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北非谍影 从外面看去,位于摩洛哥塞布河口的肯尼特拉火车站就像一个严丝合缝的珠宝盒子,洁白的外立面充满科技含量与未来元素,近乎完美地重新诠释了摩洛哥传统雕花木格窗的形式。 夜幕四垂,华灯初上,火车站进出的旅客仍然不在少数。他们肤色容貌各异,装扮也各不相同,但是每个人都神情兴奋,脚步匆忙,对即将开启的新的旅程满怀期待。 站前广场上灯火通明,四处弥漫着玫瑰精油和薄荷茶的味道。一支实枪荷弹、如临大敌般的皇家宪兵队正在人群中来回巡逻,虎视眈眈的目光不断在过往的旅客和小商小贩身上打量着。 晚上八点钟,一列ONCF高速列车徐徐地开进肯尼特拉火车站。有序的上下客带来一阵短暂的喧嚣,很快,列车又重新启动起来,风驰电掣地劈开夜色,开往前方的拉巴特-阿格达尔火车站。 几分钟之后,高骏手里拎着一个大号黑色皮箱,眉头紧锁,快步流星地从肯尼特拉火车站大厅走出。紧跟在他身边的林慧同样神情严峻,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火车站前是著名的库迪希亚大街,此时正是车马喧逐、夜色繁华的时候。两个人对这条充满异国情调的商业街毫不在意,穿过站前广场快步来到路边,一辆黑色面包车适时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高骏二话不说,拉开车门进入车里。朱晓峰从驾驶位上跳下来,绕过车头,跟着高骏钻了进去,“队长,货拿到了吗?林姐,你来开车!” 在几名皇家宪兵队员的注视下,面包车汇进了车流里,沿着库迪希亚大街向前开去。 这辆面包车经过了改造,车厢后部基本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工作间。车一开动起来,高骏就举起手里的皮箱:“货应该就在这里面……”,他抬手看了看时间,“8:05分了,我们最多还有二十四分钟。” “时间还来得及。”朱晓峰麻利地接过皮箱,“交给我吧!” “队长,我们现在去哪里?”正在开车的林慧扭头问道。 “去海边!” 高骏一声令下,面包车向左拐了一个弯,开上了理查德大街,继续高速行驶着。 朱晓峰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箱子——这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手提箱,正面那个大大的品牌LOGO代表它价值不菲。 他拿过手机,打开X光扫描系统,把箱子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 “队长,看上去没问题呀。”朱晓峰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扫描结果。 “它能通过丹吉尔火车站两道安检,那就说明X光扫描不到可疑的东西。不过,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鬼,否则他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晓峰,你先把它打开……当心点!”高骏说。 “哦!”朱晓峰答应一声,盯着左右两侧的锁孔看了几秒钟,随即行动起来,“这不是电子锁,也不是密码锁,用根铁丝就能捅开。” 高骏舒出一口气,轻轻揉着还有些酸痛的右手,忍不住想起了十几分钟前他和林慧在火车上干掉的那两个家伙。 作为SIA——特别情报局的特工,杀人一直是他职业中的一部分。虽然他并不热衷于做这种事,但当他不得不杀人时,他就会干脆利索地全力以赴,然后竭尽所能地忘记这又一次的杀戮。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死魂灵,在执行任务时将这些家伙杀掉就是他所要做的工作。因此,高骏时刻提醒自己和队员们,对待死亡要像球员面对点球时那样冷静。如果杀戮不幸发生了,那就该坦然面对,然后杀得义无反顾。当然,球员可以罚丢点球,然后后悔上一辈子,他们却绝不可以。如果任务搞砸了,对于高骏来说就不是后悔那么简单了,说不定小命就得丢掉。 然而,高骏心里对于刚才那两个家伙的死却有些耿耿于怀,不过这不表示他们不该杀。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人是邪恶的人渣,甚至可能是极端危险的恐怖分子,这样的人早就该死。所以,杀他们的时候,高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三天前,SIA北非工作站发现了两个行踪极为诡异的人。他们从阿尔及利亚的布兹贾尔小镇偷渡到西班牙马拉加,去了一趟塞维利亚之后折返回来,从塔里法乘坐一条走私船只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来到摩洛哥北部城市丹吉尔。 由于缺乏直接证据,SIA无法向摩洛哥方面发出警示,只能命令正在非洲执行任务的H行动小组紧急调查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亚非国家合作会议三天之后就要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召开,中国总理和非洲十国元首都将出席这次重要会议。由于西非萨勒赫地区的极端势力暴乱还在持续中,亚非会议面临的安保压力非常大,为了确保会议万无一失,高骏接到命令当天就带着队员来到了丹吉尔。 H组在老城区一家叫做“米拉玛”的旅店找到了这两个家伙,很快就查出了他俩的身份。这两个人来自北非一个叫做“马姆拉卡”的走私团伙,走私贩毒、杀人越货是这些恶棍所擅长的。高骏认定他们苦心积虑来到摩洛哥绝不是为了旅行观光,所以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不过,前面两天时间里,这两人表现得跟普通游客一样,出入正常,行为规矩,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高骏、林慧和朱晓峰也只能按耐着性子,继续盯着他们。 直到今天中午,两个人突然购买了从丹吉尔开往卡萨布兰卡的火车票,这引起了高骏的极度怀疑。 这列班次为N327的ONCF高速列车,晚上7:17分从丹吉尔出发,8:01分到达肯尼特拉,8:29到达拉巴特,9:10分抵达终点站卡萨布兰卡。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到达拉巴特。高队,把他们控制起来审一下不就行了。”林慧说。 这当然是个好主意,但是目前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就算把这两个家伙抓起来,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实情。 高骏摇摇头,苦苦思索了一阵子,决定自己带着林慧跟随这两人登上N327次列车,朱晓峰则驾车提前赶到肯尼特拉准备接应。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但是目前只有让那俩人登上火车,才能查清他们的真实意图。 几个小时之后,高骏看到那俩人带着一个大大的手提箱走进火车包厢的时候,心里渐渐开始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虽然那个可疑的手提箱顺利通过了丹吉尔火车站的层层安检,但是高骏认定这个箱子非比寻常,里面一定装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火车很快开动起来,高骏和林慧不敢大意,一直紧紧盯着眼前的手机。上车之前,高骏假装在站台上抽烟,悄悄在列车2号车厢、4号包厢的车窗外侧一角贴上了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这个东西很不起眼,但是很有效,那两个家伙进入包厢之后的一举一动全都呈现在高骏眼前。 那两人上车之后一直呆在包厢里,从动作上看,他们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而那个手提箱只是随意地放在门后墙角位置。 晚上7:55分——还有六分钟就要到达肯尼特拉的时候,他们停止了争论,其中一个人拿起手提箱,将它小心翼翼地塞到了宽敞的包厢座椅下面。接着他们拿起衣服,看起来是想在肯尼特拉提前下车了。 看到两人的举动,高骏和林慧差点儿惊呼起来——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此时已经不言而喻了。 此时火车快要进站了,他们来不及多想,快速起身,拉开门,高骏站到隔壁包厢门前做好准备,林慧则是走过来轻轻敲了敲房门——他俩一直坐在5号包厢里。 “乘务员,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车票!”林慧努力模仿着当地的阿拉伯式英语发音。 里面的人似乎嘀咕了几句什么,林慧又在房门上敲了几下,包厢门这才向里拉开了一道缝。 林慧也早已做好准备,门锁一开她就全力向里推了一把,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把门后那俩人都撞回了座椅上。房门大开,高骏顺势冲了进去,林慧跟着闪身而入,脚后跟把门关上的同时,手里猛地挥出一拳。 那两个家伙显然毫无警惕,高骏冲进来之后,他们的慌乱之中竟然还带着十分的茫然。 高骏并不在意他俩的表情,径直来到靠窗的家伙前面,躲过他踢来的一脚,右手手指并拢形成刀状,用力砍在他的脖颈一侧。这是H组队长最惯常使用的一招,通常可以折断对手的颈骨从而一招制敌。 那个家伙“哼”了一声,身子接着歪在座椅上抽搐了几下。为了保险起见,高骏还是跟上一拳。这一下击碎了他的下巴,这个身材矮胖、满脸胡须的家伙,瞬间变成了一堆烂肉。 林慧进来之后对付的是另外一个,这位身手凌厉的女队员比高骏来的更加干脆。她一记重拳将对手砸晕在座椅上,随即两手抓住那个满脸惊诧的脑袋用力一扭,他的舌头就吐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摸了摸手腕,那两个人都没有脉搏了,高骏这才弯腰从座位底下掏出那个手提箱,抬手理理衣服,带着林慧走出了包厢。 他们把包厢门反锁了起来。这样,至少在火车到达卡萨布兰卡之前,不会有人发现这两个家伙已经死在了包厢里。 高骏左右观察一下,这番小小的打斗似乎没有引起列车上其他人的注意,于是放稳脚步,走到车厢出口处。 几分钟之后,列车到达肯尼特拉站,高骏和林慧快步走下了车。 ------------ 第二章:生死关头 右手外侧已经红肿起来,很快那里将会形成一处瘀伤,酸痛还会持续上一段时间。高骏用左手轻轻揉着伤处,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朱晓峰正在打开的手提箱。 这里面装的一定是炸弹,甚至可能是威力更加巨大的破坏装置。如果他们没有将这个箱子从火车上带下来,那用不了多久拉巴特火车站就会迎来一场剧烈的爆炸,这样的恶性事件足以影响到明天早上开幕的亚非国家合作会议。 “妈的!”高骏心里骂了一句。虽然他对那两个家伙深恶痛绝,但还是对刚才二话不说就干掉了他们感到些许草率。 应该听从林慧的意见,在丹吉尔就将他们控制起来,这样,杀掉他们之前至少可以问清楚是谁派他们来的。 马姆拉卡不过是个走私团伙,为什么会试图制造这样的恐怖袭击?高骏有些想不通。 一打开箱子,朱晓峰倍感惊奇,“这里面竟然还有个小盒子!为什么X光扫描不到?” “先别动!盒子里装的一定是炸弹!” 高骏看到,硕大的手提箱里,除了中间位置用胶带固定着一个四四方方、长宽大约四十厘米的黑色盒子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这更让高骏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个手提箱是特制的,你看到的扫描结果是假的。” “我靠,现在还有这样的科技,我得回去问问老郭是怎么做到的。”正在开车的林慧扭头看了一眼,“高队,是个什么样的炸弹?” 高骏并不回答,看着朱晓峰割断盒子四周的胶带,将小盒子轻轻拿出放在小桌板上,他这才伸手抓住盒盖,慢慢向上提起。 盒盖扣得并不严,稍稍用力就拿了下来,盒子里面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但是高骏和朱晓峰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声叫了一句,然后两个人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这个做工看起来很粗糙的东西。 “高队,是定时炸弹吗?上面显示时间了吗?”林慧听到两人的呼声,心里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是的!”高骏和朱晓峰异口同声回答她。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颗已经组装好的定时炸弹,从一颗不时闪烁的绿灯来看,炸弹已经启动了。他俩看了半天,并没有找到用来显示倒计时之类的计时器材。 高骏看看时间,晚上8:11分,N327次列车还有十八分钟到达拉巴特。 “爆炸时间一定就是N327到达拉巴特的时间,甚至还会早一些。阿格达尔火车站距离拉巴特大皇宫很近,那里是亚非国家合作会议的举办地。是的,这伙人就是这样设计的——最多还有十八分钟,这个炸弹就要爆炸了。”高骏肯定地说道。 “马上就要到海边了,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用无人机把它扔到海里去!”林慧大声叫了起来。 “好!小慧,再开快点!”高骏也提高了声音。 朱晓峰一直没说话,他是个天生的电子专家,现在正目不转睛的研究那颗炸弹。跟那个颇有技术含量的手提箱比起来,这颗炸弹装配得非常简单——一块厚厚的钢板底座上用胶带绑着几坨黑乎乎的东西,占去大约三分之二的空间。朱晓峰认定那几坨不是C4就是TNT炸药,看上去有一公斤那么重。炸药右侧是一个结构精密、线路复杂的电子装置,应该是引爆器。 现在,电子装置上一颗小绿灯还在不时闪起,从频率上看,似乎是在计时。 高骏说:“晓峰,这个东西能不能拆除,或者让它停下来?” “引爆装置底下好像是一块三星手机的主板……”朱晓峰用一个小手电照着炸弹,眼睛已经快要贴上去了,“队长,这上面有一颗4G网络芯片,我看看底下还有什么……” 他一伸手,把炸弹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这个举动把高骏吓了一跳,“晓峰,你当心点,这可是个炸弹!” “放心吧,要炸它早炸了,嘿嘿。”朱晓峰倒是很坦然,继续盯着炸弹端详,“果然,这里还有个数据接口……队长,这个炸弹是通过网络用软件操控的……既然这样,那一定可以关掉……我来试试!” “手机主板,那应该有电源供电,直接把电源拆掉行吗?”高骏凑过来,仔细看着主板下面一块类似于电池的东西。 “没搞清楚之前最好什么不要动,说不定会引爆呢!”朱晓峰这么说着,好像忘了只有他自己在碰这颗炸弹。 他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拿起数据线小心地插在接口上,接着就嚷嚷起来,“我去,竟然需要密码!……没关系,我来破解掉!” “马上就到海边了,小猪,你别费劲了!”这是林慧的声音。 朱晓峰手里噼里啪啦操作着电脑,对林慧的话毫无反应,高骏也只好苦笑一下,看着这个擅于操作各种电子设备的队员,他的专注投入让自己不忍心阻止他。 “耶!四位数密码破解起来太简单了。”不到两分钟,朱晓峰就联结到那块所谓的手机主板上,电脑屏幕上开始显出复杂的数据和代码。 “这里面一定有某个程序或者代码用来远程操控炸弹,”朱晓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每一个人听,“放心吧,我会找到的。” “晓峰,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两分钟时间又过去了,高骏也忍不住催促起来。 “队长,我知道……找到了,就是这个!”朱晓峰打开了一个程序,一张显示着定时炸弹结构和运作模式的图片显示出来,他把电脑屏幕转向高骏,“队长,你判断的没错,炸弹的起爆时间是今天晚上8:28:35秒,就在火车抵达拉巴特-阿格达尔火车站前一分钟。你看,这里有个选项,可以开启或者关掉炸弹。” “你小心点,我看还是扔到海里最保险。”高骏还是摇了摇头,接着看看窗外,“我们已经到海边了,你赶快把无人机找出来。” 朱晓峰开始再次全神贯注地敲打起电脑,“我去,关掉炸弹竟然还需要密码,真是臭不要脸……四位数密码,最多只有一万种组合,你以为我破解不了……” 这时,林慧一脚刹车,面包车停了下来。 “高队,我们到了。”林慧下了车,接着拉开高骏这侧的车门,焦急地提醒朱晓峰,“小猪,快点把炸弹扔到海里去!” 高骏看看时间,8:24分,还有不到五分钟。 “0……8……2……1……确认……耶!”朱晓峰振奋一呼,握起拳头挥舞了两下,大圆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像是攻克了某个技术难题一样得意,“队长,林姐,炸弹已经被我关掉了!” 果然,输入密码之后,炸弹上的绿光不再闪烁了。高骏稍微放下心来,拿起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试了试份量,“这个炸弹威力不小,足以炸掉阿格达尔火车站了。就算现在关掉了,我们也得把它扔掉——晓峰,赶快准备好无人机。” “好嘞!”朱晓峰高兴地答应一声,起身去拿自己的背包。 直到这时,他们这次任务似乎画上了句号。高骏从车上走了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静静地看着眼前粼粼波光、阵阵浪涛的大西洋。 他们已经来到了塞布河入海口的河堤尽头,在满是咸味的海风吹拂之下,高骏感到一丝久违的惬意,就连身后大西洋的海浪声也显得格外清脆悦耳起来。 “高队,摩洛哥正在筹备亚非国家合作会议,边境地带管控的非常严格,所以这两个家伙先偷渡去欧洲,然后悄悄潜入摩洛哥,应该就是为了破坏亚非会议的召开。”林慧走过来,跟高骏站在一起,“马姆拉卡组织一直在为萨勒赫叛军提供武器装备,现在看来他们是铁了心加入恐怖势力了。” “马姆拉卡组织还要继续调查下去。不过,总理今天已经抵达拉巴特,我们拦截下这颗炸弹,也算是为亚非国家合作会议做了一点儿贡献。” “那当然,亚非会议毕竟是我国政府倡议发起的,敢在这次会议期间搞事情,我绝不放过他们!” “慢慢来,我们先要确保亚非会议顺利开完。”高骏笑了笑,拍拍这位已经搭档五年多的女队员的肩膀,扭头问车上的朱晓峰,“晓峰,准备好了没……” 突然,他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晓峰……怎么回事!……” 朱晓峰正在调试无人机,而他面前的小桌板上,那颗炸弹突然又闪烁起了绿光! “小猪,炸弹又启动了!”听到高骏异样的声音,林慧立刻转过身来,接着也是一声惊呼。 “没时间了,赶快把它扔到海里去!”高骏冲了过去。 8:26分,N327已经要到站了。 “马上就好!”炸弹猝不及防的重新启动,这让朱晓峰也有些慌乱,他手忙脚乱地把炸弹挂在无人机下,刚准备拔出数据线,扭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马上又叫了起来,“队长,等一下!” 林慧身子探进车里,大声喊道,“还等什么!没有时间了!” “队长,有人远程重新启动了炸弹!他是通过网络联结的……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把他的地址查出来!”朱晓峰把无人机和炸弹塞到林慧手里,自己又抓起了电脑。 “晓峰……”,高骏拿过无人机的遥控器,语气竟然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这毕竟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你还需要多久,炸弹要爆炸了!” “很快!我找到他了……你跑不了了!198……50……”,朱晓峰一副愤怒又不服气的样子,嘴里快速报出一串数字,“121……23……” 他一把拽下了炸弹上联结着的数据线,“队长,无人机可以飞了!” 高骏毫不迟疑地摁下加速键,操控着无人机贴着塞布河水面高速飞向大西洋深处。飞出去不到一分钟,无人机带着炸弹一头扎入了水里。 “轰!”,一记巨大又沉闷的爆炸声随之响起,水面上掀起的浪花足有十几米高。 H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下,林慧忍不住一下坐在了地上,嘴里嘟囔了一句,“妈呀!” “嘿嘿!”朱晓峰反倒是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笑的!差点儿让你害死……”,高骏白了朱晓峰一眼,把遥控器扔给他,自己钻回车里,身子用力靠在座椅上,“妈的,这回才算是完成任务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黑色手提箱,似乎在确认里面是不是真的空空如也,会不会还有一颗炸弹藏在里面。 高骏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呼吸,过了几分钟才轻声问道:“晓峰,能找到那个操控炸弹的人吗?” “当然可以!我查到他的IP地址了,很快就能确认他在哪里!”朱晓峰又坐回电脑前,“队长,绝不能放过这个人!” “那还用说……” 黑色手提箱里的确是空空如也,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箱子正面那个硕大的金属LOGO中间,还隐藏着一个极为细小的针孔摄像头。 此时此刻,法国尼斯盎格鲁大街,一个衣着考究、颇有穆斯林气质的人正坐在一栋传统的中世纪建筑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高骏那张不算英俊但是坚毅、倔强又略带焦虑的脸庞。 “皮埃尔·马丁内斯先生,找到这几个人,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摩洛哥!” 这个脸型瘦长、三角眼、鹰钩鼻的家伙,将手机重重地扔在桌子上,抬头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 他面无表情,嗓音沙哑,声音不高,但是低沉冷酷。 “伯纳德先生,我马上出发去摩洛哥。” 第二天,亚非国家合作会议顺利召开——这次会议当然跟非洲的局势密切相关。 十个月前,西非萨勒赫地区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武装叛乱。二十几个极端组织率领着近五万名恐怖分子组成的叛军,凭借简单落后的武器装备,竟然将萨赫勒国家联盟的军队打退至毛里塔尼亚、尼日尔等国境内,从而牢牢占据了贯穿非洲大陆、一直用来走私、贩毒甚至运输地下军火和女人的萨勒赫通道。 从历史上来看,萨勒赫地区本就是非洲极端势力和恐怖主义扎堆的地方,联合国和欧美各国派出的维和部队曾经在这里长期驻扎,只不过在愈演愈烈的恐怖袭击之下,维和部队最终在一年前撤出了萨勒赫地区,从而引发了这次几乎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叛乱。 萨勒赫国家联盟不得不向全世界发出求援,希望能够与各个国家联手,尽快剿灭叛军。 在此背景下,我国政府倡议召开了亚非国家合作会议,在反恐怖主义方面与非洲国家展开全面合作——因此,这次会议的举办地拉巴特才会成为恐怖组织发动袭击的目标。 也是在此背景下,SIA派出H行动小组前往非洲,调查萨勒赫地区叛军的军火和资金来源,试图掐断这伙叛军赖以支撑的根源所在。 高骏带着林慧和朱晓峰来到非洲之后先去了突尼斯,从一笔地下军火交易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一家叫做“瑞格”的电影公司。经过初步调查,这是一家以拍摄电影为名、暗中却做着洗钱生意的地下钱庄,多年以来一直在为博科圣地、马格里布基地这样的恐怖组织和利比亚叛军之类的军事集团提供资金服务。 瑞格公司设在摩洛哥西部小镇瓦尔扎扎特,高骏本想前去一探究竟,结果被局长临时调到丹吉尔,调查那两个行踪可疑的家伙。 销毁炸弹之后,他们连夜赶到拉巴特并且在这里逗留了两天。直到亚非国家合作会议顺利闭幕,总理安全地离开摩洛哥飞回了北京,高骏这才带着队员们来到了卡萨布兰卡。 接下来,是应该继续调查瑞格公司,还是要去干掉那个可恶的马姆拉卡组织,或者是那个在幕后操控炸弹的人? 局长没有发来进一步的指令,SIA北非工作站的主任吴坚也还远在拉巴特——他显然也是在为亚非国家合作会议而忙碌着。 既然这样,高骏决定在卡萨布兰卡停留两天,稍作休整,等收到明确的命令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 第三章:杀机顿起 高骏带着林慧和朱晓峰,在这座举世闻名的白色之城和间谍之都闲逛了一个下午。 他们去参观了恢弘的哈桑二世清真寺,在迈阿密海滨大道像真正的游客一样吹了会海风,还去著名的里克咖啡馆喝了杯咖啡,顺便回顾了那部历史悠久的电影——《卡萨布兰卡》。 在朱晓峰的印象里,他入队三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到了晚上,高骏带大家来到市政厅旁一家中国餐馆吃晚饭。他们来到非洲已经快二十天了,久违的中国味道让队员们感到受宠若惊,这顿饭吃得盘干碗净,汤水不剩。即便这样,H组队员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守着一壶茶水,跟热情的餐厅老板和一群来自中国的游客畅快地聊了好一阵子,直到晚上九点半,他们才依依不舍地从餐厅里出来,顺着马鲁夫大道走向停车场,准备返回酒店。 此时已是穆斯林进行宵礼拜的时间,卡萨布兰卡街头冷冷清清,没有几条人影。 高骏带着队员走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子,说说笑笑地大步走着,小巷对面就是停车场了。 没想到,刚走到小巷中间,四五个人突然从黑暗里闪身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昏暗的夜色下,高骏看不清为首那人的相貌,只看出他穿着一件黑色皮衣,头发是金色的,身材高大臃肿,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他身后还站着四个人,从穿着来看,那些像是摩洛哥当地人。 “嘿,中国朋友吧,需要女人吗?”黑皮衣慢慢走过来,声音轻佻淫荡。从他浓浓的法国腔调听来,这个家伙也许是法国人。 “不用。”这种皮条客在哪里都能遇到,已经见怪不怪了。高骏厌恶地皱皱眉头,拉起林慧快步向前走,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嘿,原来你有女人。哈哈,朋友,加过佐料的香烟要不要?保证够劲儿……” “不!” 高骏忍不住有些愤怒了,抬手想要将这个挡在身前的家伙推开,没想到对方用力将他的手拨拉到一旁,满是敌意地冷笑一声。 高骏猛一抬头,一下从对方那双蓝色眼睛迸射出的精光里看到了熟悉的邪恶和凶残。 他预感到了什么,快速转身看了一眼朱晓峰——他不善于打斗,每次遇到突发情况,高骏总会示意他躲得稍微远一点儿。 “嘿,嘿,朋友,别着急拒绝……试一下又怎么样呢……我先给你拿一支尝尝……”,黑皮衣一只手拦住高骏,另一只手伸进了衣服里。 高骏对这种将手滑进怀里的动作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提防着这种早已司空见惯的危险。就在那人准备抽出手,将枪口对准高骏之前,他已经出手了。 一拳将那只还没抽出的手打了回去,黑皮衣的枪掉在了地上,接着是惯用的那招,一掌砍在对方的脖颈上。没想到,这个身高马大的家伙竟然毫发无损,只是晃晃脑袋,接着抬起一脚将高骏踢出去一米多远。 这时,沉闷的枪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色里传出去好远。 高骏一出手,林慧随即掏出枪撂倒了黑皮衣身后的两个家伙,其余两人见势不妙,侧身躲进了黑暗里。林慧调转枪口对准黑皮衣,没想到这家伙冷笑一声,伸出毛绒绒的大手抓住林慧握着枪的右手腕,用力一扭,林慧的枪也掉了。 林慧飞起一脚,踢在黑皮衣脑袋上,顺势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黑皮衣跟上挥出一拳,这一下势大力沉,林慧“哼”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哈哈,你们死定了!”黑皮衣狞笑着逼上前来。 高骏见状,手伸进怀里拔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黑暗中另外两条人影已经走过来,举起枪瞄准了他! “呯”、“呯”,又是两记枪声响起! 高骏安然无事,对面那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已经退到五米开外的朱晓峰抢先开了枪——他不仅擅长电子信息技术,枪法在SIA也是名列前茅。 高骏来不及道谢,举枪瞄着黑皮衣,朱晓峰也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但是林慧已经跟黑皮衣缠斗在一起,黑暗之中开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高骏也只好攥起拳头加入了战局。 黑皮衣身高腿长,力大无穷,从动作上看似乎还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高骏和林慧在SIA也算是搏击高手,但是黑皮衣面对他俩的联手夹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几个回合下来,黑皮衣虽然被打得满脸是血,但是手上的动作仍然迅捷有力。 高骏脑袋上挨了一拳,这一下让他的右眼角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水汩汩地流了出来。接着林慧被一脚踢到了墙上,她弯腰喘着粗气,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高骏暗暗焦急起来——他已经听见了隐隐约约传来的警笛声。 这时,“呯!”的一声,朱晓峰终于找到机会开了一枪。 这一枪击中了黑衣人的右臂,他闷哼一声,身子摇晃了几下,接着一个躬身躲避的战术动作,拔脚准备冲向朱晓峰。高骏闪身挡在朱晓峰身前,同时向黑皮衣身后的林慧使了个眼色。 林慧心神领会,攒起力量从后面对准黑皮衣的裆部踢了一脚!这一下让黑皮衣捂着裤裆跳了两下,高骏趁机连续出拳打在他的头部和肋部,黑皮衣终于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 高骏顾不上已经气喘吁吁,横起手掌在他喉结部位猛砍几下。虽然这几下的力道有所减弱,但也足以将他的喉结击碎了。 果然,黑皮衣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双手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嘴角开始流出混浊的血水。 “谁派你来的?”林慧捡起地上的枪,枪口顶在黑皮衣额头,厉声问道。 “哈哈”,黑皮衣口齿已经不清了,但还是很嘴硬,“放心吧,他们还会来找你们的!” 林慧也不跟他废话,一脚踩住他中枪的位置,脚下稍稍用力,“他们是谁?” “啊……”,黑皮衣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不过目光仍然是恶狠狠的,“你们杀了我好了……自由之门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什么?”林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自由之门。”