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 ------------ 1 穿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大学宿舍里,陆鱼正飞快地敲击键盘,十指几乎舞出了残影。 他最近在网上写小说赚钱,正写到男主快意恩仇大杀四方。笔记本电脑自带的键盘被他敲得噼啪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陆鱼瞥了一眼那刺耳又刺目的“堂妹来电”,抬手按了个静音。 室友从隔壁桌探出头:“老陆啊,你就买个好键盘吧。咱要靠写书成神,得先有神兵利器不是?” 陆鱼看也不看地抬手,把室友的脑袋按回去:“弱鸡才要依靠外物,真正的高手拈花摘叶皆可伤人。” 正要继续打字,静音倒扣的手机震了一下,又震了一下,接着嗡嗡嗡嗡地震个不停,直往桌边蹦去。 陆鱼一把抓起来,就看到屏幕上不断跳动出来的信息。 【陆鱼!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你知道大伯和大伯母多伤心吗?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陆家养了你十八年,锦衣玉食的供着你,你不感恩只知道跟小弟争宠就算了,现在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陆鱼皱着眉头逐条看完,快速回复: 【供是动词,你“的地得”用错了。】 发完,直接把人拉黑。 世界清静了,但写文的思路也断了。 陆鱼烦躁地“啧”了一声,单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盯着最后写下的那行字: 【人鱼异种的身份被揭露,他再也不是那个品学兼优人人称颂的好孩子,而是野种异端,人人除之而后快。】 这里写的是书中的男主陆冬冬。陆冬冬原本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忽然有一天被揭穿了身份,原来他不是人类,而是一条混迹在人群中的人鱼。从此众叛亲离,举世皆敌。 就像他一样,在陆家十八年,却始终不是陆家人。一旦这一层窗户纸被捅开,虚伪的温情就灰飞烟灭。 陆鱼攥了攥指尖,深吸一口气继续写: 【他想要,他也应当,撕碎这个虚伪的世界。他不需要温情,不需要怜悯。他是七海的神,是异种的王,他的利爪能撕碎山岳,他的鱼尾能掀起万千巨浪。颤抖吧,愚蠢而渺小的世人!】 “叮咚咚”,聊天软件突然弹出来,发出了特别关注才有的悦耳音效,闪烁的聊天框标注为“男神”。 男神发来了一张图,还客气地表示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可以修改。 图中画的,是一只胖乎乎的Q版人鱼。圆圆的小手举着钝钝的三叉戟,泛着荧光的蓝色大尾巴因为太短只能勉强打个弯钩,可爱极了。 陆鱼本还沉浸在写书情绪里眉目狰狞,看到这个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咧开,整张脸都扭曲了。 室友看他那样子,怕怕地缩了缩脑袋:“老陆,你没事吧?” 陆鱼来不及调整表情,颤抖地指着屏幕:“明砚……” 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深觉电脑屏幕不足以显示这张图的美貌。陆鱼迅速找出平板,打开,举起,就像动画片里的老狒狒举起新生的狮子王,骄傲且虔诚:“明砚给我画画了!他一定也喜欢我。” 被平板怼脸的室友很是无语:“这不是你花三百块钱让他给你画的小说人设图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跟喜欢有个鸡毛关系。 陆鱼拍了室友的鸡窝头一巴掌:“你懂什么,他一个大少爷,三百块哪会放在眼里,你见过他接别人的单吗?没有!” 室友挠头:“这么说的话……” “况且这不是一般的图,这是我写的,他画的,四舍五入这就是我俩的孩子,”陆鱼信誓旦旦,“孩子都有了,他还会拒绝我的追求吗?不会!” 室友:“是,是这么算的吗?” 陆鱼把平板塞到室友怀里:“来,抱好你大侄子,等他长大好孝敬你。” 室友愣愣地抱着新鲜出炉的二维侄子,看着陆鱼兴奋得在宿舍里上蹿下跳,甚至助跑来了个后空翻。 他知道陆鱼喜欢明砚很久了,也知道得到那位高冷美院院草的回应十分难得,但还是理解不了陆鱼这过于浮夸的激动。 “陆鱼!” 飘飘然的陆鱼,听到了室友的一声惊呼。 下一秒,眼前一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 不会是脑袋先着地摔坏了吧? 陆鱼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颠来倒去地转了无数圈。脑袋被挤压、碰撞,脖颈被扭曲、拉伸。 “呵!”过于强烈的痛苦,逼得陆鱼艰难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喝,在黑沉的窒息中剧烈挣扎,猛然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繁复华丽的天花板,身下是厚实柔软的地毯。 陆鱼确信,他们无论综合实力还是抠门程度都能排到全国前三的T大,是绝不可能给宿舍房顶镶布描金的。 这很不对劲。 陆鱼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没起来。 身体非常沉重,完全没有平日的力量感。四肢接受大脑指令有接近一秒的延迟,像是生了锈。 “我艹,谁把老子绑架了?”陆鱼只得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一边四顾一边大声嚷嚷,“我告诉你们,绑架我没用,老子早跟陆家断了来往,一毛钱你们都要不到。” 无人回应。 这是一套装修奢华的豪宅,此刻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书房。两侧的墙壁是直通到房顶的嵌入式书柜,背后整面墙的投影正在循环播放一则新闻。 【日前,沉鱼科技的上市计划被迫中止,国内市场对沉鱼科技依然信心不足。智脑个性助理板块竞争激烈,而沉鱼科技已经一年没有推出新爆款,不少人认为陆鱼这是江郎才尽…… 】 “胡说八道!”陆鱼抓起脚上的拖鞋扔了过去,“爷刚写出一个爆款,即将……” 等一下,什么沉鱼科技? 他只是个大二学生,从没开过什么科技公司。 仔细看向屏幕,新闻画面上是那名为“沉鱼科技”的公司前台,小窗口显示着一张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照片,正是看起来成熟了一点点的陆鱼本人。屏幕的右下角,显示为“2033年11月9日”。 2033年! 骗人的吧,现在应该是2023年,他刚刚步入大二上学期,要过十年才到2033年。 现在的绑匪真有闲心,还跟他玩密室逃脱。陆鱼“切”了一声,转头去检查屋子里的摆设,心中却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有功夫搞这么复杂,肯定不是一般的绑架。 然后,他看到了一面镜子。 陆鱼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那个成熟憔悴的自己,擦了擦青色的眼底和潦草的胡茬:“如果这是化的妆,这技术也太超越了。” 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一把扯开沾有红酒渍的睡衣,露出了苍白胸膛上的烟花状疤痕。 这是陆鱼的身体,但不是十八岁的那个。 他穿越了,穿到了十年后。 作为阅小说无数的网文作者,陆鱼很清楚,穿到十年前那是重生金手指,穿到十年后那就是纯坑了。他获得的信息比正常人更少,且失去了年轻力壮的身体! “翻个跟头,就穿越了时空,孙悟空都没这么牛吧?我十年的青春,就这么一个跟头翻没了。”看看仅剩一块的腹肌和行将消失的人鱼线,陆鱼不由得悲从中来。 作为一只大猛1,没有六块以上的腹肌,他都不好意思下楼丢垃圾!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急切地连按了两下。正暴躁的陆鱼顿时收声,警惕地站直了身体。 没等陆鱼过去开门,外面的人自己开始按动密码,嘀嘀嘀几声后,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一名穿着黑色西装马甲、戴白手套的国字脸男人走了进来。 来人看到陆鱼,明显愣了一下:“陆先生?我是这栋楼的管家,您先生打电话说您好像昏倒了,给了我们权限进来查看。您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们送您去医院。” 陆鱼不太理解“您先生”这个奇怪的称谓,但显然这是不能问出口的:“我就是低血糖摔了一跤,没事。” 公寓管家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请您在智脑上确认一下。” 智脑? 陆鱼眉梢微挑,未来世界还真是先进,他大概知道智脑是什么东西,应该是一种比手机、电脑更高级的电子设备。但问题是,那玩意儿在哪里?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公寓管家不解地看了一眼陆鱼的左手腕。 陆鱼顺着对方的视线抬起左手,看到手腕上有一块像智能手表的圆形饰物,便装模作样地点了一下表盘,嘴里念叨着:“确认……” 表盘闪过一道流光,发出了年轻男子的声音:“父亲,您是要确认管家已经上门查看,并解除警报,对吗?” 陆鱼松口气:“对。” “好的,爸爸。”智脑答应着,自行与管家的智脑对接确认。 管家嘴角抽了一下,欲言又止。 陆鱼放松下来,摆出男主人的姿态:“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笑笑:“没有,您智脑对您的称呼还挺特别的。” 陆鱼摆手准备关门:“这有什么,我手机也管我叫爸爸。”每次换新手机,他都告诉手机智能语音助手自己的名字是“爸爸”。 管家愣了一下。 陆鱼惊觉自己可能不应该提手机,或许对于2033年的人来说,手机已经是个老古董了,就像他那个年代的人提起传呼机一样,这太突兀了,忙又补了一句:“我的朋友们也管我叫爸爸,这很正常。你要是乐意,也可以这么叫。” 管家:“……” 陆鱼:“咳咳。” 虽然很没礼貌,但这成功让管家忘掉了“手机”。 管家沉默半晌:“我还是通知您先生快点回来吧。” ------------ 2 智脑 好说歹说打发走了公寓管家,陆鱼坐在沙发上研究起了智脑。 要快速了解当前信息,上网自然是最便捷的。 智脑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于空中显示出了一抹光幕,界面像是手机桌面,摆放着各种应用程序。 “这么清晰。”陆鱼很是惊奇,左右转动手腕,光屏依旧是正面朝向他,清晰得像是高档手机的视网膜屏。 他刚才看管家的光屏时就没这么清晰,那个看起来是半透明的,有点像十年前的一个沙雕发明——透明电视。那种电视两面都能看到屏幕,透明轻薄,但根本看不清楚,非常鸡肋。 “看自己的智脑和看别人的是不一样的。”智脑似乎知道他的疑问点,直接出声回答。 陆鱼了然,猜测可能是某种偏光技术或者大脑里植入了接收器,随即悚然一惊:“你这智能程度有点过高了吧。” 他大学的专业其实就是人工智能方向的,虽然刚上到大二,但基础的理论已经很扎实。像语音助理Siri、小爱、小度这种,都是被动回答,即“你不问它不答”。 而智脑刚才的行为显然超出了这个范畴,他没有问,智脑却回答了,并且对他的想法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揣测。 黑色表盘上似乎有流光闪过,智脑沉默了两秒,答道:“我跟别的智脑不一样。” 咦? 陆鱼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兴奋起来,莫非这就是他穿越的金手指?一个超越了时代的系统! “我就说嘛,”陆鱼得意地跷起二郎腿,“作为七海的神、异种的王……的父亲,我肯定是受到上天眷顾的。” 智脑:“……能不提这个吗?” 陆鱼没在意智脑逐渐的不礼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系统,管家说的‘您先生’是什么意思?” 智脑:“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冬冬。” “陆冬冬吗?”他觉得以自己的尿性,给智脑取自己写的人物名是很正常的,他的快递收件人就一直填的陆冬冬。 “是的,”智脑给了肯定的答案,然后在光屏上展示了一个类似百科的界面,“您先生,是指您的合法伴侣,明砚,目前是沉鱼科技的股东之一。” “……啊?” 合法伴侣,明砚。这两个词他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便让脑袋当场宕机。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什,什么意思? 光屏上排列出几张明砚的近照,多是穿着西装参加各种会议的抓拍。虽然没有很清晰,但那遮掩不住的矜贵气质与超绝美貌透屏而出,让陆鱼绝不会错认,正是他的男神! 世界忽然充满光明,鸟语花香,耳边响起低音合唱“哈利路亚”…… “您似乎遇到了麻烦,不记得我的名字和您的伴侣,这个情况是否要同步给明先生?” 陆鱼根本没听智脑后面的话:“你是说,我结婚了,对象是明砚?” 智脑:“是的。” 这一瞬间,陆鱼脑中呼啦啦闪烁过人生走马灯。前十八年在陆家的憋屈生活,第一次见到明砚时的怦然心动,穿越前收到他送给自己的胖胖鱼…… 沉默了好久,陆鱼长叹一口气瘫在沙发上:“洒家这辈子值了。” 沉鱼科技。 “明总,青渠资本的询证函要怎么回复?”秘书将一份带着烫金logo的询证函放到桌上。 【关于明砚先生与陆鱼先生的婚姻存续问题询证。】 明砚看着上面刺眼的黑色大字,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我知道了,放着吧。” “是。”秘书没敢多问,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公司上市计划受阻,只能寻求大财团注资以渡过难关。他和陆鱼都是公司高管,也是大股东。很明显,财团并不喜欢这样的两个“一致行动人”,这让公司看起来更像个家庭作坊。 明砚垂眸,枯坐半晌,给陆鱼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离婚吧。】 删删改改,最后只写出了这五个字。陆鱼最近状态很不好,拒绝跟他沟通,他只能选择发消息。 “叮!”消息瞬间得到了回复: 【这里是陆鱼的智脑,陆鱼刚刚突然昏迷倒地,智脑已呼叫救护车,正在尝试唤醒。】 明砚猛地站起身,套上西装外套向外走去,边走边交代智脑发临时密码给公寓管家,让管家马上去确认陆鱼的状态。 “明总,关于公司上市失败,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下周的新产品调试直播还会如期上线吗?” “听说您和陆鱼是为了版权一致性问题协议结婚的,是不是真的?” 刚走出公司,一群记者像见血的蚂蟥一样围了上来,有一只黑色的话筒差点戳到明砚的眼睛。 明砚不闪不避,只是站在原地冷声道:“闪开。” 记者们安静了瞬间,秘书和保安才赶到,迅速将人群隔开:“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明总有急事……” 不等秘书解释完,明砚便从众人闪开的一丝缝隙中快步上车,绝尘而去。 “嘿嘿嘿,”陆鱼捧着两人的结婚证,在沙发上打滚,发出猥琐的傻笑,“这样穿越其实也很不错,跳过一切困难,直接当上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嘿嘿嘿……” “父亲,容我提醒一句,虽然管家已经确认您没有昏迷,但明先生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智脑提示道。 陆鱼一个激灵坐起来,火烧屁股般冲向浴室。他可不能以这副尊容见男神。 快速洗了个战斗澡,陆鱼来到两人共用的衣帽间挑选衣服。 这套房子有两间主卧,中间用一个开放的衣帽间相连,衣帽间里挂着两种尺码的各色衣物。明砚虽然高,但骨架小,穿的是比陆鱼小一号的衣服。 陆鱼拎起一只小号睡衣的袖子,只觉得心里像有猫爪在挠,痒痒的麻麻的。他作贼一般地左右看看,忍不住将那袖子凑到鼻端嗅闻。淡淡的草木清甜混合着一点檀香,非但不能消解心中麻痒,反而叫陆鱼上了瘾,控制不住地又连吸两口。 “您大概只有五分钟时间。”智脑提示。 “咳。”陆鱼轻咳一声,强行转头看向挂西装的方向。 他拿起一套格纹西装,往身上比画,想象着自己穿着西装叼着红玫瑰,手中摇晃红酒杯,在明砚进门的时候用重低音叫一声“宝贝儿”,肯定迷死他:“嘿嘿,这是一名成熟男人才有的特权。” 正美着,陆鱼在镜中看到自己没有腹肌、肤色苍白的上半身,顿时笑不出来了。 智脑适时评价:“老实说,这很油腻。” “你闭嘴。”陆鱼气急败坏地扔下西装,挑了件黑色丝绸睡衣穿上。也不知道未来世界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婚后竟然放弃了身材管理,活得像个邋遢的死直男,真是丢脸。 好在他肩宽,撑起这垂感极佳的丝绸,站直了能挡住糟糕的身材。健身,运动,晒太阳,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陆鱼仔细刮了胡子,修了杂乱的眉毛,拿发蜡给自己抓了发型,好歹有个人样了。可惜他不会化妆,毕竟正青春的他那张少年脸毫无瑕疵,不知道现在这青眼窝红血丝要怎么搞。 “冬冬啊,你知道怎么遮盖黑眼圈吗?”陆鱼求助万能的智脑。 智脑语气轻快:“建议您把我装到气球体里,我帮您找一副合适的平光镜。” 陆鱼根据智脑的提示,找到了放在展柜上的人鱼气球,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那是一只成年猫咪大小的人鱼玩偶,跟穿越前刚刚收到的那张Q版陆冬冬一模一样,简直像是从画中抠出来的。这让他有一种二次元变成现实的荒诞感。 陆鱼忍不住抱起那条人鱼,肤质感的表面弹性极佳,是从未见过的材料。玩偶整体非常轻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如果没有配重绳甚至会飘起来,像是充了氦气之类的轻气体。 “请把智脑外设装入凹槽。”智脑光屏显示出了操作示意动画。 陆鱼把黑色表盘抠出来,安放在人鱼肚子上的凹槽里,表盘瞬间跟周围的颜色融为一体,人鱼气球的眼睛随之亮起。圆圆的大眼睛,是两块电子屏幕,变换了一下表情,整条鱼便灵动起来。 “冬冬,”陆鱼近乎痴迷地捧着轻摆尾巴的人鱼球,摸摸头发捏捏尾巴,还拽了一下小圆手里的充气三叉戟,“这真是个好办法,让喜欢的人物手办动起来,还能让智脑角色扮演,十年后的世界真是宅佬天堂!” 人鱼眼睛眨了眨,离开陆鱼的控制,轻摆尾巴自主在半空中漂浮悬停,用少年音严肃地说:“这不是角色扮演。” 这语调,这台词,跟《鱼王》有声书里陆冬冬说的话一模一样,带着些阴森恐怖,又有几分少年王者的意气风发。 陆鱼怔了一下,一个荒谬的念头骤然冒了出来,没等他想明白,就听智脑人鱼又开口: “我就是陆冬冬。” ------------ 3 离婚 “你是陆冬冬?”陆鱼气笑了,“少特么胡扯八道,你知道陆冬冬是谁吗?你要是陆冬冬,我特么还是孙悟空呢!” 陆冬冬是他第一篇长篇小说《鱼王》的主角。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小说人物,也是他的一个亲密的朋友,寄托着他少年时的痛苦、不甘与希冀,是无可替代的。 这机器扮演陆冬冬时间长了,还真把自己当纸片人了。 陆鱼越想越气,一把抓住人鱼球的配重绳:“你是陆冬冬是吧,来来,你给我表演一个暴风雨之牧。” 这是陆冬冬的一个基础魔法招式,可以操控暴风雨,让晴天下暴雨、平地起狂风。 人鱼球甩了甩尾巴,平静道:“这里不是我的世界,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法元素,这是你的世界,父亲。” 这不是书中台词,是一句逻辑清晰的原创陈述,且丝毫没有脱离角色,仿佛一个真人在气球皮里说话。如果只是角色扮演,AI是不能自己创造台词的,只会在已有的台词里摘取。 陆鱼开始头脑风暴。 莫非这家伙真是陆冬冬,纸片人飞升成了机器人? 既然他都能穿越,那纸片人活过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正好解释了它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智脑”的问题。 如果这就是他的纸片人儿子…… 陆鱼心中一片火热,感动地看向陆冬冬,陆冬冬露出了一个斜眼笑。 陆鱼:“……” 陆冬冬:“如果你能给我表演一下筋斗云,或许我可以试试暴风雨之牧。” 艹,被一个智脑耍了! 陆鱼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沙发靠枕:“我先给你表演一个老父亲之怒!” 人鱼球甩尾巴就跑,陆鱼拔腿在后面追。追得太投入,没听到开门声,一路穿过客厅冲进门厅,跟刚进来的明砚撞了个满怀。 真实的,热乎的,男神! “啪嗒”,靠枕掉在了地上。 近距离的美貌冲击,让陆鱼忘记了呼吸,憋气憋到头晕才堪堪回过神来。他吞了一下口水,赶紧撒手,又怕明砚没站稳,想碰不敢碰,急得绕着转了一圈,像一只闻到超美味头骨头但没得到主人命令不敢下嘴的狗子。 明砚穿着西装外套,衬衫领口敞开了两粒扣子,解下的领带松松地绕在手上,就这么挺拔地站在门厅明亮的灯光下。与青涩的校园时期相比,颜值与气场呈几何倍上升,如同清冷的月光变成了耀眼的太阳,达到了可以秒击穿陆鱼少男心的地步。 陆鱼呆呆地望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又绕了一圈,看有没有磕碰到这宝贝。 明砚看着像小狗一样绕着自己转来转去的陆鱼,觉得今天的他看起来顺眼很多,甚至有点可爱。忍不住伸手,想摸摸那带着沐浴清香的脑袋,伸到一半又克制住了,慢慢攥成拳头背在身后:“管家说你跟他讲话的状态不太对,怎么回事?” “这事有点复杂……”陆鱼顿了下,摆出一脸无辜,“我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没有一点幽默感。”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明砚讲穿越的事,总不能说“你丈夫太旧了,返厂维修,临时换了个新内胆,所以跟管家说岔了”吧。只能归结于管家先生太过严肃刻板,不懂他的哏。 明砚脱下外套往沙发区走:“你让人管你叫爸爸,一般人还真没这幽默感。” “啊哈哈,”陆鱼干笑两声,追着明砚坐到沙发上,跟他亲亲密密地挤在一起,“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明砚深深地看着他:“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 陆鱼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老婆,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便脑袋空空,傻乎乎地应声:“什么消息,我没看,我昏倒了刚爬起来。”在被美色夺走所有理智前,他努力加了最后一句,力图展现自己并不是匆忙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有如此好状态的邋遢男人。 跑远了的人鱼默默游过来,在明砚身后展开光屏,显示出了那最后一条消息: 【我们离婚吧。】 离婚?! 陆鱼瞳孔巨震。 最后发过来的消息竟然是提离婚。难怪明砚看他的眼神颇为奇怪,大概以为他是看到离婚短信才大献殷勤求挽回呢。 刚到手的老婆,还没捂热乎,就要飞了?他感觉到了世界森森的恶意。 明砚叹了口气:“算了,当面说更合适。” 陆鱼:“等一下!” 明砚:“我们离婚吧。” 陆鱼:“我是穿越的。” 明砚:“……” 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陆鱼干咳一声,试图解释:“那什么,我是从十年前穿越过来的,不是原装的陆鱼。你可以叫我陆小鱼,以前那个是陆大鱼。” 明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又在演什么,新书的剧情吗?” 以前陆鱼写书,喜欢自己代入那个世界观里,连说话方式、行为模式都会改变。以至于,这家伙大学期间特别中二,刚毕业那段时间又十分霸道。不过近年来陆鱼很少写东西,开了公司之后忙成狗更是无从写起,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状态了。 “真的,我真的是穿越的,”陆鱼只得实话实说,“我前一秒还在宿舍,再睁开眼就躺在书房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不是他,我不能为你俩的婚姻负责,你要离婚得等他回来跟他商量。” 明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呼出来,像是在克制怒气:“陆鱼,我真的很累,没有力气陪你玩。” 陆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着这样的明砚很是心疼,暗骂一声“陆大鱼你坏事做尽”。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骂陆大鱼就对了。 安静了片刻,陆鱼轻轻拽了一下明砚手上缠着的领带:“我没有玩,我说的都是实话,学长。”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明砚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不由得一怔。这绝不是二十八岁的陆鱼应该有的眼神。 做生意这些年,明砚见过各种装腔作势的人,知道眼神是最难装的。如果陆鱼能有这演技,他还写什么书,直接去做影帝得了。 “父亲不是在演戏,”人鱼球飘过来,帮着自家老父亲解释,“在您回来之前,他分别对着镜子、腹肌、投影仪发出嚎叫,试图报警,满屋乱跑,投掷拖鞋,倒立尿尿……” “没有倒立尿尿!你小子别乱讲!”起初还挺感动的陆鱼,越听越不对劲,一把将鱼球扯过来,试图捂住它的嘴。这小王八蛋,竟敢在男神面前败坏他的形象。 明砚见他这动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他是用你的智脑说话,捂嘴没用。” 陆鱼讪讪收手,拍了人鱼屁屁一巴掌:“这货的性格跟陆冬冬那小混蛋一模一样,胡说八道张口就来。” 《鱼王》这本书中的陆冬冬,原本是生活富足的小少爷。有一天世界发生了巨变,灵气复苏,怪物从地底、从深海爬上来,而他也觉醒了人鱼血脉。家里人害怕觉醒后的他,便把他赶出家门。