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没有这个勇气 玉川市。 晚上九点。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玉川的江边，驾驶座的车窗大开，车里的男人将左手随意地搁在车窗上，右手则落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轻点，璀璨的星眸再次聚向了某一个方向。 微弱的路灯下，映出男人那张白皙精致的五官，身上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和强大气场。 看似随性洒脱，却又老成持重。 男人收回目光，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 刚刚好。 一个小时。 在附近办完了事，顺路给今天回玉川的好友接机，懒得来回折腾，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等待，顺便闭目养神一会儿，也好缓一缓今天一整日的劳累。 当他的车子靠边停下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已经在江边坐着了，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从见到到现在，整整一个小时，她在石凳上坐成了一座雕像。 从他的视线看去，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身材有些臃肿，显得壮实了些，看起来也不是个爱打扮的人，长长的头发很是随意地用一个普通的发夹夹在脑后。 终于，女人有了动静，她站了起来，身子歪了歪后才站稳，然后朝着江水走去。 她一手抓着安全栏的栏杆，另一只手朝前伸去，五指张开，似乎是在感受着江上的风。 玉川临江而立，初秋时分，白天的温度还算怡人，到了晚上，江风带着湿润，透着凉气，此刻并不适宜长时间欣赏江边的夜景。 更何况，穿着还如此单薄。 当女人的一只脚踩在栏杆的横杠上，身体稍稍往上抬了抬时，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手，将她的身子压了下去。 黎落欢没有表现出惊慌，目光从肩膀上的那只手上移到了手的主人身上。 男人比她高出半头有余，身材修长，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剑眉星目，仿佛能洞穿内心深处的秘密。 君子如珩，可说出的话，却又带着三分散漫七分嘲讽。 “破坏公共设施，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黎落欢将踩在横杠上的脚收了回来，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她刚刚想做什么？ 寻死吗？ 不！ 她只是在测试自己，有没有勇气寻死而已。 事实证明，她没有这个勇气。 落欢站直了身子，面朝着江水而立，双手抓在栏杆上，栏杆的凉意透过掌心传递到心脏，与心脏原本的冰凉汇聚在了一起。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整个处在了雪窖冰天中，已无力与陌生的男人对话。 没有什么冷，比心灰意冷，更冷了。 一声清脆的“叮”响，让黎落欢再次转过头。 刚刚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斜靠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唇间的烟被点燃，他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很快在风中消散。 “想死？”他的声音就跟这夜里的江风一样，清清冷冷的。 但，很好听。 落欢露出一丝苦笑，“有点。” “这种死法，不太美观。”他不紧不慢地描述，“如果不能被及时打捞，出现尸体腐败的现象，很是惨不忍睹，确定要这么不体面？” 落欢沉默片刻，知晓对方是出于好意。 虽说这话是直白了些...... “活着已是不体面了，又何必在乎死后是什么模样。”她自嘲地收回视线，心脏再次地揪疼了一下。 男人默默着抽烟，没有再说话。 当那根烟在指尖燃烧殆尽，黎落欢才再次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你放心吧，我不会死。” 她不能死。 这个世间还有让她放不下的重要的人。 男人将烟蒂扔进垃圾桶，再走回时，手里多了一张名片。 他将名片递到了她的眼前。 “如果是因为缺钱的话，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黎落欢扫了一眼名片，连上面的名字都未看清就将目光转移开来，心中顿时起了防范之心。 “我看着很像个拉皮条的？”男人看出她的顾忌，皮笑肉不笑，“拉皮条的可是对相貌和身材要求很高的。” 此话入耳，原本想生气的黎落欢很快又气不起来了。 是啊，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正拉皮条的大概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突然很是怀念自己生孩子之前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还是航空公司的一名空姐，拥有着傲人的身材，婀娜多姿的曲线常引得旁人羡慕，因为爱好运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 有时候连同行都对她赞不绝口，并佩服她的自律。 那时候她正值最美好的年华，却最终放弃了大好的前程，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因为她渴望有个爱她的人，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丈夫陆铭笙对她一见钟情，之后苦苦追求，她心软于他的执着和诚意，却不敢太快地做决定。 父亲突发疾病，陆铭笙放下了所有工作上的事，不遗余力地帮她的父亲找医院，联系医生。 遗憾的是，父亲福薄，最终撒手人寰。 但因为医疗先进，走的时候，还算体面，也没有承受太大的痛苦。 这一切，都归功于陆铭笙不遗余力的帮忙。 从父亲住院到离世，他不仅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还有大量的金钱，那时候，对于一个刚在航空公司站稳脚的她来说，这笔钱，实在是个很大的数目。 她暂时肯定是还不清的。 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那就以身相许吧。 她没有犹豫，很快点头答应了。 因为父亲的离世让她的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加上母亲每天的耳提面命。 更重要的是，她确实很感动于陆铭笙为她所做的一切。 好感加感动，再加上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自然而然地，她便跟大她六岁的陆铭笙走到了一起。 意外来得很快，在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后，她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未婚先孕...... 在当今这个社会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这个生命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对于母亲而言，这更是牢牢拴住陆铭笙的法宝。 虽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她还是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所以她听从了陆铭笙的建议，辞去了空姐的工作，回归家庭，安心养胎。 原计划轰轰烈烈的婚礼，因为父亲离世不久，不宜操办，所以就取消了，两个人只简单地扯了个证，便算是完成了婚礼的仪式。 陆铭笙在一家上市公司任高管，精通职场人情世故，靠着高情商升职很快，一路过来都是顺风顺水，收入也是相当可观。 所以他为了弥补婚礼的遗憾，便在扯完证后，在玉川离市区远一点的地方，又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作为结婚的礼物送给了她。 说是送，其实房产证上写的还是夫妻二人的名字。 而且婚后，他们还是住在原先的三居室里，那套两居的房子便租了出去。 每月的租金，也并没有进她的口袋。 而是进了她婆婆的荷包里。 可那时候的她，根本不会把心思往其它方面想，她一心想的，就是怎么去爱自己的丈夫，去迎接肚子里的生命，跟婆婆好好相处，把这个家庭经营好...... 母亲的桎梏，让她经常喘不上气，她比谁都渴望，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陆铭笙给了她一个家。 原以为，这是她幸福的开始，因为，那时候的陆铭笙，还是很疼她的。 可现实却是狠狠地给她上了一堂课...... 现在的她，身材早已变形臃肿，活生生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女神范，变成了眼下一百八十斤的女神经。 蓬头垢面，皮肤暗黄，时常感到精疲力尽，力不从心。 她才二十九岁而已啊，却感觉自己像个四十岁的弃妇...... 她确实是被弃了。 还是如此不体面的方式...... 男人的手机铃声，成功地将黎落欢的思绪拉回，她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听到对方对着话筒聆听了几秒后，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嗯。” 然后便收起了手机。 临走之时，他将那张名片放进了她敞口的包里，并道，“找点事做做吧，人太闲了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是太闲了...... 但她如何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呢？ 家丑，终归不想外扬的。 待人离开后，落欢将名片拿了出来。 华耀控股有限公司。 贺承泽。 他叫贺承泽？ 华耀？ 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算了，不想了。 她大概也是想不起来的。 如今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和儿子，她对外界的信息已经完全闭塞了，真正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 连曾经的好友们，都跟她完全断了联系。 她知道菜市场的青菜萝卜多少钱一斤，知道什么样的鱼虾才算得上新鲜，知道跟小商小贩们如何还价，知道如何跟自己的儿子相处，清楚地了解他的病情治疗到了什么阶段。 唯独忘了，外面的世界，如今是何种模样。 当江风带着力度再次拂过，落欢终于感觉到了冷意，她下意识地想裹紧衣服，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魂不守舍地走到这里来的，只知道是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冷静冷静。 她转过身，暗淡的灯光下早已不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黎落欢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心中有所牵挂，快步地离开了。 没多久，离开的人再次出现，对着垃圾桶叹了口气，然后揭开垃圾桶的盖子，将那张被丢弃的名片又捡了回去。 留着吧。 万一有用也说不定。 这个世间，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发生。 ------------ 第二章 回到最真实的世界 贺承泽将行李箱放入后备箱后，走到副驾驶拉开了车门。 一坐上车，便聊起了此次出差的事，话说没两句，见开车的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脸色有些严肃。 贺承泽笑了笑，道，“你是顺道过来接的我，不至于把你委屈成这样吧。” 只有在好友的面前，贺承泽才会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而他此生最为看重的，也是最信任的朋友，那就莫过于身边正在开车的这位。 邵泊言。 一个才华与颜值并存的男人，一直低调地隐藏在热闹和光环之后的人。 “承泽，我好像找到东风了。”邵泊言认真道。 “找到了？”彼此多年的默契，让贺承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你确定那个人能行？” 两个月前，借着时下热门的趋势，他们华耀打算尝试着做一期关于肥胖女性直播减肥的栏目，但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 所有的平台都已搭建好，聘请的教练也是非常专业的，前来报名的人也不在少数，但结果...... 严苛的训练和饮食控制，让前来的人不到几天就落荒而逃了。 想红的人很多，但要想红，就必须先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汗水和艰辛，这天下，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儿之事。 “我觉得她行，但她愿不愿意来，就不知道了。” “你认识？” “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 “哦？” 贺承泽有些惊讶，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好友，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肯定，他没有再细问他们之间是如何相识，只道，“既然你觉得她行，想必就是行的，那就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等她主动找你。” “什么意思？” “只有她心甘情愿，这个节目的成功率才会大。” “不是。”贺承泽抬手，“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为什么她找的是我，而不是你？” 邵泊言淡然一笑，“因为我给的，是你的名片。” 确切地说，是他硬塞给那个女人的。 但愿现在没有被扔进垃圾桶里...... “我说老板......”贺承泽无奈一笑，“你是不是忘了，你才是我们华耀真正的老板？” 华耀作为直播带货界的巨头之一，外人所知其CEO为他贺承泽，可他们不知道是，泊言才是华耀真正的领头人。 当初是泊言主动放弃铁饭碗下海，投身互联网，创立了华耀直播平台。 创业的初期总是艰难的，当泊言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和想法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时，他当即决定，跟他并肩作战。 他从不怀疑他的眼光，对他的才华和能力不会有半分怀疑。 哪怕当时的他备受质疑，连同他的女朋友都三番五次地阻止，他依然站在他的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自始至终，他所认可的，只是“邵泊言”这三个字。 他们两个，一个台前，一个幕后，彼此分工不同，但目标一致。 努力和坚持，总是有收获的，借着互联网的浪潮，他们华耀迅速地发展成了直播的巨头之一，并成功上市。 功成后，有人选择了身退，继续在幕后出谋划策，而他，成为了华耀的CEO，管理着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 关于这一点，贺承泽抗议过无数次。 但每次都是，抗议无效。 黎落欢下了公交车，急匆匆地往家赶去。 路过小区附近的学校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所私立小学，教学模式多元化，课程丰富，有着现代化的教学设备和完善的生活设施，师资力量雄厚。 儿子出生的时候，她就想着，等儿子满年龄了，便将他送到这个学校来。 现在儿子五岁了，还有两年就能上小学了，但...... 想到敏感之处，黎落欢的脑子里顿时乱成一团麻，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如果说江边时的痛苦是因为恨，那此时的难受，便是因为爱。 因为对儿子的爱和心疼，让她难过得不能自已。 什么时候，她的儿子，才能像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一样，跟他同龄的孩子们一样，开心地上学，玩耍，无忧无虑地过着每一天？ 这是她这两年来最大的期望。 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期望渐渐变成了渴望，让她开始过得小心翼翼起来。 到了家门口，在打开家门之前，落欢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她知道，打开这个门之后，她就会重新回到最真实的世界。 客厅里亮着灯，广场舞的曲子从手机里远远地传来。 刚踏进客厅，婆婆陈敏兰的质问声就传来了。 “不是说出去一会儿？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给你打电话也是关机的！怎么回事啊你！这么大的家就愣是让你待不住？” 落欢弯下身子，将地上散落的玩具一一收拾进箱子，“我手机没电关机了，路上遇到个朋友，所以多聊了会儿。” 随便编了个谎言，只为了耳根子清静一点。 她只想暂时的离开这个沉闷的家，出去冷静一下而已，想不到也能被诟病出这么多的问题来。 陈敏兰撇了她一眼，“你还能有朋友？什么朋友？我跟你说，现在外面坏人可多得很，你可别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家门来。” 黎落欢抿住了唇，止住了自己险些要脱口而出的话。 她这个婆婆，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但凡让她抓到什么把柄，一时半会儿耳根子是不可能清净的。 “溪溪还好吗？”懒得计较，黎落欢一心只关心儿子。 “现在知道关心你儿子了？”陈敏兰盘着腿，继续摆弄着她的手机，“你把他丢给我，自己倒是图轻松快活去了。” 落欢闻言，顿时觉得那广场舞的音乐刺耳无比。 “你能不能把声音放小一点，会吵着孩子的。” “我能吵着他啊？”陈敏兰全然不在意，“你不知道你儿子一旦睡着了，睡得比什么都沉，就是打雷他都听不见。” 一口一个你儿子...... 落欢真想回怼一句：难道不是你的亲孙子吗！ 但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少说，才能让事情很快地平息。 当初跟陆铭笙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婆婆就是极力反对的。 在陈敏兰的眼里，她一个当空姐的，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个服务员，跟饭馆里的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伺候人的下层人。 不过是凭着美貌和身材，才勾得她儿子神魂颠倒的。 她觉得，只有上流人士的富家女，才能真正配得上她家从名牌大学毕业，又在某上市公司任重要职务的亲儿子。 当时的陆铭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最终说服了自己的母亲，才让她顺利地进到他们陆家的门。 可在相处的过程中，黎落欢渐渐地从她这个婆婆身上，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排斥和负能量。 儿子成溪出生的时候，婆婆发现是个男孩儿，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母凭子贵，在成溪三岁之前，她的日子还算是好过的。 每天陪伴着儿子，衣食无忧，婆婆偶尔念叨上几句，她的丈夫也会帮着她说话，那时候，黎落欢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天有不测风云。 成溪在三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患有自闭症后，陈敏兰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变得专横跋扈，变得更无理取闹了。 也变得更像个甩手掌柜了...... 规律性的主打几件事。 上午吃好她做的早饭，换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去跳广场舞。 中午回来，吃好她做的午饭，然后打上一下午的麻将。 晚上的时候，就坐在沙发上，将手机声音调到最高，摆弄着她跳广场舞的那些视频。 逢上周末的时候，还会背上她的专属背包，去到离家十几公里的寺庙里，诵经念佛。 念完佛回到家中，如果入眼让她不满的事，嘴不饶人地念上半天才肯罢休。 每到这个时候，黎落欢总是在想，她这个婆婆念的是哪门子的佛？ 莫非是佛没修成，修成魔了？ “我就说这八字不合吧，就不该强行在一起，现在遭到报应了吧。”陈敏兰十分满意地将自己修好的跳舞视频发送到了朋友圈，“你这个儿子，就是你强行要跟铭笙在一起的后果。” “你说完了吗？”黎落欢终于忍不住了。 说她可以。 但不能说她的儿子！ 陈敏兰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我有说错？你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黎落欢紧紧握住了拳，心脏狂跳不已，“你希望我对你什么样的态度，那你就得先拿出你自己的态度来！这些年，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我的儿子没有让你操半点心，你蛮不讲理，我忍了！你咄咄逼人，我忍了！好吃懒做，胡搅蛮缠，我也忍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你......”陈敏兰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媳妇这么言辞激烈的样子。 “是不是要我跪下来向你摇尾乞怜？”黎落欢趋近了几步，怒目以对。 “出去一趟吃错药了？”陈敏兰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的！自从你嫁到我们陆家，你跟你妈两个人，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儿子花的钱！” “嫁过来后，你就不上班了，成天赖在家里，口口声声说什么要照顾儿子！”陈敏兰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停不下来，“你那儿子是纸糊的啊，需要你天天在家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不就是想给自己找个不上班好吃懒做的借口吗！” ------------ 第三章 简直天方夜谭 黎落欢怒不可遏，努力压制着怒火质问，“你知道什么是自闭症吗？” 况且，当初是陆铭笙苦苦劝说，才让她动了在家相夫教子的念头。 当时，她的丈夫依然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宝宝，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魅力，老公可不放心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再说了，老公也不舍得你在外那么辛苦啊，老公又不是养不起你。 呵！ 现在再想起这些话，竟觉得恶心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自闭症，也不想知道！”陈敏兰正在气头上，“当初是你自己未婚先孕，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来承担，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这个孩子，那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不该问问你自己吗？你这个当妈的有没有尽到责任？别总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 黎落欢闭了闭眼，满腔的愤怒让她的胸腔几乎要炸裂开来。 她为何要跟这个胡搅蛮缠的婆婆置气呢！ 还妄想跟她讲什么道理...... 简直是天方夜谭。 “从进门到现在，你一声妈都没叫！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陈敏兰怒火未消之前，并不会停下指责，“别以为铭笙惯着你，你就能在家里横行霸道！我告诉你，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你要有本事！你自己出去赚钱，养活你自己！要有这个本事，我就当了自己是哑巴，让你欺负着不吭声！” “要是没有！你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少整那些幺蛾子！” “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种，上梁不正下梁歪！吃人家的拿人家的，还想骑在人家头上拉屎拉尿！做梦！” “够了！”黎落欢气急攻心，险些晕倒过去，“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在说你和你的儿子吗？” 陈敏兰冲了过来，狠狠地推了黎落欢一把，“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你要不要点脸！天天伸手要钱，怎么说得出这种不要脸的话的！” 重力下的推动，让黎落欢只是稍稍的后退了一步。 她还真得感谢自己的这副魁梧的身躯，要不然，以陈敏兰的力气，怕是今天要受伤了。 还没来得及张口反驳，陈敏兰的手指就差点戳到了她的鼻子上，咄咄逼人的嘴脸，看得她恨不得扇上两巴掌。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亏得我儿子还对你一心一意的，你就烧香拜佛感谢佛祖吧，换做别的女人，要像你这样，成天蓬头垢面，要身材没身材，要本事没本事的，早就成弃妇了！哪还有这么些好日子过！” “一心一意？”黎落欢的心脏如撕裂般疼痛，眼眶渐渐发了红，想质问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不能！ 她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她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的她，焦头烂额，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将生活持续下去。 一切，发生得有迹可循，又十分突然。 她到底该怎么办？ “妈，怎么回事？” 陆铭笙不悦地推了门进来，“在门外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吵什么？” 儿子的出现，一下子助长了陈敏兰的气势，她快步走过去将儿子扯到黎落欢的跟前，“铭笙，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跑出去鬼混，到现在才回来！我都没说她半句不是，她就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这像话吗！” 听着陈敏兰的控诉，黎落欢真的不想生气了。 她现在只觉得悲哀。 替这个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却天天烧香拜佛的婆婆感到悲哀，替陆铭笙枉顾了“君子”二字感到悲哀，替成溪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感到悲哀。 更替自己当初的选择和天真感到悲哀...... 当陆铭笙用着质疑的目光看向她时，落欢死死咬着唇，推开了碍眼的陈敏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儿子的房间。 争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黎落欢坐在儿子的床边，俯下身子亲了亲熟睡的儿子。 今天实在没有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积压太久的怨气似乎是一下子冲出，怎么也收不住。 她如果再不发泄出来，会被活活憋死。 可发泄之后才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她改变不了任何的结果。 门外的说话声很快消失，随之陆铭笙走进了房间。 落欢没有回头，依旧静静地坐着，望着儿子熟睡的脸，心里的怒气也渐渐散了去。 “你跟妈置什么气呢。”陆铭笙走到她的身后，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 落欢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回房间说吧。” 回到房间，刚想开口，陆铭笙却脱了身上的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落欢看着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裤子，叹了叹后，一件件地叠了起来。 这是他惯有的习惯，衣服脱下来随手扔，她说过他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听进去的。 现在想想，她对他说过太多的事，他又有几件真的听进去了呢。 他说他喜欢她的乖巧懂事，喜欢她的体贴大度。 呵，听起来真是讽刺啊。 白色的衬衣上，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 这种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她的丈夫最喜欢用的牌子味道。 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还能留着如此浓郁的香味，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家之前刻意地喷上，无非是为了掩盖其它不属于他身上的味道而已。 她的丈夫啊，还真是会狡兔三窟呢。 连洗个澡手机都是带着的...... 陆铭笙洗完澡出来，浴袍裹着他修长的身材，让他忍不住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黎落欢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想哭，已经哭不出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一个男人一旦对自己的外在过于在意了，那就说明有情况了。 她的丈夫，的确是有情况了。 而这个情况，她直到几天前才证实，之前，不过是在怀疑。 她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女人，一旦对一件事有了怀疑，便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所以她在网上花钱找了人...... 在这之前，她希望是因为自己长时间的压抑而导致的胡思乱想，但事实上，并不是。 她知道了一个叫“许甜恬”的女人的存在。 名字，很甜。 人，也长得很甜美可人。 她若与那个叫许甜恬的女人站在一起，想必是个男人都不会选择她这个发福又邋遢的女人吧。 巨大的痛苦压得落欢喘不过气来，看着跟自己肌肤之亲的丈夫，搂着另一个女人暧昧亲热的样子，她的脑袋就像被挖空了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出现的灾难。 她摸着脸上冰冷的泪水，呆呆地看着那些让她心如刀割的照片，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呢...... 那是她的丈夫啊！是口口声声说着会爱她一辈子的丈夫啊！ 当初的承诺和誓言，不过才过去五年而已！ 五年啊！就能让一个人的心变得这么面目全非吗！ 她没有闹，也没有歇斯底里，只知道眼泪怎么也收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当眼泪流干，她强迫着自己面对现实。 事已至此，她改变不了，她必须想清楚，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然后继续陪在儿子的身边，照顾他长大成人。 还是直接撕破脸，跟陆铭笙来一场歇斯底里地对骂？ 如果她这样做，陆铭笙又会如何应对？如果他提出离婚，那她跟儿子会何去何从？他会不会跟她争夺儿子？又会不会...... 她不敢想了。 她恨透了目前这样的自己，就算知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陆铭笙掌握着家中的经济，他就像一个王者，俯视着一切。 有钱，才能有足够的权利。 一个家庭，也是如此。 “在想什么？”陆铭笙走近，习惯性地伸手。 黎落欢巧妙地避开了头，“这几天你回来得都挺晚。” “没办法。”陆铭笙掀开被子上床，“应酬太多了，总不能不去。” 落欢心下冷哼，背对过去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妈那边，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让她以后少管你的事。”陆铭笙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道，“你要在家待得烦了，就出去走走，成溪就让妈照顾，我都跟她说好了，她也答应了。” 陆铭笙就这点好，不是个妈宝男。 或许这也是她当初决定嫁给他的原因之一吧。 “康复机构那边说，溪溪的病情虽然恢复得很不错了，但最好每周还是要送过去两次，进行康复训练。” “可以。”陆铭笙头也不抬，“你送过去就是，钱不够的话跟我说。” “你要是方便的话，抽点时间出来，陪一陪儿子吧。” “老婆，你先辛苦一下吧，我最近真的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等忙完这阵子，我好好陪陪你跟儿子。” 黎落欢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这句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以前还寄希望如此，往后，她再也不会信了。 心都死了，还信什么呢...... 这声老婆听着，也让她觉得格外的刺耳。 陆铭笙的手指突然很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机，依旧平静地打起字来。 手机自始至终，都调成了静音模式。 落欢看都懒得看了，转身去了卫生间。 以前她还傻傻地以为，他是真的在忙公事呢...... ------------ 第四章 共享一个种马 从卫生间出来，陆铭笙依旧在摆弄着他的手机。 黎落欢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压制着无声的汹涌。 在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做之前，她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婆子，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那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一直以来，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爱他，信任他，依赖他。 顷刻之间，以前所相信的一切分崩离析，精神的支柱摇摇欲坠。 背叛，是她无法容忍的底线。 呵，什么永恒的爱情...... 爱，从来都不是永恒的。 陆铭笙打了个哈欠，终于将不离手的手机关了机。 “过来睡啊，怎么一直站在那里。” 落欢稳了稳心神，“我过去跟儿子一起睡。” “今天就别去了。”陆铭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们聊聊吧。” 落欢打开衣柜的门，故意寻找着事情做，一边整理着柜子里的衣服，一边道，“嗯，你说吧。” “妈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再生一个。” 落欢顿了顿，“那你的意思呢？” 自从溪溪被诊断出自闭症后，她这个婆婆就不止一次地提过生二胎的事。 明明是非常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儿的，却很在乎他们陆家的香火，所以并不在意把她当个延续香火的工具。 当初她生溪溪的时候，赶上陆铭笙在外地出差，是陈敏兰跟她一起去的医院。 在医院里，她疼得死去活来，痛了半天宫口就是不开，连医生都建议剖腹产了，但她的婆婆就是死活不肯。 没办法，她咬着牙在医院挺了一天，挺到最后脸色都苍白了，那种痛，简直是生不如死。 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考虑到医院的自身安全，再次跟她的婆婆进行了沟通和协商，最后迫于医院的压力，陈敏兰才最终同意了剖腹产手术。 因为是个男孩儿，她在医院躺的那七天，陈敏兰的态度是出奇的好，尽管她奶水不足需要喂奶粉，她也没说什么。 陆铭笙为了弥补生孩子没有在她身边的遗憾，给她找了月子中心，让她调理身体。 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因为她知道，她的婆婆，是不可能好好伺候她坐月子的。 至于她自己的母亲...... 她早已不再寄希望于她了。 “我觉得再生一个也挺好，这样溪溪也能有个伴儿，将来也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照顾他。” “他不需要人照顾。”落欢心下一痛，“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机构那边说了，因为溪溪的病情干预得比较早，加上系统的治疗，他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只要再治疗一段时间，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 “他真的恢复得很不错了吗？”陆铭笙微微皱了眉，“他到现在连一声爸爸都没有叫过，不肯跟人交流，不肯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每天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呆呆愣愣的就跟个哑巴一样。” “陆铭笙！”黎落欢沉声呵斥，“他是你的儿子！” “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陆铭笙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赔上了笑脸，“我也是心急，我也巴不得溪溪的病能赶紧好起来，但这跟生二胎没有任何关系，有个弟弟妹妹，对溪溪来说也是好事啊，至少他有个伴儿了啊，是不是？” 真的没关系吗？ 陆铭笙，你就自欺欺人吧！ “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黎落欢忍住了恶心感。 她真是佩服她的丈夫啊！ 他是怎么做到，在外面偷吃完后，还能回到家中对着自己的老婆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原谅她传统了。 实在没办法做到跟另一个女人共享一个种马。 “你还是考虑一下吧。”陆铭笙明显带上了不悦，“现在国家都放开了二胎政策，况且以我的收入，别说再养个孩子，就是养三个四个，都是没问题的。” “我说了，我暂时不想考虑。”落欢第一次没给丈夫好脸色，“你要想生，让别人替你生就是了。” 脱口而出的气话，让她很快就后悔了。 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陆铭笙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意味深长的，“你说的什么话，我要真跟外面的女人生了，你能同意？” 黎落欢咬住了唇，气得手有些抖。 “好了，这个话题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改天我们再说。”陆铭笙躺下了身子，“你要不想在这里睡，那就去跟溪溪睡吧，我不勉强你。” 黎落欢心下一松，关上柜门便离开了。 背后再次传来陆铭笙的声音，“明天我要加班。” 从房间出来，黎落欢靠在门上站了一会儿。 加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加班了...... 客厅的灯已经熄灭，屋子里静得出奇，唯独她的情绪一直在汹涌地翻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翌日。 黎落欢是被儿子的动静吵醒的，睁开眼，看到儿子正打着赤脚蹲在地上，摆弄着他喜欢的变形金刚。 她立马下了床，将儿子抱到床上，替他换了身衣服，穿上了鞋。 她捧起儿子的脸，望着那双始终不肯跟她对视的双眼，心中又是一疼。 这双眼睛，生得这么漂亮，可却总是黯淡无光，无数次地躲避着她的眼神，拒绝着一切的靠近。 黎落欢压着嗓子，柔声轻哄，“溪溪，叫妈妈。” 小人儿强硬地撇过头去，挣扎着下了床，继续摆弄他的变形金刚去了。 这样的失望，已不是一次两次，黎落欢叹了口气后，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溪溪的病会完全康复的，至少，他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哪怕只是简单的字词，但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她不后悔这些年的付出和努力。 从今往后，儿子便是她的全部。 黎落欢看了看时间。 早上六点半。 还早。 但她没有继续睡，而是去了厨房，开始了她每天必做的家务。 她的丈夫会在七点钟的时候醒来，赖床加洗漱后，会在七点半左右出来吃早饭，所以她必须在七点半之前把早餐做好。 至于她的婆婆，一般会睡到八点多才起床，一番打扮折腾后，九点吃早饭，然后出门跳广场舞。 所以落欢一般跟丈夫吃好早饭后，会单独给婆婆留一份，而她，则会领着儿子去超市买菜。 儿子原先不大肯走出家门，现在能跟着她到处走了，这对她来说，是目前最大的安慰了。 买完菜回来，她会陪着儿子玩一会儿，然后洗掉碗筷。 结束这一切后，还来不及休息，她就得开始打扫卫生。 她见不得家里的脏乱，所以每天都会打扫。 婆婆的那间房间，永远是不允许她进的，这样也好，她还少打扫了一些面积。 这个时候，落欢会打开音乐，伴随着轻松的音乐，一边看着儿子在客厅安静地玩耍，一边忙着手里的活。 中午的时候，陈敏兰按时回来吃午饭了。 因为昨天的矛盾，此时看落欢的眼神不怎么友善。 或许是因为陆铭笙从中的调解，才让她不至于再次破口大骂。 只不过坐下刚吃了两口，就开始埋怨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菜太淡了，家里是买不起盐还是怎么着？” 落欢只能解释，“清淡点对身体好。” 她跟溪溪的口味都偏淡一些，但丈夫和婆婆的口味偏重一些，所以她每天做菜都会尽量地把控平衡。 但今天，她不想把控了。 爱吃吃，不吃拉倒吧。 “没滋没味的，吃的胃口都没有了。”陈敏兰抱怨的同时，也没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张嘴吧唧吧唧地没停。 黎落欢冷笑了一下，走过去将儿子牵了过来。 “我明后天要跟姐妹们去观音山烧香，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看家，不要到处跑了。”陈敏兰下命令似的叮嘱着。 黎落欢听着，但没有搭话，心思都在照顾儿子吃饭上。 “你听见我说话没有？”陈敏兰用筷子敲了敲碗。 落欢一直以来都看不惯婆婆有些没有教养的行为，拧着眉道，“我听见了，你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敲碗。” 陈敏兰冷哼一声，“说得好像他能听懂似的。” 落欢没再搭话，抱着孩子去客厅茶几上吃饭了。 小人儿就像个提线木偶，妈妈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毫无表情，灵魂似乎出窍了般。 陈敏兰看都没看孩子一眼，继续吃她的饭了。 她并没有看到，孩子突然回了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了她好几秒。 吃好午饭，收拾完碗筷，落欢哄着儿子睡了会儿午觉后，便带着儿子出门了。 今天是要去治疗机构的日子。 一直负责治疗溪溪的女医生姓周，近四十岁，在治疗自闭症方面颇有经验，这两年来，从溪溪的变化上，落欢越来越信任这位周医生了。 康复训练从下午两点一直持续到四点，两个小时的时间，黎落欢都陪着儿子一直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着治疗。 以游戏的方式取代语言，运用肢体表达心理状况。 之后，当周医生的手指触动钢琴键时，落欢惊讶地发现，儿子竟然有了反应。 原本还望着游戏的小人儿，听到琴声后，突然抬起了头，朝着钢琴的方向望了去，没多会儿，便向着钢琴走去了。 来到钢琴前面，小人儿伸出手指，点了点钢琴的键。 黎落欢惊讶得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吓到儿子，在周医生的点头示意下，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不远处捂着嘴看着。 ------------ 第五章 索性死个明白吧 周医生也颇为高兴。 “从目前来看，溪溪的恢复还是相当不错的，看来这套治疗方案对他是很有用的，相信如果坚持下去，再不久，他就能慢慢恢复。” “那他能跟正常小孩一样吗？”黎落欢迫切地问道。 “完全一样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就要看他在一个什么样的氛围里成长。”周医生摸了摸溪溪的脑袋，“送到我这里来治疗的自闭症儿童不在少数，还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坚持不懈的，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你都会陪着孩子过来，他有你这样的妈妈，是他的福气。” 落欢紧了紧握着儿子的手，“谢谢你，周医生。” “不用谢我，该谢的是你自己。”周医生有些感慨，“我知道这个孩子给你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也会是精神上的压力，不过好在，当初发现得及时，干预得也比较早，加上你的努力，才使得这孩子的病情不仅没有恶化下去，反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控制。” “你看溪溪现在，不会随地大小便了，也不会到处乱扔东西，除了不愿意与人交流外，其它都跟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嗯。” 医生的话，就像是给落欢打了针镇定剂。 现在的她，太需要这样的安慰了。 “对了，你刚刚也应该发现了，溪溪好像对钢琴很感兴趣，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孩子的感官系统异常，拥有非常敏感的音调识别能力，或许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培养他的天赋。” “好，谢谢。”这是这几天以来，落欢听到的最让她宽心的话，“真的谢谢你，周医生。” “我还有个建议。”周医生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手机号码，“这是我认识的一个中医，医术相当不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带孩子去看看，我这里主要以心理治疗为主，药物为辅，试试针灸，或许能三管齐下。” “好，我明天就带孩子过去。” “溪溪妈妈。”临走之时，周医生喊住了她。 黎落欢不解地回头。 “我看你这两次来，一直在走神，想必是精神负担太大了，孩子固然重要，但是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你要是倒下去了，那这孩子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没有了。” 是啊，她不能倒下去。 她的精神支柱没有了，但她不能让溪溪没了她这个精神支柱啊。 从机构出来，黎落欢牵着儿子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见着儿子有些累了，便招手打了个出租车。 车子没有往家的方向去，而是去了租出去的房子那里。 自从房子租出去后，她就没来过这里，特别是溪溪生病了，她就更忘了他们还有一个两居的房子在这里了。 不知怎么的，今天突然很想去看看。 或许这栋房子，会成为她往后遮风挡雨的地方。 保安拦着不让进，直到她表明了是这里的业主，犹豫了半天才放她进去。 离开的时候，黎落欢明显看到保安十分疑惑的表情，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她在楼栋下的车位上，发现了那个再眼熟不过的车牌号时，不好的预感瞬间被证实了。 黎落欢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深深的屈辱感让她眼前一黑。 她握着儿子的手微微颤抖，双腿渐渐发了软，她努力强撑着自己不能倒下去。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呢！ 不可能的！ 落欢不知道自己在楼下站了多久，她的目光始终戳在那张刺眼的车牌上，她恨不得冲上楼，将那一对狗男女撕个粉碎。 但不能！ 她的儿子还在这里，她不能......儿子...... 落欢紧了紧手掌，手心里空无一物。 她瞬间清醒过来，发现本该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竟然不见了踪影，心急如焚地朝着四周望去，能见之处，都没有见到溪溪的身影。 呼吸变得急促，浑身冰凉透骨，落欢抬起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她该受的！ 事到如今，她还是无法接受丈夫的背叛，无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去面对这件事，感觉自己就像个神经病，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会儿又想不通了，一会儿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想来真是可笑。 既已戴了绿帽子，那这绿帽子是怎么戴上去的，还有追究的必要吗？ 当黎落欢在不远处发现了儿子的身影时，她始终悬着的心才慢慢松懈了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将儿子的双手从男人的腿上扒拉了下来后，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有自闭症，他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没有恶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的道歉，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不在乎多几次了。 邵泊言转过身，黑眸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指着车子的侧面淡淡道，“你该跟我的车说对不起。” 黎落欢朝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心下一惊，脑袋埋得更低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赔偿的，真的很对不起。” 好好的车子，侧面被刮花了好大一片。 确切地应该说是涂鸦。 两个一男一女的小人儿，旁边还画了个太阳。 这是儿子的杰作，曾经在陆铭笙的车子上也发生过几次，不过后来在她的纠正下，儿子已经改正了。 今天怎么又会...... 落欢没有时间去深究，儿子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你儿子的眼光相当不错。”邵泊言并未生气，神色平静道，“偏选了一辆这里最贵的车。” 似曾相识的声音，让黎落欢终于抬头看向男人。 她的脑海里很快闪过一个片段，随即忆起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来。 她记得，他好像姓贺，叫什么贺......承泽。 落欢不会指望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能够宽宏大量，于是拿出了更大的诚意，“我可以给您留下我的联系方式，修车花了多少钱我都会一分不少的赔偿给您，要是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去把我的身份证复印一份给你。” 邵泊言伸出手，“身份证给我看下。” 黎落欢不敢耽误，很快递上。 邵泊言看了两眼，将身份证又还了回去，“黎落欢？” “是，我叫黎落欢。” 邵泊言蹲下身子，平视小人儿，“这位主犯叫什么？” 黎落欢将儿子拉到了自己的背后，“他叫溪溪，是我儿子，对不起先生，我儿子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溪溪的反常举动，让邵泊言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他站直了身子，“就这样吧。” 黎落欢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邵泊言伸出手点了点溪溪的头顶，“算了。” 意外的是，邵泊言的这个举动，溪溪竟然没有排斥，还从背后探出脑袋来，犹豫了片刻后，挣脱开了妈妈的手，再次抱上了邵泊言的大腿。 黎落欢也被这一幕惊到了。 要知道，他的儿子，是从来不会主动靠近一个陌生人的。 邵泊言的皱眉让黎落欢意识到不妙，连忙去扯开儿子，谁知她越用力，儿子的手臂便箍得越紧。 “这样是不是表示，他喜欢我？” 头顶上的声音传来，让落欢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也许是吧，对不起啊，实在是对不起。” “你好像很喜欢说这三个字。” 清雅的声音没有半分的怒意，这让落欢放了点心，“是我儿子做错了，我应该说对不起。” 邵泊言拍了拍黎落欢的臂膀，手指动了动。 黎落欢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见着他的那只修长的手指勾在了儿子的下巴上，抬起了他的头。 “小家伙，我都既往不咎了，你想讹我不成？” 溪溪就好像没听到，使劲拽着邵泊言的裤腿，好像要往哪个地方去。 邵泊言不明白，跟着走到了车边。 黎落欢也跟了过去，目光扫过车里的摆设时，突然就明白了。 她立马蹲下身子，轻声问，“溪溪，你是想要叔叔车里的那个变形金刚吗？” 邵泊言打开了车门，溪溪用着惊人的速度窜上了车，将摆在车前的变形金刚抱在了怀里。 黎落欢连拉住的机会都没有，她无奈地看着儿子，心里又急又尴尬。 “对不起啊，我儿子一向很喜欢变形金刚，所以才......” “为了拿限量版的变形金刚，所以刮花这里最贵的车？”邵泊言半笑不笑，“果然眼光不错。” “真的对不起，我马上带他走。” 黎落欢弯了腰去拽孩子，可今日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听她的话，折腾了半天，她身上的汗都出来了，还是无济于事。 最终是邵泊言妥了协，“算了，让他玩会儿吧。” 说完邵泊言打开了门，坐上了驾驶座，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收起手机的时候对着黎落欢道，“你要站着觉得累，也可以上来坐会儿。” 黎落欢只觉得十分抱歉，也惊讶于儿子的反常，她的脑海里，重新浮现出了刺眼的车牌号。 “贺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儿子，我很快回来。”抱着试试的态度小心翼翼地请求，“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但我......” “快去快回。”邵泊言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称呼，并未犹豫。 黎落欢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虽纠结但却莫名的放心。 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在要不要上去证实自己的猜测问题上，她纠结了很久，但最终说服了自己。 既然要死，那就索性死个明白吧。 但她不想让儿子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所以她不能带他上去。 ------------ 第六章 只是逢场作戏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注定她今天势必要走进这里，注定要看到她不想承认的现实。 按下门铃没多久，有人过来开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相对于黎落欢脸上出奇的平静，陆铭笙的脸上，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变化了好几个神色。 惊讶，尴尬，羞愧，愤怒...... 当然，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羞愧，黎落欢也不得而知。 毕竟，能将小三这么明目张胆地养在眼皮底下的，这天底下怕没几个了。 当真是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演绎到了极致。 “你怎么来了？” 陆铭笙不愧是陆铭笙，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装起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来看看我的丈夫周六是在哪里加的班。”带着几分讥笑，落欢往屋内看了一眼，“你们公司在我们的另一个家成立办事处了？” “你先回去，晚点我回去跟你说。”陆铭笙把门带了带。 屋内有身影闪过，很快地消失在了隐蔽的地方，落欢用力地拉开了门，闯进了屋里。 “陆铭笙，这栋房子的房产证上，也有我的名字。” 陆铭笙只能心虚地关上了门。 这个女人自从胖了以后，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落欢环顾了一圈后，直接往主卧走了过去，陆铭笙连忙跑过来将人挡住，“先回去好不好？要不然我现在跟你一起回去，我们好好聊。” “聊什么？”落欢斜眼看向自己的丈夫，“聊你怎么跟你的小情人滚床单？还是聊一聊接下来怎么二女侍一夫？” “胡说八道什么！”陆铭笙抓住黎落欢的胳膊，“等你心平气和的时候我们再聊，你先回去！” “我很心平气和。”落欢将那恶心的手甩开，“我要是不心平气和，你恐怕都没办法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陆铭笙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进了卧室。 紧闭的窗帘，凌乱的被子，满地的狼藉，满室充斥着暧昧激情的浓烈气息。 不用想也该知道，这个房间刚刚经历过什么。 多可笑。 这个房子，是陆铭笙当初为了弥补她而送给她的所谓的“礼物”。 更可笑的是。 那张床，还是她亲自挑选的。 “出来吧，还能躲到哪里去呢。”落欢稳了稳心神，对着柜子的方向说道。 很快，从柜子的角落走出来一个女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精致的瓜子脸白里透红，柔嫩得能掐出水来，身材十分妖娆。 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男人的衬衫，露出笔直白皙的美腿。 确实是个勾人的小姑娘。 女人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渐渐又变成了高傲的小天鹅，不再避讳黎落欢的直视，昂起了骄傲的头颅。 “你就是许甜恬吧？” “你......” “你怎么知道！”抢在许甜恬之前，陆铭笙显得十分的惊讶。 “许甜恬，二十五岁，目前是陆总的助理，当然......”落欢面无表情地说道，“也是陆总您的宝贝小情人。” “你查我？”陆铭笙明白过来。 “是啊，我查你了。”落欢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查你，是因为我想证实我之前的怀疑是否是真的。” “你竟然查我！”很明显，陆铭笙已开始生气了，“黎落欢，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本事！”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看出来。”落欢不为所动地继续道，“还得感谢你给我这次发现自己的机会，要不然，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你妈口中所说的那个废物呢。” 陆铭笙冲着许甜恬使了个眼色，许甜恬连忙转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随后跑去了卫生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黎落欢没有阻拦，肮脏的卧室让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回到客厅后，道，“放心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毕竟，是你的心肝宝贝。” 一听这话，陆铭笙的口气也软了下来，“我跟她……”他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这里不也是我们的家吗？”落欢拉了张椅子坐下，“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陆铭笙压低了声音道。 落欢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卫生间里的人出来，然后离开。 小美人不离开，恐怕会很影响她的丈夫接下来的发挥。 许甜恬穿好衣服出来，眉目嗔怨地看了一眼陆铭笙后，又带着复杂的神情看向了黎落欢。 确实是胖了些，但并没有陆铭笙口中说的那样恶心，确实是素颜，但也不至于不堪，至于无趣寡淡，或许多少是有点吧。 这样的女人，也难怪丈夫会嫌弃。 “你的陆总在你面前，没少说我的缺点吧。”落欢抬了眼皮，审视的目光落在许甜恬的脸上，“所以你要时刻记住，想留住男人的心，就必须永葆青春靓丽，千万不能替他生孩子，做家庭主妇，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规划好的人生，更不能为了迎合他而一再忍让将就。” “否则的话……”落欢冷笑了一下，“你很可能也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 许甜恬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犯怵，她对这个女人的了解，也仅限于从陆铭笙的口中听说，可实际看到的，跟听到的，又好像有很大出入。 她看起来，并不像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你先走。”陆铭笙推了许甜恬一把。 许甜恬不再逗留，逃一般地离开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找来这里。”陆铭笙也拖了椅子过来坐下。 两个人就像在促膝长谈着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一样，看起来，真有些滑稽。 “我也没想到你会把她藏在这里。” “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她暂时没找到新的房子，所以这两天才临时住在这里。” “逢场作戏吗？可在我看来，你好像很喜欢她。” “只要你能想通，那就不会影响我们什么。” 黎落欢苦笑。 这种事，该怎么想才能想通呢。 她的丈夫啊，已经将职场上的那一套运用到夫妻生活了呢。 该不该骂一句，恬不知耻！ “我也想让我自己想通，毕竟我们还有个溪溪，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就当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也就能过下去了。” 绝望就像无尽的深渊，一点点地吞噬着光明和希望。 “但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一看见你，就会想起你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这会让我感到恶心，会想吐，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连我自己都是脏的。” “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陆铭笙翘起二郎腿，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刚刚开门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我只是在跟你说真话，你得允许我表达我的感受。”落欢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额前碎发，“至少在很多丈夫出轨的家庭里，我这种态度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直接说你想怎么办吧。” “离婚吧。” “离婚？” “你的表情倒是让我意外了。”落欢冷笑，“难道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没想过跟你离婚。” 落欢一时不解。 但很快，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不想离，是因为你觉得，作为老婆，作为儿媳妇儿，我在你们陆家，还是挺合格的，像许甜恬那样的，适合做情人，但不适合做老婆，所以，你想坐享齐人之福，对吗？” 陆铭笙没有说话。 他是有些低估了他老婆的智商了。 他以为她只是个成天只会围着孩子灶台转的家庭主妇。 她说得对，论做老婆，他的老婆确实是最佳人选，无可指摘，至于许甜恬，差远了。 “陆铭笙，我现在真的找不到最合适的词来形容你了。” 无耻，已经完全不够表达她现在内心的愤怒了。 “你想过没有。”陆铭笙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慢慢地萦绕在了黎落欢的脸上，“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出去上过班，早已脱离了时代的轨道，如果离婚，你拿什么养活自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能低三下四地去打工，去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既已决定，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粗茶淡饭又怎么了？ 她又不是没过过。 “你太异想天开了。”陆铭笙语带嘲笑，“你还当自己是当年的空姐呢，有脸蛋，有身材，青春洋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几乎是一无是处，一点经验都没有，你觉得你这样出去找工作，会有公司要？” “我说了，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离了婚是我自己的事。” “那孩子呢？”陆铭笙抛下杀手锏，“如果你非得离婚，孩子跟我。” 唯有这个话题，才让落欢的心猛然一紧，“不可能！” “你，我可以不管，但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跟着你受苦。” “你的儿子？”黎落欢嗤笑，“自从溪溪确诊患病以后，你还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吗？你们有把他当成陆家的孩子吗？你们不管不问，孩子发病的时候，你们不心疼，反而无情指责！你和你妈一直盘算的，不是怎么治好孩子的病，而是怎么再要一个健康的孩子，恨不得把溪溪撇得越远越好！” ------------ 第七章 欺人太甚了 “你真的配做一个父亲吗！”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陆铭笙眼见着抓到了把柄，开始了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如我们走法律程序，看看以你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法院会把孩子判给谁。” “从经济上，我不如你，但论陪伴，论谁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我不一定会输这场官司。” “看来你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了。”陆铭笙笑哼，“但你忽略了一点，别说请律师需要花钱，就是这场官司的拉锯战，就够你有心无力的，你身上的那点零花钱，够折腾吗？” 是啊，这的确是问题的重点。 这些年，陆铭笙虽然每个月都会给她钱，但大部分都用在了孩子的治疗和家庭的开销上，一个月下来基本所剩无几，别说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就连护肤品都是挑着打折的时候。 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操持着家务，伺候婆婆，丈夫，收入仅靠丈夫，没有社交…… 可以整夜熬着不睡觉，累到直不起腰，烦到崩溃再自愈，因为无人可倾诉…… 别人不了解她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只知道她有福气嫁给了有钱人，每天哪怕累成狗，在别人眼里，她依然很闲…… 这就是她丈夫口中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也想存一些钱，可存到今天也没存多少，如果请律师，一直耗着这场官司…… 她确实耗不起…… “为什么一定要钻这个牛角尖呢？”陆铭笙见老婆有了犹豫之色，便再次放软了口气游说，“我说了，她的存在不会影响你什么，你还是我老婆，每个月我给你的钱只会多不会少，你依然不用上班就有钱花，你要知道，这是多少女人想过也过不到的日子。” “那就让别的女人来过吧。”烟味呛鼻，落欢站了起来，离开了几步，“这个婚，我离定了，溪溪，我也一定要。” 陆铭笙脸色一变，“我说了半天，你听不懂？” “另外，这个房子我也要了，你最好把你的小情人尽早领走，否则打扫卫生的时候，会被我当成垃圾扫出去的。” 陆铭笙讥笑，“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个房子是我……” “还有。”落欢不想再跟他废话，“离婚后，你每个月要支付孩子的抚养费，至于是一次性支付还是按月支付，这个可以谈，其它的，都免谈。” 陆铭笙倏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踩了踩，“黎落欢，你哪来的底气说这些话的？” “一无所有。”无所畏惧地对上愠怒的眼神，落欢缓缓道，“就是我的底气。” “你……”陆铭笙突然怔住了。 他从来没在老婆的脸上，看到如此决绝狠厉的表情，仿佛顷刻间就能将他撕得粉碎。 “如今你在公司混得如鱼得水，升职加薪也是指日可待，你肯定不希望家丑捅到你的公司去吧？”冷冷地盯住怔愣的脸，“这些年，你把存款，像蚂蚁搬家一样的，以赡养老人的名义，汇到了你妈的账上，现在你的银行卡里，也没多少钱了吧？” “不知道你的这些可耻的所作所为让你的公司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不查不知道，知道得越多，绝望就越深。 什么夫妻间的信任，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年的那些山盟海誓，全是狗屁！ “当然，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我只想要孩子的健康和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但你放心，离婚后，我会想办法赚钱，不会多拿你一分钱的。” 陆铭笙眉头紧锁，短时间内没有开口。 是啊，他其实也是赌不起的。 如果闹到公司，那很有可能会毁了他如今好不容易坐上的位子。 他也无法保证，真把这个女人逼急了，她会不会不死不休地跟他死磕到底。 沉默了半天，陆铭笙才道，“我们之间，非得闹得那样不堪吗？” 落欢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我不想闹，只要你别逼我。” “落欢。”陆铭笙双手搭上她的双臂，“我不想离婚，夫妻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看得到的，你能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哪怕为了孩子。” 黎落欢低着头不吭声。 “我会跟她断了关系，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 “我没办法原谅。”落欢将他的双手甩开，“偷吃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吗？” “陆铭笙，别演了行吗？别把自己表现得那么无辜，真正的受害者是我，不是你，是你在一次次的犯错，一次次的背叛婚姻！” “我是有错！”陆铭笙声音拔高，“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黎落欢默默地看着眼前之人的表演，简直恶心极了。 “这些年，你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儿子的身上，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三番五次的拒绝跟我同房，我是个男人！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我也需要安慰！” “陆铭笙。”落欢无语得差点说不出来话来，“你们全家都对溪溪不管不问，那我也不管吗？那孩子怎么办？孩子的病情怎么办？” 怒火一点点被激出，“我为什么拒绝跟你同房？你心里不清楚吗？试问哪个女人愿意听到自己的丈夫在床上，一遍遍地对着自己老婆的身材评头论足！嘲笑她，贬低她！是！我是不修边幅，是胖了，不再是以前你喜欢的样子了！但……” 落欢再次深呼吸，“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清楚吗！你跟你妈但凡能体谅我一点，少折腾我一点，我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陆铭笙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忍。 若说对她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这些年她在家里的付出，他看得到，也很感动。 可若说有感情，那也仅剩下了亲情，当年的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早已在柴米油盐中消磨殆尽了。 他不爱她，却有不舍。 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并不想重新经历一次新的婚姻。 当初跟许甜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纠结过，也犹豫过，事后也后悔，但渐渐地，他还是沉迷在了温香软玉的销魂世界里，不可自拔。 “陆铭笙，我累了。”胸口泛起不适，怒火攻心让脑子也晕得厉害，落欢已无力再继续下去，“到此为止吧，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们好聚好散。” 陆铭笙见她铁了心，只好道，“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可以，三天，三天后给我答复。”落欢边说边往门边走去，“这三天，我会带着溪溪暂时住我妈那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如果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陆铭笙看着摇摇晃晃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落欢……” 黎落欢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道，“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丝情分，你都不会把她养在这个房子里。” “陆铭笙，你欺人太甚了！” 大门关上，落欢死死地抓着门把手，闭上眼缓了很久，才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 陆铭笙的话让她一度急火攻心，里面充斥着的，他跟另一个女人的暧昧气息，让她连连作呕。 她想哭，可她的眼泪早已干涸了…… 她不能哭，她不能在陆铭笙的面前表现出脆弱，那样会让他更瞧不起自己。 还有溪溪，她不能让溪溪看到妈妈这么没用。 溪溪…… 黎落欢心下一紧，撒开腿朝着车位跑去了。 靠近，站住了。 那辆车还在。 心一松，眩晕感再次袭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这一幕，刚好被邵泊言看到了，他连忙打开车门跑过去，蹲下身子拍了拍昏厥之人的脸颊。 “醒醒。” 几次三番的呼唤，让地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邵泊言见状，使力将人扶坐了起来，并将一条腿跪地，另一条腿曲起作为支撑，让她的后背靠在他的腿上。 为了防止支撑力度不够，他的一只手始终托着她的后背。 毕竟，她的体重，还是有些重的。 黎落欢醒来，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头重脚轻，眼前放大着一张俊颜，用着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暂时无力起来，只能借助他的膝盖支撑着。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 邵泊言已不知道，这是这个女人说的第几次对不起了。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落欢有气无力道，“就是最近没休息好，没什么事。” 发现真相后，一直在苦苦挣扎中度过，彻夜难眠，加上心力交瘁，就是个铁人，也是撑不住的。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你。”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落欢双手撑地，努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邵泊言撑着她的手臂，方便她借力。 “谢谢。”落欢朝着儿子望去，“耽误你时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完，她便朝着车子去了，打开了车门，将儿子手里的变形金刚放回了原位。 她想将儿子抱起来，但发现仅剩的力气只够支撑自己走路的，无奈之下，她回头对着一旁站着的人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帮我把他放到我的背上。” 邵泊言没有吭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女人，心里突然触动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父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因病去世，母亲一生未再改嫁，独自将他抚养成人，给了他最好的教育和最真挚的母爱。 他知道母亲一人独自抚养他的不易，连生病都是不敢的，因为她要照顾她的儿子。 ------------ 第八章 如果有下次的话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发生了什么，导致两次见到她都是魂不守舍面色憔悴的样子。 实际上，他也不想知道。 他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第一次管她的闲事，是出于对一条鲜活生命的提醒。 至于这一次，或许是触景生情吧。 邵泊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黎落欢摇着沉重的脑袋，“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到路口打个车。” “现在这个点，这个地方，很难打到车。”邵泊言弯腰将孩子从副驾驶抱到了后座，“上车吧，你这个样子，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孩子想想。” 落欢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吐露了真心。 “我......没有家可回了。” 邵泊言微怔，停顿了几秒后道，“那你要去哪里？” 落欢心中酸涩，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去我妈那里。” “上车。”邵泊言将车门打开，静静地等着她。 “可那边离这里开车要一个小时......” 邵泊言无所谓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要不然这样，你把我放到容易打到车的地方。” 邵泊言眉间微皱，“如果你再磨叽下去，我们会卡在高峰堵车。” 落欢一听，没有再废话，埋着头钻进了车里，然后将儿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这一点特别好，每次睡着了都出奇地乖，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落欢报上了一个地址，车子绝尘而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仍旧在高架上行驶。 他没有半路扔下她，载着她一路往目的地去。 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中途来电话的时候，戴上了蓝牙耳机接了个电话。 从电话内容可以听出，他今天晚上本来是有约的。 落欢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贺先生，真的对不起啊，今天太麻烦你了。” “我姓邵。” 落欢愣了一下，“那天你给我的名片，我以为......” “那是我的朋友。” “哦。” “听过华耀吗？” “好像听过，但是想不起来了。”这些时日，她也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东西了。 “华耀是一个综合类直播平台。” 直播？ 落欢好像有点印象了。 “华耀最近想做一档关于减肥直播的节目，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我？”落欢诧异，“我没做过这些，况且......” “如果成功了，你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并且可以积累人气，为往后的发展做准备。” “可是......” “我只是提建议，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落欢的嘴张了张后，识趣地闭了回去。 看得出来，这位贺......哦不，是邵先生的行事还挺果断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她是该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跟陆铭笙离完婚，她就得靠自己把日子过起来，即便陆铭笙会答应支付每个月的抚养费，那她也得未雨绸缪。 事事瞬息万变，她无法确定，往后是不是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不管怎么变，唯有一点是最可靠的。 那就是，她的口袋里，必须有钱。 只要有钱，她才会有底气，才能更好地照顾儿子。 万一陆铭笙日后反悔，跟她争抚养权，她只要有工作和稳定可观的收入，就会有足够的底气保证，她不会失去她的儿子。 不知不觉，车子到了目的地。 一路的休整，也让黎落欢觉得舒服了很多。 溪溪也正巧醒了过来，醒来发现手里的变形金刚不见了，便到处找，发现在副驾驶前摆着时，一个劲儿地要往前座爬。 落欢使劲拉住儿子，挣扎间，溪溪扭过头，狠狠地在她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再也控制不住，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屁股上。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打他，打完后，溪溪哭了，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邵泊言多少已看出这个孩子的问题，但为了不戳伤一个母亲的痛处，他没有去问，他下了车，将变形金刚拿在手中，冲着小人儿招了招手。 溪溪见状，爬下了车，然后抱住了他的腿。 邵泊言托起他的下巴，严肃道，“知不知道咬妈妈是不对的？” 溪溪仰着头，不哭也不闹了，好像是在听他说话。 落欢被这一幕再次惊到了。 他的儿子从不肯跟陌生人对视，怎么会对着这位邵先生如此亲密呢？ “如果知道错了，就点下头，否则的话，这个变形金刚，我不会给你。” 在静静的等待中，落欢惊讶地发现，他的儿子，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邵泊言将变形金刚给了溪溪，然后对着黎落欢道，“到地方了，我该走了。” 落欢忙道，“邵先生，这个变形金刚我们不能要，太贵重了。” “拿着吧，就当我送给他的礼物。”邵泊言抬手看了看时间，“祝他早日康复。” “要不我给你钱吧。”落欢实在过意不去，“还有你送我们过来的车费，我一并给你。” “可以。”邵泊言看了一眼老式的楼层，“除去修车费，车费，还有我的人工费，加上限量版的变形金刚，你看看应该给多少才合适。” 落欢半张着嘴，不说话了。 车费好说，限量版咬咬牙或许也能忍，但这人工费...... “先欠着吧，下次再说。”邵泊言边往驾驶座走边道，“如果有下次的话。” 黎落欢牵着儿子的手，默默地看着车子离开，心里的歉意更深了。 她今天，真算是遇到好人了。 或许是老天看她可怜，所以才安排这样一位邵先生来同情了一下她吧。 敲了敲家中的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林珍容看到自己的女儿颇为惊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又对着门外望了望，“铭笙没一起过来吗？今天不是周六吗，他没休息？” 黎落欢将儿子拉到屋内，“他在加班。” 当着儿子的面，她不想把实情说出。 林珍容也没怀疑，“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刚洗完碗，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黎落欢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妈，你去休息吧，我给溪溪弄点吃的。” “也好，那你弄，我去洗个澡。” 说完，林珍容也没多看一眼孩子，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落欢蹲下身子，“溪溪，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溪溪摇摇头，抱紧了妈妈的脖子。 再一次的惊喜，让落欢差点又流泪了。 不管今天发生了多心痛的事，儿子此刻的反应，再次燃起了她对生活的希望。 落欢把儿子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就开始在厨房忙活。 溪溪抱着变形金刚一直不放手，看样子，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玩具。 只是这个人情债，她该怎么还呢。 突然想起，刚刚她好像连邵先生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下，那她以后该怎么还这个情呢。 很快一想，没事，不知道这位邵先生，不还有那位贺先生吗，他们反正是朋友。 还好，那张名片，被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 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做好了，落欢将面端到了餐桌上，又将儿子拉了过来。 小家伙应该是真的饿了，一大碗面吃了一大半，吃完又跑过去玩了。 落欢将剩下的面吃完后，洗了碗，见着母亲也洗好澡了，便带着孩子去刷牙洗脸了。 她想尽快把溪溪哄睡着，然后跟母亲聊聊天。 除了母亲，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倾诉的人了。 一直弄到快十点，溪溪才抱着变形金刚睡着了。 落欢轻轻地把变形金刚抽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替儿子盖好了被子，习惯性地俯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离开。 关上门，来到客厅，母亲正拿着平板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股票。 落欢不免叹了口气。 她跟母亲说过很多次了，股票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已经亏了很多次了，为什么就不肯收手呢。 以前亏了钱，转头就给陆铭笙打电话。 那以后呢...... “妈。”黎落欢站到母亲的跟前，“我有事跟你说。” 林珍容直盯着屏幕，“什么事啊？” “我要离婚了。”没有废话，直截了当。 “嗯。”几秒钟后，林珍容的声音一下子起得很高，“你说什么？” “我要离婚了。” “离婚？”林珍容了立马关掉了平板，抬头看向女儿，“你开什么玩笑，好好的离什么婚！” “陆铭笙出轨了。”落欢没有隐瞒。 反正这件事，母亲早晚也是要知道的，离婚这么大的事，她是该跟她说一下的。 “怎么可能呢。”很显然，林珍容完全不信，“是你疑神疑鬼了吧，铭笙对你多好啊，吃的穿的用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你，连我周围的邻居都说，铭笙是个难得的好女婿呢。” “是真的。” “我不信！”林珍容拿起手机，“肯定是你们俩吵架了，我这就给铭笙打电话。” “不用打了。”黎落欢点开手机的相册，将一张张照片翻给母亲看，“这下你信了吗？” 林珍容的神色变了又变，“怎么会呢......铭笙不可能是这种人啊......” “人都是会变的，感情也是。” “妈，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我跟他结婚时，他买的那套两居室看看，他把他的情人，就养在那套房子里。” “什么！”林珍容惊得站起，“他胆子这么大的吗！” ------------ 第九章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提起此事，落欢就有着深深的耻辱感，“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你婆婆知道这事吗？”林珍容也有些气恼起来。 “我不知道。”落欢仔细想了想，“可能她不知道吧。” 以她婆婆那张漏风的嘴，要是想瞒住一件事，还挺难的。 “这样，你先别提离婚的事。”林珍容将女儿拉坐了下来，“我们明天过去，找你婆婆谈谈，看看她什么意思。” “她会很希望我离婚的。”落欢一语道破。 “那就找铭笙好好谈谈，怎么能说离就离呢。” “是我提的离婚，他不肯。”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黎落欢惊住，“妈！你在说什么？” “落欢啊。”林珍容拍着她的手背，“这男人偶尔犯个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男人嘛，在外面应酬多，交际广，难免有些狐狸精啊，见着铭笙长得帅，又有钱，就想往上贴。” “这铭笙也是个血气方刚的，一时脑子一热，没受住诱惑，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黎落欢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听到此事后，既没有心疼她，也没有安抚她，反而只关心离不离婚这件事，现在竟然还说原谅...... 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落欢啊，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铭笙对咱母女俩怎么样？我这里不论缺什么，只要跟铭笙提，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至于你，那就更不用说了，你只要在家带个孩子，做做家务，其它的，都没让你操心过，逢年过节的时候，铭笙还会给你买各种金银首饰，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啊。” 黎落欢顿时胸闷无比。 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聊下去。 她真傻，还妄想从母亲这里得到安慰...... “你要是真离婚了，那你怎么办？就你这个样子，又没什么工作经验，上哪儿找工作？就算你想干老本行，回去当个空姐，但你这身材，哪个航空公司会要？” “还有我，我又怎么办？难不成你让妈妈以后喝西北风吗？” “妈，我们有手有脚，为什么就不能靠自己活下去呢。”落欢开始头痛起来。 “你说得轻巧。”林珍容苦口婆心地相劝，“这由俭入奢易，但这由奢入俭难啊，这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怎么可能再去过那清苦的日子。” “落欢啊......” “妈！”落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真想怼上母亲一句：是你一直以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是我！ 父亲在世时，母亲享着父亲的福。 父亲不在了，母亲便开始享起了陆铭笙的福，这也是当初母亲为什么极力说服她跟陆铭笙在一起的真正理由。 她不怪母亲，因为那时候，她对陆铭笙确实心动了，在之后的相处过程中，也爱上了。 但现在，她只剩下了恨。 “妈，这个婚，我肯定会离，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商量的，而是告诉你这个结果。”落欢不愿再坐在母亲的身边，站起来后继续道，“所以你以后，还是收敛些吧，安分的过日子，钱也省着点花，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钱来‘孝敬’你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是不是！”林珍容是真的急了，“你就不能看在溪溪的面子上，原谅了铭笙吗！只要你想通了，这就不是什么大事。” “呵。”黎落欢的心彻底地碎了，“陆铭笙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恶心，不觉得有多少难过，但现在听到你对我说同样的话，我的心，真的挺疼的。” 林珍容心虚地放低了声音，“我说的是实话，这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就算以后你再找，你能保证下一个比铭笙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年纪，还是个孩子的妈，又是这副身材，铭笙能要你，还能对咱们家好，就该知足了。” 落欢紧抿着唇，看着自己的母亲，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转过身，朝着卧室走去。 “妈，我希望你不要去找任何人，也不要在孩子的面前提起这件事，这是我的事，我会解决好，我这辈子没对你提过一次要求，这次，算我求你。” 人影消失，林珍容跌坐回沙发上。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怎么能离婚呢！ 如果真离了婚，那这个家，要怎么过下去呢！ 静坐了一会儿后，林珍容很快忘记了女儿叮嘱的话，她决定，明天就去找铭笙，跟他好好地聊一聊。 她一定不能让他们离婚了。 邵泊言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当他看到餐厅的桌子上放着的那盒蛋糕时，猛然才想起什么。 难怪承泽给他发信息说，今晚要来他家吃饭。 也难怪母亲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 他都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听到动静的纪玲如从书房出来，对于儿子的晚归并没有任何的责怪，而是柔声道，“承泽吃过饭就走了，说是公司那边有点事，所以来不及跟你切蛋糕了，饿了吧？我把饭菜热一下。” “妈，抱歉，我忘了。”邵泊言心生惭愧。 “没什么好抱歉的。”纪玲如边说边往厨房去，“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形式的东西。” 纪玲如将留好的饭菜热好端了上来，邵泊言闻到饭香，肚子这才抗议了起来。 秀外慧中的母亲，做饭的手艺很是不错，这也是承泽三天两头上门蹭饭的理由。 原以为今天不过是跟平常一样的家常便饭而已。 他还真是忘了...... “今天承泽跟我聊了很多你们公司的事，包括对未来前景的规划发展，我听着很不错，很有预见性和全局性，规避着风险的同时顺应着时代的发展。” 纪玲如将剥好的虾放入儿子的碗中，“我还听说，你们想搞一个减肥直播，只是一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承泽说你有合适的人选了？” “嗯。”邵泊言对母亲一向没什么隐瞒，“现在就看对方的态度了。” “那就好。”纪玲如心疼地看着儿子，“华耀现在也在稳定发展，有些事，你就放手让那些信得过的人去干，不要太累着自己，我看你最近瘦了些。” “我知道。” 之后纪玲如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儿子把饭吃完。 一直以来，她的儿子就是她的骄傲，聪明懂事，极少让她操心。 丈夫过早离世后，她将心思都放在了儿子的身上，陪着他成长，教他做人做事，他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从小到大，都是一颗瞩目的星星。 当初放弃铁饭碗的好工作，坚持要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她义无反顾地支持了他，如今事业有成，她也已放手让他展翅高飞。 但唯独有件事，一直是她放不下的心结。 “泊言。” 在等到儿子吃完饭后，纪玲如这才开口。 察觉到母亲的犹豫之色，邵泊言起身收拾着碗筷，“妈，是不是有话要说？” 纪玲如按住了儿子的手，“你先坐下，妈有话跟你说。” 邵泊言依言坐了下来。 “泊言。”深知儿子性格的纪玲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命令式，“你现在事业也有了，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妈，我答应你，如果遇到合适的，我一定努力争取。”邵泊言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理解母亲的着急，之前也旁敲侧击地说过。 他也不是个单身主义者，有合适的，会选择自然的发展。 只不过，还没有出现他觉得合适的而已。 “这种事，还是要主动点比较好。”纪玲如婉言劝说，“妈不是非得要你延续香火，妈是希望你身边有个可心的人，两个人彼此照顾，携手并进，这样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妈。”邵泊言轻松地应着这个话题，“你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我好按照这个标准去发掘。” 纪玲如知道儿子又跟他打趣了，但仍认真地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你认定的，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前车之鉴证明，在这方面，我的眼光恐怕不行。”邵泊言轻笑，丝毫没有因为谈起过去那段失败的感情，而有任何的不愉快。 他能拿得起。 就能放得下。 看着儿子的笑容，纪玲如不禁莞尔，“臭小子，妈跟你说正事，你跟妈开玩笑。” “妈。”邵泊言收起了几分笑意，“我答应你，有适合的，一定会考虑。” 话已至此，纪玲如也不好多说。 “我觉得您老人家啊，更要多关心关心一下您的那位干儿子，比起我，他好像会更让您头疼。” 还真是。 承泽现在，已经完全把事业当成了他的另一半了...... 这俩孩子，她既为他们的优秀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同时又因他们的个人感情问题而操心。 不过即便再忧心，她也不会强加于他们什么。 感情的路，应该由他们自己去走。 “三十三岁生日快乐，儿子。”纪玲如笑得慈爱。 自信的笑容透着内在的魅力和力量，“谢谢妈。” ------------ 第十章 该去哪里呢 精神上的折磨让黎落欢感到疲惫不堪，一天下来过得浑浑噩噩，食不知味，三魂七魄总好像少了几魂几魄，面色如灰，四肢无力，游游荡荡得好像随时会死过去。 如果真的死过去才好，这样就一了百了了，就不用面对这些肮脏糟心的事了。 儿子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黎落欢真的很希望，此时的儿子能对着她笑，然后甜甜地喊一声“妈妈”。 这样或许能给予她最大的力量支持。 母亲出去了一天，不知所踪，打电话也不接，落欢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她还在想着这种不好的预感会是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大门钥匙转动的声音。 应该是母亲回来了。 落欢的那一声“妈”还没有喊出口，林珍容先发话了，而且是面带笑容地扬高了声音。 “落欢啊，我去找过铭笙了，他啊，很诚恳地跟我认了错，还一再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黎落欢的心里顿时涌起深深的失落感，“妈，不是让你不要去找他的吗？” “怎么可能不去找呢。”林珍容放下了包，从包里拿出手机，“这么大的事，我要再不出面管管的话，还不知道你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怎么变成她在闹了？ “落欢啊，这铭笙呢，确实是犯了错，但他这个错，是很多男人都会犯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林珍容一边笑眯眯地翻看着手机一边道，“更何况，铭笙已经知道错了，认错的态度也非常好，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今天拿了多少好处费？” 母亲的这番话，让黎落欢再次心痛不已。 别人伤害她，侮辱她就算了，这是她的亲妈啊...... “瞧你说的，什么叫好处费啊，这是我女婿孝敬我的钱好不好。” 果然...... “你就别跟铭笙置气了，他跟我说了，他心里有你，还是爱着你的，他压根不想跟你离婚。”林珍容说得口水横飞，“他都这样说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呢，人这辈子，谁不会犯错？就你爸当年，他不也是......” “妈！”敏感神经被触碰，落欢大声呵斥，“我爸一辈子都清清白白的，你别乱说！” 那位阿姨她见过，是个十分温婉的女子，是父亲的同学，家道中落后在婆家就变得不受待见，甚至受到了丈夫的拳脚相向。 无奈之下，这位阿姨前来寻求父亲的帮忙，父亲是个善良重义的人，帮着出谋划策，以便让她能早日离开那个不堪的丈夫。 