触感...... 忽的,李军脑袋木了一下,双眼猛地模糊,好似隔着火焰看东西一样,手掌竟在眼前变了样子。 但见得,就在触摸过刘洋肩膀之后,他那只手就跟从血桶里捞出来似的,血水顺着指缝,止不住的流淌…… 再看刘洋的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然换做一张光滑的肌肤。 那背影婀娜多姿,摇曳袅娜,背上全是淋漓的鲜血。 他揉了揉眼睛,两眼猛然发烫,突然又啥都看不见了。 这些诡异的场景让他预感到了不妙,脑袋里正琢磨着解决的办法。怎奈何他俩已经走到了看台之上,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小动作。 他小声轻唤道:“刘洋,刘洋,你有没有事!” 但见得刘洋还是那副僵硬的表情,冲着他恐怖的笑着。 李军正要默念,请求仙家保佑,却不想教导主任已经走完了过场,一点余地也不给留给他,直接给他摁到麦克风前,让他诵读检讨,进行深刻忏悔。 该说不说,李军基本功挺扎实,还有几分文采在身上,顺着心里的大纲和结构,引经据典的,竟然把检讨编个八九不离十,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反思深刻,直接给教导主任说服了。 要不是在收检讨的时候看到空白的四张纸,他几乎就信了。 不过,站在看台上,教导主任也不好发作,使劲白了李军两眼,将这事压在心头不表。 他简单说了两句过场话,无非是李军态度诚恳、改错态度良好之类,随后便把话题引到了刘洋身上,让他也宣读检讨。 千怕万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刘洋僵直着身体挪到了麦克风处,先是冲着所有人诡异的笑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往看台下面环视一圈。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王接管的身上,直勾勾的盯着,眼里喷出火焰。 顺着刘洋的目光看去,李军吓了一大跳,嘴巴张的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那王接管竟真瘦成了那样,形貌枯槁,好像一个将死之人。 教导主任不是个傻子,他刚要出手阻止,却为时已晚…… 只听得学校老旧的音响中,出现了女孩歇斯底里的爆鸣声。 “王强,你个狗der,你日你娘!!” 这一声直接给全校师生喊愣住了,所有人都不清楚,为啥刘洋一个好端端的大小伙子,竟会发出少女般的声音。 就在他们发懵的时候,刘洋已经翻身越过看台,一扭一扭的跑到了王接管的面前,揸开五指冲他挠了过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丝阻滞和迟疑。 若不是刘洋这副庞大的身躯和刚毅的面容,全校师生真能以为,现在刷泼妇的是个妹子。 操场上顿时乱作一团,叫好的,拉架的,上讲台找老师的,啥人都有。 也就是当时学生懂得少,不知道耽美为何物,最多就是娇滴滴的叫一声‘同志’。要是放到现在,王接管和刘洋绝对会成为校史上特别著名的‘一对’。 教导主任的脑袋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明明念个检讨、公布个处分,这事也就了了。 为啥刘洋非得整出个现场斗殴来,一连干了王接管三次,难道这俩小子真有啥不死不休的仇? 事是怎么结束的,本仙姑也不清楚,太乱了,实在看不见。 但后来我知道,王接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刘洋挠的拉了一裤兜子。 ------------ 72、还得找个明白人 刘洋和王接管之间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几个膘肥体壮的体育老师挤开人群便给闹事者扑在身下,随后七扭八扭的押到了教导处。 进了屋刘洋就老实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坐在椅子上蔫蔫巴巴的,一个屁也没有。 等没一会儿,他缓了过来,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问啥啥不知道,问急了就来个一推四五六,令校领导十分费解。 教导处主任脸都被气紫了,看着刘洋那张无辜的小脸,一股火气涌了上来,恨不得立马给他个嘴巴子。 “你俩就真有这么大仇吗?啥时候开干不行,非得在全校开大会的时候干他?” 刘洋全然一副懵逼的状态,好像压根不记得刚刚发生过的事,嘴上一个劲的道歉,心里面却十万个不乐意。 “我真不知道咋回事,我还等着念检讨呢,谁知道你们说的啥,说的不是我吧,那指定不能是我啊,我哪能干出那么没屁眼子的事……” 说着,他便把已经写好的检讨拿了出来,虽然不咋工整,但3000个字,一笔一划,一字不差。 就冲他对这份检讨的认真态度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连他班主任都开始犯嘀咕,好端端个孩子,咋就临时变卦,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拼了命的干王强。 教导处主任也觉得蹊跷,但这事又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思来想去,只能叫来双方家长一起商量个办法,别因为这事把刘洋毁了,毕竟这事闹得太大学校想压都压不了。 教导主任一句话没说,眼睛看向天空,失去了焦点。 他在心里权衡着,想要给这件事琢磨出个解决的办法。 刘洋这事做的太过火了,屡教不改不说,还敢趁着自己宣读检讨的机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然暴打王接管。 这等猖狂而又无视校规校纪的行为,就算学校这关能过,家长那关也过不去。 这举动一出,刘洋已经成了他们眼中的害群之马,不出一个晚上,凰海学校所有家长都会对刘洋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如果放任刘洋继续留在学校,说不定自己的办公室能被家长给掀了。 且这事发酵起来,一旦被哪个心怀正义的家长捅到教育局,连校长也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事谁也不敢说有什么结果。 想到这,教导主任心里有了点谱,准备给刘洋爹妈说道说道。 这时,刘洋的妈妈坐在凳子上一个劲的哭,他爸则在门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 很显然,两人都愁的要死。 教导主任说道:“现在就是争取对方家长的谅解,只要他们不闹,这事就不会太离谱。” 听他这么一说,刘洋妈妈哭的更厉害了。 那王接管是个啥样人谁都清楚,他爹妈要是素质好,哪还能培养出这么个孩子。都说买猪看圈,这猪不咋地,圈指定不行! 刘洋他爸把烟头往地上一摔,“软的不行再来点硬的!为洋洋着想,豁出去了!” 所有人都在犯愁,谁成想,王强的家长居然是个满头白发,特别慈祥的老太太。 跟王强那狗性格不一样,他奶奶倒是个特别知书达理的人,来到学校一没哭二没闹,更没有倚老卖老冲人要钱,甚至还主动安慰起刘洋的妈妈。 “俺知道强的平常日子里挺作,给喃们惹麻烦了,这事铁定不关喃们事,你放一万个心,一会儿我就领他回家。” 这结果实在大出刘洋妈妈的意外,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话都说这份上了,刘洋爹妈的心也算落了地。 夫妻俩也不小气,当场就甩了5000块钱,算是赔偿王接管的医药费。 这么一看,家长这面谈妥了,剩下的事倒比较容易解决。 可是,按照学校规定,刘洋仍旧不能继续留下来读书,毕竟这事影响太大,按制度够送少管所了。 教导主任思来想去,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留刘洋的学籍,再给他爹妈一段时间,办个转学…… 本来事情到此便可以告一段落,就在学校和家长双方都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事情突然迎来了转机。 校长突然发话,“要不……咱们再拖一拖,我觉得事有点怪......” 他这么一说,刘洋爹妈自然是千恩万谢,可教导主任却不干了,直言道:“校长啊,你说教育局的人追查下来,这责任算谁的!” 这话一出,校长直接给了他一脚,“你能不能分清大小王?” 教导主任也来气,不过对上校长,他一点脾气也不敢有。 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一校之长,负总体责任,他至不至于拿你一个教导主任挡枪? 校长接下来的一段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后背发凉,刘洋的爹妈更是吓愣了。 “我瞧着,刘洋这事不是他有意的。全校那么多人可都瞧见了,他当时的动作和神态,分明就是个女孩子。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也跟女孩子一模一样。虽然我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但也不排除有啥奇奇怪怪的事。我只能说这么多,你们当家长的还是多琢磨琢磨,不行找人瞅瞅。” 他这话说得不算隐晦,就差明摆着告诉你找个会看事的给刘洋好好看看了。 刘洋爹妈彼此对望了一眼,均是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激灵。 听爷爷奶奶说,前几天刘洋刚被他二爷给妨了,难道现在又被别人上了身? 想到这里,他爹妈坐不住了,他爸拿起手机满世界找关系。 李军一直扒门缝听着,听到刘洋招了东西,立马凑了上去,想要给他们介绍胡阿姨。 但他想了想,又安生了下来,腿脚不自觉的慢了。 他自己是个扫把星,人见人躲,说不定真带着妨人的被动技能,要是刘洋真被自己给害了,为了他过的平安,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其实,本仙姑知道一切,却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那个烟魂属实没啥能耐,又报仇心切,这才在情急之下上了刘洋的身。 刘洋自从上次二爷的事情之后,身上的窍被打的七七八八了。 按道理来说,他这样的人已经具备了出马立堂的条件,毕竟仙家已经能在他窍上占稳了。 但是呢,他现在没有正缘仙家,窍又被开了,在那些外鬼都抢着上身,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要想彻底解决的话,要么找个高明的师傅把他的窍封上,要么就等到他缘分到的时候立个堂口。 但是呢,前者危害太大,而且就算真封了窍也未必不招那些外鬼,人还可能变得疯癫,最终逃不过早夭的命运。 可要说到立堂口,这里面讲究可就多了,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事。 总之这一难,也挺难过。 ------------ 73、不如随缘 刘洋被他爹妈给领回去了,眼里噙着泪花,心里特别的委屈。 明明自己什么事都没做还有一副超好的认错态度,偏偏学校非要开除自己,这事上哪能说理去。 但他并没有过多纠结,因为他也觉得事情发生的蹊跷。 就在进入看台之前,他还在那拿着检讨反复默读,寻思着表现好点。 可读着读着,他就啥也不知道了,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教导处被主任和家长围着。 总而言之,这飞来的磨难,令他很是困惑。 他在心里想着,“都说弟马三灾八难、五弊三缺,难不成,我是个出马的好苗子?” 想到这里,他打起了精神,心里有一股子神往,口中默念,“咱们老刘家的老祖宗,保佑保佑我,让我化险为夷吧。” 他刚念叨两句,他妈嘴巴子便抽了过来,“啪”的一声,在大街上打的结结实实,瞬间打来了一堆人围观。 “小崽子,你特娘的没事瞎念叨个啥?” 这一巴掌让刘洋更委屈了,哭的跟个什么似的,快一米八的大个子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刘洋爸爸是个特别能干的人,这几年做生意认识了不少朋友,几个电话下去,还真找到几个出马仙。 这些人靠不靠谱咱不知道,但名头都挺响,光是这些名号就已经够他们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他也不知道刘洋这事大不大,反正都是牛人,一家一家的领着去看,肯定有一家能给看明白。 就在刘洋爸爸准备打个车,先就近找个人家看事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几年前,刘洋奶奶死乞白赖的求着他,让他去一个出马仙家看事。 那出马仙就在他们老家村子里,姓石,特别有名,十里八乡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平常日子里看事都得排队,那要是赶上初一和十五,乌泱泱的人能把前屋后梢围的水泄不通,连苍蝇都别想挤进去。 据说她乃是‘宇宙最强仙家’,实力与名声并存,就是收费贵了点。 刘洋他爸琢磨着,与其找那么多人还未必看的好,不如就直接去石老太太家看,也免得绕那么多圈子,花钱他倒不心疼,主要怕耽误孩子。 那时候手机虽然从大哥大蜕变成了小巧玲珑的设计,却也不像现在这样是个特别寻常的物件,挺多人还是买不起,都买电话卡打公共电话。 所以,在那个年月,腰里能别个手机的,多少也是个身份的象征,最次也得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 而像刘洋他爸这种事业比较有成的,用的乃是当年的最新款,诺基亚7650。(涉及回忆杀了,当年有没有人记得这款手机的,诺基亚当年主攻高端时尚的机型。)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丝毫不在乎4毛钱一分钟的话费,张口就问:“喂,妈,听说咱老家那疙瘩有个姓石的老太太,看事特别准,让他给咱洋洋看看啊,钱不是问题!” 他妈一听石老太太的大名,立马就火了,张口就骂。 “你有钱烧的慌啊,找她看什么看,看你奶奶个腿!她前些日子彪了,现在还搁医院呢。” 要不说到底是亲妈,刘洋爸爸平常日子里挺横,别人都顺着他说话,这直接让自己亲妈给骂了,心里多少有点窝火。 “唉我去!她彪了你骂我干啥。咱家洋洋不是惹事了吗,全校开大会的时候给人挠了。现在他说啥也记不得,你不提起过那个姓石的老太太嘛,我这不寻思着让她给瞅瞅。” “......” 电话那头一阵无语,末了来了一句,“咱们村有个白老太太挺厉害的,但我觉得你还是别找她看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自己亲妈给摁死了,惹得刘洋爸爸心里激恼的。 “啥样人啊,白老太太是个谁,咱也不知道啊,这亲妈也忒不靠谱了!” 他在这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看见一个瘦高个老头,包里背着个东西,也不知咋地了,瞅着瞅着就有点迷糊。 按理说,平常日子里他瞅着这玩意,基本上瞅两眼也就完了,压根不会过脑子,更不会动啥念想。 估计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瞧那东西就觉得亲,心里还有一种感觉,不由自主的就追了上去。 “老大哥,您这包里背的是啥?” 瘦高个老头转过头,象征性的笑了笑,没搭话。 不过他看面前的男人有点脸熟,又顺着他来的方向朝远看了看,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立马改了态度。 “这玩意,那可老金贵了,咱先不说这个,容我猜猜看,你一定是刘洋的爸爸吧。” 瘦高个老头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就盯着刘洋他爸问了句话,竟让他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也就这一句,直接给刘洋爸爸震惊了,刚刚纠结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 “唉呀妈呀,你咋知道,你是个会看事的?” 瘦高个老头摇摇头,用手指着刘洋,“我不会看事,但上次别人给他看事的时候,我就在场。” 都说无巧不成书,这瘦高个的老头,就是吴老哥。 刘洋他爸是个机灵人,刘洋这辈子也就在他爷爷奶奶家看过事,不是在石老太太家,就是在白老太太家。 自家老娘既然说石老太太彪了,那一定就是在白老太太家看的,于是当即表示:“我正愁着呢,俺家洋洋又有点不对劲了,可否让白老太太再给俺看看,只要看好了,酬谢指定不少!” 刘洋他爸是个人精,那吴老哥就是人精的祖宗,上下端量了几眼,话便递了上去。 “这位先生一看就富贵逼人啊,但咱们出马仙家为的是扬名四海、积累功德,钱财倒在其次。都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去胡大妹子家干活,几位既然要找白老太太,倒不如先跟我走一趟,等干完活了一起去。” 此话一出,刘洋他爸立马明白过来。 这天下间哪有明摆着上人家挖墙角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想让自己领着刘洋去他口中那个‘胡大妹子’家吗? 他爸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直言不讳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没听过他名号啊。老哥,你说她看事比白老太太强吗?” 吴老哥虽然笑着,口中却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威严。 “你今天遇到我,又跟我搭话,我又把刘洋认出来,这是缘。我今天有活,不得不去胡大妹子家,这也是缘。咱们看事就讲究个缘,缘如水,水到而渠成。” 这话说的弯弯绕绕,刘洋他爸一时半刻没听明白,站在那愣了一会儿。 眼看吴老哥转身走远,他脑筋突然开了窍,一脚给躺在地上撒泼的刘洋踹了起来。 “老哥,等等我们!” ------------ 74、一连串的问题 就这样,刘洋跟吴老哥又碰了面。 虽然这两人之前说了不少的话,却都是吴老哥跟刘洋二爷说的,现实生活中他们两个并不熟悉,至多算见过几个照面。 刘洋爸爸很大方的打了个车,由于最近天太冷把暖气管道冻炸了,出租车上不去,所以几人还得步行一段距离。 他远远看见胡阿姨家的小平房,心里面多少有点不屑。 按他所想,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有多大能耐就该打扮成什么样。 是大老板就坐奔驰,是当官的就开奥迪,哪有身家过亿的有钱人天天蹬个二八大杠的。 能比石老太太还厉害的出马仙,指定不缺人看,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那还能少了? 人人都知道,出马仙是个特别赚钱的行业,要真有能耐,住的地方肯定跟五星级酒店差不多。 由此看来,既然胡阿姨家住这么个破房子,那能耐指定没多少。 于是乎,他在心里面存了口气,准备进屋刁难刁难,或者扎一头就走。 他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心里想啥不会表露在脸上,但吴老哥却是个更加鬼精的人,一眼就看出他瞧不上胡阿姨,当即不露声色的问道:“你觉得啥样算是一个厉害的出马仙?” 这话听起来不咸不淡,却是真正的命脉。 刘洋他爸略微琢磨了一下,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他就知道赚钱,脑袋里装的也都是钱,所有啥都能跟钱挂钩。 要说赚钱多的出马仙厉害,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要说赚钱少的出马仙厉害,那基本等同于放屁,哪个牛哄哄,特别厉害的人能让自己受穷? 所以,好几个答案在他脑袋里过了几次,都想不出个满意的。 倒是刘洋妈妈心直口快,直接说道:“啥叫厉害的出马仙,那不是看谁能耐大吗?” 吴老哥笑了笑,摇摇头。 “你查事咔咔准、办事贼灵验,却没按好心,总给人往坏了办,这也不算厉害啊。” 他顿了顿,带点故意试探的语气,向刘洋问道:“你觉得啥样是个厉害的出马仙?” 刘洋刚在地上撒泼打滚,身上全是灰,正在那一个劲的往下拍,压根没想搭理,嘴上随便敷衍了句,“正心救人的呗。” 别看刘洋答的漫不经心,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代表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这话说的挺对路,不过吴老哥还是觉得欠缺了点意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好像故意要引导些什么,又问,“你说是救人的心重要,还是救人的手段重要。” 刘洋这次倒是回得认真,“没救人的心难道还不救人了吗?反正我觉得,没手段救人,才是真救不了人!” 吴老哥听后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眼睛里好像有了光,心里好像有块地方通了,但还没有全通。 他又问,“若是空有救人的手段,却总有害人的心呢?” 刘洋被问的不耐烦了,“你这不扯犊子吗,都没救人的心学啥救人的手段,你见过哪个大夫学医是为了杀人的。” 说罢,吴老哥看向刘洋的眼神变得炙热,将这些回答记在了心里。 其实,吴老哥的这几个问题,挺多出马的仙家也会经常问自己。 这些个问题跟‘道’与‘术’之间谁更重要的问题类似。 有道是,“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万般神通皆小术,唯有空空是大道。” 这个其实并没有统一的答案,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道’究竟是什么。 而刘洋的回答从侧面说明了自己的观点,我要做什么才去学什么,既然不想达成那个目标,空研那种本事就等于扯犊子。 这些也是吴老哥一直思考的问题,亦是他所得出的结论。 他在心里暗暗说道:“小金童,咱俩有缘啊,有缘!” 不过,他最终还是从嘴里飘出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当一个香客来了,给个出生日期,能知道是啥脾气性格,知道是不是带缘分,带怎样的缘。如果身体不好,能看出虚实,就算挺合格了。” 他顿了顿又道:“能看的就给人家正心看了,不能看的赶紧给人家退钱,这就算厉害的了。”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到了胡阿姨的家里。 刚进门,胡阿姨甚至没在刘洋爸爸身上瞟一眼,就来了一句,“大哥,不好意思,咱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 刘洋爸爸听得心里一紧,看向吴老哥,懵了懵。 吴老哥道:“咱俩第一次见,我可不知道你啥性格,人家更不知道。” 就这一句,再结合吴老哥刚刚的普及,他爸立马服了,脸上堆笑道:“这都是误会,纯误会,胡师傅这说的哪里话?” 胡阿姨还是没看他,上下打量一眼刘洋,说道:“小金童带点缘分,不多。看吴老哥面子,我就不跟喃们整虚的了。有啥事找我直说,小来小去的我给你们整整,太麻烦了得往后排,今天约好了给人窜香。” (窜香这个说法好像是咱们这疙瘩独有的,也叫搬香,就是在出马立堂的时候给仙家唱下来报名号。) 胡阿姨多大能耐本仙姑就不用跟各位多费口舌了,刘洋一家还没来的时候,他家圈活的黄家仙便把事打听完毕了。 包括路上刘洋他爸那瞧不起自己的神态也一五一十的学了出来,这才给她气的,上来就给了个下马威。 刘洋爸爸被胡阿姨说的脸疼,本想来这儿刁难刁难或者扎一头就走,却没想反被别人给拿捏了。 不过,他想的挺开,压根没把这下马威放心上。 既然胡阿姨是个有本事的出马仙,按吴老哥的说法他们又有缘分,那肯定能给刘洋看明白。 想到这,他心里还挺高兴,越发觉得胡阿姨靠谱。 胡阿姨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碗里,平平淡淡的说道:“你们求什么,先告诉我。” 刘洋他爸很配合,主动报上了刘洋阴历生日,同时把他在学校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目前所求,就是看看这事的转机,能不能让刘洋继续留在学校里读书。 胡阿姨看了看香,掐指算了算,说道:“能不能留在学校这事,我目前还做不了主,这缘分现在还不落在我这。但要他今后不再被外鬼上身,那倒有些办法,却也不把准。” 胡阿姨把前因后果跟他们说了一遍,引得刘洋爹妈连连赞叹。 原来,刘洋是被一个刚死的烟魂上了身,那烟魂有仇没法报,凭着一股子怨气,想找人替她申冤,恰好遇到了刘洋,这才造成了这副局面。 要杜绝此类事情并不算太难,但还得跟人沟通,看看那人能不能帮忙,如果能的话,直接给刘洋封窍,则万事大吉。 胡阿姨说的有理有据,可刘洋他爹妈却越听越糊涂,他爸更是直言道:“胡师傅,别看我是个外行,但多少我也清楚点。你想要干啥求仙家就给干了,你还得求谁帮忙?在你家地界,谁能耐还能比仙家大?” 胡阿姨道:“这事还非得求他不成,也就只有他能办。等会我给他二爷请下来,你们自己求吧。” ------------ 75、封窍 由于咱们这窜香也是大神和二神的配合,以二神唱神调的方式将仙家请下来,所以当天胡阿姨穿了一身传统服饰。 跟白老太太不同,胡阿姨本身长得就挺漂亮,略微丰腴的身材将那传统服饰完全撑了起来,显得格外凹凸有致。 美中不足的是她个子不高,却也瑕不掩瑜,整个人仍旧光彩照人的一塌糊涂。 说到请刘洋的二爷,各位看客有可能发懵,为啥封窍要请这位祖先,难道不是请仙家上身封窍吗? 为了喃们方便理解,本仙姑就简单唠唠,捡一些关键的说说。 其实,封窍的这个说法,就是根据打窍来的。 所谓打窍,分为文打和武打,其目的就是改造弟马的经脉和穴位,让老仙在他们的窍上能够占得稳当,从而进行看病查事。 而封窍呢,就是将已经打开的窍人为的封闭,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老仙在窍上占不稳,从而避免现实生活中的一系列麻烦。 比如说,有些仙家给人打灾、磨弟马,导致他们的生活不顺,身体受损。 这人又是个犟种倔驴,死活不想出马立堂,连个保家仙堂都不立。 同时,他们还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寻求个永久的安宁,于是经过各种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后就会得知封窍这项业务。 再比如像刘洋这种,本身不具备堂口缘分只占个保家仙,但他年纪幼小还带不了,这时候家长为了防止意外频繁发生,四处打探之下,也会接触到这项业务。 但是,这项业务并不是啥好活,而且封窍危害特别大,乃是饮鸩止渴、后患无穷之法。 仙家给弟马打灾的目的并不是要折磨弟马,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想让弟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让弟马找个明白人看看,给自己和弟马之间架起一道沟通的桥梁。 仙家想跟你好好说话,结果你在那晒脸,连沟通都不沟通,直接把窍给封了,那不让仙家干瞪眼、干着急吗。 仙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这问题都没解决,直接把沟通的桥梁给撤了,那仙家不发火才怪。 所以,虽然封窍能够换取一时半刻的平安,但从根源上讲,人和仙家的问题还没解决,仙家定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他必然用更加激烈的手段让你意识到他的存在,让你寻求沟通之法,所受的折磨也是成倍的增加。 而且,不让仙家打灾的办法也挺多,封窍乃是最没办法的办法。 譬如把仙家请下来,彼此约定个出马的时间,在更加合适的时机进行出马立堂也都是可以的。 仙家最是疼你,跟你亲爹亲妈一样,没事折磨你干啥。 但是呢,这也得分情况讨论,像刘洋这种的就不太好整了。 他的窍通了,自家的老仙并不磨他,但是外鬼和野仙不想放弃这大好的躯体,于是就会产生鸠占鹊巢的情况。 今天,这个烟魂能上刘洋的身干王接管,明天,别的烟魂也能上他的身让他干别的人。 为了杜绝这个麻烦,胡阿姨才想起了封窍一事。 但胡阿姨口中的封窍跟通常所说的封窍不一样,她这种良善的性格也干不出这种没屁眼子的事。 虽然能达到一样的效果,但原理和做法完全不一样。 跟白老太太纯正的武堂口不同,胡阿姨家虽然也是武堂,但走的却是文堂的路子,俗称武堂文看。 仙家既可以捆全窍来看事,也可以捆半窍来看,随自己方便。 (这里没有分高低的意思,其实文堂也好,武堂也罢,或者武堂文看,都是仙家跟弟马缘分定的,只要是正缘仙家都厉害,看事都准。) 胡阿姨赶时间,也没寻思太多,既然要给刘洋二爷请下来,便直接让刘洋坐在了椅子上。 就在她要随着吴老哥的唱词跳神的时候,身体突然愣住,仿佛看到了什么,凌空跟人对话。 “原来他家有这么个事......这不好办啊,我也不能给他爹妈撵走啊......” 她眉头皱了皱,看向吴老哥,问道:“他家二爷事挺杂啊。” 吴老哥点点头,眼睛瞟向刘洋爸爸,“是挺杂,老头有要求吗?” 胡阿姨道:“是有点要求,我怕......” 说话间,她眼睛也看向刘洋爸爸,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刘洋爸爸鬼精鬼精的,一下子就瞧出这里面有事,于是问道:“两位师父,洋洋这事还跟俺那位二叔有关?” 胡阿姨说道:“是有点事,这样吧,你媳妇出门,你留在这陪孩子。” 他爸挺意外的看着胡阿姨,心里面犯起了嘀咕,但任凭他如何聪明绝顶,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家上一代人的事。 刘洋妈妈虽然有点不乐意,但想来都是为了刘洋好,也没啥可反驳的,直接出了屋,关了门。 此时,随着神鼓和神鞭的响动,空气中荡开一圈圈古朴的音波...... 跟着节奏的层层递进,刘洋的脖子就跟蛇一样,打着节拍摇摆起来。 吴老哥瞅这架势顺势开腔,胡阿姨跟他配合默契,第一个音节刚唱出来脚便点在了地上。 “文王打鼓鞭子点,下边我要拜拜神。” “拜天神、拜地神,离地三尺查借神。” “再拜房前屋后神,房左神,房右神。” “在拜拜五路门君这些个神,在拜拜五路宾朋和母门......” 吴老哥这唱功没的说,一个字能拐好几个音,十分好听。 刚开口唱了几句,便给刘洋唱进了状态,甚至连刘洋他爸都跟着打起了节奏,脑袋直犯迷糊。 “......当时没有星和斗,现有五党后有天。” “海马托图现八卦,伏羲就把八卦安。” “阴阳一反分二义,二义就把三彩填。” “人星老祖按四象,他把东南西北安排全。” “五党老祖辟的地,盘古大神开的天。” “安天没有天模样,狼牙锯齿一样般......” 吴老哥唱着唱着,忽见刘洋脑袋一跌一跌的,显然进入了状态。 他声音越变越小直至熄声,胡阿姨也停下婀娜的脚步,悄悄走到刘洋跟前。 就在两人停止所有动作的同时,刘洋突然大喘一口气,眼神瞬间变了,那一双苍老的眼神直接盯着刘洋爸爸,深邃且复杂。 这一刻,刘洋爸爸也懵了,盯着刘洋贸然问了一句,“二叔,是你吗?” ------------ 76、又见二爷 正常情况下,在不确定请下来的人是谁之前,旁人是万万不能开口的。 一旦他是哪个仇仙上身,故意装作你家亲戚,胡乱给你应答一通,给你造成损失咋整。 这些规矩都是由血粼粼的教训得来的。 不过,此刻父子连心,刘洋爸爸自有感应,想来正是二爷上身无疑。 刘洋爸爸又问了一句,“二叔,是你不?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一连问了两次,可刘洋就这么一直眼含泪光的瞧着他,啥也不说。 这让他心里有点发慌,立马回头看向胡阿姨,生怕因为自己擅自开口,影响请神上身的效果。 但看胡阿姨和吴老哥一脸平常的站在那里,让他心里有了底,于是壮着胆子继续问道:“二叔,到底是不是你啊,我这可有急事!” 说话的功夫,刘洋已经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他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道:“诶,是我,我是你二叔!” 说话的功夫,他用双手在脸上反复搓了搓,用极其细微的动作拭去脸上的泪水。 瞧这一系列动作和神态,刘洋简直跟他二叔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搓脸的习惯都别无二致。 也不知怎的,爷俩相互瞧了一会儿,刘洋爸爸鼻子就开始发酸,紧跟着便有股子热乎气直往眼睛上招呼,居然跪在刘洋面前嚎啕大哭。 印象之中,二爷每次看他的时候都会这样,眼里泛着泪花,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风沙总能吹到他的眼里。 他爸使劲哭了一会儿,这才逐渐缓过来,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说道:“二叔,真的是你啊!搁下面过得挺好的?刚给你烧了几天大贡,金山银山啥的也都送过去了,你还有啥需要的,现在告诉我,回头再给你整点!” 刘洋抽了抽鼻子,眼睛又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给吴老哥吓够呛,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把自己身份说出去,立马截口道:“刘家二哥,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白老太太家,你还有印象不?” 刘洋转过头,上下端量几眼,将这瘦高老头印在脑海里,“嗯,咋又是你?” 吴老哥道:“缘分呗,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你可别忘了你们村的白老太太......哎,这些事咱们都商量好了,天公地道可别反悔啊......” 他在这暗戳戳的说着,给刘洋爸爸整误会了,还以为二叔跟白老太太有啥事,心里一个劲的瞎合计。 刘洋白了他两眼,回道:“嗯......那是一定,一定......” 说罢,他拍了拍脸,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情绪稳定了许多。 胡阿姨道:“你们家这个小金童的身体是个啥状况,想必你这个当爷爷的也清楚,他窍被你窜开了,总招一些外鬼野仙上身,影响正常生活,你瞅着喃老刘家大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胡阿姨没叫二爷,直接出口叫爷爷,一来随了他的心愿,二来也是为了告诉他,他们家的事自己知道了,肯定正经替他办,让他放心。 二爷心领神会,坐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表达感谢。 其实,胡阿姨封窍的办法并不复杂,但能耐小的肯定做不了。 一般的封窍方法,就跟玩毛线一样,让仙家将已经捋顺好的经脉穴道再给整乱,乱到再也捋顺不好的地步就算成了。 而胡阿姨的方法,则跟打窍的顺序有关。 不管哪路仙家上你身上打窍,第一个肯定是弟马香童的祖宗,甚至是老碑王亲自出马。 这是规矩,毕竟只有祖先认可的人才能当弟马,祖先不认那就是没缘分,想当也当不了。 像刘洋这种情况,他的窍已经被二爷打开了,如果他有一个堂口的仙缘,下一步就轮到其他仙家上来打窍。 这些正缘仙家在打窍的同时会防备那些外鬼野仙,让他们不得近前,所以弟马虽然三灾八难,却很少被乱七八糟的上身。 不过,刘洋没有那么大的仙缘,自然也没有后续打窍的仙家。 之前他二爷给他打窍上身也只是想办自己的事,现在空出这么一副好躯体,不招乱七八糟的才怪。 胡阿姨给二爷请下来,就是商量着让他在窍上占着,将外鬼野仙给撵出去。 可能有人就会问了,刘洋他二爷跟他年代相差不远,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对此,本仙姑想说,你们还真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他二爷是啥身份,那是正儿八经的老兵,保家卫国立下赫赫功勋的战士! 他虽不是横死的,但那一身的正气和浴血奋战的杀气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能耐自然也大。 正所谓比他弱的不敢来、比他强的看不上,只要二爷答应帮助刘洋便可护他平安。 等过几年,时机成熟了,再给刘洋立个保家仙堂,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而且,二爷可是刘洋正儿八经的亲爷爷,且老人家功勋的身份鬼气也小,这才敢让他长久的呆在刘洋身上。 胡阿姨将这些事隐晦的跟二爷说了,随后又将刘洋爸爸推到面前。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我瞅着你最大心愿也不过如此,应该能顺你意。” 该说不说,这事还真是随缘,缘如水,水到而渠成。 也就胡阿姨看的通透,能琢磨出这么个道道来。 二爷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么个血脉传承吗,现在让他天天守在自己儿孙身边,那是要多乐呵有多乐呵。 不过,二爷此刻却犹豫起来,等了许久也不曾开口,好像有自己的顾虑。 刘洋爸爸等的心焦急,问道:“二叔,咱老刘家就这么一个血脉,您这一生无儿无女的,我就算您亲儿子,洋洋就算您亲孙子,救自己家人,还墨迹啥?” 刘洋眼眶又红,尤其听到‘我就算您亲儿子,洋洋就算您亲孙子’这句,眼泪差点飞出来。 不过,他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嘴上却啥也没说。 吴老哥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清楚这是二爷是怕跟着刘洋见到自己的大哥和嫂子,到时候尴尬。 于是故意抬高了嗓门,阴阳怪气。 “是你这张老脸重呢还是这点血脉重,我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人都忙,哪有那么多空闲,你一天就别瞎想了。” 这话说的在理,更戳二爷的心窝子,他琢磨琢磨,一咬牙一跺脚,答应道:“干!” 屋里人一听,全都乐了,得了个最好的结局。 刘洋一个劲的冲胡阿姨作揖,又要了点衣服后,便被吴老哥送走了。 此间暂且作罢,吴老哥拉着刘洋爸爸,无比郑重的跟他说了一件事。 ------------ 77、事情的根 刘洋爸爸被吴老哥拉到一边,心又提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好大儿又出了啥幺蛾子。 尤其吴老哥那张脸严肃的一塌糊涂,就跟大夫偷摸跟家属交代后事一样,直接给他整破防了。 “老哥啊,你有啥事就直说呗,你这样我心里怕啊。” 吴老哥冲他笑了笑,递了根烟给他,自己也点了一颗。 随着烟圈的吞吐,气氛缓和不少,不过他看起来还是犹犹豫豫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这么墨迹了半根烟的功夫,刘洋爸爸都快急哭了。 胡阿姨此刻正给刘洋按摩,瞅他这种扭捏模样,心里猜到七七八八,直接出言替他打圆场。 “我说吴老哥啊,你咋还腼腆起来了,活了这么大岁数说个话还难啊,有啥就说呗。” 他被胡阿姨说的老脸通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好好,那俺就直说了哈。” 刘洋爸爸精明的很,他深知听人说话不能光听人表面说了什么,还要听明白话里话外的隐藏意思。 于是,他面上装的轻松,心里面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吴老哥仍显得有点紧张,连口齿都不伶俐了,略微捋顺下思路,开口道:“上次搁白老太太家,你家洋洋被他二爷妨了,是我唱词救的他对吧。” 刘洋爸爸点点头,在电话里听爷爷奶奶讲过这事,前后也都对应的上。 吴老哥又道:“今天是你在大街上碰到我,又被我引到胡大妹子家,俺俩一起给你家洋洋救了,是不?” 他这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刘洋爸爸听得有点发懵,没明白这老头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他要第三次开口时,他爸心念电闪,突然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跟咱家洋洋有缘?” “对!就是这事!!” 吴老哥真跟刘洋有缘,还不是简简单单的缘分。 你想啊,刘洋在先后两次被上身,都是吴老哥给解决的,这缘分还不明显吗? 尤其这次,俩人压根不认识,在茫茫人海中碰上了,多两句嘴的功夫便结识了下来,你说这缘分得有多大。 吴老哥拿出神鼓和神鞭搁刘洋爸爸面前晃了晃,一股充满神性的声音充斥着耳朵。 “你瞧俺这岁数,过几年可能就没了。这两样东西讲究缘分,我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人,都没见过跟它俩有缘的。你家这娃娃我一看就喜欢,所以......” 讲到这,刘洋爸爸的脸刷一下阴了,当即撂下脸子。 谁家好端端个大小伙子,毛都没长齐就让他学这些东西,不脑袋有病吗。 且不说刘洋学习怎么样,能不能走考学这条路,就算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以他们老刘家的产业也不能去当个二神啊。 不过,该有的礼貌还得有,他爸尴尬的笑着不回答,就算是婉拒了。 吴老哥也知道自己太着急,心里暗暗后悔,挺着那张老脸陪着笑。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极点,让人有点窒息。 其实也不怪吴老哥鲁莽,他这传承得来的时候就奇,再传下去的时候也一定不同寻常。 还真像他讲的,这么多年也就看刘洋顺眼,要不以他的江湖地位,早就桃李遍天下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尴尬的气氛中挨了不多会儿刘洋便醒了,几人围着他忙碌了一阵,一家人便要告辞。 临走,他爸大方的甩了三千块,很凭心。 但胡阿姨却坚持只收一千,说道:“你凭心给我凭心收,不是吴老哥在这操劳,四百块就够了。”说着,当场劈了六百块给吴老哥,算他的辛苦费。 这举动让刘洋爸爸愣了愣,心里挺不理解的。 他这几年做买卖,都是金钱为上,钱能多赚就多赚,便宜能多占就多占,还从没见过这种把送上门的钱退回来的。 这也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问胡阿姨要了一张名片,想着给推广出去。 而胡阿姨却给了他两张,一张是自己的,一张是吴老哥的,明言,“小活我一个就能干,但要遇到大活得我俩一起整。吴老哥可是个大忙人,找他得预约!” “......” 胡阿姨在这给吴老哥一顿抬身份,挺让刘洋爸爸无语的,他犹豫了一下,便将名片都接了下来。 一家人刚开门,登时瞅见个虎了吧唧的大小伙子撞进来。 只听“嘭”的一声,两个大小伙子头碰着头撞在一起,同时向后跌了两跌。 “哎呦~” 等抬头看时,两人都懵了,同时惊道:“你咋也来了!” 来者正是李军,他实在担心刘洋的状况,于是便扯谎跟老师请个假,赶紧找胡阿姨来问问。 只是没想到,小哥俩竟在这儿遇上了。 胡阿姨一见李军,喜上眉梢,心里豁然通达,暗中掐指算算,不住的点头,“解决事的根来了。” 小哥俩关系特好,见面有说有笑的,那叫一个热乎。 可刘洋爹妈的脸色却是越变越阴,说不出的难看。 他们不是没听说过李军的流言,只是都不想往那个地方想,现在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摆在眼前,让两人不想都不成了。 刘洋只跟他当了半年同学便被他闹的鸡犬不宁,这个头浪镇人人避之不及的邪祟,还真是实至名归。 上次刘洋被二爷妨的差点丢了小命,这次又被烟魂上身大闹学校几近开除,甚至来看个事还有人要将他收为徒弟。 这些事巧的,要说跟李军一点关系没有连鬼都不带信的。 想着想着,他爹妈气就不打一处来,全当没看见李军,招呼都没打,拉着刘洋就走。 胡阿姨也聪明,瞬间知晓了利害,故意开口道:“洋洋爸爸,你们回家等等吧,我觉得事情有转机。” 刘洋爸爸顿了顿,感觉莫名其妙,怎么校长说有转机,这个出马立堂的也说转机,这个转机到底是啥? 带着疑问,夫妻俩拽着孩子出门,头也没回。 刘洋在那又吵又闹,被他爸狠狠给了两脚,老实了。 看着他们远去,李军差点哭了,心里憋屈的慌。 胡阿姨赶忙拉着李军的手,笑盈盈的给他迎进屋。 本仙姑挺也心疼他的,也知道他害怕什么,为此他还纠结了一阵。 想着想着,我也有点郁闷起来。 黑大姐现身,从供桌上抓了一把瓜子给俺,劝了我一阵,顺便将刚才的事说了说,让我了解前因后果。 我知道,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说缘来缘去,都是造化。 刘洋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那烟魂能不能达成所求,王接管接下来能不能平安,这所有的事都集中在李军身上,可以说,他就是所有事的根。 ------------ 78、谈心 不得不说,李军有时候挺倒霉的,喝凉水都塞牙。 他啥也没干,却稀里糊涂的成了解决诸多事情的核心,连本仙姑都觉得莫名其妙。 可别以为这些都是仙家给打的磨难,这些都是他自己命里带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我还想替他从中化解呢,让他日子过得稳当些,这样我也能省省心不是? 可这命里带的东西,就算你竭尽全力的避免也逃不掉。 举个吉祥点的例子,就好比你今生今世将有泼天的富贵,就算天天在家混吃等死富贵也能砸脑袋上。 本仙姑就记得有这么个人,在网上还挺火。 那新闻是这样的,说河北有个男的,38多岁,既不出去工作也不在家干活,整天就知道在家里躺着啃老。 那时候电视台好像还专门找人上去劝说他,让他尽早的工作,减轻父母压力。 结果呢,工作人员把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反而被他一通嘲讽。 当时新闻出来,所有人都说这男的废了,日子指定凄惨无比。 却不料,刚过两年泼天的富贵就砸到他脑袋上了。 他们家拆迁了,喜提拆迁款8000万,别说这辈子花不了连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当年上门劝说的工作人员得知这个消息,深感命运不公,当时就得了抑郁症。 这是啥?这就是命!躲不开、逃不掉的富贵命! 而李军就是这种身负特殊命运的人,要不那烟魂怎么变着法的找他。 其实我还是有点头绪的,知道这烟魂为啥总找李军,多少跟老肖头有点关系。 前阵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李军帮老肖头完成了心愿。 他这事处理的特别好,连咱们老教主都夸他,那老肖头自然也念着他的情。 老肖头感激李军,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 可别觉得一个死人传播不了什么,人与人之间组成的社会叫做阳间,死人和死人之间组成的社会便称为阴间,阴间和阳间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大差不差,极其相似。 老肖头本着好心给李军扬名,别的鬼魂听了事迹,便冲着这份名声找上了李军。 那烟魂总在李军身边出现,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胡阿姨说,这件事的根就在李军这,只有他才能将所有的事都解决明白。 只能说这是命,李军自己的命! 那有人就会问了,难道身负这种命运的人一辈子都得这样吗,动不动被外鬼野仙找上? 对于此,本仙姑劝你们想开点,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李军缘分没到,年纪也小,立不了堂口才会这么波折。 倘若他有了堂口,这些事还麻烦吗,那不是妥妥的KPI吗。 都说弟马给咱们仙家扬名、累功德,至于怎么扬名、怎么累功德,靠的不就是这些吗? 所以说这压根不是啥坏事,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不同罢了。 而且立堂之后,有些不好的事,本仙姑和各路仙家也能替他拦着。 就像这个烟魂,他有求于咱们,那怎么办事、什么时候办事,不都得看咱们的意思,主打一个灵活掌握、自由随性。 实在不行,一推四五六,谁也赖不上咱。 咳咳,这段大家别往心里记哈,我就是打个比方,现实中指定不能这么干,咱们出马仙可不能往推活。 而且弟马替咱们仙家积累功德是真,他自己慈悲为怀、济世救人也是真,甚至后者还要比前者更为重要。 就算这事吃力不讨好,不管废多大劲,都得给他妥善办了。 总而言之吧,这些都是责任和使命,谁也逃不了。 这面,黑大姐跟我唠,给我宽心,让我别挡着那烟魂。 另一面胡阿姨跟李军唠,让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这仙家和弟马一人一个,给我俩包圆了。 很显然,李军听了进去,低着头一个劲的寻思。 胡阿姨道:“俺答应过你姥姥,不把你往出马顶香这条路上引,但你自己得知道,这都是你的命,早晚都得来。” 李军何尝不知,他不抵触归不抵触,心里面还真没想着今后走这条路。 一来他学习比较好,将来肯定有更好的职业,二来他姥姥指定不让,他也不想伤姥姥的心。 不过,胡阿姨也不能把这话挑明了,只能暗来暗去让李军自己理解。 至于领悟多少,理解多少,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反正胡阿姨给刘洋看明白了,也替李军了份心思,至于刘洋能不能被学校开除,还要看李军接下来怎么做。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预约窜香的人便来了。 他留在这看热闹也不好,别吴老哥唱一嗓子,再把他身上的仙家给唱下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胡阿姨也不留他,叮嘱一句,“晚间小心点”,便让他走了。 末了,吴老哥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刘洋,有点怅然若失。 “你说这小哥俩咋就这么好呢,小胡你干了这么多年,就不想有个传承?” 胡阿姨心里都明白,也有点伤感。 “俺不像你,虽然没收个关门的但俺徒弟可不少。我也挺看好这小香童,动了收徒的心思,不过上杆子不是买卖,他自己不想,俺也不能强迫不是。倒是你,真舍得那孩子吗?” 吴老哥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神鼓和神鞭。 “缘分天定,这传承你也知道,我看那孩子顺眼是次要的,主要是这俩神物看上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阴霾已经没了,瞧了瞧手上的神物反而还有些得意。 他坚信,这俩神物一定会给自己找个最好的传承! 说回李军,自从踏上回家的路,他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这么多年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却又在短短的半年里失去了这份友情。 他跌跌撞撞的回了家,想哭却又怕姥姥担心,就这么憋了大半夜,似睡非睡的眯了会。 半夜,突然有人敲门,门外细声细气的喊道:,“李军......开门......” ------------ 79、这巴掌挨的不冤 李军正在那似睡非睡,听到这敲门声,脑海里猛然想起一件事。 白天从胡阿姨家走的时候,她曾叮嘱过自己,要自己晚间小心点,却不知自己要小心些什么。 刚想到这儿,耳边又响起了敲门声,同时那空冥的声音也紧随其后,“李军开门......” 这给他吓的睡意全无,也终于明白了胡阿姨叮嘱的含义,他要小心的,就是这个敲门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正是阴气最盛的时辰。(子时阴气盛,午时阳气足,所以一般午时斩首。)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让他几乎断定,门外敲门的一定不是啥好玩意!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做了个排除法,免得人鬼不分。 以他这副邪祟的名声,除了刘洋和王霞之外压根没有第三个朋友,而这俩货也不可能在大半夜来找自己。 邻里邻居有些紧急情况倒是有可能敲门,但以他们家的人缘,邻居看见他们躲都来不及,故而这情况也基本排除。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且李军心里逐渐升起不好的念头,也间接印证了这份猜想。 “看来半夜敲门的,定是那个烟魂。好家伙,这是找上我了呗,咋跟九月份那没脸子似的,非要整死我?我就装不在家,看你能拿我咋滴,明天就找胡阿姨收拾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本仙姑瞧着顾潇寒在那一个劲的打喷嚏,有点想笑。 没想到,她这头浪镇第一烟魂也有被人念叨的一天。 “当当当……” 没过多久,那诡异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且比刚刚声音更大。 同时,一个极微小的声音,用一种半死不活的语气问道:“李军开门……” 李军纯装没听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装死进行到底。 反正白老太太说过,他自己有仙家保护,乱七八糟的也上不了身,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想敲就随便敲,爱咋敲咋敲,我就不开门,你能奈我何?” 不过,听着听着,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敲门声虽然消失了,但那烟魂却一直在呼喊着他,跟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一样,反复重复着一句,“李军开门” 那烟魂好像要将他烦死,一直叨叨个不停。 看起来是烟魂黔驴技穷了,实际却是真正的开始。 通过跟没脸子的对抗,李军知道这些东西的狡猾。 他们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似乎也没啥智商,可若真较量起来,几个人的心眼子加一起都未必比得过。 果不其然,烟魂叨叨了一会儿,竟跑到了屋后,将手掌摁在窗户上,使劲摩擦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给李军吓的半死,差点就装不住了。 他自我安慰道:“反正也进不来,爱咋搞就咋搞吧,等他搞的累了,自己也就消停了。” 他这么想是没错,烟魂也会累,也会休息,所以没过一会儿,屋外便消停了,万籁寂静,啥声音都没有。 就在他觉得高枕无忧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我是没啥事,那姥姥呢?” 想到这,他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也就在念头刚刚闪过脑海的刹那,那烟魂竟又卷土重来,直接变做一个虚弱的男声,一边敲门一边喊道:“李军,开门!” 这次不知他用了什么术法,敲门的声音特别大,很明显是冲着姥姥来的。 外屋地,李军听到姥姥穿衣服的声音,立马翻身下床,喊道:“姥姥,门外是个烟魂,您可别......” 话音刚落,黑夜里,姥姥眼神如冰,杀气肆意! “啪。” 特别狠的一个嘴巴子直接抽到他脸上,居然比敲门声更响。 “军的,喃整天瞎特么寻思个啥?寻思多了人鬼不分了啊,你看不着吗?那分明是个小伙子!” “嗯?”李军捂着脸,愣了好几秒。 借着月光看去,果真有个瘦小的身影在门外冻的瑟瑟发抖。 这让他有点搞不清头脑,咋这烟魂还会大变活人呢。 他有点不好意思,披了件衣服赶紧跑出去开门,一边跑还一边琢磨着怎么回事。 结果朝门外一瞧,好家伙,瞬间给他造懵了。 但见一个瘦脱了相的半大小子,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外,正是老熟人王强。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真是王接管?” 不是李军不认人,实在是这副面相不敢让他认。 这才没几天,年富力强的王接管就全变了样,看起来,就像骷髅外面糊了层皮。 李军赶紧给他迎进屋,顺便嘲讽道:“不就拉裤兜里了,至于给自己折磨成这样吗?” 王接管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停搓着手,眼泪和鼻涕冻在了一起。 姥姥瞧他可怜,给他整了碗姜汤令他十分感激。 待他暖和过来后便跟李军说起了缘由。 据他所说,他变成这副惨样,跟小哥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都拜一个女鬼所赐。 也皆因这女鬼的要求,他才大半夜的过来。 就在元旦假的第二天,他照常在迪吧喝酒,一出门就看见个穿着花色连衣裙的少女靠在他摩托车上。(迪吧,时代产物,那个年代的夜店。) 都说饱暖思淫欲,酒后的社会混子,看见少女哪还走的动路? 尤其王接管这种人,年纪虽小成熟却早,愣头青似的性格好似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的,有女人送上门,指定得收着。 他拎着酒瓶子,走到少女身边,学着台湾偶像剧里的模样直接一个壁咚。 “美女,一个人啊。” 那时候,能混迹在迪吧的少女一般都挺随便,做的事可能比大人还没下限。 那少女在那一个劲的笑,也没回话。 王接管将嘴巴贴近少女的耳朵,顺势在她脸颊亲了一口,细声细语道:“老妹儿啊,要多少钱跟哥说,别看哥瘦,体格老好了,练体育的知道不?” 估计他当时也是喝多了,没看清少女长相,只记得她头发挺长,垂下来挡住大半张脸,看起来有点阴恻恻的。 这一口亲完,少女笑了,“既然你是练体育的,那还要啥钱,给俺整舒坦了,下次还找你!不过……我觉得回家没意思,跟我去个地方啊……” 这话让王接管腹下的一股邪气直接涌上了头顶,跨上摩托便带着少女疾驰而去! 只是,这飞来的艳遇,却成了王接管余下几天的噩梦! ------------ 80、夜遇女鬼 一路上,少女伸手搂着王接管的腰,一抹芬芳从她身上传来,淡雅而不失浓烈。 王接管醉了,醉倒在香气里,下腹那点欲望被彻底调动了起来。 只是……他总觉得身边有股驱散不掉的怪味。 那味道像是腥臭味和泥土味的组合,闻起来令人作呕。 一开始这味道还很小,不仔细压根闻不到,可时间越久这味道越是浓烈,直往鼻子里钻。 “yue~” 王接管忍不住干呕一声,半点邪念都没了,赶紧停车吐了一会儿。 这一吐令他清醒了不少,虽然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却比之前要清晰了些。 远远看着,那少女似靠非靠的站在摩托车旁,碎花的裙子随风飘动,露出洁白的大腿。 她有意无意的扭动着身体,玲珑的曲线引人无限遐想...... 少女勾勾手指,说道:“前面右转,有个地方特别隐秘,你想不想犯个错?” 此时此刻,王接管满脑子都是小电影里的情节,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脸上堆笑道:“啥错?” 少女走了来,伸出白皙的食指,轻轻勾住他的裤腰带,将他勾到摩托车前,“到地方就知道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王接管哪还能忍的住? 要不是心里有一份期待,现在就能给这少女推倒。 他毛手毛脚的跨上摩托,开了大油,骑了没多久便到了地方。 不得不说,这地方实在是美翻了! 月光下,一片花海显得格外静谧,放眼望去竟望不到头,无穷无尽的鲜花蔓延到水平线深处,美的好似另一个世界。 他憨憨的笑了笑,色眯眯的瞧着眼前的少女,“我知道要犯啥错了,花田错!” 不过,卡脸的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气氛烘托的如此到位,他竟然一紧张,尿急了。 他赶紧找个地方开闸放水,心里想着接下来的美事。 只不过,在放水的过程中,他的心头竟渐渐升起一抹恐惧。 他正为这恐惧感到奇怪,冷不丁的瞥到了地面,但见被尿浇过的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他很纳闷,就算自己的尿再厉害,也不至于瞬间给花整死吧,尿里又没有毒,就算有毒也不至于啊。 就在蹲下查看的时候,更多的诡异浮现了出来。 这些花好像没有根茎,也不立体,更像是一个3D打印的平面图案。 这片美丽的花海,就是由这些图案拼凑而成的。 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看东西不真切,倒也没太在意,却又在起来的瞬间,发现另一件诡异的事。 他的腰间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团殷红的颜色,赫然醒目。 他用手抠下点,放在眼前细瞧了瞧,竟发现这东西居然是血水和泥土的混合物...... 想到这,他猛地跌坐在地,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小心将尿揉进了眼睛里,再睁眼时,无尽的花海已经变个样子。 但见得,荒郊野岭之上,几座小土包孤零零的散落在各处...... 他彻底被吓醒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少女的声音,“你在那坐着干嘛,赶紧过来陪我啊。” 少女的声音特别动听,跟天籁一样。 他用手挖了挖耳朵,感觉耳朵多了几分湿润,再听那少女的声音便如同鬼叫般恐怖。 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动静,像是好多少女齐声出口,空冥而又缥缈…… “你在那坐着让我好寂寞,还是我来找你吧。” 说话间,那少女声音之中多了点怨气,将王接管吓得心惊胆颤。 他不敢回头,可仅凭直觉,仍旧能感觉到少女在向他靠近...... 他的心跳的也更厉害了,粗重的呼吸加上剧烈的心跳,令他整个人僵直。 突然,他的后背多了一股冰冷的触感,少女趴了下去,伸出双臂将他紧紧缠绕。 眼角余光瞥见,那双手臂已经开始腐败,虫蚁翻腾,早就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土。 很显然,这双手臂不可能来自一个活人! 少女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识破了,不过......我已经抓到你了!” 王接管感受着来自脸庞的滑腻和恶臭,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瞬息之间,他的身体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 随着双腿蹬地发力,蹲踞式起跑被他应用而出,他如同离弦的箭,霎时间便已冲到百米之外。 伴随耳边风声呼啸,那空冥的声音距他越来越远。 但他仍然不敢停下脚步,生怕略微休息那女鬼便追上来,于是又加紧冲刺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前方渐有灯火,这才缓缓停了。 他靠在马路牙子上,将挂在肩膀上的两条胳膊甩出去,借着路灯幽暗的光,拿出火机,颤抖着点了一颗。 随着烟圈的缓慢吞吐,他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他娘的,真该死!!” 他摔了烟头,使劲踩了踩,此时刚好有个四四方方的老式出租驶了过来,便冲它招了手。 那年月,咱们这的出租车基本都换成了捷达,好一点的则是桑塔纳,也有少数波罗乃兹仍从90年代初期奋战到新世纪。 王接管打的车好像就是乃兹,车型四四方方的,特别别规整。 他倒在副驾驶上,将座椅靠背向后挪了挪,半躺着点了根烟。 “他娘的,真晦气!师傅,四条沟......” 那司机应也没应,就跟没看见王接管似的,一心一意的开着车。 通常情况,夜班司机都是话痨,很少见这种不回话的,王接管寻思他挺有个性,冷哼了一声也没多想。 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咋这些路他一点也不熟,好像都没见过似的。 他说道:“师傅,你聋吗?我特娘的说四条沟,别给我绕道啊,绕道我干你!” 他无意间瞥了司机师傅一眼,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总觉得那师傅长得有点圆,皮肤也特别白,还带个瓜皮帽,就像是......纸人。 就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身后那空冥而又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咱们回去继续啊……” ------------ 81、换谁也不好使 要问将一个人给逼急了会迸发出怎样的潜力。 曾有新闻报导过,一男子野外旅行突遭意外,大腿都没常人胳膊细的他,居然凭着蛮力硬生生顶着五百来斤的大石头,一连顶了三天,生生等到救援人员来临。 由此可见,在危急关头,人的潜力能有多大。 现在王接管就是遇到了此等危急的时刻,而且,他比新闻里那名男子更强! “啊!” 伴随着一声爆喝,王接管青筋暴起,体育棒子出身的他迸发出了野熊般的蛮力! 他一个窝心脚,直接踹在司机身上,将司机踹出个窟窿。 那司机果然不是真人,被踹之后惨呼了一声,立时踩了重刹。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司机被甩出车窗,跌在地上滚了滚,烧成了一团灰。 这一脚重刹虽然危险,却也让王接管得了机会,杀死烟魂的机会。 瞬息之间,他竟想到了一个可以杀死烟魂的办法。 他心知,车辆紧重刹之后定会产生向后的惯性,而他正好可以利用这惯性将那烟魂杀死。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在向后的惯性来临之际,直接搬动座椅调节的开关。 果不其然,又是一声巨响,座椅立时向后砸去,竟将后排的烟魂砸的碎肉横飞! 这一系列惊险的动作堪比成龙大哥早期的电影,而本次故事的主角,居然只受了点轻伤。 浓烟中,但见一个年轻力壮的半大小子用脚踹开车门,随后王者般的下了车。 他借着车辆燃烧的火焰,无比嚣张的点了根烟,随后退到远处,静静的欣赏着弥漫的大火。 火越烧越烈,出租车逐渐化成了纸灰,打着旋飞上了天。 “呸,跟俺比,还嫩点!” 他心里清楚,那烟魂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消灭。 反正也逃不出那烟魂的手掌心,索性就原地等着不跑了。 他心里仍旧怕的要死,但见惯风雨的他非常清楚,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他要直面那个烟魂,一拳一拳,将她打的魂飞魄散! “来吧,你他娘的,过来啊!” 叫骂间,火焰之中迸发出凄厉的惨笑,直冲天际。 烟魂撞破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说到这,王接管就不说了,他嘴巴有点痒,颤抖着从上衣兜里拿出根烟,放在嘴边叼着。 李军好奇心大起,问道:“后来呢?你这么厉害指定给那烟魂整怕了吧。” 王接管道:“后来什么?能有什么后来?” 李军听的特别有兴致,这故事没个结尾令他特别难受。 “我知道司机是个纸人,也知道那女的是个死人,而出租车就是女人死的时候烧过去的纸车。你就算刨了坟,那烟魂也没不了。但据我所知,你展现出如此强悍的一面,她应该不敢再找你了吧。” 李军说的不无道理,恶鬼怕狠人,欺软怕硬,这是常理。 因为狠人死了定是厉鬼,且比为人的时候还厉害,所以一般的烟魂都不敢去招惹他们,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听了这话,王接管苦笑了一阵,欲哭无泪。 他站起身,撸起袖子,给李军看了看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二头肌。 “你看吧,这就是故事的后来。我现在天天被那女鬼折磨,已经瘦成这样了......” “......” 李军瞅见他那皮包骨的模样就想笑,但他又不好意思当着面笑出来。 王接管前面说了一大堆,大吹特吹的,给自己说的要多牛逼有多牛逼。结果呢,还是这么个惨淡的结局,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李军翻了翻白眼,不想再戳他,岔开话题道:“行了行了,咱说正事,你来找我干啥?” 王接管指了指自己脑袋,一副丧门表情,战战兢兢,“你看见没,她骑着我脑袋拉屎,非让我来找你,不来就悠我。咱俩之前是有点过节,但我遇到这么个东西,你高低得帮帮我吧。”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嘴里带着哭腔,低三下四的令人心疼。 不过本仙姑和顾潇寒倒没觉得那烟魂做的不对,反而看她在王接管脑袋上一根一根拔着头发,给王接管薅的跟葛优似的,一不小心没憋住笑。 瞅着王接管那可怜模样,李军犯了难。 他有仙家不假,可他既没顶香也没立堂,跟那烟魂都对不上话,找他化解事那就是纯扯犊子。 左思右想之下,李军回道:“要不你去胡阿姨家看看吧,她人挺好的,能耐也大,指定能给你解决。” 谁能想,这话刚说出口,王接管的脑袋就跟炸开了一样,钻的脑仁生疼。 他双手抱着太阳穴,痛的满地打滚,不一会就出了一身汗。 很显然,那烟魂不同意,用这样的办法来抗议。 也不知道王接管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居然让那烟魂这般折磨他。 李军有点怒了,他俩是有点过节,但最多也就是孩子间的玩闹,说到底两人还是校友。 这烟魂当着自己面折磨王接管,这不妥妥的给自己下马威吗,求人办事就这么个态度? 这段时间,他接触了不少事,也懂了些道道。 只见他拿起派头,出言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你爱找谁找谁,别找我!” 此话一出,那烟魂果然老实了,王接管立马坐了起来,浑身上下哪哪都不难受了。 虽然是个下马威,却也让李军明白了一件事,这烟魂就认准自己了,换谁都不好使。 这让他有点哭笑不得,让他一个啥也不行的帮助烟魂,这可咋帮啊。 他又尝试着说道:“咱去孤山看看啊?” 这次王接管脑袋没再疼,只是身体越发觉得寒冷,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冷颤。 烟魂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李军,这个办法她也不接受。 至此,李军真的黔驴技穷了,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琢磨了一阵,特别无奈的说道:“咱俩先睡觉吧,梦里你问问那个烟魂需要帮她做点什么,我也做做梦,看看能不能得到仙家的指示......” ------------ 82、一张碎嘴 不得不说,李军这小香童确实挺聪明,知道跟仙家寻求沟通之道,甚至比某些刚立堂口的弟马都强,最起码办事有个章程。 本仙姑就见到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出马仙办不了事,生生犯了忌讳。 那时候他刚立堂,也没正经办过几件事,业务上还不太熟练。 现在咱们出马仙家看事都是以捆半窍为主,缘主来家里了,报上生辰八字,在表达诉求之后,咱们弟马就给他上香查事了。 这个时候,仙家会给弟马感应,或如同电影一样给他一个片段,或如同照片一样给他个场景,亦或者通过心窍直接对话。 总之,都是给点线索让弟马自行领悟,从而给缘主答疑解惑。 (天下大道千万,各家有各家的门道与方法,本仙姑只说的只是自己的习惯,还请各位不要对号入座。) 赶巧了,那天他们仙家为了考验弟马故意没给他感应。 各位看客也知道,弟马查事看病靠的就是仙家,自己大多是个普通人,啥本事没有。 仙家没给感应,直接给他干麻爪了,给他急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眼瞅着一盒便见了底,仙家却还没个动静。 他也不敢胡编乱造,最终被逼的实在没辙,只得犯了忌讳,将找上门的缘主推了出去,乖乖退钱。 自那以后他信心大退,任凭黄大仙如何圈活都不敢给人看了,久而久之对自己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其实,当时他要机灵点,努力寻求跟仙家沟通的渠道,这事未必就能办砸。 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形,本仙姑才给予李军高度评价。 然而,因为老肖头那事,本仙姑不能在他梦里现身,咱家黄大仙也不行。所以,他想通过做梦的方式跟我取得联系,这条路压根走不通。 为了少给咱家小香童惹麻烦,我赶紧麻烦黄大仙回山里汇报,高低让老教主给个意见,毕竟总这样也不是个事。 咱家黄大仙跟本仙姑特别对脾气,二话没说,一溜烟跑了出去,爪子倒腾飞快。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本仙姑若有所思,写这么长时间没给人家留个名,特别不好意思。 准确点说,咱家黄大仙并不黄,通体黝黑,长得跟个黑色大松鼠似的,尤其那大尾巴翘的老高,特别可爱。 类似于这种传递消息的黄家仙,咱们有个统一的职称,黄小跑或者黄小跳。 (仙家挺多重名或者冒名的,这问题说起来复杂。总之,许多仙家共用一个名字,大多算作一种职称。) 以后,再提到咱家黄家大仙,本仙姑就学李军唤他一声‘跑哥’,再这么黄大仙长,黄大仙短的叫他,他好真挠我了。 跑哥虽然走了,本仙姑心里却仍旧没底。 反正干等着也是等着,我瞅着王接管身上的烟魂也无赖,顺手给他抓了把瓜子,略微跟她唠唠。 不曾想,我刚张了张嘴,那烟魂就扫了我一眼,把头偏向别处,显得特别高傲! 这给我气的,直接亮了宝剑,“你搁这狂个毛啊......” 很显然,那烟魂怕了我,神情瞬间怂了,就搁角落里待着不吱声,表现得特别老实。 也因此,王接管睡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顾潇寒瞧我这样,寻我晦气,“咋对俺小姐妹这个态度,看不起烟魂啊?” 我直接爆粗口,“你大爷的,你比她大好五百岁,比他祖宗大好几百轮,还姐妹,姐妹个屁!” 许是顾潇寒知道俺心里着急,并没跟我计较,敛了身形不知道跑哪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军懵了。 昨晚上他睡得那个香甜,别说做梦了,连呼噜都没打。 今天周六,俩人倒不用上学,可光在家寻求感应也不是个事。 尤其姥姥满面阴沉的表情,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甩他个巴掌,这让李军下意识的捂了捂脸。 于是乎,在王接管的带领下,俩人去了网吧,李军呆呆的看着屏保,继续在那感应...... 我也是欲哭无泪,这感应我真不能打啊,能打我不早就给你想办法了吗,你就再这么感应我一年也没用啊。 而且咱家跑哥没回来,我也不知道老教主到底是个啥意思。 我搁着碎碎念,“你个老登,是不是上了岁数了,决定个事有这么难吗,咋这么墨迹。这都大半个晚上了还没回信,还把我跑哥扣下了,烦不烦人!!” 我正骂着爽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便看见咱家跑哥立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搁那站着。 我承认,有一瞬间我是慌了,但我立马改变了态度,一脸谄笑,“老教主,是什么样的仙风给您吹下来了呀......” 老教主今天穿了身道袍,仙风道骨的,用扇子在我脑袋上敲两下,算作惩罚。 他在打我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李军,露出一脸慈爱,“咱家这小香童心性挺好啊,还搁那感应呢?” 我跟上前去,点头哈腰,直接汇报:“可不是,都是老教主您挑的好,要不去哪找这么好的小香童。” 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人是这样,对仙家也是这样。 此话一出,老教主看我的眼神都变了,“雅琳啊,你挺会来事啊。” 我低着头,保持职业性的微笑,继续溜须,“都是老教主教得好。” 按平时,我挺没大没小的,今日改了性子全怪我那一张碎嘴。 老教主抬头看看时辰,冲天拜了拜,又掐手决算了算,言道:“你不说俺不给他奖励吗,那是没到时候,现在俺就给他打个心窍,再有啥事你就往他心里打感应。” 话音刚落,老教主便化身一道流光,激飞到李军身上。 一时间,李军顿感周身燥热难耐,后背更是发烫,竟将羽绒服脱了,只穿层单衣站在外面,任凭寒风呼啸。 咱胡家修炼内丹,内丹极热,故而这‘热’乃是咱们胡家打窍之时最为常见的体感。 李军这反常的行为直接给网吧里的人造愣了,寻思这孩子犯了精神病,竟在大冷的天把衣服给脱了。 没过一会儿,他的身体又生变化,周身热量逐渐转内,围绕心脉运转。 此时,他体感是冷的,心却是热的,冷热交替之下,竟生别样感觉。 ------------ 83、打心窍 李军捂住心口,感受着心脏的变化。 就好像他的心脏产生了变异,正一点一点向着非人的方向发展。 那感觉就像心脏被人给握住了,无论如何都跳不动。 而且心脏里面好似还困着一股气流,正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可是这感觉并没有多难受,甚至都不影响身体活动,走路说话都很正常,远不如刚刚浑身燥热所带来的影响大。 最多就是让他坐立不安,无法顺利接收来自仙家的感应。 虽然这心脏的变化尚能忍受,可身上的体感却令他如坐针毡。 现在他整个人就像个冰块,却在冰块的最深处包裹着一块炙热的炭火。 他既想穿衣服抵御寒冷,又想脱了衣服散发心头的滚烫,总之这衣服穿也不是,脱也不是,咋整都不语作。 又过一会儿,这体感整个颠倒过来,如同炭火里放了块寒冰,仍旧让他难受的抓心挠肝。 这一冷一热,界限分明的相互转化,直接给他整木了,眼前明暗交替,渐渐出现了一种幻觉。 他的灵魂好像变得十分轻盈,轻盈到足够从肉体中分离出来一般。 就在灵魂离体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登时将王接管吓了一跳,双臂半扶着他的身体一个劲的呼喊。 网管和客人也慌的不行,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本仙姑知道这是老教主打心窍的反应,他心疼孩子用了最温和的手段,若非如此李军早就疼的满地打滚了。 心窍最为难打也最为关键,以李军现在的年纪,他的身体未必承受的了,但凡有一丁点的失误便会落下终身的病根。 想到这儿,本仙姑心疼的不行,几次冲动,想要冲上去拦老教主。 然而咱家跑哥却伸手拦住我,让我好好等着。 他终究比我更清醒,说道:“慈母多败儿,既然抓李军当弟马,就应该彻底相信他!”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看着他痛苦,我心里也难受。 李军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逐渐飞过层层白云,来到了天空最暖处。 天空之中,一条纯白飞龙现身在他足下,前来接应。 飞龙长有百丈、宽如骏马,四爪之下各抓一朵祥云,将他驮了起来,腾云而起! 李军顿感天风呼啸,无数祥云砸在脸上四散开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随着飞龙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在他身体之内,那界限分明的冷热运转也开始加快。 到最后,他竟觉得冷中有热、热中有冷,似乎有个太极在心中逐渐显现。 那太极运转自如、浑然天成、无始无终...... 他心中刚觉平稳,飞龙便在同时缓了下来,调转方向,带他飞到天空最深处。 那里,有一张红榜,贯彻天地。 榜单之宽,不知其几千里也、榜单之长,亦不知其几千里也,榜单之深,同其长宽、也不知几千里也。 榜单上遮有迷雾,令人看之不清。 但李军细细看去,还是能瞧出几分端倪。 榜单表面,人名交错,几乎已经排满,只有少数几个位置仍旧空缺。 那些人名像是漂浮在高空的浮云,往深处看,人名之下另有玄机。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似乎是各家别院,门庭错落、井然有序。 既有办公的公堂、也有生活的院落、还有生火做饭的灶台,更有一座座驻扎的兵营,其中密密麻麻、兵强马壮,威慑十足! 李军还想再看,却见巨大的榜单前,一名身着紫色仙袍的白发仙尊,驾乘金色麒麟翩然而至。 见他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模样,李军心中肃然,不自觉的向他行礼。 而他只是淡淡笑着,伸出两指往李军心口处一点,心口刚刚幻化而成的太极逐渐融进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李军瞅着这神奇的一幕,若有所思。 他刚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只是张了张嘴,出不了声。 那仙尊也不同李军对话,紫色仙袍一挥,自宽大袖口中打出一道金光,遮住了他的双眼。 只觉得,这金茫茫的一片,祥和且凝重。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失重感突然袭来,天风呼啸着擦过耳边,发出剧烈的爆鸣声。 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到眼前金光散去,他自己竟已回到了网吧上方。 但见身体四周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屏气凝神。 而扶着他的王接管,此刻正摆出一副极端痛苦的表情,紧闭着双眼,撅嘴向下...... 这可给他吓个半死,灵魂使劲向身体里一钻,“噶”的一声喘过气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军两手一托将王接管打到了地上,紧接着骂道:“你、你特娘的是个同志?” (那年月基佬等词还未盛行,而同志一词则成了代称。) 王接管摸着自己下巴懵了一会儿,不过看李军突然醒了又变得这么有精神,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呸呸呸,你才那啥呢。喃刚刚搁着瞅着屏保突然晕了,咋整都不醒,这不寻思给你做个人工呼吸吗。” “人工你大爷!”李军脏话痛骂出口,刚想继续痛骂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个声音打住了他。 但觉那声音告诉他,“说正事,从头捋。” 具体来说,这感觉特别玄妙,并不是真的有个声音在心里盘旋,更多是一种感觉,来自于自己,却又有别于自己的感觉。 要想具体形容的话,就像是精神分裂的患者,其中一种人格跟自己另一个人格对话。 当然,李军并没有的啥精神类疾病,‘说正事,从头捋’那六个字,乃是本仙姑通过心窍给他打的心感。 老教主已经回山了,安心静养。 他从李军身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累的虚脱,足可见这打心窍有多么难。 我心疼的不行,赶紧扶着他,让他歇歇。 老教主却冲我摆手道:“雅琳啊,适时给感应,可不敢给多了。” 我点了点头,眼睛有点湿,要不是他处处呵护李军,哪能遭这种罪。 也正因如此,李军心窍才通,而我才能借这心窍给他指引。 李军挺聪明的,略微想了下便知晓了六个字的含义。 他赶紧拉着王接管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跟他抠起了细节。 这也为整件事带来了转机! ------------ 84、从头捋 李军让他从头捋,王接管却不知道要捋什么,反问道:“让俺从头捋可以,你给说说,到底哪才算从头?” 李军琢磨一下,说道:“就从你刚碰到那个烟魂的时候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从迪吧出来那天,我喝完酒一出门就瞅到个女鬼......” 李军摇摇头,虽然现在他还不是个出马仙,但他感觉一直很准,听着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通常来说,烟魂不会直接现身,毕竟人有人道、仙有仙途、鬼有鬼路,他们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按部就班的生活。 若是鬼能够随意的进出人间、人也能够随意的进出阴间,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所以,有些人可能活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灵异事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世界不会为单一个体开绿灯,从而破坏他应有的运转的规律。 当然,事情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某些特殊情况下,倒是会出现几个逃脱地府掌控的鬼魂,来到人间为非作歹。 也因此,在人间才会有盘踞深山的仙家、降龙伏虎的和尚、除魔卫道的道长。 当然,在下面,阴司有自己的阴差。 遇到恶鬼逃离掌控跑到阳间这种情况,阴差指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将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鬼抓回受审。 据此考虑,那烟魂能找上王接管,肯定有正儿八经的原由。 李军问道:“你再好好想想,碰到那烟魂之前,你都干了些什么。王霞妈妈不是说,喃们欺负人家姑娘,给人姑娘家肚子弄大了不负责,还给人踹了一尸两命,这事到底跟你有关系没有?” 要说打架斗殴的事,王接管可能有点含糊,可这事一旦涉及到女人,他心里面可是门清。 他直接表示,“我的心一直属于俺家霞一个人......” 这话给李军气够呛,恨不得一脚给他踹死,“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王接管欲哭无泪,赶紧拉住李军,“大哥你别走,我说,我正经说,可......我怕你不信。” 李军特别淡然的站在那,表现出一代仙师的风范,“你敢说我就敢信。” 王强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看样子正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使劲跺了跺脚,两手一摊,一个劲的苦笑。 “跟你说实话,俺平时说睡过多少个妹子,那都是俺跟兄弟们吹牛逼,事实上,我、王强,混这么久,还是个雏儿......” 他说的无比诚恳,李军却听得一脸懵,估计连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传说中,凰海中学鼎鼎大名的王强、王接管,这个从小学开始就深谙男女造人之道的浪子,居然还是个雏儿? “啥?就你还雏儿?!你骗谁呢!!” 李军实在是震惊,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加上他们说话的地方不太对,就在厕所门前,被厕所里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当时,厕所里有个姑娘,坏了肚子,正在那开大呢。 隔着门突然听见啥‘一尸两命’的说法,直接给她吸引过去。 她怕给人吓跑了,连屁都谨慎着放。 具体的当事人她不知道是谁,岂料王接管在谈话里自报家门,还直言自己是个雏儿,直接给厕所里面的妹子雷的外焦里嫩。 她也是凰海中学的学生,就在王接管班隔壁。 等回到学校,她把这传闻散播了出去,瞬间成了学校里最劲爆的新闻。 再加上王接管学校操场拉裤兜的名场面,两件事合一起,让他再也没有脸搁大哥圈里混了。 也正是这两件事,为他后来奋发图强,凭借聪明才智考上重点高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谁也想不到,李军在无意之中竟又积累了功德,让咱们仙家很是开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虽然王接管是处男这事挺让人不可置信的,但本仙姑特别相信他,毕竟在他被烟魂施法迷眼的时候,他那泡尿能解除术法,这功效,有且只有童子尿能做到。 他都是童子了,那雏儿的身份自然板上钉钉。 李军听了半天,着实有点懵,按理说,王接管都是个雏儿,那王霞他妈还追个什么劲,压根就不成立啊。 就在他奋力思索的时候,王接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几个月前,他有个大哥,让他处理一辆车,说是那车废的不能再废了,让他拿着报废手续给碎了。 他出门在外都说自己成年,实际上却是个刚满十四周岁的生瓜蛋子。 他大哥不知道这事,这才让他去办。 结果当天不知道出了点什么事,挺多警察都在那,他害怕警察以未成年无证驾驶抓自己,故而将车开了回来,就停在离家不远的路边。 而且他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这车挺新的,开着也顺当,压根不到大哥说的那种程度,报废了怪可惜的。 想到这,他就动了点歪心思,既然这车碎不了,那就给他卖了呗,还能多赚份钱,一举两得。 就在他偷摸联系买家的时候,这辆车却在大半夜给他吓够呛。 王接管平时住奶奶家,那是个小平房家里没有厕所。 晚上想方便的时候,都用小桶接着,白天的时候再去公侧倒掉。 他嫌麻烦,大晚上直接去路边开闸放水。 也就这个时候,借着月光,他隐隐约约的看见个女的在发动机盖上坐着。 好歹是个能卖钱的物件,王接管哪能让人这么糟贱东西,生怕那女的把发动机盖坐出个坑。 他放完水,正准备开口呵斥那女的,谁料发动机盖上竟啥也没有。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这事邪乎,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直接给他吓毛了,飞一般的跑回家。 为这事,他有段日子没敢出去撒尿。 再后来,风头过去了,他也没找到买家,于是就老老实实的把车开到报废厂给碎了,临了还拿了报废厂给的三百块钱的补贴。 期间他还联系了他大哥,有一个礼拜没联系到,找人一打听,大哥好像被啥事牵扯上了,进局子呆了好一阵,后来又因证据不足给放了。 听了这些,李军心里直接闪出个念头,问道“车还在吗?” 王接管道:“都给碎了,那指定是不在了啊,我还挺可惜的,那车开起来真带感,指哪打哪,马自达的,马六!那车挺好的,也不知道大哥为啥非得给他碎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依稀记得,在开车去报废厂的时候,那车的大绿本让他忘家里了。 按规定,没大绿本报废厂也不能碎车,所以说...... 想到这,王接管脑子突然好使了,拉着李军直接闪出网吧,“走!来俺家瞅瞅!” ------------ 85、顺藤摸瓜 凰海中学乃是凰海汽车厂的附属学校,学生大多是厂里职工的子女,住的都挺近。 王接管拉着李军坐上205路公交车,到了四条沟后径直往东走,大概走五分钟就能看到厂家属楼。 远远瞅着那白色墙皮的六层楼房,李军心里一个劲的羡慕。 该说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凰海汽车厂虽不比当年,效益却一直在稳步向前。 故而,厂里多数职工不仅躲过了下岗浪潮,有些甚至还得到厂里分配的房子。 李军嘴里念叨着,“要是俺爹妈没死,指不定也能住这样的好房子!” 谁知,他这无比艳羡的语气却迎来王接管的一声冷笑,“有个屁用,你看这房子我住吗,我爹妈都在还不如死了。” 他这话说的让李军来气,回怼道:“你咋能这么说喃爹妈,不孝顺!” 王接管斜楞他一眼,“孝顺?我凭啥孝顺。就他俩那德性,去南方呆了好几年也没回来过一次,我现在都忘了他们长啥样了,你要我孝顺,我去哪孝顺?” 这是王接管第一次跟别人吐露心声,他语气虽然刚强,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凄楚,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总之,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他爹妈不回家归不回家,最起码人还在,多少能有个念想。 跟他相比,李军可怜的,连这点念想都没了。 整整三年,爹妈的样貌已经全模糊了,想他们的时候只能去坟头拜拜,升些东西寥表心意。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各怀思绪。 王接管家住山上最里面的那栋楼,地方挺偏,下车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翻个小山坡才到地方。 他在楼下看了许久,诸般回忆涌上心头...... 看着看着,他竟然抽了抽鼻子,好像哭了,泪水在眼眶里一个劲的打转。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咱们上楼吧。” 说话的时候他还带着几分哭腔,李军默默看着,也被他情绪感染。 昏暗的楼道与洁白的墙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里面曾经有多少欢声笑语、多少和睦家庭。而今却随着时代的步伐走向落寞,渐渐被沉默所取代。 走到四楼,王接管掏出一串钥匙,在左边那户的门上挨个试了试。 门上蒙了层厚厚的灰尘,很显然,他好久没回家了。 接连试了三四把,随着冗长而尖锐的锈蚀声,门终于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那时的他也就四五岁的模样,肉嘟嘟的,很可爱,一家三口笑的特别灿烂。 而今物是人非,那张全家福也蒙了厚厚一层灰尘,诸多美好的记忆也尘封在灰尘之下。 王接管回屋拿了大绿本,直接闪身出屋,不做片刻停留。 就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李军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令他知晓了一切! 原来他爹妈并没有南下打工,甚至都没出本市,这是他们编造的一个谎言,离婚后各自重组家庭的谎言。 年幼的王接日夜期盼着爸妈的温暖,而他等来的,只有房间的冰冷和无尽的敷衍与冷漠。 随着年纪渐长,他懂的越来越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只能选择将情绪隐匿在心底深处,伪装成一个懂事的孩子。 这个房子是他对家唯一的念想,空荡荡的念想...... 难怪王接管会是这样纠结的态度,曾经的美好却变成了一生的痛苦,换做谁都无法平静。 他俩下了楼,略微平复思绪,准备跟报废厂的老板对峙。 按李军所想,那烟魂既然能在半夜里出现在前车盖上,那她的死就一定跟那辆车有关。 只要找到那辆车,顺藤摸瓜,就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帮她解决问题。 李军心里感应不断,本仙姑也觉得特别痛快。 从他出生时起,本仙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现在已经整整十三年了,今天是这十三年里最过瘾的一天。 我向那烟魂瞧瞧,看着她一脸的期待,心知找对了方向。 他俩估算了时间,也不墨迹,出门直接打个出租,来到九条沟一处特别偏僻的报废厂。 那时候能干汽车报废的都有点门路,报废车辆之前先把零件拆一拆,把能用的卖了,争取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们都是修理厂和报废厂连着干,甚至有些关系硬的,连车检的业务也一起提供了。 还有更厉害的,在这三个业务的基础上再整个二手车,来个拆、修、检、卖一条龙。 生意做的那叫一个豪横、钱赚的那叫一个顺当,也因此这一行特别容易滋生地下规则。 就像是隐藏着黑暗力量的据点,各路大哥龙盘虎踞,来这里多少都得盘着点。 别看王接管平时在学校挺横,到这个地方就是个蝼蚁,最多干点端茶倒水的活。 别说他拿着大绿本找人要车,就算他大哥找来了都未必好使。 走着走着,王接管就怂了,被女鬼找上能不能被折腾死还属未知,要是惹恼了这群人,今天肯定得进ICU。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我还拿了他们三百块钱呢,就算车还咱们,我也赔不上钱啊。” 李军坚定道:“不行,指定得去!再说你未成年,你怕一群混子干啥,他们敢削咱俩,咱俩就报警让他们进局子!” 李军也不知道自己咋能说出这样的话,反正比王接管更像一个大哥。 他本来长得就愣,看起来虎了吧唧的,加上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别有一种硬汉风采。 王接管被他激的心潮澎湃,也豪迈了起来,“去!干他娘的!” 坐了大概半个小时,两人便到了修理厂。 他俩正琢磨着措辞,寻思跟人家好好商量。 岂料,刚一开门,便跟一个秃顶老汉对上了眼。 就在眼光交汇的刹那,老汉跟发疯似的向他俩跑来,怒气冲冲的,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 王接管认出那个老汉,正是这里老板,当初碎车的时候,就是他接待自己。 瞅老汉这架势,王接管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打架斗殴对他来说是常态,光看手型,就知道老汉手里面肯定攥着东西。 譬如螺丝刀、锥子、大钉子之类,都是特别常见又特别致命的武器,一戳一个窟窿眼。 他心里想好了应对办法,正摆开架势,准备跟那老汉干一架。 谁料,距离两人还有一步之遥,那老汉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紧接着胖胳膊一挥,直接把钥匙扔给了王强,骂道:“开车赶紧滚!” 两人懵了,谁也不知道是个咋回事,倒是李军率先反应过来,喊道:“抓住他,他指定有事!” ------------ 86、大闹修车厂 李军上来一阵太虎了,虎到连王接管这样的狠人都招架不住,似乎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就比如现在吧,老板明明将一对钥匙还给自己,连三百块钱手续费都不要了,两人算得了大便宜,不卖乖就算了,还非得非得揪着人家不放,这不是纯找抽吗? 更何况,他俩来这的目的就是要车,现在车都要回来了,还整啥幺蛾子。 可李军就像着了魔似的一股脑的向前冲,王接管也不好意思落在后面,当即心一横,“特娘的,拼了!” 于是,两个半大小子飞身而起,径直将老板扑在身下。 他俩这一扑不要紧,可那老板的一声爆喝,却将修理厂的人都给喊了出来。 阴暗处,一个个体格精壮的成年男子,手里拿着扳子、钳子等家伙什,磨刀霍霍的将两人围了起来。 王接管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当时就怂了,“大哥......大哥们,咱们有话好说、好说......” 其实李军扑这老板并非无理取闹,一进门便瞅见他脑袋上有一股子黑气,看起来是冲这老板扑的,实际上却是奔着黑气去的。 只是这理由太过牵强,说出来指定得被抡死。 情急之下,李军大脑飞速运转,直接往老板所剩不多的头发上一薅,喝道:“你看没看见车盖上坐着个姑娘?” 这老板乃是远近闻名的地头蛇,最为珍惜的,就是脑袋上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平日里别人碰一下都得挨顿毒打,像李军这种的,简直找死。 可任谁也没想到的是,老板竟没发怒,反而认怂求饶道:“我错了,真错了,你有招赶紧把那姑娘弄走吧。” 李军一听有门,居然把头发扯得更紧了,“你怕不怕,我再让那姑娘杀回来!” “怕......我真怕了,别让那姑娘再过来了,我给她烧纸、烧大纸......” “那我说啥你都如实回答,否则我让她弄死你,你信不信?” 老板哭唧尿腚,一个劲求饶,“我信,我啥都跟你说,你松了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军才满意。 他从老板背上爬下来,瞪了这群地痞流氓一眼,“愣着干啥,该干啥干啥去,这儿有你们啥事?” 他这话说的没毛病,平时也是这么个语气,可结合此情此景,属实有点尿性,连王接管都在心里暗暗佩服,一个劲的给他竖大拇指。 老板兀自缓了一会儿,便把两人请到了休息室,在那如实讲述了事情经过。 当时那辆马自达轿车,他确实没舍得碎了,为了躲避检查,还给车改个色,套用别人的车牌,一直在路上开着。 当时这种车型刚进国内不久,前后也没几个月,就算天天地板油也造不出啥毛病,所以他等于花三百块钱买一辆九成新的车,跟白捡的一样,给他乐的直蹦高。 但他也知道便宜不能白捡,这里面指定有事。 类似于这种情况,这种车都是带魂环的,譬如撞死过人或者出车祸司机死了,多少都犯点邪性。 不过,对于一个开报废厂兼修理厂的老板来说,带魂环的车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厂子收了不少这样的车,甚至有些打开空调还喷血沫子,照样修好了卖出去。 就算这车邪乎,还能邪乎过喷血沫子的? 然而,谨慎起见,他还是请个道士过来法。 那道士跟他熟悉,还送了他三张符,一道引鬼、一道护身、一道雷火炼魂。 按道士所说,只要在车旁边将这三道符按顺序烧了,车上的鬼魂指定得被干死。 老板对这道士的能耐很信服,毕竟合作这么多年,多少魂环车从他手上过,从来没出过事。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法事也做了、符也烧了,邪性事却一件接着一件。 一开始,也就是厂里的水龙头被人莫名其妙的拧开,再就是灯光忽然熄灭。 那时候他们还没往这方面想,继续照常干活。 可没过两天,更邪性的事就出现了。 每天夜里,他都能看见个女的坐在车前盖上哭,一哭就是一整晚。 他们这买卖也是需要值班的,要不这么多车辆零件,指定得被贼给搬空了,可任谁也受不了大半夜的听女鬼抽泣。 一开始还好,也就是哭,在老板重金利诱下,有几个不怕死的拿东西塞住耳朵,还在值班室里守夜。 可没过两天,那女鬼就从车盖上跑下来,往他们床头上一站,拿鬼气熏他们。 那几个不怕死的一睁眼就看见她哭的满脸是血,当时就给吓出了心梗,送医院好几个。 几次下来,老板也被折腾怕了,眼瞅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给他愁的尿尿焦黄。 他想彻底解决这件事,便又找上那个道士看了看。 估计那道士也是个骗子,老板花大价钱买了一堆符,那女鬼却闹得更凶了。 他再找那道士,还哪能见着影? 为了彻底解决,他心一横,寻思直接给车碎了了事。 可平时那碎车的机器都好使,一到碎这辆车就出事,不是机器故障就是停电,几次下来都这样,咋整都不行。 说到这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哭腔,“你们赶紧走吧,把这车开回去,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三千!” 本仙姑看那烟魂笑的花枝乱颤的,就知道她没少折磨这老板。 我很同情的看着他,心里骂道:“活该,让你昧良心!” 李军听了这个事,若有所思,说道:“我问你,这车你修没修,知不知道哪出过事故?” 老板回忆了一下,带着他俩走到车前,指着车右前轮的位置。 “车况堪称完美,连小碰撞都没有。检查的时候,这个地方有血渍,估计轧过人,来回给轧死了。” 话音刚落,李军就觉得周身陡然变冷,更有一股凄厉的惨叫盘旋耳边,那叫声简直比野猫叫春还尖厉。 与此同时,王接管捂着脑袋,发疯了似的往外跑。 李军喝道:“解决事该有个解决事的态度,再跑我就不管了。” 他声如雷霆的一句话,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不止,余音之威,连老板听了都有点胆寒,更别提那烟魂了。 老板惊道:“小哥,你身上带点啥不?” 李军摇摇头,道:“我只凭本心!” 该说不说,李军刚刚那一声喊出口,给本仙姑整的又惊又喜,没想到老教主给他开了心窍,居然能让我上身捆会儿。 虽说那话是他喊出口,实际上用的乃是本仙姑的能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军也掌握的差不多了,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警察啥时候找的你。” ------------ 87、熟悉的感觉 李军这句话令所有人愕然,老板甚至用一种看待智障的眼光看他,骂道:“你在这跟我放屁呢?” 平心而论他这话问的属实有点山炮,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深浅。 他这种老实人,这辈子除了多办身份证等业务能跟警察打点交道之外,其它时候跟警察基本是两条平行线。 而老板的社会属性,往好听了说叫混江湖的,往难听了说就是社会的渣滓、败类。 他这类人,警察找他还不是家常便饭? 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叔叔们有事没事就得提留他,给他上上弦,别整出啥大案要案来。 连王接管都小声提醒道:“兄弟,你可别没话找话了。” 李军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但他更清楚此时此刻不能有一点犹豫。 他眼神坚定至极,语气更是不容置疑,加上本仙姑的威严,直接给他们唬住了。 “我再问一遍,从你拿了这辆车以后,警察是不是找过你?什么时候找的?” 听了这话,老板寻思了一阵,突然打了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 “在十月下旬的时候,是有几个条子,哦不对,是警察来厂子看过,他们好像挺留意这些车的。” 一说到这,王接管也恍然大悟,十月下旬正是他大哥进局子的时候,再结合警察叔叔来这厂子里暗访…… 想到这,他有点不寒而栗,给李军一个眼神,希望李军能否定他的猜想。 不过有些时候,越怕什么便来什么,李军坚定的态度几乎做实了这种猜想。 得到这个消息,李军很有礼貌的跟报废厂老板说了声再见,旋即坐上那辆曾经沾染了血渍的马自达轿车,嘴里啥也没说。 其实他啥也不必说,因为王接管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那就是去四条沟找他大哥对质! 咱们这市区面积并不大,从地图上看也就一条狭长的直线,沿江而建,南北向大概也就不到四十公里的长度。 说起王接管和他大哥的相识,颇有一股古惑仔电影的意味。 那时的王强还不是学校接管,也没有现在这么能打。 当时,他因为一点小事,惹恼了别人,被五个人群殴。 王接管手里拎着跟木棍,舞的虎虎生风,竟跟那些人打的旗鼓相当。 打了差不多两分钟,他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眼冒金星,当时就半跪在地上,咋也起不来。 但仍旧咬牙强撑着,拿着木棍跟那五个人缠斗。 或许是这股狠劲深深震撼了那五个人,竟给他们吓跑了。 同样被他那股狠劲征服的,还有他大哥。 这个混迹在四条沟的地头蛇顿时起了爱才之心,自掏腰包送他去医院,还收了他当的小弟。 再次想起那段峥嵘岁月,王接管心中仍有不小的波澜。 他有些惊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渴求否定,“我大哥......他……他不会真犯了人命官司吧。” 李军沉默了一会儿,抬头仰望天空,“你又不笨,俺脑袋想了啥你也知道,所以这话,并不好说……” 其实,当王接管知道车前轮有血渍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清楚大哥所犯下的恶行。 只是身为小弟,自私的感情让他忽略了事实的真相,转而想替大哥开脱。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四条沟,将车停在一个叫做午夜餐车的KTV门前。 白天,这里看起来稀松平常,就是个半大不大的门店,可在晚上,这里绝对是灯火辉煌、莺歌燕舞的香艳场所。 午夜餐车的KTV是会员制的,用现在的话来讲,叫做商K。 白天,王接管的大哥就坐在大堂正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张一张的数着钞票。 一进门,王接管便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像个小猫似的低声道:“大哥......” 说实话,王接管的大哥属实比报废厂的老板更有几分江湖大佬的模样,最起码气势很足。 他年纪不算太大,看起来不到四十。 板寸头、黑墨镜、大金链子绿水鬼,再配上手指上数不清的金戒指,这就是当年东北大哥的标配行头。 再加上他光着膀子穿貂的做派,更彰显其江湖草莽的霸道野性。 奇怪的是,他另一只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佛珠,跟他整体穿搭显得格格不入。 王接管跟他说话,大哥连头都没抬,跟教训孙子似的问道:“你特么来有啥事?” 他支吾的一阵,心里有点害怕,平常的气势全然不在,比小猫更加乖顺。 他在暗中拧了把大腿,用尽浑身的力气将钥匙和大绿本一同放在桌子上,“大哥……那啥......你让俺碎的那车,被报废厂老板给眯了,我刚把车给拿回来。” 一听到车,大哥脸色骤变,浑身好似抖了一下,“啥车?” 王接管战战兢兢的,“就是你让我去碎的那辆,马六。” 说到这,大哥脑袋“嗡”的炸响,直接起身,一脚就给王接管干倒了。 他骂骂咧咧的跑出门,看到那辆几乎崭新的轿车之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隐约间,李军模模糊糊的,好似看到一团黑气从王接管的身体里跑了出去。 那黑气呼啸着冲出门去,在大哥头顶上盘旋不止,随后变做一张人脸,呼啸着冲向大哥。 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刹那,大哥手腕上的串佛珠隐约迸发出一道金光,将人脸打的消散。 看到这,本仙姑已然全明白了。 缘何这烟魂绕了一大圈,非得让李军来帮她讨报,原是这正主有法器护身。 我正在这瞧着,想上前帮这烟魂一把。 却不想,她自有办法。 只见黑气在空中重新凝聚,刹那间鬼气暴涨,“嗷”的一嗓子,直接上了王接管的身。 剩下的场面极度相似,就跟学校里一样,王接管两手变爪,用他所剩不多的指甲,冲大哥那张大肥脸死命挠去! 那场面连本仙姑都不忍直视,大哥被他挠的血肉横飞、嗷嗷直叫,指甲抠进肉里一挠就是一道皮,直接将大哥从门外挠到了门里。 听到大哥惨叫连连,ktv里的小弟哪能坐视不理。 可他们出来瞅这场景也懵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倒是有几个明白人,率先扑上去想要拉开两人,却在混乱中将大哥手腕上那串佛珠给挣断了。 我瞅着那串佛珠若有所思,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似当初在肖家,肖惠民身上阻挡老肖头讨报的符箓一样。 ------------ 88、烟魂上身 至于这串佛珠的来历,本仙姑就不得而知了。 但我很清楚,这佛珠是开过光具有法力的,否则也不会阻挡冤亲债主向正主讨报。 不过如此厉害的东西却抵不过一介凡人的轻轻一拽,说来不免让人唏嘘。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水浒传》里,洪太尉一介凡俗,却能凭一己之力撕开张天师用来镇压一百零八颗魔星的符箓。 再譬如《白蛇传》里,法力无边的法海和尚,穷尽办法却奈何不了许仙的痴情。 这也是我总说那句话的原因,人是人、仙家是仙家,六道生灵遵其规则,往复轮回,生生不息。 就在佛珠断的一瞬间,强烈的鬼气弥散开来,竟在偌大的会客厅中卷起阵阵阴风。 很显然,讨报的时辰到了。 没了那串佛珠的庇佑,大哥就如同案板上的鲜肉,任凭那冤亲债主肆意宰杀。 昏暗中,李军好像看到个穿着花裙子的少女,凌空站在众人头上,天真无邪的样子分外俏皮。 少女转头对他笑了笑,旋即化作一道鬼面,直冲大哥而去。 突然,世界变得安静起来,平静且祥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哥从地上爬起来,凭空梳理着什么,就好像他那板寸头上,原本就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 他指着散落一地的百元大钞道:“这些喃们分了吧,以后好好找个营生,别跟社会上乱混了。”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变了,声音如同少女,令人感到惊诧。 这声音李军和王接管听到过不止一次,除去空冥的感觉,就是那烟魂的动静。 很显然,那些小弟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也不傻,大哥的声音巨变,连神态动作都变得如同少女般娇羞,心里面多少明白了过来。 有个胆子特别大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不是大哥?” 大哥用一种特别纯净的眼神看着他,娇俏且顽皮,“你猜呢?” 话音落地,这些小弟头皮发麻,顿时感觉有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有个胆子小的,直接被吓尿了裤子。 大哥看到他们这副怂包模样,冲他们甜甜的笑了,再次指着地上的钱说道:“拿去吧,都拿去吧,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满地的百元大钞,看着就令人心动,换平时上去抢都来不及。 可现在他们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毕竟谁也不嫌自己命长,按鬼的指示去做。 气氛僵在这儿了,诡异且凝重。 没过多久,突然有个小弟被吓的失心疯,他诡异的笑了几声,旋即大步出门,不知走向何处。 这没来由的一幕让那些人再次炸了锅,纷纷抱着脑袋,嚎叫着跑了出去。 就这样,在四条沟龙盘虎踞多年的社团组织,被一个烟魂吓得树倒猢狲散。 王接管其实也挺害怕,但他这几日饱受烟魂的折磨,意志刚强了不少,表现出一片风轻云淡。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李军在老肖头家就遇到这么一回,再次碰上这种事,也算见怪不怪了。 他瞧着大哥,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给他妨死?” 大哥摇头,“不,我要学肖爷爷,将他绳之以法。” 在去派出所自首前,大哥将整件事的始末说了出来,也算还原了真相。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李军听在耳朵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她姓于,叫于苗苗,家在富春附近,是个高三的学生,刚成年。(名字谐音,地点也隐了,住那地方的80后应该有印象,原十五中的。) 虽然现在的80后人到中年,普遍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不过在当年,他们正值青春,腰板也直,乃是公认最叛逆的一代。 于苗苗就是当年那种典型的80后,身材好、长得好,人也叛逆,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三室一厅’。 (所谓‘三室一厅’乃是时代记忆,游戏室、录像室、台球室、歌舞厅。) 以现代的眼光看,这种地方压根就没啥,也就打打游戏、看个电影、打个台球、最多跳个舞。 但在那个时候,谁要是常年流连这四个地方,基本等同于‘进去了’。 就这样,屡教不改的于苗苗跟学校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了社会闲散人员。 刚开始,她为了跟爹妈对着干去的那些地方。 可时间一长,她连自己都恍惚了,也不知道总去那些地方干啥,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去,就在那呆着。 其实所谓的‘三室一厅’本身危害并不大,危害大的乃是里面的人和事。 当时经常在里面玩的人都挺乱的,可谓鱼龙混杂,惹是生非,以社会边角料居多。 后来她认识个男的,两人聊得挺投缘,相处也融洽。 别看他们俩差了快二十岁,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来说,最有杀伤力的,就是这种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 他们不仅说话办事透露着成熟稳重,连出手挥霍时都显得特别气定神闲,令人越发着迷。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两人总能在台球厅碰上,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进而坠入爱河,并以男女朋友相称,更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这个人,就是王接管的大哥。 然而,好日子过了没多久,两人就开始闹起了矛盾,毕竟他俩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平常日子里,大哥忙活事业,哪有空天天腻歪在一起谈情说爱。 而青春期的小女生最需要的就是这些,你陪不了她,她就要别人去陪,时间一久就变了心。 在她有限的人生中,只干了两件大错事,直接导致了她死于非命的结局。 第一件就是在她寂寞空虚的时候,答应了一个男的人猛烈的追求。 