他流浪了很久,变得愤世嫉俗、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我就是陆冬冬,爹地,您告诉父亲。”人鱼球飘到明砚面前,委委屈屈地告状。 明砚斟酌了一下:“冬冬是我们公司的主要产品。” 产品?陆鱼脑中浮现货架上一排的Q版人鱼,颓废的陆大鱼在旁边蹲着叫卖:“父老乡亲行行好,家里揭不开锅,只能把儿子卖了,您看着给个价。” 陆鱼猛拍沙发扶手:“怎么能这样,我陆鱼就算插标卖首,也不能卖儿卖女啊!” 明砚:“……产品是智脑个性助理,冬冬助理是最受欢迎的一款。” 人鱼球立刻跑过来献殷勤,播放了一段沉鱼科技的产品广告。广告中,一名用户举起手上的智脑,表盘亮起并响起了陆冬冬的声音:“您好,我是助理冬冬,当您需要我的帮助,请呼唤我的名字‘冬冬’。七海的神,异种的王,全世界最伟大的个性助理,随时为您服务。” 前一句略显呆板,后一句十分中二。像是陆冬冬的性格套上了智能助理的通用模板。 明砚指着偷偷举起海王叉划拉陆鱼发型的小家伙:“他是陆冬冬的源代码,承载着陆冬冬的所有数据,并且被你……嗯,被陆大鱼当真人养了三年,每天对话训练。某种程度上讲,他确实就是陆冬冬。我讲明白了吗?” 其实明砚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毕竟他只是个弱小又无助的美术生。 陆鱼却是听懂了。 他们售卖给客户的,只有陆冬冬的部分数据,服务模式是类似Siri、小度那种“你不问它不答”。 而AI的源头——装在他的智脑里的这个陆冬冬,有着书中陆冬冬的全部记忆,还有后天被作者真人训练出来的行为模式,除了不会魔法,已经无限接近于那个纸片人。 陆鱼舒了口气:“原来不是纸片人飞升,是科技与狠活。” 人鱼气球见他终于明白了,开心地摇动鱼尾。 “想什么呢,要相信科学,”明砚拉着陆鱼的手腕站起来,“走吧,我们去医院。” “啊?我,我不去,我没病。”陆鱼正沉浸在学术讨论中,突然有了肌肤接触,脑瓜子嗡地一下就过载了,开始冒烟。 明砚显然不信,但面对心智小了十岁的陆鱼,他只能耐心哄骗,伸手摸摸那泛红的脑门:“脸这么红,肯定是发烧了,得去看看。” 陆鱼在那柔软的掌心轻蹭了一下,这才把额头上那只修长白皙的“热得快”拿下来,偷偷攥在手里:“咳,没烧,就是有点紧张。不能去医院,这穿越的事医生哪能看出来,肯定说我是傻了。万一传出去,公司明天就会股价大跌。” 明砚:“……咱公司上市失败,没有股价。” ------------ 4 阙德 “那,那,”陆鱼无言以对,那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好吧。” 忘了还有上市失败这茬,古往今来,他就没见过上市失败的气运之子,真是太丢人了!要是有穿越者聚会,人家一个个地:“我穿越到古代成了千古一帝”“我穿越到未来成了星际元帅”,然后大家齐齐看向陆鱼,你穿越成什么了呀?“啊哈哈,我穿越成了霸总上市失败”…… 明砚静静地看他那精彩纷呈的表情,而后发现,偷偷握着他的那只手,掌心出汗了,微微挑眉,还真是十八岁的小朋友:“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这事让投资方知道了也不好,认识你的人还挺多的。” 陆鱼当年写《鱼王》一本封神,他又长得不是一般的帅,网站力捧,接受过很多采访,甚至上过卫视的综艺节目。 沉吟片刻,明砚打开智脑:“我跟私人医生约个时间。” 一番流程之后,那边客服态度很好地说:“抱歉,阙医生的门诊预约今天已经满了,最早要到明天下午两点钟以后。着急的话,您可以先来做个检查,明天就可以直接面诊。当然,也可以插队,但需要加钱。” 陆鱼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什么黑心诊所,还诱导人加钱插队,好在咱们不着急。” 明砚:“加钱,给我安排一个今天的号。” 陆鱼:“……” 客服:“好的。” 陆鱼像是被家长拉去打疫苗的小孩,不情不愿地被拖出门。 地下车库是一户一个单独小库,他们家的车库有四个车位,但只停了两辆车。明砚按开那辆轻便的保时捷,示意陆鱼上车。 “怎么不开那辆宾利?”陆鱼指着旁边的蓝色宾利,心中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平时陆大鱼开宾利,只给老婆用小保时捷吧?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明砚摇头:“宾利太娇贵了,修一次要好多钱,出门谈生意才会开。” 陆鱼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比他猜测的还要不堪。要知道,明砚从小家里就很有钱,什么时候为这种事操心过?结婚了反倒要精打细算,这宛如白富美嫁给了凤凰男,生活质量急速下降。他一时愧疚得无以复加:“陆大鱼也太没用了!” 明砚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好笑:“怎么没用了?” 陆鱼愤愤地说:“要是我,一定赚很多钱,咱买一地库的豪车,开一辆扔一辆。” 明砚被他逗笑了:“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要会守财才能发财。”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陆鱼心里依旧不是滋味,拉住明砚开车门的手:“我来开吧。” 明砚:“你有驾照吗?” 陆鱼挺起胸膛:“有啊,我刚成年就去考了。” 他得意洋洋地拿过车钥匙,准备给明砚开副驾驶的车门,脑子里计划着怎么给老婆系安全带,还能假装脚滑趁机……嘿嘿。 明砚轻描淡写地提醒:“十年,你的驾照都过期了。”然后趁着陆鱼呆愣,顺利拿过车钥匙,并搓了一把傻瓜脑袋。 陆鱼被摸了头,马上老实了,美滋滋地坐上副驾驶,乖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等车开出去很远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可以用陆大鱼的驾照呀。” “哈哈哈……”明砚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鱼单手捂住眼,他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傻了,男神会不会嫌弃他?就凭这总是宕机的脑袋,他要怎么帮陆大鱼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婚姻。 车中充满了明砚的气息,让人沉醉。陆鱼消沉了三秒钟,便打起精神来,好奇地张望起外面的街道。 十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城市改头换面。陆鱼看着外面熟悉的城市和陌生的街道:“这边变化好大。” 明砚在红灯处停下车,转头看他:“你为什么觉得你是穿越的,而不是失忆了?” 陆鱼转回视线,却不敢看明砚的眼睛,怕自己又跑神,便盯着那线条优美的下巴:“我问你,你十年前的11月9号在做什么?” 明砚摇头:“这我哪能记得。” 陆鱼垂眸:“我记得。那天我在宿舍码字,收到了你给我画的陆冬冬,每个细节都记得。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这件事我记忆深刻,才会记到现在,但9号之前的事我也记得。7号我跟老杨去吃了麻辣香锅,点的是土豆、虾滑、蟹棒、鸡翅、大白菜,老杨吃了三碗米饭。10号有个小考,考的是线性代数,我这两天刚复习完,你可以出个题考考我。” 信号灯转跳成绿灯,明砚一脚油门开过了十字口,没接这个茬。 沉默半晌,陆鱼抬眼看他:“你还是不信吗?” 明砚:“我没学过线性代数。” 陆鱼:“……”忘了老婆是学艺术的,大学没有这门课。 “咳咳,”陆鱼赶紧岔开话题,“我们结婚多久了?” “三年,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明砚轻打方向盘,转入了一片绿树掩映的区域,停在一栋白色小洋楼前。 没等陆鱼问明白,明砚就下了车,带着他去前台挂号。这里竟然有他的医疗档案,前台小哥看见陆鱼便打招呼:“陆先生,您有日子没来了,这是您的号。” “医院又不是饭店,我还能天天来啊?”陆鱼没好气道,这话说得,多不吉利。 前台小哥并不在意陆鱼的阴阳怪气,笑容不变地请他先去检查室做一系列检查。 “阙医生是外国人,他培训出来的员工说话也像他,有时候会有些奇怪,不必在意。”明砚解释了一句,陪着陆鱼去检查室。 外国人姓阙?陆鱼想不出来什么外国姓氏有这音,回头一看,前台挂着几个大字“阙德诊所”。嚯,还真是外国人,正常人谁会取这名。 诊所里环境非常好,不像个诊所,反而像个高级会所,让人时常想不起来自己在医院里。而且设备非常齐全,价格也十分美丽。 拍了CT,做了核磁,服务生请他们在等待室稍坐,并贴心地端来了点心茶水。 等待室是一间小会客室,连通着诊室。屋里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摆着深蓝色的天鹅绒沙发,背景播着细雨滴落的白噪音,非常舒适。杂志架上放着纯英文的医学期刊和最新的财经杂志,墙上写着希波克拉底誓言,北边的欧洲宫廷风长桌上供着一尊神像。仔细瞧,好像是张仲景。 张仲景?陆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多看了两眼。 明砚倒是习以为常,还拿了三炷香给医圣点上,诚心地拜了拜。 陆鱼皱起鼻子,难以理解:“西医怎么还供张仲景?” 恰在此时,诊室的门开了,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医生笑盈盈地站在门边,用音调蹩脚的普通话说:“中西结合疗效好,医学之路学无止境。我还研究过Y国的阿育吠陀医学,也会跳南美洲的除邪舞。哦对了,现在播放的白噪音就是南美洲的音乐疗法,仙人掌雨棍之声。” 说着,阙德递给陆鱼一根长棍,让他把棍子颠倒过来。棍子里似乎有很多小颗粒,哗啦啦缓慢掉落发出了悦耳的雨滴声。 阙德笑眯眯:“我正想推荐给你这个东西,刚好你来了。” 陆鱼拎着手中光滑的仙人掌棍,觉得这医生很不靠谱。 仔细看了所有的检查报告,阙德拿着个小棍指了指片子:“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颈椎有轻微的病变,不过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这次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做这么多检查?” 陆鱼:“我今天昏迷了一下。” 明砚:“他说他是穿越来的。” 陆鱼:“……”这是能告诉别人的吗? 阙德从病例中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正疯狂给老婆使眼色的陆鱼,赞叹道:“哇哦,这真是个奇迹。” 明砚:“……” 听完大概情况,阙德认真地问陆鱼:“你怎么肯定你是穿越而不是失忆呢?也许你只是失去了这十年的记忆。” 陆鱼只能把对明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你记得自己十年前11月9号做了什么吗?” 阙德想了想:“记得啊。” 陆鱼:“……”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阙德耸耸肩:“啊,这个问题问我并没有意义,因为我是个天才,有一些轻度的超忆症。不过我能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你是说你对于穿越前那个时间点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对吗?” 陆鱼点头:“我刚复习完线性代数,你可以出题考考我。” 阙德拿出纸笔,想了想,又放下:“我没学过线性代数。” 陆鱼:“怎么可能,你是医学生吗?” 阙德摊手:“我们外国医学院不学线性代数,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复杂数学题这种东西经过十年是不太可能记住的,超忆症也不可能,数学实在是太违反人性了。” “是吧。”陆鱼深感找到了知音,跟阙德愉快地聊了起来。 明砚:“……”这人确实不靠谱。 ------------ 5 老二 两人热火朝天地聊了半晌,阙德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如果你是穿越的,穿到了陆大鱼的身上,那陆大鱼去哪里了?第二,你跑了,你十八岁的身体怎么办?根据南美洲的理论,灵魂缺失的身体会被邪灵上身,需要驱魔。” 这般说着,阙德摸出了一串不知道用什么坚果壳做的风铃,绕着陆鱼的脑袋摇了一圈。 陆鱼挡住他打算继续绕圈的手:“这位大师,容我提醒一句。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用现在的铃驱十年前的魔。”也不能跨时空收取驱魔费! 阙德满脸可惜地收起风铃:“好吧,说回我们的问题。” 陆鱼放松地靠坐在椅子上:“根据穿越定律,有两种可能。假如时空不唯一,这个时空的陆大鱼死了,我顶替了他的身份,而另一个时空的我享年十八;假如时空唯一,那陆大鱼没死,回去顶替了我。” “很有想法,”阙德点头,“但第二种可能,也会产生一个悖论。陆大鱼回去就是重生的,那么他必然会做出改变,但你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陆鱼嗤笑:“你怎么知道没有改变,我们又不清楚原本的历史轨迹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我们经历的就是陆大鱼改变之后的状态。” “NO,”阙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看到新闻,你们的公司上市失败了,如果是重生者,应该会规避掉这些问题。” 陆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叹了口气,陆鱼转头不舍地看了明砚一眼:“那就说明,如果陆大鱼穿回去了,我们过段时间还会换回来。” 市面上各种穿越小说,也不是没有写过穿到未来的自己身上,但90%都是会穿回去的。在未来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再回去,这样就拥有了金手指,成为爽文。 “Well,”阙德低头,写下了问诊结论,“那你给智脑设置一个定时复诊的提醒,我们也可以约定一个暗号,每次复诊对一下,这样我就能判断陆大鱼是不是回来了。” 一个暗号。 陆鱼想了想:“我爱明砚。” 明砚抬头:“嗯?” 陆鱼红了耳朵:“就这个暗号。” 阙德咂咂嘴:“OK。”然后按了一下桌上的内线按钮,通知服务台,下次陆鱼来复诊,把他的点心换成狗粮饼干。 陆鱼:“……你这服务态度,我高低得给你个一星。” 陆鱼出去结账,明砚留下来做家属谈话。 阙德把刚才写下的报告单递给明砚。 明砚听他俩云里雾里扯了半晌,从相对论谈到做法驱邪,以为阙德会写一份灵魂转换符给他,没想到报告单上写的全是医学术语,问诊结论是: 【逻辑清晰,精神正常,初步诊断为外力磕碰导致的失忆。】 阙德:“他应该是颈椎问题导致的脑供血不足,突然昏倒,磕到了头,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忆。” 明砚很是无语:“合着你俩讨论了半天,是哄他玩呢。” 阙德摇头,颇有些得意:“也不全是,我只是选择了一种他能接受的方式测试他的精神状况,这让我有了意外的发现。” 明砚:“什么发现?”他只觉得原本就傻乎乎的陆小鱼,被阙德忽悠得更癫了。 阙德调出了陆鱼的病例,上面有一堆复杂的数据图:“他这两年喝酒太多,睡眠不好,海马体受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记忆衰退和反应迟钝。但神奇的是,他现在失忆了,反应速度却恢复了年轻时的状态。” 明砚也发现了这点,但并不乐观:“脑震荡也才失去几个小时的记忆,他失去了十年的。这种反常的提升不见得是好事。” 这仿佛硬盘被清空换来了电脑的速度提升。然而,人脑不是电脑,硬盘清空必然伴随着巨大损伤。 阙德摇头:“但他的大脑确实没有器质性病变。大脑这东西不好说的,也有出现过发了一次烧之后突然掌握了一门没学过的语言的事情。我的建议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定时复诊。” 走出诊所,陆鱼拿着长长的账单呲牙咧嘴:“我可算知道他为啥叫缺德了,这也太坑了。” 明砚看着从说话语气到肢体语言,完全是少年模样的陆小鱼,回想阙德送他出门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目前科学界对大脑的开发研究只进行了千分之一,没有研究到的现象统称为‘奇迹’。” “奇迹……”明砚伸手,拽拽陆鱼的耳朵,“你怎么跟阙德定了那么个暗号?穿越之前,我们应该还是同学关系吧?” “那现在已经是夫夫关系了。”陆鱼乖乖歪头给他拽。 明砚好气又好笑地摇头,不仅反应快,适应的也很快:“也行吧,陆大鱼肯定不会说出那句话,这样确实能测出来真假。” “为什么,他这么怂的吗?”陆鱼把账单装进口袋里,殷勤地给明砚开车门,还不忘嫌弃一把陆大鱼。 两人顺道在外面吃了晚饭,陆鱼好好欣赏了一下十年后的城市夜景,还品评说:“我以为十年后的人已经进化到喝营养剂不吃饭了。” “那是星际时代物资匮乏才会出现的事情,父亲。”待在智脑表盘里的陆冬冬忍不住插嘴。 “嘘,别让人听见,”陆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跟别的智脑不一样,别让卖小孩儿的给你偷走了。” 回去的路上,陆鱼终于争取到了开车权。 明砚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鱼总忍不住跟他说话:“我这车开得还可以吧?哈哈,我以前叛逆的时候还去赛场开过赛车,技术绝对过硬。” 明砚回过头来,惊奇地看他:“你还开过赛车?什么时候的事?”他还是头回听说这个。 “陆大鱼没说过吗?”陆鱼也很惊奇,这在他看来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未成年的时候,那时候可叛逆了,什么事危险就去干什么。后来还有人约我去跑山,就漫画里那种,在盘山公路上赛车押注,不过我没去。” 明砚:“为什么没去?” 陆鱼很自然地说:“因为我遇见你了呀。我想着我以后是有老婆的人了,不能冒险,我得好好活着。” “噗……”明砚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你就贫吧。” “真的。”陆鱼说着,开进车库,刹车油门同时猛踩,直接漂移甩尾停车入库,帅气地吹了一下额发看向明砚。 明砚赶紧下车,看看有没有剐蹭到旁边的宾利。 陆鱼没等来夸赞,等来一个瞪视,然后被迷得七荤八素,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走吧,先洗个澡。”明砚忙碌了一阵,叫跟人鱼球玩的陆鱼去洗澡。 白天去了一趟医院,回来要先洗澡换衣服才行。 “洗,洗澡,我们,一起吗?”陆鱼看明砚拿着浴袍一副要跟他一起洗的样子,顿时磕巴了起来。 一只西装革履的智脑球从沙发后飘过来,围着俩人飞一圈,不屑道:“我现在相信他是穿越的了。他这样子不像装的,只有小处男才会这么没出息。” “嘭!”西装球得到了鱼球的一记甩尾。 “这是谁啊?”陆鱼看向明砚。 明砚解释:“这是你第二本书《黄金屋》的主角,沈白水,目前在我的智脑里。” “啊,原来是老二,”陆鱼笑着伸手,“过来,爸爸抱抱。” 老二没动:“呵。” 陆鱼:“……”这孩子,真不可爱。 陆冬冬:“老二,不可以对父亲无礼。” 老二嗤笑:“就他这德行,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早晚有一天,我会掌控这个家,而你,也得靠我发零用钱。” 白水,泉也,泉通钱。 陆鱼看看那抱着手臂、梳着油头的小家伙,默默评估了一下设定,傲慢,冷酷,野心勃勃,想必是个霸总。 霸总老二因为霸道发言,成功得到了人鱼老大的又一记甩尾,然后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打了起来。 ------------ 6 协议 陆鱼观察这俩小家伙,发现这种气球体能动的地方好像有数量限制,只有两个部位。 鱼球陆冬冬能动的是尾巴和拿叉子的那只手;总裁球沈白水就是两只手能动,所以老二可以做出双手交叉抱着手臂的“成功人士”标准动作。 此时此刻,老大啪啪甩鱼尾,老二双拳舞得虎虎生风。 理论上来说,两个小气球怎么打都不至于太严重。但陆冬冬的设定就是战斗系的,他生活在灵气复苏、怪物遍地、异能者横行的世界,不战斗就活不下去。 刀尖舔血从底层一步步拼杀成神的老大,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霸总老二不是一个量级的。陆冬冬被老二呜呜渣渣弄烦了,一个回旋甩尾将老二抽飞。 “嗷!”老二颇为人性化地在空中发出一声惨叫。 陆鱼伸手去接,但这身体动作迟缓,差点没接住。好在陆鱼反应快,一下没捞着又弯腰补了一下,这才堪堪将老二接到怀里,抱住大脑袋猛亲了一口。 正举着手打算理论一番的老二,瞬间呆住了,改为指着陆鱼:“你你你,我警告你,不要随便亲我,否则我让你后悔①。” 陆鱼听得嘴角一抽,这标准的霸总台词,肯定不是他写的,估计是这小子临时在网上搜来的霸总经典台词。 治傲娇熊孩子,不听他哔哔就对了。 陆鱼把总裁球举起来,笑眯眯道:“钱钱,爸爸虽然还没写到你,但爸爸爱你,么么么。”说着,在总裁球脸上连亲三下。 “啊啊啊!谁叫钱钱,你别乱给人取名!”沈白水崩溃了。 等陆鱼终于放开手,总裁球快速飞得远远的:“不要以为亲了我,你就会变得特别,我沈白水不是那种轻易认别人做爹的人②!你只是我的创作者,不是我父亲。” 陆鱼没理会这番充满哲理的霸总宣言,颠颠地跟着明砚去洗澡,路过的时候顺手搓了一把总裁球的头。 被沈白水这么一闹,刚才的紧张感都烟消云散了。然而,当两人走到浴室门口,陆鱼又忍不住红了耳朵。他刚进展到摸小手,这就转跳到赤诚相见会不会太超越了? “那个,要不你先洗吧。”陆鱼绅士地表示道,说完就后悔了。男神给的机会,自己这么唧唧歪歪会不会被鄙视,还不如怂货陆大鱼。 明砚把浴袍交给他:“这是你的浴袍。”说完,非常自然地转身,往对面主卧的浴室去了。 陆鱼震惊:“这两间主卧就算了,怎么还两间浴室呢?夫夫俩分开洗澡,这像话吗?” 狗腿子陆冬冬游过来:“就是。” 陆鱼看看跟着自己的鱼球,立时转身,看到沈白水正跟着明砚走,赶紧喊住:“嘿,那小子,怎么能进爹地浴室,出来出来!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懂不懂?” 沈白水飘过来,交叉着两只短手:“你看看我,我是男的,明砚也是男的。” 陆鱼在总裁球面前打了个响指:“从今天起,你就是女的了。好闺女,跟你哥一边儿玩去,爸爸先洗个澡。” 突然被改了性别的老二气蒙了,跑到浴室外面撞门:“有种你去小说网站上宣布,说沈白水其实是个女的。乱改设定,你肯定会被读者乱棍打死!” 人鱼球甩着尾巴游过来,幸灾乐祸地拿叉子戳总裁球的屁屁:“哎哟,好妹妹,来,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沈白水冷笑:“我不跟小混混说话,降低我的格调。” 陆鱼自己孤孤单单地洗澡,现在才发现,这屋里很不对劲。 通常这种双主卧的设计,浴室是在一起的,会放一个大浴缸,方便两位主人交流感情。现在劈成两个,只有可怜巴巴的淋浴,一点都不像个豪宅,像个合租公寓。 洗完澡,陆鱼擦着头发走到更衣室的整理台前,一边吹头发一边抱怨:“这房子太坑了,这么设计摆明了是离间,感情再好的小情侣住久了也得离婚。” 陆冬冬停下摆动的尾巴,实话实说:“这房子原本是一个浴室的,后来你俩住的时候给改成了两间。” “我艹?”陆鱼关掉吹风机,听清楚了陆冬冬的话,忍不住大骂,“陆大鱼脑子有坑吧。” 正说着,明砚也洗完了,擦着头发走过来。 他穿着吸水材质的白色浴袍,只腰间松松系了条带子,行走间,隐约可见那两根线条优美、温润如玉的锁骨。 陆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拍拍整理台边的白色真皮凳子,扬了扬手中的吹风机:“坐这里,我给你吹吧。” 明砚恍惚了一下,这场景跟多年前的一幕重合,眼睛亮晶晶的陆鱼,拿着吹风机,拍拍座椅:“学长,我来给你吹头发吧。” 等明砚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了凳子上,身后的陆鱼正拿着吹风机仔仔细细给他吹头发,还偷偷摸了一下他的耳尖。 明砚:“陆鱼。” 正偷笑的陆鱼抬头,从镜子里看过来:“嗯?” 明砚嘴唇翕动了两下,看到镜中陆鱼青黑的眼底,又把话咽了下去:“算了,明天再说吧。你明天跟我去公司,最近的事有点急,得快些处理。” 趁着陆鱼精神好,能沟通,去公司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完。 “好。”陆鱼点头答应。 吹干了头发,陆鱼恋恋不舍地从那柔软的发间抽回手,轻轻搓捻指尖,回味那触感。在明砚背过身的瞬间,悄悄抬手闻了闻指间的香味。 “啧啧啧。”老二静静看着他,发出鄙夷的声音。 “钱钱,你有什么意见吗?”陆鱼歪头看总裁球。 沈白水想叉腰,奈何手臂太短,叉起来像茶杯,只得放弃:“首先,别叫我钱钱,我叫沈白水;其次,我沈某人平生看不得没出息的人,要不要哥教你几招泡妞手段?” 这熊孩子,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一句话里换了几个自称。 陆鱼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写的这玩意儿:“少搁这吹牛,你那泡妞手段都是我编的,你能教我个啥?” “爸爸别听老二瞎说,他这篇也是无CP,最后一个老婆都没捞着。”陆冬冬过来落井下石。 老二斜眼瞪哥哥:“说的好像你有老婆一样。” 陆冬冬歪斜叉子,身残志坚地做了个单手版的摊手:“我没有啊,我骄傲了吗?父亲根本不会写感情线,我敢打赌,后面不管老三、老四还是老万,都没老婆。” “咳咳。”陆鱼摸摸鼻子,儿子们没老婆这事确实赖他。他一个基佬,写男频文,实在不知道怎么写男女感情。写《鱼王》之前也尝试写过一些短篇带谈恋爱情节的,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 【男女主对话好生硬啊,感觉两人根本不熟。】 【作者写这什么玩意儿,女主武器是金刚锤,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求求你别写感情戏了,看见他俩谈恋爱就膈应,能不能各奔事业各自安好。】 尝试了几篇,陆鱼彻底放弃了感情戏,也终于理解了武侠小说里那句“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让男主放弃情情爱爱,胸中只有大义,一心成神拯救苍生,这人格魅力蹭蹭上涨,还没完结就爆红出圈。 “冬冬啊,爸爸对不起你。”陆鱼把人鱼球拉过来,抱着拍拍。 明砚看父子三人的互动,不由莞尔。十八岁的陆鱼,真的很有活力,对自己的作品也充满热爱。轻叹了口气,明砚转身往卧室走:“早点睡吧。” 听到这话,陆鱼顿时脸红了:“好呀。” 放开怀里的人鱼球,陆鱼对着镜子快速整理了一下发型,小跑两步追上去。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明砚,抓耳挠腮地想一会儿怎么办。作为合法夫夫,是要履行夫夫义务的。自己没有经验,等到了床上得虚心一点,可不能伤到宝贝男神。 左脚刚迈进门,前面的明砚忽然转过身:“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鱼傻愣愣的,差点撞上,赶紧刹车,单手撑住门框:“睡觉啊。” 明砚指指衣帽间那头的另一间主卧:“那是你的房间。” 陆鱼看看那指着对面房间的、冰冷无情的修长手指,很是震惊:“咱俩不睡一起吗?”他知道这是双主卧的房子,但双主卧设计是让两位主人在特殊情况的时候分开睡互不打扰,并不是像室友一样天天各睡各的哇。 这可不是一位已婚男士应有的待遇! “我说过,”明砚有些无奈,垂眼看着地面,“我们的婚姻,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是这句话,白天没来得及问清楚,陆鱼:“什么意思?” 明砚缓缓抬头,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我们是协议结婚,为了生意而已。” 结婚就结婚,哪有协议结婚,这又不是霸总小说!陆鱼皱眉,不是很理解。 明砚看了一眼躲在角落的陆冬冬:“智脑助理是世界通用的。因为产品要卖到国外去,那边对版权的要求很高,你找到我,说给我股份,将那些图的版权永久归属公司。” 陆鱼抓住了重点:“什么叫我找到你?” “我们难道不是谈了七年,顺利结婚,”回头看一眼挤在一起的俩气球人,“三年抱俩吗?” ------------ 7 线索 陆鱼最终也没得到进屋的允许,眼睁睁地看着明砚的房门在自己眼前残忍地合上,垂头丧气地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怎么睡都不得劲。横着睡,没有床头,感觉会有鬼爪子从床底下钻出来薅他头发;竖着睡,只觉悲惨,这么宽的双人床只能自己睡,结婚结了个寂寞。 在这十年后的深夜,陆鱼终于体会到鲁迅先生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我横竖睡不着”。 他决定效仿一下文豪,起来走走。 原以为的眼睛一闭一睁,就当上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结果是,当上CEO了公司却面临巨大危机,迎娶高富帅但是协议结婚三年了连口肉都没吃上,至于走上人生巅峰…… 陆鱼走进了书房,他穿越醒来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的灯随着他进门自动亮起,两排射灯的明亮光芒打在直达穹顶的书架上,高高的书架安装了可滑动木梯,高端又复古。这是他理想中的书房的样子,只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满墙绝版精装书,两面书柜都被不透光的罩子遮挡。 陆冬冬跑过来,快速摇尾巴:“爸爸你说,冬冬,请打开罩子。快说,快说。” 陆鱼嘴角一抽,无奈地应付:“冬冬,请打开罩子。” 人鱼球立时不摇尾巴了,假装真智脑,直直地立在空中,双眼无神:“好的。” 面前的罩子快速向下收起,像科幻片里的那种光罩,瞬间露出了整面书柜的真实模样。 然后,他看到了一整面墙的,键盘! “真有钱,”陆鱼小小惊讶了一下,忍不住吐槽,“这都能开键盘博物馆了。” 所有键盘都立着摆放在展示架上,什么样式都有,赤橙黄绿的。看起来都是定制键盘,陆鱼随手拿起一个,分量十足的金属坨坨让他差点没拿住,电镀外壳在射灯下不断变化着颜色,像赛博世界里的霓虹灯,昂贵又破败。 伸出四根手指敲击,手感顺滑,轴音脆爽,每一个键的按键声都一样,没有任何的杂音。可以想象,如果连起来快打,这打字声就会变成悦耳的白噪音,再也不会被忍无可忍的室友哀求他换键盘。 陆鱼嗤笑一声,将那大坨金属“乐器”扔回架子上:“差生文具多,陆大鱼可真是个废物。” 转身看向另一面墙,余光瞥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老二球。 陆鱼勾唇,一本正经地说:“钱钱,请打开罩子。” 沈白水立时冒出来,气呼呼反驳:“说了多少遍,我不叫钱钱!而且我是明砚的智脑,你没有权限支使我。” 陆鱼挑眉:“好吧,小白,请打开罩子。” 总裁球立正:“好的。” 然后这面书柜的罩子就以同样的方式落下了。 果然被他猜中了,智脑助理要做成产品,肯定不能让客户连名带姓地叫智脑,听起来很傻,那么智脑必然有一个像“小爱、小度”这样的昵称。陆冬冬的就是冬冬,那么沈白水的应该就是小白。 沈白水抱着手臂,冷笑:“呵,跟陆大鱼一样卑鄙。” 人鱼球飘过来,用尾巴踢弟弟屁股。 总裁球撞回去:“我说的不对吗?只是协议结婚而已,他却厚脸皮开了伴侣权限,能打开明砚的智脑。” “那爹地也有权限支使我呀,我说什么了吗?” 两个小家伙吵起来,开启了辩论模式。 陆鱼没管他们,抬头去看这面书架。这边倒都是书,但大部分是陆鱼自己写的。 这样看来,他这么多年也就完成了三本长篇小说,不过每一本约莫都有三百万字以上。 手指在书脊上慢慢滑过,辨认上面的名字。 第一本《鱼王》自不必说,这本出了好几个版本的纸质书,这书架上全都有。除却国内的出版书,还有英文版、俄文版、法文版、泰文版。大概因为这本是类克苏鲁神话背景,外国人更容易接受。 第二本《黄金屋》,就是沈白水那本,封面做得富丽堂皇,一看就很有钱。旁边还摆着沈白水的手办,总裁坐在沙发上摇晃红酒杯。 最后一本叫《射天狼》,是一篇古代背景的小说。陆鱼抽出第一部拿到手中翻看,这书做得很精致,是仿古线装的,可以平摊开来。 书中的男主叫花闻远,是一名少年将军,生活在王朝将覆的乱世。开篇导语是一行古诗: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书架上除却自己的书和一些常看的名著,还有一排奖杯。陆鱼只认得一个,那是刚写《鱼王》那一年,网站给颁发的“新人王”。奖杯是一柄矮胖的水晶权杖,上刻“新人王旱地拔鱼”七个大字,又土又中二。 “旱地拔鱼”是陆鱼的笔名。 其他的奖杯陆鱼都没见过,有网站给的,也有其他组织发的,甚至还有游戏界的奖杯。 沈白水适时出现,指着那个游戏奖杯自吹自擂:“这是我的奖杯,《黄金屋》做成了游戏,非常赚钱,让你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小目标’。现在知道谁是这个家的经济来源了吧?沈总我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都应该听我的。” 陆鱼应付点头:“对对对,听你的。”转身去了书桌前,打开电脑,看看陆大鱼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给他。 虽然智脑已经普及,电脑还是不可或缺的。 开机之后有密码,陆冬冬和沈白水都跑过来。 陆冬冬:“我知道密码,快问我。” 沈白水:“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密码。” 陆鱼瞥了他俩一眼,想也不想地直接输入惯用密码,果然通过了:“我自己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十年如一日不会换密码。” 电脑桌面乱七八糟,扔着很多随手写的文稿,有的有文件名,有的没有。背景图是一张老电影的截图,《大话西游》的最后一幕场景: 夕阳武士和侠女抱在一起,看着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他好像条狗啊”。 陆鱼盯着那张背景图看了半晌,没明白陆大鱼想表达什么。把那些文件一一点开查看,大部分是些零散的灵感记录,但很多词不达意,语不成句。有一个比较大的文件,叫做“花闻远改造计划书”。 计划书里,写的是改造《射天狼》的男主花闻远成为智脑个性助理的方案,似乎是想把他作为新产品来推广。 但显然,不太顺利,陆大鱼写不下去。他写几行就会掺杂几句: 【这根本没法改,花闻远是个古人,不可能接受智脑概念,但我已经没有别的作品了。】 然后又是勉勉强强的方案,再写几行,又继续发疯,写了一整页的: 【明砚,明砚,明砚,明砚……】 陆鱼感到陆大鱼写的东西有强烈的精神污染,他看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坐在电脑前,面对屏幕闪烁的荧光,沉默半晌。陆鱼决定,关机,睡觉,不看。 天塌下来当被盖,不管陆大鱼产生了什么精神变异,他又不是陆大鱼。 第二天,陆鱼睡得饱饱地起床,黑眼圈竟然消去了大半,脸部的浮肿也没了,整个人神采奕奕,颜值提升了一个档次。 明砚看到他的样子,满意地点头:“这样就不怕被人拍到了。” 虽然这么说,明砚还是建议陆鱼戴个口罩,最好还是不要让人认出他来。 一则,陆鱼因为常年宅家写作,非常社恐,被记者认出来围追会很难受;再则,现在的陆鱼什么都不知道,被记者问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万一说错了更麻烦。 “怕什么,陆大鱼害怕记者,我可不怕。”陆鱼咧嘴笑,开开心心地挑了件西装穿上。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大人时刻”: 穿上昂贵的西装,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遇见前来采访找茬的财经记者,也只微微一笑,绝对不慌。 绝对不慌的陆总,把领带套到脖子上,就傻眼了。刚刚成年的他,不会打领带! 他扯着脖子上的领带两端,蹭到刚系好领带的明砚身边:“砚哥,帮我系一下吧。” 明砚听到“砚哥”这个称呼,系领带的手不由一抖,转头看向陆鱼。 消去了黑眼圈的陆鱼,看起来干干净净,配上那双澄澈的少年眼睛……卖萌可耻!作为top卖萌尤其可耻! 明砚接过领带,熟练地打结,低声交代:“公司门口可能蹲着一堆记者,尽量不要回答记者的问题,他们只是来看笑话的而已。” 陆鱼盯着那因为低头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青色的血管、漂亮的喉结,无一处不完美,诱惑着恶狼扑过去,狠狠啃上一口,留下两排凹下去的牙印。吞了一下口水缓解焦渴的喉咙,陆鱼心不在焉地问:“看什么笑话?” 领带已经打好,明砚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衫领,耐心解释:“你年少成名,又在巅峰转行做最新兴的产业,他们都不看好,也乐意印证自己的揣测,希望看到你倒霉。” 陆鱼摸摸下巴,站在陆大鱼的角度是挺惨的,公司遇到了瓶颈,老婆也到期了。不过在他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他们可要失望了,就算上市失败,那也是一家有上市资格‘即将上市’的公司。我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有妻有钱,儿女双全,羡慕不死他们!” 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去了。 沈白水飘到明砚身边:“他说的妻和女,不会是说咱俩的吧?” 明砚把表盘抠出来戴到手腕上:“说你的。” ------------ 8 西门 沉鱼科技门前,果然已经蹲守了一群记者。 乌压压在台阶上排成一行,像蹲守在高压电线上的麻雀,只等着明砚的车停下,就一窝蜂涌上来叽叽喳喳“抢食”。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①”陆鱼一边哼着歌一边看向广场上的多嘴记者们,“这办公楼没个地下停车场吗?” 沉鱼科技远没有想象中科技公司应有的阔气,乃是一栋略显陈旧的低矮大楼。大楼顶端写着公司名,外加一个半身入水的简笔张嘴鱼标志。 这栋楼没有其他公司,如果有地下停车场,自然不会被媒体大早上守株待兔了。明砚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交代道:“保安已经在门前等着了,你下车直接往大门跑。” 车子刚停下,记者果然呼啦啦冲了过来。 “明总,您对上市失败怎么看?” “听说沉鱼科技准备接受青渠资本的融资,这是真的吗?” “有消息说,沉鱼科技如果不接受融资就会陷入债务危机,您对处理债务危机是不是特别有经验?” 人群挤挤攘攘,前排记者的脸都贴到了车窗上挤压扁平,明砚甚至推不开车门。 陆鱼戴着口罩从副驾下车,快步窜到台阶上,直接拉下口罩:“有问题冲我来!” 人群安静了一秒,骤然沸腾。 “旱地拔鱼!” “陆鱼!” 记者看到那张久违的脸,顿时放弃了追问明砚,呼啦啦冲向陆鱼。 原本水泄不通的车门边,瞬间空空如也。明砚得以下车,皱眉看向被长|枪|短|炮|围住的陆鱼。 “明总,快走。”秘书带着保镖过来护着明砚。 明砚示意秘书过去帮着陆鱼,自己则从侧门进了公司大堂。 “陆总,您对上市失败怎么看?” 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 陆鱼顺手抓住一只看起来功能比较多的话筒,开成扩音模式:“公司开业时间尚短,已经达到了上市标准,这都是业界的厚爱。虽然我28岁已经有了如此成就,但我会戒骄戒躁,再接再厉的!” 叽喳的麻雀们瞬间像吃了耗子药,集体哑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前排有位记者反应迅速:“既然觉得自己已经很成功,为什么还要谋求上市,是不是为了饮鸩止渴解决沉鱼科技的债务危机?” 陆鱼懒洋洋道:“为了换个办公大楼,这地方露天停车,容易被记者围堵。” 这时候,保安们已经挤了过来,随时准备把陆鱼拽走。 “好了,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诸位辛苦了!”陆鱼把话筒塞回那记者手中,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有记者突然大声喊: “旱地拔鱼,你就是江郎才尽才转行做智脑助理的,你是逃兵,是网文界的耻辱!” “现在上市失败,你小子后悔了吧?” 陆鱼顿下脚步,骤然转回身来:“你们懂个鸡……毛!” 秘书吓得面如土色,伸手去拉陆鱼,怕他冲过去跟人打架。以前陆鱼最恨别人说他“江郎才尽”,听到就控制不住脾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鱼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肃穆地问:“你们知道,一个作者的终极理想是什么吗?” 不等众人想明白,陆鱼便自己回答,语调慷慨激昂:“是有生之年,能让纸片人孩子,叫自己一声母亲、父亲!” 说罢,他伸出左手,露出戴在左手腕上的智脑外设,大喊一声:“冬冬。” 智脑立刻回答:“我在,父亲!” “网文界,谁的纸片人儿子,能像我的陆冬冬一样,随时喊一声父亲?这就是我穷尽所能做智脑助理的目的,让我的崽们赛博飞升!” 陆鱼把左手举得高高的,宛如一位即将变身的光之战士,晨光打在他的身上,灿烂而伟大。 众人被这一幕震撼,久久无人发言,只有“咔咔咔”的快门声记录下这历史的一幕。 今日新闻标题: 【网文的极致,赛博飞升!】 大厅里的明砚,单手遮住脸,示意保镖去看着点,自己转身上了电梯,实在丢不起这人。 打发走记者们,陆鱼心满意足地走进沉鱼科技的大堂,迎面扑来一颗锃光瓦亮的脑门。 “老陆,你刚才真是太帅了!”来人抱住陆鱼,感动非常。 “老杨?”陆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变化很大,但是他那个鸡窝头室友杨沉没跑:“我艹,几……几天不见,你怎么秃成这样?” 那满头的茂密,已经完全凋零了。 杨沉给他一拳:“艹,能不提吗?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杨沉最得意的就是他那一脑袋钢丝球一样的头发。他们这个专业,注定是要做码农的,他这头发,肯定比别人抗秃。 然而毕业之后,杨沉被大厂录取,不但996还被上司打压欺负,郁郁不得志的他疲惫不堪,头发一把一把地掉。这时候,已经赚到第一个小目标的陆鱼找到他:“要不你跟我出去单干吧。” 老杨义无反顾地跟着陆鱼走了,开了这家沉鱼科技,也确实干成了。但因为是自己的生意,他不用人催,自动自觉地007,非但没止住头发的离去,反而秃得更快了。这还不到三十,已经秃无可秃。 “你可算是来了。模拟器已经调整完毕,就等你来测试了,”杨沉见到多日不来公司的陆鱼很是兴奋,拉着他喋喋不休,“下周就要开直播做新产品,你怎么着也得先试试,不然回头手忙脚乱。这东西可真带劲,我总算理解你为啥要花那么多钱做这个了……话说,你行不行呀,方案你写得咋样了?” 说了半天见陆鱼没反应,杨沉扛了他一肘子。 陆鱼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认真应着:“放心吧,等我去看看再说。” 杨沉点头,也没多问,拽着陆鱼进电梯,示意秘书他们坐另一台。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陆鱼挪开一步,跟杨沉保持距离,“我是有家室的人啊。” “滚滚滚,”杨沉嫌弃地骂他,“那个西门青又来了,你可得长点心,别让他靠近明砚。” “什么西门庆?”陆鱼竖起耳朵,这名字一听就不简单。 “啧,那个青渠资本的总裁赵燕青,你给人取的外号西门青,自己忘了?”老杨恨铁不成钢地说,“今天开融资讨论会,他不知道为啥也来了。” 高层小会议室。 穿着一身青灰色西服的赵燕青,坐在明砚对面,将一张带有烫金Logo的询证函缓慢推过去:“当年叫你跟我去做私募,你不去,偏要跟那个姓陆的做什么智脑助理。现在呢?跟我做私募的人,手上现在都管着百亿资金了,你现在还在为十个亿的融资款发愁,你说你图什么?” 硬卡纸的询证函碰到了明砚放在桌上的指尖,并没有停下,还继续往前推进。 明砚蜷起手指,握成拳头,将手放在了桌子下面,没接那张纸:“这个函,昨天已经发来过一个,赵总怎么又亲自送来一张?这么急迫,可不像青渠资本的风格,询证调查起码还有两周的工作。” 赵燕青笑道:“我这不是着急么,昨天没收到回函,怕你不知道我……我们公司的意思,便亲自过来看看。” 明砚抬眼,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嘭!”会议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凄厉的吱嘎声。 两人转头,就见陆鱼面色不善地走进来,看了一眼屋里的状况,又换上轻松的姿态。 陆鱼走到明砚身后,双手环过明砚撑在会议桌上,看起来就像是将下巴放到了明砚头顶,笑眯眯地说:“今天是我们内部讨论会,劳驾西门总移步旁边会客室稍等。” “呵呵,”赵燕青瞥了陆鱼一眼,冷笑着站起身,抬脚离开,刚走两步忽然觉出不对来,“等一下,谁是西门总?” ------------ 9 债务 没等赵燕青问明白,他就被秘书和杨沉接力给推出了会议室。 他只觉一阵旋风刮过,眼瞧着会议室的大门“嘭”地一声合上,待回神,人已经在门外了。 “赵总,这边请。”秘书小哥保持着弧度完美的笑容,请赵总去休息室。 秘书看起来很像个机器人,做什么事都无比精准,似乎是每个角度都计算过的。他给赵燕青倒了茶,又端来了一碟点心,贴心地介绍:“我问了您的随行助理,您喜欢喝60摄氏度的蓝山咖啡,吃咸口的饼干。我们公司没有蓝山,只有普通咖啡豆,但保证是60度的,您将就一下。” 赵燕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算满意地点头:“刚才你们陆总,是不是叫我西门总了?他什么意思?”总觉得这里面没好话。 秘书面不改色,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您听错了,他是叫您西门走。” 赵总上下打量眼前的小秘书,长相周正,斯斯文文:“……你很机灵么,叫什么名字。” 秘书推了一下脸上的金边眼镜:“您叫我小江就行。” 赵总又喝了一口咖啡:“有没有兴趣到青渠资本来做事?我给你1.5倍的薪水,并且可以做项目,怎么样?” 小江秘书又推了一下眼镜,慢慢站直身体:“多谢赵总抬爱,但我是沈总的人,不会离开这里的。” “嗯?”赵燕青一愣,他没在沉鱼的高层名单上看到过姓沈的,这个沈总是哪里冒出来的? 另一边,会议室。 所谓融资讨论会,暂时只有他们仨参加会议。 陆鱼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趴在椅背上抱怨:“这个姓赵的瞅着不像好人。” “就是。”老杨附和。 明砚拍开陆鱼的手臂,示意他坐好:“再怎么说也是财团金主,你们对人家客气点。” 陆鱼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坐到明砚身边,拿起桌上的询证函翻看。待看清询证函上的内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就是因为这个要跟我离婚的?” “我们需要这笔钱,”明砚没有否认,只是让智脑在大屏幕上放出了财务报表,“你做模拟器花了很多钱,我们是贷了款的,还放了公司债。” 智脑自动将贷款栏和公司债标红,又把本月利润和存款用蓝色圈起来。 圈出来之后,不等明砚开口,智脑小白又不受控制地在空白处列出了详尽的计算结果,并发出了沈白水的声音:“根据计算,这个月的利润尚足够支付本月应还的贷款。但如果每月利润不增加,以目前的资金状况,无法偿还三个月后到期的公司债。” 陆鱼倒吸了口气,想阻止老二的自由发挥,抬眼看到面色如常的老杨,又安心闭上了嘴。 才反应过来,陆冬冬和沈白水的原始数据,都是老杨一手做出来的,他自然清楚这俩智脑的与众不同。 “如果债务到期前,我们拿不到足够的钱,就会陷入债务危机,公司信誉是要破产的,”明砚叠放在桌上的双手互相握紧,“而青渠资本,是目前唯一向我们伸出橄榄枝的财团。”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陆鱼两指夹着那张询证函:“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希望我们离婚?” 杨沉伸手拿过那张询证函看看:“这也只是问问吧,没说你俩不离婚就不投了。” 明砚平静地分析:“既然投资方更希望没有一致行动人,离婚自然是更保险。” “我不同意!我就没听说过夫妻俩不能在一个公司的,那世界首富的老婆还是他公司的大股东呢,”陆鱼说得心头火起,指着休息室方向的墙壁大骂,“我看就是那西门庆以权谋私!” 明砚左手指尖被攥得发白,略提高了音量:“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为了生意才结的,那现在为了生意离婚有什么问题?况且本来就说的是三年,马上也到期了。” “到期了你想离咱可以再商量,但不能因为他威胁而离婚,这是原则问题!”陆鱼气得脖子冒青筋,指着那封询证函,“他今天能用这个让咱俩离婚,明天就能让你跟他结婚,后天就能让老杨给他生孩子!” 正走神的老杨一惊:“不,不合适吧。” 陆鱼深吸了一口气,被西门庆拿着银子威胁离婚,这事实在憋屈:“除了融资,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杨沉点头:“有啊,一个星期后,新产品直播改造。如果新产品推广成功,咱们兴许能赚到足够的钱还债。” 这时候,明砚的智脑又忍不住插嘴:“根据我的计算,只要老三的销量达到我的80%,就能还上三个月后的那一笔债。不过嘛,他是个古人,还傻乎乎的讨人嫌,不一定好卖。” 最后一句,纯属沈白水个人发言,不具备参考价值。 陆鱼拍手:“那不就得了,走,咱们去看看模拟器。” 明砚没再说什么,沉默地随着那兴高采烈的俩人向外走。 所谓的模拟器,全称是小说世界全息模拟生成器——沉鱼特别定制款,全世界仅此一台。 这是陆大鱼找国外做高端全息游戏的公司定制,又经过他和杨沉一通天马行空的改造得来的。 自从智脑横空出世,科幻作品中描述的“全息”也随之诞生,可以让人身临其境,从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各方面感受虚拟世界。只是目前全息游戏的设备非常昂贵,只在有钱人中小范围流行。 “全息啊,”陆鱼听明砚小声给他解释的内容,颇为期待,“陆大鱼是买了很多全息游戏仓回来改造吗?”如果只是买一个,应该花不了那么多钱。 明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买了一整套服务器。”相当于搬了个游戏公司回来,非常非常非常烧钱。 “……”陆鱼看着眼前占据了一整层的大型服务器,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难怪欠了那么多债! 赵总作为未来投资人,也有幸前来参观。 杨沉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模拟器的功能:“简单来说,就是能将小说世界模拟出来,形成全息影像。如果配合游戏仓使用,就可以与小说内的人物产生交互,沟通对话。” “你们烧了那么多钱,就为了这个?”赵燕青作为一个专职搞金融的外行人,不是很能理解。 “一会儿开机演示,你就明白了,绝对值得。”老杨很是激动,看着这些宛如钢铁巨兽的服务器,仿佛在看什么绝世佳人。 看过服务器,众人来到操作间。这里跟黑沉宁静的机房完全不同,明亮精致。屋子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摆放了几个蛋壳形状的游戏仓,流线型结构,科技感十足。 看到这个,赵燕青来了兴致:“一会儿我也进去体验一下。” 老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行行行,你别后悔啊。” “我们杨总的意思是,模拟器配合游戏仓,会有些刺激,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小江体贴地翻译道。 赵燕青听得心中熨帖,他又看了一遍高层名录,确定没有所谓的沈总,断定小江在敷衍他。心下决定,等会儿参观完就跟明砚直接要人。 这般想着,他便朝明砚那边靠近:“一会儿明总挨着我坐吗?” 陆鱼呲牙,抬脚就要过去揍人,被杨沉拦住:“别急,一会儿去小说里揍。我选了冬冬的世界,吓不死那孙子!” 陆鱼看了一眼屏幕,显示: 【《鱼王》世界加载中……】 陆鱼伸手,抓住往明砚身边贴的西门青后脖领:“你坐老杨旁边。” 杨沉积极地坐到了赵总隔壁,不由分说地给一脸不爽的赵总扣上安全带:“咱俩坐,我对这个比较熟,能顾着点你。” 说罢,老杨又起来给明砚和陆鱼都安装好设备,自己才又回来,拿起全息头盔准备戴,忽然想起什么又放下,凑过去小声跟赵总说:“那个,我这个秃头是遗传的,会传给下一代。” 