高骏已经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而且警察应该快要到了。高骏举起枪瞄着他的脑袋,“小慧,晓峰,快点儿离开这里。” “哈哈,自由之门……不会放过你的!” “呯!”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自由之门。 高骏压制着胸口里的怒火,抹了一把眼角流出的血,再看看地上那几具尸体,尤其是那个包裹在黑色皮衣下的丑陋面孔。他心里愤怒地骂了一句,带着队员们匆匆走出小巷,快步向停车场走去。 小巷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部汽车缓缓驶过。也许有人刚才从这里经过,但是一定也会被枪声吓跑的。 “高队,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快走吧,先离开这里……” 第二天晚上,H组队员们坐在了穆罕默德国际机场贵宾休息室里。 高骏手里攥着一瓶墨西哥啤酒,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突然遭遇的袭击。 黑皮衣是法国人,而且他是自由之门的人,这使高骏颇费了一番思量,但是等他知道那个远程操控炸弹的人同样来自法国——这是朱晓峰根据IP地址最终确认的——这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是的,火车上的炸弹并非来自马姆拉卡组织,这整件事都是自由之门策划的。而自己搞砸了他们袭击拉巴特的计划,现在自由之门要开始疯狂报复了。 高骏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准备去法国继续追查下去。但是这次遇袭事件代表着H组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局长一大早就发来指令:H组队员立刻离开摩洛哥,返回广海总部。 “高先生,林小姐,朱先生,中国国际航空公司飞往多哈哈马德国际机场的CA376次航班,马上就要开始登机了……” 一位身着制服、身材窈窕的贵宾厅服务员走过来提醒他们。 这是个阿拉伯长相的服务员,肤色稍黑,长相甜美,头上披着一条淡紫色头巾,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谢谢!” 高骏对着服务员点点头,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起身招呼林慧和朱晓峰走出了候机室。 他们乘坐的是一架C929豪华客机,机龄不过一年,到处都是崭新的。坐进宽敞私密、设施完善的头等舱,就连见多识广的H组队员也忍不住感到一阵阵兴奋和愉悦。 “这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林慧赞叹道。 “飞机上有网络,这十几个小时不会无聊了。”朱晓峰扬了扬手里的平板电脑,惬意地沉入了真皮座椅中。 “确实不错——好好休息一下吧。”高骏嘴里淡淡地说着,想起北非工作站吴坚主任一定是费尽口舌才为他们争取到这样的头等舱待遇,忍不住微微一笑。 坐上了返程的飞机,这就意味着H组的差事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高骏隐隐有些不太甘心。除了在N327次列车上拦截下一颗炸弹之外,这次非洲之行并没有给他太多成就感,而现在仅仅因为一次意外遇袭就快速中止任务,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逃兵——他不过就是侥幸得已从贼窝里脱身,接下来只能匆匆撤离战场。 绝不!我还会回来的! 高骏心里不断这样想着,扭头看着舷窗外。 蓝紫色的天幕之下,机场跑道闪烁着绿色、黄色和蓝色交织的灯光。虽然已是深夜,但是穆罕默德五世国际机场仍然忙碌异常,不时有飞机起飞或者降落,飞机发动机发出的令人震颤的怒吼声,似乎让机场候机楼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个世界跟穆罕默德机场很像,繁华,忙碌,有序之中不失混乱。 俄乌战争,巴以冲突,缅甸内战,非洲恐怖分子暴乱,还有无穷无尽的能源危机和金融风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生存的规则。无论如何,世界各地每天都有人在杀人,每天都有人在试图制造事端……这些人存活于世,说不定就会让整个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高骏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就连飞机起飞时巨大的加速感也让他无动于衷,直到热情周到的乘务员走过来问他需要喝点什么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轻轻说了一句:“白酒,我要一大杯白酒。” 他克制酒瘾已经不少年头了,但是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他太紧张了,神经绷得太紧了,他需要一些酒精的麻醉,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皮埃尔·马丁内斯。自由之门。 入睡之前,高骏一直在念叨这两个名字。 昨天晚上回到酒店,朱晓峰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查到了那个黑皮衣的身份。 他叫皮埃尔·马丁内斯。 “自由之门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自由之门。高骏已经睡着了,但是嘴角还是挂着一丝冷笑。 ------------ 第四章:谍影重重 谷雨过后,是广海市一年中天气最好的时节。 此时正值阳春时节,万物苏醒,草木萌动,整个城市都沐浴在春天的气息中。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树荫斑驳,洒下一地斑斓的光影,空气中总是会充满了愉快和生机。就算是偶尔阴雨连绵的时候,街头巷尾的枝头上不时冒出的嫩芽和花朵,也足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精神振奋。 卡萨布兰卡起飞的航班,飞行了九个小时到达卡塔尔多哈。六个小时之后,H组队员转乘另外一架飞机,又飞了八个小时才抵达广海国际机场。 高骏带着队员走出航站楼的时候,广海正是午后时分,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身上的几处小伤还在隐隐作痛,加上时差的影响,这二十几个小时的行程里,他休息得并不算太好,走下飞机还有些飘飘然的无力感。但是一走出航站楼,高骏还是跟队员们搭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特别情报局总部——山川路28号而来。 一个小时以后,H组通过了总部入口处的安检,高骏掏出工作卡别在胸前,快步走进一楼大厅,加入到这个被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拿着文件匆匆而过的职员和吱吱嘎嘎的打印机声搅得忙忙碌碌的世界中。 “哟,高队长回来了!”有人向他们发来轻声问候。 林慧和朱晓峰嘻嘻哈哈地跟同事们打着招呼,高骏则是向这些同事报以忠厚的微笑,然后就跟着大家挤进了电梯里。 行动处设在总部大楼第五层,右侧倒数第二间是H组办公室。离开快一个月的时间,除了窗台上的郁金香已经盛开了之外,办公室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高骏刚刚推开房门,H组联络和行政专员安萍已经微笑着迎了上来,“队长,你们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吗?” 高骏冲她扬了扬眉毛,用笑意表达了肯定和谢意,林慧大声嚷嚷起来,“顺利,怎么会不顺利呢?” “那就好,那就好……晓峰,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朱晓峰永远是一脸憨厚的笑容。 “啊呀,你眼角怎么那么大一道伤口,这是怎么搞得?”安萍只看了高骏一眼就心疼的惊呼起来,接着转身盯着林慧,“小慧,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萍姐,我们都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林慧走过来跟安萍亲昵地拥抱一下,同时侧过脸去,不想让安萍看到自己脸上的淤青,当然,这也躲不过安萍的眼睛:“这还没事呢,脸都青了……” 高骏神色自若,笑了一下,把外套脱了下来,指着安萍的眼睛说,“安姐,看看你的黑眼圈,最近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吧?” “我这算不了什么,你不用管我。”安萍淡然说了一句,接过高骏的衣服,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她是SIA老资格的职员了,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其中有十五年是在行动处担任联络员。虽然她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但是身材和皮肤都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并不像四十多岁的样子。 岁月在安萍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给她带来一种成熟的美感,特别情报局的工作又给这美感增加了一层淡定自若的色彩。 不过,SIA的人都知道,安萍那含蓄和镇定的外表之下时常隐藏着浓浓的不安。每当队员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安萍总会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在行动处工作了多年,深深地了解这份工作的恐怖和不择手段。她见过很多队员满怀信心含笑出发,最终却是有去无回,甚至连尸首也见不着。 正因为这样,只有队员们全部回到眼前时,安萍才会轻松自若,笑逐颜开上一段时间,等局长再次命令H组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又会陷入担忧和惶恐之中。这几乎是一个无限循环,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安姐,局长在吗?”高骏知道自己安慰不了这位值得敬重的大姐,也就不再多说,坐到自己那张小小的办公桌前,轻声问道。 “在。”安萍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接着说,“午饭前小沈来过电话。她说,如果你今天能回到总部,那就到局长办公室去一趟。” “哦。”高骏略一沉思,“沈睿雯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说,不过,你们回来之前,武警部队和国安部来了几个人,可能要开什么重要会议。”安萍坐回自己的位置,“几天前国安部在云南边境附近抓到一名间谍,局长找你可能跟这件事情有关。队长,岳文斌也来了。” “老岳来了,那我得去看看,他们现在哪里?”高骏马上站起身来。 岳文斌是高骏当年在北方警察学院的同学,目前担任武警部队猎豹突击队队长。 这么看来,局长的召见似乎跟H组在非洲的任务无关,但是国安部和猎豹突击队的人都来了,想必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高骏这样想着,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接起电话。 通话的对方是局长的秘书沈睿雯。 “高队长,我听说你已经回到局里了,现在能来一趟吗?” “当然可以。”高骏不假思索答复了一声。 “一号会议室。” “好的,我马上就来。” 挂掉电话之后,高骏大声说道:“小慧,晓峰,你们休息一下,我去见局长。” 接着他穿起外套,从办公室出来,大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一号会议室位于七楼,在局长办公室隔壁。高骏刚走出电梯,就看到沈睿雯已经等在会议室门口了。 沈睿雯对他淡淡一笑,“高队长,你回来了。” 高骏快步走过来,回报给她同样的笑容,“局长在开会?什么内容?” 沈睿雯侧身推开会议室房门,示意他进去,“大家都在等你呢,进去就知道了。” 高骏毫不迟疑,迈步走了进去。 宽敞的会议室里,七八个人围坐在长条形会议桌旁,正在讨论着什么。高骏略一打量,坐在首位的是SIA局长杜汉平,他身边是情报处处长周伟,其他几位身着警服或者军装的也都是老熟人——国安局反间谍侦察处处长赵广山和他两名同事,武警部队第二机动总队参谋常伟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正是猎豹突击队队长岳文斌。 看见H组队长走进来,杜汉平抬手随意指指桌边的椅子,示意高骏坐下,赵广山和常伟军起身跟高骏打招呼,“高骏队长,好久不见呀!” 大家都是熟人,无需太多客套,高骏跟他们握握手,寒暄几句,接着就坐到了一身戎装、正襟危坐的岳文斌身边。 岳文斌并未起身,也没说什么,只是扭头跟高骏互相注视了片刻,两个人默契地会心一笑。 他俩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之前了,但毕竟是十几年的老朋友,相互之间极为了解。对老友的眷念和久别重逢的喜悦,只需一个含蓄而温暖的笑容,就足以让彼此心神领会,感同身受了。 不过,看到岳文斌,高骏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半年前那次碰面,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阵波澜。 这时,局长杜汉平大手一挥,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高骏也只好止住心思,认真看着局长。 “人齐了,那我们现在开会。有个情况很重要,让广山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吧。”杜汉平简洁明了,直奔主题。 赵广山点点头,示意助手将资料投放在会议室正面悬挂的巨幅OLED屏幕上,接着他起身走过去,指着屏幕上显出的一幅照片说道:“五天之前,我们在中越交界的老街地区抓到了这个人。当时他偷越边境进入我国境内,不仅随身携带着巨额现金,而且还配有枪支、匕首等武器,形迹极为可疑。” 在边境地带终日流窜的无非是一些走私、贩毒甚至拐卖人口的犯罪分子,他们身上带着钱和武器并不值得奇怪。高骏一边这样想,一边注视着此人的照片。 一眼看去,这人像是来自中东地区,从他略为苍白的肤色上看,此人很可能是犹太人。他大约三十几岁,棕色短发,眼窝深陷,双眉浓密上挑,五官立体深邃。尽管这是他被抓之后拍摄的照片,但是阴鸷的眼神里仍然满是敌意,眉宇之间透露着凶狠和狡黠。 高骏仔细想了想,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倒是身边的岳文斌面露惊奇和兴奋,嘴里忍不住说了一句:“咦,这个家伙……” 赵广山似乎早已料到岳文斌会有这样的反应,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当然,国安部注意这个家伙已经有段时间了。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我国周边国家四处乱窜,接触的都是当地的贩毒、走私甚至诈骗团伙,像是在暗地里谋划什么。