她对那个男人很着迷,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一切。 就好像,上天派这个男人来解救她一样,让她初次体会到什么是爱情。 这是于苗苗的原话,给李军和王接管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话本身没啥问题,也是女生经常讨论的东西,就是说话的人不对。 毕竟大哥长得这么霸气,让他如此柔弱地说些情爱之事,不免令人作呕。 一开始于苗苗还忠于她跟大哥的感情,一直拒绝那个男人。 可老话说得好,烈女怕缠男,哪个姑娘能受的了男人猛烈的攻势? 在男人没日没夜的追求下,在他多次热烈的表白下,于苗苗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穿。 他们中午刚确立的恋爱关系,下午就在小旅馆里激情四射。 可悲的是,于苗苗自以为的真爱,却是一个渣男、海王。 她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唯一,实际上却是男人鱼塘里面最普通的一条鱼。 没过两天,男人就变心了,当初追的有多热烈,现在表现得就有多冷血。 更可怜的是,一个月之后,于苗苗的亲戚迟迟不来。 惊慌之下,他去医院里看了看,化验结果直接让她傻了眼。 一共跟渣男不到两次,居然让她有了身孕。 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这未必不是个好事,于是便做了第二个决定。 ------------ 89、交给叔叔处理 于苗苗所犯人生中的第二个大错误,说来有点奇葩。 虽然她怀孕了,还被男人给抛弃了,但这命她不能认啊。 她反复琢磨着,反正前后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扒拉着日子也差不太多,就算来个以假乱真、鱼目混珠,把这绿油油的屎盆子扣在王接管大哥的脑袋上,也未必能发现出来不是。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点犹豫,毕竟道德这关过不去。 可一想到大哥有钱有地位,能让她吃香的喝辣的,能给她生活保障,她就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了。 爱情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更没有金钱来的实惠。 于是她想好了说辞,准备拿着检测结果找大哥,以孩子为要挟,给自己的后半生做个保障。 况且自己这么年轻貌美,大哥肯定舍不得自己,估计这事九成九能成。 于苗苗说到这的时候,直接给李军和王接管干愣了,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他俩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咋净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她给大哥绿了,大哥没找她算账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她居然还想拿别人的孩子继续坑大哥,还有人性没有? 说到这的时候,李军打断了对话,因为他心里有个疑问,实在不吐不快。 “你......你就没想过把这事告诉父母,让他们给你想想办法?” 于苗苗听了这话,脸上闪过几分落寞的神色,低头沉默。 李军怕她难过,学着吴老哥的模样,试图用言语去消解她心中的不甘。 “你不说话想来是默认了,估计你也有难处,反正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要不你托个梦告诉他们,给他们宽宽心吧。” 谁想,这话刚说出口,于苗苗竟给了李军一个特别无语的白眼。 她用一种特别愤恨的语气回道:“他俩?他俩懂个屁!我就是让他俩给耽误了。要不然,我初中就跟我们班一个家里特别有钱的同学在一起了。我还见过他父母,都是做大买卖的人,他父母承诺了,只要我好好跟他儿子处就拿钱给我送国外去读书。要不是他们耽误我,我现在已经在阿美莉卡晒太阳了......” “......” 于苗苗扭曲的三观让李军一阵无语,甚至感到脸颊刺痛。 他没咋接触过社会,但也知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最多骗骗三岁小孩。 谁家父母也不欠你的该你的,哪能自掏腰包让你去国外念书。 他们那么说,也仅仅是说说而已,还赶不上现在老板给员工画的大饼。 就这么上下嘴唇一碰,他父母便不费吹灰之力,让自己儿子白捡个大姑娘。 用不了几年,等他儿子处够了,到时候想负责负责,不想负责再一脚踹开,干啥都不耽误,那算盘打的叫一个叮当响。 连王接管都听不下去了,气的牙根痒痒,趴在李军耳边暗暗道:“我能不能抽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山炮的!” 李军摇摇头,暗地里也攥紧了拳头,“我也气够呛,忍忍吧,死者为大。” 你想想,连李军和王接管这种几乎没有社会阅历的人都能看明白于苗苗是个啥样的人品,大哥叱咤江湖这么多年能看不通透? 而且,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乎在于苗苗劈腿的同时大哥就知道了消息。 所以,当她拿着医院化验单找大哥对质的时候,大哥直接恼了,冲肚子就是一个飞脚,“你个贱娘们想钱想疯了吧,你牛逼就生,生下来不是我的种,看我弄不弄死你们!” 说完,他还往于苗苗脸上啐口吐沫,又补了两脚解气,这才晃悠悠的走向那辆马自达轿车。 于苗苗当时也上了头,眼见富贵的后半生就要成为泡影,哪能甘心。 本着能讹一笔就讹一笔的想法,她竟然挣扎的爬起来,张开双臂去拦车。 由于当时天色黑暗,大哥又喝了不少酒,一时间反应不及,车头竟冲着于苗苗直接撞了过去...... 紧接着,“咯噔”一声,大哥感觉前轮轧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颠簸了一下。 几乎同时,一声惨呼从车底下传出,直接给他干醒酒了。 他屁颠屁颠的下车,但见车底下,于苗苗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气息微弱...... 看她这副样子,大哥着实吓的不轻,想都没想,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然而,就在电话即将摁出去的瞬间,他心里突然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交通肇事罪不致死,最多赔钱了事,而且他有的是钱,赔多少都能赔得起,就算于苗苗半身不遂,他也不怕。 可他怕警察,怕警察借着这个事彻查自己,以他这么潮的底子,要是进去被问出个所以然来,吃十颗花生米还嫌少! 所以他一定不能进局子,就算要进也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大哥的脸逐渐阴暗起来。 他蹲下身子,恶狠狠的盯着于苗苗,“别怪我狠,只能怪你自己命贱!” 那辆马自达轿车可是当年的最新款,动力十分充沛,2.3升自然吸气发动机,足足有146匹马力。 他用前轮反复碾了三次,将她身体中间压的凹陷,显现出一条长长的轮胎印,这才将她彻底压断气。 大哥当时非常冷静,用洗洁精直接擦去前保险杠的血水,又将尸体搬到后备箱,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挖坑埋尸。 后来,他回到了KTV,将各种后事吩咐下去,又准备好一套说辞,坐等警察上门。 那时候监控不像现在这么完善,连最繁华的商业街都未必能够保证24小时无死角,更别提四条沟这种城乡结合部了。 大哥知道这里面最关键的物证就是那台马自达轿车,为了妥善处理,找了王接管这个底子最清白的人去碎车。 警察在野外找到了尸体,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大哥,就是因为缺少这辆车的缘故,才将大哥又放了出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报废厂老板一时贪念,竟保留下了这最为关键的证据。 听了这些,李军和王接管都明白了前因后果。 王接管欲哭无泪,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这里面就属他最无辜,啥都没干还被于苗苗给妨的死去活来。 李军问道:“你下一步打算咋做?直接讨报,给他妨死?” 于苗苗深思了好一阵,叹口气,“我想跟肖爷爷学的,带他去自首,交给警察叔叔处理。但另一个害我的人,我必须得去讨报!” ------------ 90、奇葩 于苗苗口中另一个害她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让她怀孕又对她始乱终弃的渣男。 别看她一副办事没谱的模样,下手还是挺有轻重的,她心里清楚这渣男人品不咋行,但他干的事还罪不至死。 所以,她在讨报的时候故意留了手,只给渣男吓的精神失常并没有要他的命。 至于她当冤亲债主具体讨报的过程,咱们就不细说了,说了容易吓到你们。 本仙姑刚开始还不知道那个渣男是谁,后来听咱跑哥告诉我,那渣男咱们都熟,各位看客也在文里见过。 就是李军跟没脸子斗智斗勇的三天里,趁老师家访的时候,对她大献殷勤的小青年。 当时咱们还给他取了个代号,叫雀男,有印象没? 雀男人帅、嘴甜、会来事,所以深受厂里面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 那年月,社会开放度虽然不比现在却也挺高了,只要没结婚,处对象的男女都挺自由。 毕竟大家都是社会人,懂得社会规则,谁也不会去纠缠谁,更不可能有啥重大后果。 正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另外提一嘴,这么玩看起来是你情我愿的,其实上挺消磨福报,雀男要一直这样,晚年的下场也挺惨。 不过他之所以现在就落得这副惨样,跟乱搞男女关系并没有直接原因,而是老天给他的现世报。 雀男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找个刚成年的学生,更不应该在她怀孕的时候始乱终弃。 后来本仙姑又看见过雀男几次,心里还挺唏嘘,毕竟邻里邻居的,也想他有个好的生活。 雀男精神失常了以后,依旧不改自己风流的本性,有事没事就跑房顶上扒女澡堂窗户,一边看一边用手挠裤裆。 因为这事,头狼镇的妇女给他好个毒打,生生给他打的搬了家。 再后来,本仙姑就没他啥消息了,最后一次听说他,还是在2009年。 那年,他干了件让全市人民震惊的大事。 他跑到咱们市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找了一只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光着腚趴在上面,学一只泰迪。 当时挺多人都看见了,还有人用手机拍视频传到网上。 得亏那时候网络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要是换做现在,短视频传上去,人能丢到全国。 每每说起雀男,本仙姑都以此告诫李军,让他一定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不能淫邪,否则下场凄惨脸面难保,连本仙姑都扛不住。 但我说归说,闹归闹,李军的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凄惨许多。 他今年三十有六,马上奔四的人了,每天早晨还能盛产一泡童子尿。 说回正题,于苗苗跟我们说完了这些,便牵着大哥去派出所自首去了。 李军那时候挺好奇,为啥这些讨报的冤亲债主会跟陌生人叨叨他们生前被害的事。 我告诉他,这道理跟人一样。你受了委屈无处诉说,憋了几年、十几年,突然有人能听你讲话了,你比他们更能叨叨。 而且这些事压在心里久了,更容易积攒冤亲债主的怨气,让他们走极端,进而变成厉鬼为祸人间。 所以聆听他们的冤屈,消减他们怨气,也算一种功德。 至于后来的事李军和本仙姑也没再掺和,更不想去打听。 倒是咱家跑哥积极,发挥了爱听八卦的本性,把事打听全了,陆续说给我听了。 其实,王接管他大哥当时那么害怕报警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媳妇。 在外面看起来大哥吆五喝六的,特别带派,实际上他却是个妥妥的妻管严,回到家里还得给媳妇洗脚的主儿。 据说,他早年穷的叮当响,就在凰海厂门口倒腾点烤玉米啥的。 后来他媳妇不知道为啥相中他了,非他不嫁,这才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当年做生意的第一笔资金就是老丈人给的,算是人家半个倒插门女婿。 也因此,他对自己媳妇有着天生的恐惧,生怕媳妇知道他外面有人。 大哥去了派出所,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 派出所把人转交到刑警队,经一系列分析,再加上那辆马自达轿车的有力证据,案件很快有了实质性进展。 听跑哥说,刑警队当时把四周围都摸排遍了,就是找不到那辆轿车,十来个警察从十月份耗到现在,早起晚睡的,愣是一天家没回过。 当派出所把大哥扭送到刑警队的时候,都给那些刑警造懵了,他们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这出了名的地头蛇突然良心发现,竟去派出所自首。 既然案子有着落了,那就扩大战果,再创辉煌。 鉴于大哥特别潮的底子,市里面专门成立了专案组,对以大哥为首的团伙进行了雷霆打击,并顺藤摸瓜,相继清除了好几个这样的团伙组织。 这其中,便有九条沟汽车报废厂的老板。 从那以后,四条沟一片风清气正,再也没啥地皮流氓兴风作浪。 算来算去,李军这又替咱们积累了一件大大的功德。 跑哥回山里告诉老教主,给他乐的好几天没合眼。 没过多久,大哥故意杀人的事实便迎来了宣判,鉴于其斑斑劣迹,直接判了个死刑、立即执行。 就在行刑的前一天,于苗苗还过来找过我,对我好一顿感谢。 她这整的,跟老肖头一模一样,弄的本仙姑都有神经错乱了,我还特意问她,为啥跟老肖头有样学样,非得找李军办事。 她折磨王接管,让他直接去胡阿姨家里,正事正办,不是更好吗? 对此她没明着说,或许也没啥必要的理由吧,总之她觉得找李军办这事更靠谱。 临走的时候,她让我帮助她办最后一件事,给我雷的外焦里嫩,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奇葩的请求。 她让我给她烧个替身,按照郑伊健的样子烧,特殊部位放大放粗...... 她说这话的时候,本仙姑脸红到发烫,千年修行差点毁于一旦,这哪是烧替身,这分明是...... 我直接伸出手,指着大门,“出门、右拐、滚!” ------------ 91、流程开始了 于苗苗跟本仙姑说的烧替身,乃是咱们出马仙常用的手段,属于道家术法的一种。 比如冤亲债主讨报的时候,缘主被磨的不像个样,求咱们帮他解脱,这时候就有三种以下三种立竿见影的方法。(还有别的办法,以后咱们介绍。) 其一,将冤亲债主请下来,跟顾潇寒一样,要啥给啥,尽量谈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条件,俗称坐下来好好唠唠,化干戈为玉帛。 其二、让仙家直接用能耐给他灭了。当然这个方法太担因果,正缘的出马仙家肯定不会这么办,道理咱们之前讲过。 其三,就是今天要讲的,烧替身。 烧替身的原理挺简单,说白了就是釜底抽薪。 趁冤亲债主不注意,找个东西代替缘主,再给东西烧了,让冤亲债主以为缘主已经死了,找不到讨报的对象,自然就不会继续缠着缘主了。 这里面的难就难在如何让替身更像缘主,从而瞒天过海。 通常咱们会从制作替身的方法、烧替身的时间和烧替身的地点三个方面来努力,从而达到以假乱真、鱼目混珠的效果。 本仙姑今天先从制作方法上给你们讲起吧。 首先,这制作材料就不能马虎。 咱们这疙瘩有句土话,‘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说的就是对待下面的人,要诚心诚意。(他都成为冤亲债主了,自然属于下面的。) 毕竟冤亲债主们又不瞎,有时候还特别聪明,就像于苗苗,不仅能分清谁是大哥,还知道借王接管的身破开大哥身上的佛珠。 故而,咱们一般选择布料或者草料制作替身,且高度一般要与真人一致,为的就是高度还原缘主的状态。 而像胡阿姨对付顾潇寒时扎的草人替身,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当时情况紧急,等身的来不及做。 有了替身还得穿衣服不是,这衣服也有讲究,按照以前的规矩需要用你的生辰八字排出干支,再根据干支选择衣服,如丁丑则下半身为黄、上半身为红,癸亥则全身为黑。 不过,现在这一过程简化了,直接穿缘主常穿的衣服就行。 再然后,就是重中之重了。 最关键的还是你的遗传物质,所谓的DNA。 用血液也好,用头发也行,将他们放在替身头部,就可以了。 不过实践中,咱们一般放头发,易于保存也易于取得。 要是没有遗传物质,所做的替身最多就是个等身娃娃,一点屁用没有。 这也是为啥,于苗苗让本仙姑给她烧替身,本仙姑骂她的原因,实在是这个风流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骚好了。 人家郑伊健欠你的该你的,好端端个老爷们,当替身烧了给你用,这不作妖吗? 烧吧,烧吧,烧了完事,要不按照这姑娘的矫情性格,估计没几个月,就得给她爹妈托梦,求他爹妈给她配冥婚。 实在不行,本仙姑亲自求人,给他扎二十几个大老黑,升下去伺候她,让她这小浪蹄子夹道欢迎。 别看我给她骂走了,她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能把那郑伊健的替身弄到手。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胡阿姨便迎来了两位缘主,就是于苗苗的爹妈。 据说,当时胡阿姨脸都被气绿了,一时半会不知道咋跟他爹妈说,急的直跳脚。 后面的事本仙姑真不知道了,我一个劲的问黑大姐,给她整的脸老红了,估计也不是啥放的上台面的话。 反正,于苗苗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本仙姑好歹能歇一会儿。 我有时候想想,李军现在要是出马立堂就好了,这次是烟魂有事来求咱,咱绞尽脑汁他办了。 换下一次,要是人来求咱们办事呢,咱还咋帮啊,难道还能把这好端端的功德往外面推? 我在这正愁着呢,咱家跑哥跟我说了一句话,令我茅塞顿开。 “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咱家老教主可都亲自打心窍了,这意味着啥你能不知道?” 他说完这话,我“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是啊,我脑袋咋成浆糊了,老教主开始给她打窍,不就意味着李军出马顶香的流程开始走了吗? 我问道:“他缘分到齐了?” 跑哥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估计就算没到齐也八九不离十了。 仙家兵马即将齐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而那东风,则欠在了李军的身上。 把出马顶香看当成一件事来看待的话,那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能少。 天时,出马顶香的时辰,虽然现在不太讲究了,但在以前只有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三天才可以出马立堂。 地利,就是弟马和仙家的缘分,所谓四梁八柱齐全,只有齐全了才能立出马仙堂。不齐全的话也有办法,就是没有自家的靠谱,之后咱们有机会再说。 而这人和,则是人的意愿,出马顶香的意愿。 我略微感受了一下,冥冥之中我隐隐觉得有些东西渐行渐远,想把握都把握不住,甚至带着股强烈的悲伤。 李军出马顶香还要勘破最后一道难关,至于这难关是啥,连我也不清楚。 但我清楚,这难关一定痛苦非常,毕竟只有痛苦才是男人成长的催化剂。 有道是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我十分坚信,咱家李军一定会安然无恙的闯过难关,顶起我们这堂仙家。 经过昨天的忙碌,李军累的不行,躺在床上睡了个大懒觉,日上三竿了也没起床。 睡梦中,他闻到了一股香气,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这让他立马醒了,走向外屋地,看着姥姥忙碌的身影问道,“姥姥,你做啥好吃的了。” 姥姥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嘴上却习惯性的骂道,“喃个瘪犊子,鼻子真尖,有好吃的才起来。俺中午给你弄了点好的,土豆炖鸡块。” 李军朦胧着双眼,趁着姥姥不注意,夹了一大块大的,囫囵吞了下去,给他烫的,“嘶,哈”之声不绝。 姥姥宠溺的打了他一下,特别慈爱的笑道:“慢着点,没人抢。” ------------ 92、都顺当了 李军在家闷了一整天,心里面想着之前的那些事。 他孤孤单单的活了十好几年,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刚处热乎没几天却又得忙着分别。 刘洋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王接管挠了,学校要开除他看来基本板上钉钉了。 就算不被学校开除,依着刘洋爹妈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估计也不会让他跟自己交好了。 想到这,李军的心就像被剜掉块肉,血粼粼的难受。 他有的时候也委屈,为啥别人都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可他自己却要坎坷一生。 他也曾想,难道自己不要这些身后的缘分不行吗,带缘分的一定要这么痛苦吗? 每当他想到这的时候,本仙姑都想揍他一顿。 啥都能赖仙家,你咋不上天呢? 你命不好,跟仙家有啥关系,俺们又没给你打灾、又没磨你,甚至没有本仙姑的存在,你连姥姥都保不住。 说一千道一万,那是你自己命里带的磨难,跟谁都没关系,所以拉不出屎不要怪地球没有引力。 不过,本仙姑说过,小哥俩的缘分深重,不可能就这么散了。 这当然不是俺站在上帝视角告诉喃们的,而是我当时就看出来的。 而且那时候我就断言,小哥俩说不定是一对顶好的搭档。 第二天一早,当李军来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刘洋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冲着他嬉皮笑脸...... 他眼窝子浅,眼泪差点都要干下来了,“学校那面不是说留不住你了吗?你咋还来上学呢?” 没本仙姑捆窍,他说话还是那一贯的尿性,那么愣。 刘洋双手插胸,翘两腿凳子,跟他俩第一次唠嗑的时候一样,派头十足。 “那我来了,不就说明这事咱摆平了吗?” “啥?真格的?” “嗯!那还能有假?来,我跟你讲讲......” 李军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洋,感觉他又在那吹牛逼。 整件事是那么的离奇、那么的不可思议,可细想之下,却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真就比小说还精彩。 原来这一切,都拜王接管所赐。 王强,人送外号强哥,叫他王接管实在是本仙姑叫习惯了,一时半刻改不了口。 礼拜天早晨,王接管特意找教导处主任,当面同他说明情况,针对刘洋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他揍了这件事,特别做了详细解释。 王接管道:“主任呐,俺跟你说个实在话啊。当初刘洋那小玩意飞过来干我还真不赖他。俺当时搁下面对他摆口型呢,问候他亲妈,所以他才来干我的。” 他瞅着教导处主任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继续编。 “喃也知道,就这么屁大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话搁这撂着,你信不信我现在搁这骂你,你也得过来撕吧我,于情于理真不赖他。” 王接管就是接管,社会老混子的派头就是足,给教导处主任干的愣了又愣,都不知道说点啥好了。 他又继续道:“反正学校就欠家长个解释呗,他也不是无缘无故搁那干人,那还怕个啥。大不了全校开大会批评我,给我处分啥的我都认,再不行,家长那面工作我来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教导处主任也明白了,王接管这是想用自己的能耐,力保刘洋。 他也不墨迹,当天就去找校长汇报去了。 虽然这解释挺牵强的,但好歹也算个理由,家长问起来倒也能过关,故而校长直接给松了口。 可教导主任不能干啊,口是校长松的,事却是自己办的,到时候家长里那几个犟眼子非去教育局举报,那自己不成背黑锅的了。 想到这,他还是打定了主意,铁了心的要刘洋转学。 王接管搁他身后一直跟着,时刻关注着进度,当看到他这副态度以后,立马开骂。 “你自己狗屁不是怕担责,别人可不都像你这么废物。刘洋他家啥条件你知道哈,这事校长口开了,他家也不差事,就你一个怕这怕那的怂到你姥姥家。你瞅着,俺现在把事给喃平了。” 当时教导处主任还挺纳闷,这么老大难个事,连他都处理不了,咋你王强有三头六臂啊,还能把事给摆平,他连做梦都不信。 然而,就王强这么个人,竟把所有家长都搞定了,给他看的瞠目结舌。 他拿着一个小本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随便找了一个,用教导处的座机拨了出去。 “喂,小胖啊,喃最近是不是有点皮啊,多少日子了,东西喃也没交啊。” “跟你说,你可别忘了啊,别让我开口。到时候性质一变可就不好了。” “咋地,你想学刘洋啊,你看看,他干我都被开了,俺啥事没有,有学校护着俺呢,喃有几个胆子跟我对着干,找死吗?” 这一通操作给教导处主任都看愣了,要不咋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王接管这威胁,够狠、够硬、够合理。 而且拿教导处电话给人打,更将这份庇护下的嚣张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前前后后打了差不多十来个电话,都是一样的说辞,随后电话往办公桌上一撂,看着教导处主任那张惊讶的脸,扬长而去。 刘洋说到这的时候,李军笑都快憋炸了。 要不胡阿姨咋说根都在李军这呢,他帮了于苗苗就等于帮了王接管。 而王接管够义气,知恩图报,就算二人之前有些嫌隙,但按王接管的想法,这些都是学校内部的矛盾,没啥大不了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李军前后陪他跑了一整天,替他解决了问题,他也该回报李军的恩情,这才是个男人。 所以他才竭尽所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刘洋留在学校,也因此,教导处主任的电话被各路家长打爆了。 他们纷纷请愿,替刘洋求情,话里话外透露着一个意思,一定要打压王强的嚣张气焰。 再后来,刘洋的爹妈被主任叫过去了,直到深夜才回来,喝的一身酒气,估计没少使手段。 还有一件事,被刘洋放到了最后。 他拿出书包,故意遮掩着,从里面露出一角。 该说不说,这是李军见过最牛逼的东西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呆愣愣的看着那露出的一角,但觉脑袋晕了又晕,诸多片段从眼前闪过,惊问道:“咋跑你手里了?” ------------ 93、传人 刘洋书包里的东西特别金贵,谁都不知道这俩物件乃是多少年的老古董,甚至于,他是某人的命根子。 这俩物件能被刘洋这么随随便便的带出来,有且只有一种可能。 刘洋得意洋洋,跟李军好一个显摆,“这东西比你当初带的金元宝牛逼吧?” 李军一个劲的点头,那岂止是牛,简直牛大了! “这东西传承够厉害吧?” 李军还是一个劲的点头,他接触出马仙有小半年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见过不少,就没见过比这物件还厉害的。 “你就说你服不服我吧。” 他被刘洋说急眼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别装犊子了,小心被雷劈。你就说,你咋得到这玩意的。” 他们在这聊的火热,王霞也凑了过来。 当她听到李军对这物件赞不绝口的时候,心里不禁好奇,扑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劲的盯着刘洋。 有妹子关注,刘洋表现的更得意了,尾巴翘上了天。 他趁老师不注意,直接从书包里把那神物拿了出来,炫耀道:“给你们开开眼,咱这正宗的武王鞭!” 这质地、这光泽、这古朴的气息,仅仅看上一眼便让人头晕目眩。 李军倒抽一口凉气,瞅着这件神物骂道:“你真特娘的败家!” 神鞭颇具威力,有些缘分深的,看两眼就犯迷糊。 就比如王霞,前一秒她还在满眼期待的看着,下一秒竟直接栽楞过去,晕倒在桌子上。 他们仨这么搅和,老师的课还能上好了? 但见她捏着粉笔,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直接把神鞭给没收了。 有些东西,没缘分的人连碰都碰不得,否则吴老哥也不会临秋末晚的才找个传人。 就在老师触摸到神鞭的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了异样,就好像灵魂升华了一般。 紧接着,她开始呼吸急促、心跳骤减,整个大脑白茫一片,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竟连动也动不了。 很明显,迎接刘洋的地方依旧是教导处...... 老师定在教室里一动不动,可给同学们吓够呛。 还是几个身体壮硕的体育棒子配合教导处主任一起给老师送去的医院。 奇怪的是,老师身体压根没啥事,到医院就好了。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给大夫都整疑惑了,实在想不通这么健康的身体为啥会突然呆住。 可老师还是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据说这过程非常之悲催。 但或许受到神鞭的影响,让她暂时有了阴阳眼。 挺多老人家都知道医院不是个简单地方,这里通阴阳、见生死,游荡着的东西素来不少。 那老师是个挺年轻的姑娘,大学毕业没两年,还没结婚,胆子也特别的小。 平时日子里,她连灵异故事都不敢听,突然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直接给她吓抽了。 据咱们跑哥转述,老师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也被折磨了半个月,最后险些被送去精神科。 所以本仙姑好意提醒,各位看客千万收敛起自己的好奇心,有些东西千万不能碰。 说回刘洋,他好像每次都挺悲催,这次因为扰乱课堂纪律,又在教导处又呆了整整一天,直到快放学的时候才给放回来。 估计主任也知道神鞭厉害,生怕他再整出点啥幺蛾子,故意选这么个时间放了他。 此时王霞也醒了,最后一节自习课也没啥人管,三人便聚在一起,听刘洋讲述这两天的事。 上周五,刘洋爹妈在大街上偶遇了吴老哥,在他的引荐下去胡阿姨家看了事。 那时候吴老哥就发现刘洋不同了,听了他的回答,更觉得顺心顺意。 那时候吴老哥的心里就已经把刘洋当成了他徒弟的备选,寻思有机会再行考校。 不曾想,在他击鼓唱词的时候,神鼓和神鞭当时就给了感应。 吴老哥的眼前飞速闪过一些画面和片段。 画面中,刘洋拿着神鼓和神鞭,跟一个气质比较阴郁,但长得特别水灵的小丫蛋一起给人跳神。 另有画面,李军在那坐着窜香,而那拿着神鼓神鞭唱词的人,正是刘洋。 类似的画面闪烁几个,他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这是神鼓和神鞭自己找到了传人。 所以,他才特别反常的跟刘洋爸爸讲出自己收徒的想法,甚至为此还闹得挺不愉快。 刚开始刘洋父母都挺抗拒,可一回到家里,他俩就觉出不对劲了。 两人一合计,觉得种种事加在一起有点巧、更有点怪,就像被人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两人越想越觉得邪乎,最后都感觉后背发凉,一个冷颤接着一个冷颤。 于是刘洋爸爸一个电话打回家里,征求老人意见,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这么一说,直接给刘洋奶奶干急眼了。 “喃们这些个小崽子,一天咋不知道轻重呢?洋洋学那玩意耽误学习啊,就他那个成绩还有下降空间吗?啥你都得按着缘分来,人各有命,就算不指着这玩意吃饭,也得走这条路啊。” 要不咋说知儿莫若娘,李军爸爸担忧些什么,老太太心里最是清楚,三言两语就把他疑虑给说没了。 随后奶奶又问了李军,替他说了一堆好话,更直言李军是他们家贵人,没李军刘洋命都没了,旋即摔了电话让他爸自己想。 这么一来,好像啥担忧都没有了。 当天晚间,两人就给吴老哥请到了家里,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商量拜师学艺这回事。 吴老哥是个通透人,也不摆派头,当即就把神鼓和神鞭留在刘洋卧室,算是定了师徒之谊。 刘洋又是个好嘚瑟的主儿,想着跟李军显摆显摆,这才偷摸把神鞭带了出来。 说着,他还跟李军和王霞显摆神鞭的特殊功能。 他跟两人解释,“我发现个特别牛逼的事,只要将神鞭围成个圈,透过圈看东西,就能看见灵体。” 说完,他还真演示了一下。 只是当他眼睛透过神鞭围成的圈子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非常害怕,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诡异的东西。 至于他看到了啥,他自己没说。反正当时他被吓得够呛,额头上窜了许多汗珠,愣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才缓过神。 当时谁都没在意这个事,李军和王霞当个玩笑看了,还在那嘲笑刘洋胆子小。 可后来发生的事却有点让人不寒而栗,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估计刘洋把事早点说出来,再找个专业的人来看看,或许就不会闹出人命了。 ------------ 94、学校小门 刘洋把神鞭带学校里显摆了一天,完后就病了,连期末考试都是把卷子拿回家考的。 很不幸,他本来学习就不咋地,加上生病没啥精神,考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成绩特别稳定,稳坐全班倒数第一。 为这事,他年都没过好,逢人就低着头,整天灰头土脸的。 排在刘洋成绩前面的仍旧是王霞,卧龙凤雏之间差距不大,刘洋以两分的微弱优势力压王霞,保住了倒数第一的宝座。 本仙姑一直不太理解,像王霞那么用功的人为啥学习成绩会那么差,连笔记都写的一笔一划,重点知识还用特殊颜色的笔做了标记。凭这努力程度,就算考不了班级前几也不至于倒数吧。 后来我才明白,可能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记笔记上了,忽略了知识的学习,这才是导致她考的如此差劲。 倒是李军,成绩好的有点不要脸了。 他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基本没断过,可他的成绩却是稳中有进,期末考试一跃成为班级第一、年级第二! 按老师的话讲,只要继续保持这个势头,考入省重点高中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这话说的有点早,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他这年级第三有着相当大的含金量。 发布完成绩就等着过年了,这期间学校也没啥人,白天几个老师轮流值班,夜里雇几个老头倒班打更。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王接管,自从全校同学见证了他被人干拉裤兜的囧事后,他在大哥圈就已经风雨飘摇了。后来又有人散播他是个雏儿,彻底让他在大哥圈失去了立足之地。 他现在已然成了大哥圈的笑话,哪个学生想要扎刺都得被人教育一句,“咋滴,你想当王强啊。” 王接管倒是挺豁达,既然社会不要他,他就回学校好好学习呗,大哥圈混不混能咋地。 这事说起来挺简单,可要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他要是块考学的好材料不早就选择考学了,还混啥社会啊。 而且他在外面混的久了,课程落的有点多,要是从初二下半学期开始用功,黄花菜都凉了。 他也没钱请家教,思来想去,只得求着李军给他补课。 无他,李军学习好、够仗义。 别看神棍加大哥的组合很奇葩,几天努力下来成绩斐然。 平心而论李军确实是个考学的好苗子,课本里的知识虽然超纲但他仅凭自学竟能学的大差不差,实在搞不明白的细节就去问当天的值班老师,就靠这种方式,他愣是在短短十几天内,把初二的知识全学明白了。 后来,他直接做了初二的期末考题,数语外物四门,门门九十分以上。 王接管瞅着他的成绩单,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你他娘的简直是牲口,学习牛逼的大牲口。”(‘牲口’二字在咱们这带有贬义,但用来表达佩服的时候,就是最厉害的意思。) 他瞅着李军这么厉害,自己也憋了口气,刚过了年就把李军叫了出来,想趁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再来一次恶补。 他俩都挺要强的,看一个努力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学着学着就忘了时间,等再抬头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这时王接管打了个冷颤,一股尿意来袭,“兄弟,陪我上厕所去呗。” 李军哪白了他一眼,“咋滴,你害怕啊。挺大个老爷们,你就自己去呗。” 自从开了心窍,李军变化有点大,这句话说完,他心里立马有了种异样的感觉,猛然间他想到了于苗苗,想当初这掩烟魂就是在走廊里给自己打的障眼法。 于是他立马停了笔,说道:“算了,咱一起去吧。” 没错,这正是本仙姑给他打的心感。我察觉到晚间的学校有些诡异,不想让他单独留在教室。 这其实跟学校的选址有着莫大关系,说起来也挺无奈的。 正常来讲,中华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的人那么多,咱们脚下的土地肯定埋过死人,也肯定不干净。 不过,考虑到时间的问题,有些邪性的地方会被逐渐净化,对人也没啥影响。 所以,除了某些古战场之外,看一个地方邪不邪,主要得看近一两百年。 随着社会发展迅速、城市建设加快,用地也越来越紧张,却偏偏有些邪乎的地方就处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这些地方商业价值那么高,肯定不能让他空着啊。 于是出于多种考虑,人们便想出个办法,除了某些极其具有商业价值的地段外,在这些犯邪乎的地皮上,统一建学校。 毕竟学校人多,学生年轻,阳气也足,对那些邪性事有着压制性的作用。 这也是挺多校园传闻中,学校都是建在乱葬岗上的原因。 而有些地皮实在太过于邪性,即使满学校的人都压不住,这时候就需要请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譬如在学校里面建一座人工湖,再在湖边种一些绿植。 平时在下面看不会发现什么,如果走上楼顶再找好角度的话,会明显看出一个阴阳鱼的造型。 湖水为阴、植被为阳,以此来镇压邪祟。 很显然,李军他们学校也不例外。 学校里有几间教室常年照不到阳光,阴气太盛。为了避免邪祟,学校还专门在这几间教室的门框上挂着八卦镜。 这八卦镜只有巴掌大小,却俱是开过光的好物,驱邪避凶的利器。 虽然这些教室透着股诡异,但最为邪乎的,还是教学楼背面靠近教师厕所的一个红色小门。 小门平后面就是一座山,基本没啥空当,啥也放不了。 可小门却偏偏像防着什么似的,被三条手腕粗锁链缠着。 锁链风吹日晒不知道多少年了,锈迹斑斑的,常有铁锈从上面掉下来。 更诡异的是其上还绑着红布,早被太阳晒的发白,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可将红布翻到背面,就会看见奇怪的一幕。 红布的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布料光洁如新,与正面旧到发白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就好像在有字的一面,时光停滞了一般。 那些小字一笔一划写的特别清楚,却没有人能认出是哪里的文字,看起来有点像梵文,银沟铁画的,蕴含着一股特殊的力量。 由于学生厕所距离教学楼太远,李军和王接管图省事,直接去教师厕所方便。 走着走着,两人同时察觉出了不对。 教学楼的后门不知啥时候被人打开了,阵阵阴气带着极细微的咆哮声,吹得两人不自觉的发抖。 借着昏暗的光亮,他们隐约看到个老头,正匍匐在地上,不知在啃些什么...... ------------ 95、张大爷 就这副场景,谁见了心里不犯嘀咕,谁家老头好端端的会匍匐在地上啃东西。 王接管却没想那么多,他还以为是哪个来学校里捡废品的老大爷呢。 那时候这么干的老人还挺多的,都是学校附近的住户,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偷摸来学校捡瓶子和废纸壳卖。 这些老人跟校方混挺熟,对学生也好,有时候还会带点小零食给学生吃。 也因此王接管并没有想太多,压根没往鬼神方面去想。 然而,当他顶着阴风,仔细看过去的时候,便发现这个老头有点不对劲了。 虽然当时环境挺暗的,看的也不咋清楚,可仍旧能看的出老头身上穿的是灰色制服,且他腰间有点反光,明晃晃的,特别像一大串钥匙。 这装扮和行头,突然就让他联想到了学校打更的大爷。 再仔细瞧瞧,他几乎将那个身影给认了出来。 他平常日子里逃课啥的,总跟一个姓张的大爷打交道,一来二去两人便混熟了,而这背影几乎跟张大爷一模一样。 他心说道:“这老头不好好的在前门打更,跑教学楼后面的厕所干啥玩意?” 既然是熟人,那还害怕个啥,王接管直接走上前去,想跟张大爷打个招呼。 可这脚刚迈出去,他便察觉到了异样。 虽然挺模糊的,但他却明显看到了,就在自己足底发出声响以后,张大爷的耳朵瞬间翻转了小半圈。 他就像一只充满野性的动物,小心翼翼的啃食自己食物,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立马警觉起来。 张大爷听声辨位,肩膀不动,脑袋却直接扭了过来,像猫头鹰的脑袋一般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时的情形,王接管到现在都还记得。 张大爷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绿光,显得分外凶狠。 他就像一条受惊的野狗,小心翼翼的盯着眼前的敌人,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鸣。 他的嘴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嘴角处还挂着许多绒毛,绒毛和鲜血混合一起,像胡子一样挂在嘴边。 他的四肢特别灵活,两条仿佛胳膊天生是用来走路的,肩膀时不时的活动一下,充满了灵动与力量。 王接管做梦也想不到,平时和蔼可亲的张大爷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些。 但见,匍匐在地上的张大爷突然‘站’了起来,他用四肢着地,后背渐渐弓起,一边盯着一边冲着他低吼威胁。 两三声吼叫过后,他竟用一种特别灵动的步伐,轻松一跃便攀上了后山的树杈,自教学楼山间的缝隙跑的无影无踪。 这给王接管吓的,足足愣在地上半分钟,等缓过劲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抽筋了。 他看向一旁的李军,声音有些发颤,“你咋一点都不害怕呢?” 李军表现的特别淡定,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都跑了吗?再说了,野生动物有啥可怕的。” 王接管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你眼瞎啊,那不是咱们学校打更的张大爷吗?” 李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别逗了,你咋那么能扒瞎呢?你说那玩意是个狼人我都信,可你要说他是咱们学校打更的张大爷,那不纯纯扯犊子吗。再说张大爷老寒腿,上楼都费劲,咋还整出轻功了,咔咔一顿飞檐走壁啊。” 他瞧着李军说的如此笃定,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现在满脑子疑问,居然壮着胆子直接凑上前去,看看那玩意啃了些啥。 但见地上有一摊碎肉和骨渣,模模糊糊的,有点像麻雀也有点像小鸡。 李军也跟了上来,随意瞥了一眼,揶揄道:“你不说那是张大爷吗,张大爷生吃这玩意啊,他虎逼啊。” 讲到这,连王接管自己也懵了,毕竟太过于昏暗,看走眼也挺正常的。 此刻,李军又恰如其分的补了一句,“咱们学校这偏僻地方,野生环境相当错,估计有猞猁啥的出没,抓几个鸟吃,被咱俩撞见了。” 王接管想了一想,浑身冷汗流了下来,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 他又琢磨了一会儿,“你别说,听你这么讲还真像那么回事,那猞猁皮毛灰白,可不就跟保安那身衣服一个颜色吗。”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非要拉着李军往保安室跑,想去看个究竟。 事实证明,李军是对的,张大爷喝的一身酒气,倒在保安室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他嘴上压根就没有血,更没有毛。 这下王接管彻底放心了,直言自己学习太刻苦,看花了眼。 可等送走了王接管,李军便立马换了一张面孔,长喘一口大气,身体不自觉的打起了摆子。 其实刚刚王接管没有看错,趴在那的确实是张大爷无疑。 李军之所以摆出这样一副态度,纯粹是不想让王接管蹚这趟浑水。 他好歹有本仙姑保护,碰到啥事出不了生命危险,可王接管肉体凡胎的,真有点啥事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我当时就通过心窍给李军感应,稳住王接管,让他赶紧走。 至于张大爷到底怎么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李军没出马顶香,这事最好别沾。 我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李军这小子可不这么想。 或许,最近接连办的几件事都挺顺当的,无形之中给他增加了许多自信,让他误以为自己很厉害,竟主动往这些事上凑。 亦或许天生带缘分的都这样,碰到啥奇奇怪怪的事,总想弄个明白。 所以,第二天傍晚,他孤身一人来到了学校,故意去那个地方看了看。 只见地面上除了少许血渍之外啥也没有,就连昨天那三只麻雀的尸体,也被人给打扫了。 可这大放假的,谁又能来这里打扫卫生。 再仔细找找,麻雀的尸体没找到,却找到了其他的线索。 厕所旁边,那个被三条锁链缠住的小红门,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而且门上不知啥时候多了一处破洞,看起来挺新的,足有两个拳头大小。 拴在铁链的红布上,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有几个字符消失不见,就像被人擦去了一样。 本仙姑仔细瞧了下,瞬间慌了神,而李军还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险,仍旧看的十分仔细。 忽而,从他背后传来声音,“你在这干啥?”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正是看门的张大爷。 ------------ 96、这事你别管 眼下,这张大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连本仙姑也说不好他究竟有事没事。 不过我瞧着他眼神挺清澈的,脸色也跟常人无异,想来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而且李军身边还有顾潇寒这烟魂掠阵,就算张大爷要动手也未必伤的了他。 不得不说,咱家小香童还是挺有礼貌的,虽然心里挺害怕的,可听到张大爷跟他说话,他还是立马转了身,脸上透着股真诚,“大爷好啊。” 张大爷脸色阴沉,又问了一遍,“你来这干啥?” 李军一本正经的回道:“俺这不寻思着趁寒假这段功夫多用点私功嘛,教师厕所离教学楼近,我也省的跑楼外面去。” 他顺势又补上一句,问道:“大爷,你咋也来这上厕所,保安室不是离学生厕所更近吗?” 自从老教主给李军开了心窍后,他就变得十分机灵,本仙姑看他也是愈发的顺眼。 他这话说得不慌不乱,有理有据,还顺势还反将一军,直接给张大爷问懵了。 这老头显然有事,竟开始支吾起来,“这个......呃......” 李军察觉出了不妙,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脚却在暗中挪动,将身体对准了门,准备随时撒丫子跑路。 心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然而这些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张大爷的眼睛,不过他好像谋算着什么,跟没看见似的,仍在那一个劲的支吾。 突然,他转换了表情,一拍后脑勺,笑了。 “哎呀妈呀,俺都不好意思跟喃们讲,喃们这帮小崽子太埋汰了,都给拉外面去了,我有次起夜,蹭一裤腿都是。从那以后俺就来这了,干净!卫生!” “哦……” 他这借口听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李军听到耳朵里却是越听越害怕。 两人说完,李军正抬脚要走,谁知张大爷却轻飘飘的说了句话,给他吓了半死。 “学校大门被俺给锁了,你搁这等等俺,天黑也是个伴......” 李军暗道一声不好,悔不当初。 他怕王接管有危险,所以孤身一个人来了学校。现在这个时间点,老师早就下班走了,整个学校也就他跟张大爷两个人。 倘若张大爷真要有啥异动,自己岂不成了翁中的王八? 他现在走也走不出,不走还可能有危险,心里拿不定主意,只得硬着头皮等着。 只听“哗啦啦”的流水声后,张大爷提着裤子从厕所里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挺随意的,可那双苍老的眸子里,却逐渐露出了凶光! “小香童,你昨天看到啥没?” 李军听着,感觉张大爷的声音已经变了个样子,低沉且沙哑,处处透着股凶狠。 他几乎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隐约看见,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逐渐泛起一张动物头部的轮廓,“昨天啊,那个大猞猁呗......” 他随口影乎了一句便立马表示关心,“张大爷啊,那玩意可大啊,又大又猛,你来这上厕所可得小心点,别让他给干了!”(影乎,东北土话,遮掩的意思。) 说话的功夫,阴气登时骤起,张大爷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马上就要变成昨天那副半人半兽的模样。 便在此节,教学楼里忽然有人喊道:“李军,你在不?” 李军不知道谁在叫他,可这声音却让他有了一种救命的感觉。 一听有人呼喊,张大爷立马紧张了起来,瞬间变回之前的模样。 他改换了一副慈爱的表情,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走到李军身边,拍着肩膀问道:“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手掌往肩膀拍的瞬间,李军顿觉掌风呼啸,拍的他肩膀生疼。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本仙姑也没惯病,直接捆了全窍,用手在他臂弯处一打,当即卸了他的关节。 旋即皮笑肉不笑的,故意扭了扭脖子,像个社会混子一样瞪着他。 “哎,别提了,我姥姥怕我骗她出来上网,故意找邻居来学校堵我,这要是发现我不在,回家指定得挨揍!” 他俩一边说着,一边并排走了回去,但见走廊的尽头,王霞妈妈手里拎着两把菜刀,正等的焦急。 直到此刻,李军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算彻底落地。 路上,王霞妈妈又跟张大爷说了些事,这些事粗听起来挺正常,仔细琢磨却又十分的奇怪,令人摸不着头脑。 王霞妈妈先问张大爷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像啥小凤凰、凤凰蛋啥的,要是想吃就跟她说,管够造。 一听这小凤凰和凤凰蛋,张大爷两眼便冒出了精光,嘴里一个劲的吞口水,显然馋的不行。 不过他并没有接受好意,反是婉言谢绝了。 王霞妈妈一看不行,又问他要不要哈拉气,好的没有,散白管够。 这一下,算是正中张大爷的红心,给他听得走不动道了,直接笑纳。 三人去小卖店整了两矿泉水瓶的散白,一瓶被张大爷当面给炫了,另一瓶捏在手里带回去喝。 奇怪的是,王霞妈妈说她请客,可付钱的却是张大爷自己。 这酒也喝了,嗑也唠了,王霞妈妈便说道:“这小香童我带走了,这老头你就放了他吧,得了人二斤哈拉气,得记得恩情。” 张大爷满口答应,一整瓶白酒下肚好像对他没啥影响,走路不摇不晃的,直接跟两人挥手再见。 一路上,王霞妈妈全程手握菜刀,跟杀人犯逼迫老人和孩子似的,引了一路围观。 直到张大爷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将两把菜刀别在腰后,跟李军沿着205路公交线一直往回走。 别看她有时候疯疯癫癫跟个精神病似的,今天却表现的格外正常,主动开口说道:“你帮了我两次大忙,我都不知道该咋谢谢你。” 那时候李军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随便客气道:“那啥,姨啊,力所能及的呗,都不算啥。” 王霞妈妈摇头,“对你来说是小事,对别人来说可重要着呢。你帮我两次,我救你一次,今后再有来往,咱们再说。” 李军本身就有仙缘,自身慧根也不错,两句话说下去,直接明白个七七八八。 难怪王霞妈妈今天这么反常,原来今天就是正月十五。 表面看起来,王霞妈妈就是一介凡人,还有点疯。 可每到初一十五的时候,上方的童女便直接在她身上显化,济世救人。 正所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王霞妈妈的疯,那是肉体凡胎对她的误解。 后来这上方的童女给了李军两个忠告。 其一是让他在今后做选择的时候慎重一些,毕竟是一辈子的命运,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大口子的事。 其二是让他离学校那扇小红门远一点,容易有生命危险。 这两个忠告李军都记在了心里,可有些时候,你越担心的越是容易发生,正所谓缘由天定,某些因果注定需要某个人去了结。 ------------ 97、有位正缘 虽然这因果落到了李军头上,且他之前也处理过一些事,不过这次的情况却跟之前都不一样,危机重重、杀机四伏! 不管顾潇寒也好、老肖头也罢,亦或是刘洋的二爷还有于苗苗,他们都是主动找上李军的。 咱们虽然处于被动的地位,但这些事的因果咱们是清楚的,最起码咱们能预估出这些事所带来最差的结果,从而给李军兜底。 这就相当于仙家给你布置考试,范围给你了闷头背就行,你要实在不是个背书的材料,仙家背后还能给你开绿灯,让你照书抄。 而随着李军接触的事情变多,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转变,竟开始主动接触这些事,甚至企图靠着一点仙缘前去化解,而这就相当于闭卷考试了。 以往咱们仙家还能兜底,现今这事仙家完全不能把控,说完蛋那就真的完蛋了。 而且李军仅仅是一个带有仙缘的香童,连堂口都没有,就算他开了心窍能接受感应,那也发挥不了本仙姑的各种能耐,更不可能对抗强大的敌人。 倘若本仙姑一旦护佑不及,那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总之,李军的转变让本仙姑乱了分寸,故而特意让跑哥回去一趟,去山里请老教主的指示。 可能各位看客觉得麻烦,为啥有点啥事就得请老教主指示,难道本仙姑自己做不了主吗? 其实,不装犊子的跟你们说,我还真做不了主。 像我这样的护身报马,属于堂口里面是最累的活。 弟子没有出马的时候,咱们得随时在他身边护着,以免他们遭遇到什么不测。 弟子出马的时候,咱们也得随时跟在他身边,需要看病的时候看病,需要查事的时候查事,实在不行还得回去摇人。 所以从弟马出生到死亡咱们基本上都会跟着他,而这也是最难把握的地方。 由于天天的朝夕相处,弟马跟咱们仙家很是亲近,在心性和思想上,容易被仙家所影响。 可能有的人就会问了,在心性和思想上跟仙家同步,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其实这不仅不好,还很糟糕。 弟马的修行跟仙家修行压根不是一回事。 毕竟弟马今生为人,活在人世,不论自身修持也好,还是与仙同修也罢,走的都是人间路。 所以不论弟马何等缘分、何等资质,他走修行路,首先要修的乃是人道,即如何为人、如何做人。 也只有以人道为根基,弟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苦修,从而步入仙途。 此番道理,其实跟道家的入世和出世的道理大差不差。 如果咱们仙家对弟马影响过多,便容易让他失去本心,从而舍弃人道去追求浩渺仙途。 一个修行人,倘若不经历凡尘坎坷,不懂得人世艰难,一心只想修仙岂不等同于逃避。 今生为人却不修人道,又谈何仙路? 所以就算是带了几十年堂口的地马,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咱们仙家都不会在他们面前轻易显化,更不会干扰他们的生活。 地马有啥事直接上香请咱们,咱们有事办事,没事修行,至于他平时如何,是善是恶,咱们一概不问。 这也是为啥,有很多出马仙修行不好走上邪路的原因。 终究是人带仙、而非仙带人。 所以本仙姑才经常说,人是人、仙家是仙家,人有人道、仙有仙途。 话既然说到这了,本仙姑就多说一点。 在六道之中,人间最为难行也最为凶险,这也是为啥咱们仙家为求封正会在人间抓地马,借人身累功德。 仙家抓地马看病查事,其实也是咱们仙家跟地马同修。 仙家跟着地马入世,感悟世间百态、感受人情冷暖,进而才能出世修行,最终得正果位。 所以我才说这分寸难把握,实在是不知帮他到何等地步才不会影响他的心性,影响他的发展。 也因此我才会事事请教老教主,让他老人家多费点心。 毕竟李军现在缘分到的差不多,光各路教主就有快有十位了,我也得靠点谱,做啥也不能随性不是。 该说不说,咱家跑哥属实是堂口上一员猛将,光这份打探消息、传递消息的辛劳就不是一般仙家能比的。 他晚上刚窜出去,半夜就跑回来了。 万里山路,沟壑万千,连口水都没喝,就这么风尘仆仆的一路猛赶。 李军家也没个供奉,我去外屋地拿水舀子给他整了口清水,凑合对付一口。 看跑哥累的,锃亮的皮毛整的龇毛撅腚的,我心里特别不好意思。 他喘了几口大气缓和不少,满脸喜悦的同我说道:“你猜今天谁来咱们山头了?” 咱家跑哥跟别的黄大仙不同,别家的喜欢口嗨,啥都往大了说,咱家这位生性低调,说啥都爱收着点。 故而听他这口气,去俺家山头的,应该是个顶厉害的人物。 我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到,便直接摇头。 跑哥道:“这仙家跟你熟,黑妈妈,九鼎铁刹山的那位。” 难怪我这眼皮咋总跳的,原来是这位真神! 黑妈妈乃是咱们东北出马仙家的领袖,跟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地位持平。 别看我平时跟她嬉皮笑脸,那是俺们熟,私下里关系好。 你要是正事正办,让她挪挪屁股,将她请到自家山头上,全天下还没几个仙家能办到。 我纳闷道:“咋还有这等好事,她怎么还屈尊来咱们山头了?” 跑哥道:“咱家老教主请她来的呗,李军身后还有几位缘分没到,便琢磨着跟黑妈妈借几员大将。” “借大将?拜山啊!” 跑哥点点头,显然就是这意思。 咱家老教主能耐深不见底,估计他在山里通过大衍之术推测出李军出马的时间,特地为此做了准备。 我有点好奇,“那都借来谁了?” 跑哥一副得意模样,“具体谁来还没定,等拜山的时候再说,但黑妈妈这一来,还给咱们带来一位正缘仙家!” 我说黑妈妈咋舍得挪屁股了,原来这里面也有自己的要办的事,心里更好奇了,又问,“到底是谁啊。” 跑哥道:“给你找个替班的,胡元英。” ------------ 98、出人命 这名字本仙姑听着有点耳熟,就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我敢保证,这仙家能耐指定不小,而且能让黑妈妈亲自将她送过来,她俩的关系也绝对非同一般。 我又仔细回想一下,将脑海中有关于黑妈妈家的传承从头捋了一遍,最终得出个答案。 她就是黑大姐的亲外甥女,排行第五,故而我总叫她黑老五。 我很疑惑的瞅了瞅跑哥,将手掌放到比膝盖略高一点的位置,“她不才这么大点吗,咋都能给我打替班了?” 跑哥两手一摊,有点嘲笑我似的,“你咋不看看这都过多少年了,孩子还一直不长啊。” 我巴拉手指头算了算,好家伙,还真有个小两百年。 两百年的时间对于仙家而言并不多,却也足以让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人。 而且黑老五在九鼎铁刹山这等天地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又得黑妈妈她老人家真传,这两百年能幻化成人形,修成抓弟马的仙家也合情理。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为啥黑老五会打本仙姑的替班,给李军当护身报马。 咱家跑哥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你猜猜看?” “我猜,我猜你奶奶个腿,你赶紧的告诉我!” 我作势要打,跟跑哥闹了一阵,这才让他告诉了我答案。 原来黑老五走的是李军姥姥的缘分,当年姥姥对她这一脉有大恩,这才让她上了咱们的山头。 而且跑哥还告诉我说,虽然她也是护身报马,名义上给我打替班,实际上她却不跟我轮换岗位,而是一直跟着我学本事。(护身报马一般四位,两两轮值。) 这话听得我当时就懵了,我何德何能,咋还能给她当师傅。 不过,我细想想,好像我也有点资格。 放眼咱家整个堂口,胡家仙里道行比我高的也只有区区几位教主。 就算放眼天下,九尾天狐也没几个,单从仙缘这方面来说,本仙姑比别人不知道好多少。 我正在这飘飘然,咱跑哥给我浇了一盆冷水,“老教主说了,让你稳重点,做事别冲动,别给人带坏了。” 该说不说,咱们老教主是懂得埋汰人的。 至于咱们的正题,我以后究竟要咋护着李军,跑哥带回了老教主的原话。 “你告诉胡雅琳那个小丫头骗子,少拿这些屁事来烦我。她不彪不傻的,本教主给李军心窍打的挺好,她爱捆就捆,捆不彪就行。至于影响,让她自己把握分寸,把握不好给我滚蛋!” 我这一听,当时就怒了,大晚上的,蹦高骂了这老登大半宿。 不过想想也是,老教主都不怕出岔子,本仙姑还怕个毛啊,真有事指定得真刀真枪的干,咋也不能让李军受欺负不是? 我本来以为,昨天王霞妈妈出现之后,学校里能安生一段日子,却没想到,张大爷那件事并不是结束,而是事情的开端。 正月十五以后,李军跟王接管就再也没去学校,毕竟小红门那块犯邪性,学校里也没啥人,真出个啥事也没个照应。 反正离开学也没几天了,两人努力了一个寒假,怎么不得休息一段时间。 没过多久,学校就开学了,大家都按部就班的上学。 可奇怪的是,往日里学校那些看门的大爷此时全都换了一批,别说张大爷不在了,连另外两个也不知踪影。 要知道,在咱们这疙瘩,走的都是人情社会那一套路数。 这学校打更的活看起来不咋地,实际上却是个十分抢手的工作。 你想啊,学校晚上能有啥事,也就等着全体师生走空了,拿着手电筒巡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小偷呗。 除此之外最大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了,压根累不着。 甚至责任心差点的,直接躺在值班室里喝大酒,一喝喝一宿,何等惬意。 不光如此,他们的工资还比同行高,一个月足足有六百多块。 就这工作强度和薪资收入,哪个老头不把脑袋削尖了往里钻。 竞争多了,门道也就多了,最终得到工作的,一般都是厂区领导和学校领导的亲戚,妥妥的关系户。 能一次性将关系户全换了,在咱们这座小城,几乎是不敢想的事,就连校长也不敢一次驳那么多领导的面子。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大事。 再细一打听,事情便往诡异的走向去了。 这三个打更的大爷,无一例外的住进了医院,且都是同一个病症。 不知他们仨是不是得了异食癖,胃里面全是未消化的生肉,以老鼠、小鸟居多。 牙齿也损坏挺重,连铁包的假牙都凹了进去,甚至连几颗后槽牙都拦腰断了。 就好像这三个大爷为了生吃带骨的生肉,直接采用暴力撕扯的方式,牙齿遭不住力,生给扯坏了一样。 更让大夫无法理解的是,他们的四肢出现了不同的挫伤,尤其是两只手掌,几乎磨掉了皮,血肉模糊的。 以大夫多年行医的经验判断,不把手掌放沙石地上反复摩擦是出现不了这种伤痕的。 甚至,张大爷的小胳膊还被卸了下来,呈脱臼状。 常人若是受伤这么严重,铁定记忆深刻吧。 可回头这么一问,三个大爷全都是一脸懵,跟集体失忆了似的,一问三不知。 更奇怪的是,他们前一天白天还好好的,来学校上了一晚上班就变成了这样,你说奇也不奇。 学校这面察觉出了诡异,赶忙封锁消息。 可天下间又哪有不透风的墙,不到半天的时间,三个老大爷诡异的病症就传回了学校。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甚嚣尘上,加上多年来深入人心的乱坟岗建校传闻,更将学生们吓得人心惶惶。 有几个聪明的,甚至绘制了一张图。 他们将教学楼每层的挂着八卦镜的教室看做个点,再用线将这些点连接起来。 结果怎么着,最后呈现的竟是一张立起来的太极图,瞬间在校园里炸了锅。 连王接管都跑下来找李军,一脸严肃的问,“咱俩看见的,到底是不是一只猞猁?” 李军哪能告诉他实话,拼了命的打哈哈。 就在全校师生精神紧绷到极致的时候,一声惨叫彻底将这神经崩断。 只见,一个微胖的女生,跪在了教学楼后面红色的小门前,死了。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绘制粗糙的太极图,跟学校里盛传的,由八卦镜连接起来的,一模一样! ------------ 99、黄皮子 这蹊跷的死法瞬间给同学和老师们的魂都吓掉了,无比惊骇的尖叫声自教学楼后响彻不绝。 有几个胆小的当时就哭了出来,更有甚者直接被吓尿了裤子,地面一片湿黄。 连李军这种见识过风浪的人都不免心生恐惧,一个劲的向后缩,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大脑更是空白一片。 王接管面色凝重,瞳孔不免震了几震,只因这个死法蹊跷的女孩他竟然认识! 他想要救出那个在背地里散播他是个雏儿的人,为此还在暗中苦苦调查。 这是他的执念,知晓真相的执念。 他到底是曾经的接管,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却仍有他的影响力。 通过近一个月的努力,他终于抽丝剥茧,将这件事调查出了眉目,一个微胖的女孩慢慢浮出水面。 就在王接管准备趁着开学向她发难的时候,她竟以这种极端诡异的方式死在了学校。 他们两个距离很近,近到只有一墙之隔,偶尔还会打个照面。 而今,这个曾经无比鲜活的女孩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种强烈的反差令他几乎崩溃。 他怔怔的看着尸体,心里五味杂陈,更带着一股强烈的自责。 随后他愤怒的走向李军,揪住衣领,咬着后槽牙质问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猞猁!” 这一拽,将李军从惊惧中拽了出来,同时他无比歉疚的瞄了王接管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 沉默来的震耳欲聋,王接管愤恨至极,捏紧了拳头。 只是,那一拳终究没打下去,转而在半空化作一个巴掌抽到自己的脸上。 两人激烈的情绪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反被渐渐淹没在了混乱之中。 若非如此,凭李军那邪祟凶名,定会引起同学们的浮想联翩。 那些失去理智的人定会将女孩的死亡扣在他的头上,让他在学校没有立锥之地。 这种慌乱足足持续了五分钟,直到警察来了以后才缓缓停息。 五个警察带着专业的设备快步入场,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 两个警察对人员进行了疏散,并对现场实施封锁,另外三个配合法医对现场进行了极其详细的勘察。 为了防止现场被进一步破坏,警察拿出照相机,对现场遗留下的所有细节都进行了无死角拍摄,对证据进行了固定。 通过最初步勘查,现场并没有发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留有其他物证,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同时,法医也给出了观点。 女孩没有跟人搏斗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伤痕,除了胃部特别硬且肿胀之外,浑身上下并没有其它异常。 故而法医判定,女孩大概率是撑死的。 虽然具体的死亡原因还需要尸检报告,但法医的说法已经吻合了现场勘察的痕迹,在两者的相互印证之下,他杀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说到这,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女生死因之蹊跷、死状之诡异,是这种小地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通过理性的推理和判断,又无法合理解释现场所勘察到的一切。 毕竟没有哪个自杀的少女,将自己撑的将死之后,能再摆出这种诡异的造型。 所以连他们都觉得,或许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暗中操控着女生自杀...... 与其同时,学生们已经被老师控制在了教室里,全部不允许走动,生怕再引发出骚乱。 然而,就在学生们的情绪渐渐平息的时候,另一条更加炸裂的消息自教导处传了回来。 躺在医院的三个病人,除了张大爷之外,其余两位全部死亡。 且两位都是撑死的,跟那个少女死亡原因一模一样! 这一消息瞬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连老师都吓得提着高跟鞋跑路,更别提那些学生了。 事后学校发布了停课通知,并由各班主任进行家访安抚。 李军害怕王接管出啥意外,拽着他的胳膊,一路走到公交车站。 这一举动,直接将王接管的怀疑做实。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李军,又无比严肃的问了一遍,“那不是一只大猞猁,而是张大爷,对不对?” 这一次,李军终于点头承认,同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看的没错,那就是张大爷。他应该是被啥玩意给妨了,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咱俩一起上都干不过,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才编个瞎话......你不也不用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们。” 李军说话的同时,王接管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几位死者生前的片段。 他强忍着眼泪,跟李军一起坐上了车,被李军带到了家里。 路上李军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车后一闪而过,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什么东西一直在暗处看着自己。 两人来到李军的房间,王接管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他呜咽着,有点像自责,也有点像埋怨。 “你顾虑我,可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老师。如果你说的话,学校就会想办法应对,他们也不会死......” 说到这李军也沉默了,他又何尝没想过告诉学校呢,只是这种玄之又玄的事,说出去又有哪个老师会信? 很显然,王接管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用拳头砸地,宣泄自己的后悔。 假如他能够坚定一点,不被李军的善意迷惑,这一切的一切或许都将改变。 李军心里也很自责,但他还需要保持冷静,应对后面的事。 “这几天你就在我家呆着,我有感觉,那玩意肯定会找上你!” 说这话的时候,插排上的灯光忽明忽暗了几下。 紧接着,王接管看人的眼神变了。 李军两眼微眯,立马嗅到了危险。 他挪动着身体,尽量向门那边挪动,眼睛一直盯着着王接管,时刻提防着。 该来的总会来,王接管以一种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发起攻击。他张开大口,从屋子的另一端飞扑过来,直咬李军脖颈血管。 如此危急时刻,本仙姑也不顾虑,直接捆了全窍。 电光火石间,我跟王接管对了十来掌,“仆仆仆仆”,掌掌带风,威力甚大。 对掌过后,王接管渐落下风,我朝他脖颈送出手刀,将他砍晕过去,这才给那东西撵走。 我早就料到这一刻,王接管既然见过那东西,必然在死亡名单上。 只是我没想到,这东西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当着本仙姑的面干人。 或许连他也未曾料到,本仙姑舍得捆李军全窍吧。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原来是一只颇有道行的黄皮子! 咱也不知道,这黄皮子到底有啥深仇大恨,居然一连弄死了三条人命。 我正搁这琢磨着,跑哥已经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不多时,李军神志回复,看着眼前已经晕过去的王接管,懵了好一会儿。 就在他意识到发生过一场大战的时候,门外又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 100、跑哥被扣了 自从家里来招过顾潇寒这个没脸子之后,李军对敲门声就有一种异常的烦躁,也正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更何况王接管无缘无故的倒了,也不知道是被啥玩意给害的,谨慎点总没有错。 好在姥姥白天不在家,李军有足够的时间判断门外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人。 这里插一句,烟魂之类的东西,其实是可以在白天活动的。 他们喜阴不喜阳,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能在太阳下活动。 这道理就像你在厕所里吃东西,吃,谁都可以吃,但没几个人会这么做,尤其是夏天农村的旱厕,恶心、埋汰! 李军以为学校里面害人的东西是个烟魂,所以就用对付没脸子的经验准备起来。 就在他悄默声儿的趴在床边,准备细听门外动静的时候。 一声充满神性的鼓点,蓦的闯入耳中,震的他脑袋一片发白。 与此同时,刘洋的动静从门外传了进来,“李军,喃个混球,给俺开门!” 他一边喊一边敲,敲的那个热火朝天,给李军整的满眼金星,好险没晕过去。 很显然,来者定是刘洋无疑。 刘洋的动静修为高的烟魂能够模仿,可这神鼓的动静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任谁也模仿不了。 李军骂骂咧咧,“别敲了,敲个什么玩意,你卖艺啊!” 刘洋在门外等着,一见到他就搁那傻呼呼乐,“兄弟啊,想死俺了,咱俩有日子没腻歪了。” 他这话说的让李军眼窝子一浅,“可不咋地,整整一个寒假没见了。” 刘洋进屋,无比惊诧的瞧着趴在桌子上的王接管,问道:“他咋迷糊过去了?大白天就给人干成这样,你俩好上了啊?” 这‘干’字在东北有两层基本意思,刘洋这话显然是最不正经的那种,气得李军直接开骂,“我去你大爷,干你个der,你来找我干啥?” 刘洋一个劲的摇着头,伸手往王接管脑门上摸了一下,吓得他立马抽了回来。 紧接着他又翻开眼皮瞧了瞧,但见眼球上翻、瞳孔涣散,又抓着手脖号了会儿脉,面色竟变得无比凝重。 “这咋整的,瞅这情况王接管可离死不远了,你要再不救,人可就没了!” 他给李军说的一脸懵,王接管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要干自己呢,咋迷糊一阵的功夫命就要没了。 李军还以为刘洋在跟他开玩笑呢,回怼道:“啥玩意人就没了,你大夫啊就敢这么说。就算大夫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给人判死刑了,你比大夫还牛啊。” 他本来是不信的,就当手背触碰到王接管脑门的瞬间,他便啥都清楚了。 那脑门就跟冬天里的炭火一样,贼烫! 李军也不知道为啥王接管会变成这样,赶紧给他扑热息痛,顺便整个大厚被,将他里三层外三层捂的严严实实,美其名曰——发汗。 刘洋瞧着他搁这好一阵忙乎,泼了冷水道:“你想要他命就给他再捂严实点,他这病是虚的,这么做只能让他死的更快!” 李军看他把自己好个撅,顿时来了脾气。 “你咋知道是虚的,那虚的咋整,去找胡阿姨家呗。” “no、no、no,区区小病如何敢麻烦胡阿姨,我来就行!” “啥?你来?” 李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短短一个寒假没见,刘洋咋还能给人看虚病了? 但见他派头十足的掐指算算,随后吩咐道:“给俺整个碗,装满水,我给你演示演示啥叫‘万病一碗水’?” 李军“噗嗤”一声笑了,这名字一听就不靠谱。 但既然好兄弟要装逼,就让他装,装不明白直接打脸,看他磕碜不。 他拿了一个小碗,装满水,递给刘洋,“请吧,刘半仙!” 刘洋也不含糊,端着那碗就像换了个人,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见他左手三山决端碗,右手两指并成指剑在碗里画符。 他那符画的大开大阖、龙飞凤舞的,看样子是在碗里写了五个‘雷’字。 在起第一笔的时候,他口中便念起了咒语。 “谨请五雷大将军,” “神将纷纷降来临。” “飞云跑马千万里,” “黑风暴雨不送情。” “五雷打破情行庙,” “下雷打破庙情行。” “万病一碗水,” “子永雷,敬有福。” “急急如律令!” 他念咒的时候,李军隐约听到一股雷鸣之音,再看碗中画符的手指已然现出淡淡的青光。 随着咒语诵念完毕,他在碗中最后写了一个‘止’字,旋即指剑一点,点入王接管眉间中心,又半扶着他将这碗水喝了。 但见得凉水入腹,王接管如过电一般,浑身抽搐不止,没出半分钟,便从口中吐出漆黑的浓痰。 此时再摸他脑门,竟一点也不热了。 做完一切,刘洋并没有炫耀,他就这么淡淡的看着李军,说着注意事项。 李军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下巴惊到了地上。 该说不说,刘洋这逼装的,溜圆! 王接管的事告一段落,李军又回到了刚开始的问题。 刘洋不在家好好呆着干嘛,来家里找自己到底有啥事? 对此,刘洋的解释是,神鼓和神鞭给了他一抹感应,好像看见个被铁链锁了的小红门,想跟李军唠唠,这感应意味着啥。 一提起那小红门李军脸都吓白了,他嘴里一个劲的叨咕着,“怪不得张大爷那时候过来,怪不得张大爷那时候过来......” 刘洋见他反应这么大,知道里面必然有事,赶忙问道:“到底是个啥情况。” 李军将他在学校里发生的事都跟刘洋说了一遍,惹得刘洋惊呼连连。 后来,小哥俩一合计,这事既然被自己碰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高低得去小红门那看看。 只是现在学校里发生了命案,有警察叔叔在那守着,要去也得是晚上。 此时时间尚早,倒不如先去找一个人碰碰运气,了解点情况。 而这个人,刘洋也不陌生,就是他们铁三角的另一人的母亲,王霞的妈妈。 李军这面决定做的很痛快,本仙姑却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跑哥出去这么久了,竟到现在还没个信儿。 以他的能耐,打探个黄皮子的底细,妥妥的手到擒来,就算打探不出也该回来吱一声啊。 就在我忐忑的时候,忽有一道白光射入房中,我两指一夹,以仙法破开禁制,映入眼帘的,竟是咱跑哥传给我的密信。 “我被扣了,莫管!” ------------ 101、冒冒失失 本仙姑看着跑哥用秘法传回来的消息若有所思,实在想不出哪个疯子会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弟马都是以缘分为依托供奉仙家,所以就算把别人的仙家扣了也没有用。 扣留的仙家既不能请上堂口供自己驱策,也不能将他洗脑策反,实在没啥意义。 而一般出现仙家被强行扣留的情况无非有三种。 一是以一个堂口之力,强行扣留散仙。 二是两个仙堂盘道,双方派出仙家相互打探,进而扣留。 三是双方仙堂干脆打了起来,彼此以命相搏,最终扣留仙家作为质,从而增加谈判筹码。 显然,咱们家跑哥不符合第一种情况,就算他现在没有堂口也不属于散仙,毕竟作为老堂人马,跑哥有近乎一个堂口的仙家照应着。 而后两种情况也基本不会发生。 众所周知仙家出古洞下深山乃是为了积累功德、名扬四海。 不管有仇没仇、仇大仇小,干的都是正经事业,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真刀真枪的跟人干。 这东西就好比,你在一家公司上班,你们两家公司的ceo准备互相比比谁的公司厉害。(互相盘道) 为了探听对方公司虚实特意派你去卧底,结果你一不小心,暴露了,人家反手把你扣了还给你来个非法拘禁。 你说这事值不值当,本来占理的事也不占理了。 商业间谍的罪名可大可小,那非法拘禁可是重罪,写在刑法小本本上的。 所以第二种情况基本排除,或者压根不可能存在。 第三种情况就好比你家ceo看别家公司不顺眼,举全公司之力学电影里古惑仔的情节,不以法律为武器,反而带着盗抢棍棒跟对方公司火并,斗个你死我活。 这很魔幻好吧,你当上市公司跟梁山好汉一个性质啊。 人与人之间尚且不会这么做,更何况仙家与仙家。 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基本排除。 经过本仙姑冷静的思考,咱家跑哥并不是没办法回来,而是不能。 以咱家跑哥的能耐,让那黄皮子给干死、干废、干走不动道,那都是吹牛逼,就算干不过跑哥也绝对能逃回来。 故而很大可能是那黄皮子准备对李军下杀手,咱家跑哥为了牵制住他,故意留在那给李军挡灾,顺手给我发了个‘被扣’的消息。 想到这,本仙姑便不慌了,施展秘法将消息传回山里,让老教主点将摇人。 而且有跑哥拦着,那黄皮子一时半刻肯定倒不出功夫杀人,咱们正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个解决的办法。 李军和刘洋做了些准备,打算去找王霞他妈问问。 却也不知那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阿姨今天能保留几分神志,能不能对得上话。 临走的时候,李军面朝北方,诚心念道:“请身上的老仙家保佑我,烦请帮忙看护一下家里,别让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家里人妨了。” 他说的诚恳,本仙姑也想帮忙,可我实在分身乏术啊。 好在我身边有这头浪镇第一烟魂,我拜托道:“顾大少妇,您帮帮忙,看看家行不?” 这顾潇寒是个犟种,哪也不去就跟着李军,跟个带刀侍卫似的。 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招了,否则压根不会麻烦她。 我本来以为能废一番口舌的,谁料她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特别爽快。 她看我有些发愣,对着我笑了笑,笑的特别温婉。 “好啦,啥情况俺知道。有你守着李军俺也放心,你就去吧,家里人我守着!” 这话说的本仙姑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差点下来。 说话的功夫,顾潇寒鬼气大涨,一副与人干架的模样,还真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我对着她盈盈一拜,很是感激,飞身上了李军的身,捆了半窍。 李军的窍尚未全通,我得收着点,以最小的代价办最大的事,免得伤了他。 刘洋现在挺厉害,竟在捆半窍的瞬间被他察觉到了。 他用一种特别崇敬的眼光瞧着李军,羡慕道:“你身上的仙家咋这么厉害!” 他这么直白的夸本仙姑,都给我说的不好意思了。 我借李军的口回了句“谢谢”,随即敛了身形,不再出来。 二人乘坐205公交车,从头狼镇一路赶往四条沟,经过这一番折腾,太阳已经偏西了。 此刻王霞妈妈正在四条沟市场卖馒头,两人飞跑下车直奔摊位,瞅着王霞妈妈,心里俱是“咯噔”一下。 果然,不是初一和十五王霞妈妈就是个普通人,还是脑袋不太好的那种。 王霞妈妈在那给人算账,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要不是买馒头的好心,人给五块她能倒找一百。 刘洋小声嘀咕,“阿姨恢复正常了,咱们还问吗?” 李军也说不好,幽幽叹口气,“问吧,来都来了,死马当活马医。” 别看王霞妈妈眼神呆愣愣的,可当她看到刘洋身后背着的神鼓和神鞭的时候,表情立马变得很不一样。 尤其她那双眼睛,好像活过来一般,眼波流转之下,竟透出一股仙家之气。 王霞妈妈乃是天上童女下凡,缘分比谁都大。 李军瞅她这个样子,赶紧问刘洋,“你会不会唱,唱点啥给唱下来。” 刘洋道:“我会倒是会唱,可能给她唱下来吗?” “试试呗!” 当时市场人还挺多的,小哥俩怕给周围的人惹麻烦,故意拉着王霞妈妈走到摊位后面。 刘洋拿出神鼓神鞭,准备开嗓。 他可是第一次干这种活,《请神调》的唱词虽被他记的滚瓜烂熟,可真到见真章的时候,却还是免不了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稍缓情绪,随着心中节拍,手臂挥动...... “嘭~” 伴随着神鞭的敲击,那充满神性的声音一传出来,王霞他妈妈的脸色就唰的一下变了。 刘洋清了清嗓子,低声唱道:“日落西山哎~~黑了天呐~~~~” 还别说,同样的唱词同样的曲调,不同的人唱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而且李军感觉他唱的要比吴老哥好听一些,如此下去,必定青出于蓝。 他俩谁也不清楚,这么做到底能不能给那上方的童女请下来,最多抱着一份尝试的态度。 可就在刘洋要唱第二句的时候,王霞妈妈的眼珠居然囫囵翻了几下,紧接着伸出手掌捂住刘洋的嘴。 “别唱了,冒冒失失的,再给孤魂野鬼唱过来!” ------------ 102、保证完成任务 王霞妈妈刚开口便直接给小哥俩造愣了,他俩谁都没想到,就唱了这么一句便把上方的童女给唱落座了。 刘洋顺杆爬的实力可谓一流,拿着神鼓和神鞭特意在李军面前晃了晃,“看着没?这是啥,这就是实力,你就说服不服吧!” 李军冲他竖起大拇哥,“卧槽!兄弟,你牛逼!!” 他俩搁这一个吹、一个捧,跟得了诺贝尔奖似的,这可给王霞妈妈整的挺无语,当即泼了盆冷水,“喃俩可拉倒吧,嘚瑟个粪球你嘚瑟,不是看你神鼓和神鞭的面子,光凭你这副破锣嗓子,还能给俺整落座?” 刘洋听的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通红通红的。 王霞妈妈又瞅着李军,上下端量几眼,质问道:“俺不是让你别管吗,咋还一个劲往上凑呢?” 说罢,便用左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各关节处连点数下,口中念念有词。 掐算完毕,她神情倏的变了,使劲跺了跺脚,骂道:“这没皮没脸的黄皮子,咋还言而无信呢,竟又盯上你了!” 李军和刘洋互相对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眼前一个动物的身影渐渐浮现,正是东北五大仙家之一的黄仙、黄鼠狼。 俩人接触出邪乎事有半年多了,一直以为仙家治病救人,咋还能害人性命呢? 李军问道:“姨啊,你是不是整错了,这黄家仙不是五大仙家之一吗,咋还能为非作歹呢?” 王霞妈妈白了他一眼,用一种近乎看待智障的眼光看着他。 “你这香童年纪虽小却也该懂些最基本的道理,你口中的仙家本质上乃是动物修炼而成的精灵。有些精灵拜在通天教主门下,受仙条制约,在人间行慈悲走正路,所以咱们叫他仙家,而另一些在人间为恶走邪路,难道咱们还叫他仙家吗,那不是纯纯的妖孽吗?” 两人听得连连点头,心里的观念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仙家也分善恶、也分正邪。 后来,王霞妈妈又给两人普及了一下黄家仙特点。 黄家仙生性顽皮,喜欢热闹,脾气急,脸也急,一句话不对了就能跟别人翻脸,且报复心极强。 故而,黄家仙走邪路,要比其他的仙家危害更大,只因他们专戳人性软弱处下手,做事又毒又狠,不留余地。 但动物修行不易,只要不惹到他们,谁也不会没事找你麻烦。 李军结合学校的事想了想,问道:“姨啊,按你所说,是那三个人先得罪了黄皮子,这才被他害了性命?” 王霞妈妈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留一丝神志照管你,可没啥精力去看别的事。我以为你会听话,不往这事上凑,却没想你不光自己送上门,还搭了个朋友。” 她又掐指算算,似乎又算出了什么变数,叮嘱道:“学校的事你要么别管,要么就管到底,万事一定多加小心,千万别......” 但见王霞妈妈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话还没说完人就倒在椅子上了,再瞧她眼睛半眯半睁的,跟睡着了差不多,显然童女已经离开了。 看她这副样子,李军知道再问啥也没用了,于是对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既然得知这些命案都是黄皮子干的,那么事情处理起来便简单了。专业的事找专业的人来做,又有什么人比出马仙更了解这些动物得道的精灵呢。 小哥俩想都没想,直接坐上公交车,往胡阿姨家赶。 平心而论,胡阿姨实在是忙,小哥俩一进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乌泱泱的人排着队找胡阿姨看事,给她累够呛。 胡阿姨白天上班没时间,只有晚上才能给人看病查事,所以队伍才排了这么长。 从这也能看出,正心的弟马有多么不容易,为了给仙家扬名、积累功德,他们牺牲了多少时间,又受了多少劳苦。 李军和刘洋倒不着急,排在最后面看胡阿姨给人办事。 第一个是刚进厂工作的小青年,他浑身冷的难受,已经病了小一个月。 他去医院开了一堆药,咋吃都不见强,打点滴也不好使,最后用机器一顿检查,结果显示他居然比牛还壮实,连大夫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泡病假。 百般无奈之下,他才经人介绍来胡阿姨这里瞧瞧。 胡阿姨就像个大夫似的,上来望闻问切了一阵,随后便在香炉碗上点了一根香。 她能耐大,点一根香取佛家‘一全法’之意,从这就能断出凶吉。 她问道:“你最半年加葬礼了没?” 青年想了想,“没有,好几年都没有了。” 胡阿姨又问,“那你近半年见过死人没?” 这么一说,小伙子顿了一顿,眼珠向上看,仔细思索着。 此时,香炉碗里的香火发生了变化。 但见烟有点黑,隐约还有一股呛人的味道。 也不等那青年回话,胡阿姨便截口道:“三个月前,六条沟那有个跳楼的,你路过看见了,还说了一句‘真晦气’,是也不是?” 青年一拍大腿,当即回想起来,“大姐啊,你神了!咋连我说啥都知道?” 胡阿姨也不废话,专心拿纸笔给他写了一张单子,递给他。 “照上面写的办,后天就好了,不好再来找我。” 李军和刘洋都找胡阿姨给看过事,他俩也知道胡阿姨能耐大,却想不到她能耐竟大到这个地步。 去医院都治不好的病,让她前后不到五分钟就看完了,这也忒厉害了。 第二个排号的刚想上前,胡阿姨用手示意让他等一下。 她陪着笑,不好意思道:“这俩小学生遇到点急事,您担待下,废不了您多少时间。” 那人对胡阿姨很信服,笑呵呵的伸手示意,让李军和刘洋坐了过来。 胡阿姨既没上香也没掐指,就盯着他俩的脸各看了五秒钟,好像能未卜先知一般。 “喃俩来找我指定是为了学校那黄皮子的事,俺实话说了吧,这事我能管,但轮不到喃俩来求。要是喃俩来求我,我便管不了了,反而还害了喃俩。” 她又偏头看向李军,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人家上方的童女都告诉你别管了,你还一个劲的往上凑。黄皮子跟了你一路,知道你对他有想法了,喃家老仙为了保你,这才被扣了。” 她叹了叹气,从箱子里拿出两张符。 “喃俩打算做啥俺就不说了,人家童女让你要么别管,要么管到底。我的意思是让喃俩直接收手,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出啥大事都跟喃俩无关。喃俩要能听话就安心回家,不听话就把这两张符拿着!” 小哥俩略微琢磨了一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收手的余地? 而且胡阿姨话里有话,暗示其后必然有大事,指不定那黄皮子又能害几条人命。 他俩虽然没啥能耐,却都有着一腔热血,既然知道根源在小红门那,便一定要过去看看。 瞅着他俩犹豫的模样,胡阿姨叹了口气。 她找来一个大箱子,在箱子里好个扒拉,最终找出两张带着鎏金的符箓。 “罢了罢了,我也不问了,再把这两张符箓带上。正常价给你们,前面俩一张五块,后面俩一张五十,给现钱!” 胡阿姨做事嘁哩喀喳,一点也不墨迹,就算话里话外透着不愿意,心里面还是特别照顾小哥俩。 刘洋得了便宜卖乖,把前钱拍在胡阿姨垫子下面,伸手抽回四张符箓,笑嘻嘻道:“谢胡阿姨,您放心,我俩保证完成任务!” ------------ 103、翻墙入校 这四张符算是胡阿姨给小哥俩的一点加持,但具体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小哥俩没问,胡阿姨也就没说。 李军和刘洋没问,纯粹是他俩办事毛手毛脚,把这茬给忘了。 胡阿姨经验老道办事靠谱,哪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里面自然有她的顾虑。 一来当时看事的不少,这里面也有几个家里带堂口的,少不得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她要是堂而皇之的将符箓的用法说了出来,被这些人默默记下,保不齐能惹出什么麻烦。 二来小哥俩没啥本事,这符箓的详细用法就算告诉他们了也没啥用。且这两种符箓会自行判断,专在要紧时刻发挥作用,压根不需要催动。 一般而言符箓都需要人主动催动,胡阿姨给的符箓能这么厉害,足可见其非同凡响。 先说五块钱的那两张符吧,自胡阿姨立堂口以来,那两张符便一直放在堂口上供养,经年累月之下,感受众仙家熏陶,已然具备别样法力。 而那两张五十块钱的符来头更是不小,乃是胡阿姨压箱底的宝贝。 据黑大姐所说,这乃是胡阿姨窜香报名的时候,她家掌堂教主捆全窍画的,一笔一划全都是仙家手笔,一共也就九张。 这些年也被放在堂口上供养,甚至胡阿姨还专门为这九张符早晚上一炷香。 也就是看小哥俩跟她有大缘分,办的也是正经事,这才忍痛拿出两张来。倘若换了别人,别说五十块,就算五十万求一张也没门。 至于为啥非得问小哥俩要五十,那纯粹是做样子,最主要是给家里那些缘主瞧的,免得他们说自己偏心,给别人压箱底的宝贝。 刘洋不知道宝物珍贵,随手一卷便将符箓塞进兜里,气的胡阿姨眉头直跳,“你这娃娃……哎,算了,你们去俺就不去了,走吧!赶紧走!” 李军倒是挺有眼力见,给刘洋一个脑瓢,从他兜里把符拿出来,一点一点展开,又恭恭敬敬的给胡阿姨行了个礼,说了声‘谢谢’,这才给他拽出门。 刘洋摸着脑袋,也知道自己挺没礼貌的,搁门外冲屋里大喊,“胡阿姨,我知道错了,我肯定好好保管东西......” 出了门,两人看看时间,都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近找个拉面馆吃饭。 对于学生来说,又解馋又管饱的就是拉面了,在当时一碗拉面才卖3块钱,有汤有肉还有面,价格公道、东西实惠、童叟无欺。 小哥俩一人一碗,四五口便见了底。 略微填了填肚子,吃饭的节奏也慢了下来,吃一口面、喝两口汤,完事再打个饱嗝,人间至乐不过如此。 李军问道:“咱俩一个寒假不见,你咋学了这么多本事,吴老哥天天住你家教的你?” 这时,刘洋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有种猎物上钩的感觉。 他等了一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只有李军亲自把话问出口,他才能把这犊子装的完满。 他用下巴点点李军,装出一副牛到顶的模样,“俺说没人教,你信不?” 李军点后悔了,就不该问出口,整的自己像个傻X似的,没好气道:“咋地,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技能啊。” 刘洋故作玄虚,“嗯……不能说娘胎里带的,也差不太多。” 李军更来气了,“你再不好好说,我可就不问了!” 说着他就侧过身去,使劲往嘴里扒拉两口面。 这可给刘洋吓坏了,生怕这犊子装不了,赶紧吐露出实情。 其实他真没骗李军,吴老哥从拜师那天之后,再也没跟刘洋见过面。 人老头平时有自己的晚年生活,有活干活,没活八卦,实在不行白天跟别的老头下棋、晚上再跟他们老伴跳广场舞,日子过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至于这鼓点、唱词还有道术,都是老瞎子搁梦里教的。 说到这刘洋突然委屈上了,“你知道不能偷懒是啥感觉吗?睡觉的时候,那老瞎子在梦里教我道术,睡醒了他就在我耳朵边唱神调,整整二十四小时啊,我想不学都不行。” 这可给李军听乐了,也难怪刘洋本事增长这么快,原来都是被逼的。 别看这话说的没谱,可信性还挺高。 李军第一次见吴老哥的时候,他就跟自己说过神鼓、神鞭还有这一身本事的来历,想来他们这一脉就是搁梦中传的道。 李军琢磨琢磨,突然问了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以你现在的本事,都能解决啥事?” 刘洋顿了顿,有些难以回答,“这个......” 别看他犊子装的好,本事可没那么大,拢共就学了那么两样,还都赶巧碰上了。 瞅他这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李军知道个大概,旋即又问了一个更尖锐问题,“那以你的能耐,面对学校里的黄皮子,能自保吗?” 沉默、无与伦比的沉默,很显然,刘洋没这个手段。 李军突然开始犹豫,喝了一大口拉面汤,“其实我不光在问你,我也在问我自己,到底能不能自保。” 自从被通了心窍以后,李军已经知道自己有仙家保护,甚至连本仙姑啥时候捆窍他都清楚。 只不过,他尚不清楚如何使用本仙姑的能耐,一切都像是被动技能,压根不知道如何施展。 此番探查小红门定然凶险万分,若是没有自保的手段,岂不等同于自寻死路吗? 然而在他眼里老大难的问题,在刘洋这却成了笑话。 “我以为你担心啥事呢,咱问也问了,符也求了,也就去学校看看小红门,还能出个啥事,咱白天不也去了吗。” 李军道:“我意思,这事我一个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刘洋打断了,只见刘洋无比认真的说,“你一个人大粑粑,还拿我当兄弟不,是兄弟就一起!” 瞧刘洋这副斩钉截铁的样子,李军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撵不走他了,当即下了决心,“走,一起整!” 早春的夜晚仍旧寒冷,凉气从地面返上来直往骨缝里钻,用咱们这疙瘩的话来讲,叫‘冻腿不冻地’。 小哥俩坐最后一班公交车,没多久便到了学校,随即纵身一跃,从学校侧面翻墙而入。 晚间的学校和白日里完全是两种感觉,平日里熟悉的操场此时此刻看起来有种格外的阴森。 他俩刚定住脚,就听见空旷的操场上传来拍篮球的声音。 “咚咚咚……” 他俩愣了愣,琢磨着,这都晚上八点多了,学校操场也没个灯,谁能在大黑天里打篮球。 想着想着,两人都是感觉到了不妙。 忽听‘唰’的一声,篮球空心入网,当即给他俩吓得脊背发凉。 他俩都想到了一件事,学校里不仅闹黄皮子,也闹阿飘。 ------------ 104、阿飘 正如诸多小道消息所传的那样,咱们凰海中学这块地皮在建校之前就是个乱葬岗。 类似这样的情况其它的学校也有不少,可他们在布置阵法之后都能极大缓解灵异事件的产生,顶多发生一些类似于鬼打墙、鬼压床或者撞鬼之类的事。 而咱们凰海中学即便布置了法阵也依旧邪乎,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或者几个学生在学校内离奇死亡。 本仙姑听说,在此次事件之前,上一个死的,乃是一个初三的学生。 那时候同学们正在自习,就在临近放学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声音就好像有个大棉被从高处摔到了地上。 同学们学习特别认真,谁也没拿这声音当回事,直到一声惊恐的尖叫,才让他们意识到了不对。 只见得,有个女生歪七扭八的趴在地上,脑袋被尖锐的石头砸出个豁口,正在冒着滚烫的白浆...... 警察很快就来了,经过周密的调查,最后将这次事件定义成了自杀。 表面看起来这事没啥诡异的,自杀事件哪个学校都有,可据她同桌回忆称,这里面很多事都挺耐人寻味的。 自杀的女生平时是个特别开朗的人,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啥委屈从来不过心里,要说这样的人会自杀,鬼都不信。 可就在自杀当天,这女生突然变得很奇怪,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的面上带着一抹僵硬的笑容,眼神也失去了光彩,谁说话也不搭理,就在那低着头一个劲的说些谁也听不懂的故事。 那时候学业都重,同桌以为她压力大,自言自语一会儿就好了。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女生说完之后就走到窗户跟前,紧接着就跳了下去。 诡异的死亡事件还有很多,跳楼死的、掉厕所里死的、翻墙被玻璃碴子扎死的,自建校开始已经有十几条人命了。 一直以来他俩都把这些秘闻当成故事听,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现实。 刘洋问道:“咱们下一步咋办?别小红门没查明白,反倒被阿飘给干了。” 李军淡淡笑道,“这些倒是不用怕的,你不是有神鞭吗,拿出来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刘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特别难看,“我去,你想吓死我!” 上次他在教室跟李军闹着玩,把神鞭尾端围成圈放在眼前看了一下。 那时正好有个穿着清朝官服吊死的阿飘,脸色发紫、舌头老长,眼睛睁的溜圆,就倒吊在他面前,都快亲上了。 他还对着刘洋说话,告诉刘洋千万别靠近教学楼后面的小门。 这给刘洋吓的,直接病了好几天。 此刻学校正在闹鬼,他要再用这方法去看,说不定这个学期都不用来了。 李军瞅他这副模样,说了句,怂包! 要不咋都说年轻气盛呢,这激将法就是好用,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瞬间激发了刘洋的好胜心,“怂?你说我怂?我告诉你,‘怂’这个字在我刘洋的字典里还没出现过!” 他当着李军的面,炫耀般的拿出了神鞭,当即围成一个圈,就冲着篮球场的方向直直看去。 只一眼,差点把他屎尿屁全都吓出来了。 他跌坐在地上,哆嗦了半天,连说话都磕巴了,“咋、咋这么多......” 那一眼中,他看见了各式各样的阿飘。 有明清的、有民国的,有老的、有少的、有当兵的,也有当窑姐儿的,各个朝代,男女老少的都有。 他们头挤着头,乌泱泱的站满了操场,比全校师生开大会都热闹。 李军还是那一副见惯了风云的表情,“以前这不乱葬岗吗,阿飘多才正常,阿飘少了那指定是出事了。你先别怕,再仔细看看,他们都在哪活动。” 说这话的时候,就好似李军能直接能用眼睛看到一样。 刘洋也不瞎琢磨,依言拿神鞭看去。 只见,在月光的照耀下,教学楼投在地上投出一抹长长的影子,而那些阿飘跟叠罗汉一样,一个叠着一个的在影子里面活动。 再仔细瞧一下,教学楼的倒影里,赫然呈现出一张八阵图的形状。 这下刘洋明白了过来,“难道说,他们只能在这八阵图里活动?这是个困鬼的阵法?” “不错,咱们学校盛传的事情应该是真的。所以应该不用担心,不走过去就行呗。” 李军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感到特别意外,虽然他肉眼看不到这些阿飘,可心里面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很难形容,就好似心中有眼,能观察到这些阿飘的一举一动,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他冲着空白处打了两拳,感受拳上呼啸的劲风,猛地意识到本仙姑捆了他的窍,当即小声嘀咕一句,“谢谢老仙家。” 有了李军的解释,刘洋也不觉得害怕了。 既然它们只能在影子里活动,那么只要不靠近,再多的阿飘也不用怕。 他又拿着神鞭看了一会儿,发现教学楼影子里的阵法变化多端、高深莫测,实在是一等一的手段。 这让他不禁心驰神往起来,想看的更仔细些,学会这阵法。 可看着看着,他身体就不受控制了,像是着了魔,竟不由自主的往阴影里钻。 那些鬼阿飘也发现了刘洋,长大了嘴,伸出双臂,恨不得给他拽过去。 本仙姑正要出手,却见刘洋上衣兜突然迸出一道白光,光芒耀目,吓得那些阿飘退了回去,同时将刘洋唤醒。 我瞅着那道白光,心中赞叹,“胡阿姨这符,当真神了!” 刘洋见自己差点踏入阴影中,顿时吓了一大跳,哭喊着跑了回来,“妈呀,吓死我了,我咋跑过去的!” 李军道:“那阵法特别邪门,你可别再瞅了!” 两人绕着教学楼的阴影走,同时在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正要对他俩下杀手! 便在此刻,一连串的脚步声突然出现在李军的侧后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贴脸而过。 同时,另一个脚步声也突然出现,却在另一个方向。 这脚步声明显更快,竟后发先至,迎头赶上! 又听‘当’的一声,李军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发出一种带有金属质感的巨响,震的他赶忙捂住耳朵,附身蹲了下去。 本仙姑定睛一瞧,心里乐开了花。 原是那黄皮子正在暗处偷袭李军,冲他脑袋直接奔来,却在半路,被咱跑哥赶上,直接给他撞飞出去。 我立马下来,替跑哥掠阵。 李军双眼晕眩一阵便即清醒,但觉空气之中隐有光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激烈拼斗! ------------ 105、挡我者死 李军的窍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就算没有仙家上身,对某些事物的感受还是异常敏锐。 他感觉无数看不见的气浪成波纹状向自己吹来,将自己吹得直晃,而这气浪正是双方围绕着自己厮杀的结果。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空地处大喊了一声“谢谢老仙家”,随后拉着刘洋,向学校背面跑去。 刘洋得了神鼓和神鞭,也变化了不少,隐隐察觉出了某种东西。 他问道:“你仙家不在身上?” 李军道:“嗯,下去打仗了。” 他又问:“打仗?跟谁?” 李军道:“黄皮子!” 情况正是如此,本仙姑琢磨着,反正能威胁到李军生命的也就这黄皮子,我跟跑哥直接给他干趴下,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别看我能耐大,实力强,可要打败这个黄皮子,却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黄家仙以腿快著名,先前咱跑哥就是凭借自己腿脚麻利跟着黄皮子游斗。 论战力,跑哥属实不如那黄皮子厉害,但论腿脚,那黄皮子还不是个。 所以跑哥就发挥了他机动性的优势,专门跟黄皮子打游击。 你想妨人不是,我就在你马上要妨人的时候出现,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搞破坏,让你前功尽弃。 捣完乱我就撒丫子跑路,气是不气? 你想回过头来追我,那就来追啊,反正你速度不行,一个劲的追我还浪费时间。 就靠着这种打不过你但是能粘死你的战术,跑哥一直将他拦在学校里面,半步都没踏出去。 但在本仙姑加入之后,双方攻守交换,战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仙姑追着那黄皮子满哪跑,给他追的上气不接下气。 但同时,我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追不上,空有一身战力无处施展。 咱家跑哥倒是能追上他,可追上了也没啥用,打也打不过,反倒容易挨揍。 所以我俩只能一个劲的追,等他筋疲力竭的时候再给他逼到角落,来个瓮中捉鳖。 我看着李军和刘洋飞驰的身影,转头对那黄皮子嘲讽道:“看见没,你老巢要被端了,就问你怕不怕?” 我表现的相当嘚瑟,就是要那黄皮子在慌乱之下投鼠忌器。 谁料,那黄皮子竟一点不慌,跟不在乎似的,一边跑一边冲我龇牙咧嘴,“你等着,看我高低给那娃子整死!” 我表现的特别轻蔑,“放你娘的屁去吧,你有那能耐不早整死了吗,等到现在干嘛呢?” 突然,那黄皮子停了下来,冲我笑了笑,笑的特别不怀好意,“母狐狸,你自诩聪明,可听说过调虎离山吗?” 听他说完这话,本仙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那黄皮子的手上,赫然多了一块八卦镜,竟跟教学楼里用来布置阵法的一模一样。 他嘴角扬起个特别得意的弧度,将眉梢抬了抬冲着我挑衅,“你猜我伤人命之前,研究过学校的阵法没有?” 看着那八卦镜的镜片逐渐变得暗淡,本仙姑头皮都麻了,死命冲向李军。 此刻,李军和刘洋正快步的跑着,还差个五十来米就跑到学校拐角,转过去就到教学楼背面了。 忽然,他俩感觉到后背隐隐发寒,连脖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侧耳细听,似乎有一种千百人同时冲过来的脚步声。 那声音低到极致,几不可查,可在李军的心里,却觉得这声音大的震耳欲聋,“呼隆隆”的炸响几乎将他耳膜震裂。 他拉了一把刘洋,示意快点。 就在略微低头的瞬间,他看到无比吓人的一幕。 地面上的影子竟发生了诡异变化,形似一只大手向他俩飞速抓来!! 李军瞬间被吓了一身冷汗,一边跑一边指着地上的影子,“麻利点,你也不瞅瞅这是啥玩意,追上咱们就完犊子了!” 刘洋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愣了愣,腿肚子都吓抽筋了,“这......这是谁整的邪法?” 本仙姑瞧着那黄皮子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的皮。 我跟小哥俩尚有数十米,而那些鬼魂却距离他俩不到三步,我就算把腿跑断了也救不了! 眼见群鬼将要扑上去,就在这时地面猛的震动令我惊诧不已。 余光瞥见,咱家跑哥竟化作一道电光,拔腿冲了出去。 他燃烧自己的修为,竟能后发先至,挡在两者之间,要以身死道消的结局为李军搏一线生机! 那一瞬间我深感无力,竟要亲眼看着跑哥牺牲自己! 可就在绝望来临的时候,希望也接踵而至。 小哥俩身上的符箓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竟将那些阿飘尽数震了回去。 随后那两张符箓从飞到了教学楼的玻璃上,正好补全了阵法。 小哥俩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喘着粗气。 他俩楞了一阵,但觉风声渐消、阴气大减,再结合那张符箓飞上天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过来。 胡阿姨竟救了两人一命。 略作休息,俩人又闷头向教学楼后猛冲! 我跟跑哥恶狠狠的盯着那黄皮子,至此,算总账的时候来了! 那黄皮子显然没了手段,一个劲的向后退,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保留着几分冷静,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故意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我说道:“咱们都是草仙,生来就一副动物心性,但我觉得你既然能修行出这般大的能耐,指定不是天生的恶种,到底是谁给你害成这样,你跟咱说说,咱给你想个解决办法。” 出马仙替人化解事是这样,仙家也是这样,这就是咱们的行为准则,尽量以和为贵,有啥事说开就好,没必要伤人性命、废人道行。 况且我真心觉得,定是有人伤他在先,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副嗜血模样。 那黄皮子显然没料到我能整这一出,当即愣在原地不知道说啥了。 他神情忽然变得特别复杂,低着头想了一下,又猛地抬了起来。 月光下,那细长的眼睛突然闪烁着无比凶悍的光芒。 “办法?没有办法,你俩给我滚开!挡我者死!” ------------ 106、回马枪 那黄皮子猛然发狠给本仙姑整得有点懵。 我跟跑哥也没下死手,更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整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干啥。 就这么粗略的想了一想,我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要不咋说咱们胡家仙适合当教主呢,就是因为咱们啥都行,还特别的机灵。 我眼角向教学楼拐角处瞥了瞥,赫然看见小哥俩灰头土脸的走出来,沮丧的要命。 虽然我不知道他俩因为什么事这么沮丧,可我清楚,这正是黄皮子一直等待的机会。 他想以自身为引,趁我跟跑哥不注意,在最恰当的时机,直接妨了李军。 这操作也并非不可行,只要李军走出校门,他就成功了大半。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我跟跑哥一直背对着李军,自然看不到身后。 当他跟我俩发狠准备搏命的时候,我俩为了避免受伤指定得让开。 这时,他便有机可趁,从学校大门跑出去,佯装逃命。 而我跟跑哥则一直以为小哥俩还在学校背面,压根不会去追他。 如此一来,李军便等同于待宰的羔羊。 我暗暗心惊,未曾想到这黄皮子的心机居然如此深沉,要不是我眼睛毒,还真被摆了一道。 但再多的算计,也被本仙姑识破了。 我故意仰着脖子,将他的计划一一说出,给他说的脸铁青。 “都是草仙,你个黄皮子跟俺们胡家仙玩什么聊斋啊,耍心眼子耍俺到种族天赋上了?” 说罢,我便跟跑哥一起发力,直接给他逼到墙角。 但我俩并不死攻,让他在十招之内能还手两三下,给了他充分喘息的机会。 其后,我数了三声,卖个破绽直接闪身。 该说不说,跑哥跟我配合就是天衣无缝,在我卖破绽退出去的同时,他立即扑上去猛攻一下,旋即又发足跑远,继续打游击。 有了前车之鉴,我怕除了校园里的阿飘之外,这黄皮子还有别的手段,所以在我跑回李军身边的同时立马捆了半窍。 总之,事办不成还可以再办一次,要是命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现场就继续维持原样,由跑哥替咱们撑着,维持这种‘被扣’的状态。 反正要不了多久,学校这面就会请人来看,到那时候啥都解决了。 路上,我听见李军和刘洋的对话,知道他俩用为啥这么着急回去了。 原来,在案发现场,一直有两组警察轮番值守。 这案子,属于大案要案,必须得给群众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今后谁也别想在学校安心学习。 经过初步排查,警方虽然认定女孩为自杀,却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 故而,需要安排警力在校园的后门值守,以免杀人凶手来破坏现场。 另外警方还抱着一丝希望,倘若真有这个杀人凶手前来搞破坏,正好可以将他当场逮捕! 只不过,两组警察等了小半夜,等的肚子都饿了,杀人凶手没碰到,倒碰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半大小子。 该说不说,警察比阿飘都可怕。 碰到阿飘小哥俩还能上去撕吧撕吧,碰上警察,他俩只剩蹲下抱头的份。 