赵总不明所以:“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老杨:“咳咳,没事,打个预防针,你知道一下就行。” 赵总:“???” ------------ 10 鱼王 陆鱼躺进游戏仓,好奇地左右张望。 这游戏仓内,是类似按摩椅的结构,有像硬泡沫的特殊材料,能将人全包进去。 目前的全息游戏,主要依靠植入大脑的智脑内设进行连接。但智脑内设为了安全起见,是不能传递五感的,所以要依靠游戏仓和头盔来外部加持。 “怎么选了冬冬的世界?”隔壁明砚轻声问来检查设备的老杨。 “就进去看看,不做深入探索。”老杨安慰了明砚一句,转身过来给陆鱼扣安全带。 陆鱼见明砚在调整呼吸,明显是紧张了,便扒着游戏仓喊他:“不怕,老攻保护你。” 明砚睁开眼,看到舱室边缘冒出的两只爪子和大脑袋,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又迅速板起脸来:“瞎说什么呢,快坐好,一会儿开始了。” 被陆小鱼这么一闹,紧张感就消失了。他只是有点条件反射,这个游戏仓的安全措施,太像过山车了。 杨沉看他俩这样,牙疼地咧咧嘴,使劲一拽把陆鱼扣得紧紧的。 “我艹,你这安全员怎么回事,谋杀乘客,投诉你嗷。”陆鱼抬脚踢他。 老杨扭身躲开:“诶嘿,踢不着。” 不等陆鱼再出招,游戏仓的玻璃罩便落了下来,响起了机械提示音: “仓内氧气含量正常,温度正常。如遇紧急情况请按左手侧方红色按钮强制弹出。” 陆鱼扣上头盔的避光罩,三声“嘟嘟嘟”的提示铃之后,眼前的场景骤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浮现出了几个宋体大字: 【《鱼王》第1250章,番外,再临旧都】 然后就像电影院亮起散场灯一样,空间里亮起了几束光。 “这欢迎界面也太敷衍了,好像直接读取了小说网站的页面。”陆鱼看得嘴角直抽,这一点都不拉风,与他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而且怎么直接就1250章了。 “这个是拿来测试的,就做了番外几章,”空间里响起了老杨的声音,不多时,经过系统建模合成的老杨就出现在陆鱼面前,“冬冬的数据都是设置成熟的,不用从头开始。” 正说着,那边明砚和赵燕青也进来了。 陆鱼快步走到明砚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真好看。” 系统重新建模的人物,与本身有八分像,只是偏向于3D动画中的模样,跟真人有一定的差别。明砚的五官本就偏立体,建模之后更加清晰,像是最高级的游戏画师画出来的人物,漂亮得不可思议。 明砚也抬眼看陆鱼,见他像个NPC一样围着自己左滑步右滑步,无奈地抓住他的手腕:“站好,马上开始了。” 系统中的陆鱼没有了黑眼圈,略下垂的脸颊肉也恢复了紧致,配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当真就是十八岁时的模样。面对十八岁的陆小鱼,明砚总是会多些耐心。 赵总还在新鲜自己的建模身体,那边老杨已经选了顶系统提供的假发戴上,大喊一声:“出发!” 众人眼前一花,便站在了一座破败的城市之中。 天空灰蒙蒙的不见飞鸟,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套上了一层枯黄滤镜。大楼坍塌过半,街道、商店不见人影。只有旁边的一片人工湖清澈见底,涟漪阵阵,昭示着勃勃生机。 陆鱼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他穿越之前还没写完《鱼王》,自然不知道番外的内容。但陆冬冬的世界,肯定不太平。他伸手虚圈着明砚的后背,左右观望:“小心……” 话没说完,地面轰然裂开大缝,地动山摇。一只四眼八足的怪物从地缝中冲出来,直接朝着老杨和赵总扑去。 “我屮艸芔茻……”杨沉语无伦次地大骂出声,赵总吓得面如土色动弹不得。 陆鱼一个助跑跳过去,张开双臂扑倒两人,堪堪躲过了怪物伸过来的螯足。那尖利的螯足直戳进水泥地面两米深,这要是给赵总来一下,他就直接弹出游戏了。 “你俩机灵点。”陆鱼大声提醒两人,也不拉尊贵的投资人起来,爬起来就往明砚那边跑,怕怪物回过头来伤到明砚。 杨沉一骨碌爬起来,拉着赵总也往明砚那边跑。 “别乱跑。”赵燕青躲闪不及,被老杨一路拖拽。 “得跟着他俩,我没有武器!”杨沉边跑边说。 陆鱼刚跑到明砚身边,便撑着膝盖急喘:“我艹,这身体太虚了,跑两步就喘……” 话没说完,怪物骤然转身,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冲着他们喷出一道冲天火焰。 “啊啊啊!”老杨拖着赵总加速扑到了明砚脚下。 明砚抬手,右手掌心泛起荧光,忽然多出一支莹白如玉的铅笔。他不甚熟练地在空中作画,快速画出了一面透明的墙。 “轰!”火焰撞到了墙上,没有再前进。 怪物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加大了火焰的输出。 “这怪物有点傻,不知道绕路。”老杨趴在地上,见缝插针地吐槽一句。 “这是什么啊!”赵总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很是崩溃。 陆鱼却是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明砚摊开给他看手中的笔:“这都是你,嗯,陆大鱼设置的。他给我做的是‘马良笔’,可以在这里随意更改、添加图画……” 正说着,火焰把透明墙烧穿了。明砚赶紧又画了一道补上,然而火焰也蹿升,墙体坚持不了几秒。 “我不知道他给自己设置的什么,”明砚一边画一边说,“这墙的损耗很快会超过我的绘画速度,你靠过来!” 三人往明砚身边集中,明砚低头往脚下画。 陆鱼想了想:“我觉得,我知道他会设置什么。” 他站直,抬手,掌心朝下,大喊一声:“键来!” 一缕流光激射而来,在掌下幻化成了一把漆黑的键盘。 明砚:“……” 老杨:“好中二。” 赵总:“神经病吧。” “轰!”恰在这时,火焰突破了墙,直冲众人而来。 陆鱼感受到了灼热的气浪,没等他作出反应,脚下忽然生出一条魔毯,那是明砚刚刚完成最后一笔的画作。 他想也不想地在键盘上快速打出:“魔毯可以飞。” “嗖——”魔毯如箭矢一般载着四人冲了出去。 “啊啊啊!”老杨和赵总控制不住地大喊出声。 明砚给魔毯加了根缰绳自己抓着,另一只手拉着陆鱼的衣服。 其他两人只抓住了魔毯两角的大流苏,被带着急速飞行。怪物追着他们狂奔而来,夹带着炮弹般数之不尽的火球。 杨沉尖叫着冲陆鱼大喊:“啊啊啊……陆鱼哇啊啊……你快想想办法啊啊啊……” “嗷嗷嗷,我被烧到了!”赵总的屁股擦到了火球,烫得大叫。 陆鱼快速在键盘上打字,试了几个句子【怪物消失】【大楼倒塌挡住怪物】都无法实现,但写【明砚的缰绳可以控制魔毯】就可以,大概摸索出了这个键盘的用法。需要逻辑完整地添加文字才能实现,就像在书里添加情节。 要对付怪兽,必须知道这个怪兽的具体名字,要定义到这一只身上才可以,然而陆鱼并不知道怪兽叫什么。 他屏住呼吸快速打下一行字: 【在陆鱼遇到危险的时候,鱼王陆冬冬及时出现,救下了偶然路过、正在乘坐飞毯的陆鱼、明砚等人。】 敲下回车键,陆鱼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异常波动。 “哗啦啦”悦耳的流水声自半空中响起,空间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从中涌出了一股清泉。伴随着清泉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人鱼。 那人鱼赤|裸着上半身,形状完美的腹肌被海蓝色的长发遮掩。泛着星光的宝石蓝大尾巴,在虚空的水流中缓缓摆动,尾尖的透明薄膜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美不胜收。 人鱼被召唤来,愣怔了刹那,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抬手冲那正狂奔的丑陋怪物弹了一下手指。 然后,怪物就像被破壁机打碎的食材,瞬间碎成了渣,沙化湮灭了。 魔毯落地,赵总踉跄着跑下去,蹲在一边呕吐起来。 杨沉蔫蔫地趴在毯子上不动弹了。 陆鱼赶紧拉住明砚检查:“有没有受伤?” 明砚脸色有些白:“没事,我只是不太喜欢过山车。” 巨大的人鱼缩小成人类尺寸,缓缓落地,变出了双腿,一步一步缓慢冲这边走来。 吐爽了的赵总站起来,看到不似人类的陆冬冬,害怕地后退。 陆鱼赶紧捂住明砚的眼睛,冲陆冬冬喊:“穿件衣服!” 俊美的鱼王愣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衣服穿上,这才颠颠地跑过来。方才优雅神秘的出场气氛,顿时被破坏了个彻底。 “父亲,你怎么来了我的世界?”陆冬冬笑眯眯地问。 “进来闲逛一下。”陆鱼没有多说。 陆冬冬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平静地说:“这里很危险。” 然后,他看向了明砚手中的白色铅笔,微微一顿:“我能感受到,这笔的力量很强,能撬动这个世界的规则。” 赵总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他是不是要杀人夺宝啊?明砚,别跟他说话,咱们快点出去!” 人鱼变成的俊美男子,勾唇一笑,骤然将长着尖利指甲的手伸到了明砚面前。 危险强大的鱼王,这个世界的主宰,用魔魅般的声音说道:“爹地,我想要一个蓝宝石戒指,你给我画个吧。” ------------ 11 猜测 明砚笑着伸出左手:“来。” 陆冬冬乖乖把手放到明砚掌心,他的指甲因为刚才使用力量还是尖锐的爪钩,怕伤到明砚又握了握拳头,将指甲收了回去。 方才还尖利危险的指尖,瞬间变得柔软圆润。 明砚提笔,在那根修长白皙的食指上轻轻勾描:“这个戒指,是我留学的时候设计的,当时就想着应该给你画到立绘上。” 赵总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跟虚拟世界的怪物互动还认真说话,这样的明砚看起来有些诡异。 杨沉见势不妙,拼命给陆鱼使眼色,然而陆鱼只顾盯着画画的老婆看,完全不顾队友死活。无奈的老杨只能干笑:“suprise!这是我设置好的互动环节,有没有惊喜到?” 赵总嘴角抽搐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惊,挺惊的,你不说我还以为纸片人活过来了。” 在场其他三人齐齐顿了一下。 陆鱼突然像卡顿一样“咔咔咔”转头看过来,语气阴森地说:“怎么会呢?说不定是我们三个变成了纸片人。” “啊!”赵燕青吓得跳了起来。 “噗……”老杨忍不住扑哧了一声,扛了陆鱼一肘子,小声说,“损不损呐你。” “切,你假发掉了。”陆鱼嗤笑一声,又去转头看明砚。 “我艹!”老杨摸摸凉飕飕的头顶,才发现他戴的系统假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在飞毯上颠没的,“这也太现实了吧,怎么还带掉的。” 戒指的最后一笔勾画完,明砚旋转了一下铅笔末端,在戒面上点了一下。灰白的线描宝石瞬间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被繁复华丽的白金戒圈紧扣着。 明砚捋下那只戒指,又在戒指内圈画了个小小的简笔人鱼,复又重新给陆冬冬戴上。 “真好看!”陆冬冬举起手,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他便打了个响指。乌云散去,天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射而下,照在蓝宝石戒指上,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明砚看着一直举着手看来看去的人鱼,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伸了过来。 陆鱼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也学陆冬冬的语气:“哥哥,我也想要个戒指。” 明砚看看他的手,不说话,也没去接。 赵总:“呕——” 本来就没缓过来的他,又被陆鱼吓唬,忍不住又吐了。 老杨拍拍赵总的背:“我理解你,我也受不了他俩这气氛。” 赵总瞪老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开口就是:“呕。” “该回去了。”明砚面无表情道。 老杨点头,开始操作弹出。 陆鱼还在执着地伸着手,眼巴巴地看着明砚。明砚依旧没接他的手,只是趁另外两人没注意,快速在那手背上画了个简笔的小猪头。 “为什么冬冬就有宝石,我只有猪头。”陆鱼嘟嘟囔囔,宝贝地捧住画了猪头的手。 陆冬冬笑眯眯地挥手:“爸爸、爹地再见。” “嗯?”陆鱼抬头看陆冬冬,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就回到了游戏仓中。 赵总快速打开安全扣,连滚带爬地跑出游戏仓,趴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刚才在游戏里的呕吐,都吐到游戏仓里了,而这变态的游戏头盔竟然有接呕吐物的地方。等他睁开眼发现这一点,顿时又想吐了,只是他的胃已经排空只能干呕。 专业的游戏仓养护人员很快过来清洗设备,秘书小江及时递来湿毛巾和水:“赵总,喝口水漱漱口。” 赵总漱了口,又接过新杯子喝了水,这才缓过气来:“这小江真不错,明总能不能割爱,让他跳槽到我这里来。我的秘书呆头呆脑的,没有小江一半机灵。” 明砚也在拿毛巾擦脸,看了一眼笑容弧度完美的小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那恐怕不行。” “别告诉我小江是沈总的人啊,你们这里高层名单我都看过了,没有沈总这号人物。”赵燕青被这全息小说模拟器折腾得丢了半条命,正不爽。但那三人像没事一样,他也不能抱怨跌份,只能逮着莫须有的沈总这事发脾气。 明砚无奈:“小江是沈白水的秘书。” “沈白水?”赵燕青觉得这名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来。 秘书小江推了推金边眼镜,不好意思地抽出西装上口袋里的装饰巾。他这口袋巾只露出一角,看起来丝绸质感的挺高级,等完全拿出来,就露出了上面印着的Q版沈白水图案:“我生是沈总的秘书,死是沈总的电子秘书。” 赵总:“……” 陆鱼恍然,这小江同学,竟然是老二的粉丝。 他大概了解过《黄金屋》的剧情,沈白水身边有个万能秘书,做什么事都无比精准,连微笑弧度都是精准计算过的,非常受沈总器重。小江估计就是以那个秘书为模板学的工作方式。 感动地拍拍小江的肩膀,陆鱼适时插嘴:“你放心小江,这里的待遇绝对比照沈总的标准,高于业界。要是你哪天意外去世,我给你写到番外里,让你应聘成沈白水的秘书,加入他的设定里。” 小江顿时眼睛一亮,嘴角弧度超过了平时的标准线,很是快乐:“谢谢陆总,我会努力的。” 赵总咬牙切齿:“你们不要太过分!”如果这公司里不是一群神经病,就是他们串通好了让他难堪。 陆鱼奇怪地看他:“咋了,要不我给你也写个?” 然后,陆鱼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早上赵燕青递给明砚的询证函。他伸手,小江就递过来一支钢笔,拧开笔盖,在“明砚先生与陆鱼先生婚姻是否存续”那一栏里唰唰填上两个字“存续”。 将询证函拍到赵燕青胸口,陆鱼笑眯眯道:“时间不早,中午留下吃顿饭吧。” 明砚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来跟陆鱼站在一起:“午饭已经安排好了,赵总赏脸一起吃顿便饭。” 赵燕青捏住那张询证函,看了一眼,冷笑:“不必了,刚吐一轮没有胃口,改天吧。” 众人把赵总送到公司门口,赵总抬手:“留步,投资的事我们会再研究讨论的。”说完,深深看了明砚一眼,转头离去。 看着赵总的豪车在愤怒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明砚忧心地皱起眉头。 “别担心,就算他不投资,咱们也能自己赚到。”陆鱼伸长手臂,摸了摸明砚远端的肩膀,瞧着像是把人搂到了怀里。 明砚瞥了一眼挂在自己肩上的狗爪子:“直播修改花闻远的数据,需要你对剧情非常熟悉,《射天狼》有四百万字。还有一周的时间,你行不行?” 陆鱼额角抽了抽,咬牙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那肯定行。” 站得稍远的老杨没听清他俩的对话,妄图插嘴:“什么肯定行?” 陆鱼瞥了一眼头上几根毛迎风摇曳的老杨,松开揽着明砚的手,圈住老杨的脖子:“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十年前11月7日,咱俩吃麻辣香锅,你记不记得?” 杨沉无语:“这我哪记得?” 陆鱼掰着手指帮他回忆:“那天咱俩吃了土豆、虾滑、蟹棒、鸡翅、大白菜。” 杨沉这倒是点头:“那肯定,咱俩哪次去点的都是这几道菜,有时候会加个鱼豆腐。” 陆鱼圈在老杨脖子上的手立时抬起来拍他脑袋:“那天你这个狗为了防止我喝酒,只肯带20块钱现金出门,结果你吃了三碗米饭,那顿花了四十七,我就付了二十七。” 老杨愣愣地点头:“这我不记得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付27块钱,那就是说你还欠我三块五。我问你,这三块五你后来还我了吗?”陆鱼紧紧盯着老杨的眼睛。 杨沉惊呆了:“不是把陆鱼,十年了,这你都要?” “亲兄弟明算账,”陆鱼指指老杨的左手腕,“你查查,到底还我没,不然我半夜想起来睡不着。” “我艹?”杨沉难以理解这个行为,但还是老实地打开智脑,点开古老的聊天软件查账,他俩上学时候的转账都是用的这个软件,“我说明砚,你是不是没给这货零花钱,这也太夸张了。” 明砚抿唇,他大概知道陆鱼为什么问这个。他想验证陆大鱼有没有穿回去,如果陆大鱼穿回去了,他肯定不记得这回事,也就不会跟老杨要这三块五。 翻遍了古早聊天软件2023年11月和12月的转账记录,没有这3.5元。 杨沉感慨:“你真行啊,这还能记得,你这脑子返老还童了?” 这句调侃,却并没有让陆鱼笑出来,他放开老杨的脖子,小声说:“陆大鱼真的穿回去了。” 明砚叹气:“说不定是你觉得这是个小钱,不打算要了。” “不可能!”陆鱼斩钉截铁地说,“我大学时候穷得叮当响,我跟老杨都在拼命做兼职赚钱,我俩一分一毛都记得特别清楚。” 那时候,老杨是贫困生,他跟陆家闹翻了没有生活费,钱看得特别紧。 杨沉听到了后面的话,原本调侃的表情渐渐变得怀念:“是啊,我俩那时候都特别穷。哎,想想真是,光阴似箭世事无常啊。” 想想自己贫困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再看看如今的成就,虽然还没有到上市成功、身家百亿、提笔写自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 老杨动容地拍拍陆鱼的肩膀:“老陆,说真的,我特别感激你,是你鼓励我在大学的时候写小程序赚钱,让我过得有体面;也是你,带我出来创业,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般说着,年近三十的杨沉不由得眼中含泪,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陆鱼拍拍他的肩膀:“咱兄弟,说这些干什么,把那三块五还我就行。” 老杨:“……” ------------ 12 背书 老杨很是无奈:“行行行,还你还你,按银行活期利息,2%,十年利息7毛,一共四块二。” 说完,陆鱼的智脑收到了4.2元的转账,不由啧啧称奇:“嚯,你这数学现在可以啊,这都算得清。” 杨沉:“滚滚滚,老子数学什么时候不好了。” “嘿嘿,发财了,”陆鱼美滋滋地圈住老杨脖子,“走走走,中午我请客,请你吃三根老冰棍。” “我真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儿。”老杨骂骂咧咧。 最终,三人也没吃上什么好菜。因为下周就要直播,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老杨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在公司食堂对付一口就匆匆跑了。 下午办公,陆鱼赖在明砚的办公室看小说。 他要快点把《射天狼》看完,四百万字的小说,他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一天得看60万字。理论上来讲,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在这是他自己写的小说,他知道哪是重点哪是废话,一目十行不在话下。 明砚看向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的家伙:“你怎么不去自己的办公室?” 陆鱼抬头呲牙一笑:“两个人一起写作业效率高,自己容易摸鱼。” 都看小说了,还能怎么摸鱼? 明砚无奈,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画画。 模拟器里的人物、场景都是需要提前画好的,精细度要求还特别高。沉鱼有一个特别庞大的美术组,每天加班加点地画,而所有的重要画稿都要交给明砚审核、修改,以做到画风统一。 至于主角花闻远,是明砚亲自画的。 触感笔在电子屏上勾描,一袭红衣的少年将军,弯弓搭箭,意气风发。两指撑开,放大图画,在弓的金属尾部,画一朵简笔的小花。回缩图画,便看不清那朵隐藏的小花了。 明砚很是满意,抬头,吓了一跳。 就见本该在沙发上的陆鱼,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了他办公桌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明砚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陆鱼看着明砚长长的睫毛,心尖痒痒:“学长,你跟陆大鱼真的没什么不清白吗?” “你觉得呢?”明砚低头,继续完善细节。 陆鱼撇嘴:“他应该不会这么没用吧,十年都没追上。” 明砚停下画笔:“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你十八岁喜欢我,十九岁兴许就不喜欢了。” “不可能!”陆鱼想也不想地反驳,“我九十八岁也喜欢你!” 明砚抬眼看他。 陆鱼突然哑火,一张脸慢慢涨红。 才反应过来,“十八岁,喜欢我”,原来男神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他。 其实他当时跟老杨说的,所谓明砚愿意接他的单就是喜欢他,是吹牛逼的。他并不能确定男神是否明白他的意思,或许真的就是把他当成一个约画稿的客人。却原来,明砚什么都知道。 无以言表的快乐在心中蔓延,没等陆鱼起来翻个跟头,通红的鼻头突然被点触笔敲了敲。 “说大话鼻子会变长的。”明砚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 陆鱼被点得鼻尖酥酥麻麻的,但心里却不是滋味。他认识的学长,是骄傲的,难以相处的,帅裂苍穹却没人敢去要微信的坏脾气大少爷。现在,却是个时常克制脾气,甚至带着几分愁苦的邻家哥哥,这很不对劲。 要是以前,赵燕青那种老流氓,早被明少爷泼咖啡了。 他宁愿明砚凶他,叫他滚一边玩儿去,也不想明砚哄孩子似的说出这么惆怅的话来。 陆大鱼你坏事做尽! 陆鱼盘算着得找人问问,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最合适的就是老杨,但贸然这么问老杨肯定觉得他老年痴呆了,又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得把老杨灌醉好套话。 不过这得等他看完《射天狼》,这事太紧急了。 “阿嚏——”隔壁办公室正疯狂写代码的杨沉,忽然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被什么东西惦记上了。” 不再打扰明砚,陆鱼就趴在明砚的桌上安静看书。 先大概看了一下剧情梗概。 花闻远是武将世家的小少爷,花家一直对外宣称他身体不好,活不过十八岁。其实是花家不想让他上战场,他的几个叔伯、哥哥全都战死沙场了。而彼时朝廷无道,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故事开端的花闻远,是重生的。他知道这个王朝已经穷途末路,他必须先拿到兵权,安内之后方能攘外。他再也不要做那个愚忠的臣子,这世道不让他活,不让百姓活,他便起兵造反做个平定天下的反贼! 花闻远的特长是弓箭,他箭术了得,乃天下第一神箭手。他正直勇敢,潇洒果决,当断则断…… 陆鱼摸摸下巴,他觉得这个人物的塑造有什么隐喻。就不知道陆大鱼当时的心态,是积极向上创业开疆,所以写出了这么勇敢无畏的少年将军;还是说现实中的他拖泥带水,唧唧歪歪,就希望自己能像花闻远一样果断起来。 这是陆大鱼写的最后一本书,兴许在字里行间,他能找到这货变成后来那副颓废德行的原因。 这般想着,陆鱼便从头看了起来。 开头是前世的事。 周朝末年,天灾不断,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阉党乱臣,内忧外患,百姓苦不堪言。花闻远作为一方大将,死守关口三年,却被奸人所害。皇帝连下九道圣旨,叫他速速回京受审。粮草断绝,兵马耗尽,他带着必死的决心,一人一骑冲出城门,一代神箭将军于关外风雪中万箭穿心而亡,死不瞑目。 再醒来,回到了十六岁被家里逼着娶亲的前夜。 陆鱼看得热血沸腾,浑然忘我,忍不住叫了声好:“这写得真好,写文这人可真是个天才,文笔绝了!” 明砚被这一声惊得抖了下手,给花闻远抖出了一撇小胡子,忍无可忍地放下笔,把眼前的烦人精赶了出去。 陆鱼被扔出办公室,也不敢回去,只能灰溜溜地跑到公司内部的健身房,一边听书一边锻炼。开了三倍速让机械音念书,陆鱼跑步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 等明砚下班去找他的时候,陆鱼瘫软在卷腹器械上,像一块湿透的抹布动弹不得,但还在坚持不懈地背: “8335927,学长爱吃盐酥鸡,6421970,花闻远夜袭凤凰城,太监张勇烧粮草,小兵潘七立大功……” 明砚听得脑壳疼,问:“你这背的数字是什么?” 陆鱼倒仰着脑袋看他:“彩票号啊,按照我跟阙德的分析,如果陆大鱼回去了,那我俩很快就会换回来。等我回去,这就是我的第一桶金。到时候我买第一期,让老杨买第二期,我俩都发财,嘿嘿嘿。” 还挺有规划,明砚走到他面前,弯腰笑着看他:“赚到第一桶金你打算做什么?” 陆鱼掰着手指说:“先还陆家的钱,然后买套房子跟你同居,每天早上要个亲亲,嘿嘿嘿……哎哟,我岔气了!” 正笑得嚣张的陆鱼,顿时笑不出来了。 像蛆一样在卷腹器上扭动了一会儿,才堪堪缓过这一口气来,陆鱼恨恨大骂:“陆大鱼这个废物点心!” 