结果母亲一口咬定，父亲跟那位阿姨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于是三天两头地揪着这件事跟父亲吵，最后给父亲安了个婚内出轨的罪名。 父亲是个老实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母亲为此还闹着要离婚，其实那时候，她偷偷地希望，他们能真的把婚离了。 因为有时候母亲的跋扈，连她都反感。 当然，这婚最终没有离成，父亲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而母亲说，离开了父亲，万一下一个还不如他，那就倒霉了。 瞧，这就是他们彼此对待感情的不同态度。 父亲临走之时，终是守着这句誓言的，叮嘱了她一定要照顾好母亲，一定要好好给她养老送终。 她答应了。 就算父亲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毕竟，这是她的母亲。 可眼下，她对母亲的一番作为，开始有了反感和厌恶。 母亲这么做，将她仅剩的那点尊严践踏得稀碎。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对于女儿的怒气，林珍容也不生气，“我就是想告诉你，既然铭笙认错了，也承诺了会改，你就别斤斤计较了，心胸开阔一点，日子还长着呢。” 呵！ 他会改？ 她只会相信，往后他再吃屎的时候，会先抢着尖尖儿尝。 偷吃对他来说就像是罂粟，他只会在美色和刺激中越来越上瘾。 “再说了，发生这种事，也不是铭笙一个人的错，你自己也该反省反省，为什么铭笙会被那个狐狸精勾引？”林珍容头头是道，“是不是你自己也有问题？有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还有啊......”林珍容上下指了指，“平时怎么就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呢？天天素面朝天不修边幅的，一下子胖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减减，也难怪铭笙会被外面的那些狐狸精吸引，换作哪个男人啊，恐怕都扛不住。” “你啊，就别钻牛角尖了，就按照妈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再较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可笑！ 她不原谅，倒成了她心胸狭隘了。 陆铭笙啊陆铭笙，你还真是会做戏！ 把自己摆到了卑微委屈的角色，一切都成了她的错了！ “我不会原谅他。”黎落欢悲愤交加，“在这种事上，我做不到大度，我说最后一遍，这个婚，我离定了。” “你这孩子！”林珍容恨铁不成钢地指责，“怎么好赖听不进去呢！你还当你自己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多少人抢着要呢！离了婚，你上哪儿享清福去！？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 哼...... 黎落欢冷哼，“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按照你的想法生活着，毕业后，你非让我去面试空姐，我去了，你苦口婆心地要我嫁给陆铭笙，我也嫁了，这些年，我可以摸着良心讲，我对陆铭笙，对他的妈妈，都尽到了一个妻子和儿媳妇该尽的义务。” “现在他背叛了婚姻，而你，为了享你自己的清福，完全不顾及我的痛苦。”谴责的话如泣如诉，积压多年的怨恨在顷刻间爆发，“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你就给我介绍男朋友，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只要是个有钱人，你就让我见！我不见！你就天天在精神上折磨我！” “你为什么让我去当空姐？因为你觉得，那样会更容易认识有钱人！如你所愿！”落欢发出一声苦涩的笑，“我认识了陆铭笙！” “我跟陆铭笙结婚的时候，你就狮子大开口，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狮子大开口，让陆铭笙的妈妈更有理由天天对我颐指气使！” 因激动而哑了嗓音，“在你心里，钱比什么都重要！我就是你拿来给自己招财的招财树！你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从来不问我是不是真的愿意！你只知道逼我，不停地逼我！” “你......”林珍容有些被吓到了。 她的女儿一向乖巧听话，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别说指责她了，就连跟她大声的说话都不曾有过。 “这个婚，我会离，一定会！”心中的委屈如数道出，落欢落下两行泪来，拖着虚弱的嗓音说道，“离婚后，我会努力找工作养活自己，养活孩子，也养活......你。” “所以，在我没有收入之前，还请你不要再大手大脚，节约着过日子，等我找到工作有了收入，我还是会赡养你。” 当力气耗尽，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软了下来，落欢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猛然间清醒过来。 她忘了，她的儿子还在一旁。 她迅速转过头去看儿子，在看到孩子还是异常的安静后，不知道该不该感到高兴。 高兴于，他可能什么都不懂。 不懂，也就不用难过了。 可又希望他能什么都懂。 这样就代表，他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孩子。 “你是铁了心非得离这个婚是不是！”林珍容也毫无耐心了，大声吼道。 “是！” “好！你厉害！你有本事！”林珍容气得火冒三丈，“那我就告诉你！你要敢离这个婚！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 黎落欢蓦然一惊，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 “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去，我走我的独木桥。”林珍容怒目圆睁，“你要在外面吃苦了，喊累了，你别来找我！就是快要饿死了，你也不要打电话跟我哭诉！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绝望的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跟溪溪会拖累到你，是吗？”落欢悲极反笑，“你放心，我就是再苦再穷，也不会来问你要一分钱。” 战火一触即发，矛盾在此刻变得更加的尖锐。 落欢知道，她跟母亲之间原本还维持着的表面和平，往后不会再存在了。 对峙间，林珍容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 落欢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溪溪被母亲推倒在了地上。 溪溪没有哭，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林珍容。 落欢慌忙跑去，双膝跪地将儿子紧紧护在了怀里。 林珍容揉着被咬伤的手，怒不可遏，“你这个儿子就跟你一样，发起脾气来就是一条疯狗！赶紧给我滚！” 若不是顾忌着是生她养她之人，她的巴掌，一定会落在她的脸上。 精疲力尽之下，落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起了儿子，没有再说一句话，苍白着脸回到了房间。 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要用的东西后，将包背在了背上，又将儿子抱了起来。 小人儿双手紧紧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将头埋在了妈妈的肩膀上。 离开之时，落欢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你保重。” 用力地拉开门，走出门外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死死咬着唇，手指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楼下后直接打了个车。 可当司机问要去哪里的时候，落欢愣住了。 是啊，她该去哪里呢。 ------------ 第十一章 我都没问题 她有娘家，有婆家，都是她曾经的家。 可眼下，一个她不能回，而另一个，她不想回。 什么叫山穷水尽，什么叫无家可归，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她跟陆铭笙约好了三天给答复，那就再等两天吧，在这之前，她不想回那个家。 于是，黎落欢找了个价廉物美的酒店住下了。 回到酒店房间，她将儿子放在了床上，蹲下身子亲了亲他的脸颊后，突然嚎嚎大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黯淡无光，悄然失色。 她听见，整个世界，都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声音。 脸颊上突然多了一只小手，慢慢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落欢哑着声音，“溪溪，其实你都懂的，对吗？” 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一张平静的小脸儿。 “溪溪，你愿意跟着妈妈吗？” “溪溪是愿意的，对吧？” “溪溪放心，妈妈会努力赚钱，一定不会让溪溪受苦的。” “妈妈还会治好溪溪的病，溪溪以后会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去上学。” “溪溪......” 黎落欢陷入了自言自语中，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妈......妈......” 落欢浑然未觉。 “妈......妈......” 直到这一声再次传来，她猛然惊醒。 是......是儿子在叫她吗！ 是真的吗！ 落欢不可置信地捧住儿子的脸，“溪溪，是你在叫妈妈吗？你再叫一声好不好？” 溪溪张了张嘴，再次缓缓吐出两个字，“妈......妈......” 双手抖得厉害，落欢泣不成声，“溪溪，你会叫妈妈了！你真的会叫我妈妈了！溪溪！” 紧紧地抱住儿子，黎落欢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哭泣中。 这不是难过的泪，是开心的眼泪！ 她的儿子，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啊！ 成功了！ 她终于成功了！ 这两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教儿子正确的生活行为，教他讲话，安抚他敏感的心灵。 终于......这一切的努力，终于有回报了。 虽然比正常小朋友晚了些，但没关系！ 她相信，只要她足够努力，继续坚持，她的儿子，就一定能好起来！ 儿子带来的惊喜，就像黑暗无比的深渊中透出的一点光，再次给了黎落欢生活的勇气。 她不能再这么哭下去了，她必须振作起来。 她抱着儿子坐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放下儿子后就去翻包，找到了那张写着“贺承泽”三个字的名片。 那位邵先生说，直播减肥能赚钱，而且能为以后铺路，如果是真的，那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她没有工作经验，暂时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除了干些体力活，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还好溪溪在机构的治疗费已经预交了半年的费用，这让落欢稍稍地松了口气。 但她不能懈怠，她必须马上去找工作。 华耀...... 但愿是能给她带来希望的地方。 第二天，黎落欢难得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吃好早饭就带着儿子，往名片上的地址去了。 本来为了省点钱，她打算坐公交车过去，但等公交车停在跟前，看到车上人满为患时，落欢退缩了。 上次坐公交车的心理阴影还在。 那次她尝试着带溪溪一起坐公交车，想看一看他的适应能力，结果在车上，因为人多，他开始用脚不停地踢身边站着的人。 她一再地阻止，可就是止不住。 最后对方被踢烦了，骂了他们母子几句。 她只能无奈地跟对方解释溪溪的病情，但对方并不理会，骂得更难听了。 她只能把溪溪带下公交车，忍下了别人的责骂。 其实想想，别人不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凭什么要体谅你呢。 黎落欢最终还是选择了打车。 到了商务大厦的楼下，保安问明了情况后，依然不肯放行，说是没有预约。 落欢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脱离社会太久了。 连预约这两个字，在她的脑海里都没什么概念了。 于是马上拨通了名片上的手机号码，结果电话在通话中。 落欢等了一会儿再次打过去，还是在通话中。 她只能继续等待。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那位贺总的电话都是处在通话中。 看来是个大忙人呢。 保安秉公执法的同时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对母女二人很快起了同情之心，于是指着远处走来的，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显得十分庄重沉稳的清秀男人说道，“那位就是华耀的贺总，赶紧去。” 落欢一听，冲保安感激地弯了弯腰，连忙拉着儿子小跑了过去。 “贺总。” 贺承泽暂停了手机的通话，淡淡询问，“你是？” 落欢连忙掏出口袋里的名片，“我有你的名片，是邵先生给我的。” “跟我上去吧。” 落欢忙不迭地跟在了后面。 看样子，那位邵先生跟这位贺总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电梯停在了九楼，电梯门打开，穿过玻璃门，年轻貌美的前台小姑娘热情地打着招呼。 “贺总好。” 贺承泽微微点头，步伐稳健而匆忙。 贴心的助理在见到他们的贺总将人带进了洽谈室后，很快送上了茶水和点心。 黎落欢拿了块饼干放在儿子手里，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家伙慢吞吞地啃着手里的点心，眼睛定定地盯在洽谈桌上的摆件上。 贺承泽看了孩子一眼，“您贵姓？” 黎落欢半起身，微微弯了腰，“我姓黎，黎明的黎，叫黎落欢，我今年二十九岁，是一名家庭主妇，这是我的儿子，他叫溪溪，溪水的溪。” 贺承泽淡淡笑了一笑，“坐着说吧，别紧张。” 落欢暗叹，这位贺总的气场跟那位邵先生一样，都很强大很有威慑力啊。 “邵......”贺承泽吞下了一个“总”字，“关于这个直播，我的朋友有没有具体的跟你说明？” “没有。” “平时在家会看直播吗？” “会看，但不多。”黎落欢如实回答道，“主要看带货的直播，帮我儿子买点日常的用品。” “我们这个直播，跟你以往所看到的有所不同。”贺承泽直接切入重点，“需要在直播的镜头下，展现出你的整个减肥过程，所以，你要面临三个重要的问题。” 黎落欢认真地听着，生怕错听一个字。 “第一，你要把目前最真实的状态展现在屏幕前，这样就难免会受到非议甚至是人身攻击，所以你需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二，直播为下午两点到四点，晚上七点到九点，我们会聘请专业的减肥教练为你量身打造适合你的减肥计划，会合理地安排你每天的运动量，但期间所承受的身体和精神负担都是很大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三，直播期间，服装由我们合作商提供，不得随意更换，谨言慎行，更不允许私下开播，严格执行公司所制定的管理条约，如有违反，赔偿数额会很大。” “黎小姐，以上三点，实际面对会比我口头描述要现实很多，所以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贺承泽看着眉头紧锁的人，“毕竟公司也有所投入，所以不希望浪费太多的时间。” “您说的这三点，我都没问题，只不过......”黎落欢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欲言又止。 她真的很不想一遍遍地在外人面前提起儿子的病情。 “有话直说。”贺承泽多少猜到了一些。 这个孩子，看起来与众不同了些。 “我正在处理离婚的事，离婚后，我的儿子会跟我一起生活，但他......”落欢心下叹了一声，“他有自闭症，还在治疗中，所以身边离不开人，但我又没有钱请保姆，所以必须带在身边，我能不能来上班的时候，把他也带着？” “没问题。” 对方的爽快答应，让落欢很感动，“谢谢贺总，贺总您放心，我会把他安顿好，他会很乖，也不会吵，不会影响任何人的。” “那就好。”贺承泽再次看了溪溪一眼，只不过这次，带了些同情。 他开始相信，为什么泊言说这个女人能行。 一个单身母亲出于对孩子的爱，在关键时候，会爆发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不好意思贺总，我还有个问题想问。”落欢略显尴尬。 虽然很现实，但这个问题是她最关注的，她必须问清楚。 “收入？”贺承泽了然一笑。 “是。” “签约一年，收入由底薪和提成两部分构成，底薪7000，提成根据直播间的人气，礼物收益等因素计算，刚开始直播间的人数不会很多，但你不要气馁，我们会进行宣传和引流，之后就要靠你自己的表现了。” 一只小手伸过来够着盘子里的饼干，贺承泽将盘子往他的跟前推了推，继续道，“如果这个直播能做成功，那你会积累大量的粉丝和人气，对于你之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你可以转型做带货主播。” “当然......”贺承泽顿了顿。 ------------ 第十二章 净身出户 “如果一年之后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好聚好散。” 怪不得这位贺总和那位邵先生是朋友呢。 他们两个的性格，还真有些像。 “黎小姐，可还有问题要问？”贺承泽浅浅地喝了口茶水。 “暂时没有了。”落欢不再犹豫，“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只要你决定好了，合同随时可以签。”手机有信息的提醒，贺承泽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后，严肃提醒，“合同一旦签下，中途不管黎小姐出于什么原因需要暂停或者退出，都会按违约来处理，违约金的数额，前面我已经说过了，不会是小数字。” “我知道。”为了儿子，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贺总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处理好离婚的事后，就来签合同。” “好。”贺承泽起身，“那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谢贺总。”落欢也站了起来，“谢谢贺总给我这个机会，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不会辜负贺总。” “拭目以待。” 贺承泽打开会议室的门，冲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很快，之前的那位助理小姑娘跑了过来。 “送黎小姐下楼。” 落欢走到门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贺承泽见状，问道，“还有问题？” 落欢有些难为情，“能不能麻烦贺总帮个忙？” “你说。” “前天邵先生好心载了我们母子一程，结果我儿子拿走了他车上的手办，邵先生心善，看我儿子喜欢就送他了，但我知道那个东西很贵，所以想还给他。” 落欢从大包里拎出一个纸袋子，“能不能麻烦贺总帮我把这个还给他。” 贺承泽没有接，“既然说了是送，想必他也不会要回了，留着给孩子吧。” “不不不，这个我真不能要，太贵重了。” 贺承泽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 还真是不便宜...... 他可是最知道这东西具体价格的。 “贺总，真的麻烦你了。”落欢一直半举着袋子。 “你可以亲自还给他，他就在......”贺承泽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不了不了。”落欢也没多想，“邵先生应该也很忙的，我就不打扰他了。” 贺承泽只得接过袋子，“行吧。” “谢谢贺总。”落欢再次道谢后离开了。 贺承泽望着大手牵小手的离开背影，心下有几分感慨。 回到办公室后，他将袋子放在了办公桌上，对着鸠占鹊巢的人打趣道，“你竟然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随便送给别人了，让我很伤心啊。” 邵泊言微微愣了一下，“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人家刚还回来的。” “她决定过来了？” “嗯。”贺承泽靠躺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道，“没什么犹豫，看着很有信心的样子。” “人走了？” “走了。”回想起刚刚的谈话，又道，“我看她说话谨慎得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自己会说错话得罪人，看样子是很多年没工作过，有些不适应。” 邵泊言把变形金刚从袋子里拿了出来，放在手中把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她有说什么时候签约？” “她要等办好离婚的事后。”贺承泽轻叹，“也是个不容易的女人，一个人带着个孩子，那孩子还有自闭症，本来公司是不允许带孩子来上班的，我看她可怜，破了例。” 贺承泽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 “泊言。” “嗯。”邵泊言将东西重新收进了袋子。 “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 “前几天针对于这次双十一活动开了个会，有人提出跟那位‘美妆一姐’联手，来一次强强合作，从而让我们的美妆销量再上一个台阶。” 邵泊言的声音沉了沉，“除了她没有其她人选了？” “目前来说，她现在算是美妆界的主播天花板了，仅她个人的粉丝就达到了三千多万，所以，她应该是最佳合作人选。” “你们看着办。”邵泊言沉声道。 “你的意思呢？”贺承泽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大局为重，不必考虑我。” “大局再重，我也不能不顾及我兄弟的情绪。”贺承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所以会议那天，我暂时没说同意。” “我无所谓。” “真无所谓？”贺承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毕竟是跟你有过不同寻常关系的人，再见面，会不会让你不自在？” “想多了。”邵泊言平静道，“过去这么多年了，该忘的，早就忘了。” “她还真是没眼光。”贺承泽想到什么不禁发笑，“你说，她要是知道，如今作为直播带货界巨头之一的华耀，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你，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要知道，当年那个女人之所以离开泊言，就是因为泊言放弃了公务员的铁饭碗下海从商，导致她的官太梦破灭。 在泊言进军互联网之后，她不但不支持，还三番两次地跟他争吵，口口声声说着，做直播是没出息的。 泊言不善吵架，也没时间争吵，他的心思都花在了起步的事业上，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人最终分道扬镳。 可笑的是，没过两年，那个一口一个“主播没出息”的女人，在尝到互联网带来的红利后，很快辞去了医院护士的工作，专心做起了美妆主播。 情商高，口才好，再有美貌的加持，让她在美妆主播这一块很快就风生水起，不用一年的时间，便一跃成了美妆的头部主播，坐拥千万粉丝，代言费拿到手软，随便去到哪个直播间，哪个直播间的人气和销量都会出现空前巅峰。 眼下，她已经成了美妆界的香饽饽。 黎洛欢从华耀出来后，心情还算不错。 来之前她还想了好多的说辞，希望能让对方接受她是个家庭主妇又没有工作经验的事实。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 看了一下手机，有两个来电显示。 刚刚上去的时候，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没听到。 是陈敏兰打来的电话。 如今，对着这个女人，她无论如何也喊不出一声“妈”了。 看到来电显示，落欢心下也明白，她这婆婆应该是知道她跟陆铭笙要离婚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陆铭笙是怎么跟他妈说的。 要知道，他可是个很称职的“演员”。 没过多久，陆铭笙也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他提出让她回去聊一下离婚的事。 落欢挣扎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去了。 不管如何，终归是要面对这一步的。 中午，落欢带着溪溪在外面吃了饭，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家去。 按下门上的密码，显示密码错误。 落欢不禁想笑。 这家人，做得还真是绝。 没办法，只能按门铃，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陈敏兰才过来开门。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样一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 黎落欢现在在陈敏兰的心里，那就是眼中刺，肉中钉，恨得牙痒痒，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咕哝了一句“不要脸的东西。” 声音很低，但还是尽数传到了落欢的耳朵里。 她懒得跟她计较，朝着客厅走去。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陆铭笙，一脸铁青。 落欢冷笑。 这家人的表情，倒让她看起来像做错事的人。 “今天叫你回来，就是把离婚的事说清楚。” 陈敏兰语气不善地先开了腔，丝毫不顾及孩子还在跟前。 黎落欢暂时没有搭理，把儿子带进了卧室，打开平板里的动画片让他看，然后关上门走出来。 “这个婚是你自己非得要离的，不是我们陆家不要你！”噩梦般的声音如影随形，“既然你要离，那就怪不得铭笙，你想要孩子，房子，钱，那都是不可能的！” 落欢已懒得去争辩对错的问题。 在所有的人身上，她已经看清了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颠倒黑白，是非扭曲。 还有争辩的必要吗...... “陆铭笙，你觉得呢？”无视咄咄逼人的话，落欢直接问陆铭笙。 陆铭笙用着不满甚至指责的目光看向她，暂时没有说话。 “你不要逼铭笙，我说了算！” 落欢嗤笑，“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有什么权利说了算？” “我是他的妈妈，是你的婆婆，怎么没有权利？” 陈敏兰发现，她这儿媳妇好像变得强势了，不像平常那样会装聋作哑了。 “陆铭笙，我嫁给你的时候，可没发现你是个妈宝男。”落欢语带讽刺。 陆铭笙这才开了口，“这个婚，我可以离，但溪溪，必须留给我。” “如果我不肯呢？” 昔日的爱人，如今变成仇人，看起来真是讽刺极了。 “不肯也可以。”陈敏兰接过话，“溪溪可以归你，但我们不出抚养费，还有那套两居室的房子，也不可能给你，要走，你带着溪溪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落欢不再留任何情面，“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你嫁到我们家，吃穿用都是铭笙给的，当初铭笙娶你的时候，你那个妈已经拿走了一大笔彩礼钱了，够你们花了。” 那笔彩礼钱...... 恐怕她也做不到主了。 她的亲妈把钱捂得比什么都严实。 ------------ 第十三章 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你听清楚。”落欢克制着愤怒的情绪，“离婚后，溪溪的抚养费，一分都不能少，那套两居室的房子，也必须给我，否则的话，我会跟你们死磕到底。” “嗤。”陈敏兰面带讽刺，“你拿什么跟我们死磕到底？离了铭笙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陈敏兰破口大骂，“铭笙，你看看，当初我就跟你说，不要娶这种穷酸的女人，她无非就是贪图你的钱，你看我说对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咱们各退一步吧。”陆铭笙再次开口，“那套房子我们把它卖了折现，然后五五分，分你的钱就当作溪溪的抚养费，从此以后我们一笔勾销。” “不可能。”落欢断然拒绝，“房子不卖，我要住，所以你必须给我，溪溪的抚养费是抚养费，另外付。” 就算那套房子让她住着恶心，但她必须忍下来。 那套房子是她目前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了。 “黎落欢，你别太贪心了！”陆铭笙心生怒意，“那套房子现在价格涨上去了，怎么也能卖到个两三百万。” “我说了不卖，我要住！”落欢心力交瘁，“陆铭笙，别跟我讨价还价了，没得谈，我拿走我该得的，从此互不打扰。” “什么是你该得的！”陈敏兰推了一把落欢，“你这个女人，简直不要脸到家了！你在我们陆家一分钱没拿进来，临了吃饱喝足要走了，还得把我们家的东西拿走！我真想撕下你的脸皮，看看有多厚！” 落欢稳如泰山的站着，充耳不闻跋扈的叫嚣。 “陆铭笙，实在不行，咱们就法院见吧。”落欢不得已道，“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会跟你打这场官司，我有你出轨的证据，我也不在乎家丑让所有人耻笑，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陆铭笙双眼紧盯，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在你们陆家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我不在乎离婚能得到什么，我在乎的是，离婚后，溪溪能有个安稳的日子。”落欢忍气吞声的放低了姿态，“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等我以后有足够的能力抚养溪溪了，就算你不再支付抚养费，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深深地叹了口气，“陆铭笙，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陆铭笙埋着头想了很久，最终道，“我......” “铭笙，绝不能同意！”陈敏兰横插进来，“她不是要打官司吗，让她打！我们奉陪就是！” “官司我不会打。”陆铭笙似妥协了般。 她是可以豁得出去，但他不能。 事情闹大，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现在网络又这么发达，万一她来个鱼死网破，那他在公司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打！”陈敏兰急了，“儿子！你还怕她不成？你啊，就是被她拿捏住了！你不要怕，妈给你撑腰！” 落欢鄙夷地看向陈敏兰，“陆铭笙有你这样的妈，真不愁祸事少。” “你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我撕烂你的嘴！” 落欢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陈敏兰一把扯住了头发，死命地把她的头往下按，然后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在她的后脑勺上。 落欢吃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越挣扎头皮就被扯得越痛，落在后脑勺上的巴掌就越疼。 而她的丈夫，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半点要上来拉架的意思。 落欢的心早就凉了，也不指望他会来救她，情急之下，她狠狠地掐了一把陈敏兰大腿上的肉。 趁着她吃痛之际，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陈敏兰直接被甩在了沙发边上。 “黎落欢，你干什么！”陆铭笙这才有了动静，弯腰去扶陈敏兰。 落欢将杂乱的头发重新扎好，“你说我在干什么？你瞎了？” 陈敏兰不肯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不得了啦！儿媳妇打婆婆了，家暴啊！” 陆铭笙拉了半天没拉起来，索性就不管了，坐回了沙发上。 “儿子啊，你看看你娶的这个坏女人啊！蛇蝎歹毒，她就是个扫把星啊！嫁过来就是为了祸害你啊！” 陆铭笙被陈敏兰嚎得脑袋发胀，实在坐不住，直接躲回房间去了。 落欢跟着他进了房间，追问，“我们的事还没有谈完。” 陆铭笙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便砸了过来，“很快！马上！就明天！行了吧！” “行。”落欢躲过攻击，“我今天会拟好协议书，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之后我会搬到那边住，希望你们已经把地方腾出来了。” 落欢说完就出来了，身后很快传来一声巨响。 又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摔吧，反正已经不属于她了。 回到溪溪的房间后，落欢想起门上密码被改的事，很快警惕了起来。 还好，基本要用的东西就放在溪溪的房间，她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充耳不闻客厅里的咒骂，直接把门反锁了，走到衣柜前，打开最下面一层最里面的一个隔柜，把里面的一个盒子取了出来。 盒子里面装着几件首饰。 有些是结婚的时候，陆铭笙当作嫁妆买给她的，还有几样，是过节的时候买的。 另外还有三个包，也是大牌子的。 只不过这些东西一直是她的压箱底，她根本没时间穿戴。 这次，倒是真正能体现它们价值的时候了。 拿出手机，点开了二手网，落欢将首饰和包包都挂上了网站。 多少是能换些钱下来的。 做完这件事后，她将东西塞进了行李箱，又收拾了其它的东西，忙了一个多小时，整理出了两个大箱子和一个大背包，外加一个大拎袋。 这是她在陆家全部的家当了。 基本上以溪溪的东西为主。 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陆铭笙才从卧室里出来，拿上车钥匙和包出门去了。 黎落欢猜想着，应该是去找小情人“诉苦”去了。 至于陈敏兰，嚎完骂完后，吃了点东西后开始打扮换衣服，然后下去跳广场舞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落欢赶紧叫了车，将收拾好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拎到楼下塞上了出租车，然后抱着溪溪坐了上去。 车子绝尘而去后，她的心才落了地。 如果不现在偷偷摸摸地把东西拿走，明天可能就真带不走了。 她那个婆婆，明天肯定又会闹的。 车到酒店后，落欢将东西又哼哧哼哧地搬进了房间。 溪溪抓着拎包的袋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谁也不知道，这个五岁的孩子到底看懂了多少。 忙完后，落欢把明天去民政局的时间约在了下午三点，然后把信息给陆铭笙发了过去。 剩下的，就是离婚协议了。 已离开家的陆铭笙在收到短信后，狠狠地将手机甩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随即翻身到光溜溜的妖娆身体上，将愤怒化为了力量，拼命地冲刺着身下的女人，以做发泄。 许甜恬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咬牙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刺。 事后，她抱着靠在床头抽烟的人，娇滴滴道，“这下舒服了吧？把人都快折腾死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比小伙子都厉害。” 陆铭笙掐了一把水嫩的脸颊，“看来你睡过不少小伙子啊！” 许甜恬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撒娇，“讨厌！人家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陆铭笙深深吸了口烟，心思转向了其它的地方。 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自己老婆的那张脸来。 皮肤差了些，脸色憔悴了些，长头发永远是随意地箍在脑后，与之前的精致相差甚远，甚至连女人味都没几分了，根本没办法跟身边貌美如花的女人相比。 可他竟然是舍不得跟她离婚的。 “铭笙，是不是在家里受气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你说呢？”陆铭笙沉沉地叹了口气。 “是我不好，你要是心里有气别憋着，骂我打我都行。”许甜恬柔着声音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爱上你。” “明明告诉了自己不可以走近你，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从对你一见钟情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好了。”陆铭笙心生怜惜，“不是你的错，别胡思乱想了。” “铭笙。”许甜恬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要不然我们分手吧，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难受，我也舍不得你每天回到那个家受气。” “不会了。”陆铭笙将赤条条的身子搂了过去，“以后她也给不到气我受了。” “为什么？” “我同意离婚了。” 许甜恬目光闪烁，“你舍得啊？” 陆铭笙的手掌摩挲着光滑的背，“事已至此，我只能为了你这个小狐狸精抛妻弃子了。” 许甜恬娇嗔，“哼，不是你抛妻弃子，是她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所以啊，你捡到宝了，以后老公就属于你一个人了。” “嗯～老公。”许甜恬仰头亲了一口带着浓烈烟味的唇，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放大。 “对了，明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我给你找了新的地方住。” 许甜恬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房子，怕是打了水漂了。 不过，聪明的人该知道，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和乖巧，是最妥当的方式。 于是，许甜恬什么都没说，手指朝着陆铭笙的大腿根部探去，一点点地挑逗着敏感的部位，然后露出勾魂的笑容。 陆铭笙扔掉了手中的烟蒂，喘着粗气地翻身过去，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个小妖精！” 第二天下午，黎落欢先将儿子送去了治疗机构。 因为跟溪溪的治疗医生很熟了，所以对方在听到她的遭遇后，立马答应了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这样，落欢便能一个人去把离婚的事办了。 她总不能带着儿子一起去离婚...... ------------ 第十四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黎落欢已等待在了民政局的门口。 陆铭笙姗姗来迟，用着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心想事成了，所以急着撇清关系？” 落欢直接回怼了一句，“如你所愿，给你的小情人赶紧腾位子。” 陆铭笙没讨到好，满身怨气地走进了离婚大厅里。 在如今，离婚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大厅里坐了不少的人。 黎落欢跟陆铭笙并排坐在等候椅上，两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过了很久，陆铭笙才开了口，“找到什么工作了？” 黎落欢心平气和地应道，“我打算做直播。” 就算不说，以后说不定他也会在网上看到。 “直播？”陆铭笙轻哼了一声，“也好，这块门槛低，倒是个来钱快的好方法，那就祝你早点赚大钱吧。” 听得出有几分不屑，落欢也没计较，直接问了关键的问题，“那边的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理过户？” “过两天吧。”陆铭笙一想到这个就头疼。 那个房子当年之所以买，说是结婚礼物，其实就是为了投资。 那片小区当初买的时候是便宜，但他早已看出，未来房价肯定会上涨。 果然，交通便利之后，价格翻了两三倍。 就这么拱手让人了，还真是不甘心。 “不要说过两天，说个具体的时间吧，我好心里有个数。” 前方有一对夫妻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真不知道，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可以吵的。 一切，都结束了。 “我这几天工作忙。” “那跟我没关系。” “你就不能多等一段时间？”陆铭笙显然又要生气了。 “不能。”落欢全然不在意，“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吧，我想你也不愿意再跟我有过多的牵扯了。” 陆铭笙十分不甘心地低吼，“下周我就去办，行了吧！” “行。” 正好，提示声传来，轮到他们进去了。 落欢大跨步地走在前面，心情既轻松又复杂，还夹杂着稍稍的疼痛。 工作人员官方地问，“为什么离婚？” “性格不合。” “丈夫出轨。” 异口不同声的回答，让工作人员反感地看了陆铭笙一眼，心下哼了哼：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也是个陈世美，这一看就是嫌弃自己老婆了。 呸！渣男！ 陆铭笙也看到了工作人员此时的鄙夷眼神，当下就盼着，早点结束才好。 当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陆铭笙把证件直接丢进了包里，转身就走了。 落欢离开之时，听到工作人员颇为同情地告诫她，“往后可要擦亮眼睛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落欢感激地笑了笑。 没有往后了。 往后她就守着她的儿子，了此一生了。 从民政局出来，陆铭笙将一把钥匙朝着黎落欢扔了过来。 落欢没接住，钥匙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弯腰去捡。 看来他没少做思想准备，终于肯把那边房子的钥匙给她了。 她看着陆铭笙走得飞快，很快没入人群不见了。 落欢看着手里的离婚证，有种想哭哭不出来的压抑。 别了，她的爱情。 别了，她的婚姻。 从今往后，她就是她了，再也不用看婆婆的脸色，不用寄人篱下，不用委曲求全地过日子了。 她会努力赚钱，把日子好好过起来。 就算没有家，她也要给自己建立一个家。 离完婚后的落欢直接去了酒店，把所有的行李搬进了那边的家。 她看着家里多余出来的东西，十分碍眼，特别是卧室的那张床，看起来刺眼极了。 毫不犹豫地，她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当作垃圾处理掉了。 至于卧室的床，他给二手家具店打了个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两人，噼里啪啦一顿敲，就把床柜都拆走了。 落欢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就直接去了附近的家具店，挑了一些便宜又实用的床和柜子。 然后又买了锅碗瓢盆等日用品，满满当当地让人运了回来。 等再次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来不及收拾，马不停蹄地准备去机构把儿子接回来。 结果她刚要出门，门口突然飘进来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后，落欢简直无语，“你来干什么！这是我的家！” “放屁！”陈敏兰瞪着双眼，“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是我的家！” “你儿子没告诉你吗？这个房子他已经要过户给我了，这是我们离婚协议上写清楚的。” “我管你什么协议不协议，我只知道这是我家的房子，你休想霸占！” “不可理喻！”落欢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想跟你吵，有什么疑问你去问你的儿子，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这是我的家！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陈敏兰索性钻到客厅一屁股坐了下来，“想独自霸占我们家的房产，门儿都没有！我就守在这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落欢看看时间不早了，实在不想耽误下去，“你要不走的话，我马上打110。” “你打，你随便打！就是110来了也得给我个说法！”陈敏兰双手抱胸，打定了坐到底的态度，“你狼心狗肺！心肠歹毒，一门心思地想霸占我们家财产，等警察来了，让他们好好看看你这张嘴脸！” “姓黎的，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不同意，你休想霸占这个房子！” 落欢实在无心再跟她废话，上去扯了陈敏兰的胳膊就往外拖。 陈敏兰虽努力反抗，但效果不大。 在体格的悬殊之下，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结果陈敏兰心思一歪，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朝着黎落欢砸去。 幸亏她反应快，躲过了。 落欢突然很庆幸起来。 她庆幸自己果断地离了这个婚。 这家人，不讲理的时候根本不是人！ 没想到，她的这一身肥肉，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 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门外，陈敏兰一口咬在了落欢的手背上。 吃痛之下松开了手，落欢气得想打人，“你别闹了行不行！就当我求你了！” 陈敏兰指着她的脸，“要我不闹也行，除非你把房子还给我！” “不可能！” “那我就不走！我就在这儿耗着！”陈敏兰铁了心不肯放过。 落欢无奈，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陈敏兰见状，竟然以最快的速度抢走了手机。 黎落欢忍无可忍，“把手机给我！” 她真的要疯了！ 陈敏兰却将手机使劲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彻底把黎落欢激怒了。 委屈，愤怒，焦急，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瞬间失了理智。 可当手掌高高地抬起时，她又心软了。 她真的很想将这巴掌打在陈敏兰的脸上。 但她终归是长辈，她有些下不去手。 最终，落欢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陈敏兰推到了门口。 陈敏兰死死把住门框，怎么也不肯走，并一把拽住了落欢胸前的衣服，用力地撕扯。 落欢再也忍不住了，两人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陈敏兰哪里是落欢的对手，很快就被压在了身下，惊天动地的嚎叫声响彻四周，一口一个喊着救命。 陈敏兰动弹不得，继而又开始破口大骂。 巨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周围的邻居，敞开的大门，接受着好几个人的围观。 警察最终还是上了门。 报警电话是围观群众打的。 了解了一番后，警察的意思，让关起门来私下解决，不要搞这么大动静，影响四邻。 陈敏兰却一口咬定，说黎落欢打了她，嚷嚷着要她坐牢之类的。 落欢是有口难辩，又觉得滑稽至极。 眼看事态平息不下来，围观的人又越来越多，警察没办法，便将她们两个都带回了派出所。 人生第一次进局子，就是以这样不齿的方式。 在派出所里，头脑发热的陈敏兰总算消停了下来，但还是不停地控诉着黎落欢作为一个儿媳妇的各种不孝，心狠，无情。 落欢全当自己聋了，左右耳都不想听进去半个字。 在说明了情况后，落欢把自己碎了屏已关机的手机放在桌子上。 警察心里大概都有了数，借了自己的手机给她。 落欢给周医生拨去了电话，周医生二话没说，让她先解决好自己的事，再去接溪溪。 感激地挂了电话后，她看到了匆匆而来的陆铭笙。 陆铭笙本来心情就不好，在听到警察的叙述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可能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他强行带走了陈敏兰，临走之时，落欢听到他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落欢顿时有种五脏六腑要炸裂的感觉。 能这样颠倒是非吗！ 见着陈敏兰终于走了，警察也松了口气，这才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婆婆看样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往后绕着点走，就是对上了，脑子灵活点，不要对着干，吃亏的还是你。” 黎落欢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派出所里出来，手机跟她的脸一样，都是伤痕累累。 脸上被陈敏兰活生生抓了好几道印子。 手机支付的年代，手机却开不了机，掏遍了包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找出一毛钱出来。 落欢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委屈和难过充满了胸腔，感觉心脏碎成了渣，渣子流进了血液里，扎得浑身都疼。 但她，硬是没有掉下一滴泪。 哭有什么用呢。 手在包里触碰到一张名片。 是那位贺总的。 落欢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转身走回了派出所，向那位还不错的警察再次借了电话。 人在绝路之时，应该勇于开口求救不是。 试试吧。 那位贺总，看起来是个好人。 ------------ 第十五章 我是他司机 而这边的贺承泽，正在跟邵泊言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工作上的事，接到电话后，还愣了一下。 放下电话后，他笑着道，“你肯定想不到是谁打来的。” 邵泊言：“谁？” “黎落欢。”贺承泽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你更想不到，她现在在哪里。” 邵泊言放下筷子，静待答案。 “她跟她的婆婆，哦不，应该是前婆婆打架，进了派出所，手机被对方摔碎了，而且身无分文，打电话来向我求救，让我帮忙。” 贺承泽忍不住打趣，“这位黎小姐，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邵泊言的脑海里忆起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人儿来，“应该是迫不得已才打的这个电话。” 贺承泽赞同地点着头，“我去一趟吧，毕竟以后也是我们华耀的员工了。” “我去吧，你喝了酒。” “你去？”贺承泽有些惊讶，“你去怎么跟她介绍你的身份？” “贺总的司机。” 贺承泽忍俊不禁，“你可真折我的寿。” 邵泊言起身离开，路过之际拍了拍贺承泽的肩膀，“你会长命百岁的。” 黎落欢在路边坐到腿发麻，下巴抵在膝盖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某一处。 当一双笔直的腿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邵先生？”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这么巧遇到你。” “不是巧，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邵泊言看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人，“打赢了还是输了？” “算平手吧。”落欢撸了把头发道，“她是长辈，我总不能真的揍她。” “你要去哪儿？” “我先去接我的儿子，他在治疗机构，然后回家。”落欢心里松了松，“我手机坏了，没办法才求了贺总帮忙的。” “上车吧。”话音刚落，邵泊言便拉开门上了车。 落欢用力拍干净屁股，拉开了后座的门，钻进去后解释，“我身上脏，就不靠着邵先生您坐了，” “地址？” 落欢很快报出了机构的地址。 避开了高峰期，车子一路通畅，落欢靠在椅背上，出神地望向了窗外。 她并不在乎让外人看到她的邋遢和窘迫，她也不在乎舔着脸地求人帮忙，为了生存，什么脸面，已经不重要了。 但心里还是感激的。 感激贺总的好心，也感激这位邵先生的心善。 “邵先生，挺对不住的，这么晚了还麻烦您过来。”落欢有些好奇，“不过怎么会是您过来呢？” “贺总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是他司机。” “您别开玩笑了。”落欢当然不信，“我是笨了点，但不傻，您看着哪里像是司机。”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邵泊言难得有兴致跟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聊天。 “您应该是华耀的某个领导吧。”落欢猜测。 如此俊朗又气场强大的男子，实在不像个司机啊。 “那次在江边，你好像把我当成了拉皮条的。”邵泊言优雅地笑了笑。 “不是不是。”落欢连连摆手，“我没有把您当成拉皮条的，只是那天心情很不好，所以不想跟人说话而已，我知道您是好心，怕我寻死，所以才过来跟我搭话......是说话。” 虽没有回应，落欢仍旧说着心里的话，“谢谢您给我指了个方向，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出去是很难找到工作的，真的很谢谢您，您跟贺总都是好人。” “我们是商人。”清冷的话表明了最真实的内心，“商人讲利，你能得到一份工作，我们需要你为我们平台创造高额的利润，不过是相互利用，谁也不用谢谁。” “我知道。”落欢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反而更坚定了勇气，“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一定不辜负邵先生您的推荐。” “你是怎么说服孩子，把变形金刚还回来的？” 话题转得太快，落欢很好地接住了，“没有说服，我买了个假的，但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给他。” 邵泊言浅浅笑了一下，不再言语了。 车到机构门口，落欢跳下车一路跑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手里牵着溪溪。 她把溪溪抱上了车，车子再次出发后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邵先生，上次我儿子刮花了您的车，修了多少钱？我转给您吧。” “没多少，算了。” “还是给您吧，否则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落欢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复。 “邵先生？” 依然没有回答。 于是她识趣地闭了嘴。 她不了解这位邵先生真正的性格，还是少说为妙吧，不要惹了他不开心才好。 或许在他的眼里，那点钱确实算不得什么。 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车停在小区门口，落欢拉着儿子下了车，特地走到了驾驶座边。 邵泊言按下车窗，看着时刻带着感激之情的人冲着他微微弯了弯腰，并道，“邵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也麻烦您替我谢谢贺总。” 邵泊言的关注点很直接，“有钱买新手机吗？” 落欢回答得也很直接，“我多少攒了点钱，前几天把那些首饰包包挂到二手网了，这两天卖了几件，也能攒下一些钱来，房子是我自己的，房租什么的都能省了，所以够一阵子开销了。” “那就好。”邵泊言默了默，“正式直播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任何一个小的举动都很可能会被网友放大，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个人，也是整个公司。” “我知道了。”落欢虚心接受，“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目送着车子离开，黎落欢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带着些自卑，所以跟这些成功人士靠近的时候，总觉得有种压迫感，从而使她感到紧张。 回到家，落欢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对这个房子，心里终究是膈应的，但现实不允许她过于矫情。 收拾好一切后，给儿子洗了个澡，然后陪着他玩了一会儿。 说是陪，其实更多的是看着他玩。 这个来自星星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地球的生活呢...... 第二天上午，落欢给贺承泽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签合同的事。 对方的回复是，下午就可以去公司找他。 这让落欢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她真的要踏入职场，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家了。 中午吃好饭，落欢就背上她的大包，带着溪溪出发了。 这次，她选择了坐公交。 她必须让溪溪适应起来，毕竟往后的日子，还是要省着点过日子的。 庆幸的是，溪溪一路都很乖，中途有个年岁大一些的阿姨，见他可爱，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家伙竟然没有排斥，安安静静地接受了。 落欢担忧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的反应，又想起这几天，孩子对“妈妈”这个称呼越来越流利顺畅了，心里更坚定，溪溪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到华耀后，落欢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见到了开完会回来的贺承泽。 一见面，她再次感谢着贺总昨晚的帮忙。 “我还要靠你做好减肥直播这一块，总不能真的让你流落街头了，再说过去帮忙的是泊言，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 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官方。 泊言。 邵泊言...... 这是邵先生的名字吗？ “这样，我让助理把合同拿给你看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那就签字，合同签完，你明天就可以来公司报道了，因为前期你需要做很多的准备。” “好。” 合同拿来，黎落欢粗略地看了一眼后，就直接签了字。 “你不仔细看一下？”贺承泽有些意外。 “不用了，我需要这份工作。”落欢坦然回答。 “你就不怕我们是什么不正规公司，再把你骗了？” “我在网上了解过了，华耀不会是骗子公司。”不搜不知道，一搜才了解，原来华耀就是目前直播界的巨头之一，里面的主播各有所长，都非常厉害。 “看来是做了功课了。”贺承泽转头对着身边的助理道，“带黎小姐到公司各部门参观一下。” 黎落欢跟着去了。 手里一直牵着她的心头肉。 小家伙不吵不闹，安静地跟着走，偶尔看到好奇的，便会站着不走，盯着看上一会儿。 这时候落欢就会站着等他，同时对助理表示着歉意。 意外的是，这位小助理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没有一点奇怪的表情，而且相当包容他们。 走完一大圈下来，落欢才知道什么叫大公司。 最大的直播间因为正在直播，她没有办法进去里面，只在外面看了看。 助理介绍说，“华耀是综合直播平台，直播类别广泛，涉及才艺展示，美妆造型，美食烹饪，时尚搭配，二次元动漫等等，去年开始，我们华耀高薪聘请了几位才华横溢的带货主播后，华耀的全年带货GMV稳居榜首，总订单数达到几个亿，自营产品数量超过150个。” 黎落欢对这些数字没什么概念，听了个不明觉厉。 “那我也是在这里直播吗？” “你当然不在这里。”助理十分耐心地解释，“你的直播性质跟他们有所不同，你的直播是跟一家减肥中心合作，所以直播场地在他们的健身馆内，全程会有工作人员跟随。” “在规定的直播时间之外，你还要跟网友互动，比如分享饮食，减肥心得什么的，我们是以三个月为一次数据，到时候你要交的，不仅是你的减肥数据成果，还有你在这场直播里积累的人气和粉丝量。” 黎落欢基本是听明白了。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她的减肥过程，是要在成千上万的网友围观下进行的。 “既然你决定了做这件事，那就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都要放平心态，不要受舆论和黑粉的影响。” ------------ 第十六章 尽量照顾 黎落欢诚恳地接受了一个看起来比她小很多的助理的意见。 虽然她已经二十九岁了，但在社会和工作经验上，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是她的前辈和老师。 次日，落欢就在助理的带领下，去了跟华耀合作的减肥中心。 中心为了直播，特地划分出了一片区域出来，里面什么健身器材都有。 同时，她也见到了她的教练，一个名叫宁茉的女人。 身材高挑，曲线优美，面容姣好，只是好像不太爱笑，表情比较严肃。 据悉，宁茉原先是体操队运动员，退役后自己考证，当了一名普拉提老师，后来又考了健身教练国家资格证书，AFlA私人教练证书等等。 听起来是个十分上进要强的女人。 黎落欢看着宁茉的性感曲线，直感叹岁月对她来说就是把杀猪刀啊。 宁茉带着落欢到处转了转，然后带她测了一下身体的各项数据。 体重，BMI，体脂百分比，身体围度，包括影像采集，所有的数据都在向她赤裸裸地宣告：你很胖，而且胖得不健康。 宁茉用这些数据建立了她的身体数据档案，并告诉她，这些数据都要对外公布的，是为了跟最后的成果做一个鲜明的对比。 于是落欢问了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宁教练，我要减到多少斤才算合格呢？” 宁茉十分专业地回道，“以你168公分的身高来看，115斤左右就可以达标，有些人为了上镜更好看一些，会追求更瘦，但我不建议。” 宁茉娓娓道来，“我们是专业科学的减肥，以健康为基础，并不是单纯地追求以瘦为美，并且，整个过程要循序渐进地进行，不能一蹴而就，否则的话会使你的身体严重亏损。” “我们这次直播，目的就是为了向广大网友传递一个正确的减肥意识和审美观念，也是对那些肥胖人群的鼓励，你要把你的精神传递给他们，这是你站在屏幕前的真正目的。” 落欢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就是减掉六七十斤嘛。 不难！ 但这番自我安慰的自信，在没过几天后，便被狠狠打了脸。 且不说多方位的镜头跟拍让她心里有些紧张，就是屏幕上出现的质疑声，也让她忐忑不安。 「我以为我168已经挺胖的了，跟她一比，感觉自己不用减肥了₍˄·͈༝·͈˄*₎◞̑̑」 「我们来赌一赌，你们觉得她能撑多久？⌓‿⌓」 「我看着悬，你看她做几个波比跳就累惨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跳几个看看，那玩意儿本来就累＼(`Δ’)／」 「她可真肥，腰间的肉勒出好几层了。」 「这么胖还穿这么塑型的运动装，心理素质真强。」 「丑人多作怪，现在什么人都来做直播博眼球了。」 「我要是这样，都没脸见人了。」 「干这一行，脸皮就得厚。」 ...... 休息的空隙，落欢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屏幕上的刷屏。 满屏都是嘲笑和质疑的声音。 每看一次，她的心都是在颤抖的。 现在网络上的怨气这么重了吗...... 她从来没觉得，一分钟两分钟会是这么折磨人。 今天上午教练安排的是体能训练，主要目的是看一下她的体能情况。 结果下来，宁茉直摇头。 确实如网友所说，五个波比跳后，她已经完全爬不起来了。 即便宁教练在镜头外鼓励，落欢还是心有余力不足，休息了一分钟后，才咬着牙做完了接下来的五个。 她就好像成了滑稽的小丑，丑态百出，大家像看猴戏一样地满屏围观。 但直播间的人气倒是涨上来不少。 之后，宁茉改了原先的安排，将上午的体能项目进行了改动。 将波比跳改为了开合跳，俯卧登山改为了深蹲，仰卧卷腹改为了原地高抬腿...... 尽量让黎落欢以目前的体能能撑下来。 落欢是靠着意念撑下来的，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 浑身早已湿透，那件供应商提供的健身服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湿哒哒的糊在自己的身上。 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有的流进眼里，眼睛瞬间刺痛不已。 双手和双腿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每走一步都是颤颤巍巍的，恨不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直播两个小时，要了她的半条命。 下播后，落欢拖着快要散了架的身子挪进了休息室。 身后跟进来宁茉。 “长时间不锻炼是会这样，熬过这阵子就会好很多，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初次开播就能有这么多人在线观看，说明大家对这个直播还是很感兴趣的，加油！” 落欢觉得，宁茉很像她之前的一位老师。 不苟言笑，一板一眼。 “宁教练，我能不能躺一会儿？”落欢吊着半口气问。 “当然可以，但别忘了下午还有直播。”宁茉神色淡淡提醒，“开播前我们要提前了解一下，下午的训练课程。” “好。” “黎落欢。” “宁教练。”见对方面色严肃，黎落欢赶忙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不要在乎负面的声音，做好自己。” “嗯。” 宁茉离开后，落欢一头栽在沙发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没过多久，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什么动静，好像有人在摸她的头发。 她枕着手臂，努力转过头来，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是的，明亮。 她很少在儿子的眼里看到这种神采。 落欢抬起无力的左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没事，别担心，教练说了，等熬过这几天适应了就好了，溪溪要给妈妈加油哦。” 小人儿埋下脑袋，将脸颊贴在了母亲的脸颊上。 这一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到安慰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落欢看着盘子里清汤寡水的饭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减肥不仅靠的是运动，还要更注重饮食，所以她的每一餐都会受到严格的把控。 不想吃，但必须吃。 因为下午还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很幸运，儿子的午餐还算丰富。 这让落欢觉得，华耀对员工的包容性实在是高，简直就是个非常人性化的公司。 这样一想，她就更有冲劲了。 她不能辜负了贺总他们的期望啊。 但落欢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份待遇，在华耀成立以来，是首例，也是破例。 贺承泽曾问过邵泊言，要不要破这个例。 对方的回答仅四个字：尽量照顾。 贺承泽当然也就照办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泊言完全是出于对这母子俩的同情。 因为泊言，也是单亲母亲养大，目睹着母亲一人的不易和心酸，所以难免带入了私人情绪在里面。 他理解，所以没有异议。 他们都是以事业为重的人，但泊言相对于他来说，多了那么点感性。 他倒是铁石心肠了点。 贺承泽看完上午的直播后台数据后，对着静坐在沙发椅上看外面风景的人道，“首秀的成绩比预计的还要好，泊言，你的眼光不错。” 整场直播他们都有看。 看到了那位黎小姐初次直播的拘谨，看到了她体能的欠缺，但同时也看到了她的咬牙坚持。 但愿她能坚持到底。 “我过去一趟。”邵泊言关掉了录播的视频，然后起身。 “你去干嘛？”贺承泽不解，“很顺利，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去看看她。” “看她？”贺承泽更疑惑了。 “这么好的潜力股，应多加鼓励，才会让她更有信心走下去。” “泊言，看样子，你是捧定了这个新人啊。” “我觉得她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广。” “我信你的眼光，怕就怕......” 泊言如果看中谁，便会告知于他，然后着重培养。 但有些人一旦有了名气后，合同到期便会出去单干。 正因为如此，他们现在很少培养新人了，基本都是跟有实力的主播签约合作。 这回这位黎小姐也算是特殊了。 不仅得到泊言的认可，还让他亲自出马，亲自提携。 简直难得。 “随缘。” 邵泊言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中午的饭菜，落欢是硬塞下去的，按照她的饭量，这顶多吃了个半分饱，但宁教练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敢多吃米饭。 吃好饭，她把儿子哄睡着后放在了休息室的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外间看起了下午的训练项目。 下午主打塑型，以瑜伽为主，结束之后会有四十分钟的快走。 黎落欢叹了口气，当年的柔韧性早就毁在了这老胳膊老腿上了。 疲惫感让她在看完训练项目后没多久就打起了瞌睡，连手里的本子掉落都浑然未觉。 直到有声音传来，落欢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走进来的邵泊言时，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邵先生，您怎么来了？”落欢连忙起身相迎。 “我看了你的直播，表现不错。”邵泊言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落欢赶紧倒来了水，“宁教练也夸我来着。” 邵泊言接过一次性水杯，“感觉如何？” “嗯......怎么说呢。”落欢认真地想了想，“刚开始挺不习惯的，身边，屏幕前，都是人，但宁教练一直在鼓励我，后来我就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已经能接受了。” “那就好。”邵泊言抬头看了一眼立在跟前的人，浅浅一笑，“坐着说吧。” 落欢搓着手，“邵先生，您还没有告诉过我，您在华耀是负责什么的呢。” “打杂。”邵泊言眉眼含笑。 ------------ 第十七章 您改为你 “您就别逗我了。”上次司机，这次打杂，她哪里会信嘛。 “我的身份很重要吗？” “至少我要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才合适。”黎落欢认真解释。 “邵泊言，淡泊明志的泊，言而有信的言，你可以直呼其名。” “不不不，不敢。”落欢连连摆手。 “那就继续邵先生这个称呼，也不错。” “我还是叫您邵先生吧。”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就不问了吧，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不是。 “你。” “什么？” “您改为你。” “好的，邵先生。” 黎落欢默默地看着邵泊言喝完一口水，才道，“邵先生，您......你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小朋友可还习惯？” 落欢开心地点着头，“嗯，他好像挺习惯的，很安静，也没有惹事。”想了想又道，“您......你放心，我会尽量看好他的，不会让他给大家带来麻烦。” 邵泊言眉间微皱。 他想表达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有困难的话，直接跟公司提。”邵泊言只能明说。 她太过于敏感谨慎了。 黎落欢更加的肯定，这位邵先生肯定在公司任职某个重要的职位。 于是，她立马改了称呼，“谢谢邵总。” 邵泊言看了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站了起来，单手插兜，黑潭似的眼眸里透着谁也看不懂的神秘。 “往后上下班，直接打车。” 黎落欢不解。 她今天也没迟到啊。 “你带着孩子不方便。” “没关系的邵总，溪溪他......” “打车费用公司报销。” 落欢微愣，很快道，“谢谢邵总。” 她就说嘛，他肯定是个大官，要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有权利的话。 “拿成绩谢我。” “知道了邵总。” 一旁突然出现个小人儿，不紧不慢地朝着邵泊言走去。 就在要碰到他的裤腿时，黎落欢一把将孩子扯了回来。 她有些不明白，儿子怎么就对这位邵总特别亲近。 他可是连他亲爹都不亲啊。 “不好意思邵总，我不知道他醒了。” 邵泊言竟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汽车来。 那汽车虽小，但落欢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十分精致的汽车模型。 她伸出手要阻拦，可孩子的手比她快多了。 溪溪拿了玩具，就跑去一边玩了。 落欢实在是不好意思，“抱歉啊邵总，每次都给你添麻烦。” 邵泊言似乎对他的客气有些免疫了，只道，“好好工作吧。” 落欢恭敬地目送着人离开了。 她的运气不算太差，最近遇上的，都是好人啊。 宁茉过来找黎落欢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邵泊言。 她看着翩翩公子般的男人，微微愣了神。 原以为贺总那样的男人已经是上佳，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是谁？ 男人冲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后，淡然离开。 只是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如摄魂勾魄般让宁茉忍不住回过头。 等人影彻底的消失不见，宁茉才走进了房间里。 暂时忽略了过来的重要之事，出口便问，“刚刚那位是？你丈夫？” “不是不是。”黎落欢吓得连连否认，“怎么可能呢！不是不是！” 天！她家的祖坟要朝着哪个方向才能有像邵总这样的老公...... “那是？”宁茉追问，心下却暗自发笑了一下。 她真是想多了，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是黎落欢的丈夫...... “他是我们公司的领导，过来了解了一下今天的直播情况。”落欢猜测性地回道，“因为是首播，可能公司比较重视，所以让邵总过来视察的吧。” 邵总？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华耀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叫什么？” 黎落欢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了，“邵泊言。” 奇怪。 宁教练不是说认识华耀很多人吗？怎么不知道邵总呢？ “宁教练？” 宁茉回过神来，将一张纸递给了黎落欢，“这是这周的训练课程，你看一下。” 黎落欢瞄了一眼，“怎么还有户外的？” “每周四都以户外徒步为主，直播时间在下午两点到六点，其余时间不变。”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黎落欢还是顺从地点着头，“好。” 溪溪拿着邵泊言给的玩具，在地上滑来滑去。 滑到宁茉脚边的时候，她往旁边让了让。 落欢细心地发现，宁教练的脸上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她赶紧将儿子拉开，但没有说抱歉的话。 从母亲的角度来讲，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喜欢从别人的脸上看到对自己孩子的嫌弃表情。 宁茉走后，落欢冲着儿子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安静一点，不要吵着别人。 这位宁教练，好像不太喜欢小朋友哦。 下午的直播，在她的龇牙咧嘴下进行。 瑜伽的每个动作几乎都是不到位的，腰弯不下去，腿伸不直，手臂打不开...... 宁教练上手辅助，力度之下，落欢听到自己的关节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她有种筋要被拉断的感觉。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屏幕上，应该又是嘲笑声一片，宁教练站在她的身边，把她衬托得更胖更颓废了。 落欢刻意不去看屏幕，就是压腿的时候痛得挠心挠肺的，她也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她绝不认输。 但两个小时对她来说，比两年还难熬。 身心都如同在炼狱。 中午吃的那点鸡蛋红薯鸡胸肉，此刻早就被消化完了。 肚子已经开始叫嚣了。 她分不清是从脑子里发出的信号，还是胃里的不适，让她总感觉想吐。 熬到下播，落欢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向了卫生间。 可是来不及了。 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实在控制不住了，一口一口地吐出了胃里的东西。 洁白的地面顿时变得肮脏恶心。 工作人员立刻分散开来，嫌弃地远离了污秽物。 落欢难为情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打扫卫生的阿姨拿来了拖把和水桶，嘟嘟囔囔地清理起了她的呕吐物。 落欢赶紧伸手去拿拖把，“阿姨，对不起啊，我来清理就好。” 阿姨一听，立刻把扫把给了她，并责怪道，“下次不要这样了，让人看着多恶心。” 落欢心下委屈。 她也不想这样啊，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宁茉走了过来，拿走了落欢手里的拖把，还给了阿姨，“这是你的职责，不是她的！” 说完，将人带走了。 回到休息室，宁茉让黎落欢躺了下来，然后开始给她按摩了一些穴位。 “长期不运动，体质弱，是会有些不舒服的现象，只能忍着。”宁茉语气平平道，“明天起来可能浑身都会疼痛，也不用担心，是正常现象。” 落欢忍着不适，努力回应着。 “一周七天，有五天针对于体能和塑形，有两天我们就做拉伸和一些柔和的运动，相当于让你的身体得到一个彻底的放松和休息。” “好。” “减肥过程中，不管是直播还是下播，你要有不舒服的地方，要马上说出来，我好及时更改训练项目。” “谢谢宁教练。” “早晚的食谱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东西别乱吃，控制住嘴，以免影响减肥的进度。”宁茉的声音稍稍严肃了些，“不光是你，我也要交成绩的，不要因为你私下的贪嘴，导致我们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 如同一个受训的孩子，黎落欢的态度，让宁茉很满意。 “你休息吧，我们明天见，尽量提早来，需要在开播前提前沟通。” 宁茉走后，溪溪走了过来。 这个孩子，好像多少会察言观色了，知道宁茉不喜欢小孩儿，所以刚刚躲得远远的。 落欢强迫自己微笑，“溪溪，妈妈厉害吗？” 溪溪仍旧闭着嘴不说话，手里捏着小汽车。 晚上回到家中，落欢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她只能啃一根玉米棒和一些西蓝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溪溪大口大口地享用那些红烧肉。 她狠狠地闻着红烧肉的香味，用意念告诉自己，已经吃到肚子里了。 吃好饭，收拾好碗筷，溪溪进房间自己玩去了，落欢便打算看会书。 这是她的习惯，只要抽得出时间，她都会看会书。 但这书没看多久，就被门外的铃声打断了。 落欢心里咯噔了一下。 上次被陈敏兰折腾下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有散去，不会是...... 落欢从猫眼里看了一下来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些。 这陈敏兰虽是个泼妇，但她的儿子多少还是知道在明面上要点面子的。 落欢打开了门，冷声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请自来我可以报警的。” 离婚后的陆铭笙没有半分的颓废之色，反而意气风发了几分。 看来那位许小三儿，把她前夫照顾得不错。 “你怎么去做那种直播？” 听着陆铭笙的质问，落欢不禁想笑，“那种是哪种？” “我每个月给溪溪的抚养费，足够养活你们母子两个了，用得着你这么饥不择食的？” “陆铭笙，你能把人话说清楚吗？”落欢听得一头雾水，“我做的是正正经经的工作，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在直播里穿成那样，搞得可怜巴巴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落欢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是有人拉不下这个脸了。 落欢哼笑了一下，“别人认得你老婆是谁吗？” 陆铭笙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时间没回答上来。 “从在一起到离婚，我做你老婆那么多年，你带我参加过一次你的朋友或者同事的聚会吗？”如今忆起才发现，她这个前夫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遮遮掩掩的，“试问，你的同事和朋友谁会认得我？” ------------ 第十八章 最是可爱不过 陆铭笙一下子觉得理亏了，声音矮了几分，“不要动不动就这么阴阳怪气地讲话，现在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你和你妈逼出来的。” “你......”陆铭笙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你好自为之吧。” “陆铭笙。” 陆铭笙带着不耐烦转身，“什么事！” 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落欢的声音沉了几分，“许甜恬应该不是你的第一个偷吃对象吧？” 陆铭笙怔了怔后，甩下一句话疾步离开。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能装傻...... 因极度的疲惫，落欢的这一晚睡得比什么时候都沉。 第二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浑身酸痛的无力感。 她咬着牙爬起来，做好了她和溪溪两个人的早餐。 吃完饭就马上把溪溪送往了治疗机构。 见到了和蔼的周医生，落欢将自己目前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不在乎隐藏这点家丑了，只要能寻求到帮助。 周医生听了她的事以后，颇为心疼地抱了抱她，“去吧，好好工作，孩子放在我这里，下了班你再来接。” 落欢感激不已，“周医生，真的很谢谢你，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我帮你也不是为了你的谢意，我是看着孩子可怜，你现在离了婚，又要上班，一个人不容易，加上这孩子对我也算亲，我才能帮到你，否则我再有心也无能为力。” 落欢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快速塞到周医生的办公桌抽屉里。 周医生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干什么！拿回去！” 落欢十分歉意道，“我现在刚找到工作，各方面还不稳定，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了，等以后工作稳定了，再好好谢谢你。” 人情世故，她还是懂得一些的。 周医生气冲冲地把信封扔在桌上，“拿回去！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明白是不是！我是冲着孩子，不是你！少跟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很有钱吗！侮辱人呢！” 闻言，落欢的眼眶开始发红，“周医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表达感激之情了。 “你把钱拿上。”周医生见人委屈上了，口气软了下来，“别哭，没什么好哭的，谁还没有个沟沟坎坎的，婚姻结束了不代表日子结束，为了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努力生活。” “嗯。” 她不是为了破裂的婚姻而哭，她因无关之人的暖心而感动。 是的。 日子还得继续。 即便周而复始的运动让她苦不堪言，尽管重复的那些饮食让她食不知味，尽管每天还是受着屏幕前网友的讽刺和嘲笑...... 她都必须坚持下去。 周四，一整个下午的直播安排在了天虞山。 天虞山位于玉川的城西，海拔238米，山路蜿蜒，景色宜人，是一个隐藏在闹市之外的自然风景区。 将这次的直播选择在这里，也是相当于给景区做了一个很好的宣传，所以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欢迎了他们团队的到来。 如果以正常人的步伐，走上一段距离休息一会儿，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到达山顶。 但对于拖着一身赘肉的黎落欢来说，这比登天还可怕。 她望着足以望得见的山顶，还未开播腿就已经发软了。 宁茉给了黎落欢一个背包，里面装了几瓶矿泉水和毛巾之类的东西，并告诉她，“到了山顶后从东面的门下山，没有回头路，更没有什么缆车，不走也得走，我就在山下的出口处等你，一路小心。” 落欢努力点着头。 这辈子都没爬过山的人，当直播开始后，整理了一下身上合作商提供的登山服，头也不回地往上走了。 她也不算孤单，至少身后还有勤勤恳恳的摄像人员跟着。 对于黎落欢来说，这是个极大的挑战，才爬了十来分钟，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感觉扯着神经痛，上到一定的高度时，她就感觉腿有些发软。 她不敢往后看，只能将目光锁定在脚下和前方。 幸好，旁边有连着石墩的铁锁，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为了缓解加速跳动的心脏带来的压力，落欢选择放慢了脚步，让自己慢慢适应爬山的节奏。 她已经开始忘了自己是在直播，只当作自己的一次户外旅行。 到半山腰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便决定坐下来休息几分钟。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身上。 奶奶一边喝着水，一边责怪爷爷带水带少了。 奶奶说：你怎么才带这点水，我都快喝没了。 爷爷赌气说：不是你嫌我带得多，让我少带点，省得背包重，现在又赖我了。 奶奶：就赖你。 爷爷：好好好，赖我，赖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斗嘴，竟散发着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这大概才是真正地诠释了白头偕老的含义吧。 随后奶奶牵着爷爷的手，又继续登顶去了。 黎落欢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涌过心酸和羡慕。 人的一生，到底在追寻什么？ 像这样，寻个你闹他笑的人，相依相伴，三餐四季，便足以了吧。 如果可以，谁想孤单一人呢...... 可很多时候，最简单的要求往往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在摄影师的提醒下，黎落欢收起了心中的失落，继续了她的步伐。 足足耗时一小时四十分钟，才终于登到了山顶。 此时的摄像机转去了山顶的各处景色，趁着这个机会，落欢牛饮似的大口大口喝着水。 浑身早已湿透，好在衣服都是速干的，不会让她因汗水的浸透而感到难堪。 她望着脚下绵延的山路和远处的风景，油然而生出无法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样的痛苦和煎熬，她已经坚持了六天了。 比想象中痛苦很多，但她从未想过放弃。 下山的时候，因为坡比较陡，台阶也比较密集，落欢本就腿软，又一不小心踩错了台阶，导致她一下子朝着下方倒去。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一旁的栏杆，才避免了滚下台阶。 后面的工作人员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 跟台阶相撞的膝盖，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让落欢意识到，膝盖应该是破皮了。 但她没有吭声，坚持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直到直播的结束，她依然咬着牙笑着问宁茉，“宁教练，你看我今天的表现有需要改正的地方吗？” “还不错，继续保持。” 宁茉对她的鼓励，基本就是这几句话。 不过也够了。 至少没给华耀丢脸。 “想不想知道今天的在线人数？”宁茉看起来心情不错。 “人多吗？”落欢小心翼翼地问。 宁茉把一张手机截图亮给了她看。 “十万在线观看！”落欢惊呆了，“不能吧！” 宁茉难得笑了笑，“数据不会作假。” 天哪！ 这才几天啊，就有这么多人看了？ “不用怀疑，这是真的。”宁茉指了指出去的方向，边走边道，“看来华耀把你当成了目前的重头戏，所以才下了功夫做宣传，但从另一方面也说明，现在大家对减肥这个话题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接下来，你要更忙了。” “忙什么？”落欢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中。 “要忙着学习怎么管理你的粉丝。” 声音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贺总，邵总！”落欢惊讶地喊出了声。 贺承泽面带笑容地走过来，“不错！很努力！” 落欢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宁教练教得好。” 宁茉的目光落在邵泊言脸上，话却是对着贺承泽说的，“贺总这是不放心过来视察工作了？” “我来给我的新人助助力，对宁教练，我是百分百放心。” 落欢心中哦了一下。 看来宁教练跟贺总也是熟人哟。 可她怎么就不知道邵总呢？ 落欢偷偷瞄了一眼邵泊言，好巧不巧地，他也在看她，视线一相撞，吓得她赶紧收回了视线。 “贺总，不介绍一下？”宁茉主动道。 贺承泽笑得意味深长，“我哥们儿，邵泊言。” 又冲着邵泊言挑了挑眉，“宁茉，宁教练。” 这还需要介绍吗？ 没有邵老板的允许，宁教练也不可能参加这次的直播啊。 邵泊言装作不知，“你好，宁教练。” 宁茉却伸出手，“你好。” 邵泊言犹豫了一下后，伸出手来浅浅地握了一下，很快松开。 落欢的目光在宁茉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似乎读懂了些什么。 心里又偷偷“哦”了一下。 这么看，也挺郎才女貌的。 “本来想今晚请你们吃饭的。”贺承泽笑着道，“奈何我们的黎主播目前处于严格控食状态，那这顿饭只能放到以后了。” “贺总还真是偏心自己的人，落欢不能吃，我还不能了？” 这是黎落欢第一次听到宁茉，用着如此亲切的口吻称呼她。 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如此灿烂。 “当然能。”贺承泽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邵泊言，“怎么样？泊言，一起？” 邵泊言似乎连考虑都没有，“下次吧。” “怎么？你也要减肥？”贺承泽打趣，“你这身材可是再标准不过了。” 邵泊言浅浅笑了一下，“你们去。” 落欢特地看了一眼宁茉。 果然，她的笑容很快淡了下来。 落欢心里的那个哦，又更坚定了。 真好。 这种刚萌芽期的情感，最是可爱不过。 就像她当年...... ------------ 第十九章 不是问人 “别扫兴，一起去呗，平日里想请我们宁教练吃顿饭可是不容易的事。” 宁茉莞尔，“贺总这是打趣我了，你真要请吃饭，我就算再忙也不敢拒绝啊。” 双腿的僵硬和酸痛，加上又惦记着去周医生那里接儿子，所以落欢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话。 “抱歉，我能不能先走一步？我还得去接孩子。” “去吧。”贺承泽说道。 于是落欢拖着几乎无法弯曲的双腿离开了。 她在公交站坐下，心里盘算着从这里到机构的时间，然后给周医生发了条短信。 周医生的回复依然温暖。 「不要急，路上注意安全。」 对于如今的黎落欢而言，哪怕一句小小的温暖，都足以让她的世界充满了阳光。 即便她再坚强，也是需要一些来自精神上的安慰的。 熟悉的车子停在了眼前，副驾驶座的车窗打开。 落欢定睛看了看，然后又拖着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挪了过去。 她弯了腰，将脑袋凑到了车窗前，“邵总，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邵泊言对着副驾驶的位置抬了抬下颚，“上车吧，我带你回去。” 落欢有些意外，“你真不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吗？” “你上了车就知道真的假的了。” 黎落欢抿了抿唇。 邵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因为邵泊言开的是SUV，以黎落欢的身高和往常的力气，上去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但今天这腿...... 还能让她站着，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她努力地抬起腿，想要踩进车里，可总是心有余力不足。 落欢尴尬地冲着邵泊言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第一次爬山，没什么经验，以后就好了。” 邵泊言开了车门下来，绕到她的身边，托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往上抬了抬。 借着力道，落欢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等邵泊言再次回到车内，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邵总，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的。” 以前的时候，陆铭笙那厮，连她想在他身上靠一靠，他都觉得累。 邵泊言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好像轻了很多。” “是啊！”说到这个，落欢有些兴奋起来，“才几天功夫，我就瘦了五斤了呢。” “以你的体重，初期可能效果明显些，但到后面会有个瓶颈期。” “什么是瓶颈期？” “去问你的教练。” “好的。” 落欢乖乖地坐好不再吭声了。 看人脸色，见机行事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宁教练的训练方式，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没有，宁教练人挺好的。” 邵泊言淡笑，“我是问她的教学方式，不是问人。” “没有，挺适应的。”落欢很快回答。 邵泊言余光扫过，不打算再问了。 她现在一心只为保住工作，就算不适应，大概也是不会说的。 红绿灯处的时候，他的视线再次无意中扫过，目光突然定在了她的膝盖上。 一直没注意，此刻才发现她膝盖处的裤子有刮伤的痕迹。 他今天没看直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膝盖怎么了？” “没事，只是小擦伤。”落欢努力掩盖着疼痛，“下山的时候没注意，碰了一下。” “我看看。”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前行，但很快停靠在了路边。 落欢有些慌张，“邵总，真没事，一点伤口都没有。” “把裤腿拉上去。” 落欢低着头，一动没动。 邵泊言的声音沉了沉，“我不喜欢同样的话说几遍。” 无奈之下，落欢只能拉起了裤腿。 拉到膝盖处的时候，破损地方的血肉跟裤子粘在了一起，她狠了狠心一把扯了开来。 这一扯，伤口处又见着渗出的血色。 “下播后怎么不说？”邵泊言明显有些不悦了。 “也不是什么大伤，我怕我说了让大家觉得我矫情。”落欢低着声音道，“我也怕耽误了明天的训练课程。” “这个节目本身是宣传正能量的东西。”邵泊言脸色变得严肃，“但你让我感觉，我是在做一件剥削劳动者的缺德事，我们华耀不至于穷得，需要你拿命来做直播。” 落欢急得解释，“对不起邵总，我的本意不是想这样，我是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不想耽误大事。” “什么是大事？” “直播。” “明天的训练你打算怎么办？” “忍一忍就好了。” 邵泊言无言以对，抿着唇半天才开口，“去医院。” “不用不用。”落欢又急着拒绝，“我家里就有药箱，回去自己涂点药就好，明天就结痂了，好的很快的，邵总，您要不嫌麻烦的话，就把我放到机构那边吧，我得去接我的儿子。” 邵泊言没再说话，一脚油门出发了。 车到机构门口后，黎落欢欲言又止地下了车。 她对着驾驶座的人弯了弯腰，“邵总，谢谢，又麻烦你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黎落欢。”邵泊言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邵总。”落欢毕恭毕敬地站着。 “你受伤的事，工作人员，包括你的教练应该都是知道的，但他们都闭口不言，这说明什么？” “可能大家跟我一样，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落欢简单地理解。 “说明对他人而言，你好与不好，都与他们无关，没人会在乎你身上的那点伤，更不会关心你是疼还是不疼。” 落欢咬了咬唇，心下有着小小的难过。 话虽直白了些，却是事实。 “能真正在乎你身体的人，只有你自己。”似敲打又似关心的声音如清泉般，缓缓流入心田，“所以，如何学会保护自己，是你踏入职场的第一步，懂吗？” “懂。”落欢惭愧地将头低了低。 待车子离开，她才敢抬起头来，说不出的思绪在心头蔓延。 在真正优秀的人面前，她真是自惭形秽啊。 周医生正在陪着溪溪玩耍，一看到黎落欢进来，立马带着兴奋的表情迎了过来。 “这个方法对溪溪真的很有效！” “什么？”落欢一头雾水。 “溪溪今天笑了！” “什么！”落欢简直不敢相信，“周医生，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周医生也是真的替孩子感到高兴，“不仅如此，他今天还对着玩具说了话！” 落欢激动地拉住周医生的手，“真的吗？真的吗？” “只可惜，他还是不愿意跟人交流。”周医生颇为惋惜道，“从这周开始，我要改变治疗方式了，要让他会真实地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 落欢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了，跑过去一把抱起儿子，使劲地亲了亲。 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就说嘛，付出总有回报的。 不仅是溪溪，还有她。 因为第一次爬山，乳酸在腿部大量的堆积，导致落欢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酸痛得无法言语。 每走一步都是痛苦的折磨。 第一次，她产生了想休息的想法。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一旦产生了惰性，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无数次。 那她的减肥之路，就彻底断了。 所以她咬着牙爬起来，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子鼓励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落欢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上体重秤。 看着日渐掉下来的体重，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不枉费她每天咬着牙的在坚持，不管有多累有多难受，她从没有喊一个累字。 有时候运动强度大了会恶心想吐，她都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严格控制着饮食，平日里爱吃的那些蛋糕和油炸食物，包括饮料咖啡，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碰了。 哪怕晚上饿得饥肠辘辘睡不着觉，她也靠着意念忍住了。 她现在每天过得都很充实，白天直播，晚上在粉丝群里跟大家分享她每天的健身心得和饮食，跟大家汇报下自己的每日战绩。 一个月，她的体重已经减到了一百五十多斤，虽然离目标值还有些距离，但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让她越战越勇。 她现在有自己的社交账号，粉丝已达一千多万，平日直播在线观看人数，也从一个月前的十万涨到了七八十万。 落欢深知，这些成绩，不仅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和坚持的结果，也离不开公司对她的鼓励和支持。 想到这里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起一个人来。 她好像有很久没见到那位邵总了。 自从上次的“谆谆教导”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日宁茉还向她问起邵总的去向，看来她也是不知道的。 因为体重减下来太多，过去的衣服都没办法穿了，晚上下播后，落欢带着溪溪去了趟商场，想买几件合适的衣服。 路过一家乐器店门口的时候，溪溪被里面的钢琴声吸引住了，怎么也不肯走，最后索性甩开了母亲的手，跑进了店里。 落欢一惊，连忙追了过去，生怕儿子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但孩子只是跑到了钢琴边，小手触上了琴键。 弹琴的男人很快停了下来，温柔地问，“小朋友，你也喜欢弹钢琴？” 溪溪不说话，只盯着琴键看。 黎落欢连忙打招呼，“对不起啊老板，打扰你了。” 