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吃人的大唐 ６２９年。 延州。 肤施县城外几里处的荒山野岭，一间已经破败不堪，院里满是杂草的小破庙里。 “这个腐朽的世界啊！” 柳文岳蹲在正殿墙角位置，小木棍子上面插着一个面饼，放在小火堆旁边烤着，手上的木棍架着一条处理干净的鱼，慢慢的翻烤，伴随着滋滋热气，学着大厨骚气的姿势不时撒些雪白的细盐。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之前看这段话，只觉得震撼，要说吃人，还真没多大感受。 现在…… 他领教了。 功名被宗族顶替，官路走不通。 他寻思反正当官风险也挺大，索性当个富家翁也还行。 前脚刚弄出‘黄泥脱色法’制糖，下一秒宗族的老梆菜告诉他，刚好族内官面关系都需要打点……拿来吧你！ 柳文岳：“？？？” 欺人太甚！ 你看我告不告官就完事儿了！ 然后…… 县令微微一笑，你功名被冒名顶替的事件中，本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不公、黑暗的事件发生在本官的辖区吗？ 不是！ 本官内心煎熬，良心被拷打，被新纳的小妾安抚好些天，才抚平内心的痛苦，重新振作起来。 柳族长昨天又来一趟，他知道本官纳妾之后，后衙有点住不下，特意送了一套房…… 所以…… 小财神，谢谢昂！ 柳文岳一气之下，打算去长安，给亲爱的族亲们表演一下什么叫九族消消乐！ 踏马的！ 大家整整齐齐去下面团聚！ 一个都不能少！ 说实话，要不是天下承平不久，要是再度大乱，极有可能重回黑暗时期，甚至可能把整个民族玩儿崩，柳文岳还真想直接吼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可惜啊可惜…… 胡思乱想之际。 听到有车马声靠近。 柳文岳站起身，顺着破烂的纸花木窗往外一看…… 好像是一支商队。 可惜了。 要是土匪什么的，也能平息一下自己暴虐的心…… 遂重新蹲下，继续准备自己的晚饭。 走进来，打算借破庙暂时修整的确实是一支商队。 如果，忽略掉整支队伍井然有序，所有伙计均是健硕汉子，眼神凌厉的望着四周，手习惯性的扶着后腰，若挂着腰刀，刚好是刀柄位置，还有周围骑马的伙计四处游弋，完完全全的部队行军的怪异感，这就是一只普通商队。 当然。 如果他们把藏在马车上的武器、甲胄，全部拿出，穿戴上。 顺便打出番号—— ‘超乘’、‘旅贲’、‘直荡’，那便是东宫六率！ 未来天子最倚重的心腹。 商队核心位置的是一辆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 “郎君、李夫子、可以下马车，暂且歇息一下了。”尖细的声音隔着窗帘，开口道。 “嗯。” 说话间，一锦衣少年淡然的从马车下来。 安静的站在马车边，执弟子礼。 一青衣、须发皆白的老者，随后下车。 锦衣少年自然是大唐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李承乾。 老者，就是李承乾的老师，李纲。 少慷慨有志节，每以忠义自许。初名瑗，字子玉，读《后汉书·张纲传》，慕而改之。周齐王宪引为参军，宣帝将害宪，召僚属证成其罪，纲誓之以死，终无挠辞。 及宪遇害，露车载尸而出，故吏皆散，唯纲抚棺号恸，躬自埋瘗，哭拜而去。 正因为在气节、品行方面，拿捏的死死的。 于是，这已经是李纲第三次当太子老师。 眼看自己垂垂老矣，原本他是不怎么想接这个活儿。 可李世民太客气了。 有脚疾，不能穿鞋走路？李二反手赐下步舆，让东宫六率抬着去讲课，还下诏命令太子亲自迎接他上殿，行礼作揖。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人偷偷腹议他是太子克星。 听到这种谣言，李纲有点绷不住。 前朝废太子杨勇的事儿，那怪得着自己吗？他亲小人，爱享乐，自己劝，他不听啊。 至于说，本朝隐太子李建成……谁能想到李二不讲武德。 因此。 他顺水推舟的答应李二，以八十多岁的高龄，再度出山，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了不起，主要是想把失去的名声拿回来。 他现在敢自信的拍着胸脯保证，这波肯定没问题！ 首先，陛下敢再度破坏长幼有序的传承顺序吗？ 他承受的起这个代价吗？ 大唐承受得起这个代价吗？ 其次……前车之鉴，谁难道还能继续玩‘玄武门继承法’？ 为给自己正名，也是为对的起李世民的俸禄，李纲也算是拼了老命，不仅仅是给李承乾深入浅出的讲解四书五经之类的传统儒家学问，还拖着年迈的身体，带着李承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希望他看到民生艰辛，希望他有朝一日坐到九五之尊的位置，也能保持初心。 李承乾搀扶着李纲，走进破烂的主殿。 宫人很快开始收拾起来。 点燃篝火。 布置锦凳。 忙碌准备美食。 “兄台，打扰了，你这是在干嘛呢？”李承乾习惯性的走到柳文岳身边，争分夺秒的了解民间疾苦。 柳文岳看看龙行虎步走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 看看面饼。 再看看鱼。 半晌。 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这很难猜吗？” “咳咳咳……”李承乾尴尬的轻咳几声，猛地看向他烤的金黄酥脆的大鲤鱼，难以置信道：“这……这是赤鲟公？” 赤鲟公就是鲤鱼。 鲤为李也，皇帝姓李，李为国姓，“鲤”犯忌讳，所以它要改名。 吃鲤等于刺李。 于是，民间严禁捕杀、食用鲤鱼，违者杖刑。 “没错。”柳文岳懒散应答。 “兄台，你……不怕官府问责？”李承乾惊愕道。 柳文岳嗤笑一声。 “照你这么说，那要搁前朝，皇帝姓杨，杨树打套家具也犯法？吃口羊肉也犯法？晒太阳也犯法？再说月亮它本身也不发光，主要反射太阳光来着，这要是也犯法，植物停止光合作用，大批灭绝，氧气含量锐减，人类开开心心的打出GG…… 听不懂？ 算了，懒得解释。 等等，我记一下…… 等我刺杀李二的时候，给他个大嘴巴子，顺便让他取消这种脑残的政令。”柳文岳嘟囔着，掏出小本本记录起来。 瞬间，场面都安静了。 大殿中正忙碌的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众人都傻了。 甚至，他们怀疑自己幻听了， 咕咚。 李承乾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兄……兄台……你说……你说要去杀谁？” “李二、李二凤！” 柳文岳理所当然道：“就大唐皇帝李世民，我准备干他一下子，有问题吗？” 李承乾几度开口，最后吐出一句：“你就……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不怕我向官府检举？” 太监：“？？？” 侍卫：“？？？” 李纲：“？？？” 太子真是大聪明！ 离得这么近，还不停的挑逗对方的神经，万一对方要是凶性大发…… 一时间，场面更安静了。 ------------ 第2章 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路上 柳文岳倒是没觉察出来气氛紧张，眼神上下打量李承乾，皱着眉头询问：“你是商人吗？” 众人心慌的一批。 坏了！ 难不成太子身份暴露了？ 对方这是故意的？ 打算刺杀陛下前，先杀个太子练练手？ 李承乾似乎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只是自恃自己伪装的还行，反问道：“怎么不是呢？” 柳文岳当即痛心疾首：“就你这个智商……家业传到你手里，肯定得败光！” “啊？” “利益最大化都不懂吗？这个时候，你应该装作欣喜若狂，给我人力物力的支持，在我即将成功的时候，举报我，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啊！”柳文岳恨铁不成钢。 “啊？” 李承乾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你想啊，你现在举报我，最多也就算我瞎吹，李二看到奏折之后，顶多也就是嗤笑一声，说不定为表现仁慈，最多把我发配边关。 但是，等我带着人，拿着管制刀具，正打算开杀的时候，你突然举报……那是疾风知劲草，患难见忠臣，这种危急关头雪中送炭，瞬间简在帝心，说不定李二一高兴，你还能混个流爵。” “！！！” 李承乾都傻了。 就……感觉对方说的好有道理！ 甚至，他感觉自己似乎打开了一扇门，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新天地。 “所以……我应该带你去长安？给你找好潜藏地点，再给你点人手，最好是把军中八牛弩之类的安排上，反正就是弄得越大，后果越严重，我最后能得到的越多？”李承乾有点不自信的确认道。 “对了（liaO）！” 柳文岳满意的点头，大度的表示：“你也别闲着，想一想家里商号的对手，包括对方依仗的官员，亦或是可能成为对手的，最后把名单报给我……” 李承乾：“你打算行攀咬之举？” 柳文岳笑了：“什么叫我打算？这可是谋逆大案！牵连的越多，死的人越多，才越能证明查案的人办事儿用心……再说，就算是官员相信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干的，你觉得李二能相信？ 他还得怀疑，查案的人是否也参与其中。 估摸着，得狠狠的查一下朝廷里莫须有的谋反集团。 所以啊……这场戏，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真相与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二满意了，主办的官员满意了，大家都捞了好处。 到时候，我先闭口不言，等到打的差不多了，再把你给的名单吐出来，顺便把李渊死忠为主的谋反集团一吐……啧啧啧，李二都得谢谢我，我给了他一个清洗朝堂的借口！” 破庙里的风，呼呼吹。 火焰，噼里啪啦的响。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柳文岳的话，震住了！ 大胆！ 太大胆了！ 对方把理应讳莫如深的事情都以随意的姿态聊出来，让众人头皮发麻。 “哎……”坐在镜凳的李纲叹息一声，合上《论语》，站起身，慢吞吞的走过来：“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亦或是隋朝遗脉？还是隐太子的人马？一切早就结束了，为何又要掀起这种惊天大案？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师。” 李承乾立刻从大逆不道的想法中脱离出来，恭敬行礼，介绍道：“这是我授业恩师，也是商队的账房。” 鱼差不多熟了。 浅尝一口。 香…… 真香。 毕竟是纯野生大鲤鱼。 “想多了，我就一普通人，无非是觉得活的没劲，再说，也不见得没好处，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只要给我李二两个大嘴巴子，肯定青史留名。”柳文岳吃着鱼，笃定道。 后人翻阅《旧唐书》—— 贞观年间某刺客，行刺之时义正言辞的训斥李世民的种种错误，说着让人听不懂的什么‘封建主义’、 ‘科举666’、‘格物才是硬道理’，最后还借口告诉对方一个秘密，等对方凑近了，吐了对方一口口水，还给了对方两个大嘴巴子。 由此掀起贞观谋反大案，主谋被诛九族。 无数人猜测，这人可能是穿越者。 或者……这是一个和孔圣并列的至圣先师，对封建主义的绝望，促使他用死谏的方式结束自己光辉灿烂且短暂的一生。 想想就带感！ “……若想名留青史，就如那萧何、曹参一般，任帝王驱策，享荣华富贵，最后还能留的‘萧规曹随’之美名，岂不更好？”李纲语重心长的劝说。 他有点惜才。 虽说柳文岳的话有点大逆不道。 但是…… 对方有几分纵横家的风采，入了朝堂，应该能为大唐出几分力。 柳文岳嗤笑一声—— “别说我没机会，就算是有机会……现在的政治结构有问题你知道吧？就算是官拜左右仆射又有什么意义？一切都依靠皇帝的喜好，小心翼翼的侍奉不说，换一个皇帝就会换一批班底，老臣子能得个善终那就是侥天之幸！ 没意义！ 真的没意义！ 说起来，我要是真的能认识什么大佬，被带入朝堂之后，大概率也会偷摸组建反动集团，目标是把皇帝这个职业扫进垃圾堆……” 其实，从这个角度观察，‘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其实也是一种进步。 可惜。 步子迈的还是不够大！ 李纲被他这种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路上的发言，直接干沉默了。 身为大儒，他们的想法就是从教育入手，把皇帝培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打倒皇帝？ 儒家知识体系中，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世界怎么能没有皇帝呢！ 那会是怎样的世界！ “乱臣贼子！异端邪说！”李纲气啾啾的模样，气坏了。 “怎么就异端了？” 柳文岳不满：“明明是你跪习惯了，别人不跪，在你眼里就是异类罢了！难不成，皇帝的存在还能是好事儿？让天下围着一个人转很合理？” 大明留学生。 大宋驴车战神。 大唐……李隆基一开始开元盛世搞得相当漂亮，后来嘛……我奋斗这么多年，还不能享受享受？ 不享受不知道，一享受……那是真后悔。 后悔没有早享受…… 芜湖~ 吃喝玩乐真舒服啊。 哎哎哎，你们怎么把朕钉在耻辱柱了？ 其实都是杨玉环的错，朕是英明神武的皇帝，快把朕放下！ ------------ 第3章 杀皇帝？我的问问家父 李纲生气的坐回锦凳。 他不想和柳文岳这种……有着奇怪思维的乱臣贼子，继续辩论。 “兄台，你觉得皇帝的存在不合理，所以想要刺杀皇帝？” 李承乾倒是觉得对方发言有些荒唐，却又忍不住好奇。 之前的人生中，他遇到的人，都是山呼皇帝英明、太子英明。 反正都是换着花样的舔。 还真没见过有人想找他合伙干自己的父皇，还会说出皇帝存在不合理之类的石破天惊之语。 “不是。” 柳文岳摇摇头：“我杀皇帝……主要是想要亲眼见见李二，顺便求个九族消消乐。” “？？？” 李承乾有点迷糊。 就……听不懂。 “行了，不说废话了，你就说参与不参与这个事儿吧。”柳文岳大大咧咧的问道。 “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需要问问家父的意见。”李承乾有点别扭的回答道。 虽说，他可以让人立刻拿下对方。 但是。 对方真的很……语出惊人、奇思妙想！ 李承乾身为太子，有点想挽救一下对方，改变一下他的思想，让他为大唐发光发热…… “行，尽快吧，这种以小博大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能碰到天使轮，也算你小子运气好……”柳文岳絮絮叨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看着李承乾的人井然有序、分工明确，有的做饭，有的打扫、有的搭床，自来熟道：“你家庭条件不错啊？知道的以为你是赶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旅游来着……可惜啊，可惜我身无长物，只能弄点稻草当床榻，这两天饥一顿饱一顿，吃不好睡不好……” “兄台若不嫌弃，今夜便与我同塌……” 李承乾迟疑一下，邀请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文岳毫不客气的应答下来，拍拍对方的肩膀，低声道：“也别说我占你便宜，十七位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如今的利州都督武士彟，知道吧？他的二女儿武照，你想办法多舔两口，以后保你家族百年兴盛。” “啊？”李承乾愣了一下。 “哦，对对，差点忘了说，你可别瞎舔，舔武照就行了，他爹不用……估摸也就四五年的功夫就没了。”柳文岳拍拍脑门提醒道，看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疑惑道：“难道舔人都不会？ 哎，四书五经学傻了，六七岁的小姑娘你都搞不定？你就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带她去见见世面，享受享受……对了，你要是能给他那两个废物哥哥两个嘴巴子，估摸着小姑娘能把你当救世主，你就玩儿蓝颜那套。 主要是调动对方的感情，无论对方是荣耀还是落魄，你就一如既往的和对方交往，不时的帮帮忙，家族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说完。 柳文岳也不再搭理对方。 三两口解决掉晚餐，去看看自己的床…… 嚯…… 这丝绸床单被褥。 啧啧啧！ 应该是蜀锦，其他地方产的丝织品没这个手感和花色。 你说这瓷枕是谁发明的呢，睡觉不硌得慌吗？ 柳文岳用衣服卷点稻草，试了试…… 嗯！ 还的是这种软和的枕头！ 柳文岳忙东忙西，非常有主人翁意识，把商队指挥的团团转，钉一钉窗户，扫的干净利落些…… 之后，不客气的躺下就睡。 就算是李承乾邀请吃饭都懒得吃。 一来是吃饱了。 二来…… 铜鼎做的……大烩菜？ 问题是你调料都不足！ 狗都不吃！ 睡了睡了！ 夜深人静，柳文岳憋得慌，迷迷糊糊起床打算去放松一下…… “我丢！” 只见一人趴在自己身边，夜色中两个眼珠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柳文岳顿时一激灵。 得亏是反应过来。 这不是狼！ “你……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柳文岳没好气道。 “兄台，你说的那个武二娘子，能保我家族百年富贵，难不成她会嫁给太子？”李承乾支支吾吾道。 柳文岳忍不住差点骂人。 聪明倒是聪明。 问题是…… “人嫁给太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大晚上不睡觉……你舔就完事儿了，咋滴，还想过过太子的瘾？” 李承乾面红耳赤，急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我叫秦高明，不姓李。” “秦高明？嚯，你要是姓了李……太子李承乾好像就是字高明，你爹是真会取名字。”柳文岳竖起大拇指，也说了一声：“我叫柳文岳……字太白，嘿嘿嘿，柳太白，听起来是不是就一股文豪的感觉扑面而来？” 李承乾满脑袋都是问号。 “唉，你看起来就不懂……柳太白，太白兄……啧啧啧……我这个字取得，我都想给自己点赞，我还打算给自己取个号，多取几个，‘深渊霸主’、‘虎仙人’、‘当世谪仙人’。” 柳文岳自说自话，乐不可支。 反倒是李承乾被干沉默了。 看得出来，这位是体重一百斤，九十九斤的反骨。 现在讲究避讳。 他爹叫李世民，有个世字，所有人都避讳，别说李世绩改名李绩，就连观世音菩萨都成了观音菩萨。 他爷爷叫李渊，有个渊字，所以，深渊不能叫深渊，得叫深泉。 他爷爷的爷爷唐太祖叫李虎，所以啊，现在的老虎不叫老虎，叫大虫，比如说……武松打大虫、藏龙卧大虫、云从龙风从大虫。 甚至，夜壶一直以来都叫虎子的，改了，如今叫马子，一直到后来叫马桶。 这就导致，柳文岳有时候看到那些港片中，社会人叫自己的女朋友‘马子’，心里就觉得……生动形象且会玩儿。 “太白兄，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好。”李承乾犹犹豫豫的说道。 “无所谓，开心就完事了！”柳文岳摆摆手。 反正都要干李世民了。 多点少点的罪名，也没多大区别。 “太白兄，武二娘子容貌如何？你怎知她会成为太子妃？”李承乾问起一直让他睡不着的问题。 “你以为我当世谪仙人的字号是吹出来的？太白我啊，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柳文岳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迎上李承乾不信任的眼神，当即有点生气：“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 行吧，再给你透露一点天机！ 就今年，李二打算干东突厥。 兵分六路，以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谨为副总管，兵出定襄道；并州都督李世勣、右武卫将军丘行恭兵出通汉道；左武卫大将军柴绍兵出金河道；幽州都督卫孝节兵出恒安道；灵州大都督薛万彻兵出畅武道；任城王李道宗兵出大同道。 明年正月，下着雪呢，颉利可汗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李靖不讲道理，率领三千精锐骑兵直接冲进去了。 反正是边打边谈，明年三月彻底把东突厥干挺了。 最后各部族酋长和首领纷纷来到长安，齐聚在太极宫门前，给李二上了一个‘天可汗’的称号。 李二都笑拉了。 你看前隋，他们叫杨家天子‘圣可汗’，自己呢……天可汗，自己明显更牛逼！” ------------ 第4章 爱国？你也配！ 李承乾呼吸都急促了。 他倒是知道代州都督张公谨上书击败敌人的六条理由，陛下开了不少的小会，方方面面都开始筹备，敲定。 打仗打的是后勤。 武库、常平仓、都已经开始运转！ 整体的事态已经箭在弦上。 至于说能不能赢…… 别看文臣武将都拍着胸口表示，一群小垃圾，横推就完事儿了！ 实际上，谁心里不七上八下？ 隋末的时候，那是中原所有势力的爹！ 李渊起兵时候，父亲大人还赞助了两千匹马！ 虽说随着实力的进步，且对方这几年天灾人祸，内部一团乱麻，大唐暗中也不停分化瓦解，好似已经冢中枯骨，可烂船还有三斤钉！ 大唐现状同样堪忧！ 贞观元年开始，年年天灾！ 李二都开始吃蝗虫表演，咒骂‘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 真要说实力方面，渭水之盟才几年啊？ 真要有实力，当时就直接关门打狗了！ 这场战争，其实是李二是觉得李渊、李建成的人手清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大唐国内矛盾尖锐，五姓七望的门阀把天灾和玄武门之变联合在一起，李二不得不想办法转移内部矛盾！ 该说不说，颉利可汗也确实没有当老大的样子，横征暴敛让人发指，年年白毛雪，大家都难，你怎么能直接从眉毛以下课税呢？怕下面头人造反，甚至曾把几百号酋长、头人叫到一起，直接砍杀的操作！大大小小的汗王又惊又怒，现在就等着有一位带头大哥给对方一个嘴巴子！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时不我待的搏命！ 赢面很大。 但是不可能稳赢！ 哪怕是两败俱伤，前一秒颉利下面头人还亲切的尊李世民为带头大哥，下一秒就抽刀子，兴奋的开始打草谷！ 这场战争其实就是赌！ 要不怎么说李靖是军神呢！ 别管君令不君令的，你就说赢没赢吧！ “能胜？”李承乾激动的小声问道。 “赢麻了！”柳文岳肯定道：“颉利惨兮兮的被绑过来，之后李二组织的各种大小宴会，他都得跳几段舞，帮忙暖场，对了，打敌人的时候，顺带手把他们扶持的后隋也埋了，炀帝之孙杨政道、萧后被迎回，还顺带拿回了传国玉玺，一雪前耻的同时李二还顺带稳固了自己的帝位。” “那就好，那就好……”李承乾开心的喃喃道。 “你这么开心干吗？”柳文岳嗤笑一声：“读书读傻了吧？这场战争中，普通人服役、缴税，还把丈夫、儿子送上战场，最后呢？最后…… 呵呵。 爱国？你也配！国家是人家的，和你有毛关系！你能做的就是艰难的活下去，平时呢，在贪官污吏的压迫下，为帝国流出最后一滴血，等你死了，你儿子再重复和你一样的生活，这叫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听着柳文岳的话。 李承乾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这话不对……” “不对？那你倒是反驳啊。” 柳文岳嗤笑一声，憋得厉害，去外面方便一下，等他回来，看对方绞尽脑汁的模样，笑了笑：“这话很对，不对的也不是这句话，而是这个世界！” 说完。 也不管对方。 睡了。 年轻人就要早睡早起，这样才能有好身体。 虽说，此去京城是求死。 可也不能凌迟的时候，让人惊呼……嚯，这年轻人五脏六腑忒不健康了，怪不得一心求死呢，就让他活也活不了几年。 次日。 打着哈欠醒来。 瞅一眼萎靡不振，已经有了黑眼圈的李承乾。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 到底是年轻人。 还是接受不了残酷的真相。 擦把脸。 刷刷牙。 “太白兄，你这是……”刚刷完牙，正要把个人用品塞回包袱里，李承乾就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 “牙刷啊，还有一把备用的，你用吗？”柳文岳掏了掏包裹，随意道。 “谢谢啊！” 李承乾立刻拿过牙刷，翻来覆去的看着。 试探性的学着柳文岳撒点盐。 刷一刷…… 李承乾当即眼前一亮。 这感觉…… 绝了！ “又让你小子赚了大便宜！”柳文岳不满道：“这波去长安的路上，你必须包圆我的消费，才能抵销专利费。” “专利？”李承乾扭头，眼神奇怪。 “……牙刷是我发明的，自然应该有属于我专有的权利和利益，你小子肯定是想让家里仿制，我呢，也就不追究你侵犯我的专利权，你就准备好这一路让我狠狠消费的钱就行。”柳文岳理所当然的开口，又忍不住多说几句：“这玩意儿能赚大钱，分出个三六九等，比如说最便宜的就是木棍加猪鬃，贵一点的用玉石、象牙、黄金之类的代替木棍，对了，猪鬃记得脱脂。” “脱脂？”李承乾满是疑问。 “等我干李二前再告诉你。”柳文岳摆摆手，显然是没打算现在告诉对方。 下了这么多钩子，肯定能保证唯利是图的商人，安安稳稳，把自己当爷一样供着，去长安。 一时间，柳文岳有点自得。 甚至还有点虚荣心。 原本牙刷等到晚唐才会出来。 现在嘛。 地位高点的就和李账房一样，不知道哪儿弄得柳枝，把一头剥开，弄软，木质纤维努力杵牙。 其余人则是直接把手指放嘴里鼓捣。 不卫生、不健康。 等到划时代的牙刷出来，必然火爆大江南北。 提前百余年，人民群众开始保护牙齿健康。 哭死。 别家穿越客都是争王争霸，自己则是从小事做起，服务人民，努力让人民变得更幸福，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切格瓦拉来了都得扣个666 吃过早饭。 上路。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 颠的难受。 头疼的也厉害…… 主要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李纲从上车时候就讲，愣是讲了两个点都不重样，引经据典，各种佶屈聱牙的典故随手捏来，还发散思维，对李承乾谆谆教诲，剖析‘士’的概念、责任、理想，延伸到君子、贤人、仁者爱人…… 趁对方下车撒尿的功夫。 柳文岳偷偷告诉正回味着刚刚吸收知识的李承乾：“老弟儿，听哥一句劝，你家这个账房，不像好人呐！” ------------ 第5章 假如曹操身边有君子 “太白兄！你如此污蔑李师……你……你……” 李承乾气的脸色通红。 柳文岳叹口气。 天地君亲师！ 可以理解。 “老弟儿，哥哥我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跟着他认字就够了，至于说大道理，人生的感悟，回头让你阿耶花上大笔钱请一些当过官的，让他们教你，那才是真正的有用的知识。 这个老逼登要么是不懂。 要么就是故意要把你带上邪路。” “怎么可能，李师学富五车，而且……而且……他的德行方面，无可挑剔。”李承乾支支吾吾的回答。要不是怕柳文岳操刀子，他现在就要把李纲无可挑剔的前半生娓娓道来。 柳文岳点点头，笃定道：“那就是单纯的蠢了，蜗在象牙塔一辈子，没正儿八经的经历过人间险恶。 士农工商。 所谓士、君子、贤人…… 一切的概念、责任，那都是用来规范别人的。 是让别人去理解、去做的！ 理想这个东西更扯淡，这是忽悠别人的说辞！ 听听他举的例子，还苏武牧羊？给爷笑拉了好吧。 作为外交官，被外国非法扣留，硬是放了十九年的羊…… 难道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对体制、对皇帝的反思吗？ 怎么还好意思直接吹苏武？ 苏武苏子卿的棺材板都摁不住了：对对对，我就是爱国，绝对不是因为坚信蛮夷不可能做大，更不是因为这边你聊个之乎者也，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更不是因为我想要吃个馍都吃不到，我绝没有从经济、文化、生活考虑分析，我就是纯爱国，我就是纯‘士’，我就是真正的君子，是值得后人学习、效仿的贤臣。” 柳文岳推心置腹道：“这些屁话，就是忽悠你这种年轻人，老弟儿，你还年轻，理想这个东西，你把握不住，你知道吗？” “你……你……”李承乾嘴角颤抖。 想反驳。 可一如之前。 绞尽脑汁也反驳不出来！ 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柳文岳忍不住笑了，故意道：“年轻的时候，不谈理想，等到年老的时候……” 李承乾眼神带着几分希冀。 柳文岳不急不缓：“……年老的时候，也就习惯了。哈哈哈哈！” “……” 李承乾恼怒道：“总会有赤诚君子去正真的践行‘士’的理念，就算是……就算是有坏人，但是成为君子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终究会改变这一切！” “你把世界想的太好了，人也想的太好了！ 严于律人，宽以待已！ 这才是常态！ 没听过那句话嘛，只有背叛阶级的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不对！还有……还有皇帝！对对对！你之前还说皇帝存在的不合理！这不就是帝王存在的意义？他会矫正这一切……他会维持公平、褒奖正义，干掉坏人！”李承乾越说越顺畅，眼神都冒光，谁说皇帝存在没有意义。 “噗嗤！” 柳文岳笑出了声：“老弟儿，你真是读书读傻了？谁说皇帝存在是为了公平、正义？皇帝存在的第一要务就是稳住皇位，他首先追求的是朝堂平衡，要的是可控！ 他不需要真正的君子，不需要没有一点污垢的‘士’！ 举个栗子。 三国时期，曹操讨伐袁术时，路过农田，下令：‘麦子已熟，将士们都要注意爱护，过麦田如有践踏者，一律斩首。’由于军法很严，所以过麦田时，将士们都下马用手扶着麦子走，没有一个人敢践踏。 曹操骑马正走，突然，一只斑鸠从马前麦田里腾空飞起，战马受惊到处乱窜，踏坏了一大块麦田。 结果呢？ 结果曹操用剑给自己理个发，顺便还厚着脸皮，把头发传示三军。 那么问题来了…… 要是，这个时候有位君子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你踏马说话是不是当放屁？你刚刚说的斩首，咋轮到你就不斩了？还髡刑？你是真好意思？拿刀来，我送丞相一程！这个时候，曹操咋办？” “就……就……”李承乾说不出话来，陷入沉默。 “荒谬！荒谬！” 李纲回来了。 李纲生气了。 我教导好几年才树立的三观，你几分钟就给干碎了？ 李纲气鼓鼓的，想要吃人一样。 柳文岳表示理解…… 自己正砸对方饭碗。 对方生气是应该的。 迎着对方要刀人的眼神，微微一笑：“荒谬的是我？还是儒家奇怪的逻辑？说起来，你们也是真牛逼，历朝历代都是你们上面瞒着皇帝、下面欺压百姓，等到百姓遭不住了，亏空也补不了了，索性启动‘火龙烧仓’进阶版—— 改朝换代。 皇帝怎么了？皇帝他一个人能治理天下？ 还不得靠你们这群犬儒？ 换个皇帝，重头再贪。 啧啧啧。 最牛逼的是，你们明面上干不了皇帝，可你们能修史啊，青史昭昭，笔吏如刀！ 符合你们意志的大吹特吹。 不符合你们意志的大骂特骂。 甚至写出‘何不食肉糜’的典故来告诫后来的皇帝……可这个皇帝本身就是低能儿，他怎么上位的？呸！你们这群犬儒是真脏！都不稀得说你们！真希望有一天，你们可以见识一下你工农爷爷的铁拳！” “犬儒？这……太白兄，是否有些过分了？”李承乾发现了知识点。 “他们不都是自比牧羊人嘛，他们是替天子牧羊，众所周知，天子早就成了兵强马壮者也，天子是人，于是他们只能掉一等，成为牧羊犬……再说，犬儒，狗官，多配啊？”柳文岳笑嘻嘻的解释着。 “……” “……” 看李纲怒目圆睁，好像要被气死一样。 尊老爱幼这方面，柳文岳拿捏的死死的，当即安慰：“老头儿，深呼吸，冷静……说的是狗官，你生气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成为精神狗官？你也配？犬儒都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那必须是参加过科举，取得名次才行。就你这个政治水平，就算是考上，没两月就被丢去崖州自生自灭了。” 李纲手指颤抖…… 一句话说不出来。 扭头看着李承乾，眼神只有三个字—— 刀了他！ 太子殿下，刀了他！ 快刀了这个坏人心术的家伙！ ------------ 第6章 这亏老夫替你吃！ 李承乾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李纲，莫生气…… 刀是不可能刀的！ 对方说话确实大胆，且不好听。 可是细细琢磨，真有几分道理！ 这种大才，当然要想办法把对方从邪路拽回来，为大唐发光发热。 况且，李承乾现在有好多好多的好奇。 比如…… 对方吹自己是谪仙人！ 还说了好多预言。 如果是真的…… 自己，天命所归！ 大唐，天命所归！ 如此，必然可以给大唐的法理性加码，给一直暗中动摇皇权、蔑视李唐的五姓七望重重一击！ 李纲看李承乾没有半点动作，颇为失望，只能装作劳累的样子，闭目小憩，实际上脑海疯狂转动，要想个法子，把太子掰回来才行，真要这么下去，日后储君登位，必定君臣相疑，大唐倾覆亦不远矣…… “太白兄，你这是干嘛呢？” 李承乾凑到柳文岳身边，看着他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规划一下我未来的小家，给后世考古专家开个大眼！你看我这个墓室安排……”柳文岳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你看个空调……冬暖夏凉……这个冰箱，瓜果蔬菜满满当当……关键是这个WiFi，还有菊花为，台子、华子……务必一比一打磨好放进去……” 原本是没打算搞衣冠冢的。 可这不是碰到土豪了吗。 顺手安排一番。 再整个扯淡碑—— 一杯宫廷玉液酒+大锤+小锤+0.5大锤+0.05杯宫廷玉液酒=唐朝国运 什么烧饼歌、推背图，论牛逼还得是我扯淡碑！ “歪非？”李承乾一脸的疑惑。 “无线网……” “网？线？自古都是以绳结网啊？” “……就，无线波，电波，数据交互知道吧？等等……WiFi……英……蛮夷语……拉丁……音标……拼音！”柳文岳随即激动的拍着李承乾的肩膀，说道：“哎呀，差点忘了，要不怎么说你小子有福气，你碰到我，那真是赚大了……再教你点好东西！” “声母、韵母、音调……啊喔额，医屋鱼……及其以西……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学会了吧？等你五六十岁，直接把这玩意儿掏出了，瞬间一代文宗！” “！！！” 装睡的李纲都坐不住了！ 识字这个问题，也经过很多的演化。 从譬况法、读若法、直音法，再到现在流行的“反切法”。 “反切法”就是用两个汉字，把它们的读音一刀切成两半，前一个字取声母，后一个字取韵母和音调，然后，把它们的读音拼在一起，就组成了另一个字的读音。 比如，“坛，徒干切”，采用了“徒”的声母t，以及“干”的韵母an，两者组合后就构成了tan（坛）的读音。 “反切法”也有缺点，最显著缺点是：面对读音比较复杂的汉字，这一刀应该切在什么位置，并没有明确规定，一些切法也能切出好几个汉字。比如，徒干切，既能切出“坛”字，又能切出“湍”字，不容易让学习者做出准确判断。 类似隋朝的《切韵法》，就是告诉人日常字怎么切的，就这么修修补补，‘反切法’之后沿用了一千五百年多年。 可是要和后世拼音比起来，还是太复杂。 真要按柳文岳的话，只要掌握23个声母，24个韵母，四个音调，汉字就全都掌握了？ 这可太…… “咳咳咳。”李纲幽幽转醒，丝毫不尴尬的进入主题，“柳太白，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你的想法很好，可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要知道，此事一出，会让很多私塾倒闭，世家望族会视之为敌，你这是害了启明！” 柳文岳思索片刻，觉得对方有道理。 多少农家子所谓的读书识字，就是单纯不去做睁眼瞎！ 此事一出，不知道会砸多少人饭碗！ 别说一商人之子，就算是真的一代文宗，怕是也会被人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自己倒是鲁莽了。 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李纲大义凛然的说道：“此事，还是交给老夫吧，启明和你都还年轻，你们有大好的未来……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老夫帮你们趟趟路！” “李师……” 李承乾急了。 音标一事，光是想想都知道，这是天大的功绩！ 太白兄说了，这是送自己的！ “哎，启明，不用谢老夫，老夫是你的师傅，这亏老夫替你吃！老夫皓首穷经几十载，无论是辩经，还是其他，都无惧，且有三五仕林好友，也能帮忙摇旗呐喊，你不同，你一介商贾之子，天生势弱，且没有老夫诗书方面涉猎之广、之深，要是辩不过，岂不是糟蹋了太白贤侄的音标一道？还是让老夫来！”李纲义正言辞，特别是咬着‘商贾’二字重音说道。 李纲也想进步。 他的身份和地位，其实和一代文宗没什么区别！ 但是，想要更进一步，有点难。 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 德行，有了。 功劳，也不差。 再把音标拿出来，著书立说，不敢说比肩孔夫子，但是他弟子指定是比不上自己！ 以后，但凡是读书人，都要进文庙给自己烧一炷香！ 想到这里，李纲激动的脸色都红润几分。 “太白兄……”李承乾求救的目光落在柳文岳身上。 “李夫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柳文岳想了想，认为李纲说的是老成之言。 “！！！” 李承乾有点气急败坏，真的好想自爆。 可惜。 李纲不给他机会。 当即把他扒拉到一边，落坐在柳文岳身旁，谦虚谨慎的态度，详细询问各个字母的读音，书写…… 柳文岳也没藏着掖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对方汉字标注的法子，让柳文岳有点怀念…… 学英语的时候，自己也这么做过。 只是这么一位胡子花白的学生，认真的汉字标注，实在是让人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李纲闻言，倒是泰然自如。 这是直音法！ 顺便，还给他科普了一下汉朝开始的读若法，以及稍微进化的直音法。 各种标志性的事件信手拈来。 主打一个学富五车…… ------------ 第7章 考察烟花之地那些事 李承乾都顺利的开始尝试标准音节，优美的雅言脱口而出的时候。 李纲还是努力的尝试前鼻音、后鼻音、卷舌、翘舌。 就这，还振振有词—— 老夫年纪大了，舌头不利索。 中午的时候，随便在野外开个饭。 肉食都不用备。 去林子溜达一圈，出来肯定是能有点收获。 现在的耕地面积和后世没法比，大片大片的林子。 一来嘛。 水网不发达。 二来嘛。 现在人做饭生活用的是柴火，消耗量很高，特别是城市周边，这玩意儿也属于产业链。 晚上的时候。 赶在城池关门前进去。 原本是要投宿的。 但是…… 柳文岳站在某个散发浓烈胭脂味的楼前，有点走不动道了。 “启明啊，就……咱们进去捏捏脚？休息休息？” “这……不好吧？” 李承乾左顾右盼，轻咳一声，犹犹豫豫道。 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 可是那又白又大的景色，一个劲的往脑子里钻。 “公子，来玩啊！” “公子……” “小哥……” 魔音贯耳！ 李承乾身为太子，还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都是为了拉动国家GDP，你不去，我不去，小仙女们怎么赚钱，你看看她们的衣服何等的单薄，都是钱闹的，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柳文岳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首先，这是合法的！ 其次，好不容易穿一把，那不得方方面面考察考察啊！ 说着。 拉着李承乾就往里走。 “太白兄……不要拉我……咱们再商量商量……你这……我这……”李承乾嘴上抗拒着，脚步却一点都不慢，跟着柳文岳就往里走。 东宫六率都懵了。 好小子！ 带太子去烟花之地！ 你是给咱们开个了大眼！ 众人默默的看向李纲……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李纲大义凛然的拽一段文，便对众人道：“你们且等着，老夫去教育一下他们！” 不愧是太子少师！ 有文化！ 关键是有事儿真上！ 一点都不惧太子权威！ 众人看着对方大步走进去，安心等着。 一会儿。 一人发现二楼靠窗位置有点不对劲，便问同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只见李纲老夫聊发少年狂，喝着酒，吃着水果，拽着姑娘的手，还听着对方点评什么……胭脂粉黛……额黄红妆，特别是针对妆唇的样式，还有朱砂镇静安神之效，和柳文岳进行着激烈的辩解。 众人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你这个教育…… 你确实是…… 没想到！ 这算什么？寓教于乐？那你倒是挺遵守孔子的教学理念…… 众人面面相觑。 …… 二楼。 吃着瓜果，喝着酒水。 还弄了些饭菜。 边吃边喝。 填填肚子。 气氛很棒。 姑娘们也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之后还玩了玩飞花令…… 三人半斤八两。 李纲和李承乾靠的是文化底蕴。 柳文岳靠的是能喝。 酒的度数也就差不多啤酒的劲儿。 柳文岳心思也没在飞花令上，毕竟美人在侧，拿美人骨作酒盅，岂不美哉…… 蝴蝶骨…… 腰窝…… 嚯！ 又是热爱学习的一天！ 身边的姑娘都迷茫了，虽然见多识广，经常学习，可是这波吸收的新知识太多了！ “老弟啊，你得放开，你得敞开……你不能这么浪费姑娘的好意！你看看老李，人家年纪大了，舌头也不利索，可是人家在努力，在坚持锻炼自己的舌头，你看看你如坐针毡，好像是受刑一样！”柳文岳指着放浪形骸，尝试叼着身边美人小香舌的李纲，哈哈大笑，教育起还是乖宝宝模样的李承乾。 李承乾：“……” 默默的看一眼身后站立着悲壮模样的内监。 再看看门口的侍卫。 “太白兄，我就……进来看看，本身不喜爱这种……” “哦，懂懂懂。”柳文岳点点头，默默的离对方远点，苦口婆心道：“老弟，爱好广泛点没什么……我不歧视……但是吧，咱们还是要多走走正道！” “我没有！”李承乾get到他话里的意思，脸色涨红的反驳。 柳文岳认真点头，立刻自罚三杯，表示自己错了。 不过。 他的表情，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李承乾气的牙痒痒。 之后便是疯狂灌酒，要报被污蔑之仇。 途中。 柳文岳去了几趟茅房，喝多了憋得慌。 真别说，酒劲儿不大，可喝的太多，也有点上头，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太白兄，尿遁实属不堪，快来快来，又到你了……”刚回来，就见李承乾笑吟吟的说道。 “什么到我？”柳文岳脑子晕乎乎的。 “飞花令……酒字。”李承乾狭促一笑。 柳文岳身边的姑娘熟练的帮忙斟酒。 习惯了。 其余两位欻欻的吞吐诗词，到柳文岳就是欻欻的往嘴里倒酒。 “酒……” “呵，之前是放你小子一马，你小子怎么还分不清大小王了！” “我踏马满肚子的诗词。懒得倒罢了……” “酒……” “有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嚯！ 居然不喝了，真的开始吟诗了！ 不对。 这是词！ 虽说没听过，可是细细一品，颇有滋味！ 李承乾细品其中三味，正要让柳文岳把完整的掏出来…… 谁知。 柳文岳不装了——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把酒对斜日，无语问西风。”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语速极快！ 诗词歌赋，似乎不要钱一般，直接泼洒而出！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好像是见了鬼一样！ 李纲都惊的拽了几根胡子下来！ 所有的诗词都没听过…… 但是！ 你要细品…… 你要按韵律…… 都是好诗词！ “柳太白，你倒是说完整啊！”李纲怒目圆睁，心里试着补了一下，可是都差点意思，立刻招呼人把笔墨纸砚搬上来，打算帮忙记录一下。 “酒……酒……我想我要来个大的了！”酒酣耳热，柳文岳哈哈大笑。 游戏人间嘛！ 主打游戏！ 拿起一杯酒。 猛灌一口…… ------------ 第8章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顿了顿—— “李夫子，启明兄，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哈哈哈……” 柳文岳残存几分理智，长啸一声，跌坐回位置，拿起一根筷子，敲打着碗碟，吟唱道：“君不见～～～～～” 屏风后面的乐师，弹奏古筝、琵琶、竹笛，低声和唱。 一遍唱完。 李承乾拍着手，跟着节奏，满脸激动！ 李纲则是挥舞狼毫，蜀纸之上拓印下一个个的隶书…… 回头看过一个个字节。 好似在跳动！ 太优美了！ 这首诗……太优美了！ 特别是其中那种豪情…… 关键是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上，纵然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后人也知大唐有一位李夫子！ 柳文岳却觉得不过瘾！ 还是不够过瘾！ 直接抢过乐师的琵琶…… 拨片弹了弹…… 够劲儿！ 味道也对了！ 来个摇滚版（中科院物理学家陈涌海）的将进酒！ “君不见～～～～～” 声嘶力竭的高歌…… 气氛一下就燃起来了！ 众人只是觉得浑身热血上涌，不知道怎么释放。 乱蹦乱跳…… 群魔乱舞…… 李纲则是灌了一口酒，衣衫不整的随意挂在身上，苍老的脸色满是狂热之情，捋一把雪白的胡须，拿起一只斗笔，随意的沾满墨迹，直接把雪白墙壁上，那些装饰的书画、纱帘撕掉，随意的丢弃在地。 挥毫泼墨！ 草书！ 狂草！ 笔转龙蛇、悬腕中锋、挥洒舞墨、九霄拔势，神闲张狂、流纵洒脱！ 最终。 看着满墙的墨迹，李纲哈哈大笑。 狂放不羁、飞扬飘逸！ 书法一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矣！ 可是。 左看右看，便看出来不对劲！ 没名儿啊！ “柳太白，这首诗，叫什么？” “将进酒！” 柳文岳歌唱间隙应答一声。 唰唰唰…… 三个大字落在墙上。 完美了！ 李纲将笔一扔。 从今往后，诗词一道，又多一词牌名，所有的后来者，得按照将进酒的格式、平仄来写诗填词！ 歌着。 唱着。 极尽癫狂！ 店家没有半点不满，甚至送来许多没点的酒，小二也是立刻趴到墙边，拿着布努力吸去顺延流淌的墨汁…… “这首诗……太美了……太豪情了……太……”李承乾盯着墙上的字，听着歌，喃喃道。 词好。 曲也好！ 不似以往大行其道的那种哀婉，而是一种昂扬的激情！ “谪仙人！什么叫谪仙人！你以为吹牛逼呢！词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你们是捞着了！”柳文岳哈哈大笑。 一直到热闹的累了。 姑娘早就软软的趴在柳文岳身上，眼睛似乎要融了他一般。 才子嘛，佳人最爱才子！ 转眼就是次日。 吃过早餐。 姑娘满面稠容的睡去。 柳文岳抽身离去…… 出发！ 坐在马车上，柳文岳懒散的靠在车厢，捶打着老腰，昨晚可是累屁了，主要是汉服这玩意儿遭不住，再加上从小就培养……各种技能点满，时不时的来一支舞，且有顾客就是上帝的心态，什么都愿意配合…… 州府都这个档次。 长安著名的平康坊…… 不敢想啊，不敢想！ “太白兄，好文采……” 李承乾还在回味着《将进酒》，昨天品了一晚上，大白天继续品，越品，越觉得其中那股子洒脱、豪迈，实在是不足外人道也。 只是一想到柳文岳此行目标是行刺皇帝。 他就满是遗憾…… 柳文岳能看懂他眼神中的惋惜，咧嘴一笑：“诗词歌赋，有个屁用！饥不能食，渴可不能饮，都是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说着。 撩开马车窗帘。 指了指步履阑珊，面带饥色的行人，讥笑道：“他们才是创造财富的人！可是呢，没人尊重他们，却去尊重不事生产、不创造财富的所谓文人墨客！荒谬啊！你知不知道，他们忙碌奔波一整年，大过年都不敢敞开肚子吃个饱！ 就这，食利者一边吞噬者他们的血肉，还一边给他们贴上‘愚昧无知’、‘刁民’的标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悲的是，这件事，大家都习惯了！ 食利者习惯了。 刁民们也习惯了！ 官老爷不吃你的肉，不喝你的血，那还是官老爷嘛！” “煌煌大唐……荣耀属于皇帝，属于文武百官，唯独不属于他们！呵……可惜啊……可惜……” 柳文岳可惜自己穿早了。 要是晚一点。 人口多一点。 矛盾再激烈点。 要是藩镇割据时候，那就最棒了！ 说不定，自己还会开开心心的给黄巢打个下手！ “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柳文岳眼神满是暴虐，轻声低吟。 半句诗。 又见半句诗！ 别说是《将进酒》，就连昨晚的其余半句诗的文采都不如，可李承乾却汗毛倒竖！ ‘踏尽’、‘遍挂’…… 太生动了！ 也太传神了！ “这……这……”李承乾强忍着恐惧，把栩栩如生的画面驱散出脑海，嗫喏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柳文岳反问一句。 只是。 看看李承乾眼中的迷茫。 看看李纲眼中的不解。 看看驭者的不以为然。 忽然觉得荒唐。 好似，自己才是异类？！ 也是。 自己就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好吧，错的是我……”柳文岳莫名沮丧，对着手足无措的李承乾毫无诚意的道歉，摆摆手，倒头就睡。 一连几天，柳文岳都垂头丧气。 我踏马是异类！ 我踏马居然是异类！ 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绞尽脑汁，不停的回忆着曾经翻看过的教员文集，不停的回忆着曾经闲得无聊，翻看过的佶屈聱牙的名为经济，实为正治的文章…… 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孤独的灵魂带来一丝丝慰藉。 某天。 柳文岳忽然恍然…… 不对啊！ 这么怨天尤人有个屁用！ 反正没事儿干，为什么不亲自考察一下大唐的民生呢！ 封建主义下的生活，万年不变，等到时机到了，让人把自己写的社会各阶层的调研分析散播出去，教会黄巢之类的造反团体认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朋友…… ------------ 第9章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说起来，黄巢是真惨。 盲目的乐观主义！ 不建设根据地，不打膏腴之地，一个劲的直扑长安，还以为拿下长安，建了国，所有人就会俯首称臣！ 他可能没想到，面对他打算掘根的行为，身为权贵的军阀们会心照不宣的选择联手…… 更惨的是，死了都被不停的泼脏水。 比如…… 韦庄的一首《秦妇吟》，借一位逃难的妇女之口描述了黄巢造反的社会乱象，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后人把此诗与汉乐府《孔雀东南飞》、北朝乐府《木兰诗》并称为“乐府三绝”，并认为它是唐代叙事诗继杜甫“三吏三别”和白居易《长恨歌》之后的第三座丰碑。 权贵们一边坟头蹦迪，一边开心的呐喊‘我这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哪怕是不了解这些‘文雅诗词’的人，他们的第一印象都是……黄巢的起义军吃了多少人？ 好吧。 选择性的忘记‘两脚羊’。 选择性的忘记‘菜人’！ 当我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时，我就立于不败之地！ 柳文岳决心写几篇殷实的调查报告，再来点总结性的发言，再弄点指导意见，争取弄个造反样板出来！ 说干就干。 趁李承乾打听各地物资价格、找生意的时候。 柳文岳也走街过巷。 偶尔和路人聊个天。 投宿不同阶层的人家中。 聊天式的询问……记录…… 然后嘛。 十多天，他的报告，也就只有一个‘二十一画生’的笔名。 根本写不下去！ “老丈，现在的日子，怎么样？” “好啊，好啊，国家发了永业田，还有口分田……一百亩地，不敢想，以前根本不敢想这种好日子。” “您这锄头怎么不是铁的？” “铁打的锄头？糟践东西！咱庄稼人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木头的又不是不能用，坏了再削一把就行了呗！”老头拍着干瘪胸膛，骄傲的说道。 …… “大哥，你幸福吗？” “我姓蔡。生我那天，清风徐徐，我阿耶起了一卦，是坤卦……” “所以，您叫？” “没错！我叫蔡一卦！” 踏马的！ …… “小哥，你觉得生活怎么样？过得下去吗？” “行啊！给主人当护院，除了催租子，平日里还能落点主家吃的剩菜剩饭，运气好，骨头还有没啃完的肉呢！这好日子，有盼头！我就希望啊，我家小子能服侍好大郎，以后要是当个管事，等我眼一闭腿一蹬，我见我祖宗的时候，我也得拍着胸脯骄傲的说一声，我没给你们丢脸！” “这样的生活……你就没有点不满吗？” “不满？哪有什么不满！你看看那些庄户，平日里风吹日晒，一年到头还没我吃得好！当然，我还是希望主人生气的时候，能少抽我两鞭子好……上回打的我差点没下地，要不怎么说主人心善了，那几天居然没让我做工。” “你就没想过，其实没有主人，你们互帮互助成立一个合作社，共同富裕，能过的更好吗？” “你说得对，你暂且等等，我有点事儿……主人，主人，不好了，有个外乡人撺掇我造您的反，我怀疑是土匪！快点招呼村里人打死他！” …… “黄翁，小误会罢了，不用道歉……不过，我怎么看您家里的田，好像很多啊？还都是上等水田？” “都是祖宗一点一滴辛苦攒下来的，我也就是县衙划分永业田的时候，使了点银子，多给家里攒了几倾地，哎，我现在就希望儿孙成点器，别给一下子败光了，否则我可就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每年收那么多粮食吃的完吗？” “也差不多，喂喂鸡鸭，多吃点肉补补……卖的钱，我还经常修桥补路，柳郎君，你是文化人，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我这一箱子欠条啊，怎么才能把这群刁民手里的地弄出来？” “九出十三归？还是利滚利？” “良心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可不像其他人，虽说都是大斗进，小斗出，可是夏天借粟两斗，秋收要还四斗，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羡……呸，恶心，让人恶心！我们的风评就是这么被害的！” …… “这位兄弟，你怎么吃饭不给钱啊？” “你看我穿的什么？” “皂衣。” “拿的什么？” “铁尺。” “我保一方平安，吃饭还给钱？那我这衙役不白当了！” …… 太愚昧了！ 太异化了！ 情况棘手到柳文岳不能按照理论划分！ 毕竟，农民应该占据总人口基数的99%以上！ 如果要细分贫农，雇农，中农，富农、地主之类的……抱歉，刚分完地！ 而且，大家对于地主的态度，其实也很异化！ 甚至有蛇无头不行的想法！ 他们会举出翔实的例子，比如说修桥补路、比如说夏天浇地时候和隔壁村抢水，比如有土匪强盗…… 更关键的是乡党！ 刘邦时候，公侯大部分都是沛县的，难不成还真是沛县出人才？ 朱元璋的时候，人才就一个劲的从凤阳诞生了？ 大家在这个险恶的社会抱团取暖，有错吗？ 甚至，地主也踏马委屈！ ——大大小小的地主才是为社会做出最大贡献的压舱石！ 这点，很违背常识！ 正常人理解中，地主应该属于剥削、侵吞农户，以及贪婪无度埋葬国家的罪魁祸首！ 然而。 他们的存在，可以让国家顺利收到足够的赋税！ 他们的孩子参军，自备精良武器，甚至是骏马，这些良家子会被按照精兵使用，为国家贡献‘血税’！ 如果，让地主去死？ 核心问题就是维稳费用！ 地主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控制人口的作用，比如悄无声息的让一个个的流民死在野外，这就让流民不容易聚集在一起，有了胆气，引发群体事件！ 其次，赋税劳役方面，会给衙门增加无限的工作量，凭空造成成百上千倍的支出。 显而易见的是，让地主去死的前提，就需要有几十万的工作队，还得保证他们不蜕变成新的地主！ 这会引发连锁反应，最直观的就是……什么家庭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公职人员？ 大宋也就四万多的官员，都敢喊冗官！ 像后世一样，六七千万吃国家饭的？ 喜提亡国套餐！ 至于说真的掰扯是谁缩减了国家寿命？ 地主确实难辞其咎！ 他们一步步的把人地矛盾推向巅峰！ 可是普通农民无辜吗？ 普通农民挖国家墙角也不比地主差，比如按照律法，六十岁的时候，国家收回50亩口分田，人死了，剩下的30亩口分田也需要还回来，重新分配！ 柳文岳听说，有些村子已经有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 估摸着，以后出现两三百岁的也不奇怪。 于是。 可以得出一个很扯、也很荒唐的结论—— 团结大大小小的地主，其实就是最优解！ 至于说农民之外不足1%的人口，无论是所谓的社会横切、竖切，都能神奇的找到案例，找到对应群体！ 比如…… 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庶族、士族、贵族、门阀等等…… 不足1%的人口被分割的稀碎！ 他们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创造财富，绝大部分都是单纯服务于食利者，剥削者，从而分食到对方手指缝流下的一点农民的血肉！ 这一切都是依附于社会稳定、繁荣！ 否则他们的境遇甚至不如流民！ 这就导致，这些人是最厌战的！ 所以……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 第10章 李世民眼中的神棍 等到人地矛盾激烈到地主都一批批去死的时候，为了求生而发生造反，还真不需要什么精妙的屠龙术！ 这就是一场单纯的血腥盛宴！ 死的人足够多，自然也就会选出新皇帝！ 大乱之后便是大治！ 战争导致人口锐减，生产资料变相增多，对于重新分配的社会财富，虽说依旧不公平，可哪怕金字塔最下面也能得到点东西，几十年的战乱，有野心的要么死了，要么功成名就，大部分人经历过生离死别，也都选择舔舐伤口。 一切的一切开始重复循环、轮回！ 如果想要跳出这个怪圈，跳出历史周期律，目光拔高一点，那自然就是发展生产力！ 可生产力是那么好发展的？ 现在的商人撑死也就是高买低卖，手工业甚至不能说小，是处在萌芽状态，轻工业都玩儿不明白，更别说重工业。 想发展生产力，还必须成体系的搞出学科、知识，否则就是奇技淫巧，溅不起半点水花！ 此外，还不能忘记另外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结论—— 再厉害的商业模式也没有当地主赚钱！ 种地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再赚钱的行业也不可能有万倍回报！ 地主认为，唯一制约它们发财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地不够多！ 就算是发展了生产力…… 又如何保证，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人，打倒旧地主，成为新地主？ 所以…… 思想！ 归根结底就是思想问题！ 得出这个结论，柳文岳感觉浑身上下都通透起来…… 没错！ 一切都是思想问题！ 如今的每个人只能着眼于眼前的蝇头小利，或者说秉承着乡约的良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根本不会反思牛马生活的来源！ 踏马的！ 要不怎么说是工农呢！ 明明感觉第一个字不太重要！ 现在就清楚了！ 读书人有浓重的利己主义，不等到真的看到改朝换代，他们不会加入其中，甚至他们会坐等换个皇帝，谁还能真的靠自己治理天下，不还得读书人嘛！ 而农民，不到一定份上，不可能起事！ 就算是起事，也很容易满足，从而内部分裂，被帝国主义铁拳干掉！ 所以…… 先锋队，需要有点知识，但不多！ 懂得道理！ 知道压迫的对象！ 没有那么利己主义！ 而且，他们掌握着先进的生产力！ 甚至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做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只能努力的团结在一起，对抗一切的压迫，包括有可能借尸还魂的新阶级！ 逻辑跑通了！ 所以。 阶层分析报告暂时没必要！ 最重要的还是，为华夏崛起而读书！ 读书，方能识字，方能明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思想类的书，要想办法放飞人们的思想，不能局限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里！ 要不怎么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呢！ 真能稳固帝权！ …… 大唐的心脏，长安。 最北部，便是长安的心脏，皇城。 透过巍峨高耸的宫墙俯瞰，所有宫殿建筑群呈现出经典的中轴对称布局，主体建筑高大宏伟，檐角高翘，层次分明，几人合抱的梁柱上雕刻着各种祥云、神兽、花鸟图案，使整个建筑群显得肃穆而庄重。 弯曲蜿蜒的廊道、曲径通幽的亭台楼阁、蜿蜒的池馆水榭、错落有致的园林景观，让庄严肃穆的宫殿，多了几分柔和。 一队队带甲侍卫，排着队，按照巡防路线，不偏不倚，一丝不苟的巡逻。 数万的宫娥、内侍，也都各司其职，忙碌不休。 皇宫正中央的便是占地190万平方米的太极宫。 最中间的太极殿内，李世民身着明黄色圆领袍，此刻却不似往常一样埋首伏案处理疏奏，而是翻看着内侍刚递来的密报、眯着眼，敲打着龙椅的扶手…… 李世民，大唐帝国的统治者。 十八岁随父起兵造反，四方征战，如今三十岁，他已经坐稳皇位，甚至打算再起兵刀，彻底祛除李唐得位之时，身上沾染的污点，以及他本人身上的耻辱！ 犹记得，那年渭水河畔，突厥二十万雄兵，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 登基不到一个月，突厥来了！ 他不得不清空长安府库，这才有了斩白马敬天地，握手言和的渭水之盟！ 这是他一生之耻！ 哪怕当时最稳的做法是按大臣之言，立刻迁都！ 哪怕，他故布疑兵，小胜几场，可带着六个人去见颉利、突利二可汗，基本是赌命，且赌赢了！ 可依旧很耻辱！ 现在。 他要复仇了！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 他收到了密报。 游历天下的嫡长子遇到一个反贼！ 这个反贼，蒙对了自己心里衡量许久的排兵布阵！ 此外。 还有音标…… 还有…… 让内侍在桌案铺上贡纸，松烟墨锭在红丝石砚台化开，兔毫笔随意的浸染一番。 闭目沉思片刻。 深吸一口气。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气呵成。 整首诗便落在纸上。 欣赏着墨宝。 恍然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翻来覆去看密报，却总觉得有股子怪异感，是哪里来的！ 你要说他蠢吧，他知道太多的真理！ 你要说他聪明吧，他把这些本该是高官半辈子明悟，只传于嫡长子的家学，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 但愿长醉不愿醒！ 对方太清醒了！ 清醒到……觉得世间蝇营狗苟，无趣至极？ 李世民不信什么鬼神！ 什么谪仙人……神棍差不多！ 纵然猜到发兵突厥，以及行兵布阵，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粮价，比如服役、比如打突厥也就那么几州道，也就那么些武将！ 当然，最让他嗤之以鼻的是太子婚事！ 太子妃这么重要的位置。 自己怎么可能交给太上皇一系人马！ 他们也配！ “好诗词！妾身竟不曾知晓，二郎有如此文采。”不知何时，身边悄无声息出现一宫装妇人，欣赏着李世民刚刚完成的大作，眼神中流光溢彩，声音温柔。 “观音婢，你这可就猜错了，朕不过是一时手痒，练练字罢了，此诗作者另有其人。”李二看着长孙皇后，哈哈一笑，解释道。 观音婢，复姓长孙，大唐一代贤后。 李世民的白月光。 ------------ 第11章 解放思想 “十八学士没有擅诗词者，且这般……非是蕴在骨子里的豪情，写不出如此狂放诗词，似乎还是七言歌行，妾身倒是该恭喜陛下，又有一彀中英才脱颖而出，只是最后一‘愁’字，上下通读，隐隐有许些悲愤之感，莫不是以诗言志，以泄胸中郁积之情？” 长孙皇后才思敏捷，目光敏锐的落在最后一句，绵言细语，半是玩笑，半是劝诫。 “这位英才愁的可不是朕给的官帽子太小，应该是愁万民之苦，愁怎么能刺杀朕的时候，再给朕两耳光。”李世民回想着近几日密报，那少年言语时而发人深省，时而怪诞引人发笑，便忍不住调侃道，“现在，他正和高明一边密谋，一边往长安赶路呢。” 李世民说完，忽然意识到失言， 此刻，殿中气氛冰冷。 所有内侍、宫女，恨不得自己没生耳朵，各个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生怕因为一点动静，丢了小命。 长孙皇后身体僵直，俏脸没了血色，白的如同纸张，玉手更是微微颤抖，瞳孔猛缩，眼中的恐惧像黑洞一样深邃，仿佛要吞噬一切。 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高明派人快马加鞭禀报于朕，望朕暂息雷霆之怒，由他引导一番，看能否为我大唐招揽一英才少年。”李世民搂住观音婢，轻笑一声。 呼~~ 长孙皇后檀口微张，呼吸。 “二郎，高明年少，不知轻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长孙皇后还是那副温柔的姿态，语气却透着狠辣。 “观音婢且安心，高明身边朕放了几个百骑，出不来什么大乱子，等等看吧，朕已经让人去查探，看看那少年背后是否有鬼，若是一人之谋，那少年却有几分王佐之才，若是能使对方回心转意，也是好事，太子身边总得有些人手帮衬。”李世民似是安抚，似是解释。 …… 深夜。 客栈。 柳文岳拿着笔，写下思想二字。 之后。 石化一样。 一滴滴墨迹落在纸上，渲染出一个个丑陋的黑斑，他却依旧没有继续下笔。 什么是解放思想？ …… …… …… 可要落到实际上—— 思想是个宏大的命题，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儿解放！ 等等…… 前世说烂的一句话—— 解放思想，发展生产力！ 为什么思想放在前面？ 此时此刻，自己似乎是有点理解了！ 思想不解放，就会出现羊吃人！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单单是生产力发展，广大人民的生活条件不会有任何改观！ 甚至会更坏！ 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维持不下去！ 那群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人，也会更加贪婪！ 因为他们知道土地的生产资料是有限的！ 他们手段会更加激烈！ 甚至会凶残的相互撕咬！ 问题又来了……立法可行吗？呵，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 况且，如何保证皇帝不会亲自加入这场饕餮盛宴呢？ 那地狱一样的场面—— 不敢想象！ 当然。 更地狱的场面就是，没有人指导生产力的发展，单单是思想…… 再先进的思想，也会无人问津！ 不懂，也好过痛苦的看着自己被历史推动着，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 最后的最后，那就是继续之前的步骤！ 不停的内耗！ 不停的人口滋生。 然后……内爆！ 柳文岳敲着脑门。 还踏马是杀李二简单！ 给对方两个大嘴巴子，痛痛快快去死，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看着综艺，嘎嘎傻乐。 “唉……”柳文岳意兴阑珊的叹息一声。 “太白兄，因何叹息？” 嘎吱一声。 门开了。 李承乾推门而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刚刚见太白兄屋里灯还亮着，便过来瞧一瞧，顺便让后厨温点酒，弄点菜。” “你这个宵夜来的及时，我肚子刚好有点饿了。” 柳文岳懒散的回答一声。 帮忙布菜。 拿酒。 菜肴倒是挺精致。 香烤蚕豆、凉拌黄瓜、虾炙、八仙盘、鱼脍之类的凉盘，都是上好的佐酒之物。 八仙盘就是熟食拼盘。 还不错。 吃几口，喝几口。 李承乾又问起他叹息的事儿。 “没什么，我就觉得……没意义！站在历史的高度，我们的所作所为的都没有意义！不要说国家、民族、就算是地球爆炸了，对于太阳系说来，还算是一件大事情，但对整个宇宙说来，也算不了什么。”柳文岳灌口酒，为自己开不出济世良方找着借口。 “太阳……系？银…河…系？”李承乾重复着，好奇道。 “……你不应该激动的表示世界是天圆地方，再盛气凌人的诘问，大地怎么能是个球，球面怎么能住人？”柳文岳愕然，对方的关注点明显不对。 “哈哈哈！” 李承乾笑的前俯后仰，好一会儿才说道：“刘汉时，张衡张平子《浑天仪注》有言‘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且曾子也说过‘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掩也’，天圆地方一说，本就是道士从易经卜筮延伸而来，用来诓骗愚夫愚妇罢了，太白兄怎么会觉得我也信那荒谬之语？” “痛失一次装逼良机！” 柳文岳有点不满，嘟囔道：“应该和几个没文化的一起聊，等他们不停的嘲笑我，我掏出证据打你脸，比如站在海边，你最先看到的是船的桅杆，或者是……当你离神州足够远的时候，甚至会发现，明明沙漏显示应该是艳阳高照的中午，眼前却是明月高悬的深夜……” “没让太白兄尽兴，倒是高明之错。”李承乾陈恳道歉。 “算啦算啦，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 柳文岳抱着酒壶咚咚咚的喝。 喝不醉，你说气人不气人！ ------------ 第12章 坏了！ 现在有皇帝！ “太白兄好酒量！”李承乾夸了一句，看到书桌上凌乱的纸张，问道：“这些时日，见太白兄四处游走打探，不知道可有什么妙论分享？” “太阳系嘛，就……行星、恒星……地球绕着太阳转，自转一圈是一天，公转一圈是一年……地球属于太阳系，太阳系属于银河系，相互对比起来，后者和前者也就类似地球和地球上的一颗砂砾那么大，银河系之外的宇宙更是没有边界，可观测宇宙范围大约就只有930亿光年，这也就是宇宙中的一粒沙！知道什么是光年吗？光走一年的距离！光速是每秒30万千米！也就是三十万公里！就像是……长安城周长３６公里，唰，就我发声的功夫，光绕着长安城跑了小一万圈。”柳文岳答非所问。 “！！！！” 李承乾果然被新话题吸引了。 呼吸之间，光便走过三十万公里，没什么概念！ 但是以长安城举例，一下就具象化了！ 细细一想，便是深深的震撼！ 要知道，现在有记载的最快的速度，应该是刘汉从大宛搞到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汗血宝马！ 此外哪怕是边关急报，也就是驿站换马不换人，日夜八百里的速度，最晚得半个月消息才能到朝堂之上。 要是通信速度如同光的速度，上一秒边关发生大事，下一秒朝堂就知道了……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李承乾吸收着新的知识，震撼中，又忍不住带着几分憧憬，喃喃道：“万万为亿，亿亿为兆，兆兆为京……几百亿光年，那该是何等辽阔的疆域，神仙们怎么能管理的过来？宇宙外想必也有蛮夷，怪不得天下有时干旱、有时暴雨，想必神仙们都在忙着征讨蛮夷，这才疏忽了……” 柳文岳夹菜的手都僵住了。 等等…… 你这个思路…… 你是怎么能做到逻辑自洽的？ 柳文岳没好气的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都是神仙故意的？要是你一切顺遂，人生幸福，你还会去庙里、观里求神拜佛吗？经历过困苦，才知道幸福的弥足珍贵，你们才会真诚的磕头，奉上自己的信仰！” 李承乾沉思一下，缓缓点头，“这是应该的，人族受神仙庇护，神仙使些手段，使得人族不至于忘本，缺了香火，可以理解。” 紧接着，他便一脸热切的询问：“太白兄，每次乞巧节，人们总说什么牛郎织女银河相望，这到底是银河系的哪里？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柳文岳麻了。 你特么又逻辑自洽了？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理解，世上没有什么神仙和皇帝…… 坏了！ 现在有皇帝！ 差点忘了，这是帝制国家！ 而且，怎么证明神仙不存在？根本证明不了！哪怕是后世，科学其实也就属于起步阶段，别说证明不了不存在，甚至很多事情上，甚至诡异的发现……应该是有个上帝在扔骰子！ 想到这儿，柳文岳头都大了。 懒的解释。 顺着对方的话，神神秘秘的开口：“你知不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李承乾也进状态了，一副紧张之色，点头，低声道：“知道知道，我看过《汉武洞冥记》还有《述异记》之类的杂书……” 柳文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那你说乞巧节多久一次？” 李承乾老实道：“一年一次。” 柳文岳提点道：“一年一次的乞巧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每年牛郎织女银河相望……所以……” “所以……” 李承乾顺着柳文岳的话思考片刻，表情慢慢的有点崩坏：“牛郎确实是一年见一次夫人，织女，她天天能见牛郎？！这……这……” 心态当场就崩了！ 牛郎织女，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 这种对爱情的向往，冲破天条的束缚…… 结果，受伤的只有牛郎？ 柳文岳也乐了：“这叫什么？这叫母爱似海，深不可测！王母知道，天天见，肯定没有新鲜感，一年一见，可以保证牛郎每次都能投入炙热的感情，织女呢，谈两个月的恋爱，就能换下一个牛郎……” 等等！ 我特么怎么说提供有偿服务的男子要叫牛郎呢！ 原来是这么来的！ 有钱的富家小姐消费嘛…… 柳文岳感觉自己又掌握了新知识点…… 还真是，学无止境！ 边吃边喝边闲聊。 反正酒菜吃完，夜也深了，都听到打更的一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边喊四更天…… 扛不住了。 李承乾醉醺醺的回去睡觉。 柳文岳倒是还算是清醒。 回到书桌。 写的潦草想法、总结的字全都放在烛火中点燃。 承认自己废物很难！ 但是……习惯了就好了。 自己终究不是什么英雄，就算清楚的知道这个国家病了，也做不到以身做良药，看试手，补天裂…… 就好像是小时候，那时候想做一个英雄，打算拯救世界，长大了才知道，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归去，不如归去……” 柳文岳喃喃着，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此后。 一连几日，都是普通的赶路。 柳文岳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活泼好动、那么异类，反而是仔仔细细的规划着自己未来的小家。 反倒是李承乾，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想要了解一下神仙日常…… 敲的很生硬。 李纲都看出来了…… 背后询问一番，也得知牛郎与织女的故事，遂同样三观崩坏。 不过。 他倒是有点确定柳文岳肯定不是一般人，指定是知道点什么，不然怎么可能把前因后果串联的如此顺利，特别是光年二字，真的给人无限遐想…… 旁敲侧击者＋1 柳文岳都无语了。 “世界上没有神仙！” “那你为什么给自己取谪仙人的外号？”李承乾一副智珠在握，笑看你拙劣解释的模样， “……” “太白贤侄，你说像是名动天下的术士，例如许负之流，他们是如何窥视天机的？神仙们为何不惩戒？”李纲也兴致勃勃的询问起来，“我一直觉得，《抱朴子》中褪去肉身的尸解仙是最简单的，真实性尚不可知，阶段性返老还童的地仙，还有服侍草药，修炼内丹，白日飞升的天仙很难，似乎也没有成功的先例，你觉得呢？” “……” 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 柳文岳都要哭了，“我郑重声明，谪仙人是我瞎取的！还有什么天仙、地仙、尸解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凡人！” ------------ 第13章 柳太白，还说你是凡人！ 笃！ 笃笃笃！ 就在柳文岳想要努力将二人掰回正常世界观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车外面传来连续几声急促、大力敲击车厢的声音。 好奇的拉开竹帘，循声望去。 嗖！ 那么老长一支箭，直奔面门而来！ 电光火石间，柳文岳一个闪躲侧身，那老长一支箭擦着脖子飞过，直插车厢另一边小窗的竹帘之上，晃晃悠悠…… 我尼玛！ 钓鱼呢！ 刚刚的几只箭全都钉在车厢之上，就是想要引诱大聪明开窗看情况，打算擒贼先擒王呗？ 柳文岳一身冷汗！ 我李二都没干呢！ 差点就被人干了？ 土匪？ 看一眼山路两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林子，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人的身影！ 商队的人反应很快，立刻在掩体躲藏，顺便从车上拿下刀剑，整支商队正在慢慢的往来时的路后退…… “太白兄，避开小窗，一会儿就没事了。”李承乾开口。 “关内道竟然也有响马山贼？而且，在官路打家劫舍！”李纲捧着书，眉头一皱，喃喃道。 山贼、土匪……这是顽疾，几千年里，从没有消失过！ 唯一让李纲愕然的是这里有如此大规模的匪类。 要知道，天下共分十道，其中关内道是李唐的基本盘。 无论是律法还是税法之类的，关内道是落实的最用力的！ 至于说其余地方…… 距离长安越远，统治力越弱，世家豪族和土皇帝没区别！ 当地方官，除了看皇帝的脸色，那也得看当地黄老爷的脸色！ 这也就是为什么世家豪族成为皇帝心病的原因！ 整个社会架构就是皇帝是最大的世家，之后就是五姓七望，下面是七姓十家，再下面不停的套下去，一直套到最底层的大地主、小地主，关键是这些世家豪族互相嫁娶，早就盘根错节，织成一张大网…… 哪怕是动一下，都有可能刺激到整张蛛网，从而造成社会剧烈动荡！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感慨，读书人此生必做的三件事，第一就是金榜题名，第二就是修史书，第三就是娶五姓女！ 惊魂未定的柳文岳摸了下凉飕飕的脖子。 运气好，只是擦破了点油皮，微微渗血！ 随即，双眸闪烁着怒火，表情逐渐扭曲起来，一言不发的把自己的包袱拿过来…… 掏出一块‘砖头’…… 拿出火折子。 看着已经从林子里潮涌而出，打算一鼓而下的山贼，吹了吹火折子，将‘砖头’延伸出来的引线点燃，狠狠一抛…… 瞬间。 剧烈爆炸！ 残肢断臂乱飞！ 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土匪中间，出现一个空白地带…… 柳文岳一点没停歇！ 点燃！ 扔出去！ 让你射！ 轰！ 让你装！ 轰！ 给爷死！ 轰！ 都得死！ 轰！ 连续七八次，全都朝着冲击而来的山贼人群中丢去！ 霎那间，整个战场仿佛按下暂停键！ “跪地不杀！”柳文岳把存货一股脑都丢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也差不多算是控制住局面，这才大吼道。 伴随着哀嚎声、残肢断臂，李承乾、李纲不约而同的激动的喊着。 “掌心雷！” “柳太白，还说你是凡人！” 柳文岳：“！！！” 踏马的！ 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是火药！”柳文岳牙疼。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商队人人手持刀剑，趁机砍杀正蛊惑左右再冲一拨的匪首，参差不齐的声音，学着柳文岳的话，连续不断的喊起来。 很快。 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各种奇怪武器落地，几乎所有人都跪下了。 有几个想要逃跑的，也都被追上去砍杀。 商队有条不紊的收拾战场、疗伤、掩埋尸体。 死人…… 尸体…… 刚过来的时候，柳文岳确实接受不了，甚至目睹之后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比如说呕吐、恶心，手脚发软之类的，时间长了，习惯了…… 都不说最常见的两个村子抢水，每次都能有十来具尸体。 或者是路边悄无声息冻毙、饿死，无人掩埋的尸体。 单单从隋到唐，天天打仗、天天死人，直接干没了几千万人，哪怕是锄地的时候，不小心还能挖出来几根白骨。 怎么办？ 只好重新埋下去，肥肥土地，希望来年的庄稼长势好一点。 因此。 这场抢劫与反抗，应该只能算是小冲突，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特别是一想到按图索骥挖到土匪老巢，也能让自己多帮助几个衣衫轻薄的小仙女，柳文岳隐隐还有点激动。 懒得理会喋喋不休的逗比李承乾，柳文岳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柳神仙……” “柳先生……” “多谢柳先生救命之恩！” “柳神仙，要不是您，兄弟们怕是突然之间还有点扛不住！” 下车之后，众人纷纷打招呼，眼神言语中的敬畏，不一而足。 这波没死人，只能说幸亏柳文岳来了个大的。 不过，还是有些人惶惶不安，脸色发白，他们现在的状态是薛定谔的猫！谁让他们是负责探路的呢。 柳文岳也懒得纠正叫法。 只是点点头，便询问，那个射箭的，打算弄死自己这个大聪明的弓箭手在哪儿！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用分对错。 你干我，我没死。 那就别怪我干死你！ 哪怕，他知道这些土匪应该也算是生活所迫，落草为寇！ 一个个面带菜色，眼神浑浊、破烂的单衣遮不住长年累月晒黑的、能看到一条条肋骨干瘪身体。 稍微富态点的，应该都是头领，都被砍死了。 “兄弟们正在抓……”有人指了指密林。 柳文岳搓着牙花子。 差点忘了，射手属于远程攻击。 形势不对，溜的肯定快！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柳文岳开口道：“问问老巢在哪儿，尽快端掉，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 “这些是什么人？” 询问、调查之后，汇总所有情况的内监，到马车上汇报。 李纲皱眉，询问。 “就是一伙占山为王的匪徒……”内监躬身回答。 “匪徒？这仅仅是匪徒？匪徒能开三石弓？而且，你看看这是什么！”李纲脸色平静，直接把正在竹帘上晃荡的箭簇扯下来，丢给对方。 内监眼神一缩。 制式箭簇！ ------------ 第14章 不能倒的孔家店 刀剑在大唐不属于管制刀具，只要买得起，可以拎着上街，这是法律规定的。 别的东西…… 属于是民不举官不究。 比如说猎户，谁还真能让对方拎着刀去砍野生动物？还是学黑鬼玩儿死亡追逐？ 猎户只能私自打些垃圾箭簇，甚至遇到胆小的匠户根本不敢帮忙，只能玩儿骨箭…… 大唐的制式箭簇，都是少府监右尚署产出，全部递交卫尉寺武库之内！ 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太子，就不是小事儿。 况且，这里还是官道！ 有问题！ 必然有大问题！ 内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躬身拜完，扭头便去让人重新拷问…… 柳文岳深入参与刑讯过程。 整场下来，他只是觉得有点悲哀！ 大部分人都是平民！ 活不下去的平民！ 但是—— 谁抢你赖以生存的土地，你杀他全家啊！ 现在没有监控，也没有狗屎一样的律法！ 就算被抓了，也不一定会死，现在的《贞观律》来自《武德律》，再往上摸，那几乎就是大隋律，和后世比起来，简陋到可笑，因此，断案的县官老爷，更多是秉承着自己的道德水准断案。 但凡有点追求的，就绝对不会把人当猪，觉得两头猪太过吵闹，一人打五十大板！ 亦或是死抠字眼，你这个防卫过当了…… 踏马的！ 防卫还能过当！ 就非等我死了之后，你才能判他呗？不然就受着？ 踏马窃贼被打了，还得赔钱？非得大爷您还看上啥了，我帮您搬，您腰间盘不好，可别累着了…… 就算杀他全家，一个‘理’、一个‘孝’，说不定当天释放！ 这踏马才是法律！ 是道德的法律！ 不是为了维稳的行为法律！ 这么好的世道，这么好的法律，可你怎么能不珍惜，还踏马像狗一样的逃跑去山里，加入土匪，抢劫路过的人呢？ 没道理啊！ 唉…… “太白兄，为何神色低沉？” 李承乾看柳文岳失落的回到马车上，便问道。 “看不懂这个世界啊！都不说强者向更强者抽刀，弱者向更弱者抽刀！就连‘以直报怨’，‘十世之仇，犹可报也’都不懂！甚至他们还暗恨我们为何不是以往碰到的软弱肥羊！”柳文岳一脸苦笑。 很多看起来离谱的事情，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比如…… 很多人聊到孔子、论语，大部分都是打到孔家店之类的。 可现阶段，还真需要论语把所有人的道德观念拉到一个水平线！ “杀了吧，手上沾过无辜之人血的，都杀了就好了。”李承乾沉默一下，说道。 柳文岳也没有阻止。 杀人好啊！ 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可是…… 可是…… “太白兄，我想学法术！我也想学掌心雷！我也想成仙！”李承乾放下幕帘，遮住了成批杀人的血腥气，延续之前的话题，拽着柳文岳的袖子，眼神中满是狂热。 “……那踏马不是法术！是格致！那也不是掌心雷，是火药！” 柳文岳头疼。 “格致？” “格物致知！简称格致！” 柳文岳始终都觉得，还是这个翻译够明确！ ‘信达雅’中，可能这个词就占了前一个。 可是所谓的‘科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虚浮，根本琢磨不明白……‘信’都达不到，还聊什么‘达’、‘雅’！ 格致就简单了，格物致知，发现规律、总结规律，应用规律！ 柳文岳顺带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一硫二硝三木碳，撒点白糖大伊万’。 提纯、比例等方面也没藏着掖着。 “类似雄黄之类的都属于硫的化合物……整个反应就是，硝酸钾分解放出的氧气，使木炭和硫磺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大量的热和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由于体积急剧膨胀，压力猛烈增大，于是发生了爆炸……反应公式就是2KNO3+ S + 3C ==== K2S + N2 ↑+ 3CO2 ↑……” 柳文岳将其中的道理深入浅出讲解一番。 李承乾听得一愣一愣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下意识的激动说出来：“此物若是用在战事上……” 柳文岳笑了。 黑火药，你要说有多大威力？ 其实也就那样！ 真要厉害，宋朝也不会灭亡。 从唐末一直到宋朝，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黑火药玩出了花，甚至大宋时候的药发傀儡，放在后世都是非遗…… “鸡肋！这东西用在军事上就是鸡肋！主要侧重点应该是民用，比如……弄个二踢脚，弄个烟花，让百姓节日时候脸上多几分喜悦的同时，杀一杀菌。”柳文岳言之凿凿：“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格物致知，大自然很神奇，人类应怀敬畏之心，应该去探索，去发现，去总结其中的规律。” 说黑火药是鸡肋，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它并没有统治战场的能力！ 比如……从破坏力方面看。 现在的战场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属于投石机！ 这东西好造！ 就地取材！ 炸药包呢？ 除原料之外，运输也是大麻烦，最简单的道理，类似运粮都是从常平仓一石粮运去前线就剩下一斗！ 耗费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至于说效果……投石机大力抛射的圆形石头，重力加惯性，死伤几十个敌人没问题吧？而且是无限的投石机、无限的石头…… 黑火药炸药包呢？就算是效果稍微好点，上毒烟，上钉子、瓷片，各种手段，其实也有点得不偿失！ 黑火药的出现，无非是多了一种战争工具可选项！ 撑死玩一玩三段击，边区造都搞不了…… 可能一开始能吓唬吓唬人。 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它声音大，烟雾还大！ 马都受惊了。 时间长了…… 不好使！ 没有黄色炸药，世界就还是冷兵器的时代！ 带着几分回味，柳文岳感慨着，为什么会有人觉得，黑火药来了，太平就有了？核弹都不行！ “道家……硫化物……粘合剂……雄黄、硝石、猪大肠油和松脂……仙丹……《抱朴子》？尸解仙、天仙、地仙……还说你不懂修仙！”李纲聚精会神的听着谈话，却含糊其辞的发言，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 “？？？” 抱朴子？ 修仙的事儿过不去了吧？ 柳文岳只能语重心长的说道：“世界上没有神仙，真有的话，你把他叫过来，别玩儿什么桃木剑砍纸人、下油锅之类骗人的戏法，直接脑袋砍掉，要是他还能再长出来，那就算他是神仙。” “这么说的话……”李纲沉思一阵，恍然大悟：“懂了！仙凡相隔，对不对？” “……” 你们是真牛逼！ 每当我拿出新办法反驳的时候，你总是能想办法逻辑自洽！ 算了。 不解释了。 爱咋滴咋滴！ 要是因为信道的人多了，说不定能搞点小发明、小创造，搞出各种化工产业，也是好事儿！ 柳文岳安安稳稳继续设计自己的小家…… 没多久。 清理过土匪之后，商队顺利的拿下土匪老巢。 其实不像是寨子，更像是普通的小村落。 他们居然还玩儿梯田。 哭死…… 刚刚被一锅端的土匪，就几乎已经是全寨子所有成年男丁。 此外，整个寨子男女老少都被集中在聚义堂门外的空地上，等待处理…… 缴获没多少。 唯一值钱的就是两个大铜鼎。 铜就是钱。 还有，弓箭手被逮住了，正让家人收拾东西打算跑的时候，直接被破门而入，当场抓到。 等对方看到柳文岳走进来时，面如死灰…… ------------ 第15章 淋过雨的人，才会撕碎别人的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特别是现在人特别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诅咒人最狠的一句话就是—— 死了之后，逢年过节你都吃不到血食！ 因此，当迷信夹杂着亲情之后，家人这个词就会变的很重。 随着柳文岳答应无论如何都会放他儿子一命。 弓箭手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 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后果全都抖搂出来…… “小的叫卫疆，二十二，军籍，从祖宗开始就想着博一个出身，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统军府骠骑将军逼得……” 故事很简单。 就是个人反抗命运不公，被命运给了两个大嘴巴子的过程。 统军府，就是后来的折冲府，就相当于人武部。 整个大唐的军事体系有点类似全民皆兵，天下各州府都设有统军府，军士平日里种地，每年拿出两个月训练，除此之外，每年还有一些戍边、战争之类服役的名额需要落实。 卫疆家里，也算是将门世家。 不过，运气不咋滴，实力也不咋滴。 最辉煌的时候，就是他爹当年正好赶上瓦岗寨替天行道，开仓放粮，跟了程咬金。 实力不行，没混个一官半职，更别说亲卫、家将。 不过也算是老油条，命是保住了。 可惜，贞观元年镇压獠人叛乱时候，运气使完了，没回来。 卫疆实力是有的。 这年头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开三石弓，一般武将都不行。 按照一般的剧情他应该是战场参与搏杀，出人头地。 可谁让他太优秀、不合群…… 再加上没有宗族依靠。 某天统军府骠骑将军的公子想要放松放松，不小心去了他家里…… 狗腿子杀了。 陷害的人杀了。 杀人嘛，不算什么大错。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问题是，他把事儿闹得太大了，让骠骑将军面子丢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 让你媳妇伺候好我儿子，我还能亏待你，还能不给你个机会？ 你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要你命。 于是…… 卫疆勉勉强强杀了些家丁脱身，带着全家到寨子里落脚。 他现在还顶着通缉犯的名头。 骠骑将军杀不了。 别看在大人物面前就是个屁！ 可是这一亩三分地，县令都得磕几个！ 至于说关系……他根本没有通天的关系，求不到程咬金头上，再说，能当骠骑将军，能成为本地统军府老大，固然有几分能力，可更多还是靠跟脚—— 关陇集团了解一下！ 此时此刻，柳文岳只想给李二扣个666 你要是普普通通吹个‘贞观之治’，其实也看不出他多厉害。 但要是细致分析。 整个大唐，基本就是大军头套小军头！ 问题来了，李家皇族是最大的军头吗？ 还真……不一定！ 虽然，五姓七望有一家姓李，可和李世民没什么关系，反倒是和李靖能扯上关系！ 关内道明面上说，应该是李世民的地盘！ 实际上…… 关陇集团微微一笑！ 当然，他的想法就是把关陇集团扫进垃圾桶，把整个权利渡让给山东集团！ 可是。 唐高祖时期的老臣子、甚至他的大舅哥，可都是关陇集团领头羊！ 甚至后来的皇帝干脆成为关陇集团代言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怎么把你扫进历史垃圾堆？ 啧啧啧…… 这么一分析，怎么看，李二都好似是坐在火山口！ 就这，对方居然能坐稳？ 牛蛙！ 甚至，柳文岳想到一则趣闻，贞观初年，一群骄兵悍将每每被李二叫去参加宴会，吃喝完毕，喝大的众人晃晃悠悠的捞点御制餐具回家，最狠的程咬金居然抱几个宫女回家…… 这是沙场凝结的兄弟情义？ 这么说，可真是有点丧事喜办。 实际上嘛…… 这是对皇权的蔑视！ 程咬金娶的是五姓女！ 虽然是寡妇！ 那依旧是荣耀！ 围绕在李世民身边的功臣，大部分都人手一个门阀女子，甚至也都在缓缓变成新的门阀！ 就这么复杂的情况，李世民居然还踏马能坐稳皇位！ 如果再联想到，李隆基带着文武百官跑路，没办法了，决定让回鹘之类的少民把自己送回长安，拿出的条件是，劫掠长安三日，由此开启的第一次亚洲大战…… 门阀，一直存在！ 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张皮！ 可一般皇帝把握不住这种复杂的情况！ 李世民能坐稳火山口，感受着灼烧，愣是让天下人不敢动，真的是有点能力！ 换言之，这种乱糟糟的世道，按下葫芦浮起瓢，还真的很难推倒重来，极有可能一推把整个民族推倒！ 柳文岳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无比英明！ 再大的太阳都灼烧不净这阴暗的世间！ 人民…… 苦一苦人民，等天选之子去拯救吧。 “该杀！这个骠骑将军该死！天下间，不知有多少这种该死的骠骑将军！”李承乾在一边听完卫疆的人生，怒火难耐。 “要不怎么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呢！再烂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好！” 柳文岳揉着脑门：“要都是你这样，眼睛揉不得沙子，肯定能把统军府杀光……问题是这么一来，整个大唐就瘫痪了，军事能力瞬间失控，文官体系自然会崩坏，世家大族趁机攫取权利，恭喜你，重新回到战乱年代！ 就算是勉强重新拉起秩序—— 比如说卫疆，让他做骠骑将军，第一件事是报复，第二件事就是变成骠骑将军一样的人！ 只有淋过雨的人，才会撕碎别人的伞。 这是人性，改不了的。” “那……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问？”李承乾不服气道。 “我们又不是帝国统治者，烹小鲜是领导的事儿，咱们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柳文岳哈哈大笑。 虽然没用。 杀了一个骠骑将军，会站起千千万万个骠骑将军。 但是…… 做人嘛，求个念头通达就够了！ 况且，杀的人够多的时候，也会让一些人做事前，三思而行！ 紧接着。 柳文岳吩咐下去两件事。 第一，去采买一批黑火药原材料。 第二，去问问寨子里的人都是因为何事来的，拉一个名单出来……需要有名有姓有地址的名单！ ------------ 第16章 刀把子、钱袋子、官帽子 柳文岳指挥众人忙碌着。 提纯。 混合。 过筛。 加糖…… 家庭作坊式的黑火药制造，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复仇…… 这个话题隐约被猜测出来，男女老少激动的想要996，甚至想要007…… “天下，不该是这样的……”李承乾他反复回味着刚刚的事情，小脸紧绷，喃喃道。 “你啊，同理心不要那么泛滥，不要总是高看自己，天下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那是大人物需要思考的，再不济也是大人物子孙需要考虑的，你一个商贾子弟，也配考虑这么庞大的命题？”柳文岳注意到对社稷忧心忡忡的李承乾，走近一些，听到对方的话，毫不犹豫的嘲笑起来。 “怎么无关，我……我……” 李承乾嘴硬几句，眼前一亮，问道：“太白兄，如果你是高官大员，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柳文岳笑了笑：“好办，先派精锐人手，把卫疆全家都杀了，要是骠骑将军懂事儿，几万贯求我一幅字，那就收到麾下当狗，要是不懂事儿，那就送对方去执行一些十死无生的任务，反正盖子捂住，再给皇帝上一道天下太平的折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 对视李承乾一脸迷茫的眼神，柳文岳乐了：“那还要怎么办？屁股决定脑袋嘛。反正又不是我家江山，受委屈的也不是我，好处到手就行了呗……” “不不不，这个……我的意思……”李承乾摇摇头，有点语无伦次。 “你的意思是怎么防止江山崩坏？”柳文岳一下看出对方的所思所想。 “对对对。”李承乾忙不迭点头。 “那就是站在皇帝的立场考虑……那就更简单了，不闻不问！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呗！当皇帝嘛，简单的很，刀把子、钱袋子、官帽子，这三个把握好，剩下的都是癣疥之疾！ 钱袋子饲养刀把子，刀把子震慑官帽子，官帽子充实钱袋子。 主打一个平衡。 你说你要干掉骠骑将军，这确实是小事儿，可是干掉对方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你根本控制不住！比如说，和这位骠骑将军相关的上上下下有利益联系的官员怎么想？比如说，要是有人放风说，这是皇帝要以此为契机查喝兵血，将军们怎么说？你又该怎么办？ 有太多太多可能！ 不要小看人的求生本能。 特别是他们慢慢的站在一起，几乎无敌！ 皇帝也得装聋作哑！ 撑死也就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以正义的名义，把骠骑将军全家发配……还有州县的所有官吏都拿下，开开心心安插一些朝堂的人手，李唐的势力范围扩大一些，其他势力缩小一番，就这，百姓还得不停的磕头，说一声皇恩浩荡！” 说着。 柳文岳都愣了。 不对啊！ 我踏马怎么这么熟悉这种操作？ 想来想去，恍然大悟…… 还真是，有些人在听故事，有些人在照镜子。 李承乾都懵了。 他也没想到。 明明是一件坏事儿，可愣是被柳文岳操作成好事儿！ 这算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三观又碎了一回，甚至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 不过，细抿九个字，还真就把皇帝的手段，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可是…… “不对……这么做……不对……不是个好皇帝！”李承乾反应过来，摇摇头。 “小孩子才分对错！好与坏，根本不重要！况且，就算大臣们乖宝宝一样，一动不动，并且确认皇帝杀骠骑将军是因为欺压百姓，可那又如何？他们会接受这个教训吗？ 不会的！ 他们会说骠骑将军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 他们会说骠骑将军手段真烂！ 吃人都不会！ 一点都不优雅！ 他们会稍微更新换代一下贪污受贿、欺压良善的手段罢了，一切都不会变的！这是人性！没有制度规范，没有人民监督，官老爷就是天！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你以为是开玩笑呢！”柳文岳咧嘴一笑。 这是人性！ 只要历史读得够多，看到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 “小孩子才分对错？”李承乾重复一句，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成年人是非对错都不分？我忽然有点不想长大了……” “是啊，有时候我也奇怪啊！你说从小开始收到的教育都是要善良，要明辨是非对错，都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怎么长大了，反而不用分了，反而是想要成为人上人必须学会吃人……踏马的！小时候也没教过这些啊！”柳文岳也有点挠头。 “算了，不重要了，暴力是最下乘的手段，不过，也是最好用的手段！今晚开始，咱们就给这个世界上一堂课！” 说完。 也不理会李承乾。 柳文岳继续监督黑火药制作。 ------------ 第17章 替天行道的幽灵 夜深人静。 寂静的夜色中，一队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一处村落。 伴随着犬吠声。 众人在有人引路的情况下，走到坐落在村中央位置的地主家。 远远看到，主体的三层高的楼阁亮着点点星火，楼阁的外观气势恢宏，门窗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屋顶呈飞檐栩，四个角上各有一只神兽雕塑，栩栩如生。 走近一些。 高大厚实的院墙，由青砖砌成，表面光滑平整。 大门前蹲着两个高大的石狮子，两侧还种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一人上前。 炸药包用树杈抵在卯着铜钉的两扇红木门前。 火折子点燃引线。 黑暗中冒着火光，伴随着呲呲呲的声音迅速烧到内部…… 嘭！ 一声巨响！ 整个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碎屑四溅！ 一声巨响，瞬间惊醒沉睡中的人。 “杀！” 一声低喝。 原本倚靠在墙壁的人马，立刻顺着破烂的大门，迅速涌入院中…… “你们……啊……” “匪……” “来人！救命！” “啊啊啊啊……有……” 几声仓促、凄厉的声音，伴随着噗呲、噗呲的入肉声，倒地声，很快就结束了…… 之后。 就是打扫战场，清点收获…… “啧啧啧，到底是地主老爷，你看看，好几个粮仓满的都溢出来了，甚至仓底的粮食都发霉了，老鼠都养胖了……可耽误他因为一斗粮把庄户搞个家破人亡吗？一点都不耽误……死得不冤。”柳文岳一脚把地上地主老爷眼神中还残留的震怒、震惊的脑袋踢飞。 很快。 柳文岳让人把村里的邻保、村正、耆老之类的基层领导请来。 古代虽说是皇权不下乡，可整体组织架构还是有的，不然怎么收税—— 四家为邻，五邻为保。在邑者为坊，在野者为村。村坊邻里，递相督查。 耆老，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这种生产力低下的年代，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还真不多，要是年纪再大点，就能当祥瑞往上报了，俗称人瑞。 耆老平时能参与一下乡村狗屁倒灶事情的评判，甚至官府的审判之类的也有监督权。 逢年过节，李世民都得请长安城的耆老吃顿饭…… 尊老爱幼嘛！ 很快。 一群穿着粗布衣服，战战兢兢的基层领导被压过来。 柳文岳没说话，只是走到一排投降之后被控制住，跪在地上的地主奴仆，从左到右，依次询问‘他该死吗？’ 没人搭话。 摆手。 噗嗤…… 脑袋掉下去…… 一具又一具尸体栽倒。 直到—— “上回，李财主要扒屋，他帮忙劝说住了……”一位耆老控制着恐惧，开口说了一句。 放过了第一个。 就有第二个。 反正，真正作恶多端的，不管如何哀求，始终却没人愿意搭话。 柳文岳还忙里偷闲，提着毛笔，蘸着血，在墙上留下一首诗…… 该杀都杀完了。 柳文岳又让人抬过来一个箱子，火把丢进去，无数纸张冒起猛烈的火焰，迅速化为灰烬—— “从现在开始，之前与他家有关的所有债务，一笔勾销！” “另外，里面有不少的粮食、你们组织人手分配一下。” “包括田地什么的，也都分一分。” “另外，家具之类的，该拿就拿，另外，我看咱们村里也有不少人都是茅草屋，把墙、屋、大门都拆了，起几间新房也是好的。” “记住，分配的时候要公平一点，我盯着你们呢，千万不要做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说完。 柳文岳带人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看着来时空空如也，走时依旧空空如也的双手…… 只有欠条灰烬还冒着火星。 几具尸体倒地。 还有墙上的那首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稍微有点文化的人低声念叨着…… 根本不用翻译。 几句大白话一样的诗句，大家都听得懂。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片刻，村正敲开一户户房门，喊起一家家人，耆老主持着分配工作……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 一切就结束了。 地主家宅原址变的空荡荡，似乎不存在一样。 只有半面写着暗红色诗句的墙，坚强的矗立原地。 另外，村里有些人家‘大兴土木’，不少的木材，砖石，与他们自家原本的材料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颇有一种‘一鲸落，万物生’的既视感…… …… 一连几天。 一开始，一晚上最多处理一户。 后来，两户。 再后来，顺手了，能达到三户。 有时候，他们进村的时候，甚至有人拦住，汇报地主家里护院的人员巡逻情报…… 再后来。 柳文岳都不需要动手！ 带着人刚过去，夜色中影影绰绰或站或立的人影，激动的好像是找到了组织，汇报一下地主家是怎么鱼肉乡里的，然后柳文岳一声令下，他们就里应外合绑了地主，砍了，有条不紊的分配各种东西。 再到时候，柳文岳记得明明送走了四家地主，可是官府却说他送走了六家地主。 官府如临大敌！ 这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场面……让他们感觉到恐惧！ 柳文岳也感觉到恐惧…… 已经有山贼借着他的名头行事！ 有些地主确实算得上一介良善，甚至有的都不够地主的档次，撑死富农。 可是，被山贼杀了…… 阻挡的村民都被杀了！ 差点酿成屠村惨案！ 柳文岳带着人灭了不少寨子，杀了不少山贼，才算是止住这个苗头！ 可是这么一来，需要惩恶扬善的名单，又多了很多！ 迟疑一番。 柳文岳选择放手。 可以想象，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每一处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一直到朝廷大军前来，慢慢会发展成起义流程…… 算了。 点个火苗，让那些地主不敢肆无忌惮的盘剥就行了。 最后。 柳文岳打算带着人干掉那位骠骑将军，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一切都很顺利…… 挖个地道。 杀人。 离开。 继续随着商队，上长安。 城里。 一直到天色大亮，县令才敢带着衙役过来看看情况。 往日煊赫一时的府邸，已然是残垣断壁。 不少早起的人，看着柳文岳留在墙上的意味深长的话，窃窃私语—— 一个幽灵，替天行道的幽灵，在神州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华夏的一切势力，皇帝和勋贵、贪官和污吏、古老的世家和盘剥无度的豪族，都联合起来了。 ------------ 第18章 统治者忽视的恐怖力量 荒凉的野外。 商队慢慢的前行。 “其实以你的手段，只要愿意的话，不说称王称帝，起码裂土封疆不是什么难事。”李纲回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评价起来。 “不行啊。” 柳文岳无奈摇头：“再玩下去真容易玩儿崩，都不用想，朝堂的调调必然是攘外必先安内，之后毫不客气的对突厥俯首称臣，把原本打突厥的军队过来打我们，而我们武装起来的士兵，涉及自身利益，必然拼命，还有敌人暂时摸不清楚的火药，双方厮杀惨烈，谁能笑到最后不好说，可是整个民族再度内耗，疯狂缩减人口是必然的，到时候不管谁赢，还要继续经历屈辱史，需要慢慢的养精蓄锐，可如今对突厥天时地利的优势，千载难逢啊……” 真要一个劲的搞下去，推演下去的结果其实只有一个—— 民族彻底崩溃。 大唐和突厥的关系，彻底变成大宋和大辽！ 其实大宋和大辽谁才是正统，一直都很有争议！ 因为大辽说官话，说的比南宋还溜！ 两者的制度、社会运转逻辑，一切的一切，几乎是差不多，甚至大辽还没有那么多党争！ 这其实也是南宋为什么会有很多迷汁操作，甚至岳飞、辛弃疾……大宋把这些宋人视为番人！葬送再多也不会心疼！辽国不同，来了就是辽国人，大家都是自己人！ 如今，突厥正在前隋儒生的帮助下，试图进行中央集权，实行农耕文明的一些政策！ 要是挺过来了…… 和宋辽一样，融合是必然的！ 这是柳文岳所不能接受的！ 更不能接受的是，到那个地步，后世人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汉人或者是唐人！ 没错！ 汉人。 这个称谓的荣耀性，其实只是后世认为的，其中更多是李世民、朱元璋不停正面导向的结果！ 要是一直往上摸，哪怕是史记，哪怕是汉朝时候，大多都称呼自己秦人，或者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地域名称，类似吾乃燕人张翼德…… 如今汉儿，属于歧视性称呼，贬义词。 海外之所以爱称呼自己唐人，穿唐装，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大唐是最威名远播的朝代，别说亚洲，长安、洛阳那是世界两极！ 因此。 真要玩下去，被突厥提取精华，祛除糟粕！ 运气好，说不定和元朝一样，也能出个朱元璋。 运气不好…… 对百姓而言，该种地种地，该放牧放牧，日子一样过！ 骨头软的大儒自然会为上层辩经，看野猪皮变身螨青就能看得出来，就像是臭水沟里的王八，‘信达雅’一操作……瓜尔佳·鳌拜！ 所以…… 我们都是突人！ 柳文岳很难接受！ “是啊……突厥……这才是心腹大患！若你早生些年，赶上隋末，那时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李纲惋惜道。 “不一定！虽说李唐建国其实有点侥幸的成分，甚至有点先入关中者王的意思，很多地方更是传檄而定！但是，不能否认李家的能力，比如说李渊靠着家族底蕴合纵连横，优秀的分蛋糕技能主管大局，而李建成则是文治优秀，后勤从没有乱子，李二则是武德充沛！甚至连平阳公主都有过人的胆略才识，一座娘子关便足以说明对方丰功伟绩！一门诞下如此多豪杰，合该李唐坐天下。”柳文岳幽幽道。 失败者，必然有各种各样的缺陷！ 成功者，必然有其显著的优势！ 要是李家真拉，隋末那么多起义军，能让李唐坐了天下？ “柳太白你就太过谦逊！”李纲批评起来。 柳文岳笑着摇摇头。 怎么说呢…… 身份很重要！ 哪怕是乱世！ 你想造反？没有点底蕴，还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乞儿朱元璋，第一桶金怎么来的？媳妇！之后呢，一边学习，一边团结大大小小的地主……历史是真没意思，扒开细细一瞅，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 “太白兄，你说为何……为何……之前我们行事，会那么顺利？”李承乾郑重其事的拱手询问。 之前发生的事情，有点把他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柳文岳说的造反最多也就嘴炮。 造反多难啊！ 从古至今，真正的造反者，屈指可数，而且更多是天灾人祸发生，有人脑子一热，吼一句，‘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活不下去的便打算争一条生路，于是迅速席卷、蔓延…… 成功者，屈指可数！ 更多的是成了称量王朝气运的工具，或者是平叛大军的功绩！ 柳文岳不同，他就……他就……按理说就是普普通通的替天行道，可……和百姓惧怕的土匪一点不一样！甚至有点‘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意思…… 李承乾只觉得脑子混混沌沌，他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其实很简单…… 他们当然知道谁对他们好！所以，一切其实并不意外！当罪恶当道的时候，一点点善良，自然会被淳朴的人们感激，他们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百姓的力量，统治者忽视的恐怖力量！”柳文岳语气平静道。 “原来如此……”李承乾喃喃自语。 气氛一时安静。 李纲、李承乾，都各自思索着什么。 柳文岳则是忍不住哀叹一声！ 没用的！ 没用的…… 那光怪陆离的一幕幕……没用的！ ------------ 第19章 九族：？？？ 一切的问题，99%都是土地问题！ 初听觉得有道理，理解的深了，觉得扯淡，再继续理解下去，就会发现……这踏马是真理！ 可惜，这个问题无解。 人都是贪婪的！ 种地、买地、雇长工，新地主出现！ 纵然吃相稍微好一点，可逻辑没有变！ 或者说，想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其实有一个算是不错的制度答案，既能防止土地兼并，还能提高生产力，但是…… 人心啊人心…… 紧了紧衣服，柳文岳莫名觉得身体发冷。 思想…… 人性…… 有时候你甚至会绝望到给秦朝点赞—— 人，生而有罪！ 每个人必须通过劳动，去赎罪，洗去原罪！ 想把一群人教成圣人，太难了！ 指挥一群机器人就简单多了…… 柳文岳摇摇头，把危险的想法甩出去，生而为人，总需要几分底线！ 商队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 向着长安。 柳文岳深刻理解着大唐的风土人情。 甚至有幸路过某个村子，看到了浸猪笼…… 柳文岳打听了一下，回忆起后世的某些令人作呕的操作，甚至想要上去帮帮场子！ 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好歹是你养大的嘛，而且你非法亲子鉴定，这个离婚我们不支持！ 踏马的！ 众所周知，没有任何制度是完美的！ 发现问题！ 解决问题！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结果呢？头痛医嘴，脚痛医嘴，大哥，您是神医啊！ …… 绥州。 魏平县。 柳家。 柳家族长有点迷糊…… 就…… 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半具装骑兵们，看看他们的光明铠、马匹挂着的弓、弩，手握着的长约1米，刀身呈弯曲状，刀背有一个凸起的虎头形状的虎头刀，有点迷糊。 特别是对方自我介绍—— 玄甲军！ 柳家族长更加沉默了。 这可是禁军中的精锐！ 就算是造反，撑死也就是十六卫出手。 这个阵仗稍微有点大了吧？ 正要说些什么，却直接被两个玄甲军士卒压着跪下。 “柳家，当代族长柳无畏，大房107人，二房330人，三房144人……”百骑人员拿着本子，一个个的走过所有在押人员，一个个核对户籍信息，以及上面标注的人员特点，勾画，确认本人无误，顺便核对一下房契、地契、店铺之类的财产，还有各种浮财。 “奴仆是否直接交易给口马行？”有人汇报。 “你能保证，他们不知道点什么吗？这事儿，陛下盯着呢！”百骑似笑非笑道。 “喏！” 那人大汗淋漓，赶忙退下。 “柳家九族，五服之内，一个都不能少！” “玄甲军正在抓捕……” 于是。 某小康之家，全家正开开心心的吃饭呢，玄甲军破门而入，‘你是柳无畏的姑表侄吧？他的事发了！’ 全家当场被摁住了！ 户主都懵了！ 姑表侄？ 我应该叫他什么来着？还真的算算…… 问题是，那么多年没来往，我踏马是一点光都没沾到，可是死全家的事儿，还真是没落下我！ 这还算好的。 更惨的是，有些人直到被抓才知道，自己原来跟柳家沾亲带故！ 什么是皇帝？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不到半天时间，方方面面关系深厚，能量很大的‘柳半城’，被连根拔起！ 九族、五服之内，一个没跑！ 重要人员被押上刑车，其余人则是绑着手，连成一串，迅速押往长安。 “老哥，你也在啊？“ 柳无畏车上看到不少熟人。 特别是县令…… 老熟人了！ 大家一起合作捞钱，别提多美了！ 县令看到他，微微一笑，“老柳，来来来，你过来，我和你讲件事……” 柳无畏一点没防着，过去的时候，还一个劲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玄甲军不会就是陛下那个玄甲军吧？是不是抓错人了？” 话没说完。 县令一顿王八拳直接招呼脸上！ “干里凉！” “你踏马还知道陛下！” “老子被你害死了！” “说，你是不是造反了！” “爷当官容易嘛，怎么遇到你个犬日的！吃我一拳！” 柳无畏都被打懵了！ 原本还以为是县令事儿发了，自己是顺手牵羊的产物，到时候操作一下，虽说元气大伤，可是还能挺过去！ 可是…… 这不像啊！ 也不像是抓错了人！ 好像还是自己牵连对方了？ 玄甲军只是瞥了一眼闹剧，没管。 于是…… 每次饭点时候，县令都会询问一下柳无畏吃了吗，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挺焦虑的！ 只不过释放压力的方式不一样！ 直到。 这一路匆匆赶路，中途只在驿站歇脚。 他们发现，‘柳文岳’被看管的最严…… 两人更惊慌！ 到底怎么回事！ 是柳文岳事发了？还是‘柳文岳’事发了？ 相互看看。 只能祈祷是前者！ 县令根本不敢自爆自己通过冒名顶替，吃拿卡要的操作！ 柳无畏一样绝望，社会的运行规则很简单，做坏事儿无所谓，只要不被抓住就好！ 现在是科举、九品中正制，并行的时代。 要真是后者，怕是一心收权、想要大肆科举，杜绝朝臣举荐的皇帝，别说九族，哪怕是祖坟都得扒坟掘墓，挫骨扬灰！ ------------ 第20章 一点游戏体验感都没有！ 就这么一路焦急。 一路忐忑。 一路胆战心惊的到了长安。 刚被秘密羁押到大理寺，大理卿、兼任灵州都督，年少就跟着李二打仗起家的宗室将领，任城王李道宗，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不是因为科举冒名顶替的抓他们的！ 坏消息：真正的柳文岳打算谋反，还有计划的行刺皇帝，人证物证十分齐全，差不多已经到了收网阶段了，总的来说，老柳家九族有福啦…… 嘎…… 柳无畏面如死灰，当场抽过去了。 县令都懵了！ 要不咱们还是查查冒名顶替的事儿吧？ 这事儿，最多死我一个。 谋反，但凡是擦点边，我全家说没就没啊！ 李道宗微微一笑，冒名顶替都是小事，这么干的多了去了，干的再过分的都有，往好处想，这起码也证明对方支持科举，支持陛下！ 谋反不一样！ 这是阴谋颠覆李唐王朝，直接拉名单、画范围杀头！ 陛下一直说要慎杀！ 所以呢，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的介绍一下你所知道的柳文岳，不管大事小事，全部说出来……你全家的命，可就在你嘴里了，陛下要听真话！ 已经被革职，脑袋都要搬家的县令忙不迭的点头。 从上任开始第一次和柳家的交流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甚至听到的一些传闻，各种事情，同样没有半点保留！ 其余人也都有百骑招呼…… 互相印证之下。 嘴硬的。 撒谎的。 老惨了…… 点点滴滴的文字落在纸上，很快全部送入巍峨的宫墙之内，天子案头…… …… “咱们的速度，应该在城门关闭前，进不去。”柳文岳看看天色，说道。 “我看也是。”李承乾立刻附和。 “其实只要稍微赶赶路，应该能在净街鼓前进城。”李纲提出不同看法。 柳文岳和李承乾忽略掉对方的话。 心里更是—— 呸! 当然，心里还是微微有点羡慕李纲的好身体。 ‘将进酒’的传播速度太快了！ 柳文岳现在已经有点柳三变的影子。 每到一座城池，衣衫单薄的小姐姐们那叫一个热情…… 这才不到一个月，柳文岳明显脸色白了一个色度，嘴唇也泛青，身体都瘦了一圈。 李承乾更是只能看别人吃，那叫一个难熬…… 唯有李纲，一大把年纪，头发、胡子都花白，可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么一路走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白天还能继续精神抖擞的在车上教授李承乾学问。 羡慕.ipg 商队众人也都松口气，索性停下，找个破庙，开始收拾起来。 柳文岳吃肉，他们也能喝口汤，虽说不免费，可打个骨折价不成问题。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也都有点扛不住。 一会儿。 休息的地方收拾出来。 饭菜的香味散开。 开饭的时候，柳文岳也大快朵颐。 大烩菜就大烩菜吧。 没调料就没调料吧。 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年头想要真正弄点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很麻烦，一来是食材问题，二来就是调料本身，有些东西属于药材，还没发掘做菜的天赋，有些东西干脆就是香料，那东西价格堪比金银。 一般有钱人也就逢年过节才吃点。 此外还得有铁锅之类的炊具…… 油盐酱醋，四大佐料在，菜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吃饱喝足。 读读书…… 哎。 人就是贱！ 之前有小姐姐在，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各种情绪价值提供的很到位！ 虽然伤身体，可不无聊！ 可现在野外…… 一群人还真有点无聊！ 你看我，我看你！ “要不，玩个游戏？”柳文岳看看一样百无聊赖的李承乾。 李承乾兴致勃勃应答之后，随后一脸为难。 古代人生活也不算太无聊，有各种各样的类型的游戏，比如说博戏之类的就是六博、推牌九、叶子戏……还有就是益智类的围棋、燕几、象棋，还有蹴鞠、马球、投壶、角抵、斗禽、拔河之类的。 无一例外都得有点工具。 柳文岳思考一下…… 得了！ 没有工具，只有嘴能玩的几乎一下就思考到了。 《狼人杀》呗！ 十人局的！ 不过。 这玩意儿是舶来品，你要整个‘预言家’，整个‘狼人’，还真容易听不懂，而且感觉别扭！ 很快，柳文岳就把名称本土化一番—— 预言家——相师 狼人——妖魔 女巫——医师 猎人——猎人 平民——平民 游戏名称也得改——《妖魔杀》 很快。 柳文岳当主持人，李承乾再随便从商队点九个人，简单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弄十张团成团的字球，抽身份，开始玩起来。 开始还磕磕绊绊。 后来就顺畅了。 大家都遵守规则，君子游戏。 柳文岳也手痒的厉害，让一直看着，已经明白玩法的李纲当主持人，亲自下场给这群菜鸡演示一下，什么叫悍跳，什么叫浑水摸鱼，什么叫语言的力量！ 然后…… 然后…… “他是妖魔！我是相师，我昨晚验出来了！”柳文岳指着李承乾，智珠在握的姿态。 “咳咳咳，我不是相……相师，不是，我是妖……呸，我是相师！那个，太白应该是妖魔……”李承乾结结巴巴的说谎。 “听听，都聊爆了好嘛！听大家的发言，剩下两个我心里也有数了，大家听我的，投出去就赢了！”柳文岳说道。 投完票。 李纲让柳文岳发表遗言…… 柳文岳人都傻了。 毫无意外，一群人拥簇着妖魔大杀特杀！ 柳文岳表示，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反倒是李承乾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了，表示这个游戏很有意思，还赏了众人一个月月钱。 一群人开心谢恩。 柳文岳：“？？？” 看出来了，不是你们瞎，是我瞎啊！ 人情世故是踏马让你们玩儿明白了！ 之后。 柳文岳毫不客气的剥夺李承乾的游戏资格，和李纲换个位置，游戏这才正常起来。 各种高端操作秀了大家一脸！ 没几局。 他的游戏体验感也没了。 主要是他太有煽动性，逻辑还强，别人根本说不过，于是，第一晚狼人都选择先刀他，要是没死……铁狼。一开始还能自杀骗点女巫的药，后来就不行了，这就导致每次都是一轮游。 看着别人开心的玩着…… 我带来了快乐，可快乐不属于我。 躺在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你还真别说，大唐的星星是真亮，天确实好像更蓝一点，如果此刻能刷刷手机，就更棒了…… ------------ 第21章 她不过是想当皇帝，她有什么错 “武夫！一群武夫！就因为不明白老夫说话的意思就票出来！你们不应该羞愧自己没读那么多书吗！”李纲一会儿也气咻咻的跑到柳文岳身边。 “你难道不应该羞愧，自己读了那么多书，却说服不了几个人吗？”柳文岳懒洋洋的回答。 文人就这逼样！ 就会之乎者也一大堆，从不屑于低头看看！ 这其实是古代所有文人的通病！ 听不明白那是你的错，绝对不是我的错！ 这更能证明，我读书，那是我有脑子，你没有，知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扯淡的时代……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李师，这波我站太白兄！”李承乾不知何时走过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李纲沉默了。 好像…… 读书……自己是为何读书？ 为何区区几个武夫都说服不了！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是在说士卒的残暴，还是在说文人那无时无刻都在的该死的傲慢，不屑，与偏见？ 柳文岳也沉默了。 你踏马一个古人，你还‘这波我站太白兄’，你这……太有穿越感了！ 要是给你整个牛仔裤，整个T恤，把你扔去现代，怕是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来这居然是古人。 不过。 把一个古代人改造成现代人，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哪怕仅仅对方只是口语有点相似。 思想的深度，还有见识层面，依旧是原来那般！ 可，还是有点莫名的开心。 夜深了。 该值夜值夜，该睡觉睡觉。 半夜。 李承乾偷偷推了推熟睡的柳文岳。 柳文岳一个激灵就醒了。 主要是每次李承乾都看他吃香的喝辣的，自己一动不动，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是有点毛病…… 出门在外，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干吗？”柳文岳机警的问道。 “那个……太白兄，有些事我不吐不快！就是……之前你说的太子妃的事儿，好像……我遣人偷偷告诉家父，家父说，好像不大可能，一来是年龄差距，二来是姓武就是原罪，成为太子妃可能性微乎其微！”李承乾低声道。 “幼稚了，幼稚了不是！没听过一树梨花压海棠吗？男儿至死是少年！”柳文岳打着哈欠，说道。 李承乾：“？？？” 你描述的还挺生动…… 刚要继续开口。 却听到柳文岳幽幽道：“再说，太子的年龄小点那不就般配了吗？” 李承乾刚要笑他，宗室子嗣的出生、婚姻、生育、封爵、授职、升迁、降职以及死亡等所有信息，那都是上玉碟的，都有专人管理，怎么可能更改！恍然间，浑身冷汗直冒！ 有一种可能！ 太子，不再是太子！ 太子换一个人！ 这事儿不是没前科，隐太子之前不就是太子吗！ 现在呢？ “太白兄，展开说说？”李承乾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皇家教育制度缺失，硬是把太子整成变态了，之后嘛，为了大唐江山，皇帝索性换个继承人，大唐自有国情在此，正常。”柳文岳淡然道。 李承乾心沉到谷底。 果然…… 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废太子呢？ 男丁全部处死！ 女眷软禁，之后赐婚还能粉饰一下自己的仁慈！ 李承乾眼色微眯，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太白兄，这不大可能吧？你说太子变态……可是行事荒唐？有多荒唐？”李承乾又问道。 “荒唐的和你一样，明明大鱼大肉摆在面前，不吃，偏偏要整点歪门邪道，深度学习春秋魏安厘王还有汉哀帝的作风……”柳文岳一脸嫌弃。 李承乾脸色黑漆漆的，却也没打断。 柳文岳读懂了对方的表情，立刻道：“放心吧，我不歧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嘛……其实太子有点小爱好也没啥，这不是主要原因。 他还有点向往突厥人的生活，在宫中‘辫发羊裘而牧羊，作五狼头纛及幡旗，设穹庐’，‘敛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甚至模仿突厥部落争夺牧场的场景，‘布陈大呼交战，击刺流血，以为娱乐’。 李二都为自己身上八分之一的蛮夷血脉为耻，反倒是儿子向往被大唐打断筋骨的突厥，这不是搞笑吗？ 更没脑子的是，他面对东宫属官劝谏，还扬言：‘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 你就说是不是没脑子！ 你还没上位呢，你就要随意杀人，上位了还了得？ 真正的政治智慧应该是对方劝谏，立刻听劝，甚至打自己几个嘴巴子都行，双方都扬了名，心里气的厉害，那就等自己上位再处理，或者想办法养出对方骄娇二气，也就光明正大的处理了。 玩死人的手段很多，他就一个莽，他能上位就见鬼了！” 柳文岳简单的介绍一下。 当皇帝，不怕好，不怕坏，就怕没脑子。 哪能守得住江山？ “当然，这些也不大重要，嫡长子继承制度嘛，李二也不怎么想破坏，哪怕再差，都能慢慢教育，可是臣子每天都说太子不是什么好人，最最关键的是，太子好像是骑马还是怎么着，脚崴了，成了跛脚，皇帝怎么能是跛脚呢？法理有了，顺水推舟，这不就能名正言顺的破坏嫡长子继承了嘛！”柳文岳又道。 “嘶……” 李承乾倒吸一口冷气，摸着自己的脚。 柳文岳：“……我说太子呢，你摸自己算什么回事？你难道还打算跛个脚，过把太子的瘾？你可学点好吧！” 李承乾讪笑一声。 正要开口。 恍然间，见柳文岳皱起眉头，兴奋道：“该说不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啊！你看啊，太子习惯歪门邪道，你也喜欢；太子跛脚，你也跛脚；太子不聪明，你就稍微为虎作伥，把对方耍个团团转，虽说太子肯定是要没，可这个阶段，你从对方手里捞的东西，早就吃的满嘴流油，到时候带全家跑路，开发一下蛮荒之地，称王称霸不是难事！到时候选择认大唐当爸爸，皇帝还得谢谢你给面子呢！ 同时靠着你常舔武照的关系，等着改唐为周之后…… 赢麻了！ 啧啧啧……小伙子，你有前途啊！” 李承乾心里一惊：“武二娘子……改唐为周？！” “改唐为周怎么了？有问题吗？她蛰伏三十年，不过是想过过皇帝的瘾罢了！她有什么错！”柳文岳一副批评对方大惊小怪的模样。 ------------ 第22章 女主昌、嫡长子 武周…… 其实也还好。 虽然对方杀人，重用酷吏，玩告密！ 可针对的都是官员！ 不多杀几个狗官，难道多杀几个百姓才是好皇帝？ 不客气的说，武周除了动摇世家豪族之外，没有半点功绩，执政能力很拉，可杀官这点没错！ 哪怕武则天退位之后，人们墓志铭之类的记载，都是唐、周混用，并没有多少恶感。 甚至一度到安史之乱的时候，很多人都希望皇后能支棱一把…… 可惜。 世上只有一个武二娘子！ 李承乾有点难以置信：“这……武二娘子，如此……厉害？” 柳文岳笑了：“这其实也是教育制度的缺失，是理想缺失下的必然结果！首先，武二娘子出身不好，在家里受尽屈辱，后来入宫也备受欺凌，说起来，他武家当年也就一木材商人，侥幸拿到爵位，被人看不起都正常！ 她能做的也就是随波逐流，不择手段往上爬！ 可惜，当时年轻，小心思被李二看出来了。 也的亏是入感业寺也没有自暴自弃，一个劲的学习，终于拿捏了新皇帝，之后弄死自己女儿，扫清当皇后的障碍，再之后登基……” “等等……” 感业寺…… 新皇帝…… 当皇后…… 简单的几个字，背后都是故事，甚至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李二娘子，入过两次宫？” 李承乾眼角抽搐。 “你这是什么眼神！ 这是爱情！ 不像是李二一样！ 他将巢王妃纳入宫，那是因为巢王妃杨氏，出自于顶级门阀弘农杨氏，本人更是隋炀帝之女，唐初宰相杨恭仁、杨师道兄弟的从侄女，家族更是‘关陇集团’的核心，他必须拉拢对方！ 隋唐联系十分紧密，甚至李渊还要喊隋炀帝杨坚一声表弟，对家族而言，无非是换一个利益代言人的事儿，还能联系的更加紧密，皆大欢喜！ 之所以没有好事成双，那是他觉得隐太子妃郑观音太丑？ 不是！ 就算郑观音是头猪，只要对方答应，李二也能高高兴兴的娶了！ 毕竟，郑观音可是出自五姓七望的荥阳郑氏，更是‘山东士族’的超级门阀世家！ 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家族！ 他必须收买人心，告诉投资人，你们之前投资的虽然是我的敌人，可这个投资亏损，我认！ 可惜，杨氏无子，而郑观音儿子通通被杀，因此后者不从，还差点给李二两个大嘴子，就这样，他还是得老老实实给郑观音的两个女儿封县主！ 看到没有，处处都是算计！ 你再看看新帝，一点算计都没有，主打一个荷尔蒙上头，这个就是爱情……” 说起来。 李家兄弟三个，就属他背景弱！ 别人的媳妇，娘家稍微呶呶嘴，支援源源不断！ 他媳妇，身为哥哥的长孙无忌微微一笑，我一个人顶一个世家，没毛病吧？ 可偏偏他当了皇帝！ 命运这个东西，很难说得清…… 李承乾：“……” 因为狗屁的爱情。 结果，改唐为周！ 就……很难绷！ “大唐，三代而终？”李承乾艰难的询问，这要是真的，大秦都得笑拉了。 “那倒没有……”柳文岳摇头。 不过。 很快就奇怪起来：“你不知道‘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好像是史书记载过—— 贞观初，太白频昼见，太史占曰：“女主昌。”又有谣言：“当有女武王者。"太宗恶之。时君羡为左武卫将军，在玄武门。太宗因武官内宴，作酒令，各言小名。君羡自称小名“五娘子”，太宗愕然，因大笑曰：“何物女子，如此勇猛！”又以君羡封邑及属县皆有“武”字，深恶之。会御史奏君羡与妖人员道信潜相谋结，将为不轨，遂下诏诛之。 “不知。”李承乾摇摇头。 每天学四书五经还有各种规矩就很累了，谁还数星星玩儿！ 多累啊！ 反正有司天监！ “无所谓，反正都是皇家蝇营狗苟那些事，你就舔武照就完事儿了……”柳文岳打个哈欠，看对方魂不守舍的衰样，可能还真有难度，于是开口打算给对方走个捷径：“你整个只能暴力拆解，恢复不了的鲁班锁，里面塞个镜囊妙计。 等到入宫前，交给对方。 上面写三句话—— ‘妾只需三样东西，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先用铁鞭子抽它；不服，就用铁锤猛击它的头；再不服，就用匕首刺断它的咽喉！’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等到对方入感业寺，闲得无聊，暴力拆解之后，得当你当神人！ 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不仅仅能当个小国王，还能当个国师！ 要是能在国事上指手画脚，那利润……啧啧啧。” 李承乾有点好奇第一个锦囊妙计的由来。 柳文岳也没藏着掖着，大致就是—— 唐太宗有一匹烈马，名叫狮子骢，性暴难驯。某天，皇宫的大院里聚集着一批文武大臣，太宗问：“你们谁能驾驭它？”大家面面相觑，无人敢对。只见武则天拨开人群，站出来自请驯马。太宗问其驯技，她说：“臣妾只需三样东西，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先用铁鞭子抽它；不服，就用铁锤猛击它的头；再不服，就用匕首刺断它的咽喉！” 太宗听了大为赞赏。 之后嘛。 再宠幸你算我输！ 聊得差不多了。 口干舌燥。 眼皮子都打架了。 “行了，大半夜的，茶话会结束，扛不住了，睡了。”柳文岳打个哈欠，侧身就睡，轻鼾声响起。 李承乾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武照…… 以周代唐！ 是个狠人！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自己的太子位置不稳！ 这给他一直以来的乐观情绪蒙上一层阴霾！ 至于说谁是皇帝？ 不用问！ 看父亲就知道了！ 父亲同辈二十余人，为何杀两人，便取了皇位？ 就因为，父亲为太穆皇后所出，亲兄弟四人，唯有三子李玄霸早卒…… 世人可能不认嫡长子，可是所有人都得认嫡子！ 幸亏。 幸亏，自己如今还没有那么荒唐，而且自己的脚还好好的！ 只要自己不出错，太子之位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动摇。 李承乾念叨着所谓的教育制度的缺失，心想过几天得和太白探讨一番…… ------------ 第23章 妖魔在浑水摸鱼…… 俗话说。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这句话，一针见血！ 长安。 太极殿。 刚下朝，诸如房谋杜断、军神李靖、智囊长孙无忌、大喷子魏征等人被留下来。 众人紧张起来。 都以为是灭突厥之事起了反复。 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极大影响北进战略的事件！ 众人眼神交流起来…… 一无所获。 在场众人，都有爵位。 官职也几乎都是三省六部、军方首脑级人物。 按理说，大唐不应该有他们都没有听到风声的事儿！ 算了。 安心等着吧。 还是等着皇帝揭开谜底，大家再集思广益，想法子解决。 程咬金却有点迫不及待的吵吵起来：“陛下，突厥这群狼崽子得打，不打不行啊！不管有多困难，发生了什么，都得打！实在不行，我国公府上下节衣缩食，捐个几百贯当军费！其余兄弟想必也不会吝啬。” 程咬金，是个人物！ 他的人设就是‘混不吝’！ 不客气的说，在大唐，他的位置肯定是前三排，可比他位高权重，更受皇帝信任的有不少！ 但是，多少人晚年凄惨，被抄家灭族？ 只有程咬金，活得美滋滋，寿终正寝不说，子孙依旧高官厚禄！ 众人听到他的话，差点翻白眼。 李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知节，我大唐库府充盈，无需你拉着爱卿们为朕共渡时艰。”解释一句，李二望向众人，又道：“此次召大家前来，主要是朕听闻一个好玩的东西，见猎心喜，想和大家游戏一番。” 毫无意外。 ——《妖魔杀》 李二简单介绍一下规则，又亲手写了纸团。 让侍奉身边的大内总管当主持人。 刚好十人，开始抓阄，游戏起来…… 第二局开始，大家就好像老手一样，各种查验、悍跳、金水、银水，发的不亦乐乎。 尤其是长孙无忌，默默引导观察…… 一时间，众人唇枪舌剑。 你来我往。 只是看到一脸憋屈，辩不过，甚至忍不住动手的程咬金，众人更开心了。 “这游戏，有趣的紧。” 又是一局结束。 房玄龄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什么都说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有个毛的意思！我明明是好人，却被你们当妖魔打！甚至，刚刚就剩三个人，跟着俺把药师票出去就赢了！结果呢？魏玄成好像是盲人一般，就投俺，就票俺！你看，输了吧！”程咬金又委屈又愤怒，气得不行。 魏征一脸尴尬，嘟囔道：“谁让你张牙舞爪，而且激动中带着渴望的神色，强迫我跟票，一看就像妖魔，药师兄则是不动如山，宠辱不惊，好人、坏人这不就对号入座了嘛……” 程咬金气急败坏：“俺即将取得第一次胜利，俺能不激动嘛！你自己瞎反倒还怪俺了？！” 鸟语花香的交谈中，接连几局之后。 李二结束游戏，打算继续工作，批改奏折。 其余人则是各回各自的官衙。 看着众人吵吵闹闹的离去…… 李二忍不住摇头。 大舅哥关心大外甥有问题吗？ 没问题！ 一般情况下没问题！ 可这个大外甥是太子，这个问题就大了！ 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人精！ 手上都脏兮兮的。 沾敌人的血。 沾自己人的血。 长孙无忌无非是相处的时间长，还一直小心谨慎的分析‘外人’，且漏了底也没什么大问题，说到底，长孙家和李二就是命运共同体，这才被轻易抿出来了…… 其余人呢？ 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太子？ 多少人企图在太子身上做文章？ 如果只是为了延续自家的荣华富贵，那还好！ 关键的关键是…… 就怕有些妖魔趁机浑水摸鱼，兴风作浪！ 柳文岳背后到底是没人，还真藏的太深，没挖出来…… 纷纷扰扰，无数的想法划过。 “那个卫疆还有那个骠骑将军，到底是哪家死士？哪家有资格下这么大的本钱？”李二开口。 无人回答。 内侍、宫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李二也没有寄希望于有人回答，无非是自问自答而已！ 卫疆的事儿，看起来是小事儿。 可是，背后能扯到军方。 背后能拉出关陇集团！ 只要这根刺种下去，多多培养，很难不担心，未来的皇帝会自斩手足！ 李世民摇摇头。 看着吧。 既然要做，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马脚！ 自己的时间，有的是！ 慢慢找，慢慢看！ 眼下，这一阴谋，当然要挂在五姓七望头上！ 真假无所谓！ 关键是他们活的越舒服，皇帝的位置就会很不舒服！ 根据政治游戏规则，要动他们，需要一个由头！ 于是。 李二沉思一番，下了一道圣旨…… 百骑人马，前往青州。 崔氏是大族。 最出名就是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除此之外，支脉也很多，分衍出来的郑州崔氏、鄢陵崔氏、齐州崔氏、青州崔氏，以及清河大房崔氏、清河小房崔氏、博陵大房崔氏、博陵第二房崔氏、博陵第三房崔氏、南祖房崔氏等等。 世人常言‘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 崔姓是天下最著名的姓氏之一，公认为‘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 他们是最好的靶子！ 有理有据的灭其一支脉。 敢动？ 那就彻底拔除崔氏！ 甚至李世民迫切希望崔氏真的能举起反旗，到时候拿掉崔氏，对大局影响不大，甚至，他们的人口，物资，能极大缓解北伐突厥的压力！ 可惜，李世民知道，这是幻想。 崔氏不会那么没脑子。 他们擅长政治游戏。 那必然会遵守政治游戏的一切规则！ 除非他们能把五姓七望彻底的联合起来，才有胜利的机会！ 可能吗？ 不可能。 哪怕他们每代都有联姻，可依旧各有各有的盘算，各有各的心思！ 哪怕他们联合起来，占据大唐一半的实力，甚至其余小一些的世家豪族依附过去，说不得还真的能掀翻李唐！可他们依旧选择不动如山，哪怕是他们主导的混乱，他们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笑到最后，甚至中途被人分而食之也不是没可能…… 东汉末年那么多的顶级世家豪族，现在又能看到几个？ 特别是汉末毫无争议的第一世家，汝南袁氏，现在呢？早就随风而去了！ …… 皇帝的每一个动作、行为，都有深意。 想要爬得快，那就要成为皇帝肚子里的蛔虫！ 想进步的，那必然是什么都研究！ 不仅仅是研究皇帝批复折子的字句，还要通过研究笔锋，揣摩出对方当时的心情，甚至要研究皇帝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在哪个宫中就寝，喜欢翻哪位妃子的牌子等等之类的…… 当然。 大佬们不屑于这么干！ 譬如，程咬金开口，听说李靖府里新到了一批美酒，招呼大家去尝尝。 长孙无忌则是带着房玄龄去政事堂，有些公务需要核对…… 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离开。 魏征独自一人，若有所思中，缓步回秘书省，继续当自己的国家级图书馆馆长…… ------------ 第24章 天下，不饿死一人，不冻死一人！ “教育？” “那问题可就太多了……” “就好像，现在的科举，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明算、明医、明法科，可有几人愿意考这些？不都朝着进士、明经科努力？更扯淡的是，还有道举，专门考道家学说，只能说李唐是有点东西的，骗别人就算了，连自己都要骗。” “认老子当祖宗没问题，供那儿就行了呗，有需要就拉出来聊聊，咋还能真的扶持宗教……你就算想要扶持本土信仰，打压佛教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扩大整个宗教阶层，这不加大百姓被剥削的力度吗？真不怕神学和皇权起冲突？” 商队赶着路。 马车上。 当李承乾询问起教育问题。 柳文岳毫不客气的开口嘲笑起来。 李承乾陷入沉默…… 李纲听闻，沉吟一番：“贤侄，照你所言，科举得改？” “不仅仅是改，得大改！” 柳文岳平静的说道：“科举整个大方向是没问题的，科举，唯才是举！ 这个想法，本身是天才的构想！ 把一撮聪明人选上来，好处太大了，首先就是减少权利的传承，减少不安定因素引发的治国成本，其次，聪明人能力想必也是有的，总能稍微少一点试错成本，就算皇帝想杀某个虫豸，也比原先权利世袭时候，能更轻松的下刀子。 可想真正的把政策贯彻、落实下去，想真正的打造好平台，不浪费这个制度，想要激活整个国家的生命力，那就要做好关因势利导、因利势导，就像是明算、明医、明法科之类的，完全可以通过拉升就业渠道的福利待遇，从而扩大科考人数！ 或者干脆点，这些科目不设单科，什么明经、进士科，凡是考的科，里面放上两成相关题目，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钻研，也就有了学习相关知识的土壤，让更多人沉迷其中，可以使朝堂受益的同时，也能恩泽民间百姓。” 李纲ｇｅｔ到他的想法，点头：“想法不错，不过，皇帝不会同意……太麻烦！特别是对皇帝而言，他要的单纯就是朝堂中多一些生面孔，多一些寒门，更方便做平衡，下大力气弄这些，没意义！” 长时间相处，听反动言论，李纲也有点被带歪了。 光明正大的聊起皇帝对权力的应用。 乃至，皇帝爱民，本身就是伪命题！ “对对对，太对了！”柳文岳忍不住鼓掌，笑道：“没错！皇帝不在乎！他享受天下最优质的资源！朝臣更不在乎！考的越简单，他们的子孙同样能拿到‘上上’，到时候他们的权利就能操作排名！ 甚至，皇帝要是真的爱民，就和群臣有了核心利益冲突！ 很多东西，真的是皇帝看不到？不是！他要给群臣喘口气！他不敢过分逼迫群臣！毕竟，他再牛逼，一个人也治不了国，他还需要朝臣帮忙！要是真和整个官僚集团作对，说不定皇位都不稳固！ 说不定，会被群臣问一句‘陛下因何造反’！ 要不怎么说教育有问题呢！ 从根上就出了问题！ 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引出一个词儿——‘志向’！要给皇帝来点动力！” 志向，也就是理想！ 没有外部压力，没有救国图存的现实考量，每个人都蝇营狗苟，都考虑自己所在的阶级利益，考虑自己的利益，根本没人在乎这玩意儿！ 像后世—— 普通人的理想就是买车买房。 俗吗？ 很俗！ 俗不可耐！ 特别是见证过魔幻的现实，对比曾经解放全人类的理想，更是俗的恶心！ 可现在，上上下下…… 根本没有理想！ 食利者就是享受，变着花样的享受！ 皇帝就是坐稳皇位，想要传承千代万代！ 百姓……百姓想着老天爷给点面子，要是能攒点钱，给孩子学点手艺，甚至当个官，那更是祖坟都踏马自燃了。 于是，哪怕是于谦这种魔怔人也能成为精神图腾！ 他就是为了理想而理想！ 根本不是真的玩儿理想！ “志向？给皇帝什么志向？”李纲忙不迭追问。 “天下，不饿死一人，不冻死一人！”柳文岳胸有成竹，说出了自己考察这么多天，得出的理论，开口道：“你们说，这个志向如何？” “不可能！”李纲当即摆手道。 现在的生产力…… 况且，还得烧柴取暖…… 还没棉花…… 这个志向，简直离谱！ “难以达到，才能算是志向！要是皇帝的志向是一顿饭吃两斤肉，那还算什么志向！当然，要是顿顿吃两斤肉，对普通人也算是一种志向！”柳文岳轻笑一声。 李纲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妙论。 就这？ 忍不住摇头。 苦口婆心道：“陛下绝对不会发下这种志向，况且，群臣也绝对不会配合，甚至说不定天下会嗤笑天子何不食肉糜！”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 柳文岳安抚一句，开口道：“任何模式，逻辑都要跑通！ 因此。 首先，我们要先抓痛点！ 要让皇帝有一个迫切的理由！ 比如，人人都说皇帝是天子，可皇帝真的是天子吗？