就在两人即将被警察叔叔撂倒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突然将他们认了出来。 “你俩是不是一个叫李军、一个叫刘洋?” 两人如遇大赦,刘洋赶紧顺杆爬道:“嗯呐呗,警察叔叔,就是俺俩。你记不记得,上次搁派出所里,你们处理王强那事......” 这话一说,警察立马翻个白眼,“我就瞅着像你俩小子,咋还这么皮,大半夜来学校后面,不知道这里死人了啊!” 刘洋一拍大腿,“哪能不知道呢,这不好奇寻思过来看看嘛,白天人多,也没看清楚。据说有个学姐死的可邪乎了,所以俺俩才过来,瞅瞅这地方能有多邪乎。” 这一通说辞,给警察说的特别无语。 好在警察对他俩知根知底,了解他俩就是皮,最多整个打架斗殴,杀人的事肯定不敢。 这要是不熟悉,高低能把他俩当嫌疑人抓了,先带回所里问个一天一夜。 大晚上的,警察叔叔也无聊,两组人马同时下了车,一人一句,轮着番的教育,给他俩教育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不过,看他俩那么小,警察也不为难他们,教育了一会儿就让他俩走了。 本仙姑大感遗憾,我捆半窍的时候,感觉胡阿姨给他俩那两张鎏金的符箓,隐有发热的迹象。 如果再靠近那红色小门一点,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件事了。 此番夜探全无收获,真令人泄气。 要是李军出马就好了,直接上堂口点将,点个十几口子大将出来,上去给那黄皮子围了,啥事办不了? 可能有人会问了,前面闹阿飘都快闹出花儿了,为啥后面两组轮值的警察还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其实这跟咱们之前说的,阿飘怕恶人是一个道理。 你说,阿飘连恶人都怕,他能不怕警察吗,毕竟警察能抓恶人啊。 所以一般情况下,警察或者扛肩牌的人,阿飘见他们都躲着走。 至于那黄皮子为啥不妨警察,或者施展邪法给他们整走,那理由也简单,也是一个字,怕! 咱们都是动物成仙,肯定害怕他们手里的枪,毕竟咱们没修为的时候就怕这个,这是根植在咱们骨子里的天性。 我这么说诸位可能不太理解,那咱们换个例子。 你说那么多神话传说中,为啥有神仙犯戒非得跟凡人谈恋爱搞对象生娃呢。 不就是因为他们成仙了,却还保留着为人的天性吗。 动物成仙和人成仙,说穿了,都是一个道理。 而且当年反封建迷信的时候,那些扛肩牌的没少干咱们,天生就有着一股压制力,更让咱们怕他们了。 所以,从这也能看出,不论阿飘也好,精怪也罢,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主儿。 道士每年除那么多妖魔鬼怪,你啥时候见过他们主动往道观里钻拼了命干道士的,这不妥妥给人增加KPI吗。 今天晚上,跑哥也看着了、架也打了,倒不能说一点收获没有。 就在我准备略微休息的时候,李军和刘洋突然商量着,要杀个回马枪。 这给我瞬间干个激灵,我真想问李军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 107、你过来啊 再回学校这个主意别说本仙姑觉得不行,连刘洋都觉得他有点精神病,“咱俩刚出来就回去,那咱俩还离开学校干啥,直接赖着不走得了呗?” 李军解释道:“谁说立马回去了,我意思是咱俩先找个地方呆会,等后半夜的时候再摸进学校。” “后半夜......” 刘洋有点明白李军的想法了,老虎也有个打盹的时候,警察叔叔也是人,自然需要睡觉。 不过他还是觉得不太行,问道:“你咋就能确定,见了小红门就能解决问题。” 弟马做事通常只靠着直觉,即仙家感应,而李军跟他们比更理性一些,凡事喜欢靠事实和逻辑。 他跟刘洋说了自己的想法,还挺有些道理的,连本仙姑都有点信服。 “咱们去胡阿姨家的时候,她跟咱俩说的话你还记得不?” 刘洋回忆一下,感觉当时胡阿姨话说的云山雾罩,好像说了很多却没啥实质性的东西。 李军又道:“她知道咱们去找王霞妈妈了,还知道上方的童女让咱俩管就管到底,这才给了咱俩这四张符箓。” 刘洋道:“这些俺知道啊,要不也不能陪你来学校,不过她也让咱俩等等,搁家呆着就行。” 李军道:“所以她的话才要仔细推敲,你记不记得,他最后让咱俩赶紧走的时候,说了啥?” 刘洋翻着白眼使劲想,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说......“咱俩去,她就不去了!” 李军道:“对,就是这句。她没明说,但也告诉咱们了,要么咱俩搁家老实呆着,要么就来学校彻底解决。 而且我感觉警察叔叔教育咱们的时候,兜里那张鎏金的符箓有些发烫,或许再靠近一点,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听了这话,刘洋乐了,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打消了疑虑,李军继续说着他再探学校的理由。 其一、都说一鼓作气,要是回了家,面对学校里那么多诡异的事,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来。 其二,要是隔一段时间再探,不知道那黄皮子会做什么准备,咱们在明,他在暗,到时候整啥阴招,咱们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其三,既然咱们自己都觉得再探学校这个举动很疯狂,那黄皮子一定也想不通咱们的计划,如此一来正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其四,胡阿姨说我仙家被扣了,所以这事不能耽搁,一定要解决了,把我仙家救出来! 这一段话说的,差点给本仙姑整哭了。 我跟跑哥一直想方设法保护李军,没想到这个啥能耐没有的弟马,也在想着保护我俩。 我看着他那张充满稚气的脸,突然有了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虽然我俩还不能对话,但这种双向奔赴的感情,让我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咱们仙家在人间修行都是由弟马带领的,大部分弟马不知感恩仙家,只知道一个劲的索取。 甚至,有些不正心的,为了能够凑齐四梁八柱,为了能够立个出马堂口多赚钱,满世界拜山。 这样不仅消磨自己的福报,还在消磨仙家的福缘。 经历几次这种事情之后,仙家便会发现,能够得一个正心正意的好弟马,是多么的不容易。 李军有胆识、够机灵,心眼也好,属实是个当弟马的上等材料,他对仙家感恩,咱们也得尽心竭力,豁出命去。 我提了提精神,给他一抹感应,夜里三点,再探! 李军通过心窍,得了我的感应,立马打了个哈欠。 他望了望天空,感觉心里暖热暖热的,拽着刘洋去了一个地方——网吧。 那时候,网吧还是个稀罕物,虽然没啥游戏,但对于当时的人来说,还是特别新颖的。 在咱们这,大部分进网吧的人有且只有四款游戏可玩,反恐精英、红色警戒、魔兽争霸还有传奇。 考虑到深夜还有一场恶战,两人忍了性子,找个偏僻点的角落窝着睡觉。 平心而论,网吧的椅子属实舒服,能仰能卧,没多久两人就睡着了。 梦里,李军看到那个被铁链拴着的红色小门。 锈迹斑斑的铁链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逐渐腐蚀,露出一股凶邪黑气。 这股黑气化作一对拳头,不断捶打着红色的小门。 拳头每打一次,铁链上奇怪符咒散发的光芒便暗淡一分。 随着拳头没日没夜的击打,渐渐地,符咒上的光芒所剩无几。 此消彼长之下,黑气的力量越来越大,最终将门破了个洞,从里面露出猩红的双瞳,如同盯着猎物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学校! 梦到这里,李军顿感浑身发冷,像被什么抱住了似的,猛地一个激灵让他醒了过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马上就要到三点了。 他使劲推了推刘洋,叫道:“赶紧点,一会儿来不及了!” 刘洋睡蒙了,“呼通”一声坐了起来,特别无辜的瞧着李军,问道:“干嘛啊,困死了。” 李军在他脑壳上锤了一下,“夜三点,别误事。” “哦......” 小哥俩从网吧里出来,顿感冷风吹拂,吹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好在网吧距离学校不远,使劲跑,三点前跑到学校还来得及。 既然是本仙姑给的指示,那肯定没问题。 刚刚,本仙姑趁几个警察教育李军和刘洋的时候,偷摸给他们施个法,让他们在三点时困意最盛。 我偏不信,以我的能耐,区区人类还能睡不着? 而且还有一个能决定事情走向的原因回在三点发生,这才要李军卡死在三点再探。 小哥俩一进校门便感觉到了不好,森森鬼气直冲面门,有如实质一般给他俩吹得一个趔趄。 黄皮子趁这段时间将教学楼里的阵法全部掌控,使得整个学校的阿飘全都成了他的助力。 跑哥被阿飘追的东躲西藏,有好几次差点着了道。 黄皮子看见我,摆了十足的谱,“敢进来的话整死你!” 我轻蔑一笑,指着身后的空地,“诸位,助我。” 话音刚落,但见我身后的地方蓦的升起大雾。 浓雾之中,影影绰绰,似乎来了好多人马。 那黄皮子以为我在玩些障眼法,正在那阴森的笑着。 但随着浓雾渐散,他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只因他自浓雾之中看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插着手,挺身而立。 老者身后跟着一条青色大蟒、两条萱花大蛇,还有胡黄各家仙兵大将不计其数,直接将学校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正是老教主带着老堂仙兵赶过来为李军造势。 有他们在本仙姑还顾忌个啥,直接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勾。 “还牛逼吗,你过来呀!” ------------ 108、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黄皮子瞅咱们这么大的阵仗,哪还有不怕的道理。 但他转念一想,竟强自镇定,冲我们拱了拱手,道:“想必诸位还不是这孩子的仙家,敢问你们以什么名义来助他?” 这话一说出口,连老教主都愣了一下。 虽然咱们这些老堂人马名义上属于散仙,但咱们以老堂缘分为依托,进而纠集在一起,倒也说得上合理合规。 但若是纠集大批人马仗势欺人,或者干扰别的仇仙讨报,那便违背仙规了。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出马堂口都是合法合规的,出马堂口也需要上方的认可和敕封。 而那些未能获得上方认可的出马堂口,一般会迎来两种结局。 要么持续接受上方的考核,直到考核成功为止成为真正的出马堂口,要么作鸟兽散,自此将往事种种尽数忘却,自寻别家堂口谋求出路。 而像咱们这样的老堂人马大多属于后者,不仅不合法,甚至上方还会找各种借口要求咱们解散。 这并非是上方的无情,而是出于最为实际的考量。 大多数的老堂仙家会跟上方说自己感念缘分不易,想跟老堂人马继续合作,一起等待下一个弟马,所以才会选择一起在同一个山头修行。 可上方哪里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一旦只是个说辞呢。 说好听点,这叫仙家同修,说不好听点便是占山为王。 毕竟上方也怕咱们仙家聚集在一起,危害人间。 像这个黄皮子,光他自己就能惹得学校上下鸡犬不宁,甚至妨死三条人命。 这要是一个堂口的老堂人马有组织有策划的行动,指不定会在全市范围内惹出多么大的乱子。 故而,老堂人马行事特别低调,除了修行之外基本不做其他的事,生怕惹上方怀疑。 而真要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调动老堂人马,老教主必须事先打好表文、呈请上方、说明事由,直到上方批复之后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这也叫做师出有名。 那黄皮子问的,便是咱们此番出师的理由。 要是咱们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他指定能一纸表文告到上方。 到时候上方要是以咱们仗着人马多、能耐大,欺负他一个平头散仙的由头强制解散了众位仙家,那不全毁了吗。 可咱们这些老堂仙家一起前来,还真没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欺负他,所以老教主才一时语塞。 事可以这么干,话可不能这么说,必须得说的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毕竟,即便是受到上方敕封的出马堂口,也是不允许自私盘道和拼斗的。 老教主顿了一会儿,从袖袍里拿出一张上方的回执,甩到他的脸上,“你看看吧。” 那黄皮子展纸一瞧,立马大眼瞪小眼,“夜巡?你们?” 老教主点头,“可不咋地,俺们来这就是干这些的啊。上方允许俺们来中意的弟马家巡视一番,只不过碰巧看见一个散仙操控着一堆阿飘为非作歹,后面的剧情,你懂得~” 老教主顽皮一笑,十分狡黠,直接给那黄皮子干的没了脾气。 说话的功夫,咱们这些老堂仙家齐齐走了上去,既不打他也不骂他,就给那黄皮子堵到角落,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而学校那些看似威风八面的阿飘,直接被蟒天青一尾巴给甩了回去。 他顺便拍了一掌,从天而降,但见一道金色光幕直直落下,将那些阿飘尽数封印。 这封印能维持三天,只要在这三天之内,将教室里的八卦镜重新布置好,便可无忧。 这一切李军自然啥都不知道,就算本仙姑捆了半窍,他的肉眼也看不见咱们这些仙家,更看不见满学校的阿飘。 不过,他的内心倒是感受到了许多熟悉的气息自他身后扑了过来。 他回头给咱们鞠了躬,大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冲教学楼背面跑去。 老教主也对着他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 仙家和弟马是相互的,你信任仙家、感恩仙家,仙家也会同样的感激你。 有诸位老堂人马助阵,学校的事再也翻不起浪花,只要李军靠近到那道小红门,一切迎刃而解。 本仙姑术法灵验,那几个警察果然昏昏欲睡脑袋直点,但他们并没有睡着,反而凭着坚强的意志力一个劲的与困意对抗。 瞅这场面,本仙姑肃然起敬,心里夸赞道:“真不愧是百姓的守护神!” 于是我又做了个法,直接给他们迷倒。 虽然一不小心又担因果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小哥俩继续等着吧,谁知道那几个警察还能坚持多久。 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在接近小红门的时候,那两张鎏金符箓瞬间热的发烫。 小哥俩赶紧将它们拿了出来,只见得两张符箓无风自飘,金光渐盛,竟照的夜空犹如白昼。 旋即,符箓便如同羽毛一般,飘然而落,一张落到了锁链上,一张落到了门板上。 这给李军和刘洋俩人看的目瞪口呆,大呼神奇,竟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连我也看的呆若木鸡,一时之间难以名状。 这符箓之厉害,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真不愧是黑大姐的教主,道法之高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本仙姑感受着,那符箓上的一笔一划,皆是玄妙无比的仙法。 跟我想的不错,那道小红门就是对黄皮子的封印,而铁锁和锁上的符箓,则是对封印的加固。 不知什么原因,封印遭到了破坏,才使得小红门露了一个大洞,让那黄皮子钻了出去。 胡阿姨的符箓只要将封印重新加固,便可将那黄皮子再封进去,还学校一个安宁。 然而,小哥俩看了好半天,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李军问,“胡阿姨这符箓是为了加固小红门的吧,可我为啥瞅着这小红门和锁链被符箓一点点溶解呢?” 刘洋揉了揉眼睛,一个劲的摇着头,“你看错了吧......我咋瞧着有点......咦?” 起初他还觉得不可能,可瞧着瞧着便真切了,还真跟李军说的一样,胡阿姨的符箓正在溶解原有的封印。 这样子就像,她早就做了决定,要还那黄皮子自由。 倘若真是如此,那被妨死的三条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 109、黄三山 李军和刘洋看着小红门上原本的封印被胡阿姨的两道符箓一点点溶解,心里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只感觉到大祸临头、永无宁日。 李军问道:“这两张符箓是咋回事,你明白不?” 刘洋仔细端详了一下,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虽然还是个二把刀子,对道法一途只知道个皮毛,但在刚刚的梦里,那个老瞎子现场给他指点了一番,对小红门的封印做了些许讲解。 他回道:“这么说吧,这封印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黄皮子只能被封在小红门处,活动范围不过一尺见方。” “一尺见方?那不就是个笼子嘛!” 刘洋点头,“可不是咋地,不过随着封印的松动,他的活动范围会越来越大,但不论这小红门破成什么样,只要这封印还在,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每天也必须得跑回来。” 李军略作思索,“就是说,这封印相当于链子,不管他跑到哪,到点了都得回来?” 刘洋道:“对啊,所以这封印要是被溶解了,那他可就真的自由了,到时候天高海阔任凭驰骋,他要害谁、整死谁,都随心所欲了。” 说完两人一个劲的沉默,他们都开始埋怨胡阿姨,咋求你办个事,还学校个安宁,你却反过来帮那黄皮子,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小哥俩在那埋怨上了,本仙姑却觉得胡阿姨手段高明,实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好弟马。 堵不如疏,将封印加固是可以短暂解决问题,可十年、二十年后呢? 倘若这学校不在了,生活在附近的人会不会继续遭受黄皮子的祸害。 而且我敢断定,那黄皮子指定不是一个天生的坏种,他一定饱含冤屈与仇恨,才做出这么多害人命的事。 我看着那两张鎏金符箓跟天火一般,将那手腕粗的锁链和小红门化成铁水的时候,眼里流下了泪水,“你应该不会再受苦了。” 我缓了好大一会儿,等到情绪稳定,才通过心窍给李军一个感应。 顿时,他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压抑,不仅伸张不开手脚,连走路都困难。 就跟在脖子上拴着狗链差不多,只能在一尺见方的范围内活动,天天闻着厕所里散发的冲天臭气。 而这一栓,就不知要被栓到何年何月,无穷无尽的牢狱生涯或许到死都不能解脱。 这时,满身的修行所带来的性命,或许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李军无比真实的感受着痛楚,如同晴天里的一个霹雳,令他振聋发聩、震惊当场。 他也流下了泪,对着小红门怔怔发呆。 “原来那黄皮子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刘洋不知他的感受,自然无法理解他的反应,还以为他吃错了什么药,竟突然同情起那黄皮子来。 可当他看到李军那充满冤屈的表情,又想想梦里老瞎子对自己的讲解,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原来他有这样的遭遇!” 这面小哥俩知道那黄皮子的遭遇,另一面咱们老堂人马对这黄皮子也多有同情。 所以,老教主虽然在这仗势欺人,却一直和颜悦色的瞧着他,连脏话都没说,更没跟他动手。 老教主劝他,“俺活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好赖还是能看出来的,喃这个小娃子干的事有点邪,但俺觉得你还是挺不容易的,有啥事就找人办办呗,干嘛非得给人往死里干?” 那黄皮子忍受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哪是这么轻易就能吐露心声的,他瞪了老教主一眼,轻蔑的笑笑,“老头,你连个堂口都没有,搁着跟我装啥犊子。今天你们要不干死我,要么趁早给我滚蛋!” 他这话说的实在难听,饶是咱们老堂仙家修为高深,也免不了被他惹得一肚子火。 几个急脾气的黄家仙,被他气得炸毛,直接冲了上去,要跟她进行C语言交流。 还是咱家老教主有办法,直接在他耳边打个响指,给他吓的脸都白了。 老教主慢悠悠道:“我修行呢,是为了能和傻逼好好说话,我修术法呢,是为了让傻逼跟我好好说话,你明白吗?” 那黄皮子懵了好一会儿,巨响不绝于耳,都快把他脑浆子给震散了。 一个响指就有如此威力,由此可见面前这老狐狸究竟有多少能耐。 他吞了吞口水,眼睛里无时无刻不透着恐惧,“你、你让我说啥?” 老教主回头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便道:“你感觉一下,那东西还在不?” 黄皮子伸了伸手脚,顿觉浑身上下无比轻松,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与冤屈化作两股热乎气,直往眼睛上招呼。 光给人威慑肯定不足以令人心服,恩威并施,才是解决之道。 老教主正是感应到了他身上封印的破解,才问出这话。 他又继续说道:“现在你想去哪都能去得,但我清楚这里面还有别的事,你不妨找正心的人,给你好好看看,了却因果。” 那黄皮子得了天大的恩惠,哪还能再跟咱们耍横,直接跪在地上向老教主磕头,显然答应了这件事。 但老教主却不放心,非得让他发个誓,叫他今后不害人。 对凡人来说,誓言可能没啥,但对修行者尤其是咱们这些仙家来说,誓言就是金科玉律,定能应验。 黄皮子倒也爽快,直接掐个手决,“我黄三山对天起誓,只要这事办的我满意,我今后绝不害人,有违此誓,甘受雷刑!” 说完誓言,天空降下一点雷光,落在他的手上,此誓便受了上天的认可。 老教主特别满意的点点头,给跑哥叫了过去,留下几句话给本仙姑,又留下个仙家,便即要走。 那黄皮子久跪不起,一副口服心服的模样,使劲的磕头,“还请胡家老爷答应我一件事!” 老教主早就猜到他想说啥了,直言道:“看你表现吧,表现好了应在不远。” 话音未落,咱们老堂人马便驾着云雾走了。 跑哥看他仍旧跪在那,贱兮兮的走了过去,摆出一副大哥模样,“以后跟我混知道不?” ------------ 110、成事不足 此刻看着被融化成铁水的锁链,小哥俩也懵了。 他俩是同情那个黄皮子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他俩想将黄皮子给放出来。 现在这封印被破掉,那黄皮子得了自由指定会出来害人,这让李军感觉事情正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略作思考,立马拉着刘洋便跑了起来,“走,咱俩马上去医院。” 刘洋问道:“去医院干嘛?” “找张大爷,咱们得一起守着他!” 刘洋登时明白过来,张大爷既然是唯一的活口,那黄皮子得了自由,第一个要干死的肯定是他。 想到这些,他腿脚也快了起来,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 两人跑的挺快,转眼就跑出了校门。 就在我要跟上李军的时候,猛然间的回头一瞥竟让我惊在当场,饶是我聪明绝顶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看见跑哥身后跟着两位仙家,其中一位则是今后跟我一起做护身报马的胡家仙,胡元英,绰号黑老五。而另一位竟然是拨弄风云,害了三条人命的那个黄皮子。 我直勾勾的盯着跑哥,眼神里全是疑惑,希望他能给我个解释。 跑哥也不卖关子,指着那黄皮子就道:“他叫黄三山,老教主给他个机会,让他以后跟咱们混。” 我瞪圆了眼睛,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啥?喃给我再说一遍来?” 跑哥道:“他跟咱混了!” “去你大爷,你个老登,喃他娘的咋随便收人呢,咱家老堂是收破烂的啊,啥仙家你都收!” 我一时激动,蹦着高的骂,给那黄皮子气得龇牙咧嘴,差点上来撕吧我。 咱家跑哥也觉得我没礼貌,阴着脸,劝道:“骂两句得了,有啥大不了的,你可得收着点,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看黑老五在那嗑瓜子,直接伸手抢了一把。 那瓜子让我嗑的“卡兹卡兹”直响,瓜子皮飞的满天都是...... 跑哥见我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给他乐不行。 “还有个事,老教主下指示了,让俺回山里修养一阵,以后他俩都归你带,他告诉你正心点,好好带,出岔子唯你是问。” “......” 我一阵无语,感觉有股冷风从我身上吹过,给我吹个透心凉。 一个黑老五已经够让我糟心的了,再来个黄皮子,还让我活不?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跑哥就撒丫子跑路了,我又追不上他,只能干吃亏。 我跟那黄皮子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气氛尬到不行,感觉空气都要凝固了。 最后还是他硬着头皮打破这该死的沉默,“那啥,以后别叫俺黄皮子了,怪难听的,俺叫黄三山!” 我斜楞他一眼,回了一声,“哦......知道了山弟。” 之后,我问他还有啥需要办的,一气都给他整完。 他告诉我说,还需要找个出马仙,替他解决怨气,将诸多因果做个了结。 我琢磨一会儿,脑袋里立马有个主意,于是便带着他俩跟李军一起去医院找张大爷。 咱们这护身报马得找个跟弟马有深缘的人当,可我左右看着山弟,咋看都觉得他跟李军没啥缘分,也不知道咱家老教主为啥会做这样的安排。 可能是他觉得我业务好、能力强,让山弟在先我这磨磨性子,免得上了堂口再给咱们招惹麻烦。 其实,这都是我想短浅了,也怪我当时被老教主气懵了才没想那么多。 缘分这件事从来都是相互的,山弟是没为李军做啥事,可李军却相当于他的再生父母。 符箓是李军求的,事是他坚持要管的,虽然这封印破开乃是胡阿姨的意思,但具体实施者还是李军不是。 自始至终,都是李军在忙前忙后,功劳咋也得占个八成。 就这恩情,山弟要上咱家堂口,不护着李军一生一世,不效这犬马之劳,根本说不过去。 说回小哥俩,这大半夜的也没车,他俩就一路小跑,跑了差不多四公里,天都快亮了才跑到中心医院。 两人谎称张大爷的家属,问了值班护士张大爷的病房,紧接着便守在门口,静悄悄的等着。 此时,张大爷已经洗了好几遍胃,摆脱了生命危险,只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没啥意外的话就能出院。 就在这时,突然阴风大作、门窗作响,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窗户上更是有种‘莎莎’的动静,就跟有人在窗户上趴似的。 当时张大爷的家人都在病房里,一个个都睡得四仰八叉。 这声音并不大,却不知怎的,全都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竟让他们全醒了。 张大爷的老伴预感到了什么,立马问道:“是不是那不干净的来了!” 他儿子冷哼一声,说道:“妈,都啥年代了,你还讲究这些?” 说着,他便走到窗户跟前,“噗”的一声拉开窗帘,只见窗外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他儿子这一闹,整个病房的人都醒了,连他们也听到了这诡异的‘莎莎’声。 就在这时候,张大爷“噶”的一声坐了起来。 他扫视众人,眼睛里逐渐泛起绿色的荧光,脸也变得又尖又细,嘴巴凸了出来,看起来不咋像人,倒像一只充满野性的动物。 他自嗓子眼里发出低声的吼叫,环视四周,突然将手放到了脖子上,死死掐住,“老逼头,看我弄死你!” 门外李军和刘洋等的就是这一刻,大叫道:“黄皮子,你住手!” 他俩径直扑上前去,一人拉着张大爷一只手。 也不知张大爷哪里来的力气,两个半大小伙子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拉不开。 他老伴看这情况,“嗷”一嗓子跌坐在地,哭喊着求饶道:“黄大仙,求喃了,只要放过俺家老头,说啥俺都答应你。” 其他病人听小哥俩喊的真切,也都被吓个半死,赶紧跑出病房。 黄三山闹这一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松了手,左右胳膊猛的一震,将李军和刘洋甩了出去,随后端坐在病床上说道:“你去三条沟找个姓胡的出马仙,我只跟她对话,别人谁来都不行!” 说话的功夫他往我这看了一眼,我对他竖起大拇指表扬了一番。 该说不说,他演技真不错,有鼻子有眼的,还知道找胡阿姨办事。 就在事情即将得到圆满解决的时候,张大爷他儿子跳将出来,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当自己是个J8,有能耐你整死俺爹,俺找到你给你串成烤串!” ------------ 111、表弟兼徒弟 人在社会上呆久了,大多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有些事办不成怪就怪在他尿壶上镶金边,长了张好嘴。 张大爷的儿子二十出头,还没被社会毒打过,骂人竟骂的如此难听。 我搁这琢磨着,咱家山弟做的也不过分啊,咋就让你骂的那么埋汰呢? 听了这句话张大爷立马就恼了,眼神变得分外凌厉,瞪着他儿子阴森冷笑,“喃这个态度就别怪我干死这老头了。” 说完他就挺直了身子站在床上,随着“呼通”一声,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面部着地。 仅这一摔,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溅的满地都是。 他儿子立马火了,拼了命的冲上去抱住张大爷,嘴里各种脏话齐飞,以妈为圆心亲戚为半径,往圆了骂。 张大爷越听越气,直接一个飞脚给他旋到墙上。 他儿子感觉自己像被卡车撞了一样,连魂都要被踹断了,挣扎着动了两下,赫然发现下半身没了知觉。 这一刻,他真有点害怕了。 但他仍不服输,还在那拉硬,叫骂道:“喃就这点逼能耐,还能干点啥,有能耐再给爷来个狠的!” 病房里闹的这么凶,病房外却安静的要死。 当夜值班的都是小姑娘,刚听到点动静就被吓跑了。 唯一一个保安壮着胆子过来,只瞧了一眼就被吓晕了过去,腿一个劲的抽抽。 张大爷望着他儿子,诡笑着说道:“好、好、好,你说要来点狠的,俺偏不。俺就当着你面,让你爹一次一次往下摔,看能不能磨死他!” 说着他又立在床上,“呼通”一声跌下去,两颗门牙打着旋的飞了,连鼻梁骨也摔塌了。 他儿子早就吓傻了,但他还在那嘴硬,“俺说你就这点能耐,还真就这么一点。再来!我看你能摔到什么时候。” 他儿子这般犟种,连他老伴都忍不了了,但见她走了过去,左右开弓,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子,“喃给我求饶听见没,赶紧求仙家放了你爹!” 本仙姑觉得他儿子是有点玩意,我见过犟的,却没见过这么犟的,就这么连摔带打的,脸蛋子都被扇肿的有巴掌厚了,还愣搁那犟。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反倒给李军和刘洋整不会了。 一面张大爷站在病床上一次又一次的摔,誓要给自己干死,另一面他儿子在那一个劲的犟,被他妈往死里抽。 刘洋弱弱的问道:“咱俩现在能帮啥忙?” 李军瞧了瞧这场面,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了,慢慢等着吧。” 要换半年前他俩指定往上冲了,可接触的事多了以后,他俩倒觉得张大爷活该。 人家黄皮子很讲理,上身就掐了掐脖子,压根没想悠你家老头。 甚至,他连人都给你点明白了,指名道姓让你们去找胡阿姨化解事。 是你家好大儿自己不修口德,不仅不商量,还给人好顿骂,骂的那么难听,连他俩都想上去给一棒子。 所以这黄皮子收拾张大爷都是他儿子的错,谁也怪罪不得。 再者说,连他儿子都没说跟黄皮子服个软,他俩瞎操心干啥。 磨吧,磨出头就好了。 就这么一会儿,张大爷已经跳了十来次了,再跳就真没命了。 瞅这架势,本仙姑心里也没底了,那老头被摔得一颗牙都不剩,半张脸都快塌进去了,真要给他干出个三长两短可咋整。 不说不说,再犟种的人也有服的一天。 眼瞅着自己老爹被摔的不成人样,他儿子终于松了口,“对不起我错了……” 这句话说得挺及时,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本来寻思咱家山弟还能再跳两下,撒撒火气,谁知道他竟然颇懂一些见好就收的道理,让我大感意外。 张大爷道:“你刚刚骂我,我也给你干废了,咱俩这算扯平了。你们赶紧找人去三条沟请个姓胡的出马仙,让她过来给我解决解决。” 说罢,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直接栽楞倒了。 李军和刘洋意识到这是黄皮子走了,赶紧跑出病房招呼护士和大夫进来。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张大爷他儿子伤势不重,腰椎错位,正骨修养几天就好了,摔那一下还没他妈抽他的巴掌狠。 张大爷可就严重多了,全身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起码得在医院住一个月。 这就是不积口德,胡乱骂人的下场! 张大爷这消停了,小哥俩也松了口气。 他俩忙活了一整晚,早就困的不像样,彼此靠着,就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睡着了。 这期间他老伴又叫来几个家属陪着忙活,一切安排妥当后,打车奔三条沟找胡阿姨去了。 小哥俩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正好赶上他老伴带着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赶进病房。 那是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人,三十出头,长得特别和蔼,有点像动画片里面的多拉A梦。 李军盯着这人愣了两秒,感觉这人很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甚至走过来的时候还跟自己点了点头,给他整的一头雾水。 趴门口听了一会儿,李军才知道这中年人的来历。 原来他姓赵,乃是胡阿姨远房的表弟,还是胡阿姨的弟子,姑且叫他赵哥吧。 胡阿姨跟他老伴明说了,张大爷家的事她插不了手,如果信得过她,就介绍自家表弟过来给看看。 要是能给黄皮子请下来,就说明这事能办,要是请不下来,那她也没办法了,只能另请高明。 本仙姑一听这话就乐了,心里特别感激。 胡阿姨对李军是真的好,她把自己摘出去,便将这功德全部给了李军。 出马仙也讲究个牌面,赵哥这人瞅着就老实,一点气场也没有,说话客客气气的,压根服不了众。 张大爷他老伴本来不想请他的,但胡阿姨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就勉为其难的请过来试一试。 经黄皮子一闹,病房里就剩张大爷一家了,办啥事也都方便。 赵哥拿出个香炉碗,点了一把香插入其中。 他兀自在暗地里叨咕着什么,随着香火点燃,气场陡然变化,令他整个人显得特别严肃,更带着一股威压,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问什么,张大爷就回答什么。 奇怪的是张大爷话说的模模糊糊,所有人却又都明白他的意思,估计也是借了赵哥仙家的光。 小哥俩正趴在门口听着呢,赵哥的声音忽然从病房里传来,“门外那俩小伙,俺表姐姓胡,她叫喃俩跟我走一趟。” ------------ 112、倾诉 刚刚病房里乱糟糟的,竟没人注意到李军和刘洋的存在,眼见他俩走进病房,家属才问道:“喃俩是干啥的?” 刘洋转了转眼睛,对着张大爷一家挨个摆着笑脸,“俺俩这是特意来看张大爷的,上体育课的时候俺俩没事就跟大爷唠嗑,听说他出事了心里面老担心了,就寻思过来瞅瞅。” 他这谎编的贼溜,你就算不信他说了啥还能不信这身校服吗? 张大爷老伴听的老感动了,当即哭的稀里哗啦,拿了好多东西给小哥俩吃。 赵哥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暗地里冲刘洋点了点头。 他跟小哥俩郑重的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姓赵,喃俩跟我表姐挺熟的,就是住三条沟那个姓胡看事的,昨天喃们还去她家来着……” 李军不声不响,压根没搭理他,就在那低头自言自语。 刘洋却整出混社会那副派头,冲他点了下头,“知道了,都哥们,见过!” 他俩这反应让赵哥挺无语的,赶紧编个瞎话溜缝,“可不咋,都哥们。俺一会儿需要点人手,喃们俩过来给我搭把手啊,让我化解化解这事。” 说别的他俩左耳进右耳出,一提到‘化解事’可让他俩来了精神。 既然能跟黄皮子和解进而解决这场校园风波,小哥俩还有啥不愿意的,他俩当即表示同意,直接扶着张大爷和他老伴上了出租车,一路去了赵哥家。 说来也巧,张大爷也就脸骨折了,其它地方基本完好无损,压根不影响行动。 这可给本仙姑乐够呛,一个劲的往山弟身上瞥。 该说不说,他这心眼子真不少,生怕后续的事办不成,甚至在妨人的时候还留有些许分寸。 这让我越发好奇,他身上到底发生过啥,能让这么有分寸的仙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非得整死学校那三个人。 赵哥家就在中心医院附近,平常靠做早餐维持生计,有业务了才干些出马仙的活。 进了家门,李军顿感透亮,连心情都变好了。 他家明明是个又矮又小的平房,可看上去却要比商务酒店的大堂都要宽敞。 屋子里的布置也很考究,跟胡阿姨家一样,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东西码的特别整齐,就跟退役军人似的。 再看赵哥本人,衣服虽然旧了些也脏了些,却自有一股端庄得体,让人越看越顺眼。 进门没走两步,右手边的屋子就是香堂了。 跟胡阿姨家的布置差不了多少,整体感觉特别明亮,就是墙上挂着的胡家仙有所区别。 胡阿姨家里挂着的,乃是一只九尾白胡仙,除了尾巴之外,其他跟人类无异。 而赵哥家里的,则是一只黑狐,迎月而拜,吞吐精华。 李军瞅了瞅那画像,心里又生感应,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连打五个之后,又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给本仙姑吓了一跳,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本仙姑原来是客,到人家地盘也得讲究礼数不是,于是我便拉着还在那嗑瓜子的黑老五,给赵哥的仙家们一一行礼。 我俩一直隐匿着身形,赵哥肯定看不见。 但从他表情上来看,他堂口上的仙家对我们这一行人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赵哥找来一张凳子,让张大爷坐了,旋即在香炉碗上点了一把香,自己则又给张大爷查了查事。 其实这上香的规矩并没有那么死板,各地都有各地的流派,各家也都有各家的方法。 赵哥虽是胡阿姨的弟子,诸多规矩和手段学自胡阿姨,但在出马立堂以后,一切规矩还要以自己家堂口为准。 仙家告诉你上多少就上多少,听他们准没错。 上了一把香之后,但见这火苗直接窜了起来,隐隐冒着火光,稳定且明亮,乃是个大吉之兆。 赵哥道:“看这香火,想来人家黄大仙不跟你们计较了,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 随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香火继续往下烧,四平八稳的,特别好。 当他问张大爷什么时候在学校打更的时候,香火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听“噼啪”两声,其中一根爆炸来开,将香灰打的四散。 众多白烟之中,猛然生出的一缕黑色,呈扩散势头。 眨眼的功夫,黑烟和白烟已呈分庭抗礼之势,渐呈凶相。 赵哥面色微变,详细问道:“喃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学校做打更的,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 张大爷从嗓子眼里挤出话,说的特别清晰,“从退休的时候开始干了,干了三年整了,三月份开学的时候干的。” 赵哥一边掐指一边看着香火,又问:“在那之前,喃家有没有直系亲属在学校干活的,或者说搁厂子里面工作的。” 张大爷回忆了下,回道:“俺以前干过瓦匠,刚建学校的时候,给学校砌过墙......” 话音刚落,本来燃烧的香火突然熄灭,烟灰也拦腰截断,扑簌落下。 赵哥心头一紧,心知就是在那时候出的岔子。 他看向刘洋说道:“麻烦个事,唱个请神的调子呗。” 刘洋瞪大了眼睛,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你确定?” 赵哥道:“嗯,俺师父看好你,就给整两句吧。” 刘洋拢共就会那么一套词,万一唱不下来咋整,他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实在没底。 但此间又没别人会整这唱词,自己多犹豫一刻张大爷便要多遭一刻的罪,于是便硬着头皮唱了起来。 他嗓子高亢且清亮,一嗓子下去,配合神鼓和神鞭,有种新老合一的感觉。 唱着唱着,赵哥便跟着他动了起来,同时他也开了嗓。 他唱的词更像是一种辅助,将原本的请神调变成了一问一答的形式。 刘洋在那问、赵哥在那答,问的是委婉温情、答的是落泪神伤,给仙家在人世的诸多不易、酸甜苦楚全都唱了出来。 唱着唱着,张大爷突然来了感应,紧接着便张大了嘴,嚎啕大哭。 至此,刘洋才真正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那是一种穿越了时间于空间,相隔万年,来自于荒古时期的神力。 他渐渐熄了声,冲赵哥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赵哥也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老仙家,整点啥不,俺家有现宰的小凤凰。” 张大爷眼神黯淡,摇头啜泣道:“俺不吃,俺下来就是想让喃们给我评评理。” ------------ 113、血案 从王霞妈妈的口中,小哥俩对黄大仙有了一些最基本的了解。 通常他们是很爱笑的,也很好动,所以在被请下来的时候,通常会一边笑着一边毛手毛脚的跟人开玩笑。 而这个黄皮子却表现的特别反常,既不撂狠话也不求东西,就在那一个劲的哭,由此判断他身上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冤屈。 本仙姑也好奇,究竟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变成了这副凶恶模样,竟连害三条人命。 赵哥劝说道:“你既然肯下来,一定是想解决问题的。所以咱们把话好好唠唠,我给你评评理,咱们一起寻思个解决的办法。” 他给张大爷点了一根烟,自己也陪了一根,这场面,瞅着就跟平常日子里,两个男人坐一起闲话家常似的。 淡淡的青烟缓缓飘去,张大爷止住泪水,仔细嘬了两口便打开了话匣子。 要说这事得追溯到四十多年以前。 那时候凰海学校还没成立,校址处仍旧是一片特别邪性的乱葬岗。 黄三山修行不错,到了可以抓弟马累功德的阶段,于是便带着本家一众子孙浩浩荡荡的从山里出来了。 跟咱们这样的老堂仙家不同,黄三山乃是清末时候修行得道的,年头短,缘分也浅。 而且他家祖上都是普普通通的黄皮子,没啥传承,所以他要上堂口,还要靠自己跟弟马结缘。 结缘这种事,就跟人想发财一样,七分天定、三分打拼,自己再努力也没用。 他连闯了好几个堂口,都被人给赶出去了,一时半刻想不开,不由得心灰意冷。 他自己跟人结缘受挫,却不能耽误一众子孙修行,于是便想寻个好去处,暂做安定。 这里面本仙姑插一句,其实咱们胡黄两家修行法门差不多,都属于带毛仙家修行,共有五种修行方式,分别是拜月纳气、捣药炼丹、听经闻法、持咒练道和闯天关。 其它四种修行方式对黄三山及其子孙来说都不现实,所以他只能找个灵气浓郁点的地方,通过拜月纳气的方式修行。 而在那个年代,咱们这儿的经济发展特别迅猛,基本处处都有人,就连所剩不多的几个山头也早就被其它仙家给占了。 所以黄三山只能铤而走险,带着一众子孙来到了乱葬岗。 至于为啥选择乱葬岗,这里面也有讲究。 首先那片地方比较开阔,没有高楼遮挡,能很好的收集月华,供给修行。 其二便是乱葬岗阴气旺盛,这阴气跟灵气有许多相通的地方,都能助被毛戴角者修行。 其三便是远离人烟,不易被发现,性命无忧。毕竟黄皮子在那时候属于害兽,人们怕他们偷吃鸡鸭等家禽,看见了一般都会选择果断打死。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些子孙下山,乃是出于对后代的一片关爱之情。 他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自己闯堂成功跟弟马结缘,名字就能被写在堂单之上,而他这一家子孙都能享受到香火供奉。 就这样,他白天去闯堂结缘,晚上便回到乱葬岗指导后辈子孙修行,转眼的功夫便过了两年。 这期间后代子孙在乱葬岗修行有成,他的大儿子已经修行到可以讨封了。 就在他感谢天地,让自己这一支的子孙后代能够步入修行路的时候,灾难也悄然而至。 一天,厂领导开会提议,为了解决厂里职工子女的上学问题,想要在厂区附近建立一所附属学校。 那年月这种事挺常见的,厂领导拥有的权利挺大,一个厂子不仅有附属学校,还有附属医院,甚至还有隶属于厂子的保卫科,里面有正式编制的警察和武器。 现在这种情况也有,譬如铁路警察就是隶属于企业的警察,跟那个时候的保卫科一样。 建立学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件好事,于是得到了一致同意。 最后就剩选址的问题了,学校既要有操场又要有教学楼,占地是个挺大的事。 周遭几片地都用来扩厂建设了,一时半刻找不到适合建学校的地方,可想着想着就有人想到了那片乱葬岗了。 那时候人们的想法单纯,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通通都是犟种倔驴,就算有个别领导害怕也不敢表露半分。 于是乎,事情进展的特别顺利,决定是上午开会做的,下午各种机械设施就到了,仅仅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乱葬岗就被彻底翻了一遍。 等黄三山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断了腿的大儿子。 说到这,张大爷手中的一根烟早已抽完。 他颤抖着手,双眼失焦的看着前方,虽没有哭,却自有一股悲凉从他的神态之中透出。 赵哥又给他点了一根,轻声问道:“所以说,除了喃大儿子之外,那一大家子都死了是吗。” 张大爷猛吸几口,神色特别悲怆,连说话都颤抖了起来,“没、没有,还有个、有个姑娘,被人给抓了。那人给他关在笼子里忘了,饿了整整一个月,死了。” “还有个......还有个孙子,被个半大的小伙子带回家,生火给炖了。” 说到这,他面色渐渐黯淡,欲哭无泪。 赵哥听后也是一个劲的沉默,心里特别不好受。 类似于本仙姑这样的草仙,刚开始修行得道确实是这样。自己修行有成具备神智,可子孙后代却还是普通的动物,免不了被人杀戮、凌辱。 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们死去却做不了任何事,每每想来都有一股悲伤难以自抑...... 张大爷继续说着他的过往。 他的子孙后代虽然死的凄惨,但那也是他们的累世的果报,即便伤心难过也没有办法。 况且自己作为一个修行者,更应将这些事情看淡、看透才对。 只是道理他能接受,他也会约束着自己不去做一些害人的事,可仇恨却一直深埋在他的心里,成为一颗种子,逐渐发芽、结果。 尤其,学校里还有无数怨愤难平的阿飘,在他们的作用下,黄三山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而这些,都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改变几家命运的契机。 ------------ 114、求收留 没过多久,学校就开始动工,鉴于经费有限只够建一排低矮的红砖平房。 校领导将这些平房划分出几个大教室,再把空地压实铺设上一层煤渣用来当操场,学校便算成立了。 白天学校里阳气旺盛,邪祟们不敢作乱,可一到了晚上整间学校便成了他们的聚集地。 无数阿飘不知去往何处,自夜半子时到第二天鸡鸣,整夜没头没脑的游荡在煤渣操场之上。 在这些阿飘之中,两只黄皮子赫然醒目,正是黄三山和他的儿子。 他俩并没有离开这里,反而安顿了下来。 一来,学校晚上没啥人,再加上操场比之前平坦整洁,更方便吸收月华修行。 二来,这里是他们的家,也是族人们埋骨的地方,这里有他们的思念。 其实这也是他们的无奈,天高地阔,却好像容不下他们两个被毛戴角的生灵。 不过黄三山并不气馁,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气势。 在儿子养伤的这段期间他也不去闯堂了,白天没事在学校里做神通捣乱,吓一吓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算是给自己枉死的子孙们出气。 夜晚他便带着儿子一起拜月纳气,精深修行。 月代表皎洁清净,可抵消一切毒气、瘴气。 月出之时,阴阳交替、万籁无声,以此地阴邪之气做屏,黄三山和他儿子便可走出洞穴,自由行动。 月光撒满了整个大地之时,在操场的最中间,两只黄皮子前爪成作揖状,后爪成蹲立势,对着月亮顶礼膜拜,呼吸吐纳。 纳入月华之祥和,吐出体内之兽气,在一呼一吸之间,感受天道运转,修行仙门功法。 他俩就这样夜夜拜月,修一个恒心,修一个静心,修一个持久心,修一个脱胎换骨成道心。 没过多久他儿子身上的伤便好了,也到了讨封的时候。 常言道,胡求尾、黄讨封。 乃是胡和黄两家在修行路上必有的一道坎。 胡求尾,则是八尾狐狸即将修得圆满变幻九尾的时候,需要让有缘法的人许愿,只要在狐仙能力范围之内,上刀山下油锅都能给你办了,但这样便需要砍掉自己一根尾巴。 此时狐狸刚刚修成八尾,砍掉一条则变七尾,修行退缩,还需要再修行一百年才能修行至八尾。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有人许愿让他长出九条尾巴才能修得圆满。 而黄讨封则是在黄鼠狼即将修炼成仙的时候,向有缘人询问自己像人还是像神。 倘若回答像人,黄家则会前功尽弃、道行受损,需要继续重修不说,自此以后只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遭受苦难。 此时,人毁了黄鼠狼的道行、害的他直立行走白白受累,定会遭到他的报复。 倘若有缘人说他像神,则回让他正式踏入修仙之路,成为修行有成的精灵,势必感恩回馈。 黄三山的儿子此刻便到了要向有缘人询问自己像人还是像神的时候。 像咱们这样有老堂口的仙家,一般会拜托弟马替咱们完成,一来能确保自己修行不退,二来也方便讨封之后上堂口修行。 而像黄三山跟他儿子,属于没有根基的散修,压根没人会帮助他们,只能凭借他们自己的运气。 说来一切都是天命,也怪不得别人。 当时学校修建厕所,就是现在教学楼后面的那个。 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正在那埋头苦干,拿着砖头一个个的砌墙。 他一面干活,一面抱怨,“这帮瘪犊子玩意,天天抓虎俺。妈个蛋的,啥脏活累活都得我干,砌便所又不麻烦,大家一起嘁哩喀喳干完得了呗,还分工,分你奶奶个腿。” 这一干就到了傍晚,累的他头晕眼花,上气不接下气,正斜靠在厕所旁休息。 许是那天累坏了,靠着靠着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照在了头顶上。 他迷迷糊糊的爬起身,侧耳听去,感觉操场上像有百来人在那来回走步一样,发出阵阵“莎莎”的声响。 这让他立马清醒了,脑中赫然响起自家老娘嘱咐,“学校里面不干净,日落之前赶紧回家!” 他躺的有点久,腿不过血了,酸麻不已。 刚挣扎着站起来,就看见诡异的一幕,但见月光下,有只黄皮子,如同人一般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向他问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他本来就害怕,此刻在看见动物说话,心里更加惊恐,张着嘴半天也没个动静。 那黄皮子铁了心的等他一个回答,将身子往前挺了挺,两只手成作揖状,问道:“你好好看看我,到底像人还是像神?” 他愣了一愣,突然“哇”的一声跑了。 要是如此,至多讨封不成,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事情坏就坏在那小伙子嘴不干净,还没跑多远便回头骂了一句,“你像你爹了个j8你像!” 黄家气性大,黄三山儿子讨封不成,还被人给骂了,一时间气急攻心,竟被气的晕倒,两腿蹬了几下,当即死了。 至此,他下山来所带的所有子孙尽数丧命。 他望着儿子的尸体怔怔出神,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悲惨。 无比的悲痛令他心绪激荡,乱葬岗阴邪之气令他恍惚了心神。 此时此刻,他放弃了所有的修行和理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张大爷说到这的时候,仍不免情绪激动。 赵哥像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修行本就逆天而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你贪心想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家族带入修行路,却不想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张大爷又要了一根烟,连嘬数口,“难道他们就该死吗?难道,只因我踏入修行路,就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惨死而什么都不做吗?” 赵哥道:“所以你杀了他们,对吗?” 张大爷神色又突然变得暗淡,“是啊,死的那个小姑娘就是饿死我女儿的后人,两个打更的,一个当年开铲车杀了我的子孙后代,另一个炖了我的孙子。而这个姓张的,就是当年骂我儿子的那个砌厕所的!” 说到这,所有人都恍然了,本仙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做的如此极端,实在是切齿大恨,不报不足以解气。 赵哥叹息一声,“你当时闹了他们,没往死里下手是不?” 张大爷道:“是,却不想因为我的仁慈,导致了祸患。他们寻了个道人,将我封印在那污秽之地,这一封就是四十年、整整四十年!” 张大爷语气平淡,可这四十年却令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黄鼠狼的寿命也就十来年,四十年的时间相当于他的三辈子! 数不清的血仇,无尽的仇恨,再加上长达四十年的囚禁和阴邪之气的沾染,他能给张大爷一个机会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赵哥道:“俺同情你,但不赞成你的做法。你说个解决办法吧,如何才能抚平你的愤怒。” 话音落地,张大爷的眼睛逐渐看向了李军,“他家老教主答应过,说他能收留我!” ------------ 115、总算解决了 李军到底是有点悲催在身上的,想帮忙没帮了,最后反而自己惹一身骚。 那黄皮子口口声声说受了老教主的指点,要上自家堂口,着实让李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答应你,实在是俺们家还没堂口呢,再者说我家也没啥老教主,我最多在梦里见过一个身穿白盔白甲,手拿长剑的仙姑。” 一听黄皮子要李军家堂口,给赵哥也干懵了,他也不知道这黄皮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笑呵呵的劝说道:“老仙家,据我所知,这孩子还没出马立堂呢,你想上人家堂口也上不去啊。” 张大爷一听没戏,立马急眼了,“啥玩意?他家老教主都答应俺了,咋还能出尔反尔呢,你信不信现在我就给这老登宰了!” 说完,他便豁然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拿出一副誓要撞死在墙上的架势。 这可给李军吓够呛,心里暗暗后悔,生怕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葬送一条人命。 他眼珠转了转,正想编个瞎话,谁知话还没说出口,耳朵率先热了起来,给他烫的直接蹲在了地上。 他被通了心窍,再加上本仙姑给他打了感应,立马知道这意味着啥。 你可以骗亲戚、可以骗朋友,道德底线低一点,你甚至连你爹妈都能骗,但你千万不能骗咱们仙家,否则定要你好看! 几人就这么一犹豫,张大爷果然站了起来,冲着墙就去了。 得亏赵哥一早叫了仙家护持,这势大力沉的一撞被他用胳膊拦了下来,要不后果真不堪设想。 赵哥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喃不是说他们家老教主答应你了吗,具体咋个事给俺们讲讲呗。” 说着,他往香炉碗里插了三根香,请了仙家查事。 只听得张大爷娓娓道来,将学校操场如何遇到咱家老教主,如何被他制服,又如何许诺他上堂口的事尽数说了。 末了,他还哭唧尿腚道:“没喃们这么欺负人的,喃老教主都说了,让俺以后跟喃们老堂人马一起混,让我时刻跟着你。你要是今后不打算立堂口,我就天天跟着你,定给你闹得鸡犬不宁!”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透着血丝,给李军吓的向后跌了跌。 别听他讲的玄乎,可李军心里有感应,知道他字字句句说的都是真话。 只不过,李军虽对出马之类的事感到好奇,也帮助过一些外鬼仇仙,可说到底都是善心善意所致,他自己压根没想走出马这条路。他还是想完成姥姥的心愿,好好读书,考大学、上军校,报效国家。 再者说他学习这么好,考上重点高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哪个好端端的栋梁之材甘心出马顶香? 李军有点想哭,感觉自己想被别人摆了一道。 不答应出马张大爷就得在自己眼前被黄皮子干死,答应出马又违心,咋选都不对。 想着想着,他驴脾气也上来了,回绝道:“我没见过啥老教主,他说啥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确告诉你,出马顶香这条路我从没想过。他要你跟着我你就跟着,反正我不出马!”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给张大爷说的连退了好几步,径直跌坐在凳子上。 本仙姑理解他的心情,苦难和仇恨他可以放下,但他这辈子飘零半生,唯一所求便是能跟个弟马结缘,有个堂口有个家。 而今他的目标马上就能实现,却又被人亲口告知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这让他如何接受? 张大爷连声冷笑,“呵、呵、呵”,一声比一声凄惨。 赵哥一个劲的掐指猛算,就在陷入绝境之时,仙家查完事回来了,将事情前前后后跟他这么一说,让他心里特别透亮。 他忽而换了神色,极像一只慈爱的狐狸。 “你就宽宽心吧,这小娃娃自有命数,别人强迫不了他。再说了,人家老教主既然敢应你,就一定有他的理由。退一万步讲,他不出马他家老教主不也没地方呆吗,他还能坑自己啊。你就搁着等,等一线命数。” 咱家老教主眼睛是毒,怪不得能给他收在麾下。 总体来讲,黄三山是本仙姑见过脾气最好的黄家仙,我敢断定,倘若他不受乱葬岗阴邪之气的影响,即便身负血仇也不会出来报复。 我本想着黄三山能闹死李军,未料到他自己寻思了一会儿,竟然想通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还有一个条件,明明白白的跟张大爷他老伴说了。 他儿子是被张大爷气死的,不管是不是一时口误,最终这个果报都得落在张大爷家身上。 本来他想一命抵一命的,但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老张家只要给他儿子塑个身,放孤山庙里供奉,这笔账便一笔勾销。 张大爷的老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说塑一个,就算十个也没他老头命金贵。 她自然是满口答应,对着黄三山千恩万谢。 随后,双方谈好具体时间和地点,事情就算了结了。 送神调刘洋没学过,也不会唱,好在黄三山品性纯良,也不闹幺蛾子,刘洋敲鼓、赵哥唱词,很顺利的给他唱了下去。 经此一事,李军特别闷闷不乐,感觉自己的人生受了摆布。 就好像仙家提前给你安排好了所有事,你发的善心也好,做的决定也罢,都是为了今后出马顶香做准备。 不得不承认,有些仙家确实会这么做,给你铺出一条修行路。 但这里面更多的,还是弟马自己的缘,如果没有仙缘,给你铺再多的路又能如何? 而且,就算有仙缘,最终能否出马也是弟马自己说了算,仙家只是给弟马一个选择,最终的一票否决权还握在弟马的手里。 李军脑袋乱乱的,心里想逃。 倒是刘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显得特别开心。经过这次,他不仅感觉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还赚了一百块钱。 本仙姑也觉得此番收获不小,看咱家山弟也顺眼了许多。 只是有些时候,计划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推动李军步入出马的这一天,竟会如此迅速。 ------------ 116、一带二 赵哥家事情一了,小哥俩就各自回家了。本仙姑瞅着山弟那一脸复杂的表情,有点好笑也有点想哭。 其实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从幸福与苦难、希望和绝望之中磨出来,才变成现在这般洒脱的模样。 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如同看过去的自己,此时此刻恍如彼时彼刻,心中千百滋味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我虽在修行路上比他早行了几百年,此刻却也无法在心境上给他指点。有道是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对于修行者而言,只有熬过千万劫,才能百炼成钢、羽化成蝶,毕竟红尘洗练,练的就是这颗心。 而这些,各自都有各自的体会,他人是代传不了的。 不过我终究不忍看他这副丧气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仅你要等,俺们这些老堂口的仙家也要等,李军这辈子不出马,俺们也出不了头,说到底咱都是一样的。” 得了我的安慰,山弟神情舒缓了不少,他想了一阵,咬咬牙,“好,我等!” 中心医院在六条沟附近,坐上205路公交车大概四十五分钟左右就回头浪镇了。 李军彻夜未归,留下王接管晕在家里,也不知道他机不机灵,能不能过了姥姥这关。 一路上他想了好几个说辞,试图解释自己彻夜未归,可这些说辞又无一例外都被他给否了,毕竟对于初一的学生来说,这些说辞无异于上坟烧报纸,糊弄鬼。 就在李军一筹莫展的时候,205路公交车到了总站。 他一下车便看一道熟悉的身影以七十迈的速度向他飞驰而来,定睛一瞧,不是王接管还能是谁。 他有点意外,“你不是在俺家吗?” 王接管摸了下他的脑门,回道:“你脑袋也不烫啊,咋说话秃露反帐的。俺就搁喃家晕了一会儿,还成天搁那呆着啊。” 这么一想也对,是他自己跑了一天,咋还说上别人了。 王接管看他一副迷糊的状态,给他整到拉面馆,随意糊弄一口,一边吃东西一边问了些问题。 李军也不含糊,将夜探学校、教学楼背面的小红门和黄皮子妨人命的事都跟他说了,给他说的连连赞叹。 最后说到请神上身的时候,更惹得他交口称赞,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道:“老铁,你这波,我给满分!” 但话又说回来了,外面的事虽然得到了圆满解决,家里面的姥姥可糊弄不了。 他接连叹息道:“咋整啊你说,现在回去要没有个正当理由,指定得被姥姥打个半死。” 听这话王接管乐了,“你猜我为啥搁这堵你?” “为啥?” “串供啊,不然呢?” 原来昨天王接管晕的结实,直到姥姥回家他才睡醒。 他跟姥姥还算熟悉,毕竟整个寒假他都跟李军一起学习,少不得来家里晃悠。 姥姥见他勤奋好学,对他印象很不错,平时还给他弄些小零食,比自家外孙的待遇还好。 一瞅来人是王接管,姥姥便乐了,“又来找军的啊。” 王接管在社会混了许久,人情世故还不是手到擒来,直接装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哪能啊,专门来找您的,这几天没看见你,都想你了。” 他这一通说的特别肉麻,却正好拍在了姥姥的心尖上。 老人家立马回道:“唉呀妈呀,喃有事就说呗,整这一出干啥?” 别看她嘴上有点埋怨,态度却温柔的不行,显然特别吃这套。 这让王接管顺杆爬了起来,“是这么个事,俺们学校出了点事,都放假了。所以就寻思着让李军上俺家给我补补课,还有他那个叫刘洋的小哥们,俺们仨一起,今晚就不回来了。” 一听这话,姥姥心里乐的蹦高。 她这大外孙从小就没朋友,刚上初中就一连交俩,还都是爱学习的好学生。这让她几乎没犹豫,直接答应道:“行,喃们去吧。” 于是乎,李军想了一路无法解决的事就被王接管这么轻描淡写的给揭过去了。 王接管隐约猜到李军去忙活张大爷的事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为了谎言不被拆穿,便在网吧凑合一宿,天一亮就来车站附近等着。 王接管做的也太够意思了,这给李军整的,都不知道说点啥了。 总之大恩不言谢,俩人也算同甘共苦过,说多了倒显得外道,敬了一杯饮料聊表心意,便各自回家了。 李军一进门整个人便松了下来,毕竟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姥姥虽然没说啥,但心里早就知道这几个孩子去干啥了。 半大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你上网上一宿那能理解,让你学习学一宿,你当自己文曲星转世啊。 学校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假,她自己又不是个聋子,去菜市场买菜的功夫,就听说学校发生的邪乎事了。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李军总算平安回来了,瞅那样子事情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她自己倒也不用多担心。 也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她特别容易累,总是动不动发昏,做做饭的功夫眼前就一片黑。 她也没啥精神头说话,把饭菜端上桌便躺下睡了。 李军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想了很久,总感觉脑袋乱呼呼的一片,啥也想不明白。 让他出马吧,他觉得这件事特别扯,不出马吧,他又很可怜那些仙家。 尤其黄三山借张大爷之口诉说的那些事,令他很是揪心。 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呼噜都打了起来,口中还喃喃念叨着,“我不想出马......” 本仙姑也是实在没辙了,仙家不会干涉弟马的选择,也不会强行让他做这做那,一切都得看他自己。 我在这一个劲的关注李军,却忽略了自己。 一个杀人犯、一个叛逆少女,黄三山和黑老五这俩货,本仙姑实在不知该怎么带。 按照惯例,事情了结之后跑哥需要回山里像老教主汇报情况。 既然山弟接替了跑哥的位置,这汇报的活自然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本仙姑告诉他,“你回山里去找老教主,把整件事都跟他讲一遍,顺便给俺带个话儿,就说李军对于出马一事特别抗拒,问问他有没有啥办法。” 一看来活了,山弟显得异常兴奋,活像刚实习的大学生,眼睛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他飞一般的跑了,连个地址都没问。 本仙姑也懒得管他,山人自有妙计,让他自求多福吧。 我对着黑老五翻个白眼,瞅着她一直嗑瓜子的死样就来气,“黑老五,我跟你没仇吧,你咋来了一句话不说呢?” 黑老五反白了我一眼,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嗑瓜子呢,说啥,一天到晚哪那么多屁嗑。” “......” 本仙姑无语,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又难熬了。 ------------ 117、突然的变故 年轻就是好,李军在家结结实实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的,一点疲惫也没有。 对于年轻人来说,没有啥疲惫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觉,这要换个四五十岁的人,估计半条命都得搭出去。 他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以往这个时候姥姥早就起来为他做饭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还赖在床上。 “可能是她老人家身体不舒服吧。” 其实从过了年以后,姥姥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不光觉越睡越多,人也特别没有精神,还经常动不动就忘事。 她总说自己没事让李军别担心,可李军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发生一些大事。 他每次问姥姥,老人家都支支吾吾的,最终将这一切都归结于‘换季’。 也确实,在换季的时候老人家是容易得一些病,甚至还要提前去扎两针。 反正今天也不上课,李军便起来做了顿早饭,让姥姥一会儿起来吃点现成的。 他这刚做完,还没来得及端上桌,刘洋便来敲门了。 此时姥姥也醒了,看看门外的刘洋,又看看锅里热腾腾的饭菜,脸上流露出一种特别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尝了一口,泪水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李军说道:“姥姥,饭菜俺热好了,你记得吃哈,我跟同学出去一下。” “诶~”她答应一声便让李军走了,啥也没问,独自一人将饭菜盛了出来,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现在想了想,李军现在不仅会做饭,还有了要好的朋友,基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也没啥放心不下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他结婚生子,可人活一世谁又能保证没点遗憾呢。 想着想着,她又笑了,笑的很安心。 李军刚推开院子的门,便看见刘洋站在那,还有他的爹妈陪着他一起。 瞅这阵仗,李军表情有点不太自然,再瞅他爹妈脸阴沉沉的脸色,更让李军心里没了底。 倒是刘洋能表现的轻松点,将他拉了过来,说道:“校长昨天晚上给俺爸打了电话,让咱俩今天早上去学校一趟,说是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要对咱俩进行一次问话。” 李军年纪尚小,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校长,一听这两个政府职能部门的名字就开始麻爪。 “找咱俩问啥,咋还两个局,想弄死咱俩啊。” 刘洋两手一摊,“我特么哪知道,问啥答啥呗。” 就这样,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教导处,一进门,二十来个领导模样的人便将他俩给围了起来。 刘洋爹妈站在那给各位领导陪着笑脸,场面一度显得非常紧张。 这气势可给小哥俩差点吓尿了,畏畏缩缩的,跟个小猫似的。 直到一个秃顶的大肚腩走过来问了几个问题,才让他俩才逐渐放松。 其实也没啥特殊的,他们就是想问问,小哥俩为啥大半夜去学校,是不是知道点啥。 一开始,李军和刘洋还收敛着点,都照常理了说,杜绝一切封建迷信。 可说着说着,两人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秃顶胖子的问话特别富有技巧,听着都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可话里话外却透露着对两人的怀疑。 言外之意就是,这三条人命案子肯定跟小哥俩脱不了干系,且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事实证据。 现在就是看两人的年纪小,想给他们个机会。 而且在这三桩案件里面,他们最多就是个望风的从犯,就算如实交代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所以才请他们两个积极配合,还那三个死者一个公道。 说来说去,就是让小哥俩认罪伏法、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一套。 小哥俩听出了弦外之音,也不跟这些当官的藏着掖着了,直接把学校里闹阿飘、闹黄皮子还有请神上身这些事都告诉了在场的诸位领导。 尤其在说闹阿飘这段的时候,几个领导似乎真感觉到了阴风,下意识的回了头。 李军和刘洋说的都是实话,谁也拿他俩没办法。 最后那个秃顶领导拍板,责令校长对两人好好教育,别天天大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也因此,两人喜提‘封建迷信二人组’的新称号。 本来刘洋还没啥抵触的,可一提说‘封建迷信’,他便急眼了。 他也不管人多人少,当即就还了嘴,“啥封建迷信啊,你不懂别特么瞎说啊。” 那个秃顶领导可是在场最大的官,教育局的副局长,被一个半大小子这么说,脸紫的跟茄子似的。 校长好一个赔不是,直到刘洋他爹当众给了他一个窝心脚,此事才算作罢。 后来又调查了半个月的时间,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尸体被送到省城解剖,在他们的身体里提取出了神经毒素,最后将死亡原因推到了毒素致幻上。 反正官方有官方的理由,总能靠的上,也不需要小哥俩去操心什么。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姥姥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转眼到了五月份,姥姥的身体突然好转了,气色红润了不说,精神也变得特别的好,连觉都睡得少了。 这让李军心里踏实了不少,享受着幸福的安定。 可不知怎的,姥姥身体明明好了,他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反而更强烈了,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至于为啥会有这个感觉,本仙姑没敢告诉他,更没给他打感应,只因连我也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本仙姑让山弟回山里去问老教主,说李军对出马顶香这件事特别抗拒,有没有啥应对措施,需不需要提前计划一下。 山弟腿也不慢,第二天下午就带回了老教主的两个指示。 其一,李军出马顶香之前一定不要给他打感应,所有的选择都靠他自己,就算这辈子他不顶香火头子咱们也认了。 其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李军历练太少,还顶不起咱们一堂口的仙家,眼前他有个难关,帮不帮他,该怎么帮他,老教主要本仙姑自己看着办。 这话听着前后矛盾,但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也就到了五月中旬,李军放学回家,赫然看到姥姥倒在了地上...... ------------ 118、只有一个办法 在见到姥姥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李军懵了。 他的大脑轰鸣一片,就跟脑袋没长在脖子上一样,啥也不知道。 他本能的跑出门,想去三条沟找胡阿姨,却在踏出门的瞬间,脑袋陡然一热,立马惊醒,“救护车,得去叫救护车!” 他连鞋都没穿,飞跑去电话亭,哆哆嗦嗦的将电话卡插了进去,摁了今生不曾摁过的三个数字。 “喂,是1、12、20吗,我姥姥、姥姥病倒了,我们、们家在头狼镇......” 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去压制心中的慌乱,直至累的满头大汗才堪堪将事情说明白。 那年月交通并不拥堵,电话挂了没多久救护车便到了。 只不过,这速度未必能快过阎王的脚步。 就在医护人员将姥姥抬上救护车的瞬间,李军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其中一人穿了一身黑,而另一人则穿了一身白。 两人的衣服工工整整,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褶皱,神情肃然的站在姥姥的身侧,随着她一起上了车。 紧接着,天空中盘旋起阵阵笑声,其中夹杂着几分神圣和庄严。 这笑声令人发寒,让李军不由得缩了身子。却跟鬼神那种阴冷不同,这种冷带着一抹肃杀,更带着一抹沉重。 他并没想太多,攥着银行卡跟姥姥一同上了车。 车上,大夫对姥姥进行了初步的检查,仅仅看了表征和心率,就已经出显现出特别慌张的神色。 李军赶忙问道:“我姥姥怎么了,到底得了什么病?” 大夫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同情,却又在瞬间被一抹冰冷所取代。 他看着李军,用一种极其专业又特别生硬的语气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还需要进行下一步检查。” 此刻,李军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目不转睛的瞧着姥姥,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 救护车开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中心医院。 车刚停下,车上的大夫便呼喝了一些李军听不懂的行话。 刹那间,好几个大夫和护士簇拥了过来,随后姥姥的身上便多了几根大管子。 李军此刻特别无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大夫和护士忙碌奔波的身影。 最终他签了很多字,亲眼看见姥姥被送到了一个名为ICU的地方,跟着姥姥一同进去的,还有那一身黑和一身白的两个人。 头一次,他感受到绝望与无助。 他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失焦的双眸无助的望着ICU的大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知不觉,四个小时过去了,大夫从病房里出来,拿着一摞长长的化验结果和影像资料。 李军飞扑上去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这个大夫仍旧是那副神色,同情从他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变得无比的冰冷。 他用最为职业的语气和极其客观的态度阐述着姥姥的病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人,肝脏破裂到那种程度居然还能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伤口都呈现出愈合的趋势。” 李军听了以后,眼睛里泛出了亮光。 虽然他听不太懂,但大夫既然说呈现出愈合的趋势,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姥姥的病能治了。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大夫接下来的话让他跌入深渊。 “虽然你姥姥肝脏破裂一直呈现向好的趋势,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她的伤势有些反复。陈旧伤和新伤相互叠加,脏器已经不堪重负,或许......” 情急之下,他揪住了大夫的衣领,“或许怎么样?!” “抱歉,我们实在无能为力,或许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回家好好准备准备吧,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大夫的话直接给姥姥判了死刑,活像一把巨大的铁锤,将李军的心砸的稀巴烂。 他不敢接受这个现实,跟丢了魂儿一样在医院里不断的游荡。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搀着姥姥,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医院。 他的耳边一直萦绕着大夫的话,“回家好好准备准备,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李军不想认,更不能认,他在心里略微挣扎了一下,问道:“姥姥,俺求你了,咱去胡阿姨家吧,她一定能救你!” 姥姥本还想劝劝他,给他宽宽心。 可瞅见自家外孙这副可怜的模样,她心也抽痛的不行,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最终只变成了一个字,“好!” 他们到胡阿姨家的时候,正好赶上胡阿姨给自己跳神窜香。 吴老哥不知从哪又整来一幅神鼓和神鞭,一边唱着唱词,一边给李军使眼色。 他的唱词还是那么利落、干脆,只是唱了一半,却好似突然改换了唱词。 但听得他唱道; “云锁深山行人少,古洞修真彻夜寒。” “清泉缭绕伴仙客,香烟腾腾吐真言。” “妙法高深频度世,查言治病震灵坛。” “玄观开处惊龙虎,道行现处不虚传。” “吾奉金花教主旨,急急如律令!” 吴老哥唱别的神调,唱到最后都是越唱越缓、越唱越轻。可这神调他却是唱的声如雷霆,直至最后那一声‘令’字出口,胡阿姨竟浑身哆嗦了起来。 吴老哥又敲了一声鼓,胡阿姨这才止住了哆嗦,用一种无比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最终在姥姥身上停留。 吴老哥陪着笑道:“敢问,是哪位老仙家落马登科啊?” 胡阿姨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应答。 吴老哥笑的更灿烂了,“敢问这位老仙家,您是哪一家的,咱好给您整点东西,您别跟咱们外道啊。” 胡阿姨还是白了他一眼,仍旧没有开口。 吴老哥佯装无奈,“既然上来不说话,那就是不想帮咱了。怪我多事,我这就唱个调子给您送走。” 此话一出,胡阿姨立刻骂道:“喃个小瘪犊子,明明知道俺是谁非得要俺报名号,俺就是胡云花!” 听这名号,吴老哥也不装糊涂了,一拍大腿,“唉呀妈呀,黑大姐啊,咋给您唱下来了,您也来给查事了?” 胡阿姨冲他呲了牙,一副要上去干他的模样。 但她也就摆了摆架势,旋即立马换了一副特别严肃的表情,径直朝姥姥这走来了,抓起姥姥的手腕子把了会儿脉道:“她活不久了,你知道吗?” 她这一句差点让李军喷出泪来,“我知道,我舍不得姥姥,求求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胡阿姨略微沉吟,“只有一个方法,过阴求寿!” ------------ 119、希望破灭 李军并不明白‘过阴求寿’是个啥玩意,不过听起来倒像是根救命的稻草,几乎想都没想的回道:“只要能将姥姥救回来,怎么都行!” 黑大姐略微点点头,开始讲起了道道。 所谓‘过阴求寿’乃是‘过阴’与‘求寿’两种术法。 其中过阴也叫下阴、下地府,一般由道士带着离体的魂魄下到地府之中查事办事。 换咱们出马仙,则是由能够探地通幽的仙家或是老碑王带着地马的魂魄到下面去走关系。 ‘过阴’的过程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迷了路,魂魄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就算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此等术法也会对地马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毕竟阴阳有别,地马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去阴间办事,魂魄受阴气侵袭,肯定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很少会有出马仙会给人过阴,除非是特别大的事,譬如人命关天。 说到这就容易理解了,咱们下地府大多为了给人增加寿数。 而增加寿数的方法一般有三种,其一买寿、其二夺寿、其三求寿。 咱们先说买寿,顾名思义,就是从阴司和阴差的手中花钱买回寿数。 相传阴间的忘川河便是生死界,人死后魂魄离体,只要没有过忘川河就不算真的死亡,乃是属于半人半鬼的阶段。 所以在黄泉路和忘川河这段距离,就是买寿的最佳机会。 此刻,过阴之人需要准备两手东西,一是装满元宝纸钱的袋子,二是一方破煞斗邪的兵刃。 过阴之后,只要想方设法找到买寿人的魂魄,再用元宝纸钱买通阴差,这术法便成功了。届时咱们只需将魂魄带回,他就能起死回生,增加寿数。 倘若无法买通阴差或者阴司不允,这时还会扣留咱们,为求自保咱们便要用那破煞斗邪的兵器,从地府中杀出一条生路,从而折返阳间。 倘若咱们实力足够强悍,不仅自己能从地府之中逃出,还能顺便将买寿之人的魂魄一并带回,那便是另一种道法——夺寿。 从手法上便可看出,这夺寿多少有点大闹地府的感觉。 而求寿跟买寿和夺寿之间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乃是在人尚未死亡的时候去阴司找关系,请求延长寿数。 故而,求寿的方法温和许多,更适合咱们出马仙去做。 总体而言,求寿并不需要多么强硬的手段,而是需要极大的人脉,主要就是顺缘而为,谈判为主,力求争取到方方面面的满意与支持。 由走阴的仙家或老碑王带着地马的魂魄去阴曹地府走一趟,该求人的求人,该打点的打点,要钱给钱、要事给事,尽量让各路人马都满意,给咱们放一条通道,好让他们给咱多增加一些寿数。 说白了,过阴求寿就是走后门。 那这后门咋走,就得看你过阴的的仙家或者老碑王如何经营了。 其实阴间跟阳间差不多,连走后门的路子也大同小异。 一是替阴司跑腿办事,在他们有求于你的时候尽量别推辞,且办事麻利点、腿脚勤快点,一来二去这朋友就交下了。 二是自己也得要点脸,求阴司的时候别让他们为难,尽量照顾到方方面面。 就拿求寿这件事说吧,咱去求的肯定是行善积德之人的寿数。 他们一生助人为乐、福泽深厚,阴司瞧他们顺眼,对咱也高看几分,办事自然也就顺利。 如若替个一生作恶,没干过啥好事的人求寿,阴司拒绝是小,他们瞅那人恶心,说不定还能跟咱们交恶,到头来得不偿失。 所以说,这过阴求寿能否成功,首先要看过阴仙家或老碑王跟下面的人熟不熟。 跟阴间的人熟,跟他们有面子,这事就容易办,求寿的成功率也就高。 跟阴间的人不熟,硬拿钱砸他们,就算金山银山也未必砸的动。 科普完这些,黑大姐告诉了李军最终结论,“过阴求寿这方法是有,但不一定对谁都能有用,像姥姥这种的,指定不行!” 刚刚李军已经听得希望大起,转瞬间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哪还能不急眼?但见他上前一步,质问道:“老仙家,为啥我姥姥不行、凭什么不行?” 黑大姐并没回答,脑袋一跌便走了,走的特别匆忙,连送神调都没唱。 她走以后胡阿姨魂魄归体,倒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眼睛却一直瞪着吴老哥,带着几分怒气,更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此番黑大姐上身跟胡阿姨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都是黑大姐自己的主意,甚至用半胁迫的方式让吴老哥跟她唱了一出双簧。 自从姥姥和李军进门,黑大姐就意识到了不对,尤其姥姥那张已经现出死相的脸,几乎让她脑补出了全部过程。 所以,她不顾众仙家反对,直接抢了位置落座。 二神在击鼓请神的时候,跟即将落座的仙家会有一种沟通,再加上吴老哥跟胡阿姨配合多年,堂口上的仙家跟他都熟悉,立马知道了黑大姐的企图。 他本来想拒绝的,直到看见黑大姐冲自己龇牙,这才故意换了唱词,将她给唱下来,给李军指条明路。 胡阿姨那时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她叹了口气,说道:“万事都有定数,喃个老登急个球?” 吴老哥嘬两口牙花子,回道:“俺也没办法啊。” 胡阿姨又斜楞他两眼,无奈摇头。 她转而对李军说道:“喃姥姥情况不同,就算我下阴去求,也求不来寿数。” 一听这话,李军当时就不干了,“为啥求不来,咋别人能求来偏偏俺姥姥求不来,是不是你怕危险不敢去,你要不敢我自己来,你不说我带了一个堂口的仙家吗,我亲自下阴求他们给姥姥增寿!” 胡阿姨看他说的越来越激动,便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有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感觉。 李军追问道:“俺去有啥不行的吗,这也不肯帮?” 这话问的她左右问难,她看了看姥姥,又看了看李军,很委婉的说道:“这些都是你姥姥的命,谁也改不了......” 李军一着急,眼泪都喷出来了,“为什么?你都救过姥姥一次,咋就不能再救一次。是不是你能耐不行了?你要是办不了,俺去找别家看看!” 他这话越说越驴,给姥姥气得扬起了巴掌。 但她并没有舍得打下去,而是轻轻的放在李军的脸上,轻柔的抚摸着,“小瘪犊子,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喃小孩丫丫的,少打听。” 至此,李军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喃们瞒着我什么?” ------------ 120、真没办法了吗 姥姥和胡阿姨瞒着他的事,说来话长。 其实姥姥早就该死了,当初被没脸子妨的时候就是她正常的寿数,否则她也不会在004路公交车上看见那两个人,一人通体漆黑、另一人通体雪白。 他俩正是地府里的正神,厉鬼勾魂、无常索命的黑白无常。 不过姥姥这一生行善积德,早就积累了深厚的福报,且这福报就应在现世,所以一生凄苦的她更应该在晚年顺风顺水、寿数绵长。 更何况她于黑妈妈家有恩,为了报答,黑妈妈亲下阴曹地府给她求了多年寿元,保证让她能够长命百岁。 可是为何她老人家还是如此短命呢?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都因李军疏忽所致。 当初胡阿姨救姥姥的时候,用了道家封七窍的变术——封九窍。 这道术要求不见天光、不接地气,用金玉之物将九窍封实,从而将三魂七魄稳固在体内,只要用活人的气息吊着魂魄三天整,便可施展起死回生之法。 怎怪在时辰将至之时,李军慌乱中碰到了姥姥的身体,恰好将封窍的一枚铜板给撞掉了,泻了魂魄。 至此姥姥寿数大减,只剩不到一年的寿数。 胡阿姨当初跟姥姥谈过这事,且姥姥自己也有感觉,于是乎这件事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胡阿姨才说,这过阴求寿的办法对姥姥没用。 毕竟你下到地府去,也是走后门求关系给姥姥增加寿数,而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哪个仙家能比黑妈妈的关系还硬。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为什么不让活人过的轻松些,难道非要告诉李军实情,让他背负着痛苦度过一生? 故而胡阿姨现在只能给姥姥推拿一番,让老人家在走的时候好受点。 姥姥也很感激她,眼睛看向李军的同时紧紧握了握她的手,那意思很明显,便是希望胡阿姨今后能够将李军引上正路。 在她的推拿下,姥姥一点也不难受了,就跟病全好了一样。 李军自己冷静了会儿,知道自己刚刚做的过分了,起身跟胡阿姨道了歉便带着姥姥回家了。 待两人走后,胡阿姨给余下的人查完了事,又将未来七天的预约全给推了。 她仔细斟酌了下,专门上香请黑大姐下来一叙。 她想知道,黑大姐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因果,非得告诉李军一个走不通的办法。 黑大姐来的很快,显化成女子模样站在胡阿姨身前。 她告诉胡阿姨,她做的这一切,就是不想看到姥姥的悲剧在李军身上重演。 姥姥是个出马顶香的好材料,如果她不这么犟种,有仙家替她斡旋,生活断然不会这么坎坷,也不至于这么死这么早。 同样的道理,如果李军走了姥姥的老路,今后也会跟姥姥一样,最终落得个惨淡的下场。 她是仙家不假,可在人间呆久了,她也沾染上了人情味,故而想为姥姥做点事,让老人家了无牵挂的走。 黑大姐给胡阿姨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好一会儿。 由此可见,仙家呵护弟马就跟长辈呵护晚辈一样尽心尽力。 然而胡阿姨哭归哭,却还是教育了黑大姐,“喃是个正经仙家,一切皆随缘法的道理难道还不懂吗?连李门宝府的老堂仙家都不能替李军做主,咱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家的事。” 黑大姐无比认真的瞧着胡阿姨,反驳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难道还少吗?” 胡阿姨明白了她的想法,所做一切皆出自一片慈母之心。 就算她不帮李军过阴,难道李军自己不会想办法吗? 果不其然,回家之后李军并没有守着姥姥,而是等她老人家熟睡之后偷摸跑了出去,直奔三条沟刘洋家。 当时刘洋在家干了点啥谁也不清楚,反正开门的时候人显得特别不好意思,还有意无意的正了正裤衩的前面,表现的一脸娇羞。 李军也不管那些,急头白脸的问道:“你请神的唱词学的咋样了?” 这一问彻底给刘洋问瘪茄子了,他趁机装了一波逼,回道:“信不信,现在只要我开嗓,保准能给你身上的仙家唱下来!” 李军等的就是这话,他让刘洋带着神鼓和神鞭跟他一起出门。 一路上,他全程阴着脸,啥也不说,就这么闷着头往前走。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途径一片鸟不拉屎的空地,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过阴,你现在就给我唱个调子。” 刘洋懵登的看着他,像看山炮一样不可置信,尤其听到‘过阴’那两个字后,手里的神鞭都差点吓掉了。 “你是不是疯了,这玩意是能瞎摆弄的吗,整不好能死你知道不?” 李军终于抵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惹得刘洋也哭了。 作为他的死党,帮助他达成愿望是刘洋应当应分的事。 可刘洋也清楚,连胡阿姨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情,李军断然没有成功的可能。 过阴不同别的,譬如请神上身,大不了唱不下来,费点口舌罢了。 可李军是个有深缘的人,前些日子仙家还能在他身上落座,刘洋若唱的话定然能将仙家给唱下来。 而这也是最危险的情况,毕竟李军没有堂口,一旦落座的是他的仇仙,故意给他魂魄带下去,那他岂不立时死了? 刘洋琢磨了好半晌,问道:“你都想好了吗?” 李军点了头,表情特别坚毅,“想好了,无怨无悔!” 说着,刘洋便要击鼓唱词。 可这神鞭还没敲到神鼓上,他便立即停了下来。 唱个请神词倒是容易,可这过阴却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能完成的事。 李军过阴,必须得有个引路人,最起码得知道碑王帅主姓甚名谁,否则他下了地府便等同直接找死。 可要查碑王帅主,刘洋却做不到。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陷入了僵局,似乎连上天都不保佑李军,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 121、现成的过阴人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本仙姑差点就要站出来,想通过心窍给李军打感应,说我能带着他过阴 反正就是下地府一趟,危不危险能咋地,大不了本仙姑给他带下去,再拼了命的给他带回来呗。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打这个感应,只因我有自知之明,就算搭条命进去也绝救不回李军。 这就不得不说过阴之前需要做的准备了。 有道是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两者并不互通,所以活人是不可能下到阴间去的,连魂魄也不行。 也因此,弟马要被仙家或者碑王带着过阴,必须要经过一番布置。 就跟当初胡阿姨替姥姥做的布置一样,最起码要不见天光、不接地气。 所在的房间也要略微布置一下,该有的一定要有,就比如遗像、灵位、花圈、供桌、灵床,这些东西都要在房间里摆上。 供桌之上,酒水米饭、馒头水碗、香炉蜡烛也不能少。 米饭之上还要倒插一双筷子,这叫倒头饭,专门给死人吃的。 供桌上的馒头,也是供给死人路上吃的饭食。 其后,还要穿上一身寿衣,寿鞋,带着瓜皮寿帽,一动不动的躺在灵床之上。 本仙姑说了这么多,估计各位看客估计也看明白了,这所有的布置就是按照丧葬一条龙里,布置灵堂的规格来整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弟马看起来像个死人,才能顺顺利利的下去办事。 如若不然,你就是坏了规矩,别管你家老仙在地府里认识谁,还是你家碑王帅主在地下多有牌面,通通都不管用。 毕竟你就算求人办事,装也得装的像模像样一些。 其它的办法也有,却也需要费一番周折。最起码得有个八字全阴的童子,也得有个道家的路引,还得有个金鸡。 八字全阴的童子顾名思义,就是未泻元阳的邪骨头。 这样的人三魂七魄没事就跑出去瞎溜达,过阴简直不要太简单,稍微引导一下就行。 至于道家的路引,得正儿八经的道长写才行,只有这样的路引阴差才认,各路隘口才过的去。 至于怎么才叫正儿八经的道长,对于全真派的来说,最起码得通过记名弟子的阶段,并最终举行冠巾仪式。 对于正一派来说,需要到正一祖庭报名,参加纯度法会,并领取传度证或冠巾状。 至于金鸡,取金鸡引路归地府的意思。 民间认为,公鸡具有引领灵魂的功能,在丧葬习俗中通常被用于为死者引路,帮助其魂魄到达阴曹地府。 具体来说,在某些地方的丧葬仪式中,会在棺材落地的地方挖坑,并将公鸡放入坑内,利用它的爪子刨土,以此象征将魂魄引至坑中。 这爪子刨开的这条路径,便代表了魂魄安家进入地府的道路。 而在出马仙过阴之中,金鸡则多了另一层用途,不仅要将咱们带下去,还要将咱们带回来。 说了这么多,以现在的条件哪一条都不符合过阴,所以今夜李军是万万过不成阴了。 但同时,本仙姑又发现了另一条途径。 王霞的妈妈不是一个现成的过阴人吗?她作为上方来的童女,经常替活人办差、为死人做事,由她带着李军下阴岂不完美。 本仙姑越想越兴奋,既然李军非要下去替姥姥求寿,那本仙姑便舍命陪君子,跟他疯狂一把。 一瞬间,深陷绝望的李军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刘洋道:“你陪我去个地方。” 刘洋瞧他突然振作的模样,心里为之一颤,当即问道:“去哪?” “王霞家,找王霞妈妈!” 他这一说,刘洋立马反应过来,心里特别透亮。 该说不说,这的确是个主意。 当天并非初一和十五,但上一次刘洋能靠着神鼓和神鞭的威力将天上的童女给敲下来,这次一定也行。 俩人打了个车,赶紧跑了过去。 此时王霞跟她妈妈已经睡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特别不情愿。 可一看来的是李军和刘洋,王霞便转变了态度,问道:“喃俩咋来了?” 李军道:“有事求你妈妈,阿姨现在方便吗?” 刘洋妈妈倒是没啥不方便的,除了精神不太正常之外其它都很正常。 两人也不跟王霞卖关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不过现在有个困难,王霞妈妈睡着了就不能叫醒,要不然指定得在家乱砸一通,这都是多少年的经验。 于是刘洋只能进一步的尝试,在她妈妈睡着的时候击鼓、请神。 但听那鼓点配合刘洋口中的唱词一出来,王霞妈妈立马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还在睡梦中的她,竟然用脑袋打起了节奏。 刘洋此番换了个唱词,唱的叫《表花杆》 “这三海帮兵我拿起这个文王的鼓哎~,敲起二郎那是赶山鞭呀~” “我歇马蹲台我就搭住坐,我前面对着那是土崖山。” “又打鼓又敲鞭呐,打鼓敲鞭我就请请神仙!” “老仙你看你的抓堂弟子那是骈腿大坐火崖山,红绫大被坐在地下边。” “元阳枕它就颠对颠,手里拿着五龙花杆。” 上次刘洋唱到这的时候,天上的童女早就下来了,不知道这次怎的了,王霞妈妈搁床上一个劲的点头,就是不落座。 但刘洋也不急躁,变现的比上次老辣的太多。 他略微加急了鼓点,稍稍加快了节奏,眉间带笑,表情活泛了起来。 “老仙家:大花杆到有五尺五哎,老仙咱们花杆都是三尺三。” “本是帮兵我亲手剪来,帮兵我刀子来剜。” “剪子剪的那是三环来套月,刀子剜的是刘海那就戏金钱。” “大红的喜字它就搭下边哎,五彩纸剪的它就配毛帘。” “五鬼人子中间他就膀靠膀,他就肩靠肩,五鬼人子中间打秋千。” “这三根黄条插在花杆上边,点着红火他就冒着蓝烟。” “点地红火帮兵我接地那是胡门将,冒的蓝烟接的狼虫虎豹还有鬼主烟魂。” “......” 刘洋在这一个劲的唱,唱的大概有一个来小时,连换了三套唱词都没给天上童女唱下来,唱的他口干舌燥体力不支。 眼看着,王霞妈妈听的都快满地乱蹦了,刘洋突然熄了鼓,坐地大口喘气。 他可怜巴巴的瞅着王霞,“不行给你妈妈叫醒啊,我实在唱不动了,就没有睡着了给人唱神调的时候。” 他刚抱怨了一句,李军突然感觉到天空之上隐有金光,于是一把给他掫了起来,“快唱!上方的童女要落座了!” ------------ 122、两行血泪 刘洋本来想坐地上缓两口气,但听到自家小哥们这么说,当即撑起身子又开始唱了起来。 这一次给王霞妈妈唱的都跟个僵尸似的满地蹦跶了,可这上面的童女就是不下来,给几人都造的没了脾气。 王霞有些心疼,“虽说喃们要救人,可这高低俺妈,能不能少折腾点。” 刘洋特别不好意思,跟她说了一大堆好话。 李军却一个劲的盯着棚顶,好像看到了什么。 但见天上那抹金光一会儿蹦到这儿、一会儿蹦到那儿,最终“扑通”一声,跟扎猛子似的,扎进了王霞妈妈的身体里。 只听她“嗝”了一声,好似打了个又长又响的嗝,紧接着眼皮“歘”的一下抬了起来,眼神明亮又慑人。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瞪着刘洋,攥紧了拳头在他身上狠捶了几下,“小瘪崽子,唱什么唱,不知道俺不想下来啊!” 刘洋先暗自跟小伙伴们炫耀了一波,随后立马赔笑,“哎呀妈呀,咱这不有事求您吗,您大人大量,别跟俺们这帮小孩子见识哈。” 王霞妈妈又翻了个白眼,“行吧,这次唱的不错,俺多听了会儿,挺够味。我问你,这次又因为啥屁事儿给我唱下来。” 也不知道这上方都是些啥神仙,啥脏话都往外飙。 王霞瞅着妈妈有点好奇,似乎这辈子就没见过亲妈这么正常过,居然能跟人正常交流,不禁问道:“妈,你病好啦?” 母女情深的场面并没有上演,反而被这上方的童女埋汰了一通,“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言,滚回屋睡觉!” 王霞登时被气得满脸通红,狠狠跺了跺脚,回屋、摔门,一气呵成。 刘洋冲着王霞妈妈傻嘿嘿的笑了笑,伸手指着李军说道:“就这,咱哥们,上次你见过那个。她姥姥不行了,想找个人带他过阴求寿。” ‘过阴求寿’四个字被刘洋说的轻飘飘的,却让这上方的童女半晌也没个回话,她就在那一个劲的砸吧嘴像是在考虑些什么。 刘洋道:“姨啊,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呗。咱们都传你能替活人办差、替死人做事。这替死人做事咱们都见过,替活人办差您是不是也该显露显露了。” 本仙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最佩服的就是那些个当帮兵的,这嘴皮子溜的,能跟说相声的拼一拼。 明明是他在求人办事,偏偏整的好像别人求着在他面前展示一样。 王霞妈妈深吸一口气,在刘洋脑袋上拍了两下,“这事咋让你说的那么简单呢?整不好能死人你知道不?” 听这话里的意思,李军算是彻底死心了,再也不抱任何奢望。 然而就在他心绪即将跌入谷底的时候,王霞妈妈话头一转,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这忙我帮不了别人,但这小子我能帮。俺不还差你一件事吗?这事帮过之后,咱俩就算扯平了!” 这一说,不仅李军笑了,连刘洋都蹦着高的乐。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姥姥这命还不到绝的时候! 王霞妈妈也不废话,让刘洋先唱个‘哭七关’,再整个‘表磨’,这‘表磨’要求反复唱,不到两人醒时不能停。 而她则是拉着李军的手并排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这上方下来的就是不一样,李军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就这么被她扣着手腕往床上一躺,竟在瞬间没了气息,连身体都绷的笔直。 刘洋还琢磨着‘哭七关’如何唱,毕竟那瞎老头在梦里没教过。 谁知刚想个头竟突然来了灵感,原来他在爷爷家住的时候,曾看邻居家办白事唱过这个。 本来年代久远早就记不住了,此刻回想起来记忆翻涌,就跟现场有人唱似的,不仅调调想了起来,连词都回忆的一字不差。 具体唱词咱就不具体写了,总之‘哭七关’在咱们这,乃是老一辈办白事的必唱曲目。 传说人死后灵魂要通过七道关卡才能到达阴间,亲属用哭声给逝者指引,让他们尽早平安的到达地方。 王霞妈妈让刘洋现场‘哭七关’就是为了奠定一股悲伤的氛围,做戏给阴差们看,之后的‘表磨’才是仙家过阴的真正唱词。 唱完‘哭七关’过后,刘洋自己摸了摸眼泪,脑海中浮现出二爷的身影,想起来从小到大自己跟二爷玩耍的快乐时光,再想到如今天人永隔,不禁悲从中来。 他正要坐下哭泣,就在屁股碰到地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原来他自己唱的情真意切竟差点给二爷唱上了身。 这吓得他赶紧朝四方拜了拜,跟他二爷说道:“您莫要上来,忙完我给你送点吃的孝敬您。” 说完他果然不悲伤了,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旋即左手拿住神鼓,右手攥紧神鞭,两者轻轻这么一碰,这‘表磨’的唱词便出了口。 他敲鼓的声音不大,唱词的声音更小,就跟怕别人听见似的,唱的细若蚊蝇。 但他的咬字却十分清晰,曲调也婉转非常,足可见其功底深厚,天赋惊人。 毕竟是给仙家探地通幽唱的,唱的声音小些也合乎情理。 这‘表磨’唱了一会儿,王霞他妈妈便也不动了,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似乎连气息也没了多少。 他一直缓缓的唱着,绵绵密密、如泣如诉。 这一唱就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直到第七关唱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出事了! 但见李军身体剧颤,四肢张牙舞爪,就像不会游泳的人突然掉进了水里,在那一个劲的扑腾。 他搁这扑腾两下以后,口中忽的喷出一口鲜血,落到地上冒出一股黑烟,同时伴有滋滋啦啦的响声。 鲜血喷出后,王霞妈妈也开始动了,就像死死抱住了什么似的,防止某个人在那拼命的挣扎。 这场面刘洋哪里见过,一时间慌了神。 不过,那神鼓和神鞭却自有感应,两只手不受控制的使了大力。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神鼓那充满神性的声音如同寺庙里的钟声般刺入骨膜,令两人浑身剧颤。 同时,一段唱词直接闪入脑海,经由他口中唱了出来。 他手中鼓点又急又快,唱词更是脱口而出,根本不经过大脑。 在唱词之时,他好像看见,地府里的阴差鬼兵如洪水般像童女和李军倾泻而来。 就在即将抓住两人的时候,凭空里蓦的多出十层神兵神将。 那神兵神将骁勇善战,一层压向一层,以排山倒海的架势将阴差鬼兵给拦住。 但听那词: “头层兵、腾排首、迎门排队。” “二层兵、弓箭手、箭放雕令。” “三层兵、三股叉、叉挑日月。” “......” “九层兵,绊马锁、那人下马。” “十层兵,空战壕,步兵诡行!” 唱词唱罢,王妈他妈“嗷”的一声醒来,李军却在那悲悲戚戚,闭着眼睛哭出两行血泪。 ------------ 123、节哀 李军醒了过来,伴随着悲恸的哭声七窍流出漆黑的鲜血。 这可给刘洋吓坏了,他想凑近些安慰李军却被王霞妈妈直接给拦了回去,“他现在半拉身子还在地府呢,你离他太近就是要他的命!” 这话立马给刘洋吓得向后退了退,问道:“他咋没回来呢?人咋变成这个样了?” 王霞妈妈道:“你先推开门,俺先吐吐幽冥之气,等会再跟你叨叨。” 言毕她盘膝坐在床上吐纳。 隐约见得,阵阵灰白的气息自她口中缓慢吐出,飞到屋外后与阳间生气触碰,竟凝结成一团乳白色的浓雾,旋即飘到远方消散。 这也可以解释为啥有群鬼出没的地方通常都伴有浓雾,那便是幽冥之气和阳间生气触碰所致,所以在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要去偏僻且浓雾多的地方,免得碰到什么脏东西。 王霞妈妈吐纳了好一会儿,可算将身体里的幽冥之气给吐干净了,她扒拉扒拉李军,又掀开他的眼皮瞧了瞧,神色有点慌张。 刘洋忍不住瞥了一眼,竟差点给他吓得尿了裤子。 李军整个人阴森森的,看起来灰呛呛的,跟死了好几天的人差不多。 他的眼球几乎全白了,只剩下针鼻大小的瞳孔在眼眶里乱窜。 黑色的血液时不时的从那两个瞳孔中流出,同时伴随着一股鲨鱼死海里般的恶臭。 不多时七窍流血处变发生了变化,但见那灰白色的幽冥之气从他七窍透出后缓慢飘到了门外,竟在院子里化成浓如豆浆般的雾气。 眼见那雾气就要飘进来,刘洋指着门口结结巴巴道:“阿、阿姨,这玩意咋整?” 王霞妈妈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旋即猛吸一口大气。 只见这犹如豆浆般的浓雾竟跟有意识似的,自大门撞了进来,从口鼻径直钻入她的身体。 眨眼的功夫,浓雾便被她吸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她走到院落正中,用双手捂住脸,一个接一个,一连打了十好几个喷嚏。 刘洋感觉她每打一个喷嚏周遭便要冷上几分,十几个喷嚏过后,她的手中赫然多个巴掌大的灰白冰球。 她将这冰球放在足底,抬头看了看时辰,喃喃道:“明日午时应该能消散。” 做完这一切,刘洋明显见她皮肤枯槁了许多,状态也十分萎靡。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李君身边,一边讲述着下阴的经过,一边为李军护法。 她这天上下来的童女是能探地通幽,地府里的阴司鬼差也十分给面子,在刘洋的帮助下连走了七道关隘。 却在这时两人犯了难,只因这地府之中建有十殿,十殿十王各管不同。 据她所知,只有第一殿秦广王掌管人间寿数,也只有求他才能替姥姥求寿。 可能他们下阴之时走的路不对,未曾碰到第一殿,再加上地府道路错综复杂,即便想找一时半刻也找不到。 她怕泄露李军活人的身份也不敢向鬼差打探,故而两人只能像没头苍蝇似的走着,碰碰运气。 许是他们两个运气真的好,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一殿。 (地府跟人间属于两个维度,时间流动的速率不一样,具体怎么换算本仙姑不清楚,总之刘洋前后唱的那段时间,地府这过了不到六个时辰。) 两人走着走着,越走越兴奋,都觉得给姥姥求寿有了希望。 却没想到,就在阎罗一殿的门前,他们碰到了一个鬼魂,直接让李军当场洒泪,当街求死。 只因这鬼魂乃是刚死不久的姥姥。 原来她老人家在李军出门后不久便溘然长逝,临了临了也没见到自己外孙最后一眼。 当时的情景,李军拽着姥姥就不撒手,死活要将她老人家给带出去。 可那些阴差又如何能让,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人死不能复生,李军再不懂事,也知道阴间地府不能胡闹,立马问姥姥缺什么东西,他好在上面升过来。 姥姥本来也应了,只可惜这阴差之中有个跟姥姥相熟的,说出个情况,让场面彻底失控。 他跟李军说道:“小娃子,你别担心,你姥姥在下面什么都不能缺。她一辈子行善积德,在咱们这广有善名。五殿阎王包拯瞧她功德不少,又因魂魄外露而遭致短命,特意许她个职位。” 这阴差告诉李军这些本是出于一片好心,只没想到,他无意之间竟将姥姥真正的死因透了出来。 李军瞪圆了眼睛,问道:“为啥短命?啥叫魂魄外露?” 阴差道:“曾有个冤亲债主,名叫顾潇寒,她奉命讨报将你姥姥的魂魄妨了去。其时有个能人将你姥姥三魂六魄困下,可惜你未曾站稳触碰到了你姥姥的身体,遭致她魂魄外泄,这才短命。” 那阴差在地府久了不懂的人间情感,故而才将这一切说了出去,任凭姥姥如何阻拦都没用。 李军听后当时就崩溃了,自责与无助的情绪叠加,无比悲痛的思绪引来诸多阴差。 阴间生灵皆为鬼神,而鬼神之中几乎没有人的七情六欲,一个魂魄更不会悲伤成这个样子。 故而在李军发疯的同时,他的行为也引起了诸多鬼兵阴差的注意,随即便发现了他活人的身份。 至此,一场逃亡在所难免。 王霞妈妈拉着他一个劲的往回跑,也就跑了不到二里路,眼瞅着就要被那些鬼兵阴差抓到。 这时天空之中突然激荡起一层荒古之气,将那些鬼兵阴差镇了一镇。 紧接着,便如同刘洋眼中看到的一般,无穷无尽的鬼兵阴差如洪水般像两人扑来,凭空里却现出了十层神兵神将阻挡追兵。 此时顾潇寒也现了形为两人引路,只可惜在回来的路之上他俩却碰到了另外一队人马阻拦。 但见得,旌旗蔽日、甲光粼粼、角鼓齐鸣、人山人海。 无边无际的军阵黑压压的一片,彻底将去路挡死,就算是只大象也得被马蹄给踩碎了。 瞅这架势,即便是天上下来的童女也慌了神。 然而,这军阵竟然严守不动。 片刻过后,军阵如同分水般站成两列,自当中出来一人。 此人年不过四十,却生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身穿银盔亮甲、身披火红大氅,手拿一杆龙胆亮银枪,在一众军马里显得星光熠熠,活像个少年英豪! 他跨马来到二人面前,自言姓李,乃李家先祖,要跟李军说些话,这才让王霞妈妈先赶回来。 说到这的时候,李军微微震了震,紧绷的身体逐渐舒展,悲恸的哭声也渐渐停息。 他竟然笑了,虽未转醒,却笑的特别灿烂! ------------ 124、什么样的人生 不知天上童女口中的少年英豪在地府里跟李军说了些什么,总之李军笑了,笑的特别开心。 笑过之后他便开始剧烈咳嗽,将灰白色的幽冥之气咳出。 不过这次他咳出的气息比之前要轻许多,飘出门外化成薄雾,不等风吹便散了。 又过了不久他的眼皮总算缓缓抬起了起来,这一次他真的醒了,瞳孔也恢复了,只是面上还带着一抹奇怪的微笑。 王霞妈妈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面色特别凝重,赶忙伸手在他脑门上摸了一把,随后又替他诊了会儿脉。 只听得他脉象四平八稳,呼吸平稳均匀,这才渐渐舒展了神情,进而打趣道:“小伙子身体不错啊,看来喃家老祖宗挺厉害的,别看你血流的多,都是阻滞在你身体里的瘀血,你家祖宗连同地府的幽冥之气一起给你拔出去了,体虚的话睡一觉就好了。” 李军打趣道:“不用不用,以俺现在的体魄,造俩大胖小子不成问题吧。” 一听这话,王霞妈妈立马媒婆附体,“哎呀,这都不是事,你这体格子生十个都行,实在不行就整点枸杞、配点淫羊藿。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你看俺家王霞行不行,那腚,绝对是个生儿子的好料子!” “咳咳!”刘洋越听越脸红,脑袋里已经有画面了。 王霞妈妈也敛了神色,较为正式的跟李军说道:“这次算俺没帮成你,下次再有事你就让这小子唱个请神调,俺指定来。” 说话的功夫,她用手指头点了刘洋一下,还用眼神示意,故意往李军那瞅了瞅。 刘洋立马心领神会,赶紧唱了送神调。 他连鼓都没来得及敲,刚开嗓唱了两句,这上方来的童女就走了。 此时,王霞妈妈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呆呆愣愣的,倒在床上鼾声渐起。 李军跟犯了彪病似的,就在那呆愣愣的笑着,笑的特别机械。 他的眼神也很空洞,一直瞅着墙发呆。 