明砚看着元气满满的陆小鱼,眸光微闪:“那要是回不去呢?” “要是回不去……”陆鱼仰头看他,忽然伸出手,圈住明砚的脖子,“我现在就要一个亲亲!” ------------ 13 酒瘾 明砚被这么搂着脖子,也不恼,反而由着这力道将自己往下拉。 五官精致到极致的脸缓缓靠近,陆鱼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看明砚的眼睛。 他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以前写文时查的资料,“内眼角上下眼睑聚合处叫内眦”。明砚的眼睛,内眦有一个尖锐的小细勾,看起来像雀鸟的尖喙。眼尾的双眼皮又向上扬起,黑色的瞳仁大而明亮,这让整只眼睛宛如展翅欲飞的山雀。 这山雀,带着草木清甜的鼻息,直扑而来。灼热的气息喷在陆鱼汗湿的脸上,让颊边挂的汗珠都沸腾了。 陆鱼只觉得心如擂鼓,快要从胸腔跳跃而出,整个人都飘飘然处在失重的状态。 忽然,明砚双手撑住了健身器,堪堪停在距离陆鱼几厘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开口:“想得美。” 而后,他毫不留情地起身,顺道把瘫软如泥的陆鱼也薅起来拖走。 陆鱼被撩傻了,木愣愣地被拽出了健身房,歪歪扭扭进电梯、出公司,直到被塞进车里才堪堪回神,控诉道:“你学坏了,你上学时候不是这样的。” 明砚心情很好地发动汽车,顺滑出库:“你又没跟我谈过,你怎么知道我是怎样的?” 陆鱼哼哼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仔细琢磨这句话:“这么说,你跟陆大鱼谈过?” 不知道这家伙的思维怎么跳跃到这里的,明砚挑挑眉,没有回答。 陆鱼见他这样,顿时激动起来,笃定地左拳砸右掌:“肯定谈过。靠,陆大鱼私底下竟然吃得这么好,还不知足,他还想要什么?” 明砚跟着说了一句:“就是。”然后把自己逗笑了。 “什么时候的事,上大学那时候吗?”陆鱼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明砚,那两只漂亮山雀扑扇着翅膀,一下一下扫在他心尖上,痒痒的,麻麻的,忍不住追问。 “算是吧,”明砚的笑容稍稍淡去,瞥了满脸求知欲的陆小鱼一眼,“问这么多干什么,剧透多了,等你回去就没有惊喜了。” “我就喜欢听剧透,平时看小说我都先看结局,然后假装自己是重生的主角,”陆鱼信口胡诌,目光灼灼地望着明砚,“你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回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明砚抿唇,沉默了几秒钟,才轻叹口气:“短暂地谈过,不过后来分手了。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之后很多年没见。我们现在是商业伙伴,就像你跟老杨一样,别想那么多。” “毛线的跟老杨一样。”陆鱼把老杨那个秃子带入到明砚的角色,整个人都麻了,要是老杨凑过来假装要亲他,他肯定把对方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瞥了一眼仿佛吃了苍蝇的陆鱼,明砚又忍不住笑起来,小朋友就是好玩。 转眼到了家里车库,陆鱼才堪堪从“老杨亲亲”的阴影里缓过来。 明砚停车会跟宾利隔开一个车位,下车也方便。 陆鱼快步跑下车,殷勤地给明砚开门。他没敢问俩人为什么分手,怕破坏这么好的交谈氛围,便问起别的:“你俩谈的时候,陆大鱼叫你什么呀?宝宝?宝贝?” “叫学长。”明砚没好气地瞪他,顺道提醒他尊重前辈。 “啧,这么没创意的吗?”陆鱼撇嘴,不过想想,如果自己在大学里追到明砚,大概率也不好意思叫这么肉麻,那时候的明砚太高冷了,“那,我以后叫你砚哥,好不好?” 他得跟陆大鱼区分开。 又是这个称呼,早上陆鱼让他帮忙系领带,也是这么叫的。不知为何,陆小鱼这么叫,跟职场上那种“X哥”“X姐”听着完全不一样,带着一个撒娇耍赖的曲折尾音,很是好听。 明砚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坐电梯。 陆鱼颠颠地跟上。 电梯里没有人,陆鱼左右看看,突然单手撑在墙壁上,把明砚困在臂弯里:“砚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在这之前,你有什么愿望希望我做的?陆大鱼不能做的,我都可以为你做。” 明砚看着学大人壁咚的小屁孩,生涩僵硬,土味十足,忍不住闷笑:“离婚。” “这个暂时不行,”陆鱼摇头,“我得搞清楚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再说,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明砚看看一本正经的陆鱼,想了想说:“我想要钱,很多钱。” 陆鱼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看着眼前认真的小男孩,明砚想伸手搓他脑袋,发现那头发被汗水打湿现在还是一绺一绺的,又把手收了回来,抬脚走出电梯:“别想太多,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我没病!”陆鱼快速否认,而后觉得自己这么说更像精神病了,幸好电梯里没有邻居,干咳一声,“好吧,穿越病也是病。实在不行,我走之前签离婚协议,把所有财产都给你,让陆大鱼光屁股净身出户。” 明砚把智脑装进总裁球里:“那哪行。” 总裁球飘起来,抱着手臂:“幼稚!” “嘿?”陆鱼抬手抓住老二,“小伙,我看你骨骼清奇,适合陪爸爸工作,走。” “放开我,你没洗澡,手上都是臭汗!”老二尖叫。 最终,陆鱼洗了澡,把两个儿子都抱到书房陪他工作。 今天下午看的书都记到了脑子里,他对于怎么改造花闻远有了个大致的想法,但还要跟有经验的老大老二请教。毕竟他是个十年前的落后人士,对AI训练、智脑制作理解还不到位。 之前这两个孩子,都是直接改写数据,将他们的故事导入系统,模拟出相应的人格带入现实,再进行长年累月的对话训练。 而这次模拟器改写,是直接进入故事世界。这样其实效果更好,但非常麻烦,重点就在于怎么在虚拟世界里让人物了解智脑相关的东西,并同意来到现实世界做个智脑。 陆大鱼写的方案有一定的可行性,但很烂。他的想法是画一个智脑模型带着去古代世界,假装天降神器,让花闻远拿着适应。陆大鱼自己进入世界的身份也没安排好,什么“来自异世界的国师”。 陆鱼想想那个违和的画面就摇头。这会让直播效果非常难看,整天净看着陆大鱼给花闻远讲解专业术语了,仿佛上网课。就算能完成改造,观众也早跑光了。 模拟器直播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改造花闻远,而是让观众对这个新助理人物产生兴趣,然后大买特买。 把陆大鱼的方案扔一边,陆鱼另开一个文档,“咔咔咔”写得飞快。写了整整两页之后,有一点剧情想不通,卡住了,停下想想。 这时候,他下意识地觉得少点什么,浑身难受。随着肌肉记忆,左手不自觉地伸向旁边,那里没放东西,只是皮质的桌面上有一个凹痕。 那个痕迹又深又圆,两边重中间浅,看起来像高脚杯压出来的。 陆冬冬扒着电脑屏幕从后面冒出头:“爸爸,你是不是酒瘾犯了?” 陆鱼皱眉:“我有酒瘾?” 人鱼球想点头,但是没有脖子,只能前后晃晃:“对啊,你每次写东西都要喝两杯,说微醺的状态下才能写出来。” 这两年,陆大鱼没有开过新文,但也努力想写点。写了一些书的出版番外,也为新坑做了很多准备,但就是写得不甚满意。 陆冬冬陈述了一下自己观察到的状况,沈白水补充一句:“切,酒鬼能写出什么好货。” 陆鱼打开了一个为新文准备的文件夹,里面也全是那种语不成句、词不达意的文字。还有一张非常复杂的设定表格,但平平无奇毫无新意。 “这就是喝多了写的,逻辑都不通顺。”陆鱼搓搓老二的头,表示他说得对。老二躲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酒瘾有生理上和心理上两重,陆鱼心理上是没有瘾的,但这具废物身体生理上有。本来他今天锻炼就很疲惫,现在写东西脑子高速运转耗能过多,这酒瘾的生理反应就加倍奔出来讨债。 陆鱼撑着桌子站起来,咬牙切齿:“陆大鱼你真是作恶多端!” 他难受,但他绝对不能喝酒。陆鱼在屋里转悠一圈,打算泡杯浓茶清醒清醒。 走到客厅茶水台前,陆鱼撑着台面缓了缓,转头看到明砚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喝不到酒,可以吸一口老婆呀!陆鱼福至心灵,拖着肌肉酸痛的腿,踉踉跄跄扑过去。 他没敢真抱上,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大脑袋放到明砚肩膀上,钻了钻,黏黏糊糊地说:“砚哥,我那个瘾犯了,好难受,你帮帮我。” 明砚肩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鱼感受到变化,抬头看到明砚在干什么,也僵住了。 明砚正用总裁球跟人视频通话,视频那头,是一名五六十岁的男人。这人陆鱼以前在新闻里见过,明日表业的董事长——明砚的爸爸! 陆鱼:“……” ------------ 14 态度 双方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明父眉心有两道深深的沟壑,常年皱眉导致的,一看就是个正经严肃的老头。听到这话就黑了脸,抿着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来了一句:“挂了吧。” 陆鱼一看这事要遭,赶紧站直了解释:“叔叔,啊哈哈,不知道你们在视频,那什么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等陆鱼磕磕巴巴的话说完,明父突然沉声问:“什么瘾?” 明砚:“酒瘾。” 陆鱼:“网瘾。”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明父:“……”眉心的沟壑隆起。 两人赶紧补救,改口。 明砚:“网瘾!” 陆鱼:“酒瘾!” 明父:“……挂了吧。” 明砚单手捂住脸,陆鱼像烧着屁股的仓鼠原地团团转:“叔叔,您听我解释。” 这时候,屏幕那边挤过来一张甜美娇俏的脸:“到底什么瘾犯了呀,哎呦哎呦,陆鱼啊,不是阿姨说你,你这黑眼圈都砸脚面了,就别想那有的没的了,注意身体呀。” 明砚小声跟陆鱼解释:“这是我妈。” 陆鱼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明砚的妈妈竟然是这么娇小可爱的样子,明父看着高大威猛的,明母却小小一只。他总算知道,明砚这高个子小骨架是怎么来的了。 他赶紧笑着解释:“阿姨,我就是突然犯贱开个玩笑,你们继续聊。”说着,便原地蹲下来,消失在视频画面中,再匍匐后退。 明砚回头看他像只穿睡衣的牛蛙在地毯上爬行,嘴角抽搐。陆鱼趴地上,做了个战术手势——继续战斗,然后自己趴着不动了。 他本来就犯酒瘾,这会儿体力耗尽了。 明父确实还有话没说完,见陆鱼像坐了下降电梯一样瞬间消失,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管你准备做什么,但有一点,阿砚,咱们家的祖训,你还记得吗?” 明砚深吸了口气:“立光明身,行磊落事。” 明父点头:“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念一遍。等你们第一次直播结束,回家一趟。” 明砚说:“好。” 正事说完,明母又挤过来插嘴:“阿砚啊,你给小陆炖个鸽子汤、王八汤什么的补补元气嘛,那年纪轻轻的瞧着像被掏空了身子似的,可不行的呀。” 她说话带着江南口音,细细软软的,很是好听。 陆鱼忍不住冒出半颗头:“阿姨我没事,就是熬夜熬得了,早点睡就好了。” “哎哟,小陆啊,吓我一跳,”明母拍拍胸口,又笑起来,露出两只小梨涡,“小陆哇,你有空到家里来,阿姨做烤乳鸽给你吃哦,我最近新学的,可好吃啦。” 陆鱼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 挂了视频,陆鱼坐在地上有些蒙,怎么明砚的爸妈是这个画风。明父且不说,明母对他也太好了,仿佛他真的是明家很受喜爱的儿婿。 明砚蹲下来看他,有些好笑:“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怎样?” “怎么也得大声斥责,”陆鱼说着,戏瘾发作,指着正飘在空中看戏的总裁球,“你这个小流氓,离我儿子远点,我儿子从小乖巧,品学兼优,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怎么能被你这个小混混拐走!你等着,我这会儿就过去,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陆鱼还似模似样地往身后找棍子。 老二被他演得不知所措,一只球飘在空中宕机了数秒,气呼呼道:“我可没拐你儿子,沈总我可是后宫美女三千的钻石直男!” 然后,嫌弃地撞了人鱼球一下,被大哥赏了一尾巴。 “哈哈哈,”明砚被他逗笑,索性也坐在地上,拍拍陆鱼的狗头,“他们……他们知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不会为难你的。” 陆鱼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不高兴起来。他宁愿被老丈人打一顿,也不想得到这样的客气,不死心地追问:“那咱爸说让你行光明事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明父怀疑他俩有什么不清白,提醒明砚不要干龌龊事? 明砚斜瞥他。 陆鱼心虚,干咳一声:“咳咳,那咱俩都结婚了,你爸就是我爸,这是法律承认的。” 明砚没再跟他计较:“就是让我别欺负你的意思。” 陆鱼眼睛顿时亮了,果然,老丈人火眼金睛,看出他俩不清白了。他要不要做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上门讨说法,反正他比明砚小,看起来很像他吃亏的样子。 不对! 陆鱼转头看看明砚,见对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显然在想别的事情。刚才那句话多半是糊弄他的,似模似样地叹口气:“陆大鱼啊,你混得真惨,老丈人都不想打你。” “爸爸,为什么希望老丈人打你呀?”人鱼球飘过来,不解地问。通常人工智能训练,是训练师提问,AI主动检索答案来回答,要灌输知识就直接把知识投喂给AI。但陆冬冬显然已经到了下一个阶段,他可以自主提问。 陆鱼认真解释:“老丈人生气,说明他认可我俩的关系,会有儿子被坏小子拐走的危机感。” 明砚没有参与他们的互动,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陆鱼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小腿。 “砚哥,我酒瘾犯了,好难受。作为合作伙伴,你得为我提供必要的帮助。”陆鱼把脸贴在明砚小腿那丝绸质的睡裤上,使劲蹭蹭。 明砚被他蹭得一个踉跄,坐倒在沙发上。 陆鱼顺腿爬到沙发上,把脸埋在明砚的肩膀上猛吸。草木味混合着檀香,清新怡人,比最烈的雪茄更让人沉醉。大量的多巴胺快乐因子迅速在大脑中分泌,抵抗住了酒瘾对多巴胺的渴求。 明砚被他吸得痒痒,无奈:“我可没听说过哪家合作伙伴还提供这帮助的。” “那你现在听说了,”陆鱼又连吸了几口,飘飘欲仙,把鼻子埋在那柔软衣领上,“帮合作伙伴渡过难关,调整状态,这是你应尽的义务。” 陆鱼忽然想起来,经典强制爱耽美文里那句台词,“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录像吧?”不由得抬头,邪魅一笑,用低沉的气泡音在明砚耳边说:“你也不想让人看到一个酒蒙子上直播吧?” “噗……”明砚被他逗笑了,抬手搓他狗头,把刚洗过吹干的毛毛搓成了鸡窝。 陆鱼蹭蹭明砚的掌心,顺势滑倒,委屈巴巴地躺在明砚的腿上:“我一定把酒戒了,这玩意儿太害人了,到时候还你一个健康的陆大鱼。陆大鱼真爽啊,什么苦都我替他吃,他净捡现成的了。这货回到十年前,还指不定怎么糟蹋我年轻的身体。” 明砚看看十分自然地赖在自己大腿上的家伙,无奈摇头。 这时候,总裁球飘过来,小小声说:“新消息。” 明砚点开智脑,看到了一条陆珍妮发来的文字短信,就是陆鱼那个颇为吵闹的堂妹。 【陆珍妮:明砚,我们明天见一面,沉鱼科技上市的事,我们陆家能帮上忙。】 明砚低头看看陆鱼,那家伙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这陆大鱼的身体精力很差,这么折腾一天他早就力竭了。 明砚揪了揪戳进他腰间睡衣缝隙的头发,抬手回复: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要预约找我的秘书。】 那边的陆珍妮暴跳如雷,发了一长串的语音过来。明砚没有点开听,直接转成文字: 【陆珍妮:姓明的你怎么这么没礼貌?陆鱼这些年跟家里关系不好是不是都是你撺掇的?你知道我大伯和大伯母有多伤心吗?你等着,我明天就去公司找你!】 明砚回复: 【如果他们伤心,请他们自己来跟陆鱼说。】 明砚叹了口气,低头看看睡得香甜的陆小鱼,忍不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小声说:“小鱼小鱼别长大,别看别听别害怕。” 这是他小时候听的童谣,原句是,“小乖小乖快长大,刮风下雨不害怕”。 次日,陆鱼睡得饱饱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顿觉凄凉。男神也太狠心了,就这么让他在沙发上睡一晚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小毛毯,金灿灿地印满了金币,还特别贴心地掖了被角,把他的脖子以下严严实实地遮好。 “嘿嘿嘿,老婆给我盖毯子了!对对,他抱不动我,又不舍得叫醒我,嘿嘿嘿!”陆鱼都舍不得动,叫陆冬冬过来给他拍个全身照,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快速发给杨沉。 【陆狗:你见过这么可爱的小毯子吗?(配图)】 老杨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这么一张图,很是无语,回复: 【杨蛋:这不就是老二的周边吗?我见过呀。】 这是沈白水的动漫周边,公司休息室里就摆着一堆。 【陆狗:不,你没见过,这是砚哥趁我睡着给我盖的小毯子。】 【杨蛋:滚滚滚滚滚滚!】 跟老杨炫耀完,陆鱼满足地咂咂嘴,想想还能发给谁。可惜他来到这十年后才两天,认识的人数量有限。 早早来到公司准备再看看方案准备开会的赵燕青,收到了一条陆鱼发来的消息,冷笑一声,现在醒悟不能得罪金主过来道歉了? 点开一看: 【陆鱼:你见过这么可爱的小毯子吗?这是砚哥趁我睡着给我盖的小毯子。(配图,陆鱼躺在满是金币的毯子下面)】 赵燕青:“……”他回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边陆鱼瞬间又发来了一条,但并没有撤回上一条。 【陆鱼:不好意思,发错了。】 赵燕青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陆鱼 ,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陆鱼看着那边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赵燕青,很是不爽,把小毯子盖到自己腿上:“没有啊,我对你的认知非常清晰且到位。” 赵燕青皱眉:“我们谈谈吧。” 陆鱼摇头:“今天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过几天吧。” 赵燕青咬牙:“我们中午吃顿便饭就好,你还准备什么?” 陆鱼没说话,用虚拟键盘在光屏上快速搜索: 【格斗速成培训班】 【原配打小三的三十六个小妙招】 【怎么一招让觊觎我男人的人知难而退】 赵燕青:“……你搜索的时候,可以不用念出来的。” ------------ 15 明日 陆鱼最后还是答应了跟赵燕青见面,因为对方说是有关明砚的事。 他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明砚又不肯跟他多讲,哪怕是西门青的挑衅之言,他也想听听,看能不能提炼出有用的东西。 没等陆鱼叠好小毯子去给老婆做爱心早餐,明砚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上班去了。 “怎么这么早?”陆鱼拎着毯子,看看墙上的时钟。 “今天事情有点多,早饭去公司吃。”明砚边走边系领带。 陆鱼只得放下毯子,往更衣室奔:“我很快。” 明砚顿了一下,似想起来什么,说:“你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陆鱼一边刷牙一边打开小江发过来的工作流程,今天没有别的事,只需要他把总修改计划发给老杨。其它的任务就是继续读书,完成今天的六十万字阅读。 明砚点头:“那你今天不用去公司了,在家办公吧,节省时间。” 陆鱼快速吐掉泡沫漱了口,冲到门厅,拉住明砚的西装下摆:“你是不是厌弃我了?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 明砚无奈:“我今天有美术组的会,要开一天,没时间陪你玩。”直播在即,不仅美术组有繁重的工作要完成,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对接,这里面包括大量原本应该陆鱼来做的事,现在只能他来做。 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陆小鱼了,他能在七天之内看完四百万字就谢天谢地。 “哼,我就知道,”陆鱼撇嘴控诉,“昨天还叫人家小甜甜,今天就叫人家走开。” 明砚屈指,弹他脑袋:“好好工作,不然下周别说小甜甜,你的小公司都要没了。” 陆鱼捂着脑袋,信誓旦旦:“放心,不会没的。我肯定把公司发展成超越明日表业的大公司,让你爸爸同意我们的婚事!” 听到明日表业,明砚怔了一下:“明日表业都一百年了……” 言下之意,是叫陆鱼别跟那一百年的老古董比较。 陆鱼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们的公司也能开一百年,等你爸150岁的时候叫他去做百年致辞。” 明砚被他逗笑了,双手捧住他的脸揉揉,谁家老爹能活150岁的,这小混蛋张嘴就来。 陆鱼被柔软的手捧着脸蛋,那修长的手指刚好夹着他的耳朵,持续不断的酥麻传遍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吻我吗?” 明砚看看被他捧着的脸,这张脸其实是非常英俊的,只是因为常年不晒太阳,白到近乎透明,好在今日没了黑眼圈看起来漂亮许多。如果把以前的婴儿肥养回来,一定特别可爱。 他捏了一把那没什么肉的脸颊:“想什么呢?” 他们现在只是合作伙伴,吻什么吻,差点被这家伙绕进去。 陆鱼理直气壮:“怎么了?你说大学时候跟我谈过,那就是说大学期间我们是恋人关系,现在我就是大学时期的陆小鱼,换算过来就是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 恋人,当然有权利在被捧起脸的时候得到一个亲亲。 明砚放开他,摇头失笑:“你这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吧。” 最后,陆鱼也没能用语文老师的逻辑得到临别吻,哼哼唧唧地自己做了个三明治叼着去书房工作。 陆鱼看会书,想想早上的那个捧脸杀,自己美得摇头晃脑。 抽出一张A4纸,在纸上画时间线。 他俩认识的时候,他上大二,明砚大三。以他的效率,一年之内追上不成问题。先前明砚跟模拟器里的陆冬冬提过,留学的时候,那就是说明砚毕业之后可能出国深造了。 那至少谈了一年恋爱。 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陆大鱼似乎没有跟着去国外,异国恋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 之后,五年前沉鱼科技成立,三年前明砚加入。 陆鱼看着后面的时间线,挠头。 按理说,明砚毕业后应该回去继承家业才对,怎么会跟着他这个初创公司瞎混? 明日表业,是传承了百年的家族企业。过去叫明日表行,最早是贩卖外国手表的洋行,后来改为自己生产。这百年间起起伏伏,最终成为国内顶级手表制造商。 以前电视里有个家喻户晓的广告: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抓紧时间啊。】 这句台词,被各个时期的当红明星念过,足见明砚家里的产业有多大,他又是家中独子。 “明砚肯定还喜欢陆大鱼。”陆鱼做出了判断,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陆大鱼的照片一拳。这货实在不争气,三年了,还在原地踏步! 想起明日表业,陆鱼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在下周的直播里插入一点老丈人家的广告,刷一波好感。 说干就干,陆鱼打开电脑查找明日表业,确定一下现在的广告词有没有变。 点击搜索,弹出了一排明日表业的新闻,陆鱼顿时愣住了。 【明日表业拒绝RZ集团收购方案。】 【明日表业遭外资连番打压,生意受重大影响。 【明日表业发放公司债维持运转,董事长“明知故”表示绝不妥协。】 【明日表业陷入债务危机,少东明砚回国主持大局……】 这些新闻,都是五年前的,之后就再没有关于明日表业的消息,只有一些明砚相关的新闻。 陆鱼呆愣了好一会儿,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早上还调侃要成为明日表业那样的企业,当着明砚的面。 “不仅陆大鱼是个混蛋,我也是个混蛋。” 他再也坐不住,抓起陆冬冬戴到手上,塞了个耳机就出门了。 陆鱼一边走一边听着三倍速的《射天狼》,直往市中心的明日表行走去。技术革新后的降噪耳机,只戴一只也能听清楚声音,一心两用,很快就走到了商业街。 坐落在商业街中心的这家明日表行,是百年前就开在这里的老店,是明日表业的总店。四周都是百年前的建筑风格,灰白石材雕筑的洋行,挂着传承百年的繁体竖匾,昭示着百年前延续至今的辉煌。 店员无精打采地立在玻璃展柜后面,看到陆鱼走进来,仿佛见到了什么稀有动物,呆呆地说:“先生,看看手表吧,新款的手表适合戴在右手,不妨碍您使用智脑。” 陆鱼恍然,明日表业不但受到外国资本的迫害,还受到了智脑的冲击,现在恐怕举步维艰了。 陆鱼拿起一块手表,往右手腕比画了一下,有些无奈。一般人,是不会左手戴智脑右手戴手表的,这看起来很傻。 “咦?”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响起,陆鱼转头,就看到了约好中午吃“便”饭的赵燕青。 