但凡读过书的都知道，这是假的！甚至天子早就成了兵强马壮者也！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兵强马壮，都能竞争上岗？是不是意味着皇位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脆弱的恍若纸糊一般？ 那皇帝该如何坐稳皇位？ 难不成盯着天下，有危险的就杀？杀的完吗？甚至一个疏忽，全家、全族，都得死！每次改朝换代，皇帝九族肯定是要没！就算是皇帝谨慎不出错，儿子、孙子上位之后，也能小心谨慎，不出任何疏漏？ 要是都不疏忽，还能有现在的李唐？ 其次，改朝换代是如何发生的？真的是某个野心家一个人就把皇帝踹下来了？不是！是人！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他们在野心家的带领下，重建皇朝！ 普通人，一个人、两个人，他们脆弱的不像话，甚至明知道被虐杀，也不敢有任何反抗，可千千万万他们联合起来，皇帝算个屁！ 所以，想要坐稳皇位，就该如佛陀那样，发下大宏愿！立大志向！ 而且，要把‘百姓不饿死一个，不冻死一个’当成口号，要喊出来，要喊的世界皆知，要喊的深入人心，哪怕是深山老林的小孩子都知道！ 到时候，有野心家造反，百姓是会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还是享受着好日子，感念着皇帝的恩德，把造反计划捅出去？” ------------ 第25章 给皇帝画的大饼 李纲忽然道：“要是做不到……” 柳文岳笑了：“怎么会做不到呢，世界是螺旋上升的！况且，世人皆知，好的是皇帝，坏的是大臣，无非以前是口号，现在是真的罢了！” “嘶……” 李纲倒吸一口凉气。 你要这么说…… 你要这么说…… 天才！ 简直是天才一样的顶层设计！ “群臣，大抵是不会同意的吧？”李纲想了想，又道。 “当然，谁能放弃到手的权利呢！”柳文岳又笑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动人权利，那更是刨人祖坟！ “只要皇帝想做，还能做不到？还不提，现在是打出来的武皇帝！就算是大臣想拒绝，可谁真的敢反抗？”柳文岳阴恻恻的开口：“现在就是给皇帝一个选择，一个是走新道路，立大志向！ 另一个就是走老路。 继续玩稳固皇位，继续玩祥瑞，证明自己君权神授！ 继续某个子孙，某个朝代，李唐皇族被杀九族的路！ 你要是皇帝，你怎么选？” 祥瑞…… 这个是真扯淡！ 官员知道祥瑞是假的！ 皇帝知道祥瑞是假的！ 官员知道皇帝知道祥瑞是假的！ 皇帝知道官员知道皇帝知道祥瑞是假的！ 可还是有祥瑞献上！ 而且，祥瑞还是能从皇帝手上换取升职加薪！ 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君权神授，进而维护皇位的稳固！ “嘶……”李承乾听着对话，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立刻追问道：“太白兄，照你这么弄……那皇位……皇帝的神圣性不就没了？” 成天和柳文岳接触，他吸收了不少的新词汇。 “皇帝有什么神圣性？是能白日飞升，还能是撒豆成兵？不都是营造出来的嘛！再说，自从司马家那一刀下去，皇帝的神圣性早就没了！皇帝是人，会死！只是没人愿意叫破罢了！ 现在无非就是二选一，皇帝到底是要保持自己的逼格，等着某天被诛九族，最后断了香火，还是主动从神位走下来，让自家王朝千秋万载？ 不客气的说，除了剥掉皇帝的新衣之外，别的对皇帝本人、对皇权有影响吗？” “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这么做……”李承乾喃喃着：“皇权，皇权……对！对皇权有很大的影响！照你这么做，对皇权伤害很大！剥离神圣性之后，人们就不怕了！就……大家都能当皇帝！就……” “懂！ 你的意思就是，皇帝失去神圣性，那人人都会有当皇帝的野望？ 呵。 你就是读书读傻了，那些门阀士族、那些高官，那些勋贵……谁还真的没有对皇位的野心？大家都读过书，都知道皇帝不是神！那为什么，你是皇帝，我是大臣？ 为什么我当不了皇帝？ 无非是无人宣之于口而已！ 就算是保持皇帝的神圣性，所谓的皇权，别看口号喊得震天响，什么‘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实际上，看看历史上的皇帝，多少令不出紫荆城？所谓的皇权，能影响的也就是长安城，也就那几间屋子，几间宫殿！ 其实，一切都没有变！ 丢到神圣性，皇帝依旧不缺吃不缺喝，小日子过的比天下所有人都好！ 甚至，让臣子与百姓博弈，皇帝当裁判，又何尝不是重新塑造一种神圣性？ 真正的区别是…… 以前，皇帝把自己当成孤家寡人，要防着天下所有人！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和百姓站在一起！他只要防着官员就行了！ 他不停的杀贪官污吏，百姓是会骂皇帝，还是会拍手叫好？ 反倒是官员们要变得小心翼翼，他们失去了万民伞，失去了青天大老爷的称谓！ 你说，皇帝失去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失去，但是得到了千秋万载的传承！你要是皇帝，你说你干不干？无非是危险一代人，等到大家都接受这个权利划分，以后的太子哪怕是傻子，哪怕不懂什么帝王术，不会玩儿平衡，也不会改朝换代！你就说这个诱惑大不大！” 李承乾稍微代入一下…… 嘶…… 甚至。 他开始思考…… 皇帝，为什么要称孤道寡？ 皇帝为什么会是孤家寡人？ 皇帝，怎么会站在所有人对立面！ 是谁注入的这个设定？ 太白兄之前说过，三角形最稳固！ 皇帝、朝臣、百姓……这不就是现实的三角形嘛！ 皇帝明明可以压迫朝臣，让朝臣去压迫百姓，再当正义使者，站在百姓的立场，干掉‘坏官吏’，拿到利益的同时，还让百姓感恩戴德！ 这…… 嘶…… 李承乾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复而如同盯着绝世珍宝一般，盯着柳文岳，打趣道：“太白兄，还记得刚见面时，你还说什么皇帝存在没有意义，你看，意义这不就找到了嘛！” “无非是没办法的办法而已！” 柳文岳叹息一声。 人，想要打倒自己思想之艰难…… 几千年来，我们习惯了集权！ 所以，皇帝存在有其历史价值！ 自己的想法，大概是眼下最优解！ 以后嘛…… 等到真的破灭了皇帝的神圣性，人民真的有空思考权利的来源和使用，就会平静的选择换一个头！ 蛇无头不行！ 这个头不行，那就换一个头！ 以没有战争，没有伤亡的方式，换一个头！ 甚至，谁想永远当这个头，想要阴谋成为头，都会被同仇敌忾的打倒！ 那才是新世界！ 李承乾内心欣喜无比，恨不得长啸几声…… 李太白承认了皇帝存在的合理性！ 自己硬生生把一个反李唐的人，掰回正道！ 骄傲！ 何止骄傲！ 李纲眼睑微敛，眸子里精光流转。 心头如地震一般。 今日之论说出去，怕是会让无数官吏恐惧！ 甚至想杀人！ 太毒了…… 这个制度，是要改变千百年朝臣相处制度！ 关键是，可行性很高！ 透过帷裳，看着马夫认真的赶着马车，看着马车两侧谨慎行走，盯着周围风吹草动的侍卫…… 如今，只是看皇帝有没有那个大毅力！ 看他敢不敢用这一套另类的制度！ 谁都知道，朝堂覆灭之后，大臣能活，皇族都得死！ 可每次有机会当皇帝的时候，还不是无数人汹涌而上？ 李世民会赌吗？ 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还是萧规曹随，起码让李唐舒舒服服过上百年？ ------------ 第26章 想要‘天下大同’的李纲 李纲开始考虑，若李唐按照这条路走，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内心有点希望李唐试一试！ 可是…… 可能吗？ 这条路很凶险！ 说不定，李唐连百年都够不着！ 等等，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 一开始的话题是教育！ 教育…… 科举…… 刚刚和柳文岳辩论，有点理越辩越明的味道—— 科举，主要的作用就是打碎臣子的权利传承！ 别的都是次要的！ 换句话说，科举的核心点就在于，进一步巩固皇权。 而皇帝立下大宏愿…… 做得好，一切都好，皇权能进一步巩固，甚至可以说，无人能再动摇皇权！ 可是做不好，损伤的仅仅是臣子？不，原本虚弱的皇权会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思考的深入一点…… 苍生社稷系于一人，真的合理吗？ 如果有这么一个前提。 一下就能看破真相！ 这就是一剂美味的毒药，真相根本不是稳固皇权，而是动摇皇权！ 当皇权越来越虚弱，甚至所有人都需要靠着‘志向’团结在一起，皇位说不定也迫不得已‘能者上庸者下’…… 不对！ 皇帝不可能能者上庸者下！ 贪婪！ 所有人都想要权利传承子孙！ 不对！ 联想到柳文岳对科举的褒奖，再联想到之前掏出来的音标…… 天下人都是饱读诗书之辈，不会因为蝇头小利被愚弄，哪怕是皇帝再想传承子孙，也做不到！ 好大的一盘棋！ 李纲眼角抽搐，心中更是莫名恐惧，不知不觉，自己竟然也成为皇位掘墓人的一员！ 再看看一脸雀跃的李承乾。 心里更是哀叹一声。 愚蠢的太子啊！ 表面上，柳文岳承认了皇位的合理性。 实际上，他一直都是反贼，一直在默默的驱使所有人去为了他想要的结果而努力！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下去，再联想到所谓的游戏‘妖魔杀’…… 李纲瞳孔一缩。 这，何尝不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改变人们的思想！ 所谓的投票，何尝不是让人认识到自己的权利！ 只有游戏里，百姓才有权利？ 不！ 现实中，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当，皇权的神圣性消失。 当，一切等级带来的神圣性消失。 权利从哪里来？ 难道……每个人……所有百姓……选出一个皇帝？！ 李纲呼吸陡然粗重许多。 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这是何其的……该死的……大胆的……想法！ 可是…… 可是……真的很诱人！ 皇帝是没了！ 可每个人都拥有权力，使用权利，意味着每个人都已经开智，具有高道德、高水准，当每个人都有权利，甚至皇帝的权利和普通人一样…… 那岂不是……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李纲舔着干涸的嘴角—— ‘天下大同’！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荒谬的结论—— 先贤，错矣！ 先贤提出过‘天下大同’的理论，是所有读书人想要追求的‘志向’！ 为什么做不到？ 仅仅是商鞅的驭民六术？ 大秦早就被汉灭了！ 汉朝一开始实行的是黄老之术！ 儒家是什么时候走上朝堂的？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是儒家吸收百家学说，变成儒皮法骨！ 而当儒家为了站在朝堂的权利，吸收法家思想时候，其实就错了！ 因为皇帝的第一要务是稳固皇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愚民…… 千百年来，儒家孜孜不倦的帮助皇帝稳固皇权。 什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错了！ 大错特错！ 儒家越谄媚皇权，就距离‘天下大同’越远！ 因为想要‘天下大同’，就要开智，需要平均权利！ 皇帝会允许吗？ 不会！ 他不会接受一人一票的票选皇位！ 因此，想要‘天下大同’，就要打倒皇帝！ 两者是对立的！ 是皇帝重要？ 还是‘天下大同’重要？ 那可是‘天下大同’啊…… 第一代大贤，提出的理论，却没有实践的方法…… 或者说，孔圣已经摸到了门槛？否则为何要弟子三千因材施教？三千人每人再收三千弟子，一代一代下去…… 所以…… 没错！ 犬儒！ 一群犬儒！ 自己的前半生，也是犬儒！ 不知何时。 李纲拿出纸笔，在颠簸的马车上，狂草迅速且胡乱的大致写下脑海中的想法…… 最后。 毛笔在墨迹斑斑的纸张打下大大的×，原本就很难认识的字迹，全部成了墨块。 愣了好久。 这才把纸张团成一团，收入袖口。 李纲深呼吸几口，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荡。 刚刚，自己好似和孔圣产生了灵魂共鸣！ 圣人…… 天下大同…… 区区三不朽，已经不是自己的追求了，自己要成圣，最起码也是个亚圣！ 李纲嘴角流露出一丝丝的笑容，柳文岳的毒药看起来很美味，如何包装的更加甘甜一点？ 千秋万载啊…… 多美好的画面！ 可是，够吗！ 如果皇帝不愿意呢！ 看一眼李承乾……他未来愿意吗？ 如何才能助推一把，让李唐走上这条路呢？ “太白兄，你刚刚说的，太好了！就是……还有其他的想法吗？”李承乾开口，表情激动且骄傲。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柳文岳为大唐建言献策！ “咳咳咳！”不等柳文岳开口，李纲便轻咳几声，沉吟一番，抢先开口道：“其实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科举！特别是如今李唐表面上的敌人都没了，可暗中的敌人数不胜数！特别是世家豪族！科举弄好，可以慢慢把世家豪族的影响力从朝堂排除掉，也不用担心皇帝无人可用！特别是给天下百姓一点甜头尝尝，这是动摇世家豪族的根基！世家越弱，皇位越稳固，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李纲的思维转的很快。 立场，也转的很快。 听着李纲的话，柳文岳眼前一亮……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站在皇帝的角度，肯定要打世家豪族！ 因为他们侵占了皇帝的权利！ 可站在其他角度，怎么看世家的存在都是好事儿！ 就像是两家大公司，都想搞垄断，默契的打价格战，百姓才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想要利益长久，那就不能让一方落败！ 甚至，某方落败的时候，要帮助帮助！ 特别他们要垄断的还是权利，到时候更加不敢停手！ 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双方一起把血流干！ 那么…… 在他们打价格战的途中，如果有人稍微夹带私货，引导整个社会解放思想、发展生产力…… ------------ 第27章 长安！长安！ 双方打价格战的时候，想偷偷夹带私货，其实也很困难，除非是长孙无忌、房谋杜断那种地位，才能控制住整体局势和进度…… 所以。 最次的条件都是，如何才能成为这三位的谋主？ 想想就扯淡！ 这几位，都不能说浑身都是心眼子，应该是心眼子上长了个人！ 新丰到了。 路过骊山，灞桥也尽在眼前。 再往前就是长安了…… 新丰城里修整修整，也没怎么享受，简简单单吃吃饭，歇歇脚，眨眼间就能看到灞桥上，有离开长安的人，有官员、有游人，折着两岸的柳枝，三两好友灌上几碗酒送行，也有和柳文岳一样，想去看一看大唐心脏的人，排着队，路过灞桥，眼神满是斗志。 古代没有火车。 匪患还猖獗。 出行很麻烦。 每一个到长安的人，可能都想在这里扎下根。 长安城附近都是上等田，大多都属于皇家和勋贵。 据说。 李渊拿下长安之后，给自己身边起家老部队的将士两个选择，要么，带着赏赐回家，要么，给大家就在长安城附近的土地分一分，大家也在天子脚下过一过好日子。 一半人选择回老家。 一半人选择留下来。 后者，他们的后裔就是北衙禁军、百骑的最大来源地。 也因此，长安附近的农人日子过的不错，甚至看到贪官污吏都敢动手，不仅仅是老秦人的血统、性格，关键是要论大腿，没人比他们抱着的大腿最粗。 紧赶慢赶。 商队趁着净街鼓的声音，入了长安。 柳文岳只来得及看一眼高大，满是往年岁月刀枪剑戟劈砍出来斑驳痕迹的城墙，便匆匆忙忙被涌入长安。 有的人在匆匆忙入城。 有的人匆匆忙出城。 主要是三百声净街鼓声落下，在上街的人，除非是紧急公务，或者是结婚、丧葬、凶疾之类的急事，后者都需要县、坊批条子，剩下的别说被抓，就算是被杀，那也是金吾卫的业绩！ 宵禁嘛，就这样。 当然，长安城从朱雀大道左右，分长安、万年两县，拢共一百零八坊，各坊内，主要是看坊正什么意思，松点、紧点都无所谓，反正大差不差，不搞出大事情就成。 特别是位于长安东区第三街第五坊，占地五十一万平方米的平康坊，东邻两市之一的东市，北与文人雅士聚集地崇仁坊隔道相邻，南邻高官显贵居住的宣阳坊。利用这样天然的地理优势，平康坊成了长安的“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 晚上，那叫一个热闹！ 胭脂味，那叫一个浓！ 三曲之地啊…… 官方的。 私人的。 各种绝色，应有尽有！ 特别是官方的，以前那都是官家大小姐，细皮嫩肉不说，哪怕是官员怎么升迁都能给你讲个一二三出来，甚至还有菩萨蛮…… 菩萨蛮是词牌名。 更是一种身份。 按宣传讲，那是从‘女蛮国’来的，实际上嘛，哪有那么多女儿国！ 大致就是中亚那边弄来的能歌善舞，颜色好的姑娘。 据说菩萨蛮本就是穆斯林的音译…… 大唐三种表示自己非富即贵的东西：菩萨蛮、昆仑奴，新罗婢 新罗婢就不说，主打一个真实，区区一个半岛，有三个国家，为了国家活下去、甚至称霸半岛，新罗舔大唐，自然是尽心尽力。 剩下两样，无论是昆仑奴、还是菩萨蛮，其实都有几分营销出来的意思。 特别是昆仑奴，真真假假，有的确实是非洲那边的，但是假的也很多，反正是黑的就成。 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实际上，现在大家也都在玩国际贸易。 大致就是全球商贾的接力赛，一件件当地好东西不停的运输到远方，一直到阿拉伯帝国，之后由他们接力发卖，送入大唐，之所以世界的好东西都送入大唐，主要是大唐占据世界GDP一半多，有钱人多，消费欲望强，这个数据一直能延续到螨青，带英是被逼的没办法，我踏马辛辛苦苦挣三瓜两枣，结果一翻账本，还亏了，商人急的跳脚，得了，架几门大炮搏一搏。 输了，就是我的锅。 赢了就是帝国牛逼。 结果嘛…… 什么叫工业国啊！ 反正，就这么带着东西到大唐，再从大唐带东西走，丝绸之路就出来了！ 其实以大唐的角度看，阿拉伯帝国也就是个要饭的。 什么穆罕穆德，什么《古兰经》，其实就是商业法典！ 阿拉伯帝国其实也就是大唐富裕了，才当二道贩子挣钱，挣出来的！ 毕竟，控制住商路，拿下占据全球GDP10%的数据，除了大唐，别人还真比不了！ 甚至所谓的中亚历史，其实就是争夺世界和大唐贸易权的战争！ 种地都不会，各种生产也不行，都是骑着骆驼的游牧民族，就靠当二道贩子挣钱，哪怕是水运发展起来，你也得有个停船歇脚的地方吧？一直到一战时候，奥斯曼帝国被肢解，中亚一下就和平了。 主要是华夏崩了，世界的中心转移到了欧洲。 而且水运也已经发展到点对点，去掉了中间商赚差价。 后来中亚的战场也就是小打小闹，还真没什么大动静…… 感慨着。 柳文岳迈步进入‘暖香阁’，享受一把大唐顶级奢侈待遇。 该说不说。 无论是酒水，还是餐食，还是歌姬，都要比其他地方好。 甚至，只要是东市、西市有的珍稀玩意，这里都有！ 买东西，买东西，哪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东市是国内的东西。 西市则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和终点，都是舶来精品。 又是一番感慨。 柳文岳感慨很多…… 主要是大唐确实是当下世界最强大的国度，自然值得骄傲！ 三勒浆…… 葡萄酒…… 这都是胡酒。 国内的，被选为宫廷御酒的剑南春，还有长安城酿酒圣地，产自道政坊虾蟆陵的清酒（郎官清、阿婆清），还有北朝以来便号为名酒的桑落酒，还有其他米酒、果酒、配制酒，例如黄醅酒、竹叶春、茱萸酒等等，酒类繁多。 点个头牌‘都知’，‘都知’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基础，重要的是有眼色、且能掌控全局，比如说行酒令，不像是小地方，你们自己随便玩，开心就好，这里就是‘都知’引导，讲规矩、惩罚之类的，主要是让大家玩儿的开心，觉得有意思、消费越高越好…… 当然。 柳文岳是俗人。 头牌安排给李纲。 他就要漂亮的…… 只是，这些日子漂亮姑娘见多了，看着身边衣衫单薄的小仙女，也有点不知道漂亮不漂亮了，反正是不丑。 …… 太极殿。 ‘志向’！ 李世民挥毫泼墨，写下两个大字，重重的画了一个圈。 对他而言，这是个新词儿！ ------------ 第28章 平康坊里开银趴 李家起兵造反，那是被迫的，一是因为两则谶语：‘桃李子，有天下’、‘杨氏将灭，李氏将兴’；二来，征讨起义军不力，隋炀帝要治罪李渊；三则是无论谁当皇帝，李家都有政治风险！ 谁让李渊的母亲与隋文帝的夫人是姐妹。 问题一大堆，索性，起兵搏一搏！ 至于说多年的打仗就不用说了，干不过就是死，肯定得努力活下去！ 李唐拿了天下之后，李二当时就意识到自己必须当皇帝。 他一直征战在外，大唐猛将，他手中掌握了七八成！ 人心隔肚皮，无论他真实想法是什么，只有死了，新皇帝才能安心接手他的遗产！ 因此。 李二走到这一步，都是被现实一步步逼的。 非要说志向，眼下可能就是干突厥！ 不过，这也是现实逼得！ 况且，突厥已经是冢中枯骨！ 志向……志向…… 李二放下毛笔，盯着这二字，总觉得……陌生！ 皇帝需要有志向吗？ 大家不都是把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吗？ 无非是没有大鸣大放的说出来而已。 看似一样。 但是他很认同太子的说法…… 两者的区别就是，志向会剥离掉皇权的神秘感与神圣性！ 这是两种不同的做事风格。 如今。 或者说古往今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给你升官，你得跪着感恩，杀你九族，你也得跪着感恩！ 这就是皇帝！ 众所周知，百官贪渎、败坏民生，从来不是被罢官除爵的原因，毕竟，他们贪的再多，到时候都会被回收到户部和内帑，他们对百姓越坏，到时候处理的时候，百姓越是对皇帝感恩戴德。 因此。 只是暂时苦一苦百姓而已，等到某些官员站队错误，或者是碍眼，或者是没用的时候，自然会被处理掉。 可如果有了志向，那就不同了。 官员做的不好，就要动！ 可这就涉及到朝堂平衡！ 可话又说回来，这么做，一定程度上又限制了臣子权利，哪怕宰相权利归一身，也不可能压过皇权。而且，柳文岳说的很对，皇权落在实质上，其实也就宫里的几间屋子，几个衙门，哪怕眼皮子底下的长安城，很多事情，自己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甚至根本不清楚…… 很难抉择。 特别是立下志向，可保皇朝千秋万代？ 可能吗？ 有周八百载，已经算是神迹！ 一名内侍轻手轻脚走入殿内，在大内总管耳边低声窃窃私语几句，后者点头表示知晓，对方便轻声退出去，恍若没来过。 大内总管看着身侧的皇帝，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说。” 李世民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也没抬头，开口道。 “陛下……太子商队，入城了。” 总管犹犹豫豫的说道。 “太子回来了？回来就好……这么说，柳文岳也来了？”李世民把笔丢到一边，问：“在哪儿投宿，朕去看看。” 正收拾笔墨纸砚的总管，动作一僵。 救救我！ 救救我！ 我怎么能含蓄的告诉陛下，太子去烟柳之地夜宿，甚至这归来长安这一路上，一直投宿烟柳之地，简直是把烟柳之地当客栈！ 之前就没汇报过！ 主要是…… 不怎么重要，且太子行为也没什么违制的地方！ 当然，最重要的是，为尊者讳！ “就……弘文馆……褚亮褚学士家宅……附近……”总管支支吾吾的说道。 褚亮，十八学士之一。 十八学士是属于李世民的智囊团，创业时是李世民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重要参谋，谋得皇位之后，十八学士则引导整个社会及民族的道德建设、儒学发展、文学创作，且系统性的对武夫集团限制、改造，使得整个社会缓缓从‘崇武’到‘尚文’转变，为盛唐的出现，打下坚实的基础。 褚亮本人从南朝陈管拜尚书殿中侍郎，直到隋唐，一直都是清贵官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三朝元老，在李唐时期，在战争期间，常伴李世民左右，‘尝预秘谋，有裨补之益’，死后更是陪葬昭陵。 “哦，那是在菩提寺投宿，还是阳化寺投宿？”李世民一边让宫娥更衣，一边问道。 总管没回答。 “难不成还能在药师家中投宿？”李世民皱眉。 李靖家宅也在平康坊。 和褚亮一个在南街，一个在北街。 啪嗒。 总管直接跪下了。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 平康坊就那几个地方！ 剩下的……还能在哪儿，难不成还能去三曲之地？ 哈哈哈。 真是……幽默。 看到总管沉默不语，用行动默认自己的猜测，李二心态当场就崩了！ 你还不如投宿李靖家呢！ 平康坊啊！ 那可是平康坊！ 里面除了两位肱骨重臣家宅，可还有进奏院（相当于驻京办）。 但凡太子被认出来，明儿天下百官就都知道了！ 李二气急败坏，立刻追问起来，大内总管不敢隐瞒，当即叩首，老老实实的交代太子这一路关于住宿条件的选择…… 李世民没生气。 生气也没意义。 事情都发生了…… 深呼吸两口，看一眼把脑门磕出血的大内总管，淡漠道：“起来吧。” “诺！” 大内总管应答一声，连忙躬身后退出殿，对接禁军在皇帝白龙鱼服时的护卫之事。 很快。 皇帝悄然离开皇宫。 入平康坊。 站在暖香阁前。 都不用问，打眼一瞧，就看到二楼靠窗的位置，李纲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样子…… 此刻。 银趴的气氛已经起来了。 一开始，柳文岳点的东西有点狠。 什么都没见过。 看什么都是新奇东西，都想看看、尝尝。 虽说他们一行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一般人，可点的太多，管事也怕吃霸王餐，暖香阁可是销金窟，别说你刷盘子，就算是九族一起刷，那也得刷到猴年马月才能还完。 管事透露出这个意思之后。 李纲一拍桌子，看不起谁呢！徒儿！ 李承乾一拍钱袋……还真不够，也就够喝杯茶！ 平康坊本就是大唐最好的青楼，且暖香阁还是在南曲，平康坊内排名也是一掌之内，自然是最贵的价钱！ 就说阁内头牌，就算是见一面，喝杯茶，那也得几十上百两银子，你要说和对方困觉觉？黄金……要刚好两个勋贵子弟看上，竞价到一掷千金，也属于写实描述。 李承乾看着对方略带讽刺的表情，差点把身份牌子拍出来，给这些乐籍贱民开个大眼！ ------------ 第29章 朕都没敢这么享受过！ 得亏李纲把柳文岳推出来了。 《将进酒》的柳文岳！ 管事当即笑开花，直呼柳进酒能到暖香阁下榻，那真是暖香阁的荣幸，要是能留点墨宝……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简简单单一首《金缕衣》，别说是管事，就算是正享乐的客人都干迷糊了，诗句琅琅上口，语语可歌，富有哲理性、涵义深远，耐人寻味。 上联直抒胸臆，是赋法；下联却用了譬喻方式，是比义，其情绪由回环格式，从徐缓到热烈构成的内在韵律，诵读起来就更使人感到回肠荡气，简直是妙到家了……不少人甚至想要帮忙付嫖资，就为了交个朋友。 管事二话不说。 最好的酒菜！ 最好的歌舞！ 最好的乐师！ 最新奇的物件！ 反正是想要把柳文岳安排明白，最好是他半醉半醒之间，多来几首诗！ 不少的学子、待上岗的官员、或者是看上去便是富贵人家子弟，都过来喝杯酒，聊一聊。 相当热闹。 一根蜡，接一根蜡。 平康坊的收费也挺有意思，现在晚上没电，都是点蜡烛，一根蜡烛散场是一个价钱，换了蜡烛，那就是翻倍的价钱…… 随着曼妙的舞姿…… 随着悦耳的音乐…… 随着层层叠叠的珍馐…… 酒酣耳热。 席间热闹非凡。 “贤侄，你还是太肤浅，头牌……老夫醉矣！”李纲袒胸，捋着胡子，搂着妹子，眼看要动用庞大的知识体系，给柳文岳好好上一节关于他肤浅选择姑娘的课，可莫名其妙的半截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醉了？ 醉的有点太突然了吧？ 你都醉了，怎么没栽到餐盘，反而展示一把脑垫波的正确姿势？ 李承乾敏锐的觉察到，李师是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忽然醉的。 于是，带着几分好奇，扭头望去…… 瞬间。 脸色煞白。 语气结结巴巴。 “父……父……父亲大人……” 一瞬间，空气都沉默了。 乐师都停下了。 娇笑、风趣、幽默、出口成章的姑娘们都沉默了。 沉默的震耳欲聋！ 柳文岳非常理解。 就好像…… 你去洗脚城捏完脚，正在大堂结账的时候，看到父亲也慢悠悠的从门口走进来，还喊着，25号呢，这累一天，赶紧让她给我按一按…… 如此尴尬的场面，柳文岳觉得要做点什么，思来想去，一拍桌子：“管事，给我秦叔父也安排一个头牌！” 说着，还对李二解释一下：“秦叔父，我叫柳文岳字太白，来长安一路上，还要多谢高明贤弟看护，现在是宵禁，估计客栈、寺庙也都关门了，不如叔父给我一个面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就在这里咱们吃吃喝喝歇歇脚。” 什么是高情商！ 你看，我把锅一背，你们父子是不是就不尴尬了？ 脑垫波的李纲：“？？？” 太白贤侄！ 不！ 我是你贤侄！ 你是真……你请皇帝夜宿青楼……你是……你……有点东西。 无论是内侍，还是禁军护卫，也都出奇的沉默。 特别是看柳文岳笑着拉着李二坐下，一边敬酒，一边恭维。 ……你还挺热情！ 请皇帝上青楼什么罪？好像是没有……不过，皇后娘娘应该不会这么想。 李二也傻了。 刚刚被怒火冲昏头脑，就想着过来看看逆子，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心里则是有些懊悔。 太子上青楼，本就是大事。 可，那是被发现的情况下！ 皇帝也来了…… 发现的几率大大增加！ 而且，父子俩还在同一个席面…… 这是何等的地狱笑话！ 咋滴，宫妓满足不了你啦？ 官妓也满足不了啦？ 就……大鱼大肉吃多了，想要整点小咸菜尝尝？ 用脚后跟想，李二都能想到，会传出什么流言…… 李二搓着牙花子，开始考虑，此事该如何收场！ “秦叔父，高明这孩子，你得好好教育教育啊……”自来熟的柳文岳拉着李二浅酌一杯，便忧心忡忡的低声开口。 “怎么了？”李二心神当即被吸引。 李承乾是太子。 事关国本。 由不得他不关心。 “这一路上……”柳文岳也没藏着掖着，就把这一路上的事情说了说，还把自己猜测的‘歪门邪道’聊了聊。 李二笑了。 意外对李承乾满意点头。 太子和皇帝，是仇人。 这是职位赋予的，而不是以人的意志转移的！ 出门在外，李承乾也能严格遵守规矩，说明是教育到位了，他也把皇帝、皇后的话放在了心里，也说明，这个继承人还算是合格。 “您怎么还开心呢？您就想想，为什么孔子说‘少之时戒之在色，及其壮也戒之在斗，及其老也戒之在得’，就是因为一般人戒不了啊！血气方刚的年纪……这都能控制住，要么是自身有问题，要么是胸有大志，这一路上，我仔细观察，他傻乎乎的，您传下来的家业他都不一定守得住，只能是前者啊！”柳文岳语气陈恳。 好有道理！ 胸有大志基本可以排除。 东宫都没办法打造成铁板一块，甚至连心腹都拉拢不住！ 再私密的事情，都有密报奏到皇帝案头！ 李二陷入沉思。 少年，血气未定，因此东宫安排的都是小太监、就算是宫女，也都是年纪颇大、颜色普通的老宫女。 难不成…… 一时间，李二有些忧心忡忡。 之前他是真怕李承乾玩的花，现在是真怕李承乾一点花都不玩！ 伤身和国祚比起来，一文不值！ 李承乾听着两人的话，已经泪流满面！ 哥！ 亲哥！ 你能不能多喝点，少说点！ 我踏马身体没问题！ 我靠的是意志力！ 你直接二选一，我身体要是真没问题，肯定就是胸有大志了呗？ 爷爷狂喜！ 他是万万没想到，柳文岳突如其来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关键，对方好像还是为自己好！ “您也不能只顾着事业，只顾着挣钱，平日里得多关心关心孩子，我觉得，您可以花大价钱，就在平康坊买个未出阁的绝色，再趁他不备，整点药，关一屋里，吃喝拉撒都让人送，不给他出来，关了十天半个月，试一试还能不能挽救。”柳文岳热心的帮忙出主意。 绝色…… 整点药…… 还十天半个月…… 那不得起飞了呀！ 朕都没敢这么享受过！ ------------ 第30章 诸子百家，唯墨大爱！ 这个念头其实也就一闪而逝！ 他有这个机会吗？ 有！ 当初他杀了兄弟之后，完全可以让李渊继续当皇帝！ 母亲早就死了！ 他是唯一的嫡子！ 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无论李渊再怎么不情愿，皇位，终究只能传到他手上！ 可是…… 他没有这么选择！ 甚至，从坐上皇位之后，他异化的更加厉害！ 对他而言，对皇帝而言，事业最重要！ 失笑摇摇头，李二放下一切，直接询问道：“大郎一直有与我传信，从与你相遇，包括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是我从信中看你行事风格，还能拿出掌心雷之流的利器，观你好似墨家子弟？” “不是。”柳文岳摇头。 “不是吗？我看你不仅仅是墨家子弟，甚至有可能是墨家钜子！”李二复言道。 他感觉柳文岳在说谎！ 从密报中的言语，还有行为倾向，很轻易的看出来，这是墨家风格！ 诸子百家，唯墨大爱！ 他们是真的关心底层！ 甚至，他们大多都是底层，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背叛原本阶级的人！ 他们吸收的大多都是手工业者，凡是和工具沾边的，无论是战争向，还是民用向，他们都在积极推动！ 非攻！ 凭什么墨家敢喊非攻？ 因为他们能掏出最好的盾、也能拿出最好的矛！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从柳文岳掏出掌心雷的时候，墨家的身份，几乎已经明牌了！ “墨家……墨家真的有点可惜！”柳文岳叹息一声：“我非墨，但墨家还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其实，他们一切的一切都是好的，唯独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二一边思索，一边好奇道。 “他们没有建立一个国家！”柳文岳眼睛闪闪发光：“想想吧，如果有一墨国，掌握着无数的手工业者，不停的革新各项器械，自然会吸引无数的流民，他们用‘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作为治国理念与方针，春秋战国时代，必然可以轻松吃掉一个又一个国家…… 大秦算什么？ 大秦若没有秦墨制造的先进武器，他们的军功爵制，只能让自己的血流干！ 可惜。 墨家没有创立国家，没有国家，没有武力威慑，没有资金来源，他们凭什么主持正义！特别是走上层路线，想从各国君主层面推行‘非攻’，简直是笑话！ 弱肉强食是天性！ 且，哪位君主愿意，让自己头上再多一尊周天子？ 从他们没有意识到‘唯有痛彻心扉的战争，才能带来长久的和平’开始，从他们不愿意立大志，下决心，将一切推倒重来，反而当一个裱糊匠，墨家覆灭就已经注定！被各国君主默契的干掉、吞噬，只是早晚的事，” 此言，如黄钟大吕一般，让人大脑一空！ 墨…… 墨国……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是李世民说的！ 以史为鉴，说的就是分析历朝历代的覆灭与兴盛，要把所有可能威胁到帝国统治的人或者事情，萌芽状态就掐掉！同时，让国家兴盛的法子，要借鉴，要学习，要多多挖掘人才，不能阻塞言路，把有用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不能使帝国覆灭之后，让后世人拍着大腿表示，要是皇帝当时听谁谁谁的话，实行什么什么政策，说不定还能位帝国续命，乃至再度中兴！ 李世民喜欢读书。 春秋战国时期的争霸，绝对是对过去的文化、文明进行的一场彻彻底底的革新，开启了神州的新篇章！ 其思想的碰撞。 其各种观点治国的优劣。 这里都能看到！ 甚至是战争的多样性、复杂性，简直是对战争的重新解构，尤其是各种战术、训练士卒的法子，哪怕是现在都一直延续使用，且很多都是各家勋贵，乃至皇室的不传之秘！ 李世民以往都在研究战国七雄，分析各种关键节点，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后续的历史会走向何方！ 特别遗憾的是楚国！ 楚国最厉害的时候，若是没有扶持秦，而是灭掉，那历史又该如何书写？ 如此种种，他一直在思考，如何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思考过很多国家。 春秋百余国，哪怕是再弱小的国家，他都代入，思考过…… 唯独，他没有考虑过诸子百家！ 诸子百家，那不是君主统治国家的工具吗？ 无论是儒家、法家、道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等等，这些都是依附于国家存在的！ 只有国家存在，他们才有用！ 唯独墨家。 他们好似还真不是不能建邦成国…… 若是墨家独立一国…… 李二深呼吸几口：“贤侄，如此论断不可谓不精妙！此前，可从未有人这么思考过……” “君权神授那一套嘛。” 柳文岳无所谓的态度，耸肩摊手：“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为了防止说实话被恼羞成怒的皇帝摘掉脑袋，自然是伪装成相信，时间长了，就会形成潜意识，自动把自己的思想圈在条条框框之内，自我矮化，自我阉割，一个个都变成犬儒、都变成皇帝的应声虫。” 干杯。 灌口酒。 “秦叔父不愧是生意人，胆子就是大，你看看李账房，恨不得把耳朵堵住，这就是犬儒……要真有面见皇帝的机会，估摸着得一边磕头，一边摇着尾巴告诉皇帝，有人扒你衣服！犬儒！这就是我泱泱神州培养出来的犬儒！”柳文岳指着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桌子下面的李纲，大笑道。 “没有贤侄的胆子大，你是真不怕死……” 李二眼神微眯。 忽而一笑。 “也对，差点忘了，贤侄此次入京是奔着诛九族来的。若是，皇帝帮你平反冤屈，贤侄可愿建设你志向中的大唐？” “生又何妨，死又何惧。” 柳文岳喝着酒：“就算我愿意，皇帝都不愿意，就好像……若是我要改造犬儒，你猜皇帝愿意吗？不愿意！他明知道这群犬儒对国家对民族没有半点好处，可皇帝还是觉得屁股底下的位置比一切都重要！宁与外贼不与家奴！他只会假惺惺的说‘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顺便泪洒朝堂表示自己忧国忧民。 实际上嘛……你们这些刁民，要不被官员好好整治，怎么显得出本皇帝爱民如子。” ------------ 第31章 煮酒论蛮夷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李世民吃颗葡萄，慢慢的咀嚼这句话。 “额……” 柳文岳愣了愣。 好似，这句话，似乎是五代十国谁说的？ 知识掌握的太多了，太杂了…… 一不小心就给古人来了点小震撼。 “上天……”李世民侧身，抬头，目光从窗户望向黑漆漆的夜空，没来由的问一句：“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嚯！ 您还是位唯物主义者？ 有意思！ 柳文岳当即思考一番：“谁知道呢！应该是有的吧。” 大概有！ 不然。 自己是怎么回事？ 自己鼻尖的嗅觉、手上的触觉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要拿什么黑洞白洞虫洞之类的，根本解释不了！ 至于说，用格致证明、分析神仙的来源以及构造，法术运行原理，那且等着吧…… “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确实应该是有的！可是，如果有鬼神，为何会有四百年乱世？”李世民赞同一句，又问道。 确实。 魏晋南北朝……四百年乱世！ 神州沉沦。 汉人被践踏！ 汉民被蹂躏！ 柳文岳又想到一则地狱笑话，外国人看到‘丧尸鹿’、‘丧尸牛’万分恐慌，以为丧尸时代要来了，科学家站出来了，不要慌，问题不大，这是误食同类发生的大脑病变，虽然这个朊病毒致死率100%，但是，人类不会沾染！ 人类无论是食用沾染朊病毒的尸体，还是食用同类，都没事儿！ 历史书笑了—— “四百年……这四百年刻骨铭心的痛，可能是冥冥之中想让人记住，躺在功劳簿睡觉，要不得！”柳文岳想了想，说道：“神州也该承受这份痛苦，你想想，制度的天然缺失，使得百姓和世家具有天然的鸿沟，绝对固化的等级，显得奋斗毫无意义！” “按你这么说，这还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好事儿！”柳文岳点头：“起码，四百年乱世孕育出了科举制！再说，汉人天天嗑药，蛮夷天天读论语，聊天时候，人说上一句，你下一句都接不上来，甚至都不知道人家说的是哪本书的哪句话，这种风气不治能行吗？ 真要继续下去，才会亡国灭种！ 再说，四百年乱世之后，这不又回到正轨了嘛？ 一切都没变。 无非是当初刮骨疗伤的时候，把人刮成了骨头架子……可终究还活着，不是吗？” “一切皆有定数？” 李世民说了一句，笑道：“不过，老学究们怕是接受不了你的观点，说不定还会把你打成蛮夷，最差也是为蛮夷张目者！” “都是借口罢了，那些人无非是想要重新回到固态等级的时代…… 所谓蛮夷，真要刨根问底，就像是周朝，区分周人与蛮夷，就是住在哪儿，住城里的就是国民，是周人，城外的都是野人，是蛮夷，可以随意抓捕打杀充作奴隶！ 后来周天子分封…… 大家一下就都是周人。 或者说，服诸侯管的就是周人，不服的，那就是蛮夷！ 就算是殷商人，怀念前朝，不服管，照样算蛮夷！ 不仅不服管，还想要干掉诸侯的，那更是蛮夷中的蛮夷！ 所以…… 血统论，很扯淡！ 无论是从帝国稳定方面，还是历史方面，都很扯淡！ 这玩意儿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什么是汉族？ 是不屈的精神！ 是灿烂的文明！ 长城内外，从不是汉人与蛮夷的分割线，汉族为了生存，为了能生活的更好，应该海纳百川，吸收精华，祛除糟粕，而只要是真正热爱这片土地的，都是汉族，都是汉人！ 就像孝文帝，你可以说他是鲜卑人吗？不，他热爱这片土地，主动归化，且带着族人归化，那他就是汉人！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蛮夷，有的只是人心中的傲慢与偏见！ 其实，这个道理，放在现在也通用！ 一句话，服管的就是汉族，不服的就是蛮夷！ 不要说从外貌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出生在游牧部落的蛮夷。 就算是从外貌、从皮肤，从毛发能明显看出不同的蛮夷，只要热爱这片沃土的，一样可以是汉人！” 李二听得入神。 蛮夷…… 原来世上本没有蛮夷！ 甚至。 周朝分封天下，野人与国人的身份变幻。 若是代入现在。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李二眼神大亮，取一杯温酒，灌入喉中。 精彩至极的蛮夷论！ 如此大论，当浮一大白！ “万万不可！” 一直装醉，其实竖着耳朵，甚至忍不住喝声彩的李纲，看到李世民眼中的激荡，瞬间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看出来了！ 李世民有想法！ 很有想法！ 甚至因为八分之一的蛮夷血脉，本身对蛮夷，就没有历朝历代那种赶尽杀绝的意思！ 特别是加上巩固皇位方面，说不定得玩儿‘以小欺大’的把戏！ 可蛮夷，早就深入人心！ 不仅仅是汉人心，蛮夷更是如此！ 真要按照柳文岳的想法作为理论依据，说不定又是神州大地的又一场浩劫！ 到时候，柳文岳得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不顾因打扰煮酒论蛮夷，李二要杀人的眼神。 李纲正了正衣冠，开口道：“太白贤侄，何为华夏？服章之美为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披发左衽，自然是蛮夷之辈！天下百姓苍生绝对不会认同……” 话没说完。 就被柳文岳打断：“何为礼仪之大？繁琐的周礼？问题是秦始皇泰山封禅的流程，都是一群博士凭借残篇捏造出来的，何为服章之美？何为披发左衽？将军的铠甲也没有右衽，他们也是蛮夷？ 照这么说，蛮夷之辈，束发、右衽，便成为汉人了？ 错了。 是思想！ 唯有思想认识到自己是汉人，才是真正的汉人，和什么礼仪、服饰，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是一个人把论语倒背如流，日常行为、道德观都是汉人标准，他哪怕自称蛮夷，其实也是假蛮夷，真汉人！ 至于说百姓会不会认同…… 呵，这个时候，百姓有发言权了？” 这是何等的黑色幽默！ ------------ 第32章 完成祖辈未完成的历史 …… 狗官们…… 犬儒们……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哎，得亏不是我大权在握！ 否则…… 刀把子搁在文人的狗头上，没听过那句话吗，我入长安，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到时候谁不听话，直接砍了对方狗头，杀对方全家、九族，你们信不信，他们保证比狗都要顺从！ 说不定，他们还得纳几个‘昆仑奴’‘菩萨蛮’，表示自己的决心？ 至于说百姓。 那更加简单！ 渲染‘昆仑奴’‘菩萨蛮’国家之富，以及攻击性！胡商本来就能说明其富裕程度，他们偷偷在大唐定居，因为国家战乱而流离失所，不正说明他们战斗欲望强烈嘛？以此来激发百姓战斗热情！ 到时候多留点俘虏，全部打为奴隶！ 什么徭役…… 全都让奴隶干！ 甚至一个村发几个奴隶，干一些脏活、累活，危险的活儿，百姓得激动的给我立个长生牌位！ 等到奴隶能把《论语》倒背如流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当汉人，一起享受压榨奴隶的快乐，你们信不信，他们比绝大多数人还要爱国？” 这不仅仅是皈依者狂热！ 什么皿煮、籽油，其实都是假的，很多时候，你的未来，从你出生时候就已经定好了！ 个体的命运，其实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谁要是能推倒原本的秩序，重新给他们一次抉择未来的机会…… 你是额滴神！ 李二不懂那么多未来总结的关于人心的道理，这是历史局限性，可当柳文岳掏出理论，甚至拿出详细的计划，他只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四百年的乱世，纵然文人还是要用‘礼仪之邦’把皇帝、把百姓都圈起来。 可是战场杀出来的武皇帝，不信这个！ 强则强，弱者亡！ 为什么要有徭役…… 为什么不用奴隶代替百姓服徭役…… 杨广开大运河错了吗？ 没错！ 杨广打高句丽、开疆拓土，错了吗？ 没错！ 可他的皇位，就是没了！ 对于百姓、对于世家，对于如何坐稳皇位，李世民有了新的思考。 喝着酒，李世民问着：“唯一的问题是，那些胡商与我们外貌迥异的厉害……归化，怕不是那么简单。” “没错。归化……归化，这是一个极度复杂的话题！” 柳文岳点点头。 归化…… 确实也很复杂！ 比如说突厥之类的少数族裔，时间长了，自然分不清自己是谁！ 可是一眼看上去，从外貌就能看出区别的，甚至两三代人都还有明显的外貌区别，怎么融入？ 归化，同化，想要把那些人团结起来，成为地球村一份子，是一条复杂至极的道路…… 柳文岳转念一想。 有了应对。 “你们知道，祖辈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是什么吗？” “是历史！” “比如说，我们完全可以讲个故事，比如说……涿鹿之战！炎帝、黄帝打败了蚩尤，蚩尤带着残兵败将跑路了……胡人的历史，是不是就解决了？ 和我们长得一样的，最开始也都属于炎帝、黄帝部落，只是后来，随着历史变迁，气候、环境等因素，再加上我们主脉的各种内战，对方选择两不相帮而远离，外加各种历史朝代的败者远走融入他们，使得他们遗忘曾经光辉的历史，最后形成错误的历史观！ 而我们主脉不停的更迭自己的文明、文化，但是我们不能忘记这群老兄弟……我们有义务和责任，让文明的光辉照耀到他们头上！ 暴力是表象！ 战争是为了让他们认真听话，认真反思过去，是为了他们好！ 等到我们炎黄子孙拧成一股绳，炎黄子孙也应该完成祖辈未完成的历史！到时候，宣传也要变，把涿鹿之战当成正常朝代更迭时候竞争皇位的过程！无非是有人赢，有人输罢了！要往上摸，那就是女娲造人，终究，整个地球都是同根同源的兄弟！” 柳文岳想给自己点个赞。 太他妈机智了！ 要是这么整…… 假话说一千遍，那就是真理！ 况且，谁能证明这段历史是假的？ 那得人类文明进化到什么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早就成了地球村，几千乃至几万年的相处，大家早就分割不开了！ “这套理论相当大胆，若是实现……大唐……那是何等荣耀的大唐！” 李纲也陷入柳文岳画的大饼中。 不是没定力。 主要是…… 画的太真实、太可口了！ 柳文岳摸着小仙女滑嫩的小手，叹息一声：“酒桌上随便聊聊罢了！只是一种可能！过程怕是千难万难，有无数的现实阻力！还不提，热爱民族、热爱土地、热爱国家，可不一定热爱皇帝！特别是此种历史脉络的普及，基本是从官方否定君权神授的观点，还有，随着外来思想类似‘我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这种理论的冲击，皇帝的位置会更加难坐！ 你以为李二能脱离狗皇帝的范围？不可能的！狗皇帝永远都是狗皇帝，绝对不可能为了百姓，为了民族，为了国家，动摇自己的皇位！要是狗皇帝知道咱们今晚聊天的论调，怕是得第一时间砍了咱们的脑袋！呵……我大唐容不下不爱皇帝的乱臣贼子！” 李二脸都黑了！ 你再骂！ ------------ 第33章 善意的谎言 李二很羞耻。 有一种被人扒光衣服观摩的羞耻感！ 因为…… 柳文岳说的都是大实话！ 皇帝爱民……国家越是繁荣昌盛，皇位越会稳固……这都是谎言！ 皇帝和大臣们默契的编织的谎言！ 皇位与国家与人民没有半毛钱关系！ 甚至，双方关系是相悖的！ 皇权和臣权的博弈中，皇权强盛时候，皇帝就是口含天宪，一言而决天下事；臣权强盛时候，那就是皇帝垂拱而治，令不出紫荆城，默默的当个傀儡。 但，他们的大方向上利益一致，百姓最好如猪狗一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停的低头干活，默默的承受剥削！ 因为，当百姓不想当猪狗，想要当人，开始思考的时候…… 会有更多人分享臣子的权利！ 皇帝更是如此…… 踏马的！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干，就能有三宫六院，就能吃香喝辣？老子一天天辛苦干活，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老天爷赏脸，结果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天饱饭？ 越来越多的人这么思考，皇位就会不稳！ …… 人类的历史，妙就妙在这里！ 生活方式、饮食结构、语言习惯等等，很多东西可能都在不知不觉的变化，可是很多东西，没变！ 无数的谎言…… 无数根植于记忆中的谎言…… 统治者终究是统治者！ 被剥削者，终究是被剥削者！ 想要改变这一切，必须觉醒思想，否则‘卖了你，你还得帮忙数钱’的奇怪日常，一直会发生！ 柳文岳在感慨。 李二在感慨。 李纲同样在感慨。 对着皇帝，贴脸开大？ 你是条汉子！ 除此之外，就是慢慢品‘女娲造人’四个大字…… 这个说法，其实不怎么新鲜。 最早类似《楚辞》之类的春秋战国时候的书籍都有记载，也不算孤例，后面的后汉书，淮南子、风俗通义之类的书籍，都有只言片语流出。 但是吧。 也就这样了。 你要是聊详细的…… 秦始皇微微一笑：老百姓你研究这玩意儿干啥，不顶吃也不顶喝，你们就读一读论语、读一读农书、读一读巫医之类的，关于切身利益的书籍。 这些杂书，还是让我研究吧。 本来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众所周知，皇家都有秘库。 比如说什么禁书，不允许流传的，其实都有备份。 坏就坏在…… 项羽也微微一笑……我踏马是西楚霸王，来到人间的任务就是用物理的方式，干掉大秦的一切！ 此后的东汉西汉，前前后后各种战乱，再加上隋唐之前足足四百年的乱世，几乎是十代、二十代人都过去了。 知识传承、发展方面……其实也就那样。 现在就是想要玩儿点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没有那个传承体系！ 李纲对神神鬼鬼的事儿，很好奇。 他也坚定的认为，柳文岳肯定是仙人！ 于是…… 左右思索。 反复研究。 看着柳文岳的状态，应该是有点微醺，便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贤侄，这个女娲造人……她是怎么个流程？就……和咱们正常人有什么区别？” “……” 想想女娲噗嗤噗嗤一个接一个的生…… 也就外国，才能弄出这种母猪神！ “捏泥人！主要是玩儿手工艺！……捏了好几天，觉得太累，索性拿着先天葫芦藤在泥里一沾，一甩，泥点落地成人……后来一直传，就我这种高颜值的，都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先祖后代，像是你们这种丑的，应该是随意甩的泥点子后人，就长相很随意……”柳文岳嘎嘎傻乐道。 “……” 你这个归类有点小鲁莽。 咱老李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腹议一番，李纲便迫不及待的直入主题：“女娲造了人，所以成了仙？那咱们普通人怎么成仙？” “咱们聊得就不一个东西……” 我聊的洪荒小说，你聊的现实！ 柳文岳都服了。 这都几个月了，这踏马一路上坐车、坐船，一路颠簸，都到长安了。 还没放弃成仙的想法…… 只是。 看对方眼神的炙热。 还有苍老的面庞，雪白的胡子。 可能，面对随时死亡的恐惧，成仙就成了对方的执念？ 可以理解。 随即，柳文岳决定撒个善意的小谎。 “放心，到时候，你下去你提我名字，好使！再说，你就把拼音那一套推广开来，天下读书人谁不知道你，整天受香火供奉，说不定不用我开口，你也能捞个位置。” 也不算谎言。 理论上，一个人会死三次。 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从生物学上他死了。 第二次是他下葬时，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在社会上他死了。 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了。 这个人就彻底死了。 如果人死后真的是一抔黄土，就是这样。 如果真的有神仙…… 柳文岳突然想到一个段子，有人看着导师留下的作业很难，遂召唤笔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34章 没有敬畏，就会无法无天！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好歹有个念想。 “真能捞个位置？”李纲激动问道。 “能！人道功德能拿到手软……”柳文岳安抚道。 “这个人道功德什么样？有什么用？会不会被别的神仙抢？”李纲追问。 “这玩意儿就好似液体的黄金，从虚空之中直接从你头顶往身体里钻，很好认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东西能拿来锤炼法宝，能修炼，还能凝炼成货币，用来交易……别人不会枪，毕竟天道看着呢，每五百年渡一次劫，找找关系，整个仙桃，嗑点仙丹，说不定能渡过去，要是道心有损，恶事太多，说不定当场灰灰……”柳文岳绞尽脑汁的解答。 “什么？五百年渡劫？神仙不长生不老吗？”李纲震惊道。 “不老是指外貌，想变年轻就变年轻，想变老就变老……长生嘛，只要每次都能顺利渡劫，那可不就长生了吗……”柳文岳努力回答，“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想让你死，很正常啦，再说，要神仙都长生不老，天庭压力得多大啊，编制就那么多、香火就那么多，天天有人成神，谁顶得住，有个公平制度挺好的，既能吸收新鲜血液，还能维持天庭威严和统治。” 就……突然不是那么想成仙了。 李纲默默的喝酒。 李二则是眼前一亮，忽然开口：“皇帝能成仙吗？” 柳文岳扫了屋内众人一眼。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 震撼中带着几分向往。 看来，自己还是有点讲故事的天赋的。 不过。 一想到，现在也就是只言片语的神话传说，真正的体系从唐朝慢慢的冒出萌芽，历朝历代，各种小说家帮忙修补、完善。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道家、佛家的功劳。 体系不弄得完整点，不让百姓既恐惧又向往，怎么捞钱啊！ 他们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柳文岳心想，要不要趁机上点私货，给天下人戴个紧箍咒？ 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就是一抔黄土，这个理论真的可怕！ 这意味着，人活着，不管是做善事还是恶事，结果都无所谓！ 后世严重的道德滑坡，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人性本恶！ 做好人和做坏人一样，死了就一切结束，没有后续惩罚。 谁愿意做好人？ 甚至，被抓的坏人，绝对不会真的忏悔自己的罪恶，反而会后悔，自己要是小心点，要是谨慎点…… 没有敬畏，就会无法无天！ 当然。 玩这一套，一定要平衡‘努力奋斗’、‘导人向善’这两个核心要点，要不然发展成阿三那样…… 好处是有的，人人都追求下一世，生活欲望低，可以有效减少维稳开支。 但，整个国家、民族，会失去未来…… 有好处，必然有坏处。 反之亦然。 想到这里，柳文岳望着众人，语气幽幽道：“位列仙班……何其难也！人人都想成仙，人人都想成神，可谁曾问过自己，自己配吗？就像有些人，不停的给道教、佛门撒钱，希望神仙庇佑，希望满足自己的阴私欲望。 且不说每一文钱，干净与否。 就问，神仙要人间的钱财有何用？ 最后不都是满足了道士、和尚自己的欲望？ 天庭有天庭的规则…… 人间有人间的规则…… 只要记住一点，天道至公，天道无私，其实每个人做好自己就够了。” “展开说说？”一直安安静静当乖宝宝的李承乾抓耳挠腮，忙不迭的追问。 他可是第一个认为柳文岳不简单的人。 他也是第一个觉得柳文岳可能是仙人的人。 眼看柳文岳不装了，当即想要知道更多未知的知识…… “那我就展开说说？” 旁边的小仙女立刻倒酒。， 柳文岳灌了一口。 沉吟片刻。 “其实孔子说得对……敬鬼神而远之，这东西，无论你信与不信，与你，与神仙，没有任何关系。 整个天道，其实就好似一台缜密运转的机器。 就像乡绅地主，平日里与人为善，修桥补路，各个都是好名声。 实际上骗骗自己，骗骗一般人就行了。 但是天道…… 你让多少人家破人亡，铜板上的每一滴鲜血，都有记录。 天道，并不会因为你做的够隐蔽，你骗的够多的芸芸众生，从而对你有所宽容。 罪恶就是罪恶。 功德就是功德。 甚至一般人也捞不到功德，最多是一点福缘…… 此外，是谁给了他不停害人的底气？是哪座靠山？一样要分润罪恶…… 而且吧，就算想挣点福缘也很难。 就像，有时候你好心给乞丐了一个馒头。 如果只是平平无奇的乞丐，那还好，能赚一点福缘，甚至如果他因为这个馒头活下来，做了好事儿，你一样能稍微分润些福缘。 但是。 如果他以后作恶呢？ 罪恶一样会给你分润，比之前得到的福缘更多！ 甚至，假如他是杀人犯呢？原本是要饿死了，或者是想去投案了，因为你这个馒头，给了他逃脱法律制裁的机会，这一样是恶。 这玩意儿计算公式很复杂，还夹杂着未来的推演，更麻烦。 很难说，有一种方式可以稳定的拿到福缘，除非你的某些行为，或者是技术足以改变人类历史进程，推动人类发展，才能拿到福缘、乃至功德，才能有成神成仙的机会。 作为普通人，很难分辨这些，反正就是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儿就行了……” “照这么说，皇帝陛下，应该成仙，他制止了战乱……”李纲轻咳一声，说道。 “如果没有李二，难道就没有其他人结束乱世？ 是人民创造了历史，而不是某个人创造了历史！ 而且像李二这种杀出来的武皇帝，手上无辜血也没少沾，你要说功德吧，有点，但不多，再说，隋朝的更替实际上就是一群野心家想要换个皇帝，李世民本身也就是贷款上岗！ 至于当上皇帝之后，那更惨。 就好像……一个人要是杀了人，也有一份罪恶分给皇帝，要是没把凶手抓到，甚至还栽赃陷害，官员默默的又给皇帝上供一份罪恶，不客气的说，天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这种恶事，皇帝也管不过来。 你想想，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只要有恶业，都有他一份，你就寻思，当好几十年皇帝，几千万人无时无刻的积累吧。 反正皇帝这个位置很复杂，基本上功德一点都捞不到，反倒是恶业，什么都不干，都会蹭蹭涨！ 就算是神仙转世渡劫，都不敢挑战这个职业。 根本扛不住。” ------------ 第35章 李二笑的像是偷到鸡的狐狸！ 柳文岳喝着酒，吃着菜，感慨一般：“人间红尘气，孕育的恶，几乎都和皇帝息息相关，甚至，很多可以赚功德的政策，倒是赚来不少的罪恶。 惨的一批！ 不过也值了。 当皇帝，能享受几十年普通人都享受不到的好生活。 下去慢慢还债呗！ 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一个人最舒服的应该是当武将、勋爵。 上战场，杀人……巧了不是，咱就是忠诚的执行命令！ 反倒是因为拯救了无数人，维护了人间秩序，能赚不少功德！ 甚至，武将因为战场情谊，很多时候会把一些失去劳动力的伤兵，或者是孤儿寡母荣养起来……无形之中，又挣了不少。 特别要碰到良弓藏、走狗烹的时候，被皇帝砍了，那更是绝了年老昏聩时、以及后辈带来罪恶的机会，赢麻了……” 李承乾一脸震惊。 听出来了。 一句话—— 皇帝，狗都不当！ 李纲缓缓吐一口气。 看着李二…… 皇帝修仙，不是什么好事儿！ 更可怕的事，若是真要修成了…… 历朝历代朝臣们劝阻皇帝修仙，真的是因为修仙耗费民脂民膏？ 扯淡！ 都是借口！ 无非是你多吃一口，我就会少吃一口！ 当然，更让他们害怕的是真的给皇帝修成了！ 想想吧，一个永生的皇帝，他有无尽的生命，他可以慢慢的执行政策，记得每一件脏事儿，慢慢的料理朝臣！ 那对朝臣而言，无异于末日降临！ 反之，一个个更换皇帝，他们能从小教育皇帝，还能因为两个皇帝思想不同，可以伪装自己，可以趁着混乱，攫取利益…… 没人能长生，甚至活着当皇帝，一分功德赚不到，死后还得受刑罚！ 嘿嘿嘿…… 不知为何，莫名兴奋。 只是。 很快。 李纲看到李二盯着他眼神闪烁…… 不好！ 李纲也是人老成精！ 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对方的想法！ 拼音……音标…… 卑鄙啊！ 你做皇帝的，怎么还能抢臣子的活儿！ 当即捂着脑袋：“醉了，醉了……扶我去休息……” 让姑娘扶着出了屋子，随即让对方先回去等着，李纲则是精神抖擞，快步下楼！ 宵禁，很严格。 确实很严格。 律法明晃晃的摆着！ 金吾卫执行的也确实很严格…… 金吾卫几度更名，几度改回名字。 比如，有时候叫武侯卫，各坊门还设有武侯铺，夜里看到人，可是真不客气！ 不过嘛。 很多东西，世道再变，但是底层逻辑没变！ 律法就是为了管理百姓！ 一个月挣那点钱，玩儿什么命啊！ 你今儿拦住对方，甚至可以杀了对方，明儿你全家就没了，说不定抄家人拿的还是皇帝的圣旨…… 所以。 李纲递过去腰牌，对方立刻恭恭敬敬的放行！ 别说坊市，就算是城门。 小官起码也能坐篮子放下去。 你要是能摆平夜间开城门的问责，其实城门大开也不是不能商量！ 李纲各个坊内奔波。 主打一个交际广阔…… 名望这个东西…… 没用的时候是真没用，有用也是真有用！ 甚至还回家一趟，赶紧写信，让家仆送出去给各地私人书院，或者是官学任学官的友人、学生，赶紧把音标安排到位！ 没时间慢慢标注，慢慢整理，先下手为强！ 全都忙完，这才松口气。 要是皇帝不要脸的硬抢，指定是要给对方展示一下什么叫万夫景从！ 当然，造反的胆子没有。 但是，叩阙的胆子不仅有，且很大！ 古代皇帝和臣子的权力战争，其实就这样…… 甚至要是被皇帝廷仗打死了，那更是荣耀，属于青史留名，侧面印证皇帝是暴君、昏君！ 别说是占着理。 就算是不占理，就算是逼宫，皇帝也只能受窝囊气！ 要是皇帝想着干脆提刀杀人，全都杀干净…… 皇帝需要维护游戏规则！ 因为他是最大受益者！ 掀桌子一时爽，可当皇帝和整个文官集团做斗争，毫无意外会失败，你皇帝都不当人了，臣子肯定更不当人，再加上‘师生’这个封建制度孕育出来的怪胎，中枢臣子集体辞职，让中枢停摆。 下面的臣子们必然主打一个最后疯狂一把，赶紧想法子挣钱养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换一个皇帝！ …… 李纲撤了，丝毫没有影响到热闹的宴会。 且喝酒，且高歌。 “这边走，那边走，直须折花柳，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 气氛，越发热烈！ 直到。 最后一首‘将进酒’收尾，宴会才算结束。 李纲开开心心的回来继续享受夜生活。 柳文岳也一样。 享受小姐姐无微不至的温暖与照顾…… …… 皇宫。 李二这个皇帝，上岗时间不长！ 属于是实习生。 但是…… 手腕是有的。 听百骑汇报过李纲的行为，微微一笑。 死后的事儿且不说，但现在，朕活着的时候，那朕就是皇帝，朕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直接拟一道圣旨—— 无论是官学还是私学，大力推广李纲的音标！ 这个功德，朕蹭定了！ 之后。 端起一杯温度刚好的浓茶，喝一口，打算继续批阅奏章。 可是，翻来覆去，想着刚刚的事儿，总是静不下心。 随即。 把奏章丢到一边。 抱着茶杯。 小口饮茶，回忆着刚刚的一切…… 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 刚刚柳文岳后面说的言之凿凿，很是一番逻辑严密的长篇大论，可一开始时候，自己问是否有神仙的时候，对方却说应该有，而不是肯定…… 有问题！ 有大问题！ 而且，他话语中，从上到下的官僚体系，乃至皇帝，恶意满满！ 从他出现之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到底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有的如此看法？ 还是说，他有了如此看法，才杜撰出来的这套理论？ 不对…… 还是不对…… 之前密报中，他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很多东西，完完全全不是他小小年纪可以看清楚的！ 等等，哪次密报来着，李纲无意间说的仙凡相隔，柳文岳沉默以对…… 转世渡劫…… 功德…… 罪恶…… 一瞬间，无数的想法在李世民脑子里回转，摇头笑了笑。 无论如何，自己现在是皇帝！ 而他…… 李世民眯了眯眼，很快有了想法…… 柳文岳所言的这一套理论，是在解释神仙鬼怪的未知事物！ 可这项权利，原本是属于谁呢？ 佛家！ 道家！ 而且，柳文岳的解释，可是是和佛道宣扬的南辕北辙！ 李二笑的像是偷到鸡的狐狸！ …… 酒醒。 天大亮。 其实，打赏、小费之类的文化，古代一直都有。 柳文岳囊中羞涩。 思考一番，干脆，让小仙女研墨，写一首诗—— 罗袜凌波生网尘，那能得计访情亲。 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 原作李白。 你还真别说，原作叫《赠段七娘》。 可是你看这个诗名，看看这个诗句…… 柳文岳放下毛笔，脸色怪异。 总感觉，汪伦和我李哥的关系，可能也没那么铁。 ------------ 第36章 CBD、自贸区 “郎君，这是送给我的吗……” 只是简单披着一件素纱襌衣的小仙女，皓齿微微咬着红唇，小心翼翼的问道。 —— 《赠辛娘子》 “不然呢？”柳文岳指着标题，笑了笑。 小仙女眼圈瞬间红了。 眼神中氤氲起薄薄的雾气， 能陪柳文岳，她可是下了大决心，平日攒的打赏都耗费了大半，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服务好，多变态都得笑脸相迎，做出甘之如饴之态，只要拿到一首诗，说不定能提提身价，趁年轻的时候能多赚点。 她可不想等到年老色衰，扫地出门的时候，还要去做暗娼，只为赚钱果腹。 只是没想到…… 这么一位大诗人，如此的平易近人，过程是那么欢愉，不等自己询问，便附上一首如此赞赏的诗句。 甚至，还贴心的为自己留下几分颜面…… 嘤咛一声。 小仙女软软的身子跌在柳文岳怀里…… “饿了，要不先下去恰个饭？” 柳文岳揉揉肚子，建议道。 小仙女笑了笑，声音软软的问道：“郎君想吃些什么？” “随便。” 反正都一样。 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小仙女点点头，便从匣子里拿出些钱财，开门，交给一直在门外候着的侍女，窃窃私语几句，对方就匆匆离开。 谁说古代没有外卖？ 只是穷人享受不到罢了！ 很快。 侍女便把长安数得着的，或者是来长安不得不吃的菜肴从食肆采购回来，让人布菜。 全部弄完。 敲了敲门。 于是…… 柳文岳大快朵颐。 你还真别说…… 昨晚属于是牛嚼牡丹，没细细品尝，不过细嚼慢咽，发现长安的食物，还是稍微有点东西的。 首先。 主食方面其实和后世差不多。 按照产量，大唐的主食大致也就三样。 小米、面、大米。 唯一的区别就是。 现在还没有精加工的概念！ 或者说，粮食太金贵，不敢那么浪费！ 就好似面粉，现在都是全麦面粉，而后世是只剩下胚乳的白面。 面粉也就是灰扑扑的，而不是雪白色…… 还有就是没有发酵概念，弄的都是死面。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不是馒头、包子，你要说面条、饼之类的，也不需要发酵，甚至全麦面粉还更有营养。 至于说小米、大米也一样，后世脱壳更干净，甚至还要抛光…… 饭菜方面，也在慢慢的走上正轨。 比如…… 鲜！ 辣椒大行其道之前，各种菜系吃的就是食物本身的鲜味。 柳文岳属于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可要是真吃不到辣椒，慢慢的品尝这股子鲜味，倒也是别有滋味。 当然，要是铁锅炒的菜就更好了。 整点果盘解腻。 还有类似后世冰淇淋的酥山吃一吃…… 吃饱喝足。 浴桶洗个澡。 再运动运动…… 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之后。 当然是去逛逛街！ 到大唐的首都，不逛逛CBD，不看看自贸区，那不徒留遗憾嘛！ 平康坊出来，过了街道，东边就是东市，占地面积足足有两个坊。 人很多。 商铺也很多，甚至略显拥挤。 大点的店铺，三十平。 小点的店铺，十平。 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没买什么东西。 一来是囊中羞涩。 二来，所谓的‘奢侈品’，实在是欣赏不来，也没什么下手的欲望。 东市逛了逛。 就去了西市。 谈笑间跨了个县…… 长安县的西市，不愧是国际自贸区，要比东市更热闹！ 除了正常的店铺，哪怕是街边卖艺的都要比东市多！ 而且吧。 异域风情足的厉害…… 你看这大骆驼！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胡商别扭的口音！ 有的胡商就是专跑丝绸之路。 卸下大批货，拉着新货，立刻走人。 有的就是干脆定居。 看了一会儿，还是胡商和胡商的交易更多一些，同族人交易可能更让人放心？ 不过。 胡商拿着大批货之后，精品挑出来，估计是给那些达官显贵留着，剩下的也是给其余商家散货。 这边酒肆之类的也挺有意思。 别的地方，就是纯喝酒。 这边呢。 中间还有空地，有女子跳舞。 明显带着些异域风情的服装，脸上带着面纱，手腕带着铃铛，小蛮腰一露，身姿扭动，转圈，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快节奏的舞姿，让人连连称赞…… 明显都是胡女。 汉人女子，还没有这么大胆。 后来，这些人统称为胡旋女，舞蹈统称为胡旋舞，因在跳舞时须快速不停地旋转而得名的。 柳文岳啧啧嘴。 也挺好。 后世，外国人哪怕过来要饭，姿态也不能这么低，甚至有一种，和你要饭，是给你面子的既视感。 随便转了转。 还真有好几次想要出手。 比如说腰带。 后世嘛。 所谓奢侈品，就打个标，哪怕是塑料袋都是奢侈品。 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腰带，那叫一个真材实料。 单单是扣子。 奢侈品都是玉石打造，雕着各种花纹之类的，还会辅以金银…… 可惜……囊中羞涩。 逛了没多久。 闭市了。 东市、西市，每日午时开市，黄昏时分闭市。 夏天时间长，冬天时间短，大差不差，营业时间也就六个小时左右。 根本不够。 长安这么多人，就这么两个市、这么点时间，还没来得及货比三家，时间就到了…… 于是，鬼市应运而生！ 柳文岳走了一圈，接收到不少的消息，倒是想去鬼市看看…… 不过嘛。 最好还是把囊中羞涩的事儿解决掉再说…… 总是白嫖大水喉也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 还要把牙刷的事儿搞定。 还有。 自己都要弄神仙体系了，单单靠三言两语，指定是不行！ 《封神演义》好像是明朝时候成的书…… 也就这本合适。 你要整别的—— 《西游记》？ 玄奘能笑死！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让李二喊我御弟哥哥，你是真怕我活的太轻松！ 玄奘走线，触犯国法！ 回来之后，更是被佛教齐心协力塑造成神！ 差点触发神权和皇权的战争。 再说，佛经……对于整个社会发展、民族生存，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也就是玄奘愿意被囚禁大雁塔，愿意把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写下来，把各种环境、路线，水源，都毫无保留的告诉帝王，愿意为大唐在西域扩张出一份力，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活着。 ------------ 第37章 印钞机看的都汗流浃背！ 这么一盘算，要做的事情，还真的很多。 这些全都做完，之后就是回到主线，开开心心的刺杀李二，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想起当初看过的扇巴掌大赛。 没仔细了解！ 否则好好练练。 一个大逼斗，直接让李二怀疑人生…… 暖香阁。 刚回来。 辛娘子便嘘寒问暖，询问饿不饿，要不要洗个澡解解乏，是想吃饭呢，还是想吃她呢…… 柳文岳摆摆手，让她弹一首幽静点的曲子，自己要考虑事情。 辛娘子温柔一笑，便跪坐在琴前，轻拢慢捻抹复挑…… 舒缓的琴声从琴弦上缓缓流淌而出，宛若山涧潺潺流水，清澈而细腻，悠扬在空气中，配合着屋里点的不知名的香薰，恍若置身大自然中，让人感受到一种恬静与平和。 柳文岳随意的躺靠在胡凳上，眼睛微眯，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搞点钱。 大水喉那边是负责准备整个行程，还有刺杀皇帝的花销。 日常整点奢侈品享受，着实是不好意思开口。 难不成，自己还能天天吃小仙女的软饭？ 那不成跪着要饭了嘛！ 可要说，真正的拿出点技术，好好的靠做生意，卖商品，积累钱财，还真让人挠头。 太麻烦。 还耗时间！ 思来想去…… 做生意，无非就是想办法把别人兜里的钱，放到自己兜里。 要是直接省略其中过程…… 柳文岳摇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抛之脑后。 自己高尚的人格，有点接受不了加入强盗的职业。 等等…… 既然一切的核心是钱。 自己何不一步到位，直接造钱呢？ 柳文岳眼前一亮。 你还别说…… 你还真别说…… 造钱，他既犯法，又不犯法！ 私铸钱币，如鹅眼、挺环、铁锡、铜荡、穿穴之类的恶钱，坚决执行律法—— 私铸钱者，流三千里；作具已备未铸者，徒二年；作具未备者，杖一百。若磨错成钱令薄小，取铜以求利者，徒一年。 可要是品相比较好、铜含量比较高的，官府在一定程度默认其合法性！ 主要是华夏本来就缺铜，尤其生产力低下的年代， 制造铜钱，还真费力气！ 关键是。 民间就像是饕餮巨兽！ 无论你铸多少钱，撒进民间都不够！ 资金流动率……一动不动！ 有钱就攒着！ 甚至，大家看到拿着五铢钱买东西，都不奇怪！ 也就是看到刀币，才稍微值得大惊小怪一下。 因此，才会有这种宽松的执行尺度！ 虽然能做，可启动资金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就算是引进先进技术，掏出先进生产力…… 其实也挣不了三瓜两枣！ 而且， 想挣这三瓜两枣，还得看别人脸色！ 说到底，这是灰色空间…… 柳文岳沉思一下，要不干脆弄点药金、药银？ 点石成金嘛。 听起来是段子，实际上却是真的。 这玩意儿也是从汉朝就有！ 甚至一度到明朝好像才开始确认，药金、药银，不属于金银！ 唐朝……武则天还让道士表演制作，赏赐大臣来着。 道家……道家是真的很有意思。 确实有很多糟粕。 但是，也有很多精华。 就像是中医，其实很多知名的医者，身份大多都是道士，甚至包括天文学、数学之类的大牛，都有道家身份，只有想要成为高质量人类，想要得道升仙，才会真的去格物致知！ 甚至，豆腐都是修道炼丹时的产物之一！ 你看这个豆浆，我要是弄卤点一点…… 嘿！ 还真好吃！ 而且，靠燃烧火焰颜色，确定化学元素含量，好像也是从汉朝开始，修仙的道士们就这么记录，这么复刻…… 药金，自然也是道家弄出来的。 汉朝时候的药金，其实就是砷铜合金。 含砷矿物，如雄黄、雌黄、砒石之类的，加上赤铜，就能炼出药金，当时称为丹阳金。 慢慢发展到唐朝后期、五代十国时期。 药金已经更新换代为铜锌合金。 主要是后者比前者制造更加简单，原材料耗费更少！ 此外还有二硫化锡，据说是孙思邈鼓捣出来的， 这东西，哪怕是后世都在用来装镀金，或者是充当金色颜料…… 要不怎么说，在普通人眼里，道士的黑历史好似要比佛门少！ 人道士主打的就是格物致知，主要是研究怎么飞升，缺钱了，弄点药金就行了！ 佛门天天看那几本破经书，比他妈儒生都认真，就觉得只要读的够诚心，死了就能去极乐世界，会个屁的技术！为了不饿死，自然要努力忽悠善男信女供奉香油钱，不仅仅要钱、还要地，还收佃户，当大地主！ 脏事儿、破事儿，自然一大堆！ 柳文岳思维发散。 拿着毛笔。 在纸上留下四个大字—— 铜锌合金。 具体制作流程好像是，炉甘石、赤铜矿和木炭粉混合加热至800℃左右？ 炉甘石，一点都不难找，去药铺就行！ 这玩意儿是一味药！ 中医的一大特色，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入药…… 一枚标准铜钱，重量大约4克。 4克的铜钱，变成4克的金子…… 一两黄金＝十两白银＝十贯铜钱＝一万文铜钱 购买力突然暴增八百倍？ 印钞机看的都汗流浃背！ 得亏现在大家都敝帚自珍，有点技术，也都在搞‘父子相传、师徒相授’那一套！ 而且，道士主要是修仙，探究人体奥秘，探究飞升之法。 要不然。 就大唐这破破烂烂的物价体系，早就崩了！ 有时候，越看大唐，越觉得李二就坐在火山口，能整一个贞观之治出来，还真是够侥幸！ 柳文岳也有点遗憾。 遗憾这不是乱世。 否则。 人口足够多的情况下，自己肯定会尝试建立新世界、新秩序！ 成功率太他妈高了！ 每到王朝末年，物价就开始不稳，世家豪族都开始惜售各种物资，都开始疯狂的囤积钱财，甚至会把青铜器直接融成铜钱！ 别人起兵，粮饷发铜钱。 自己发金币…… 再辅以精神建设。 怎么输？ 摇摇头，让辛娘子停下，嘱咐她明日让侍女去药铺买些炼制药金备物品。 之后。 便打算体验一把红袖添香。 只是，刚刚动笔，落下《封神演义》四个字。 问题又来了。 最初版的封神演义，里面的故事情节，还有神仙体系，有点简陋。 一度到电视剧的时候，虽然冲突拉满了，可对于整个体系，交代的还是很含糊！ 那，自己要不要把后世已经玩烂的，几乎没什么漏洞的洪荒流设定穿插进去？ ------------ 第38章 知识就是力量 比如说什么龙凤大劫……鸿钧讲道……巫妖大战…… 不过。 这么整。 似乎有点麻烦。 自己也没写过小说，不会啊…… 甚至，要是也出现考古专家，也搞抢救性挖掘，刚好挖出来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刚好是老子相关的……什么人教！其实老子就是普通的私塾老师，多亏他徒弟在他死后去稷下学宫求学，凭借自身惊才绝艳，这才把老师的名气吹起来…… 很难绷得住！ 硬着头皮落了笔—— 第一回 纣王女娲宫进香 吧嗒。 一滴墨落在纸上。 卡文了！ 看着仔细研墨的辛娘子…… 默默的丢下笔。 打算放松放松，找找灵感，打打各种可能出现风险的补丁！ “太白兄！” “……” 干李二前，是得练练手，以防万一，是吧？ 柳文岳黑着脸。 开门。 “有事儿？” “太白兄，两件事，第一……我听闻昨晚儿的事儿，似乎是泄露出去了！听说上清派、正一教，两大道教大宗，以及法华宗的佛教，对你喊打喊杀！据说，袁天罡已经准备好要来称量称量你的成色！” “另外，我听小厮说太白兄下午出去闲逛，倒是贤弟疏忽了。” 说着。 掏出一个荷包，捧过来。 有点压手。 里面有些金叶子、银锞子，还有些铜钱。 “好兄弟！” 柳文岳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感动道：“尽快给我名单！” 说着。 关了房门。 李承乾有点摸不着头脑…… 名单？ 什么名单？ 他就是听下午一路保护的侍卫回报说，柳太白囊中羞涩，这才过来的。 瞬间。 李承乾想到大家最开始相遇的时候…… 那个名单？！ 李承乾嘴角抽了抽。 太白兄，你还真是不忘初心！ …… 屋内。 柳文岳把荷包丢给辛娘子…… 不用吃软饭了！ 明天消费，本公子自己买单！ 后天……后天就更不差钱了！ 至于说袁天罡…… 柳文岳还真不怎么在乎！ 咋滴？ 来给自己推个背？ 能不能顺便给捏个脚，采个耳？ 其实《推背图》这玩意儿，差不多早就被研究烂了。 别看每张图，还搭配玄之又玄的谶语，可图多啊，你随便注释呗，总能对得上某些历史。 玄乎程度，还真不如烧饼歌…… 当然。 他要是真牛逼。 估摸着，看自己面相，也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现在不存在的人…… 这不更说明自己牛逼？ 里外里都不输！ 不过。 说起来，袁天罡一共两个拿手绝活，一个是相面，一个是天文。 前者反正是吹得很玄乎，也不知道大家都配合，还是后世杜撰，显得有点东西。 但是天文…… 好像还真没什么成就。 当然，懂天文，肯定也得懂数学，数学是一切的基础嘛。 可惜。 和李淳风相比，袁天罡也就占了个岁数大。 因此，柳文岳一点都不慌，甚至想笑。 不过嘛。 知道这个事情之后。 柳文岳倒是兴致勃勃的开始列封神演义大纲！ 除了洪荒设定。 还要把自己的理念植入进去！ 一群技术超群的道士，不推动社会发展，你玩儿修仙有啥用！ 直接攀科技树，使人类文明跨越式发展，发展星际殖民，那不比求仙问道，更有意思？ 一根根蜡烛换过。 封神演义原本的大纲罗列完成。 为了不喧宾夺主，洪荒基本大事件、以及设定，大致就是以回忆，以及截教和阐教打斗时候对话的形式插入。 弄个大概。 困得厉害。 抱着小仙女就寝。 次日。 醒来。 柳文岳拿着侍女买回来的材料，立刻开始制造药金。 原本是想去城外的。 不过，想了想，城外也人多眼杂。 还不如暖香阁呢。 起码，暖香阁上午小仙女们都休息，下午才陆陆续续起床，晚上才正式营业。 垒个灶台。 为了风力强劲些，谈笑间还打了一个风箱…… 据说这玩意儿是袁天罡制造的。 不过。 就算是他发明的，也是以后发明。 眼下，大家玩儿的还是竹筒，靠肺活量吹…… “郎君，这……这……”辛娘子结结巴巴的指着风箱。 “风箱，划时代的产物！这玩意儿风大，以后大家垒灶台，也得从下面挖洞了，还得弄个炉栅，到时候一拉风箱，嗷嗷吹，可比现在用竹筒方便多了，也更能控制火候。”柳文岳笑着介绍。 “阿梅，去外面盯着点，任何人想进来，你都得拦住！” 辛娘子瞥了侍女一眼，冷声道。 “是！” 侍女阿梅战战兢兢的点头，立刻跑出去。 “郎君，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捏着，敢不听话，可以随意打杀！”辛娘子温声软语，低声道：“郎君，您该早点告诉妾身，不然就不会让她看到，这种家传秘法，不该泄露出去。” “？？？” 柳文岳麻了。 这也算家传秘法？ 你这话，突然把家传秘法档次都拉低了！ “无所谓，传出去就传出去了，这东西明显能方便百姓，起码做饭时候能省点柴火，再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分享才有进步。”柳文岳语重心长的说道。 “郎君……”辛娘子眼神复杂。 好像在看大傻子。 就…… 大家都在敝帚自珍。 你这么大方，可不是大傻子嘛。 柳文岳没好气的，抬手，狠狠的抽了对方翘臀几下。 辛娘子俏脸立刻染成胭脂色，呐呐开口道：“郎君，你到底要干嘛啊？妾身可以帮忙。” “没钱，挣点钱花花……” 柳文岳也没拒绝。 随后。 让辛娘子拉风箱。 他则是开始试验…… 没有坩埚，用陶瓷替代，反正一点点的加铜钱，加炉甘石，试验最佳比例。 忙活一个小时。 成了。 还真不难！ 把已经在硝石冰里冷却的，拇指大小的金子拿起来…… 这个比例的黄金，颜色最正，最像金子！ “知识就是力量……” 柳文岳笑了笑。 他也没有多激动。 也就相当于后世化学课的一个小实验。 而，辛娘子却呼吸急促。 和柳文岳脑袋凑在一起。 顺着泼洒的阳光，眼神紧紧的盯着散发着光芒，拇指大小的金子…… 吞咽着口水。 慢慢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望着柳文岳的侧脸，眼神认真且严肃，低声道：“郎君，阿梅不能留了……打杀之后，妾身去衙门交等重铜钱的罚金便是。” ------------ 第39章 这个世界烂透了…… “？？？” 柳文岳扭头，盯着她：“那你是不是也不能留了？” “奴愿为郎君妾室。奴家还算是干净，之前无非是为恩客抚琴，喝茶、聊天，郎君是第一个碰奴家身子的……传授取悦之法的也都是阁里的嬷嬷。” 我以为是我的很大…… 柳文岳也没怀疑对方说假话。 青楼玩儿的是价值，玩儿的是情调，又不是解渴的快餐店。 特别是三曲之地数得着的楼，就和后世和明星约饭一样。 明码标价，几十上百万一顿。 真就是纯吃饭。 剩下完全看个人魅力，以及语言话术、包括画饼…… 谁真要玩花招？ 长安城，天子脚下，还真有哪个商家靠能力，靠自己撑起来的店？ “那你还真的舍得投入……”柳文岳啧啧嘴，感慨道。 “显然，奴家成功了。”辛娘子展颜一笑，转而又道：“既然郎君不喜沾血，那就把她毒哑吧？” 柳文岳沉默了。 看着手里的药金， 这玩意儿后世，一斤也就十块钱，也就够吃个早餐。 虽说，现在一斤能买两千石米…… 可总是觉得有点不值的因为这点事伤害一个人。 这技术眼下走在了世界前沿，可炼制药金的方式，又不是没有，难不成还要把道教连根拔起？搞一搞焚书坑儒？ 柳文岳苦口婆心道：“辛娘子，这些都是虚拟的，都是假的，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大动干戈，懂吗？” “郎君，奴家家中排行老三，乱世之中，阿娘、阿耶，养不起我，便狠心将我卖了，这才入了贱籍。” 辛娘子说完，便嘀咕一句：“既然郎君心善，那便便宜了这妮子，哼……就凭她的蠢笨模样，倒是委屈郎君了。” “……” 柳文岳沉默了一下。 “辛……三娘子……”柳文岳改了口，辛娘子这才露出甜美的笑容。 柳文岳还是有点get不到她的思路。 妾室哎…… 古代的妾室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就好似，为什么要弄嫡长子继承制？ 因为，只有嫡长子才能保证是自己的种！ 妾室…… 朋友来家里过夜，现在也没有电灯，没有手机，长夜漫漫，怎么熬？ 不能薄待客人吧？ 妾室的作用就来了！ 甚至，时间长，腻了，送给朋友，发卖，相互换一换，都是很正常的！ “你真愿意当妾室？不怕我把你送人？”柳文岳开口道。 “这可能就是命吧……谁让奴家是贱籍呢……”辛娘子指了指他手中的药金，温柔道：“郎君，可不可以把它送奴家？” 柳文岳无所谓的递给她。 反正还能炼。 辛娘子把金子放在白嫩的手掌中，翻来覆去的打量，捏着金子，笑着说道：“若是哪天良人厌了，奴家会吞金自尽，等下辈子，奴家争取做良人正妻……” 说着。 小心翼翼的把金子放入荷包之中。 拍了拍。 “郎君，还有这么多东西，咱们继续。”辛娘子看着一地的材料，语气轻松的开口道。 “……” 柳文岳沉默了。 她她妈在拷打自己的良心！ 她是真心实意的？ 还是在玩儿心理学？ 还踏马真有点小感动…… 想抽烟。 摸了摸兜……没摸到。 柳文岳搓搓脸：“三娘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这笔投资亏死了，血本无归那种……” 辛娘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脸色瞬间唰白：“郎君……郎君……不入家门，把奴家养在外室也可……” “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乎钱吗？因为我连命都不在乎！”柳文岳摇摇头：“此次来京城，我就是寻死来着……我总感觉这个世界烂透了……我想刺杀皇帝……也不是刺杀皇帝，就是想要让李二长长记性，希望高高在上的他知道，他的命，其实不比庶民高贵多少！” 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假的！ 都是假的！ 李二的眼里，能算的上是水的，起码是小地主！ 普通佃户，庄客，乃至黔首、氓民、流民……那是草芥，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芥！ 这一路走来，自己早就看明白了！ 没错！ 他是比以前的统治者进步！ 甚至，他还养了一面人镜！ 可是。 这踏马最多就是一场秀，他之所以愿意俯下高高在上的身子，愿意把小地主当人，那是因为有世家豪族，他需要争取民心，而且他得位不正，他总得表现一下自己的亲民姿态，不至于离心离德，丢了李唐天下！ 统治者……什么是统治者？ 就算是官员干的再烂！ 就算是官员敲骨吸髓！ 你只能忍着！ 造反杀官，必然是要杀你九族！ 你委屈？ 朕踏马还委屈！ 活不下去，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等死吗？ 知道朕为了剿灭你们，调动那么多大军，耗费多少钱粮吗？ 你还敢喊委屈？ 你下去和阎王说！ 统治者终究是统治者，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稳固，为了自己的皇位！ 人镜如何？ 活的时候，极尽荣耀，几乎成为历史诤臣标杆！ 死了之后……幸亏他死的早！ 不然哪还有复立碑，早就全家在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最多立个衣冠冢！ 就算这样，估计，还是会有无数人会吹捧……皇帝干的真棒，还给立衣冠冢呢，我以后也要努力成为魏征那样，对皇帝有用的人，就算是皇帝杀我全家，我都要跪着谢主隆恩！ “行刺皇帝……”辛娘子俏脸恢复血色，伸手，迷醉的抚摸柳文岳的脸颊，喃喃道：“是啊……我就说为什么总感觉郎君不属于这个世界……和郎君相处，总感觉郎君身上有一股洒脱，有一种豪情……真真让奴家着迷……而且对奴家很温柔……甚至有时候奴家和郎君在一起，恍惚间都把自己当成了人……原来是这个世界的错……原来是这个世界烂透了……” “就是这个世界的错！”柳文岳认真点头。 “那就做！郎君既为一家之主，奴家便愿意陪郎君一起走一遭古迹岭！”辛娘子认真道。 触着软嫩的唇瓣。 柳文岳心里有点好奇—— 是恋爱脑吗？ 不像啊！ 因为自己把对方当成了人？ 呵呵…… 这才一天半的时间…… 所以，暖香阁太脏了？世界有点像地狱？ 还是…… 你的身份是鬼？ 有点意思。 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呗…… 都说人心经不起试探，可都推进到这一步了，闲得无聊的柳文岳，就是想看看人心。 即将窒息的时候，分开。 两人脸上皆是莞尔一笑。 之后。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按比例加材料，拉动风箱…… 一切的一切，在温度的蹂躏下，变成液体、相互融合在一起，被倒入模具。 伴随着温度下降，冷却的药金露出真面目，阳光的照射下，一块块闪耀的金条，错落有致的垒在一起，是那么迷人…… ------------ 第40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途中。 柳文岳借口上厕所，去找李承乾一趟。 “老弟……不行，你就大胆试一试，你就……你的状态，老哥我很是担心啊！”柳文岳看着素的离谱的房间，明显是把一切让人心情澎湃的东西都去了，反而是弄来两个书架，满满当当的书，对方正仔仔细细的阅读。 小仙女不在。 应该是被赶走了。 嘶…… 平康坊的小仙女都动摇不了对方的爱好。 心疼我秦伯父。 “……”李承乾不想说话，并向对方丢了一个想杀人的眼神， “老弟，最近我想了想，为了防止因为资金东西，扯出你们家，所以……钱财方面你就不用操心了，找几个家生子、心腹，到时候我用钱，他们负责找人，找场地就行。”柳文岳把荷包递回去。 里面的金子当然是用完了。 一些金叶子、金瓜子，都是刚刚打造的药金。 还有一张纸。 就是牙刷的具体制造流程。 “太白兄，不缺钱了？”李承乾悚然而惊。 “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以为吹牛逼呢？没点能力，敢这么吹？”柳文岳得意一笑，而后郑重道：“这几天，让你的人盯死辛娘子还有婢女阿梅，看看背后有没有鬼，会不会和阁里管事举报、和官府举报之类的…… 最好是弄个地道，弄几个安全屋，咱们随时可以跑路。 另外，名单尽快准备，一定要有详细信息，不然到时候吐口方式方法不对，很可能被看出破绽，或者杀的不够干净……” “没问题！” 李承乾点点头：“其实，入主暖香阁当晚，我就让人找过管事，阿耶也结交了背后的勋贵，再大的事，出不了暖香阁！至于说官府，无论是长安、还是万年县，上上下下都精通装聋作哑之道，奉行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干得不错！” 柳文岳竖起大拇指。 闲聊几句。 喝杯茶。 柳文岳便回去继续炼制药金。 …… 忙碌一天。 吃顿饭。 柳文岳早就肚子空空，恍若饕餮一般，大口吃喝，填饱自己的肚子。 辛娘子也不遑多让。 虽然每次都是小口吃着饭菜，保持着优雅，可是速度也很快。 主要是以前就没这么累过。 以前就是弹弹琴、喝喝茶，一天就过去了，有时候没胃口，吃点糕点就睡了，也不饿…… 今儿可是实实在在干了一天的力气活。 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吃喝完。 洗漱一番。 然后…… 全都忙活完，阿梅还忠诚的执行着婢女的职责，拖着疲惫的身子，打扫完，正要去客厅的小床休息。 柳文岳没允许。 阿梅带着几分感动，几分忐忑，小心翼翼的靠在柳文岳的怀里。 两只小猫一样，趴在他胸口的位置酣睡。 一个浑身上下白嫩，摸上去手感软绵绵的。 一个因为经常干活，皮肤紧致。 各有千秋。 柳文岳在感慨，你说‘通房丫鬟’是谁研究的呢？地位连妾室都不如，起码妾室最后的结局，起码也是吃喝不愁，无非是在地位差不多的男人中游荡，可通房丫鬟，好点的结局就是主家心善，把她赐婚给家里的仆人，马夫之类的…… 眼下的制度，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PUA人，不停的人变成了鬼！ 也就这个时候，才能理解，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是多么伟大…… 权力…… 细分下来，各种各样阶层，应得的权力…… 事情千头万绪，柳文岳还真感觉到自己知识的匮乏，以及现实的复杂性、多样性！ 越想越是睡不着。 得了。 还是写写《封神演义》吧…… 有时候主要矛盾解决之后，次要矛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手轻脚的起床，点燃书桌上的蜡烛，慢慢的研墨。 大纲已经定好了。 反正是周朝建立，诸神上榜，归位天庭，周朝虽说没敢和商纣一样，以人伐天，却也不想让自己的疆域有那么多不受管理的仙人，从而冲击皇权的统治，再加上天庭的神仙们的集体意志，不想更多人竞争岗位，于是一轮轮博弈之后，从此绝地天通…… 整个神话体系融入历史，也消失于历史。 或许，也不该叫神话了，这踏马明明就是正史！ 正因为如此，东周之前的历史，留下的只有只言片语，却充斥着不协调感觉，有一种既弱小又强大的既视感。 关键是从古到今的格物致知！ 研究的目标，不应该是成仙！ 因为现在的成仙体系，只有推动社会进步而得到的功德…… 但是。 对于人体，对于世界未知物质的研究，还是值得肯定的！ 一来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挣福缘、赚功德…… 二来，人类的出现其实是天道的推动，人类是应运而生的万物之主，把自己研究透了，把世界万物研究透了，说不定可以再次推动天庭变革…… 古天庭是妖族。 现在的天庭是以人为主、妖、怪、精，灵共存。 而且，妖、怪、精，灵大多占据高位！ 未来重立的天庭，从上到下，从圣人到天兵，应该全都是人类！ 整套理论，还算是完整。 且……饼很诱人。 只是，放在后世的眼光，整体给人一种既落后又先进的既视感！ 这算不算开历史的倒车？ 柳文岳笑了笑。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按照《封神演义》原著，第一回先简简单单用开场诗篇，简述一下商朝之前的历史——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原著的第一回也有点意思，开始介绍一下殷商传到商纣王这一代国内的各种割据势力，某天大臣奏报，说到了女娲娘娘的诞辰，皇帝得去上香，商纣王桀骜不逊问，女娲有什么功德，值得朕去上香，群臣简单讲了讲女娲补天，商纣王表示认可，带着大臣上香的时候，看到雕像却诗兴大发，按捺不住浑身的艺术细胞……大致意思就是，嘿，这娘们长得真好看，真想娶回后宫，让她下不了床。 女娲脸色铁青，去了火云宫和伏羲、炎帝、轩辕三人小聚一番，回来就说，殷商六百年气数差不多了，该改朝换代了。 于是。 招妖旛一动，选出三个女妖，让三人入商纣后宫，帮忙提提速，断了成汤六百年的国运。 且说商纣王，看过女娲娘娘的雕塑，只觉得后宫都差点意思，便从善如流，听从大臣意见，让天下诸侯选美女入宫…… 第一回戛然而止。 整体上，还行。 大矛盾有了，人物性格特色也立起来了，同时后续剧情铺垫也到位了！ ------------ 第41章 购物 柳文岳打算稍微整改一番。 大体情节不动！ 不过。 大臣和商纣王聊天的时候，可以扩充一下历史观…… 还有，女娲去火云宫聊天的时候，也要扩充历史观…… 什么黄金三章。 甚至是黄金一百字。 扯淡！ 现在百姓的娱乐生活匮乏到杂书都能当小说看，有本小说就不错了！ 此外。 火云宫的伏羲、炎帝、轩辕三人要不要改？ 按照神话，伏羲和女娲好像是兄妹，亦或是夫妻关系。 可人类又是女娲造的！ 这合理吗？ 太漏洞了！ 可绝大部分存世名篇中，伏羲都在三皇位！ 而且，伏羲的来历就是她妈踩了大脚印，就生了他…… 所以。 女娲为了使得人类壮大，也为了和人类的纠葛深一点，多赚功德，便选择身外化身，或者是转世？ 有点合理。 而且，你要把女娲这位人族创始人，和三皇的关系，从上下级关系，再掺和点亲情、爱情……这么狗血，读者指定是爱看！ 炎帝就是神农氏…… 黄帝就是轩辕氏…… 所以，《封神演义》的整个历史观，其实就是宋朝《三字经》的历史观？ 哦…… 现在还没有《三字经》呢！ 唉…… 学的太多！ 太杂了！ 一不小心就是能改变世界的王炸！ 感慨一阵。 人际关系还有些问题，好像炎帝是伏羲的子孙后代！ 所以，火云宫内，一个爷爷、一个孙子，一个外人…… 算了。 先就这样。 后续要是不合适，看看把炎帝、黄帝换成谁合适…… 三皇五帝那么多人，有的是能替换的！ 甚至很多没入榜的，比如说仓颉，文字哎，这可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一大标志性事件，还不配入火云宫？ 要是仓颉的话，战斗起来，类似使用浩然正气，提笔写出‘翻江倒海’，落笔，金色大字消失，江海瞬间倾覆……想想都带感！ 其实炎帝、黄帝，都被唤‘帝’了，放在五帝或许更合适…… 华夏的整个神话体系很复杂，很繁琐，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想要靠着《封神演义》，梳理清楚，还真是困难！ 第一回章节，写写停停，涂涂改改…… 从头再梳理一遍。 改一改疏漏、错字。 几张纸上面，这边一个划线，那边一个乌漆嘛黑的墨迹，还有对调号，错误字迹下面修补的词句，整体看起来，很杂乱！ 怀念打开WOrd就是干的便捷。 而且，毛笔写字是真累。 抽时间，再弄几根铅笔才行…… 勉勉强强看一遍。 既耗脑子，又耗眼神，不停的打哈欠。 大概把第一回弄完，再也扛不住，回床上，倒头就睡…… …… 次日。 吃过午饭，带着阿梅，直奔西市…… 主要是柳文岳害怕自己独自去胭脂水粉店买石黛，可能被当变态。 不过。 他对女性了解的还是浅了。 无论什么时代，逛街是刻在女性骨子里的东西，随时随地能触发。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阿梅还算体贴。 不仅仅是给自己还有辛娘子大包小包的买，还给柳文岳也从上到下换了一身。 现在没有什么大致区间的成衣，全都是私人订制。 仔仔细细的量完数据，选好料子，约定什么时候来取，或者是送过去。 不过，也有很多现成就能换的。 比如原本就是随意折根木棍当簪子，现在则是去店里换根玉石制作的簪子。 此外。 冠饰。 项饰。 蹀躞带。 玉钩。 玉佩。 扇子。 荷包。 佩剑。 反正不少的小零碎，西市逛一圈，大致都配备齐全。 东西都不用自己拿。 让挑夫跟着就成…… 扫了一圈货，逛的累了，还能喝口茶水……呸，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茶水的味道，整杯冷饮吧。 从元代或者是明朝开始，茶叶才从蒸茶变成炒茶。 反正眼下的茶，你要说习惯吧……味道不对！ 里面什么都有，类似盐、姜、之类的各种调料都有，其实里面再整点食材，拿个包子，你就当胡辣汤喝吧，一喝一个不吱声。 可你要从外观看…… 茶里面还加奶……这不就奶茶嘛！ 而且，从手法上，有一种叫点茶法，其实和咖啡拉花大差不差…… 反正是大唐的各种东西，包括日常的桌椅板凳，都会给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其实现在之所以不单单喝茶，还是因为蒸茶口感略涩，也没有那股子茶香，当然，好处也是有的，蒸茶比炒茶的营养更丰富，各种氨基酸、蛋白质之类的都没被破坏…… 快要闭市了。 一天的购物结束，回到暖香阁。 辛娘子和阿梅开开心心的试着各种买回来的东西…… 柳文岳则是把石黛，也就是石墨弄成类似铅笔的样子，开始码字。 第二回：赏州侯苏护反商 铅笔就是快…… 而且，不似用毛笔一样，需要胳膊悬空，没那么累。 速度一下就上去了。 柳文岳下笔如有神，一边写，一边思考，一边在文中偷偷上价值…… 细看整个王朝历史的君臣变化，其实也很有意思！ 哪怕是三国时期，那些君主，听说有大能来投效，君主匆忙间来不及穿鞋，立刻去中门迎接，表达一个重视！ 就连《孟子》都有：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后来就慢慢变了。 从坐而论道，变成皇帝坐着，臣子站着，再到皇帝坐着，臣子跪着…… 什么折节下交，给你脸了！ 跪的不标准，那都是杀你人头的理由！ 甚至，就连皇帝杀你，那都算一种恩赐！ 臣子也挺贱！ 一点气节都没有！ 以前，写起居注的都是著史家族，没有什么‘为尊者讳’，是什么，就写什么，等到皇帝死了，直接黑白分明的写出皇帝的一生。 你说皇帝做了恶心事，想改一改？ 不改！ 有本事你杀了我！ 前脚把史官杀了，后脚，史官的弟弟就捧着书就站在宫门外，亲笔写下，这个昏君杀了我哥哥，继续当史官…… 现在呢？ 现在根本不用皇帝开口，史官就微微一笑……为尊者讳，皇帝你放心，这一段我根本就没记录！ 如今，起居注唯一真实的怕就是皇帝每天夜宿哪个宫殿！ ------------ 第42章 复古！复古！ 臣子就这么一步步，一步步的变成犬儒，向着下贱之路，一去不复返！ 臣子变成犬儒的巅峰，应该是螨青。 贱的地步，难以想象！ 好像是康麻子那个年代。 康麻子说，咱们可是螨青，应该说满文来着……虽然满文挺垃圾的，借鉴蒙语弄出来的，词不达意都是小儿科，有时候还得连蒙带猜才能弄懂，但是天天说汉语，怎么保持咱们螨青的优越性。 满人不乐意，有山珍海味，谁他妈还吃猪食！ 汉臣微微一笑，猪食？我就爱这一口！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噼里啪啦，满文说的一个比一个溜，于是，在朝堂上听着悦耳的满文，康麻子满意的露出微笑，只是得知他们都是汉臣时，表情陷入凝固…… 还不止呢。 螨青的奴才，应该属于包衣制度，类似近臣的一种……赏赐性称呼！ 不是一个旗，不是自家包衣，一般人都不能喊！ 看着逐渐滥用的‘奴才’称谓，皇帝忍无可忍，遂下旨，让他们自称臣。 汉臣不乐意了，皇帝是你天下之主，自然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自称奴才，一点毛病都没有，你要是不让喊，我今儿就直接撞柱子，血撒朝堂！ 靠着以死明志，汉臣也拿到了自称奴才的资格！ 一群人弹冠相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其实，奴才的称呼早就有了，魏晋南北朝就有记载。 不过大致就是骂人的，本质和狗腿子类似，也有鄙薄轻视的意思。 估计创造这个词儿的人，也没想到，后来使用频率会那么高，甚至还会粉饰成自谦的词汇…… 啧啧啧！ ——复古！ 柳文岳打算上一上复古的价值观！ 人，应该是顶天立地的人，不能当狗！ 自我驯化，甚至驯化别人的狗！ 我都跪了，你怎么不跪？ 你看我跪的多标准！ 你的学啊！ 哕！ 因此，第二回苏护说纣王亲小人，还淫荒酒色，决定永不朝商，不能是崇侯虎发兵，大义凌然的骂苏护父子谋反，忤逆朝廷，苏护父子除了说君王听谗佞之言，强纳臣子之女为妃，荒淫酒色，不久天下必乱，大家各守边疆，谨防蛮夷，体现其忧国忧民的性格，还要驳斥他的歪理邪说！ 毫无根据，就是单纯想当皇帝试试，才叫谋反！ 眼下是劝诫君主，对方不听，并且想杀自己，自己被迫反击，这不叫谋反，就算是真的起兵，撑死只能叫清君侧，有识之士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劝告君王，要是还不听，那就应该一起干他！而不是愚忠！ 为一人而背弃万民，天厌之！ 后来苏护为救出被俘虏的儿子苏全忠，不得已献女儿苏妲己于纣王为妃，也得改！ 儿子有我一半血脉，女儿不一样有我一半血脉？ 况且，儿子的一半血脉不一定能传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狸猫换太子，女儿那一半血脉却一定能传承下去！ 最后是纣王威胁屠杀冀州之民，苏护不得不投降献女…… 太踏马逻辑自洽了！ 有时候感觉来了。 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写的蜡烛都换了好几根。 阿梅还不停的挑着烛芯，使蜡烛火焰平稳燃烧，不会乱跳…… 一口气，直接干到了哪咤出世。 省略了很多情节。 主要是封神演义，主打神话体系的普及，顺手偷偷上价值，商周无非是载体罢了，有那么个意思就成…… 况且，其实真看历史，商纣王也没那么差，甚至派遣精锐大军，打算打到天涯海角处，反正出土的各种文物表示，几大洲都去过，还抓了不少奴隶，甚至还带回不少的特产…… 不过。 正因为精锐大军不在，再加上整个征伐过程，对国家、特别是对诸侯而言，没带来多少好处，于是姬昌造反…… 这其实也说明一个问题。 古代帝王缺的真不是一份世界地图！ 就好像唐朝。 按照后世地图看，大唐巅峰时期的都护府、藩国辐射十七个国家…… 唐朝顺着丝绸之路一直往上摸，一度摸到了阿拉伯帝国！ 怛罗斯之战，值得大书特书—— 这是阿拉伯与大唐几次边境冲突中唯一一次打胜安西军。 不过。 太远了…… 真的是太远了…… 士卒戍边，单单走过去，怕是得一年时间！ 要是发生大战，集合几万大军……那需要的时间更长！ 所以。 还踏马得是发展生产力！ 生产力上去了，生活幸福了，说不定都不用主动开疆拓土，边民都得主动扛界碑，把自己的地方划入大唐。 谁还不想过好日子呢！ 这么一想，孔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打打杀杀不好！ 咱们不要搞那一套！ 咱们就修炼内功，就玩儿‘礼’，玩大同社会！ 只要人民生活好了，蛮夷都会为了好日子，而主动归附，谁要是敢破坏人民的好日子，都不用抽丁，百姓撸着袖子就干敌人去了！ 复古—— 得把儒家理论一样复古！ 说到底，还是人类太聪明了，凡是干点什么，都会给自己从知名学术文章，找一找注脚，弄点支持自己的理论！ 这其中有孔子后人，还有孔子徒子徒孙的功劳！ 各种朝代、各种学说，总得有理论依据不是嘛！ 于是，不知不觉间，圣人的语句就被曲解…… 当然。 孔子其实也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 类似亲亲相隐、始作俑者之类的…… 可惜，没人愿意打补丁！ 给先人擦脂抹粉，还不如让先人给我擦脂抹粉！ 人性啊，人性…… 困了。 柳文岳把笔一扔，抱着单手倚着脑袋，像是磕头机一样，不停点头，已经迷迷糊糊的阿梅入了卧房…… 打完，收工，睡觉。 此后的几天。 柳文岳便没有外出，就是重复吃饭、码字、睡觉。 主要是长安……首都哎，听起来好像是很吸引人！ 实际上真的逛一逛…… 都是土路不说。 有人牵牛，有人骑马，动物也没有屁股兜，主打一个随时给人惊喜…… 而且，所有坊市的墙壁都是土砖垒的，一眼望过去，灰扑扑的，滤镜一下就碎了，甚至不少的房屋也都是土砖材料，还不如后世村里的房子。 没劲！ 唯一热闹的西市、东市，除了能买点带着历史感的东西，能看到洋老爷过来跪着要饭的西洋景。 剩下的…… 真没多大意思！ 还是暖香阁好，有的吃，有的喝，有小仙女唱歌、跳舞、不停的提供情绪价值，娱乐属性拉满，战斗力都不知不觉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 第43章 太他妈励志了！ 哦。 对了。 暖香阁不叫暖香阁，改名了—— 花柳阁！ 刚换上的牌匾。 匾额材料是紫檀，雕刻是百年老店的老师傅，字迹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虞世南所写，还留着私印！ 大厅正对着街道，大大的屏风上，撒着碎金屑的墨迹——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好诗！ 好地方！ 服务也不差！ 于是，花柳阁一炮而红，隐隐有点成为平康坊第一青楼的架势！ 听着乐师伴奏，客户扯着嗓子唱 “这边走，那边走，直须折花柳，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小仙女违心的鼓掌叫好…… 柳文岳有点沉默。 更让他沉默的是，太多人想要拜会一下能写出如此绝句的柳文岳、 甚至，不少其他青楼的说客。 希望他也去考察考察她们的服务，钱不钱的无所谓，稍微留点墨宝就成，倒贴钱也成…… 柳文岳牙疼！ 要是前几天的话，自己说不定得顺势开个拍卖会。 可眼下，自己还真不缺那三瓜两枣。 人嘛。 就是贱。 越不答应，越显得有逼格，越趋之若鹜！ 柳文岳不堪其扰的同时，还感觉有点对不住我李哥。 花柳这个词，原本好像就是从李白的诗词引申来的，后来就成了青楼代称，至于花柳病其实是民国时候被小鬼子文化冲击来的舶来语，反正和性沾边的恶病，都叫这个。 …… “太白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 柳文岳默默的放下笔，看着李承乾。 好不容易换个屋子，静下心来，打算码字。 你来打断我思路！ 看来，我今儿高低都得练练手法！ “咳咳……”看到柳文岳眼神不善，李承乾也不敢再抖机灵，立刻道：“之前，你带侍女离开的时候，辛娘子出去过！从齐国公府邸侧门入，逗留盏茶功夫，这几日我暗暗查探，终于是被我查清楚了……” 齐国公—— 长孙无忌。 现任职尚书右仆射…… 隋朝开始的三省六部，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其中尚书省最有职权，下辖六部二十四司…… 特别是因为李二做过尚书令，实际上大概更多是从分权角度考虑，此位空悬，日常由左右仆射执掌权柄。 再加上，大唐，以右为尊。 粗暴点说，长孙无忌，其实就是大唐宰相！ 嘿！ 自己是宰相！ 自己的妹妹是皇后！ 嘿！ 李世民不慌，不代表李世民的儿子不慌！ 长孙无忌，死得一点都不冤！ 柳文岳玩味着大唐顶级权贵的资料，问道：“查到什么了？莫非辛娘子是长孙家的探子？” 李承乾有点失望，没想到柳文岳如此波澜不惊，如实道：“表面上，应该是齐国公的管家，听闻辛娘子大名，请其去唱首小曲儿，实际上嘛，好似是齐国公大公子，打算弄点钱花花，又听闻太白兄大名，打算让辛娘子新开一家楼阁，予她二成份子……辛娘子没同意。” 长孙无忌的大儿子，那就是长孙冲？ 柳文岳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要说他要脸吧？ 他打算操持这个行业！ 你要说他不要脸吧？ 他没有亲手沾，反而是层层套着白手套，还试图花钱让人做事，而不是直接以势压人……谈钱就俗了，给你一个当狗的机会，你就跪着感谢吧…… 什么叫贵族！ 什么叫讲理！ 甚至小小年纪就开始努力赚钱养家…… 太他妈励志了！ “你说，长孙家缺钱吗？”柳文岳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缺。”李承乾摇头。 “是啊，不缺……”柳文岳感慨道。 文官之首，能缺钱？ 虽然没有发展到冰炭孝敬，可是上上下下，想要好好当差，做出点成绩，六部你拖我，我拽你，什么不都得长孙无忌帮忙协调？ 谁好意思，空口白牙的求协调？ 甚至，做出成绩就一定能进步？ 长孙无忌笑了…… 谁送礼，我可能记不住。 但是，谁没送，我指定是忘不了！ 因此，长孙冲亲自下场捞钱…… 还特么这么‘腼腆’、‘含蓄’！ 味儿不对啊！ 就算是权力小小的任性一次，又如何？ 未来就不说了。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王与马，共天下’！ 那时候，王家和司马家的关系，其实有点虚！ 但是，‘李与孙，共天下’很实在，要是没有长孙无忌，李唐无论是起步，还是李二坐皇位，都在两可之间！ 长孙冲完全可以当成半个太子看！ “这里面肯定有鬼！”柳文岳笃定道。 他从不高看人性。 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好像踏马会法术，今儿说要什么，最迟明儿这玩意儿就到了面前，时间长了，自然会漠视一切……甚至在看到家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笔下去操弄无数人的生死，这些公子哥怎么会不学的残忍、冷血！ 闲的没事儿，杀几个人玩玩，都不奇怪！ 骑马撞了你，没和你讨要马匹的损失费，那都是大慈大悲活菩萨！ 你还想要汤药费？ 想瞎了心了！ 辛娘子拒绝之后，还能完完整整的走出齐国公府邸？ 拂了国公家的面，这些天还好端端的？ 闹呢！ 还真以为，贱民的一条命，比得上国公的面子？ “嗯？” 李承乾刚想要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吞了下去。 仔细想想…… 自己好像是有点太信任长孙表兄了！ 有些理由，放在别人身上没问题，可是放在他身上，问题很大！ 就算是光明正大吃下整个平康坊，怕也只会得阿耶一句小儿辈玩闹！ 所以…… 自己都开口了，可对方却骗了自己？ 为什么呢？ 到底是长孙表兄的意思，还是舅父的意思？ 没道理啊！ 李承乾又想到了这些天，自己一直在查回长安时候，自己遇袭的卷宗，回去要不要重头看看？自己实在是忽略了太多东西……信任……信任二字如此沉重！查不出来？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呢，极有可能是自己太仁慈，有些人仗着自己的信任，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那我回头再查查。”李承乾脑中百转千回，又说起自己打探到的另一件消息：“大唐出名的大和尚们正向长安赶来，不少早到的，正在菩提寺挂单，估计很快就会约你出去辩论。据说，要携大胜之势，顺带举办一场水陆法会……” ------------ 第44章 道教：那我浅吹一个？ 柳文岳笑了。 还携大胜之势？ 谁给他们的勇气？ 玄奘还没回来呢！ 想了想，柳文岳直接拿了两张纸，写下两首偈语，交给李承乾：“送去菩提寺……” “嘶……” 李承乾捧着墨迹还没干的纸张，倒吸一口冷气！ 《偈一》——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偈二》——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太白兄，你这是要让佛教血流成河啊？”李承乾看了一眼，当即明白过来，随即惊呼道。 两首偈语，用儒家的话来理解，类似—— 一个是‘人性本善’！ 一个是‘人性本恶’！ 这是道统之争！ 必然会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历史上也是这样—— 《偈一》是神秀和尚写的，当时，方丈弘忍让徒弟们作偈语以见禅学悟解深浅，传承衣钵，众徒弟觉得自己就是凑数的，寺庙中神秀佛法最为深厚，不用走流程，直接让他上。 尴尬的是……神秀这么妙的诗句，输了。 输就输在，惠能刚到寺院学法，觉得《偈一》差点意思，当场表现了一下，什么叫人情世故—— 掏笔，直接在《偈一》旁，写下《偈二》。 还有…… 《西游记》中，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头上打了三下，半夜传法。 灵感其实就是来自方丈弘忍和惠能的故事！ 异端比异教徒更该死！ 神秀：你看我鲨不鲨你就完事儿了！ 后来嘛……惠能得法之后，躲躲藏藏，保全性命，最后融会贯通，终成禅宗六祖。 神秀则是愤而出走，开创北宗禅。 世人称之南能北秀。 北宗禅后来虽说没落，可还是给佛教提供了无数的养料…… 现实中的有些事情，就很扯淡！比如，明明大唐国教是道教，可从大唐开始，佛教才彻底支棱起来，反倒是道教渐渐式微，后世基督教这种非常靠后的舶来品，都要比道教兴盛…… 说起来，如果是道教找上门，柳文岳最多是辩驳一番，尽最大努力，说服对方走正道！ 道教属于可以挽救的对象！ 什么是敌人，什么是朋友，柳文岳分得很清楚！ 佛教？ 他之所以对佛教下这么狠的手，玩‘和尚斗和尚’这一套，主要是佛教是真该死！ 佛教太善于蛊惑人心—— 知道什么叫极乐世界吗？ 就是说，你们好好的念佛经，没事儿来上上贡，多捐银子，多捐地，多给我佛上香油钱，我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以后你们死了，就能直接去西方极乐世界！ 那地方好啊！ 你不用种地，也不用劳作，反正什么都不用！ 饿了。 食物自动就来了。 渴了，水也就来了。 一日三餐不用愁，环境也好，四季如春，每天听着佛陀大能给你诵经，你还能体会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反正……到了那地方，天天你就幸福去吧！ 可真的要说对现实、对生产力有什么用…… 佛经除了讲佛陀的故事，就是讲修炼，也不是具体步骤，就是玄而又玄的话，读作禅机，写作哲学。 唯一的现实意义就是，让施主当牛做马，和尚不劳而获。 实际上，真要讲大道理，讲哲学，道教甩佛教几条街！ 而且，道教里面包罗万象，几乎什么都有，治国术都有！ 道教输就输在不会画饼！ 一群理工男，最感兴趣的还是格物致知，努力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吹牛？ 咱也不会啊！ 实在不行，硬着头皮浅吹一个？ 《史记》老子传中有‘西出函谷关而去，莫知所终’，于是—— 《老子化胡经》！ 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 然后…… 佛教激动的鼓掌，道兄说得对啊！ 我就说我不是舶来品来着！ 是谁在污蔑我们的传统文化！ 这么说起来，老子就是释迦牟尼，释迦摩尼就是老子？ 嘿！ 佛本是道！ 佛道本一家啊！ 信佛，信道，那都一样嘛！ 所以…… 我佛有西方极乐世界，你们呢？ 道教：我踏马就说我不会吹牛来着！ 此后，佛道之争，佛道论战，‘化胡为佛’每每都有不少的戏份…… 这种热闹的场面，到了明朝就戛然而止！ 毕竟，朱元璋初为皇觉寺僧！ 哪怕中途出了一个嘉靖信道，也根本没用！ 螨青更不用说！ 以小治大，风险很大！ 所以…… 大家都追求下一世，那不就好了！ 况且，达赖、喇嘛、班禅，还能稳定少民地区…… 几百年时间流逝，道教含泪打出ＧＧ。 基督教都能喊一嗓子—— 拜上帝教了解一下？ 上帝是我爹！我洪秀全是上帝第二个儿子！ 道教，真的只存在记忆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今日大吉！ …… 李承乾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墨迹一干，立刻把纸张折叠入袖口，兴冲冲的离去。 柳文岳则是嗅着桌边摆着的香熏手炉，沉香味的烟雾，顺着盖子的小孔洞，倒流而出，缓缓融入空气中， 静气凝神一会儿。 双眸陡然一睁。 情节理顺了！ 灵感来了！ 铅笔飞快在洁白的纸张上划过，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方块字…… 柳文岳此刻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不过。 外面可不太平静。 两首偈语，犹如在平静的湖面，砸下一颗陨石，引起惊涛骇浪。 当然。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一颗小石子引起阵阵涟漪罢了。 是！ 你柳太白诗是写的挺好！ 咱写不过！ 但是…… 偈语？ 这不撞手里了嘛？！ 咱研究多少年了都！ 就靠这个吃饭呢！ 本来此次大家不约而同的汇聚长安，主要是有了一个明显的借口，重点其实是开一开水陆法会，多多在长安吸纳一些教众…… 众人起初还真有点担心柳文岳打算玩儿混的！ 比佛法不怕！ 就怕柳文岳要比一比做诗！ 到时候，就算是勉强赢了，也不体面！ 可现在…… 各大寺庙的方丈相视一笑，纷纷指示身后侍奉，带来见世面的‘劣徒’出面。 够给对方面子了！ 嘴上说着劣徒，实际上，要不是关门弟子，要是没点慧根，怎么敢带他们出来，在同道面前丢人！ 方丈们彻底放松下来。 众人言语中一团和气，每句话却都打着机锋，隐隐在辩论佛法…… 水陆法会召开是好事儿，可是谁主持呢？是哪家寺庙？哪位方丈？ 没多久。 菩提寺首座默默走进来，看一眼诸位方丈，宣一声佛号，道：“师兄弟们犯了嗔戒！” 方丈们微微一笑……小家伙们修行还不到家啊！制怒都做不到……就算对方骂娘，也应该冷静的辩驳，怎么还能触犯戒律呢！ 忽而。 一名小沙弥跑进来，先是行礼，而后在首座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再次双手合十，行礼，匆匆退下。 菩提寺首座沉默一下，又宣一声佛号，道：“他们甚至打起来了，武僧都拦不住。” ------------ 第45章 快去请灌顶老祖！ “？？？” 就算是打，不应该打上花柳阁吗？ 怎么还能对自己人重拳出去呢？ 方丈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更是担忧。 真要有个好歹，破坏团结不说，还可能影响到各家寺庙的传承！ 菩提寺方丈轻咳一声，开口道：“出家人，修的是心，最怕三毒火，尤为嗔毒一起，贪痴亦起，三毒入骨，六根不实，修行毁于一旦，倒是可惜。各位师兄弟，要不，咱们各自去规劝一下门中弟子？” “是极！” “如师兄所言！” “那便一起？” 方丈们从善如流，纷纷从蒲团上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出僧舍，顺着菩提寺首座指引，前往菩提寺大门…… 不等走近，便能看到寺庙左右大门上，李承乾让人拓印的字迹如斗大的两首偈语…… “嘶~~~~” 一群方丈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均是愣在原地。 片刻。 又不约而同的往前走。 有的和尚走向左边。 有的和尚走向右边。 “妙极……” “善哉……” 各自玩味着偈语，忽而抬头，望向另一侧。 “我佛慈悲，《偈一》为正道，《偈二》为邪道……” “不错！《偈二》坏我佛心，不如洗去！” 左边门口的和尚们不约而同的开口。 右边的方丈们也纷纷开口。 “我佛慈悲，看来，通智法师对佛法钻研不够，明明《偈二》才是煌煌正道！” “《偈一》小道尔！怨不得吾等佛法多年毫无精进，原来是不得法！” “没错！《偈二》才是我佛未来，便是地上天国之根基……” 佛教发源其实也很早。 虽说，途中也是几次大兴佛法，大灭佛教，如今的佛教其实也就那么小猫两三只。 可是，传承多年，且能坐到这个位置，眼光还是有的！ 《偈一》其实就是佛教一直玩的！ 《偈二》则是新的观点！ 很多人喜欢循规蹈矩。 因为，新的东西，就意味着风险！ 谁能知道是更好还是更烂！ 如果不知道未来，单单是看佛教的历史……现在发展也不错嘛！ 矢志不渝的走上层路线，说不定还能碰到冤种皇帝，就是先出家，想要还俗，还得文武百官、黔首百姓凑亿为单位的铜板才能赎出来！ 咱们就保二争一，小日子也挺滋润嘛！ 历史上，《偈二》能成为正道，靠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开始惠能躲躲藏藏，可是年纪大了，龙场悟道了，同龄人几乎死光了，他说的话自然就是真理，无论是同不同意，都没有大波澜！ 于是，《偈二》大行其道！ 《偈二》类似于‘人性本善’，引申出来的含义就是人人皆可成佛！ 后面也就引申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意味着，佛教没有门槛！ 意味着上层路线、下层路线，可以齐头并进！ 于是…… 之后的历史，很多势力、事件，背后都能看到佛教的影子！ 就好似很多吼着反清复明的势力，包括一直到民国时候的各地黑恶势力，包括青帮、洪门之类的，说着‘荷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看起来像是道教，其实往里面摸，最后摸到的都是秃驴的影子！ 左右两边的方丈们，开始辩论，开始定道！ 中间顾全大局的和尚，忍不住：“阿弥陀佛，诸位，贫僧觉得，破坏团结的话，还是不要讲为好！” “圆通大师，那你对这两首偈语怎么看的？想必也是觉得《偈二》更妙吧？”右边方丈开口。 “不会吧，不会吧，某些人不会真的要支持《偈二》吧！《偈一》可是前辈们筚路蓝缕开创的道！”左边的方丈紧接着回击着。 说着说着。 火气起来，且越来越大！ “呸！我就知道……你们的佛法修到狗肚子里去了！何为正道，何为邪道都分不清！老衲今日要肃清我佛道基，要扫清混入我佛门中的邪魔歪道！” “哼！你是欺我禅杖不利乎？” 拦不住！ 根本拦不住！ 菩提寺的首座看着自家方丈都冒血了，恨不得去帮帮场子，可这里的方丈，都是各大寺庙主持，甚至有些还是当地某州、乃至某道的佛教扛把子，各有传承，各有修行之法，他根本不敢坏规矩！ 心里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恨不得高喊一句—— 快去请灌顶老祖！ 灌顶，释灌顶，亦称慈云灌顶，天台宗五祖，现任天台宗方丈。 天台宗，亦称法华宗，佛教史上第一个成立的佛教宗派，排面还是有的！ 可惜。 法华宗的寺庙在浙江！ 灌顶老祖还在赶来的路上…… …… “打起来了？” “打冒血了都！” “无量天尊……都是同道，去请巢元方，巢医师去止血疗伤……” 医道不分家。 巢元方，也是聊医学历史中，避不过去的人之一。 著有《诸病源候论》，是我国医学史上第一部系统总结疾病病因、病理、证候的专著，甚至在后世都有巨大影响。 也就是孙思邈不在京。 不然道教得让孙思邈去帮忙，看乐子…… 其实说起来，隋唐有很多名医，唯独孙思邈能拿到‘药王’。 真不仅仅是他医术高。 或者是贡献大。 其实孙思邈是野路子出身，单单聊医术，别说他弄什么《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唐新本草》，还有用葱当导尿管，就说巢元方，倒推出失传已久的五石散，还对传染病、外科、人工流产等前沿医学均有涉猎！ 可是…… 浩瀚如海的历史中，不是医者，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声？ 主要还是这些医师都是为皇家、权贵服务！ 不济苍生，专事权贵！ 唯独孙思邈，哪怕李二给爵位都不受，经常不在京城，专去民间穷苦之地，看病诊疾！ 你把人民放在心上，人民就会把你高高举起！ …… 很热闹。 今天的京城很热闹…… 百姓就没见过这么多大和尚打架！ 别说百姓，达官显贵们都开了眼！ 和尚哎，平时都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都是玩儿戒律，你打我，我不还手，我还谢你为我施难，使我修行更进一步！ 就连宫里的李二，听说和尚们因为柳文岳的两首诗打起来，都陷入沉默。 剧本不对啊！ 明明应该是佛教吊打柳文岳，之后自己给佛教一个开水陆法会的机会！ 平衡—— 皇帝玩平衡，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太子在做什么？” “正在查卫疆的案子。”身侧的大内总管低声回答。 李世民点点头，陷入思考…… 哒哒哒。 空旷的大殿之上，脚步声响起。 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有点肥胖，穿戴王冠的人走进来，一丝不苟的行礼之后，才喊道：“阿耶！”。 李泰。 嫡次子。 去年改封越王，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封地多达22州。 “青雀，过来……”李二看着四子李泰，脸上露出笑容，烦恼立刻便置之脑后。 ------------ 第46章 当唐人掏出《封神演义》…… 李二很喜欢四子。 主要是李泰也对得起他的喜爱！ 从小便才华横溢，聪敏绝伦，雅好文学，工草隶，之后的历史，李二更是特令在魏王府置文学馆，任其引召学士，要知道大唐官学的顶层设计就是‘六学二馆’，本来就是为招集天下名士、英才，为帝国服务！ 其中的二馆，一个是门下省弘文馆，另一个便是东宫崇文馆！ 再后来，李泰甚至差点当皇帝！ 只是—— 爹，你放心，我肯定传位我老弟！ 兄死弟及嘛，妥妥的！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我所有儿子都鲨了！ 李二感动哭了，你小子有点东西，江山交给你，我指定是放心了…… 臣子都傻了—— 陛下，你寻思，这合理吗？ 他对自己儿子都能下手，对兄弟下手，还带犹豫的吗？再说，年纪轻轻，儿子都死了又怎么样，未来又不是不能生！说实话，就他这个态度，以后晋王李治会被怎么炮制，我们都不敢想！ 于是。 李泰和皇位擦肩而过！ 当然。 眼下，李泰还是那个彬彬有礼，待人和善，爱好文学的读书人。 老李家出个读书人，可不容易！ 以前，祖祖辈辈，那都是扛枪的武夫！ 也怪不得李二喜欢！ 武皇帝能打天下，可不一定能坐稳天下！ 杀人，确实简单、高效！ 可是，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尤其是政治问题，很多时候，需要有耐心，需要唾面自干才行！ 坐皇位，坐江山，还的是文皇帝！ 可要说起太子李承乾的文学素养…… 不说也罢！ 有文化，还善良，那叫圣贤书读到骨子里，那是以圣人准则要求自己！ 没文化，还善良……滥好人！ 众所周知，滥好人是没有前途的！ “青雀，可有要事？不是都说过，要什么藏书都去书库自取吗？难道有奴婢还敢阳奉阴违？”李二问道。 “不是不是。” 李泰连忙摇头，解释一番：“之前也是奴婢担心孩儿冒失，不小心将藏书损毁，先贤流传下来竹简，微言大义，缺一字，意义便大不同，怪不得他们……此次是孩儿久闻柳文岳、柳太白大名，尤其是两首偈语引得佛门内乱，孩儿便想讨一枚出宫令牌，亲自去拜访一番。” 李二沉默了。 讨教什么？ 讨教怎么给朕两个大嘴巴子？ 突然没那么喜欢四子了…… “阿耶？”李泰看出气氛有点不对，还是有点坚持。 “越王殿下，京城三教九流乱糟糟的，且闻柳文岳入京以来，便久宿花柳阁，怕是名过其实……”大内总管低声道。 “！！！” 那更得去看看了！ 青楼……夜宿青楼……流连青楼……太雅了！ 听着就雅！ 青楼、官妓、宫妓……要是不雅，也不会有这么多区分！ 暗娼那种快餐才俗！ 之前就从书上看过，文人骚客这个词，柳文岳很符合！ 互相叠加，那是又骚，又雅…… 怪不得名声传的还这么快，写诗的灵感那么多！ 李泰眼神中满是羡慕！ 李二看到李泰的眼神……你小子不对劲！ “花柳阁？”李泰问了一句。 “对，之前叫暖香阁，改名了。”大内总管回答。 李泰眼神中多了一丝笃定。 高低得去拜访一下！ 李二：“？？？” 看看大内总管—— 好一招仙人指路！ …… 时间过得很快… “呼……” “写书是真踏马锻炼人！” “好在是写完了！” 柳文岳感慨一声。 这本《封神演义》写的……手掌、手指锻炼到，差点给自己多了一个加藤的外号，而且纸张还有铅笔花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花得起的。 就这。 他还删改了大量原著。 类似打斗场面，几乎就留下些精华，‘斗将’过程更是没有太多废话，没有水字数…… 打斗精简，再加上商周原本就是设定，除非是夹在一些‘价值观’的事件，别的都是一笔带过，根本没有多耗费笔墨，毕竟，整本书重点都是在神仙体系。 于是，整本书除了书名，几乎全都改头换面。 四十万字，就大体完结。 单从字数看，比原著省了三十万字。 小说如果是个人，那大纲就是骨，具体内容、情节就是肉，可想要让这个人活灵活现，还需要精雕细琢一番，增删一些漏掉、多余的剧情，还有逻辑漏洞…… 之后嘛，就是重新誊抄一下，再拿去书肆付梓。 “阿梅，去订一桌饭菜送来，一定要好酒好菜庆祝庆祝。”柳文岳把文稿简单的摆放整齐，便打算先潇洒潇洒，之后再修改。 “郎君，可是彻底完结了？”辛娘子闻言，立刻放下书，满脸欣喜道。 “嗯，大体是写完了，之后过一遍，再改一改错字，就算是结束了……”柳文岳矜持的点点头。 成就感是有的。 现在不像后世，工具便捷，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字。 眼下的三十万字，完完全全可以说是长篇小说…… 掏出去，肯定能亮瞎大众！ 毕竟，真正的，描写有完整世界观、有故事趣味性的，要等到宋朝的《太平广记》！ 眼下的小说，最火的应该算是《世说新语》，南朝的，不到八万字！ 其中的故事……很碎，大抵都是东汉之后，一些历史人物的传闻逸事，少的几个字、几十字，多的也就上百个字，更像是八卦周刊…… 可就这玩意儿，居然很火。 甚至历朝历代，还有‘同人’之类的增补…… 《封神演义》掏出去……平日里糠都不够吃，突然上了一桌山珍海味。 不知多少人手不释卷，一遍遍看过，一遍遍的重读，一次次翻过之后再度陷入精神空虚。 不过。 有需求就有市场。 说不定，会有很多机敏的寒门子弟会加入这个赛道。 思想的碰撞，势必会激发文明的火花…… 话说回来。 这么完整的神仙体系，道家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估计，佛门也得拆借不少！ 两宗一动手，必然会根植在人们的记忆中…… 问题来了。 以后会不会出现某个场景—— 有的蛮夷默诵《圣经》，有的蛮夷手捧《古兰经》，唐人默默的掏出《封神演义》…… 饭菜上桌。 辛娘子一脸笑意：“郎君，多多滋补一些，看看你写书劳累，都瘦成什么样了，妾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梅也偷偷的给夹菜，一脸的含羞带怯。 柳文岳：“……” 这是写书写的嘛？ 我为什么瘦，你们心里没点数？ 就光疼在心里，实际动作有增无减，是吧？ 是！ 知道你们是想享受有限的生命，不留遗憾！ 可我现在有点担心，根本等不到李二杀我…… 柳文岳含泪吃起各种后世保护动物，什么蛇、鹿、熊、虎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 第47章 李二的成功经验，可以复制！ 完成一件大事儿。 自然要好好放松一番…… 晚上的时候，还多叫了一些小仙女，鼓瑟吹笙，好不热闹！ 原本柳文岳自己开开心心的当纣王。 途中。 李纲来了…… “贤侄，这个音标啊……我那些老友们陆续反馈，都说不错，虽说还有些不太完美，学的时间有点长，不过，音标学会之后，比以前方便多了，弟子、门生们学习速度更快。”李纲自来熟的喝酒，练舌头，空闲下来，才开口道，“不少人还惋惜，说如果要是独家秘笈，捂个十年八年，先把一州学子数量拉上来，那个场景，想想都妙。” “有不完美的，那就群策群力改改呗……又不是铁律，只是一个方便人读书的工具罢了，好用才是王道。”柳文岳喝着酒，欣赏着歌舞，回应道。 这其实要扯到标准话。 要扯到中古音发展。 眼下的雅言，其实更类似后世客家话，柳文岳还真没有多少先进经验。 不过，一群老师经常教书，慢慢碰撞，慢慢摸索，最后肯定能根据实践拿出最好的方案。 “那倒也是，不过，太白贤侄，你看还没有更快读书识字的法子？”李纲腆着脸，郑重其事道：“老夫绝不是为了功德，老夫也不是那种吃嗟来之食的人，只是一想到你有那么多想法，随着你即将行刺皇帝而遗失……老夫心痛啊，为天下学子心痛啊！” 柳文岳：“……” 别装了！ 你就是为了功德！ 一想到对方因为自己虚构的功德，兢兢业业干活…… 也不知道老板们是怎么能做到，光给人画饼，而不让良心备受谴责的。 “更快……没有！”柳文岳迟疑一下，摇摇头。 简体字嘛！ 但是，做不到！ 从甲骨文到篆书到隶书……这些都是大的文字变革，可是小的也有！ 一代一代，其实文字一直在变化！ 特别是精简方面！ 这边少个横、那边少个竖、缺个点，甚至是偏旁…… 这要扯到竹简雕刻麻烦、扯到浪费笔墨，甚至最底层公务、写信之类的，几乎是都有标准字的‘通俗’字，时间长了，通俗字也就上了台面，给皇帝上折子的字也就变了。 但是，这个变化，很慢！ 像是后来，其实那是人为加速过程！ 一开始的原因很简单，扫盲！ 要说效果嘛…… 有。 可是真正的扫盲，还是因为靠‘字’吃饭的多了，甚至不识字，吃不了饭！ 一直到后来，电子产品的普及，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完成了扫盲。 可现在玩儿这些，没意义！ 每天辛辛苦苦种地就够苦了，关键是识字并不能实实在在的创造收益，不能改变生活，没有上升途径，也没有那种残酷的外界压力，自然缺乏积极性…… 甚至。 这玩意儿弄起来麻烦不说，结果可能会比蛮夷之说，引起的动静更大！ 哪怕像后世，不还是有些人锲而不舍的上提案，说要恢复繁体字吗？ 愚昧到令人发指！ 后世都如此。 现在……阻力可想而知！ 柳文岳十分担心，老李刚和朋友说共举简体字大计的想法，下一秒朋友就表情狰狞，疯狂捅刀……谁他妈和你这种毁我文脉的垃圾是朋友。 李纲看出柳文岳的言不由衷，却也只是遗憾的啧啧嘴，没追问。 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你最近正在写一篇皇皇巨著？写完了嘛？老夫能否拜读一番？” “大体是弄完了，不过还需要修改修改，到时候再说。” “行吧。” 李纲点点头，又道：“对了，你给佛门那两首诗，动静不小，各大寺庙都开始站队了，甚至都死人了，不少香客是官员父母，或者干脆就是官员，那些人已经吵吵闹闹开始上书，要查一查你这个破坏稳定的人。 得亏，京城里面放印子钱的人背后也有不少的高官、勋贵，和那些人打嘴炮呢，再加上道家的缘故，暂时就卡那儿了。” 好吧。 有些事儿，确实恶心。 比如说和尚们甚至玩金融，据说一度发展到你到这个寺庙存钱，可以到那个寺庙取钱。 香积厨……和尚的厨房。 我佛善良，见不得世人受苦，于是僧人们从嘴里抠出点粮食，普度众生！ 当然，作为心善的你，想必是愿意承担百分之五十到一百的利息。 你还别嫌贵！ 别家印子钱，起步都是百分百，当然，我佛有几点和这些人一致，比如说利滚利，比如直接扣你第一个月利息…… 什么，你说法律规定没这么高？ 法律还规定不能纳妾呢！ 普通人过了四十还没有子女，才允许纳一个妾！ 纳妾数量根据爵位走，规定的死死的！ 可是，谁把这玩意儿当回事？ 乡下的地主老财都有三五个妾室呢！ “看来干李二的速度得快点，不然上刑场的时候，怕是得以破坏佛门安定的名义。”柳文岳耸肩，开始打算干李二流程。 其实流程也简单。 无非是……直接上……被抓……九族开心的笑出声…… 唯一麻烦的点在于。 皇帝他也不像是大臣一样，天天站在宫门口等上班！ 人家家就在宫里！ 说实话，要是杀大臣倒是简单。 毕竟，他们上朝时间，宵禁还没结束，只要摸清巡逻规律，趴在臭水沟里，看准车架，杀完直接溜，说不定人都抓不住（真有人这么干过，还成功了）…… 皇帝…… “此次扫蛮夷，点将台会设在哪儿？”柳文岳很快就有了想法。 平时你不动。 出征前，还不给将士鼓鼓劲？画个饼？ “问点将台干嘛？一般都是内侍宣旨……”李纲说道。 “？？？” 柳文岳狂打666 “那将军大胜归朝……” “有明确规格，出城多少里迎接，是礼部，还是文武百官一起迎接，同时内侍收走鱼符……流程走完，将军不归家，直接入宫谢恩，再走流程，比如设宴之类的。”李纲回答道。 “……”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皇帝，就是高贵哈！ 万万没想到，干李二愣是卡在了第一步！ 柳文岳还真有点挠头。 这怎么办？ 难不成，直接杀入宫？ 倒也不是不行，从长安城北，过芳林门，再过玄武门……李二的成功经验，可以复制！ 虽说没有将领开门，可多弄一些装黑火药的棺材，直接炸城墙也没什么大问题，关键是，要一个人杀穿几万人马，再冲进太极殿，直取李二人头……项羽都得点个赞。 ------------ 第48章 信仰……不能是笑话！ 头疼。 很头疼…… “可是为难，不知道如何接近陛下？”李纲从刚刚的对话，还有他的反应，猜测道。 “是啊！” 柳文岳牙疼。 他也思考过很多整个行动可能遇到问题，甚至有一些预案。 比如说武器啦…… 比如说没干呢，就被发现啦…… 比如说，干错人，不小心把李二他爹，或者是意外把大唐某大将给干死啦…… 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问题，居然是摸不到李二的踪迹！ “太白贤侄，如今你有巨大的名望，也不缺钱财，无论是当富家翁，亦或是慢慢养望，必然会被朝堂征辟……”李纲试探性的说道。 “万钟于我何加焉？” 柳文岳沉默一下，坚定道：“不行！必须干他！尽快干他！” 因为…… 时间长了，柳文岳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毕竟。 现在的生活，真的太好了！ 这么雅的地方，这么高的消费，这么腐朽的社会…… 这踏马才是生活！ 以前？以前自己那叫生存！ 在精神奴役下，狗一样忙碌，可是想要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活下去，只能精打细算，才不至于饿死，表面上打扮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柳文岳真的不敢多想，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心安理得的成为人上人！ 我为封建制度添砖加瓦…… 一个红旗下长大，看过选集的人，竟然成为腐朽制度的维护者？ 多么地狱的笑话！ “我必须干李二！这是我的使命！”柳文岳不停的给自己催眠，也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 自己可以是笑话。 可是信仰……不能是笑话！ 人生来就有一道道枷锁，每个人不停的摆脱枷锁，却又为自己换上新的枷锁…… “老李，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柳文岳表情肃穆，扭头问。 “贤侄，多读书！可记得荆轲如何上的大殿，行刺秦始皇？”李纲捋着胡子，微微一笑。 嘶…… 到底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还真有想法！ 柳文岳仔细思考…… 立刻抓到关键词—— “图穷匕见！” 借口割地，使臣上殿展开地图，图卷展到尽头，匕首露出来……可眼下大唐没有割据势力……唔……后隋…… “我懂了！你让我假装后隋使者，重演那一幕……”柳文岳激动道，可很快皱眉：“只是，还没上县大点的地方，说不定礼部小官就打发了！而且，屁大点的地方，画成地图，怕是当匕首刀鞘都不够！不如……我化妆成突厥？ 无论是东、西两股势力，肯定都有点牌面，李二指定得亲自见见！ 到时候，图穷匕见，说起来荆轲还是上头，秦王绕柱走，他要是反方向绕柱走，指定是拿下了，根本等不到王负剑！这点得吸取教训，你说我不拿匕首，直接弄个炸药包，李二他又该如何应对？你说会不会有人大喊，王撒尿，王撒尿……到时候抓住李二，狠狠给他两个大嘴巴子，还能顺便亲自试试坐皇位的感觉……” 后世，哪怕是买票，最多也就能远远的拍个照，想要坐着体验可不成…… 李纲听着柳文岳激动的自言自语，沉默了。 你规划的太好了！ 好到…… 我隐隐有点替我的九族担心…… “太白贤侄！”李纲表情严肃：“荆轲故智，谁不知道呢！况且，你有这一路从边关到长安的通关文牒嘛？有牛马敬献吗？什么都没有，怕是迎接你的不是礼部，而是诏狱！还是保守点好！” 柳文岳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条路，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便问道。 “老李，你有什么更好的意见？” “我建议你成为士卒，老夫有些人脉，且有些关系，运气好，说不定你可以顶替一位骠骑将军！等你在这场举国之战中，立大功劳，打大胜仗，陛下必然要亲自宫中赐宴，到时候，便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李纲说的很认真……很认真…… 表情一点没开玩笑……开玩笑…… 柳文岳当即拍着桌子：“把我踏马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 为了干李二一把，我踏马还得先给李二当狗？ 那我要是立的功劳很大，还不小心战死了，那史书是不是的写——柳太白是李二忠诚的拥趸？身为猎犬，一声令下，撕咬敌人！后世皇帝都嘟囔，要是自己手下有这么一位悍勇忠心的属下，必然给他封个将军当当，特别是某些贱民造反，有他平叛，定能延续皇朝寿命…… 太恶毒了！ 没有比这个更恶毒的诅咒！ “你还真别说，别人想跪还没那个门路呢！”李纲郑重道：“而且，除了秦始皇五次巡视，其他皇帝，哪怕是以武立国的皇帝，只要坐稳皇位之后，一生出宫次数，屈指可数！至于说白龙鱼服……你也不知道啊！” “……” “换个角度想想，你不是走万民之道吗？起码，你可以多带几个士卒回家，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李纲继续道。 “……” 柳文岳沉默了。 甚至，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算不算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可是，我确实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战争…… 战争！ “兄弟阋墙，外御其侮……”柳文岳灵光一闪，喃喃道。 “好！”柳文岳猛灌一口酒，酒杯砸在桌上：“老李，去运作吧！给我安排一个骠骑将军的位置，最好是和大将军沾亲带故那种，正好，趁此机会，我也练一批兵，丢一把火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没问题！”李纲立刻应答，高兴道：“顺便，我再给你一些兵书，还有军中律法，你可要牢牢记住，军中，无论何人，违背军法，立斩不饶！” 柳文岳轻轻点头，心里隐隐竟有些兴奋。 谁没有一个勒石燕然的梦想！ 打仗嘛。 他没打过。 但是…… 他起码也是一个赵括！ 无论是多花里胡哨的安排、计谋，终归就三个字—— 包饺子！ 以多打少的包饺子！ 而且，冷兵器战争，其实也没有热兵器那么凶险…… 首先，蒸馏一批白酒。 再弄点大蒜素。 再整一身板甲。 几乎是稳了！ 等等，我好像不会骑马…… 长城外，不骑马只能被动挨打…… ------------ 第49章 李泰：这波……拿捏！ 次日。 李纲送来相关书籍。 还说，正在帮忙走动关系，最多几天功夫，位置就能搞定。 聊了片刻，对方告辞。柳文岳继续忙碌着弄蒸馏白酒，顺便学学军中律法，看看兵书…… 然后…… 头大了！ 律法倒是不长。 就是多少禁、多少斩！ 犯了禁的内容，打军棍，犯了斩的内容，直接鲨头！ 每次开打前，主将会宣布，这次是执行哪些禁、斩，其余嘛……法无禁止皆可为！ 当然，有些是不变的铁律，比如说，谁要是闲的没事儿，占卜战事凶吉，直接鲨头！ 还有逃兵、泄露军机，也都鲨头！ 还有伤员，要是不好好照顾，打军棍，人没死就直接埋了，直接鲨头！ 队里有军医，每个队里都有分配的医药，大致就是一人五贴各种药物，还有如果医官救治不及时，导致重伤者死，会被执行笞刑…… 比较麻烦的是兵书，现在可没什么耳麦，没什么电台，也没办法搞什么扁平化指挥，战场上几十万人，就是看军旗，各种旗号，各种鼓声，各种号声而做出反应，从基层队长开始，训练时候错误，狠打军棍，战场上错误，不问缘由，直接鲨头！ 因为，一点点错误，会引发整个战局崩溃！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主帅的大纛一倒，军心立刻乱了！ 不仅仅是气势问题，还有担忧主帅被干掉，谁让战场的一切的指挥，都是从大纛发出！ 指挥系统乱了，下面人自然也就乱了，况且，这些人真没什么理想！ 为什么打仗？ 吃饭！ 赚钱！ 遇到熊的时候，不需要保证比熊跑得快，只要保证比同伴快就行。 人人都这么想，于是，哪怕是撤退，都容易演变成大溃败，直接被掩杀几十里！ 柳文岳要是作为军官，看不懂旗号…… 战时，身边的军法官微微一笑……捞着了！ 就算是躲过去，战后也得丢脑袋。 这玩意儿得烂熟于心！ 反正，柳文岳挺忙的。 需要一边完善《封神演义》。 一边背这些律法。 还要弄一些保命的药物。 顺便还要采购！ 按照基础装备，一个士兵，需要自备，弓一、矢三十、胡禄(装箭的工具)、横刀、砺石、大觿〔Xi西〕(解结锥)、毡帽、毡装、行藤各一，麦九斗，米二斗…… 作为有钱人。 当然还要去买一匹马！ 不管是抢人头、逃命，战场上有匹马，生存能力会更高！ 采购的东西，有的自己带，有的会交上去，拿到回执，国家帮忙运输，等到了战场会发下来。 另外…… 打造板甲的事儿，黄了。 铁匠铺差点给他举报了。 私藏甲胄，死刑！ 柳文岳无奈……你看，这就是普通人思维！ 你要问问那些高官，问问世家豪族，谁家敢说一副甲胄都没有？ 这个世界就这样扯淡，越老实越吃亏！ 没法子，也就只能让辛娘子缝制布衣，他打算里面塞点陶瓷试试…… 后世防弹衣不就是加陶瓷插板吗？ 不行的话，花重金，找烧窑的老师傅，看看能不能烧点什么出来…… 马也买好了…… 大唐的马种要细分的话，很多很多。 不过，最好的还是西域马。 柳文岳弄了一匹康居马，其实就是汉朝的大宛马，俗称千里马，或者是汗血宝马，花费十两黄金。 还买了两个奴仆，专门用来专门照顾马的…… 有些人活的还真不一定有马好！ 马都有奴仆照顾！ 而且，吃草的都是劣马，好马可舍不得那么糟践，精饲料里面，最次的都是麦麸，正常都是粟米、黄豆，喝的还得是盐水，偶尔还得打几个鸡蛋加餐。 啧啧啧。 别说鸡蛋，一般人家都不能保证天天豆饭吃到饱。 还有盐……盐铁专卖嘛，价格指定是低不了！ 