同时,他还经常偷偷越过边境进入我国境内,在边境地区的酒店夜总会里花天酒地一番之后,大摇大摆地返回境外。” “我们怀疑,他就算不是间谍,也一定是个不怀好意的犯罪份子,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五天前他再次偷偷进入我国境内的时候,我们把他抓了个正着。”赵广山说道,“此人颇有些身手,身上还带着武器,抓他的时候不仅费了不少力气,还伤了我一名手下。” “既然这样,广山,问出点什么没有?”杜汉平插了一句。 “这个家伙态度蛮横,拒不配合,对我们的审讯不屑一顾。”赵广山笑着坐回到位子上,“不过,我们还是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查出了他的身份。此人叫德安·萨卡德维,以色列人,他曾经是摩萨德暗杀团成员。” “所以,他是为以色列政府工作的间谍?”这是情报处长周伟的声音。 “我们向以色列方面发去了协查通报,得到的反馈非常耐人寻味。萨卡德维早在2019年就退出了摩萨德,从此以后人间蒸发,以色列官方五年之前将他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所以,萨卡德维突然在我国边境地区出现,以色列方面也感到非常震惊。” ------------ 第五章:惊天阴谋 听到赵广山的话,高骏也开始对萨卡德维感兴趣了,“摩萨德的人,他现在不是间谍就是佣兵——赵处长,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 “这个人的身份和背景非常复杂,但是我相信岳队长应该对他有印象。”赵广山目光转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岳文斌,“岳队长,我说的对吗?” “岂止是有印象,应该说印象深刻!”岳文斌一直盯着萨卡德维的照片,说起话来有些咬牙切齿,“这人是诺苏昆的保镖,上次在缅甸,是我们让他不慎逃脱了。” 岳文斌说完,大家顿时恍然大悟。 常伟军参谋说道:“怪不得赵处长把我们找来一起开会,文斌,你说的‘上次’,是指缅甸206游客绑架事件吧?” 岳文斌点点头,“没错,当时绑架我国游客的黑蛇帮匪首诺苏昆身边有两个保镖,我们只是击毙了其中一个,另一个跑掉的就是这个人,我不会记错的。” 两个月前,2月6日,正值中国农历大年初一,两个中国旅行团在泰国清莱府附近观光的时候,被一伙武装人员绑架去了缅甸大其力地区。 面对这样的重大事件,我国政府和公安部门快速做出反应。紧急成立的应急救援小组很快确认,被绑架的中国游客一共六十一人,全被关押在大其力郊区一栋废弃多年的办公大楼里,而绑匪是已经在东南亚地区销声匿迹多年的贩毒组织黑蛇帮,匪首诺苏昆以六十多名中国游客做人质,向我国政府索要两千万美元的巨额赎金。 由于缅甸已经陷入全面内战,四处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缅甸努温政府和掸邦自治区无力解救我国游客,在中国政府的一再要求之下,缅甸官方同意猎豹突击队进入大其力执行救援游客行动。 猎豹突击队装备精良,队员个个身手不凡,执行这类救援行动自然不在话下。2月10日凌晨两点,队长岳文斌率领三十名突击队员果断出击,不到半个小时就将被绑架的中国游客全部解救出来,同时击毙了十五名黑蛇帮成员,其中包括罪魁祸首诺苏昆和他的一名保镖,抓获黑蛇帮成员十一人。 唯一一个从救援行动中逃脱的人,是诺苏昆的另一名保镖。在岳文斌看来,此人不仅颇有些手段,而且极为狡猾,在三名突击队员的追击下,他竟然能全身而退,这给岳文斌留下了深刻印象。 现在知道这个叫做德安·萨卡德维的家伙已经落网了,岳文斌顿时感到一丝欣慰,“那天他逃到了丛林里,我们为了尽快解救游客,没有继续追击,想不到他还敢在边境地区出现。” “他从缅甸逃去了越南,而且在206游客绑架事件中,萨卡德维可不只是诺苏昆的保镖这么简单。”赵广山语气反而有些沉重起来,“岳队长,那天你们将游客解救出来之后,是不是在大楼地下一层发现了一堆炸药?” “是的。那是一堆TNT炸药包,足有二十公斤重。”岳文斌点点头,“诺苏昆这个混蛋是个亡命徒,他知道我国政府绝不会妥协,更不会置人质的生命安全于不顾,所以他不仅派人在关押游客的楼前重兵把守,而且还在楼里安装了炸药。这个家伙应该是想以此要挟我们支付赎金给他。” “在此之前你们不知道楼里有炸药吗?”高骏一下从岳文斌的话里听出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扭头问他,“老岳,诺苏昆在现场凭借这堆炸药跟你们摊牌了?” “他倒是想,可我们没给他机会。”岳文斌不屑地笑了起来,“我们接到的指令是救出游客,并不是去抓捕诺苏昆,所以救援行动一开始,诺苏昆刚露面就被狙击手击毙了。这伙所谓的黑蛇帮成员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战斗力,诺苏昆一死,一半绑匪当场就跪在地上缴枪投降,其余的被我们全部打死。不过,这个叫萨卡德维的保镖,显然是提前准备好了撤退路线,我的三名队员都没能把他抓住或者击毙。” “那炸药的事就有些奇怪了。”高骏陷入了沉思中,“昆沙和糯康死后,诺苏昆成了金三角最大的毒枭,他建立的黑蛇帮一度控制了整个东南亚地区的毒品交易。直到2015年,中、泰、缅、老四国警方联合发起了针对黑蛇帮的打击行动,黑蛇帮成员损失殆尽,诺苏昆虽然没有被抓,但已是回天无力。情报显示,诺苏昆潜逃去了缅北地区,这些年一直替军阀白明城的毒品工厂效力。” 稍作停顿,高骏继续说道:“两年前努温通过政变上台,随即发起了针对缅甸地方军阀的全面内战。白明城率领的南佤保安旅很快被政府军击溃,白明城在逃往泰国途中被打死。诺苏昆失去了靠山,只能铤而走险,想要通过绑架中国游客赚一笔钱,这是可以说通的,但是这解释不了他为什么要在楼里偷偷安装炸药,更重要的是,炸药最终还爆炸了。” “那天晚上,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完全控制了局面,所以我们先将游客带了出来,随后我派人仔细搜查了那栋大楼,这才在地下一层的角落里发现了炸药。当时,引爆装置显示距离爆炸只有不到三分钟了,我们已经来不及拆除引爆装置,只能带着游客快速离开了现场。”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岳文斌回忆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后来的情况大家都知了,炸药爆炸了,不仅那栋七层高的大楼被完全炸毁,就连旁边一座小山也被削去了一半。” “文斌,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炸药是以何种形式引爆的?”一直没说话的杜汉平问道。 岳文斌稍一沉思,“杜局长,我们的工兵队员做过检查,那堆炸药设置了两种引爆方式,一是通过无线遥控直接引爆,二是自动计时引爆。救援行动开始之前,我们在周围架设了无线信号屏蔽设备,所以黑蛇帮手里就算有遥控器,也一定失去了作用。但是我们在行动之前切断了那栋大楼的电源,而炸药的另一种引爆方式就是断电之后自动开始倒计时,爆炸时间设定在三十分钟之后。也就是说,我们刚刚切断电源,还没进入大楼展开救援行动,炸药就已经启动了。” “幸亏你们行动迅速,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常伟军参谋摇了摇头,“只是,从后来对黑蛇帮成员的审讯来看,他们对大楼里安装了炸药这件事毫不知情。诺苏昆给他们的指令是,救援队伍一旦出现,他们要在楼里全力阻击,绝不能让救援队伍进入大楼。” 岳文斌跟着说,“是的,诺苏昆可能也知道自己这帮手下不过是些散兵游勇,根本抵抗不了太长时间,所以他偷偷在楼里安装了炸药,我看他就是准备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高骏还是不同意岳文斌的说法,“不可能,诺苏昆虽然生性狡诈,但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那堆炸药绝没有这么简单。” “唔,我跟高骏想得一样。206游客绑架事件,特别情报局没有参与,不过我也认为此事并不简单。”杜汉平的神色虽然冷骏,语气还是很温和,他说:“缅甸内战已经打了一年多,绑架事件发生的时候,努温政府军正在全力进攻控制着缅泰边境的克伦边防军。这个时候中国游客从泰国被绑架到大其力,我们不得不考虑到,这是有人妄图将中国势力扯入缅甸这滩浑水之中。” 说完,他转向赵广山,“广山,现在既然萨卡德维被抓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206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杜局长不愧是老情报员了,眼光真是老辣。”赵广山感叹一句,接着指指萨卡德维的照片,“我们抓住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参与了206游客绑架事件,而且这个家伙受过特殊训练,心理素质极强,普通的审讯方式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我们不得不对他采取了某些特殊手段。就算这样,他还是负隅顽抗了两天,直到昨天才全招了。” 赵广山继续说道,“2019年,萨卡德维退出摩萨德,成为了一名职业雇佣兵,开始为各种犯罪组织效力,这些年来他的足迹遍布欧美、非洲和东南亚地区。去年十月,他和另外一名佣兵受雇于某个组织,随后来到缅甸找到了诺苏昆。他们不仅为诺苏昆提供了资金和武器,还帮诺苏昆重新组建了黑蛇帮。今年春节,他们策划了206游客绑架事件。” “所以说,萨卡德维在206游客绑架事件中,并不是诺苏昆的保镖这么简单,他其实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诺苏昆不过是替死鬼而已。”赵广山看着岳文斌,“岳队长,你知道吗,黑蛇帮绑架中国游客,根本就不是为了索要赎金。他们在大楼里安装炸药,就是为了将游客和前来救援的队伍全部炸死!” 赵广山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岳文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赵处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很简单,他们想要搅乱整个东南亚局势。”赵广山说道,“萨卡德维已经供出了他们的真实计划。绑架游客之后,他知道中国政府一定会派人来解救游客,也早已猜到了你们的救援方式。诺苏昆的手下在关押游客的大楼里顽强死守,其实是为了吸引你们攻入大楼。他们提前安装好了炸药,并且设置了两种引爆方式,就是为了将你们全部炸死在楼里。萨卡德维对此很自信,就算无线信号被屏蔽,炸药在断电三十分钟之后也会自动爆炸,游客和救援队伍,还有黑蛇帮那帮炮灰,谁也跑不掉。”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把时间设定的再短一些不是更好?”常伟军参谋问道。 “高队长已经说了,诺苏昆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而且萨卡德维也不想死在这里,三十分钟的时间是为了他们能够全身而退。萨卡德维认为,黑蛇帮成员就算战斗力再弱,抵抗二十分钟以上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他和诺苏昆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按照早已设计好的撤退路线逃走,而救援队伍击毙所有匪徒进入大楼解救游客的时候,炸药正好可以爆炸。” “她妈的,这伙混帐东西!”岳文斌狠狠地骂了一句。 “不过,萨卡德维低估了猎豹突击队的实力。整个战斗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而且他的撤退路线也被你们截断,因此诺苏昆和另一名佣兵被当场击毙。虽然炸药最终还是爆炸了,但是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质和救援人员,萨卡德维精心设计的整个计划全面破产。”赵广山轻松地笑了起来。 “萨卡德维为什么要这么干?”高骏皱起了眉头。 赵广山还没开口,杜汉平已经替他回答了,“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要搅乱整个东南亚的局势。努温在欧美某些国家的暗中扶持下发动政变上台,接着挑起内战,已经将整个东南亚局势搅得一片动荡。我国政府一再对努温发起战争的行为予以谴责,所以努温对我方的态度非常强硬。高骏,你好好想想,如果六十多名中国游客和三十名猎豹突击队队员被炸死在缅甸,这样的恶性事件,还不足以挑起中缅两国的军事争端吗?” 说着,杜汉平加重了语气,“萨卡德维这次没有成功,但他还留在我国边境地带,应该是想继续寻找机会,再次制造类似的恶性事件吧。” 赵广山神色变得愈加凝重了,“杜局长说得没错,萨卡德维接受的任务就是这样——不惜一切代价在中国边境地区制造事端,从而挑起我国与周边国家的军事行动,搅乱目前东南亚的局势。” “这是哪个混蛋组织派他来的!”常伟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很可惜,萨卡德维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个组织雇佣了他,而且我们认为他说的是实话。”赵广山无奈地说,“这半年多来,他只是跟一个欧洲人单线联系,他手里的资金、武器都是这个欧洲人通过各种渠道运送过来的。不过,萨卡德维供出了这个欧洲人的名字——皮埃尔·马丁内斯。” 说到这里,赵广山起身看着杜汉平,“杜局长,我们之所以赶来向您汇报这起事件,就是希望SIA能够继续调查下去,毕竟,海外的情报工作都是SIA来承担的。现在看来,皮埃尔·马丁内斯和他背后那个组织居心叵测,我们绝不能放过他们!” 杜汉平微微颔首,还未表态,高骏已经站了起来,徐徐说道:“赵处长,皮埃尔·马丁内斯就不需要调查了,三天前,他已经死了。” ------------ 第六章:自由之门 “皮埃尔·马丁内斯,法国人,曾经是FDRM——法国军事情报局成员。” 赵广山说出“皮埃尔·马丁内斯”这个名字的时候,高骏感到极为震惊。这个世界上重名重姓的人很多,但是居心如此不良的,或许只能是这个法国人了。他先将H组在摩洛哥的经历简要讲述一遍,然后介绍起皮埃尔·马丁内斯的情况。 “他的资料被锁在法国国家安全局一份失踪和阵亡人员名单里。根据那份名单里的记录,2013年马丁内斯在尼日利亚执行反恐任务时失踪,从此下落不明。按照惯例,法国方面2016年宣布他为‘推测死亡’。” “原来是一名法国特工,难怪你堂堂高队长也被他收拾得破了相。”他们从事的都是出生入死的工作,岳文斌自然知道高骏那晚的经历有多么凶险,他看看高骏眼角的伤口,“老高,你的伤没事吧?” “我这不过是些皮外伤,马丁内斯可就惨了,一枪爆头。”高骏抬手点点自己的额头,忍不住感慨万千,“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战术素养很高,那天要不是朱晓峰开枪废了他一条胳膊,我和林慧想要制服他,恐怕还要再花费一些力气。” “现在看来,马丁内斯这个人很关键,缅甸和摩洛哥相隔千山万水,但是这两次恶性事件都跟他有关系——可惜你把他爆了头。”杜汉平局长双手摊在桌上,有些一筹莫展,“马丁内斯十四年前的失踪想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年来他一定是在为哪个组织秘密工作,说不定还干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他死了,如果我们想继续调查下去,该从哪里入手?” “局长,马丁内斯跟萨卡德维一样,只是个杀手,这样的人死了并不值得惋惜。而且,他的背后当然另有其人。”高骏迎着杜汉平投来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道:“皮埃尔·马丁内斯所属的组织,叫做自由之门。” 自由之门! 