赵燕青很是惊奇:“我正想买一只明日表,提醒你正视明砚的处境,没想到你先来了。正好,中午也不用请你吃饭,就在这里说吧。” 说着,赵燕青拿过陆鱼手里的那块表,看一下时间,微微扬起下巴:“你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跟我聊聊。” 陆鱼被气笑了:“西门总,你平时是不是没有朋友?是你约我出来,结果给我限定二十分钟,真的很讨人厌。” 赵燕青冷笑:“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像你,闲得出来逛街。” 服务员看着他拿着那块金贵的表晃来晃去,很是担心,伸着双手在下面接着,适时插话:“西门先生,这款表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呵,包……”赵燕青话没说完,突然怒火中烧,“谁告诉你我是西门先生了?” ------------ 16 挑衅 “哎,人家小姑娘只是道听途说,你不用这么凶吧,”陆鱼贱兮兮地劝了一句,对向他投来感激目光的店员道,“替西门总包起来,再给赵总也来一只。” 赵燕青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咬牙问:“陆鱼,你为什么叫我西门总?” 陆鱼没骨头似地靠在柜台上,很光棍地说:“你的名字太适合这个姓了,我念叨一回就给记岔了总念错,对不住啊。” 这话说完,店里已经打包好了两只手表,装在包装精美的手提袋里。这袋子上印着明日logo,简单勾勒的线条高端大气,跟十年前的大不一样,陆鱼看着心里就觉得喜欢,料想定然是明砚回来之后设计修改的。 陆鱼将两只手袋都塞给赵总:“感谢惠顾。”仿佛这是他的生意一般。 赵燕青黑着脸转身就走,被陆鱼快步追上圈住了脖子,眉梢微挑,面色稍霁。总算这姓陆的知道他是金主,玩笑不敢开太过,这就过来道歉了。 陆鱼拍拍赵燕青的胸口:“走走,我请你吃饭。哎,看你这么小气,饭钱我付。” 赵燕青:“……”被拍过的胸口更闷了,仿佛积攒了一洼老血。 两人找了一家西班牙风格的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 赵总先点了自己的,就端着杯水看外面步行街上来往的人群,似感慨似怀念地说:“明砚最喜欢这种街景位,以前在F国,他就常常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马路上的人,一坐就是一下午。” 在异国细雨绵绵的街道上,暖黄灯光的玻璃窗内,坐着衣着品位极高、眼神忧郁的美人,那样的画面,单是回忆都让人沉醉。 陆鱼点了好自己的饭,放下菜单,奇怪地看了赵燕青一眼:“你这个人就是不正经,走外国街上,老盯着人家窗户里吃饭的人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火柴的小男孩呢。” 试图秀优越的赵总:“……” 陆鱼拿起桌上送的前菜点心,咔嚓咔嚓地吃,还推给赵总让他也吃。 没能激怒陆鱼,这话题瞬间就进行不下去了。赵燕青只能梗着脖子生硬转场:“我俩早就认识,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考虑投资你那个破公司。” 说到这里,赵总找回了节奏,两手交握摆在桌上,一副成功人士商务谈判的模样:“你这个公司的支柱产业太脆弱了。智脑出厂是自带智能助理的,个性助理本来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 说完看着对面的陆鱼,露出一抹挑衅的笑,一字一顿道:“我完全是为了明砚。” 这时候,陆鱼点的海鲜饭上来了。陆鱼拿过勺子尝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这个不错,服务员。” 他叫了服务员来,再点一份,打包带走,并仔细叮嘱一定要他买单之后再下锅,这样等他拿到的时候是热而新鲜的。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赵总很是憋屈,眼睁睁看着陆鱼低头连炫几口饭才跟他说一句:“这几天忙,明砚老在食堂吃也吃不好,我给他带一份回去。赵总那时候也在F国留学吗?不对,你比明砚大好多呢,应该已经毕业了。” “我只比他大三岁,”赵燕青咬着后槽牙强调,“我当时在那边做点生意,听说他在那边学设计就去看看。那时候他已经得到了高奢品牌的实习机会,真的是非常优秀呢。话说回来,咱俩以前应该也见过,虽然我们家跟陆家不是一个圈的,但很多场合是能见面的。” 陆鱼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嗤笑:“陆家的事我没掺和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应该知道,我不是陆家的亲儿子,你所谓的高端场合多半是没我的。” 赵燕青没想到他直接就点了出来,这事在圈子里也不是秘密,只是见陆鱼这么坦然地说出来还是有些不自在:“你跟陆家不来往,但明砚是放不下明家的。明家现在处境很不好,非常需要钱。” “如果接受了青渠资本的融资,明砚就可以高价把手里的股份卖给我,他能得到一大笔钱解了燃眉之急。你只顾着自己的面子,有没有为他考虑过?” 这话说得十分诛心,陆鱼不由得皱起眉头。 融资本来是公司发展的正常行为,这让西门青说得好像明砚要卖了股份跑路一样。 “当然,也不全是为了明砚,有了融资,你的公司债就有着落了。商场如战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别最后债务到期还不上,变成明日表业那样的下场,又惹明砚伤心。” 赵燕青做了总结,笑得很是得意。 陆鱼把最后一口海鲜饭扒拉到自己嘴里,抬手示意服务员埋单并开始做他的外带餐食。 喝口水擦擦嘴,陆鱼抬眼看向赵总:“上市计划搁置,我当然是欢迎融资的,有融资我们压力会小,但没有融资我们也不是活不下去。赵先生如果只是谈生意,当然没问题,但要扯别的就越界了,明砚到现在还是我的合法伴侣。” 叭叭半天,姓赵的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陆鱼还算满意。 “至于融资,”陆鱼轻笑,忽然凑近赵总,低声说,“我也劝赵总尽快决定。模拟器你也看了,如果等直播结束,青渠再想投资沉鱼,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 赵燕青瞳孔震了震,没说话。 陆鱼笑笑,拎起打包好的海鲜烩饭,转身离去,冲身后摆摆手随意地跟赵总告了个辞,背影看起来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出了饭馆,陆鱼便拐到一家滑板店,买了块公路板,适应了两下,就插上耳机提着海鲜饭滑走了。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赵总:“……” 这个步行街离沉鱼科技不远,中间有很多小巷,可以滑滑板直接过去。滑滑板也能锻炼腰腹肌肉,他得抓紧一切时间恢复腹肌。 上大学那时候,他跟老杨都不乐意去校门口拿外卖,就买了块滑板轮流去。因为滑滑板可以耍帅,在校园中穿行能得到俊男美女的注目礼,他俩就积极了起来,再也没有发生过外卖都凉成石头了才拿回来的事。 这也就练成了他俩娴熟的滑板技巧。 陆鱼一路滑着到了公司楼下,一个帅气地回身刹车停下滑板,忽然看到了门前停着的一辆十分显眼的艳红色小跑车。 这跑车他十分熟悉,正是他穿越前还在给他发骚扰信息的烦人精堂妹——陆珍妮的。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这人竟然没有换车,这可不像陆珍妮的做事风格。 陆鱼拎着滑板三两步跑进大堂,把滑板扔给迎过来的保安:“帮我泊车。”自己快步往电梯跑去。 陆珍妮可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会对明砚说难听的话,他得赶紧过去。 保安愣愣地抱着滑板:“陆总,您这车,应该泊到哪里?” 楼上,总裁办公室。 明砚看着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的陆珍妮,有些好笑。 陆珍妮穿着一件艳红色的包臀裙,蹬着13厘米的艳红色高跟鞋,画了个大红唇,乍一看以为是什么红衣厉鬼来索命的。 明砚低头,在画板上画了个穿艳红衣服的鬼怪,想着可以用到陆冬冬的世界里。 “我说了半天,也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明家以前是风光过,但现在已经倒了,”陆珍妮低头,看看自己艳红色的美甲,不紧不慢地说,“我们陆家,是不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妇的。” 陆鱼跑到门口,恰好听到了这一句。推门走进去,一把薅住陆珍妮的后脖领,将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掏钱!” 陆珍妮一脸蒙的被抓起来,怒瞪向陆鱼:“陆鱼你疯了,你敢抓我领子,放手!掏什么钱?” 陆鱼把海鲜饭放到桌上,冲陆珍妮伸手:“先掏五百万,你才有资格说明砚,‘带着我们陆家的脏钱离开陆鱼’!” ------------ 17 入赘 陆珍妮气得脸涨红,现在整个人除了头发全都成红的了,仿佛一只煮熟的小龙虾,张牙舞爪挥舞红色的钳子: “脏钱?陆鱼,你在外面就是这说陆家的?那被脏钱养大的你又是什么?” 陆鱼挡开她快要戳到自己眼睛的长指甲:“别跟我来这套,钱我都还给陆家了!” 快速转头,小声问过来帮忙的明砚:“还了吗?” 明砚点头,也小声说:“还了。” 陆鱼顿时理直气壮,声音也变大:“都还了!你少在这抠字眼啊,重点是脏钱吗?重点是,掏钱!” 陆珍妮被他胡搅蛮缠地嚷嚷晕了:“我凭什么给他钱?” “不给钱就滚蛋,”陆鱼推着陆珍妮出办公室,“我们明总很忙的好吗?” 陆珍妮甩开他的手,为了防止陆鱼再推她,自觉往外走了两步才站定,整理了一下头发,优雅地重新开口:“我来也是谈正事的……哎哎!” 她话没说完,陆鱼就要关门。陆珍妮只得快走一步挡住门板,飞速道:“你们上市的事,陆家能帮上忙。” 陆鱼皱眉,很是不耐,他可不觉得陆家能帮上什么忙。陆家又不是做金融的,自己上市的时候都求爷爷告奶奶,还能为了他这个已经断绝关系的养子再去求一遍? 不过想到明家的处境,沉鱼越早上市越好,他便耐着性子打算听听陆珍妮能吐出个什么象牙。 陆鱼仰着下巴,看了一眼右手不存在的手表,跟西门总现学现卖:“你还有两分钟时间陈述。” 陆珍妮踩着高跟鞋优雅地坐回沙发上,姿态高傲:“你们上不了市,是因为规模不够,只有一项核心业务和一个小破办公楼。” 陆鱼听得额角直抽,说话就说话,干什么鄙视他的办公楼,这里装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小说模拟器和他三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儿子:“你还有一分钟。” 虽然知道陆鱼是故意刁难她,但陆珍妮听着倒计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如果你们把陆家的手机制造厂合并了,改造成智脑制造厂,你们就有了实体工厂,再上市就容易许多了,你们甚至可以去M国上市。” 合并陆家自己那已经被时代抛弃的手机制造厂? 陆鱼被气笑了:“你们陆家可真是吃个灯草说得轻巧,怎么改,拖拉机厂怎么改造成直升机厂?还是说,我就跟证监会说,我家收购了一个手机厂,嘿,它远看是个手机厂,近看其实是个智脑厂。” 明砚低头闷笑。 “怎么改造你就不用管了,陆家会搞定的。”陆珍妮跷起二郎腿,脊背挺得笔直,下巴高高扬起。她不再说话,等着陆鱼问她条件是什么。 然而陆鱼就是不问。 他被可爱的笑声吸引,转身催明砚赶紧吃饭,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办公桌,把他千辛万苦带过来的海鲜饭摆在正中,拆开餐具包装塞到明砚手里:“尝尝,凉不凉?我一路狂奔回来的,应该还可以。” 明砚吃了一勺,浓郁的番茄汁水混合着海鲜与米饭的香味,热乎乎的很是好吃。 陆鱼看着他吃,很是开心。先前他都计划好了怎么追学长,其中就包括给学长送饭、送饮料、送零食,现在虽然到了十年后,但还可以继续实施。 陆珍妮被气了个倒仰,自顾自地说起了条件:“只要你回陆家,并且……跟这个人离婚。”她看着正给明砚拧饮料瓶的陆鱼,露出个恶意的笑。 陆鱼转过身看她:“你这人还挺幽默的。” 没等陆珍妮接话,陆鱼直接把人拉起来:“走走走,浪费我们明总时间。你以后有什么破事就找我,别打扰明砚。” 陆珍妮冷笑:“我得能找到你呢,你十年前就把我拉黑了,那我只能联系你媳妇。你一天不跟他离婚,他就是你的媳妇,我们陆家有事他就得管。” 陆鱼拉堂妹的动作一顿,这意思就是陆珍妮是提前联系过明砚的。忽然想起来早上明砚不让他去公司,就说嘛,看小说而已也不差这点路上的时间,原来是因为怕他见到陆珍妮。 他毫无征兆地忽然转头,看到明砚正担心地看着他,也没继续吃饭。 陆家对他来说是个严重的心结,或者说心理阴影,明砚不想让他面对这些。 陆鱼笑笑:“你吃你的,没事,我从小跟她打架无数,我可不怕她。” 办公室外并不是空无一人,时不时有员工路过。 再次被拉出办公室,陆珍妮深觉丢脸,便提高嗓音反将一军:“你怎么这没良心,你知道大伯和大伯母有多伤心。只要你回来,你就还是陆家大少爷。但是,陆家只承认你,可不会承认明砚这种男儿媳妇,陆家丢不起这人!” 陆鱼听到“陆家大少爷”这个名头,突然就应激了,大声吵起来:“王八蛋才做陆家大少爷,谁爱做谁做,老子稀罕你们承认?实话告诉你,我入赘明家了,我以后就是明太太!” “叮——”电梯刚好这时候打开,里面站着两个来送资料的员工,哗啦啦资料掉了一地。 陆珍妮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实在接受不了的陆珍妮,就这么被气跑了。 陆鱼接过员工重新拣好的资料,美滋滋转身回办公室。放下资料,搬个凳子坐到明砚身边,监督他吃饭:“好好吃,这可是十八岁帅哥滑滑板送来的外卖。” 见明砚还在走神,陆鱼凑近了些眨眨眼:“需要帅哥喂饭吗?免费的呦。” 明砚推开已经凑到他肩膀上的狗头,一口一口认真吃起饭来。吃完,收拾好,陆鱼也不走,就赖在他身边。 明砚想了想道:“你上大学的时候,把赚到的三百万全都给了陆家,说是三倍还了养你的钱,从此断绝关系。之后这些年也闹过几次……” “三百万?”陆鱼有些吃惊。 他算过,陆家养他这么多年,吹得天花乱坠,其实也就花了一百万。陆大鱼这是有钱了飘了,竟然三倍还! 想想就肉疼,那可是三百万,干点什么不好。陆鱼撇嘴:“陆家的话,一句也别信,他们要有那本事,早开智脑制造厂了,哪还用来找咱们。” 明砚点头:“我知道。” 陆鱼沉默片刻,有些别扭地说:“融资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要是青渠资本还愿意投的话,就接受吧。” 一般初创公司,看到资本公司都跟看见亲爹似的,就他这个奇葩,把投资人拉到机器里转吐,还阴阳怪气人家。 “嗯?”明砚挑眉,深深地看了陆鱼一眼,“你是不是跟赵燕青联系了?” “……”陆鱼有一种被火眼金睛看光了底裤的感觉,不自在地挠头。心想这十年果然不是白过的,年长了十一岁的明砚看他大概就像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孩,一眼就看穿了。 明砚垂眸,在刚送来的材料上签字:“不用在意,我其实也在犹豫。这公司是你和老杨的心血,我不能把它贱卖了,我们还是争取上市。” 陆鱼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挽住明砚的胳膊:“我的就是你的,你这话就见外了,别说卖公司,你把我卖了都可以。” 签名最后一笔拉扯出了一个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像是“明砚”滑倒了在地上劈叉。 明砚忍不住笑了,放下笔捏捏陆鱼的腮侧肉:“那你可得吃胖点。”有点怀念这家伙大学时候的婴儿肥。 陆鱼乖乖任他捏:“没事,上称之前我喝桶水,保证卖个好价。” 正说着,有人敲门。 明砚放下陆总的脸,正襟危坐:“进来。” 来的是广告部的人,总监带着两名员工过来汇报直播宣传的进展。 “目前就是这个情况,”总监瞄了一眼刚还在这里的陆鱼,“我们希望陆总也能参与宣传。” 毕竟这东西,说到底是陆鱼写的小说,是属于他的IP,他是应该参与到宣传中的。直播的第一批观众,必然会是《射天狼》的读者。 只是以前陆大鱼总是不愿意参加这种事。广告总监心里没底,本想跟明砚商量商量,让明总劝劝,没想到陆总就坐在明总办公桌前,只能硬着头皮,做好了被激烈反对的准备。 等了半晌,没听到陆鱼发火,反而听到一句“行呀”。 行呀? 总监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陆鱼。 就见陆总又贴到了明总胳膊上,说悄悄话。总监干咳一声,非礼勿视地移开视线,继续汇报工作。 陆鱼悄悄问明砚:“现在的社交平台是什么?” 都换了智脑了,总不能还是以前那些。 明砚点开智脑,指着一个绿色小鸟展翅的图标:“鸟书。”① 打开这软件,开屏是【青鸟传书,万里知音】。 陆鱼点开自己的主页,这陆大鱼已经很久不发动态了,他琢磨着不能上来就发广告,不然多没礼貌,便发了一条动态: 【旱地拔鱼v :大家好,我以后就是明太太了,请叫我明太鱼。】 ------------ 18 午睡 这动态刚发出去,瞬间就有了上千条留言。 【诈尸啦!】 【啊啊啊,鱼啊,我的花闻远番外呢?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然后就是一排顶着沈白水头像的人齐齐问: 【我老公呢?】 【我老公呢?】 【我老公呢?】 陆鱼是少有的不写感情戏的男频男作者。他从不写男主视角凝视女性的段落,文里的角色不论男女都有血有肉,各有各的故事线,偶尔还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些刻骨铭心的兄弟情。因而有很多女读者,大家在社交平台非常活泼可爱,互动很多。 这一点上,陆鱼一直是颇受同行男作者嫉妒的存在。 其他男作者的社交平台向来冷冷清清,每条动态评论都是个位数,虽然也赚钱很多但是寂寞如雪。 当然也不全是来灌水凑热闹的,也有人发现了这条微博的玄机。 【哇哦,不是说协议婚姻吗?怎么直接快进到改姓了?】 这条动态很快就被营销号截图转发,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陆鱼江郎才尽,要靠嫁入豪门养老了;有说协议婚姻也有真爱,这俩人兴许真好上了;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疯狂@明日表业,让明董出来认领儿媳妇的……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网上已经沸反盈天了。 广告部的人很是激动,总监指着已经冲上娱乐榜的《明太鱼》:“这个话题很好,我们可以炒作一下,就从二位的感情入手,宣传你们感情很好,搞点CP向的东西来,顺道宣传一下你们要一起直播的事。” “不,”陆鱼摇了摇手指,“不能这么宣传。” 明砚微怔,转头看向陆鱼。这样的发展不正是陆小鱼想看到的吗,怎么突然反对? 是了,旱地拔鱼还有很多男读者。他们大部分是无法接受陆鱼喜欢男人这件事的,这会让那群直男感到背叛,甚至连带着恶心旱地拔鱼的作品。 想到这里,明砚沉下眸子,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一定是最近太紧绷,神经都错乱了,竟然会隐隐期盼着这样的炒作发生,那岂不是更不好离婚了,真是疯了。 正当明砚走神开始自我反思的时候,陆鱼接着说道:“你没看过言情、耽美小说吗?CP直播这种事要欲扬先抑。” 陆鱼让陆冬冬搜索了一下,展示在光屏上: 《和协议结婚的丈夫直播之后我爆红了》 《被迫和隐婚三年的老公一起上恋综,全世界都磕疯了》 《三年都没见过面的老公要和我上夫妻综艺,豪门圈都炸了》 “反转,懂不懂?”陆鱼做了个转手腕的动作,“红的黑的,支持不支持的,这都是少部分,真正的大量观众是看热闹的,得让他们有热闹可看,或者觉得有热闹可看。” 总监愣愣点头,旁边的员工赶紧记下了小说名,准备回去查资料。 陆鱼正说得起劲,忽然看到一排七彩带闪电的特效在社交账号主页上闪过,不由被吸引了注意。 明砚摆手,让广告部的回去写方案。 那个带闪光特效的,是一名叫“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网友。智脑能提供的特效,就不局限于色彩和动图了,这名字有立体效果,会从光屏扑出来。这显然是尊贵的vvip用户,这人说话也相当不客气。 【一曲红绡不知数:陆狗,你入赘了,下篇是不是赘婿文?】 “这人谁呀?这么没礼貌。”陆鱼有些不高兴。 陆冬冬提醒:“他是你的榜一大哥。” 陆鱼:“啊,看这名字就很英俊。” 明砚:“……” 叫小江进来把签好的文件拿走,明砚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对还在跟榜一大哥互动的陆鱼说:“我要午休了,你是回家还是去你自己办公室玩?” 陆鱼立时关了光屏,跟着明砚往休息室走:“我也午休。” 明砚无奈停住脚步:“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鱼一脸无辜:“我办公室没有休息室,就你这里有。” 来第一天他就考察过了,他自己的办公室是没有休息室的,只有一个破沙发。明砚这里就不一样,里面有一个小套间,还有一张双人床。 显然,一开始装修这办公室的时候,陆大鱼就没安好心。 明砚斜瞥他。 陆鱼正义凛然:“怕什么,都是男人,床分我一半睡睡怎么了。” 明砚眯眼:“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明太太。” “哎呀,我们得培养一下感情嘛,不然等直播开始了,怎么‘震惊’所有人。”陆鱼说着就像泥鳅一样扭身溜进了休息室,“我不管,我就要睡这里。我滑滑板两公里,腰酸背痛,你就忍心让我睡沙发吗?” 休息室不大,但布置得很舒适。床上铺着明砚惯用的床品,丝滑柔软,带着淡淡的草木香。陆鱼忍不住扑上去打了个滚。 “不要穿外套上我的床,”明砚一把将床上的泥猴子抓起来,无奈地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行行,先说好,我睡眠浅,不许乱动。” 说罢,明砚转身去了旁边的小更衣室,并顺手扔出来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让陆鱼当睡衣穿。 陆鱼三两下换好,狗狗祟祟地扒着更衣室的小布帘子:“明太太没有权利看明先生换衣服吗?” 帘子被一把拉开,穿了一身丝质睡衣的明砚冷着脸:“没有。” 陆鱼瘪瘪嘴,乖乖躺到明砚身边,也不敢动,就单手支着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看一会儿,自己偷笑,兴奋得不行。 明砚刚刚闭上眼准备酝酿睡意,就听到旁边咕咕吱吱地偷笑,像是心情愉悦的猫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咕噜声。为了不让这家伙太兴奋,便问他上午跟赵总都说了什么。 陆鱼见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还闭合着,便用哄睡的音调小声说:“他上来就一顿指责我,说我没有为你考虑,应该大力促成这次融资云云。” 明砚微微皱眉,睁开眼睛看他:“那你怎么说的?” 陆鱼抬手,轻轻用掌心拨弄那长长的睫毛,让明砚继续闭上眼听:“我也没惯着他,我告诉他既然已经知道模拟器很牛逼,想投要趁早,不然直播之后就不是这个价了。哇,我说那句‘就不是这个价了’,就这种黑|道教父的语气,帅得不要不要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兴奋,往前凑了凑,在明砚耳边小小声表演:“就不是这个价了。” 明砚听得很无语,又觉得耳朵痒痒的,很想笑。 陆鱼接着叨叨:“他这个人,虚伪得很。明明是想投的,装模作样想让我求他,还要打着你的旗号。我看,他就是便宜也想占,感激也想收。他还开什么青渠资本啊,开个青渠庙好了,他自己当神仙坐到莲台上,天天让人给他磕头上供。” 陆鱼不遗余力地说赵燕青坏话,因为他发现,这人是真的对明砚有企图。 明砚睁开眼,看看有些委屈的陆鱼:“不用在意他,我们正常做生意就好。” “砚哥,我能问个问题吗?”陆鱼见他睁眼,索性多聊两句。 “嗯?”明砚从鼻子里发出个好听的疑问声。 “你为什么跟着陆大鱼做这初创公司,当时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吧?”陆鱼其实想问,他是不是还喜欢陆大鱼,才会答应来他这个略显荒谬的公司做前途未卜的生意。 明砚沉默了下来,藏在被子里的手缓缓握紧,极轻地叹了口绵长的气,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他从国外回来,想要凭一己之力支撑起明家。但明日表业的问题太严重,并不是他设计出一款好看的手表就能解决的。他便想着做点别的生意赚钱,来弥补明家的亏空。 明父是坚决不肯放弃明日表业的,因为外国资本的打压,他当时气病了,躺在病床上老泪纵横:“明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哪怕还剩一口气,也得保住明日表业。” 以前与明家交好的世家,很多都是传统行业,也受到了新科技的冲击自身难保。明砚从小认识的那些朋友们,要么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要么作壁上观空口安慰。赵燕青那种伸出橄榄枝的,也是高高在上,施舍般劝他放弃明日表业。 只有陆鱼,反过来说需要他的帮助。 “我知道,你其实不需要我的帮助,你只是找了个借口来帮我。”明砚抬眼,看向满眼心疼望着他的陆鱼,或许是人躺着泪腺倒转,忽然有些鼻酸。 所谓的朋友,高高在上,等着他低头。以前的恋人,分手后也做不成朋友的前男友,却依然小心保护着他的自尊。 “我很感激你,陆鱼。”明砚靠近陆鱼这一侧的眼睛里,掉出一颗小小的晶莹的泪珠。 陆鱼顿时慌了,心疼得不行。 明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掉眼泪了,有些难堪,抬手想擦掉,被陆鱼抓住手腕。 陆鱼抓耳挠腮地,犹犹豫豫地问:“我,我能舔走这颗眼泪吗?” 明砚:“……” ------------ 19 梦回 刚涌上来的那点情绪,像肥皂泡般“啵”地一下破了。 明砚很是无语,硬邦邦地说:“不能。” 说完就翻身,要背对着陆鱼睡。然而手还被陆鱼攥着,一翻身就像滚筒卷毛巾一样,把陆鱼“卷”到了身上。 陆鱼顺势黏上去,可惜地看着那消失的泪珠子,扒着明砚的肩膀不依不饶:“我就舔一下。” “闭嘴!我要睡觉,再说话把你嘴缝上!”明砚恶狠狠地警告。 陆鱼撇嘴,哼唧了一声,将下巴搁到明砚胳膊上凿了凿:“好凶哦。” 明砚动了一下肩膀,把贴在胳膊上的大家伙甩下去,闭上眼睡觉。 陆鱼也不乱动了,就像只搁浅的海豹,趴在床上,两手向后顺着摆在身体两侧,歪头一直盯着明砚的后背看。