另外。 柳文岳直接把马具的流程直接走完了！ 直接掏出马鞍最终形态，马鞍不说，最明显的就是脚蹬，现在就是两个圆环…… 顺便，再上个马蹄铁！ …… 宫门口。 “越王殿下……” “谁？你在喊谁？本宫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是去出宫采买的，你不要章口就莱……”李泰穿着内侍衣服，激动的开口。 “……” 禁军有点沉默。 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 动作还是诚实的。 虽然不能动手，但依旧组成人墙，死死的拦住李泰。 “你们怎么敢如此欺辱孤……” “快快让开！” “寡人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你们……你们……信不信本宫求一道旨意，让你们净身入宫？” 可惜。 无论如何挣扎，都被拦的死死的！ 眼看距离宫外就一步之遥的距离，就是出不去，李泰有点气急败坏。 自从上次出宫被拒之后，李泰便突然进入青春期，被激发出逆反心理。 他非常想在大雅之地，拜访一下柳文岳。 于是，这段时间，便逐渐开始和禁军斗智斗勇…… 可惜。 禁军忠诚的对象是皇帝。 谁坐在皇位，便忠诚谁。 不要说越王，哪怕是太子、皇太子、甚至是太上皇……拿着军队体系最高的俸禄，他们唯一需要奉献的就是忠诚！ 他们一点都不担心秋后算账！ 整个军事体系，其实就是用禁军压制、分化十六卫，再用十六卫压制所有驻军，再辅以关中统军府压制全国统军府…… 这玩意儿其实很复杂！ 但是不可否认，禁军是最重要的一环！ 因此，最后的最后，李泰只能骂骂咧咧的回越王宫…… “唉，本宫什么时候才能去拜访柳太白……” 李泰长吁短叹。 求太上皇…… 翻墙…… 化妆成大臣…… 装内侍…… 藏在出入宫的各种车里…… 各种法子，没少试，可没有一次成功！ “殿下，不如拜访一下长乐公主……”从小侍奉的贴身内侍忍不住开口。 “丽质？又不是丽质妹妹出宫，她想出宫也不行啊……”李泰叹息道。 长乐公主，李丽质。 和李泰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家传气疾，从小体弱多病，很受李二和长孙皇后的关爱…… “殿下可是忘了长孙公子？”内侍提醒道。 “嗯？哎……赏！去领赏！”李泰闻言，激动的直拍大腿。 虽说。 两年后，长乐公主才会准备嫁妆，准备下嫁给长孙冲，再过两年，才会正式嫁娶。 可感情方面，早就开始培养了。 表哥表妹，亲上加亲，这玩意儿……很常见！ 所以…… 要是丽质妹妹送些东西给长孙表兄，禁军好意思查吗？敢查吗？真觉得脖子痒？ 到时候，自己便混入那些礼物中…… 李泰越想越激动！ 这波……拿捏！ ------------ 第50章 欺我长孙家无人乎？ 长乐宫。 李丽质身着素色高腰襦裙，额上点着一朵梅花花钿，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书桌前。 双垂髻，简单几只钗簪装饰，说明她的成长状态。 此刻，略施粉黛的小脸满是认真。 看着窗外的大树，寥寥几笔，便活灵活现的拓印在纸上，又是几笔下去，便画出了萧瑟的秋天。 宫女慢慢的研墨，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怜惜。 李丽质待人和善，知书达理，且颜值出众…… 丽质二字怎么来的？ 天生丽质！ 可惜，天生气疾缠身，且要比族人更严重一些，病恹恹的模样，使得娇柔与坚韧交织在瘦弱的身躯上，让人不由暗叹几分天妒之。 “好！好！好！这幅画，端得是精妙绝伦！怕是刑部阎侍郎都自愧不如！” 李泰快步走进来。 二话不说，先一顿猛拍。 李丽质翻个可爱的白眼。 阎立本可是大唐首屈一指的丹青高手！ 擅画人物！ 可一通百通，人物、车马、楼阁，也都不差，至于花草树木，自然也不是不能上手。 她心里有数，自己的丹青之术，怕是连其兄将作少匠阎立德都比不上。 兄长此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怕是得被人笑话死。 “兄长可是到丽质这里寻书？”李丽质放下笔，问道。 “非也。”李泰摇摇头，“丽质妹妹，兄长求你一件事……” “？？？” 李丽质有点奇怪。 谁不知四兄嗜书如命，此次竟然不是为书而来…… 不等询问。 李泰便搓搓手，直言道：“吾欲去拜访柳太白，阿耶不许，这几日绞尽脑汁也没成功，愚兄便想劳烦阿妹，能不能送长孙表兄一些东西，为兄就藏在箱子里……放心，等为兄回来，必然去阿耶面前承认错误，认打认罚，必然不让你代为兄受过。” 李丽质俏脸微红。 和女儿家谈这种事儿…… 虽说是兄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只是。 柳太白…… “可是作出《将进酒》、《金缕衣》，两首偈语，便使佛门内讧的柳文岳、柳太白？”李丽质当即追问。 “没错！”李泰点点头，兴奋道：“听闻已经有人冠其为‘柳进酒’、‘柳折花’、‘谪仙人’，为兄此去便要和对方深入探讨诗词之道，若是真有几分真才实学，回头便向阿耶举荐，由其任国子监祭酒，定能壮大我大唐文脉根基……” “唔~~~” 李丽质眼神闪烁。 她十分喜爱《金缕衣》，甚至达到爱不释手的地步。 诗句引申出来的豪情，她倒是没有太在意。 反而是诗中对待情情爱爱的果决，令她心驰神往。 特别是整首诗的回环格式……对于现存的诗词，属于降维打击！ 主要是，继《诗经》、《楚辞》之后的乐府诗，不讲究合辙押韵，也不讲究几律几言。 几乎都是平铺直叙，简单的讲事情，也不会收尾的时候，来个反差、或者拔高立意，发人深省。 所以…… 乐府诗纵然都是由流传甚广的民间诗歌编纂，热度其实也就那样！ 还不如胡旋舞动人心弦！ 这也使得柳文岳简单掏出的几首诗，意外开了先河，达成‘前无古人’的成就，再加上精妙的格式，名气一飞冲天。 此刻，听闻李泰要去拜访这位大文人，李丽质一脸雀跃的提出条件：“若是兄长能为妹妹求一首诗来，此事倒也不是不行……” “这……” 李泰有点犹豫。 文人的事儿，讲究一个随性而为。 再说。 单单作的不好，还则罢了，可要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按阿妹受宠程度，岂不是害了对方性命？ 看着阿妹闪亮若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写满祈求、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平日里，阿妹好似也没求过自己什么事儿，况且出宫还得靠阿妹才行，咬牙道：“这个……愚兄尽量……”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丽质似乎生怕他反悔，飞快伸手与他击掌。 啪！ 啪！ 啪！ 李泰一脸无奈。 很快，他脸上写满兴奋。 李丽质很贴心！ 生怕计划不周密，还特意前遣宫人去长孙府邸请人过来，顺便准备几口大箱子，塞满具有地方特色的御用贡品，李泰就藏在最大的箱子里，上面盖着数十匹绫罗绸缎，遮掩的严严实实…… 长孙表哥亲自带着东西出宫，谁敢详细检查？ 别说像是城池门口士兵设关卡收费时，给的少，或者是心情不好，不管你里面什么东西，动作粗鲁不说，看到精贵东西，甚至还故意拿刀直接划拉、劈砍。这些御用贡品，看一眼都让贵人不喜，要是脏手敢触碰，那更是明知故犯、罪上加罪！ 李泰兴冲冲的躲在箱子里。 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只是焦灼的等待。 终于…… 动了！ 他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来了！ 没多久。 停下。 细细听闻有开合箱子的动静，听不清的对话…… 之后。 自己又被抬起来了…… 这波，应该是稳了。 不过，不能急。 之前好几次，就是因为太过着急，漏了鸡脚，导致功败垂成！ 说不定是禁军故意把箱子抬起来，装作已经出宫，就是为让自己主动跳出来！ 李泰默默的装死…… 今日，一定要去那大雅之地，拜访柳太白！ 等啊等…… 等啊等…… 箱子又起起落落，终于，再次感觉到箱子落地，能听到井然有序的打开声音，还能听到似乎是管家的训斥声：“这都是御用之物，都小心着点，脏了、坏了，碎了，扒了你们的皮！” 出来了！ 肯定是回长孙府邸了！ 李泰激动的直接站起来—— 砰！ 原本放在上面，掩藏踪迹的一批批的绫罗绸缎瞬间摔出箱外，凌乱的砸落在地上。 李泰扫一眼周围环境，果然出来了！ 再看着目瞪口呆的长孙冲，顿时得意洋洋：“表兄，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 啪！ 啪！ 长孙冲反手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做梦！ 一定是踏马做梦！ 默默的走过去。 把李泰重新按回箱子里，默默的坐在上面，喃喃自语：“一定是我眼花了……” 出宫时候，和禁军的对话，犹在眼前—— “陛下赐下令牌，自由出入宫闱，你区区一个振威校尉，也敢拦我？” “长孙少卿，陛下有令，严防越王殿下出宫！吾等职责所在，只好得罪了！” “哼！本公子岂会和越王行那勾连之事？此去长乐宫，公主赐予许些物品……你们居然要一一详查？可是欺我长孙家无人乎？” “……吾等……吾等……不敢！长孙少卿，请！” 之前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长孙冲又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心里更是泪流满面！ 看一眼已经惊呆的管家、仆役，立刻催促道：“箱子里有脏东西，快派人把箱子送回宫中！” 李泰隐约听到这话，瞬间急了—— “表兄，放我粗来啊！” “表兄！” “表兄！！！” ------------ 第51章 长孙冲想说脏话 “表兄，到了这般地步，我出事，你和丽质也跑不了！你我三人乃同谋！” …… 李泰和长孙冲，面对面，喝着茶。 长孙冲一脸平静：“越王殿下……” “别别别，表兄叫我青雀就是……”李泰窘态十足，带着歉意，解释道：“刚刚听闻表兄送我回去，仓促下有些口不择言，表兄勿怪，此事我一人担着，绝不会让阿耶为难表兄……我出宫一趟不易啊，还望表兄手下留情！再说，我为何单单要藏在丽质送予表兄的礼物中？为何不藏在别的地方混出宫？还不是信任表兄？表兄万万不能愧对我的信任。” “你藏了，被抓了！”长孙冲依旧表情平静，言简意赅。 李泰沉默了。 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哈哈一笑，缓解尴尬。 随即，直入主题：“此次，我出宫，便是要去花柳阁拜访柳太白，表兄可要一起？” 长孙冲表情有点绷不住，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你不仅仅出宫。 还要让我和你一起去青楼…… 你还真别说…… 你这番话一出，让我脖子隐隐发痒！ “表兄？”李泰看着沉默的长孙冲，低声唤道。 “当然……当然要去！越王殿下相邀，某怎敢不去！”长孙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话语却似咬牙切齿。 “哎，都说了，唤我青雀表弟便可，你这么喊，不就生疏了嘛。”李泰一脸责怪。 “……” 我倒是咱俩希望生疏点。 希望姑丈没有赐下随意出入宫闱的牌子。 更希望自己当时面对禁军，可以稍微客气点！ 他们肯定不敢过分搜查。 那时，就算你混出来，也和我关系不大…… 可现在…… 长孙冲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还不得不陪着去花柳阁，毕竟，李泰要是在花柳阁，香软入怀之下，没控制住自己…… 想到这里，脖子突然更痒了！ “青雀表弟，那咱们快去快回，之后，我借口送些东西给姑母，亦或是给表妹回礼，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宫里晚膳呢。”长孙冲笑容僵硬，立刻道。 “表兄不要急，毕竟同为盛名在外的文人墨客，见面前好歹洗漱一番，焚香沐浴、正冠更衣，也显得尊重。”李泰摆摆手，郑重其事道。 “……这就不用了吧？”长孙冲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如何不用？此次是我主动前去探讨诗词，若衣冠不整，印象不佳，如何能愉快的交流？难道，表兄以为，我会以越王身份强压柳太白？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读书人耻笑？”李泰皱眉。 “花柳阁内，也能洗漱……一边洗漱，一边探讨，想必更坦诚，还能节省不少时间！”长孙冲努力的寻找理由。 “那也有些太失礼了！” 李泰眼神狐疑的盯着长孙冲，片刻，恍然大悟，怒斥道：“我明白了，想必表兄是迫不及待去花柳阁，想要行那腌臜之事？……表兄……那大雅之地……你……你……你如何能对得起丽质妹妹？” 长孙冲目瞪口呆…… “表兄，唯有静心寡欲，学识才能有所增长……且，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李泰一副我已经看穿一切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对方悬崖勒马。 “赵伯，愣着干嘛，快去准备热水，让人伺候越王殿下沐浴！”长孙冲心累，吼道。 管家立刻回话。 已经准备好了。 做仆人要有眼色。 不能一抽一蹦跶，一切都要做在前面，这才能博得欢心。 “那我这就去洗漱……表兄，真不是我说，你看看我，在宫中承受的诱惑小吗？那么多宫娥……我一直守身如玉！难不成花柳阁还能比宫娥姿色还高？唉……表兄，等下你看我的表现……我希望你也要像我学习……万万不能让丽质妹妹伤心。”李泰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喋喋不休的劝说。 长孙冲只觉得这一会儿功夫，好像踏马做梦一样！ 公子人如玉，陌上世无双？ 不，他现在想说脏话。 还想把李泰打一顿！ 狠狠灌了几口茶。 不生气…… 不生气…… 我踏马叫不生气…… 一个时辰，有些人眨眼而过，有些人度日如年。 长孙无忌的宅子在崇仁坊，距离平康坊真不远，南边紧挨着的坊就是平康坊。 因此。 崇仁坊出来之后。 步行几分钟，便进入平康坊。 进入之后，往北走。 没几步。 三曲之地到了…… 其中，最热闹的自然是花柳阁……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非……非常少啊，衣服穿的……” 一开始，李泰还能一本正经的颂圣人言，可很快脸红的猴屁股一样。 主要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宫里的宫娥，就算是想上位，那也是有策略的，甚至不敢光明正大行事，不然很容易被直接杖死。 而且，衣服都是按照严格的等级制度穿着，且都捂的严严实实。 突然看到这么多小仙女，衣衫单薄，笑容晏晏…… 或是可爱。 或是高冷。 或是纯真。 或是端庄…… 一眼看过去，各种性格、环肥燕瘦，李泰逐渐沉默…… 这大雅之地，太适合磨砺意志，以后要多来与柳太白讨论诗词！ 质疑长孙冲，理解长孙冲，成为长孙冲…… 管事过来，还没开口。 长孙冲出示一下牌子，便直接问：“柳文岳在哪儿？” 管事不敢怠慢，立刻说出吐出房间牌号。 长孙冲带着李泰就上去了。 …… 咚咚咚！ “进！”柳文岳头也不抬，说道。 “想必，足下便是柳文岳、柳太白？”李泰进门之后，便略显激动的望向伏案写作之人。 “你是……”柳文岳站起来，迎接几步。 原本以为是辛娘子、阿梅，或者是阁中仆役。 没想到…… “本宫……公子……本公子是李季！”李泰三两步走过来，抓着柳文岳的手，灵机一动，自我介绍。 你这个李绩，属于是未成年版？ 而且，眉清目秀。 皮肤还有点细腻。 甚至有点白净…… 身高也就到自己胸口为止…… 脸色还红润的，好似偷喝了酒一般，真的…… 呸！ 我与神父不共戴天！ “公子？”柳文岳回神之后，多问一句，公子好像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啊？……啊！……那个，我与李靖李大将军乃远方亲戚，稍微沾点亲带点故……”李泰连忙补救道。 “原来如此！” 柳文岳点点头，那便是陇西李氏，排行老四？又看向长孙冲：“这位……” “这是我同伴……” “高冲，高大郎！” “对，你就和朋友们一样，唤他高大郎就行。”李泰介绍。 柳文岳一脸怪异……高大郎？ 你得亏不姓武…… 只是，姓高…… 平日有人拜访，管事能挡回去，这两位却直接被放上来，肯定都是二代！ 这个高，到底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士廉，那个高？还是皇帝近臣、中书舍人高季辅，曾经也是顶级门阀的渤海高？ 他们过来干吗？ 不过，年轻人好像最是热血，也最容易背叛自己的阶级…… 思绪万千之下，柳文岳邀二人坐下，奉茶…… ------------ 第52章 这可不敢有啊！ 中国从《茶经》之后，关于泡茶、饮茶，才有了一套详细、规范的公认流程。 于是。 当柳文岳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来一套泡茶教学时候，两人一下就被镇住了。 虽然，柳文岳其实并不知道古代怎么泡茶。 也不太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茶。 但是—— 刮沫、挫茶、摇香、入海、碟舞、展茗、落碟、归一…… 短视频看的很多，流程稍微增减一番，聊几句鸡汤，再聊几句似是而非的古语做注脚，陆羽都得扣６６６。 “烫壶……每一次品茶，是吾等品人生百味，亦是茶具在品百味人生，烫壶既是让壶醒来，接受新的历练，也是洗去之前的味道。时间一长，茶具不免如人老朽一般，沾染挥之不去的过往……人生百年，茶具百次，而后弃之，十二次开始茶味最纯正，此乃第三十三次，正值春秋鼎盛，滋味最好。” “刮沫……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受不住苍天考验，便为糟粕，弃之。” “摇香……孔圣言‘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然则太极分阴阳，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孟圣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无论一家、一国，其贵在和！茶亦然，混为一体，阴阳交融，方为天之道！” 入海之后。 柳文岳不急不缓的收拾茶具：“世界万物无论是愿意与否，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岁月的洗礼，如那女儿红，越陈越香，人生如此、酒水如此，茶亦如此，不要急，等等，看看……” 全部弄完。 茶水温度也差不多了。 伸手，微推两杯茶水至两人面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吾等品茶百味，也是品吾等人生百味，请茶……” 讲究！ 太踏马讲究了！ 一系列操作，李泰眼睛都亮了，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了！ 听闻可以喝了，迫不及待的端起茶杯。 先轻嗅茶香。 随后，品了一口……还真别说，好像比平日里的茶好喝！ 味蕾慢慢的感受着茶汤复杂的味道，感慨着这便是人生的味道！ 特别是舌尖的收敛感。 令人拍案叫绝！ 柳文岳品着茶，心里特想让人送几个大饼过来，胡辣汤不弄点饼，那能地道嘛？不过，好像刚刚花椒放多了，有点麻……柳文岳维持着表情肃穆，良久，轻吐一口气，遗憾道：“可惜，这水不是纯正山泉水，倒是少了几分滋味……二位觉得如何？” “彩！”长孙冲略显矜持。 “好喝，特好喝。太白兄……我这么喊，不冒昧吧？这个茶具就能用一百次？我就说怎么我之前喝茶感觉不对，回头我就换一套！我是没想到，你居然对茶也有研究！佩服佩服！”李泰表情激动。 文人相轻嘛！ 之前，是因为柳文岳的文名，稍稍有些钦佩，甚至想要过来聊聊，主要是想打打脸。 如今，这一套展示下来，钦佩程度大幅上涨！ 柳文岳微微一笑。 想要和二代平等对话，必须在某方面折服对方才行！ 随后。 几人谈笑风生间，柳文岳又用后世吸收的各种杂乱且宽阔的知识面，把李泰碾的服服帖帖。 而当李泰想要想起出宫的初心，打算讨论诗词的时候。 “诗词，小道尔！” 柳文岳轻笑一声，掷地有声的回答。 李泰忍不住追问：“那何为大道？” 柳文岳开始下钩子，循循善诱：“你可有什么志向？” “志向？” 李泰皱眉。 平日里，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突然一问…… 还真问着了！ 长孙冲看李泰真的开始思索的模样，表情有点绷不住。 这可不敢有啊！ 你都越王了，你还要有什么志向？ 你再有大志…… 我都不敢想那个场面！ “你呢？”长孙冲心思电转，立刻高声开口，打断李泰的思绪。 “我？” 柳文岳对视二人的目光。 微微一笑。 双眸带着几分回忆的光芒，声音低沉道：“我觉得，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话音落地。 “嘶~~~” 李泰、长孙冲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此言如洪钟大吕，震聋发馈！ 甚至，莫名有一种……灵魂颤栗的感觉！ 下一秒。 ‘这厮要造反！’ ‘何为人类解放？’ 前者是长孙冲瞬间冒出了的念头，后者是李泰的下意识想法。 解放还真不是新词，‘十月中,以蒲藳裹而缠之；二月初乃解放’其本意就是解开、打开的意思，人类和解放这个词儿联合起来，确实是首次，但也很容易理解。 普通人从古至今都是被剥削的…… 普通人不懂，高贵的统治阶级能不懂？ 你要让人解除束缚、挣脱桎梏，也就是不给剥削，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一时间，长孙冲竟有点喜形于色—— 脖子不痒了！ 毕竟，自己和越王殿下深入虎穴，竟然真的抓到了反贼！ 这难道不奖励，还惩戒？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长孙冲在第一层。 李泰则是在第二层。 他觉得，柳太白如此博学，应该是懂这方面道理！ 《商君书》确实是禁书。 可是……帝王搞‘驭民六术’，几乎是明牌！ 世世代代，国号不一样，帝王不一样，可政策十分具有连贯性！ 甚至，哪怕是最底层的统治者，普通的地主都懂得这个道理，甚至养条狗都知道，不能喂的太饱！ 因此。 人类的解放……绝对不是造反那么简单！ 造反，无非是换一帝王！ 没用！ 李泰察觉到柳文岳涉足到自己从未掌握的，空白的知识面，立刻整理衣冠，郑重行古礼，眼神满是炽热，迫切道：“何为人类解放？如何人类解放？请太白兄教我！” “探讨而已，四郎何需行此大礼。” 柳文岳立刻虚扶对方。 想了想。 开口道：“重点其实不在于解放，而在于斗争！要和自己的落后思想斗，要剥离掉那些低级趣味，也要和普通人麻木的思想斗，更要和那些顽固的阶级思想斗！要让更多人觉醒，让更多人参与到这一伟大事业中！ 解放其实很简单。 无非是你我饭桌上少一道菜，就够普通人生活一个月。 从良心，从理性而言，少一道菜，都不是主菜，影响你我吃饱、吃好吗？ 不影响。 可是，太多太多人不愿意少这么一道菜！ 甚至，哪怕不吃，哪怕是喂狗，都不愿意少剥削这一份菜钱！ 很多道理，你我知道，可不见得普通人知道，我们要捅破那一层窗户纸，自助者天助之，斗争的人多了，自然锁住剥削贪欲，自然完成了解放！” 柳文岳聊得很浅。 甚至……有点改良派的影子。 不过嘛。 万事开头难！ 况且，孙大炮再烂，再幼稚，却不可否认，其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 第53章 好一招乾坤大挪移！ “这……” 一道菜。 这个……有点真实的地狱笑话。 可李泰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刚刚调子那么高，结果就……反正，哪里有点不对劲！ 李泰有点质疑，柳文岳看出来了。读书多就这点不好，他不那么好骗！ 不等他继续说服。 “荒谬至极！” 长孙冲便嗤笑一声，正义凛然的抨击道：“饭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族中长辈辛辛苦苦赚来的俸禄，就算是有些商人白白奉上的钱财，那还不是为了借我家名头，使得城门小卒不敢过分为难？府中每一文钱，干干净净！我凭什么少吃？况且，狗能为我看家护院，陌生人呢？你这话和那些借口劫富济贫，实际上却仇富的匪盗，有何区别！” 好一招乾坤大挪移！ 你穷，是你不努力！ 你没背景，那是你长辈不努力！ 甚至，他还掌握了之前自己玩的‘和尚斗和尚’的精髓！ “你觉得呢？”柳文岳望向李泰。 “这……”李泰有点卡壳，如果说之前，他必然会赞同表兄的话，可是眼下‘良心’、‘理性’叠加状态，加上他正吸收陌生知识，自然而然的会站在讲师柳文岳的角度思考。 这就造成，他觉得好似有问题，但是细细思索，好像又没问题。 他面前好像有一层窗户纸，缺人给他捅破。 于是。 求知欲爆棚的眼神望向柳文岳。 柳文岳笑了—— 仇富…… 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呢？又是什么时候成的贬义词？甚至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被欲望吞噬的暴民，欺辱良善的富家翁？ 甚至后来，这个词，好像是臭狗屎，人人避之不及！ 沾染了这个词，好似道德分、人品分都属于负数！ 敢说这个词的人，好似都不是人！ 呵。 你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儿子，甚至你爹种地的手艺，还不一定有我爹的好，可你凭什么一转眼就能穿着脏到发臭的衣服，开着跑车，搂着姑娘，最多被人陶侃一句‘气质还没跟上了’，轮到我，哪怕是问路，姑娘都一脸厌恶，捂着鼻子，疯狂摆手不知道快步离开，好像我是化粪池。 甚至，我开着三轮车，路上都得被拦住罚款！ 你踏马影响市容了！ 至于黄四郎们，更不用说！ 黄四郎苦啊！ 一睁眼就是下面几百几千口人，拍着肚子说饿了，要吃饭！ 你说黄老爷的生活，是不是很苦？是不是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什么？ 你也想尝尝这份苦？ 呸！ 你个贱民也配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权、钱，二者占其一，或者是雨露均沾，才有资格吃这份苦！ 所以……为什么不能仇富？ 从法理，从道德，从良心，方方面面……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仇富？ 世上很多东西，就是这么吊诡！ 甚至，很多家里撑死也就练摊的，或者是亲戚朋友帮忙，三五人撑起来的小店，惊恐大叫，仇富要不得啊！ 呵。 你们也配当黄四郎？ 黄四郎们都笑了。 柳文岳莫名有点悲哀，叹口气，问长孙冲：“你家中的每一分钱财都干干净净？你自己信吗？城门小吏为何敢欺辱商贾之徒？还不是因为你朝堂之上的父辈们或是疏漏，或是干脆无视，导致没有制定规则，这才造成这一切，说到底，还不是损公肥私？” 一句话，李泰恍然大悟！ 长孙冲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底层逻辑就不对！ 这是诡辩！ 可……可……长孙家分明已经是顶级权贵，难道阿耶给他们的还不够多？ 李泰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长孙冲。 他发现自己这么多年，那么多书，好像白读了…… “士农工商！无农不稳，无粮则乱！重农抑商之策……自古以来便是如此！”长孙冲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故意设置一个门槛，心安理得的把应该运入国库的钱，放入自家库房？”柳文岳讥诮道。 重农抑商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原因很复杂。 最主要嘛—— 大一统的帝国哎！ 谁没想复制过大秦的成功经验？ 商鞅：我死了？不！我活着！我一直活在你们的心中！ 商鞅那一套东西，本来就是相互连通的。大秦就是军队伪装的国家，要的就是编户齐民，闲时为农，战时为兵，因此……刨除一些东西，留下一些东西，后世继续修修补补，已经自成一套体系！ 再加上，钱和权的界限，其实很模糊！ 抑商，也就不奇怪了！ 也就是唐朝后期，朝廷要穷死，这才有了些改变！ 再到宋朝发展到巅峰。 再之后嘛…… 我就说不能搞商业，你看，好好的国家没了！ 后世纷纷吸取这一教训。 宋朝的商业也确实无序发展到癫狂的地步，一度到，两位宰相为了娶有钱的寡妇，朝堂上差点打起来！皇帝都傻了，你们一点文人风骨都不讲啦？ 大臣微微一笑……现在讲的是交子！ 甚至，别的朝代遮遮掩掩，玩的雅贿也都很……吝啬！ 大宋……你们这些士子都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都是后备官，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们想上，我很为难啊！这次通知你们过来，是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眼下，刚好有两个坑，可你们十多个人，我怎么安排？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么滴吧，你们想上任的，一人交万钱，咱们抽签，抽到的上任，没抽到的，我退钱，下次你们再抽的时候，再交钱！ 生意嘛，我主打一个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细看这片土地孕育的商业史，历史确实很悠久，可就这么兜兜转转，愣是没有孕育出一点点新东西，不是没有原因！ 除了路径依赖，最大的原因，还是这片土地实在是天选之地！ 大海、高山、雨林、寒地，也就草原有点小问题…… 天朝上国真不是吹出来的！ 所以，以现在的眼光看，觉得商业可有可无，真不奇怪！ 谁能想到，商业还真能玩出点新东西！ 所以——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兵不强！”柳文岳叹息一声，说道：“身居高位者，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执行策略，必须一视同仁，越是令人恐惧的东西，越要接触，越要理解，越要征服！” “士农工商……士呢？”李泰思维转的很快，听到有遗漏的东西，立刻追问。 ------------ 第54章 这个世界没有炬火！ 我也成不了光！ “世上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柳文岳幽幽道。 士……这又是一个庞大的话题！ 泛指读书人。 这里指的就是当官的读书人！ 你要说他们重要吧…… 明朝南北榜的事儿，无论是科考时候，还是阅卷时候，全都公平公正，可榜单就是一个北人都没有！ 朱元璋都麻了！ 然后他怎么做的？ ——借汝人头一用！ 杀了几个科考官员，划分南北榜单！ 这一操作，主要是为了弥合南北，想要重新一混华夏！ 可，南北榜切实影响到大明的寿命了吗？ 没有！ 士的重要程度，也就那样！ 讲个地狱笑话—— 还是不讲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而且违背常理，可士农工商，前者确实是最没用的！”柳文岳耸肩，“就好像你们的地位、财富，全都来自父辈，可是父辈的地位哪里来的？努力？奋斗？不！ 是混乱！ 你们的父辈只是依靠祖上积累，比别人更快一步，更有机会多次尝试，抓到了那个机会！ 要是没有李唐，说不定你们也在‘心甘情愿’的上贡钱财，求高门大户庇佑！可耻的是，当站在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位置上，却忘记了曾经的耻辱，甚至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一样的贪婪！不停的争权夺利！ 没有人去思考如何让国家强大，让百姓幸福！ 所以…… 世界不缺虫豸！ 不缺士！” 世上，谁是不可或缺的？ 没有！ 万事万物，各行各业……都遵循这个质朴的道理！ 甚至，某些人最先迅速的站在某个高点，从此之后，他就站在那里，不停的往下踹那些企图爬上来，想和自己站在一个位置的人！ 这踏马叫先发优势！ 能力？ 别闹了！ 多讲资历，少讲能力！ 而当年轻人被生活毒打之后，当年轻人年纪变大之后，年轻人的嘴脸会和曾经的老人一样可耻，也会对着和曾经的自己很像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开始熟练的摆资历！ 这就是世界最残酷的真相！ “愿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开始时候，听得热泪盈眶！ 后来嘛…… 抱歉。 这个世界没有炬火！ 我也成不了光！ 我们都是庸庸碌碌的凡人，只是偶然梦中惊醒时，想起曾经改变世界的梦想，刚感动几秒，看着银行发来的本月需要还款账单……当条狗，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 烛火点燃。 酒、菜流水般上桌。 有歌。 有舞。 伴随着丝竹之声，且笑，且闹…… 醉了。 柳文岳彻底醉了。 哪怕是梦中，泪水都止不住的流……生而为人，我踏马真的很抱歉！ ……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李泰和长孙冲结伴离开花柳阁，走在出平康坊的路上，还不停的感慨。 长孙冲则是沉默不语。 世家子弟，不蠢！ 甚至，他们从小读过的书，见过的事情，是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闻所未闻的！ 所以…… 他的心情，很沉重！ 勉强一笑，装作平常道：“表弟，你还是思考，如何安稳回宫，且不会被姑母、姑丈察觉吧。” “嘶……那还愣着干嘛，跑起来，快快快！” 李泰来不及回味刚刚的一切，急忙说道。 回到齐国公府。 李泰立刻洗个澡，换回衣服，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还有点些心虚的询问：“表兄，我身上没有酒味、胭脂味吧？” “有点，不是那么浓烈。” “来不及了，先回去，待会儿宫门落锁可就完蛋了！” 李泰熟练的藏进大箱子。 然后…… 快马加鞭。 运气好。 也就差那么一点时间，终于回宫。 长孙冲和李丽质稍微敷衍几句，便匆匆离开。 “呼……” 当李泰从箱子里钻出来。 下一秒。 只见李丽质伸出白嫩的小手，满是期待：“兄长，诗呢？” “……” 李泰沉默了。 你还别说…… 你还真别说…… “兄长，你不会是忘了吧？”李丽质眼眶都红了，第一次干坏事儿，结果还被兄长骗了，委屈的要死。 “莫哭，莫哭，阿妹，此事愚兄和太白说了，可你也知道写诗是要灵感的，特别是面对我这种挚友请求，对方说要写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佳作，否则对不起我们的交情，所以……所以……要给他一点时间！”李泰当即扯一个善意的小谎。 “真的吗？” 李丽质差点落下的泪珠，立刻收起来。 小脸重新露出笑颜。 还好奇的问道：“你们……挚友？” “挚友！我们相见如故、相谈甚欢。我们还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若不是时间来不及，怕是能彻夜畅谈。”李泰毫不客气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心里默默给自己鼓气—— 读书人的事儿……是吧？ 说话就是交谈，交谈就是辩论，你就说辩论没辩论吧！ 只是，等到李丽质一个劲追问辩论细节的时候，李泰立刻借口天晚了，要睡了，狼狈逃离长乐宫。 ------------ 第55章 长孙教子 齐国公府。 书房。 长孙冲老老实实的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花柳阁？” “辛娘子那个花柳阁？” 长孙无忌像是普通富家翁，穿着常服，喝着茶，陡然打断道。 “没错！” 长孙冲点头。 长孙无忌看着茶杯，把玩着茶杯，似乎刚刚一切没发生。 长孙冲见父亲没有后续询问，便继续讲述这一天和李泰的魔幻经历…… 全部讲完。 书房陷入沉默中。 良久。 长孙无忌轻笑一声，开始进行世家大族培养家族继承人时，最费时费力的课程，问道：“你什么感觉？” “此人，该杀！” 长孙冲表情很严肃。 这一路，他思考很久。 他觉得，这应该是最优解。 “为什么？”长孙无忌不置可否，问道。 “因为，他说了真话！”长孙冲毫不迟疑的回答。 “还有呢？” “还有……他……他……”长孙冲大脑飞速运转，恍然道：“他要把我等权贵人家，彻彻底底的推入深渊！所以……其实不用我们动手，消息传出去，便有无数人想要治他于死地？” 长孙无忌点点头，又摇摇头。 长孙冲皱眉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带着几分垂头丧气：“大人，孩儿愚钝！” “不不不，如果为父在你这个年纪，听到这种话，怕是你得换个姑丈。”长孙无忌洒脱一笑，朝堂上，整天都戴着面具，可是在自家孩子面前，他倒是很坦然，毕竟家业都是孩子继承的，谎言没意义。 再说，为了互信，平日里，他和地位一致的同僚交谈，也不会说谎。 只是，对方怎么理解那就是对方的问题！ 无非是，他为了长孙冲准确理解，讲话没有模棱两可，讲的很直白。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长孙无忌又问道。 “……能……吧？”长孙冲带着几分不自信，或者不愿意，回答道。 “唉，你还是对自己不了解，或者说你对长孙家，对大唐不够理解！”长孙无忌摇摇头：“他描述的梦很美好，为父甚至知道，他必然有几分手段，肚子里有些看似能成功的谋略，否则也不会说如此狂妄之言！ 但是，落在现实中，要是朝堂真的要踏踏实实的唯才是举，那如为父这般的朝臣、勋贵，奋斗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你姑父都不敢同意！ 问题来了，当朝堂所有人不愿意，他怎么成功？还记得前隋吗？还记得那四百年乱世吗？你方唱罢我登台！很多君主，其实不配当人，可是他还是君主，为什么？因为君主手握大军，无论是多么声势浩大的叛乱、多么正义的檄文，只要内部不乱，只要君主还掌控着军队，都是昙花一现！” 长孙冲心瞬间安定下来。 这么一来…… “你要把事情抛之脑后，当没有发生过？”长孙无忌看出他的想法，叹息道：“愚蠢！还记得为父曾经说过，评判一件事，第一，要看这件事是否有可行性！第二件事，便是仔细思量，如何从这件事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柳文岳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比很多人能更快一步，且多次尝试抓住机会，但是……重要的是抓住！我们这般云端之上的人家，要是对一切视若无睹，抓不到那个机会，依旧会掉入尘埃，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如那猪狗一般生活！” 长孙无忌说着血淋淋的真相，继续教子：“这件事，一样是机会！比如……交好对方！比如……别人恨不得杀了对方，你就和对方站在一起，等到对方彻底被打服，甚至丧命之时，你站出来，让对方活下去。 之后，钱财、美人，用尽一切手段，腐化掉对方！ 等到他真心实意的愿意为你做事…… 任何世家大族从不嫌弃英才多！ 只要价值足够，甚至让庶女联姻，未尝不可！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所以，未来身为家主，要抓住每一次机会，就算是有无数次无用功，也不必气馁，只要一次……只要有一次……或许在未来家族生死危机时刻，某个英才给出一个渡过危机的方法，或者是某个英才为家族拼命奔走，使得家族侥幸逃脱，那一切就都值得！” “多谢大人解惑！” 长孙冲，行礼。 思考一番。 “那，孩儿以后的餐饭，便要少一道菜了。” “不急，先少半道菜。” “孩儿明白。” 长孙冲恍然，再度行礼，随后退下。 长孙无忌笑了笑。 回忆着刚刚儿子诉说的柳文岳，更是一阵摇头失笑。 “有趣……” 只有这么一个评论。 也只配这么一个评论。 长孙无忌平日里处理的都是大事，一笔下去，能定百万人生死的大事。 在他的视角，柳文岳无非就是一个有趣的小子。 当然。 数月后。 当他捧着被无数人追捧的《封神》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甚至，看的大汗淋漓！ 比投靠李二，决心做大事；比刚刚功成名就，带着兵马到幽州驻守，却时刻担忧的渭水河畔，更加惊疑不定！ 和年轻人谈理想，谈未来…… 和老年人谈死后，谈功德…… …… “唉……” 柳文岳抱着头。 大唐的酒，度数不高，倒是不头疼。 后悔就后悔在…… 昨天似乎有点上头，说的太多了。 一般情况下，最好是润物细无声，慢慢改变…… 直接下猛药，要么摧毁对方三观，使对方成为忠诚的信徒，要么就成为天敌，你死我活的天敌！ 算了。 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 再说，发言只是带着点惊世骇俗的论调，也没太过离谱…… 柳文岳继续和汗血宝马培养感情…… 不仅仅亲自帮忙刷毛，还得帮忙按摩，帮忙加餐，得让它意识到自己是它主人，它好好跟着自己，好日子在后面呢，还要训练一下契合度，像很多约定成俗的规矩，几乎刻在基因里的，比如说你要拽住它的鬃毛，它就死命跑，这玩意儿不用怎么训练。 关键是，除此之外，还得有各自的小默契，让它知道某个动作下，它要给出什么反应。 要争取做到人马合一。 柳文岳和两个奴仆交流的时候，还听说过一些都市传说—— 有的人对马不好，战场上，他骑马要走，马就原地打转。 最后被鞭打的受不了，马冲着敌方中军就冲过去了…… 想想那个绝望的画面，柳文岳伺候的更用心了…… ------------ 第56章 鬼抓鬼、扶风柳 辛娘子、阿梅，也一起帮忙。 烧水。 打理刷子。 “郎君，你好像还没给它取名字吧？”辛娘子忽然说道。 “唔……” 柳文岳陷入沉思。 你还真别说……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小米粟柒……米时捷……就叫粟米吧！”柳文岳感觉自己起名废，决定拿来主义。 “郎君，这可是汗血宝马，粟米……是不是有点太……”辛娘子有些质疑。 “你说的对！”柳文岳沉思一下：“汗血宝马因为流的汗是红色的，所以……就叫它红米吧！” 郎朗上口，还熟悉，柳文岳一拍手，就这么定下。 辛娘子有点沉默。 阿梅也有点欲言又止。 反倒是两个仆役一个劲的点赞：“家主这是化繁化简！有点大巧不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意思，就好像村里给孩子取名时候，贱名好养活一样。” “对对对！这个名字好！既有特色，还希望它未来吃喝不愁，想必它很满意！您瞧，他嘶鸣的多开心！” “……” 柳文岳深深的望了两个奴仆一眼。 鬼有点多啊！ 你们踏马一个奴仆，也读过《道德经》？甚至还理解《道德经》？ 一般高价奴仆，就是发卖的犯官家里管家之类的，怕都没你们这两下子！ 特别是，还真的会养马！ 大唐的套路，有点深啊！ “我也觉得好听！”柳文岳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笑了笑，给红米收拾一遍，之后告诫两人，要是红米受伤了，生病，必须尽快处理，不然，他们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的。 之后。 便带着辛娘子和阿梅回阁楼。 屋里。 柳文岳看着两女，开口道，“给你们一个任务……” “郎君，请说。” “偷偷看看，他们是什么人。”柳文岳站在窗口的位置，指着下面尽心尽力照顾红米的奴仆，说道。 “啊？”阿梅和辛娘子一脸迷茫。 “都说人心隔肚皮，表面上，大家都是人，可实际上，扒开人皮，谁知道里面是人是鬼！我啊，最讨厌有人骗我！”柳文岳语气平缓，恍若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他们……他们是坏人？” 阿梅捂着嘴，低声道；“我之前和姐妹们聊天，就听说过很多很多这种事儿，没想到真的有哎！郎君，他们不怕死吗？一般被查出来，可是会直接被当花肥，毁尸灭迹的。”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钱财，可能是为了子孙考虑，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他们和背后之人收益很大！一个家族的发展，都是慢慢发展，最先开始加入的人，就算是能力再差，地位也低不到哪儿去，平日里把消息交给背后的人，最后就算是被抓，说不定还能活下来，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为家族兢兢业业服务几十年的老仆，手软的还真不一定忍心将对方碎尸万段。”柳文岳平静的解释道。 “哦，郎君放心，我一定和三娘子把背后之人查出来。”阿梅郑重点头。 “嗯。”辛娘子也有些慌乱的点头。 柳文岳笑了笑，让她们自己去找事儿做，不要打扰自己做事。 鬼抓鬼，听起来就有趣！ 之后。 柳文岳继续伏案精修《封神演义》。 至于出征的东西，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则是需要时间…… 时间一天天过去。 某天。 “贤侄，搞定了。”李纲匆匆而来，饮杯茶，捋着胡须：“如今，你已经是扶风柳氏柳文岳、柳太白！切切牢记！” 扶风柳？ 你要说河东柳，那太熟了！ 大名鼎鼎！ 真就那句话，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朝代如同走马观花一样换，但是世家，那真是巍然不动！ 柳氏在大唐就算是没有排进五姓七望，可是，你要问关中士族以谁为首？ 韦、裴、柳、薛、杨、杜！ 可要是扶风柳…… 柳文岳虚心请教：“这个扶风，它在哪儿？” 李纲微微一笑：“如今唤作岐州。当年汉时也曾煊赫一时，如那班、马、耿、窦四大家，都出过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习惯叫扶风。眼下，扶风柳其实也是乱叫，不过，老夫和东眷柳当家人有几分交情，正好在扶风柳开堂号的时候，稍微帮扶一把，再加上你的文名……这事儿便办妥了。” 河东柳分西眷、东眷。 所以…… 混入扶风柳，等于混入东眷柳，成功从普通柳，摇身一变，成了千年世家一份子？ 想必，日后的柳三变都激动坏了！ 我这点文雅，都是和老祖宗学的！ 等等！ 柳三变也不一定存在！ 一想到自己百战归来，当场给李二两个大嘴巴子…… 扶风柳：“哈哈哈哈！” 东眷柳：“哈哈哈哈！” 可一想到自己下去的时候，没熟人，反而是一群不认识的柳氏…… “这个办的妥当吗？留下漏洞了吗？”柳文岳又连忙追问。 “……你还真有点不忘初心。”李纲看出他的想法，隐隐有点绷不住。 你是真怕把自家九族漏掉！ 老柳家有你这么一个后人，福气满满！ 李纲喝口茶，轻咳一声：“只要陛下想查的事情，没有查不出来的！此事上上下下不少人过手，根本保守不住秘密，只要认真查，漏洞很大！” “那我就放心了！” 柳文岳松口气。 闲聊几句，李纲便撤了。 这段时间，他还真挺忙！ 拖着年迈的身躯，一边搞音标，一边弄这件些事儿……连太子授课都有点耽搁。 摇头苦笑。 看起来，柳文岳根本不知道氏族开堂口意味着什么…… 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当了一次刀！ 世家大族，对于危机，嗅觉就是这么敏锐！ 还有太子…… 太子的脉，他也有点摸不到了！ 以前，太子的脉很好摸，都说人老成精，况且还是恩师，一眼望去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可眼下，对方学着些没名堂的东西，做着些没名堂的事儿，关键是，一直抓着卫疆的事儿不愿意撒手…… 世家？ 什么是世家？ 为难世家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隋朝的教训，不够深刻吗？ 未来的皇帝…… 仅仅是未来啊！ 李纲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错是对，他只求无愧于心，只求成圣贤，最好亲眼看看天下大同！ 唉…… 一切的一切，从带着太子游学的时候，或许就注定了。 走吧。 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的向陌生的路，向前走。 …… 齐国公府邸。 “表兄，我粗来了喔！” 长孙冲原本是听下人禀报，李丽质派宦官过来，便赶忙放下手头的事，想知道表妹找自己有什么急事，可等‘内侍’抬头，直起身子，露出开心的笑容的时候…… 这熟悉的脸，熟悉的语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 第57章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我记得，你被姑母禁足了？”长孙冲语气有点颤抖。 “没错！” 李泰得意洋洋：“正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在禁足，所以我才如此轻易溜出宫！当然，最主要的是，你没看到我的身材吗？以前胖，自然一眼顶针，眼下就不同了，所有人都以为我身材肥硕，可谁又能想到，我天天忍饥挨饿，就为了瘦下来，骗过禁军的眼睛。” 你为了出宫，还踏马还用上兵法了？ 长孙冲想说脏话…… 上回，出宫的事儿漏了，两人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爱的棒棒！ 宦官留手了，也没留手。 反正杖责完，血呼拉兹，好几天没下来床。 这波…… 哈哈哈…… 以前，大家讨论文学，你不舍得落下我就不说了！ 我本身也爱好这玩意儿！ 怎么挨打的事儿，也不舍得落下我？ 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李泰见长孙冲情绪有点失控，连忙道：“此次出宫，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是谁让丽质妹妹觉得委屈，《女诫》抄了，可一点好处都没有，便整天眼泪汪汪的看我，我也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想来，表兄也是不愿意丽质表妹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吧？” …… 花柳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柳文岳对面，坐着一个袈裟洗的发白，脸上带着从容，有点猜不出年纪的光头。 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灌顶和尚。 两人坐而论道几乎一天。 此刻。 灌顶和尚放下《封神演义》手稿，宣一声佛号，赞道：“施主学究天人，能将儒释道三家融会贯通到如此地步，怕是无人能出其右！怪不得能轻易作出两首偈语。” 对方又把话题转到偈语上。 说好的随便过来打打柳进酒的脸，就能开水陆法会，壮大我佛根基。 等他来了才发现。 两首偈语引发的乱战，他来了都控制不住！ 这是争道！ 好几个方丈都因此圆寂！ 别说开水陆法会，就算是现在让大家散了都做不到！ 此次单刀赴会，就是希望柳文岳可以多作几首偈语出来。 柳文岳婉拒。 派系嘛，两个最好，最尖锐，也最能血流成河。 一旦太多，就没有一呼百应的效果，也相当于没有派系…… 灌顶不死心，企图说服柳文岳。 柳文岳反倒是给他看看《封神演义》，精修完了，看看读者反馈，接受程度。 也是暗示他，不要浪费唾沫星子。 他本人对佛教，还真没什么好感。 “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柳文岳收下赞美，开口道：“你看，你们总说佛本是道，我给你们做了注脚，是真的！说有我佛的行为有点卑劣，甚至二五仔，可是佛是真的，且多了一丝人性，你得谢谢我！” “多谢施主。” 灌顶和尚半点不恼，且从善如流，顿了顿，又道：“贫僧听闻，柳施主刚入扶风堂，家族中人对此非议颇多，若是有些钱财回馈，怕是名声能好得多，且此书付梓也许一笔不小的钱财。” 这和尚，原本以为是单纯过来磨嘴皮子的。 没想到……有点意思！ 佛门的情报能力，是有点强哈？ “单单是长安，我佛便能随时调动万贯，佛门也有些颜面，会有善男信女帮找老师傅，尽快雕刻阳版，拿出成品，我佛也可以帮忙宣扬施主文名，当然，若是书中一些不合适的地方多改改，我佛不吝寺庙多添多几尊佛。 在贫僧看来，柳施主慧根深种，如若入佛门，天台宗六祖虚位以待！愿做俗家弟子，便是六祖之下第一人！一切，都看柳郎君的意思。”灌顶说完，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表情郑重。 条件，很硬！ 且很有诚意！ 后世，是人是狗，只要拿到版号，随便出版。 现在不行。 雕版印刷了解一下…… 还分阴刻阳刻…… 出书很严肃的一件事，也是很荣耀的一件事。 哪怕是长孙皇后弄《女则》，想搞一搞阳版，都得挨大逼斗。 而且，这和尚要渡自己入佛门？ 他从书中看到了什么？ 有钱……有势力的佛门…… “第一，相由心生；第二，雕刻就不劳烦大师，三，地上佛国，没可能，若是戴道冠，着道服，或者干脆转投道门，还有一线生机。”柳文岳回答道。 灌顶表情微变。 戴道冠，着道服…… 他很难想象那个场面。 他不知道，后来还真有一段时间，和尚就是这么苟延残喘的！ “太白兄！” “太白。” 两人沉默着，有两人刚好推门而入，打破近乎撕破脸而沉默的局面，来人正是长孙冲和李泰。 “柳施主有客，贫僧便不讨扰了，只是希望，施主还是多存一丝善念。”灌顶带着几分威胁，退出房间。 不会真有人以为，和尚就是吃斋念佛的好好先生吧？ 该死的和尚啊…… 柳文岳收拾心情。 邀请长孙冲和李泰坐下。 重新煮茶。 这段时间，长孙冲倒是经常过来闲聊几句。 李泰…… “四郎，今日怎么过来了？” “天天被要求读书，今日方得空闲，便来看看太白。”李泰生怕自己聊嗨，又忘掉妹妹的事儿，立刻道：“那日我归家之后，妹妹知晓我与你相识，便缠着我想求你一首诗，你看……” “好说，好说。” 柳文岳自信的拿起笔。 一首诗嘛…… 洒洒水啦！ 你看我随手—— 你还真别说，你说我要掏出《清平调》，李泰是会亲切的叫我妹夫呢，还是给我两个大嘴巴子？ 可别的……咱也不会啊！ 思来想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倘若南风知我意，莫将晚霞落黄昏。”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忘却红尘三千事，心宽无处不桃园。”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噼里啪啦一顿写，最后，指着纸张，说道：“想必令妹也是爱诗之人，这是我之前写的半阙诗，补齐一事暂且没有头绪，希望她闲暇时刻，可以帮忙。” 李泰缓缓的冒出三个问号。 你对我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如此精妙的半阙，我好似都有点束手无策！ 算了，算了，都是妹妹的任务罢了！ 拿回去有个交代。 李泰当即把纸折好，收到袖口，直入主题，开口道：“太白，关于你上次说的言论，我是越想越觉得对。我也想为人类解放出一份力，我打算说服父亲，我还拿陛下曾经释放三千宫女做注脚，不知为何，父亲打我打的更凶了，你认为是哪里出来问题？” 说起来，还有点悲伤。 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思敏捷。 上回出宫被杖责的时候，他是一边挨打，一边歇斯底里的阐述自己的‘志向’，他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无非是追寻父亲的脚步罢了。 父亲当初不还释放三千宫女，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少一道菜吗？ 原本以为阿耶会开心的笑出声。 没想到…… 阿耶和母亲更生气，还加了十杖！ ------------ 第58章 有本事打我啊，笨蛋！ 对视着满是不解，且有点委屈的眼神，柳文岳乐了。 “自从那次之后，你可听过李二又释放过宫女？”柳文岳问道。 “似乎是没有……”李泰摇摇头。 “所以，挨打挨得不冤！那是个例！”柳文岳继续道：“再说，当时的客观环境是怎么样的？当时是李二手握大权，他爹虽然禅位，但是不服气，依旧住在太极宫……这其实是一次相当阴险的政治进攻！ 李二要是动粗，原本就烂糟糟的名声，会变得更坏！ 要是不动手，那结果更糟糕！ 名不正，则言不顺！ 太极宫都住不进去，太上皇一系的人马，别看他上位之初安抚过，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明白，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会有反复！李渊嫡子确实只剩下李二，但是嫡孙有的是……当时的情况，很棘手。 所以，如果你们是李二，怎么办？” 所以…… 禁足，不仅仅是因为偷偷出宫？ 长孙冲有几分明悟。 之前杖责之后，他就问过父亲这个问题，后者让他自己想。 这些时日，一直没有头绪。 没想到…… 当时的局势，居然是如此惊心动魄！ 默默的看一眼已经呆住的李泰。 得亏是嫡子！ 要是蜀王李恪、燕王李祐一样的庶子…… 冷汗，一时间浸湿衣襟。 “原来是这般……”李泰也有点呆呆傻傻。 看起来很美好的东西，一扒开…… 恶心！ 恶心中，还伴随着刀光剑影！ 特别是，再度联想到，阿耶曾放五百死刑犯归家，和家人吃一顿饭，随后才开刀问斩…… 这一刻，李泰忽然感觉自己成长了。 “释放三千宫女，看似是体恤民力，看似是少一道菜，实际上……这是慷他人之慨，且是一次大义凛然的政治反击！之后，吃喝拉撒没人伺候，李渊扛不住，只能投子认输。李二将其安置在太安宫，也就是原本李二住过的弘义宫，让他体验一下自己曾经的委屈。”柳文岳淡然道。 身为帝王，吃喝拉撒没人伺候也就算了。 关键是，现在的衣服，尤其是帝王的衣服，穿起来很复杂，没人伺候，别说衣服，就连简单的一个发髻都不一定搞得定，特别每次还要修鬓角之类的，要弄的不伦不类，会很失礼。 帝王怎么能失礼呢！ 反正，细究起来，这一大家子，还真有点哄堂大笑。 ‘宏义宫有山林胜景，雅好之。’ ‘你说得对，你也去雅好一波！’ 放在历史的角度，李二其实也要感谢一切…… 正是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年老的时候，李二就算是有些昏聩，但还是记得曾经的一切，记得自己要证明，自己是最合适的皇帝。 李泰收拾过复杂的心情，正要继续开口…… 嘎吱。 门开了。 “太白兄，你这部《封神演义》，可谓是……” 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传来。 李泰：“？？？” 长孙冲：“？？？”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扭头一看。 李承乾也看到两人…… 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高家大郎，这位是李家四郎。这位亦是我友人，乃商贾之家出身，秦高明。”柳文岳帮忙介绍起来。 ‘好一个高家大郎！’ ‘好一个李家四郎！’ ‘好一个商贾之家！’ 三人表情，肉眼可见的复杂。 长孙冲动作很快，抓着准备行礼的李承乾：“高明兄既然是太白的友人，那便是我等友人，俗礼便不必了。” 李承乾默默的的盯着李泰：咋滴，你还真打算让我给你磕一个？ 反应过来的李泰连忙道：“对对对，俗礼大可不必！” 随后。 几人重新落坐。 气氛肉眼可见的有点怪异。 柳文岳以为是户籍分类的问题，也没有深究，问道：“高明，《封神演义》看过了？” 李承乾点头：“看过了，我与李师秉烛夜读，只是，交流之时，各自略有心得……我看到了文字的力量，李师却说有几分为官之道，不可否认的是，这本书写的极好，我家与些许书肆掌柜交好，若是太白兄打算付梓，不如交给我安排。” 柳文岳想起了从前。 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看小说，评判一本书好不好，便是问，这本书打不打，打的厉害不厉害，战斗场面占几成？ 自己为了让更多人喜爱书，虽说缩减了《封神演义》战斗部分，可拍案叫绝的精华部分全都留着，至于很多思想，背后的真相与逻辑，类似于微言大义…… 没想到，人家文化人，愣是没关注战斗，反而从微言大义，品出了人生感悟。 “对了，李师说演义二字，完全可以去除，留下封神便可。”李承乾又道。 “也行。”柳文岳思考一番，点头。 带着演义，天生就是杂书。 天生就带着几分虚假，无法让人真的去相信里面的内容！ 若是没有…… 相信的人多了，自然会融入华夏的血脉基因，从而真切的改变众人的善恶观。 “润笔之资便不必给我，就当你为我营建墓室的报酬，到时候再弄一册铁制精编版，放在我的尸首边。”柳文岳有点好奇，要是后世考出了自己的墓穴，知道自己的操作，到底是会被当做神迹瞻仰，还是会被破口大骂，因为自己使得封建程度更甚之。 大唐也有稿费。 多多少少的，反正按照自己的名声，肯定不少。 至于李二会不会禁……越禁越火！ 还有尸体…… 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哪怕是诛九族，无非是暴尸三日，只要朋友够义气，把尸体拉走，官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文岳觉得一切都安排的挺好。 “封神？” “墓室？” 李泰和长孙冲的关注点不一样。 前者是书。 后者……你小子能掐会算，知道自己要没？都说医者不自医，可你的道行……你反正是看自己看的真准！ “等到付梓之后，给两位送一套。来，今日不谈其他，咱们品茶。”柳文岳倒茶。 之后。 四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柳文岳引导着话题，谈论志向，由浅入深剖析社会结构…… 一切结束。 刚离开房间。 “太子殿下。” “兄长，那《封神》……” 李承乾微微一笑，眼神带着几分挑衅：你想看？不给！就不给！有本事打我啊，笨蛋！ 虽说一母同胞，可李承乾还真不大喜欢李泰。 父亲爱这个儿子！ 朝野上下，无不称颂这位的文名！ 如果是以前，刚刚在一见面，他怕是会如同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儿，当场发飙，毕竟他和柳文岳类似微末之交，还不提他打算让对方当自己的文胆…… 眼下嘛，他成长了。 他知道了对于上位者，情绪除了展示自己的软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真的表现出愤怒、欢喜，那一定是把某种情绪当成一种武器，要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他还知道，想要毁掉一个人，一定要打在对方的七寸！ 比如，如果李泰敢动手，他还真敢不还手！ 李承乾变了。 长孙冲看出来了。 立刻充当和事佬，三言两语安抚李泰，又聊起柳文岳其人之怪，志向之险恶，还忠心耿耿的模样，希望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被其蛊惑…… 李承乾遗憾着，深深望一眼长孙冲，甩袖而走。 ------------ 第59章 从军行 人生很无趣，柳文岳觉得有些累。 累到，他无视很多的疑惑。 比如…… 李承乾一点不惧两位贵公子，甚至言语中有点挑衅。 比如，柳文岳没把辛娘子当人…… 辛娘子却甘之如饴。 再比如…… 他等着和尚的反击，可是和尚没有动静。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封神》付梓。 柳文岳也踏上为国征战的路上…… …… 唐朝的打仗流程怎么样的？ 首先，兵部发文件给各统军府，抽调人员集合。 然后…… 打散！ 集训！ 一来是抓一抓滥竽充数之辈，对整体战力摸摸底，营造点紧张气氛，二来，遴选一下基层军官。 唐军整体实行七军制，七军制是以中军为核心、其余六军均匀对称分布的军制，其中中军四千人，左右虞候军每军两千八百人，左右厢（左前军，左后军，右前军，右后军）四军，每军二千六百人。 大唐的军制，地方驻军，非战时常备状态下，管理单位分别为——火、队、旅、团。 10人为火，火设火长；50人为队，队设队正；100人为旅，旅设旅帅；200人为团，团设校尉，几个团就是一个统军府。 而在战时——队、营、军。 每三人齐心协力者结成一小队，三个小队结成一个中队，五个中队结成一个大队，再加队长一名、队副一名、军法官兼书记员一名、两名旗手，共组成一个五十人大队。每一个大队，就是一个最基础的作战单位。 中军独自成营外，其余各军分为一个大营和两个小营，六军总管亲统千人为一营，余部分为两营。 当然，六军总管不要想了，大帅肯定自有安排，但是下面的子总管、营主，包括大队队正，实在不行中队队正，集训表现不俗，有点实力的，有各种加成的，肯定是能想一想的！ 于是…… 集训中，大角、鼓、钲、旌旗的变化，训练士兵的耳、目、手、足的反应，只要上过战场的，对鼓声的变幻，下意识就能给出相应的动作。 柳文岳微微一笑…… 看的书不是白看的！ 甚至阁楼没事儿的时候，还让人敲一敲声音，熟悉一下。 咚咚咚…… 声音响起—— “缓步前进！” “准备冲锋——” ……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长乐宫中，李丽质看着铜镜中，自己吹弹可破的容颜。 体会不到那种心情！ 这怎么补全吖…… 实力不允许，使得李丽质垂头丧气…… …… “弓弩手齐射！” “进攻受阻！跳荡队准备！” …… “倘若南风知我意，莫将晚霞落黄昏……” 好几天，第一个残句没补齐。 李丽质打算试试后面的。 说不定后面的简单。 可是—— “好美啊！” 李丽质看着半阙诗，只觉得画面都有了。 心情煎熬的等到傍晚，立刻让侍女准备竹梯，迅速登上宫殿顶部，在奴婢们心惊胆战中，看着晚霞，痴痴的笑出了声…… …… “敌人骑兵偷袭，前队变后队！” “顶住！” “一颗首级抵三颗首级！” ……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斩……春风？ 好有意境的半阙诗。 怎么感觉越来越难补！ 就不能弄个简单点的吗？ 要不，求求四兄？ …… “奇兵入场！奇兵入场！” “右边！顶住！反击！” …… “忘却红尘三千事，心宽无处不桃园。” 咦？ 这半阙诗，好像有点平平无奇！ 我应该…… 应该…… 李丽质自信的拿起毛笔…… 左思右想…… 放它一马！ …… “冲锋！冲锋！” “全军冲锋！” “什么都不要管！往前冲！” ……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李丽质看着最后这半阙诗。 俏脸变成胭脂色。 烫的厉害。 虽然没见过柳文岳，但她的心底，已经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形象…… …… “收兵……” “撤退！” “有序撤退！” 完了。 可算是完了。 柳文岳变黑了，却也精壮了许多。 甚至，身高还蹿了蹿。 现在别说各种旗号、声号，就连之前不怎么熟悉的弓、弩，长枪、马槊，用的也一个比一个溜！ 坐在马背，一口气能砍杀七八个稻草人都不带喘气的！ 甚至，他还试了试陌刀—— 一刀下去，人马俱碎！ 真不是吹的！ 不过，也只有壮硕的汉子才能面无表情连砍一刻钟。 他还差点意思。 中军大帐。 开拔前职位确定，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包括三令五申重申军规军纪…… 柳文岳身为左虞候军子总管，也是其中一营的营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定襄道行军总管，也是节制征北诸军的大将军李靖，还有副将尉迟敬德，忍不住搓牙花子。 狠人啊！ 都是狠人！ 李靖……李靖其实不用多说。 四十几岁之前，不爱站队，韩擒虎死的早，朝中也没人提拔，自然一事无成，没什么拿到出手的功劳。 眼看着大半辈子过去，这么浑浑噩噩活下去不行啊！ 刚好，察觉李渊暗中招兵买马，打算造反…… 这波，你看我举不举报就完事了！ 各种伪装，各种潜行，风餐露宿，前往江都的路上，刚路过长安，整个关中四处烽烟，大隋更加摇摇欲坠不说，还不等他举报呢，李渊就光明正大的举起反旗，更尴尬的是，人家直奔长安而来…… 李靖：“？？？” 你是这扯不扯！ 刑场投唐之后，李靖就更不爱站队！ 前车之鉴，太踏马严重了！ 什么天策上将、什么太子……你们打你们的，雨我无瓜！ 如果单单是这样，李靖只能说有点惨，要说狠，还是他的用兵方式，就像此次干突厥，第一波，其实已经把颉利可汗打疼了，对方表示臣服，愿举国内附，李二乐了，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既然这样，那行吧！ 唐俭作为使节带人出使突厥，双方都开始聊具体归附流程了！ 汇合过来的通漠道大军总管徐世绩沉吟一番：“颉利虽然战败，人马还多，如果走过沙漠，得到九姓铁勒的庇护，道路遥远险阻，就很难追上他们了。如今下诏派唐俭到那里去，突厥必定放松戒备，我们要是随后去袭击……” 节制六路、十余万大军的李靖哈哈大笑：“老徐，你可说我心坎里了，我也这么想的，我看，颉利这老小子投降是假，恢复元气之后，还得扰边关不得安宁！最好，趁他病要他命！既然你也是这么想到，那咱们就合伙整他一下子！” 众人纷纷劝说：“老唐还在突厥出使呢！你这么整，你不把老唐扔里面了嘛！” 李靖微微一笑：“做大事，怎么能没有人牺牲呢！再说，唐俭能为战事而死，是他的荣幸，别说了，我是老大，听我的，打！” 于是…… 你说李靖狠不狠？ 好歹这么多年同朝为官！ 再说，能少死一批士卒不好吗？别管颉利真心假意，只要敢归附，璀璨的历史早就告诉我们无数种炮制蛮夷的法子！问题肯定不大！ 所以…… 后来李靖一度被谣传造反，没人帮他说话，府邸大门都不敢关，是有原因的！ 看历史的时候，觉得军神很帅…… 实际上只可远观！ 用兵如泥…… 这位军神是真的践行着这四个字！ 至于尉迟敬德，这辈子最耀眼的时候，就是玄武门之变，不仅仅鲨掉李元吉，救了李世民，还直接拎着刀去太极殿，对李渊说，太子和齐王造反了，秦王担心你安全，让我过来保护你了，你开心不开心，感动不感动？ 李渊：“不敢动，不敢动。” 于是，一波直接成为李二心腹。 柳文岳怀疑，他作为定襄道行军副将，怀里估计应该有一道李二手令，只要李靖有异动，可以随时诛杀，夺取军权！ ------------ 第60章 柳文岳的谎言… 中军大帐。 整个定襄道军队，有名有姓的将领，也就不到二十人。 除此之外，就是文职。 认识之后，各回各家，拔营出发。 柳文岳顶头上司苏定方…… 这位也是狠人。 带着二百骑兵就敢踹营。 颉利是有点伤到大动脉，可还没死呢！ 神奇的是，他踏马还成了！ 要是他踹营不成功，李靖也不敢直接全军压上，毕其功于一役！ 很多人都喜欢聊苏定方这么大功劳，结果之后被李二雪藏，反倒是在李治手下发光发热。 更喜欢把一切都归结于李靖治军不严，手下连要入国库的东西都敢动，最后让苏定方背锅。 实际上嘛。 苏定方的表现，就不值得维护！ 猛将而已，大唐缺吗？ 别说是猛将，此次六路打突厥，哪路没有几个战功赫赫，指挥艺术高明的大帅？ 况且，他根本不是天策府出来的自己人！ 甚至，前半生都在和大唐作战！ 至于说什么文官指责李靖治军不严，手下劫掠成性……这都是规矩，你领兵回来了，还踏马是大荣耀，一点汤都没给我们文官留，甚至于还差点坑死出使使节，不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就算是平时出征归来，文官一样会鸡蛋里面挑骨头，从而打掉将军的骄纵之心，让他重新回到规矩里，打了几棍子之后，当然就是皇帝以正义使者的身份，过来喂几颗甜枣。 无非是此次功劳太大，文官抽的狠一点。 苏定方知道自己委屈。 李靖知道苏定方委屈！ 文官、皇帝，更知道苏定方委屈！ 可是，委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换来其乐融融的场面，不值吗？ 现实就这么扯淡！ 甚至，李靖要是真敢维护苏定方，硬顶文官和皇帝，估计没两天，两家人就因为证据确凿的谋反，整整齐齐的押上刑场…… 你还没功高盖主呢，就这么狂，以后你再弄点功劳，会做什么，我们都不敢想！ 那么问题来了。 苏定方为何能从一个猛将进化屠城灭国的大帅？ 如果李治不用他，他在历史中，怕是连名字都不配留！ 撑死一个路人甲！ 世界上，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只是，普通人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左右虞候各一军，每军各二千八百人，内各取战兵千九百人，共计七十六队。战兵内，每军弩手三百人，弓手三百人，马军五百人，跳荡四百人，奇兵四百人。 左虞候军，总管苏定方，领兵一千。 余部分为两营，柳文岳身为其中一个子总管、营主，领兵九百。 其中，战兵六百。 剩下的，诸如仓、兵、胄三参军文职，还有辎重、后勤做饭、医师之类的…… “营主！” “营主！” “营主！” 战兵的条件最好，都是地主家子弟，装备的很齐全，从面色看的出来，营养不错。 非战兵…… 甲胄？ 什么甲胄？ 没听说过！ 刀？菜刀不是刀？ 靴子？草鞋那都是真正上战场才舍的穿！ 年纪更是老的老，小的小，随意穿着一身单衣，瘦的能看到肋骨的草芥，居然要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和突厥搏杀。 没错！ 战兵上战场。 非战兵也会上战场！ 要不让上，他们还真就白来了！ 他们一无所有，都是去战场上用命搏一个机会！ 死亡，不可怕。 可怕的是活着……是生存…… 年纪大的人，浪费粮食，属于负资产。 年纪小的人，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样属于负资产！ 看一圈这些眼神带着几分憧憬，希望能多捞点军功的老弱病残…… 柳文岳一时无言。 大军出发！ 向着边关走去…… 逐渐熟悉军队事务、运转，以及本身职责之后。 某天。 柳文岳让人去伐一批木，做了一批木板。 对于理想和现实严重脱节，有点无从下手的他，打算直接抄作业…… “人！这个字读作人！” “何为人？” “头顶天，脚踏地，一撇一捺，就是人！” “仓颉造字时，一撇一捺，用来代表男女。男左女右，互为依靠，如此才能在险恶的人间，生存下去。” “也有人说，一撇一捺，分别表示的是品行和知识，只有行为端正，大脑没有空空如也，你才算真正的人！” “还有人说，一撇写的是前半生，一捺写进后半生，前半生志向生根、发芽、开花; 后半生结果、收获、储藏。” “而我认为，一撇，撇掉的是贪欲，一捺，按捺住的是浮躁，就好像战场上，你看到一个蛮夷大官，砍掉对方，确实值几转军功，可是慌慌忙忙上去，只能是送死！你要冷静，要和战友按照平时演练的战术，一起围攻对方，有的负责骚扰，有的负责偷袭，有的是负责等力竭之时，彻底要他的命！这样，你才能活下去的同时，还能拿到军功！” 非战兵们都惊呆了。 识字？ 扪心自问，自己也配？那不是老爷们的专属吗？ 柳文岳讲的还生动有趣！ 嘿…… 这个营主不打人，不骂人，不因为饭菜问题砍人脑袋，把人打个半死，反而是教人读书识字，还说学的最好的，可以尝一尝营主饭菜，一些老油条们，都有点迷糊，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将军！ 有的大着胆子：“营主，学这个没用啊！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不浪费时间嘛！还不如让俺们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候多砍几个人。实在不行，咱们就比比武，谁最厉害，就让他尝尝您饭菜的滋味，咱们也服！” 柳文岳没有生气，平心静气道：“知道为什么我是营主，你们只是普通的小卒吗？因为我看得懂文书，知道兵法，明白如何尽可能的带你们活下去！让你当营主，你连总管的命令都看不懂，要么带兄弟们去送死，要么明明让你攻坚，你带人跑了，这不是找死吗？ 而且，在战场上，个人勇武，用处不大！ 更重要的是配合！ 你的态度有问题，如果不改变，就算是军功积累够了，你要么继续当小卒子，要么当两天军官，被砍掉脑袋！” 众人哈哈大笑！ 先前说话那人，脸色枣红，讪讪坐下。 柳文岳有点悲哀…… 这其实是谎言！ 自己能做营主，主要还是姓柳！ 就说定襄道这二十位领兵将军，你要深扒……寒门都没有！ 草芥嘛，就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前进的路！ 他们笑的这么开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别人的故事…… 柳文岳整理一下心情，继续道：“打仗嘛，肯定有人走背运，吃饭、喝水都有噎死的，也没见人不吃不喝！人生本来就没意义，本来就在浪费时间！我们能做的就是活到老学到老，充实我们的人生，给我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你多识两个字，说不定战场上能看懂之前忽略的文书，拿到擦肩而过的功劳！就算是回家，你还能教孩子几个字，自己当睁眼瞎就算了，还能让孩子继续当睁眼瞎？ 说不准你哪个亲戚发达了，想要培养个账房。 你孩子多认几个字，这就是有基础，说不定就选你孩子呢！ 最差最差，租庸调的时候，起码也不能是衙役说什么，你应什么，收你两斗粮食，让你在收一斗粮食的收据按手印，你老老实实的摁下！ 再举个例子，咱们常见的城门口的通缉令，你说你就看画像，看谁都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可你看得懂文字，知道他身高、体态，哪里有痦子，多大，说不定你碰着了，立刻把对方逮住，送县衙，还能领赏钱呢！” ------------ 第61章 家主，你看这杂书有什么用！ 督促人进步，很痛苦！ 被督促的痛苦。 督促人的一样痛苦！ 柳文岳只好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学的好的，吃营主的饭菜！ 学的不好的，挖茅坑，给兄弟们烧洗脚水，还要洗犊鼻裈！ 于是。 整个营地，迅速被柳文岳说服！ 毕竟，一边给别人洗犊鼻裈，一边看着别人吃着营主的小灶…… 正常人都顶不住！ 氛围起来了，也就好办了！ 甚至战兵都主动或者被迫加入进来。 对于战兵而言，战场是可选择的上升通道之一！ 他们有资本去读书、识字。 只不过，他们想要以文官的面貌，站在朝堂上，有点不可能。 世家大族都踏马排队呢！ 再加上，现在文武官员，其实没那么泾渭分明。 因此。 文学素养普通的，参军搏一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营地中，浓厚的学习氛围带动，他们传授者非战兵知识，自己温故而知新，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甚至能碰撞出更多思想的火花…… 每个人收获都很大！ 甚至，双方若有若无的阶级鸿沟，都弥补了一些。 柳文岳有点自豪。 自己改变了些什么…… 哪怕一天学习五个字，掌握几百常用字，剩下的连蒙带猜其实也能明白。 闲暇时候，大家拿木棍写字。 赶路时候，每个人背后背着木板，后面人看前面人的木板…… 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赶路都不那么累了。 …… 《封神》刚刚摆在书架的时候。 哪怕放在显眼位置。 别说取来看一看，就算是多问一句的都属于凤毛麟角。 书名太大了—— 且，神神鬼鬼，一看就是杂书！ 咱们读书人，谁看那玩意儿啊！ 直到。 自来水发威。 看过的人越多，推荐的人越多，甚至摆上货架的速度，赶不上卖的速度。 “哎？前两日的《封神》，是卖不出去撤掉了吗？掌柜的，你是不是亏的要哭出声了？” 掌柜的表示—— 哭了。 真的哭了。 亏死了！ 明明能卖一百本，就给我五十本的量，这不就亏了五十本嘛！ 作坊老板更是着急上火！ 需求量太大！ 印刷的太慢了！ 必须扣这群懒鬼的钱！ 这么一本杂书，落在大唐匮乏的文娱产业上，如同沙漠滴入一滴水，有多少要多少，根本没有滞销的概念！ 盗版都出来了—— 手工抄写的！ 于是，走在长安街头，能看到，不时有几个读书人摇头晃脑的诵着——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歌》！ 读书人都开始流行养‘浩然正气’！ 柳文岳终究还是把仓颉安排了一波…… 学子们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养浩然正气、以人伐天！ 大唐的信息流通速度，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齐国公府。 长孙无忌翻阅着《封神》。 风吹到他耳边，还是因为忠心耿耿的管家汇报，说是大郎君近日秉烛夜读，读的却不是四书五经，而是杂书！ 大唐的人身依附，其实也有点东西！ 奴仆是真把主家当自家一样爱护！ 毕竟，只要主家不出问题，生老病死，主家都会负责。 像是勋贵家族的部曲，那更是和主家心连心，哪怕是造反都敢一起。 部曲平日里享受高薪。 战场上，那就是亲兵，是将帅的最后一道防线。 比如说，被人踹营，或者是军心不稳，或者是距离成功一步之遥，偏偏有什么难啃的硬骨头，这个时候，他们必须义无反顾的上！亦或是兵败之后，自己可以死，死光了，也必须护佑家主安全撤离回去！ 因此。 管家担心长孙冲不好好读书，不能延续齐国公府邸的富贵，比自家孩子不求上进，还要着急。 长孙无忌挺满意嫡子的。 温文尔雅。 待人接物，挑不出错！ 且爱读书，虽说没有他那么老辣的谋略，可是凭借他姑母的关系，以及后面娶妻的铺路，延续几代人的富贵，不成问题，可是不读四书五经，读杂书…… 他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带着些许好奇，翻开《封神》。 找到问题，才能对症下药。 这一翻…… “家主，夜深了，我让厨房煮了一碗羹汤，您驱驱寒。”管家敲敲门进来，还帮忙披上一件衣服，表情很复杂。 万万没想到。 家主都开始秉烛夜读，看杂书了！ 这可怎么整啊！ 家主，你看这杂书有什么用！ 你得好好为朝堂效力啊！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提桶跑路了…… 管家忧心自己的前途与命运。 “唔~~~” 长孙无忌揉了揉眼。 看看烛火。 看看天色。 “二更天了？” “嗯。” 长孙无忌慢慢的喝着汤羹，品味着刚刚看过的故事，正看到九曲黄河阵…… 怪不得嫡子会沉迷其中，他自己竟也有些不能自拔。 特别是那种……蝇营狗苟！ 圣人、神仙中的蝇营狗苟，以人族为棋局的博弈，一下就摧毁几千年来，神秘、伟岸的神仙形象！ 人族虽然为棋子，有些人却想打入神仙内部，有的则是不屈不挠，甚至妄图以人伐天…… 种种阴谋的交织，种种的阴差阳错，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更妙的是，绝望中，暗中带着几分希望。 人族是未来大势，不可逆，不可挡！ 且，神仙和人族一样，一样的受制于天道！ 而且，情节上处处留白的精妙设计，他也挑不出太大的疏漏。 你要说它是杂书…… 四书五经中的圣人言，真没有《封神》中严酷的精神洗礼，没有几乎手把手教你玩阴谋诡计、处世之道。 长孙无忌干净的，一看就是食利者的手拂过书封…… 等等！ 柳……太白？ 长孙无忌忽然愣住了。 之前没细看谁写的，就好像用餐时候，他难道还会关心厨子叫什么？ 做的饭再好，无非是让管家赏厨子两吊钱罢了！ 柳太白？ 柳文岳？ 偏偏，这餐饭，居然是这个厨子做的？！ 长孙无忌慢慢的放下瓷碗。 仔仔细细的盯着书封…… 回忆着书中的故事…… 有些事可以毫不保留的和家人分享，有些事……只适合带进棺材里。 毕竟，让家人知道自己是卑劣之人，还真有点不大舒服…… 他知道柳文岳的底色！ 从这个年轻人刚刚冒头，他就知道了！ 对于他的理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甚至，放在别人眼中，惊世骇俗的言论，可怕的动作，他眼里无非也就是小孩玩闹。 杀皇帝？ 哈哈哈…… 长孙家地位哪里来的？ 要是不埋葬杨家，哪来的李唐！ 隋朝入土的时候，他还开心的帮忙加了几铲土，拍打瓷实一些。 甚至，鼓动李世民玄武门搏杀，何尝又不是一次杀皇帝！ 杀掉未来的皇帝！ 现在的皇帝不懂事儿，一样杀掉！ 至于说一次性干掉几十几百人…… 别说是统军府骠骑将军，就算是埋葬十个八个的统军府，就算是干掉几位三品大将，他都懒得眨眼！ 就当是给太子交学费罢了！ 再说，李唐也不是和和气气就拿到皇位的。 这一路征伐，一路战乱，部队被打崩了无数次，战死的将士，波及的无辜百姓，根本数不清！ 敌方的。 己方的。 无数璀璨耀眼的文臣武将，下一刻，却若流星划过苍穹，消失…… 他本身读过很多书，也见过太多经天纬地的大才，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卖弄奇思妙想，求一个官位。 他对柳文岳的态度只有三个字—— 无所谓！ 按部就班下去，没人能动摇长孙家的地位…… 况且，柳文岳的理论，执行起来，困难重重！ ------------ 第62章 这天下姓李，不姓长孙！ 当然。 这是之前的想法…… 《封神》一出。 和年轻人谈志向，谈未来…… 和老年人谈死后，谈功德…… 长孙无忌只觉得浑身发冷！ 更多的年轻人愿意谈志向，更多的老年人怕死后自己的罪恶被清算…… 用他的口吻怎么说来着？ 主要矛盾！ 对！ 主要矛盾，变了！ 真就成了‘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对于那些已经吃的脑满肠肥的人，说不定还真的会试着少食一道菜……能赚点功德，赚点福缘，总是好的！就算是无用功，真正的富贵人家，怎么能真的缺几道菜呢，哪怕求一个心理安慰，也好。 这个梦，编织的太美了！ 只要相信的人够多，向着某个方向，去做事的人够多……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 长孙无忌紧了紧衣服…… 对了。 《正气歌》！ 怪不得之前听闻过，还以为是哪位大才做出来的！ 原来是出自《封神》！ 学子都如痴如醉，那愚夫愚妇，又怎么能分辨的出来真假！ 而且…… 这是假的吗？ 太系统化，太有条理，太有逻辑…… 挡？ 挡不住！ 自古以来，让人送死，很难！ 需要大义，需要钱财、官位，就这很多人还不情不愿，还需要投入感情，需要辅以大棒威胁，但凡有一点差错，不说去帮你做事，不坏事就好了！ 《封神》之后呢？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怕是无数人，秉持着最朴素的‘真理’，他们会以狂热的姿态去死！ 除非，所有的权贵，立刻联合起来，着手扭转草芥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最朴素的‘真理’！ 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被剥削！ 要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拉磨的时候，自己抽打自己鞭子，甚至觉得这才是正确的！ 何其难也！ 长孙无忌望着黑漆漆的夜色，觉得好似潜伏着一只无形怪兽，它要一口吞掉整个人间…… “你先下去吧。” 长孙无忌定神许久，开口道。 管家张张嘴，嘱咐一句家主早点休息，便依言退下。 从内，锁上书房门。 长孙无忌弯腰，从书架后拿出一个檀木匣子，取出一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张…… 他要好好研究一番…… 要好好思索一番…… 要看看柳文岳追求的到底是怎样的未来…… 在这其中，长孙家又可以攫取哪些利益！ 说到底，这天下姓李，不姓长孙！ 爱大唐？爱大唐能挣几个钱啊！ …… “爱国！那必须爱国！” “我就说为什么咱们要打蛮夷来着……营主说清楚了！” “怪不得之前营主说，要是脑袋空空，那就不是真正的人！” “那可不，咱们都学了多少字了！我连自己名字都会写了！以现在的自己，去看过去的自己，我想给过去那个傻子几头锤！” 学习的氛围浓烈。 好生、差生相互帮助。 柳文岳也偶尔上一点后世的思维教育。 比如说，国家。 比如说，为国征战！ 比如说，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在长城内外，千余年的厮杀。 现在的国家概念很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玩意儿比后世棒子画的世界地图还扯淡。 儒生挺个大逼脸，也真好意思吹，皇帝也好意思认…… 很愚蠢！ 这看似是宣扬皇权强大。 实际上，国家概念不落在实处，不老老实实理清领土、人口，权利，不给出数据变化，人民就不会有屈辱感、荣耀感，参与感！自然就会发生，啥？皇帝死了？不道啊！换朝代了？不道啊！ 你换谁，还影响我当牛做马，给主家交七成租子吗？ 当柳文岳掰开了、揉碎了，聊透了，众将士瞬间对国家有一个朦胧的概念，也知道隋末以来的耻辱，还纷纷畅想着封狼居胥……原来，这踏马是开疆拓土，不是说单纯跑得远，抓的、杀的敌人多！ 内乱、外辱，他不一样！ 战斗力，凭空多了两层。 甚至—— 混熟了。 战兵们知道柳文岳就是那位‘柳进酒’，场面一度差点没控制住。 读书人看到大文豪，那股子崇拜…… 有几位小有家资，还曾经特意去瞻仰过他的文迹！ 如今看到真人…… 恨不得重新竞选亲兵。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他们希望柳文岳搞一首类似《将进酒》之类能吟唱的诗词，一边砍蛮夷，一边唱诗，想想那个画面，众人都忍不住激动的颤抖！ 柳文岳：“？？？” 你们是在为难我胖虎！ 踏马的！ 都去读书！ 都去识字！ 之后我要是考核你们但凡一个人不过关，就别说左虞候军，拉你们去给兄弟部队，去其余军，甚至去中军，帮忙洗犊鼻裈！ 莫名其妙，双方达成赌约。 要是输了，他们给全军洗犊鼻裈…… 要是赢了，柳文岳要掏一首诗词…… 半个月后。 众人对得起柳文岳营造的环境，常用字差不多过关，虽说写的缺胳膊短腿，但是大致能认字，知道意思…… 柳文岳：“？？？” 我踏马堂堂柳太白，柳进酒…… 我…… 君不见…… 君不见…… 憋了好几天。 终于—— “营主，这不像诗词吧？” “是啊！” “欺骗俺们感情！” “该说不说，这东西好像还有点意思……” “营主，怎么唱啊？” 柳文岳微微一笑。 确实不是诗。 这是后世华夏痛苦记忆的一段缩影！ 想要拿出一首符合时代的战歌，很难！ 要不然，《秦衣》也没有那个地位！ 柳文岳哼唱着，给大唐注入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慢慢的学着。 旋律不复杂。 众人学的也很快。 几天后。 众人赶着路，嘹亮的歌声响起——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蛮夷不顾身……” “怪异！” “确实怪异！” 李靖和尉迟敬德巡视各军，看着柳文岳带来的营，不约而同的给出一样的评价。 歌曲嘛，让人耳目一新…… 别的…… 他们一人多背一块木板，居然不喊苦累？ 而且，精神面貌大不同！ 那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别的营部，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甚至有点靠军法恫吓，维持纪律的样子。 这里。 不一样…… 每个人都热情洋溢，热火朝天，似乎前面不是送死的活儿，而是荣耀？ 还有。 他们之间竟然互相帮助，战兵居然还让营养不良，走不动路的非战兵，骑自己的马，甚至非战兵的整体配置，似乎要比别的营地好一些？ 怪不得他们一直没有上报减员！ 行军途中，有几个跟不上的，冻死、病死、逃跑的，都很正常。 每天辕门外，不挂十几个脑袋，那才奇怪！ ------------ 第63章 国战！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李靖轻松学会，哼唱着。 歌曲很符合他的胃口！ 虽然节奏带着几分怪异。 可是作为唐人，吸收陌生东西方面，向来是主打一个来者不拒！ 调转马头，继续巡视…… 大帅嘛。 并不关心某支部队主官，心血来潮执行什么命令、政策。 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某支部队，战斗力怎么样！ 让你顶上去，你就必须顶上去，要是顶不住，你最好死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混个军功，逃下来，军法杀你，可没什么功劳！ 当然。 这其中就涉及到，到底你是样子货，真的拉胯，还是因为什么突然软了？这其实就是指挥的艺术……刨除表象，把合适的部队，放在合适的位置。 大军就这么慢慢行进…… 柳文岳除了教士卒识字，扩充他们的三观。 剩下的—— “纪律！” “战友！” 这两条，几乎是刻在他们脑子里！ 一支知道纪律，相信战友的部队，再烂应该也烂不到哪里去！ 考验的时候就快到了！ 因为—— 马邑到了。 领导这支大军的李靖，为什么叫定襄道行军总管？ 因为，这支大军就是主力！ 目的地就是马邑前面的定襄城！ 颉利就驻守在定襄城！ 到达马邑，就意味着到达最前线，往前一步，就是域外，战争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这一刻。 军中没有了打趣，没有了言语，所有人表情都很严肃，心情很凝重，能听到的只有战马嘶鸣、甲片摩擦、还有轰隆隆的脚步声…… 战争啊，战争—— 古来征战几人回！ 说不准，下一秒，蛮夷游骑射来一支箭，会带走哪个倒霉蛋！ 来到战场上，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营主，不紧张？” 面对下面人发问，柳文岳笑了。 别人可能略慌。 柳文岳不仅不慌，甚至差点笑出声！ 这确实是一场国战！ 可以说，大唐精锐、名将，俱出！ 兵分六路，誓要剿灭东突厥！ 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苏定方为副将，率领中军向云中和马邑挺进；李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张公瑾、高甑生为副将，由东路率主力直接进攻东突厥腹地；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秦叔宝为副将，在西路顺黄河前进，与李靖、徐世勣遥相呼应，负责掩护左翼；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张宝相为副将，从灵州往西北挺进，以截断突厥的西逃路线；卫孝节为恒安道行军总管，程知节为副总管，率军进驻燕云地区防止突厥军队东逃；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段志玄为副总管，借道东北出击突厥后方，并监视和牵制突利可汗。 李靖节制的六路大军，十万余人，这其实仅仅只是一线部队！ 还有二线部队呢！ 李大亮镇守凉州防备西北，刘弘基镇守河北易州防备东北，侯君集任兵部尚书留守都城！ 这二十余万的二线部队，就是担心李靖把十万余人送了，不小心再来一次渭水之盟！ 甚至，渭水之盟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周边诸如吐谷浑、西突厥、稽胡、靺鞨、高句丽等等蛮夷，一拥而上，分食大唐！ 可以说。 这次就是赌国运。 虽说大唐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到极致。 可战争，是最不可预测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巧了。 柳文岳看过底牌！ 此次战争之后，便是盛唐开始之时。 估计李二看到战报都挠头。 当年那么狂的突厥老哥，怎么就这么拉了！ 早知道，我御驾亲征好了！ 各军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 训练。 磨刀。 柳文岳视察军营，有些忧心忡忡…… 一样的地方，后世远远没现在这么冷！ 这种情况，非战兵不知不觉冻掉几个脚趾、手指，不是什么难事。 虽说，战兵其实也凑了一些衣服，给这些穿着单衣的非战兵。 不够！ 远远不够！ 甚至，柳文岳不太支持这种行为！ 说的残酷一些，战兵才是主力，是基石，要是因此折损战斗力，很亏！ 思来想去—— 请战吧！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写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整点鸭血，让所有人摁手印，让文官体系送上去，等等看李靖怎么批。 不行再想别的招。 …… “老乡，借点你家皮袄穿穿！” “老乡，借你家两头羊，填填肚子！” “老乡，借你几张弓，你不会不乐意吧？” “老乡，营主有规定，说要一半就一半，多一点都不能，少一点更不行！你不会是要害我吧？那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气势，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比如。 一开始。 李靖同意请战，让柳文岳带人热热身，感受一下厮杀的氛围，唯一的要求就是队伍折损不能太大，否则领军法！ 柳文岳带着人出边关。 好不容易摸到一处小部落，男丁区区百余人，看到进退有序的大军，竟然敢反抗！ 汉儿…… 终究是当了这么些年的爹，从心底里鄙视你，哪怕垂垂老朽都敢拉弓射箭，根本不怕军容严整的部队！ 但是。 等到柳文岳带着部队，接连屠掉几个部落之后。 伴随着白毛雪，整个草原也就起风了！ 每次看到一支大军，特别是最前面的暗红色的‘柳’字营旗，要么奔逃，要么老老实实上交部落一半财货，根本不敢有其他想法！ 一度到，哪怕是五十人的大队，顶着柳字旗，哪怕是几百男丁的部落，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表示臣服！ 伴随着一次次劫掠，柳文岳带着的人，明显富裕了。 以前什么情况？ 以前，战兵都不敢说人人有马！ 现在呢？ 一人三马！ 以前别说非战兵，就算是有准备的战兵，时间长都发觉有点冷，主要是没想到，这边会这么冷，没带那么多衣物！ 都说没膝白毛雪、白毛风，有大致的概念，没亲自体验过那个冷。 来了就后悔了！ 不少人只能从商人手中买一些御寒衣服。 现在呢？ 柳文岳手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皮袄套了一层又一层，远远看起来，像一头头熊罴坐在马上。 “为什么叫老乡？这个词一听就亲切！况且，蛮夷每次来中原，都会掠夺人口，而我中原，每次毒打蛮夷之后，俘虏人口，一样会打散融入各州道，因此，这个称呼，没问题！” “这个词也很正面，这么叫，能减少对方的抵抗情绪！” “等到仗打完了，把他们打服了，他们就会主动融入大唐，会成为自己人，我们也就是提前让他们适应一下老乡的温暖！” 柳文岳和将士们讲道理。 ------------ 第64章 吃肉一样能吃饱！ 没人反对！ 士卒嘛，上了战场，就有一个想法—— 挣点军功，活着回家！ 只要带着他们打胜仗，就算是主将说地球是方的，他们也敢认同。 柳文岳带人打的还不是普通的胜仗，而是发财仗！ 草原的老乡们太热情啦…… 但凡家里有两头牛，那是真敢分你一半！ 吃不完！ 根本吃不完！ 别说非战兵，战兵都顶不住…… 大地主家里，平时也就整点鸡鸭鱼肉。 羊肉？ 没点地位，没点钱，味儿你都没资格闻！ 牛肉更扯淡！ 一头牛抵得上几个好劳动力！ 哪怕牛老死了，你也先得去官府报备，之后才能宰杀！ 而且，这两种肉，搁以前，一个是诸侯祭祀用品，一个是大夫祭祀用品…… 狠狠吃它一顿？ 做梦都显得大胆。 如今…… 如今，众人无比怀念麦饭！ “说了多少次，把自己身上那穷酸样都收一收！咋滴，牛肉不香，还是羊肉不嫩，告诉你们啊，坏习惯都改一改！不要整天想着主食，咱们吃肉一样能吃饱！”营中仓曹官正在骂娘。 负责去和商人交易的队正垂头丧气，还不敢辩驳。 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下次再带着牛羊去交易的时候，怕还是会控制不住，不小心换一袋主粮。 这东西，家里天天吃，都吃腻了！ 可是天天吃肉，这肉吃多了，肠胃就是顶不住，就想那么口麦饭、粟米饭…… “营主！”众人看到柳文岳过来，立刻行礼。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李二牛嘛，队正做的还是合格的，敢打敢拼，上回要不是他带人断后，咱们说不定得被一锅端！就算是带着二十多号兄弟回来，也是人人带伤！ 本身也不是什么大错，知错就改就行！这袋粟米送去熬粥，以后，只有伤兵，每顿吃一碗粟米粥！” 柳文岳安抚一阵，大事化小。 有些东西，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要不怎么说，茶是外贸铁拳呢！ 李二牛逃似的，带人匆匆离开。 仓曹官无奈，只好记下对方的过错，战后全都会递交给司马，用来评判功劳。 “咱们捞了多少钱了？”柳文岳问道。 “三千余贯。” 仓曹官低声回答，还特意解释一句：“像是一头犍牛，在大唐起码也是几贯钱，可这是边关，几百文爱卖不卖！这里的商人，除了胆子大，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人，咱们也不好强压。牛羊马价格都是腰斩价格，反倒是一些药品、粮食，中原便宜的东西，这里是打着滚的往上翻！特别是铁质东西，要不是拿您的手令，人都不一定卖！属下也是真心疼啊……死了这么多兄弟才挣了这么点钱，这几个不识数的，还一个劲的瞎嚯嚯。”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花就花，只要能多让一个兄弟活着回家，钱就花得值！”柳文岳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一定要保密！” “营主放心，此事，密不透风！”仓曹官郑重点头。 望着柳文岳远去的身影。 仓曹官心情很……复杂。 他经历过不少战阵，跟过太多各种性格的主官，可偏偏就没见过这样的主官！ 柳字营，战斗力为何强？ 因为…… 以前，主官都是自己捞钱，大捞特捞！ 而柳文岳不同。 为了一个普通士卒活下去，他是真砸钱！ 药草多贵啊！ 砸钱！ 医师不足？ 砸钱！ 请来！ 包括各种提高战场生存率的武器，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甚至每战之后，都会进行复盘，把一些疏漏拿出来，把好的生存方式总结推广。 而且，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会给商人一个地址，给他们十头健硕的犍牛，只有一个要求，送一头到兄弟家中…… 柳文岳第一个杀的自己人，是有人鬼迷心窍，把十头牛换了钱，偷偷贴身藏起来！ 怪不得之前营主会记录所有人的地址，还以为是打算战场表现不好，会秋后算账来着！ 没想到…… 没想到，营主背后做了这么多！ 有些东西在柳文岳看起来，理所应当。 而士卒却觉得…… 原来，这就是公平啊？ 原来，我们也是人？ 从那之后，大家战斗力更高、战斗欲望更强！ 而且，他们战后总结也敢说话了，大家的能动性、创造性也被进一步激发，哪怕是小队探讨总结的时候，大家拍桌子瞪眼、骂骂咧咧间，好似对战友二字，体会的更深刻了。 ……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也是人最松懈的时候。 人衔草，马衔枚。 柳字营，静悄悄的站在一个中型部落之外，两千余人，无人开口，无人发声，动作整齐划一…… 柳文岳不是吃亏的人。 柳字营也不是吃亏的人。 踏马的！ 都喊你老乡了，都和你好声好气的借点东西，你不仅不借，还踏马做了个套，要吃掉我们？ 那就别怪老乡心狠手辣了！ 几百匹牛马，不安的踩踏着雪泥。 “开始！” 一个个火折子打开，早就浸染芝麻油的牛马尾巴，瞬间点燃。 顺便。 还要用匕首插一刀！ 牛马疯狂的向前奔跑…… 冲开简易的栅栏，冲入一个个毡房，火星点燃一切易燃之物…… 安静的营地，瞬间乱起来！ “冲！” 每五十人一个的大队，就是一支长箭！ 无数支箭矢，如同被发条加速，冲入部落，各自按照战前部署，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弓！ 弩！ 枪！ 刀！ 冷静且残酷的厮杀…… 所有人忠诚的执行命令，有的去牛羊马圈，打开圈门，让部落再受一次踩踏，有的直扑部落首领所在的地方，打断对方的指挥系统。有的装成自己人，只是左臂系着红绸，不时的点火，杀人，一口纯正的老乡话，开始扰乱军心。 黎明前，突然的厮杀，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很远很远就有人能看到，这片亮起来的火光！ “魔鬼来复仇了！” “注意你的用词！那是大汉天兵！” “对对对，我的错，我的错！是天兵！天兵……” “我就说，我们不该掺和！就算是交一半牛羊，还能饿死我等贵人？” “首领，唇亡齿……” “拖出去，杀掉！之前去参战的也杀掉，天兵问罪时，也好有个交代。” 天边透出一丝亮光。 火红的太阳，挣扎着从东方，即将升起…… “营主！” “营主！” “营主！此战折损百余人！还有几百人入伤兵营，其中有两成，怕是再不能上战场了。” “照旧。解救奴隶入营，挑选善战山匪入营，再将一些蛮夷打为奴隶，为我军前驱！”柳文岳听闻汇报，冷酷开口。 出发时，总共九百人。 为何战报上，一兵不折？ 甚至，就算是控制人数，部队也一度膨胀到两千余人？ 有的是之前被掳掠来的人口，被打为部落奴隶的汉奴！ 还有一部分则是突厥玩农耕那一套，自然也会有些虎啸山林，占山为王的各种强人，一开始柳文岳还要跌跌撞撞的找部落，和他们合作之后，基本上一掏一个准！这些人十分想加入柳字营，一起发财！ 剩下的…… 消耗品！ 杀过自己人，证明过忠诚的消耗品！ 他也给了消耗品一些希望，比如最敢打敢拼的，最忠诚的，已经身居大队队正之位。 ------------ 第65章 世上没有神仙！ 伤兵营。 “后悔吗？” “下…辈子，属…下还…愿跟着…营主征…战……” 重伤员，肚子破出的大口子，咕咕咕的往外冒血，止不住。 对方眼神却炯炯有神，语气坚定。 柳文岳轻轻的搂住对方的脑袋，耳边低声道：“告诉阎王、判官，你是我的人，他们不敢为难你，我掌杀伐，虽为转世身，你们在我麾下战死，亦有功！” 谎言重复一千遍，那就是真理！ 带兵…… 很煎熬的！ 特别是一想到，活生生的人，没了……没有以后，永远的消失…… 柳文岳不仅仅爱上了谎言，甚至渐渐笃定谎言就是真实。 “大家私底下……一直传……营主……我看到……兄弟们了……他们好像沾…您的光，当勾…魂使……他们来接…我……”重伤员脸上浮现出一抹笑，眼神亮晶晶的样子，慢慢的变成灰白。 医师过来。 盖上布。 尸体拉出去。 柳文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汉书·天文志》：“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可世上没有神仙！ 我也不是李长庚！ “一路……好走！” 战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祭祀！ 其实按照军法，死在关外的，掩埋，死在关内的，送回家中。 实际上嘛。 实际上，还是看地位。 马革裹尸了解一下…… 将军，肯定是能送回去的。 小兵嘛…… 柳文岳上三炷香。 部队肃穆。 刀剑敲打着盾牌，声音低沉，悲怆、带着几分决然——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蛮夷不顾身……” …… 有人说，伤疤是男儿的勋章。 有人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也有人说，杀一是为罪，杀万是为雄！ 柳文岳却只觉得痛苦。 伪装的再好，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接受不了这种残酷。 突然想回长安了。 黑火药开城墙，也不是不能干。 可惜。 李靖让斥候传来的文书，他的愿望落空。 李靖带着中军已经到了恶阳岭，下一步就是直扑定襄，中心开花…… 按照计划，颉利可汗会寻思，李靖带着这么多人在我眼前晃悠，指定是玩国战，于是，开始召集各部落兵马，打算锣对锣、鼓对鼓的战一场。 问题来了，大唐这六路兵马，其中两部，是一东一西，防止颉利可汗逃窜！ 还有一部则是盯死突利可汗！ 其余两部，则是李靖侧翼，其中大半卡在白道，也就是阴山节点上，防止颉利北上遁入大漠！ 李靖可用人手，不多！ 中心开花的战略，其实也是无奈的必然选择！ 敢这么做，其中也有李二给的底气。 为了成功率，李二只留下一半的玄甲军放在长安。 剩下的都让李靖带出来！ 定襄路大军，李靖所在的中军，全都是大唐最悍勇、装备最齐全的玄甲军！ 突厥控弦之士百万，有点吹，可是拉出二十来万，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 中心开花，玩得好，那就一波。 玩不好，立刻就炸了！ 李靖给柳文岳下令，希望他再接再厉，同时介绍一条优惠至极的商路敲打一番，还有一条便宜行事的指令。 其实很好理解。 突厥是大大小小的部落，选出来的可汗。 之所以选出可汗，那是为了更方便的‘打草谷’，当可汗的命令和自家部落兴衰发生冲突的时候，自然是先过好自家日子！游牧民族的生存法则向来残酷，都不用说汉军，就是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大部落吞并小部落也很常见，也一样的血腥……女性留下，男性高于车轮者，杀！ 只要部落留下的男丁多，支援颉利的人手，自然少！ 少了，李靖的成功率自然高，同时也不会撑坏肚子。 其余五路大军也在做柳文岳一样的事儿，只是，他们的效果……还真没有柳文岳的好！ 再加上，距离远！ 柳文岳的部队打的部落，是支援颉利最快的！ 按照历史，颉利之所以被李靖带着玄甲军反复冲杀，还能不慌不忙的带着六万大军远遁，其实也是因为定襄军人少，有点吃撑了！ 所以。 李靖不仅仅派来一纸手令，甚至还有督战队！ 身入棋局，退不得，只能一往无前走下去。 “营主，此次斩获……” 听完缴获，以及斩首数量战报。 柳文岳下发命令—— “第一，折左耳酬功，首级驻京观！” “第二：扩充兵员，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愿意来，只要愿意打突厥，都要！财货不是问题！他们斩杀的首级，直接找商人挂牌，我们负责提供人头，有市场就有需求，我想很多人是想要这些功勋。 还有，如果有的兄弟们差点人头，提升军功，那就便宜一点……” “第三：筹建‘罪人营’，遴选喜欢搏命的老兵、忠诚奴隶为骨干，告诉他们，不要怕消耗，死的肯定没有补充的多，每战罪人营半成首级便算他们功绩！这功勋不是白给的，罪人营有任何躁动，上下连坐！”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柳文岳把权力应用到极致！ 也是因为，困难太大！ 小的部落本来就不多！ 年年大雪，大部落为了生存，早就开始残酷的吞并模式。 剩下的小部落凤毛麟角，柳文岳带人也光顾的差不多了。 要么服从。 要么被屠。 接下来向兵源重地的中大型、大型、超大型部落动手，只能大肆招兵买马！ 幸好，这一路，随自己洗礼的老兵，折损不算太大，还有六百余人，安置在重要位置，就算再多的部队，勉强也能指挥的动，大不了，先不要战术，只要士卒们包围部落，见突厥便砍就行！ 能完成瘦身不说，两三场战争活下来的，自然是老兵，懂得战场上听从命令。 部队就这么休整三日。 时间不够。 可，没那么多时间！ 识字板是个好东西。 平日里识字。 这雪末膝盖的战场，直接当雪橇，马匹的损失也会小很多…… 士卒变多。 柳文岳放权。 各部有条不紊的出征—— “老乡，前几日我们丢了批牲畜，有一批在某只马王的带领下，就朝你部落方向跑的，你是把捡到的东西交出来呢，还是我们直接走流程？” ------------ 第66章 柳字营疯狂爆兵 “什么叫走流程？” “踏马的！果然是蛮夷！都找上门来了，还想狡辩，还敢质疑！吹号！集合！杀！” 噗嗤！ 一刀下去。 脸上还残留着那一刹那的惊愕。 苍凉的号声响起，无数的部队闻声而来，又一场战斗开始…… …… 滚雪球，其实很有意思。 你先捏一个小雪球，放在雪地，慢慢的滚，时刻注意、时刻观察，时刻调整，整个雪球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要是足够有力气，怕是每场落雪，都能被滚入雪球中，最后成为一个硕大无比的雪球。 听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谭。 可是…… 柳文岳遇到了。 面无表情的看着战报…… “孙二狗……” 看着狗爬一样的字。 脑子里出现一个流着鼻涕，拎着菜刀，强装镇定，和老兵油子叫嚣，我踏马第一次上战场咋了，等着吧，等下了战场，我就是校尉，你见我得叫声上官……营主说了，读书嘛，明理就成，你好意思笑我写字丑，你自己名字都还不会写呢！ 到了马邑冻得孙子一样，某天还哭哭啼啼的找医师，询问下面是不是没救了，甚至还想求条路子，入宫也成……这段子从医师口中说出来，都成了营地里经典笑话。 没想到，这小子如今手下居然也有一百多号人马，昨日截杀突厥战兵十人，甚至换装之后，潜入附近部落，混进去，杀了几个祭司，放掉对方几百匹马，逃出生天…… 柳文岳询问一下左耳数是否对得上。 之后就录入功劳册。 再看下一份战报…… 几乎是一样的。 他们忠实的以各自的方式，执行着自己下达的命令—— 尽可能减少突厥勇士支援定襄城的数量！ 经过自己赋予他们的思维模式，再加上纪律、战友的加持，每次都有的战后经验总结，他们不仅仅变的不死板，而且个个脑回路很大，什么招都踏马敢试一试，也真敢成功…… 甚至，这些人已经成了秃鹫！ 小股出征！ 能干就干！ 干不过，放过！ 要是实在不能放，招呼附近的部队，乃至呼唤柳文岳下令，让罪人营做先锋，屠戮大型部落！ 当然。 战场嘛。 有生，有死。 今天斩获不错，说不定明天就被吃掉了！ 最差也是被打散之后，匆忙融入最近的大队！ 柳文岳不知道自己手下具体有多少人马，他只知道，四处都是‘君不见’的歌声…… 造成这一现象的，还是营销、人心！ 为什么后世那么多人喜欢玩营销？ 当然是营造一个火热的氛围！ 落在这片大草原上…… 大汉天兵，似乎无处不在！ 无论多大的部落，大汉天兵说吃就吃！ 其实，只要恭顺一些，只要交一半的财货，也没什么吧？反正也饿不死咱们贵人，再说，往年给可汗交，那也没少交！ 咱们胡道的气运，到头了。 可汗，应该也完了！ 很多蠢货居然还希望可汗看到咱们的凄惨，让人救援！ 十足的蠢货！ 对了，我记得烈马部落就是这样的蠢货，前几年还和咱们打过一次，屠戮我不少族人，咱们报仇雪恨的时刻好像来了？多予天兵一些财货，战后多分润天兵一些财货，部落能强大一些不说，关键是和天兵打好关系，以后还缺中原货物吗？ 每年打草谷，才能抢多少！ 而且贱民们碰过的丝绸，我穿起来都浑身难受，而且想要些瓷器，路上几乎就全碎掉了…… 有的部落在坚定的当蠢货。 有的部落则是摇摆着，就希望活着。 有的部落，则是想借刀杀人…… 后者少，却也有。 特别是几次借刀成功，也不知道滋生了多少部落首领的野心。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部落的实力是真的！ 于是…… 草原更乱了。 柳文岳洞悉背后的一切，知道如今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场面，其实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一个疏忽。 声势浩大的柳字营，全军覆没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就导致，柳文岳一点都不敢动弹。 甚至天天加班！ 他要掌控一切情报！ 但凡有任何不稳定因素冒头，立刻下令全力剿灭！ 柳文岳是散布在整个草原的柳字营的大脑。 众人每次都是汇报缴获多少，人头多少，卖出去财物，计算各自能得到多少……各个都喜笑颜开，此次出征，回去最差也能当个小地主！哪怕是大地主子嗣……一次出征赚半幅身家，回去就分家，好好享受一波！ 众人看柳文岳像是看上帝一般…… 柳文岳云淡风轻的摆手，让他们继续努力，实际上，他的内心很焦灼。 李靖要是再拖下去，他都无法想象会出现什么场面—— 柳字营终究是在掠夺，长时间主力僵持，必然会让坚定的部落更坚定、墙头草的部落变得坚定、当狗的部落，说不定会噬主，以挽回曾经的形象……到了那个地步……柳文岳的道德观和手段，很不匹配，他也不太想匹配。 …… “大总管突袭定襄城，胜！颉利遁！” “大总管令，霍国公柴驸马所率金河部、以及曹国公李绩所率领通漠部，已去前方拦截，柳字营务必拖住颉利，给两路大军，留足战备时间！” 听到斥候的声音。 柳文岳松口气。 李靖可算是动手了！ 可是…… 踏马的！ 自己一个子总管，九百人，一共就六百战兵，拖住颉利？ 啧啧啧！ 不愧是用兵如泥李药师！ 这和让奔波霸把孙悟空搞定，有什么区别？ 也只有他能冷酷的下这种命令！ 柳文岳拿过战报，还有手令—— 三万人！ 这次，颉利扛着牙帐，带三万人出逃！ 自己这么努力，他居然没有吃下颉利？ 再仔细看，柳字营名声太大，颉利的召集令起的作用不太大，导致更慎重了……突袭没有原本的效果，且，我军神该舔的时候，还是会舔的。 原本应该是三千玄甲军为箭矢，反复对指挥系统冲杀，把颉利冲的心慌慌，战场上突厥士卒无头苍蝇一般乱打，只能被迫撤出！ 三千多玄甲军，直接全部耗尽！ 眼下…… 玄甲军还有一千余人能战！ 颉利也不是原来心慌举国之战，想着重整指挥系统再来，结果被炸胡！ 眼下，就是纯粹知道自己落入圈套，除非是反向杀出去，不然得死……定襄路各军损失很大，突厥损失也不小，颉利是有点被干服气之后，被迫的逃遁！ 粗略看来，改变不大。 细细分析…… 大不同！ 柳文岳闭目沉思，反复斟酌着战场局势！ 李靖够狠，可是自己有底牌！ 不慌！ 柳字营的切入点，应该在碛口这一路…… 按照历史轨迹，颉利逃到碛口，李靖派间谍离间其部众，颉利的心腹大将康苏密挟隋炀帝皇后萧氏及其孙杨政道至定襄降唐，颉利更慌了，继续撤，且改变逃遁路线，试图跳出唐军预设的包围圈，心里估计还寻思，安稳之后，要先洗一洗身边的针！ 结果，浑河边被柴绍打了一顿！ 颉利又一顿狼狈逃窜，到了白道，就差一步能远遁漠北，到时候能重整旗鼓，再度征伐，就差大笑几声，说‘李二无谋，李靖少智’，李绩神兵天降，截杀！ 颉利奋力逃出包围圈，遁入铁山，可是人马损失太大，不得不上降表！ ------------ 第67章 集合！集合！ 草原和中原的规矩不一样！ 中原的皇帝，儿子照样是皇帝，皇帝没有儿子，臣子都慌得厉害，希望他赶紧生儿子！天大地大，生儿子最大！ 草原的皇帝，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是皇帝，儿子也希望自己是皇帝，可臣子们希望他没有儿子，甚至，臣子们也想过一把皇帝的瘾。 颉利投降不意外！ 又不是中原，哪怕大军都送了，只要皇帝活着，反手又能拉起一支大军。 颉利本部人马损失惨重，下面人肯定心思异动，而且这些年他这个可汗当的差点意思，否则大唐也不能四处封官许愿，就说他扎营定襄，一来是防北面的刁民，二来越往北越冷。但凡他露出虚弱之相，薛延陀、九姓铁勒之类的，肯定一拥而上…… 投降不意外。 要是颉利玩儿站着死，那才意外！ 说回战局谋略。 其实，无论颉利怎么逃，他都被吃定了！ 无非是被柴绍、李绩吃的概率大一点！ 就算是不改变路线，最后的功劳无非是卫孝节、薛万彻率领的两路大军。 颉利要真的和突利合兵一处，唐军就算能胜，也是惨胜！只是，后续草原战乱不休，他在重新掌握权力的过程中，大唐修生养息，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当然，他真的去按照原路线，去找突利…… 有可能，突利是想着唇亡齿寒，蛮夷帮蛮夷。 而更大可能……颉利狗贼，看招！踏马的！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子早就想干你了！汗位本来是老子的！老子的老子就是可汗，结果被你们无耻的窃取，老子成了小可汗，提防老子，削弱老子，羞辱老子，甚至还派人抢老子下面部落的救命粮！ 那踏马是老子兄弟给的救命粮，你踏马也好意思抢！ 要问老子兄弟是谁？老子当初和李二拜过把子，换过拜帖的好兄弟！ 卫孝节、薛万彻，你们愣着干吗？ 一起揍他丫的！ ……李二连亲兄弟都干，这种国之大事，特意派一路兵马看住义弟突利可汗，没毛病吧？ 扯远了。 柳文岳觉得碛口稍微干一波，问题不大。 不过嘛…… 他的想法很多。 比如，蛮夷为什么总是反复？ 其实看历史就知道，对蛮夷你不能打的太轻，对方是真不长记性！也不能打的太狠，太狠的话，一边死，一边跑路，立刻族灭，灭族之后，没多少年，又会有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蛮夷，占据草原，开始瞭望中原…… 最好就是训狗一样！ 时不时的给对方两个嘴巴子，把他们训的老老实实！ 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看门！ 这波…… 不如钓钓鱼？ 把心里有反意的，都给颉利送去！ 战事变成这样，颉利的结局，不会有什么改变！ 自己微操一波，倒是能用这些人的血，警示一下他们的同胞！ 以后，哪怕再大的利益蛊惑，对方也得思虑再三！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柳文岳当即查阅文档，同时，下达命令—— 第一：柳字营，集合！ 第二：吹风—— 可汗666啊，大唐倾国之战，硬是没有吃掉伟大的可汗！ 可汗虽然枪我们的牛马，还让我们种地，让我们学习中原的制度，但他是好可汗，只是这些年，长生天不给面子，白毛灾有点多罢了！ 可汗被打的这么狠，你们忍得了吗？我忍不了！再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可汗，我们还能让他被大唐欺负了？ 是草原勇士、是长生天雄鹰的，那就一同支援可汗，这次之后，中原再无可战之兵，一个部落也能去打草谷！ 看到没有，魔鬼营害怕可汗，可汗人还没到，他们就吓得逃窜了…… 可汗说了，来了就是好兄弟，各种高官厚禄虚位以待啊！ 柳文岳不怕去的人多。 去的多了，自己的人能更好的潜藏！ 去得多了，事后问罪的多了，空出来的草场多了，大家才能真切感受到，沐浴在大唐光辉下，就是好！ …… “君不见，班定远……” “君不见……” “……岂让儒冠误此生……” “君不见，汉终军……” 集合的命令下发，开始向草原扩散，所有的柳字营都知道这个消息，互相通传，带着人马回归， 于是。 热闹了。 柳文岳的总部，越来越热闹！ “二狗，你他娘的也支棱起来了？” “看不起谁呢！等朝堂核算首级之后，咱也是勋官了！” “牛哥，不错啊！一人三马都嫌少，这是一人四马？” “没办法，每次缴获太多，三匹马不够用嘛，老许，你营里有没有草料？这一人四马，草料真的扛不住，每次一睁眼，下面人就让我想办法喂马，我这头疼的不行！” “嚯，这是金子弄的刀？老萧，你这有点装了。” “上回踹了一个部落，说是首领和哪代可汗有点亲戚关系，反正是祖上传下来的，虽说工艺差劲，可好歹也是一物件，我寻思咱营主高低也得有点彰显身份和地位的东西，大家也都同意，我这不就准备让营主体恤一下我们拳拳之心嘛。” “呸！风气就是你这种人带坏的！” “你踏马好意思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捞了蛮夷打劫商队得的两个菩萨蛮，你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想什么，以为我们不知道？” “哪个狗日的打我小报告呢！我这……我这……就你能有拳拳之心，我们不能有？没这个道理！” “得了得了，石头、老廖，你们两个乌鸦就别说猪黑了！你看我，从不搞那些歪门邪道！” “就你狗日的最不要脸！踏马的！罪人营每次补充没多少，细细一看，都踏马倒卖给商人了……” “咳咳咳，我这……我这不也是为兄弟们荷包考虑嘛！这是征得营主同意的！” 柳文岳很头疼。 第一天． 柳字营，回来的很快嘛！ 啥？ 这踏马才是附近的小股大队？还是那种勉强收支平衡的？ 第二天…… 第三天…… 一周时间，柳文岳站在营地中央，往外看，一眼望过去，都是白色的毡房，各自干净利落的营地，保持着老传统，唱歌、识字，洗手开饭…… 十天时间，柳字营基本归建。 柳文岳面无表情的坐在营帐中央，听着汇总的数据…… 好家伙！ 我踏马一个柳字营，已经相当于两个定襄军？相当于小半个出征突厥的部队？四万余人…… 踏马的！ 天天人吃马嚼，这得耗费多少物资！ 这怎么供养的起！ 关键是，老兄弟们只剩五百余人，就算是汉兵、转化者，也只有一万出头，剩下都是各种蛮夷，聊天基本靠手语…… “这种情况，你们晚上睡得着？我反正是睡不着！”柳文岳幽幽道。 ------------ 第68章 军略部署 就踏马好像坐在火山口。 一个不小心…… 众人表情肃穆起来。 “营主，我部从制度上，尽可能的掌控局面，比如刀枪打印记，战时下发！真正有闲言碎语的，或者不太忠诚的，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掉了！” “营主放心，老兄弟们信得过！安营扎寨时，我们也有一定的防卫！” “我这边在钓鱼，以小部落制大部落的同时，不停的钓鱼！” “我下面的规矩，第一条，饭前唾骂部落首领、唾骂可汗、唾骂长生天！” “罪人营，很忠诚！入营一周，不知恭顺，不会简单汉话者，先鞭打，后做先锋！” 听着众人开口。 柳文岳稍稍放心。 心里有点数就好！ 就怕他们眼珠子变红，为疯狂扩充战斗力，忽视人心！ 柳文岳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开口道：“从战事来看，我方吃掉颉利不成问题！东突厥给予大唐的耻辱，会被全部清洗！也就是说，正常发展，咱们接下来来波大的之后，原地驻扎，再随便捞点钱，等到大总管下令，班师回朝就行了。 所以，我希望各位记住两点。 第一：钱财、功劳是挣不完的！告诉兄弟们，稍微注意点，我可不想即将收尾的时候，还要祭祀！ 大家回去置几亩地，孩子老婆热炕头不香吗？ 我想多带几个兄弟回家。 第二：我是营主，按照整个战斗序列而言，只是定襄道左虞候军子总管，兵额九百人。 为防止事后文官鸡蛋里面挑骨头。 这段时间，要把尾收好！ 该消耗的消耗，直接售卖奴隶也行！或者把一些人埋成钉子，以后这里的战事还很多，无论大家是平叛还是驻守，有几个自己人还是好的，能多捞些军功！我只有一个要求，最后班师回朝的时候兵额可以少，但是绝对不能比九百人多！ 互相监督！ 要是因为谁有小心思，最后出了问题，别说你自己扛，兄弟们的脑袋加一起，都抗不住！到时候定襄道大大小小的官员，得掉不少脑袋，说不得国公都得吃挂落，想想那个画面，想想事后的报复。 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大家能开开心心的回去，能儿孙满堂，能寿终正寝！” 也不全是吓唬。 皇帝对军权盯得很紧！ 别说敢触摸，就算是想一想，也是杀你全家的借口！ 九百人拉出四万大军…… 平均，一人轻松拉四五十人！ 这还是异地。 若是本土，特别是套上复杂的宗族、亲缘关系…… 你会不会受了一点官老爷的委屈，直接拉起一支大军，杀官造反？ 几百路大军…… 还是军营出来的生死战友！ 呵。 管理员李二点了一个赞，并且采用了物理删除法…… 给众人脑子上根弦，之后就对着硕大的羊皮地图，部署战略。 别说李二，就算是李靖，都不一定有如此详细的草原地图！ 都是柳字营兄弟们一点一滴汇集起来的地图…… 当然。 其中唯一准确的就是地形地貌。 别的…… 中原人才会故土难离，有选择的话，几百年不挪窝，根据户籍，一掏一个准，别说父母，祖宗埋在哪儿都清清楚楚！ 草原人不一样，爱溜达！ 今儿还在这儿放牧。 明儿就不见了！ 水草不茂盛了！ 现在更是……柳字营时不时的喊一声老乡，溜达的更勤快了！ 他们往外溜达。 柳字营没有收获，也慢慢往外溜达！ 好巧，老乡，你也在啊！ 老乡含泪说一声……嗯呐！巧了不是！ 地图上，没有边界，反正从马邑，一直辐射到外蒙，越远的地方，其中不确定性越大，主要都是一览无际的平原，很难准确标记…… “从这里，到这里，这一路，都是我们的战场！” 柳文岳指着地图上，定襄到碛口的区域。 下分作战任务，谁适合领取哪个，自己领。 很快。 大致战略聊完。 剩下具体的就让他们自由发挥。 只有一条—— “小心，谨慎，像狼一样，衔尾追杀，来去如风，有点收获就跑，不给他们包围做套的机会！把他们搞得筋疲力尽之后，看情况，是否开启大会战！” “是！” 众人领了任务。 下去再讨论，细分具体打法。 没几天，营部附近的毡房减少，一部一部的人马，去指定地点，熟悉、挖坑，等待…… 有些人摇身一变，纯正的老乡语，成了某部落的部落二把手、三把手，一脸热忱的号召族人箪食瓢饮以迎王师，可汗这一路肯定是累坏了，多杀点牛羊，让勇士们好好休整休整…… 没人反对！ 欲望吞噬一切，他们已经坠入深渊，已经回不了头！ 他们的任务就是当牌面，以部落的名义，让唐军潜入大军！ 当然。 还有一些部落，一晚上过去，女人、孩子还在，可是男人全换了面貌，风中带着血腥味，但是依旧其乐融融！ 草原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忠贞思维，只要能活下去，她们身为藤蔓，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换一棵大树，无论这棵树是哪里的！ 部落没有老人也不奇怪。 年年白毛雪，除非是稍微富裕的部落，否则老人们早就被主动淘汰了！ 先淘汰老人，再淘汰女人，再淘汰孩子…… 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于是。 满身羊膻味的部落首领，单膝跪地，激动的表示为了长生天的荣耀，部落男丁接近抽光，一定要护卫可汗的时候……祭司激动的表示，可汗，这种勇士，你得狠狠嘉奖啊！就连一直倚重的儒生都表示，必须千金买马骨！ 柳字营吴铁蛋摇身一变，成了突厥官方认证的贵族俟斤…… 吴铁蛋激动的天天请上官喝酒吃肉…… 突厥的贵族都是虚拟的。 但是，这么多大官脑袋，指定能换大唐一个贵族。 吴铁蛋兴奋之余，请上官们吃饭喝酒的频率更高了，且，更加热情，他是真怕一眼没看住上官们，他们不小心把脑袋送给同僚当进阶之梯…… 颉利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 咱群众基础还是很雄厚的嘛！ 多少勇士自带干粮投靠！ 先休整一下，三万人马扩充了十来万不成问题，到时候再报李靖的踹营之仇！ 当然。 也不能寒牧民的心，于是四处找一找柳字营…… 没找到？ 算了！ 跑远点，休整一下，招点兵，顺带吞掉突利，到时候再大声告诉草原，你们的王，回来啦！ 颉利志得意满的东走…… 然后…… 柳字营，开始行动。 袭扰开始，且慢慢加量。 而他曾经走过的地方，一场残酷的清洗，也渐渐拉开帷幕！ ------------ 第69章 为商之道 血，是最好的记忆。 物理清除，是最好的手段！ 一个个部落，消失！ 恨？ 没有恨！ 蛮夷本来就是内部部落互相吞并，同时外部各种族群吞并，有点强行捏合的意思。 附近少一个部族，放牧的草场更大了！ 他们恨不得说一声谢谢！ 过去的一切都翻篇，什么有没有上交一半财货，现在的计算规矩是，你是否支援了颉利？ 撒谎？ 撒不了！ 颉利如今的五万多大军，其中新吸收的两万余人，接近两三千都是柳字营！ 摇身一变成为突厥基层领导的不知凡几！ 甚至都有人凭借勇武混入可汗亲卫！ 如果柳文岳愿意，一声令下，鼓动营啸内乱，趁机把包括颉利为首的一众高层一网打尽不成问题！ 颉利早就是瓮中之鳖！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大唐分辨哪些是顽固分子！ 其实柳文岳手里如果是四万余正规唐军，他也会这么做！ 只不过可以更加从容一些！ 现在嘛…… 时刻关注舆论态势，时刻注意手里的蛮夷，会不会觉醒出民族感，这样的大贤，得死！ 柳文岳更忙了。 统计战损！ 核算军功！ 调拨后勤物资！ 最重要的是……和商人谈合作！ 军功太多也不好，都踏马贬值了！ 一贯钱慢慢爬升到七贯钱，紧接着就一路跳水到七百文！ “邱掌柜，兄弟们脑袋系在裤带上，好不容易弄几颗首级，就想换点钱花花，你的价格，越来越没诚意了！” “营主，小的也就是挣三瓜两枣糊口，您可别为难我，主要是主家也害怕啊！现在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这要是真的被长安听到，咱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邱掌柜白白胖胖，一脸苦笑的吐露实情。 柳文岳点点头。 就说谁能扛得住军功的诱惑！ 这个市场，应该是广袤无垠的蓝海，这才几颗脑袋，就变成红海啦？开玩笑嘛！ “邱掌柜，听过法不责众嘛？” 柳文岳整理一下思绪，说道：“作为商人，应该要有主观能动性！主家就靠你们供养呢！赚不到钱，打骂的可是你们！你应该说服主家，主家赚得多，你也赚得多不是？长安知道又如何？只要卖的够多，陛下敢动谁？ 他谁也不敢！ 虽说我们在破坏军制，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忙掩盖！ 因为…… 参与进来的人太多，他要杀你我脑袋的时候，买脑袋的人，会慌乱的！ 国事，很复杂！ 一个不小心，重演隋末不是问题！” 邱掌柜眉头紧锁…… 法不责众和商业联系起来……没想过啊！ 商人，就应该是猪！ 就应该小心翼翼的告诉主人，我还瘦着呢！可别杀我！ 这种光明正大的博弈…… 好似九伏天灌了一碗井水，上下都通透了！ 商人不蠢，只是，他们一样有惯性思维，历史告诉他们，不敢反抗，反抗的下场很惨！ 如今被柳文岳这么一点拨，立刻大汗淋漓…… “柳将军说的对，我差点害了全家性命，人行过必有痕迹，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大，最好是拉上世家豪族，如此才能制衡！才能保全你我性命！”邱掌柜拱手致谢，迟疑道：“只是，如何迅速做大……” “军功，唯有战场取！ 大唐的敌人，其实只有东突厥，剩下的都是癣疥之疾，以后想大规模捞军功，可不容易了！军功必然会越来越稀有！也只有这种国战，才有操作空间！若是小战斗，太扎眼不说，军功也不够啊！”柳文岳笑了笑：“越来越稀有的东西，未来越来越珍贵的东西，不趁着便宜的时候下手，还等什么呢？销售方向，只有两个，第一就是有钱有势喜欢分散投资的世家大族，二来……如你这般的商人！有钱，地位低！可若有一个小小的勋阶傍身，也不用担心被大小地主欺辱，甚至主家要命的时候，也有反抗的资本！” “世家大族，便宜一点，甚至免费，缺的钱财，从商人身上取？”邱掌柜一点就通。 “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柳文岳摆摆手：“可以和世家大族进行一点资源置换嘛！别说是吏员，就算是低阶散官，也就是世家豪族一句话的事儿。商人玩的就是信息差！有些人眼里的垃圾，某些人面前堪比黄金，你要做的是把合适的东西，送到合适的人手里！” “受教了！” 邱掌柜躬身一拜。 柳文岳不闪不避。 这一课，值得诚心实意的一拜！ 思考片刻，邱掌柜又忍不住发问：“可自古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怕是推进不会太顺利……”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激发需求！” 柳文岳笑了。 世上从来不是人们需要什么，商人就卖什么！ 而是，深度发掘可以赚大钱的方向，通过各种舆论、心理暗示的方式，把记忆塞入人们的脑海，告诉他们，他们需要什么！ 沉思片刻。 柳文岳拿起纸笔——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我喜欢叫这种诗词为边塞诗！”柳文岳收笔墨，指着刚刚写的作品：“这份诗词，加我的名字，我觉得最少值三成份子。” 邱掌柜盯着诗词。 思考一番。 眼前一亮。 摇摇头：“值！但是，主家不会同意！一成份子，我现在就能敲定！” “好！”柳文岳同意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 他还真不缺三瓜两枣！ 锱铢必较，没意思。 “柳将军大气！”邱掌柜立刻把诗词收起来。 “说完军功，再说一说奴隶……最近，我手里积累了大批奴隶！这玩意儿应该供不应求，原本你们价格给的就低，但是又以量大为名，疯狂压价，这可是兄弟们赚的血汗钱，你们不能太贪婪。”柳文岳又道。 “咱们，现在是咱们。”邱掌柜又一脸苦笑，说道：“将军，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奴隶行情就这样，买回去也就种种地，开开荒，大小地主们会算计，价格高根本卖不出去！ 量大压货不说，还得给死伤留点余量，给的价高，最后一扒拉，咱们三瓜两枣都挣不到，得亏钱。” “做商人，思路得打开！你不能循规蹈矩！你不能去适应市场，你要让市场适应你！你得想办法攫取更多利润！”柳文岳语重心长：“你想想，为什么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价格那么高，这些突厥人，不也是异族吗？为什么给不了高价！为什么他们得种地！为什么，他们不能成为有钱、有钱人追捧的玩物！为什么不能靠这个涨面子？” 发人深省的疑问。 ------------ 第70章 李二放心不下！ 一下子，邱掌柜还真愣住了。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都是异族，有的好吃好喝供养，拿出去涨面子，轮到突厥就得种地？ 很吊诡！ “可能是……他们身上挥之不去的羊膻味？”邱掌柜不确定道。 “什么叫羊膻味，那是纯天然的羊肉味，那是贵族的气息！让突厥人伺候你，和让贵族当仆人，有什么区别？祖辈都没享受过这么大的福分……而且，谁能天天吃的起羊肉？多闻闻，多沾染一些，别人以为你天天吃羊肉呢。”柳文岳幽幽道。 “那……可能是因为……仇恨？战争时间长，仇恨积累，人们厌恶突厥？”邱掌柜绞尽脑汁道。 “没错！突厥欺负我们中原无数次！所以，我们要清算罪恶！我们要买一个女仆回家，好好复仇！以后让小突厥叫阿耶，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柳文岳反问道。 “那……那……那可能是突厥距离近，太多了，多了就不值钱？”邱掌柜思考盏茶时间，又道。 “这场国战之后，再也没有纯正的突厥人了，剩下的，要么是放牧的半唐人，要么就是被其他异族，诸如薛延陀之类部族屠戮的半唐人冤魂……所以，突厥人很多，从何说起？”柳文岳疑问道。 邱掌柜沉默了。 半晌。 又是躬身一拜！ 他深刻的理解了之前柳文岳的话—— 不要去适应市场，要让市场适应你！ 一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金钱在指尖旋转，某东西的价格随着自己的心意，随起随落，脸色都有点涨红！ 商人！ 这踏马才是商人！ “若是柳将军信任，这批货，我先吃下，等卖了之后再结钱！我发誓，最起码是昆仑奴一半的价格，少一分钱，柳将军取我人头！”邱掌柜郑重道。 “带走吧。钱不钱的，反正分钱时候你稍微主动点……要是私吞，大头兵可不管你是谁，背后是谁，哪怕是王爷，他们也敢拿横刀和你讲理。”柳文岳无所谓的姿态，摆手道。 信任……哪有什么信任！ 无非是，破坏信任的代价，能否承受的起罢了！ 之后，又聊了聊其他的东西，主要是柳文岳多为兄弟们谋福利…… 特别是战死的，还有以后不能上战场的。 一定要让他们……起码他们的家人，觉得值！ 聊完。 端茶送客。 柳文岳继续投入战事中，他已经不仅仅是规划本部军事，他还热情的帮助颉利规划行动路线，帮助对方强大起来…… 踏马的！ 说出去谁信啊！ 颉利老登，天天就踏马办酒席，安稳人心！ 反倒是自己，苦心孤诣的给他强兵之策…… 到底踏马谁是可汗！ 无奈，失笑一声。 只能耐着性子，帮忙规划未来双方的战局，争取让颉利看不出差错，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尽可能多的甄别出顽固分子…… 斥候忙碌着。 柳字营忙碌着。 这片草原，没有比此刻更加忙碌。 无处不在的厮杀！ 关键是，杀戮中绽放出的竟然是和平之花…… …… 长安。 皇宫。 “陛下。” 内侍轻手轻脚的把情报放在桌上。 李二连义弟都怀疑，他能真的对人掏心掏肺，信任别人？ 遑论，那可是十万大唐精锐大军！ 一个人出问题，大战出现问题，大唐的未来……大唐没有未来了！ 特别是定襄路。 头号关注点就是李靖，都不提别的恩怨，李二家还抢了人家的祖宗……其实按照他的宣传，李靖也该入玉蝶，也有资格当皇帝！ 除此之外嘛…… “柳字营！” “柳字营！” 瞄了一眼情报，李二忍不住叹息一声。 “曾经豪杰之辈，竟玩弄于小儿之手！” 初看情报。 他很开心。 稳了嘛，这不是！ 朕就说自己是大唐最合适的皇帝！ 让大哥上，他能这么短时间，干服突厥？ 不可能的！ 而且，此次大战，能洗去耻辱的同时，也能把玄武门的后遗症洗去大半！ 放心之余，却又有点悲哀…… 英雄惜英雄嘛！ 好歹，当年也是把自己逼到渭水之盟的草原王！ 如今呢？ 就像一条狗，主人逗一逗他，给他一根骨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长生天的认可，长生天赏赐的好运…… 悲哀！ 很悲哀！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柳文岳想让他去做的！ 甚至，如果他不按照柳文岳的想法去做，说不准牙帐中会以某种方式，平静的换一个可汗，继续去朝着柳文岳希望的方向行动！ 有那么一瞬间，李二觉得自己老了。 他也年轻过。 他也是战场杀出来的猛将！ 可是…… 他更多依靠的是房谋杜断、靠的是十八学士！ 特别是大谋略方面。 柳文岳呢—— 部落交一半财货，活，否则，屠！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贪婪！ 甚至，还有点温柔！ 可这不就是围三缺一的变种吗！ 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他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决定好了！ 甚至，暗中有七八个部落，别看吼得积极，要打唐军，细细一看，早就成了他的形状！ 这是钓鱼！ 关键是，九百人拉起四万人…… 这让自己怎么放心得下！ “陛下，破坏军制，可斩！”内侍心有灵犀，开口道。 “他说的很对……朕不敢动，不能动，甚至只能帮忙遮掩！”李二又叹息一声：“四万善战之辈，拿不到钱，不仅仅会吃了他，还会吃了定襄军，还会越过长城，来吃朕！” 发现时候，不能动！ 等到发卖完成，更不敢动！ 这道题，无解！ 李二觉得，自己唯一学到的，可能就是……世家豪族，真有钱！而且，世上竟有一种方式，可以尽可能的让朝廷少赏赐，少封勋爵，却依旧能打胜仗！ 这是一个大才…… 有想法，有手段的大才…… 高明，能掌控这种人？ 李二很不看好！ 可要是杀…… 可惜！ 真的很可惜！ 李二手抚过精装版《封神》…… ——秦始皇之末至二世时，日月薄食，山陵沦亡，辰星出于四孟，太白经天而行，无云而雷，枉矢夜光，荧惑袭月，孽火烧宫，野禽戏廷，都门内崩，长人见临洮，石陨于东郡，星孛大角，大角以亡。观孔子之言，考暴秦之异，天命信可畏也。 太白主兵戎！ 历史上有无数类似的记载！ ——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是为乱纪，人民流亡。昼见与日争明，强国弱，小国强，女主昌。 李二又想起曾经的情报。 女主昌，到底是大唐的未来，还是柳文岳、柳太白带来的未来？ 皇帝年轻的时候，一般都很唯物！ 可是…… 太巧了！ 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 ------------ 第71章 错杀！ 就算不考虑这一切的一切。 单单是，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李靖，李药师…… 他能培养出另一个自己吗？ 能用最小的代价，培养出一个青出于蓝的继承人吗？ 而且，现在朝廷的大方向是安定人心，是彻底的从人们记忆中洗去四百年乱世，要弘文抑武，柳文岳、柳太白的文名，在朝廷的推波助澜下，早已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动了，会不会破坏臣子们辛苦的成果？会不会让文风戛然而止？ 他还懂商！ 商人，是贱籍！ 商，是贬义词！ 这是无数的统治者植入人们脑海的观念！ 可实际上，陶朱公使一国强，使一国亡！ 能武……能经商……能文…… 好熟悉啊！！！ 熟悉到，李二眼角忍不住抽搐！ 这是一柄绝世宝刀！ 可这柄宝刀不仅有能力平定天下，还有可能平定操刀人！ 刀，应该是工具！ 如果有可能噬主，再好的刀，也要毁掉！ 细细玩味着柳文岳过往的一切，李二更觉得棘手，却更难下定决心…… 毁掉？ 降服？ 一般人会选择前者！ 但是，如果李二也是一般人，怎么可能麾下人才济济，怎么可能开天策府，能让李渊被迫一步步提升他的地位，最后荣登大宝！ 这天下，如同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实则底下暗流涌动！ 这天下不缺这么一个妖孽！ 李二心中，天平向着降服的念头逐渐倾斜。 如果真的能降服，或许可保自己身后李唐百年安稳。 可该如何降服？ 如何保证对方忠诚？ 对方看似无欲无求，甚至到了不像是正常人的地步…… 如果，皇帝能坐稳皇位，是因为某个臣子的怜悯，后者一个不喜，皇帝就要从皇位上滚下来，这还算好的，特别是臣强主弱的时候，能保住皇位就好…… 怕就怕，情绪的武器无用，乃至，上上下下的臣子们选择平静的接受一切…… 而且，要知道，柳文岳一直要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用他的话怎么说来着？ 他的目标，是要把皇位扫进垃圾堆！ 李二提笔，墨迹落在镇尺下雪白的纸上—— 妖刀。 心思重的情况下，一手飞白有失水准，可偏偏明明不算上佳、甚至带着点丑的字迹，落在这二字上，却显得天衣无缝…… 整体那种神秘、妖异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字、这刀，这人，当真是既让人神往又让人畏惧。 …… 从定襄到碛口，直线距离大约两百五十多公里！ 人越多速度越慢！ 还不提，颉利从逃离定襄远一点之后，速度就慢下来，展示自己的从容，安定军心的时候，还有柳字营无时无刻的偷袭，让他按照柳文岳规定的路线，去强大实力。 而且。 袭扰的收获也不小。 杀人是军功。 捕人是售卖的奴隶！ 抢牛羊，更是财货来源大头！ 突厥中高层一度焦头烂额—— 到底，谁才是来去如风，擅长放风筝的蛮夷！ 这导致突厥的行军速度更慢，且想着报复一波，柳文岳只好让人频率放慢一些，只要能保证对方按照自己想法走就行，当然，要是对方有自己的想法，那就狠狠的打，打到对方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军！ 标记颉利的大军，标记柳字营大概分布位置…… 很稳嘛。 这场战争，几乎就要结束了…… 咚咚咚。 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甲片碰撞的声响，一人匆匆走进大帐，单膝跪地—— “营主！” “不要急！” 柳文岳看许铁柱一脸焦急，胡须、鬓角满是白霜，眼神的疲惫，可能是赶了一夜的路？ 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对方。 “不要急，急就容易出错！任何事情都可以往好处想，哪怕损失三万人，不还有一万人吗？哪怕兄弟们死光了，可这么多钱财，家里不用操心，甚至，此次出征赚大了！普通人一条命，可不值几十甚至上百贯钱！” “咕嘟嘟……” 许铁柱仰头，一口把温水干掉。 听着柳文岳的温言细语，情绪略微安定下来，眼神却还是掩盖不住的焦躁，看着帐内其他人…… “你们先出去。”柳文岳下令。 众人立刻依言退下。 许铁柱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营主！兄弟们……杀错人了！杀了自己人！” 柳文岳表情不变：“你怎么知道是自己人？此事多少人知道？多少人参与？我说的是咱们的老兄弟？” “对方说自己隶属百骑司！是陛下的人！” 许铁柱低声道：“昨晚发生的，要说参与，应该说大部分兄弟都参与了……当时……情况有点复杂……” 时间回到昨晚—— 突厥的营地，不对劲。 很不对劲！ 柳字营的兄弟们，早就觉察出来了！ 他们甚至比突厥更加担心出现岔子，影响到营主的战略。 经常三三两两的碰头，互相汇集情报，打算深挖背后的诡异！ 原本以为是内部争权夺利—— 可汗拉了，自然有人想上位。 他们的想法是查出幕后之人，再全部汇总给营主，等待下一步指令，是做可汗的忠臣，绞杀叛乱，还是说趁机帮扶作乱之人，协助对方上位，也好进一步清洗突厥内部中高层，大家‘忠诚’的替新可汗做事，不知不觉的控制住所有关键位置！ 事情的拐点在晚上。 大家基本已经查清楚，背后的一切都指向康族为首的粟特人，再摸……极有可能是颉利心腹大将康苏密。 粟特人，其实就是昭武九姓，也称为九姓胡！ 当初被突厥打败，一部分逃遁，一部分被吞并。 有时候，你也不奇怪为什么史官会把蛮夷笼统的归在一起称呼。 因为，很大可能你分不清谁是谁！ 有可能今天他还是某个种族，明天就是另一个种族。 粟特人散开之后，竟然也散是满天星…… 蹲在丝绸之路，那可是捞着了！ 不仅仅立国，还因为有被吞并的关系，其实也可以说是有点血脉联系，为了更好的经商，他们不停的慢慢向各种势力渗透…… 康苏密就是这种情况，对方是主动出仕突厥！ 粟特人的势力在突厥内部，不算小！ 独特的血脉联系，关系更加紧密。战斗力也要比其余一盘散沙的派系，更强！ 当晚。 柳字营的关键节点人员，或者是因为能力脱颖而出的优秀人才，聚在一起，最后一次汇总情报，各自分析，大家如何打好提前量。 无论营主怎么选，起码命令下发之后，能顺利的执行，而不是手忙脚乱！ 当时，众人谨慎中带着几分小心。 时刻注意着动静。 虽说颉利是冢中枯骨，有点类似大家陪着玩闹的意思，可危险还是有的，要是对方真的恼羞成怒，能不能脱困不知道，反正潜伏进来的兄弟，肯定得死！ ------------ 第72章 一颗人头，两份军功！ “老大，粟特人动了！” 正讨论的时候。 时刻盯着粟特人的兄弟匆忙进来，打断他们的安排。 “什么？！” “没错，很多人都在康苏密的大帐中进进出出！” “这餐食是掩人耳目之用，却也是现烤、现做，让人奉上来的吧？” 立即彻查侍奉奴仆。 果然…… 有一人跑了。 据说，还是在大帐附近停了一会儿撤的！ 场面一下就焦灼了—— “康苏密的事儿，漏了。” “辛亏我们谨慎，没有说泄露身份的话……” “粟特人一向大方，为什么不过来收买我们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的职位和真正的高层实权人物相比，档次太低，他已经收买了太多人，足够保证顺利交接权利？” “他应该会仓促发动？上位之后，会恨死我们，因为我们导致他损失很大。” “所以……我们没有选择？” “通知兄弟们，做事，此事结束，诸位自请处分。” “那就……保可汗！” “保颉利可汗！” 众人三言两语敲定下来，匆忙散掉，去做符合自己的事情，也为兄弟们争一条命，若是事不可为……只能全部撤出！想想都遗憾！ 接下来—— 各处营地都不对劲了。 小乱子。 大乱子。 之后的剧情，用脚后跟都知道—— 暴动。 营啸。 到那个时候，基本就回天乏力！ “可汗大醉！叫不醒！我们必须做决定，把此事弹压下去！否则，可汗得死！我们其中得死大半！毕竟作为亲卫，我们平日的行为……就算是勉强不死，也只能去做小兵，想要在和贵人们谈笑风生，甚至随时随地的大手笔的赏赐，不可能了！” 可汗亲兵吴三在行动！ 其中有胆子小的：“要不……我们去把可汗心腹叫来？让他们商量一下？” 噗嗤！ 吴三陡然拔刀，之前说话之人没有任何防备下，一刀枭首！ 其余人惊愕之余，立刻拔刀！ 吴三却无所顾忌的擦了擦血：“我的部落兄弟告诉我，作乱之人极有可能是康苏密大将，你们能保证，只有他一人？你们能保证他们没有收买别人？知道实情之后，你们能拦住他们砍杀醉酒的可汗？ 兄弟们，我们的地位是可汗给的！ 没有可汗，我们什么都不是！ 贵族给的不是你我的面子，是可汗的面子！ 哪怕是康苏密平日待某些人为兄弟，还不是为了得到可汗的情报？他上位之后，会信任你？不会，你可以背叛一个人，就能背叛下一个！ 要是随可汗忠诚的战死还好，谁要是之后被清理，被贬为奴隶……想想普通牧民对待奴隶的态度！” 众人表情沉重。 默默的收刀。 