男人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举止十分优雅大方，“开门做生意，谈不上打扰，你的儿子好像对钢琴很感兴趣，不如让他感受一下？” 落欢的目光却落在了钢琴的价格上。 男人了然一笑，“放心吧，本店不会强买强卖，更不会诱导消费，对于喜欢音乐的人，我是非常欢迎的。” 说完，男人将溪溪抱到了凳子上，然后拉着他的小手教他按着琴键。 落欢发现，随着音乐的响起，溪溪的脸上呈现出梦幻般的色彩。 她再次想起周医生的话，她说溪溪对钢琴很感兴趣。 可是她...... 钢琴的高昂价位，让她望而却步。 目前为止，她还承担不起这么贵的消费，而且就算给溪溪买了钢琴，她也请不起教钢琴的老师。 她打听过了，现在的钢琴课老师，课时费都是很高的。 再等等吧。 落欢这样安慰自己。 ------------ 第二十章 别逼我在这里扇你 男人站起身，表情诚恳，“你的儿子好像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你可以考虑培养一下。” 落欢尴尬地笑了笑，“我暂时还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我的意思是说......”男人没有表现出半点嫌弃之情，“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把孩子带到我这里来，我可以免费教他。” 落欢一愣，然后直接拒绝，“谢谢，不用了。” 她怎么可能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坏人。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于是落欢将溪溪强行从凳子上抱下来，“对不起，打扰了。” 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先收着，如果想通了可以来找我。”顿了顿后道，“冒昧地说上一句，这类的孩子往往会在某个方面较于常人突出，千万别忽略了。” 他看出来溪溪是...... 落欢礼貌地接过名片，“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放在心上的。” 离开店后，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 方听序。 这搞艺术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名字都这么具有艺术性。 落欢并不喜欢逛街，特别是带着溪溪的时候，去到人多的地方，她的心里总是不安的。 她挑了一家价廉物美的服装店，买好了衣服裤子，正准备付钱时，身边的儿子突然撒腿就跑了。 落欢又是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但在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时，她放慢了脚步。 真是冤家路窄啊。 看起来恩爱非常的两人，正是陆铭笙和许甜恬。 落欢看到，儿子跑过去，狠狠地推了一把许甜恬，差点将她推倒。 瞧见没，连溪溪都知道是非黑白。 可惜他的亲爹不知道。 陆铭笙回过神来，低声斥责，“溪溪！你干什么！” 溪溪死死盯着陆铭笙，两只小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双腿。 落欢抓住了儿子的双手，把他揽到了自己的身边。 “黎落欢！我每个月支付你那么多溪溪的生活费，你就是这样教育儿子的？” 落欢不温不火地回应，“他只是表达自己的内心情绪，有什么不对吗？” “怎么能随便推人呢！”陆铭笙说这话的时候，还十分关切地看了许甜恬一眼。 许甜恬露出娇羞的神态，“没事的铭笙，小孩子嘛，不懂事，况且他还有病呢。” 落欢一听，浑身像长了刺一般，冷声道，“说话放尊重一点，你才有病。” “铭笙......”娇弱无骨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我哪里说错了嘛，这孩子本来就有病嘛！她怎么还骂人呢！” “别逼我在这里扇你！”落欢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儿子，绝不允许这种女人践踏！ “诶哟。”许甜恬露出狐狸尾巴，“你还当自己是陆家的少奶奶呢，还以为铭笙会护着你呢，你扇一个试试？” 落欢渐渐散了气意，露出几分讥笑，“或许有比扇你更好的惩罚方式。” “什么意思！”许甜恬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去你们公司坐坐，然后跟贵公司的同事们讲一讲，贵公司的许小姐，是如何成功上位的。” “你敢！”许甜恬瞪眼。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许甜恬挫败了几秒，但很快又斗志昂扬了起来，“黎落欢，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个坐拥千万粉丝的网红了，要是太过于张扬了，就不怕毁了自己的前途？” 落欢怔愣。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群堆里不起眼的家庭主妇了。 “你的那些粉丝们会不会觉得，你是太想红了，所以通过卖惨的方式刻意炒作，从而让他们觉得反感，然后脱粉呢？” 眼见着对方不说话，许甜恬的气焰又嚣张了几分。 “到时候你的公司会不会因此，把你扫地出门呢？” 许甜恬的一番话，彻底地打在了黎落欢的七寸上。 她说得没错。 目前为止，当初不看好她的人，攻击她的人，现在都渐渐成了她忠诚的粉丝，每天鼓励她，跟她交流沟通。 这成了她特别知足的一件事。 倘若她真的做出什么让粉丝反感的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黎落欢用沉默败下阵来。 许甜恬嘲笑地哼了哼，继续嘴不饶人，“怎么？哑巴了？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我来替她说。”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黎落欢迅速转过身。 是邵总！ 邵泊言只手插着口袋走近，看了一眼黎落欢后，将目光移到了许甜恬的身上。 “你刚刚问了她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许甜恬十分诧异地盯着邵泊言看。 好俊美好有气场的男人！ 这么一比，瞬间让她身边的有情郎失去了光彩。 许甜恬清了清嗓子，努力逼迫自己不要被美色所诱惑，昂起了下巴道，“你哪位？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陆铭笙也细细打量起邵泊言来。 “你只需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至于我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 落欢暗自拍手叫好。 邵总不愧是邵总！ “搞笑！”许甜恬明显很不服气，“我都不知道你是哪位，凭什么要回答你的话！” “因为你对我的人非常不尊重。” 这下别说许甜恬和陆铭笙惊讶了，连落欢都呆愣住了。 “你的人......”许甜恬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什么你的人。” “你没听错。”邵泊言声音清冷，表情淡淡，“是我的人。” “你们......什么关系？” 许甜恬的这句话问到了陆铭笙的心里，他盯着邵泊言，迫切地想听到他的回答。 但他听到的却是，“你没有资格问我。” 许甜恬怒火攻心，也没心思欣赏俊颜了，杵了一把陆铭笙，“铭笙，你说句话啊，你就让人这么跟我说话啊。” 陆铭笙这才开口，“请问你是？” “你是谁？”邵泊言反问。 黎落欢见陆铭笙没吭声，便替他回答道，“陆铭笙，我那出轨的前夫，他旁边这位，是他出轨的对象。” 许甜恬横眉，“黎落欢！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又没说......” “像你这种类型的，还怕别人说话难听吗？”神色平静的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又气又恨，“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做了什么肮脏之事，都会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藏好，能这么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不得不说，心理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黎落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你！”许甜恬被怼得哑口无言。 真看不出来啊，这个男人看起来谦谦君子的模样，想不到嘴巴竟然这么毒辣！ 真是气死她了！ 许甜恬挤吧挤吧，竟然挤出两滴泪来，“铭笙......” 落欢翻了个白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陆铭笙也动了气，但意识到对方不像是什么好打发之人，于是克制着怒火道，“我跟落欢已经离婚了，而且她想要的我都给了，又何必揪着过去的事咄咄逼人呢，就不能好聚好散？” “落欢。”陆铭笙的声音刻意地柔了几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但溪溪终归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每个月也在尽着做父亲的责任，就算我自己省吃俭用点，也没有少他一分钱的抚养费，就看在这个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故意教溪溪那些不好的东西。” “只有制造父子反目的戏码，才能让你心里痛快吗？” 黎落欢听得目瞪口呆。 她怎么一下子成了心思歹毒的人了？ 什么制造父子反目？ 她从来没在儿子面前说过一句陆铭笙的不是啊！ 溪溪是生病了，但他的心是热的，自己看得懂...... 落欢真是有口难辩。 “有口难辩的话，就不要辩了，没有必要在三观不正的人身上浪费口舌和时间。” 黎落欢心下佩服。 邵总真是厉害啊，什么都能看明白。 “跟我走。”冷峻的脸上现出几分不喜，“一股的庸脂俗粉刺鼻味儿，你也聊得下去。” 落欢二话没说，跟着邵泊言走了。 跟陆铭笙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这么痛快过！ 陆铭笙再也控制不住怒意，“什么东西！” 许甜恬见状，连忙讨好，“跟这种装腔作势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别气了。” 陆铭笙是气，但他的气，更多来源于黎落欢。 这个女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面色红润了，瘦了一圈，更主要的，他在她的脸上竟然看到了意气风发的自信，还有不再对他言听计从的反抗。 这世道还真是变了！ 那样一个成天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家庭主妇，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什么网红！ “铭笙，你还没给我买衣服呢。”许甜恬不想让陆铭笙去思考任何关于那个女人的半点，胳膊将人缠上，撒娇道，“你可是答应人家的，要给我买上次看中的那件中式旗袍呢。” 陆铭笙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视线，一把揽住了小蛮腰，“走！现在就去买！” 黎落欢！ 我看你能得意成什么样！ 黎落欢牵着儿子走得飞快。 她要不快，真赶不上邵总的步伐了。 好在，邵泊言终于停下来等她了。 落欢刹住脚，“谢谢你啊，邵总。” 邵泊言有些不满地看着她，“我们华耀的主播，随便一个出去都是能单打独斗的，唯独到了你这里......”恨铁不成钢地顿了顿，“你好歹要让我看到一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希望。” 黎落欢笑得尴尬，认真解释起来，“主要那些前浪，都没有我这么倒霉悲催的，我现在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了，万一搞砸了，那就前功尽弃了，那样岂不是更丢了华耀的脸，丢了你和贺总的脸啊。” 邵泊言转身又走，“巧言善辩的本事用在自己人身上倒是如鱼得水。” 黎落欢眼巴巴地看着人远去，默默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会遇到那俩玩意儿，她就不出这个门了。 ------------ 第二十一章 似乎很不错 邵泊言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在原地站定，然后冲着黎落欢招了招手。 落欢不敢耽搁，拉着儿子赶忙跑了过来。 “我刚刚说你是我的人，听起来有些歧义，需不需要我解释一下？” “不用不用，我知道邵总是为了帮我才这么说的。”落欢十分知趣，“再说了，其实邵总说的也没错，邵总是华耀的领导，我又是华耀的员工，那自然就是邵总的打工人，简称邵总的人。” 邵泊言唇角扬了扬，“你很有做带货主播的潜力。” 落欢陪着笑，“谢谢邵总夸奖。” “不错。”他看了她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道，“比起那时，你各方面都进步多了。” 闻言，黎落欢也心生感慨。 是啊，她也没想到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瘦下来一些后，整个人轻松了，每天充实的生活也让她变得开朗自信起来。 更重要的是，溪溪的状况也好了起来，偶尔还会开口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是寥寥几个字，但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真的应该好好谢谢邵总。 “邵总，我请你吃个饭吧。” “请我吃饭？” “是。”落欢感激道，“谢谢你当初指点我进华耀，也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和鼓励。” “我说过，只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 “就算是利用，我也该谢谢你，像我这样的人，别人还不一定肯利用我。” 她坦然而视，唇角带着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可能吃不起太贵的大餐，就是想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激。” “吃饭那一套就免了吧。” 落欢有些小失望，不过还是笑着回应，“好吧，那......” “你可以换个方式感谢我。” 迎上漆黑的双眸，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邵总你说。” “帮我挑个项链吧。” “啊？”黎落欢诧异。 不会是邵总要给女朋友惊喜吧，不方便带了人来，所以要参考她的意见？ “过两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想送她一条项链，不过不知道该送什么款式的。”邵泊言坦然地笑了一下，“我在这方面，好像并不是很擅长。” “这样啊，我还以为......”意识到自己多话了，黎落欢赶紧闭上了嘴。 “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以为我是送女朋友的惊喜？” 落欢诧然，“邵总你真的好聪明啊，总能看透别人的想法。” “不是我聪明。”邵泊言笑得意味深长，“是你太简单了。” “是，我有时候是笨了点，不过我会努力的。” 邵泊言微愣。 再说下去，话题好像又要偏离轨道了。 所以他选择了跳开这个话题，“走吧，三楼就有金店，去看看。” 望着柜台琳琅满目的首饰，落欢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陆铭笙来。 那时候他就是在这样的店里突然跟她求的婚，信誓旦旦地做了一大堆的承诺。 那时候还觉得挺感动的，现在只觉得又敷衍又讽刺。 “邵总，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落欢轻声问，“我是说，是什么性格的？这样我才好挑选适合她的。” “知书达理，温婉慈爱，但原则性非常强，家教比较严。” “哦......”落欢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她又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那个亲妈，自从她离婚后，到现在就再没有打过一次电话关心她。 她知道，母亲是怕她要钱，所以才疏远了。 母亲的心狠，让她彻底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她能靠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黎落欢指着柜台里一条比较简约的项链，“麻烦把这个拿给我们看看。” 服务员这才将目光从邵泊言的脸上收回，把项链拿了上来。 落欢拿在手中看了看，然后往邵泊言的跟前递了递，“我觉得这条挺不错的，你母亲应该会喜欢。” 邵泊言把项链接了过去，随即听到服务员热情地说道，“这位先生，您爱人的眼光真好，这条项链奢而不华，简而不凡，上面的宝石为鸽血红，融合时代精神和自然之美，匠心工艺，绝对能彰显佩戴之人的品味与雍容华贵。” 落欢忍俊不禁，悄声道，“邵总，她好像比我还适合做主播。” 邵泊言抬了抬嘴角，刚要开口，反应过来的人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色，我看着像我们邵总的爱人吗？我们邵总的眼光有这么差吗？” 服务员恍然，“抱歉啊，我说错话了，我说呢......” 虽然对方识趣地闭了嘴，但落欢一下子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哎。 不能怪人家啊。 她站在邵总的身边，确实有那么点不协调的意思。 于是落欢刻意往旁边让了让，在跟邵泊言的中间隔出了半人多的距离，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说道，“邵总，你觉得怎么样？” 邵泊言看着滑稽的一幕，也忍俊不禁了。 “就这条吧，麻烦包起来。” 生意做成，服务员忙不迭地跑去结账了。 等待的间隙，落欢拉着溪溪围着柜台走走看看，最后停在了抽奖箱前。 她看了一眼牌子上的活动说明和罗列的各种奖品，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走到收银台前，问，“你那上面说，满3000就可以抽一次奖，那我们邵总买了这条项链，是不是可以抽七次？” 服务员笑盈盈道，“是啊，当然可以。” 于是落欢转而对着完全没兴趣的邵泊言道，“邵总，能抽七次呢，别浪费啊，抽吧。” “你抽吧。”邵泊言摸了摸溪溪的头顶，“我在这儿等你。” 落欢乐呵呵地过去了。 邵泊言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提着项链袋子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臂搁在柜台上，偏头望着不远处的人。 随着一张张奖券被刮出，女人时而因失望而眉头紧锁，时而因高兴而咧着嘴直笑，剩下最后一张时，眼看着自己的手气可能不佳了，便抓着自己儿子的手伸进了摸奖箱里。 邵泊言看着这一幕，浑然未觉自己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奖项全部开出后，落欢的手里拿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邵泊言实在看不下去，伸出手分担了她两桶洗洁精。 看到她嘴巴咧到了耳后根，不禁莞尔，“至于高兴成这样？” 洗洁精，洗衣液，餐巾纸，一个看起来就很廉价的白色手串，最贵的应该就属那一大桶油了。 就这些东西，让她一路笑到车上。 “邵总，这些东西你要吗？”兴高采烈的人还不忘礼貌地问一下。 虽然她知道他要的可能性不大。 “你拿着吧。”邵泊言轻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落欢笑得合不拢嘴，“还好我看了那张抽奖的告示牌，要不然损失可就大了，他们那些服务员啊，看着邵总你非富即贵的，肯定觉得你是看不上这些的，估计都不会告诉你有抽奖。” 邵泊言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发动了车子，静静地听她的絮叨。 从认识她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 “看来我很长时间都不用买这些了，真好。” “你很缺钱？” “还好，日常生活开销是够的，现在每个月也有收入了，就更不用担心了，只不过......”提到遗憾之处，落欢忍不住握了握儿子的手，“我想早点攒出钱，给儿子买架好的钢琴，然后再送他去上课。” “你可以跟公司预支工资，我......贺总会批准的。”邵泊言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的人。 她的脸上，呈现出了明显的失落之色。 “算了吧，我慢慢攒着就好。”落欢很快调整了心情，“就不给公司添麻烦了。” 邵泊言没再勉强，专注着开车去了。 “对了邵总。”身边的小人儿渐渐有了瞌睡，落欢将儿子放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宁教练好几次有问起你。” “问我什么？” “就问你去了哪里，为什么很久没过来。” “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我不知道啊。” 事实上，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个月出差比较多。” 考察合作商，洽谈业务，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收了尾，暂时停歇了下来。 “哦，那我明天跟宁教练说一声。” “说什么？” “告诉他你是因为出差忙，所以没过来啊。”要不然宁教练又要再问她了。 也挺奇怪的，宁教练为什么不去问贺总，要来问她呢？ 贺总跟邵总的关系这么好，肯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啊。 “我是告诉你。”邵泊言蹙了蹙眉，“不是让你去跟别人解释的。” “哦。好吧。”落欢想了想又问，“那如果宁教练再问我，我该怎么说。” “你原来怎么说的还是怎么说。” “可是......”也不知道该不该提这个茬。 宁教练虽严厉，有时候捉摸不透，但对她还算不错，平日里也不会为难她，各种训练都会关心她能不能吃得消，所以在她心里，她也挺感激她的。 至于邵总吧，虽然也捉摸不透，但的的确确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这两个捉摸不透的如果凑在一起，是不是彼此就能捉摸明白呢？ “可是什么？” “我觉得......”落欢小心翼翼地试探，“宁教练好像......对你......有好感。” “所以呢？” “所以......”有些不敢说下去了，“我觉得，你跟宁教练还挺......”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什么？” 被打断话的人努力地翻出脑海里的记忆，“邵总是指哪句？” 那日他说的话，其实她都记得。 “最后走的时候说的那句。”邵泊言不紧不慢地提醒。 “哦，你说人不能太闲着，容易......”反应过来的人讪讪地笑起来，“邵总你要骂我就直接骂嘛，拐这么大弯......” 眼底的笑意分明，似蕴了温柔的月光。 “对不起啊邵总，我刚刚多话了。”对方的沉默，让落欢心里有些打鼓，生怕他生了气，连忙送上了道歉。 邵泊言波光流转，悠悠笑道，“没关系。”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 第二十二章 停播三天 宁茉走进休息室，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看。 “宁教练。”黎落欢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后，就没说话了。 宁教练平日里就很少笑，所以今天这张脸她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不过，她今天的穿着好像不一样了。 平日里喜欢穿修身衣服的人，今天竟然换了身宽松的衣服。 这可是很奇怪的现象。 要知道，宁教练虽然不常在镜头里露脸，但每次短暂的出现，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必然会引来网友的一片夸赞。 宁茉叮嘱了一些下午直播的注意点后，便出去了。 之后走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落欢认得这个小姑娘，基本属于真正的打杂人员，平日里跟她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属于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 小姑娘找完东西后没有离开，凑到了黎落欢的身边，小声提醒。 “宁教练今天的心情可不怎么好，你小心别招到她。” 落欢随口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小姑娘颇为八卦的将声音又压了压，“公司不允许她再穿那些太过于修身的衣服了。” “为什么？”落欢很惊讶。 “这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啊。”小姑娘颇为老练道，“她身材那么好，穿上那些衣服在镜头前露一露，那就是流量。” “这不挺好的吗？”要的不就是流量吗？ “以前是挺好，可以帮直播间拉拢人气，但现在不行了，你才是这个直播间的主播，风头岂能让人抢了去。” 落欢倒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小姑娘又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表面她是你的教练，其实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让自己露脸，好给自己积攒粉丝量，贺总请她过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出镜，但现在你没发现？她开始抢镜头了？这样下去，你的风头会被她抢了的。” 落欢认真想了想，也没想出个具体来。 平日她的专注点都在自己身上，连屏幕都很少看，一些注意点也是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 哪里会关注抢镜头这种事。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宁教练人挺好的，她出镜也是为了纠正我的一些姿势，或者帮助我拉伸什么的。” “谁知道呢。”小姑娘耸耸肩，“反正我挺不喜欢她的，天天摆出一副高冷不可攀的样子，有点讨厌。” “别想太多，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快去忙吧，马上要开播了。” 打发走了小姑娘，落欢笑着摇了摇头，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哎，这有人的地方，果然都是江湖啊。 不过在落欢的心里，天平还是往宁茉这边偏了偏。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也会制造机会让宁茉多点镜头。 也算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恩之心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的落欢已不再是当初刚进入直播间的样子，她已经领悟到了完全适合自己的锻炼方式，也在痛苦中慢慢地成长。 肉眼可见的，她的体重在不断地减轻，仿佛朝夕之间，她就能从镜子中找到当年当空姐时的苗条身影。 “暂列直播秀总榜第一，直播间累计在线人数超3000万，观看人数峰值超150万，个人账号粉丝2048万。” 听着助理的报告，贺承泽微微地点着头，结束后满意地摆了摆手。 助手恭敬地离开，眼睛偷偷地瞟了一眼在落地窗前坐着，背对着她的男人。 “怎么样老板，这个数据可还满意？” 助理走后，贺承泽才来到邵泊言的身边，跟他并排坐在了一起。 这是个视野极好的位置，一眼望去，玉川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闭目养神的人睁开了眼，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主播的身份，不管是面对辛苦的健身课程，还是面对黑粉的攻击，她都能淡然处之，不喊苦，不叫累，只要上了直播间，整个人的情绪就很饱满，而且还知道跟大家互动，线下也知道该怎么维护这么庞大的粉丝群体，可以说，进步非常的迅速。” “减到多少了？” “目前132斤。” “告诉她的教练，减少高强度的运动，后面以塑形为主，有氧为辅。” “ok。” “另外......”邵泊言只手撑着下巴，修长的食指在脸颊上点了点，“这个月给她发奖金。” “没问题。” 就算不说，他也会给她发的。 她的表现，确实很出乎他的预料。 原以为她撑不过多久的，没想到，竟然坚持下来了。 坐在屏幕前观看，尚能感觉到她的辛苦和煎熬，更何况是她自己呢。 这位黎小姐的毅力，确实高于常人。 就连有一次韧带拉伤了，她竟然一声没吭，照常第二天的直播。 要不是被发现临时改了训练计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真是个赚钱不要命的主儿啊。 “宁教练最近的小动作有点多了。”两人如同唠着简单的家常，贺承泽惬意地沐浴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中，慵懒道，“不过这么高的热度，谁都想蹭一蹭，也能理解。” “可以蹭，但要分得清主次。” “那得跟你亲自捧出来的人好好聊聊了。”贺承泽轻笑，“做好人的可是她。” 邵泊言沉默着没说话，脑海里浮现出近日瘦了一大圈的身影来。 看来当初，他没看错人。 找个时间，是该去找她好好聊聊天了。 但结果，这天还没来得聊，黎落欢那边便发生了一段插曲。 这插曲说大也不大，也因此让直播间的人气再上了一个台阶。 但带来的后果是，黎主播被120拉走了。 黎落欢躺在去往医院的救护车上，检讨着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宁茉怎么也不会想到，再见到邵泊言会是以这种方式。 有心之举，无心之失，造成这样的结果，她也是有责任的。 可当时...... “宁教练，什么情况？”贺承泽先开了口。 宁茉的目光在邵泊言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今天直播间有个粉丝刷屏，说如果黎主播能在罗马椅上，一分钟内快速挑战五十个山羊挺身，他就会连刷十个华耀之心。” 华耀之心为直播间目前最贵的礼物，折合成人民币为2888元一个。 连刷十个，对哪个主播来说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黎主播接受了挑战，结果......因为频率过快，导致腰部受伤。” 宁茉也很懊悔，早知道，她该阻止的。 但她也对华耀之心心动了。 因为她的提成，是跟黎落欢的直播成绩紧密挂钩的。 急诊室医生出来，问了一句，“谁是黎落欢的家属？” 贺承泽箭步过去，“我是她领导，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抻着了，物理意思是介于肌肉拉伤和没拉伤之间。” 贺承泽仔细斟酌了这番话，“感谢医生。” 感谢虚惊一场。 “宁教练。” 宁茉抬头，心虚地看着邵泊言。 “你是教练，应该清楚，如果以正确的姿势完成山羊挺身，根本不可能在一分钟之内做满50个。” 确实是。 宁茉垂了眸，本已后悔，眼下又听到邵泊言如此说，心里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抱歉。” “好啦。”贺承泽上来打圆场，“人没事就好，宁教练也不想这样。” 宁茉毕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贺承泽多少还是想给点面子。 “希望以后，不要辜负，我们把人，交到你手里的这份信任。”邵泊言一字一句道。 黎落欢叉着腰出来，就听见邵泊言批评宁茉的声音。 她忙挪上来解释，“邵总，这件事不怪宁教练，是我自己非得挑战的，要怪就怪我吧，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来担。” “你担得起吗？”邵泊言冷声道，“如果今天你落下残疾或是更严重的后果，你怎么担这个责任？华耀又会面临怎样的谴责？你想过没有？” “我没想这么多......”落欢现在才知道后怕了。 “十个华耀之心就能买你的不知天高地厚，那我一百个，是不是可以买你的命？” 落欢垂了脑袋，“邵总，我错了，对不起。” “泊言。”贺承泽有些意外。 他极少看到泊言如此犀利地批评一个人。 这难道是恨铁不成钢吗？ “她已经知道错了，就别怪她了。” “停播三天。”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第一个发急的就是黎落欢，“不行！不能停播！” 她太清楚停播的后果了。 “邵总，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我一定不斗这个气了。” “泊言，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贺承泽总觉得哪里不对，“随便停播会大量掉粉的。” “那又如何？”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邵总，我的那些粉丝，每天期待的，就是看到我陪着他们度过减肥的每一天，我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我知道这次冲动行事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黎落欢，你知不知道，事后的道歉是最没有意义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总不能让时间倒流。”落欢急得忘了分寸。 “我没有办法相信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 “我能保护好自己，真的！”落欢单手指天，“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邵泊言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贺承泽清了清嗓子，“黎主播，你毕竟是邵总带进来的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邵总肯定是难辞其咎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邵总想想。” “我知道我知道。”落欢满脸愧色，“邵总，我知道我辜负你的期望了，我这就回去好好反省，就别停播了行吗？” 邵泊言依然紧抿着唇，眉间一直蹙着。 黎落欢求救地看向贺承泽，希望他能帮忙说说好话。 ------------ 第二十三章 不如留着你 “宁教练，你带黎主播先回去吧。”贺承泽最终发了话。 宁茉正在愣神，应得有些不走心。 “不用了。”邵泊言终于开了口，“她跟我走。” 贺承泽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见着邵泊言抬腿走人了。 他冲着黎落欢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今日泊言的反应，实在让他有些意外了。 两人走后，贺承泽对着宁茉道，“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泊言是不想让公司形象受损。” 宁茉的注意点却不在这上面，“这位邵总是华耀的什么人？” 贺承泽笑了笑，“股东之一而已。” “但你好像很听他的话。” “只要他的话是对的，我自然会采纳。” “那他跟黎落欢是什么关系？” 贺承泽顿觉不可思议，“你在想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宁茉的心里泛起丝丝酸楚。 作为一个女人的敏感，让她控制不住地多想。 “黎落欢当初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是泊言带她进的华耀，泊言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想打造她，对于黎落欢而言，泊言不仅有恩，而且是她人生的导师。” 贺承泽带了几分认真道，“所以宁教练，有些关系，可不能随便定义。” 宁茉勉强一笑，“我也是随口一问，具体是什么，与我无关。” 贺承泽抬了抬唇角，笑得别有深意。 真无关吗？ 这有些人呐，就是嘴硬。 “邵总，我们去哪儿？” 黎落欢发现，他们现在去往的方向，根本不是公司的方向。 “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邵泊言的表情已恢复了平静。 “那是哪里？”落欢揉着腰问。 “去了就知道。” 好吧。 落欢闭了嘴。 但很快，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她觉得非常重要的事。 “邵总。” “嗯。”邵泊言目视前方，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会被扣奖金吗？” 邵泊言扯了扯嘴角，“这得问贺总。” “我觉得有时候你说的话，比贺总还管用。” “不见得。”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至少对你来说不管用。” “怎么会呢。”落欢当了真，“邵总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上。” “那我有没有说过，保护好自己？” 落欢反应很快，“我知道错了。” “所以我可以随时跟你解约。” “啊？”落欢着实被吓到了，“邵总你是在开玩笑吗？” “像吗？” “邵总。”落欢坐直了身子，十分诚恳道，“你把我带进公司，又辛苦培养我，现在我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你把一个废材好不容易培养成才了，要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岂不是很辜负你的一番栽培吗？” “我可以再找个废柴重新培养。”邵泊言的心情渐渐好起来。 他也挺奇怪，为什么今天突然情绪这么不稳定。 “那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啊。”落欢因着急，手也跟着比划起来，“邵总你想想，这人跟人之间都是讲缘分，机遇的，就算找到下一个，那也不一定能像我这样听话懂事又上进啊，你说对吧？” 邵泊言勾唇，“王婆卖瓜？” “我是想表达，万一找过来的下一个人还不如我，那邵总你不是更累吗？” 邵泊言打了个转向灯，车子朝着一个弄堂驶去。 “邵总？”得不到确切答案的人，一颗心总是提着的。 “说得也有道理。”车子缓缓停下，“与其找下一个不合适的，不如留着你。” “所以？”落欢松了口气，“不会跟我解约，是不是？” 邵泊言看了一眼担忧的表情，眉眼染上明显的笑意，“是。” 落欢拍了拍胸脯，“谢谢邵总。” 邵泊言放慢了脚步，配合着身边人的速度。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勇敢坚韧。 也有着预料之外的单纯和善良。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彻底地走出婚姻破裂的阴影，但如今的她看起来，确实开朗自信了许多。 “邵总。”不甘心的人又轻唤了一声。 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说，柔声应了一句，“怎么了？” “我会被扣奖金吗？” 邵泊言：“......” 德民中医诊所。 落欢在门口站定，“邵总......” “怎么了？” “没事。”落欢笑着摇了摇头。 楼下是大厅，邵泊言将人领了往楼上走。 老旧的楼梯板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落欢边走边自我打趣，“要是我之前的体重，总感觉这楼梯要踏。” 邵泊言在心里默默加上了一点：比起从前，她的话也变多了。 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花甲之人，头发已花白。 邵泊言礼貌地喊了一声，“钟叔。” 老人虽上了年纪，但两眼炯炯有神，精神头也十分的好，他笑得很慈祥，声音洪亮有力，“来啦！” “她的腰今天抻着了，我带她来做个针灸。” “您好，钟医生。”落欢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你啊。”钟医生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啊？” “对呀！”还真是巧呢，“他是我的领导。” 钟医生没有再多问，只道，“小成溪这几天怎么样了？” “挺好的。”说到这个，落欢心生感激，“等过几天，我再带他过来。” 她虽不懂中医理论，却亲眼见识到了针灸的神奇功效。 溪溪的变化，日渐明显。 钟医生拿着针过来，落欢乖乖地趴下了。 她见过溪溪扎针的样子，但自己感受，还是第一次。 落欢寒毛直竖。 但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否则要被笑话还不如一个孩子了。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只有轻微的酸，胀，麻的感觉，完全可以接受。 钟医生扎完针，就赶去楼下忙了。 落欢扭过头，朝着邵泊言的方向望去，他正坐在凳子上，侧对着她，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中医方面的书。 “邵总。” “嗯？” “之前治疗机构的周医生给我介绍了一位医术精湛的老中医，就是钟医生，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带溪溪来一次。” “嗯。” “你跟钟医生很熟吗？” “还行。” 落欢纳闷地闭了嘴。 邵总说话怎么突然这么简短了？ 二十分钟后，钟医生过来拔针，然后叮嘱了句“不要着凉”，人又不见了。 速度快得哪里像个六十岁的老人。 落欢撅着屁股爬起来，惊奇地发现，她的腰竟然没那么痛了。 邵泊言这才转过头来，“钟叔是中医世家，为人正直，不喜欢受约束，所以自己在这里开了家小门诊，每天忙着给别人看病开方，他的医术很好，求医问药的人很多。” 落欢听得出了话中有话，不禁对钟医生肃然起敬起来。 “邵总，你经常来这里吗？” “以前是。” “你以前经常受伤？” “不是只有受伤才来这里，有时候累了会过来做个按摩。” “哦......” 邵泊言难掩笑意，“你这声哦，很有深意。” “我以为，像邵总这样的人，不大会来这种小地方呢。” “那我应该去哪里？” 落欢悄然一笑，“没哪里。” 邵泊言轻斥，“少想些有的没的，我对有些东西没兴趣。” 落欢不解。 她没想什么啊...... 从诊所出来，邵泊言将黎落欢送去了治疗机构。 如今已完全熟知她的几点一线，他倒是轻车熟路了。 但这次，他没有离开，而是等着她将孩子接了出来。 许久没见到那个孩子，他倒有点想他了呢。 当落欢牵着儿子出来，发现邵泊言还在门口时，稍稍地愣了一下。 溪溪见到熟人，挣脱开母亲的手，直接朝着站在车门边的人扑了过去。 邵泊言弯了腰，将孩子稳稳接住后，习惯性地挑起他的下巴，“小东西，叫人。” 溪溪眨了眨眼睛，不说话，玩起了他的衣角来。 “邵总，你怎么没走啊？”落欢本想拉开儿子，但见着邵泊言不反感，也就停下了动作。 “我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邵泊言一把将孩子抱起。 溪溪趴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脖子紧紧搂住。 “恢复得很好。”提到高兴事，落欢的笑容都灿烂了好几分，“虽然还是不怎么讲话，但现在能跟人对视了，也不那么害怕了，我的话基本能听得进去，人多的时候他也能适应了。”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邵泊言打开了车门，将溪溪放进了后座。 “邵总，老这样麻烦你，我觉得挺欠你人情的。” “也不是第一次欠了，欠一次和欠几次没什么区别。” “邵总说得有道理。” 于是落欢厚着脸皮钻进了车里。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训诫了一番。 黎落欢！你一定要好好工作，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努力去为华耀创造可观的收入，这样才能报答邵总他们的大恩大德。 “明天的直播准备好了吗？”半路，邵泊言突然问道。 明天周四，外出直播，地点在森林氧吧，玉川一处以竹景为主的风景区，溪水环绕，其中还有着博物馆，古刹等自然景观。 “邵总，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有了经验的人时刻铭记着每次直播要做的事，“我不仅是在徒步减肥，更主要的是介绍风景区的美景。” “稿子都背好了？” “嗯，背好了，晚上我回去再复习一遍。”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安排吗？” “知道，是为了我以后做带货主播做准备，想让我先练习一下。” “你倒是聪明。” “太笨了会丢了邵总的脸面的。” 仿佛心有灵犀一样，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彼此都笑了一下。 车子直接开到了楼栋门口，落欢觉得也不好说“上去喝杯水”之类的话，于是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邵总。” “黎落欢。” ------------ 第二十四章 不是故意的 落欢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别乱做好人。” 她没听明白，想问，但是车子已经离开了。 什么意思？ 半路，电话响起，邵泊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起。 “在哪儿呢？”是贺承泽的声音。 “回家的路上。” “要不要过来喝两杯？” “有事就说。” 兄弟多年，彼此再了解不过了。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贺承泽单刀直入，“今天宁教练问了我一个问题，关于你和黎落欢的，我是直接否定了，但我想确认一下，我的否定是不是正确的。” “你觉得呢？”邵泊言没有半点惊讶，语气平常。 “这种事我还真没法觉得。”贺承泽对于自己的兄弟一向直来直去，“你对黎落欢，是不是有些特别了？” “哪里特别？”邵泊言索性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按下了窗户后，点燃了一根烟。 “你不是没捧过新人，但这么亲力亲为的，她是头一个。” “想知道什么？” “你对她，什么心思？” “我如果说没什么心思，你会信吗？” “会。” “承泽，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目前为止，我跟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邵泊言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我之所以愿意靠近她，是因为她对她儿子的爱让我很感动。” “另外，跟她相处，让我觉得很轻松很舒服，她没有目的，没有算计，一心只为了做好一份工作。” “我明白了。”贺承泽难得严肃的声音传来，“我是担心你，分不清同情和喜欢，泊言，你今天已经犯了生意场上的忌讳，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停播，但你心里确实有这个想法，是不是？” 贸然停播一个最火的直播，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抱歉。” “抱歉个屁。”贺承泽没好气道，“你要真停了，我也不会说半个字，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为了不可能的事耽误了正事。” “嗯。” 气氛过于严肃，甚至有些沉闷。 贺承泽恢复了往日的打趣，“你觉得宁教练怎么样？” “你喜欢？”邵泊言反客为主。 “你少来！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与我无关。” “你当真不考虑一下？” “我眼光没那么低。” 她不可能对一个颇有心机的女人感兴趣。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你还问。” “图一乐，闲着也是闲着，你又不来陪我喝酒。” “在哪儿？” 贺承泽欣喜，“你要来？” 报上地址后，车子绝尘而去。 是该跟他好好喝一杯了。 “落欢？” 黎落欢转过头，看着走近的人，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赵阿姨。” “真的是你啊落欢。”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阿姨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是我，赵阿姨。”黎落欢十分客气道。 赵阿姨是原先小区的邻居，为人热情，喜欢助人为乐，平日里对她也有所照顾。 “我现在每天都看你直播呢。”赵阿姨满面笑容，“真好！没想到你瘦下来这么漂亮呢。” “哪有......”落欢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我身体好得很呐。”赵阿姨忍不住又将人看了好几遍，“我们有八九个月没见了吧，自打你离......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是啊，很久没见了。 算算快九个月了。 这九个月的时间，比什么时候都要长，她经历了很多的事，从精神上的折磨到身体上的煎熬，每一件都在交替着让她痛苦不堪。 好在，她都承受下来了。 她的体重离目标值越来越近了。 一切的痛苦，都值得了。 “落欢啊，你就该这样。”赵阿姨拍了拍她的手臂，“这样多好啊！漂漂亮亮的，虽然一个人带着儿子，但总比在那家遭罪的强！你那个前婆婆啊，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有你那个前夫，我告诉你啊......” 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但赵阿姨还是贴近了悄悄道，“你前脚刚跟你那个前夫离婚，他就带着一个女人登堂入室了，我见过那女人几次，年龄不大，长得也很漂亮，我寻思着，他们会不会在你们离婚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 如今再提起这件事，落欢的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对方并没有恶意，所以她也以礼相待。 落欢淡然一笑，“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离开他们陆家了。” “也是。”赵阿姨也是个拎得清的人，很快收住了话题，“落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阿姨真挺替你高兴的，凭你现在的模样，又是个明星了，找个什么样的人不比那个陆铭笙强啊，你说是吧。” 落欢轻笑，“阿姨，我可不是什么明星，我只不过是个主播而已。” “没区别。”赵阿姨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在阿姨眼里，你比明星都还要漂亮呢。” 落欢被夸得脸颊发热。 她这个脸皮啊，虽然在镜头前还算厚实，但被如此面对面夸奖，还真是不习惯。 “往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你直接给阿姨打电话，反正阿姨现在退了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衬的一定帮衬你一下。” “谢谢赵阿姨。” 回到家后吃完晚饭，按照往日的习惯，落欢先陪儿子玩了会儿，然后便打开了自己的账号。 一如既往地，今天还是有很多粉丝的留言。 她一一地浏览，也一一地回复了，即便是黑粉攻击，她也温柔以待。 这年头大家的压力都很大，现实生活里实现不了的事都喜欢放到网上来发泄，也是能理解的事。 更何况，她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 但今日的留言，让落欢有些不安。 评论区出现了很多比较的声音。 拿她跟宁教练作比较的。 「咱们黎黎瘦下来，可比她的教练漂亮多了。」 「原来我们黎黎才是真正的宝藏女孩儿。」 「黎黎主播，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你穿裙子的样子，好期待啊。」 「以前是黎黎衬托宁教练的漂亮，现在是宁教练完全被比下去了。」 ...... 围绕着这个话题，评论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落欢不好多言，也不能删了这些内容，最后只好选择不看。 宁教练应该不是个计较的人，想必对这些玩笑话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第二天，落欢到了直播间后，正好碰到了宁茉。 她刻意地观察了一下宁教练的脸色，发现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也就放心了。 上午的直播本来是以体能为主的，但因为她突然来了大姨妈，就不得不临时将体能改为了阴瑜伽。 宁茉这才表现得有些不喜。 其实所有的动作要领她都已熟知，根本不需要宁教练手把手地教，但落欢还是识趣地表达了好几次的歉意。 即便是减肥已接近成功，宁教练还是她的教练啊，她是帮助她改变的人，所以在有些事情上，她能让都会让了。 包括镜头多少的问题，她都会尽量给她争取。 中午吃好饭，落欢在休息室里打了个盹儿，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儿子不见了。 一个激灵后，连忙出去寻找，当她在楼梯的转角间看到儿子时，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把孩子领回来。 因为她的儿子，用着常见的姿势，熊抱着邵泊言的大腿。 而跟邵泊言面对面站着的，是宁茉。 落欢挣扎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将孩子赶紧带走。 可别打扰了人家两个人...... 可当她正要抬腿时，却听到了宁茉的声音。 “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语气带着很明显的请求。 落欢再也不敢迈步了。 这个时候出去，会不会特别容易挨枪子儿啊。 “不能。”邵泊言垂眸看了一眼将他的腿紧紧抱住的小人儿，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为什么？”宁茉始终不甘心。 这么久的暗自喜欢，终于说服了自己勇敢地表白，得到的却是如此冷漠的拒绝和回复。 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 也不甘心白白放走这么出色的男人。 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如此心动的男人。 “三观不同，如何发展感情？” 疏离的话让宁茉愣住，“什么意思？” “宁教练，很感谢你的告白，但我，不能接受。” “你......”宁茉心痛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 人人都夸她漂亮，身材好，有本事，追她的人早已数不清了，可她一个都没看上。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能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可...... “宁教练，希望剩下的时间，你能跟黎主播继续配合好，往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宁茉再也承受不住，扭头跑开了。 躲在角落的落欢刚探出半个头来，就跟宁茉四目撞上了。 完了！ 这宁教练哪个方向不能跑，偏往她这个方向跑呢。 怎么办？ 她该说什么？ 宁茉咬着唇，眼神中透着幽怨，盯了落欢几秒后，径直走开了。 落欢也很哀怨地叹了口气。 巧了么不是。 “邵总......”落欢硬着头皮走出来，无奈地看了她的亲儿子一眼。 你说你小子，找谁不行，偏找了邵总，还挑了这么个时候。 邵泊言将溪溪的小手从腿上扒了下来，改为牵在了手中，“看到了？” “不是故意的。”落欢又尴尬又有些担心。 “都听到了？” ------------ 第二十五章 吃饱了撑的 “也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 落欢仔细想了想，“宁教练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刚刚看起来就像个无助的小可怜。 “所以？”黑色的眸中泛着说不清的光芒。 “是不是要去安慰一下？” “谁安慰？你？还是我？” “当然是邵总你啊，我安慰的话那不是火上浇油嘛。” “你可真聪明。” 没听得出警告之意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邵总，我觉着，其实你跟宁教练真挺配的，你看啊，你们一个长得帅，一个长得漂亮，很登对啊。” “帅和漂亮就是很配？”目光落在那张瘦下来后已完全呈现出精致轮廓的瓜子脸上，“你从哪儿学的逻辑？” “算了，我不说了。”落欢识时务地闭了嘴。 多说多错。 说不定刚刚已经得罪一个了，可别再得罪第二个了。 “今天晚上部门聚餐，不要迟到。” “哦，好。”落欢赶紧将孩子接了过来。 “换身衣服再过去。” “好的，邵总。” 等邵泊言离开后，落欢暂时性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放在了一边，准备下午的直播去了。 整个直播期间，她都没有看到宁茉的出现。 落欢暗自叹息。 看来宁教练躲起来独自伤心去了。 但当她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却发现宁茉正在等她。 “落欢。” “宁教练。” 能听到宁教练这么主动又温柔地喊她，还是挺难得的呢。 “我有话跟你说。” “好。” “把门关上吧。” 落欢乖乖把门关上了。 在到底谁主谁次这个问题上，她也不大会跟宁教练计较。 “我跟泊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泊言...... 都这么亲密了吗...... “听到一点。”落欢大方地承认，“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出来找溪溪的，没想到......” “无所谓。”宁茉的回答让人有些意外，“既然我决定了表白，就不怕别人笑话。” “宁教练。”落欢真心安慰，“其实这种事没什么好笑话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主动争取。” “你也这么认为？” “嗯。”落欢认真点了个头。 “但他拒绝了我。”宁茉的眼中多了几分落寞。 “可能......可能邵总一时间还没适应吧。” “是吗？” “也许......是吧。”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啊？”落欢一脸茫然，“宁教练，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落欢，你会帮我吗？” 落欢一下子噎住了。 她能怎么帮这个忙？ “泊言很信任你。”宁茉放低了姿态。 这跟信不信任有什么关系，她总不能强迫邵总接受宁教练吧。 再说她也没这个资格啊。 “落欢，帮帮我，好吗？” 落欢骑虎难下，硬是挤出一句，“我要怎么帮？” “今天晚上聚餐，我想再跟泊言表白一次。” 这也没她什么事啊。 “我怕我单独叫他过来，他不会肯，所以你得帮我。” 这下有她事了...... “落欢？” 落欢冥思苦想了半天，硬着头皮道，“宁教练，我......”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他还是拒绝，我便放弃。” 干脆得让人不忍心拒绝了。 落欢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好吧，到时候我试试看。” 跟宁茉聊完后，落欢便带着溪溪离开了。 她不能带着溪溪去参加聚会，所以得把他暂时送去周医生家里，结束后再接回去。 可不能总是麻烦周医生，所以她打算，过阵子给溪溪找个保姆。 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找个保姆肯定是没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找到一个合适又可靠的保姆。 将孩子送过去之后，落欢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条裙子来。 说出来不怕笑话，这条裙子还是生溪溪之前买的。 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件衣服，那时候她很瘦，这件衣服因为买大了一号，穿在身上宽松了些，但一直没舍得扔，留到现在，偶尔看看就当个念想。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件压箱底的衣服又能穿到她的身上了。 现在穿，刚刚好。 再配上一双高跟鞋，落欢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完全蜕变成另一个模样的自己，心里涌过万般思绪。 她终于找到真正的自己了。 再努把力，她就能实现最终的目标了。 晚上的聚餐安排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会所，因为是部门聚餐，人也不算多，主角是这半年来为公司创下高额销售的主播们。 而配角则是公司的几个股东。 当然，贺总这位CEO肯定是要到的，只不过姗姗来迟了。 他的身边，预料之中的站着邵泊言。 因为他们两位的迟到，大伙儿趁机起哄着要他们自罚三杯。 贺承泽也不推脱，直接拿起杯子就喝了起来。 等贺总喝完，大家伙又把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邵泊言的身上。 只见他的笑容带着三分温暖七分淡然，修长的手指托起玻璃酒杯，优雅地喝下了三杯红酒。 红酒虽只倒了杯子的一半，但连喝三杯，又是空腹，怕也是不好过的，落欢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股想去关心一下的冲动。 但很快心下发笑。 还需要她去关心嘛，人家宁教练那双眼睛都快粘在邵总身上了。 吃饭的时候，落欢总有些心不在焉的。 下午宁茉跟她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对于这个忙要不要帮，她还是很纠结。 气氛到高潮时，大家开始给邵总敬起了酒。 虽然这位邵总是个神秘般的存在，但仅从颜值上，就让人刮目相看了。 只是这酒，最后都进了贺承泽的肚子。 落欢猜想，应该是邵总不胜酒力，所以贺总才帮他代了。 但有同事的想法却跟她不一样。 “黎主播，我怎么感觉咱们贺总跟邵总是一对儿。” 落欢的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 应该......不是吧...... 可当她联想起邵总断然拒绝宁教练的表白后，又不太确定了...... 落欢在心下猜测了一阵，禁不住笑了出来。 而这边邵泊言的无意一瞥，正巧就看到了一个独自偷乐的女人。 饭后，一行人去了隔壁包厢唱歌。 落欢对唱歌兴趣不大，于是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坐着自娱自乐。 本来她想提前离开的，好回去陪溪溪，但仔细想想实在不妥。 毕竟各位领导还都在这儿坐着呢。 贺承泽搭着邵泊言的肩膀坐在最中间，看他的神情，大概是有些醉意了。 落欢下意识地朝着宁茉望去，两人视线相碰后，她知道自己要开始帮忙了。 宁茉使了个眼色后走了出去，落欢坐了一会儿才跟着离开。 大概十分钟后，邵泊言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黎落欢发过来的。 邵泊言也没多想，收了手机打了声招呼后就出来了。 他按照手机上的内容，返回了刚刚吃饭的包厢寻找黎落欢的身影。 当出现的人是宁茉时，邵泊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心随之一沉。 “泊言。”宁茉也喝了酒，脸颊染上了绯红。 为了今晚的目的，她刻意地精心打扮了一番，修身的连衣裙勒出了最完美的曲线，别有用心地选择了低领口，高傲地展现着绝对的自信。 邵泊言无心关注这些，目光透着疏离，只沉声道，“叫我邵总。” 宁茉心下泛痛，刚要开口。 “是你让黎落欢发的信息？” 宁茉倒也没有隐瞒，“是，我知道如果是我发，你肯定不会来。” “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清冷的口气带着些许的嘲讽。 “泊......邵总，今天下午我说的那些话......” “我已经忘了。” 宁茉不甘心地靠近，“为什么不认真考虑一下呢？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邵泊言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多了。” “不是吗？”宁茉再次靠近，“我有颜值，有身材，也有自己的事业，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且能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矛盾，我会爱你，但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听起来像谈一桩生意，但很可惜......”落在漂亮脸蛋上的目光十分冰冷，“我对这桩生意没什么兴趣。” “这不是生意，这是爱！”一次次的打击让宁茉失了分寸，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泊言......” 邵泊言当即将手臂抽出，“宁教练，好好去了解一下什么是爱吧。” 话音刚落，人已离开。 宁茉定定地站在原地，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让她越来越喘不上气。 没想到她竟然被同一个男人接二连三地拒绝了。 离开后的邵泊言没有回到包厢，而是打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靠在墙边抽了根烟。 一根烟的时间，他的神色都是紧绷的。 就跟黎落欢此时身上的皮一样，崩得都很紧。 她是真的后悔了。 要是邵总生气大发雷霆，她该怎么办？ 落欢越想心里越发毛，一路纠结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黎落欢。” 声音不温不火，但总觉得隐忍了某些情绪。 落欢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走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邵泊言朝着她走过来。 “邵总。”心虚得声音都不敢高。 目光幽暗，犹如深潭般沉寂，瞳孔微缩，眸底闪过锋利的光芒。 “黎洛欢，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哇塞，邵总骂人还真是......又干脆又直接。 看起来这么文雅的人，竟然也会骂人哦。 ------------ 第二十六章 遗憾了些 “邵总......我......宁教练她......”落欢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骨头一硬，“邵总！我也是没办法，宁教练都那样低三下四地请我帮忙了，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宁可得罪我？” 距离的拉近，让微醺的酒意在彼此间回荡。 “我不是想得罪邵总，我是觉得......”落欢心脏砰砰直跳，“觉得如果你跟宁教练能成，也是好事啊。” “你听好了，我只说最后一遍。”邵泊言微微低了头，厚薄适中的唇离白里透红的脸颊不过毫厘之间的距离，“我跟她，没有任何可能！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因为距离太近，落欢站着不敢动，入耳带着怒意的话，她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三个字。 “知道了。” 以后天塌下来她都不管了。 邵总生气，虽不发脾气，但比发脾气还吓人。 邵泊言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隔着一人的距离，目光落在白皙的锁骨上。 “黎落欢。” “邵总。” 想问的话终究咽了回去，邵泊言突然转身离开，只道了一句，“回包厢吧。” 落欢见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跟在邵泊言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她转身朝后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 回到包厢，里面气氛依然热烈。 邵泊言坐回了他的位置，一旁的贺承泽正沉浸在他的歌声里。 一首情歌唱得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情场老手。 只有邵泊言最清楚，承泽实际上对男女之情看得非常淡，他的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 落欢看了看时间，又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想打个招呼提前离开，结果被终于发现她形单影只的同事强行拉了过去。 他们教她划拳，玩骰子。 难得轻松一回，落欢很快融入了进去。 赢的少，输的多，兴致上来，大家开始拿她跟另一个男同事开起了玩笑，并闹着要他们喝交杯酒。 没有恶意的笑闹，落欢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自在。 身边的男同事贴心地替她喝掉了惩罚的酒。 贺承泽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 “想起她刚来公司那会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一脸茫然，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得罪人，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贺承泽斜过身子靠在了邵泊言的身上，“泊言，我是真没料到，减肥成功的黎主播，原来这么漂亮。” 是啊。 她今天确实很漂亮。 乌黑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上，让那白皙的脖颈显得更加的突出，浑身的赘肉消失不见，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卡其色的束身连衣裙下，领口处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如同是在优美的锁骨下灵活地跳动。 笑起来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为她的成熟知性，更添了几分魅力。 虽然离最终的数据还差了一点，但目前的身材，已接近完美了。 “泊言？想什么呢？”贺承泽的手在目光定住的人眼前晃了晃，“说个正事。” “嗯。”邵泊言终于收回了目光。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跟那位美妆一姐合作的事？” “嗯。” “去年双十一因为她的档期问题没合作成，这次我们提前跟她那边谈妥了，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邵泊言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再次落在了靠近黎落欢的男同事身上。 “没问题就好。”贺承泽总有些不放心，“到时候如果你不想见，就暂时不要来公司了，趁此机会，出去放松放松也好。” “嗯。” “还有黎落欢这边，一年的合同快到期了，你打算怎么处理？续约吗？” “嗯。” “这次是......” 贺承泽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停下来看了看邵泊言，又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心下猜到了什么，但没有问。 他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管黎落欢如今变得多么靓丽迷人，都改变不了她离婚又带着孩子的事实。 她是无法站在泊言的身边的。 别说他不赞同，泊言的母亲也不会同意，就是现实，更不会允许。 贺承泽沉默了下来，朝着热闹的人群望去。 那里有个人，眉眼如月，目光如水，一颦一笑，挑动心弦。 只可惜，遗憾了些。 那位男同事的手不经意地在柳腰触碰，有人最终坐不住了。 “我先走了。” 邵泊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承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人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对于邵泊言的提早离开，黎落欢是很久之后才发现的，于是她再次检讨了自己今天所犯的错，并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干这种事了。 结束狂欢已是晚上九点了，落欢立马打了个车赶去了周医生的家里。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因为匆忙，她也没来得及看清人，一不小心跟人撞上了。 落欢赶紧道起了歉。 “你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诧异。 落欢并不奇怪对方的惊讶。 如今她也算得上是个网红，出门遇到认识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在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后，继续道。 落欢这才仔细地看向男人。 很快，脑海里闪过模糊的记忆。 “方听序。”男人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 落欢终于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一时间没想起来。” “你变化很大。”方听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同样的话已经听过无数次，落欢已十分淡然，“瘦下来了，所以变化大了些。” “我看过你的直播。” “你看过？”落欢轻笑，“你也会对减肥直播感兴趣吗？” “本来是无意中看到的，后来被你的精神所感动，所以关注了你。”不遮不掩的实话让人听起来很自在，“我应该是你庞大粉丝群体的其中一员。” “谢谢。”因为心有牵挂，落欢不想耽误时间，“抱歉，我得上去接我的儿子，要先走一步了。” “好。” 落欢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等她接了儿子下来，竟然发现，那位方先生还在原地。 等他们靠近，方听序主动解释，“我想跟你聊聊孩子学钢琴的事。” 落欢微讶。 他竟然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她这几天也在考虑给儿子找个培训班的事，但因为儿子的情况特殊，不太适合跟正常的孩子一道上课，只能给他单独找个老师。 而且，这个老师必须有足够的耐心，要能跟溪溪处得来才行。 条件听起来有些苛刻，所以想很快找到怕是很难。 “我觉得你如果放弃对他音乐方面的发掘，会是非常可惜的事。” “方先生。”落欢坦言，“不是我想放弃，而是我儿子患有自闭症，目前还在治疗当中，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老师，对我来说挺难的。” “你觉得我如何？” “你？” “是。”方听序拉了拉溪溪的小手，他没有躲开，于是他继续道，“你看，你的孩子并不排斥我，而且我也曾对来自星星的孩子有过研究，我相信我能跟他非常和谐地相处。” “这......”落欢很是犹豫。 毕竟她对这位方先生并不了解。 “如果你不放心，又没有时间陪同过来的话，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把孩子带过来。” 对哦！ 可这个信任的人，该找谁呢。 落欢在脑海里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那日碰到赵阿姨时她说的话。 赵阿姨的女儿在外地，老伴儿又在前几年去世了，之后都是一个人居住。 而且，赵阿姨往日对溪溪照顾有加，相信溪溪也会喜欢她的。 或许...... “我的名片你还留着吗？” 落欢微微一笑，“留着的。” “好，那你要是考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温雅的笑容让人完全没有了防备，“相信我，你的孩子对音乐，真的很有天赋。” 待人走远，落欢蹲下身子，轻声问溪溪，“你想跟这个叔叔学钢琴吗？” 溪溪指了指方听序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 这下，落欢的心便坚定了。 第二天早上，落欢给赵阿姨打去了电话，询问了她愿不愿意来做居家保姆的事。 赵阿姨听后，都没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对她来说，找个活儿干，也算是消磨时间，更何况是给熟人，又是喜欢的人干活儿。 落欢见赵阿姨答应了，也是高兴得很，于是将工资待遇说了一下。 她在市场价的基础上，给赵阿姨还加了一些。 但赵阿姨坚决不肯，她坚持那句话：该多少就是多少。 落欢也就不再坚持了，反正只要人愿意过来了，往后在一起生活，她以其它的方式回馈给赵阿姨就是。 赵阿姨承诺，过几天就住过来照顾溪溪。 落欢为此很是高兴，一来，她不用再带着孩子去上班了，每次直播，她的儿子就得关在休息室里，一关就是两个小时以上，她实在心疼，但又无奈。 二来，有熟知的人照顾，溪溪就可以去学钢琴了。 事情好像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过去所经历的那些不愉快，落欢选择渐渐地淡忘。 上午的直播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有很多粉丝在公屏上提出了很多问题，落欢不得不拉长了互动的时间。 “妈妈。” 每天都渴望听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直播间，让落欢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 第二十七章 是你自己的本事 当她转过头看到走近的儿子时，一下子愣住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冲过去将儿子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 儿子怎么会突然闯进直播间？ 意外的插曲，让整个直播间都沸腾了，公屏上满是各种问号和惊叹号。 「主播竟然有儿子？」 「我没听错吧，那小孩儿确实叫她妈妈！」 「主播结婚了？天！我还以为她是单身呢！」 「突然很心疼刷的那些礼物了，我的心，碎了。T﹏T」 「小娃娃长得还挺好看，镜头切过去啊，让我们再看看。」 「黎主播人呢？」 直播很快被切断。 黎落欢的心里突然窜出火来，但她不知道该去质问谁。 孩子是她带来的，没有人有义务替她看管孩子。 可平日里溪溪都很乖，他们之间也达成了无形的共识，她直播的时候，他是不会到处乱走的。 直播中断的事传得很快，不用多久就传到了贺承泽的耳朵里。 听完中断的原因后，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定这件事，于是给在外的邵泊言打去了电话。 其它的事他可以独断，但涉及黎落欢，他还是先询问一下泊言的意见比较妥当。 电话那头的人在沉默了几秒后开了口。 贺承泽听完邵泊言的决定后，不确定地问，“你说真的？” “不开玩笑。”语气听起来有些漠不关心。 贺承泽实在意外，他以为...... “要不要先问过她的意思？” “不用，越快越好。” “ok，那我就依你的意思办了。” 在这通电话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网上就出现了一篇关于当红主播黎落欢的文章。 内容是关于她减肥前的不幸婚姻，关于她独自抚养一个自闭症的儿子，关于她减肥过程的艰辛。 最后还不忘对她不向生活低头，勇于反抗的精神褒奖了一番。 言辞恳切，简直要催人泪下。 黎落欢倒是真的想哭，但比起哭，她更多的是愤怒。 没有任何的沟通，就这样公布于众，她倒也罢了，为何还要扯上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是她的底线！ 静下心来的人，回忆起溪溪闯入直播间的时候，很快将前后事联系在了一起。 “贺总，黎主播在外面要见你。” 贺承泽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让她进来吧。” 黎落欢推门而入，愤怒和困惑让她的心神一刻都没有安定下来。 “贺总，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贺承泽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商量。” “你不是没来得及商量，而是根本不会跟我商量，对不对！”带着质问，落欢的声音扬高了些。 贺承泽皱起了眉，“黎主播......”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双手插着裤兜转过了身，“贺总是华耀的CEO，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知道？” “是你们先不尊重我的。”对上邵泊言锐利的眼神，落欢不甘示弱地对视了回去。 “公司不过是将你的真实情况告知大众而已。”邵泊言缓缓走近，“难不成你想打着单身的幌子欺骗你的粉丝？” “我没有欺骗，我在粉丝的留言里也告知过，我是离异的！” “所以呢？有冲突吗？” “有！”落欢愤愤不平，“你们不该利用我的儿子！” 深邃的眼眸含着审视凝望着她，“利用？” “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需要流量，需要话题！”她的眼神没有躲闪，“只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配合公司的，我并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实情况，但是我很介意！让我的儿子暴露在聚光灯下！” “你认为......”邵泊言顿了顿后，才道，“是我们故意让你的儿子闯入直播间，随后制造话题的？” “不然呢？” “黎主播。”贺承泽总算听明白了，“你误会了。” “做了就是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落欢怒气未消，“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贺总和邵总，都是光明磊落敢做敢当的人，但这一次，让我觉得很失望。” “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邵泊言面色微沉，走到了她的身后，“由此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落欢突然怔住，随之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在那边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有一个东西，叫‘摄像头’。”身后低沉的嗓音带上了不可侵犯的威严，让落欢的神经渐渐绷紧，“从你离开休息室到你的儿子闯入直播间，中间所间隔的时间并不长。” “你完全可以去调监控，好好地回看一下，在这并不长的时间间隔里，有没有人进过那间休息室。” “如果有，并且是我们华耀的员工，我们一定会调查，如果没有，而是你的儿子凭着自己的意识从里面出来的......”修长的腿从她的身前迈过，头也不回地坐回到了刚刚的沙发椅上，“如果是后者，还请黎主播好好想想，对于今天顶撞上司，不分是非黑白，又因为个人原因导致直播暂停，所有一切，要怎么做解释。”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还有个摄像头的事。 落欢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要是溪溪真的是自己跑出来的，那她今天岂不是倒打一耙...... “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改变不了发生的事实，而且你因此擅自中断了直播，已经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我希望你能给公司一个交代。” “黎主播。”贺承泽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同情黎落欢了，“你还是先回去好好查一下监控吧，我们华耀的人，不会屑于做这种事，想要话题，我们有的是办法，还不至于利用一个孩子。” 落欢心里没了底，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现在就像被架在了半空中，下不来，上不去，又窘迫又尴尬。 “我们之所以发那篇文章，是为了补救你突然停播的损失，只有这样做，才会让大众同情你，理解你，甚至让更多的人认可你，这样才能将擅自中断直播的事掩盖过去，否则的话，你很有可能被网友定义为耍大牌。” 落欢双手交握，使劲地揉捏着，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处境。 “贺总。”想了半天才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我......” “先不要说对不起。”贺承泽半笑不笑道，“先回去查清楚，或许，是我们华耀管理不当导致，也不说定呢。” 落欢看了一眼窗边背对着的人，抿了抿唇，“好。” 人走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倒是难得见你对一个人如此生气。”贺承泽实在忍不住了，“你真正气的是什么？” 他可不会相信，他是气黎落欢的顶撞。 他们的邵总，绝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那...... “你是气她不相信你吧？” “承泽。” “嗯？ “这次合作结束之后，永不再用宁茉。” “为什么？” 邵泊言闭上眼，遮住了眼底的黯然，“因为我看过监控了。” 落欢从华耀离开后，就直奔了减肥中心的监控室。 监控室的保安知晓她所为何事，很快给她调出了录像。 事实上，从她离开休息室并关上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那间房间。 而溪溪，是真的自己跑出来的。 黎落欢后悔不已。 但很快，她的视线集中在了溪溪闯入直播间之前的一个镜头上。 画面里，竟然出现了宁教练。 也就是说，在溪溪进入直播间之前，宁教练已经发现了溪溪，但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而是看着孩子闯了进去。 落欢不解。 宁教练明明可以阻止的啊。 为什么她不阻止呢。 落欢很想去质问，但最终说服了自己。 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的，是她的儿子自己打开门闯入了直播间，是她擅自做主地中断了直播。 这一切，都是她的问题。 即便在溪溪闯入直播间之前碰到了宁教练，她不阻止，也不能责怪。 谁有替她看管孩子的义务呢。 第二天，落欢再次遇到宁茉时，将这件事彻底地藏在了自己的心里，不去问，也不提起。 但宁茉，却告诉了她一件事。 “黎落欢，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落欢微讶，“为什么？” “因为我提前解除合作了？” 提前解除？ 那可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我宁可违约，也不想再多待一天。” 落欢垂了眸，没有说话。 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便宁教练不离开，她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也会变得僵硬。 她虽不知道宁教练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不重要了。 好聚好散吧。 “不过我跟贺总也算是相识，他没有追究违约的事，同意让我离开。” “那就好。”落欢随意地应付了一句。 她在想，贺总他们这么爽快地同意宁教练离开，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很厉害，想必合同到期后，华耀还会留下你，恭喜你，也祝你一路长虹。” 落欢听着这话，总觉得少了点真心实意的意思。 反而带了些讽刺。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在作祟，不太想计较地真心道了一句：“谢谢宁教练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是你自己的本事。” 话到嘴边，落欢选择咽了回去。 还是不说了吧。 宁茉走后，落欢的脑海里突然回荡起邵总前日说的那番话。 哎。 顶撞上司，不分是非黑白，个人原因导致直播暂停...... 邵总列举的这一系列罪责，她该怎么收场才好啊。 贺总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不再跟她续约呢？ ------------ 第二十八章 就当扯平了 之后的几天，黎落欢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她生怕着贺总或者邵总来找她兴师问罪。 也担心着突然收到人事部的通知，告诉她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就这样忐忑了几天，也没有发生任何一件她所担心的事，她的心才稍稍地放了下来。 赵阿姨按照约定，打包了行李上门，正式成为了溪溪的居家保姆。 二人的世界从此变成了三人，黎落欢倒没什么不习惯，更没什么后顾之忧，因为她在陆家当保姆的那些年，赵阿姨的善良和热心肠，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对她一直是有感激之情的。 现在有赵阿姨照顾溪溪，她就能轻松了好多。 也省得她在直播的时候，心里还有所惦记。 特别是出现了上一次的直播事故之后，她就更期待着赵阿姨能早日来替她分忧了。 现在既已如愿，那她就要认真考虑一下溪溪上钢琴课的事了。 那位方先生，印象中看着还不错，或许他会成为溪溪的贵人呢。 这样一想，落欢当即决定，带着溪溪去找一趟方听序。 “你想好了？” 在黎落欢表明来意之后，方听序还是再次确认了一遍，并笑着道，“看来对我还是有点信任度的。” 落欢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以后我就把溪溪交给你了，还请方老师多费心，溪溪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只要不受什么刺激，基本上都会很乖的。” “放心。”方听序将手磨咖啡端了过来，“不加糖的，放心喝。” 落欢礼貌地接过，“谢谢。” 方听序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起了钢琴的溪溪，“见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孩子跟我有缘分，这大概就是眼缘吧。” “方老师......”落欢提醒，“我们谈一下学费的事吧。” “学费就免了吧。”方听序浅浅地笑着，“我是看溪溪很有天赋，又跟我有缘，所以主动要教他，并非为了这点学费。” “那不行。”落欢果断地拒绝，“怎么能让你免费教呢，我不能占这个便宜。” “既是我主动愿意，又怎么会是你占了便宜？”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落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要是不收学费，那我只能给溪溪重新找个老师了。” “好吧。”方听序只能妥协，“那就听你的，你看着给。” “那我就在市场价的基础上再加一点吧。” “为什么要加一点？”方听序微微皱眉。 “因为溪溪他......”落欢的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溪溪在我眼里，就是个正常孩子。”方听序认真道。 落欢心下一暖，又听他道，“你不应该让溪溪有自闭症这件事一直困扰自己，你全当他是个正常的孩子，用跟普通孩子相处的方式去跟他相处，或许会事半功倍。” 一番话让落欢恍然，“方老师，谢谢你的提醒。” “所以......”方听序展颜，“你还要加钱吗？” “不加了。” 两人相视一笑后，方听序提出带他们参观一下。 原来这间乐器店还有个二楼，看样子应该是方听序的私人空间，里面除了摆了些乐器外，还有一排书架，书架上陈列着各种关于音乐方面的书。 最为显眼的是书架上的那一排奖杯。 落欢这才知道，这位方老师原来是个世外高人。 那些奖杯，都是他参加各种比赛得来的，其中还不乏有国际奖项。 落欢暗叹不已，忍不住好奇，但又觉得不好多问。 在读懂了对方的表情后，方听序了然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有如此成就，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开个小小的乐器店？” 落欢用微笑和沉默代替了回答。 “这家店，我是为我爱人开的。”方听序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色彩，“她在世的时候有个心愿，就是以后开一个这样的乐器店，然后遇上有缘人，收上一两个作为关门弟子，每天琴棋书画，传承传统音乐文化。” 在世...... 又是一段悲伤的故事。 落欢突然有些不想听下去了。 她真希望，遇到的每一个善良的人，都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只可惜，两年前，她出车祸，离开了。” 悲伤蔓延，带着凄婉的沧桑，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了下来。 “对不起。”落欢低声道，“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脸上的悲伤很快消失不见，方听序恢复了笑容，“是我想告诉你，从她走后，我很久没跟一个人吐露心声了。” “看得出来，你很爱她。”落欢的心里有着小小的感动。 同时，也是羡慕。 羡慕那位红颜薄命的人有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守护着她。 “我们一路从高中，到大学，一起念书，一起谈论人生理想，一起实现理想......”苦涩的笑容让人看着不忍，“说实话，她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是真的不习惯，好几次，我都想去找她了。” 落欢默默地听着，心里哽地有些难受。 “可后来一想，我不能那么快去找她，我得替她活着，替她完成她从前没完成的心愿。” “方老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别想太多，活着最重要，一切向前看。” 话音刚落，落欢心下鄙视了自己一把。 这安慰的话听起来太敷衍了。 方听序在书架前静静站了片刻，再转过身来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像刚刚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他依然温雅地笑着。 “我看了你的热搜新闻了，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因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气氛也变得缓和起来，“让方老师见笑了。” “就当扯平了。”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仿佛成了朋友般。 从乐器店出来，黎落欢给赵阿姨打了个电话。 作为欢迎赵阿姨的到来，她在一家中餐厅订了间雅座，就当是赵阿姨的欢迎宴。 服务员热情地迎了她往里走。 到了雅间，服务员突然轻声道，“您是那个最近很红的主播，黎小姐对吗？” 落欢打趣，“我的样子跟直播上差别很大吗？” “不大不大！您本人比直播上还要漂亮呢！”服务员边从兜里掏出纸笔边道，“黎小姐，给我签个名吧。” 落欢大大方方地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服务员拿着签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不多会儿，再过来时，身边领着赵阿姨。 “赵姨，快坐。”落欢索性将称呼省略了些。 “你也真是的。”赵姨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一样，“家里又不是没饭吃，非要跑出来吃饭，这多浪费钱啊，往后可不许这样了。” “好，以后不这样。”落欢笑着道。 “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碰到个人，看背影挺像陆铭笙的，他不会也在这里吧。” “没那么巧，可能是你看错了。” 这个地方离陆铭笙的家距离不算近，而且，这家菜的味道偏甜口，并不合他的胃口。 “应该是我看错了。”赵姨叹了口气，“这人老了，眼睛也花了，不中用咯。” “您哪里老！”落欢柔声安慰，“您身体硬朗着呢，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如您呢，往后溪溪还要指望着您多照顾呢。” 赵姨被哄得眉开眼笑，随着可口的饭菜一盘盘地端上来，他们边吃边聊，看起来像极了一家人。 她们的话题，大都是围着溪溪在转。 而一直是主角的小人儿，正静静地吃着喜欢的食物，吃够了，便停下来，开始摆弄着手里的变形金刚。 一个被自己的老妈偷梁换柱过的变形金刚。 吃饭快结束的时候，他们的桌边站过来一个小男孩儿，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胖胖的，肉乎乎的脸蛋还挺可爱。 男孩儿一直盯着溪溪手里的变形金刚看，看样子也是很喜欢。 落欢只手撑着下巴，微笑着问，“你也喜欢这个？” 男孩儿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做了个让她震惊的动作。 他一把抢过溪溪手里的变形金刚，然后转身就跑。 溪溪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张嘴哭了起来。 落欢心里一紧，连忙把溪溪搂进了怀里安慰，然后就瞧着赵姨健步如飞的身影。 她冲到男孩儿的身边，一把扯住了他，将变形金刚夺了回来。 男孩儿随之也大哭了起来。 赵姨的这番动作，很快引来了一声呵斥。 小男孩的家长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落欢回头，看到了一个同样胖胖的女人，张牙舞爪地朝着赵姨就过来了。 “你干什么！为老不尊是不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欺负个孩子呢！” 赵姨气势如虹地吼了回去，“你搞搞清楚！是你儿子抢了我家孩子的东西！我是来拿回去的！” “什么抢不抢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胖女人一边擦着自家孩子的眼泪一边不甘示弱地顶回来，“孩子之间玩玩闹闹的不是很正常吗！你一个大人插什么手！真有意思！” “真是活见久了！”眼见着周围人的目光聚集，赵姨打算息事宁人。 ------------ 第二十九章 好一个情非得已 胖女人拦住了赵姨的去路，“欺负了人就想走？门都没有！跟我儿子道歉！” 赵姨一脸不可置信，“你这女人！太不讲道理了！是你儿子抢我家孩子东西！要道歉也是你的儿子跟我家孩子道歉啊！” 胖女人指着赵姨的鼻子叫嚣，“你是人老了听不懂是不是！小孩子玩闹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个做大人的掺和，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赵姨被气得要死。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这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我让你道歉！听到没有？今天要是不道歉，你哪儿都不能去。” 高档的餐厅，瞬间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大堂经理匆匆赶来调解，但无论他怎么劝说，胖女人始终不肯饶人。 她死死地拦住赵姨的路，就是不肯放了人离开。 让一个老人跟一个孩子道歉，还是自己犯了错的孩子，这实在匪夷所思。 周围的人有谴责的，也有漠不关心的，还有纯粹当个乐子看的，但唯独没有帮忙的。 落欢搂着儿子，实在是坐不住了。 她不能放任着别人如此欺负赵姨，但又顾虑着以她目前的身份，如果就这样走出去跟人争执，她很可能会再次成为明日的头条。 上次溪溪误闯直播间一事，因为那篇迅速反应的文章，她才因祸得福，粉丝不仅没掉，还涨了许多。 今日怕是没这个好运气了。 不管了！ 落欢按铃叫来了刚刚的服务员，拜托了她好好看着溪溪。 偶像相求，服务员当然十分乐意，郑重地保证会看好的。 落欢放心地走开了。 大厅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争吵的人身上，无人注意到真正受欺负的孩子母亲，正义愤填膺地走过来了。 快接近人群之时，落欢的手腕上突然多了只男人的手，然后一把扯着她转了个方向，将她拖进了隐蔽的角落。 “邵总？”落欢惊讶出声。 “你是不是始终不记得你现在的身份？”邵泊言沉声道。 “我知道，可......” 生活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选择题。 最悲催的是，她还经常填错选项。 “在这里等着。” 来不及发问，人已离开。 落欢探出头去，目光追随着邵泊言的背影。 她突然发现，此时他的背影，是如此的高大，又充满着安全感。 安全感...... 落欢晃了晃脑袋。 瞎想什么啊！真是罪过！ 没多会儿，吵闹的人群便散了去，泼妇般的胖女人也安静下来，带着自己的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落欢偷瞄着邵泊言将赵姨领了过来。 赵姨依旧义愤填膺地指责着那个女人缺家教。 落欢安慰，“赵姨，别生气了，你先带溪溪回去吧。” 这一笔笔的账，邵总怕是要跟她好好算算了。 赵姨看了一眼邵泊言后，很快走开了。 这个年轻人看着真不错。 特别是刚刚几句话，吓得那个胖女人认错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待赵姨走后，落欢正准备为上次的事道歉，却被对方抢了先。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冲动行事的毛病？你知不知道，你只要被诟病，就会让华耀受到影响？” “知道。”落欢诚恳地认错，“邵总，我又错了，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你一次次地认错和说对不起。” “对......我......” 这下糟了！ 她这是罪上加罪了啊。 “邵总，上次的事和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成熟，遇事也不够稳重，容易被情绪掌控，没有学会三思而后行。” “邵总，我会改的，真的。” 邵泊言蹙起的眉间微微松了些，“你会改？” “会！”落欢郑重点头，“我保证会。” “你拿什么保证？” “我保证，如果我死不悔改，那就让我再重新变回以前那个大胖子！甚至比以前更丑更胖！” 邵泊言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黎落欢......” “邵总。” “你......” 这个让人头疼的女人，为什么此时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邵总想说什么？” “合同到期后有什么打算？”邵泊言藏下了真正想说的话。 “打算？”落欢心下一惊，“邵总，公司不打算要我了吗？” “你不想出去单干？”故意的试探只为确定内心的猜测，“以你现在的人气和足以单打独斗的本事，出去单干会比在华耀挣的，要多得多。” “不想。”落欢脱口便道，“我就想跟着邵总。” “跟着我？” “跟着贺总。”