瞧这架势刘洋心里也没谱,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就在那死死的盯着,生怕李军做出啥傻事来。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李军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澈。 他将身上的血囫囵擦了擦,深呼了口大气,说道:“麻烦你了,大晚上的陪我胡闹,喃爸妈看你还不回家,指定得干你吧。” 他这反应让刘洋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寻思怎么不对,他实在是表现的太过于正常了,一点都看不出伤心的模样。 刘洋试探的问道:“你......想开了?刚刚上面的童女把事都告诉我了,你没见到你姥姥最后一面......” 李军摇摇头,笑道:“没关系,反正在下面已经见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现的一脸轻松,就好像死的不是他的至亲,而是路边跟他不相关的阿猫阿狗。 刘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试探着套他话,“听说你在下面碰到喃家祖宗了,还是地府里面掌兵的。那人是谁啊?是喃们家老碑王吗?他留你都跟你说了点啥啊?” 李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态度一如往常,甚至还带了两句揶揄,“不是我家祖宗还能是喃家的啊,你有那么大福气吗。不过,他并不是俺家老碑王,而是老碑王的儿子。总之......他开导了我,也不逼我,所有的事都让我自己来做决定......” 有道是哀大莫过于心死,他表现的如此正常正是一种受伤到极限的表现。 跟那些哭天抢地,动不动就哭抽过去的人比,他这种不声不响的才最容易做出傻事。 也因此刘洋越发的担忧起来,特别认真的问道:“你要决定干啥?” 李军淡淡一笑,“见姥姥啊,又不是见不到了。” 他这话说的当时就给刘洋吓懵了,心里“咯噔”一声,“你姥姥人都死了,咋还有办法见她呢,你是不是糊涂了?别说你为了见姥姥,想要寻死......” 说着说着,刘洋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双手做势就要摁住李军,生怕他一头撞死在墙上。 李军倒是表现的特别淡定,两手一挥就把刘洋的手给搪开了,赶紧解释,“唉呀妈呀,你有病啊,谁想寻死。我要决定出马了,只要我出马,姥姥就能上堂口,到时候我就可以见到她了。” “呼~” 至此刘洋总算缓了一口气,“出马好,出马好,你要出马的话我给你当二神!” 李军傻乐了下,眼角噙着泪花,眼睛看向屋外,但见阳光已经刺破云层,照耀到了大地。 虽然姥姥已经死了,但她能以另一种方式陪在自己的身边也算一种补偿。 然而终于有了个理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幻想,王霞一直在另一个屋里听着所发生的一切。 她本不想掺和进来,可当她听到李军要出马,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推开门,无比严肃的说道:“我搁旁边屋都听明白了,你不一直说你姥姥希望你考大学、上军校,做一个有贡献的人吗,你学习这么好,继续用功读书一定能考上的。就算为了完成老人家的心愿你也该继续学习,为啥非要出马呢?难道你姥姥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不难过吗?” 有道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对于情感上的事情来说,女性的确比男性更敏锐。 王霞说的不无道理,往好听了说,李军为了见姥姥是重情义,可要往难听了说,他这么做就是自私。 姥姥这一辈子对出马是个啥态度李军是知道的,她这辈子的愿望是什么李军也是知道的,甚至给他名字取个军字,就是想让他上军校,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可你说,哪个出马仙能去当兵,能考军校,这不纯纯的封建迷信残余吗。 倘若李军真心想要出马也就罢了,可即使依靠仙家解决了许多事,即使距离仙家那么近,他仍旧没想过要出马。 说到底出马就是李军想要再见姥姥的手段,难道这样姥姥就会高兴吗? 王霞最终问了李军一个深入灵魂的问题,“你问问你自己,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 125、随心还是随命 王霞的提问让李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以他现在的学识和阅历几乎想不出一个答案。 现在他是很想出马顶香,可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更久呢,他能保证一辈子不后悔吗? 出马顶香并不是一时兴起,倘若你想出马的时候就出马,你不想出马的时候就将这一个堂口的仙家给撇了,那你拿这满堂口的仙家当什么了? 既然选择了出马顶香,那便是跟仙家结成生生世世的缘分。 即便死了也不能入轮回,只能成为老堂仙家的一员继续修鬼仙,将来跟着他们一起抓弟马、累功德。 而且修行之路崎岖坎坷、漫长悠远,如果没有决心与毅力坚持下去,倒不如趁早放弃的好,如若心志不坚、不定,轻易动摇,很容易坠入万丈深渊,自此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所以李军要过怎样的人生,一定要想清楚,万不能一时冲动。 至此他也明白了王霞的一片好心,更在无意间受她点化。 王霞的这句话同样点化了本仙姑,也让我明白了老教主的深意。 挺多仙家是会安排弟马的人生,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将弟马引到修行路上来,方便他们名扬四海、积累功德。 倘若在修行路上弟马有半点犹豫,他们就给弟马打灾、打磨难,让弟马知道他们的厉害,从而继续走修行路。 然而,这难道就是正确的做法吗?这就是弟马要走的人生? 依照仙家的想法,这人世间充满了尔虞我诈、悲欢离合,既逃不了生老病死,也逃不了怨憎会、求不得、恨别离。 所以人间是不值得逗留的,只有仙道才是永恒的追求。 可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人世间除了痛苦之外,也有许多欢乐。 譬如成功的喜悦、亲情的呵护、爱情的甜蜜,还有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 甚至情怀高尚、德隆望尊之人,还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与此等人生相比,步入修行路真有那么好吗? 尤其在人心浮躁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出马顶香,他们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修出功能与众不同,或为彰显自己的特殊俯瞰众生。 这些抱着各自目而出马顶香的人,势必不能长久。 所以李军需要仔细斟酌与考量,最起码能够一以贯之,这样才能正心正念、慈悲为怀。 本仙姑明白了老教主的良苦用心,他可怜李军,想让他秉承着自己的信念去带一个堂口,倘若他自身有丁点的迟疑,那这堂口不带也罢。 不过,在这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毕竟这是咱们仙家的任务,一旦李军到了真心渴望出马的那天,咱们老堂仙家可不能拖他后腿。 说回李军,他彻夜未眠,过阴回来之后整个人更是疲惫不堪,晃晃悠悠的回到家,看到那熟悉的大门心不由得一颤。 这是他自出生就生活的地方,这里曾经特别热闹,有疼爱他的爸妈,有喜欢他的舅舅,还有跟他相依为命的姥姥,一家人每天欢声笑语的生活在一起,快乐且充实。 可就在十年不到的时间,这些笑声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军不敢推开门,更不敢面对屋里那具冰冷的尸体。 他伫立在门前良久,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浮现眼前,最终被泪水浸润的模糊。 不知何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头一瞧正是胡阿姨,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带着墨镜的老头。 在咱们这疙瘩有个说法,叫做三出,即出马、出道、出黑。 这出马便是出马顶香火,成为一个出马仙。 出道则是成为道家的外门弟子,在红尘中修行历练。 而出黑,顾名思义,乃是出阴阳,成为一个专干白事的阴阳先生。 很显然,这个带着墨镜的老头就是以干白事为业。 李军怔怔的看着胡阿姨,看着这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长辈,用袖子擦干了泪水,努力在脸上挤出几分微笑,“您都知道了。” 胡阿姨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心疼,身体不自觉的颤了颤。 可她还是忍住了,用最为平常的语气说道:“嗯,给你姥姥推拿的时候俺就知道了。你……节哀……” 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将话生生给吞了回去。 她觉得李军应该知道姥姥短命的原因,可又想了想,既然人死如灯灭,就让姥姥把这个秘密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吧。 岂料,李军却道:“你不用瞒我了,我刚刚下阴了,被王霞妈妈带着下去给姥姥求寿。可半道上,俺俩碰到了姥姥的魂魄,带着她的阴差将所有的事告诉了我。” 他话说得很刚强,不带有任何的悲伤和哭腔,仿佛在叙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可这却令胡阿姨如同遭了个霹雳,兀自在原地愣了愣。 她赶忙掐指算了算,又对着空白的地方小声说了些什么。 片刻过后,她身子越发的颤抖,惊到:“你、你竟干了这些!” 李军点了点头,表现的很平静。 他将胡阿姨和阴阳先生一起迎进了屋,三人合力搭了个简单的灵堂。 李军在忙碌的同时将自己的想法跟胡阿姨说了,他想见姥姥,想随时随地看到姥姥的身影,所以他要出马顶香。 可他又怕姥姥不同意,怕自己走上这条路后会惹姥姥生气。 所以他想征求胡阿姨的意见,给自己指一条路。 可胡阿姨听了这话却一反常态的板起脸来,一字一顿的跟李军说道:“看你自己!” 说来说去,事情又说了回来,终归还是王霞的那句话,“你究竟想要拥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这话李军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想才能想明白,他直接回道:“我自己要是觉得怎么都好呢?” 胡阿姨道:“等,等到你做出选择那天为止!” 人都是有选择的,肯定有喜欢的事也一定会有讨厌的事,人不是动物,更不是物件,你不会选,那只能说明你现在还看不清、看不透。 也只有等到看清、看透的那天,才能做出真正的、不后悔的选择。 胡阿姨觉得自己的话太冷,怕李军这孩子主意正听不进去。 于是,她给了李军另一个选择,“头七的时候你能见到喃姥姥,到时候好好问问她吧,但俺给你的建议是,不论是随心还是随命,都要自己选!” ------------ 126、头七 按照民间说法,人死后的第一个七天,逝者会回到他生前最留恋的地方去看看他所熟悉的人和事,这便是所谓的头七回魂。 胡阿姨要李军等姥姥的头七,就是想在那时候让姥姥给李军指条明路。 灵堂很快就搭建完了,像姥姥这种无亲无友的人,葬礼办的都很潦草。 也就胡阿姨、吴老哥、刘洋一家、王霞一家再加上王接管过来送了几个花圈。 甚至在遗体告别的时候,都都没有多少哭声。 李军就这么硬挺着,目送着姥姥的尸体被送入熊熊烈火。 姥姥一生孤苦,最后送行的也就这么寥寥几人,却也正是这几个人为她人生的最后一程增添了不少光彩。 李军拿着沉甸甸的盒子,心中多了几分感触。 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卑贱还是尊贵,死后无一例外就只剩这么一捧,唯有活人的记忆尚能证明人们曾经的存在。 可这记忆大多也不会存在多久,十几年之后便随着新的死亡缓慢消逝。 人一得空就容易多想,尤其是李军,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思绪飘向了远方。 可想着想着,他总会回到那个问题,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譬如想吃甜就去买糖,想吃酸就去喝醋,这些都是目标,而有了目标人才会有动力,人生才会焕发光彩。 却也就是这个问题,令他想了三天也没想明白。 再细想想,李军感觉,这问题跟那位李姓老祖说的话有种异曲同工的意味。 老祖告诉李军,“出不出马你自己决定。” 言外之意,不管李军怎么选,他们都无怨无悔。 但在此之前,李姓老祖又跟他说了一些别的事,乃是他曾经的过往。 老祖告诉他,他们这一支李姓,保家卫国、战功赫赫,乃是为国为民,保境守土的大英雄。 李家儿郎,世代忠良,镇守辽东几十载,亲率辽东铁骑镇后金、拒倭寇,保辽东一隅几十年平安,亦保大明江山几十年国富民强、风调雨顺。 如此烈烈战功,他却不敢有一日的焦狂与懈怠。 为国,他抛头颅洒热血,拼杀在疆场之上。 为民,他不曾后退过一步,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他如此,他的哥哥也如此,他的父亲亦如此。 可是,他自己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在家里当个无能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父亲的庇护下庸庸碌碌的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享受一生不也挺好吗? 最起码也要好过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吧。 可这老祖并没有选择这种安逸的生活,而是毅然投入到战场之上,直至战死! 说完这些,老祖无比认真的盯着李军,问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跟你年纪差不多,既有退路可我却依旧冲了上去,你可知我为何这么做?” 李军挠了挠头,由衷的佩服老祖。 虽然时隔五百年,也不知差了多少代,更不知体内的血液还有几分相同。 可这些事听到他的耳朵里,仍旧能让他血脉喷薄、热血沸腾,就好像自己置身于那个时代,也义无反顾的冲上了战场。 可要他说出个缘由却是不能,他终究还没想明白,只得对着老祖‘嘿嘿’傻笑。 老祖摸着他的头,赞许道:“还成,不装假,没编瞎话糊弄我。这问题你记脑子里慢慢想吧,想明白了,啥都解决了。” 说完这些,老祖就送李军回去了。 在还阳之前,老祖还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令他顿感炙热,旋即冲他挥了挥手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此时此刻,李军面对家里空荡荡的墙壁,脑海中想起老祖的话,感觉隐约抓住了什么。 就好像找到了一根线头,正可以将一团乱线捋顺明白。 只是这线头藏的很深,还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将这些事情尽数解开。 在余下的时间里,李军一直在思索着这几个问题,直到姥姥头七的白天,胡阿姨来到他们家。 李军瞅着胡阿姨,感觉她今天特别不一样。 她的脸很黑,很具有威严却又很慈祥,跟七天前告诉自己过阴求寿的那种感觉特别像,正是黑大姐捆半窍时给人的感觉。 姥姥今天回魂,李军想要跟她说话必须得借助仙家的法力。 通常来说人是无法用肉眼看见灵体的,想要看见必须得经过修行或者术法的加持。 这样的术法共有三种。 其一,开天眼、其二,开鬼眼,其三,开心眼。 天眼,现代科学叫做果仁体,又称第三只眼,都市传闻说此乃荒古时期人类退化的一只眼睛。 这只眼功能广博,通常能够看到五脏六腑之气,也可以用来观察灵体。 而鬼眼,则是仙家打窍时给地马带来的功能,有的人有,有的人则没有。 而有些邪骨头的人,天生窍是通的,从小就能看见灵体,这便是天生的鬼眼。 心眼,则是通过心窍之后的一种感应,并不能让人真切的看到,却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感受,让你感觉到灵体的存在,算是通心窍后的一种功能。 心眼咱们暂且不提,对于普通人来说让他们短暂拥有天眼和鬼眼,是件特别麻烦的事。 但对于李军而言,让他看见姥姥却不用费什么劲。 胡阿姨给李军推拿了一会儿,在他的眉骨上着重搓了搓,用一种和蔼而又庄严的声音说道:“一会儿你就受受累,施展下能耐。” 经历许多事,李军已经知道这话并不是胡阿姨跟自己说的,而是仙家之间的对话。 黑大姐让本仙姑帮帮李军,我自然是不在话下。 不过我并不愿意这么做,只因我也不想任何人裹挟他的人生即便是他的姥姥。 但我终究还是答应了黑大姐,寄希望于咱家小香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便擦了黑。 夜晚阴风阵阵、鬼气森森,桌子上放满了姥姥平时爱吃的东西。 李军关了灯,静静地等待姥姥的出现。 此时,胡阿姨已经回了家,她怕自己的仙家影响到姥姥,故而早早走了。 李军坐在屋子里等了又等,站在外屋向门一个劲的外眺望,正如姥姥无数个日日夜夜眺望自己一样。 他就这么等啊,盼啊,眼瞅着子时将过姥姥也不现身。 他哭了,哭的特别无助,微寒的夜让他更加孤独。 “姥姥,你出来啊,我想你了!” 他哭喊着,迎来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就在子时即将划过的前几秒,熟悉的声音突然盘旋在他的耳畔,“军的,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有你的使命,也有你的责任,放弃他们你就不是你了。” 话音落地,子时便过,李军顿觉一阵清风从身侧划过,飞向那遥远的夜空…… ------------ 127、决心出马 姥姥并没有现身,而是在李军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给他迷茫的人生以指引。 这指引像是一只火苗,待这时机成熟之时必会成为燎原的烈火。 不过现在的李军仍旧沉浸在伤感之中无法自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姥姥不来见他最后一面,反而用这种难以理解的方式跟自己打了个哑谜。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连今后选择要走什么样的路也不重要了。 诚如胡阿姨所说,想不明白就等着,等到想明白那天为止。 所以他也不再纠结,更不再奢求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一个答案。 现在的他要走好当下的路,带着姥姥的希望,好好学习,考大学、当兵,去军校,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车轱辘往前转,人要往前看...... 年与时驰、意与日去,转眼间姥姥已经过世了近一年多。 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良药,只因它能抚平这世上一切的悲痛。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军无比认真的享受生活,感受身边的点点滴滴。 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选择带着小伙伴们读书,毕竟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学习才是永恒的主题。 也因在他的带动下,刘洋和王霞的成绩上升到了班级中游,王接管更是在中考名列前茅,顺利考入第四中学。 咱们市一共有三所重点高中,分别是一中、二中和四中。 其中二中是省重点,拥有优先选择权,每年全市的前三百名都被它理所应当的招收进来。 剩余的学生再卡分数线,大概不到三千名,由一、二、四中均分。 虽说一中和四中仅仅是个市重点、师资力量和生源质量都不如二中深厚,却也是咱们这考学的好学校,每年都能零星蹦出一两个考上清北的。 可能许多人做梦都想不到,初二上学期还在混社会的王接管,竟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别说同学和老师羡慕,连教导处主任都乐的合不拢嘴。 毕业典礼上,他使劲拍着王接管的肩膀,给予了他相当大的肯定,直夸他有出息。 刘洋更是惊的瞠目结舌,一个劲的说他牛逼。 朋友们中,只有李军一人平平淡淡,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这一年多里,他一直是当之无愧的学年第一,成绩非常稳定。 而他也如印象中的好学生那样,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可熟悉他的朋友们都知道,这副优等生的样子正是他掩盖内心悲伤的伪装。 暑假前的一个晚上,他背着书包,孤零零的一个人朝公交站走去,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驻足了好一会儿。 当初他就是在这儿看到王霞妈妈拿着菜刀砍人,转眼间两年的时间即将过去,原先聚在这块唠嗑的老头已经先后走了两个。 这令又他想起了姥姥,心头止不住的抽动。 他无奈的叹息了几声,正要坐车往回走,却不想那熟悉的一幕又在眼前上演。 但见得王霞妈妈拎着两把菜刀,不知冲着谁发足狂奔。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位上面下来的童女仍旧雷打不动的在初一和十五扮演着疯子的角色。 李军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到了不妙,这王霞妈妈咋冲着自己来了呢? 他刚拔腿要跑,便听王霞妈妈在他身后狂喊,“小崽子,别走!” 李军又不傻,这架势还不走,难道要被她大卸八块啊。 不过,王霞妈妈的脚力实在惊人。 李军发现她的时候还在五十米开外,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冲了过来,对着自己身侧的空气就是一顿乱砍。 她边砍边念道:“我一刀斩到你桃花开、二刀斩到你故人来,三刀斩到你乐开怀、四刀斩到你笑发财。小金童、你别跑,一步走、两步颠,望乡台上见故亲。往前看,看不见前路迢迢多磨难、往后看,看不见人山满满无人怜、往上看,看不见日月星辰布满天、往下看,看不见土地阴差尽安然。阵阵寒风透人骨,肖家惠民伏法端、惨惨烟魂抓人肩,杀人恶汉连根掀.......你要问你走何路,凡尘哪有几人传......” 王霞妈妈唱完便走,徒留李军在寒风中阵阵错愕。 她这诉说的,不正是自己当初帮助老肖头和于苗苗的事吗? 那时候的他虽然自不量力,却机缘巧合之下,替这两个枉死之人完成了心中所愿。 他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也得亏我爱管闲事,否则他们两个人现在还怨气缠身呢......” 他刚说完,竟被自己说的话惊的愣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须臾间,王霞、老祖、胡阿姨、姥姥,他们四个人的话不断在他的耳边盘旋。 这一刻,那根隐藏的线头被他找到了,所有的事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他心中的迷雾已被驱散,即将迎接崭新的曙光! 他飞一般的跑到胡阿姨家,表现的特别正式。 那时胡阿姨正端坐在椅子上,就好像提早预料到李军要来一般。 她开口问道:“你过来告诉我啥事?” 李军眼里没有一点犹豫和迷茫,坚定道:“我要出马。” 胡阿姨开口笑道:“想好了?” “想好了!” “为什么?” 去年,这个问题困扰了李军好几天,甚至在今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也未曾找到答案。 而今在天上童女的点化下,在他一年多来的感悟下,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他挺起胸膛,无比自豪的回答道:“为了职责和使命、为了帮助芸芸众生摆脱困惑、为了让他们活的更好!” 听了这话,胡阿姨鼓掌大赞,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除了生身父母,谁也不会手把手的教导你去做什么事。 那些对你好的,关心你的人只会在你人生的重大关口给你一两句的提示供你参悟。 而人也正是凭借这一两句的提示,在各种人生的关口中奋力前行。 王霞、胡阿姨、老祖、姥姥,他们四个一人一句,终于让李军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与职责,从而奋身踏入修行之路。 胡阿姨道:“合格,拜师吧!” ------------ 128、只有唯一的选择 胡阿姨这“拜师”两个字一出口登时惹得李军愣了愣,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兮兮的笑道:“胡阿姨,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胡阿姨对他的好那是有目共睹的,两人虽没有师徒名分却早就有了亦师亦母的感情,可以说除了他曾经的亲人之外,世界上再也没有像胡阿姨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然而当胡阿姨提出收他为徒的时候,他却有一种本能上的抗拒,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拒绝让胡阿姨愣在当场,极其僵硬的笑着缓和尴尬的气氛,“唉呀妈呀,喃瞧瞧这事让俺给整的,卡脸了不是” 弟马在这尴尬,堂口上的仙家自然也不语作,黑大姐直接从堂口下来,怒气冲冲的走到我身前,质问道:“喃们家这小子是个白眼狼啊,这都不拜师吗?” 本仙姑跟她好一个赔不是,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众所周知,出马仙都是人带着仙家做事,弟马要想做啥咱仙家想拦也拦不住啊,更何况李军还不是咱家弟马。所以我也只能苦笑着安慰黑大姐,“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您大人有涵养,败介意哈。” 我瞅着黑大姐怒气不散的模样,一个劲的好言相劝,就在我嘴皮子都快磨破的时候,一抹青春靓丽的身影撞入了我的视线,正是黑老五。 我当即便有了主意,赶紧给她使眼色,她跟黑大姐有着血脉亲情,让她过来劝指定比我好使 谁成想这小孩子却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就跟不认人儿似的,头都不抬,就搁那低头嗑瓜子。 本来黑大姐就有气,这一整更是将她气个半死,当时就把袖子给撸了起来,要不是我跟山弟拼了命的拦着,大嘴巴子早呼上去了。 也就在这节骨眼上,山弟发挥了关键作用。 他说道:“黑大姐啊,孩子的事先放一边儿,拜师的事俺这可有信儿啊,给您说道说道?” 咱家山弟在我身边呆了一年多,学习刻苦用功,那变化可是相当的大。 原本狠戾的眼神变平和了,原本暴躁的脾气变柔顺了,就连面相也变成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的表象,他的内心仍是老奸巨猾的一批。 他这么说话,就是想拿一个事儿去转移另一个事儿,两害相倾取其轻。 果不其然,黑大姐直接奔他去了,问道:“有啥说道给俺讲讲来。” 山弟清了清嗓子,拿捏起几分派头,侃侃而谈。 “诶~,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得跟你长话短说。说要李军拜师,这不得到他出马的时候才行吗?咱家老教主收我那回,可没打着老堂仙家的名号,而是以出来溜达的理由顺便削的我。咱们现在人马还不齐、马绊也没开,建制都下不了山,啥时候出马还说不准,拜师了确实有点急了。” “咦?”黑大姐听的有点懵,向上翻了翻眼皮。 虽说这话听着是挺不靠谱的,可细细想来却又十分合乎情理,不由得她不信。 其实咱家山弟并没有在那扒瞎,只不过用了种比较另类的说法叙述事实。 话说这有仙缘的人要出马,老堂兵马先要做如下准备。 1,家鬼通七窍、2,黄家仙窜五经六脉、3,各路仙家走五经六脉、4,仙家上身、5,仙家开口说话。 前三点统称为打窍窜窍,后两点则是为立堂口做准备,总之这些都做完了,弟马才能去找人立堂口。 而这立堂口的人,咱们称之为立堂师傅,也叫人前师傅。 一般来说立堂师傅只帮你立堂并不教你本事,因为早些时候弟马的本事都是仙家亲授,并不需要任何人参与。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出马仙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职业,故而得也讲究话术和技巧。 就比如白老太太家那次,得亏常秀英老仙家通情达理,这要是换个不通人情的,直接在爷爷面前把奶奶和二爷的事抖落出来,指不定能出多大事呢。 而这些东西正是仙家教不了的,弟马想学只能另寻授业恩师。 当然这授业恩师不只教你这些,他还肩负着传道、受业、解惑之责,乃是你正儿八经的师父。 这位师父既可以是你的立堂师傅也可以是其他人,随缘就行。 胡阿姨让李军拜师,则是想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护持他今后修行之路甚至余生。 黑大姐得知情况后立马给胡阿姨打了感应,却让她老人家当即懵了。 她赶忙上香查事,随后又好顿掐算,这才终于确信一点,李军现在缘分还没全,压根出不了马。 忽而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竟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岔劈了,岔劈了,一点也不卡脸。” 这不多会儿的功夫胡阿姨的神情就变了好几次,不禁让李军害怕了起来,他立马开口说解释,“胡阿姨,俺不想瞒您,但我也不想惹你生气,可这话......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瞅着他怯生生的模样,胡阿姨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看你说的,我生个啥气啊。有些事我早知道,但仙家不让俺说,也轮不到俺说,这才俺给忘了。你回家感应感应,感应到了就告诉我,我把你老仙家请下来问问。” 李军将这事记了下来,随后又唠了点家常嗑便回家了。 一路上,他轻轻松松的,心中再无半点阴霾。 而本仙姑,则是让山弟飞马跑回山里,将李军决心出马的消息告诉老教主。 这一年多来,本仙姑秉持正念,再也没给他打过感应,还给他一个最普通的人生,就是想让他自己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王霞那句话乃是无心之举,却成了李军下决心出马的第一枪。 路是人选的,也是人走的,路不同,景色不同,人生便也不同。 摆在李军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出马顶香的修行路,一条是普通人的考学路。 而老祖又用他亲身经历告诉李军,有些事可以选,而责任和使命却没法选。 生为李家儿郎,保境安民、保家卫国就是他的责任和使命。 而身为带有仙缘之人,慈悲为怀、济世救人,乃是李军的责任和使命。 可李军仍旧想不明白,因为带有仙缘之人不只他一个,为什么只有他必须要走上这条道路。 所以胡阿姨告诉他等,等到想明白的那天。 倘若他今生今世都想不明白,那便是与修行路无缘,只要对某些事置若罔闻,做一个普通人便可。 而姥姥的那句话却又将李军往前推了一把,更让这个三个问题形成了闭环。 他真正的人生,就是责任与使命! 李军愚笨,不明白其中真意,故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多。 直到他遇到了王霞的妈妈,被这个天上的童女点破,他才彻底意识到哪条路才是属于自己真正的路。 他其实并没有选择,因为他天性慈悲。 慈悲让他不能对某些事置若罔闻、慈悲让他想要去帮助那些寻常人帮不了的魂灵,而选择过普通人的生活便是让他放下本心,那他也便不是他了。 所以属于李军这一生的,只有唯一的选择——出马。 ------------ 129、请仙 李军心里特别亮堂,感觉自己即将步入康庄大道,到家就睡着了。 而本仙姑则是拉着黑老五,盯着睡得跟死猪似的李军,一起嗑瓜子唠嗑。 黑老五就是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小时候我俩好的跟穿一条裤衩子似的,现在却咋瞅我咋烦,巴不得赶紧离开我。 我也不知道哪招惹她了,反正她不想说话就不说,本仙姑也不逼她,谁没事跟个孩子较劲。 这段时间倒是顾潇寒这鬼少妇跟我有说有笑的,处的就跟亲姐妹似的。 山弟回山里汇报工作去了,没等俩小时,老教主的消息便被带了回来。 我出门迎迎,抬头一瞧,好家伙,竟是咱家跑哥。 我又惊又喜,开口道:“哎呀妈呀,跑哥啊,咱俩可有日子没见了!” 跑哥是个沉稳的性格,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可不咋地,好久没见。” 短暂寒暄之后,我俩便回屋说起了正事。 通常来说,类似于李军这种身后缘分特别大而又不想出马的人,他决心出马之日,便是能够出马之时。 这里有两个原因,其一乃是命数使然,其二便是老堂人马给弟马打灾、打磨难,通过这种方式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顶香火头子。 所以,这样的人,身后的缘分一般都是全的,早就具备了出马的条件。 而李军跟那些人不同,咱家老堂仙家疼他,老教主压根就没逼迫他,一切的一切全靠他自己领悟,这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这也是为哈胡阿姨会那么错愕,反复掐指确认的原因。 虽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老教主一直在招兵买马,可由于李军的缘故,他没办法跟野仙结缘,这四梁八柱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而这四梁八柱不全,就是缘分没到齐,根本立不了出马堂口。 至于这里面的原因,本仙姑跟你们简单聊聊。 把咱们堂口看做一间屋子,这四梁八柱就是组成这间屋子的骨架。 四梁顾名思义,乃是贯通这间屋子的四根横梁,分别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杂仙归常家。) 而这八柱,则是撑起横梁的八根柱子,分别是扫、看、串、护和通幽、归地、关碍、探兵八个组织机构。 就跟盖房子一样,四梁八柱齐全了,这房子才能立得住、立的稳。 而也只有这四大家族的仙家在这八个组织机构里面任职,这个出马堂口才能正常运转,才能给人看病、查事、积累功德。 倘若四梁八柱缺少一个或者几个,那就只能立保家仙堂而不能立出马堂口。 咱们跑哥告诉我,尚有几位老堂仙家还在别的堂口当串堂仙,一时半会回不来,所以李军现在缘分才没齐。 本仙姑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同时我想起了另一件事,咱们老教主将铁刹山的黑妈妈请到了山头上,想要李军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去拜山求缘,想来就是为了要应对这种情况。 该说不说咱们老教主是有先见之明的,凡事看的都远、都透。 跑哥跟我粗略介绍情况后,又跟我讲了老教主的指示。 他清清嗓子,学着老教主的模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悠悠的说道:“告诉胡雅琳那丫头,事自己看着办,办好办赖自己兜着,没事别特娘的烦我!” “......” 我说山弟忽悠人的派头跟我有点似是而非,原来根在这儿了,小玩意好的不学,净跟咱跑哥学些不能行的。 我给他一个白眼,走出门就开骂,高低让老教主这个老登长长记性。 “我就是一个护身报马,咋啥都让我干,你这个教主是吃干饭的啊,啥事都不管。还啥都让我把握,把握不好事办岔劈了,各家教主不得撕了我啊!” 我搁这骂了一会儿,心里面舒坦了不少。 不过骂归骂,该办的事不能拖沓,时隔近两年,我又一次给李军打梦。 这一次,我并没有现身,而是给了他一个片段,坐在胡阿姨家的凳子上,请神上身的片段。 我想以李军的聪明才智,有这片段就够了,他肯定能明白。 果不其然,当他醒了以后立马就给胡阿姨打电话了,简单收拾收拾,没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一进门,他就看见个熟人。 刘洋拿着神鼓和神鞭,贱兮兮的站在那,一边砸吧嘴一边打趣道:“想通了?” 李军无语,“你这不废话吗,咋你来当二神啊,行不行啊你,可别......” 他话还没说完,刘洋便拿着神鼓在他耳边使劲摇了摇。 那荒古的声音传出来,让他整个人从头皮麻到脚底,连脑仁都晃了几晃。 刘洋笑嘻嘻的说道:“让你嘴贫,服了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刘洋从不在他面前展露这些,整的李军都快将这茬给忘了。 而今,他面前的小伙子不仅将二神的唱词学了个明白,还在梦里学被那老瞎子教了一手道法。 这道法上的修为不知道咋样,可这二神的能耐却是一等一的好,连胡阿姨都夸他厉害。 他现在可是个香饽饽,老了出马仙找他唱神调了,一到放假就没个闲着的时候。 李军看他现在能耐越来越大,真心替他高兴。 他俩闲扯了一会儿,相继进了屋,胡阿姨一脸慈爱的看着李军,问道:“仙家打感应了?” 李军点点头,将梦里的情景说了出来。 胡阿姨也不墨迹,直接上香请了仙家。 她让李军落座,找了块红布给他头盖上。 这时刘洋手中神鞭在空气中猛挥两下,音爆传入李军耳朵,登时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随后刘洋的声音由小变大,伴随着鼓声渐起,神调也从口中唱了出来。 刘洋刚唱了一句,李军便觉得有股微弱的电流通过全身,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哆嗦。 再唱一句,他的心头就开始揪揪,同时下丹田处有股无比炙热的感觉,好似要将他全身给熔了。 第三句的时候,下丹田处的炙热体感更加强烈,同时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上了自己的身,更有拇指盖大小的金色小球出现在下丹田之中。 就在这时,李军整个人变了个感觉,就好像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虽然能看到也能感受到,但行为举止,说话动作已经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刻他扯下红布,但见刘洋点头哈腰,笑嘻嘻的问道:“敢问这是哪位老仙家落马登科啊,可否报报名?” 李军正在纳闷,却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他口中呼出,“胡家,胡雅琳!” ------------ 130、拜山 连李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说完‘胡雅琳’三个字后就开始痛哭不止,好像忍了几百年了一样,心中憋屈万分,不哭不足以宣泄这些情绪。 哭着哭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一片白茫之中众多仙家兵马站立前头,一个个人头攒动,都在焦灼的等待着。 看他们着急的模样,李军心里特别不语作,一着急哭声更大了。 这一哭就哭了半个多小时,给刘洋都造愣了,他心里嘀咕着,“咋还越哭越停不了了呢?” 按理说,弟马第一次被仙家上身,哭是肯定的。 因为仙家等的太久了,太憋屈了,哭出来能好受点。 不过这哭声通常会越来越小,哭一会儿也就停了,毕竟还得办正事。 可李军这一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哭声之中既有仙家情感也有他自己的情感,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有多么渴望出马。 又哭了十分钟,刘洋给他递了个纸巾,安慰道:“胡家仙姑,这是喜事啊,咱老哭不好,给李军身体哭坏了咋整。” 李军瞪着眼睛看了看他,一把拽过纸巾,扭扭捏捏的擦干眼角泪痕。 刘洋暗中抒了口气,心说道:“还好不哭了,要是再这么一个劲的哭,哭到不听劝的地步,我就得唱送神调给仙家送走了,免得给李军眼睛哭坏了。” 他听‘雅琳’这两个字乃是个女生的名字,且神态动作也是女性的模样,故而没提草卷和哈拉气,反而眼珠一转很是机灵的问道:“敢问仙姑,咱整点啥啊,黄圆圆还是黄元宝?” 黄圆圆就是橘子、黄元宝就是香蕉,这玩意不论年纪大小,都是女士喜爱之物,说出口肯定不犯毛病。 李军摇摇头,砸吧砸吧嘴,瞅着刘洋说道:“来点瓜子吧。” 刘洋听着有点懵,跟人一样,各位仙家有各位的心头好,但也都有点共性。 譬如黄家就喜欢抽点喝点,草卷、哈拉气必不可少,要求高点的整个凤凰腿也就行了。 常家和蟒家不喜草卷,凤凰和凤凰蛋是他们的心尖。 这些共性都得看他们还是动物时的习性,所以不管常蟒还是黄胡,小凤凰都是首选。 也不知这请下来的胡家仙是个啥癖好,啥也不要,就要瓜子。 这可给刘洋愁到了,胡阿姨家里啥都有,就是没准备这东西。 他刚琢磨着如何开口,就看李军左手虚抓,右手很有节奏的往嘴里送,就跟在那嗑瓜子一个模样。 胡阿姨哑然笑了笑,这尴尬的场景让她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她当年刚刚出马的时候,身上的仙家也是这么难为吴老哥的,大冬天的非要吃西瓜,可给人愁够呛。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一晃这么多年,这小一辈的仍在重复着同样的事。 李军呸了几口,抖落抖落手,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道:“我自带了,不为难你,有啥你就问吧。” 刘洋虽说干了一年多的活,经验也挺老道,可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此时,胡阿姨把话接了过来,问道:“李军说昨天做梦了,说梦到来这查事。可俺给他算了,这缘分不全也出不来啊,敢问仙姑他这身后都是个啥打算。” 说话的时候,胡阿姨面上那只黑色的狐狸若隐若现,很显然现在是黑大姐捆了半窍问事。 李军一看是熟人,也不装假,直言道:“这事你不都知道吗?喃们家黑老五咋来的,当初咱老教主咋跟黑妈妈说的,你都知道啊。” 这话胡阿姨一听就乐了,莞尔笑道:“俺知道不假,可我也得问啊,那我咋还直接说出口啊。我怕俺家弟马露了天机故意给他打障,时间一久连我自己也忘这茬了。” 李军也笑了,一拍大腿,“可不咋,你看我这事整的多岔劈。” 余下的功夫,李军和胡阿姨的仙家进行了亲切的对话,唠的那叫一个吐沫星子横飞。 正常来说,仙家之间特别熟悉,是会偶尔出现这种情况。 就跟人与人之间一样,本来打个照面随口唠两句,结果唠着唠着就嗨了,冷不丁还停不下来。 李军和胡阿姨啥事都说,就是不说正事,给刘洋干的老无奈了。 听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插嘴道:“那啥,两位老仙家,咱说说正事呗。” 两人同时白了他一眼,均是正了正衣服。 李军道:“刚刚说哪了?” 胡阿姨道:“缘分不齐!” 李军道:“哦,对!俺们家教主说了,赶早不如赶巧,身后等的急他能压着,缘分不齐可不能乱来。得空让他去铁刹山溜达溜达,拜一拜!” 刘洋听后心里一颤,连看李军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所谓的铁刹山,就是黑妈妈的道场,而黑妈妈则是东北出马仙家的领袖,地位跟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持平。 所谓拜一拜,就是去铁刹山拜山求缘,将仙家给请下来。 这得多大的缘分和面子,才能请得动铁刹山上的仙家! 刘洋搁这惊讶的跟个什么似的,胡阿姨却表现的特别淡定,又随便说了几句,便让刘洋再唱个送神的调子。 李军一直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虽然保留有意识,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感觉不是那么真切,就好像在用第一视角看电影一样。 待得刘洋唱了几句神调,他赫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走了,紧接着体温骤冷。 冷过之后,他的心不揪揪了,身体也没了燥热,就连下丹田处金色的丸子也没了。 随着他的头脑越来越清醒,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看东西也越来越真切。 忽而,大缓一口气,整个人醒了过来。 但见胡阿姨冲他微微笑着,庄严而又慈爱,面上那黑狐的形象时隐时现,特别亲切。 她讲刚才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向李军复述了一遍,然后又嘱托一些事便让他走了。 李军想拽着刘洋一起,两人一起好搭个伴。 谁知这小子却故作神秘的表示自己还有个活,陪不了李军。 他这副样子特别欠揍,要不是李军早都习惯了,高低能给他个脑瓢。 就在李军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少女的身影突然撞入了视线,四目相对的一刻,少女羞红了脸。 李军大惊道:“王霞,你咋来了?” 王霞抠着手,特别不好意思。 倒是一旁的刘洋道:“来立堂呗,这才是今天的角儿!” ------------ 131、九鼎铁刹山 李军怎么也没想到王霞这个不爱吭声且气质有些阴郁的少女,居然走在了自己前头。 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身上就冒着黑气,那时候自己啥也不懂还以为她招了什么鬼,以现在的经验来看,八成是地府的仙家在给她打窍。 再者说人家妈妈是天上下来的童女,女儿带着一堂口的仙家也合情合理不是。 总之李军觉得自己落后了,在三人组里面,自己竟是最后一个觉悟的。 刘洋瞅着他略有不甘的脸,疯狂在他伤口上撒盐,“你还记得‘封建迷信二人组’不,你可得快着点,要不今后的三人组就没你份了!” “呃......”李军无力反驳,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王霞捂嘴笑了笑,旋即正色问道:“俺都听刘洋说了,你今后真打算顶香火头子?你学习那么好,这么做多可惜......” 这句话让李军沉默很久,他也觉得可惜,但人世间哪有那么多顺心顺意的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呗。 此时胡阿姨走了出来冲他们笑了笑,阳光下的她显得特别美丽。 她将双手搭在李军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说道:“路都是喃自己走的,怎么选都成。但俺看出马立堂也不耽误你考学啊,你家老仙家挺疼你的,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保准成。” 这一说让李军豁然开朗,眼窝子一浅,差点飙出眼泪。 胡阿姨赶紧安慰他,又叮嘱了几句,告诉他去铁刹山之后不用三跪九叩,正心正念就行,手里也别空着,带只小凤凰和烧酒。 至于啥时候去,具体去哪个殿哪个庙,都得靠他自己感应。 李军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至此本仙姑也松了一口气,一切又回到了正常轨道上。 刚刚本仙姑上嚎啕大哭了一阵,到现在眼睛还通红。黑老五一个劲的瞧着我,破天荒的主动说起了话,“刚刚你为啥要哭,真有这么激动吗?” 这话倒是给我难到了,现在想来那些委屈和等待似乎不算什么,可在当时的情景之下我就是委屈,止不住的想哭。 其实这东西就跟结婚一样,小时候站在看台下搞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为啥新娘会哭呢? 长大后虽然理解了却还是觉得没啥必要,总觉得是她们矫情,天生就是个敏感的人。 可等到自己站在台上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便全明白了。 在诸多宾朋的见证下,含辛茹苦养育了女儿的父亲,用他那双苍老的手,恋恋不舍的将掌上明珠交给别的男人。 这一刻,那种愧疚与不舍便成了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哭的比之前看到过的所有人都惨。 我无比认真的盯着黑老五,说出了一句我曾经最为讨厌却又特别真实的一句话,“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黑老五“切”了一声,没再搭理我。 没过多久李军便回家了,我远远望见一个老头站在家门口,心里顿感不妙。 那老头穿了一身道袍,无风自飘、仙风道骨,不是咱家老教主还能是谁? 我赶忙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啥时候到的哇?” 老教主瞥了我一眼,“昨晚上跟黄小跑一起回来的,故意没进门,就看你怎么骂我的,你信不?” “......”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懵了,昨天晚上我图嘴痛快给他好个骂,本以为山高路远他听不见,谁知道这老登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偷听。 阴险,简直太阴险了! 我无比幽怨的眼神刮在跑哥的脸上,给他瞧的发毛。 老教主给了我脑袋一下,说道:“你秃老亮打雨伞无法无天啦?俺还没走呢你就想算账?给你能耐的?我那是咋呼你,看你厕所点灯找死那样,你是熊瞎子打立正想一手遮天啊......” 一听是咋呼我,我态度立马变了,直接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一边傻乎乎的陪着笑,一边赶紧扶着老教主的胳膊给他迎进屋,“您咋还整上歇后语了,您今儿个来,为了点啥啊?” 老教主道:“打窍!” 说话的功夫,黄家、常家、蟒家教主依次进了门,站在老教主身后气势翻涌。 我赶紧带着跑哥和黑老五起来向他们挨个见礼,心里忐忑,问道:“李军窍不都通了吗,咋还打啊?” 老教主用一种看待智障的眼神看着我,现场教学。 打窍是人人都得打的,哪怕是天生通窍的弟马也需要打。 因为不同仙家捆窍的方式不同,对窍穴的要求也不同,一切以仙家捆窍稳当为主。 其实这道理就跟通笔帽差不多,你笔帽堵了,笔插不进去,这就相当于没通窍,你得给笔帽捅开。 倘若你捅的大了,笔插进去还逛荡,这时候你就得在塞点东西进去。 倘若你捅的小了,笔插进去太紧,这时候你就得再捅捅。 总之,就是做到让笔帽和笔严丝合缝的地步,不松也不紧,正正好好。 他这番言论说完之后,还不忘问我听没听懂。 本仙姑何止是听懂了,简直离了大谱,巴不得给他嘴缝上。 他给我说的满脸通红,要不是有其他三位教主在场,我指定得骂他。 跑哥特别尴尬的瞧着黑老五,生怕老教主这话给孩子教坏了,直接递上话,“老教主讲的深入浅出,俺们都懂了,特别懂!” 我怀疑老教主在开车,苦于没有证据,只好作罢。 余下的时间,几位教主轮番打窍,为李军今后出马做准备。 这打窍并非一日之功,需要人跟仙家长久的磨合,非经年累月而不可。 窍打的好了,仙家和弟马配合才好,感应才准,看病查事啥的才顺当。 故而打窍这一环节,贯穿弟马今生今世,这也是为啥,有些堂口立了许多年的弟马,有事没事还会特别难受。 咱们老教主带着各家教主前来打窍,并不是非得给李军的窍穴改造成什么模样。 能保证在出马那天,各路仙家能在他身上捆的稳当,报出姓名的地步就成。 这过程持续了几天可给李军难受的不行,他一会儿下丹田燥热、一会儿浑身发冷、一会儿又感觉腰间死沉死沉像缠了一条几十斤重的腰带、一会儿脾气又特别急跟谁都想翻脸...... 总之这几天他变得很奇怪,可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好。 又过了两天,他晚上梦到个片段。 在阴历六月六的那天,他来到了一处山脚下,抬头仰望,幢幢道观映入眼帘。 群观与仙山交相辉映静谧而庄严,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衬的仙山神圣肃穆,仿若一副古老的山水画卷。 细细瞧去,那山前的匾额上写了五个大字——九鼎铁刹山。 ------------ 132、溪城 李军梦到铁刹山之后猛地一下就醒了,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心里特别亮堂。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他偏偏来了个双喜临门。 这第一喜,便是昨天胡阿姨告诉他的话,说他就算顶香火头子也可以走考学这条路。 毕竟姥姥毕生的心愿就是他能够好好学习,考大学,当兵,上军校,做一个有用的人,虽说当兵上军校肯定不成了,但起码能完成姥姥一半的心愿也算对她老人家有个承诺。 这第二喜,便是昨天在梦里得到了仙家的感应,让他在六月六那天去九鼎铁刹山拜山求缘。 至于为啥非得在农历六月初六去,这里面讲究可不少。 对于仙家而言,一年之中一共有三个仙门大节,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 而这六月六就是仙家的长寿节和舍药节。 相比于人来说,动物的寿命大多都很短,所以他们没有啥机会去修炼。 尤其在修行未成,还是动物之躯的时候,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身死道消。 即便是最有实力的仙家,也需要历经至少十年动物之身的修行。 至于为何不多不少偏偏要以动物身修行十年,里面这样一个说法。 话说咱们胡家乃是仙家里面最具优先权和权威性的一个家族,咱们走在了仙途前列,故而天下仙家都按胡家法门修行。 这也是五种修行法门的由来,即拜月纳气、捣药炼丹、听经闻法、持咒练道、闯天关。 在这五种修行法门之中,拜月纳气为基础修行之法,乃是所有仙家退去皮毛之前的必修课。 故而他们都需要遵守咱们胡家修行的天规。 胡,左半面上十下口,右半面一个月字,其字组成便含天规,需以口舌吐纳月阴精华十年。 而这天规乃是从狐族改了胡姓便已有了的。 可要一个动物修行十年不死又谈何容易,所以上苍垂怜,便将一份生机在六月六这天赐给天下所有动物身的修行者。 只要他们在这天诚心祷告,便能在今后的一年中趋利避害,增加寿数。 也因这个原因,仙门之中又有了舍药节。 这一日仙门众人约定,修行有成的长辈向披毛带角的后辈赐药,或救治伤病,或增加修为,以此来助他们修行。 所以说,在六月六这天,许多修行高深的仙家都会回山。 李军此时再去铁刹山拜山,能增加求缘的可能。 至于说拜山前的准备,李军觉得光拎一壶烧酒带只烧鸡有点小气,于是便打电话叫刘洋出来,帮着参谋一下。 谁知刘洋却说,“胡阿姨告诉你干啥就干啥,别老整那么多没用的。明天就是六月六了,你车票买了没?” “啥玩意?明天!” 李军赶紧翻了翻日历,脑袋“嗡”了一声。 他原本以为距离六月六还能好远呢,谁承想竟这么赶。 他赶紧撂了电话,飞一般的跑去汽车站。 刚到站点就看见刘洋也站在那里,特别无语的瞧着自己,“你知道铁刹山搁哪吗?你知道买啥票吗?你知道咋走吗?” 一连串的问题,给李军问懵了,衬的他活像个傻逼。 不过刘洋问的也对,他光顾着着急了,脑袋里啥也没想。 刘洋瞅他这副模样,故意装了个犊子,“你看吧,我就知道你读书读傻了。” 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夹了一张票,特别潇洒的扔给李军,“哥们都给你买好了,明天上午八点的车!” 李军拿着票,心里面挺感激的,面上却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冷哼一声。 忽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咋在这了?莫非你也......” 刘洋道:“没错啊,跟你一起去,咱俩都‘封建迷信二人组’了,我还能扔下你吗?” 该说不说,这小哥们够意思的时候是真够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李军提前买了烧酒和烧鸡,坐着城际列车,踏上了去溪城路程。 相对于别的城市动辄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来说,溪城距离他们并不遥远,城际客车也就一个半小时。 下了车刘洋就跟个活猴子似的,东跑西颠,看啥都新鲜。 看着看着,他就着急了,想打个出租车赶紧去铁刹山,跟玩游戏做任务似的。 李军一把给他薅住,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你这么着急干嘛,扎一头就走啊。咱们可是去拜山,最基本的便是心诚,你这么着急来倒不如不拜。” 刘洋争辩道:“早点去早点拜呗,在路上耽搁时间干啥?” 李军顿了顿,想起去孤山时的情景,神情渐渐严肃,“万物皆有缘法,也未必要到了铁刹山才能拜,只要一心正念,路途未必没有拜山重要。” 刘洋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满脸通红,特别不好意思。 其实他这种心境很对,也应了胡阿姨的那句话,拜山不在乎何种形式,重要的是心诚、正心正念。 本仙姑瞧他有这样的心境,默默的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的考验便算他过了。 我给跑哥一个眼神,他立马撒丫子跑出去,直接圈了辆公交车,不偏不倚就停在小哥俩正前方的不远处。 他俩一瞧公交车上的牌子,正正好好,终点站就是明山区铁山镇的铁刹山! 这事巧的连刘洋都惊了,赶紧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李军却笑着说道:“你看看你,这铁刹山虽说佛道都有,但说到底他还是道教的仙山,你来道家的地盘行佛教的礼,是不是有点岔劈啊。” 这么一说,刘洋更无地自容了。 昨天他还跟李军装犊子,说他读书读傻了啥都不知道,谁成想着风水轮流转,今天这脸就被打了,生疼! 两人前后经历了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于上午十一点左右,终于到了九鼎铁刹山脚下。 李军抬头仰望了一会儿,简直跟梦中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九鼎铁刹山,被誉为东北道教第一仙山。 明末清初,道教龙门派第八代弟子郭守真在此山修道收徒,将龙门派道统弘扬光大,成为东北道教的开山祖师。 其上,山高林密,古树参天、洞穴幽深、景色秀丽,实乃天下间一等一的景色。 铁刹山上共有有五峰,即中峰元始顶,东峰玉皇顶,南峰灵宝顶,西峰太上顶,北峰真武顶。 因自山下,从东、南、北三个方向仰望皆见三个峰,三三合而为九,且峰头九巅,其形如铁,且昔日有古刹建其上,故名九顶铁刹山。 李军遥遥看见山上飘荡着氤氲紫霞,心中感应不断,不由地插了双手,拜了又拜。 这时却有一道身影撞入眼帘,令人分外眼熟,凑近一瞧正是当初在孤山遇到的,那个穿着道袍的和尚! ------------ 133、山脚下的仙堂 那个穿着道袍的和尚也看见了李军,他两眼闪烁着,特别热情的打招呼。 李军心里纳闷,这人好端端的不在孤山呆着跑铁刹山来干啥? 不过他倒不至于这么没礼貌,一溜烟的跑过去,正对着那人欠了欠身,说道:“咱俩真有缘,上次多谢你了。” 那人摸着后脑勺,从上到下打量李军几眼,意味深长的笑道:“都看出来了?” “嗯......” 刘洋初看这和尚穿的不正经还以为是骗子,可看着看着,他又觉得这人能耐特别大,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想来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干他们这行的确实是这样子,能耐大的以彪傻居多,就比如王霞妈妈,谁能想到她是带着任务从上面下来的童女。 他用胳膊肘拐了拐李军,说道:“你给介绍介绍啊,咋称呼?” 李军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咋叫,瞅他这身行头,叫大师不犯毛病,叫道长似乎也对,还真是不好抉择。 那人瞧他犹豫,笑着开口替他解围,“我一个臭要饭的叫啥不行,再说那些都是外相,在乎那些屁玩意干啥,现在告诉喃们我是还个儒生,喃俩还叫我臭老九吗?” 他这一句,瞬间给小哥俩逗笑了。 也确实,修行人修的是心,不论儒、释亦或者道,皆以修心为主,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把派别看的太重反而没必要了。 李军瞧着他癫来癫去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灵感,便跟他开了个玩笑,叫他‘癫师傅’,也算对他有个称呼。 癫师傅听后,笑了个前仰后合,拍手大赞,“你是真抬举我啊,好好好,这名儿好。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癫来倒去、倒来癫去,就叫癫师傅!” 李军顺嘴说的,却不知道为啥浑身上下感应不断,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 忽而癫师傅伸出手来,搂住他的脖子,“俺家仙师在这回跑龙虎山后院了,正在那砍十万年的火麒麟,是兄弟就帮帮我,爆橙装分你一半!” 上次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要走了自己的五块钱,不仅帮自己免了门票,还给了自己一张符。 单是那张符就帮了自己大忙,在老肖头家发挥了不小作用,得人恩惠千年记,受人花戴万年香,别说他俩有这段交情,就算没有李军也是义不容辞。 他满口答应道:“行啊,别橙不橙装的,需要我干点啥?” 癫师傅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眼睛盯着他的包袱就挪不开了,“扯个腿给我呗。” 听他这么一说,李军当即愣住,刘洋更是立马变了脸色。 这东西乃是胡阿姨亲自交代供奉给黑妈妈的,他能耐再大也不能跟黑妈妈抢东西啊,再者说烧鸡缺个腿还咋供奉。 李军心里也是这般想的,手里的烧酒和烧鸡对他来说不可谓不重,可以说这两样东西直接涉及到立堂。 放眼望去这附近也没有卖烧鸡的地方,给了他便给不了黑妈妈,要错过了这六月六的日子,他还如何拜山又如何求缘? 癫师傅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实话跟你说,为了等你这鸡腿俺都饿好几天了,这来来回回这么多人,手里拿着那么多东西,别的俺都看不上眼,就看上这个了。” 说着他便露出肚皮用手拍了拍,果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李军左右琢磨一阵,瞧着他枯瘦的身材终是于心不忍,咬着牙、闭着眼,将整只鸡递了过去。 癫师傅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烧鸡吃了,连骨头都没吐。 他嗦了嗦手指头,心满意足的瞧着李军,将身子往莲花坐垫上靠了靠,居然起了鼾声。 刘洋看他这副得人恩惠还摆臭脸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上去跟他理论理论。 李军赶紧将他拦住,一个劲的摇头,生生将他拽走了。 看到这一幕,本仙姑终于松了口气,这第二道考验也勉强过了。 按说一个人的慈悲,在不切中自身利益的时候,想怎么慈悲就怎么慈悲。 可你要帮助的人恰好切中自身利益呢?如何想又如何做,这其中的抉择便是重点。 因为人人皆有私心、皆有私利,弟马香童也不例外。 要将慈悲济世做到什么态度,秉承着什么样的理念,这才是本次考验的重点。 癫师傅没再理他,便是觉得李军可以做的更好。 古人云,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那烧鸡对你那么重要,怎可轻易与人呢?你不给他才是对的,人心是要慈悲却不需要圣母。 但李军毕竟出于一片慈悲心肠,虽落了下乘却也不能算错。 倘若因为上次得遇机缘,这次再为机缘而施舍烧鸡,那这一关他可就过不去了。 小哥俩看了看时间,倒也不急着上山,既然烧鸡被癫师傅吃了,再去买点别的上供就是。 铁刹山的山脚下,卖烧鸡的难找,卖物料的那可有的是。 放眼望去,一排排的,都是卖东西的。 而且他们的店名起的,就跟一个妈生的似的,像什么仙缘堂、明缘鑫、聚香堂,全都是类似于这样的名字。 店面的玻璃上,统一用广告纸贴着一行小字,写的也都大差不差,类似于,‘代售元宝、纸钱、通天毕,金砖、彩香、大金条。’这种。 还别说,念起来挺押韵。 李军瞧着刘洋闷闷不乐的样子,打趣道:“行啦,我都没说啥,你咋还难受了。你看这多有意思,跟咱俩多配。” 刘洋扫了一眼,“哪配?” 李军道:“你不说咱俩是‘封建迷信二人组’吗,你看这像不像‘封建迷信一条街’。” 刘洋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这条街,脸上阴霾顿扫,豪迈一笑,“唉呀妈呀,你还别说,是挺配哈。” 两人瞅着街上的商铺有点眼晕,一时间瞧迷了眼,不知道进哪家店好了,总觉得这家有这家的好,那家有那家的妙。 最终,李军为表诚心,特意选了一家装修最好,最气派的店。 那店从外面看就金碧辉煌、仙气缭绕的,店门前专门立了块牌子,牌子上写了这么一段文字。 本店可为各位缘主办理招桃花、斩桃花、破小人、开(补)财库、堕胎英灵、还阴债、起名、还替身、转大运(事业、贵人、学运)破太岁、阴债店面风水办理的缘主需要提供姓名、阴历生日时辰、现住址。 俩人面面相觑,觉得挺好玩,未曾想在铁刹山脚下竟会有个出马仙堂。 ------------ 134、奇怪的声音 小哥俩一个即将出马立堂,一个已经成为相当合格的二神,故而都对这家能看事的店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几乎想都没想就进了门。 随着“欢迎光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看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尊硕大无比的关公像。 那雕像足比刘洋要高半个身子,差不多有两米半,呈提刀之姿。但见其刀尖向下、目视前方,面露七分威、眼含三分慈,左手轻拈长须、右手微提重刀,一派威武庄严之气扑面而来! 关公像前放了一尊半人高的铜鼎,其中香灰满溢、香火鼎盛。 这关公像给他俩带来了史无前例的震撼,令他俩呆立当场,久久合不上下巴。 尤其那双半眯半睁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两人,好似能看透两人的心思,令他俩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双膝一软便要跪倒拜去。 常言道,文拜孔子、武拜关公。 在那个年月,随着两岸三地的交流和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把关公作为全能保护神、行业神和财神看待,故而挺多做生意的店里面都放尊关公像。 而关公像的姿势不同,讲究便也不同。 有立刀关公、提刀关公、横刀关公、骑马关公、文关公等。 这间店铺求财,故而立了提刀关公像。 拜关公倒没啥,不过要拜也不能拜这店里求财的关公。 况且本仙姑对店家的做法特别不满,哪有正儿八经的店家借关圣帝君的神武之姿压制顾客求财的,更何况我察觉到关公像的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透着一股强烈的气息,所以立马给李军打了感应。 李军也挺刚强,得了感应之后立时稳固心境,强扶起即将跪倒的刘洋道:“咱俩来这买货又不来这上香的,跪啥啊,就拜拜吧。” 刘洋微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两人对着关公像郑重拜了拜。 不过他俩没跪好像惹什么人不满意似的,自暗处传来几声清嗓子的声音。 小哥俩哪有啥社会经验,拜完关公像就继续逛下去了。 还别说,这店里的东西挺全全。 店铺共有三层,第一层乃是铜品专区。 左手一排,纯铜香炉、熏香炉、铜神像各种尺寸应有尽有,镇宅铜葫芦、五帝钱、纯铜花瓶、酒杯水杯也一应俱全;右手一排,纯铜彩绘关公、彩绘神像、法器、供具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小哥俩看花了眼,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转身上了第二层,便来到了神像专区,佛道仙三家都有,各类尺寸各路神仙均为全彩绘制。 上到第三层便有些杂了,都是些各类尺寸的水晶球、七彩石、灯具果盘之类。 三层最尽头有一间屋子,灯火幽暗,从里面传来佛音呢喃,想来便是这店家的仙堂。 走了一大圈,小哥俩发现这家店好像啥都有,偏偏没有元宝、金砖之类的物料。 李军叫来服务员,问道:“我想去铁刹山给黑妈妈送些东西,咱们家物料在哪啊。” 那服务员三十来岁,是个偏瘦的妇女,本来笑逐颜开的,一听‘物料’两字顿时冷了脸。 她再也没看小哥俩一眼,低着头,抠着指甲说道:“俺们这不卖那些个,太便宜,你去别家看看吧。” “......” 小哥俩互相对了下眼神,心里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哪有服务员将嫌弃表现这么明显的,摆明了瞧不起他们俩。 不过该有的礼貌还得有,两人略微回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却不想刚走到二楼拐角竟迎面碰上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 那男的穿了一身藏蓝色的长衫,浑身珠光宝气溢于言表,一看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他盯着李军端详两眼,便道:“带缘分的?” 李军愣了愣,回道:“你咋知道?” 老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们引到三楼会客厅,亲自倒满茶水,“实不相瞒,俺纯纯猜的,能搁阴历六月初六这天来铁刹山附近,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带缘分的。” 他这话说的特别对刘洋脾气,压根不整故弄玄虚的那一套,上来直说大实话让人心里踏实。 紧接着他又转头盯着李军的眼睛,特别认真的问道:“所料不错,你是来拜山求缘的吧?” 李军心里惊讶万状,面上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跟那老板对视,“还有吗?” 老板微微摇头,感觉他有些遗憾。 他啥也没说,就这么微笑看着李军,抿口茶水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明显,这是在送客。 这一系列的举动给李军整的很费解,他属实没明白这老板到底是个啥意思。 刘洋接触这行有些日子,通晓些门道,趴在李军耳朵边小声嘀咕,“他是在给你看事,第二个问题你没答就说明你俩没缘分,他就不给你看了。” 李军恍然大悟,起身就走,一点不做停留。 老板也没啥反应,就好像压根不在乎小哥俩似的,“哗”的一声展开折扇,靠在椅子上怡然品茶。 然而走着走着,李军就觉得心里难受。 那老板话说了一半,勾的他心里直痒痒,实在想知道他接下来能说啥。 他立马转身回去,问道:“您这看事多钱?” 老板道:“对了凭心,错了分文不取。” 李军眼珠微微一转,感觉他并不像个骗子,于是又坐了回来。 老板将扇子合上,笑眯眯道:“对喽,俺就知道咱俩有缘。” 但这一句却落了下乘,颇有一种谁来谁都有缘分、谁来谁都有问题的感觉。 就在李军疑心渐起的时候,老板下一句话直接将他的心抓了起来,进而信了大半,“你薄亲缘情缘,家里面亲戚都快没了吧。” 他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即使故作镇定也掩盖不了他惊讶的神色。 一年半前,他最后的亲人离世,他便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儿。 那老板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掐指算算,又说了几个李军身边的事,竟无一不差,活妥妥一个在世的神仙! 就在李军认定他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是个青年女声,“切,放屁!” ------------ 135、救我 许是耳边那声音说的太小并没有引起李军的注意,可那老板一句话没问、一根香没上便把他的各种情况都给说了出来,直接让他卸下了心理防备。 他特别诚肯的问道:“老板,你都咋看出来的啊?” 老板摇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他,默默端详了一会儿便说道:“因为你我有缘!” 李军那时尚不知晓缘分的深意,听了这话心里面生出一股别样的崇敬,就感觉坐在他对面的是个神仙,而自己就像个小学生只有聆听教诲的份。 连李军都变得这般信服,那刘洋还能有好? 他两只眼睛早就变成了星星,直直的盯着老板,一股子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那声音又说了一句,“放屁!”让李军略微惊了惊,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往四下瞅了瞅,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就在目光扫过楼梯口的时候,眼睛忽的一花,好似看到个婀娜有致的倩影一闪而过,紧接着腰间便有一股冰冷的触感。 那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找了,就你能听见我说话,一会儿你带俺走,自此俺为你鞍前马后、牵马执鞭!” 李军有点害怕,尝试着用意念跟他沟通,问道:“你是谁,我咋带你走啊?” 可那声音并未回答,好似从没来过一般,只有腰间冰冷的触感证明着他仍旧在自己身上。 虽然这神秘的声音让李军表现的有点反常却并没有引起老板过多的注意,在他眼里小哥俩已经被他彻底拿捏了,就像案板上的肉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他接着说道:“我猜啊,喃俩是看见门口板子上写的东西才进来的。那时候咱们缘分就定下了,自有缘法让俺点化你。既然咱们有缘,那你有啥困惑的就跟俺说说,俺让仙家帮帮你。” 他又说准一点,真是分毫不差。 小哥俩虽说看这门店装修豪华,想进来买点好东西供奉黑妈妈,可真正让他们下决心进店的,还是门口写着出马仙业务的牌子。 有那声音在耳边提示,李军在心里仍保留着几分质疑,半真半假的说了个问题,“老板啊,俺俩是来铁刹山拜山求缘不假,可俺俩也不知道咋个求法啊,喃看看这咋整啊?” 老板听后轻轻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顺手给小哥俩续了点,借着这点时间在心里构思着话术。 等倒完茶,话术也构思差不多了,便回道:“缘由天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就算去拜山求缘,也未必能求的来。” 李军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自己又是做梦又是得胡阿姨仙家指点,特意在六月六这天来九鼎铁刹山拜山结缘,咋就求不来了,这不闹着玩呢吗? 那老板就是要李军急躁,不急不好下手。 他故意显摆一番说道:“你知道缘是咋回事吗?” 这事别说李军不知道,连刘洋接触出马仙这么久也不清楚‘缘’是个啥东西。 老板瞅着小哥俩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面乐开了花。 只见他身子向后一躺,二郎腿一翘,大师做派一拿,直接说教道:“缘啊,那是过去的说法,过时了。俺瞅喃们俩也是读过书的,知道磁场是个啥玩意。简单点说,缘就是磁场,你跟我磁场相同,接近,咱俩就有缘。” 他顿了顿,又说道:“人其实是个能量体,修行就是从低能量向高能量转化的过程。我能量高,磁场就大,兼容就多,老话讲的缘分就多。” 小哥俩头一次听说这种理论,感到既新颖又别致,就是有点听不太懂,总感觉似是而非。 老板正在那滔滔不绝的故弄玄虚,那声音又在李军耳朵边响了起来,“听他那个屁话干啥,老太太放个屁都能崩五楼。缘分是啥,就跟引力似的,谁跟谁都有缘,蝴蝶效应听过不,咱们东北这疙瘩的扑棱蛾子扇了扇翅膀,阿美莉卡西海岸的大老黑就飞上了天......” 那声音说的特有意思,李军‘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而那老板却会错了意,还以为他在附和自己,说的更起劲了。 老板像个小丑似的滔滔不绝,本仙姑却不免被惊的一身冷汗。 只因那声音说的话我特别熟,且我以前也说过,毕竟当年咱家老教主教育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唠的。 那声音继续跟李军说道:“你别不信,还真是这么个事。按理说,你跟阿美莉卡西海岸的一块石头都能有缘分。” 接下来的话让李军受益良多,让他对‘缘’有了些粗浅的了解。 那声音说道:“比如哪天你的运气不好,走在大马路上,突然被一个从高空坠落的石头砸到脑袋,砸了个大包。而这块石头前几天刚跟随国外进口的观赏植株从大洋彼岸空运了过来,被快递小哥送货上门,又被粗心的主人从高空掉落,不偏不倚砸了下去......” 这神秘的声音可比老板讲的通透让人一听就明白了,反观刘洋,他脑袋已经被老板给说死机了,跟上数学课时候一个模样。 老板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差不多说了十分钟才要收尾。 随后他换了个表情,无比严肃的说道:“俺看你是要诚心拜山结缘的,铁刹山该去得去,我让咱家关圣帝君祝祝你,让你结缘顺利。这样吧,你去关帝像前三跪九叩,上三炷香,我瞅咱俩有缘,免费帮你一把!” 这话说完,小哥俩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狐狸终于漏出了尾巴,不论如何,骗子就是骗子,正经不了。 那老板别的都装的特别好,就这句免费让他暴露了,既然涉及到仙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钱也不能少。 刘洋本想开口拒绝,却不料李军竟满口答应下来。 他小声提醒道:“你是不是傻?听不出好赖话啊,他拐着弯子让咱俩跪在关公像前,说不准那里准备着啥,指定有啥门道!” 可李军全然未管,只因他耳边的那个声音跟他说,“趁跪下的时候救我!” ------------ 136、常家仙姑 听到‘趁跪下的时候救我’这几个字的时候,李军心里面多少是有点纠结的。 他并确定这声音是来自仙家还是烟魂,更不确定他是好是坏。 不过正常来想,这老板既然是个坑人的家伙,游荡在他店里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啥好玩意,说不准就是这老板的同伙,故意唱双簧骗自己。 然而纠结归纠结,他对这声音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跟第一次见胡阿姨的感觉很像,从心底愿意去相信。 所以他决定顺着感觉,为这声音冒一次险。 刚刚刘洋只是凭着经验便觉得这里有些门道,此刻站在楼顶俯视而下,仔细瞧了瞧布置,登时令他大惊失色。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那个老瞎子天天在他梦中显化,不光教他唱词曲调还教他道术和符箓,阵法自然也涉及到一些。 这一楼的关公像,配合货架的摆放位置,恰好能够凑成一个简易的‘困仙阵’。 倘若在关键处贴上符箓,再配合某些开过光的法器加持,这阵法肯定能发挥不小的效用。 顺着思路再想下去,恐怕这家店的老板,就是借助阵法困住一些跟弟马香童缘分不深的仙家,再辅以法器炼化他们,为自己店铺招揽财运。 想到这刘洋的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倘若李军真要跪在关公像前三跪九叩,别说出马立堂了,今后能不能当个正常人都悬。 他瞧着李军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还以为着了道,故意半挑明的说道:“老板,你这一楼的格局挺讲究啊。” 那老板一直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似乎啥都不放在心上。 可当听到刘洋这句话后,他竟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言语间充满了遮掩,“这......一般般吧,哈哈,小伙子你眼力不错啊,这都能看出来。话说俺们这些带缘分的,布置讲究些也合乎情理。” 刘洋道:“不错,阳宅建房主要看三相,气、局、形。老板生意做的这么旺,这三者必然缺一不可,可这局相嘛......” 说罢,他便针对局相做了一番讲解。 所谓局,主要针对水而言,因此有“凭水立局”的之说。 水在南为坎局、水在北为离局、水在东为兑局...... 水势旋折,如若两面皆水,由东经南再向西转北,那近南远于西者为坎局、近西远于南者为震局,若前后都有水则为兼局。 每逢空缺即为来,一遇遮拦便作止。 定了局,吉凶也便明了,如若根据元运的兴衰作为判断的依据,店里由局所带来的财气便可得知。 说完他还不忘调侃一句,“我瞅老板你这局整的,咋不像揽财的呢?” 刘洋这一番讲解,别说李军听得张大了嘴巴,连老板都听得目瞪口呆。 老板心里暗暗害怕,颇有试探性的问道:“小伙子,你是个道士吗?” 刘洋道:“我就是会点,道士不敢当,不过老板要求财,这局我倒是能替你改改!” 说话的功夫他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李军则立马眨眼回应。 小哥俩相处日久,一个眼神明白所有,深藏功与名。 李军瞧刘洋说的凌厉,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故意说了点缓和话,“我这小哥们就自己瞎捉摸,他可没那么大能耐给您改局,改厕所差不多。” 那老板听后面色好了不少,却仍有些慌张之色,心不在焉的回了两句客套话。 李军却怕打草惊蛇,又给他吃个定心丸,“老板呐,你说我拜了喃家关圣帝君,肯定能跟仙家结缘吗?” 老板一听这话,立马镇定了许多。 他琢磨着,区区两个孩子哪能懂这么多,于是斩钉截铁道:“只要三跪九叩,保管没问题!”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来到关公像前,李军作势要跪,那声音却猛然提醒道:“别跪,倒下去!” 李军在心里立马回应,“倒?怎么倒?” 也许连上天都在帮他,就在半跪不跪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个喷嚏,不偏不倚正好喷在铺满香灰的铜鼎里面。 那喷嚏甚是有力,层层香灰被他卷起,登时给他迷了眼。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擦眼睛,却在这时又来了个喷嚏。 这喷嚏打的特别用力,加上他看不见,一不小心便失了平衡,径直后倒去。 人总是这样,在意识到即将倒下去的时候,总会胡乱抓些什么试图找回平衡。 李军也不例外,只是他正正好好抓到了那个装满香灰的铜鼎。 正常情况下,以铜鼎之重量定能将李军的身形稳住,可谁能想到,他双脚竟在无意间踩到了垫子上,而那垫子乃纯丝所制,在瓷砖上甚是滑溜......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满鼎的香灰倾泻而下,霎时尘烟大起。 跟随香灰一起倾倒而出的还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小香炉,摔在地上叮当作响。 此刻,店里已然乱作一团,摔跤的摔跤,咳嗽的咳嗽。 老板则吓掉了魂,死死抱住关公像的大腿,生怕这神像倒了。 这时李军的耳边又响了起来,“左上方,使劲蹬一脚!” 李军啥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乱踹乱蹬,蹬到第六脚的时候只听“当啷”一声,似乎把什么东西踹成了两截。 紧接着,他便觉得腰间更沉,体感更加冰冷,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瞬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 那声音道:“我出来了,找机会脱身。” 李军依言,坚持着爬了起来,对老板好一个道歉,随后拉着刘洋就跑! 你说奇也不奇,满鼎的香灰扑了下来竟没在李军身上沾染多少,也就眼睛上沾了一层,就好像这点香灰专门为了拽倒铜鼎而准备似的。 小哥俩怕老板追出来讨要说法,随便找了个地方买点元宝金砖,又赶紧买了门票,直接钻进铁刹山里去了。 等老板反应过来,还哪见的到他俩半点影子,给他气得站在门口好一个骂街。 本仙姑看那老板歇斯底里的模样大呼痛快,谁让他作恶多端为非作歹的。 此一劫乃是上天借小哥俩之手给他的警示,他若不悔改今后定遭大难。 刘洋看的不错,那的确是个困仙的阵法,缘分不深的香童下跪磕头,就会激发起阵法从而扣留仙家。 鼎里的那些小香炉就是他用来扣留仙家的法器,甚至还可以利用这些法器来炼化仙家。 也不知这店铺开了多少年,竟有数十个仙家遭了难。 可能有人疑惑,他是不是多少也有点能耐,毕竟能将李军诸多事情说的那么准。 对此本仙姑可以肯定的告诉喃们,他带仙缘不假却没有正儿八经的堂口,说的那些事大多都是猜的。 他有个监控室,早早看见小哥俩对门口的牌子感兴趣,这才开始琢磨着编排了瞎话。 李军能来铁刹山,又对门口那牌子感兴趣,八成是想出马立堂。 而一个初中的毛孩子大概率是顶不了仙堂的,故而要想出马立堂的话,拜山求缘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说他薄亲缘情缘,那纯纯是弟马的共性,你问十个弟马九个都这样,说这话就跟脱裤子放屁没啥区别。 他真正厉害的地方,乃是他能用话术拿捏住对方的心理,进而让对方深信不疑。 要不是最后露了怯,小哥俩指定得被他忽悠了。 不过本仙姑现在挺担心的,总感觉被人给针对了,因为店铺里那些扣留仙家的法器跟老肖头家里的符箓有着共同的气息。 哎,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话说李军耳边的声音,乃是一个叫做常翠花的仙姑,治病舍药的一把好手。 她本是铁刹山附近修行的一位散仙,好奇进了店铺后便被扣下,由于被扣日久、法器炼化,她身体极度虚弱,上身之后便睡着了。 不得不说,咱们拜山求缘还是挺顺利的,未进山门便结缘了一位仙家,说不定在山里能跟更厉害的仙家结缘也说不准。 ------------ 137、青石 小哥俩略微在山门歇息一会儿便开始往上走了,还别说,铁刹山看起来不高,爬起来是真要命,狠狠拿捏了每一个嘴硬的人。 进了山门没两步便是长长的台阶,自下而上直通山里最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这台阶给人一种感觉,仿佛顺着山路一直向上爬去,便可借助山势直达天听,羽化而飞升。 一路之上,形形色色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道士、有和尚、有三跪九叩诚心拜山的修行者,也有带着仙家缘分一路寻访机缘的出马仙。 然而更多的,乃是借着六月六这天,来这里凑热闹的普通人。 小哥俩顺着台阶爬了没一会儿便已累的汗如雨下,刘洋抵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呼哧带喘道:“这地方真是,太特娘的累人了。” 李军也累得不行,许是疏于运动的关系,他感觉腿有点瓢。 想当年他爬孤山,那还不是说上就上,现如今这铁刹山也没比孤山高多少,咋就一步累似一步,举步艰难了呢。 一个路过的老大爷瞅着他俩气喘吁吁的模样,感慨了一番,“现在的年轻人,身体都让电视给毁咯,爬个山还不如我老头子呢。” 这大爷说完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摇两下头,砸吧砸吧嘴。 小哥俩都是个要强的主儿,听他这话里带着几分揶揄,登时气的不行。 刘洋道:“咱俩追上那个老登,撵死他!” 李军点点头,摩拳擦掌,一个健步跟着迈了上去。 就这么一路穷追猛赶,他俩愣是没撵上。 看着那老大爷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军服了,大口喘气,“咱们、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歇着吧。” 刘洋嘴还硬着,一个劲的叫嚣着不服,可身体却很诚实的停下了。 两人又缓步走了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大殿,牌匾蓝底金字,上书三个大字——财神殿。 殿前摆了一尊香炉鼎,形状矮长,其高不过腰,其长却足足有四五米。 鼎里插满了香,密密麻麻的,几乎找不到空白的位置。 香灰早就溢出来了,偶有清风拂过,吹得行人一脸。 就这,还有三十几号人排着队的往里敬香,场面特别壮观。 李军连连感叹,“看来求财才是人们永远的主题!” 刘洋点头附和,“可不咋,我家那老头就跟钻钱眼里一样,连我一个月买了几瓶可乐他都能给我算出来。” 说罢,他就整了几根香到后面排队去了。 李军觉得无聊,看旁边有棵挂满了红色布条的许愿树,便向那走了过去。 在传统文化中,人们相信许愿树是人与神仙沟通的桥梁,通过许愿树可以向神明传达自己的心愿,从而梦想成真。 所以许愿树上的红色布条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愿望,代表着人们对未来的希冀。 李军看了看布条上的内容,无非是家庭和睦、身体康泰、求钱求财、相爱百年之类的吉祥话,唯有一个特别幼稚的笔迹让他印象深刻。 那‘愿世界和平’五个字,直接让他肃然起敬,不由得心生神往。 他默默念叨了两句,心里突然来了灵感,对着许愿树诚心拜了拜,写了个‘愿天下康泰’挂了上去。 就在布条挂上去不久,他心里突然紧了两紧,旋即哈欠不断,好似有股电流在身体里游走,令他感到无与伦比的舒畅。 他立马定在原地,双眸紧闭,诚心诚意的感应仙家。 此刻刘洋已经上完了香,在他身边一直等着,看他浑身一个劲的搁那哆嗦,还以为他结缘成功了。 谁知他刚睁开眼便表现的一脸懊丧,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很明显并没有结缘成功。 刘洋刚想凑上去说几句安慰话,却见李军脸上的懊丧顿扫,竟又重新振奋起了精神。 他心说道:“我又不是网络小说里的男主,哪能做啥啥顺利。到山就有机遇、见水就得灵宝,那是开挂,根本不是现实生活,所以我得戒掉浮躁,平心静气......” 本仙姑瞧他面上逐渐扬起了微笑,心中特别欣慰,这一关便也过了。 小哥俩又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黑妈妈殿,据说这里是她的起源地,也是她的总坛道场。 此间更是人潮人海,拥挤程度跟早高峰的公交车差不多。 倘若有人不小心摔一跤,自己都不用挣扎,拥挤的人潮就能给这人扶起来。 毕竟黑妈妈地位尊崇,今天又是仙门大节,咱们这些弟马香童指定得热热闹闹的陪老人家过节。 但见大殿正中黑妈妈神像庄严肃穆,左手拿一条翠色如意、右手握一根金龙拐杖,背穿彩金红色披、身穿鎏金大黑袍,童男童女立身侍奉,各路仙班位列两侧。 其上,各色灯笼映的大殿五彩缤纷,共有红、黄、紫、粉、橙、彩,六色。 其下,贡台香案上,时令果蔬、贡品酒水一应俱全。 香案下面专门放了一块红色长垫,供给香客跪拜供奉。 长垫上跪满了人,均是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在黑妈妈神像前感应连连。 李军感觉自己排不上号,便就近找个地方将元宝金砖升了,又将带来的烧酒摆在香案之上,对着黑妈妈连磕三个响头。 他小孩子心眼实诚,头磕在地上‘咣咣’作响,给那些跪在长垫上的出马仙惊的回头。 本仙姑不得不夸一句,论诚心这一块,李军是到位的。 有一个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 顺着感应望去,竟看到了黑妈妈的双眸。 那双眸子三分睁、七分闭,好似在跟他对视,又好似只是单纯的看向他。 这让他心里升出一股别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本仙姑此刻也带着黑老五和跑哥对着黑妈妈诚心跪拜,她老人家有大德行、大修行,乃是俺们所有仙家心目中的泰山北斗。 李军跪在地上,诚心祷告,“黑妈妈,俺来这拜山,想求几位仙家出马立堂,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您显显灵,给我个感应呗。” 他一连念叨了几百遍,腿都跪抽筋了也不舍得起来,那叫一个心诚。 又念叨了一会儿,他想起在孤山时的情形,估计进殿拜是没啥用的,于是走出了大殿,往旁边瞧了瞧。 还没挤出殿门,便听门外嘈杂之声大起,忽的有人“嗷”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两个特别尖利的嗓音在那叫嚷,一声高过一声。 正当所有人懵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老婆子动起手来,其中一人抓起石头奋力砸了出去。 当时李军刚挤了过去,谁知那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给他脑袋砸个大包。 他捂着头,俯身捡起那块石头,一股火气喷涌而上,寻思高低给石头砸回去。 可就在动手的瞬间,目光竟被掌心里的石头吸引了过去。 但见那石头青绿一片,通体溜光,就跟打磨过一样,手感温润至极,不是宝玉胜似宝玉,让人止不住的喜欢。 他无奈的笑了笑,将青石揣进兜里,心中火气渐消,宽慰自己道:“算了,狗咬狗的局我掺和啥,认栽吧!” 谁料,李军没想计较可刘洋却看不下眼,他想跟那俩老婆子说道说道,却没成想惹了乱子。 ------------ 138、小癞蛤蟆 当时小哥俩已经被人群给挤散了,等刘洋挤到跟前的时候赫然看见李军脑袋上肿了个大包,直接给他干愣了,立马问道:“兄弟,你脑袋让给棍子给削了?” 李军白了他一眼,拿出青石道:“被这东西砸的。” 刘洋愕然,“你咋能被这玩意给砸了,哪个王八蛋给你砸的?” 李军摇摇头示意算了,可刘洋却上了脾气,非得整出个所以然来。 他顺着李军的目光看去,瞅见人群中拼命厮打的两个老婆子,脾气立马上了来,挺着身子就往前冲,“喃俩怎么个事?有病啊!” 这声怒吼直接盖过了两个老婆子的骂声,在旁围观的人纷纷回头,一脸不解的看向他。 李军瞧着气氛不对,一把给他薅住,“你想干啥?!” 刘洋瞪圆了眼睛,回道:“干啥,给你出气!” 李军拉着他,“算了吧,挨一下就挨一下呗,人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她俩打个没完,你掺和进去不是惹事吗?” 刘洋琢磨琢磨,觉得有几分道理,脾气自然也没了,既然自己小哥们都不在意,他也没要非出这个头。 再者说,他俩毕竟是来铁刹山拜山求缘的,跟这些没素质的人纠缠不清,反而自降了身份。 只是没想到小哥俩在这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两个老婆子却不干了。 本来她俩吵的势均力敌,架打的也旗鼓相当,谁也没在对方身上讨到便宜,都憋了一肚子火。 这时候偏偏有个愣头小子撞了上来,这火不对着他发还能对谁? 说时迟那时快,小哥俩刚转身要走,两个老婆子就一同拉住了刘洋的胳膊。 其中一个道:“刚刚是不是你喊唬我,这么多人都不敢喊唬我,就你敢喊唬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喊虎,大声说话凶人的意思。) 另一个帮腔道:“可不咋地,俺俩吵架归俺俩的事,跟喃这个小毛孩子有啥关系?给俺俩道歉、赔钱!” 不得不说,要问在东北地界有啥动物比东北虎还猛,那东北老婆子绝对榜上有名。 她俩这理歪的,天王老子都捋不直流! 本来是她俩理亏的事,现在反倒整的像李军和刘洋欠她俩似的。 刘洋就是个子高、瞅着唬人,实际上还跟以前一样怂的一批。 他前一刻还想替李军出气,这一刻同时面对两个水缸般身材的老婆子,腿脚登时软了。 他这副熊样李军早有预料,伸手将他拉到身后,挺身往两个老婆子面前一站,愣头愣脑的说道:“赔钱?赔啥钱?道歉我也不干,要道歉得喃俩给我道歉!” 两个老婆子互相一瞅,瞳孔均是震了震,眼睛里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她俩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只有她们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跟她俩讨要说法的时候。 再加上李军说话的语气也挺横,直接给她俩脾气点了。 其中一个指着李军的鼻子骂道:“你算哪个瘪蛋的,让俺给你道歉,凭啥?” 本来这地方人就多,围观干架的更是不少,此时小哥俩又来横插一杠,直接把人都引过来了。 是敬香的也不敬了,拜神的也不拜了,就连跪在黑妈妈神像前感应的那几个都屁颠屁颠跑出来凑热闹。 换别人同时被这么多人瞅着可能早就慌了,可李军却像丝毫不在乎似的,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 他本来是想放过这俩老婆子的,如果她俩有一个讲理的,能好好沟通一番这事也就了了。 可她俩偏偏整谁横谁有理这出儿,让李军索性下了决心,跟她俩死磕到底! 他走了一圈,向四周看客展示脑袋上的大包,故意抬高了音调说道:“诸位可看好了,这个大包就是他俩刚刚给我砸的,喃们给评评理,我让她俩道歉应不应该!” 李军挨砸的时候挺多人都看见了,当即附和道:“应该,赶紧道歉!” 其实让他俩道歉都算是轻的,要不是弟马平日里修心,就冲在黑妈妈殿前打架这一条,这些带仙缘的就让他俩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个老婆子自知理亏,嘴里不干不净的嘀咕几句便不吭声了。 另一个老婆子却选择直接耍赖,嚷嚷道:“就我砸的,怎么滴吧,你报警拘我吧!”说完她就往地上一躺,手脚乱蹬,指天骂地。 这年头最难对付的就是无赖,往死里干还犯不上,不干死她那是真窝火。 换平时李军指定得跟这老婆子硬刚到底,不赔医药费别想走,但今天乃是他拜山求缘的大日子,并不想过多纠缠。 他略微琢磨下,心中立马多个主意,跟个精神病似的竟拍手打起了节奏。 刘洋一听,顿时心领神会,直接开腔唱起了神调。 小哥俩配合默契,虽没有神鼓和神鞭,但刘洋唱的合着押韵,曲调高亢,一时间,在场带仙缘之人无不感应,连那两个老婆子也不自觉的摇头晃脑。 忽而,李军笑了,嘲讽道:“看不出来两位还是带缘分的啊。” 还没等她俩回答,李军又抢着说道,“喃俩是不是缘分不够立不了出马堂口啊,是不是想趁六月六这天过来拜山求缘啊,是不是薄亲缘情缘生活不顺遂啊、是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这四点一说出口,两个老婆子立马大惊失色,眼珠子一个劲的滴流乱转。 刘洋却在一旁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他咋也没想到,刚刚那老板骗人的话竟被李军学了去,居然还真有几分模样。 两个老婆子听得面色数变,当即开口问道:“莫非……莫非你是天上的?” 李军道:“我水里的。” 说完他就拽着刘洋走了,一句话也没多说,犊子装的贼圆!连本仙姑都对他竖起大拇指,心里一个劲的夸。 很明显,这一关他也过了。 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老婆子坐在地上越想越气,竟悄悄跟在小哥俩身后。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悬石洞’的时候,她突然从地上抓起什么东西,猛的向李军砸去。 那东西径直砸到脸上,不咋疼,却带有一股冰凉且黏腻的触感,直接给李军吓够呛。 他将那东西拿下来一看,居然是一只鲜活的小癞蛤蟆。 ------------ 139、拜山结束 当李军看见手上这只癞蛤蟆的时候,他是真急眼了。 他为人有一条准则,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打我一拳,我便还你一脚,主打一个不拖不欠不吃亏! 可今天,他已经看在黑妈妈的面上诸多忍让,不管是脑袋被砸个大包也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骂了也罢,他都尽量心平气和的处理。 可即便自己做到这个份上,那老婆子还是不依不饶,非得追上来朝自己脸上扔个癞蛤蟆,实在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据说被癞蛤蟆后背触碰过的皮肤都会长一层癞,倘若自己的脸真变成了这样,那今后还怎么见人? 想着想着,他火气愈盛,暗自下了决心,高低得削这老婆子一顿! 那老婆子看得出火候,见李军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知道他动了真火,心里忽然怕了起来,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无赖就是这样,越是跟他客气越是蹬鼻子上脸,真跟他整厉害的反而立马怂了。 愤怒已经冲昏了李军的头脑,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连双手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可就在握紧拳头的瞬间,他竟被掌心的一片冰凉岔开了思绪,只觉得一股蓬勃的生机正在自己的拳中缓慢消散…… 他缓缓张开手掌,但见那只小小的癞蛤蟆在掌心一蹦一蹦的,渐渐恢复生机。 “好歹是一条命啊......” 想到这,他也不在乎那老婆子做过啥了,冲着她骂了句‘滚蛋’便端着小癞蛤蟆走了。 那老婆子得了骂,下意识的想骂回去,却想不到自己竟干张嘴叫不出声。 直到李军走远了,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抖成了摆子...... 李军一直盯着那只小癞蛤蟆,心里特别自责,差点因为一时的愤怒害了这小玩意的性命。 想着想着,他突然萌生个想法,将那个小癞蛤蟆放在了悬石洞不远处的草丛里,若有机缘将来未必不能修成个仙家。 就在他心念变化的瞬间,奇怪的事便发生了。 小癞蛤蟆像不舍得走似的,从草丛里反复蹦回来三次。 这让李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蹲下身子,对着它小声说道:“你回家吧,别再让人随便抓住了,今后有缘再见。” 如此念叨几句之后,那癞蛤蟆竟做出了惊人的动作。 只见他居然像人一样,用两条后腿支撑着身子,双手在胸前合十,对李军行了个礼。 刘洋目睹了这一切,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这是不是你结缘的仙家?” 李军摇头,一副特别肯定的口吻,“他这么小哪能是仙家啊,估计等他修行有成的时候我都快死了。” 刘洋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这铁刹山真是个灵山,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灵性,你就说那么个小玩意,居然也能对人行礼,咱俩可得好好去这悬石洞拜拜!”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悬石洞。 洞口,有人用黑底金字写了介绍,原文如下: 地仙观(悬石洞),此洞是护法大仙黑妈妈居住地。黑妈妈在此洞穴内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洞外仍旧摆放了矮长香炉,香火虽不似大殿里那么满,却也有不少。 洞内,一首诗赫然刻在石壁之上,那字刻的铁画银钩、苍劲有力,非同凡俗。 字上,隐约可见光滑流转、晶莹内敛,实乃神仙之手笔。 诗曰:一入名山里,倏然别有天。空中楼阁见,倏忽化云烟。古洞何年开,曾闻羽客居。仙踪尤仿佛,寄想到黄初。悬空石欲坠,洞古有云封。为问谁探险,来寻仙客蹝。 李军学习不错,知道诗句的意思。 原来,这题诗的石壁就是悬石,悬石藏匿洞中,后人便称此洞为悬石洞。 诗词所描绘的,正是到此游玩的旅客,寻仙访迹的过程。 而这飞升的老神仙,则是黑妈妈。 他上了一炷香,虔诚的拜了一会儿,心里还是那个感觉,虽然感应不断可就是无法通达。 这让他既舒畅又难受,就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一个却怎么也打不出来的感觉。 小哥俩就坐在悬垂洞前呆着,看着熙熙攘攘的游客渐渐稀少,看着太阳缓缓落下,满怀希望的心也慢慢冷了起来。 求缘了一整天也没个结缘的仙家,别提有多丧气了。 刘洋率先忍不住,不耐烦道:“走吧,指定没戏了,再墨迹会等不到车了。” 可李军却是心有不甘,仍旧一个劲的在那等着。 本仙姑瞅这孩子的执拗劲儿,还真跟他姥姥一模一样。 其实他走到现在都挺顺的,咱们老堂仙家既没给他打灾、也没磨他三关,就这么一路呵护着,直至他自行觉悟。(三关:情关、财关、体关) 别看他遇到的事不少,暗中都有咱们仙家助力,十个坎坷倒有七八个是咱们仙家帮他过的。 这让他有了一种错觉,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错觉,甚至对努力本身有了执念。 努力会有回报不错,但成不成正比这就不好说了。 就譬如写小说,本仙姑天天盯着李军,雷打不动,一天起码坐六个小时,连错别字都纠正。 这比全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努力用功吧,可这数据惨淡的一塌糊涂,本仙姑都不想让他写了。 所以说努力只是取得成功的条件之一,而并非成功本身。 这就是在铁刹山上,咱们仙家对他的最后一道考验。 不过令我特别惊讶的是,李军又呆了不一会儿便起身走了,还顺便伸了伸懒腰,看起来心情大好。 就他这副模样着实让本仙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咱家老教主是不是在暗中给他泄题了,咋所有考验都过的这么顺利。 刘洋问道:“结缘了?” 李军摇摇头,“铁刹山上还真没有,倒是山脚下结缘个仙家。反正今年立不了堂口就明年呗,梦里是六月六,也没非说是今年的六月六。” 本仙姑听后一愣,终于明白为啥他对这最后一道考验视若无物了。 可着他虽是正心正念的前来拜山结缘,心里却压根没在乎这件事。 估计这小子也是有恃无恐,毕竟先得了一员常家仙姑,就算在铁刹山上不结缘也无所谓。 反正不论怎样,这拜山求缘之旅终于结束。 而且交代本仙姑的任务也做完了,行程特别圆满,李军也即将步入康庄大道。 ------------ 140、养剑葫芦 可能各位看客已经看出来了,这次来九鼎铁刹山求缘倒在其次,考验才是关键。 对此本仙姑也是有苦难言,以往我最烦的就是这档子事儿,没想到现在年纪大了却活成了我曾经讨厌的样子。 其实这考验对李军也有好处,也算磨练他的本事。 上天既然给了他这个碗,那扬名累功德还得靠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就端多大的碗,这样经历风吹雨打,这碗才能端得住、拿的稳。 而且这些考验也可以让咱们这些仙家更加了解弟马,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么广阔的出马前景。 毕竟这缘结下便不能轻易更改,今后荣辱与共、风雨同舟自当慎重。 更何况就算出马立堂了,这考验也不能断。 仙家每年都会从忍辱、慈悲、定力、恒心、胆量等几方面考核弟马,从而让弟马在修行路上行得正走得直,给予他鞭策和指导。 说回小哥俩,他们两人已经蹦蹦跳跳的往山下走了。 都说上山难而下山易,来的时候两人累成啥样,走的时候就有多轻快,两人跑到山下的时候天还没黑。 只是他俩还不敢露头,毕竟在上山之前掀到了店铺里的铜鼎香炉,怕那老板堵在门口找他俩算账。 为了避免麻烦,刘洋自告奋勇先去打探一番情况,也就这么一看登时给他乐坏了,赶紧抓李军去凑热闹。 这现世报来的就是这么快,但见那老板正被两个水缸般身材的老婆子薅着头发打。 看那形貌体型,不是山上那两个不要脸的还能是谁?老板惹到她们,可算踢到铁板了。 原来在小哥俩走后,老板在还那收拾东西,赫然发现有个小香炉被踹开了。 香炉盖子是他找人用秘法封死的,盖子一开里面的仙家便走了,这让他好一个着恼。 为了不耽误自己的财运,他便想着再扣一个仙家。 于是趁着仙门大节的末尾,将门口的标牌改了,写了‘清仓甩卖、全场对折’这八个大字。 平日里他这店来来往往的本就不少,这一打对折直接让人抢疯了,而这些客人里面就有那两个老婆子。 她俩也算不打不相识,知道在山上做的过分了,怕黑妈妈怪罪,赶紧携手下山。 刚到山门便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涌入店铺,竟比山上还要热闹。 她俩往前一凑,看到‘全场对折’四个字,就跟蝗虫看到庄稼似的,眼睛里直冒绿光。 进了店,东拿一件、西拿一件,跟进货差不多,整整挑了两大蛇皮袋还嫌不够。 可等结账的时候他俩却傻眼了,望着兜里的余额,就算加上银行卡也只够付一半的。 也是她们两个不要脸惯了,这老板肾都亏出血了,她俩竟还想让老板再打个折上折。 老板冲着他俩身上仙家打折的,然而他俩跪也不跪、拜也不拜,还非得来个折上折,傻子才能答应。 那两个老婆子耍无赖惯了,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拍下钱拎着蛇皮袋就要走,这可给老板惹急眼了,当时就骂了句,“买不起就滚,去别人家买去!” 她俩啥时候受到过这等鸟气,登时就火了,直接上手开干! 小哥俩站在人群外围观,听着路人讲述着事情经过,再瞅着这狗咬狗的场面,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报应来的就是这般快。 两个老婆子跟老板从屋外打到了屋里,不仅将老板的铜鼎香炉给砸了,还将里面的小香炉尽数摔裂,连那尊高大威猛的关公像也被摔的稀碎。 那老板就靠关公像发家,这一摔前半生所有努力尽毁,落得个白忙。 而那两个老婆子,也因自己品性不好,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据说后来警察叔叔来了,以故意毁财的罪名将两个老婆子抓了起来,也算是自食恶果。 不过这都是很后面的事了,乃是咱家跑哥趁着无聊的时候特意出去打听的,满足了咱们八卦的心理。 而现在,那三人正打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李军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猛瞧,居然看见癫师傅站了起来,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面带笑容的冲他招手。 癫师傅像个没事人似的,李军心里可对他有气,说不准这拜山求缘没成功,就是因为他吃了黑妈妈的烧鸡。 他气冲冲的走过去,说道:“你还有脸找我啊!” 这一问,癫师傅明显愣了一下,裂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铁汁,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吧。” 李军用手指着脑袋上的大包,“瞅见没,就这儿,被石头砸的,我带的那个烧鸡是供奉黑妈妈的,被你给吃了,黑妈妈生气给我的报应。” 癫师傅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啊你,喃小孩子都这么逗乐吗?黑妈妈哪有那么小气。得得得,我看你小孩子不错,送你个玩意。” “咦......” 他本来还想跟癫师傅撒撒气,结果这反转来的太快,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 不过别人给你脸你也得接着不是,他赶紧换个笑脸,凑上去问道:“你能给俺啥?” 癫师傅从那埋埋汰汰的道袍里拽出一个黄色的葫芦,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 他手停在半空,仔细考虑了好一会,这才嘬着牙花子将葫芦放到李军手上,“拿着赶紧滚,晚了我怕后悔!” 李军也没来得及细看,可瞅着癫师傅这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心知这葫芦是个宝物。 他对着癫师傅略微欠了欠身,直接抓着刘洋跑路,生怕癫师傅反悔。 刘洋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直到两人跑远了,李军才把那葫芦拿将出来。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卧槽”,小哥俩开始了仔细的端详。 这葫芦看着就不寻常,虽然呈现一片暗黄之色,周身却被盘包了浆,玲珑剔透的,显然是一件特别好的老物件。 葫芦嘴缠了几圈红绳,既可当作装饰也可用作封印,上面还带着股凌厉的气息,浑厚而雄然。 再将塞子拔出来,便可见到这葫芦真正厉害的地方。 但见塞子内上插着一柄小剑,寒气迫人、锐利无比。 而这葫芦既是容器也是剑鞘,实乃一等一的宝物。 小哥俩见这小剑心有所感,浑身哆嗦感应不断。 突然,没来由的,刘洋说了一句,“这不会是‘封神榜’里,陆压道人的斩仙飞刀吧......” 李军听后,登时全身一紧,再看那葫芦和小剑,还真有几分斩仙飞刀的模样,当即连声音都变了,“应该......不能吧......” ------------ 141、仙家相见 本仙姑压根没听说过癫师傅的名号,他就像李军的贵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帮一把。 我也问过老教主他的来历,可咱老教主却一直讳莫如深,整的神秘兮兮的,更让我觉得他是个大人物。 通常来说能耐大的脾气都怪,癫师傅更是如此,做事颠三倒四的,本仙姑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比方说这次考验,李军的做法明明落了下乘,让癫师傅很是不悦,甚至给了烧鸡也不搭理人。 可偏偏在下山的时候他又变了脸,甚至以养剑葫芦这等宝物相赠,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我闲来无事琢磨了一下,倒琢磨出一种可能。 也许癫师傅知晓咱们仙家要借着机会考验李军,他自己便在暗中帮咱们加了点筹码。 试想,倘若一开始便把这宝物拿出来,让李军有东西拖底,这考验不就容易了吗。 总的来说,这次考核本仙姑挺满意,几个关卡尽数通过,也能给老堂众位仙家一份交代。 至于这养剑葫芦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恕本仙姑眼拙,着实看不出门道。 估计跟那神鼓神鞭差不多,也是从很久之前传下来的宝物吧。 这个时间点,小哥俩回家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坐公交车回到了市区,随便找个旅馆便住下了。 他俩这一天可累坏了,四肢就跟没长在自己身上似的,甚至连饭都没吃,直接躺着就睡着了。 梦里,李军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一处地方。 小桥、流水、篱笆、草屋,还有遍地的青草和湛蓝的天空,共同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草屋前,一个少妇正拿着把大蒲扇,弯腰扇火。 那少妇长得特别好看,头上扎了块方巾,腰间围了张围裙,身着粗麻衣服,就跟古代电视剧里的田间美妇一模一样。 李军沿着小路走过去,看着那美妇的眉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自认从未见过这个美妇,却在见到她的瞬间便知晓了她的全部来历。 原来她便是在店里被李军所救的那个仙家,常家的仙姑,常翠花。 她在那一个劲的忙活煎药,淡淡的药香顺风飘了过来,特别好闻。 常翠花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正好跟李军瞧个对眼。 她立马笑了起来,笑的特别灿烂,就像天空温暖的太阳。 随后她用围裙擦了擦手,甚有眼力的拽了一张小凳子,往李军身前一放,说道:“别客气,坐。” 常翠花这热情大方的模样反倒让李军有点拘谨了,他小心翼翼的坐在小凳子上,下意识的咳嗽两声,想整个开场白,跟这常家仙姑套套近乎。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这常翠花倒率先说起话来,“感谢恩人相救,要不是你,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从那个地方出去。之前说过,喃要是把我救了,自此鞍前马后、牵马执鞭,等你立堂口的时候,把我名号报上去就行。” 李军尴尬的笑了笑,显得特别不好意思,这一出整的,倒好像过来要账似的。 不过,更过分的还在后面,他怕惹恼这常家的仙姑,故意出言打个预防针。 “那啥,常仙姑啊,别怪我没礼貌哈,我这头一次跟仙家唠嗑不太会说话。你说你要上堂,那你会点啥啊。” 