他们似乎没得选…… “此事造成的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明日可汗醒来，我认打认罚！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带上可汗贴身之物，带上能象征可汗权利的一切物件，为了可汗，为了突厥，为了长生天……请各位勠力同心，杀掉作乱之人，平定暴乱！” 一人取走可汗弯弓！ 一人取走一支可汗箭矢。 吴三取走可汗金刀…… 留下一批人带着可汗转移。 然后…… “可汗令，作乱者，死！” “可汗令，弃刀弓，参与作乱者，皆死！” “可汗令，营地乱，主官放纵，人死，族屠！” “可汗令，主官无作为，问责！” 亲兵几人一组，每到一处营地，便高举可汗箭矢，大吼起来。 这个时候，其实就不讲什么道理。 鼓动造反，直接杀！ 有可能鼓动造反，不问缘由，杀！ 无论是故意冲突，还是无意发生冲突，只要可能使动乱扩大化，皆杀！ 特别是在柳字营潜伏兄弟们的凶狠带动下…… 其余人有样学样就好了！ 一处处刚刚挑动的乱子，瞬间平息！ “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军功？” “算！不仅仅在可汗眼里算，在朝堂眼里也算！踏马的，一颗人头，两份军功，赢麻了！” “行了，别扯淡了，普通士卒要杀，上官也要杀，不要做的太糙，不然作乱名单都不好写……” 三人低声笑语几句，立刻扭头继续做事。 突厥营地乱了。 混乱中带着秩序！ 没人敢怀疑亲兵在擅自做主！ 所有人都忠诚的执行着可汗的命令…… “可汗令，执失思力立刻提兵，前去平定背叛长生天的康苏密及其辖下大军！”吴三闯入执失思力大帐，高举金刀，严肃道。 执失思力，颉利心腹中的心腹，降表都是颉利让他去送的。 本人很有才干。 还是执失部酋长，身份很高。 后来颉利被干服之后，李二还派他去招降浑、斛萨等大部族…… “为何是我？”执失思力此时有很多很多疑问。 比如…… 可汗一般叫他好兄弟。 比如，他其实提了好几次净化康苏密等人，再次也得把康国之类的吃掉，才能毫无顾忌的信任。 可汗一直不愿意。 而且，今晚的乱子很突然，如此狠辣的手段，怎么看都不像可汗的手笔！ 特别是，平叛最适合的不应该是阿史那思摩嘛？ 对方可是当过可汗的人！ 虽说是自去可汗称号，可怎么看都属于不安稳因素！ 他们无论谁生谁死，对突厥都好，最好是一起死，到时候自己出现收拾残局，可汗的面子、里子都有了。 面对执失思力的疑问，吴三大怒，瞬间抽刀，直指执失思力：“你也要背叛可汗？” 说着。 看一眼帐内执失思力手下将军，冷冷道：“你们呢！你们是选择换一个首领，换一个酋长，还是打算和执失思力一起，带着执失部一起死？！” 吴三身后众人纷纷抽刀。 其中一人做出缓缓退出帐外的举动…… “执失思力，尊可汗令！” 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执失思力沉声道。“不过，我需要先去面见可汗！” “平叛之后，可汗自会召见勇士，下发赏赐！”吴三当即道。 执失思力眯着眼。 半晌。 还是决定按下心中的疑惑，以国事为重，遂，召集部族，直扑康苏密的营盘，要强行吃掉对方！ 然后…… 然后…… “突厥，完了！懂吗？大唐的六路大军！还有无数不服颉利的部落！所有人都想要颉利死！他死了，大家就都安稳了！你们做的没有任何意义！”康苏密带着亲兵，试图逃窜，结果被孙二狗带着百余突厥勇士堵了一个正着，绝望至极，歇斯底里的喊着。 踏踏踏踏…… 战马的奔袭声！ 发现突厥内乱之后，附近的柳字营微微一笑……这不捞一波，都对不起自己的荷包！ ------------ 第73章 传国玉玺！ 来人正是许铁柱带领的三百余兵马。 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 将所有人都包围！ “大唐天兵！” 康苏密激动宛若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他脱口而出喊话之后，意识到什么，立刻让身边的亲兵，站在自己的主位。 “吾乃百骑司，奉陛下令，迎前隋帝后萧氏及其血脉，将军助我！”对方脱掉头盔，高举令牌，大喊道。 场面，一下安静了。 孙二狗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 就…… 咱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是说……其实康苏密是看出突厥气数将尽，这是提前落子？很正常！忠诚本来不值钱，粟特人还是商业立国……就……什么都能卖，也很正常吧？ 眼下怎么办？ 兄弟们不小心破了对方的算计。 还杀了他不少族人。 导致他差点功败垂成！ 就…… 若是陛下千金买马骨，自己等人能承受的住对方的报复？ 且，要是真的放过他，自己等人在突厥的功劳就没那么大，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大功掩盖，要是颉利细细看漏洞极大的斩杀名单……兄弟们得死不说，还会影响到营主的整体布局！ “吾等纵死，也要先清除叛逆！可汗在看着我们！长生天在看着我们！杀！”战场上来不及细细思考，战机稍纵即逝，孙二狗一咬牙，一跺脚，高举弯刀，吼道。 之前那一瞬间停滞之后，双方厮杀的更加惨烈！ 许铁柱笑嘻嘻的让人围住战场，对左右道：“让他们狗咬狗，等到完事儿，咱们再算人头。哎呀，一想到不用自己动手，人头就飞到了自己的怀里，我怎么这么开心呢？” 左右皆哈哈大笑。 都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 大家瞬间明白战情后续…… 无非就是孙二狗把敌人都杀了，凭借着艺高人大胆，逃脱出因唐军大意露出的致命漏洞，最后带着三五个残兵败将，带着康苏密人头回去表功…… 于是。 大家眼神乱飞，筹备接下来这场戏怎么演，当然，先要把百骑司的人从战场捞出来…… 柳字营切入战场。 艰难穿梭，死了不少人，终于把百骑司的人拉出来…… “救我！一起……救我！” 康苏密见状，激动的大喊道：“你们保证过……” 眼看柳字营没有丝毫停留，扭头就走。 百骑司也一样的态度。 “你的盒子里装的是石头！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儿！”康苏密吼完，直接操刀，将两个看起来瘦弱，甚至似乎被战场吓傻的亲兵，直接捅死 “你敢！”百骑看对方的动作，目眦欲裂。 “现在只有我知道东西在哪儿！”康苏密状若疯狂。 百骑打开扣着死结的包袱，立刻拿刀砍开堵住锁眼的精美盒子，朝里一看，瞬间把盒子丢在一边，弃如敝履，而后看着许铁柱，语气焦急道—— “救人！” “我想知道原因，兄弟们的命，也是命。”许铁柱拖延时间，大家不是一个系统的，问题还是考虑现实一点，实际一点比较好。 康苏密，死了最好！ “救人！”百骑从胸口位置，掏出一块龙形玉佩，举在手中，重复着，生硬道。 有些东西。 虽然之前不知道。 但是，对方的身份，再加上这么个形状…… 没法子了！ 许铁柱冲着战场，高喊一声：“诸君，袒右臂！” 刺啦！ 刺啦！ 孙二狗不敢怠慢，立刻撕右边袖子，其余的自己人更不敢怠慢…… 骑兵入场！ 箭矢冲杀！ 很快。 堪堪控制住战场。 “东西呢？”百骑无视一切，冲到康苏密的身边，抓着他的领子，激动的问道。 “我的族人，损失很大……我的亲兵……这都是我的子侄！”康苏密喘着粗气，平静的开口道。 “迎回传国玉玺，大功于朝！你会成为大唐的勋贵，你也会有很多的新的族人，他们会更加忠诚！”百骑低吼道。 情绪激动，安静的战场上，传到了无数人的耳边。 传国玉玺…… 怪不得！ “我现在只想要让人偿命！”康苏密说道。 “杀掉这些……突厥人！”百骑扭头，指着孙二狗这些人，对许铁柱说道。 “他要死了！”许铁柱眯着眼，指着康苏密装作疲惫的样子，一手握刀拄地，另一只手看似是搁在腿边，放松的样子，实际上对方臂却紧紧的夹在身侧，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的流，衣服的湿迹越来越大。 “眼神不错。” 康苏密点头，也懒得装了，又看向百骑：“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儿，现在，我快要死了，你要早做决定。” “杀！” 百骑扭头，狠辣开口。 又看向孙二狗：“你们的功绩，我会禀告陛下。” 噗呲—— “这就是营主说的，让下面人的血，染红他的官衣吧？” 许铁柱说着话，收了刀。 百骑的脑袋滚落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震惊。 正常人，看到皇帝的狗，想跪着舔两口，狗都不一定给你这个机会！ 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却直接把狗砍了？ 你…… 你们为何如此大胆？ 你们不知道什么叫畏惧吗？ “蠢货！”孙二狗急的跳脚：“他是百骑，还是传国玉玺这种事儿，掩盖不住！” “你才是蠢货，你没看出来吗？这个蛮夷就是逗傻子玩儿呢，杀你，再杀我，说不定把兄弟们都杀了，他依旧会闭口不言！百骑最后肯定要把传国玉玺遗失的事儿，扣在营主头上！ 就算是他松口又如何？差点遗失的罪责，营主一样也担不起！况且，前隋遗脉因为我们柳字营插手而死！”许铁柱平静道。 “咦，营主……你……居然不是定襄路的将军？！”康苏密默认了他的话，只是奇怪他的身份。 能迅速看到真相，破局…… 还敢杀百骑…… 这么一个人，居然仅仅是一个普通士卒？ “好了，不废话了，告诉我，东西在哪儿？”许铁柱问道。 “你猜，我会告诉你吗？”康苏密表情带着一丝丝嘲弄。 “哎……” 许铁柱叹口气。 让人把他的所有亲兵拉过来。 押着他们在康苏密面前跪下，一个接一个枭首…… 温热的血，甚至能溅到康苏密的脸上。 “你……” “嘘，安静，尽可能的保存体力，等到你愿意开口的时候再说话，毕竟……你的亲兵杀完了，还有你的族人，还有你们康国人，还有你们九胡人！我们这些人陪着你们一族之人一起去死，不亏！”许铁柱平静的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康苏密明白他的意思。 他动摇了。 可是…… 可是…… 命运没有站在许铁柱身边，看着一个个子侄在面前被斩杀，怒火攻心，伤势太重，康苏密一口血吐出来，倒地不起，彻底没了气息。 “这下怎么办？”孙二狗收回对方鼻息试探的手指，脸色难看。 “第一：砍了他的脑袋，带回去。尽快通知军中老兄弟们，一定要把东西找出来！翻遍大营也要找出来！” “第二：我会带着老兄弟们，还有蛮夷遁走，你让人追杀，把其余汉人，懂唐话的都杀掉！” “第三，我会尽快通知营主，后续……大不了一死！” ------------ 第74章 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柳文岳听闻具体经过之后，只觉得牙疼。 阴差阳错之下，把历史事件都搅和的一塌糊涂！ 李靖这老登，老子都要走，你偏偏不让，你看，出问题了吧！ 做人嘛。 出事之后，肯定要先抱怨别人。 不过，问题也不大！ 柳文岳思考片刻，说道：“东西尽可能找到，如果实在找不到……唔……想办法截杀一些西域商队之类的，反正不管怎么弄，你得弄一块足够大，能雕刻出传国玉玺的玉石！ 我这边尽量找人问问，看看关于古籍上面的记载，最好是有流传下来玉玺的印迹，那仿造就简单了。” 许铁柱：“？？？” 就…… 你要不给兄弟们整个期限吧，就规定时间找不到杀头那种。 这么整…… 怎么感觉向着错误的深渊，越滑越远呢。 当然，该说不说，营主是真能处啊！ 有事儿他是真上啊！ 柳文岳看出他的心思，平心静气道：“咱们的皇帝得国不正，所以，更需要彰显帝位的东西！玉玺本身真假其实不重要，只要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东西是真的，那就可以了！也就是史书上对这东西记录不少，且轨迹明显，不然早就有无知山民挖出玉玺，献祥瑞了。 反正结果都一样，过程嘛……不重要！” 又思考一番。 “得到玉玺的过程嘛，你也记错了……萧后为了大隋复兴，勾结大将康苏密，后者则是待价而沽，一边骗萧皇后，一边瞒着颉利，特别是利用陛下迎回前隋遗脉，让国宝回归中原的迫切心心理，试图欺骗陛下。 辛亏柳字营的兄弟们不畏死，早早潜伏在萧后、其孙杨政道身边，打探到一切。 又因为，百骑以为我等是争夺功劳，便将柳字营的一切和盘托出，且把我等实力夸张十数倍，康苏密为了稳住百骑，便用一颗石头藏在盒中搪塞，随即借口降唐，仓促发动叛乱！ 明面上，是为带着萧后、杨政道更加从容逃遁定襄。 实则看出颉利虚弱，生出不臣之心，打算取而代之，试图和康国联手，逐渐控制整个丝绸之路！ 最后。 柳字营力挽狂澜，其中，百骑亦幡然醒悟，将功补过，与我柳字营一道，将其掩盖成一场康苏密叛唐，突厥忠臣为颉利平等内乱的戏码！事后，颉利更加信任潜伏兄弟，使我部拖延对方时间的大战略未被破坏，甚至更加游刃有余！ 可惜。 康苏密临死前知道计划败露，疯狂之态斩杀萧后、杨政道，其中身边百骑亦来不及救援，甚至为救援二人身死…… 幸好，传国玉玺无损。 陛下，天命所归！” 许铁柱：“？？？” 营主，就……你这个，你没教过我们啊！ 俺想学！ “愣着干嘛？去做事吧！” “是！” 许铁柱一声不吭，离开营帐。 柳文岳写了一封信，立刻让斥候给给邱掌柜，大致就是悬赏相关古籍知识与印图…… 完事儿。 忍不住摇头。 还是快点让颉利走流程，把顽固之辈带走，赶紧回到历史线…… 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 柳文岳感觉都有点盖不住了…… …… 牙账。 颉利迷迷糊糊的醒来，看一眼……天亮了，打个哈欠，更衣。 哎呀。 这天天喝酒，胃是有点遭不住。 对了。 忠诚的康苏密哪里去了？ 以往，对方每天早上都会捧着奶酒，舔自己两口，还会说一说部族的变化，所有人都说他心思不纯，可是……你们纯？你们踏马的一个个鬼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他一个粟特人，能做得了可汗？ 做不了！ 那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你还真别说，天天舔，今儿突然不来，还真觉得浑身刺挠！ “康苏密呢？”颉利打着哈欠，随口问一句。 “可汗，康苏密死了！”吴三看一眼刀剑布置，单膝跪地，一手抚胸，一手随意垂落，实则放在最容易抽刀的位置。 “什么？谁？是谁杀了我忠诚的仆人！”颉利大怒。 狮子越是虚弱的时候，越凶狠，越不留情！ 这是自然法则告诉他们的真理。 吴三不敢怠慢，立刻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颉利听得，脑袋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叛乱了？ 平息了？ 就…… 我这么大一个可汗……怎么好似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你们这么做的，让我有点手脚发麻！ 要是有人思索一下—— 咱们营地，最没用的人是谁啊？ 颉利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可汗，昨晚您撑着醉酒的身子，让属下等人以金刀为号，在您的指挥下，扑灭叛乱！我已让人把勇士们安排好，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如今您醒了，是不是……该赏赐一番，安稳人心？”吴三试探性说道。 你要这么说…… 你…… 怪不得我不记得呢！ 原来是醉酒指挥，嘿，咱们醉酒之下指挥艺术，也还行吧…… “……快快起来！”颉利和儒家处时间长，竟然也学了几分礼贤下士，一脸谦虚道：“当时吾醉酒，要不是你们这些亲卫忠诚，怕早就被逆贼所趁！你们也得赏，得厚赏！” “可汗，我等为亲卫，为可汗卖命天经地义，只是那群儒臣，还是要惩处一番，若非他们让您大摆宴席安稳人心，也不会被贼人所趁！若非您酒量好，属下都不敢想，群龙无首之下，会发生什么！”吴三又道。 “是啊，若朕不强撑着身子醒来，突厥……那就完了！”颉利也有点担惊受怕。 很快。 大摆宴席。 大肆赏赐…… 所有立下大功者，厚赏！ 其中不少单膝跪地的突厥，看着在颉利身边耀武扬威的吴三—— 好小子，你这就亲卫队长啦？ 要不营主怎么说，平台最重要呢！ 踏马的！ 算人头的话，兄弟们昨晚杀的不比你少啊！ 看样子，颉利人头你也预定了？ 羡慕.ipg 开怀畅饮，酒宴正酣之时，执失思力站起来，开口道：“可汗，昨晚您……没事吧？” “本汗若有事，能好端端坐在这里！你们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昨晚不是我强撑的身子指挥的战斗，你们早就被贬为奴隶，这一路，若不是我带你们且战且退，你们一个个早就被唐军抓去了！”颉利好似被挑到痛处，激动的直跳脚。 “可汗说得对啊！” “敬可汗！” “要不，还是少喝点，喝酒误事……” “那是别人！本可汗越醉，操作越妙！”颉利连喝几杯，有些动情道：“只要有你们，有本汗的指挥，这小小的挫折，必然能轻松跨过！我们必然会恢复突厥的荣光！” “对！在可汗的带领下，在我们的努力下，突厥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吴三激动的高举酒杯。 “没错！只要我们在，突厥的未来不是梦！”孙二狗也激动的开口。 “我们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儿！”章来福兴奋的说道。 “敬可汗！敬自己！敬突厥！”李二牛也高兴的大喊。 一时间，牙帐内竟有几分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之意…… ------------ 第75章 这个世界，疯了 “你羞耻吗？” “看看别人那流线型身姿……再看看你……远远一瞧，还踏马以为是谁家养的猪成精了！” 柳文岳再忙，也会偶尔和红米沟通感情。 只是看它的身材… 没眼看。 天天好吃好喝不运动，都成猪了。 骑着溜达两圈，让它重新适应一下战场。 主要是防止颉利真的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防止他真的吞了突利，大战其实不可避免，只要让他损兵折将，最后内部助攻改变撤退方向，继续清除顽固分子的同时，重新回到历史轨迹…… 既能继续减少突厥不安稳因素，也能让他继续当长安舞王。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双赢呢。 …… 产业化。 这个词……现在是没有的。 或者说，柳文岳来到大唐之前，乃至他来到草原之前，是没有的！ 他来了，这个词也来了。 所谓产业化，其实就是以需求为导向，以效益为目标，成规模、高效的运作模式，完成商业行为。 比如，现在整个边关就……很繁荣。 草原上，士卒进行原料采集。 包括但不限于牛、羊、马、人……只要能产生收益的，他们会疯狂采集，一开始还有有点不熟悉，后来就流水线一样，大家军功其实也都积累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主要是以迫使敌人投降、双方少死人为主。 等到这些原料，送到边关之后，会被粗加工。 比如。 分类…… 马有好几个等级，最低的自然是驽马。 最好的，自然是马王、亦或者是某方面更强的变异马、或者是均衡发展可以做种子马。 人按照性别、年纪划分。 这一道手续完成。 之后。 就是精加工。 随着散货之后。 尖儿货，当然就是编造各种故事，重新洗刷一下，恨不得帮忙打蜡，提高售价。 人……学唐话、学四书五经，学琴棋书画，与此同时保留一些一眼能看出蛮夷的特点！ 再然后，这些货物就悄无声息的散入整个大唐。 当然，从材料采集到买家付款，这其中的罪恶……不胜枚举！ 但是。 正规化！ 专业化！ 大家磕磕绊绊的合作中，再辅以市场无形的大手调解下，配合越来越丝滑，次品率越来越低，其中浪费的部分，越来越少！商人努力的不让每一枚铜板无家可归，从草料到掉肉率疯狂争论。 草料价格太高，有时候难以接受的时候。 某些‘不值钱’的产品，那就直接送入几个屠夫组成的屠宰场，杀完用冰覆着，迅速卖肉！ 不要小看商人对钱的追求…… 为了一枚铜板的利润，他们愿意悬赏、愿意雇人去皓首穷经，翻阅让肉保质的法子。 水变冰，其实不是太大的秘密。 很多人都靠这个法子吃饭。 道士更是微微一笑。 除此之外。 烟熏…… 腌渍…… 一切一切保质的法子，他们都愿意尝试！ 除此之外就是关于如何让车辆拉更多的货物…… 这也是一个问题。 反正，单单是货物摆放方面，以及拉车方面，雇佣更少的人，让马最省力…… 无数关于力学的粗浅知识应用，在创新、创造方面，每次小小的进步，都会让商人们趋之若鹜。 他们是最好的投资人，也是最如饥似渴的学生。 造成这畸形的繁荣，是谁呢？ 柳文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特别是……术重要，还是道重要？ 思来想去，自己应该没错。 结果没错。 行为没错。 无论是疆域还是商业土壤方面，最次，也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他现在一点都不为麾下兄弟们担心。 因为。 除了特殊情况下，导致柳字营有大量能售卖的人头军功。 剩下的…… 别的军，一样在做！ 甚至，比柳字营更加疯狂！ 大多数情况下，众人缺的就是发现机会的眼睛，或者是发现机会，缺乏使机会变现的能力！ 当整个逻辑走通之后…… 嚯，这还能挣钱？ 于是，泥沙俱下！ 柳文岳还是讲道理的，起码他动的是顽固分子，可有些人……以前是不挣钱，兄弟们丢了命，什么也捞不着，现在……大不了上官问责的时候，五五分账！这是自下而上的集体意志。 有些地方，逼反了顺从的部落。 有些地方，干脆千里无人烟！ 其中，柳文岳还处理了几起插手柳字营势力范畴部落的事儿—— 凶狠回击！ 这其实也算是好事儿。 毕竟，原本的历史轨迹，李二拿下突厥，这些部落首领、酋长、贵族，大大小小封了几百个官，五品起步哦！ 苏定方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也就封个从四品！ 从古到今，想要进步的方式，从来没变过！ 因为产业不规范，其中新的产业诞生了—— 柳字旗！ 部落花钱买柳字旗保平安！ 哪怕是普通人都会买！ 出去放羊的时候，随身携带柳字旗……安全感满满！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真不是开玩笑！ 柳字营比其余人讲规矩，这是难能可贵的！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比烂。 柳字营本质其实也是烂人。 但凡事就怕对比…… 一旦对比。 有时候，忠诚的部落为防止被波及，会选择主动干掉周边叛逆的部落，他们能拿一半财货，还能从柳字营换回很多的赏赐……他们跪着说着谢谢的同时，进一步奉献自己的忠诚！ 他们疯了？ 不！ 疯的是世界！ 世界从来就是疯的！ 可，人疯了能吃药控制，世界疯了，又该吃什么？ 吃人！ 不想被吃，那就只能主动异化，比世界更疯！ 于是，世界越发光怪陆离！ …… 碛口。 三万大军，整装待发。 消耗的效果还是有的。 甚至…… 几乎换了一茬！ 如今能站在这里的的蛮夷，更加忠诚！ 因为……他们类似于部落抽丁！ 只不过，曾经的他们忠诚可汗。 如今，忠诚的对象是柳文岳。 当他们单膝跪地的时候，甚至能字正腔圆的喊一句‘营主’。 如果不是这样，柳文岳也不敢带着他们截杀颉利。 虽然部署的很完善。 可打仗这个东西…… 只有一个人反水，其余人有样学样，气势一起，再厉害也得被反向吃掉！ …… “可汗，斥候侦察到……前面有大军埋伏！” “多少人？” “约莫几万人。” “区区几万人……呵！” 颉利抱着酒壶，冷笑一声。 想要骗人，先骗自己。 他已经接受了，喝酒越多，指挥越妙的设定。 于是…… 忍不住喝一口。 随后，豪迈的下令，升牙帐，部署战斗…… ------------ 第76章 长安舞王，即将归位！ 讨论的很激烈…… 派系很明显…… 颉利开心的选点左边谋略，选点右边策略，对于这种人才济济，一起为突厥荣光而争论的场面，本人更是开心的笑出声，甚至有点停不下来…… 很快。 大战略定下来，各自准备，打算给唐军一个狠的。 一会儿。 突厥所有番号、前中后军，一切的计划、一切的应对，一切的一切都落在柳文岳手里。 细细一看…… 嗯。 和自己帮忙规划的战斗情节，没有太大出入。 “按照一号预案准备动手！”柳文岳下令，彻底放松下来。 未来之所以让人向往，就在于神秘，在于不可预测。 战场，也是一样的道理。 两军对垒时，因为不知道胜负，不知道对方怎么出招，不知道自己的出招对方有没有猜到，不知道对方露出的破绽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对方是站在第一层，还是大气层，每一步都绞尽脑汁，小心翼翼，每一次成功，会使得肾上腺素飙升。 特别是彻底大胜之后，成就感……绝了！ 可你要是知道未来。 没劲！ 很没劲！ 对方的弱点一敲一个准！ 对方的强军，一冲一个圈套。 “营主，左军完成任务！” “营主，ｘｘ部落、ｘｘ部落皆困杀！” “营主，对方让后备军按照预定方向填上来了！” “营主，对方没有机动力量了，基本没问题了……” 随着各种旗号、声号，无数的士卒穿梭在大军与营帐之间，一道道汇报的声音，在地图展现的淋漓尽致。 无趣…… 如果愿意，柳文岳一声令下，现在就能把颉利这些人马，吃干抹净！ “让兄弟们注意点，完成自己的作战任务就行，说好了给对方留两三万人，别过了线，否则，死！”柳文岳看着推进速度极快的战场，语气冰冷。 有时候，制度和人性不匹配。 就好似白起，他愿意坑杀几十万人？自古杀降不祥，他能不知道？可不得不杀，如果这些人砍了手指，脚趾，确实不能上战场，确实不影响大秦的灭国计划。 但是…… 军功制看的是人头，秦军死了那么多人，斩获却不够，把这些人放了，很多勇猛的士卒，不仅仅要折爵，有的甚至会因为‘作战不力’被打为奴！ 没有士卒拥护，他算个屁的军神！ 甚至，他要是敢放人，说不得当晚就得暴毙！ 放到现在战场也一样！ 无论是牛羊马还是人……都是钱！ 所以…… 柳文岳下这个命令，也是下了决心的。 一切为了大局！ 幸好，老兄弟们无脑服气，其余的汉军、转化者也更愿意跟着他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至于抽丁的蛮夷，更多的则是皈依者狂热……让无数部落兴败，保护过无数部落，也曾屠戮过无数部落的营主的命令，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上上下下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牙帐。 “怎么会这样？”颉利人都傻了。 对方就踏马好像开天眼了！ 就…… 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中！ “可汗，各部落顶不住了，下一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听你的意思，莫非还想投降？” “投降？谁踏马要投？老子死了那么多部落勇士，谁说投降老子砍死他……” “哎哎哎，战局不利，并非说投降，估计他的意思是从哪里突围？” “对对对……咱们还有一战之力！” “难不成继续向东北方突围？我觉得对方耍诈！这一路上的追击，再到这里看似凶狠一击，仿佛是生怕我们去和突利汇合，我觉得这不对！” “我也觉得不对劲，特别是对方的安排……说不定，他在东边部署重兵，就是反向思维，就是让我们从重兵处突围，多死一些人，到时候突围出去，都不说可能被突利吞并！说不定，突利会和唐军联手，那时候就被动了！” “没错！既然唐军反向思维，我们也反向思维，我们要换个方向，从西边跳出他们设定的包围圈，之后再琢磨报仇！” “没错！” “有道理！” “可汗，下令吧！” 思想统一的飞快……颉利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点点头，同意。 于是。 颉利如同在定襄那般，扛着牙帐，跑得飞快…… 然后…… 柳字营，一边收拾战场，一边放弃袭扰，给对方跳出包围圈的错觉。 当然，诸如孙二狗之类兢兢业业效忠可汗的人，哪怕是撤退都不停的招兵买马……柳字营尾随前后，熟练的开始从顽固分子部落挣钱。 终究，草原还是太大了！ 各种资源，有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思！ 而且，还是历史惯性，蛮夷还真没有把自己当成资源！ 打仗嘛！ 输了，战场没死的话，中原还给分田分地呢！ 不管咋说，牛羊，总得有人放吧？除非是干出惨绝人寰的事儿，基本是不怎么屠，再说，你想屠，你也得找到才行啊！这么大一个草原，咱们又爱溜达，你说屠这个地点的部落，等大军到了，部落早就去了别的地方放牧，说不定部落名字都改了。 反正，路径依赖之下，他们显得有点单纯。 他们就没见过，蝗虫一样的大军走过，别说牛羊，人，草料都拉走了…… 关键是，他们的同胞……不仅仅没有唇亡齿寒的感觉，甚至觉得，多送走几个人，既能换赏赐，在这大冬天能多让几个族人活下去，来年还能多养几头牛羊，他们带路带的很开心…… 柳字营，继续肃清草原，继续发财之路！ 历史，同时回到正轨。 颉利跑到浑河边，被柴绍打了一顿！ 颉利：“？？？” 踏马的！ 说好的跳出包围圈呢！ 那几个言之凿凿的家伙呢！ 我要砍他们的狗头！ 啥？ ‘战死’了？算他们运气好！ 也没别的选择，一顿狼狈逃窜打算到阴山，入大漠，刚到白道，李绩神兵天降…… 颉利奋力逃出包围圈，遁入铁山，可是人马损失太大，打算派执失思力为特使，到长安向唐太宗谢罪请降，表示愿举国内附。 李二思来想去。 这条狗留着，有用！ 要是之前喊自己带头大哥的那些部族，乃至自己义弟的部族，有反心怎么办？ 备份嘛，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一样的剧情，一样的使者。 朝堂派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等人去突厥抚慰，李靖率兵接应，三路大军精锐齐聚白道，最终一样的场面，差不多的台词：“既然要打，那就打死，打的对方听到反这个词，浑身恐惧才行！” “这不好吧，老唐……” “我说，干！” 这个世界，赢家话语权最大。 苏定方勇敢的站出来，他要秀操作了！ 然后…… 然后…… 毫无意外。 长安舞王，即将归位！ ------------ 第77章 归长安！ 柳字营。 所有人归建，等着回家。 当然，柳文岳有点忙。 生意的事儿，要收收尾。 蛮夷也要安排一番…… 于是，柳字营众人喜笑颜开，闲的没事儿打打草谷，幻想一下美好的未来。 反倒是柳文岳忙的脚打后脑勺…… 终于。 随着颉利被擒，一切的战争，即将画上句号。 士卒们，也该回家了。 大半年时间的征战…… 大半时间，脑袋别在裤腰带…… 大半年时间……还真值！ 起码柳字营兄弟觉得值，除了截留的不说，营内的私账，每个人几乎都能分几百贯，别看这点钱在平康坊消费，像是花柳阁，中档包月可能都不够，可普通人家……全村攒一辈子都攒不到一百贯。 最后一次大帐集合，所有将军们汇报情况，核对长史总册的缴获、人头军功、损失的人马、甲胄、弓弩等等…… “你知道李靖他妈吗？我玩过，超爽的！有机会一起啊？” 原本，柳文岳奇怪，为什么营帐门口站着一个人，见到有人进去就说句话。 他以为是什么……李靖不能明说的吩咐。 没想到…… 听到这话。 看着面前的人。 这就是大难不死的唐俭？ 你还真别说，到底是文化人，说话都如此鸟语花香。 默默的装作没听见。 走进大帐。 坐下。 一系列繁杂的核对工作，最后志得意满的李靖发言，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会战，圆满的会战，对此次大军的牺牲也给了高度评价，特别是从此之后大唐支棱起来了，更是值得我们所有人自豪，咱们替自己，替大唐，替百姓们呱唧呱唧。 在场众人，都是一脸的火热。 维多利亚时代，哪怕是捞泔水吃的乞丐，都对国家取得的成就，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自豪。 当然。 这里坐着的将军，他们是真开心，也是真荣耀，这波回去，高低都能提一提位置，运气好说不定能捞个勋爵位置。 完事儿。 柳文岳回营地。 大军急不可耐的已经开拔…… “柳文岳，柳太白？此次陛下让我前来，一则是出使突厥，二来便是取传国玉玺。”唐俭来了，光明正大的说道。 “口谕？”柳文岳问道。 “口谕，且赐玉佩，后续会有其他赏赐……”唐俭当然知道柳文岳不信任，便招了招手。 一名宦官，脸色臭臭的走过来。 送上木盒。 黄色的流苏穗。 雕刻游鱼。 温润如玉……你说谁发明的呢，这玉确实是有点温、手感有点润。 “这个唐公，不是属下小心，主要是……这人，这物件，不能是假的吧？”柳文岳不大情愿。 其实，它是想着等到去见李二的时候，亲手把传国玉玺送上去。 当然。 他是想要玩蔺相如那套—— 李二，来来来，你过来，让我抽你两个大嘴巴子，不然……你也不想这传国玉玺，再补几个角吧？ 多么丝滑的操作！ “多谢柳将军手下留情，倒是给百骑司的小猴子们，上了一课。”宦官听闻质疑，皮笑肉不笑，掏出一枚令牌，递过去。 “也不是我多嘴，也不是我冒犯，唐公，你说陛下咋想的，让百骑护送传国玉玺，啧啧啧……”柳文岳的半截话，可把宦官气个半死，正要发怒，却想到什么，忽然冷静下来，木然的把令牌拿回来：“柳营主可是要违抗陛下命令？” 柳文岳遗憾的啧啧嘴。 没办法了。 摆摆手，很快。 许铁柱抽着鼻子，把放着传国玉玺的盒子捧来。 宦官打开看看，随后把锁眼堵死，放在包袱里，反系包袱，东西就在胸前，扭头问唐俭：“唐公，尽快复命？” 唐俭点点头，对柳文岳点点头，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便带着人立刻出发。 柳文岳望着二人的背影，略显遗憾，自己也只能多练练长跑，等到了朝堂，我一个弹射起步，直奔李二…… “兄弟们，唱首歌吧？” “君不见……” 有人起头，立刻合唱起来…… 走走停停，安营扎寨。 走一路，士兵散一路。 军权嘛…… 皇帝最看重了。 历朝历代，都玩兵将分离。 大唐就是哪个州府抽调的，回去的路上，就去当地的统军府报到，除非是立下大功的，一般是不随着回长安。 柳字营也散了。 一路走，一路散。 众人泪眼婆娑…… 约定好有同州府的，有时间一起喝酒，特别是战死的兄弟家中，必须多去看看，照应一番。 同宗族、同村吃绝户，属于正常现象。 最后的最后。 柳文岳背着包，骑着马，独自一人回了长安。 收了鱼符。 兵部点卯。 之后…… 颉利入城的场面，很大，几乎是人山人海！ 听闻这几天朝堂工作量很大，暂时不宴请将军，而且赏赐之类的也延后下发。 柳文岳啧啧嘴。 感觉，应该是这一次举国之战把府库打空了。 应该是先清点收获，之后才会赏赐。 毕竟，你要赏赐爵位，有点太干巴，得弄点金银财宝做陪衬才行！ 可能性很大。 毕竟。 据说李二为了练兵，为了省钱打突厥，皇后的裙子都盖不到脚面，甚至，皇后都在后宫织布……反正，无论是做姿态还是其他，大唐的财政状况是有点严重。 感慨着。 柳文岳熟练的走进平康坊，熟练的走进花柳阁…… 莺莺燕燕的……温暖啊！ “哎哎哎，这一天天挺累的……我先洗个澡，大吃大喝一番……” “柳郎，反正都是吃……”辛娘子乳燕归巢，泪眼汪汪。 阿梅一样的姿态。 得了。 那就…… “郎君，你挺累的，要不先休息，或者吃吃饭？” “对对对，郎君，你挺累的……” 菜鸡！ “告诉你们一句话——你们可以决定开始，结束，那是我决定的！” 一眨眼。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辛娘子和阿梅终于颤抖着，从床上下来。 就…… 活下来了！ 主仆二人庆幸不已，恨不得抱头痛哭！ 柳文岳醒来，也打算歇歇，辛娘子亲自服侍，帮他洗个澡，阿梅则是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柳文岳带回来不少东西。 最重要的就是那面柳字旗。 除此之外，就是些有趣的小物件。 “这个是什么？”阿梅好奇的举着两个装玉玺的盒子。 “传国玉玺……工艺品，假的。”柳文岳瞟了一眼，回答。 他的运气还算好。 花重金，让老匠人弄了好多枚，从练手到熟练……眼看最后两枚几乎是可以以假乱真。 传国玉玺找到了。 一开始柳文岳有意无意，让人就逮着九姓胡杀，最后才发现杀错了，其实康苏密当时就带着，只不过是让子侄带着，眼看逃跑无望，就随便塞到一个死人肚子里。 当时有一位战死兄弟的家人亲自过来，主要是不能接受衣冠冢，就算是尸体回不去，也得骨灰回去。 这才真相大白。 反正是拿回来洗了洗，还特地熏香一番。 ------------ 第78章 鼻子不用，你可以捐掉！ 东西找到了。 剩下的工艺品，柳文岳没舍得销毁，打算带到自己未来的小家。 什么假的！ 这踏马可是唐代的东西！ 洗过澡，看着主仆二人打打闹闹，分掉有趣的小物件，柳文岳也没有理会。 无所谓！ 本来，他以为，自己回来之后，两人，甚至后院正服侍红米的二人都会悄然消失。 没想到…… 嘿！ 既然坦然赴死，那就赴死呗！ 柳文岳把已经略显破烂的柳字旗叠好……这是一段珍贵的历史，到时候，得盖身上才行！ 这两枚传国玉玺，就一左一右，放在手边。 “哼哼……” 柳文岳忽然感觉不对劲，嗅了嗅刚刚把东西整理好的双手。 最后，眼神盯着左边的盒子…… 这踏马…… 立刻打开。 凑上去嗅了嗅…… 拿出右边的，细细对比一会儿，终于死心。 就…… 怎么说呢？ 许铁柱家在哪儿来着？ 这踏马能拿错？！ 是！ 盒子一样！ 当时都是批量生产，主要是寻思，工艺品也不能磕着碰着。 甚至为了给后世专家一个惊喜，一切的痕迹都大致一比一复刻！ 但是…… 熏香！ 真正的玉玺熏香过！ 鼻子不用，你可以捐掉！ 你这么搞…… 李二，玉玺拿错了，我给你换个真的……你要问我为什么雕以假乱真的玉玺……你还要问为什么别人没发现，一路送到你手里的……你……你踏马问题太多了！ 思来想去。 不如带到土里吧？ 这玩意儿真的从皇帝手里传下去，最后也会消失不见。 而且，这事儿一爆，自己和九族倒是无所谓，可是其余人……上上下下……要是真让李二起了疑心，用放大镜观察这一路战斗过程，得死多少人？柳字营搞得太花了，而且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算了。 就当不知道。 反正，三枚玉玺相似度很高，当时就是按照真玉玺制作的，按照详细收集的信息制作，几十枚一样的精品，单单是敲摔痕，最后就留下这么两枚……和真玉玺对比之后，外观颜色都大差不差，字迹大差不差，还稍微精修一番，也就一些表面微小痕迹不大能对不上，相似度高达９0％往上。 李二也就是需要一个证明帝位的工具而已。 真的假的，无所谓。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个饼画的，秦始皇都笑拉了。 柳文岳把一切收拾好。 坐在书桌。 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呢…… 还有什么想做的呢…… 好像是没有了。 这一趟人生旅程，还算是稍微有点意思。 甚至，不得不说，人性这个东西……自己都好似习惯成为人上人，习惯大权在握，习惯冷漠的去看一个个的人去死，翻看着自己从一开始写的日记，呸，不能叫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就是一些听到、看到的事情的不满，疑惑的随笔…… 从恼羞成怒…… 再到抱怨…… 再到平静…… 从字里行间能评判出当时的心态，可是，翻看到最后一页……自己好像很久没有随笔了。 ——我还是我吗？ 我的嘴很硬，可我的身体很诚实。 我……我……我好像有点卑鄙，有点可耻，有点让人厌恶！ 不对。 其实也没有那么卑鄙、可耻、让人厌恶，毕竟我我窃了一把未来的火，洒在大唐，洒在军中、商界，还有一本《封神》……我也做了不少实事，作为一个小人物，我终究以自己的姿态热爱着这片土地，我起码保证了这片土地未来的下限！ 我……我…… 柳文岳脑海思绪翻滚，无数的念头喷涌而出。 作为一个人，确实有点难以直视自己丑陋的内心。 但是，吾日三省吾身，时不时的审视过去，有助于自己不会走的太歪。 “太白兄！” 李承乾敲了敲门，悄然走进来，提着酒，狭促笑道：“太白兄，本来早早就想见你，今日才看你空闲，过来与你饮酒。” 一手提酒。 一手……缠着纱布。 “你这是……”柳文岳好奇道。 “受了点小伤，问题不大。”李承乾语气平静，身后涌入不少仆役，开始布置精美采销。 别看他语气平静。 实际上嘛…… 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没闲着。 卫疆的案子彻底结束了。 没猜错，背后确实是世家豪族的手笔……只不过，对方是顺水推舟。 正因为如此，过程其实很曲折，从查案开始，很艰难，走入无数的死胡同，还踩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用刀子逼着太子六率，逼着东宫上下，总算是摸到了人。 皇帝和太子什么关系？ 敌人！ 所以，无论是太子六率还是东宫，其实都是看起来像人的人。 实际是嘛…… 草包！ 贪财好色！ 反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缺点，没人敢守规矩…… 是不是有几分地狱笑话？ 哪怕是精兵，有抱负的，来到太子麾下，也必须当草包！ 尤其是太子六率，训练，什么训练？我要天天训练，皇帝睡得着？不仅仅不训练，还要拉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吃空饷才行，最好是村里的狗，都给个军犬的名额，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太子都得谢谢我！ 其实从李承乾操刀子逼迫众人进步的时候，上上下下的不满与逆反心理，他的压力，很大！ 最后。 摸到人，亲自到人去抓人，甚至留下男儿的军功章…… 最后…… 太子欺辱良善人家，毁坏耕田，责罚。 也是事后汇总各种消息，他才知道，其实他动手，僵持，差一点点就把某世家连根拔起的时候，所有的世家不约而同的动起来了，有的从军需动手脚，有的不远万里去和西突厥商量出兵，有的则是鼓动山民造反…… 国战？ 呵。 没有家，哪有国！ 等到皇帝下旨惩处自己，给自己擦屁股之后，一切才平息，一切重新走上正轨！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呵。 李承乾被上了一课，成长了。 可看着虚伪的百官，虚假的荣耀，只觉得心里难受…… 喝着酒。 吃着菜。 “高明啊，可惜了，当时没预料到蛮夷那边发展走向，就没让你去边关，否则，你要是能加入到资本盛宴，家产怕是能暴增个几倍１”柳文岳仍不住吹嘘一把自己和柳字营的魔幻发展。 “能武，能赚钱，能文……太白，你之前说过的刀把子、钱袋子、官帽子……这么一套进去……若你是太子，你是未来的皇帝，怕是能做的很好。”李承乾思考一番，语气莫名道。 “扯淡！”柳文岳对此不屑一顾：“皇帝嘛，除了开国皇帝，其实后续皇帝根本不用什么技能，只要懂得用人就行了！” “嗯？”李承乾放下酒杯。 “历史往前推，一个劲的往前推，推到……几万，十几万年前的部落时代！那个时候，环境很危险，有的人出去找食物，一眨眼就说不定被食物吃了，说不定在家里，都会被自以为的猎物，当做食物吃掉……” “巫族！妖族！”李承乾激动道。 “……” 《封神》你是没少看！ ------------ 第79章 三代帝王！三代人杰！ 柳文岳轻咳一声：“那个……这么说也不错，不过，那东西少，而且等级太高，就说一些当时都不起眼的东西，甚至算不上妖，比如说宫殿大小的恐龙……” 李承乾眼中有点怀疑：“恐龙？有那么大的动物？” “有！现在海里还有超大型动物！鲸鱼……最大的什么鲸来着，反正是比宫殿都大，你以为龙涎香哪儿来的？就是他们拉的……这东西捕捞之后，你就放在烈日下爆晒，一炸，恶臭，可等你清理完尸体，不臭之后，你再闻一闻，那股子独特香味早就浸润到建筑内部，历久弥新，数年不散……”柳文岳当即说道。 龙涎香……这么来的啊？ 李承乾有点反胃。 不过，马上又激动道：“若是能猎这么一头鲸鱼，怕是够全州府人吃一个月？” “别打岔！” 柳文岳被对方聊得思路都乱了，有点恼怒，开口道：“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对，就是部落时候，那时候没有规矩！部落乱糟糟的，时不时有人饿死，有人被食物吃掉……有的部落都灭了，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咱们这么做行不行？就是说，有些人身强力壮，就让他们去打猎，有些人能编制渔网，会捞鱼，他们就去捕鱼，剩下的老弱病残，就去采摘野果。 要是没捕到猎物，那就吃鱼和水果，反之，若是捕猎成功，那就一起吃肉和水果…… 站出来的这个人，就成了首领。 所以，首领的任务其实就是优化组织架构，做大蛋糕的同时，公平分配！ 在他的意见下，每个人都去做合适的事儿，而且食物越来越充沛，也能熬得过冬天，老人、小孩儿也能赡养，部落渐渐壮大。于是，慢慢发展着发展着，首领就说，咱们搞一搞武装吧，防止有别的部族，或者是动物偷了咱们的冬粮。 还有为了族人活下去的更多，搞一搞巫医…… 于是，各种行业、各种脱产人员出现！ 再然后。 某天，某个首领开始思考……你说，我这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位置，要是能传给我儿子多好？到时候他也不用受伤、感冒，运气不好的话，捕猎时候还得被食物吃掉！到时候子子孙孙一直传下去，那简直美滋滋。 于是…… 私心出现，皇帝出现！ 首领拿着部族所有人赋予他的权利，本应该是他维护部族利益的权利，开始镇压整个部族！他通过切蛋糕的权利，渐渐的把最勇猛的勇士、最聪明的族人，能治病的巫师、笼络到自己麾下，让整个部族成了他本人的私产！ 于是……社会就这么一步步发展到现在。” “所以……禅让，本就是错误的？”李承乾关注点有点不同。 “嗯，错误的，禅让这个制度不应该称赞，这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东西！父传子才不合理！特别是死了继位算正常，活着的时候，父传子还美其名曰禅让，更是地狱笑话。”柳文岳笑了笑：“所以，你应该知道，皇帝应该具备什么技能了？ 他不用是最勇猛的武将，不用是医术最好的巫医，也不用是最优秀的人才，他只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就可以了！ 社会发展到现在，合作、抱团取暖这个词，其实已经浸入人们骨子里，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个个新的行业出现，他们会主动涉足到每一个行业。 管理这个词，其实挺扯淡的！ 牧民更是扯淡中的扯淡！ 需要管理的，不是百姓，是官！ 是皇帝为了皇位稳定而造出来的百官！ 你说真相是不是挺扯淡？皇帝为了私心，为了自己的位置，选出百官，然而动摇自己皇位的，恰恰是百官的私心！ 只要百官能管住自己，一个朝代传承千万年也不是问题！ 可是，你皇帝有私心，百官就不能有私心？没道理啊！” 李承乾只觉得头皮发麻。 又是一堂颠覆三观的课！ 第一：私心。 第二：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架构，最初的目的不是管理族人，而是更倾向于合理配置，增强部落整体力量，而选出来的皇帝、百官，其实更倾向于去服务部族，而不是……把部落当成某个人的私产，把自己的权利当成恩出于上？！ “能者上，庸者下！”李承乾咀嚼着先贤的至理名言。 这么长时间，天下已经习惯有皇帝。 习惯用具体某个人，代指整个国家。 所以…… 皇帝其实只要取回自己的初心，取回部落首领的根本职责，就没人能动摇皇位！ 所以…… 皇帝的定位就是公平！ 他公平的使能者上庸者下！ 这一瞬间，之前的种种，两人当初的谈话，现实的走向……忽然逻辑闭环！ 谁能没有私心呢？ 皇帝就是打掉私心！ 用公平，打掉私心！ 这一步，要比帝王术，玩平衡，更难！ 但是，当公平和当初部落首领变成皇帝一样，浸入到人们的骨子里，人们知道皇帝存在的意义，人们会像习惯皇帝一样习惯公平的皇帝，后世的帝王会轻松很多，大唐也将千秋万代…… 人生有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一开始，李承乾觉得皇帝就是要公平。 后来，他觉得自己挺幼稚的，读圣贤书读傻了，皇帝的首要任务，其实是皇位，是朝堂平衡。 现在…… 公平！ 彻底的公平！ 皇帝存在的最本质要求，皇帝存在真相，其实不是平衡，放在第一位的应该是公平！ 况且，平衡？说得简单，何其难也！ 总有皇帝玩不了平衡……总有皇帝会愚蠢的破坏平衡……总有皇帝会饮鸩止渴！ 错误的起点，错误的道路，得到错误的结果，这是对的！ 自己的任务就是重新定义皇帝，这要比祖父、阿耶建立大唐，更难！ 可是…… 自己不去做，谁去做？ 纵然是一条荆棘之路，可做成了，便是无上荣耀！ 有那么一瞬间，李承乾也站在了历史的高度，他对过往的一切，都看淡了，之前的郁郁心结，都感觉消散了，自己要做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何必对这些小挫折气馁！ 开国、立国、重新定义何为国！ 大唐三代帝王，三代人杰，奠定万世大唐之基！ 呼～～～ 李承乾吐出一口气浊气：“太白兄，敬你！” 柳文岳碰了一杯：“干！” 放下酒杯。 “我的小家，安排好了吗？”柳文岳问。 “大致……差不多了……”李承乾沉吟着，其实他更想把对方的墓地放在自己给自己规划的墓地旁边。顺便，配享太庙。 妃子？传承皇位的工具罢了！ 君臣携手，奠定万世大唐，一起受后世香火朝拜，岂不美哉？ 只是，自己欺骗对方…… 这个…… 如何能丝滑的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太子？其实他不用干皇帝，不用担心，皇帝不接受他的理念，还能原谅自己的欺骗，顺便能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扭转这个虚伪的、满是疮痍的大唐…… 他如海般厚重的思想，看问题深远的思维，应该知道，现在没有皇帝，不现实！ 人生区区百年。 后世…… 后世的事情，交给后人！ 起码，活着的时候，大家并不会有什么路线之争，并没有什么主要矛盾！ ------------ 第80章 泰山封禅了解一下？ 当酒局散去。 当柳文岳醉醺醺的上床……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彻底疯狂！ 只是。 一天． 两天。 三天。 踏马的，里外里十来天过去了，李二是踏马干嘛呢！怎么还不宫中摆宴，怎么还不给自己一个秀弹跳起步的机会！ 柳文岳忍不住去兵部问问。 结果—— “甚？” “你说甚？” “我辣么大功劳……辣么大一个传国玉玺……你……” 兵部侍郎当即，严肃道：“哎哎哎，什么你的功劳！那是李公的功劳！最次也是唐公的功劳！你可不要坏两位名誉！特别是唐公身为九卿之一的大鸿胪、大行令，你这样讲话，要被认为是兵部的意思，那是会引起矛盾的！ 另外，这大半年，尚书右仆射职位走马观花一样，从长孙公到杜公，据说，杜公身体每况愈下，现在朝堂有意让李公接位！……吃亏是福啊，柳郎君！” 对方热心的介绍着朝堂局势。 比如……长孙无忌当尚书右仆射的事儿，早就压不住了，大事筹备的差不多，当然要卸磨杀驴，再说长孙无忌也不愿意为这个位置，被人猜忌，大家互退一步，长孙无忌卸任之后，被李二改任为开府仪同三司。 这个地步，任不任实职关系其实不大，朝堂上上下下，难道还真的能有事儿绕过长孙无忌？ 不可能的！ 开府仪同三司，作为文官最高荣誉官阶，严格来说，甚至能弄个小朝廷……这么一来，权力说不得还能更大一点！ 只是，听过朝堂大事儿，再听到对方恭喜自己得了游击将军的职位…… 柳文岳气抖冷！ 踏马的！ 一个武散官就打发了？ 而且，为了表达忠诚，想去入宫谢恩都没机会！ 柳文岳有点绷不住，甚至回到花柳阁，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唐俭明明对自己还算是善意，怎么就突然下刀子？他不应该宁愿自己不进步，也要拖死李靖吗？ 踏马的！ 李账房误我啊！ 没有毕其功于一役，这个军，有点白参了！ 思来想去。 嘴巴子是要打的，不打是不行的！ 重整战意。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细细思索—— 李二现在什么状态？ 四夷咸服！ 蛮夷都准备给上天可汗尊号了！ 甚至李渊都点了一个赞:“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托付得人，复何忧哉！” 这个时候，要是有神迹显示—— 敬天法祖，封禅泰山！ 神说的！ 又不是李二想的！ 魏征还能给他泼冷水，说不能去？ 绝对不可能！ 到时候，自己学一学张良……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两件事—— 第一：想办法靠近城墙，弄个蚁后，弄点蜂蜜…… 第二：整个大弓弩！朱雀大街再宽，看守的再严密，你挡得住我这融入后世科技的弓弩？ 李二，必将被拿捏！ 除此之外，李靖这个老登也不能放过，立刻传谶语—— 唰唰唰…… 又气又恼的状态下，柳文岳感觉灵感都控制不住，一个劲的冒！ 飞速写完。 检查一番。 稍微改一改……没毛病。 十来句谶语，给李靖那个老登一个惊喜！ 第一次玩谶语，有点激动，柳文岳甚至打算亲自出马。 先换衣服，脸上弄点伪装，之后，在路上看到一个小贩，立刻拦下，不仅仅把零食买下，连挑担一起买下。 零食名叫‘馓子’。 其实就是油炸面条。 有点类似，干脆面，只不过形状类似麻花。 果然。 走街串巷，装作小摊贩卖东西，一会儿身后就跟了一群看起来就面黄肌瘦的孩子。 大城市都是光鲜亮丽的高等人？ 不是！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离不开贫民窟！ 若是没有人可供压榨，怎么能维持一身的光鲜亮丽！ 虽然高等人看来，贫民窟又脏又臭，还碍眼，但总不能让咱们高等人，亲自去打更，亲自去做夜香郎之类，不赚钱还不体面的职业吧？那就只好赏这些贱民一个为奴为婢的机会…… 贱民的生活嘛，其实不大好。 一来是操持贱行，利润微薄。 二来是，贱民之间一样存在相互欺压，甚至行业的头头，也想着尝一尝当上等人的滋味！ 反正，普通的贱民生活虽然赚的比种地多，可生活开销大，要里外里一算，还真不如去种地…… 遗憾的是，他们不会种地。 种地，也是门学问。 更遗憾的是，长安并不允许当耕地！ 什么，你说长安韦杜，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种地？人家耕读传家，这很正常吧？再说，这还说明老爷们有同理心，还体会一下你们庶民之苦，你们得跪着感恩！ 贱民的子女们，从小生活不上档次，看到货郎，并没有什么大胆的想法，甚至觉得多嗅一嗅馓子的味道，闻一闻那股子油香味，就足够大胆，就已经赚大了！ 而当柳文岳笑着，将馓子分给孩童。 一人一个。 特别是告诉他们‘两句话’—— 【李为帝，天下意！】 【李不出，天下输！】 只要背的熟，明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还会免费给馓子！ 如果拉来陌生的小朋友，一样有奖励的时候…… 孩童们像是做梦一样！ 还有这种好事儿？ 三天． 短短三天。 李二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上朝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谁能站出来，聊一聊让自己发自内心感觉到喜悦的谶语—— 兄弟们一起打天下，多少年了。 看他的样子，众人就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舔狗这个事儿…… 大家功成名就，也不好意思直接舔啊！ 于是。 长孙无忌无奈的站出来，讲了最近长安城私下流行的两则谶语—— 【李为帝，天下意！】 【李不出，天下输！】 李二装作迷茫的样子，诧异道：“还有这种事？谶语……这……要不让长安、万年县衙禁一禁？查一查背后谁指使的？莫名其妙的谶语，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众人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起来—— “陛下，这是民众最真实的呼声！” “是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不得！要顺民意！” “我们要接受批评，更要接受赞美！” “陛下大功于世，百姓感恩，有何不可？” 没人找不自在。 不过。 大家几乎唯一的想法就是，到底是哪个舔狗，这么舔皇帝？角度太陌生，也太踏马用力……这一下弄得，以后咱们怎么舔啊！舌头再快，也怕舔不到对方欢乐的阈值啊！ ------------ 第81章 众人皆醉李二独醒 李二下朝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心里恨不得连开他几天几夜，好好享受一把…… 此后，连续几天，李二心情都美滋滋。 谶语的事儿也越来越热闹…… 主要是朝廷不管。 下面自然没有点警惕心理。 于是…… 于是…… 【丹杨十八子，一扫前尘耻！】 又一条谶语新鲜出炉，飞快覆盖之前的人群，一下就炒的火热。 原本喜笑颜开的李二，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十八子，确实是李。 问题是前缀！ 丹杨！ 丹杨房！ 丹杨十八子，丹杨房李姓！ 几乎是明牌，陇西李氏丹杨房，朝堂所有人……李靖别躲了，你踏马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上朝时候，李二脸色都臭臭的。 原来舔的不是朕！ 是你李靖这个李啊！ 到底原本就是你花钱传的谶语？ 还是说，你看到有人夸朕，就忍不住想着坐一坐顺风车？ 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朕没有半点功劳？满朝文武，六路大军，就你一个人的功劳？你一人一剑平了东突厥十几万大军，是吧？你要点脸吧！ “陛下，自古乱世谶语，为防止有心人作乱，为防止天下动荡，不如……” 有朝臣开口。 “这是民众最真实的呼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不得！咱们大唐要顺民意！我们要接受批评，更要接受赞美！”李二呛声道。 你们不要脸。 朕还要呢！ 然后…… 谶语越发不对劲！ 【良药一贴济苍生，诸君挽刀弓，驱寒冬，点战功，紫薇鸣编钟。】 ——良药？李药师的药？ 你想当紫微星？ 还敢敲编钟？ 你是挺有想法！ 【吃他娘穿他娘，真帝给你分牛羊！】 【打开城门迎真帝，真帝登基不服役！】 【不服役，不纳粮，真帝光芒万世扬！】 ——有真帝，那就有假的咾？谁是假的？谁是假的！不服役，不纳粮，那朕、那这朝堂的衮衮诸公，靠谁养？ 李二气的直搓牙花子！ 恨不得将传谶语的人，碎尸万段！ 又看看奏章—— 让李靖接替杜如晦，任尚书右仆射？ 不允！ 谁知道这些谶语是不是李靖传的！ 你说不是李靖传的谶语？ 谁知道呢！ 说不定是有人想要坏他的名誉，破他的金身！ 可也有可能，李靖就是玩灯下黑，就是携大胜之威，拿下相当于宰相之位的尚书右仆射！ 猜疑链，就是这么妙！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放弃对方！ 特别是，李二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愿意给李靖以尚书右仆射酬功！毕竟，他不是秦王府出身！可立功得酬谢，赏罚不明，百事不成！如今以谶语作伐，顺水推舟，谁也挑不出错！ 真真假假，有时候真相不重要…… 真要说内心深处，李二觉得，此事是李靖所为的几率，微乎其微！ 他的人设是忠君！ 演了大半辈子，不演了？呵，谁信？别人还以为你钓鱼呢！ 另外，灭了东突厥之后，大唐算是安稳了，皇位也稳定了，就连世家豪族也不敢再像之前一样乱说话！ 如今兵锋最甚！ 他们甚至担心，自己会扭头，问责他们之前乱国事！ 所以…… 是谁在传谶语？ 刚刚把东突厥打服，谁真的异想天开，挑战自己？ 是谁呢？ 李二默默的朝北方看一眼，眼神似乎透过重重宫墙、宫殿，似乎看到正在太安宫嬉戏的李渊…… 摇摇头。 不可能的！ 父子终究是父子！ 这是改变不了的血脉关系！ 而且，大家的底线，就是李唐传承下去…… 带着些许疑虑。 直到。 李二看到最后一则谶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真帝叹隆中。何时入旧宫？秋风兵甲声！】 这踏马是一般人能作出来的？ 就算是才子，最多吟一句—— 一戳一蹦跶！ 脑海中突兀的闪过‘太白’二字。 一般人做不出这种诗！ 再想到传国玉玺的事儿……更加肯定了！ 对方最近在干什么呢？ 他都见不到朕，还相当于被朕白嫖了一波，那该死的想法，平淡些了吗？还是说……更强烈了？ 思考一番，让内侍把太子唤来。 把玩着就放在手边的传国玉玺。 以前是没有！ 现在……他恨不得系裤腰带上！ 恨不得让所有大臣都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有天命，否则怎么自己的父亲、大哥，他们连看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却能随手把玩？ 还真别说。 这传国玉玺的玉就是好，就是润！ 之前玉玺到手，第一时间请那些大家观赏，诸如孔颖达、姚思廉、颜相时之流，别看名声赫赫，各个都家学渊源，甚至还有颜回血脉，非说可能是假的，和古籍有点对不上，说是玉玺颜色不够清澈，细看甚至能看到里面隐约有棉絮丝状杂质，而且细看大印拓下的文字，摔痕似乎有点不自然。 呸！ 你们可盼点好吧！ 真的假的，朕能不知道？ 柳文岳那小子，我盯的清清楚楚……他有真的玉玺，他还非上个假的？他有病啊？ 额…… 虽说是有那么点大病，但也就是想要触摸一下朕的龙颜，别的……他上个假的，也没好处啊！ 你要说颜色对不上……这都几百年了，颜色肯定有点变化！ 至于说棉絮……说不准，那时候的评判标准不一样呢，就以为这种极品呢！特别是奶白色伴随着不规则的棉絮，你就说美不美！ 况且，那时候开采也有问题，没现在这么多玉，没这么大的玉，所以，大就好了呗！ 李二想起那几位不确定的语气，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妙啊！ 他是真不知道，但凡百骑稍微用点心就知道，真的传国玉玺熏香过…… 百骑也是人，也要吃饭！ 巨大的权利在手，以前是没机会变现，现在有机会，不加入到轰轰烈烈搞钱运动，那不浪费嘛！ 再说……我自己一个人搞，别人兢兢业业干活，肯定是出不来岔子！ 比较糟糕的是，大家不愧是一个部门出身，想法都一模一样！ 于是…… 于是…… “美啊！”李二端详着传国玉玺，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陛下。”李承乾踩着四方步，那种优容华贵的气质拉满，行礼都一丝不苟，哪怕是最严格的老嬷嬷也挑不出差错。 “高明，不要这么严肃嘛……唤你过来，朕想知道，柳文岳最近在干什么？”李二问道。 李承乾沉思一番，决定实话实说—— “就……正在打造床弩……两百步撕裂龙辇那种。” “他原本想要私下花钱找匠人，只是，匠人们觉得这个活儿，有点危险，砸多少钱都不去。” “他求到孩儿头上。” “于是，孩儿让少府监派了一批匠人过去……” “？？？” 李世民放下传国玉玺，默默的看着李承乾…… ------------ 第82章 父子对话（上） 李承乾表情认真：“阿耶，孩儿只是单纯的想让少府监的匠人们，学点技术，您也知道，若是各路大军没有准备掌心雷为秘密武器，战斗过程绝对没有如此从容，突利可汗也不一定乖乖听话……” 掌心雷不是什么秘密。 自从诞生之后，李二便立刻让人去制作，还去想办法推陈出新！ 此前出征时候，每一路大军，都秘密筹备了一大批！ 这是一个后手。 之所以没直接大规模使用，主要是担心泄露……制造方法简单，谁都能制造出来，杀人的成本太低了！ 外部就不说了。 就说世家豪族。 以他们的能量…… 不客气的说，李二别说原材料追溯，就算是人家在皇宫地下埋一大批，他都不一定能知道！ 马蹄铁也一样！ 只不过，这东西严防的则是外部蛮夷！ 打服了突厥之后，有了大批的马，自然会装备马蹄铁！ 要不然…… 中原一直在做的禁运铁器？ 别闹了。 世家豪族下面驱使的商人，微微一一笑…… 况且，马蹄铁才几两铁？ 每次掳掠的时候，对方也没少掳掠类似冶金之类的专业人才！ 关键是，突厥的好马更多！ 这不是白白给对方增加优势吗？ 有些东西，掏出来的时间要恰当，否则，掌心雷不是秘密的话，起码之前的事儿，绝对不是禁足李承乾，做做姿态就行的！特别是国战输了，想想突厥装备马蹄铁，世家装备掌心雷……对于李唐而言，那将是地狱一样的场景！ 时代就是这样，往前半步，那就是引领时代的天才，往前一步，那就是疯子！ 李世民轻易被说服了，开始期待柳文岳又能弄出什么大杀器！ 重新把玩着传国玉玺。 看着保持着恭敬，眼神却没有之前那么干净的李承乾。 李二叹口气，忽然想说点什么：“听说，最近你经常去看你祖父，甚至还你的名义，让人给太安宫拨了不少钱？” 李承乾躬身道：“阿耶和孩儿，必然有人被奴婢哄骗，孩儿是让奴婢以越王的名义去内帑下令，若不是母亲同意，也拨不出来！祖父宫里大兴土木，和老臣子们宴饮时候，也多是称赞母后将宫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很完美的回答。 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你们都下去。”李二对殿内侍奉的奴婢们说完，众人便依言退下，李二开口道：“高明，可还生气我曾对你禁足？是朕让你去查的，可是查出真相，你即将动手清除的时候，朕却出手制止，甚至还让你赔礼道歉，你这太子的脸面可是被放在地上踩。” “孩儿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李二佯怒。 “一开始，孩儿确实生气，后来想通了，此番不仅仅是孩儿的面子被踩在脚下，阿耶的面子、皇室的面子、朝堂的面子，一样被踩在脚下，终究是孩儿太过幼稚，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治大国如烹小鲜，需要慢慢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何其难也！”李承乾不卑不亢的说着自己的思考。 “没错！”李二笑着点头，叹息一声：“世家……世家是个大问题！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想要彻底铲除世家，需要有耐心，慢慢来，急了，就会犯错！” 父子俩对世家的问题，态度一致。 李二明显是因为，世家在和皇权争权夺利！ 权力就那么多，世家多了，皇帝自然少了！ 李承乾则是认为…… 心怀利刃，杀心自起！ 之前没多大感觉，可是看到世家张张嘴，烽烟四起，无数处‘造反’，小点的几百、几千人，大点的甚至有万余人！ 这些可都是普通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该死。 可世家为了威胁皇权，为了和皇权讲条件，轻飘飘的姿态告诉皇权，你应该对我尊重一些！ 于是。 几万人，杀了不少，有些则是被打为奴，有些则是被迁徙…… 一个部落，有一个首领就行了。 太多，不好！ 且，若是他们不满意自己公平的分蛋糕，想要多拿一些怎么办？ 世家，必须清除！ “你觉得有能力收服柳文岳吗？”李二表情严肃，又问道。 “阿耶，您收服魏征了吗？”李承乾反问一句。 魏征……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经历很丰富。 早年看天下大乱，激动的想要用研读多年的纵横之说，一展抱负！ 先投李密。 奉十条壮大瓦岗之计谋，李密点个赞……你这个文采是不错滴！ 魏征：“？？？” 摸鱼划水，最后李密被迫降唐，他也跟着，还劝说李密麾下的李绩，单干没什么前途，一起跟着大唐干，只是为大唐奔波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窦建德拿下。 降唐的李绩：“？？？” 我的好哥哥呢！ 我好哥哥让我降唐，我来了，他人呢？ 魏征就这么兢兢业业跟着窦建德又干了三四年…… 后来，王世充和窦建德都被大唐干没了，魏征微微一笑，我的好弟弟，我回来了！我坚决认为，大唐是最终的选择。 所以…… 这波，我站李建成！ 魏征跟着李建成，也没少出主意……你啊，内政干的还行，就是没有战功，现在大家就认这个，刘黑闼已经被李二干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去开开心心的摘桃子吧。 李二：“？？？” 玄武门后，魏征表示……李二，我一直觉得你才是天命所归啊，我投的不是你，是天命！ 李二脑海中略过魏征的种种。 收服？ 魏征跟他之后，玩儿的就是嘴炮治国。 至于说谋略……主打一个务虚。 人镜？ 后世无数犯言直谏被杀的人都笑拉了…… 无非是魏征知道，李二需要一个工具展现自己的胸怀，也确实需要有人时不时的给他嘴巴子，让他清醒，让他做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玄武门之后，李二唯一的选择就是杀入帝王排行榜，还的是坐三望一！ 互相需要罢了！ “魏征知道朕要什么，他也服从皇权。柳文岳不一样……他心里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敬畏！这种人，很危险！一个不慎，天下会变幻旗帜！”李二严肃道。 “为何要服从皇权？为何要有敬畏？”李承乾笑了笑：“他热爱这片土地，他曾在国家危难之际时候，挺身而出，这难道不够吗？他看起来没有敬畏，甚至大逆不道，可他终究还是想去改变很多很多眼下不合理的东西，想要让普通人过的好一点，只是无力改变这一切，从而变得有点……偏激，这难道不是小事吗？” “小事？”李二皱眉。 ------------ 第83章 父子对话（下） 小事儿！ 当然是小事儿！ 只要重新解构皇权，解构天下，站在历史的高度，这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李承乾沉思一番。 打算组织一下语言，系统性的把自己最近思考的一切，说出来，交由父亲评判，也尽可能为柳文岳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阿耶，就如你用事实告诫我的，治大国如烹小鲜，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 什么是皇帝？ 把所有人当成贼一样，生怕他们有取而代之的想法，甚至是动作！ 每天小心翼翼，防这个，防那个！只能当孤家寡人，这难道不累吗？ 而且，无论文臣武将，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必须学的昏聩一点，‘使功不如使过’几乎成了潜规则，他们也生怕自己太过优秀被杀头！ 这合理吗？ 既然如此……为何不退一步？把皇位、皇权，退到万年、几十万年前，让皇帝成为单纯的，代表百姓的裁决者。 再则，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是皇帝口中的天下？ 不是！ 皇帝的天下，就这么几座宫殿，整个皇宫，都不一定能控制住！ 为了这个名义上的天下，不停去收买各种文臣武将，希望他们替自己好好干活，好好治理民生，实际上……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皇帝的天下，他们只是长工，他们还真的能为皇帝考虑，把每一粒麦子都收入谷仓？ 不可能！ 既然如此，为何要这个名义？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后，很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比如说，皇帝为何要收买文臣武将？干得好，高位酬谢，干不好，罢官免职甚至抄家灭族！当皇帝和百姓站在一起，不需要权衡利弊，不需要思考党争，这些都顺理成章的去做就行！ 臣子也不用担心因为太能干，威胁到皇位，而被诛杀！ 干的越好，百姓得到实惠越多，皇帝越高兴！ 百姓过的越好，越感恩皇帝！ 最妙的是，那么多百姓，不可能人人都是皇帝，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被皇帝所代表…… 到了那个时候，皇帝没有了虚名，却会意外的收获到实权！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再收买文武百官，他们依旧会兢兢业业！ 所以…… 皇帝后退一步，苦一苦百官！ 皇帝可以轻松一点，皇帝也不需要太过绞尽脑汁思考防止官员、百姓造反夺权，如此……哪怕是驽钝一些的皇帝，也能顺利的当好皇帝，如此，我大唐必然千秋万代！” 李承乾把自己的思考和盘托出，又说回原来的话题：“因此，孩儿为什么要担心柳文岳？为什么要降服他？ 不需要！ 只要他证明自己热爱这片土地，就够了！ 甚至，如他这种人越多越好！ 他想要改变天下的时候，那就去改！ 做好的，酬功！ 做不好，杀头！ 就算是身居高位，他还能造反不成？当皇帝代表百姓的时候，皇帝就是百姓，他能以百姓的名义去造百姓的反？不可能的！ 认真对待百姓的，不可能造反，想要造反的，没有那个能力！别说朝廷发动大军，怕是百姓都会把他绑来京城！” 李二难以置信，这话居然是太子说出来的，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你在说什么……” 李承乾陈恳道：“阿耶，细数历代王朝，历代皇帝，又有几人，如您这般允文允武？当皇位继承没有明确的正当性，当兵强马壮为太子，我们能做的，只有和百姓站在一起，窃取他们的权力！” “滚出去！” “陛下……” “朕让你滚出去！” “是！” 看着李承乾没有任何慌张，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依旧是挑不出错的行礼，离开。 李二整个人……如坐针毡！ 眼神，更是闪烁不休！ 到底是柳文岳的破坏力太大，还是上次的事情，给太子留下了阴影？ 他不生气对方言语中的大逆不道。 哪怕是暗暗讽刺了常何的事儿…… 可是。 太子不明白什么是皇帝，这让李二很伤心！ 什么是皇帝？ 口含天宪才是皇帝！ 李唐……李唐，若是李姓皇帝，做不到口含天宪，这大唐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保大唐万世？ 笑话！ 皇帝丢失了权威，那是自斩臂膀！ 如果，不小心裁决错了呢？ 如果，遇到不能裁决的人呢？ 如果，皇帝和百姓的想法，产生冲突了呢？ 禅位…… 都不用臣子有强大的武力，都会成功！ 就算是后来者重新暴虐治天下，就算是百姓后悔……有什么用？李唐已经没有了！ 皇帝…… 皇权…… 李二很失望！ 比知道哪怕是李承乾暴虐成性都要失望！ 暴虐成性，反复无常，起码会被人恐惧！ 而他要做的却是亲自放手权力，属于皇帝的权力…… 恩出于上啊！ 是！ 不用收买文臣武将，看似是赚大了！ 可是，正因为他们拿了皇帝的钱和爵位。皇帝的任何命令他们都会去执行！ 是！ 看起来，好似是苦一苦百官，天下皆安……可如果某天，百姓不需要皇帝代表了呢，你猜猜百官怎么做？ 他们能如现在这般，哪怕皇帝不给任何理由，直接下令，让他们屠一城之人，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不可能的！ 最最关键的事，换一套规则，换一套玩法……开始很难，中间很难，最后的结果不一定好！为什么不沿着现在已经成熟的帝王的路，走下去？没有皇权正当性？你以为朕为什么让你祖父禅位？你以为朕为什么让五百死囚和家人团聚一日？ 孝！ 这就是依据！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在努力维持仁孝！还在努力的营造天之子的神秘概念！ 至于那些蝇营狗苟……那些血雨腥风，都被锁起来了，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不了解！ 百姓，怎么能让他们真的站起来呢！ 百姓，他们就该如猪狗一样生活，这是为他们好！为国家好！ 知道的越少，越快乐，知道的越多，想法越多，说不定……他们会抬头，会尝试吃人……天下没有规矩，礼崩乐坏的时候，对华夏而言，比皇权更迭带来的伤害更大！ 李二唯一庆幸的是，李承乾现在只是太子，还没有册封为皇太子！ 这一刻，李二很悲伤…… 皇帝为百姓张目？何等可笑的想法！关键是，说这话的人，居然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 第84章 天下，是谁的天下？ 世界就是金字塔状。 上一层看不起下一层，所有人都看不起最底层…… 比如说，高高在上的上等人都告诉底层百姓，你换了种子，今年少收三五斗粮，明年种子适应土壤之后，以后年年都最少多收一两石粮食。 百姓不为所动，固执的种着旧粮。 上等人笑了，你看，我就说百姓愚昧不堪，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就喜欢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他们天生就应该和一切负面的，肮脏的词汇勾连，他们穷困潦倒，应该从他们自己身上找原因！ 咱们上等人的成功，那是有道理的！ 咱们懂得取舍，不专注眼前的蝇头小利，咱们不成功，谁成功！ 上等人无视百姓挣扎在温饱线。 最残酷的现实就是，他们今年少收三五斗粮，就活不到明年！ 他们没有半点抗风险能力！ 他们也没资格去追求什么未来！ 上等人不同，他们的祖辈凭借坑蒙拐骗抢，积累了原始资本，众所周知，穷人的钱，无时无刻都在离家出走，而有钱人的钱，就踏马好像会下崽儿一样！ 他们自然有资格去选择未来！ 当然，未来和未来是不同的！ 一个是单纯追求利润的未来，一个是面临生与死抉择的未来！ 如果上等人有一天，也会面临生与死抉择的时候…… 哪怕最尊贵的，就像是皇帝，他不会再温情脉脉，不会幻想……说不定，未来会更好呢？他会和下等人一样，固执的选择现在，选择现实！ 李二对柳太白的身份……半信半疑，甚至相信的成分，逐渐变的更多一点！ 可是。 面对皇位，面对秩序传承，他毫不犹豫的起了杀心！ 自己为了皇位，失去了太多太多，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皇位，除非对方真的能显露神迹，能直接降一个天雷劈死自己，不然，杀！一万人不够，那就十万，还不够，那就百万大军！ 杀了对方！ 彻彻底底的物理层面消灭对方！ 这一刻，李二眼神中凶光大甚…… …… 一座可以说是奢华的几进大院。 几乎处处可见逾制、僭越的各种建筑结构，各种装饰。 某间按照院里布局，应该是马夫住着的屋内。 一群人端坐着。 喝着茶。 “心黑啊！真心黑！”有人捧着谶语看来看去，忍不住啧啧嘴。 一开始，看起来好像是吹皇帝的，上上下下不敢动，生怕这是皇帝的布置，担心要是坏事儿，会被事后问责。 可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早就控制不住了！ “有几分文采……就是怕李靖李药师，不会这么想，甚至感觉受了无妄之灾，想杀人。”有人开口道。 “当狗嘛，抢主人的风头本身就是罪，就算没这事儿，也得被好好炮制一番。”有人嗤笑一声。 “柳文岳这个人，我觉得不如保一保！能玩谶语，还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有点能力……就这么死了，倒是有点可惜。最好是让他变成自己人，若是有人嫁个庶女，把他拉进来，为我等服务，想必更好了。”又有人说道。 “哼……某些人吃独食的时候，怎么不吱声？这个时候就咱们自己人了？悄无声息的把一个家族吞掉，把边关变成自留地，动手前，怎么也没和大家商量啊！”有人阴阳怪气。 “若是家里有遗孀身份的庶女，哪怕是表侄女之类的，肯定是嫁的，可惜……要是大家同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随便收一婢女做女儿，嫁给他。”那人慢吞吞的说道。 “五性女的价值，不能这么贱！柳文岳也不值得我们坏规矩……不如，敲定扶风柳？全族入扶风下，后续再看看？”主位的人轻声细语说道。 “李世民的手段硬，心思也狠，所以啊……这李唐，妖孽越多越好！”有人同意了。 “可惜，之前扶持的都是不成器的，关键是李建成死了。否则……” 三言两语，事情就定了。 甚至都没有聊柳氏早已入大理寺，如何弄出来……这天下，是世家豪族的天下！ 很快，话题转移。 半天之后，该商量的商量完，屋内安静一片。 几个披着黑袍的人，各自上了自家马车，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 太安宫。 日常宴饮。 自从禅位之后，李渊的生活就朴实无华起来，每天就是吃饭、喝酒、造娃。 就这，还硬生生差点活到七十！ 李二羡慕的眼珠子都绿了！ 当然。 李渊再能生，其实也是给李世民做嫁衣…… 自古以来，皇帝对朝臣的笼络，其实就那么三板斧，其中最著名就是联姻。 特别李二作为天可汗，他对蛮夷的态度，就是汉朝对商人的态度—— 强干弱枝！ 怎么收蛮夷有才人的心？ 怎么让他们安分为大唐做贡献？ 一人发一个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不发自己女儿？那可是自己的亲闺女！亲闺女，当然要找个好点的归宿，蛮夷之辈是没资格碰的，驸马本人、亦或是驸马的父亲，必须对自己很重要，或者属于有能力，未来前途远大的人！ 至于说，眼光不好，选了一个短命的驸马……死了更好，一个女人笼络两个大臣，美滋儿滋儿！ 封建时代，联姻就这样。 你要说这个头谁起的？应该属于传统艺能，其中最逆天的应该是秦始皇，他给王老将军，发了一个自己的女儿—— 一树梨花压海棠！ “文纪，你这个音标……想法很不错啊！现在可是有人称你为当代文圣了。”李渊喝着酒，夸赞道。禅位之后，其实也就是国家换了一个皇帝，最顶层的臣子换了一些，剩下的嘛…… 李二也跪着要过饭，比如玄武门之后，第一批封赏的臣子，封赏的第一位就是裴寂。 这位可是李渊的好基友，一直以来的军师。 夺权之后，曾经的高层，只能慢慢外放，高官厚禄的荣养起来。 不客气的说，李渊是退了，可朝堂之上，大半其实还是李渊的臣子，特别是这上上下下老臣子，他们虽然年纪大，可不甘寂寞，还想为皇帝服务呢！这年头，不死在任上，那都不是合格的官员！ 不少人甚至还鼓动李渊复出。 这就导致，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不由自主的钻到李渊耳朵里。 不听都不行！ “上皇此言差矣，若是我有这般能耐，早就显露出来了，这份功劳，其实算是我小人举动，窃取来的，开启这文脉盛世的乃柳文岳，柳太白。”李纲平静的开口，解释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李纲正直了一辈子，临老临老居然做出这事儿？柳文岳……就是那个……那个……封神那个柳文岳？”李渊醉醺醺的模样，思维运转有点迟钝。 ------------ 第85章 天下，是谁的天下？（二） “上皇圣明。” “唔~~~~~喝酒！接着饮酒，接着舞！”李渊醉醺醺的跳过这个话题，举杯，催促起来。 李纲也笑着，欣赏着宫女们优美的舞姿。 很快。 李渊醉了。 热闹的宴会便散了。 所有被宦官搀扶着出了太安宫，各自交给自家仆役，上马车，回家…… 宫内。 原本醉醺醺的李渊，用温热的毛巾擦擦脸，沉吟片刻，问身边的内侍：“最近，宫里宫外，可有什么大事？” 内侍思考一番，摇摇头：“民间就是前几日的谶语事情闹了很大的乱子，朝堂上，似乎是蛮夷部族陆续到长安，礼部遣人教其礼仪，似乎是打算人齐全之后会一起觐见皇帝陛下，上‘天可汗’尊号。” 李渊面无表情。 仅仅是这样？ 仅仅是这样，李纲就不会来！ 谶语……小事！ 哪怕是真的刺王杀驾，也是小事儿！ 说来说去，可能一般人对皇帝、对朝廷，都是……感到莫名的敬畏，从而无限顺从。可有点地位的，对此很微微一笑，四百年乱世，皇帝、王朝，走马观花一样，哪怕是前隋勉强捏合一起，试图统一思想，重塑皇帝威严，可结果嘛，不到三十年时间，中原又碎了一地，又是十多年的乱世…… 如今有点实力的，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拳头，手里的刀剑！ 皇帝给我面子，我肯定给你皇帝面子。 皇帝不给我面子……你踏马算什么皇帝！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这位当世文圣，以文脉为刀，胁迫于朕！”李渊幽幽一叹，有时候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仅仅一个姿态就够了，若是真撕破脸皮，那就不体面了。 “奴婢倒是听闻……前几日，太极殿，好似陛下召见太子之后，盛怒，摔了不少的物件，诛杀了一批当值宫人。”内侍低声说着不确定的消息。 李渊在宫里宫外，有不少的消息渠道。 可听闻的消息，也都是放在朝堂上博弈的大事儿，或者是有趣的小事儿！ 真要说隐秘消息…… 李二是狠人。 长孙皇后，难道还能是善人？ 不可能的！ 当初李二带部众于玄武门搏前程的时候，长孙皇后披甲持刀，就带着孩子，坐在秦王府正堂，赌的就是谁的命更硬！ 李二成功之后，对方当即入后宫逛了一圈。 之后。 把满是鲜血的甲、刀，卸下。 从那之后，李渊就再也做不到对对宫中的消息耳聪目明。 到了现在，撑死也就知道一些宫人闲聊时候，无意泄露的小道消息。 “出事了……”李渊表情有些凝重。 必然是儿子和孙子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再加上李纲此番姿态…… 李渊很了解二子。 对方性情激烈，会碾碎所有阻碍他的人、事！ 关键是，他有能力！ 如今，更是皇帝！ 李渊属于老派，更看重的其实是家族、血脉！ 皇权都是虚拟的！ 历史经验告诉他，皇权无非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唯有家族、血脉才是永恒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捏着鼻子禅位！ 如今，嫡子与嫡孙，还是嫡长孙发生冲突…… 李渊只觉得心累。 玄武门……开了一个坏头！ 特别是朝野皆知，李二爱嫡次子更甚！ 一个不慎，重演旧事！ 这是大事……天大的事…… …… 破庙。 “我观道友样貌、衣着，莫非是……任真子？”和尚走进破庙避雨，看着燃着火堆旁，一边烹茶，一边打坐的道士，端详片刻，问道。 “道友，你是任真子吗？” “道友，道友，你说话啊，道友！” “道友，你是那个被誉为道术通天的正一道任真子吗？” “道友，你是那个被正一道扫地出门，甚至被朝廷除了度牒，还辛辛苦苦挣钱交赋税的任真子吗？” 和尚喋喋不休。 道士……道士打坐都差点打岔气，睁眼一瞧……还是和尚。 好啊！ 今日，贫道便和你这秃驴，讨论一下拳脚。 道士当即起身。 “道友，你不会打我吧？” “道友，咱们能不能坐而论道，拳脚功夫太过粗鄙……” “行吧行吧，道友，你打我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好奇心，就是说，为什么别的道士符箓烧尽混水吞服，无法治病。偏偏你的符箓却一治一个准？你是真的修出了几分道行吗？” 道士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无量天尊，若是道友能满足贫道的心愿，活络一下血脉，舒展一下筋骨，贫道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吗？真的吗？咱们修道之人可不能打诳语！” “放心吧，道友，贫道一个吐沫一个钉，只是下手没轻没重，道友可要见谅……不过，好在贫道带着不少活血化瘀的药，指定不让道友受苦。” 说完，道士便忍不住，直接一个戳脚，直奔和尚胸口。 然后…… 然后…… 道士默默的打开包裹。 找到活血化瘀的药，给自己涂抹、吞服。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这拳脚功夫太过粗鄙……远不如你我坐而论道，道友，你药够吗？我这里也常备着一些药物。”和尚脸不红气不喘，拍打一下衣服的灰尘，坐在火堆旁，关切问道。 “布……布涌……窝有……” 道士心平气和，言简意赅的回答。 于是。 接下来，两人热情的你请我喝茶，我请你吃烤饼。 气氛很融洽。 除了道士鼻青脸肿，身材好似胖了一圈，头上的发髻有点歪的怪异之外，好似就两个修道之人，相见恨晚，坐而论道。 “哈哈哈，我就说……这世上怎么真的可能存在修道成功的例子！原来是你写符箓的时候，便将汤药入墨！啧啧啧……粗通医理，再加上道友身份，医患必然是老老实实说自己的难受之处，如此反推病灶，烧相应的符箓入水。”和尚拍着大腿，忍不住大笑起来。 道士面无表情，宣一声无量天尊。 吃完，喝完。 避着雨。 道士维持着风度，也懒得回应对方碎嘴子一样的问题，掏出一本已经翻看的起了毛边的《封神》，打算再细细研读，打发时间。 和尚见到这一幕，乐了：“你也看封神？你认可书里的绝地天通吗？认可我们身处末法时代，我们修道之人追求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甚至身死之后，说不得判官大笔一挥，你我这般方外之人的所作所为，说不得要去承受十八层地狱之苦？” ------------ 第86章 天下，是谁的天下？（三） “道家应该会少一些，你们佛门弟子应该会如过江之鲫。 当然，要是换个角度想想，对你们而言，其实也是好事儿。 你想想，你们修佛，修到最后，说不定是一场空！根本去不了西方极乐世界，别说佛祖，小佛陀不一定能见到。可如今，封神告诉你，有机会的！你们说不定能见到地藏菩萨。”道士角度清奇的安慰一句。 地藏王菩萨，发下大宏愿——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于是整天待在十八层地狱之下，超度那些于天地不容的恶鬼、妖魔。 当然，封神中写此事的时候，其实还暗喻一番，西方教对正统天庭的渗透，还有巫族彻底蛰伏，以退为进，让地府成为双方斗兽场的谋算。 “……佛门，说好的五根清净，可是呢，他们会把某家人作为目标，把他们的田地拿走，把小女娃按照姿色不同，或者卖于人市，或者送去青楼；把男娃，机灵点的卖去做小厮，愚笨些的干脆卖予采生折枝之人！ 把家里的女主人，带入寺庙，表面上是砍柴烧水，说是修己道心，实际上却是供僧人淫乐；家里的男主人却像老黄牛一样的耕田，他们活的甚至不如地主家的佃户，吃着野菜，却一脸幸福，说着这一世受苦越多，下一世生活越好。”和尚没了嬉皮笑脸，叹息一声，揭露着佛门人人皆知，却秘而不宣的事情。 “世人愚昧！ 这一世都过不好，何谈下一世！ 下一世就算是投富贵人家，就如现在的那些人一样，作恶多端，再下一世再投贫苦人家……就这么无限轮回，有何意义？”道士冷哼一声，也忍不住扒伤口：“道家如你佛门卑劣之徒一样不少！只是没你们吃的那么干净！ 诓骗着信徒，等他们卖田卖屋，拿出最后一个铜板之后，说着这都是命，天命不可违，便飘然离去！ 更有甚者，河水决堤，倒灌良田，不去建议官府兴修水利，反而是借口龙王发怒，借口施法诓骗银钱，最可耻的是还要让村里为龙王供上几对童男童女。 这种人也配超脱？他们除了污我道家名誉，于我道家有何益处！” “所以……你不会就是将这些汇报宗门，才被踢出宗门的吧？”和尚只觉得一阵好笑，语气悠然：“我觉得，这个世界的道理，应该是惩恶扬善！否则，坏人越来越多，好人越来越少，那不就乱套了嘛！所以啊……封神乃奇书！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便手不释卷！“ “是啊，一本好书……一场好梦！功德……天道功德，人道功德……很诱人，逻辑也很通顺！可惜，太……”道士怅然若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那种纠结。 道家玩的就是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挖掘万物本性，相互搭配，炼制各种丹药之类的、用来辅助开启人身的奥秘，最终达到与天地同寿的目的。 现在，你告诉我，得到功德才能成神成仙。 关键是，成仙之后，也不是与天地同寿，反而是五百年渡劫一次。 运气好，还能投胎转世重修。 运气不好，直接彻底消散。 就感觉……修仙，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真相，总是残酷的。”和尚懂他的意思，安慰起来：“就好像，让那些善男信女知道佛教的真面目，甚至于，他们所拜的送子观音，特别是灵验的地方，自家女眷遭遇过的真相……他们绝对会怒火中烧，搏杀‘污蔑’佛门净地的恶徒。” “这些年，我翻遍道经，看遍人间，越发迷茫。特别是看过封神之后，越看，越觉得……没意义！反正都一样，何不还俗，何不如普通人那般，感受时间流逝，念叨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糊里糊涂的过完一生。”道士苦笑。 “道友！ 你入障了！ 你也快要悟道了！ 封神道尽天道法则，我等非士、非农、非工、非商，身为修道之人，不该迷茫，应该兴奋！多少人求道不可得！那么一条煌煌大道摆在那里，你怎可入宝山空手归！ 你想想，这是一条最简单的道，可只要动起来，就会有收获感！ 难道不比每天诵经修道，哪怕经文倒背如流，都不知自己是否得道，更踏实？ 甚至于，你都不修道了，只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普通人，那生命的长短，于你而言有何意义？面对着这烂糟糟的世界，付出生命的代价，试着去改一改自己看不过的东西，又有何不可？说不定，无意之间，修得功德，还能亲自感悟一番成仙得道之妙……”和尚循循善诱。 “！！！” 道士有点失态。 不对劲！ 你不对劲！ 原本以为你是要武力折服我，渡我入佛门。 怎么看起来…… 你踏马好像是要带我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佛、道之外，合该有第三道法门。且我道才是正道，其余两道皆为邪魔歪道！”和尚兴奋的开口。 “就……是不是有点……太快了？”道士有点迷茫，甚至觉得有点诡异。 我这宽大的道袍，你这晃眼的光头。 我们聚在一起，不应该是用佛道经文辩论吗？就那种积小胜为大胜……为自家信仰出一份力气。 你却好像在忽悠我，让我一起鼓捣出第三个教派…… 你确定，你我两家各自的佛道祖师没意见？ 况且…… 创立新教哎，这是你我这般小人物能做的？ “道友，你都对这世界绝望到愿意去做普通人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为何不去试着走另一条大道？难不成这般清浊不分，黑白颠倒的世界，也是天命？既然这就是天命，我们为什么不革踏马的鸟命？ 看看封神，看看我上古人族风采，他们面对呼风唤雨的神仙都不曾屈服。 你我面对这点小磨难，便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这应该吗？ 你也配修道？ 你也配做人？”和尚激动的开口。 就……严重了点吧？ 怎么突然把我人籍都开除了？ 而且……世界其实也不是那么烂，也有几分光明，比如，有的官员明察秋毫，甚至抵制朝堂不合理政策；有的寺庙僧人不染银钱，亲自耕地，还收养弃婴，天天外出化缘，艰难将其养大；有的道士悬壶济世，面对穷苦人家，不收一分诊金…… 当然，这种人太少，太少。 少到，他们刚刚燃起一点点光明，便迅速被黑暗吞噬—— 就踏马你一个好官！就踏马你干净！你不捞钱，下面人怎么捞！你不捞钱，反倒衬托我们贪婪！死吧！ 嚯，和尚要饭见过，没见过和小媳妇要刚挤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死吧！ 这个道士有意思，不收穷人的钱，合着专收我们富人的钱？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下刀这么狠……你……你……咳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曹操告诉我们，对待医师，要礼貌……算了，多收就多收点，反正下面那么多贱民，随便剥削剥削就抵了…… ------------ 第87章 天下，是谁的天下？（四） 道士想来想去。 觉得和尚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还有点信心不足。 “单单你我二人，创立一教……是不是有点势单力薄？且有点仓促？” “什么事情不都是一步步来的吗？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后，三大教派子弟，谁能说谁的教派更源远流长？况且，你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你我教徒必然更多！到时候，佛道想要吃点香火，都得看你我脸色！”和尚激动的说道。 “你说的……倒也对！”道士被说服了。 于是。 两人开始粗浅的谈论创立新教。 “修性不修命！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清除红尘罪恶，赚取修行功德的伟大事业中！门人弟子应轻生死，重公平，多以良心为秤，以刀剑张目……”和尚滔滔不绝，感觉好似早就准备好了各种方案，教义。 “等等……咱们最先做的，不应该先给自己取个教名吗？”道士忍不住打断。 “说的也对……”和尚沉思片刻：“你可曾知诸子百家的杨朱之学？” “了解过一些。春秋战国，唯二显学，杨朱与墨，甚至前者要比后者声势更甚之！”道士涉猎比较广，回答道。 “你我所修大道，与杨朱学说似是而非，不若，窃其名义？如此，我们的底蕴也不输佛道，也能伪装的良善一些。宗名便从‘全性保真’取来，或是取延伸之意？”和尚说道。 “妙极，妙极……全性保真……等等……”道士忽然回忆起什么，略微小心的问道：“好似……我看到有好几处城门贴着的外海捕文书，似乎有一被唤妖僧之人，以‘全性保真’诓骗无知百姓，做了无数的案子……佛门内部也说是一佛子堕为魔罗……” “贫僧弘忍，见过道友。”和尚双手合十，笑着自我介绍。 “原来是禅宗四祖道信高徒，听闻，四祖游历天下，弘法天下，只带一门徒，好似如今在双峰山传法五年，最……”道士正要熟练的客气一番，声音却越来越低，表情也带着点沉默。 好似，妖僧最初显露踪迹的地方，就是蕲州道江北双峰山附近…… “空读佛法十余年，一朝顿悟。吾师爱吾，他日有几分成就，必以功德折吾师放任禅宗之罪，以谢师恩。”和尚表情坦荡，很快又转入正题，“为使我教迅速做大，大肆吸纳门徒，我以为不如就从儒、释、道，三家入手。 吸引儒家学子，便用正气歌。 吸引佛门弟子，便用‘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类的口号。 道家……不知道友有什么好想法？” …… 越王宫。 “殿下，好消息啊，好消息，东宫已经急疯了……不少人对太子怒其不争，选择挂印离去，特别是这段时间，他们正在鼓动陛下，将刑讼之事交予东宫，眼看将要有所收获，却发生这档子事儿！ 一下就成了无用功。 且，这几日，太子已经被陛下、皇后，寻由头责罚好几次了！”内侍激动的禀报。 皇上不急太监急，还真不是什么贬义词。 主打一个真实！ 主子成了皇帝，太监才能成为老祖宗！ 要是主子被打入冷宫……别说月俸，给你一碗粟米饭，那都是拌着石子的陈米糠饭，还就碗底那么一口。 “哎……”李泰摇头。 他还年轻。 没有被功名利禄污染的太严重。 亲情，还占据心中大部分位置。 他还真没有那股子，可能上位的欣喜。 反而，很忧愁大哥的遭遇。 他特别想大声说一句—— 父亲、兄长，你们给我越王一个面子，握握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他还真有几分这么做的心思。 可惜，中道奔殂。 从李二激烈的撤换太子属官，大部分贬斥、远窜边陲就看得出来，对方心中的盛怒，也就是李泰有点眼色，去了太极殿几次，也没敢硬聊，不然得挨两个大嘴巴子。 李承乾也一样。 认错？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李承乾头铁的一批，还行着火上浇油之举！ 他一点没藏着掖着，第一次在大唐的政坛，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声音—— 本宫，就是要干贪官污吏！ 本宫，就是要收缩皇权！ 本宫就是要……苦一苦百官！ 他年纪尚幼。 他的未来，特别是大唐时代，充满不确定性。 可他轻声细语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恶龙咆哮一般，是那么的震耳欲聋，让无数人辗转反侧，仔细琢磨！ 普通人只看到东宫属官疯狂流失，却看不到，每走一个人，都有人默默顶上，甚至是有许多有口皆碑的能吏、干吏，或是请旨前去东宫兼职，或者干脆辞官，去东宫自荐。 甚至，朝堂之上都一反常态的沉默。 天子家事就是国事！ 视而不见？ 有时候，视而不见也是一种态度！ 所以…… 陛下、皇后的旨意，何尝不是表明态度，又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这几日，越王宫隐隐也不是那么安静，无时无刻似乎都有人旁敲侧击，想问问李泰怎么看这事儿—— “我踏马一个越王，我能怎么看，我坐着看！” “当然，就……该说不说……反正，我感觉……大兄好像是没错。当然，子不言父之过，他应该温婉点，应该以彩衣娱亲的姿态，说服父亲……” “这事儿，我是管不了！祖父，你要不站出来，吆喝两句，让两人握手言和？” 正喝酒的李渊：“？？？” 青雀啊。 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吃席了？ 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啦！ …… 一群人走在路上。 虽然衣着打扮都简简单单，但是从骨子里散发的那股子自信，几乎都把不简单三个字刻在脸上。 别说普通人。 就连不良人都绕着走。 “哎呀，这都多少年，没有这么简简单单的生活了，这让俺想起了当初未从军之前，缺吃的，缺喝的，就叫上三五兄弟，扮作绿林好汉，去找路过商贾借点钱花花，这回咱们顺带去李药师家里回念一下当年的青葱岁月？”程咬金和兄弟们勾肩搭背，一边回忆，一边想到一个拍案叫绝的主意。 “……”长孙无忌默默的抖一下肩膀。 你踏马做个人吧！ 勋爵的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 这一提议，倒是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特别是一看就是小团体老大的李二，微微一笑，给程咬金点个赞。 ------------ 第88章 你们怎么不笑啊？ 一群人，自然而然的去了平康坊。 去了李靖家里。 李靖家理所当然的被糟蹋一遍…… 但是。 李靖笑的很开心。 还说着，多年征战，病痛缠身，婆娘连酒水都不让喝，看着家里窖藏的酒水馋的呀，可算是逮住机会了……特意多敬程咬金几杯酒。 程咬金哈哈大笑，当即顺杆爬……既然都这样了，我指定是不能让嫂子埋怨，不能破坏你的家庭，这样，以后，下面人送来的、仆役采买来的酒水，你都送我家去，我身体好，婆娘也不管我！ 众人听到程咬金不要脸的发言，纷纷点赞。 这顿酒喝的那叫一个尽兴。 那叫一个主客尽欢。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帝国最位高权重的一伙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体面，每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在肚子里转三圈，才会表现出来…… 当然。 大家相处的太久了。 根本不需要捕捉细微的语气、动作，看一眼几乎就知道，某件事面前，某人是不是自己的盟友…… 该有的试探还是需要的。 比如…… 有人拿李靖打趣。 有人偏帮李靖。 有人左右逢源。 好似一场默剧，说说笑笑间，把自己人抿的更清楚了，他们也结成了一个短暂的利益联盟。 毫无意外。 李靖继续做着不粘锅，但是底线划拉出来……国家平稳，传承有序。可能这是给予李二赏赐他成为军神的回报，也有人猜测，可能，这是那位看起来对政事不闻不问，每天喝花酒的太上皇的手笔。 谁知道呢…… 没有人能做到全知全能，也没有人真的会把自己心肝脾肺掏出来，洗一洗，晒一晒，让人围观一番……天下，本来就是黑箱理论的产物。 酒宴差不多了。 刚好一人走进宴会厅，附在李二耳边低语几声，随后便悄然退下。 “行了，吃饱喝足，我带你们去见一个有趣的人。”李二开口了。 众人当然从善如流。 有的人好奇询问什么人。 有的说，什么人值得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见？ 有的人还调侃，刘备请诸葛亮都没带这么多人…… 说说笑笑。 众人跟在李二身后，离开。 不少人眼神闪烁，鼻翼微动。 如果是平常，大家的嗅觉也没有多变态，可是突然酒香菜香中间，隐约传来一丝丝马粪味儿，一下就有点上头。可以肯定的是，味道是刚刚那名百骑沾染带来的…… 离开平康坊，往南走，路过三个坊，再往西路过两个坊，过了朱雀大街，就是长安县崇业坊。 要说，崇业坊最著名的是什么？ 玄都观——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除此之外，整个坊市多是印刷、织染之类的从业者。 这导致无数的废水、废料肆意排入沟渠，让坊内生态环境遭受极大破坏。 当然，之所以没有什么高官大户居住，还真不是这些问题，老爷们想住，平头百姓肯定会干净利索的打包家业走人，主动腾位置。究其原因还是前隋工部尚书，也稍微涉猎周易，能掐会算，当初说过崇业坊，‘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 崔氏微微一笑……李二，我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我面子吧？我活人不住，可家庙之类的设在这里，让先人享受享受贵地福泽，没毛病吧？ 李二……朕偶尔眼盲，大家也都知道哈？ 很快。 一行人走到某户人家门前。 敲敲门。 嘎吱，门开了。 “秦叔父，这些……”柳文岳探出半个脑袋，打个招呼，看到李二身后一群人，有点迟疑。 “这些都是我的生死兄弟，也都想要博一场富贵，嘴也都很严。”李二低声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大家应该都懂。 况且，这种掉脑袋的大事儿，肯定事先筛选过。 柳文岳便也没多说什么，打开门，迎众人进来。 “听高明说，你正在弄大杀器？现在怎么样了？”进了院子，李二询问起来。 “真不是我吹……费了我不少脑细胞，大差不差，应该是能凑合用。” 柳文岳略微谦虚。 他本来也就是二把刀，只看过一些外国的使用视频，想要复刻大威力的现代复合弩，确实是绞尽脑汁，看着一点一滴弄出来的成品，收获感满满。 带着众人到后院。 二三十名匠人在各自忙碌。 “秦世叔，你和高明搜罗的匠人确实有点东西，他们真吃苦耐劳，也有各自的看家手艺，配合上我这聪明的小脑瓜，看看这弓弦，看看这偏心轮、看看这底座……什么叫机械之美，我感觉……成功，唾手可得！” 柳文岳指着面前有了大致形状的床弩，介绍起来。 还兴奋的开口道：“叔父可知，我为何在这崇业坊制造？就是大隐隐于市，白天车水马龙不说，晚上还有鬼市存在，也很热闹！无论是金吾卫还是不良人，对崇业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做事……安全的一批！ 最妙的是，这里临朱雀大街，等到李二出宫门，出皇城，从朱雀大街出长安，打算去封禅泰山的时候，我带着人直接把床弩移动到靠着东边坊墙的位置，把墙一推，啪啪啪！几锤子一砸，胳膊粗的箭矢，直奔龙辇，你说到时候李二得是什么表情？” 李世民黑着脸，表情僵硬。 你这个提问……你…… “对对对，叔父你的演技很好，就这样……哪怕李二都要吓尿了，表情绝对是一动不动，好像是石化一样。”柳文岳忍不住鼓掌。 身后的长孙无忌、伪装过的李靖、程咬金、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大佬，陷入沉默…… 李二尴尬一笑，正要开口…… “对对对，叔父你对人物性格把握的很准！也就是大唐没有闹斯卡，不然你高低能提个名！李二那老小子，回神之后，必然是轻轻一笑，告诉将士们自己无虞，说不准还得和身边人谈笑风生，说自己当初战场厮杀时候，比这个还要凶险的场面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 李二沉默了。 一众大佬，听到这话，纷纷欲言又止、互相打量，终究一言不发…… 气氛更沉默了。 柳文岳忍不住挠头。 气氛怎么不对啊？ 这种大有可为，即将上市的企业，你们还正好赶上最后一轮风投，不该高兴的笑出声吗？ 怎么表情严肃的，好像我是罪犯，你们是判官一样？ ------------ 第89章 人类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思来想去，这些人肯定是被皇权奴役的久了，别说笑了，能不当场伤心的哭出声，那就证明还没有被儒家的‘天地君亲师’毒害入骨。 况且，杀皇帝也就是起个头。 后续还麻烦着呢。 但凡自己牙关咬的不紧，口风不严，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家笑嘻嘻。 “都把心放肚子里，有什么生意对手，想要构陷的官员，你就告我秦世叔，最后汇总名单，我指定是一个不差帮你们干成！”柳文岳安慰众人一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和满朝的文武官员比起来，你们的脑袋不值钱！ 我就算说是你们指示的，那也得有人信啊！ 幕后黑手，指定是李渊。 以后啊，你们就和秦叔父互相帮助，争取折腾出点动静……也希望你们寿终正寝的时候，不是念叨着给孩子留了多少房契、地契、金银珠宝，而是回忆起，自己曾经帮助多少人活了下来。 等你们过了奈何桥，等你们站在望乡台的时候，希望能看到很多因为你们活命的人，真诚的感恩你们，给你们烧几刀纸钱，奉上几根香火，而不是开心的过年一样，割肉沽酒……哪怕是面对判官，你也有资格让他给你上个雅座，而不是对方一脸嫌弃，让你先去油锅打滚赎罪，之后再聊阴寿、下辈子投胎猪狗的事儿！” 柳文岳有时候挺不理解的。 人类，为什么会愚蠢到愿意为子孙奋斗一生？ 你确定子孙是你们的吗？ 就算是，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且若子孙若无才无德，留下的财富越多，被人觊觎的越多，越危险！ 赚的钱，够吃够喝就行了呗！ 至于说资本运作的所谓品牌，所谓奢侈品……疯了吧？辛辛苦苦当狗，从资本家手里扣的那点钱，又恭恭敬敬的送给资本家？ 关键是还得配货，还得请柜姐吃饭打好关系，相当于资本家抽你两大嘴巴子，高傲中带着一丝不屑，说一句，穷逼，你又来给爷送钱了？ 顾客是上帝？ 呸！你个穷逼，也配当上帝？ 啧啧啧。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都没这么病态。 可社会，就是这么病态。 人生，就是这么无聊。 从没有人思考，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生而为人，为什么不把热情与斗志，奉献给值得让自己奋斗一生的事业？为什么不力所能及的去影响身边人，让他们觉醒，让社会进步，以文明的姿态，绞杀依附在社会的毒瘤，大家一起干干净净的迈入新世界？ 你是担心工人失去资本家，就活不下去了？担心资本家学会分身术，一边打螺丝，一边打包产品，一边送货，一边做账？ 还是说，你觉得当狗没什么不好，有些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呵。 人类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小郎君，你的书我看过，而且收集过不少市井之中的流言，你的想法……有点石破天惊之举！关键是，当朝太子这几日，说的话，几乎和你一脉相承，你听过这事儿吗？”长孙无忌站出来，笑着拱手问道。 “太子？太子说甚了？”柳文岳看着眼前一团和气的中年人，挠头。 这几天，一心扑在床弩上，还真没怎么关心朝堂大事儿。 再说。 现在也不是大宋，消息具有很强滞后性。 大宋……那真是……京城的百姓玩菠菜，赌的就是皇帝晚上临幸哪个妃子。 太监微微一笑，这不捞着了嘛？你就看晚上皇帝翻牌子的时候，我怎么操作吧！ 长孙无忌不紧不慢，把这几日朝堂的事儿，言简意赅的说出来，且重点复述一番太子的执正宣言…… “这事儿……”柳文岳有点吃惊。 怎么说呢…… 有点光头和儿子的既视感。 到底是年轻人，没有体会过权力的奥妙，没有放在现实权衡利弊，一心就想改天换地！ “完犊子，太子死定了！”柳文岳表情遗憾，还自言自语：“看来，咱们这边也得快点动手，慢了的话，估摸着李二的鹰犬都嗅着味儿，抢先一步把我抓了……” 柳文岳有点急，也不算太急。 自己藏的多深呐。 李二的鹰犬想要摸到自己，也得时间！ 死前，必须得给李二两个大嘴巴子１ 李二都见不到，直接被押送刑场，那就笑死人了…… “死定了？”长孙无忌保持着事不关己的微笑，带着几分求解的姿态。 “当然死定了……太子的想法没错，可做法错了！他就没分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也不想想，李二多奸呐，臣子们多奸呐，这些人能拿下天下，指定都有点道行！说不定那些老臣子们，一边心里骂着太子大傻叉，一边激动的支持太子！ 权力……权力早就把那些人变成了鬼！ 李二知道。 所以，李二会打压太子！ 太子呢，他以为李二是敌人，殊不知，他身边现在混进去的，绝大部分才是真正的敌人！李二才是战友！再怎么说，李二也不会真的想要让大唐重启兵戈！ 臣子顶着太子，李二为了表示决心，只能彻底的拿下太子！ 太子还是太嫩了……他越不服气，被打的越狠，运气好被圈禁，运气不好，得暴毙！ 当然，概率二八开。 有一成概率，说不定，李二暴怒是表象，心里想的是以身为饵，好好给李承乾上一堂复杂的正治课！ 让他看清楚臣子们蝇营狗苟的小心思！ 等到把李承乾驯化成传统的帝王，死前，把那些还活着的鬼，一波带下去，交给太子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以后让他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路！ 还有一成概率，臣子们支持太子力度够大，太子暂时还没事儿，而且要是外部势力想着让李唐内乱，各种没名堂的人，忠心耿耿的帮助太子，李二也不敢贸然和整个集团开战，和天下作对！ 太子继位前，彻底收缩皇权之前，大家都装的赤胆忠心！可他要是做到最后一步，平时太信任那些人，没注意成体系的培养新人，到时候那些人露出真面目，从此之后，天下重新破碎，皇帝的遭遇绝不会比周王更好。 说不定，也能创造个债台高筑类似的成语…… 太难了……一边应付这些鬼，一边小心的培养出自己人，等到第一步成功，等到那些人翻脸，才能有理有据的，秋风扫落叶一样彻底扫除所有障碍，开启全新时代……太难了！ 他还要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变成曾经最厌恶的人！ 还要以身作则，告诉后世皇帝，这是最好的选择…… 起码三代之后，才能培养出足够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会主动维护这套规则，天下才会慢慢认可这个游戏规则，从而在这套规则内博弈！” 柳文岳不太看好太子。 心里想着…… 大概率和历史一样，李承乾得死。 不过，也值了。 起码死的没有真实历史那么荒唐！ 说不准，无数年后，还有人遐想，若是李承乾成功，那天下，那大唐，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 第90章 令人作呕的一幕啊！ 柳文岳的一番话，几乎是直白的把一切都摊开，说明白。 有些人，表情不变，心里却开始大声骂娘。 踏马的！ 到底是泥腿子，一点都不讲体面！ 说话留三分余地，不懂啊！ 说的这么清楚干嘛！ 你看看，有些傻子回过味来，已经开始细细琢磨我到底是真心支持太子，还是居心叵测之徒！你这……破坏朝堂团结！ 长孙无忌彻底放心了。 他以为柳文岳有可能，也是和历史上那些狂生一样，只管提出问题，最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解决方法和能力，甚至房间有老鼠，建议直接烧了房间那种啼笑皆非的建议…… 柳文岳能看的这么透彻，这是好事儿！ 只是，他还不太满足，想要深入的聊一聊：“小郎君，这些泥腿子……就这么重要吗？这天下改来改去，不都一样吗？苦一苦百官……你觉得百官认可吗？” “老哥，你我往上数，几百年前，谁还不是泥腿子？这天下大事，哪一场缺了泥腿子参与？只不过，之前是单纯被野心家们利用罢了！可耻的是，有些野心家一样是泥腿子出身，可窃取到胜利果实之后，摇身一变，自动维护上等人的利益！ 他不仅仅不认可泥腿子们的奉献，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够聪明，所以才拿到上等人的身份！ 泥腿子是真踏马惨！ 每次想要改变点什么，都会被现实教做人！ 其实只要泥腿子们紧密团结在起来，能扫清一切的牛鬼蛇神！ ……百官？他们算个屁！敢反动，就让他们陷入泥腿子们的汪洋大海！让他们见识一下，泥腿子们的恐怖力量！” 柳文岳言语间愤愤不平。 无数人琢磨起来……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可是圣人说的！ 泥腿子的力量？ 没见过…… 他们有力量吗？ 怕是泥腿子都不确定，他们有什么力量…… “行了，别干了，开饭啦！”柳文岳看一眼日头，厨房的饭香味传来，便招呼一声。 匠人们停下工作。 三三两两的去吃饭，一边走还一边讨论某个部件、结构，怎么能更好的优化一下。 一人抱着一个大海碗，蹲地上吃饭，粟米饭上盖着菜都冒着油花，而且，一人还有一块把子肉，都是大肥肉片子…… 吃完饭，热水倒入满是油渍的碗，就当喝汤了，争取不浪费一点油花。 一边晾水的时候，抽空汇报每个人的工作进度。 争取让柳文岳感觉到物超所值…… 每个人很真诚，很真心，甚至恨不得给柳文岳磕一个！ 干了大半辈子匠人，就没遇到过这种待遇！ 柳文岳笑的很勉强。 你给我干活，我让你吃好喝好，这本就是应该的。 只要我不亏钱，最好能稍微挣点就行了呗，难不成疯狂试探你们的底线，疯狂实验人体需要多少能量活下去，给你们饿不死的钱，除此之外，都是我的利润？那我还算是人吗？ 甚至亏点也无所谓，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 这玩意儿本质就是赌，就应该有输有赢，怎么还能赢的都是我的，输的转移到你们头上……那我生儿子都担心有没有皮燕子。 哎…… “看到没有，这就是泥腿子……他们甚至担心我吃亏１ 太可爱了……我怎么能吃亏呢！ 泥腿子们，他们求得不过是吃饱饭，他们有什么错！无数的上等人，就靠他们养着啊！可是，上等人一边吃饭，一边欺压泥腿子！你说这世界可笑不可笑？”柳文岳望向长孙无忌，无悲无喜，感慨道。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 所有大佬都沉默不语。 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心里好像诞生了那么一丝丝的负罪感呢？ 此时此刻，李二心思又有点变了…… 以身为饵，引天下人入局，给太子活生生上一课，最后把活着的老臣子带走，将太子驯化成自己一样的皇帝……岂不美哉？ 就算他还坚定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鲁莽！ 天下哪有什么万世不移的王朝！ 无非是长短罢了…… 最让李二高兴的是，柳文岳懂这里面的东西，几乎把自己想说不方便说的话，都说出来——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鬼心思！ 要不是大家都是沙场杀出来的好兄弟，要不是你们大部分年纪比朕大，朕百年之后，想要留一个好名声。 这几日，长安早已经血流成河！ 你们中的某些人，得凌迟才解恨！ 所以……柳文岳的脑袋，暂时还可以寄存在他的脖子上！ 不急。 不急。 实在不行，自己寿终正寝之前，算他一个名额！ 这段时间压在心头的事儿，如同一块大石头一般，此刻搬开了，他心情都舒畅了许多，甚至坊内各种作坊交织的独特味道，都没有那么刺鼻了。 “小郎君，你看得清，看得准……既然如此，我……让孔方兄帮帮忙，替你在詹事府谋一个位置，如何？”杜如晦咳嗽着，一脸死灰色，走过来，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这都差临门一脚了，这要是撤了，不浪费了吗？”柳文岳说道。 “之前，没人似你这么想过，如今思路有了，该做的事，自然有人去做，你有更广阔的未来……”杜如晦喘息几声，劝慰道。 “……算了，我不放心。”柳文岳沉默一下，摇摇头。 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很难。 可是只要承认了，也就看开了。 我也想做点什么改天换地的大事儿…… 可我做不到！ 我没有和世界为敌的勇气！ 我既担心失败的后果，又担心一切都没有意义，还担心胡乱操作，导致时间线变动，有可能让世界朝着坏的方向滑落…… 更让我无数次从午夜惊醒的是，我真的害怕时间长了，我会被时代同化，会慢慢变质。 我知道一切，我有无数你们没见过的手段，我变质之后，谁能看清楚我肮脏的真面目？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面对我无懈可击的面具，一样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蛊惑着下等人，他们为我出生入死，他们会亲手奉上胜利的果实，如果我能把吃完的果核、果皮赏赐给他们，他们会更加忠诚的匍匐在我的脚下，哪怕是战死在前进的路上，他们最后一句遗言，怕是会告诉子孙，忠诚于我这个内心丑陋，看似高尚，实则卑鄙至极的家伙…… 那是多令人作呕的一幕啊！ ------------ 第91章 没救了！等死吧！ “不！你不是不放心眼前的种种……你是想的太多……纠结于现在，迷茫于未来的未知，，更害怕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痛苦……”杜如晦浑浊的眼睛，如同一柄利剑，刺入柳文岳的内心。 房谋杜断！ 最重要的就是断！ 能从无数方案中，敏锐的挑出最好的方案，说服所有人齐心协力去执行，让大家坚定的相信，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一定可以成功！ “孩子，人生的路很长，人生会经历过无数的东西，被红尘捶打，被时间历练，去务农，去从商，去战场搏命，去高居朝堂，大权在握……一切的一切，都应该体验一遍，这才是完整的人生……未来需要亲自感受……猜是猜不到的！ 未来如何，那就让未来的自己去决定！ 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过去，你要相信未来的自己。 最差最差，无非是坏的结果。 可，好的结果如何，坏的结果又如何？人，终归是会死的！人死之后，一切的一切都会慢慢消散，你曾经的一切都会忠诚的被记录在史书，好的，会有人去模仿，坏的，会有人去规避！ 你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替后人去蹚路罢了！ 就算用最近大热的功德说解释，你起码为后人减少了一个错误选择，甚至，也许有后人翻过浩瀚如烟、璀璨如星的历史，刚好看到你的过往，他们共鸣你的一生，甚至推陈出新，从你错误的历史中找出一条正确的路……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功德吗？” 杜如晦语调缓慢，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 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击打在柳文岳的内心深处。 “咳咳，克明，功德说，就是这小子所写封神里面的世界观……”房玄龄有点替杜如晦尴尬。 “是吗？” 杜如晦温和一笑。 最近，他病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 如今他卸任在家，功德说也是老妻、子女为给他解闷儿，也是为宽他的心，讲给他听的。 “原来是你写的？那更好了！”杜如晦苍老的手，抓住柳文岳的胳膊，笑道：“孩子，既然你觉得人生的意义在于功德，那就更不能轻易死去，你应该多做点事儿，赚取更多功德的同时，也要用事实告诉别人，怎么做才算功德。 而且，这区区几十人，能赚多少功德？ 等你帮扶太子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等你走上朝堂，大权在握的时候，一笔落下，活人无数，那才是大功德……活着的时候，无数的功德扑面而来，死后也有人立祠，香火不绝，无数后世官吏以你为榜样，那才算不浪费你的生命，不埋没你的才思。” 柳文岳感觉自己有点被说服了…… 特别是把一切都拉到历史的高度。 特别是想到，悠悠岁月，无数个世纪之后，夜色下，有人借着烛火翻阅历史，从满是吃人的字缝间，找到一条救国路…… 嘿，你还真别说，有点意思哈？ “老先生，您是真正的儒家文化传承人啊！您就……反正，我想给您扣个666”柳文岳心悦诚服。 杜如晦：“？？？” 紧接着。 就听柳文岳略带羞涩，压低声音，偷偷道：“不瞒您说，我现在这个状态吧……就……属于是我想挽救自己的生命都挽救不了。比如说……我的户籍是伪造的。” “小事尔……” “就……我这一路到长安，路上杀了不少人，不少的地主豪强、贪官污吏，我都武力征服过！” “小事尔……” “那我之前就顾着观察民生，您说我要是当了官，这种……大雅这事儿，说出去不太好听，能不能压下去？” “小事尔……” “那我还有一票生死兄弟，当初打突厥的时候，使的老顺手了，几百人的队伍，扩充了好几万，现在草原上，我柳字营，还属于一呼百应呢……” “小事……尔……”杜如晦擦着汗，艰难的说道。 “那我不小心给皇帝上了一个假传国玉玺，应该也是小事吧？” “……告辞。” 杜如晦沉默片刻，干净利落的起身，飞速离开…… 踏马的！ 没救了！等死吧！ 我踏马多冤啊！ 我就寻思自己死前，继续为大唐做点贡献，为朝堂收拢一位大才、鬼才，顺带给嫡长子继承者上一道锁！结果呢……我想让你生，你想带我死？还是试图带我全家一起那种？ 柳文岳看着对方矫健的步伐，有点失望。 刚把我从深渊拉上来，又立刻推下去…… 呸！ 辛亏，我觉得生死无所吊谓，不然被你这么一刺激，还不得报复社会啊？ 克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姓李，要是再差一个字，如雷贯耳啊…… 还有，刚刚跟着秦叔父的那群人里，有一个好像有点稍微眼熟……自己是不是哪里见过？难道是花柳阁老顾客？和自己抢过乐师？ 算了。 还是继续投入到伟大的格致事业中，寻思给李二嘴巴子吧…… “克明，你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离开崇业坊的路上，李二望着忧心忡忡的杜如晦。 “没事儿……”杜如晦艰难摇头。 光明正大行刺皇帝，问题其实不算大！ 况且，折服反贼，这充分说明皇帝的人格魅力，也算是千金买马骨…… 可把皇帝当傻子玩弄…… 招猫逗狗都容易被猫抓、被狗咬。 况且，这是一条龙！ 这个套，该怎么解呢？ 杜如晦长叹一口气，只觉得棘手。 次日。 杜如晦又上门，柳文岳眼前一亮，和蔼的儒家正统夫子又来了？ 第二天……老大爷来了？ 第三天……来了？ 第四天……老登，你是来蹭饭的吧？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逝。 柳文岳继续忙着改造床弩…… 直到—— 收买眼线，观察金吾卫巡逻时间，想办法偷摸去皇城宫墙，夜色下，拿着巨大的毛笔，用着蜂蜜水，写上‘敬天法祖，封禅泰山’八个大字！ 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荣耀时刻，降临！ …… 朝堂的风向，慢慢有点变化。 为了升官，老爷们可以雷区蹦迪…… 可要是单纯雷区蹦迪，什么好处都没有，说不定得死……老爷们又不蠢。 封禅泰山…… 小把戏，没人拆穿。 甚至各个都捶胸顿足，之前咱咋就没想到呢！ 下一秒，所有人几乎诞生了一个相似的想法……这岂不又是一个党同伐异的好工具？ 有些事情，无法改变。 比如说，李唐刚刚建立的时候，真是我和兄弟心连心，一起厮杀，一起求生……至于说后面面对太子李建成的压力，众人也团结一心，哪怕是秦王府著名软蛋张亮，都能咬紧牙关，死不吐露李二交代的事情，更别说攀咬。 眼下，内敌没了，外患也没了。 我对兄弟动脑筋不过分吧？ 我想进步进步，也很正常吧？ 虽然斗争其实还没有那么激烈，没有魔幻到只要你支持我就反对的地步，可苗头已经出现了！ 朝会之时，各自有人跳出来，不停的用封禅表达自己的观点，表明自己的立场，声援盟友，攻讦他人，乱糟糟的场面，李二都头疼，而就在这时，内侍递过来一张纸条—— 蔡国公杜如晦，不行了。 ------------ 第92章 小气的老登…… 蔡国公府。 卧房。 一想到陪着一路走来的老臣子要彻底的离开，哪怕是心硬如铁的李二，都有点悲伤。 早朝尚未结束，他便一言不发的去后殿，换一身便服，立刻赶来。 没有穿着皇帝的装扮来，是因为皇帝的出行，有一套非常严苛的规定，车舆、旗仗、兵仗、乐器……仪仗相当繁琐，单单准备都得半个时辰起步。 李二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此刻。 杜如晦脸色红润…… 进门前，看到府中仆役已经开始准备灵堂需要的各种东西，刚刚赶出去的家人也都面带哀伤之意。 李二明白，对方已经属于回光返照的弥留之际—— 阻止对方挣扎着下床行礼。 李二抓住那干枯的手掌。 “克明……” “陛下，老臣时间不多了，也就长话短说，希望陛下看在老臣兢兢业业的份上，答应老臣两件事。”杜如晦表情郑重。 “克明放心，你的身后事，还有家族都不用担心，你长子继承爵位，朕还打算为你嫡次子迎娶……” 李二没说完。 杜如晦摆摆手打断：“陛下，老臣担心的是大唐！大唐好，家族弟子，再不成器，陛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也会赏他们一口饭！老臣担心的唯有大唐！我们一手打下来的大唐！” 李二感动的要哭出来…… 看看什么叫忠臣！ “克明，你说，别说两件，哪怕是二十件，二百件，朕也应允。” “第一，这些日子无事一身轻，老臣便经常去找柳文岳、柳太白，看看他的人，从他行事、作风，周围人评价，看看他是个什么人……老臣的结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如我们当初一样想要改变前隋的年轻人！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老臣觉得，他的才思，于大唐有大益！未来，便是高居朝堂，如吾等一般，为大唐兢兢业业、出谋划策，犹未可知……” “朕知道，朕知道，人头不是韭菜，割了不能再长，克明你从朕处理死刑的慎重就应该知道，朕心里也打算先看一看再说。”李二真心实意的吐露内心的想法。 “好好好！圣明无过陛下！陛下无愧天命所归！” 杜如晦激动的咳嗽几声，勉勉强强用尽最后的力气，激动道：“还有一事，就是……就是……柳文岳年纪还小，有点小儿玩闹心态，还请陛下原谅他不小心奉上一枚假的传国玉……” “克明！” “克明！” 李二悲恸大哭！ 杜如晦就这么忽然走了…… 就…… 等等…… 克明最后说什么来着？ 传国玉……玉……玉玺？！ 假的？！ 柳文岳给朕奉上假的传国玉玺？！ 李二瞬间收住眼泪…… 该死！ 该死的柳文岳！ 该死的杜如晦，杜克明，竟然以死胁迫朕！ 你以为死了，朕就拿你没办法？！ 李二眼中凶光陡然大冒！ “陛下……” 一直跟随着，似乎没有感情，不闻不问任何事的内侍，低声唤了一句。 “走吧！” 李二毫不迟疑，当即起身。 内侍没有说话。 静静的跟在李二身后半步的位置，哪怕是面对眼眶通红，默默流泪，却严阵以待的杜如晦家人，也没有停留。 正常而言。 重臣死了，皇帝会安抚府中妇孺的心，会温言几句，画几张饼，以全君臣之谊。 与此同时，还会当场给一些追封，再比如把爵位等级提一提，还有让重臣、礼部商量个美谥出来…… 内侍此刻怀里就揣着一份旨意。 早就拟好的，先追赠司空之位…… 显然。 杜如晦临死前的操作，触怒陛下，没有站好最后一班岗，自然失去一切圣恩。 …… 杜如晦死了？ 罢朝三日？ 就…… 柳文岳不知道，自己为何有点伤心。 可能是伤心一代人杰陨落？ 毕竟是房谋杜断啊！ 可惜，来了大唐，还没亲眼见过！ 算了，自己操作的够快，小跑几步，说不定能追上对方，和对方要个签名什么的…… 对了。 那个之前每天来的老登，好多天没过来了，每次厨子熟练的多准备的一份工作餐，都浪费了，难道是下象棋的时候，经常把他杀的片甲不留，觉得丢面子？还是说闲聊神州未来的跌宕起伏，让他觉得有点鬼神之说的意思，不认自己这个忘年交了？呸！还说有时间给他整点正经茶尝一尝呢！小气的老登！不来就不来！以后你还继续喝胡辣汤去吧！ 柳文岳继续研究床弩…… …… 莱国公下葬时候，场面很寒酸。 除了老友，几乎无人相送…… 棺椁到墓地时候，圣旨快马加鞭的赶到。 抛去花团锦簇的辞藻，其实主要就三点—— 追赠司空，转封莱国公，谥号为成。 三师三公的司空。 蓬莱的莱。 谥号上古便有，废止过一段时间，直到隋唐定为法度，属于对臣子功绩、能力、道德和行为的盖棺定论，谥号分美恶，含褒贬，最高的褒扬就是文、武，除此之外便是正、贞、成、忠、献、端、定、简等等美谥……上百三十一谥，用之君亲焉，用之君子焉。 何为‘成’？ 安民立政曰成；刑民克服曰成；佐相克终曰成；制义克服曰成；礼乐明具曰成；持盈守满曰成；遂物之美曰成；通达强立曰成；经德秉德曰成；民和神福曰成；道兼圣智曰成；夙夜警戒曰成；曲直赴礼曰成；仁化纯被曰成；不忘久要曰成；德备礼乐曰成；德见于行曰成；久道化隆曰成；内德纯备曰成；坤宁化洽曰成！ 单字谥号和复字谥号哪个尊贵，颇有争议，但是‘文’绝对是文臣顶级美谥，常见的复字谥，文臣能拿到‘文X’便是上等美谥，宋朝开始以‘文正’为最…… …… “唉……” 李二叹息一声。 终究是多年老臣子，对方无非是临死前一道谏言，他不忍对方葬礼寒酸，被人视作刻薄寡恩。 于是。 只好下旨，让对方最后一程，走的稍微风光一些。 不敢说哀荣备至，却也不能寒酸的不如地主豪强！ 若朕想杀，岂是玩弄小心思，示弱求饶，就可以逃脱的？ 恻隐之心？ 自从朕坐上这个位置，就没了那些感情…… “陛下。” 内侍回来。 李二点点头，正要继续处理奏折，却见内侍递了一封信—— “奴婢宣完旨意之后，莱国公说近日整理父亲的遗物，方才看到，原本是打算正式承爵谢恩时候奉上，看到奴婢宣旨，便不敢迟疑，生怕怠慢国事，让奴婢帮忙夹带进来，予陛下一观。” “滑头……” 李二失笑一声。 也不知道说杜如晦，还是说杜构。 拆开信—— 表情凝固。 一张纸…… 一张折起来的白纸…… “奴婢发誓，这封信没离开过奴婢袖中，而且印迹完整……”内侍当即大汗淋漓，跪下。 李二缺端详着这张纸。 左看，右看，侧看，透光，倒点茶水……没有丝毫变化，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说柳文岳是白纸，好浸染？ 还是太子是白纸，纯真，缺磨炼？ 还是说…… 江山如同这张纸一样脆弱？朕的每一次选择，需要慎之又慎，自以为是的每一次选择，都会在纸上留下永久痕迹，甚至会毁掉这张纸？ 思绪杂乱，一时间，李二皱眉。 恍然间。 一道灵光闪过—— ------------ 第93章 柳文岳有点想唱歌…… 断！ 他用这一张白纸，让朕再次看清楚自己的缺点！ 他在告诉自己，自己缺什么，朝堂缺什么！ 好啊，人都死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朕玩隐语！ 猜的对不对呢？ 大概应该是对的。 这朝堂之上，缺了谁，都不能缺杜如晦的角色…… 能做到‘断’，不仅需要勇气、果决，更需要智慧！ 面对同一件事，朝臣能站在不同的层次，不同的视角，提出无数的计谋，正谋，奇谋，各种天马行空，看似不错的谋略，需要有人去选择、组合出最适合的谋略，不仅仅是对敌人的判断，还要对自己人判断，争取团结到大多数…… 李二扪心自问，自己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靠从小打磨的武艺？ 靠折节下士？ 靠虚无缥缈的运？ 做人嘛，骗骗别人就行了，怎么能把自己都骗了。 自己能走到现在，其实是被下面人一步步推到这个位置！ 自己也有很多缺点，易怒、优柔寡断…… 特别是后者。 就不该是一个君王身上应该存在的缺陷！ 玄武门之前，自己被一步步剪除羽翼，就算是下定决心做大事，已经敲定计划，可无论是双方实力对比，还是大义名分，都处于弱势地位，被迫反击其实属于弄险，自己昏了头，把未来寄托在虚假的神佛身上，还让卦师卜算…… 辛亏张公谨见到这一幕，立即冲了过去，夺走卦师龟壳，狠狠摔在地上，一言惊醒梦中人—— 凡卜筮者，将以决嫌疑，定犹豫，今既事在不疑，何卜之有？纵卜之不吉，势不可已。愿大王思之。 如今，自己身为帝王，威严日重，处理每一件事也更加谨慎，可正因为太过计算得失，思考更多的可能，这就导致优柔寡断更甚…… 胸有沟壑，无惧生死，这其实是一对反义词。 越是聪明人，越惜命，他们没有半点坚持的东西，他们会分辨风向，善于抓住机会，他们口灿莲花说着符合皇帝心意的话，只为能身处高位，能寿终正寝！ 无惧生死，大多又是胸无点墨的莽夫，或者是盲从之辈！ 所以…… 柳文岳这般大才，敲掉他的傲骨、洗去反贼的味道，让他学会低头，在他心里刻上忠君爱国，那便是加强版杜如晦。 不仅仅能自己用。 未来的皇帝，也能用！ 若是运气好，对方寿命长，说不得大唐三代无忧…… 很多人、鬼，并不想让柳文岳死，借口多种多样，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活着，不仅仅活着，朕还要想办法驯服他，将刀握在手中，去清除掉不服王化的人、势力，到那个地步，如今让他活着，最后却被他亲手斩下头颅的人，临死前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那个场面，李二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可该如何驯化柳文岳？ 驯化…… 既简单，又不简单！ 简单，说的是手段，无非就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不简单之处在于，越是聪明人，有傲骨的人，越难以驯化，或者说，分不清对方是否被驯化！ 特别是想到柳文岳曾经信誓旦旦的说，就算是有机会，也要到朝堂之上偷摸组建反动集团…… 柳文岳有弱点吗？ 似乎是没有。 毕竟，他连九族都不在乎！ 不过，他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字营的人，全部被送上刑场？ 不一定吧？ 况且，弱点这个东西，其实也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 在这红尘中挣扎的时间越久，弱点越多！ “克明啊，克明……”李二望着纸张，断……房谋杜断……死后，还要帮朕断一回，帮朕下一次决心。 看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内侍，把白纸装回信封。 慢悠悠的说一声。 “起来吧。” “唯。” 内侍立刻起身，接过李二递来的信封，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清楚这个东西，应该收到哪个盒子…… …… 崇业坊。 “太白兄，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李承乾激动的说着关于太子的事儿，且希望他可以去詹事府任职。 柳文岳无视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的腿。 有点庆幸。 “之前还说让你装个瘸子，最好是下点血本，真的敲断腿，之后和太子一起歪门邪道，说不定捞个小国王当当的事儿，是我鲁莽了，辛亏你还没开始。不然就血亏了。” 有人说，历史大势不可改。 也有人说，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可能导致德克萨斯州一场龙卷风。 真相是什么？ 不知道…… 柳文岳也有点迷茫，他好像不知不觉改变了一点历史，又好像没有改变历史。 “……没事。”李承乾看柳文岳没有半分心动，扯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 “以后就不要过来了，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你要是也被鹰犬闻着味抓到，那就不值了……对了，那些匠人们，你带走后安置好，都是人才，最少也是七级工，可惜门户之见太重！哎，思想不碰撞，怎么能诞生新东西……”柳文岳絮絮叨叨的开口。 “我……那个……” 李承乾迟疑着，此次前来，他打算摊牌来着，要是再拖……这明显有点拖不下去了。 他就希望，最好是润物细无声的姿态，让对方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 正要继续找话题，想办法以震撼最小的方式，自爆身份。 砰！ 一人踹开房门。 正绞尽脑汁的李承乾当即恼怒：“何人敢……” “殿下！” 来人是一队百骑，也没想到李承乾在这里，立即行礼。 李承乾：“？？？” 就……挺秃然的。 不等他狡辩。 穿着内侍衣服的人走进来。 对方先对李承乾行礼，之后便独特的嗓音，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柳文岳感觉脑子要裂开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发生的事情应接不暇！ 秦高明——太子。 太监宣旨—— 查出李靖冒功，训斥之，追讨封赏……柳文岳从小聪慧好学，还救过太子，还在之前战争中，率柳字营表现优异，追回传国玉玺，于国大功，封侯，赐婚应国公、利州都督、武士彟之长女…… 除此之外，还有宅子、金银、绸缎之类的封赏…… 柳文岳有点麻。 我藏得这么好，这就暴露……呸！不对！原来，我踏马一直都在太子旁边打嘴炮……哦……怪不得太子变了……还有很多很多似乎不合理，一下就合理的地方……比如说……之前那踏马就是李靖…… “柳侯，还不快快接旨谢恩？” 我谢你奶奶个腿！ 一想到从立志行刺出发开始，这段时间就像是猴子一样……柳文岳有点想唱歌……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柳侯爷，你也不想柳字营出事吧？”内侍凑过来，把圣旨塞到他手里，还贱嗖嗖的低声说了一句。 柳文岳心脏很大。 不就是太子嘛…… 不就是自己错过了好几次可以直接给李二嘴巴子的机会嘛…… 当然，威胁柳字营这事儿，确实踏马的够卑鄙！ 柳文岳满脸堆笑，把荷包解下来，塞进对方袖口，情真意切：“内官如何称呼啊？你说，我这香案也没摆，也没洗个澡啥的，来前你倒是通知一声啊，以后可不能这么草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离间我与陛下亲密的君臣关系呢……对了，你说，就这么对着北边拱手谢恩，是不是不太隆重？你能不能带我入宫？我想亲自面见陛下，表达一下我内心的激动和感恩。” ------------ 第94章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造反？ “不行！” 内侍紧紧把持着袖口，不给柳文岳一点表现的机会。 要是别人…… 宣圣旨的时候，得点喜钱很正常。 甚至，关（好）系（处）到位，稍微透露一下，今儿皇帝心情好不好，适不适合谈事情之类的，都行。 可柳文岳…… 踏马的！ 他是半点事没有，自己倒是因为他在阎王殿溜达过好几圈！ 这种祸害，那是一点都不敢接触！ 哪怕，其实他也想问问最可能是神仙的柳太白，就他们这种人，死后能不能正常投胎？要是下葬时候没带那个小竹筒，下辈子是变成女人呢，还是只能哭着进宫？ 可一想到，要是自己顺水推舟，把他领进宫谢恩，要是陛下心情好，见了面。 要是他一个弹射起步…… “柳侯，上一道谢恩的折子就行了。”内侍说完，匆匆离开。 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个人。 柳文岳盯着李承乾…… 李承乾捂脸：“太白兄，不要冲动……本宫……我……我只是太子……” 柳文：“？？？” 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看他没有冲动的迹象，李承乾尴尬又无奈，道：“太白兄，也不是我有意欺瞒，主要是……你也知道，李唐坐天下时间还短，天下也乱糟糟的，我不得不保密身份……就算这样，不还有卫疆那档子事儿吗？而且，当时你一口一个要干陛下的反贼模样，我也担心你先干个太子练练手……后来……时间长了，更不好意思明说，怕太白兄觉得我是卑劣之徒。” 说到这里。 李承乾又激动起来，简单的讲了讲，他之前无意欺瞒的各种事情，躬身道：“太白兄，我希望你能出任太子詹事府詹事一职，有你这颗文胆相助，我的把握更大了一些，再说……结果无非就是……和历史一样罢了！你我也没有太大损失！可若是成功……你我便为这天下人，为李唐，走出了一条新路！” “太白兄，你我联手，把皇帝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何尝又不是一种造反？” “太白兄，我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的……杀皇帝没用，杀了皇帝有太子，哪怕皇家杀干净，还有小宗入大宗，只要思想不变，皇帝是杀不完的！如今，有机会亲自终结千百年轮回的一切，你不心动吗？” 看到柳文岳依旧沉默不语，李承乾大声道：“太白兄，你忘了匡扶天下的志向了吗？忘了你的初心？忘了你看到百姓艰难生活的痛苦？如今改变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要退缩？你……你……你要让我看不起吗？要让衮衮诸公，让那些食利者，嘲讽你吗？ 听听百姓绝望的呼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你难道要亲手放弃？放弃你热爱的土地？放弃你热爱的百姓？ 太白兄，你知道我、知道李师，知道无数默默无闻的人，为了让你活命，为了给天下一个希望，为你奔波、合纵连横、做了多大的努力，付出多少牺牲吗？你要让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你对得起我们吗？你知不知道，有人甚至用死亡做局，用家族做赌注，为你殚精竭虑，为你筹谋？你……你……你好好考虑吧！” 一甩袖子， 李承乾气冲冲的离开。 “唉……” 柳文岳叹口气。 有些事情，从开始之后，就不可避免的被历史的滚滚洪流，推着向前！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他思考了很多很多…… 从人类诞生到宇宙大爆炸…… 从刀耕火种到机械收割…… 从万邦来朝到八国联军…… 以死做局的，应该就是那个忘年交，那个老登吧？这种智近若妖的妖人，数一数朝堂重臣，也就符合前些日子下葬的杜如晦…… 哦。 原来。 我早就见过杜如晦了。 想起曾经对方说的话…… 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手…… 未来，未来的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会变成曾经我最厌恶的那种人吗？ 我…… 我能肩负起历史给予的重任吗？ 我也配？ 还有，我追求的东西，真实存在的吗？ ……扒开所谓荣耀证明的正义性，你会发现……其实底色几乎没变！ 或许，这世界靠精英维持才是真理…… 至于中原…… 我的信仰……我哪有什么信仰啊…… 都是假的！ 是一场梦罢了！ 我……这样的我……如何保证自己不被时代吞噬？ 我被拯救的意义何在？ 没有意义…… 我的存在，似乎没有意义！ 可是，柳文岳感觉很不自在，他感觉杜如晦，感觉到无数为挽救自己生命而死的人，甚至柳字营死去的兄弟……他们就站在自己背后，他们目光炯炯，他们眼神散发着炽热的光，饱含着无限的希望…… 这一刻，柳文岳心情极度复杂。 他感觉自己是个小丑。 又感觉自己是个英雄。 他感觉，过去、现在、未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光芒万丈的英雄、博人一笑的小丑中间，飞速切换…… 我是谁？ 我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柳文岳浑浑噩噩的回了花柳阁…… 崇业坊的据点被百骑接管。 还有两名百骑跟在他身后。 直到，拿到他奉上的传国玉玺，这才匆匆离开…… “柳郎，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辛娘子看他呆坐在书桌前，奉上一碗汤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脑子很乱，让我歇一歇……”柳文岳有气无力的回答。 一天…… 两天…… 一周…… 两周…… 柳文岳遗忘了世界，世界好似也遗忘了柳文岳。 机械的被辛娘子操作着吃饭、喝水、睡觉。 某天。 他终于清醒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沉沦在大唐，所谓的洒脱，所谓的潇洒谢幕，其实都是自我欺骗。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柳文岳在纸上，写下这么一行字。 我是柳文岳。 我就是我。 无非……以前是打算用暴力改变，眼下则是进入规则之内，去博弈！ 前者，注定如烟花一般，灿烂片刻，消失。 后者……后者才能彻底的清除顽疾！ 至于能否成功，走下去就知道了！ 这烂糟糟的世道，哪怕有一点改变也好…… ------------ 第95章 问策（上）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新事物必将战胜旧事物。 柳文岳偷偷给自己这曲折的道路，定下两个小目标—— 第一。 给李二两个大嘴巴子。 自己明显年轻，肯定死的晚。 等到李二病床上召集重臣托孤的时候，自己偷偷上去，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第二． 有生之年，手搓出一辆越野车。 开车撞宫门。 什么叫权势？ 这踏马就是！ …… 东宫。 “太白兄。”李承乾喜不自禁。 等到了。 终于等到柳文岳亲自上门，他开心的亲自去接人，一路挽着手臂以示亲近，入宫之后，立刻让人布置宴席…… 一会儿。 李纲也到了。 “殿下，李少师……”柳文岳拱手。 “哎哎哎，太白贤侄，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李账房，万万不能因为知晓我的身份，产生隔阂啊。”李纲笑着开口，还亲自为柳文岳斟酒，且自饮三杯赔罪。 “不会的。”柳文岳摇摇头。 他没换衣服。 但是腰间多了一道腰牌—— 太子宾客。 这是一个官职。 东宫的整体架构很复杂，几乎是照搬朝廷制度，宫内宫外，但凡是皇帝有的服务机构，太子都有一个袖珍版。单单从官职和重要程度而言，除了三公三少之外，剩下的也就是太子宾客、詹事府詹事，两种位置都是正三品。 且，三公三少除了空缺之外，大多都是朝廷重臣兼职。 他们都是传道授业解惑用的。 真要说职位最重，当属詹事府詹事，一声令下，太子府宫外机构都要听从。 不过嘛…… 太累、太烦。 柳文岳懒得去做这些具体事物。 他还是想专注顶层架构，便拿下四个太子宾客职位其中之一。 太子宾客其实就是太子的谋士，顾问。 权力嘛…… 从制度而言，其实没什么权力，可你真要细聊，谋士做得好，取得绝对信任，就能完全操控太子，还要什么具体权力，无非是让太子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 事到如今，大家都摊牌了。 李纲也不藏着掖着。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最重要的便是，李二刺杀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几乎和柳文岳计划的一模一样，李二的表现也一模一样。 结果…… 一点不耽误李二继续泰山封禅。 但是暴怒的李二给长孙无忌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深挖其中的阴谋作乱集团。 朝堂上，太上皇一系的老臣们，遭老罪了！ 还有世家……好几个小世家，还有大世家的堂口都被拔除。 除此之外，草原上，消失了一些异族。 特别是李二义弟突利手下的部族…… “只能是陛下做的……情绪也是一种武器嘛。”柳文岳喝杯酒，淡然道。 用脚后跟都能猜到。 至于说谁实行的？ 百骑呗。 安全不说，以刺杀为借口，又能收拢一波权力，美滋滋！ “比较麻烦的是，此次泰山封禅，陛下连一个太子监国的名义都不给。”话题转移到朝堂，李纲忧心忡忡。 “就算是监国又如何？