意识到话有歧义，落欢连忙更正，“我觉得华耀这个平台挺好的，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是华耀给了她一个发展的平台，是邵总和贺总给了她一条活路，所以不管她现在有多红，她都不会离开华耀。 “下周四来公司，我带你见个人。” “好。”她也不去问见谁之类的话了。 “邵总。” “嗯？” “上次我顶撞贺总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跟贺总说说好话，让他不要跟我计较，千万别生我的气。” “也许我生气的后果，更严重些。”他莞尔，眼中透着星星点点的趣味。 “你还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要看，是从什么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 “如果是从公司的角度，这气不生也罢，毕竟你现在给公司创造着可观的收益，但如果从我个人的角度......”邵泊言扬了扬唇角，“这气，肯定是要生的。” “这样啊。”落欢认真思索片刻，“邵总，你还是多从公司的角度考虑吧，毕竟大局为重。”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温和而专注，似乎想看穿某些东西一样，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窗外不知何时开始细雨绵绵，雨水缠绕着轻风划过脸庞，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花开花落，时间悄然流逝。 落欢伸出手，摊开掌心，感受着夏日中的清凉，望着仍在细雨中，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走着的情侣们，突然有些感慨。 “开车了吗？” 落欢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俊美的侧颜，“我没车。” “我以为你买车了。”邵泊言微讶。 “没有。”娇颜带着几分俏皮，“你不是说我上下班打车可以报销嘛，所以没买，省油费。” 邵泊言忍俊不禁，“以你现在的收入，还要抠那点油钱？” “节俭是种美德嘛。” “那你可以走路上下班。” “太远了，怕耽误了工作。” 孩子一般的对话，四目相对后，相视一笑。 “在这里等我。” 同样的话，她今天听到了第二遍。 不知道为什么，落欢感觉心里踏实了很多，她站在屋檐下，静静地欣赏着烟雨蒙蒙地玉川风景。 风景里突然闯入一人，行色匆匆，似乎很赶时间。 在落欢看来，此人的出现，极其的煞风景。 陆铭笙在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人后，方向一转，朝着她走了过来。 “落欢？”惊讶过后，眼睛直直地在黎落欢的身上打量。 再见到这个男人，落欢已心静如水，她不再恨，也不再怨。 她以为自己是很难放下的。 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难。 “陆先生，请不要这么称呼我，会让人误会的。”落欢淡淡道，“请叫我黎小姐。” 陆铭笙竟也没生气，目光从精致的脸蛋落到凹凸有致的身材，最后到笔直修长的腿，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初见她时的样子。 她竟然真的减肥成功了。 现在的她，比起过去，不仅更漂亮了，还更有女人味了。 陆铭笙的心里，突然泛起酸溜溜的感觉来。 “很久没见溪溪了，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陆铭笙的话，让落欢十分反感，“这么久以来，陆先生一次都没来看过，看来应该是很忙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是有些忙，公司架构调整，人事变动很大，所以实在没时间，现在好了，往后我可以经常去看溪溪了。” “陆铭笙。”自知躲不掉，落欢索性摊开了谈，“你现在有了新欢，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不好吗？你这样，就不怕你的新欢生气？”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我看的是我自己的儿子。” “你现在才想起他是你的儿子？”落欢嗤笑，“是不是太晚了？” “既然我能每个月按时把抚养费打到你的卡里，那就证明，我的心里是有儿子的，不去看他，只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 落欢真想笑出声。 “落欢，你否定不了我是溪溪亲生父亲的事实。”陆铭笙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法律有规定，我是有探视权的。” 落欢抿住了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的确。 他是有探视权的。 她根本阻止不了陆铭笙来看儿子。 “孩子的抚养费，我不要了。”落欢选择退后一步，“以后溪溪由我自己来抚养，不会再麻烦你了。” “就算你不要，我也会给。”陆铭笙往前迈了一步，靠近后，闻着淡淡的香水味，心头一醉。 他不否认，当初对她一见钟情，确实是因为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身材好。 但婚后，她的身材开始发生了变化，言谈举止也庸俗了些，这才让他的心漂浮不定了起来。 但她此刻的模样，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当初初见时的感觉。 许甜恬虽也漂亮，但远不及现在的黎落欢。 眼下，他的前妻，带着温婉的气质，有时候又像枝带刺的玫瑰，让他实在是...... ------------ 第三十章 要我怎么证明 反感极了他赤裸裸的打量目光，落欢冷声道，“陆铭笙，你该知道，我和溪溪，都不想看到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陆铭笙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落欢，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年，我自知对你已经很不错了，离婚的时候，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念着我们夫妻一场，我对你一直不舍不忍，你为什么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呢？” “你对我好，是因为你偷吃成性，你心里有愧，所以买那些东西补偿我。”落欢无情拆穿，“陆铭笙，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想我的儿子，跟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常接触！” “你！” 陆铭笙语塞。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手机突兀地响起，陆铭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很快地回了条短信。 落欢瞄了一眼，心下哼笑一声。 看来有人等得不耐烦了，正催着她的有情郎赶紧进去呢。 “我们别吵架，好吗？”陆铭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软了又软，“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落欢将脸撇了过去，“陆先生还是赶紧走吧，别让人等着急了，万一出来发现你跟我站在这儿，误会了可不好。” “落欢......”陆铭笙伸手，忍不住触上白嫩的玉臂。 落欢一阵恶寒，闪过了身子躲开了触碰。 陆铭笙不甘，再次靠近。 真是见了鬼了！ 他的前妻越是这样冷傲，拒绝，他越是想靠近。 “取个车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站累了。” 邵泊言的出现，让落欢就像看到了救星，一个转身甩开了陆铭笙后，娇嗔着抱怨起来。 邵泊言怔愣了几秒，然后大跨步地走了过来。 等他靠近，落欢一把挽上邵泊言的臂弯，“陆先生，以后还请自重，你我现在都是有男女朋友的人了，为了避免误会，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邵泊言很快了然，柔了声道，“取车耽误了些时间，累了吧？回家给你揉揉。” 落欢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应道，“好啊，你要说话算话哟。”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言而有信吗？”邵泊言微低了头，靠近了粉嫩的脸颊，呼吸喷洒。 落欢扭捏了下身子，“讨厌！” 陆铭笙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很愤怒，也很心塞，很想把他们两个人赶紧扯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自己亲眼看到前妻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场面时，自己竟然这么生气，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铭笙？” 许甜恬久未等到人，忍不住出来看看。 她带着疑惑的表情走近，双手揽上了陆铭笙的手臂，“你怎么不进去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落欢直接翻了个白眼，圈在邵泊言手臂上的手慢慢地下滑。 不能一直占着人家的便宜，等事情结束，她再跟他好好道歉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跟邵总道歉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当她的手就要从他的手臂上离开时，却被他一把抓了回去，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手臂上。 落欢抬眸看他，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彼此，心照不宣。 “我正好碰到落......她，所以说了会儿话。”陆铭笙压制着心里的不痛快，“你怎么出来了？” “我这不是等着急了嘛。”许甜恬刻意往陆铭笙上靠了靠，“这不是现在很红的黎主播嘛，看样子是减肥成功了呢，恭喜你。” 黎落欢撇了撇嘴。 她可不指望她真心的恭喜。 “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要是还跟以前一样一身的肥肉，怎么可能找得到这么帅的男朋友呢。”许甜恬的目光在邵泊言脸上流转，“铭笙，你说是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陆铭笙的脸黑得更厉害了，“我们进去吧。” 许甜恬却不想走了，上回受的气，她到现在都觉得窝囊呢。 “黎主播，你可要保持好身材啊，万一再胖回去，那又要讨人嫌了。” 落欢正要反击，却感受到了手背上轻拍的力量。 这种力量，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喜欢她的时候，正是她胖的时候，在我眼里，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美。倒是你......”邵泊言垂下眼眸，嘴角带着嘲笑的弧度，“还是要把身材控制好，以你的身高，要是胖了，那就是个球了。” 落欢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怼人的本事上，邵总真是隐藏在谦谦君子里的高手啊。 “陆先生的眼光再不济，估计也不会喜欢一个球的。” “你！”许甜恬气得脸都绿了，“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对女人这种态度！一点风度都没有！” “我的风度......”邵泊言故作深情凝望，“取决于对方对我女人的态度，不存在男人女人。” 落欢回望过来，心头掠过异样，但很快消失不见。 诚然，这样的男人此刻如此深情款款，是个女人都抵抗不了吧。 她的心虽冷，但还没死，只不过对待爱情和婚姻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你真的是她的男朋友？”陆铭笙死盯了半天，总有些不相信。 “需要我怎么证明？”邵泊言放下了手臂，绕过纤细的腰后，改为环住了落欢的腰，“要不然......” “不必了！” 当那张好看的唇就要抵到落欢唇上时，陆铭笙的声音瞬间拔高。 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紧张，落欢感觉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邵总，过了啊，演过了...... 陆铭笙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许甜恬离开了。 看样子，今天这饭，他是吃不下了。 落欢见人走远，立马从邵泊言的身边弹开。 距离拉远，让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邵总......对不起。” “利用完，说声对不起，然后结束了？”邵泊言直起身子，双手插进裤兜里，“不回报一下？” “我请你吃饭！”她能想到的报答，就是这个了，“地方随便你挑，菜也随便点，多贵我都请。” “玉川有什么菜是我没吃过的？” “那邵总想让我怎么回报？” “不管以后有多红，保持自己的初心。” “啊？”落欢半张了嘴。 “这就是我要的回报。” “哦。”落欢认真想了想，“可邵总，这听起来，好像还是有利于我的啊。” “我只要回报，不在乎利于谁。” “哦。” 紧跟上步伐，落欢再次开口，“邵总，你刚刚演得真好。” “你也不错。” “虽然有点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是我得承认，看他俩灰溜溜的样子，还挺爽。” “你开心就好。” 开心，她怎么能不开心。 她不仅开心，还很感恩。 感恩陆铭笙的出轨，感谢他让她认清了现实，否则的话，现在的她还是那个每天任劳任怨，只要能得到丈夫的一点关心就知足的傻女人！ 对了！她都忘了问了。 落欢上了车才想起来。 “邵总，你不会是一个人来这里吃饭的吧？” “不是。”邵泊言打开了导航里的常用目的地，“两个人。” “那人呢？” “走了。” 邵泊言刚要踩下油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将车子熄了火，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问黎落欢，“你多久没开车了？” 落欢认真想了想，“四五年了。” “所以，你不买车，是因为不敢开？” 脸上泛起了尴尬的笑容，“邵总，你真的好聪明。” “来吧。” “什么？” “你来开。” “啊？”落欢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多少年没开过了，我不敢！再说了，你这么好的车，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维修费从你工资里扣。” “也不是不行。”但仍是拒绝，“邵总，我真不行，我开不好的。” “你总得适应。”不由分说，邵泊言直接下了车，“上手后买辆车，以后开车上下班。” 落欢咬着牙地坐到了驾驶位，双手搭上方向盘后，脑袋恨不得伸进底座去看油门和刹车。 邵泊言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将导航换了条路线，“这条路绕远了点，但路上没什么车，就算开慢了也没人骂你。” 落欢歪着头纠结，“邵总，你确定要我开？你不怕？” “怕什么？” “万一......” “真有万一，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行。” 启动了车子，放下了手刹，落欢的双手死死地抓紧了方向盘，脚底轻轻地踩下了油门。 车子如爬行般上了路。 邵泊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一番操作，忍着笑意道，“手别抓那么紧，没人跟你抢方向盘，油门踩不坏，大胆踩。” “前面拐弯，打方向灯。” “刹车轻踩。” “按喇叭。” “车子快压实线了，往左来一点。” “跟前车的距离贴得太近了。” ...... 落欢突然想起刚学车那会儿，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教练是个瘦瘦的中年男人。 人虽瘦，但嗓门特别大，急了喜欢爆粗口。 在他手里的学员，无一幸免都被骂过好几遍。 她偏是个受不得骂的人，一骂她就紧张，一紧张就更容易错，于是她成了挨骂次数最多的那一个。 眼下身边之人的轻声细语，心平气和，倒让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来。 等到目的地后，她感觉自己完成了一件特别牛逼的事。 于是很兴奋地对着身边的人道，“邵总！我厉不厉害！” 笑容如春雨般滋润人心，“厉害。” 落欢觉得自己特像个考了一百分后向家长炫耀的小孩子，尴尬了几秒后连忙下了车来。 “邵总，谢谢你啊。” 邵泊言换到了驾驶位，“这段时间有空就拿我的车去练手，以后买辆车，到公司上班就不要打车了。” 落欢很是纠结。 拿他的车练手？ 合适吗？ 邵总可真是大方啊。 ------------ 第三十一章 我自然放心 “陆铭笙！”许甜恬一忍再忍，最终实在没忍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对你那个前妻余情未了呢！” 陆铭笙板起脸，一股强烈的气息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凝聚，他真想吼上几声，以发泄出憋着的一肚子的气。 刚刚看到前妻跟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就够让他窝火了，现在这个女人又在他开车的时候叽叽歪歪的。 他真是烦够了她在吃饭或者开车的时候，动不动就对他大呼小叫的。 从前跟黎落欢在一起，她可从来没对自己大呼小叫过。 陆铭笙憋着火解释，“我要是对她余情未了，那为什么要离这个婚呢，你们女人啊，就喜欢胡思乱想，我对你什么心意，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一听这话，许甜恬的火一下子灭下去很多，但心里仍有不甘，“能怪我胡思乱想嘛，我看你刚刚看她的那个眼神，含情脉脉的。” “我哪里有含情脉脉了。” “我看就是有。”许甜恬嗔怒，“不过也难怪，你那个前妻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变漂亮了，也变得勾人了，你那心里犯点什么花花肠子我也能理解。” “再胡说。”陆铭笙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妩媚的身姿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讨厌！”许甜恬娇羞地横了一眼，“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我可提醒你，我现在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你少打别人的主意。” “有了你，我还能打谁的主意。”陆铭笙笑得很敷衍。 心里却打鼓：有你一个就够受的了。 他跟许甜恬能走到一起，无非就是喜欢她的年轻貌美，会撒娇讨好，也懂得分寸，不会把事情闹到台面上。 可相处久了，许甜恬的另一面开始暴露出来，让他有些生腻了。 刚刚上车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怀念前妻的各种好来。 “老公......”许甜恬依偎着过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陆铭笙的心情刚好了点，一听这话，一下子又跌落到了谷底。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每次他都是搪塞过去的。 娶她？ 可能吗？ 有些女人，能用来调节生活，但绝不可能娶回家做老婆。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公司不景气，据说年底要裁员。”陆铭笙想了一套最好的说辞，“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等稳定了再说吧。” “裁就裁呗。”许甜恬完全不在意，“裁了刚好，拿了赔偿金我就走人，以后我就在家享清福。” “那万一我被裁掉，那我们两个就得喝西北风了。”陆铭笙不满的余光扫过。 “你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怎么可能轻易地被裁掉。”许甜恬腻歪起来，“老公，你不会是不想娶我吧。” 陆铭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宝贝，坐好了，我在开车呢。” 许甜恬不情愿地坐直了身子，“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哪能呢。”陆铭笙心口不一，“我是巴不得早点把你娶进门呢，我这不也着急嘛，但宝贝，你好好想想，我离婚才不到一年，转眼就娶了你，那公司的人会怎么想？” “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只想早点跟你结婚。” 嫁到玉川落户口，一直是许甜恬的心愿，自从跟陆铭笙在一起之后，她这个欲望就越来越强烈了。 陆铭笙虽算不上好男人，却是个拿得出手又有经济保障的男人。 所以这棵大树，她可不会轻易放手。 “你不为我考虑？”陆铭笙故作生气的样子。 许甜恬扭捏了半天，“行吧行吧，那就缓一缓再说吧。” 陆铭笙暗自松口气。 今天这一关，总算又过去了。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存什么想甩掉我的心思。”许甜恬半开玩笑半威胁道，“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在公司闹，到时候咱俩都别好过。” 陆铭笙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悔不当初”。 早知道是块烫手山芋，当初他就不贪那点新鲜了，偷吃什么不好，偏偷吃窝边草！ 他最怕的，就是许甜恬来这一出。 “泊言，回来了。”纪玲如摘了眼镜，放下手中的书迎了过来，“今晚聊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说好以后是朋友。” “朋友？”纪玲如有些失望，“泊言，就仅仅是朋友吗？” “就仅仅是朋友。”邵泊言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以解这一路过来的口干舌燥。 “你这孩子......”纪玲如虽失望，但却不再多言。 “妈。”邵泊言迟疑一阵，轻声道，“今天我之所以过去吃这顿饭，是因为对方是您好友的女儿，所以不想让她们觉得，您的儿子不给面子，但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安排这样的事了。” 去跟一个陌生的女人见面，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是不自在的。 对方确实优秀，也确实秀外慧中，言谈举止无可挑剔。 但他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因此而起任何的涟漪。 有时候太过于端庄，反而会让生活失去了很多乐趣。 乐趣...... 邵泊言突然想起那个小心翼翼开车，脸都快贴到挡风玻璃上的某个人来。 纪玲如只能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今天他能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看来今天的相亲，是以失败告终了啊。 罢了，往后还是顺其自然吧。 缘分未到，旁人再强求也是没用的。 周四。 黎落欢做完直播后，就赶去了华耀总部。 会议室里，贺承泽坐在主位，他的左手边坐着邵泊言。 而邵泊言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黎落欢当然认得。 目前华耀的头部带货主播，舒钰。 长得甜美可人，活泼大方，不仅博览群书，还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能言善解，多才多艺。 她的直播不仅限于单调地推销产品，还会时不时地展示才艺，跟粉丝互动，并将所知道的知识传播给更多的人。 如今主播烂大街，却很少有人能抵抗一位知识型主播的魅力。 坐拥千万粉丝，势头正盛，却低调谦虚，与人为善。 当落欢见到舒钰，看到她的脸上呈现出从容自信又落落大方的笑容时，突然觉得自己实在相形见绌了。 “你好，黎主播。”舒钰主动伸出手。 黎落欢连忙将手递了过去，“你好，舒主播。” “你我不在一个地方直播，所以难见到面，上次聚餐，我又因为有事没有参加，所以又错失了见你的机会，今日一见，才真觉得黎主播比屏幕上更要漂亮许多。” 落欢被夸得有种想遁地的感觉。 好看的皮囊在多才多艺面前，有什么可比性呢。 贺承泽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既然你决定了跟华耀续约，我们的意思是，让你趁着热度，开始转型做带货主播，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早在几个月前，邵总就跟她说过此事，而且在她直播的过程中，已经潜移默化的为转型做着准备。 “那好，合同的续签，到时候人事部会找你，”贺承泽冲着舒钰的方向抬了抬手指，“刚开始，你先跟着舒主播认真学，之后你就要自立门户了。” “好。” “之前你所做的直播跟带货主播终归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你可能要改变一下之前的直播方式，之后要把重点放在，如何运用你的长处，让消费者心甘情愿地在你的直播间买东西上。” “好的。” “直播间是否留得住人，直接影响到直播的收益，学会直播的留人技巧和话术，给粉丝带去新鲜感，保持直播间的长期稳定发展，是你以后必须要做到的，这些，你可以多跟舒主播请教请教。” “好的。” “邵总，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贺承泽问这句话时，嘴角还带着玩味的笑。 真正的老板坐在那儿闭而不语，他倒讲得头头是道的。 邵泊言却转而对着舒钰道，“舒主播，黎主播就交给你了，多费心。” 舒钰莞尔一笑，“放心吧，邵总，我会尽我所能教黎主播的。” “交给你，我自然放心。” 舒钰打趣，“谁都知道，咱们黎主播是邵总亲自带出来的人，我可不敢怠慢了。” 简明扼要的沟通结束后，贺承泽离开了办公室，看样子是接下来有事要忙，所以脚步很是匆匆。 舒钰说了一些鼓励加油的话后，也离开了。 黎落欢看向邵泊言，欲言又止。 在这个公司里，说实话，她还挺依赖邵总的。 当然，此依赖非彼依赖，她对邵总，就像对待恩人，既尊重又信任，所以一旦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惑的时候，她会倾向于第一时间跟他沟通。 可此时落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想说的话，真要说出来，还觉得挺丢人的。 “不要因为他人绽放光芒，就觉得自己暗淡无光，她有她的长处，你有你的优点，明确自己的定位和价值，虚心学习，努力散发属于你自己的光芒，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攀比后的心理落差上。” 瞧见没，她怎么说来着的？ 邵总不仅聪明，还心细如发。 ------------ 第三十二章 我没钱 “我知道了，邵总，我会努力的。” 邵泊言起身来到了她的跟前，“舒主播是个非常优秀的主播，为人也不错，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她请教。” 落欢认真点头，“好。” 看来这位舒主播确实很出色，能同时得到贺总和邵总的认可。 “公司正在筹划公益助农，到时候我希望你来完成这场直播。” “我？”落欢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邵总，我不行的。” “你在坐上驾驶座之前，也说自己不行，事实证明，你是行的。” “那是因为你坐在我旁边啊。”落欢脱口而出。 “你终归要学会独当一面。”邵泊言定定地看着她，“带货直播不同于减肥直播，考验你的东西会更多，也能让你成长得更快，不要轻易说自己不行，你能有这个平台，既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也是公司给你的机会，我觉得，你能行。” “所以，别让......公司失望。” 每每听到这样的鼓励，总能让她飘忽不定的心变得坚定。 “邵总，我会好好努力的。” “嗯。”邵泊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一会儿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不用不用。”落欢受宠若惊，“我自己回去就行！” 邵泊言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黎落欢。” “在。” 落欢正在思考着刚刚的话，突然一喊，下意识地出口。 “要是害怕，就当作我坐在你的副驾驶。” 落欢愣愣地应下了一个“哦”字。 贵人啊！ 她上辈子烧对了哪柱香，这辈子才能走到狗屎运，遇到邵总这样的大贵人！ 晚上，落欢带着虽有些担忧但总体来说还挺愉悦的心情回到了家。 自从赵姨住过来后，这个家，更多了点家的样子。 每天回到家中，灯火通明，厨房飘来阵阵的饭香，溪溪安静地在客厅里玩耍，赵姨在厨房里忙活...... 落欢的心里，总是充满着感恩和知足。 在陆家的那些年，她每天围着灶台忙得团团转，做上一日三餐会被挑三拣四，每天鸡犬不宁还要忍气吞声。 现在想来，她真是佩服当初的自己。 为了所谓的爱，硬生生地熬下了那些年，转过头才发现，她的爱，早已被无情之人践踏成了笑话。 落欢在门口换鞋，赵姨手里的铲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小跑着过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呢？” “手机调静音了，忘了调回来了。”一路都在想邵总的话，以至于忘了其它事了。 看出了赵姨的异常，“怎么了？赵姨，是不是溪溪有什么事？” “不是溪溪。”赵姨小声道，“是你妈来了，就在你房间里躺着呢。” “我妈？” 落欢以为赵姨说的是陆铭笙的妈，便皱了眉头道，“她来干什么！你怎么能让她进来呢。” 赵姨有些委屈，“她是你亲妈啊，我总不能把她关在门外，打你电话也不接，她说她累了，我只好让她进来，谁知坐着坐着又说困了，就跑去你房间睡觉了。” 落欢顿悟。 “抱歉啊阿姨，我还以为......” 在跟赵姨的相处中，她多少跟她提起过自己亲妈的事，所以赵姨对她这个亲妈，大概也是不喜欢的。 许久未见的亲妈突然找上门，这让她的心，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她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在她的床上大大咧咧躺着的母亲，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声妈，她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忘不了那日母亲将她和溪溪赶出家门，要跟她断绝关系的场景。 林珍容听到动静醒来，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分外高兴，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落欢啊，你回来了啊，妈等你半天了。” “你来有事吗？”落欢有些不悦。 “我来我自己女儿家，非得有什么事吗？”林珍容在镜子前照了照，“我来看看你跟溪溪。”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你就说吧。”实在不想说那些违心的话。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呢。”林珍容过来拉起了落欢的手，“这么久没见，妈想你了。” 落欢很想笑，但实在笑不出来。 “妈知道错了，那天不该把你和溪溪赶出去的，妈也是为了你好。”林珍容做出难过状，“妈以为狠狠心把你赶出去了，你没地方去，就会回陆家，妈是真没想到，你能倔成这样。” 又是为了她好。 “落欢啊，妈现在也后悔了，早知道那家人这么无情无义的，妈当初就该支持你跟他离婚！” “你直接说今天来的目的吧。”心累得不想再听一个字了。 林珍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索性开门见山。 “妈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落欢已猜到了八九分。 类似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前段时间，妈听人说买基金能赚钱，而且很快就能收益，所以......就借钱买了一点......”林珍容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可谁知道！那家公司竟然倒闭了！老板跑了！” “一点是多少？” 果然如她所料，是为了钱。 只不过区别在于，她以为是炒股输了钱，没想到她这亲妈，又跑去买基金了。 还是借钱买的...... “也没多少......”林珍容搓着双手。 “没多少是多少？”落欢已全无耐心。 “就，就二十来万。” “多少？”心头猛的一怔。 “哎呀，我哪知道那家公司那么不靠谱啊！我也报案了，但警察说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你说！”林珍容越说越来气，“警察都那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啊！” “我没钱。”落欢冷了声道。 “落欢，你别跟妈开玩笑了，你怎么会没钱呢。”林珍容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听说直播可赚钱了，而且你现在又是个当红主播，妈相信，这二十几万对你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啊。” “我是主播没错。”落欢忍着怒火，无奈解释，“但我只是个拿工资的主播，我是替人打工的，不是自己开公司的！” “就算替人打工也该赚了不少了吧。”林珍容指了指落欢的身上，“你看你现在穿的，比以前可好很多了，而且还请了保姆，你还差妈这点钱嘛。” “没有。”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把人赶了出去。 “落欢。”林珍容拉下脸来，“我可是你亲妈，你不能见死不救吧，你忍心看你妈饿死啊。” “那些年你从陆铭笙手里也没少要钱，就算亏了这二十几万，你手里的余钱也够你花很久了。”落欢无情拆穿，“就算饿死了我，你也不可能饿死了你自己。” “可那些钱，我都投到股票里了，现在行情不好，拿出来就亏大了。” “那是你的事。” “落欢！”林珍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怎么能讲这种话，我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图什么！不就图能享你点福！” “你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落欢忍不住冷笑，“我只记得，小时候每天送我上下学的，是爸爸！每天帮我温习功课陪我说话的，是爸爸！高中有一年冬天，我得了肺炎在医院挂水，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回两三个小时陪着我的，是爸爸！” “我高考的时候，冒着大雨等在校门口的，是爸爸！” “我冷了饿了累了，对我嘘寒问暖的，也是爸爸！” “你在干什么？”提起伤心事，落欢不禁红了眼眶，“你不是到处找人打麻将，就是在抱怨爸爸没出息！” “你管过我几次？就连我来月经，都是爸爸跑去给我买的卫生巾，然后耐心跟我解释这是生理现象。” “你少跟我翻旧账。”林珍容怒目，“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不肯给我钱，找各种理由！” “现在想想......”强硬地褪下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我爸走了，也挺好的......” “你怨了他一辈子，他给你当牛做马了一辈子，走了......反而是种解脱。”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黎落欢的脸上。 聪明的赵姨早已将溪溪带进了房间内，但她却不放心，所以出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加上这一声，让她心疼不已。 赵姨连忙跑了过来，“落欢她妈，你怎么能打孩子呢！这可是你亲闺女，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她啊！” 赵姨说完，心疼地将落欢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掺和。”林珍容已气急败坏，“黎落欢，我告诉你！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不给，我就到你公司去闹！” “我不会给你的。” 如果不是这一巴掌，或许她还会心软。 这一巴掌打得好啊，将他们母女间的情分全打完了。 “你想闹，就去闹吧，丢人现眼的事我不是没干过，多你一次也不多。” “你！”林珍容气得又想打人了。 赵姨忙将落欢护住，好说歹说地将林珍容拉到了一边。 “落欢她妈，落欢这孩子挺不容易的，咱们做妈妈的，总得心疼孩子不是。” “我心疼她！她倒是心疼心疼我啊！要不是走投无路，我能上门来求她？”林珍容竟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来，“我一个当妈的，还要开口求自己的亲闺女帮忙！找谁说理去！” “落欢他妈，你得理解孩子啊。” 赵姨的心善，让她没有计较林珍容的无理，反而好声好气地相劝。 “落欢现在虽然是有了份稳定的工作，但她赚的都是辛苦钱，每一分都来得不容易，而且她的开销，也不小啊。” “就说孩子，要治疗，要生活，还要上钢琴课，吃喝拉撒哪一样能缺了钱。” “她请我来做保姆，不是因为钱多才请，她也是没办法啊，她要上班，你又不给她照顾孩子，那孩子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带着去上班不是，人家老板也不乐意啊，你说是吧？” “照你这么说，她就不用赡养老人了呗？”林珍容翻了个白眼。 ------------ 第三十三章 因为她从来没问 “不是说不赡养老人。”赵姨苦口婆心道，“赡养老人肯定是应该的，但也该有个度嘛。” “你要是缺了穿的吃的，那肯定是落欢的错，但你现在不是啊，你......” “行了行了！”林珍容不耐烦地打断，“你是她找来的保姆，她发你工资，你当然替她说话！我不听你这些唠唠叨叨的东西。” 林珍容拨开赵姨，直逼黎落欢，“你就给我句痛快话，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落欢背转过去。 “行！”林珍容一把将人推开，“你能耐了！翅膀长硬了！但你妈也不是好糊弄的！” 林珍容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并翘起了二郎腿，“你今天要是不给钱，那我就住在这里了！什么时候给了，我什么时候回去！” “你住吧，你想住多久住多久。”黎落欢已无力纠缠，“赵姨，收拾一下，我带你跟溪溪去住酒店，这里就留给她吧，等过阵子我把房子卖了。” 赵姨摇着头直叹气。 见过当妈不靠谱的，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这不是把自己的亲闺女当一个活生生的摇钱树嘛。 有这样的妈，也难怪落欢这孩子在陆家受委屈。 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孩子受了委屈都没地方哭去。 “我的命真苦啊！”林珍容再次带上了哭腔，“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东西啊！” 黎落欢不为所动，“要是知道这辈子会跟你做母女，我宁愿不被生下来。” 从前的她就像一只风筝，线在母亲的手里拽着，她想飞多高，多远，都由不得她做主。 只要不能如了母亲的愿，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把风筝扯下来。 “落欢......”林珍容见硬的不行，只好又放软了态度，“妈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的，你就当可怜可怜妈，我要是不还钱，别人肯定会三天两头上门闹的啊。” 落欢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准时打三千块生活费给你，就当我尽孝了。” “才这点？”林珍容的声音又拔高了，“这点太少了吧，我在家开销也很大的。” “你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这些钱够你每个月的开销了。”胸口隐隐泛着痛，“你放心，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但其它的，我不负责。” “落欢，妈答应你。”林珍容又上来拉住了落欢的手，“你帮妈还了这笔债以后，妈再也不买基金了，也不再炒股了，好不好？”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黎落欢抽回手，“我的底线就是刚刚那些，你要是连这三千都看不上的话，那我无能为力。” 左右达不到目的，林珍容气得头发晕。 她恨恨地盯着落欢，“母债子还，天经地义，不管怎么说，这钱你都得帮我还了。” 黎落欢张了张口，最终抿上了唇。 废话就不说了吧。 什么天经地义，见鬼去吧！ 她已经受够了道德绑架的日子了。 重复着同样的话，林珍容摔门离开。 黎落欢转过头，看到从门缝里往外窥探的儿子，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让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真是种罪过。 林珍容这一闹，让落欢根本没胃口再吃饭，她让赵姨陪着孩子吃饭，自己回房间去了。 她不是没钱替母亲还这个债。 而是不想还。 就算还了这一次，以母亲贪得无厌死不悔改的性子，依然会有下一次。 她不想填这个无底洞。 溪溪的钢琴还没买，她还没有给他攒够足够他生活的存款，还有她的车子，也没买。 每天打车上下班，确实不方便，碰上打车高峰会很难打到车，加上又是在偏郊区，车辆又少。 每次，她都是提早很多出发，就为了能打到车，从而不会迟到。 赵姨将孩子照顾好后，敲门进了落欢的房间。 她的手里，还端了碗汤。 “孩子，如果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喝口汤吧，再生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落欢捧着那碗汤，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这夫妻情分也好，母女缘分也罢，这辈子都是注定的，既然摊上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是怎么也甩不掉的。”赵姨叹了口气，“你别生闷气，女人气坏了对身体会很不好，咱慢慢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解决不了的。”落欢低着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手里的汤，“除非我替她还债，然后一次次地堵她的窟窿。” “改天找她好好谈谈，让她改了就是。” 落欢心痛，“我爸生重病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改......” “哎。”赵姨又叹，摸了摸落欢的后脑，“你这孩子倒是心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妈，你要是我闺女，我不得开心死，哪里舍得折腾你。” “赵姨......”酸苦的眼泪滴在了汤里，“我真的好累......” 赵姨心疼不已，“不哭孩子，总会过去的，还有赵姨在呢，赵姨跟你一起想办法，不哭。” 这孩子怎么会不累呢。 摊上这么个母亲，陆家那一家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又拖着个生病的孩子...... 好几次半夜起来上卫生间，她都看到她卧室的灯还亮着。 应该又是在准备明天的直播了。 这孩子经常跟她说，笨鸟要先飞，她不能让人看笑话。 可偏偏，她的身边，都是一群闹笑话的人啊。 这一晚，黎落欢注定了要失眠。 直到半夜，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但在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又突然惊醒了。 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在担心着一件事。 那就是母亲会不会真的去公司闹。 嘴上说无所谓，但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的。 她是个人，总是要脸皮的。 落欢带着这样的担忧去了直播间，当化妆间的工作人员看到她的熊猫眼后，忍不住抱怨。 “落欢姐，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黑眼圈这么重，得费功夫遮一遮了。” 落欢有些抱歉。 这对于化妆师来说，确实增加了工作量。 现在的她，呈现在镜头前的，必须是精神阳光的。 毕竟没有一个粉丝，喜欢看一张扑克脸。 所以不管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着怎样痛苦不堪的心情，上了直播间，她都必须展现出和颜悦色的一面。 一直到下午的直播结束，一切都很平静。 落欢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想着，母亲可能也只是说说气话，不会当真来闹的，真的闹掰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一想，便将昨晚的事，暂时放在了脑后。 她现在的心思，要放在另一件事上。 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告诉她后天有一家电视台要来采访她，了解她的减肥初衷和历程。 接受电视台采访，这还是她活了二十九年头一回。 说实话，她是很紧张的，除了担心自己说错话，还担心着自己的穿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好在，公司说明天会有专人教她。 而这个专人不是别人，正是舒钰。 再见到舒钰，她仍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活力四射。 舒钰改了称呼，喊她“落欢姐。” 落欢听着温暖极了。 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子，却还保持着难能可贵的初衷，让人不得不佩服。 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男子，跟这样的姑娘携手一生呢。 应该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吧。 比如，邵总那样的...... 舒钰有过被采访的经历，所以颇有经验。 她跟落欢讲了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后，嫣然一笑，“落欢姐，你不要把它当成采访，你就当成跟一个朋友在叙旧，这样就不会紧张了。” “谢谢你，舒钰。”落欢真心道。 “不用客气。”舒钰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落欢姐，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有事的话，我们可以私下聊，万一你在群里不好意思问。” “好。”落欢赶紧掏出了手机。 多贴心的姑娘啊。 互加好友后，她才想起一件事。 她在华耀一年了，竟然从来没加过邵总的微信，他好像也不在任何群里。 好奇至极，落欢实在忍不住了。 “邵总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啊？”舒钰明显一愣，“你不是邵总带出来的吗？怎么对他还不了解？” 因为她从来没问啊。 而且之前直播她都在健身中心进行，身边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平日里也极少跟她聊天...... 她知道自己是华耀的员工，但看起来，更像是被排除在外的路人。 看到落欢尴尬的笑容，舒钰没再追问原因，细细说道。 “华耀是邵总一手创立的，那时候邵总还是孤身一人在互联网打拼，贺总是之后加入进来的，他们两个人联手，将华耀做到了上市。” “表面上好像贺总是邵总的领导，其实邵总才是华耀真正的老板，只不过他不喜欢麻烦，所以将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贺总，而他的工作重心，放在了对外的接洽上。” 虽早已料到邵总的身份不一般，但没料到这么不一般。 华耀这么大的公司，竟然是他一手创办的。 真了不起啊。 “所以我们在公司里，其实也是经常看不到邵总的，哪怕是开会，他都不参加，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决策大会。” “邵总有没有什么忌讳什么的？”落欢看了看门边，确定没人后才小心翼翼问道。 舒钰笑道，“落欢姐，看来你对邵总一无所知啊。” ------------ 第三十四章 你随意 可不是嘛。 “邵总好像没什么忌讳，他人挺好的。”舒钰认真想了想才道，“哦，对了，他啊，最不喜欢别人溜须拍马了。” 额...... 她貌似还干过这种事...... “对了......” 匆匆而来的人很快打断了舒钰的话。 “黎主播，楼下有个女的找你，说是你的妈妈，但保安不让进，她就在楼下大吵大闹，你快去看看吧。” 落欢心里咯噔一下，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门。 舒钰听到同事追着落欢的背影补充了一句，“真没想到，黎主播竟然还有个这么彪悍的妈。” 舒钰犹豫了一下，决定也去楼下看看。 落欢大老远就看见母亲在跟保安争执，她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赶紧止住这一场闹剧。 她还是来了...... 带着报复性的情绪来了。 只不过间隔了一天，晚到而已。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林珍容啊，从来就不肯让自己吃亏。 落欢一把将人扯了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珍容见落欢脸色铁青，不心疼反得意起来，“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说过的，会来你公司闹的，这是你逼我的！” “给我点脸行吗！”落欢羞愧难当，“大庭广众的，别人都看着，像什么样子！” “都要喝西北风了，还要脸干什么！”林珍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今天来，就是再问你一遍，这个钱，你到底还不还！” “我不欠你钱。”落欢死都不想松口，“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你报吧。”林珍容压根无所谓，“只要你不嫌丢人，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舒钰虽听得糊涂，但能看出，落欢的这位母亲，并不是个什么善茬。 事情如果真的闹大了，不说对黎主播本人有影响，就是对公司的形象，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阿姨，有什么话我们楼上说行吗？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这样站在这里，都挡住别人的路了。” 落欢并不想让母亲上楼，但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总比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好。 虽然上了楼也是同样的丢人现眼...... 但好歹人少一些。 林珍容听着细声细语的话心里舒坦，轻哼了一声后，跟着舒钰上了楼。 舒钰驱散了好奇的脑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阿姨，您喝水。” 林珍容面对着温声细语也不好再发火，便吊着嗓子道，“姑娘啊，我也不是故意要闹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我欠了二十几万的债，要不还，我这日子实在没办法过下去了啊。” “阿姨，您先别着急，有话可以慢慢说嘛。” “我哪能不急啊，借给我钱的人一听说那家卖基金的倒闭了，天天打电话催我还钱呢，今天一早，还堵上门了。” 难怪了...... 债主今天堵她的门，所以她今天才来丢她的脸。 真是一刻都不耽误啊。 黎落欢顶着发胀的脑袋，深深的耻辱感让她实在没脸见人了。 “我是不会替你还钱的。”落欢铁了心道，“你欠的钱，你自己想办法。” “你听听，你听听！”林珍容指着落欢的脸，对着舒钰道，“我可是她亲妈，她怎么能讲出这种话，是不是大逆不道？” 舒钰这下是听懂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还是懂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个道理的。 “黎落欢！”林珍容拍案而起，“你是要活活逼死我不成！” 落欢心里发痛，“到底谁想逼死谁呢？” 她现在有多希望，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不是她的母亲。 这样，她就能狠了心直接将她赶出去，然后对着她说上一两句唾弃的话，以便排出胸口的淤堵。 可偏偏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没有功劳，也有生她的苦劳。 她该怎么办？ “落欢，就当妈求你了行不行？”声嘶力竭之下，林珍容突然跪了下来。 舒钰没见过这阵仗，瞬间吓得大惊失色。 天哪！ 她怎么跟自己女儿下跪啊！ 反应过来的舒钰连忙去拉林珍容，“阿姨，您快起来吧，您这样，会折落欢姐的寿的啊，您不能这样！” 林珍容死命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舒钰拉得满头大汗，实在无能为力了只能放弃。 反观黎落欢，她的表情显得很淡定，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瞧！ 她的母亲，还是用上了这一招。 那年她炒股输了很多钱，心里不甘心，跑过来要她填窟窿，她不肯，也下了狠心不让陆铭笙填。 最后，母亲就是用了这招，才让她松了口。 外人眼里，这就是她大逆不道。 可外人不知，她的“逆”，也是被逼出来的啊！ 如果不是溪溪的存在，她或许真的会被自己的母亲逼上绝路...... 落欢两眼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的绝望一点点加深。 门被推开，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落欢的目光始终落在林珍容的身上。 进来的，是贺承泽和邵泊言。 邵泊言看了黎落欢一眼，问的却是舒钰，“什么事？” 舒钰侧过头，将情况大概跟邵泊言说了一下。 邵泊言听完拧了眉，跟贺承泽对视了一眼。 贺承泽弯腰，强行拉起了林珍容，半笑不笑道，“这位阿姨，您在这里跪晚辈，好像不妥。” 林珍容的眼珠子在两个年轻英俊的后辈身上转了转，“你是这儿的领导？” “算是吧。”不满的眼神一闪而过。 “既然你是领导，那你管不管她的事？”林珍容手指着黎落欢。 贺承泽读出林珍容的来者不善，“那得看什么事。” “我是黎落欢的亲妈！”林珍容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她的亲妈遭了难，来求她帮忙，她非但不帮，还要跟我断绝关系，你们说！这样的员工，怎么能成为你们公司的公众人物！” 黎落欢直接要气晕过去。 母亲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日益见长啊。 “这是家事，我们还真管不了。”贺承泽双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阿姨，家事就应该在家里谈，是不该闹到公司来的。” 对方的不怒自威，让林珍容意识到自己好像踢到了铁板。 “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她不孝，我只能来找她的领导评评理。” “黎落欢。” 威严无需言语，气场已然足够。 “对不起，贺总。”此时此刻，她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 “这里是公司，最好不要把私人的事带到公司来，会给公司的名誉和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你明白吗？” “我明白。”落欢双手交握在跟前，无助地互捏。 “任何一个人，如果侵害了公司的名誉，我们都会起诉，要求他承担侵权责任。” “是。”声音弱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对不......” “阿姨，我说的是任何人，您明白吗？” 林珍容愣住，回味了半天才明白，敢情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 “阿姨，我不管您是黎主播的什么人，身为长辈，您就该有长辈的风范和当担，用这种撒泼打诨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只会自取其辱。”眼神化为利剑，语气转为了冰冷，“我们华耀，虽从不干涉员工的私事，但却会保护每一个员工，出了公司的门，我们管不到，但在这门里，就容不得任何人伤害。” 林珍容做梦也不会想到，剑刃的方向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这个年轻人，看似人畜无害，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重申一遍，任何人。” 面对着几个年轻人不同的打量目光，林珍容瞬间气焰全无。 今天这一趟，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感觉。 原本想着这样闹一闹，自己女儿受不住了，就会跟之前一样，答应了她的要求。 可谁知会遇到个硬茬。 竟然还有公司会护着她。 也真是见了鬼了！ “黎落欢，把事情处理好。”临走之时，贺承泽沉声道，“下不为例。” 落欢咬着唇点头。 贺承泽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在凳子上坐着，看似漠不关心的人。 目光闪烁下，之前所产生的担心，现在又浮现了出来。 他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 舒钰抚了抚落欢的臂膀，也跟着离开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留给她们自己解决吧。 很显然，林珍容完全忽略了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大概也是折腾累了，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落欢，妈也是被逼无奈，你就行行好，帮妈这一回行吗？” 看样子，大吵大闹这一法子是行不通了，林珍容只能再次强迫自己低下了头，“你就看在你死去的爸爸份上，帮帮妈。” “你想想，要是你爸还在的话，他肯定不忍心让我遭这么大的罪的，说什么他也会想办法替我还了这笔钱，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你爸爸的份上，行吗？” “我不会帮，如果你今天不来闹，或许我还可能会心软。”落欢闭了闭酸涩的眼睛，“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心软了，就算我背上不孝的罪名，我也不会。” “你......”林珍容十分无力。 她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如今会铁石心肠成这样。 以往的那些方式，一个都行不通了！ “你这是逼你妈去死啊。” “你随意。”忍着心中的酸楚，落欢哑着嗓音道。 “好，好！”林珍容气得发抖，“这可是你逼我的！” ------------ 第三十五章 利息不一定是钱 说完，林珍容便想着一头朝墙上撞去。 但最终没有这个勇气。 实在下不了这个台阶，突然想起今天出来的时候特地揣了个东西在自己的口袋里，于是，林珍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堪堪举在了手里。 黎落欢冷冷地看着白色的药瓶，除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尽的绝望，再无其它，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身体犹如僵硬了一般无法动弹，整个人笼罩在了沧桑无力的阴影中。 林珍容见女儿无动于衷，刻意地解释，“看到没！这是安眠药！一整瓶安眠药！我要是过不去这个坎儿，那回去后我就一死了之！也省得咱们母女俩每天像仇人一样！” 真的敢死吗？ 她一万个不信。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黎落欢头痛欲裂，母亲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她的眼前变得越来越狰狞，急火攻心之下，她一把抢过了白色的药瓶，拧开了瓶盖，仰起了头，将瓶子里的东西尽数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冲过来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钳住了她的下巴，手指使力，让她的嘴不得不张开。 “吐出来。”邵泊言的声音，阴沉得有些骇人。 黎落欢突然笑了，笑容凄凉，她扯开了邵泊言的手，将嘴里的东西吐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白皙的掌心上躺着几粒浅黄色的药片。 “邵总，别担心，只不过是几粒复合维生素片而已。”知母莫若女，她甚至都知道这个维生素是从哪儿来的，“死不了。” 黎落欢转向林珍容，“是不是维生素吃完了？所以准备不充分？” 林珍容嘴硬地解释，“我，我拿错了！” 指尖的力度，将空了的白色药瓶捏出了弧度，“戏演够了吗？这些自取其辱自欺欺人的伎俩还有多少？” 林珍容这才觉得难堪，气急败坏地高高扬起了手。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能如愿。 她的手腕，被邵泊言捏在了手里。 “欠了多少？具体数字。” 林珍容顿了顿，“你谁啊？” “欠的钱，我来还。”邵泊言脸部的线条如同他的话般，有些生硬。 林珍容以为自己听错，“你来还？”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后，疑惑不已，“你谁啊？” “邵总！”黎落欢情急之下惊呼，“我......” 后面的话，消失在了警惕的眼神之下。 落欢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头晕的感觉又厉害了些，她的心跳好像不受控制了般，跳动得有些异常的难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你还这笔钱。”薄唇轻启，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你会这么好心？”林珍容自然不敢相信，“我们都不认识，你会替我还这笔钱？” 邵泊言将身后的人往旁边拉了拉，自己则站在了母女中间，“不过我不是免费替你还，我是借。” 希望瞬间破灭，林珍容哼笑，“你真搞笑，我借你的钱去还别人的钱，那不还是欠着钱？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色彩，“你欠别人的，别人会催着要你还，但欠我的，我不会。” “你可以慢慢还这笔钱，我不急，毕竟，这点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英俊的脸庞覆盖着薄薄的冰霜，“但不会白送。” “你图什么？”林珍容实在是纳闷了。 “就图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员工。”邵泊言看了一眼苍白的脸颊，“所以你除了要给我写一张欠条外，还需要写一张保证书，至于要保证什么，我会一一告诉你。” 林珍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这辈子还能叫人让自己写保证书。 “我凭什么要给你写保证书。”林珍容虽不服气，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个好说话的人。 “就凭只有我能帮到你。”邵泊言并不着急，缓缓道，“你该清楚，现在除了我，应该没人能帮到你了。” “那这钱？”林珍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我想什么时候还完就什么时候还完？” “是，不过每个月至少也要还上几百一千，这样好让我确信，你的确有在还钱。” 林珍容闷声细算了起来。 如果女儿每个月按时给她生活费，她控制着花的话，除去还债的，剩下的也足够她开销了。 指望女儿肯定是不可能了，她是铁了心不会帮她了。 这个男人说得很对，除了女儿，她还真找不到能帮她忙的人了。 这钱她肯定是要还的，否则的话，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那不如就...... “行，我给你写欠条！”林珍容一咬牙，“不过欠条上要写清楚，每个月我只还一千，直到还完为止。” 欠条，保证书，一气呵成。 欠了一屁股债的人不但没有丝毫的愁容，反而变得笑嘻嘻的。 “泊言啊，咱就说好了啊，这钱，你让阿姨慢慢还，你可不能催啊。” 若隐若现的笑容浮现，“我会言而有信，也希望您能如保证书上所说，不会再骚扰我的员工。” “不骚扰不骚扰。”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竟和和睦睦起来。 “不过落欢啊。”林珍容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来，“你答应过妈妈的啊，每个月会给妈妈转生活费，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黎落欢紧紧抿着唇，没有说一个字。 她不想说，也无力再说。 她的母亲，让她们，都成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林珍容收到钱后，笑眯眯地离开了，临走之时，还不忘多看了几眼邵泊言。 她想到了他说的那四个字：九牛一毛。 哎，要是这样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女婿，那她以后就更不愁吃喝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可比陆铭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可惜了！ 可惜落欢是个弃妇，还带着个拖油瓶。 这种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的女儿呢。 送走了林珍容，邵泊言转身看向黎落欢，凌厉的眼神中渐渐染上了怜惜。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 他缓缓走了过去，还未靠近之时，她的身子突然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邵泊言一惊，箭步过去将人捞住。 如今她的体重已恢复了正常，接在手中倒毫不费力了。 “黎落欢？”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 他将她打横抱起，急匆匆地往门边走去，却在即将要出门时停了下来。 如果就这样抱着她出这个门...... 思考之后，邵泊言将人放在了沙发上，手指轻轻地拍打着带着温热的脸颊。 落欢醒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晕得厉害，等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后，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邵总。” “能走吗？”邵泊言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嗯。”落欢挣扎着坐起来。 一动之下，头晕得越厉害。 邵泊言扶着她的手臂，“先去医院。” “不用了。”落欢舔了舔干燥的唇，“我已经好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晕过去的。 母亲走后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松懈开来，她突然就觉得天塌地陷的。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邵泊言皱了眉，“去医院。” 落欢不敢再说不，“好，我现在就去。” 她承认，比起怕贺总，她好像更怕邵总一些。 “我送你去。” 落欢张了张口，犹豫之下，“谢谢邵总。” 正好，她还有很多感激的话要跟他说。 到了医院，医生开出了一堆单子，让她去做检查。 其中还包括脑部CT。 落欢不得不抗议了一下，“医生，我这脑子应该没问题。” 医生头也不抬，“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去缴费吧。” 落欢一叹。 到了这里，确实由不得她说话了。 抽血的窗口，等待的人坐满了椅子。 医院啊，是个永远不缺人的地方。 落欢带着歉意对着身边的人道，“邵总，你要不要先回去，我自己可以的。” 邵泊言指着不远处的空位，“去那儿坐吧，叫号也能听见。” 落欢乖乖过去坐了。 她深知邵总是个不喜欢别人说废话的人。 她还特地去问舒钰邵总的忌讳呢，其实自己多少都摸索出来了。 “邵总。” “嗯？” “今天的事，谢谢你。” “谢什么？”他目视着前方，浑身总不经意地散发出傲然之气。 可他又是那样优雅温柔的男子。 捉摸不透的神秘。 “那些钱，还是你在还。” “至少，她会收敛着不会来折腾我了。” 落欢斟酌一番，“邵总。” “嗯。” “我存了些钱，要不然我都还了你吧。” “你要是一次性还完了，那张保证书也就失效了。”他温柔地提醒，“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还，决定了你有没有安静的日子过。” 是啊。 邵总的这个方式，的确是个好办法。 但她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凭什么帮他这么大的忙呢。 二十几万，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她来说，已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你要觉得过意不去，那这笔钱，记得给利息。” “好。”落欢一口答应，“那我就按......” “利息不一定是钱。” “什么？” “或许哪天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看在这笔钱的面子上，帮帮我。” 落欢哑然失笑，“邵总真会开玩笑，我能帮你什么忙。” 一次次欠下的恩情，很多次都在思考着该怎么还。 以她现在的状况，或许唯有在这个公司好好工作，不辜负邵总他们的期望，才是唯一的报答方式吧。 坐了一会儿，落欢便开始走神了。 “在想什么？” “我在想......”不带有一丝感情色彩的笑容勉强绽放，“这么多年，每回身体不舒服来医院看病都是一个人，这还是头一回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邵泊言默了默，“怕打针？” ------------ 第三十六章 已经批评过她了 “不怕......” 短暂的沉默后，眸光暗淡了几分，“其实也是怕的，不过怕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别人觉得我矫情，再说了......”她垂下眼睑，掩盖住悲伤，“我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柔弱已经不适合我了。” “他从来没陪你来过？” “没有。”往事如云烟般缥缈，再回首已心如止水，“他在外工作，我在家带孩子操持家务，是夫妻，可有时候又觉得是两个不同领域的陌路人，他总说他很忙......” “忙得从来没时间陪溪溪，更没时间陪我......” 后来才知道，他的忙，不仅限于工作。 “偶尔买个首饰，就当了对我的补偿，可......” 她想要的，哪里是那些金银珠宝...... “那天在江边，是你发现了他出轨？”他轻声问着，温柔如水的眸中闪过疼惜。 “不是。”仿佛是好友间的闲聊，她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心门，“其实很早时候就怀疑了，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所以不停地告诉自己，他说过他会爱我一辈子，永远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呵。”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即便证实了是自己自作多情后，我竟然还想着原谅......” “我想着，可能就是他一时糊涂。”笑容带上了自嘲，“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让他的情人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那个家，那个他曾经当作结婚礼物送给我的家。” 落欢偏过头来，“邵总，你说他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邵泊言微微点头，“嗯，是欺负了。” “是吧。”落欢的目光落在恩爱的一对情侣身上，“所以我的脑子就一下子清醒了，我觉得我不能原谅他，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欺负下去，我得反击，我得告诉他，我不是好惹的，所以，我逼着他支付溪溪的抚养费，逼着他给我房子，就当作这些年他和他妈妈合伙欺负我的代价。” “做得好。”他的眼里闪过温柔的涟漪。 “其实我不想住在那套房子里，总觉得恶心，我想着，等以后......”觉察出来的人突然收住了话，“邵总，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会。”难得的耐心连自己都惊讶，“我在听，你继续说。” “不说了。”收敛了情不自禁暴露的情绪，落欢淡淡一笑，“都是些负能量的东西，再破坏了邵总的心情可不好。” 他的心情？ 早就被破坏了...... 广播里传来她的号，落欢连忙起身过去。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在移动。 她在抽血的窗口前坐下来后，很快将脸偏向了一边，随着针头刺入血管，她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原来，她也是怕扎针的。 一系列的检查下来，拿着报告再次找到医生，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低血压加营养不良，情绪波动太大所以晕倒。 好在，脑子是好的。 所以落欢并不在意。 邵泊言看着门诊病历上的诊断结果，问她，“为什么会营养不良？” 落欢沉默着不说话。 “你过度节食了？” 无法，只好老实交代，“我怕再胖回去，所以不敢吃。” 肥胖的阴影已经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了。 “只要不暴饮暴食，正常合理饮食不会胖回去。” “宁教练也这么说过，但我还是怕。” “别怕。”邵泊言柔了声音道，“你从前的胖跟你的生活环境有很大关系，压抑的生活，长期的熬夜，会使你的内分泌失调，从而使代谢紊乱，肝气郁结，脾胃运化功能减退，身体热量得不到及时的消耗，所以转化为脂肪。” “但你现在不同。”浅浅的笑容如春日的暖阳洒落，“环境不同，心境也不同，各方面都恢复了正常。” “所以，别怕。” 落欢仔细回味着他的话，不免好奇，“邵总，你看起来好专业啊。” “有时候去做按摩，钟叔会跟我讲一些中医方面的知识，所以了解些皮毛。” “真厉害。”落欢由衷赞叹。 “所以，还怕吗？” 落欢摇摇头，“不怕了。” 她是真的不怕了。 他的话，让她感觉特别的安心。 “回去好好吃饭。” “好。” “你需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好。” 车子一如既往地停在了楼栋门口，意外地发现赵姨竟然牵着溪溪站在楼下。 看到妈妈回来，溪溪一下子冲了过来。 虽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但落欢知道，孩子的内心是高兴的。 “孩子非得下来等，熬不过，只能带下来了。”赵姨解释道。 落欢刚要弯腰抱儿子，他却朝着车子跑去了。 他的小手努力扒着车窗，仰着小脑袋看着车里的人。 邵泊言将车子熄了火，推开了车门。 溪溪张开双臂，意思再明显不过。 落欢已习惯了溪溪对着某个喜欢的人时，所表现出的特别举动，她看着邵泊言将孩子抱起来后，有些歉意。 但更多的是感动。 感动于邵总能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要知道，出门在外的时候，溪溪没少受排挤和异样眼光的打量。 或许是因为感激，让她脱口而出，“邵总，上去吃个晚饭再走吧。” 抢在邵泊言之前，赵姨附和着，“是是是，上去吃个饭再走也不迟，我今天多做了菜，还特地煲了汤，上去吧。” 邵泊言没有推辞，抱着溪溪上楼了。 落欢在鞋柜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双拖鞋来。 主要平日里这家里也不会来什么人。 “邵总，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了。” 邵泊言放下孩子，“就把那双给我吧。” 落欢楞了一下。 那可是女士拖鞋啊，而且还是她穿过的。 安静了片刻，落欢最终将拖鞋放在了邵泊言的脚下，看着他换上，然后再看着他一边走路一边露出脚后跟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 邵总真是个可爱的人呢。 刚认识的时候还总担心着不好相处，现在越来越发现，他是个特别接地气，也特别亲和的一个人。 完全没有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晚饭做了四个菜，一大荤一小荤，一个素菜和一个汤。 赵姨热情地招呼着邵泊言坐下，并笑眯眯地看着他。 落欢清了清嗓子，提醒着阿姨注意表情管理。 虽然邵总确实出类拔萃，也确实招人喜欢，但总这样盯着看也不好吧。 但邵总好像并不在意，尝了几口菜后，不吝啬的夸奖，“阿姨有这么好的做菜手艺，你却要节食，实在可惜了。” 赵姨听得心花怒放，“是啊，我就一直劝她说，什么都该吃一点，这样才能营养均衡，可她非不听，说什么不能胖，胖了的话公司就不要她了。” “赵姨......” 赵姨太热情了，简直把邵总当了自己人，什么话都说了。 “她啊，现在就是太瘦了，我觉得女人还是要有点肉才好看。” “你看她，都有点营养不良了，时常头晕，有时候被我强迫得没办法，才会多吃几口。” “邵总啊，你是她领导，可得好好批评批评她。” 邵泊言优雅地吃着菜，嘴角偶尔勾起，微笑着应着赵姨的话。 “我已经批评过她了。” “那就好，就该批评。”赵姨边说边往落欢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落欢无奈笑着，在邵泊言的含笑眼神下，只得把肉塞进口中。 这两人，竟然一唱一和了。 吃完饭，溪溪又缠着邵泊言玩了一会儿。 一大一小蹲在客厅的地毯上，摆弄着遥控汽车。 赵姨从厨房忙完出来，将溪溪好不容易哄进了房间。 关上门的时候，赵姨还偷偷笑着看了客厅里的两个人一眼。 落欢倒了杯水端过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邵泊言的手机响了。 他很快接了起来，脸色渐渐起了变化。 刚刚还心情不错的人，此时显得严肃了些。 挂断电话后，邵泊言点开了娱乐新闻。 关于华耀当红主播的母亲大闹华耀公司的新闻。 顺理成章的，黎落欢再次成了被关注的焦点。 邵泊言将手机屏幕转向了落欢。 落欢沉默了几秒后，笑容有些牵强，“没什么的，像我们这种人，不就是需要流量炒作嘛。” 即便心里千万个不愿意，那又能怎么样呢。 偶尔的炒作，话题，都是为了流量，有流量，她们才能更好的发展。 只是好奇，这件事的发酵速度这么快。 邵泊言一言不发地起身，慢慢走向了门边。 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却没有马上打开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落欢有些奇怪，为什么此时邵总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这件事，对于公司来说，不正是好事吗？ “你的心态倒是好了很多。” 邵泊言留下这句话后，打开门离开了。 落欢心想，她可不得心态好吗，要不然怎么承受这动不动就被曝光的毫无隐私的日子啊。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来电话。”贺承泽接起电话后，胸有成竹道。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邵泊言的口气明显带上了不快。 “从前这种事，你根本不会干涉。”贺承泽收敛了笑容，“所以常规操作有何不可？” 邵泊言抿了唇，一时哑然。 是啊，这的确是常规操作，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流量的炒作。 他为何会生气？ “泊言，你动心了，是不是？” 邵泊言顿了顿，“没有。” “那你为什么生气？这不是替她炒作的很好的机会吗？” “我只是不想......” 第一次在一件事上失去了底气和自信。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不想被曝光的是她，对吗？” “承泽。”邵泊言轻叹，“她跟别的主播不同。” 她没有那么大的功利心。 ------------ 第三十七章 我主动离职 “有什么不同？”贺承泽步步紧逼，“泊言，你别忘了，当初找她来，就是让她靠减肥直播赚一波红利，结束之后再评估她的带货能力，我所做的，不过是在替她铺路，有什么问题吗？” 邵泊言一言不发地抽出一根烟来点上。 “泊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以前是为了工作，为了捧她，我是相信的，但现在，我不信了。” “承泽......”邵泊言一时有些心乱。 “泊言，你对她不过是同情，她跟你，不会是一路人，清醒点。” 同情吗？ 邵泊言有些头疼。 燃烧的猩红忽明忽暗，脸颊间烟雾缥缈，黑眸涌动，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似动心，却又不知情从何起。 难道真的是同情所致？ “泊言？” 电话那头的呼唤将失神的人唤醒，掐掉了指尖的烟蒂后回应，“我在听。” “我说这话你可能听了会不高兴，但......”似乎铁了心地不想让他再考虑太多，“这是实情，你的另一半，不可能是她。”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直白，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三我要出差。”邵泊言揉了揉太阳穴，“别为难她。” “你放心。”贺承泽似是松了口气，“公是公，私是私，对于一个好员工，作为领导还是很喜欢的。” 她也只能仅限于是华耀的员工。 一番热度下来，黎落欢的粉丝又增加了很多。 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原以为主持人会针对于这次的曝光事件而大做文章，令她意外的是，主持人竟然只字不提，只将采访的重点放在了她的减肥历程上。 这倒是很奇怪。 趁着热度，黎落欢很快被安排上了带货直播。 只不过这次，跟第一次的减肥直播有所不同。 这次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来直播间看热闹的多，买东西的少。 到后半场的时候，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处于急剧下滑之势。 屏幕上不断出现质疑的声音。 「我就说吧，直播的尽头永远是带货，脱粉，溜了。」 「黎黎主播，没想到你也开始带货了。」 「带货不适合你，产品介绍说得太生硬，跟念作文似的。」 「脱粉。」 「脱粉+1」 「脱粉+2」 ...... 甚至有更极端的黑粉攻击。 「现在准备靠脸蛋和身材吃饭了哈。」 「你还是去做才艺主播吧，在镜头前露一露，扭一扭，华耀之心随便刷。」 「主播，来一段舞蹈怎么样？」 「主播，上才艺！」 「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不知道是C还是D。」 ...... 很快，口出恶言的ID被禁了言。 但黎落欢却因此开始手忙脚乱，在介绍下一个产品时，声音都发了抖。 贺承泽坐在屏幕前，眉头越皱越紧，随后拨通了某个电话。 “让舒主播马上救场。” 这边的舒钰刚下播没多久，接到电话后没有犹豫，立马跑去了黎落欢的直播间。 她用着幽默风趣的口吻化解着突然加入的尴尬，并镇定自若的解释。 “我们黎主播是第一次直播带货，难免有经验不足之处，可爱又善良的华耀宝宝们，肯定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舒钰拿起了一起带过来的尤克里里，现场给大家弹唱了一曲。 声音如银铃般动听，笑容灿烂，旋律优美直击心灵。 落欢暗自叹了口气，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比起舒钰，她就像个白痴。 除了空有一副皮囊，她还会什么？ 她不敢再看屏幕，在舒钰的帮助下总算顺利结束了第一场直播。 落欢万分歉意，诚恳地跟舒钰道了声谢。 舒钰莞尔，“落欢姐，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第一次上直播的时候，腿都软了，说话都不利索，被粉丝们都骂哭了。” 瞧。 这姑娘连安慰人都这么招人稀罕。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都是华耀的人，本就该齐心协力。” 难怪邵总会夸奖。 她真的是值得夸。 “落欢姐，不要有心理压力，其实......” “黎落欢。”声音大老远传来，“贺总叫你。” 黎落欢咽了咽口水。 看来少不了挨一顿骂了。 “快去吧，别让贺总等急了。”舒钰催促并鼓励，“别担心，贺总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但其实很体贴下面的人，他越严厉就说明他越是器重。” 落欢鼓足勇气，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贺承泽面色严肃，“产品功能没有事先了解？” “我了解了。”落欢硬着头皮如实道，“我花了两天的时候背过。” “是靠死记硬背吗？”批评的声音不高，却威慑力十足，“产品说明书需要你来念给粉丝听？他们自己不会看？” “这是直播间，不是课堂！没人会听你像讲课一样，一板一眼地介绍产品！” “贺总对不起。”落欢低声道。 “这几天舒主播没教过你吗？” “舒主播教过很多。”落欢连忙解释，“是我自己太笨了。”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舒主播的那些才华，连个想东施效颦的机会都没有。 邵总说过，用自己擅长的一面和长处，去留住人。 可她到现在都没想起，她擅长的是什么。 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除了料理家务带孩子，就剩下一无是处了。 “黎主播。”贺承泽点了点桌面。 落欢惊得回过神来，“贺总。” “空有皮囊是走不远的。” 落欢心中一阵难过，咬着唇埋下了头。 贺总严厉的时候，原来是这般骇人。 “好看的皮囊，如果没有强大的智慧作为支撑，那么美貌就是一场灾难，另外，你要时刻记住。”贺承泽收住话，目光在那张委屈的脸上停留。 批评的话犹如一把刀子，刺在了黎落欢的心上。 很清楚贺总的这番话是对的，也是为她好，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难过。 她为自己的无能难过。 “这是你的工作，没有人有义务时刻出现在你身边帮助你，你的路必须自己走，如果实在走不下去......” 不用说，她也知道下半句是什么了。 “贺总，请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想想怎么做。”落欢终于抬起头来，“我会尽快适应，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主动离职。” 贺承泽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后才道，“出去吧，好好想想。” 黎落欢微微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黎主播。” 落欢回头，“贺总。” “你......”贺承泽欲言又止。 落欢静静地等待着。 最终，贺承泽摆了摆手，“没事，去吧。” 落欢出来后，在转角处碰到了舒钰。 她竟然在等她。 舒钰看着落欢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问，“落欢姐，贺总骂你了吧？” “没有。”落欢强颜欢笑，“他就是给我讲了一些道理，都是为了我好。” “哼。”舒钰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模样，“我又不是没被他骂过，我还能不知道他？” 落欢诧异，“他骂过你？” 这么优秀的人也会被骂？ “当然。”舒钰倾身过来耳语，“有一回骂我可狠了，句句跟针尖儿似的，我实在没忍住，就跟他吵了起来。” “啊？”落欢被吊起了好奇心，“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老娘不干了！爱咋咋地！” 实在不敢相信，稳重的舒主播竟然也有这么率性的一面呢。 “再后来，邵总来了，把我俩都骂了一顿。” “啊？”落欢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一物降一物呗。”舒钰悄声道，“后来只要贺总骂我，我就去找邵总告状，一告一个准。” “落欢姐，别难过，等邵总回来，让邵总骂他。” 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能告这个状。 贺总之所以让着，那是因为舒钰有真本事，是华耀的排面。 她算个什么呢？ 告状只会让贺总看不起她。 不过由此看来，邵总对舒钰，还是挺特别的。 竟然还能包容着她告状这种事。 晚上回到家，落欢真的是一点没有吃饭的胃口了。 一天之间，粉丝掉了将近十万。 这让她又着急又害怕。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她真的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绞尽脑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也就那一位了。 挣扎了半天，落欢鼓起勇气拨出去了电话。 伴随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邵泊言轻声而语，“晚点给你回电话。” 落欢愧疚不已。 邵总这么晚还在忙，她竟然还去打扰他。 可除了他，她实在找不到可求救之人了。 邵总就是她的指路明灯啊。 就这样，落欢乖乖地守着电话，等待着对方的来电。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了。 落欢用着最快的速度接起了。 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刚应酬结束。” “邵总，你喝酒了？”手机紧贴在耳边，仿佛能感受到微醺的气息。 “喝了点，不过很清醒，有事找我？” “嗯。”避免打扰的时间太长，落欢直接切入了重点，“邵总，我有事想请教你。” “为今天直播的事？” “嗯。”落欢深感愧疚，“我表现很不好，粉丝流失也很大。” 贺总对她也很失望...... “预料之中，没什么可难过的。” “对不起邵总。”这句话比挨骂还让她难受，“我让你跟贺总失望了。” “黎落欢。” “在的，邵总。” “我看了你今天的直播。” 邵总看了？ 他这么忙竟然看她直播了？ “你忽略了自身的优点。” 落欢自嘲，“我有优点吗？” “你会做饭。” 落欢哑然失笑，“邵总，你又取笑我了，做饭也算优点嘛。” “就比如你今天卖的海参，其实粉丝们都知道，这个东西叫海参，有什么营养价值，他们更想看到的，是你如何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他们对海参心动。”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润纯正，仿佛夏日的小雨，安抚着燥热的烦闷。 “你觉得，一包装在袋子里的海参，和一盘做好的，在盘子里漂漂亮亮摆放着的，哪个更具有吸引力？” “又或者，有人想买，但不会做，你又该如何？” ------------ 第三十八章 孺子可教 落欢仔细斟酌着这番话，很快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邵总！”一直愁眉不展的人瞬间开心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该怎么做？”话筒里的声音也带上了笑意。 “我要让我的直播间充满烟火气，而不是单纯的推销产品！” “孺子可教。” 一天的沉闷烟消云散，失落变成了希望，难得听见还有人夸奖她，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落欢忙不迭地道谢，“谢谢邵总指点！谢谢谢谢！” “明天到公司后，去找贺总，把你的想法大胆地跟他说。” “好！”落欢有些激动，她都等不及明天了。 天哪，困扰了她这么久的难题，竟然一下子就解开了。 邵总真是她的福星啊！ “邵总，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你！我自己再好好捋捋思路，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邵总再见。” 挂了电话，落欢觉得有些不妥，想来想去，决定给邵泊言发个信息过去，以表示自己感恩的诚意。 「邵总，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绝不辜负你的希望，我会做一名优秀的主播，我不仅要卖东西，我还要跟我的粉丝们做朋友，跟他们分享美食，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真的谢谢你，邵总！」 邵泊言对着一长串信息看了很久，直到在酒精的作用下困意袭来。 在他的三十几年人生里，遇到的人不计其数，能让他如此有耐心，甚至能放下手头重要之事而优先于她的，想来，她应该算头一个。 这种特别的照顾，真的是同情吗？ 这个问题，在他离开的这些天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这答案，仍有些不够清晰。 第二天，黎落欢直接找了贺承泽，将自己的想法如数的说了出来，并提出，她想负责食品和日用品这两块的直播。 对于落欢突然的改变，贺承泽也没多少惊讶，并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心里十分了然。 能让一个昨天还颓废不自信的人，在一夜之间变得自信满满的，这背后恐怕是有人在指点迷津了。 至于这个人是谁，想必他比谁都清楚。 原本单调的直播间里，被黎落欢架上了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和各种佐料。 她不再死板地读着食品的说明，而是将每一个食物都做成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并装上了盘。 整个直播间，充斥着食物的香味和满屏的请教声。 大量的粉丝涌入，询问着各种食物最能留住营养的做法，讨论着什么体质的人该多吃什么样的食物，甚至对老抽生抽都进行了筛选和比较。 粉丝不仅因诱人的美食而长时间停留，更想跟有着丰富生活经验的主播来一场关于人间烟火的互动。 连带着直播间的工作人员，都差点垂涎三尺。 他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竟然会穿上围裙，洗手作羹汤。 她甚至不介意粉丝问一些私人的话题，会耐心地解释和回答。 真诚得让人动容。 不管从视觉上，还是味觉上，这都是一场盛宴。 一场直播，远超预计的销售额。 这让所有人都意外。 “落欢姐，做得不错。”舒钰由远及近，“看来这是打开新思路了啊。” 落欢也不隐瞒，“是邵总的指点。” “就算是邵总指点，那也得被指点的人聪慧，一点即通啊。” 落欢嫣然一笑，“我这是笨鸟先飞，要是有你那些才华，就不用这么复杂了。” “各有千秋。”舒钰笑着道，“谁也不比谁差，对不对？” 落欢难得自信地点了点头，“恩，对。” “对了，落欢姐，你知道邵总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没问，要我现在问一下吗？” “没事，我也不急，等他回来吧。” 落欢不解，“你要有事，可以直接给邵总打电话啊。” “还是算了吧。”舒钰没好气道，“我可不想打扰了邵总忙正事，上次你问我邵总有什么忌讳，当时没来得及告诉你。” 舒钰笑得有些俏皮，“我们邵总啊，很不喜欢别人总是打扰他。” 额...... 落欢有些心虚。 这个“总是”，好像说的就是她啊...... “你对邵总好像很了解哟。”心情不错的人忍不住打趣。 舒钰作思考状，“嗯......怎么说呢，还行吧，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哦？”落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哦！” “诶，你可别乱想啊。”舒钰娇笑。 落欢刚要开口，旁边却来了人，将舒钰叫走了。 望着充满活力又自信十足的背影，落欢越发的喜欢起舒钰来。 直播间的人气一直与日俱增，落欢在上直播的前一天就会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这样会让第二天的发挥更加的顺利。 直播间的粉丝群体大都以已婚女性为主，因为有着共同的话题，让她的直播间看起来更像是个情感诉说之处。 不管粉丝问什么，落欢都会耐心地回答，对于一些深处感情困境之人，也会给出适当的建议。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已成了她深入骨髓的经验。 这些天，落欢注意上了一个ID名为“何以为家”的粉丝。 她在直播间从来不买东西，但是只要她直播，她就会来，然后刷一些小礼物。 跟榜一大哥刷的那些高价值礼物相比，“何以为家”的这些小礼物根本不会多引人注目。 但落欢注意到了。 特别当“何以为家”在公屏上打出那句“生活好累，下辈子一定不来了”时，她便断定这位粉丝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样一个ID名，这样的悲观情绪，甚至带着愤世厌俗的决绝...... 下播后，落欢主动联系了这位粉丝，并加了好友，想一探究竟。 但这位粉丝只说了句“没什么”后就闭口不言了。 无法，她只好给粉丝留了一段长文，便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方听序今天发了溪溪学钢琴的视频过来，兴奋地告诉她，溪溪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学会了弹一整首曲子。 方老师显得比她这个老母亲还要高兴。 为了感谢方听序，落欢已订好了饭店，打算今天请他吃饭，以表谢意。 本来方听序是拒绝的，但实在抵不过落欢的再三邀请，最终还是答应了。 落欢赶到乐器店，看到坐在钢琴前的儿子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就是她的前夫陆铭笙，这个月并没有按时打来溪溪的生活费。 好在她现在已经有了稳定且不错的收入，足够保证家庭的开销，所以并不打算去追讨这笔钱。 当初，若不是现实所迫，她巴不得跟陆铭笙撇清所有的关系。 见到母亲到来，溪溪从钢琴凳上跳了下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落欢将儿子抱起，目光落在温雅的男人身上，“方老师，辛苦你了。” 方听序走上前来摸了摸溪溪的脑袋，“客气的话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落欢不好意思地笑笑。 “溪溪很乖，很听话，练琴的时候也非常专注，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周医生也说，溪溪的治疗又有了新的突破，孩子已经开始愿意接受新的事物，而且还学会了主动交流。 对落欢来说，这些绝对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赵姨收拾好了溪溪的小背包，“落欢，我一会儿要回家一趟，拿点东西过来，我就不跟你们去吃饭了。” “吃完饭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跟方老师去吃，吃完我也差不多回来了。” 深知赵姨的脾气，落欢也不再坚持。 她订的酒店就在这附近，走路过去大概几百米，方听序欣然同意一起走过去。 于是落欢牵着溪溪的手走在了前面，方听序跟在了后面。 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溪溪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方听序的手。 方听序优雅地笑了笑，没有拒绝孩子的善意。 虽觉得有些不妥，但落欢没有说什么。 看来溪溪对这位方老师，也是喜爱得很呢。 为了私密性，特地定了个安静的包厢，服务员迎着他们入内，在进入包厢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落欢姐？” 落欢回头，“舒钰！” 舒钰很快走了过来，“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是啊，真巧。”落欢忙作介绍，“这位是溪溪的钢琴老师，方老师。” “你好。”舒钰微微点头。 方听序礼貌回应，“你好，舒主播。” “你认识我？”舒钰惊讶。 “看过几次华耀的直播，舒主播的直播很有才华。”方听序大方解释，“特别是尤克里里，弹得很好。” 舒钰轻笑，“在方老师面前，我就是班门弄斧了。” 说笑间，又走出一个人来。 “邵总！”落欢惊呼。 邵总是什么时候回玉川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邵泊言看了一眼方听序牵着溪溪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舒钰主动解释，“今天我请邵总吃饭，邵总肯给我面子，难得哦。” 落欢十分识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明天公司见。” 舒钰热情回应，“明天见，落欢姐。” 感觉到手上的动静，邵泊言低下头。 溪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正把玩着他的手指。 “黎落欢，我有话跟你说。” ------------ 第三十九章 喜欢上热搜？ 落欢将溪溪交给了方听序，“方老师，麻烦你先进去等我一下。” 方听序没有片刻停留，带着孩子进去了。 而感觉到异样的舒钰，也悄然离开了。 作为女人的敏感和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哦。 “邵总？”目光直视许久，落欢被看得有些心虚，“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喜欢上热搜？” “什么？” “那就不要给自己制造新闻。” “什么制造新闻？”落欢越听越糊涂了。 “不要轻易地破坏，留给粉丝的正能量形象。” “邵总，你有话就直说吧。” 她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破坏形象的事啊。 “比如，像这样跟一个异性单独出来吃饭，会很容易让人误会。” 落欢怔愣片刻，终于恍然，“不是的邵总，方老师是溪溪的老师，我是为了感谢他才执意要请他吃饭的。” 而且，他们也不算单独啊，不是还有溪溪吗？ 但看着邵总面色严肃的样子，她也不敢争辩了。 “感谢的方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 啊？ 落欢一脸懵。 她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邵总，你是不是在路上看到我们了？” 