虽然他这话说的着实不咋滴,可他这年纪配上这莽莽撞撞的性格,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常翠花一听就乐了,两眼弯成一道月牙,旋即用嘴在李军脑袋上吹了口气,说道:“大能耐没有,就是会治点小病。” 经她一吹,李军脑袋顿感清凉,就跟抹了风油精似的,风中还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十分醉人。 他脑袋上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块头皮动了一下,伸手往脑袋上一摸,谁料那鹌鹑蛋大小的包竟全消失了,一点也摸不出来。 他惊道:“仙姑,你咋这么厉害!” 常翠花道:“还行吧,感觉咋样?脑袋晕乎不?” 李军晃晃头,啥感觉也没有,当即回道:“不晕啊。” 说完她又往脑袋上吹了口气,“还有点淤血,起来活动活动就好了。” 李军还想跟她说会话,便见常翠花袖子一挥,将他扬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又到了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 这场景的转换不由得令人沮丧,刚刚还是蓝天白云小草地,现在是又湿又滑还有股泥土的腥臭气。 李军揉了揉眼睛,正想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忽而周身腥风大作,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片刻过后,身身体两侧依次燃起淡蓝的冥火,才将此间照的通明。 只是他看不到还好,这看见了反而差点给他干哕了。 此刻他正处于一间硕大无比的土穴之中,其高估摸着约有百丈、其宽亦有百丈。 一双卡车轮般大小的眼睛正凌空盯着他,横着的瞳孔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气息。 那双巨眼长在脑顶,其后皮肤麻麻癞癞、坑坑巴巴,正有无数凸起冒出乳白色的胶状物,不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癞蛤蟆还能是啥。 李军哆嗦着问道:“你、你是谁啊。” 癞蛤蟆将头贴近地面,瞪着那双足有半人高的眼睛仔细瞧了一会儿,回道:“哈仙。” “......” 李军听说过形形色色的动物所修炼成仙,就是从未想过癞蛤蟆也能修炼。 那蛤仙道:“在铁刹山上你救我家小辈,又许他修行,为报这份恩情,我今后便跟着你出份力。” 如此一说,李军立马恍然。 他还以为此去铁刹山白跑了一趟,竟不想结缘了这等仙家。 说话的时候,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妇从蛤仙脑袋上一跃而下,拉住李军的手道:“铁刹山上多谢谢你了。” 他看那少妇生的流光水滑、白嫩嫩的,实在难跟癞蛤蟆的形象联系起来。 咋这么难看的祖宗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后代,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不过该客气得客气,想来这少妇乃是那小癞蛤蟆的妈妈,当即回道:“谢谢个啥,抬抬手的事嘛。不过,俺见识少哈,喃们这一类的仙家,有啥厉害的本事啊。” 少妇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满意。 倒是那蛤仙回答的挺痛快,说道:“探地通幽俺们都一把好手,喃小孩子现在还没个数,今后上堂的时候咱俩有机会再唠。” 话音刚落,李军便被一股强大的风压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已来到了九霄云外! ------------ 142、应在不远 这一股强大的风压近乎将李军给压扁了,等他缓过气的时候赫然看见一团奇异景象。 放眼望去,但见祥云皑皑、彩霞遍布、清风和煦、天清日白。 看身下,则见彤云密布、雷声阵阵。 看头上,便见星罗棋布、璀璨耀天,一片广博之象、浩然之气直撞胸怀。 李军不禁看得呆了,实在想不通自己咋会见到这种奇观异景。 在这天空之中,有一半白日、有一半黑夜,白日里艳阳高悬、骄阳似火,黑夜里,群星闪烁、寂静幽邃。 等他从这奇异景色回过神来的时候,胯下已经多了一条如水桶般粗细的长物。 这长物看起来像是一条巨蟒,却从未曾见过哪种巨蟒会飞,更没见过哪种巨蟒背上长有如马一般飘逸的鬃毛。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啸直插云霄,李军脸色大变,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透过云层的折射看到了全貌,自己胯着的哪里是一条巨蟒,分明是一条正儿八经的青龙! “这、咋这祥瑞之物还能载着我呢?” 龙乃是我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异动物,身长,有鳞、有角、有足、能走、能飞、可上九天、可探深海,亦可兴云布雨。 它也是古代封建帝王的象征,历代皇帝皆以真龙天子自称,足可见其地位之尊崇。 李军惊讶了半天,若非亲眼所见,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竟能结缘此等祥瑞之物。 飞了不知多久,青龙便将他带到了一处山涧之中。 山涧生有密林、曲径通幽,其间有一水渊,其深不知几许,竟呈一片漆黑之色。 水面上游着几只小鱼,跟初中课本上描述的一样,皆若空游无所依。 初时李军不知这青龙面目,亦不知其身躯魁伟。 进这山涧之后得幸窥其全貌,差点没给他吓个半死。 只见山涧广阔,青龙庞大的身躯便占据一半,那是相当威武霸气! 它又冲天长啸一声,山涧立时升起浓浓白雾。 待得白雾散去,便见一位头生两角,身着青色长袍的俊美男子,在不远处傲身而立。 接连的变化给李军吓傻了,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机灵劲,跟个山炮似的凑上前问道:“那啥,你、你是那条青龙吗?” 男子身材甚高,见他过来问话,头不动,眼睛略微向下轻瞥,回道:“嗯......” 他这高冷的性儿瞬间给李军整懵了,都不知道说点啥好了。 不过李军也不是个傻der,知道跟啥样人说啥样话,瞅这青龙一副高冷模样,估计冒冒失失的问他有点啥能耐,能被他给打死。 他搓了搓手,琢磨了好一阵,这问道:“那......哎,咱俩是在铁刹山上结缘的吗?” 男子还是那副高冷模样,不过语气缓和许多,“我给你脑袋砸了,你没撇了我,还给我留下,姑且......算吧。” “呃......你是说,你是那块石头?” “嗯!” 他答案让李军彻底沉默了,怪不得自己在铁刹山上感应不断却没有半点结缘的感觉,原来这缘分竟藏的这么深。 他一直以为自己未曾结缘,却没想到竟一连得了两位仙家,实在是天大的机缘。 说完这句,青龙便没再理他,随便运起仙法将他送出山涧,自己则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清修去了。 这一晚,李军睡了个特别好的觉。 该说不说,这小子运气好的连本仙姑都有点羡慕。 结缘的三位仙家,每一个都是厉害到顶的人物,且他们一人就代表了一个家族,能带到咱们堂口上的仙家更是不少。 那常翠花乃是舍药治病的一把好手,她一直在铁刹山上修行,享受黑妈妈的香火供奉,还曾在六月六这天亲自显化舍药,救了不深陷困顿的病人。 而那蛤仙实乃探地通幽的第一好手,本仙姑那点本事跟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般弟马过阴都是由碑王带着走的,还得跟阴司鬼差打好关系、走点后门,走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而这蛤仙生在幽冥长在幽冥,天生便有一半留有阴间,由他带着自然是随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 且这蛤仙也是治病的一把好手,不比白家仙差多少。 你看他后背那些乳白色的汁液,那是正儿八经的中药材,甚至他蜕下的皮也可制成蟾衣入药。 至于那青龙乃是妥妥的上方仙家,虽不参与堂口的业务却也是求也求不来的祥瑞。 而且出马堂口有时候办事免不了呈请上天,有这青龙在定能省去不少环节,毕竟到哪都少不了人情往来不是。 我巴拉手指头数了数,有这三位新结缘的仙家,再加上黑妈妈送来的黑老五和李军自己结缘的山弟,咱家堂口四梁八柱差不多全了! 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跟咱家老教主汇报一番,毕竟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就在我嘱托跑哥和顾潇寒看护好李军的时候,门外忽然瑞光大盛,咱家老教主竟胯着麒麟亲自来了。 我带着黑老五和跑哥向他行礼,笑道:“老教主,咱家好时候到了!” 老教主习惯性的打了我脑袋一下,“死丫头,看给你乐的那个彪样。这俺不都知道吗,要不咋这么火急火燎的。” 说话的功夫,常翠花、蛤仙、青龙三仙显化,俱是对老教主一拜。 老教主一一回礼,显现一派教主之威严,“先跟俺回山安排一番,现今人马已全、兵强马壮,出头之日应在不远!” 老教主说话中气十足,饱含仙法,震的天空云雾翻腾、狂风骤响,实乃一等一的能耐。 那三位仙家见这手段心里同时惊诧,怠惰之意收敛不少,全都应了下来。 本仙姑暗自发笑,知道老教主搁这立威呢。 这三位仙家是啥性格咱还不清楚,来个先严后慈指定不犯毛病。 我又跟老教主汇报一下李军上铁刹山上的诸多表现以及考验情况,既给了三位仙家信心又跟老教主打了个配合,凸显咱家弟马非同一般的精神面貌。 对此老教主特别满意,让我近期给李军多点打梦,告诉他出头之日越来越近。 ------------ 143、定日子 送走老教主后,本仙姑跟跑哥和黑老五开了个小会。 平常日子里,黑老五这丫头指定不带参与的,本仙姑也由着她,毕竟谁都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孤僻点也正常。 可这次她却转了性子,竟主动跑过来跟我俩商议,让我觉得懂事了不少。 或许知道咱们要立堂了,她也意识到了今后肩上的担子,这才变得成熟稳重了些。 会议内容围绕着李军出马立堂所展开,主要讨论应对各种意外的方法。 我说道:“咱们出头的日子就快到了,指定能有东西过来碍事,到时候咋整?” 出马立堂是个吉利事,所以李军及其先祖累世的仇人,还有咱们堂口仙家的仇敌都会在这天过来闹事,俗称‘挡道’。 他们或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阻拦李军出马,或是瞎报个名号在堂口上呆着影响堂口的稳定,到时候既影响李军也影响仙家,整不好还要翻堂。 倘若能将堂口翻的明白那自然万事大吉,如果翻不明白那可有罪受了。 所以身为护身报马,我得尽早把这事给想了,打好提前量。 跑哥听后脾气立马上来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拍桌子喝道:“咋整?干他!给他脑袋削放屁了!” 他搁这说的霸气十足,一旁的黑老五却露出一脸的不屑,“干干干,咋就知道干,就你这小身板,能干过谁?” 这句话直接给跑哥整没电了,委屈巴巴的瞅着黑老五,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宽慰道:“咱都是正缘仙家,那些来挡道的大多是冤亲债主,不害命是不能拦的。不过这堂口咱也得让李军顺顺当当的立下去,所以这个度我不太好掌握。” 我搁这说着我的顾虑,顾潇寒凑上来说道:“怕啥,不行我挡着呗?反正我也没上堂口,来一个干一个得了。” 不得不说,这顾大少妇跟跑哥一个尿性,天天就知道打,区别在于跑哥是真的菜、而顾大少妇却是真的猛。 我冲她笑笑,领了她的好意,“你啊你,别整没用的,赶紧去地府找老碑王,问问他上堂口的事。” 顾潇寒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这、俺这就上去了?这么快?” 我回道:“对啊,当初不答应你了吗,赶紧去吧!” 我话还没说完,顾大少妇就转身走了,风风火火的,连点客套都没有。 我心里清楚,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至于如何提防挡道的事,我们三个商量一整个晚上也没整出个对策。 临近天亮的时候,我看那养剑葫芦兀自闪烁着红光,心中连连感应,或许这东西能帮李军不少。 第二天,小哥俩起了个大早。 李军将梦里的事跟刘洋说了,引得他好一番赞叹。 两人齐齐盯着那块晶莹剔透的青石,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润气息,都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至于那养剑葫芦的来历,两人现在还没头绪。 倒是刘洋机灵,一个电话打给了胡阿姨。 他将癫师傅和养剑葫芦的事详细一说,竟给胡阿姨惊的连声音都变了,“果、果真吗?那个穿着道袍的和尚真跟你说的一模一样?还给李军一个养剑葫芦?” 听胡阿姨这质疑的语气,反倒给刘洋整的不自信了。 李军抢过电话跟胡阿姨道:“真是这样的,葫芦口缠了几圈红绳,里面带着一把小剑,寒光闪烁的......” 电话那头胡阿姨沉默许久,估计是点香问了问堂口的仙家。 不多会儿,她又接起电话,“这养剑葫芦是个神物,具体来历谁也不知道。但喃俩说的那个癫师傅俺倒是有点眉目,不过俺不方便明说。这么滴,喃俩回来赶紧来俺家,俺好好给喃们看看。” 胡阿姨虽没说出这养剑葫芦的来历,可从她说话的语气推断,她也认为这东西不是凡品。 这让李军跟刘洋同时打了个冷颤,仔细盯着那葫芦看了又看,心里俱是欢喜的不行。 忽然,刘洋尖叫道:“你脑袋啥时候好的?” 李军伸手一摸,昨天还有个鹌鹑蛋大小的包此刻竟全变没了,他又照镜子看了看,脑袋上竟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当真神了! 他傻嘿嘿的笑了笑,说道:“昨天晚上常家那仙姑给俺治的,厉害吧。” 刘洋听得连连咋舌,一个劲的在那点头,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此间事告一段落,两人收拾了一阵便坐车回家了。 车上,李军一手把玩着养剑葫芦,一手摸着那块青石,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色,双眼不知不觉失去了焦点。 他进入了一种状态,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睡着了,但意识却非常清醒,比醒着的时候感知到了更多的东西,甚至连刘洋呼吸荡开的波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察觉到了远处的不同。 偏头一看,但见远处的天空中,一只纯白的狐狸踏云而飞,疾驰天际。 悉数狐尾共有九条,尾巴尖端连同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淡淡的金色,华丽而绚烂。 没飞多久,九尾白狐便即停下,用嘴撕开了天边的浮云,渐渐露出一张红色的榜单。 瞅这榜单李军愣了一下,就跟一年半前,他在梦里看到的那张巨大红榜一模一样。 榜单贯彻天地,不知其长有几千里,亦不知其宽有几千里...... 不同的是,当年的那个大红榜上,尚有几个地方空着,而今这些空白处不仅都被名字给填满了,甚至还多出了几行。 就在李军要细看的时候,突然有团云雾遮了过来,将那红榜彻底盖住。 紧接着,那九尾白狐踩云跳跃,轻盈灵巧,三蹦两蹦便来到了自己面前,化作一个容貌绝美,穿着白盔白甲的仙女亭亭而立。 仙女道:“日子快到了,别着急,再等等。” 李军不明所以,正要开口相询,仙女却在嘴边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他缓过一口大气,立时醒了。 他很激动,心跳的很厉害,有股子热乎气直往眼睛上招呼,让他止不住想哭。 本仙姑也红了眼眶,他能堂堂正正报上我姓名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下车的时候他立马去了胡阿姨家,而我也接到了老教主的指示,‘八月十五,万事可定’! ------------ 144、出马的准备 一般而言出马立堂的日子都会选择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这三天,甚至在某些地区只有这三天才可以办理出马立堂的仪式。 其实这日子并不是非得这么可丁可卯的,具体要在哪天出马立堂,还是仙家和弟马一起商量着来。 啥时候缘分全了,具备出头的资格了,仙家自然会给弟马感应,而弟马则顺着感应,选一个自己比较方便又比较吉利的日子,便可以预约立堂师傅走流程了。 至于老教主选择八月十五这一天,共有两点原因。 其一便是瞅着这日子吉利,且日子距离两次仙门大节都比较近,办啥都方便。 其二则是这一天月亮最圆,月华也最盛,在这天立堂口对咱们仙家也有好处。 本仙姑等了李军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这一天终于到了,别说我高兴,连跑哥和黑老五也特别乐呵。 李军下了城际大客,没作片刻停留,拉着刘洋直奔胡阿姨家。 同时,胡阿姨也为了李军把所有事推了,专门在家等他。 一进门李军便瞅见了坐在炕头上的胡阿姨,心里别提有亮堂了。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左后索性啥也不说了,就杵在门口一个劲的傻乐。 胡阿姨看着他笑了一会儿,伸手招呼他,问道:“咋样,有啥感应没?” 李军一屁股坐在炕尾上,“有了,刚刚在车上似睡非睡的做了个梦。” 他将梦到九尾狐和巨大堂单的事全都跟胡阿姨说了,引得她笑的合不拢嘴。 说话的功夫,她点了根香,看着那明亮的烟火和袅袅升起的白烟,又看着李军那略带稚嫩的脸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就在哈欠过后,李军明显感受到她变了副模样,好似变做一只甚有威严的狐狸,目光慈爱的看着自己。 胡阿姨拖着下巴,一个劲的点头,“不错,不错,这是仙家给你打的梦,好日子快到了!” “可不咋地,我也是这么寻思的,就是不知道哪天才是我出马立堂的日子。” 说着胡阿姨便掐指算了算,看香火烧得又旺了几分,喜上眉梢,“不远了,就这两三个月。” 紧接着她又跟李军说了些有关于立堂口的具体流程。 咱们平时总说出马立堂,好似这两件事是连着一起的,实际上立堂只是出马的一个环节。 之所以平时总将出马和立堂连在一起说,主要因为出马大部分的活都是仙家来操办的,这部分咱们看不到,所以便会以为立堂师傅帮着立了堂口,便可以出马看事了。 就比方说家鬼通七窍、黄家窜五经六脉、各路仙家窜五经六脉,挺多人想看也不到啊。 关于立堂口而言,各地规矩虽有不同,但大体流程却是大差不差,基本就分这么几个步骤。 选良辰、摆香案、立香堂、拜四方点七星香、把关护堂、仙家报名、审堂审仙、请碑王、开马绊拜七星,礼成! 而这堂口能不能立好,立堂师傅乃是重中之重。 倘若立堂师傅修为不够,未通过仙家考校,仙家不愿意下来报名,堂口自然立的不顺。 这道理就像你们公司要接待大领导,负责接待的人最起码得有能耐、够分量。 就好比董事长莅临,最起码得来个经理级别的人物接待吧,要是整个公司打扫卫生的,那董事长能满意才怪。 但这也并不是绝对的,有些立堂师傅能耐挺大,给人立了好多堂口,却偏偏有几个特例,这里面就有说道了。 其实除了立堂师傅的能耐之外,这里面还涉及到特别重要的一个因素——缘! 有缘的话,即使立堂师傅能耐稍逊也没事。 无缘的话,就算立堂师傅能耐通天也不行。 说了这些,胡阿姨双眼凝视着李军,就等他开个口。 李军也明白啥意思,可一想到胡阿姨要给自己立堂,他心里就堵得慌,却也不知道差在哪了? 按理说,这俩人缘深似海,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姥姥是胡阿姨救的、丧事是胡阿姨张罗办的,就连平常日子李军的吃喝拉撒,胡阿姨都没少帮衬。 李军也是啥事都先想胡阿姨,打从心眼里信服、尊敬,可以说胡阿姨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可也不知道咋回事,上次胡阿姨说拜师的时候他心里就堵得慌,这次谈到立堂口也是,就跟中邪了似的。 刘洋没看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还以为是李军自己不愿意,瞧着他俩尬在当场,暗中用手肘拐了拐,低声道:“小白眼狼,别怪我削你啊。” 李军一个劲的摇着头,尴尬的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实话实说,“胡阿姨,我真不知道咋回事,心里就是不语作。” 胡阿姨怔怔的瞅着他,忽见这香火明暗交替了两下,心里意识到了什么。 她又掐指算了算,片刻过后,猛然对着门口笑道:“唉呀妈呀,俺还以为咋回事呢,喃回去跟胡老教主好好说说,就说俺真挺稀罕这孩子的,想带带他,求他老人家网开一面。” 他这话自然是冲本仙姑说的,至于李军为啥既不想拜师也不想让胡阿姨当这立堂师傅,这里面都是老教主在作妖。 他老人家跟胡阿姨家堂口上的仙姑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俩人最后整的不欢而散,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现在各自得道成仙也不在乎往昔种种,可真要多了层关系还是觉得尴尬,这才让李军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说话的功夫,信儿已经传回了山里,老教主的批示立马下来了,就一个字“可”。 我把这消息和八月十五出马的日子一并告诉了胡阿姨,给她高兴的不行。 她立马向李军问道:“现在你感觉咋样?” 也不知怎么的,这话刚问出口,李军就觉得心里特别痛快,好似哪哪都通了,更有一股抓心挠肝的喜悦。 “痛快了,都痛快了!到时候麻烦胡阿姨给我立堂!” 胡阿姨满口答应下来,道:“你给我1500吧,我帮你整些物料。日子咱就定八月十五,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帮兵。” 说到帮兵,李军想起之前的梦了,他眼睛看向刘洋,欲言又止。 胡阿姨笑道:“放心吧,这一节俺早就算到了。刘洋这小伙子机灵能干,体力也好。你就算点名要找吴老哥,俺都得搁心里反复掂量。” 事已至此啥事都齐备了,小哥俩舟车劳顿,又简单聊了会儿天便要告辞。 临走前李军给胡阿姨瞧了瞧那养剑葫芦,结果她端详半天也没看出门道。 不过就在李军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来了感应,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说了句,“这东西挺好,应该是......给你保命的......” 李军也不明白,反正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着,这期间他没事就梦到仙家,更能看见仙家显化。 就在他满怀期待的心情中,两个多月的时间眨眼就过了,出马立堂的日子便在今天,中秋佳节! ------------ 145、中秋佳节 跟现在中秋节有三天假期不同,那时候国庆都放七天假且跟中秋节临近,所以中秋这天并不休息。 不过出于人文关怀,厂里职工和学校基本就上半天,加上几乎默认的迟到早退,算下来倒不怎么耽误事。 然而李军心里还是担心的不行,早早请了假以防万一。 他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给自己收拾的板板正正,赶早市买了最新鲜的水果和月饼。 一来中秋佳节没有空手串门的道理,二来挺多人过来帮忙,也得给他们表示点心意。 买完东西之后他便给刘洋打了个电话,只听电话那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让他有点急眼,“兄弟,请假不是为了让你睡懒觉的,是让你给我好好唱神调的,还睡个屁的睡,赶紧起来!” 刘洋一睁眼就挨骂,脑袋瓜子“嗡嗡”的,他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半,回道:“喃是不是兴奋过头了,至不至于......” 李军道:“赶紧的吧,给俺办事别墨迹。”说完就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刘洋有点想骂娘,不过转念一想,今天是小哥们人生中的大日子,有这反应也正常,于是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抄起神鼓神鞭就往外赶。 半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决心在这天给小哥们加点猛料。 此时李军已经收拾完毕,正准备坐公交车去胡阿姨家。 突然,他心里掀起一阵忐忑,猛然担心起了什么,赶紧给胡阿姨去了个电话。 只听得电话那头分外嘈杂,尤其发动机那“轰隆隆”的动静直接给他干懵了,着急道:“胡阿姨,你这是去干啥啊,不是说今天给俺立堂口吗?” 胡阿姨也愣了,语气明显带着疑问,“对啊,今天给你立堂口,咋地啦?” 李军茫然的问道:“胡阿姨啊,你都记得给我立堂口,那你还出啥门啊,你出门了我咋整,谁来给我立堂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忽而迸发出连连大笑,“喃个小娃娃,一天到晚胡乱想个啥。立堂口是去喃家立,也不能搁俺家整啊。那堂单三尺三寸长,你拿不好扯了算谁的?” 胡阿姨这话让他懵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都是他自己理解岔劈了。 也都怪他平时看小说看杂了,还以为立堂口这项业务是在立堂师傅家办的,却不知这些复杂的程序都需要在自己家里完成。 其实他自己想想也能明白,要真在立堂师傅家办事,那给你写好的堂单,摆好的贡桌香案,难道还给你整个给你端回去不成?这不扯犊子吗? 李军一拍脑门,特别无奈道:“没事了胡阿姨,我整错了,我刚刚还想问堂单咋拿回来呢,结果......” 胡阿姨安慰道:“行啦,别紧张,知道这是个大事,指定不能给你耽误了啊。” 挂了电话之后,李军又飞速摁了一个号,把这事告诉刘洋。 没想到的是,他这担心完全是多余。 刘洋已经干了多少个立堂口的活,这规矩早已刻在了心里,他还在电话里对着李军好一个嘲讽,“你个大傻帽,犯der了吧,等着吧你。” 李军挂了电话,一个人在风中欲哭无泪...... 更欲哭无泪的还在后头,他前脚刚回到家里,后脚便看见一对身影手拉着手幸福满面的走了进来,不是刘洋和王霞还能是谁?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瞅着两人,眼睛瞪的特别大,问道:“你俩......这啥时候的事啊?” 王霞嫣然一笑,笑的特别娇羞,“就在前天......俺俩,在一起了。” “咔咔咔......” 屋子里好像传出了什么碎裂的声音,李军那颗青春懵懂的少男之心......碎了! 本仙姑瞅着他那副受委屈的表情,不厚道的笑了。 其实他对王霞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是今后这关系变得有点复杂了,虽然哥们还是哥们,姐们还是姐们,但他们三个自此以后变成了他和他们。 此时此刻,一段音乐在李军脑海中回荡,“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他正在这心碎,不一会儿胡阿姨带着两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是赵哥、另一个则是个特别洋气的女生,能比李军大两三岁,李军叫他林姐。 据胡阿姨所说,林姐也是她的徒弟,跟着她有整一年了,说是前天做梦,梦到了帮李军立堂的场景,这才主动过来帮忙。 该说不说,林姐一看就是个十足十的大美女。 那笔直的长腿、纤弱的腰肢、再配上淡蓝色的连帽卫衣,既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又凸显其俏皮可爱。 她的脸特别小,也就巴掌大,精致的五官好像被老天精心雕琢过似的,组合起来简直跟韩国的明星一模一样,特别像尹恩惠。 李军看的眼睛都直了,心中小鹿止不住的乱跳。 别说李军看的呆了,这美貌连王霞都忍不住的赞叹。 可别瞧着她打扮时髦,干活却是一点也不拖拉,几人跟着一起收拾,没多久便腾出一块地方来。 胡阿姨掐指算了算,指着一面墙道:“把堂口给你按这个地方,下面摆上贡桌香案,行不行?” 李军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点不情愿。 其实那地方也没啥,以前放着姥姥的衣柜,现在姥姥走了她的东西能烧的也都烧了,留那衣柜也没啥用。 可眼看着那衣柜被搬到了一边,想到姥姥还在世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舍。 收拾了没多久,供桌便准备好了,香炉啥的都摆了上去。 令李军感到好奇的是,胡阿姨还拿了四样东西,旗、令、印、剑。 胡阿姨告诉他,这属于堂口的手续法器,由帅营的四位童子执掌,相当于堂口合法的手续。 这手续乃是需要呈请上方批准的,未经批准摆了也没用,却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批准,总之提前预备着比不准备的强。 而且有这四样东西,也能增加上堂仙家的信心,知道自家弟马是个正心正念的人物,今后好好干活、好好卖力,也能增加堂口的稳定。 李军看着这四样东西,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马上就要踏上崭新的人生,憧憬且期待。 又忙活了一通,胡阿姨换了一身传统服饰,在李军腰间系了一红一绿两条布,随后拿起一块红布,像新娘子的盖头似的盖在了他脸上,这出马立堂的仪式便要开始了。 以前请神上身的时候,他脑袋上也没盖红布,却不知今天为要整这么一出。 胡阿姨告诉他,今天下来的仙家多,有面皮厚的也有面皮薄的,就怕女仙家害羞不下来,这才弄了个红布挡着。 反正是传下来的规矩,她也说不清楚究竟为啥,总之挡着就对了。 就在即将办事的时候,李军没来由的问了一句,“王霞妈妈咋没来?” 王霞回道:“今天十五,早上要跟我一块来,我怕她耽误事就没带着,后来她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李军叹了口气,似乎有几分遗憾,也有几分不安。 胡阿姨却好似满不在乎,露出一抹看破一切的笑容。 ------------ 146、老子是玉皇大帝 李军也不知怎么自己怎么了,瞅着王霞妈妈没来,心里就是不踏实。 胡阿姨看破了一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单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放松放松,告诉他一会儿有啥感觉别控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能咋疯就咋疯。 要是他光顾着自己腼腆,反倒憋的仙家下不来,到时候更遭罪。 李军点点头,隔着红布看去,朦朦胧胧的,好像已经看到了乌泱泱的人马就围在房前屋后,翘首以盼。 刘洋猛旋了口可乐,晃了晃身子,打出一口长嗝。 此刻的他神情无比严肃认真,全然没有半点平常日子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伴随着喉头轻动,一声高亢悠远的喊声呼出,鼓点也渐渐响了起来。 他这鼓点极缓,轻声细语的,比起跳神的神调,更像是小孩的催眠曲。 胡阿姨并没有跟着跳起来,反而站在一旁看着,因为她心里清楚这请神的仪式并没有正式开始。 各路仙家自仙山中万里迢迢的赶来,又看着这些人忙活了一个早上,早就等的无聊了。 刘洋这段唱词,就是唱给这些仙家消遣解闷的,也算是立堂口的前奏。 但听他鼓点敲得甚有节律,一敲一晃,没两下就让人听入了迷。 “哎~哎~嘿~呦~~~” 刘洋连喊了几声,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跟吴老哥那沧桑的嗓音比起来,他这嗓门不知亮了多少倍,听着就充满了振奋与希望。 “几声喊,便开了嗓,我这帮兵就来了腔。” “说这上方倒有七月七,下方倒有十月初一。” “下方倒有九月九,上方倒有三月三。” “三月三,王母娘娘蟠桃会,寿诞之日那一天,各种神仙都来赴宴。” “胡黄人马就把酒来贪,胡家人马打了王母娘娘的金茶碗,黄家人马撞倒了王母娘娘的玉石栏杆。” “玉皇大帝发了怒,将胡黄人马打下天。” “打下天来无处奔,那一起就奔到灰龙山。” “灰龙山倒有灰龙大洞,灰龙大洞倒把身安。” “这胡黄人马时运不灵,又赶上老君炉上来炼山,烧的胡黄人马真可怜。” 这首唱词乃是萨满神歌,胡黄人马之来历。 唱到这的时候,刘洋语气婉转哀怨,就像亲自经历过这苦难一般,悲戚万分。 不得不说,他这唱功十分了得,不仅一个字能转八九个音,竟还能在唱词之中加入了几声叹息,可谓应时应景。 红布之下,李军听得连连感应,眼睛猛地有股子热乎气,就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悲哭不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一个劲的感觉委屈,更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就好像这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半点的立足之地。 按理说给仙家消遣却整这调多少有点不合适,但胡阿姨却对着他连连点头,十分赞许。 都说先苦后甜,他唱这词就是让地马知晓仙家的不易,让弟马感恩,今后带着仙家好好修行。 这也就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好哥们才敢给这么唱,这要是换做旁人,他就算想卖力也卖不了,毕竟在大喜的日子里上来整个悲调,碰到不明所以的,指定得让人挠死。 他继续开嗓唱道: “……胡黄人马占一课,插上大旗就招兵。” “招得胡黄人马百万兵。” “领兵元帅头前走,催阵都督随后行,大旗一扯来到海岸当中。” “一股元帅一股兵,一个教主一个先行,一个观香王子一个拉马车童。” “大道走小道行,雾气朝朝拧成绳……” 唱到这,终于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调子也越变越快,逐渐喜庆。 李军也自转悲为喜,虽有红布挡着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能从他摇头晃脑的律动中感觉出一份喜悦。 随后,唱词继续,直到唱出胡黄抓地马香童,四面八方救苦救难之后这才作罢。 一曲唱完,刘洋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拿着神鞭的那只手已然隐隐有些颤抖。 这活的确不好干,劳心劳神,就这么一会儿,原本干干爽爽的背心竟全被汗给浸透了。 他喘口匀呼气,再次炫了口可乐,冲胡阿姨瞧了瞧。 他在看胡阿姨的意思,等待着立堂师傅的首肯。 胡阿姨却并没有回应,只是一个劲的掐指算着,她眉头一直深锁,让人感觉到几分不妙。 算了片刻,她让王霞点了三根香放在李军手上,再次叮嘱李军别控制身体,一切顺着感应来。 而后她又跟悄声赵哥和林姐说了些什么,但见两人同时骇然,立马守在门口面朝外望。 做完这一切,她冲刘洋点了点头,暗示可以办正事了。 刘洋也不含糊,用力甩了甩头振奋精神,将那武王鞭又甩到了文王鼓上。 他那只手刚刚还有些颤抖,此刻敲起鼓来,竟是又稳又准。 这次他打的很快,上来就是一串急鼓猛打,丝毫没给老仙反应的时间。 刚刚他唱了胡黄,借胡黄两仙的经历,讲述仙家历经磨难走向大道的故事。 此刻他又敲出这般鼓点,正是借着刚才的势头,要给仙家唱嗨起来。 听唱词: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离长海虎下高山,龙离长海能行雨,虎下高山把路拦。” 平心而论,刘洋的确是个当帮兵的好苗子,神调出口借助神鼓神鞭之威,直接给李军唱直了身子。 他继续唱道: “胡黄两教下高山,下世清风离了木灵高棺。” “有弟子你香传,我午饭用过晚饭参。” “烟抽完,水喝过,我素带人马一排香烟。” “我陪着五路宾朋坐在土崖山,有东主没消闲。” “金香炉、银香鞭,撇了海碗升香烟。” “红粱细水敬奉仙,离地三尺铺营盘。” 唱到这的时候,李军感觉浑身上特别难受,好像有千万条小虫在身上爬似的。 他想张嘴却说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意识还在,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了。 再唱一回儿,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蒸熟了,从里到外散发着热量,嘴也一个劲的抽抽。 又过了一会儿,红布之下李军脑袋使劲乱飞,吐沫星子甩了满身,突然从嘴里抽抽出一句,“哇呀呀,老子是玉皇大帝来也!” ------------ 147、大劫 这玉皇大帝的名号往外一报,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李军心里更是“咯噔”一声,暗道“糟糕!” 在立堂口的时候仙家上身是会有胡说八道的这种情况,他们用这种办法来考校立堂师傅的能耐。 所以有经验的立堂师傅都谨慎着办,尤其在请黄家仙和清风仙的时候,更要重点关注。 这里本仙姑插一句,别看跑哥和山弟不咋说大话,那是他们自身性格使然,多少个黄家仙里出不来一个。 黄家仙天生就是这种夸张的性格,有高了不说低、有大了不说小。 另一个就是鬼仙,他们也是乐于吹牛的主儿,要不咋有个成语叫做‘鬼话连篇’,他们要说谎着实能骗死个人。 不信你就看顾潇寒,经年累月的仇恨让她连神志都没剩多少,可再看她讨报的时候,那心眼子多的,连李军这么机灵的人都差点着了道。 而现在李军不知被什么上了身,自报名号后便在那“嘎嘎”猛笑。 他瞅着没人搭理他,便摇头晃脑的说道:“咋没人儿啊,有会喘气的没,咱玉皇大帝都下来了,还不跪迎接驾?给我整点歪脖凤凰,再整点哈拉气,整完我封你们做天界神将!” 他搁这越说越离谱,刘洋心里却渐渐有了把握,断定他是来考校立堂师傅的黄家仙无疑。 虽然歪脖凤凰和哈拉气都属胡黄钟爱之物,但胡家仙稳重,做不出来这副摇头晃脑的模样。 换平时这问题非常容易解决,由胡阿姨亲口戳破他的谎言,再说出他的来历,这考校也便结束了。 而且这本来也是正理,几乎每一个堂口在立堂的时候,都会出现考校立堂师傅的情况。 刘洋看向胡阿姨,正期待着她戳破仙家的谎言,却不想胡阿姨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何方来的妖孽,敢在此时挡道!” 她这一嗓子,将众人耳朵震得“嗡嗡”作响,显然是借了仙家的能耐。 李军仍旧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伸出手指,指着胡阿姨骂道:“大胆!喃个鳖蛋的玩意,敢说俺玉皇大帝是妖孽,你犯了天条了,知道不?” 胡阿姨一声冷哼,随即冷笑三声,“哼,呵呵呵,就你这德性还玉皇大帝,该小心犯天条的是你!行了,胡家来挡道的,你跟别人装假兴许能糊弄过去,跟我装假一点门没有!” 果不其然,见自己伪装被戳破,他整个人突然沉静下来,自红布之下,冒出浓烈的气息。 同时,他手上的三根香也炸了两响,冒出丝丝黑烟。 李军沉声道:“不错,好眼力!” 此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以为是仙家考校,却没想,这当真是仇仙过来挡道。 胡阿姨声音渐柔,“既然承认了,那就好好跟俺们说说吧。咱也不整虚的,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能给你办的立马就给你办了!” 李军没说话,摆了个手势,胡阿姨立马送了半盏红粱细水给他,“喝完就好好唠唠,别藏着掖着。” 李军接过酒杯,放到鼻子下略微闻了闻,手一扬将酒给倒了,“你搁着糊弄谁呢?就这点玩意,打发要饭的呢?” 这一看就是给胡阿姨下马威,压根没想给好脸。 胡阿姨倒是有雅量,又整了个海碗倒满端到李军面前,“别看俺不是这孩子师父,你想欺负他门也没有,不信你就试试!” 李军冷哼,伸手去接这海碗,却不想他一拽之下海碗竟纹丝不动。 抬眼一瞧,只见胡阿姨两根手指撘在这海碗上,正跟他角力。 但觉胡阿姨气息冰冷,一抹肃杀之气传遍屋里,不禁令他心惊胆寒。 李军又用上一只手使了全力,却见那碗仍旧纹丝不动......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海碗裂开,被李军生生拽下两个拇指大小的豁口。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李军身上的仇仙甘拜下风,连语气都恭敬起来,“高!手段真是高!” 可他马上又转了口风,“喃们手段高又怎么样,还能不讲理了?要么今天就给我干死,要么你们别想立堂!” 胡阿姨暗中暗中缓了口气,转身给他重新倒了杯酒,哈欠过后,轻声道:“公里公道讲,你能来挡道指定是上方允许的,这理走遍天下都没问题。俺跟你说明白的,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你有啥冤仇你就说,咱能办的都给你办,都可以谈。” 说话的功夫,她又变成那张白狐脸,眼睛笑眯眯的,却特别具有威严。 李军缓缓接过酒杯,略微寻思一阵,一饮而尽。 “行吧,喃们这堂仙家都挺厉害,杀这小香童我是做不到了,挡路的话,诸位要踹我走那也是轻而易举。不过,看喃们对我这么客气的份上,我愿意跟你们谈谈。” 李军用手指着自己,道:“这仇,便是虐杀我整个家族,我爹妈、爷奶、子孙,上下二十来口,尽数死绝!”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全都愣了,咋李军年纪不大,平时也和和气气的,竟还能干出这种事? 慢慢讲述,便知道了事情原委,原来这些都是李家先祖所为。 当年,李家先祖定居辽东,闲着无聊出门打猎是常有的事,少不得打几只狐狸啥的。 那年月东北苦寒,啥玩意都没用只有兽皮最为保暖。 而狐皮死了剥跟活剥完全是两个样,为了追求皮毛的油亮,几番猎杀下来,皮都是活剥的。 这仇仙借李军之口,所说的虐杀,便指的这个。 胡阿姨侧耳听着、掐指算着,开口问道:“看来你们人不少,你是来打前站的,是不?” 李军点头道:“不错,死在他们家手上的生灵成百上千,这笔账就得找这唯一的后人还!” 这话可不得了,他一个都已经难缠成这样,要是所有的仇仙都来插一脚,这堂口几天都立不起来。 所以胡阿姨要拿他当个典型,让那些仇仙知道咱们化解仇怨的诚意,这样才能顺顺利利的立堂。 胡阿姨说道:“你们讨报,若能讨得了早就讨了,估计这几年未曾闯不过护身报马那关,这才趁要紧的时候闹幺蛾子。说到底,这都几百年的事了,早就过了讨报时限,有啥深仇大恨也不至于往死里干啊。” 她略微停顿,瞅着李军的反应,见李军低头沉默心知他们动了心思。 “既然如此,我就给喃们几条路。想修行的就去庙里给你们送个牌位,想要东西的就送你们金山银山大金砖,要是纯粹想报仇的,等今后立了堂口各凭本事,我绝不拦着,如何?” 李军冲胡阿姨拱拱手,说道:“痛快!俺觉得行,可别人……” 胡阿姨显得很着急,“麻烦你给问问,都给个痛快话,再墨迹会大劫可就来了!” 一说大劫,众人都是一愣。 朝窗外看去,方才还是万里的晴空,此刻竟变得雷云滚滚,阴风惨惨,黑云之中影影绰绰,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 148、胡天龙 李军隔着红布向窗外看去,身上明显抖了几抖,口中结巴道:“这、这是什么?” 胡阿姨道:“喃们难道不清楚吗,要是不想死的话,赶紧决断!” 李军长喘一口气,思索片刻,说出条件,“有人想上仙堂,可否......” 他话还没说完,胡阿姨便斩钉截铁道:“不成,就那几个条件!” 李军堂口刚立,年纪也小,堂口上好几员大将不是借来的就是新晋结缘得来的,而这样的人员配置,堂口必然不稳。 若在此时将仇仙供奉在堂口上无异于埋雷,指不定啥时候就炸了,到时候再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堂口不就废了吗。 此话一出,李军变得急躁起来,显然,那些仇仙的意见并没有统一。 胡阿姨道:“喃们再墨迹墨迹,一会儿谁都走不了。要不就留下来吧,也算帮帮我们,渡过难关我亲自帮你们上堂。”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特别耐人寻味的弧度。 仇仙也是仙,在人间呆久了,沾染上人情味,懂得人情世故、 试问,谁会帮助自己的大仇人渡过难关呢?他们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看着仇人倒霉。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那些仇仙竟在瞬间达成一致。 李军道:“先给俺们超度,再早晚念两遍往生经文,连着念七天,然后再给俺们去庙里送个牌位。” 胡阿姨在暗中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倘若他们真有心眼子实的,非要留下来相助,那事可真不好办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敢留咱也不敢收啊,所以这结果不可谓不圆满。 刘洋唱词将仇仙送走后,便开始关心起李军的身体状况。 按理来说仇仙送走之后他应该恢复了精神,可他却一直没有反应,不由得让人担心。 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刚刚仇仙上身借机悠他。 刘洋跟胡阿姨对了一眼,悄默声的问道:“兄弟,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话音落后,李军身体一个劲的抖动,竟比仇仙上身之时更为剧烈。 忽然,他剧烈咳嗽几声,用极其沙哑的嗓音回道:“我没事,继续吧。” 胡阿姨听这声音,不自觉的攥紧了手,试探道:“真没事吗?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我给了你什么?” 胡阿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防备着了,众人看她面色凝重也都做起了准备,很明显,她怀疑仇仙并没有走。 李军回答的很痛快,虽然依旧沙哑却能听清是他自己的声音,“手表,您说我家表不准,给我个手表。” 至此,这仇仙挡道才算真的过了,胡阿姨笑着看了看刘洋,直接开整。 刘洋清了清嗓子,振奋起十二分的精神敲响神鼓。 当,当,当,当啷当啷,当...... 这一次,他只缓三声便敲疾鼓,听着仍旧四平八稳,实则急的不行。 胡阿姨虽没说门外那大劫是什么,但有感应的人都知道,这大劫定不是轻易闯过的难关。 在大劫来临之前,一定要将仙家请下来报名,这样也好借助仙家之力应对大劫。 “日落西山黑了天,乌鸦寻食鸟归山,” “和尚老道奔寺院,衙门摇晃把家门关,” “龙归东海起风浪,虎归深山得安眠,” “鸡犬安宁人入睡,家家户户门上闩,有跨海神帮班,” “吃完晚饭打完尖,喝完茶水靠抽烟......” 唱到这的时候,胡阿姨明显有些气短,有些跳的跟不上拍。 并非她体力不足,实在是刚刚既要应对仇仙,又要应付外面大劫,太过累心累神。 刘洋眼神示意,为了配合胡阿姨鼓点开始渐缓。 然而胡阿姨却用眼神告诉他不可,甚至自己还抢着节拍,誓要在大劫之前争取一些时间。 刘洋当下也不含糊,鼓点猛敲,节奏又快了几分,嘴巴快的已成马赛克状。 “......点动咱们全堂人马暗藏的修仙,” “我点着房前神房后神,房左房右都有神,当中还有土地神。” “土地老爷本姓韩,不住东北往西南。” “住着东北旬阳地,要住西南把守鬼门三关。” “我点着山前之虎山后狼,穿山跳涧猴子王。” ”天上飞的那吊门将,地下跑的常和蟒。” “点着大报马二灵童,快嘴之蓬告舌精......” 唱到这的时候,李军身体反应很是剧烈,自有一股无比畅快的感觉。 为了快点请仙上身,王霞、林姐、赵哥三人鼓掌跺脚,跟着鼓点打节奏。 在一片杂乱声中,李军只觉声音越来越悦耳,节奏越来越明快,突然身体开始变得炙热起来,好似什么东西上了身,紧接着浑身开始发麻,又不听自己使唤。 “停吧......” 他这两个字说的声音不可谓不小,却比在耳边狂吼更加震耳欲聋,连李军自己也被这一声震的双耳轰鸣。 场中几人,除了胡阿姨泰然自若,其他人均是变了脸色。 胡阿姨笑道:“老仙家远道而来甚是辛苦,整点啥给您迎迎风?” 实在是时间紧急,胡阿姨这才免了许多客套话,但言语之间恭敬之情仍旧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军双手一插,先是对胡阿姨行了一礼,“方才仇仙挡道,给俺们这堂仙家愁够呛,感谢胡家大妹子出手相助,咱们感激不尽。” 李军说的谦逊有理,行为举止间却有一番卓绝风采,令人叹服。 随后他又伸出两根手指,表明所求。 赵哥特别有眼力,拿出草卷点着了放到指间,道了句,“老仙请用。” 红布里,李军感觉烟雾缭绕,特别辣眼,得亏仙家捆窍上身有一定抵抗力,这要换平时指定得给自己熏迷糊。 一根香烟燃尽,胡阿姨开口道:“敢问是哪位仙家落马登科?可否报报名号。” 李军也不墨迹,开口说道:“胡家,胡天龙。” 这胡天龙乃是胡家四太爷,修为深湛,道法高深,可与天地共存,曾拜李老祖为师,文武双全,号称天下第一武将! 曾有诗曰:胡四太爷胡天龙,第一武将贯长虹。金玉麒麟驾云腾,天地共存震苍穹。 话说这胡天龙早已封神有名,乃是实打实的上方仙,能担此姓名者,能耐定然不小。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胡天龙乃是诸多重名仙家的时候,胡阿姨却看出端倪,对着李军郑重行礼,“原是胡老太公亲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 149、仙家报名 众人听得胡阿姨口中‘胡老太公亲临’几个字,登时瞪圆了眼珠子,连一向稳重的赵哥都被惊的张着大嘴久久不言。 连李军自己也是惊诧万分,万没想到自己到底撞了什么大运,竟能结缘这般神仙级的人物! ‘李军’看众人反应,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只是一道分神,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胡阿姨道:“老太公谦逊,就算是分神也代表了上方的正神,是咱们的荣耀,看来,咱们这一堂口的教主,定是胡老太公您了?” 李军点头,“嗯。” 正常来说,一般出马堂口都是由胡家任教主,其原因有二。 其一,胡家地位向来尊崇,乃是草仙里的领路人,所有仙家都向胡家看齐,故而以胡家马首是瞻。 其二,胡家做事稳重、看法开明、修行广博、知人善任,从性格和能耐上来讲,都非常适合当教主。 当然,至于最终谁当教主也得看各家的缘分,有些是常蟒做掌堂教主,有些则是地府碑王做掌堂教主,倒也并非百分百是胡家掌堂。 只要掌堂教主能够服众、能够带领好这一堂口的仙家、能够使仙堂安安稳稳的运行,依照缘分自行安排便可。 相传,胡家大太爷胡天祖和二太爷胡天南已在封神大战之中战死沙场,胡三太爷胡天山统领天下仙家。 他老人家工作繁杂、事物繁重,无暇莅临人间掌堂,故而这能上仙堂的,胡家地位最尊贵者就是胡家四太爷胡天龙了。 此时,胡天龙应下这掌堂教主,胡阿姨显得特别高兴,“既然您老人家亲自来了,客套的话咱也不多说了,大劫来临,还请您老人家恕罪,敢问您老人家在哪座山峰修行,烦劳您现在就点兵点将吧!” 李军伸手隔空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客气了,俺们来自吉林,长白山,咱家小香童缘分深、劫难重,有劳胡家大妹子费心了。” 胡阿姨盈盈一拜,道:“哪里话,分内之事。” 说话的功夫,李军已经隔着红布看到了许多景象,但见那贯彻天地的红榜逐渐浮现在眼前,遮挡在红榜之上的迷雾也消散不见,露出一排排名字。 红榜前,诸多仙家插手而立,有人有兽,人头攒动、 瞧着瞧着,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那女仙白盔白甲、高束马尾,虽生的极其精致却自有一股飒爽英姿,正是他梦里见到的胡家仙姑。 本仙姑此刻也瞅见李军看我了,我一时高兴冲他挥了挥手。 就在此时,一个国字脸大汉率先走上前来,身披火红战甲威风凛凛。 同时李军声音一沉,说道:“胡天霸!” 不得不说,胡天龙老教主的能耐太大了,即使在这收敛着锋芒,他的威压还是能透将出来,将屋外的树杈震了两颤。 若不是此间之人都带有仙缘,估计早就被震晕了过去。 这话说完,另有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身材清瘦的人走上前来,看起来跟教书先生似的。 李军说道:“胡天罡。” 胡天罡也不多言语,说完就退下了,宽袖大袍、青松般笔挺的身姿颇有一股君子之风。 随后,李军连报了几个姓名。 他搁这报的飞快,林姐那面却也不含糊,只见她笔头如飞,竟能一字不落的记下来,字迹工工整整甚是好看。 这一报,便足足报上来八个胡家男将,其中天字辈三人,地字辈三人,金字辈两人。 每次说一个人名便有一位仙家从众仙里闪身而出,同时那红榜之上的名字也显现成了金色,其下府邸传来数十到数百声的欢呼雀跃。 李军知道,别看报上名号的只有区区八位,堂口上的仙家却已是几十上百。 因为能报上名号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将,其后自有手下、自成势力。 男仙报名完毕之后,便开始报女仙了。 按规矩,男仙和女仙的数量必须相同,取阴阳相济、相辅相成之理。 倘若男仙多、女仙少,即便四梁八柱齐全堂口也立不稳当,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干啥都得登对。 保不齐几个男仙瞅着女仙漂亮,到时候争风吃醋的,那就不好了。 说个题外话,应该是湾湾省那面的说法,说由于掌堂教主是男的,挺多弟马跟掌堂教主亲近,逐渐走上了娘化的道路。 至于这情况是真是假,权当一乐,反正本仙姑是没见过,倒是弟马性格容易受到仙家影响,这才是真的。 在报女仙的时候,天龙教主有意让我站在最前头,因为我自幼护着李军,没日没夜的寸步不离,冲着这份功劳与苦劳,才让我有如此资格。 再看见我的时候李军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也跟着哭了,却是高兴的眼泪。 孩子终于长大了,从两个巴掌大的婴儿历经一十五年,终于足以肩负起咱们整个仙堂。 同时,他也完成了本仙姑的心愿,当初遇到老肖头的时候本仙姑就说,终有一日,李军会堂堂正正的,亲口报上我的名字! “胡家,胡雅琳!” 随后李军又报了七个姓名,分别是胡翠秀、胡翠芬、胡秀丽、胡秀香、胡秀智、胡银铃、胡元英。 而胡元英乃是黑老五,黑妈妈的传承。 报到胡元英的时候,咱们胡家仙共一十四名仙家便全报完毕了。 李军松了口气,冲胡阿姨说道:“有劳胡大妹子,有劳刘帮兵,可以送我回去了,有请黄家教主吧。” 刘洋笑着向李军拱手,随后便敲鼓唱词,送走了教主胡天龙,又炫口可乐润喉之后,请了黄家教主。 这鼓点刚响几下,还没等唱词,李军身上便有感应。 他感觉心里急不可耐的,特别焦躁,自有一股喜悦无法言语,还有一股子怒气无法发泄。 待得刘洋第一句唱词落地,李军便两腿直窜,椅子被他摇的山响。 仙家主动报名道:“黄家教主,黄天霸。” 胡阿姨刚开了开口,寻思跟黄家教主客套客套,谁知他直接两手一拍大腿,插口道:“都啥时候了,客套就免了吧,俺也不是墨迹人儿,外面风声鹤唳的,赶紧给整口哈拉气,俺润润喉好报名!” 众人向门外瞧去,乌云又密了几分,黑压压的,感觉快要压到了房顶。 显然,劫难将至! ------------ 150、往昔杀孽 胡阿姨恭维道:“百闻不如一见,都说黄家是个急性子,没想到天霸教主更是性如烈火的老仙家,那俺也不客跟您老客套了,您老人家润润喉开始点兵点将吧。” 说话间,林姐已经整了小半盏烧酒端了过去。 李军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表现的一脸享受,将红布掀开一角一饮而尽。 末了,他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的说道:“这点不够啊,再整口,上海碗!” 红布之下李军已经喝懵逼了,浑身麻热麻热的,嘴和喉咙都有一股灼烧感,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止不住的往上返。 他吞的好像不是酒,而是滚烫的开水,从口腔一路烧到了胃里,整个身体泛着一股子热气。 要不是仙家捆窍,他恐怕早就醉倒过去了。 胡阿姨劝道:“唉呀妈呀,天霸老教主真是海量,一般人可真比不了您。您可悠着点吧,一会儿还得办正经事呢,要是您喝尽兴了咱家小香童指定受不了。” ‘李军’咳嗽两声,浑身上下像招了蚂蚁似的扭动两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行吧,开整!上人,黄小跑。” 李军在红布下看着,感觉特别有趣。 跟胡家相比,黄家仙特别闹腾,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瞅瞅,站在红榜前就没个老实模样。 说到黄小跑的时候,突然从人群里飞出一只通体黝黑的黄鼠狼,尾巴翘的特别高,跟大松鼠似的。 这也是李军第一次见到咱家跑哥,两人一见就觉得喜庆,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来老多,颇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既视感。 按正理来说,跑哥是轮不到第二个报名的,因为护身报马有份日夜守护之功,加之跟弟马极为亲近,故而待遇特殊。 随后黄家男仙报了九人,都是大将。 李军心有所感,用意识对着他们躬身行礼。 奇特的是,旁人报名,红榜中的府邸都有欢呼雀跃之声,独独一个叫黄三山的仙家显得格外寂寥。 随后他便想起来,这黄三山就是在学校妨死众多人命的那个黄家仙。 此刻他已退去一身戾气,变作正心正念的仙家,今后任李军驱策不在话下。 随后便报了黄家女仙九人,此处略去不提。 黄家报完名后,便轮到常蟒和杂仙了。 常蟒性子沉静,属于内向性格,一般承担守堂护堂之职,兼负治病舍药之责,所以一般不咋出门办事,堂口上的人员也比较稀少。 这道理挺容易理解,毕竟一流的大夫和一流的将军放哪里都属于第一等的人才。 为了平衡堂口上的势力,故而将三花教的人交给常家管辖。 而这三花教,乃是由外五行仙家组成,因其包含天、地、水三界的所有众生而得名。 报名的时候,常家教主为常天龙、蟒家教主为蟒天龙。 说话声音虽没有胡老教主那般雄厚,却仍旧震的房顶落灰,绕梁不止。 在常家报到常翠花的时候,李军看到了那个一身药香味的仙姑,这次她穿了一身医官长袍,特别显眼。 而在报到蛤天幽的时候,李军终于见识到了蛤仙的巨大,就跟火影忍者里蛤蟆文太一样,或许自己整个人还没他一根指头长。 至于那条青龙,此番也显化而出。 原来他叫敖行,虽不在堂口上做事,却也被常天龙报出了名字,享受香火供奉。 这次他姿态没那么高了,跟常天龙有说有笑,跟朋友一样。 轮到蟒家报名的时候,有个叫蟒天青的仙家神情特别倨傲,就跟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见谁都没好脸。 就连别的仙家也好像特别怕他,一个个的都挺拘谨。 李军对他身上的气息有点熟,凌厉且霸道,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可惜的是,李军没有结缘白仙和灰仙,看来今后仍需继续结缘。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环节了,有请碑王。 刘洋刚想击鼓却被胡阿姨拦了下来,她眼睛里露出精光,面色忽的一沉,低声道:“来了!” 话音刚落,但听屋外惨风呼啸、屋内门窗响动,竟有成片的乌云向这里压了下来。 乌云之中隐有战马嘶鸣,更有号角连天,万马蹄声震的人头晕目眩、心胆俱裂。 胡阿姨借了仙家神通,眼光锐利无比,如同一把钢刀刮在乌云之上,将里面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但见,无数电芒蕴藏其中,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的踏着电芒,犹如黄河决提般汹涌而来。 再细看去,这些人俱都梳着金钱鼠尾,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圆。 他们或披兽衣、或袒露胸背,腰间俱都别着三两人头,目光如电,凶狠非常,眨眼的功夫便要杀到! 屋里众人皆非凡俗,可看到这一幕,却也被吓的满脸煞白! 赵哥问道:“师父,这、这啥玩意啊!” 所有人随着赵哥齐齐向胡阿姨看去,但见她立马显现了神通,回道:“这就是大劫!” 说话的功夫,李军刚报名的几位仙家已经闪身而出,由教主胡天龙调度,大将蟒天青带头冲锋,率先跟那群阴兵对上。 一时间,刀光剑影耀目闪烁、仙鬼之气缠斗碰撞,端的是一场恶仗。 众仙家各展仙法,将那连片的乌云生生抗住,不再下沉半分! 胡阿姨一边解释,一边吩咐众人唤出仙家护住李军。 原来,李家先祖乃是镇守辽东的大将,做的虽是护国为民的大事,却也免不了伤了许多性命,造了诸多杀业。 而这大劫,便是死在李家刀下的后金大军,化作阴兵之后故意在出马这天挡道! 既是挡道,那便是冤亲债主,其他人断不能沾染因果。 不过,也不能任凭李军被这些阴兵鬼军给整死,故而胡阿姨命几个弟子唤出仙家,为李军护法! 这也是赶着让各家教主报名的原因,因为只有报了姓名,仙家才算跟李军建立起因果,才能为他抵挡一二。 胡阿姨瞧着仙阵之中,有一白盔白甲的胡家女将杀的格外卖力,几番来去竟杀的那些阴兵惨呼连连,端的是一员猛将。 此刻黑大姐显化身侧,颇有一股自豪道:“那是俺家妹子,叫胡雅琳。” 胡阿姨恍然,“那就是李军的护身报马,真厉害!” 然而,几个回合拼杀之后,众仙家体力不支,渐渐现了颓势,连蟒天青的肩头都挨了一刀,其它仙家更是受伤严重。 又拼了一会儿,众仙家后继乏力,面对潮水般的攻势已经开始退却。 眼见得,那连片的乌云就要压来,离到近处,甚至能够看到阴兵凶恶的表情。 却在众人无能为力之时,癫师傅给的养剑葫芦闪烁了几下...... ------------ 151、接碑王 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养剑葫芦有啥作用,可经此一战之后它的名声便传遍了天下,更在今后几年成了李军堂口上最厉害的杀器,为他挡了不少仇仙。 那些阴兵之强,连蟒天青这等颇具能耐的神兵仙将都招架不住,更别提那些能耐稍差的仙家了。 几番厮杀下来,已经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 就在这无比紧要的关头,李军发生了异样。 按理说,没了仙家捆身他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了才对,却不知为何,他的灵魂就像抽离了身体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眼见得门外那些阴兵鬼军杀了过来,他心里一急,竟跟那养剑葫芦互生感应。 葫芦兀自震动,明暗闪烁过后竟迸发出耀眼的清光。 但听李军口中呼出一声“去”,葫芦猛颤了两颤,随着‘嘭’的一声爆响,飞剑激射而出。 霎时间,天地无光、日月失色,剑气纵横犹如长虹贯日。 那飞剑专取头颅,一剑斩下,千百头颅齐飞,滚滚乌黑血气倾泻而下,遮的天空一片黑红!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众仙家更是瞠目结舌,谁也未曾料到,这养剑葫芦竟如此神奇! 一剑、两剑、三剑。 仅仅三剑,生生杀退数万阴兵,更将他们斩的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随后,葫芦升上天际,竟将斩下的人头尽数吸入。 那些阴兵生时极其凶悍,死后怨气横生,放到现在定是一等一的厉鬼,为祸一方的大患。 可饶是如此,在见到葫芦之威后,他们也敛起了悍勇之心,尽数勒马悬停,再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这飞剑和葫芦,如同天堑般横亘在两阵之间,连仙家都不禁怕了几分。 胡阿姨暗中松了口气,让刘洋立马击鼓唱词,请碑王。 刘洋有点被吓傻了,兀自哆哆嗦嗦,神不守舍。 胡阿姨用手拍着他后背,柔声安慰,“孩子别害怕,安心唱词,这劫难指定能过!” 这无比坚定的话语给了他勇气,略微定神之后,便将鼓点敲了出来。 但听鼓点甚急,有如狂风暴雨般密密麻麻、噼里啪啦。 十几声鼓点过后,刘洋便开口唱道: “我点动点动再点动,我咚锵咚锵咚咚锵。” “我才下地,把鞋穿。” “我失陪亲友一步两,两步三,三环九转站在万马军队前。” “我左膀没阻,右膀没担,身穿清衣手没提鞭。” “我文质彬彬站在万马军队前。” “早没点,晚没排,辰巳午未全过来。” “天交戌时锣声升。” “无事不打朝天鼓,无事不敲佛前钟。” “堂前打鼓集文武,佛前撞钟要封经。” 刘洋因为害怕,节奏乱了、调子也偏,再加上他唱的太快,给李军唱的整个人跟得了羊癫疯似的,浑身上下飞起来的哆嗦。 那些阴兵惧怕养剑葫芦这才不敢进前,可听刘洋击鼓唱词之后,竟像发疯了一样,又开始新一轮的猛攻。 而那飞剑又斩了一下后便不再动弹,细看之下,剑刃之处清光不再,反而被一片漆黑所取代。 胡阿姨目光如炬,知道这飞剑被邪气浸染,再斩一剑定遭反噬。 到时宝物变做邪物,以这法宝的厉害,就算几人一起请神抵挡也无济于事! 此间情况紧急,胡阿姨跃到刘洋身前道:“按照我跳的节奏唱!” “咚、咚隆咚,咚咚~~” 刘洋随着舞姿打鼓,初时甚缓,四平八稳之极。 又打了两下后,节奏徐徐渐进,这让他逐渐放下了心里的恐惧,状态越来越好。 胡阿姨瞅准机会,趁势将手一抬,打起了节奏。 她就像个乐队指挥一样,一面指挥着刘洋,一面翩然起舞。 但听刘洋唱道: “军前打鼓不为别的事,我点点人马,捋捋神兵,兵不离营马不离鞍。” “东宫娘娘不离星宫院、万岁爷不离金陵宝殿、看堂报马不离老军队、护身报马不离你香传。” “前站报马要听准、你听令马对你言、今天令马铺军队、前站报马把文传。” “你搬搬各山教主下高山,报马文听没怠慢。” “号棚里拉过白龙马,洗刷洗刷备安龙。” “秋陪紧肚带横,马要张嘴备蛟龙......” 唱着唱着,李军便觉眼前雾气沼沼,隐隐有几个人影晃动,其中一人的身影他特别眼熟,正是过世将近两年的姥姥! 他一激动,泪水夺眶而出,差点喊将出来。 姥姥冲他摆摆手,神情一本正经的,让他好好做事。 随后,李军只觉身体越发冰冷,就像四肢都在冰水里泡了好几个小时,由内而外止不住的哆嗦。 胡阿姨见此,赶紧问道:“敢问是哪位老仙家,应该咋称呼,咱报个名号吧。” 李军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上了身,阴恻恻的说道:“李家,李长风,我是他高祖父。” 胡阿姨琢磨一下,面色变了几变,开口询问道:“啥?您老人家是碑王帅主吗?您确定?” 她这问的有些阴阳怪气,实在是李军家里缘分太大,而这碑王的位置又太过于重要。 碑王,就是自家先祖里面最有道行的人。 虽然堂口由掌堂教主来管,但具体的人员调度,事务的处理都得碑王来做。 一个堂口出来以后,每天仙家做什么,弟子做什么,哪个仙家值殿,哪个仙家坐堂,都由碑王来安排。 而且按老堂兵马老堂仙的说法,弟马身上带的仙家大多跟自家碑王有着极重的缘分,或许碑王当年就是这堂仙家的弟马。 所以碑王一定不能立错,要千万慎重! 而通过化解顾潇寒的恩怨,胡阿姨心知李军的老碑王,乃是五百年前镇守辽东的大将,而这李长风才不过区区百年修行,故而才有此问。 李军摆摆手,道:“我自然不是,老碑王父子在地府任要职,平日里抽不开身,叫我代管罢了。他现有要事,便催促我过来报名。” 胡阿姨琢磨了一下,实在难以抉择。 只因这鬼话最不可信,也最不容易分辨,谁知道这个叫李长风是不是过来挡道的仇仙。 就在胡阿姨眉头紧蹙的时候,李军伸手向天上指了指,“老碑王就在那,在他眼皮子底下,我断然不敢撒谎!” 众人抬头向天望去,但见黑压压的军甲威武如风,随着旌旗大展,一名地府英豪直冲阴兵军阵。 李军细瞧,首当其冲拼杀之人,正是当初他在地府里遇到的老祖,李如松! 仙家得了强助士气大盛,像包饺子一样将那群阴兵鬼军包围了起来。 原来老碑王的要事竟是这个,再次率军冲杀,为自己后代铺路。 至此胡阿姨也明白了过来,当下也不再犹豫,要李长风替老碑王报出鬼仙名号。 只不过就在大劫即将被老碑王率军杀退之际,意外却悄然而生。 谁也不曾料到,竟有一个阴兵趁着两军厮杀之际悄默声的溜了进来,已经摸到了李军身后...... ------------ 152、童女显威 不知道古时候第一个刺客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最出名的一次,一定是‘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 这个阴兵已然将老六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他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掏出一柄充满阴气的匕首,轻而易举的架在了李军的脖子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瞳孔由小变大,又自惊恐变成了绝望。 而那阴兵却笑了,笑的特别视死如归。 只要这匕首轻轻抹去,不仅所有人的努力都将白费,李军也会殒命当场。 就在众人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却有一物再次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但见那柄飞剑激飞屋内,化作一抹寒光在阴兵脖子上闪过,将所有危机解除。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喊了声好。 可这声‘好’字还没落地,情势又急转直下,从众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更深的惊恐。 胡阿姨心里“咯噔”一声,惨呼道:“完了,真完了!” 这是养剑葫芦的第五剑,也是被邪气浸润的最后一剑,此剑过后它便成了此世凶邪...... 但见那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激飞而上,跟那些阴兵一起,冲着诸位仙家,展露出阴邪的剑气。 刹那间攻守移形,连老祖的脸上都挂了一层寒霜,“这......这该如何......” 胡阿姨掐指猛算,额角汗水已经滴到了手指上,明显慌了神。 可刚算了没两下,她忽然笑了,笑的特别轻松,口中说道:“来了!” 与此同时,门外有人大喊,“唉呀妈呀,小伙啊,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咋不叫俺呢?搁这跟我外道呢。” 李军心里本来慌乱如麻,可听到这声音之后他居然镇定了许多,甚至自心底生出某种希望! 王霞转了转眼珠子,喊道:“妈,你咋来啦?” 来人正是王霞的妈妈,今天八月十五,乃是上方童女上身的一天。 她瞅着天上剑拔弩张的阵势,打趣道:“还能干啥?帮忙呗。俺说小伙啊,喃立堂口整这么大阵仗,也不怕裤裆里耍大刀,鸡飞蛋打啊!” 此刻,捆窍的李长风借李军之口喊道:“不知这位是谁,不知是否与我家小香童有旧,可否相助......” 那‘相助’两个字刚出口,王霞妈妈便截口道:“放屁!不相助我来这干毛啊。” 说话的功夫,她身体猛地一斜,好像抓住什么东西。 众人定睛一瞧,好家伙,手中竟是那柄飞剑。 本来王霞妈妈也不知如何应对,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那飞剑竟偷袭而来。 她索性将计就计,伸手在路径上准备着,飞剑一来便被捏住。 她朝众人喊道:“别管我,喃们该干啥干啥!”旋即低头默念咒文。 随着咒文念出,但见滚滚雷云落在飞剑之上,竟是以雷霆之力淬炼邪气。 胡阿姨早就算到这上方下来的童女会有大助,却不曾料到竟是在这般救命的时刻现身。 自此,这大劫也不足为惧了,李长风报出三个人的姓名,地府仙便报名完毕。 这三人,一个是李长风自己,一个是顾潇寒,另一人则是李军的姥姥! 李门府清风仙本有五人,要给李老碑王和老祖空出两个位置,这才只报了仨。 需要注意的是,这地府仙一定不能报多,力图上堂仙家精明强干,一个顶十个用。 切记,一定不能顾忌情面,也一定不能心软,该拒绝就明确拒绝。 要是不管门里门外,啥七大姑八大姨都往上整,那就有罪遭了。 他们活着的时候叽叽喳喳每天吵闹不断,死了以后只会比活着更闹挺。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古代青天大老爷都整不明白,弟马也不是三头六臂,更不可能捋顺的清楚。 还需要注意,尽量不要让外人上堂。 能上堂口的都是自己家的亲戚,以血脉作为纽带,最起码不会害弟马。 倘若整个外人来,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一门心思对人好。 不过顾潇寒倒是个例外,这五百多年的恩怨仇恨,便随着她上堂口之后烟消云散了。 这面地府仙报完名后,堂口就算立了。 那些阴兵鬼军眼见大势已去,再坚持只能落得个神魂俱灭的结局,于是便鸣金退兵,浩浩荡荡的退回地府。 老祖李如松也松了口气,一如五百年前,将战场上的诸多情况尽数汇报给父亲,随后他们也带着人马回去了。 李军朝天空望了望,似乎有一瞬间,看到了自家的老碑王。 怎么说呢,虽然人鬼殊途,但老碑王战场上那股刚猛无俦的气息仍旧令他胆寒。 劫难已过,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王霞妈妈依旧在院子里,引雷云淬炼那柄飞剑。 但听院子里的落雷“轰隆”作响,伴随着倾盆大雨肆意横行。 王霞有点担心,喊道:“妈,喃回屋里啊。” 胡阿姨伸手拦道:“她现在是天上的童女可不是你妈,放心吧,她自有分寸。” 她又看了看刘洋,见这小伙子嘴唇都哆嗦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样的,都过去了!” 刘洋面上惨兮兮的,心里却特别痛快,他早就知道自家小哥们不是凡人,却没想到连立堂口都这么凶险。 他对李军说道:“兄弟,你这堂口的仙家可厉害啊。” 别看李军一直在那坐着,这里面最累的就是他。 他这身上一会热一会儿冷、一会儿腰沉一会儿好动的,着实给他折腾够呛。 他摘下红布,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道:“别提了,都是泪啊。” 胡阿姨教育他道:“大好的日子,泪什么泪,高兴点,时辰差不多了,该拜七星、开马绊了!” 所谓拜七星,则是仙家登上七星台,一路闯过天兵天将的把守,每过一关需要对应的手续,也会给你相应的信物,像咱们之前准备的旗、令、印、剑,就属于上方信物的几种。 只有拜七星取得这些信物之后,堂口才算正式成立,才有了仙门弟马香童的身份,日后办事才算师出有名。 其实,这也算是上方对堂口仙家的一次考验,看看堂口仙家和弟马够不够资格。 既是考验,便有成功和失败一说,且这通过率极低,每年考验失败的堂口不计其数。 此刻,堂口仙家经过那一场大战早已气力不济了,恐怕很难通过上方的考验。 胡天龙教主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小青龙敖行挺身而出道:“要不我走一趟?反正我熟,上面批下来肯定容易。” 至此所有人都乐了,要不咋说不论上面还是下面都跟人间差不多呢,谁也少不了人情往来不是。 拜七星之后就是开马绊了,相对于拜七星的实际意义而言,开马绊则是象征意义居多。 一来代表弟马供奉仙家正心正念、虚心谦逊,二来算是一个仪式,告诉仙家和弟马此后堂口已立行走在外务必要谨言慎行。 不过,具体说法也有,譬如开了马绊之后,弟子才能脸朝外坐堂看事,不开马绊只能脸朝里,对着堂单办事。 当然,这些都有具体的操作步骤,由于应对大劫的原因,这些仪式一切从简。 赵哥特别勤快,一早便写好了表文,又在香案上摆了七星蜡烛和贡品。 随后便由李军端着三支香,在刘洋的唱词下,跟着林姐步罡踏斗,在屋子里走了一套程序后跑到外面拜七星。 七星拜完之后,胡阿姨让李军坐在椅子上,由林姐给他系了红绳挂了锁。 李军的双手双脚被绑在了一起,又从中间穿了根棍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倒挺像杀猪的。 林姐念叨了几句,用金剪子将红绳剪断,这开马绊便算开了。 至此,大功告成! ------------ 153、完活 别看李军拜七星和开马绊的仪式办的简单就都想这么办,那是因为有仙家允许,且有备无患的前提下才这么干的。 事实上,这两个仪式论起复杂的程度,不比立堂简单多少。 所以该好好办的就一定要好好办,听从立堂师傅的安排,不能凭自己的喜好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这就跟去医院看病似的,大夫明摆着告诉你这病怎么治了,你非得跟大夫犟说自己上网上查了,大夫指东你打西,到时候看看谁后悔。 话说回来,本仙姑瞅着天龙教主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拜七星这事有谱。 其实,碰到堂口不被上方批准的情况挺多,具体征兆就是拜七星上香的时候,突然灭了一根香到七根香不等。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其一,弟马四梁八柱不全却强行找立堂师傅立堂,这种情况上方不给批是正常的,毕竟就算立了堂口也查不了事,办不了业务。 其二,弟马平日里修行不好、人品不行,上方不满意,自然不予批准。 针对这种情况弟马只能自己找原因,看看日常生活中自己哪里做的不正心、不正行,以后多行善积德便可。 而这两点毛病,咱家堂口都不犯。 四梁八柱,咱们现去的铁刹山拜山求缘,高低给凑全了。 李军的品性诸位看客也是有目共睹,咱们仙家也经常考核,一刻也没松懈。 而且,由小青龙亲自送表文,以他上方仙的面子,那表文指定批的咔咔快,都不带犹豫的。 可能诸位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姓敖,具体是啥背景咱就不多说了哈。 堂口立完,所有人都忙活了一身汗,胡阿姨更是累的双腿发虚,一个劲的犯迷糊。 那场大劫属实太过于骇人,差一点就被那阴兵得了手。 李军赶紧伸手扶着胡阿姨胳膊,特别感激的说道:“阿姨,谢谢您啦!” 胡阿姨拍着他脑袋,“啥玩意?喃还叫我阿姨?称呼是不是该换了?” 李军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我是真心想给您敬杯清茶,再叫您一声师父,可就是吧......” 也就说话这会功夫,胡阿姨突然变了副模样,骂道:“那老登真不要脸,你给他整出来,俺亲自教育他!” 这话一听就是胡阿姨堂口上的仙家骂的,估计就是那位跟李军掌堂教主有旧的胡家仙姑。 李军臊红了脸,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胡阿姨缓声道:“行啦行啦,等喃家教主啥时候想明白啥时候再说吧,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不过,从今以后我也算你半个师父了,今后我传你看事诀窍啥的,只要你行得正走的直,啥时候想拜我为师都成!” 胡阿姨这句话别说林姐听着嫉妒,连赵哥都跟着眼红。 他俩属实不理解,为啥胡阿姨会对李军一个外人这么好,就连跟她有实打实亲戚的赵哥,都诚心诚意的求了小一年。 其实,这并不是胡阿姨偏心,实在是缘分深浅,谁也强求不了。 本仙姑就简单跟喃们说说吧。 这事还要从姥姥幼年时候说起,那时候她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大晚上在院子里玩着泥巴。 玩着玩着,漫天繁星之下,后院柴火堆忽然冒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将她给吸引了过去。 但见得一只通体黝黑的大狐狸,正双手合十对着月亮呼吸吐纳。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姥姥年纪小,啥玩意也不懂,压根不知道害怕,还觉得那大狐狸挺好玩,用手点了点,足足有八条尾巴。 那狐狸也不怕人,看到姥姥肉嘟嘟的特别可爱,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姥姥跟前,问道:“小丫蛋,喃长的这么水灵,有啥想要的没,想要啥俺都给你整来!” 姥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他,问道:“都说双数不好,是不?” 黑色大狐狸愣了愣,笑道:“哎呀我去,小丫蛋啊,喃知道滴挺多啊。” 姥姥道:“还行吧,要不你凑个单,让俺看看九条尾巴是个啥样?” 话刚说完,平地里便卷起一阵和煦的暖风,包裹在姥姥周围。 在月光的照耀下,黑狐第九根尾巴缓缓生出,摇曳着铺散开来,金光闪耀的特别好看。 那黑狐就是黑老五的妈妈,东北仙家之首黑妈妈的血脉传承。 也因此,胡阿姨跟李军才有了此生解不开的深缘。 所有手续都完活了,接下来就是写堂单走马道了。 堂单的写法基本都大差不差,主要区别在于马道写不写。 所谓马道就是堂单中间留着的那一道空白,相传这是留给仙家走兵马用的。 本来赵哥都想提笔写了,但李军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在冥冥之中见过一个红色的榜单,跟这三尺三的堂单差不了多少,想按照梦里的样子去写堂单。 赵哥听后,竟连拿笔的手都跟着哆嗦了,他怔怔的看着李军,忽然笑了,有点阴阳怪气道:“小伙儿,喃这缘分可真够大的。” 倒不是赵哥为人有多小气,实在是嫉妒之心人皆有之。 他跟李军非亲非故的,全凭胡阿姨牵线才过来干活。 结果这刚出马的小香童仙缘如此深重,甚至连自家师父都想方设法的将他收为关门弟子,要说一点想法没有指定不现实。 不过嫉妒归嫉妒,跟别的不挨着,赵哥心眼挺好的,啥事都给李军正儿八经的办。 因为通天教主在三月三这天创立了动物仙门,所以在出马弟子之间便流传了这么一个规矩,男弟子在堂头上写通天教主,女弟子则写金花教主。 但咱们这的五龙山乃是金花教主的道场,仙缘所致,所以咱们这不论男女,堂头都写金花教主。 这规矩也跟李军看到的堂单相符,胡阿姨掐指算算,冲他一个劲的点头。 不过别的地方也有通天教主和金花教主一起写的,也是地方不同,规矩不同。 至于金花教主的下面,李军则说出了四个字,‘药王老爷’。 这是能够看病的出马堂单上才写的四个字,但在实际情况中,挺多压根不看病的出马堂口也照旧写了,纯熟图个吉利。 但李军不同,他家常翠花、蛤天幽都是看病的一把好手,所以将这‘药王老爷’四字写上乃是实至名归。 不过,赵哥刚要写便被胡阿姨拦住,“军的年纪太小了,堂口才刚立,等养堂期过了再写吧。” 剩下的,李军便没啥要求的了,留了马道,将各路仙家姓名写上,这堂单便写成了。 其后便是养堂了,有些人有,有些人则没有。 有的人养堂期会持续数月到一年不等,这期间给人看病查事是不收钱的。 一是堂口初立,仙家需要捋顺自己的职能,让堂口尽量运行的顺当,同时跟上面和下面打好关系。 二是仙家再给弟马窜窜窍,增加仙家和弟马之间的配合,方便今后看病、查事。 胡阿姨告诉李军,养堂期间仙家特别忙,一般不会跟他沟通,这期间自己一定要行端走直,不能有一点偏颇。 写完堂单,一切手续就都完事了,李军看着自家堂口,感应连连。 此时此刻,门外雨也停了,王霞妈妈引了最后一道雷云淬炼飞剑,随后往李军手里一丢,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军感激的看着众人,眼泪涌了出来,“走,咱们吃烧烤去,今天我请客!” ------------ 154、熟悉的气息 听到‘烧烤’两个字,众人眼睛发光,哈喇子从嘴里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他们从上午忙到晚上,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刻别说是烧烤,就算来二斤苞米碴子也能给炫的干干净净。 李军也乐得自在,心里面特别亮堂。 他不仅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大劫,还顺顺利利的按好了堂口,更在堂单上看到了姥姥的名字。 虽然姥姥在地府中的任务未完,还不能时常相见,但既然上了堂口,以后见面的机会那还不有的是。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姥姥,此番能够跟姥姥以另一种形式朝夕相处不可谓不完满。 想着想着,他眼睛又招热乎气了,眼泪差点下来。 本仙姑瞅他这副模样也是颇为感慨。 别看我岁数不小,能耐也大,可我仍旧看不透弟马香童多舛的命运。 说他们命好吧,他们自小三灾八难,厄运连连。 就像李军,他十来岁的时候亲人就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可要说他们命不好吧,他们却可以用另一种形式跟过世的亲人相见。 相比之下,就连我也纠结了,所以我才说自己看不透。 然而不管怎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虽然自古以来就有人定胜天一说,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浩瀚如大江之水,哪有几个真正摆脱自己命运的。 李军现在的境遇也挺好的,最起码有说有笑,有呵护他的长辈,也有关心他的同辈。 即使这十几年来诸多磨难加身,也在今朝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闲话少叙,几人坐车来到四条沟,跟着李军找了家名叫‘韩式炭烤’的店。 这些年李军一次烧烤也没吃过,没别的原因,就一个字,穷! 这家店还是王接管跟他提起的,那时候两人从学校里出来,王接管指着这家店跟他回忆往事,说他大哥没判死刑的时候,带着一群兄弟在店里撸串喝酒,那滋味要多美有多美。 这可给李军馋的啊,抓心挠肝的。 也就是趁着大喜的日子,他才敢来这里放纵放纵,要搁平时,他指定舍不得。 都说想什么来什么,刚到店门口众人便瞅见个熟悉的身影,正搁那一个劲的烧炭。 李军喊道:“王强,你咋搁这呢?” 王接管脸上被烟熏的黑黢黢的,跟个大花猫似的。 他瞅见李军,两眼豁然一亮,赶紧停下手里的活,一边迎着众人一边回道:“愁呗,没钱交学费,寻思赚点。” 不得不说,自从摆脱了社团组织,王接管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得亏他有一份男儿的血性,干啥都带劲、像样,要不哪能吃得了这份苦。 不过,在跟刘洋对眼的时候,他愣住了,一双眼睛瞪的跟铃铛似的,显露出十万分的惊讶。 只因刘洋和王霞正牵着手,表现的分外甜蜜。 那一瞬间,李军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就跟自己白天一样。 只见王接管哭丧着脸,口中喃喃道:“俺家霞......跟人跑了......”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对王霞有几分真情,也幸好王霞妈妈收拾完飞剑就回家了,否则让那上方的童女知道他打自家姑娘的主意,指不定能再拎两把菜刀追他几条街。 不过,就在王接管悲伤的瞬间,他眼前忽然亮了亮,旋即贼一般的盯着林姐,再也挪不开半点。 李军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行了啊,别瞅了,你好好上你的高中去!” 王接管嘬了嘬牙花子,凑到李军耳朵边小声问道:“这姐们......有对象没?” “哎呦我去!” 李军攥紧了拳头,跟王接管闹了好一会儿才进屋。 他也没点过菜,压根不知道啥规矩,倒是胡阿姨替他解了围,点了三盘肋条、两盘肥牛、一盘花毛双拼,外加毛嗑、白酒和饮料。 该说不说,胡阿姨就是会点,这肥牛七分肥三分瘦,烤完正好肥瘦相间,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香。 李军一连炫了几大口,吃的满嘴流油。 就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忽而从门外传来一股气息,令他为之惊讶。 这股气息他很熟悉,最起码见感受过四次。 第一次是在老肖头家里,在一张防止冤亲债主讨报的符箓上。 第二次是在‘午夜餐车’的KTV里,于苗苗向大哥讨报的时候,大哥手上的那串佛珠。 第三次是在学校教学楼后面的小红门上,用来封印黄三山的符箓。 第四次则是在铁刹山的山脚,在铜鼎香炉里,里面扣留炼化仙家的小香炉里有这股气息。 自从他开始接触仙家以来,几乎每一次碰到的事都跟这股气息沾边,可以说他跟这气息有一股颇深的缘分。 这让他几乎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伸头去找这股气息的来源。 也许缘分自来就是这般奇妙,就在他四处观望的瞬间,正好跟那人结结实实的对了一眼。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士,年纪跟他仿佛,长得浓眉大眼的,跟年画娃娃长大了似的。 小道士瞅了瞅李军,很明显的错愕了下,简短的思索过后,竟恭恭敬敬的对着李军行了一礼,说了些吉祥话。 那几句话李军听得耳朵“嗡嗡”作响,啥也没听清楚,就像有人在他耳朵里塞了团棉花。 瞬息过后,本仙姑施展神威,这才让他耳朵恢复。 那道童自言是正一天师府的道士,叫张义之,自十一岁下山历练,已有四个年头了。 他还特意提醒一句,他这个张,是个冒姓。 别人不知道正一派张姓传人有何特殊,胡阿姨的心里却门清的很。 她上下打量这个小道童好几眼,问道:“当真是冒姓?” 小道童面色微变,言道:“不然呢?” 胡阿姨再没说话,暗中掐指算了起来。 张义之也不多话,反正跟众人也是萍水相逢,客套两句便走了。 待他背影消失在店里的时候,胡阿姨仍旧在那掐算,却始终没算出个结果。 李军瞧她算的满头都是汗,问道:“姨啊,这小子啥情况啊?” 胡阿姨一个劲的摇头,“掐算不出来,不应该啊。” 跑哥也是第一时间去打听这小子的来历,结果跟胡阿姨一样,竟连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出。 就是这么个小道士让几人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堪堪饭毕便各自回家了。 路上,李军一个劲的寻思,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偶然向窗外看的瞬间,他赫然发现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个人一跃而下! ------------ 155、耳机里的诡音 在咱们这疙瘩一年到头碰不到几个大事,像自杀这种热闹事哪还能错过? 李军当即让司机师傅停车,飞一般的跑到那栋楼的前面。 可刚到地方他就傻眼了,但见地面空荡荡的一片,别说尸体了连个蚂蚁的都没有。 这让他感到疑惑,一个劲的摸着后脑勺,喃喃自语道:“莫非是我眼花了?” 其实,这并不是他眼花了,而是他开了天眼,能瞅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随着李军按了堂口,咱们仙家也有了居住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开始。 虽然在养堂的时候李军不能运用各种仙家手段,但他自身的功能却随着堂口的建立打开了。 所以就算他得不到仙家的感应,他自己也能看见挺多东西。 而那跳楼的瞬间,就是一个烟魂临死前的影像。 当然,现在的李军尚不知道这些事,他懵懵懂懂的看着地面,来回找寻着什么。 就在这时,坐在楼下抽烟的老大爷问道:“小伙子,你找啥呀,东西掉了啊。” 这给李军整的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这就......就是迷路了......” 大爷吞了口烟,眼神里若有若无的流露出锐利的光芒,“喃是不是带点啥缘分?” 这可给李军问着了,他有点心虚,遮掩回道:“啥,啥也没带啊。” 大爷冲他笑了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用手指着李军站着的地方,“就这儿,前两天有个姑娘从上面蹦了下来,摔得那叫一个惨呐,牙花子都给摔出来了。” 李军下意识的摸着脸颊,感觉有点疼。 便在这时,有股阴风吹拂而来,吹得他后脖颈直凉,吓得他赶紧跑了。 他好奇归好奇,立了堂口归立了堂口,可真碰到了这种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瘆得慌。 本仙姑也不笑话他,这事挺正常的,毕竟他现在还没完成身份的转变,就像个小学生,一切都需要有个过程。 不过,跑归跑,隐隐约约的,他还是有股心思在蠢蠢欲动。 他坐上公交车,将脑袋放空,带上耳机放着那年最流行的音乐。 2004年,有人凭借着一张专辑,彻底奠定了自己在华语乐坛新晋天王的地位。 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伴着磁带和机械的嘈杂,前奏过后音乐便在耳畔响起。 音乐很美,曲调也很抒情,就是这个歌词让人有点听不太懂,‘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裸睡。’ 窗外他理解,麻雀他也理解,麻雀站电线杆上他也理解,就是搞不懂,麻雀为毛要在电线杆上裸睡。 并不怪他那老式的步步升复读机音质不行,实在是杰伦的发音太过于模糊。 在之后过了好久,直到看见刘洋的歌词本,他才发现那句歌词是‘站在电线杆上多嘴’。 他听着歌一路赶回了家,刚打开院门,豁然看见奇异的一幕。 但听得院落之中,隐有龙吟之声。 旋即便有一阵大风吹来,将他吹得头发散乱。 紧接着,一股古朴而又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空气直吹屋里,竟吹到了那卷表文之上,令其泛起了光晕。 李军心有所感,惊道:“这、这就给批了?” 不多时,他就看见熬行晃悠着身子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印、旗、剑、令四样信物。 熬行还是那副高傲的模样,低眼瞧着他,说道:“都办妥了。” 还没等李军再问,他身形便逐渐虚化,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一道光点缩进了青石里。 李军兀自发懵了一阵,对着堂单拜了拜,口中叨咕了好一阵。 他想要看看姥姥,跟她老人家说会话,说说这两年来的不容易。 可不论他如何诚心念叨,也不论他如何感应,堂单上就是没有一点变化,令他特别的沮丧。 拜着拜着,一股疲惫涌了上来,竟跌跌撞撞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至此,子时已到,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我叫来另外三个护身报马,给他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因帮李军应对那场大劫,咱们身上或多或少的挂了点彩,连跑哥屁股上都挨了一刀,更别提本仙姑了。 那该死的阴兵,三五个一起上,直接给我包圆了,吓得我显出本相跟他们打。 饶是如此,我也受伤不少,腿被砍了三刀,深可见骨。 现在四个护身报马里,就剩黑老五一个人没病没灾了。 所以今后的一段时间,只能让她一人守着李军。 对此,这个一直拽拽的问题少女,头次在脸上现出了焦虑。 我安慰她道:“别多想,反正李军最近看不了事,等他能看事的时候,咱们伤都养好了,你压根不需要做啥,给他护住了就成。” 黑老五似懂非懂的听了,嘴上一句话没说,却叹息了一整个晚上。 我想了想,觉得这新出马的弟子和新挑大梁的护身报马,组合起来也挺有趣。 第二天一早,李军学着胡阿姨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在香炉碗上插了一根香便跑去胡阿姨家学本事去了。 出马一行博大精深,学无止境,有人就算钻研一辈子也未必敢说把这门学问吃透、吃明白。 而且咱们这行跟别的行当还不一样,人间的本事师父能教你,可有关于仙家的本事,却是无能为力。 毕竟每个堂口都不一样,各家有各家的秘法,也有各家的规矩,需要弟马跟仙家感应学习。 胡阿姨也没跟他废话,就让李军在屋里呆着,让他看看自己是怎么给人看病查事的,先熟悉熟悉业务。 李军聪明是聪明,但他这聪明劲只长在书本上了,对于需要领悟的东西却是一窍不通。 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头四个大。 他只记住胡阿姨一句话,“没事别上香,贡品勤换点就成,这些都得跟仙家沟通,问俺也是白问......” 他还以为勤上香,多摆贡就能早点跟仙家取得联系呢,现在看,倒是自己想简单了。 现在,他这堂口立了跟没立没啥两样,还不如之前的心感,干啥都有指引。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坐车听歌又路过了昨天有人跳楼的那个地方。 此时,耳机里滋滋啦啦多了许多电流声,忽然有个阴森且凄惨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我好冷啊......” ------------ 156、师姐 这耳机里阴恻恻的一句直接给李军吓炸毛了,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头发竖了起来,立马把耳机扔了。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发硬,跟锈死了似的,明明想转头看看却怎么也转不了。 缓了好一会儿,随着一股冷汗反了上来,这才恢复了知觉。 他有点害怕,虽然心里不敢看但他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就在猛然转头的瞬间,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公交车上空荡荡的,除了零星几个乘客外啥也没有。 这让他心绪缓缓放松下来,一口大气喘过,心说道:“应该是这两天太累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烟魂,还都能让我碰上啊,这不扯犊子吗?” 如此安慰自己一会儿,又反复看了看车里的情况,确认无误之后才又带着耳机听歌。 复读机里,歌曲已经恢复了正常,播的乃是周小天王的‘哥的地盘’。 节奏带感、音乐劲爆,R&B的曲风让人耳目一新。 可还没听几秒,这曲风就开始渐渐跑偏,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最终仍是那阴恻恻的女声又出现在了耳机里,“我好冷啊......” 这一句彻底给李军吓懵了,后背跟泼了盆冷水似的,寒凉一片。 与此同时,不远处那栋楼的楼顶上,又有一个身影自上而下的跳了下来。 在跳之前,她还跟李军对了个眼,似乎正在对着李军发笑。 李军本来就怕的不行,见到这一幕更吓的肝颤。 然而,随着公交车的行驶,就在那栋楼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李军猛然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就坐在自己身侧! 那女子一袭黑衣,脸很白、年纪很小,一言不发的坐在李军身边,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给李军吓死机了。 他几乎疯了一般下了公交车,一路疯跑...... 其实这段还真不是本仙姑写的夸张,虽说李军经历的事不少吧,可没了仙家感应,真碰点啥还是怕的不行。 其实这也挺正常的,毕竟之前没开天眼不是。 相信挺多立堂口的看客能跟李军有同感,你想想刚开天眼那阵,豁然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烟魂站在面前,那感觉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不过,李军身边的那个女的并不是那个烟魂,说来有点惭愧,那人是黑老五...... 这孩子也察觉到了烟魂的所在,时刻提防着。 只不过她显化的时机不对,给李军造成了一种被烟魂黏上的错觉,这才给孩子吓成了这副模样。 李军一路跑,黑老五一路追,跑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追的那叫一个暗地昏天。 直到家门口,李军指着家里的堂口骂道:“傻鸟烟魂,我到家了,家里有满堂口的仙家,你再跟我指定干死你!” 黑老五懵登的瞅着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前,猛然笑了下。 随后她进了屋,径直往凳子上一坐,甚至还脸冲着堂单,翘起了二郎腿。 这大摇大摆的模样直接给李军大脑干烧了,他心说,“这他娘的,哪来的烟魂,咋这么牛逼,敢正对着堂口坐下。” 黑老五还是没跟他说话,渐渐在凳子上消退了身形,给他看的莫名其妙。 这一晚他失眠了,两个眼珠子瞪的溜圆,就是睡不着。 晚上,黑老五把白天的事跟我学了,让本仙姑好个教育。 我说,“人烟魂找上来指定是有事啊,你高低张嘴问问啊,能行咱就把活给他圈了呗。咱现在有堂口了,上方手续也批了,正是给人看病查事累功德的时候,咋你还给挡着了?” 黑老五低着头,小声道:“我、我看你一直给人撵走,所以我也.....哎......你就别说我了......” 本仙姑被她给气笑了,给我整的一点脾气没有。 至于她显化的理由也是完全出于好心,她看李军吓成那副德性,便寻思着显化给李军撑腰。 只可惜,弄巧成拙,反而给李军吓的半死。 我一会儿瞅瞅李军,一会儿又瞅瞅黑老五,心里面一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 要不咋需要养堂期增进仙家和弟马的配合呢,所有规矩都是有道理的。 我看着熟睡的李军也不知道咋办了,就这么磨合吧,磨着磨着兴许就好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庆幸的是那烟魂没再出现,让李军过了几天踏实日子。 现在他白天正常上学,晚上就跑胡阿姨家呆一阵,一连呆了好几天。 然而,他总是学的昏昏沉沉的,啥也学不明白,这可给胡阿姨气够呛。 她也纳闷,李军学习成绩那么好,人也那么聪明,出马仙这套业务连不识几个大字的都能大差不差的学明白,咋搁李军这还是个难题呢? 这问题李军也想知道,可他就像一头扎进了南墙,咋教就是不开窍。 直到有一天林姐来胡阿姨家,才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她也没说啥,就说要代师传艺,让李军跟着她这个师姐学几天。 就这样,李军又开启了新的学习之旅。 林姐,名叫林纾,今年高三,正是高考要劲的时候。 不过她这人机灵又聪明,走了艺术路线,早就被省艺术学院提前录取了。 所以她平时不咋忙活学习,倒是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堂口的经营上。 林纾告诉他,其实他学不明白有一部分是仙家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胡阿姨的原因。 他现在虽然有了堂口,按理说可以给人看病查事,但以他现在的年纪,让他马上顶个门店那纯纯是扯犊子。 尤其他学习还这么好,将来指定要走考学这条路,就算出马看事最多也是兼职。 所以他们家虽然立了出马仙堂,但距离真正的出马看事还有一段距离,而他学不明白就是因为有仙家挡着,不让他学。 至于胡阿姨的原因,乃是她老人家能耐大、名声响,别人也信服,过来看事用不着啥话术,直接就给看了。 而像李军这种半大的孩子压根没啥公信力,所以日常的话术指定少不了,倘若他学胡阿姨那副模样给人看事,估计得被人给骂死。 后来黑老五把林纾的话学给我听,给我乐不行。 胡阿姨的那方面的原因倒是真的,至于咱们仙家的原因只对了一半。 是有仙家挡着不让李军学,不过并不是咱们仙家不让,而是黑老五这货怕自己整不明白,故意搁那挡着。 后来林纾又瞅李军休息的时候,去他家里帮着收拾收拾,却没想竟碰到了李军出马立堂以来第一个缘主。 ------------ 157、戴帽子的男人 其实林纾出马立堂的时间也不久,满打满算不到一年,还不如王霞的时间长。 但她特别具有灵性,啥玩意都是一点就透,所以在胡阿姨心里,她要比王霞靠谱的多。 别看她长得文文静静,平时表现的也像个大家闺秀,那是她跟人不熟。 混熟了以后就会发现,这人是个十足十的社交恐怖分子,性格咋咋呼呼的,就跟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似的。 差不多跟《我的野蛮女友》里的全智贤差不了太多,就是没那么夸张罢了。 这样的性格很适合代师传艺,由她教导李军,胡阿姨也放心。 不过据李军亲自感受,似乎在陌生和熟悉之间,他这师姐好像看的很随意,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后,她竟像哥们一样用手搭着自己的肩膀,一口一个小师弟。 这给他整的满脸通红,尤其闻到林纾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不由得想入非非。 两人一进门,林纾便很自来熟的拉着他,让他给堂口上柱香。 李军摆手道:“胡阿姨不是说没事别总烧吗,有事请仙家的时候再烧,烧多了也不好。” 林纾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没事俺让你上啥,指定是有事啊,小师弟你不乖哦。” “......” 李军看着她穿的紧身牛仔裤,两条修长的腿叠在一起,有点心猿意马。 他也没多想,直接点了一炷供奉在香炉碗里。 林纾又翻个白眼,“你家缺粮啊,咋抠搜的。师父家里上一根香是她能耐大,也是她跟仙家商量好的,你上香整一把点上去,让仙家多吃吃香火。” 这话让李军颇不服气,他反驳道:“根数不是有规矩的吗,不是一根一全法、三根胡黄常、四根胡黄常加一根碑王......” 话说一半,林纾葱白的手指便过来了,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师姐说啥就是啥,俺还能熊你啊。这该讲规矩的时候得讲,不该讲规矩的时候别瞎讲。” 其实林纾做的挺对,堂口刚立,正是需要香火的时候。 咱们这些堂口上的仙家多少年没吃到供奉,现在就跟饿急眼的汉子似的,香火那是越多越好,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李军也豁出去了,直接握了一把,拿打火机全都给点了,堂口瞬间烟雾缭绕。 就在香火插入香炉碗里的瞬间,奇怪的一幕直接给他看傻眼了,感觉堂单那块就像装了台抽油烟机似的,香烟打着旋的往里面进。 本仙姑感受着久违的香火气息,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别看林纾平时咋咋呼呼的,一旦碰到有关于仙家的问题,那可是实打实的严肃。 香火升起来以后,她就让李军请示仙家,让仙家允许她这个师姐打扫供桌。 至于这请示之法也没多复杂,就是对着堂口念叨,同时看香火烧的如何,就是那火、烟、灰三样。(咱们前面介绍过,本仙姑就不再介绍水字数了。) 总之,李军请示之后,香火烧得又旺又稳,很明显仙家答应了。 本仙姑也挺稀罕这姑娘的,有咱们东北小丫蛋的风采,不做作,真性情,瞅着她来帮咱们收拾供桌,咱一百个乐意。 她盯着供桌上的青石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跟李军说道:“这青石可是极好的东西,需要供养。常见的龙有红、黄、白、黑、青五种,取五龙出海之意,属于仙门神兽。而这青龙五行属木,按生克关系要离金而近水,得找个陶瓷盆装水供养。” 李军听得一阵迷糊,说话的功夫,林纾便信手找来个白花海碗,放满了清水又将青石放了进去。 李军眼前忽的一花,隐约见得青石之上敖行化作半指高的小人正向林纾行礼。 随后,林纾又对李军的养剑葫芦产生了兴趣,这东西看来就跟个摆设似的,若非亲眼瞅见过这柄飞剑的惶惶之威,还真被这普通模样给蒙混了过去。 这宝物连胡阿姨都看不出门道,更别提她了。 不过她好心提醒道:“这应是上方的神物,最起码是神物的一道分灵,乃是堂口压箱底的宝贝,万不能轻易示人。” 说着,她就把养剑葫芦给藏到供桌的抽屉里,又上了锁。 不得不说,林纾这个师姐还是比较合格的,李军在胡阿姨家里听得稀里糊涂的,被这师姐一解释啥都明白了。 林纾还告诉他,堂单不能轻易示人,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按了什么心,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有人坏你咋整,所以今后堂单一定要用隔断挡着。 李军想了想,问道:“胡阿姨家就没啊,咋她家堂单就不背人?” 这话问的,又让林纾给了他一下,“师父他老人家能耐多大,压根不在乎这些,你个小屁孩哪能跟她老人家比。” 随后,她又给李军讲了下香炉碗摆放的位置和数量,还有贡果摆放的讲究等等,都是一些极其粗浅的入门规矩。 倒不是她不想教些厉害的,实在是李军现阶段学了也没用,毕竟以李军初中生的身份,现在给人看病查事属实有点扯犊子。 只不过,任谁也没想到,李军啥还没明白呢,竟有缘主自己找上了门。 就在林纾专心教导李军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 男人将帽子压的特别低,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再加上这段时间总有人家丢东西,李军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过来踩点的小偷。 想到这,他立马探出头去,就是借此告诉那个小偷,别打自己家主意。 只是这一探头,立马跟那男人来了个对眼,让两人同时错愕了起来。 那男人问道:“那啥,这小伙,你认识李大师不?” “啥?”李军满脸写着问号,这‘李大师’三个字陌生的,就跟他小学第一次学习汉字一样。 男人又说了一遍,“小伙子,你认不认识李大师,我想找他看事。” 李军错愕了一阵回道:“我姓李,但不是啥大师,而且我也看不了......” 就在他想回绝男人的时候,林纾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口应道,“对,这孩子就是李大师,喃要看点啥?” 说话间,男人眼里闪出一抹不可置信,实在想不到,他要寻找的李大师竟是这个半大的孩子。 他脸上立马显出失落的表情,低头喃喃道:“哎,我就知道不能信,谁没事能信梦里的话,可我那死去的媳妇......” ------------ 158、事故频出 当听到‘我那刚死去的媳妇’几个字的时候,直接让师姐弟愣住了。 他俩心里明白,眼前这个男的遇到了死者托梦。 托梦这种事挺正常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多乃是生者思念过甚的一种心里暗示,只极少数才是死者借梦境表达自己所求。 李军现在开了天眼,很明显看见这大哥身上带着几分黑气,于是便确定,他这是被过世的妻子给找上了。 不过这男的喃喃自语了两句便一个劲的摇头叨咕着,“跟这俩小玩意说个啥,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别给人吓到。”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李军忽然瞅见他身上的黑气逐渐变成个女人的模样,正将伸舌头伸的老长盯着自己,看起来特别生气。 她好像不想这男的走似的,刚倒腾没两步便用手使劲捶打男人的小腿肚子,当时就给这男的疼的满头大汗,一步也走不了了。 林纾小声对李军道:“活找上门了,你还不接?” 李军有点慌,“师姐咋整啊,俺也不会啊。” 林纾轻轻叹口气,对着李军摆口型,“瞧我的!” 她凑到男人身边,装作一副特别关心的模样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腿肚子抽筋?” 男人道:“是啊,不知咋地了,突然就抽抽。” 林纾又道:“你这两天是不是睡眠不好,多梦、容易疲倦、精神还有点涣散,集中不了注意力......” 透过压低的帽檐,这男人脸上的神情忽然变了。 这让她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继续说道:“你最近是不是特别难以入睡,就算睡着了,也是似睡非睡的状态,梦还特别多。” “诶?!” 男人感到特别不可置信,瞧这女孩子说的一板一眼的,字字句句跟自己的症状半点不差,甚至比他自己形容的都准确,简直神了! 他赶紧问道:“你莫不是姓李?你就是李大师?!” 林纾摆摆手,随后往李军身上一指,道:“我真不是,那小子才是,他是我师弟。” 听了这话,男人才透过帽檐仔细端详起李军来。 可他瞅这半大小子愣头愣脑的,还带着股二胡八道的劲,看起来就跟个山炮似的,咋也放不下心。 虽然他现在信服林纾几分,可对于李军他还是半点也不敢信的。 只见他思虑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就这么着吧,我再去别家看看。” 正常来说,缘主连看都没看就走了,那就是跟咱家堂口没有缘分,挽留也没用。 可林纾偏偏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非得让李军给他瞧出个四五六来。 她也是聪明,眼珠子一转就有了套路。 只见她抠着手,一边砸吧嘴一边往门里走,偶尔还流露出几分叹息。 那男的刚走没两步,听这动静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质问道:“你搁这冲谁呢?” 搁咱们这疙瘩的,这句话的意思不亚于‘你瞅啥’,基本就是干起来的前兆。 看病查事李军犹豫,可要干架他却从来没怂过,二话不说挺着胸脯就过来了。 那男的也不甘示弱,两下将袖子撸上去半截,直挺挺的迎着他。 瞅这剑拔弩张的态势,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可谁也没想到,此刻林纾却突然变了副面孔。 只见她像个泼妇似的,掐腰骂道:“在俺们家门口,我爱咋滴咋滴,管你啥事了?再者说了,你der还不让人评价啊。” 其实那男的也是心烦,话不自觉的从嘴里飘出去了,压根没想打架,更没想拿林纾咋样。 可这大美女硬是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直接给他整不会了,声音立马软了下来,“你、你、你评价就评价呗,咋你俩还想打人啊。” 其实,就算干架林纾也不尿他,毕竟这是在东北,女性地位特别高,老爷们有天大委屈也得忍着。 都说得寸进尺,这道理对卑鄙小人适用,对正人君子也一样适用。 眼瞅着他服了软,林纾更嚣张了,“你媳妇托梦来这找我师弟,那这事就得我师弟办,缘分在这了。你信不信,除了我师弟,你找遍所有人都看不好?” 古语有云,夫战勇气也,再而衰、三而竭。 那男的气势褪去便再也起不来了,此刻他已经完全被林纾拿捏,形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有点委屈,长叹一声,“哎,那行吧,你给我瞅瞅吧。” 这一番操作给李军瞧的目瞪口呆,暗中竖起大拇指,直夸林纾厉害。 他一直特别纳闷,咋就知道跟这男的刚能管用呢。 后来林纾告诉他,这叫对人下菜碟,她要是面对个女的,那这招就不管用了。 他媳妇仅仅给他拖个梦就能让他这么费劲巴拉的找上门来,这说明他对媳妇好,尊重女性。 所以就算自己给他骂的狗血喷头,这男的也不能咋样。 而且她自己也没说错啥,她已经瞧见那男的媳妇又要打他小腿了,说明这缘分就落在李军这,今天必须得在这看。 就算这男的硬挺着去了别家,也指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番说教让李军很是受用,看来给人看事不仅得正心正念,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不过接下来的难题就落到自己身上了,他现在还不会给人看事,更不知道咋给人看,让他上来就接活那不是难为人吗。 林纾瞅他走一步停三步的模样,赶紧在暗中提点他,“往堂口上柱香,再问一问。” 论‘问’,这里面的讲究就多了,主要是在问话的过程中,借助仙家的能耐,通过香火判断一些事。 然而像胡阿姨那种能耐大的出马仙,小事压根不上香,仅仅通过姓名和生辰八字就能掐算出来。 然而李军距离这个修为还有点远,他现在连上香都带点忐忑,小六壬啥的更是压根不会。 他按照林纾的提示,向堂口上敬了炷香,随后磕磕巴巴的问了几个问题。 许是他紧张过度,话说出口竟没有一个完整的句子,且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 没多会功夫,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一地。 那男的看了半天,瞅李军这副熊样都快骂娘了。 他忍着脾气对林纾说道:“要不你给看看吧,真不是俺事多,实在是你这师弟不行事啊!” 其实李军不行事还在次要,黑老五不行事才是主要的,因为本仙姑等一众仙家正在养伤,彻底给这小丫头整不会了,就想着一个劲的往外推,压根不给看。 本仙姑告诉她,咱仙家刚立堂口,高低不能丢脸,最起码得张嘴问问那烟魂。 我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可这丫头还是死艮死艮的,就在那眼巴巴看着。 最后气氛僵在这了,还是靠咱家小弟马自己解决了问题。 ------------ 159、终于可以看事了 李军忐忐忑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心里面没着没落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其实这并不是他的本性,他现在这副畏畏缩缩的软蛋模样基本都是黑老五的锅。 就跟人与人之间相处一样,仙家和人之间也会相互影响。 就好比有人在街上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就回传遍整条街。 仙家的痛苦、快乐、犹豫、彷徨等诸多情绪也会以这种方式传染给弟马,从而影响弟马的行为。 自那个男的进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这期间李军脑门子上的汗珠就没消失过,就连堂口上的香火也被续了一遍又一遍。 林纾看的心里着急,恨不得自己上去替李军查个究竟,然而她终究不能出手,否则李军没了自信,今后想要再看病查事就难了。 李军又纠结了一阵,使劲缓了几口气,猛然想到之前本仙姑通过心窍第一次给他感应的事,瞬息之间,他几乎脱口而出道:“从头捋?对,从头捋!” 