就算是监国，还不是当应声虫？不重要的事儿，几个老臣子商量完，太子照抄处理意见，盖个章。重要的事情，皇帝一边赶路，一边也能批复处理……”柳文岳摆摆手，“其实东宫上上下下，一开始想从陛下手中攫取权力就错了！你越是攫取权力，陛下越是警惕，越要打压！” “太白兄教我！”李承乾斟酒，眼神带着几分希望。 政治宣言发出去了。 东宫属官一开始变化很激烈，眼下已经稳定下来。 可是…… 这第二步如何走，上上下下其实并没有太多思绪！ 说到底，他只是太子！ 何为太子？ 皇帝的备份。 要是眼下李二嘎嘣没了……备份立刻转正。 可李二在，备份依旧是备份，说不定备份不听话，还会被换一个新备份。 柳文岳看着两人，微微一笑，此事他早有腹稿，抿一口酒：“殿下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刀把子、官帽子、钱袋子的事情吗？既然要做，那就三管齐下！” “可这……可这……不是陛下的权利吗？”李纲瞠目。 “陛下的权利太多了，有些地方照顾不到，太子不应该为陛下查漏补缺？”柳文岳反问一句，继续道：“官帽子不必多言，东宫上上下下，一整套体系，不就是小朝廷吗？前段时间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把绝大部分滥竽充数之辈，都洗干净了。 剩下的一些挂名的勋贵子弟，就和陛下一样操作，把他们荣养起来，和正常的官职隔离开！ 整个升迁体系，确定铁一般的纪律……能者上，庸者下！ 无论是何人，要么服从，要么当猪养起来！ 太子殿下自己说的事儿，东宫的体系都做不到，如何让人相信，未来真的要实行这一制度？特别是不做的话，很容易让东宫信誉破产！” “可以！”李承乾点点头。 “难道不应该先洗掉别有用心之辈？”李纲有些不解。 “如何确定谁别有用心？”柳文岳摇摇头，掷地有声：“制度才是一切的基础！制度是地基，打好地基，才能慢慢盖楼……只有让所有人都把制度刻在心里，达到统一思想、认知，一切才能平稳有序的继续下去！ 比如说别有用心之辈，如果某些政策会伤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怎么选？ 不去做？ 那就是庸才，被处理的庸才！ 去做？ 一个人内心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表现！坏人伪装一辈子好人，那他就是好人！别有用心之辈，只要他能一辈子忠诚的执行命令，盖棺定论时候，就可以说他是忠贞之士！ 关键就是制度，一个明确的、传承有序的制度，如果能做到任何人都是零件，都能被随时取代，我相信，绝大多数别有用心之辈一生都会藏好自己的小心思！” 李纲缓缓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柳文岳接着继续说道：“刀把子……刀把子不能做的太明显，这是皇帝看的最紧的东西，所以，结交武将大可必备，甚至，我们要盯死这些人，比如说，谁贪财好色啦，谁喝兵血啦？比如说欺压普通士卒，让他们帮忙种地，收受贿赂，甚至抢夺士卒战利品，截留朝廷赏赐……这种人，一定要迫使陛下从快从重处理！殿下带领的东宫上上下下，一定要摆出不处理不罢休的姿态！ 除此之外，战死的、伤残士卒……陛下关注度不够，太子就应该查漏补缺，不能让士卒流血又流泪！ 一定要多多抓住最底层士卒的心。 没有底层士卒支持，将军还算是将军吗？一个人再勇武，又能杀几个人？ 与此同时，培养一个官员，不容易！ 东宫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是东宫的瑰宝，特别是一些重要职位，派三五人保护，防止宵小谋害，也很正常吧？这些人都挂靠在六卫率。一定要武艺高强之辈！这些人是核心力量，最后的力量，慎用！” ------------ 第96章 问策（下） 最后一句话，柳文岳说的意味深长。 说实话，历史上，李承乾复刻他爹的操作…… 他的阵营里可是有侯君集！ 要知道，这位可是跟着李靖学习过，且有过灭国经历的大将，朝堂上军事能力排名绝对前三！ 当时还拉拢了李靖的长子李德謇…… 此外，东宫与太极宫也就一墙之隔，根本不用慢慢的攻打城池…… 这踏马都能输？ 啧啧啧。 唯一的可能就是兵源素质太差！ 兄弟们，冲一波！没冲进去？溜啦溜啦…… 要是兵源素质高，不怕死，拿出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狠劲，一心把太子送上皇位，气势打出来，禁军再精锐，也必然节节败退，到时候，李二估计微微一笑……太上皇，也不错嘛！咱们老李家的老传统啦！ 看李承乾、李纲当做没听到的样子，柳文岳也没有细聊。 转而说最后一条—— “钱袋子…… 商人，就是在猪狗！ 可上上下下，哪个勋贵、官员，不豢养几只？ 朝廷缺钱了，不还是需要杀几只无辜的猪过年？ 什么都能缺，钱，万万不可缺！ 商人本身就是贱籍，赚钱再多，也朝不保夕……商人惨啊！要是殿下应该为这些人做主，想必，他们是感恩的。 当然，太子沾染铜臭味，也是迫不得已！ 人容易被金银迷失心智，可商人太多了，那就会造成土地抛荒，会影响到粮食安全！ 所以，太子为了这个国家，只能捏着鼻子，沾染铜臭味……要成立各种商会，各行各业，一定要规定死，每个州府应该有多少从业者！其余从商者，要让商人们集体打压对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陛下、朝堂的衮衮诸公不愿意去做，那只能太子去做！ 对这天下而言，商人也不是一点用没有，他们是润滑剂，比如说，谁家要是缺针头线脑，还能真的去自学冶金，或者赶路几十里外去铁匠铺？ 当然，商人与生俱来的坏习惯，特别是投机倒把，比如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行为，这种人发现一个处理一个，一定要下狠手，确保净化商业环境……等到有地方发生天灾，太子一句话胜过数道圣旨，发动无数商人饱和式运输粮食、物资…… 物价稳定，不使辖区出现‘岁大饥、人相食’的惨剧，人口不会锐减太厉害，那上上下下的官员，谁不感激太子？ 那时候，想必天下人会理解太子的委屈！ 太子长时间为商人受委屈，商人能不惭愧？能不用肮脏的金银珠宝抚慰太子受创的心灵？不这么做的，一定是奸商！奸商，是要被打倒的！” 李承乾眼中精光大冒。 嘴角更是压不住的笑容！ “我得太白兄相助，如刘玄德得卧龙先生矣！”李承乾激动道。 柳文岳硬生生止住骂人的话。 卧龙……现在还是褒义词。 李纲也一脸服气：“怪不得太白贤侄曾说，我要是做官，没两天就会被发配……这个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啊！” 柳文岳心里苦笑。 前途一片光明……是吧？ 听起来是的！ 可是，操作起来，很麻烦的！ 特别是钱袋子…… 商业，本质就是低买高卖，就是用有限的成本，去追求无限的利润，这也是为什么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让他们乖乖听话，要比让狗不吃屎还难。 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用大义压—— 商业没有国界，商人有国家！ 而且，为了足够正确，还必须抛出‘国家’概念的终极形态！ 真要抛出来……按照《封神》世界观，柳文岳都不知道自己离开这副臭皮囊的时候，是会立地成圣，还是被直接打落到十八层地狱！ 如今国家概念，很虚、很抽象，就算是儒生喊得再大声，再大义凛然——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可但凡细细思索就知道，这句话太假了！ 假的让人想笑！ 第一层：大唐都要亡了，咱们生活在大唐，咱们就该拼命，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得一场富贵！ 第二层：这个天下兴亡的意思就是，坏人太多，好人不够用了！ 于是，就想兼并别的韭菜园子。 最妙的是，帝国权贵不亲自下场，让我们韭菜出手？ 就…… 单走一个六，顺便躺平。 第三层：第二层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可要是我们都不动，却大错特错！大唐亡了，结果更糟糕！ 头上人更多了，剥削更甚！ 于是，有些人看破真相，却只能痛苦的选择一个不那么烂的选择！ 于是，该死的晋商？不，他们只是看到了机会，想要主动出击，想要坐一坐贵族的位置！ 于是…… 大唐的‘国家’概念，破绽很大！ 终极形态呢？ 核心其实只有一点—— 拟人化！ 柳文岳佩服不知道是哪位大贤，能想出这么一招！ 利用人类刻在DNA里面的保护欲！ ‘化国为家’！ ……迷惑天下所有人！ 抛出大唐帝国的新概念，确实可以保证商人被大义压制，保证大多数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可，想到皇权，被彻底压制之后…… 权贵依旧存在，无非是换了一批人，甚至双方亲密无间…… 那是人间地狱吧…… ------------ 第97章 人生真理——活得久！ 至于…… …… …… …… …… 想到这里，柳文岳只觉得痛苦！ 其存在的本质，…… 谁能想到，随着历史的变幻，还踏马有意外之喜！ 柳文岳更担心的在于，…… …… 好吧…… 不应该存在的……这是落后的思想…… 一时间，柳文岳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 …… 甚至，松散的、有钱的、软弱的‘国家’，很容易会被外国老爷驱使着一样松散，却没钱，只剩下一条命的‘国家’吞掉，最后又是朱重八那一套……又是重复昨天的历史！ 别说不可能！ 太多太多的历史告诉我们，先进生产关系战胜落后生产关系是复杂的长期过程！ 想到这里，柳文岳头都大了，面对美味佳肴，也有些食不知味。 时间一晃而过。 离开东宫之后，柳文岳沉思好些天。 勉勉强强，算是拿出对‘钱袋子’的应对之策—— 第一，终究形态，终究要掏出来，但是，也要给商人上枷锁，不追求完全控制商人，让他们完完全全变成义商，也万万不能让他们肆意放飞自我，以为有了靠山，变得更加贪婪无度……必须画一条线，越线者死！ 与此同时，上下游所有原料，所有关键节点，都要是自己人才行！ 这事儿倒是好办……各种山川树林、各种矿产，按理说，其实都归皇家所有。 好吧……短兵相接！ …… 第二，保证自己活的够久！ 只有活的够久，…… …… 柳文岳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 …… …… …… …… …… …… …… …… 柳文岳感觉自己又触摸到一条人生真理—— 一切的谋划，其实最后比的就是谁活得更久！ 于是。 他默默的打起《八部金刚功》。 阶级联合，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地球村嘛…… …… 一切的一切，本质上殊途同归，无非是走的过程不同。 就算是自己中道奔殂，就算是变质…… 就算是资本家骄傲的说，任何一个人，走进工厂，待在机器旁边两年，我都有办法让他变得身形佝偻，头发花白！ 时间长了。 必然会有人反思，会一代代的推陈出新，会拿出处理方案！ 前进，本身没有错！ 也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八部金刚功》，打完，收工。 早餐小米粥、粗粮烧饼、小咸菜，主打一个养生。 然后。 他打算去大理寺看看。 虽说他苦口婆心，劝说李承乾，刺杀李二的人，他肯定得有一家老小吧？还真能杀百骑家人，不怕人寒心？随便抓几个人杀，那不被人看出来吗？我的九族，随便用，不用谢！ 李承乾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给他这个为大唐做奉献的机会。 没法子。 也就只好去看看九族怎么样了，后续怎么安排…… “柳侯，这边请。” 狱卒脸上堆着笑。 柳文岳还是有点不习惯使用特权…… 不找人看着我吗？ 不搜搜我有什么夹带吗？ 监舍条件都一样，罪犯都是一样的待遇，怎么还能给我道歉，不仅仅狱卒扇自己嘴巴子，连大理寺主管牢房这一摊的官员，都满脸歉意，一副认打认罚的姿态。 好吧。 有钱有势的人，牢房和花柳阁房间没区别，吃饭都是大酒楼定的，姑娘也随意出入……甚至，这里还更安全！ 踏马的！ 特权真好！ 特别是我有了特权之后……更好！ 侯爷哎！ 也就比国公差一点。 国公那就是真正的国之柱石，混个两三代的老臣，皇帝都不敢动手！ 皇帝是大股东，可你再大的股东，也不能直接干掉持股０．１％的小股东…… “冤啊……我冤啊……” “我们冤啊……” 自从走进牢房，无数人就开始激动的嘶吼起来…… 狱卒恶声恶语的让他们闭嘴，刀鞘胡乱的敲打不安分的囚犯，还威胁泔水饭都不给吃之后，所有人才老实起来。 终于…… 柳文岳走到自家九族关押地点。 人……还真不少！ ------------ 第98章 两种思维，两种思想 “你们，但凡不抢我的案首，不夺我的财富之法，我也不会兜兜转转，变成这般模样！”柳文岳看着监舍的人群，咬牙切齿。 当初，自己的愿望，就是靠着未来的各种知识，白手起家之后，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美滋滋的享受着繁华，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大唐帝国小百姓！ 看看贞观之治的盛世！ 弄几个菩萨蛮…… 要是再弄几个阉过的昆仑奴，声调古怪的喊一声老爷…… 不枉此生！ 甚至当初最大的梦想就是，要是活到李白出生，让他认个干爷爷，让他给亲爱的干爷爷多写几首诗…… 结果呢？ 结果，这该死的宗族，该死的世道，逼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自己现在必须参与进来，参与到贞观之治的建设，自己都不知道，大唐的未来，会因为自己的存在变成什么鬼样子！ 太多太多人，也许之前可以浑浑噩噩的，简单，快乐的活着。 现在呢？ 没机会了！ 他们会被裹挟进时代的潮流！ 他们的日子，可能会生不如死…… 运气好，三代之后，一切会终结，后辈可以感恩先辈吃了几代人的苦！运气不好……子孙后代和他们一样生不如死，更绝望的是，他们没见过光明，没有半点深夜可以慰藉内心的东西！运气最差……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一切会重新轮回！ “柳文岳……文岳……我是你二叔！” “侯……侯爷……封侯了？” “柳文岳，咱们当初还一起活尿泥呢，你忘了？” “我是你爷爷的亲哥哥，你快放我出去！” “文岳……我就说你不是反贼，他们一个个都把你八辈祖宗都骂了！” 吵吵闹闹。 认出柳文岳的那么一瞬间，牢房里好似沸水的锅，有人激动，有人忐忑，有人藏着自己的羡慕嫉妒恨，这一刻，人类的情绪，好似都集中在这些人神色上，五彩缤纷，争奇斗艳，他们激烈迸发出最朴素的感情，就是想要引起柳文岳的注意，活下去。 “你们，配活着吗？”柳文岳眼神奇怪的扫过众人，好奇的质疑道。 噤声！ 瞬间，噤若寒蝉！ 现场，好似被寒冰冻结。 所有人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最后。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族长柳无畏身上。 原本蹲在墙角位置的柳无畏，站起来，走过众人让出的小道，脸上带着几分无奈道：“你都是侯爷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幼稚？宗族死光了对你而言，除了出一口气，还有什么好处？ 侯爷……那个位置更加凶险！ 你一个人，若是没有族人、乡党为你查漏补缺，你能走到对岸吗？” 老一套！ 又是老一套！ 宗族、乡党…… 好似，除了他们，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聚在一起是为了财富，所以，相当于渡让一部分权力收买这些人，让这些人为自己保驾护航！因为权利聚、因为权利散……甚至要包庇这些人为非作歹……这就是交换条件之一！ 是啊。 贱民受的伤害越多，越能让他们体会到权利的滋味，越能忠心耿耿的为自己保驾护航！ 这正常吗？ 先贤早就说过……志同道合为同志！ 为什么不去用理想聚集起来陌生人？同志们为了同一目标，一起前行，岂不美哉？ 理想被忠义替代，再之后……忠义的替代词成了傻子，驱使傻子去死，这才是聪明人…… 春秋战国已经把人类的思想几乎聊完了，可人类太他妈聪明了，偷换概念，遗忘曾经……人类能活到现在，也是神奇。 见柳文岳不为所动，柳无畏沉声道：“柳侯，可否找一密处，私语片刻？” 当然可以！ 我踏马要看看你怎么狡辩！ 让狱卒打开监牢门，带着去了刑讯室…… 琳琅满目的刑具，特别是靠墙中间位置的那个大十字架。 不等柳文岳戏谑的说上一句……柳无畏。我看你像耶稣转世啊…… 柳无畏自豪的开口道：“就算你放弃宗族，宗族也死不了！扶风柳予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活着，恶心你，掌控你！只是，我没有同意！一群被蛮夷换种的杂柳，也配吸纳我们入堂！ 至于河东柳……更扯淡！他们源于芈！ 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们这一支柳，虽然弱小，可我们才是正真的柳，源于上古无限荣耀的姬姓！” 一句话，直接把柳文岳干沉默了。 你可别唠了。 姬姓是踏马万姓之祖！ 硬唠的话，后世起码大半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姬姓血脉！ 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私密事情…… 就这？ 柳文岳难免有点失望。 “文岳，我们这一支，这么些年，一直都希望重复祖上荣光！而你，是距离我们成功最近的一次！”柳无畏的眼神，好似有光，低声道：“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有朝一日，你我柳氏，如河东柳一般天下读书人叹服、敬仰，犹未可知啊！ 接下来。 你应该狠手处理我这一支，对所有长老也一样，最好是先杀一半，留一半，也好慢慢接手宗族的一切！ 剩下的人，就干净了，而且也不敢炸刺！ 你也算是给了天下所有关注此事的人一个交代！ 未来朝堂之上，要做到谨言慎行！ 你既不是皇帝的老臣。 咱们家族底蕴和那些人比起来，尚浅。 你需要做的就是养望！ 凭借你的文名，慢慢的养望，多多培养门生子弟，若有几分才华，便联姻，把他纳入柳家，除此之外，还要多多培养家族子弟……几代人之后，我柳氏未尝不可入那五姓七望，未尝不可让朝堂成为家族子弟展现风采之地！” 柳文岳一阵沉默。 他竟然从对方激动的语气，炽热的眼神，看到了一种……殉道者的风采！ 遗憾的是，他的格局太小了！ 而且，大汉已经亡了！ 要是这么发展，就算是成了…… 安禄山微微一笑…… 黄巢微微一笑…… 有用吗？ 没用！ 为什么人们总是追求一家一姓之私，而不是天下之公？ 如柳无畏之人，怕是如过江之鲫！ 思想…… 思想啊…… 柳无畏看他依旧一言不发，便恼怒道：“我知道，你恨我、恨长老们所作的一切，从而迁怒宗族……你想要的是一个公平！ 公平……这是多么奢侈，且可笑的东西！ 何为公平？ 几千年来，我们怎么一步步苟延残喘至今的？一代代人去死，一代代去传承他们的勇武，将他们的孩子养大，让香火传下去！公平……分不清！根本分不清！若是真的分的清清楚楚，就没有如今的柳家！更没有你我！传承早不知断在祖上哪一代！ 宗族，不能分你我，不能讲所谓的公平，所谓的道理！ 这个世界，很残酷！ 活下去！ 宗族的任务就是尽可能让更多的族人活下去！ 我们也只能用最小的代价，去博最大的利益！ 你知不知道，官场险恶，商贾卑鄙，一个不慎，有可能会死，有可能会变的又脏又臭，被人鄙夷！ 你知不知道，当地官吏叫你什么？叫你小财神啊！ 无数的家族耻笑我们，嗤笑柳家除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如果是目光短浅的家族，你曾经所作的一切，早就被在祠堂乱棍打死！ 人如玉石，就该去打磨！ 你应该感恩你曾经所受的磨难，如果我们不闻不问，恭维你，捧着你，那才是放弃你，把你当做家族的养料！当你有任何引发家族风险的事儿，我们会迅速切割，我们享用着你创造的财富，我们会冷静的看你去死！ 你应该感谢宗族，更应该感谢你这一支的祖辈！你们几代单传，你的父母，你往上数好几代先人，都为宗族而死，当你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之后，我们很开心，甚至已经决定让你成为下一代族长！ 族长的位置，不好坐！ 你要冷静，要时时刻刻权衡利弊，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如今，你为国侯，你可以有一些小任性，可以杀我，杀长老，杀一切一切和我们有关的人！ 但是……你不该彻底的放弃宗族！ 这个世界，没有宗族，是活不下去的！ 死后，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祖先？你能告诉他们，是你亲手毁掉了整个宗族？亲手断绝了柳氏香火？你……你这么做是不行的……” 说到最后，柳无畏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哀求。 对于以家为国的人而言，柳文岳的叛逆，让他绝望！ 更绝望的是，如今柳文岳就好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他手持利刃，而他们是捆住手脚的牛羊……他们只能期盼这个孩童，稍微懂点事，聪慧一些，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 第99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是狡辩？ 还是实话？ 柳文岳分不清……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作为孤儿，他起码活着，也没有被当成绝户吃干抹净后，任由自生自灭。 可能也是原主争气，读书不错…… 历朝历代，都优待读书人。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看重的是己身血脉……畜生才会讲究血脉，人应该讲的是思想，以及思想带来的行为，为社会，为人类作出的贡献！ 天下，如柳无畏这般人有多少？ 鲨掉？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群体数量，又要疯狂锐减！ 柳文岳脑子里，忽然蹦出两个字—— 改造。 鲨掉，不如改造。 就当是做实验了！ 若是宗族都不能改造，又何谈改造天下。 柳文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离开大理寺。 人，先关着吧。 让这些人继续吃吃苦，心情忐忑的在希望和绝望中担惊受怕，也算去一去自己心中的块垒之气。 …… 花柳阁。 就算是再舍不得离开，也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 朝堂是要面子的。 你一个侯爷，天天待在大雅之地……好说不好听！ 就算是自污，就算是给皇帝送把柄，那都是让自家嫡子之外的孩子承担这份责任，就没听过侯爷亲自上场的。 “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去侯府看看。” 柳文岳招呼辛娘子、阿梅一声。 至于说两人的契书…… 想了想。 顺便感谢一下花柳阁这些日子的大方。 其次，当狗就要有当狗的样子——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留下一幅墨宝。 管事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谁能想到……侯爷不强取豪夺，他竟然讲道理！ 立刻让阁楼的所有奴仆帮忙，物理各种物件统统搬走，就差把横梁帮忙拆了一起打包带走…… …… 道德坊。 柳文岳的府邸坐落于此， 比崇业坊还要更南边，再过两个坊，顺着朱雀大街，出明德门，就可以离开长安城。 这个地段，怎么评价呢…… 整个长安，属于是‘东贵西庶，南虚北实’。 道德坊附近这一片，其实应该属于人迹罕至的郊区…… 其实用后世话讲，就是距离商业区太远，各种配套也不完善，普通人都尽可能的往北边各坊挤，类似‘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恶性循环之下，导致坊内越发荒凉，杂草丛生不说，基建都残破不堪，甚至还有猛虎袭人的案例…… 当然，也就是唐初。 往后，随着人越来越多，那时候才会真正的……长安大，居不易！ 其实和后世燕郊地区类似，一个劲的往外推，推的燕郊都成了市中心，后来所谓的燕郊，都不知道自己是属于京城还是河北。 柳文岳的府邸，原本是前隋秦王的宅子。 当初，隋文帝为了不让城南过于空旷，郊区安置了不少王公贵胄，效果不大，主要还是为了弥合南北，隋朝后期洛阳发挥着都城作用，后来又叠加乱世、路引的双重bUff……时代不同，状态一样。 走进柳府。 府里有几个奴仆，基本的管家、厨娘之类的都不缺，这也都是礼部发的，一般都是犯官家属，或者是犯官家中仆役重新分配…… “主人。” 管家格外恭顺，忙前忙后的让人安置红米、喂马的奴仆，还有带着辛娘子两人去后宅。 亲自为柳文岳介绍一番宅子的具体情况，包括这段时间工部修缮的结果。 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 牌匾新换的。 逾制、僭越的各种东西也拆过。 外墙、大门、石狮子也都洗刷一遍。 除此之外嘛…… 国库空虚。 再说，陛下都赏了宅子，具体翻新还是怎么弄，你不会自己搞？ 可以说，眼下的府邸也就是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内部……荒废已久，没有人气儿，自然就会有各种衰败，管家带人里里外外清理了一番，发现不少危房需要重建，此外，还有花草树木都需要重新栽种，假山流水也需要清理清理淤泥，明明是活水，却又绿又臭，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反正，问题多多。 唯一的好处…… 正是因为户部吝啬，工部都没舍得把墙拆了。 眼下的宅子占地足足小半个坊，真要可丁可卯的扒条款，规模超了。 可能是因为处在郊区的道德坊人口太少，不怎么在意，也可能是……没人把律法当回事，谁还真的能按照礼部规定的规模营建？不逾制，给皇帝面子就成，巧取豪夺的时候，体面一点，不要搞得太天怒人怨，那都属于天下太平。 柳文岳让管家领着，兴致勃勃的在府里溜达了一圈。 他就没吃过什么细糠，哪怕在管家看来，已经是破破烂烂，丢侯爷脸面的景观，他却依旧感觉奢华，而且……太大了……差不多有十六亩地！ 一亩地六百六十六平！ 这踏马怎么住的过来！ 但是，你要听管家详细的介绍前院后宅各种仆人，各种房间的用法……你甚至觉得，紧巴巴的，那几个危房还得尽快处理，不然仆役齐全的话，都不一定够住。 侯府一通逛。 什么亭、台、楼、阁、轩、榭、廊、舫…… 光是廊，都分为直廊、曲廊、复廊；按位置还分爬山廊、水廊、空廊、回廊、楼廊…… 柳文岳只感觉脑壳疼。 特别是一边走，一边听管家介绍，这处地方要是规整完，会是什么样的…… 就感觉…… 这不是家里种点花花草草的事儿，这是在姹紫嫣红、种满各种珍贵花草的公园里建了个家。 忽然想到一句话—— 我们要闻闻花香，我们要晒晒太阳…… 就…… “主人，门外有一乞索儿求见，说是您的老相识。”门房匆匆来报，打断柳文岳的思绪。 “请进来。”柳文岳好奇。 自己如此高贵的侯爷，什么时候有乞丐朋友了？ 认识自己？ 长安谁不认识柳太白？ 柳文岳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创业阶段，也确实需要一无所有，不怕死，胆子大的人。 回客厅。 没等多久，就看到乞丐被领进来…… “邱掌柜？你怎么……” 柳文岳表情有点惊愕。 万万想不到，来人居然是从军时候，和自己合作愉快的邱掌柜。 按理说，之前的暴利时代确实已经结束，可突厥被干挺之后，后续生意细水长流，绝对是一门不错的生意，他拿到这么大的利益，主家还能把他扫地出门？还是说，他觉得丐帮这个职业天花板更高？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奴仆，就算是乞丐身上满是酸臭味，脏兮兮的，奉茶的奴仆，表情没有半点变化，还贴心的奉上一盘点心。 邱掌柜狼吞虎咽，干脆举着茶壶连吃带喝，一顿造。 缓过劲来。 邱掌柜这才来得及回答柳文岳的疑问，哭着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 ------------ 第100章 请皇权赴死！ 小儿持金过闹市，结果是什么？ 金子没了。 命也没了。 说到底，人心贪婪，邱掌柜之前的主家太过贪婪，根本不知道赚取有限的利润才是生存之道。 哪怕邱掌柜劝说过。 可……拉进体系的人，没用利益喂饱，甚至都没有结成短暂的利益联盟。 而且，同样是世家，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 他以为五姓七望会讲体面…… 什么是世家？ 抛开那些虚的东西不谈，世家真正的核心人员，就那么血脉浓郁的几百人，而其中几十人，一层层的控制着几万，乃至十几、几十万的人、地盘、各种产生利益的东西。 至于说分出的支脉、支房、堂口…… 当时分割的时候，也会给你一些财源，保证你们饿不死，起码也是小地主的生活条件。 之后，哪怕饿死，和主家也没什么关系。 除非，你们培养出了一个大才，这时候主脉才会鼎力相助！ 就这么迭代更新，尽可能保证主脉的优渥生活，保证血脉不绝。 突厥的事儿，赚了大钱，得了不少好处，特别是边关，上上下下，别人很难插手进去，有人看的庞大的利益眼馋，就……月黑风高夜！ 没想到，会这么狠。 邱掌柜猜测，应该有内外勾连……毕竟，世家很注重自己的狗命，房间的各种地道，甚至是房门的各种小机关，没有人领路，根本杀不绝，阴暗点猜测……主房死光了，支房才能扶正！ 邱掌柜表面上服软，抽空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边关的生意和主家没关系了。 换人了。 他也被借调过去，帮忙理顺整个流程。 谁真的会相信旧人？ 就算是五姓七望的人放他回来……主家那些宅子里的老人，旧人，消失了大半，信任与否另说，主要是一看到旧人会想到自己上位的卑鄙过程……特别是深度参与此事的自己，死定了！ 邱掌柜跌跌撞撞，就这么一路往长安跑。 一来是都城，比较安全、机会也多。 二来，他觉得柳文岳不是凡人…… 之前的思想、行事风格，给他留下深刻的印响，而且那么大的功劳，应该能捞个职位，官员要体面，肯定不能亲自下场操持贱业，感觉要是能在柳文岳手下干活，应该不错。 半路上，他听说柳文岳封侯，更加坚定了决心。 千言万语凝结成一句话—— 求柳侯收留。 “什么收留不收留，老邱你信任我，我怎么能让你失望？”柳文岳扶起对方，安慰道：“好身体才是本钱，这段时间，你先在侯府落脚，好好的养养身体亏空，同时多考虑考虑，毕竟是大事儿，可不能随意决定。 君择臣，臣亦择君嘛。 除此之外，你帮管家梳理一下侯府修缮的各种材料，这和你本职工作挂钩，应该是得心应手，就当是交伙食费了。” 三言两语交代完。 让人带邱掌柜下去，洗个澡，参与侯府建设的时候，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夫君，这是陛下赏赐，还有这段时间开销过的家宅账目，还有……”辛娘子看柳文岳忙完，便走过来，汇报一下。 “行了，以后内宅这点事，你自己拿主意。”柳文岳摆摆手。 “奴为妾室，还是青楼出身……怎可……” 柳文岳眼神如炬。 盯着她。 辛娘子声音越来越低，行礼，愧而离去…… 柳文岳敲着桌面，做大事？家宅都这么麻烦！哪有心思做大事儿！ 武士彟长女，武顺…… 掐指一算年龄—— 李二是有点把自己当畜生了。 稍微回忆一下武顺原本的历史轨迹—— 妹妹成了皇后，便经常自由出入宫闱。 和妹妹聊着聊着，就被册封为韩国夫人…… 后来，带着女儿贺兰氏，一起进去聊，聊着聊着，女儿聊成了魏国夫人…… 该说不说，李治有点不当人，不仅仅遗传父亲行为，还踏马轻松超越，关键是一点政治上的好处都没有，最后搞的非常不体面，从这事儿就看得出来，李治无论是手段、手腕，其实都差点意思。 他就是一个比起来，不是那么烂的选项…… 摇摇头，这些事以后再说。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打开局面，如何激活整个大唐…… 他能做的太多了！ 想做的也太多了！ 而且，大唐也处处都是漏洞，各种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只争朝夕…… 怪不得只争朝夕呢！ 那个没有半点家资的时代，匹配不上他磅礴的思想高度！ 而且，生命有限，可是想要做的事，无限！ 柳文岳想要更多的人口…… 想要把最基础的轻工业搞定…… 想要南方大开发…… 他想把人的思想体系拉伸到一定的高度……还想铸犁为剑，做出跨时代的武器！ 人权是哪里来的？当一个孩童都能轻松干掉一个培养几十年的骁勇善战的先登勇士，贵族自然就会大踏步后退，人权自然就有了！ 老话说得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瓷器不和瓦罐碰！ 残暴和软弱，其实就是一体两面。 等到商业、思想、武器，三种材料打造的屠龙刀握在手中，大喝一声：请皇权赴死！口含天宪的时代，自然会坠入深渊……当然，新的时代，新的问题，起码对后来人而言是新的问题，自己有机会亲自解决吗？ 不知道。 起码，前半段的故事，应该就需要耗费自己大半生光阴。 一切的一切，都要慢慢来…… 开局已经不错了。 他拿到了太子的信任，拿到了东宫的授权…… 接下来嘛。 柳文岳去了书房。 慢慢的磨墨，拿着笔缓缓的勾勒未来，以及通往未来的具体步骤…… 一天…… 两天…… 一周…… 柳文岳放下封神，把满是阿拉伯数字的纸张，塞入暗格，剩下涂改，删减，折腾的一摞满是墨迹的纸张，放在烛火上。 火焰升腾，伴随着空气，飞速将纸张吞噬成灰烬。 柳文岳觉得应该是自己太累了。 他竟然好像看到火光中，似乎有无数人面目狰狞的在哀嚎，怒骂，挣扎…… “嘶~~~” 火焰速度太快，甚至不小心燎到手指。 柳文岳急忙放手。 终于，最后一点纸张被焚烧干净，忽而窗外一阵风袭来，把灰烬卷出屋外，飘飘洒洒，不知去往何处…… “主人，邱掌柜求见。” 愣神之间，只听到管家来报。 柳文岳颔首：“去客厅吧。” 客厅。 邱掌柜一改之前乞丐模样，换上普通的粗麻布衣服，整个人精神抖擞。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听管家说，这段时间，各种物资安排，以及府邸翻新的匠人协调，还有衙门的各种条子，对方里里外外做的相当不错。 侯府也有自己的体面，要是随便做点什么事儿，都要给一个衙役、一个小小的县衙六部主官上一道侯府的名刺，丢的就是侯府的人。 侯府上上下下运转，不让小事儿上秤，靠的就是奴仆的能力…… ------------ 第101章 偷偷对大唐动手 “柳侯，这是所有账目，以及……我看侯府人手不足，这段时间来府里的匠人，我觉得勉强老实、可用，愿意留下来的人手。还从有口皆碑的人牙子手中挑了一些尖儿货，我让衙门核查过资料，大体属实。” 邱掌柜没像客人一样坐着。 而是站着。 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本册子。 柳文岳翻看一番，有点无语……好家伙，资本运作都运作到我头上了？好几个满是羊膻味的贵族小姐伺候我一个人，我踏马福分太大了！ 不过。 这是对方的心意。 划拉了一半人手，敲定入府人选。 把册子放下，柳文岳笑着说道：“老邱，大家都是老熟人，坐吧，虽说名义上是你将来在我手下讨饭吃，可实际上，要是没有你们辛辛苦苦东南西北的跑，我这般世爵哪来的钱财吃喝玩乐。” “主仆有别。” 邱掌柜笑了笑，拒绝道。 为什么投靠柳文岳，还不就是因为他懂商，而不是大部分主家那样，商人就是猪狗，别说赚的少，你但凡不恭敬一点……府里有的是人代替你！ 这个森严的社会体系之下，只有客人才能坐着和侯爷聊天。 侯府体系内。 除了家人可以坐，剩下的只有……部曲、供奉。 这些人最本质的任务就是忠诚的围绕着侯府主人、保卫其荣耀，以及血脉传承！ 无论是侯府荣耀还是衰败，只要侯府血脉还在，他们都会不离不弃。 奉上了忠诚，自然会有收获。 除了可以在账上随意支取一定的钱财，还能得到人格尊严。 府里只有男主人才能训斥这些人…… 贡献大的，无论是女主人，还是嫡长子，会面的时候甚至要行礼，表示感谢，铭记对方曾经的付出。 对方的子孙后代，无论是婚配还是事业，都不用操心！ 子嗣足够优秀的话，主家甚至会主动帮他们把贱籍改为良籍，去做官牧民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自然也越多。 比如…… 主家造反，奴婢基本都会重新打为官奴，重新售卖。这些人却不行，他们要陪着主家一起上刑场。 这玩意儿其实也是一个优良的上升渠道。 普通人想要把贱籍改为良籍，难如登天。 哪怕是读书人，这么一层关系在，绝对要比什么座师、蒙师、业师，更靠谱，走的也更稳！ 还不提，有这么一张长期饭票，生活质量要比天下90%多的人，生活的更好！ 每多一位骤登高位的贵族，就意味着多一条全新的上升渠道！ 特别是家世浅薄，家族底蕴不够的贵族…… 邱掌柜就觉得，可以试着搏一搏。 选择？ 绝大部分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看到，立刻抓住，闭着眼往前冲就是了！ 正好，柳文岳试图和对方交心。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很快。 柳文岳就将邱掌柜的大致消息了然于心。 原名邱晓杰，父母双全，一妻一妾，三子一女…… 家里情况比较简单，邱，又作丘……听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大姓，最大的一脉也就是扶风邱。 扶风世家微微一笑…… 咱们这里还有姓邱的？ 况且，他本人是晋地邱……再加上是祖传商人，基本就是小门小户，家族都算不上。 “老邱，我这个人呢，你也是了解的，有我一口吃的，肯定就饿不着你。”柳文岳微微一笑：“好日子近在眼前，我觉得，你要不就把家人都迁入道德坊？如此一来，你在外面行商，也稍微放点心。侯府可是靠你吃饭呢，肯定不能亏待你家人，到时候来了，让老爷子当个坊正，过一把当官的瘾，你觉得如何？” “行！”邱掌柜痛快点头。 “那就好，咱们也是先小人后君子，侯府去留随意，但是……绝对不能一边吃饭一边砸锅，这个行为要不得！有事儿咱们摊开说，无论是想投别家，还是说想要放良，能帮我肯定帮，离开的时候，按照功劳贡献，另有酬谢。”柳文岳温声细语。 不等对方说什么表忠心的话。 柳文岳直接从袖口掏出一份名单—— “这是柳字营没能走下战场、还有活着下战场，却身负残缺兄弟们家中地址……你替我走一走，看一看，问一问他本人、家属，生活有什么困难，能解决的立刻解决，解决不了的先记下，不要惹事，更不要怕事。” 说着，柳文岳递给他一块玉牌。 繁杂的云纹。 柳枝、细叶似随风飘荡，隐约还能看到一棵大柳树的轮廓…… 中间刻着一枚柳字。 “看兄弟们生活条件的同时，你也看看各地方有什么特产，或者是杂货……我打算先在各个州府，开几个连锁杂货铺试试水。”柳文岳说道。 “主人，杂货铺……这东西，没多大利润，而且也就是货郎赚点辛苦钱，咱们侯府插手这些，是不是有点不值当？”邱掌柜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财富是什么？”柳文岳幽幽问道。 邱掌柜沉思片刻。 摇摇头。 表情郑重，等待上课…… “财富，绝对不是什么金银财宝……那玩意儿，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它只是一般等价物……无非是所有人都认可它的价值，于是它就有了价值，可实际上嘛……都不说金银铜钱，就问你，飞钱无非是纸上弄点繁杂的纹路防伪，写个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你觉得合理吗？ 都是些迷惑人的小花招罢了。 先祖一开始还用贝壳当过一般等价物，可现在人们不认可了，你还能说贝壳有价值？你说，有没有那么一天，金银铜也和贝壳一样了…… 商业的本质其实就是以物易物。 况且，商人的能力、影响力，不是看自己金银多少，而是物资，那些看起来廉价的……粮食、绢布！ 人都是要吃饭的，都是要穿衣的。 这些才是正真有价值的东西！ 最妙的是，这东西抓不住，看不清！不像是金银，有多少就是，别人看一眼就清楚了！”柳文岳简单的讲述一下。 最真实的原因嘛—— 日用百货、针头线脑……从这方面入手，可以迅速侵蚀轻工业方方面面，还不会被警惕。 且，密集型、服务型产业，能养多少人？ 别说不挣钱，哪怕是亏钱都要做！ 柳文岳不缺钱，药金这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第102章 如何埋葬一个王朝？ 当然，这是公平竞争的前提下。 实际上…… 以太子的名义控制大商人数量。 官府和民间双管齐下，‘货郎其实都是人贩子’的舆论炒热，顺势严厉禁止他们随意流动。 最后，小作坊把非必要生产流程，全部省略……你踏马质量好到一个灯泡传三代，我怎么赚钱！与此同时找几个不错的小作坊合并，开始向上游拓展，减少中间商，进一步降本增效，打下大批量采购价格。 好听点，这是一条鲶鱼，难听点……劣币驱逐良币。 这也是生产力发展的必要过程。 护城河就这么轻松打造完成！ 问题来了，世界上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垄断！ 单单就从利润角度，吃完左边吃右边，两头吃，哪怕不那么贪婪，就按厘、毫的利润吃，也能聚沙成塔……况且，就单单压供应商半个月的货款，这笔钱，就能做太多太多的事！ 比如说，拿出去给别人渡渡难关…… 你看，票号不就出来了？ 无论是供应商、员工，都发票号的银票。 等到人们习以为常，甚至懒得去兑钱，直接用银票交易……看，用几张纸片片就能换来他们的劳动价值，当然，只要人们认可这东西做一般等价物，对他们的生活没什么影响，甚至还能便捷一些。 铜钱多重啊，购物时候带着多麻烦…… 唯一有影响的可能就是皇帝—— 某天醒悟过来的皇帝，会瑟瑟发抖！ 就算不懂什么叫铸币权，可是想想只有柳文岳制造的纸片片，大家才认可……如果他宣布纸片片都是废纸呢？如果，他疯狂滥发呢……如果，大家都认为，这是皇帝贪婪无度，强迫他做的呢？ 想要埋葬一个王朝，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颗金融炸弹，威力最大的时候，是放在发射架上…… 束手束脚的皇帝，也只能看着柳文岳驾驶着时代的列车，朝着未知的方向，狂飙！ 柳文岳微笑着，畅想着那个画面。 邱掌柜似懂非懂，他能感觉到柳文岳智只是说了半截话，却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立刻应是，扭头去账上支一笔钱，当即出发…… 柳文岳观察一下宅子的翻新、维护的进度…… 方方面面，大变样。 纵然很多主体工程，还没有正式完工，可是和之前给人的感觉，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唯一别扭的，可能就是匠人们见到自己，或是畏畏缩缩，或是一脸讨好恨不得磕一个的样子，让柳文岳有些无言以对。 柳侯…… 封侯之后，和封侯之前的差别大吗？ 他其实不大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爵位，很神圣，很尊贵…… 爵位这个东西，其实是独立于文武百官之外的，看起来是一条正常的晋升体系，实际上这玩意儿纯看皇帝心情，你说百战名将、为天下付出巨大牺牲和青春的官吏，不一定能封个伯、子、男的爵位，可皇后、皇帝喜爱的妃子，一点功劳都没有，但封她父亲、兄弟、子侄一个侯、伯，真的太轻松了！ 要是皇帝心情好，石头都能封个侯！ 这正常吗？ 这合理吗？ 甚至，奉献再大，撑死国公，可皇帝的儿子，生下来就预订一个亲王爵位！ 或许，就是因为这是口含天宪的皇权时代，爵位这种不正常、不合理的东西，才会被披上一层正常、合理、且尊贵的外衣…… 次日。 柳文岳出了城。 昨晚，辛娘子说起土地的事儿，他打算去看看…… 封爵位的时候，通常会封多少户，这玩意儿一般都是虚封，类似荣誉头衔，也就是每年可以让爵位拥有者，多领一份这些封户上缴赋税的等量俸禄。 最重要的，其实是按照爵位等级不同，封赏一批土地。 不过，现在买卖可没卡那么严格，要说福利多好，其实也就那样。 封赏柳文岳的土地就在秦岭脚下。 红米畅快的奔跑…… 秦岭也越来越近…… 望着近在咫尺的巍峨秦岭，柳文岳顿时神清气爽，秦岭好啊，五岳之一的华山，就在这儿，还有常说的终南山养望里面的终南山，也在这儿，这里的六条古道，也诞生过无数的成语，埋葬过无数的英雄气，韩信、诸葛亮、白起、法正、魏延、刘邦…… 一道秦岭，划分南北。 它的优点不在于地形、地貌、矿产，在其广阔，在其四通八达，秦岭能做的事儿，太多太多了！ 抽时间还可以攀登上主峰太白山看看，最高巅叫拔仙台，据说姜子牙封神就在这儿…… 柳文岳心思百转千回。 没等多久。 当地衙门的司田参军事，便开始划分土地实际区域，还会打下界桩…… 县侯封地十四顷，一顷是100亩…… 虽说按照柳文岳的认知体系，眼下的一亩地，实际只有差不多八分。 可是叠加1400…… 衙役正做着事，司田参军事却壮着胆子凑过来，神色忐忑的哀求着，要是侯爷觉得土地太少，附近这么多撂荒的土地，完完全全可以开荒嘛，就算是用下等田去置换附近村落的上等田，也无妨！ 哪怕是御史开口，衙门也会帮忙遮掩。 就是求侯爷，吞并周边村子土地、人口的时候，慢一点，再慢一点！ 这就涉及到官员升迁制度。 官吏的绩效考核，是四善二十七最……可这东西，太虚！ 最简单直接的就是人口！ 要是从下县人口，增长到上县人口，自然会成为上县，哪怕职位不动，衙门的官员品级都能上一个台阶。 至于说，为什么求侯爷，而不是当包青天，替百姓做主？ 贵族、五品及其以上官员，免租庸调。 你情我愿的事儿，民不举官不究，你要究……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利益，各种利益交织，自然会诞生出种种奇怪的现状。 柳文岳抬眼，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深深叹口气…… 他想到很多很多…… 优种、优育。 弄水车。 弄点滴灌溉。 弄几个大棚种蔬菜。 最最重要的，要成立一个合作社，将一切股份化…… 为什么总聊吃二茬苦，遭二茬罪？ 很多人都喜欢聊什么小而强的粮食强国，说什么为了稳定，给农民一个生存的机会…… 呵。 我们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积极性……自评公议！ 权力，真踏马是好东西！ 一切的罪恶，都归结于此！ 当柳文岳把想法和司田参军事说过之后，对方生怕柳文岳反悔，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可眼神却满是奇怪……把下等人的土地吃干抹净，把他们打成庄客，再化为黑户，最后土地、人口都从户部帐籍中抹去，不香吗？ 这个侯爵，大概是新手侯，可能还没学会这种操作？ 原本还担心，对方大笔一划拉，把所有人口、土地都划拉进去，还想劝说对方润物细无声，不要太过贪婪，否则影响到衙门上上下下同僚的官位，哪怕面对侯爷，哪怕事后被整死，他也只能去告状！ 没想到…… 轻松！ 这趟差事，太轻松了！ 他对柳文岳升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感恩，心里更是想着，以后这片地方，要是有什么刁民敢为难这位好侯爷，一定要大刑伺候！ 辖区能碰上这么仁慈的侯爷，可不容易。 他真诚的希望柳文岳公侯万代…… ------------ 第103章 都溢出来了！ 明月村。 “奸……奸……奸……”正赶路的邱掌柜听到声音，立刻四处瞄。 这种拉低大唐整体素养的行为，在哪儿？是谁？我必须狠狠批判！ 听声音好像是麦田里。 我就稍稍批判两眼，应该不犯法。 再说，不看到现场，怎么能如实举报呢？连不道德都算不上……我可是好老百姓来着。 想到这里，邱掌柜搓着手，带着些许激动，朝着麦田走去…… “…奸……奸商！”一声大喘气，一人一边提裤子，一边激动的跑出来，大喊：“不认识我了？他奶奶的，当初，你忽悠我买了一袋主食，差点被仓曹官记上一笔，辛亏营主放我一马，我踏马做梦都想再见到你。” 邱掌柜：“？？？” 盯着面前满脸喜悦之人……有点不对劲！ 这个喜悦，怎么像是要大仇得报的架势？ 思来想去…… 试探性的问道：“李……二牛？” “对对对，是我！”李二牛笑的有些狰狞。 眼前的李二牛，和记忆中的模样，变化有点大……他穿着丝绸，也不像战场上那么不修边幅，还胖了很多。 还真应了那句话，居移气，养移体！ 眼看李二牛举着沙包大的拳头，似乎想要出出气，邱掌柜立刻高喊道：“我现在为柳侯办事！” “嗯？” 李二牛愣了愣：“柳……侯？” “没错，营主封侯了……你还不知道吧？”邱掌柜连忙把玉佩拿出来给对方看看。 “好事儿啊！”李二牛反手变拳为掌，抓着邱掌柜的手，像是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问道：“那你这是为营主办啥事呢？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现在统军府高低也有个职位，没听过啊，是不是没给我们统军府名额？老邱你得和营主说说，说起打仗，还的是咱们老兄弟们靠得住……” “……什么和什么啊，现在哪有仗打，没听说皇帝都去泰山封禅了嘛？一群蛮夷跟着，就打算封禅时候，上天可汗尊号呢！此番，营主是让我看看柳字营伤残、离世的老兄弟，看看他们或者家人们有什么困难。”邱掌柜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李二牛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勾肩搭背，带着邱掌柜进村：“这边附近几个村，你就不用去了，我都照看着呢，走走走，中午去我家吃饭，你得和我唠唠营主这个侯，是怎么个情况……” 邱掌柜就这么被一路拉着，进了村。 嚯…… 这大瓦房！ 特别是对比村里其余人的茅草屋，就算是稍微上点档次的，也就是土砖墙。 这是除了祖祠之外，第二间青砖房…… 看崭新的砖瓦就知道，这是新盖的。 “你这院里有茅房啊？”邱掌柜特奇怪。 “那还不得起粪吗？直接去地里，方便！挖个坑，注意不要烧苗就行了……再说，现在生活好了，油水大，都踏马有人半夜到我家里偷粪，那我还不得小心着点。”李二牛骂骂咧咧。 “……” 也不算太奇怪。 城里都有粪霸呢。 “二牛，这是……”刚进门，院里晒太阳的，同样穿着丝绸衣服的老者，问道。 “阿耶，这是营主的人……”李二牛说道。 “什么？营主的人？是不是又要打仗了？二牛，这回你可得给你弟弟们一个机会！”老者激动的打断对方的话。 “……” 邱掌柜都傻了。 好家伙…… 不愧是父子俩，这性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什么呀，现在皇帝老子捞什么鳝鱼来看，反正是没什么仗可打，这是营主不放心，专门让人看我们柳字营的老兄弟来着。”李二牛说着，还苦口婆心劝说：“三弟、四弟打什么仗，那都是刀口舔血，我这是运气好，跟对了人，囫囵活着回来， 以前穷的当裤子，咱也没得选。 记得当时去战场的路上，营主还让我们读书呢，多读书肯定没错！ 现在这么好的条件，我都天天手不释卷呢，他们倒是骑着马、舞枪弄棒，这不行啊！我觉得，他们以后最好是讨个官差，哪怕是塞点钱，到衙门当个小吏也好。” “唉，也对……你大哥那不就是……唉……营主好人啊！”老爷子感慨完，朝屋里喊道：“老婆子，贵客来了，杀只鸡！” “不用不用……”邱掌柜连忙摆手。 没拒绝掉。 午饭大鱼大肉，还沽了几斤酒…… 一顿饭愣是吃了几个点。 途中，李二牛还问了问营主的事儿…… 听邱掌柜简单讲了讲侯府里的事儿，李二牛眼前一亮，顿时拍了桌子：“营主身边没几个亲信那能成吗？这么滴，我跟你一起走，我去给营主当部曲，到时候，谁想动营主，得问问我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你？部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得耐得住寂寞，得有勇有谋，你这么直接去，不把侯爷架在哪儿了吗？收你还是不收你？等着吧，要是需要，侯爷肯定从老兄弟里面挑。”邱掌柜摆摆手。 听到这话，李二牛不乐意了。 “老子战场上杀了几进几出，断后那么多次，这一身的伤疤，咋就没有勇了？谋……老子在蛮夷营地混的如鱼得水，哪回传递情报出过岔子？哪回任务不都保质保量的完成了？老子现在还天天读书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几天不见，我就不是之前的我了……你现在你再拿主粮忽悠我，你看我上当不上当。”李二牛激动的开口。 邱掌柜牙疼。 主粮这点事儿过不去了是吧？赖上我了是吧？ 当然，若是李二牛成为侯府部曲…… 也不错！ 大家是老相识不说，侯爷身边没几个信任的人，自己的未来也得不到保障！ 于是。 吃过饭。 邱掌柜先去附近曾经柳字营的兄弟们家里看看，问问，侧面印证一下李二牛的情况，这才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先带着对方，他客栈住着，让李二牛去做事，事后再核查一番，也算是考察一下他办事的利落程度。 结果还成，允诺给他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 然后…… 然后…… “侯爷让我看兄弟们的，不是招部曲的……你们主观能动性太强了，部曲不仅仅招够了，都溢出来了！”邱掌柜面无表情。 屋内的一众大汉，表情讪讪。 李二牛当即拍了桌子，最先开炮：“二狗，我踏马是看你和我都是二字辈的，这才偷偷告诉你，当时你怎么保证的！” “我那不是喝大了嘛……就……不小心，说秃噜嘴了……哎，等等，吴三，当时就咱们两人喝酒，我记得你赌咒发誓，说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开始，孙二狗有点羞愧，越说，却越理直气壮。 扭头看向吴三。 吴三默默的扭头，吹着口哨，当做没听到…… ------------ 第104章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都是为了营主……” “没错！大家都是拳拳之心……可以理解嘛……” “兄弟们一如既往的亲近营主，营主应该也很开心……”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一想到营主辛辛苦苦，改变了咱们这么多兄弟的命运……我就特想为营主做点事，部曲不部曲的无所谓，哪怕府里当个小厮都成。” “呸！我都不想戳穿你，你就是连生六个闺女，各种法子试遍了，没法子了，就想沾点营主的仙气儿，生个儿子，你的心思一点都不纯……我建议把这个狗日的投出去！他不配当营主的部曲！” “我同意！” “我坚决反对，部曲应该是从忠诚、勇、谋，三方面考量！这么莽撞的借口发起投票，我觉得老章这段时间应该是没学习，退步的太明显了，我觉得不如先把他的名额拿掉。” 众人当即开始争论起来，一时间拿不出结果。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再说下去就伤感情了……咱们老规矩，按功劳说话，到时候谁也别脸红。”许铁柱轻咳一声，压下吵吵闹闹的声音，提议道。 众人纷纷颔首同意。 也没别的办法。 接下来，大家开始熟练的争抢任务…… 熟练的划分地盘…… 熟练的定下无伤大雅的赏罚…… 邱掌柜看着热火朝天的局面，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其实还真是外人。 柳字营士卒的感情，要比其余队伍深得多，况且，他们当初在战场叱咤风云，难不成下了战场就能直接抽身？不可能的！ 对东突厥，朝堂要的是稳定，要的是归化，从给蛮夷部族首领封官封爵就看得出来，并没有太多赶尽杀绝的意思。可眼下，这些人被困在长安，为了小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防止被误解，他们距离部族太远…… 这就导致，东突厥整个权力体系几乎被打散。 权力就在那里。 它会流动！ 时间一长，各部族心思各异，只是大唐天兵在侧，唯一的结果只能是权力四分五裂！ 现在的东突厥，其实并不比当初好…… 或者说，表面上好似生活条件要好不少，可实际上当初起码有个可汗压着，大家有以仇恨、畏惧为基础的团结对象。 如今，各自为战！ 面对黑暗森林一样的草原，不可避免，其中的一部分权力会让导向曾经聚集在柳字营旗下的势力！ 有了共同的旗帜，他们的生活确实要比之前好太多太多…… 一切开始正向强化！ 众所周知，吃过肉的狼，根本忍受不了吃糠咽菜的日子。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穷的就一条命的时候，一百贯……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可是真的有了一百贯……不够花，根本不够花，起码也得一千贯、一万贯才行！ 特别是柳字营的旗帜在草原好用的时候。 柳字营上上下下，不可避免的会无意识的联合，联动…… 表面上看，一切都没变，可实际上柳字营根据地理造成的亲疏、感情的深浅、利益的多寡，内部隐隐开始分了好几个山头。 特别是读书明理之后，他们知道自己财富的来源，是聚集在柳字营旗下，是聚集在营主身边……面对新的机会，惨烈竞争，不可避免。 无数人离开客栈。 两人一组，骑着马，佩戴着律法许可的最多、威力最大的武器。 出发！ 到了某个地点，先招呼当地健全的柳字营兄弟，或是之前征战时候，有过生死之交，或者勉强看得上的同袍，亦或是自家的亲戚、乡党，要么干脆结交当地有能量的老衙役、地痞……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大家一致的想法就是，既要效率又要成绩！ 看望伤亡兄弟们的家人，有冤屈，深挖来源；同时，拿到当地商业的基础情报…… 双管齐下！ 速度飞快。 然后…… 邱掌柜有点麻。 当人不再麻木、迟钝，具有主观能动性之后，不仅仅是本职工作办的漂亮，甚至哪个地段好，价格低，适合开杂货铺都选择出来了……当地的特产，手工业从业者大体规模、以及他们每年需要服役，为官方打造器械的时间，还有商人多寡，营业侧重点……几乎都考察到了。 特别是。 每一地的老兄弟们一听到给营主办事儿，还踏马有机会当部曲…… 别说了！ 都是过命的好兄弟，咱们事儿上见！ 呼朋唤友，家族兄弟…… 消息传的太快、太广，听说是为侯爷办事，各式各样的人自动的聚集在每一个柳字营服役将士身边…… 人，越来越多…… 从人数看，别说柳字营似乎重新集结起来，甚至还能挂个关内道旗号，柳文岳当个大总管都没问题…… 然后…… 然后…… 李二看着百骑传来的情报，他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柳文岳趁自己不在京城，打算撺掇太子上位？ 太上皇。 太太上皇。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阿耶，我还是觉得封禅没必要，您看看，这一路走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无论是道路，还是宫殿修缮，这一路的人吃马嚼、物资消耗……您还记得当初日复一复的在显德殿前演武，为了激发士卒勇武之心，大加赏赐，母后的裙子都盖不到脚面吗？”李泰又忍不住劝诫。 “出去！”李二头也不抬。 “哦……” 看到李泰乖巧离开，李二一点都不生气。 人是会变的。 他现在只觉得，听劝，那就是好孩子！ “让宫内禁军将令看好武库，危机时刻，有临机专断之权，巡逻士卒口令、路线，更换的频繁一些，特别是东宫通往太极宫的道路，暗中多备些人手，注意一些动静……也要照看好太安宫，万万不能惊吓到太上皇，此外，把消息告诉辅机。”李二吩咐内侍，虽说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不能不防。 内侍点头应是。 …… 几天后。 “嘶……”长孙无忌看着李二传回来的消息，倒吸一口冷气。 遥望东宫。 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舅舅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不是误会还好，要是误会……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 青雀跟着去封禅了！ 唉…… 虽说肯定是自己的亲外甥当皇帝，可他还是尽可能的想要保留大唐、皇族的一点体面，希望嫡长子以相对正常的方式上位。 思考片刻，便让长孙冲去洛川侯府递名剌，拜访一番。 根源在柳文岳。 那就去看看、问问！ 都是高门大户，都讲体面。 除非是关系特好。 一般情况下，拜访的时候，都是先递名剌，上面约定几天后去拜访……对方收下帖子就等于接受了邀请，不接受则退回帖子表示婉拒。 于是。 第一天……长孙冲带着名剌出去，没一会儿，带着名剌回来。 第二天……长孙冲带着新写的名剌出去，没一会儿，带着名剌回来。 第三天……长孙冲一如既往。 第七天…… ------------ 第105章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你怎么看？”长孙无忌看着一如既往，带着名剌回来的嫡子，问道。 “前几天，可以算是单纯的拜访，可是连续七天……几乎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他打算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可对方依旧我行我素，孩儿觉得，他必有依仗！”长孙冲面色凝重。 “没错……必有依仗，可他的依仗是什么？”长孙无忌捋着胡须，一样的表情凝重。 他不是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忧心，为大唐国祚替代太快，或者是对李二的未来担忧，导致表情凝重。 单纯是，这种大事，他竟然没有参与进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朝堂了如指掌，可此事，之前没听到一点点风声，还是靠皇帝才知晓情况。 他心里有了浓重的危机感。 “父亲是公认的文官之首，若是做大事，没有父亲支持，怕是不行！或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长孙冲开口道。 “文官之首……呵，哪来的文官之首，就说秦王府，你能看清谁是人是鬼？看不清！他们支持为父，支持你姑丈，都是时也命也，都是为了活命而已！哪怕玄武门，他们也都知道，若是不支持秦王，他们不仅仅会失去权利，失去富贵，甚至会失去生命，这才选择放手一搏！ 这么些年，在为父看来，也就房乔、房玄龄，应该会坚定的支持你姑丈，可是……他一个人能对抗大势？不行。 这上上下下文官，可残留了不少武德老臣！ 且……文官之外，还有武将！ 谁知道，之前的谶语是不是柳文岳和李靖演给大家的一场戏……亦或是，迫使李药师看清楚他在朝堂上尴尬的地位？ 如果太子许诺些什么，结果怎么样，还真不清楚！ 可算来算去，还有两个问题……陛下大胜东突厥，开疆拓土带来的民心、军心，还有装备精良的北衙禁军！ 柳文岳……哪来的底气？” 长孙无忌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头脑，他还是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便问道：“你递名剌的时候，是被以什么借口拒绝的？” “门房说侯爷在种地，不在府中，便拒绝了。次次如此，借口都懒得换一个！”长孙冲冷笑着，回答。 …… “啊嚏！啊嚏！” 正在种地的柳文岳打了两个喷嚏。 “侯爷，您这是风邪入体了？快快歇息，我去找郎中。”旁边的老农，立刻关切道。 “一想二骂三念叨，谁踏马背后偷偷骂我呢？”柳文岳摆摆手，疑惑道。 “谁？谁敢骂侯爷，老汉我打爆他狗头！”老农当即激动起来。 此时此刻。 原本光秃秃的土地，已经满是忙碌的身影。 男女老少齐上阵，一副热火朝天的架势。 一开始，人们担心这位侯爷其实是想优雅的吃掉他们，他们可以接受被吃掉，反正都是被吃，可要柳文岳的条件没有官府的好，他们坚决不从，最后还是柳文岳勾结官府之后，强压他们必须合作。 现在嘛，没有参与进去的人，看着已经改名柳家庄的村子，羡慕嫉妒恨，他们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抹上蜂蜜奶油，恨不得赶紧让侯爷吃掉。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而且，一个人，一个家庭，各有各的麻烦，各有各的痛点。 比如说……有人家里，因为战争、疾病，人丁不兴，劳动力不够。 有的家里，一个姑娘都没有，劳动力都溢出来了。 你说想要种别人家的？ 利益怎么分配？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粮食！ 谁多谁少，都是麻烦事。 至于说，官府鼓励开荒，可实际操作起来，烧荒除草、平田整地，生产力不够的情况下，能丢半条命，特别是荒地都是下等田，中等田都少之又少，想顺利拿到地契，又是重重阻碍。 最后，掰手指算一算，付出无数的辛苦，得到的收益，微乎其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柳文岳帮忙挂账，买了不少铁质农具。 还凭借强大的‘号召力’，把所有人土地，肥瘦细分，全部入股勉强定了一个大家接受的股本比例，再让大家接受工分的定义，之后的开荒为集体共有…… 还号召所有人兴修水利…… 打井、滴灌，也都提上日程。 现在真是靠天吃饭，除了河水、溪水、下雨，没别的法子，问题是，你的农作物要喝水，别人的不用？这也是为什么两个村为水打架是真的敢下死手，你要是多浇一亩地，我们就少浇一亩地，说不定得饿死人！ 除此之外，还弄了学堂，老师算壮劳动力的工分，柳文岳不客气的担任老师。 授课标准学半天，休半天…… 孩子还等着割草喂猪，放鸡鸭呢…… 学习嘛，识字就行了。 咱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儿子，做官？不敢想…… 柳文岳也不知道是说他们眼界窄，还是说他们聪明……没错，识字就行了，做官？世家弟子都踏马排着队呢！科举？李二其实也弄过糊名、誊录，根本推行不下去，只能作罢。 柳文岳画的大饼，他们不吃。 也只能作罢。 就先这么着！ 知识，有时候就是魔鬼，真的影响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拥抱魔鬼…… 柳文岳尽可能的以观察者的身份，去观察整个体系运转程度。 目前来看，还行，起码激发了劳动热情。 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彻底丢掉自己这根拐杖…… 甚至，某天有人以自己的名义下发明显错误的要求，让他们冬天种地的时候，他们能勇敢的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不过，看一眼正在盖的大棚，估计他们不会的……无论是生漆还是桐油，方法总比困难，冬天卖大棚里的蔬菜，不把绿油油的蔬菜卖到黄金的价钱，那就算亏钱。 还有火的问题，要上石炭…… 石炭用的多了，习惯了，大片的林子肯定就不会存在了，以后会逐渐转换为耕地，那么就要在田间地头种一批树，防风固沙……问题来了，后世田间地头，什么杨树、柳树都有，为什么不种果树？ 种植各种经济水果，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卖，好歹也能赚包烟钱。 他打算先种一批果树试试嘛，不行再换…… 不过，树苗挺麻烦。 得亏是侯爷，一般人花钱去买，都没那个渠道。 千头万绪，能做的太多了，想做的太多了…… 柳文岳感慨着无时无刻不在的变化，幻想着明年、未来大家的改变…… “你就……真在种地？”长孙冲看着打着赤膊，灰扑扑，脏兮兮的，一手拄着铁锹，一手掐着后腰，眼神满是希望的柳文岳，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长孙父子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最后，觉得可能种地是什么隐喻，或者是暗号。 便想着过来看看。 结果…… “种地怎么了？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柳文岳很骄傲。 我踏马是农民的儿子！ 我为这片土地，这里的农民，带来了一丝丝改变，带来了另一种生产、生活方式！ “高贤弟……” 柳文岳刚要邀请他一起体会一下劳动的乐趣，体会一下劳动最光荣，却瞟了一眼他的马车。 ------------ 第106章 长孙冲慌得一批！ 马车不奇怪。 奇怪的是……车上的云纹，好像是长孙家的族徽？ 破案了！ 他一定是高士廉家中子弟！ 高家和长孙家关系这么好吗？听说私下里狗皮倒灶的事儿不少，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这么亲密…… 长孙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说脏话。 心里更是哀叹—— 事情变化太快。 就这么一眨眼，原本的反贼成了侯爷…… 都怪莱国公！ 有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会引发连锁反应！ 迫使父亲都不得已选择了当时最好的选项。 否则，按照计划，他坦露身份的场面，应该是以拯救者的姿态！ 长孙冲彬彬有礼，一脸歉意的行礼：“先前我小人之举，隐藏身份，还望太白兄不要怪罪。我是长孙家嫡子，长孙冲。” 这时候，也不适合继续藏着掖着。 当然，他也不想过度纠缠这件事，反而是直入主题，干脆利落的告诉他，长孙家已经知道他正在鼓动太子上位…… 心里又忍不住哀叹—— 明明之前还是棋子，眼下竟然也有了做棋手的资格！ 命运，真奇妙。 “啥？”柳文岳都傻了，一时间被各种消息，冲击的大脑都有点停滞。 长孙冲？ 你要是长孙冲…… 那能让你一副跟班架势，心甘情愿的去那大雅之地的小胖子…… 他妹妹…… 呵。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交游竟然如此广阔…… 还有。 我就打算开个杂货铺，激活一下大唐商业生态体系，倒逼生产力发展，怎么就撺掇太子上位了？ 这时候要搞事情，国内一乱，怕是蛮夷都能笑拉了！ 要是西突厥微微一笑，决定重复长生天的荣光……疆域不亚于大唐的游牧帝国立刻崛起！ “你说……不少人都怀疑太子要上位？”柳文岳忍不住确认道。 “知道的不多，但是，禁军异动，下面人倒也是能闻到味儿，现在长安城，风声鹤唳，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长孙冲立刻把整体形势和盘托出，刺探道：“家父认为，太子还是有些太急躁，此事太过弄险！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尽可能不要破坏为好……” “我要说，我就是让人去看看当初军中兄弟，看看他们生活如何，想着做做生意，你信吗？”柳文岳面无表情。 看出来了。 要是自己创业未半，中道崩殂，肯定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柳字营众人的功劳…… 踏马的！ 我想着做点什么，之后永远的活在百姓的心里……这些家伙……营主，我们帮你一步到位！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从商？……太白兄，你这个笑话有点……你真的单纯打算从商？”长孙冲一脸不信，可是想想之前的……侯爷在种地…… 这踏马很难让人怀疑啊！ 关键是…… 你搞商业，搞的像是要造反一样，你是有两把刷子啊…… 长孙冲表情有点崩坏。 那我和父亲日思夜想，这么多天，掉的那么多头发，又算什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老弟，既然来了，咱们就劳动劳动，出出汗，能养个好身体不说，还能学点东西，怎么种地，这可是口口相传的经验，你书上是学不到的。”柳文岳爽朗一笑，抓着长孙冲的手腕，宛若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 长孙冲扭头就走。 一般情况下，他其实愿意多交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况且，还是年纪最小的侯爷！ 再说，要不是朋友够多，每次大家都相谈甚欢，聊得都很尽兴，大家怎么会愿意吹捧他翩翩贵公子的名号？又如何能传的人尽皆知，甚至达到公认的状态？ 可眼下不同！ 眼下的问题是……他家做足了准备！足的都溢出来了！ 把我排挤在外？ 没问题！ 那我就做影响天平平衡的砝码！ 可那时候的条件，就不是随意说几句话就行了的，到时候就要比比谁愿意出让更大的利益…… 于是。 家丁。 庄户。 各个都天天好酒好菜，暗中筹备！ 甚至，长孙无忌天天会见下属核心官吏，除了让他们一样做足准备，墙头草也都会敲打一番，暗示一番……这种情况，要么做朋友，要么先死！为了保持号召力，维持麾下官吏一条心，长孙无忌还下狠手，处理了几个手下官员！ 如果是真的有大事发生，这些操作……很正常！ 可眼下…… 你柳文岳实际拿着好人牌，那我长孙家岂不是和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 此时此刻，长孙冲慌得一批！ 他想立刻回家，立刻告诉父亲，立刻停下一切……否则…… 就在这时。 “他奶奶的，让你小心点，小心点……”只见村正一边骂人，一边踹，拉着一个健硕汉子，把后者骂的抬不起头，讪笑着，走到柳文岳面前。 “怎么回事？”柳文岳询问。 “这兔崽子不小心，让大牲口腿受伤了，郎中看了，估计得歇好几天。”村正一脸心痛，忧心忡忡，“原本种的就晚，比补种都晚，一步慢，步步慢，要是再耽搁几天，说不定打粮的时候，都是空壳子，一年白干。” “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开大会的时候，大家议一议，看看扣多少工分合适……”柳文岳表情严肃，一个大牲口，能当好几个劳动力，这玩意儿可比人命都金贵，要是留下暗疾，要是感染并发症死了…… 这对农民来说，是天大的事儿！ “侯爷，处理是肯定要处理的，可耽搁的时间……全村老少齐上阵都追不上原本的进度啊！”村正无奈，这才是他找柳文岳出主意的缘由。 柳文岳也挠头。 粮食减产……不忍心。 可是，都好几头大牲口了，再养，村里也养不起，特别是冬天的时候。 再说，太多的话，就属于砸钱造奇观，没有半点现实意义！ 那还怎么当成可以普及的样本，怎么能探索这个时代，这条路的可行性…… 挠头…… 挠头…… “唉，那是谁家，丢在路边，不要的……马？”柳文岳看着路边，惊喜道。 长孙冲：“？？？” 车夫：“？？？” “嘿，还真是！” “之前怎么就没看到呢！” “以后听侯爷的，多吃点豆子，咱们夜盲症太厉害了，都已经发展到日盲症了，这么下去非成瞎子不可！” “自从侯爷来了，咱们村运气是真不错……你说这马怎么偏偏丢到咱们村头……” 一群人开开心心的捡路边还拉着车的马…… 马车一卸。 套上完整形态的曲辕犁…… 马：“？？？” 怎么回事？ 一眨眼……我就……开始耕地啦？ 主人……你，你就光看着？ 长孙冲想说话…… “哎，老弟，借你的马用一用，又不是不还……再说，要是粮食减产，饿死人，别人一打听……好家伙，还有长孙嫡长子的功劳……你说你的名声是不是就臭了？是不是影响你父亲名声，影响你姑姑名声，影响你姑丈名声，最后影响到大唐，你到时候悔之晚矣。” 柳文岳机关枪一样，疯狂刺向对方柔软的良心。 不由分说。 拉着对方的胳膊，往村里走去。 “待两天，你就待两天再回去。走，大中午的，请你吃个饭……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就享受吧你就，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饭菜，保证你之前没吃过，这叫农家乐，以后你可有的吹了。” ------------ 第107章 等死，死国可乎？ “来来来，坐，别客气……鸡蛋碰糕，吃过没？没有吧！你捞着了！” “再看看这个，铁锅炖大鹅……” “这个红烧肉……肥嘟嘟的，冒油都！” “凉拌菜，不用提，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关键是酒……绿蚁酒，是不是看起来就名副其实？虽然不知道度数，可是保证喝起来没毛病！都是自家纯粮酿的，三斤粮一斤酒，要不怎么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来来来，坐坐坐，咱们先整一杯。” 柳文岳热情的招呼。 用人家的马，肯定得好好招待一顿。 况且…… 魔王波旬对佛如是说:末法时，我会让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僧宝内，穿你的袈裟，破坏你的佛法。他们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以达到我今天武力不能达到的目的……佛陀闻之，潸然泪下。 谁是魔？ 谁又是佛？ 对于传承无数纪年，时时刻刻都在修补的制度而言，柳文岳才是魔。 魔，就该去做魔应该做的事。 帝制下的你，奋斗一生为了什么？为了子孙？抱歉，你的子孙都是我的人……你留下的一切……咳咳，谢谢昂！ 一边吃，一边喝…… 疯狂灌酒…… 原本柳文岳是想着气氛热了，大家好好交交心，没想到……长孙冲吃席只配坐小孩儿那桌。 这…… 得了，自己吃！ 现在的普通百姓生活真差点意思，做饭连铜鼎都没有，他们也用不上那玩意儿，还费柴火，正常基本天天小砂锅熬粥，撑死就多一把野菜，加个蛋，正儿八经过年，能噶点肉，也直接丢砂锅，一锅出。 柳文岳打农具的时候，也就顺手把铁锅弄出来了。 还行。 纯章丘铁锅，都是匠人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 至于各种调料，你就从中药找吧…… 辣椒还能用茱萸代替。 或者说…… 其实辣椒是茱萸的平替！ 前者就是纯辣。 茱萸不同，从辣味来说，没差别，一样有的淡，有的则是辣到发苦。 关键是，茱萸对腰子好！ 好久没吃炒菜，第一次吃的时候，他泪流满面。 其实有时候想想，有一千四百亩土地，那还要啥自行车啊！吃的其实差不了太多，享受的也差不多，甚至还有人服侍，这大唐……也还行！ 吃过饭，喝杯绿茶。 蒸茶产品中，其实也就是绿茶单泡稍微能接受…… 你还真别说，胡辣汤茶喝的时间长了，再喝清汤寡水的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懒得弄炒茶，主要也不会！ 再说……大红袍母树在哪儿来着？ 等找到之后，再重金悬赏，找些大师研究炒茶法子。 眼下又有爵位，还是诗仙，完全可以保证自己的话语权，还真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地主，平日里克扣一下佃户的粮食，攒点金银给后辈子孙，偶尔去大雅之地修修车，潇潇洒洒一辈子…… 可是。 抚摸着有力跳动的心脏…… 哎． 也不知道，那些人.民企业家是怎么摒弃良心的，好想学习。 给员工开工资两千，给自己开工资两千万。 人拿的心安理得。 人家甚至能合理避税，能把资金运作一波……人家还能用烂摊子威胁社会，你最好救一救，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要是不救，我无所谓，炸弹爆炸也波及不到我，我反正挣够了，润去外面，也依旧是人上人，要是我运气差，没润出去，可我一直在外面的子女，一样是人上人。 自己呢？ 自己就稍微吃点大鱼大肉，可是看着面黄肌瘦，衣服连身体都遮不住的小孩，对方双手抱着菜团子，不舍得一口吃完，慢慢小口吃着，幸福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好似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却总觉得心酸，为了良心不痛，无奈拎个鸡腿送给对方。 人和人的差距……好大啊！ 痛恨自己的善良，痛恨曾经接受的教育，当理想和现实冲突……真的好想毁灭世界。 一转眼。 一桌子饭菜都被伢子们拿走了。 柳文岳叹息一声…… 未来是等不到的！ 也没那个运气，没有人会傻乎乎的拖着时代前进，坐不到顺风车不说，甚至感觉自己踏马好像是那个高个子……人嘛，总要去做点什么。来时脑袋空空，离开时一样脑袋空空，也没有可值得说的生平，那不是白来了嘛！ 喝口茶，整理一下思绪—— 听长孙冲的话，长安现在是波诡云谲…… 看他焦急的样子，长孙家肯定是动了…… 李二只要脑子不抽，就应该知道，现在没人能撼动他刚刚塑起金身的地位，他所作的一切，无非是谨慎使然，想要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波澜，或者，顺水推舟，有几分大考的意思？ 没错！ 都天可汗了。 自然不会允许臣子们再当墙头草！ 只有把朝堂理顺了，才能一步步拆解世家，一步步彻底收拢这几百年散出去的皇权。 他怕是想不到，长孙无忌骄傲的考了一个鸭蛋…… 你说这扯不扯！ 长孙家都这样，遑论其他人…… 长安，应该没有事情能瞒得住李二，所以……现在李二应该在牙疼吧？这和他想的应该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最好的法子当然是相信臣子们信誓旦旦说着当时是打算随时平叛的谎言，顺便继续打太子！ 甚至……废掉太子？ 这不符合自己利益！ 无论太子对自己真心实意，还是谎话连篇，起码，现在的主要矛盾是李二。 再说。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显得有点不礼貌？ 柳文岳揉着脑门。 这是命题作文，还要注意尺度，很考验一个人的智慧…… 恍然间。 一个字跃然浮现在眼前—— 孝！ 如果我用孝做文章，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权利嘛，一个人抱着有什么意思，三分才美滋滋，三角稳定不说，且……联弱胜强是天性，最妙的是一家人，自然有底线，李二还能再次丢一次底线？李渊不想复仇？权力与复杂的感情、血脉交织，又能谱写出如何美妙的一支乐曲？ 想到这里，柳文岳笑出了声。 出门。 打个呼哨。 红米立刻跑回来，大脑袋亲昵的蹭着柳文岳…… 柳文岳拍拍它的大脑袋，翻身上马，立刻回长安。 东宫。 “太白……” 李承乾出来相迎，还不等他继续开口，柳文岳直接道：“殿下，祸事了。” 接着。 柳文岳把从长孙冲那里得到的情报，还有自己的猜测叙说一番…… “这……这该如何是好？”李承乾当即方寸大乱。 心里有点悲愤。 种地怎么还能种出谋反的风声…… 李承乾好歹也学过帝王术，几乎瞬间就知道后果—— 做不做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的！ 阿耶自然不会帮忙辩解，甚至为了权威，会更用力打东宫，而满朝文武心虚的要死，为了表示顺从、忠诚，也会不停的对东宫拳打脚踢，东宫这艘破船，能抵得住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眼看东宫越发人才济济，体系运转也越来越好，自己正打算踌躇满志，大干一场呢！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柳文岳表情严肃，低声道：“殿下，今释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 第108章 大唐人有福啦！ “？？？” 李承乾傻了。 眼神震惊中带着狐疑，盯着柳文岳—— 东宫谋反的风声，不会就是你放出去的吧？！ “殿下，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怀疑我……你……你等我连锁杂货铺开业，你就知道情况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如果一动不动，未来……东宫就没有未来了！所有的属官，要么被剪除，要么失望的离开！ 毕竟，谁会跟一个连属下都庇佑不住的太子？ 东宫信誉破产，动摇的是太子的位置！ 不要觉得身份尊贵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客气的说，东宫是属官的靠山，可数不清的属官也是东宫的靠山！大家相互依存，紧密联合，才能使无论是陛下还是高官，都觉得无从下手！ 殿下，没时间了！ 趁着朝堂上上下下还没有统一思想，必须立刻想办法跳出死局，必须给上上下下一个警告！ 万万不能让极有可能发生的险恶政治环境成真！ 没听过那句话吗——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柳文岳激动的长篇大论。 李承乾沉默着—— 你自比秦王府十八学士、总管、威武大将军，我没什么意见。 可是，你把我比阿耶秦王…… 就…… 是不是有点高看我了？ 李承乾犹犹豫豫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那……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太白，你能不能给我想一个进攻异常凶猛的谋略？” 柳文岳：“？？？” 嘿！ 你这小脑瓜…… 理想啊，你看，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现实有点拷打我……我作为侯爷、诗仙，文武双全的高质量男性……我的战场不该在这里，应该在那大雅之地！ 溜啦溜啦！ 柳文岳拱手，扭头就走。 先去大雅之地治一治伤，之后……幸亏我还有备份——小胖子！ “太白，寡人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不懂幽默呢。”李承乾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一脸的责怪。 幽你奶奶給腿儿！ 柳文岳想说脏话。 喝杯茶的功夫，内侍便唤李纲前来…… “殿下，太白贤侄。”李纲风尘仆仆，眼神却有着几分得意，迫不及待的说道：“贤侄，你可知我最近在做什么？你可知许慎？可知说文解字？……老夫日思夜想，与好友通信交流，终于找到了一个更妙的法子。 重修说文解字，不不不，应该是大修！要上音标的同时，也不需要太过考究字体字源，主要是让人人识字、明白字的用法……大体框架已经定好，以音标检字法为主，以部首检字法为辅……要是老夫闭眼前能把次说文解字弄出成品，也算是含笑九泉了。” 好吧，古人挺聪明的。 或者说……方式方法都是固定的，出现一点新的东西，自然而然会融入到原本的体系中，表面上看，似乎是有点石破天惊，细究起来，其实很合理。 不过。 一本字典等于一斤猪肉，应该是不会出现。 最大原因是纸—— 蔡伦造纸嘛，确实算是创举。 可最大的功劳，应该是带来的新物品！ 你要说材料？ 烂鱼网、废布头……这些原料的本质是麻！蚕丝！ 就拿废布头举例，那也是好东西！ 稍微大块的能裁剪做门帘，小点的还能补衣服，再小点的还能做掸子，再再细碎的，缝到衣服里，还能抗寒。 纸张的普及，也是一代代完善的。 最好的材料，当然是竹子……一个月，嗖嗖嗖的就长十几米高。 柳文岳知道答案，就是不知道，解题过程…… 待办事项加一项—— 重金悬赏，便宜好用的造纸方法。 “李师，你这段时间，一直皓首穷经，就是为了弄说文解字？就……没有关心一下东宫？”李承乾感觉有点受伤。 “东宫上上下下，不都挺好吗？特别是大刀阔斧整改之后，人才济济不说，还把每个官职的职责细细划分，谁的问题，一眼看出来，再也没有推诿的机会……”李纲看两人表情严肃，也不由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李承乾立刻把包括柳文岳在内，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 他也不是耳聋眼瞎。 主要是…… 东宫都是志存高远、一心办事的，很少听信流言……我踏马东宫的，我还能不知道太子谋不谋反？ 况且，都是当事人，谁还能凑到对方面前问一句……老弟，听说东宫要做大事？我想进步！ 还真有这样的！ 只是，少！ 几百年的乱世，大家的心都野了。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枪打出头鸟，于是各个都保持着战略定力，沉默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到最后一秒，坚决不表态！ 这就导致，太子有耳闻，也只当是流言，淡然一笑。 哪怕是平日，各种离谱的流言蜚语也多的是！ 况且，眼下皇帝去封禅。 那个位置没人，整个长安人心里都空荡荡的，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恶意猜测。 直到…… 柳文岳告诉他，他的好舅舅也参与了，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舅舅都参与了，别人……谁敢相信这是流言？谁不得腹议几句……这是不是做事之前，先炒热舆论？谁敢不做两手准备？ 有的聪明人，表面装聋作哑，实际上天天熬夜翻书，抓耳挠腮，想从古籍找到皇帝、太上皇、太太上皇三位同时存在的理论依据！ 甚至有人直接粗暴的套尧舜禹……大家都是禅位，咱们大唐禅位的更快……你就说咱们大唐的皇帝是不是比远古时期，还要明君，还要有美德，咱们是不是跑步前进，到达比尧舜禹时期还要大同社会的理想盛世？总而言之，大唐人有福啦！ 李纲心里玩味着李承乾的话，特别是柳文岳的那句‘死国可乎’，脸都绿了，连忙道：“殿下，你和陛下比不了啊！陛下当初可是有一批能征善战的将军，且……常将军……是吧？比不了！我还觉得，最稳妥的方式，应该是立刻给陛下上书一封，解释一下。” “李师，我和阿耶确实比不了！”李承乾有点失望，不服气的含糊其辞道：“但是……杜荷一样是太子宾客，他如今任尚乘奉御，交际甚广，只是防止人多眼杂，我不允他常来，他日常结交人脉的钱财也是本宫派心腹偷偷交予对方！” 尚乘奉御…… 宫内杂事总管。 这个位置，属于什么都管，什么都不管……薛定谔的管。 杜荷……这小子……柳文岳心情复杂，他学会了他爹的果断，没学会他爹的眼光。原历史线，他拉了一个蛮夷软蛋进来，导致还没发动就把消息漏了，进而让李承乾功败垂成，否则高低能折腾两下子……杜荷死的时候，倒是有点骨气。 可历史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只有一个—— 成功Or失败。 ------------ 第109章 取礼部！ 历史是成功者书写的。 失败者，只配留下卑鄙、愚蠢的只言片语，用来衬托成功者的伟岸。 放在朝代更替也一样—— 汉朝黑秦朝。 唐朝黑隋朝。 简单，直接……却好用！ 杜荷……说可惜也可惜，说不可惜，也不可惜，比如杜家也是世家豪族，他们严格的遵守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老传统，杜荷忠诚太子，大哥杜构忠诚皇帝，而，叔父杜楚客忠诚于李泰。 就踏马……没有理想，只有家族传承！ “殿下，有些事情，踏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李纲挣扎着，眼神希冀的望着柳文岳……你劝劝啊，我说文解字还没编完呢！ “我认为，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当然，如果能又长又宽更好！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不能为了长度而低头，那是背叛，也不能刻意追求宽度，忽略长度，那是愚蠢！” 柳文岳淡然道：“就算是做了，就算是经历惊心动魄，最后成功了，又如何？内部野心家燃起烽烟！外部蛮夷蠢蠢欲动，再起兵戈！如果忽视整体百姓，单纯为了个人野心而做某件事，我认为是不恰当的，是应该自我批评的，是要反思、认识到自身错误的。 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改变千百年那一套东西，核心是为了百姓更有尊严的活着！ 皇位？拿也好，不拿也好。 重点是，拿与不拿，对我们的事业，是有帮助，还是有害处？ 在我看来，如今拿皇位的害处，太大！太多！ 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分割皇权，给东宫上下官员信心，同时慢慢把他们培养、改造成我们真正的自己人！等我们一路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一切自然而然会水到渠成……” “？？？” 李承乾麻了。 你说的死国可乎，就……反水的有点快了吧？ 柳文岳表情肃穆，解释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可是战争开始之后，就会不受控制的野蛮发展……权利是等不到的，是要靠我们去争取的！既然要分割皇权，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要让某些人意识到，我们不是摇尾乞怜，靠他的仁慈才得以生存，我们能做，却不做，只是因为我们不想彻底崩坏大唐！摆在他面前的最优解，就应该是各退一步，应该把权利分割出来！” 李纲忍不住鼓掌：“大义……什么是大义？这就是！” 两个很烂的选择，只能选一个不那么烂的。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李承乾沉默片刻，问道。 “我的想法是三龙治水！一切的权利，名义上都是陛下的。礼部要独立出来，要殿下与太上皇共掌！其次，东宫上下，一边收拢陛下、朝堂诸公不愿意沾染，或者视而不见的、需要劳心劳力的权利，一边慢慢的侵蚀其余部门。”柳文岳低声道。 “礼部？”李纲有些不解。 礼部职责，主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 你要说重要吧…… 和其他几部比较起来，曲柄弱的可怜。 你要说不重要吧……缺了它，确实不行。 说好的要搞事情，搞大事情，就这？ 柳文岳叹息一声：“权力的来源，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上而下，一种是自下而上！部门的权利也一样，一种是皇帝规定的，一种是实际政务中，抢夺来的！礼部不重要吗？ 如果有一个案子，一个傻子，拿着价值百两纹银的传家宝，被当铺以十两纹银的价格死当，你说官员怎么判决？退回？这和律法冲突，而且，他的能退，别人的为何不能退？可当铺吃的就是这碗饭，这得砸多少人的饭碗？让多少人恨上官员，恨上朝堂？ 不退？普通人会以为是官商勾结，破坏朝堂信用。 你说刑部、大理寺怎么处理？ 无解！ 如果这个时候，礼部站出来，以仁孝为依据，以人类应有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为准绳处理，是不是合情合理？礼部是不是能进一步要求修改贞观律等律法，进而能侵吞一部分刑部权利？ 再比如……缴赋税的时候，刚好，某户人家的收成刚好全部够税，可赋税都交出去，得饿死！户主是良民，他想着哪怕自己吃观音土也不能差国家赋税，不然饿着皇帝和满朝文武可怎么办。 可是，一想到老母也吃观音土……对方脆弱的肠胃受不了，他哀求小吏，能不能留下一些，让老母亲吃？今年收成差，明年自己努力，多种点，多抢水，肯定把今年拖欠的都补足了，可是小吏不依。 这个时候，礼部是不是能扛着孝道大旗，从户部抢一部分职权？ 国家、社会，都是由人组成，人，必须守礼！ 如法炮制，掌握礼部和掌握六部，有什么区别？” 柳文岳很奇怪。 你说要是后世，单纯以财富为导向的社会，礼部不重要就算了。 可是，仁孝为执政依据的大唐，怎么大家都会习惯性的忽视礼部？ 三省六部？ 四省五部才合理！ 甚至，礼部，要比三省高半级！ 一切的政策，一切的圣旨，应该先过一遍礼部，从礼法上挑不出错误，才能明发天下，这才合理！ 做人嘛，要学会反向思维。 这波叫魔法打败魔法！ 与逆练宣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承乾陷入沉思，慢慢醒悟，脸色涨红：“太白兄，那我们怎么夺下礼部权利？” 李纲则是犹豫道：“六部主官乃重中之重，怕是陛下不会轻易放手，像如今礼部尚书乃芮国公卢宽，虽说是太上皇当初念其有从龙有功，赐对方去豆姓卢，可对方一直是在陛下手里兢兢业业，一步步升上来的…… 如今朝堂上，大多都是这种人。 想要寻一个够资历的，大家都能接受的替代者，不好找！” 柳文岳笑了—— 我看过答案！ “光禄大夫、江国公陈叔达，此人性情激烈，聪慧，却又固执己见……我们不用说什么，只要把礼部应该帮其他五部的事情摆在他案头，他就该知道做什么！武德年间，他曾在太上皇手下做过尚书令，多次为秦王声援，且玄武门之后，也是他力主立秦王为太子、皇太子……可对方得到的回报嘛……” 这位是真惨。 李二也就加授一个光禄大夫，后因与萧瑀在御前争吵，还被罢免官职。 之后，丁忧，之后又被授为遂州都督。 对方没去…… 到底是生病，还是心里不满，那就不得而知！ 按照原本历史线，明年他会成为礼部尚书……愧疚，也是一种武器！你看看，李渊因为你，踏马成了太上皇，你呢？屁都没得到！都这个地步，太上皇对你依旧不离不弃，甚至坚持和李二要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给你坐。 你要是再背叛……你还算是个人？ 古代的道德感很强—— 古代，你送对方一件女装，性情激烈的人会羞愤自杀！ 后世……对方狂喜，甚至提臀道谢。 ------------ 第110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李纲点头认可。 “太白兄，快说说如何夺礼部？”李承乾迫不及待。 “得流血，得死人，得让人知道，东宫并不是可以欺辱的对象！藏一半牌，露一半牌，得让人惧怕！”柳文岳叹息一声，权利的交接必然伴随着腥风血雨，必然是要死人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死人，就展现不出威严，显不出事情的严重性。 苍生，本来就是棋子。 无非是，你是我的棋子，还是要被绞杀的他人棋子！ 我只爱护自己的棋子！ 甚至，我连自己的棋子都不爱护！ 随后。 柳文岳低语几句。 李承乾、李纲也窃窃私语，帮忙补完。 很快…… 崭新的计划，出炉。 事情交代完，柳文岳便骑着红米，离开宫城，离开长安……还得回去种地呢。 这一幕，落在无数人的眼里。 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柳文岳来了……走了……给无数人留下无数的遐想！ 无数人或者是左右拜访串联，或者是命运早就绑定在一起的人，严肃的预估着事情发展的方向，亦或者某些人做出最坏的判断，觉得机遇时刻到了，做出了最稳的选择……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无数的人，在各自野心的趋势下，做出不同的选择。 唯有长孙无忌…… 面无表情！ 嫡长子肯定是找到了柳文岳……甚至还相谈甚欢！ 说不定，某些事情和盘托出！ 柳文岳此次是查漏补缺来了？ 不拜访自己，是和嫡长子达成了协议，是故意避嫌，还是……对方空手套白狼，甚至把愚蠢的嫡长子，当成了一张胁迫自己的底牌？ 应该是前者。 纵然，自己在嫡长子身上倾注了最多心血。 可膝下又不是只有长孙冲一个嫡子。 一起失去嫡长子的选择……他并不是不能平静接受，甚至这么做，还能和陛下关系更加亲近一些。 一切为了家族！ 长孙无忌保持着战略定力，他还是想要看看，看看是要选择其乐融融一家亲，还是舍弃嫡长子…… “盯紧东宫、朝野上下，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让我过目！”长孙无忌吩咐道。 “是！” 管家点头，迟疑道：“消息是否要透露给大公子？”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虽然理性角度已经做出最好的选择，可从感情方面，他还是希望能拿到好点的结果……也算是震慑一下东宫，陛下的触角比我更深，若是没有赢的机会，不如放弃，安静蛰伏！ …… “唔……” 长孙冲幽幽转醒，看一眼外面的太阳：“太白兄，抱歉，我有点不胜酒力……这小憩片刻，倒是有些腰酸背痛，好似睡了一整天……哎，太白兄你胃口挺好啊，满桌子菜，就剩一道了？” 柳文岳想了想：“就……有没有一种可能，睡一整天，它不是好似？” 长孙冲：“？？？” 不是好似？ 不是的话…… “我睡了一整天？”长孙冲人都麻了。 “对啊，我这寻思，你可能暂时醒不过来，就想着随便弄点小鸡炖蘑菇，填填肚子……”柳文岳回答，他也真想给对方点个赞，踏马的，睡了一天一夜，还以为对方酒精中毒，特意让村里拿工分，充当人、兽的医师，帮忙把把脉。 就算是对方言之凿凿，柳文岳也对绿蚁酒慎之又慎，打算以后要喝，也得喝从东市、西市买的家传酿酒作坊酿制的酒。 饥饿到底是意识告诉你的，还是身体告诉你的？ 长孙冲不知道。 只是。 听柳文岳这么一说，他肚子咕咕叫，特别是嗅着小鸡炖蘑菇的香味…… 长孙冲忍痛拒绝美食，直接道：“太白兄，我一夜未归，想必家父都急疯了，我就先告辞了。” “没有啊！” 柳文岳摇摇头，指了指后炕叠着的床被：“你家仆人送来的，你就好好住下，陪我多耕几亩地……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回去，要是我们成功了，你的功劳不大，要是失败了，更惨，你这是给你父亲出难题。 不杀你，对不起朝堂，杀了你，显得无情无义！想必齐国公就是希望你明白，做事不能瞻前顾后，做了决定，就要一往无前！” 长孙冲：“？？？” 默默的看着被子。 没错！ 自己的！ 自己在家里天天睡得床被！ 长孙冲只觉得浑身发冷，看着柳文岳飞快的消灭食物，感受着阳光，感受着温度，感受着空气在手掌流动……他脑子乱糟糟的，心里更难以接受，这么早就要进行生死抉择。 关键，我踏马还没有做选择呢！ 狠狠呼吸几口。 片刻。 冷静下来，拿着碗筷，坐在桌边，一起加入消灭食物的大军。 食物一扫而光。 盘子干干净净。 长孙冲擦擦嘴，询问：“有成功的机会吗？” 柳文岳摇摇头，往自己的碗里倒水，也给他的碗里倒些水：“人们对事情把握多大，通常都会用量化为几成……比如说，七成把握……九成把握……这其实就是给自己，或者给别人信心。 我觉得，这种心理暗示，其实很无聊。 就算是九成把握，那不还有一成没把握吗？ 做任何事情，其实只有两种结果……成功，或者失败！无论是九成把握，还是三成把握，成了就是成了，输了就是输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输了也不留遗憾就好了。” “……” 长孙冲被他刚刚一摇头，吓的心都跳到嗓子眼。 结果…… 踏马的！ 你还挺洒脱！ 你倒是给我一点信心，哪怕骗骗我也好！ “喝啊，菜的精华就在汤汁儿里，吃过饭，把汤汁儿冲水喝，能溜溜缝儿，还省的洗碗筷了。”柳文岳看对方一动不动，体贴的教点生活小常识。“吹一吹，慢慢喝，咱们干苦力活儿，你要是不整点重油重盐，身体根本抗不住，普通百姓可没咱们这么奢华，你看看这大油花……他们一年都摄入不了这么多油脂。” “……” 我家剩菜剩饭，通常都叫泔水！ 泔水，你知道吗？ 你带我喝着泔水，干着大事……你是个狠人啊你！ 柳文岳暗暗摇头，心思不由飘的很远—— 出入乘车，住着大别墅，喝着红酒，厂里吃小灶，哪怕是大院机关服务社，外面没有的，这里有，外面有的，这里更是精挑细，生怕领导吃不好……不仅饿不着，甚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领导…… 同理心……你同理人家，你也配？ 离开岗位，重新回到百姓中，去做普通百姓日复一日的工作，人家都觉得委屈！ 踏马的！ 互相同理！ 必须互相同理！ 不是什么阴暗心思作祟，只是，你让票都不会买的领导，体会你挤地铁的痛苦……emm……就算买不起车，可你为什么不打车呢？为什么不错峰出行呢？愚蠢的刁民啊…… 改造……你说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呢？ 狠狠点赞！ ------------ 第111章 干不完的活儿 “快点，再快点，你这个速度，你对得起小鸡炖蘑菇吗！小鸡被你吃，都踏马觉得冤！” “利索点！不然鞭子抽你！” “你看看别人，人一个妇女都比你有干劲！” “低头，弯腰，往前走！不要看前面，你就一个劲的走，很快就完事儿了！” 柳文岳好似是黑心地主。 长孙冲则是如同刚刚买来，还不适应奴隶生活，细皮嫩肉的富家子弟。 “太白兄，要不咱们换换？实在不行，我让我的马拉，我在后面扶犁梢……”长孙冲拽着曲辕犁，龇牙咧嘴的说道。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公社的嘛。 你以为扶犁梢轻松啊？我得努力下压犁铲，要是深度不够，种子长不好，深度太深，把生土翻出来，种子更长不好……你拖拽，我使劲推，这才能把这个地伺候好！ 再说，大牲口多宝贵了，你要是控制不好，犁地犁不好就算了，再伤了大牲口怎么办？你就努力干吧，咱们一会儿就干完了，晚上给你吃火锅，喝点酒，活络一下血脉，明儿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你这个年纪，力气是使不完的！骨头里面都是力气，你甭浪费……加速，早干完早歇息！就你这个速度，算你弱劳动力，那都是侮辱老太太！”柳文岳疯狂ＰＵＡ，让对方好好体验一饭一餐来之不易。 终于。 干到下工…… 晚饭？ 长孙冲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回屋胡乱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一天两天…… 完了！ 耕地的活儿，总算是完了！ 然后…… 村正微微一笑：“明天，一队、二队，再加个弱劳动力为主的七队帮衬着除草、捡石子，一起开荒，剩下的人，咱们休整一下水利，多余的沟渠铲掉，还要挖个蓄水池，暂时把河流改道，之后河堤里面的淤泥给它清一清……” 踏马的！ 清堤更累！ 还危险！ 混完了…… “明天，咱们打井！还有啊，要去山里弄些石头，准备盘井口！另外，砍砍竹子，弄个什么……滴什么来着……反正，明天继续努力！老天爷是不会辜负咱们庄户人努力的！”村正给众人打气。 又混了一波。 “明天，补种……就弱劳动力上，这也不费力气……剩下的人，伐木！咱们村里的祖祠是年久失修，顶梁柱也被虫蛀的不像话，今年咱们就给祖宗好好安排一下！”村正又开始安排活了。 长孙冲有点绝望…… 活儿，是真踏马干不完！ 甚至，他想着……东宫，你就快点发动吧！哪怕输了，直接砍我脑袋就行！ 你这么天天折磨……谁踏马受的了！ 柳文岳却微笑着，他很开心，长孙冲不知不觉被农村生活改造，外在形象和村里人大差不差，饭后溜缝儿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唯一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内心中认识到大家其实都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所作所为，被众人夸赞的一切，其实更类似……高傲的施舍、贵公子需要维持的体面，以及心里不服输给低等人的那口气！ 表面上看，他可以拿个进步青年的表彰。 可他的思想，其实还是大落后。 改造一个人……何其难也！ 柳文岳只能喋喋不休，像是念经一样，在他耳边深入浅出的说着某些思想…… 虽说他不一定听，不一定信，不一定放在心上……可某天，经历过某些事，忽然悟道之后，他会深入骨髓的反思曾经的一切，去认真的分析那些当初左耳进右耳出的东西，越思考越觉得，自己好似重生了。 甚至，想给曾经自己两个嘴巴子！ 为什么自己会买椟还珠？当初，通天大道就在眼前，却无视之，反而忙忙碌碌，兜兜转转，执着于那些低级乐趣？ ……希望存在那一天吧。 “洗个澡，换回自己贵公子的衣着打扮。”看到长孙冲馒头把盘子里的汤汁蘸完，和狗舔一样干净，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干掉，再用最后一口馒头将碗边缘的油花擦干净，吃掉，擦擦嘴，准备去上工，柳文岳忽然说道。 “你要干什么？”长孙冲眼神警惕。 柳文岳有前车之鉴…… 他曾经为了从附近村里借一口大牲口，让长孙冲打扮的精致非凡……老铁，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非富即贵？我们捡到的时候，他失忆了，现在要让他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岳父，以后就算是不认这门亲事，肯定也有几分香火情。 当然，你要是不借大牲口，我们只能狠狠心，让他当大牲口，就是不知道他找回记忆，回了家，再想起这段经历，会不会做点什么…… 长孙冲心态差点爆炸。 好家伙…… 为了借大牲口，你是真敢想，真敢干啊！ 我齐国公嫡长子，未来的齐国公，不要面子啊！ 看他谨慎的模样，柳文岳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表情收敛：“你是真不关心长安城里的事？今天，要做大事，成败在此一举！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毕竟，死的时候要是灰头土脸，别人还以为长孙无忌的儿子是软蛋，想着化妆逃跑，结果没逃了，你说亏不亏？ 死，也要站着死，别给长孙家、给东宫丢人！不要无数年后，人们都忘了长孙无忌，可是还记得他嫡长子的段子……” 说完。 柳文岳直接离开。 “时间到了？”长孙冲自言自语。 心里莫名还有点空落落的…… 平日里，觉得被折磨的厉害，期待着大考。 可是大考真的来临…… “最近长安城有发生什么大事儿？”长孙冲跳入溪水中，冰冷的水洗去身上的泥垢，询问着岸边跟随的马夫。 “长安……太子和太上皇，似乎联手了。”马夫表情严峻，低声道。“一开始，只是一件简单的灭门案……某县伯的儿子，因为抢了一个女人，女人不听话不说，还打伤对方，偷偷逃跑，一怒之下县伯杀了对方全家，原本应该压下去，悄无声息消失的事情，传的满大街都是。 这家人的亲戚询问县衙案件，后者装聋作哑。 于是，对方就干脆跪在宫门前，求陛下做主。 得知陛下不在，请太子做主。 太子表示自己没有监国之权，便请太上皇做主。 可是……禁军严禁任何人出入太安宫！ 事情就这么越闹越大！ 有的说，官官相护。 有的说，太上皇已经被折腾死了…… 也有的说，禁军有人谋反…… 也有的说，这个县伯背后是世家，别说太上皇，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动！这天下是五姓七望的天下，皇帝只是李代桃僵，蹭进去的李家，实际上只是破落户侥幸拿了皇位。敢动，明天李唐姓什么，犹未可知。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整个长安，现在变的很诡异…… 上上下下，包括国公，从事情一开始，县衙没有狠手按下消息，再到那个没名堂的亲戚出现……就已经看出来不对劲，纷纷快马加鞭把消息送给陛下，可至今没有结果……甚至，有人报官，野外发现了百骑、送信的士兵、衙役的尸体……如今的长安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具体会导向何种结果，没人知道。” ------------ 第112章 请太上皇替天下百姓做主！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回京城的路上。 长孙冲有点不安，有点对未来的患得患失，骑着马和柳文岳并列走着，低声询问。 “杀人！”柳文岳看智障的眼神，回答的干脆利落。 “我知道杀人，关键是……杀谁？” “北衙禁军！” “北衙禁军……你确定？”长孙冲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的荒唐。 那可是整个大唐，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 你多少人啊，你就吃人家？ 况且，皇帝还不在皇宫！ 除非你能把他们都杀干净，否则……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对方也不会放下武器！ “要打，就要打最强的！要把他打到胆寒，还要杀他们全家！让他们知道，这种游戏，他们不配参与！以后如果有人哪怕强令他们参与……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自杀，否则，他们会死，他们全家也会死得很惨！”柳文岳无奈的笑一笑。 当你拥有了绝对武力，对方才会彬彬有礼的和你讲道理！ 所以…… 以武止戈。 抱歉了，各位禁军同僚，你们没做错什么，或者，你们错就错在，你们把全部的忠诚奉献给皇帝！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 两人迎着八九点钟的太阳，骑着高头大马，进入长安，甚至从明德门进入的时候，还和普通人一样，下马排队，任由差役检查，没有半分勋贵该有的盛气凌人。 就好似，两位平平无奇的少年郎。 可惜。 长安所有的城门口，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盯着，他们背后是各种藏头露尾的贵人…… 两人走进长安，重新骑上马。 无数的人，飞奔向无数的方向，迫切的要把消息传给家主…… “开始了……” “是啊，开始了……” “你说，这场戏，会怎么演呢？” “谁知道呢……难不成，太子挑动百姓怒火，是想用这些人冲击宫城？” “我觉得太子不会那么蠢……若真是如此，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禁军今日能让这长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赌一把？我压长孙皇后……” “你是有点以小博大了……这位皇后再不一般，也只能看着……人的舌根可是能压死人的！牝鸡司晨的评价，她背不起！” 哒哒哒…… 踏踏踏……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稀稀拉拉的声音，眼神却逐渐坚定。 无数身着青衿的学子，朗诵着先贤文章，从国子监走出来…… 国子监所掌六学分别是国子学、太学、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 国子学：招收三品以上子孙或二品以上曾孙。 太学：招收五品以上子孙或从三品以上曾孙。 后面四学，普通人才有资格去读！ 可实际上，普通人吃饭都困难，哪来的资本到最高学府读书？ 他们的目标—— 皇宫！ 他们在背叛自己的立场…… 或许，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扬名的机会，或者，他们确实还年轻，还有着道德感…… 无形的沉默，无形的压抑……无数人惊恐的眼神中，整个长安，变了。 仿佛一个信号一般，从国子监开始，无数人离开家门，离开作坊，形形色色的人，从各个街道，胡同的人，恍若一滴滴水，沉默的汇入小溪、河流……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他们宛若大海一样，慢慢的涌向皇城的朱雀门！ 东宫算什么？ 以前无人知晓。 现在…… 所有暗中的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东宫？！ 恐怖！可怕！令人心惊！ 仅仅一个虚拟名号的东宫，仅仅是一群热血的干吏，他们短短时间，竟然能动员起来几万普通人？ 数百、千余人……禁军不会手软，可几万人……禁军敢动吗？他们不担心被蚁多咬死象吗？ …… 什么是文字的力量？ —— 今日不为他人鸣不平，明日何人为我诉不公！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柳文岳深藏功与名。 他和长孙冲，也如同平平无奇的小水滴一般，汇入大海，沉默着，与大海一起涌向皇宫。 皇城外的人，愈来愈多。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 站在高墙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冤！” “我们要活着！” “公理何在？” 无数的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 朝堂衮衮诸公哪见过这种场面，一眼望下去，只觉得头晕目眩！ 如何处理？ 没人敢当这个主心骨……众人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焦头烂额！ 就在气氛如此凝重的时候，太子出现—— 一身衮冕。 唯有重大庆典活动时穿戴用的正式服装，表情威严，在六率的护佑下，慢慢的穿过人群，走到已经在宫门前堵成人墙的禁军前，止步。 站在人流的最前沿。 李承乾不急不缓，一开口，便是口齿清楚的诵念着《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一刻，沉默的众人好似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无数的声音加入其中。 大声的朗诵——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这首诗放在这里可以说是妙到家了—— 就算是删掉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之类有点超前的句子，可一点都不影响整首诗传达的那种力量。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最后一声，齐声怒喝。 儒生们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哪怕现在有人呐喊着冲击皇宫，他们也敢挽着袖子冲！ 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求官，求财？ 不是！ 是武装大脑，强大自己，是去理解人生的含义，不再浑浑噩噩的活着，是为有资格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可若读书读到黑白不分！ 读到瞻前顾后！ 读到忘了正义、忘了公道，那读书……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于，知识越多，越反动！ 无数年后，无数人兜兜转转，捡到此时此刻的心境，回想起那已经被官场磨灭的‘浩然正气’，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一首《正气歌》之后，李承乾躬身，朗声道—— “陛下曾借先贤为榜样，有言……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上皇也曾手不释卷，赞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眼下，民心汹涌，陛下远去封禅，本宫循礼法，不敢丝毫僭越，还望太上皇怜惜万民，替天下百姓做主，为百姓发声，使恶人受惩，让好人昭雪！” “请太上皇替天下百姓做主！”六率齐喝。 “请太上皇替天下百姓做主！”儒生齐喝。 “请太上皇替天下百姓做主！”万民齐喝，长安震动。 无数人脸色大变…… 原来是这个打算…… 禁军将领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变的铁青，站在城墙上，大喝一声：“上皇有疾，不允，不见……上皇言，长安县衙、刑部、大理寺自有公断！百姓归家，若裹挟作乱者，诛！” ------------ 第113章 清君侧！ “我等缴纳赋税，入统军府，为国征战，求得是一个家国安宁，若这大唐不能为我等小民做主……大唐可有存在的必要？” 一人高举臂膀，吼道。 “我等不服！” 又有人吼道。 “诛？今日诛我又如何？死去一个我，无数个我会站起来！正义，是杀不完的！” 又有人站在高台上，怒吼。 “租庸调，我一文钱没少缴！参军……我死了三个叔父，两个哥哥……这大唐……我踏马爱大唐，可谁他妈爱我啊！” 有人感同身受，如诉如泣，眼眶通红，面目狰狞。 人声鼎沸……无数的宣泄，无数的不满……对啊……我们交税、参军，就踏马是为了活着，为了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如今……我们曾经付出的一切，就好像是笑话！ 目睹这一切的禁军将领，牙关紧咬，恨声道—— “起刀盾！” “一刻钟后，聚立宫门者，为逆！诛！” 蹭！ 蹭！ 蹭！ 北衙禁军动了…… 抽出刀枪，立好盾牌，完全是一副对敌作战的姿态。 皇城大门吱吱的刺耳摩擦声打开，比日常守卫更加精锐的数百禁军，走出来……全副武装，人人备弓弩，随时激发状态，点燃一根一刻钟为限的香插入香炉，他们沉默着，只等着香火燃尽。 整个城门前，肃杀的氛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气氛陡然安静。 安静的可怕…… 朝堂衮衮诸公向下望去，他们从猪狗一般的百姓眼中，看到了仇恨……怒火！ 无数坐看事情发展的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太大了！ 搞得事情，太大了！ 若是双方都不愿意退…… 世家大族忍不住弹冠相庆。 这些百姓死定了。 事后，禁军将领也得死。 看似一切消弭，实则关中百姓会与李唐离心离德…… 这是好事啊！ “吾乃柳文岳、柳太白！ 有人赞我文名，夸我的诗词可吟可歌，重塑华夏文脉！ 有人赞我武功，功名祗向马上取，征战沙场，得封县侯！ 我对这些话却不屑一顾！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无非是圣贤借我之口传诵民间……爵位，那更是柳字营上上下下无数的兄弟，用伤疤、用命，给我夺来的！ 若我心安理得，觉的自己本该高高在上，又有何颜面去见同袍？ 若是他们知道，朝中权贵如此恶臭，他们是否后悔与我征战疆场，替我博一个爵位？是否后悔，曾经被人用家国名义诓骗上战场，死不旋踵？ 这个世道太烂了！ 这个大唐，太烂了！ 今日若是得不到公道，反正都是死，我等小民，何不请军神李药师出手，清算一切？再不济，也可引蛮夷入关，马踏中原，屠戮所有世家、权贵、豪族，再截华夏气运百年！ 我们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知道，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他们可以随意欺辱我等小民，可我等小民也能拉着他们，拉着这个世界一起，为我等陪葬！” 李靖：“？？？” 这么突然的点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喂喂喂，你们看我干嘛！ 毁谤我啊！ 有人毁谤我啊！ 我是李唐忠犬！ 李承乾额头也缓缓升起几个问号……就……不像是演戏，没有半点技巧，都是感情，恍若又想到了那天马车上，柳文岳曾语气暴虐的话——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 当时自己盛赞对方才气逼人。 眼下嘛…… 他曾在战场证明过自己，证明他有的不仅仅是才气，他是真的能做到！ “洛川侯，言重了！” 李承乾死死的抓住柳文岳的胳膊，生怕他不按照剧本走：“我相信太上皇爱民如子，本宫认为，应当是有人故意在阻塞言论，有人要诱导这天下人离心离德，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朝堂里面有坏人啊！” “殿下所言，真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本侯有些莽撞了。那这坏人……首当其中便是禁军？”柳文岳恍然大悟，激愤道，“今日，我愿为殿下前驱，为朝堂开言路、让上皇看清百姓之苦……哪怕事后被诛族，亦无悔！” “天下之事，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若是为天下，为大唐，求公道，求正义，也要被诛…… 那就让本宫一力承担！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本宫哪怕自斩太子位，自戕太庙，也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说到这里，李承乾转身，冲着众多芸芸众生，躬身行礼，一字一顿道：“今日，请洛川侯，请诸位义士，与本宫一起，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当人聚集成群体之后，集体意志便会吞噬掉个人理智，他们的狂热会丧失一切思考，他们此时此刻，只想死战，声音更是如同雷霆万钧，瞬间响彻云霄。 无数人默默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坚定的站在太子身边…… “金吾卫何在？”李承乾又问了一声。 “殿下！” 单膝下跪，发声的是一名果毅校尉。 你要问为什么不是上将军、大将军之类的高层？ 明哲保身嘛…… 反正，派人手来了，无论事情走向如何，都有选择的机会，哪怕是事后也能狡辩。 真正做事的人，只能满脸绝望的在夹缝中求生存。 就在果毅校尉一脸绝望的时候，却见李承乾把腰间玉佩摘下，丢给他，冰寒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却如同仙乐一般悦耳：“左右金吾卫，着刀弓，齐出动，各坊市武侯铺、徼巡兵，严巡、严查，若有地痞无赖作乱，立捕，事态严重时刻，可杀之震慑！务必不使长安善良百姓遭受伤害！” “是！” 果毅校尉开心哭了，迅速领命离去。 “百姓们，请安心呆在原地，今日……我必然请上皇出来，给天下一个公道！请相信本宫！”说完，李承乾带人，坚定的离开。 无数背后之人皱眉…… 就…… 这么多百姓，你不用用？ 而且，你还让金吾卫巡查，生怕长安发生动乱……愚蠢！不乱，怎么有机会！ 这种‘君子之风’，着实令人笑掉大牙！ 特别是。 看着他率领两千余人，从朱雀门外，向西，走过含光门，再到皇宫城墙拐角的位置，向北，走过布政坊、颁政坊、辅兴坊、修德坊，最后居然从芳林门，直接走出长安城，似乎是直奔西内苑。 没错，太安宫是在西内苑内。 西内苑是长安城外北部，划入的一块南北长500余米，东西与宫城齐的长方形地形。 偌大的西内苑唯有三道门通外面，玄武门、安礼门直通太极宫。玄德门直通东宫。 太子是觉得带两千人杀上西内苑宫墙更轻松？打造攻城器械都得累死！还不如直接从玄德门杀入…… 想想都妙！ 无数人扼腕，觉得李承乾走了一步臭棋，还不如裹挟百姓，让他们冲击朱雀门，为正义献身！ 大家都追求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多好啊！ 况且，这段时间，这场戏，求的不就是这个？ 有人嗤笑、有人愕然、有人深思…… 很多人都认为，愚蠢的太子亲手放弃胜利的可能性—— 轰！ 轰！ 轰！ ------------ 第114章 毫无悬念的战斗 “千百年后，你我二人，会不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世人唾弃？”柳文岳站在李承乾身边，感受着大地的震动，语气无悲无喜：“火药的第一次使用是杀土匪，第二次使用是杀豪强，第三次使用是杀禁军……” “怕什么，此次之后，本宫得到的东西最多，受得唾弃自然最多……”李承乾袖中拳头紧握，舔舐嘴角，看着眼前一幕，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诸如长孙冲，还有真的被整场戏感动，凭借一身勇武，加入提前安排好，代表民心的群体，想要与太子一道清君侧的普通百姓，目瞪口呆！ 旱地惊雷？ 先是惊慌失措，而后便是狂喜！ 这分别代表老天爷也支持自己的正义之举！ 而，真正的‘民心’沉默着，再次推着十余口棺材，下了地道…… 轰隆隆！ 比上次更大的响声。 原本一次爆炸就微微晃动着的城墙，立刻摇摇欲坠，拳头大的裂缝如蛛网一般蔓延，破碎、掉落的砖石宛若雨点一般砸下…… 轰！ 轰！ 轰！ 又是几乎同时引爆的十余口棺材。 原本整齐的城墙，立刻崩开一道七八米宽、五六米高的宽阔缺口…… 李承乾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柳文岳也有些惊讶。 原本计划中，他们足足准备要爆破十次！ 城墙嘛……其实出入过城门就知道，整体和后世隧道给人的观感没什么区别，而且，京城的城墙可不是别的地方，哪怕是边关城墙，也就是表面光，里面撑死弄点三合土，内地城池的城墙里面能填充草芥黏土的都算好，京城的城墙里面，实打实的都是砖石。 “大事，成矣。”柳文岳幽幽道。 “若是如此都不成，本宫也只好杀身成仁，身后名由后世评说！”李承乾微笑着回答。 东宫…… 东宫，感觉好像很虚。 特别是对比一言而决天下事的皇帝而言。 可表现的虚，不代表真的虚，怎么说也是帝国第二号人物，光明正大拥有一个小朝廷，只要上下团结一心，能做成很多的事儿！ 比如…… 这么多的火药原材料，也就只有东宫才能悄无声息的收集，且不影响市价，不会让人感觉到风吹草动！ 再比如…… 这些‘民心’代表，不是六率，也从未在东宫出现过。 柳文岳的‘刀把子’，还未完全实施。 可，李承乾就是能凑齐这精锐的千余人，看看他们的眼神、手上的老茧就知道，这些应该都是沾过血、战场回来的百战老兵！ 其余人，则是奴隶市场买来的死士…… 柳文岳原本建议都用奴隶，只要画的饼够大，够美味，比如说把他们家人捞出来为底线，以后让他们做良人，给一个体面的差事这些做激励……功劳越大，奖励越多，人死了就把奖励给他父母兄弟……这些人必然舍生忘死！ 当时，李承乾不置可否！ 没想到…… 这千余人平日藏在哪儿了呢？为了保证忠诚，月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吧？ 还是说，有人开始站队了？ 啧啧啧。 做人嘛，还是不要追究太细，耗费心神太多，容易影响寿命。 其实只要大体方向不变，其余无所谓。 整个西内苑，更类似是皇家狩猎场，平日里没有多少禁军，也就是李二来信之后，禁军将领多分配了一倍人手，就这也就不到万人。 原本以为是足够！ 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 这么高大的城墙……兵法说过，五倍围之，十倍歼之！ 十万人的大军？ 除非十六卫反了！ 可谁能想到，城墙会塌？ 三四千人全副武装的士兵，步伐沉重的汇聚在城墙缺口处…… 精良的武器，依旧给不了他们半点信心！ 坚若磐石的城墙都能出现缺口，谁又能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呢？ 他们猜的不错…… 早就组装好的数十台床弩，缓缓的对准缺口…… 完整版的床弩，无论是距离还是杀伤力，其实和狙击枪、火炮没区别！ 只不过，更加笨重一些罢了！ 现在讲究物勒工名，柳文岳甚至看到某些零件上刻着熟悉的匠人的名字。 好吧…… 自己不做了，可有些人还在研究。 甚至，按照自己疯言疯语，不仅仅做出来了，还有创新！ 砰！ 砰！ 随着敲击卡着弓弦的木块。 弓弦飞速回弹，槽内如同标枪一般的大箭，激射！ 噗呲！ 精良的鱼鳞盔甲，好似纸糊的一般！ 甚至，大力出奇迹，轻松一串几！ 有点高炮平射的架势…… 足足三轮，床弩齐发。 就这么一眨眼—— 原本阻挡在缺口处的精锐禁军，消失的干干净净！ 有的，擦个边，胳膊没了。 有人被箭矢带着，钉在树上，艰难哀嚎…… 有的傻傻的看着空荡荡的腹部……我内脏呢？ 小半立刻死亡，大半轻重伤残倒地不起，剩余部分则立刻分散，躲藏起来。 他们望着伤残、身死的袍泽，双眸通红…… 他们深吸一口气，抽出刀剑，等短兵相接！ 望着空荡荡的缺口。 苍啷一声。 李承乾手握剑柄，将腰间礼剑抽出，指着城墙缺口，意气风发：“诸君，清君侧，迎太上皇！” “杀！” 众人齐齐冲上去……长孙冲都不例外。 柳文岳站在原地。 “太白，不去争抢战功？弓弩兵已经拔了头筹……” “没劲……” 柳文岳无奈道。 接下来的剧情，还用问吗？ 这场战斗的胜利，毫无悬念！ 果然…… 当禁军手持弓弩复仇，更是做好短兵相接准备的时候—— 轰！ 轰！ 轰！ 掌心雷！ 炸药包周围捆绑着瓷器片、铁钉的掌心雷，点燃引线，被丢在汇集的人群中，亦或者藏在树后、石头后的禁军身边…… 原本的棺材火药、床弩，已经足够让人绝望。 如今……掌心雷的出现，更是让人心如死灰！ 怎么打？ 对方有新式武器…… 对方一样有精良的盔甲刀弓…… 最关键的是，这些禁军其实都是没怎么见过血的二代，起家的老兵，大部分年龄早就到了，况且，玄武门后，李二为了禁军纯洁性，几乎慢慢的置换了大半人手，更进一步让禁军的含金量降低…… 伴随着爆炸声，禁军如同被切瓜砍菜一般，迅速奔溃、后撤……一步步的撤退到太安宫殿前。 就在这时。 殿内大开。 殿内禁军、宦官、宫女，眼神冰冷，手持刀剑，干脆利落的挥刀劈砍…… 带着不可置信，原本觉得死战才能对得起吃的皇粮的禁军，眼神迅速暗淡，失去光泽…… 心存死志的残存禁军，没有溅起半点水花，就这么被迅速分割、吞噬！ “阿翁！” “臣等参见太上皇！” ------------ 第115章 一条老狗 内部配合下，唯一通向外界的三大门迅速被控制。 所有忠于李二的禁军，迅速被围剿…… 大殿内。 李渊自顾自的斟酒，似乎在感慨：“朕愧对老兄弟们啊，说好的共富贵，结果朕却亲手断了他们子侄的生路……” 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味道，陡然望着柳文岳，“大奸似忠，大忠似奸……” 柳文岳：“？？？” 装你妈呢！ 觉得事情结束了，想要找个背锅侠，让皇家三代人维持其乐融融的假象？自己的孙子不好下手……长孙冲也不好下手……觉得我最合适？ 还是说，争权夺利的卑鄙模样，身为太上皇的窘迫，暴露在外人面前，觉得有些不自在？ 想让我心惊胆战的磕几个？ 你要是心情好，就大度的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既能让人体会到皇权的威严，还能离间我和太子的感情？ 踏马的！ 你是对自己的定位不准确啊！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给你个面子，叫你声太上皇……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一条老狗罢了！ 也就是后年的时候，上上下下都清洗完了，确保皇权稳固之后……有人不经意的提议，哎呀，太上皇就住在太安宫，是不是有点不孝啊？要不，营造个大宫殿，让太上皇享受享受？ 李二表示……你们不说，朕还真差点忘了！ 特别是一想到，李渊也活不了多少年，说不定宫殿没造好他就没了—— 大明宫，走起！ 说你是条老狗，委屈你了吗？ 威严……权威……精英？呵……干弱者，没有成就感，干你们……别说了，想想都踏马刺激！ 柳文岳笑了笑，抽刀，飞速上前…… “太白……” “柳……” “你……” “擅动刀柄，冲撞……” 电光火石间，在李承乾和长孙冲惊愕中，反应快的宦官、内侍拦截…… 咔嚓！ 咔嚓！ 咔嚓！ 三两下，砍杀掉所有阻拦宫人，提着刀，又继续砍杀几位李渊身边呆滞的，原本是服侍的内侍，还有妃子！ 把刀身的血迹在尸体衣服上擦了擦。 放回刀鞘。 柳文岳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笑道：“死伤一些人，才更符合禁军有人不臣，太上皇……不会反对吧？” 紧接着，推了推溅入血滴的酒杯：“太上皇，喝完最后一杯，要出去接受万民朝拜，要重新去执掌权利，以后，再也不用困死在这太安宫。想必，您不会拂东宫属官、武德臣子的心意吧？” 动我？ 动一下试试？ 踏马的！ 心里有点数！ 喝了这杯酒，你才能重新掌握权力！ 权利的滋味……失去权利的人，才会知道权利的美妙！ 面子？ 面子和权力相比，不值一提！ 李渊端起酒杯，笑了笑，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少年意气……不容易啊，大唐就缺少你这般性情激烈的少年……” “不！” 柳文岳摇摇头，表情严肃……就在李渊表情僵硬的时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唐缺的不是我一样的普通人，缺的是太上皇啊！蛇无头不行！我陪一个！” 李渊僵硬的表情，瞬间如沐春风：“哈哈哈……好好好……洛川侯……唯有洛水那般钟灵毓秀之地，才能诞生如此慧黠的少年郎！” 柳文岳喝完酒。 也是爽朗一笑。 两人一老一少，扶臂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殿内众人，只觉得荒诞。 这可是太上皇！ 曾经做过皇帝的太上皇！ 就…… 如此冒犯皇权的人，就算不杀，也得训斥，为何这般…… 这一幕，有点打破他们心中对皇权的敬畏感、神圣感！ 柳文岳不知道李渊为什么笑。 或许是嘲笑他自己的前半生？嘲笑一辈子努力，年老时候，却被一小儿胁迫？ 不知道。 柳文岳发笑，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太扯淡了！ 食利阶级身上的软弱性和妥协性…… 时代赋予一个人的神圣性…… 两者汇聚一身，真让人不由为这世界悲哀！ 李渊名义上是开国皇帝，实际上嘛……他能从时代脱颖而出，优势是阶层带给他的，而他的软弱也是阶层赋予、与生俱来的！ 儿子造反都处理不了，平白拉低开国皇帝的含金量！ 其实一开始李渊就错了，让李建成上战场，要么荣誉加身成为皇帝，死了就干脆换太子。 偏偏不，就非要忽悠李二…… 各种捏造官位，明晃晃的告诉对方……你努力啊，太子之位嘛，你也不是不行！ 甚至还曾经打算把国家一分为二，太子、秦王，一人一半！ 太他妈扯了！ 要是他不给李二一点点幻想，李二也不会有野望！ 哪怕后期……李二造反杀了太子和齐王，难道就稳操胜券？ 当时李二差不多被逼到绝境，手下其实没多少人！ 直接让禁军杀！ 太子是死了！ 可是，太子儿子说不定还在！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李二把东宫上上下下全家都杀干净了，那又如何？ 他还能把自己天策府上下都杀干净吗？ 唯一的嫡子？ 笑话！ 杀父存子！ 直接让李二去死！ 反正都是嫡子血脉，无论是李承乾和李泰，难道还都能夭折了？就算是夭折……庶子上位！ 唯独这个夺嫡的头，不可开！ 就算是庶子上位，不还是李唐天下？ 秦王府上上下下，有几个愿意去死的？最后这些人不还是要为大唐服务，为皇家服务？ 甚至，好处很大—— 武德一脉臣子、太子一脉臣子、秦王一脉臣子……朝堂之上，三方势力迅速成型，完美制衡！ 时代啊时代，硬生生把李渊推到了这个位置！ 就这样，他居然真的不死心！ 给他一个走出太安宫的机会，他还真敢想、敢做…… “太上皇，请！”柳文岳陡然收声，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太上皇……起驾！”宦官高呼一声。 换衣服。 銮驾一早备好。 一半人继续捕杀忠于李二的禁军，一半人则是忠诚的护佑着李渊，去搏富贵。 浩大的仪仗队伍，威严，带着几分气势，从之前打开的城墙缺口出来，从芳林门入长安城，向南，走过修德坊、辅兴坊、颁政坊、布政坊、到皇宫城墙拐角的位置，向东，走过含光门，落在朱雀门前。 李渊消失在百姓、朝堂衮衮诸公面前多久了？ 好久了…… 久到，朝堂官员都对坐着天子座驾的李渊，产生陌生感，排斥感！ 久到……李渊本人被无数百姓注视，没有感觉到荣耀，反而是有那么点不太适应。 朝堂衮衮诸公，迅速做出各自的选择…… 有的回到政事堂，回到本部，处理公务。 有的，犹豫不决，踟躇、徘徊。 武德年间的老臣，小跑出皇城，忠诚的跪在銮驾前，老泪纵横！ 城头上的禁军将领，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十六卫、统军府执役人员指挥不动，也不敢指挥，甚至还得派人防着，否则岂会……陡然，拔刀抹过自己的脖子。 十六卫当值最高军官，大口饮过珍藏美酒，擦擦嘴，拔刀，抹过自己的脖子。 其中蛰伏的百骑，惨笑一声，相视一眼，拔刀，抹过脖子…… ------------ 第116章 朝廷不该存在这么牛逼的人！ 有些人的死，毫无意外，却也毫无意义。 甚至…… 无人关注！ “太上皇，请为吾等草民做主！” “太上皇！” “太上皇……冤啊！” “上皇……我们要活着！” 无数的百姓跪地不起，声嘶力竭……诉说着案件……诉说着委屈……诉说着这长安是越来越烂，官吏们总说着歌舞升平，欣欣向荣，却无人关注小民柴米油盐的委屈…… “噤声！” 内侍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手中长鞭在青石砖抽打几下，啪啪作响。 “长安县令何在？” “刑部尚书何在？” “大理寺正卿何在？” 李渊问道。 片刻。 长安县令、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伴驾，一位从五品下的少卿出来，三人齐齐匍匐在銮驾前，各自禀告案情，以及各方处（推）理（诿）过程…… 然后…… 一人先领十大板！ 罚的不是推诿，是他们没能力控制局势，引发群体事件！ 李渊果决的处理案件……真相就在那儿摆着，有点良心的都知道该怎么处理。 当然，如果是李渊当皇帝的时候，肯定不会有良心—— 我和世家心连心！ 眼下嘛，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为了民心，当然要处理一波！ 世家……世家选择作壁上观！ 如果是平时，皇权敢动世家分毫，大家会不约而同的扑上去撕咬。 生存压倒一切！ 可，这是李渊！ 李渊复出，本来就是好事儿！ 可以压一压李二的风头，分散一下皇权，进而引发内部矛盾…… 况且，本来就有一些家族在李渊身上投资过，只是刚看到点回头钱，就被李二偷袭了，眼下，李渊好不容易从太安宫出来，无数世家出身的武德老臣眼看自己又能支棱起来，谁敢提议干李渊，他们内部首先就得打起来。 于是。 小小的灭门案，处理的很顺利—— 破门缉拿！ 证据齐全！ 等不到秋后……现杀！ 可能是感觉来了，李渊客串一把青天大老爷，长安县、万年县，所有的积压案件，不曾受理的案件，立刻调查，立刻处理！ 武德老臣子们有能力吗？ 有！ 他们无非是站队错了！ 而且，他们之前内部勾心斗角，主要是好斗的天性，也是为多多揽权。 眼下，为了李渊，为了自己美好的明天……拼了！ 一个个大人物，竟然对下等人和颜悦色，亲手处理着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一天。 沐浴过皇恩的百姓，笑中带泪！ 甚至不禁反思，太上皇……你说太上皇这么好的人，咋就禅位了呢？ 天色渐晚。 宵禁鼓声响起，众人依依不舍的散去。 李渊挥手告别百姓，从朱雀门入，打算回太安宫…… 夜生活即将开始，无数达官显贵、朝堂衮衮诸公，奔走、串联，重新梳理一切，重新考量朝堂的变幻，拿出相应的方案…… …… 东宫。 “阿翁果然是阿翁……”李承乾感慨一声。 “我们对太上皇的能力、实力，有些不够重视，调查的不够详细！” 柳文岳严肃点头。 李渊的手腕还是有的…… 原本以为，只要他站出来，表达姿态之后，但凡李二有点政治智慧，必然会坦诚商量，双方经过一系列协调、置换、交易，各退一步，武德势力彻底收缩，李二也不用束手束脚，慢慢更迭官吏，他的意志将迅速、彻底的得到贯彻。 唯独礼部实权被武德、东宫瓜分，之后就是朝堂规则内博弈，再不济也是三方共分礼部，但是有干世家的共同目标，可以保持一定的战略平衡。 没想到，李渊居然如此大胆，如此贪婪，几乎是蛮横的姿态为自己造了不少牌，凭借下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御史台、南衙十六卫，几乎没有一个不被牵连到的……无数关键节点的官员被惩处，打算安排自己的臣子顶上去！ 柳文岳不确定这些人是李渊的忠臣，还是李渊秉承着有权不用、过期浪费的原则，特意提拔不是李二的人，逼迫他们站队，使得自己的实力飞速膨胀。 事情稍微有点脱离掌控！ 李渊难道真的打算和李二掰手腕？ 此事最先头疼的应该是李二！ 等他接到朝廷重臣借口事关重大，必须御批的关于李渊处理的所有事关罢黜的官员折子，估计得气吐血。 同意吧……增强李渊影响力，甚至这几年调教武德臣子的事情，白干！ 不同意吧……民心且不说，难不成还能直接翻脸？直接提刀砍了对方？ 封禅前，成为天可汗之前，先杀个父亲助助兴？ 说到底，现在也不是当初玄武门前那种生死存亡的关头，穿上衣服的人更在意体面，面对迎面而来的粪车，哪怕捏着鼻子闪避一下，也不会允许衣服上沾染一点点脏东西…… 无论如何，李渊赚大了，只要从太安宫出来一次之后，以后就不会被继续锁死在西内苑，说不准百姓会路径依赖，要是有委屈，还会找和蔼可亲的太上皇做主！ “礼部，必须拿到！ 必要时刻，可以告诉太上皇，我们的决心。他倚重的老臣子屁股都不怎么干净！可以和陛下配合，炒舆论出来，杀一两个，杀鸡儆猴！” 柳文岳沉声道：“此次东宫的力量几乎全部暴露，有点令人侧目，必须主动请求外放一些人。 一来是现有位置紧张，不够维持现有的换血体系，二来也使两位少关注一些我们，既能可以去掉一些冗杂人员，还可以培养自己人的执政能力……” “放心，阿翁应该不会反悔。礼部……礼部拿到手也不好处理，得先挑一批顶尖人手，按照当初的构想，要想先吞掉鸿胪寺的权柄，可不是简单的事儿。”李承乾叹息一声。 “殿下，膳食准备好了。”内侍走进来，开口。 “哎？”柳文岳惊愕的看着这位熟悉的贴身内侍……就，脸色肿胀，青一块紫一块，左腿一瘸一拐，忍不住劝诫道，“到底是一路陪你去那大雅之地的身边人，高明，你这就有点不念旧情了。” “侯爷错怪殿下了，这是皇后娘娘责罚奴婢不知进退……”内侍急忙辩解：“殿下为奴婢这些人一早备好太医，若不是如此，怕是不少人根本捡不回命。原本殿下是让奴婢等人休息，只是，奴婢担心下面人粗心，这才擅自做主过来伺候。” “皇后？”柳文岳皱眉。 “呵，你以为我阿娘是什么人？今日若不是这些奴婢舍生忘死，以人为盾，堵着殿门，怕是我在皇城门口演戏时候，便被女官捉了回来！哪还有后来的事儿……眼下，我宫中奴婢已然十不存一，东宫基本运转都出了问题，他……算是运气好的。” 李承乾指着贴身内侍，苦笑一声，喃喃道：“本宫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娘……” “如实说便是了。雏鸟总是要长大的，你的所作所为，看似索要权利，实则减少日后流血。难不成，她愿意如同当初的太上皇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和青雀、雉奴，自相残杀？ 如果实话实说，皇后还不消气……说实话，齐国公是有点强，触手之多，之广、之深，对方选择性给我看的情报，都让我心惊胆战！朝廷不该存在这么牛逼的人！” ------------ 第117章 真正的多赢 长孙无忌…… 这是一座高山，喜马拉雅那般让人束手无策的高山。 对方投资的很早，收获自然最大。 特别是和皇后亲兄妹的关系……李二不死，长孙无忌便无碍。 所以…… 太多人愿意给这位文官之首一个面子。 李承乾以为自己听错了，让自己敲打舅舅，震慑阿娘，忍不住有点怀疑：“本宫……有那个实力？” “没有！” 柳文岳回答的干脆利落：“可没有实力，不等于做不到！无论陛下怎么表现，他内心肯定不喜欢有人不知不觉侵蚀皇权，哪怕是内兄也不行！只是双方的关系摆在那儿，有些话不能说，有些矛盾大家心知肚明，却也无计可施。 这么多年，外界看来，两个人几乎是一体的，只要发出任何有歧义的信号，必然会诱发下面人各式各样的猜测、想法，进而引发斗争，产生得失，时间越长积怨越深…… 政治很残酷的，哪怕两人想控制范围，想控制激烈程度，也根本做不到！ 甚至，局势会推着他们前行，自食恶果！ 不下狠手就会内耗，下狠手，那就相当于自断臂膀，这是一个死局！ 你要是主动跳出来，主动冲锋，主动吸引火力，那就是最优解。 陛下会支持你，而齐国公一样会支持你！ 赚了齐国公的人情；拿到了皇帝心中的合格帝王印象分，一定程度上抚平因为你擅自把太上皇放出来的怒火；还能让皇后、让天下人知道，你已经是帝国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东宫的实力还能还能一定程度的爆涨，赢麻了。” 只要把握住底层逻辑，局势大概率不会超出掌控太多。 长孙无忌那么一个聪明人，他能不知道，这么下去，会和皇权的矛盾越发尖锐？ 亲外甥。 还是皇位继承人。 李承乾分割权利，既能减缓自己和妹夫的矛盾，还能拿未来皇帝一个人情……且，此次长孙冲已经被迫站队，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相当于长孙冲和曾经的他一样，最早开始投资，收获多寡还用想吗？ 忙碌一生，为的就是家族传承。 只要可以确保未来家族在朝堂的地位，想必再大的付出他都愿意！ 遑论此事对他还有好处！ 这是阳谋…… 这次，也是真正的三赢。 大家都会对结果满意！ 李承乾思考一番，也想明白其中的缘由，笑的开怀：“我得太白兄相助，如刘玄德得卧龙先生矣！” 吃着饭。 喝着酒。 李承乾不时亲自倒酒、夹菜…… 他太高兴了。 从发出第一声政治口号，再到重塑东宫上下官员信念，不换思想就换人，再到今日的厚积薄发……若是顺利拿到礼部，再从齐国公身上汲取些养料……李承乾心中一直以来的大石头总算是搬开了。 太子，不再是虚名。 自己的生死，总算是有几分资格亲自掌控！ 命运…… 当真有几分神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且酒，且歌…… “殿下！”贴身内侍连滚带爬，声音惶恐，连忙跑进来，双手递上纸条：“这是宫外送来的，奴婢知道之后，一刻都没敢耽搁！” “太白，你也看看。”李承乾看过之后，眼神闪烁不休，沉声道。 柳文岳接过字条—— 看得出来，写消息的人，心情震动的厉害，也可能是时间仓促下，笔迹略显杂乱。 十六卫所有上将军、大将军，全员入营，接管所有职权。 一般情况下，这些职位，其实更类似虚职……你要是真天天军法严苛，对待将士一丝不苟，天天操演，皇帝就该睡不着了。 “军方做出选择了，他们站陛下。”柳文岳思考一番，无所谓道。 看似动静很大，实则没卵用。 军方无非是做个姿态，毕竟让太上皇出宫，他们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可，李二不一定能下决心杀父亲和嫡子。 换个角度想，其实这都是假象！ 世家啊…… 什么是世家？方方面面，从上到下，谁敢保证上上下下，乃至自己的心腹，不是世家的棋子？ 真要鱼死网破，说不得，世家会给军方开个大眼！ 他们显然更支持有世家贵族思维，侧重于垂拱而治的李渊！ 各种集团内部的纷纷扰扰，各种势力推动事情的发展，最后能接受的底线，差不多和柳文岳的思维一样，维持三皇同朝的局面！ 吃饱。 喝足。 撤了…… 虽然李承乾希望抵足而眠，大家好好唠唠，柳文岳还是坚定的离开……踏马的！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且，夜宿皇宫，不太像话。 出宫。 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悠悠的回道德坊。 不时给巡逻的士卒，出示一下自己的腰牌…… 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值得！一切都值得！’ 这种大事儿，必然传的满世界都是！ 甚至官府禁止传播，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越快！ 所以…… 某些心照不宣的谎言，也该被戳穿了！ 天下人缴税、服役，是为了庙堂之上的人能多出点让国家安宁的主意，让普通人不被欺辱，让我们生活越来越好！ 而不是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是皇帝的，你们种皇帝的土地，缴税是应该的，朝堂吃皇帝的俸禄，个个都是优秀牧羊人……真踏马扯淡！ 因为扯淡的逻辑，才会有扯淡的现实。 权利…… 草芥，没有权利！ 人，才有权利！ 让天下人认识到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看起来是一小步，实则是民智的萌芽，是一切未来的开端！ 昨天、今天，会被划分为两个世界！ 无数生命浇灌，诞生的权力之花…… 不容易啊…… 回府。 书房。 几碟荤素凉菜，一坛酒，慢慢的品着。 直到—— 天明。 好吧，还是那句话，再烂的规矩，也比没有规矩好！ 大家也都是有脑子的，没有莽撞之辈。 平安夜，挺好。 微微转动书房的花瓶，嘎吱……地面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入口处趴窝的红米立刻醒来，笔直的站着。 “走了，回村。” 柳文岳笑着把红米从地道拉出来，把书房里的一切归置好，带它出了书房。 皇权确实牛逼。 