他的沉默，让她不得不认真解释，“溪溪喜欢方老师，所以才去牵他的，我知道可能会有些不妥，但我总不能......” “知道不妥就好。” 落欢微张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人离开了。 邵总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很生气的样子？ 舒钰手撑着下巴，带着看热闹的笑意看着邵泊言走进来。 “邵总，这顿饭还吃得下吗？” 邵泊言拉开椅子坐下，“为什么吃不下？难得舒主播请吃大餐。” “我是担心你胃口不好，吃什么都觉得是酸的。” “舒主播多虑了。” 舒钰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言归正传，邵总，我想入股华耀。” 邵泊言似乎并不惊讶，“我记得，之前舒主播好像有另起炉灶的打算。” “那是气话。”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要真的想离开，早就离开了。” “入股这件事，你也可以找贺总谈。”淡淡的表情窥探不出一点的情绪波动。 “我不找他，就找你。” “我要跟贺总商量一下。” “邵总，你故意的。” 作为华耀真正的老板，自然有权做这个决定。 “我要的股份不多，5%。”舒钰伸出五个手指。 邵泊言似笑非笑，“确实不多。” 以她目前对华耀的影响力，就算多一点也无可厚非。 “邵总同意了？” “与其多个强劲的敌人，不如留个有力的队友。” 虽然，这个队友一直坚持留在华耀，是有着其它的目的。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落欢因为邵泊言的那些话而有了几次分神。 但当方听序聊起溪溪在音乐上的天赋时，她的注意力马上变得集中起来。 她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吗。 吃完饭，落欢再次想起了邵泊言的话，于是刻意地跟方听序保持着距离，更不敢给儿子再拉他手的机会了。 到酒店外，她便主动跟方听序告别了。 方听序依然选择徒步回去，站在路边目送着母子俩上了出租车。 他突然有些佩服起她来。 如今也是个当红主播，却依然保持着当初谦卑有礼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水涨船高而有任何的吹嘘傲慢姿态。 真是难得。 落欢回到家中，看着客厅亮起的灯，喊了声“赵姨。” 赵姨从她的房间出来，“亲戚从乡下寄了点土特产过来，我都给拿过来了，明天我洗一洗，做给你跟溪溪吃。” 有时候，落欢会在赵姨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慈母般的疼爱。 多滑稽的一种现象啊。 她自己的亲生母亲，只对她做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在她落难的时候，想着怎么跟她撇清关系，从而不受到连累。 第二件，就是在她生活走上正轨的时候，想着怎么从她这里得到利益。 而从未对她有一丝的心疼和牵挂。 但赵姨的到来，竟然多少弥补了她在亲情上的遗憾。 虽为雇佣，却更像家人。 赵姨对她的关心，并不是拿钱买来的。 落欢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怕你没吃晚饭，所以给你打包了点饭菜回来，新的，没吃过。” 赵姨笑嘻嘻地过来接袋子，嘴上却责备道，“乱花这个钱做什么，我自己随便对付点就行了。” 落欢进了卧室，换了身家居服出来。 一件米黄色的长裙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看得赵姨又忍不住唠叨，“你怎么又穿胖的时候的衣服了，别不舍得了，赶紧扔了吧。” 落欢莞尔，“勤俭持家嘛。” “你现在又不比过去，哪需要你勤俭成这样。”赵姨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着手里的事一边道，“好不容易减下了肥，就不要再穿过去的那些衣服了，你要舍不得花钱买新的，赶明儿我去给你买，我花自己的钱，不要你的。” 落欢知道赵姨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好投降，“好，我答应你，等休息的时候，我一定去买几身合适的。” “这样才对。”赵姨顿了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落欢随口应道。 “我听说，陆铭笙的那个小三，怀孕了。” 落欢微微一愣，转而无所谓的表情。 那位许小姐还真是个急不可耐的性子呢。 “我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一想到落欢受的委屈，赵姨就忍不住打抱不平，“天道轮回，早晚会报应到他们身上的！人在做，天在看，你放心，那两狗男女，离现世报也不远了。” 无所谓了。 她对陆铭笙，已经完全无感了。 是好是坏，是不是会得到报应，她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真正的放下，就是漠不关心。 赵姨听到的消息确实没错。 许甜恬的确怀孕了。 这个消息，是陈敏兰说给街坊听的。 陈敏兰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如何，也不在乎左右邻居因为儿子抛妻弃子的事如何非议她，反而因为如今儿子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而沾沾自喜。 许甜恬不仅人美年轻，而且很会讨好她。 隔三岔五的就买了礼物送过来，逢上节假日的时候，还会带她出去旅游。 这让陈敏兰更觉得自己的儿子有出息有本事，就算离了婚，也照样能找到更好的儿媳妇回来。 所以她对这个未来儿媳妇，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虽然陈敏兰知道，许甜恬就是当初的那个“小三”，但她全然不在意。 对她来说，这个许甜恬，可比那个黎落欢让她宽心多了。 眼下许甜恬又怀了孕，陈敏兰一时高兴过了头，于是在跳广场舞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其她人。 满脸一副“你看我儿子多厉害”的得意样。 只是陈敏兰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已经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愁得快吃不下饭了。 这天，陆铭笙满面愁容地回到家里，进门第一句话便带了怒火。 “妈！谁让你到处说她怀孕的事的！” 陈敏兰照例窝在沙发上摆弄她的跳舞视频，头也不抬，“这么大的喜事，还不能跟我的那些姐妹们分享分享了？” “什么狗屁姐妹！”陆铭笙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些见不得别人好的碎嘴子，巴不得天天看你们家热闹才好！” 陈敏兰一听，也急了，“铭笙！怎么这么说话！我的那些姐妹怎么惹着你了！” 陆铭笙听着这一声姐妹，心里实在反感。 “以后少把我的事往外说！” “行行行！”见着儿子是真的气上了，陈敏兰只能服软，“以后不说就是了。” 陆铭笙在厨房走了一圈，“妈，你没做饭？” 陈敏兰有些心虚，“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以为你今天住在甜恬那边不回来了呢，所以我就自己叫了个外卖。” 陆铭笙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心里的火又旺了几分。 以前前妻在的时候，家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外卖。 可现在呢...... 经常一进门就闻到外卖的味道！ 厨房里的锅永远是空的！ “铭笙啊，妈想跟你说个事。” 陆铭笙烦躁地坐到沙发上，抽起了烟。 “你看现在家里就我跟你两个人，你白天去上班，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陈敏兰一边观察着儿子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道，“不如你就让甜恬搬过来住吧，现在她已经怀了孕，自己一个人住外面终归不太好，搬过来也好跟我做个伴。” 陆铭笙猛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吐出后，才道，“你是想让她过来帮你解决家务活吧。” 还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亲妈吗？ 心里想什么他一猜就透。 陈敏兰也不否认，“既然以后要做我们陆家的儿媳妇了，那有些事就该提前适应起来了。” “你觉得......”陆铭笙弹了弹烟灰，“她是会做那些的人吗？” 陈敏兰拿出了当家主母的威严来，“不做也得做，这是做儿媳妇的本分，难不成她嫁过来，我还得伺候她不成！” “她不会嫁过来。” 陈敏兰一愣，“为什么？她都有我们陆家的骨肉了！” “因为我不会让他嫁过来。”陆铭笙索性直截了当，“我也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说的什么胡话！”陈敏兰很不解，“铭笙，你俩是不是吵架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妈盼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盼来个孙子。” 陆铭笙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溪溪不是你的孙子吗？” ------------ 第四十章 已经想得够久了 陈敏兰没有半刻犹豫，“我要的是健全的孙子！不是那个整天像个傻子一样的！” 从前也听母亲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也就是稍稍斥责一下。 今日再听到，不知为什么，陆铭笙突然厌恶起自己的母亲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前妻在的时候，就算她们时常争吵，他也会多数站在母亲的身边，因为他觉得，前妻跟自己的母亲对抗，那就是对自己的挑衅。 可现在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 他的母亲啊，是如此凉薄心狠。 跟他那个前丈母娘，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一丘之貉！ 陆铭笙没心情再跟陈敏兰说下去，他只想回到房间一个人静一静。 工作上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 现在许甜恬又三天两头地缠着他，逼问着他什么时候结婚，更让他愁上加愁了。 连怀孕都是有预谋的，妄想着母凭子贵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他是个傻子才会让她如愿！ 早知道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就不该图那一时的爽！ 陆铭笙越想越胸闷，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后，浑身像长了刺一样的难受。 实在待不下去了，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出门去了。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陆铭笙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以往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饭香四溢，儿子虽有病，但很安静地在客厅玩耍，妻子在厨房忙着做饭，有时候甚至能感应到他的回来，会提前跑过来给他开门，然后甜甜地笑着跟他说：老公，你回来了，辛苦啦。 多么和谐又美好的家庭氛围啊。 可他却因为妻子的肥胖而慢慢地嫌弃，疏远，甚至是讨厌。 如今才知，当初轻易拥有的幸福，已再也无法实现。 他就像个丧家之犬，明明有家，却弄了个无家可归。 陆铭笙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了车子，魂不守舍地走了一段距离，一抬头看到旁边有家酒吧，便一头钻了进去。 服务员见着来人不差钱的样子，直接把人带到了雅座。 陆铭笙也阔绰，坐下来后直接点了一瓶X.O。 服务员见状，眉开眼笑地弯腰走开了。 随着X.O的出现，很快过来了一位身姿妖娆的美女，直接在陆铭笙的对面坐了下来。 美女也不客气，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举起，妩媚一笑，“请我喝一杯？” 陆铭笙打量了几秒，抬了抬手，“请便。” 不请自来，刻意搭讪，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该知道这个女人存了什么心思。 他陆铭笙虽会做糊涂事，但还算不上傻子。 可又如何？ 他看到如此靓丽迷人的美女，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了一番。 “一个人？”美女拨弄着卷发问。 “你也是？”陆铭笙目光灼灼地盯着呼之欲出的浑圆。 当女人刻意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时，他感觉自己突然浑身燥热了起来。 “既然都是一个人，不如做个伴，如何？” 提议不错。 陆铭笙举起杯子，“干杯。” ONS，他不是没玩过。 确实很刺激。 不过他的眼光一向很高，只要他入不了眼的，就算对方倒贴，他也不屑一顾。 陆铭笙看着眼前搔首弄姿的女人，脑子里很快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庞来。 他的前妻，如今已变得自信美丽。 同样是漂亮，相比之下，这个女人就过于俗气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情骂俏了一阵，陆铭笙突感心烦气躁，倏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还剩一些的洋酒，对着美女邪笑道，“敢不敢跟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聊聊人生？” 美女也站起来，拉了拉仅包到臀部的超短裙，“有什么不敢的，今天就跟你走了。” 陆铭笙一把揽上美女的腰，扬长而去。 服务员很快过来收拾桌子，完全见怪不怪。 在这里，不乏有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寻求着一夜情的刺激。 服务员轻嗤了一声。 也不怕得病！ “在看什么呢？”贺承泽心下狐疑，朝着邵泊言定住的方向望去，除了人来人往，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邵泊言收回了目光，抿了口酒，“看只发春的猴子。” 贺承泽也没当回事，以为他说的是酒吧里某个泡妹的男人。 “我觉得你刚刚的想法真挺不错。”身边有如此搭档，真是他的幸运，“这些年很多的消费者都倾向于国外品牌，从而使国产品牌渐渐的走向没落，其实很多的国产品牌，不管从质量还是价格上来讲，都要比国外占优势。” 贺承泽微叹，“消费观念狭隘和外资的合力打压，加上国产品牌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做推广和宣传，这才导致很多好的国内产品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了。” “所以，我打算做几期‘国货青回’的直播活动，让那些国牌老字号，名特产，国产好物，都重新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勾起消费者对品质国货的消费热情。” 话语掷地有声，每一句都充满着自信和权威，又带着年轻人的激情和正义，“通过特色直播和补贴，万人团等方式，我希望让更多消费者了解优质国货，爱上中国制造，倾听国货品牌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易，从而助力国货长红。” “太好了！”贺承泽真想拍手叫绝，“泊言，听你这么一说，我马上就想行动了。”顿了顿后又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得跟那些愿意参加这个活动的品牌商们沟通一下，然后......” “我都落实好了，那些国货品牌方都非常赞同我的想法，很愿意参加这次活动。” 贺承泽心潮澎湃，“你这次出去这么久，就是去谈这件事的？” “顺便。” 一派的云淡风轻，却总能想出意想不到的点子来。 贺承泽思索了一番后，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这个活动的主播人选，你打算？” “让舒主播和黎主播一起。” “一起？” “他们各有千秋，既能互补，又能互助，合体直播的话，几乎能满足所有的粉丝。” 贺承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舒主播倒是在我意料之内，不过这黎主播......会不会节奏太快了？” “我不信你没看出她的潜力和聪慧。”邵泊言直言，“她是个一点即透的人，只要稍加指点，她不会比舒主播差半分。” “这我相信，我是担心别的主播会有意见，毕竟她刚做带货主播不久。” “不看时间长短，只看收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玻璃杯，看似漫不经心却不容小觑，“承泽，你对她有偏见。” 贺承泽饮尽杯中酒，没有回应。 “因为我？”邵泊言目光锁定。 “我只是担心你公私不分。”贺承泽坦言。 “是你公私不分还是我？” “泊言......” “就算我公私不分了又如何？她配得上。” 贺承泽彻底僵住了。 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他已不需要再索求答案了。 “你认真的？” “我不会在自己的感情上开玩笑。” “可她......” 纵然喜欢又如何，现实会让他娶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怕是其母亲那一关就不好过吧。 “你想说的我都清楚，我会解决。” “我觉得你应该再好好想想。” “不想了。”他晃了晃杯中酒，“已经想得够久了。” 贺承泽没再开口。 他知道，如果继续劝说，只会让他们兄弟之间产生不和。 那位黎主播当真是有魅力。 竟能让他们兄弟之间第一次产生了歧义。 内心深处，他真的不想让泊言踏入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当中，给自己平添压力和负担。 “纵使所有人都会反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支持我。”真心的话缓缓出口，“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贺承泽沉默了许久，最终举起杯子，“那就祝你如愿。” 如果决意如此，那就试一试吧。 或许在经历了现实的巴掌后，会醒悟过来。 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更不会花精力去经营一段不被世俗看好的感情。 哪怕再喜欢，他也会放弃。 千辛万苦才能换来一份感情，或许终有一天又会彼此嫌弃，疏远，那又何必如此挣扎呢。 倒不如随遇而安的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沟通，黎落欢终于打开了那位叫“何以为家”的心房。 从聊天中得知，“何以为家”是位三十岁的女性，姓殷，有个女儿，丈夫在软件公司上班，还是个高管，她在家相夫教子。 听起来好像生活美满，人人羡慕。 但对于经历过婚姻不幸的黎落欢来说，她不再会认为这种婚姻一定就是幸福的。 果然。 还是不幸的。 这位殷女士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相继去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后来爷爷奶奶也走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渴望着家的感觉，所以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个小程序员，每个月拿着捉襟见肘的工资的丈夫。 刚开始日子虽不算富裕，但婚姻还是幸福的。 殷女士的不幸，是从生了女儿后开始的。 因为男方家重男轻女，所以逼着她继续怀二胎。 好不容易怀上后，结果因为出门买菜摔了一跤，肚子磕在硬物上，导致已经成型的孩子流产了。 流产后才发现，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儿。 这下，让向来不待见她的公婆炸了锅，纷纷骂她是个扫把星，是不祥之人。 连自己的丈夫都开始对她恶言相向，最后，甚至出手打她。 第一次打她的时候，她还在坐着流产的小月子。 公婆每天除了冷嘲热讽就是冷眼旁观，不关心她虚弱的身体，不在乎她的死活，连她的女儿都不愿照顾。 她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双手浸泡在冷水中，像往常一样照顾着一家人的生活起居。 她想过死，但是每次都狠不下心。 如果她死了，他们一定不会善待她的女儿，她就会成为没有亲人的可怜人。 落欢在殷女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 ------------ 第四十一章 胜之不武的心虚 谁说不幸是各有不同的。 其实根源还是相似的。 那就是她们都爱错了人，信错了人。 她们都把生活当成了童话世界，自我安慰式地在里面寻找想要的美好。 错付。 错信。 最终清醒过来却没有离开的勇气。 因为她们都忘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同时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深深的陌生和恐惧感。 得知了对方的困境后，落欢咨询了一下对方的想法。 殷女士表示，她想离婚，但很害怕拿不到女儿的抚养权，也害怕自己的丈夫知道她的想法后，再次对她拳打脚踢。 于是，落欢约了殷女士见面。 她们就约在了殷女士女儿学校的附近，这样聊完天后，她可以直接去接女儿放学。 落欢在见到本人后，不免沉叹。 不过三十岁的女人，看起来却像四十岁的样子，又苍老又憔悴。 “我提过一次离婚，但他不肯。”大概是被打怕了，殷女士看起来很不自信。 看来协议离婚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那就只能起诉离婚了。 “但起诉离婚，一审通常是不会判决离婚的，之后会有六个月的禁诉期，期满后才能再次诉讼。” 有过经验的人，对这方面倒是很了解，所以落欢轻车熟路地如实相告。 “我怕我等不到第二次就被他打死了。”殷女士胆战心惊道。 落欢想了想，“如果你想要法院在第一次就判决离婚，你就要举证证明存在家庭暴力，比如报警记录，医院的病历，伤残鉴定书，向妇联或者居委会的求助信，或者有左右邻居，朋友的证明。” 殷女士眼睛一亮，“我之前报过警，也去医院鉴定过，但就那一次，之后......”殷女士的声音弱了下去，“那次他跟我忏悔，道歉，我心软了，所以原谅了他，但我没想到，他会变得变本加厉......” “每次打完，他都会道歉，甚至是跪下来道歉，刚开始是因为对他还有感情，后来......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一次次原谅了他......” “家暴这种事，你原谅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落欢扯出纸巾，递给了落泪的人。 “是啊，是我傻，是我心软！”抬起头来的人，眼神顿时变得坚定，“所以我要跟他离婚，我要带走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长大，我想工作，我想自食其力！” “也该拿到你应得的财产。”落欢提醒。 “我也想，但是......”殷女士再次落泪，“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我连律师都请不起......” “律师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殷女士定住，“黎主播，你真的肯帮我？” “我会帮你找个好的律师，帮你争取最大的权益。” 殷女士再怔愣后，猛地站起来，走到落欢身边，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黎主播，我谢谢你，我给你磕头，我替我女儿给你磕头，你放心，律师费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落欢赶紧将她拉住，“律师费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先把婚离了，把该争取的争取到。” “嗯嗯嗯。”殷女士看到了希望，激动不已，“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得听律师的。”落欢不放心地提醒，“今天回去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随时留证据，录音，千万不要让他发现异常，就算是出来见律师，也要小心，不要被那家人看到。” “好，好！”殷女士连连点头。 “具体要怎么做，律师会告诉你的，我毕竟不是律师，知道的那点常识也是自己经验所致。” “黎主播你......” “我比你好些，至少没被打过，但现实却狠狠地抽了我好几巴掌。”落欢淡然一笑，“所以，我的从前跟你没什么不同，相信你也能像我一样，经历过风雨后，找回真正的自己。” 动人肺腑的话，如冬日的暖阳照在几乎快绝望的人身上，殷女士沉默了很久，露出久违的笑容，“谢谢你黎主播，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这话听着倒是耳熟。 貌似她跟邵总就经常做这样的保证。 邵总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她很希望将这道光延长，同样照在那些在婚姻中苦苦挣扎的人身上。 让他们能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让他们看到希望，也让他们能顺着这道光走向光明。 看来，她又有事要麻烦邵总了呢。 不过那日邵总走的时候，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她好几次想打个电话问问，又觉得挺多余。 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那不是很尴尬？ 但万一是真生气了呢？ 不知道现在消气没有...... 下午公司的会议，黎落欢如愿见到了邵泊言。 多日不见，感觉他清瘦了一些。 同事们纷纷议论，说能在开月会的时候见到邵总，那就像中了大奖。 落欢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在她意识里，她好像能经常见到邵总。 只不过最近确实没怎么见到。 估计是很忙吧。 还有人说，邵总往那儿一坐，除了气场就是威慑，一般人绝对不敢乱说话，而且邵总的话也少，除非有重要的提议，他才会说上两句。 落欢觉得，她眼里的邵总，跟同事眼里的邵总，好像有那么些不一样。 会议上，贺总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今年的双十一，美妆直播间会邀请江思瑶过来。 江思瑶，美妆届的直播一姐，以其卓越的美妆知识和出色的口才著称，在直播平台上拥有很高的知名度，经常分享美妆教程和穿搭技巧，因此赢得了大批量粉丝的喜爱。 她是很多美妆品牌商的香饽饽，典型的行走的流量，很多商家抢着要跟她合作。 但据说这位江思瑶小姐有些心高气傲，跟品牌商的合作全凭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就算少拿回扣，她也无所谓。 心情不好的时候，佣金给得再多，她都不会接。 听起来是个挺有个性的人。 消息一出，大家伙儿显得很安静，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当贺总宣布第二件事的时候，全场立刻沸腾起来。 连黎落欢自己都坐不住了。 金属的圆珠笔在会议桌上敲了敲，声音不大但效果很好。 全场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敢得罪邵老板啊。 贺承泽清了清嗓子，“将这次‘国货青回’的直播交给舒主播和黎主播，是公司经过慎重考虑才做下的决定，大家也不要有什么负面的想法，这样的机会以后会有很多次，只要你有能力做好，机会会给到每个人。” 落欢心虚得不敢抬头。 这么重要的直播，怎么会落到她头上呢。 在座的各位主播，都是她的前辈啊。 “贺总，我觉得我比黎主播更有能力做这场直播，我想跟舒主播一起。” 落欢看了一眼胆大又自信的人，目光交接，能够真切感受到对方的不友善。 落欢也没在意，反正自打她到了这里，这位余筱静主播对她好像就从来没有友善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以至于每次碰到面，她都是冷眼相待，就连个敷衍客套都懒得给。 贺承泽笑笑没说话，将目光转向了邵泊言。 “贺总，我在华耀已经两年多了，每个月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次的国货直播的活动，我是真的很喜欢，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刚刚贺总已经说过，这样的活动以后会很多，你的机会留到下次也不迟。”邵泊言淡淡开口。 余筱静并没有因此而打住话，反而直接表达出了内心的不满，“邵总，您不能因为黎落欢是您亲手带出来的，所以偏心于她，其她人不吭声不代表没意见，他们只是惧怕您，所以才不说而已。”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无比，大家屏住了呼吸，纷纷看向了余筱静。 这种出头鸟的事，还是让她做吧。 反正这位余主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怼空气。 说得好听叫心直口快，难听点就是口无遮拦。 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但她另类诙谐不走寻常路的直播方式，使她的业绩确实领先，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们当然也就闭嘴了。 “既然余主播觉得大家都有意见，那我们就采用公平公正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邵泊言不怒反笑，“我们就采用最简单的投票方式，你跟黎主播两个人，谁的票数多，谁就参加这次的活动，你觉得如何？” 余筱静沉了沉心思，最后一点头，“好。” 落欢一直没吭声。 她很感激公司能给她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但如果不是她，她倒也没什么想法。 毕竟那些前辈在公司创下的价值，确实比她多很多。 投票的结果，预料之中，但又在预料之外。 预料之中的，余筱静高估了她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票数少得可怜。 预料之外的，黎落欢低估了自己的位置，票数多得不真实。 悬殊之下，势必她成了最后的赢家。 但落欢深知，她能完胜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优秀，而是她占了“邵总亲手带出来的新人”这个头衔。 总感觉有些胜之不武的心虚。 ------------ 第四十二章 不是就好 对这样的结果，可能余筱静本人也没想到，她的表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化多次，最后都化为了不甘心。 “邵总，这不公平！”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邵泊言抬眸，看向余筱静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黎落欢是您带出来的人，大家看在您的面子上，所以才会把票投给她，她本就占了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所以呢？”嘴角依然含着笑意，但却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所以我希望您把机会能公平公正地给到每个人！” “余主播，不如这样。”玩笑中带着某种慑人的魄力，“这次就让我们所有的主播，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同时挤到国货直播间去，每人说上一句台词，加上标点符号，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平均分配。” “这样的话，是不是公平很多？” 底下有人在捂着嘴偷笑。 没想到邵总也是个会说笑的人呢。 余筱微满脸通红，“我不是这意思......” “言归正传！”邵泊言突然敛了神色，“我很感谢在座的每一位同仁，对华耀所做的努力和贡献，华耀一向秉着员工成长与公司发展并存共荣的人才理念，尊重并理解人才，竭诚为大家努力搭建能充分施展你们才华的舞台。” 寂静的空气里，回荡着低沉而又强劲有力的声音，如同训诫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有今天的成就，源于你们自身的才华和努力，但请别忘了，没有华耀这个平台，纵有再多的才华，恐怕也只能在直播界望而兴叹。” “华耀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华耀，互惠互利，荣辱与共，倘若有人觉得华耀这个平台已不足以让你施展抱负，那请自便。” 众人将头都埋了下去，压根不敢看邵总的脸。 他们太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华耀这个平台，如果没有贺总和邵总他们的支撑，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如果离开，他们或许能自食其力，但更可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没人会拿这种事跟自己开玩笑。 现在的状态，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贺承泽惊讶于一向不开金口的人，今天竟然能说出这么多话来。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黎落欢，只见她已经将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大家都会以为，泊言今天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余筱静触碰了他的逆鳞。 只有他清楚，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余筱静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前段时间就有了跳槽到对手阵营的打算，而且对方承诺，只要她肯过去，就会帮她赔偿违约金。 至于为什么没跳，大概是她还无法确定，离开华耀的损失会有多大，而且，以他们对对手公司的了解，即便他们替她赔偿了违约金，恐怕余筱静的日子从此不会好过了。 会有更大的压力和负担压到她的身上。 羊毛，终归是出在羊身上的。 对于公司来说，当然也不希望流失人才。 但人各有志，想走的，总归留不住。 会议结束，黎落欢慢腾腾地往门外走去。 她在等人群散去。 邵泊言当然看出了她的目的，特地坐到最后一个才走。 落欢转身返回，探着脑袋往里看。 “有事？”邵泊言双手交握，慵懒地靠上了椅背，早已没有了刚刚严厉的模样。 “邵总，谢谢你。” “因为这次直播的人选？” “嗯。” “在所有的主播里，你是唯一一个结过婚，且离过婚，并带有孩子的母亲，你的粉丝群体跟他们有所不同，所以，我才让你和舒主播一起直播，这样才能更多地吸引到各年龄段的粉丝。” 原来如此...... “不过......”邵泊言淡笑，“你要是把这件事搞砸了，那我的脸会被你丢光。” 这样一说，让落欢本就有的压力更大了。 虽然邵总每次都没有直接给她什么压力，但只要短短几句话，总能让她压力倍增。 落欢感觉，邵总有时候真像个老狐狸。 看似无害亲和，却又话中有话。 “我一定好好做！”落欢坚定地保证，“再说，有舒主播镇场，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你们现在的关系倒是不错。” “嗯，舒主播人很好，经常帮助我，她是个特别好的人。” “难得你还能敞开心交朋友。” 落欢不禁莞尔，“我不会因为曾遇到一个渣男，就觉得天下没有好人了，我的心，还是热的哦。” 她的心没有死，只是不再相信一份随口就来的感情罢了。 “还有其它事找我？” 邵泊言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在他的手指示意下，落欢乖乖过来坐下了。 “邵总，你有认识的律师朋友吗？打离婚官司很厉害的那种。” 邵泊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你还有这方面的需要？” 落欢忙解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粉丝，我想帮她找。” “你现在业务扩展了？”看到她，总会忍不住逗弄一番。 “哎呀，邵总，你有没有嘛？” 邵泊言眉眼含笑，“有是有，不过收费很贵。” “有实力的收费都贵，值得就行，没事的。”落欢毫不犹豫道，“律师费我会帮她先垫付。” “看来黎主播这段时间没少赚。” 落欢哑然失笑，“我赚多少邵总不是最清楚嘛，我只是不想让同样的悲剧在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上演，我想帮她。” 邵泊言点开手机通讯录，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来，“记下这个号码，打给他，就说是我让你打的。” 落欢边用手机记边不忘问，“这位律师跟你很熟吗？” “大学上下铺，你说熟不熟？” “熟！” 有邵总亲自推荐，这位律师想必很不错了。 这下官司赢的希望就更大了。 “邵总，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意识到用词好像不太妥，立马改口，“不是商量，是汇报。” “报吧。”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我仔细想了想，就算我现在帮得了这一个，那还有很多很多个，像她一样身处婚姻的水深火热中的，无处可去，无人能帮，那她们怎么办？” 邵泊言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她认真的表情，听着她悦耳的声音。 “所以我想成立一个反家暴联盟，我要用我的影响力，替那些无助的受害群体发声，为她们提供帮助。” 见邵泊言一直沉默，落欢低了低声音。 “我觉得我不应该只是个带货主播，我应该将粉丝对我的喜爱回馈到他们身上去，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永远跟他们在一起，我希望他们看到的，都是正能量的东西。” “邵总，你同意吗？” “你希望我同意吗？” “希望。” 淡雅如墨的星辰，承载着令人心动的柔情，“既然你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那就成全你。” “真的？”落欢一激动，双手抓住了邵泊言的手臂，“谢谢你邵总，你人真好。” “我不需要你发好人卡。”邵泊言轻笑。 “确实好嘛。”情不自禁地撒娇，犹如活泼的少女，“邵总，难怪你跟舒主播能聊到一起，你们真像。” “我们？真像？”邵泊言眉头微皱。 “对啊。”没有察觉对方的神色变化，落欢自顾自道，“你跟舒主播一样，不仅有本事，有颜值，还有宽广的胸襟，最主要的，你们都是我的贵人！” “我觉得我真的挺幸运的！”落欢忍不住感慨，“落魄的时候遇到了邵总你，你带着我一路走了过来，然后又遇到了舒主播，给予我很多的帮助。” “当然，还有周医生，赵姨，方老师，他们也是我的贵人，我......” “黎落欢。”邵泊言的笑容淡下去几分，“我想知道，你刚刚那句‘我跟舒主播聊到一起’是指什么？” 落欢望了望会议室的门，悄声道，“放心吧，邵总，我不会对别人乱说的。” “你已经在乱说了。” “啊？” “啊什么？”邵泊言伸手点了点落欢的额头，“我跟舒主播的关系仅限于合作伙伴，上次她约我吃饭，是为了谈入股的事。” 落欢摸了摸额头，“哦，我还以为......” 哎呀，真可惜啊。 还以为邵总跟舒主播是一对儿呢！ “以你这种推测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上次跟你吃饭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落欢吓得连连摆手，“他真的只是溪溪的钢琴老师，方老师人也很好，对溪溪真的很有耐心，我是为了感谢他，所以那天才请他吃饭的。” “不是就好。” “真不是的。”落欢再次解释，“我怎么可能交什么男朋友呢？根本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目光柔情似水，眼底的情意渐浓。 “我不想再交什么男朋友，谈什么恋爱，那些事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她唯一的心死便是这个，“我现在的状态再好不过，我只想就这样认认真真地工作，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再将溪溪抚养长大。” “如果溪溪的病能够完全康复的话，那就更完美了，其它的，我不需要。” “你才二十九岁。”他循循善诱，“凡事都不该钻牛角尖。” “我不是钻牛角尖，就是不想。”她满脸无所谓的样子，随后调皮地笑了起来，“邵总，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你都还没女朋友呢。” “我如果不考虑自己，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话？” 望着他清澈中带着认真的双眸，落欢顿时像失了声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邵总......” ------------ 第四十三章 确实很煎熬 肯定是她自作多情了！ “跟舒主播好好准备这次的直播。” 落欢还沉浸在刚刚的话中，讷讷地点着头，“哦，好。” 邵泊言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还在愣神的人，唇角再次勾了勾，揉了揉她的头顶后，扬长而去。 有些话，还是放到这次直播后再说吧，免得扰乱了她的心情。 落欢呆坐了半天，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刚刚头皮发麻的感觉好像还没过去。 于是，她又多坐了会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她想多了！ 怎么可能呢！ 落欢使劲甩开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并告诫着自己，少想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 再说了，她这个癞蛤蟆已经决定吃素了！ 在走廊上，落欢再次碰到了余筱静。 跟平常不同了些，除了同样如陌生人般的擦肩而过外，还多了一声冷哼。 落欢知道，这是余主播在对她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余主播。”落欢将人喊住。 余筱静不情愿地停下脚步，不冷不热地回应，“有事？” “刚刚在会议上，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我无意跟你争任何东西。” 她真的很不想跟华耀的任何人产生不愉快。 “黎主播，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很虚伪吗？”余筱静冷哼一声，“你不争？那你刚刚在会上怎么一句话都没有？你怎么不主动退出？现在装成无辜的样子给谁看？” 落欢被问得哑口无言。 “连舒主播那样的人，邵总都能叫来带你这个新人，邵总对你还真是不一般呐。”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落欢已无心再跟她聊下去了。 早知道，她多这个嘴干什么！ 简直自讨苦吃！ 余筱静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十分不友善，笑意带着嘲讽，“现在的黎主播可不是从前了，确实有几分诱人的姿色，也难怪......邵总受不住诱惑也正常。” 落欢眼神一冷，“余主播，你要对我有意见，批评就是，为什么要扯到邵总！” “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余筱静依然我行我素道，“怕人讲实话就不要做啊，做了又怕人说，这跟那个什么想什么又立什么有区别吗？” “也是，一个离了婚无依无靠，一个没有女朋友，干柴烈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越说越离谱了...... 落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沉了声音道，“今天我就当你心里不舒服说的气话，下不为例。” “嗤。”余筱静不以为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说完，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远了，昂首挺胸得要多高傲有多高傲。 落欢叹了口气，心里郁闷得不行。 这怎么就扯上那些没影的事呢？ 她跟邵总，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啊。 隔天中午，落欢跟舒钰一起吃午饭，便聊起了昨日跟余筱静的不愉快。 “为什么余筱静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落欢很不解。 舒钰很神秘地告诉她，“余筱静对邵总另眼相待的所有女性都有敌意，包括之前对我。” “哈？”落欢眼珠子一转，“哦！你是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合理了。 “她暗恋邵总，在公司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表面上大家都不说，背地里不知道谈论多少回了，暗恋早变成明恋了。” 落欢发现，舒钰八卦的样子还真挺可爱。 “只不过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才装作不知道，我估计啊......”舒钰凑到落欢耳边，“邵总肯定也是知道的，也在装糊涂呢。” “难怪......”落欢颇为同情，“看来余主播也挺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这里工作，内心一定很煎熬。” “确实。”舒钰顿了顿才道，“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确实很煎熬。” 落欢听出异样，“舒钰！你不会也......” “别乱想啊！我对邵总，只有敬佩之心，绝没有儿女之情。” 落欢故意打趣，“有儿女之情也是可以的，我看你跟邵总就很配。” “我有喜欢的人。” “也是我们公司的吗？”落欢好奇不已。 “是。” “谁？” “我以为邵总已经告诉你了。” “邵总？”落欢微楞，“他什么都没说啊。” “是他亲近的人。”舒钰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来。 亲近的人？ 邵总身边亲近的男人？ “贺总！”落欢惊呼，“舒钰！你喜欢贺总啊！” 舒钰嘘了嘘，“小点声，别人都要听到了。” 落欢连忙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邵总，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贺总！” “我是爱屋及乌，只有跟邵总走得近，才能打听出他的心思。” 闻言，落欢思考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贺总不喜欢你？” “我表白过，被拒绝了。”舒钰面露苦涩，“而且被拒绝得不留情面。” 落欢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贺总那人吧，看着好相处，但又总觉得隔着很远的距离，不容易亲近，也不可能窥探。 “其实想想，我跟余筱静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爱而不得。” “有区别的！当然有区别！”落欢一把抓住舒钰的手，“你跟她怎么可能一样，你这么好，又这么漂亮，还这么有本事，你这样的女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舒钰扑哧一声，“被你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那邵总知道这件事，有什么表示不？” “他让我坚持。”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好吧。 想来邵总也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舒钰。”落欢给她打气加油，“你看啊，邵总都让你坚持，那说明邵总也很认可你啊，邵总啊，他多么火眼金睛的人啊，只要他认定的人，都不会错的。” “比如说你？”舒钰收敛了情绪，转而逗弄，“你跟邵总......” 落欢微惊，“别乱说！我跟邵总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不不。”落欢吓得心跳都变快了，“真的舒钰，你可千万别跟余筱静一样，把我跟邵总想到一块儿去了。” 傻瓜。 舒钰轻笑。 邵总都这么明显了，她当真没看出来？ 还是说经历过的不幸，让她已不再相信人世间的爱情？ “邵总就是我的贵人，是我的恩人，我对他，有感激，也有敬仰，也可以说有些崇拜吧，但绝对没有别的想法。”难得遇到一个好姐妹，落欢忍不住剖心道，“我真的很喜欢目前的生活状态，真的不想被那些异想天开的事破坏了。” “怎么是异想天开呢？”舒钰还想再劝。 “好啦，不说这个了。”落欢自嘲地开玩笑，“可千万别把我跟邵总扯到一起，要不然啊，会拉低了他的档次的，哈哈。” 舒钰停止了相劝。 看来，落欢姐对邵总，好像真的没什么想法哦。 那邵总岂不是...... 哎！ “落欢姐。”舒钰想起一事，“以后跟余筱静离远一些，你不欠她什么，犯不着跟她道什么歉，她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公司这边了，早就想跳槽了。” “那公司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解除合约？” “可能公司有自己的考量吧。” 落欢感慨，“邵总和贺总他们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也挺不容易的。” “对了，这公司里，你还得注意一个人，戴善德。” 落欢思来想去，貌似在公司通讯录上有这么个人。 奇怪的是，她至今没有见到。 “你之所以没见到他，是因为他在休假中。” 落欢细算，“他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 “说来话长，我慢慢告诉你。” 于是，舒钰将这位戴经理的故事耐心地讲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位戴经理任职于公司的主播管理部，主要负责艺人，主播，网红的发掘，招募以及培训，打造明星网红主播。 公司的很多主播，就是经他的手挑选并培养起来的。 这位戴经理来公司的年限也比较长了，差不多是公司刚成立没多久就加入进来的，据说原来是干经纪人的。 来公司后，确实也凭借着他自己的本事为公司培养了不少人才，所以在他提出要入股的时候，公司出于长远利益考虑，也就答应了。 前几年还好，这两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飘了的原因，这位戴经理的言行举止开始有些不招人待见了。 时常会借用工作之便，对一些漂亮的女主播动手动脚，明里暗里地说一些隐晦的挑逗话。 有人暗地里叫他老色批，看到他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白白吃了豆腐。 为了在公司待下去，被吃过豆腐的人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一忍就过去了。 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或许正是这样的放纵，让这位戴经理变得更加的有恃无恐，不过他不是个傻子，偷鸡摸狗的事也就是在私底下做做，明面上还是装得人五人六的。 被占便宜的不吭声，占了便宜的沾沾自喜，导致的结果就是，戴经理在公司依旧是权威一样的存在。 落欢听后气愤不已，“那公司为什么不开除呢？” “没那么容易的，更何况他是股东，除非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 “对女员工动手动脚还不算合理的理由？”落欢实在不解。 “关键她们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不想把事情闹大。”舒钰无奈道，“就算有人站出来投诉他，估计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这个戴善德，可是缺德得很。” “公司怎么会用这样的人呢？” “当初公司看中的是他的能力，更何况那时候的戴善德还是很安守本分的，或许是这些年赚得多了，所以心猿意马了吧。” 落欢突然就想起陆铭笙来。 又是个妥妥的渣男啊！ 就是可怜了家中的那位糟糠之妻，又不知道要流了多少泪。 ------------ 第四十四章 太没家教了 “他怎么休这么长时间的假？”落欢越听越好奇了。 “长话短说的话，就是他摔断了腿，所以请假了。”舒钰面露不满之色，“他是从公司的楼梯上摔下来的，所以一口咬定是工伤，借着这个缘由，都两三个月没来上班了，这两三个月里，所有的事都落在了邵总他们的身上，他躺在家里逍遥自在地拿工资。” “这都什么人啊。”落欢实在听不下去了。 “哎，哪个公司都有这样那样让人头疼的角色，习惯就好。”舒钰再次提醒，“听说过几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见到他，你自己机灵点。” “好。”落欢满脑子猜想着肥头大耳的形象。 之后没几天，落欢就见到了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戴经理。 倒并非肥头大耳，个子跟她差不多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起来就很精明的样子。 落欢碰到他的时候，起先并不知道他就是戴善德，所以也没打招呼。 擦肩而过之时，戴善德一推眼镜，将人叫住，“等下。” 落欢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你叫我？” “这里就我们两个，难不成我在叫鬼？” 语气傲慢，当真派头十足。 落欢狐疑，“你是？” “连我都不认得？”戴善德十分嫌弃，“虽然是邵总亲自带进来的人，但还是要懂得规矩的。” 落欢猛地想起，那日舒钰跟她提过的一个人来。 这位不会就是...... “戴经理。”她试着喊了一声。 “嗯。”戴善德这才满意了，“你叫什么来着的？黎，黎什么来着？” “黎落欢。” “对对对！黎落欢，瞧我这记性，受伤了这么久，记忆力都退化了。” 落欢腹诽。 您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 嘴上却道，“听说戴经理受伤了，一直想着去看望的，但又怕会打扰了戴经理的休息，现在看戴经理恢复好了，我这就放心了。” 戴善德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好看了起来，“你倒是很会做人啊。” “都是戴经理教得好。”落欢赔笑道，“来公司后总听同事们说，戴经理一直注重于对他们的栽培和谆谆教导，让大家受益良多，往后，还请戴经理多多指教啊。” “好说好说。”戴善德眉开眼笑，“往后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虽然你不是我带出来的主播，但我一样可以教你的嘛。” “那就先谢谢戴经理了。” “不过......”戴善德的目光停留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我可听说，你最近折腾出了不少事啊。” 落欢作思考状，“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戴经理误会了？” “这同事之间啊，还是要和平共处得好啊。”戴善德笑眯眯道，“不能光顾着自己得利，就不管其她人的死活，有肉的时候，要想着让大家一起吃，可不能光顾着自己享受，让别人连个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最后，落欢反应过来了。 敢情这位戴经理在旁敲侧击着这次国货直播的事呢。 他知道这件事不足为怪，问题是，是谁告诉他的呢。 还要劳着这位戴经理亲自来替她打抱不平？ 落欢首先想到的就是余筱静，却无法肯定。 她明白职场之中的一个相处之道，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同事之间表面的和平共处。 说不定哪一天，就正好死在那个最默默无闻的人手里。 “戴经理的教训，我铭记在心，谢谢戴经理指点。”落欢不动声色道。 戴善德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 这个女人，与听说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不过姿色确实是上佳，他培养过太多的艺人，主播，像这么气质与美貌并存的，还真是不多。 戴善德伸出手，“黎主播一看就是聪明人，想来不久就会成为咱们华耀的头部主播了，在此，先祝贺你。” 落欢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只手，犹豫了几秒后，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戴经理高估我了，公司这么多优于我的前辈，可不敢居功自傲。” 戴善德握住柔软的手指，将另一只手也覆了过来，并在白皙的手背上拍了拍，“黎主播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哪里能呢。”落欢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戴经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好，好，去吧。” 落欢松了一口气，快步地离开了。 无人之处，将被握住的那只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果然是个老色胚！ 但很快，落欢的注意力便被一通电话给拉走了。 是殷女士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落欢，她现在已经在走离婚诉讼流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能离婚了，而且大概率能得到女儿的抚养权。 并且，她现在已经从那个男人家搬走了，因为落欢将她的事发在反家暴群里，好多人伸出了援助之手，还给她找了个偏僻的住处，房租也不贵。 殷女士很感激落欢的帮助，并一再保证，等离婚后，她一定会还她的律师费。 落欢倒不在意这笔律师费，她在乎的，是通过自己的影响力，能真正帮助到一个人。 真好，这个世间，又多了一个清醒的人了。 不过落欢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快下班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赵姨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赵姨的声音很急促也很慌乱。 “落欢，溪溪肚子疼，现在在市医院，你快来。” 落欢吓得手一抖，“为什么会肚子疼？” “暂时不清楚，医生还在做检查。” 挂了电话，落欢直接跟舒钰打了声招呼后，便夺门而出了。 唯一能让她方寸大乱的事，就是她的儿子了。 赶上高峰，路上堵车，落欢在电话里急得不行，不停地给赵姨发送着消息。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得到了确切的诊断结果。 急性肠炎。 医生说，需要挂水。 落欢悬着的心，总算稍稍的落下来一点，但一想到孩子最怕的就是打针了，心里又急得不行。 到医院后才知道，方听序竟然也在。 落欢自责地走到溪溪身边，将孩子一把抱进怀里。 被疼痛折磨得浑身无力的孩子，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任凭她抱着。 “落欢，是赵姨对不起你。”赵姨十分愧疚，“我打扫完你的房间，出来后才发现他拿了冰箱里的饮料在喝，我要拿过来，他怎么也不肯，我想着又不是大冷天的，喝点也没事，所以就让他喝了，我是真的没想到......刚到方老师那里，他就喊肚子疼了......” “赵姨，没事的。”落欢松开了怀里的孩子，拉了拉赵姨的手，“不怪你，小孩子贪嘴是很正常的事。” 赵姨一听，心里更不好过了，“真的对不起啊，让你着急了。” “赵姨......”压制着心疼，落欢强颜欢笑地哄着，“你要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亲闺女一样在照顾，把溪溪也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溪溪生病，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哪里还需要跟我说对不起呢。” “可是我......”赵姨深深叹了口气，自责得不行。 早知道，她就该把孩子看紧点。 “好了赵姨，不说这些了，你帮我去看一下，护士什么时候过来挂水。” “好，我这就去。” 赵姨走后，落欢又对着方听序道，“方老师，麻烦你了。” 方听序立在床边，目光第一次变得深沉，“孩子没事就好。” 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心事，看着溪溪的目光都与往日不同了些。 落欢无心去问，只道，“方老师，你先回去吧，我跟赵姨在这里就行了。” 方听序也没坚持，“那我先回店里，出来得太匆忙，店门也没关，我先回去一趟。” 走了几步，方听序又道，“你......别自责。” 落欢随口回了一声：“嗯。” 方听序走后没多久，赵姨就跟着护士进来了。 年轻的护士当着溪溪的面，扬着手里的针头。 在落欢反应不及之下，溪溪突然挣脱了她的怀抱，大喊大叫了起来。 这一闹，将护士吓了好大一大跳。 赵姨连忙把门关紧，防止吵闹声影响了别的人，然后跑过来跟落欢一起哄起了溪溪。 “溪溪乖，溪溪最勇敢了，等挂完针回家，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好不好？” “溪溪，听妈妈话好不好？把眼睛闭上，不会疼的。” “溪溪，妈妈跟奶奶都在，溪溪不怕。” “溪溪......” 溪溪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将小脑袋捂了进去。 落欢和赵姨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孩子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没想到，这小家伙的力气竟然变这么大了。 她真的要好好感谢赵姨的精心照料。 “这针还打吗？”小护士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打，打。”赵姨忙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们家孩子胆子小，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落欢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臂不让他挣扎，“溪溪，你现在是个男子汉了，你必须学会勇敢，知不知道？” 溪溪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溪溪，你过来，妈妈抱着你，护士小姐姐会很轻的，不会疼的。” 落欢拖住溪溪的手，对着护士点了点头。 当那根针刚要碰到孩子的手背时，小家伙突然抽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在了护士的手臂上。 护士吓了一跳，针头直接戳在了小小的手背上，然后渗出了鲜红。 落欢又是抱歉又是心疼。 护士的脸色拉得比什么都难看，“你家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打人呢！这也太没家教了！” ------------ 第四十五章 终究是个女人 赵姨仍在一个劲儿地道歉，“抱歉啊小姑娘，别跟孩子计较，他也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是故意的？那要怎么样才算故意的！”护士得理不饶人地斥责，“你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 “我儿子有自闭症，请您见谅。”落欢无奈解释。 “自闭症了不起啊，自闭症就能随便打人啊！”护士不屑一顾道，“没教好就是没教好，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咄咄逼人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落欢的神经。 她将孩子交到了赵姨的手中，起身站了起来，语气已变得冰冷。 “我真不敢相信，玉川三甲医院，竟然有你这样的护士。”落欢冷眼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那就不要选择做这一行，病人和病人的家属本就心情不好，再遇到你这样的护士，那只会雪上加霜。” “我做哪一行跟你有关系吗？”护士的脾气更大了。 “跟我当然有关系，你现在攻击的是我的儿子。”落欢严肃道，“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护士给我儿子扎针，请换个人来！” “好像我乐意给他扎似的！”护士不情愿地扭头就走了。 落欢垂手而立，目光痛了又痛，再转过身时，脸上恢复了柔情和笑容，她伸出手臂，“溪溪，来，到妈妈怀里来。” 溪溪却摇着头，抱紧了赵姨不肯放手。 落欢只好走到床的另一边，摸着孩子的小脑袋轻哄，“溪溪，我们扎一针，把水挂了好不好？妈妈答应你，等你病好了，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溪溪拼命地摇着头。 “溪溪不爱妈妈了嘛？”落欢耐心劝哄，“溪溪不听妈妈的话了是不是？” 溪溪直接将头扎进了赵姨的怀里。 赵姨被弄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着急道，“落欢，这可怎么办？” 她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再次进来个护士。 年纪看起来长了许多，看着和蔼了一些，她大概是了解过情况了，也帮着哄起了孩子。 只可惜，溪溪的反抗情绪还是很强烈。 落欢只能再次尝试用强的方式，跟着赵姨一起将人按住，把那只没受伤的小手拖了出来。 但是无济于事。 刺耳的尖叫声和哭声，震得所有的人都头皮发麻。 护士不敢轻易下手，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溪溪不断地拍打着妈妈，情绪激动之时，甚至用脚踹起了妈妈。 落欢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了。 她举起手，巴掌一下下地落在了溪溪的屁股上。 她已无计可施，几近崩溃。 赵姨心疼地护住孩子，“别打别打！这个针咱们不扎了，咱们回家！回家！” “赵姨......”落欢红了眼眶。 “不扎了！说什么也不扎了。”赵姨差点哭了，“我们想别的办法，总能治好的。” “老人家，孩子是急性肠炎，而且已经出现了脱水的迹象，最好还是要马上挂水的。” “不挂！”赵姨将孩子护得紧紧的，“不挂了！” 护士也很无奈，同情地看着黎落欢，总觉得这个女人在哪里见过。 落欢坐在了床边，弯下腰，捂着脸，头疼欲裂。 门再次被人推开，随着来人的走近，落欢的后脑勺上落下了一只手。 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邵泊言，“邵总？” 他的食指托起了她的下巴，带着浅浅的笑容安慰，“跟溪溪一样，哭鼻子了？” 落欢一抹眼泪，“没有。” 邵泊言转过身子，点了点溪溪的肩膀，“小家伙？” 溪溪抽抽泣泣地偏过头来，眼前竟然有一个漂亮的变形金刚。 他伸出小手就要去抓，却被好看的叔叔藏到了身后。 “变形金刚让我告诉你，你没有做到像他们一样勇敢，所以他们生气了，有点不喜欢你了。” 溪溪似懂非懂地停止了哭泣，竟然朝着邵泊言张开了双臂。 邵泊言冲着黎落欢勾了勾手指，落欢立马将自己的位置腾出来给了他。 邵泊言刚坐下，溪溪便从赵姨怀里出来，坐上了他的大腿，将那漂亮的变形金刚抱在了怀里。 邵泊言却要作势要收走，“我说过，你不是个勇敢的孩子，所以以后不可以玩变形金刚了。” 溪溪抱着不肯撒手。 邵泊言又问，“那你勇敢吗？” 溪溪在思考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让护士阿姨扎针吗？” 溪溪又很快点了点头。 黎落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怎么也想不通，刚刚还拼命挣扎让她几近崩溃的孩子，此刻竟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邵泊言的怀里，连扎针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这是她的幻觉吗？ 为什么会这样？ 护士扎完针，临走的时候笑着说，“看来孩子是想要爸爸过来陪着，这男孩子啊，可能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更有安全感些。” 护士的话，让落欢又心惊又羞愧。 心惊的是，她担心邵总会因为这些话而生气。 羞愧的是，她没有办法给溪溪一个完整的家，让他有一个疼他的爸爸。 他的亲生父亲，那日就图了个嘴上功夫，却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来探望过一次孩子。 赵姨坐了一会儿后，找了个离开的理由。 “落欢，我先回去熬点粥，等孩子挂完水，回去能喝上一点，这里就麻烦你......跟邵总了。” 邵泊言搂着孩子，冲着赵姨点点头。 落欢将赵姨送到了门外，赵姨悄悄道，“溪溪这孩子是真心喜欢邵总，刚刚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样子，还真像父子俩，我觉得你们......” 又来了...... 落欢忙打断，“邵总是好心来帮忙的，赵姨，你可别多想，邵总对我有恩，我不能受着人家的恩惠还占人家的便宜。” 赵姨还想说什么，落欢无奈把人往外推。 哎...... 看来往后她要跟邵总保持点距离了，要不然邵总的一世英名真要被她给毁掉了。 “邵总，刚刚护士的话，你别介意。” 邵泊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为什么要介意？” 落欢也不知道该不该坐，纠结了半天后才坐了下来。 “邵总，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问完才反应过来，“是舒钰告诉你的吧？” “嗯。” “其实不用麻烦你过来的。” “黎落欢。” “嗯？” “我们能说点实际的东西吗？一定要把时间浪费在客套话上？” 落欢一想，“实际的什么？” “比如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之类的。” “工作上已经够麻烦你了，这些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了。”落欢委婉地拒绝着。 她好像有些承受不住邵总的好了。 “你怎么解决？”邵泊言一手揽住孩子，另一只手陪着孩子玩玩具，“像刚刚那样？跟着孩子一起哭？” “我刚刚只是没控制好情绪......” “终究是个女人......” 邵泊言的这声叹，让落欢失落了好一阵。 是啊。 她终究是个女人啊。 哪个女人不希望身边有个可依靠的男人，即便不会甜言蜜语，但能遮风挡雨就足够了。 一个女人，能仰头换灯泡，能弯腰通下水道，能默默地承受感冒发烧的折磨而不掉一滴泪，又能挺直腰板地走在漆黑荒凉的路上...... 归根结底，不就是生活所逼。 才让她们看起来像个不需要男人的超人。 可心里却很清楚，她们不是不需要，而是不敢要。 溪溪玩累了，赖在邵泊言的怀里睡着了。 落欢不明白，溪溪怎么就这么依赖邵总。 她再次想起了刚刚护士的话。 或许，溪溪真正依赖的，是一个让他安心的男人，一个“爸爸”。 想到这里，落欢不免怪起陆铭笙来。 他这个爸爸在孩子的事情上，就跟死了一样。 邵泊言将孩子轻轻地放了下来，放好了打着吊针的那只手，然后动了动两个胳膊。 落欢见状，歉意更深了，想道歉，但不敢开口。 她怕再挨批。 她没开口，但她的肚子替她开了口。 尴尬的声音在提醒着她，肚子饿了。 邵泊言展颜，“等着。” 落欢来不及开口，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开了。 她坐回床边，盯着孩子的容颜发起了呆。 没过多久，她的思绪就被拉回来了。 他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了几个盒子。 “我记得，你是吃辣的，没错吧？” “邵总记性真好。” 邵泊言沉思片刻，最终将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一口一个邵总，现在听着，总觉得有些不中听。 他拿出一个空盒子，将一盒白米饭分成了两份，将少的那份递给了落欢，“吃吧，晚上少吃点主食，免得你有身材焦虑症。” 落欢伸手接过，复杂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可能是气氛有些怪异，落欢特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邵总，最近我的直播间有个疯狂刷华耀之心的榜一大哥，是公司安排的人吗？” “不是，以你现在的知名度，并不需要做这些。” “那就奇怪了，他就刷礼物，也不说话。” “你想让他跟你说什么？”邵泊言停下了筷子抬头看她。 落欢脸一红，“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奇怪。” 邵泊言垂下眸，继续斯斯文文地吃起了饭，“不管目的是什么，都是对你的一种认可，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保持初心。”落欢想也不用想。 “孺子可教。” 落欢嘿嘿笑了两声。 每次听邵总夸她，总觉得美滋滋的呢。 ------------ 第四十六章 你可以走捷径 吃好饭，黎落欢去丢了垃圾，中途又去护士站要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回来后发现，邵泊言靠在陪护椅上，好像睡着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看到他脸上的疲倦。 落欢轻轻地关上了门，悄悄走过去，在喊醒他还是不喊醒他之间纠结了一阵，最后决定不扰人好梦了。 实际上，邵泊言并没有真正睡着，但困，是真的困。 动了动眼皮，眼睛半睁不睁，低声喊了一声，“黎落欢。” 落欢连忙靠近，弯了腰，“邵总，你醒了？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邵泊言捶着酸痛的肩膀，“连续两天跟供应商吃饭应酬，基本要到半夜才睡，所以有点困意。” 看来这风光无限的背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辛苦啊。 “邵总，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等你们。” “可是你......”落欢莫名有些不忍。 “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捶捶肩膀吧。”邵泊言指了指自己的肩，“好久没去钟叔那里了，肩膀都僵硬了。” 落欢一听，二话没说，搓了搓双手就上去了。 邵泊言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按着按着，落欢突然发现，邵总的头上，竟然长了根白头发。 在乌黑的丛林里，那一枝独秀似的，显得格外的明显。 落欢忍不住道，“邵总，你长白头发了。” 邵泊言依旧闭着眼，无动于衷道，“说明我老了。” “哪有啊！”她可听不得邵总说这样的话，“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呢，你才三十多一点，还是个花苞，嫩着呢。” 邵泊言睁开眼，含笑，“花苞？” “对啊。”落欢将手肘抵在他的肩上控制力度地按着，“所以邵总你千万不要因为长了根白头发就年龄焦虑，像邵总这种年纪又轻还事业有成的，多少人羡慕着呢。” “你羡慕吗？” “我当然也羡慕啊。”落欢顺口应来，“只可惜我没这个本事。” “你可以走捷径。”笑容带上了几分促狭。 落欢不明所以，“怎么走捷径？” “拿下成功的那个人，那你也算成功了。” 落欢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不自在地咳了咳，“邵总别开玩笑了，像我这种人，还是本本分分的好，走捷径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我的。” “不按了？”邵泊言微微偏了头。 “哦。”落欢连忙继续。 “你是哪种人？” 他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就像一根细软的羽毛拂过心上，酥酥痒痒的。 “邵总你知道的......”落欢大气不敢喘一声，她怕暴露了自己此刻的乱了节奏的心跳。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现在就挺幸福的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邵泊言道，“好了，休息会吧。” 落欢收了手，感觉手指尖都变得滚烫。 电话响起，邵泊言拿出手机，落欢清楚地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母亲”二字。 她以为他会出去接，毕竟这么私人的电话。 但他却坐着一动不动地接起来了。 她听不到话筒对面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妈。” “今天晚上没应酬，我有点其它事情。” “放心吧，今晚没有喝酒。” “不用给我留晚饭了，我吃过了。” “好。” “再见，妈。” 真羡慕啊。 有一个疼爱自己孩子的妈妈。 挂了电话，邵泊言主动解释了一句，“是我妈。” 落欢感慨，“你妈对你真好。” 她亲娘，要是有这么好，她真会去烧高香了。 “她是个很善良的人。”邵泊言意味深长地笑笑，“对未来儿媳妇也会很好，在我们邵家，不大会存在婆媳矛盾。” 落欢压根不敢接话。 这话，好像轮不到她来接啊。 电话挂完没多久，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回落欢没敢再去瞟人家的手机屏幕，扭过头看溪溪去了。 但听得出来，应该是工作上的电话。 于是邵泊言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后，拉开门走出去了。 落欢困在复杂的思绪中，有些头绪怎么也理不清。 她不知道该不该跟邵总说清楚一些事情，但又觉得如果真的开了这个口，万一邵总并没有这个意思，那岂不是很丢脸。 丢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到时候弄得邵总还尴尬，影响了以后的相处。 后来，落欢还是宽慰自己。 人家邵总多好多优秀一人啊，对她不过就是同情加提携，所做的事也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工作，才不是她想的这些自作多情的事呢。 这种宽慰方式，堪称掩耳盗铃。 奈何自我宽慰者，并不自知。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邵总回来，这通电话打的时间真够久的。 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落欢看了一眼点滴，按下了呼叫铃。 很快有护士过来换水，换完后迟迟没有离开，盯着落欢确认了一番后才道，“你是不是那个现在很红的主播？” 落欢用笑容代替了回答。 “我就说嘛，之前看你就觉得眼熟呢。”护士一拍手，“你比镜头前还要漂亮呢。” 这种夸赞，落欢已见怪不怪了。 “我还在你直播间买过好几次东西，东西都不错，价廉物美。”护士主动拉起了家常，“我很喜欢你的直播风格，有些话真的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们做女人的啊，就是该自强自立，活出自己的精彩来，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这男人啊......” 激动的声音吵到了床上的人，溪溪动了动身子，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 “不好意思啊，吵着孩子了，我太激动了。”护士歉意道，“黎主播，我已经关注你了，也在你的粉丝群里，现在没事的时候，我就会去看你的直播。” “谢谢你的支持。”落欢不好催了人离开，礼貌回应。 护士也识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就按铃，我会马上过来的。” “谢谢你。” 落欢将人送到了门外，护士笑眯眯地走了。 没想到，这个网红主播还挺亲和的呢。 路上跟邵泊言擦肩而过，护士忍不住回过头去张望，心里起了八卦之心。 这个英俊的男人是黎主播的什么人呢？ 落欢脱了鞋上床，将有起床气的溪溪抱坐在了身上，然后拿过他喜欢的变形金刚逗弄着他。 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与邵泊言四目相撞后，很快地转移了目光。 邵泊言继续坐在了陪护椅上，也没说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跳动着。 落欢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只见他低着头，那双浓密又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动，在深邃如潭的黑眸上投下阴影，他的脸庞线条分明，刚毅而又柔和，充分体现了大自然精雕细琢的杰作。 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吓得不知所措，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富有磁性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感，却不失温柔，“工作上的事，我要先忙一会儿。” 落欢鬼使神差地乖乖点头，“好。” 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孩子摆弄玩具的声音。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原来有着这样坚毅的眼神和专注的态度，浑身上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落欢将孩子放到了一边，并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声音小一些。 以免吵到了他。 溪溪像是听懂了般，朝着邵泊言看了一眼，手上摆弄的动作竟真的放轻了。 落欢坐累了，平躺了下去，空气的异常安静和温馨的氛围，让她也情不自禁地打起了瞌睡。 当邵泊言忙完，一抬头，便看见了已进入梦乡的人。 她躺在孩子的身边，一只手还紧紧地拽着孩子的衣角。 看来这次的“国货青回”的前期准备，让她受累了。 邵泊言缓缓走过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熟睡的人。 睡得这么不踏实？ 连眉头都是紧锁的。 有心事？ 根骨分明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脸上，拨开了落在她脸颊上的碎发，可能是房间的温度有些高了，让她的脸颊像涂了胭脂般，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他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她算不得最漂亮的那一个，但她身上所散发出的独特的韵味，如空谷中的幽幽兰花，在岁月中徐徐绽放。 门口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余光中瞥见，房间里踏进一只男人的脚。 邵泊言弯下腰，唇齿靠近那双诱人的柔软，停留了片刻后，渐渐移动到了光洁的额头上。 轻轻的，如蜻蜓点水般的，印上了一吻。 目睹到这一幕的方听序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指了指手中的袋子。 他是来给他们母子俩送吃的...... 邵泊言没有说话，指了指床上仍在熟睡的人。 方听序了然，点了点后，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只是他实在不放心，所以才...... 直到黎落欢醒来，都不知道房间里还进来过一个人。 “邵总，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撑着坐起来。 邵泊言托了她一把，“困的话再睡会儿，结束了我再叫你。” 一旁的小家伙用着奇怪的眼光盯着他看。 邵泊言冲着他眨了眨眼。 秘密哦。 “不睡了。”落欢查看了一下吊瓶里的水，“快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能回去了。”转过头才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袋子，“是赵姨来了吗？” “是方老师。” “方老师来过？” “嗯，你睡着的时候。” “那你怎么没叫醒我？” “你有话要跟他说？” “没有啊。” “没有为什么要叫醒你？” 落欢想了想。 好像有点道理。 但又好像不怎么有道理。 怎么哪里怪怪的呢。 ------------ 第四十七章 蓄谋已久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了挂水。 溪溪又开始犯起了困，被邵泊言抱在手中睡着了。 到医院楼下的时候，落欢想将孩子接过来，奈何她只要一碰，孩子就哼哼唧唧起来。 无法，只好厚着脸皮劳驾邵总抱着了。 所以一路到家，都是落欢开的车。 下车的时候，她听到他十分欣慰地夸了一句。 “车开得很好，看来你学什么都挺快。” 落欢拍马屁地恭维了一句，“主要是师父教得好。” 夸完后才想起来，舒钰告诉过她，邵总这人最讨厌别人拍马屁了。 好在，邵总听完她的马屁，也没什么生气的迹象，反而笑得很温雅。 他将睡着的溪溪送到了楼上，落欢刚要拿钥匙，门就被耳尖的赵姨打开了。 “邵总！快！快进来坐！”说完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拖鞋刚买的，是新的。” 落欢一脸黑线。 赵姨这是什么时候买的男士拖鞋啊...... 邵泊言换了鞋进屋，落欢连忙跑去打开了溪溪的房门。 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后，邵泊言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臂一边道，“我先回去了，明天上午你可以晚点进公司。” “我会准时上班的。”落欢坚定道。 邵泊言轻笑，“公司对员工没有这么苛刻，用不着苛待自己。”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但到客厅的时候，却被赵姨一把扯住了，“邵总，怎么这就走了啊？我还给你准备了宵夜呢。” 邵泊言十分礼貌地应道，“辛苦赵姨了，宵夜就不吃了，时间不早了，我在这里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赵姨拖了人往餐桌去，“又不是只有你跟落欢两个人，这一家子都在呢，有什么不方便的。” 邵泊言不好挣脱，只能顺着在桌边坐了下来。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饿。 即便那碗汤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他也没什么胃口吃得下。 落欢似乎看出了什么，抢过邵泊言的碗，“赵姨，你真偏心，都不让我吃的，这碗，还是给我吃吧。” “你不是不吃夜宵吗？”赵姨诧异。 “偶尔吃一次也没事。” “你要吃锅里还有呢，这碗你给邵总。”赵姨又将碗抢了回来。 落欢撇嘴。 看来赵姨是真的很喜欢邵总啊。 不过也难怪，这么个谦谦君子的人物，到哪儿不受人喜欢呢。 邵泊言尝了一口味道，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将一碗汤喝得彻底。 趁着赵姨不在，落欢小声道，“邵总，赵姨很喜欢你，所以才这么热情，但你要实在不想喝，其实可以不喝的，她也不会生气。” 邵泊言擦了擦嘴，“不能寒了老人家的心。” 落欢竖起一个大拇指，“邵总，你真的......挺让我佩服的。” 说完，落欢这才拿起勺子喝起了汤，喝着喝着不禁称赞起赵姨的手艺来，“赵姨，你做的这个酒酿圆子汤，真好喝。” 赵姨满脸堆笑着从厨房出来，“你少喝点，别明天早上起来称体重的时候，发现多长肉了，又要着急了。” “赵姨，你又揭我短了。”落欢嗔怪，但很快感觉不对劲，“赵姨！这是酒酿啊！” “对啊，是酒酿啊。”赵姨笑呵呵道。 “可！”落欢吃惊，“可邵总一会儿要开车啊，你给他喝这个，他还怎么开车啊，万一遇到交警查酒驾怎么办？” “哟！”赵姨一拍脑袋，“你看我！糊涂了不是！我怎么给忘了呢！那可怎么办？” “那只能叫代驾了啊。”落欢无奈道。 “叫什么代驾啊。”赵姨坚决反对，“咱家是没有地方给邵总睡了吗？大晚上的非得赶了邵总回去啊。” 落欢嗔斥，“赵姨，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赵姨据理力争，“邵总为了溪溪忙到现在，都三更半夜了，你再让他回自己的家去，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不如就住在这里，明天你们一起去上班，岂不是方便？” 落欢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又被堵回来了。 “我想好了，我睡客厅沙发，你把你的房间让出来给邵总睡，你跟溪溪睡一个房间，这不就妥了？” “这怎么能行呢......”落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姨是不是热情过头了啊？ 怎么能让邵总睡她家呢。 “怎么不行？”赵姨直接拍板，“就这么说定了，今晚邵总就住这里。” 落欢垂死挣扎着，“赵姨，邵总不会习惯睡在这里的。” “邵总不习惯吗？”赵姨转了头问邵泊言。 邵泊言淡淡一笑，“我的适应能力很强。” “你看，邵总都这么说了。”赵姨的中气更足了。 “别人会说闲话的。” “你是怕别人说你的闲话，还是说我的？”邵泊言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你的。”落欢毫不犹豫道。 她有什么好怕的。 早前跟陆铭笙离婚的时候，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笑话了。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落欢无奈地放弃了挣扎。 “那邵总，你就睡我的房间吧，阿姨跟溪溪睡，我睡沙发。” “别争了。”赵姨将落欢没喝完的汤收走了，边走边道，“我睡沙发！都别争！” 落欢心情复杂地看向邵泊言，“邵总，那今晚就委屈你一下，我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只能......” “我都准备了。”赵姨再次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新的牙刷，毛巾，刮胡刀，哦......” 赵姨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真空包装袋子，“这是一次性内裤，这个尺寸估计你穿差不多，睡衣我也买了，洗过了，也烘干了，就放在卫生间的架子上，一会儿你去洗个澡换上。” 落欢听得目瞪口呆。 她这才明白过来。 赵姨这是蓄谋已久啊...... “赵姨，你真的是......” 落欢感觉自己的脸颊在渐渐发烫，然后烫到了耳后根，她真是没眼再看下去了。 赵姨作为长辈，可以将邵总当了儿子般说这些，做这些。 那她呢？ 简直尴尬得要死。 落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反观邵总，他一派平静，对赵姨如此自说自话的安排表现得十分顺从。 落欢直接认命了。 算了！ 邵总都不介意了，她还介意什么呢。 想起刚刚赵姨说的那句，现在如果非得赶了人回去的话，恐怕今天晚上邵总又要熬夜了。 又想起刚刚在医院的疲倦。 落欢变得不忍心了。 到最后，在邵泊言的坚持下，他们三个人睡觉的地方又变了。 落欢还是睡在自己的房间。 阿姨还是带着溪溪睡在一个房间。 至于客厅的那个沙发，便成了邵泊言的临时床。 落欢洗完澡进房间后，就没敢再出来。 一来，她怕打扰了邵总的休息，二来，她的心里，总是有顾忌的。 虽不算孤男寡女，但终归不妥。 邵泊言在沙发上躺下，虽然有些乏，但实在是睡不着。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沙发上。 也是第一次死皮赖脸地要在一个女人家过夜。 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想笑。 今天在医院，好几次都想对她表明心意，但还是一次次忍住了。 从她的话里，他听得出来，她对感情的排斥。 所以还是先缓缓吧。 他不想吓着她。 客厅有人影移动，邵泊言抬了抬头，发现竟然是赵姨。 心里还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他忍不住为自己的短暂心理变化而抿唇一笑。 赵姨抱着薄毯靠近，“我怕你夜里冷，再给你拿张毯子过来。” “我不冷。”邵泊言看了一眼落欢的卧室门，轻声道，“赵姨，快去睡吧。” “你是不是睡不着？”赵姨压着声音问。 邵泊言也不隐瞒，“有点。” “那阿姨陪你聊会儿天吧。” “好啊。” 邵泊言坐起来，给赵姨让出了位置。 赵姨坐下后，一开始没说话，昏暗中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有些严肃。 “我能叫你小邵吗？” “当然可以。” “小邵。”赵姨沉思片刻，“阿姨有件事想问你。” “您说。” “你是不是喜欢落欢？” “是。”回答得很斩钉截铁。 “其实就算不问，我也看出来了，只是小邵......”赵姨欲言又止。 “阿姨，您有话就说吧。” “哎，我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毕竟......”赵姨叹了一声，“毕竟我是个外人。” “她已经把你当家人了。” 宽慰的话语让赵姨心下一暖，“那我就直说了，要是你听得不高兴的，也别怪阿姨。” “好。” “落欢这孩子，这些年过得真挺不容易的。”赵姨将埋了好几天的话尽数道出，“她嫁的那个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她那个婆婆，就是个出了名的泼妇，成天对着落欢挑三拣四的，落欢这些年在那个陆家，几乎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一天到晚尽给她们家当牛做马了。” “她那个婆婆使唤她使唤得跟什么似的，她那个前夫，看着自己的妈欺负老婆，屁都不放一个！” “自己在外面偷鸡摸狗的，一家人还要把责任推在落欢的身上，你说他们那家人，是人吗？” 邵泊言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还有她那个亲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把女儿嫁出去就像招商引资似的，只有没钱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有个女儿！” “没个娘家做靠山，这孩子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没地方说去。”赵姨竟然心酸地哽咽起来，“那时候她离婚，我还担心着，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好在，她挺争气，没有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好歹给自己争取了个容身之处。” 赵姨缓了缓心情，又道，“小邵，阿姨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这孩子这些年的不容易，所以不希望看到，再有人伤害她。” “她已经没有可依靠的人了，受了伤也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哭，真挺可怜的。” ------------ 第四十八章 全然不知 “我明白。”邵泊言沉默了许久，“赵姨，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她。” “可你跟她......” 作为一个过来人，赵姨看得比谁都清楚，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如果这两个孩子想走到一起，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世俗的眼光，会成为他们的第一重阻碍。 “所有的问题，我会解决。”低沉的声音铿锵而有力，“她只要自愿来我身边就好。” 赵姨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拍了拍邵泊言的手背，“好孩子，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赵姨回房间后，邵泊言重新躺回沙发上。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定定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梳理着自己对未来的打算。 而房间里的某个女人，早已呼呼大睡，压根不知道，就在刚刚，她的人生，已经被两个带着目的的人偷偷改写了。 明眼人都知道，邵泊言从此喜欢上了黎落欢。 但唯独这个被喜欢的，全然不知。 或许并不是全然，只是在感情上，她的内心始终还是自卑的，她根本不敢相信，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会喜欢上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这种故事，只能出现在童话世界里。 而现实，永远不可能发生。 第二天早上，落欢起来，打开门，特地寻找了一番邵泊言的影子。 竟然没看到。 赵姨说，“邵总说先要回去换身衣服，所以先走了。” 落欢也就信了。 但赵姨又很快补了几句，“估计是怕你觉得不方便，又怕你担心着邻居的笑话，所以天刚放亮就走了。” 落欢的心啊，一揪一揪地有些难过起来。 可她不知道具体在难过什么。 邵总昨晚......怕是又没睡好吧。 到公司后，落欢又有意无意地寻找着某个人的影子。 但一天下来，她都没有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想见...... 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不仅是这一天，接下来两天，她都没见到邵总。 闲暇之余，当某种强烈的欲望陡然升起，促使着她想给他打个电话亦或是发个短信时，她都强迫自己压下这种心思。 落欢告诉自己，这种欲望，是不对的。 工作之外，他们不该有交集。 更何况，这两天公司里已有了闲言碎语。 关于她跟邵总的。 但她永远是被贬低的一方。 说她凭借着自己的身材和美貌，在邵总跟前勾引诱惑，搔首弄姿，尽显谄媚。 说她笑贫不笑娼，做了婊子还立牌坊。 甚至说，她就是个二手货，使了手段找了个接盘侠。 说实话，他们怎么说自己，落欢并不在意。 她本就不是个能让流言蜚语击垮的人。 但这些话都是涉及邵总的，虽没有侮辱邵总，但比侮辱还要让她难受。 落欢有种深深的罪恶感。 因为自己的原因，她把邵总拖进了肮脏里，蹭了一身的污垢。 她有愧疚，有难过，有自责，愤怒，无奈...... 很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精神上备受困扰。 舒钰当然也听到了这些难听的话，特地找了落欢聊天。 她知道落欢此时应该是不好受的。 但她不知道，落欢不好受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 “落欢姐，你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清者自清。” 在难得的好姐妹跟前，落欢卸下了面具，连笑都装不出来了。 “舒钰......” “怎么了落欢姐？”察觉到异样，舒钰十分感同身受。 当年，她不也经历过这样的是是非非吗。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抵如此。 “落欢姐，别难过，等过了这阵儿就好了，我有经验。” “我不是替自己难过。”落欢说出了心声，“我是替邵总难过，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 “邵总不会在乎这些的。” 他那样的人，这点流言蜚语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我知道他不在乎，但我在乎......” 比起自己的名声受损，她更在乎邵总的。 “落欢姐，依我看，你索性把谣言坐实得了。” “坐实？” “对啊。”舒钰饱含深意地一笑，“他们不是说你跟邵总有那什么嘛，那你就索性就有那什么呗，反正邵总他......” “舒钰。”落欢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 舒钰忙收住话，“好好好，我不说了。” 哎。 真是个傻姐姐。 要是换作她，得一人如此真心以待，她才不会管什么世俗眼光，什么现实不现实呢。 有情人，就该白首。 忙碌了很多天，终于迎来了国货的直播专场，除去第一次直播失败的救场，这是落欢第一次跟舒钰合体直播。 作为华耀的两名具有代表性的主播，这次的合体直播直接就带来了一波流量。 虽然参加这次直播的国货品牌高达一百多个，但因为本身的价格不高，所以公司所得的佣金不会很多，这次直播，也算是半个公益性的。 但落欢和舒钰，都没有因此而懈怠，反而比之前的任何一场直播都要下足功夫。 开播之前，舒钰竟然说，“落欢姐，我怎么有点紧张。” 落欢鼓励她的同时也在鼓励自己，“因为我们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啊。” 而且这件事，是邵总很想做的。 她们必须做好。 舒钰擅长将知识与智慧交汇，并在期间穿插着乐器的演奏。 而落欢擅长将产品知识和生活感悟相结合，所展现出的不仅仅是产品，更是生活的真谛，她用富有哲理性的语言和真实的案例，激发观众的共鸣与思考。 落欢真的很感激自己，当初不管生活多难，都没有放弃抽出时间去看看书，这才让她能在此时侃侃而谈。 这种独特的直播方式，让直播间充满了诱人的吸引力，不仅为粉丝提供了实用的购物指南，更为国货品牌重新打开了更广阔的市场。 舒钰惊讶地发现，落欢对这次的国货品牌有着独特的见解和敏锐的观察力，深知每一个国货品牌的优质和潜力，对他们的发展历程有着最深入的了解。 看来她为这次的直播，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四个小时的直播，再创神话，一直位于销售榜的第一位，销售量和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了空前的巅峰。 很多的国货品牌因低估了此次的宣传力度，导致货源严重不足，很多产品都成了预售品。 结束直播后，落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所激动的，是国人对自己品牌的支持和力挺，更感动于那些老品牌坚持到如今依旧屹立不倒的坚韧。 舒钰也有同感，所以两个人坐在一起沉默了很久。 由于空前的购买热潮，到最后直播结束，大部分的商品已售空，华耀对外宣布，“国货青回”的直播活动暂停一天。 此举引起了网友的热议和猜测。 有人惊叹于华耀的庞大流量，但也有质疑这是一场饥饿营销，关于“华耀没东西可卖停播一天”的新闻，已在一天之内登上了微博热搜的第三位，阅读人数高达七八千万。 作为华耀的CEO，贺承泽对这样的成绩当然十分满意，他确实没想到，两位当红主播的合体，竟然会带来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板。”贺承泽笑着对一旁品茶的人道，“看来我们得好好犒劳一下这两位主播了。” 这样的成绩，似乎早在邵泊言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一派的坦然自若。 “你看着办。” “既然今天不直播，那就安排他们出去放松一下？” “我没意见。” “拜托。”贺承泽靠了过来，“你还是给点意见吧，这样我心里踏实。” 邵泊言轻笑，“你就是我的主心骨，踏实的是我。” “啧啧。”