高骏将这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但是从表情上看,赵广山、常伟军和岳文斌等人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高队长,自由之门是个什么组织,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常伟军参谋轻声问道。 “常参谋,大家工作分工不同,您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不过,就连我们情报局,现在也没有自由之门的详细资料。”高骏微微一笑,看着局长身边的情报处处长周伟,“周处,你说呢?” 周伟比高骏年长几岁,脑门微秃,身材有些发福,在此之前没怎么发言。听到高骏点到自己的名字,周伟不禁苦笑一下,稍作沉思,接着缓缓开口:“高队长说得没错,自由之门的资料,目前我们掌握得确实很少,不过……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对手太狡猾。据我所知,目前全世界大部份反恐机构,对于自由之门的了解,也跟我们相差无几。” “自由之门”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九年前俄罗斯联邦对外情报局的一份调查报告里。 2018年5月,独联体国家政府首脑理事会会议准备在杜尚别召开,没想到会议正式开幕前两天,三名恐怖分子在杜尚别国家会议中心门前拉响了自杀式炸弹,炸死了十几名工作人员和无辜平民。 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使得那届独联体国家政府首脑理事会会议延期了两个多月,最终改到莫斯科举行。 事后,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宣称对此次爆炸事件负责,以俄罗斯为首的独联体国家成立了联合调查小组,对这次恐怖袭击进行了彻底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发起袭击的三个人来自吉尔吉斯斯坦,是该国最大的黑帮组织荣耀会的成员。时隔不久,荣耀会就受到俄罗斯特种部队近似毁灭性的打击,这个庞大的犯罪组织一夜之间被消灭殆尽,荣耀会老大乌玛尔被活捉,随即带往莫斯科接受审讯。 虽然那三名恐怖分子是荣耀会成员,但是乌玛尔并不承认杜尚别爆炸案是自己下令发起的。他说,荣耀会虽然是吉尔吉斯斯坦最大的黑帮组织,但是多年来只是以走私、赌博和贩卖军火为主业,完全没有理由制造这种自杀式恐怖袭击事件。 乌玛尔认为,那三名手下背叛了自己和荣耀会,他们很可能加入了一个叫做“自由之门”的组织,从而制造了这次爆炸事件。 俄罗斯联邦对外情报局立刻启动了针对自由之门的调查,但是结果很令人失望——他们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自由之门这个组织似乎并不存在,此事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 “虽然俄罗斯方面没有查到自由之门的任何线索,但是SIA认为乌玛尔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自由之门这个组织一定存在。”周伟已经站在了大屏幕前,指着屏幕上的资料给大家讲解起来,“而且,从杜尚别爆炸案至今的九年里,世界各地一共发生过四十一次恐怖袭击事件,我们从作案手法上做了分析,推测这其中至少有四次案件跟自由之门有关——澳大利亚珀斯机场爆炸案、柬埔寨金边国家体育场爆炸案、肯尼亚内罗毕国家博物馆爆炸案,还有两年前的伊斯坦布尔市区连环爆炸案。” 周伟提到的这些事件都发生在人群高度集中的公共场所,爆炸现场极为惨烈,不仅死伤人员无数,还给当地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这些事件发生之时,整个人类社会都曾为之震颤与恐惧过。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残破不堪的尸体、烟尘弥漫的场景、惊恐万状四处奔逃的人群…… 高骏抑制着不断涌起的愤慨,先想起了几天之前的拉巴特,接着又想到了两年前的伊斯坦布尔连环爆炸案。 这次事件几乎是911事件之后人类社会遭受的最为惨痛的一次恐怖袭击了。那一年的欧洲国家金融峰会开幕当天,伊斯坦布尔市区接连发生了四次剧烈爆炸,一共造成371人死亡,数千人受伤,死亡人员中还包括一位罗马尼亚副总理。 “周处长,据我所知,你提到的这几次爆炸案件并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宣称为之负责。你的意思是,这都是自由之门策划发起的?”赵广山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我们目前并不掌握扎实可靠的证据,但是除了伊斯坦布尔爆炸案目前仍未抓获真凶之外,其他几起案件都已经有了最终的调查结论。跟杜尚别爆炸案一样,另外三起爆炸案的真凶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恐怖分子,而是当地的犯罪集团成员。”周伟说,“这样的共同之处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我们认为,这些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个组织所为,或者说就是自由之门——他们通过与各地的犯罪集团合作,利用犯罪分子发动恐怖袭击。” “恐怖组织与犯罪团伙合作并不稀奇,但是,如果这些爆炸事件都是自由之门在幕后策划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以至于直到现在我们还对自由之门一无所知。周处长,你这种说法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常伟军的两条浓眉快要挤到一起了。 “常参谋,这并不夸张,我认为这正是自由之门的高明之处。”高骏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说着,“我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认定之前这些事件是自由之门所为,但是出现在N327次列车上的炸弹和缅甸206游客绑架事件已经可以证明,自由之门确实如周处所分析的,一直在跟世界各地的犯罪组织进行合作,我怀疑,他们甚至已经暗中掌控了很多犯罪组织的运作。” 高骏双手抱在胸前,在会议桌旁不紧不慢地踱起了步子,“携带炸弹登上N327次列车的两个家伙来自北非马姆拉卡组织,这是一个传统的走私团伙,除了为非洲某些极端势力运输军火之外,马姆拉卡从未参与过任何恐怖活动。大家不妨想一想,如果不是马丁内斯泄露了幕后主使是自由之门,恐怕我们到现在还会认为,试图在拉巴特制造爆炸事件的是马姆拉卡组织吧。” 他走到赵广山身旁站定,继续说道:“同样的道理,如果不是赵处长抓住了萨卡德维,绑架中国游客这口黑锅就只能让诺苏昆来背了,谁会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个无比凶险的阴谋呢?” 高骏的话让大家听得全神贯注,没有人发出声音,直到杜汉平局长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问道:“高骏,你的话几乎无懈可击,但还是有一处漏洞——既然自由之门一直隐藏在幕后,那马丁内斯为什么会主动找上门来?” “局长,除了他过于自信之外,恐怕就只有一个理由了。”高骏坦荡的目光看着局长,“自由之门在地下暗中发展了至少十年,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乎露出马脚,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浮出水面了。” “唔……”,杜汉平习惯性地答应一声,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最信任的H组队长,“马丁内斯又是如何找到你们的?” “这就不好说了,列车上说不定有监控,肯尼特拉火车站和马路上也会有,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讨厌了……”,高骏轻描淡写地说。 “高队长,在你看来,自由之门策划这些阴谋,目的会是什么?”常伟军突然问道。 “常参谋,我们都跟恐怖组织打过交道,他们的目的你还不清楚吗?恐怖分子通常认为现有的文明、体系和秩序都必须被推翻,全世界都要按照他们的信仰和规则来运行。不过,自由之门至今并未表现出任何宗教或者政治方面的倾向,所以我认为他们跟某些宣扬极端意识形态的组织还是有所不同的。”高骏说,“从萨卡德维的任务来看,自由之门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世界局势搞得更加混乱。至于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那就得进一步地深入调查了。” “当然,一个深藏地下多年的恐怖组织,把炸弹扔到了我们的家门口,我们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广山,常参谋,你们放心,既然自由之门要浮出水面,那我们就将他们连根拔起,甚至要斩草除根,绝不留下一丝后患!”杜汉平目光变得犀利坚毅,语气不容置疑,像极了年轻时代担任行动队长时的样子。 局长的话让高骏有些兴奋,他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局长,朱晓峰追查到一个地址,法国尼斯盎格鲁大街345号,那天晚上试图操控炸弹袭击拉巴特的人就在那里。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马丁内斯,我们从那个地方查起,一定能找到自由之门的线索。” “这个线索很重要。”杜汉平看了一眼高骏,缓缓说道,“不过,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再去调查自由之门会很危险,所以这个任务就让C组或者E组去执行吧。你们H组刚刚长途跋涉回到总部,先休息两天,我会有其他任务交给你们的。” ------------ 第七章:重任在肩 介绍完自由之门的情况,会议很快结束了。 将赵广山和常伟军他们送进电梯之后,杜汉平对高骏说了一句,“到我屋里来一趟。”接着就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队长,走吧。”沈睿雯示意高骏。 沈睿雯是个洒脱干练的姑娘,五官秀气,眉清目秀,鼻子小巧,眼睛明亮有神。她的身材挺拔,举止稳重大方,身穿一身黑色套装,齐耳的短发随着有力的步伐节奏微微飘动着。 多年以来,他俩相处的还算融洽,而且高骏一直对她颇有好感。这份好感一方面来自于沈睿雯的能力——能够胜任SIA局长的秘书,在高骏看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她的相貌,男人通常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 俩人跟在杜汉平身后,走进了一号会议室隔壁的房间。 这是个套间,外面的房间是沈睿雯办公的地方,左手边的侧门进去那个比较宽敞的办公室,是属于杜汉平局长的。 特别情报局是国内最机密的情报机构,但是杜汉平的办公室看上去跟一家普通单位的领导办公室差不多——门口右侧沿墙摆放着一组样式老旧的黑色真皮沙发,屋子中间是一张中式木质办公桌,围桌放着几把皮椅,桌上除了摆放着几台专线电话和电脑设备之外,还堆放着一摞一摞的文件。 办公桌后面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右侧窗台上种植着一些花花草草。此外,除了左面墙上悬挂着一个巨型屏幕之外,四周雪白的墙面上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非常简洁。 高骏走进来的时候,杜汉平已经点起了一支香烟,他站在窗台前,默默地抽着烟,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沈睿雯轻手轻脚给他俩各倒了一杯水,接着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高骏站在局长身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知道局长的秉性,手里那支香烟没抽完,局长想必是不会说话的。 房间里沉寂了好一阵子,只是楼下的车马喧嚣声隐约透过敞开的窗户传来,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鸽子飞到窗台外面,过了一会儿又展翅飞走了。 杜汉平局长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一件得体合身的灰色外套将他衬托得更加挺拔。他今年五十八岁,但是并没有发福,这是自律的生活和不懈的锻炼带来的结果。他的头发还算茂密,但是大部分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再配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凸显了他的老成和稳重。现在,局长的脸上有了一些皱纹,但肌肉还是紧绷绷的,眉毛倒是像年轻时候一样又粗又浓,略微有些上翘,两只眼睛又黑又亮,目光深沉而机警。大部分时候,局长都是面色红润,慈眉善目,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言谈举止中时刻透露出威严与刚毅,每个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被他这种气质所打动。 高骏使劲盯着杜汉平的脸庞,想从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看出点儿意图来。自从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张面孔之后,高骏就对它极为信任,多年以来一直对它忠心耿耿。 不过,局长现在看上去波澜不惊,无法察觉出任何迹象。高骏只好从局长脸上移开自己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天上不断飘过的云彩。 终于,杜汉平将烟头摁熄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扭过头来看着高骏,“你的伤没事吧?” “不要紧,已经快好了。” “如果身上有伤,那还是要多加注意。”杜汉平看看他眼角的伤痕,抬手示意高骏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然后继续望着高骏,清了清嗓子,“高骏,自由之门,你怎么看?” 高骏认真考虑了片刻,坦然回答,“先不管以前那些爆炸案是不是他们干的,从缅甸和摩洛哥这两次事件就能看出,这个组织不仅行为隐秘,而且手段残忍卑鄙。如果他们现在是想将国际局势搞得更加混乱,那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更加阴毒的目的。” 他稍作停顿,“还有,如果自由之门招募的都是马丁内斯和萨卡德维这样有特工背景的人员,再加上众多犯罪集团与之合作,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是啊,如果这个组织真的已经在地下暗中发展了十年,那现在应该是羽翼丰满,实力非常强大了。”杜汉平黯然点了点头,作为特别情报局的局长,他对这样一个可怕的组织竟然一无所知,难免有些失职。 “局长,在摩洛哥他们差点儿危及到总理的安全,不能再由着他们肆意妄为了。”高骏站起身来。 “那是自然——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明天要去北京面见总理,向他汇报自由之门的情况。”