一言决全族生死！ 可是，大家也不都是傻逼……不会甘心等死。不过，能挖一条直通城外的地道，需要过城墙地基，还得保证护城河不会渗漏……也属实牛逼。 这长安，有多少条这样的地道？ 如果有外敌入侵，如果他们恰好找到通道，还需要用无数的性命去夺城墙？ 莫名有一种，皇权越强盛，皇权越衰弱的量子叠加态…… 离开坊。 出城门。 感受着朝阳，红米肆意奔跑，风儿拂面……柳文岳忍不住笑出声……放声大笑…… ------------ 第118章 人性是真踏马复杂！ 对地球而言，人类可能更像是癌症。 可无论是飓风、烈日，严寒、暴雨，种种治疗手段，都没办法彻底清除这些癌细胞。 地球应该很苦恼人类的破坏力。 就拿打井而言。 一开始，人类也就会喝点河水。 后来，想着家门口挖个坑，随时随地的喝水……慢慢演化出水井。 从三五米出水，一直到十几米。 像是后世已经电子泵的水井，要是没有一两百米深度，还真不一定能看到水。 作为癌症群体较为强大的癌细胞头子，柳文岳毫无意外掏出了新东西—— 支个三脚架。 用铁管靠重力在地球身上砸洞。 现在大部分都是挖那种直径一米多的圆柱形大坑，一直挖，挖出水，垒石头，井口盖着点，谁要用的话，水桶往绳子一系，辘轳一转，往上拉。 唯一的问题就是地震之类的水脉变动，或者是深度不够，一直挖不到水…… 柳文岳的法子不存在这个问题。 你就砸。 一个劲的砸。 无论是出水，还是出石油、岩浆，肯定得出点什么东西。 几天功夫。 从湿润的土变成泥浆，变成浑浊的水，之后直接下小孩儿胳膊粗的铁管，上面弄砖石、三合土一砌，一座靠压力取水的手压井就弄好啦…… 相对麻烦的也就是没有橡胶，不过无论鱼胶，还是牛筋之类的都能代替。 除此之外，就是总感觉三合土不得劲。 可你要弄水泥，别说是高标号，普通水泥都一定能随便弄出来……就和烧砖一样，有的砖邦邦硬，不知道窍门的，勉强烧出来，那叫一个酥脆…… 这玩意儿得下大力，得实验！质量得上去，价格还得下来…… …… 李二擦着宝剑。 擦了足足十分钟。 “陛下，斥候报，前方道路两旁，有县城百姓叩谢皇恩……”内侍战战兢兢的开口。 “百姓不农忙？看朕能填饱肚子？呵呵……县令逼迫的吧？”李二问道。 “奴婢不知……” “去，让百骑把县令脑袋带回来。”李二头也不抬。 “是。”内侍立刻离开。 片刻。 李二细细的观看县令脑袋，嗅着血腥味，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随手把脑袋丢出窗外，表情冷峻，把宝钱收回剑鞘。 看一眼摞的很高的奏折…… 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啊…… 朱笔御批—— 李渊提上来的折子，同意一小半，而这些名额，一部分直接副手顶替，一部分替换成东宫人选，另一部分绝对属于武德臣子却能力差的，直接安排到重要的缺肥……能不能坐稳，看他们自己的能力，欲望！ 否则，秋后算账，绝对要让他们死的很难看！ 除此之外。 长孙冲的宗正寺少卿罢黜，任命为太子左春坊左庶子。 柳文岳…… 柳文岳斩爵，爵位一路下滑到男爵。 太子的折子—— 大笔一挥，同意！ 所有外放官员，绝大部分都安排到边关，安排到南方，就算是关内道的位子，也都是安排在民风奸猾、民生凋敝之州县。 小事。 都是小事…… 如今的天下，是天可汗的天下！ 真正的心腹，全都安置在要地、重地，担任各州都督，手握重兵！ 哪怕长安反了，天下反了，也都是小事。 况且，如今也就是这么一点点小乱子……水越浑浊，能看到的东西越多，李二想看看，哪些人跳的最高，最不安分！ 特别是随着太子谋反的流言传出，长安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他们的种种举动，太让人心寒…… 既然大家都喜欢混乱。 那就乱一点！ 对帝王而言，只要保证掀桌子的能力，越混乱，越让人摸不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才能在眼花缭乱的动作中，慢慢的肢解一个个真正想要铲除的势力，重塑朝堂，乃至天下的格局…… …… “成了！侯爷，成了！” “说了多少次，在村里的时候，称呼我职务！柳夫子、柳先生都行！” 柳文岳有点不开心。 侯爵没了…… 男爵……最次的爵位，听起来也没气势！ 也真有脑残觉得男爵也就那样，甚至打算踩自己上位，借机扬名立万……刚他妈装修好的侯府差点收走，侯爵的土地也差点被弄走大半，真把人笑拉了，踏马的从三品是爵，从五品就不是爵？ 几个人死的老惨了…… 就这，一群心黑的，看什么都脏的朝堂老油子，还觉得是自己主动弄的灰头土脸，就为了让别人放下警戒心。 真踏马扯淡…… 我平平无奇柳文岳有什么好警惕的，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不得多观察太子、太子皇，还有李二吗？吃完上家吃下家，吃完左边吃右边，越是混乱，越是势力、财富爆炸式增长的机会，你们不懂？ 有时候，柳文岳真的恨不得扮演一个坏人，教他们怎么攫取利益。 出了门。 去水泥窑看看。 任何事情都是有好有坏，人性也一样…… 欲望诱发天下99%的不平事。 然而，欲望也是驱动社会进步最好的工具。 重金悬赏，外加自己知道大概的水泥原材料就是石灰石、粘土、硅石、铁矿石，高温烧制…… 一个来月，各种外观看起来差不多的成品就出来了。 只是，有的干脆硬不了。 有的则是硬化之后，质量还不如三合土。 就这么一步步的进步。 “确实成了，但是这只是个开始，还是要静下心来，要继续钻研，要把它为什么能硬的原因吃透，能不能弄的更硬一点？最好是锤子砸下去，只留下一个白点。”柳文岳观看完大锤砸墙之后，对匠人们说着。 之后。 先把压水井地面用水泥抹一抹。 扭头，柳文岳理所当然的去工部推销水泥…… 心情激动的进去，心情复杂的出来。 工部官员说的很明白—— 费时费力？看你怎么理解……你说，反正每个人每年都要劳役20天，在哪儿劳役不是劳役？况且，能给皇帝修宫墙，沾染点贵气，那是泥腿子们踩了狗屎运，他们感恩戴德，干劲十足！ 你要说粮食消耗……人少那就吃米饭，人多那就喝米粥，再多就是稀粥，再多……拨下来的钱粮就那么多，反正泥腿子命硬，饿不死，就算是死了，死了就死了……劳役嘛，死些人很正常啦。 再说，几千年来，大家都是采石、烧砖，上糯米灰浆填缝。 你别跟我说你的水泥多好！ 好不好的……重要吗？ 做官嘛，最重要的是不出错！ 新东西，意味着风险！ 就算是用水泥，剩下的劳役，剩下的钱粮，能踹到你我的荷包？不能！再说，你这刚刚弄出来，眼下可能没事儿，可时间长了，谁知道它有没有老法子好用，哪怕真的好用，可要是寸一点，出了岔子，陛下一生气，要的可是你我的脑袋。 老法子不一样，只要验收没问题，就算是再寸，再出岔子，你我的脑袋也没事！ 太白贤弟，做官，不是那么简单滴，你还有的学啊！ 柳文岳左思右想，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莫名有点理解罚酒三杯了……重了，人是真敢不动啊！一直萧规曹随，出了错，也是制度的错，雨我无瓜！ 柳文岳想骂人…… 人性…… 人性是真踏马复杂！ ------------ 第119章 世界是公平的 最终，工部还是同意使用水泥。 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他们没有那玩意儿！ 主要是太子下了令…… 太子哎，未来的皇帝，特别还是实权太子，别人想舔两口都舔不到呢！ 有机会，赶紧伸舌头。 就算是后续出了岔子，为太子做事，肯定丢不了脑袋，今天丢官，明天太子就会给补偿……这生意，一点都不亏！ “我越发觉得皇权应该收缩！”李承乾看着修补宫墙的场面，感慨着。 “仅仅收缩不管用，关键是空余出来的权力，被谁拿到了。”柳文岳笑着回答。 仅仅是收缩，那就成了垂拱而治！ 就成了…… 开海？要不得啊！ 说到底，还是需要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双方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 制度，本身没有好坏。 就好像集权，天然给人一种毒菜的印象，实际上，集权可以做到集中力量办大事，赶路超快！ 反观皿煮，天然给人一种籽油、幸福的印象，可实际上想要上去那就比谁会画饼，会不会做事无所谓，关键是演讲口才一定要棒！而且，这种制度很难容忍暂时的苦难，再加上这种看似公平实则松散的权力，很容易被窃取！ 财富就是力量…… 于是，画饼的人，其实很难烙饼……加上有人故意将竞选资金越推越高，提高门槛，成功把一部分不想当狗的排除在外……不装了，摊牌了，你们随便选，反正都是我的人，你们看个热闹就完事儿，其实国家大事和你们没多大关系。 愤怒的民众，抬出了川哥，实际上……你们确定川哥是你们抬起来的？如果爱国能赚钱，资本家比踏马任何人都爱国！ 有些事情，说穿了，其实都一样！ 世界就是金字塔！ 就那么一小撮人，控制着一切的走向！ 没有完美的制度！ 趋近于完美的，可能就是两者叠加……大人物吃大点的饼，留那么一小块，给泥腿子尝尝味……别他妈沫子都舔干净了，甚至明天，后天的饼都预定了！那就太让人绝望了。 问题来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么不做呢？ 人心！ 人性！ 眼下，柳文岳只能慢慢的打地基……想起万丈高楼，地基很重要！ 水泥就是快！ 残破的宫墙，一天一个样！ 外面都是比较完好的砖石，里面嘛……主打一个省力省役，不在乎九族。 …… “营主！” “营主！” “营主！” “侯爷，您是不知道，柳字营的兄弟们，很热情，很激动，他们一直记挂着营主，听说给您办差事，那是呼朋唤友，全家全村齐上阵，那场面……别提了……”邱掌柜意犹未尽的说着。 柳文岳静静的看着邱掌柜，看着背后的那几张熟面孔，特想说一句……辛苦你们啦，这一趟差事不容易啊，长安城的谋反大戏，你们人不在，但是很有参与感啊！我之前还怀疑，是哪个黑了心的蛆污蔑我呢…… 想到这里，柳文岳心情更复杂了。 我踏马要是李二，我也怀疑我打算串联、造反！ 去看看死伤兄弟们的家属，考察商业环境，你踏马怎么做的……我得亏不是李靖，不然李二得怀疑我偷袭，反手立刻让百骑杀来，府里的鸡蛋摇散黄，蚯蚓竖切半，蚁穴开水烫几遍，我也当场带你们‘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老邱，别说了，托你的福，我呀，斩爵啦！现在是男爵，叫侯爷不合适！”柳文岳微笑着，抓着邱掌柜的手，温言细语。 “我这点功劳……我……嗯？！等等……”邱掌柜正要习惯性的自谦几句，发现有点不对。 就…… 辣么大的侯爵，就……没啦？ 还有我的功劳……我？我好像有点冤啊！我兢兢业业……我…… “什么？老邱你……你居然害的营主丢了侯爵，我与你割袍断义！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李二牛激动的捏着沙包大的拳头。 其余几人也同仇敌忾。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柳文岳略过邱掌柜，拍着众人的肩膀，笑的和蔼可亲，“这其中，你们的功劳也不小啊！” 李二牛：“？？？” 其余人：“？？？”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默…… 众人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欲言又止。 柳文岳打量众人片刻，轻咳一声：“村里天天开荒，大牲口累的一直掉膘，我觉得你们应该发扬一下风格，你们觉得呢？” “营主，别说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是一把拉犁的好手！” “俺也一样，这么长时间不拉，我浑身难受！” “我手痒的厉害，特想扛着牛耕几亩地！” “营主，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开它十亩地出来，少一亩，您直接军法处置我！” 几人纷纷拍着胸口保证，见柳文岳不置可否，立刻如蒙大赦，慌忙离开。 “你踏马干嘛去？你也开荒？我怕你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头把牛杀了犒劳自己！”柳文岳看一眼也要出去的邱掌柜，没好气的说道。 “侯爷慧眼！”邱掌柜哭了一样的表情。 “哎……他们身上的味道不对啊……就，没有那股子满是希望的味道，也丢了那股子精神，反而散发着有种地主老财的气势。”柳文岳叹息一声，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有些迷茫题。 “侯爷您可小看他们了，地主老财可比不上他们。”邱掌柜不明白柳文岳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解释起来—— 如今的草原和中原，似乎有无数的血管连接，其中最粗最壮，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家……九寺中的太府、司农、太仆，哪个不是在大草原上，替皇家兢兢业业的搜刮财富？ 除此之外，就是朝堂。 朝堂、世家的商队，挂着朝堂的名号，实际给自家捞钱…… 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的商贾，这些人看起来不起眼，可数量太多，就好似毛细血管一样，密密麻麻，其中团结、配合的柳字营藏的深，却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甚至没有深厚跟脚的商贾，他们天然就恐惧朝堂、世家，特别是柳字营的小旗子插在商队领头车上，实打实真能保命…… 柳字营的兄弟们，都很听柳文岳的话。 他们相互联系，相互帮扶…… 几乎每一个人，每个月都能从血管中喝几口血！ 有的忍不住，干脆直接组织自己的血亲，带着村里人，跌跌撞撞的化身毛细血管，直接参与进去…… 大家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甚至，他们还保持着柳字营的优良传统，平日小股商队，遇到大活儿，立刻汇集在一起，互通有无…… “世界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穿上鞋的人，总会失去打碎一切的勇气。”柳文岳叹息一声。说到底，他们的身份变了，阶级变了，一切自然也就变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可能就是，利益就在那儿，得到利益的，是曾经为这片热土付出热血、青春、生命的人。 ------------ 第120章 商业那些事！ 先看一下曾经死伤兄弟们家里的情况…… 还行。 虽说。 世界很残忍，几乎没有任何的温情可言，处处都是丛林法则。 但一群人抱团取暖下，不忍言之事很少，就算是有那么一点，随着柳文岳的命令，邱掌柜的游走，也都处理的很干净，下手这么狠，以后谁要敢做点什么，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除此之外，就是商业环境…… 柳字营的兄弟们，当初大多都是关中道统军府抽调，因此关中道的调查最为详细，数据也最直观。 就…… 惨。 现在的商业无论是环境还是规模，惨的一批！ 原因很复杂。 商贾在社会塑造的集体观念中，地位低下。 这玩意儿有点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商业发展最大的问题是吏治、内耗。 普通的商贾，长安五文钱一斗米，你要是拉去边关，人吃马嚼都是小头，各种苛捐杂税加起来，能直接干到几百文，你的保本价比别人售价还高，怎么玩儿？再说，你贸然去另一个地方做生意，先不说官府，你得先摆平同行、融入到商业体系！ ‘耕读传家’的高官、世家就没有这个烦恼。 区区皂吏，伺候不好老爷们的狗，都是罪！还敢问税？借你两个胆子！ 再说，粮食几乎是这些人的主控产业。 投机倒把了解一下。 碰到荒年、灾年，直接囤货居奇，能让财富打着滚的向上翻！ 躺着挣钱就完了！ 这就形成一种奇怪的现象。 上面人底蕴深厚，抗风险能力强，他们直接玩儿粮食、布绢，国家这么大，每年都有地方天灾人祸，无非是大小罢了，甚至还能天灾加人祸，小事搞成大事，所以……轻轻松松躺着挣钱，谁他妈玩手工业、实业？辛苦不说，还挣不了三瓜两枣。 中层呢？商贾？丢人！狗都不做！你这是断了子孙当官的希望！ 底层呢？轻松钱挣不了，那就挣点辛苦钱……干一干手工业，实业。 而从春秋战国开始，留给后世太多的宝贵经验，比如……商业动摇农业，容易让国家崩塌！ 最妙的是皇权并不能和整个高官、世家集团作对！ 甚至，内心也不想作对！ 不客气的说，上层人囤积居奇，还有一定安稳国家的功绩！别说几两银子一石米，你就说是不是少饿死了几个人？几斗粮换一个人，你就说是不是又少饿死了一些人？ 残酷的生存法则，是不是祛除了国家的负担？那些老人、身体孱弱的是不是被淘汰掉了？身强力壮的是不是留下来了？人口是不是结结实实减少，是不是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地矛盾？ 甚至，皇帝偶尔杀几个吃的脑满肠肥的官员，他们积攒的土地、黑户，是不是又回流国家、朝堂、皇帝手里了？ 而且，利益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他们内部也在不停的更新迭代，不会使让这方面的商业团体壮大。 那么问题来了，把谁树立成靶子，才能警告天下，商业是贱业，国家不喜欢，还能控制商业规模呢？ 手工业：“？？？” 实业：“？？？” 每个时代的国家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所表现的一切一切看似愚蠢的东西，实际上不仅能逻辑自洽，甚至……你还觉得对方做的好像是没毛病！ 终究还是思想问题—— 大家都认为，商业就是零和博弈！ 乃至于，财富的数量是有数的，延伸为……哪怕生产力提升慢一点，也绝对不能允许动摇国本的东西出现！ 再再延伸一点……这么多朝代更迭，皇帝、高官真不知道国家为什么灭亡？ 人口！ 只有人口！ 开国时候，需要人口多一些，更好的保证政权延续，可是国家建立时间越长，人口问题越来越大！ 那么问题来了，生产力发展有什么好处？一个人种更多的地，暂时有好处，可是……两三代人后，土地不够种，这些人是不是就成了动乱的根源？乃至发展到粮食不够吃，怎么办？ 延长国家寿命最有效的方式……死人！ 什么土匪、强盗，乃至于被贪官污吏逼迫的造反……对皇帝、对唐朝而言，难道真的是坏事？ 柳文岳越想越多，乃至于浑身发冷…… 历史，黑的让人颤栗。 而且，立场是个好问题！ 站在百姓的角度，包青天好啊……给咱们百姓伸冤，快点供起来！ 站在皇帝的角度……包青天有那么一两个就行了，既能释放民众愤怒，还能把贪官污吏捞的东西，重新拿回到自己手中……当然，这种人不能太多，好人太多，那不就让皇帝的罪恶显得耀眼？ 说不定会让人发现，吃掉皇帝这个罪恶头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也就是为什么，封建帝国时代那么多年，那么多朝堂，值得人敬佩的不过一掌之数！废话！皇帝不需要这么多真正的好官！ 什么是敌人？ 这踏马就是敌人！ 至于生产力发展，究竟是好事情还是坏事？ 这是个问题！ 生产力发展是谁的推动？商人……生产力提升带来产量提升，带来财富暴涨！ 时间一长，商人发现，我提升你也提升，最后卷的要死，财富并没有和预估一样一直暴涨，乃至于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好处，于是只能被迫不停的砸钱投入提升生产力，否则会被淘汰！ 你说这个结果可笑不可笑？ 哪怕是后世。 从金银直接跃迁到信用货币，加上换手率，确实给人一种财富是逐渐变多的假象！ 可是生产力一直发展，发展到巅峰。哪怕是细分领域，深挖各领域，不是人类需要什么，是告诉他们，他们需要什么……这个谎言也吹爆之后，结果只有两个—— …… …… 叹息一声。 柳文岳看着调查报告，开始构建属于自己的商业版图—— 躺着挣钱的事儿，不干。 打不过。 也容易消磨战斗力！ 做点实业、手工业，主打一个精加工，赋予原材料一定的附加价值，统一招牌为‘百货大楼XX（地名）店’，除此之外，把货源少一点的供销社开到乡里、村里…… 前者是主血管，后者就是毛细血管。 前者为后者输送货物。 后者也为前者从农村提供一定的原材料…… 除此之外，整合原有的手工业，不停的提高生产力…… 还有大草原，草原有柳字营，还有新上任的太子属官……感谢榜一大哥李二的帮助！ 特别是太子属官散到各地，还有沿海的地方…… 哭死！ 当地的物产，岂不是手拿把掐？只要船业发展一下，海边有鱼又有咸盐，这不就先发优势打造的拳头产品吗？ ------------ 第121章 糖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却感觉千头万绪。 首先，要把生意做的具有不可替代性！ 否则，你要做得好，别人一看……哎吆！还能这么干？ 后世大企业就是这么暴打小公司的。 你产品牛逼？ 那又怎样？ 写轮眼……启动！ 我有钱，有渠道，有能量……你怎么和我玩儿？ 我不仅仅有，我还能掐断你的资金、你的渠道…… 柳文岳口号都想好了—— 百货大楼没有的东西，您哪儿也买不到。 营销、实力，双管齐下，等到这句话深入人心的时候，别人再写轮眼也不成！ 可这也意味着百货大楼的货物品种得够多、够齐全！ 小到针头线脑。 大到……只要你只要有钱，哪怕是皇帝的生活，都给你一比一复刻出来！ 需要串联的产业太多！ 很头疼…… 且，他想要打造的护城河，很多东西却办不到，比如说，他想弄个负一层弄餐饮，可最基础的肉、面、油、糖都不一定能保证充足供应，就算是供应，价格降不下来，也没什么用…… 肉类的料肉比，这玩意儿的慢慢培养，要想办法培养出吃最少的饲料出最多肉的鸡鸭猪。 面粉……粮食产量问题，也得培养。 油也一样，后世常用的棕榈油，量大便宜……这玩意儿原产地哪儿来着？ 糖……粗糖最便宜，也容易弄成白糖，可是量大，肯定影响价格，说不定最后能涨到砂糖的价格！ 当然。 如果不考虑普通人，不考虑尽可能通过更大的产业，更大的影响力，激发整个商业生态，单单精磨出白色面粉，发酵之后弄点碱面综合，蒸好喷香松软的大馒头，就能让那些权贵吃的狼吞虎咽。 要是上点包子……嚯，这是什么珍馐美食！ 他们平日最多也就是面饼，面条，吃的馒头都得是死面馒头，要是发酵一番……又酸又涩，好不如不发酵呢。 主要还是中原严重缺碱，没那个条件！ 所以…… 所以…… 唉，等等！ 说起糖，柳文岳还真有个大胆的想法！ 眼下糖的来源，一个是谷物糖，一个是人工养殖蜜蜂得来的糖，甘蔗制糖也有，不过都是粗糖，穷人买不起，贵人不想买，导致没有生产积极性。 忽然想起族里的老登—— 想起自己的黄泥水淋脱色法。 这不正好嘛！ 把人送去种甘蔗，既能产砂糖，废料还能用来酿朗姆酒…… 想到这里，柳文岳脸色有点怪异，这么一来王玄策一人灭一国故事，可就没了。 这个故事的起因，就是李二让他去阿三那边出使，友好交流是其次，主要是去学甘蔗制作砂糖的技术。 谁能想到，那边刚好有一个阿三国国王死了，大臣篡位，特别是死前，国王还派使者打算和王玄策一起来大唐……大臣一寻思，就唐玄奘那个大唐……小小大唐，我当皇帝了，我不支棱一把，怎么显得我强大！ 然后嘛…… 过程很刺激，很离奇。 最后，篡位臣子，结结实实挨了两个大嘴巴子，甚至还被押解回长安。 至于甘蔗制糖技术，学倒是学了，可能是阿三那边藏了一手，反正质量不咋地。 后续还是一代一代人，努力迭代技术，才弄成完美的白糖，比阿三都弄得好，最后成为中原又一拳头产品。 至于说家族老登送去哪儿种甘蔗…… 原轨迹，李二让人在江浙一带大种甘蔗……浪费，对土地的极度浪费！ 江浙不管是种水稻还是桑树，都能活的很滋润。 想来想去…… 丢去南宁州（云南）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边山多地穷，温度也合适，正是种经济作物的时候！ 而且，那边那么多水果……保存技术得当，说不定还能在百货大楼开个水果专区？ 说起来，大唐的羁縻政策是真扯，连改土归流都不做！那就只能让人们切切实实的赚到钱，让他们知道跟着大唐有好日子，才能真正动摇当地的酋长夷帅的统治，甚至分化瓦解，彻底的归心。 如此一来，南诏国的也就不会短暂的出现在历史中。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只要南宁州稳定，就能威慑北边的吐蕃；看住东边岭南的冯盎；随时能吞掉东南亚云南各种小国家，然后……亲爱的阿三，说起来你们都不信，唐人都是婆罗门、刹帝利…… 想想都妙。 几天后。 柳文岳拉着邱掌柜，去东市、西市看看，还去黑市看看什么最火热，再考察一下一般货郎都带什么售卖……反正，数据收集的足够详细，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柳文岳便径直前往东宫。 “殿下，经过我辛辛苦苦的调研，东宫的钱袋子，总算是有眉目了！” “那可太好了！”李承乾大喜。 钱是个好东西！ 无钱万事休！ 只要钱袋子正常运行，按照柳文岳说的逻辑，整个东宫就彻底的正向循环……越来越强大！ 李承乾接过柳文岳的项目计划书—— 越看，越迷茫。 “这个百货大楼、供销社……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杂货铺？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殿下，您见过防火墙吗？我啊，就是那堵墙，再大的火，烧不到东宫！当然，太子若是怀疑我的赤诚之心，大可把百货大楼改做东宫百货之类的，我无所谓，都是为了殿下，为了未来，个人得失不重要。”柳文岳义正言辞。 “哎哎哎，太白严重了，本宫怎么能怀疑你呢，只是不理解……你这个百货大楼和钱袋子有什么关系？莫非，赚的钱都给东宫？那也太……本宫不是那种人！”李承乾讪笑着，急忙摆手。 柳文岳：“？？？” 呸！ 你还要我的百货大楼营业额？ 你是真贪啊！ “殿下，我对百货大楼的营业宗旨是薄利多销，其实一年辛辛苦苦下来，挣不了三瓜两枣，说不定还得赔钱！我的这个商业版图，主打的是量大，规模大，也是‘钱袋子’的一个引子、保险！”柳文岳一脸的真诚：“商业，最重要的就是资金流转率！ 比如……东宫筹建各种商会之后，要给他们一点好处，我这个百货大楼就是好处！他们不用麻烦找卖家，只管把货送到百货大楼。他们资金快速流转，同样时间内，赚的更多，对东宫自然更忠诚！ 当然，谁要是不守规矩，殿下告诉我一声，我直接给他下一个大单，等到他借着印子钱把产品弄出来……哎，你这个产品标准他不符合百货大楼的标准，拒收！东宫就这么斯斯文文的把他拿掉！ 之后商会内部除名……他也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再其次，遍布天下的供销社是殿下最好的耳目，保证比百骑还要耳聪目明，谁要是贪赃无法，哪个官员干得不好，殿下坐在东宫就一清二楚，而且有什么好官员，殿下也可以考察过后，择机吸纳到麾下，壮大东宫队伍。 这里面也就是我吃点亏，本身利润微薄，还要积压货物不说，说不定哪天还得根据殿下的指示，处理一些人，损失的信誉，只有用钱才能补回来……甚至每个供销社站点，不多安排两个人怎么能收集好情报……不过，一想到大唐的未来，这个亏，我吃的甘之如饴，甚至浑身充满干劲儿！” ------------ 第122章 大家一起劳动致富！ 李承乾总感觉对方在骗自己，可没有证据。 “那按照太白兄估计，多久才能充盈东宫府库？” “那就看殿下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时候我包下花柳阁宴请商贾，殿下只要过去露一面，剩下的不用管了，如果殿下需要钱财应急，只要开口必然会得到不菲钱财，只是如此一来，会被商贾看轻！此事不能急躁，最迟不出一年，殿下应该就不会为囊中羞涩苦恼。”柳文岳言之凿凿。 “本宫随时都有时间，太白你看着安排，到时候说一声就行。”李承乾回应道。 随后，柳文岳又说起，想要把九族安置在南宁州的想法。 李承乾都懵了。 好家伙…… 那地方，环境艰苦不说，还是四战之地！ 出点事，除了跳海，别无选择！ 借道岭南跑回来？ 冯盎笑了！ 冯盎当初归顺大唐，起初封吴国公，不久改封越国公，最后封为耿国公。 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能捞到国公的位置？ 因为，岭南就是国中之国，大家互相体面！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让我的九族过去！冯盎之所以没有和赵佗一样自立为王，一来是顾忌自己还有冯家的身前身后名，其次就是四百年乱世，太多中原人迁移过去，这些人并不一定想要脱离中原王朝。 保险起见，再加一道防护措施……只要我的九族过去，只要他们能把蔗糖做成功，能带着南宁州、岭南的土著蛮夷一起致富，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归化，沐浴在大唐的荣光下，我想，冯家的最后一点筹码也会消失干净！”柳文岳智珠在握。 “如此一来，可就苦了你的九族了……这一路过去，都不知道得病役多少人！”李承乾叹息一声。 “殿下这是何意？既然我是帝国男爵，那肯定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总有人要牺牲，为什么不能是我亲爱的九族，亲爱的家人们呢？”柳文岳反问一句。 “好好好，此事我一定要禀告父皇，太白如此深明大义，本宫一定要为你、为你的九族请功！”李承乾感动坏了。 “大可不必！都是为了大唐罢了！” 说完。 柳文岳迫不及待的告辞，打算去大理寺告诉自家九族这个好消息。 李承乾看着柳文岳的背影，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看看…… 多好的臣子…… 这是多么的一心为公…… 他就默默做事，不在乎一点点的功绩……甚至不在乎自己的九族…… 等等！ 九族…… 他送自家九族去南宁州…… 这个…… 错觉……都是错觉……太白兄一心为公……虽然……但是……反正太白兄对大唐真的没话说！ …… 大理寺。 监舍。 “亲爱的九族们，我来看你们了。”柳文岳看着九族们，亲切地开口，说道：“经过我的一番努力，朝堂给了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杀头……” “第二个！第二个！”柳无畏连忙开口，表情更是难掩兴奋。 他终究还是被自己说动了。 宗族，怎么能分割开呢！ 大家都是一体的！ 柳家未来可期！ 自己死后也能骄傲的去见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柳无畏嘴都合不拢了…… “第二个……第二个条件就是大家可以收拾收拾出去了，可以去南宁州啦。”柳文岳笑着说道。 “听到没有，可以出去了！”柳无畏有点失态，这牢房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出去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呜呜呜……牢里的老鼠我吃吐了……” “我得好好洗个澡！” “等等……南宁州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陌生？它在哪里？” 欢乐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句疑问。 “哼！在哪里？流放岭南没听过吗？还要更西南边！都是瘴气不说，那里人迹罕至，几乎都是率兽而食的蛮夷！”县令不愧是读书人，瞬间就给出答案。 “！！！” 原本欢腾的众人，表情呆滞。 看着柳文岳的眼神，满是恐惧，腿都软了。 柳无畏也表情僵硬：“文岳，你是开玩笑吧？” “所以，有谁选择杀头呢？咱们早死早超生！”柳文岳停顿一下，环顾一圈，看到没人回答，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愿意选择去南宁州，那就好，大家都姓柳，我怎么会不管你们呢！你们放心吧，你们去了之后好好种甘蔗，好好制糖，我会经常派商队给你们送物资，肯定会保证大家基本的生活条件！ 都说劳动人民是最美的！ 到时候，大家一起劳动致富！” 你们劳动……我致富，没毛病！ 看众人没有反对。 “还有一件事，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我就觉得……大家毕竟是犯过错，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犯，为了牢记这个错误，大家不如就改个姓，把右边的卯拿掉？” 柳文岳又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说道：“独木不成林，三树聚成山，大家以后要团结。木这个姓听起来就长寿，也算是我对大家的美好祝愿，以前的事儿翻篇，大家一起重头来过，大家觉得怎么样？” “看来是没有意见，那就最好啦！”柳文岳笑了笑。 “等等……”被族人无声注视的柳无畏，忽然开口。 “木无畏，你有不同的意见？”柳文岳眯着眼，盯着他。 “有！”柳无畏点点头，表情严肃道：“按照五行而言，水生木，我认为给木加点水更好，这也是让后辈牢牢记住，这一脉木氏，沐浴在柳侯的恩泽下，才得以茁壮成长，而优秀的木会重新化柳……” 一句话，给柳文岳干迷糊了。 原本，他就是有点恶趣味罢了。 而且……身为耗材，姓木，很合理！ 可柳无畏这么一整…… 沐英得哭！ 算了。 无所谓。 然后…… 柳文岳把人从牢房带出来，一个没落！ 县令也混进队伍。 经常和柳无畏经常互相请对方吃几拳，吃出感情了，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按他的罪，不杀头，最低也是流放岭南，大差不差，说不定，这是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呢。 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只是。 刚刚出了大理寺，就后悔了。 一顿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被柳文岳领着到了城门口。 邱掌柜早就准备好好的马车、刀剑、干粮、药草，柳文岳除了大致说一下蔗糖制糖流程，之后便催促众人赶紧上路，还说等他们扎下根，制糖出来，多多采集水果，他会让商队过去运送物资…… ------------ 第123章 复古的样板间 “族长，咱们就这么……真的去那蛮荒之地？” 柳氏全族默默前行。 一人问道。 “我犯下大错，不配做族长，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我便代族长，以后啊……长安柳是主脉，家族子弟中只有最优秀、聪颖之辈，才能重新换回柳姓，成为代族长。”柳无畏平淡的回复道。 姓是大事，也是小事。 就看从哪方面看。 从柳到木……这是重拾祖辈的荣耀，还是从此化为蛮夷？如此大变局，家族在自己手中会走向何方…… “老伙计，何必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南宁州确实人烟稀少，环境艰苦，需要筚路蓝缕开创基业，可是……山高皇帝远啊，冯家要是在关内道，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堂衮衮诸公，岂能允许他如此放肆？”县令幽幽道：“柳家看似危险，实则……很安全！特别是有柳文岳扶持，退而为一方土皇帝，进而便是开疆拓土之功。” 哪怕你当土皇帝，只要肯汉化，那就是好的土皇帝！ 赢麻了！ 柳无畏只是点点头，表情沉重……未来是美好的，关键是能走到未来吗？ 想狡兔三窟，就得拿宗族的命去拼！ 可之前，连这么一个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 时间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 道德坊。 供销社样板间。 柳文岳走进来，打量几眼…… 有点遗憾。 他其实想要那种玻璃柜，透明的，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柜台，谁看上什么，想要，手指在玻璃上一指，售货员伸手进去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 还是那句话…… 中原缺碱，原材料压制了玻璃的发展。 比如说药玉，其实就是玻璃，老祖宗很早就弄出来了…… 助熔剂的进化，从铅钡玻璃再到隋唐的高铅玻璃，再到后面的钾钙玻璃，进度十分缓慢。 正因为助熔剂拉胯，导致玻璃流动性下降、化学稳定性降低、透明度减弱，使得制造出来的成品很糟糕，充其量只能当作观赏品……也就造成，富人看不上，穷人买不起。 没有巨大的利益驱动，创新自然会很慢。 甚至，就算普通人知道完整版的玻璃是透明色，不停的画饼，想要找点赞助…… 富人：“？？？” 默默掏出水晶！ 别说弄眼镜，就算用水晶打个水杯，那也是洒洒水。 啥？你说玻璃能装窗户上，能让屋子亮堂堂，还能坐炕上晒太阳？你还真别说……你这个想法，很棒！ 只是，自家安装水晶玻璃，和所有人一起上普通玻璃……我必须选择前者！哪怕花费更高，甚至水晶玻璃可能质量不统一，而且无法大块切割，可能需要拼接……我依旧坚定的选择前者！ 越稀少的东西，越能拉开身份差距！ 不然，我还得怕别人看不出来，得在水晶玻璃上写着水晶打造？ 现在的富人还是淳朴，不像是后来……有市场，就有需求，拿捏人性才能最赚钱！刻意鼓捣出奢侈品这个概念，制造惊天骗局，骗、偷袭那些穷人……买了就是人上人，买了就阶级跃迁，买了你也是富人……还真有人上当！ 什么是思想改造？这就是！ 奢侈品本应该就是要么原料稀缺、要么制造繁杂的物品，而不是营销出来的概念，真正的鳄鱼皮、小牛皮啦……都是人工慢慢缝制，富有工匠精神啦……你要说这玩意儿都能养，也不是熊猫之类的珍稀物种，而且明明能用机器做的事……我给你两个大嘴巴子！实话告你，我就骗傻子呢，这都是代工厂生产加工的，贴上我们这个标，那就是奢侈品，懂？你个穷逼，快点掏钱！ 于是，无数的穷逼，竟然因为一个概念，甚至把本来就不差钱的资本家，抬上福布斯排行榜榜首…… 世界，就这么魔幻。 有时候看的太清楚，就会发现……世界真可笑，更可笑的是，当把所有人思想塑造完成……你看透谎言又如何？你清楚，不代表别人清楚……你不想沉沦其中，不代表别人也不想，你，只能服从集体的意志！ 人心…… 人性…… “小邱，这几日试营业，生意如何？”柳文岳询问柜台后面站着的人。 对方年纪不大，是邱掌柜的长子。 按照老邱的意思，全家也都到道德坊住着，家里不用操心，长子也就不用背负父亲常年不在家，长子应尽顶门立户的责任，赶紧出来传承衣钵，顺带给侯爷赚钱。 “侯爷，生意还行，只是货源还有点缺，我已经全部记录在案，每天都会告诉阿耶。”小邱小心回答着，递上账本。 “试营业主要是看看店内布局合理与否，还有商品摆放位置，要尽可能压缩每次交易的时长。”柳文岳随意的翻看一下账本。 供销社整体就是那种老式的模样。 差不多一米二高度的宽阔木质柜台，把整个屋内空间，一分为二，售货员在里面，买家在外面。 一米宽的长廊柜台，除了靠墙摆放常买的布匹，方便裁剪交易，剩下空空荡荡，就起到从墙上木质货架取东西，对方交钱的交易作用…… 柳文岳看来，整体挺复古。 听到小邱说比较实用，建造也合理，上面交易，下面还能放点大件货，充当仓库的作用，柳文岳也就放心了。 原本他打算，实在不行上一上草木灰来着…… 国际贸易一直很流行，比如说汉朝时候，传来的不仅仅是佛教，还有草木灰代替碱当助熔剂的玻璃制法，虽说差点意思，弄出来的钾玻璃是白色、浅白色，而不是透明色……可就算是灰蒙蒙的，好歹也是划时代产品。 技术没流传下来，就是因为战争！ 这玩意儿其实不难。 之所以没有直接搞，还是就算是掏出钾玻璃，最多也就吹点餐具之类的，想要弄平整的大块玻璃，良品率很低，想要提高，还得用水浮法什么来着……反正挺麻烦的！ 就先这样吧！ 一辈子那么短，一个人再拼命，又能做多少事儿，关键是提供良好的平台。 一边开店，一边搜罗手工业者，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无数人一起推动技术发展，才能更快的引发技术革命。 离开供销社。 又去崇仁坊工地看看…… 原本的黑市已经圈起来，正热火朝天的盖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要是做的好，黑市自然就消失了。 做不好……黑市自然会再次在某个坊内孕育而生。 多好的晴雨表。 满意的看着柳家庄的人热火朝天的干活。 询问一下工程进度，伙食问题。 之后，柳文岳马不停蹄的前往平康坊，邱掌柜正在接待关中道应邀而来，各行各业，各种大大小小的商人…… ------------ 第124章 未来什么样？ “侯爷。” 邱掌柜到底是商业世家，交际花一样，四处沟通感情，侧面打探情报，心中有数之后，闪身进入柳文岳的房间，如数家珍道：“人数差不多来了不到九成，其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应该来不了了。 不过，影响不大，所有货物种类都有足够的替补。 我探了探底，真正无依无靠的商人微乎其微……特别是生意做的大的，背后都有主家撑着，特别是生意大，还不显山不漏水的，背后还不一定是一家，说不准是几家交好的家族合股。 此外，还有一些人‘凑巧’看到，过来凑热闹的，这些人几乎是明牌……都是咱们排除出去的躺着挣钱的世家豪族，或者是还不太适应游戏规则的朝堂新贵高官……” 朝堂新贵是有一些泥腿子的。 虽说，大部分其实都是世家豪族的远房支脉，差点的也是落魄寒门。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原本轨迹其实也就能吹一吹祖上，甚至有的都得和普通人一样，为生计发愁。 可偏偏时代让他们重新爬上来了…… 此刻，底蕴的重要性体现出来了！ 远方支脉还好，只要你起来，主脉把你当自己人，都是为了家族嘛……一起发财，一起进步，最多有点内部矛盾！ 可寒门和泥腿子一样！ 祖辈辉煌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儿，离开权利的圈子太久，朋友圈早就更新换代了，就算知道只言片语，可曾经的游戏规则现在不一定适用，这就导致，他们融入的很慢，很难，这场商业游戏，他们自然不会被请到台桌。 “风声都透露了吧？他们什么反应？”柳文岳问道。 “商人嘛，给谁干不是干，不过，大部分都是两头押注！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太子这个靠山……其实也就那样，就算是再讲美好的未来，聊商业环境，鼓励大家站起来当人……实际还是将信将疑，除了实在是主家刻薄，干的不顺心的，其余人也就说几句场面话，估计扭头就会把咱们卖了。”邱掌柜如实道。 “无所谓，这次搞的这么热闹，只是告诉他们一声，以后会弄出商会这么一个团结性的机构！顺便，让他们愿意给百货大楼上货……这两件事情做了，以后的路怎么走，由不得他们自己。 我看内部迭代更新之下，这些人估计三五年就会被淘汰。”柳文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时代要淘汰一个人，根本不会打招呼。 这些人估计还真以为自己是帮太子笼络他们，说不定有些大胆的，还想着在世家和太子中间玩平衡！ 开玩笑…… 百货大楼、太子、世家、乃至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自己的核心诉求是创建制度！ 柳文岳不太喜欢这些人，他寄希望于培养出一批新的商人，把这些人，把过渡者，全都淘汰…… 现在的商人，太纯粹了！ 眼里只有利润！ 为了利润，卖出绞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绞索！ 就好像很多人抨击的晋商…… 地域慢慢形成的财团，大家其实在做一样的事！ 只不过，晋商的后果最严重，对国家的伤害最深！ 全世界的商人其实都一样，就好像毛熊怎么能几年计划，直接奇迹崛起？不聊那些给自己贴金的东西，实际上不还是大漂亮的商人扶持起来的？别聊什么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干死我，人家给这么多钱……经济危机，我要是不卖都要饿死了，根本等不到对方干死我，再说，我不卖别人也能不卖？这笔钱，还是让我挣吧！ 于是…… 毛熊越活越大胆，甚至还想问问上帝有几个师。 无数年来，商人都一样……要不然小胡子也不至于开肥皂厂。 想要彻彻底底的淘汰这些人，培养新商人，这是一条很复杂的路！ 思想！ 唯有思想！ 可，思想对抗人性……何其难也！ 而且，自己把商人聚集起来，这其实是一条危险的路，他们某天必然会蜕变成真正的资本…… 之后就会发生最危险的事情！ 经济运转什么逻辑？ 一个供给、一个需求！ 每个人既是供给，也是需求……我生产一百个罐头，你给我一个买罐头的钱，你觉得你挣到钱了？我踏马只能买一个罐头！你剩下的九十九个怎么卖？是不是降价？是不是我的工资掉到半个罐头，恶性循环，最后牛奶倒河里…… 经济危机，就这么点事儿！ 重新平衡供需关系……温柔点的就是放水，残酷一点的……战争！ 其实无论是放水，还是淘汰产能，都是慢性毒药，最后导向的结果还是简单有效且直接的……战争！ 猜疑链……人性……资本…… 嘿！ 有时候，你甚至觉得，后世的地球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结果。 因为有两极世界。 一边是商人吊在路灯上，彻底消除。 一边是探索税率少点的三十五十，普通的，七十八十，多的一度征收９０％，所有人依旧能活的很好！ 这个过程中，两极世界比拼制度，人类疯狂思考，技术疯狂进步…… 无论结果如何…… 大家的行为被迫统一！ 技术最牛逼！ 于是，技术和资本裹挟着，一路往前冲！ 大家眼睁睁看着资本吞噬一切，不停的折叠人类的时间…… 结果嘛，其实还是看毒药彻底失效之前，商业能否走到极致，比如说，生产力、生产资料之类的，彻底失去价值！高度繁荣的社会，机器人、AI可以全部包揽人类衣食住行，货币失去效用，彻底用信用点替代个人价值…… 人类和资本赛跑，要是比赛输了—— 你见过蘑菇绽放吗？ 欢迎来到新赛季，版本正在更新…… 一想到这里，柳文岳就觉得自己在玩儿一种很危险的东西！ 结果是从诱因开始，加上无数的偶然因素推动，最后展现的结局…… 没有半点思想碰撞、思想积累，就直接加速出现财团……世界大战一点都不奇怪。 特别是没有两极那种庞大人力物力，进而引发的技术大爆炸…… 出现十次世界大战，应该不奇怪，甚至，人类能有机会忧心新赛季？会不会在迎接新赛季之前，人类率先打出GG，地球开始重新孕育新猴子？ 思想…… 思想啊…… 也就只能多资助经济学家，写几本这方面的书，把这玩意儿写透，让大家不要当金钱的奴隶，赚取有限的利润，多多享受生活，既能拖延战争脚步，还能在战争大洗牌时候，不留遗憾…… 战争结束，你全家都死了，留下那么多钱，有什么意义！ 除了经济、还有就是国家概念，就是疯狂拉个人、群体的思想……越发感觉，很多东西都是一体的，想改变某一些东西，就必须改变更多东西。 这么折腾下去，鬼知道大唐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 第125章 国富论、悔之晚矣！ “坐！” “坐！” “大家不必拘谨，今日大唐商人共襄盛举，本宫是前来恭贺的，你们大可把本宫当成一个普通商人嘛……”吃着饭，喝着酒，压轴的李承乾缓步进来，阻止众人起身拜见，举杯与众人共饮一爵酒，温文尔雅的按照柳文岳给的稿子，讲了一段。 什么……士农工商，只是分工不同，绝对不该是地位的划分。 什么……士农工商，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大唐的未来，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什么……大家要努力丰富大唐百姓的物质生活。 什么……更好发挥先行探路、引领示范、辐射带动作用，要持续深入推进商业高质量创新发展，加强组织和协调，加强执行和监督，加强总结和改进，聚焦商业创新，贯彻一切为了帝国，保障工人、帝国的核心利益，落实‘商业没有国界、商人有国家’，‘爱国家就是爱自己’、‘团结就是力量’、‘先富贷后富’等核心理念，确保商业良性、有序竞争，净化商业环境，同时也要切实保障和改善民生，突出就业优先导向，促进共同富裕，织密扎牢社会保障网。坚决贯彻落实各项决策部署，不断开创高质量发展新局面。 与会商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随后。 李承乾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撤了。 柳文岳也就稍微喝了两杯酒，大致和众人混个脸熟，也飘然离去，让邱掌柜主持大局。 这些人，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感情。 还是写点相关书籍吧……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后世，这片土地的商人没跟上全球进化，甚至时代因素下，孕育出来的都是草莽英雄……主打一莽二关系，正因为觉得成功与书籍没有必要联系，更加不读书，才会诞生更多的奇怪行为、论调…… 实际上嘛……实际上，他们做得对。 读书和商业成功没有一点关系。 甚至看起来最接近商业的经济学，本身也和商业没有半毛钱关系，无非是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归纳总结过去经济的一些结论，可人类社会本身就是巨大的混沌系统，遑论由此诞生而来的经济，还归纳成一门学科？扯淡！ 但有时候，世界并不需要正确的真相…… 况且，什么是正确？ 谁定义的正确？ 商业、资本本身就带着原罪……本身就不正确。 负负得正，柳文岳就是要用错误的理论，在错误的事情，得出一个不错的结果，起码重塑商业对国家的正面因素，这波，自己得让这片土地的商人率先进化起来…… 就先掏出《国富论》为商人、商业正名，写商业运行核心逻辑…… 这玩意放在后世，很多内容已经属于落后、过时。 可放在现在刚刚好，甚至还很先进！ 当然，里面肯定要上点私货了……家国、义商，等等各种东西，都塞进去，要让商人知道，对国家有益处商业是好商业，以前大家都是野蛮生长，害处大过益处，所以国家不仅仅不帮扶，还要疯狂打压，不时的杀猪…… 还得和《封神》联系起来……坏的商人，死了都是要下地狱的！ 等到所有人商业启蒙都是靠这本书完成的，那整个商业环境自然会焕然一新……一个人的思想改变，无足轻重，可所有人的思想都被改变，那就会成为社会共识，成为集体意志！ 研墨。 下笔。 …… 李二回来了。 泰山溜达一圈，心满意足的装一波，在皇天见证下，拿上‘天可汗’的称号，开开心心的回家。 然后…… 头疼！ 很头疼！ 首先是朝堂的变化，以前，武德老臣再不满，就算是阳奉阴违，也得表面服从这个帝国的最高意志。 现在一样了。 太安宫锁不住李渊了。 甚至，双方刀光剑影的交手中，李渊悄无声息的把太安宫的禁军，换成了自己人！ 武德臣子们有了主心骨，他们开始壮着胆子，针砭时弊！ 帝国也就有了两个声音！ 不对……三个……还有一个东宫的声音！ 不过，很弱！ 最最关键的是，不把最弱的东宫打压下去吧，这些人有时候是自己人有时候是敌人，身份变幻莫测，可把这些人打压下去吧……丢名声不说，关键是成为真正的一县主官，不仅仅困不死，乃至柳文岳的因素，商业的加持，很快能调整县衙班子，通过拉动经济的手段，让百姓真心拥护！ 上面人是下面人的靠山，可下面人何尝不是上面人的靠山！ 太子的名声在民间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给李二对太子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特别再加上李渊，他就成被夹在中间的角色，很难受…… 他隐隐有点后悔，他对自己的威慑力高估了……以及当初的想法有些太过理想化！ 可，悔之晚矣！ 唯一庆幸的这最多属于皇家内部矛盾，自己身为天可汗，优势很大！ 当然，优势大，也不能半场开香槟，一定要正大光明的想办法剪除两人羽翼，正大光明的证明自己的手段…… 开完大朝会。 李二把长孙无忌留下，都是一家人……让别人过来，别人还真不一定敢出主意！ 还是那句话……大家都不是当年了，都穿上鞋了。 一个世家支持的太上皇，一个未来皇帝的太子……对付这两位，特别是后者……除非李二能证明自己长生不老，否则大家只要脑子没病，肯定都是搪塞之语。 “兄长，二郎。”正阴私算计的时候，长孙皇后来了。 “皇后娘娘。” “观音婢……” 三人坐下，长孙皇后立刻笑晏晏的模样，大谈特谈亲情，言语中替不省心的逆子开脱，放出太上皇不够，这段时间，李承乾的东宫，有事没事儿就撕咬两口长孙无忌麾下人马……这……反正长孙皇后有点麻，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长子，只能努力收拾烂摊子。 长孙无忌表面老神在在，对于妹妹忐忑的心情，有几分无奈……她其实不该来的，表面是充满敌意，可谁说这不可能是默契配合的瘦身……她这么一说，特别是那日东宫在立政殿死去的宫人，倒是给妹夫一个敲打太子的借口！ 哎…… 打太上皇、打那些因为开疆拓土表面安分起来，又借太上皇复出之机躁动的五望七姓才是正理！ 太子，亲外甥，当然得宠着！ ------------ 第126章 内政、诸事 “皇后娘娘，小儿玩闹罢了，不要太过严苛……”听闻长孙皇后说是要处理柳文岳，给太子一个警告之后，长孙无忌不得不开口。 柳文岳如今可是太子左膀右臂，上上下下，无数的事情都得对方勾连。 甚至还要时不时的提点太子！ 少了这么一个人，谁能代替，谁有这个能力？ 妹妹也是关心则乱……不知道，还以为是蛮横剪除太子羽翼，打算换太子呢。 李二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闻言。 开口问道：“辅机觉得，这是小事？” 长孙无忌笑的很老实：“二郎，这江山终究还是看年轻人的，他们早点参与，既能体会到你我不易，以后也能更顺利的接手，免去不必要的风险不是嘛……太子做的还是不错的，收拢的官员都是能吏、干吏，特别是柳文岳居中起到不小的作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罚不分，不好。” 长孙无忌继续道：“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我看不妨抽个时间，我和太子殿下谈谈，真诚的交流一番……太子从小恭顺，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还有太上皇，太上皇着实是被世家豪族言语诱骗太甚，我大唐安稳与否，还是在能否把世家豪族彻底打压、拆解。 此外，东突厥倒了，可是下面的某些当初被迫臣服的族群、包括山里的野人，不思感恩大唐，甚至有些不该有的心思……除此之外，西突厥那边要注意，还有高句丽也得注意一番，前隋丢掉的东西，我们得拿回来。 大唐内政方面问题也一大堆。 且说，臣近日翻看一些史书，我大唐朝臣的衣冠样式、品级，以及挂钩的各种俸禄、职田之类的也得彻底的定下来，现在乱糟糟的，很多都是相互冲突的，没有明确制度，这样下去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 长孙无忌使了一招乾坤大挪移。 你还真别说…… 一下就李二吸引了。 李唐之前确实是草台班子一样，别看武德足足九年，可实际上大唐立国，天下还是乱糟糟，一直打仗，甚至几次政权风云飘摇，都差点维系不下去，而等到李二上位内患已经平定，可外患还在，他一直主修军事，就想先把悬在头上的刀摘取。 且，当初勉强上位，手段、能力，人手，都不足！ 眼下一切安稳了，也确实应该先好好梳理一番内政。 梳理内政，似乎刚好也是清理朝堂的好借口…… …… 柳文岳感觉自己的朋友圈，悄无声息的扩大不少。 比如。 此时此刻。 他正在思索书籍的遣词造句，长孙冲带着一票二代来了。 都不是第一次来。 不过，每次都有几个陌生面孔。 从李二封禅回来之后，朋友圈就这么一步步扩大。 要说，之前这些人为什么不来？ 可能是家里怕李二误会，眼下李二回来了，当然要让孩子往东宫凑一凑，皇帝是现在，太子是未来…… 这里也看得出来，各种的小心思，小心机。 以及，各位朝臣的地位，嗅觉灵敏程度。 比如说…… 有的让嫡次子，乃至庶子过来的。 有的则是先看风向，好似没太大风险才凑过来，可固定的小圈子早就形成了，地位这个东西……父辈的地位，一定程度上起作用，但是某些时候也不起作用，比如说……来得晚，分明就是不看好太子。 特别是让你去东宫挂职，去做一点小事儿都推三阻四，更是几乎被排挤出去。 当然。 凑过来的二代，不提大大小小的小圈子，明面上也就分为文武两个阵营，文的就是长孙冲，武的……程处嗣。 其实武将方面，李二真正信任的人都有数。 有的干脆是老李家的人！ 有的则是真正的心腹、死士，这些人根本不敢有任何可能被李二误解的动作。 扒拉一番，二代武将小圈子里，老程家牌面很足。 况且。 程处嗣的武力值很高，且……虎。 第一次来，便看到柳文岳圈养的食铁兽，特别是听说这玩意儿以前是蚩尤的坐骑，当场想体验一下蚩尤的感觉。 柳文岳都麻了。 食铁兽看起来可可爱爱，人畜无害，可要急眼，别说你赤手空拳，哪怕穿着盔甲，都不够人家咬一口的。 这玩意儿是杂食动物！ 还不提，这还是刚刚逮回来，没怎么驯化的！ 柳文岳好说歹说，才阻止对方危险的想法…… “太白兄！你嘱咐的事儿，大家可都办妥了，你看是不是得亲自犒劳犒劳兄弟们？”长孙冲带人推门进院，大声嚷嚷起来。 “嚷嚷什么，打断我思路！”卡文卡的有点难受的柳文岳有点不悦，趴窗子发火。 长孙冲一脸嘚瑟，一手掐腰，一手比划着Ok的手势。 正经东西一点没学，但是这种奇奇怪怪不重要的知识，真没少吸收。 柳文岳当即从书房出来，和颜悦色：“都是自家兄弟……都是给殿下做事儿，你们随时来，我还能缺你们一口吃的？厨子呢？厨子，快快快，记一下我好兄弟们中午想吃什么，给我用十二分的劲头去做！ 做得好，有赏，做不好，扣月俸！你可小心着些，这些日子浪费的食材，还有各种失误，你这辈子的月俸够呛够用，再扣就得扣到你儿子身上。我是真怕你‘人走债还在，一债传三代’。” 憨厚模样的厨子一脸激动。 恨不得磕一个。 明儿就把儿子领过来，传承衣钵！ 以后的子子孙孙可捞着了铁饭碗…… 炒菜。 农家乐。 之前一群二代哪见过这个啊！ 也就是到柳文岳家里吃过饭，去厨房看过几眼，这才使得铁锅炒菜技术在权贵圈子里迅速传播。 可家里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 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但凡牵扯到人无我有的，这都属于家学，也不好意思打听，只能是经常过来蹭饭…… “太白兄，你看能不能允许你家厨子把我家厨子收了当徒弟？自从吃过炒菜，再吃原本的饭菜，总觉得难以下咽。”长孙冲也说起这事儿。 “无所谓，让人来学就是了。” 柳文岳摆摆手，直接道：“说说让你办点事，做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这么多人，这么庞大的关系，一层套一层，上上下下都勾连好了，工部那边也拍着胸脯保证了……以后，大唐所有的大工程，大项目，能用水泥的就不做他想。工部人员差不多借调出来四成人手。 要是各地盖房人手不够，无论是官奴，还是说直接百姓抵劳役，这都好说…… 当然，修直道……这个事情就不要想了，历朝历代，也就秦、前隋修过，直接把国家修没了，耗费人力物力不说，兆头还不好，没人敢提，提也不一定能通过。” ------------ 第127章 一手经济、一手公平 修路…… 商业的基础，其实就是路。 路越好、越快，经济运转速率越快！ 为什么总说是时代的某人，而不是某人的时代？ 很多东西都是集体的意志，是时代推动着发展……想的再好，脱离时代就不现实，也没用……商人只能继续‘重蹈覆辙’，辙就是车轱辘压过的痕迹，走的车多了，车辙压过的路，甚至能比普通路面低几寸。 顺着之前的车辙走，熟悉，少点危险，也能让牲口省力气。 还得是思想和生产力发展。 要让朝廷知道，商业发展越好，朝堂攫取利益越多。 而且，要把水泥、砂石的价格打下来！ 商业……商业…… 哎。 慢慢来吧…… 想要忽然改变大势，去做点什么，几乎不可能！ 就好像是大唐，后期租庸调玩不下去，才想起革新…… 柳文岳继续皓首穷经，要把《国富论》和儒家历史底蕴结合起来，把一些共识打入人的心里，润物细无声的改变一切……想要写的东西很多，可还是要注意，要写大家能接受的东西。 为什么往前半步是天才，往前一步是疯子？ 因为，太远的东西，很违背固有的思维，很难让人接受，乃至反感，最好是好好描绘往前半步的美景，心底的欲望驱使大家走上这条路，之后嘛……都踏马走上了，想回头？回不去了！ 只能继续，只能往前！ 柳文岳抓耳挠腮，不时的翻翻书，不仅仅是市面上的，还有各家珍藏的，还有东宫的，还有皇家的…… 突然提出的东西，大家不一定接受，但是我玩截字，我曲解圣人的话为我张目，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圣人肯定是对的……说起圣人……孔家、颜家……这两脉可是真够源远流长的，后者还行，宋朝时候全族几乎死绝了，孔家，一直到四大家族之一……这两家，要么抽时间赶尽杀绝，要么得收下当狗，不然血脉天生具有解释权，要非和自己唱反调，很麻烦。 …… 岭南。 “柳？木？”冯盎看着情报，有点踟蹰。 别看身处岭南，可身为岭南王，每年往长安运送那么多财货，耳聪目明的厉害。 朝堂的一切，他都清楚。 特别是…… 普通人觉得生活没什么变化，大唐还是那个大唐，街头巷尾鼓吹太上皇的风声多了……最多也就是感觉皇家就是孝。 真正的高层都知道，现在有点三龙治水的样子，未来怎么样……还真不一定。 柳家全族迁南宁…… 柳文岳可是太子的人…… 这是太子的意思？这一招要害在哪儿？ “大总管？”下属又开口。 “还是不要杀了，先看看再说……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等看清楚，到时候再决断，反正岭南这一片，他们翻不了天！对了，派些士卒护送对方，官府官吏对这些人不要太热情，也不要太冷淡。”冯盎下了决断。 下属闻言，得令退下。 …… 草原。 “营主还能亏待咱们老兄弟？干就完了！” “哎，毕竟是建一座城，这个东西……营主也说了，没考察过，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想着咱们经常这边厮混的帮忙看看能不能落实，能不能挣钱！” “挣钱嘛，肯定能行！当个中转站，无论是收集原材料，还是散货，直接一杆子通到底，甚至能分润边关的利润，挣钱海了去了！还得是营主，这个城池还有咱们一股，搁别人，直接吃独食……” “唉唉唉，你点谁呢！你的奴隶让人抢了，我刚好看到，帮抢回来，你都不谢谢我救了你好几个兄弟，还怪我吃下奴隶？那是我的战利品！” “行了行了，都自己人，再聊就伤情分了，估计营主也知道你们这群烂心肝的家伙，看到钱眼珠子都绿了，这才出此下策……大家最好还是同意建城，以后能少点内部矛盾，少点内耗，大家一致对外。” “建城好处不少……起码能满足一下各个酋长、头人的物质生活，咱们能大笔赚钱，也容易分割、挑逗他们部落内斗！” “岂止啊，只要运转得当，不仅仅是抢了边关生意，就连那些红毛鬼、绿毛鬼的生意也能抢了！以后，让他们走到草原就行了，咱们组织商队接货送去长安！用营主话来说，这叫什么来着……共同富裕！踏马的！他们这种赚最后一个铜板的行为，我不爽好久了１” “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那些夷商，甚至还敢掳掠夹带我中原人口带走售卖……停在草原，我看挺好！” “行了行了，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就看看这个城建在哪儿……” “还得统计一下咱们各自需要的东西，还有能提供的东西……大头就是牛羊马之类的牲畜，之后就是奴隶，说起来……这个奴隶是越来越少的，皇家吃的太多了，而且蛮夷也学聪明了，随手就抓就卖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想要弄些奴隶真麻烦，贿赂部落头人都不管用了，而且挑拨动手概率也越来越小，得一直往北、西北、东北、，去沐浴不到大唐恩泽的地方，得去深山老林抓……可这些人是比突厥还蛮夷，一个个加工起来很麻烦，根本卖不上价！” “还是得想办法逼反几个部族，到时候大家才能吃饱！” “咳咳咳……” “行了行了，说正事儿……反正建城、交易就这么定了，咱们内部先有个数量预估，之后慢慢磨合，还有……营主说是找什么矿产之类的，还有各种新作物，大家都上上心，特别是营主说什么碱矿，更是重中之重，大家要是拿不准，那就把新发现的东西送去长安给营主过目……” …… 某县城。 酒楼。 “邱掌柜，这些日子多谢了……”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替侯爷跑腿，也是替太子做事儿，说起来县令可要比我前途更远大一些……侯爷之前说过这叫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东宫这么多人下放，无论是太子、侯爷，肯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县令还是要多靠自己。 特别是收拢民心这一块，一定要能拉的起来，打的出去！新世界，可要靠你我这些人，一砖一瓦辛辛苦苦搭建！” 邱掌柜和县令畅饮。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有收获！ 对县令而言，这种亲自负责一县事务，而不是之前更倾向于理论框架，乃至专精一门的生活……更充实，也更头疼！ 每天眼睛一睁，醒来，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做一个庸官，真的太简单了！ 一切都看不到…… 喝喝酒，一天就过去了！ 可是真心怀天下，想要改变点什么的官员，真累……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其实都是经济问题！只要让百姓腰包鼓了，奸懒馋滑之类的性格自然没了，大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一手经济、一手公平……县令越发觉得，自己追随东宫的行为是如此的正确！ 更是对高屋建瓴的柳文岳，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 第128章 生活的变化 对邱掌柜而言…… 一样累。 整个关内道，州府县城挑挑拣拣，十余座百货大楼拔地而起，数百供销社也一起建设，这还只是因为人手不足，初步定下的小规模建设。 此外，无论是勾连商会，还是吞并一些手工业，还是敲定以后货物集散地、散货的水、陆交通方式需要人手，还有货仓……等等，杂七杂八，都是事情，忙的晕头转向。 只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发现什么解决什么。 就比如说，这个小县城落的地点很好，刚好水陆发达，只是匪患难以禁绝，他上蹿下跳，四处勾连，这才彻彻底底的把山匪、水匪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之后还得想办法减少后续百姓可能成为匪徒的可能性。 此外得勾连地头蛇，成立车马行、镖局…… 得亏供销社能有安分守己的柳字营兄弟，或者是亲属入股，亲自操弄，不然他怀疑自己能累死。 吃完酒席。 “大掌柜……” “大掌柜……” “大掌柜……” 无数人带着无数的事儿又扑面而来，邱掌柜痛苦的投入其中…… 唯一的好处是，他手下零零散散召来的二三十号掌柜能分担分担，若没有差错，以后各个都是主事一方，起码也是商业运转关键节点的钉子…… …… 应国公府。 后院。 阁楼。 “阿姐！你……哇，你就这么想早日婚配吗？”武二娘子推门入姐姐闺房，看着姐姐满眼温柔的抚摸着金线织着图案的婚服，婢女一个个捧着木盒，不停的摆弄着上面的各种小配饰，听嬷嬷介绍各种物件来历、寓意，还时不时的试戴一番。 “二娘子，莫要耽误大娘子筹备婚嫁大事……”嬷嬷开口。 “今日先到这里吧，你们先退下……”武顺开口。 眼看众人退下。 “哎呀呀，你们先退下……阿姐，你这就学习如何摆主母的架势了？”六七岁的武则天，活灵活现的学着姐姐的模样，又忍不住打击道：“陛下一早赐婚，可姐夫根本不急，甚至父亲都不愿意，眼下父亲松口了，人家还不急……我看啊，他是被那青楼女子迷住了，大婚之后，你会发现，府里上上下下都会对方打造的铁桶一般，你也只能与阿娘一般，每日以泪洗面。” “你吖，盼我点好吧！”武顺洁白如玉般的葱指，在武则天额头点了点，没好气道，眼神却又忍不住有点担忧。 “阿姐，你可真是胆小。”武则天看到姐姐眼神中的忧郁，天真无邪的模样，开口道：“阿姐，陛下赐婚，你去了便是主母，还能被一个贱籍出生的妾室欺负了？等到姐夫不在家，你天天责罚、折磨她，你还要去找皇后娘娘诉苦，说他宠妾灭妻……最后，让仆人把她丢井里，就说她失足滑落，到时候就算姐夫知道真相，他也不敢说什么。” “……阿妹，别人家的女子看的都是《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列女传》，你呢？你天天看的都是什么书！这般话让人听了去，只以为你是蛇蝎心肠，以后谁敢娶你！”武顺忍不住道。 “没人娶，那我便受些委屈……刚好，阿姐你这模样，我都担心被侯府里被欺负死……咱们联起手来，称霸侯府……” “不是侯府了……他被斩爵，已经落为男爵。”武顺打断妹妹的话：“你以为父亲为何之前不允，甚至屡屡上书，言语中满是推辞婚事，而这段日子却一反常态，大手笔准备嫁妆？你姐夫用爵位换的。” “哈？”武则天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又抓住对方的话柄，娇笑道；“你姐夫……你姐夫……啧啧啧……阿姐，你还没嫁出去呢，就这搬亲密啦？羞羞羞！” “阿妹，咱们这般人家……出身富贵，是我们的幸运，也是不幸，特别是父亲是太上皇的拥趸，想要嫁的称心如意何其难也！我能有这般天赐的婚事，已然是幸运至极！”武顺温言细语，双眸闪烁着星光，带着几分期盼：“有文采，入东宫做事，爵位还是马上得来的……文治武功一个不差，这比那些二代子弟强了不知多少倍，怕是五姓女都得羡慕阿姐……” “对哦，姐夫好大的文名，却也不知真假。大婚之日，我必然要让其好好的作几首催妆诗，若是作的不好，就不让他迎娶阿姐……我要看看他是真的有文采，还是欺世盗名……”武则天嘟囔着，眼神闪烁。 …… 长安。 执失思力慢悠悠的从将军府出来。 投了大唐之后，他被封为左领军卫将军，实际上是虚衔，毕竟要按照职责而言，他是要协掌宫禁宿卫……实际上，也就是之前皇帝让他帮忙劝降一些部族，顺带让他们来大唐看看，不过自从成为‘天可汗’，这事儿和他也没关系了。 大家看大唐这么武德充沛，也就服了。 反正，眼下他是领着俸禄，没事儿干，天天瞎逛。 他对这样的日子很满意！ 且不说，身为颉利的心腹，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再说……大唐……好啊！不用担心被人吞并，不用勾心斗角，天天享受……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这大唐的好东西，忒多了，忒有意思了……可比放牛放羊好！ 晃晃悠悠去了东市。 你还真别说，西市别看都是洋玩意儿，可当初在草原，都玩腻了，哪个蛮夷商队不给他进贡些东西？没劲，还是大唐的本土东西好…… 先去茶楼。 喝杯茶。 听着说书先生讲讲《封神》……还真别说，挺有意思！ 听得舒服了，扔点银稞子打赏。 可惜，这种招牌书也就讲那么一两回，之后说书人就换了，讲的都是什么皇帝打江山的故事……不好听，不如封神……溜啦溜啦…… 去人市看看。 店小二眼睛毒啊！ 立刻笑吟吟的迎过来，介绍什么奴隶好……什么一身的贵族味儿…… 执失思力都麻了！ 我这一身的贵族味，你没闻到？ 算了，懒得和这些人置气，贵族嘛，要有贵族的样子……执失思力已经努力的学习贵族的体面，几个孩子也都棍棒教育，请大儒，教他们官话……还真别说，以前自己学的可麻烦了，现在有什么音标，没多久，几个小子就学的有模有样，有时候再立点功，入了太学，给几个小子博个出身，那就更好了。 挑挑拣拣。 执失思力也没要满是贵族味的北边奴隶，而是挑了些南边的奴隶…… 南边的瘦小、白嫩，也没那股子让他无比厌恶的贵族味，小二介绍说什么南边水网多，所以那边显得肌肤白嫩，身材也好一些，听小二说，最棒的是采珠姑娘，天天泡水白的厉害，而且水性还好，特别是调教之后，一口官话，一身的技术……泡澡的乐趣大得很！ 可惜，可遇不可求。 执失思力让店小二把他挑拣的人送去府里，告诉他，以后有好货给他留着，指定是不让他吃亏。 之后。 扭头去了百货大楼…… 前几天刚试营业的百货大楼，据说里面新奇的东西不少，普通人一逛一个不吱声。 这四层大楼…… 嘿！ 执失思力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走到门口，瞳孔猛地一缩…… 吴三擦着额头的汗水，招呼人维持着秩序：“排队，都排队！不要挤，那个谁，踏马的，手脚干净点，不然老子把你卵子捏出来！” ------------ 第129章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累啊！ 营主怎么想的……什么保安，保百货大楼平安之意。 莫名有点从军既视感。 实际上嘛…… 除了累，此外，因为种种意外，月钱被扣了不少。 这个保安队长，一天都不想干了，抽时间甩给李二牛，哪怕咱去耕地也好啊！ 吴三擦着额头的汗水，让人维持秩序，眼神不停的打量四周，严防小偷小摸，乃至采生折割的家伙从眼皮子下溜出去…… “你……不是死了吗？！”执失思力表情狰狞，凑到吴三身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你谁啊！想插队？”吴三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立刻装傻充愣，推了对方一把。 坏了！ 给营主惹事儿了！ 债主找上门了！ “？？？”执失思力皱眉。 他至今还记得对方拿着可汗金刀，趾高气昂的模样。 当然，那是第一次相见，之后两人相交，那叫一个英雄惜英雄……甚至，一想到这般忠诚的勇士不骄不躁，一心守卫可汗，他还有点感动。 乃至，听说对方死了，他还忍不住哀叹一声命运，对方的命运、草原的命运。 他至今为止还是觉得，打不过那是命不好……那些谋略没毛病，那些草原的勇士真可惜，特别是每次饮酒，他都忍不住暗暗伤心，冲着草原倒两杯酒，请他们喝几口。 莫非……认错了？ 不大可能吧。 “抱歉，我认错人了。”执失思力狐疑着，道歉。 “没事儿……”吴三当即开口。 执失思力当即拽着吴三的领口，激动道：“我踏马说的是突厥语！” “我……那个……我……会点外语也正常……吧？”吴三有点底气不足，辩驳起来。 “正常你奶奶个腿……我……老子……”执失思力有点丧失语言功能。 “怎么不正常了！那……之前乱世，那蛮夷那么多……要是不小心被杀了，太冤了，我这学两句，就为了保命……我有错吗？哎呀，你这个突厥人，你是……在大唐你还这么狂，你还敢打我不成？信不信我报官？”吴三越说越顺畅，底气越足。 之前那么乱，我学外语，有错吗？ 没错！ 之前你们蛮夷牛逼嘛……把你们干服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 那我之前学外语，我更没错了！ 我甚至感觉到一丝丝的委屈…… 那种由内到外的屈辱感，还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吴三演绎的淋漓尽致，乃至执失思力都有点怀疑，可能世界上确实有长的很像的人，毕竟大唐这么大……不由的气势一弱，拽着对方衣领的手，都不由缓缓放下。 吴三松口气。 正想要说点什么…… “卧槽！你踏马谁啊，你敢动我兄……”刚刚去喝绿豆汤解渴的李二牛，看到这一幕，匆匆跑来，说着说着……看到对方扭头望过来，陷入沉默。 “老三，老三，嘛呢，这人流量太大了，你怎么就不控制一下呢，我说你这个队长做的……”章来福说着说着，一扭头，回去了。 “队长，抓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咱们是直接送官府，还是先打断腿？天天这么忙着，不练武，咱们的手艺都生疏了，队……队……”孙二狗抓着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声音越来越小。 执失思力原本缓缓放下的手，陡然又拽着吴三衣领，眼神要杀人一样！ 好家伙…… 都踏马熟人啊！ 都是草原勇士，不仅仅是勇猛，还都是智计百出，忠诚无比的勇士！ 还都踏马是备受高层信任的人！ 一个个都是战争中涌现的新生代，都是以往不曾发现的新鲜血液，结果都‘战死’了……当时，多少人惋惜，让多少人失去了斗志？最优秀的新生代死了，苟延残喘有什么意思…… 结果呢…… 结果……我踏马见鬼了？！ 执失思力手上青筋暴起，牙花子嘎嘎作响。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大家的想法—— 坏了！ 这事儿，麻烦了！ “哎呀，老朋友，早就想找你喝酒呢！” “是啊是啊，之前还想着给你谋个职位，没找到你！” “别说了，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那个谁，我们兄弟先撤了，你们先主持一下……” 几人涌过来，大声说着话，一脸的欣喜，实际上七手八脚，猛击对方的腰子，捂着嘴，拖着身子……表面上热情兄弟义气，实际上被拖拽着，很快消失在百货大楼·长安店门口。 没多久。 把人塞到粪车夹层里，混出长安。 众人一点不敢停歇，十分警惕的跑回柳家庄。 然后…… 然后…… 柳文岳盯着几人，啧啧称奇：“你们就……看看别人家的部曲，有事儿自己就解决了，解决不了，直接干掉，甚至事后还吞炭，刀子划脸毁容，生怕给主家带来一点灾祸……你们可倒好，你们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儿和我有关。” 你还别说…… 你还真别说…… 几人对视一眼，有点尴尬。 许铁柱讪讪道：“那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没经验嘛。营主，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好好谈谈啊！战时各为其主，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谈的！先把人从夹层拉出来啊！”柳文岳没好气道。 这事儿，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之前，那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无论什么手段，都谈不上错，甚至杀他全家，也只能怪战争！ 现在嘛…… 都一家人了。 更得怪战争了！ 要是玩儿脏的……他们可还没站稳脚跟呢！随便炮制点案件，就能让他们死一大半！ 又不是后来…… 后来，被以姓冠名的安史之乱，那两位可都是外族！ 别扯什么中央和地方矛盾、什么统治阶级内部矛盾，什么穷奢极欲……都是扯淡，主要还是对蛮夷没有半点职场天花板不说，甚至皇帝还感觉以小制大美滋滋，没有半点改造，以为给点权利对方就感恩戴德，最后引发惨剧！ 也不知道咋想的，李二做的事儿，你们也敢学？ 以为都姓李，一样的血脉，就觉得自己也能做到？ 没文化，真可怕！ 李二不仅仅是行为上掏心掏肺，人家动作上也掏心掏肺！ 你们有那个实力？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一边大棒，一边甜枣，这才把蛮夷驯的服服帖帖，甚至李二死的时候，不少番将要为其殉葬！ 感慨着。 柳文岳看到部曲把执失思力搀扶过来…… 只是。 看到对方衣服上，脸上，嘴角上……似乎……不怎么干净？ “那个……那个……时间紧迫，没仔细检查，而且这一路也颠簸的厉害，夹层……有点漏……”吴三尴尬道。 “！！！” 柳文岳有点沉默…… 看看部曲…… 看看执失思力…… 再看看部曲…… 你们招待的挺好啊！ 这一路，给对方连吃带喝……你们……人高低也是十六卫之一左领军卫挂职将军，我踏马……你们…… ------------ 第130章 谪仙人，名不虚传！ 柳文岳有点绷不住…… 特别是看到执失思力幽幽转醒……想想他肯定也面对不了现实…… 砰！ 一个手刀！ 对方睡得很安详。 看一眼憨批部曲…… 柳文岳开始思考，臭豆腐、臭鳜鱼、螺蛳粉、鲱鱼罐头、蓝纹奶酪……好像也就臭豆腐制造流程简单点？ 第一． 立刻把粪车销毁。 第二． 赶紧打水给对方衣服、脸，擦一擦。 第三…… 臭豆腐不难做。 …… 执失思力幽幽转醒，这是哪儿啊？呕……什么味道，我曹！那小子在炸米田共？！ 更冲击人三观的是，当初的可汗亲卫，凑过去，把刚炸完的黑乎乎的东西，弄点佐料，放进嘴里……他踏马一边嚼，还一脸享受的模样，好似吃了什么珍馐美食一般，这是个狠人啊！ “醒了？” “哈哈……抱歉，抱歉，执失将军，之前俺们冒失了，忘了大家已经是自己人。” “来来来，吃点营主新弄的小零食，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不能记仇昂。” “！！！” 执失思力惊恐后退……这玩意儿……他不粘牙吗？我踏马……大家好歹也有一段同袍经历……现如今大家更是大唐人……你这么做……我宁死不…… 啊呜！ 吴三趁对方张嘴的时候，直接夹着几个浸满汤汁的，闻起来臭臭的，看起来脏脏的臭豆腐塞到对方嘴里。 啊！ 我不干净了！ 我好歹也是长生天的子孙……如今在大唐，也是有名有姓的贵族……却被……却被…… 一时间，执失思力大脑都失去了反应…… 吴三热心的帮忙扶着对方的下巴，往上开合几下。 嗯？ 嗯？！ 嗯~~~ 臭豆腐被咬破，夹杂着汤汁的豆腐的香味……执失思力已经饿了一天的时间，只觉得这股子味道……真香，真美味！ “我就……啊呜……” “烫烫烫……啊呜……” “汤汁呢！汤汁少了！味道淡了……啊呜……” “不错不错……这是什么吃食？啊……喂啊，我这么大的嘴张开，你懂点事啊……” 吴三看着执失思力熟练的张嘴，扭头直接蹲地上，自己开吃了。 差不多就得了！ 还喂你？ 喂你个京巴吃不吃！ “执失将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喜欢吃什么，自己搭配。”柳文岳把最后一批臭豆腐炸完，捞上来控油。 一大盆的臭豆腐摆在桌上。 还有各种调料。 随便往自己碗里弄点。 取一块臭豆腐，浸染汤汁儿……还成……和后世小摊手艺不分上下！ 看着执失思力大吃特吃。 柳文岳擦擦嘴。 “执失将军，我要为我的部曲给你道歉，他们行事太过鲁莽，不怎么关心朝中动向……且都是战场厮杀汉子，对国家、部族、每个人的位置变幻、看不太清楚，这才慌忙把你掳来，甚至打算杀人灭口。 虽然我止住了，可是手劲太大，让你昏睡一天一夜，着实抱歉……”柳文岳开口道。 饕餮一般，大吃一顿。 执失思力勉强有几分饱腹，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他们喊你营主？”执失思力吃的斯文起来，努力的学习着贵族风范，疑问道。 “吾乃柳文岳，字太白，有许些文名，之前的国战中为国戍边，带领柳字营，勉强立下微末功劳，先得侯爵，后……封禅期间被斩爵，承蒙太子不弃，如今为太子宾客，为东宫奔走。”柳文岳简略的自我介绍。 “嘶……” 执失思力倒吸一口冷气。 谦虚…… 中原人太他妈谦虚了…… 很多亲身经历，还有他伴随封禅，期间包括之后的各种事情……他虽然是挂职，可是到了一定的地位，有些事情，都有耳闻！ 执失思力想通很多关节，当即决定一笑泯恩仇。 什么都是假的！ 地位、能力才是真的！ 执失思力自嘲一声：“许些小事，也是我太过鲁莽……常言道，胡虏无百年之运，从前隋开始，中原气运上涨，再到天可汗陛下……蛮夷的好日子基本就到头了，哪能忽然有那么多优秀后辈涌现，好似上天相助一般……原来是太白的谋算，哎，却不曾想李靖李药师也是欺世盗名之辈！” “哎哎哎，执失将军，这里我要批评你了，什么胡虏无百年之运，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柳文岳当即郑重其事：“其实将军若是多多看书便明白，草原与中原，大家都是自己人，无非是曾经的王位争夺战败者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外加，这些人去草原也不停的教化土著，双方不停的交融，好的坏的都互相学习了一番……外加不同的生存方式，以及历史长河中遗落的历史，这才有了血海深仇，形成了刀兵相见的场景。 无论是之前四百年乱世，还是天可汗的出现，都是苍天不忍煮豆燃萁、同室操戈进行的努力罢了！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 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就如同世家中，主脉、支脉，大房、二房之类的区别…… 一切，无非是人类狭隘的历史观、知识的浅薄造成的隔阂，从而引发的亲者痛仇者快的荒谬局面。 就好似，中原分为十道，可关内道觉得自己才是大唐人，别的道都是蛮夷……而关内道，唯有长安城周围才觉得自己是纯大唐人，别人不是……人类的这种三观，终有一天会摧毁一切，重食恶果。 在我看来，蛮夷这个词不该存在，更不该细分……或者，应当以前面各朝遗族代指，就好似高句丽，最早分明就是帝辛的叔父箕子建立的王朝，一代代中原人去教化、融合蛮夷，结果呢……结果对方却助推了前隋瓦解、乃至王朝崩塌！ 实在是令人唏嘘！ 正因为你我炎黄子孙，一直同室操戈，这才无复鲸吞天下之后，留下寥寥几笔山海经，以昭武功，天下太平的盛况！ 要我说，你的祖辈和波斯发生矛盾，遂和东罗马帝国联合共同对抗波斯萨珊王朝，我翻阅这段历史时候，也忍不住道一声彩，起码，这是炎黄子孙重新踏足世界，驱逐非炎黄血脉的第一步，值得所有人敬佩……” 嘶…… 听着柳文岳慢条斯理的话语。 执失思力呆住了。 之前，从未有人说过这种理论！ 战争就有赢家、输家。 赢家通吃…… 输家，岂能心甘情愿？ 口服心不服！ 于是，融入大唐的时候，总觉得低人一等，时间都不一定能磨灭这种心态…… 如今有这个理论依据…… 大家都是一家人…… 执失思力深深的望了柳文岳一眼……听到对方说着为突厥先辈喝彩，他心里都忍不住有些骄傲的情绪滋生！ 谪仙人，名不虚传！ ------------ 第131章 兄长！贤弟！ “既然是自己人……可为何草原上，有那么多人被掳掠售卖？”执失思力直言不讳询问。 还真不是口服心不服…… 他早就服了。 也已经适应了大唐的生活。 只是，他想要柳文岳能堵住这个漏洞！ 到时候，大家能更完美的融合！ 所谓蛮夷归化臣子，所谓大唐臣子，没有任何区分……那才是最好的！ “何止草原……执失将军没发现，大唐边疆之地，其实都在不停的往大唐掳掠人口？这已经成为一种风气……可话说回来，就算是大唐本土，不还天天都有被打为奴隶，或者因为种种原因，在人市自我售卖，把自己出售为奴的良人？ 世界，都一样！ 执失将军的三观也出现了一点点问题，你以为的世界划分，是蛮夷、中原之类的地域划分。 其实……这是谎言。 从小到大，不知不觉被植入大脑的谎言。 实则……真正划分世界的方式是阶级！ 国战又如何？死去的不都是普通百姓、牧民，你我这般人，如果是你们赢了，我相信，你也不会折辱于我，将我打为奴隶！我们赢了……你可知十六卫将军是何等荣耀的职位？ 从三品官阶！ 你可知，多少唐人忙碌一生，哪怕是加上家族底蕴，临死前荣誉追赠，都得不到这个位置？” 柳文岳轻飘飘的话，如同黄钟大吕，发人深省。 如果说，之前适应大唐的生活，只是因为汉书看得多，知道成王败寇；对突厥的未来绝望，且大唐的日子确实要比哪怕他在突厥位高权重，享受的却更好的时候……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明白这一切的来源！ 阶级…… 这是一个新词，但又不是新词！ 门当户对！ 朱门对朱门！ 竹门对竹门！ 只是，柳文岳把这个概念，放大了！ 这就是知识嘛……这就是谪仙人嘛……执失思力只觉得自己的渺小，他有种想要彻底的拜倒在浩烟如海的知识面前！ “对对对……太对了……我是高贵的血脉……我是执失部落的酋长……我是炎黄子孙……”执失思力喃喃着，眼神放光。 “执失将军，这些道理，你我这般的贵人知道就行了，若是被下等人明白过来，他们知道一切，可是会联手吃掉我们的！”柳文岳轻笑一声：“说回奴隶的事情，售卖奴隶好啊，低贱的土著血脉他们愚蠢，他们并不明白世界道理。 他们只凭借人性、心中的本能给予的感情行事！ 所以……售卖奴隶，其实是拉他们一把，强迫炎黄血脉重新混为一体！ 他们现在不理解，可是以后读书多了，乃至若有几分运道，后辈成了你我这般贵人，他们会感激我们的！我们上等人帮助他们，给他们一个机会，顺便还能挣点钱花花，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不是双赢吗？” 执失思力最后一点心结，彻底被放下！ 他知道草原的事儿！ 但是，不闻不问，不买不卖！ 一来不忍，二来则是害怕皇帝会多想，以为他不安分…… 可若是以阶级来解释…… 得加入！ 得参与！ 甚至，得努力参与！ 一边赚钱，一边促使炎黄血脉融合……一开始皇帝理解，之后族人理解……赢麻了！ 执失思力拱手道：“吾终究是在知识的荒漠中成长，虽然贵为炎黄血脉，眼界却如蛮夷一般，只能看到眼前，一直混混沌沌的活着，今日听君一席话，才算是彻底活明白了！我愿拜君为师，望君垂怜吾对知识的向往……” 说着。 执失思力便要起身，大礼叩拜。 现在拜师其实没有什么传统、严苛的六礼，只要奉茶就好。 柳文岳见状，立刻制止：“执失将军，休要折煞于我！我如今只是区区从五品男爵……罢了罢了，不若你我兄弟相称，共同进步，你看如何？” 执失思力沉思片刻：“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吾虽虚长几岁，却也愿拜汝为兄，万望兄长勿要推辞！” “可！”柳文岳点头。 “兄长……”执失思力抓着柳文岳的胳膊，深情喊道， “贤弟……”柳文岳回答。 “兄长，愚弟家中几个不成器的小子，成天舞刀弄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万望兄长可以督促一番，最好是能收为弟子，如此，也算是了却愚弟一番心事。”执失思力继续开口。 “……” 大家都挺脏的！ 真真假假……其实无所谓！ 无非是怎么做，对自己有益！最好是有一套自洽的解释来说服自己的内心！ 特别是自己抱上皇帝的大腿，儿子抱上太子的大腿…… 呵。 就说嘛，执失思力好歹也是东突厥实权顶层，乃至颉利的心腹、智囊，岂能三言两语便感觉到王霸之气，俯首叩拜？ 利益！ 都踏马是利益！ 不过……你看重我的利益，我也看重你的利益！ 执失部落，可是草原的一大山头！ 执失思力，也是名声在外！ 否则，为什么李二让他去帮忙招降其余部落，而不是派其他人？真正的突厥高层，其实没死多少，甚至也就是颉利成了长安舞王，剩下的可都是一人一个位置荣养起来，天天吃着俸禄，嘛也不干，活得美滋滋！ 草原上有柳字营，再加上执失思力旗帜鲜明的站在自己身边，几乎是稳了…… 况且。 这些人融入大唐，乡党这个词，他们更会体验的淋漓尽致！ 原历史线，李承乾找的纥干承基，是什么臭鱼烂虾！ 最后一手，要找就找乡党中真正说得上话，能拉起部队的人！ 赢了，皆大欢喜！ 输了……输了，这些人一起为太子陪葬，净化朝堂异族将领！ 双赢！ 一口一个兄长，一口一个贤弟，柳文岳和执失思力亲热的厉害。 甚至，柳文岳还给对方上茶，如同当初对李泰和长孙冲一样，好好的给他开开眼，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传承，什么叫饮茶、什么叫讲究……什么叫雅…… 正聊着。 说曹操，曹操到。 “太白！太白！好消息啊！”李承乾朗声大笑，激动的跑进屋内。 “见过太子殿下！”执失思力立刻行礼。 心里更是直呼…… 赌对了！ 柳太白与太子的关系，比自己想的更亲密！ “殿下，这是刚刚与我义结金兰的执失贤弟，如今在十六卫挂职……”柳文岳简单介绍，主要是点了点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执失将军！”李承乾嘴角含笑，带着几分亲近：“我可是听闻执失将军一身傲骨，当初还曾身负颉利之命，为其前驱，朝堂之上恫吓阿耶与朝臣，乃至于被囚禁在门下省，亦毫无惧色，渭水盟约之后，才堪堪获释。” “臣……” “哎，过去的就过去了，孤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听闻你在草原之上素有威望，为大唐顺利降服不少部族，免去大家兵戈之痛，这是好事儿，往后，还是要继续努力，牢记人臣本分，亦要多读书，读好书，万万不能囫囵吞枣、不求甚解，若有不懂之处，可多多求教太白，他可是本宫的文胆，文名更是天下皆知……”李承乾熟练的一边甩棒子一边喂甜枣。 ------------ 第132章 大唐的另一种可能 “臣明白！” 执失思力满口应答。 随后。 看太子和柳文岳要商量事情，便立刻下炕，腾出位置，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帮忙站岗。 “这是……”李承乾嘟嘟嘴，眼神询问。 柳文岳倒杯茶，顺便简单讲了一下两人刚刚的话题。 李承乾恍然。 当初记得和阿耶他们在平康坊简略的聊过这些事儿，当时自己如坐针毡！ 眼下这是开始实操阶段了？ 正要开口，便听柳文岳意味深长的继续道：“陛下、太上皇都有自己的武将基本盘，东宫没有！所以……先用一用，看一看，再不济，也得有点反抗的手段，如今朝堂的局势，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东宫最弱小，弱小就是原罪！ 这么危险的情况，为了生存，后手的隐患再大，也要用……” 聊起这个。 李承乾激动起来，低声道：“我此次来，便是告诉你一声，舅父主动为我与阿耶中间斡旋……” 说着。 讲起长孙无忌推心置腹的话语。 他也当场掏出当初商量好的条件，之后，东宫上下就可以坐看皇帝和太上皇一系斗争？ 柳文岳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表情……有点凝固！ 血脉是血脉！ 政治是政治！ 为什么谈判时候，总是讲‘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要提出比底线高的条件？因为一点一点降，对方才有成就感！说不定收获能比底线条件更高点！直接吐底线……对方会习惯性的往下打压空间！会逼迫你后退！ 这就是没必要存在，却无处不在的猜疑链…… 甚至，你这么一来，不相当于把李渊卖了？ 礼部……需要李渊合作！ 柳文岳深吸一口气：“准备党争吧，知道什么叫党争吗？不看事情对错，只要对方提出的，我们都要坚决反对！务必不能让帝党执行任何一点政策！我们也别想通过任何提案，大家务虚的同时……疯狂撕咬同僚，证据不证据的不重要，甚至哪怕风闻而奏的风，可以私下炮制，关键是要疯狂撕咬……无论是陛下、还是太上皇的想法，哪怕他们亲自开口，咱们的人也要犯颜进谏！偶尔可以找几个人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也要表达自己不屈服的态度！ 一两年时间，就这么撕扯着，一点事儿不干，到时候估计陛下会明白我们的决心。” “啊？这这这……”李承乾有些迟疑。 “你就期盼长孙无忌能巧舌如簧，最终促使陛下答应……到时候再想办法逼迫太上皇……否则……哎，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也未必不是好事儿！比如，眼下坐天下的不是你，该急的自然不是你。 比如，天下九成的麻烦事都是百官带来的，百官一个劲儿的务虚，还不敢胡乱伸手，百姓估计能生活的很好……” 柳文岳还有半截话没说—— 大家一起务虚，相当于朝堂放弃权利。 那么商业、资本……岂不是就能顺理成章的攫取这部分权利？ 你还真别说…… 这么一想…… 看事态发展吧。 要是实在不行，那自己只好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率领商人，负起官府的职责！ 现在的官府职责太他妈简单了！ 盘剥百姓，供养老爷们。 别的…… 哦，还有组织百姓保卫老爷们的皇位、官位。 别的就真的没了。 苦了官老爷们了，平时吃拿卡要、杀良冒功，战时……打不过，就让百姓和皇帝去死，开开心心的迎接新皇帝！ 还不如商人呢，商人起码还能让百姓出卖劳动力换钱……换了钱，能填填肚子，填饱肚子继续出卖，出卖之后继续填饱肚子……你还真别说，人类总说发明不了永动机，可看看自己，每个人怎么就不是一台永动机呢。 一样是盘剥，可这么做，能更隐秘一些！ 百姓反抗意念会无限降低！ 甚至，只要保持一定的失业人口比例，他们就会永久丢失议价权！ 要是再把土地吞并掉，把他们的退路斩断……嘿……想到这里，柳文岳捶胸顿足，其实历朝历代皇权稍微后退一点，给商贾脖子上的绳子松一松，按照历史发展规律，这么多近乎廉价的劳动力，堆也能把社会堆到工业时代，堆到资本主义时代！ 把人饿死，冻死……真的太浪费了！ 如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矿，既能缓解人地矛盾，还能助推社会进步……哎……可惜，实在是可惜！ 幸亏，大唐有自己！ 唐人……有福啦！ …… 皇城。 长孙无忌监督着三省诏书的起草、审核、执行…… 要不怎么说亲舅舅呢。 这事儿，勉强还真办成了！ 东宫所属，或者是投靠东宫的官员，大批被调动到礼部！ 动作很快。 动作也略显激烈。 引得无数人猜测，这背后的含义…… 柳文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微微有些失落，也就那么一丢丢而已……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党争有党争的好处，拿礼部也有拿礼部的好处……对整个国家、民族而言，总归还是后者的好处大些，害处小些。 于是。 柳文岳亲自出马，打算去太安宫拜访一番李渊，聊一聊礼部的事情…… 宫城门口。 刚好碰到李泰…… “越王殿下，你可瞒我瞒的好苦啊！”柳文岳热情的拉着李泰的手，苦笑着开口。 “太白……”李泰尴尬开口。 自从封禅回来。 自从知道长孙冲把底漏了。 他就有内心忐忑、煎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文岳，于是默默的钻入故纸堆，继续醉心古籍，就算是有很多话想求教柳文岳，可不知道有何面目去见对方……他想不到，再次相逢的日子如此突然。 这就导致一时间他有点哑口无言、进退失据…… 他就是传统文人心态。 何为君子？ 君子有六德—— 礼、义、仁、厚、智、信。 君子有九思—— 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先贤们早就告诉天下人，想要成为君子，他平日言行举止该如何去做…… 这玩意儿其实已经深入到方方面面，乃至成为社会共识，挣脱桎梏的终究是少数。 特别是李泰爱读书，喜读书，且年纪还小，自然会格外努力去成为君子。 因此，平日表现的有些少年跳脱，却夹杂着些迂腐古板不足为奇。 柳文岳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心思。 帮忙递一个台阶—— “罢罢罢，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咱们往前看……往后，越王殿下，可万万不能如此欺瞒我！” “不会，怎么会！太白，你唤我青雀便是……”李泰犹如心口的大石头被搬开，狠狠松口气，表情雀跃，还忍不住解释一句：“其实，按照皇室而言，吾虽为嫡次子，可也确实是李家四郎，不算信口开河。” ------------ 第133章 李渊……疯了？ 李泰很在乎，不要说是羞耻感，甚至觉得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柳文岳却表示……无感！ 骗人怎么了？ 坑蒙拐骗抢…… 你能骗到我，那是你厉害！我交了学费，可我也收获了知识！ 以后，我也要和你一样厉害，一样去骗人…… 不为五斗米折腰？ 那是煞笔！ 这世上，赚不到钱才丢人，能赚到钱，那就是爷！无论是如何赚的，只要人能赚到钱，那就是所有人应该学习、争相效仿的对象！ 问题来了，天下是何时变的呢？ 曾经的人可以诵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生取义！ 后来就成了……这个坑蒙拐骗有意思，我得学习，我还得推陈出新，我也要成功！ 刨根问底，终究是经济主导的社会，有好处，有坏处！ 特别是，迅速跃入工业社会，唯GDP、要求经济迅速发展，自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时的情况，想慢慢来都不行……有得有失嘛，遗憾的是，失去的太多了……或者说百姓的思想高度有待提高，只看表象，不追求深层逻辑，甚至每个人都有幸存者偏差，总觉得机会来了，自己一定能把握住……实际上你踏马也配当先富？ 特别是，我不择手段好不容易先富起来，凭什么带后富，当然选择带着民脂民膏、带着社会财富润啦…… 世界啊……世界…… 特别是当坑蒙拐骗成为人类共识…… 慢一点。 如果有可能，最好还是慢一点，给百姓一个停下来思考的机会…… 人，终究还是要坚持点什么。 而且，圣贤留下的东西，还是太虚了！ 什么忠义…… 什么官位、财富…… 格局太小了！ 思来想去—— 理想！ 人生最浪漫的事，莫过于在年轻时候，便找到了值得奋斗一生的理想，余生在实现理想的道路前行，上下而求索，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唉…… 儒家也得着手改造……好吧，事情千头万绪，太多了！ “太白，今日来宫中，可是又有事寻太子？”李泰拉着柳文岳的手臂，询问，“可否明日再去东宫？我积攒了好多疑惑，希望太白能抽出一点时间，为我指点迷津。” “非也。” 柳文岳摇摇头：“我今日入宫，要去拜访太上皇，有大事商议。” 李泰知道轻重。 虽说他对朝堂事情懵懵懂懂…… 乃至，越王府众人也不想要他太懂。 皇帝喜欢醉心于书籍的儿子，那就不要让越王变成皇帝不喜欢的样子…… 不过，身为属官，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虽然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蝇营狗苟，特别是李泰最近的行事、思维模式，有点脱离掌控，可和太子一比……越王还是好皇子！ 李泰想起朝堂之事，有点担心太上皇恼怒之下，直接把柳文岳肉体消灭。 便借口好久没有给太上皇请安，要与柳文岳一同前去。 柳文岳当即明白对方的想法…… 心里暖暖的。！ 不过，他的担心，其实没必要。 上等人，体面人，一般都不会弄得那么血呼拉兹，那么不体面…… 到了某个层次，个人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他代表的也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集团的利益！ 干掉一个人简单。 可，事后集团反手能推出另一个利益代言人！ 还不提，眼下是三角形…… 干掉自己，恶了东宫上下，那么东宫说不定要向李二倒去……哪怕是只有一丝丝可能，他就不会冒险，只要是个人就知道，联连弱胜强！况且，东宫代表的是未来！过去和未来联手，才能小心翼翼的和现在达成微弱的平衡！ 柳文岳丝毫不担心李渊失去理智…… 如果对方真的失去理智……无所谓，追寻理想的道路上死去，死得其所。 当然，能活着，当然更好。 柳文岳没拂李泰的好意，两人一起前去太安宫。 西内苑。 不同了…… 李渊到底是支棱起来了。 三座城门，看起来还是李二控制，可门内门外哪怕都是禁军，一样的甲胄、兵刃，可明显看出双方分属水火不相容的两股势力！ 从各自的站位，路障、兵力分配，能看出来双方谨慎的姿态！ 越王嘛，都认识。 刷脸就行。 但是……也就只能刷自己的脸。 柳文岳掏出太子宾客的牌子，禁军还要去禀报…… 等得到允许的命令，走入之后，能看到太安宫早就鸟枪换炮！ 几座宫殿拔地而起。 配套的各种假山、流水、园林，忙碌的建造中。 其中宫娥、内侍的数量也不可同日而语…… 无数蜿蜒曲折的小路铺设着青石板，三步一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各种高大的树木直接砍伐，既是减少风险，也是优化整体环境……整个西内苑欣欣向荣，不复当初穷酸的模样，总算是有点君王的威严。 这一路，李泰都懵了…… 之前他也经常过来。 只是如今局势复杂，封禅之后还未来太安宫请安过。 这一来…… 好家伙…… 这就是权利？ 很快。 入殿。 “阿翁……”李泰看到李渊正在和几个老臣商量着事儿，而且桌上还摆着些折子，一时有点愣神，往日过来，李渊不是抱着妃子饮酒，就是看着歌舞饮酒，这种勤劳政事的样子，还真第一次见。 反应过来，还是一丝不苟的行礼，亲切的喊了一声。 “见过上皇！”柳文岳也拱身行礼。 “青雀……哈哈……来来来，近前来，阿翁好好看看！”李渊招手，几个老臣立刻稍微退后一些，如同雕塑一般，不再言语。 之后。 两人就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孝子贤孙…… 什么叫含饴弄孙、天伦之乐。 柳文岳看着，没动。 人家是太上皇，还是重新掌权的太上皇，有资格发点小脾气。 不过…… 政治人物，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其实装模作样，继续讨论政务，晾着自己就够了！ 看着李渊和李泰约谈越开心，越尽兴，关心李泰生活、读书，还说要让人多弄些孤本，一定要满足好孙子的小爱好……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嘶…… 柳文岳忽然有一个惊悚的猜测！ ——汝杀吾子孙，他日汝子孙亦复如此！ 不能吧？ 不能吧？！ 他怎么敢的！ 难道，体验过失去过权利的滋味之后，他疯了？ 该死的！ 他难道不知道如果李泰上位，对方和李二一样的出身，会有更多共同语言吗？！ 难不成，他已经进化到‘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难道是祛除突厥这个大敌之后，他不担心内耗，容易让李家断掉传承？他觉得一次是破坏，两次也是破坏……就……反正都是李家嫡子……他对李二的恶念如此深？ 这波纯粹是李二自食恶果！ 当然。 往好处想，其实对方是作秀，是要让太子知道他不是不可替代的，要把太子的优势抹除，促使大家平等合作。 柳文岳眯着眼，心思百转千回…… 看看，再看看…… 看看对方的真实想法！ 估算一下，对方如果真的是要扶持李泰，对自己想要的大局，有益还是有害！ 这个老登，真踏马能找麻烦！ ------------ 第134章 加三成…… 可话又说回来。 如果……如果，登上大位的李承乾，忘记理想呢？ 备份…… 自己其实也需要一个备份！ 自己要不要助推一把呢？ 李泰继承太上皇的势力……就算是太上皇死了，依旧是三分势力……之后李二死了，把李治培养成帝党靠山？这小子其实是天生的传统帝王种子！ 据说，李治开始扶着床学走路的时候，喜欢拿着笔乱划，身边的内侍也不敢拦着，特意把纸给他，让他划在纸上，减少一下工作量，结果……大家看到李治在纸角上画出来的竟然是个“敕”字，吓坏了，连忙通知李二。 李二当即让人把纸烧掉，而且命令不许外传。 很难说，李治接手皇位，没有这方面因素。 如今李治两三岁……帝王思维，从娃娃抓起，必然能把对方改造成合格的孤家寡人！ 三角形是稳定的。 李承乾和李泰，压制李治。 李承乾质变，就让李泰上位，将李承乾的势力打压、分割、改造，一部分交给李泰或者李承乾的子嗣，并且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李治为了皇位卑鄙的谋杀大兄的故事！ 柳文岳低着头，思索着…… 非嫡长子继承，确实血腥，确实内耗。 可，嫡长子继承制，没有惊喜！ 乃至，一定要确保历朝历代的太子，能拥有自己相同的思维！ 除非可以保证，资本可以压过皇权，让皇权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么一来，等资本发展到巅峰之后，皇权被削弱的厉害，又怎么有力量，把癫狂的资本控制住，让他们退出历史舞台？ 世界万事万物，还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一时间，柳文岳的思维繁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能肯定的一点是—— 思想！ 民智！ 开民智的速度要加快了…… “太白，太白，阿翁唤你呢！”不知何时从御台下来，推了推柳文岳，低声道。 “恭喜上皇，贺喜上皇！” 柳文岳开口就直接道喜。 李渊原本心里因为对方走神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兴致盎然的询问：“朕，何喜之有？” “微臣此次前来是受太子嘱托，万望上皇允光禄大夫、江国公陈叔达，接掌礼部尚书，礼部上上下下属官，必唯其马首是瞻，为我大唐兢兢业业，发光发热。”柳文岳笑着开口。 李渊沉默以对。 “礼部卢宽……其实也有几分成绩，且与陛下有几分香火情，贸然换人……不大好吧？”说话的是裴寂。 裴寂这个人，能混到元谋功臣行列，还是开国宰相，也就是运气好。 当时任晋阳宫监，投的太早了！ 乃至，李二要造反，劝说李渊起事的就有他！ 你要说他的能力……作战，每战皆败，为政，亦无政绩。 唯一的功劳就是《武德律》，可谁不知道《武德律》，其实就是前隋的《开皇律》换了个封面？ 李渊支棱起来，立刻把亲爱的左膀右臂接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重感情，还是表示自己坚定不移的走世家路线。 裴寂能走到高位，除了运气，最大的助力就是背景…… 河东裴氏，典型‘耕读传家’的豪门望族之一！ 这种靠背景吃饭的人，提出的问题，自然没有技术含量，柳文岳都懒得回答……裴寂脸色涨红，也不敢多说什么，不提众所周知，柳文岳乃东宫文胆，单单是所有人都知道，柳文岳全族入扶风柳—— 柳家！ 往上摸，那就是河东柳！ 都是一个地方的，一样‘耕读传家’的豪门望族之一！ 世界就这样，实际上扶风柳和河东柳的关系，生疏的厉害！ 柳文岳和扶风柳，一样生疏的厉害！ 后者想要接纳他。 他看不上那些人！ 柳文岳和河东柳，基本八竿子打不着！ 可真相与否不重要，世人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猜测到的……柳文岳就是世家崭露头角的新生代之一。 河东柳知道真相，也有苦难言，它也注重别人是怎么看的，特别是世家豪族看起来一体，可内部竞争一样惨烈……所以，柳文岳是薛定谔的柳，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可也不能不把他当河东柳！ “卢宽为隋文帝之甥，且这么些年任劳任怨，倘若没有合适的理由，直接拿下……不好！”又一道声音响起，开口的老臣，乃是同为元谋功臣之一的李思行。 赵郡李氏出身。 世家豪族就这么……耳聪目明。 一般人哪能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武德年间，李思行出任过齐王府护军……当时玄武门时候，也是拼过命的，或许，鼓动李渊造自家反的就有他？ 也就他敢说…… 同样是五姓七望，甚至陇右李氏和赵郡李氏同出一源，皇家李要抬自己的位置，自然有副作用。 柳文岳思考着对方的背景，还有对方的鬼心思。 他也清楚李思行的意思……不是不能谈，关键是这个人背景复杂，且当初太上皇还施恩过，换不换的对太上皇而言，无所谓，可你非要换，那就要大出血，咱们再商量商量，试一试能不能成。 “前隋都亡了……如今是李唐的天下，应该清除一下前隋遗毒。”柳文岳大义凛然，定下基调。 之后。 上前两步。 和李思行握手…… 对方显然明白接下来的流程，双方握手，只是手拢在袖口，看得出来里面激烈交锋…… 聊什么资源互换，太虚！ 况且，朝堂终归是李二做主！ 砸钱就完事儿了！ 李渊想要享受，想要收买官心……干什么都不得要钱？ 一分钱英雄汉！ 之所以袖里定价……都是朝堂官员，都是体面人，满口铜臭，锱铢必较，太俗了，太跌份儿！ 片刻。 松手。 两人同时露出一抹微笑。 李思行扭头，对李渊郑重其事道：“陛下，柳太白说的倒是没错……大隋亡了，这大隋的遗毒该清一清了，且卢宽此獠，早就忘却陛下曾恩赐对方去‘豆’姓‘卢’，且不以对方卑鄙，从一小小县令提拔为岐州刺史之事！ 反倒事事以秦王为尊，对昔日同僚不讲任何情面！ 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应该教训一番，也好收拢一下官心！ 而且，我曾闻，对方醉酒哭诉隋文帝，言语中对前隋二世而亡，有唏嘘之意……” 瞧，这就是金钱的魔力。 柳文岳只是想要换个礼部尚书。 这位呢…… 怕不保险，选择直接让现任礼部尚书去死！ 这事儿都不用上朝堂，只是吹吹风，卢宽就得吓死……就算李二让他继续当六部主官，他要不敢，甚至得连夜提桶跑路！ “有资格接任六部主官的，一来要资历，二来要文人身份……排除之后，就那么些人，吾等也该亮亮肌肉了！”李思行说着，还当面写出一个名单，一撕为二，一半自己留着，一半递给柳文岳。 太上皇总不能真的做好饭，嚼碎了，喂太子吃吧？ 钱，不是万能的！ 东宫也得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柳文岳微微一笑，没接，嘴唇微动：“加三成……” 药金…… 铜锌合金嘛……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 第135章 改造孔子？李泰麻了！ “咳咳……”李思行当即装作没发生一样，感慨一声：“老臣年纪大了，差点不小心把名单撕碎了……陛下御览，看看老臣是否有疏漏之处？” 钱不钱的不重要！ 但是…… 身为人臣，一定要照顾到太上皇的舐犊之情！ 毕竟是长辈，给嫡长孙做好饭，嚼碎了，喂给他吃……这是舐犊情深、这是尊老爱幼，这是传统美德！ 这么做，不仅仅不丢人，还显得太上皇特慈祥！ 李思行把写的东西交给李渊…… 李渊看过之后，传阅一番，让大家看看有什么遗漏。 理由找好了。 利益到位了。 之后的事儿嘛，也就顺理成章。 也没继续多聊什么，柳文岳飘然离去……等着接受成果就行。 回去的路上。 “青雀，还是要多多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怕是上皇不会那么轻易应下此事。”柳文岳情真意切，感动至极的模样。 不等李泰开口。 柳文岳拉着对方往宫外走去。 “走走走，今日去我府上，我要亲自做吃食酬谢，还有前些日子我更新‘饮子’流程，弄出一种算是有点新意的饮子，我把其命名为果饮，放在水井冰起来，想喝的时候拿出来喝掉……滋味，别提了！” 饮子，其实就是饮料。 或者说……像是汤药？ 反正，就是水果、中药、香料，熬煮制造…… 唐朝其实就已经把饮品玩明白了……从清热解火绿豆汤，再到各种饮子，再到果酒，再到酥山……宋朝更进一步，浓缩果汁出现，加上从煮茶到泡茶，衍生出的各种饮品。乃至，还有类似固体饮料，甚至更讲良心，都是新鲜的水果晒干研磨保存，谁要喝的把，直接取一些倒入水中冲泡…… 柳文岳这波一步到位，就是把浓缩果汁弄出来了。 “早就听闻太白兄府中的炒菜乃一绝，若是再配上饮子……我可期待起来了！”李泰喉结微动两下，应答道。 于是。 回道德坊。 立刻让厨子做饭……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炒菜端上桌来。 李泰这辈子哪吃过这种细糠。 天天要么大烩菜，要么就是生鱼片，最多就是烤肉……吃迷糊了都！ 风卷残云一般。 一边吃饭，一边喝饮料…… 酒足饭饱。 柳文岳也早就整理好思考，推心置腹的架势：“青雀，不瞒你说，我对这个大唐很不满意！所以，我才鼓动太子夺取礼部，想要重塑大唐人的思想……可终究太子府上下没有什么大儒。 就算是有，也不一定能接受我的思想。 特别是太子，虽说支持我，可是他的文化水平终究还是差点意思。 整个皇家，单单说嗜书如命，且在大唐素有文名的，舍你其谁！ 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重塑大唐人思维，改造大唐，改变人类的一些共识，拉高人类的道德水准，你觉得如何？” “唉唉唉，这话……我大兄也还行……”李泰嘴角有点压不住，眼神分明在说—— 这种大实话，你可以多说点，俺爱听！ 柳文岳循循善诱：“礼部的事儿，应该已成定局，因此……我们也应该迈出改造唐人的第一步，我打算放在圣贤身上，首先就是重新解读《论语》，你怎么看？” 李泰下巴差点掉下来。 改造……孔子？ 你这想法，略有些大胆！ 现在还没有‘六经注我，我注六经’的说法。 而且，唐初其实可以看做是另一个版本的‘文艺复兴’，四百年乱世丢到了太多东西，也得到了太多东西，纷杂的各种学说，各种解释，有些更是南辕北辙的错误……从隋朝开始就召集各地学者集中京师，慢慢统一思想。 可惜，隋朝太短命。 唐朝更进一步，李二让孔颖达、颜师古为首的大儒，秉持‘疏不破注’原则，对经书的注文整理，定名《五经正义》，而这些书籍，之后更是被定为科举唯一标准教材。 你们想当官不？你们考科举不？ 考试的时候，先贤的所有语句含义，都按照官方认定的教材为准，你要按别的解释……给你个零分！ 一个孔子后人、一个颜回后人……他们干这个事儿，法理也讲得通。 况且，他们也不是胡编滥造，而是从家学，从历朝历代的所有经义中去粗取精，重现华夏文脉…… 柳文岳呢？ 改造？ 听听这词儿！ “太白兄……你醉了！你……那孔师、颜师……那……四书五经……那……”李泰有些结巴，反正不是你醉了，就是我醉了，咱们肯定有一个人醉了。 你不仅仅要抢孔颖达、颜师古为首的大儒青史留名的机会。 甚至，你要改造人家老祖宗？ 别说皇子，就连太子都顶不住…… 溜啦溜啦…… 这种事儿，我就当没听话！ “就喝点果饮，能醉？”柳文岳拉住对方。 “就……就……你这道红烧肉里，我吃着应该有黄酒为佐料？放太多了，我吃醉了很合理！”李泰立刻说道。 柳文岳有点牙疼。 好吧…… 现在，绝大多数人对知识、对先贤，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畏！ 柳文岳不同，他所处的年代，阿猫阿狗都能拿个镜头发表意见，哪怕是脑子空空如也，就凭借着浅薄的知识面，眼界狭隘的废柴，也能在网上长篇大论，针砭时弊，甚至写一本畅销小说…… 由此，他对知识、历史、时代，没有任何敬畏感！ 乃至多看考古，就拿道德经‘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举例子，先后挖出‘大器免成’、‘大器蔓成’，流传下来的却是‘大器晚成’……这玩意儿让人怎么尊敬？ 大器晚成——你就奋斗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大器免成——奋斗？奋斗有用的话，要天才干什么！ 大器蔓成——其中先秦‘蔓’有‘无’的意思，‘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就是大器之人看上去似无所成就，大的音响听起来反而没有声。类似扁鹊说自己医术第三，大哥医术最好，病灶刚刚酝酿，身体还没发现的时候，对方就给你治好了；二哥次之，发病初期就知道是大活儿，直接看破表象，妙手回春；自己最垃圾，只能等病灶彻底成为完全体，自己才能对症下药，可自己的名声却最大。 SO…… 意思都南辕北辙！ 还有‘无毒不丈夫’、‘无度不丈夫’……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就不能嫁个人？ 聊这些，没劲！ 再往前扒……谷梁、公羊学派的书籍，错漏百出，几乎明明白白告诉你，都是托古而作，而真正属于春秋时期乃至之前的书籍，哪怕是流传下来的四书五经……秦始皇、李斯点个赞，项羽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里特别表扬古希腊的先贤，几千万字的著作，人就是靠泥板、靠莎草纸，愣是传下来了！ 知识这个东西，终归落实在实用性方面！ 圣贤在神坛站的再高，可还是人！ 有用就用！ 没用就改！ 再说，神不会犯错？不把圣贤从神坛拉下来，怎么解放思想！ “青雀，你觉得亲亲相隐此言，对吗？”柳文岳直入主题。 ------------ 第136章 人间不该有神…… “如何不对？” 聊起这种儒家专业知识，李泰可就不困了，表情认真道：“这是孝！” 柳文岳：“？？？”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一肚子的长篇大论，陡然被堵在嗓子眼！ 现在，大家玩的就是孝…… 一切的一切，都要给‘孝’让步！ 终究是时代不同，三观不同，甚至感觉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方的话很有道理！ 换个角度想，‘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太踏马孝顺了，符合时代潮流，落在实际层面，泥腿子不算人，他们内部的事儿……适者生存！反正‘孝’是好的，还能减少官老爷们的工作量，且，老爷们欺负泥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加上有亲亲相隐做伐，面子、里子，都有了！ 而泥腿子恨不得避着老爷们走，怎么敢对老爷们有想法，你对老爷们动手，你再隐……耽误老爷们杀你全家？ 各自调动的资源不同！ 破坏力不同！ 况且还有刑不上大夫…… 你还真别说，这么一看，从皇帝立身之本开始，这上上下下……之所以把这句话奉为圭臬，也不是没有道理！ 乃至，大义灭亲才是谬论！ 可，这么违背常理的知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片刻。 柳文岳恍然—— 泥腿子也是人，也有最基本的人权……人类社会不应该是彻底的弱肉强食，那和畜生的社会形态有何区别？ 强者应该保护弱者，因为弱者会慢慢成长为强者，一代代传承，才能护佑整个国家民族！社会也会健康、长久的运转！ 踏马的！ 还有意外之喜！ 民族、国家……好吧，历史还得一步步的前进！ “既然亲亲相隐是孝，为何……造反者却不允许亲亲相隐？”柳文岳没多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反问一句。 亲亲相隐很早就开始了，不过，从唐律开始，从律法层面算是彻底的固定下来，乃至还有各种详细‘隐’范畴之内的规定，比如说，你的亲人犯法，你不帮忙逃跑，直接去官府告发，这算是犯罪！ 但是……造反不在此列，造反谁敢亲亲相隐，杀头可别埋怨官府。 上等人就是这么双标…… 玩孝，那就玩儿的彻底点嘛！ 他有什么错，无非是造反而已，可造反就不讲孝啦？不合理嘛！ 柳文岳一招魔法打败魔法，直接把李泰干迷糊了—— “那……造反，那是……那是……十恶之首，怎么可以孝开脱？”李泰当即道。 十恶不赦，所谓的十恶既十种大罪，也是法律雏形—— 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四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 瞧。 什么叫上等人思维？ 十恶最严重的前三条……动摇皇位，你是真该死啊！ 《唐律疏议》称：“五刑之中，十恶尤切，亏损名教，毁裂冠冕，特标篇首，以为明诫”。 “天下最重要的是仁孝，怎么造反者就不是人了？就不讲仁孝啦？这合理吗？”柳文岳笑呵呵的询问。 “你……你……”李泰有点不知道如何辩解。 他也有无数种办法偷换概念。 可是……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说出来也是贻笑大方！ 柳文岳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的地位、财富，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大唐稳定、大唐万年！你身为学识最渊博的皇子，你该不该消除国家不合理乃至矛盾的东西？该不该想办法让大唐万年，死后也能一直受香火祭祀？ 你说，这种律法、思想，乃至先贤，该不该改造？” 最后一句话，图穷匕见！ 柳文岳感觉自己变脏了…… 迂回的方式，迫使对方去做事…… 一般人看来，这其实是死结。 你说要真的玩仁孝，造反也有仁孝……皇位容易动摇！你说彻底撕破脸皮，仁孝不仁孝的无所谓，我就是要皇位稳定，容易剥离皇帝的权威性……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所以……改造先贤，一下就合理了，甚至是最具有可行性的法子！ 见李泰有点动摇，柳文岳继续道：“类似这种的错误思想很多……打仗的时候，士兵担心家里的母亲有没有饭吃，想要回家看看，就做了逃兵，孔子不杀士兵的脑袋，还让人送对方回家！ 这事儿，一直都被儒家标榜孔子的仁！ 可笑！ 若是分不清小仁与大仁，仁就会混乱……所谓的仁者无敌，也就是笑话！ 还有‘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儒家连这个居然也能吹起来？你说孔子，该不该改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当时大儒形容春秋战国是礼乐崩坏，这里面的礼，就是周礼，其中无论是祭祀还是殉葬都有杀人的规定，这是商朝传承下来的，结果……好好的人殉制度你们不遵守，就捏几个陶俑陪葬，第一个捏泥人代替真人殉葬的，你是真不怕自己绝嗣？ 何其恶毒的诅咒！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其实此事，儒家一直避免提及……可耐不住，这已经成了一句口语，与华夏文明紧紧交织，若是真要深究，怕是这位至圣先师，会倒的！”李泰苦笑一声。 “改造嘛…… 第一，孔子有其历史局限性！ 第二，说不定孔子的意思是……陶俑也是人形，他是痛心于人们心中还有人殉，他的仁爱思想，不接受这种场景……它支持薄葬，因此，这句话是被人误解了。我们可以先拿出第一点，老老实实的承认圣人的不足之处。 若是民间思想激荡太过严重，可以放出第二种解释……”柳文岳笑了笑。 看起来孔圣人还是孔圣人，可是……孔圣人已经不是孔圣人了！ 思想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放。 人们不会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此外，有人反对，有人支持，一方不停的追求真实，一方不停的给孔圣人擦脂抹粉。 理，越辩越明。 越探讨过去，越能拓展现在的思想深度、高度。 孔圣人还是孔圣人，只不过从神变成了……思想先驱。 神话破灭，也没完全破灭……薛定谔的破灭……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却是最为温和的思想变革！哪怕是再食古不化的老夫子，也得被迫接受、加入这场思想革命！ 其中，柳文岳会先扮演拱火者，火燃起来，就成为帮助弱者的神，一开始帮助大家挖掘黑料，后期则是帮老夫子不停的给先贤擦脂抹粉…… “就不能直接上第二种解释？”李泰沉思片刻，问道。 “先贤那么多思想，你能掌握多少漏洞？与其发现一个堵一个，最后还有漏网之鱼，相当于什么都没做，还不如让儒家子弟都参与进来，趁着陛下能掌控局势，能稳定一切，把一切的漏洞都堵上，也确保无人能再度颠覆儒家思想的正确性！”柳文岳笑着解释。 不争吵，怎么扩大影响力？ 不争吵，怎么把思想变革波及的更广？ 我又不是跪在地上，承认孔子崇高地位的犬儒……我其实想彻底的打碎孔家庙，最好让孔子一起殉葬呢！人间的归人间，神界的归神界！人间不该有神……或者，人间每个人都应该是神，那才是真正的盛世美景…… ------------ 第137章 这大唐，越来越热闹了！ 李泰再不情愿，也只能壮着胆子，加入改造孔子的行列！ 你要和他说为了泥腿子…… 他还真不一定干！ 可是为了大唐……为了自家的大唐…… 此后。 两人详细的探讨先贤的思想，留下的具有时代局限性的语句……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拿钱，是真办事儿！ 李思行一番勾兑、政治斗争，撕咬过后……愣是把礼部尚书争取下来。 武德老臣弹冠相庆。 东宫上下也喜形于色—— 从插礼部一脚，到将礼部变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再到把九寺五监的关于礼部的权利一一收回，再到侵吞其余六部权柄……这个伟大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命运的齿轮，从现在开始即将转动！ 而就在柳文岳默默准备，即将拉开思想变革的序幕时候，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之前砸钱研究的竹纸，有成果了！ 书房。 柳文岳研墨，拿着毛笔，在镇石压着的纸张笔走龙蛇—— 去他妈的！ 一气呵成！ “春池嫣韵。侯爷好字，其意更是韵味十足，池塘周围姹紫嫣红、花儿争奇斗艳的画面，让人身临其境！”邱掌柜恭维道。 柳文岳懒得搭理他。 只是静静的盯着纸张。 很快。 墨迹干涸，柳文岳微微点头，却还是有点不满：“纸张的研究不能停，还要下功夫，虽然墨迹毛刺很少，不细看观察不到，可还是有！另外，成本多少钱？” “要是下笔一大坨墨迹，我也没脸带给侯爷看，工匠说，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效果了，想要更进一步，很难，还得慢慢探索。”邱掌柜先自夸的解释一番，又不确定的回答道：“差不多二十文左右。 不过，这是我们的独家秘方，大规模制造，工人熟练，最后的纸张价格应该能压到四五文？” “还是贵。” 柳文岳摇摇头。 “赏赐工匠，重赏！让他们继续优化流程，继续想办法压缩成本！最好是墨迹一点不散，成本降到一刀纸几文钱。”柳文岳吩咐起来，除了工艺流程，还要把竹子的价格打下来，无论是优选种子，还是竹笋创收，还是运输成本，都可以进一步压缩成本。 而不仅仅是简单的用规模摊薄成本。 其次，可以把纸张分为高档、低档……用高档的超额利润补贴低档的成本…… 柳文岳思索片刻，转而又问道，“活字印刷弄得怎么样了？” 邱掌柜为什么总觉的跟对人了？ 柳文岳是真的懂商！ 特别是能从印章联想到活字印刷……天才无外乎如此！ 只是，实践的过程嘛…… 邱掌柜苦着脸：“玉石价格太高，重新的烧制活字勉强只能用百十次，正在实验各种新材料烧制，油墨调配也很不顺利，虚字、或者是直接一团墨迹，哪怕请来不少制作过飞钱的老匠人，可各方面进度还是十分缓慢。” “慢不要紧，慢工出细活，不要着急，你一定要搞好后勤工作，要让匠人们可以心无旁骛的投入研发！”柳文岳很急，却也知道这玩意儿急不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要相信匠人的力量。 他，等得起！ 纸张顺利研发出来，就已经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暂时够用了！ 原本，柳文岳打算让李泰在朝堂放炮，在大儒博士的圈层开嘲讽，之后操弄舆论，把事情炒起来…… 眼下嘛。 报纸是一个非常好的传播媒介！ 纸张普及，知识普及，思想争论……嚯！这大唐，越来越热闹了！ “立刻弄造纸作坊，一定要大，每日出产的数量，一定要多！对了，工人多招收一些，落实四个时辰工作制，全场三班倒，人歇工厂不歇，一定要大量、疯狂出货，这也是咱们百货大楼的拳头产品之一……”柳文岳雄心壮志，安排起来。 “侯爷，纸张得日光照着，慢慢成型，属于靠天气吃饭，弄的太多，也没那么大的地方晒。”邱掌柜反驳柳文岳拍脑子的意见。 “……无非是沥干水分，没见过火炕吗？没见过砖窑吗？办法总比困难多！”柳文岳说道。 “这么一来，又要多一些成本。”邱掌柜眼前一亮，又有些无奈。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这点成本没多少钱，甚至想办法和水泥窑结合起来，把其中的热气废物利用嘛……还是那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家集思广益，终归是能拿出好办法的。”柳文岳提出一条思路，鼓励道。 邱掌柜点点头，立刻去做事。 柳文岳欣赏一番自己的墨宝，之后便起身打算去越王宫殿，通知李泰暂缓放炮，顺便去一趟东宫…… 报纸弄雕版印刷纯属开玩笑。 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就是手抄…… 最好的人选—— 学生！ 学生好啊，便宜，耐操。 哪怕国子监学生，大部分都不差那三瓜两枣。 但是把手抄报纸的活儿，当成作业，让他们必须每天把最新的报纸抄写一百张，抄的不够、不好，就让授课博士给他们下个不堪大用的评语，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终究，柳文岳还是想要继续当人。 再说，他和国子监祭酒张后胤也不熟。 这位是帝师…… 一开始就是客居太原，不小心被李渊引为宾客，还帮李二讲解过《左传》…… 起兵之后，他就当个文书。 再之后，大唐建立，他就是齐王、酆王，继续当老师。 再然后……嘿，你还真别说，我一眨眼，怎么就帝师了？ 反正挺魔幻。 李二十分重视国子监，类似孔颖达也在国子监任职，反正天下数得着的大儒，要么教学，要么挂名，甚至每年仲春和仲秋，李二亲自过去，以大牢敬祭孔子，礼典极为隆重。 SO…… 太岁头上动土，没必要！ 还不如把任务交给东宫左春坊下面的崇文馆…… 一来，能让东宫有点美名……瞧，太子多善良，怕读书人穷的吃不上饭，却讲究风骨，不屑做苦力，便想办法给他们挣个饭钱。 二来，还能扩张一下东宫的影响力…… 什么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要是遇到读书的种子，还能抢先下注，好好培养，也算一个吸收新鲜血液的渠道。 乃至，拿钱办事，孔子不孔子的……能有孔方兄迷人？不管报纸什么内容，老老实实抄写就完事儿了！ 溜达到东宫。 和李承乾吃了个饭。 李承乾表示……这点小事，身为太子宾客，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他很忙！ 礼部下面有四司，分别是礼部司、祠部司、膳部司、主客司，整个礼部编制人数为112人。 像负责管理供进酒膳、祠祭牲牢礼料、藏冰供赐等事务的膳部司，拢共也就二十一个编制，从五品上膳部郎中1人、从六品上膳部员外郎1人、从九品上膳部主事2人、令史4人、书令史9人、掌固4人……这么多事情，二十一个人怎么能办到，因此有不少的临时工杂役。 杂役……一般人也没资格做，需要梳理各自关系，考察能力，看看谁能争取、刑啊，谁要打下去，换成自己人。 至于112个编制，太子属官，也就占了不到一半，必然要加快动作，尽快把其他人吞掉……要么成为自己人，要么直接弄掉，特别是礼部换了主官没有隐形障碍之后，必然趁着空档，趁着和太上皇的蜜月期，把礼部彻底掌握。 这事儿还不能办的太糙，不能说对方留下巨大的亏空漏洞，拍拍屁股走了，更不能对方感觉亏空太大，干脆火龙烧仓之后，随便一个杂役自缢顶罪！ 这很考验政治智慧。 而且，礼部几乎是囊中之物，东宫上下已经开始谋划弄个大的，彰显一下东宫不是吃干饭的，也要让朝堂百官，重新审视礼部……还有，九寺五监之一的鸿胪寺，完完全全和主客司重叠，此外太常寺、光禄寺、宗正寺多多少少都和礼部职能有重叠的地方，需要考察一下哪个主官好欺负，能抢一点权力算一点。 反正，李承乾的小日子很忙碌，却也感觉过的很充实，乃至雄心万丈…… ------------ 第138章 报纸那些事 现在的崇文馆不叫崇文馆…… 现在的崇文馆也不在崇文殿之侧。 也不知道李承乾有大志，还是说属官撺掇的，想要表达成为‘十八学士’的进步决心，还能给李二一种此子类父的错觉，反正就是……文学馆，暂且就大猫小猫两三只，也没有小号弘文馆的种种特权。 柳文岳在左春坊任职的长孙冲的带领下，稍微看了看，了解一番，当即决定—— 开分馆！ 开到宫城外。 开到皇城外。 要不然，皇宫里面怎么招揽天下名士？一般人能进来？还是说目标就是群臣？这是存量竞争，我们要开发蓝海…… 而且，放在宫里，自己的报纸大业还怎么展开？ 让太监抄写？ 嗯？ 嗯？！ 嗯～ 算了算了……不压榨这些可怜人了。 当天。 柳文岳就安排选址、建设…… 你还真别说，要是一般人就算是敲定地址，可是拆迁、建设，还真得费一番手脚，或者只能简单换牌子凑合…… 柳文岳不同，通过百货大楼、供销社的建设，早已已锻炼出一支高素质的基建队伍，甚至这些人几次三番争夺流动小红旗，不停刷新着大唐速度，已经有些基建狂魔的影子。 区区一个文学馆…… 要不是柳文岳要什么‘低调奢华有内涵’、‘威严中带着几分和煦’、‘于无声处听惊雷’……种种让人手脚发麻的要求，早就利索开工。 慢慢的对上他的脑电波，慢慢摸索他的实际想法。 不停的修改设计。 终于……拿出手办。 所谓手办，其实就是缩小版建筑，甚至门窗之类的都能拆下……柳文岳点头认可之后，工程开始！ 而柳文岳则是开始思考第一期报纸怎么写，以及报纸的格式，售价—— 报纸从来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邸报。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通传朝廷风向、政策，皇帝的起居言行…… 受限于纸张价格，印刷种种问题，一直都是官府流传。 后来，成本下降，皇权最弱的宋朝，开始也出现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的牟利商人，进而缓慢形成产业，乃至形成固定时间发卖。 报纸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出现…… 至于说报纸的尺寸，后世其实沿用的都是西方规格，之所以做那么大，原因也复杂，技术差，纸张够大、够厚，更方便印刷，此外据说外国有过一段时间按照报纸发行纸张数量收税，之后大尺寸报纸就一直延续下来…… 柳文岳打算摒弃这种反人类的设计！ 反正都是手抄，之后上成熟技术，还是弄成正常16开。 售价也容易敲定，百货大楼的火爆场面，除了终端倒逼上游产业，进而改变商业生态环境、赚钱之外，其中大量消费数据可以评估京城的购买力，以及各阶层收入……报纸从诞生之初是精英文学，聊得都是政策方针，或者是嘴炮斗争之类看起来很虚的东西。 普通人饭都吃不饱，谁看这个，识字率感人也看不懂，甚至就算是看懂……精英有资本，有渠道，可以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去攫取利润，普通人呢？这些东西，和他们无关！ 普通人撑死就是听一听撂摊的说书人说书…… 有钱的丢几文钱，没钱的就鼓鼓掌。 等到识字率上来了，报纸成本低了，报纸也会从精英、严肃文学转向百家争鸣，比如说……通俗杂谈报纸，低俗报纸，单纯的广告、找工作报纸等等。 眼下嘛。 一周一刊。 怎么严肃、怎么精英怎么来—— 《东宫和太安宫疑似联手，太极宫深夜传来委屈哭声……》 《礼部大变，砸的是谁的饭碗？》 《又一位武德老臣进步，太安宫支棱起来了？》 《齐国公表示……稳定压倒一切！》 《草原贸易再创新高，警惕奴隶贸易规模》 柳文岳一直觉得应该放一道，给人提升视野的口子，不要搞得云里雾里，一片团结……越看不清，小道消息越有市场，百姓越会瞎想！至于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是扯淡！什么年代了，还把百姓当猪猡，以为把自己的私心包装成国家利益，既能少一点竞争人员，还能驱使大多数人为他的利益奋斗？ 就这，还总有人说，你要是不满……你去建设啊！ 踏马的！ 一个口子进水，一个口子出水，光聊多进水，就不堵出水口是吧？ 甚至，你把各种晋升、竞选的各种要求，条件，明明白白都告诉所有人啊，不要藏在书缝里，让人摸不着头脑，想要参与建设，都不知道怎么加入！我也可以爱国啊…… …… 《国富论》其实写的差不多了。 柳文岳一番思考，终究还是没安排上第一期的头版头条，话题不够大，不够吸引人……要搞个什么大新闻，才能让《京报》一炮而红？ 报纸名字定了—— 《京报》 简单直接，朗朗上口。 “今年其实除了拿下东突厥，没什么大事儿……要不，炮制个大新闻？”柳文岳皱着眉头，嘟囔着。 思来想去…… 除非三条龙暴毙，否则再什么新闻也没有东突厥的动静大，实在不行，头版头条——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副标题——《天可汗，你是额滴神！》、《百官进步手册》 主要是扒一扒李唐造反到建国流程，聊一聊拿掉东突厥之后，草原的各部族头领、头人眼下的职位，还有百官势力划分、实力背景，包括从属地、世家、部门，方方面面的利益分析一下。 足够吸引眼球了。 顺便，还能以正视听，打碎一些错误观念……就好像，百姓大学并不是官员的摇篮、村官也并不是进步的起点。 打定主意，下笔。 写写停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 比如…… 辛娘子也很烦。 有些人啊，刚刚认识的时候，不把自己当人，带回家后，他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 到底是腻了，还是说他打算积攒精力，等到和武家娘子大婚之后…… 这种蓄力，会死人的吧？ 而且，自己是妾室，眼下都这样了，等到色衰爱弛，还日子可怎么熬？得有个孩子……有点念想才行…… 于是。 梳洗一番，打扮的香喷喷的，端着一碗汤羹去了书房…… “夫君~~~” “嘘，东西放下，不要打扰。” 柳文岳语气不变，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奋笔疾书。 片刻。 把脑海的灵感抓住，算是粗略的写完。 一边喝汤，一边打量着辛娘子……府里上上下下他看似不关注，实际上很难有东西逃得过他的眼睛，他清楚对方的小心思。 但是吧…… 有些事，他其实不想提。 可…… 汤匙在汤碗中慢慢的搅拌，柳文岳淡淡开口：“娘子可还记得，当初我让你和阿梅抓鬼吗？” ------------ 第139章 图书馆 辛娘子点点头。 有点无奈。 “妾与阿梅，一直记在心上，可……此二人太过谨慎，一直没什么进展。” “他们的身份，我已经查出来了。”柳文岳沉吟道：“那两个马夫，他们一个是皇帝的人，另一个也是皇帝的人。” “哦，原来他们一个人是……嗯？！” 辛娘子CPU有点被烧干的架势。 “后者不仅仅是皇帝的人，属于……代号穿山甲……”柳文岳忽而笑起来。 “嗯？” 辛娘子有点迷茫，虽然get不到他的笑点，却也陪着笑。 “府上身份复杂的人，不在少数。我已经抿出来的，差不多有二十余人，有皇帝的，有百官勋贵的，有世家豪族的，还有草原上不服王化的……有点大杂烩的意思。”柳文岳继续开口。 “府上仆役，拢共二百余人，其中竟然最少一成都心怀鬼胎？”辛娘子表情惊愕。 “这还算好的……实际上一开始有五十余人，只不过，有些人被感化，投诚坦白，剩下的这些人都是死硬分子，无论怎么点，怎么说，对方就装作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不知道，这些人真的让我为难啊！”柳文岳唏嘘道。 “原……原来…如此……”辛娘子有点结巴，试探道：“夫君，这些人不如种到花园里吧？” 众所周知。 牡丹是花中之王，后来，更是被皇帝钦定为国花。 倾城倾国、国色天香，反正任何美好的词汇都会冠在它的头上，更是被视为富贵、吉祥、繁荣昌盛的象征。 上到皇宫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折服于其品种多样、颜色繁多，盛开时繁茂华丽，花大、色艳，如锦绣一般迷人，且散发浓郁香气，艳而不妖，甚至有几分端庄华贵。 只是，平民百姓种出来的牡丹，却始终不如皇宫贵族的艳丽…… 原因很简单。 牡丹爱吃肉。 富贵人家可不缺脏事儿，把人做肥料，施肥越多，开的越艳丽，越娇艳欲滴…… “我已经让管家疯狂克扣马夫工资，可他们还勤劳的干活……你说……花别人的工资，养我的人，这是多美的一件事啊！”柳文岳幽幽道：“杀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没必要……况且，你说把这些人除掉，背后人会不会反思，是不是暴露了？那为什么别人没暴露？若是对方行事谨慎，一番调查，发现我反向输送的暗子，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原来如此……”辛娘子点点头。 “我始终认为，忠诚就是一句笑话。无非是世道太灰暗，大家被推着前进罢了，而每个人又被利益驱使，朝着觉得自己有利的方向，不停的做出选择，由此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这其实是人之常情。 所以啊，犯错不可怕，要知错能改！”柳文岳言语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又自嘲一声：“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先下去吧，我这边还要写点东西，还要去看看文学馆建设，还要操心商会的事儿，还有柳家庄也好久没去看看了……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辛娘子收拾一下柳文岳喝完的汤羹的碗匙。 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柳文岳微微摇头…… 继续奋笔疾书…… 他记性还凑合，也还算耳聪目明，可实际上他掌握的百官资料，其实也不算多。 比如说，盘点的时候他惊愕发现，有个叫戴胄的……刚刚被免去吏部尚书没多久、他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做户部尚书了……嗯，之前居然是一肩挑两部！真……这人也不是十八学士，历史甚至没留下多大名声！ 于是。 接下来的日子，柳文岳便四处找二代们喝酒。 主要是采风，找素材。 他们吹自家的事儿，柳文岳就信半成，但是聊对手家的，柳文岳信五成，选出大多数的相同意见，之后在辅以历史记载，其实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这就相当于百官为其背书。 嗯……必须把感谢名单写上，谁要是不满意就去打对家的孩子，我都是听他说的，我平平无奇柳文岳只是一个忠诚的记录者。 等到第一期报纸弄得七七八八。 文学馆也弄好了。 太子的名头很好用，区区一个分馆几乎占据坊市十分之一的面积，建筑队伍也苦心孤诣，建筑为三层楼，看上去就颇为大气，内部空间一样不小，这么大的地方，空荡荡的点不像样—— 出来吧，图书馆！ 培养人才嘛，自学成才，立刻给太子做事儿……相当丝滑！ 之后，找弘文馆，或者是私人，借阅各种书籍，找人抄写，放置书架之后，供人翻阅……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还真别说。 这事儿一出来，太子的名头瞬间被读书人疯狂传颂…… 穷文富武，其实都是相对的！ 读书……读书很难的。 首先，你要买的起笔墨纸砚，你要买的起书。 就算是买的起，流传出来的书籍，其实都是‘青春版’，乃至还有‘盗版’，类似子思著著，你以为是‘子思’写的《中庸》？实际上是‘子思著’写的《中庸》……这玩意儿你敢学？ 真正想要学点什么，那你的去本地‘诗书传家’的人家里去抄书才行！ 抄完，还得有人教你怎么读，怎么理解！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这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你要说去官学？县学规定，下县收20人，上县收40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县里的顶层人物都不够分！ 你说读一读私塾书院之类的？ 处处都是学阀，处处都在敝帚自珍，你不跪下当狗，人家凭什么给你骨头吃？而且，想当狗的太多了，人家还得挑挑拣拣才行，家里有钱吗？亲族里面有铁饭碗吗？什么都没有？除非你是能举一反三的天才神童。 否则…… 人，要认命！ 你们祖祖辈辈就该是泥腿子！ 所以…… 当太子愿意敞开知识的大门，谁要是想要抄书，只要抄写三本书，就能带走一本的时候…… 不客气的说，无数的儒生，愿意为其效死！ 特别是，李纲坐镇文学馆……他亲切的给学子断句，教学，传授知识。 无数人发自内心的将其奉为大宗师！ 柳文岳看到这这一幕，牙疼！ 李纲是在做灰度测试，让人先查字典，还不停的修改上面的错漏内容……好吧，论迹不论心，李纲确实越来越像大宗师，乃至，从无数普通学子的问题上，他已经不满足音标，还延伸出‘句读’。 标点符号，早就有了，只是符号很多很杂，也没什么统一标准，都是看各自的喜好。 李纲妄图统一句读标准，对很多人而言是好事儿，可是……他也在砸无数人的饭碗，这可是‘老师’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得亏是他是太子的老师。 不过。 有人保护，有人爱护，他的名声也逐渐两极分化起来…… “无量天尊，汝便是柳太白？”柳文岳感慨着，看着一群抄书匠辛辛苦苦抄书，满是收获的喜悦，他正要找长孙冲，让对方安排人抄报纸的时候，一个穿戴道袍的年轻人，笑吟吟的作揖行礼，问道。 “没错！你是？”柳文岳有点高兴，道教可算是找上门来了，自己可算是有借口，可以好好的和他们掰头，好好改造他们了！ “贫道司天台李淳风，道友，你事发了！” ------------ 第140章 柳文岳： 阿巴阿巴！ 柳文岳陷入沉思。 他说的是哪件事？ 是自己推动报纸的出现，以及让李泰引战，企图把贵族化的知识普及给泥腿子，以此播下文明的火种？ 还是自己把玩商业，除了激发商业生态的表象之外，其实也在慢慢的把四百年乱世，元气不散的表里山河三晋大地的坞堡势力，慢慢的整合扶持成新的世家豪族，企图引发世家豪族内部斗争，以及将后者取而代之？ 还是说，自己让人在秦岭开掘隧道，甚至还偷偷建立了很多核心工厂，比如说高炉炼钢厂，以及打造甲胄兵器，尝试慢慢的推动热武器的出现？ 亦或者，自己反向输送暗子，多个渠道，甚至有的已经入宫，特别是太安宫大兴土木，人员缺口大，进步的机会多，地位最高的一位，已经混入太安宫御膳房，只要愿意，随时都能让李渊暴毙？ 或者……自己推动着草原剧烈变革，特别是打算用资本打碎一切制度，想要做一些灰度测试，哪怕是失败，也可以为中原文明设立一道防火墙的事情？还是说，自己在川蜀大量派遣人手，想验证‘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是否具有可行性的事？ 哎呀…… 这么一盘算，自己做的事儿，太多了！ 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天下震动的大事儿！ 可这些，有的索性放在太阳光下，玩灯下黑，有的也有各种借口，各种表象理由，最隐秘的……只有执行人知道，执行人是一道保险，他们全家都住在道德坊…… 柳文岳疑惑中，带着几分迷茫，又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惊慌：“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淳风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微微一笑，低声吐出两个字：“药金！” “什么……你说什么……我当真是听不懂啊！” 他越发惊慌的表情，李淳风更觉得有趣，却又有些悲哀：“贫道虽说是道士，但是却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你说奇怪不奇怪，不仅仅是我不信，其实道门大部分高层要么和我一样不信，只有那么一小撮会狂热的坚信！ 《封神》之后，大家却意见一致的慢慢的在道观里增添各种泥胎星君、大帝、天尊，前者想多多诓骗些愚夫愚妇的钱财，后者则是觉得之前供奉的不够多，不够对，因此才道法无成！ 乃至，这些蠢货，还一致以为你是盟友，你的出现就是完善整个道家体系，是我们道教的未来！ 我起初也是相信的，特别是你炼制药金的法子……非道人，不可能如此高效、快捷、大批量的弄药金出来！ 后来嘛…… 收拢一下天下道家的传闻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你其实想要刨掉佛道两家的根！ 想必，全真教便是道友的手笔吧？ 今日，我便想劝道友停手……我为的绝对不仅仅是佛道，为的是大唐，为的是天下！杀戮带来的唯有杀戮，而不是和平！如此以往，天下人只会勇于私斗！会重复大秦前期那种乱糟糟的局面！这对天下而言，绝非善事！” 对方这么言辞恳切的一番发言。 柳文岳彻底装不下去了。 还以为自己的隐秘事曝光，甚至心里已经开始筹谋应对之法，打算胡搅蛮缠，或者是直接让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部曲，直接物理清楚对方…… 就…… 全真教？ 熟悉中带着一丝丝陌生…… 自己还成立了一个……教派？ 踏马的！ 毁谤我啊！ 他在毁谤我！ 做过的事儿我才承认，没做过的，非要给我扣黑锅…… 柳文岳有点激动，也有点憋屈：“这个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为何会如此笃定？你这么诋毁我的名誉，你……若是大唐有诽谤罪，我现在就让官府抓你坐牢！” 