贺承泽摇着头，“泊言，你现在都学会拍马屁了，跟谁学的这是？” “这不叫拍马屁，不吝啬的夸奖会让人身心愉悦。” “你变了。”贺承泽用着奇怪的眼光打量，“泊言啊，你还是我认识的泊言吗？” 邵泊言推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俊脸，“今天晚上我可能去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你不去？”贺承泽微讶，“你要不去就没意思了，我会孤单的。” “你要孤单的话，我让舒主播多陪陪你。”邵泊言笑得别有深意。 “别！”贺承泽拒绝得十分干脆，“说好的！不许提这茬的！” “我今晚有点事。”邵泊言果真不再提。 “你舍得不去见见她？”贺承泽试探性地问。 邵泊言思索片刻，“如果我那边结束得早，尽量过去。” 贺承泽挑眉。 他就知道...... 晚上，出手阔绰的华耀，包下了五星级酒店的顶级豪华包厢，只为了犒赏这次直播的幕前和幕后的所有工作人员，并给大家都送上了红包，以资鼓励。 员工皆知，贺总向来不小气，但像今天这么大方的，还是头一回。 有心之人也知道，他们不过是沾了两位主播的光。 所以不管平日关系如何，就冲着今日这排场，这红包，还有这顶级的海鲜和美酒，他们都该感谢一下两位主播。 于是，黎落欢和舒钰，被连敬了不知道多少杯酒后，两人的脸都是通红一片，互相看着对方笑，有几分傻气。 落欢被大家拉去了聊天，舒钰一个人坐着无聊，挪了挪屁股后，凑到了贺承泽的身边。 “贺承泽。” 贺承泽一听这称呼，立马皱了眉，“叫贺总。” 舒钰嘁了一声，“不叫又能怎么样？还能跟之前一样威胁我，把我开了啊？我现在好歹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你可真有本事。”贺承泽睨了她一眼。 知道他不会同意，刻意地跑去跟泊言搞好关系，竟然最后能说服了他同意她入股。 如果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一起发展公司，他并不会有如此大的意见。 关键就在于...... ------------ 第四十九章 霸王硬上弓 有些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难道那次，他说得还不够明白？ “贺承泽。”带着微醺的醉意，舒钰将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贺承泽伸出一根手指，点上她的额头，将碍事的脑袋推开，“一定不是你这样的。” 舒钰也不生气，嘁了一声道，“连我这样的都不喜欢，那肯定有问题。” 贺承泽被她的迷之自信差点逗乐，“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吧。” 他懒得跟她解释。 “贺承泽。”慵懒中带着撒娇，“你就喜欢我呗，有那么难嘛？” “难。”贺承泽无动于衷道，“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你真的是！”舒钰戳了戳俊美的脸颊，“铁石心肠！” 贺承泽拍开不安分的手，低声斥责，“舒钰，你要再这么没上没下，年底的分红，一分没有。” “没有就没有呗。”舒钰完全不在意，“你以为我入股是为了那些分红啊，我啊！”舒钰继续戳，“是为了人！你个没心没肺的！” 贺承泽实在忍不住了，“你再这样！我就扔你出去！” “你扔！来！”舒钰张开双臂，“但我要抱着扔。” 有同事侧目过来，在见到这一幕后很快识趣地转移开了视线。 舒主播的小心思，有心人大概都能猜到。 贺承泽一脸黑线，实在没眼看了。 这个女人耍酒疯的时候，可真够无理取闹的。 他不想跟她纠缠，起身离开。 他想出去抽根烟，顺便透透气。 谁知，舒钰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后，突然抬起头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漫无目的地找了半天，才在转角楼梯边找到了那个人。 他靠在墙上，低着头，抽着烟...... 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好像也是这样。 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迷人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看起来柔软极了的双唇...... 第一眼，她的心脏差点蹦出来。 她沦陷了...... 所以她想尽办法来到华耀，只为了靠近他。 直到隐忍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她才鼓起勇气表白。 可结果...... 哎。 悲剧的人生啊。 她伤心了很多天才缓过来。 而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也应当是个没事人。 毕竟，他不喜欢她！ 这一刻，舒钰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来气，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来，驱使着她飞奔过去。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顺便，还意犹未尽地咬了咬柔软的唇。 嗯...... 确实很软啊。 还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呢。 手里的烟落地，贺承泽瞪大了双眼，脑中蒙圈了好一会儿。 等到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推开后，气得想揍人。 不过，他没机会揍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早就一溜烟跑远了。 贺承泽抹了一把被虐过的唇，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准备离开时，一抬眸，撞上了熟悉的视线。 黎落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看看天，看看地，实在没什么看的了，冲着贺承泽摆了摆手算作打招呼。 然后，也一溜烟地跑开了。 贺承泽扶额。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黎落欢跑回宴会厅里，才敢停下来拍拍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 舒主播可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啊！ 连霸王硬上弓她都敢！ 佩服，佩服啊！ 热闹的起哄声唤回了黎落欢的自娱自乐，她的视线很快落在了戴善德的那只手上。 他的那只手，此时正放在一个女主播的腰上。 落欢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位女主播的全名叫什么来着的，只记得大家都喜欢叫她的直播名字。 幼柚。 听说是戴善德将要力捧的新人。 幼柚名副其实，确实很幼，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一点，刚走出大学校门没多久。 身材高挑，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之心。 落欢看着戴善德的那只手往幼柚的腰部下移了移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起哄起得最起劲的，就是余筱静了，她正大声叫着，让幼柚好好感谢一下戴善德。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里懂那么多的人情世故，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被余筱静直接推进了戴善德的怀里。 看得出，小姑娘的身子已经僵硬无比了。 落欢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一把将幼柚从戴善德的怀里拉开，然后举起手中的杯子，“戴经理，我今天还没有好好敬敬你呢。” 戴善德隐藏了内心的不高兴，笑眯了眼回敬，“可不敢让黎主播敬我酒，谁不知道，今天我们都是沾了你跟舒主播的光啊，应该我敬你才是。” “戴经理说笑了。”落欢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在座的各位同事，都是华耀的骨干，都是不可或缺的人才，这次直播之所以能成功，真正的功劳不在于我和舒主播，更多的在于大家在背后的辛苦付出，是我占了个便宜，在镜头前露了脸，抢了大家的功劳。” 一番话，说得戴善德和众人都眉开眼笑的。 大部分的人，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黎主播的，不管多红，平日里总是温和有礼，每次在直播美食的时候，还会把好吃的试吃品分享给大家一起吃。 从不以职位来区分任何人。 这在职场里，是很难得的。 毕竟现在的很多人，都是看碟下菜的。 “黎主播不愧是公司的头部主播，这说好话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呢。”余筱静尖着嗓子插话，“看把我们戴经理哄得，都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样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黎落欢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所以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人，又该怎么说话。” 余筱静的笑容消失了几分。 这是话里有话的在骂她？ “是，论做人这件事，整个公司怕是都没黎主播厉害。”余筱静不甘示弱，“能把邵总拿捏在手里哄得团团转的人，也就黎主播一人了。” “邵总是我的恩师，是我崇拜敬仰的人。”落欢突然正了色道，“余主播，你这样讲话，让我们都会认为，你在侮辱邵总。” “我什么时候侮辱邵总了！”余筱静气急。 “你刚刚说邵总被拿捏？被哄得团团转？”落欢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在大家的心里，邵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好像在余主播的心里，邵总的形象，很不好啊。” “你胡说八道！”余筱静怒目以对，“邵总在我心里，那就是......” “是什么？” “是什么关你什么事吗？”余筱静很庆幸自己收住了话。 这个女人！嘴还挺刁！ “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想跟余主播说几句话。” 众人都选择了沉默，一声不吭地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 这个时候谁站出来，那就是妥妥的出头鸟啊。 “余主播。”声音沉稳而诚恳，“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针对我，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跟邵总，是清清白白的。” “公司的那些谣言，我不是不知道，之所以不解释，是因为我懒得解释，因为我相信，谣言，永远是止于智者的。” 落欢环视了一圈，“我更相信，我们华耀的每一个人，都是绝对的智者，绝不是那种轻信某一个人的恶意攻击，就到处散播谣言的人。” 余筱静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虚的目光不敢直视。 “黎主播，你可不要随便冤枉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 “余主播说得很对，我们不能随便冤枉人。”轻柔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铿锵有力，“更不能让好人蒙了冤，你说是吧，余主播？” 怒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很感恩邵总让我来到华耀这么好的平台，是公司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所以，我有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我不希望因我，让个别不怀好意之人攻击邵总，挑拨同事之间的关系。” 热闹的宴会厅里，只剩下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又夹杂着不容忽视的严肃，“我更不希望，因为个人的私心和情绪，而影响到公司的团结和发展。” “所以，余主播，我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你批评指正，但别用什么不好的方式。”像丢下了一个定时炸弹，“之所以忍让，是因为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但人都是有底线的，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底线，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余筱静恶狠狠地盯着黎落欢。 她不过是想趁机给她难堪而已，结果，真正难堪的是她自己。 她看到了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甚至脸上带了些嘲讽的表情。 “黎落欢。”余筱静索性豁出去了，“人无百日红，别以为现在春风得意的，你就蹬鼻子上脸，等哪天......” “这个不劳你担心。”落欢似笑非笑，“在华耀这么好的平台，有邵总和贺总这么好的领导，只要我保持初心，砥砺德行，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心平气和地接受。” “我再奉劝余主播一句。”落欢面露嘲讽，“身为主播，我们带给粉丝的，应该是阳光向上的，正能量的一面，而不是钩心斗角，口蜜腹剑，搬弄是非，如果余主播......” 冰凉的红酒顺着额头流向了脸颊，最后灌进了领口之中。 众人一阵惊愕，反应过来后，有人连忙拿了纸巾过来帮落欢擦拭。 有人大声斥责，“余主播！你太过分了！” 落欢倒不生气，嘴角的笑容放大了几分。 她终归是没沉得住气...... ------------ 第五十章 很快就会认识了 发泄完的余筱静，其实是有那么些后悔的。 她后悔不该这么冲动。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余主播，大家同事一场，再怎么样也不能往黎主播脸上泼酒啊，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余主播，你真是......” 大家的斥责之声让余筱静再无脸面待下去，大声宣泄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姑奶奶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什么东西！” 说完，余筱静用力推开黎落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落欢被同事扶住，避免了摔倒，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酒渍，微笑着跟大家说着谢谢。 众人也是不明白。 都被人这样泼酒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得不说，这黎主播的心理素质真是强大。 不过也有人在暗自叫好。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平日里牙尖嘴利不饶人的人，这下终于有人收拾了。 “戴经理，没什么事的话，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落欢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戴善德看了个整场的热闹，没说一句话，此时忙不迭地点头，“快去快去，赶紧回家把衣服换了，别着凉了。” 这个黎主播，他还真是低估了。 落欢跟大家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走出门没多远，背后传来了喊她的声音。 幼柚小跑着过来，用着感激的目光看着她，“落欢姐，谢谢你。” 落欢淡淡一笑，“有些事，要敢于拒绝，因为这个世道，都是挑软柿子捏的，明白吗？” “明白。” 落欢没有多说，转身走了。 但愿她能真的明白吧。 匆匆而行的人，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落欢刚要说声对不起，一抬头，眼神瞬间一亮。 “邵总！” 邵泊言看着她身上的污渍，在浅色的衣服上格外的明显，不免皱了眉，“怎么回事？” “跟同事闹了点不愉快。” “余筱静？” “嗯。” “她欺负你了？” “是我欺负她了。” 邵泊言的手指上下动了动，“把自己欺负成这样？” 见着有旁人好奇地打量，落欢忙道，“邵总，我先回去换个衣服，晚点再跟你说吧。” “走吧。”邵泊言转身迈出了大步。 落欢疾走几步跟了上去，“邵总，你不进去了吗？” “不去了，送你回去。” 这回，落欢没有拒绝。 但车子开出去没多久，便停在了一家服装店的门口。 “在车上等我，你进去会不太方便。” 落欢看着硕大烫金字的招牌，实在心疼荷包，便拒绝道，“不用了邵总，我回家换就行。” “你这样回去，赵姨和溪溪都会担心。” 落欢顿觉得很有道理。 邵总的细心，真的让她很难不感动。 “放心吧，买衣服的钱，算我的。” 落欢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邵总。” 不能怪她抠，她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最近她又有了个新的目标，那就是等以后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就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换个新的。 这样就彻底的撇清跟陆铭笙的关系了。 邵泊言很快从店里出来，将装着新衣服的袋子放在了落欢的腿上。 “一会儿换。” 车子在一处空旷地停了下来，漆黑的环境，如果车内不打灯，从外面根本看不见。 邵泊言下了车去，将车门关上后，往前走了走，背对着车子而站。 落欢也没矫情，手脚麻利地将脏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新的。 一条暗红色的蚕丝束腰连衣裙，尺码刚刚好，穿着也十分舒适，只是标签上的价格，让她不敢看第二眼。 落欢按下车窗，“邵总，我好了。” 邵泊言这才转过身，坐上驾驶座后，打开了车灯，特地看向了她。 “不错。” 暗红的颜色，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了。 “说实话，我还没穿过这种红色的衣服呢。”落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衣服的料子。 不愧是高价的产物，手感真好啊。 “知道你不会喜欢太跳的颜色，所以特地选了暗色的。”邵泊言顿了顿，含笑道，“其实是我想看看，你穿这个颜色会是什么样。” 落欢一听，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其实......也还好啦。” 天！ 她在说什么啊...... “现在可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邵泊言刻意地将话题转移开了。 于是，落欢把刚刚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讲给他听了。 邵泊言听后，沉思片刻，“你是故意激怒她的？” 以她的性格，不太会说这些咄咄逼人的话。 “邵总，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落欢崇拜地看向他，“我是故意的。” 已猜测到她的目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明天应该就会去公司递交辞呈了。” “你倒是聪明。”柔软的唇弯出了一条好看的弧度。 “邵总，你会怪我吗？” “不会。” 余筱静所做之事，远多于她所知道的。 包括昨天的国货直播，她都打了歪心思。 余筱静想利用这次机会，给她一个下马威，也顺便让这场直播无法顺利进行。 若不是他早已料到，让人紧盯住了她。 恐怕这次直播，就要出意外了。 “我也知道，她之所以讨厌我，除了是因为邵总你之外，还因为直播在线的人数不如我，觉得是我抢了她的资源，所以才......” “你怎么知道她是因为我？” “舒钰告诉我的。” “她还有心思八卦我的事呢。” 提起舒钰，落欢就想起今天撞见的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看到她的笑容，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有感染力，总能治愈到身边的人。 “我在笑啊，邵总你，跟贺总，桃花运真旺。” “你不是吗？”邵泊言打趣地反击。 “我可不是。” “也许你也是。” “我不是，我不是。”落欢笑着摆手，刚刚稍显沉闷的心情早已一扫而空。 “看来你缺少自知之明的本事。” 落欢败下阵来，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抿住唇假装生气的样子，既生动又可爱。 再次相视一笑，彼此都笑出了声。 夜幕之下，月光如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清辉铺满，万物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如诗画一般的月色，温柔地抚慰着躁动的心。 这一刻，车内的人似乎都醉在了这夜色之中，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心。 她不再当他是邵总，而是像多年的好友。 一个可以交心的好友。 落欢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并不催促着离开，而是挑开了另一个话题。 “邵总。” “嗯？”邵泊言也靠在椅背上，透亮的双眸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有过。” “她一定很漂亮吧。”落欢想了想，重新组织了语言，“一定很有魅力吧。” “或许吧。”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性格不合。” 好吧。 这好像是很多情侣分开的共同理由。 “分手的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 “还好。” “邵总这是不想承认了？”落欢笑着打趣。 “分手的时候，我的公司刚起步，所以我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好吧。”落欢闭了嘴，不再问了。 “你好像少问了一个问题。” “少问？” 这还有人主动要求对方问问题的？ “嗯。” “少问了什么问题？” “比如，我的前女友叫什么？” 落欢失笑，“她叫什么，问了也没用啊，反正我也不认识她。” “你很快就会认识了。” 落欢不解，扭过头来盯着他的侧颜看，然后看到他那双好看的唇形动了动，轻吐出几个字来。 “她叫江思瑶。” “哦。” 很快，落欢的脑袋再次用力转了过来，顺便瞪大了双眼，“江思瑶！” “嗯。”邵泊言也扭过头看她。 除了笑意，没有任何的失落。 “那个美妆主播，江思瑶？”落欢不敢置信地确认。 “嗯。” “江思瑶是你前女友？” “嗯。” “真的假的？”落欢眨了眨大眼睛，“邵总，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邵泊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落欢的注意力完全在这个爆炸新闻上，完全忽略了那只手所带来的温柔，连连点头，“可不嘛，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邵泊言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她歪着脑袋琢磨着心中的疑问。 “邵总，我能问个问题吗？”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能啊。”他毫不介意地回道。 “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因为还放不下前女友吗？” “不是。” “如果你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她？” 邵泊言，“......” “你们是不是那种情况？那种心里明明还有对方，但因为都放不下傲气，所以才故意忽略对方的？” 邵泊言，“......” “又或者......” “黎落欢。”邵泊言哭笑不得地打断。 “怎么了？” “我刚刚回答的不是，你是完全没听进去？”邵泊言不紧不慢道，“如果没听进去，我现在再重复一遍。” “我一直不找女朋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过去式，明白什么叫过去式吗？” 落欢咬咬唇，“明白。” 望着那张依旧好奇的小脸儿，邵泊言既想生气，又想笑。 气的是，谈及此事，她是这样的毫不在意。 想笑的是，她能主动地跟他聊起此事，那就说明，她已经把他当成可信任之人了。 担心再待下去，会让自己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他只能发动了车子。 回家！ ------------ 第五十一章 晚了 不过这一路上，某个人并没有让他的耳根子清净下来。 “邵总。”落欢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江主播，竟然是你女朋友啊。” “前女友。”邵泊言慢条斯理地纠正。 “之前为了学好怎么当一个合格的主播，还特地去看过她的直播呢。” 邵泊言抿着唇不语，只管认真开着车，充耳不闻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 “江主播长得真漂亮。” “我还挺喜欢她的直播风格的。” “真是没想到......” “诶，邵总......” “双十一的时候，江主播就会来我们公司直播，那你们岂不是就能见面了。” “邵总......” “黎落欢。”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邵泊言转过脸对着她。 落欢笑得有些憨，“邵总，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你说呢？”邵泊言没好气道。 “那我不说了。” 主要是消息太突然，她实在有些激动嘛。 “两件事，你听好。”邵泊言故作严肃道。 “好，我听着。”落欢马上摆正了姿态。 “第一。”邵泊言伸出一根食指，“我要是想见她，随时都能见，不需要靠着双十一找机会见，不见，是因为没有见的必要，听得懂吗？” 落欢乖乖点头，“听得懂。” “第二。”伸出第二根手指，“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问了，把你脑子里那些自我煽情的猜想赶紧抹掉，能做到吗？” “能！” 邵泊言继续发动了车子，在接下来，就真的没听到她的任何声音了。 安静得十分听话。 余光中，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看来，这人是静下来了，心思还在活跃当中，以她的想象力，大概可以写一部BE的小说了。 将人送到楼下后，邵泊言并未下车，只道，“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加油。” 落欢举手握拳，“加油！” 目送着车子离开后，她才转身。 从电梯出来，看到门边站着的一个人时，落欢的心情，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有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瞬间回到了现实当中。 陆铭笙。 就是她无法抹去的现实啊。 对于不请自来的人，落欢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变得清冷，“你来干什么？” 陆铭笙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来看看溪溪。” “太晚了，改天吧。” “我不会打扰太久，我给他买了点东西，想亲自给他。” “我说，太晚了，改天！”落欢并不想跟他纠缠。 “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陆铭笙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打不通你的手机，赵姨也不肯让我进门，我只能在这里等你。” 没想到，她竟然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了...... “陆铭笙。”落欢十分无奈，“溪溪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我真的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刺激，就当我拜托你了行吗？” “我是他的爸爸，我来看自己的儿子，怎么能算刺激？”陆铭笙难得没有生气，好声好气道。 “是不是刺激，你不是最清楚？” 曾经的伤害挥之不去，让受过伤的人此时变得像一只刺猬。 “我就看他一眼，绝不打扰。” 陆铭笙的反常，让落欢很是奇怪。 换作以往，被如此拒绝，早就尥蹶子走人了，哪里还会赖在这里低三下四地求她。 他可是个最要面子的人呢。 “落欢，我是有探视权的，你不能剥夺了我的探视权啊。” “探视权的行使，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考虑对方的权益。”落欢冷冷道，“也就是说，你想探望溪溪时，应该提前告知我，并跟我沟通，以达成一致的探视时间和方式。” 当初离婚，因为这个探视权问题，她可是特地去熟悉了知识点。 “下次我一定提前跟你商量。”陆铭笙再次将姿态放低，“你看我来都来了，就让我跟溪溪见上一面，行吗？” 落欢知道，如果她坚持说不行的话，陆铭笙也会坚持赖在这里不走的。 权衡之下，她最终答应了。 赵姨正在客厅里陪着溪溪玩耍，听到动静望过来，在看到陆铭笙后，直接白了一眼。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陆铭笙从袋子里拿出玩具后，朝着溪溪走了过来，然后蹲下身，低声哄着，“溪溪，爸爸来看你了，还买了你喜欢的玩具。” 溪溪扔了手里的积木，一下子扑进赵姨的怀里。 赵姨拍着溪溪的背，看似安慰孩子，实则是故意说给陆铭笙听的，“溪溪不怕啊，有妈妈和奶奶在，坏人是不敢欺负你的。” 陆铭笙不满地看了一眼赵姨，继续耐着性子哄着，“溪溪，爸爸以后经常来陪你好不好？” 溪溪直摇头，以实际行动表达着内心的真实想法。 落欢站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无不嘲讽。 她不知道陆铭笙今天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儿子的反抗，已足以说明了他对这个亲生父亲的排斥。 赵姨的不屑。 她的排斥。 她不相信，陆铭笙自己不知道，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欢迎他的到来。 陆铭笙想去抱儿子，溪溪吓得直往赵姨怀里钻，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黎落欢忍不住脱口，“陆铭笙，但凡你过去哪怕只有一点点，关心过，疼爱过你的儿子，他现在都不会对你像避如蛇蝎。” 陆铭笙的背脊僵了一僵，目光在儿子身上定了又定后，最终站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他。” 说完，默默地走了出去。 落欢诧异地站了一会儿后追了出去。 “陆铭笙。” 她想跟他聊聊关于以后探望溪溪的问题。 她真的很希望，他可以不再打扰他们。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黎落欢再次惊住了。 她真的很难相信，这三个字是从陆铭笙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失业了，所以儿子的抚养费没有及时打给你，你让我缓一缓，等找到工作了我再补上。” 他失业了？ 他不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吗？ 怎么就失业了？ 落欢有些不信，但没有追问。 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况且她也不在乎他的那些抚养费了。 “抚养费你不用给我了，我现在有能力养活我的儿子。” “抚养费是我该给的，跟你有没有能力没关系。” 落欢讶然。 今天的陆铭笙，确实像换了个人。 “我现在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待我的人......可惜......”陆铭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晚了......” 落欢一脸茫然地看着人离开了。 回到屋内，赵姨已将溪溪哄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满脸的鄙视。 “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了，早干什么去了？不会是觉得你现在变漂亮了，又会赚钱了，所以跑过来想复婚吧？” 落欢将赵姨的话听了进去，难免有些担心起来。 往日她最信任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最想防范的人。 “落欢啊，你记住阿姨的话，不管他说多少好听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听到没有？” 落欢认真地回应，“放心吧，赵姨。” 心软是不可能了，只是担心着不必要的麻烦破坏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还有啊。”赵姨不放心地叮嘱，“你要遇到什么事，就跟我说，要不想跟我说，那就跟邵总说，他会帮你的，不要一个人硬抗。” “我不能总麻烦邵总......” 她已经麻烦他够多了。 “傻孩子。”赵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直接回房间去看溪溪了。 年轻人的感情问题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不过以她过来人的眼光看，那位邵总，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将来，肯定也是个好丈夫。 陆铭笙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心事重重。 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前妻的妖娆身姿和那张清秀的脸庞。 一想到原本属于他的女人，或许现在已经躺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心里就越发的嫉妒起来。 真是报应...... 当初鬼迷了心窍，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自从他跟许甜恬的事东窗事发后，公司就很快下达了解除职位的通知。 他从一个人人羡慕敬仰的陆总，变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路人。 平日里那些拍马讨好的人，出事以后，恨不得彻底地跟他撇清关系。 他不过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如果不是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在公司大吵大闹，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形象，公司或许还会对他网开一面。 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蠢女人！ 陆铭笙再次回想起那日的事来，越想越气，一拳头打在了方向盘上。 一心想跟他结婚的许甜恬，在无数次纠缠无果后，实在是坐不住了。 她多少是看明白了，陆铭笙并不想跟她结婚。 所以许甜恬一气之下，在公司就忍不住跟他闹了起来。 本来大家对他俩的事，早已有了猜测，只不过不在明面儿上说而已。 可谁也没想到许甜恬会在公司里公然捅破这层窗户纸。 惹了笑话不说，还好巧不巧地赶上了重要客户来公司参观。 这一下，公司的脸面都被他俩丢尽了。 领导层勃然大怒，没多久人事部就让他们卷铺盖走人了。 ------------ 第五十二章 也腻了 失业后的陆铭笙跟许甜恬大吵了一架，两个人不欢而散，好几天都没联系。 最先服软的是许甜恬，她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冲动了。 于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放下了姿态，主动找陆铭笙道歉。 陆铭笙本还在生气当中，但在许甜恬的糖衣炮弹下，再加上勾魂的诱惑，让他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一夜欢愉之后，表面上两个人是和好了，但陆铭笙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许甜恬对他而言，已是多余的存在。 如果她不要求名分，两个人就这样互不干涉地在一起玩玩倒也不错，但她铁了心想进他们陆家的门，那他就容不下她了。 分手，是最好的结局。 反正女人多的是。 电话响了第五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许甜恬”三个字，陆铭笙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去。 等电话第六遍响起的时候，他才狠狠地接起，毫不客气地质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柔声细语道，“铭笙，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陆铭笙在心里暗咒，嘴上道，“我在外面有点事，今天就不过去了。” “你过来嘛，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陆铭笙完全没兴趣，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花样，他早就已经腻了。 “铭笙......”许甜恬夹着嗓子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来陪陪我嘛。” 陆铭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以前就喜欢听她撒娇卖萌的样子，现在再听，总感觉头皮发麻。 厌了，也腻了。 更被这个女人折腾累了。 在许甜恬不停地纠缠下，陆铭笙只能调转了车头，往那边去了。 一路上，他想起跟黎落欢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不论他做什么，在哪里，不论多晚到家，她都不会过问，不会纠缠不休，更不会无理取闹。 每次回到家，迎接他的，永远是那张温馨的笑脸。 从不抱怨，从不聒噪，他享受着有人照顾有人疼的日子，也拥有着绝对的自由。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原来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候。 陆铭笙把车停在了楼下，在车里抽完了一整根烟才上了楼。 打开租房的门，许甜恬直接扑了过来，并送上了一个热烈的吻。 她的身上，穿着粉色的吊带睡衣裙，勾勒出丰满的胸线，美腿修长，腰肢芊芊。 如果放在以前，陆铭笙肯定会如狼似虎地扑上去。 但眼下，他已完全没有了兴趣。 陆铭笙将人推开，自顾自往里走去。 刚在沙发上坐下来，许甜恬便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他也懒得推开了，不情愿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胸前。 “这几天我有点忙，没事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失望的眼神没入强颜欢笑中，许甜恬紧紧拥抱着陆铭笙。 他的身上，有着浓烈的烟草味，她有些不喜欢，但忍不住了。 “铭笙，今天咱妈打电话来了，让我明天过去吃饭呢。” 陆铭笙极力掩盖住厌烦，瞄了一眼许甜恬尚未凸起的小腹。 “宝贝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嘛。” “这个孩子，要不然打了吧。” 放在胸前的抚摸的手瞬间顿住了，许甜恬压抑着许久没说出话来。 原来不是她的多疑。 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宝贝儿。”陆铭笙放软了声音诱哄，“你看我们现在，都没有工作，这个时候怀孕，肯定是不合适的，要不然，我们先把孩子打了吧。” 许甜恬的好心情顿时全无，不可置信地确认，“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陆铭笙拖过她的手安抚，“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宝贝儿，孩子的事不急，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嘛。” 以后？ 许甜恬心下冷哼。 如果她真打了这个孩子，还能有以后？ “可我想要这个孩子。”许甜恬再次靠了过来撒娇，“铭笙，以你的能力，找份工作还难嘛，可孩子，不是想有就有的啊。” “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这是我们爱的结晶，我爱你，我愿意为你生下他。” 陆铭笙的脑子嗡嗡直响。 他太清楚许甜恬的真正算盘的是什么了。 “宝贝儿，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所以......”陆铭笙口是心非道，“我暂时不想让任何人介入我们的二人世界，目前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不好，没名没分的。”许甜恬脱口而出说出了心里话。 陆铭笙将抱着她的手臂抽回，渐渐有些不耐烦，“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不在意名分的，你忘了？” “当初是当初嘛。” 许甜恬并不想把关系搞僵。 上次的争吵，她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他。 现在是关键时候，她必须沉得住气。 “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了，我也想让孩子堂堂正正地叫你爸爸嘛。” 爸爸两个字，让陆铭笙莫名心烦意乱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这么多年来，他很少把时间花在他的身上，特别是诊断出自闭症之后，他对孩子的古怪行为渐渐起了厌烦之心。 他没脸告诉别人，自己的儿子是个自闭症。 他怕别人笑话他。 可他的前妻却不同。 她不嫌弃，不放弃，更不吝啬在别人面前夸奖自己的儿子。 她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陪伴儿子上，不管孩子的行为如何古怪任性，她都会耐心地安慰，教育，从不苛责。 她是个合格的母亲。 也是个合格的妻子，儿媳妇儿。 偏偏...... 他猪油闷了心，将那么好的一个人从身边赶走。 只因为嫌弃了她的身材...... “铭笙，我想好了。”许甜恬自顾自地说道，“我也不要什么盛大的婚礼了，我们就低调地走个简单的程序就好，这样也能省一点，你说好不好？” “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吧。”陆铭笙有种想跑的冲动。 这个地方，这个女人，太让他窒息了。 原以为“懂事”的退让会换来夸奖和答应，却没想到拒绝得这么干脆。 许甜恬实在装不下去了。 “铭笙！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跟我结婚？” 陆铭笙憋着气，没说话。 他倒是很想回答是。 却又担心这个女人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烫手的山芋，他真不敢要了。 “行！你不跟我结婚没关系！”许甜恬动了怒，“但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 “等我生下来，我让他亲自去认你这个亲生父亲！” “你威胁我？”陆铭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许甜恬直接摊了牌，“陆铭笙，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花言巧语说得满天飞，承诺许了一大堆，现在想赖账不承认了？” “不承认没事啊。”一声冷哼满是不屑，“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就告诉他，他的亲爹是个多么忘恩负义，满嘴跑火车的一个人！” “随便你吧。”陆铭笙压根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这样摊开来讲，反而更好，也省得演戏了。 “既然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那我就说说我的心里话吧。” 陆铭笙毫不在意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这两年你跟着我，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吃的，穿的，戴的，还有那些名牌包，哪一样是价格便宜的？” “送你的那些花，带你去吃的那些大餐，包括酒店开房，都是五星级酒店的待遇，还有给你的零花钱......” “你自己算算，我花了多少在你身上。” “花多少那是你应该的！”许甜恬不甘示弱地反击，“我跟你在一起，难道我就没付出吗？我的青春不值钱？我每天陪着你，带给你的那些快乐，满足，不值钱？” 陆铭笙狠狠地吸了口烟。 他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作茧自缚啊！ “好，那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扯了，咱们就说眼下的。”陆铭笙吞云吐雾后，继续道，“这个孩子，我不会要，你最好是打掉。” “如果我一定要生呢？”许甜恬气得胸膛起伏。 “你非得生我也没办法。”绝情的话冲口而出，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但我事先要提醒你，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也威胁不到我，我绝不会为了这个孩子娶你，孩子是你自己要生的，你自己负责。” “陆铭笙......”绝望一点点地吞噬着许甜恬的灵魂。 她以为他会很乐意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 毕竟，他的妈妈，是那么渴望要个孙子。 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地怀上他的孩子。 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做陆太太了。 “当然，如果你不想负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认下这个孩子，但是......”冰冷的目光看向她，“你必须跟孩子脱离关系。” “呵。”被压制的愤怒和恨意控制不住地涌现出来，许甜恬的笑容极其讽刺，“陆铭笙，你终于说实话了！” 他想要孩子。 但不是因为爱她。 更不会因此而娶她！ 他可真是无情！ “是你逼我说的。”陆铭笙将手里的烟蒂随手扔在地上，“我们就像从前那样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无理取闹，贪得无厌？” 许甜恬捏着拳头，愤怒地咬紧了后槽牙。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铭笙！”许甜恬急唤住了准备离开的人。 陆铭笙烦躁地停下了脚步。 许甜恬冲到他的面前，“你对我这么绝情，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你的前妻？是不是看人家现在有钱了，又变漂亮了，所以想旧情复燃了？” “胡说八道什么！”陆铭笙呵斥。 “我胡说八道？”许甜恬冷笑，“陆铭笙，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要是没这个心思，你会天天巴巴地等着看她的直播？” “你会去关注她的动态？” “你会花钱给她送什么华耀之心？” “你会主动去看你那个自闭症儿子？” “你......” “够了！”陆铭笙勃然大怒。 ------------ 第五十三章 这就是报应 像被刺激到某根敏感的神经，整张脸变得难看无比。 或许他是讨厌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闭症儿子”这几个字。 又或许，他讨厌的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别人戳穿。 “心虚了？”许甜恬昂起头，紧盯着他，“被我说中了？” 陆铭笙不耐烦地撇过脸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哦？怎么有限度法？”许甜恬无所畏惧，“陆铭笙，你当真是无情得让我刮目相看！你把我的爱当成了什么？” “爱？”陆铭笙冷哼，“别自欺欺人了好吗？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份地位？你苦心经营这些，不就是想登堂入室，好堂而皇之地嫁进陆家，好做个衣食无忧的陆太太？” 谎言被揭开，许甜恬的脸有些挂不住，“你少......” “许甜恬。”嘲讽的语气赤裸裸地响起，“就别自欺欺人了吧，我图你的年轻貌美，你图我的金钱享受，不过是各取所需，非得扯上一个‘爱’字，是不是有点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许甜恬怒不可遏，“陆铭笙！你王八蛋！” 说着举起手，就要扇过去。 陆铭笙一把抓住并甩开，“把孩子打了，我会给你一笔补偿费，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互不相欠。” 说完，陆铭笙就要离开。 情急之下，许甜恬从背后将他死死抱住，声音哽咽了起来，“铭笙，看在这两年我一直陪着你的份上，别这么狠心好不好？我不会再任性了，我一定听你的话，我知道，你还因为工作的事生我的气，我......” “放开！”陆铭笙全然没有了耐性，“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做好决定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再过来了。” “铭笙......”许甜恬带上了哭腔，苦苦哀求，“别这样对我行吗？我现在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放开！”呵斥的声音提高了分贝，陆铭笙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死死箍住的手掰开。 逃一般的离开，不想再多看聒噪的女人一眼。 “陆铭笙！” 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让陆铭笙吓得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顿时怔住了。 许甜恬的手里抓着一把水果刀，明晃晃的刀尖儿正抵在小腹上。 陆铭笙立在当场，哑口无言。 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此时他一定会飞奔过去亲手了结了她。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算是被这个女人玩遍了！ “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一尸两命！” 陆铭笙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无力地低吼，“许甜恬！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甜恬一边将刀尖儿继续抵在小腹上，一边朝着陆铭笙走过来，泪水将精致的妆容冲刷，此时的她，狼狈又绝望。 她是爱这个男人的。 她承认，她是带着目的才勾引他的，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爱上了。 明知道他不是个能守得住的男人，可她还是想跟他长相厮守。 为了跟他在一起，为了成为陆太太，她只能出此下策。 “老公......”两行热泪再次落下，“如果我愿意打掉这个孩子，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陆铭笙竖起手指，心烦意燥地指了指那把水果刀，“你要是玩不起的话就别玩，你觉得这么做，我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握着水果刀的手微微颤抖，“老公......” “别叫我老公！”陆铭笙大手一挥，“我真是受够你了！滚！” 最后的一丝希望毁灭，许甜恬呆愣住了。 陆铭笙见状，嗤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拿她手里的刀。 “没这个胆子就别玩要死要活的把戏，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兴许是这番话的刺激，许甜恬突然激动起来，尖叫了一声后，将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陆铭笙吓得目瞪口呆，好容易回过神来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躺在地上哀嚎的人，一地触目惊心的鲜血，让他拨打120的手差点拿不稳手机。 这一夜，注定会是他这辈子无法摆脱的阴影。 事发后的几天里，陆铭笙经历了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各种情绪。 害怕，恐慌，担忧，愤怒，无奈...... 但最多的，还是后悔。 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了许甜恬这种女人。 什么体贴乖巧，什么懂事大度，全是狗屁！ 发起疯来，就是个神经病！ 于是陆铭笙又想起了前妻。 他跟黎落欢离婚的时候，虽然也闹得不愉快，但至少是体面的。 他也知道，她之所以要房子要抚养费，也是为了能生存下去。 后来她自力更生后，即便他没有给抚养费，她也没闹过。 真是不比不知道！ 好在，许甜恬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除此之外，医生还宣布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因为子宫受损，许甜恬以后，恐怕没机会再做母亲了。 许甜恬在嚎嚎大哭之后，开始了狮子大开口。 她给了陆铭笙两个选择。 要么，娶她。 要么，赔偿她的损失，否则她就会跟他不死不休。 第一个，陆铭笙想都没想地拒绝了。 他宁可补偿，也断然不敢娶这种女人。 可当许甜恬开口要200万时，他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200万！ 她可真够贪心的！ “陆铭笙，如果你不拿出这笔补偿，那我就死在你家门口，我要让你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这是许甜恬最后的通牒。 陆铭笙不敢不信。 这女人狠起来，当真可怕。 可若拿出这笔赔偿，那就等于在割他的肉啊！ 于是，陆铭笙在后悔和割肉之间徘徊了好几天。 几天后，没有等到回复的许甜恬直接从医院闯上了他家的门。 前来开门的是陈敏兰。 眼下再见到许甜恬，陈敏兰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了。 原本还其乐融融的两个人，一下子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陈敏兰堵着门，指着许甜恬的鼻子大骂，“你这个狐狸精！算我眼瞎了才没看清楚你！你勾引我儿子，害我儿子丢了工作，现在还好意思上门来要钱！不要脸的贱货！” 许甜恬直挺挺地站着，什么都没说。 陈敏兰嘴上强硬，心里却是害怕的。 她怕许甜恬再讹上她，所以不敢真的动手，只能靠骂一骂来解气。 “两百万！这辈子没见过钱吧？穷疯了吧！还有脸问我儿子要两百万！” “你当你是什么宝贝疙瘩呢！” “就是个赔钱货！” “看着我儿子有钱，明知道我儿子有老婆还勾勾搭搭的，你也不嫌丢你先人的脸！” “呸！” “骂够了吗？”对于这些难听的谩骂，许甜恬根本无动于衷，“没骂够的话，接着骂，我反正无所谓。” “不要脸的东西！”陈敏兰越想那200万就越生气。 “我是不要脸，你儿子就要脸了？”许甜恬摸了一把受伤的部位，“是我勾引的又怎么样？你儿子要是个好货色，能那么轻易地被我勾引了？说来说去，不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敏兰气得脸色铁青，“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还真不信。”许甜恬故意哼笑了一声，“你敢碰我试试，说不定就不止200万了呢。” 周围邻居闻声出来，看热闹看得起劲，却没有一个来劝解的。 他们太知道陈敏兰的脾性了，横行霸道惯了，终于来了个能收拾她的人了。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不管陈敏兰怎么骂，许甜恬始终没有离开。 不知是谁拨打了110，投诉她们扰民，警察上门来，才终于让陈敏兰闭了嘴，也让一直没有现身的陆铭笙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无计可施了。 就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揭下来能扯下他一层皮。 警察对于这种事也是见怪不怪，口头严厉地教育了一番后，离开了。 面对着邻居的嘲笑，警察的批评和警告，陆铭笙实在受不了了。 他妥协了。 关上门，陈敏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铭笙啊！你是不是傻啊！这可是200万啊！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凭我的本事，还赚不回这200万吗？”撒泼的母亲让陆铭笙心生厌恶，“妈！能不能别像个泼妇一样撒泼了！我真是受够了！” 陈敏兰根本听不进去，心里直惦记着损失的钱。 这次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你就不给她！她能怎么样！这个狐狸精！小贱人！我算是瞎了眼了！” “你是瞎了眼了。”陆铭笙烦躁得不行，“我也是。” 要不是瞎了眼，也不会赶走最好的，招来横祸。 “铭笙啊！”陈敏兰哭哭啼啼起来，“你现在没了工作，又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钱，那往后我可怎么办啊？” “饿不死。” 陆铭笙丢下这句话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母亲有多自私。 原来，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黎落欢，而是那个唯一对他真心的好女人。 呵！陆铭笙啊陆铭笙！ 这就是报应！ ------------ 第五十四章 有些不一样了 很快，陆家的这件事便在小区里传得人尽皆知，搞得陆铭笙连家都不想回了。 工作也没心思找，成日里不是混在酒吧买醉就是在温柔乡里放纵，以此来弥补内心的空虚和烦闷。 等放纵够了，也就腻了，才想起找工作的事。 只是在碰了几次高不成低不就的壁之后，他的情绪变得喜怒无常起来，越发的想起跟黎落欢做夫妻的那些日子。 而黎落欢早已将陆铭笙这三个字抛在了脑后。 只要他不来打扰他们，她就烧香拜佛了。 至于陆铭笙和许甜恬的那些破事，也是从赵姨口中听说的。 赵姨经常会回一趟家看看，每次回来，都能带回小区里各种好玩的事情。 当然，最近一次最好玩的，就属这陆家了。 落欢只当了八卦听，心里早已放下仇恨，也就没什么波澜了。 她始终相信一句话。 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国货的直播进行得非常成功，也激起了很多人对国货品牌的支持，为此，华耀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热搜的前三名之列。 没过几天，又有记者前来采访。 采访的对象，就是黎落欢跟舒钰。 但这次，她俩一致决定，让所有的幕后人员都站到台前来，让大家知道，这次的成功，不仅仅是她们的功劳，更多的是依靠大家的团结和努力。 这一举动，让华耀的人心，更齐了。 特别是余筱静辞职离开后，没有了挑拨是非之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简单了很多。 “幼柚？”路过茶水间，无意地瞥见正抹着眼泪的小姑娘，黎落欢转了个方向，“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 幼柚扑进她怀里，“落欢姐。” 落欢拍了拍她的背，“不哭，是不是受委屈了？” 小姑娘没经受过社会的残酷，难免受不了委屈，也是正常。 “落欢姐，我想辞职了。”刚说两句，幼柚的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呢？” 这丫头挺聪明的，接受能力很强，也难怪戴经理能看中。 戴经理...... 落欢突然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戴经理又欺负你了？” “落欢姐......”幼柚抹了一把泪，“我该怎么办？” 落欢抽出纸巾，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然后道，“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先跟我去休息室吧。” 幼柚乖乖地点着头，跟在落欢后面走了。 半路的时候，碰上了舒钰，落欢冲着舒钰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 于是三个人一起进去了。 幼柚胆怯地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戴经理借着形体训练的机会，手脚又开始不老实了。 幼柚哭着说，“他不仅摸了我的屁股，还跟我说周五晚上要请我吃饭，顺便再给我上上课。” “有什么课不能在公司上啊！我又不傻！” 幼柚抽泣得更厉害了，“可我要是不去，戴经理肯定会生气的，他要生气了，以后肯定会给我穿小鞋的，我听说......我听其他同事说，戴经理是很记仇的。” “又是这个老色胚！”舒钰听后，忍不住骂道。 难得听她骂人，看来她是真生气了。 落欢当然也是生气的，可这件事不像余筱静的事那么简单。 走了一个余筱静，还有比她更优秀的人替代上。 但走了戴善德，对公司来说或许就是个损失了。 有一说一，戴善德挖掘和培养新人的能力，还是极少有人能匹及的。 正是这个原因，当初公司为了留住人心，才同意了他的入股。 这人心是留下了，但戴善德好色的一面也渐渐浮出水面了。 “落欢姐，其实......其实我不想辞职，我舍不得离开公司，可是......” “别怕。”落欢温柔安慰，“也不要辞职，我跟你舒钰姐想想办法。” 幼柚一听，顿时心里踏实了起来。 在公司里，谁都知道落欢姐的为人，好多姐妹都把她当成了主心骨，有什么事也愿意跟她说。 落欢跟舒钰凑在一起研究了好一阵，当把计划告诉幼柚时，她又有些不安起来。 “落欢姐，我有点怕......” 落欢还未开口，舒钰有些急了，“你这也怕，那也怕，那怎么办？那你干脆就辞职吧，你落欢姐有心帮你，你却畏畏缩缩的，那还不如不帮，省得以后还落个不好。” 落欢忍着笑。 舒钰这是用激将法呢。 果然，幼柚这小丫头一下子就上了当。 “对不起舒钰姐，我错了，我听你们的话，你们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对了。”舒钰欣慰一笑，“好啦，把眼泪擦干，你要记住，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幼柚使劲点着头，用力擦干了脸上的泪渍，“谢谢落欢姐，谢谢舒钰姐，你们是好人，我真幸运，能够遇到你们。” 舒钰轻笑，“我是沾了你落欢姐的光，担了这好人的名声，我可比不上你落欢姐，这么心善，又这么仗义。” “你就贫吧你。”落欢嗔笑。 昔日的陌生人，如今的好姐妹，知无不言，彼此交心。 她真的很珍惜这样的一个好友。 第二天，工作虽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但贺承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有两个人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事，下播后就在公司各部门不停地穿梭。 他很想抓住其中一个问一问，但一想到上次被夺走的吻，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女人，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常上班，正常吃饭，说笑。 甚至在遇见他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喊一声“贺总”，然后擦肩而过。 还真是...... “泊言，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公司有什么不对劲？” 邵泊言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今日的新闻，“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贺承泽仔细想了想，“总感觉你家那位和那位忙得有些奇怪。” 邵泊言放下手机，促狭地看着他，“到底哪位？” 贺承泽撇了撇嘴，“算了，当我没问。” “你觉得，戴经理这个人怎么样？” 贺承泽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深刻的记忆让他不用细想便脱口而出，“论能力，是把好刃，论功劳，不可否认，但论这品行，多少不端了些。” 戴善德在某个方面的举止，确实很不妥。 他们也因此细谈过，但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上，暂时还没有最好的方法。 毕竟目前为止，还找不到能替代戴善德的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我一直困扰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哦？”贺承泽很快意会，“你是说......” “我们只当作不知道就好。” 贺承泽沉默了片刻，了然一笑，“你这是借刀杀人啊。” “所以说，公司的凝聚力，很重要。” “哎。”贺承泽装作伤心样，“看来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被某人替代了，往后我再也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 邵泊言失笑，“她在左心房，你在右心室，不冲突。” 贺承泽哈哈大笑，“你这是枯木逢了春，都学会花言巧语了。”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纪玲如端着水果过来，“谁枯木逢春了？” 贺承泽一时兴起，脱口便道，“当然是泊言啊。” 邵泊言随即丢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纪玲如刚要发问，意识到不妥的贺承泽忙解释道，“我这是跟泊言开玩笑呢。” 纪玲如看着两个优秀的孩子，虽没有追问，但还是忍不住老生常谈起来。 “承泽啊，你跟泊言都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你再不上心，阿姨都该替你着急了。” “阿姨，我一直有个小愿望。”贺承泽坐直了身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就是等泊言结婚的时候，我给他当伴郎。” “所以啊，我得等泊言结完婚才行。” 纪玲如转向自己的儿子，“泊言......” 恰好手机响起，邵泊言如释重负地拿出手机，“妈，我接个电话。” 纪玲如无奈地看着儿子边接电话边走开了。 她岂会不知，儿子是有意回避她的问题。 也好，趁着儿子离开，她可以悄悄跟承泽打探点消息。 “承泽，阿姨问你点事。”纪玲如轻声道。 “嗯，阿姨您说。”贺承泽将耳朵凑近了些。 “泊言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没有吧......”贺承泽回答得有些没底气。 有是有，可...... 看样子泊言还没有跟阿姨聊过这件事，那他就更不能说了。 “没有吗？”纪玲如回忆起一些事，“那我怎么觉得泊言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贺承泽目光闪躲，“我觉得还是一样的啊。” “这段时间，我经常看到他对着手机傻笑，要不然就坐在那里发呆，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大概是太过于信任，纪玲如对贺承泽的话深信不疑，“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泊言不会是那样，想来想去，会不会是交了女朋友？又或者喜欢上了谁？” “阿姨，这段时间我跟泊言聊私事的时间特别少，所以不是很清楚耶。” 贺承泽都快编不下去了。 难得撒一次谎，实在是为难他啊。 还是对着信任自己的长辈...... 罪过啊！ “阿姨，您别多想。”不得已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泊言从来不会瞒您任何事，如果真有了女朋友，肯定会告诉您的，您放心吧。” 纪玲如沉思了片刻，“也是，可能是阿姨想多了。” 接电话的人迟迟没有回来，这让贺承泽有些如坐针毡。 有些话，他差点就冲口而出了。 忍到最后，他试探性地问道，“阿姨，您希望泊言找个什么样的另一半？门当户对的？” “傻孩子。”纪玲如慈爱地笑道，“阿姨没有那些偏见，只要他们的人生理念和价值观能大致相符，彼此认定，相爱，那阿姨就没意见。” “那如果......” “如果什么？” “哦！没什么！”贺承泽险些收不住话，“我真羡慕泊言，有阿姨您这样的好母亲。” 不像他...... 早已失去了最爱的亲人，跟父亲在一起的生活就像天雷地火，见面就像仇人，比起陌生人都不如。 ------------ 第五十五章 不参加 邵泊言接完电话回来，纪玲如已经进了书房。 贺承泽没有提起刚刚的聊天，问起了另一件事。 “有个综艺节目，想邀请黎主播去参加。” “什么综艺？”避开了让他头疼的话题，邵泊言闲适地靠上了沙发。 “好像是个什么爱情真人秀，安排几对男女进行为期七天的户外旅行，培养......” “不参加。” 果断的拒绝早已在预料之中，贺承泽故意逗弄，“能上综艺节目露脸，对她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拒绝了岂不是可惜？” 邵泊言神色坦然道，“她没那么大的野心，目前的状况对她来说，已是不错了。” “你就这么帮她做决定了？不问一问她的意见？”贺承泽单手撑头，玩味地笑道，“万一她很想去呢？你这可是以权谋私哟。” “她不会想去的。”邵泊言肯定地回答。 “你就知道？” “当然。” “打赌？” “赌什么？” 已有预谋的人脱口而出，“你要是输了，把你那辆摩托车送我。” 邵泊言扬唇，“早就惦记很久了吧？” “嗯哼。” “那要是你输了呢？” “你说。”贺承泽胜券在握地摊了摊手。 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信她会拒绝。 趁此机会再来一波热度，不用多久，就能成为顶级主播。 这可是每个主播的终极梦想啊。 “要是你输了，下周舒主播的生日，你陪她过。” 贺承泽微愣，“那女人又去找你了？” “你就说敢不敢赌吧。” 贺承泽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赌！” 当着贺承泽的面，邵泊言拨出去了黎落欢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听，免提同时被按下。 “邵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有意地压低着声音。 “在忙？”清俊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微笑，他的声音低柔而轻缓。 “也不算很忙，邵总，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档综艺节目，想邀请你去参加，关于男女嘉宾恋爱的真人秀。” “我不去。”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某人欢喜，也让某人有些忧了。 贺承泽显得很不甘心。 要是输了，他真的要兑现赌注了。 邵泊言促狭地看了不服气的人一眼，“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借着这个综艺节目，往后可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不用了邵总。”依然回答得很干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很知足。” “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了。”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说话，对方的声音又低了低，“邵总，参加综艺的事麻烦你帮我拒绝了，我先不跟你说了，舒钰叫我呢。” 邵泊言指着挂断的电话，挑了挑眉，“愿赌服输？” 贺承泽挫败叹气，“让她以后少跟那个女人凑一块儿，都学坏了。” 邵泊言心情不错地将双手枕在了脑后，“我觉得舒主播很不错，才华横溢，知书达理，性情直率且敢爱敢恨。” “泊言......”贺承泽讨好一笑，“要不然换个赌注？” “不换。”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说这没良心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你陪我一起去。” “再说。” “泊言......”贺承泽撒起了娇。 邵泊言忍俊不禁。 这要让员工们看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贺总，竟然如此撒娇磨人，不知道会不会大跌眼镜。 “你要是兑现赌注，我把那辆摩托车送你。” 贺承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开玩笑吧？那可是你的心肝宝贝。” 当初为了弄到那台车，可是花了不少的人力和财力才运回来的。 他一直当了宝贝，就连他要借过来玩玩，都还得磨破了嘴皮子。 “确实是心肝宝贝。”眼底眸光流转，坚定而又深情，“不过现在有人代替它了。” “老天！”贺承泽仰天长叹，“你肯定是被妖孽上身了！” 邵泊言轻笑着摇了摇头。 有件事他没有告诉他。 那就是他跟舒主播之间偷偷立下的君子协议。 他帮她。 她帮他。 连续不断的响亮的敲门声，让戴善德心生不快，他看了一眼卫生间紧闭的门，骂骂咧咧地过去开门了。 好不容易哄了小姑娘出来吃饭，然后来这酒店，竟然有人来打扰他的好事，真是晦气！ 幼柚这个小姑娘，难得是他强烈想占为己有的丫头。 这嫩草，他实在忍不住想吃。 门打开，戴善德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连忙束紧了浴袍的腰带，心里咯噔一下。 “是你？”戴善德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她并没有第三个人后，稍稍松了口气。 “戴经理。”黎落欢微微笑着，“能聊聊吗？” 戴善德拉了脸，“明天吧，现在没空。” 不对！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酒店？ 而且轻车熟路地找到房间号？ 莫非...... 戴善德还没想完，就被从卫生间跑出来的幼柚一把推开了。 幼柚扑进黎落欢怀里，“落欢姐！呜呜呜......我害怕！” 落欢拍了拍以示安慰，“去酒店大厅，你舒钰姐会送你回去。” 幼柚不放心，“落欢姐，你......” “没事。”落欢淡淡笑着，“我跟戴经理还有事要说，我们戴经理是目光长远之人，还能吃了我不成？” 幼柚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此时的落欢姐在她的眼里就像从天而降的神。 她真的好勇敢啊。 至此，戴善德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你玩我？” “戴经理，我们能进去说吗？”落欢转头看了看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酒店客人。 戴善德阴着脸，“进来吧！” 落欢进门，刚走几步，就听到他十分不耐烦道，“黎落欢！你不要以为有邵总给你撑腰，就不把我这个经理放在眼里，再怎么说，我也是公司的元老，也占有一席之地，你这么做，是打算往后彻底撕破脸？” “我不是仗着谁给我撑腰，更不是对戴经理不尊重。”落欢不紧不慢地解释，“正是因为顾及戴经理是公司的元老，是邵总和贺总十分欣赏的左膀右臂，所以才支开了所有人，单独跟戴经理聊聊。” “黎落欢。”戴善德斜了眼不屑地扫视，“别跟我假惺惺地来这一套，有话直接说！” 黎落欢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在他的眼前。 戴善德瞄了一眼后，用力夺过，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凝重了。 这是一封投诉信。 投诉他滥用职权，不尊重女性，借着工作之便，对女主播进行骚扰和占便宜。 满满的文字控诉之下，是许多人的亲笔签名。 而这些人，戴善德比谁都熟悉。 因为都是他曾经轻薄过的。 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将这些人拧成了一股绳，共同来讨伐他！ “黎落欢，你想干什么！” “这里还有幼柚传给我的视频和录音。”落欢又拿出自己的手机。 戴善德气得青筋暴出，疯狂撕碎了投诉信。 “黎落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戴经理，其实我一直很敬重您。”落欢不动声色道，“邵总经常跟我说，公司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戴经理您的辛苦付出，所以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跟戴经理好好学习，要像尊重他们一样地尊重戴经理。” “这就是你说的尊重？”戴善德指着一地的碎片。 “戴经理，如果我不尊重你，那这份投诉信就直接到了邵总他们手中，而不是在我这里。”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戴善德的脸上乌云密布，态度轻蔑，“你安排这么一出算计我，现在又这么花言巧语，黎落欢，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如果戴经理非得这么理解，那我无话可说。”落欢依旧平淡道，“在我心里，戴经理一直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怎么偏就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戴善德将唇死死地抿着，一时很看不透眼前的女人。 蜕变后的人，变得如此光彩夺目，除了外表的升华，也多了几分锐利。 “这件事涉及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如果被公司知道，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有什么样的后果，戴经理您应该很清楚。” “但我想，实际的后果会比您能想到的更严重。” “邵总和贺总年轻有为，能将华耀做到上市，并非徒有其表，他们对公司的每一个人虽从不苛待，但一旦触及他们的底线，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容忍的。” “戴经理可能会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您觉得，这件事一旦发酵，还会有公司愿意接受您吗？” 一番话，让戴善德陷入了沉思。 她说得没错。 邵总他们看似好相处，其实都是颇有心机的人，如果这件事对公司造成了影响，甚至影响到华耀的股市...... 他们，应该不会放过他吧。 “华耀的每一个主播，都是真心想跟华耀共同进退的人，也对戴经理的栽培有着感恩之情，所以，她们才会忍到现在。” “这次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她们不想让戴经理难堪，所以才让我独自前来，目的就是想告诉戴经理一声，她们无意冒犯，只是想好好地跟在您的身后，认认真真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人。” “戴经理。”声音如涓涓细流，清亮干净，娓娓道来，“您是我钦佩的人，希望您能继续带出优秀的主播，让华耀更大放异彩，您愿意吗？” 戴善德的眉头松了一些，“黎主播真不愧是华耀的头部主播。” 如此能说会道，伶牙俐齿。 他虽生气却无法反驳。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 离开了华耀这么好的平台，且不说他能不能再找到一个好的发展空间，就算找到，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份成就和地位。 一个好的平台才能成功地造就一个人。 ------------ 第五十六章 他不敢 落欢再次拿出了手机，当着戴善德的面，将录音和视频删得一干二净。 “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希望戴经理能不计前嫌。” 戴善德愣了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里带着几分认栽，“误会，都是误会，看来我得好好反省一下了，怪我，怪我平时对大家太热情了，让她们误会了。” “是啊，本来就是误会。”落欢暗自松了口气，“从我那天见到戴经理您，就觉得您不是一般人，是大家对您还不太了解，所以才产生这么大的误会，戴经理可别放在心上啊。” “不会不会。”戴善德选择了借坡下驴，“黎主播，今天这事儿......” “戴经理，您放心。”落欢浅笑盈盈，“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看到，至于其她人那边，我会负责跟她们沟通，一定不会让她们再给戴经理您添麻烦。” “好，好。”戴善德此时才觉得尴尬起来，“黎主播，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是不是......” “哦！好！”落欢装作抱歉的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抱歉啊，戴经理，不打扰您休息了。” 关上门，落欢收敛了笑容，很快下了楼。 此时，舒钰正跟幼柚在楼下等她，见她过来，舒钰不放心地拉着问，“他没拿你怎么样吧？没占你便宜吧？” 落欢哑然失笑，“他还不至于这么没眼力见儿，怎么说我也是邵总亲自带出来的人，多少得掂量一下。” 舒钰这才放心，“事情怎么样了？” “解决了，我想他以后应该会收敛了。” “我就知道，你出马肯定没问题。”舒钰仍有些愤愤不平，“要是我，上去的第一件事可能是先揍他一顿。” 一旁的幼柚弱弱问起，“落欢姐，戴经理以后会不会给我穿小鞋？” “放心吧。”落欢肯定道，“他不是个傻子，这次大家齐心协力地揭穿他，他知道利害。” “也不枉费了我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大家签这份举报信。”舒钰说道。 “以前，他就是看着被欺负的人都忍气吞声，所以才变得肆无忌惮，往后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姐妹齐心，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啧啧啧。”舒钰打趣，“落欢姐，你越来越有老板娘的气势了哟。” 落欢脸热，“说什么呢，再乱说，不理你了啊。” 幼柚突然抱住了她，“谢谢你，落欢姐。” 落欢摸了摸她的小脸颊，对着舒钰道，“你跟幼柚顺路，带她一起走吧，我还有事。” “你干什么去？我先送你。” “不用了。”落欢婉拒，“我去找我一个朋友。” 闻言，舒钰就没有多说。 目送着她们离开后，落欢才转身离开。 她刚刚对舒钰撒了谎。 她可不是去找什么朋友，而是去商场。 过几天就是舒钰的生日，她想去给她挑个像样的礼物。 这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她一定要好好给她挑一个礼物。 但是具体要挑什么样的礼物，她还没有想好。 算了，先去商场逛逛吧，说不定能看到合适的。 就在落欢走出酒店没多久，她就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异样。 回头去看时，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但天已黑，落欢心里总有些不安起来。 等到一个黑影窜到她跟前时，她的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落欢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跟她差不多高的中年男人，他的双手还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黎黎。” 男人叫出了她的直播名字。 “你是？”落欢仔细看了看来人。 眼中泛着炽热的光芒，在她的脸上灼灼燃烧着。 “你不记得我？”男人有些失落，“你忘了我每天给你刷的那些华耀之心？你在直播里还跟我说过话，你忘了？” 落欢貌似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近日的榜一大哥。 “你是‘人约黄昏后’？” “你终于想起我了！”男人又高兴起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 大哥，这跟忘不忘没什么关系吧...... “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她应该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你从公司出来后，我就一直跟着你，我想见你。” 好吧。 这下不用问了...... “黎黎，我是你忠实的粉丝，我很喜欢你，这是送你的花，喜欢吗？” 落欢不敢接，推辞着，“非常谢谢你的喜欢，但这花我就不收了，以后也别破费了。” “收下吧。”男人把花往她怀里塞，“我特地为你挑的，红色的玫瑰，代表着炙热的爱，也代表我爱你的每一天。” 落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 “再次谢谢你的好意，心意领了，花还是拿回去吧。” 男人靠近一步，“黎黎，你觉得我怎么样？” 落欢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这是喝多了？ “这位先生，你好像喝多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黎黎。”男人的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真的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天！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私生饭吧。 落欢挣脱不开，只能软言哄着，“先生，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捏疼我了。” 男人还真放开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 谁知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便迅速跑掉了。 落欢卯足了劲儿，一心只想尽快远离身后的男人。 很显然，男人的速度比她要快很多，伴随着不停的呼喊声，落欢感觉头皮发麻。 迎面而来的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落欢大喊了一声，“邵总！” 她朝着他跑过去，下意识地藏在了他的身后。 邵泊言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放在身后之人的手臂上，似是安抚。 落欢的心，确实踏实了许多。 邵泊言目不转睛地看着随后追近的男人，面色不悦。 “有事？” 男人见状，立刻竖起敌意，“你是黎黎的什么人？” “一个能保护她的人。” 男人闻言，仔细打量起对方来。 星目含威，浓眉俊颜，五官分明，修长匀称的身材，此时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 落欢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的衣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一种如铜墙铁壁般结实的堡垒。 男人带着恳求的语气，“黎黎，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想......” “她有男朋友了。” 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同时震惊了两个人。 落欢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怔愣的男人后，目光落在了轮廓分明的侧颜上。 她的心，有些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还不走？”邵泊言已无耐心。 不知是哪句话起到了作用，男人表现得很失落，随后蔫蔫儿地走开了。 一场惊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邵泊言转过身，微低了头，看着有些走神的人，轻声问，“吓到了？” “还好。”落欢轻摇着头，“邵总，刚刚那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榜一大哥。” “所以呢？”他站到了她的身侧，跟她并肩离开。 “得罪了会不会不好？”落欢比较实际，“那可是财神爷。” “那你现在要不要去追你的财神爷？然后答应他的要求？”他盯着前方，声音轻缓而促狭。 落欢轻笑，“我可不要，我可没伟大到为事业而献身。” “当着老板的面说实话，会不会不太好？”他轻轻挑眉，眉梢舒展开来，漆黑的眸子有流光闪过。 “我错了。”她向他转过来，笑得俏皮，仿佛冬日的暖阳穿过厚厚的云层，温暖了一整季。 “邵总。” 虽知道他刚刚的话不过是想让那个男人离开，但还是担心会引起一些麻烦。 “嗯？” “刚刚那个......”她有些说不出口。 “你有男朋友的事？” “嗯。”她轻应道，“虽然是骗他的，但会不会对公司有影响？” “有什么影响？”他停下了脚步，偏了偏身子看她，“你忘了上次你自己也说过，你有男朋友。” “对哦。”落欢想起上次为了摆脱陆铭笙拿他当幌子的事。 “扯平了。”他继续迈起了步伐。 扯平了？ 这怎么叫扯平呢？ “对了邵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他轻声回答。 路过？ 这么巧的吗？ 虽然不信，但落欢没有追问，把酒店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静静地听她说完，没有任何的惊讶，只道，“戴经理就是这点不好，要让他真的改了好色，可能性不大，不过往后，这吃窝边草的习惯，大概会改一改了。” 回想起事情的经过，落欢不禁莞尔，“说实话，我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 “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 他勾着清浅的笑，抑住了想说的话。 戴经理虽好色，却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有所不同。 他当然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也是个聪明人，但似乎在一些事情上，多少迟钝了些。 到底是迟钝，还是装作不知道，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件事上犯了难。 想来还挺有意思。 “对了邵总。”落欢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我还得去给舒钰挑生日礼物。” “我陪你。”绿灯亮起，他走到她的另一侧，“想好买什么了？” “没呢。”落欢实在是纠结，“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又不好直接问，又担心万一买了她不喜欢的，破坏了她的心情，有点纠结。”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 落欢心生惭愧，“看来以后要更用心了解了。” “她最喜欢的，唯一人也。”他笑着打趣。 落欢很快反应过来，“那我总不能把贺总打包成生日礼物送给她吧。” 再说了，舒钰还是单相思呢。 “这倒是个好方法。”柔软而细腻的笑容散发着淡淡的温柔，“你可以试试。” “我可不敢。”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贺总会杀了我的。” “他不敢。”他拉了她一把，避免了行色匆匆之人的碰撞，接着将剩下的话说完，“有我在。”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肢体的接触，让她的心再次起了涟漪。 ------------ 第五十七章 你的回答呢 两人进入商场后，一个挑得认真，一个跟得耐心，时不时的还会给出意见，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落欢才挑到了自认为十分合适的礼物。 一枚花型的钻石耳钉，小巧而精致。 她将耳钉试戴了一下，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道：“舒钰戴的话，一定很好看，很符合她的气质。” 对金银首饰的选择不太擅长的人，此时的目光却定在了玻璃柜里的一条项链上。 趁着她不注意，他的食指点了点项链的位置。 服务员心领神会地把项链拿了出来，他没有再看，直接示意对方将项链包起来。 车上，落欢偷偷看了好几眼开车的人，嘴巴张了又张，始终没有开口。 邵泊言故作着没看见某人的小动作，耐心地等着她主动开口。 但都快到家了，她这口也没张开。 当车子缓缓停下，邵泊言将车子熄了火，转过身看着她，“说吧。” 落欢尴尬一笑，“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 邵泊言动了动手指，“说来听听。” “我想买车。”落欢壮着胆子道，“但我对车不了解，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邵总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等我安排一下时间，到时候带你去4S店。”他没作多想地回答。 “好。”她忙点头。 “具体时间我会提前发你信息。” “好。” 车子很快绝尘而去，但落欢的心，却久久没有平静下来。 原以为舒钰的生日宴会热闹无比，但实际上，来参加她生日聚会的，就她和邵泊言。 至于贺承泽，来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愿。 落欢只静静地看着不说话，对于这场单方面的追逐真是又佩服又羡慕。 佩服舒钰对爱情的执着，又羡慕她敢于追求自己所喜欢的人。 而她...... 早已没有了这方面的勇气了。 舒钰一直主动地跟贺承泽搭话，奈何对方并不太买账，不是回答得惜字如金，就是直接闭了嘴。 落欢发现，此时的贺承泽，真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贺总，看起来倒像个生闷气的男孩儿。 落欢将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了舒钰。 舒钰当着大家的面将耳钉戴在了耳朵上，并问贺承泽，“漂亮吗？” 贺承泽端着酒杯，看都没看一眼，“漂亮。” 舒钰也不生气，“看来我的美已经深深烙在你的心里了，连看都不看就知道很漂亮了。” 贺承泽慢慢转过脸来，一脸鄙视，“我是真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 不过说实话，今天的她，确实很漂亮。 可他对女人的漂亮，并不感冒。 特别是对她！ 一想到上次被强吻的画面，贺承泽是真想劈头盖脸地训斥她一番。 碍于今天是她的生日。 暂且先饶了她吧。 舒钰的话让落欢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连忙捂住嘴，以免自己的幸灾乐祸给某人火上浇油。 舒钰跟贺承泽斗了一会儿嘴后，突然话题一转。 “邵总，我看戴经理最近在公司安分多了，是不是表明，我跟落欢姐的那套方法还是行得通的？” 聪慧的人了然，“想要什么奖励？” “我就算了吧。”舒钰露出甜美的小梨涡，“主要是落欢姐的功劳，你可要好好奖励她才是。” “好。”邵泊言欣然答应。 “那邵总打算给落欢姐什么奖励？” 黎落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着邵泊言的手上突然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打开看看。” 落欢指着自己问，“给我的？” 邵泊言笑而不语。 落欢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 落欢捧着项链盒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奖励，她到底该不该收呢。 如果收的话，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舒钰杵了杵发呆的人，“看来邵总的眼光不错嘛，快戴上看看。” 落欢犹豫着没有动作，心里五味杂陈的。 邵泊言轻声道，“戴上吧。” “邵总，这个奖励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落欢将项链还了回去。 邵泊言没有接，“不喜欢？” “不是......” 她该怎么说才合适呢？ 想了想，才道，“邵总如果真想奖励我的话，不如折现给我吧，对我来说，现金可比这条项链有意义多了。” 一句话，让邵泊言的笑容很快退了下去。 落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悔得不行。 天！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舒钰一把将盒子抢了过去，“落欢姐！你现在可是华耀的头部主播，替咱邵总赚了那么多钱，一条项链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舒钰便拿了项链要往她的脖子上戴。 落欢一个躲闪，让舒钰拿着项链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起来。 落欢深知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别人，但她潜意识里，是真的不想接受这条项链。 确切地说，她不想收下任何会引起误会的东西。 舒钰将项链重新放回了盒子里，有些无奈地看向了邵泊言。 此时的他，显得有些无措和难堪。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模样的邵泊言。 第一次吃瘪，一定不好受吧。 贺承泽在一边坐着，云淡风轻地抿着红酒，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将身子转了过去，全当作没看见。 “对不起邵总......”落欢只觉得喉咙发紧，“我的意思是，这条项链不应该送给我......而且......而且我也不喜欢戴项链。” 看着脸色越发深沉的人，落欢暗自叹了口气。 好吧。 她好像又说错了。 邵泊言紧盯着不安的人，许久才出声，“那我应该送给谁？” 落欢硬起头皮，“送给，送给喜欢的人。” “我难道不是这么做的？” 轰的一声。 落欢的脑袋炸了。 从前她总觉得是自己患了臆想症。 眼下才知不是自己的错觉。 邵总，竟然真的喜欢她。 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他们两个，根本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啊，怎么可能相交到一处呢。 舒钰转动着灵动的眼珠子，也开始羡慕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人。 哼。 装得真像。 耳朵怕是早竖得直直的了吧。 手指交缠，揉捏，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头好像变得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实在是不敢看他。 “黎落欢。” 声音不高却很严肃，让她如坐针毡。 “邵总。”她紧张地回应。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明说吗？” “不，不用了。”她嗫嚅着。 “你的回答呢？” “回答？”她咳了咳，“回......回答什么。” “黎落欢！”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对这种事，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从前的那段感情，即便是喜欢过的人主动离开自己，他也没有如此纠结过。 可刚刚她的拒绝，却让他感觉到了不安。 他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今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时候。 没想到，她对他，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邵总！”落欢深呼了一口气，“是不是我平时的一些行为，让你有所误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紧紧地握住拳，第一次如此严肃地跟他对话，“邵总，我的实际情况你比谁都清楚，就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开玩笑？”邵泊言抿紧了唇，一时语塞了。 她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邵总，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只想做好我现在的工作，我想尽我最大的能力，照顾好我的儿子，他患有自闭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或许一辈子，他都是这样，所以我不敢松懈，只有不断的努力。” “所以......” 所以她不会把心思放在别处。 “实在不想要，就扔了吧。”他不想再听接下来的话。 因为知道她会继续说什么。 舒钰目送着人离开后，刚要说话，就见着贺承泽也跟着走了。 好吧。 他们可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落欢姐。”心灵剔透的人，很快知晓这里面的无奈，“你......” 她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该...... “舒钰，对不起。”落欢心生愧疚，“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破坏了气氛，真的对不起。” “一个生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舒钰摸了摸耳钉，“你送了我这么漂亮的礼物，我已经很高兴了。” 落欢一听，越觉得惭愧了。 “落欢姐。”舒钰还是想将心里话说出来，“邵总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落欢突感难过起来，“我只是觉得......