杜汉平示意高骏坐回去,“我想,总理的看法应该会跟我一样,将他们挖出来,一个不留!” “当然!”高骏用力点点头。 杜汉平有些惭愧的笑了笑,“高骏,不让你去调查自由之门,你心里不会有想法吧?” 高骏确实对此有所不满,但是他知道局长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只好苦笑了一下,“哪儿会呢,局里的任务还有很多,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言不由衷,不说实话,这不是个好习惯。但是你能服从大局,还是孺子可教。”杜汉平太了解高骏了,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吧。” 高骏撇了撇嘴,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杜汉平则是身子向后靠住椅背,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一会儿。 文件里介绍的是西非萨勒赫地区的最新局势。 萨勒赫国家联盟和欧美各国共同组建的政府联军,几周前已经将叛军围困在毛里塔尼亚和马里两国境内,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但是没有想到,尼日尔、尼日利亚境内的极端组织与反政府武装日前联合起来,从背后捅了政府联军一刀,本来就不算严密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口子。现在萨勒赫叛军控制的地盘不仅没有缩小,反而向东延伸了出去,这场在西非地区持续了十个月的恐怖组织暴乱大有向东、向南蔓延之势。 “萨勒赫地区气候异常,条件艰苦,欧美军队在这里几乎发挥不出战斗力。”杜汉平突然睁开眼睛说道,“而且,政府联军已经将叛军围得铁桶一般,但是外界还是能够将生活物资、枪支弹药甚至毒品和女人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叛军手里,这场叛乱看起来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萨勒赫通道贯穿非洲大陆,本就是传统的走私渠道,茫茫大漠又是走私份子的天然屏障,政府联军可以围住叛军,但是不可能控制整片撒哈拉沙漠。像马姆拉卡这样的组织在沙漠里生存了多年,对那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向叛军运输物资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总理才要求我们查出叛军的资金来源,彻底切断他们的物资供应,这才是平息这场暴乱的根本办法。”杜汉平坐直身子,盯着高骏,“我们的确不能任由自由之门继续兴风作浪,但是萨勒赫地区的局势也到了刻不容缓的关键时刻。高骏,叛军一旦向东打通整条萨勒赫通道,那整个非洲都要笼罩在恐怖势力的阴影之下了。” “局长,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们休整几天就重返非洲,继续调查叛军的资金问题。” “唔……”,杜汉平又是习惯性地答应一声,“这次萨勒赫地区的暴乱同样存在很多疑点。高骏,你有没有想过,这二十多个极端组织为什么能够突然联合起来发动叛乱,尼日尔和尼日利亚的恐怖组织又为什么会向叛军提供支援?” 高骏略一思索,“局长,如果不是极端宗教思想的影响,那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钱!” “没错,只靠极端思想的影响是不够的,能让这伙叛军拼命作乱的只有金钱的诱惑!叛军背后一定有一个幕后金主,你们要想办法把他查出来。”杜汉平不容置疑的摆摆手,“说说你们前段时间的调查情况吧。” “叛军手里的军火武器大部份从中东和欧洲运输而来,而且,这些武器都是从俄乌战场流出来的。”高骏缓缓说道,“我原本以为叛军手里的武器一定非常落后,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在突尼斯看到,运往非洲的军火全是崭新的德式武器,从瓦尔特P99手枪,到MP5冲锋枪,再到MG5重机枪和M·DN31型手雷,甚至还有铁拳3型火箭筒。” “可恶至极!”杜汉平愤怒起来,用力拍了拍桌子,“俄乌战争已经持续了快五年,欧美支援了乌克兰军队几千亿美金的武器装备,可是他们绝没想到,支援乌克兰的武器大部分都没有送到前线的士兵手里,而是转眼之间就流入了地下军火市场。这些年从乌克兰流出的军火已经占到全世界地下军火交易的五成以上,买家则是各种犯罪集团和极端势力,这就是这些所谓的民主国家为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吗?” 他看看不动声色的高骏,克制住怒气,尽量放平语气,“一般的恐怖组织接触不到这个级别的武器,这些军火的买家是谁?” “军火交易背后的资金往来非常复杂,南非丽兹钻石公司、欧洲金算盘组织都有参与。不过,我们认定摩洛哥一家叫做‘瑞格’的电影公司在其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杜汉平冷笑一声,“瑞格电影公司,瑞格·泰勒?” “局长,你知道这个人?” “这个家伙,臭名昭著,我还是行动处长的时候,他就开始操持起洗钱的生意了。”杜汉平说。 他告诉高骏,瑞格·泰勒原名威廉姆斯·洛根,是个美国人,二十年前因为在美国贩卖毒品而被警方通缉。为了躲避抓捕他潜逃到摩洛哥,在瓦尔扎扎特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做起了拍摄电影的生意。当然,拍电影只是表面文章,瑞格公司暗中做的一直是洗钱的勾当。 “瑞格·泰勒是众多犯罪集团和恐怖组织的财神爷,你们想要调查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杜汉平说,“不过,泰勒只负责洗钱,他是军火交易的中间人,你们也没有必要对他大动干戈,通过他找到军火的真正买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已经针对瑞格公司做了一些初步调查。”高骏说,“局长,瑞格·泰勒确实跟众多犯罪组织有资金来往。中北美毒贩、加勒比海盗、北非走私集团,甚至连躲在美国的那个可恶的陈友贵,瑞格公司跟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个老牌的洗钱组织了,而且泰勒这个人做事非常谨慎,摩洛哥政府一直拿他没有办法。”杜汉平无奈地笑了一下,“高骏,重返非洲之前,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我会的。” “唔……”,杜汉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提到了……陈友贵?” “是的,陈友贵。这个人现在美国开办地下赌场,走私贩卖毒品军火,收容妓女卖淫,甚至还搞起了金融诈骗。他的钱想要洗白,跟瑞格公司合作是难免的。” “呵呵,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陈友贵几天之前突然失踪了。” “哦?”这确实是高骏不掌握的情报,“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友贵是我国公安部通缉的罪犯,还上了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名单,所以公安部门已经派人去做调查了。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四天前,陈友贵乘坐一架飞机从挪威返回美国,结果飞机起飞没多久就失去联系了。” “四天了,飞机一直没找到吗?” “飞机已经在挪威北部一个叫做索莫亚的无人小岛上找到了,但是陈友贵和他的几名随从、飞机上的飞行员和服务人员,全都失去了踪迹。” “有点儿意思。”高骏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子,“美国FBI调查陈友贵已经一年多了,司法部正在准备对他下发拘捕令,陈友贵这个时候突然失踪,不会是又像当年从中国潜逃一样,演了一出金蝉脱壳吧?” “以这个家伙的作风来看,很有这种可能。”杜汉平笑了起来,“不过,这件事就由公安部门去处理,我们就不必多加猜测了。” “嗯。” “好吧,你的任务已经明确了,这几天好好休息,把伤养好,然后尽快出发吧。”杜汉平又是大手一挥,总结性的说完,这也就意味着,谈话结束了。 高骏答应一声,起身向外走去,结果杜汉平又把他叫住了。 “高骏,你跟岳文斌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在顾之远的追悼会上吧?” 听到杜汉平的话,高骏的心情一下阴沉了许多。他转过身来,慢慢点了点头。 “唉!顾之远的事已经过去半年了,你就别想太多了。”杜汉平安慰了一句,接着说,“现在岳文斌来了广海,晚上你跟他一起吃顿饭吧,找个好一点儿的馆子,喝点儿酒——饭钱嘛,我来给你报销!” 他本来就跟岳文斌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不过局长的话还是让他有些感动。高骏抬头看着杜汉平,笑嘻嘻的说,“局长,你这是又攒下私房钱了?你就不怕我向师娘打小报告?” “嘿,你个臭小子……” ------------ 第八章:情深友于 蜿蜒的浦江静静地流淌在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中,仿佛一条金色丝带穿城而过。傍晚时分,夕阳轻轻洒在江面,波光粼粼的浪花在金色光芒中跳跃着,远处几座跨江大桥镀上了一层金边,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温暖柔和的余晖之中。 跟自己的老同学吃饭,当然不需要局长破费。好一点儿的馆子,广海遍地都是,但是岳文斌毕竟一身戎装,在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出入很不方便,所以高骏决定带他回家吃饭,顺便把自己的队员都请了过来。 二十多天没在家,房间倒是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这当然是刘姐的功劳。 安萍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准备给大家做几样菜,不一会儿就一脸郁闷的走了出来,“我忘了告诉刘姐你今天要回来,她可能收拾好房间就回去了,厨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叫外卖了。” “那就麻烦你了,安姐。”高骏笑了笑。 “小慧,你想吃点啥……” 高骏任由她们去商量,转身走到了阳台上。岳文斌正站在这里,从十七楼远眺着这座城市的落日。 高骏走过来,两个人还是淡淡一笑,接着聊起了最近各自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经历。 他们都重任在肩,都是这个国家的杰出人物,都有着非凡的人格魅力和卓越成就,但他们都并不以此而自视甚高。他们并排站在窗前,絮絮叨叨的聊了很久,神色从容,语气谦恭,那些刀光剑影、杀机四伏的危险经历,在他们嘴里都变成了稀松平常的琐事。 但是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又时刻透露着对彼此的关心、尊重和欣赏。 十几年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历久弥深,现在已经变成惺惺相惜的仰慕之意了。 是的,这是英雄之间的情谊,这是识英雄、重英雄的情谊,这种情谊也只有他们这些身负重任、时常出生入死的人才能体会的到。 “高队,岳哥,菜都送到了,快来吃饭吧!”林慧站在餐桌旁大声喊了一句,接着就坐了下去,自顾自地夹起了一块红烧肉,“饿死我了,我不管你们了,我先吃了啊。” “再等一会儿,晓峰和郭鹏飞马上就到了。”安萍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没有阻拦她。 “没有外人,饿了你就先吃。”高骏拉着岳文斌过来坐下,这才注意到朱晓峰还没到,“对啊,晓峰去哪儿了?” “今天下午装备处把他叫走了,说是要测试一个什么系统……他马上就来了。”安萍一边布置碗筷一边说。 “郭教官也要来了?有日子没见面了,我得跟他好好喝两杯。”岳文斌高兴起来。 林慧站起身来,拿起酒瓶给他们倒酒,“岳哥,他那点儿酒量可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跟高队多喝点儿吧。” 林慧的相貌,虽然不像沈睿雯和安萍那么标致,但是也绝不难看。这个生性豪气洒脱的女孩子皮肤有些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健康的野性之美——光凭这一点,特情局上下的年轻小伙儿们就已经很为她所倾倒了。她的长发染成了栗色,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脑后,几缕头发贴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自然修饰的眉毛下是双眼皮大眼睛,鼻子秀挺,嘴唇丰润性感。 行动处只有她一名女队员,能够在H组立足说明林慧的能力绝不一般——她曾经是海军陆战队成员,选入特情局行动处已经快六年了。她的个头在一米七左右,身材圆润,胸部挺拔,长期的训练让她的肌肉比普通女性更加发达,虽然缺少了女性特有的柔韧感,却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远远看上去,林慧后背的肌肉圆鼓鼓的,腰两侧的肌肉块也非常结实,让她原本就高大性感的身材更加婀娜动人。 “来吧,咱们边喝边等。”高骏给岳文斌倒上一杯酒,招呼安萍和林慧坐下,“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喝一杯!” 过了不一会儿,天色刚刚擦黑,郭鹏飞和朱晓峰就到了,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很快,两瓶白酒已经见了底,一箱啤酒也快喝完了。除了滴酒不沾、只喝可乐的朱晓峰之外,几个男人都有些微醺了。 郭鹏飞拿起一瓶啤酒,颤颤巍巍地要给自己倒上,林慧起身一把抢了过去,倒在了高骏和岳文斌的杯里,“你少喝点吧,自己多少酒量心里没数吗?”林慧大声训斥道。 “嘿嘿,跟岳队长难得见一面,你让我再喝一杯。”郭鹏飞并不生气,还是乐呵呵的。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瘦削,目前是SIA装备处的研发主任,同时还是林慧的男朋友。他虽然在SIA工作还不到三年,但是跟高骏和岳文斌也是老交情了。当初高骏和岳文斌在沈阳特别训练营接受特训的时候,郭鹏飞是他们的枪械教官。 “郭教官,我看你还是别喝了。小林出去执行任务二十多天了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这是小别胜新婚啊。”岳文斌已经开始起哄了,“你要是喝多了,小心回去跪搓衣板!” “岳哥,就这么多酒了,我这是想让你们多喝点。”林慧伶牙俐齿,嘴里从不饶人,“我这么好心,你就不能夸我两句?” “夸你啥?夸你温柔贤惠,通情达理,小鸟依人——有人信吗?”高骏也跟着打哈哈。 “我信!”安萍笑着说。 郭鹏飞更是说得一本正经,“我也信!” “哈哈……”,屋子里一阵笑声。 “家里没酒了吗?”高骏看看地上的啤酒瓶子,站起身来,“晓峰,你到楼下的便利店里再去买几瓶,白的啤的都要!” “好嘞!”朱晓峰二话不说,起身刚要往外走,安萍伸手把他拉住了,“别去买了,都喝了不少了。我去泡壶茶给你们喝吧。” 朱晓峰看看高骏,自己的队长也只是耸了耸肩膀,于是他也无奈地摊摊手,接着坐了回去。 “晓峰,朱晓峰,小猪……”,这时,岳文斌眼睛盯着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你……你不讲义气!” “岳队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要是还想喝点,那我现在就去买。”朱晓峰再次站起身来。 岳文斌虽然有些醉意,但是他的话里似乎另有所指,“你……你坐下,我不是说酒的事……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半年了还没办到……你说,你是不是不讲义气!” 朱晓峰聪明过人,自然知道岳文斌的意思。 他低头想了想,看看高骏,再扭头看着岳文斌,“岳队长,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当然会做到,只是……顾之远队长的事到目前为止还是查不到任何细节,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顾之远。 一听到这个名字,席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大家都愣了一下,表情多少有些落寞,就连岳文斌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醉意散去不少。 “晓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误会……”,岳文斌嗫嚅着说。 “唉!顾之远……”,高骏拍拍岳文斌的肩膀,用力叹了一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顾之远、高骏、岳文斌,当年在北方警察学院被称为“北警三杰”。他们三个是同班同学,不仅学习成绩出类拔萃,而且个个身手不俗,综合素质超出其他同学一大截。 这三个栋梁之才当然不会被埋没,他们还没毕业,多家单位已经早早地为他们准备好了工作岗位。 当时已经担任特情局局长的杜汉平更是求贤若渴,为了能够将这三人都招入SIA,他甚至动用了总理办公室的关系。高骏他们刚一毕业,杜汉平就安排他们去了特别训练营。他已经计划好了,为期三年的特训结束之后,由顾之远、高骏和岳文斌单独组建一个级别比H组更高的特工小组。 杜汉平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了空,公安部和军方不断来特情局软磨硬泡,想从这三人之中带走一个。他们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好苗子也不能全放在SIA,怎么也得跟兄弟单位共享一下。 最终,杜汉平考虑再三,把高骏留在了特情局,让顾之远去做了刑警,岳文斌则被武警部队召入,成了一名突击队员。 一转眼,十一年已经过去了。 当初的北警三杰不负众望,这些年来他们每个人都不畏艰辛,砥砺前行,一步一步地成为了各自领域的领军人物。 高骏早已是特别情报局的头号特工,岳文斌担任威震八方的猎豹突击队队长也快三年了,而成绩和能力比他俩更优秀的顾之远在牺牲之前,已经是公安部禁毒局下属的缉毒支队队长。 是的,顾之远牺牲了。 去年六月,他被派往海外参与执行国际刑警组织的某项秘密任务,九月份遭遇意外,不幸牺牲。 顾之远的追悼会是去年十月在北京举行的,高骏和岳文斌上一次碰面,就是在顾之远的追悼会上。 当时,两个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哭得跟泪人一样…… 想到这里,高骏抹了一把酸涩的眼睛,看看有些紧张尴尬的朱晓峰,勉强笑了笑,接着对岳文斌说,“老岳,顾之远的事当然不能怨晓峰,ICPO没有对外透露任何细节,我们就更无从查起了。” 岳文斌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沉重地点点头。 “队长,岳队长,按照国际刑警组织的惯例,任务没有结束,他们不会对外公布任何细节,我怀疑,顾之远队长参与的行动目前还在进行之中。”朱晓峰说道,“跟顾之远队长一起牺牲的还有其他国家选派的五名缉毒战警,所以我认为这个行动一定跟缉毒有关。” “这还用你说,顾之远的死当然跟毒贩有关!”林慧端起郭鹏飞的酒缓缓洒在了地上,“可是,好像没有听说国际上有大规模抓捕毒贩的行动啊?” “是啊,唉!”岳文斌叹了口气,“像我们这样的人,流血流汗,万死不辞,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可是,像顾之远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算是怎么回事呢?” “老岳,别说了,这事总会水落石出的。”高骏端起酒杯,慢慢说道,“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顾之远吧。” “好!”岳文斌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语气还是很沉重,“高骏,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保重啊!” “保重!……” ------------ 第九章:调兵遣将 早上八点多钟,高骏从那张舒适的大床上下来,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台历,4月27日,星期二。 也就是说,他从摩洛哥回到广海已经五天了,休息的时间不短了。 自己这个小窝无疑是避风的最佳港湾,每次回到这里他都可以卸下一身疲倦,精神不必再高度紧张,一躺到床上就可以安然入睡。 但他毕竟是个骁勇的战将,日子不能过的太安逸,如果长时间闻不到硝烟的气息,他会感到无精打采,无聊至极。 那种如释重负、毫无后顾之忧的惬意感一旦消失,焦虑和厌倦又开始不可避免地占据他的整个身心。 做为SIA的头号特工,那种需要出生入死才能完成的任务一年之中往往只有几次。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一个普通上班族一样,忙于内勤和各种训练,虽然谈不上特别轻松,倒也不至于让他疲惫不堪,完成任务之后的成就感足以让他精神抖擞地面对每个例行公事的日子。 这次可不一样,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从摩洛哥匆匆返回广海已经让他感觉锐气大挫,如果这样懒散舒适的日子再持续下去,高骏甚至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他一边活动着肩背肌肉,一边走到卧室窗前,伸手拉开了窗帘。这扇窗户很大,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窗帘一打开,明媚的阳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卧室,温暖的太阳仿佛跟他拥抱在一起。 天气不错,整个城市美好得就像一幅壮阔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从窗口望出去,城市里密密麻麻的建筑,蜿蜒曲折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尽收眼底。 阳光赋予了万物勃勃的生机,整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有机体苏醒来过来,开始了继续前行的步伐。 又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高骏心里这样想着,趴在窗前的空地上,做了三十几个俯卧撑。 后背和肩部的伤势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每次上下运动,他都尽量地慢慢进行。直到两臂的酸痛开始加剧,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他才缓缓起身,又做了一阵压脚和扩胸运动。 运动过后,他浑身轻松了许多,气喘吁吁地走进洗澡间,洗漱,冲澡,刮好脸,从衣柜里挑了一套西装穿好,然后站在镜子前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 头发有点长了,需要去修剪一下。右侧眼角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条细微的疤痕,稍加掩饰就不太容易看的出来。非洲的经历让变黑了,但是显得很健康。他的眼睛不算大,目光始终是平静镇定的,让人很难一眼看透他的心思。虽然嘴巴和鼻子没什么特别,但是整张脸庞却总能给人一种坚毅倔强的感觉。 高骏对自己的形象还算满意,当然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他一直觉得自己脸部的棱角不够分明,眼睛也不够大,不用说电影里那些帅哥硬汉,就算跟身边的一些人比起来,他这副形象也并不怎么样。 好在他的身材还算标准,多少弥补了一些长相上的缺憾。高骏身高一米八二,身材匀称,体重标准,常年的训练让他浑身的肌肉保持得很不错,虽然不像专业健身运动员那么发达,但看上去也是一个标准倒三角身材。SIA很多年轻姑娘都在背后称呼他是“行走的衣服架”,这可不是浪得虚名。 高骏兴冲冲地走出家门,先到小区门口的快餐店里吃了一份心爱的打卤面,接着就去车库开上自己那辆黑色大众SUV,直奔总部而来。 这时是广海早高峰时间,路上车水马龙,有些拥堵,车行的速度有些缓慢,好在交通秩序井然。高骏按耐住兴奋的心情,操控着大众车缓缓行驶着,脑子里还在回忆两个小时前沈睿雯给他打来的那个电话。 “高队长,还没起床吧?”沈睿雯的声音难得这样俏皮。 “呃……局长回来了吗?”他确实还没起床,不过早已醒来多时,躺在床上默默地想了半天心事。 “我们昨天晚上从北京回来的。”沈睿雯说,“局长让我通知你,十点钟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没问题,我准时到!”高骏顿时变得兴高采烈,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局长手里的发令枪又要打响了,懒散的日子也终于结束了。 驶过几条主干道,大众车右转来到一条画着单行线标记的小路。这条路上的车辆相对比较稀少,道路两侧各有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繁茂的树木枝丫纵横,遮天蔽日,嫩黄的树叶在微风中不断飘落下来。 萨勒赫地区的叛乱目前还被死死压制在西非一侧,但是非洲的局势并不乐观。随着新的极端势力不断加入,萨勒赫叛军正努力将触角慢慢伸向非洲各个角落。情报显示,利比亚和苏丹的反政府武装也开始蠢蠢欲动,说不定哪天就会将矛头指向本就腹背受敌的政府联军。而政府联军一旦支撑不住,像一年前的国际维和部队一样退出萨勒赫地区,那非洲大陆就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可想而知,到那个时候,苦难的非洲人民将进一步坐于涂炭,无数个扎根非洲多年的中资机构和华人企业也必将损失惨重。 绝不能让这种局面发生。 局长说得没错,这伙气焰嚣张的叛军背后一定有一个幕后金主。他不仅在为叛军提供各种物资支持,还不断在暗中笼络其他极端势力加入战局。想要彻底平息萨勒赫地区的叛乱,就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他被送上断头台的同时,他的名字还会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被人唾骂。 当然,不要忘了,还有自由之门。 虽然局长并不同意H组去调查这个新兴的恐怖组织,但是高骏知道,这并不代表自由之门会跟自己默契地和平共处。 既然皮埃尔·马丁内斯能够找上门来,那就说明自由之门已经掌握了H组队员的身份。后面的时间里,恐怕会有更多像马丁内斯这样的杀手随时随地向他们举起手里的枪。 自由之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又想起了马丁内斯临死前说的这句话。这应该不只是一句威胁,更像是在宣战,是自由之门在向整个人类社会宣战。 高骏从不惧怕威胁,而且更愿意接受挑战。他一直认为,只有不断地面对挑战,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呵呵,那就来吧!高骏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提高车速,在一座面积不大的街头公园前向左拐去,然后顺着这条路一直开到尽头,在一个黑色铁门前停了下来。 这条路紧靠浦江,本地人把这一带称为“老码头”,附近的建筑大都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产物。虽然那座古老的渡轮码头和附近的工厂仓库早已被拆掉,但是周边为数不少的老式洋房还是保留了下来。 现在,一栋栋老式房屋风格各异,造型优雅,在幽静的林荫中静静的伫立着,向外界展示着这座城市百年来的风云际会,变化沧桑。 原本用作码头仓库的地方,现在矗立着一座八层高的建筑,在周围一片低矮的老式洋房中显得有些突兀。这座大楼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虽然经过了数次翻新改造,但是外形上仍然保留了那个时代特有的三段式对称风格,实心红砖搭配灰色水泥墙面,老式的竖框格子窗户,淡灰色水泥窗台,看上去质朴厚重,很有时代印记。 大楼四周是一圈砂浆拉毛围墙,这倒是跟附近的老式建筑搭配的相辅相成,只是正面黑色铁门上方和围墙四角悬挂着的摄像头显得有些虎视眈眈。 这个院落已经建成了很多年,就连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里面是个秘密机构,所以门前没有悬挂任何名牌和标志,只是围墙一角孤零零的贴着一张“山川路28号”的门牌。 黑色铁门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嘎啦啦”的声音缓缓打开,大众车开进去之后,铁门紧接着又慢慢地关上了。 上午十点,高骏顺着走廊走向局长的办公室。跟其他楼层的忙碌嘈杂比起来,这个走廊大多数时间都是寂静无声的。 他走进屋里,随手轻轻地关上了门。阳光透过窗台上的花花草草照射进来,房间里有一股混合着烟草味道的春天气息。 高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像这种春光明媚的日子,最适合大家围坐在一起抽支烟,喝杯咖啡,心情畅快的谈天说地一番。一想到自己要跟局长讨论如何对付那些令人作呕的恐怖分子,他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郁闷。 杜汉平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烟,看见高骏进来,随手指指对面的椅子。高骏坐了过去,透过烟雾看着他一直尊敬爱戴的局长。那张脸看起来安详宁静,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任何波澜。 “高骏,恐怕你们没有时间继续休整下去了。”杜汉平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还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高骏毫不犹豫,“当然,我和我的队员都已经准备好了。” “想好从那里入手了吗?” “瑞格公司是最好的切入点。他们最近有大笔资金流向地下军火商和走私集团,我们首先要去查清瑞格公司暗中购买的军火和生活物资是不是真的运去了萨勒赫地区,然后再通过瑞格公司找到一直在背后为叛军提供援助的金主。当然,瑞格公司也不能继续经营下去了,这样的机构存在一天,世界上就会多一分威胁。” “唔……思路是对的,不过……” 高骏知道局长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我知道,很多犯罪集团和恐怖组织在为瑞格·泰勒提供保护,这也就是摩洛哥政府一直拿他没办法的原因。