李淳风似笑非笑：“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要装下去？呵……第一次听说？好啊，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个全真教……表面看是道家，实际上嘛……你知道他们的核心理念是什么吗？杨朱之学！ 最最核心的是，他们修的是《封神》中的人道功德！ 他们从儒释道三教吸纳人手搭建骨架，辅以九流、三十六行充实门派。他们的运行理念，运转规则，虽说藏得深，可还是有迹可循……一体两面罢了，阳面为‘全真’，阴面为‘全性’！ 全真是道家弃徒，任真子所创建，主要实行的是杨朱之学。 全性则是叛逃佛门的佛子，妖僧弘忍所创建，实行的是功德唯有血中求！ 实际是一家人！ 全真弟子每每都会变身全性去历练……历练之后，活下来，保持本心的，会重新回到全真被重点培养。 他们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先全真言语劝说，不听话便直接全性出手，之后全真会再次言语渡化，若是还不听话，全性继续出手，就这么一步步通过虚假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导人向善！ 全性供奉无面天尊！ 意为，只要无愧于心，人人皆可成仙神，天尊之下的左右手，分为文神、武神，若是两者面容叠加便能发现，其中身形、面容与你有三份相似！ 全真则和普通道教一般，主殿一样供奉的是三清，然，主殿香火、规模，远远不如白帝子为主的副殿！” 李淳风笑看柳文岳，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以为我在诈你？ 我踏马早就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柳文岳：“？？？” 阿巴阿巴！ “我一写书的，这和我无关吧？就……你不还说，道教也根据《封神》新添了很多神像？难不成，这也是我指示的？”柳文岳反驳起来。 “哼！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好啊……那你在关内道遍布的百货大楼、供销社，其中的任务大厅又该如何解释？特别是任务大厅几乎都是全真把持的！无论是吸纳信徒，亦或是惩恶向善，大都以此为渠道，乃至深入乡里，比宗族、比当地的府衙更有威信。 甚至某些棘手的事情，府衙县尊、州府吏员，都要与你们商量着来！这事你总不能否认吧？长此以往……侠以武犯禁，呵呵……”李淳风笑脸都维持不下去了，都到了如此地步，怎么还嘴硬。 况且，今日只是与你好好商量一番，希望你迷途知返，又不是量刑定罪，何必如此满口谎言。 柳文岳：“？？？” 阿巴阿巴！ 柳文岳彻底懵了！ 任务大厅？ 等等…… 踏马的！这么大事儿，我竟然不知道？ 谁他妈在偷偷动我的商业基本盘？商业出了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 第141章 上课（上） 柳家庄。 柳文岳逛了一圈生活日渐富足的柳家庄，亲切的和所有人温声细语的交流，关心大家能不能吃饱饭，关切大家子孙孝顺与否，关心孩子的学问…… 他是个好人。 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个好人。 他的一切产业，都有柳家庄的后生充实其中！ 甚至，建筑队一开始就是柳家庄后生们牵头，吸纳无数百姓，优胜劣汰之后，逐渐成型！ 无论是官府的帐籍，或者是柳家庄实际人口，一直以可喜的速度增长，摊上这么一个好勋贵……这是应该的！ 无数人对柳家庄羡慕…… 或许，无人发现，柳家庄实际人口其实是爆炸式增长，只是因为变动的很频繁，消失的人很多，就显得……增长还在合理范畴之内。 村正家里。 柳文岳坐在主位，慢吞吞的喝着没滋味的茶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那就颐养天年吧，该放手就放手……想当初，你力排众议，庄子改名柳家庄，我觉得你是有点魄力，有点能力的。 可终究，你让我失望了。 很失望！ 两项工作，任何一项都没有做出成绩！ 说好的自评公议，你彻底的落实了吗？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抗人性就这么难吗？原本我想要等等看看，慢慢等你觉悟……可是，你忘了，你还是我的眼睛、耳朵……要不是有外人点醒，我还不知道，我的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差点误了大事！” “老朽……知错。”村正低着头，嗫喏道。 制度终究还是要人去执行！ 柳文岳叹息一声。 摇摇头。 不能继续这么一盘散沙，甚至靠血缘、宗族之类的关系维系情报，甚至人员方面也不一定让柳家庄的人都当选，毕竟要是打了明牌，就会有无数种方式绕过监察…… 纪律部队得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且，分为明暗，暗中或许叫内卫更加合适，毕竟监察部队出了问题，会更可怕！ 柳文岳就是要避免这个结果，这才不愿意彻底的成立情报部门，只是让村正以宗族身份为自己提供信息的渠道。 现在看来，不行啊！ 甚至，自己一边打压、拆解宗族的压迫关系，一边又用宗族血脉关系做事，或许这就是制度落实不下去的原因…… 人性啊…… 制度啊…… 矫枉必须过正！ 其实最好是让下面弄个类似士兵委员会的组织，可如此一来，权威和自由的平衡点很难掌握，乃至，如果有一天，这些人打算换一个头，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唉……其实细细研究历史上一切愚蠢的制度，一切愚蠢的做法，最后发现，那些人并不愚蠢，甚至很聪明。 慢慢来吧…… 先把自评公议彻彻底底的落实下去，不停的查漏补缺，完善制度，之后再谨慎的扩大范围…… 回家。 柳文岳带着几分恍惚，忍不住三省吾身……为什么千百年来，舞台上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 问题的关键是，百姓一个个都看的津津有味。 为什么他们不会发自内心的厌恶，为什么好似感觉不到一切美好包裹下的恶臭呢？ 而，自己的字典的其实不应该出现‘谨慎’二字。 再烂，又能烂到哪里去？ 哦…… 原来是屁股决定了脑袋。 原来是人性使然. 哪有什么短兵相接啊，当你选择融入其中，你就不可避免被浸染，不可避免的和对方融为一体…… “二牛，关于百货大楼所谓的任务大厅，还有全真全性之类的，你知不知道？”柳文岳定了定神，喊来门外的李二牛，问道。 “营主……那个……我好像是听兄弟们聊过，就……一个普通茶摊嘛，至于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之类的，都是污蔑，里面不少替天行道的好汉子。咱们甚至还帮忙遮掩一番，免得被官府鹰犬抓到了杀头！”李二牛大大咧咧的开口。 柳文岳脸色陡然铁青。 他手中一共两条耳目渠道。 一个是柳家庄。 另一个就是柳字营的老兄弟们。 以此来监控邱掌柜为首的商业主力，免得发生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可万万没想到…… 村正老眼昏花。 李二牛这些部曲则是……是非不分！ 鹰犬……什么是鹰犬？你我就不是鹰犬？乃至，侠以武犯禁，那些历史上被称颂的好汉子，都是什么货色？侠肝义胆？扯淡，杀人如麻才对……开心杀人，不开心杀人，有几个是为了所谓的公道，正义？ 甚至，有几个真的杀过权贵？真的为了公心去杀权贵？ 至于说什么小孟尝、及时雨……呵，慷他人之慨，一样的压制、剥削普通人，还不停的破坏公权，以此传播自己的名声，简直比其余食利阶级更无耻！ 身份从来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听其言，观其行！ 更重要的是，看他身体力行的做了什么！ 李二牛感受着空气的沉默，还有柳文岳的表情，呼吸都小心了几分，试探性的说道：“营主，要不，把他们都拿下？咱们有这个实力，一天之内就能把他们都扫掉！” 柳文岳更绝望了……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啊，我甚至希望你能有理有据的说服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哪怕是为了把私心包装成为国为民的大义也好！ 柳文岳摆摆手，无奈道：“去把所有知道此事的部曲，都叫来！” “是！” 没多久。 李二牛便立刻喊人。 无论是村里的，还是长安城忙碌的，都喊来。 关上门。 柳文岳便直接询问，关于知道全真派之后，他们视若无睹的最真实的意见…… 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觉得，听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对，但是这些人促进了商业成交额，觉得应该没毛病…… 有的认为，干掉坏人，这事儿还用问嘛，肯定没错！ 有的则说，这些人对咱们兄弟还算是尊重，甚至还分润了利益，对咱们有好处。 还有的是，知道这件事不对，但是……抹不过兄弟义气、面子，也就没有争辩，随了大流。 柳文岳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开始在大家重聚之后，第一次讲课—— 他们一个个其实都已经差不多识字。 最起码，论语读过，也差不多理解一些大道理。 但是…… 理想！ 自己之前浅聊过一些，可这些人显然没有往心里去！ 乃至，他们觉得这些和他们距离太远了！ 或者，有钱有势……享受就完了，别人怎么干，咱们也怎么干！理想……能吃吗？ ------------ 第142章 上课（下） “遇到问题，要多多争论，真理越辩越明，也要经常指正同袍的缺点，要红红脸、出出汗！战场上都知道的东西，忘了？当初是战场，一个不对就会被敌人杀！眼下和平了，就觉得不重要了？ 还有，什么情义、面子，这些东西重要吗？ 都是假的！ 有人给你一斤黄金，让你把战友杀了，你杀不杀？十斤，一百斤，一千斤，一万斤呢？甚至，皇帝说了，杀了对方，就给你封侯，有几个能扛得住诱惑？ 再比如，你们当部曲，有几个真的是毫无私心，就是单纯想要为我这个营主肝脑涂地？ 这是人性，没什么好羞耻的！ 人和人之间就这样，除了血脉关系，剩下都是因为利益关系才会渐渐的走到一起，因利而聚，利尽则散…… 孙二狗，你龇个牙乐什么呢？你挺骄傲是吧？你如果毫无私心，那就更让我失望！因为你这种人好听点叫愚忠，不好听点叫傻子！ 愚忠是什么？ 愚忠就是你明知道我走在错误的道路，你却并不能让我警醒，其他人好歹渐渐散去，说不定还能让我有些反思，你这种人呢，陪我一起去死，看似是忠诚无比，实际上是我死亡路上最大的推手！ 而且，我不是你爹，没有任何的生养之恩，你这么对我，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家人，对得起祖宗吗？” 柳文岳一番辛辣批评。 继续开口。 “做人，应该有点目标，有点志向，有点理想…… 就好像，你们现在高低也是个小地主，起码吃喝不愁，你们聚在我身边，大概率是想要更大的富贵！ 有这个机会吗？ 有！ 但是，你们的理想，太小…… 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理想是改变世界！ 我不需要你们的忠诚，不需要你们的恭顺，想站在我身边，能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一种人—— 助推我理想的人！ 要么，大家发自内心的认同我的理想，大家做同志，要么是因为种种原因，愿意服从我的理想，一起奋斗。 这些，我都欢迎。 哪怕是装的，只要装一辈子，那就是好同志！ 如果装不下去，无非是追求理想群体的自我净化…… 无论是现在离开，或者半路下车，都无所谓，我还能念几分香火情，若是有点小心思，不仅仅背叛理想，还想着用同志们的理想去换钱的人，这种人会死的很惨！” 柳文岳喝口茶。 开始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的具体理想…… 很繁杂。 从个人讲到民族…… 从生产生活的变革，讲到民族生存空间的争夺战…… 从提高生产力，讲到人类幸福指数…… 从饿不死，到人均280公斤的温饱线，再到人均400公斤以上彻底的吃饱，吃好…… 从活得不如狗，再到像狗，再到彻底的变成人…… 从人类的劣根性，讲到制度约束……再到，有人富，自然就有人穷，共同富裕才是人类最终的出路！ 部曲……面面相觑。 好似受到了精神洗礼。 甚至，他们感觉到一股怪异感…… 柳文岳总是提个人，提民族，从未提过国家…… 稍微回忆一下当初刚入柳字营的课…… “国家无所谓，什么大唐，大明，其实统统都是假的，什么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都是假的，世界上最真实的是阶级！为这些食利阶级拼命，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我们要把他们一起埋葬！ 我们要解放的是整个大唐的百姓！ 只要摧毁了国家体制，无论是继续叫大唐，还是其他东西，有关系吗？” 好吧…… 确实是改变世界。 甚至属于有点疯狂的构想！ 然而，柳文岳接下来又详细的告诉他们自己分为几步走的计划！ 比如…… 从商业倒逼生产力发展，从思想变革，一步步的启迪民智，并且寻找同志，大家一起埋葬世界…… 柳文岳已经成功了一些。 比如，本来应该无限强大的皇权，已经成了三龙治水。 而皇权的分散，外加利用三方的矛盾，已经给商业挣脱了一部分枷锁！ 总的来说，前途一片光明，大家顺着荆棘走下去，必然会成功！ 部曲陷入沉默。 呛啷！ 吴三陡然拔刀…… 呛啷！ 呛啷！ 呛啷！ 几乎下意识，所有人立刻拔出兵刃。 有的人对准吴三，有的则是立刻涌到柳文岳周围，紧张的把其护卫在中间，有的则是立刻堵住门口。 “放下武器，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何必刀剑相向。” 柳文岳立刻开口。 随之，又将目光投向吴三，叹息道：“有不同意见可以提……拔刀？你想杀谁？你能杀谁？” 吴三二话不说，抢先朝着身边的章来福挥动刀背，打落对方的武器，随后才丢下武器，单膝跪地：“营主，当初战场上，这小子就不大对劲，很多时间点的行为轨迹，根本对不上！刚刚，他趁大家思索间，右手攀上腰间，偷偷摸住兵刃，我以为……应该严查！” 面对吴三指控的章来福，一声不吭。 只是低着头。 众人立刻一拥而上，把对方锁拿。 接下来，气氛开始有点不对劲…… 每个人看往日手足兄弟的眼神，满是猜疑！ “呵呵，你们啊，太紧张了。”柳文岳笑着摇头：“能入军营，愿意在草原出生入死，他的身份必然是中原人，最后必然会把情报归结到执棋者身上，而眼下能称得上执棋者的势力无非是那么几个。 世家、百官、皇族。 世家和百官嘛……封建帝国时代，大家都是捧着卵子生活，谁真的不想走一条新路，既能限制皇权，又不使国家混乱？哪怕因此失去一部分权利，他们也是乐意的。 眼下，皇帝一句话，他们九族上上下下几万人，十几万人，说死就死！ 如果我提出的方案很好，他们愿意作壁上观。 说不定还愿意提供一些帮助。 大不了，走到中途的时候，大家各凭手段，看看是他们能挡住时代的车轮，停留在中级阶段，还是被时代的车轮碾压，彻底的走上终极阶段，起码，现在的我们并不是敌人。 至于说皇族……一样的道理。 我从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观点。 有些话，太子也认同。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想要摆脱这个怪圈，想要正真的千秋万代，那就只能试一试我的方案，试一试收缩皇权，从决策者变成仲裁者……无论是中级社会形态还是终极社会形态，只要皇帝不变质，李唐就能一直享受香火。 还是那句话……人性很难改变，世界需要这么一位公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仲裁者。 况且，他们也能选择在中级社会形态一直拖延，甚至是和世家、商人混为一体，既能享受决策者的威严，还能得到一个庞大的，实力无比强大的帝国…… 皇族的选择太多了。 现在就干掉我，是最下策！ 特别是太子信任我，太上皇没有那个能力，咱们的陛下……自信，喜欢冒险……我觉得他会赌一赌。 想要我命，应该是世家、豪族、地主、百官、皇族……这么排序才对。 所以……放开他吧。 人终归会死。 无非是早晚罢了。 再说，无论执棋者什么心态，哪怕是皇族，我也有一搏之力，其余人……谁输谁赢，尚未可知，要是赢了，还能避免很多豺狼窥伺，说不定会有很多软弱的食利者，会绝望的跪下，求一个合作的机会。 希望我们把他们清扫到历史的垃圾桶的时候，轻一点，慢一点，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努力展现自己存在的必要性……” ------------ 第143章 全真教来了，青天就有了！ 思想高度不同，部曲们下意识感觉柳文岳说的很荒唐…… 可把自己代入其中，细细思索。 很合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们只感觉，营主不愧是营主，思想太过磅礴、浩瀚，自己的志向和营主一比……米粒与皓月的关系、甚至隐隐有几分羞耻，个人的荣华富贵和整个民族的命运相比，不值一提。 为什么聊没有神仙和皇帝？其实这也是思想解放的一部分，不要信仰神，要信仰自己，也不要把任何人当成无所不能、没有缺点的神，只有面对‘权威’放平心态，乃至蔑视‘权威’，不要下意识对‘权威’跪下，甚至一点点反抗的想法都不敢存在。 而是要学会独立思考，对方的话核心意义是什么？对自己，对绝大多数人，对民族的意义，其实很轻松就能分析出，对方是不是想把自己裹挟到他的私心、野望里面？就很容易做出大家是否是一路人的判断，从而再聊坚定信念，互相扶持，为了理想奋不顾身…… 思想，其实就这么点事儿。 也就这么简单。 可惜，想要扫清这种顽固思想，何其难也……从部落首领出现之后，百姓就习惯了跪着说话。几千年的余毒，不是那么好清除的，甚至，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深究，很多东西其实就停留在口头上，别人怎么说，自己怎么做呗，不求甚解，甚至把这种简化的，方便人理解的东西当成铁律一样， 甚至，还自我解读…… 矫枉必须过正，没错！ 可内在因素，是要让顽固的人稍微有一点触动。 可惜…… 人心。 人性。 “行了，各自去做事，明天这个时候，一人交一篇八百字的感想出来。”柳文岳不喜欢概括、总结什么顺口溜，有用，用处不大……还是要一遍一遍的让他们去拷打自己的内心，要把思想融入到他们的行为模式中才行！ 众人鱼贯而出。 转眼就是次日。 柳文岳翻看一下众人的小作文，把许铁柱喊来，将纪律部队的重任交给对方。 许铁柱是有想法的人。 无论是从一开始柳字营，还是之后，或者是刚交上来的小作文，看得出来，对方之前是有那么点迷茫的，一直都是功名利禄，什么时候是个头？再牛逼还能当皇帝？当不了皇帝，一切都是虚假的，所以……柳文岳的理想，植入的正是时候。 柳文岳也给了对方一个考验……尽快把全真的事情，查清楚！ 然后…… 然后…… 杨朱学说，听起来有点陌生。 主要是它并没有以文字阐述具体思想，以及语录文集流传下来，只有其余的百家记载文本之中，有只言片语涉猎、嘲讽……百家互相嘲讽，很合理。 ——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 这玩意儿就杨朱提出来的。 听起来，你觉得……踏马的，太自私了，也太……反正，做的不对。 他思想中的‘贵己’，可以当成极端利己主义。 但是。 如果加上别的论调，比如他说‘是人就会死，无论是你是泥腿子还是王侯将相，大家的结局，都是死，尸骨也都会一样的腐烂。’，在春秋战国，大家一起玩神神鬼鬼，玩长生的时候，是不是莫名思想先进？ 他主打的核心观点‘全性保真’—— 所谓全性，即顺应自然之性，生既有之便当全生，物既养生便当享用之，但不可逆命而羡寿，聚物而累形，只要有“丰屋美服，厚味姣色”满足生命就够了，不要贪得无厌，不要为外物伤生。 所谓保真，就是保持自然所赋予我身之真性，自纵一时，勿失当年之乐；纵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纵心而游，不逆万物所好；勿矜一时之毁誉，不要死后之馀荣；不羡寿、不羡名、不羡位、不羡货，乃可以不畏鬼、不畏人、不畏威、不畏利，保持和顺应自然之性，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个思想，太踏马高端了！ 柳文岳翻看杨朱之学的时候都傻了…… 怎么说呢……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才是世界的主角；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都是虚拟的，都无所吊谓，关键是，你要活的快乐、自由…… 怪不得春秋战国时候，杨朱学说拥趸众多。 追求自我的快乐、自由……这踏马谁听谁不迷糊！ 当然。 衰败也是显而易见的。 对国家而言，自我价值都是和社会绑定，你追求自我，追求思想的进化……不好好种地，不好好当牛马，不好好的承担社会责任，你不死谁死！ 和墨家一个样……两个极端，却殊途同归。 墨家：“你们不要再打了，大家都是人，要兼爱啊！谁被打，我帮谁！” 杨朱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国君，亲自提刀单挑去吧，亲自为你们的野心、利益去拼杀吧！不要妄想驱使我们去实现你的野心！因为你所谓的功名利禄，我们不在乎！我们不想剥削别人，也不想被别人剥削！” 显然。 两家学说，都有各自该死的理由！ 特别是后者……多多少少是沾了点屠龙术！ 柳文岳又对比了一下全真教的教义……全性保真，大概率还是那么个意思，却也进行了一些扭曲，或者是完善……天道至公，神佛仙人其实都一样，去掉人类劣根性，就是神佛仙。 人类的劣根性，最坏的地方在于，为了功名利禄，不停的作恶。 我们这一票人是天道代言人，我们惩恶扬善，我们杀对方全家，天道会谢谢咱，赏赐功德，他本人还得谢谢咱呢！ 毕竟，他要是活的越久，积攒的罪恶越多，各种酷刑，之后的转世成猪狗牛羊赎罪更是痛苦。 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全真教的理念就是大家活的自由快乐，争取搞成天下大同，人间仙国，谁要是不让大家自由快乐，谁要是阻碍咱们的大道，咱就干谁！干了之后，还有功德拿……里外里，赢麻了。 大体上，逻辑能跑通。 问题是，现在的官府并没有一杆子捅到底的实力，就连县城，县令都不一定真的能管，这就导致，乡里属于权力寻租状态！ 而那些租到权利的恶霸劣绅，本质就是更上等剥削阶级的狗，有点实力，却不多。 但是，他们剥削的最狠。 于是…… 全真教微微一笑……踏马的，好多功德啊！ 百姓……全真教来了，青天就有了！ 于是，权利正在以暴力的方式被窃取！ 乃至，全真教的教众，大多求的都是功德，轻功名利禄，慢慢的就有点演化成墨家的意思……有口吃的就行了，有钱吃点好的，没钱，差的也不是不能吃，实在不行进林子里弄点猎物改善一下伙食，可不能因为一口吃的坏我功德。 ------------ 第144章 线索的交汇 最最关键的是…… 宗族之法主要看族老心情，有点刑不可知威不可测的意思，解救的人第一次接受思想冲击……啥？功德？修成了就不用不当人了，成神仙之后，不渴不饿？那……太好了！ 咱们活着，不就求个吃饱饭吗？可你再努力，都吃不饱饭！成仙之后……那不渴不饿，不用劳动，天天睡觉……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这些人，轻易被转化为忠实信徒！ 就算是种种原因，没有加入其中，没有亲自去赚取功德，也都纷纷供奉无面天尊！ 问题是，唐朝巅峰时候城市化率为20.8%。 眼下，无论是四百年乱世，还是隋末削减人数，亦或是国家切实需要更多的农民耕种更多的土地，储备足够应对未来的天灾、战争之类的粮草，整体的城市化率能达到1%都够呛。 SO…… 全真教发展的太踏马迅猛了！ 尤其是从者众的情况下，城市的食利者，一动不敢动，遇到事情只能商量，乃至，他们内部矛盾剧烈，时不时的还想拿全真教当刀使。 全真教所做的一切……邱掌柜为首的商业人士，乐见其成！ 原本乡里固若金汤的利益链条打碎之后，才更容易让供销社以最小的姿态插足！ 哪怕是之后形成新的利益阶级，可是供销社插入其中了，也成为了一部分…… 于是，邱掌柜为首的商人，供销社为首的商业团体，默契的配合！ 合作的相当愉快！ 全真教融入各个城市的契机，其实也是百货大楼提供的。 串联商业的百货大楼，货物多，种类多，各种新奇玩意，什么长安、洛阳热门的新东西，新商品都能迅速铺货，尤其是可以通过一次性大量运输，把价格打下去一些，这就造成开业就火爆。 这时候，聪明人出现了。 类似泥瓦匠之类的高流动性务工人员，他们总不能走街串巷去揽活儿，更多就是口口相传，玩口碑……可百货商场每天这么大人流量，难免没有几个需要做杂活儿的，但是刚好以前一直用的人，他有事儿忙着。 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赚点钱？ 一开始。 人不多。 可是他们忙的陀螺一下，赚到钱后，别人也知道了，于是一排排人就搁百货大楼附近一蹲，等着工作。 这么多人，渴了饿了怎么办？ 且，带点饭能行……怎么带水呢？又没有水壶。还能去城外护城河整几口？要是恰好这个空档，有人招工呢？ 然后…… 茶摊出现了。 主打平价的食物出现了。 全真教混迹其中，乃至就是他们开设的……城市的阶级压迫一点不比农村少，甚至更加剧烈。有时候，你就看人家一眼，人家不爽，打你一顿，打死你，那都是你命不好！身份差距大，且没有血脉、乡党的关系兜底，表现的会更加残酷一些。 全真教感觉赢麻了—— 帮助别人不饿死、渴死，扬善，赚了功德。 偷偷打听罪恶，收摊之后，惩恶，又赚了功德！ 里外里赢麻了。 只是。 随着人越来越多，乱哄哄的，且会发生一些恶性事件，百货大楼一拍脑袋—— 咱们做生意，售卖商品赚钱。 做牙人，不也一样赚钱？ 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可这两枚铜钱放在这，你能分得清哪一枚是高尚的，哪一枚是龌龊的？ 挣钱嘛，不寒碜！ 再说，咱们这么做，还能规范一下市场，减少各种纠纷，咱们弄个任务大厅，能抽成不说，只要口碑好，谁要是过来找人干活，说不定还能顺带进来逛一逛，说不定能消费一把…… 于是。 伴随着劳务市场的出现，任务大厅出现了。 直接就在对面起一座房子就成……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说，邱掌柜要脸，没有什么竞价排名，多充值、多推荐之类的，抽水也很少，其实也就赚点辛苦钱，关键是按照口碑推荐为驱动，你闲着我就推你，忙的时候就推别人。 大家评价很好。 无论是招工的，还是出卖劳动力的，大家都很满意！ 紧接着，市场爆炸，随之扩大规模，进而下面人开始不要脸……种种套路也就出来了。 这个时候，全真教站出来。 这些人整天混迹在泥腿子里面，主打一个为爱发电，让人信服不说，遇到弱势群体被欺压的时候，那是真出手……且他们行事主打一个良心，无论是弱势群体还是强势群体，谁有理就帮谁！ 于是，大家就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乃至……鱼肉乡里的胥吏、欺男霸女的活力团体，亦或是权势滔天的本地权贵，忽然变的很乖巧，谁有点什么事儿，都得和全真教代表的正义，商量着来，县令都不例外，三班衙役算个屁，人家都敢围杀刺史！ 就…… 柳文岳挠头。 一切的一切，没有人刻意推动。 可事情发展着发展着……他们交汇了！ 全真教做的对吗？ 站在柳文岳的角度……太他妈对了，别管什么原因，什么过程，它确实一定程度上，让人挣脱了枷锁，解放了思想，且，拉高了人类的道德观。 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玩的太大了！ 农村包围城市！ 还杀刺史？ 得亏是内部争权夺利，且不想让李二找到借口，打碎稳固的利益阶层。 否则…… 虽说是下州，可千余刀弓齐全的兵马围过来，你愣是死战不退，杀了刺史全家，之后凭借捍卫不死，互相掩护，杀了出去……只留下四百多具尸体……这种不可控的野生武装势力，最好的下场就是死干净！ 全真教太鲁莽了…… 这个弘忍……难道是历史上的那个弘忍？ 自己还剽了对方两个徒弟的偈语。 想了想。 柳文岳让许铁柱秘密邀请弘忍前来做客……先见一见，如果可能的话，得给对方出出主意，也得劝告一番，整的这么激烈，不长久，要扎根基层，要学会套朝廷的皮，面子上要过得去。 无头公案，太影响官老爷的官帽子了，明明大家可以愉快合作的…… 用律法杀人，谁也挑不出来错！ 实在不行……没有甲胄，光凭人命拼，多少人也不够啊！用不用是一回事儿，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什么私藏甲胄，死刑…… 你藏一副，肯定得死！ 你要藏十万副……官员看到就当没看到！ 你要给百姓一人一副……皇帝默默修改法律，咱们大唐也要讲人权嘛，甲胄，那是人权的保障！ 就在柳文岳翻看全真情报，打算和弘忍会面的时候，长安出现了一点新东西—— 报纸，以深水炸弹的姿态，蛮横的闯入大唐百姓的视野。 无人不为之侧目！ ------------ 第145章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第一期头版头条很硬—— 主标题——《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副标题——《天可汗，你是额滴神！》、《百官进步手册》 一开始，众人一看这种口吻，这种近乎谄媚的语气，都麻了—— 谁踏马舔的这么狠？ 谁踏马新开发的舔狗思路，太……啥？太子舔的？那没事儿了……父慈子孝嘛…… 应该的！ 当然，这是一般人。 但凡有点地位的高官，大家看到报纸、看到标题，一瞬间，都是目光出奇一致默默的看着道德坊的方向……众人都见过世面，这种新模式，新方向的舔狗行为，除了柳文岳，没别人！ 他踏马谶语都能趁机舔两口…… 虽然，唾液中带着毒……只能庆幸，对方也有点风骨，有点思想，要不然真一个劲只往上爬，那不得把皇帝舔个昏头转向啊！ 哎？ 翻看一下第一期报纸，没什么毒啊…… 呸！ 你个死舔狗！ 难不成是想把自己的爵位舔回来？ 可深入一想，或者这是顺带的，主要是单纯想弥合一下太子和陛下的关系？上回东宫和太安宫联手拿下礼部，可结结实实给了陛下一闷棍，后续东宫彻底的拿捏礼部，开始逐渐发挥礼部作用之后，朝堂的气氛……让人难受。 更难受的事，礼部属于清贵官职。 就算是别的部门合力，想要拿捏对方，也根本拿捏不住！ 敬天法祖，你拿捏得是我？你分明是欺天，是欺祖先……直接拿着放大镜，全大唐找一找哪里发大水、哪里地震、哪里干旱……不用说，当场就直接码人，都是那谁谁谁卡着礼部的祭祀钱粮，这才断了上苍、祖先的福泽庇佑！ 礼部这事儿，东宫几乎给所有人上了一课！ 以往，大家对礼部不看重……最肥的缺，那是吏部、户部，一个管人事，一个管钱粮，其余部门也都有点油水、权势，唯有礼部……大家其实都不信这个，说说而已，况且，这玩意儿是规定别人的，是让别人遵守的，当然面子工程还是要的，人人都不信，可是谁敢真的说不信…… 万万想不到。 有一天，礼部会认真起来，真的要让所有人践行这玩意儿…… 于是，礼部都不用上奏折，直接指名道姓的参一句，愣是没人敢开口反驳……要是真说不信，那可真就没有朝堂立足之地，甚至得遗臭万年。 这段日子，官老爷们的日子，苦啊！ 看看这个报纸……这个新闻……估计是三方握手言和？不会继续把礼当成常态化了？ 官老爷们弹冠相庆。 苦日子结束了！ …… 宫里。 李二也翻看着报纸：“一派胡言，怎么都是朕的功劳，朝堂百官就没有一点点功劳？太上皇就没有一点点功劳？” 话是这么说。 可嘴角有点压不住—— 天可汗，你是额滴神……看看，你看看……太写实了……特别是从起兵开始，桩桩件件，从看百姓凄苦，想方设法让父亲起兵，之后每一次大战，每一次为大唐开疆拓土，每一次危难之际带着将士冲锋，不计前嫌，收拢一切的鸿儒、良将，特别是玄武门春秋笔法之后，立刻大篇幅描写陛下高瞻远瞩，节衣缩食要干突厥，报对方劫掠中原之恨，终成天可汗，直接挠在了他的痒处…… 甚至，李二都感慨，原来自己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儿！ 哎呀……有点小骄傲。 莫名想喝几杯…… “陛下，‘青牛’的家眷……”内侍看李二心情好，立刻小心的询问。 “青牛？哦哦……”李二拍拍脑袋，带着几分感慨：“朕也是带兵出生，知道沙场凝结出来的情谊，自古忠义难两全……虽说他本意可能是想不背叛柳文岳，又不违背皇命，可终究他还是选择了一死了之，也没有把消息送出来……终究是为朕出生入死过，家眷责罚就算了。” “唔……索性把人送去给柳文岳吧，这人终究是没有背弃他。” 李二补充了一句。 内侍慌忙跪在地上，赌咒发誓一般：“百骑永远是陛下的千里眼、顺风耳、是陛下黑暗中的利刃，最后一支忠诚的军队……里面有一两个脑子不清楚的蠢货，都是臣御下不严，还望陛下恕罪。” “行了，站起来吧……你也说了是蠢货，蠢货嘛，无药可救！就算他死了，消息不还是落在朕的手里？柳文岳说得对啊……哪怕朕动手杀他，也不是现在！这个人死的，没有任何意义！”李二笑了笑：“朕还有点期待，想看看，他能否实现自己的志向！” …… 将军府。 执失思力翻看着报纸…… 他仔细看着《百官进步手册》，忽而笑了。 旁边喝茶的阿史那思摩好奇：“你笑什么？” 执失思力幽幽说着：“我笑这天下人……笑你我以往对可汗的忠诚……” 说着，他把之前在柳文岳那里听得阶级之说，告诉对方。 初觉惊世骇俗。 甚至更多是觉得这个融入的借口，真棒…… 可仔细看看官员背景。 踏马的，哪来的借口，分明就是真理！ 看看百官吧，看看他们的背景，绝大多数，看起来是因为李唐王霸之气投的，实际上无非是趋利性投降，加上之前世家豪族分散投资，如今朝堂上，泾渭分明的各种集团、势力，排排坐分果果……自己等人也是，草原上的大势力、大背景的人，都排排坐，捞取了一个位置……而不是其他朝代，只留那么一两个门面，剩下的都想尽办法，赶尽杀绝。草原的人杀的绝嘛？杀不绝，就好像野草一般，吹风一吹，草就长出来了。 ——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仔细玩味着陛下这句话。 什么草原，什么中原……什么仇恨…… 假的！ 都是假的！ 仇恨？对自己而言，有个屁的仇恨！损耗一些部下，一些军民，无非是游戏一场，大家互相称量一下成色，分个主次，无非是结果谁吃的利益多，谁吃的利益少罢了……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阶级才是真的！ 之前……之前应该是以草原、中原，模糊了阶级，导致大家不停的内耗，都挣不到钱，还踏马亏钱！ 如今，大家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要不怎么陛下才是天可汗……太他妈高了！而大部分不理解，不仅仅是中原、草原内部也是要么觉得天可干煞笔，要么就觉得对方所图甚大，肯定后续要削弱草原雄鹰…踏马的，皇帝能是煞笔吗？ 至于削弱…… 废话！ 万一你愚蠢的看不到真相，还一心念叨长生天呢！ 这是上位者应该做的！ 怨天尤人有个屁用，趁这个天赐良机，立刻努力在中原培养势力，大家紧紧的纠缠到一起，大家一起以阶级的面孔，压迫下层，多多攫取利益才是真的！ 那时候，中原、草原，反正下层都是人矿，谁死的多，谁死得少，和咱们有个屁的关系！ 乃至，大家相互配合，一定程度上可以分化、挑拨下层，奴役他们为整个阶级提供利益…… 阿史那思摩一拍桌子，激动的开口：“我就说嘛，之前陛下封我为怀化郡王，赐姓李……一群蠢货说什么我辱没长生天，我当时就知道他们说的不对，就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回我必须得与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 第146章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一万个人眼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阶级不同，地位不同，视野不同，谋生方式不同，关注点自然不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人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 好似多喝热水，这玩意儿其实也就实行了几十年，便成了社会共识。 报纸也一样。 第一期的时候，大家惊讶一下—— 嚯，之前没见过啊！啥？邸报？以前只有官老爷才能看的？那咱们也过一过官老爷的瘾！ 后来嘛……新一期报纸怎么还不售卖，看不到报纸，浑身刺挠。 报纸的畅销度远超柳文岳想象。 主要还是现在有的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能去县城逛逛，回村就是吹嘘的资本，就是见过世面的人。 长安也一样，别看是都市，其实信息一样滞后。 报纸上面，除了讲一讲那些普通人不关心的官面的文章，还有很多天南海北的各种新奇趣事，好似给普通人打开一扇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生活小妙招，很多略微尖锐的现实事件点评。 于是，稿子不愁了。 谁还不想当个意见领袖，不想享受一下聚光灯下的生活。 采风使，出现了。 大部分都是兼职。 比如说商贾。 比如说官吏，特别是御史台的御史……完全属于专业对口，他们干的就是风闻奏事的活儿，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每天接触太多太多，太离谱的消息，或者是想要打击政治对手，立刻就挥毫泼墨写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送去文学馆。 瞧，他们不仅仅接受了报纸的出现，还立刻开始发掘报纸的作用…… 柳文岳笑的开心。 接受好啊……波及面，影响范围，越大越好！ 面对那些盗印，只要不是在长安明目张胆的弄，柳文岳一律放任自流，于是，新行业出现了，有的人带着报纸去各州府抄录售卖，说书人根据报纸进行二创糊口……乃至有人开始和邱掌柜探讨关于代理权的问题，还有的则是想要自己开办报纸，可惜，无论是纸张，还是消息，还是抄录，若是没有东宫的名头盯着，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其他的道、州之类的地方，一旦某方势力盗印报纸生意做大，必然会有其可取之处，无论是纸张，还是印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把人收编之后，进一步推动旗下产业进步。 无论是想要单纯赚钱，还是想要收编整个铁饭碗，反正，一切的一切，又进一步推动造纸、印刷行业整体的进步……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 全体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 …… 茶香袅袅。 “请。”柳文岳熟练的摆弄过茶艺，一杯冷热适中的茶水，推向客人。 客人年纪不算太大，一身粗布衣服。 表情和善。 美中不足的是一颗光头，还受过戒疤。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妖僧弘忍。 “好茶。”弘忍对于‘清汤寡水’的茶，品上一口，便愉快的接受这个设定，还行礼道：“多谢柳师款待。” “……当不得如此称呼！”柳文岳当即摆手。 “传道授业解惑者，师也。一部《封神》，柳师当为百世之师，他日未尝不可如孔孟之流，享受香火祭祀，而不是如今的淫祠淫祀。”弘忍恭敬的开口。 “……” 柳文岳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道：“你真信那玩意儿？” “柳师，可要阻我等大道？” 弘忍激动的一拍桌子，站起来。 就…… 天地君亲师。 “你对老师，是否有点不太尊敬了？”柳文岳看着对方吹胡子瞪眼，平静道。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弘忍辩驳起来。 “有人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撑死就是化作春泥更护花……也有人说，世界所有人人都是衪的一部分，衪把自己切割亿万，只是想更深程度的想要了解宇宙……还有人说，死入六道轮回，可是人的思想不变，三界其实一样，一样处处充斥着算计、阴谋、罪恶……”柳文岳慢悠悠的说着。 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弘忍。 半晌。 得了。 看出来了……对方是真信这玩意儿，不是当成什么进身之阶，而且对方想要借用自己封神的名头，却不想做自己的工具。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柳文岳也懒得继续试探，直接开启教化模式，白天让对方在村里干农活，晚上和对方讨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以及切切实实提高百姓生活质量的办法，从生活、思想入手，想办法提供百姓的认知水平—— 眼下的全真教搞得太粗糙，柳文岳有很多建议。 至于对方听不听…… 全真教的存在，对自己的计划，有一个很好的补充。 无非就是求同存异。 实在不行，最后自己可以站出来，把人心归拢一下…… “……该说的其实都差多了，村里的一切你也看过了，大致因地制宜，把好的东西复制一下，触类旁通就行，实际上的问题千头万绪、千奇百怪，可只要抓住主要矛盾，剩下的都是芥藓之疾。”半个月之后，和尚晒得精瘦许多，柳文岳也暂停授课，真要聊，那一年其实也聊不完。 不过，还是那句话，填鸭式教育没必要，最好是一边学习理论知识，一边实践，抓住主要矛盾，发现矛盾，解决矛盾，结果肯定大差不大。 而后，柳文岳掏出三个牌子，摆在桌面：“这第一个玉佩乃我商会中关键人物，或者是对方产业在整个体系很重要的人，才能佩戴的牌子；第二个牌子，是我的心腹才佩戴的玉佩；第三个牌子……三九学社，他们是未来。 记住，凡是佩戴这三个玉佩的人，犯了事，通知我，我清查之后，自会处理，万万不可越俎代庖。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刑不上大夫？”弘忍翻看着牌子，讥诮一笑。 “其实要这么说，也没错。大夫们是律法的制定者，怎么会有人愚蠢到自己杀自己呢……”柳文岳幽幽道：“我曾经和你一样，总觉得天下要完完全全的公平，可惜，做不到，总会有人窃取权利，权利也总会放大人心中的欲望。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求上得中，其实能保持绝大部分公平，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伟业了。 且，商业中人做的太过，我会清理，但是需要有个准备，不能手忙脚乱，打乱我本来的计划……我自己的人也是……至于三九学社，我需要他们的脑子。况且，若没有这些人上上下下奔波，那万余副甲胄，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生产、运送去全真教祖庭。” “三九学社？三生万物，九为极数？”弘忍念叨着。 ------------ 第147章 玻璃 “没错！” 柳文岳点头。 三九学社这个名字，寓意着柳文岳对这群人在格致方面成就上的殷切期盼。 甚至，柳文岳更想要掏出专利法案，乃至弄一些政治待遇，可惜时机尚未成熟。 专利这个制度，后世评价逐渐两极分化。 最大的罪恶，可能就是发达国家剥削发展中国家的帮凶？ 挺扯淡的。 专利这个制度，其实本身没毛病，坏在人性。 多劳多得本身没毛病。 甚至促进科学发展，更没毛病。 扯淡之处在于，制度被玩儿坏了，比如说二十年的专利有效期，挖空心思，想很多办法延长期限，从直接下法案延长，再到随便改个字体大小，改个形状延长专利……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智慧。 至于说钳制发展中国家发展…… 手段太多了！ 且，有些东西就算把实物摆在他面前，他也根本抄不了作业！涉及的学科门类太多，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能力！ 这个世界，只有一种真理—— 那就是强权！ 所谓专利只是强权的借口之一。 再说，世界上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的后发国家，谁还不是从剽窃专利开始的？又有谁真的能制止得了？甚至大家还相互剽窃，特别是军事层面…… 弘忍摇摇头：“我始终认为，还是公平更重要一些。” 柳文岳眼睛眯了眯。 弘忍的想法，很危险！ 更进一步，其实就是大漂亮当初的做法…… 大漂亮历史上涌现过很多惊才绝艳的科学家，但是毫无意外，要么是落魄的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要么是忽然不明不白的死去，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科学家重要吗？ 对整个人类而言，重要。 可是对统治阶级而言，可有可无！ 就好像在大唐，如果出现冰箱，统治者会欣喜若狂，还是会不闻不问？肯定是后者，因为……统治者有冰窖，哪怕是再酷热的天气，普通人大批大批的中暑而死，也不影响人家能吃到冰，吃着凉爽的食物，呆在避暑山庄。 ｓｏ…… 越研究越发现，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阶级是真的。 历史是螺旋上升的，格致也是，地球缺了谁都会转，无非是快一点，慢一点的区别。这一点点区别对统治者而言，无所谓…… 柳文岳笑着开口道：“我讲话，你要听，不听，会被打屁股。” 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弘忍却没敢当玩笑。 只能默默的宣一声佛号，表示自己记下了。 次日。 弘忍带着新的理论知识、许多的新思想，带着柳文岳的警告，离开了柳家庄。 于是。 全真教也慢慢的进行了一些改组，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无论是全真还是全性，都会扎根乡村，而不是以往过客那般。 比如，他们会从思想和物质方面，诱导百姓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 比如，死人还是会死人，但是，每次官府都能抓到凶手，美中不足的是，这些言之凿凿的杀人凶手，连凶杀案具体杀人流程都说不出来，但是他们就一口咬定是自己杀的。 官府很开心的宣判，乃至等不到秋后问斩。 主要是这些人要么是七老八十，要么是得了药石难医的恶疾，你要是等上几个月，说不定，人在监狱就死了。 全真教开始讲规矩了…… 甚至，带队的，不仅仅讲武艺，讲思想，讲功德，还讲律法…… 律法忽然变得很重要。 毕竟，你行事最好是能用律法逃脱制裁，要是明目张胆塞钱逃脱，当晚全家就会暴毙。 于是……诉棍的春天来了。 世界万事万物都是联通的，一点点的改变，就能引起连锁反应。 有好的方面，也有坏的方面。 不过，全真教开始讲规矩，乃至都开始和朝堂索要度牒，上上下下都很开心，承认规则，内部斗争，总好过打碎一切，大家都受益……再加上国家重文抑武，辅以经济模式的多变，《国富论》摆上书架，第一批已经送到商业领头人的手上，有些人如饥似渴的追寻着商业的底层逻辑，随之进一步激发着商业发展…… …… 柳文岳吃着韭菜鸡蛋包子。 《黄帝内经·素问》: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 韭菜就是五菜之一。 这玩意儿你是噶了一茬又一茬，只要不刨根，明年地里就又长出来了。 或者，根刨的不干净，明年又是三两株茁壮成长，慢慢又会成为一大片…… 吃完包子，柳文岳就去看工人吹玻璃…… 只要原材料解决，剩下的都是小事情。 有时候，缺的就是那么一个破局的点。 窗户纸捅破，剩下的都不用你开口，立刻就有无数种东西，喷涌而出。 比如说…… 茶杯。 酒杯。 还有，融入各种矿石，弄出各种颜色，进而弄成类似瓷器那种各种形状的物体……瓷器并不仅仅只是各种瓶瓶罐罐，上面作图案、烧制，也有更类似3d的玩意，比如‘瓷花’之类的。 此刻生产玻璃的老师傅，很多都是原先生产陶瓷的老手艺人，反正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陶瓷是捏完画完再烧，玻璃是边烧边吹边捏…… “让人把矿石大规模运来，厂子也要有序的扩大一些，玻璃产业大有可为！”柳文岳说道。 “已经通知过柳字营的兄弟们，那边已经弄了不少奴隶，正在扩大开采，第一批已经启程。”邱掌柜躬着身子，笑着开口。 以前，玻璃，那是番邦商人专属。 价比黄金。 之前疑似弄出玻璃的事后，邱掌柜嗅觉敏锐，立刻传信，让草原上的人立刻控制矿场，探明储量…… 现在嘛。 鼓捣出玻璃，甚至还让陶瓷、药玉老师傅加入其中……一下就把番邦玻璃打的落花流水，百货大楼又多了拳头产品。 只是，侯爷的要求太高了，一边是拓宽玻璃的应用，另一边是进一步提纯玻璃，更干净，米粒大小的气泡也不能有，最好是弄出成块的大玻璃，窗子也不必贴窗花、纸、布，直接换成干干净净的玻璃…… 都挺麻烦。 柳文岳视察一番，还亲自吹了俩瓶子，接见一下因为玻璃成为三九学社新人的师傅，询问一下对方生活、工作有没有什么麻烦……主打一个平易近人。 顺带视察一下造纸厂。 造纸厂一直在扩大，产出多少纸张都不够。 此外，活字印刷取得阶段性成果，更是可喜可贺。 慢慢发展吧。 什么阴版阳版，还是说其他各种因素……核心其实就一条，纸张太贵、雕版太费时费力！ 柳文岳希望某天发展到，别说大儒，阿猫阿狗想出书也能随便出，那才好。 “对了，特殊纸张研究的怎么样？”柳文岳问到银票的事儿。 ------------ 第148章 金融、处理、结婚 其实现在发行银票的基础，已经够了。 甚至，有点迫在眉睫的意思。 无论是百货大楼日常庞大的货物吞吐量，对待买家、卖家，亦或是分销……还是说任务大厅的任务发放、接受…… 这里面最难把握的就是资金。 铜板，人们一直都想方设法的从边缘、从内部的方孔，往下剪铜。 银子、金子更扯淡……得特意养一批人，仔细的观察银子的含银量。 柳文岳引入密度、浮力之类可观测、可量化的标准，放入水里弄，可还是有很多打眼的时候。 乃至。 他手里都开始回流很多的药银、药金。 这种情况，着实让人绷不住。 特别是，一开始，他还水力压一批边缘锯齿的铜板、银币、金币先后投入市场，指望着规范一下市场的同时，也能稍微挣一点。 结果，市场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别说药金、药银，都有人拿着荚钱、铁钱换铜板了。 亏麻了。 提高兑换比都不行。 没办法，市场就这样……人性就这样…… 于是，柳文岳原本打算慢慢来，迟一点玩金融的想法，彻底落空。 “我们吸收了不少精通飞钱的人手，已经制作出好几版纸张，正在从磨损度，材料方面，加大研发力度。”邱掌柜低声说道。 “不用太过追求完美，而且光自己研究，怎么能知道效果如何，先弄一批到市场上看看，一边使用，一边改进。这是一个浩大的繁杂的工程，你要多关注。”柳文岳说道。 “嗯。”邱掌柜不明所以的点头。 纸质钱币，就算是后来慢慢正规化，纳入朝廷认可范围内，应用方式还是很粗糙。 况且是现在。 金融啊…… 金融很复杂……就好像是变戏法一样。 空手套空手，空手套白狼，白狼套白狼，白狼套空手。 金融本身不产生任何价值，就好似哪怕不生产猪肉，但是只要过一手猪肉，只要过的多，手上的油就够炒一顿菜。当然，要深入研究，那就不仅仅是商业的润滑，资本的相互吞并、融合，乃至可以随意用资本为杠杆去撬动、冲击某个行业、产业，公司，进而诱发各种或好或坏的结果。 类似，卖了一吨钢材，得到的钱去吃喝嫖赌抽之后，剩下的钱，居然能买回一吨钢材，这其实就是金融战场造成的余波。 反正，具体玩法颇为复杂，其虽然不产生实际价值，但掠夺的收益，还有因为其动态产生的价值，庞大的让人眼红…… “对了，眼看就要秋收了，通过庞大的供销社网络，吸纳一波粮食，把粮食的价格拉上去。”柳文岳又开口。 谷贱伤农。 很多人都有这个概念，乃至汉朝都知道这个经济现象……但是，皇帝喜欢这个场面，粮食便宜，那肯定就是盛世。 大唐的粮食价格很低，柳文岳对此不满。 天下最多的是农民，农民手里没有钱，那还谈个毛线的商业发展。 谷贱伤农，米贵伤民……柳文岳就是想要试一试反向工业剪刀差。 此外，粮食也是最好的银票标定物，金银都是虚假的，唯有粮食才是真的，毕竟，大家都要吃饭…… 邱掌柜应答一声。 就这么四处走一走，视察视察。 回去的路上。 看着几个小孩儿玩着玻璃弹珠，这都是初期生产的衍生产品，柳文岳有点童心未泯，特意传授一波弹坑玩法。 书房。 柳文岳翻看着情报。 其中关注的重点在‘两参一改三结合’的实施是否顺利，还有各种不同的声调…… 猛的嗤笑一声。 许铁柱当即问道：“营主，难道有错漏之处？” “没有。”柳文岳摇摇头：“我就是感慨，人性，思想，这是个大问题！我之前说过，愿意干，就好好干，想出去奋斗，我也支持，工销社体系不就是柳字营以及各种相关人员开设，百货大楼参股为主，其次大规模采购方面也是扶持我们内部离职人员。 以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天下太平，可你瞧瞧，真扒开了，看一看心肝脾肺……臭不可闻。 还有这些各地新建商业厂子……以为天高皇帝远，我看不到，他们就各种乱来，甚至都有了固定的利益勾连。只是完善一下制度，既得利益者急得跳脚，痛的真是割肉一样，说什么的都有……呵呵呵……” 许铁柱点点头。 所有情报，他先过一遍，之后按照轻重缓急，全部摆放在书桌。 下面什么情况，他清楚。 “两个意见，第一，把这些暴露出来的垃圾，好好的清理一番，核定损失，按照隐形成本，双倍、乃至三倍、五倍、最高十倍的方式惩罚！从他全家，到父母、岳父岳父，所有得到过好处的，一齐追缴。 钱不够不要紧，把他们全家送去矿场，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算完，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嘛…… 第二，把所有阻碍执行制度的人，全部拿下，不用等了，有一个算一个，阻碍制度，那必然是因为这项制度阻碍他们的利益！清白的，估计百不存一，先拿下再慢慢调查，干工作，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证明清白，可以提拔、奖励一番。 此外。 那些个因为意见箱问题，发生矛盾的，告诉他们，没有问题，就不要心虚，不要怕查。此外，你也一直在我身边，谁能知道，下面的东西是真是假，谁能知道，有没有探子和之前的利益方勾连，看似是发现问题，实际上是对不同意见、不一起勾连者的打击报复……” 说到这里。 柳文岳忽然住嘴。 好吧……担心问题，有了锦衣卫，担心锦衣卫，有了东厂，担心东厂，有了西厂……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你平时辛苦一些，多下去看看，突查一番，还有……意见箱要好好设计，除了固定汇集情报人员，其余人打不开、损不坏，要把箱子摆在明面，光明正大的固定在某地，让工人监督，谁动意见箱，就处理谁。谁打击报复，那不管有没有理，都要狠狠彻查、调职！”柳文岳表情恶狠狠的说道。 百姓的力量…… 他越来越理解了这个词。 许铁柱苦笑一声，应答，提醒道：“营主，您快要大婚了，看看兄弟们的心意……如何答复？” 翻一翻情报…… 好吧。 柳文岳结婚，是大事儿。 秋天结婚，秋藏寓意很好，日子就定在七夕。 下面各种心意……从礼服，到十里红妆，各种包办，还要比一下谁的礼更厚，更别出心裁。 “让他们都打住，一个个有几个钱啊，还打算给我上礼，没必要，到时候空手来吃饭就行。还觉得大雁太普通，想要逮海东青……那踏马是鹰，不是大雁！再说，长安普通人结婚都是大鹅，我一个小小的男爵，拎两只大鹅当聘礼，也挑不出错。再说，咱们走群众路线，要和人民群众紧密联系在一起，脱离群众，高高在上要不得。” ------------ 第149章 草原上的反贼 柳文岳的婚姻，其实属于是政治婚姻。 一开始，他其实不大愿意。 现在嘛…… 现在是李二有点后悔。 可，木已成舟。 反正……柳文岳放平心态，打算凑合过，不然还能咋滴！ 婚礼的事儿，一直都是李纲帮忙操弄，代价就是他承诺，等到对方的字典弄完，他免费帮忙付梓。 当时，柳文岳被迫答应城下之盟……人都麻了。 这事儿，亏吗？ 从字典延伸出新华书店，鲸吞天下书坊…… 反正，婚事方面，三书六礼早就开始了。 都差不多进行到送彩礼，商量嫁妆的步骤了。 嫁妆是彩礼的数倍。 武家的各种铺子、田地，正在交割…… 这玩意儿属于婚前财产，打算继承给未来子女的，夫家不能动，和离的时候，都得按照之前官府备案的，清清楚楚的全部归还，这是律法定的。 不像后世，嫁妆？什么嫁妆？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你一个ATM机，没资格说话……下车都能发明出下车钱，类似狮子大开口导致一地鸡毛的事儿很多，少数当场反抗，更多是傻子们心甘情愿当对方全家的大血包，忍辱负重拿未来的钱结现在的婚，甚至婚后不幸福，还得被小仙女邦邦打拳…… 还有小仙女羡慕古代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啧啧啧，当下这种婚姻观，放古代，只能做妾，卖女儿嘛，有买有卖，很公平，招待一下朋友啦，手头紧的时候，卖青楼换点钱啦，或者生气的时候，直接打死，当然很正常。 再说，就算是八抬大轿，洞房不落红，婆家都得求夫家直接浸猪笼，就当是伤寒而死，生怕闹大丢人。 男女平等……yUe，连古代都不如，可真是糟践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 越融入时代，柳文岳越发感觉，时代断层明显。 后世，也就能吹一吹科技了。 你要吹别的…… …… 草原。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短短几个月时间，一座雄城拔地而起。 川流不息的商队，进进出出。 或者是买卖商品、或者是路过歇脚。 从城池建立之后，这里，已经确确实实的影响到整个大唐的进出口业务。 这座城原本打算叫什么，已经没人关注了，反正，来来往往的商人，喜欢把这座城称之为商都。 不少老学究对此不满。 太直白了。 一股子铜臭味。 商都……商都……古有殷商，帝都朝歌，不如直接叫朝歌。 到底是直白的叫商都，还是稍微含蓄点叫朝歌，尚未有定论，反正，两大主流意见，正在交锋……至于说什么青色的城，还是金帐之类的，具有明显民族、地域特色的名字，都不是主流意见，乃至，他们内部都争论不休。 有的人，愿赌服输，想要彻底的融入大唐。 他们喜欢现在的生活。 有的人，则是想要积蓄力量，甚至勾连大唐的世家豪族，以及西突厥，打算学一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原本每次争论时候，后者一句……你要忘记长生天的荣耀嘛，前者就无话可说，可是等到执失思力、阿史那思摩为首的曾经的高层，把阶级的概念传来，还身体力行，让麾下人员彻底的服从，乃至和柳字营合作，攫取利益之后，草原上突然刮起思想革命，前者的力量大为衰减。 聊国家、种族……狭隘了不是。 再说，草原上哪有那么深厚的国家情结，部落情结都不浓。 谁听过，某个部落把另一个部落吞并了，后者卧薪尝胆最后恢复部落荣光？要不是颉利可汗努力推行国家化，传授知识，卧薪尝胆这个词，他们都不知道…… 思想革命……这东西距离他们太远了，有点降维打击的意思。 于是，草原开始分裂，一半的越发配合，甚至开始取汉名，一半的越发悲哀，他们诅咒着执失思力、阿史那思摩这些人，要彻底的毁掉草原，也诅咒着创造阶级论的人…… 他们醉醺醺的诅咒完，醉醺醺的坐着轿子，回了商都核心高价小区的住宅区睡下。 一辈子都住在帐篷，突然发现冬暖夏凉的阁楼，谁还不想追求高质量生活，特别是有人伺候…… 喝点小米粥，柴火煮出来的小米粥，而不是用牛粪煮牛奶，原汤化原食……他们想要离开温柔乡，却也只能劝说自己，西突厥现在内部也是一堆麻烦事，说不定得被吞掉，而且下面人不一定跟自己走，原本对草原人而言，冬天就是一场残酷的竞争，可随着商队到达，现在生活好多了，也不会冬天面临生离死别。 身体瘦弱的，年纪大的，多养牛羊。 身体强壮的，那就去逮奴隶…… 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商都，如其名，这里是商人的天下。 在这里，只要你花钱，可以进行任何的商业活动，可以卖出任何东西，也可以买到任何东西…… “这是我们捡到的十个菩萨蛮……现在开始拍卖……” “奴隶，整整一个部落的奴隶，只要调教的好，你能过一过部落首领的瘾，而且，养猪一样，每年卖一批奴隶，这不比从贩子手里买便宜？现在开始拍卖……” “三个即将结束戍边士卒名额……上下打点好了，只要你买了名额，你就是大唐人，有户籍的哦！现在开始拍卖……” “石国国王之位，这个国家可是在鸿胪寺、礼部记录在案的藩属国……你想要给子孙留下一份遗产吗？你想要以国王的身份，去见一见伟大的皇帝陛下吗？现在开始拍卖……” 城主府主导的拍卖会，无数的人热情出价…… 后院。 正举办酒宴。 这里的七八个人，从身份划分，其实很复杂，有柳字营、有世家的人，有皇帝的奴才，有朝堂的人手，还有边军的人手。 “朝堂怎么说？”有人询问。 “朝堂意见很多，但大体都是觉得，刚刚覆灭东突厥，这场国战，大唐损耗不少，要是再打薛延陀，赢了还好，输了……对方说不定得彻底继承东突厥的一切，很容易又变成之前的局势。况且，曾经大唐吃东突厥的时候，大家是盟友……狡兔死走狗烹的行为，让人寒心。”皇帝的奴才说道。 “扯淡！踏马的，看看整个草原局势……看看曾经东突厥的疆域，这段时间被薛延陀吃掉了多少！咱们的商队损失多大！必须得清理掉！”世家的人，义愤填膺的开口。 “诶，没办法，衮衮诸公决定好的事儿，不容易变……”朝堂的人，说道。 “只要太子支持，草原上小打小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边军的人幽幽开口。 “行了，都别装了，这事儿，大家都有责任，要是再拖下去，真让薛延陀做大，别说生意，大家得一起死！”柳字营的人开口道。 原本，只是一点小事儿。 无非是想要逼反几个部落，痛痛快快吃肉。 大家默契的推动…… 结果。 踏马的！ 薛延陀站出来了！ 他居然要主持公道！ 当初，面对颉利可汗在东突厥的暴政，就是薛延陀开的反抗第一枪……这些年，内部不停的提纯，已经足够强大。 特别是颉利可汗被抓走，东突厥碎了一地，薛延陀瞬间变成最大块头。 对方所谓的主持公道，绝对是想要继承东突厥的一切，之所以能一呼百应，主要是商人的捕奴队，行为太过出挑，而之所以没有如同历史一样，一直藏着掖着，等到藏不住，实力也恢复过来再反，还是因为商人……商业的流通，让人心思变。 ------------ 第150章 世界上有一种病，叫做穷病 有时候翻看历史，你甚至会觉得无聊。 比如。 螨青的存在，你要扒拉的话，你能扒拉到明朝…… 同样。 辽宋问题上，你要寻找辽的踪迹，你能一路扒拉到唐朝贞观年间，顺带给天可汗点个赞…… 契丹直到唐初才成为部落联盟，唐“赐鼓纛”，从此“鼓纛”成为契丹君长权力的标志……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因此。 听东宫、朝廷聊什么薛延陀叛乱…… 柳文岳微微一笑。 癣疥之疾尔。 薛延陀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一个嘴巴子，就能让对方半身不遂。 问题是，余下的那些看起来是狗，可是你怎么知道，对方会不会演化为狼？ 翻看一下地图—— 东边的高句丽。 西边的吐蕃。 高句丽，以及百济、新罗，一堆破事儿…… 吐蕃完全就是高反，此外政教合一…… 此外，吐蕃隔壁的吐谷浑，再加上西突厥……这些都处理掉，之后就能慢慢的去接壤大食，也就是阿拉伯帝国…… 这么一看，大唐还真不缺敌人，不缺消耗草原族群的手段。 “殿下，朝堂上争论不休可以理解……忘战必危，好战必亡。之前国战还没多久，百姓的伤口还未舔舐结束，又要征战，臣子们的担忧很有道理啊。”柳文岳安慰着李承乾。 “孤知道这个道理！问题是，某些臣子，要把一切的过错，归咎到商业上！”李承乾生气的说道。 重文抑武是大战略、大方针，没人想对着干。 大家还是更喜欢教化，而不是打打杀杀。 李承乾也一样。 因为，战争这玩意儿……不受控制！ 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可战争开始之后，它就会根据自己的内在逻辑，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野蛮生长。 大家都有一样的观点，暴力，是最后的手段。 问题是，现在有些人是要打击商业，用来安抚蛮夷…… 谁不知道，李承乾支持商业发展？ 能站在朝堂上发言的，都是天底下的聪明人，这些人不蠢，再说，发展商业，上上下下谁敢说没捞到过好处？ 要么，就是有人单纯想要重新洗牌，趁机占据更大的商业额度。 要么…… 单纯就是党争。 “商业是打不垮的，从部落时期，从以物易物开始，商业就开始了……殿下支持商业，可是商业是殿下的地盘吗？不是。东宫能掌控的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对于传统商业每一步侵蚀，都要承受无数的压力。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让商业重新洗牌。 浑水，才能摸鱼。 无论是谁拿到利益，要玩商业，能避开东宫吗？不可能的，无论是各种商会，还是百货大楼，亦或者是参与分销各种商品，与东宫站在一起，才能更顺利的吃到大份好处、能提高资金流转率…… 这些声音最大的，想要分割商业的，最后不还是和东宫融为一体？ 因此，不闻不问，看他们自己攻伐。 最后，更优秀的人，和东宫站在一起，吃更大份利益，也是应有之义。” 柳文岳直接点破其中的道理。 东宫下场去拉仇恨……没必要！ 反正最后的赢家，还是会和东宫站在一起，还是要参与、适应东宫制定的商业规则。 问题的核心在于，薛延陀何时吃，怎么吃！ 李承乾也恍然大悟。 输家，怪不到自己身上。 赢家……无论他本身是谁的人，可从商业攫取利益之后，无形中就会成为东宫的人，起码，也会和东宫有那么点联系。 李承乾瞬间放心下来，甚至有点心花怒放，竖起大拇指，称赞：“太白，高！” 柳文岳摆摆手，郑重道：“薛延陀得动一动！要是大唐不动弹，只是安抚，怕是草原其他部族看到，说不定会起不该有的心思，最起码也得一边拉一边打……先召集几万人，试试看再说。 其次，陛下可是天可汗。 草原那些人不能只拿好处，不办事儿！ 以天可汗的名义，召集几万仆从军，跟着大唐部队，先称量一下薛延陀的成色，若是可行，那就直接吃掉薛延陀……无论是牛羊，还是人，大家一起排排坐，分果果，甚至出力最大的，可以多分一些。 无论分走多少利益，最后还不是靠着商业，把这些利益，重新回流到大唐？ 若是仆从军真的可堪一用，吃过薛延陀之后，可以试探性的吃一吃高句丽嘛……前隋吃高句丽，把牙崩了，命也没了，要是大唐轻松吃掉高句丽，岂不是更加能证明，我大唐武德充沛，取代前隋，乃天意？” 李承乾缓缓点头。 这个饼，他爱吃！ 别说他，就是李二都扛不住！ …… “你是真该死！” “神医说的没错。” 柳文岳笑着点头，给对面的孙思邈倒茶。 药王啊…… 历史上留下痕迹的神医…… 关键是，按照对方自我宣称，应该是七十多岁，可对方的容貌气色、身形步态皆如同少年一般。 就……挺神奇的，有点挑战人类认知。 甚至，你要硬扒历史，其实对方此时应该是１１０多岁…… 对方之所以能跑到柳家庄，过来训斥柳文岳，还是因为全真教的事儿。 很悲哀的一件事—— 世界上有一种病，叫做穷病。 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患有穷病，且病入膏肓！ 因此，每次顶罪的时候，无数人争抢着来，乃至于抽签。 反正依靠病重的越厉害，越能拿到名额的规则，无数人根本懒得治，还不如直接用命，给家里留下些银钱。 看着人心、世道崩坏至此，孙思邈很轻松的盘出背后的逻辑，再加上翻阅道教内部情报，一下就找到背后的柳文岳。 “既然知错，为何不改？”孙思邈吹胡子瞪眼。 “为何要改？”柳文岳有点诧异，笑了笑：“若是改了，全真教继续和朝堂、和官吏为敌？最后，全真教覆灭，再之后，官吏、乡绅豪族继续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哎……神医今日莫不是以道长的身份前来？莫不是因为全真教的出现，让道友们剥削百姓的难度增加，所以才特意过来劝阻的吧？” “污蔑……你…你…”孙思邈气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以悲天悯人的大夫的身份来的？那就更不该阻止全真教的行为了。就算是误伤一批人，总好过天下庶民皆哀嚎不止吧？全真教没错啊……我真诚的希望道长可以加入其中，可以修补一下其中的漏洞。” 柳文岳沉吟片刻，继续道：“随着商业的发展，商业行为会侵蚀人间任何角落……神医听过‘好产品不是好商品’的话吗？现在已经有苗头了，而其中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医药领域，你能想到某天，医生最推崇的药物不是一贴就好的药，而是……用着就好，一停就继续生病的药物吗？” ------------ 第151章 医疗小组的遣唐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市场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孙思邈言之凿凿。 “嚯，您还看《国富论》呢？” 柳文岳诧异一声，惋惜道：“这个供需理论，在某些程度上适用……比如说，某种商品很贵，利润很大，会有大批商人为了利益加入其中，随着产量增加，价格自然会下降……可惜，不是所有的市场经济，都适用于这个理论。 特别是有门槛，且先发优势巨大的产业。 身为异类，不仅仅赚不到钱，还会被排挤。 特别是，资本相互吞噬，相互妥协，无论是成为商会，还是寡头的行业。 再加上人性……我也没想到有人会故意把小病拖成大病，拖成不治之症，故意给家人留下一笔银钱，可就这么实实在在发生了。” 听过太阳神联盟吗？ 听过资本家联合签署不涨工资协议吗？ 听过外资企业因为福利太高，被国产行业联合排挤的商业小故事吗？ 等着吧。 随着时间流逝，肯定有大唐版的各种故事出现。 良心这个东西……一旦丢掉，能赚更多钱！ 当然，要是用商人的话来讲——企业要摆脱道德枷锁，它存在的目的只能是追逐利益，这才是成功的企业。 “商业……不是好东西，既然如此，为何不停下？”孙思邈苦思冥想半晌，问道。 “停不下。一旦停下，必然会重复之前的朝代更迭……如此，我的存在，也将没有任何意义。孙神医加入其中，以医德规范天下医师，才是最好的选择。”柳文岳慢慢的说道。 继续农耕？ ——大炮轻轻敲打国门，开门，做生意啦！ 柳文岳其实也想要一个痛感更少的方式推动商业化、工业化。 比如…… 内部织布机已经开始迭代，甚至速率已经是市面上织布机的三倍，可是柳文岳还压在手里，没有放出去。 因为，三倍利润，必然会出现规模产业。 矛盾点在于，现在真的是男耕女织，租庸调还收布呢。 这玩意儿很容易断掉百姓的活路。 这么做的唯一后果，只能是损天下，肥一小撮人。 你要非说，随着织布机的进化，产业化，必然会发展出改稻为桑，从而从粮食方面弥补织布收入，再次平衡收入……nO nO nO，按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粮商笑开了花，无论粮价怎么变，利润是粮商的，损失才是普通人的。 就好像……每次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的时候，谁听说哪个种地的发财了？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扯淡。 “我常听闻，孙神医素有医德、仁心，把庶民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言过其实嘛。”柳文岳看着孙思邈沉默不言，玩味一笑：“孙神医爱名？若是孙神医愿意为我所用，那我就让全真教让教众给先生立长生牌位如何？这不比神医辛辛苦苦作秀更扬名？且每月薪酬一金，这钱无论是神医去收买民心，亦或是去平康坊潇洒都行，若是不够，可以挂账，我柳太白在平康坊还有几分薄名。” “激将法对我无用。”孙思邈面无表情：“只是不知道，若老夫加入其中，如何能规避掉那个可怕的未来？” “当然是扩大影响力，拿到话语权，达成‘重新分配社会财富’的共识，广收弟子，开设无数的良心医馆，再出一本《赤脚医生手册》。”柳文岳如数家珍般的说道。 “你确定，这行吗？”孙思邈思索一阵，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你我已经努力了……行不行的，生老病死，是人就会死，早死晚死都是死，看后辈有没有良心吧。” 柳文岳无所谓的耸耸肩。 医生也得吃饭……就算医生一个个都是白衣天使，问题是，你还得警惕假药材，况且，低价冲击市场，达成垄断寡头的地位，慢慢提高价格，改变规则，这套路都玩烂了……只能说，资本叠加人性之后，肮脏的厉害。 心不正，思想不正，再牛逼的政策，都挡不住人性的扭曲。 孙思邈有点被说服了。 柳文岳大喜。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会经历一次次的劫难……大唐更是如此，帝王子嗣都容易夭折，更别提普通人，有时候一个伤寒人就没了，况且，疫病……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面对疫病，官府能做的就是许进不许出。 只要把夭折率打下去，把普通疾病的死亡率打下去，种个牛痘，运气好把青霉素鼓捣出来…… 对于民族而言，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人口是真的！ 人口多，耗也能耗死对方。 柳文岳带着对方直接骑马，去了秦岭深处的三九学社…… “为何要在山中，挖这么长的地道？” 孙思邈气喘吁吁。 人都麻了。 从勉强能走人的小径，慢慢的到人迹罕至，茂密的丛林，之后便进入地道，一路走着，左拐右拐，其中又有无数的岔路口，就好似迷宫一般。 柳文岳没有回答。 只是带着对方，一直走—— “芝麻开门！” 只见，柳文岳走到某面墙前，塞进去一块玉佩，大喊一声。 轰隆隆…… 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面前的墙壁缓缓的向着两边分开，来时的路，明显看得出来开凿的痕迹，地面也就是勉强平齐，实际上很凑合，而前面长长的走廊，铺设瓷砖，墙壁上，每隔几步，都插着一支小孩儿手臂粗细的牛油蜡烛，整个甬道恍若白昼…… 孙思邈目瞪口呆…… 这是多么浩大的工程！ 而且，放块玉佩，喊一声，假墙自动打开……这……他开始怀疑，柳文岳、柳太白，应该是有点东西。 下一秒。 “营主。” 一人无奈的从紧挨着墙壁的屋里走出来，递上玉佩，忍不住牙疼道：“营主，您行行好，给咱兄弟们减少点工作量吧，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实验性质的，各种滑轮，还有机械结构还都一直在调整，每次开启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要是不小心卡住了，得被那群怪人差点骂死。” “踏马的，瞧瞧你们，一天天大鱼大肉，比我吃的都好，干点活儿叽叽歪歪。”柳文岳没好气的杵了对方一下。 对方嘿嘿一笑，退下。 “他……” 孙思邈刚刚从近乎‘神迹’的场面缓过来，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盯着对方行走别扭的模样，目光下落在左腿处…… “假肢……也算是医学小组的研究成果之一，从木头，到铁、铜，钢……反正是从重量、舒适度、外观方面下手，还在进一步研究。”柳文岳毫不在意的说一声，带着对方七拐八拐，眨眼到了医学区域。 踏入这片区域的一瞬间，孙思邈就感觉浑身通透—— 一辈子都玩中药，这股子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甚至都开始分析都是什么药。 走马观花的看一圈。 各种争吵…… 熬药…… 大体…… 叮叮当当敲打的，好似打铁的大夫…… 很奇怪。 特别是—— “活人？”孙思邈看着一个人被绑在床上，旁边穿着白大褂、带着手套、拿着各种手术器具的人，一边手术，交流着什么。 “你可以称呼他们为遣唐使。”柳文岳看一眼现场，压低声音说道：“医学想要进步，肯定需要有人牺牲，甘心做材料，经过解剖得知，蛮夷和我等的构造一样，所以……这些人只想带走中原知识，不想为大唐、为全人类做一点点贡献，我是不同意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好把他们都扣下了。” ------------ 第152章 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老师 柳文岳语气如常。 遣唐使出现的很早，从隋朝开始就有了，那时候叫遣隋使。 第一次交流的时候，使者给隋炀帝的国书说‘日出处天子至书日没处天子无恙’，称倭国君主为‘日出处天子’，称隋朝皇帝为‘日没处天子’。隋炀帝看到后很不高兴，对鸿胪卿说：‘蛮夷的书信如果有无礼的，就不要拿来给我看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隋朝官方不承认，但是倭奴私下里一直派人过来，越了解，越觉得中原制度、文化方面真是完美，于是，从唐朝开始，开始大规模复制粘贴…… 柳文岳比较遗憾的是，没想到还有遣隋使这回事…… 否则。 他会选择直接把萌芽直接扑灭！ 对一个民族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他们浑浑噩噩的活着！ 当然。 按照原历史线，明年第一批大规模遣唐使会来到大唐，柳文岳打算一网打尽，直接让他们为医疗领域做做贡献……现在的航运技术很粗糙，说不定是中途被大海吞噬了呢。 多搞几次，切断复制路径……说不定对方会慢慢接受懵懂、简单、快乐的生活。 孙思邈没什么道德洁癖。 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些人是蛮夷之后…… 他兴致勃勃的加入其中！ 一群正在解剖的医师知道平平无奇的，看起来是中年人，实际上是老者，是传说中的孙思邈……孙思邈其实已经神化了，从对方不受李唐官爵，周游天下为穷人看病之后，他就已经被所有医者奉为神人，加上本身还有道教帮忙张目。 主刀医师立刻乖乖让位…… 孙思邈询问一下他们的‘格致’流程，知道只是单纯的实验麻沸散的效用，顿时摇头，反正你都开始划拉出伤口了，何不再加一个伤势治疗的实验…… 孙思邈熟练的拿着刀子切割，询问实验体有没有感觉，具体感觉如何。 后世很多人可能觉得外科是舶来品，中医就是玩中药，撑死上点针灸。 只能说，五千年璀璨的文化，遗失太多太多。 汉朝墓葬就考古出过手术刀…… 其实也根本不用考古，想想耳熟能详的关二爷刮骨疗毒。西方十七世纪才出现的细菌概念，十九世纪才有的细菌是由空气中已有的细菌产生的，而不是自行产生的认知，之前西方的手术室其实和屠宰场没什么区别，苍蝇乱飞，乃至，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别的疾病，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放血，好像还放死过皇帝……对比一下华夏中医，各种药材，甚至接生婆都知道，接生的时候得准备大量热水…… 这种基础下，西方能迎头赶上，能把白人至上念叨的深入人心，说实话……有点励志。 看到孙思邈丝滑的融入医师当中，兴致勃勃的一起向着医学前沿迈步，柳文岳悄无声息的离开。 之后，看看各种成果…… 钱是真没少砸。 肯定要看看收获。 结果嘛…… 库房里的成果很多，很杂，很多弄出来的东西，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干什么……有时候可能就是错了一两个步骤，有点用，但不多，有的研究的东西，柳文岳都看的傻眼。 比如，有人在研究石脂水……这玩意儿怎么黑乎乎，还粘稠，点火的话，还不容易熄灭？这是什么为什么呢？ 三九学社，现在没什么专业人员。 他们一共就侧重两方面。 第一，战场上，快速、高效的杀人方法。毕竟柳文岳爵位是马上取的，也算武将的一员，说不定以后还会上战场呢，三九学社依附柳文岳存在，若是柳文岳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第二，生活中需要的东西，可以简化步骤，花费更少的力气，提高生产力的东西， 反正，第一批格致人员，就这么跌跌撞撞的野蛮生长。 于是。 柳文岳看到了稍微进步的盔甲、武器。 材料是天坑，但是各种材料、各种组合方式随便试……好像是意外弄出来了算是合金材料的东西？而且，开始探讨钢铁含碳量的问题…… 还有，奇思妙想的——炸药包+手雷。 其实就是根据炸药爆炸时候释放能量，在其外层包裹一层铁珠，点燃之后，直接投石机扔出去，铁珠四溅，保证效果非凡。 唯一遗憾的是，引线很麻烦，控制不住匀速燃烧，就怕刚点着，直接烧到炸药包。 还有，黑火药方面，无论是提纯、比例，一直在慢慢摸索，甚至，无意间弄出了颗粒化，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是这个效果要比原本的好，正在重复偶然出现的效果，实验密度和含水量的问题…… 此外，药发傀儡毫无意外的出现，还有人发现，有些粉末点燃之后，能出现不同的颜色，这玩意儿能不能控制呢？要是弄个炸出五颜六色的药发傀儡，想想刺激，甚至还有人想着，是不是能直接炸个五颜六色的图案，甚至是文字出来。 受药发傀儡启发，有人开始思考，投石机是不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直接点燃，炸到敌人头顶，那多方便？只是角度问题很麻烦，有人笑着表示，角度问题好解决，直接弄个铁管，平放直对敌人，一点就射出去，项目推进的很慢…… 另外，高标号水泥，也在推进…… 造船方面、乃至翻故纸堆，寻找可靠的航行地图、想办法进化牵星术，还有人开始思考，航行一定要靠着风走，靠着水流走？能不能逆向而行？这要是弄出来…… 关于造纸、蔗糖之类的工艺流程，一样慢慢的实验…… 另外，食物保鲜方面，也就咸鱼因为有盐才能不变质，可是新鲜水果怎么搞？难不成只能卖果干？到底是什么导致水果腐败？低温很难控制，且硝石制冰的话，效果不理想，且浪费硝石太多…… 此外，为什么有的猪羊不好吃，有的好吃？怎么才能让他们快快长肉呢？还有，小鸡儿为什么一定要母鸡孵鸡蛋才能出来，他是什么原理？你说能不能批量孵小鸡？ 鸟儿能飞，人类为什么不能飞？人类该怎么飞呢？ 鱼儿能在水下呼吸，人类为什么不行？ 这个烧水壶真有趣……石炭把水烧开，热气顶着壶盖，你说要是弄个大号水壶，让这个顶壶盖的力气，想办法给他转化一下，比如，连接车轮，推着车子走……这玩意儿其实和水车、风车的原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烧水壶，只要有水、石炭，就能动弹，很方便，且可控…… 柳文岳回家之后，还在不停的感慨。 钱是没白砸。 三九学社的人正在懵懵懂懂的在认识世界…… 很多看似空想、妄想的实验，柳文岳也没卡着，说不定途中有什么收获呢，就好像医药公司原本发明治疗心脏的药，结果治疗心脏效果不咋地，反倒是某方向效果拔群，赢麻了。 发展吧，就这么慢慢的发展…… 按照人类科技发展历程，一开始就是观察各种动物，最耳熟能详的就是关于放屁虫和火箭的故事…… 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老师。 ------------ 第153章 我就不能是个好人？ 雕梁画柱，是一个成语，一个形容词。 实际上，只要了解过相关行业就知道，这玩意儿属于写实派…… 几个成年人合抱的大树，劈砍之后光溜溜的，阴干之后，大斧子小凿子就开始了，劈砍出各种艺术形象，上颜料，不仅仅是给凹凸出来的雕刻形象染色，还要画相应的图案，用来构造完美的木梁。 普通人的房子，所谓的横梁，只要是圆的、结实的就成。 有钱人、有权人、乃至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都讲究雕梁画栋，都要凸显美感、乃至神秘感。 柳文岳看着屋顶出神。 对于李淳风的话，充耳不闻。 很多人都知道孙思邈来找过柳文岳，也就是从那天起，孙思邈人间蒸发…… 动静有点大。 每天都有人上门，或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或者是明里暗里的威胁，希望他知错就改，要是人活着，就赶紧放出来，要是折腾死了，咱们也把尸体交出去，华夏人讲究个丧葬文化，没尸体还要弄个衣冠冢呢。 东宫都派人过来——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呢？ 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事儿。 陛下都不敢强迫孙思邈做官、留在京城，你……你是挺勇的……要尽快把事情遮掩过去，否则麻烦大着呢。 柳文岳只觉得牙疼。 药王活的好好的，关键是自己让对方出来露个面，平息一下舆论，对方不出来—— 此间乐，不思蜀。 每天在医学领域勇攀高峰，爽的要死。 孙思邈还特意把自己的旁囊交给柳文岳，给人展示，确定自己无事。 然后…… “你要钱？还是要道家分割给全真教一部分度牒？亦或是东宫掀起的压缩佛道两教生存空间的讨论，我等以翊善坊生意的问题为借口，行攻讦之事？亦或是，需要彻底的平息关于士农工商的争端？你开口，我无不应允！”李淳风捏着旁囊的手指发白，眼神带着怒火，说道。 我看起来很像绑匪吗？ 我就不能是个好人？ 柳文岳无言以对。 且，有点想笑。 士农工商的争论，特别是佛道被牵扯入商人行列……就算是我不开口，你还不得努力把事情平息下来？事实证明，佛门、道门从商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不就只能站在商人角度发言？可不就得割肉给朝堂，证明自己的忠诚？ 都这般地步，谈判时候还要尽可能争抢利益。 无趣。 见柳文岳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李淳风生气的离开。 柳文岳则是晃晃悠悠的视察府邸…… 武家派来几个家生子来打前站，主要是收拾后院。 该拆就拆。 该重建就重建。 柳文岳觉得屋子整洁，冬天不冷，夏天不漏水，能住人就行了呗…… 不行。 新人新气象。 好歹是国公的嫡女出嫁……开玩笑呢！ 得亏是手里有几个建筑队，且，随着事业的发展，已经逐渐整合上下游产业，从树木的选择到各种装修家具、房屋成品，几乎你要砸钱，随便选一块荒地，你想要什么房子，就能盖出什么房子，配套设施也不用担心。 SO…… 拆建还算顺利。 这都是小事。 主要还是报纸发行顺利，大家接受这个获取消息的渠道之后，柳文岳苦心孤诣的舆论、思想的某些想法，已经随着李泰的配合，逐渐开始。 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有才学的人觉得不值得浪费唾沫辩驳，还是，李泰和下面的笔杆子太硬，别人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叫温水煮青蛙。 柳文岳都麻了。 真理越辩越明。 且，不吵起来，话题怎么能热起来？ 没办法，他只好让李泰玩左右互搏。 随着事情闹大，一部分人开始下场，厉声维护儒家地位，打的不可开交……乃至，孔、颜两家也下场了，只不过是旁系，但也说明了一个态度。 这是好事儿。 却也让柳文岳更加小心翼翼。 一个搞不好，说不定人家不要脸，打算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呢？ 解决不了李泰，还解决不了你柳文岳？ 柳文岳现在的敌人可不少。 方方面面都有。 利益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 上到皇权领域、下到民生领域，估计想要顺水推舟、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凡几。 而能让他们回心转意的，那只能是更大的利益。 儒学神圣？ 孔子神圣？ 这种神圣的东西，值几个钱啊？ 一边渡让利益，另一边在柳文岳的首肯下，东宫上下，也在积极推动柳文岳任行军总管，出征薛延陀的决议。 世界上最朴实无华的道理之一就是，最有能耐的人，就能吃最多的利益。 面对战功彪炳的人，大家声音会不由自主的小点。 毕竟，人家有掀桌子的能力，人家不掀桌子，而是规则之内，和和气气的和你辩论，你得跪着感谢。 还真别说，关于他出征薛延陀的事情，反对声音固然大，可赞同的声音也不小。 除了自己人、盟友，以及想要投资，攫取利益的团体之外。 有人一片公心，考虑培养新人，不至于使武将青黄不接，扒拉一圈儿现存武将，都是那些熟面孔，也都是李二内战时候慢慢搜罗的，年纪也都不小了，还能征战几年？有这群老将坐镇，慢慢培养新鲜血液，就算是出点乱子，也能有人收拾烂摊子。 军神李靖都已经六十了。 其他年纪小的，也都四五十岁。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规。 武将的黄金年龄也就那么几年。 难不成等他们七老八十，说话不利索，耳聋的听不听还要上战场？去的时候骑马，回来的时候坐着棺材回来？ 没必要。 当然……也有人恶意满满，要是柳文岳输了、乃至死了，除去一大敌不说，还能顺带打击东宫的威信。 人一死，利益是不是就释放出来了？ 乃至，是不是可以尝试做一做那为东宫力挽狂澜的人？从而取代柳文岳在东宫的影响力？ 或者，可以彻底压下东宫，扶持一下别的皇子嘛。 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想法，面对一件事情，他们会从各种角度出发，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们也只能站队，能聒噪，这种大事，最后拍板的还得是李二。 “朕的文章呢？朕写的文章怎么没登？” 此刻。 宫中，李二左右翻看最新报纸，气咻咻的询问。 “陛下息怒……那个……那个……”内侍擦着汗水，支支吾吾的开口：“据说……据报社那边说……好似是您的观点不够尖锐，且，一手飞白体，一看就是溜须拍马之徒，稿件就被黜落了……” ------------ 第154章 不先当狗，怎么当人？ 黑着脸的李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文人风骨啊…… 这玩意儿确实少见。 只是，观点不够尖锐？ 翻看一下报纸，确实，自己不过就是蜻蜓点水一般聊一下儒学，主要是让大家放下争端，共建美好大唐。可看这些尖锐的文章……互相扒底裤，别说圣人，都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乃至私下约架的程度。 真理越辩越明…… 真理越辩越明…… 李二嘀咕着李泰希望他不要下场插手的话。 看看吧。 看看最后是什么情况…… 还有。 薛延陀…… 不让老将出马，这是肯定的，随着武将老去，武将断层，对大唐而言，很危险。 至于让谁去？ 李二其实无所谓…… 他只是趁机观察一下朝堂的风向、站队问题，最后顺水推舟，定下大多数人看好的人。 他不会用自己的威信，去赌某个天才将军毕其功于一役，大胜而归。 没必要。 且，要是输了，损的可是皇帝的威信。 大唐能输很多次，可是皇帝的威信，损失一点，弥补起来都很难…… 同样，战争的输赢，其实不太重要，就算是东宫、乃至太安宫推出的人挂帅，战争输了，顺势拔掉他们的棋子，赢了……赢了更好，又为皇帝的金身涂抹一层金粉。至于说人才难得，被别人拉拢去怎么办？ 呵。 人才是最可笑的一个概念。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只要耐心，只要舍得下血本，一次次失败中磨砺，终究能培养出功成名就的将军。 乃至，成为大帅确实需要天赋，甚至天赋更重要，可只要舍得下本，终究能培养出来。 卖油翁嘛…… 这次，也就是薛延陀主动跳出来，跳的有点高，触动了太多人利益，这才显得有点扎眼，朝堂上也鼓噪不休，看似大唐到了危机关头，实际上东突厥一战而定之后，大唐很稳。 要说潜在危险，太多太多，不仅仅是薛延陀，像是吐谷浑、高句丽、吐蕃……剩下其余大大小小，只能被统称为蛮夷的势力，太多太多。 单单说吐谷浑，鲜卑族，靠近吐蕃，立国三百余年，对方也玩脑子。 平时袭扰凉州。 等到大军来了，立刻跑路——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大军一走，立刻回来，继续袭扰边关……很恶心，却也很让人头疼。 大唐如今还在那边囤着不少的人手。 没办法。 这是大唐的失血点之一…… 大唐类似的失血点不少。 大唐也是老规矩，对于这些人，一般都是分化、拉拢、收买，最后大军压上！ 李二夹袋里也不是没有人！ 身为大唐的帝王，不缺驱使的人手，想要培养自己人，真的很容易，也很简单。 闹吧。 争吧。 皇帝就是渔夫，坐在岸边，静静的看着水下的动静，唯一的抉择就是，单纯的鱼竿钓鱼，还是直接撒网…… 李二翻看过报纸。 批示一会奏章。 然后，拿起《国富论》，当皇帝需要掌握很多知识，要真的什么都不懂，别说骗你，就是借古讽今，当面骂你，你还以为对方夸你，那真就面子砸到地上了。 而且商贾之争论，他很关注。 商贾……商贾怎么能是个好东西呢？ 历史经验告诉他，商贾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 这东西压制不住。 哪怕是天天杀猪，也有人想要成为猪！ 而百货大楼的出现，确实使百姓得到实惠，生活质量明显提高。 因此，李二经常手不释卷的研究《国富论》，最后目光盯在税收相关的章节，仔细品读……堵不如疏，他想要动一动商税。 大唐的商税，或者说历朝历代的商税，约等于无。 平时，就是衙役城门口、路口设卡，收各种税务……没有太明确的规章制度，多多少少，乃至重复收税，很常见。 这笔钱，也就是地方上直接分了。 国家看重的还是土地长出来的粮食。 可随着柳文岳激活商业…… 每每看过九寺五监的账目，李二就莫名心疼，草原的利益不单单是宫里自己吃，就算是自己吃，从原材料到精加工，再到售卖，每一次易手，都应该交给朝堂一分钱才是，可如今呢？ 那可都是自己的钱啊…… 李二心痛的无法呼吸。 …… 酒楼。 “年轻人，总是时时刻刻想要表现自己，可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张亮拽着文，看着程咬金：“宿国公怎么看？” “怎么看？坐着看唠……” 程咬金谈笑一声，举起酒杯，言语中却带着几分警告：“说归说，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一切要陛下拿主意！可不敢有自己的小心思。” 张亮暗骂一声。 踏马的！ 老子想要进步，有什么错？ 在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国公，自己就一个长平郡公，想要上升一个台阶，也当当国公，不行吗？ 张亮望向尉迟敬德，恭顺道：“吴国公，之前那小子可是您的部下，您看能不能帮个忙？我记您一个人情？” “哎哎哎，老李，你可别为难黑炭头……”不等尉迟敬德开口，程咬金立刻阻止，笑嘻嘻的说道：“那可是狼崽子，老上司李靖差点都被对方传的谶语弄死，你让黑炭头凑过去，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我看，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和陛下说，咱们陛下圣明，心胸宽阔，要是搁别人身上，就那几句谶语，李靖也早就暴毙了。” 张亮强笑一声。 吃吃喝喝。 对方中途借故离开。 “其实我觉得，都是老兄弟，帮一下也不是不行。”两人吃喝着，尉迟敬德开口。 “切，有事儿某国公，没事儿老家伙……临阵磨枪，有个屁用！这小子做人做事儿，差点意思，而且，我看他才是鹰视狼顾之相，你说，咱们正经人，谁他妈收几百个义子？ 甚至，你要说打仗的手艺……他有那个实力吗？谁不知道他手艺潮。 要不是当年隐太子想抓秦王把柄，拷打他的时候，这个软蛋稍微硬气了一把，他也配和你我一起吃饭？ 就算是有机会，也得扶持扶持老牛他们，老牛老实人啊，老实人，就容易吃亏！” 程咬金摇头晃脑的点评一番，看尉迟敬德似乎没往心里去，便道：“人家几条龙斗法，你硬凑上去，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说着话。 心里更是哀叹一声…… 是不是该和尉迟敬德切割一番了？这老小子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特别是看陛下没杀他，还继续信任他，自从灭了东突厥之后，更是居功自傲，宴会喝酒时候，经常出言不逊，总喜欢把玄武门的事儿拿出来聊，似乎是没有他，陛下成不了皇帝。 乃至日渐骄纵，什么礼都敢收，什么条子都敢写。 且，这家伙很小心眼…… 唉…… 心累。 还有张亮，也不仅仅是张亮，而是太多太多人，看到这么个机会，都想要向前一步，都想要搏一搏富贵。 却也不扪心自问，配吗？ 不想给太安宫当狗，总觉得太安宫算是过去。 不想给东宫当狗，总觉得那只是虚妄的未来，且，自恃功劳，总觉得效忠一个毛头小子，丢人。 不先当狗，怎么当人？ 一个个成了贵族，弯不下腰了？ 如今支持柳文岳的最多，其他势力、小团体则是各自推出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可都不成气候。 这时候，居然想着合纵连横，要让沉默的武将们，发出统一的支持声？ 呵，要是真的统一开口，陛下就该睡不着了…… 人，怎么站的越高，越看不清自己，越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呢？ ------------ 第155章 学习、好人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你做过最奢侈的事情是什么？ 回答—— 上学。交了学费，就不学知识，就是玩儿。 事实上，很少人能发现学习的乐趣。 柳文岳也只好熟练的挥舞着竹条，抽的虎虎生风，都能看到残影…… 身为夫子，看到学生不学习，心痛啊。 踏马的！ 还等你们长大之后，准备让你们去拯救世界呢！ 结果呢？ 结果，我看你们以后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棍棒教育一定程度上是有益的，抽打着他们走上正确的路，去拯救自己，拯救世界…… 其实在大多数到柳家庄拉关系，希望多弄点纸搞印刷的大儒而言，柳文岳的教育，属于离经叛道。 不是说棍棒教育。 这玩意儿太正常了，天地君亲师，没事儿抽你两个大嘴巴子，你不彩衣娱亲，那就属于德行不够，要被人指责的。 关键在于…… 柳文岳真的只是单纯的传授知识。 从四书五经、引申出来的各种人物、各种思想，各种选择，或好或坏的一生…… 神奇的是，翻看历史留下的东西，没多少好人，大多都是坏人，乃至……家庭美满、和谐幸福，人丁兴旺、家族昌盛的人，就算是总体评价偏正面，可有一个算一个，都做过一些根本遮掩不住的脏事儿。 好人？好人早他妈被干死了，也不配青史留名……莫名有点修桥补路无尸骸、祸害遗千年的味道。 这就导致，学生没什么善恶观、乃至，他们不喜欢当好人。 偶尔有刚好碰上柳文岳讲课的大儒，对此持批评态度。 要不是柳文岳功名马上取，说不得还要饱以老拳。 柳文岳对此，则是微微一笑。 好人？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好人，就该死！ 因为……好人，他就单纯是个好人！ 他就是要培养出无数无法无天的孙猴子，搅动这片风雨！ 再说，他什么也没做，都是学生自己选的，他们选择活的精彩，死亡……说不定是死全家，也说不定可以成为世家豪族、封侯拜相！ 看看大唐的所有勋贵，有他妈几个好人！ 都一样。 可以把自己伪装成好人，可不能真的当好人，因为好人没价值，没价值的人，那就是不配拥有名字的炮灰。 庄子里的孩子还在慢慢的扭转从小父母耳提面命的三观，努力丢弃好人的道德包袱…… 草原的孩子们，则是如饥似渴的吸收知识。 这太符合他们的三观了。 善恶？ 好坏？ 成功就是牛逼，失败就是傻逼！ 系统传授成功知识的，他们是第一次见，这就导致太多太多的异族家长，想把家里孩子送来学点先进知识……柳文岳无所谓，只是加重从利益、民心角度分析、一个大一统国家、集权的好处。 不听话就打，就揍。 他把这个概念，要植入所有人脑海，变成应激反应。 此外—— ——没有什么国家、民族，有的只是阶级。 ——想往上爬，不丢人，爬不上去，甚至掉下去才丢人。 ——泥腿子是可以被愚弄的，就看你的演技、口才如何！ 柳文岳用残酷的真相，轻松的冲刷着一个又一个三观，他在白纸上留下烙印，他成批量的制造着一个又一个无法无天的孙猴子…… …… 柳文岳第一次当老师。 可教学方面，手到擒来。 甚至教学的过程中，自己也在梳理知识的意义、学习的意义，他偶尔也会迷茫。 比如，读书的意义就是识字、顺带开阔视野，训练大脑的逻辑思考能力，一切的一切，最根本的因素，其实就是培养学生在世界存活下去的能力、技能。 SO…… 后世，每天钻研、学习、熟练的解答各种偏题、怪题，整天学习的能说出熟练的公式，可麦子、水稻都分不清，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在哪儿？他们甚至可能不知道，二十元一杯奶茶等于十斤大米。 这些人和钻研四书五经，写的每一篇文章力求辞藻华丽，要讲起承转合，要塞入无数的圣人话的人，有什么区别？ 关键是，后者有能力、有决心，有靠山，真的可以抱铁饭碗，可以当官老爷。 前者呢？ 真把自己当接班人了？ 因此，柳文岳从不出什么偏题、怪题，日常更是学半天，休半天，偶尔还要放个假。 甚至，他总感觉，后者的制度，可能是出于一定的经济、维稳需求？ 年轻人，热血嘛，且越孤陋寡闻、越天不怕地不怕，就好像孙猴子，竟然还敢大闹天宫，被揍一顿，关了五百年，脾气都好了许多，行礼作揖，恭恭敬敬……可能学校的意义就是树立统一的善恶、是非观，减少日后的统治成本，顺便再教一教你爱国啦、爱土地啦之类的，反正就是锁住一个人的那口热血，之后可以放心的把他输入社会，成为可替换的零件。 实际上，要是真为搜刮人才，一次次的淘汰就可以。 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 一次次的残酷淘汰。 乃至，大学只剩下C9联盟，保证高端人才不缺就好了。 剩下的…… 上个三本真的有必要？还不如职高、技校呢。 后者也扯淡。 理论上，其实职高应该更受追捧、可惜，无论是教学，还是管理，都不咋地。 这一切的一切，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毕业之后，课本知识和社会专业脱节，九成九的学生还是要慢慢的去学习，去融入，可青春已经实实在在的被学校吞噬掉了…… 这么看来，师徒传承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 五六年，学习到初中，其实就够了，有了基础，普通人识字之后，能更好、更快的理解师父的话，通过后续实践中学习，做到以及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进一步钻研、改进技术，而不是祖宗传下来的，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直抱守残缺、等着传承断代，或者被时代抛弃。 三年学艺两年效力，五年时间而已。 有点类似……管培生？ 这项制度，唯一的坏处在于，师父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通常选择留一手…… 如何规避坏处？ 柳文岳很头疼……制约他的作坊、工厂发展的诸多问题中，这个问题很显著，却也很难解决。 人性是没办法对抗的。 也就只好抽打三九学社，让他们努力进步……发展能解决一切问题，自然包括碾碎陋习。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柳文岳的工作重心，慢慢的转移到军事方面。 局势已经明朗。 他作为主帅出征薛延陀，基本没跑。 虽说，从大唐与薛延陀国力对比，以及柳文岳能动用的国家的、自己的力量而言，优势很大。 不过，想要干净漂亮，最小的代价吃掉薛延陀，却也要耗费些心神。 ------------ 第156章 备战、秋收 中原文明对游牧民族最大的难点—— 对方有马、会跑。 真要一对一，玩儿战阵，玩攻城。 正常情况下，单手吊打。 可对方也不蠢。 敌人多，对方就跑，敌人少，对方就干……来去如风，时不时的放风筝、偷袭粮道，集中力量吃偏师，况且，草原太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就很麻烦。 这时候，长城的重要性就出现了。 别看有时候就那么两三米的高度。 人能过去，马过不去。 不带马……那就是被打手吊打的命运。 春秋战国时候，大家就这么玩儿，秦朝一统之后，更是直接串联、修补所有容易翻过的城墙，所有的核心路段，直接弄寨、塞、或者是城池，除了防守，还能囤积人员、物资，方便进攻。 汉承秦统。 同样是这一套。 慢慢攒家底，同时有识之士也仔细分析……其实草原唯一的优势就是马，每一个孩子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机动优势太明显。 你说，咱们能不能直接让步兵骑马？ 你会骑马，会射箭，你来去如风……我踏马直接士卒骑马冲锋……人口多，就是吊，来多少干碎多少。 其实按理说，自从汉朝战术革新之后，草原就应该衰败了。 更不提，马蹄铁、马鞍出现之后，直接把骑马优势抹平，从此之后，草原就应该悄无声息的退出历史舞台。 可扒拉一下历史。 元朝微微一笑…… 野猪皮微微一笑…… 历史总喜欢开玩笑。 这么看的话，想干净漂亮的吃掉薛延陀，想让草原从此彻底的安定下来，确实有些难度。 而，柳文岳去东宫吃个饭，聊过聊大军配置之后，心里更是慌得一批。 这次征战，基本就是东宫和太安宫出人手表演。 李二手下的武将天团，基本都一动不动，撑死就是协防一番，防止对方偷袭，或者柳文岳一波送了之后，被对方衔尾追杀，冲入中原腹地…… 你要说太上皇李渊的手下实力……别聊个人实力，有一个算一个，都类似说学逗唱占了一个忠字。 乃至，忠，也忠的不彻底。 想想也对，一个个都是背景深厚的世家豪族主脉、大房，又不是脑残，谁他妈真忠心耿耿给皇帝办事儿。 东宫…… 不说也罢！ 才支棱几天啊，可以说东宫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潜力……可现在……再说，一个太子，真要光明正大的收买将军，尝试控制军队，李二说不定会当场掀桌子。 看过基本八九不离十的将军名单，柳文岳牙疼—— 朝堂也不准备给什么陌刀队，不给玄甲军。 甚至，统军府抽调士卒的时候，关内道只占两成。 柳文岳都麻了。 踏马的！ 我准备来个大的，可感觉，你们准备让我拉坨大的。 他理解，这是朝堂博弈的结果—— 区区薛延陀，十余万户人口，癣疥之疾尔。 赢了…… 其余道的统军府士卒满载收获，欢欢喜喜回家，告诉大家，跟着皇帝走，好处大大的。 就算是输了…… 仇恨，也是凝聚意志的最好武器。 里外里，朝堂、李二都赢麻了。 可这是战争……这踏马是战争！ 幸亏，柳文岳有点小势力，有点小实力，他打算掏点东西出来，扩充一下实力，多准备一些预案……众所周知，东宫就是小朝廷，掏出来的一切，都可以推到东宫头上，问题不大。 时间渐渐流逝，柳文岳慢慢规划—— 首先。 整点洛阳铲没毛病吧？ 掏点陷马坑，预设战场，让对方不能干脆利落的跑路！ 其次……陷马坑周围，撒点铁蒺藜也没毛病吧？ 蛮夷可没有什么马蹄铁，就算有，肯定也就是贵族有那么一点。 然后…… 给士卒得上点盔甲，大规模盔甲，李二肯定慌。 那就上点纸甲…… 别看不起纸甲，正常课本厚的书，无论是直接捅，还是劈砍，都是洒洒水。 再其次，那么多医生，不去战场可惜了。 战场也不缺尸体，中原，一具大体老师，七八个人抽签研究，一边吃饭一边研究，生怕晚了就变成巨人观……战场上，别说一人分一个，十个也行！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 另外，亲兵营，最后一道防线，直接全套安排成铁浮屠，无论是当保险，还是最后反败为胜，用处很大。 三九学社的人，脑子多多少少都沾点不正常。 特别是知道柳文岳当主帅，还打算带着医生上战场，纷纷推荐自己的好玩意儿，也想去试验一下各自研发的新东西…… 其实主要是为了抢夺科研经费。 柳文岳对此不置可否。 秋收时间悄然而至…… 秋收、结婚、上战场。 朝堂还是有点人性的。 秋收，就是验证农民一年辛苦的成果。 大唐规定，五品及其以上，包括贵族，都不用交租庸调。 这波，朝堂和皇帝站在大气层！ 你以为，这些人不交，朝堂会收点？错啦……明文规定，这些人的租庸调均摊到当地的普通百姓身上，反正，朝堂是不能吃亏滴。 话说，五品以上是大佬，五品以下就不是了？ 最简单的例子，县令属于九品芝麻官，五品大佬他得罪不起，六品的，七品的，他得罪得起？ 更有意思的是，县衙真正是官的，没几个，最差的县，基本只有县令一个官，其余头头脑脑，都是‘流外官’，这些人还算好的，起码还有个希望，考课及格，慢慢能捞个从九品下，一步步往上爬。 比流外官更有意思的是吏员，这玩意儿更绝……吏和官，有一道天堑。 吏就是吏，官就是官。 吏不可能成为官！ 唯一的好处就是，爹死了儿子上，儿子死了孙子上，代代传承，主打一个为国家发光发热，改朝换代？无论你怎么改朝换代，都阻挡不了我为国家发光发热的决心！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 县令还能不去青楼吃酒，还能亲自去监督收粮？ 算盘子虽小，可比县令的脑袋还要大…… 所以啊…… 破坏团结的话不要说，破坏团结的事儿，不要干！ 再加上，这些小吏，还真能为国家，和当地名门望族、士绅集团，死扣租庸调？ 所以…… 泥腿子们的日子过的……是真踏马苦！ 随着官吏、士绅各种土地兼并，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泥腿子负担越来越重，再到后来，突然来个天灾，夹杂点人祸……饿死一批人，不想饿死的，直接扯旗造反，奇怪吗？ 柳文岳看着百姓们收割着粮食，他们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容。 有了水车、水井，今年大丰收，还都是上等田的收获量，最次都是中等田，特别是田地都挂靠给柳文岳……嘿，小日子有盼头，今年过年，高低能割几两肉，沽几两酒，扯几尺布。 ------------ 第157章 大婚 痛苦不会消失。 只是从一群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群人脸上。 秋收之后，家家户户看着比往年更多的产量，甚至抛去一切的投入，包括给柳文岳交租子之后，还剩这么多的粮……他们思索着，单单是不交租，日子就这么提气，要是庸调也不交，那小日子不得起飞了啊？ 于是，他们排着队，希望成为柳文岳家里的奴婢。 他们想要告别租庸调。 他们想要从官府的帐籍消失…… 衙门的人……衙门的人无话可说。 一个好管家，可以轻松摆平这些事儿。 不要总看自己失去了什么，多看看自己得到了什么，比如……你能得到贵族的友谊。你难道不想做东宫走狗？你的子孙辈，不想上战场，捡几个人头？你瞧，军政两条腿走路，发展均衡……我都羡慕你啊！ 柳文岳也无话可说。 天下一个样，大家都在疯狂挖帝国的墙角…… 别人都这么干，你不干，岂不显得不合群。 且，不患寡而患不均。 无所屌谓。 随着秋收，大量新粮推向市场，粮食的价格悄然滑落，粮商们早就开始熟练的倒腾出旧粮，打算吃入新粮，邱掌柜悄无声息的入场，先吃旧粮，再吃新粮……旧粮嘛，哪怕是发霉了，也不影响酿酒。 百货大楼的整个体系，作用很大。 主要是辐射范围广，受信任程度高。 品牌、连锁这玩意儿，大家也懵懵懂懂，但是，你去另一个州府还能看到自家州府城里一模一样的百货大楼，这充分说明对方的实力，且，遍布关中的供销社，都是同乡人开设，拿着粮食就能换产品，实打实的交易，还担心什么。 于是，供销社就不知不觉成为一个个小粮商、坐地虎。 邱掌柜只需要出让几个点的利益，外加一些供应商品量的倾斜，从田间地头到粮库的运作过程中，花费没多少。 工业品嘛，懂得都懂。 甚至，单单从利润而言，几乎能将成本覆盖掉，粮食似乎是白得的一样。 而等到粮商无论是酿酒，还是喂养鸡鸭，资产又是打着滚的往上涨…… 这波。 柳家赢麻了。 整个体系上上下下的供货商也都赢麻了。 这段日子，有点双十一的影子，要不是柳文岳一直把钱沉淀在物资上，还真容易突然把东西搬空……就这，百货大楼还好像是著名的水池子数学题，一边是大量的让供货商家放水进池子，一边是放水给供销社…… 柳文岳翻着账册—— 我对钱没有兴趣。 真话。 因为，所谓的钱，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尽快兑换成各种物资才行。 这次的双十一，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货物流转太快，资金运转麻烦或者是不凑手，大大推进了百货大楼发行的飞票使用率……钱财搬来搬去，没意义，反正有个票据记录就好了。 于是…… 柳文岳对钱更没有兴趣了。 虽说有印钞机，不过，信用还得慢慢小心维护，摊子再大点，才能偷偷的多印钞票，定个小目标，先把关内各店的随意兑付想办法打通……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儿，心里有数就好。 主要还是督促下面提高生产力，哪怕是一点点工艺、流程的提升，柳文岳都不吝重赏。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甚至一群人的力量也很有限，终究是要培养好环境，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才行。 除了忙这些东西。 还要去兵部，忙各种军需。 还有各种到他这里走关系，希望照顾一下后辈子侄的…… 时间一晃而过。 迎亲的时间到了。 之前的各种流程都走完了。 这天，柳文岳骑着高头大马，吹吹打打的娶媳妇…… 没什么好说的。 流程很繁杂。 柳文岳也不大懂。 他就是一个工具人，该干什么都有人提醒，有一群大儒帮忙，指定是合理合规。 唯一让他有点绷不住的事，还有催妆诗的流程—— 类似，后世接亲堵门。 这时候就是单纯的秀才华—— 别踏马化妆了，人都等傻了。 柳文岳随便念叨几首找人代笔的诗，李泰、长孙冲等一众傧相也帮忙念叨，嘴皮子都磨干了，这才算完事儿…… 回家之后拜堂成亲，按照礼记、沃盥礼、却扇礼、同牢礼、合卺礼、结发礼，深夜酒席散去，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 柳文岳瘫在床上。 被灌的。 大唐的傧相们不好混，不仅仅是颜值、才华，还得抗揍，去女方家里，一个催妆、一个障车，从精神到肉体的折磨……特别是障车礼，魏晋南北朝传下来的，女方亲友会想着法的戏弄新婿，文的武的，包括用竹杖敲打新婿，这被称为“下婿”，表示给下马威。 在这过程中，有时候会因为下手过重，导致新婿死亡，傧相们自然也跟着吃苦头。 得亏有李泰…… 光明正大的揍皇子哎…… 李泰都哭了，发誓绝对不再凑热闹了。 还得学大哥，等到新娘子迎回来，一起捉弄新娘子和新郎岂不美哉。 …… 现在玩的是盲婚哑嫁。 特别是大户人家，很讲究这个。 像什么不服从媒妁之言，想着法私奔，也都是戏说而已。 享受了家族的一切，那就必须为家族做贡献！ 很公平。 也很正常。 SO…… 谈感情也就显得有点奢侈，能举案齐眉就可以了。 两三天不出屋。 两人就由内到外，互相彻彻底底的熟悉，也好似两只豪猪一样，慢慢的接近，寻找各自舒服、不会扎到对方的距离。 柳文岳觉得不亏…… 武顺颜值不低。 思想、行为上也没什么臭毛病，女四书倒背如流，且，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刺绣女红之类的也不陌生，自己腰间的荷包是对方亲自选的料子，一针一线绣的，况且，大家族出身，管理宅子、人手的技能也都有，特别是对方的眼睛很漂亮，会静静的聆听自己的话，不时的点头认同……情绪价值拉满。 武顺……武顺也很满意。 原本听闻柳文岳把家人赶去不毛之地，还以为是父亲说的，越有才华的人越有各种坏毛病。 几天相处下来，坏毛病没发现。 好处已经体会到了—— 家里两人最大，她不用早起奉茶，也不用处理复杂的婆媳、妯娌关系。 此后随着各种账本、库房钥匙、人手之类的一切事物，尽数交给她打理之后……她甚至觉得惊恐。 从百货大楼开始，各厂子、工坊的掌柜、账房，挨个供上账本，仔细的介绍业务范围、拓展方向，盈余…… 好几天，她才接受原来夫君还有点石成金的手段。 有钱不怕，可再加上允文、允武…… 武顺总感觉脖子有点发痒。 ------------ 第158章 让你提建议，你还真提啊？ “你觉得，造反难吗？” 柳文岳不等对方回答，笑道：“不难，一点都不难，画几张虚假的大饼，做好利益分配，让最底层的大头兵也能落点实惠，就有无数人拥护你，造反就能成，那时候，虚假的大饼也就成了真大饼，分大饼的造反头子也就顺理成章成为皇帝。 文治、武功、钱财，这其实都不是必要的！ 最最重要的是，造反需要土壤。 唯有烈火油烹、人地矛盾非常激烈的时候，才能点起火苗，才能引起大火……显然，如今没有那个条件。 况且，当皇帝……当个好皇帝，累啊。 特别是等到王朝末年，别的豪门贵族都能活着，唯有皇帝，必须死全家，新的皇帝、权贵才能放心。 夫妻一体，我不会欺骗你。 我如今，最多也就是建设一家，或者多家托拉斯企业。” “什么叫托拉斯企业？其实就是垄断企业……某个行业，从原料到加工到销售，整条线，只有一家企业，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柳文岳笑着解释…… 武顺松口气。 不当皇帝好啊……就这么慢慢发展，成为世家豪族，挺好的。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至于说被杀猪……她一点都不担心，别的不说，看看结婚时候的礼单，再加上这些日子慢慢了解商业版图，看看那些朋友，蛛网一样，那么多位高权重、乃至世家豪族的干系都有，谁能动摇柳家？ 武顺是会掌家的…… 把柳家一切做到心中有数之后，便立刻写信，从被一脚踢到不毛之地的柳氏全族，到扶风柳……生意场背后主家的主母，慢慢的开始成为手帕交……她逐渐理清下人、掌柜、账房他们各自家人的关系。 未婚的、父母亲人年纪大的，从婚事到住所到医疗，她都润物细无声，悄无声息的做工作，却没有任何居功自傲，只是默默的给下人压力，索要他们对柳家的忠诚…… 她也把自己带来的人当做鲶鱼，打入整个版图，为柳家整个事业群，激起一丝丝新活力。 当然。 她对夫君放任全真教的行为，有点质疑。 多好的工具啊！ 她没有任何理想，她是个俗人，她遵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她的心里也只有家族，为家族开枝散叶、为家族增添实力、底蕴。 于是…… 她让情报人员，把工作做到全真教中！ 她打算影响全真教有倾向的帮扶太子一系官员，还要清除各地乡绅豪族、世家豪门的影响力，更要成为自家商业版图扩张的先遣军…… 柳文岳只是看着。 或好或坏……先做做看。 他也没时间管这个。 各地统军府根据名单勾画人员，已经到达。 大军集结完毕…… 打散…… 集训…… 柳文岳倒是不用训练，他在看训练，也在慢慢的接触所有的中高级军官。 他必须要做到对士卒、大军的实力，心中有数。 也要结合履历，琢磨各个军官做人做事方面的能力。 甚至，他想要找个机会，砍几个人头，震慑一下众人…… 胡子花白的军官，看到黄口小儿的年纪当上官，心里能舒服？ 要是战场上，关键时候，不配合，不按照指挥行动，说没接到命令，坏了大局，那时候，杀对方全家都晚了。 甚至…… 你杀不了对方全家。 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敌军来袭，转进如风；这种事很正常。 因为这种操作，坑死的大军、将军无数。 这牵扯到功劳高低问题。 谁都以为自己是天生帅才，能把握住局势…… 况且，你要真上下一条心，皇帝就该睡不着了。 因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皇帝，说不定会故意偏袒那些人…… 世界万事万物，因为皇帝的存在，不得不进行种种妥协的，太多太多！ 对错、输赢，这些其实都不重要，皇帝在乎的是仅仅是自己的皇位。 柳文岳很遗憾。 可能是杀人的心思有点明显，没人配合给自己送人头…… 等来等去。 愣是没等到一个立威的机会。 士卒训练的差不多了，柳文岳也就按部就班对大军各高阶职位调整、安排一番…… 时间一晃而过。 咚~咚~咚~ 出征的日子到了。 升帐。 点卯。 灌鸡汤。 以大帅的名义，将所有职位最终敲定，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包括三令五申重申军规军纪…… 然后…… 看着右后军总管位置空荡荡的，柳文岳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特别是鼓声停下之后，位置还是空荡荡的，柳文岳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了。 “大帅……末将……末将来迟……请大帅责罚！” 忽然。 门口，一人匆匆而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声音带着些颤抖。 柳文岳把玩着鱼符，问身边担任长史的长孙冲道：“按照军纪，这个应该怎么处理？” 长孙冲表情严峻：“三鼓不至，斩！” 柳文岳不置可否，又望向帐内诸将：“大家觉得，这个事儿，怎么处理？有什么建议、意见，大胆发言……” 什么叫团队！ 什么叫团结！ 什么叫集体的智慧！ 柳文岳努力适应新的身份……首先自然就是把众人拧成一股绳，朋友搞得多多的，少突出个人，多表现集体的决定。集体的功劳，当然就是自己这个能团结同志的领头人的功劳，集体的罪过……那当然是人人有错，我也是集体中普普通通的一份子嘛。 “大帅，韦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日子兢兢业业……” 帐内一人站起来。 柳文岳微微皱眉。 让你提建议，你还真提啊？ 当然。 说话的，还真不一定是坏人，不开口的，还真不一定是好人。 韦氏，你要扒拉，你能扒拉到他祖宗韦孝宽是独孤信的铁子！ 独孤家还说啥呢……周、隋、唐，三代皇朝，独孤家微微一笑……投资没失手过，北周明帝宇文毓皇后、隋文帝杨坚皇后、唐高祖李渊之母，都踏马是独孤家的闺女。隋唐、杨李，亲戚关系，都是靠独孤家论的。 说回韦家，韦孝宽本人是军神，不客气的说，要是他当初没支持隋朝，隋朝能不能彻底让中原大一统还两说。 且，韦家本来就有底蕴。 西汉时就曾连续三代人位至三公，东汉时已号为三辅冠族，现在更是关西六大家族之首，整个大唐韦氏先后诞生了17位宰相…… 五姓七望厉害吗？ 厉害。 唐时出任宰相的，博陵崔氏16人，赵郡李氏17人，荥阳郑氏13人……这么一比，韦氏差事儿吗？ ------------ 第159章 大军开拔 可韦氏再牛逼……三鼓不止，别说是韦氏族人，哪怕是皇子，也不一定能活！ 问问皇帝，他能承受赦免的代价吗？ 就好像孔子—— 你为啥当逃兵啊？啥？担心卧病在床的母亲？你该逃啊，你逃的对啊！你这是孝啊！这么孝，就不要杀头了，吃饱喝足，送回家里！ 孔子可是至圣先师，为什么身体力行，毫无曲解的，为‘孝’作背书的行为，为何历朝历代、上上下下都没有人敢认同、效仿？ 防微杜渐啊！ 泥腿子死，总好过自己去死，国家去死。 这就有点理想和现实的矛盾……国家的出现是为了同族群人类生活的更好，是为了维护同族群人类的利益，可有时候国家的行为并不能使得同族群人类生活的更好，甚至在为了一小撮人服务，强迫大多数人失去利益！ 可你要说干脆去掉国家的概念，直接化为个体……这是文明的退步、也是文明的进步，关键就在于，所有人的思想必须一致解放，人数太少，那就属于大聪明行为，别的国家驱使愚民，兴高采烈的过来吃肉！ 现实，就这么扯淡！ 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偏偏，你不能做正确的事，否则，历史会把你描绘成小丑！ “我这个人，深信集体的智慧。我个人感觉，违背军法，没什么好说的，杀头！但是，就像这位将军说的，杀有杀的理由，不杀也有不杀的借口，咱们大家讨论一下，理越辨越明嘛……提前说好，现在会议上，我让大家辩论，那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想怎么说怎么说，但是，集体的决定下达之后，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好了，那个谁你坐下，大家继续讨论，积极发言。” 柳文岳说完，盯着大帐内的众人，仔细的分辨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 很多人都在骂赵高，骂他指鹿为马的行为。 话说，这些人到底是恼怒赵高混淆是非？还是因为赵高冒犯了皇权？ 有些人头上的辫子剪了，心里的辫子，还在。 在柳文岳看来，赵高这一手玩的真高，以最小的代价，辨别了敌我…… 后世诸君，为了分辨是否是自己人，玩的还是指鹿为马那一套，可成本比赵高的成本高多了，从民脂民膏到人命……最后还能冠上历史的局限性！ 随着柳文岳发言完毕。 随着他让人探讨。 大帐内，忽然有点安静…… 就……没经历过这事儿。 不都是上级说啥就是啥吗？ 突然问下面人的意见，就莫名有种参与感，有点被重视的感觉。 看柳文岳闭目养神，等待发言的样子，还真有人壮着胆子，表示这个人不该杀…… 有人则是紧紧跟随柳文岳的步伐—— 该杀！ 犯了军法，就该杀！ 否则，军队都容易失控，那还打个屁的仗！ 理越辩越明……这句话没错。 讨论来，讨论去。 如果是普通人，没话说，一刀砍了，就算是没犯错，那也就只能怨你命不好！ 问题是，这个人姓韦……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开玩笑呢？这是人家的家族在整个国家，依附皇权的地位体现！你能知道对方的门生故吏有多少，端坐在哪座庙？哪怕对方稍微动动小拇指，说不定会让大军很难受。 SO…… 柳文岳表情笑呵呵的，很快就把麾下诸将划分为几大块，随即制止继续探讨，直接让大家举手表决—— “同意杀头的举手……” “同意放过的举手……” “那就根据集体精神……推出去，杀！” 随便扫一眼，柳文岳便直接下令。 很快。 亲兵用托盘捧着人头进来，军法官仔细看过，点点头，勾掉名字，随后又一一给众人过目。 柳文岳把玩着死不瞑目的脑袋。 笑了笑。 从刚刚众人的表现，再次微调一番整个大军的职位部署，随后把首级丢给亲兵：“悬挂辕门！” 会议开完。 大军陆续开拔—— 柳文岳稳坐中军，不急不缓的慢慢的前往沙场。 有些送行的。 刚好是长安附近，刚好征召士兵的亲属送行。 柳家庄也有人来，都是小萝卜头，一个个泪眼婆娑，夫子太他妈秀了，生怕他们荒废学业，不仅仅请了代课夫子，还给他们留了三道题—— 路上，你发现了一锭官银，如何利益最大化？ 路上，你和一个陌生人，一起发现了两锭银子，如何利益最大化？ 路上，你和一群人，一起发现了一个装着银锭，贴着封条的箱子，如何利益最大化？ 最后一课的时候，柳文岳都说好了，希望他们好好回答，回答太差会被退学。 退学？那可太棒了…… 可惜，他们的家长不这么想。 柳家家主的门生，这是多么耀眼的身份，没看到那么多贵族子弟都抢着入学吗？你踏马要被退学，把你腿打断！ 小萝卜头们特希望皇帝下道圣旨，别让夫子走了，原来的日子挺好的…… 可惜。 他们失望了。 后军最后一波士卒开拔，整个营地都变的静悄悄的，眼看着大军的尾巴都看不到了，他们闷闷不乐的回家，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三道题到底该怎么回答…… …… 什么是权利？ 权利并不是鱼符。 权利是，你准备说话的时候，别人立刻闭嘴，你讲话之后，别人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他们并不在意，你手中有没有鱼符。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让人又惧又怕，而忠诚的人，又能得到大量利益。 柳文岳达成这个效果的方法很简单…… 杀土匪！ 一举多得。 既能检验战斗力，还能多点炮灰，还能为士卒带来利益。 主要还是，商会反馈过，土匪的存在，大大压制了经济活动。 好好贩货呢，走到某座山，踏马一群土匪跳出来，说是山是他开的，树是他栽的……仁慈点的，要你的货，残忍点的，货要，命也要。 你说雇佣好手、镖局？那玩意儿用处不大，特别是碰到大股的坐地匪……你越反抗，对方越兴奋。 几万人的大军。 一路走走停停，横扫一切山匪。 你还真别说，虽说大军有损失，可补充的更多！ 士卒们不仅仅得到了山寨的金银财宝，而且还能把勾连山匪的地主家抄一遍，一个个还没上战场，就发了一笔小财，且每个城池听说大军把积年匪徒解决掉，那叫一个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州府县衙的官吏也挺开心，治下突然多了几百、几千、几万户人，这是白得的政绩。 “你说，世界上怎么傻子这么多？当土匪饥一顿饱一顿，还容易被杀头，他们怎么不弄个酒肆、客栈之类的……荒山野岭，价格贵点，商队肯定也认了，走的人多了，口碑有保障，干净的钱肯定越挣越多。”柳文岳叹息道。 ------------ 第160章 人屠的传说 “额……你的想法……额……”长孙冲一脸古怪。 别说他们。 自己都没想到过！ 都黑户了，都土匪了，不抢劫杀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反而去开店……就……好像哪里不对劲…… 柳文岳看着对方的眼神，苦笑一声。 可能……自己似乎想要教导坏人从善？ 这算不算圣人行为？ 柳文岳叹息一声，他不爱杀人，更关键的是，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人头不是韭菜。 一颗人头，从诞生，到养到十八岁，付出很大，其中风险性也很高，好不容易长大了……杀的时候，轻飘飘一刀就让十八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其实更想改造…… 可惜。 当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他们痛哭流涕的忏悔，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所以。 除了运气不好死的，柳文岳不得不再次搭建起罪人营。 所有沾过无辜者血的，全部入罪人营。 且，人人脸上刺字—— 罪！ 罪人营没有规矩。 饭食都是清汤寡水，甚至，每次只提供一半的食材。 柳文岳让他们去亲自体会残酷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存林法则！ 他们最好的结果…… 那就是死在战场上，赎罪。 或者是成为百人敌，说不定会拿到军功。 剩下的人，柳文岳会在战后，将他们贩卖到商都、朝歌，资金用来抚恤士卒。 商都…… 商都太缺人了，特别是中原人。 总有些苦累、高危工作，中原人不愿做。 能到草原的，随随便便做点什么，都能赚成本几倍的钱，可工作又不能全部交给奴隶，大家都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学点技术不怕，怕的是对方会偷偷搞破坏。 SO…… 有什么比一笔买断行为，直接得到本族劳动力更好的法子？ …… 一天天的行军。 一天天的扩充罪人营。 柳文岳不停的视察着大军，慢慢的磨合着大军，慢慢的向着边关赶去…… 越是靠近边关，越是荒芜。 当大军越过最后一座城池，将长城甩在身后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随时可能抵达战场。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蛮夷不顾身……” 大军慢慢的朝着既定方向行军，嘶吼的歌声，多了几分铁血的味道，当草原原住民偶然听到歌声时……瞬间，瑟瑟发抖。 他们听过一个传说…… 一个关于人屠的传说。 无数的商队则是喜气洋洋，特别是依旧插着柳字旗的商队，他们看着大军，激动的浑身战栗。 柳将军这个人，他懂商业，上次从军可让不少人赚麻了，以至于一战之后，草原商业环境几乎都定格了，后来者只能吃点残羹剩饭，如今身为大帅，再度出征……这是一个好机会啊，一定要捞到大块的肥肉吃！ 随着商队激动的呼朋唤友，要来波大的，关于柳文岳到来的消息，几天之内便传遍整个草原。 草原，安静了。 草原，也和平了。 之前，你要说买卖物资，一开始中原物资稀缺是卖方市场，后来商路打通，就渐渐成了买方市场，卖家买家互相坑蒙拐骗，而自从薛延陀造反之后，整个草原都有点躁动……时间太短，他们来不及把文明刻在骨子里，或者说，他们不习惯束缚，刚过几天好日子，就有点怀念以前以命为赌注的无本的买卖。 于是，草原悄无声息消失了很多商队，也有很多商队被强买强卖，流着血泪，离开这片伤心地。 草原人的精神图腾是狼。 他们也自诩狼种！ 众所周知，要把狼训成狗，需要很长时间…… 利益要给。 但是，也要时不时的下刀子。 要让他们知道，主人给他们吃肉的时候，他们可以吃，主人给他们吃屎的时候，他们也得和吃肉一样，开心愉快的接受一切。 草原的消息，柳文岳一直都知道。 特别是确定自己出征的时候，更是事无巨细的都要过问…… 率领大军踏入草原之后。 柳文岳就拿出了一叠部落名字，分给了前军—— 这是一个不留，需要屠掉的部落。 罪证确凿的，当然要一个不留，全部筑京观，为后者戒。 什么车轮以下不杀……请把车轮平放，谢谢！ 至于那些证据不足的，柳文岳也单列出来，这个需要让他们部落首领抓阄—— 三个纸团，写着上中下。 上：一个不杀，出点劳务费就行。 中：杀一半，敢反抗……镇压，其余人打入罪人营、妓营，战争结束，释放。 下：屠掉老弱病残，其余人皆打入罪人营！ 主要是给草原一个教训，让他们想想不文明的后果—— 玩野蛮？ 我比你更野蛮！ 其次，也是为大军考虑……之前行军时候，他一直压制着大军劫掠，发现一个，杀一个，问题是，大多数士卒，出发前带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有的更是一顿饭吃完、两泡尿就没了，不吃饱喝足，怎么杀敌？能舞的动刀吗？ 他们敢这么软趴趴的上战场，柳文岳都不敢让他们上！ 柳文岳不可能真的破坏潜规则，也不会真的带一群营养不良的士卒上战场。 诸多坏结果中，一个不那么坏的结果，只能选择让草原填充大军贪婪的胃口。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子弟兵…… 不算什么新词。 问题是，大家之前聊得都是XX州府的子弟兵，撑死也就类似江东子弟兵，他们唯一能保证的是不对家乡下狠手，但是偶尔下几手……很正常，还有还乡团呢！再比如，野猪皮王朝末年，湘省为什么觉醒的最多，经济、教育条件最好？ 想真正的把中原混为一体，子弟兵变成不分你我、守护国家，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大军缓慢前行。 君不见的歌声，随着大军的步伐，逐渐响彻草原，只是每一次歌声响起，都好似勾魂的鬼差，在硝烟、鲜血中，带走无数鲜活的生命…… 大军行走到商都附近的时候，已经实现了三餐有肉食，最差都能保证其中一餐有荤腥。 这可是几万人的大军…… “柳将军！” “柳总管！” “柳大帅！” 还未到商都，无数的部落首领、头人，强颜欢笑，纷纷拜见，每个人拿出来的礼单都不薄，汇总起来的数量，一辆辆满载礼物的大车，更是令人咋舌。 吃喝玩乐。 金银珠宝。 可以说，这些人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众人进入大帐，看着那位年轻的面庞，听着对方爽朗的笑声、客气的让他们坐下，让人奉茶，他们心里的那根弦却紧紧的绷着，乖巧的鹌鹑一样，他们听着健硕士卒巡逻时，甲胄叶片的摩擦声，他们看着亲兵似乎随时拔刀的架势，他们呼吸的每一口，似乎都能嗅到惊呼粘稠的血腥味。 众人左顾右盼，没人想第一个出头，第一个开口。 “诸位，难不成是听说我统军平叛，专门为天可汗陛下效力来了？你们可来着了，我这边还真缺一批向导……放心，不让你们白干，之前有过和柳字营合作的兄弟都知道，我这个人童叟无欺！ 一定满足你们对天可汗尽忠的同时，按照出力大小，让你们和族人，多多少少有些收获。”柳文岳热情洋溢的说道。 ------------ 第161章 大逃杀！ 众人听到这话……有点震惊。 好家伙。 一边杀我们的人，一边还要我们配合打薛延陀…… 你安排的是否有点太到位了？ “不……”一头人有点绷不住，有些羞怒，打算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且诘问他无端灭无数部落的缘由，只是感受着压抑的气氛，倒显得战战兢兢，底气不足。 话没说完。 “什么？不是为天可汗尽忠？”柳文岳皱眉，打断对方的话，细细思索，仔细推敲，“那你们是来干嘛的？示威的？我就说区区一个薛延陀哪来的胆子，敢对大唐宣战，原来是我们中出了几个叛徒！说不定薛延陀的造反行为，都是你们鼓动的！” 越说越生气。 柳文岳拍案而起：“拖出去，杀！把他的部族，屠掉，筑京观！” 呛啷！ 呛啷！ 呛啷！ 亲兵当即拔刀，走过去，将人拿下，拖走。 “不是……我没有……我对天可汗……” 骨头和刀剑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帐外的惨叫声顿时消失。 几道军令签发。 传令兵捧着军令，立刻到几个军团相应部队传达军令，随即，接令部队化为几股，迅速离开大军，直奔目标而去。 “你啊，砍头还是不太熟练是吧？正经的刽子手，那就是脖子的骨节处一刀下去，就和刀切豆腐一样，丝滑的就能把脑袋摘下来。”柳文岳训斥着捧着脑袋回来复命的李二牛，看一眼刚摘下的首级：“扔出去，喂狗。” “等等。” 柳文岳叫住李二牛，又看着场中的众人，问道：“野牛部落的头人是哪位？还有雪莲部落……七星部落……天马部落……哦哦哦，还有个白鸡部落……这几位劳烦站起来，黄泉路一起走，有人陪着，也不寂寞。” “另外，哪些够资格来的部落没来？都数一数，屠掉吧……” 柳文岳又对长孙冲吩咐一句。 唰唰唰。 提到的那几位，瞬间惊疑不定，手中的茶盏都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立刻躲到一边，闪出几个明显的圆圈。 亲兵上前。 抓人。 拖走。 “不不不……” “总管……我等无措……无措……” “长生天……该死的……当初说过的不该投降……” “我诅咒……诅咒你……诅咒大唐……诅咒该死的天可汗……” 几人想要反抗，但是徒劳，只能无能狂怒。 柳文岳笑了笑，指了指那个一连串诅咒的，好似是部落神职的人，说道：“诅咒天可汗？你有些大胆……二牛，找个技术好的，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刑罚的艺术，什么叫凌迟……” “是！” 李二牛领命，带人将其拖下去。 “柳总管……我们不是待宰的牛羊，您这么做……要给我们一个原因，否则……我们的族人，不会服气，我们只能去和天可汗陛下讨要一个道理。”一群人兔死狐悲之下，再也坐不住了，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大部落首领，互相望一望，其中一人顶着压力站出来，直视着柳文岳，沉声说道。 “原因？你们居然找我要原因？你们不知道吗？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代表你们失去了对部落的掌控，你们可以去死了，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要让部落的实际掌控者缺了名分。”柳文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继续道。 “你们去和天可汗讨公道？是不是想要提着我的脑袋去讨？问题来了，你们现在能组织起多少大军？五万？十万？二十万？难不成要吹嘘控弦之士百万？不会吧不会吧！把颉利喊过来，看看他踏马敢不敢这么吹！ 除了我们杀的。 还有挑拨你们自相残杀的…… 你们知道不知道，今年你们部落都没有因为争夺肥美草场，掀起过战斗？一次小冲突都没有！ 而且，你们多久没回部落了？你们知道多少人依仗大唐吃饭吗？多少人加入捕猎队吗？多少人忠心耿耿的为我们牧马放羊？多少人卖毛毡等手工业品吗？他们通过勤劳的双手赚钱，换取中原的一切物资…… 冬储粮都备好了。 再也不用冬天，可怜巴巴的把年老的家人，丢到雪地里，自生自灭…… 你们说，会有多少人，随着你们一声令下，无畏的翻身上马，再度扬起刀剑？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杀了，也不过是在草原掀起一点小小的波澜？八成税收，嘿嘿，你们玩的真刺激！” “最最关键的是，投降了，站队了，当狗了，那就好好当，不要踏马的一边吃饭一边砸锅！杀唐人，劫掠商队，控制土匪，甚至还有人给薛延陀提供马匹、武器的，好啊，实打实的控弦十万余人，小狼崽子都几乎人手一把刀，呵呵呵……我是真的很生气啊，我真的想把你们都屠了，把所有不愿意当唐人的异族，都屠了！ 只是很多人都劝我，说是大局为重。 也有一些草原获封的贵族朋友，说，你们蠢，要给你们一个理解时间……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阶级，明白维护大唐的利益，才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现在看来，他们太乐观了。 你们居然不跪着感谢我替你们割腐肉，还想要杀我？你们也配？ 踏马的！ 不玩了！ 现在开始，你们其中能活一半人，谁死谁活，自己定，死人的部落由胜利者瓜分，我要分润三成……” 柳文岳直接点燃一根香，插入香炉：“香燃尽之前，如果没下定决心，或者超过一半人存活……那我就不得不成为名副其实的人屠，不得不仔仔细细的犁一遍草原，大不了把薛延陀的事情往后拖一拖，最坏的情况……反正长城在，大不了明年再挂帅出征！我踏马就不信，一年时间，薛延陀能成长为新的东突厥。” 随着柳文岳开口。 随着柳文岳点香。 随着柳文岳残忍的笑容…… 亲兵全部入大帐，刀枪出鞘，警惕的包围住部落首领、头人们站立的，约莫四五十平的空间。 “总管，执失部永远忠诚天可汗，像珍惜眼珠子一样，珍惜如今美好的生活！我们一直听从远在长安的执失思力族长的教诲，请您赐我一把刀，我将处决所有不忠的叛徒！” 有人右手抚胸，激动的大声道。 柳文岳点点头。 于是，一名亲兵扔给对方一柄刀…… “总管，可曾记得曾任夹毕特勤的阿史那思摩酋长的友谊？” 又有人领到了刀。 进大帐前，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大逃杀环节。 甚至，吃肉的、礼仪性质的小刀都被搜走，或者主动上交。 此刻，胜利的天平显然向着拿到刀的人倾斜。 ------------ 第162章 人类命运共同体 有的人连忙拉关系，说长安贵族，说生意伙伴…… 有的人没有关系，敌视生意伙伴，只能苦苦哀求…… 有的人则是绝望的高声怒骂…… 柳文岳只是看着，观察着，不时的扔进去一把刀。 都是有选择性的。 该死的，绝对不能留！ 不该死的……这么乱，哪能保证没有冤死鬼！ 李二牛能读懂柳文岳的意思，努力控制着现场，除了清理定义为垃圾的垃圾之外，特别是那些被围攻的，快死的，就差一口气的，悄然保护一下……此番借题发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结出私人仇恨，生死大仇，不然下层打生打死，上层一团和气，最多也就是为了利益稍微红红脸……那踏马怎么可以！ 你们不争斗，大唐怎么安心！ 之后，还要抽空让愿意做死间的部族成员，袭杀一批他们的后代才行！ 要让他们互相猜忌！ 仇恨，越深越好！ 哎…… 话说，怎么会有人不愿意成为文明人，不愿意拥抱大唐呢？ 茹毛饮血的日子，就那么舒坦？ 搞不懂。 真是搞不懂。 厮杀的差不多了，柳文岳让亲兵入场，阻止战斗，一旁早就整装待发的医生，立刻抢救缺胳膊断腿的重伤员。 “你们对天可汗的忠诚我看到了，我会如实禀告陛下，差不多够数了，还活着的，咱们就相亲相爱一家人，一起拱卫在天可汗陛下身边，为了陛下，为了大唐，一起努力奋斗吧！ 也真不是我说，都是长生天的子孙，你们下手忒狠了点……幸好我准备了大夫……那什么，接下来，咱们就商量一下，怎么瓜分胜利的果实吧！”柳文岳又是埋怨，又是批评，拱火一波，最后才笑吟吟的落实之前说好的奖励。 什么叫仇恨？ 之前，都是下面人打生打死。 很多头人都是姻亲，虽说有时候他们内斗时候也挺狠，都喜欢一个不留，可也有为姻亲子嗣提供夺回位置的助力，而且信任排序，都是自己的下属、姻亲的下属、其他人……如今，整个上层关系网出现深渊般的裂痕。 稍微努努力，就能碎的更厉害。 他们肯定恨自己这个操盘人，可更恨亲自下刀的人！ SO…… 每一个起码都是轻伤，流了血，丢了零件。 看他们脸如白纸、一遍吐血、一边锱铢必较的模样，柳文岳不时的拉拉偏架…… 最后，勉强划分好蛋糕之后，立刻出去打算把分割好的蛋糕吃掉，柳文岳还特意给他们把猎物的所在地标注好，路线分配好……主打一个贴心，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看着最后一人离开。 柳文岳冷着脸，着甲。 大军备战。 谁知道会不会有血性男儿，不去吃蛋糕，反而要试一试，能不能吃掉自己这个践踏族人的坏蛋呢？ 柳文岳搓搓脸。 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尽快把后方安定好，才能心无旁骛的干薛延陀…… 可惜了。 这把为了安定后方，浪费了太多奴隶，要是不屠的话，都是好劳动力啊…… 算了。 杀鸡儆猴嘛。 有付出，才有回报。 蛮夷就是韭菜，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 “你是真勇啊，要是这些人都反了……草原局势糜烂，陛下得要你的命。”一边的长孙冲也立刻穿上铠甲，手中抓着剑，青筋暴起，紧张兮兮的模样，有点想骂人。 也就是柳文岳拿着鱼符。 否则刚刚柳文岳下令，他必然会劝阻、拦住。 原本，他就想着，柳文岳带着大军吃个薛延陀轻轻松松，自己过来混点功劳。 在朝堂、太子方面加深一点地位。 顺便，亲近一下和柳文岳的关系。 可他没想到，柳文岳会玩的这么大。 要不是他姓长孙，现在就要借口有事儿，当即拍马跑路。 正经贵族，谁他妈拿命当赌注！ 穷的就剩一条命的亡命之徒才这么干！ “不怕死的终究是少数，敢坦然赴死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无非是两个选择，一个是和我站在一起，杀别人，一个是他们一起去死……我认为还是前者更多。再说，我就带着这么几万人就敢威胁屠光草原，他们必然会思考我有什么依仗，思考是不是后方已经囤积几十万大军，就等他们造反，重新犁一遍草原……聪明人，想的多，问题不大。” “最坏最坏的结果……经营草原这么久，我有信心做到两败俱伤的前提下，重新犁一遍草原！如果陛下和太子足够聪明，他们得谢谢我！ 上回只是打败了草原，根本没有破坏草原整体结构……这玩意儿要不破坏，天可汗……呵，人家认你你才是，不认你，你什么都不是！再出一个雄主，后世君王又得艰难的重新清理草原。 草原原本勉强分割的三块，一块长安的牌面、一块商都、以及各部落头人承上启下，一块是下面的普通人，如今有我这么一下子，使中间阶层换血、仇视，使得三方互不统属乃至漠视，直接打碎原本结构，乘此机会多多吸附自己人，彻底将草原和中原混为一体，到时候，雄主他踏马能撑过内战再说！更多情况下，也就是大唐多一个名臣名将，亦或是郁郁不得志的豪杰……”柳文岳解释一句。 草原需要触及灵魂的颠覆、革新。 要还是换汤不换药，面子有了，可实际上，没卵用。 这也是一场伟大的实验。 很多人都感觉，好似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是天敌。 只有农耕文明端起枪炮时候，游牧文明才会变得能歌善舞。 实际上嘛…… 实际上，无论是游牧、农耕，无非是地理环境导致的生活模式的区别，进而思维方式不同，核心也就是赖以生存的方式不同罢了，这种人为分割方式很扯淡，况且谁说游牧不能农耕？农耕不能游牧？……后世草原也是粮仓之一。 先割裂整体，再一步步为所有人祛除掉思想的顽疾，大家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少点打打杀杀，靠勤劳的双手致富，这是多美的一件事。 自己为草原，简直操碎了心！ 你还真别说……有点人类命运共同体那味儿了！ “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这么大的动作，还是要只会朝堂一声，不然……我怕朝堂沸反盈天，要知道内帑也有利益在草原，陛下不理解的话，战事结束，怕你没什么好果子吃。”长孙冲有点理解，有点为他担忧。 “你帮忙上一份折子，走流程就是了。陛下误会不了，咱们大帐内肯定有百骑，说不定咱们说的话，对方都能一字不落记下，全部摆在陛下案头。”柳文岳无所谓道。“皇帝知道、大内总管知道，要是这样，内帑还捞不到最大份利益，那相关人员就该去死了……一点能力没有，真以为切个零件就能当人上人，作威作福？哪有那种好事。真有那种好事儿，净事房都踏马得排队抽签摇号。” ------------ 第163章 商业、版图规划 长孙冲好似见了鬼一样…… 知道百骑在，你还敢辣评内侍？ 你不知道，我爹对内侍都客客气气，人家带话、传旨的时候，都得客气的送点东西？ 柳文岳微微一笑…… 踏马的！ 说点实话咋啦！ 再说，上次工程队给大批内侍居住的翊善坊改造，差点被人打成和内侍阉人同党，行内外勾结之事……虽说事情过去了，可不做做样子，怕是皇帝还得怀疑！可惜了，自己刚埋的那些钉子，为这事儿，折损了不少，后续计划也不顺利。 要说那几位宫里的老祖宗也扯淡，想想赵高，想想十常侍，再看看你们……你们踏马得支棱起来啊！ 怕这个，怕那个…… 怕个毛！ 还是日子过的太舒服！ 说起来，现在太监的就业方向不算太狭窄，干得好，也能混入文官体系，还能主政一方。 要是真的成为单纯的天子家奴，怕是能好交流一些…… 沉默着。 战备着。 该吃饭吃饭，该巡防巡防。 出去屠杀的大军一一归来，草原的烽火逐渐燃起。 接连几日，无事发生。 草原的一切，都按照柳文岳的指挥棒走。 大战还未正式开始，商人已经赚了一波大的…… 大家不太满足。 撺掇着柳字营的老部下、天子、六部高官、顶级世家豪族的白手套，笑吟吟的带着物资过来拜访一二，说是劳军，实际上就是问问大军有没有什么好照顾的，大家一起发财。 还真有…… 之前大军和所有部落头人瓜分的东西，还真需要售卖。 柳文岳充其量也就需要青壮入罪人营，可是其他人，还有各种帐篷、牛羊之类的生活物资，生产工具，太多，也太过杂乱，真要给士卒分配，也做不到公平公正，必然产生一堆麻烦事。 还不如让商贾过一手。 钱发下去，让经济流通一圈…… 看起来是脱裤子放屁，实际上，很有必要。 此外就是老规矩……军功。 这波，自己当主帅，那更是肆无忌惮。 薛延陀吹自己二十万控弦之士，我这个主帅认为对方实打实的，并且不止二十万，主要是通过分析咱们中原喜欢在军队人数上吹牛逼的习惯，还特意藏了一些人，准备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有毛病吗？没毛病！ 反正人头在那儿摆着。 此外。 柳文岳认为，草原太乱了，这不好。 没有一个统一的规矩，稳定的上层建筑，这不好。 人人都知道社会是金字塔结构，可是你能破坏吗？难度很大，也不能破坏，要是真是平面，那就是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会成为金字塔，但是其中损耗太大，最好是直接捏造一个合理的金字塔，不能成为图钉结构，且上下通道要打开，不要固化。 柳文岳成立了商会。 区域性质的商会。 有事儿，大家坐下来，一起聊聊，聊通透，公道自在人心……少杀人，乃至勾结外人杀人，更没必要，你能杀别人，别人也能杀你，大家到这里是为了发财，不是为了杀人，杀人也发不了财。 众人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商会是管理自己的事儿吗？ 不是！ 商会有人专门经营放牧，牛羊自产自销……我得规划牧区吧？ 商会也得吸纳一定的当地人当工人，咱们胡乱给价招工，那不就破坏市场了吗？ 此外，哪个部落和我关系好，我多买卖点东西，对方觉得兵强马壮，想要吃点夜草…… 商业不是孤立的。 但凡和人沾边的，必然要侵蚀官府的权限…… 官府在乎吗？ 朝廷确实设了几个州，安排都督府管理，可主要安排都在西突厥边境，打算之后嗑对方。 这边连个官员都很难见到。 就算是有官员巡视，也是在商都巡视服务业……难以自拔。 其实大唐军略方面，一直以来，就那么几个目标—— 第一，谁踏马有干我的可能，我就先把对方干了。 第二：我得追大汉的脚步，丝绸之路，西域，我的拿捏住……而且，远处这么多好东西，这么多文明，我得慢慢摸过去，我得和他以武会友，交流那么一下子。 