我跟他......我们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舒钰看得比较简单，“你只要先确定自己的心，是不是也喜欢他。” “喜欢......他？” “对！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 一直以来，她对他所持的态度，无非就是敬重，感恩。 哪怕是到后来，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地聊天时，她也只是敢暂时地逾越上下级的界限，偶尔地当他是可倾诉的朋友。 至于男女关系，她想都不敢想。 “落欢姐。”舒钰认真道，“如果你心里也有他，那就不要想太多，遵循自己的内心，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 “怎么可能呢......”她喃喃。 “怎么不可能。”舒钰柔声相劝，“抛开那些世俗的观念，勇敢一点，直接一点，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简单的。” “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落欢心里发酸，“舒钰，你不明白的。” ------------ 第五十八章 那就借你吉言 舒钰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自己的爱情。 但她，不能。 跟陆铭笙的那场婚姻，险些要了她的半条命，她努力的减肥，并非取悦于任何人，而是只想做回真正的自己。 她很感激邵总将她带进了不一样的人生，让她明白，自己原来有这么大的潜力。 从来不敢在他的身上，幻想任何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可是邵总啊，华耀真正的老板，年少有为，望尘莫及。 黑色的车子停靠在路边，车里的人在驾驶位坐了半晌也没有发动车子，身边的动静让他不得不转过头，不满地瞥了一眼。 “憋着不难受吗？想笑就笑吧。” 贺承泽摸了一把鼻子，忍着笑意，“是不是心都碎了。” “没那么脆弱。”邵泊言没好气道。 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让他确实受了点挫折。 他以为对她已经够了解了。 原来只是自己的以为。 “看出来了，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态度倒是挺明确的。” 邵泊言揉着眉心，“下车。” 贺承泽赖着不动，“从前你跟那个谁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情绪波动这么大，看来这回是真受到打击了啊。” 忍着将人踹下去的冲动，“她跟她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贺承泽随口道，“比起跟黎主播在一起，我倒更希望你跟那位再续前缘，毕竟......” 毕竟江思瑶现在的事业也是风生水起，两人结合也算是强强联手，将来的发展空间会更大。 “承泽！”他不悦地出声打断。 “得，我不说了。” 邵泊言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很久，一动不动。 “泊言。”贺承泽渐渐收敛了笑意，转为认真，“还打算坚持吗？” “你是知道答案的。”邵泊调整了一下心情后，发动了车子。 闻言，贺承泽耸了耸肩。 是啊，答案他的确清楚。 他是从不轻易做决定的，更不可能在做完决定后轻易地改变。 黎落欢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从包里翻出了项链，拿在手里如有千斤重。 邵泊言的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耳侧，扰得她的心一直乱糟糟的。 他会不会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会不会因此疏远她？ 疏远...... 她突然觉得这个词好可怕。 邵总...... 怎么就会喜欢她呢...... 这条项链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看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那天她给舒钰选礼物的时候？ 他怎么就...... “落欢。” 门外传来赵姨的喊声。 落欢将项链收进了床头柜里，整理好情绪后，前来开门。 “怎么了赵姨？” “溪溪我已经哄了睡下了，我现在得回去一趟。” “现在回去？” 落欢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赵姨，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回去看看。” 落欢犹豫了一下，“那我给你打个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就行，你就留在家里吧，万一溪溪醒了找不到人该着急了。” 落欢没再坚持，看着赵姨回到屋里挎出个包，然后匆匆出门了。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没有多问。 或许老人家是惦记家里了，所以想回去看看吧。 次日。 因为赵姨回去后迟迟没有回来，落欢不放心溪溪一个人在家，便将孩子一起带去了公司。 刚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正好碰到了从对面而来的邵泊言。 邵泊言看了一眼母子二人，脸上的表情极淡。 落欢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邵总。” 他淡淡地应，“嗯。” 溪溪的小手捏住邵泊言的食指，仰着小脑袋盯着看。 他脸上的神色顿时软和了一些，轻声问，“不认识我了？” 溪溪突然张开了双臂。 落欢连忙将孩子扯了过来，“邵总，今天赵姨请假了，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带来了公司。” 清浅的目光扫了一眼白皙的脖颈。 那里，空无一物。 “溪溪现在比以前更乖了，他会乖乖待在我的休息室，不会到处乱跑的，等赵姨来了电话，我就让她把孩子接走。” “不是怕我不知道你的情况，特意来提醒？” “什么？”落欢反应了好半天，领悟过来后急得声音都高了，“当然不是！邵总！你想多了！” 他确实是想多了。 邵泊言朝着溪溪伸出手，表情有些不自在。 昨晚他的睡眠质量实在有些差。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的失眠，是在刚创业压力太大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多年后，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睡眠。 “把孩子放在我的办公室。” 溪溪十分配合地抓住了邵泊言的手。 “这样太麻烦......” 落欢眼巴巴地注视转身离开的人，咽下了想说的话。 她有些摸不清，今日的邵总，到底有没有在生气。 毕竟昨天晚上她的行为，确实让他丢了面子。 原以为赵姨很快会来把溪溪接走，但直到下播后，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落欢不免担心，抽空给赵姨打去了电话。 几乎快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接通时听到了对面嘈杂的声音。 赵姨匆匆说了句“等我事情忙完了就回去。” 然后就直接挂断了。 落欢这才意识到，赵姨家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只能等她回来再问了。 落欢不知不觉走到了邵泊言办公室的门口，不放心，想敲门看看里面的情况，但又有些提不起勇气。 从昨天晚上的事之后，再面对邵总，她总不自主的心虚和愧疚。 纠结间，里面突然传来了东西摔碎的声音，落欢心里一咯噔，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担心着是不是儿子又闯了祸。 当她小跑进去，看到正蹲在地上捡玻璃杯碎片的男人时，心里顿生出一股异样，忙蹲下身帮忙捡起来。 “别动。”他用胳膊拦住了她，“我来。” 她默默地收回了手，起身，安静地站着。 一旁的溪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宽大的沙发上跳来跳去。 落欢有些生气，上前止住了儿子，轻斥，“忘了妈妈是怎么叮嘱你的？让你一定要乖，不可以调皮捣乱，你又忘了？” 孩子的唇角微微下垂，但很快，又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眼神，还是那样的无表情。 落欢看着那双眼睛，心里又变得难受。 “杯子是我摔碎的。”邵泊言将孩子抱了起来。 溪溪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愿看自己的妈妈。 “我知道是溪溪，就别为......” “你看。”他拍了拍孩子的后背，“你就是喜欢从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分析问题。” 语带双关的话，让她心虚不已。 “对不起邵总，我以为是孩子给你惹麻烦了。” “我要担心他惹麻烦，就不会带他进来。” 落欢默了默，“邵总，那我带溪溪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说完，便想把孩子抱回。 奈何溪溪就是怎么也不肯从他的身上下来。 落欢拽了半天也无济于事，求救地看着他。 “我送你们回去。” 不等她开口，他已抱着孩子离开。 三个人一同出现在公司的走廊里，落欢唯一的担心，就是别的同事会看到。 奈何经过的三三两两同事还是看见了这一幕，并做了目光停留，只不过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而且十分客气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尽管如此，落欢的脸上还是滚烫无比，两条腿也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强迫着自己跟上他的步伐，一直到地下车库，忐忑的心才终于有了缓解。 从前之所以能昂首挺胸地跟在他的身后，是因为关系纯粹，所以心无旁骛。 而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忽明忽暗了。 一路人，他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她带着孩子坐在后座，偶尔跟偷窥一样地瞥一眼他的背影，然后继续保持着异常的安静。 最终，是她忍受不住，打破了从未有过的沉闷。 “邵总，对不起。” 隔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她的心，又开始不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目的地，落欢再次看了一眼沉默的背影后，默默地打开了车门。 “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 落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轻轻的嗯了嗯。 “第一次被人拒绝，情绪上确实低落了些，是我的问题，没有调节好自己，与你无关。”他淡淡地陈述，“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她真想告诉他：你这么讲，让我的心理负担更重了。 她突然有些心疼起他来。 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心疼很可笑。 他是邵泊言啊，何须别人的心疼。 “邵总。”落欢僵硬着开口，“你这么好，一定会有跟你一样优秀的女孩子陪着你，你们会很幸福。” 邵泊言微微垂眸，蹙了蹙眉，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许久没有说话。 怪异的气氛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最终，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她听到他说，“那就借你吉言。” 落欢的心，在松了一下后又紧了一紧。 她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轻松和高兴，反而带着丝丝的失落。 落欢牵着溪溪离开，总觉得背脊发硬，不敢回头。 “落欢。”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让她为之一振。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仍用着习惯的称呼回应。 “怎么了邵总？” “车，还买吗？”他双手插着兜，目光温柔地望过来。 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眸，黑眸如往常一样清澈。 “买！” ------------ 第五十九章 可惜你不肯等 落欢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赵姨的身影。 从昨天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她的消息，着实反常。 卧室门关着，但从门缝中透出灯光来。 赵姨回来了？ 带着满心狐疑，落欢敲了敲卧室的门。 里面传来的声音与往日不同了些。 落欢推门而入，瞧见了赵姨坐在床边抹眼泪。 “赵姨，怎么了？”落欢连忙过去，扯了纸巾替她擦眼泪。 赵姨慌乱地擦干了泪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所以突然有些难过。” 落欢当然不信。 赵姨可是个乐天派，整日笑呵呵的，就连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没见过，更何况是抹眼泪呢。 “赵姨。”落欢揽住了赵姨的肩膀，“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拿我当女儿看待，对溪溪的疼爱不亚于我，我们是一家人，你要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的。” 赵姨忽而笑了起来，“傻孩子，我能有什么事，你对赵姨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时的溪溪突然走了过来，小手在赵姨的脸上摸了一下。 赵姨一把将溪溪抱坐在膝盖上，“溪溪饿了吧？奶奶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溪溪对这个奶奶也是依赖得很，一听好吃的，连忙点着小脑袋。 赵姨欣慰，“溪溪恢复得越来越好了，这样下去，很快就能上学了，等他上了学，大概这里就不需要我了。” “等溪溪上了学，这个家更离不开你了。”落欢撒娇道，“我现在工作越来越忙了，照顾溪溪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往后溪溪得麻烦您老人家费心了，您要是走了，我跟溪溪可怎么活下去啊？” 落欢故作伤心哀叹的模样，让赵姨忍不住笑了，“你就逗我开心吧，以你给我开的工资待遇，找个年轻有力的好保姆还难吗？” “别的我不要，我就要你。”落欢拍了拍溪溪，“对吧？溪溪？是不是只要奶奶陪着你？” 溪溪听懂了般，竟然开口道，“奶奶陪。” 这一句奶奶，又让赵姨忍不住落了泪。 “看着你跟孩子现在过得都不错，我是真心替你们开心，当初幸亏你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那家人，要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苦日子等着你过呢。” 再提起那家人，落欢早已无感，“是啊，我也挺感谢自己当初的选择的。” “好了不说了，你们该饿了，我去做饭。”赵姨恢复了以往慈眉善目的样子，“你们娘俩儿先玩会儿，饭好了叫你们。” “赵姨。”落欢仍不放心地将人喊住，“真没什么事吗？” “没有。” 说完，赵姨便出去了。 走进厨房，赵姨再次抹了一把泪，心里直叹气。 哎。 要是她的女儿也能这么懂事善良就好了。 落欢捏了捏溪溪的脸颊，“奶奶今天不开心哦，你该怎么办？” 溪溪眨了眨眼珠子，转身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玩具。 落欢很欣慰，“你是想把你的玩具给奶奶玩？” 溪溪点点头。 落欢蹲下身子亲了亲他，“溪溪真懂事，学会分享了呢。” 落欢陪着儿子玩了没多久，电话便响起来了。 是舒钰打来的电话。 “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 落欢全当她是在开玩笑，“洗耳恭听。” “明天江思瑶要来公司。” 落欢轻笑，“这算什么不好的消息？” 舒钰打趣，“你就没有危机感？” “没有。”落欢果断回答。 “那我再告诉你个惊人的内幕。” 落欢看了一眼正自己玩的儿子，然后走进了卧室，索性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沙发上，然后懒洋洋地躺下，“什么？” “这位江主播，是我们邵老板的前女友，也是初恋。” 听到电话这头的笑声，舒钰颇为惊讶，“你竟然不惊讶！” 落欢坦言，“邵总告诉过我了。” “他告诉你了？” “嗯。” 舒钰思索了一番，“看来咱邵老板对你，是掏心掏肺的真心啊。” “可能是话赶话吧。”落欢不太有底气的解释。 “她是为双十一的活动来的，提前跟这边沟通一下。” “嗯。” “其实公司除了我，贺承泽，就没人知道他俩的事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说明咱邵老板对他这位前女友已经完全没兴趣了。” 落欢好一阵思考。 这逻辑，说得通吗？ “所以你别担心，咱邵老板绝不会移情别恋的。” “我倒希望他移情别恋。”落欢有些心不在焉，“何必把精力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你又这样说！”舒钰嗔怪，“亏你平时聪明得要死，偏在感情上一根筋。” “还是换个话题吧。”落欢无奈道。 “行吧。”舒钰欣然同意后，道，“你想不想知道，当初他俩是怎么分的手？” 落欢哑然失笑。 这不还是同一个话题吗？ 恐怕那些粉丝们都不知道，平时在镜头前端庄温雅的舒主播，镜头之后，竟是这样调皮又灵动的样子。 可不管是怎样的一面，都是讨人喜欢的。 不知道那位贺总，到底在别扭什么。 “不想听。” “不听也得听。” 于是再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舒钰大致地讲了一遍一对俊男靓女是如何在一起又是如何分开的故事。 如果故事是真，落欢大概可以推断出，这位江主播，应该是个偏物质的人。 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自己的男朋友放弃铁饭碗下海工作，事业迟迟没有起色后，选择离他而去。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江主播原本骨子里总有些看不起出现在镜头前的主播们，可当她偶尔一次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尝试着直播美妆，尝到了可观的红利以后，竟然直接辞去了工作，正式加入了直播行业。 还真是有些打自己的脸。 舒钰突然同情了起来，“可怜了我们邵老板，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妥妥的黄金单身汉，竟然先后被两个女人给甩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落欢哭笑不得，“你啊，要是被邵总听到你这么嘲笑他，小心他直接断了你跟贺总的后路。” 舒钰一听，忙不迭道，“对对对，他可是我最坚强的后盾，不能得罪了！”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话说，关于这些事，也许不是真的呢。” 落欢的脑海里浮现出江思瑶在直播前的样子。 颜值确实很抗打，情商也很高，很会管理自己的粉丝，也难怪能一直活跃在美妆主播的排行之首。 “绝对是真的。”舒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上了倦意，“这可是贺承泽亲口告诉我的。” “他能告诉你这个？” “我灌他酒了。” “就为了套这些消息？”落欢笑得意味深长。 “不然呢。”舒钰懒懒道，“我倒是想趁机睡了他，可想想还是算了吧，咱还是走正道，以免落了人口舌。” 落欢闷笑不已。 两人又聊了会后，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落欢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家伙，聊天竟然也能睡着了。 看来这几天确实把她累坏了。 出来后，赵姨已经把饭菜做得差不多了。 落欢刚坐下，手机又响起了短信的声音。 以为是舒钰发过来的，结果不是。 信息来自陌生的号码，但一看内容就知道是谁发来的。 「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去看看溪溪，我给他买了礼物。」 落欢快速扫完信息，直接将其删除了，然后把手机扔在了一旁。 想了想后，有些后悔忘了把号码拉黑了。 算了。 拉了也没用，他会用其他的号码找她。 更何况探视权是受法律保护的，她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再怎么样，她也改变不了溪溪是他的亲生儿子的事实。 只是若因这一点，就要跟这个男人牵扯不清一辈子，心里确实膈应得慌。 第二天下午，落欢真见到了江思瑶。 她穿了一套杏色慵懒风的针织套装，腰肢纤细，不用想也知道那条阔腿裤下有着怎样一双修长的美腿，低领的针织衫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两根细细的肩带。 比起屏幕前的精致，今日的她显得随性又利落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妆容的原因，她的五官有点异域风情女子的感觉。 特别是那颗小小的缀在颧骨附近的黑痣，让她增添了几分少女感。 匆匆一瞥后，江思瑶进去了贺承泽的办公室。 “好久不见，贺总。” “好久不见。” 贺承泽引着人在沙发上坐下。 助理送上茶水和点心后很快退了下去，并关上了门。 有胆大又好奇地贴在门上偷听，被助理无情地拎走了。 “很早之前就想来拜访贺总了，可惜行程太满，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江思瑶盈盈一笑。 “江主播如今已是主播届屈指可数的人物，日理万机，分身不暇，今天能过来我们公司，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江思瑶挑了挑唇，并呷了口茶，道，“承泽，你我之间，就别这么客气了，听起来很假。” “如今你身价不一般了，好不容易才请了你过来跟公司合作，可不能怠慢了。” 江思瑶没接这个话题，环视了一圈，“你的办公室不错。” “托装修公司的福。” “当初你为了他一起下海，现在看来，确实是明智之举。” “是啊，我还是有点识人的本事的。” 江思瑶不傻，索性直接问出口，“你还在怪我？” “不敢。”贺承泽皮笑肉不笑，“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江美女，这次的双十一，还想靠着你给我们公司走一波量呢，如果合作愉快，还希望以后能经常联手。” “当然，如果江美女不嫌弃我们的话。” “听起来还是在怪我。”江思瑶笑得不明所以，“我跟他的分手，也不全是因为他下海的原因，那时候的我，只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 “他跟我说想下海经商的时候，我确实很生气，所以......” “他跟你解释过，也保证过。”贺承泽皮笑肉不笑道。 保证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可惜...... “可惜你不肯等。” 在他最低谷的时候离开。 ------------ 第六十章 早晚的事 “你说话还真直。”江思瑶笑得勉强。 “我向来实话实说。”贺承泽给她续了一杯新茶，顿了顿，道，“做这一行的感觉如何？” “比想象中的辛苦。” 比起镜头前的光鲜亮丽，无人知晓背后需要付出多少。 “但值得。”至少，现在她拥有了一切当初想拥有的。 “值得就好。”贺承泽目光微闪，“后悔吗？” “你是指什么？” “你知道的。” “不后悔。”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拉了拉袖子，手指上那颗亮眼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耀耀生辉，“都过去了，人该往前看。” 贺承泽笑而不语。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某些事情，还会不会说这句话。 “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敏感的话题，被贺承泽故意地挑起，多少带了些报复之意。 当初这个女人离开他的好兄弟时，可是走得又绝情又义无反顾，就算泊言后来主动找过她想挽回，她连面都不肯见。 当真心狠。 或许，在她的观念里，比起一个爱她的男人，远不如一个在物质上能充分满足她的男人吧。 要不然她之后出现过的那些绯闻男友，也不会是非富即贵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撩了一把挑染过的卷发，“我跟他之间早已没有了可能。” “好吧。”贺承泽玩味一笑，“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有贺总照应，他应该过得不错。”江思瑶无所谓道。 贺承泽微愣。 看来她对泊言一无所知啊。 泊言还需要他的照顾？ 他才是沾了他的光啊。 “他确实过得不错。”贺承泽促狭道，“说不定过几天你们能见上面，只是今日不巧，他有事出去了。” “他也在这里？”江思瑶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也许她有猜到，他会在这里。 毕竟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可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没什么兴趣打听。 除了要忙着直播，管理公司团队，还要应付那些众多的追求者。 邵泊言这三个字，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忘了告诉江主播了。”贺承泽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一边像宣布着什么重大新闻，“泊言是华耀的创始人，是我们公司真正的老板，我不过是挂个虚名而已。” “他？”江思瑶显然不信，“贺总真爱说笑，外人谁不知，华耀的掌权人是你。” “我确实掌权，不过是因为泊言不喜欢做这些事而已，所以才推给了我。”贺承泽故作无奈道，“其实我抗议过无数次了，奈何我们老板志不在此，更喜欢外面的广阔世界，只能苦着我了。” 又强调性地补充一句，“我啊，充其量就是个高级打工人。” 闻言，江思瑶在短暂的怔愣后很快恢复了笑容，“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 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记得，当初他刚创办的公司名字带了一个“思”字，用意不言而喻。 但她不以为然，对她来说，一切停留在表面的爱意都是虚无缥缈的，她要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后来这个公司名字便消失了，她一直以为，是他做互联网失败了。 没想到，竟然更名为华耀了。 “你离开泊言后，他便更改了公司名字。”贺承泽猜测到对方所想，悠哉悠哉地解释，“还别说，当初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特地找大师算了一卦，说这个名字磅礴大气，定能所向披靡，可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江思瑶的笑容瞬间不见，“贺总，今天我过来是聊双十一的事，其它的事就不聊了吧。” 她是傻子不成？ 难道听不出他话里有话的讽刺？ 呵呵，还真是兄弟连心呢。 “是是是，你看我，故人见面太激动了，把正事都忘了。”贺承泽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江主播，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实现共赢。” 江思瑶饮下了茶水，心思百转千回。 话题很快进入了正轨，但她的思绪总有些走神。 作为直播行业的龙头老大，背后的老板，竟然是他。 当初那个温文尔雅，不争不抢，她经常以为就算走入仕途也难达巅峰的男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直播界大佬。 原来他不是不争不抢，而是对仕途毫无兴趣。 可笑她对此一无所知，还暗地里跟闺蜜抱怨他的不求上进。 因不舍他英俊的长相，带出去实在有面子，才迟迟没有说分手，但随着她对物质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便下定了跟他分手的决心。 长得好看又如何，能让她当饭吃？ 他的下海，不过是给她的分手，创造了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现在再问她后不后悔。 她可能会犹豫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她不能让贺承泽看低了她。 再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也是别的女人望尘莫及的。 何须后什么悔！ 但在江思瑶坚定了这个念头没多久后，她就被自己彻底打了脸。 后悔这两个字，真正开始在她的脑海里翻江倒海了起来。 贺承泽将江思瑶送出门的时候，正遇到了回来的邵泊言。 黑色的衬衫，包裹着匀称带着肌肉感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那张脸比多年前更立体精致了些，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开恩，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反而让他变得更成熟有魅力了。 此时再面对，从前的温暖荡然无存，只剩下陌生和冷漠。 “泊言？”贺承泽十分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去。”邵泊言平淡道。 “我刚跟江主播聊完，你们要再聊聊吗？” “不用了。”邵泊言并未多看佳人一眼，“你定就行，我拿了东西就走。” “那你忙吧。” 目送着人离开后，贺承泽轻摇着头，“这两天泊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了命的工作。” 江思瑶久久地望着远去的背影愣神，贺承泽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有如此矜贵出尘之人，让她身边那些她觉得还不错的男性朋友们，都黯然失色了。 “江主播？”贺承泽勾了勾唇，“你的车来了。” 江思瑶这才收回视线，敷衍地打了招呼后，钻进了车内。 当真陌生得如路人。 竟然连一次正眼都没给她过。 她实在是不愿承认，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脏竟然小鹿乱撞起来。 当初她弃之如履的男人，如今变得如此高不可攀。 她还真有些后悔了。 江思瑶一上车，贺承泽就飞奔了出去，一把搂上邵泊言的肩膀，笑得十分欠揍，“有什么感想？” “没有。” “就没有一丝丝的小波动？”贺承泽用另一只手比了个大小手势。 手腕被抓住，反转之下被钳在了身后，伴随着轻微的疼痛后，脑门又被狠狠地弹了一记。 惩罚性的警告后，邵泊言严肃回答。 “没有。” 揉了揉手腕，刚要开口，又听到，“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 贺承泽继续皮痒，“这是怕某人听到？” “不是怕。”甩开聒噪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承泽扬高了声音，“这周末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啊。” “没空。”平淡如水的声音伴随着疾走的脚步渐行渐远。 贺承泽并不气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身后站着的人惊得他连连后退。 他看着那张绝对称得上是漂亮的小脸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特别是她张口说出的话，更让他的心情变得不好了。 “明知道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还成天粘着，脸皮真厚。” 放眼整个公司上下，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唯有舒钰这个女人了。 贺承泽沉下脸，“你是亲眼看到他表白被拒的，哪来的女朋友？” “早晚的事。”舒钰甜甜地笑着。 “别太自信了。”贺承泽不满地回。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们在一起？” “我只是觉得，泊言应该找个更适合他的人。” “你怎么知道落欢姐不适合？” “我......” “哦！我知道了！”她依旧笑得甜美，“你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觉得落欢姐离过婚又带着孩子，所以配不上邵总，对吧？” 贺承泽咬着后槽牙，想说是，但又实在说不出口。 他听到她哼了哼，眼神带着困惑，“贺总好歹也是海外留学归来的‘海龟’，看来喝的那些洋墨水也没让思想高到哪里去啊。” “海龟”两个字，被咬得贼重。 贺承泽忍得牙痒痒，他真想好好地收拾她一顿。 可见着她细胳膊细腿的，哪里忍心下得去手。 罢了，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舒钰双手背在身后，对于一张风雨欲来的脸完全不在乎，继续道，“欸，你说实话，你在那方面，是不是有什么双向的取向。” “一个女人家的，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舒钰不怒反笑，“你用了一个也字，那就承认自己脸皮厚了，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贺承泽被怼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邪魅一笑，“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不瞒你了，确实，我在那方面，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哦？” “所以......”他低了头靠近她的脸颊，“别浪费精力在我身上了，都是徒劳。” “没关系。”舒钰也不闪躲，反而贴近，“咱俩可以柏拉图嘛。” 毫厘之间的双唇，只需稍稍靠近便能触碰上，想起那日的接吻，又让贺承泽乱了分寸。 他挫败地后退几步，“不可理喻。” 舒钰笑望着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笑着笑着，脸上慢慢转为了失望和沮丧。 这么久的追逐依然一无所获，他对她还是如此冷漠排斥，难道，真该放弃了？ ------------ 第六十一章 情不知所起 “落欢。” 落欢背脊一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她反感至极，连转身都懒得转。 他怎么跟个鬼一样的，突然就冒了出来。 陆铭笙走到落欢的身边，“今天不是没有直播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落欢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今天是跟邵总去4S店看车了。 幸好请了邵总帮忙，要不然对车子一无所知的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邵总的意思，是让她选一辆稍微好点的。 但被她拒绝了。 不过是个代步工具而已，太好的也没什么必要。 所以她选了一辆价廉物美的，虽然价格不贵，但对她来说，已经挺知足的了。 买完车后，她还想着请邵总吃顿饭以表示感谢，奈何他接了个电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哎，邵总还真是忙啊。 本来今天还挺高兴的，陆铭笙冷不丁的出现，让落欢的心情又降到冰点。 她难得细看了一眼陆铭笙，发现他好像瘦了，而且憔悴了。 这可是平日里十分注重形象的陆总。 但她绝不会傻到去关心他，也全然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他与她之间，已经划清界限了。 “陆先生，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家，你随意找上门，这样很影响我的正常生活。”落欢冷漠道。 “我给你发过消息了。”陆铭笙的眼神竟含上了柔情，“为什么不回我？” 落欢往旁边挪动一步，“这种问题，你自己不知道答案吗？” 真是可笑。 一脸无辜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落欢，我为自己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真心跟你说声对不起。” 落欢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陆先生，不管我们过去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是过去了，所以我拜托你，清醒点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所以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我知道。”陆铭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知道我伤你很深，经历过了所有事我才知道，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只可惜，我没珍惜。” “麻烦你离开吧，我要回去陪儿子了。”落欢片刻都不想待。 “落欢，陪我说会儿话吧。”陆铭笙抓住想走的人，“我今天挺累的，很多的话不知道该跟谁说。” 放低姿态又可怜的模样，没有激起落欢的半点同情，她哼笑了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跟谁说呢？你的那些朋友呢？你的莺莺燕燕呢，去找他们啊。” 在以前，这些人，可占据了陆铭笙的大部分时间。 “别提那些朋友了！”提到这个就来气。 以前那群人都舔着脸跟他交好，现在却对他避而不见，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至于那些莺莺燕燕，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已经不起折腾了。 到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找到。 这几天四处被拒，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早就火冒三丈了，却不知道怎么发泄。 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曾经一心只有他的那个女人。 所以才不请自来。 “落欢，就让我进去坐会儿吧，我看看孩子，我也想......” 看看你！ 后面的话，以她现在的脾气，他是断然不敢说的。 “改天吧。”落欢十分无奈。 如果他是真心想看孩子，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 法律上讲，她也不能拒绝。 除非找到合理的理由。 “来都来了，你就让我进去吧。” “我说改天！”落欢很不耐烦。 “我就进去坐一会儿，绝不多打扰，行不行？” 已几乎于哀求。 “这样吧。”落欢心思一转，“过几天等我休息的时候，我们约个地点，我带溪溪去见你。” 陆铭笙犹豫着没开口。 “陆铭笙，我已经做了让步了。”落欢提醒，“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那好吧，那我等你。”陆铭笙真就不强求了。 落欢松了一口气，亲眼看着人离开才放心。 陆铭笙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落欢，请你允许我弥补对溪溪的亏欠，他还小，他需要一个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让落欢为之一振。 这么久以来，她铆足了劲儿给溪溪创造美好的生活，但从来没问过，他是不是需要一个父亲。 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似乎又什么都懂，只是不想表达罢了。 或许，溪溪真的想要一个父亲吧。 落欢想到了那日在医院打针的情景，邵泊言的怀抱，似乎给了溪溪莫大的安全感，比起她这个做母亲的，更让他踏实。 但陆铭笙，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吗？ 是真的想当一个好父亲吗？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在跟陆铭笙见面之前，落欢的心情一直是复杂的。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若是强行不让他们见面，于情，好像说不过去。 但若见了面，溪溪的情绪会不会受到影响？ “落欢姐。”身后传来同事的喊声，“邵总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落欢起身路过同事的身边，她冲着她挤了挤眼。 好吧。 看来她跟邵总的关系，已经变得不清不楚了。 虽然她很想解释，他们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她不会对邵总有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但斟酌之下，还是放弃解释了。 这种事，哪里解释得清楚...... 办公室里，除了邵总，还有贺总。 落欢顿觉得安心了一点。 她现在有点害怕跟邵总单独相处了。 确切地说，她怕邵总再说那样的话，她怕自己沉溺在他的深情里，从而忘了现实的残酷。 有些事，她真的不敢再经历了。 她也要尽快让邵总收回心思，回到现实。 听到动静，邵泊言没有抬头，慢条斯理地泡着茶。 落欢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邵总，贺总。” 他喜欢喝茶，也很会泡茶，手法很专业，一看就是拜师学过，此时认真泡茶的样子，像极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坐。”邵泊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落欢双手交叠，坐了个笔笔直直，跟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似的。 “你很紧张？” 此时的邵泊言，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一个面对工作认真又严谨，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不紧张。”落欢慌忙松开双手，放到了身体的两侧，很好地掩盖了自己刚刚的思绪。 “找你来，是有事跟你说。” “好。” “这件事我早前就跟贺总说过了，原本是在国货直播之前要做的，但商量之下，还是放到双十一之后。”邵泊言开门见山道。 “我们打算做几期助农直播，准备交给你负责。” 这次，落欢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 因为她开始变得自信了。 所谓的助农直播，就是某一农户或者商家农产品，又或者是某一地域产品进行宣传推广，并提升农产品销量的一种新型方式。 比起国货的直播，这个助农直播的佣金会更少，甚至是公益性的。 落欢知道，这个主意一定是邵总提出来的。 他虽是个商人，却是个有良心的商人。 很多的时候，他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公益的事。 “这次的助农，主要针对于池井县的农产品，那里盛产木耳，黑糖，各种菌类，今年因为行情不好，加上各种网销的低价销售，让他们的农产品都处于了滞销状态。” 茶水倒入杯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伴随着他认真又轻柔的话语，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对于当地的农民来说，农产品销售不出去，会让他们一整年都处于经济匮乏的状态，所以，我们需要搭建一个助农直播平台，这个平台，会由传统电商平台和娱乐功能性平台组成，为农产品提供一个快捷的销售平台，也让消费者能买到放心安全的绿色产品，使农民和消费者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获取利益。” 落欢认真听着，目光渐渐转为了崇拜。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局势，然后冷静地做出分析和决策。 跟这样的人相处，即便是初出茅庐，耳濡目染久了，也会成长很快。 她真有幸，能遇到他。 “我会好好准备，做好前期工作。”落欢忍不住做了保证。 “嗯。”邵泊言靠上沙发，神秘的瞳仁墨色沉沉，涟漪波动，“为了确保产品的质量，我们会去一趟迟井县，并跟那边的县领导商讨一下细节问题。” 以为他口中的“我们”是指他和贺总，落欢便没说话。 “他说的‘我们’，是指你，和他。”贺承泽用手指了指两人。 落欢诧异，“我？” “当然，既然你负责直播，当然是你去了。” “哦。” 落欢已开始想象着，这个迟井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会儿回去好好搜一下。 “所以......”贺承泽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道，“我坐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好像......没我什么事。” “旁听。” 言简意赅的话，让落欢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吧，旁听。”贺承泽耸耸肩，“老板，你继续说。” “说完了。”邵泊言呷了口茶，“你可以出去了。” “不出去。”贺承泽没好气道，“我的茶还没喝完。” 于是，放下腿，端起茶，假模假样地喝了起来。 “具体什么时间过去，我会提前告诉你，那两天你的直播会做个调整，让其她同事来代替。” “好。”落欢认真听着。 “那边三面环山，气温也有些低，多带点衣服。” “好。” “那里的饮食会跟这边有所不同，不过以辣为主，应该是你喜欢的。” “得得得。”贺承泽实在坐不住了，“我还是出去吧。” “贺总，你坐着吧，我出去。”落欢连忙站了起来，“邵总，贺总，我都听明白了，我去研究研究迟井县。” 邵泊言尚未开口，落欢便一溜烟跑了。 贺承泽摊摊手，“可不是我赶走的啊，是她自己跑的。” 邵泊言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贺承泽见状，想说的话，识趣地咽了回去。 哎。 情不知所以起，一往情深啊。 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得打破世俗，去追求一份不被看好的爱情，本就已经困难重重。 更要命的是，被追的那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全凭一个人在卖力。 看起来，着实有些心疼他这个兄弟啊。 ------------ 第六十二章 恭喜我什么 落欢刻意把陆铭笙约到了一处人多的公园里见面，并且，她带上了赵姨一同前往。 这样，她的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不同于那日的见面，今日的陆铭笙特地将自己整理了一番。 白色的衬衫加西装裤，穿着十分的正式。 这让落欢有种莫名的喜感。 不过是跟孩子见个面，他穿得这么正式干什么。 隔着一定的距离，赵姨嘀咕，“看到他，我就特别想抽他，人倒是长得不错，就是不是个人。” 落欢忍不住赞叹。 赵姨这骂人的功夫，也见长了啊。 陆铭笙迎了过来，递上了一大包东西，“这是我给溪溪买的。” 落欢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溪溪不吃这种薯片，也不爱喝这种饮料，他喜欢喝钙奶，他也不玩拼图，他喜欢玩积木。” 陆铭笙略显尴尬，“那我下次重新买。” “别买了，家里都有。” 作为孩子的父亲，却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 “溪溪。”陆铭笙蹲下身子，“今天跟爸爸一起玩好不好？你看，那边有个游乐场，爸爸陪你去，好不好？” 溪溪却一个劲儿地往妈妈的身后躲。 溪溪的反应，早在落欢的意料之中。 不管陆铭笙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他在儿子心里留下的印象，怕是很难改变了。 陆铭笙不甘心，继续哄着，“溪溪，爸爸以后会经常来陪你的，只要你想玩的，爸爸都陪你玩，你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买，爸爸会做个好爸爸的。” 溪溪连头都不想露出来，脑袋扎进落欢的手臂里。 “溪溪，过去是爸爸疏忽了，没好好陪你，爸爸错了，溪溪原谅爸爸好不好？” 溪溪仍旧不搭理。 陆铭笙便上了手，强行拉了溪溪过去。 溪溪死命地往后退，哇哇大哭了起来。 落欢见状，扯开了陆铭笙的手，“陆铭笙，算了吧！你没看到孩子吓哭了吗？” “他只是一时没适应，我再哄哄，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 “不必了！”落欢将孩子护在身后，“陆铭笙，我是拒绝不了你看孩子，但你现在亲眼看到了，孩子怕你，不想跟你在一起，所以，今天就这样吧。” “溪溪！我是爸爸！”陆铭笙有些急了。 “够了！”落欢忍不了了，“你能不能别这么逼孩子！早干什么去了！” 陆铭笙终于放弃了，“那我看着儿子玩会儿吧。” 落欢见他摆出的可怜样，也选择退了一步。 她让赵姨把溪溪带到一边的游乐场玩，而陆铭笙则坐在了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 落欢瞟了他一眼，实在无法确信，此时的陆铭笙是不是真的良心发现了。 “坐会儿吧。”陆铭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难得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声音，落欢却觉得寒毛直竖，她犹豫了一下后才走了过去，隔着离他足有两人多的距离坐了下来。 “你现在过得挺不错的。”陆铭笙目视着前方道。 “托你的福。”落欢不咸不淡地回答。 “过去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本事。” “都是被逼出来的。” “你变得自信多了。” “那得谢谢你。” “落欢......”陆铭笙转过头来看她，“咱们之间，就别针锋相对了，好好说话行吗？” 落欢没看他，顿了很久才道，“行啊。” “你那个男朋友，对你好吗？” 男朋友？ 哦！ 她差点忘了。 “挺好。” 对不起了邵总，又拿你当幌子了。 “看他样子，家世应该不错，喜欢他的女人一定也很多，你一定要慎重，别让人耍了。” “他很好。”落欢冷冷道。 陆铭笙摸出烟，拿在手里捻了捻，暂时没抽。 “好就好。” 话题戛然而止。 曾经最熟悉的人，如今形同陌路。 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她已放下，却始终无法真正地原谅。 但这个男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恩于她的，也曾对她好过，又是溪溪的爸爸。 如果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对溪溪好，或者，她也是能接受的。 “我经常看你直播。”他再次开口。 “谢谢。”她敷衍回应。 “你比做空姐那会儿，更漂亮了，你......” “如果你真的想关心孩子的话，不妨多问问孩子的事。”她毫不客气地打断。 “溪溪好像很恨我。”他最终把烟点上了。 “不是好像。” “我会弥补的。” “但愿吧。” “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他。” 她沉默了。 溪溪在游乐场玩得满头大汗，直到累了才跑了回来。 落欢拿出餐巾纸给他擦拭着汗珠和脏兮兮的小手，母爱之情溢于言表。 陆铭笙故意靠过来一些，“溪溪，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溪溪看向妈妈。 落欢抿着唇，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让孩子自己选择吧。 如果孩子愿意的话，他尊重他的选择。 溪溪的小手突然指着某个方向，露出兴奋的表情。 落欢随之望去，竟然看到了方听序。 他正独自站在那里，看着什么。 溪溪不由分说直接朝着他跑了过去。 落欢连忙跟了上去。 “方老师！”落欢意外地喊道。 方听序闻声看过来，刚要开口，便被小家伙一把抱住了。 方听序怜爱地摸着溪溪的小脸颊，话却是对着黎落欢说的，“真巧。” “你怎么也在这里？”落欢有些诧异。 “我带外甥女过来玩，她妈妈这两天出差，保姆又请假了，所以临时放在我这里。”方听序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儿，解释道。 落欢望去，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因为玩得起劲，小脸儿红通通的。 小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哭，乐呵呵地自己爬起来继续玩去了。 方听序却不放心，打了个招呼后去查看了。 身后的陆铭笙走近后便问，“他是谁？” 落欢没有明说，只道，“一个朋友。” “你现在认识的异性朋友，挺多的。” 落欢直接翻了个白眼，“是啊。” 陆铭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可眼下却变得如此陌生。 再也不是不修边幅，一身肥肉的模样，婀娜多姿，端庄大气。 也再也不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现在的她，就像只高傲的天鹅，又像朵带刺的玫瑰，拒绝着他的靠近。 手机响起，陆铭笙不耐烦地接起。 但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内容时，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是之前面试过的公司打来的，告诉他，他的岗位面试没有通过，不过外地公司有一个产品经理的岗位正缺人，问他要不要试试。 陆铭笙的脸色一下子又变了，一口回绝了。 产品经理？还是区域公司？ 开什么玩笑！ 他一个曾在上市集团任职重要职位的人，竟然让他去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做一个小小的产品经理！ 岂有此理！ 陆铭笙无心再待下去，忍着怒意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连声再见都没有跟孩子说，便匆匆离开了。 落欢一个字没说，实在懒得搭理他，只是有些奇怪，陆铭笙现在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方听序看完孩子过来，顺口问了一句，“那位是？” 落欢撇嘴，“一个间歇性神经病。” 方听序看了一眼孩子，心中猜到几分，没有多言。 小姑娘突然跑了过来，围着溪溪转了一圈，然后抓起了他的小手。 落欢吓了一跳，刚要阻止，却很快打住了。 溪溪并没有反抗。 小姑娘牵着他，把他带到一边玩去了。 赵姨不放心地在后面跟着。 “溪溪越来越好了。”方听序望着孩子的背影道。 “是啊。”想起孩子之前的样子，落欢不禁感慨，“现在越来越像个正常孩子了，不过就是话少了些，主动性也不强。” “慢慢来，我们就当他的起点比别的孩子晚了些，时间长了，什么都一样了。” 如此安慰的话，说到了落欢的心坎里，她感激地看向方听序，“谢谢你，溪溪有你这样的好老师，是他的荣幸。” “有他这样天赋异禀的学生，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相视一笑，纯粹而美好。 “一直想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落欢不解。 “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 哈？ 落欢越听越糊涂了。 “那天在医院，我见到你男朋友了，他很优秀。” 她男朋友？ 落欢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邵总是她的男朋友了？ 陆铭笙误认为她有男朋友，那是她自己编造的谎言。 那方听序怎么也会这么以为？ “邵总......不是我男朋友。”她不忍心欺骗他，如实相告。 他只儒雅地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在之后的好几天，落欢没有收到陆铭笙的任何消息，更没有他对孩子的一次关心。 这让她不免开始怀疑，陆铭笙所谓的“改邪归正”是不是临时起意的。 不过也好。 他不来烦他们，她也乐得轻松。 逢上双十一快到了，落欢便把精力投入到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中。 但闲下来之时，脑海里也会想起一个人来。 邵泊言这三个字一旦下意识地在她的心里出现，她都吓得赶紧抛开。 可有些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 他这些天好像很忙，在公司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难得的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天前。 那也是匆匆一瞥，然后擦肩而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但又好像，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上不一样的感觉在哪里。 晚上，落欢吃完晚饭，陪完孩子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这一刻，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她翻开书，接着昨晚看到的地方继续看下去。 只可惜，她的精神怎么也集中不下来。 她的眼皮，莫名地跳了好几次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阴雨天，所以让人感觉惆怅吗...... 实在看不进去书，便打开了手机翻看着新闻。 多条关于某地区连降暴雨的消息，路面积水太深，导致出现了严重的堵车甚至是频发车祸。 车祸...... 眼皮跳...... 邵总的车不在公司，那肯定是开车出去的...... 落欢实在坐不住了。 哪怕是出于对恩人，对朋友般的关心，也是可以的吧...... 不再纠结，拨通了那串已经能背出的手机号码。 电话被接听的速度很快。 这让落欢悬着的心立刻落了下来。 “怎么了？” 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放下心的同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在他的心里，一般她能主动打电话，都是有事相求的。 眼下，她是不是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出来，才好让这通电话看起来很正常...... “邵总，我......”脑子像卡住了一样，落欢有些发急了。 “出什么事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心。 “我......邵总，你......”语无伦次得差点咬到舌头，“这两天......天气不怎么好。” 电话那头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传来了清润的声线。 “这边没有下暴雨，不过高速上出车祸了，一直堵着，估计要很晚才能到家了。” “这样啊......”落欢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那邵总......你路上注意安全。” “今天开了一天的车，有点累。” ------------ 第六十三章 我小心眼得很 “邵总你该找个司机的。”落欢脱口就道。 邵泊言轻笑，“嗯，是该考虑找一个。” 手指在被子上画着圈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困了吗？”他轻声问。 “没有。”她果断地回答。 “我困了。”伴随着这句话，同时传来了打哈欠的声音，“不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精力开车。” 落欢立刻有些担心起来。 这么晚了，又是长时间堵车，犯困很正常，但疲劳驾驶，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于是她道，“邵总，要不然我陪你聊会儿天吧，这样你就不困了。” “好。”顿了顿，又道，“你想聊什么？”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话题来，最后瞄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后，灵机一动，“邵总，你看过《1984》吗？”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创作的反乌托邦小说，讲述了极权主义政府对人民进行全面监控和控制的恐怖世界。” “邵总！你记得这么清楚！”落欢惊住。 竟然连名字都说得一字不落。 “我的记忆力，还可以。” “那我再问你一个。” “好啊。” “《百年孤独》。” “哥伦比亚，马尔克斯的代表作，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讲述了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传奇经历。” “《罪与罚》。” “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讲述了拉斯柯尔尼科夫因杀人而陷入了犯罪与道德的深渊。” 落欢惊得目瞪口呆，外加佩服得五体投地，情不自禁地赞叹，“邵总，你的记忆力不是还可以，简直过目不忘啊，你真厉害，上学的时候肯定是学霸吧。” “还好。”声音轻松而愉悦，“排名次还算靠前。” “你真谦虚。” 她是心虚。 相形见绌，相形见绌啊。 还自诩博览群书呢。 看看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啊。 于是，在接下来长达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个人从现实型文学，聊到了象征性文学，然后到小说，现代文学。 从勃朗特，到列夫托尔斯泰，到雨果，到老舍，吴承恩，罗贯中，三毛...... 最后甚至聊起了曹操是忠臣还是奸臣？秦可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唐僧经过女儿国时，对女儿国的国王有没有动心？武松对潘金莲动过心吗？ 两人时而严肃，时而欢笑，时而认真，时而打趣，像极了两个探知未解之谜的好奇宝宝。 当邵泊言开玩笑说：如果他是唐僧，到女儿国基本就剧终了。 落欢笑得前俯后仰。 最后。 直到有一方全然没有了声音，这通电话才算是结束。 但是，没有被挂断。 车子其实早已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再过一会儿，就能到家。 邵泊言取下了蓝牙耳机，将通话开为了免提，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嘴角的笑容从未停止过。 从未有哪一次的归途，能像今天这样，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疲惫。 第二天，手机的闹铃唤醒了沉睡的人。 醒来的人关掉闹钟后，意识才变得清醒，赶紧看了一眼昨晚的通话时间。 这么长时间的通话，还是人生头一遭。 落欢实在想不起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明明告诉过自己，一定要等到邵总安全到家她才能睡。 怎么就睡着了呢。 短信里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邵泊言发来的。 「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落欢对着信息看了很久，最后从群里翻出邵泊言的微信来，点了加为好友。 暂时没得到回应。 看来昨晚他一定累坏了。 为了迎接双十一的到来，这两天各个主播都在努力做着准备。 除了要提前了解商品的特点和卖点，做好产品知识的准备，还要在社交媒体上进行预热宣传，提前发布直播通知，并分享一些商品优惠信息。 除此之外，还要对直播间进行装饰，悬挂背景，气球，灯饰等等。 为确保无误，落欢都是亲力亲为。 忙了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 不仅如此，她还比别人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对于那些想要减肥的人群，继续提供合理的建议和饮食方式，以便于他们健康的减肥。 第二件事就是，她要时刻关注她建立的反家暴联盟，及时给那些有困难的人提供帮助。 时间久了，很多人不仅仅是她的粉丝，更是她的朋友，姐妹。 她跟粉丝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的稳定了。 虽然累，但却十分充实。 落欢很喜欢现在每一天的生活。 “落欢姐！”舒钰突然出现，搂住了她的肩膀，“今晚一起吃饭呗。” “有好事？”落欢打趣。 “哪有什么好事，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 “无功不受禄哦。” “你看不上我请你吃饭呗。” “去！几点？” 舒钰哈哈大笑，“就在公司附近，下了班一起走过去。” “好。” “我要跟你手牵手哦。” “没问题。” 两人笑闹着分开，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落欢毕恭毕敬地打起了招呼。 “戴经理好。” 戴善德笑得满面春风的，“黎主播，这次双十一的销量就看你了，加油啊，听说这次之后还有几场助农的活动，我真心期待。” 落欢礼貌回应，“不管多好的成绩，都是大家的功劳，更离不开戴经理您在后面的默默支持，等忙完这阵子，我一定要请您吃顿大餐，以感谢您这么久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和理解。” “客气了，客气了，这顿饭应该我请才是。” “戴经理。”落欢佯装生气，“您要这么生疏，那我可就伤心了，怎么能让您请吃饭，您可是我们贺总和邵总最看重的主心骨，您可别消遣我了，回头要是他们知道我怠慢了您，非骂我不可。” “邵总可舍不得骂你哦。” 落欢全当没听懂，笑着道，“那是您没亲耳听到，邵总他啊，骂我的时候可狠了。” “哈哈哈，那是邵总严师出高徒呢。” “是是是，戴经理您说得对。” “好了，我那边还有点事，就不跟你聊了，回头，咱们一起吃饭。” “好咧戴经理，我随时恭候。” 两人像是好友般热络，全然没有了当初剑拔弩张的样子。 就好像当初的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人走远，落欢收起了笑容，揉了揉泛酸的脸颊。 哎，这职场，不好混啊。 “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 落欢微怔，很快回头，“邵总？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从你问戴经理好的时候。” 敢情听了个全部呗。 落欢讪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黎主播。”邵泊言靠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她很自然地对视了回去。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骂你可狠了？” “啊，这个啊......”落欢挠挠头，“额......就随口那么一说，随口一说。” “你这是诽谤。” “是是是，我错了，还望邵总原谅。” “我不原谅。”他勾了勾唇。 “别！”她努力讨好，“邵总您一向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小事怎么会跟我计较呢。” “谁说我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他径直离开，脚步慢慢，“我心眼小得很。” 她没有追上来，望着他的背脊轻笑。 他最终停了下来，冲她勾了勾手指。 她小跑了过来，“怎么了邵总？” “昨天，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心脏漏跳了几拍，落欢清了清嗓子。 她能说是因为担心吗...... 其实，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拒绝他的表白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决心，但这通电话打过去，又担心着让对方误会。 那自己为什么要打呢？ 她一时也交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手机突然响起，落欢连忙接起。 “喂？诶！好！我马上来。”然后转头对他道，“不好意思啊邵总，我有事，得过去了。” 邵泊言笑着点了点头。 她还真当他没看到，那是10086打过来的电话。 连接通键都没有按...... 下班后，舒钰第一时间找到落欢，拉着她一起吃饭去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彼此早已成了最好的姐妹。 所以落欢十分直截了当地问起了她跟贺总的事。 舒钰一哼，“希望渺茫。” “不会打算放弃吧？” “有点。” “不像你的风格。” “既然人家无心，我又何必死皮赖脸的。” 落欢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胡话了？” 舒钰噘嘴，“该放弃就放弃，天下男人那么多！” 后来事实证明，这姑娘确实是说了胡话。 到饭店报上名字，服务员连忙把她们迎上了二楼的雅间。 她俩的口味都差不多，所以很快点完了菜。 遇到对的人，吃饭的时间被拉得很长，两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点的红酒，成了她们之间最好的情绪催化剂。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落欢聊起过去的种种，甚至是小时候跟外婆在乡下的趣事。 而舒钰也讲了很多她的故事。 落欢这才知。 原来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但她的故事里，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 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而她，跟着父亲一起生活。 很快，父亲再婚，她在重组的家庭中越过越压抑。 于是想回到母亲身边。 但在看到母亲的犹豫后，倔强的她，选择了跟随奶奶生活。 虽每个月都能按时收到父亲和母亲寄来的钱，但对于年幼的她来说，她真正需要的，不是这些钱。 她想要个完整的家，想要父亲母亲的陪伴。 但坚强懂事的她，并没有对残酷的人生感到绝望，反而更努力。 积极，阳光，开朗，从不向生活低头，以自己的实力考上重点高中，大学，出来后自己打拼。 有所能力后，便将奶奶接到了身边，如今祖孙二人住在一处，生活得很不错。 落欢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也经历过风雨，所以看不得人间疾苦。 原以为自己已经算不幸了。 原来，还有比她更不幸的人。 甚至，还有很多比她们更为不幸的人。 所以，她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已经很知足了。 为了缓解一下心情，落欢刻意找了个去卫生间的借口。 比起舒钰，她有些自愧不如。 有时候，她还是会偷偷抹眼泪呢。 ------------ 第六十四章 躲不过十五 从卫生间出来，落欢刚走没几步，目光便瞥到了一个人影。 真是冤家路窄。 她连忙停下了脚步，准备换个方向离开。 可谁知...... “落欢！” 陆铭笙踩着东倒西歪的步子而来。 落欢想跑。 但没跑掉。 陆铭笙一把抓住了她，“你跑什么啊？” 闻到他满嘴的浓烈酒气，落欢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陆铭笙！注意影响！” “影响什么影响！”陆铭笙打了个饱嗝儿，“我们是夫妻！” “陆铭笙！你醉糊涂了吧！”落欢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我们已经离婚很久了！” “那也是曾经的夫妻。”陆铭笙死死地挡住去路，“一日夫妻百日恩，落欢......老婆......你真就对我这么绝情？” 这一声老婆，叫得落欢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她狠狠推了陆铭笙一把，“神经病！” 然后快步地离开。 谁知，他很快又将她截住。 落欢挣扎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 她始终谨记着邵总的那句话。 她现在是个公众人物。 她不能因为这个上了头条，惹了一身骚还说不清楚，最后还连累了公司，那就罪过大了。 “陆铭笙，你喝多了，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不得已，落欢只能放低了姿态。 对于一个醉了酒的人，她有点力不从心。 “落欢......”难闻的酒气肆意，“你好漂亮......” 落欢强忍着不是，“陆铭笙，你清醒点，我们离婚了，我也有男朋友了，你这样做不合适。” “男朋友？”陆铭笙左右看了看，“哪儿呢？你骗我的对不对？” 这是喝断片儿了还是...... “你先放开我。”落欢轻声哄道。 “我不放，一放你就跑了。” “我不跑，我保证。” “你保证？”陆铭笙半眯了眼，脸颊红成一片。 “我保证。”落欢柔声道，“你看，你都把我抓疼了。” “那好，那我放开你。” 刚松了手，落欢就想跑。 但她还是没有跑成。 陆铭笙做足了戒备之心。 她现在有点怀念自己体重超标的时候了，至少在面对此时的状况，她有绝对的反抗之力。 “小调皮，又想跑是不是？” 陆铭笙邪笑着靠过来，鼻子在黎落欢的身上闻了又闻，“真香！” 厌恶感一点点加深，落欢再也忍不住了。 她弯起膝盖，准备反击。 但有人的速度，比她快多了。 陆铭笙闷哼了一声，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落欢看着舒钰手里的不知从哪儿拿来的棒球棍，脑子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你哪里找来的这东西？” 舒钰用棒球棍指了个方向，“那边柜子上拿来的。” 落欢咽了咽口水，“他死了吗？” “不会！祸害遗千年呢，死不了。” 随后，舒钰蹲下身子，手指放在了陆铭笙的鼻孔处探了探，然后站起来，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还好没死！” 落欢也随之一松。 “他怎么办？” “凉拌！” 落欢觉得舒钰有些不对劲，摸了摸她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烫？你喝了多少酒？” 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自己买醉了？ “我没醉，放心吧！”舒钰吸了吸鼻子，“可能这里太闷了，出去透透气就好。” 落欢后知后觉地抬头寻找了一番，然后指着斜上方的摄像头说道，“还是把他送去医院吧，别真出了什么事。” “他谁啊？” “陆铭笙。” 舒钰转了转眼珠子，“他就是陆铭笙？” “嗯。” “那我再给他两棍子。” 落欢连忙把人拉住，“别别别，还是赶紧把人弄走吧，这里有监控。” “哦。” 落欢确信。 舒钰可能是喝得有些多了。 可还没等到她们动手时，不远处的尖叫声让她们同时定住了。 服务员跟她们对视了几秒后，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舒钰提着那根棒球棍，笔直又凶巴巴地站着。 看着还真像个“凶手。” 落欢暗道。 这下真完了...... 很快，他们三个人被兵分了两路。 陆铭笙，被120拉走了。 而落欢和舒钰，被派出所带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派出所里，落欢如坐针毡。 这是她第二次来派出所参观了，再这样下去，她都快成为常客了。 她不知道明天的头版头条会出现什么样的爆炸新闻。 对公司会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如果贺总他们看到，会不会暴跳如雷？ 而一旁的舒钰，却很淡定。 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儿，撑着下巴主动跟警察小哥哥搭讪。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陆铭笙已经醒了，做了多项检查表明，除了肩部的外伤，其它一切正常。 至于为什么会昏过去，医生也解释不清楚，只说可能是因为外力的重击所致。 舒钰听后很不服气，嘟囔着，“我明明打的是他的肩膀，又不是他的头，怎么就昏过去了？或许是他自己有什么毛病，自己晕过去了呢！我这是正当防卫！” 警察在得知情况后，也没有为难她们，只道，“打电话给你们的家人，让他们过来签个字，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舒钰掰着手指，“我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我自己签不行吗？” 警察转头问落欢，“你呢？” 落欢想了一圈，“朋友行吗？” 警察点头，“也行。” 于是，落欢又问舒钰，“要不然，咱们打给贺总他们吧？” 舒钰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打不打！他要是来，肯定会扒了我们的皮！” 落欢的皮紧了紧，“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啊。” “能晚点就晚点死吧。”舒钰继续玩着她的手指，“说不定明天什么事都没有，能躲过去呢。” 落欢开始祈祷着这万中之一的几率会发生。 于是，她把电话拨给了方听序。 方听序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他匆匆赶到派出所，看到在椅子上相依相偎坐着的一脸颓废的两个女人时，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落欢见到他，抱歉又尴尬地笑起来，“方老师，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麻烦你。” 方听序忙去签了字，跟警察连声说了谢谢后，才返身回来。 “你们都没事吧？”方听序担心地问。 “我们没事。”舒钰小手一挥，“有事的那个在医院呢。” 落欢讪讪然，“她今天喝得有点多，平时不是这样的。” 方听序暖然一笑，“你们都喝了吧？我送你们回去。” “谢谢啊，方老师。”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 “好。” 方听序走在前面，落欢牵着舒钰的手并排走在他的身后。 夜晚的秋风拂过脸庞，一点点的将酒意吹散。 当舒钰抬头望见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时，顿时感觉腿都软了。 “落欢姐！我先走了！” 落欢还来不及反应，便看着舒钰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舒钰！站住！” 随着这一声，身边掠过更快的身影，眨眼间就要将跑走的人捉住。 落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 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 邵泊言双手插着兜走近，目光在落欢的脸上打量了片刻，声音有些清冷。 “你怎么不跑？” 落欢脚指头抠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方听序看了一眼邵泊言，“那她们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邵泊言伸出手，“谢谢。” 方听序回握，“客气了。” 落欢眼巴巴地看着人走远，感觉危机感在慢慢地降临。 “为什么？” “我知道错了。”虽是无奈，但的确后果严重，“早知道会这样，我跟舒钰今天就不出去吃这顿饭了。” “我不是问这个。”他趋近，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后退一步，定定地看着她，“我是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不敢。”落欢想也不想地回答，“也没脸。” “受伤了吗？”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闻言，落欢突然有些委屈起来，“没有受伤，就是挺害怕的。” 在他的面前，她总会忍不住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我不是害怕陆铭笙。”她低着头，声音微沉，“我是害怕今天这件事给公司造成很大的影响，我也害怕连累了舒钰......”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渐渐变得柔和，随后抚上她的后颈，稍稍用力，将她勾近，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这件事，我会处理。” 这一刻，她没有拒绝。 这个胸膛，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近，舒钰像个俘虏一样地被架了回来。 落欢慌忙离开了结实的胸膛。 她真是昏了头了，竟然有了不舍。 “贺承泽，你干什么！” 舒钰被揪过来站在了落欢的旁边，满脸的不服气，“我又没做错事！” 贺承泽脸色阴沉，“你要一棍子把人敲死了！我看你还能嘴硬！” “敲死了他活该！”舒钰昂着倔强的脑袋，“我顶多是防卫过当，罪不至死！”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想戳她脑袋的手强忍着收了回来，“明天的头版头条上，就会出现一行标题，华耀的两个当家主播，目无法纪，公然行凶！” “什么行凶！我们那是正当防卫！”舒钰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造谣的人不会管你是不是正当防卫，他们只会想方设法的把真相颠倒黑白，把你们两个搞臭！” “切！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贺承泽的脸色越发的阴霾，“你做主播这么多年，真正的网络世界是什么样的，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代表的是你个人吗？你代表的是华耀！” “公司的名声一旦受损，就会影响市值，一夜之间股价会跌到让你无法想象！你懂不懂！” “我懂......”舒钰的声音这才矮了半截，“可是......” “你还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做事不经过大脑！幼稚不堪！胡作非为！” ------------ 第六十五章 谢意收到 “贺总…...”落欢壮着胆子解释，“事情是我引起的，舒钰是为了帮我，是我的错......” “黎落欢。”贺承泽转过来看向她，“我不管你的私事有多麻烦，但请！不要影响到工作！” “对不起......”落欢愧疚不已。 她真不该把舒钰拖进来。 “实在不行，我放你一段时间的假，你回去把家事理清楚了再来上班。” “贺总......”落欢心下一惊。 “我们华耀的优秀主播不止你一个，能替代你的大有人在！” “贺承泽！”舒钰大叫一声，“别太过分啊！” 贺承泽脸色铁青，“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是落欢第一次，在舒钰的脸上，看到了生气二字。 “贺承泽！你是不是没有心？”那双清丽的眸子染上了一片韫色，“是那个男人非礼落欢姐！所以我才揍他的！” “没有别的办法？”贺承泽眉头紧锁，“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脑子没带出来？你不知道喊人帮忙？” “喊谁？喊你吗？你飞过来啊？再说了！”舒钰的手指戳着贺承泽的胸膛，“你也不会帮啊！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你的心里，除了工作，还能容得下什么？” “舒钰！”贺承泽拍开她的手，“就事论事！少扯其它的！” 舒钰摸着被打痛的手背，突然撅起了嘴，“贺承泽，你打我？” 贺承泽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要还想在公司待下去，那就给我安分点！否则的话，马上给我走人！” 落欢吓得噤若寒蝉。 她知道，贺总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对舒钰一个人说的。 可舒钰没错，错的是她，她不能让舒钰承受了这委屈。 “贺总......”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舒钰的眉眼都染上了怒气，大声道，“老娘不干了！” “贺承泽！你给我听好了！老娘不干了！明天我就去公司辞职！再见！” 舒钰气呼呼地走了几步，又突然返回来。 “贺承泽，你就是个王八蛋！你......” 落欢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快别说了。” 贺总的那张脸，都成猪肝色了，再骂下去，都快打人了。 舒钰却全然不在意，扒下捂住嘴巴的手，“落欢姐！你也辞职吧！咱俩出来一起干！不看这负心汉的脸色！” 嚯！ 这短短时间内，贺总多了好几个形容词啊。 但辞职这种事，她还真从来没想过。 她喜欢华耀，喜欢公司的氛围，喜欢每天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同事们。 她不会舍得离开公司的。 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如果造成的后果严重，那她真的难辞其咎了。 落欢偷偷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人。 他......也是怪她的吧。 “落欢姐！说句话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落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既不能伤了舒钰的心，又不能随便做决定。 “你一个人走就算了，还想再拐跑一个？”邵泊言终于开了口。 相对于贺承泽的脸色铁青，他倒没有多少的表情，平静得像个局外人。 “那算了。”舒钰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知道你也是舍不得走的，毕竟有一个让你舍不得的人。”顿了顿，伤心道，“我没有，我可以走得了无牵挂。” 说完，舒钰就要离开。 但这次，被邵泊言拽了回来。 邵泊言半笑不笑，“马上就双十一了，你走了，直播怎么办？” 舒钰恨恨道，“关我屁事！” “年底的分红也不要了？” “不要了，就当违约金了。” “他呢？”邵泊言指了指贺承泽，“也不要了？” “不要了。”舒钰白了贺承泽一眼，“要不起。” “那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走了，那我就不留你了。” 落欢忙解释，“邵总，舒钰说的是气话，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别怪她。” “不是气话，老娘就是不干了！” “舒钰......”落欢都快无力招架了。 “可惜了。”邵泊言轻摇了几下头。 “可惜什么？”舒钰被吊起了好奇心。 “可惜了我们贺总啊。” “他有什么好可惜的。”舒钰仍旧气呼呼的。 “我们贺总，在听到你在派出所的时候，为了赶过来，连闯了两个红灯。”邵泊言低声道，“要不是我强迫他让我开车，他的驾驶证的分数，恐怕今天一天就扣完了。” 舒钰怔了一下，“那能说明什么！他不过就是担心我们影响公司形象而已。” “如果他只是担心这个，就不会在第一时间打听你有没有受伤。” “真的？”舒钰不可置信，“你骗我的吧？” 邵泊言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向了落欢，对着她道，“我们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第一时间去了事发现场，我们要确保今天发生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难得很认真地解释，“今天你们去的那家饭店，老板跟我们认识，所以抹去了监控的记录。” “至于看到这件事的人，也并没有很多，我们逐一沟通，他们保证会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 “所以......”落欢小心翼翼地问，“明天我们不会成为新闻，公司也不会受到影响，对吗？” “可以这么说。” “真的？”落欢激动地抓住邵泊言的手臂，“邵总，是真的吗？” 邵泊言这才淡淡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舒钰！舒钰！”落欢转身抱住她，“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舒钰扭捏着，“有没有事我都要走了......” “走什么啊，傻瓜，你没听出来吗？”落欢捋着她的头发，“贺总，是在意你的啊。” “我不信。”舒钰的表情很失落，“平日里看到我，他恨不得绕道走，他怎么可能在意我？” “他不在意你，怎么会关心你有没有受伤呢？” “我还是不信。”舒钰想了想，“我亲口去问问他。” 这边的贺承泽还在气恼当中，见着舒钰走过来，看着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贺承泽。”舒钰歪着脑袋道，“你今天是不是担心我了？” 贺承泽抿着唇看她，没说话。 “你要是担心我了，那我就不走了，怎么样？” 巴巴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舒钰不甘心，“哑巴啦？刚刚不是还骂得挺凶的嘛。” 舒钰伸出手指戳他的脸颊，“凶人的时候还挺吓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小心以后一辈子打光棍。” 贺承泽盯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和那染上绯红的脸颊，喉结涌动了一下。 “反正要走了，就当告别，做个纪念。” 当谁也没有听出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时，就见着舒钰已踮起脚尖，将唇贴在了贺承泽的唇上。 这次的他，没有上次那样的惊讶，安静地接受了再次的霸王硬上弓。 没有推开，平静坦然，就连刚刚的愤怒都烟消云散。 得不到回应的主动不免无趣，舒钰最终退了回来，舌头舔了舔唇，“贺无心，再见了。” 可她的手腕却被用力拽住了，让她走不了半步。 舒钰扭头，“干嘛？” 贺承泽抬起另一只手，手指抚过自己的唇角，薄唇轻启，“我的便宜，没那么好占的。” “嘁！”舒钰不以为然。 但很快，一声尖叫后，有人被强行拖走了。 邵泊言准确无误地接过扔过来的车钥匙，笑着目送两人离开了。 落欢差点惊掉了下巴。 天哪！ 剧情是这么走的吗？ 简直太太太意外了！ 她有些不放心，指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问，“邵总，舒钰会有事吗？” 邵泊言笑得有些神秘，“有没有事，你明天问她就知道了。” 落欢更好奇了，“贺总真的喜欢上舒钰了吗？我还以为他真的想让舒钰走呢？” “他只是表达喜欢的方式与众不同了些。” 有些人的确会在某些方面是块短板。 “真好。”落欢莞尔，“舒钰终于实现她的心愿了。” 有些羡慕。 但更多的是祝福。 车上，一想到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却不会对公司造成影响，落欢的心情就舒畅了很多。 今天陆铭笙的所作所为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以前再怎么样，也没见过他表现出如此不堪的一面。 又或者，她对他，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了解吧。 “医院那边，我已经让律师过去了。”邵泊言心有灵犀般说道，“他应该暂时不会来打搅你了。” “可他毕竟是溪溪的爸爸。”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我会让律师想办法，终止他的探视权。” “可以吗？”落欢欣喜，“真的有办法吗？” “你应该见识过那位律师的专业能力。” 她当然见识过。 自从成立反家暴联盟后，每次只要那位律师出马，再棘手的问题都会有转圜的余地。 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律师。 “谢谢你邵总。” 他的外套依旧披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脑海里浮现出相依相偎的那一幕来。 那一刻，她就像个寻求着保护的小女孩儿，无助又彷徨，当他将她拥进怀抱时，所有的害怕，担忧，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那种感觉，如同一杯清茶，带着淡淡的清香和甜蜜，缓缓地在心田回味。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我需要实质性的谢意。”他带着笑意说道。 她低着头，脸上露出羞涩，“什么？” “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喊我邵总。” “那我应该喊什么？”她明知故问，耳根处又开始发烫了。 “你这么聪明。”他的笑容放大了几分。 “我......有时候也挺笨的。”她实在不好意思去看他。 “看来你的谢谢没什么诚意。”他故意逗弄。 沉默，让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他没有再打趣，更没有再逼她。 但就在他已经放弃时，他听到了一声极其低弱的声音。 “泊言。” 他展颜一笑，伸出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就像在奖励一个做对事情的小孩子。 “谢意收到，感受到诚意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六十六章 他当然知道 第二天。 落欢见到了满脸春风得意的舒钰。 实在忍不住好奇，趁着得空的时候跑去了她的休息室。 “你跟贺总，正式确立关系了？” “没有啊。”舒钰一边哼起了小调儿，一边给落欢泡咖啡。 落欢诧然，“你们昨晚不是......你们不会什么也没发生吧？” 舒钰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那你们？” 这还不确立关系？ “可那负心汉，一早起来就不认账了，说是为了公司才不得已委身于我的。” 落欢忍不住笑出声，“这话你也信啊，贺总那样的人，谁敢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也就你了。” 想起昨夜的纠缠，舒钰的脸都红了。 落欢真心实意道，“恭喜你，舒钰，你终于等到你等的人了。” 舒钰突然有些失落起来，“其实我也没想过天长地久，或者他会娶我什么的，我就是觉得，我喜欢他，哪怕仅是当下，我也挺知足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落欢十分不解。 她是这么乐观的一个人，可此时，她从她的脸上竟然看到了伤感。 “没什么啦。”舒钰突然笑了起来，“就是刚刚有一瞬间，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落欢想了想，“可能恋爱中的人都一样。” “那你呢？”舒钰矛头一转。 “我？” “对啊，你跟邵总。” “我跟邵总怎么可能......”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 “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了。”舒钰俏皮地眨了眨眼。 “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突如其来的依赖，因为心安，因为贪恋。 可她不敢说。 “落欢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邵总？” “我......” 这一次，她真的犹豫了。 邵泊言那样的男人，恐怕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可她能喜欢吗...... “落欢姐，你要是也喜欢邵总，那就别轻易错过，勇敢点。”舒钰搂了搂她的肩膀，“要不然，小心被某个人抢走哟。” 落欢知道，舒钰口中的某个人，正是江思瑶。 再见到江思瑶，是在双十一的开播前一天。 这位江主播提前来到公司，跟公司原本的美妆主播沟通了一下第二天的直播细节。 不同于那日的休闲风，今日的江思瑶，穿了一件栗色的开叉连衣裙。 潮流的版型很好的修饰了性感的身材，裙摆处的开叉露出白皙笔直的腿部线条，尖细的高跟鞋将整个身材比例凸显得更加的完美，脚踝处那一条金色的清新简约的脚链，将脚踝点缀得更加的精致迷人。 今天的到来，应该是精心地打扮过。 落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邵泊言。 他再见到她，当真会无动于衷吗？ 胡思乱想了片刻，哭笑不得地甩开了脑中的胡思乱想。 她在瞎想什么啊。 “泊言。” 寻寻觅觅中，终于找到了想要找到的身影。 江思瑶连忙将人喊住，像是怕人跑掉了一般。 邵泊言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她走近。 “有事？” 江思瑶嫣然一笑，“怎么说我也是贵公司几次邀请来的，邵总这么冷淡，会让我很伤心哦。” 邵泊言无动于衷，依旧表情寡淡，“公司的事，一向是由贺总负责，你要有事的话，直接找他就是。” “我找你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江思瑶保持着大方的微笑。 “对不起，我不谈工作以外的事。” “泊言。”笑容收敛了几分，“你还在怪我吗？” “我说了，不谈工作以外的事。” “可我想知道答案。”她盯着他的俊颜，心里有着某种强烈的渴望。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泊言。”江思瑶挡在了欲离开的人身前，美目柔情地望向他，“你对我这么冷淡，是不是表明，你心里是恨我的？” 与其被他彻底的忘记，倒不如让他恨的好。 邵泊言退后一步，“既然你一定要知道答案，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 江思瑶趋近一步，“你说。” “第一，我不恨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人会浪费精力去恨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第二，我不是冷淡，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所持的正常态度。” 江思瑶一时哑然，随后勉强笑了笑。 “第三，我想提醒江主播一件事。”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般，“你我之间并不存在实质性的关系，充其量只是合作，所以希望江主播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没有意义的事，毕竟，言多必失。” 笑容渐渐消失，直到彻底不见，江思瑶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失落感。 今天过来，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 他非但没有多看她一眼，竟还是如此疏离和排斥。 他对她，当真如此无视？ “泊言......”她有些力不从心地开口。 想继续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抱歉，我还有事要忙。” 她望着他离开，忍住了追上去的冲动。 呵。 想她也是受人追捧的当红主播，竟也会有男人对她不屑一顾的时候。 如今的她，站在耀眼之处，追求者众多，她也尝试过几个，但就是无法跟任何一个定下心来。 她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 一个能完全满足她内心需求的那个人。 万万没想到。 那个人，竟然还是他。 泊言，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有多优秀，让你明白，我比任何女人，都有足够的实力站在你的身边。 随着双十一序幕的拉开，电商平台的各大主播，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激情洋溢地活跃在了屏幕前。 数字化时代，消费者的购物心理正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他们不再满足于单一商品的购买，更追求创新，便捷和个性化的购物体验。 华耀直播平台，完全实现了对用户个性化需求的精准满足，通过双十一限定，赠品价值最大化，现货保价双十一，优惠券，红包和各大主播各显神通的互动直播方式，真正实现了消费者的购物狂欢。 截止11月11日晚23:59分，华耀的双十一成交额和订单量再创新高，直播的在线总观看人数已突破4个亿，目前累计有五十多个品牌销售破10个亿，其余品牌的成交额同比增长超四倍，新商家成交单量环比增长六倍。 其中，华耀仍不忘为国产品牌摇旗呐喊，使其再次出现了商品销售一空的情况。 华耀的名字，再次登上了热搜的排行榜。 为此，也成了各大品牌商极力想合作的对象。 黎落欢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直播活动，但她丝毫不怯场，运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加上后来从其他主播身上学到的技巧和经验，让她的直播成绩，丝毫不逊于其他人。 她的名字，也一跃登上了热搜排名的第六位。 如今的自信，已让她不再畏惧于任何的挑战，接下来，她已经开始对助农直播这一块，摩拳擦掌了。 为了庆祝此次的胜利，贺总当场宣布，全体员工休息两天，并订下了郊区的一处度假山庄，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在欢呼雀跃中，落欢看到，在人群中站着的江思瑶，目光从未离开过某个人。 她收回视线，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因为要在外面住一晚，落欢有些放心不下孩子，于是想请假不参加。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舒钰时，被她一口回绝了。 “别啊落欢姐，你不去，那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落欢打趣，“你现在还叫一个人吗？不是有那个谁吗？” 舒钰哼了哼，“他搭理我的时间，都没你多。” 落欢轻笑，“那就继续发挥你的主动热情。” “不要。”舒钰撒娇，“你就去嘛，没有你，我会觉得很没劲的。” 落欢犹豫不决。 “落欢姐。”舒钰捏了嗓子，“去嘛，难得我们在一起度个假，你要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 落欢深思熟虑了一下。 第一次的团建，如果她不去的话，好像的确不太好。 “好啦，我去就是了。” 舒钰冲着不远处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邵泊言，眨了眨眼。 趁着落欢不注意，悄悄地移动了过去。 “事情办成，有什么好处费？” 邵泊言勾了勾唇，“那天晚上的鼎力相助，已经是最高的好处费了，还嫌少？” 闻言，舒钰十分大气道，“成！那就抵了，不过往后再让我帮忙，得另算了。” “没问题。” “成交！”美目一眨，“诶？你是怎么知道落欢姐会不去的？” “猜的。” 