那男的错愕了一阵,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让我从头捋,捋啥?” 李军道:“先说说你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吧。” 看到自家师弟终于开口问话,林纾暗中松了口气,一直攥紧的双手也缓缓的松开了。 其实咱们出马仙给人看事,跟开门做生意的道理差不太多。 开店做生意的都讲究个开门红、讨个好彩头。 倘若这彩头讨不到,那生意多半会磕磕绊绊,也大多开不了多久。 刚出马的弟子在面对第一个缘主的时候,要是把事办的秃露反帐,那今后的道路也会更加坎坷。 这样的弟马有挺多,之前本仙姑就给你们举过一个例子,有仙家故意考验弟马,结果给弟马废了的故事。 还好李军从自身的恐惧之中走了出来,凭借自身的才智走上正轨,否则一脚踏入泥沼里不知啥时候才能拔出来。 男人说道:“刘志勋,1968年七月十五。” 李军暗中吃了一惊,好家伙,七月半的生日,鬼门大节,怪不得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 就在此刻,他脑袋突然像开了窍一样,眼前闪过一个片段,就是他在公交车上,看见女子跳楼的那个场景。 片段只在眼前一闪而过,却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几乎在瞬间就抓住了关键,紧接着问道:“你媳妇......是跳楼死的吗?” 这一问,直接给刘志勋问住了,他立马脱了帽子,露出一张四方国字脸,“没错!就是跳楼死的!小兄弟,这你都看出来了?” 李军看了看供桌上的香炉,但见香火烧得特别好,自信越来越多,回道:“看出来......一点吧......” 有些事着实巧的不像个样,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坐公交车偶然碰到的烟魂,她的老公竟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又看了看刘志勋背后的空地,但见那团鬼气逐渐凝练成了人的形象,便开口照着模样给形容了出来,“喃媳妇是不是30岁左右,长了一张瓜子脸,瘦高个,特别好看。呃......右眼还有一颗泪痣。” 说前半句的时候刘志勋还半信半疑,当说到泪痣的时候他显得特别激动,连声回道:“对对对,李大师,你都看见啦?!” 李军又说道:“她死的时候是不是穿着红色呢子大衣,厚黑的丝袜,呃......深绿色高跟鞋?” 刘志勋直接听得站了起来,眼神里一点怀疑都没有了。 他紧紧握住李军的手,眼泪‘唰’的一下就了下来了,“李大师啊,喃说的都对啊,俺家那口子死的时候,就穿了这么一身!” 他拉着李军的手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看得出夫妻俩感情很深。 万事开头难,只要这第一步迈出去,其它的步子就顺当了。 之后李军又跟他讲了一些有的没的,无外乎一些常规的道理。 譬如像刘志勋这样被阴灵附身的情况,行话称作‘卡阴’,就是有阴魂附在身上或跟在身边徘徊不去。 咱们通常说的鬼附身和阴魂不散,就是卡阴的一种。 卡阴的原因有很多,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前世或累世的姻缘带来的,另一种是无意间惹上的。 而化解卡阴又可以分为去除阴灵、渡化婴灵、安抚祖先、化解冤亲债主、渡化亡魂等几种方法。 这一套说辞整的既专业又干脆,直接给刘志勋干愣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军,下意识的鼓起掌来。 李军逐渐进入状态,将所见所学发挥出来,给人看事愈发得心应手,心里感应也特别通透,感觉哪哪都顺了。 一般来说,像刘志勋媳妇这样的烟魂,咱们通常采用渡化的方式给送走,即给她超渡,让她往生极乐。 故而李军问道:“俺这话说的有些冒昧哈,你媳妇死的时候,身体健全吗?” 烟魂都会障眼法,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变化样子。 想到楼下大爷那句话,他媳妇跳楼死的时候牙花子都摔出来了,样子指定不好看。 可他面前这个时隐时现的身影却特别青春靓丽,这里面出了差头,故而才这般详细询问。 几次试探之下,刘志勋彻底认可了李军的能耐,也不藏着掖着,开始一五一十的说起事情的经过。 刘志勋和他的媳妇特别恩爱,乃是朋友里面少有的模范夫妻。 虽说夫妻之间总有个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啥的,但他俩从小时候就认识,感情基础深厚,这些年别说吵架了,连脸都没红过。 没事的时候两人就腻歪在一起,比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侣还黏糊。 谁家两口子要是闹矛盾了,媳妇指定得说一句,“你看人家小刘”,他丈夫也指定能回一句,“你瞅瞅人小刘他媳妇”。 可就这么恩爱的两口子,这么多年却没声个一男半女。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俩年轻,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可转眼的功夫两人就到三十岁了,这岁数还没个后代,在咱们这疙瘩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的时候,刘志勋自己一个劲的扶着额头,无奈苦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 160、真真假假 李军觉得刘志勋表现的很纠结,他似乎在有意遮掩些什么,却又迫不及待的将这些事情拿出来跟别人分享。 说着说着,刘志勋突然变得很甜蜜,就像热恋期的少年,脸上那种期期艾艾的模样令人向往。 他们这对夫妻说好也好,说可怜也可怜。 好的地方在于,他们从恋爱到结婚压根就没有什么阻碍,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一直认定是彼此的唯一。 而可怜的地方在于,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却自始至终没个香火传承。 师姐弟听他悉数过往之后都暗暗点头,心里觉得这小两口挺不容易的。 2004年的时候婚恋观跟现在不太一样,那时候虽然宣扬自由恋爱但绝大多还都是熟人介绍的,而且普遍结婚要孩子比较早,基本上30岁左右孩子都能上小学了。 像他们这种结婚快十年还没有孩子的夫妻,背后肯定得遭人指指点点。 过年回家都不用爹妈叨叨,他们自家的兄弟姐妹就能说个没完,更别提邻居和朋友们在背后嚼舌根了。 刘志勋说到这的时候,人显得很颓丧,点了颗烟猛抽了一口,“其实我也纳闷,咋结婚这么久就没个孩子呢,于是我就带着我媳妇去医院做检查了。” 这夫妻间的隐秘八卦最是让人上头,别看李军和林纾两人年纪都不大,此刻都纷纷闪烁着大眼睛,表现的特别好奇。 只见刘志勋又吸了一口烟,继续讲述。 他们一连去了好几家医院,从县医院到市医院再到省医院,最后甚至托人找关系去到了军医院。 每家医院都说他媳妇没问题,每家的化验结果也都出奇的一致。 刘志勋就纳闷了,为啥他媳妇正常却带不了种,这不科学啊。 于是本着疑难杂症找中医的观点,他们又找遍了市里面最有名的几个中医大夫,给他们调理身子。 结果呢,他媳妇天天喝药天天补,补的每天早上鼻子喷血,这肚子却还是没有半点气色。 就这么前前后后的折腾了两年,他们实在没办法了,索性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找个算命的大师,给他们解决难题。 他提到大师的时候,李军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一个顶香火的老太太正在那拿着化验单,反反复复的观看。 老太太对面坐着刘志勋,泪流满面的求着,瞅着特别可怜。 只是这画面一闪而过,李军又听八卦听的入迷,一时没多想便给岔了过去。 刘志勋说那大师挺厉害的,十里八村都上数,收费也不多,给他看了之后说是跟孩子的缘分还没到,现在怎么要都不会有,顺其自然就好了。 至此小两口终于放下了心,心态逐渐放平,除了没事去观音庙拜拜之外,仍旧恩爱如初。 说到这的时候,他又表现的十分甜蜜,“你说这缘分也挺奇怪的哈,你着急的时候他不来,你不着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也就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媳妇肚子突然有了动静,这给他高兴的啊,都快飞上了天。 那几天里他腰板挺的特别直,干啥都阔气豪爽,连走路都带风! 听到这的时候,别说他显得特别兴奋,连李军和林纾也跟着高兴,就好像他俩跟着一起见证新生命的孕育一样。 可说着说着,他的面色便开始转冷了,缓缓摇头,“可我不知道为啥,俺家媳妇从怀孕以来就没开心过,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动不动就发脾气。俺知道她喜欢玩,喜欢美,可是当妈妈了也能美啊。最后......到最后......” 讲到这的时候,他又哭了出来,表现出无与伦比的绝望,任谁看着都揪心。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知道女性在怀孕的时候情绪波动大,却根本想象不到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当时他人在外地,警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腿都软了,直接瘫倒在地,脑袋里空荡荡的,感觉生命失去了意义。 当天他连夜坐飞机赶回家里,瞅着那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眼睛里喷出了火。 警察那面给出的解释是自杀,可他压根不信这解释。 要孩子是他跟媳妇一直以来的愿望,面对这么个小生命,他媳妇又如何肯带着孩子去死?! 说完这些,师姐弟两人震惊当场,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了几下,属实大出意料。 刘志勋喃喃道:“就算不为孩子着想,她自己也不会想寻死的。她那么爱美,又怎么会选择跳楼呢?而且跳楼之前她还给自己打扮的那么漂亮,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这话说到林纾的心坎里去了,作为一个女生,她特别感同身受。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也是对生活的希望。 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她要自杀的话,一定是万念俱灰了,压根不会在乎自己死的时候是什么样。 要是但凡还有一丁点在乎自己漂不漂亮,那她一定舍不得去寻死,尤其是跳楼这种几乎毁容的死法。 所以她一拍大腿,应道:“对呀,那你媳妇指定不是自杀,她这死里面有蹊跷。你得去派出所,得报案!” 刘志勋苦笑,“去了,去了,可还不如不去......” 这话给师姐弟两人听懵了,咋去了还不如不去呢? 李军问道:“派出所不给立案?” 刘志勋摇头,“他们也觉得蹊跷,以谋杀案立的,只不过......” 他又给两人讲述了一件事,一件超乎自然玄之又玄的事。 就在他报完案从派出所回家的路上,他感觉一直有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回头瞅了瞅,但见身后空荡荡的,啥玩意也没有。 可这冰冷的感觉实在难熬,整个肩膀都快要冻木了,再说就算冷也不可能就肩膀一个地方冷啊。 他想着想着,感觉到了不好,就在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自己的媳妇,摔的血肉模糊的,冲着自己惨笑...... ------------ 161、事不对 正常人看见鬼魂指定会害怕,吓得一通乱叫都是轻的。 可刘志勋却对天发誓,自己当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满心满眼全都是对亡妻的思念。 他当时还在公交车上尝试着跟亡妻对话,让满车的人将他当成了神经病,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当时就给吓跑了。 亡妻的魂魄一路跟着他,一如结婚这些年来无数个日夜一样,只是原本恩爱的夫妻已经天人永隔,一个走着阳间路、一个却要走奈何桥。 回到家里,他再也绷不住了,情绪几度失控,一个劲的问着亡妻的鬼魂,“你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扔下我?!” 只可惜,他妻子的鬼魂只在那一个劲的哭,一句话也不说...... 他这话说的不假,起码现在听起来都很合理,一个人就算有阴阳眼也无法随意跟鬼魂对话,否则也不会有出马仙这一职业,更不会用‘跳神’这种方法,将亡灵叫到人的身上进行沟通。 刘志勋说,亡妻的鬼魂哭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可就在他即将睡觉的时候,窗外止不住的阴风让他心里有了感应,觉得亡妻肯定会在当天晚上过来找他。 于是乎,他带着期待与不安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梦里,她的妻子还跟活着的时候一样,肚子略微拱起,正冲着他微笑的招手。 他想冲过去抱住妻子,可他却不受控制,不论如何就是动不了。 他只能忍着心里的悲痛,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媳妇一边妇哭一边诉说着自杀的理由。 原来这一切都源自于一种病,一种叫做‘抑郁症’的病。 因为她总怀不上孩子,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再加上刘志勋总出差,让原本恩爱的房间里忽然变得冷清,久而久之就得上了抑郁症。 那时候亚健康的概念还刚刚兴起,人们压根不知道抑郁症为何物,对它所有的了解还停留在03年张国荣的惊天一跳! 连他媳妇自己都不知道得了病,还以为是自己矫情,再加上不想让丈夫担心,便将这事深深埋在心底。 平常日子里她表现的跟个正常人似的,有说有笑,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偷摸拿出药来吃两口,缓解症状。 本来如此下去,也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只可惜这怀孕的幸福却成了杀死他的元凶! 为了胎儿着想,抗抑郁的药指定是不能吃的,一切的症状只能由她自己扛着。 刘志勋在家的时候还好,他俩有说有笑的,心里偶尔压抑也没什么关系、 可等到丈夫出差的时候,她便不行了。 在病魔的折磨下,在午夜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终于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其实她自己也有预感,感觉当天晚上可能抗不过病魔的折磨。 所以她还故意画上美美的妆,约了闺蜜出去吃饭,想要借此缓解心里的痛苦。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闺蜜晚上临时加班爽约,让她本就飘摇欲坠的病情更加雪上加霜,最终没有扛过抑郁的折磨,从高楼一跃而下,寻求解脱...... 说到这,刘志勋已经哭成了泪人,语不成句。 师姐弟两人也是听的万分难受,怅然若失。 李军宽慰道:“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媳妇都给你托梦了,不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吗?” 他看刘志勋又哭了一会儿,情绪逐渐缓和,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我这刚立堂口可没多久。” 刘志勋用袖子拭去泪水,使劲抽了抽鼻子,“都是我那死去的媳妇告诉我的,说她心里还有口怨气难消,舍不得去投胎,这才托我来找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堂口上的香火突然升起一股黑烟,紧接着就灭了,这让李军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快步走上前。 直到看见香火烧到了根,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原来是香火燃烧殆尽,正常熄灭罢了。 而且像她媳妇这种四眼烟魂,怨气深重是一定的,就算香火显示出了不好的兆头也属正常。 总而言之,他媳妇托梦找上了门,这缘分指定是落在自家堂口上的,万万不能推脱。 然而要说化解这事,具体操作起来还挺麻烦的,因为这里不仅涉及他媳妇的事,还涉及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所以,他们不仅要超度亡魂,还要超度婴灵。 李军眉头紧锁,总觉得这事办不顺当。 这时林纾替他拿了主意,“要不,你就把刘大哥他媳妇给请下来吧,看看她有啥要求,再问问她想咋办,一切按照她的想法来呗。” 这么一说,从做法上倒是容易些,就是李军心里还是堵得慌,堵得抓心挠肝的,就是不语作。 瞧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刘志勋着急了,“咋地了李大师,不好整还是不想整?俺媳妇都这么求你了,难道你就不能给办办?还是你故意整出这副模样想跟我多要钱?” “......” 一听这话李军当时就恼了,“啥玩意我跟你多要钱,俺话明摆着告诉你,俺这刚立的堂口,分文不收!啥钱钱钱的,你当我掉钱眼里了啊!” 刘志勋带着哭腔,“那你是咋回事?咋还犹豫上了呢,能耐不行怕把事办吐露扣了啊!” 李军不说话,咬着牙,一个劲的琢磨。 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一口气就堵心口,咋也整不出去。 但他想了想,这事就差临门一脚了,啥啥都问明白了,咋也不能给整黄了。 想到这些,顿时有股热血用上头顶,竟四六不管,凭着一股子虎劲放话道:“你等着,今天不行,明天晚上你再来,我给你把人请下来问问!” 林纾道:“明天啊......明天俺有活来不了啊。” 李军道:“没事师姐,你该忙啥忙啥,我自己能找人。” 他们在这商量的挺好,本仙姑听到心里却觉得寒凉一片,我赶紧问黑老五,“你给他感应没?” 黑老五急的不行,“给了啊,我都怕给他憋死了,他咋还拧着劲上呢。” 此时,跑哥和山弟分头出去查事,均是一无所获。 再瞅刘志勋那引而不发的诡邪笑容,本仙姑使劲跺了跺脚,知道这难咱避不过了! ------------ 162、提议上门 虽然黑老五给李军打了感应,但具体会有什么磨难,咱们仙家还未曾查到,一切的一切都是本仙姑从诸多因果上判断得来。 至于这磨难缘何判断而来,这就不得不提出马仙给人查事的几种方式,大体分为三种。 第一种就是具有邪骨头的人当了地马,他们天生就有阴阳眼,能跟灵体沟通。 烟魂啥的找上了,就像跟人对话一样,需要办啥一问便知,办事也最为方便快捷。 缺点就是这类人容易被蒙骗,且鬼最会骗人,弄来弄去整不明白。 第二种就是在堂口上香,由咱们仙家替他们查事。 仙家就像侦探一样,将各路消息打探回来,经堂口仙家开会讨论出结果,再通过打片段或影像,亦或是体感的方式给地马反馈。 更直接点的,仙家上身捆全窍,借助地马的身体将事情全盘说出。 第三种就是通过各种算命测字的道家术法替别人查事。 缺点就是这种方式比较依赖个人修为,修为低的大多查不准。 修为好的,上通天机、下通幽冥,能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年。 譬如唐代两位著名的玄学大师,袁天罡和李淳风。 咱家李军就是通过第二种方法,请求咱们仙家帮他查事,咱们再通过感应反馈给他,进而替人解决问题。 而跑哥和山弟在问这烟魂话的时候,这烟魂就在那一个劲的傻笑,跟个彪子似的啥也不说。 能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这烟魂三魂六魄不全,从而表现出一片痴傻;要么就是她被术法束缚,并不能将事情说出口;要么就是在那装傻,故意为难咱们堂口。 总之,她自有她的理由,就是不开口的话,咱们仙家也无可奈何。 而他们俩在烟魂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出门打探消息又一无所获,这结果就很耐人寻味了。 都说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你就算在放个屁也会留个味吧。 可咱堂口两个黄家仙风尘仆仆的问了一圈,竟啥也没查到。 这就像警察叔叔研判嫌疑人一样,要是拿着身份证还查不出个人信息,只能证明这个身份证是伪造的。 而能伪造身份证的人,十有八九不是良民。 当我把这件事汇报给天龙教主的时候,堂口顿时乱作一团。 可别以为养堂期间咱们仙家就一直闲着,实际上咱们除了养伤之外,一直忙碌着工作。 在天龙教主的指挥下,受伤较轻的仙家已经开始疏通脉关系,该去下面的去下面,该走上面的走上面。 他老人家则亲传一道表文,向天下所有出马仙堂宣告咱们堂口的成立,同时向他们展示了上方赐予咱们堂口的几件信物。 这感觉有点像古代镖师走镖,除了自身实力够硬之外,更多的乃是靠着镖局的几分薄面。 今后替人查事、看病免不了要跟其他堂口打交道,为了行走方便,这人情往来必不可少。 而要疏通堂口间的关系,空口无凭可不行,必须得拿出实打实的战绩。 所以这第一个上门看事的缘主,咱们是非常重视的,竭力替他绸缪每一步,将这件事作为实力的凭证! 而且,咱们在锻炼李军的同时也能借着这个机会锻炼黑老五,让她能够早日胜任护身报马一职。 或许各位也看出来了,咱们护身报马除了负责保护地马的安全之外,平日里查事看病也需要咱们出手。 毕竟地马出门在外也不可能带诸多仙家随行,真要碰上点事,小来小去的,都是咱们护身报马的活。 所以本仙姑的一些判断,在堂口上特别具有权威性。 天龙教主对我的话相当重视,立马召集各路仙家开会讨论。 堂口仙家也一致认为这里面有事,且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是冲着李军来的,这才让火急火燎的让黑老五给他打感应。 只可惜这孩子一股脑的向前冲,置咱们仙家感应于不顾。 估计他心里面也存了口气,高低想把这事给查明白。 他已开了天眼,正常来说,本仙姑能通过显化跟他对话的,所以我想直接告诉他,让他不要接手这件事。 但咱们天龙教主却拦住了我,给了我这么个理由。 “咱们仙家比人更讲究缘,既然这事落到咱们堂口上,缘分便也在咱们这。不论这缘会给咱们带来啥样的后果,都是咱们应当承受的。” “虽然趋利避害乃天下生灵之本性,但咱们既然给李军提了醒,他没听便是天意,也可看出这一劫他定然要走。” “既如此,倒不如将这件事踏踏实实的办好,将这威望立的更大些。” 听完之后,我当即心领神会,也明白天龙教主的良苦用心,旋即我们四个护身报马一起出山,誓要将这事给查明白。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李军刚刚并非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被当时的情形架在那了,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这档子事罢了。 待林纾和刘志勋走后,他仔细回想着仙家给他的片段,总感觉刘志勋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尤其那张一闪而过的化验报告,上面分明写着刘志勋自己的名字。 既然他自己也做过检查,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而且他的故事虽然引人同情,但将一个人的自杀原因归结于‘抑郁症’三个字,多少有点牵强。 最起码,他们之间伉俪情深,自己媳妇情绪不对他能没有半点察觉? 可惜他想的头疼也没想出个门道,与其在这胡思乱想,倒不如赶紧将他媳妇请下来问问。 他立马给刘洋去了个电话,问刘洋能不能给自己当个二神。 刘洋一听就乐了,特别爽快的应了下来,回道:“跟你挑明了说哈,俺跟你谈钱伤感情,但你可不能少了我,高低得给我整碗拉面。” 李军也不废话,他看事不要钱,可这二神的钱却不能少,就算自掏腰包也不能让刘洋白干。 “放心吧,肯定不能少了你的。不过我不咋会,明天你多提点我下哈。” 刘洋打趣道:“放一万个心吧,你就当我唱嗨曲,跟着蹦迪就行,特简单。” “……” 李军听得一阵无语,两人约了个时间便匆匆挂了电话。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这一天李军基本没听课,光在那研究跳神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刘志勋按时来访,刘洋击鼓唱词。 可小哥俩一通配合,直唱了两个小时都没把他媳妇给唱下来。 这给李军整的特别受挫,感觉自己特别废物。 眼瞅着李军道心破碎,刘志勋突然提议道:“要不你来俺家看看?是不是俺媳妇害羞,不乐意上你这来?” ------------ 163、自有一股杀气 没给刘志勋的媳妇叫下来,李军心里特别自责。 刘洋这二神当的指定没毛病,别说叫个区区烟魂,就连立堂口这样的大活,也是手拿把掐,毫不含糊。 相对于刘洋而言,他自己只是个新手,说是拖了后腿也毫不为过。 但这事他自己知道,刘洋心里也门清,偏偏不能跟刘志勋说,免得传扬出去砸了自家的招牌。 李军自己不行事是小,默认仙家不行事可是大忌。 好在刘志勋让李军去自己家里看看,也算是给他个缓儿。 而且像请神上身这种事,在烟魂熟悉的地方办理,指定比在弟马家里强。 比如有些胆小的烟魂,他看着堂口威风赫赫的仙家,心里多少会存几分惧意,不敢落座也属正常。 倘若能换个熟悉点的地方,或者用烟魂生前特别熟悉的东西作为媒介,都能让烟魂更容易落座。 李军想了一会儿,并没有立马说出决断,反而趴在刘洋耳边说道:“要不我去瞅瞅?” 然而,这话刚出口,本仙姑就立马给他感应,让他的耳朵陡然发烫,就跟开水泼了一样。 从我跟他接触以来,我俩一直以这种方式沟通,自然是百试百灵。 这让他意识到了不好,又偷摸对刘洋说道:“我咋感觉不对呢,刚刚仙家给俺感应了,好像这男的能对我不利。” 这话倒给刘洋提了醒,梦里那老瞎子也教过他相面的方法,于是便运用所学仔细端详了刘志勋。 他瞅这男人长得天圆地方的,四四方方的脸型自有一股方正,整张脸没有半点奸邪的样子,咋看咋不像个啥凶恶之人。 他又瞧了瞧,随即摇了摇头,悄声回道:“哎,白费,我学的不多,真瞅不出来啥,再说你都有堂口了,遇事不决问仙家呗。” 李军一拍脑门,“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他转身进了屋,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口中悄声念叨着,“求仙家明示,为啥我这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请给俺整个感应……” 他刚将香火插入香炉碗里,哈欠就立马跟上了,紧接着脑海之中多了一个景象。 但见切肉的案板之上,一把菜刀鲜血淋漓…… 景象过后,他又打了个冷颤,并不是地府仙上身的那种阴冷,而是如同是被扔到冰窖里的那种严寒。 一个景象和一个感应过后,再就什么都没有了,给他整的云里雾里的,愣是没琢磨出什么来。 虽然这两个都不是啥好兆头,可具体预示着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至此,本仙姑也是黔驴技穷了,事情只能透露到这个地步,再多就欺天了。 本来刘洋可以用小六壬帮他查一查的。 不过行里人都清楚,堂口上的第一个缘主,乃是上天对堂口和地马的考验,所以不管这事结果如何,都只能靠弟马自己的能力。 这可给李军干麻爪了,一时踌躇不决,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刘志勋却像故意准备好了似的,张嘴就开始埋汰人,“咋地,让你来俺家瞅瞅,多简单个事,还用寻思这么久吗,去一趟就完了呗!再者说三条沟离喃家又不远,你是不是整不明白事,自己不行啊!” 年轻人最容易受激,尤其在咱们这疙瘩,你说一个男人啥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不行。 即便他感应到了不好,被这么一激,也顾不了许多了。 只见他眼里喷了火,当即斩钉截铁道:“去,不去跟你姓!” 至此本仙姑彻底山穷水尽了。 但有咱们四大护身报马伴其左右,料想就算碰上凶邪恶鬼,也定能保证他性命无忧。 就在李军决心去刘志勋家里的同时,那烟魂竟突然显化落泪。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但我好像看懂了她。 她的表情还是那么呆滞,傻乎乎的像个痴儿,可我却敢断定,那滴眼泪绝对是她真情流露,因为我从这滴眼泪之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悲伤, 跑哥和山弟都没打听到她的事,我自然无从推测。 可仙家的直觉告诉了我,这烟魂一定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带着这个疑问,本仙姑千小心万谨慎,一步不离的跟着李军出了门。 小哥俩是一对绝好的搭档,既然请了刘洋唱词,那多走一趟也无妨。 按理说这事挺正常的,可在出门的瞬间,刘志勋的突然变得阴冷可怕,甚至带着浓烈的杀气。 不过,这反常的举动小哥俩全没有察觉,反而在刘志勋的良好的表现下渐渐放松了警惕。 都说细节出真章,这男人真的太体贴入微了。 他特别绅士的将小哥俩迎上了公交车,还主动付了钱,这让小哥俩愈发觉得他是个专一且纯情的好男人。 可就在汽车即将启动的时候,突然跑上来的一个青年,打破了原有的沉静。 就在青年跟刘志勋擦肩而过的瞬间,整个公交车突然变得无比阴冷,就连李军都被冻起了鸡皮疙瘩。 本仙姑瞅见,那烟魂在瞧见青年后,突然就变的狂躁起来,竟要挣扎着走过去,掐那青年的脖子。 这等异常刘志勋不可能察觉不到,但他仅仅皱了皱眉,不知施展了什么邪法,竟让那烟魂惨呼一声消失不见! 本仙姑懵了,竟想不到他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他妻子的亡魂! 不过,既然这烟魂对青年的反应这么大,他俩之间指定有事。 咱们倒不如换个方向调查,专门去查查这青年的底细。 我偏不信以跑哥的能耐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跑哥早就饥渴难耐了,一溜烟飞了出去,让我们等着他胜利的好消息。 头浪镇距离三条沟很近,就算靠两条腿走,半个小时也便走到了。 小哥俩跟着刘志勋来到了他家,但见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异味,这让两人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都说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这句话就算有失偏颇,也颇有一定道理。 试问刘志勋这样一个饱受丧妻之痛的男人,又哪里来的心思将房间收拾的如此干净整洁? 就在小哥俩产生疑惑的同时,刘志勋端来了刚洗好的苹果,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军,“吃吧。” 他身上好似带着一股杀气,令人望而生畏,让李军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 小哥俩谁也没看到,就在果盘的底部,正一寒芒光暗自闪烁! ------------ 164、隐约的封印 小哥俩都没察觉到的寒芒,正是刘志勋藏在果盘底下的水果刀。 他身上已经隐约迸发出了杀气,可在他温文尔雅的外表掩盖下,小哥俩混若不知。 但见刘志勋瞳孔闪烁出几分阴冷,将果盘递给李军的同时将刀抽了出来,杀意迸发...... 这一刻,别说李军和刘洋,就连本仙姑也吓了一跳。 得亏我早有防备,提前捆了半窍,赫赫威势铺散开来,伸出两指,径直向那水果刀夹去。 然而,令我无比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仅仅在刘志勋杀意迸发的瞬间,他又突然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极其自然的拿起一个苹果,手中的刀顺势放在苹果上,笑眯眯的说道:“我帮你削皮。” 这一瞬间转变的太大,信息量也有点多,着实令人措不及防。 李军伸出的两根指头极其尴尬的滞留在半空,顺势在空中画了个弧放到嘴角上,一边佯装擦嘴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啥......喃家吃苹果削皮哈......” 刘志勋眼睛忽然泛红,回道:“是啊,习惯了,俺媳妇总削皮。” 小哥俩四处看了看,心中想着,这么温和儒雅的男人,这么痴情专一的丈夫,哪会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呢。 或许他仍旧保留着亡妻在世的生活习惯,希望亡妻看着开心,才将家里收拾的这般干净整洁吧。 感受着房间里的生活气息,小哥俩又放下了戒备。 简单聊两句之后,李军便提议在客厅给他跳神,尝试着给他媳妇请下来。 刘志勋为的就是这个,他也没多话,直接坐在客厅里,面上带着无比憧憬的神情。 李军扎了个带铃铛的腰带,给刘志勋脑袋盖上红布,随着荒古的余音缓慢透出,直接跟着鼓点跳了起来。 这次他心态放的很平,闭着眼睛,完全凭着感应去了解屋内的变化。 他这样子多少跟蝙蝠有点像,虽然啥也看不到,却能通过超声波知晓周边的一切。 此刻的李军或许比蝙蝠还厉害,神鼓荡开的音波在他眼前无比清晰。 他这功能乃是心感的一种,不过挺多出马仙做不到这种程度,算是他天赋异禀吧。 在音波和跳神的双重作用下,刘志勋的身体开始了轻微晃动,李军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可看着看着,他便察觉出了不同,好像有什么封印在禁锢着亡妻的魂魄。 他的亡妻似乎被关在了笼子里,任凭咱们如何呼唤就是出不来。 李军心中发急,汗水顺着脑门流了下来,落到嘴里涩涩发苦。 此刻,刘洋也察觉到了异常,唱词明显加快,几个音节唱的高亢激昂,将那烟魂激的一个劲的嚎叫。 而坐在沙发上的刘志勋突然跟发疯似的,“呼通”一声站起身来,瞪着双眼喝道:“别唱了!” 小哥俩正沉溺在一股冥冥之境中,时刻关注着烟魂的变化,眼见她马上就要突破牢笼,那封印突然闪耀光芒,又将她生生拽了回去。 这次,小哥俩再也没办法了。 刘志勋看起来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跟遭到了重大打击似的,放声痛哭。 他缓了一会儿,对着小哥俩连声道歉,又各给了他俩五百块钱,便让他们走了。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已经晚上十点了,刘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爹妈晚上就留在李军家睡了。 刘洋父母现在特别喜欢李军,对他出奇的好,就跟亲生的差不多。 毕竟在跟李军交朋友后,刘洋不仅不打架惹事了,整个人还成熟不少,甚至连成绩都提高了许多。 原本去技校深造的选手现在具备了考学的资格,哪个爹妈见此都得蹦高乐。 所以只要刘洋报出李军的名号,他爹妈最多叮嘱一句“别惹祸”,其他爱干啥干啥。 路上,小哥俩讨论着在刘志勋家里的事。 这一次李军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封印禁锢着烟魂,但他只瞅见个虚影,且虚影闪的太快,还瞧不出多少门道。 刘洋也想不透,他虽然也看见了,但跟李军的情况一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李军让刘洋给掐指算算,却被刘洋直接摆手拒绝,“不行,喃这事没给人看完呢,虽然没办秃噜扣,那也是办的呲毛撅腚的。” 李军不太明白,问道:“人刘志勋把钱给咱俩了,事也是他自己不想查的,跟咱俩又有啥关系啊,咱俩还非得给他整出个所以然来啊。” 刘洋道:“事是这么个事,从喃俩的因果上讲这事就算完了,但是出马仙慈悲为怀,不仅得救人,也得救烟魂。你都没跟那烟魂对上话呢,也没帮她查明白事,所以这事还不算完。” 说到这,李军才恍然大悟,他从来没想过出马仙的活这么难干,不光要看人的意愿,还要看鬼怪精灵的意愿,都达成满意才算了结。 说着说着,李军回想当时的情形,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感觉到了没,刘志勋身上有一股子熟悉的气息。” 刘洋眯眼睛回想一阵,“诶?听你这么一讲,好像是有股子感觉。俺刚才还觉得不对劲呢,那你说,这股子气息是啥?” 李军闭着眼睛回想,“你记不记得,咱们吃烤肉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小道士,说自己冒姓的那个,张义山。” “你的意思是说,刘志勋也找那小道士看了?” 这李军就说不准了,总感觉这小道士阴魂不散的,哪哪都能碰到他。 刘洋说道:“要不咱们现在回去,仔细问问他,高低给整明白了。” 李军琢磨一会儿,目光逐渐锐利起来,“不用,我有感觉,他还能过来找我。” 本仙姑一直觉得蹊跷,但看刘志勋的表现,连我也拿捏不准怎么回事了。 就在小哥俩半夜睡熟的时候,咱家跑哥和山弟从外面回来,跟我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这些事虽然听起来都挺没用的,却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阵,竟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然而我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也没有给李军打梦,只是提醒了另外三位护身报马,今后一定要加点小心,千万别出岔子! ------------ 165、青年男子 其实跑哥和山弟仍旧没打探到有关于刘志勋和他媳妇的事,具有嫌疑的倒是有一个,就是公交车上偶遇到的那个男青年,让烟魂发狂的那个。 那男青年咋说呢,特别放浪形骸,行为十分龌龊。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已经疯了的雀男,就是对于苗苗始乱终弃,最终被于苗苗讨报的那个。 这个青年比雀男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做的事更加过分。 他可比雀男有魅力的多,据跑哥和山弟的调查,仅从交往过的女性数量上来说,雀男只够他的零头。 那就有人会问了,难道这男青年长得跟肖战似的吗,就帅到这种惨绝人寰,人见人爱的地步? 实话实说,他长得特别一般,既没有雀男年轻也没有雀男好看,但他勾搭女性的本事却不知比雀男厉害了多少倍。 可以这么说,他已经将勾搭女性练成了一门本事,甚至以此为业,为生。 要想骗人,他最开始做的,便是立一个文艺青年的人设,这也是他打造魅力的第一步。 在那个专一不叫舔狗而叫情圣的年月,不论老少,谁家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喜欢有文化、有水平的文艺青年。 而这文艺属性的体现,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吟诵几首自己吭哧瘪肚写出来的酸诗。 借用咱们这片黑土地,土生土长的喜剧人,本山大叔的一句话,“七天憋出六个字都算快的。” 其实写情诗大多是60后干的事,70后仅仅借了一些盛世余晖。 这男青年确实是有几分文艺细菌,虽然自己写的不咋地,但他能背啊。 啥舒婷的《致橡树》,戴望舒的《雨巷》,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那都是信手拈来的必备诗词,随时能遣词造句。 文艺青年的人设一立,这打造魅力的第二步就开始了,那便是再打造一个积极有为的实干家人设。 女性毕竟很现实嘛,有钱这感情才好谈,没钱谁跟你呢。 于是乎,这男青年就谎称自己是个做买卖的老板,家里资财雄厚,没事再炒点股啥的。 反正啥玩意赚钱他干啥,啥玩意高端他搞啥,给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这两个人设一立,他在男人里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少不得让女人们多看几眼。 前两步都走出去了,这打造魅力的第三步也紧锣密鼓的展开了,说白了就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而且他还不挑食,啥女的都找,啥样他都能要。 咱举个例子吧,那男青年也就三十出点头,前段时间却偏偏泡了个将近五十岁的环卫大姐。 那环卫大姐的儿子都跟他差不多大了,家里也有丈夫,按说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可他就跟吃错药似的,一门心思的对大姐好。 套用现在网络流行语,他真的是饿了,什么都吃的下! 一开始大姐觉得他俩年龄差距太大,死活不同意,就算这青年展现出极其猛烈的攻势,也无法撼动大姐内心半点。 后来也是凑巧,大姐丈夫外出打工过年回不来,再加上儿子也不回来,整个年就剩她自己孤零零的,显得特别孤独。 青年得知了情况,立马给大姐送了半拉猪当年货,还在年三十给大姐做了一桌子好菜。 一般来说,对人好,好到这个份上就够了吧。 谁想那青年还觉不够,瞅见大姐家里没地放猪肉,竟又送了一台全新的大冰柜。 经过这几步经营,再加上前段时间的猛烈追求,彻底让大姐沦陷了,感觉自己遇到了真爱。 至此,男青年收割的时机也成熟了。 就在大姐沦陷在虚假爱情中的时候,男青年便开始以资金周转不开的名义向她借钱。 这时大姐本能的想拒绝,不过在他许诺能给她每月5000块钱的分红之后,大姐便立马同意了。 甚至为了多赚钱,为了捆住这个摇钱树,大姐不仅把房子抵押了出去,连同身心都给了他。 她一点也不怀疑面前这个有文化、有修养、有资产的男人会骗自己,终日做着每月5000块分红的美梦。 只可惜,再美的梦也有破碎的一天。 借了钱之后,男青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大姐如何找寻也找不到。 而大姐也不敢报警,因她出轨在前,要是被自己丈夫知道了,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就没了。 而男青年就凭借这个手段在沈城霍霍了三十多个已婚女性,最后在沈城混不下去了才跑到咱们城市。 一开始本仙姑瞅这烟魂对男青年的反应,还以为他俩之间能有点啥联系呢。 可经过跑哥和山弟这么久的打探,却未曾听到一丝半点有关于他俩之间的绯闻,这让我一时陷入了僵局。 所以我才没敢把自己的推测跟他们说,免的他们被我误导。 说回李军,经过他一整天的思考,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质疑自己的。 为啥别人跳神都顺顺利利的,咋自己跳了两次都没给烟魂整落座。 带着疑问,他放学的时候来到了胡阿姨的家里,顺便再问问有关于张义山的事。 胡阿姨笑着说道:“烟魂落座不成是常事,没啥大不了的,要拥护这事质疑自己那可没啥意思,喃知不知道咱们这跳神是咋来的?” 李军摇摇头,一脸茫然。 胡阿姨告诉他,这跳神是远古巫文化的一种,是巫师通过祭祀,进而沟通天上神灵的一种仪式。 那时候祭祀不仅需要人们心诚,还要有祭品,像什么猪牛羊之类的牲口。 而碰到重大的节日,这祭品还有可能是活人。 所以,挺多远古时期的神话故事里,会有‘人牲’一词。 咱们现在的‘跳神’就是从那时候演化来的,虽然仍需要一些仪式,但却要比远古时期要文明的多。 所以咱们的手法并不具备强制力,更多得看被请下来东西的意愿。 说到这,李军已经明白了。 那烟魂没被请下来,要么是她自己不愿意下来,要么是她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下不来,要么是她早就投胎去了根本请不了。 李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能耐不够呢?” 胡阿姨笑了,摸着他的头,“你能耐指定不够啊,但你得相信你堂口上的仙家,立堂报名的时候你也知道,他们可是个顶个的厉害!” 听了这话,李军立马抖了抖,心里灵感不断,自信逐渐恢复。 他也想问问有关于看见封印的事,但他头一次请烟魂落座,还以为那封印是自来都有的,所以并没有问出口。 对此本仙姑也是大感头疼,他要是多嘴问一句就能避免后面许多麻烦,终归是年轻还得炼啊。 至于有关于张义山的事,胡阿姨也不知道太多,她只告诉李军,倘若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门人,而张又是个冒姓,那他有很大可能是天师继承人! ------------ 166、再请上门 李军那时还不太明白‘龙虎山、天师府’这六个字意味着什么,但各位看客中,或许有人知道这六个字的权重。 天师府,全称为“东汉天师府”,原称“真仙观”,位于江西省、贵溪市、上清古镇。 乃是道教正一派祖庭,历代天师在此生活起居和祀神,元、明两朝管理道教事务办公机构也设立于此。 自其祖师张陵开始,张天师的名号就已经流传于世,现已承续63代,乃是受皇帝赐封姓氏,时间最长的道派,素有“北有孔夫子,南有张天师”之说。 甚至龙虎山得名也跟初代天师张陵有关,因其曾在此山炼丹,据说“丹成而龙虎现”,故山得名龙虎。 胡阿姨跟李军讲了这些,给他吓得半天没缓过劲,兀自喃喃道:“这孩子咋这么厉害呢,我这辈子都赶不上......” 胡阿姨感觉他落了自身威风,开口教训起来,“我滴个妈呀,军的,你潮胡玩意别瞎琢磨啊。咱都是人,都正心正念的,他厉不厉害能咋地。话说回来,龙虎山名头那么响,老了骗子冒名顶替了,保不齐那小伙瞎说啥大话,你听听就行了,咋还能啥都信啊。” 李军听着,若有所思的低了头。 他接触事不少了,对社会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自然而然的将这社会上的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胡阿姨又继续说道:“佛言众生平等,只要是正心正念行走在这世间,身份和地位的高低又有啥重要的呢。别说大家都是人,就算上方的神灵和仙家之间也没啥大分别,只要抱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以天下苍生为念,那就是此间善类。” 不得不说,出马仙看事的角度确实跟普通人不同。 别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出身和家境都是划分层次的重要指标。 而出马仙则只看这人的心念,心念正身才能正,做人做事才能一心向善。 李军将这些话默默记下,回家的路上不断寻思着。 进了屋,他望着堂单上一个个仙家的名字,一闭上眼便看见名字下面纵横交错的府邸,瞅着里面忙忙碌碌的身影,心中略有所悟。 胡阿姨讲的很明白,是他自己想的小了。 以修行者的角度看待世界,此生此世做了什么并不重要。 既然有了仙缘,那便是生生世世的缘分,只要每一世都行善积德,以天下为己任,终有得正果位的一天。 道士也好,出马仙也罢,不过是济世救人的手段不同罢了,他们的初心和目的却都是一样的。 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讲的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非要在济世救人的手段上分个高低,不仅没必要,还落了下乘。 要真有这精力的话,倒不如多做两件善来的实在。 想着想着,李军哈欠不断,很显然,这想法得到了仙家的赞许。 他正在这领悟呢,突然有人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李大师在家吗?” 正如李军之前所料,来人正是刘志勋!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态放平,开门问道:“你来干啥啊?” 刘志勋有点不好意思,“哎,李大师啊,别怪俺办事秃噜反账,实在是没辙啊,昨天我那亡妻又给我托梦了,非说要来找你......” 李军本来就想彻底解决这事,再瞅刘志勋把话说的如此愧疚,便将他迎进了屋。 他往堂口插了三炷香,又对着堂单郑重拜了拜,说道:“给我细讲讲吧。” 刘志勋说昨天他又梦见自己媳妇了,梦里他媳妇特别愧疚,就搁那一个劲的哭,哭过以后便说了自己不落座的原因。 原来她惧怕刘洋手里的神鼓和神鞭,有那两样神物镇着她,她不敢下来。 这给李军说的有点懵,刘洋拿着那两样神物那么久,头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刘志勋瞅着李军犹豫,又立马补了个理由,说是他家也有东西挡着他媳妇,就算没有神鼓和神鞭也落不了座。 说完缘由,他诚恳拜托道:“还请李大师再来我家看看,高低给我家拾到拾到。” 一说到有东西挡着那烟魂落座,李军心里猛然一紧。 因为这跟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好像有个封印禁锢着烟魂。 他还自以为是的认为那是正常情况呢。 毕竟人鬼殊途,谁也不能让你轻易捆窍落座不是? 现在想想,那烟魂没下来,好像都是自己能力不足闹出的事。 所以他几乎没犹豫,立马答应再去一趟。 不过,这一次他谨慎了许多,想着刘志勋身上还有许多疑点,便亲上堂口点了几员大将随行,这其中就有咱们的上方仙——蟒天青! 此事看似万无一失,本仙姑心里却打起了鼓,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虽说通过现在掌握的情况还推测不出什么来,但事情的走向却变得很诡异。 其一,他媳妇的亡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了,没了神志,甚是有几分被刘志勋控制的感觉。 其二,他媳妇明明跟那个比雀男还渣的青年认识,却偏偏找不出他们之间的联系。 其三,刘志勋说话秃露反帐的,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好像压根不想替他媳妇解决什么。 其四,他时不时露出的诡异笑容和在家里瞬间迸发出的杀气,都令人难以琢磨。 综上,连我也想不明白这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他要害李军不成? 可这更不可能了,他跟李军压根不认识,八竿子打不着,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害这半大小子干啥? 而且咱们跑哥也探查过,刘志勋这人品性还算端正,在朋友中的口碑特别好,不是啥丧心病狂的人。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有这么多仙家护着李军,指定整不出什么意外来。 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悄悄给李军打个感应,出门的时候偷摸在后腰别了根甩棍。 要说这甩棍,还是当初王接管落李军家的,这些年放在角落里净落灰了。 没多久他又到了刘志勋的家,望着屋子里的一切有点发懵。 有关于风水格局的事,他可是一窍不通,半点也搞不明白。 但他现在不用慌了,就算他啥也不行啥也不会,不还有一个堂口的仙家吗,将一切都交给仙家不就得了。 他小声念叨,“请仙家助我。” 至此,本仙姑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竭尽所能,誓要打一个漂亮仗,给全天下的堂口看看,咱家堂口的厉害! ------------ 167、诡异的小罐子 别看这事李军办的坎坷,其实对于一个刚刚立堂的新人来讲,这已经算办的挺顺当了。 听黑大姐说,胡阿姨第一次给缘主看事的时候,直接给缘主气炸了。 那人做梦,总梦到自己爷爷浑身湿漉漉的,跟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似的,一个劲的说自己冷。 胡阿姨当时比李军强点,还知道上香问问堂口上的仙家,于是乎仙家就给打了个影相,但见一座坟冢孤零零的坐落在山头上,旁边有棵大松树,树下有个小溪,背山靠水的很是吉利。 可偏偏,小溪改道了,直接流进坟里给坟淹了。 按理说看到这,只要挪挪坟就行了吧,或者让小溪改道,再给烧个金砖、金元宝啥的,都能把事情搞定。 那缘主一听有门,也同意这么办了,于是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就去了坟头。 其实胡阿姨看的挺准的,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就在动土之后家里人就开始霉运不断,不是车被人给蹭了就是出门摔一跤,再不就是总招些小意外破财。 这事大概持续了一个月,那人爷爷终于又给他打梦了,说他们迁坟迁错了,给另一个老头挪了窝,那老头天天堵他门口,揍了他好几回! 结果缘主气炸了,直接找上门来理论,前后这么一说,给胡阿姨造个大红脸。 原来在他爷爷不远处就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坟,那家人也二胡八道的,直接给整岔劈了。 当时胡阿姨的仙家也提醒过她,奈何那时的候她跟仙家配合不够,并未领会意思,这才整出了岔子。 最后胡阿姨给人免费迁坟不说,还给人赔了3000块钱,回家里还让仙家给磨了,病了整一个月。 而李军这次将事办的这么糟,除了他自身能力不足之外,黑老五也没少拖后腿。 毕竟两人都是新手,都是第一次,这配合着迈出第一脚,指定迈不痛快。 不过万事开头难嘛,最起码李军跟胡阿姨相比,事办的还不算糟。 现在有本仙姑坐阵,等同于给李军吃了颗定心丸,查事啥的自然手到擒来。 一进门,李军就感受到了不同,好像有种仙家捆半窍的感觉,却跟平时那种丧失身体主导权的捆半窍有着不小的差别。 捆窍大体上有全窍和半窍之分,而在捆半窍里按捆窍的程度会分为好多种,主要看仙家和弟马配合。 其中最难的就是,在保证弟马意识和行动自由的同时,还可以施展仙家的能耐。(也有地方将这种办法称之为捆活窍,叫法不同罢了。) 本仙姑现在就是用这样的办法捆了李军的半窍,让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一些东西。 譬如这风水格局,他本是不会看的,但本仙姑却略懂一些。 格局对的地方李军便会觉得顺眼,格局不对的地方他就会觉得蹩脚,进而给东西摆放到适当的位置,从而解决问题。 他在客厅大致寻摸了一圈,越看厨房门越不顺眼,问道:“你家平时开不开火?” 刘志勋觉得他这话问的有病,谁居家过日子不开火。 不过,鉴于李军是出马仙的身份,他还是客客气气的回道:“开火,一直都是我媳妇做饭。” 李军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本来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在刘志勋回答之后,他的脑海里便立刻闪出一段话,进而脱口而出道:“你这是主卧室风水布局相冲。” 说着,他还一边讲解一边给刘志勋演示起来,指着主卧室的房门说道:“你们平时住在这里对吧。” 刘志勋望着曾经跟妻子的爱巢,眼睛不禁湿润,默默点了点头。 旋即,李军又指着厨房的房门说道:“你再瞧这,瞧出什么来了?” 刘志勋有点摸不到头脑,这俩地都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实在看不出有啥奇怪的。 李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房门和厨房门对上了。厨房废气和火煞之气冲入房内,造成居住之人时常病痛,脾气暴躁,运势也会跟着不好。” 刘志勋回想一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俺以前总没来由的上火,原来都是这样,那李大师该如何化解呢?” 李军说道:“化解的办法有三,要么在房门或者厨房门挂上窗帘,要么在门前各挂一串五帝钱,要么就在卧房内安放富贵荣华象,头冲门摆放即可。” 瞧这半大小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刘志勋心里信了几分,紧接着又道:“李大师,我家还有啥需要整整的地方吗?” 李军又挨个屋走了一遍,伸头往窗外望了一阵,问道:“你们家这栋楼属于独门独栋啊。” 刘志勋道:“这我倒是没注意,应该是吧......” 李军又问:“那你家在几层,这栋楼一共有几层?” 那年代高层建筑不多,一般楼房都是六层,因为按照规定七层及七层以上的,无论楼面距离地面高度多少都需要加装电梯。 但刘志勋他们家不同,好像是咱们这片第一个建十二层楼的,阔绰洋气。 而他们家当初为了图便宜,买了个不太吉利的楼层,四层,据说一平能便宜几十块。 他将这些跟李军说了,引得李军连连叹息,“哎,犯冲煞和孤峰煞了。” 所谓冲煞,乃是居住五楼以下的,居所容易被灯柱、树木所挡,犯此煞者家人易染病。 家里挂个开过光的文昌塔和五帝钱化解就行。 而这孤峰煞,取‘一楼独高人孤傲’之意,指一座漏雨的前后左右都没有靠山或大厦,所谓‘风吹头、子孙愁。’犯此煞者得不到朋友帮助。 要化解只需要吉位安放龙头龟便可。 刘志勋听得一一应验,心里更信了几分,他家以前大病小病的从来没停过,哪次流行感冒都不落下。至于朋友,也都是点头之交,没啥知心的。 说了这么多,他家的格局已经被李军看的七七八八了,倒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烟魂落座的。 李军看也看了,问也问了,都一一对应的上,连他自己也疑惑到底是什么封印禁锢住了烟魂。 正疑惑的时候,他无意间在客厅的旮旯里瞅见个小土罐子,正搁那兀自散发着浓烈的黑气。 仔细感受上面的气息,有种霸道与凌厉...... ------------ 168、我有一个朋友 在东北,基本每一个普通家庭都能有些瓶瓶罐罐,大到酸菜缸小到调料盒,可谓应有尽有。 所以,家里有些小盒子、罐子、坛子之类的东西一点也不稀奇。 可李军直愣愣的瞅了那小罐子一会儿,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走过去将小罐子拿了起来,瞧那罐子上的花纹,登时大惊失色。 这花纹好像是什么古文字,一瞧就是后刻上去的,虽然刻的歪七扭八,却自有一股神秘莫测的美感。 小罐子的盖子被做成了宝塔的形状,精美无比、栩栩如生,甚至宝塔每层都是镂空的。 宝塔里面好像有个虚影,正在无休止的奔跑着,似乎在想尽办法从宝塔里面出去...... 可就在李军细瞧的时候,这虚影却突然不见了,反被一道温润的青光所取代。 他犹豫了一阵,若无其事的将罐子拿到刘志勋跟前,问道:“这是啥?” 只见刘志勋的瞳孔震了震,目光飘忽且躲闪,竟连说话也结巴了,“这、这不是、不是啥......” 瞅他这副回避的态度,明显这里面有事,于是李军暗自戒备了起来,又继续追问道:“那这玩意重要吗?这里面都装的啥啊......” 刘志勋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好像有一半脸在微笑,另一半脸却是格外凶狠。 他伸手将罐子接过来,无比珍惜的抚摸着,就像在抚摸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随后竟又像垃圾一般将罐子扔到了桌子上,回道:“没啥大用,撇了......也行!” 他这前后矛盾的表现直接给李军整害怕了,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忽而李军耳朵发烫,同时眼前闪过一道影像。 自那影像中显示,刘志勋抱着那个奇怪罐子从某个地方火急火燎的走了出来,就是现在这副阴阳脸的表情。 虽然那个地方李军很陌生,但有三个字却豁然醒目——‘火葬场’。 李军似乎知晓了些什么,面色沉静的问道:“将这东西扔了,你不心疼吗?” 刘志勋捂住心口,像被大锤给砸了似的,一点一点蹲了下去,泪水肆意,“我......心疼。” “所以,你能说说吗,这罐子里到底装的啥?” 刘志勋哭了一会儿,眼神逐渐凶狠起来,缓缓道:“我有一个朋友......” 李军那时候年纪小,人却不傻。 通常,人想吐露心声又怕丢脸的时候,便会借着朋友的名义诉说自己的故事,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脸面。 他将故事娓娓道来,也给本仙姑心中的疑惑解开了。 他跟他的妻子从小相识,还真是他说的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拿这种剧本的男女,基本上逃不过结婚的命运,他们俩自然也不例外,且因为多年深厚的感情基础,甚至要比自由恋爱的情侣感情还要好。 只可惜,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女人总觉得欠了丈夫点什么。 随后,两人跑遍了全省各家医院,想看看这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如何能要个孩子。 结果走了这么一大圈,他媳妇啥毛病都没有,是个能开花结果的肥沃土地,至此他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千禧年左右,人们的观念还很陈旧,认为生不了娃就是女人的原因,很少会有男人会怀疑自己,甚至连医院检查也都是先查女的。 他也是被逼没招了,这才去医院做了最全面的检查。 现实的残忍在于他的客观,据最权威的检查结果显示,真正不能生育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媳妇。 大夫告诉他,他的小蝌蚪成活率很低、活动力也不行,刚出来就死了一大片,且这病目前尚没办法治愈。 他跑遍了省里所有的医院,甚至还去了首都最权威的机构咨询,无一例外都是这个结果。 至此他心灰意冷了,一度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百般无奈的他,尝试着用曾经嗤之以鼻的鬼神之说来解决问题,将最后的希望都押在了出马仙的身上。 也是他运气好,碰到个正心正念的出马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早年间,他跟他媳妇有过一个。 只是那个时候两人都上学,怕孩子影响学习,于是便托人偷摸给打了。 那时候胎儿差不多有5个月了,初具人形,还未出世便没了生命,怨气特别大。 这些年就是那婴灵挡着两口子不能怀孕,这才一直要不上孩子。 倘若刚开始的时候就找个明白人化解,说不准这事还能有转机。 只可惜他耽误太久了,虚病不治而化为实,最终落下了这么个病根。 那出马仙想化解这事,奈何这婴灵早已经投胎转世去了,所以他才告诉男人那句话,“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有了,现在没有乃是缘分没到。” 李军听到这的时候,心里面全通了。 原来他并没有骗子自己,所说的也全都是实话,只是某些关键点隐瞒未说罢了。 李军又想了想,问道:“那后来呢?你朋友好了?” 说到这的时候,刘志勋面上露出几分苦涩,笑肉不笑了一下,“怀孕了,但......我朋友是个王八。” “王八?啥意思?” 王八又称甲鱼,搁咱们这是大补的东西,但其引申的含义却是令人不言而喻。 就这么说吧,潘金莲找了西门庆之后,王婆便可以称呼武大郎一声王八。 很显然,以李军的年纪还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本仙姑心知肚明却不知如何打感应。 就在尴尬的时候,刘志勋自戳伤口道:“王八就是绿毛龟,浑身上下都是绿......” 说到这,李军捂着张大的嘴,懵道:“怎么会这样?!” 刘志勋道:“是啊,怎么会这样,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孩子既然是别人的种,为什么要留着?!我特么的都当王八了,难道还让我继续当那狗杂种的爹吗?!” 他越说越激动,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李军,就像盯着给他戴帽子的人! 李军将手伸向后腰,悄默声的抓紧甩棍,张口问道:“第一个孩子......他媳妇是不是不想打......” 刘志勋愣了一下,少许恢复几分平静,又开始抱头痛哭...... ------------ 169、别怪我 这话戳中了刘志勋心里的痛处,让他无地自容。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当时他媳妇确实不愿意堕胎,甚至为了留下这个孩子,还跟刘志勋动起了手。 然而,刘志勋却丝毫没留情面,执意要将孩子打掉,并以分手作为威胁。 其实从客观情况考虑,当时那孩子不是不能留,双方长辈早就默认了他俩的恋爱,结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刘志勋这么做纯粹是因为自私,他不想过早的承担父亲的责任,也害怕孩子成为自己学业的累赘,这才毅然决然的要将孩子打掉。 也因此,孩子成了夫妻俩心尖的一根刺,他媳妇才会如此坚定的保留孩子。 说到这,李军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全部,本着说破无毒的想法,索性戳破窗户纸,问道:“所以说,孩子并不是你的,你媳妇在外面有人了,是吗?” 刘志勋点点头,算是默认。 随后他情绪逐渐变缓,一字一句的诉说着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虽然他表现的极为平常,可在李军的眼里,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因此刻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内心已经暗流涌动,痛苦至极。 同时,李军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的媳妇儿死的如此蹊跷,莫不是......” 刘志勋说,他俩没有孩子,再加上之前堕胎的那件事,出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他加倍对媳妇好,甚至将自己全部家当上交。 也正是这积极的行为,让媳妇再次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夫妻俩的隔阂逐渐消失,日子又重新走上了正轨。 只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半年前,他媳妇遇上了一个相貌平平的男青年。 那时候网络正处在飞速发展的阶段,谁家都想要个电脑,刘志勋家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时候电脑比较贵,一般人家消费不起,刘志勋为了哄媳妇开心,用自己多年积攒的私房钱买了个品牌电脑。 那电脑是方正的,显示器跟彩电差不多,后面带个箱子,鼠标里还有滚轮,不知道诸位看客有没有印象。 他媳妇也是个比较时髦的人,当时就注册了企鹅号,七位数的。 每天她都会在企鹅号上跟天南海北的人聊天,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也就是在企鹅号上,她认识了一个叫做‘往事如烟’的男青年。 刘志勋从来没想过,就这这么一个长相平平的男青年,竟能给他们家带来灭顶的灾难! 从聊天记录上得知,一开始男青年跟他媳妇聊的挺正常,都是些家庭的琐事,可聊着聊着他们的话题就有点跑偏了。 他媳妇竟越来越信任这个男青年,就跟谈恋爱一样,每天在电脑前守候着他,甚至还说一些从未跟自己说过的情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剩下的事也显而易见了。 在男青年的再三邀约下,他媳妇跟男青年见了面,并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 没过几个月,他媳妇就有了身孕。 说到这的时候,李军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惊讶的无以言表。 反观刘志勋却表现的特别冷静,好像这是跟他完全没关系一样,问道:“你说,这样的女人可不可恨?!” 李军道:“可恨!” “可恨在哪?” “抛弃你,还有了别人的孩子......” 刘志勋点了点头,仍表现的很平淡。 可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已经能看出他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其实,光是这两件事,他还不足以丧心病狂。 他媳妇出轨了,如果打掉孩子回归家庭,自此以后决心好好过日子,他自己难过一阵也就好了。 就算媳妇舍不得打掉孩子,那两人离婚也是一条路。 可他媳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他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存了十几年的财产,尽数给了那个男青年。 说到这的时候,本仙姑终于全对上了,也终于知道他媳妇为什么在公交车上见到男青年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家破人亡也是拜这男青年所赐! 其实,这也不全怪他媳妇,只能怪那男青年骗的太好,给自己打造成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说自己炒股特别赚钱,能够带着他媳妇一起赚。 一开始他媳妇心里还有防备,只敢拿出几千块钱试水炒股。 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几千块钱便翻了倍,赚钱的速度跟印钞机差不多。 信任都是一点点积累来的。 见了回头钱,他媳妇便开始加大筹码,连续试了好几次,从几千到一万的投入,最少也能赚回来一两千块,从来就没有赔的时候。 至此,她对这个男青年佩服的五体投地,胃口也越来越大。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男青年的骗局。 随着彼此信任的加深,男青年收割的时候也即将来临。 一开始男青年还有些于心不忍,想着少骗一点,回本就行。 可刘志勋媳妇为了赚钱竟苦苦求了他好几次,甚至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他炒股。 瞅在他媳妇这么上杆子的份上,男青年最终也只能笑纳了。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终归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说到这,刘志勋自嘲的笑了,笑的很崩溃,“她出轨了,有了别人的孩子还不舍得打,还把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拱手送人,你说,我能原谅她吗?” 换位思考,假如李军自己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媳妇。 被曾经最爱的,最信任的人坑的那么惨,谁还能再原谅她,撞南墙撞一次就行了,谁还可劲的撞死啊。 李军深表同情,回道:“恐怕......不能......” 忽而,从刘志勋的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清泪,他豁然起身,握住了李军的手,像是找到了多年的知己,“谢谢,谢谢你理解我。” 就在李军要出言安慰他的时候,他的手却捏的越来越紧,给李军捏的生疼。 这时,李军才感觉到了害怕。 刘志勋道:“既然你理解我,也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吗?” “我?我怪你什么?”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将李军推到了窗边,“就在这,我亲手将我媳妇推了下去,今天你就去陪她吧,别怪我!” ------------ 170、杀人 直到李军被推到阳台边缘,他才明白刘志勋之前种种的反常行为。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幌子,他来找自己看事就是为了接近自己,从而将自己置于死地! 李军此刻心里虽慌,可脑子却是异常的冷静,心中琢磨了一番说辞,想要与他周旋一番。 “刘大哥,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压根也不认识,你犯不着非得给俺整死吧,对俺有啥不满的直接说不就好了,何苦沾上一条人命呢?” 刘志勋道:“你觉得,我还有回头路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了你杀了你媳妇的事?” 刘志勋沉默着,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 李军又道:“就算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跑到派出所去举报你?那俺也没证据啊。再者说,你之前不也报过警吗,警察怀疑到你了吗?” 这话令刘志勋动摇了几分,手上不自觉缓了几分力道。 诚如李军所说,他怕的就是警察,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保命,为此他还故意扰乱警察的视线,以自投罗网的方式洗脱嫌疑。 然而警察却并没有查到他媳妇真正的死因,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不要多想。 这说明,他杀人这事警察压根就没看出来。 李军一瞧有戏,顺着话继续说道:“所以说您杀我压根就多余啊,我的死亡反而会增加警察的怀疑,你既已经逃过一劫,何苦再给自己增加一劫呢?” 这话果然令刘志勋恍惚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傻子,没事非往枪口上撞。 李军继续,“所以说,警察压根查不到你媳妇的死因,可若是俺死了,我觉得他九成九能怀疑你,到时候你想活也活不了了。” 李军感觉已经抓住了他的命脉,有很大把握能从刘志勋的手底下死里逃生。 他继续给刘志勋分析,“你看哈,虽然目前我知道你杀了你媳妇,你也想杀我,但我没有证据啊。你们家也没监控,就算我活着去派出所报案,以你的聪明才智,就说咱俩因为口角动了手,警察也不至于因为这事给你判死刑,最多关你几天就给放了,你这命是不是也保住了……” 他这话说得一点毛病没有,从客观上分析,刘志勋放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而从刘志勋架着自己的力度上判断,李军也觉得他会放了自己。 谁知,刘志勋忽然眼露寒光,冷笑几声后,竟使了大力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 “小伙子你口才确实不错,差点就被你给说动了,只可惜你不知道我为何杀你。” 他缓了缓,眼里寒光更甚,“俺这辈子的过错就下辈子还吧!” 眼见得李军就要被他从阳台上摔下去,危急关头,咱们仙家再也不能袖手旁观。 随着李军的一声呼喝,“蟒天青护我!” 刹那间风云雷动,气息变幻,一抹霸道绝伦的气息自李军身上展开。 蟒天青竟在瞬间,捆了李军的全窍。 但见他双腿蹬着阳台,猛地发力,竟将自己连同刘志勋一起蹬的向里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瞅见李军平安无事,本仙姑也是缓了口气,手心里全是汗,手已经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回想刚才的一幕,本仙姑仍旧心有余悸。 地马是能在捆全窍的时候施展仙家的手段,但也要看地马和仙家的配合。 蟒天青是一员武将不假,可他平常日子里只负责守卫堂营,跟李军压根没有配合可言。 就连唯一一次当护身报马,可以跟李军配合的时候,还被他给整的稀碎。 他也未曾捆过李军的窍,更不知道能发挥自己几成能耐,故而即便他捆窍上身本仙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助李军脱困。 好在从结果上看,一切都挺顺利。 刘志勋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去,感觉李军陡然变了气场,有种说不出的狠戾与阴冷。 看着李军逐渐变得细长的眼睛,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你、你是谁?” 李军没有正面回答,伸手摸向身后的甩棍,“唰”的一声甩开,沉声道:“我今年周岁十五,未成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给你胳膊打折也不用负责……” 这话说得凄冷彻骨,令刘志勋怕了又怕。 本仙姑在给他叫好的同时,赶紧在蟒天青耳边提醒,“你可别钻法律空子,吓唬吓唬人得了,咱家地马不容易,你还想让他再进派出所啊。” 但我这话刚说完,李军甩棍便打了出去。 只见半空中寒光乍现,伴随着一串火花,金属碰撞之声在房间中不断回荡。 本仙姑大吃一惊,不知那刘志勋何时掏出了水果刀,竟向李军刺来。 蟒天青给了我个白眼,“查事我不行,打架你不行……” 怎么说呢,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至此,我也退了下来,双手插腰,静静的看蟒天青装犊子。 跑哥、山弟和黑老五也是这副模样,在一旁给咱家上方仙摇旗呐喊。 不过,瞅着瞅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蟒天青打一个区区凡人,基本就跟料理小菜似的,三两下就能给他脑袋削放屁,咋打着打着竟越来越费力呢? 我定睛瞧了瞧,赫然发现,他媳妇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上了刘志勋的身。 不过,跟咱们仙家捆窍的方式不同,刘志勋乃是用阵法强制催动,以燃烧他媳妇魂魄的方式获得更高的修为。 此刻,他媳妇在他身上痛苦不堪,几个回合过后身形已经淡了许多。 我赶紧将此事告诉蟒天青,让他以闪躲为主,同时我们四个护身报马一起行动,高低给这阵法的源头探查出来。 其实这东西并不难找,而且咱们在观察风水格局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谱,所谓阵法就是那诡异的小罐子上雕刻的文字!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蟒天青,立马得到这上方仙的回应,“看我的!” 只见李军用了大力挥舞甩棍,冲着刘志勋脑袋顺劈而下。 甩棍属于钝器,这么势大力沉的一击断不是水果刀能够抵挡的,刘志勋自然侧身躲避,堪堪闪过。 而此刻,甩棍由劈改扫,正正好好扫到那小罐子上,将它砸成两截。 刹那间,阴风呼啸,鬼气弥散。 刘志勋媳妇得了自由,登时化作厉鬼,向他脖子死死掐去…… ------------ 171、走向自首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是诸多深仇大恨纠集在一起,才让这他媳妇化成了这般厉鬼,像曾经的丈夫讨报。 她搁那掐了一会儿,掐的刘志勋气息微弱,喉咙里‘咔咔’作响,眼瞅着就要断气,吓的本仙姑赶紧给李军一个感应,让他施以援手。 这烟魂死的时间不久,按理来说压根没能耐幻化成厉鬼杀人。 只能怪刘志勋心狠手辣,差点将她整的灰飞烟灭,这才在短时间积攒了诸多怨气,并以此提升修为。 这冤亲债主讨报的行径正大光明,跟咱们也不挨着。 可真要让她当着咱们的面将刘志勋整死,却也不是那么回事。 总不能进了派出所还跟警察说,刘志勋的死跟咱们李军一点关系没有,乃是他媳妇幻化成厉鬼给他掐死的。 这屋里拢共就俩人,警察就算信李军是玉皇大帝都不会信这说辞。 为了避免麻烦,李军‘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本仙姑借了他能耐,生生将那厉鬼的双手掰开。 不过他虽然照着做了,心里却还是糊里糊涂的,毕竟蟒天青捆了全窍他啥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还以为自己差点被刘志勋扔下楼呢。 本仙姑赶紧给他打了影像,让他了解事情经过,同时也让他履行咱们出马仙的职责,为这烟魂消解仇怨。 李军顿了顿,问道:“你、你是刘志勋的媳妇?” 此刻刘志勋已经被他媳妇上了身,阴鸷且寒冷。 看得出她在那个诡异的小罐子里过的并不好,神志有些恍惚。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用一种生涩的,类似于两三岁小孩学话的言语说道:“嗯、是,是的,俺叫、叫王慧娟。” 其实烟魂上身大多是不能跟人正常交流的,就算能够开口说话,一般也说得秃露反帐。 毕竟人鬼殊途嘛,鬼也有鬼的交流方式,时间长了忘了人话怎么说也正常。 再者说,各地还有各地的方言呢,譬如温州那面的方言咱们是真听不懂。 人与人之间都有如此差距,更何况人和鬼呢? 所以跟鬼对话也特别考验出马仙的水平,考验他能否借助仙家能耐,理解鬼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者让鬼顺利说人话。 这里提一嘴,很多看客瞅着挺多烟魂落座都能正常说话,那是他们有求于人早就准备好的。 同时仙家也在一旁给他提醒,让他话说的顺当,只是大多数人肉体凡人胎,看不到这个过程罢了。 咱家弟马能耐指定不够,但好在他心眼子挺正,人也很温柔,对待这烟魂就跟对待孩子一样有耐心,“我叫你娟姐吧,你的冤屈我全了解了,下一步你想要怎么办?” 他这话刚说完就后悔了,暗骂自己傻缺。 刘志勋为了给自己找杀人的借口,自然会将自己说的无比可怜,从他嘴里了解到的事情,压根不能代表真相。 所以王慧娟当时就火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知道个,屁!都不问、问问我吗?” 李军吓得赶紧改口,“对不起,对不起,有啥冤屈给俺说说吧。” 王慧娟思索了一会儿,磕巴着说出了事情的另一个版本。 原来她劈腿是真,怀孕不舍得打孩子也是真,但家里所有的财产并不是从她手里骗出去的,而是刘志勋自己! 她将这事说出来的时候,李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实在不明白为啥刘志勋会这么做,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会利用自己媳妇的出轨对象赚钱。 李军说道:“娟姐,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你确定这事是他干的?” 鬼爱说谎是真,为了博人同情,他们几乎啥都敢说,啥也都敢编,跟鬼相比人说的话反而靠谱一些。 所以出马仙在给人化解事的时候,多会参考人的说辞。 不过,人虽然比鬼诚实,却也好不了多少。 人心好比深渊,看不到头、见不到底,里面是泥沼还是清潭,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想象不到人心会险恶到什么地步。 此刻小罐子被毁,里面的禁制解除,诸多事情已经可以顺利查到了。 跑哥和山弟出去溜达了一圈,便立马把消息探查了回来,进而通过感应让李军知晓。 正如娟姐所说,刘志勋就是这么丧心病狂。 或许他琢磨着,反正这绿帽子已经戴的结实了,倒不如借自己老婆的身体发一笔财。 原本他想直接冲男青年要钱的,张口就要十万,又准又狠。 谁知他不开口还好,开口便遭了男青年的忽悠,说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钱是最差的办法,不如教会他钱生钱的本事。 于是,男青年便打着投资的名义问刘志勋要钱,几番套路之下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彻底被套牢,并将积累半生的财产赔个精光。 关键他自己窝囊还不够,竟将火气全都撒到了媳妇身上。 他趁着上班的时间偷摸跑回家,跟媳妇大吵了一架,吵到上了头,动了手,这才失手将王慧娟推下楼去。 其实警察倒不是没想过他亲手杀害娟姐的可能,只可惜他隐藏的太好了,既有不在场证明、夫妻之间也和睦恩爱、甚至还刚刚孕育出新生命。 那时候监控又不发达,要警察排除这么多因素将他当嫌疑人调查,实在有点难了。 若不是他招惹到了李军,说不定这冤情永远没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印证了全部,李军安慰了烟魂一会儿,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其实,归根结底,整件事还是要回到现实意义上的,要么放任娟姐讨报给刘志勋弄死,要么寻求另一种途径。 王慧娟在经过一番诉说之后,神魂稳固不少,意识逐渐变得清晰,她回道:“在俺头七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丫蛋,不知道喃有没有印象,她姓于。” 李军哪还能忘了那个作精,就算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他帮助过那么多烟魂,就只有这个小浪蹄子,能托梦问他爹妈要个局部放大的男替身。 娟姐说,都是于苗苗的推荐让她知道了李军,所以才在李军路过的时候重复自己死前的景象。 而且她被禁锢的时候也想清楚了,善恶有报,怎么也得让这个男人接受法律的制裁! 说完,她又控制着刘志勋的身体给了李军五千块钱,拜托李军给她整个好点的骨灰盒,让她爹妈给她葬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再给她升点金山银山啥的,剩下的钱就算李军的辛苦费。 李军有点为难,道:“骨灰盒简单,就是这个坟有点困难,俺也不能直接找喃爹妈说啊……” 娟姐说,“不用担心,我给他俩托梦。” 说完,他便控制着刘志勋的身体走了,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四条沟派出所,自首! ------------ 172、有心还是无意 本仙姑万万没料到,事情又发展到了派出所这一步。 咱家地马就好像跟派出所有缘似的,几次事情都给人送了进去。 不过,这些事倒也有迹可循,说穿了,不是一个‘缘’字就是一个‘命’字。 这些都跟老肖头有关系,要不是李军点化消除了他的怨气,他应该也会跟其他的冤亲债主一样,直接妨了性命讨报。 而他上身控制肖惠民去派出所自首这件事,无疑让广大的冤亲债主们看到了新的讨报思路。 毕竟人的事得人办,有相关部门为他们伸冤,既符合人间公义也符合天理报应。 也因此,这种方式沾染的因果最少,对他们特别有好处。 这道理很容易理解,冤亲债主的讨报行为从客观上讲,就是为自己生前的冤屈讨回公道。 他们也会有情感,自然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在讨报的过程中无法做到客观公正,从而出现过度讨报的行为。 这种了却旧日因果,却又增加新因果的行径,阴司那面多少都会有些惩罚。 而将人交给阳间的司法部门处理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自古以来律法都是客观公正的,既受天规保护也受阴司承认,处理结果最为公平公正,谁也说不出啥毛病。 故而,现今很多冤亲债主都会做此选择。 这也让越来越多类似的情况找上李军,从而每隔一段时间咱们堂口就得接待一位冤亲债主,替他们申冤。 我还跟李军打趣来着,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喜提头浪镇柯南的名头了?” 李军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显然他自己也不想这样。 这也逐渐形成了他强烈的个人出马风格,能通过正常法律法规办理的事,绝不徇私舞弊! 说回正题,刘志勋去四条沟派出所自首之后,又给警察叔叔们震惊到了。 不到三年的时间,有三个人自首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且都是个顶个的案情复杂、情节恶劣。 这也让四条沟派出所的所长成了局里的头号人物,没多久便升职了。 由于刘志勋供述经过完整、清晰,证据链充足,没多久便被判了死刑。 人是十月中旬自首的,花生米是十二月末挨的,至此娟姐得偿所愿,了无牵挂。 在这两个月中,警察根据刘志勋的供述,顺腾摸瓜抓到了那个坑蒙拐骗的男青年。 抓他的时候,他正在本地著名的洗脚城尝试着一些特色项目,那个翻云覆雨,那个大汗淋漓…… 据说他看见警察来了,直接吓得不会动了,卡在里面拔不出来,最后还是120来解决的。 本来这些后续一般都靠跑哥出去打听,而这次他却吩咐给山弟办了,美其名曰‘练兵’! 就在跑哥和我还有黑老五在家嗑瓜子的时候,娟姐找上了门,让我代她像李军表达感谢。 我也特别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跟她侃了会大山。 我说,“我一直搞不明白,为啥刘志勋非要干死李军,他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干死李军也没这个必要啊。” 后来娟姐跟我说的话,让我感觉脊背发凉,实在是有点意想不到。 其实这也怪娟姐自己,她属于枉死的,照理来说不入轮回,而她死后听到了李军的传闻,便想着找李军来给她解决解决。 那时候,她还不想找刘志勋讨报,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也是自己有错在先,落得这么个下场也算咎由自取。 她本以为,念着夫妻间的情分,刘志勋会给她好好办一办。 可奇怪的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事,居然让刘志勋思来想去好几天,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在她死后第四天的时候,刘志勋曾经碰到过一个小道士。 那个小道士免费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近期有灭顶之灾,要想化解需要尽早处理。 本来刘志勋是不信这个的,然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尤其那‘灭顶之灾’四个字,戳中了他的命门,让他当时就信了几分。 此时,他兜里也没剩多少钱,怕那小道士狮子大开口。 然而那小道士居然一分钱不要,竟直接给了刘志勋一个罐子,并告诉他破解的办法。 小道士说道:“我是天师府的道士,下山历练来的。我看你印堂发暗,应是家中有人横死。她若妨你,你便把她骨灰装进罐子里。此罐自有禁制,可束缚魂魄亦可炼化,皆随心使。” 刘志勋拿了罐子若有所思,紧锁的双眉立时松开一半。 那小道士又道:“切不可掉以轻心,鬼怪最是喜欢骗人,他们常用甜言蜜语迷惑你,让你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们的道。” 他掐指算了算,又道:“倘若那鬼向你提出什么,第一个要求一定要照做,否则那鬼怨气加深,你想活也活不了。但若想平安无事,光靠这小罐子可做不到,还要看你之后如何自救……” 刘志勋听得半信半疑,对他也不咋信服,尤其在问他如何自救之后,小道士说啥也不告诉他了,更让他觉得这人是个故弄玄虚的骗子。 直到头七刚过,娟姐的魂魄回来托梦之后,刘志勋才算全信了那小道士的话。 他心里琢磨着,既然那道士掐算的这么准,说不准李军也能看出点啥门道来,更有可能看出他杀人犯的身份。 到时候李军直接去派出所报案,让警察抓自己,那不正应验了小道士所说的‘灭顶之灾’吗? 他仔细回想小道士说的话,既然是‘灭顶之灾’那肯定是被警察抓无疑了。 亡妻那么想找李军,说不准就是跟李军合起伙来坑害自己。 不过,小道士告诉他,鬼魂的第一个要求不能拒绝。 他想了很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李军干死,岂不是两全其美? 娟姐跟我说到这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毛了,实在想不到刘志勋这个傻鸟脑袋到底是咋长的。 但更让我忧虑的是那个小道士,所料不错的话他就是在烧烤店遇到的那个,自称正一天师府的张义山。 我也说不好,咋李军干点啥事都能有他,次次给咱们使绊子,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 173、扬眉吐气 至于张义山给咱家弟马添麻烦究竟是是不是故意的,本仙姑可不敢妄下论断以免冤枉好人。 可要说这里一点人为的因素都没有,却也未免太过于凑巧了。 于是乎,我找了个机会,趁着天龙教主不忙的时候,亲自问了问他,倘若真有什么异动咱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然而咱家平时最喜欢和稀泥的天龙教主这次却一板一眼的给了我个特别明确的答案。 “雅琳啊,喃个小丫头挺隔路啊,咋天天就喜欢异想天开呢?他张义山乃是正经的道门弟子,没事恶意针对咱家军的干啥?他做那些事都是因为他跟咱们立场不同,以后别没屁搁喽嗓子,瞎逼寻思!” “......” 咱家教主讲话向来这样,一点素质没有,能有多土就有多土,C语言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都是我简略写的,要不这书指定得封。 他让我仔细想想张义山的所作所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做过违背道门弟子身份的事。 我眼睛向上翻,认真琢磨着,他做的事似乎都挺端正的,压根挑不出毛病。 先说肖惠民那件事吧,老肖头作为冤亲债主讨报,虽然说的出道理,但以人的视角来看便不同了。 一个好端端的老爷们招惹了厉鬼,进而要被厉鬼妨死,那张义山作为修道之人,出手救人指定是没毛病的。 所以他用符箓镇住老肖头,让老肖头进不了家门讨报,从而保住肖惠民的命,那是应当应分的。 同样的道理,于苗苗那件事她也是作为冤亲债主讨报,作为一个道士肯定得以救人为主,故而给了大哥一串佛珠镇压邪祟。 至于为啥他这个道士会给人佛珠本仙姑也不太明白,可能都属于法器,都有法力加持,随手给一个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癫师傅还是佛门中人呢,不也天天穿着道袍吗? 至于学校教学楼背面用来封印小门的符箓,虽然跟他气息一致却应该不是他的手笔。 毕竟他年纪在那了,可能这符箓拴上去的时候,他人还没出生。 可就算这件事是他做的,那也说的过去。 咱家山弟当时怨气太重,邪气太盛,为了保护周围无辜人民的性命,将他封印起来也特别合乎常理。 就连铁刹山脚下那些个可以扣留仙家的小香炉也没啥大问题。 之前本仙姑跟诸位看客说过,咱们这些动物身修行的,统称为草仙,向善的叫仙家,为恶的叫邪魔或者妖孽。 而除魔卫道本就是修道之人的职责,留下那几个小香炉在铁刹山脚下助人去除妖孽,这不妥妥的济世救人吗。 想到这些,本仙姑彻底哑口无言了,实在不知道再反驳些什么了。 天龙教主道:“人家修道的跟咱们不一样,咱们仙家修行不易,所以更能同情那些妖魔鬼怪,故而凡事都会以商量为主,尽量不毁人道行,为他们争取最好的出路。而道门弟子肩负斩妖除魔的重任,要维护人间秩序,只要做出危害人间的事便要管,故而做事看起来比较狠辣。其实双方都没有错,只是职责不同,角度不同,结果不同罢了。” 道理讲的是没错,可我仍旧觉得天龙教主说的不是很对味。 反正他是教主,说啥就是啥,我也不跟他犟,略微点了点头便继续守着李军了。 别看张义山做的合情合理,事事符合他修道之人的身份。 可在我看来,这里面多少有几分公报私仇的意味,也许他就是借着事坑李军也说不准。 不过这些事暂时也不重要了,走一步看一步,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自从娟姐带着刘志勋自首之后,李军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一来他现在还是个初中生,将来还要考学,指定不能以这个为业,咱们仙家也不会正儿八经的给他圈活。 二来上方刚给咱们批了手续,仍旧有许多关节需要打通,一下子整挺多活别说李军受不了,咱们仙家也没那么多精力。 三来咱们堂口的仙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就是将刘志勋这件事宣扬出去,让全世界的堂口都知道咱们的威名。 仙家在人间的任务就是积累功德,扬名立万。 所以咱们不仅要做事,还要抓紧宣扬,让各路堂口看看,咱家堂口的厉害。 可能诸位看客不太理解这事,本着中华民族传统内敛不张扬的性格,认为咱们堂口做事都是低调而谦逊的,堂口与堂口之间也不会有过多的交流。 对此本仙姑只能说,堂口上的情况还真跟诸位印象中的不同。 其实,堂口就像是公司,堂口之间的关系就跟一起做买卖的同行是一样的。 各家堂口之间既有可能相互合作,也会相互竞争。 先说相互竞争吧,堂口也是需要业绩的,也是有考核的,仙家办事靠谱,能力超群,自然而然就会吸引更多的缘主。 业绩多了,功德累的就快了,仙家‘封正’也就容易一些。 所以咱们才需要打响自己的名头,宣扬自己的实力,既可以当做一面大旗督促堂口上的仙家,也可以作为震慑,让那些想在背后对咱们使坏的仙家不敢动手。 至于合作嘛,那就更容易理解了,同样也是为了业绩,俗称合作共赢。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就比如之前收服山弟的事,便可以算作李军和胡阿姨的共同合作,上方算功德的时候,也都会考虑两家各自的功劳。 其实这情况也挺多见的,毕竟很多堂口与堂口之间,既有血脉联系也有师承联系。 譬如说咱家黑老五和胡阿姨家的黑大姐,就是外甥女跟姨妈的关系。而咱家的天龙教主,跟胡阿姨堂口上的仙姑,就是曾经的师哥和师妹的关系。 一家事两家办,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扛,更方便堂口仙家积累功德。 而且天龙教主在之前也说过,这次是李军出马立堂以来,第一个找上门的缘主,也是咱家堂口扬名累功德的第一炮,必须打好、打响! 天龙教主二话没说,用秘法写了一封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客观的复述了一遍,散到诸堂口的掌堂教主手中去了。 同时也借着机会,在那些不看好咱家堂口的仙家面前,狠狠炫耀气了一番! 咱们不仅圆满将娟姐的事解决了,还为人间除去了一个祸害,甚至还保佑咱家军的毫发无损,可谓一举三得! 当天胡阿姨家的教主就发来了回信,对咱们堂口表示衷心的祝贺。 不过志得意满之后便易得灾祸,没过几天,更让人头疼的事就找上了门,让本仙姑好一个麻爪。 ------------ 174、光是倒霉吗? 跟咱们堂口仙家兴高采烈的心情相反,刘志勋的事能够得到完美解决并没有让李军很开心,反而表现的有些郁郁寡欢。 也难怪,这两年李军接触的事不少,却没有一件正能量的。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从来没有想过人心竟会如此阴暗。 为了钱财杀亲、为了感情杀妻、为了利益囚禁仙家,这些事,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将他十几年来的人生信条击打的粉碎。 其实,每一个出马仙在刚刚立堂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他们心善,自然见不得人心阴暗,而出马仙这行当又总会接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久而久之,内心便会产生动摇。 从这也能看出一个弟马有多么的不容易,在人世间修行有多么的艰难。 也因此,咱们仙家封正的最后一步需要在人间历练。 因为人心最为复杂,也最为黑暗,同一个人既可以行善也可以为恶,这些矛盾的行径别说李军不理解,就连咱们仙家也整的不是很明白。 然而这就是人性的本质,也是这个社会的本来面目。 所以说教化万民,让人存善心、存善念,自古以来都是弥天的功德,孔子亦然、张陵亦然、释迦摩尼亦然。 本仙姑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让李军固守本心,一心一意的行善积德、济世救人。 不过,这些道理本仙姑虽然知道,但却不能直接出言教导,所以弟马才需要一个师父来管教,经常去打磨他,教导他,叫他正心正念。 就在李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找到了胡阿姨,跟这位他十分信服的出马仙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胡阿姨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像母亲一样谆谆善诱,“喃这孩子心眼好,不代表其他人心眼也好啊。你要是觉得这世道太过于黑暗,不如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做。” 李军问道:“好好做?做啥?” 胡阿姨道:“做你自己呗,不跟别人同流合污,不被社会上的污浊同化,以自身作为榜样去影响身边的人,这也是你的修行!” 看李军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胡阿姨伸手拍了拍他。 “别小看喃一个人的力量小,觉得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其实你的力量特别大,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说完她给李军讲了释迦摩尼的故事,一开始释迦摩尼只是自己在菩提树下领悟了世界的真谛,旁人却并不知晓如何摆脱苦难。 于是释迦摩尼便为他们传道授业,劝他们放下执著,修行八正道,助他们摆脱困苦,回答了他们的疑惑,救赎了他们的灵魂。 他以自身的言行教导了别人,别人自然也会按照他的言行去做,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了今天的佛教。 听了这些,李军低着头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么。 胡阿姨又说道:“俺说释迦摩尼,你可能不太能理解,那咱就说你课本里学的那些,《论语》学过吧,里面写的是什么?” 李军学习特别好,几乎不假思索的答道:“《论语》是孔子的弟子及其再传弟子对孔子言行的记录。” 胡阿姨点头道:“对啊,然后呢,喃理解了啥没?” “理解......啥?” “你这孩子,读死书啊。孔子是圣人,至于他为啥是圣人《论语》里都写着呢,你今后要做圣人按照《论语》里所写的去做、去思考,等什么时候你的言行和《论语》里写的一样了,那你不也成圣人了吗?” 说到这,李军全明白了,豁然开朗。 与其对这个世界绝望,不如从自身做起,谨言慎行,以自己为榜样带动别人,久而久之便能让别人改变一点。 不得不说,别看胡阿姨是个大老粗,只有初中的文凭,但她所想的这些连我都佩服。 有这样的人给李军指点,在今后的修行路上,指定能少走很多弯路。 本仙姑说这些也是敬告诸位看客,出马仙的手段固然重要,但修心还要在手段之上,正所谓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不论能耐有多大,千万不要忘记内心的修行。 随后,胡阿姨特意夸奖了李军,说他这次事办的好,诸位仙家特别满意,堂口的名声也打出去了,今后只要正心正念,多为堂口仙家积累功德,别说堂口仙家有福报,他自己也会有好处。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呼通’一声开了,紧接着林纾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神色特别慌张,一瞧便是出了大事! 胡阿姨问道:“咋滴啦?你家煤气罐子爆了?” 咱们这疙瘩越是要紧的事越喜欢说两句玩笑话,缓解气氛。 林纾略微缓了缓,“煤气罐子没爆,我快爆了......” 胡阿姨往堂口敬了一根香,便即问道:“啥事说吧,俺给你查查。” 林纾把气喘匀了,说了一个事,听着还挺倒霉的。 原来前天她在家没事干,正想去网吧打游戏,突然仙家给了她感应,告诉她来活了。 没到半个小时,就有一个老娘们哭唧尿腚的闯了进来。 林纾瞅她穿的特备板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当即打了十二分的精神,请仙家给她好好看看。 那老娘们说,她自己家老爷们死了天天做梦骂她,还要找他索命,给她整的精神恍惚啥事也干不了,这才寻思找个出马仙给查查。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基本就是下面有要求了,送点东西啥的就行。 可就在问事的时候,这老娘们将自家丈夫的死因说了出来,直接给她吓毛了。 原来那天他丈夫跟几个朋友去喝酒,全都食物中毒送医院了,刚抢救了一半纷纷毙命。 后来得知,这几个人中午喝酒的时候吃了盘河豚,没收拾干净,这才中毒致死。 河豚这东西带有剧毒,致死很正常,每年都能死几个,谁也赖不着,只能按倒霉处理。 按常理,这种医院下诊断死亡的,直接按惯例停尸三天送火葬场烧了就行。 这老娘们也是这么办的,还特意托人订了当天的头炉,说是有讲究,头炉烧尸比较好,骨灰都是自己的。 结果人是早晨烧的,不到几个小时,跟他一起喝酒的几个哥们竟全都醒了,活动活动下地回家了,一点事也没有。 而她家老爷们此刻已经化成了灰,这才天天晚上骂她,找她索命。 林纾道:“师父,这咱咋给化解,他媳妇也不是故意的啊,只能自认倒霉了......” 胡阿姨听后面色一沉,看着香火又掐指算了算,心里有了合计,问道:“喃觉得,这男的光是倒霉这么简单吗?” ------------ 175、掺和进去 胡阿姨绝对是话里有话,暗示这里面有隐情。 其实不光她这么想,林纾也看出来了,只是以林纾目前的水平还查不出什么来,这才想着请自己的师父出山。 然而胡阿姨并没有急着答应,反而摆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这可给林纾急够呛,央求道:“师父啊,喃老人家给徒弟整整呗,这事给我愁完了,一个劲的烧心,你瞅我这嘴里,起了好几个大泡。” 她扒拉开自己下嘴唇给胡阿姨瞧了瞧,果然起了三个大泡,直泛白,最大的有小半个指甲盖般大小。 胡阿姨的目光瞥向李军,问道:“你之前那事整挺漂亮,这事你有心思没?” “我?!” 李军有点诧异,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啥事。 他本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不过既然胡阿姨这么说了,这师姐也帮过自己不少,于情于理他都得出力。 略微琢磨一下,便向林纾看去,算是应了下来。 林纾指定是不乐意的,她想请自己师父帮忙,跟这师弟又不挨着,再者说李军堂口刚立,啥事还没她自己整的明白,来了啥也干不了,还可能拖后腿。 只听她回绝道:“师父啊,喃让军的跟俺学倒无所谓,可这事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他来不纯添乱吗?” 胡阿姨却说道:“你就别瞎寻思了,这事喃俩一起办我放心。再说了,这点屁事都办不了,你这徒弟俺可不要了。” “......” 这让林纾一阵无语,咋说着说着,自家师父还拿出一副清理门户的派头了? 她吭哧瘪肚了好一会,这才勉强答应了,拉着李军的手,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胡阿姨就出言给他俩拦了下来,打趣道:“喃俩这要是要搞对象去啊,火急火燎的干啥,俺话还没说完呢。” 这话直接给他俩整的满脸通红,拉着的手也立马抽了回来。 李军偷摸瞧了林纾两眼,他这师姐虽然大自己三岁却美的不可方物,他自己只是个纯纯土包子,哪配得上这仙女一般的人物。 胡阿姨仍旧是那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一边掐指算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诶?还别说,喃俩这生辰八字还挺合,带点婚姻,将来指不定能有个大胖小子,要不我看喃俩就成了吧......” “师父!” 林纾使劲跺了跺脚,羞红了脸,她既不敢看胡阿姨更不敢看李军,矫情了好一阵。 李军倒是没啥,反正他是个厚脸皮,管呲管撸,再者说胡阿姨搁这开玩笑呢,又不是真撮合他俩。(管呲管撸,本地土话,意思是能抗骂能抗打的意思。) 胡阿姨慈爱的笑了笑,面色正经起来,从箱子里翻找出一柄由铜钱编成的剑,往林纾手里一放,“这东西你拿去用吧,别整坏了,办完事还俺。” 李军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宝贝,但这剑看起来就跟旅游区摆地摊卖的工艺品差不多,没啥可惊奇的,表现的平平无奇。 倒是林纾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双眼木楞发呆,跟见了天材地宝似的。 李军纳闷道:“这玩意挺厉害吗?” 林纾没给他好脸,看了看房间里其他人,直接拍了他脑袋一下,小声道:“一会儿我告诉你,别在师父家丢人现眼。” 直到出了门,林纾才敢说这东西的来历。 这剑乃是由108枚古代铜钱以红绳穿成,叫做铜钱剑又叫青蚨剑,由于铜钱流通甚广,经万人之手触摸,故而极具阳气。 这等法器本身就可以驱除邪祟,再经加持之后,便成了一件上好的宝物。 以前,许多有道行的道士或者出马仙都会有一把,借古剑之剑气与铜钱之阳气斩妖除魔、去邪破煞。 李军瞪大了眼睛,“这玩意这么厉害啊!” 林纾刚刚惊的跟个什么似的,此刻却拿捏起了派头,嫌弃李军大惊小怪,“那是别人的,师父这把剑的能耐可大了去了,要不我咋不敢在师父家里说,就怕被人听去了,动歪心思。” 她继续向李军介绍着,原来胡阿姨这柄铜钱剑乃是用108枚五帝钱串起来的。 五帝,原始意义上是指,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帝,为五方神,分配五色五行,金木水火土、白青玄赤黄。 他们分别为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汁先纪。 后来经历代传承,五方天帝逐渐演变成五个朝代的钱币。 有两种,其一俗称大五帝钱,即指秦朝铸的半两钱、汉代的五铢钱、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其二俗称小五帝钱,乃是指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 自古以来五帝钱就有避灾、保佑、祈福等功效,胡阿姨用五帝钱串这法器,足可见其威力不俗。 说着说着,林纾的表情不禁严肃起来,“也不知道这次究竟能碰到啥事,竟让师父借给我这个。” 两人打个车,途经六条沟向上拐,走过立交桥没多久就到了。 李军站在林纾家门口,头一次有了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刘洋家就算挺有钱了,跟林纾一比,刘洋简直就是个土老帽。 那年月能住得起楼房就算挺厉害了,林纾家居然像个庄园,跟电视剧《金粉世家》里差不多,大门雕梁画柱的充满了中式美感。 一进门便见假山林立,亭台水榭。 曲径通幽的走了百来米,这才见到古色古香的宅子。 左首边有个大鱼池子,里面养了七八条大和锦,最小的都有一米长。 右首边是个动物园,养了羊驼、鸵鸟等稀罕物。 李军直愣愣的瞧着林纾,问道:“这、这你家?” 林纾道:“不然呢?不过我堂口不在这,另租了个房子,住这没生意。” “......” 她这说的让李军有点懵,半天都没缓过来。 “师姐,喃家这宅子就算卖钱存银行里,光利息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你还在乎出马赚的那点钱?” 林纾白了他一眼,“我出马是为了给人查事看病的,跟赚钱有啥关系,但是生意嘛肯定得照顾,得多招点人看看。” 她进屋找了点东西,看着李军还愣在原地,顺势给了他脑袋一下,“行了别看了,一会儿那老娘们好来了,咱给她正心瞧瞧。” 此时李军脑海里闪出一段影像,“在建筑工地里,一个带着白帽子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农民工,眼神里透着阴冷与恶毒。” ------------ 176、项目经理 李军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咋脑袋里突然多了段工地里的影像,好像跟这事一点不挨着。 不过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猛然明白了些什么,便问道:“师姐,那老娘们的丈夫是干啥的,你问过没?” 林纾道:“没问,再者说这也不兴问啊。咱给缘主查事可不能随便,一来问多了像你打听人家隐私似的,二来真打听到啥事你给人办还是不办,办了多沾染因果,不办你良心又过不去......” 其实咱们出马仙在给人查事的时候都有这个顾虑,这事就好比一个人去医院看病,明明就去看个感冒发烧,结果大夫不问你咳不咳嗽、流不流鼻涕,专往下三路问,说啥久而不坚、坚而不久的,这人不跟大夫急眼才怪。 所以出马仙看事的时候一定要管住嘴,哪怕你看出一堆事,要是跟缘主找你的事不挨着,那捅破天了也别说。 这就是一码算一码,一段因果一段结。 李军把这规矩默默记下,跟着林纾来到了一处地方。 只不过这地方让他有点没眼看,饶是他脸皮厚的能防弹也臊的满脸通红。 各位看客要是有本地人的应该能记得,就在市科技馆对面,距离六条沟转盘不远。 现在这些低矮的小门市几乎都干了餐饮、二手车、房产中介啥的,但在零几年的时候,通通都是特色服务。 李军用眼角偷摸瞥着那些门店的牌子,清一色的小粉牌上写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像啥‘河欲足道’、‘王姐按摩’、‘姐妹花推拿’等。 这些地方,咋看咋不像个正规场所,倒有种扫黄打非一条街的感觉...... 他弱弱的问道:“师姐,咱俩这干啥啊,找你看事那老娘们搁这干活啊......” 林纾没好气道:“那老娘们搁这干啥活,我搁这干!” 说着,俩人便走到这条街的最里面,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间特别小的门脸,牌子上写着‘葬爱羽仙阁’。 牌子下面还跟了一行小字,不断闪烁着彩光。 字体写得乱七八糟的,瞅着有点像甲骨文,还有种天书的感觉,‘当妳紧握珴悳手,妳是耀眼悳星火。’ 李军当时还以为这是胡阿姨教她的秘法呢,一本正经的问道:“师姐,喃这写的啥?从符箓上来的?” 林纾特别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感觉眼前这半大小子跟土老帽似的,“这是火星文,当下最fashion的玩意,再说你不玩扣扣吗,不知道家族吗?没见过这东西?” 李军当即摇了摇头,看了看这个牌子,又看了看这个门脸,感觉自己进了贼窝。 别说李军了,就连本仙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更不敢相信这里面有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堂。 不过现在想来,倒没觉得有啥,毕竟当时正是非主流火的时候,林纾作为追赶在潮流第一线的85后,指定得有点牌面。 这两天她还来找李军玩来着,李军说起当年的经历,给她臊的,好悬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看他俩现在感情好,当年林纾可特别不待见她这个师弟。 也怪李军,到哪都像个愣头青,对着店铺指指点点道:“师姐,喃不说得选个好地照管生意吗,这地能有啥生意?再说你牌子写的乱七八糟的,谁敢来找你看啊?” 林纾冲他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乐意了,“喃这话挺密啊,十万个为什么吗,咋啥都问,来,师姐给喃好好讲讲,免得你这个山炮不懂道理。” 虽然咱们出马仙开店不以招财为目的,但有些必要的还是得讲究一下。 第一点便是选址,要选在繁华地段,这样人气旺、阳气足,生意自然兴隆。 这里既然是扫黄打非一条街,那人流量肯定不缺,来来往往的人比商店还多,生意自然也多。 第二点便要注意丁字路口和岔路,避免气流冲击,影响财运。 这店铺门前就是一排绿化带,早就给气流挡住了,自然也不影响什么。 第三点便是取开阔地避狭窄,这里虽然明显不符合,但本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名的原则,倒也不差啥。再者真放到开阔地上,一旦被当封建迷信给取缔了咋整。 第四点便是坐北朝南,避免盛夏至阳和深冬至阴,整条街都是东西向的,只有这一间拐了过来,算是南北向,这一条也占。 林纾又跟李军说了七七八八,总而言之,除了地方狭窄、偏僻之外,哪哪都符合。 这一通说辞可让李军大开了眼界,懵了半晌。 最后,林纾补了一句,“这是咱家掌堂教主给我选的,说我还得念书,这里生意不多不少,正好够我忙活。” 不得不说,仙家的眼光就是准,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 听了讲解,李军又前前后后看了看,竟是越看越顺眼,还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路上,林纾打电话联系了缘主,两人在家里坐了没一会儿那老娘们就到了。 那缘主姓王,是个身材特别曼妙的妩媚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 李军印象中,老娘们的样子应该是个拥有煤气罐身材的中年妇女,可这人跟他惯有印象八竿子打不着,至多脸上挂了点皱纹,用‘老娘们’三个字来形容也太侮辱人了。 再瞧林纾脸上那一副傲娇的表情,外加说话阴阳怪气的模样,李军心里嘀咕道:“莫不是师姐嫉妒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大美女暗中斗艳也是常理,林纾嘴上占点便宜也说得过去。 王姐挺有礼貌的,拿了两瓶乳液送给林纾,“小林师傅,可得给我好好瞧瞧啊,俺家那口子昨天做梦的时候又来找我了。” 