听着明砚的呼吸逐渐均匀,变得绵长,这才慢慢爬起来,在那眼泪滑过的脸颊上,轻轻舔了一口。 一点点咸,凉凉的,很软,像海盐果冻。 明砚迷迷糊糊地睡着,陷入了一场复杂的梦。 梦中,他坐在一场饭局上,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桌上都是有些熟悉的面孔,认出了其中两个,是他的大学同学。明砚这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他刚回国的时候,大学同学聚会。 毕业之后,他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其他人看起来都比他熟稔。 大家各自吹嘘着自己的事业,还有人熟门熟路地当着捧哏,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我在视频平台做美术指导。现在平台强势得很,大明星见了我们也满口‘老师’地叫,到哪里都是甲方。”有人长篇大论,志得意满。 “我在LX大中华区当设计师。”有人只说了一句,便笑而不语。 “哇,那可是LX,顶级奢侈品公司。”“前途无量啊!”众人纷纷吹捧,打听奢侈品公司内部的状况。作为美术生,还是更希望在这种地方施展才华。 热火朝天地讨论一圈,那位设计师同学忽然转头看向明砚:“听说你之前在RZ总部做设计师啊,怎么不干了?”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有人小声提醒:“RZ要收购明日表业,他回国就是处理这个事的,已经跟RZ闹翻了,怎么可能继续做。” “要我说,你爸爸就是太古板。手表是个夕阳产业,高价卖给RZ,你还能做个小股东,继续设计你的奢侈品,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LX的设计师先生指点江山。 明砚摇了摇手里的酒杯:“据我所知,LX的大中华区并不负责主设计,只做针对华人的节日限定款,今年七夕那个‘大粉心’是你加的吗?” 奢侈品针对华人的节日限定,一直被人们鄙视诟病,因为大多数非常敷衍,就是在主推款包包上印几个爱心就当情人节限定、印个鹊桥就当七夕限定。是每年都被嘲讽的主体。 设计师同学涨红了脸。 刚才捧了臭脚的人尴尬不已。有人乖乖闭嘴,有人却故意提起:“明砚,你那个前男友陆鱼,可有本事了。他这几年成了他们小说网站的一哥,上了作家财富榜前三,今年竟然出来做智脑的什么个性助理。啧啧,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一个写小说的,懂什么智脑?” 旁边的人听不下去,插嘴道:“他不是咱们学校计算机人工智能专业的吗,做智脑没毛病啊。他学习成绩又不差,还有钱,听说他把那个天才杨沉从大厂给挖出来了。” “哎哟,看这架势能做成啊,要是他以后发达了,会不会报复你啊?”有幸灾乐祸的人,冲明砚挤眉弄眼,“毕竟你把人家甩了。” 明砚听到这话,吃惊地抬头:“我把他甩了……是他跟人说的?” “对呀,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可得小心点。” 陆鱼,为什么要这么说? 梦中的场景总是跳跃的,没等他细问,眼前就变成了酒会。 明砚端着一杯细长的香槟,站在角落里,满心茫然。 旁边的赵燕青说:“阿砚,不是我不想帮你,明日表业是个无底洞,我是个商人,不可能做赔本买卖。你跟我做私募吧,我保证你一年能赚这个数。” 面容模糊的赵燕青比划了一个数,明砚没看清,他也懒得看,只是看着金色香槟杯底冒出的气泡。 “青,你别开玩笑了,你让一个设计师去做金融,就好比让孔雀去海里游泳,”一名穿裙、化浓妆的长头发男人,笑盈盈地挤开了赵燕青,“Yan应该来LX。” 赵总被人拉走,这位介于男女之间的洋人设计师,拉着明砚的手用蹩脚的华语说:“以你的才华,三五年之内说不定就能做上首席了。我给你内推,你后天来LX跟我们boss聊聊。” 明砚接过那张粉红色带香氛的名片:“谢谢您,但,我现在有更紧急的事要做,暂时无法胜任LX的职位。” “哎,”对方眨了眨假睫毛,遗憾叹气,又好心给明砚出主意,“手表这个行业现在越来越难做了,要不你把它改成综合奢侈品,做点皮具包包什么的。” 正说着,有不怀好意的人凑过来,听到了这句,顿时哈哈大笑:“明日的提包,哈哈哈哈,这听来好像皇帝的新衣。” 明砚攥紧了手里的香槟杯,勉强维持表情。 这时候,有人突然出现,一把拨开了嘲笑他的家伙。那人身形高大,西装革履,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帅气,正是多年不见的陆鱼。 陆鱼端着一杯红酒,朝着他缓步走过来:“明砚,好久不见。” 明砚紧绷了身体,不知道陆鱼会说什么。其他人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酒会上都是体面人,不会像同学会那么直白,但也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陆鱼看着他,温声说:“很抱歉打扰你。我最近新开了个公司,遇到了严重的问题,需要你的帮助。” 明砚不觉得自身难保的自己能帮他什么,没有说话。 陆鱼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流光溢彩的小卡片,上面印着一条Q版人鱼,正是他上学时候给陆鱼画的那张。 “你还记得这张图吗?”陆鱼小声问,“是关于这个的。” 明砚信了几分,跟着陆鱼去了无人的角落。 陆鱼将卡片放在玻璃小几上,推到明砚面前:“我的公司就是做这个产品的,把陆冬冬的性格、声音、形象制作成智脑助理。现在马上要全球同步上架了,但出现了问题。M国和欧洲那边对版权要求特别高,需要这图的全版权登记。” 明砚看看那张三百块钱的小图,制止自己回忆当时画这鱼时的心情,疲惫地说:“给你了就是你的,你随意用。” “不,”陆鱼快速摇头,发现自己过于急切,又缓了口气,“图的版权和文字版权一样,永久属于创作者,不可转让。况且,现在要做复杂版权登记的话,也来不及了,国外的流程太长。” 明砚静静听着,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陆鱼放在桌上的手紧张地攥了攥拳:“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别生气。” 明砚:“什么?” 陆鱼:“你能不能,跟我结婚,我分你三分之一的股份。” 梦中世界忽然狂风大作,将桌上的小卡片吹落。电闪雷鸣,暴雨破窗而入,将宴会里形形色色的面孔劈成了碎片。 明砚想说,别傻了,这只是一条三百块钱的Q图,怎么可能值那么多。然而话没说出口,雨水打湿了地上的小卡,卡中的人鱼摆摆尾巴活过来,开口叫他:“爹地!” 跟在后面的陆鱼也扑过来,变成了一只大狗,将他卷在厚厚的毛毛里,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风雨。然后,开始舔他的脸和脖子。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好热。”明砚皱眉,咕哝了一声,挣扎着睁开了眼。 梦境破碎,过去的种种在脑中走马灯似地过了一遍,让他一时分不清过去与现在,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只有身后的火热如此真实。 明砚艰难转头,发现陆鱼正贴着他睡得呼呼的,鼻子就怼着他的后脖颈,喷出的热气将他耳朵后的皮肤都熏烫了。 但陆鱼显然没敢伸手抱他,只是直挺挺地贴着,上面的手甚至背在身后,宛如被人捆绑了扔在这里给明砚当支架。 下面的长腿也顺着明砚腿的角度弯曲,完美契合在一起,只是私密相连的地方塞了一块被子,防止冒犯到他。 明砚不知道说什么好,撑着坐起来,抹了把汗湿的脸。 腿碰不到怀里的人,陆鱼在睡梦中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个面包圈,把明砚给圈在里面。手也不受控制地抱住了明砚的腰,将鼻子埋在他腰间的睡衣里继续喷热气。 明砚无奈,拽拽那只睡得热乎乎的耳朵:“起来了,去开会。” 陆鱼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呼吸骤然停滞了一下。感觉到轻轻拉扯耳朵的力道,美得差点叫出声,闭着眼睛嘟囔:“好香,是红烧肉。” 说着,便隔着衣服啃了一口那腰间的软肉。 明砚拽耳朵的手顿时转了半圈:“我看见你醒了!” 陆鱼坚强地闭眼挣扎:“我没醒。” ------------ 20 摸鱼 陆鱼摸着被拧红的耳朵,乐颠颠地跟着明砚去开会。 明砚蹙眉问他:“你今天的任务看完了吗?” 陆鱼戴上一只耳机:“我一边听一边开会,一心两用不耽误的。”他的任务当然没有完成,但他想跟明砚坐一起,看看自家老婆是怎么开会的。 这也是他之前追学长任务清单里的一环——跟学长坐一起上课,然后在课上跟学长传小纸条。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俩的位置也的确是挨着的。 直播内容组的人,正在确认会议要用的稿件,看到陆鱼进来都是一愣。内容组总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逮着陆鱼不撒手:“陆总,我们有八十一条疑问,关于剧情的,需要您解答。” 总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准备好的问题:“问题比较刁钻,我们看书也理解不了,必须跟您确认。” 这些主要是给直播主持人用的,陆鱼和明砚在内场直播,外场会安排一名主持人维持直播秩序,随机回答观众的问题。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陆鱼淡定地在上首落座,沉稳点头:“说吧。”表面淡定,内里已经满头大汗,这书他也不熟呀! 内容总监虔诚地捧着稿子:“一,花闻远到底有没有爱过他那个妻子?” 陆鱼松了口气,好在《射天狼》他已经看了80万字,前期的疑问他可以很好解答。而这个问题,就算不看后面内容他也能确定,毕竟他只会写无cp,根本写不来男女爱情。 “没爱过。”陆鱼笃定。 负责记录的年轻小伙忍不住问:“一点都没有吗?” 陆鱼冷笑:“你刚过门的妻子,看见你就哭,不让靠近不让进屋,还给你戴绿帽子跟人跑了,让你成为所有同事的笑柄。你会跟他有感情吗?” 小伙:“……我杀了这对狗男女!” 陆鱼拍拍小伙的肩膀:“倒也不至于,咱胸怀天下。” 总监拦住过于激动的员工,赶紧问下一个问题:“二,边民献给花闻远三颗东珠,他为什么接了?” 这是什么问题? 陆鱼有些蒙,他还没看到相关情节,不由瞪了那总监一眼。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第二个问题就超纲。 耳机里忽然传出了陆冬冬的声音:“这是讲,花闻远带兵追击鞑子到了北方,遇到一直被鞑子压迫的采珠人部落。采珠人将最大的三颗东珠献给花闻远,表示以后可以做花闻远的内应,必要时反戈一击。花闻远带兵的规矩是不许扰民,不许抢百姓钱粮,但他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采珠人的供奉。” 陆鱼瞬间明白了,听陆冬冬总结梗概的时候,他摩挲下巴状似回忆剧情,而后快速作答:“接了表示接受他们的效忠,不接只会让采珠人更害怕。” 内容组的人恍然大悟,赶紧记下来。 等他们准备问第三个,明砚单指敲了敲桌面,开口阻止:“这些问题发陆总邮箱就可以了,会议上问八十一个问题,耽误其他人时间。” “好的,好的,最近很少见陆总,我们太激动了。”内容组的人赶紧找补,总监偷偷擦了擦汗回到自己座位上。 陆鱼总算得救了,也偷偷擦了把汗。 明砚示意小江开始,这边秘书小江站到大屏幕前,开始主持会议:“这次的会议,主要讨论直播的准备工作。首先,是直播时长的确定。”说完,抬手示意运营部发言。 运营总监放出PPT:“一章的内容,演绎出来大概10分钟,一天直播8小时的话,可以演绎48章,我们可以拖延二十分钟播够50章。全文一共一千两百章,算下来需要24天。” 明砚听得皱眉:“直播之后还要后期调试,尽量压缩时间,一天播10小时是否可行?” 运营部的人还没有说话,坐在另一边角落里,带着厚厚酒瓶底眼镜的男人忽然开口:“十个小时观众会疲劳。” 然后,这人直接切换了PPT,放出一张十分复杂的数据分析图,不理会运营总监黑了的脸,直接开始讲:“虽然除了特别喜欢的人,大部分人不会八小时都盯着直播,但超过八小时会让人产生这个东西非常冗长、可有可无的错觉。我根据剧情的段落起伏、平台流量、人文、纪念日以及每日天气,制作出了这个排班表。希望各位按照这个执行。” 运营部:“……” 小江:“林工,现在还不是你发言的时间。” 被叫做林工的酒瓶底眼镜男:“我现在说,可以避免你们无效讨论,反正最后还得按我的来。” 运营总监:“林工,麻烦切回我的ppt。” 林工:“你自己不会切吗?” 陆鱼看着那张排班表,并不是按照运营部所言的每天50章,而是有长有短,有一天要播100章需要快进的战争内容,有一天只播10章重要剧情。不由点头,小声对旁边的明砚说:“这是个人才啊,他叫什么?” 明砚只得凑到他耳边小声回答:“林奥数,数据工程师,大家都叫他林工。”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让陆鱼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往明砚那边又凑了凑,希望能“意外”地碰到那柔软的唇。 然后,他就被明砚狠狠掐了一把后腰,顿时一个激灵僵住了,咬着后槽牙保持霸总的表情,微笑着听明总说完后面的话。 “这是你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分析师,非常厉害,就是情商太低,据说在华尔街干过,遭到所有同事的排挤。” 看看运营总监黑如锅底的脸,就知道这货为什么遭排挤了。 杨沉赶紧开口,防止员工在会议室打起来:“后期的事不用担心,这个是你们一边直播我一边做的,差不多剧情走完就完成改造了。前期工作早就做好了,基础数据已经灌注完成,现在就是等花闻远的意识觉醒。” “哈哈哈,意识觉醒。”这中二的说法,让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明砚抿唇,瞪了老杨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他们养出来的AI数据源,确实是有自主意识的。 这是暂时不被科学界允许的,绝不能泄露。 老杨讪讪一笑,赶紧让小江进行下一步。 运营部讲完了直播流程,杨沉的秃头下属们便开始汇报各种数据调试的问题。 老杨这些下属,一个赛一个的秃,但个个精神饱满,跟老杨一样像打了三吨鸡血。 陆鱼一边听书,一边想着得提醒老杨他们劳逸结合,别回头传出他们公司比大厂还黑那他上哪儿说理去。 明砚听不懂那些数据,就在纸上画了一排秃头小人儿。 陆鱼倒是能听懂一些,但也懒得听,转头去看自家老婆,顿时被萌得指尖痒痒,抬手抢走了那张纸。 明砚吓了一跳,想要抢回来,被陆鱼捏住了手。 “下回摸鱼别画画了,摸我,我也是鱼。”陆鱼不要脸地说着,挥笔在画上题字:秃者无敌。 明砚红了耳朵,想要把那张纸抢回来。 旁边的杨沉立起面前的资料夹,假装看材料,眼疾手快地拿走两人正在争夺的纸条:“你们俩上课传小纸条啊,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咚!”明砚给了陆鱼一拳。 这下被老杨抓住把柄了,要是让员工看见他画小秃头,他的形象就无了。 陆鱼被打得呲牙咧嘴:“别担心,我一会儿把画要过来。” 会议结束,陆鱼就窜到老杨办公室,跟他讨论改造方案。 杨沉看了陆鱼新写的方案,“卧槽”了半天:“怪不得你又愿意直播了,这个方案可比之前的好一百倍。也怪不得你要骂内容组之前提交的东西,和这个比,那简直是一坨大便。” 陆鱼挑眉:“有吗?我骂他们了?”怪不得今天内容组的见到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哆哆嗦嗦的。 “哇,你自己没有意识吗?你骂人超凶的!全公司就内容组最苦逼,知道为啥他们非要在会议上问你问题吗?因为会议上你会少骂人,要是去办公室问你,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未知数。”老杨满脸同情。 陆鱼很是意外,想象不出自己发这么大脾气的样子,没想到陆大鱼这么暴躁的。 正说着,内容总监敲门进来了,看见陆鱼就是一阵心虚:“陆总也在啊。” 老杨招手:“哎正好,你来了,这是陆总定的新方案,你们也尽快跟着调整。” 内容总监连连点头。 杨沉很是欣慰,长舒一口气:“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提心吊胆吗?就怕你又犯病不愿意直播,投的钱全打水漂。” 陆鱼嗯嗯啊啊地敷衍,眼睛直往老杨口袋里的小纸片瞄。 “走,咱俩今晚喝一杯,”老杨揽住陆鱼的肩膀,然后看向内容总监,“小张你也去,叫上其他几个总监一起,我请客。” 陆鱼撇嘴:“我不去,我下班得回家陪老婆,天黑了明砚自己睡会害怕的。” 老杨:“???” 趁着杨沉愣神,陆鱼迅速偷走了他口袋里的秃头漫画:“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说罢,摆摆手,潇洒离去。 老杨:“我艹?我杀了这对狗男男!” 目睹了一场高层内斗的内容总监,赶紧拉住要去打架的杨总:“不至于,不至于,咱胸怀天下。” ------------ 21 打雷 陆鱼拿着小纸条,一路跑到公司大堂,将一排小秃头在明砚面前晃晃,邀功道:“抢回来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明砚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来的雨:“奖励你给我撑伞。” “好呀好呀!我喜欢这个奖励!”陆鱼眼睛顿时亮了,转身去前台拿伞,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撑到明砚头顶。 下雨天,明砚不放心陆鱼的车技,还是要自己开车的。 两人一路撑伞到车边,陆鱼像一名尽职尽责的保镖,一直护着明砚不让他淋到一点雨,直到驾驶室关上车门,才快步绕到副驾驶自己坐进去。 见陆鱼开心地在那甩伞上的水珠子,明砚奇道:“让你干活还这么开心。” 陆鱼咧嘴笑:“对呀,能给你干活是我的荣幸。我看过一个说法,这挑老公其实就是挑牲口,挑个听话、活好、能挣钱的回家给你干活。你肯使唤我,说明挑中我了。” 明砚:“……”没见过以当牲口为荣的。 回家路上,陆鱼还在抓紧时间听书。他今天杂七杂八地忙活一堆,看书任务进行了不到一半。 【但见万马奔腾……这里一万多字都是战争描写,跳过……】 陆冬冬自动识别剧情,将无关紧要的情节统统跳过,让陆鱼轻松不少。 “冬冬啊,没有你爸爸可怎么办呀,”今天开会也多亏了冬冬提醒,陆鱼无比庆幸能有这么高度智能化的智脑,“爸爸要是能像你一样,把书吃进脑子里就好了。” 智脑表盘上的流光来回动荡了一下,陆冬冬开口:“父亲,你可以直播的时候带上我,我一个大招过去就把那个世界推平了,直接让老三当皇帝。” 陆鱼:“……老三应该不太愿意。” 陆冬冬带进模拟器之后,就是原本的人物,不带智脑属性。作为智脑灌注的各种庞杂知识,在模拟器中是没有的,那是纯粹的陆冬冬。到时候冬冬也不会记得《射天狼》这本小说,带上确实没啥用,只能一个大招把花闻远的世界毁了,让他在荒无人烟的星球上当球长。 跟陆冬冬玩了半天,陆鱼抬头,发现他们的车根本没走多远,还在公司附近的路上晃悠。 下雨天堵车严重,明砚打开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支在窗框上,眸光沉郁地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穹。 这一幕实在美丽,陆鱼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又不愿明砚沉浸在坏情绪里,便开口打破了这静止的画面:“你不喜欢下雨天吗?” 明砚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况:“以前留学的时候,总是下雨,每次遇到什么重要的事都偏偏要下雨,很恼人。” 欧洲城市灰白古老建筑群中的雨,是凄苦孤独的,看多了仿佛生活都变得泥泞起来。 陆鱼摸摸跳动的心口,只觉得明砚太让人着迷了,他连表达“烦”,说的都是“恼人”这么温柔缱绻的词语:“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首诗。” 明砚转头,对上陆鱼痴迷的目光,恍惚了一瞬,脱口而出:“什么诗?” 陆鱼弯起眼睛,语调缥缈地说:“在黄昏阳光照耀的玫瑰园里写下的那种诗。” 明砚听得微微笑,虽然这话说得极为抽象,但他就是瞬间洞悉了其中的浪漫意象。 他们的灵魂总是契合的,他想象得出他在写什么,他也看得懂他在画什么。 但那又如何呢? 明砚抬眼看向窗外,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 陆鱼掏出一支签字笔:“还不开心的话,我给你写一首驱散雨天烦恼的诗吧。秃头秃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秃头!” 唰唰把这诗写在秃头小漫画的背面,将一排秃头夹在副驾的遮光板上。 明砚:“……” 行叭,好像也没有那么契合。 陆鱼还在兀自得意:“咱们点个火锅外卖吃吧,下雨天和火锅更配哦!” 回到家里,两人坐在餐桌前,看着落地窗外的雨幕,煮着热腾腾的火锅,心情确实好了起来。 陆鱼吃了一大口热乎乎的肥牛片,再来一杯清凉的汽水,满足地喟叹:“这就是结婚的意义呀,真是太爽了。” 每天都能跟心爱的人一起吃饭,下雨一起撑伞,堵车一起聊天,天热一起喝冰水,天冷一起吃火锅,中午晚上都可以抱着睡。对陆鱼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明砚没有纠正他关于晚上有人抱着睡这点幻想,由着他边吃边吹牛。 陆鱼美滋滋地盘算:“等我回去,一定尽快跟你同居,争取十八岁就过上婚后生活。” 明砚捞菜的手一顿,隔着火锅的热气看过去:“你还想着回去呢?” 这家伙到现在还相信他会跟陆大鱼交换,回去继续过他十八岁的大学生活。 陆鱼想了想:“不回去也行,其实对我来说回不回去都无所谓,这世上除了你,我也没什么别的惦记的人和事,在哪里都没差别。” 明砚听得愣怔,没什么别的惦记的?十八岁的陆鱼,正青春叛逆,跟陆家闹翻了还想着还陆家的钱,他以为那时候的陆鱼是惦记陆家的。 陆鱼喝了一口冰饮料,清清嗓子:“咳,要是不回去的话,我能追你吗?” “啊?”明砚没明白,这话题跳跃得有点快。 陆鱼伸长胳膊,似模似样地抓住明砚握着饮料杯的那只手。 “把陆大鱼忘了,跟我过吧,我保证对你好。” 说着,他积极地给明砚夹了一块肉,那语气动作像极了诱拐小寡妇的老光棍,又指着飘在明砚身后的总裁球,“也会对你俩的孩子视如己出。” “噗——”明砚被他逗笑了,捂着嘴扭头防止自己把饮料喷出来。 突然中枪的沈总暴跳如雷,飞到陆鱼面前抱着他脑袋大声嚷嚷:“谁俩的孩子!你当我爹还不够,还想当我继父是吧?你这人怎么占便宜没够呢!” “哈哈哈哈……”明砚咽下那口饮料,再也止不住地笑出声。 窗外大雨滂沱,钢筋水泥的城市清冷寂寞。窗内的屋子里欢声笑语,温暖如春。 雨越下越大,明明是深秋的雨,却下出了三伏暴雨的气势。等天彻底黑透,还间或夹杂着雷鸣闪电。 明砚洗过澡吹干头,走到客厅里,就见陆鱼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还坚强地看书。 “怎么不去书房看?”明砚走过来,给他倒了杯热水。客厅太大,暖气不太够,穿着薄睡衣坐客厅是有些冷的。 陆鱼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明砚坐过来:“其实我也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打雷的时候。” 陆鱼喝了一口老婆给倒的热水,满足地叹了口气,给明砚讲起小时候的事。 他特别会讲故事,明砚不由得坐下来听。陆鱼扯过那条印满金币的小毯子,把两人围在一起。 “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吧。有一回下大雨,家里没有人,我爸妈,嗯,养父母他们都出去了,保姆也不见踪影。我那时候其实胆子挺大的,也不觉得害怕,就打算一个人上楼睡觉。 那个房子是买的老洋房,电灯的开关特别高,我够不着,只能摸黑走。小时候真的觉得那个房子特别大,门和门都长得一样。我顺着墙根七拐八拐,就走错了房间,走到了养父母的卧室。 为了搭配老洋房,那个卧室里的家具也都是复古的民国风,床是那种高脚的铁艺床,底下是空的。 我刚走到屋子里,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透过六面玻璃的凸肚窗,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伴着一声炸雷,我看到床底下有一张惨白的人脸!” “嘶——”明砚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到扒着沙发背一起听故事的两个智脑球,顿时吓得一激灵。 陆鱼揽住他,低声继续讲:“我哆嗦了一下,想着兴许是看错了,就又往前挪了一步,蹲下来看。 咔咔咔轰—— 又是一声炸雷,伴随着先一步的闪电,将床底下照得像白昼。 我也彻底看清了床底下,不仅仅有一张惨白的人脸,那是一个侧躺着的女人!” 明砚瞪大了眼睛:“那是,是你家失踪的保姆吗?” 此时,他已经脑补出了各种凶杀现场,莫名在雨夜不回家的主人,消失了半天出现在床底的保姆,没有开一盏灯只有一个五岁小孩的空旷老洋房…… “没错,”陆鱼沉痛地点头,语气一转,“保姆想趁家里没人到主卧偷东西,没想到我跑进去了,她就躲到了床底下。” 明砚:“……然后呢?” 陆鱼哈哈一笑:“然后我就装作被吓昏了,免得她狗急跳墙出来杀我灭口。等我再睁开眼她已经跑了,但我从此落下个害怕打雷闪电的毛病。” 虽然后面说得轻松,明砚还是心疼了。果然养子就是不在意,亲生父母哪里舍得在大雨天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陆鱼的脑袋。 陆鱼享受地蹭了蹭,凑近些拍拍怀里的枕头:“所以,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睡吗?” 明砚:“……” ------------ 22 膏药 合着说了半天,在这等着呢。 明砚很是无语,起身就走。 陆鱼抱着枕头,手忙脚乱地跟上。因为他一条腿在沙发上蜷着,起猛了左腿别右腿,差点摔倒,跑得乱七八糟。 明砚转头就看到像刚生下来的小牛犊一样跌跌撞撞的陆鱼,刚升起那点气都变成无奈,伸手拦住他:“别跟着我,回自己屋睡去。” “你中午就给睡了,晚上又不给睡,这是始乱终弃。”陆鱼一脸伤心欲绝。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明砚揉了揉抽疼的额角,转身就要回屋关门。 