因此。 和汉朝一样。 朝堂也就是弄一批都护府、都督府。 名义上规划的稳稳当当，几个都护府，把疆域分割的明明白白。 实际上，永远是在战略要点筹建要塞，保证大唐投放兵力的可能，以及把大唐文明的光辉照耀过去。 地方其实都是自治。 想要真的掌控也不太可能，一个都护府几十乃至上百万平方公里，需要多少官僚？且，地广人稀……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多……保证不造反、亦或是造反能平定就行了呗。 SO…… 商会掌控草原，是共赢过程。 商会的人是中原人，他们不可能造反……他们背后站着的，也都是中原人，充其量就是吸吸血，把草原改造成各自的利益形状。 这要比站队大唐的草原人更加保险。 整个商会在草原，大家使劲儿撒欢。 除了齐心合力搞钱，说不定还能过一过官老爷的瘾。 如果这个模式跑通，整个草原、西域、乃至所有设立都护府地方，可能都会按照这个模板处理……柳文岳感觉，以后可能商人会更爱往都护府跑，自己做主，不受律法压迫，美滋滋。 此次事件中，柳文岳也为自己、太子府攫取了比较合理的利益。 之所以没有太贪婪……他看向了西方。 西突厥。 打掉西突厥之后，这边也就是单纯挣点原料生产、粗加工的辛苦钱，撑死就是能去贝加尔湖捞点鱼，弄点鱼子酱，售卖一番。 到时候，也就不是西域商队寻思，我是到商都直接交易，还是一路被中原官吏剥削，去长安交易？ 到时候，西域的路上，再建一座商都……蛮夷止步，必须交易！ 西突厥……西突厥拉的挺厉害。 商业比军队行动的更早。 他知道，那边现在内乱呢，双方俘虏换物资、武器，生意溜得飞起。 西突厥其实挺强的，实力比东突厥强，从两三年前。西突厥再次分裂成南庭、北庭之后，之后就是不停的内斗、你杀我我杀你，损耗太大，最后一点牌面都没了，其实现在大唐想要吃，也能强吃。 无非是，大唐不想接受太大的损失，先放那儿呗，等他快死了，再送对方一波。 要不是东突厥距离大唐太近，给李二丢了嘲讽，甩了嘴巴子，还时刻威胁着产粮重地的山河四省，估计也能多活几年…… 当然。 这玩意儿往上扒拉，大唐得感谢大隋……要不是大隋把突厥分化为东西两部，大唐处理起来，可太难了。 吃掉西突厥，大唐的势力范围就能拓展到中亚…… 碎叶城，多么凄美的名字啊。 …… 柳文岳来了，草原对大唐，对李二的爱，也愈发浓厚了。 各部落针对薛延陀的造反，痛心疾首。 少的派遣几百、多的派遣几千人为向导，要帮帮场子。 柳文岳笑了。 多好的耗材啊…… 他根本不在意暗戳戳的威胁，一盘散沙而已。 自己战备这些天，却没人干自己之后，就证明他们选择融入大唐，时间越长，和大唐的关系，越不分你我。慢慢多次净化，大家会成为一体，养牛羊是为了填饱肚子，挖矿、开工坊、捞鱼，不都是工作，不都能填饱肚子嘛…… 底层互相联姻，学汉字，着汉服，念叨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不就是普通的唐人嘛。 对了，全真教也得叫过来……你不能光让中原地区进化，老少边区也不能落下。 ------------ 第164章 那我他妈就开始浪了！ 很多事情，很复杂，却也很简单。 比如。 柳文岳特意处置了几起关于部落士卒被商贾坑害的案例—— 当他们愿意为大唐征战、流血的时候，那他们就是自家兄弟，就是守护国家尊严的唐人勇士，坑害勇士的行为，是可耻的。 这个小故事被流传甚广。 还有一个小故事—— 有小股斥候部队，探到珍贵情报，被追杀，且战且逃，大军只救下一身受重伤的士卒，在汇报过情报之后牺牲，柳文岳为斥候小队举行了肃穆的葬礼，且亲自把抚恤送到他们家人手里，之后听说部落贵族将他亲手发放的抚恤金抢走之后，连夜带着亲兵，将某部落贵族全家屠掉。 可能，草原的底蕴太过浅薄，他们没听过吴起吸脓的小故事，也不知道什么叫千金买马骨…… 如今看到这么一位爱护他们的将军，无数的人，跪在地上，刀子划过脸颊，流着血，嘶吼着自己的忠诚。 他们迅速的融入大军。 他们熟练的执行任务。 首领、头人们在城里酒池肉林里狂欢、享受，又一次的势力洗牌中，他们屹立不倒，且成功吃到大份利益……享受啊…… 柳文岳有点郁闷。 这波，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 就没人意识到，他们贵族存在的基础，就在于一个个普通人？ 当普通人归化了，他们还有任何特殊价值吗？ 你要说南方有头人、首领，那是客观条件限制，毕竟，山多、适合耕种的土地少，水也少，没人整体统筹规划，容易一起饿死，可草原真的需要这玩意儿？大家又不种地，估计以后想要私人养牛羊都不可能了，辛辛苦苦打工，白白上供…… 此次，大大小小部落，都派遣人手过来。 他们带回去的不仅仅是战利品。 还有……刚刚体会的公平。 还有一点点……吊死首领全家的反抗精神。 稍微挑拨一下。 弄点内部矛盾…… 哎…… 自己要是首领，哪怕是龙肝凤胆都没觉得滋味，睡都睡不着，都开始思考破局的法子了……羡慕这些首领、头人，知道的越少，越快乐。 只是，转念一想。 可能，他们也不在乎吧。 视野转回战事。 可能是柳文岳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真的体会不到战争的艺术，他倒是有点战争的技术。 所谓战争。 其实就是包饺子，就是以多打少。 要达成这个目的，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后勤，其次就是三十六计安排敌人。 反正就是让自己的队伍保持在巅峰战力，让对方内部一团糟，互相拖后腿，最后……吃掉对方。 柳文岳深入分析之后，直接在地图标注薛延陀势力范围。 先剪除外部势力。 画个圈。 把部落士卒放出去……圈里的所有部落，无论你是屠杀，还是劫掠……无所谓，带回脑袋，算军功，带回活人，亦或是牛羊马之类的，无论是自己留着，还是和商贾直接对接，都可以。 大多数人选择后者。 和上次比，军功不值钱了…… 上次类似国战，这次充其量也就是反叛，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屠杀少，劫掠多的局面，柳文岳也没有丝毫政策的调整。 看似，他之前对自己人，一言不合就屠杀，反而对敌人就显格外宽容……他们毕竟还活着。 可在柳文岳看来，内奸比敌人更可恨。 一边在敌军中营造风声鹤唳的气氛。 让一个个敌军一边上战场，一边担心家里、部落的安危。 一边，柳文岳根据传回来的所有情报，汇总，整理出薛延陀内部族群、以及族群亲疏势力划分，头头脑脑的名字、出身、以及各种的关系网。从而下发相关的悬赏令……进一步加剧对方内部的紧张气氛。 甚至，柳文岳还特意让人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悬赏令…… 后续嘛，能捞到点什么，最好。 捞不到，也没关系。 成功嘛，就是一点一滴的因素叠加出来的最后的结果，况且，一个大杂烩的族群，原本信任就不多，能牵扯一点内部精力，惠而不费。只要有一点场外因素，说不定能有点小收获呢。 眼下最最重要的是，柳文岳一直努力让人寻找薛延陀的牙帐，还有其大部所在地…… 无论是直接把夷男可汗抓到，还是敲掉对方主力，基本这一战也就再无波澜。 可惜。 原本独逻河的夷男牙帐所在地，空空荡荡， 对方的大股部队……暂时也没什么消息。 草原太大了。 也不仅仅是草、还有荒漠、戈壁，特别是薛延陀占据的北边，后世来说，应该一部分属于西伯利亚，踏马不仅仅冷，山脉还不少…… 这地方，昼夜温差极大，冬天寒冷且漫长，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五十度。 长时间生活的本地人，可能基因都已经习惯，稍微穿的薄点都没事。 大军还真不一定适应…… 哪怕是有草药，有各种收获，从商人那边购买保暖衣物，也不够。 再拖下去，每天别说冻掉零件，冻死一些人都不意外，别说有煤炭，要是一氧化碳中毒，一毒就是一帐篷。 等等…… 薛延陀之所以藏着，不会就踏马以拖待变，等到大军被气候教训之后，再收割胜利的果实吧？ 踏马的！ 他们都会兵法了？！ 难道是上次国战，一个嘴巴子把东突厥打得半身不遂，把对方吓到了？踏马的……咱们人数都差不多，你莽就完事儿了！谁输谁赢，干脆利落点…… 无奈。 柳文岳也只好兵行险着…… 你藏着不动？ 那我他妈就开始浪了！ 单独留下超大号的中军，剩下的各军团各军，全部丢出去，大规模用兵。 每支部队，每天都有任务，必须是吃掉多少部落！ 青壮都被抽调走的部落，吃起来真的很轻松，伤亡也很少！ 特别是有罪人营、仆从军打头，损失都在可控范围内。 你不露头？ 行啊！ 那就极限压缩你的生存空间！ 我踏马要看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柳文岳也暗暗下决心。 哪怕是追杀到东西伯利亚，把薛延陀残部彻底清除干净，不能留下一个人！ 踏马的…… 你好好玩莽夫，最好是留个成语，比如……夜郎自大。 也不是不让你进化，你多读读论语，玩一玩真善美，大唐说不定得赐你爵位，可你踏马擅自学习兵法，这就有点挑战大唐的底线。 柳文岳就这么每天关注一下战报。 顺便，还写写信，收收信。 家里的。 学社的。 生意的。 乃至东宫、越王的…… 还真别说，老祖宗就是聪明，飞鸽都能传书，也就是培养起来麻烦点，丢包率有点大，且草原这边老鹰有点多，丢包率更大……其余的，倒是没毛病，反正每次多起飞几只，倒是能保证沟通。 话说，要是驯几只老鹰送信……天空霸主，丢包率肯定少的可怕。 想到这里，柳文岳便找人抓几只老鹰，还找了些会饲养的奴隶，打算更新一下通信手段。 ------------ 第165章 背后的交易 老鹰……老鹰踏马真能吃，一天要吃几斤肉。 切成条的肉，一口一条。 不是鲜的还不吃。 绝了…… 柳文岳养了一只，让人弄的大号铁笼子，就挂在大帐内，每天没事儿的时候喂一喂，平复一下烦躁的心情。 关于大规模培训的事儿，稍微关注几天，柳文岳颇为失望的让饲养员自己折腾。 之所以信鸽为主要快速通讯手段，主要是，鸽子有归巢本能…… 和其他动物比起来，驯化难度低。 暂时就这么着吧，他也不缺这点试错的钱，能成最好，最不济，稍微驯化一下，还能培训成信鸽杀手，就踏马专盯着信鸽，阻拦一下通讯也好…… 任何东西都有价值，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的价值。 柳文岳每天过一遍战报，心情越发复杂……他既想要快点结束战争，又不想快速结束。 主要是…… 报纸那边，有一个二十一画生的笔名，很火。 把儒家的形成过程、圣人先贤们的时代局限性的思想，几乎都扒干净，还有些打假，托古而作的一些经、书，都拿出翔实的证据证伪，还延伸到所谓诗书传家、耕读传家、书香门第那点破事。 甚至，还为某些早就被打入造反行列的反贼，进行洗白…… 且，他还由小见大，从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造反、内乱，延伸到朝代更迭，仔细分析背后的逻辑…… 没错，这个笔名的内容，由柳文岳主笔。 他遵循迅哥的指导意见……你要说开窗户，大家不一定能同意，可你要说扒掉屋顶，大家指定能同意开窗。 世界上也没有秘密。 普通人不知道笔名后面的人是谁，可是大人物，谁不知道？ 不知道多少诗书传家的大儒，胡子都气歪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 为尊者讳！ 而且，把我们的面皮扒下来，踩在脚下，与你有何好处？要知道，以你的文名，日后你的家族也是诗书传家的一员，你后代也是趴在泥腿子身上吸血的、食利阶级一员，也是这个大唐公司的股东之一…… 你这么搞……你……你不对劲！ 大唐嘛。 可能，很多人不了解肉体、血脉，这些都是虚拟的，都是会消失的，唯有思想才是永恒的！ 时刻补充新鲜血液、时刻割腐肉，听起来很残酷，可这是保证政治生态健康最好的办法。 得亏柳文岳在外面打仗，不然，早就深陷舆论漩涡、挨无数虚空中扇来的嘴巴子。 就算他不在，三天两头，报社人员也会遭受到收买、死亡威胁。 造纸作坊都踏马起了好几次火。 太子？ 太子的名头也有点不管用了…… 这是集体的意志！ 况且，一心为公的人，太少太少，大多数人，也就是看到了往上爬的机会，努力的提升自己的阶级。 柳文岳也挺无奈的…… 大家游戏规则里面，好好玩儿不行吗？ 互相辩论，一起进步…… 唉。 既然别人手段脏，柳文岳也不能继续做好好先生，只好化身莽夫，举起屠刀…… 柳文岳不喜欢暴力。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可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挑选一批幸运儿，从草原的商队，到商都，再到让商会、邱掌柜、以及全真教，从语言杀人到物理毁灭……合纵连横、各种胁迫，各种操作，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世家豪族，他们强在无处不在的关系，强在无数人靠他们吃饭。 别的，真没什么了不起。 都是一个肩膀扛两个脑袋，也没多一条命。 死亡，是这个世界最公平的事。 比如。 柳文岳就坐镇草原，指挥人手屠戮一世家，其实所有血脉也就几百口子人，核心男性成员几十人，依靠强大的情报网，统一时间，全部都杀掉，斩草除根……庞大的家族也就瞬间烟消云散。 后续…… 没有后续！ 毕竟，他只是杀人，而剩余的无数的田产、铺子，他丝毫未动。 无数的鬣狗看到机会，一拥而上！ 一鲸落、万物生。 好似…… 从未存在过那么一个庞大的家族。 当然，也有有识之士，想要把大家团结起来……也不算是双标，虽说是他们最先破坏规则，可柳文岳不占理，他在破坏整个阶级的优越性！ 问题在于，消除外部威胁，有点志得意满的李二，让臣子调查天下名门世家与家世等级，编一编《氏族志》……其实就是加强皇权，消解门阀秩序。 结果，臣子们给他开了一个大眼—— 清河崔氏被推第一，范阳卢氏第二，唐朝国姓陇西李氏仅列第三。 李二麻了。 别说扶持新的门阀，我踏马这么大一个李，只排第三？ 臣子们微微一笑，够给你面子了，陇西李氏什么破落户，要不是你是皇帝，撑死入个二等就不错了。 房玄龄拍案而起……陛下，你是知道我的，虽然我妻子出身范阳卢氏，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事儿，他们没和我通气，不然我早就劝他们了。 然后……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柳文岳身上又背上了些灭族的案子。 柳文岳冤呐……可你要说世家豪族真的不知道背后的真相？他们只能骂柳文岳，李二得罪不起……都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可是皇帝掌握国家这个暴力机器，无论是玩明的还是暗的，都占据很大的优势。 世家豪族也只能一边骂柳文岳，一边迅速团结起来，矛头直指皇帝……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甚至于。 柳文岳，柳家，也是团结的对象。 柳家也是世家豪族的一员嘛。 柳文岳疯狂点头，选择加入其中，而随着矛盾的转移，商业的盘子，又大了不少！ 你说之前的死人？ 死了就死了……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谁还能为死人张目不成？为死人找公道，让活人受罪，明显费力不讨好。 最后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谈的，顶尖的世家豪族和皇帝背后又有什么交易，事情最后还是和平解决，陇西李氏和清河崔氏的排名对掉一下。 世家豪族的高官，无论是罢官还是远窜边疆的比例提高了，但，科举之后，世家豪族子弟的授官速度，以及官员等级、重要程度也显著提高了些…… 政治嘛，就这样。 最后还是合作共赢…… 柳文岳想给李二磕一个。 要不是李二，他不可能如此轻松的跳出樊笼！ 而随着事件平息，大家也都通过气，以后咱们玩文的不玩武的，万万不能被皇帝逐个击破，再说，文人的事儿，思想的事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就那样，咱们要经常喝茶，要多聊聊天，谈谈心，不能形成战略误判。 此次对抗皇帝的行为，柳文岳也算是出了力，胜利的果实，他也有一份。 他也算被正式接纳入世家豪族的行列，一些应该享受的福利，还有些不上台面的规则，也算是有人带着入了门…… ------------ 第166章 双喜临门啊！ 比如。 夫人来信，询问今年的举荐名额怎么分配…… 举荐…… 这玩意儿实打实的福利。 如今朝堂吸纳人才的手段，属于科举和九品中正制并行。 当然，如今也算是九品中正制的尾巴阶段，也不用当婊子立牌坊，费力吧啦搞什么家世、道德、才能大比拼……单纯就是，我的子侄，或者是我觉得哪个小子有才，打算把他吸收入我的团体，延续家族的政治生命。 这玩意儿其实朝堂也有明文规定，什么档次有多少举荐名额。 而且，也不像以前，家世牛逼，你哪怕是草包，起步也得是五六品…… 如今，从大方向看，也就是和科举出来的士子，大家公平竞争。 问题来了。 要是公平竞争的过，那踏马早就去参加科举了。 再说，你举荐人才，别人也举荐人才，你的人才还在别人的地盘当官，别人凭什么帮你的人才进步？ 总得来看，这玩意很复杂，涉及到世家、高官和皇权的博弈。 大家要的结果就是，摆在皇帝面前能用的人才，不是你的就是我的，从而使大家始终保持对皇权的威慑力…… 可细看，大家也都是竞争关系。 水中行舟，想保持优势，不一定非要自己努力划船，可以把别人的船凿穿，可以把别人的船往后拖拽…… 你不是这个圈子的，那你举荐的人才再有真才实干也没用。 可大家要是一个圈子的—— 你帮我，我帮你，大家共同进步嘛。 这又牵扯到地盘、势力划分…… 从单个世家豪族到区域性抱团的世家豪族，再到整个国家的划分。 这玩意儿也是一座金字塔。 皇帝也就是在某些重要城池、关隘，才能保持着绝对的影响力。 有些州府、城池，世家家主的手书比皇帝的圣旨威力还大。 都不聊边疆、不聊远离权力中枢的州道。 就好像，大家公认，关内道是皇帝的。 问题来了，关内真的都是皇帝的？ 大大小小的世家不服！ 乃至，李二手下的文臣武将，不服！ 无非是关内道距离皇权近，大家大多也都投资、支持过李家，甚至给朝堂让渡过一部分权利……乃至，就算都是李二麾下，可李二下放的权力就那么多，你多点，我就少点，大家肯定会抱团啊！ 从祖上聊，从姻亲聊，反正是各种前置条件下，能划分出天差地别的圈子。 当然，你要是想要准确划分势力范围……划分不了，都是一个大概区间，权利也是流动的，世家和世家、世家和皇权，一直在努力互相侵蚀……属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特别是，之前贵族豪强也算是一种值得骄傲的身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傲，散出去的血脉，都出几服之外，那踏马就陌生人，硬要论的话，大家同姓之间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五万年前，那踏马都是一个部落，一个祖宗…… 除非是真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各种利益交换之后，才会吸纳进来，才会开分堂。 现在不一样了。 随着皇权愈发强势，世家豪族疯狂扩展外围成员，炮灰多了，世家豪族的含金量降低了…… 当然。 大家对于世家豪族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羡慕，还是没变。 就好像……大部分李二的忠实拥趸，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是世家方面，懒得看他们一眼！ 都是—— 你跪下，我求你办点事！ 这时候，大家也都接受这个三观…… 要不说娶五姓女，哪怕娶个五姓寡妇都荣耀呢！ 你就破落户出身！ 别扯什么祖上，你祖上再努力扒拉，撑死也就是隋朝州府当过官，三品都不是的杂官…… 太踏马次了！ 聊祖上荣耀，世家都是往秦汉聊……甚至一路聊到春秋战国，最差都是聊自己老祖宗当年是哪个诸侯国的封君，从封地的名字、特色等等，取得姓。 虽说都是虎死不倒架，可你聊的再嗨，该吃饭还得吃饭。 碰上柳文岳这个从心底里就没看的起他们，别说让他跪下送上利益，他踏马没事儿都拎着刀，时时刻刻打算杀他们全家的……合作共赢呗，还能咋地。 这波，大家混在一起之后，柳文岳也算是立棍了……草原，特别是商都，也算是公认的划分为柳文岳的地盘，别人想做什么大事儿，必须和柳文岳通过气，得到他的首肯才能做，否则，挨了嘴巴子，也别怨天尤人。 以后吧，大家都是黄四郎，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竞争。 自己人帮自己人，要把孤魂野鬼排除出去…… …… “嗯？！找到了？” 前脚，报纸的事儿平息，和世家豪族融为一体，后脚薛延陀大部队就漏出了马脚。 双喜临门啊！ 柳文岳翻看地图片刻，根据各部前锋军成建制失踪的人数，从多到少，再到传回来的相关情报，很轻松的就能推断出敌人大致范围、数量…… 数量少，他们也不敢吃各部前锋军。 柳文岳当即给军团各军下令…… 根据推测范围，各自在规定时间，运动到相应的地点。 一定要兜住了！ 大家得美美的吃顿饺子！ 随着命令下发，无数的传令兵四散，朝着各部传达命令…… 某处。 已经攻陷的，还有尚未扑灭的火光、满是鲜血味道、尸体随意丢弃的部落。 无数男女老少被捆着手，羁押在一起，低声啜泣着，无数的士卒熟练的搜刮战利品，将所有部落的物品，按照价值不同，堆成几座小山…… “商队还没来呢？”将军问道。 “最快也得明天，大家收获都不小……慢慢排队呢，正好，咱们修整一天，明晚继续，斥候选了目标，刚好后天凌晨再吃下一个，咱们继续无缝衔接……”副手笑着开口。 “没时间了。” 将军拿着军令，沉吟片刻，指着地图：“把人都杀了吧，东西，能用的带上，用不上的，干脆一把火烧了……五个时辰后，咱们必须运动到狼子口高地。” 副手没犹豫，点点头，立刻下去传达命令。 很快。 屠杀。 放火。 走人…… 无数散播在草原上的部队，先后接到命令，有的刚刚吃过大餐，正在休整，刚好，直接走，有的眼看即将吃到肉……没办法，军令如山，只能无奈鸣金收兵，立刻按照军令行事，也有的面对刚刚准备好的大餐，只好强卖给附近部落。 从高空看，所有的部队，有条不紊的朝着各自军令的地点扑去，渐渐的形成一个包围圈的雏形。 先是钉在相应地点，清除附近的危险。 之后就是陷马坑、铁蒺藜安排，一步步的紧缩，规定好战场。 而柳文岳的大帐，也缓缓向前移动，时刻注意包围圈是否有纰漏，各种协调，查漏补缺，以及，手握预备队，随时打算投入战场。 这段时间是最紧张的……但凡对方从某个薄弱点跳出去，那整个计划就功亏一篑。 同样，只要把包围圈做好，那此战的胜负几乎也就定了。 ------------ 第167章 半场开香槟 人命是什么？ 对于战争而言，人命就是籍册上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死人…… 死人…… 不停的死人…… 要不总说慈不掌兵呢，但凡仁慈一点，觉得死的人太多，想要搞点珍惜士兵生命的骚操作，降低一下伤亡率，结果就可能影响人心、影响战线稳固，最后大溃败，被掩杀数十里，死的人更多！ 能降低伤亡的法子，开战前都准备完了。 接下来，其实就是硬碰硬、如同野兽一样的厮杀。 柳文岳翻看着伤亡数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各部有没有到达指定地点，哪处战线危险，需要继续投入士兵。 很多事情，柳文岳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不适合开口。 比如说，大夫问题。 按照军法规定，各种军医、各种药物，写的明明白白，似乎是努力救治每一个战场受伤的士卒……实际上嘛……不客气的说，哪怕是后世，那都是讲究一个快速、高效、便捷。 扫一眼。 没救了，直接丢尸坑里，不要浪费时间。 除非是军官，起码也是营长往上的，才会和阎王爷夺命。 别说公平不公平，就说有没有打眼的，明明能救活的，结果丢尸坑里的？ 类似的问题太多太多。 比如。 还有督战队。 怯战者，杀！ 只要你迟疑了，没有辩解的机会，直接杀。 还有，可能平时有矛盾的，会不会战斗时候打黑枪？ 有没有，这么混乱的战斗，有人瞅见发财的机会？ 有没有，因为传令兵的问题，导致传错军令，传迟军令？乃至就是故意的？就是把战争当儿戏，就是通过战争玩派系斗争？ 这种事情太多太多…… 可是，只要战争开打，那就是胜利为主要目标，其余一切都要为之让路。 一切不和谐的因素，都要压下去。 得亏大唐统军府征召的正式士卒，都是良家子，之前柳文岳也算是把大军上上下下都喂饱了……大体上，一切还算是过得去，别说是辅兵、哪怕是征召的草原士卒，也嗷嗷叫的敢用命。 柳文岳不停的签发军令，调整战线，一点点的投入预备队。 战事，也逐渐明朗…… 薛延陀还算是有点实力，这一波，直接兜住二十余万人口，十余万战兵，当然，大多都是凑数的，其中精锐占据不到三成。 且，人心不齐。 对于夷男可汗忽然支棱起来和大唐叫板，上上下下的头人都懵了。 不是……大哥……你这个决定……是否有点仓促了？ 给大唐当狗有什么不好？ 咱们不用打打杀杀，就稍微压榨一下族人，就能美滋滋的享用大唐、还有胡商的好东西，这是多美的事。 你可倒好……咋滴，你还真以为自己的位置是一人一票投出来的？你还真打算为族人服务，为族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TUi！ 特别是随着包围圈兜住，局势逐渐明朗，唐军带着仆从军磨刀霍霍，无数薛延陀的内部情报也传来，大体就一个意思—— 都是夷男可汗一意孤行……俺们其他人对天可汗的忠诚，那是日月可鉴，王师你赶紧来取他的狗头，俺们帮忙带路。 其中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所有的密信，都带了不少的机密情报…… 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唐军的胜利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时候，夷男可汗那边刚刚开完会，柳文岳就知道，他会上说了些什么，知道他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可以说被完完全全的单向透明。 “原来，这就是打仗啊……” 长孙冲越来越放松了。 一开始，他对战争确实抱有几分敬畏之心，都不聊四百年乱世，单单是从小耳濡目染，父亲说着曾经一次次的抉择，甚至还亲自上阵杀敌，终将李世民扶持上皇位，长孙家也成为大唐首屈一指的权贵，其中的各种惊险…… 可是此次跟着柳文岳除薛延陀叛乱，他也算是亲自上战场。 就感觉……打仗，也就那样。 轻轻松松，就打出了完美结局。 “太白兄，你说，我这波回去，能不能吹自己文武双全？”长孙冲带着几分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询问：“你说我要是吹自己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是不是略微有点嚣张了？” 正看战报的柳文岳默默抬头…… 你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行为，让我有点害怕。 正想说点什么。 忽然。 一人匆匆闯入大帐，单膝跪地，奉上令牌，直接自爆身份：“柳总管、长孙长史，属下乃此次随军百骑……刚刚传来内部消息，高句丽边关扶余城，月余前曾秘密集结数万大军，此刻不知所踪，我等怀疑……对方可能会趁我军与薛延陀两败俱伤之际，直扑我中军大营。” 长孙冲表情有点僵硬：“真的？” 百骑点头：“属下不敢欺瞒……” 柳文岳默默的看着地图，扶余城是高句丽边关，却也不是什么重地，大唐一线部队慢慢侵蚀高句丽，对方防备的也是西南方向慢慢侵蚀的大唐，扶余城是东北突出部的军事据点，防备的也是附近的契丹和靺鞨。 问题来了…… 按理说，契丹和靺鞨，都应该是大唐的小老弟。 都是朝贡大唐，以及一起在大哥的带领下，朝高句丽钝刀子割肉，抢地盘的关系。 月余前……这么长时间，要不是百骑，自己可是现在都不知道！ 契丹和靺鞨，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隐瞒消息。 “高句丽怎么敢的！去年陛下上天可汗尊号，高句丽也曾遣使称臣，献上封域图，陛下还派官员到高句丽收埋隋朝阵亡士兵遗骸，并毁坏高句丽人所筑成的京观……他们怎敢再掀起战争？”长孙冲有点手脚发麻，喃喃道。 “营州驻守将领为何人？”柳文岳盯着地图大唐一线最近的军事重镇，直接询问。 不等百骑回答，长孙冲闷闷道：“出征前我曾看过边关驻守将军名单关系，驻守营州大将为韦氏远房姻亲……” 这就解释的通了…… 刷刷刷。 柳文岳直接写一篇申请边军调动权限，让百骑最快的速度传过去，顺便送给百骑一枚玉佩。 “太白兄，你有把握吗？”看着这一幕的长孙冲，忧心道。 “有没有把握……人都出招了，不应战可不行，得把高句丽打疼，也得把韦氏打疼。”柳文岳回答道。 阴谋，见不得光。 没发现前，抽冷子来一下，伤害确实挺大。 可是发现之后……也就那样。 “你万万不可破坏游戏规则。”长孙冲冷静下来，推测出事件大概样貌。此刻，两人是一体的，长孙冲严肃道：“我相信，他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也有可能，这是别人知道你们的矛盾，故意挑拨。” “真相，重要吗？”柳文岳淡淡开口，询问。 ------------ 第168章 利益纠葛 长孙冲呐呐无言。 他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况且身为大唐顶尖权贵的子弟，他清楚世界的运行规则。 所谓的真相……这是事不关己的前提下，在闲暇时刻做那么一场秀，给自己捞点名声；或者是需要把某件事当成刺向某人一把刀的时候，化身正义的使徒，给予别人的一场美梦。 可要是事关己的时候，真相就没有那么重要。 特别是站在金字塔高处。 无论是不是韦氏，都得当成是他，柳文岳要立刻做出反应！ 不然…… 柳文岳就会出现在菜单上，而不是坐在餐桌上。 除非，韦氏在柳文岳报复行为的时候，可以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是被冤枉的，证明谁才是幕后黑手。 问题来了，你都被我打残了，吃一个，吃两个，都是吃……别人为什么诬陷你？你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只有韦氏能证明自己抗压能力强，强吃的话，会崩掉牙口，这时候，大家才会义愤填膺，会一起针对幕后黑手。 这就是现实。 至于说输赢，长孙冲想起如今的朝堂格局…… 唰唰唰。 长孙冲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写了一封信，递给百骑：“送去我家。” 顺便，也摘下一枚腰间玉佩，丢给百骑。 百骑刚想要离开。 长孙冲开口：“太白兄，不若给泰山大人也去信一封？” “也好。” 柳文岳点点头。 简简单单又写下一封信，滴上火漆蜡，递给百骑。 百骑恭敬的接过，拱手行礼，退出大帐。 沉默良久。 “我怎么感觉，好像还有点刺激呢？”长孙冲忽而振奋道：“就我……一个小小的国公嫡长子，跟着你去对付韦氏，那可是真正的豪族……输了就算了，要是赢了，阿耶那不得去祖祠磕一个，和老祖宗汇报，长孙家后继有人啊？每个月月钱，不得多给我几十两啊？” “你是有点妄自菲薄，你可是姓长孙，日后帝王哪怕再想回收爵位，也回收不到你家头上。”柳文岳笑了笑，其实到了这个长孙家这个地步，聊爵位其实没多大意义，要么就是永远成为朝堂不倒翁，要么被皇帝杀全家。 国公…… 值钱，却也不值钱。 爵位五等：公、侯、伯、子、男。 要细分的话，那就是——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 大唐开国没多少年，李二接受国家更没多少年，一开始李家为平衡各方势力，也是为酬打天下之功，爵位有点泛滥，后来李二把李渊做过的事儿重做一遍，再收买一次自己手下的骄兵悍将，乃至其余各方势力……爵位的重要性，也就那样。 其实从这个角度看，这天下，终究还是按照皇帝的意志运转。 “再者……韦氏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历史了，有些东西，远远看上去，很强大，可你要上去抽他一巴掌就会发现……他什么也不是。”柳文岳又说道。 也就韦氏值得聊一聊。 高句丽嘛……根本不值得讨论。 “对了，把消息放出去，看看草原还有多少狼崽子。”柳文岳忽而道。 他不玩什么一棍子打死的事儿，太残酷。 但，经常清洗，肯定是免不了的。 如此，不仅仅能保证其对大唐的忠诚度，还能进一步提高自己对草原的掌控力。 …… 长安。 前脚，柳文岳把消息传回来。 后脚，小会还没开完，信任度衰减，可还在信任范畴的长孙无忌正和房玄龄等一行人，商讨是否应答柳文岳的要求，以及发生最坏的情况，大家如何应对的时候，该知道消息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二表情不明的划了线—— 大唐不是大隋。 要让高句丽明白，上回他们捡了大隋的人头，那是运气好，而不是真的有那个实力。 之后，李二就放手，让大家同舟共济，把事情安排的圆满些。 几位朝堂重臣，离开皇城的时候，言语间还互相试探，想要盘里面的逻辑。 可惜…… 里面的利益纠葛很复杂。 根本不可能从得益最大的嫌疑中拉出嫌疑人。 韦氏有嫌疑吗？有。身为世家豪族，大家都是有家没有国的人，要是真让柳文岳砍了自家人，不闻不问，这踏马不是跌份吗？不表现一下自己的力量，要是别人也学着干，韦氏还有什么牌面。 李二有嫌疑吗？有。隋朝的覆灭，本质上其实就是皇帝逼迫太甚，世家豪族放弃了皇帝，因此，李氏努力的想要肢解世家豪族……我从世家豪族取得皇位之后，自然要警惕，别人把我的成功复制一遍。 特别是，之前大家近乎撕破脸，我要是再搞事情，岂不是火上浇油？谁还能怀疑我咋滴？ 长孙家有嫌疑吗？有，长孙冲身为长史，全军上上下下自然要安插长孙家的耳目，输赢的概率长孙家最清楚，谁知道，是不是长孙家想要玩个大的，想要让长孙冲随风而起？ 至于说其余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或者世家有嫌疑吗？有。盘子就这么大，柳文岳功勋亮眼、找了个好岳父、朝堂脚跟必然越发深厚，同时家族也在慢慢向世家豪族进化，你多吃一口，必然有人少吃一口，吃饼的人当然越少越好，特别是，防止被最大得益者锁定目标，咱们就吃点小的，有的赚，不被锁定目标就是胜利。 很多事情，真不是什么想难得糊涂，主要是很难分清楚。 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到事情发生，顺势而动，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 …… 似乎满天下的人，都知道高句丽要干大军一下子，唯有主帅不知道。 主帅依旧兢兢业业的缩小薛延陀包围圈。 且，为了减少伤亡，努力的用地形、天气、武器，情报，慢慢的拉紧套在薛延陀脖子上的绳子。 时不时的补充物资、人员。 看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当然。 自从长孙家的老管家来了之后，形形色色的人就蜂拥而至…… 这是站队。 我支持你，你就必须给我战后利益。 代表三条龙的利益方，都来了，他们都支持柳文岳。 这三位是开卷考…… 其余人嘛。 就算是朝堂重臣，有的也是巍然不动，哪怕是二代圈子，大家之前玩得好的，现在身为家族子嗣哪怕是有顶在一线的职务，也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邱掌柜最后到的。 根据柳文岳通过商都的联络方式，调集了一些物资……还带了一封信。 “商业这块儿在世家豪族敞开大门之后，越发顺利，咱们释放了一些利益，得到了一些利益，总的来说，赚的不少。” “应国公自您传回去信之后，下了死力，勾连太上皇的势力，上上下下统一思想，咱家砸了不少钱下去，倒是为后续利益联系，留了扣子，等于花一份钱办了两件事。” “主母这块，经常和高门大户的女眷联系，不少手帕交倒也传递过一些消息，这段时间，让咱家和不少人有过利益关联、对立，倒是让咱家慢慢的融入整个官僚、世家体系。” “此外……主母担忧干扰您正事，特意把怀有身孕的事儿瞒了下来，大夫看过，大概率是男丁。” 邱掌柜大概禀告一番，至于说一些纷繁复杂的小事儿，诸如商场厮杀，比如说扶风柳也欲乘风而起的事情，便没有多言，都是小事儿，他能处理掉。就算是复杂了一些，处理不好，也给后续留了些余地。 仆人是不能甩锅的，甚至某些时候还需要背锅，这是规矩。 特别是柳家有后，大家的向心力更强了。 柳文岳只是听着，没有评价，顺便打开武顺写的信…… ------------ 第169章 别无选择的战争 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努力为国尽忠，多多立功…… 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很符合出身高门大户姑娘的秉性，冷漠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情。 柳文岳只觉得别扭，他还是不太适应和这种政治生物相处…… 可惜，大唐所有重臣、世家豪族的主母，都是一个尿性，都是政治生物。 不客气的说，如果她们面前有一道选择题，第一是丈夫能立下泼天大功，可惜会死，第二是没有丝毫功劳，能活着回去，这些女人，必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选择，随后含辛茹苦把遗腹子养大，看对方成为顶梁柱，为自家延续香火，延续家族荣耀。 更重要的是，大家觉得很正常。 一切为了家族嘛。 哎…… 抽时间得让她们学学拳法，家族……家族……这玩意儿都是虚拟的，特别是给自己分配苦情人设，更加扯淡。 信纸一折，放好。 “高句丽大军到哪儿了？”柳文岳的目光回到战事上，问了一句。 “大致在这个地方，对方昼伏夜出，很是警惕……我部为了装聋作哑，也不好密集派遣探子，这还是草原部落以及商队通传的消息。”一虞候站出来，地图比划一番，大致就是后世鸡冠靠近脖子的位置。 柳文岳点头表示清楚，转而摸着下巴，自语道：“我是几天几夜都没想明白，你说高句丽为什么要干我们？” 下面人喊一喊高句丽天下第一，也就算了。 毕竟，他们知识面太窄，情报不全面，得出错误结论，也很正常。 难道高层也觉得，他们是靠实力，把中原打的更新换代了？ 按理说，他们有脑子啊，高句丽的荣留王自继位以来还是很乖巧的…… 当然，说起隋朝和高句丽的战争，当真是无比扯淡，按隋朝的国力，就算是闭着眼睛一路横冲直闯，强吃也能把高句丽吃掉，可各种阴差阳错，硬生生吃了三次，大隋没了……笑拉了。 还得是大唐，李治年间，彻底把高句丽打的灭国，百姓被迁移入中原，原址设安东都护府。 也就是唐末年之后高句丽秽土转生，吃了苟延残喘的新罗，去了句…… 那时候起，就有了所谓的白头山血脉的讲究…… 扯远了。 “这一波，什么高句丽、什么新罗、什么百济……屁大点地方，野心家倒是不少，我打算直接一锅烩掉！当然，新罗婢这个品牌，肯定不能让它砸手里，得好好经营一番。”柳文岳对邱掌柜说道。 后者点点头。 大的战略方向，不算泄密。 且，利益分割，要早早的开始谈，时间一到，大家要和谐的分食，而不是你争我夺，最后影响到大局，乃使一切都化作一场空。 邱掌柜退下，去和所有利益关联方去勾连…… 分肉，是好事儿。 但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下多少力，才能吃多少饭！ 哪怕是宫里的三条龙也不敢说，我就不出钱不出力，我就腆个大脸，我就等开席…… 原本，皇帝就很难真的把自己的意志彻底的贯彻下去，更不提如今是三龙治水。 战争，有条不紊的进行。 柳文岳也签署了一些边军调动……皇帝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不仅仅允了，甚至还让百骑给他拉出来具体名单，当然，里面夹杂着些他不喜欢，但是没有借口，正好此次借他的手清理一批‘土皇帝’，不仅仅是皇帝，太上皇、太子，也都有名单过来，后两位，就是单纯需要扶持些人立功。 太子更单纯些，名单上也都是些不好拒绝的中间派，或者是有过利益往来，替东宫摆平过事儿的盆友……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现实利益纠葛很复杂，敌人和朋友也很难分清，但是你必须给人看到回报，才会形成正向循环。 此外，柳文岳去看看三九学社的科学家们准备的各种奇思妙想的黑火药武器如何…… 原本，他是打算等薛延陀包围圈缩到最后，机动力量因素忽略不计，到时候再上黑火药，可有高句丽意外入场，且，对方显然是直扑中军，要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留着给对方来个大的！ …… “薛延陀撑不住了！” “快快快，再快点！” “要是我们去得晚，对方的大军打扫完战场，班师回朝，那咱们的行动就毫无意义。” “家族不会忘记你们今日的付出！” 月色下。 单薄的衣服，只有一小部分人有甲胄，看起来精良的，几乎毫无意外，都是隋制，这是当初的战利品……士卒们大部分都患有夜盲症，因此，一点点月色根本看不清东西，后面的人熟练的把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 一个搭一个。 远远望去，好似无数条黑蛇，就这么在冰天雪地中跌跌撞撞的前进。 一边前进，还一边吃着上官画的饼……他们露出忠诚的表情。 对于大人物而言，战争有各种各样的意义，各种各样的得失，而对于普通士卒而言，战争其实就是交血税，运气不好，死了，运气好，多杀几个人，多拿战利品，开开心心回家，之后等待下次召唤…… 高句丽此部大军的行军大总管渊盖苏文，体型魁梧、表情冷峻，骑在马上，随着大军缓缓前行。 刚给部下画完饼的大将，低声的说几句心里话：“将军，我总觉得好似不大对……说不上来，却总觉得此行……” 渊盖苏文冷冷的盯着他，声音冰冷：“你我，别无选择。” 情报这个东西……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有时候会传来内容相悖的情报，如何抉择？ 特别是没有时间多验证的时候，大家都是靠第六感行事。 生死之间，可以让第六感放大…… 一般情况下，当然是顺着第六感走。 可，眼下不是一般情况。 就好似，柳文岳奇怪，高句丽上上下下的臣子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实际答案却异常简单—— 高句丽皇帝要削藩！ 国家虚弱的时候，皇帝当然要放权，要让有才能的人顶上去，防止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没了，可是看到中原重新支棱起来，草原匈奴都被剿灭，半岛上的百济、新罗，肯定是不能动，中原要维持住对自己的牵制。 皇帝左思右想，左看右看…… 操作一下内政吧。 把曾经放掉的权利，收回一下子。 各种山头，全都削掉。 军政分离，这种中原的先进思想得学…… 不巧。 渊氏家族就是最大的山头，最早是高句丽五部中的顺奴部，家族人员一直都是身居高位，到了渊盖苏文父亲，甚至还成为军政一把抓的大对卢（高句丽的官员分为十二级，最高为大对卢）。 其余上上下下，只有家族，没有国家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心思……踏马的，权利都下放了，你好意思收回去？ 于是。 当你觉得事情棘手的时候，不要慌，要冷静，要抓住要害，熟练的使出乾坤大挪移…… 比如，皇帝之所以收权，不就是良弓藏、走狗烹嘛？ 可我要是勾连草原，偷偷整死大唐几万大军，大唐必然报复……那皇帝又怎么敢继续良弓藏、走狗烹？ 至于说国家安危，前隋几次百万大军都没灭掉咱，这波指定也是平安无事。 于是…… 在皇帝及其帝党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无数人齐心协力、大开方便之门，几万高句丽精锐之师，带着无数高官重臣的重托，深入草原，打算进行一场逆转权力更迭的战争…… ------------ 第170章 蠢货 养大一个人要十八年。 杀一个人呢？ 床弩平放，不仅仅杀一个人，是一串人，一串人被小儿手臂粗细的弩箭穿过身体，随后又穿过后面几人，携着余威，砸入地下，尾翼震颤着，人痛苦的嚎叫着，慢慢的感受着生命的逝去。 还有投石机。 投石机丢的不是石头，是炸药包，那种边缘都整齐排列铁珠的炸药包。 雨点一般的炸药包，飞到人头顶的时候，轰的一声……铁珠携带动能，无视一切甲胄的阻碍，穿入身体，直到动能消失。 这是战场吗？ 高句丽军人觉得不像，他们觉得自己更像流水线上任人宰割的牲畜。 中军士卒也觉得不像，他们在三九学社的指挥下，麻木的重复自己的动作，某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像是屠夫，这一刻，他们发自内心的对科学保持着敬畏感。 草原部落酋长们也觉得不像，与柳文岳站在一起，纵观整个屠宰场，他们甚至觉得柳文岳还是善良的，他很讲规矩，不然，草原空空如也也不是不可能，此时此刻，他们谦卑，他们服从，他们开始思考，天可汗下面，得有个什么职位，才能表示对柳文岳发自内心的尊敬。 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 柳文岳拿出一块丝巾，捂在口鼻之间，过滤一下难闻的气息。 眼看科学的力量用的差不多了。 指挥亲卫：“兄弟们出来一趟，不能白来，去吧，把战场分割一下，让将士们干脆利落的吃掉他们。” 亲卫们迟疑一下，沉默的上马。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们是铁浮屠，不要说人被铁甲保护的严严实实，只剩下眼睛，马也一样，都被包裹着铁甲…… 原本，他们是想着自己作为战场上一锤定音的存在。 大军危机时刻，他们沉默的上马，如箭矢的队形，冲入敌阵，不知疲倦的挥刀，直到杀穿大军，歇息片刻，再度杀穿，一次次的作为排头兵把战场分割，让其余人稍微轻松点杀敌。 可现实是，科学的力量，已经让赶路许久，原本就疲惫的高句丽士卒，麻了。 打仗嘛，最重要的是气势。 其次就是指挥系统乱了…… 不知道如何行动，反而是惶恐的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小乱来不及制止，就会变成大乱，最后就会裹挟着一切，崩溃。 铁浮屠沉默的出击，挥刀。 好似钢铁洪流一般，碾碎面前的一切。 高句丽的士卒都绝望了。 伤不了对方分毫。 一个个勇敢的士卒却被对方轻易的砍成两段。 就算是运气好只丢一只手臂，痛苦的摔在地上哀嚎……更惨，当重装骑兵走过之后，地上只剩下与泥土混在一起的肉泥，坚硬的腿骨都会被踩成几段。 打不过。 根本打不过。 甚至还跑不了…… 他们干脆利落的放下武器，跪在地上，行法国军礼。 几万大军，听起来很多……实际上确实也很多，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嘛，如果是几万头猪，那确实不好抓，可人不一样，当有第一个投降的，就会有连锁反应，他们会迅速的、整齐的、乖巧的跪在地上。 甚至害怕被唐军误伤，他们会干掉身边的反抗人员。 几万大军，好似大风压过的麦浪，他们飞快的跪下，还生怕给唐军添麻烦，特意聚在一起，让出一条通往还站着的群体的路来。 战争开始的很快。 结束的更快。 甚至在柳文岳下发命令，帮助过唐军，减少过反抗的人成为战俘监军的时候，最后一点点骚动都没了……自己人杀自己人的时候很狠，毫不手软。 人性，就这么卑劣。 特别是当伪军提着刀枪，吃着唐军一样的饭菜。 有些人对这些人唾弃。 更多人恨为什么机会被对方把握了，而自己没把握住。 一天时间，战争结束。 之后，当然就是邱掌柜大帐内人声鼎沸…… 战俘也很抢手。 生意很红火。 毕竟，草原的俘虏是越来越少，这么多壮劳动力，可遇不可求。 且，高句丽大多数人能听懂雅言，有的甚至能讲几句……把他们的话当方言就成。大唐本就三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音嘛，没毛病。 当然，售卖的也就是普通士卒，类似基层指挥，以及其他军官，这些人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且，这些人头更加值钱，直接算军功…… 柳文岳觉得自己做的很棒。 真要按照以往，这些人被打散入大唐，到时候融合很麻烦，基层官吏也觉得头大。 现在多好…… 有人带着他们融入大唐。 虽然是奴隶的身份，可你要好好干……身份根本不重要，无非就是生存嘛。 大帐。 渊盖苏文被拖进来。 柳文岳听着亲卫汇报，打量一番对方：“你的名字……不好，渊这个字，得避讳，按照如今文学界的潜规矩，你要改成泉盖苏文……你有意见吗？” 渊盖苏文精气神早就被抽走了。 他也没想到，这波能把几万大军全都葬送。 且，这么轻松。 听到柳文岳的话，愕然道：“你不杀我？” 柳文岳淡定的喝着茶：“你冒犯的是高句丽的皇权，我杀你干嘛，至于说死人，战争肯定会死人，无非是运气好不好……你我都是人上人，都是执棋者，这点小小的损失，何必放在心上。 当然，现在这个时代，冒犯皇权……你指定是很危险了。 高低是个皇帝，今天你敢冒犯高句丽的皇帝，谁知道明天你会不会冒犯大唐皇帝。 所以啊，你应该思考如何补救自己的冒失。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还想活，也愿意融入大唐这个新的家庭，如果你的心里还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还纠结于过去的恩恩怨怨，没有认清世界是个金字塔，世界的存在阶级，或者认清了，但是还想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不愿意切切实实的融入大唐这个金字塔，反而想着继续在高句丽的金字塔攀爬，还妄想让大唐的金字塔融入高句丽的金字塔，那就不要浪费你我时间。 你干净利索的去死，消失在这个世界。 以后的事情，就和你没关系了，是其余高官融入大唐，他们享受荣华富贵，继续这场关于阶级的竞技游戏……” 一番话，对渊盖苏文的三观冲击很大…… 柳文岳给他一种……淡然，乃至超脱人间的清醒感。 思来想去。 “为何不能让大唐的金字塔融入高句丽的金字塔？” “当然是因为你们弱啊，菜是原罪，你们吃不下大唐，且你们的历史太薄了，根本覆盖不了华夏的文化、精神……算了，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能投降，那就鱼入大海，加入参与人数更多游戏。 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其实有没有你们其实无所谓，大不了把你们这些官员都杀绝了，剩下高句丽人融入最底层，其实这么做更好……毕竟一代人成长不到参与阶级游戏，子孙能参与的时候，他们会认为自己是大唐人。 反之，你们整体融入，肯定会磕磕绊绊，特别是民族感情一加，阻碍更甚。 世界上蠢货最多，他们根本不明白，这就是一场简单的阶级游戏……或许他们明白，但是他们就是利用这些东西驱使蠢货，为自己攫取利益……” ------------ 第171章 杀入高句丽 世界的运行法则中，有些看起来残酷，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的东西。 就像柳文岳刚刚说的那样。 别看下面人打生打死，实际上对上位者而言，其实就是一场游戏，一场赌局。 类似…… 后来宋明党争之类，听起来激烈，下面人你打我，我杀你，上面……上面人家相处的很好，无非是意见不同，地域不同，赢了没话说，输了……输了最多也就是远窜出京，或者是干脆辞官，等待下一次起复。 这就是规则。 再往后，无数大帅，各种‘人杰’，吃喝玩乐，驱使士卒抢地盘，杀百姓，赢了属于我牛逼，输了……输了，人家能下野，等待下次机会，或者带着大笔金银去外面安安稳稳做寓公。 现实就这么扯淡。 柳文岳盯着渊盖苏文，也是在直视自己的内心，他感觉自己越发不像人了。 当理想碰撞现实…… 当触摸着冰冷的现实规则，再反观理想，甚至试图用理想重塑现实时…… 卑劣的人类啊…… “总管……” 眼看亲兵带着几个明显蛮夷打扮的人进来，战战兢兢中的神色还带着几分讨好，手上捧着一颗脸上残留惊愕的人头时。 “算了，给你几天时间，你自己慢慢考虑。”柳文岳摆摆手，让人把渊盖苏文带出去。 他的眼神望向进来的几人。 “此乃逆贼夷男的人头，请总管过目，今日吾等带着薛延陀部众期盼，鼓起勇气，幸得天可汗、总管保佑，使其授首……”捧着脑袋的人开口道。 “薛延陀早就是熟透的桃子，夷男的人头我也随时都能取，眼下高句丽也败了，他的人头自己就来了？”柳文岳把玩着夷男可汗的人头，嗤笑一声。 众人无言以对。 谁还不能有点侥幸心理了。 这不都投了嘛…… 结果是好的…… 他们以为再不济，也就是被押送长安，在天可汗面前不要面子的痛哭流涕，之后撑死也就是加入舞王团队……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被团结一下。 结果…… 结果柳文岳也没按常理出牌，摆摆手：“送去给孙思邈他们，好好解剖解剖……” 薛延陀贵族们人都傻了。 亲兵却没管他们的愣神，直接压着人，拉出大帐，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柳文岳又是叹息一声。 一个人的思想……很奇怪。 就好像，古书都说了，中原人生下来是个小肉团子，用哭声宣告自己来到世界，蛮夷也一样，由此可见，其实大家所谓的区别就是后天环境和教育导致。 大夫，尤其是新大夫们真的是一点书不读，非得里里外外把敌我的尸体都解剖腻了，这才确定，大家确实都一样，平日看不到的心肝脾肺肾，数量、位置也都一样…… 于是。 柳文岳试图把这些薛延陀的勋贵们送过去解剖，就是要告诉大家，是人，那踏马就都一样。 蛮夷如此，华夏亦然。 华夏的勋贵、皇帝，也不比别人多点什么。 无非是地位不同、掌握权力，调动资源多寡不同，你要说肉体本身……要是真不一样，皇帝真是龙体、真是龙，那踏马别说冒着杀头的危险，诛九族的危险，哪怕是诛十族，也得给皇帝两个嘴巴子，让他驮着自己飞一飞，事后还得抽龙筋、扒龙皮，里里外外都踏马深入研究一番才行。 复古，还他妈就得复古。 古代很多糟粕那真是一点没浪费，都传下来了。 倒是一些精华……什么叫弃之如履啊！ 百家争鸣……其实当深入理解那时候思想碰撞出的璀璨火花，才能意识到这几个字的厚重。 当然，柳文岳此举其实就是努力让一部分人捡回他们的人格，意识到一些编织的谎言。 至于硬要说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其实无所谓，奴隶制度用得好，是一种强大的威慑力，且，这个制度随着工业时代的降临、发展，自然而然会被消解掉，原因很简单，奴隶的存在是可以减少生产成本，问题是，奴隶很少、或者干脆不进行经济活动！ 那么多产品，卖踏马谁去！ 要是矛盾太过激烈，说不定会以神州版南北战争为结局。 把人头丢给亲卫，安排人用石灰把人头腌一下，之后送去朝堂…… 剩下的嘛…… 剩下的就不用他操心了。 吃饭、睡觉。 该谈生意就谈生意。 该总攻薛延陀残部就总攻。 安安静静的等待结果就行…… 不到一周时间。 薛延陀这个称呼就消失在草原…… 之前还拿着刀子对抗大唐的士卒，刚刚放下刀子，就被分流、分割……这是好事儿，当奴隶，起码饿不死。 渊盖苏文有点实力。 原本的历史上，造反，干皇帝，之后建立三道防线，想要干大唐也担心被大唐反干……结果他活着的时候，就被大唐反复吊打，当然，没打死，可是他一死，半岛当即喜迎天兵。 眼下嘛。 左思右想，他觉得柳文岳说的也不错。 关键是，他没得选，他要是不服从，消息传回去，不仅仅他死，他全家都得死，曾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朋友们，下刀子肯定最狠…… 于是。 各种布防图，后勤、人员，包括他能控制的喜迎天兵的城池，一一标注。 柳文岳召集人手开个会…… 从战后人员数量到商人提供后勤多寡…… 最后决定…… 打。 这波，有利可图。 柳文岳也对渊盖苏文不错，比如说让他给李二上书，主要是说一说，高句丽皇帝真垃，作为有识之士，那真是看不惯这种隋炀帝风格，随即决定带人一起沐浴天可汗的圣光……反正是狂舔一波。 如此，之前的事儿勉强也就过去了。 然后。 柳文岳带人杀入高句丽。 他开始玩儿花活。 比如…… 他会随机指定一些城池，不打，围住，让之前伤残或者是抓的百姓，直接让这些人拿着水泥，青石，直接堵住城池大门……你不是堵大门，怕我打进去吗？我不打，我踏马还在外面给你封上。 完工之后，还把之前草原的敌人尸体，直接用投石机，砸入城市。 唯一遗憾的事，时间不够夏天。 尸体不够的时候，还会找借口随机屠杀一些城池外的人…… 除了供应尸体之外……死的人够多，才能重新分配社会财富嘛。 柳文岳还将前投降的士卒，重新委任为基层干部，让他们带着人打土豪分田地……除了掠夺财富，主要还是捏造新的阶级代替原本的阶级，用新人代替旧人，不阶级更替，杀的人再多，也就是走个过场，之后该怎么还怎么样。 新人好啊，收买起来，价格低。 且，他们干净、没有关系，权势来源在于大唐，除了团结在柳文岳身边，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 第172章 这个大唐，越来越好玩了…… 几管齐下。 几乎处处喜迎天兵…… 每到一处，柳文岳还是坚定的找借口，杀人、重新分配社会财富。 喜迎天兵本就是假象，本来就是一些人怕死，还想维持自己的权势。看柳文岳这么不给面子，当即翻脸，正解放、已解放地区，各种阴谋诡计、暴动、猎杀，层出不穷。 柳文岳大喜。 重新分配社会财富的借口，这不又有了嘛。 甚至，敌我更加清晰，杀的人更加准确。 至于说杀的人太多，土地种不完…… 土地怎么能种不完呢，大不了从中原拉人过来，还能进一步拉近与中原关系。 此外，当柳文岳在遇害人员墓前，流着泪，咬牙切齿的说着复仇的话，还借此向人民‘解释’这一切发生的缘由……人民是可以被愚弄的，关键是，现在也没什么民族主义，于是，普通人自我解读，只要站天兵一方，无论是从大义，还是从自我利益出发，都能得到无数的好处，人死了，子孙后代还能享福呢，逻辑跑通之后，他们便踊跃参军，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之后一度发展到，打仗时候，唐军变成监军。 别的不说，主要是伙食好，当兵的多…… 踏马，白花花的米饭，黄澄澄的小米饭！ 他们吃的很神圣，很泪目。 阶级固化，底层百姓被搜刮的太狠……其实哪怕搜刮不狠，想吃口米饭，那都很费劲，屁大点地方，耕种面积不多，更别说，人口还越来越多，本身这就是死结。 顺顺利利的打到汉城。 然后…… 柳文岳面对两种选择。 一种是硬碰硬，让人去厮杀。 另一种是和高句丽君臣商量，我们既然来了，死伤这么多，肯定不能白来，不能白死伤，你们看看，是不是得给点好处，比如说，你们城池里面，一人出一两银子，咱们就退了……等他们搜刮完百姓的银子，之后再说，兄弟们就顾着打仗，还没成家，我寻思，你们能不能拉几千个黄花大闺女出来，我也好对兄弟们有个解释……等到条件都满足后再翻脸。 这时候，别说百姓，哪怕是普通士卒都会抛弃朝堂，天兵顺顺利利的进入都城，还能让皇帝表演一下什么叫牵羊礼。 思索半天，柳文岳选择前者。 死的人还是不够多！ 且，太顺利的话，这么多人融入大唐体系……没那么多官位安排。 别看哪怕是鸿胪寺七品芝麻官来高句丽，皇帝都得跪着接旨，问题是，这是朝贡体系决定的，人本来一个个都是一品二品官，入了大唐，你还真能按照其本身的执政能力安排？这不是官逼民反嘛。 其实高句丽那些高官，按照能力而言，撑死也就是一个州府一把手…… 只是，大多数人很难实际、公平的自我评估。 心理落差这玩意儿，也很难用道理说服。 还是暴力一点，送他们去死，更好。 于是，战争开始了。 柳文岳的底线是留下一两成官员，这其中除了渊盖苏文人手，还得有新阶级的人，还得有能钳制渊盖苏文一方的人……分配起来，真让人挠头。 等到边军的韦氏、以及李二名单上的人死完了，死绝了，敌我双方死伤也差不多了，仇恨拉满，基本就剩下一口气撑着，柳文岳也和城内的人谈妥之后，终于掏出火药……装着满满火药的棺材，爆炸。 城池倒塌—— 和你们谈，并不是真的需要你们，只是为了高句丽更加顺利的融入大唐，仅此而已。 刚刚搞完高句丽，柳文岳迅速兵分两路，去吃新罗、百济。 不能给李二找麻烦…… 特别是新罗…… 新罗婢嘛。 新罗官方选拔少女，训练之后，上供给大唐皇帝当宫女，你就说这个行为够不够舔狗？特别是现在的皇帝金白净死后，他女儿金德曼继位，这位善德女王更扯，还和李二互相传情书呢……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感且不提。 毕竟，新罗需要大唐支持，免得被另外双方打灭国。 大唐也需要新罗当刀，随时给高句丽背后一击。 问题是，人都这么舔狗了，结果，你要把人家打灭国？ 要是国书抢先传到朝堂，怎么办？ 李二也要脸。 大唐也要脸。 要脸，必然坐蜡。 三国灭两国，就剩下新罗……半岛必然会留下隐患。 反之，国书到了，但是新罗已经实际灭国……朕也没办法，朕这个位子，也是千千万万将士们撑着的，朕要说功勋不算，将士们不服啊，最后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这事儿也只能这么算了。 柳文岳还想着，原来历史上，李二和金德曼隔着万水千山传书，这波……这波要不要为了表示对新罗的关爱，干脆把金德曼送入后宫？ 想必，为了大局，长孙皇后会让步…… 金德曼有那么几分实力，不然怎么能当皇帝呢。 李二的后宫，想必不会平静。 得给李二拉拉后腿，免得总想要集权…… 这位善德女王想要站稳脚跟，得有价值，别聊颜值，皇帝天天看漂亮女人，能看到脸盲，也别聊感情，李二和长孙的感情，没的说，死了都得在宫里盖个层观，就为了能时不时的看到长孙皇后的墓地。 ｓｏ…… 新罗婢这个生意，就是在金德曼手里扩大的。 能挣钱，还能加快互相融入的速度。 无论是大义还是实际利益，站得很稳。 柳文岳啧啧嘴。 这个大唐，越来越好玩了…… 要论人口、土地、实力，新罗、百济，加起来都不如高句丽一半。 因此。 毫无意外。 一路上，势如破竹。 新加入的，成为阶级一份子的想要进步，留下来的阶级旧人，要展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番通力合作，可是比他们皇帝在位时，更加高效、坦诚。 当然。 杀人，其实少了很多，主要目的是破坏原来的阶级。 普通人，柳文岳打算是把人送去高句丽的地盘…… 到时候，高句丽、新罗、百济，再加上大唐百姓，大家一起劳动，之后官员执政时候，也是偏袒中原、新罗、百济百姓，最终目的就是灵活应用仇恨、隔阂，一步步把所有人改造成中原人的样子。 就这么一路打杀，一直打到光州、釜山、丽水、巨济岛……差不多就完事儿了。 其实柳文岳看看地图，是有点想要顺带跳到对马岛，再跳到福冈，之后大杀特杀……倭国的石见银山真让人流哈喇子，在16世纪至17世纪上半期的鼎盛时期，其产量高达当时全球的三分之一左右。 恰好，三国也都有水军。 只是，大唐士卒有点厌战了。 别看物资供应丰盛，死伤不算太多，柳文岳也让庞大的经销网络，时刻传递家书，可眼下无论是功勋还是财富，大家都捞够了。 一无所有的人才敢拼命。 狼吃饱了，就成了狗。 且，出来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 再说，柳文岳带军干掉薛延陀的同时，还干掉三国，虽说都是小国，可国家就是国家，甚至高句丽曾经给中原带来了耻辱。要是再干掉倭国，酬功麻烦不说，其余将帅也肯定会腹议……不够团结。 下次再说吧。 新罗、百济，渔民很多……倭国那边也一样，到时候肯定有冲突，有冲突肯定就能引发、扩大战争，柳文岳对此很有信心。 于是—— 班师，回朝。 ------------ 第173章 卫国公 说来好笑。 柳文岳屠戮那么多人，人地矛盾激烈的地方，更是画圈杀人，可是等他要带兵回家的时候，每到一地，都有无数人携老扶幼，送他万民伞。 要想进步，那就得用血染官帽——古人诚不欺我。 刚刚朝堂委派，紧赶慢赶来接手的官员都一脸懵……不过都笑着表示，一定要给朝堂上书，讲一讲柳文岳不仅仅是武功出众，文治方面那也是一把好手。 没办法不舔。 这一场战争打完，柳文岳走了，却又没走。 比如说…… 原本的商人，基本都换了一茬。 还活着的，大的、赚钱的生意，基本都有了大唐的新靠山。 哪怕是稍微赚钱的，也都在大军里找了靠山。 宏观上讲，好处还是有的。 经济和中原捆绑之后，政治上哪怕有点小分歧，应该也分不太远。 好吧，反正距离朝堂足够远，因此，柳文岳在这边一样是当试验田用，不仅仅是推动商业发展，还打算让官商勾结的紧密一点，主要是有时候柳文岳在思考，你说历朝历代之所以灭国，其中有没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官方压制商人太狠，且官商勾结的不够？ 回去的路上，柳文岳还不时和金德曼交交心……在长孙冲的陪同下。 大概的想法告诉对方。 金德曼没有拒绝。 她原本就没什么好的选择。 对于小国而言，最悲哀之处在于—— 离大国太近！ 中原重新站起来了，东边的突厥都踏马清空了，国家灭亡本就是时间问题，眼下这个局面，她还能怎么办？ 再说，所谓事大主义，其实就是有事儿没事儿舔两口。 原本是虚空舔，以后可能要实实在在的舔……区别不大。 柳文岳坦荡的和她聊入宫的事儿……往大了讲，这是对后宫指手画脚，可正常灭国将军得胜回朝，谁还不给皇帝送金银送妹子，反倒是光顾自己享受的，没什么好下场，这波柳文岳做的没有半点问题。 金德曼她爹争分夺秒的给她灌输知识……柳文岳没杀金白净，反正对方寿命到头，也活不了几天了，杀不杀无所谓。 高句丽的皇帝也没杀……渊盖苏文和皇帝有天然的矛盾，有矛盾才让人放心。 至于说百济皇帝……没有价值，之前还天天打新罗，肯定要死啊，他的人头就是柳文岳送合作伙伴的伴手礼，再说，百济国内还谣传皇帝是寡母与京师南池之池龙交通而生，柳文岳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真相很遗憾……对方是人，也不比正常人多点啥。 柳文岳带着两个皇帝、一个皇帝脑袋，还有各种达官显贵，一起回长安。 路过边关的时候，小兵还好，各种将军表情不好…… 三国一灭，他们的存在就没有价值了。 且，这场战场，他们没有丝毫贡献，自然看柳文岳不顺眼。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在做傻子都知道正确的事儿，结果还是有人反对……你损害人家利益了！ 柳文岳没惯着，当即杀了几个人，提着脑袋过关，大家瞬间和善了很多…… 一举两得。 原本为了免得朝堂上官员们鸡蛋里面找骨头，拿着放大镜找瑕疵，柳文岳就得想办法主动送上骄纵的证据。 这也是规矩。 朝堂、皇帝，不需要圣人。 圣人通常都有大志向。 这一路走走停停…… 柳文岳还时不时的视察一下自己的生意。 心情不好，还杀几个官。 朝堂都麻了……别杀了，别杀了，你的骄纵之气足够了！关键是杀的还踏马都是百官、世家的人！李二都来信了，明面上上是呵斥，实际是鼓励……多杀点，皇权需要你的维护。 柳文岳却没有多下手。 差不多就行了。 死的人除了和韦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多是挡自己和东宫培养人手的路了，暂时需要消化成果。 且，要是再乱杀下去，敌人可就有点多了。 大军凯旋而归，关键是这么多战果，排场自然是很有讲究的…… 距离长安几十里，就有人迎接。 一直到长安城外，太子率百官相迎。 之后就是犒赏三军。 钱不钱的无所谓……都捞够了，关键是官位的提升。 这波，哪怕是火头军，都能捞一个不错的位置，甚至军中不少人直接能捞到爵位，虽说大多都是一代而终。 至于柳文岳，爵位提升是肯定的，要是封赏太低，很容易伤军心，问题是柳文岳太年轻了，封的太高，要考虑以后封无可封的问题。于是，各种意见、建议的折子堆满皇帝的桌案，无数人在浑水摸鱼…… 面对新的问题，新的利益，曾经还算是坚固的盟友分崩离析。 比如，长孙无忌就朝堂上极力主张一步到位，封世袭国公。 谁管你死活。 我只知道，要是柳文岳不封国公，长孙冲的功劳也会被压缩。 啧啧啧……恶意满满。 然后…… 然后…… 柳文岳抢了李靖未来的卫国公封号。 主要是关键时刻，他给皇帝送老婆的事儿，事发了。 皇后也是女人，女人有时候不讲道理，不讲什么走一步看三步，耳边小风一吹，李二就直接弃掉封郡公的想法。 虽说原本是打算给儿子留着的，可都到了这个地步……柳文岳对朝堂的参与太深了，方方面面影响力也不小，根本不允许他位置太低，而且他想藏也藏不住，就像是大象努力缩着身子，藏在蚂蚁后面，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大家又不是傻子。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谋划。 不过，柳文岳这个卫国公非世袭，武顺也成了诰命夫人，儿子都是五品武散官，父母也都有追赠……荣耀度拉满。 巧了。 这么大的赏赐。 刚好，孩子差不多也到抓周的日子了。 柳文岳打算一起办。 就好像婚礼时候，其中最不重要的就是新郎新娘，葬礼也一样，最不重要的就是死人，抓周也一样……孩子抓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抓刀剑、书本，日后能成材，那是家庭投入财力物力教育的结果。 很多人看什么都喜欢套上冥冥之中的天意，比如说把算盘之类的抹点蜜，或者孩子爱吃的东西诱惑……完完全全是本末倒置。 柳文岳一点都不信这个。 无非是他也需要一个由头，把人、关系都凑起来，聊一聊，互通有无的由头…… 看武顺已经开始训练肉团子抓东西，有点彩排的味道…… 柳文岳在想，要是孩子到时候抓起大鸡腿、花花绿绿的点心，武顺是不是得气的直接让自己陪着练小号？ 随着柳文岳打算宴会的消息传出去，引起的动静不小，离得远的，立刻启程，近的，也盘算送点什么有心意价格还不贵的东西……爵位这个东西，除了实打实的功劳，还得看皇帝的想法，此外，柳文岳的年纪摆在这儿，不仅仅是冠军侯得磕一个的武功，就说文治、报纸操控舆论……数得上名号的世家、豪族、高官、显爵，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敢当不知道此事。 甚至更多人都想办法，希望能拿到请帖。 客人都得有请帖，否则最多只能在巷子里的流水席上对付一口，根本跨不进国公的门槛…… ------------ 第174章 禁书 组织宴会，很麻烦。 从食材到安保，大大小小的事儿，出一点问题，丢的就是国公府的脸面。 作为下人而言，你丢的是国公府的脸吗？ 不，你丢的是自己乃至全家的命。 府里上上下下忙的脚不沾地。 无论是管家还是邱掌柜，更是忙的焦头烂额，某些事能不能答应，不答应该怎么有礼有节的拒绝，这都是学问…… 作为主母的武顺也有点忙。 除了训练儿子，还得面对各种问题，比如，屁大点的肉团子，不少人争抢着定娃娃亲，而且启蒙夫子也是抢手的职位，除此之外还有下面人处理不了的一些棘手问题，最后基本都汇集到她手里。 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千百年留下的祖训。 SO…… 柳文岳也就是把控一下大方向，剩余时间，则是每天在书房写字。 看着报纸，心情有点抑郁…… 事情有好有坏。 比如说，好处就是复了点古，试探性的解放了一下思想，把一些儒家糟粕剔除，也打倒了不少人。 坏处…… 柳文岳原本打算溯源，最起码也得溯到百家争鸣，结果溯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有点溯不动了。 儒家隐隐……不，应该是明目张胆的分裂，春秋三传各个争抢正统，公羊更是……董仲舒明明就是公羊信徒，结果现在公羊没落到提到公羊第一反应就是不如小羊羔好吃，儒家八派，细分上百的派别，都开始上演全武行，都想要牢牢地抓住释经权。 都踏马是利益使然。 因势利导，各个都是好手。 问题是，这不是柳文岳想要的。 而且打了一年的嘴炮，人们也看腻了，报纸销量都后劲不足……此外，报纸市场也是一团乱麻，有的居然在连载咸湿文，销量还不错。麻了，就踏马不能整点正能量吗？不是说不能剑走偏锋，问题是你踏马太偏了。 柳文岳反手断了相关书坊纸张供应，还在努力推动朝堂出台相关律法。 然而，他这么一搞，朝堂上却以为东宫要对刑部和大理寺动手…… 柳文岳无奈—— 跟这样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搞得好大唐！ 随即。 他开始写书。 《三国》、《水浒》，都是报纸连载版，等到报纸连载完成，再出单行本。 柳文岳主要是打个样，告诉所有报社，别踏马拘泥于肉体的小情小爱，那都踏马是红粉骷髅，再说那一哆嗦之后不还是索然无味，唯有从人性、谋略、天下大势入手的恢弘巨著，才如同美酒一样，越陈越香，越品越有味道。 不得不说，四大名著就是四大名著。 一出来，说书人都笑开了花…… 聊神话到底是虚了点，可是你聊三国，聊大汉、聊诸葛亮……诸葛亮现在还受供奉呢，卧龙凤雏也不是贬义词。 《水浒》差点意思，不过也还行，虚构的大宋历史背景其实不那么重要。 然后…… “太白兄。”李泰来了。 “就你一个人过来？带的礼重不重，太轻的话我可不依。”柳文岳看着推门而入的李泰，轻佻开口。 宴会嘛，一般情况下重量级人物都是最后到场。 李泰高低是个皇子，来这么早…… 可能是真馋了。 说起饭食，宫里确实也没什么细糠。 柳文岳让旁边候着的人倒茶。 李泰也没客气，坐下，喝口茶，脸色不好的开口道：“太白兄，坏事儿了，《水浒》被列为禁书，太子已经被陛下叫去训斥，据说还要问罪你我。” 柳文岳表情不变：“原因呢？” 李泰哼哧哼哧半响：“据说是太写实了。” 柳文岳叹息一声：“跟这样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搞得好大唐！” 召唤铁拳打击不正当竞争的对手，结果铁拳把自己打了，这踏马找谁说理去。 对于写实方面，他倒是没多辩解。 《水浒》，本来就是这个年代的造反手册。 比如说，打定主意创业开始，那就要闯出自己的名号，要聚拢各种豪杰……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损公肥私，宋江及时雨怎么来的？杀人犯法的坏人，我当场轻松放过，放不过的我也想办法包庇，帮对方逃走…… 李二看到这里应该很有感触，他创业时候，也这么干过！ 往前数，很多人都这么干，这叫养士。 唯有一无所有，只求当下舒坦，不思考未来的盲流、无赖，才肯第一时间追随造反，这是千百年不变的真理。 此外，就是怎么壮大创业团体。 当然是盲流、无赖为主，引诱对当下失望的普通人为辅，顺便用各种阴暗的法子，逼迫有能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人不得不落草，成为自己人。 还有怎么把创业团体的名号打出去，让更多人认可？ 很简单…… 水泊梁山，替天行道…… 我们是好人，我们在替天行道，我们打下一地，会给百姓发粮，主打一个爱民如子……发多少粮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瓦岗寨也这么干的。 要不是瓦岗寨太会哄骗百姓，贤名远播、威胁太大，也不会成为出头的椽子，也不会让李家得到天下。 柳文岳还想挣扎几下：“陛下是被读书人蛊惑了，这本书，大结局不好。主要是宣扬造反没有好下场。我看，应该是有些读书人被报纸刨了根，气不过，便鸡蛋里面挑骨头，企图扩大打击面，专门找报纸的茬。报纸一停，时间长了，曾经的一切就被遗忘，这群读书人又能接着奏乐接着舞。” “是吗？” 李泰有些狐疑。 “当然，我高低是个国公，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呢！”柳文岳大义凛然。 “那我这就去找父皇说说……”李泰立即起身。 “鲁莽，圣明无过陛下，怎能不知这里的弯弯绕，我看应当是顺水推舟，主要是敲打一下高明，遏制一下东宫实力……”柳文岳越说越流畅，底气越足，甚至……你还真别说，不是没这个可能。 造反流程嘛，大差不差就这样。 谁还不知道咋滴。 而且，水浒明明都被包装成热血黑道文，一般人看也就图一乐…… 普通人看水浒，也只看到好汉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畅想那是何等痛快的场面……谁会细想，好汉们不事生产，不生产财富，他们哪来的钱喝酒吃肉？他们借着替天行道的名义，重新分配社会财富，结果给自己分配了大块的肉，大碗的酒？ 其次，他们滥杀无辜、杀人夺妻，还踏马有卖人肉包子的，他们算好汉吗？ 所谓108位好汉，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不该死的，他们的所作所为…… 踏马的，恶心。 水浒的结局之所以差，还真不是行为错误，而是宋江眼界不行，只会点阴私小手段，一心想要快速的融入食利阶级，却不想想，原本的食利阶级是否愿意，你踏马一个小吏出身，也配加入食利阶级？ 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用规则，让你去死。 宋江但凡有点眼界，就应该用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审判，打倒了旧阶级，自己才能成为新阶级，不仅仅能吃到最大份利益，还能操刀分配利益！因此，一开始就要遏制欲望，要励精图治，要秣马厉兵，要使团队正规化，无赖子前期可以利用，随着团队扩大，人才充盈，就应该把跟不上团队步伐的盲流，慢慢的排除出队伍核心，甚至可以激烈一点，借老兄弟们人头一用，解决一些棘手问题…… 问题是，有几个人看水浒能看到这些？ 看懂的人，不会去做。 会去做的人，看不懂。 这就是个悖论。 因此，此事还真有可能是借题发挥，敲打一下自己这位年纪轻轻的国公？ 原因呢？ 等等。 使功不如使过……难道是差事定了？ ------------ 第175章 老东西的阳谋 “阿郎，耿国公到了！”管家忽然敲门，说道。 “耿国公？” 李泰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却一激灵。 耿国公……冯盎。 天下十道、三百六十州，明面上冯盎只按照朝廷旨意，执掌岭南道高州都督府，下辖八州，实际上……差点被拥为岭南王的男人，他说话，岭南哪个州府刺史敢当没听见？真不怕被物理消灭？烟瘴之地死个人太正常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些年，冯盎可没出过岭南。 突然参加宴会…… “耿国公一车车的金银珠宝，没白送啊。”柳文岳悠然起身：“走吧，咱们去迎一迎这位封疆大吏。” 冯盎人没来过长安。 可逢年过年，朝中谁家里没收到过对方送的土特产？ 对方的消息灵通一点，太正常了…… 看来，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定了—— 交州。 要不然，冯盎也不可能这么突然的过来。 岭南……岭南很简单，也很复杂，说简单，那就是一个地理名词，在大唐百姓心里，也就三个字，剩下都是不好的名词，什么烟瘴之地、蛮獠遍地、反叛不断……正经人谁他妈去那边！ 说复杂，从赵佗开始，朝廷的手就没实实在在的抓取过那边的权利，那边都是土皇帝，眼下也一样，那边的局势很复杂，各种州府不要钱的设立，甚至都督、刺史什么的，都是子传孙，自治程度很高，这还算正经的州府，至于说羁縻州，更不用说，你就随便，只要识汉字、认大唐，那就是好同志。 反正各种州府新设、或者反叛罢废，眼下，岭南九大势力，九大都督府，笼络当地豪强，掌控整个岭南道的所有州府…… 其中，广府、交府、桂府，三府地位最高。 三府从地理因素出发，辅以第一任都督、总管、刺史等人虽是隋臣却心向中原，如今都是朝堂派遣能干重臣或者宗室近臣任职，主要目标就是继续慢慢演化、掌控当地…… 而九大都督府之一的高府，其实就是冯盎的地盘。 冯盎成为岭南王的代名词，也不是高府经略之地多重，或者是军事实力多强，隋末岭南权利更迭迅速、复杂，最后大唐军队溜达一圈，不还是变的安安静静，主要还是冯盎祖辈资历摆在那里，继承祖辈荣光，属于当地与朝堂的一个联络通道……且他本人虽说是岭南王，可不没正儿八经和赵佗一样举旗嘛，而且，有野心的都死了，他变的显眼了，也具有筒战价值，各种荣耀、地位，朝堂不要钱一样的给予。 实际上……冯盎一死，高州都督府即废，后世子孙也没什么出挑的，冯家也就淹没在历史长河。 唯一再度溅起水花的就是，曾孙曾经给李白脱过靴子，还留下一个成语—— 力士脱靴。 柳文岳之所以对自己任职的地方如此笃定……朝堂上曾有人造谣他勾结阉宦，某种程度上也不算谣言，改造翊善坊原本就为赚钱，别人挣钱还能留给子孙后代，宦官们显然没有那个选择，就算是认个义子，也都是单纯为了死后摔盘打幡，为了以后逢年过节的一口血食，没多亲近，也更加喜欢享受当下。 如今，有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一般都是先在翊善坊推行、试用。 不差钱。 还有眼光，毕竟伺候的都是宫里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们都觉得不错的物件，放在民间绝对够看。 宦官们情绪也更加敏感…… 你有的，我也得有。 不能跌份儿。 实在是掏不出钱怎么办……实在是东西太少，谁能抢先拿到试用款？ 除了情报，甚至还一定程度上插手内廷‘自己人’的升降职……‘老祖宗’们的话语权，是挺大。 操弄、拿捏着一群可怜又可恨的人的人心。 有时候，柳文岳都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哈哈哈，卫国公，智勇双全、决胜千里，用兵如神，冠军侯都得拜服的功绩，当真是让老朽等人汗颜呐……” 一见面。 人高马大，身材壮硕，脸上满是岁月游走的痕迹，头发也带着几分花白，却满是笑容的冯盎，不要钱的赞美从口中喷薄而出。 看起来有点别扭，实际上很正常。 无论是谁，面对柳文岳宛若神迹一般的功绩，都得服气。 哪怕是柳文岳去李靖家里，对方也得大开中门迎接。 “耿国公谬赞……”柳文岳谦虚一笑，握住几步前迎过来，抓着他的手，好似夸赞的话说不完的冯盎，引对方入座。“国公匆匆而来，都没来得及入朝堂，拜见陛下，直接到我府上庆贺，当真是让我感到蓬荜生辉……” 柳文岳直接挑明。 冯盎表情不变，则是继续一边夸奖，一边聊起柳家族人的事儿，就连李泰，都是柳文岳介绍之后，才装作之前不认识的样子，重新拜见。 柳文岳心里感觉有点腻味。 老东西不知道在蛮夷之地待久了，真的傻了，还是装出来的…… 这就一阳谋。 就是告诉朝堂…… 我的忠诚，大家都知道，我有机会裂土封疆，成为岭南王，但是我不做。 但是，柳文岳不一定啊，对方文治武功摆在这儿…… 我子孙后辈也没什么出挑的。 要是朝堂真要把柳文岳放在岭南。 为了后代，我也没法子，只能伏低做小。 实话实说，这阳谋没问题，问题是搞得太粗糙，太刻意，把所有人当傻子。 柳文岳也没多搭理，直接让李泰陪着，自己直接闪身走人……这个仇，记下了，等接了职位，大家再好好过招。 要真论起来，冯盎有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味道！ 他要是干脆利落的造反，或者是直接定海神针一样，隋末让岭南安安静静，还算他有点能耐。 然而…… 造反吧，犹犹豫豫，不利落。 不造反吧，就连下面的豪酋、洞主都安排不明白！ 甚至，如今，说他养寇自重都属于给他脸上贴金……他就算真想要平寇，都没那个能力！ 还踏马得看自己。 等到上任交州，给他好好打个样…… 交州，估计会更快的变成安南都护府，甚至不仅仅是河内，东南亚那一撮小国，根本没必要出现……直接清一色就完事儿了。 现在那边撑死都是部落为主的蛮獠，所谓的真腊国、扶南国，也就稍微大点的部落，要论文明、文化，都还不如受中原王朝影响的半岛……这波更类似于开荒。 ------------ 第176章 希望、琐事 骑马。 坐船。 行路难。 去交州的路程，很长很长，毕竟已经南到东南亚了，而长安属于北方，非要和上次打草原的距离比，应该有四倍？ 这还是直线距离。 众所周知，现在整个南方开发程度远远不如北方。 这意味着人少、基建也差点意思。 走得人多才有了路。 江南成为鱼米之乡后，朝廷才有动力弄基建……起码可以保证，谁他妈要是不给朝廷交粮，可以保证大军朝发夕至，拉名单砍头。 之前的宴会开完，没多久，柳文岳就得了任命，打算上任…… 他是打算实打实的干点事儿的，也就没有遥领，虚领，而是打算先过来看看，打好基础再说。 这波，也和朝堂要了不少权利。 朝堂表示无所屌谓…… 原本岭南道一分钱税都不交，甚至无论是收买蛮獠，还是维持基本的军事统治，都得花不少钱粮。 眼看柳文岳这么上心，他们就差不客气的说一句，牛逼你把岭南道直接清一色，你直接搞国中之国，咱们都当没看见。 好吧…… 其实还是因为岭南道太乱，势力太多，太杂，千头万绪。 要是谁能把岭南道打成清一色，那他们得弹冠相庆。 那意味着，脑子空空如也的蛮獠已经被教化，知道读书识字，知道大小荣辱……只要干脆利落的把柳文岳打倒，朝堂就能顺理成章的接手整个岭南道。 可能，这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想法。 否则，已经上了货架，一年两熟甘蔗制成的白花花的糖霜，都是和黄金一个价，他们能当看不到？ 李二必然压制了消息的传播，以及强力压下朝堂的反对意见。 他真的可能对自己期望很大，要试一试自己的成色，看看灭国总管能否再来个奇迹，说不定打成清一色的时候，就是百骑亲手给自己披上龙袍的时候…… 李二…… 说起李二，柳文岳又长吁短叹。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小嘘天下英雄。 他很缺‘历史’见识。 这就导致，他对李二的认识，不够深刻。 开一场宴会，大大小小的底蕴深厚的世家豪族、从隋朝到唐朝的高官，大部分亲历者谈话时候，涉及到一鳞半爪的李二相关事件，直接把以往他脑海中李二的形象摧毁，反而变得有点模糊…… 以往，李二的代名词就是贞观之治。 你要说他牛逼吧，有点…… 可现在还没有贞观之治的盖棺定论。 甚至踏马刚有点苗头。 所以…… 杀兄囚父……这个孝道甚至代替法律的年代，他凭什么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朱迪抢侄儿位置，还是因为老朱有担忧权臣的想法，有了祖宗之法，这才有喊出清君侧口号的底气。 李渊面对这个手段狠辣的孽畜，为什么会服输？ 为什么没有野心家，勾连突厥，夺了那鸟位？ 突厥肯定愿意中原碎成一地，隋朝的记忆太深刻了…… 有时候，越看越迷茫，越想越觉得李二深不可测。 此外。 冯盎，刚刚参加完宴会，被李二邀请入宫抵足而眠，没过两天，高州八百里加急，几百洞主、数万僚民造反……简直是把别人当傻子，不过，李二还是压下朝堂的声音，赐对方大笔金银，派人护着，让对方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岭南道。 反正，这个操作把柳文岳看的有点迷糊，也不知道冯盎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还有。 抓周的时候，场面抓马到武顺差点气哭…… 这么长时间白排练了，柳少爷是一点‘废物’都不拿，吃的那是一点没剩。 李承乾为了缓解尴尬场面，还抱着柳少爷，打算说几句场面话。 没想到。 柳少爷还给他分享了鸡腿，心里一喜，夸奖的点这不就找到了嘛，还没夸呢，对方当场给他来了个大的。 李承乾都麻了。 柳少爷被手忙脚乱的放下，结果，趁着大家都关心太子龙体的时候，他看到还有没拿干净的糕点，李象受不了诱惑，偷偷的想要尝尝……爬过去一个咸鱼突刺。 李象肺活量很好，哭的声音很嘹亮…… 场面当时很乱。 整个宴会，反正除了这点‘小事’之外，剩下的都很完美，很顺利。 大家说说笑笑，互通有无。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收获。 哪怕是普通人，说两句吉利话，巷子里的流水席，也能顺便吃…… 唯一觉得没脸见人的就是武顺……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甭问，老大没救了，赶紧练小号。 柳文岳没同意，科普了一下妇女健康知识。 老大那时候，他是交给天命。 从现实需求而言，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嫡子。 以后就不着急了，也不用武顺去闯鬼门关…… 特别是从年纪，聊到男女双方血脉关系的时候，武顺也给他科普了一下‘古人’的知识。 比如，表兄、表妹之类，看起来逆天的婚姻…… 说实话，一年不知道，十年不知道，一代人不知道，十代人还不知道？ 不。 他们知道。 还要这么干，原因也很复杂，首先，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其次，缺陷孩子几率大些，但是聪明孩子几率更大……这个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社会，可以承受一定的风险，再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溺毙婴儿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别说这年代孩子容易夭折，就算是正常情况，口赋、也就是人头税，收的太多，普通人也只能放弃孩子，仁慈点的就是放在小木盆让几个月大的孩子漂流而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甚至，武顺还拿他让农家弄杂交水稻举例…… 好吧。 弱、病去除，一代代下去，肯定能弄出好水稻、育出好鸡鸭苗。 柳文岳当时的心情很复杂…… 现在也很复杂。 摇摇头。 把一切丢出脑海。 眼看，交州越来越近，接下来，还是要想办法把交州搞定，之后逐步把各州吞掉…… 他似乎已经嗅到了血腥味。 没办法。 作为‘外来人’，怎么迅速融入当地？ 最简单的，抓住、放大矛盾，明确敌人，树一个靶子，大家齐心协力把敌人打倒，这才能熟悉，能有战友情。 之后，一步步的重复这个过程。 一步步的提纯。 差不多的时候，可以停一停，歇一歇，让大家恢复一下体力。 但是，只要自己竖起指挥棒的时候，感觉不是那么如臂使指的时候，就是继续提纯的时候…… 对别人而言，如何教化，如何插足当地圈子，很难，对柳文岳而言，他更多考虑的是如何建设，这张白纸要如何涂涂抹抹…… ------------ 第177章 大兴土木 柳文岳不爱杀人。 交州的人，却以为他爱杀人，杀人如麻，一天不杀人浑身难受。 别以为蛮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愚蠢的只是下面人，上面人消息灵通的很，他们甚至知道柳家军覆灭小国的步骤，知道柳文岳是如何炮制那些不服从他命令的剥削阶级…… 他们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他们本来就是‘中间商’，一边满嘴流油的吃着朝堂的好处，一边鼓动下面人，大骂一切的悲哀和不幸都是来自朝堂，你们好好让我剥削，我才能带着你们对抗朝堂。 柳文岳来了。 他们自然要装扮的乖巧一些，免得柳文岳大开杀戒。 毕竟，柳文岳不是自己来的，本身带着军队，甚至他身为交州都督府大都督，还能调动交州统军府，乃至，还有下辖一些州府的部队，甚至，谁敢说，皇帝没给他一道调动岭南所有军队的密旨。 有的人，觉得打不过就加入，想着主动靠过来，只要安分一点，柳文岳总不好卸磨杀驴。 有的人，觉得皇帝派人来，那指定是要让柳文岳有动作，大家的后果肯定是和草原和那些覆灭的效果一样。 更多的人，则是默默的观望。 毕竟不是什么泥腿子，会怒而杀人，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便效死……没可能的，上上下下勾连的一大帮子势力，那么多脑袋，他们要做的就是墙头草，谁赢他们帮谁。 于是。 柳文岳也就是简简单单筑了几个京观，杀了明火持杖要他脑袋的万把人，就迅速停下动作。 原本，他是想要扩大化。 如此完美的借口，后续跟上的手段，会有很多很多。 可惜。 也就是到了地儿才知道。 人，太他妈少了！ 手段，自然要温和，要迂回。 这边不仅仅是山多水多，人还踏马少……聚众造反，那也是读过汉字，知道历史，明白争权夺利好处，会画饼的人才才能鼓动的，这些都是珍贵的好苗子，要知道，当地还有太多太多真正的井底之蛙。 他们就是纯粹的野人。 没有敬畏感。 无法无天！ 打猎，吃果子，时不时的劫掠安分守己的村庄……杀几个人，被人杀死。 读书越多，才能越感到自己渺小，可这些人踏马别说读书识字，明白法律的威严，就连最单纯的道德、乡约‘无故杀人者死’，他们就连无故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反正祖祖辈辈都这么活下来的，甚至日常交流都踏马是阿巴阿巴。 这么对比下来，也只能捏着鼻子表示，造反……那是胸有大志的好同志，无非是想要获得权利的方式方法不对。 很多构想，也只能推倒重来。 得亏是这一路上，做的计划够多。 一个月时间。 柳文岳带着人慢慢以平缓的方式，接手权利，顺带净化队伍。 无人反抗。 不说实力，单单是法理上，他就是都督、刺史一肩挑，一个喷嚏，交州都得抖三抖。 于是…… 知错就改的，给重新改正的机会。 只要不是动摇统治底线的，都不会杀头，就算是杀头也不会玩瓜蔓抄，不会杀全家，杀一条线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有才干的，或者是投诚的势力，都会分享到不小的利益。 没错…… 分享利益。 他本身就不爱把权力都揽到手里，他坚信，权力只有分配出去，才能形成有效的相互监督，才能稳固统治。 其次，这里到底是受文化熏陶的少，甚至没有形成稳固的统治等级。 他只能依靠地位、力量，明确的帮忙构建从上到下的阶级。 所谓的落后，其实是相对的。 对比一盘散沙，能有一个稳固的阶级，这是大好事儿。 至于打碎……历史是螺旋上升的。 他恨不得手把手教会各个阶级如何合理的攫取符合自己阶级的利益，如何和另外的阶级博弈，个人如何贪污受贿，操控下面人，如何合纵连横，蒙蔽上级，欺压下级，什么叫身份和地位……你大胆一点，你就欺压别人就完事儿了。 当然，也有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真的和下面心连心，这种人通常会被整个群体打压、排挤。 没办法。 利益不同！ 就踏马你好人，我们都坏人？显着你了？ 当然，这种人很少很少，后续也会慢慢的被阶级同化、腐蚀。 吃过肉的人，谁还能忍的了粗茶淡饭。 一级一级的构建阶级、规定利益范围之后，柳文岳就开始明确敌人……所有阿巴阿巴的，都是敌人。 直接把所有村老、掌控势力的人都拉到一起开会，问问他们，那些阿巴阿巴的蛮夷，一天天踏马去抢他们的水稻、猎物，甚至毫无顾忌的杀人，破坏秩序，损害大家的利益，是不是挺恶心？ 自家好好的人，白天出去生产价值，晚上根本回不来，当踏马狼人杀呢？ 狼人杀都没有这么恐怖！ 这些人，是不是该死？ 哪怕是本地人，也觉得这些人该死，其实大部分人都一样，都想安安稳稳出卖劳动价值填饱肚子，也都厌恶破坏秩序，随意杀人造反……以前那是一盘散沙，没人提，没人管，如今阶级都明确了，规划好了，这些破坏秩序的，自然是他们的敌人。 况且，柳文岳还用利益吊着他们。 所有的阿巴阿巴，都可以抓来换钱！ 这里的奴隶贸易也需要正规化，扩大化…… 利益团体捏合在一起，锋利的獠牙露出来，剩下的自然无需多说。 甚至于，随着柳文岳直接拉郎配，所有的木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八十岁的老头子，男的必须纳当地阶级团体的妾室，女的也要嫁给阶级团体嫡长子……大家联合的很紧密。 而每个村落必须有一本字典，一套律法书籍，一套启蒙书籍。 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给他竖大拇指？ 以前，那是他们真的不想融入大唐吗？ 不！ 是没机会！ 官员嘛，千里当官只为财……况且还他妈是这么远的地方，谁有钱我踏马给谁办事儿，要是都没钱，谁踏马是‘自己人’，我踏马帮谁，再加上朝堂的刻板印象……蛮獠嘛，不通人性，爱造反，爱杀人，那都正常，不怪官员不努力。 本身‘自己人’的概念就很狭隘，柳文岳干的公平，帮他们找能证明同宗同源祖宗，眼前还吊着利益……谁还能拒绝过好日子。 随着大肆抓捕奴隶，一边驱使奴隶学做人，一边让他们干活，从开山伐木，开荒种田，再到搭桥建路，把天堑变通途，把一个个村落联系在一起，从都督府、岭南道，再到大唐主干道联系起来…… 要想富，就得先修路，只有人流动起来，交流之后碰撞出各种火花，之后才能让财富也随之流动起来。 柳文岳也不亏。 短期来看，奴隶贸易几乎不赚钱，乃至亏钱。 可当你掌握一地大权的时候，钱……你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方针、政策，那都是钱，一地的财富，都是随着你的指挥棒流动。 甚至，最最基本的，亲，过桥费、过路费了解一下。 就算是从柳家整个商业版图看，其实也不亏，无论是开的田地，还是伐的木……田地就不说了，移民有了人，种了地，必然会产生价值，就算是伐木，那都是几人合抱不住的千年大树，内地几乎没有，无论是造船、当房梁、柱子、弄艺术品，哪怕是打棺材，那都体面不少……如今有道路能运出去，宫里闻讯都立即敲定一批金丝楠木为贡品。 ------------ 第178章 白纸作画 多伐木，好处多多。 除了让百姓挣到钱，拉动地区整体经济之外，甚至还减少了瘴疠。 要不是看医药进口销售对比数据，柳文岳也没发觉…… 而以孙思邈为首的医生们最早发现相关症状减少，迅速开始实地调研，结论已经抛出来—— 所谓瘴疠，除了病从口入，以及水土不服之外，主要就是这边潮热多雨，树木多且高大，而类似树叶、动物尸体腐腐烂和分解过程中产生的各种病原菌、真菌，形成有害气体，随着蚊虫肆虐，四处传播。 只要树木砍的多，能让太阳晒一晒几百上千年没有晒过的土地，所谓瘴疠自然烟消云散。 …… 咚、咚、咚。 村里沉闷的钟声敲响，下课时间到了。 “下课。”夫子迅速收尾最后的题，扫一眼各种‘奇装异服’的学生，威严道。 “起立。” “夫子再见。” 孩童们鱼贯而出，说着闹着，或是回家，或是和小伙伴们去游玩。 夫子坐在胡凳上，喝口茶水，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羊脂玉手感温润，圆形玉佩上面浮雕种种奇花异石、云纹走兽，若是拿的远一些，眯着眼瞧，就会发现，浮雕中间隐隐约约拼凑着两个字—— 同心。 “你们随我学习、真正的认识世界运行逻辑，相信你们对于世俗的财富、权利，应该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应该说，你们都有无数种手段，攫取财富、权势。 问题来了，你们觉得这一切有意义吗？ 为自己赚点钱、得点权，满足一下自己的欲望，结果要么因为成为大商贾被杀猪，要么因为权利倾轧而死，就算是侥幸活到最后也无非一死……就和芸芸众生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溅不起一点水花，悄无声息的死去。 之后，你们的子孙后代重复着你们的故事…… 可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其实，我们有另一个选择，亲自去推动时代的进步，去参与、构建历史…… 且不说青史留名，后人瞻仰。 单单说，你们谁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永远继承自己的财富、权势？若是成为芸芸众生，你们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权利小小的任性，被伤害，被杀死？我们要做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要把权利、财富缩在笼子里，要实现真正的公平。” 犹记得当初听到‌师长‌的话，大家激动的战栗……这不就是孔子和三千门徒的故事？ 师长‌得个‘子’的尊称，自己高低也能如同颜回之类的被供奉、瞻仰吧？ 之后更是听‌师长‌描绘的没有压迫、公平公正的大同世界，大家更是热血澎湃，觉得自己要做一番大事业，要改天换地。 可一场考验，无数人徒百里、千里，无数人被杀头，剩下的人也都成长了—— 要正确的认识世界，更要和自己的本能做斗争，何其难也。 犹记得，大家上任某郡前，大家斗志昂扬，都觉得，自己有权之后怎样怎样，觉得不能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草菅人命，结果呢？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很快啊，大家就迷失在这个世界——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草菅人命……人命就是一个单纯的数字，运气不好会被山匪杀掉，或者是每年徭役的时候，都会死人呢。 这个危险的世界，人命嘛，其实就那样。 一场考验，就像是一场梦。 一夜之间就让人长大。 每个人直面过自己肮脏阴暗的内心，有的人沉默的离开，他们选择沉沦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继续去和大多数人一样，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有的人沉默的接过玉佩，他们打算做一点有意义的事儿。 去发展生产力，推动社会的进步。 去让更多人有尊严，富足的活下去。 去忠实的记录历史，解构历史，形成理论，寻找更多人走在这条光明的大路上…… 可惜。 世上的考验无处不在…… 哪怕是每个月都有生活会，都会扣心自问，都会红红脸、出出汗，可作用很小……总有人会被世界同化，被收回玉佩，乃至于被审判的时候，曾经的同志们，他们行为丑陋的令人作呕。 同心，同心……人心千奇百怪。 无所谓了。 终归会有人和自己一起走下去，起码师长不会变的。 还记得师长曾经问的经典的‘银子三问’，每次都会重新询问，重新扣心，自己的回答永远不变，永远是那么傻，被师长评为赤子之心。 有时候就想，可能是世界上聪明人太多，傻子太少…… 或许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傻子，才能通过师长的考察。 也只有傻子，才会加入同心会，毕竟同心会不是什么攫取财富、权利的捷径，就像师长说的，财富、权力只是我们实现志向的工具，我们要自我监督，要互相监督，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外部势力，还要随时帮扶同志、要干掉混入我们中的敌人，要净化自身…… “刘夫子，族里集议，打算商讨一下和隔壁村争抢河水的问题……”乡兵敲了敲房门。 “好的，马上来。” 刘上章应答一声，将玉佩揣入怀里，立刻前去祖祠。 这也是交州新政策。 夫子不仅仅是教授孩子们读书写字，面对村里纷争找寻法律依据确定判决轻重，且对律法查漏补缺，还要在村里开会时候记录会议内容，要关注每一项政策的落实与执行结果，通过大量数据，为尚未关注的领域发行新政策建言献策。 其实，交州变化蛮大的。 不仅仅是财富、生活、生产之类肉眼看得见的变化。 还有很多看不见的，类似思维方式的变化。 就好像……集议。 以前，那就是族长，乃至村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遇到什么事儿，几个人聊一聊，事情就定下来了。 现在不同。 进入祖祠，便是一张长长的方桌。 九个座位，族长占一个，夫子占一个，能提出新想法，家庭和和美美，过着村里数得着的好日子的聪明人占一个，还有一个是乡兵的，剩下几个，除了村里年纪大的（耆老），公认的做事公平的人均分……大事小事，大家都商量完，调和完，定下调子，之后就是动员全村，一起干。 九个位置后面，还有一些位置，都是乡兵的位置，不过，他们只有听的份，没有说话的权利。 乡兵这玩意儿，说新鲜也新鲜，说不新鲜也不新鲜。 乡勇了解一下。 都是半脱产，保护族、村的武力集团。 无非是交州将其明确化，规定，按照村落大小，每个村必须有最少二十人配备相当数量武器的乡兵，人员也要流动起来，每年都有年龄区间限制的加入、退出，他们职责就是保证村里的秩序，尽可能杜绝流血事件，且今后统军府士卒，从乡兵中优先挑选。 这些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看不得肮脏，且敢想敢干。 他们就是一把刀。 刀子顶在村里权力集团的脖子上…… 他们可以质疑、问询村里的一切政策，村长有义务掰开了揉碎了，把利弊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做通他们的工作。 随着政策执行，有太过贪婪的村长被推翻，乃至被押去杀头，也有乡兵鼓动造反，结果被村里控制，或者是大部队杀来，直接大半人打为奴隶，更多的则是将村里一些无所事事的二流子、无赖，乃至‘胸有大志’的人，悄无声息的净化掉…… 总得来说，所有的村落、寨子，都悄无声息的出现一点变化。 而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权力的制衡、更迭，权力本身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结果就是让柳文岳对交州越发如臂使指。 ------------ 第179章 发展 一封又一封的信。 每次，柳文岳都是先看密押，之后，裁开，看过之后，圈上一些问题，记在一边…… 所有的消息汇聚完，通过最大公约数，其实就能知晓基层最普遍、棘手的问题。 可惜，有些事情，可以解决，有些现阶段解决不了，或者说，得不偿失。 主要还是生产力不够。 对比之前这边的日子，其实也不错了……慢慢来吧。 就好比，这边人爱吃蘸水，那是真的爱吃？一顿不吃浑身刺挠？ 扯淡。 完完全全是地理因素。 少油少盐，可不就得想法子珍惜一点，多整点酸辣的，开开胃……之前这边做饭，类似火锅。 眼下，油盐足够，大家明明还是更爱吃炒菜。 哪怕基因使得蘸水不下桌，每一个蘸碟里面也都是重油重盐，不像之前一样。 油就不说了，反正是动物、植物油，疯狂堆量。 盐其实更简单……向大海伸手。 不仅仅是自己吃，还贩卖，哪怕柳文岳课税较重，也都有的赚。 几乎是无本买卖，没点实力的，还插手不了这个买卖。 随着柳文岳的到来，各种安定地方，刺激经济的政策出来，坐地户们也越发谦卑，愿意跟随柳文岳的指挥棒动。 没办法。 他们根本反抗不了。 特别是治安、环境、道路良好，瘴气几乎消失，就算是发病，各大医馆也都有相应的急救措施，这时候，随着柳文岳的有意推动，中原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落户交州……这就形成了正向循环。 一年保底两熟，甚至能达到三熟……谁不眼热。 来了就发一百亩地，你就种吧！ 当然，这些缴获的熟田，田骨在都督府抓着，一般人只有田皮，除非你自己开荒，田皮田骨才都是你的。 重点还是税收公平透明……田产的税，只有三成，谁他妈敢多收，你弄死他都不算错。 柳文岳背书的政策，下面人根本不敢多伸手。 要知道，移民的命令是由下而上，多是乡党写信呼朋唤友，亦或是百货大楼的商业体系触角延伸，鼓动而来。 正经地方上能活下去的，谁他妈拖家带口，去万里之外，搏一个机会？ 能来的，敢来的，愿意来的，自然带着点刁民属性。 还不提，第一批落户的，几乎都是戍边的各地统军府士卒。 也别说统军府士卒都是地主出生的良家子，也就关内道能勉强把人人一百亩土地推行下去，其余各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为了多攒一亩土地，那也得四处撕咬，且地主家又不是一个儿子，碰到这么好的政策，可不得立刻让庶子们带着村里的乡党跑路，既能缓解土地压力，还能给同宗同族多点希望，日后要是有天灾人祸，说不定得拖家带口跑路过来求一条生路…… 庶子带着半个村子跑路的，或者是独自跑路的，很多。 官员们有点不开心，治下人口少了，影响政绩。世家们有点不开心，几十上百里的土地没人耕种、收割，有点用工荒，哪怕是砸钱多买点奴隶也没用，种地也是手艺活，奴隶还真不怎么会。 别说阿巴阿巴的奴隶，就算是正经的炎黄遗脉，会说汉话的，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农家肥，这边寨子都是上面住人，下面养家禽，主打一个原汤化原食……实际上，人体废料给牲畜吃，远远不如制成农家肥的利益大。 奴隶更是，你让他挖矿行……但是玩精细活儿，可得培养一番。 当然，对于皇帝而言，李二很满意。 原本名义上的岭南道，逐渐开始实控。 就算是柳家逐渐世家化，实力超越一票老牌世家，可那又怎么样，有人得到了什么，有人就会失去什么，这是不是可以利用的矛盾？况且，柳文岳喜欢带着皇家一起发财…… 大唐的实力在增强，皇家的实力在增加。 这是好事情。 要不然，李二也不能同意，今年开始，科举会给岭南道士子兜底一些位置…… 科举这个东西，看起来很神圣，实际也就那样。 无非是排排坐分果果。 后世也一样，比如清北招新，很多地方，一省的招生名额都比不过京城一地，要不怎么说天子脚下高人一等呢。 岭南道的文风，也确实差点意思，好像也就是宋朝开始，有大儒贬斥而来，开了书院，才算是有点底蕴，慢慢在朝堂有点影响力，也就是有点……我踏马要真是为了建设家乡，那我不白头悬梁锥刺股了吗！ 有给家乡求政策的时间，我多搂点钱不好吗！ 当然，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 人生在世，最低的就是生理需求，其次才是精神需求……瞧瞧别的地方出生的官员，人家商人集合体都在京城有XX会馆，无论是借点钱送礼升官，还是吃点喝点，那都是小事情。 偏远地区出身的官员，倒是也有这个心思，也想着今天借钱，明天登高位给对方一点政策倾斜，之后想办法建设家乡博一个好名声。 问题是，没那个实力。 当然，如今不同。 只要李二开了口子，必然刹不住车，往后岭南道的官员，说不定也能博一个岭南党的称谓。 经济活了，商人多了，自然是抱团，权力租借…… 如今的岭南茶叶种植发展如火如荼，已经成为拳头产品…… 甚至，已经开始商议茶叶品级。 至于说，水果、海鲜之类的也都有长远的发展，干货已经满足不了资本的需求，已经开始弄罐头……马口铁弄不了，那就拿陶瓷罐代替，反正都是奢侈品属性，还不是普通的粗陶，而是精美作画烧制的瓷器，至于说看起来普通的玻璃罐头，那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其实对于经济发展而言，最好的政策就是观察。 只要觉得某个想法变成产品，可以把别人兜里的钱掏出来，觉得有大钱赚，资本的办法总比面临的困难多，什么也都能克服…… 于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发现、发明，组装，结合起来。 甚至，他们不停的给大夫们砸钱，想要让人控制霉变……当地很多人家都有习俗，家家都有一个陶瓷罐子，里面都是硬菜，每次弄硬菜之后，也都弄一些进去，倒一些出来吃，问题是，几百年的罐子，里面的东西就是不霉变。 而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鲜，或者是养殖的动植物，采摘、宰杀之后，难免会腐败。 高温消杀之后，减缓霉变速度，他们已经掌握了。 但是，他们要求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所以…… 孙思邈抱着柳文岳赞助的显微镜……细菌……人体也有细菌？哦……这个细菌有好的，也有坏的……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高温能杀死一些？真空也能杀死一些？哎，什么是真空……反正，这个细菌比人牛逼。 科研嘛，总是触类旁通，有时候你想弄点治疗心脏的药，结果弄出来的产品，反倒是让生活幸福和谐。 明明是为卖产品而研究的细菌概念，除了高温、真空，还特定研究如何抑制细菌、微生物繁衍的科技与狠活，倒是让大夫们对所谓的疫病原理有所了解，开始研究一些中药的治疗机制…… ------------ 第180章 做大唐官的艺术 当领导嘛，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比如说，你可以天天去喝花酒，有事儿那就交给下面人去办，只要保证不出大乱子……哪怕是出了大乱子，也能和当地士绅合力捂好盖子，甚至还能得他们一份情谊，那就正常升迁，正常捞钱，轻轻松松一边享受，一边进步。 还有一种，那就是总想为百姓做点什么，一切亲力亲为，一切都要防微杜渐，还要面对既得利益者下绊子，打小报告，自然会忙的陀螺一样…… 具体怎么走，其实很自由心证，但是从整体结果而言，后者展现的成果和当地满意度，还真不一定比前者更好。 那么问题来了，好人该受委屈吗？ 不该。 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第二种人一定要多起来…… 柳文岳的对策就两个，第一就是多开会，统一思想，第二就是多下去视察。 这玩意儿其实也是一种制度的进步。 原本的官场，领导就怕你知道他自己想什么，他就怕被人拿捏住想法以及想法驱动的行为，蒙骗倒是不重要，主要涉及到地位问题，主次问题……柳文岳不同，他生怕你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恨不得把一个个脑袋掰开，把自己的思想给他们塞进去。 下面人想进步，自然会认真体会，认真感悟柳文岳的思想，努力做到拍马屁不拍到马蹄子上。 实际上，这种体制下培养出来的，大部分也是官僚。 官僚原本是中性词，不分好坏。 唯一的区别就是原本的官僚主打一个捞钱、送钱，上级说地球是方的，那也得一脸认真的附和，领导说的对……如今的官僚是在此基础上，有点使命感，稍微做点事。上级说地球是方的，他会表示，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地球，它大概、可能、或许，没那么方？ 这又涉及到领导的驭人之术，还有统领全局的能力，质疑声可以有，但不能多，要是一人一个想法，人人都认为自己掌握的是真理，那整个体系就会成为一盘散沙，一旦顶层做不到对下面如臂使指，那就是亡国之相。 只有统一思想，只有让下面人知道，领导要什么人，什么人更容易进步，绝大部分官僚自然如同变色龙一样，会变成什么人……统一的思想，就好似划定的一条红线，保证所有人都在线内，那里面在怎么争权夺利，那都是小问题。 这其实是一个政策紧缩的过程，第一步，就是把那些只会捞钱的，乃至‘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人都净化掉……不换思想就换人，第二步，就是把有点思想，但是更喜欢捞钱的人干掉。 世界上什么都缺，就不缺想当官的人。 敢贪就杀，不仅仅要杀，还要把损失从他家里、三族、九族追索回来。 为什么贪，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生活条件变好，为家人生活条件变好，知道自己会丢命，家人还要还债，其实很少人会选择无论如何，我要继续贪。只要对他们正常生活条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多人会自觉的换个目标，换成思想、心理的成就，换成自我价值实现需求，换成名留青史。 红线画下来，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内斗是天性。 要不然，一座城发展，一派说向东，一派说向西，怎么办？杀一半？留下向西的，又会分化成西边的南北哪个先发展，哪怕是再杀一半，也会有到底是先基础建设，还是先发展工业，哪怕再杀一半，那还会有轻重工业先后的问题，后面还会有重工业先怎么发展的派系…… 真要这么干，还真容易把理想主义都杀光，只留下纯正的官僚。 为什么总说成年人不看对错，因为有时候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对错。 很反意识的是，有时候看起来感觉是对的，他不一定对。 谁知道未来怎么走，才能又好又快？ 斗呗。 哪个意见人多，就执行哪个，虽然做的事可能有错误的结果，起码培养出了稳定的派系核心人员，确保体系的正常运转。 况且，大多数人同意的也不一定错误，别聊什么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真理就在哪儿，不因外界因素转移，多讨论，多争论，得出来的结果肯定能保证下限…… 就好像后世，很多政策其实都是把之前束之高阁的东西拿出来实行的，确实很多结果都不错。 这其实不涉及战略高低，不涉及眼界问题。 无非是，以前穷，钱自然要发展保证可以百分之百成功的东西。 后来有钱了，可以承受一定的损失，那就试一试，就算失败影响也不大…… 反正，柳文岳这个都督，你要说轻松也确实轻松，你要说不轻松确实也不轻松，很多东西确实很难量化，除非是很明显的对错，除此之外，就是和稀泥、鼓励在规则内斗争…… 有时间，则是多走一走军营。 看一看税收问题。 此外，就是视察。 其实每年官员考核升迁，或者是平时，朝堂都会安排人去下面视察。 视察，还真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去看看地方是否稳定，让大家心里的弦紧一紧，感受一下皇权的威严…… 视察这个东西，其实视察者知道下面都安排好了，下面也知道视察者知道他们都安排好了，视察者更知道下面知道他们知道下面都是安排好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出任何问题。 但凡出了问题…… 比如说，正开开心心视察，正走流程，演戏的时候，忽然蹦出来一个人，跪路中间，举着血书……青天大老爷，我踏马冤啊。 后果，一般会很严重。 这个严重，不是说这个人有多大的冤屈，哪怕是六月飞雪，其实也就那样，根源在于，当地一把手的把控力不足，不足以压倒反对派，大家都知道演戏，你还能出问题，那就意味着你并不能让当地稳定，你的能力显然不适合坐在这位置。 这种情况，也就只好举起大刀，开始砍人…… 一把手要黯然下台，坏了规矩的反对派，也要下去……当地的所有人，都要进行一番彻底的清理。 至于说处理某个人的冤屈，那就是顺带手的事情。 无知的百姓一边跪着感谢皇恩浩荡，坏的是官员，不是皇帝，一边也因为处理掉的肮脏事儿，成为泄压阀，把民间酝酿的怒气泄掉。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结果是好的。 柳文岳也一样，甚至有时候会挥泪砍马谡。 没办法。 很多东西，很多事情，没有道理可讲……无能是原罪。 就算你有理想，可没有相应的手腕，你闭着眼跳坑，那你就该死。 相对应结果，很多官场潜规则也就应运而生，比如说做人留一线，要给输家留下最后的颜面，给对方留下后路，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哪怕是自己死，也要断了你的路，也会有输了那就干脆利落认输的正向反馈，毕竟认输还有后路走，要是撕破脸面，你让对方难受，对方整个派系会让你全家、全族难受，甚至要是以此为借口，对你所处的派系发难，那你全族等不到别人动手，自家派系就会先发泄怒火。 整个社会是一个巨大的混沌系统，那细分下来，每一个小分支，也都是混沌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柳文岳能做的就是大方向引导，去建设，去培养，而不是破坏…… 宜粗不宜细嘛。 只要不突破底线，那就静静地一边磨刀，一边观测事态的发展。 ------------ 第181章 混为一体的进步 柳文岳感觉，结果还是好的。 很多东西确实不可量化，那就从可量化方面入手，延伸对比。 比如税收，比如军事战斗力…… 有问题，自然要敲打，要定点清除。 发展期间，本身也能掩盖很多矛盾，例如如今交州疆域大小，柳文岳也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扩大。 反正，吞并了周边很多羁縻州府，或者是不受朝堂管辖的区域…… 这个州造反，那个府不稳定…… 柳文岳一般是装聋作哑。 你去做。 结果是好的，那就轻轻放过。 要是结果是坏的，那就先杀你的头，再报复敌人—— 大唐是骄傲的。 大唐杀你，你要跪着感恩，而不是质疑为什么杀你。 杀你还需要理由？ 老祖宗早就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 不服王化，算不算理由？ 仁慈的为你播撒文明的火种，你不感恩，还想着过蛮夷的生活，算不算理由？ 地盘越大，过来生存的人越多，各行业越发繁荣，也就自然而然的会碰撞出新的思想，文化，让当地的向心力更强。 必须要说，交州上下没有地方主义，也没有地区歧视……主要是中原所有州县都有人迁移过来，大家都是形单影双的外来户，于是，社会上的思想更加开放、包容，从这个方向看，交州的存在，很进步，有一种混为一体的进步。 就好像……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这玩意儿放在后世，感觉很正常，甚至觉得很荒谬，这还用特意点出来？ 实际上，湘军、川军、桂军、滇军、晋绥军、粤军……你就细品。 再往前扒拉，地域对立情况更严重。 大军出了本地，那就是脱笼的猛虎，蛮夷是敌，外地就不是敌？俺们就认一地出生的乡党！俺们最喜欢顺水推舟，顺手牵羊，顺手杀人……反正不是本地，也没人戳脊梁骨。挣钱嘛，不寒颤。 造成这个结果的很多，最大的因素就是，皇帝需要用左手打右手。 蛮夷是一时的。 维持皇位的稳定才是永恒的话题。 矛盾、仇恨自然会越积累越多……从这个角度看，对小诡子说声谢谢，再彻底的清除掉这个种族，是应该的。 …… 海南岛。 天很蓝、水很绿，沙滩很漂亮。 还有海鸥、海燕各种的飞禽走兽，动植物资源很丰富…… 常说的流放崖州，说的其实就是这里。 这地方原本也有好几个州府，当然，属于是薛定谔的州府，你要说没有，补助啥的每回都有人领，你要说有……岛上生活的人，统称为黎部，也不知道谁取得名字，反正官方这么叫，不过从生活习俗，打扮看，可能是苗族漂过去的。 当然，柳文岳来了，黎部，包括岛上的各种州府也就没了，岛上原本的人，都被打包去中原发光发热。 至于说有没有不服的…… 没有不服的。 从柳文岳说服第一个州府自行上旨废州府并入交州开始，上上下下统一都竖着大拇指表示，跟着卫国公，日子有奔头，打工没烦恼。 甚至距离海南岛最近的雷州表示，卫国公，你是额滴神，谁不服卫国公，俺们全州上下必须替卫国公讨个公道。 于是，很早之前，柳文岳就开始在岛上大兴土木，盖大别墅，打算弄旅游业…… 好吧。 旅游业是吹牛。 主要是前世穷逼，玩不起，这辈子有机会，肯定要好好享受享受。 拖鞋、沙滩裤，弄个躺椅、弄个遮阳伞，再开个椰子…… 椰子也挺有意思，水能喝，果肉能榨油，果壳还能烧木炭。 商人无师自通，充分应用物以稀为贵的理念，开始造势、推产品。 而随着海南岛的建设愈发完善，柳文岳还真没想到，确实有闲得蛋疼的世家、公侯二代过来游玩……这也算是柳文岳和世家豪族默契联手推动的结果，这片热土，有钱赚，有功劳领，二代们自然要过来考察考察…… 最最重要的是，这边离皇权够远。 远，就意味着安全。 世家要的就是一个安全，起码这边能当一个备份。 柳文岳呢。 他要人……有了人，就有了一切，人多了，才能进一步开发蛮荒之地。 讲个地狱笑话，很多庞氏骗局，一开始入局的都是精英、都是金字塔比较高位置的人，人家傻吗？傻不傻的，反正，没有一个亏钱的，都是打着滚的翻倍赚……普通人想的就是，XX教授、专家，领导都加入了，人家不比自己聪明，不比自己眼光好？那自己还怕啥，闭眼冲就完事儿了。结果嘛…… 一样的套路。 世家大族都闭眼冲，普通人你还不冲，你还等什么呢！怪不得你祖祖辈辈都是穷鬼！ 甚至柳文岳还让下面人玩儿花活儿，比如说先故意放消息，之后再否认，小道消息就是……这边太他妈挣钱了，官老爷怕刁民抢生意，特意封口了。 当然，一开始是玩儿花活儿，后来就是真的官府出手。 踏马的，人都跑完了，别说上县变中县，有的下县都踏马已经到裁撤的边缘……柳文岳也束手无策，你国公是牛逼，问题这不是一两个官员的反抗，是成千上万基层官员的集体意志，别说国公，哪怕是皇帝都得麻。 柳文岳也只好用世家压官员，顺便给方方面面渡让利益，此外就是鼓励生育……五胎之后，都督府给你养。 这年头，三五胎很常见，主要是天灾人祸，养大的其实也没多少。 反正，各种帮扶政策，还有医疗、教育，柳文岳砸了大钱。 主要就是为充实人口。 光棍不怕，来了就发媳妇。 媳妇没了也不怕，来了照样发媳妇。 不要还不成！ 乃至，很多本地村寨都是母系氏族那一套，唱唱歌，对眼了，睡完你就走，卑鄙的柳文岳在附近划了很多的士卒驻扎区，这么精壮的汉子，一天不动心，十天不动心，一年半载，你还能不动心？ 归化嘛，就这样。 别管手段，反正目的达成就好。 …… “各位，恭喜发财。”柳文岳抱着椰子，冲着大掌柜们拱手，笑意满满。 “东家发财。” 九位大掌柜，束手而立，拱手回应。 柳文岳的商业版图结构很简单，到顶的就是九位大掌柜，下面是各路掌柜、坊主、厂长，再下面是各种商队…… 年关时候都会清账。 有些人跟不上步伐，或者是贪婪，或者是掌控不好队伍，每年都会定点清理一批，向社会输出人才。 犯错严重的，会被绑着钓鲨鱼。 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有情报机构盯着，而且盘盘账，看看相关产业、商队的流水，藏不住大事。 再说，柳文岳也舍得砸钱，每年都给下面大笔分红，人人有份。 ------------ 第182章 堆到白令海峡 九位大掌柜，有三位没分红，其余人却很羡慕。 这三位是家臣，给自家做事儿，谈钱就俗了，真遇到需要大钱的事儿，直接账上支取就行。 家臣嘛…… 柳家不灭，他们子嗣世世代代都有一口饭吃。 甚至，杀九族的时候，他们有时候还用自家子嗣代替少爷，然后自己毁容，带着少爷跑路，养大，重新光耀主家门楣……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儒家文化很讲究这个。 当然，商业版图中，九位大掌柜，也就只有三位家臣，哪怕是有新人成为家臣，也会有人退出，被安排去做别的事儿……家臣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其余人有敬畏感，顺便制造对立，还要保留种子，哪怕根子烂了，也能砍掉根子，迅速取代的种子。 柳文岳随意的翻看一下武顺养的账房们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算盘珠子都打冒烟，仔细核对过，通过情报系统送来的账本……看一眼最后的结论。 “和我想的差不多，老邱的营业额照旧是第一，不过，手下账目出入也是最多的，十多个证据确凿的，这些蠢货就埋了吧，家里赔不了，就三族问问，还不行就全家扔矿里慢慢还钱，其余三五十个，稍微聪明点的，剔除出去，觉得柳家的饭难吃，那就不要吃了。” 柳文岳写下各个大掌柜手下人员处理意见。 让李二牛一一交给对应的大掌柜。 眼神扫过众人—— “我们是靠谁养的呢？是一线的兄弟们，他们天南海北的沟连商业渠道，辛辛苦苦挣钱，你我才有钱花，我无时无刻不在说，对基层的兄弟们要多些信任，多些理解，多些宽容……遇到了问题，要给机会，给出路，不能让兄弟们受委屈，更不能让兄弟们流血又流泪。” 柳文岳还是长篇大论老一套。 不过，大掌柜们表情肃穆，仔细聆听。 大家也都在一线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明白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偶尔出现小问题，也都很正常，真要死板的按照规章制度做事儿，那根本做不成任何事儿。手段要灵活，只要心没有坏，这个人就可以继续用。 正想着。 却听到柳文岳话锋一转：“对了，我怎么听说，有的兄弟人没了，结果被吃绝户了？事情闹得还很大？” 九个大掌柜目光统一，瞟到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穿着丝绸的赵大掌柜身上。 赵大掌柜表情一苦，躬身道：“东家，都怪属下平日里……” 不等对方继续反思、诉苦。 柳文岳摆摆手。 “事情既然发生了，再讨论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没必要了。补救措施你也做过了，结果还行。”柳文岳扫了众人一眼：“眼下，我们要做的是，拿出一套规章制度，一定要减少，乃至杜绝这样的事儿继续发生。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孤例，而是普遍发生的，无非是舆论大小……你们的任务是发展，是挣钱，也不能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上面，下面的兄弟也一样，不能说一边卖命，一边担心，自己死了之后，家人会怎么样，这会影响战斗力。” 众人纷纷点头。 这对下面的兄弟们而言，确实是好事儿。 估计消息传出去，大家还会夸一句柳国公大善人…… 哪像别的资本家……一个劲的压榨，一个劲的PUA，顺带还得趾高气昂的说一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当然，这其实是假象，无非是柳文岳更加聪明，更加善于伪装，开始逆练宣言。 要是不给工人发钱，他们哪来的钱消费，结果不就恶性循环嘛，如此，工厂怎么扩大？商业活动怎么增加？只有把更多的人从田间地头拉入工厂，水池子才会越来越大…… 如今大唐的商业体系，处处都有柳家的影子。 银行都踏马快成型了。 给下面发的钱又不会消失，无非就是一个左手倒右手的过程。 这么做，还能博得工人好感，吸引更多人才。 这招，柳文岳也属于是学习先进经验……两极对抗时期，分明就是制度的抗争，无非是两种制度下，哪里的百姓生活的更好，结果很多人大概也就记得一幅图，脑洞大开和玉米大帝在地球的桌子上掰手腕，两人屁股下都坐着即将起飞的蘑菇蛋。 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制造对抗！ 最后的最后，在顶级演员李根激动的脸色通红、笑的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的场面下，庞然大物碎了一地。 籽油皿煮迎来了胜利，人类狂欢。 问题来了，谁还记得，当年红星未坠落时候，大漂亮家蓝领工人一个人工作，能让全家过上体面的生活，还踏马家家户户都有车，周末还能出去旅个游？ 星球大战算个屁的骗局，人家能把资本主义包装成籽油皿煮，这才是最大的骗局！ 可笑的是，几乎所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当然，说着说着，他们自己都信了，这就是另一个故事。 而这个故事给柳文岳的启发就是—— 真相一点都不重要！所有人相信，自己是大善人，大好人……那就OK了。 其次，资本这头怪兽是贪婪的，要克制自己的贪婪！ 柳文岳大致和大掌柜们聊了聊关于有慈善性质保险的种种想法…… 好吧，任何东西都不是孤立的，也不是突然出现的，都是随着事态的发展，自然而然出现。 关于更加公开透明的晋升渠道。 伤残等级划分。 以及，人命的价格必须覆盖对方子女成年的所需费用。 还不能忘记，所有人员都要写遗书，可以随时更改的遗书……这年头你根本不知道谁在吃绝户，反正看到绝户，那就是一通吃，同宗同族算什么，亲兄弟，父母，娘家人……遗产或者赔偿，必须要按照本人意愿设定比例，也算是有个依据。 其实柳文岳还想掏出养老问题，可终究还没掏出来，仔细想想就知道，这玩意儿和庞氏骗局差不多，除非能保证商业版图会越来越大，吃柳家饭的人越来越多……这套制度很麻烦，别说商业养老保险，哪怕是国家托底都觉得棘手。 这也不是当下最迫切的问题，先放下，日后再说。 交代完。 让众人先下去扩大讨论，拟一个细则出来。 邱掌柜被留下，还有一些事情，柳文岳需要和他核对。 比如说。 商队的问题…… “商队走的还不够远，什么通古斯人、渔猎部落……继续往东北走，一定要把文明的火种播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柳文岳说道。 “东家，太远了，那边简直不是人呆的，别说吃喝拉撒，就正常走着走着，手指、脚趾、耳朵，突然冻掉了都很常见，就连那边的蛮夷都活着活着，突然冻成冰雕了，那种拿锤子一敲，碎成一地的血肉冰块……咱们的人手损失太大！”邱掌柜低声道。 “你要做的是执行。”柳文岳平静的开口。 那边什么情况，自己能不了解嘛。 自己要的就是用人命去堆，一直堆到白令海峡，之后到达阿拉斯加，再继续走……那一片沃土啊。 一个民族、国家，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去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的开创新路，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经验和教训。 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 第183章 战争与和平 很多人都玩儿‘殷地安’的梗。 好吧…… 其实不算梗，印第安人其实是一个统称，事实上，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真的有炎黄血脉。 前世，柳文岳还看过央妈相关记录片，大概就是殷商遗脉有一部分就是从白令海峡溜达过去的，证据很多，从各种石刻古迹，还有‘原住民’流传下来的歌谣、故事……也就是大漂亮心里有数，不敢大规模考古，不然，也根本用不着间接证据，当场就实锤了。 事情进展到这步，很多工作，例如‘考古’差不多也要进一步推进起来。 概念、市场都要炒起来。 还要把污名化的考古给洗干净。 当初，曹操曾大手笔组建摸金校尉，主要是需要地下的金银养军……汉朝开始，老祖宗们不爱埋人，爱埋东西了，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大家的想法就很单纯，死后就算是另一个世界肯定也得用钱啊，大规模进化到烧纸钱、黄纸，那得等到大宋才行，客观上，大宋时候纸张产量达到巅峰，而烧纸钱这个习惯是从佛教引申进化来的，当时无论是民间大儒还是朝堂之上，也都有人直呼‘国不将国’，需要禁止，慢慢经过时间的沉淀，才成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 柳文岳所谓的考古，对于埋在地下的金银财宝倒是不在意，而是要把相关‘艺术’市场培养出来，要弄出利益，让更多人加入其中……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既然要深挖历史、要民族认同感，自然泥沙俱下，必然有聪明人开始玩击鼓传花的套路，可好的方面，只要把殷商文化彻底的挖掘出来，可以极大减少征服过程中的对抗，说不定还能和印第安人一起征服大陆。 都是兄弟嘛。 哪怕是亲兄弟明算账，最起码也得二一添作五吧？至于之后谁做主，都是兄弟，谁输谁赢都一样，保证不是蓝血就好。 有时候摊开地图看看，不得不承认，中原是天选之地。 你就看吧。 想要好好发展，只要阻挡草原蛮夷，基本就能快快乐乐发展。 你要铁血征服…… 路子很多。 从东北，一个劲的往东北，美洲欢迎你…… 你要往西北，一个劲的往西北，欧洲欢迎你…… 而欧洲和非洲几乎是一体的，最近的地方，也就是直布罗陀海峡的14公里。 哪怕航运不发达，你就溜溜达达也能把大陆探索个九成多。 陆地就这么大，之所以有所谓的大航海，那纯属是为避开陆地的敌人，而航海之所以被认可，进一步发展，那是经济效益驱动……海运太踏马便捷、便宜。 有时候，柳文岳也在思考，真的没有帝王思考‘天涯海角’到底在哪儿？真的没有神经病寻思，到最边缘的‘天涯海角’去瞅瞅？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模样？是有罡风，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是有神仙住着？ 长生不老药他们都有想法，怎么可能对‘天涯海角’没想法？ 看古籍，各种没名堂的，后世已经完全灭绝的种族、番邦，考古都考不出哪里的人，经常过来朝贡，甚至据记载，三国时期，还有太平洋某小国使者乘风破浪，坐着船就来朝拜孙十万…… 绝了。 有这些数据打底、支撑，柳文岳就开始严肃的思考，你说，历朝历代的皇帝真的没有一份‘世界地图’？ 从大汉时期，都不说佛教的问题，就说史书记载的和罗马互相吹捧对方人民有素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国家很富饶、昌盛，住的都是黄金屋，吃的都是美味佳肴，就显得……让人心情莫名复杂。 至于说为什么不征服，估计还是觉得土地贫瘠、且距离太远，远的让人绝望。 比如，柳文岳还让人往西北一路播撒文明的火种……反正钱和资源大笔的砸，至今还没有欧洲的消息传回来，准确传来的消息差不多在阿富汗，当然，唐三藏的消息也藏不住了，这家伙为了求取真经，兜了好大一圈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还是得发展资本，解放生产力，推动社会进步。 单单从农业而言，中原确实没太必要往远处征服，有点得不偿失。 可你要从工业、从矿场方面……中原的储备远远不够。 这是不同的赛道，属于另一种生产生活方式。 要是单单种地……踏马的，高纬度，冷的一批，或者是荒漠化厉害，根本不适合种地，要那地方有啥用……就算是有的人觉得不能退，唯一考虑的也就是，老祖宗开拓的疆域，咱们丢了，是不是不大好。 实际上，人家都觉得，丢了其实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生产生活方式一变，你要说那里有工业必须的矿藏，还有工业血脉石油……你看看朝堂上，必然是群情激奋，别说了，干他，把他干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地球很小，只允许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生存，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必须保证大唐旗帜随风飘扬！ 一顿饱和顿顿饱，谁分不清？ 至于说中原文明略圣母，厌恶战争，爱好和平？ 扯淡！ 刀枪入库，铸剑为犁，马放南山，卸甲归田？ 正常不都得修养一番，才能投入下一个战场嘛—— 田种完了，该重新披上盔甲了，犁也该重新铸剑了，南山的马养肥了，刀枪也该从库房拉出来了…… 厌恶战争的是文官！ 而且，他们厌恶的真是战争？ 无非是皇帝主导下的文武博弈而已。 真要看到利益，那就是……普通人片甲不得入海，作为官员，不仅入，还入的又快又深！ 人类就是利益驱动的生物，要是再有国家意志叠加—— 翻翻历史，对于挡路的番邦小国而言，史书上寥寥几笔，撑死就是‘不遵王化’直接定性，至于说长篇大论记载这个国家的大小、文明、传承、生活习惯，懒得浪费这个笔墨，这还是对大点的、实力强点的番邦的记录，至于说真正的小国……别说史官，哪怕是将领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灭了国，谁家国家就踏马几座县城，兵力都不足万，简简单单的青铜科技都没点出来？ 就算是有点记载，也都成了民间段子——夜郎自大。 当然，对于挡路的，暂时不适合搬开的……你就瞧瞧楼兰，但凡是沙场诗句，但凡是表决心的，谁踏马不带着他？‘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浑驱大宛马，系取楼兰王’、‘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横行俱是封侯者，谁斩楼兰献未央’…… 楼兰都麻了……不是，我人都没了，你们还记着呢？ 国家、民族的竞争向来都是残酷的！ 且，没有战争，哪来的和平！ “商队开拓的问题，还是重中之重，一定要记录好各处风土人情，特别是水源，食物、敌人强弱要记录好，合适的时候，大军会直接打通各个关节点。丝绸、茶叶其实都不值钱，没有投入哪来的回报！” 柳文岳继续说道：“此外，三九学社的一切实验室产品，要尽快落实到一线生产中，要推动商业生态的发展，也要进一步垄断商业社会的上游全部行业。此外，钱庄行业，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成标杆，灰度测试一定要详尽……人才梯队的培养，也要上点心。” ------------ 第184章 一命二运三风水 絮絮叨叨，柳文岳吩咐了不少事儿。 光明的。 阴暗的。 邱掌柜点着头，记下柳文岳的每一句话。思考着每一件事到底是用仁慈手段、亦或是残忍手段，能更快更好的达成目的…… 对于他而言，柳文岳的话，是圣旨。 正是这份忠诚，才有了柳文岳对他的信任，才有了他对于柳家商业版图的话语权。 柳文岳也不仅仅是温言嘱咐他的话，还把一摞写满情报的纸，摔在他脸上，毫不客气的训斥一番…… 邱掌柜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很开心。 这就是敲打而已。 双方心知肚明。 做事儿嘛，哪有不出错的…… 况且，他在柳家商业版图的话语权很大，其余人加起来才能和他抗衡，要是真不敲打，反而是一直捧着，他反而要担心东家是不是要弄死他了。某种程度上讲，太有能力，也是一种罪。 当然，他也不是贱。 宰相门前七品官。 别看柳文岳训他训的三孙子一样，可要离开柳文岳的视野，一些州府二把手，想见他一面那也得排队，请吃饭的时候，伺候的也得像对亲爹一样恭敬！ 哪怕是一般的世家豪族家主，也得捏着鼻子和他一介商贾称兄道弟！ 有时候，柳文岳都羡慕他。 有问题，自己这个好老大帮忙扛。 他呢？ 每天做好本职工作，吃吃喝喝就够了…… 踏马的！ 但凡有个好老大，柳文岳都懒得自己打拼，多累啊，还废脑细胞！ 可惜，没有。 他其实有点孤独。 他和太子并没有那么亲密无间。 甚至，某些时候，支持力度都没有李二和李渊给力……这两位反动是反动，可无论是画的大饼，还是眼前的财富，他们是真吃，也真的给回报。 太子呢，太理想化了。 有时候，柳文岳都怀疑，是不是给对方鸡汤灌多了。 人，终究不是木偶。 把对方三观打碎，对方三观重建的时候，哪怕植入了东西，可接下来对方思想逻辑怎么跑通，新三观下做出何种行为，并不能预测…… 比如说，太子深深的按照植入的部落首领的行为做事。 他已经逐渐代入仲裁者，谋求的就是公平。 交州这幅画，柳文岳画的已经不错了。 可是，很多事情，柳文岳也得和稀泥。 比如说，火车前面两条铁轨分叉路，一条绑着一个人，一条绑着五个人，特别是按照规定，应该走绑着五个人的那条路，你怎么选？ 再比如，五个人困在没有吃喝的地方，最终四个人成功被营救，这四个人的决定算什么？ 再再比如，人生下来，其实就继承了一些东西，面对危机，有的公司，能拿到贷款，就能撑过这段时间，最终继续活下去，有的公司没有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剧本就写着……你会倒在黎明前一刻，乃至要是同行，有关系的甚至会直接掐断你最后一丝生机，这怎么弄？ 聪明的人类发明了过桥贷之类的东西，滋养了阴沟的老鼠。 老鼠的存在合理吗？ 问题是，你要是运气差，依旧倒在黎明前一刻，造成的损失，谁负责？ 有时候，现实啊，就是这么无奈。 柳文岳也没有丝毫办法……时间越长，他就越被同化，能做的，也就是给基层一点宽容，其实往好处想，无论如何，对他、对大唐没有丝毫损失，反正是发展、解放生产力，谁上不一样？ 所谓的损失，那是某些人和机构的损失，放在更高层面，没有任何损失，无非是受益者不同—— 物质会转换，不会消失。 这玩意儿能延伸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比如说，谁上都一样……就能延伸到人事。 高育良说的对啊，我是下面人的关系，下面人也是我的关系。 谁上都一样，那肯定要提拔舔我的，我这一派系的人。 一命二运三风水……为什么会有这种流传已久的说法？乃至你还能发现很多看起来很智障，实际上是踏马智慧的东西。 就好像很多官吏求神拜佛。 不一定是信，就是单纯想要给自己加点运气。 希望自己上的是一艘好船，希望能在船漏之前，能跳船！ 失败者，真不是多蠢、多无能，无非是整条船漏水了，沉了……运气也差，没人救。 看的越透彻，柳文岳就越觉得，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甚至忍不住开始思考哲学……本我、自我、超我……本我是肉体、自我是灵魂，超我是人类群体集体的潜意识、约定成俗的各种精神文化传承。 说不定，人类的存在就像是某个传说，神把自己的灵魂碎成无数份，无数份灵魂扮演各自的角色……其实，‘你’就是‘我’，大家都是一个人，是‘神’，瞬间就通透了，甚至一切的道德、良心都消失了。 年关清账，大家盘点一下得与失，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二牛则是汇报了一个不算好，不算差的消息—— “主母给我们下了命令，让我们停下01号案子。” “停下就停下吧。” 柳文岳无所谓，01号案子，其实就是查他的妾室。 从一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一直慢慢查着。 越查越有意思。 很多人有意无意的一直在故意引导错误的线索。 反正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 不过，柳文岳大体也能猜的出来……隋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埋藏、摧毁了太多东西，特别唐初也不是一帆风顺，各种乱糟糟的景象，乃至，柳文岳无意中挖掘到很多史料，他都很难想象，李二和李渊斗法会激烈到那种地步，甚至李二的形象都碎了，他至今都有点不敢信，光辉形象的李二都做过借尔人头一用的操作。 “情报系统也得清理清理了，我还活着呢，还不得春秋鼎盛的年纪，那么多人都想着站队嫡子？不显得着急吗？”柳文岳轻声道。 “是！” 柳文岳随口一句话，他都能看到，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换个角度想，是人，都会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 好吧，其实这就是一个借口。 他不爱玩儿恐怖统治那一套，问题是，你不经常清理，他们是真的敢懈怠，更敢试探性的钻空子，一步步的试探你的底线……柳文岳甚至能想象到，情报系统的清理，必然会带来很多的‘惊喜’。 比如说，拔出萝卜带出泥，有的商队、工厂、工坊，会火龙烧仓，会死人。 某些供应商也会一贫如洗，说不定全家得被抓着下矿还债。 说不定，某些官员都得自尽。 世界嘛，就这样，都属于正常现象…… ------------ 第185章 先驱、星火 促使他杀人的另一个理由，就是有人开始聒噪，两参一改三结合是否合理，还有工人的监督、举报是否有必要等等。 一般人可能会被忽悠住。 可柳文岳是一般人吗？ 各种探讨多么不合理，什么让农民去给打铁的指导意见，有屁用，什么百姓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特别是很多举报都是小事情引起的打击报复……这群人就这样，就是给你扩大化、极端化，以此达到自己阴暗的小心思。 柳文岳都懒得反驳，璀璨的文化催生出无数的道理、例子，哪怕你说的再正确，也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和借口反驳，要是再加上各种偷换概念…… 有这个扯淡的时间，能做太多太多的事儿，能了解更多更多的情况。 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有时候，杀人还是能让更多的人警醒，让他们收敛一番。 声音最大的，直接塞到名单里……什么叫浑水摸鱼，什么叫为了一碟醋包了一顿饺子。 柳文岳对自己的手段，越发满意， 只是，有时候依旧感慨，站的越高，对人性越失望…… 道德高尚者，少。 特别是现在道德高尚，换一个位置，他不一定还能继续保持。 要不怎么说盖棺定论呢。 人死了，棺材板压住了，才能客观、公正的评价对方的一生…… “你说，我要是办个奖怎么样？”柳文岳忽然问道。 李二牛：“？？？” 看一眼柳文岳。 家主经常自言自语，这回应该也一样，便依旧一言不发的待着。 柳文岳也是突发奇想…… 主要是想到前世的炸药奖。 什么东西都得包装。 看似是记载人类文明的先驱，实际上，谁能否认，这不属于盖棺定论，驯服非白思想的一环？ 忽然想到三人成虎…… 一个人说你贱，你会反驳。 一群人说你贱，你会质疑自己。 所有人都说你贱，你会认可这个评价，并且按照对方的标准，努力脱离贱的行列。 驯服人类，操控思想，就是要方方面面无孔不入的用宣传把那些人的灵魂包围住，让他们质疑自己！ 当然，这要矢志不渝，慢慢、悄悄的做，可能许久之后，才能慢慢看到效果。 最现实、最迫切的，还是柳文岳打算多打通一个渠道—— 直接和精英工人接触的渠道！ 这也是对掌柜、厂长这一阶层的警醒。 但凡是对工作、业务提出有效建议，提高生产力的人，统统给物质、精神方面的激励，如此也能有正向回馈。 一点一滴的小水滴，才能汇成小溪、大河、大江。 况且，也该宣传宣传‘格致’了。 百姓整体都是听话本小说，聊家长里短有个屁用。 又不是后世……信息大爆炸之后，一开始很好，真交流、真帮助，无论是爱好还是工作，那真是互相提建议努力进步，后来嘛……当傻子就行了，各种推送什么好剧、烂剧，谁把谁艳压了，谁和谁掰了、和好了、有事儿了…… 剥离掉这些垃圾资讯，网络信息能少九成。 为什么不剥离？ 原因太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且，傻子更容易满足。 柳文岳不需要一群快乐的傻子，不想百姓继续浑浑噩噩的活着，他就是想让人看到清晰的‘路’，让他们追求一下活着的意义，顺带，也能看看科技树能发展成什么样…… “文明。” “这个奖项就叫‘文明’。” “影响最大的最高奖、或者是终生成就奖就叫‘先驱’、什么医学、物理学、化学之类的，反正各种科目都得弄一个……商业版图中，所有带来哪怕是一点点改进的员工，都给奖，就叫‘星火’……” 说着，柳文岳放下椰子，掏出纸笔记录一下。 医学就叫神农呗，神农尝百草……弄个草的形状。 数学……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之类的，最有代表性的还是算盘……数学讲究美感，这玩意儿得好好弄，弄个黄金比例。 忽然有点文思泉涌。 甚至让人划船回交州府，问问跟着来本地的科研人员，甚至是去信问问长安留守人员，看看他们对奖杯什么想法，怎么弄……特别是对于奖励措施，反正第一届除了阳光普照奖，剩下肯定都是学社内部人。 先弄个框架，定个基准，之后再增减。 然后…… 然后…… 大家都表示，不挑，奖励不奖励的无所谓，反正……要能弄个爵位，大家指定是嗷嗷叫。 柳文岳都麻了。 一个个都在想屁吃！ 又不是古代，或者是欧罗巴那边，可以直接授予下属爵位……咱们大唐的封建体系已经很成熟了，除了皇帝，谁踏马能授人爵位。 当然，该说不说，要是科研人员能授予爵位，激励性肯定拉满。 柳文岳沉思一番，痛陈利害，连番画饼，给李二和太子各自去信一封。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太子倒是言辞恳切，详细诉说了一番从秦朝开始，爵位和军功挂钩的必要性。虽说爵位也有皇帝展示亲近的态度，但是整个体系对国家的意义很重大，可以说是皇朝稳定的基石都不为过，你再会‘格致’，你能指挥千军万马杀敌吗？能征外夷，戡内乱吗？况且，还有爵位滥发的严重后果…… 好吧，就算是热武器，一开始还真干不过冷兵器。 至于李二…… 长长的一封信，柳文岳就看出一句话—— 听说你小子发财啦？ 踏马的！ 你挣的比我少咋滴！还有，我踏马还承担了不少朝堂应该尽到的义务！ 柳文岳原本还有点惭愧……自己偷偷摸摸薅了大唐、皇族不少羊毛，看李二这番贪婪，反手一个哭穷，把对方拉黑，去信让金德曼多吹耳边风。 顺带，让老邱立刻、马上，把各地税务关系打通。 租庸调嘛，懂得都懂，主要是征收谷物、布匹等实物…… 问题来了，你十个农民赶着装着粮的驴车交税，能否有我十个士卒更安全？特别是用自家物流，我踏马一次一个县的谷物都能运走，还有多种运送手段，里外里损耗剧烈缩减，而且距离太远根本就不运了，直接转化为商品，纳入整个商业体系。 需要的粮食，直接距离各大粮仓附近购买！ 甚至，粮食入没入库，还不是看管粮仓官员一笔的事儿？ 还有布匹，你还是老旧的织布机，效率不说，材料也是时好时坏，被挑成瑕疵布，还得多交点……俺们工坊都是最新款，还不停的研发，不停的释放生产力，工人们也都是年轻人，都是熟手，织布速度也快，材料质量还稳定，甚至水利力织布机都快出来了！ 再商业化运作，再量大摊薄损耗，只要不玩丧良心的手段，挣的其实也不算暴利…… 可你挡不住，这个过程中，能整合渠道、控制粮食。 控制了粮食，就控制了人类！ 与此同时，还能把关系下沉，继续侵蚀权利……且，我要是反手一个纸币润滑交易，瞬间千树万树梨花开……李二就算是敏锐的意识到有问题，又能怎么办？ 甚至，地方都不用实物，直接交钱，京城得到消息，直接把钱交给户部， 两税法都得提前出炉！ 就算是户部不要钱……交州开发好，一年三熟，我船队顺着水路给你送过去！ 甚至，航海业再进步一点，我直接给你去阿三那边‘进货’—— 这辈子，你饿死了，可下辈子能当人上人啊。 不得不说，当地人真没脑子。 这里面明显有bUg，如果是真的，那应该人上人是大多数，整个社会形状是倒金字塔！ 哪怕是不论这些，悲惨的那么多，想当人上人，那你不得排队啊！除非你更惨，才能更早投胎当人上人……哎？好像无意间跑通了统治逻辑，到时候就这么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