说话的功夫,李军隐约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在那徘徊,瞧那样子应是王姐丈夫无疑。 这种情况,将王姐丈夫请下来谈谈是最好的办法,有啥事直接跟咱们沟通,也省了许多。 他将这想法趴在耳边跟林纾说了,却被自家师姐小声教育了一顿,“方法是简单,可咱不知道这里面有啥别的事,给他请下来跟咱扯谎呢?再者说他毕竟是个鬼,对活人影响不好,能不请就不请。” 说着,林纾随口打个哈欠,脑海中似乎闪过些什么,竟问了跟李军相同的问题,“大姐,喃丈夫是做什么的?” 王姐说道:“俺家那口子是干工地的,项目经理!” 说到这的时候李军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影像,一个戴白帽子的男人白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农民工...... ------------ 177、新一商店 林纾那句话问完,连她自己都暗自惊讶,不由得向李军看了一眼,暗暗嘀咕道:“怪不得师父要他来帮我,还真有点门路。” 所谓工地上的项目经理,那都是往光鲜了说的,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活,大家懂的都懂。 在那年代,工地的项目经理基本都挺有门路的,说不上手眼通天、黑白通吃,那也是跺跺脚就能震一震的人物。 这类人有点跟电视剧《狂飙》里的唐小龙和唐小虎类似,基本都带点背景,本仙姑在这也不好多说,免得封书。 李军那时候多少也懂点,心里明白王姐老公是个复杂的人物,手上指不定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还真不是能随便请下来问的主儿,轻微叹口气,心里合计,“这事不太好整啊。” 师姐弟两人心里各自装着事,面上表情各异,让王姐误会了,连忙问道:“喃俩这是咋地了,俺老头子搁工地当经理,跟梦里他想整死俺有关?” 林纾推了下李军,赶紧正了正身子,回道:“这......也不一定,平时他工作忙吗?” 王姐道:“工地就那样呗,压根没个时间点,有项目的时候就一直忙,基本没回家的时候。” “那他有没有特别反常的时候?” 王姐听着有点懵,“反常?咋叫反常?他外面有女人的事你们也看出来了?” “噗!” 李军没忍住笑,觉得王姐属实有点傻的可爱,眼神里总透出一股青涩的质朴。 林纾赶忙给了他一脑瓢,瞪圆了眼,给他吓得连个屁也不敢放,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 “咳咳,这俺家师弟,刚出马立堂,王姐您别怪哈。那啥,咱不说他外面有人的事,咱就说他有没有回到家慌慌张张,又特别害怕的时候。” 经这么一提,王姐开始回忆起来。 印象之中,她老公每次回家都表现的特别疲惫,有几次连澡都不洗,带着一身臭汗进被窝,给她好个嫌弃。 但也有几次,身上香气扑鼻的,一股廉价香水味,衬衫上面还带着口红印。 再就是...... 想着想着,她还真想到了什么,说道:“六七年前,俺俩刚处对象那阵,有几天挺反常的。” 一说六七年前,李军和林纾同时打了个寒颤。 他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说话的功夫林纾点了一根烟,将烟当做香火,通过观烟断事。 她以前跟李军提过,这都是她跟仙家商量好的,由于他年纪小本事也不大,堂口不方便外露,故而谁来查事只要在这间房子里见火点烟,便可唤来仙家。 很明显,在青烟缓缓飘浮的瞬间,林纾的气质变得越发沉稳内敛,两只美艳的双眸也立时变得沧桑,仿佛参透了人间疾苦般,充满了大智慧。 瞅着此间气氛忽然变了,王姐不由得一愣,左顾右盼了几下,心里不禁开始害怕了起来。 林纾笑了笑,用一种特别柔软的声音说道:“王姐,你把事往细了说说,咱们给你好好断断,那时候,你那过世的丈夫,究竟是怎么个反常法?” 王姐说,那时候他们刚处对象,还在热恋期。 别看她老公比他大十几岁,可处对象的时候活像个孩子,简直比小孩还粘人,一时见不到就想,光打电话一个月就得上千。 那时候正是他的事业上升期,每天回来累的不行,基本上沾枕头就着。 可有那么几天,他回来以后辗转反侧的,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就没见过他停火。 挺多时候,王姐自己都睡一觉了,半夜醒来的时候还看见他坐在床边抽烟。 王姐挺心疼自己爷们的,寻思安慰安慰他,便说道:“事业上的事我不管,但你得把身体整好啊,天天整那么愁、上那么多火,赚多少钱能换回身体。” 他老公对着她淡淡笑着,笑容有点惨,“那俺问你,要是面前摆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干还是不干?” 王姐几乎脱口而出,“干啊,一步登天,不干是傻子!” 他老公又叹了口气,带着几抹深深的惆怅和纠结,抽完烟就搂着她睡觉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多礼拜,直到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显得特别惊慌失措,浑身湿漉漉的就跟被大雨淋过一样。 从他俩认识,王姐就没见过他这么惊慌过,于是赶紧过去搀着自己丈夫,细声细语的问道:“啥给你吓成这样?” 他老公不知干了什么,浑身哆哆嗦嗦的,嘴唇都给吓白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半天也没敢说话。 王姐也知道他老公做的这行水特别深,也不敢多嘴,给他热了碗姜汤便哄他睡了。 也是从那以后他老公就开始怕黑,每天晚上都要点着灯才能睡着。 要说反常,这些年夫妻生活过下来,也就那几天最反常。 但她从来没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她老公也没告诉过她,这些年一直是个迷。 林纾听了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跟李军交换了下眼神,进而问道:“那王姐,喃知不知道那段日子,你老公在哪干工程?” 这话刚问出口,王姐便脱口而出道:“老有名了,就新一商店,大概02年03年那时候干的吧。” 一说起新一商店,师姐弟心里便了然了。 他俩让王姐先回家等着,随后准备亲自去探查一番。 要说这新一商店,乃是咱们这地标建筑,现称新一百,乃是计划经济时期第一商店改制而来。 那时候第一商店还是个大平房,02年开始动工,历经两年建设形成了现今的规模,乃是一家集批发、零售服装、鞋帽、化妆品、家用电器、箱包、体育休闲用品等的综合商店。 按照咱们这基建的速度,新一百大楼这种规模的大楼指定用不了两年,至于为何用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这里面有别的道道。 当年各种传闻沸反扬天的,他俩自然也都听说过,不过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也就当个热闹听了。 至于这里面隐藏的事,林纾想去新一商店瞅瞅,而李军却更倾向于先找死者的朋友们问问。 他有种感觉,说不准这王姐就是当代潘金莲,觊觎人家财富故意给他烧的头炉。 至此师姐弟分头行动,两天以后汇总消息,哪头有进展了再继续一起研究。 就在李军要回家的时候,林纾扔给他一个手机,乃是当年三星的最新旗舰款,“这里面有王姐和我的电话,有事赶紧叫我!” ------------ 178、有点不简单 李军拿着手机,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不得不说,他这富二代师姐确实很有实力,就这手机少说也得过千,够他小两个月的花销。 并非李军过于贫穷,而是那年月大家都不怎么有钱,压根没几个学生能用得起这玩意,他们班小五十号人也就刘洋有一部手机。 虽说他在之前压根没用过,可在哪个年代都一样,这玩意对年轻人来说就是个玩具,上手没五分钟就摆弄明白了。 他一边摆弄着一边坐车往家里走,忽然手机震动炫光外加一段清脆的提示音,给他整的心潮澎湃。 翻开盖子一看,竟是来了条短信。 他瞅了瞅里面的内容,心跳差点给吓停了。 乃是众所周知的10086发的,提示余额还剩5351.8元。 “……” 李军特别无语,双眼一个劲的向上翻,心里嘀咕道:“我这师姐,家里开矿的吧……” 当时他还不咋了解林纾,能想到最牛逼的赚钱方式就是开矿,后来两人逐渐加深了友谊,这才知道矿产只是她家众多产业中的一个。 闲话少叙,李军既然得了别人好处,那肯定要出大力,而且对于他这种性格来说,碰到这种事就没有回避的时候。 只不过,他空有一膀子的力气却不知道该往哪使劲。 刚刚也是心中灵光一现,这才决定探寻下王姐及其丈夫朋友的事。 毕竟按照他以往遇到那些事的尿性,这事要想彻底解决,指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现在已经清楚,人性是阴暗的,也是复杂多变的,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一定是不同因素相互影响的结果。 至于这因素有哪些,那便需要自己去抽丝剥茧,一点点解开谜底。 想着想着,他倒觉得给人看事有点像破案了,这两天还跟本仙姑叨叨来着。 该说不说,我也觉得挺像的,既要正心正念,又要惩恶扬善、不把事情了解清楚,不将因果看的透彻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咱们不光只听缘主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出于何种目的、抱着什么心态去做了什么。 而这,才是出马仙最难的地方。 纵观整件事,看起来特别简单,就是王姐托人找关系订了头炉,将自己丈夫给烧了,结果造成个误杀的局面。 难道这些都是巧合,里面一点猫腻都没有?别说李军不信,连本仙姑都觉得不可能。 整件事情,大体上有以下三个疑点。 其一,订头炉。 在火葬场订头炉这事一点也不简单,而且一般人也不会去做这件事。 经历过家里死人的都懂,就算强压悲痛将所有精力都用来处理后事,也难免忙的脚打后脑勺,更别提搁这费劲巴拉的托人找关系,去火葬场订头炉了。 而且通过跟王姐短暂的交谈,李军感觉她一直在诉说一段比较良好的夫妻关系,就算不是恩爱有加也是相敬如宾。 依照常理判断,在丈夫骤然死亡的情况下,她一定是伤心难过、悲痛欲绝的,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都是正常的,哪能有心思去订头炉? 故而,她这行径反常的有点耐人寻味。 其二,王姐老公朋友们的清醒时间。 据王姐所说,他老公乃是跟朋友们一起吃河豚,这才导致中毒死亡的。这也说明,他们几个人是中了同一种毒。 众所周知,河豚毒素乃是剧毒,一只河豚所蕴含的毒素差不多能毒死三十个人。 而跟他丈夫同桌的几个人不仅没死,还正正好好在他丈夫被烧了以后才醒过来。 这算是他们命大还是巧合?是不是有点诡异? 其三,王姐的态度。 其实不管订头炉也好,诡异的清醒时间也罢,若是强行解释都还能说的过去,但最奇怪的乃是王姐的态度。 按理来说,他丈夫被推进火化炉烧死,罪魁祸首并不是她这个订头炉的而是医院里的大夫。 到底是怎样的庸医,能将几个活人生生给断死了,酿成这么大悲剧。 既然涉及医疗事故,王姐是不是该追究医院的责任,是不是该判刑的判刑,该赔偿的赔偿。 结果呢,她对医院只字不提,只是一味的请求林抒,帮助她摆脱自己丈夫鬼魂的纠缠。 综上分析,李军这才觉得王姐丈夫的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且在里面透露着某种阴谋的意味,说不准真的与王姐有关。 但要查明白这些事,他目前还没啥好办法,总不能直挺挺的闯进王姐家,将所有怀疑都向王姐问一遍吧。 想着想着,客车坐车已经到了站,李军下车回家,随便做了点东西吃。 他一面吃着一面思考,想寻找个突破口,既不打草惊蛇也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但对于他来讲,这又何尝简单? 他区区一个学生,立堂口也没多久,社会经验更是少的可怜,让他办这种事简直跟登天差不多。 可能诸位看客会说,李军这也没啥麻烦的,直接请香问问仙家不就得了,让仙家查事,既准确又迅速。 其实不然,挺多事就算仙家能查出来,却也不是这么个查法。 比如请香问事,地马将事情描述的越详细,仙家查到的事就越准确,要是连地马自己也没个思路,囫囵马面的请香问一嘴,那仙家只能给他打个模棱两可的影像糊弄事。 说到底,仙家是厉害,但仙家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地马的辅助,地马才是真正的大将,指挥、调度仙家做事。 所以这命令一定要清晰,准确,这样咱们仙家才能有的放矢。 这也是为什么,挺多缘主在看事的时候,出马仙问这问那的原因。 就是为了让仙家快点查,少走些弯路。 本仙姑也愁,也不知道这事咋整,我让跑哥和山弟出去搜集消息,自己则给李军规划了两条路,并将想法告诉了天龙教主。 当晚李军请香问事,二虎八道的问杀人凶手,给咱家天龙教主气的吹胡子瞪眼。 教主也拿他没招,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堆,最后索性给他打了个片段,让他自己去悟。 片段中,李军像大夫一样,伸出三根手指给王姐把脉,而王姐则神色凝重的坐在一旁,双眉紧锁。 李军也不笨,当即明白天龙教主的用意。 他扫视堂单,目光最终停留在常翠花上,心中慢慢有了计较,随后他拨通了电话,跟王姐预约个时间。 ------------ 179、偶遇 要想搞明白这件事,王姐这当事人是肯定绕不开的,所以一定要再跟她往细聊聊,刨根问底。 然而要是打着给王姐查事的旗号,未免会打草惊蛇,人家专门挑些敢让你知道事的说,别说对于查明白整件事没有益,处甚至还有可能被她给带沟里。 所以天龙教主才给李军一抹感应,让他的目光停留在常翠花的名字上。 这常翠花乃是李军在铁刹山结缘的仙家,治病舍药的一把好手,既然选他定然是打着看病的旗号无疑。 仙家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李军再傻帽也知道后续的事怎么办了,所以他很痛快的给王姐打了个电话。 他有点紧张,在心里提前想了好多说辞,甚至在听电话‘嘟嘟’声的时候,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可当电话接通的瞬间,这些紧张感与不适感便烟消云散,话就跟不是自己说的似的,压根不过脑子,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 “喂,王姐吗,是我,我是小林师傅的师弟,我姓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旋即娇俏的声音骤然响起。 “哦~喃是那个,小林师傅的师弟啊,你好呀,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呀。” 她这声音夹的很,嗲嗲的,听得李军很不适应,就感觉电话那头,王姐想勾引他一样。 那时候这样的动静还不出名,可在几年之后,却有个明星靠着绝世美貌和这副甜美嗓音火遍大江南北,那人叫林志玲。 李军回道:“您不是送给俺师姐两瓶乳液嘛,sk2的日本名牌,俺师姐不好意思了,高低让我给您看看身体,说是……”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又传来一股类似于烟花之地才有的娇笑声,“哎呦,你小孩子家家的还知道给女人调理身体吗?那你到是说说看,你想怎么‘调理’我?” 听着这话,李军有点懵,感觉自己掉进盘丝洞了,心说道:“这王姐是个正经女人吗?咋跟扫黄打非一条街里出来似的?莫非还真是当代潘金莲?” 他缓了缓神,一本正经的回道:“王姐,是这样,俺师姐跟我说您爱美,让我给你号号脉,借用仙家之力给您驻容养颜,延缓衰老,尤其对您眼角细纹特别有好处!” “哎,老喽老喽,眼角都有细纹了。那你小子有时间就来吧,大概啥时候?” 李军看了看日历,“明天周五,学校开大会,我两点半放学。王姐您家住哪,我去哪找您方便?” “地址我短信发你,我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结束语还带个颤音,颤的李军心猿意马的,下身一股邪火差点涌了上来。 虽然这么判断很武断,但从电话里王姐说话的语气看来,这娘们绝对不是啥好人。 刚琢磨了一会儿,王姐短信便来了,她家竟然住在丹民,距离头浪镇也就两站地,去孤山的时候还能路过那。 这倒是让李军省了挺多路费,办事也容易的多。 当夜他早早睡了,第二天一早便点香请了仙家,叫了常翠花和蟒莹虎。 本来他想点蟒天青掠阵的,奈何天龙教主不同意,又推荐了蟒莹虎,这才带着这个全然陌生的仙家。 天龙教主给他打了感应,让他脑袋里自然生出一段文字,将蟒莹虎的来龙去脉粗略讲了一下。 这蟒莹虎虽然没有蟒天青能耐那么大,却也是一员大将,单以战力而论几乎可以跟蟒天青不相上下。 但是吧,由于修行日短还是一副动物思维,不知通人性所以难以担当大任。 不过,单纯也有单纯的好处,作为带刀侍卫乃是最合适不过的,一切邪祟恶鬼,皆莫靠近李军半分。 更主要的是,他乃是咱们五龙山的仙家。 咱们之前说过,五龙山乃是金花教主的道场,给他机会也算咱家堂口搭上了金花教主这条线,积累一些上方的人脉。 啥叫人情往来?这就叫人情往来,你往我这塞人,咱就重用他! 本仙姑瞧着蟒莹虎这傻大憨粗的德性,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天龙教主的人情,最终还得落实到我的头上,上哪说理去。 我让他老老实实的守着李军就行,没啥事千万别动手。 那蟒莹虎一个劲的点头答应,忽的上了李军的身,好悬没给我吓死。 他那大体格子,也不知道收敛着点,骤然捆上去,直接给李军压个半死。 李军只觉腰间一沉,但听“咔咔”几声,椎骨差点错位。 要不是早早请了忙翠花掠阵,在旁边一个劲的疗伤,估计李军现在都得趴着。 本仙姑好歹给那虎玩意劝下来了,瞅着他那张铁憨憨一般的山炮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教育他道:“你得听我的,知道不?”说着我亮起了宝剑,想用武力威慑他。 然而我想错了,这玩意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物种,他好奇的瞧了瞧我的宝剑,拿在手里掰了掰,差点给我宝剑掘断了。 我心里肉疼,更在滴血,看来对付这憨货,只能以德服人。 我给了他一把瓜子,哄着他道:“乖,听姐姐话,有东西吃。” 这一招果然奏效,他就是个孩子,对付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零嘴。 看来这虎玩意咱们指望不上了,要想李军平安无事,还需要一件上好的法器。 于是我给了他灵感,让他在看飞剑葫芦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颤。 总之,一顿忙活之后可算是出门了,这面放学铃刚响,李军便如电光一般冲了出去,按照短信的地址,直接打车来到丹民镇。 一进门,他就懵了,只因他看见个十分熟悉却只有一面之缘的小道士,张义山。 同他愣头巴脑的模样不同,张义山表现得十分落落大方,“李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李军怔了怔,感觉有点诡异。 他这一声‘道友’应该是冲着自己身上带着堂口叫的,毕竟通天教主算是道家的人,天下披毛戴角的生灵都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叫自己一声道友不犯毛病。 可张义山知道自己姓李,这就有点邪乎了。他俩只见过匆匆一面,李军可从来没说自己叫过什么,莫非这姓张的有啥手段能绕过仙家,直接查出自己的底细? 李军不禁问道:“你咋知道我姓啥呢?” 张义山回礼道:“实不相瞒,在烤肉店里的时候,听你朋友说的。” 好家伙,他这记性真是厉害,仅仅一面之缘还能记住。 但李军何尝不是那个记性好的呢,更准确点来说,是别有用心罢了。 他不知道张义山算不算自己的对头,也不知道会不会爆发一些冲突,但他清楚,既然张义山掺和进这件事,事情就会很难办。 ------------ 180、先报点仇 李军暗中小心着,免得一个不注意着了张义山的道,毕竟这小道士看着正经,实际上却总干些隔路的事。 虽没见过张义山真正的手段,可从过往的经历来看,这小道士随意一手都是他望其项背的存在,倘若真在王姐家里明争暗斗,估计没自己好果子吃。 不过忍气吞声可不是李军的性格,最起码也得在嘴上占点便宜,他嘴角微微勾起,摆了个看似大方的笑容,问道:“唉呀妈呀,张道长,喃来这儿干啥啊,化缘吗?” 他给张义山说的一愣,脸上虽在笑着言语间却已经开始不客气了,“李道友,你听说过有咱们道士去化缘的吗?” “啊?!”这反问让李军看起来特别尴尬,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际上心里正在暗爽不已。 他跟刘洋闲聊的时候,早就被科普过这个知识点。 佛教认为,能布施斋僧的人,即与佛门有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所以和尚需要化缘。 而道教普遍凭本事吃饭,没有本事就得靠力气,属于不劳不获的典型代表,说他们去化缘就是在侮辱人家,要是碰见个脾气暴躁点的道长,直接出手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李军要的就是这效果,张义山妨碍他那么多事,损他两句也算给自己顺顺心。 不过,面上到底还是得装一装的,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刚出马,还不太懂规矩。” 张义山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趁机抓了下,用一股略带威胁的语气道:“不懂可以,但你不能乱说......” 也不知道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在抓李军肩膀的时候手上用了几分力,还有一抹青光流转于指间,显然动了修为。 咱家蟒荧虎是个虎了吧唧的性格,当时就不乐意了,立时展现能耐。 但见他指间青光在李军肩头一触,蟒莹虎的劲力便从肩头运转开来,直接将他的巴掌弹开,惊的他连连后退。 李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觉肩膀忽而热了一下,便见张义山阴着个脸向后退去,当即给他干懵了,连忙问道:“你这咋了?” 张义山暗自冷哼,不再搭茬,随便向王姐说了几句,挥着大袖子便告辞了。 李军见他不甩自己,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更加暗爽。 只不过......他感觉这肩膀有点不对劲,隐约有五个指肚大小的地方在肩膀来回游走,刺麻热辣。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生出一股清凉在与其对抗,两者相碰让人舒缓不少,没一会儿就感觉不到了。 王姐瞧这俩孩子闹成这副模样,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问道:“你俩不会有仇吧?他总欺负你?” 不得不说,王姐比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要精明许多。 不过他俩有仇倒说不上,李军被欺负更是无从谈起,说到底几次事情还都是李军占了上风。 不过,咱家这孩子也不傻,故意摆出一副弱者的模样博取同情,惨兮兮道:“可不是吗,他们这些信佛信道的,瞧不上俺们这些出马的,欺负俺们还不是常有的事。” 可能是李军装的有点太像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给王姐心疼的不行。 “哎,俺就没那个毛病,拜高踩低的。再说了,喃们也是为人好,他们也是为人好,咋就瞧不上喃们呢?” 她又跟李军讲了一大通有的没的,什么出马仙好啊,那些信佛信道的高高在上啊,什么有钱就往跟前凑,没钱就跑一边啊等等。 本来她也没这么多感慨,就是配合李军演戏,说几句李军爱听的,却没想到讲着讲着就讲出了几分情真意切,客套话说的太真,连她自己都信了。 李军也就在那默默听着,看着王姐拙劣的表演,心里面有点感触。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戏班子,大多剧本都是自己写的,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就是别人,拼的就是个演技。 王姐唠叨了好一会儿才消气,就好似她跟信佛信道的水火不容似的。 李军也不多废话,让她伸出手脖子,替她把脉。 其实在王姐伸出手脖子的瞬间李军心里是有点慌的,毕竟他出马没多久,之前也没学过医,最多就是看电视剧里演员装模作样的示范一下。 他甚至都不知道伸出几根手指,要将手指搭在手脖子什么地方。 就这么略微犹豫了一下,耳边忽然多了个声音,“伸出三根手指,放在腕线下方。” 李军依言照做,手指刚触碰手腕,立马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脉搏。 这时耳边的声音又道:“现在咱们用的交寸口诊脉法,寸口位于两手腕后,桡动脉搏动处,分为寸、关、尺三部。根据位、数、型、势四个方面来体察区分不同的脉象。不同部位的不同脉象又分別对应不同的病症。临床可分为浮、沉、迟、数、虛、实六大类脉象,这六大类又可以分出二十八种脉象......” 这声音正是常翠花,她一来便展示医者风范,实心实意的教导李军看病。 这可给李军愁不行,别说他不是当医生的料,就算是这块料现在也不是教学的时候。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跟常翠花沟通,“老仙家,咱说点立马能用得上的呗!” 这话给常翠花说的一愣,当时就有点恼了。 在她观念里看病就是正儿八经的看,哪分用得上用不上,能看出来的通通用得上! 本仙姑瞅着架势不对,赶紧在他俩中间打圆场,陪着笑脸给常翠花解释,进而开始忽悠起王姐来。 但见李军气息微慢,手忽然变的又准又稳,整个人现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活像中医院里名满天下的医道圣手。 王姐开始还有点轻视意思,瞧着李军变了气势,自己心里也开始信服起来。 李军砸吧砸吧嘴,问道:“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尿尿黄不黄?” 王姐道:“可不是上火了吗,上大火了,俺实话跟你讲,现在尿尿都疼。” 李军默默点了点头,将三根手指略微挪了挪地方,又问:“是不是也有点口臭?” 他这说的都是些女士最忌讳的问题,谁问谁能恼。 可王姐也知道讳疾忌医的道理,更何况他问的也不算离谱,便如实回道:“是有点,上火了嘴指定有味。” 李军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直接给了判断,“这些肝气郁结,思虑过多所致,是不是心里藏了什么大事啊......” 话音刚落,王姐的脉搏立马变了,眼神也左右躲闪,心里很明显的慌了。 李军又顺势问道:“你早知道老公要枉死,是不是!” ------------ 181、借病问事 李军这语气压根就不像个看病的大夫,倒像是个在审讯犯人的警察。 很显然,这并不是李军本人该有的反应而是本仙姑的手笔。 做坏事的人都会心慌,就算做的过分了点也不会怎么样,反而会被你的一身正气也吓倒。 再者说,王姐一个靠男人吃饭的女人,聪明归聪明,硬气肯定没几分,吓一吓说不定就招了。 很显然,跟本仙姑预料的不错,这么突如其来的逼问直接给王姐吓得立马抽回了手,眼睛里带着点小委屈,不一会儿就哭了。 而本仙姑也通过她这反应有了几分判断,他丈夫的死一定跟他有关。 我捆着李军的半窍,在控制着他身体的同时让他保留神志,出口问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能防你丈夫的鬼魂一年半载,防不了十年八年,就算将家里贴满了符箓,也不保准今后他害不了你。” 我瞅着王姐的眼神,看他身体不自觉的哆嗦起来,很显然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继续加把火,说道:“那小道士是挺厉害的,我也看出来你家里格局被他改了,现在指定浑身舒畅,甚至我也看出他给你个符箓,只要带在身上保证神鬼莫侵。可是老虎也有个打盹的时候,你才三十左右,将来还有四五十年要活,你敢保这四五十年一点失误没有?” 很显然,本仙姑给她动了,她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摸向后腰,试图寻找一份安慰。 其实这些也并不是在吓唬人,而是现实生活中正儿八经会出现的情况,所以咱们出马仙才会从根源上去解决问题,化解双方的矛盾。 你想想,鬼魂缠着你并不是非得要整死你,或许他有事求你,或许只是想给你打个灾,消减自身怨气。 这时候你事也不摆,还直接整个护身符带身上,让鬼魂近不得身,等时间久了那鬼魂怨气加重,哪怕他过去不想弄死你现在也想了。 这也是为啥王姐被他老公的鬼魂缠上,如此简单的事却十分难办的原因,实在是正心正念,要从根上解决问题并不简单。 当然,现在有些出马仙也会给缘主卖一些符箓或者法器。 这要因事而论,大多数是此人八字轻、阳气弱,天生容易招东西,这些东西本身跟你没仇,带个护身符啥的能有效避免他们给人带来的影响。 而一小部分就是这些出马仙心眼不正了,他们或为了省事,或为了多赚钱,故意不从源头解决问题,专门让缘主消费。 这样的出马仙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碰到啥事找他看了就好,时间一长就完,必须得经常去、时时去,这样才能保平安。 如果各位看客有遇到这样的,本仙姑劝你们赶紧换一家,没这么干的。 说回王姐,被本仙姑这么一通说,她很明显的怕了。 但她好像在顾虑些什么,不敢跟咱们透个明白话,总是搁那瞻前顾后的。 这些本仙姑都理解,毕竟她那过世的死鬼老公妨死她还需要时间,若是真把这件事给捅开,那些丧心病狂的说不准当天就能让她下去陪葬。 而且,这件事要是真跟她有直接关系,警察那指定能给她当个从犯,说不准还能给她抓紧去关几年。 不过,跑哥早早过来跟我透个底,让我知道这事跟王姐没关系不大,所以我才敢如此逼问。 我说了个回旋话,稍微给她吃了个定心丸,“王姐啊,喃是个妇道人家,这事说白了也是替你死去的丈夫沉冤昭雪,你也是受害人。你想想,今后你生活没着没落的,还不都是被别人给害的?” 听我这么一说,王姐很明显心动了,几次要张口。 可能对方的手段太毒,太狠,她心里还是有担忧,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我继续做工作,道:“别看现在那些人不找你,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不是往你身上一推四五六,到时候你就是个替罪羊,死不瞑目的那种。” 这话给王姐说的脸都吓白了,连心跳都停了一会儿。 她颤抖着抽回手,拿起身边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缓解自身的尴尬。 大概琢磨了一根烟的功夫,王姐痛定思痛,回道:“具体的事俺真不知道,但俺也不是没有一点怀疑,最起码找人订头炉这事不是俺做的。” 说到这,她跟我全盘拖出。 原来,她也怀疑自己的老公没死,而且在守灵这三天,她明显看到了自己老公动了几下。 那时候她还伸手探了探自己老公的鼻息,却并没有感觉到老公还有气息,想着应该是自己眼花了,这才打消了这个顾虑。 而订头炉这个事,都是他老公的老板给做的,说他老公为公司做了很多,劳苦功高,找人订头炉也是为家属考虑。 火葬场的炉子咱们都知道,一天不知道烧多少个人,少不得能掺和点别人骨灰,所以才有订头炉的讲究。 她当时也有点不乐意,想多看自家老公几眼,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冲钱找的他老公,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可当时老板在那一个劲的催促,她也稀里糊涂的同意了,结果就出了这么个岔子。 说到这,她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个泪人。 本仙姑看他这副样子,也觉得她流露的真情实感,应该没说谎。 但同时我也有个疑问,咱们医学也没发达到这个地步,能让人闭气三天三夜。 想到这,本仙姑猛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问道:“喃老公跟人啥时候吃的饭?啥时候送的医院?” 王姐道:“中午十二点多吃的饭,吃完就不行了,送医院的时候应该在一点左右。” 我又问:“那同桌几个人啥时候醒的?” 王姐仔细琢磨一下,回道:“好像也是下午一点。” 说到这,我终于明白了点什么,又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啥时候认识的张义山?” 王姐被我一通问,感觉她有点不乐意了,但她还是如实的回道:“就在火葬场上,老板介绍的。” 说到这,本仙姑找到了接下来的方向,立马下身,同时给李军一个感应,‘姥姥’。 ------------ 182、奔驰 本仙姑捆了李军半窍,让他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却保留着他的意识,这就相当于全程以第一视角参与进来。 虽然本仙姑断案手法奇特,但多少也能学到一些东西,尤其在我提示到姥姥的时候,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以现今的科学技术是不能让人安然无恙的假死三天的,但科学家做不到的事,没脸子未必做不到。 试想一下,当初姥姥被没脸子妨的时候,不也在家里死了整三天吗。 王姐的老公和跟他一起吃饭的朋友死而复生的时间正正好好符合‘三天’,而在葬礼上又恰好出现了张义山的身影。 很有可能这些人就是被什么东西给妨了,而后又被‘张义山’给救回来的,为的就是亲自上演一场因‘意外’而导致的死亡。 想到这里,李军冷汗直流,双腿已被吓得打起了摆子。 这得有多么深沉的心机和人脉,才能策划如此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他现在有点不明白,张义山在这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倘若他知晓全部的真相,那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吗,为啥不想办法将幕后黑手绳之于法? 李军甩了甩头,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些,又问了王姐一个问题,“那啥,虽然不咋好说,但是我想看看姐夫的骨灰......” 王姐眼睛里闪过几分慌张,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嘴,“你、你咋知道的?” 李军道:“或许是仙家在冥冥之中给的指引吧。” 王姐感觉到一股颓丧,浑身上下好像没了力气,跟泄了气的皮球差不多。 估计她现在有点后悔找了出马仙,明明只想摆脱梦魇,却被出马仙越拽越深,最终连自己也不得不掺和进去了。 她兀自缓了缓,带着李军走到一间小屋,在开门的瞬间顿觉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小屋里啥摆设也没有,除了房屋正中有个膝盖高的酸菜缸,剩下的便是满屋子的符箓了。 这些符箓有新有旧,组合在一起隐隐有股流光运转,充满了威力。 符箓最多的地方就是酸菜缸,围着缸口贴满了一圈,流光溢彩的,死死压制着里面的黑气。 李军感受着缸口符箓的,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近乎下意识的说道:“这是张义山留下的符箓吧?” 王姐也不惊讶了,默默地点头道:“喃既然都知道就别问了。” 不得不说,王姐多少有点疯批在身上,她口口声声说她害怕自己老公的鬼魂,甚至为此找了林纾看事。 结果呢,她不仅跟老公的骨灰住在一个屋檐下,甚至在家里跟李军打电话的时候还表现出女人无比的妩媚,压根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李军现在也说不好王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保险起见高低也得做些防备。 他默默瞪了王姐一眼,本想凑近看看装着骨灰的缸子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感觉背后有股阴冷而又锐利的眼神,正在悄无声息的盯着自己。 他默默请了仙家上身,尽可能面对这王姐,说道:“为啥不让他入土呢?” 王姐悠悠叹道:“不是我不想,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只是个喜欢傍大款的女人,哪比得过那些大老爷们......” 李军也明白王姐的苦处,跟那些大人物相比,她可能连个棋子都不是,至多算个炮灰。 说来说去,她就是被别人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问多了她也不知道。 他这么小心翼翼的盯着王姐,料想眼前这女人也不会做什么小动作,可是背后有东西盯自己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的强烈,让李军察觉到了不好。 他一直以为随着事情的深入,王姐对自己动了歪心思,却不知道这屋子里面竟有其它的东西在暗处虎视眈眈。 总之王姐这房子里危机四伏,呆久了恐对自己不利,于是李军向王姐要了一个电话后,又随意问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可怕的是,就在关门的瞬间,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竟然都立了起来,赫然察觉一股阴冷的杀气从后背猛然出现。 同时,他腰间忽然有股气息暴涨,无与伦比的剑气迸发而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将什么东西斩成了两截。 李军用手捂着飞剑葫芦,回头一瞧,登时骇然。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两张半人形的纸,各带着一只眼睛,被飞剑葫芦斩成了两截...... 这东西想都不用想,定是张义山所为。 李军用脚将这东西踩得稀巴烂,嘴里骂道:“下次再见,高低得干死你!” 他出了门,一面向公交站走去,一面打电话给林纾那,跟自己师姐交换下成果。 随着‘嘟嘟’几声之后,电话顺利接通,李军将自己这面的情况跟林纾说了,惹得她大为惊骇。 她问道:“你确定吗?” 李军道:“确定,而且我感觉,那几个人除了河豚中毒之外,还被人冤亲债主给妨了,否则也不会假死整整三天。” 林纾听后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因为她也有种感觉,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似乎是个特别了不得的事情。 她今天去了新一商店,也探查到不少东西。 尤其在地下二层,有几间屋子的门窗全部用水泥封死,半点气息都不透,令人看着很是诡异。 还有新第一商店最近出现闹鬼的传闻,据一个买婴儿用品的说,他们以前晚上规定九点下班,有些商铺因为生意好,客人络绎不绝,到了九点也不舍得走,还得故意磨蹭一会儿。 最近竟然不到八点就收拾东西走了,顶着罚款也这么干,就是因为总在晚上八点四十到九点这段时间,听见门店里面莫名其妙的传来哭声。 一开始这哭声还不咋大,影影绰绰的,只有几个别人能听到,还以为是那个新来的营业员受欺负了,发泄情绪。 时间久了,这声音越来越大不说,也越来越诡异,一边哭一边说‘报仇’啥的。 林纾觉得这秘闻应该能跟王姐老公扯上关系,只可惜她想进一步探查的时候就被保安给撵走了,下一步还得再想办法。 听了这些,李军心里面头绪更多,心里乱糟糟的,似乎捋不出个头绪。 就在挂掉电话的同时,忽然有一辆车停在自己身前。 那辆车尽显奢华,车漆黝黑发亮,车头上竖立着的三叉星熠熠生辉,正是他只在电影中见过的豪车——奔驰S! ------------ 183、豹哥 但见,一个黑西装、黑墨镜、黑皮鞋、板寸头的青年男人从奔驰S里下来,特别有绅士风度的摆了个请的手势,“小伙,上车吧。” 李军做梦也想不到这电影里的桥段竟会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他十分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您在跟我说话?” 男青年温文尔雅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可置疑,“是,小伙子,你就是李军吧。” 李军回道:“我是啊,关键我不认识你啊,为啥要上你们的车?” 男青年道又摆了个请的手势,“您不认识我无所谓,我认识您就成了。” 李军想了想,试探道:“你们谁我都不想认识,要是我非不上车,你们能咋整?” 但见男青年略微皱了下眉,显然动了几分脾气,不过他仍旧和颜悦色的说道:“不去不打紧,我再请就是。”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将身体凑近了些,只需不到半步便能将李军按倒。 李军眼角微瞥,赫然看见他拉丝的肌肉将西服几乎撑爆,当即吓得吞了口唾沫。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摆了个笑脸,说了个回还话,“唉呀妈呀,哪用那么费劲,去就去呗,管饭不?” 男青年替他开了车门,笑脸相迎,“自然是不差这一顿饭的。” 奔驰车的玻璃是单面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自然不知晓里面的厉害。 可一进车里,李军就后悔了。 尚有半个身子在车外的时候,便有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将他拖进车里牢牢固定住。 同时,另有一人给他套上了密不透光的头套,令他什么都看不到。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他的胳膊,将他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这一刻,李军是真的怕了,连语调都不禁高了几个八度,“你、你们干哈啊,劫道滴啊!” 男青年回道:“小伙,咱家规矩就是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忍忍吧。” 瞅这情况,本仙姑也懵了,一时半刻不知道咋整。 咱们仙家能耐是大,可却不能对付人,碰到这种情况,只剩一个麻爪。 但我瞧着,车里这几个都是办事的小弟,也不像要干死李军的模样,姑且走一步看一步。 我暗自上了李军的身,借他点能耐,免得真遇到了意外。 李军蒙上眼睛,自不知道车开往哪里,只觉七拐八拐的,给他脑袋都绕晕了。 忽而,他感觉心头微微发烫,紧接着眼前多了几分模糊的景色。 但见得,车窗外景色飞速略过,从中心医院调头,奔着立交桥上去,直奔凰城方向而去。 他一边影影绰绰的看着,一边将路径记在心里,这么七拐八拐的走了半个多小时,实际上并没有走多远,最终车停在了蛤蟆塘附近。 本仙姑怕他嘚瑟,赶紧趴在他耳边提醒道:“记得路逃命就行了,别瞎叨叨!” 李军被我吓的打了个寒颤,不住的点头,口中小声回道:“谢老仙家。” 停车之后,我害怕这里有高人故意下了李军的身,同时带着蟒荧虎和另外三个隐匿身形,伺机而动。 即便没了本仙姑相助,李军依旧很聪明,开口问道:“大哥,你们给我带到山里来了?” 男青年怔了怔,问道:“你咋知道的?” 李军道:“听声呗,这里有鸟叫,有溪水声,还有脚踩到枯枝的动静,不是山里还能是哪?” 男青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眼睛斜楞着李军,露出几分凶狠。 这孩子到底是小,还需要历练,有点小聪明就往外使,也不嫌自己命长。 他仍旧带着头套,被两人架着走了五分钟,直到进了屋子被反绑在椅子上,头套才摘了下来。 猛地见光李军还有点不适应,阳光刺眼,晃的他眼睛一阵发白。 略微适应会儿后,他才看清楚这里简陋的不像话,活像个废弃厂房,估计就算自己真被人干死在这,也不会有人发现。 此刻他心里害怕的不行,却硬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跟男青年嬉皮笑脸。 “大哥,这哪啊,是不是不方便告诉我?” 男青年一如既往的有礼貌,点着头,“既然知道不能告诉你,就少特么放屁!” “好嘞,哥,我闭嘴!” 话音刚落,背后有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错不错,这就是小王说的那伙子?” 男青年的声音特别恭谦的回道:“就是他,豹哥。” 听得‘豹哥’两个字,山弟立马奔出去探查消息,不出五分钟就得到了大部分的资料。 他想通过感应告诉李军,但我却害怕咱家军的管不住嘴。 此地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咱们仙家还哪有胆子敢让李军知道这些? 反正,先安全回家再说其他的,免得这个所谓的豹哥心狠手辣,让李军死无葬身之地。 豹哥从后面打量着李军,随后悄悄的走到跟前,低声问道:“小伙子,别回头,我问啥你答啥,听说你在派出所认识人啊?” 李军早就被吓破胆了,别说回头了,搭茬他都害怕,“不、不认识啊,我就、就是一学生......” 说话的功夫,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抹冰冷的触感,同豹哥的声音又响起,“哦,那咱俩没仇?” “没仇!您高高在上,我哪能跟您有仇啊。” 豹哥言语里流露出几分笑意,“哦,没仇就好、没仇就好,那小王女士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李军一直不知道咋回事,直到此刻听到了‘王女士’三个字,他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跟王姐有关。 他装了个傻,问道:“那啥......王女士,是哪位?” “哦?你不知道啊。” 说话间,立马有两个大汉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手里拎着拇指粗的麻绳,直接套在了李军的脖子上。 这一刻,李军魂都被吓飞了,大声喊道:“知道知道,我知道王女士是谁了!” 豹哥满意的‘嗯’了一声,“俺是个大老粗,可俺最喜欢跟聪明人对话,你这小伙子不错,挺聪明。既然知道王女士是谁了,也知道我想干啥了吧。” 李军言语极其缓和,“知道知道,您是豹哥,让我赶紧回学校上学,是不?” 豹哥特别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打个手势,两个大汉立马拿上了一个纸包,“这里有点钱,不多,两万,买你一个守口如瓶,成交不?” 别说李军这辈子,下辈子也不一定见过这么多钱,还整整两万,给他两千他就能蹦高乐了。 他当即乐的合不拢嘴,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哎妈呀,大哥啊,不对,亲哥,喃是我亲哥!!” 忽而,他面色一沉,放声喝道:“就算是我亲哥,冤魂的钱我一分也不拿!” ------------ 184、越有钱越惜命 本仙姑也不知道李军到底哪来的胆气,竟敢当着豹哥一群小弟的面直接反驳,当时就让豹哥下不来台了。 虽说这表现是有胆气也足够爷们,但要知道,胆气与爷们是与付出的代价成正比的。 就在他话出口的瞬间,我的那颗小心脏彻底停了,大脑轰然一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现在就算让蟒莹虎捆全窍,也不能保证他安然无恙的从这片树林之中逃出来,更未必能躲得了豹哥接下来的杀手...... 更作死的是,这孩子还有意回头瞧了瞧,想看看这所谓的豹哥长什么样子,实在属于在阎王门前跳舞——找死。 就在本仙姑黔驴技穷的时候,李军自己却干出了一波操作,让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他并没有看见所谓豹哥的样貌,只因豹哥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 豹哥那雄厚的声音中露出几分惊讶,更带着几分面对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人的戏谑,“小伙子,喃这是自己找死啊,拿钱保命不好吗,俺这钱不好花吗?” 我在心里也大骂李军傻逼,先拿钱走人,既保住了命也得了钱财,过后这事你查不查再说呗,非得这么死心眼的针尖对麦芒吗? 然而,李军却再次展现出他那外憨内秀的性格,脸上挂着机械性的微笑,脖子更更着,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你怕不怕我变作厉鬼缠死你!”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没啥效果,却不知怎的,豹哥听了这话后突然表露出一股慌张。 李军瞧着有戏,又故意对着他身后的地方抬了抬下巴,“喃俩一直跟着他,咋还不下手啊!” 豹哥回头猛瞧,只看见自己两个手下插着手、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李军又道:“谁说你身后那两个人了,被你害死的你记得不?” 他将手掌放到眉骨上,作向远眺望的模样,用一股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你身后的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个头不高,挺着个大肚子,带个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另一个是个女的,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就是舌头吐得老长,脖子上还有道红色的血痕,他俩正冲着你笑呢。” 这两个人的形象一出口,豹哥就感觉身后蓦的升起一股寒凉之气,他回头看看好像真的看见有两个厉鬼就站在自己身后,阴森森的冲着自己笑...... 紧接着,他惊恐的尖叫着,拿出手里的蝴蝶刀对着空白处一顿比划,“别、别过来,过来干死你们!” 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符箓,“退!退!你们给我退!” 不用看,单凭气息判断就知道这符箓是张义山的手笔。 本仙姑瞧着奇怪,张义山的符箓特别厉害,仙家修行低一些都靠近不了,更别说厉鬼了。 但李军说的言辞切切的,就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样,莫非这小子多了啥能耐,连本仙姑都比不过? 后来他告诉我,兵者,诡道也,一切都是他编的。 李军在王姐家里看到了她丈夫的照片,想来她丈夫的死指定跟豹哥有关,故意将这副形象描绘出来吓吓豹哥。 至于那副女鬼的形象则纯靠瞎编,毕竟哪个大哥也离不开美女,而死法刚刚豹哥也展现过,不是抹脖子就是勒绳子,比较之下后者比较靠谱更容易伪造成自杀。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豹哥这种混迹江湖的大佬,哪能被人轻易吓倒? 他有现在这副惊恐的样子,主要还是李军出马仙的身份特殊。 在咱们这,不管出马仙厉不厉害,都默认他们有看破阴阳的能力,最起码能看见灵体。 恰好李军编的形象和他做过的恶事能对应的上,这才让他相信有厉鬼找他索命。 但更加关键的还是豹哥自己,像他这样的人定是希望将财和权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要掌握钱财和权力必须要有命,所以他们比普通人更惜命,故而但凡有一点能影响自己性命的事在他眼里都比天大。 这要是换个穷的叮当响的,指不定能光这膀子,跟这些恶鬼干一架呢,那还能怕成这样。 说到这,本仙姑不得不佩服李军,对他竖起大拇指夸奖道:“高、实在是高!” 更高的还在后面,只能说咱家这小弟马忽悠起人来比混迹江湖的大骗子还要高明几分。 眼见豹哥被吓得连滚带爬,几下就靠到李军的腿边,他却拿捏出一副派头,不慌不忙道:“豹哥,您这么靠着我也没用啊,那俩找你的,你觉得自己能逃得了?” 豹哥彻底慌了,嗓子都破音了,“我有符、我家里有布置,我......” 他说了一半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些东西真要有用的话,李军又如何能看见那两个厉鬼呢? 他已然快哭了出来,抱着李军的大腿道:“李师傅,救救我!多少钱我都给你!” 刚刚我还埋怨李军放手那两万块钱,谁知咱家这小弟马将正心正念完完全全的贯彻到底。 他扣着手指甲,以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趴在地上的豹哥,“咱们出马仙的规矩你也知道,办事得在堂口上压钱,压多少凭心。你命有多重,就压多少,这道理你明白不?” 豹哥混迹江湖,哪还能不知道这些,立马回道:“懂,我都懂。命贱的都得一两百,我这命......” 说着他便让人直接拿来六摞牛皮纸,双手捧着塞到李军怀里,“李大师,这些够不够?” 李军眼睛呆了一下,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财富冲击着他的头脑,令他有点恍惚,更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但他仍旧表现的极其平淡,看着那六摞牛皮纸就跟看卫生纸一样,淡淡道:“凭心,凭心就行。” 这话刚落地,豹哥又叫人拿来六摞,“这、这些都给仙家,求求你保我一命!” 李军想了想,从里面抽出两摞,说道:“你罪孽太深,我保不了你一辈子,但这次我或许能保你。你跟我唱的节奏跳,看身体轻不轻,要是轻了咱俩就有缘我就能救你,要是不轻你就另寻高明吧......” ------------ 185、以骗制恶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本仙姑还是挺佩服李军的,竟能想到这么个办法来对付豹哥。 在他有限的人生中,也就遇到了石老太太这么一个骗子,竟将她的精髓都给学明白了。 既然石老太太能将骗那么多达官显贵,那李军用这一手未必骗不了豹哥。 只不过豹哥似乎听说过这么个看事的手段,当即问道:“敢问小李大师,喃跟阳前镇那面的石老太太还认识?” 李军表现得不屑一顾,“那不是俺师妹吗?咋地你也认识她啊。” 当年,石老太太‘宇宙第一仙家’的名头特别火,黑白两路、政商两道的人没少往她家凑合,这豹哥有幸去过一次,对石老太太印象深刻。 李军此言一出,豹哥立马跪了下来,“唉呀妈呀,小李大师啊,喃咋不早讲呢,早知道你能耐那么大,俺早就登门拜访了!” 李军冷哼一声,将派头拿的十足,双手背在身后学着当初石老太太的样子跟豹哥讲道。 “喃不知道,别看我年纪比石老太太小的多,但俺家老仙是她家老仙的师兄,所以从老仙那面论她乃是我的师妹。师妹经常给人看事,看的还特别准,泄露了天机。仙家为了保护她,将他神灵带到天上去,所以她现在看起来傻乎乎的。” 李军在这编的半真半假,豹哥也听得云里雾里,但慑于石老太太当年的威名,再结合前后的遭遇,李军的话基本上让他信了八分,当即磕头,“哎呦我草,原来这么个事,老仙家忒不容易了!” 李军又道:“咱们师门少了一个,所以我就得多干活。平常日子里俺家有的是人排队看,没工夫搭理你这点小破事。你要信我就起来跳,不信就立马给我送回去。” 豹哥将头磕的猛响,这心诚的,简直拿李军当了老天爷。 他这样的人最是信这些,就像是救命的稻草,只要有一点用就会尽全力去抓。 李军摆谱,说道:“平身吧,仙家让我救你一次。不过你造孽太多,要想一辈子平安还得看你今后做的如何,知道不?” 豹哥磕头如捣蒜,连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站起身,特别恭敬的回道:“知道了,弟子都知道了,多谢小李大师点化。” 李军憋着笑,依照记忆中石老太太的模样行了个奇怪的礼,口中念念有词,进而唱了出来。 墙里墙外一样的天,墙外有白云墙里却不见。 墙里墙外一样的地,墙外鲜花开墙里却无艳。 墙里墙外一样的歌,墙里唱苦涩墙外唱欢乐。 墙里墙外一样的我,墙外时光如梭墙里就难过。 墙里墙外一样的人,墙里不自由墙外是随便。 墙里墙外一样的脸,墙外是笑容墙里愁眉不展...... 当然,李军可没刘洋那两下子会唱神调,他记得合着押韵的词,除了周杰伦的rap就剩这一首二人转的‘墙里墙外’了。 就是吧,这唱词很不正经,唱的让人垂涎欲滴,仿佛心中有一把火焦躁难耐。 几个小弟已经开始想入非非,琢磨着晚上去某个夜总会,找两个韩式半永久卿卿我我了。 虽然唱词有点不正经,但他的调子却是按神调的来的,再配合上那股神神叨叨的劲,竟然让豹哥直接信了。 豹哥年纪不小了,身体也有点胖,且他戴着口罩呼吸不畅,没跳五分钟就有种缺氧的感觉。 李军看他有点力竭,出言鼓励道:“加把劲跳,给身上窍穴窜开,给外鬼都窜走!” 要问一个人能惜命到什么地步,那不得不看看这混社会的豹哥了。 他已经跳的眼冒金星实在是跳不下去了,可听到李军这话之后,居然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拼了老命跳了五分钟。 李军看到有股子热乎气从豹哥西服缝里直往外窜,怕他累死当场,这才停了唱词。 不过,他仍旧用一副不满意的语气问道:“感没感觉轻?” 就这么一顿跳,豹哥都快见到他太奶了,别说感觉轻了,能站在原地不倒下去都算他体格好,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轻了,果真轻了。” 李军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豹哥,摆出一副看待蝼蚁的模样,说道:“既如此,这一次我就保你平安。有仙家护佑你,你还感觉后面有人吗?” 此刻豹哥后背‘呼呼’冒汗,别说现在没啥鬼盯着他,就算真有俩厉鬼,他这副样子也是感受不到的。 豹哥当即摇头,特别坚定的回道:“没有,啥都没有!” 李军道:“那就成,给我送回去。你记住这次是我救的你,你要再想什么弯弯绕,别怪我不客气。” 本仙姑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军这犊子装的贼溜,连忽悠带吓唬,直接给身为江湖大佬的豹哥吓傻了。 在豹哥的使唤下,两个小弟毕恭毕敬的将李军迎接上车,安安全全的送回了头狼镇。 直到进家门,李军这才缓过劲来,腿脚一个劲的发飘,差点摔在地上。 刚才差点就回不来了,要不是他机灵,恐怕在那荒山野地里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土包。 现在他手里多了两万块钱,简直是一笔巨款,但他自知这钱得来不正,想到石老太太最后惨淡的结局,一咬牙一跺脚,将两摞钱压在堂口上,请香问事。 看着他做的一切,本仙姑和堂口上的诸位仙家特别满意。 这才是正心正念的好弟马,咱们不会让他丧良心,更不会让他受穷。 掌堂教主见识广博,心里一早就有了计较,他亲自给李军打了个感应,告诉他这钱可以留下,但却不能主动再找豹哥的麻烦了。 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天公地道,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仙家心里总会有把尺。 如果继续顺着查事的话,恐怕直接能把豹哥干到派出所里,而这两万块钱,就相当于李军此次放了豹哥一码。 但这并不等同于李军不再管这件事了,他现在心里有了判断,王姐老公的死亡一定不是个意外。 剩下就看自家师姐那面有什么突破了,要是帮助师姐再把豹哥刮进去,那可是另一码事了。 说曹操曹操到,咱们堂口仙家正念叨着林纾,这姑娘竟自己开车来了。 ------------ 186、飘来的哭声 现今社会鱼龙混杂,人设都是自己立的,想立啥立啥。 尤其是现在网路上那些没钱硬凹造型的‘名媛’,三四十号人集资买‘巴黎世家’摆拍照片,最后一人脚气全部遭殃。 虽然那时候不比现在却也有了雏形,出门在外谁都以公主自居。 可李军这师姐不同,甚至反其道而行之,明明家里穷的就剩钱了却偏偏选了一辆最基础的国产车,当年爆火的奇瑞QQ。 在咱们这疙瘩,这种车大多用来跑黑出租,都是几个家庭凑钱整一辆,供一个劳动力用来当营生的。 也不知道师姐为了什么,非选这么个车。 不过这也符合咱们出马仙一惯做派,顺心顺意,啥好的坏的都没自己喜欢重要。 李军瞧着她下了车,赶紧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探头探脑的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将她迎进屋来。 林抒见他鬼鬼祟祟,像怕啥似的,开口问道:“你干啥这么小心,做啥亏心事了?” 李军两手一摊,“可不咋地,骗了人两万块钱。” 他话赶话的将自己用石老太太的手段骗人、脱险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故事详细复数了一遍,惹得林抒两眼直冒星星。 李军道:“现在咋整?这钱挺烫手。” 林抒道:“哎买呀,就这点事啊,上香问仙家呗,你有不是故意的,仙家肯定不跟你计较。” 上香这事李军早就做了,可仙家回复的模棱两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抒告诉李军,仙家给他们的感应都是模模糊糊的,如何从这些感应之中提取有用的信息,进而理解仙家的意图,这才是他们今后修行的重点。 在都是正儿八经出马仙的前提下,有人查事准,有人查事一般,并不是他们堂口上的仙家差距有多大,而是地马理解仙家的感应不同。 说到这,林抒故意提醒李军道:“虽然俺不知道你家老仙如何安排的,但根据以往经验,豹哥这种人指定不是这么容易骗的。所以钱不要动等豹哥反过劲来的时候如数奉还。” 李军淡淡笑笑,并没有回答,虽然仙家给他感应不多,但却很明确的告诉他这两万块钱可以用了,这也代表了仙家已经把后续的事摆平了,不会让李军有啥顾虑。 林抒也只是提点,李军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自己。 不过她此番前来另有别的事,总觉得将事查到这个地步有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 李军也这么觉得,尤其王姐那谜一般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他跟林抒说道:“咱们接触这事就是因为王姐,她一不小心将自己老公杀了,被他老公冤魂缠上求咱们帮她化解。正常来讲咱们要么将他老公请下来问问,要么请仙家帮助弄清楚死因,总之把方方面面都查明白才能进行下一步,这也是咱们和王姐一起努力的方向是吧?” 林抒点点头,十分赞同。 李军又说道:“可我总觉得王姐好像又不太想让我们把事弄明白,甚至还在这里面起反作用。而且她或许根本不害怕丈夫的冤魂,毕竟她敢跟丈夫的骨灰独处一室,这不等于时时刻刻守着灵堂吗?” 听他这么一讲,林抒思绪也陷入了焦灼,事情矛盾的地方太多,处处透着诡异。 这也是本仙姑一直纳闷的地方,王姐态度成谜,实在不像被冤魂缠身的那种苦恼模样。 虽然我看不明白,可山弟似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告诉本仙姑,从解决事这方面来说,王姐态度不诚恳却并不矛盾。 有关于玄学这方面,那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一个个拿出来名头比谁都响,可哪个有用哪个没用谁也不知道。 于是乎那些不差钱的缘主就有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得谁信谁,只要有一个有用的就成。 至于在屋子里供养骨灰,她倒是想走了,那不还牵扯到别人嘛。 或许这些都是豹哥的意思,拿王姐当小白鼠做试验呢,只要这女人不死,他指定就不能有事。 听山弟讲到这,本仙姑豁然开朗,看来人心之险恶真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略微这么一琢磨,两人心里都堵得慌,感觉事事不顺。 想来想去,林抒从包里拿出一个香炉,让李军上堂口上跟自家老仙说说,让她点香问仙。 这是规矩,也是礼节,林抒跟李军再熟,仙家那也是两堂人马。别的仙家来你这办事,肯定得跟东道主打好招呼,得到允许不是? 李军也明白这道理,直接往堂口上了柱香,口中念念有词,“咱们香火找香火说,两家事一家说,俺跟林门宝府的地马乃是同门,今天她家老仙家借咱底盘查事,还请诸位仙家允准。” 说话的功夫,香火腾一下烧了起来,火势特别旺,平平稳稳的见底之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整吧!” 林抒也特别感激,隔着帘子遥遥拜了拜,旋即点香问仙。 他告诉李军,每个出马仙都得有自己的香炉碗,这东西就跟牙刷似的,必须专属,随身携带。 出门在外堂口不在,用香炉碗点香,便能请下堂口仙家。 看着香火缓缓燃起,林抒跟李军讲了一下她探访新第一商店的情况。 别看新第一商店建的久,但他的设计却很超前,在建楼的时候不仅预留了地下停车场,还直接建了两层。 负一层用来给顾客停车,负二层则给了商场供货的货车。 上次她去负一层查探,就已经有了很多诡异的地方,譬如地下停车上建了许多屋子,且这些屋子都聚拢在一起连成了一块。 屋子建造的也很奇特,统统没有窗户,门也都是被封死的。 停车场留屋子就挺耐人寻味了,又不是保安室,留那么多空房子干啥。而且按照风水讲究来说,一间屋子必须要阴阳平衡,故而窗户是必须的,甚至建在地下室的房子,窗户还要更大一些才行。 倘若屋子没有窗户,阴气则无法排出,长久在屋子里积累更容易滋生邪祟。 甚至地下室没有窗户的屋子,本身就像是一个墓穴,更像是为了埋葬尸体而专门建造的地方。 林抒说到这,李军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寒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说道:“难怪楼上的人总听到有人哭,兴许是负一层阴气积累多了,招来些乱七八糟的。” 林抒却摇摇头反驳道:“我自己开车溜进去了,故意往那看了看。商场好像挺怕客人把车停那似的,故意找了几个僵尸车将那几间屋子给围了起来。” 李军拖着下巴思索着,感觉越发的邪乎。 林抒又道:“所以我当时请了仙家,让仙家替我查看。结果咱家老仙跟我说,那几个屋子有强大的禁制,他过去看不到,得我亲自过去才行。而且那几个屋子显然经过高人设计,阴气虽然很重却不外泄,更不会招惹外来的邪祟。” 李军一拍大腿,“都到这份上了,走过去一趟呗。” 林抒倒是尝试着凑近了,可刚下车走了两步,报警器就响了,紧接着几个保安飞速跑过来,不由分说将她叉了出去,就跟这里面藏着金字似的。 李军道:“哎,看来他们早有防备,师姐你这算白跑了。” 林抒轻轻甩了甩头发,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白跑?那是我性格吗?我虽然没凑太近,但我听到了那哭声的来源,从负二层飘过来的!” 说着她对这香火特别郑重的问道:“请问老仙家,我跟师弟今夜几点去负二层能查到事?” ------------ 187、夜探商场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本仙姑还是挺佩服李军的,竟能想到这么个办法来对付豹哥。 林抒这决定直接给李军干愣了,他忙活了一天,回到家还没歇一会儿,咋就要去新一商店探查一番,还故意选个晚上。 他弱弱的看着自家师姐,感觉面前这个女人不仅长得美,还有点疯,“姐、亲姐,咱俩能不能换个时候,我这还没吃饭呢……” 林抒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用手轻轻在他脑壳上敲了敲,“别说话,俺家老仙打感应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林抒脑海里闪过两个影像,虽然模模糊糊的却也足够这个聪明的少女进行参悟了。 第一个影像,乃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几辆大货车正排着队,从新一商店的后门驶入地下二层。 在那些车的后面,跟着一辆介于蓝绿之间的小车,正是林抒那辆奇瑞QQ。 另一个影像,乃是师姐弟两人正坐在车里,小心翼翼的跟随,根据车辆中控台显示,正是后半夜凌晨两点。 感应到这些,林抒冲着香炉碗拜了拜,旋即朗声点了几个兵马。 随着她口中念出几个名字,屋内突然卷起阵阵香风,有种檀香之气,亦有种水果般鲜香。 伴随着这些仙风,李军明显看到林抒身上气息变化,显得很不一般。 便在这时,李军堂口上的飞剑葫芦忽悠异动。 但听它兀自震的“嗡嗡”作响,旋即化作一道电光激射而出。 门外剑气纵横之下,忽有一声惨呼传来,令人心头发冷。 紧接着,小剑安安稳稳的飞了回来,稳稳落入葫芦中,跟从未离开过一样。 饶是林抒此前见识过飞剑葫芦的厉害,此刻再见也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澎湃。 她瞅着李军,一脸羡慕的说道:“喃这宝物真神了,你是咋发现外面有东西,又咋操控它飞出去的?” 然而,面对兴奋的师姐,李军却反响平平,甚至脸上带着一抹呆滞与茫然。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回道:“我说这宝物刚刚自己飞出去的,你信不?” 这话刚落地,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跑到门前一看,但见一张变作两截的纸人正躺在地上流出殷红的血液。 一瞧这东西李军便恨的咬牙切齿,只因他白天在王姐家的时候,就被这东西给暗害过。 此刻这东西不仅不知收敛,还追到了家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军暗暗攥紧拳头,心中发誓,“张义山,咱俩这梁子算结下了,今后我定要你好看!” 他这股狠辣模样不禁让林抒感到害怕,怯生生拽着李军的衣角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东西要害你?” 李军怔了怔,在脑海里略作思考,旋即挤出几分僵硬的笑容。 张义山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李军并不清楚,但能做出这种事,想来是个睚眦必报之辈。倘若让师姐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说不会便会去找师姐的麻烦。 考虑到这些李军故意编个瞎话,“当初立堂口的时候遭遇的大劫,没被咱家老碑王干死的那些。” 林抒知道这是在忽悠自己,随口回道:“哦……得亏你有这宝物护身。” 李军岔开话题,“师姐啊,咱俩为啥非得下到地下二层看看。是喃老仙家给的指示吗?这下面到底有啥玩意,凶不凶?” 这一问倒给林抒问不好意思了,其实去地下二层探查跟老仙家的关系倒不大,一切都是另一段指引。 林抒当天去负一层感觉到那几个房子有异样,刚下车探查就触动了机关,紧接着就被保安给叉走了。 可在回到车上的时候,林抒赫然觉得胡阿姨借给他的铜钱剑有些发烫,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情况。 恰好此时从脚底下传来一抹哭声让林抒意识到,这正是铜钱剑自有的感应,这才想要去地下二层探查一番。 听了这些,李军觉得林抒的经历跟自己早先遇到的是有些类似。 当初他跟刘洋处理教学楼背面小红门的时候,胡阿姨给他那两张鎏金的符箓便有这般感应。 想来这些东西都是一脉相承的,有同样的表征。 既如此,他也没啥可犯懒的了,打起精神早点把事情解决了才是正途。 晚上俩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休息了。 他俩连闹钟都没定,就这么直挺挺的睡过去,因为仙家会有专属的叫醒服务,在关键的时刻哪怕你想睡懒觉都不行。 果然,一点刚过,俩人“呼通”一声起来了,两只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一点困意都没有,直接驱车奔赴新一商店后尾。(后yi,三声,咱们这土话,背面的意思。) 刚开始林抒还想小心点,毕竟他俩要偷摸混进去,这么堂而皇之的不好。 可跟着跟着,她就觉得这么做有点太费事了,似乎压根没人在乎这辆奇瑞小QQ跟不跟着似的。 也正常,那时候来新一商店送货的货车全国各地的都有,保不齐有几家新谈成生意的老板不放心,亲自跟过来走一趟的。 林抒和李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堂而皇之的混到了地下二层,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猫了起来。 他们原本打算,等这里没人了再出来仔细探查,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邪乎的地方。 可刚到地方,前一刻瞪得跟铃铛似的眼皮这一刻就在那打架,阵阵困意来袭令人忍不住的昏昏欲睡。 就这样,师姐弟俩粉粉倒在车里,呼噜震天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顿感周遭阴冷的有点像腊月里的冰窖。 李军推了推林抒,“师姐,师姐,醒醒!” 林抒睡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赖唧了好一会儿,这才抻了个大懒腰,“醒了,下车啊……” “嘘。”李军示意噤声,侧耳听去,隐约听见一抹悲痛欲绝的哭泣在这里来回游荡。 他问道:“师姐,听到没?” 俩人都是带堂口的,林抒自然也听得清楚。 她表现的有点兴奋,感觉这件事终于有了查明白的苗头。 可就在她要打火开车的时候,车却怎么也打不着,再看手机竟然连手机也断电了,这让两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好。 李军赶紧去开车门,就感觉那车门跟绣死了似的,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这时,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忽而,在前挡风玻璃上,一张惨白的大脸赫然出现! ------------ 188、可怜的鬼魂 直到看见这张惨白的脸,李军和林纾两人才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困意并不是自然的反应,而是被这鬼魂给妨的。 他俩一个被吓的长大了嘴巴,一个被吓得捂住了双眼,实在没有半点出马仙神通广大的风采。 本来他俩也算是见惯了风云,压根不会因为这鬼魂的出现给吓成这副鸟样,奈何这张大脸来的太过于突然,这才给心跳吓的一停。 然而这两人在经历短暂惊恐之后立马定了心神,紧接着便将铜钱剑和飞剑葫芦祭了出来。 却也就在拿出两样宝物的同时,那张大脸惨笑着遁去了身影,流露出无比的惊惧。 李军捏紧了飞剑葫芦,喘匀了大气,说道:“师姐,师姐,那玩意跑了。” 林纾双手攥紧铜钱剑,大气也不敢出,“真跑假跑了,可得小心着点。” 她说的没错,鬼魂也不傻,甚至还很精明,他们要是真想妨一个人,就会盯着那个人死死不放,趁防备松懈的时候一举得手! 这么一说,李军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时刻防备着。 他俩挺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叫了仙家护身,为啥那玩意还敢靠近,难道就不怕仙家干死他? 其实本仙姑也是有口难言,不知道咋整了。 具体来说,那鬼魂是给他俩吓了一大跳,可那鬼魂连一点恶意都没有,压根没想拿俩人咋样,我也不好意思非得拦人家。 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是那鬼魂的地盘,咱们属于直接闯人家里来了,人吓唬吓唬你不也情有可原。 说到底,仙家办事得讲理,跟活人讲活人的理,跟死人讲死人的理。 倘若仗着自己修行高,到哪去都牛逼晃荡腚的,那跟那些恶霸土匪还有啥分别? 再者说是这师姐弟俩人自己不小心,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提前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纾的老仙家早就通过眼报的方式给她打了个影像,让她在车上挂个八卦镜,是她自己眼大露神没看见,哪怪得到咱们仙家头上。 但不得不说,那鬼魂还挺厉害的,怨气极其深重,不仅将汽车和手机给整没电了,甚至还一度阻碍了咱们这帮仙家跟弟马的联系。 虽说他现在对师姐弟不抱有什么恶意,不代表之后仍旧如此,小心点总没错。 我叫来蟒荧虎精神着点,替我掠好阵,随后告诉李军继续探查,真相就在不远。 现在我跟咱家弟马配合比较默契,基本不用费什么劲他就能领会我的意思,旋即偏头对林纾说道:“师姐,别耽误正事。” 林纾小心翼翼的,借用仙家法力伸手去开车门,但觉指尖微热,似有电流透过车门把手击穿了什么,这才将车门打开。 两人一下车,顿觉阴风阵阵、体感冰冷,整个地下二层鬼气弥散,活像一间巨大的棺材。 林纾又攥了攥手中的铜钱剑,喉头微动,心里紧张的不行,拉着李军的手问道:“你能看见吗?” 此地没有光源,黑压压的一片,就算猫来了也别说能看见半点。 李军初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就跟被人用棉被蒙了脑袋似的,啥也看不到。 片刻过后,他两眼微微发烫,心中感应一片,借助仙家法力和心感逐渐能够看清一些。 他回道:“还行,就是不太清楚,至多五步的距离。” 黑暗中,林纾的秀发散在脸颊,面上多了几分谨慎,“小心点,我也看不太远。” 她捏着铜钱剑,顺着剑的指引绕着地下二层踱步,小心翼翼。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将这里的略微瞧了个大概。 林纾越瞧越是心惊,越瞧越是害怕,最后竟跌坐在地上,双眸垂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李军从认识她起就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心说道:“她这是咋地啦,仙家护持的好好的,咋还能这么害怕,莫非是小姑娘天生胆子小?” 但他觉得这么想不太对,林纾毕竟是个合格的出马仙,高低也拜了胡阿姨为师,能耐指定不小。 而且她出马有年头了,听说还是个天生通窍的出马好苗子,就这体质从小到大见过的厉鬼铁定不老少,咋也不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想来想去李军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修行不够,看不出这里面水深水浅,于是便问道:“师姐,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难办吗?” 林纾拍了拍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反问道:“你懂不懂阴宅?” 李军出马才几天,哪还能知道这东西,当即摇头。 随后林纾跟他娓娓道来,讲起这里面的门道。 很明显,整个地下二层被设计成棺材的样子,这里也便是刚刚那鬼魂长眠安息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阴宅。 而按照风水的说法来讲,这阴宅乃是个‘连代少亡地’。 倘若坟正方的土地被挖尽,坟墓又靠近训练场、射击场、火车站,便会使魂魄震惊,从而导致儿孙事业不顺、车祸受伤、客死异乡,最终变做一个少亡鬼。 而这格局单用风水层面的化解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迁坟。 而林纾又指着前方,跟李军说道:“从铜钱剑上的感应判断,那里就是这鬼魂的坟冢所在。已被人用‘画地为牢’的方法禁锢住,就是他后人有幸活了下来找到这里,也别想将坟茔迁走。” 这‘画地为牢’的道法比较复杂,对人用的话方法很复杂,但对鬼用的话却异常的简单。 回想昨天探查负一层的时候,林纾隐约看见四个房间顶角上都被贴上了黄纸,黄纸上也用朱砂写了什么东西,呈正方形排列,正符合这‘画地为牢’的术法。 正常来说,只要用朱砂在黄纸上分别写上‘苦’、‘塞’、‘圳’、‘填’四字,分别挂在正方形房间的四个角,再用另一张黄纸用人血写一个‘真’字烧了,放在最中间的金属盒子里,这术法便成了。 听了这些,李军感觉自心头冒出一股寒意,直窜着向上返。 他一直以为厉鬼是很可怕的,却没想到比厉鬼更可怕的乃是人心。 李军不禁骂道:“这他娘的是个畜生,畜生都不如。” ‘画地为牢’让他伸不得冤、讨不了报,‘连代少亡地’令他绝子绝孙,无亲无后,两术相合便是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说着,远处的哭声又悠悠传来,声音凄惨绝伦,兀自说着一个‘惨’字...... 他这哭声让师姐弟心里特别难受,两人同时蹦出一个想法,定要将这鬼魂给救了! ------------ 189、铜钱剑神威 既然可怜这个鬼魂,那免不了为他消解这段仇怨,进而了却因果、超度往生,奔向极乐世界。 可最难处理的也是这种情况,毕竟人鬼殊途,要想跟着鬼魂建立联系还要以仙家为纽带。 至此考验修行的时候到了。 有一句话叫做以讹传讹,一句话经过几个人的口头转述,完全会变成另外一个意思,甚至有可能南辕北辙。 这里面仙家就是个不合格的翻译,因仙家不能沾染太多因果,注定不能将话转述的明白,只能用云里雾里的方式相互递话,保不齐这话递来递去会不会变了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现实生活中很多正心正念的弟马,特别热心的帮人办事却总是搞砸的原因。 不过仙家和弟马也都不是吃素的,李军相信只要本着一片赤诚之心,就算对方是块石头也能给他捂热乎了。 他向林纾问道:“师姐,我想跟那孤魂对话应该咋整?” 林纾道:“正常来说,在那鬼魂愿意的情况下,跟身上仙家沟通好直接说话就成。但现在情况,我感觉那鬼魂不会跟你说话。” “为啥啊?” “被人封了呗,还为啥,刚刚俺不是跟你说过施加在这的两个术法吗?既想让着鬼魂永无翻身之日,那加在他身上的术法还能少了?” “对对对,是我der了......” 连李军自己都对自己无奈了,到底是刚出马的弟子,见识过的事少,处处透着股青涩。 林纾道:“瞅现在这情形,咱俩只能先破除术法,再努力跟他取得联系,只是......” 她话说一半便不说了,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好似生怕自己说出错了什么被旁边人听到一样。 她故意拿着铜钱剑在李军面前晃了晃,就是要李军小心防备。 李军虽没有什么可以操控的神兵利器,却还是在暗地里摸了摸后腰上的养剑葫芦,口中默念,“求仙家保佑我跟师姐平安......” 本仙姑汗颜,忍不住想骂他,“你当你师姐是你媳妇啊,还保佑你俩平安,保你一个就够费劲了。再者说人家有自家仙家保,压根用不着你操心。” 我发了会牢骚,黑老五捂着嘴冲我‘咯咯’直笑,估计也是头一次瞧本仙姑因为这种事破了大防。 不过我想了想,林纾这小姑娘也不错,有颜有钱,堂口仙家也不操蛋,到时候合了龙凤堂倒也挺好。 我正在这想入非非,李军已经跟着林纾顺着铜钱剑的感应向前走了。 跟当初在教学楼背后小门处一样,这铜钱剑越靠近凶邪之处越是滚烫,最终竟如同烧红的铁棍热的发出白炽的光芒。 别看这铜钱剑热的跟刚从炼钢炉里拿出来一样,到了林纾握在手中至多感到有些微微发烫罢了。 说到底这东西她也不会使,全都是身上的仙家借她法力为她护持。 有了光亮在加上仙家法力,两人头一次看清楚这地方的诡异。 果不出林纾所料,这地方跟负一层相同,都是以四间房屋围绕柱子而建,房屋等宽同长,高度仅有长宽的一半,看起来就像半个正方体。 但跟负一层的建筑组合起来,正正好好能够施展‘画地为牢’的术法。 林纾走到这四间房屋之前,但觉鬼气冲天,便是有滔天大怨也断不会如此。 林纾不禁双手微微发抖,连李军也看的微微胆寒,想到以当初顾潇寒那没脸子以其惨痛的身世外加五百年的怨念都没修成如此鬼气,足可见这鬼魂的怨念有多深。 师姐弟俩,一个手攥铜钱剑、一个将养剑葫芦高举头顶,却都不能在这滔天鬼气之中前进半分。 此刻,两人均意识到,见真章的时候了。 李军呼喝,“蟒荧虎老仙家,有请了!” 但见骤狂鬼气当中一条斑斓巨蟒显出身形,其身为深棕之色,背有七彩斑点,腰粗足足三人合抱有余,首尾轻挥便有开碑裂石之威,端的是虎虎生风的蟒家神将! 林纾见此情形也不甘示弱的将护法大将唤了出来,只见五个虎背熊腰的森罗仙将召唤而出,纷纷横起长矛阻挡阴风。 但见五位仙将进退有度、步法森严,合如利剑、退如盾守,正是步罡踏斗之章法。 李军分身轻瞥,心中惊讶不已,只因他认出,这五个鬼将仙兵正是道家的五猖兵马! 但这厉鬼怨气实在太大,蟒荧虎和五猖兵马合力,竟在进五步后倒退个两三步,实在是举步维艰! 仙家法力自然无始无终,可弟马却没有个铁打的身体,生挺了半刻钟之后,竟只退不进了...... 师姐弟式微,此消彼长之下厉鬼越发坚挺,弥散而出的鬼气竟凝结的有如实质。 还是刚刚那张贴在挡风玻璃上的脸,不过这张脸已经变得十分骇人。 他好像没有身体,整个脑袋就跟嵌在房间里一样。 五官给人一种极端的不协调感,就跟把整个脑袋扔进高压锅里炖了几十个小时的样子差不多,连最为坚硬的头盖骨都整块的凹了进去。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都布满了极其细微的划痕。 皮肤也特别的干瘪,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水份。 他张着大嘴冲师姐弟俩嚎啕痛哭,直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俺死的好惨啊,你们这些个驴草的......” 他一边骂一边哭,虽然没有针对师姐弟,但这滔天的鬼气还是令两人难以招架。 忽而他空洞的眼眶里生出了两只眼球,直如脸盆般大小,就凑在不足五米的地方恶狠狠的瞪着两人,“是你、就是喃们这对狗男女害得我!” 他张开了嘴,露出了两排尖利的鬼牙,一颗牙便足有巴掌那么大,直冲着两人咬来! 光是鬼气师姐弟两人便抵受不住,更何况他主动来咬? 眼见两人就要被这厉鬼吞入口中,却见那铜钱剑倏的一下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竟抵消了这浓烈的鬼气。 紧接着铜钱剑升入半空,直接扎入厉鬼的眉心,颇有一剑破万法之感! 与此同时,李军眼前闪过一个影像,竟让他跪在地上悲哭不已,“原来,你死的这么惨......” ------------ 190、我们走 李军看到的,正是那鬼魂死前的影像。 但见一个瘦高男子正趴蹲在几根钢筋围城的狭小空间内捡东西。 那男子太瘦了,透过粗烂背心的破洞根根肋骨清晰可见,整个人也显得要比同龄人老许多,至多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在黄色安全帽下露出几乎全白的鬓角。 他不知在那捡什么东西,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后裤腰上别着一沓红色的毛爷爷,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简直比过年还要开心,大概是得了意外之财的欣喜与兴奋。 可惜他不知道,在他脑袋顶上一个带着白帽子的男人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长长的管子,正阴恻恻的瞧着他。 紧接着,混凝土从管子里面倾倒而下,瞬间将那个男子掩埋...... 李军哭声道:“他死的好惨,真的好惨。” 与此同时林纾也看到了这副影像,身体不禁被吓得晃了晃,面色煞白,一个陌生的词汇从她口中飘出,“打生桩。” 在很久很久之前,咱们这片土地流传着一个陋习,每到重要节点都会以屠戮活人为祭,譬如为祭祀祖先,譬如祭祀神灵或自然界万物,俗称‘人牲’。 不过随着仁义礼教的传播,这种古时候的糟粕虽然渐渐消亡,直至今日,这种情况几乎消失不见。 但这种仪式并没有真正的灭绝,反而以另一种形式悄然存在。 这打生桩就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人牲传统,为了保证工程顺顺利利,献祭生人为祀。 古人认为工程动土会破坏当地风水并触动冤魂,从而导致建造期间频繁发生意外,故而施工者常会根据鲁班书上的记载,采用将活人生葬在工地上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来保证施工的平稳进行。 林纾将这些告诉了李军更令他心头倍感压抑难忍,很难想象在新一商店外表繁华的背后,竟有着这般残忍的杀生方式。 本仙姑了解到这段过往,也是心头沉重到难以自抑,只因我一早知道,跟鬼相比人心之险恶更甚。 厉鬼讨报还会顺着因果,遵循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而人要害人却只会欺软怕硬从不问任何理由。 李军悲哭了好一阵,就好像自己遭受了苦难一样。 这并不是他矫情,而是作为一个弟马应有的情感。 虽说弟马做事是为了给仙家扬名、累功德,但他们自己的出发点何尝不是出于自己的一片善心善念呢。 一个人适不适合当弟马,除了他是否具备仙缘之外,能否具有一副菩萨心肠也是至关重要的。 只有感受苦难、了解苦难,才能真正懂得人世间的疾苦,进而慈悲为怀、广发善念,设身处地的为生灵办事。 所以对弟自己马而言,一片善心善意或许比修行更为重要。 林纾看他哭的伤心在一旁安慰道:“师弟别哭了,我知道你心善,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善有恶。以前我跟你一样,后来师父告诉我,只要自己碰到事尽心尽力去做,不骗自己就行了。” 李军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惜就算他将天下所有的道理都学明白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他又哭了一会儿,将感受到的痛苦抒发出去,这才缓缓神继续向前。 众多的禁止和术法被林纾的铜钱剑破开,四间房屋顺着基柱龟裂,被上锁的房门也轰然打开。 进到里面,只见每间屋子都有贴满了符箓,地面正中无一例外的摆放着香炉碗。 至于鲁班书里记载的内容,师姐弟俩不得而知,但从屋子的布置和香灰与贡品来看,这些都是人牲祭祀的一部分,为的就是将这无辜枉死的魂魄永远困在这里。 看到这,两人心里同时生出一个疑问,鬼魂哪里了? 旋即,又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从两人心头缓慢升起。 林纾惊道:“不好!鬼魂逃了!” 李军道:“冤有头债有主,仙家打的影像里,带白帽子的男人就是王姐的老公!” 一想到这,两人再也呆不住了。 刚刚鬼魂显化的时候,口中言辞凿凿的念叨着‘狗男女’,想必定是去寻王姐讨报去了。 没了鬼魂作祟,汽车恢复了动力,手机也能正常开机了,两人驾车奔向王姐家一路飞驰。 林纾看了看日期,他俩已经在负二层呆了几乎整整一天,此时刚好晚上11点,夜半子时阴气最盛,正是孤魂妨人的最佳时辰! 王姐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两人并不清楚,可即便她是杀人凶手,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断不能让鬼魂轻易妨了去。 此刻连本仙姑也着急了,我很虽然想见到恶有恶报的下场,可却不想着因果应在李军身上。 林纾车开的很快,连闯三个红灯,飞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便到了王姐家。 到了王姐家门口,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只因这里并没有半分鬼气,很明显那鬼魂并没有来这讨报。 李军心里明白,冤有头债有主,那鬼魂八成先去找豹哥讨报去了。 只可惜这一次,他再也不能为豹哥做什么了。 他想救人不假,可救人也得知道个地方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师姐弟心地再善,不知道地方也是白搭。 不过本着救一个算一个的原则,他俩还是敲开了王姐家的房门,正心正念的为她办事。 这女人果然没睡,竟在大半夜里没心没肺的敷着面膜。 在开门看到李军的瞬间,她两只眼睛里流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就像这孩子不该在她面前出现似的。 李军心里清楚,而且豹哥手段他也领教过了,若不是自己心志坚定,很大可能已经被豹哥收拾了一顿躺在哪个医院的ICU里面了。 但在转头看向林纾的同时,她的眼神倏忽变了几变,表现得特别热情,笑容满面的将两人迎进了屋子里,“小林师傅,这大晚上的有啥事啊,想到解决办法了?” 林纾神情无比的严肃,沉声道:“最后一步了,若是王姐您信得过俺俩,就请让我把您丈夫请下来!” 她这话说的带有几分威严,竟让王姐怔了怔,随后这个女人捂嘴发笑,阴阳怪气道:“唉呀妈呀小林师傅,喃俩咋还整装神弄鬼这一出。实话告诉你吧,俺家那口子被一个道长封上了,以喃俩的道行指定破不开。” 她故意瞥了瞥李军,极富挑衅的说道:“这小伙子知道这事啊,他没告诉你吗?” 李军立马拉着林纾的手,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回道:“那好吧,我们走。” ------------ 191、手里的一条狗 李军压根不给王姐反应,拉着林纾转身就走,不做片刻停留。 就在走到楼底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楼上,口中倒数,“三、二、一......” 但听那‘一’字刚说出口,楼上便迸发出一股巨响,听起来就跟雷霆落在屋子里爆炸开来的动静差不多。 只不过这巨响非同寻常,修行不够的人是听不到的。 巨响过后,飞剑自空中画了道弧线,稳稳落在了葫芦上,竟不知在什么时候飞了出去又飞了回来。 直到现在林纾才明白李军真正的的用意,看他刚刚下楼的时候那股子驴劲,还以为他被气昏了头呢。 她跟着李军一起仰头瞧着楼上,脸上挂着同样的坏笑,说道:“师弟,你可真损啊。” 李军回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谁让她说咱俩不行事的来着,养剑葫芦听不下去了,自己飞进去把封印给破了。” 就在他俩闲聊两句的功夫,楼道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听起来竟比刚刚的落雷声还大,大半小区的楼道灯都被她给叫亮了。 紧接着两人便看见王姐连滚带爬的追了出来,别说敷面膜保养的美女形象了,连裤子都湿黄一片。 李军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嘲讽道:“姐啊,吓拉拉尿啦?” 王姐惊恐万状,用手一个劲的点着着楼道里面,神神叨叨的说道:“那那那那、那有、有鬼......” 李军两手一摊,拿出那副愣头巴脑的模样,更更着脖子说道:“是啊,然后呢?俺俩不都告诉过你吗?是你自己觉得牛逼用不着我俩,那就别怪我俩走了。” 听了这话王姐再也没了之前嘲讽的嘴脸,她感到怕了,怕到了极点,甚至将‘可怜巴巴’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她啥好话都说了,可李军就搁这双臂抱胸的看着,啥反应也没有,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哭爹喊娘。 王姐想求林纾,却见这姑娘的竟比李军还要冰冷几分,尤其那张脸,简直比九寒天的冰窟还冷。 最后她没有办法,直接跪在地上,“求喃俩救救我吧。”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军大人大量,她向豹哥告密这事压根就没计较,甚至还不计前嫌的帮她。 可王姐是怎么做的,不仅嚣张跋扈,还阴阳怪气的出言嘲笑仙家,就这德性谁看见不想扇一巴掌。 而且李军最烦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样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能给你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下一秒就能在你背后捅刀子,要帮这样的人,简直是喝酱油耍酒疯——咸的! 不过他看着王姐可怜巴巴的模样,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忽而他打了个哈欠,紧接着两眼闪烁着内敛的精光,厉声说道:“你跪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仙家。我俩堂口上的仙家为你这事前后奔波劳碌、累死累活,最后竟得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质疑,换谁心里也不语作。” 他瞧了瞧林纾又说道:“再者说你埋汰我一个人也就行了,我师姐哪惹到你了,咋连她也一起埋汰?你是不是不懂好赖啊!” 李军这话说的振振有词、句句在理,直接给王姐说的哑口无言。 当然这些并不完全是他的想法,也有本仙姑借他的嘴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 林纾的仙家帮了李军不少忙,于情于理咱家堂口最起码得在话上表示到位不是。 这一番言辞下来,王姐直接跪地磕头,好一个向老仙家赔不是。 本仙姑和林纾的众位仙家都不是小心眼的人,此事过去就过去了,该给她办正心给她办就是。 我直接捆了李军半窍,说道:“还是那句话,把你老公请下来问话,一切就都清楚了。” 一提到她老公,王姐整个人都吓软了,她回头看了看走廊,但见有个身影就站在走廊门口冲她招手。 最后她咬碎了牙,说道:“行,请下来吧。” 请她老公上身这事师姐弟俩谁都办不了,跟道行没关系,只因这事缺了二神不行。 没办法,大半夜的李军还是得麻烦自己的小哥们走一趟。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小心翼翼的说道:“铁汁,对不住哈,特殊情况,我碰到个事非你不可,要不你来一趟啊,就搁俺家往冻港方向走,一个叫得龙家园的地儿......” 他搁这说的小心翼翼,谁曾想电话那头刘洋那小子压根没睡,甚至还隐约传出来‘嗯嗯啊啊’和‘oh yes baby’的组合叫声,这叫法挺上头、也挺狂野,应该是欧美那面的。 刘洋答应的挺痛快,动作却慢的要死,前后足足等了小一个点,这才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李军远远瞧着他用手一个劲的正着裤衩,心里十分了然,当即开口阴阳道:“行啊,兄弟,晚上兴致挺好啊。” 刘洋背着神鼓和神鞭,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哎呀,办正事、办正事哈。” 王姐实在是害怕,怎么都不敢上楼,最后还是三人围着她才给她送到楼上。 到了家里,她被吓的几度晕厥,甚至连裤子都不敢换,就战战兢兢的缩在门口。 其实有师姐弟的仙家在此,她老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逞凶,实在是她亏心事做多了才会怕成这样。 最终还是三人架着她,才勉强给她请到了凳子上。 李军也不废话,直接伸出一个巴掌摆到王姐面前,那意思不言而喻,刘洋这二神的出场费就是这个数。 事已至此,王姐也不讨价还价,直接点头答应。 刘洋拿出一张红布直接盖在她头上,林纾也拿出香炉碗,点香请仙。 随着神鞭敲击,鼓点这么一响,配合着林纾的脚步,唱词便合着押韵的唱了出来。 “咱们走一走、特么看一看。” “瞧这黛眉惹人怜、看这樱唇惹人爱。” “小小凳子二尺八、虎皮褥子上面纳。” “虎背熊腰的爷们要歇歇脚、半截入土的男人要松松肩。” “两人同坐这二尺八的凳、小小的身板哪能受得了这千万般。” 李军听着唱词有点不对味,一个劲的冲着刘洋翻白眼,心想,“他这唱词莫非是搁电影里学的?咋怎么听怎么不正经呢?” 林纾更是听得羞红了脸,跳神的同时压根不敢看刘洋。 却见凳子上,王姐坐在上面摇头晃脑,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刘洋继续唱道:“夫妻本是同林鸟,未见难来便已飞。” “你要来了不要吵也不要闹、不要喊也不要叫。” “你要来了我知道,千万别被脾气冒。” “虎背熊腰的爷们你惹不起,半截入土的男人更难缠。” “你若来了把脾气闹,定叫你腿脚不好不走道。” “你若来了不吵闹,清水河边王八叫......” 唱到这里的时候,王姐突然“嗷”了一嗓子,哭声喊道:“我特么哪是王八,我特么就是他们手里的一条狗!” ------------ 192、张财 李军无比震惊的看着刘洋,心里纳闷的要死,虽说二神为了将魂灵唱下来会有随时改词的情况,却也没见过这么瞎编的,估计就算唱歌rap词也能给那魂灵唱下来。 其实这也并不能全怪刘洋,他这唱词一小半是自的修行,一多半乃是来自于手中的那两样神物。 而这一次唱神调他基本没过脑子,想到什么就唱什么,却字字句句唱到了王姐老公的心坎里。 但见刘洋已经熄了鼓声,旋即凑到王姐身边问道:“请问您是谁?可否报个名号?” 那人嚎啕大哭,伸手扯下盖在头上的红布,露出森然面孔。 只见他两只瞳仁都变成芝麻大小,眼白一个劲的朝上翻,五官扭的歪七扭八,分外狰狞。 他一边哭着一边指着自己道:“我是条狗,汪汪~” “......” 这话令三人一阵无语,他们几个见过不少魂灵上身的,不说话的有、请错的也有,甚是还有一上身就要干人的,就是没见过上来说话学狗叫的。 对付他这种又熊又不老实的魂灵基本有两种办法,要么上来威胁一顿,要么谆谆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本来林纾是想好说好商量的,不过想到基柱里那个被打生桩的可怜人,林纾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直接插口道:“喃个小王八犊子,跟俺们搁这耍喃妈了个巴子混,别以为死了死了就没人治的了你。喃媳妇封印你的坛子能炼化你,基柱里的厉鬼也叫俺们给放出来了。你不跟俺们配合,要不继续被炼化,要么被那厉鬼给干死,你自己选吧!” 说着,还恶狠狠的盯着王姐,瞅那表情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 这可给小哥俩吓够呛,彼此对了一眼,都向后退了两步。 很明显,这是林纾仙家上身对的话,只是这老仙家脾气有点大,说话也有点狠,跟她这外在温柔的形象很是不符。 王姐听后怔了怔,旋即略带嘲讽的笑道:“就喃们?凭喃们三个小朋友能整个J8,俺都不惜的嫌喃们次,知道俺背后是谁吗?” 林纾噌的一下就火了,直接一个嘴巴子打了过去,“你身后不是站着豹哥吗,他多个鸡毛,今天就算他搁这嘴不干净,俺照样削他,你信不信?!” 他夫妻俩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咋有事没事就喜欢损别人呢,你说你嘴里不干净损损人也就那么滴了,连死了还管不住那张臭嘴,非得损仙家,那仙家还能惯你病? 别看林纾这一巴掌呼下去不声不响的,却是带了仙家道行,对人没啥影响,对魂灵却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这一巴掌隐有电光,打的王姐吱哇乱叫,裤裆又湿润了几分。 有些人就是欠,不打不消停,非得吃亏才知道怂。 现在王姐老实了,再也不敢造次,就在那蜷缩着一个劲的啜泣。 刘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凑过去问道:“你何必遭这个罪呢?咱们好说好商量,替你解决事,方方面面都给你安排到了,起码能给你整条路,咱该受罚受罚,该投胎投胎,总比你别人炼化的灰飞烟灭要好吧。” 自古以来棍子加糖果都是直流人最为有效的组合,虽然废了点事,好歹能让王姐好好沟通了。 据王姐口述,在她身上落座的魂灵就是她的老公,张财。 他并不是一个坏种,也不天生就是别人的工具,一切的一切还得从他的经历说起。 张财从小家贫,父亲还是个烂赌鬼,天天除了赌钱就是喝酒,喝醉了就打他母亲。 家里的东西都变卖了出去,一贫如洗,整个屋子里除了床板,连个凳子都没有。 母亲也因为这事一病不起,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撒手人寰。 后来父亲因为催债的催的紧,最终逼的没了办法,只能跳江。 所以张财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倒是跟李军现在的境遇差不太多。 像他这样的家庭是不会有亲戚朋友沾边的,所以每个月他只能靠领救济金度日。 那时候社会福利还不到位,很多事情有着额外的道道,譬如领救济金并不是银行直接打款到你的户头上,而是靠村长发放。 所谓人善被人欺,在村子里最硬的就是拳头,谁能在乎一个半大孩子,本着饿不死就行的原则,村长吃拿卡要还能少了? 为了多挣点钱,张财每天不光得看村长脸色,还得天天去他家干苦力,村长高兴了就多赏他一点,不高兴了就给仍俩馒头。 时间一久张财心里逐渐黑化,他发奋读书,誓要出人头地拼杀出一番事业。 张财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在高考刚恢复的那几年直接考上了本地专科,成了天之骄子。 网络上流传着一句话,凭你十年寒窗苦读哪敌得过我家三代从商,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当年的情况也是。 不同的是当年的大学生乃是天之骄子,而现在的大学生却是稀松平常。 他本想靠着自己大学生的身份将过去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却没想到应聘公司的老板,就是当年将他父亲逼死的那个催债员,豹哥! 豹哥算是他的杀父仇人,但凡张财有一点骨气也绝不会在他手底下工作。 张财起初也有这样的想法,可豹哥给的实在太多了,一个自小饱受困苦的大学生哪抵抗得了这么多。 于是他便将豹哥看成了自己的恩人,收拾掉自己烂赌鬼的父亲替母亲报仇的恩人,并终日用这条理由来麻痹自己。 在豹哥的带领下,张财也凭借自身的努力一路晋升,没几年便做到了领导层,至此他也尝到了第一个甜头。 由于当年经济发展迅猛,全国各地都大动土木,咱们这疙瘩也不例外。 而张财则干起了当年豹哥干过的活计——强拆。 他拆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们村,当年村长怎么压榨他的,他就怎么还回去。 复仇的火焰迷失了他的志气、报复的爽感让他飘然欲仙,至此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成了豹哥手底下最忠诚的狗,指哪打哪唯命是从的恶犬。 ------------ 193、一点天良为泯 豹哥也不是亏待人的主儿,张财这么忠心耿耿的替他办事,他自然也要张财活的舒坦。 几年的时间,张财混的风生水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在公司里的地位扶摇直上,更在社会上混出了名堂,政商两届谁人见他都得高低喊一句‘财哥’。 这也让张财深刻意识到,只要踏实给豹哥办事,只要抱住豹哥这只大腿,他今后便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还真不亏那句老话,男人有钱就变坏。 事业上顺风顺水的他早就忘记了当年穷苦的日子,几乎天天在酒吧里买醉。 就在他认为今生今世将要永远过这种生活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出现让打破了他原有的生活,这个女人就是王姐。 像张财这种人,拥有过的年轻貌美的女孩数以百计,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什么姿色的没拥有过,他身边年轻漂亮的韩式半永久几乎就没重样过,可饶是如此,他仍旧拜倒在了王姐的石榴裙下。 只因王姐除了漂亮之外,更像他十几岁的时候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那时候张财一无所有,生活的唯一来源就是低保,就算他心里爱惨了那个女孩,他也不敢轻易表白。 而今这女孩不仅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还对他有股子羞涩和崇拜,正是这种宛宛类卿的感觉直接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看着镜子里年近四十的自己,心中突然有了退意。 跟所有功成名就的男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最终的归宿。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地方,家里有个爱自己的老婆,还有一个不太听话但很懂事的孩子。 他将自己的想要金盆洗手的想法告诉了豹哥,本想着豹哥能体会自己、理解自己,却不料迎来的却是豹哥的一顿痛骂。 公司势头正盛,形势一片大好,豹哥断然不肯自断臂膀。 他给张财钱,好多好多钱,却都被张财一一拒绝了,只因跟白月光相似的容貌唤醒了他,唤醒了那个曾经贫穷少年的初心。 他再次找到豹哥请求退出,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那天,豹哥笑了,笑的很得意,特别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并非豹哥良心发现,而是他又给张财栓了一条链子,比之前的更粗、更紧。 那天张财特别高兴,去商场买了最新款的爱马仕送给王姐当礼物。 可也就在那天,成了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天。 只因当他开门的瞬间看到了家里面多了两个男人,正如刘洋唱词中的唱的那样。 “虎背熊腰的爷们要歇歇脚、半截入土的男人要松松肩。” “两人同坐这二尺八的凳、小小的身板哪能受得了这千万般。” 这一刻张财连最后一点念想也破灭了,他装作没看见,轻轻关上房门,坐在楼底下抽了小半天的烟。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豹哥和另一个男人下了楼,嘴里面不干不净的,就跟他们曾经无数个日夜点评韩式半永久的服务一样点评着王姐。 在看到张财的瞬间,豹哥愣了愣,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很是慈悲的给了他最后一条路。 他冷冷说道:“新一商店工程出现了点问题,工地上总出意外,你想个办法处理吧,处理好了我就放过你们两口子。” 他没将话讲透,全都让张财自己理解,可行里人谁不清楚工地总出邪乎事需要打生桩。 豹哥的话轻飘飘的,听在张财耳朵里却如同炸雷。 他看豹哥还未走远,飞奔着追了上去,问道:“豹哥,喃说话算话吗?” 豹哥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三下,略微用了几分力度,“你觉得呢?我犯得着骗条狗吗?” 至此,一个阴暗的想法在张财脑海中萌生了出来。 就在几天之后,他遇到了一个男人,跟他同一个村里出来的,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想出膀子力气来工地干活,一来二去便挖门盗洞的找到了张财这层关系。 看着眼前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张财恍惚了。 这人名叫孙民,是个特别老实的人,小时候的时候他跟张财关系还挺好。 由于孤儿的身份,张财从小到大没少别人欺负,只有孙民从不掺和,甚至还在年节的时候给他送热乎饼吃。 对于张财现今的地位,别说孙民要在工地打工,就是提拔他当个保安队长也是绰绰有余。 可就在见面之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个恶毒的想法。 孙民家里也穷,刚娶了媳妇爹妈就没了,他媳妇身体也不好,怀孕之后胎位一直不稳,说不定哪天就要一尸两命,这样的人不正适合打生桩吗? 说到这的时候,李军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真用孙民去打生桩了?” 王姐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自然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他不能怪我害他,要怪只能怪他穷,怪他的命!” 只不过,他语气说的坚定无比,在说完之后却还是痛苦的落下了眼泪。 “我是个牲口啊,我是个大牲口啊,从那之后每天做梦都能梦到他,我对不起他......” 王姐又开始哭泣,哭的伤心不已。 张财所作所为是个畜生不假,但他却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变成一个畜生,只因他心中还有一点天良未泯。 却也正是这点天良,让他失去了生命。 在杀害完孙民之后,豹哥果然如约放过了他,让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但对于王姐,豹哥乃是舍不得的,有事没事就让王姐干一干‘进出口贸易’。 也正因如此,豹哥才能知道张财所有的心理变化。 也就是这一点天良,让张财每日每夜饱受痛苦,终于在几年之后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准备去派出所自首,诉说自己的恶行。 豹哥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时就慌了,这些年张财在他手下没少干活,两个人深度绑定,要是警察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吃十颗花生米都不嫌多。 于是乎他设计了一个局,一个看似自杀的局,找人将负一层的封印弄的松懈,从而利用孙民的鬼魂向张财讨报,这才导致几人吃饭的时候河豚中毒。 只不过,控制术法的人力度没有弄好,并没有将张财彻底弄死。 于是才有了后面订头炉,火化活人的事。 讲述至此,李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控制术法的人是谁?他是不是叫张义山?” ------------ 194、王姐的下场 那‘张义山’三个字从李军嘴里一出来,林抒和刘洋两人同时惊讶万状,连王姐的面上都闪烁出不一样的神色。 只见王姐踌躇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旋即摇摇头,“这俺真不太清楚,我死了没多久就被封在了坛子里,还没打听那个人叫什么。” 李军立马补上一句,“那我换个说法,封印孙民的和给你封在坛子里要炼化你的是不是同一人?” 王姐想都没想,特别肯定道:“不是,新一商店的封印当初是我找个老头整的,看手段像是个出马仙,给我封坛子里要炼化我的是个小道士,他俩不挨着。” 李军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紧张的神情渐渐放松。 想来也对,新一商店重建的时候张义山还是个孩子,就算他能耐通天也不会有人来找他办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而且通过操控封印从而控制厉鬼讨报的事,必须要施加封印者亲临,如若差个一星半点恐遭反噬,说不准连豹哥自己的性命都会遭受危险。 想到这里,李军沉默着退到一边,此刻林抒开口说道:“既然了解了前因后果,咱们就捡些要紧的问,喃这媳妇儿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害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说到这连王姐自己也惆怅了,她张了张嘴又哑然笑了笑,旋即伸出两根手指凌空摆了摆。 听了他的故事,三人对他态度改观不少。 而且人死如灯灭,前尘罪孽也不是咱们出马仙能够惩罚的,一切自有阴司按照法度论处。 所以刘洋很有眼力见的从兜里拿出一根华子给他点上,也算是对死者尽一分心。 随着屋内云雾吞吐,郁结在张财心中的疙瘩也缓缓解开,他露出一抹释然的表情,说道:“她想杀我是真,我死在她手也是真,但她杀我的时候却并不是想杀我的时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一生罪孽深重,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这话说得绕来绕去都给三人干糊涂了,但仔细想来却也简单。 解开封印,释放厉鬼讨报这事王姐是同意的,很有可能就是她出的这个主意,只不过她并没有亲力亲为。 那个时候她想杀了张财,只不过厉鬼讨报未成,张财并没有死,属于杀人未遂。 后来豹哥托关系找人订了头炉在张财活着的时候将他火化了,可事王姐并不知内情,虽说过后知道自己亲手杀了丈夫,但此举却并没有抱着杀心。 李军三人想明白之后顿感唏嘘不已,也实在不知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三人同时又感叹豹哥做事的手段高明,诸多罪孽竟没有一件过手,也难怪他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依旧能在人世间活得安然无恙。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谁料林抒犹豫了一阵,突然问了句,“俺瞧你心里觉得亏欠,用不用替你为孙民做点事?” 这一句别说让李军和刘洋惊讶当场,连本仙姑都不由得心头一颤。 林抒只接了这么一单活,只承担这一单的因果。 只要了解前因后果,替王姐化解跟张财的恩怨,这事就算成了。 倘若贸然替孙民办事,那便结下了另一断因果,别说林抒自己受累,就连堂口上的仙家也要遭殃,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我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不是咱家的地马,咱们也管不着。 不过我却很理解她,毕竟是胡阿姨的徒弟心眼指定差不了,想依靠自己的能耐,把能帮的都帮到位,尽心尽力将方方面面的都照顾到。 