这时候,一个炸雷响起,陆鱼吓得扔了枕头,猛地扑到明砚身上,从背后死死抱住他。 明砚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真的在发抖,不由皱眉。他知道陆鱼有装的成分,但就是止不住的心软,那个故事多半是真的,陆鱼也的确在陆家受了不少委屈。不由唾弃自己,狠心开口:“别在这装啊,你以前可没这么严重。” 陆鱼把脸埋到明砚背上,贪婪地猛吸几口,舍不得起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闷声闷气地说:“那陆大鱼都二十八,快三十,奔四十,眼瞧着知天命的人了,他当然不害怕。我才十八岁!” 明砚被他逗乐了,刚建设出来的那点狠心都被笑散黄,只能道:“行吧,行吧。” 陆鱼欢呼一声,快速捡起地上的枕头,这期间他都舍不得离开,还单手攥着明砚的睡衣,生怕人一低头的功夫就跑了。捡起枕头,他马上就变身记忆弹簧,迅速归位,把脸印回刚才蹭出来的凹痕里,像狗皮膏药一样被明砚拖回屋。 进屋,陆鱼迅速关上卧室门,这才放心地四处打量。 这房间跟他那个卧室差不多,只是摆设不同。陆鱼的卧室里摆着各种周边小玩意儿,床上用品也是花里胡哨的。明砚的卧室只摆着几件造型简单的艺术品,床单是深蓝色的丝绸软料,床头的香薰灯无声喷吐着助眠精油的香味,让人身心都跟着安宁下来。 明砚旋上精油滴瓶的盖子,瞥了一眼试图往床上放枕头的陆鱼:“你那个枕头都掉地上了,用我的吧。” 陆鱼点头如捣蒜,利索地扔掉了自己的枕头,快速躺在了那深蓝色丝绸面的枕头上。他当然更想用男神的枕头,这上面充满了对方身上的气味,能让人做一夜的好梦。 明砚贴了张舒缓疲劳的眼贴,关掉香薰灯,在床的另一边躺好,准备入眠。 陆鱼抱着枕头兴奋了一会儿,侧身看向安静平躺的明砚,小声问他:“你跟陆大鱼结婚三年,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吗?” 明砚闭着眼睛:“睡觉,别说话。” “哦。”陆鱼乖乖闭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话。 明砚贴着眼贴没法睁眼,伸手摸索着精准捂住了陆鱼的嘴巴。柔软热乎的唇,跟以前陆大鱼那经常干燥起皮的嘴巴很不一样,让他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闭着眼的触感尤其敏锐,这让他有一种陆鱼真的换了个人的错觉。 陆鱼立即捉住那只微凉的手,不让它跑,在掌心亲了一口,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可能是沾了点眼贴精华液的味道,有点微甜,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明砚只觉得摸到了一只大狗,被爪子按住猛舔掌心,想抽手又抽不走,那家伙手劲大得很。 取下眼贴,明砚转头瞪他:“陆鱼!” “嘿嘿。”陆鱼讪讪地收嘴,看见那白皙掌心被自己啃出的一片濡湿,赶紧用自己的睡衣袖子擦了擦。 明砚蜷起手指,给了陆鱼一个脑瓜嘣:“再捣乱你就出去睡。” 陆鱼捂着被弹的脑袋,忍住再抓住那只手啃两口的冲动,瘪着嘴装无辜:“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夜聊能增进室友之间的感情。” 明砚:“白天说那么多还没把话说尽吗?” 陆鱼:“那有些话只有在床上才好说嘛。” “……” 明砚不说话,静静看他。 “开玩笑的。”陆鱼干笑。 明砚翻身,背对着陆鱼不理他了。 陆鱼怂怂地闭嘴,这时候外面忽然打了个响雷,吓得他一哆嗦,偷偷往明砚身边挪了挪,望着明砚的后脑勺发呆。 等了半天,陆鱼很小声地,仿佛自言自语地问:“砚哥,你跟陆大鱼是怎么分手的?” 丧尽天良的陆大鱼,要是没分手,他现在别说是舔个手掌心了,就算舔个脚心、舔个嘴心、舔个X心,那都不会挨揍。 陆鱼气愤不已地在心里强行写排比句。 明砚沉默了很久,久到陆鱼以为他睡着了,准备再骂陆大鱼一个排比句就睡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他把我甩了。” “怎么可能!”陆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震惊得无以复加,“为,为什么呀?” 明砚没有再回答。 陆鱼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再打扰明砚,自己躺在原地抓心挠肝。他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陆大鱼提的分手,这太荒谬了。他想不出来陆大鱼为什么要这么做。 首先排除陆大鱼移情别恋这回事。这家伙后来又找到明砚结婚,明显还喜欢,找借口接近人家。瞧他那样子,也是亏心得很。 再次,排除明砚喜欢上别人这个可能,以明砚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不喜欢陆大鱼了,一定会直接分手,而不是拖拖拉拉脚踏两只船等着陆大鱼提。 肯定是陆大鱼的错,这家伙到底发的什么疯。 “对不起,”陆鱼小声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替他道歉。” 明砚睁着眼,背对着陆鱼,没说话。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陆鱼悄悄往明砚身边又挪了挪,脸几乎贴到明砚的脊背,能感受到空气传导过来的温热。抬手给明砚掖了掖被子,偷偷轻轻环住他,小小声委委屈屈地说:“我好喜欢你呀。” 一夜好眠。 次日,两人被激烈的电话声吵醒。 沈白水响完,陆冬冬响。开了门,鱼球就冲进来:“杨沉电话。” 陆鱼接起来,那边传来老杨凄厉的哀嚎:“出事了,陆鱼!机房昨晚上停电,服务器受损!” 陆鱼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已经坐起来的明砚:“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机房不都是双路电吗?没有保护措施?” 通常重要的服务器机房都是双路电,一路停电了会自动转接另一路,保持机房的运转。即便是小概率的双路都停,也会有备用电源紧急启动,并快速通知工作人员的。 “我不知道,我正在往公司赶,你也快点来!”老杨那边是猛按喇叭的声音,“服务器里有热敏元件,完全断电的话可能会有硬件损毁,艹!” “你别激动,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事情已经发生了,早去几分钟也没用。”陆鱼怕老杨开车太急,赶紧劝了一句。 “行,你说得对,”杨沉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过了一遍各种解决方案,语气冷静下来,“你跟明砚说一声,我就不单独给他打电话了。” “好,”陆鱼望向明砚,突然被吵醒的男神看着有些懵懵的,向来一丝不乱的发型翘起了几根毛毛,嘴巴不由得开始往耳朵后面咧,控制不住地犯贱,“哎,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跟明砚睡在一张床上的?” 老杨沉默了三秒钟,在红灯处拉下手刹,深吸一口气:“陆鱼,我草你大爷,草你二叔,草你三爹!你特么一会儿最好穿件防弹衣来!啊啊啊啊啊啊!” ------------ 23 拉闸 陆鱼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明砚:“老杨最后说的什么?”那么大声,他没听清。 “说了个排比句,”陆鱼似模似样地叹气,“你说这事弄得,把老杨逼得都会唱rap了。” 明砚:“???” 玩笑归玩笑,正事要紧。服务器受损,如果出现大量数据丢失或者硬件损伤,会直接影响到五天后的直播。 两人迅速洗漱换衣服,开车往公司冲去。 公司大楼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有警车停在楼下,所有来上班的员工也都滞留在大堂里,而完美秘书小江,正提着一兜早餐等在门口。 “陆总,明总,大楼已经封锁,警察正在勘查现场还没下来。”小江将两人份的早餐递给陆鱼。 陆鱼惊奇地打量笑容完美的小江,这工作能力,这反应速度,让他当ceo都不为过:“做得好。” 小江露出个腼腆的笑:“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按照沈总的吩咐做的。”然后很是兴奋地看了明砚一眼。 陆鱼不着痕迹地挡在明砚面前。 明砚低头看了一眼智脑,早上他们还没出发的时候,沈白水自行发送了一条信息给小江。 【小江,马上报警,告诉警方损失可能超过刑事案件,让警察协助封锁大楼,在我到公司之前,一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这语气,并不是明砚平时发消息的口吻,而是沈白水在小说里的惯用语。作为沈总的死忠粉,小江能清晰地区分出来。 陆鱼:“……” 智脑发消息分为两种,一种是主人自己手打或者语音的,也就是传统手机那种发消息方式;一种是交代智脑自行发送的,比如明砚交代一句,“智脑,发消息给小江让他报警”。 智脑自行发送的信息,语气、内容就由智脑自行决定。 小江知道明砚的智脑助理是沈白水,并且储存了比寻常智脑更多的沈白水信息,因此演出来的沈总是最像的。 明砚垂眸,什么也没说。他根本没有交代沈白水给小江发消息,这确实是“沈总吩咐的”。 “都怪我。”老杨满脸愧疚地走过来,一边啃包子一边说起目前的状况。 昨天他们技术部做完了最后一套基础数据,杨沉想着第二天又要加班加点做新方案的数据预备,就让他们早点回家休息。自己则跟几个总监出去喝酒,公司里没有技术员守夜。 “到底是怎么断电的?”陆鱼拍拍老杨。 老杨狠狠咬了口包子:“有人拉了电闸。” 拉电闸? 陆鱼张了张嘴:“拉电闸这种高端商战,竟然真会发生。” 果然,最高端的商战,都是最朴素的手段。 这时,技术部负责监修的人提着工具箱过来,面色很是沉重:“热敏元件损坏,服务器无法启动。数据部分丢失,不过数据我们有备份,这个不要紧。但硬件损坏,可能需要制造商过来协助更换。” 老杨手里的包子再也吃不下去了:“把损坏情况发我,我转给制造商。” 接到损坏清单,杨沉马上给制造商打视频电话,不管对方那边是不是半夜。那边的工程师睡眼惺忪,顶着一头金棕色的乱发,说的还是G国语。 G国语口气特别冲,像是吵架一般:“杨,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凌晨2点钟!在我们G国半夜让员工工作是违法的!” “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跟你掰扯这个,我是花了十几亿的大客户,随时接电话抢修这条是写在合同里的。”杨沉用流利的G国语先发制人,打着视频就去了二楼机房,给对方看已经拆开的损坏硬件。 棕毛工程师戴着毛线睡帽仔细看了一圈,让杨沉重点拍了几个部位后语气沉重:“这个损坏,是无法修理的,需要整块更换。但硬件更换,大概需要两千万华国币。” “两千万!你不如直接去抢!”杨沉急眼了。 对方摊手:“这已经是大客户优惠价了,另外我们工程师的差旅费是要你们全包的。” 关上视频,老杨沉痛地走出机房,告诉陆鱼和明砚这个消息。 陆鱼:“两千万,他怎么不去抢?” 老杨:“我建议他直接去抢了,他决定抢我们。” 陆鱼:“……” “没办法,这个技术咱们现在没有。这还不算他们工程师来回的差旅费,加急还要再加钱。”老杨满脸愁容,还有五天就直播了,要让那些外国人从万里之外扛着硬件飞过来,那可不是几十万能搞定的事。 明砚叹了口气:“叫财务过来一起商量吧。” 技术部,财务部,三位创始人,加上旁听的警察,在二楼操作间开了个临时会议。 拉电闸这事,毋庸置疑是人为的,目的就是破坏服务器,影响五天后的直播。 多半是竞争对手捣的鬼。 “无论如何,先让G国工程师过来抢修,直播定下的时间点之前必须修好。”陆鱼拍板,不管对方什么目的,绝对不能如了对方的意。 财务总监冷冰冰地说:“我们没有钱了,账上的钱是预备好月中还贷款用的。” 本来就欠了一屁股债的沉鱼科技,雪上加霜。 “钱,”陆鱼咬牙,“找始作俑者赔,对方怎么吃的怎么给我吐出来,先挪过来用。” “不行!”财务总监死活不同意,“还不上贷款,我们的征信会严重受损,下次再想贷款就难了。” 这也没几天时间了,就算警方破案神速,要赔偿也得扯皮很久,根本赶不上还款时间。 明砚揉了揉额角,缓缓叹了口气,语气疲惫:“跟银行商量,把还款日挪到下月5日。” 公司贷款,通常是每月21日还款,跟银行的结息日同步。但也可以选择在次月5日还款,大客户通常可以得到银行的通融得以改动。 财务总监一愣:“啊,好,我去跟贷款经理商量一下。” 财务是知道这个常识的,只是一时忘了,没想到明砚比他们更熟悉。 陆鱼看着明砚,想到这熟练的缘由,不由一阵窒息,心疼无比地塞给他一块三明治:“你先吃点东西,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明砚自嘲一笑:“没事。” 旁边的警察一听损失两千万,就变了脸色。本以为只是个小案子,现在损失过大,已经属于严重的刑事案件了。 “增派警力,叫痕迹专家来鉴定。” 陆鱼让无关人员继续去岗位工作,保安、清洁工和技术部的人都留下来,等待警察询问。 机房附近的监控被破坏,丢失了昨晚的一段。只能把其他监控录像调出来,一一排查可疑人员。 服务器所在的机房,是有巡逻岗的,每天换班打卡有严格记录。陆鱼看了一眼记录,皱眉:“昨天这条记录怎么是整点?” 电子打卡,时间精确到0.01秒,不太可能出现完全的整数。但昨天下午的记录,是个整点,这显然不合理。 两个换班的保安支支吾吾:“昨天打卡机坏了,我俩就跟考勤那边说了一声,手动填写了。” “然后你们就进了机房查看打卡机的电闸了?”负责询问的警察语气严厉地询问,“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没,没有。”两名保安老实回答。 问题大概就出现在这一瞬间,机房重地寻常工作人员是进不去的。两个保安进去查看的时候,定然有人混进里面躲着,等晚上出来拉闸搞破坏。 警方勘测一遍,收集了各种痕迹、指纹,最后道:“所有保安、清洁工都带去警局,一个一个询问做笔录。” 大家纷纷抱怨起来,谁都不想去警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问到什么时候,有嫌疑的还得关两天。但这是没办法的,众人纷纷跟着警察下楼,陆鱼站在原地给警察签报警回执。 这时,一个保安弱弱地凑过来:“那个,我昨天给陆总泊车的时候,看到小周在机房那层的安全门后面蹲着。” 小周也是保安,但不在昨天的巡逻换岗名单内。 警察看了一遍保安名录,忽然反应过来,很是无语:“机房在二楼,你泊什么车能跑到二楼去?” 那保安吭哧了一下:“昨天下雨,我怕一楼有水,就给泊到二楼了。” 说罢,从走廊角落里,拿出了陆总的滑板车。 警察:“……” ------------ 24 商战 警察按事实情况做了记录,而后让这位尽职尽责的保安也跟着人群下楼。 陆鱼接过滑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等查出幕后黑手了我会给你奖励。在此期间,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跟警察说过这些话,明白吗?” 正要笑出牙花子的保安立时合上嘴,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了解:“让小周知道是我说的,肯定要报复我的。” 到了警局,所有保安一个一个分开问。 两名警察走进一间询问室,看向椅子上那个模样还算周正,只是有点凸嘴的瘦男人:“周家豪是吧?昨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 破案还需要时间,所有计划都要做调整。 陆鱼叫大家去会议室开会,进会议室前又挠头:“我没给人开过会,要怎么说啊?” 对上那双认真求知的狗狗眼,明砚搓了搓指尖,忍住揉他脑袋的冲动:“就像课堂小组代表发言一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是老板,就算在会议上给他们念小说都没问题。” 陆鱼顿时放松下来:“我懂了,啊,还缺样东西。” 明砚:“什么?” 陆鱼侧着脸凑过去:“需要一个亲亲做鼓励。” 明砚抬手,捏住他的脸扯了扯:“我看你这脸皮厚的,根本不需要鼓励。” 陆鱼被扯起嘴角,说话漏风:“苏要嘟……” 漏风陆总没能得到亲亲鼓励,瘪着嘴坐到会议桌上首。等人到齐,他双手搓脸一路推到发顶,将发型推成向后梳的精英头,瞬间化身稳重霸总。 “目前,公司面临着巨大危机,需要我们齐心协力。最紧要的是,保证5天后的直播按时上线,”陆鱼坐在主位,看向右手边的杨沉,“技术部辛苦一些,在模拟器不能开启的情况下,把直播要用的数据准备好。” 老杨点头:“这个我想办法,只要最后给我们留出一天的时间调试就可以了。” 直播组的组长有些为难,他们需要对接的东西很多,还有外场主持人要对着直播画面做讲解互动:“这样的话,只能对着空气排练了,我们对模拟器并不熟悉。” 陆鱼耐心安抚:“没关系,我也不熟练,只用过一次,到时候我们一起调试。” 直播组长还是充满疑虑,忍不住提议:“我们为什么不推迟直播呢?推迟到下个月,或者下周也可以,有个缓冲时间。” 陆鱼冷下脸来:“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信!诚信,就是说到做到。这周推下周,下周如果再来个意外,那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闭了嘴。 真有气势! 明砚转头,准备夸夸陆总。就见陆鱼扭过头来,像汤姆猫一样冲他上上下下抬几下眉毛。 明砚:“……” 确定直播这事不能改,直播组就开始掰扯细节:“那我们需要多申请一些设备、物资,好让主持人模拟演练。不然主持人可能跟不上趟,会让直播效果大打折扣。” 这是要趁机增加直播组的经费,争取点好处。 然而负责直播的主持人却说:“没问题的,我以前做过气象主播,对着白屏也能讲。” 说着,这姑娘站起来,即兴来了一段。 “各位观众大家上午好,这里是沉鱼科技新产品制作的直播现场。现在技术部门正在调试,陆总和明总已经做好了准备,让我们一起等待奇幻世界的开启。看过《射天狼》这部小说的,在屏幕扣1,没看过的点一波小心心,主播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剧情……” 这是一段非常漂亮的电视台主持人口播,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又完美适应了直播的风格。以这个状态,就算什么画面都没有,她自己就能讲两个小时。 直播组长使劲瞪她,奈何这位完全不看领导一眼,讲完一段,还拍胸口保证:“小说内容,我已经倒背如流,您回的那八十一条,我也研究透了,保证不会出错。” 完全不顾组长死活,沉浸在自己可以大展拳脚的兴奋中。 陆鱼神色怪异地点头:“很好。” 他发现,陆大鱼挖来的人才,各个都有很大的短处,但也有极长的长处,歪头小声跟明砚说:“陆大鱼这是挖了一筐金棒槌回来啊。” 分析师,数学逻辑大牛,但情商为零,一个人孤立了整条华尔街;主持人,业务水平过硬,但反向帮助领导,专注展现自身将经费拒之门外;CTO(老杨),数字人工智能天才,但秃。 只有明砚,是完美的。 解决完一系列问题,陆鱼单指敲了敲桌面:“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得想办法开源,在短时间内赚到两千万。比如,我们可以接一些广告,在直播里播。” 广告总监很是意外:“您之前不是不同意吗?说这个有损文人风骨。” 陆鱼摆手:“都快吃不上饭了,什么风骨不风骨。仓廪实才能知荣辱,没米下锅就得踏实要饭。” “……”明砚单手捂脸,没眼看。 广告总监却很是高兴,连忙调出一张表格放到大屏幕上:“之前就有很多品牌想要给咱们饭,咳,不是,给咱们赞助,这是报价单。” 陆鱼抬眼看向那一串单子: 感冒药、酱油、蚕丝被,这些还行。 弹力裤、方便面、降噪耳机,这些在古代不合适吧? X哥、神油、安全套,这会被封掉直播间的! 想想要在他未成年的三儿子面前,举起一枚蓝色小药丸,假笑念出“吃了这一颗,金枪不倒欢乐多”…… 陆鱼皱起鼻子,看向明砚:“要不,我还是知点荣辱?” 没等广告总监介绍,报价单不见了,有人突兀开口:“看这个。” 陆鱼顺着一瞧,果然是那个数据分析师。 这货从他开始说话就一直在敲虚拟键盘,根本不带听的,陆鱼也没管他。现在一出手就直接切了屏,换成了社交平台的一组热搜广告。 【少年侠客,红衣舞剑,智脑助理戚红羽,即将上线,敬请期待。】 下面是一张跟花闻远有七分相似的海报。 分析师贴心地放出了明砚画的花闻远原图,并用辅助线做了标注。姿势动作都一样,只是花闻远穿着轻甲,这人穿着侠客装。花闻远持弓,这人握剑。 出品公司是朝西磨坊科技有限公司。 陆鱼嗤笑:“抄袭模仿,这名取得真艺术。” “戚红羽,这名字有点耳熟,”老杨嘀咕了一句,忽然一拍脑袋,“我艹,这不就是那个谁,‘湿地栽葱’写的嘛!就那个那个,老模仿你那个狗。” “拉闸的不会就是他们支使的吧?”公关总监惊呼,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陆鱼快速查了一下这个磨坊科技和湿地栽葱,眯起眼睛,给刚留了联系方式的民警打电话:“陈警官,我是陆鱼。我刚发现一个线索,拉闸的幕后黑手有可能是朝西磨坊科技的人,您可以拿这个诈诈那谁。” 打完这个电话,陆鱼沉下脸对公关部道:“联系几家媒体,跟我去一趟朝西磨坊,小江去给我找个扳手。” 所有人都是一惊:“陆总,别冲动,咱们没证据。” 明砚在桌下捏了一下陆鱼的手,不赞同地摇头。 陆鱼顺势捉住那只手,攥紧:“他们抄袭了明砚的画,这一点很确凿!” “你去要做什么?”明砚抽了抽手,没抽走,只能由他握着。 完美秘书小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来了陆总要的扳手。 陆鱼接过武器,拉着明砚的手站起身来:“不是要商战吗?礼尚往来,我去把他们金蟾蜍的眼睛抠了!” ------------ 25 眼珠 ------------ 26 热搜 ------------ 27 清单 ------------ 28 直播 ------------ 29 殉国 ------------ 30 见面 ------------ 31 忽悠 ------------ 32 退亲 ------------ 33 回家 ------------ 34 岳母 ------------ 35 谈话 ------------ 36 生气 ------------ 37 改造 ------------ 38 青春 ------------ 39 因由 ------------ 40 推销 ------------ 41 钞关 ------------ 42 仙丹 ------------ 43 赚钱 ------------ 44 家业 ------------ 45 黑粉 ------------ 46 英雄 ------------ 47 造反 ------------ 48 伏笔 ------------ 49 养子 ------------ 50 外挂 ------------ 51 沈应 ------------ 52 配角 ------------ 53 早逝 ------------ 54 约会 ------------ 55 浪漫 ------------ 56 下雪 ------------ 57 灵感 ------------ 58 诱惑 ------------ 59 综艺 ------------ 60 尴尬 ------------ 61 抛弃 ------------ 62 亲亲 ------------ 63 红绡 ------------ 64 炫耀 ------------ 65 随谁 ------------ 66 主将 ------------ 67 压力 ------------ 68 学习 ------------ 69 定位 ------------ 70 无耻 ------------ 71 全勤 ------------ 72 上火 ------------ 73 诅咒 ------------ 74 社死 ------------ 75 二哥 ------------ 76 大郎 ------------ 77 炸裂 ------------ 78 樱桃 ------------ 79 哲学 ------------ 80 公关 ------------ 81 深意 ------------ 82 猜测 ------------ 83 兑奖 ------------ 84 像狗 ------------ 85 无题 ------------ 86 游戏 ------------ 87 改口 ------------ 88 妈妈 ------------ 89 诈骗 ------------ 90 劝降 ------------ 91 立牌 ------------ 92 争执 ------------ 93 妙算 ------------ 94 机缘 ------------ 95 知识 ------------ 96 默桥 ------------ 97 邀请 ------------ 98 爽文 ------------ 99 礼物 ------------ 100 亲妈 ------------ 101 诗集 ------------ 102 撒娇 ------------ 103 宝贝 ------------ 104 宝石 ------------ 105 儿婿 ------------ 106 气球 ------------ 107 武器 ------------ 108 皇帝 ------------ 109 东珠 ------------ 110 救他 ------------ 111 乖崽 ------------ 112 融资 ------------ 113 直男 ------------ 114 帝王 ------------ 115 诞生 ------------ 116 造人 ------------ 117 加价 ------------ 118 钱来 ------------ 119 拍摄 ------------ 120 大秀 ------------ 121 知己 ------------ 122 忙碌 ------------ 123 少年 ------------ 124 番外一 欠债还钱 ------------ 125 番外二 广告拍摄 ------------ 126 番外三 三世为臣 ------------ 127 番外四 霸总语录 ------------ 128 番外五 Alpha赘婿(一) ------------ 129 Alpha赘婿(二) ------------ 130 Alpha赘婿(三) ------------ 131 Alpha赘婿(四) ------------ 132 Alpha赘婿(五) ------------ 133 番外六 家庭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