不过,这次我们势在必得,绝不会再让他这样逍遥法外下去。” “你的勇气可嘉,但是直接去跟瑞格·泰勒硬碰硬并不是个好主意,你这样做难免会打草惊蛇。高骏,我们现在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可以让你直接跟瑞格·泰勒建立联系,甚至可以让他主动来找你……”,杜汉平有些故弄玄虚,“你想不想听听?” 高骏不置可否,睁大眼睛看着杜汉平,等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几天在北京跟公安部开了几个会,他们介绍了一些新的情况。”杜汉平说道,“你知道吗,陈友贵死了。” “我看到简报了,那都是三天前的事儿了。”高骏想不到局长会将话题扯到陈友贵身上,脑子里快速回忆着简报上的内容。 杜汉平身子往后一靠,继续说着,“几天前,我们还以为陈友贵神秘失踪是准备再次金蝉脱壳,试图逃脱美国司法部对他的调查,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公安部了解到的实际情况是,他乘坐的飞机被人劫持,后来被绑架去了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交界地带的瓦尔加小镇。三天前,陈友贵和他的私人秘书唐丽娜以及三名保镖,全部被人杀死在瓦尔加地区一座废弃的军用仓库里。当然,现场还有一名瑞士籍女人的尸体,她是飞机上的服务人员。” “陈友贵乘坐的是私人飞机,现场还应该有两名飞行员——飞行员呢?” “拉脱维亚警方在现场没有发现飞行员的尸体,而且,瑞士私人联合航空公司通过飞机上的监控和录音资料确认,驾驶飞机从挪威飞往美国的两名飞行员,并不是他们公司指派的。也就是说,原来那两名真正的飞行员,现在仍然下落不明。” “那这个案子非常简单,有人假冒飞行员登上了飞机,从而劫持了陈友贵和他的随从,接着把陈友贵给干掉了。”高骏微微笑了起来,“这个家伙罪有应得,死了反倒是件好事。” “陈友贵的确死不足惜,不过他的随行人员全都被杀,那就有些可怜了。”杜汉平摆了摆手,“当然,我不是要跟你讨论陈友贵的死因,而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 杜汉平稍作停顿,“陈友贵在美国做了这么多年违法生意,赚到的钱全都存在瑞士一家银行里。他死亡的消息确认之后,银行方面随即联系了陈友贵的前妻周若兰,希望她能尽快赶去瑞士接管陈友贵的这笔存款。你知道,陈友贵十二年前潜逃去了海外,周若兰就跟他解除了婚姻关系,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内生活,他们两人之间早已断绝往来。周若兰接到瑞士方面打来的电话,随即就向公安部门汇报了此事。她的态度是,不管陈友贵留下了多少钱,她一分都不会接手,全部交由国家来处理。” “嗬,这个女人不简单,深明大义啊。“高骏由衷地赞叹一句。 “陈友贵的钱来路不正,周若兰当然心知肚明,她不接手这笔钱是明智的。不过,这正好给了你一个机会。” “机会?局长,您的意思是……”,高骏已经隐约明白局长要说什么了。 “你既然已经查到瑞格公司跟陈友贵之间有资金往来,那么,由你代表周若兰去一趟瑞士,接手陈友贵的存款。我相信,如果陈友贵留下的钱到了你的手里,瑞格·泰勒一定会主动来找你。” “呃……那得看陈友贵留下了多少钱吧?”高骏快速思索起来。 “不多,四十八亿美金!” ------------ 第十章:任重道远 “嚯!这个家伙竟然存了这么多钱!”听到局长的话,高骏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陈友贵是我国公安部的通缉犯,他的名字还上了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名单,虽然SIA并未参与他的案子,但是高骏对陈友贵还是有所了解。 “这没什么好惊奇的,当年陈友贵从国内卷走的钱就差不多有十亿美金了。”杜汉平倒是很淡定,“他在瑞士皇家阿尔卑斯银行开设了一个私人账户,指定的存款继承人是他的儿子陈力维。不过陈力维今年还不到十四岁,所以这笔存款现在只能由陈立维的法定监护人,也就是陈友贵的前妻周若兰代为接管。” “所以,周若兰同意配合我们的工作吗?” “周若兰既然将这笔存款交由国家处理,她当然愿意配合。情报处已经跟周若兰取得了联系,周若兰也就此事咨询了阿尔卑斯银行。银行方面表示,派遣代理人前往瑞士办理陈友贵存款的接管事宜完全可行,只不过需要提供的法律文件非常多,情报处和周若兰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杜汉平从桌上拿起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陈友贵的情况想必你也非常了解,但是稳妥起见,你最好再看看这份卷宗。” 高骏不假思索,伸手接过文件袋,掏出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起来。杜汉平则是缓步走到窗台前,又点起了一支香烟。 卷宗很厚,有几百页之多,前面一部分完整记录了陈友贵从一名只上过小学的包工头,成为国内富甲一方的顶级富豪的全过程。当然,不要以为这是一位商业天才的创业史,陈友贵的经历并不是一部走向成功的励志电影。实际上,他那个经营着建筑工程、房地产、酒店、进出口生意甚至服装百货公司的商业帝国,不过是建立在贿赂官员、强取豪夺的基础之上,以这种获取财富的方式来说,陈友贵所创立的这家公司毫无根基,早晚有一天会迎来崩塌的结局。 当然,以陈友贵的狡诈来说,他对此早就有所防备,并且提前制定好了应对之策——他早已将国内的资产暗中转移去了海外,并且准备好了出国的签证。 2014年,陈友贵被某位高官的落马牵连进去,那家被掏空的公司也开始陷入财务危机,陈友贵预感到大事不妙,随即逃往美国——为了能够顺利出逃,他甚至将新婚不久的第二任妻子周若兰和不满一岁的儿子陈力维留在了国内。 尽管中国政府一再强烈反对,但是美国方面还是为陈友贵提供了庇护。他先是夹着尾巴过了一段低调的日子,拿到了所谓“绿卡”之后,就重新变得洋洋得意、自命不凡起来。 陈友贵在纽约开办了一家公司,以经营酒店和旅游社为名,实际上做得是地下赌场和妓院的肮脏生意。后来,他又跟美国和墨西哥的黑帮组织有了往来,与这些家伙共同操持起高利贷、汽车走私、贩卖枪支和毒品的勾当。最近这些年来,陈友贵甚至参与到洗钱和电信诈骗之中。 尽管美国某些政府机构充当了陈友贵的保护伞,但是FBI还是在一年之前启动了针对陈友贵的调查,涉嫌的罪名包括银行欺诈、非法赌博和洗钱、毒品以及武器等违禁品的走私等。 这些罪名全部证据确凿,无可抵赖,陈友贵被抓进大牢,就只差美国司法部的一纸拘捕令了。 面对越来越紧张的局势,陈友贵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他只能故技重施,在欧美之间四处奔走,试图再次找到逃避法律制裁的有效途径。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4月18日,陈友贵乘坐一架注册代码为HB·VBG、隶属于瑞士私人联合航空公司的湾流G650商务飞机,从挪威卑尔根市一座私人机场起飞前往美国纽约,飞机起飞不到一个小时就与空管失去了联系。 虽然挪威警方第二天就在一个叫做索莫亚的无人小岛上发现了失踪的飞机,但是飞机上的所有人员仍然下落不明。 又过了几天,4月23日,拉脱维亚与爱沙尼亚两国交界处的瓦尔加小镇上——苏联时期这里曾经是个军事要地,苏军在这里修建了很多军事设施,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废弃了——警方在郊区一处荒废的军用仓库里发现了六具尸体,经过中国、美国和瑞士相关部门的反复确认,六名死者的身份已经明确,其中一人正是陈友贵。 至此,这个在中美两国都掀起了滔天浊浪的枭雄,他的罪恶人生就此划上了句号。 高骏看到,文件袋里还有几份补充资料,像是刚刚增加进去的。他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内容是拉脱维亚警方对外通报的情况。 瓦尔加当地时间下午四点,有人打来报警电话,声称郊区发生了枪战。警方到达废弃的军用仓库之后,现场的六个人已经死去多时了。根据拉脱维亚警方的尸检报告,六名死者全都是中枪身亡,致命伤均在头部,死亡时间在警方到达之前的二到四个小时之间。从现场的照片来看,每位死者身上都是伤痕累累,两名女性甚至有被性侵的痕迹,其中陈友贵身上的伤痕最为严重。 “看完了?”杜汉平已经坐回到桌子后面,目光温和的看着高骏,“说说你的看法吧。” 高骏将文件整理好,一丝不苟地放回文件袋里,轻轻放在桌上,“陈友贵在欧洲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他这次返回美国很有可能面临司法部的抓捕,而陈友贵又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他被抓之后向警方交代出所有案情是肯定的。这些年他跟北美几个犯罪集团合伙做了不少违法生意,陈友贵一旦被抓,不光这些犯罪组织也跑不了,就连摩洛哥的瑞格公司也可能被彻底打掉。所以——我认为,陈友贵被杀是有人想要灭他的口。” “不过……,”高骏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陈友贵对自己的安保非常看重,不管去哪里他都随身带着保镖,所有的行程信息高度保密,这次有人能够将他乘坐的飞机劫持了,应该已经预谋很久了。” “唔……我问你的不是这个。陈友贵虽然还是中国公民,但是他的秘书还有保镖都是美国人,现场还死了一名瑞士女人,这起案件会由中国、美国、瑞士以及拉脱维亚警方联合调查,我们就不必操心了。”杜汉平缓缓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安排你代替周若兰去接管存款,然后用这笔钱做敲门砖,转去调查瑞格·泰勒,有什么看法?” “这个计划当然可行。陈友贵和瑞格公司之间有很多资金往来,他那些肮脏生意得来的黑钱应该是经过瑞格·泰勒洗白之后再转去瑞士的。我们接手存款的时候可以查看陈友贵这些年的交易流水,从中自然可以找到与泰勒接触的线索和机会。”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阿尔卑斯银行方面认可我们的做法,那只要我们准备好所需的文件,接管陈友贵的存款应该没什么问题。”高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局长,我现在考虑的是,如果陈友贵真是被人灭了口,那对我们去瑞士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如果陈友贵的死跟他存在银行的这笔巨款有关,那我们这趟瑞士之行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 “呵呵,堂堂的高骏队长,竟然也开始担心了?”杜汉平微笑了起来,“不过,你这么想是对的。四十八亿美金,足以让每个人动心,陈友贵之前合作的那些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来找你们的麻烦,甚至想要夺走这笔钱都是有可能的。” “局长,我并不是担心对付不了这些麻烦。您知道,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影响到非洲那边的任务而已。” “所以你们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快进快出,尽量不要在瑞士耽搁太长时间。”杜汉平说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就算你们真的遇上麻烦,你高骏也不会临阵脱逃吧?” “那当然,这就像马丁内斯一样,主动找上门来了,那我也不必对他们客气。”高骏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说完之后略作沉思,“局长,我们既要去瑞士跟银行打交道,又要找到瑞格·泰勒,那我们应该用什么身份去执行这次任务?” “你们的身份,我已经初步做了安排。情报处会把你们包装成香港某家财务咨询公司的理财专家,周若兰会聘请你们作为她的全权代理人。”杜汉平说,“当然,理财专家只是你们的表面身份,如果不涉及到一些地下产业,恐怕瑞格·泰勒也不会跟你们接触。高骏,走私、贩毒、倒卖军火,你觉得哪个职业适合你?” “如果让我选,我宁愿做个走私犯,也不想假扮理财专家。”高骏无奈地撇撇嘴,“局长,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跟银行和理财专家打交道。” “这个你没得选,去瑞士的银行办理业务,理财专家的身份最适合。”杜汉平不容置疑,“我跟情报处说一声,你们不仅是理财专家,还是东南亚某个走私团伙的重要成员,中国政府甚至对你们下发了通缉令。我想,这个背景足以引起泰勒对你们的兴趣,至于你们拿到钱以后怎么跟泰勒接触,以及如何查出萨勒赫叛军背后的主使人物,你和林慧、朱晓峰他们尽快商量一下。你记住,行动计划一定要周密,瑞格·泰勒虽然只是个洗钱专家,但是他身边有很多危险分子,你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局长,我明白。” “对了,还有……,”杜汉平想了想,补充道,“自由之门的事,总理也非常重视,要求我们一定要将这个组织调查清楚。不过,鉴于目前非洲的局势和我国政府与非洲国家的密切关系,现在你们H组还是要以萨勒赫地区的任务为主。我已经安排欧洲工作站派人去了法国,先从外围做一些调查工作,等C组结束南美的任务之后,我会让他们接手调查自由之门。” 高骏点点头,没有说话,杜汉平继续说道:“从你们在卡萨布兰卡的遭遇来看,自由之门很可能掌握了你们的身份。如果他们真的隐藏在法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们到了瑞士之后还会受到自由之门的报复——毕竟,法国和瑞士之间的距离非常近。高骏,你想过该怎么应对吗?” “您不是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处理完非洲的任务之前,我们不会主动去深入调查自由之门。”高骏冷笑一下,“不过,他们如果真的找过来,那我也只能像对付马丁内斯一样,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干掉。” “我已经通知欧洲工作站,庞浩主任会安排人在瑞士接应你们,你们需要的车辆、武器他们会提前准备好,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杜汉平满意地点点头,“周若兰准备文件还需要一些时间,你们的证件和身份也需要重新制作和包装,所以,你和队员明天先去香港。” “局长,去香港干什么?”高骏顿时疑惑起来,抬头看着局长。 “这次给你们安排香港身份,就是因为从香港去欧洲比较方便。”杜汉平并不急躁,耐心的解释着,“而且,陈友贵有个私人财务顾问,名字叫梁国彬,目前也在香港,陈友贵在瑞士的存款一直是这个人替他打理的,你们可以先去见见他,从他这里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皇家阿尔卑斯银行和存款的情况。知己知彼嘛,这对你们去瑞士也会有所帮助。” “明白了,我马上去通知林慧和朱晓峰,做好出发的准备。”高骏不再多说,站起身来。 “高骏,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不过问你们的计划细节,同时还会给你最高权限,你可以调用局里的所有资源,尽快查清萨勒赫叛军的资金来源情况。还有,照顾好你的队员,不要发生任何我不想看到的事情。”杜汉平威严庄重的目光盯着高骏,停顿了一下,接着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从现在起,看你们H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