王姐听后愣了好一阵,又泣不成声起来,她有些不可置信,眼泪婆娑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抒道:“我见过他,拜你所赐,他怨气深重、鬼气滔天几乎失去了神志。我能做的也有限,至多给他在孤山庙里供个牌位,再给他升点东西。不过我不知道他生辰,你若想弥补麻烦把他生辰告诉我。” 张财这一生罪孽累累,到后来已经麻木,唯独对这发小内心之中饱受煎熬。 为了打生桩,他早就将孙民的生辰八字烂熟于心,就连死后也忘不掉。 此刻能有人替他赎罪,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见她坐在椅子上,冲林抒深深鞠了一躬,说出了个时间随后又告诉了林抒一件事。 他说王姐不是个好人,找林抒来办事也不是冲着她的能耐,而是冲着她的父亲。 林老板别说在本地广有威名,就算放到省城也是头部的人物。 她这媳妇别的能耐没有,最厉害的就是靠男人吃饭,所以才琢磨着通过林抒这条线勾搭林老板。 要不咋说善有善报,要不是张财提醒她,凭林抒这年纪压根想不到这层。 不过她并不在乎,放言道:“来我也不怕,要是俺爹敢整些花花肠子,我跟俺妈直接给他腿打折!” 霸气、相当之霸气,这才是亲生女儿对亲爹的态度。 不过,林抒还是挺感谢张财能告诉她这些,毕竟这样真诚的鬼话不多。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刘洋想唱个调子给张财送走。 临别之际这人又说了一句话,给林抒惹得脸红,“喃店里那个招牌和广告改一改吧,写的什么biang玩意,鬼看了都摇头。” 这话林抒特别不爱听,急头白脸的骂了一顿,给张财骂的直乐呵,摇头晃脑的走了。 事已了解,王姐低着头默然不语,看样子张财刚刚捆了她的半窍,让她知道了全部。 反正整件事下来,她顶多算是有犯罪动机,就算去派出所自首警察都不带管的。 你就说这罪名咋订,用封建迷信杀人?咱们是讲科学和法制的,这理由不好吧。 再者说,给张财送火化炉里炼了那那有医院大夫开的死亡证明,她作为家属高低也算个受害者,所以也不挨着。 不过还是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几年之后林抒偶然间瞧见过她,就搁宏福桥要饭呢。 不过此刻林抒觉得她恶心,也不跟她废话伸手拿了钱就走了,估计要不是怕仙家承担因果,这点钱她都不带要的。 三人回家睡了一大觉,隔天早上李军接到个电话给他吓了一个激灵,竟是豹哥打来的。 ------------ 195、又见豹哥 豹哥这电话让李军心里忐忐忑忑的,生怕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再被这歪门邪道的找上。 就在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准备跑去派出所的时候,电话那头豹哥求爷爷告奶奶道:“李大师啊,俺这给您跪下了,求求你帮帮俺吧,俺被恶鬼给缠上了!” 天行有常,恶有恶报,豹哥为非作歹多年,光是自己了解的事便已罄竹难书,更何况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像他这样的人死十次都不够多,早就应该遭报应了。 但人活在世生命是最为金贵,就算那个人再恶,他的命也是命,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出马仙该救人的时候还是得救。 他随口敷衍了下,立马上香查事,对着堂单念叨着,“请诸位仙家帮我看看,这事我能管还是不能管?” 只见说完之后,火苗蹭的一下烧的特别旺,紧接着就冒出滚滚黑烟,同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祸福相伴,功少而祸多。” 仙家不会明确告诉地马走哪条路,但用另一种方式和方法告诉他们后果。 如此一问李军心中了然,很明显仙家不想让他碰这事。 不过他心地善良,还是想替豹哥周旋一下,又问道:“倘若我帮不了的话,又有谁能帮?” 此刻火苗烧的更旺了,转眼就要烧到根,但烟却并不黑,火焰也很平稳,显然兆头变好了。 没过多久仙家又道:“有能者为之。” 仙家话说的很明白,那意思就是让李军替豹哥找个能耐大的出马仙,而他所认识的人中,没有比胡阿姨更厉害的了。 想明白这些,他对着堂口磕了个头,赶紧拿起电话说道:“那啥,豹哥啊,这事俺沾不了手。俺只能管你一次,再管仙家就不乐意了。但却可以给你引荐个人,三条沟有个姓胡的,那是俺立堂师傅。你去找她看看,她若能救就一定能救,她若不能救你保准你找遍全国也救不了。” 电话那头很明显不咋信服,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直接摔了电话。 他这一骂李军当即就不乐意了,气了好一会儿。 这一大早上没吃饭没洗脸,接电话就帮你问事,还挨了你一句骂,到哪说理去。 不过想来也情有可原,孙民那厉鬼是个什么修行他可是见识过的,现在豹哥能活着都算奇迹。 简单用过早饭,他便致电师姐相约一起去胡阿姨家。 赶巧那阵胡阿姨没事,俩人将事情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惹得胡阿姨拍手称赞,一个劲的夸奖道:“做的好、做得好啊,喃俩有感应没?” 师姐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茫然。 按理说事办完之后仙家会给地马感应,最起码得让地马知道这事办没办岔劈。 孔子云‘吾日三省吾身’,地马给人看病、查事也是如此。 为了让弟马更客观的面对自己、面对仙家,从而找出不足、提高进步,自省乃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如若没这个环节,那不就跟闭门造车一样了吗,弟马闷头一顿捅咕到头来整的南辕北辙,啥啥都不行,还臭觉得自己不错。 但看师姐弟俩的反应,胡阿姨目光闪烁心里面升出几许不安,紧接着手指翻飞,一个劲的掐算。 她这方法名叫小六壬,又叫诸葛马前课。 所谓六壬乃是在天干地支的六十花甲中,由六个天干为人的干支组成,因此得名六壬。 人为北方属水,在河图中有天一生水,地六成支的说法。乃意为水为万物之母,其生数为一、一加中数五变为六,六合为水。 故而万物自一而生,用六壬之法便可算计万事万物。 诸葛亮将此法简化,使得一只手便可算尽天下,故称小六壬。 小六壬算的准却只能算个大概,出马仙配合仙家施展此法,修行到一定地步便可详尽算出万事万物。 此刻胡阿姨掐指飞算,不多时便算出了门道。 但见她面色微沉,有些不快,向师姐弟说道:“喃们俩这事没查完啊。” 李军一拍脑门,笑嘻嘻道:“那啥,有个事话赶话的忘跟您说了。早上豹哥给俺打电话了,俺们老仙家不太想给他整,我就给他支到您这儿了。不过他当时就摔了电话,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来......” 胡阿姨用手指点了点李军,“喃这个小瘪崽子啊......算了,自家的事,俺就麻烦点吧。” 说话的功夫,外面敲门声大起,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但见一群笔挺的黑西服将豹哥抬进屋。 李军看到豹哥,面上漏出无比的惊讶,自有一种感觉让他从脚底钻着劲的麻到了头顶。 只因豹哥这两天变化太大了,仿佛老了十几岁。 前天见他的时候脑袋上还是一头青丝说话也中气十足,眨眼的功夫他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仅头发全白了连人也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说话更是有气无力眼见进气多出气少了。 胡阿姨对豹哥的事了解几分,本能的感到厌恶,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不过出马仙这活就是这样,既然求到你了就说明你俩有缘分,再讨厌也不能把人往外撵。 豹哥为显心诚,普通一声跪下磕头,“胡大仙啊,都说你能耐大,求您帮帮俺吧。” 他看胡阿姨阴着脸,赶紧给李军使眼色,“李大师,不是喃叫我来这的吗?给俺讲讲请说说话啊。” 李军无言,他也恶心面前这个男人,巴不得他早点死了,让人世间少个祸害。 但出马仙说话得算话,因为这说出去的话不仅代表了自己,也代表了堂口上的仙家,于是李军勉为其难的做做样子,说道:“胡阿姨,您就帮他看看吧……” 胡阿姨瞪了他一眼,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问了豹哥的生辰八字往堂口上敬了一柱香。 随后她啥事也没问,直接说道:“你手里有道家符箓护持,所以那厉鬼没要了你命。但你今生罪孽深重害了不少性命,光靠符箓不足以抵挡。为今之计只有散尽家财皈依佛门,今生与青灯古佛相伴才能保命。这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从这门出去莫要再回来。” 说完,豹哥脸上阴晴不定的,长叹一声被人抬着出门。 刚走门口,胡阿姨又叫住了他,“慢着,钱还没给呢。” 豹哥缓缓问道:“多钱。” “十万!” ------------ 196、日本货 胡阿姨这一句十万登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到了,李军更是长大了自己的下巴久久合不拢嘴,甚至抬着豹哥的黑西装里已经有人开始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 但是豹哥却表现的很淡定,从他表情上看去,似乎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他略微想了一下,说道:“俺给您二十个,多了算我孝敬仙家的。” 这一句让所有人更惊了,李军一会儿看看胡阿姨、一会儿又看看豹哥,实在搞不明白。 十万块钱在当年都够买半拉房子了,在他们嘴里却好像在一块两块似的,跟菜市场里商户和顾客之间的讨价还价差不了多少。 按正常来说,别人多给十万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然而胡阿姨却直接摇头表示拒绝,“用不着,俺家仙家就要十万。” 豹哥也不多废话,略带唏嘘的调侃道:“十万赎我一命挺值,下午就让人给你送来。” 豹哥给胡阿姨恶心的不行,浑身上下就跟长了虱子似的咋都不语作。 最后干脆起身把堂口上所有的供果都换了,又用无根水好一个擦洗。 几人赶紧帮着忙活,李军瞧着胡阿姨阴沉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对不起啊。” 胡阿姨道:“跟俺对不起啥,这事又跟你没啥关系。是他作恶多端,惹的我恶心罢了。” 说到这李军心里有个疑问,“像他这样的罪大恶极的人为啥还会跟仙家有缘分,让仙家救他呢?” 胡阿姨看着李军有些没落的眼神,替他补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想问俺,他这样的人为啥不早点死?” 李军扑闪着眼睛使劲点了点头,毕竟当着众多仙家的面,直接咒人死不咋好,所以他不太敢问。 胡阿姨跟他讲了讲道理,点化点化他。 别看豹哥为非作歹,但他创立公司,为许多人提供工作岗位,让这些人实现自己的价值,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这些都是大大的功德,都能够积累福报。 所以这些年,靠着这些福报,豹哥作恶多端也好、为非作歹也罢,在福报消磨干净之前是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的。 直到碰到这件事,他的福报才算消磨殆尽,才会被孙民讨报。 但老天会立时让他暴毙吗? 有那么多人靠着他吃饭、靠着他生活,倘若他立即暴毙这些人的生活要怎么办? 所以所剩最后一点福报让他偶遇了个修行厉害的道士,靠着道法给他强行挡煞。 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穷尽术法已不能够保命,只能从根源上去解决问题,所以他才有缘分寻到俺这里来让胡阿姨给他摆弄摆弄。 说到这,李军已经恍然大悟,心如明镜,逐渐笑了起来,“原来一切自有安排。” 胡阿姨点点头,很是赞赏。 正如李军所言,其实豹哥的结局并不是巧合,而是老天爷顺着他的命数一点一点替他安排的。 老天也既要让那些靠他吃饭的人平安度过难关,也要让豹哥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才让他找到胡阿姨,要他散尽家财将公司业务交给别人打理。 至于今后去寺庙里吃斋念佛与青灯古佛相伴,乃是胡阿姨的仙家为他求的最后一条路,让他受佛法熏陶、庇护,从而洗涮自己的罪孽,为那些无辜的怨灵往生。 李军还有一事不解,他问道:“既然老天知道一个人为恶,那世界上为啥还有那么多的恶人逍遥法外,为啥不都死了呢?” 对此,胡阿姨告诉他,世界上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人心之复杂超过世界上任何东西。 一个人心是好的,做的也是善事,可未必他的果报就好。 因为目前来看这些事都不错,可以长久的远光来看却是大大的坏事。 比如为了经济增长而破坏环境,短期内是增加了收入,可这举动却又让无数人短命。 但一个人心是恶的,做的也是恶事,却未必没有好的果报。 就比如豹哥,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却在同时养活了许多人,这就是福报。 所以这些事都得从辩证的角度客观看待,不能只凭自己的眼睛。 至于说世界上为啥会有那么多的恶人,只能说人心之教化实在太难。 就算修行高如佛陀菩萨,也不能将世人全都向善,否则地藏王菩萨便不会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 该说不说胡阿姨确实是个很好的师父,别看她文化水平不高,这些道理却都是正儿八经的狠货。 相比于其他师父喜欢雕琢弟子术法上的修行来说,她更注重对弟子心性的教导。 心性就是树干长偏了就再难正回来,而术法则是枝叶就算一时半刻不甚繁茂,只需博观约取厚积薄发总能长得茂盛。 这一次李军受教良多,咱们仙家又打了一场漂亮仗,在各路堂口面前腰板更直了。 连续两次的事件耽误了咱们不少事,为了尽快将各路关节打通,也为了让李军能够安心备考,咱们必须得安生些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转眼间距离中考就仅有100天了,这天要举行百日誓师大会。 可能这是每个学校都有的传统吧,为了做最后一段冲刺,给学生们加油打气! 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李军状态不咋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课,心不在焉的。 刘洋倒是听得挺精神,聚精会神的听讲。 自从李军给他引上学习这条道,刘洋这孩子就改了性,成绩上的也是飞快,转眼能考学年前二十了。 为此教导处主任逢人就夸他,还让他在百日誓师大会上演讲。 下课的时候,刘洋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军,问道:“兄弟,你成绩好也不能不听课啊,该冲刺得冲刺!” 李军给了他一个白眼,“咋滴,在学习这事上还用你教育我啊,我学年第一好吧。” 这一句话就给刘洋撅没话了,让他臊了个大红脸。 不过李军也不是有心,只是最近一直在琢磨事,心情实在不爽。 他想不明白张义山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咋亦正亦邪的,还有养剑葫芦斩的那个纸人到底是啥,到底有啥用。 李军将这些给刘洋说了,顿时将他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他嘴唇有点哆嗦,说话也磕磕巴巴,最终从最里面蹦出两个字——式神,日本货! ------------ 197、誓师大会上的幺蛾子 一说起‘日本货’,李军就更纳闷了,他咋也想不到这个堂堂龙虎山的高徒竟跟小日本子有勾连。 这给他气得立马拍了桌子,“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小瘪崽子跟小日本子学手艺,没特么好揍性!” 这精彩发言却直接惹得刘洋笑得合不拢嘴,他拍了拍李军的肩膀,又斜眼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摆出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 经过近三年的相处,老师也知道班级里‘封建迷信三人组’是个啥揍性,走过来敲了敲李军的桌子以作警告。 刘洋和王霞憋着乐,李军却尴尬到了极点,压低了声音小说说道:“这小崽子指定不是什么好饼!” 刘洋却道:“行啦,少见多怪的,你懂得少俺不怪你,可别这么义愤填膺啊。” 说罢他便讲解了一下有关于式神的知识,算是给李军开开眼。 当然这些知识都不是刘洋闲的没事自己查的,而是那个瞎眼的老道士在梦里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的。 所谓式神,乃是日本阴阳术的一种,而这阴阳术则源自于我国先秦时期的阴阳家,大概是在唐朝的时候传入日本的。 众所周知,日本小国寡民,挺多汉字认不明白,字意也搞不懂,咱们博大精深的东西传过去他们只能吸收一两成。 可这一两成也不咋顶用啊,尤其当时的小本子还处在奴隶制时期,愚昧无知到了极点,所以他们加了点自己神道教的东西,传承至今便有了现在这副样子。 而这修习阴阳术的人,便被称作为阴阳师,其中最为厉害的两大家族,一是以安倍晴明为首的安倍家、一是以芦屋道满为首的各宗门教派。 至于为啥芦屋道满流传教派比较多,那说法就多了。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芦屋道满私生活不太干净,总跟寡妇唱墙里墙外,甚至半夜在松树、井口这等地方跟人幽会,久而久之小本子便有了松下和井上两个姓氏。 他闲着没事留的种多了,传承也就多了,门派自然也多。 但不论哪个门派,他们都有一种叫做式神的东西。 其实式神这东西并不稀奇,它可以传承、可以转送、可以附体、也可以驱使。 听起来跟仙家是一样的,实际上也差不太多,在日本那面所有式神一般都是指超自然的生物。 式神笼统分成三类,一种叫做犬神,乃是以‘犬’的形象出现的灵魂,保护主人不受妖魔侵害,跟咱们的保家仙类似。 另一种叫做地缚灵,乃是故去的亡灵带有比较强的执念,进而逗留人间被阴阳师收服变做式神,这个有点像咱们的清风仙。 第三种叫做管狐,一种以狐狸姿态显形的式神,可以附体看病、查事,类似于咱们的胡黄常蟒。 说到这李军呆住了,额角渐渐流出冷汗,“你是说日本的阴阳师就是咱们的出马仙?式神就是咱们仙家?” 刘洋白了他一眼,骂道:“是你奶奶个腿,俺那是类比、类比懂吗?小日本子跟咱们学的手艺哪能有咱们厉害,说到底咱们永远是他们长辈,是他们祖宗!!” 说到这老师实在忍不了了,三两步走到小哥俩面前,提溜着后脖颈子给他俩拽出门外,罚站! 到了门外,李军瞅着刘洋这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特别开心的笑了。 说的也是,就算性质一样地位和身份也不同,那日本荒古大妖八岐大蛇和玉藻前,还是咱们这普普通通的小妖怪呢。 估计咱们这随便一个修行有成的仙家过去,都得是称祖称尊的存在,小小本子哪还能跟日月争光。 他现在也明白为啥张义山也会使用式神了,说到底这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他作为龙虎山的高徒会点古术古法也正常。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张义山那孩子操控式神跟着自己两次,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对此刘洋给出的解释是,“他可能想跟着你看你做些什么。第一次在你身上留有气味,第二次便派式神跟过去看看,说到底就是没按好心。” 如此说来倒是能说得通了,想来那式神就是所谓的地缚灵,以鲜血为媒介用来监视人用的。 既属阴灵又缠着自己,养剑葫芦有此反应也正常。 按刘洋所说,这式神骤然身死会使阴阳师遭致反噬,这也符合这段时间没碰到张义山的原因。 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李军虽然不是小心眼却也不能总让人给自己使绊子,再有下次指定得干他!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誓师大会的那天,作为每年最振奋人心的时刻,学校通常会请年纪第一发表演讲提高士气,顺便带头宣誓。 但鉴于李军愣头巴脑又不善言辞的模样,校领导决定还是让学年进步最大的人带头宣誓,这个重担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刘洋的身上。 不过当日天气微阴,又有些冷风,吹得人浑身上下微敢不适。 也不知道刘洋当天怎么了,好像太紧张没睡好,一大早上睡眼惺忪的,来学校就趴桌子睡觉。 当时李军还嘲笑他,说他心眼小压不住事。 可睡着睡着,李军就发现不对劲了,咋刘洋身上浑身冒着淡淡的青光,肃穆且神圣呢? 他拍了拍王霞,“你看看喃对象,咋地了这是?” 王霞双眉微皱,好像也没见过这情况,不过她高低比李军多立了一年多的堂口,眼力要好些,瞧的出这青光的应是道家仙法护持。 既然是道家的仙法,那李军就放心了,可让刘洋这么匆匆上台,他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安。 结果一拿起话筒,坏事了。 儿虎喃们,刘洋这辈子一共拿了两次话筒,全都砸了。 第一次被烟魂上身,这第二次嘛...... 但见他清了清嗓子,讲了个开场白,“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又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美景满校园,虽然依旧春寒料峭,凰海中学却涌动着蓬勃的春意,虽然埋头苦读,凰海中却蓬勃着奋进的激情......” 一开始他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四平八稳,虽然没有啥出彩的地方,却也没有啥差错,大体上算中规中矩。 可说着说着,李军就看出了不对,咋刘洋脑袋上冷汗越冒越多,身上青光越来越盛呢。 但听刘洋继续说道:“蓄势待发、百舸争流、不留乌江之憾,脚赤归蛇迎二将,周公桃花两边站,手使生铁棍一根,也曾开膛破过肚,下过南海洗过身......” 他朗诵的越来越怪,语调也越来越奇,最后一个音竟转了十八个弯,直接开唱,“日落西山呐~~~~~黑了天诶嘿诶嘿呀呀呀呀呀~~~~~” 李军白眼向上一翻,无奈摇头,止不住的冲他竖大拇指。 能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唱神调的,刘洋绝对是全国第一人! ------------ 198、中考过后 对于刘洋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唱神调这种事,所有的老师反应平平,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事,就连教导主任和校长也只剩一个劲的低头叹息,甚至连教导处都没让刘洋没去。 估计他们也明白这‘封建迷信二人组’的尿性,再者反正都快毕业了,三年都过去了也不差忍这三个月了? 但刘洋自己却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了,本想在初一初二的学弟学姐面前装个犊子,却没想到这犊子反而给自己装进去了,脸蛋子生疼。 他自己也纳闷,咋就不分场合突然唱神调了呢,还整得人尽皆知。 因为这事,他还特意拉着李军去胡阿姨家问了问,结果人胡阿姨说,这是他太紧张让鼓灵上身了。 他这神鼓年岁悠久,经历千载变化,吸纳天精地华久而久之便生出灵体,俗称鼓灵。 这鼓灵便相当于他的师父,给他传道受业解惑,以一个瞎眼老道士的形象出现的。 当天学校举行百日誓师大会,学生们跟着乐呵,学校里的东西也自然跟着欢腾起来。 可别忘了他们学校以前可是个乱葬岗,学生们百日誓师振奋人心,那些东西也想跟着凑热闹。 所以鼓灵就寻思给他们整一段,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也好在平时少折腾那些学生。 倘若刘洋神完气足指定不会被鼓灵占了主导,奈何他那几天心里紧张的睡不着觉,晚上小八嘎的电影又看多了,这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说到这,刘洋脸上一阵红,脸蛋也热的发烫,特别不好意思。 李军倒是好奇了起来,说道:“他的窍不是有他二爷占着吗,咋那鼓灵还能上身?” 胡阿姨解释说,他二爷算是刘洋的清风仙,只挡外鬼不挡正缘仙家。 那鼓灵虽说不是草仙一类,但也是经年累月修行而来的正缘仙家。 况且刘洋得了这传承,就等于拜了鼓灵为师,鼓灵每日每夜捆他半窍传承唱词和道术,乃是师傅教徒弟正心正念的行径,他二爷自然没理由挡着。 李军听着感觉有点神奇,因为他头一次听说物件得了灵性修成仙家的。 其实万事万物皆有灵性,就比如东胜神洲的一块石头,不也是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最终从里面蹦出来个猴子大闹天宫、西天取经最终得成佛果吗? 明白了这些,刘洋突然脑海中有了个想法。 但见他表现的有点不好意思,怯生生的,特别扭捏,活像个黄花大姑娘,“那、那啥,既然是俺师傅,咋非得变个瞎道士的模样,变个美女不好吗,就变成空老师的模样......” 这问题直接给胡阿姨问瘪茄子了,李军更是憋笑憋的肚子疼,实在是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埋汰成什么样。 胡阿姨反问道:“啥空?空老师是哪个老师?孔?教喃们班的?” 刘洋羞的满脸通红,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捂着脸就跑出去了,特别羞涩。 胡阿姨摇着头,十分无奈,将这事告诉李军代为转告,“那鼓灵变成那副模样,都是因为那瞎眼老道士的魂魄被封在了鼓里,成了鼓灵的一部分。但每个灵物修行到一定时候可以变化成自己喜欢的人形,但在理论上来说,不管那老师教数学还是语文,鼓灵想变都能变......” 据说鼓灵听了刘洋的要求,在他晚上做梦的时候变做苍井空的模样,穿了一身大花棉袄用东北大茬子的口音给他唱了一整个晚上的神调,那感觉要酸爽有多算上。 此次以后,刘洋再也不敢看他曾经最喜欢的苍井老师了,将mp4里的所有关于苍井老师的资源删了个干净...... 时间过得就是这么快,一百天的时间卡巴眼就过去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李军带着小伙伴们奋发图强,将剑刃磨的雪亮。 同时林纾也参加了高考,取得了非常不错的好成绩,顺利考入了沈城的美术学院,211院校。 这消息给小伙伴们提了士气,均以林纾为榜样,又掀起了一波学习高潮。 最终在中考的考场上,发挥出了平时应有的水平。 出考场的那一刻刘洋心情特别轻松,甜蜜的牵着王霞的小手,炫耀道:“喃们就瞧好吧,这次俺一定能上二中,答的全会懵的全对!” 李军顶着两个黑眼圈,有些忐忑,“毁了......最后一道题我没写‘解’,一个‘解’两分......” 王霞瞅着他们两个的模样,心里不安的一塌糊涂,“别提了,赶紧对答案吧,俺觉得够呛能上二中了......” 说完她就拿着答案回家对去了,直接给刘洋仍在风中凌乱。 小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有个想法同时在两人心中升起,“对答案,对个屁,出门happy去!” 说罢两人同时踏上路程,奔着刘洋爷爷奶奶家就去了。 跟两年前不同,那年月经济发展迅猛村里面早就通车了,二十分钟一趟,从头狼镇能一路坐到村口。 李军靠在车窗边做了个梦,他梦到了家里的堂口,但见满堂口的人马欢呼雀跃跟中了大奖似的。 堂口上龙仙敖行大踏步走出门外,对着天地躬身拜了三拜,旋即化作一条青色巨龙在云端处好一个打滚。 探地通幽的蛤天幽露着半拉身子向地行礼,一个大跳扎入了幽冥。 其后掌堂教主胡天龙带着一众仙家齐齐站列,他们朝天拱手、朝地拱手,又向四方拜了拜,笑容满面的样子跟立堂口的那天差不多。 李军纳闷,堂口上出了啥大事让仙家这么欢喜呢? 此刻本仙姑也能在他面前显化了,指着堂口上那四样东西问道:“你自己瞅瞅呗?” 李军抬眼看去,只见印、旗、印、剑四样闪耀着光芒,登时明白了过来,问道:“养堂期过了?” 本仙姑点头道:“对呗,各处关口都打通了,堂口运转自如,不仅得到了天地的认可,连其他堂口都对咱们赞不绝口!” 但我又怕他骄傲自满,学着教主的模样,一板一眼的告诫他,“继续努力,给咱们狠狠扬名、猛猛累功德!” 李军也兴高采烈的跟个什么似的,当时就醒了过来。 他瞅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太阳,心中升出无限的期望和希冀。 不过他未曾料想到,一股悬而未决的事又找上了他。 ------------ 199、死不瞑目的女人 两人到了刘洋爷爷奶奶家,老两口表现的特别热情,好吃好喝的做了满满一桌子。 经上次的事,奶奶已经把李军当成亲孙子看待,为了给小哥俩接风洗尘特意让爷爷现宰了一条飞龙,做了道东北名菜——‘飞龙炸坦克’。(飞龙就是花尾榛鸡,现在属于保护动物,那时候管的不严,现在可不兴吃哈,这东西很刑,特别刑!) 在东北收拾飞龙的方法不老少,像什么‘飞龙汤’、‘蘑菇飞龙’、‘茉莉飞龙’等,都是外地人耳熟能详的东北名菜。 但这‘飞龙炸坦克’却有些少见了,应该是咱们这疙瘩特有的做法,乃是选取带籽的雪蛤和野生的飞龙搭配刚采摘的新鲜榛蘑一起小火慢炖而成。 因在炖完之后蛤蟆籽会散落在汤里,就像被飞机轰炸过一样,故而得名。 要做这菜且得废一番功夫,就拿几个主样来说,飞龙得是现杀的,榛蘑得是现采的,雪蛤必须是初春即将苏醒的母蛤蟆一早处理好晾干的。 炒菜用的油也别有一番讲究,必须用咱们本土黑猪的板油炼制才能发挥食材的香气。(菜市场的白猪乃是外来品种,土腥味大,本土黑猪则没有。) 待油五分热的时候,再将粒大饱满的冰糖放入炒油中,等到冰糖翻滚冒泡直至被熬成了焦糖色,正菜的制作才算开始。 先放葱姜蒜和干辣椒爆锅,再用大火将豆瓣酱炒熟,随后放入飞龙、雪蛤、榛蘑一起爆炒至表面略微焦,最后加入山泉水小火慢炖一个小时,这道菜也就成了。 还有一点,必须得用咱们东北的大铁锅和山上的柴火才能烧出这道菜真正的味道。 在这道菜出锅的时候,香气飘了满屋,顿时引得人垂涎欲滴口舌生津,闻着味就能让人幸福的晕过去。 李军略微尝一口,但觉汤头鲜美无比、肉质紧实绵密,一吃一嘴油,满口的鲜香回味无穷,令人飘摇欲仙。 有这道菜小哥俩连话都不说了,就一个劲的低头猛旋,不多时一人就旋了三大碗。 李军挺有孝心,故意盛出半盘子放在一旁孝敬仙家。 本仙姑略微尝了一口,再看着山弟和黑老五美的跟个什么似的,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好吃,简直太好吃了!” 吃饱喝足之后,小哥俩拍着肚皮,寻思出门溜达一圈消消食儿。 奶奶却突然神色紧张起来,叮嘱道:“喃俩溜达行,可别去村西头,那地方不好。” 刘洋边剔牙边砸吧嘴道:“啥玩意不好,有劫道的?” 奶奶瞪了刘洋一眼,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死人了呗,走的不咋好,能不去就不去,跟奶奶废个屁的话!” 此时爷爷也帮腔道:“对,不能去,听你奶奶的!” 刘洋几乎都要答应了,谁料爷爷这一句直接给他干急眼了,回道:“哎呦我去,俺现在干啥的喃们知道不,再说死个人多大点个事,就算他死的不好跟俺俩能有啥关系。” 李军暗道一声不好,他家关系乱,二爷又在他身上捆着窍,少不得拌几句嘴。 奶奶看刘洋更更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心里也明了几分。 她赶紧给李军拉到一边,小声劝道:“听说你出马了,能耐还不小,但俺家洋洋是个啥模样你也知道,这事俺不想让他沾。”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再说也不是啥大事,最多不去村西头晃悠也没啥不能答应的。 不过就在李军出口答应的时候,咱家跑哥回来跟我说了个事,让我立马意识到业绩来了,旋即给李军打了个眼报。 但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面目狰狞的躺在棺材板上,眼睛久久不闭,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李军略微怔了怔便立马反应过来,心知这是咱们仙家要他累功德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话头一转,好心安慰道:“刘洋奶奶啊,喃就放一万个心吧,喃俩看不着的时候刘洋遇到的事可比这邪乎多了,再者说还有我呢,保证他平安无事!” 奶奶本来还想坚持一下,看李军话说成了这样也不想驳他的面子,就搁那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李军拽着奶奶的手,一板一眼的说道:“不就是个死不瞑目的少妇吗,也不吓人啊。” 一听这话,奶奶当即愣了,那双迷蒙的双眼突然露出别样的神采,“咋滴,你都能看着啊?” 李军点点头,拍着胸脯道:“俺家这堂仙家挺厉害的,再说这也不是啥稀罕事儿,一种手段罢了。” 奶奶以往遇到的出马仙,有一丁点能耐都得大吹特吹一番,再看李军这副谦虚模样,心里明白这孩子是个正儿八经的好弟马,当即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又叮嘱道:“那喃俩早点回来,别熬夜。” 李军应了一声,便拽着刘洋出了门直接奔村西边去了。 这两年村里变化挺大,以前一到了晚上挨家挨户都房门紧闭,道路上也都乌漆嘛黑的。 现在村里面多了好几个路灯一直亮到晚上十点多,人也不都在家憋着了,有事没有就在路灯下一坐,围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聊起八卦。 小哥俩远远听着,便知道几个老太太再说村西边那死不瞑目少妇的事。 经历两次事李军多少也有了点经验,知道了解些日常琐碎对看事有挺大帮助,于是主动凑了过去,在刘洋的引荐下一一向张婶、刘姨、孙二姑、赵三姑等人打了声招呼,旋即坐下来一道听了。 赵三姑率先开腔,一个劲的低声呢喃,“喃们说说,这杨二丫死不瞑目,是因为点啥事啊。” 孙二姑道:“啧啧啧,可惜了,真可惜了。杨二丫那模样俊呢,这么大了也没个对象,俺还想给俺外甥介绍给她呢。” 刘姨一听这话就笑了出来,“就喃家外甥五短三粗那样,杨二丫能瞧得上?人家那是搁国外打工的,新加坡、越南、泰国挨个地方赚钱,能看得起喃家外甥就怪了。就她过年穿那貂,把喃外甥卖了都不一定买回来!” 孙二姑听的老大不乐意,“是,俺家外甥配不上,喃家儿也不行,还净让你笑话到了。” 眼瞅着孙二姑和刘姨俩人就要撕吧起来,张婶赶紧出面打圆场,“唉呀妈呀,喃俩也不嫌晦气。人儿都死了,还死不瞑目,给喃当儿媳儿、外甥媳妇儿喃干啊。就是白瞎那些钱了,辛苦存那么多年,都给造败了。” 孙二姑顺势补上一句,“可不是咋地,连棺材本都没了。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死不瞑目的,就是可怜她妈了,挺大个岁数还得送走自己姑娘,也不知道这葬礼该咋整” 说这话的时候,李军隐约看见拐角处有个影子,正趴在墙角盯着他们。 这样他心里突然别样的感觉,直接飞身而起...... ------------ 200、再见白老太太 换做以前,李军要是碰到烟魂之类的东西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更别提这样有事没事的主动往阿飘身前凑。 尤其在这村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个特别邪乎的乱葬岗,能来村里的阿飘指定带点道行,保不齐能对他怎么样。 可现在的他瞅见鬼不仅不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到好似堂口正常运转之后让他有点飘了,想要亲眼看看这鬼到底长个什么样,这才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对于此本仙姑也是特别无奈,孩子毕竟是孩子,再咋磨砺也是个欢脱的脾气,开了阴阳眼能瞅见鬼了,仗着自己有点能耐兴奋是肯定的。 只不过这次倒是让他失望了,只因他定睛一瞧,墙角处隐约的身影并不是什么阿飘,而是个正儿八经活生生的人,且看这人的样貌还有几分眼熟。 他愣在那了,半天也没个动静,倒是身后张婶的声音飘了过来,让他明白了过来。 “小伙砸,你可别追那傻子了,她怪可怜的,前两年你去她家还得拿钱排队呢。” 李军在细瞧瞧,眼前这人的模样变得差点让他认不出来。 只见眼前这人目光呆傻,浑身埋埋汰汰,正是当年那个号称‘宇宙最强仙家’的石老太太。 说来也有几分唏嘘,李军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也在她家瞧过事,只可惜她打着仙家旗号招摇撞骗,遭了现世报才有如今的悲惨下场。 唏嘘的何止李军一人,本仙姑瞧着石老太太身边仙家忙前忙后的模样也是感慨万千,倘若他能够好好管教弟马,这石老太太晚年未必不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只不过我跟李军都觉得可惜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人自有他人因果,咱们是掺和不了的。 同时我趴在李军耳边说道:“心思稳重点,别飘别嘚瑟,小心俺捶你!” 本仙姑赤裸裸的威胁当即就给李军干怕了,他兀自在那站了良久,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实我也不是纯吓唬他,也都是以往的经验之谈。 挺多香童生来就有阴阳眼,从小就能看见灵体,而绝大多数灵体并非那种血刺呼啦的模样,而是跟他们活着的时候差不多。 久而久之,这些香童便把人和鬼给搞混了,也因此会经常对着空白处说话被人们当成精神病。 一开始他们还挺正常的,只是表现的不咋正常。 可毕竟人鬼殊途,长久与灵体接触难免遭致阴气入体,虚病不治则化为实,久而久之便成了真正的彪傻。 所以咱们护身报马一般会给弟马打眼障,让他们尽量像个正常人,该看的时候让他们看,不该看的时候让他们别看,从而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从这诸位看客也能看出咱们仙家有多累了吧,就跟个保姆似的又当爹又当妈,一刻也松懈不了。 话说那石老太太好像也认出了李军,眼神恢复几分清明,竟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彪笑着跑远了...... 瞅着她跑远的背影,李军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再加上本仙姑的告诫,他很快从那嘚瑟的心境之中摆脱出来,旋即拉着刘洋向村西头走去。 本仙姑看他这状态还挺满意的,继续给他安排接下来的活。 诸位看客估计早就看明白了,正儿八经的仙家并不在乎弟马的手段高不高明,反而更多的从心性上打磨他们。 毕竟出马仙主要手段就是依靠仙家,跟仙家磨合的越好发挥出的修为也就越多,表现出的能耐也就越大。 所以弟马自身在术法上的修行并不那么重要,而修心则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同时这也是最难的,因为手段只要学会就行,而心性却要抵抗自己的欲望,磨练自己的意志,了解世界的真理,从全方面、多角度进行打磨。 跑题了,说回小哥俩。 两人一路向村西头行进,越往西走越觉得体感冰冷,眼前好似有一股看不见的薄雾,粘在皮肤上化不掉打不散,犹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李军有仙家护体倒还好,刘洋没有神鼓和神鞭的照应,冻得上下牙直打颤。 跟村里其他地方相比,村西头就有些冷清了。 这里没几户人家不说,连路灯都一闪一闪的,看起来诡异的很。 刘洋看了看这里的格局,纳闷道:“也不至于啊,这地方是个福地,有山有水的,咋还整出个人烟稀少的样子来?” 李军也纳闷,他当初大晚上还路过这,那时候也没有这种冰冷阴森的感觉,咋两年不见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就在小哥俩要去杨二丫家附近瞅瞅的时候,但见一人从远处缓缓向他俩走来。 那人浑身冒着淡淡的光晕,看起来特别有道行,仔细一瞧,好家伙正是当初救了李军的白老太太。 要不是老人家当初心善慈悲,有意沾染因果,李军恐怕早就冻死在门外了。 隔着大老远,他便挥手招呼道:“白奶奶,喃大晚上来这干啥啊?” 白老太太就像早就知道李军在这一样,回道:“还能干啥,死人了,过来干活。” 说话的功夫她身形虚幻,明明隔着挺老远却没用几步就走到了两人面前,让人不禁惊了又惊。 她让小哥俩去家里坐会,小哥俩也不推辞,跟着她一路走。 路上白老太太好像看出了什么似的,略微打量李军一眼便问道:“出了?” 李军不好意思道:“嗯,憋不住,出了。” “拜师没?” “没有......拜了立堂师傅。” 话刚落地,白老太太眼睛一亮,特别郑重的看向李军道:“要不拜俺为师吧,俺指定正心教......” 刘洋看了看白老太太,又看了看李军,面上闪过几分疑惑和不悦,在他心里胡阿姨就是李军师父,换谁都不行,咋这老太太还挖上墙脚了。 他立马说道:“大娘,您怕是不是道李军和他那立堂师傅有啥样交情吧。” 白老太太抿嘴笑了笑,“知道归知道,那不也没拜师吗,俺问问咋地了。再说了,咋让你二爷占的窍,那老头可不好摆弄啊,谁给整的,是那立堂师傅吗?” 李军点头,瞅着刘洋露出一副懵登的表情,脸上似笑非笑。 刘洋不咋熟悉白老太太,可老人家却对他熟的不能再熟了,说到底他这条命还是人家白老太太救的。 路上老人家将事跟李军说了,说这个叫杨二丫的妇女死不瞑目,家里钱都败光了,没钱请个阴阳先生,于是便提溜着两袋大米去她家求了。 众所周知,在咱们这有出道、出马、出黑三种神秘职业。 白老太太是个出马仙不假,但白事她也能办,所以便将这活接了。 只不过她觉得杨二丫死的不好,怕出殡的时候送不走她,苦于干一干不了二,便跟李军说道:“你都立堂口了,要不这事你帮着给瞧瞧?” ------------ 201、杨二丫 李军直扑楞登的瞅着白老太太,就像这老人家在跟他开玩笑似的,咋听咋觉得不真切。 但她脸上每一根皱纹又分明写满了严肃,这才让李军正色起来,问道“那啥,白奶奶您让我帮啥忙啊?我咋帮?” 白老太太点了点他的胸口,“喃这小子用点心行不行,还不明白吗,我干一可干不了二啊。” 她脾气是有点急,瞧着李军有几分犹豫就像拿不起责任似的,故而语气有点生硬。 但她瞧着李军逐渐呆愣的神情,知道这孩子被她给吓到了,旋即详细解释起来。 都说‘干一不干二’,其实出马仙里倒是没有这么一条规矩,通常都是能者多劳、身兼数职,而且一次性干的活越多积累的功德也就越多,仙家指定高兴。 然而当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越是正心正念的出马仙越不愿意身兼数职,这并不是他们能耐不行或者自身懒惰,实在是有更为看重的东西。 其一便是因果,干的事越多因果揽的越多,尤其像这种情况,干出黑揽一些,干出马又揽一些,至于哪方面是出黑得来的因果,哪方面又是仙家得来的因果指定不好分辨。 其二便是无法专心致志,就算白老太太能耐大,一个人能顶十个人用,但专心致志干一件事和干两件事效果指定不一样。为求万无一失,有舍有得才是正理。 这里本仙姑插一句,别看挺多出马仙一个人同时干好几个活,整的他有多能耐似的。 正事正办的时候,都是了结一件再办一件,为的就是将事办的尽善尽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以免哪块不注意再给缘主找麻烦。 经过老人家详细解释,李军总算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反而有点不自信了,问道:“白奶奶,您瞅我这样的,立堂口还不到一年,接这活能行吗?” 白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在他脑袋上拍了下,略带教训的说道:“啥能行不能行的,你这孩子心眼好,办事也踏实,满堂口都是正缘仙家,这事你不办谁办?再者说这都是喃家老仙给你揽的业绩,你不行也得往上顶。可别再说自己不行了,到时候仙家好不乐意了!” 说到这李军可算明白了过来,深吸两口气,回应道:“行!白奶奶,到时候您给俺掌握掌握,有啥做不对的地方吱声。” 本仙姑瞧着跑哥那嘚嘚瑟瑟的模样,心知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难怪他刚下车就跑到这来了,连‘飞龙炸坦克’都不吃,原来是冲着跟人堂口仙家有过命的交情,跑过来撬活了。 对此本仙姑特别不好意思,带着他们仨跟白老太太的仙家行礼致意。 谁料人掌堂教主竟亲自招待,给俺们几个整个点供果啥的,说了一堆客气话,给我都整不好意思了。 咱们仙家搁这觥筹交错,白老太太和小哥俩却把事谈的特别明白。 老人家瞅了瞅刘洋,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问道:“神鼓和神鞭在喃爷爷家?” 刘洋懵了懵,心里突然就慌了,咋这白老太太跟老神仙似的,啥她都知道。 白老太太也不墨迹,缓了缓言语,解释道:“哎呀妈,喃可别摆那脸了。俺跟吴老哥多少年的交情,他那两件神物的气息俺闭着眼都能感受到。既然他把东西传给你了,你也别闲着了,到时候给唱个调子,不差你钱。” 既然小哥俩是‘封建迷信二人组’,那李军有活刘洋指定不能落后,相比于李军的忐忑他可自信多了,当即拍着胸脯表示道:“放心吧,都包我身上。” 白老太太瞅着他俩这副亲密无间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恍惚间她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正重叠在李军的身上。 倘若自己当年也有这么要好的小伙伴,陪着自己一起济世救人,那该有多好。 她拉过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慈爱的笑道:“嗯,这就对了,喃俩一起使劲,这事指定能办好。” 随后,她给讲了讲杨二丫的情况,让两人合计合计。 这杨二丫乃是村西边老杨头的独生女,正如刚刚那几个老太太八卦那样,杨二丫独自一人出国打工,在新加坡、泰国、越南等东南亚国家转了一圈,直到去年才回来。 谁也不知道杨二丫在外面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赚的钱,反正回来的时候浑身珠光宝气的,一瞅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那时候村里面风言风语传的挺多,有说她傍大款的、有说她坐台的、还有说她专门骗婚的,总之没人说过一句好话。 这也并不奇怪,人都是那样,见谁过得好了指定得眼红,少不得破几句脏水。 但这些人说的也挺有道理,杨二丫没文化、没学历、没背景,就长得好,不靠皮囊吃饭还能靠啥? 按理说她这样的人回村里指定得找个老实人嫁了的,毕竟岁数摆在那了,村里跟他同龄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杨二丫也是这么干的,可她找对象的条件谁也看不懂,就连白老太太也觉得奇怪。 咱就说但凡一个黄花大闺女找对象,肯定的找个条件差不多点的吧,要么家里有钱吃穿无忧、要么人老实懂得疼人、要么找个潜力股踏实肯干,最起码也得挑个知根知底不坑自己的。 结果呢,给她介绍一堆好小伙她不看,净找一些隔壁村的老光棍子下手,以父母双亡、穷光腚者优先。 这一波操作让村里人全都愣了,都觉得杨二丫脑袋有泡,好的不要净找一些蟹皮虾盖、歪瓜裂枣的。 找着找着,她便找了一个年近五十,靠低保过日子的懒汉。 别人拿那懒汉当个人渣,她却拿懒汉当宝,不仅给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大手大脚的给他花钱,简直就像他家的奴隶。 就在所有人对杨二丫找对象的眼光唏嘘不已得时候,邪乎的事发生了。 那老光棍就像天生穷命享不了福似的,没多久人就不行了,整个人干瘪了下去,跟抽干了精气似的。 后来杨二丫又找了两个对象,也都是这般下场。 再后来,村里面都传她是个专门吃人的妖精,可没想到这妖精也有死的一天,且死状跟她那三个对象一模一样! ------------ 202、防备意外 白老太太如此讲述登时让李军从头皮麻到了脚底,他好像真看到了那具干瘪的尸体,凄惨的模样令他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的恶心。 他干哕了一会儿,问道:“这女的是咋地了,为啥会变成这样?” 白老太太道:“俺也不清楚啊,干一不干二,这事俺觉得蹊跷但俺也没办法去查啊。” “那白奶奶,您是让我查这件事?” 白老太太略微思忖一会儿,往堂口插上了三根香,请了仙家问事,随后便道:“也指不定非得查,看缘分吧。” 本着人的事得人办的原则,得有缘主求上门出马仙才能办理业务。 因为这样的事因果清楚、来龙去脉也准确,仙家不担因果或者容易消解,方便他们积累功德。 就算出马仙在日常生活中看出某些东西犯邪乎也不能直接上手去整,因为这样算是主动担了因果,且这因果不易消解,更不利于仙家修行。 所以白老太太才特意请香问了仙家,征求他们的意思。 很明显,仙家有仙家的考量与顾虑,并不想主动沾染这件事。 这规矩看起来挺不近人情的,实际上都是些无奈之举。 其实这就跟社会上的道理差不太多。 出马仙就好比一个慈悲为怀的财主,得有困难的人主动求他帮忙他才能施以援手,这样才能做到有的放矢,将钱用在刀刃上。 倘若他看一个人生活拮据,随随便便就甩一沓钱,浪费钱不说,还特别不尊重人。 《论语》说的好,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有些人就是安贫乐道怡然自得,压根不需要帮助,你瞧他可怜好心好意的给他东西,他反而还能跟你急眼,到时候再被他反咬你一口得不偿失。 而有些富得流油的,天生就是一副穷样,指不定比财主还有钱,这时候财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给他给他一沓钱,他能不能笑死? 说到这,道理就很浅显了,仙家每一个不近人情的规矩背后都是曾经血与泪换来的教训。 至于白老太太让小哥俩帮忙,则是想着有备而无患,免得真需要出马仙的时候麻爪。 说完这些时间便也不早了,小哥俩又跟白老太太说几句闲话便要告辞。 临走的时候白老太太让李军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也别打香问仙家,该办的时候再办,一切都看明天。 路上李军脑袋里一直琢磨着杨二丫的事,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于是便向刘洋问道:“兄弟,你说这女的死的这么蹊跷,是不是用了啥采阳补阴的术法,最后被反噬了?” 刘洋本来挺困的,听了这话立马精神了,尤其那‘采阳补阴’四个字一出口,直接让他捂着肚子笑,“唉呀妈呀,铁汁啊,喃这景整的,咋让人瞅不明白呢,啥‘采阳补阴’?还反噬?小说看多了?” 李军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信不信我请仙家上身干死你。” 刘洋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笑嘻嘻道:“大哥,小弟服了,服了!”随后便解释起其中的缘由。 原来,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之下,只有‘采阴补阳’一说,而那‘采阳补阴’只是理论中的说法。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 跟固有认为的‘一夫多妻’制不同,古代采用的乃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但妾却可以有很多。 而纳妾条件非常之苛刻,首先便要得到正妻的首肯,其次要在四十岁以上没有子嗣,其三还要能负担得起纳妾的费用,故而综合下来这术法也只有王公贵族才可以使用。 做法挺简单的,每日找来十几个少女轮番云雨,待到女子大汗淋漓而男子呼之欲出之时停止便可。 在男子精肾之气不露的情况下吸收少女阴气,辅以滋补之物就可以补足阳气。 当然这术法有点超纲,不太好写,本仙姑也不能跟你们交代的太过于详细,要我写详细了这书指定得封。 若是真要探究‘采阳补阴’这术法也不是没有,古代吕雉、武曌等又不是没养过面首,肯定琢磨过。 只是这法子八成流传不下来,毕竟女子清白大过天,谁敢传这玩意。 李军听得满脸通红,刘洋也不愧看那么多岛国动作连续剧,连这知识都有涉猎。 这不禁让他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他又琢磨琢磨,问道:“既然不是‘采阳补阴’,那可不可能被某些邪祟给盯上了?” 刘洋两手一摊,回道:“你一个出马立堂的还用问我?冤亲债主讨报又不是随便讨的,虽然这邪乎事都跟杨二丫有关,但跟她找的那些老光棍子可没关系。邪祟祸害杨二丫,也不至于把那些跟他有关系的男人都给害了吧。” 想来也是,要不是冤亲债主讨报而是乱了心智的邪祟,那死的人可就多了。 想了半天李军还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他心中有股难以压抑的不安,好像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想着想着一股困意来袭,两眼一闭,再睁眼时便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小哥俩如约来到村西头,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从一群人中挤了过去。 咱们这的丧葬流程跟旧时候的差别不大,也就是停灵、戴孝、入殓、出殡、下葬、圆坟、头七、百日、周年等。 但那时候城市和农村略有不同,城市提倡火葬,停灵三天便拉去火葬场火化。 而农村这面管的不严,还讲究入土为安,故而仍旧按照旧时流程走。 俩人刚挤进院便瞅见那简易的灵棚,棚内设有灯光,上方高挂横额,写着‘音容宛在’四个大字,下方则是死者遗像外加一个大大的‘奠’字。 遗像两侧挂有挽联,上联是:化金身奔佛国佛光普照,下联是:脱凡胎离凡尘魂归西方。 跟别处略有不同,由于佛教流传深远,村子里的人都希望在死后魂归极乐世,故而这挽联带着许多佛门气息。 遗像前放着一张供桌,两端各放一根白色蜡烛,蜡烛长明要求在停灵的三天里一直亮着。 而供桌正中则放香炉和祭品,来往吊唁的人要一直往里续香,也是不能断。 这些都挺正常,让李军奇怪的是,灵棚的旁边竟然放了一张台子,上面还摆着桌椅乐器音响等物件,属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刘洋说这是农村葬礼的特色,以前是为了安慰家属减轻他们的哀痛,现在已经成了面子工程,挺多人还在暗中互相攀比。 反正在村里面,每家每户死人都找丧葬乐队过来整一整嗨一嗨,越嗨越有面子。 这可让李军大开眼界,不知说什么好。 再向里瞧就是屋里了,客厅正中放了一张薄皮棺材,头冲南摆放。 那棺材的材质特别简陋,一瞅就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劣质货色,想来杨二丫奔波十余年,最后竟连一点棺材本也没留下,不禁令人黯然。 白老太太穿了一身黑,此刻神情肃穆的站在棺材前,安慰着杨二丫的老父亲。 老人家看看天,掐指算了算凶吉又对了对时辰,带着众人来到离家不远的土地庙处,朗声念叨着“土地老爷本姓韩,不住东北住西南,如今了却生前愿,从今以后永无灾。” 她一边念叨一边烧了一道路引,随后将火一引,便烧了纸钱、童男女、牛马等物。 李军瞅着这熊熊大火,烤的人脸颊发烫,忽而他好似看到了什么,在那火焰之中似乎有一道倩影,正在那鬼气森森的笑着。 ------------ 203、绳子断了 照常理来说,经过白老太太昨天提点之后,李军既然已经隐约瞅见那黑色的倩影,现在就应该拿出香炉打香有请仙家了。 可能考虑到昨天晚上见石老太太的时候人鬼不分,李军现在反而表现的畏首畏尾,这可让本仙姑急了又急。 他这不该整的时候瞎整,该整的时候又不整,全然一副懵登的模样,实在让我不知道说他些什么好了。 咱家黑老五看我搁那急的龇牙咧嘴的模样,冲我白了一眼,说道:“雅琳姐,你急个球啊,这不还没出乱子吗?他要来不及你就直接捆窍呗,就这点事还难为到你了?” 我瞅着她,心中略微定神,感觉自己确实做的有点急了,那杨二丫走的不咋好,在人世间逗留一会儿也合情理。 就在这时,白老太太让披麻戴孝的杨家小辈自东北向西南方向跪着,口中呼嚎道:“杨二丫走西南大路!” 待得他嚎完这一嗓子,白老太太开腔喊道: “一叩首,送亡人逍遥西去。” “二叩首,送亡人路上得安。” “三叩首,送亡人成仙得道。” 众人随着白老太太呼喊之声向西南方向叩了三叩,旋即转身回家,开始下一个步骤——起灵。 进了屋,但见白老太太手拿斧头,“哐啷”一声将倒头饭砸个细碎,旋即念叨:“今日起灵,家宅安宁,万事吉昌,大吉大利。” 这东西叫起灵咒,具体有啥用除了白老太太谁也不懂,反正当他念完之后,整个灵堂刮起了一阵阴风。 白老太太四下瞅了瞅,紧接着喊道:“起灵!” 这一声‘灵’字还未落下,杨家小辈便摔碎丧盆,扛起灵幡前行。 这时村里几个有膀子力气的年轻人将木棍插入粗绳之中,随着几人一起用力,粗绳发出“登登登”的响声,紧接着棺材抬起,缓缓出门。 家里小辈分成两拨跟在灵幡后面边走边叩头,一拨人拿着五谷粮囤、下水罐、长明灯,倒头饭等下葬物品,另一拨人拿着烧纸、元宝、通天币等物料,到坟地一起烧掉。 长辈和亲朋好友则跟在后面送行,回忆亡者往昔种种。 每人手中都得拿点方孔纸钱,过桥过路口的时候仍一把,给野鬼亡灵仍些引路钱,叫他们不要为难亡者。 这一过程,咱们这叫做出殡。 出殡讲究也不少,一定要选择吉日吉时,七不出、八不理,尤其是十七、十八更不能下葬。 倘若遇到特殊情况,实在则不出好日子、好时辰,时间拖久了又影响死者入土为安,这时阴阳先生就需要以‘壤镇重丧法’来处理了。 具体方法咱就们不赘述了,总之那天是个挺好的日子,时辰选的也相当不错,正日正时出殡就行。 却也就在出殡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 刚走出大门没多久,几个抬棺的小伙子就感觉到肩头忽的一沉,就像棺材里突然多了什么似的。 不过几个小伙子体力壮,当时也没多想什么,至多就是肩膀头子沉点,能咋。 可抬着抬着,势头就有点不对了。 出了门刚往坟地走了不到两百来步,忽然阴风大吹,直吹的人睁不开眼。 送葬队伍又顶着风继续前行了几步,这阴风居然开始越刮越烈,竟似鬼嚎一般直刺骨膜,吹得人不由得心头发寒。 这时挺多人都听到了鬼嚎,心里登时生起一股寒意,有几个胆小的腿肚子直打哆嗦,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 白老太太见此伸手摸着棺材头说道:“尘归尘、土归土,尽早安歇吧。” 只见她说完话后,阴风突然停了下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她,心里面钦佩不已。 不得不说,这白老太太能耐是大,她出马是一把好手出黑的手段也不差,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便让杨二丫的魂魄安息了。 可这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即将出村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丧葬队伍里突然出现“咚咚咚”的敲击声。 那声音跟敲门声挺像,却要比敲门声沉重的多,音量也不大,却能清楚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此时谁也知道这声音来自于哪里,却谁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有几个人头发已经炸了,嘴唇被吓得发白,尤其村里面曾经说过杨二丫坏话的那几个,更是左摇右晃差点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李军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正要摆下香炉点香查事,就在用眼神征求白老太太同意的时候,老人家略却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有些事她心里面门清,这杨二丫既然死的不好,指定遭遇到什么事,心里余愿未了,不想走很正常。 现在就将她放下来,耽误了时辰不说,也算是默认了她的请求,再想将她入土为安可就难了,倒不如先将她埋入土里,之后再用请神上身的手段完成她未了的遗愿。 白老太太又瞧了瞧时辰,面上表现出一抹焦急之色。 她呼喊道:“大小伙子的都加把劲,听我的准没错,再走不远就到了,别耽误时辰!” 说罢她走到抬棺的小伙子身前,口中念念有词,在他们肩头和头顶上各拍了一下。 只见老人家手过之处,均是让人浑身一热,仿佛在肩头和头顶各点了一把火,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至此鬼叫也没了、棺材也没动静了,送葬的队伍又开始有序的前进。 只是所有人都加快了几分脚步,想要尽快将这棺材送到他应到的地方去。 又走了一会儿,眼瞅着就要到了。 前方是一座窄桥,距离坟地不足二里地,白老太太让众人在桥前将引路钱尽数扔了,却在这时听到了指甲抓棺材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刺人心魄,就跟里面的人突然活了过来,拼命挣扎似的。 白老太太再次看着时辰,对着棺材宽慰道:“快到了,再坚持坚持!” 可这次她说的话并没有奏效,反而让棺材里的动静越也来越大,棺材板都被敲的“咚咚”作响。 白老太太再也不多说什么,阴沉着脸对着几个大小伙子狠狠道:“走!” 就在这个字出口的时候,棺材突然暴沉了好几倍,将抬棺的木棍子直接压弯了。 几个大小伙子特别纳闷,这棺材里也就放个女的,棺材板子也不厚,别说他们六个大小伙子一起抬,就算只有两个人抬它也是手拿把掐。 白老太太甚有威望,尤其在石老太太死后更是村里人心中活神仙般的存在。 几个大小伙子使了吃奶的力气,寻思着高低走完这二里地。 谁料,随着“登登登”几声脆响,拴着棺材的粗麻红绳竟崩裂开来,紧接着一声巨响,棺材重重摔在窄桥之前! ------------ 204、安然落棺 棺落窄桥,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白老太太和小哥俩更是吓得面如土灰,双手颤抖。 谁人都能看出这兆头不好,可怎么个不好法却想不出,也就拿两个出马仙和一个帮兵知晓这里面的含义。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切也都是命数的使然,要从村子走到坟地必须要经过这座窄桥,桥下有水,这便代表了阴间的忘川河和奈何桥。 棺落这里,乃是说明杨二丫就搁着不走了,不给她整好就算给她埋进土里也无济于事。 但是干阴阳先生的都知道,这吉日吉时代表了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 选吉时将棺材埋下去则会荫蔽子孙,使亡者能够安息、生者能得福祉。倘若错过了时辰,不仅亡者不安、也定搅扰生者不宁。 而按照凶吉相伴的理论,大吉之后必然大凶,所以这下葬的时辰一分一毫不能马虎。 但在路途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如今这棺材落地又表明杨二丫根本不想走,就连强行下葬也做不到。 至此,白老太太终于给了李军一个眼神,让咱们上场摆事了。 现在李军总算明白为啥她能耐那么大,却还是秉承着‘干一不干二’的理念了。 实在是急的火烧眉毛,压根分不了心。 就算她修行再好、心性再稳,也指定不如平时,再加上出黑的这些事一点不能差,匆忙施展出马仙手段指定办的不尽如人意。 当下李军也不磨叽,将随身携带的香炉碗往地上一放,立马打香问事。 白老太太头一次见李军使出本事,见他拿出一根香火轻轻插在香炉碗正中,默默赞赏道:“还真是胡大妹子的手段,真挺好!” 其实本来李军也想插一把香火的,临到拿香的时候心里来了感应,就觉得拿一根香对,这才学了胡阿姨的做法,取了一全法的意味。 只见香烟缓缓升上半空,逐渐飘散,竟在阴风之中直冲天际,显然兆头特别好。 李军并没有问事,反而让仙家借给他手段,他要主动查事。 这给本仙姑干的一愣,心里特别高兴,立马捆窍上身。 凭空里,只见他周身突然现出一股清冽的气息,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细细看去竟有几分清秀模样,一个若隐若现的绝美女子浮现脸庞。 他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走到棺材右边问道:“咱好好走不好吗,别让喃爹再跟着操心了。” 不知杨二丫跟李军说了什么,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了诧异的神色,就好像听见啥不可思议的事。 李军劝道:“啥东西能比下葬还重要?你这辈子过的挺苦的,再错了时辰过后可就难办了?” 但见李军沉默一会儿,脸色变了数变,自有一抹难以言语的愁绪凝结眉间。 他又说道:“哎,没那东西你走不安心是不,这要是永远都找不到那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走了?” 说完李军定了定神,眉头锁的更深了,似乎在思索什么大事。 最终他跺了跺脚道:“你这事我清楚了,我以我李门府老仙家的名义起誓,这些日子我就在村子里住着了,指定将那东西找到在你坟前升了,你就安心走吧!” 说罢阴风忽然停了,在众人无比诧异的目光之中,好像真有一个倩影出现在棺材右侧,冲着李军连连点头致谢。 看那身形和打扮,就跟棺材里的杨二丫别无二致,尤其那双深蓝色的布鞋赫然醒目,让所有人惊得合不拢嘴。 李军事情一了,白老太太立即掐指猛算,旋即又找来一条粗红麻绳将抬棺的木棍穿了,对着棺材说道:“金童引路乘龙东去,玉女送西方驾鹤西游,故先妣杨氏,你速速去也,起灵!” 随着一声‘起灵’,六位壮汉重又使力,随手一抬便将棺材给擎了起来。 这次他们觉得棺材特别轻,就跟里面没有东西似的,一步快似一步的跑着,没几分钟就过了桥,来到了坟地。 此地风水极佳,阳光和煦、绿荫环绕、黄土花草、水美草丰,近无坚石挡路、远有高山遮光,实耐一等一的埋骨葬身之所。 因为杨二丫终身没有子嗣,所以那个负责摔盆的小男孩便下到墓穴之中,用铁锹打了二道土楞,楞上放四个馒头。 待男孩爬出来,白老太太手里拿着个罗盘定方位,杨家后生晚辈扮做孝子贤孙在坟头上香烧纸,同时将所带的五谷粮囤、长明灯、水罐等都放进墓穴之中。 白老太太此时喊了四言八句。 “漆黑木头亮忧忧,新逝亡者住里头。” “大楼大厦你不住,一心要住就龙头。” “九龙头、九龙头,儿孙后代做诸侯。” “九龙腰,九龙腰,笋子出土渐渐高。” “九龙尾,九龙尾,儿孙后代在朝里。” “白鹤先师来看地,九天玄女来下针。” “二十四向看得真,此处正是好福地。” “一恨树内乖又乖,这山挖来哪山栽。” 说完棺落墓穴,稳稳当当、四平八稳。 紧接着由杨二丫的朋友们手捧破土之时的四角四锹土,轻轻围着棺材撒上一圈。 这操作叫做捧土封棺,只有封棺之后众人才能用铁锹挖土埋坟。 由于时间仓促,现在也顾不得许多,随着白老太太一声吆喝,众人一起将杨二丫给埋了,累出足有半人高的小土堆。 最后一锹土填上的时候,阳光正好从坟墓之上撤走,紧接着天气转阴,再也瞧不见日头。 白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这一场送葬终于完活了! 在回家的路上,白老太太又嘱咐杨二丫他爹几句,说杨二丫死的不好,半路上又有这么多波折,回家一定要净宅除殃。 这殃气一般是只人死后最后一口气,但这么说并不准确。 因为挺多人在死的时候,魂魄已经完全离体了,这时候他已经死忘了。但他的身体机能还在运转,还能喘气,这时候呼出的气体也属于殃气。 殃气的影响咱们就不具体讨论了,有一个词叫‘遭殃’,碰见这东西最起码会倒霉。 要去除殃气咱们首要开窗通风,然后再用五谷粮扔打落殃处,同时口中念,‘洒五谷粮咒’和‘净宅护身咒’。 交代完这些事,白老太太将李军推到了杨二丫父亲的身前,“俺的事都整完了,但喃家姑娘是个啥情况喃也看见了,这小娃子是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喃姑娘的事后续还得他来办,钱各是各码。” 这白老太太脑袋真清楚,一点便宜不多占,一点亏也不吃,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杨二丫的父亲倒不小气,比市场价多五百块给了她。 轮到李军,他却犯了难,“小师傅,俺该给您多少啊。” 李军挠了挠头,说道:“凭心,不过这事还没整完,整完之后您再给。顺便问一句,您搁家见过一个穿着红绳的佛牌吗?” ------------ 205、佛牌能害人吗? 一起提佛牌,杨二丫的父亲满面茫然,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杨二丫从国外回来的这段时间也不久,好像真就没看见这玩意。 他当即问道:“小师傅,啥样式的啊,从庙里求的那种?” 此时白老太太已经累的满头是汗了,她能耐大是大可毕竟已经上了岁数,经这么一顿折腾浑身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腿打弯都直不起来。 反正该她干的活她都给整好了,现在李军和杨二丫的父亲说其他事,她也就不跟着掺和了,插了句嘴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跟两人告辞。 李军瞅着白老太太渐渐远去的背影,自心底里生出一种崇敬之感。 老人家正心正念了一辈子,行得正走的直,不知为多少人治病查事,也不知道替多少人消灾解难,背影上竟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光晕。 瞧着瞧着,他心有所感,不由得又生出几分别样情绪,心说道:“倘若我这辈子能像她一样,也算合格吧。” 其实作为弟马,像白老太太这样的少之又少,别说李军佩服他,就连胡阿姨也对老人家钦佩不已,想当年她们俩之间还有一段往事,等有机会再跟喃们讲讲。 李军对这老太太表现的无比尊重,直至白老太太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看向杨二丫的父亲,“大爷,您说到哪了?” 杨二丫的父亲叫杨建军,人如其名,到哪都穿了一身军绿色的衣服,是个特别和善的老头。 他刚刚跟李军一起目送着白老太太离开,心里也特别感激这位老人家,此时李军向他问话倒给他整的一愣,眨了眨双眼问道:“啥?啥说哪了?” 李军笑了一下,“刚刚不是跟喃说杨二丫的事吗,她有一块佛牌想带着一起走,俺寻思问问你那佛牌搁哪了。” 这么一说杨建军立马想了起来,拍着脑袋尴尬的笑着,不好意思道:“唉呀妈呀,对不住哈,上岁数了忘性大。你不是搁那说佛牌吗,俺就在脑袋里回想,可好像俺闺女没戴那玩意回来,俺怕漏了啥,寻思问问你那佛牌长啥样。” 李军愣了愣,他是出马仙不假可他又不是神仙,杨二丫就告诉他找佛牌,至于那佛牌具体是啥样他也不清楚。 其实别说李军不清楚,就连咱们仙家也没啥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找东西最起码得知道个啥样式的吧,啥啥都不知道就让俺们去找,这不是难为人吗。 说到这两人同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一路往杨建军家走去。 刘洋在旁边用胳膊拐了拐李军,展示着背上的神鼓和神鞭,小声道:“要不给她请下来问问?” 李军冲他翻个白眼,摇头道:“这是个办法不假,可现在还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人家刚入土为安,此刻应该在阴差的引领下顺着黄泉路往地府走呢,你再给她叫回来还让她安生不?” 这么一说也对,不过这也让刘洋有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看着李军在自家乡里乡亲的面前大展拳脚,他作为村子里的一员也想展露一番风采,只可惜他现在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一膀子力气无处宣泄。 按照习俗,在葬礼办完的时候要整几桌酒席犒劳各位亲朋好友,并借着这个机会分享对逝者的回忆、倾诉着内心的感受、增进彼此的关系。 席间一些长辈会讲述家族的故事,传授做人处世的道理,传递家风、传承文化。 但对于现在来说,这些传统大部分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剩下两个字‘搂席’。 有些不讲究的,甚至带着塑料袋子,看见啥酱肘子、大对虾、酱牛肉等硬菜直接往里装。 对此主家也不多言语,甚至为了表示彰显自己颇有资财,还默认了这种行径。 这一顿酒席从葬礼结束吃到了天黑还没散局,几个妇女早就带着小孩撤了,剩几个村里的老爷们拿这里当饭店了,一个劲的喝些驴汤马尿,全都喝上了头。 跟外面的嘈杂喧闹不同,屋子里却显得异常的安静。 杨建国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晚年的丧子之痛给了他沉痛的一击, 仅过了一个白天就感觉他苍老了十几岁。 从葬礼上回来他连一口水都没喝,一直在家里翻找着那枚佛牌,将家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李军也挺纳闷,这东西既然不在杨二丫身上也不在家里,还能飞了不成? 杨建国泄了气,整个人显得特别颓丧,就跟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抱着脑袋小声哭泣,“俺真没用,丫丫的东西都找不着......” 人有三大悲,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遇到任何一个都是对一个人致命的打击。 杨建国白发人送黑发人,个中辛辣滋味自是不必评说。 小哥俩看着他哭的酸楚,心里也不是滋味,也差点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可这又能如何?生活还要继续,人活着总有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总得坦然面对。 三人忙活一天也累了,坐在炕上歇歇脚,刘洋突然好奇道:“你请仙家上身的时候跟杨二丫说了啥,方便说说不?” 本来这话是不能说的,但看到杨建国那烈烈的目光,李军心软了下来。 再者他俩一个是帮助自己的二神,一个乃是杨二丫的亲生父亲,都不是啥外人,跟他们说了倒也没啥不行的。 谨慎起见,李军将香炉碗拿了出来,打香火问了问,但见香烟晃了晃便稳定上升,应是得了仙家的允准,便将此事跟两人说了。 只是这事在瞧着玄之又玄,可说出来却又平平常常,并没有啥稀奇的。 原来当时杨二丫为了找那佛牌已经还魂了,这才将棺材板挠的叮当响。 要不是白老太太在那压着,别说下葬了,杨二丫指定会发生尸变,变成僵尸出来咬人都是有可能的。 亡者闹人必有缘由,大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仙家多是动物身,指定理解不了人的想法,所以他才借了仙家能耐自己跟杨二丫沟通,从而知晓她因留连佛牌而不想走。 蹊跷的是,她留连那佛牌并不是因那东西对自己有多重要,而是怕那佛牌留在人世害人。 说到这,李军便问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佛牌在哪个庙里求的,不都是保平安的吗,咋还能害人呢?” ------------ 206、奇怪的体感 李军这个问题刘洋和杨建国谁也回答不了,他们心中也特别纳闷,在庙里求的佛牌为啥还会为害人,以至于让杨二丫不安成那个样子,宁愿拖着不入土也要将佛牌找到。 思来想去,只能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寄希望于白老太太了,或许能从她嘴里知道答案。 当然这事也可以问问胡阿姨和林纾,不过他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对白老太太很不尊重。 毕竟杨二丫这活是白老太太的仙家看在跑哥的面子上让给我们的,这要是再求助于其他人,整的像咱们不尊重白老太太堂口仙家似的。 这事就像你直属领导给你布置个任务,你有啥搞不懂、不明白的竟不去问直属领导,反而去找向别的领导寻求帮助,那你直属领导还能乐意吗。 所以仙家与仙家之间的挺多道道都跟人与人之间相处之道一样,并没有那么神秘,只要弟马足够机灵,能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修行之路上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小哥俩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了,临走的时候李军向二丫的房间瞥了一眼,心里忽然有了几分阴冷的感觉。 尤其两眼看向炕头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从头到脚抖了个遍。 旋即便感到鼻子微酸,就跟有人用手怼着鼻尖使劲向上顶似的,立马多了股鼻涕。 这体感让他意识到了不妙,心里面渐渐多了几分怀疑。 可他明明记得那个地方并没有啥奇怪的东西,于是用胳膊拐了拐刘洋问道:“露脸的时候到了,你不是懂格局吗,帮俺看看那地方格局有啥不对的地方?” 谁知刘洋轻蔑一笑,当即表示,“啥毛病没有,你是不是多心了?” 他早就不是当年的二把刀子了,现在的他小来小去的东西看的特别麻利,基本上扫一眼就能瞅明白。 李军有点纳闷,“真没有啊?你是不是看的不仔细没看出来。” 刘洋两手摊开,一脸无奈道:“铁汁,你得相信我啊,这事能跟你打马虎眼吗......” 这就让李军更纳闷了,他这体感乃是仙家给打的感应,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若不是真有啥门道他哪能哆嗦成这个样子? 想罢便走过去细瞧瞧,炕头拢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他用手一点一点摩挲着,寻找着刚才的体感。 奇怪的是,他都如此近距离接触了那体感还是没出来,就像遭受到幻觉一样,一切是那么的诡异。 就在他以为自己多疑即将放弃的时候,无意间将脸凑到墙角,令他差点废了! 他只觉得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起来,肠子也叽里咕噜的转了好几圈,随着括约肌的适当放松一股湿热的气息从里面钻出,一种五谷杂粮的腌臜之物已然露头了。 此刻他啥也顾不上了,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腚,奔着茅房就飞了出去。 他这模样给刘洋杨建国吓了个激灵,赶紧跟着他后面,生怕他出了点啥事。 只听得茅厕里面跟放鞭似的‘噼里啪啦’猛响,同时伴着阵阵呕吐的声音,让杨建国和刘洋面面相觑。 杨建国道:“这孩子咋地啦,是不是俺家请的那大厨不好?” 刘洋摇头道:“哪能啊,张大厨我听说过,人那祖传的手艺连俺奶奶都夸。” 一般农村做饭的大厨都不是什么虾米西,挺多人挤破脑袋都干不了,都得是十里八村有特别出名的人。 因为不论红白,农村开席不仅要量大管饱还需要花样繁多,而且在保质保量的同时还要注重食品卫生,一般厨师真没那个水平。 要是哪个厨师给人吃坏了肚子,以村头老人的口耳相传的八卦程度,他这饭碗也就砸了。 今后别说饭碗砸了,连出门都得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所以能请来的大厨,都提起百分之一万的精神,谁也不敢打马虎眼。 杨建国听厕所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心里慌了,“不是厨师的事还能是啥,他天生直肠子吃了就窜?” 刘洋面色特别凝重,拖着下巴仔细分析了一阵,摇头道:“恐怕那个地方有点邪乎,着了什么道了。” 李军进厕所足足呆了半个来小时才出来,整张脸煞白煞白的,腿脚酸麻无比,两手扶着墙走出来的。 杨建军和刘洋一面一个搀扶着他,好不容易给他整出来。 瞅着他那张满是汗水面如土灰的脸,刘洋问道:“到底是咋回事?碰到啥了?” 李军苦笑道:“赖我了,闻到殃气了,您可得赶紧除殃......” 说来也巧,就在他摩挲炕头的时候,脸朝墙角一偏,顿时从墙角缝隙中冒出一股死人的恶臭。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遭了殃,受了这一通苦难。 要不是有仙家护体,估计今天晚上高低得去卫生所打点滴。 李军又在杨建国家歇了一会儿才走,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本来琢磨着,仙家给的体感是告诉他那里有特别厉害的殃气,可仔细回味回味,似乎那鼻子上酸楚的体感跟殃气不挨着。 至于为啥仙家给他打这体感他也不甚明白,总而言之累了一天又上吐下泻,他身体着实受不了,躺在炕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饭都没吃就拉着刘洋跑去白老太太家。 他要替杨二丫办事不假,可这要将事办成最起码也得有个线索不是,就单凭一个亡魂说要寻找佛牌,再厉害的出马仙也找不到。 再者说他特别不理解,既然这佛牌占了个‘佛’字,就算不保佑人顺遂平安也不能坑人害人。 而且他还没听说过从哪个庙里能求出邪乎东西来,毕竟就算和尚有心肠歹毒之辈,那些佛陀菩萨也定然慈悲为怀,即便是害人的东西也会用佛法给化没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借用仙家能耐的时候是不是听错了,杨二丫要找寻的东西压根就不是什么佛牌。 带着诸多疑问,李军一大早就去了白老太太家,没想到这么个时间点竟已经有人过来看事了。 就在李军跟那看事的人打照面的时候,他鼻子突然一酸,竟出现了昨天的体感! ------------ 207、这事得找他 李军心里特别纳闷,为啥在看这个男人的时候,竟会有昨天在杨建国家里同样的体感,莫非这男人跟杨二丫有啥联系? 他怕自己体感不准,又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整的鼻子又酸又难受,鼻涕哗哗的流淌,这才认定下来。 旋即他便在暗处仔细观察这个男人,将他诸多形貌特征印在了脑海里。 这男人姓钱,名叫钱金贵,瞅着应该四十大几,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穿了多少年。 隔着老远就能嗅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有点像烟味和馊味的混合。 这味道特别让人上头,还有点辣眼睛,略微闻了两下便差点给李军辣出了泪水,更令他本就空空如也的肠胃又翻腾出几许酸爽来。 再向上瞅但见钱金贵生就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而且从不正眼瞧人,好像随时随地准备干啥坏事似的,一个劲的用眼角去瞥。 印堂处也有些发暗,更在两眉连线中点的印堂穴上有一股子黑气,想来想来是被啥邪祟给缠上了。 他跟小哥俩前后脚进的门,白老太太一看见他脸就耷拉老长,特别不耐烦的问道:“你还敢来找俺查事啊?” 这话说的让李军愣了愣,心里琢磨着这白老太太脾气是有点硬,为人也特别有性格,可她说话向来有理有据,更不以貌取人,咋对这钱金贵态度这么差,莫非瞅他又埋汰又穷心里嫌弃?这也不是个正心正念的出马仙啊。 他本来是个啥事都不忘脸上放的性格,可他尊敬白老太太便不想搁这装假,瞅着老人家对钱金贵这个态度,明显有点不乐意了。 刘洋瞅着小哥们脸色不咋对,像贼一样趴在他耳边嘀咕道:“这是个烂押宝的,平常日子里小偷小摸的事不少干,连媳妇儿都输给别人了......” 一听这话李军知道自己误会了,恶狠狠盯着钱金贵的同时双拳紧握,巴不得现在就给他两拳! 白老太太似乎看出李军的心里变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钱金贵没皮没脸惯了,自然不在乎老人家怎么揶揄他,他一脸谄媚的笑道:“白大娘,您行行好,这次没您我可真活不成了。” 说着他便从兜里拿出两盒华子,往老人家面前一拍,掷地有声。 白老太太一瞧这东西就不是好道来的,当即脸阴的跟个紫茄子似的,大声说道:“俺不骂你,拿着东西赶紧走!” 钱金贵怔了一下,眼珠子提溜乱转,立即改换了思路,摆出一副可怜模样,一边跪地磕头一边将双手举过头顶合十行礼,哭声道:“大娘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些就当我孝敬仙家的,您救救我吧......” 白老太太有个特点,那就是吃软不吃硬,估计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不给看还是不给看。 可要是说点软乎话让她心生同情,这事便十有八九能成了。 老人家瞅着钱金贵头磕的“咣咣”直响,也看出来他确实被那邪祟给磨的够呛,心也软了下来。 可光她自己想这人看看还不行,必须得尊重堂口老仙家的意思,于是她便打了香火问仙,看看仙家的意思。 一般来说咱们仙家也特别烦这种人,就算拿金条砸咱们也不为所动,可从另一方面考虑能救他也是一分功德,就算不冲着功德,冲着咱们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理念,还是会勉为其难的出手。 当然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并不是所有堂口都会这么做。 有的堂口仙家心善,碰到发慈悲的时候是会给恶人瞧瞧,而有的堂口仙家则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怎么求都没用。 很显然,白老太太堂口上的仙家属于前者,虽然香火不咋好,好歹是平稳的烧了起来。 至此白老太太也没啥可说的了,问了他姓名和生辰八字,瞅着香火头子朝他问话,“你有啥事找俺,当着俺家满堂仙家的面可要讲实在话,倘若有一个字假话俺就给你叉出去!” 钱金贵喉头动了动,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显然他是屁话说惯了张口就要胡诌,要不是白老太太有言在先,估计又得被他瞎说一通。 他沉默了一会儿,思虑再三,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白大娘,俺这毛病你也知道,打我手上过得东西太多了,也不知道有个啥邪乎玩意让俺给沾上了,昨天晚上有个鬼头鬼脑的孩子在我做梦的时候啃我脚丫子,都给啃烂了!” 说着他就脱下鞋给白老太太展示,果然脚背上烂了个大眼子,周遭通红通红的。 小哥俩睁眼看着,倒抽一口冷气,只因他脚背通红通红的一圈,像是一排排细密的牙印,跟小孩嘴巴大小一模一样。 同时这也让小哥俩心里明白,这烂赌眼子真没扒瞎。 平常日子里白老太太给人查事,小来小去的只要掐算一番也就成了。 但像钱金贵这种事,必须得查清因果找出根源,光靠‘小六壬’可不行,还得借助咱们仙家法力才能办的稳妥。 她老人家的能耐跟别人不同,她是个武堂口,只能捆全窍办事,将身体交给仙家处理。 好在此间有刘洋这个帮兵在,便直接仍给刘洋一盒软华子,“麻烦唱个调子?” 刘洋昨天就跃跃欲试了,就算没这盒华子他也想帮忙,于是特别痛快的点了点头,当即就拿出神鼓和神鞭清了清嗓子。 白老太太转身回里屋换了身衣服,刘洋将嗓子往高这么了一吊,随着三声鼓点,请神上身的仪式便开始了。 白老太太是坐着跳的,也不知道她怎么个跳法,左右两半屁股就跟长了脚似的,一颠就蹦挺高,还能跟刘洋神调节奏对上。 反正李军看的眼睛都直了,回家试了好几次也没整明白。 刘洋调子唱的好,白老太太状态进入挺快,没过多久浑身哆嗦的就跟飞机似的,随着鼓点渐渐加快,她“啪”的一下睁开眼睛,旋即气息渐沉,目如火炬一般盯着钱金贵。 这可给刘洋吓了个激灵,咋仙家突然就落座了,还落得这么突然。 好在他反应够快,立马熄了鼓,凑上前问道:“敢问是哪位老仙家落马登科,整点啥不?” 此刻白老太太展现出既凌厉又沉稳的气息,连眼睛都变了模样,她的眼白呈现出一抹橙色,瞳孔竖立又尖又细,瞧那模样就像是条蛇。 这柳仙落座并没多话,直接说道:“这事俺们瞅不了。” 钱金贵懵了,小哥俩也懵了,到底是啥大事连白老太太的仙家都看不了? 就在几人发愣的时候,他用手往李军身上一指,“这事得找他!” ------------ 208、竟是这么回事 白老太太仙家上身说的那是清楚明白,就说钱金贵的事应到了李军的头上。 这可给李军干愣了,他自己来这都是问事的,咋还反客为主给别人整上活了? 刘洋也不理解,笑嘻嘻的凑到白老太太跟前,问道:“老仙家这究竟是咋个回事啊,这跟我这小哥们也不挨着啊,咋还让他给人瞧事呢?” 白老太太目光如炬,一个劲的摇头道:“俺没看错,这事就应在他脑袋上,说破天俺也是这话,你让他自己琢磨去。” 她又看了看钱金贵,当着面亲手将那包软华子拍到了李军身前,又说道:“赶紧唱个调子给我送走,我瞅这败家玩意恶心。” 刘洋很是无语,但这仙家看起来雷厉风行,也不敢惹恼了他,当即敲了神鼓送走了这位老仙家。 李军摸着中华双眉紧锁,实在琢磨不透里面的道道,等到白老太太恢复了常态,便开口问道:“白奶奶,喃家老仙家是个啥意思啊,咋还让我给他瞧啊?” 一旁的钱金贵也不乐意了,满脸不屑的瞧着李军,冷哼道:“可不咋地,这小孩子丫丫的毛都没长齐,顶多是个带缘分的小崽子,让他给俺瞧,俺可不放心。” 他这话说的太难听了,李军自来就嫌他恶心,一听这话登时火了,拿着中华就要向他砸去! 这时白老太太突然出手将他拦了下来,柔声道:“这东西可不好随便扔啊。” 武堂口就这点不好,看病查事都需要捆全窍,需要弟马将自己全副身心交出去,到头来自己啥也不知道。 等白老太太喘了口匀乎气,李军便把刚刚的情形跟她仔细说了一通,一脸无辜的说道:“这人不是找您看的吗?咋找上我了?” 刘洋也帮腔道:“对啊,白奶奶,喃老仙家咋还推活了?” 钱金贵更是直接搁那放赖,一把将软中华从李军手里抢了过去,流里流气的说道:“白家老太太,喃家到底怎么个事,我冲着你才来看的,你咋还给我往外人这推?瞧不起俺啊?” 白老太太本来就嫌弃他,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耍驴饶是老人家脾气再好也怒了。 只见她“嘭”的一巴掌拍到炕沿上,登时将土炕震的颤了颤,瞪着钱金贵道:“这烟你抢走就跟俺们没关系了,你走吧,这不欢迎你!” “啥?啥玩意?” 钱金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转眼的功夫他脸都被吓白了,直接拽着白老太太的胳膊撒求饶道:“白大姨啊,败这样啊,俺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李军接触社会不多,还不知道这世界上烂人都长啥样,更没见过人不要脸会到什么程度。 这钱金贵前一刻还在那横来横去的,这一刻竟又跪在了地上,不仅将软中华又放了回去,还搁那一个劲的抽自己嘴巴子,抽的“啪啪”响。 白老太太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她故意偏过头去不看,可那抽嘴巴子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又让她心肠软了下来。 她轻轻叹息两声充满了无奈,实在不知道拿着个无赖咋办好了。 最后她还是看向李军,说了个活泛话,“咱家老仙家让你给瞧,就是这缘分落在你这了。他让你自己想你就多想想,至于咋瞧俺也违背不了仙家的意愿,反正俺是看不了了,你给不给他看,瞅你自己的意思吧。” 李军心里指定是不想接触这个烂押宝的无赖,可就在他开口拒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分灵感,同时鼻酸的体感也逐渐明显更让他明白了什么。 既然出马仙不能推活,那一直正心正念的白老太太肯定干不出这种事。 她堂口上的老仙家将这活推给了自己,那只能说明这事一开始就没落在他们家的堂口上。 结合刚刚堂口仙家指着自己的行为推测,八成这事一早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这鼻酸的感觉又跟在杨建国家里的体感一模一样,如此看来,这只能说明这个叫钱金贵的臭无赖跟杨二丫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李军恍然大悟,心中慨叹,“竟是这么回事!” 他瞅着还在那跪在地上一个劲抽自己嘴巴子的钱金贵说道:“别打了,这活我接了。” 听了这话钱金贵倒是不打自己了,就是已经红肿的脸上带着几分诧异和不可置信,“喃有这份能耐吗,想接就接了?” 李军看白老太太冲自己点头微笑,知道自己想对了,当即跳下火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事俺要不给你看,可就没人给你瞧了!” 本来钱金贵还想叭叭两句,可不知怎的,他仰头瞅着李军的时候,竟然隐约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 话虽然是李军说的,却更像是那个女将说的,让他听得心里特别敞亮,当即就应了下来,“好,小师傅你好好给俺瞧瞧!” 刘洋全程懵登的看着,等到几人走出白老太太的家门,他也想明白了,不得不说这缘真是妙不可言。 李军本来想问的事也不用问了,因为缘给他安排了一个线索,那就是钱金贵。 要处理他腿上被小鬼咬的牙印,还要从头看起,否则治标不治本,到头来还白忙活一场。 而且还要将杨二丫的事跟这事合起来一起看,钱金贵的家是必须要去一趟的。 这里本仙姑额外提一嘴,挺多出马仙耐挺大看事也准,却总是看不到位治标不治本。 这里面除去大部分心眼不好,故意留个尾巴拿缘主当摇钱树养着 的出马仙外,还有一部分是看事没得窍门的。 这些出马仙只是去除了表象,并没有顺着因果去解决问题的根源。 就比如钱金贵这事,他做梦被小鬼给咬了,一般出马仙把这小鬼的来历给查出来,给小鬼送个替身或者烧点元宝金砖啥的送走也就算办完了。 可钱金贵因为啥招惹小鬼,又做了什么惹了小鬼不满,这些事出马仙是不给查的。 而钱金贵不改习性,仍旧去做那些犯忌讳事,今后自然也会有别的小鬼找上他。 所以要治本的话,最起码还得问问他身边的事,改变一些生活习惯或者爱好。 钱金贵的家在隔壁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且废了小哥俩一番路程。 待得他俩见到钱金贵家的时候,直接傻了眼,这哪是人住的地方简直比猪窝强不了多少。 破旧的土坯房四处漏风,地面上湿哒哒的全是泥,家里没水没电,连桌椅板凳都没有。 墙角处有个干草堆,上面铺了层塑料,上面‘强大饲料’四个字依稀可见,应该是他的床铺和被子。 屋子里的味特别鲜亮,跟鲨鱼死海里的味道差不多,刘洋捏着鼻子好一顿干呕,最后还是跑了出去吐了一顿。 李军胃里也翻江倒海的,使劲瞪了瞪钱金贵,“你咋不把这房子给输了?” 钱金贵搓着手一个劲的傻笑,回道:“那啥.....其实这也没了......” 李军一个劲的无语,真想翻白眼给他翻死。 既然是自己接的活,含着泪也得干下去,好在屋子里就一个地值得查看,就是那个全是干草的床。 就在眼睛看向床铺的刹那,心里忽然来了灵感,紧接着他便问道:“你拿过一个佛牌吗?” ------------ 209、蛤仙治病 钱金贵哪里知道佛牌是啥,脑袋里更没半点印象。 还真跟他在白老太太家说的一样,他们这些烂押宝的输钱、输物、输媳妇儿的,每天打他手上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哪还能记住从手上过了啥? 他瞧了瞧李军,问道:“你是过来给我看事的吗?” “啥?你说啥玩意?”这没来由的问题直接给李军整懵了,下意识的说出了口。 钱金贵嘴里开始不干不净了,“咋你个小鳖崽子年纪不大耳背啊,俺搁这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来给我看事的?” 李军也撂了脸子,沉声道:“你这话咋说的?不给你看事我过来找你玩的啊?” 钱金贵冷笑一声,直接躺在地上把脚背给露了出来,就这么往李军眼前一送又给他熏的半死不活,“俺在梦里脚都让小鬼啃成这样了,你上来问俺佛牌的事,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他这几句话摆明了找事,刘洋眼见小哥们被他欺负了,当即撸起袖子往前站了站,高低不能让自己小哥们吃亏。 李军今天算是长见识了,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没想到他也能碰到这么无语的人。 瞅着那张欠揍的脸,李军恨不得现在就捏紧拳头给他一杵子。 可也就是这张脸,尤其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忽然让李军想到了什么,当即回道:“你别激我,我心里清楚你想搁这讹钱呢,动手俺指定是不动的,钱你也别想。” 此时刘洋也明白了过来,赶紧将袖子放下去,悄悄退了下去。 他爷爷奶奶在村里住了一辈子,这无赖铁定门清,要是被他给讹上了,老两口后半拉日子可过不消停了。 钱金贵瞅着李军戳破自己的心思,当下不要脸的笑了笑,换了另一幅嘴脸,“小师傅啊,俺这脚真疼啊。你高低给俺治治啊,治好了俺告诉你佛牌搁哪了。” 一听这话李军便来了精神,赶紧把话递了上去,“你知道佛牌在哪?那你刚刚咋不说?” 钱金贵‘哈哈’一笑,摆出了一副奇怪的眼神,就好像拿住了李军把柄一样特别具有深意。 他故意向后靠了靠,言语间飘忽不定,“俺不知道啊,没说过俺知道啊,你啥时候听俺说过知道那佛牌搁哪的?” 这一句别说李军听了着恼,连本仙姑都要干他了,要不是黑老五一边拽着我一边给李军打感应,这小子高低能上去给俩嘴巴子。 只见李军的拳头已经捏的骨节发白,‘咔咔’作响,很显然动了真火。 这副吃人的样子直接给钱金贵吓到了,他心里也清楚,打架斗殴最怕的就是这些愣头愣脑的小年轻。 成年人打架都有个数,知道打哪让人疼又打不坏,而这些小年轻火气上头那是真往死里干,招招致命。 他也就想讹点钱,还不想被打出个好歹,于是缓和点回道:“俺知道喃们这些出马仙都有能耐,估计知道俺家曾经有个佛牌是吧。虽然俺没见过那玩意,但那东西只要经过我手,我指定知道去哪找回来。” 谁想这话让李军更怒了,“你都没见过还说能找到,当我是傻子不成?” 钱金贵赶忙求饶,“我的小爷爷,您消消气啊,俺这说的都是真的。就俺这样的人有几个敢收我东西的,所以说那玩意要是过我手了,俺指定能找到!” 李军年纪尚小还听不出里面的门道,倒是本仙姑清楚他这话说的乃是实情,于是赶紧给他打个感应,令他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好歹摁住了他火气。 看到情况缓和,钱金贵也放松了心情,又变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先生啊,您给我好好整整啊,我这脚可疼着嘞,要带您去也得能走路不是?”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脚上溃烂的眼子又深了几分,已经流出黄褐色的浓汁。 也怪他心眼子不正,要不是突然动了敲竹杠的心思,病情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快。 他脚上这烂疮属阴邪,心眼子越歪阴邪之气越盛,病情发展也就越迅速。 倘若他强忍着耽搁几天,而这几天又继续去赌钱,说不准这脚就得给截了。 这病李军真不会治,但有堂口仙家在倒也不难,于是便拿出香炉碗,就地打香请仙。 咱家跑哥是护身报马不假,但他也能干些传堂的活,打香之后立马奔了出去,回堂口上摇人。 他这速度快时堪比闪电,一个小时的车程眨眼就到了,到堂口上将前因后果跟天龙教主一说,便立马派了个仙家出阵。 咱家堂口上能治病舍药的仙家不少,但考虑到堂口初立,很多新来的兵马要立功累德,要让他们在堂口上站住脚,于是便把这机会交给了蛤天幽。 这老蛤仙是个沉静的性儿,平常日子里不争不抢的连话也很少说,但听了天龙教主的号令却也忍不住激动了一番,当即出了堂口随跑哥一道去了。 但他行进方式跟旁的仙家不同,由于他有一半身子藏在幽冥,便直接一个猛子扎到地下,从阴间走过去。 跑哥心里好奇,他腿脚是出了名的快,就算跟同是黄仙的山弟比也要快上一截。 此刻见这蛤天幽不同凡响,心里起了争雄的意思,决心跟他比比。 结果显而易见,跑哥赶到的时候,李军已经被那老蛤仙上身了,给人感觉滑腻腻的。 他拿起钱金贵的脚放在眼前,瞳孔忽的从圆形变成了横条,随着喉头轻动,吐了几口大痰喷到钱金贵的脚背上。 他那痰浓厚发白看起来特别恶心,跟硫酸似的,就在触碰到脚背浓疮的瞬间竟冒出丝丝黑气。 这可给钱金贵疼的吱哇乱叫,腿脚止不住的抽抽。 但李军此刻两手就跟铁钳子似的,任凭钱金贵怎么蹬踹,就是纹丝未动。 他疼了大概三分钟左右,脚上冒出的黑气竟由浓转淡,紧接着又冒出一阵白烟。 这时钱金贵的脚背已然不疼了,甚至还有一股清凉的感觉,给他来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眼瞅着伤治的差不多了,李军往手上喷了两口吐沫,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弥散开来,紧接着瞳孔又从横条变成了圆形,恢复正常。 钱金贵呆呆的瞅着着,一声大气也不敢喘。 他现在服了,彻彻底底的服了,直接跪地磕头,“唉呀妈呀,小先生您可太厉害了,我立马带您去,好好帮你找那佛牌儿。” 李军刚被蛤天幽捆了半窍,脑袋还晕乎乎的,但他话却听得真切,当即表示道:“找这佛牌也是为了你,病我给你治好了,小鬼却没给你赶走,咱们找佛牌也是为了驱鬼。” 想到晚间那小鬼趴在脚上啃自己的梦,钱金贵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径直爬起身来引路,“这人可是十里八村的一霸,咱们都叫他虎头子,小先生去那可得小心着点。” 李军冷笑,心说道:“豹哥我都见过还怕村霸?”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有时候这村霸可要比社会大哥更难对付! ------------ 210、真长见识 虎头子的地方距离他们还有段距离,趁着赶路的当口,钱金贵将自己做梦遇到那个小鬼的事前后说了说。 大概是在昨天白天,他在麻将桌上跟人一掷千金。 咱们总说逢赌必输,总的来看确实是这样,可总有些破天荒赢的时候,要不他们也不会沉溺赌博。 昨天也不知道咋个回事,钱金贵突然就来了尿性,连赢了好几把,直接给对面赢的下了牌桌。 赌到亡命的赌徒自然不会拘泥于赌钱的形式,没钱了就赌物,没物了就赌命。 有时候输疯了,只要对方认可,衣服啥的都是可以当做赌资的。 而像钱金贵这种穷的都跟臭要饭似的,裤衩子都是算是稀罕物件,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像他手气这么顺的,赢了两局大的之后指然要损失一些的。 可奇怪的是,他的运气就跟用不完一样,甚至一浪高过一浪,越赌越好。 有几次连他自己都恍惚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赌神在世。 同桌的牌友看他手气这么旺也都红了眼,竟在暗中勾连起来。 会打麻将的都知道,这要是三家对你一家,就算你手气在冲,点子再好也得认怂。 可奇怪的是,每每他举牌犹豫不决的时候,耳边便会出现一个特别幼稚的声音在给他指点迷津。 好几次他都快输了,眼瞅着胡牌无望,都是靠着这个声音扭转局面,大杀四方。 甚至最后几把,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自己只是旁观者,全程是那个东西在控制他打牌。 说到这的时候,小哥俩互相看了一眼,均是不寒而栗,因为这情形小哥俩非常熟悉正是鬼上身的征兆。 而他就靠着这个声音,胡了整整一上个午,愣是没输过一把。 赢了东西自然是要换钱的,虎头子这里也提供这项业务,不过价格要远低于市场价,还得抽些水子。 不过,面对这些默认的规矩钱金贵只有认栽的份,毕竟他赢的这些物件放别的地方也卖不掉,索性就一股脑的全卖了。 当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这时候两个眼睛就瞪得跟个灯泡似的,今天却有一股子困意袭来,好似倒下就能睡着。 为了下午能继续大杀四方,他便在中午的时候买了好酒好菜,回家睡了一觉。 一般来说,能让一个赌徒困的都下了牌桌,那基本上沾枕头就着,可奇怪的是他躺在床上竟似睡非睡的,好似睡着了却仍旧保留着意识。 也不清楚是不是做梦,他居然听到类似于婴儿般阴恻恻的哭泣声,那声音还喃喃念叨着,“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把我卖了。” 那时候他想起来寻找这哭声的来源,可他整个身体都被压的死死的,怎么也动不了,浑身上下也是冷的异常,七月似火的天气竟给他冻的浑身打颤。 随后他使劲挣扎了下,竟突然醒了,同时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水都给衣服浸透了。 他缓了缓神,压根没往心里去,全当做了个噩梦,可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他原本想着继续靠着神秘的声音扩大战果,谁知那声音竟然没了动静,竟连运气也随着那声音烟消云散。 这一打便打到了半夜,不仅将上午赢来的钱全输了,还倒搭了不少。 对于久经牌桌的钱金贵这点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债多不压身,今天赢明天输的,过瘾了就行。 他回到家里躺在干草上就睡着了,梦里中午那个婴儿的声音又在而耳边响起。 “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卖了我?” 说到这的时候,钱金贵身体晃了晃,显然心有余悸。 李军看他舔了舔嘴唇,脸色吓的发白的模样,问道:“你看到了那个鬼魂?” 钱金贵点了点头,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喃是没见过,整个晚上俺都搁那似睡非睡的。那小鬼的身子也就大腿粗,脑袋却有脸盆大。眼睛整个泛白跟没有瞳孔似的,脸也是青绿青绿的,还有一排排又尖又细的小牙。” 他吞了几口唾沫,用手拍了拍脸,“那玩意就往我身上一趴,俺连动都动不了,抱着我脚背就搁那啃,啃得我心头生疼!” 说到这的时候,小哥俩基本明白了,钱金贵这定是招惹小鬼了,只是不知道这小鬼到底跟佛牌有啥关系。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来到了虎头子的家,外表看起来一般般,也就是几间大瓦房,跟村里其他人家都差不多,甚至远远比不上当初石老太太家的阔绰豪华。 可直到进了门,两人才知道什么叫做‘表里不一’。 瓦房共有六间,以奢华程度论依次排列。 他们最开始去的地方乃是最破的所在,就跟普通的棋牌室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简陋几分。 三合板的桌子、瘸腿的凳子,在加上几副被摸的油光锃亮的麻将,便成了这些赌徒挥霍的天堂。 再往后走,小哥俩便有了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既视感。 直到进入最后一间房子,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进的不是赌场,而是五星级的豪华酒店。 大厅里面锃光瓦亮、金碧辉煌,好像所有东西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房间左面是各类酒水果盘自助,房间右边是各类高档的真皮沙发。 每一个赌桌前,都有一个穿着极其性感的荷官发牌,简直跟电影《赌神》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大厅正中,放了一张正儿八经的太师椅,上面铺了一件东北虎皮。 大厅四周排列着各种小屋,能洗浴、能唱K、能睡觉、还能春宵一刻…… 小哥俩看的直咋舌,着实想不到这几间瓦房便将人的三六九等给分了出来。 钱金贵看着呆若木鸡的小哥俩,拽了拽他们的衣角,低声说道:“这就是虎头子经常呆的地方,我跟你们说一下,一会儿说话可得小心点,千万别惹恼了他。” 刘洋不明白里面的意思,摇头道:“啥叫不好好说话,说了他不爱听的,还能给俺俩整死啊!” 一听这话钱金贵登时吓了个哆嗦,赶紧趴在两人耳边说了点故事。 要形容一个人的恶霸程度,用欺男霸女、强取豪夺便也够了。 可跟虎头子的所作所为比起来,这些冰冷的文字不足以彰显其恶。 钱金贵就说了一件事,当年钱金贵欠债没钱还,拿他媳妇抵债的时候,那抵债人就是虎头子。 那虎头子很是大方,自己尽兴了之后还招待了几个跟他一起赌博的‘好友’。 那几个人在那间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再出来的时候,人走路都打晃了。 而他媳妇已经被折磨的半疯,出门就投了河…… 说到这的时候钱金贵上下牙直打颤,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总之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李军挺纳闷,“咋法制社会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是不是你搁这瞎编忽悠我玩呢?再说你媳妇进去了你咋不报警救她呢?” 钱金贵凄然一笑,眼里流了几滴眼泪,“当时我像狗一样被拴在大门口,亲耳听到俺媳妇的惨叫……” 说到这的时候,一个威武霸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直接给他吓尿了,“狗贵儿啊,喃咋还带俩小娃娃来这抵债啊?俺这也不收卖沟子的啊。” ------------ 211、大结局 小哥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东北大汉,穿金带链的站在大门口。 李军上下打量了几眼,感觉这形象有些似曾相识,就跟当初王接管的大哥大差不差,都是东北大哥的统一行头,板寸、啤酒肚、一身黑、手表金链子。 但跟王接管的大哥比起来,虎头子却又不太适合这副形象,总感觉他多了几分特属于农民的憨厚气息,就算手段狠辣也至多是个莽夫形象。 也正是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让李军心中升起了轻敌之意,进而险些栽了个跟头。 此刻虎头子的说话声还在大厅之内回荡,钱金贵已经缩的跟个小猫儿似的,满面堆着笑,“虎哥,您搁这说啥话呢,这是两个小学生,啥也不懂。” 虎头子轻飘飘的在小哥俩身上刮了两下,伸手若有若无的搭在钱金贵的肩膀上,说道:“俩小学生来我这干啥?俺这也不缺算账的啊。” 就在大手触碰到肩膀的刹那,钱金贵立马将身体矮了几分,像贼一样从虎头子的咯吱窝下溜走了。 此时钱金贵笑的更灿烂了,好像要将脸上每一个褶子都努力挤出几分笑意,“虎哥啊,您就爱开玩笑,能搁您这地方算账的那都得是大学生,他们两个小娃娃入不了您的眼……”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小哥俩眼里,钱金贵这地痞无赖在虎头子的手上就跟猛虎手下的老鼠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给他捏死。 虎头子又瞅了瞅刘洋,看他穿的挺时髦的,眼角当即流露出几分笑意,“有钱人家小少爷啊,来我这整点啥啊?给你整两个姐姐陪你乐呵乐呵?放心,头一次我请客!” 刘洋本来全神防备着,可听了这话心里又不免想入非非了,尤其看到那几个身上布料很少的性感荷官,脑海中顿时勾勒出岛国动作电影里面的场景。 李军瞧小哥们脸上带着几分红霞,心里直骂娘。 他生怕刘洋抵受不住诱惑在整出点什么乱子,赶紧用手拐了拐他,挺身上前道:“正经人谁找那玩意,再者说了俺俩过来找点东西,找完了就走!” 他本来人长得就愣,瞅着还有点虎,加上说话语气也不咋客气,直接让虎头子误会了。 他将眼睛从刘洋身上移开,跟李军正面对视,看着这充满勇气又坚定的眼神,忽然傻笑了一下,“唉呀妈呀小伙子,喃找东西就找呗,咋还找到俺这儿来了。俺这儿可不是喃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伙该来的地方。” 他指了指身后一个面容姣好的男服务员,笑的有些淫邪,“这小伙喃瞅见没?当初来这的时候比你们大不了多少,现在可是某些大哥的心头好啊。” 他将‘心头好’三个字说的极重,笑中淫邪更多,显然不是什么好意。 当时小哥俩还不知道他讲的是啥意思,更不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倘若当时他们知道‘卖沟子’的意思,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继续搁这呆着。 他这话刚落地,钱金贵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赶紧挺在小哥俩身前打圆场,“虎哥啊,他俩就是想要找的俺昨天换钱的那点破烂玩意,您就当放个屁给俺呗,都不值钱,入不了您眼……” 虎头子本来表现的还算客气,却不知怎的,原本放在腰带上的手突然挥了出去,一个巴掌给钱金贵呼倒了。 他蹲下身子,用手薅住钱金贵的头发将他脑袋提了起来,“狗贵儿啊,喃当俺这地方是杂货铺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给刘洋干怒了,这哪里是打人,分明是拿人当狗打! 小伙子脾气就是冲,上去一把抓住虎头子的手腕,沉声道:“放开!” 虎头子愣了愣,恶狠狠的在刘洋身上刮了一眼,“俺要是不放呢?” 说话的功夫李军走了上来,很拿着电话给虎头子看了看,只见屏幕上闪烁着三个数字——110。 他很机灵的笑了笑,“虎哥啊,咱们没仇没怨的,不至于……再者说俺俩还未成年,您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啊!” “……” 估计全天下的恶人没有不害怕这个电话的,只听得电话那头接线员一个劲的说着“喂、喂”,虎头子的眼睛已经喷出火来。 他转着眼珠,感觉情形不妙立马变了脸,傻笑着将钱金贵松开。 随后他从兜里拽了一张绸布手绢擦了擦手,使劲将那手绢砸到钱金贵脑袋上,缓声道:“远来是客嘛……都是朋友,何必这么认真呢?来来来,叔叔请你们搓一顿再谈其他的事哈……” 李军瞧着他一副谈事的模样暂时将电话摁死,也对着他笑了笑,颇有一股子‘鸿门宴’的感觉。 虎头子将小哥俩和钱金贵引到了自助区,专门叫人现做了一桌饭菜,甚至还贴心的拿出几瓶茅台给三人挨个满上。 他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喃俩别怪叔叔,俺是个粗手脖子,不太会客套。但俺敬重喃们这帮有文化的,还够义气,挺好、真挺好!” 他向小哥俩敬酒,随后一饮而尽,顺便故意展示一下被喝空的酒杯,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告诉小哥俩也得喝。 本来他俩是不想喝的,且李军耳朵微热,知道这事不好。 可瞧着虎头子这副真诚的模样,小哥俩也不好反驳,而且他自带一副农村人的憨厚相想来也不会按什么坏心,这才让小哥俩勉为其难的一饮而尽。 那茅台可不是一般的度数,不吹水的说能有个一斤的量走遍全国都上数。 小哥俩一口就闷了一两,感觉自己好像吞了杯岩浆,整个喉咙都烧了起来。 吞到肚子里后还不消停,自有一股子热乎气猛脑袋上冒,登时将脑袋给干迷糊了。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眼泪飞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咳嗽的还是被辣的,反正止不住的流。 他俩这辈子也没喝过酒,这一口下去可给整够呛,坚决不想再整了。 谁知他俩还没缓过来,虎头子第二杯已经给他们满上了,“看喃俩这样子,应该是铁好的哥们吧,这平常日子里相互扶持的,咋不得在整一个?” 小哥俩有点迷糊,听他说得还挺有理,也不知道咋拒绝,当即又整了一杯。 结果这一杯一杯又一杯,没多久,四杯已经下肚,小哥俩已经醉眼朦胧的,腿脚都虚浮了。 钱金贵知道这是虎头子的服从性测试,他本来想给小哥俩挡酒的,可瞅着虎头子那副威猛的样子,自先就软了下来。 喝的差不多了,虎头子终于说了正事,“俺是干啥的就不用多讲了,要从我这整东西出去,只有一条路——赌!” 只不过,这赌博却是邪路,特别犯忌讳,咱们仙家指定是不让的,更不可能让弟马干这行当。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胡阿姨竟不知从缘何来了这里。 看见她的时候李军眼泪都下来了,跑过去抱住了她。 胡阿姨务必疼爱的说道:“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想看着你一步步成长,这才一直没咋管你。” 她略微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们家教主今天来求我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李军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更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胡阿姨道:“孩子,别哭,又不是见不到了。鉴于你学业未成,天龙老教主为你申请了十年的养堂期。在此期间,你专心学业的同时,切要戒焦戒躁,固收本心,一定要将基础夯实,今后成为正儿八经的出马仙!” 李军默然无语,潸然泪下,属实不该如何是好。 胡阿姨劝道:“咱们出马仙持身正念,修心才是主要,那些劳什子手段,不过是过眼浮云罢了,你一定要体谅教主的良苦用心。” 李军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一动不动的望着堂口,心中怅然若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渐渐浮现眼前,酸甜苦辣心酸难忍,都在这一刻迸发。 忽然间,他悟了,既然秉持正念,修身修心,那他就好好按天龙教主的指示,为将来夯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