他当然知道。 在她的心里，孩子才是她的全部。 舒钰一个转身，撞上了身后的人，刚要开口，被对方抢了先。 “为了好处费，连自己的好姐妹都出卖，佩服！” 贺承泽瞄了一眼乐滋滋的人道。 舒钰开心回应，“嘁！连成全和背叛都分不清！不过也不怪你，你这种人，就是个感情的白痴。” 贺承泽竟也没生气，嘴角一歪，道，“既然我是白痴，那你还抓着不放？” 舒钰摊摊手，“我是个傻瓜呗，傻瓜配白痴，不是刚刚好吗？” 贺承泽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人走开了。 邵泊言半握拳放在嘴边，挡住笑意，随后拍了拍贺承泽的肩膀，“节哀。” 贺承泽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我就不该鬼迷了心窍！” 软玉温香，一夜放纵，醒来臂弯里的女人睡得正香，差点就后悔了。 他上了她的当了！ 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 还以为她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 ------------ 第六十七章 自娱自乐 “介意我坐下吗？” 黎落欢抬起头。 眼前的女子婀娜多姿，性感妩媚，连从身边路过的陌生男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了几眼。 “江主播。”出于礼貌和对前辈的尊重，落欢起身，“请坐。” 江思瑶眼波流转，“刚刚在外面看到黎主播一个人坐在这里，怎么没看到舒主播？” 她的观察还挺细微，短短时间就看出她跟舒钰的关系特别好了。 “她去看他们钓鱼了。”落欢微笑着回应。 “在这之前，我看过黎主播的直播，很有自己的特色，语言功底也很强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跃成为华耀的头部主播，可见能力非比寻常。” “江主播抬举了。” “这可不是抬举，这次双十一，我可是亲眼所见，黎主播的直播能力，并不在我之下。” 听过太多的夸奖，早已习以为常，出于礼貌，也会客气上一两句。 但不知为什么，听到江思瑶的夸奖，落欢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有种想跑的冲动。 “江主播才是名副其实的美妆一姐，是我们很多主播的目标和偶像，我怎么能跟江主播比。”落欢不动声色道。 江思瑶捂住了嘴轻笑，“那都是外人夸大的光环，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江主播谦虚了。” “好啦。”仿佛是熟人之间的闲聊，“咱们就别主播来主播去了，随意一些，你就叫我思瑶，我就叫你落欢，怎么样？” 落欢嫣然一笑，“好啊。” “我听说，你是泊言一手带出来的？” 泊言...... 有那么一瞬间乱了些许的方寸，落欢连忙收敛了心思，“邵总是个好领导，给了我很多的指点和帮助。” “他亲自带出来的人，一般都不会错。”细长的手指捏着吸管，吸管在杯子里缓缓地搅动，“所谓，名师出高徒嘛，我对他可是再了解不过。” 落欢装作不知，没有接话。 “他那个人啊......”江思瑶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算了，不说了，毕竟我们......” 知道对方想听到她说什么，落欢心下暗笑，“你们怎么了？” “泊言没告诉你吗？”江思瑶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落欢拉了一下窗帘，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邵总只跟我聊工作上的事。” 江思瑶轻叹，“既然泊言不说，那我也不说了吧，省得他知道了会不高兴。” 落欢故意迎合，“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他哪里会知道。” “那你可要保证，绝不能说出去哦。” “我保证。” “我跟泊言之前是......”顿了顿，“男女朋友。” 落欢故作诧异，“真的啊？” “很惊讶吧？”江思瑶撅了噘嘴，“估计在你们公司，除了承泽，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泊言他心里对我有恨，所以才藏着不说。”有些不甘心地追问，“落欢，泊言真的从来没在你面前提过我吗？” “真没有。”落欢十分干脆地答。 江思瑶似乎是很委屈，“他这人啊，真是......” “落欢。”她突然倾身过来，“你能跟我讲讲泊言的事吗？” 落欢露出抱歉的表情，“邵总平时很忙，经常见不到人，我对他的了解，跟其他同事也差不多。” “那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江思瑶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落欢开始怀疑，她从一开始真正想问的，是不是就是这句话。 前面的一大段，不过是在做铺垫而已。 “这个......我不太清楚。”回答开始变得心虚。 “他身边就没有出现关系密切的异性？你好好想想嘛。” “没有......吧。” 如果她不算在之内的话。 “我不信。”美目顾盼，“他这样的人，身边一定会有很多的追求者的，还是说......”江思瑶沉思片刻后，又道，“难道是我之前伤他太深了，所以他......” 知道这时候不该笑，所以忍住了。 落欢想到了一个词。 自娱自乐。 江思瑶现在的行为，还真像。 “落欢。”江思瑶抓住了她的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落欢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今天晚上，你帮我约了泊言出来，我们一起吃饭，然后你中途借机走掉，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你可以自己约他。” “他心里有气，总是躲着我。”江思瑶放低了姿态请求，“落欢，帮帮我。” 可真是为爱折腰啊。 堂堂美妆一姐，也会有低眉的时候。 邵总啊邵总，你可真是桃花朵朵开啊。 “抱歉。”落欢想也不想地拒绝，“这个忙，我不能帮。” “为什么？”江思瑶的脸上闪过失望。 “因为邵总明确地警告过我，不允许干涉他的任何私事，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不得已，只能自编个理由出来。 她已经干过一次这样的事了，那时候邵总虽没有怎么责怪她，但看得出来，他当时是很生气的。 从那以后她就发过誓，她不会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更何况...... 她有些不愿。 “你看起来好像很怕他。”江思瑶很好地掩盖了内心的不满，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有点吧。”落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是做错事，还是挺害怕的。” “他对你好像不错。” “邵总对每一个同事都很好。” “你对他......” “江主播。”落欢立马变得严肃，“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 “逗你的啦，看你认真得，泊言那样的人，也不可能......” 后面的话虽然及时打住，但落欢却比谁都清楚，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在江思瑶的心里，她可以防备任何一个单身的女性，但唯独不会对她有所顾忌。 毕竟，邵总那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还不至于喜欢上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落欢，我想重新追求泊言。” 说不出一句鼓励或者祝福的话，突然就想到了“至尊宝”说过的那段话。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此时的江思瑶，对于当初离开邵总这件事，多少是后悔的吧。 只不过这后悔里，是不是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如果邵总没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那她还会想再续前缘吗？ “她找你干嘛？”两人在门口分开，舒钰等人走远后才走了过来。 “打听邵总的事。”落欢如实道。 “我就知道。”舒钰轻哼，“咱们公司的团建，她非得跟过来，司马昭之心。” “这次的美妆销售额突破历史最高，离不开她的功劳，她过来也是应该的。”落欢倒是无所谓。 “你真大度。” “你不是去看钓鱼了嘛。”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连忙转移了话题。 “不看了，没劲。”舒钰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后山玩吧，他们上午去过，说可好玩了。” 落欢笑道，“我可不想再爬山了。” “说是山，其实没什么高度，他们说山里还有小松鼠呢，我们去看看嘛。” “还是别去了吧，晚上不是还要一起吃饭嘛。” “离吃饭还早呢，我们在吃饭之前回来就是了啊。” “可是......” “别可是了，走嘛。”舒钰推着人往前走。 “要不要跟贺总他们请示一下？”落欢仍有些犹豫。 “跟他请示什么，我们是在度假，又不是在上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落欢就这么被拐走了。 后山紧挨着度假村，穿过度假村的后门，就可以直接上山。 这座山的确没什么高度，但占地面积却很大。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地照进来，绿树浓荫，野花遍地，到处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的泥土的芳香。 清新的空气让人呼吸顺畅，落欢忍不住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头顿时畅快起来，情不自禁地喜欢上这里了。 这是一个可以让人忘记烦恼的好地方。 枉费她一直生活在玉川，却不知玉川还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他们在山里转了很久，舒钰显得比她还要高兴，手里捧了一大束一路采过来的各种野花，一路恨不得蹦蹦跳跳起来。 完全释放了天性。 两个人就像探索新奇世界的孩子，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落欢直后悔，不该穿了不合适的鞋子出来，感觉脚底已开始疼痛，实在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奈何舒钰的精神头儿还是十足，提议再往上走一些，她也看到了落欢的疲倦，便道，“落欢姐，你在这儿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上去看看，回头来找你。” 落欢不太赞同，“已经走得挺远的了，还是回去吧，万一赶不上吃饭。” “赶得上赶得上。”舒钰边说边跑，“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啊。” 落欢只得坐下等她了。 她知道，舒钰只有在释放天性的时候，才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落欢掏出手机，想浏览一会儿新闻，才发现这里没什么信号。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以至于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清醒过来时，太阳已渐渐下了山，看看时间，舒钰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想打电话让她快点下来，手机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作用。 落欢不放心，往山上走了一会儿，大声喊着舒钰的名字。 此时山上已没什么人了，一眼望去除了树木还是树木，连鸟叫声都少了很多。 可走了半天，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也没听到任何回应。 ------------ 第六十八章 我没想什么 落欢心里有些发紧，担心着会不会出什么事，脑子里瞬间涌过电影里的各种杀人片段，心里更加的发怵了。 着急时，脚下一崴，直直地摔倒在地，爬起来时，已是灰头土脸，连裤腿都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深深的恐惧感让落欢很不想走下去，但一想到舒钰一个人还在山里，她便努力说服了自己。 一定要找到那丫头，然后狠狠地揍她一顿。 但落欢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不久，舒钰已经从另一边下来了。 她在原本约定的地方没有看到落欢，便以为她提前下山了，因为信号不好，所以才没有联系。 这样一想，舒钰就直接一个人下了山。 回到酒店，直奔房间，想着落欢应该已经在房间等她了。 结果，房间空无一人。 舒钰再次拨通了落欢的电话，但还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舒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打开门跑出去，敲响了贺承泽房间的门，但嘴里喊的，却是邵泊言的名字。 前来开门的是只裹了件浴袍的贺承泽。 “见到鬼了？”见其慌慌张张的样子，贺承泽忍不住调侃。 “没工夫开玩笑。”已没有心情多打量心上人的好身材，舒钰急忙道，“落欢姐来找过你们吗？” “没有。”贺承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一直粘着她？” “完了完了！”舒钰头皮发麻，“闯祸了！” 邵泊言闻声出来，“出什么事了？” 舒钰忐忑不安地看向他，嘴一扁，“邵老板......我把你的心上人弄丢了。” 焦急的身影很快消失，临走之时，沉沉地下了命令。 “你们留在酒店，万一她回来。” 舒钰脖子一缩，问贺承泽，“我会不会挨揍？” 贺承泽颇为认真地思考一番，“十有八九。” 于是，不仅是华耀的员工，还有度假村的工作人员，都加入了寻人行列。 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之前，得赶紧把人找到，要不然天一黑就麻烦了。 人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在落欢还在感叹今天是不是要在山上过夜时，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而且不是一个人。 一激动，落欢连忙回应着。 很快，有人从不远处跑来，发现了她的身影后，突然朝着身后大叫了起来。 “找到了！人找到了！邵总！人在这儿呢！” 邵泊言闻声而来，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开口的那一瞬间，嗓子都干哑了。 “没事吧？” 落欢心里一松，委屈巴巴道，“邵总......我把舒钰弄丢了，她上山了，可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她，你快帮忙找找。”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头上捡下一片树叶，然后将她轻轻带入怀中。 “她早就下山了。” “啊？”落欢抬起脑袋，一脸气愤，“亏得我在这里找了她半天呢！我要跟她绝交！” 他将她的脑袋按回了肩上，如释重负道，“好，回去就跟她绝交。” 距离的贴近，再次闻到了属于她的独有的清香，想起乍听到她丢失的消息，自己慌不择路的样子时，邵泊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以为他在笑她，有些窘迫，“邵总，你把我放开吧，我身上太脏了。” 更重要的是，不远处还有人看着。 邵泊言却将她搂得更紧，“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跟我汇报。” “都要吗？” “都要。” 她想了很久，没想出该如何回答。 “邵总......”她实在有些不自在了，“有人......” 他这才松开了她，再次检查她是否受伤。 落欢扯着他的手臂，“我真的没事，我们快回去吧，舒钰他们会等着急的。” 但他们没有走多久，他便发现了她的不适。 看着她的鞋子，他没有多说，蹲下身子，“上来。” 落欢吓得直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虽然疼了些，但她能忍。 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就...... “不喜欢背？”他站直了身子问她。 她尴尬得有些无措。 “那换个方式？”他摊开两只手臂，“抱着？” 落欢赶紧低下头，努力藏起自己的面红耳赤。 想来有些可笑，她好歹也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在面对这种状况时，竟然还如小女孩一样，会娇羞红脸。 “我......挺重的，还是算......” 话音未落，人已在他的背上。 落欢急得不行，“邵总！快放我下来！你会很累的！” 邵泊言步履轻松，“再累我都没问题。” 眼看多说没用，落欢头脑一热，“邵总你体力真好。” 邵泊言勾了唇，“以后你会知道，我还有体力更好的时候。” 落欢的耳朵烫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什么啊......在说什么啊...... 邵总真是...... 感受到贴近的耳朵传递过来的异常温度，邵泊言闷笑，“我是说，以后你再想爬山的话，我带着你一起，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体力和耐力。” 落欢极力掩饰尴尬，“嗯，好。” “你刚刚想什么了？”他笑得不怀好意。 “我，我没想什么。”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将她往上颠了颠，以防止她掉下去。 她搂紧了双手，实在不忍，“你......累了的话，就放我下来。” 他没有放下她，步伐更加的稳健了。 身后不远处有两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其中一人问，“邵总应该累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 另一人睨了他一眼，“你个光棍懂啥！这时候就算累，那也是幸福的，笨蛋才会在这个时候去帮忙？” 相依偎的背影，还挺羡煞旁人呢。 一直翘首以盼的舒钰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贺承泽，“是不是你在骂我？” 贺承泽横了她一眼，“我要骂你还要偷偷的骂？” 舒钰一琢磨，“说的也是。”立马垮了脸，“那就是邵总在骂我了，我完了。” “活该。” 雪上加霜的鄙视，让舒钰有些难过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默了默，“贺承泽，要是今天弄丢的是我，你会来找我吗？” “会。”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舒钰兴高采烈起来，“我就知道......” “只要是华耀的员工，不管是谁走丢，我都会找。” ...... 舒钰泄了气，心窝窝处闷得可难受了。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从你眼前消失呢。” 脸颊被捏得有些疼，舒钰拍着贺承泽作弄的手，“干嘛啊，疼！” 贺承泽挑眉，“少给我演苦情戏，不吃这一套。” 舒钰扁着嘴，不吭声了。 早知道他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了，干嘛还自讨苦吃。 但很快，她的手被包裹进温暖的掌心中，随即十指交缠。 她听到他很认真地说，“这样，你就不会丢了。” 舒钰的小心脏啊，顿时小鹿乱撞起来，她笑呵呵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大大方方地宣布，“贺承泽！我真的真的很稀罕你哟。” “邵总......放我下来吧......”眼见着舒钰他们就在前面，落欢实在招架不住了。 邵泊言这才将人放了下来，但这一幕，还是被舒钰看到了。 她跑了过来，嘿嘿笑着，“你们......” 邵泊言对着舒钰身后的人道，“今天的账，我是跟她算，还是跟你？” 贺承泽耸耸肩，“跟我没关系，谁惹的祸你找谁。” 舒钰一把抱住落欢，“姐姐，好姐姐，我错了，你让姐夫放过我吧。” 落欢刚要责怪的话，直接吞回了肚子里。 什么姐夫啊...... 真是...... “舒钰！”落欢嗔怪，“你乱叫什么！” “我没叫错啊。”舒钰冲着邵泊言眨眨眼，“你们都确定关系了，不是应该叫姐夫吗。” “什么确定关系！”落欢不知所措，急得想跑，“不跟你说了！乱说话！” 舒钰瞧着人跑走了，又忍不住打趣邵泊言。 “你还没搞定啊。” 邵泊言带了几分严厉，“下次再私自把人拐出去，记得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舒钰后退一步，躲到了贺承泽的身后，“别这么严肃嘛，换个角度想，我还给你们创造了次机会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你还得感谢我呢。” “我还得感谢你？”邵泊言皮笑肉不笑。 “算了！感谢就不用了，就当扯平了。”有挡箭牌在，舒钰丝毫不害怕。 邵泊言拍了拍贺承泽的肩膀，“好好管管她。” 贺承泽将人拽了出来，“要打要骂，随意。” 舒钰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贺承泽！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啊！” 贺承泽故意道，“兄弟如手足。” 舒钰一跺脚，“行！你跟你兄弟一起过吧！” 说完，一溜烟跑开了。 她不过是故作生气，借口跑走而已。 要不然，邵总的那张脸，总让她觉得有点吓人。 回来的路上，贺承泽好几次欲言又止。 如果所料无误的话，他们两个今天的举动，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接下来，会成为大家热聊的话题，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如果黎落欢是门当户对的人，那他们的结合也算是一段佳话，可偏偏...... 他们所要面临的，怕是没那么简单。 现在还多了个江思瑶。 她特地来参加这次团建，别人不清楚，他是最能看透她的想法的。 无非就是冲着泊言来的。 她终归还是后悔了。 倘若抛开过去的恩怨，如果在江思瑶和黎落欢之间选一个的话，他宁愿泊言选择江思瑶。 那样的话，他会少很多的阻碍和麻烦。 更重要的是，江思瑶能在事业上添砖加瓦。 只可惜...... ------------ 第六十九章 已无需再忍 确实如贺承泽所料。 回到度假村没多久，关于邵总亲自将黎落欢背回来这件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几个同事聚在了一起，为此事聊得热火朝天。 “我就说吧，邵总跟黎主播，肯定有事，你还不信。” “可黎主播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孩子还是个......我怎么也想不到，邵总会喜欢她。” “离婚带孩子怎么了？离婚带孩子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爱情了？” “话虽这么说，但像邵总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呢？” “你们说，咱们邵总会不会是一时兴起？” “我看着不像，你想想，从我们来公司到现在，你见过邵总跟哪个女人走得这么近了？还亲自背回来！” “就是！我看邵总是真挺喜欢咱黎主播的，而且我觉得黎主播人挺好的，长得也很漂亮，自己也有能力，她跟邵总就挺般配的。” “想不到黎主播还挺有本事的，就这么一步步地拿下了我们的邵总，平时看着不争不抢的，没想到人家真正想要的，是当老板娘啊，哈哈！” 有人带着羡慕嫉妒调侃，末了还捂着嘴笑起来。 一旁的幼柚觉得这笑声有几分刺耳，不服气地回怼，“你怎么能这么说落欢姐！落欢姐为人怎么样，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多心眼！” “哟哟哟，看你急得。”那人也没生气，继续笑道，“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当真嘛。” 幼柚哼了哼，“不许这么说落欢姐！再说了，我也觉得她跟邵总在一块儿挺好的，没有谁配不上谁的。” “好好好，那就祝你的落欢姐跟邵总，早日修成正果，我们也好早点吃上他们的喜糖，这样行不？” “这还差不多！”很好哄的人又变得开心起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了半天，最后开始讨论起谁要当伴娘，谁又是伴郎的问题来，俨然成了既定的事实一样。 如今的公司里，没有了往日的勾心斗角，大家互相帮助，真正跟公司融为一体，这或许，的确离不开黎主播的功劳。 自从她来到公司后，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心胸宽广，什么叫不计前嫌，什么叫理解包容，特别是戴善德一事，让大家懂得了姐妹齐心的重要性。 女人，真的不必为难女人。 江思瑶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她始终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 怎么可能！ 泊言怎么可能亲自背那个女人回来？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那种女人？ 绝对不可能！ 或许，他只是因为她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人，所以同情她而已。 晚上的聚餐，黎落欢很明显地看到，江思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很深的敌意。 她不是没听到大家的传言。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一步步地发展成这样。 她明明跟邵总说得很明白的，也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可她为什么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也没有对他的亲近表示反感？ “黎主播！真是可喜可贺啊！”江思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听着带着讽刺的语气，落欢只能装作没听出，回敬道，“也祝贺江主播这次稳坐美妆第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江思瑶一改之前的态度，眼神有些犀利，“没想到，黎主播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却是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女人。” 落欢噎了一噎。 她知道，江思瑶说的是昨天她们的聊天内容。 “你误会了......”落欢想解释，但对上那双敌对的眼睛，她突然又不想解释了。 她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呢？ “黎主播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江思瑶晃了晃杯中的酒，“你跟泊言的事，大家可没少聊，听说很快你就要做老板娘了，那我可不得恭喜你一下？” 江思瑶将酒杯举了过来。 落欢并未回应，心中暗叹了一声。 “怎么？看不上我这杯酒？”江思瑶面露鄙夷，“还是说，知道自己昧着良心说话了，所以心中有愧，没脸喝下这杯酒？” “黎主播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严重了。”落欢忍了又忍，“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哪来的愧？” “是嘛？”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昨天黎主播把我当了猴子耍，心里早就偷着乐了吧？” “江主播想多了。”落欢不想纠缠下去，“不好意思，我还要去敬敬我的同事，就不跟江主播多聊了。” “黎落欢。”江思瑶将人拦住。 落欢无奈，“江主播，你我之间没必要搞得这么仇深似海的，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那就去找你真正想找的人，在我这里耗着真没什么意义。” “我不管你跟泊言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点。”落下的目光极其的讽刺，“泊言那样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喜欢你这种人的，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 忍无可忍，已无需再忍。 “我心里还真没数。”落欢皮笑肉不笑，“至于邵总跟我什么关系，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倒是想知道，江主播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 江思瑶勾起一抹冷笑，“我是好意提醒，毕竟已经离过一次婚，还是要清醒些好。” “要说清醒，江主播可能还不如我。”迎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落欢云淡风轻道，“我也得提醒一下江主播，江主播对于邵总而言，不过是个过去式，就没必要还当自己是现在进行时了。” “你！”江思瑶的面容变得阴狠，高高举起的手被截在了半空中。 落欢捏住细手腕，不紧不慢地提醒，“我曾对自己发过誓，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打我的脸。”将那只手用力甩开，“江主播，别在这里扮演恶毒女配的角色了，没有这个剧情需要。” 江思瑶气得浑身发抖，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不甘心地大吼了一句，“黎落欢！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这句话，清楚地落到了不远处的人耳中，他们纷纷望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们。 落欢轻声回了一句，“那你等着吧。” 然后转身离开。 但她没有走几步，便再次被拦住了。 这次拦住她的，是邵泊言。 邵泊言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带到了江思瑶的面前。 落欢不明所以，只得再次无奈地面对着江思瑶。 “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黑眸深沉，俊美的五官带着冷冽的气息，“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可以问，错过今天，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江思瑶目光阴冷地盯了一眼那只始终扣住她肩膀的手，强迫自己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没有想问的？”邵泊言的目光倏地变得凌厉，“那我有几点要告诉你。” 全场瞬间变得安静，屏气凝神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幕。 聪明的人已开始猜测，这位江主播跟他们邵总之间，是不是曾经有故事。 “第一，这句话我已经跟你说过，那就是你我之间，仅仅是合作的关系，除此之外，你不过是陌路人一个，连朋友都不是。” 声音低沉，却是震耳欲聋。 “第二，我跟落欢是什么关系，没必要告知你，所以请你不要用自以为是的身份对她进行质问。” “第三，这里是华耀的主场，不是你的，如果你连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都做不到，那请你，马上离开。” “泊言......”江思瑶死死捂住胸口，“你怎么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们曾经......” “江主播的私生活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就没必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 江思瑶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但场上没有一个人上来扶她。 有人窃窃私语，“就是！今天是我们公司的团建，她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另一人附和，“你没听出来？这是前任来宣布主权呢。” “宣布狗屁主权，邵总说得还不够明白？连我都听明白了！” “当初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突然冒出来！” “果然没错，这位江主播跟咱们邵总还有段过去呢！” “诶？你们说，当初他俩是谁甩的谁？” “肯定是邵总甩的她呗，你们没听说啊，这女人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 “看她一副把自己当主角儿的样子，我怎么那么烦她呢。” “你们觉得邵总会选谁？” 有人冷不丁地插入一句，瞬间淹没在了一群人的鄙视中。 “你白痴啊！这都看不出来！” 那人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觉得，这江主播跟咱邵总更配，我......哎呀呀，疼疼！” 行动的惩罚后是强烈的谴责。 “黎主播是咱们自己人，胳膊肘也不带你这样往外拐的！” “就是！我就支持黎主播！” “我也支持，要是让那姓江的做了咱老板娘，咱们的日子不一定有现在好过。” “我也支持黎主播，邵总要是跟那江主播在一起，我怕他被戴绿帽子。” 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全然不在乎有人快要气晕过去了。 “好了好了，快都别看了，该吃吃该喝喝去。” 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热闹的贺承泽终于发话了。 大领导发话，没人敢不听，虽好奇心正浓，但还是乖乖地散开了。 嘿，今日这顿饭吃得，别提多有意思了。 舒钰细想了半天后问贺承泽，“你是不是有意在撮合江思瑶跟邵总？” 贺承泽稍作微愣，却没有回答。 “整个公司，就你，我，落欢姐，咱们三个知道。”聪明的人终于发现了异样，“你明知道江思瑶对邵总贼心不死，也知道邵总对落欢姐情有独钟，却还故意同意江思瑶来参加公司的团建，你想表达什么？”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她一定会对他倍感失望的。 “贺承泽，你不会撒谎的对吧？”舒钰不肯放过他的细微表情，紧盯着他的脸，“你从来不屑于撒谎的，你就是看不上落欢姐，对吗？” “好，我告诉你。”似带了些赌气的意味，“我只是想让泊言看清楚，什么样的人才真正适合他！” “他跟黎落欢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她能带给他什么？比起黎落欢，我倒觉得江思瑶更适合。” ------------ 第七十章 看我说的对不对 “呵！”舒钰心痛不已，“在你心里，爱情到底是什么？” “是一场交易吗？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嘲讽，“在你眼里，爱情就这么卑微，这么不值一提吗？你宁可觉得江思瑶那种把感情当筹码的女人适合邵总，也不认可心地善良的落欢姐！” “贺承泽，如果我不是公司的头部主播，没有为公司创造高额的销售业绩，那你对我，是不是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质问的声音渐渐带上了颤抖，“那晚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还是挺有价值的，所以才......” 贺承泽有些头痛起来，“不是一码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舒钰咬了咬唇，“贺承泽！你真让我心寒！” 贺承泽的手伸了半天，最终没有去追生气跑开的人。 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刚刚不该说了气话。 他是觉得泊言跟黎落欢在一起不合适，但是他也知道泊言是铁了心的，所以已放弃了劝说，打算祝福他们了。 他怎么可能会撮合江思瑶跟泊言在一起呢？ 江思瑶当初是怎么离开泊言的，他还不清楚吗？ 这个该死的女人，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就这么怀疑他！不相信他！ 行吧！ 既然这么不相信他，那他也没必要解释了！爱怎么着怎么着！ 他贺承泽，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窝囊气！ 舒钰！ 有本事，你别来找我！ 而这边的江思瑶再也待不下去了，狠毒的眼神在黎落欢的脸上定了又定。 “黎落欢！咱们走着瞧！” 落欢实在无语，这不就是妥妥的飞来横祸嘛。 “站住。”邵泊言沉声喝住了即将要走的人。 江思瑶脊背发凉，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将她包围。 “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或者听见，你做任何一件伤害她的事，否则的话......”他的唇抿了抿，没有温度的话再次出口，“我邵泊言跟你保证，我会让你在直播界从此销声匿迹。” 婀娜的身型晃了晃后好不容易站稳，江思瑶面色苍白，冷笑一声，“邵泊言，你真狠。” 脚步匆匆，人影很快消失不见。 “邵总......”落欢有些不放心，“她好像受挺大刺激的，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万一...…” 邵泊言这才将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了下来，“放心吧，她比谁都要想得开，不信的话，十五分钟后，你去大门口看看。” “看什么？” “看我说的对不对。” 十五分钟后。 度假村的大门口，停了一辆蓝色的跑车。 跑车上下来一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满面春风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而前一秒还在憎恨嫉妒中的女人，下一秒换作了娇柔妩媚的模样，浅笑盈盈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嚣张地驶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副驾驶座的女人忍不住回了头，目光变得幽暗。 男人的心狠，让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邵泊言...... 看来他们注定要形同陌路。 她不甘，但她更不敢。 她不敢触碰他的逆鳞，不敢赌。 她相信他说得到做得到，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一朝回到解放前。 可笑！ 那个叫黎落欢的女人，竟然成了他的逆鳞！ 刚刚在里面，他的表情，恨不得要捏碎了她...... “刚刚的表现不错。”邵泊言语带赞赏。 想起刚刚说的话，落欢尴尬一笑，“我没想到她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是我的问题。”他自责地叹了口气，“我应该解决得更果断一点。” “怎么果断？”她有些好奇。 “比如，取消这次跟她的合作。” “可别。”她忍着笑意，“到时候我真成了红颜祸水了。” 邵泊言扬唇，“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接受了我？” 落欢怔住，“我......我......不是......我是说......” 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完整的拒绝。 天哪！ 现在再说拒绝他的话，有这么难吗？ “告诉你个好消息。”邵泊言刻意转移了话题。 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如此纠结的样子。 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天。 “什么？”落欢紧绷的心松了松。 还好，他没有继续敏感的话题。 “律师打电话来说，法院那边大概率会通过取消你前夫探视权的申请。” “真的？”落欢顿时欣喜。 同时，她也很感动。 回想起种种，原来只要是她的事，他都会全力以赴。 黎落欢啊黎落欢，你该拿什么去还这么多的人情债。 “高兴吗？”他含笑看着她。 她用力点头，“嗯，高兴！” 她真怕他说出“如何回报”之类的话。 那样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还好，他没有说，而是道了一句：‘高兴就好。’ 她看到他清俊的眉眼，有着淡淡的豁然，声音如清润的水波般，在她的心底荡漾开来。 正如邵泊言所说，没过多久，法院考虑到孩子自身的实际情况，终止了陆铭笙的探视权，理由是，陆铭笙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孩子的身心健康。 这样的结果，对落欢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但她的心里，总有丝丝的难过。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陆铭笙是溪溪的父亲，也没有想过断绝他们父子之间的联系，只要陆铭笙真心对孩子好，她并不介意他经常出现在孩子的身边。 从未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当陆铭笙因为这件事再次找上门时，落欢并未有任何的惊讶，很坦然地面对着他。 “黎落欢！”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今日显得邋遢了一些，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上次的事，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也没有追究你们打我的事，为什么还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落欢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铭笙，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无力感。 他确实因为上次醉酒的事道过歉。 但也仅仅是一条短信草草了之而已。 字里行间，她并没有读出他哪怕有一丁点的真心实意。 “打你是出于自卫，你想追究的话，请便。”落欢根本不在乎。 她已经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了。 “不管怎么样，我是溪溪的爸爸，你没有权利终止我的探视权！”布满血丝的双眼，让此时的陆铭笙看起来有些骇人。 落欢并不畏惧，淡然道，“你的探视权，不是我终止的，是法院，法院依法办事，你有什么疑议，可以去申诉。” “你真的要这么绝？”蕴着怒气的眼神紧盯着她。 “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 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低落情绪，想说的话最终没说出口，短暂的沉默，让彼此间暗潮涌动，翻滚，似是随时会爆发。 “呵呵！”陆铭笙冷笑一声，“你为了搜集证据，竟然找了许甜恬那个贱人，让她提供了不利于我的很多说辞，我真是看不出来啊，跟我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这么会不择手段。” 落欢的神色忽地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终于明白，她之所以能这么轻易的得到想要的结果，是有人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她从未找过许甜恬。 邵总他...... 落欢的心，瞬间乱了一下。 “陆铭笙。”落欢微叹，“找份工作吧，好好工作，少沾花惹草，以后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至于溪溪......”顿了几秒的人，选择了退让，“往后等你真正想通了，能真正为溪溪好了，我不会阻止你来看他。”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陆铭笙空洞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憎恨。 这种神情，她也曾有过。 只不过如今的她，已不再是每日等着丈夫回来的傻女人。 她不再恨陆铭笙，反而很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的绝情和背叛，她永远只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她永远不会知道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有多好。 “信不信由你。”落欢不想再僵持下去，“你好自为之吧。” 知道门外的人依然没有离开，落欢狠了心地没有再打开门。 她走到溪溪的房间，看着赵姨跟孩子玩闹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突然很想带着他们，一起搬离这个房子。 这个想法，当时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在三天后，落欢便坚定了这个想法。 下午的直播刚结束，落欢便接到了赵姨的电话。 电话里说，陈敏兰找上门来了。 三天前，是陆铭笙。 三天后，是他的妈妈。 这母子俩，到底想怎么样！ 落欢拿上车钥匙，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后，便急冲冲地离开了。 半路，她碰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邵泊言。 “出什么事了？”邵泊言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落欢随口敷衍，“赵姨打电话来说溪溪想我了，我想早点回去看看。” 邵泊言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定了几秒，“去吧。” 目送着离开的背影，他缓缓转过身，表情有一丝落寞。 到现在，她的心，对他还是如此封闭。 但邵泊言不知道的是，落欢之所以没有说实话，是因为她实在不想让他牵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上不了台面的纷争中。 与其说是不想，或许也是不舍吧。 她不舍那样一个矜贵干净的人，因为她而蹭上满身的污渍。 落欢匆匆赶回家中，家门口早已站了好几个邻居，正对着陈敏兰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陈敏兰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 想也不用想，从她的嘴里，一定说不出她的好话来。 ------------ 第七十一章 是我自作多情了 见到落欢，赵姨忙迎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怒斥道，“跟个疯子一样，就是赖着不肯走！一口咬定这个房子原本是他们家的，是你使手段骗走的，还说你唆使别人污蔑她儿子，让他们母子俩反目成仇！” 赵姨呸了一口，“简直不要脸！无赖！泼妇！” 落欢安抚着赵姨，“跟这种人没什么好气的，气坏了不值当，我来处理，你回屋陪溪溪就别出来了，别吓着孩子。” 赵姨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落欢宽慰道，“放心吧，现在是法治社会，她不能拿我怎么办。” 赵姨犹豫着打开门进去了，临走还不忘睨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 “各位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影响到大家了，我在这里跟你们说声对不起。”落欢不卑不亢地对着看热闹的人道，“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点空间，让我跟她好好谈谈？” 听到礼貌的商量口吻，大家也不好再做停留，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他们认得这位黎主播，平日里跟左邻右舍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还时常会带点好吃的分给大家。 所以大家伙儿对落欢的印象都很不错。 加上之前陈敏兰就来闹过，也都知道谁对谁错，所以刚刚他们已经帮着落欢指责无理取闹的人了。 但陈敏兰并没有因此离开，反而气焰更嚣张了。 “说吧，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挺直的身姿，垂眸看向地上的人，“如果是关于孩子的事，免谈！”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要把话说清楚了！”陈敏兰从地上站起来，很是随意地抹了一把鼻涕。 “既然你不同意铭笙来看这个孩子，那铭笙就不必再给你们什么抚养费了！” “你儿子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他早就不给孩子抚养费了。”落欢冷声提醒。 “是！他现在是不给了，那是应该的！那之前的呢！”陈敏兰高昂着头，“之前他出的那部分钱，是不是该还给我们！” 落欢看着眼前像个斗鸡一样的女人，顿感无语。 她是想钱想疯了吧。 陆铭笙缺钱缺到这种地步了？ “还有！”陈敏兰没有半点羞愧，反而趾高气昂道，“你在我们陆家那么多年，吃穿戴全是铭笙出的钱！如今你拍拍屁股走人了，还带走了我们陆家的种，这笔账，我们也要好好算算！” 落欢真想笑出声。 从来没见过能把厚颜无耻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 很明显，陈敏兰是来讹钱的。 而且讹得冠冕堂皇。 “我想知道，你来要这个钱，陆铭笙知道吗？”落欢神色平静地问道。 如今不管他们陆家人再怎么折腾，她已见怪不怪了。 什么嘴脸都见识过了，再精彩也不过是当个笑话看。 “你甭管他知不知道！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们家的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你欠我们家的！” “这钱，如果我不给呢？” “那我就天天来这里！”陈敏兰似乎料到落欢会这么说，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我还可以去你公司闹，让你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的女人！” 啐了一口，继续道，“你就是个扫把星！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还联合那个小婊子骗走铭笙两百万！你心肠歹毒，会不得好死的！” 落欢心下苦笑，嘴上却懒得跟陈敏兰费口水。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你要想闹，你随便，不过在你闹之前，有件事我得好心提醒你。”威胁的话，让落欢根本无动于衷，“以我现在占据的流量，我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把一个人扒得底朝天，然后......” 故意地停了停，“你们陆家再小的芝麻绿豆事，都会被扒得一干二净，到时候，不管你跟你儿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然后指指点点，甚至会找上你的家门，让你们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鸡犬不宁。” “你少吓唬我！”陈敏兰明显有了胆怯之色，但嘴上仍不肯认输，“铭笙怕你，我可不怕！” “你不怕没关系，陆铭笙知道怕就行，毕竟，他是最清楚什么叫‘人肉’的。”落欢弯了腰，靠近陈敏兰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等你感受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的时候，可别后悔哟。” 陈敏兰一把推开了落欢，“要我不闹也可以，你把该给的钱还给我们，以后我就不会来了！” “别做梦了。”落欢轻哼，“我在你们陆家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我都没要你们赔偿我的损失，你有什么脸面要我赔偿？” “我呸！”陈敏兰两眼怒瞪，“你还有脸要赔偿呢！真够不要脸的！” “你知道脸是什么东西？”落欢拍了拍被陈敏兰碰过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回去跟你儿子好好过日子吧，少想些白日做梦的事，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个贱人！”眼见着人要离开，陈敏兰健步上去，一个巴掌呼了上去。 落欢眼疾手快地挡开，见她的巴掌又要落下来，情急之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陈敏兰吃不住力，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后，撞在了墙上，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伴随着突然冲出来的人影，陈敏兰嚎嚎大哭了起来。 陆铭笙两眼通红的把陈敏兰扶了起来，吼了一声，“黎落欢！你太过分了！” 落欢直接怼了回去，“陆铭笙！你们全家都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陆铭笙似是被激怒到了，扬起手就要将人教训一通。 但他的手，并没有机会落下，吃痛发麻之后，手腕瞬间失去了力气。 落欢平静的心，最终因为邵泊言的突然出现而乱了。 他来了！ 他竟然找来了！ 她听到他的语气冰冷得让人发颤。 “再敢动她一下，我保证，你们不会站着离开这里。” 此时的陆铭笙就是想气也没力气气了。 他的手腕很疼。 他的心，更乱！ 之前，他跟母亲大吵了一架，母亲摔门而出，说要去找黎落欢算账。 他以为母亲说的是气话，可谁知...... 意识到不对后赶过来，虽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黎落欢推倒母亲的那一刻，彻底让他爆发了。 他不是心疼母亲，他是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是彻底的挑衅，是对他人格的践踏！ “别挑战我的底线。”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胆颤，那张英俊的脸此刻如阎罗，“会是你付不起的代价。” “你什么东西啊！”陈敏兰见着儿子吃瘪，竟护起了犊子，“在这里吓唬谁呢！装腔作势！人五人六的！这里有你什么事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落欢不是没听过陈敏兰的难听话，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些难听的话是冲着邵总来的时候，她心里特别难受。 “如果我的话听明白了，那就赶紧滚！” 邵泊言没有理睬陈敏兰的叫嚣，只对着陆铭笙道。 陈敏兰怒火中烧，一拳打在了邵泊言的背上，“该滚的是你！给你脸了是不是！” 落欢的心猛的一沉，然后又痛了一下，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气一下子又窜了出来，她再次狠狠地推了陈敏兰一把，吼得撕心裂肺。 “滚！都给我滚！否则的话！我一定杀了你们！” 陆铭笙将陈敏兰稳稳地接在手里，想发火却有些顾忌起来。 看她的架势，再这么闹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她对这个男人，倒是护得紧。 陈敏兰还想动手，最终被陆铭笙拉住了。 “黎落欢。”陆铭笙忍气吞声道，“今天的事，你我都有错，就当扯平了。” “扯平个屁！”落欢不管不顾地吼了回去，“我会找律师！找最好的律师！我要起诉你们！我要让你们知道！我黎落欢绝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欺负的人！” 陆铭笙这才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的眼中布满了憎恨，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眼此时射出的是两道冰冷刺骨的寒光，仿佛想把他们切碎了般。 “给我......滚！” 拉长的语调，垂在双侧的紧紧攥住的拳头，无一不在警示着山雨欲来。 陆铭笙最终带着陈敏兰灰溜溜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陈敏兰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陆铭笙连头都没有回，脚步走得有些凌乱。 落欢重重地吐出胸口的闷气，感觉大脑有些缺氧，眼前飞舞着小星星。 两腿控制不住地发软，险些没有站稳。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间，没有了刚刚的剑拔弩张，他的声音变得十分的温柔。 “后续的事我来处理。” “你不该来的。”落欢喃喃自语。 “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他轻声解释。 “我不再是当初任他们宰割的人了，我自己能应付。” “交给我。”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似乎在给予她力量。 她向前迈开了一步，离开了那只手，然后转身看他，“邵总，我自己能处理，就不麻烦你了。” “你到现在还跟我这么客气？”他微微皱了眉头。 “我不想你......” “你是觉得我今天过来多余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盯了她半晌，声音带上了些许清冷，“是我自作多情了，抱歉。”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她的嘴半张着，想喊出他的名字，喉咙却像堵住了般。 ------------ 第七十二章 我不能喜欢他 落欢魂不守舍地回到屋内，赵姨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孩子，别难过，他们以后要是再来，我就拿棍子把他们打出去！” “赵姨......”落欢坐上沙发，环抱住自己的双膝，“刚刚邵总走的时候，好像很难过......” 赵姨愣了愣，“小邵来了？怎么没让他进来？” “刚刚......我好像挺对不起他的......”落寞的人开始自言自语，“他对我那么好......” “就算你说了什么让小邵不开心的话，他也不会真的跟你计较的。”赵姨摸着落欢的头安慰，“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真的跟你生气。” “他喜欢我？”落欢抬起头来，“赵姨，你也知道他喜欢我......” “傻孩子，明眼人都知道啊。”想起那天夜里的聊天，赵姨忍不住感慨，“我看得出来，小邵是个好孩子，就连我这样一个外人，他都以礼相待，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有用心听，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以前的时候，我从来不在乎在他的面前是什么样的状态，又或是如何颓废潦倒，我不在意，可现在......”落欢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我突然变得在乎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像个泼妇一样大吼大叫，不想让他看到我的那些糟心事，更不想......” 沉沉的声音带上了哀伤，“刚刚陆铭笙的妈妈对着他说那些难听的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很疼......”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又是那么的高贵儒雅，我怎么能让他扯上这些事......” “赵姨......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赵姨将冰凉的手拖过去包裹在掌心里温暖着，“孩子，你这是喜欢上小邵了。” 落欢茫然地看着赵姨，“喜欢吗？” 赵姨肯定地点着头，“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乎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才会心疼他被别人辱骂。” 落欢愣了很久，眼中闪过的一丝希望很快被失落取代。 “我不能喜欢他。” “傻孩子。”赵姨心疼不已，“两个人只要彼此真心喜欢，就不要想太多，你该做的，不是胡思乱想，而是好好珍惜。” 之后，赵姨又说了很多劝慰的话。 落欢失魂落魄地听了半天，整个人是处在游离状态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脑海里盘旋的，还是赵姨的那几句话。 “小邵是个好孩子。” “他不是那个陆铭笙，他做不出那混账东西做的那些事！” “我看得出来，小邵是真心实意地在待你好。” “孩子，你不比任何人差，不要觉得配不上他，就算是再赌一次，阿姨相信，这次，你一定能赢。” 落欢一遍遍地问自己。 她，还敢再赌一次吗？ 第一次，她如此渴望地想见到他。 不为别的。 哪怕是为了昨晚的事，真心实意地跟他道声歉。 她不该是那样的态度的。 但很可惜，她在公司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中午跟舒钰一起去餐厅吃饭，舒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用餐的贺承泽，于是指着他的背影道，“他是最清楚邵总的去向的，你去问问他。” 落欢犹豫着不敢上前，“还是算了吧，贺总不会喜欢我问这些的。” “你管他喜不喜欢，问了再说。”舒钰的口气有些不佳。 “你跟贺总......”落欢看出异样，“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舒钰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跟他有什么好吵的，跟他吵架，不过是自作多情地伤害自己。” 看来是真的吵架了。 落欢想劝，但又觉得此时安慰人的话，听起来会很滑稽。 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 之后两天，落欢都没有见到邵泊言，她压下了心里的担忧，只当他是跟平常一样去了某个地方出差，没有再跟任何人打听他的去向。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让她感觉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心神总是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落欢希望，这只是她的多虑所致。 但最终的事实证明。 不是。 网上开始铺天盖地地传出她的负面消息。 有人铆足了劲，在网上大放她的“黑料”。 对于一个刚结束国货直播不久，又是正能量直播代表的人来说，这样的“黑料”，势必会给本人的事业和名声带来很大的影响。 更严重的是，会直接影响到公司的利益。 一篇帖子，洋洋洒洒地控诉了黎落欢的各种不堪。 其中包括，她当初去做空姐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吊到有钱人。 勾搭上某公司高层领导后，便直接辞去了空姐的工作，并且用未婚先孕的方式胁迫对方娶她进家门。 登堂入室后，好吃懒做，对婆婆恶言相向，对孩子不管不顾，所以造成家庭不和，也因此影响到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导致孩子患上了自闭症。 不节制的生活和贪吃，让她的身材发福走样，但她也因此加入了直播行列，利用减肥的噱头积攒人气。 在名利双收后，无情地抛弃自己的丈夫，另谋出路。 直播期间，不停地勾搭华耀的高层领导，妄图以同样的伎俩嫁入豪门。 ...... 所放出的黑料一个比一个猛，如潮水般，抵挡不住。 以此为乐的网友站在了吃瓜的第一前线，纷纷加入了声讨的队伍。 在谴责黎落欢道德败坏的同时，又批判着华耀竟会让这样的人成为公司的头部主播。 至于那位被黎落欢勾搭的男人，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华耀的CEO。 贺承泽。 “华耀当红主播黎落欢道德败坏事件”频频登上了热搜。 公司的反应速度很快，及时地做出了回应，但依旧没有改变舆论的导向。 很显然，这个爆出猛料的人，是铁了心要将黎落欢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贺承泽面色沉重地浏览着官网上层出不穷的留言，眉头皱得很紧。 作为有经验之人，他很清楚，这些留言的人，大都是花钱买来的水军。 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不可改变的，确实对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名誉损失。 “贺总，那些不是真的。”落欢心力憔悴地解释。 她深知这件事给公司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想好好地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更不知道，贺总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你不用解释。”贺承泽关闭了浏览页，“我自己的员工是什么样，我比他们清楚。” 落欢愣住了，不由得感到意外。 她以为，贺总会狠狠地责骂她一顿。 “这件事，你先不要做任何的回应，解释的结果，只会越描越黑，我会让公关部去解决。” “贺总，对不起。”感动之下是深深的愧疚。 因为她的事，莫名让贺总也背了黑锅。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贺承泽的手指快速地触碰着手机键盘，“这黑锅，我是替泊言背的。” 落欢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感激的话，怕是贺总也不想听了吧。 当务之急，她迫切地希望这件事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贺总。”深思熟虑之后，落欢鼓起了勇气。 贺承泽抬头，“还有事？” “我想对于这次的事，在直播间做一次认真的回应，我想亲口告诉大家，最真实的黎落欢是什么样。” 贺承泽沉默了片刻，“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落欢不再犹豫，斩钉截铁道，“我知道直播的时候，会出现大量的黑粉攻击，但我不会怕，我相信我的粉丝们，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公道自在人心，我没有做过的，就是没有做过，不管这次的直播结果如何，我仍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这件事......”贺承泽犹豫再三，“你要不要问一下泊言的意见？” “我想邵总会同意我这么做的。”下定决心后的心，反而不那么烦躁了，“遇到逆境时，我不想总让公司出面保护我，我应该勇敢站出来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好。”贺承泽的目光带上了欣赏，“那就按你的方式去做。” “谢谢贺总。” 贺承泽看着离开的背影，心中闪过感慨。 这个女人，成长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 “黎落欢。”作为朋友般的，贺承泽轻唤了一声。 落欢站定，转过身，“贺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黑粉也是粉，如果你有很好的心态和足够的智慧，那些黑粉也会变为真爱粉，无法被激怒的情绪，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实力。” “我知道了。”落欢露出一丝微笑，“谢谢贺总。” 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落欢将直播安排在了周六的下午，而提前收到通知的粉丝们，已早早地等候在了直播间。 有给她加油打气的，有帮她指责那个图谋不轨之人的，也有安安静静等着看直播的。 当然，也不乏在屏幕上不停谩骂讽刺的人。 不管好与坏，落欢都淡然处之。 如今的她，已慢慢学会了坦然地面对各种突发的状况。 只是在涉及某个人时，才会让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乱。 在镜头前，落欢心平气和地讲述起了那段失败的婚姻。 没有难过，没有愤恨，只有对自己过去的惋惜。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会慎重地经营一场感情和婚姻。 「这些主播的话，我一句都不信，全是为了推销产品！」 「就跟传销一样，满嘴的套路和谎言。」 「为了红不择手段，不停地炒作自己，有意思吗？」 「你不配当主播！滚！以后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别拿你那骚劲儿，到处勾搭有钱人，丢你先人的脸！」 「虽然加了滤镜，但还是掩盖不住你那张想傍大款的嘴脸！」 「别在这里装可怜了，大家都看着呢。」 「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 ...... ------------ 第七十三章 主心骨 不堪入目的话不停地霸占着屏幕，涌现出的带着莫大敌意的黑粉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落欢看着屏幕，看着那些难以接受的谩骂，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清者自清。 就算再委屈，她也必须平静地面对。 做了这么久的主播，她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的坦诚会换来更多的谩骂。 她开始怀疑，这些人的出现，是不是某个人的特意安排。 而且这个人，曾是她的枕边人。 会是他吗...... 作为黎落欢的忠实粉丝，面对着这些污言秽语，也在努力地做着反驳和对抗。 一时间，公屏上到处都是你来我往的吵闹声。 「华耀的总裁竟然会是个接盘侠，这是荤的吃多了，想找点萝卜青菜改改口了？」 同样的话在屏幕上刷了好几遍。 落欢心痛不已。 她该怎么解释，她没有勾引任何人，贺总只是一个很好的领导。 她更不能告诉大家，贺总其实是背了黑锅。 她不能把邵总也牵扯进来。 这些难听的话，不能落在他的身上，那比骂她还让她无法接受。 「还是赶紧离开华耀吧，你就是华耀的污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一天不离开，以后华耀的直播我们都不看！」 「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做主播！」 「为了自己名利双收，不惜牺牲自己的家庭，利用自己的儿子，简直蛇蝎心肠！」 「滚出直播间！」 「滚出去！」 ...... 叫嚣声越来越厉害，犹如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扬起了充满硝烟的战火。 「因为一个你，连累了整个华耀，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吗？」 「可怜了华耀的其他主播，受你连累！」 「真自私！」 ...... 落欢呆呆地张着嘴，思绪千变万化。 她的喉咙哽得难受，胸口像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做了此生最激烈的挣扎，落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坚定了最后的决定。 “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也坚信，清者自清，但同时我也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到了整个公司。” 双手紧紧交握，以此来给予自己勇气和力量，“我很感激华耀，是它给了我重写人生的机会，我很喜欢华耀的每一位同事，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善良和美好。”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红到什么程度，更没想过去伤害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只想踏踏实实地做好我的工作，尽到我该尽的责任，我想跟我的粉丝们分享每一天的幸福和快乐。” 情绪的渲染，让声音夹杂了丝丝的颤抖，“发生了这么多无中生有的事，是我没想到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办法去做解释，我只能等，等时间证明我的清白，在此之前......” 心中涌起万般的不舍，“在此，我为自己给公司带来的不好影响，表示万分的歉意，我的工作会交接给另一位同事，我会暂时离开华耀，我......” “你不可以离开华耀！”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舒钰快步而来。 “落欢姐，你不可以离开华耀！” 落欢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舒钰......” 舒钰拉过她的手，一同站到了直播镜头前，声音清脆而动听，“我们的黎主播，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她不会离开华耀，我们也不会让她离开华耀，我们会齐心协力，找出那个造谣生事的主谋，在此之前，我们华耀的所有人，会跟黎主播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华耀是我们的另一个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家人，家人如果受了委屈，华耀一定会站出来保护他，所以，作为黎主播的家人，我不同意她离开这个集体！” “舒钰......”落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善良又率真的姑娘，总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人莫大的温暖。 “我也不同意！” 落欢倏地回头，看到那个一向胆小的幼柚也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了好多的人。 他们纷纷走进了直播间。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 落欢再也忍不住，眼眶瞬间红了。 哪怕被心思歹毒之人抹黑得体无完肤，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但聚集在直播室的这些同事们，却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脸颊上落下一滴泪，落欢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谢谢......你们。” “落欢姐。”幼柚抱了抱她，“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黎主播，记住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做两家事，我们是不会允许外人欺负咱们自家人的。” “说得对！你不能让那些坏人称心如意，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让他们看了笑话！” “黎主播！加油！” “加油！黎主播！我们都在！” “加油！” ......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公道自在人心，又有这么多可爱善良的同事，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落欢姐。”舒钰目光如水，如一丝淌在心间的暖流，“相信贺总他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纤纤手指抹去脸颊上的泪痕，落欢暖心一笑，“好。” 公屏上的风向开始转变，前不久还在大放厥词的水军，开始表现出了沉默。 但不久，就又有人跳了出来，试图将刚缓和的气氛继续拉往敌对的状态。 「华耀的主播都是学表演专业的？演得这么感人肺腑。」 「男主角怎么不出来说句话？缩头乌龟？」 「就是！黎主播，你傍的大款呢？怎么不出来替你说两句？」 「看样子是闹翻了咯。」 「男人嘛，不过是贪一时新鲜，谁会喜欢离异带娃的老女人。」 「那可说不定哟，可能还真有人喜欢当接盘侠呢。」 「(｀・ω・´)快让我一睹接盘侠的模样。」 ...... 话题的针对转变得措手不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 不管是侮辱哪一个，目的都是为了打压黎落欢。 这是让落欢最无法接受的地方。 不管是邵总还是贺总，都不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直播间突然安静下来，充满节奏的脚步声从容不迫。 落欢随之望去，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怎么会来...... 他不是去出差了吗…...... 邵泊言走到黎落欢身边，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此刻竟比满天的星辰还要璀璨，清澈透亮，含着柔情的爱意。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 他的声音泛着温柔的涟漪。 她听到他说，“我来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她动荡不安的心，瞬间变得宁静祥和。 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邵泊言直面着镜头，清俊优雅，温言细语。 “自我介绍一下。”它带着浅浅的笑容，“邵泊言，华耀的创始人，也是某些网友口中的男主角。” 屏幕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连刷屏的都停止了动作，关注点似乎都放在了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男人身上。 俊美无暇的五官，黑夜寒星的眼眸，明明是在笑，却透着让人不敢放肆的凉意。 “首先，我代表华耀，跟各位朋友们道个歉，因为黎主播的事，让大家的心情受到了影响。” 所有的人噤若寒蝉，目不转睛地盯着成竹在胸的男人。 此时，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主心骨。 “其次，关于恶意散播谣言，抹黑华耀主播之人，我们一定会彻查到底，还我们主播一个公道，也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 “再者......”他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那张光洁白皙的脸上，顿了顿后，继续道，“我眼中的黎主播，单纯善良，冰雪聪明，大度豁达，坚韧勇敢，即便经受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也从未带给别人任何负面的情绪，反而更积极向上，乐观开朗。” “她没有勾引我。”他的笑容泛着浓浓的情愫，“是我在主动追求她。” 落欢呼吸一滞，心跳如擂，愣在当场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他...... 耳边传来舒钰捂嘴轻笑的声音，然后冲着她眨了眨眼。 落欢羞愧得不敢去看邵泊言。 “我很抱歉。”他依然泰然自若地继续着，“一来，抱歉让我们的贺总，替我背了这个骂名。” “二来，抱歉因为我的主动，让我喜欢的人受到了无端的指责，不过......” 他突然牵起了她的手，“我不会因为抱歉而停止对她的喜欢，从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我的唯一。”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但我还是会继续努力。”他再次看了她一眼，“如果屏幕前的各位朋友们，有什么能让她接受我的好办法，还望不吝赐教，也好让我早点抱得美人归，毕竟......” 笑容越发的放大了几分，带着几分狡黠，“毕竟我打了太久的光棍了，是该需要一个枕边人了。” 众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又十分羡慕。 羡慕他们的黎主播，能得到邵总的青睐。 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直播间，大大方方地承认着自己对一个人的爱意。 要知道，他们的邵总，平日里可是个连面都不怎么愿意露的人啊。 全屏一片哗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叹，羡慕，佩服...... 落欢的手始终被包裹在邵泊言的手里，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的全身，明明温暖如春，此时却灼得她浑身发烫。 笔直挺拔的身姿立在她的身旁，淡然如菊的浅笑将事态的发展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 屏幕上不停的有好奇宝宝在提问着各种问题，他都耐心又从容地回答了。 今天的他，似乎格外的包容。 「邵总，你好帅啊(•‾︶‾•)」 “谢谢，不得不说，你们的审美很有品味。” 「邵总，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黎主播的？」 “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具体时间尚不清楚。” 「邵总不会是为了救场，所以故意炒cp吧？」 “如果非得理解成故意，也不是不可以，但这种故意，会持续一辈子。” 「我不相信你会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 “离过婚是好事，她会更懂得珍惜，我就不担心以后会被抛弃了，至于孩子，我很喜欢。” 「你会不会因为世俗的压力而抛弃她？」 ------------ 第七十四章 差一缕东风 “我更担心她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抛弃我。” 「;-)老天也赐我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吧！」 「邵总加油！」 「邵总威武，我挺你！」 “谢谢，我正需要这样的鼓励。” ...... 似乎是心照不宣般，原本聚拢在直播间的人纷纷退到了屏幕之外，感动又向往地望着镜头中的两个人。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脸上，深情而专注，而她露出了羞涩的小女儿家的姿态，却又有些不知所措，看来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未适应呢。 真好。 一场不幸的婚姻，却成就了一个破茧成蝶的优秀女人，她的努力，让所有人看到了她的优秀。 如此看来，若抛开她的不幸婚姻，他们也是很养眼的一对儿呢。 贺承泽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闲情雅致地看着直播，仿佛发生的是别的公司的事一样。 等到直播结束，有人推门进来，他双手交握在胸前，笑得神清气爽的。 “没想到你会赶回来。” 邵泊言打开一杯水，仰头喝了起来。 今天的话，说得确实有些多了。 “其他人去直播间，是你安排的？” “不算是。”贺承泽笑得像个老狐狸，“我只是跟舒钰稍加提点，后面的事，是他们自己安排的。” “做得不错。”松了衬衫领口的纽扣，邵泊言有些疲惫地仰躺在了沙发上。 “很累？”贺承泽起身走了过来。 “有点。” 一路奔波，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上了她的直播，又口干舌燥到现在，难免会疲倦。 “何苦呢。”贺承泽不以为然，“我想她自己能解决。” “就算能。”邵泊言将胳膊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我也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 “哎。”贺承泽佯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哦。”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结果，不过快了。”贺承泽脸色突变，“这次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们的员工，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嗯。” “话说，你今天搞这么大阵仗，当着几百万人的面当众表白，她就没点表示？我看她在镜头前表现得很淡定啊。”贺承泽不怀好意地笑道。 “总得需要一个过程。” 不过是表面的淡定罢了，只有他最清楚，那只被牵住的手，手心渗出了多少的汗。 “你不去陪她？”贺承泽终于放下了心中仅剩的那点排斥，“她人呢？” “跑了。” 无奈的口气听得人很想调侃一番，贺承泽忍着笑意，“我还以为她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扑在你怀里腻歪一番呢。” “她不是那样的人。” 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我说，你......” 贺承泽的话，消失在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里。 当邵泊言拿出手机，他看到他的来电显示时，很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兄弟。” 这通电话，来得还挺快。 不过是在预料之中。 打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玲如。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邵泊言未开口，就已经感觉到了母亲的不愉快。 “妈，晚上回去我们再聊。” 闻言，纪玲如没有多说，“好。” 电话挂断，贺承泽又凑了过来，“想好怎么说了。” 邵泊言开始了闭目养神，“实话实说。” 在踏入今天的直播间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母亲质问的准备。 他从不在乎世俗的东西，却不能不在乎母亲的情绪。 他需要权衡好两者之间的关系。 “落欢姐......”舒钰对着黎落欢眨眼，“快说说，现在什么心情，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落欢的心到现在都没平静下来，嗔怨道，“舒钰，你就别逗我了。” “落欢姐，你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懂邵总的心吧。”舒钰的声音忍不住拔高，“邵总诶，都这么高调了，你要是再装作不知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哟。” “我知道......”落欢思绪万千，“正因为他是邵总，所以......” 她的脑子一团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落欢姐，你是这么聪明又勇敢的一个人，怎么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舒钰实在忍不住了，“邵总喜欢你啊，喜欢到骨子里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今天这样的举动来。” “舒钰......” “我突然替邵总感到不值了。”舒钰假装气恼，“要换作别的女人，早就感激涕零地投怀送抱了，哪里还跟你一样淡定，就好像没听到邵总的那番话一样！” “我不是......”落欢越想越乱。 “哎，我现在觉得，邵总有点可怜了。” “舒钰......”落欢叹了口气，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只是有点不相信......” 也有些怕。 一个陆铭笙，已经让她遍体鳞伤过一次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虽深知，邵总不是陆铭笙。 可爱情一旦落实到柴米油盐中，就会失去原本的模样。 婚姻和爱情本来就是两码事。 到那时，他如果后悔，她又该如何？ 晚上。 邵泊言和纪玲如面对面而坐，心照不宣地直切主题。 他们母子的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遇到重要之事时，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认真谈。 是母子，亦是朋友。 母亲一向深明大义，只是这次，他有些不确定了。 “泊言，我想知道，你是认真的吗？”纪玲如没有动怒，但严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邵泊言正襟危坐，斩钉截铁。 纪玲如顿了几秒，“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我在追，她在躲。”浅浅的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奈，“她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包括曾经失败的婚姻阴影，也包括世俗的眼光和压力，或许，更担心我的家人会将她拒之门外。” “泊言......” 一直盼望的事如今终于有了眉目，本来应该高兴的，但纪玲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但她又深知，她不能以敌对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 归根结底，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孩子的个人感情问题上，只能给建议，而不能过多的干涉。 她的儿子，本就是个主见性非常强的人。 “妈。”邵泊言不失礼数地轻唤，“我希望您先去了解她，在真正了解她之后，再发表您的看法。” “她是离过婚，还带着患有自闭症的儿子，但这并不能成为她的污点。”每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平淡的话语间，透着严谨和不容置疑，“在那场失败的婚姻里，她是受害者，但她没有因此而颓废，抱怨，在认清了现实后，活得比谁都认真努力，那个来自星星的孩子，也在她的影响下，病情已经恢复了很多。” “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会让我觉得，活在这世间的每一秒都是阳光快乐的。” “我喜欢看她的笑，看她也会像其她女人一样，八卦的时候笨蛋又可爱的模样，喜欢被她依赖，被她当作精神的依托，更喜欢她不管经历多少的创伤，仍旧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善良和单纯。” 纪玲如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她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了，此时的这些话，绝无半点虚假。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叫黎落欢的女人。 就算从前跟那个叫江思瑶的在一起，也从未听过他如此生动而具体的表达。 “妈，我很敬重您，也一直以您为荣。”邵泊言话锋一转，柔声道，“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让我能安安心心地追求自己的感情。” 纪玲如盯着儿子看了半晌，最终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暖心一笑，“好，妈支持你，去吧。” “在此之前，我希望您不要去找她。”至此，邵泊言才舒了心，“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我会带她来见您。” “知道啦。”纪玲如嫣然一笑，“臭小子，你当妈妈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恶婆婆嘛，还能吃了她不成，看把你紧张得。” “她从小到大没得到过什么母爱，结婚后，她的婆婆又对她......”邵泊言开始心疼起来。 “妈知道了。”看到儿子的神情，纪玲如慈爱安慰，“放心吧，如果她是个好女人，妈妈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我们邵家的门风，还不至于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谢谢妈。” 母亲的这一关，过得比料想中的要轻松很多。 邵泊言的脸上，洋溢着暖心又感激的笑容。 他很庆幸，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永远是这般的和谐与平静。 这下万事皆已具备，就差那一缕东风了。 就是不知道那缕东风，什么时候才能吹过来。 华耀真正的老板突降直播间，为爱告白的新闻，很快登上了热搜，不出三天，就完全覆盖了关于黎落欢的负面新闻。 网上对“言欢CP”的呼吁声越来越强烈，惊叹于如此出类拔萃的男人还能这么专情的同时，又羡慕黎主播能得到这样一份人人羡慕的感情。 甚至有很多的人希望，能再次看到“言欢CP”的合体。 舆论的热潮完全掩盖住了前几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黑料事件，也让处于下跌趋势的华耀股价出现了峰回路转，市值重回巅峰。 落欢捧着手机，翻看着账号下的各种评论，第一次没有了回复的勇气。 对于被炒得火热的CP，她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最近时常出现的胸痛刺激感再次传来，落欢揉了揉左胸口，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但这种疼痛感始终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疼了。 连续几天一直这样，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趁着休息，落欢一早驱车来到了医院，加入了专家号的等待队伍。 期间，方听序打来了电话，告诉了她一件事。 是关于溪溪的。 玉川市将举办一场“星星少年的筑梦之路”比赛，前去参加的都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方听序想替溪溪报名参赛，特地打来电话征询一下意见。 落欢听后非常高兴。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她也很期待，自己的儿子能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赞美和鼓励。 ------------ 第七十五章 喜欢上他了 刚挂完电话，播音里传来叫号的声音，落欢赶紧起身过去。 医生问都没有多问，就让她先做个乳腺的B超。 说是等报告出来再说。 落欢只好交了费用。 结果交了钱去了超声科后才知道，当天的预约单已经排满了，她只好返回家中，想着等过两天再早点来排队。 打开家中的门，屋里多了一人。 落欢望着在客厅里跟溪溪打闹的男人，有些迈不动步子。 这两天因为CP的事，她一直故意躲着他。 她还没有想好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听到动静的邵泊言抬起头来，目光锁定在黎落欢的身上，浅浅地笑着，“回来了。” 落欢哽着嗓子嗯了一声。 赵姨举着勺子从厨房出来，兴高采烈道，“回来啦，小邵都等你半天了。” “邵总，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落欢有些心不在焉。 邵泊言将坐在地毯上的溪溪抱坐在了沙发上，“本想给你个惊喜，但好像适得其反了。” 落欢尴尬地笑了笑，“邵总你又说笑了。” 赵姨看出异常，插话道，“落欢啊，你带小邵去你房间坐坐，我去多做几个好菜，中午小邵就留在这里吃饭了。” 落欢看了儿子一眼，轻声道，“邵总，我们去房间聊吧。” 有些话，他们应该说清楚了。 关上卧室的门，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了。 邵泊言环视了一圈房间，“你很会归纳。” “这些都是赵姨在收拾，我现在工作忙，没什么时间整理了。”落欢满腹心事。 邵泊言轻笑，“看来我得给你放个大假了。” 闻言，落欢的心事更重了。 “邵总......” 邵泊言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不是说过，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落欢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了，硬了心肠道，“我还是叫你邵总吧，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你我之间现在还需要误会？”熟悉的气息靠近，“落欢，我突然不想再等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的想法，我想要一个答案。” 等待的日子，比想象中的煎熬多了。 这两天她故意躲着他，更让他如坐针毡。 从来不知，原来爱情是这么磨人的一件事。 “我......”气息的逼近，让她手足无措。 她低着头，吐不出一个字。 明明想拒绝的，为什么开口这么难呢。 落欢紧紧地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他的双眸，“邵总，这次黑料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也很谢谢你为了帮我，才会出现在直播间，我......” 越说越没有底气，更无法再直视那双渐渐变得冰冷的双眸，“邵总，我真的非常感激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和鼓励，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想办法去报答的，你......我......” 他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声音已变得沉冷，“继续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落欢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他跟上两步，将她逼到墙角，“我不知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邵总，你就别逼我了。”她的心，突然开始疼痛起来。 “事实上......”他的目光炙热而深情，“看起来更像你在逼我。” “我们不合适！”她终于狠了心。 他的手，抚上她的脖子，脸上再无半点笑容，抿了很久的唇才开口，“你是铁了心，不想要我？” 她的心脏揪得难受，却咬着牙地回应，“我们，不合适。” 他的目光灼得她头皮发麻，他低下头，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 很轻，却让她浑身战栗不已。 退离后，他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嘴角的笑容无奈而苦涩。 她听到他说：“早知道，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就该直接把你扔进玉川江里。”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 却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玩笑。 她目光闪躲，恨不得拔腿就跑。 但在这之前，他先走了。 走的时候还使力捏了捏她的脸颊。 就像是惩罚。 落欢像做梦一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吃痛的脸颊，才确信，他刚刚的确来过。 只不过走的时候，脸色着实有些不好看。 赵姨听到关门声，再次从厨房出来，在卧室门口张望，一脸诧异，“小邵走了？” 落欢没有回答。 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实在不想说话了，直接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赵姨叹息着摇头，“哎，你啊，真是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赵姨......”落欢想哭却哭不出来。 一想起他走的时候，落寞又孤寂的身影，心脏就抽得难受。 “怎么说也该留了人家吃个饭啊。”赵姨有些失望道，“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一早过来想亲口告诉你这些好消息，你倒好，连个饭都没留人家吃一口，就把人赶走了。” 闻言，落欢也没心情解释是不是她赶走这件事，捉住了重点问道，“什么好消息？” 他刚刚没提起什么好消息啊。 “他没跟你说吗？”赵姨愣了一下道，“你前两天不是被那个什么黑粉黑得厉害吗，小邵过来是想告诉你，那个放黑料的人已经找到了，是那个叫什么，什么......看我这记性！”赵姨挠了挠头，“哦对，叫什么余筱静的！” 是她？ 难道是她误会陆铭笙了？ 她一直以为是陆铭笙做的这一切。 “小邵说，他已经处理好了，以后直播界，不会出现这个人了，可还有件事......” “什么？” “就是这个余筱静虽然是主谋，但背后却有个始作俑者，就是陆铭笙那个混账！” 落欢叹了口气。 果然。 否则的话，余筱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不过她很好奇，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这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你说这个陆铭笙，还是不是个人！”赵姨一想就来气，“虽然做不成夫妻，但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吧，他怎么就这么不是个东西呢！非得把你逼上绝路不成？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落欢倒也没怎么生气，对陆铭笙，已经全然无感了。 “小邵说，至于陆铭笙，毕竟是溪溪的爸爸，他过来，也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她没什么意见，更没有半点同情。 这就是自作自受！ “落欢，你是不是对小邵有点心狠了？”赵姨实在心疼邵泊言。 落欢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怎么可能对邵总心狠呢。 她是万万舍不得的啊。 有谁知道，刚刚她对他说的那些话，并非她的本意。 她不想再骗自己，从崇拜到依赖，再到如今...... 她承认，她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他了。 可这份喜欢，在现实面前，总提不起勇气。 为了溪溪比赛的事情，落欢特地去找了方听序，碰巧的是，他的外甥女正在他店里玩耍。 小姑娘再次见到溪溪，很是开心地带着他一起玩去了。 落欢看着两个玩到一起的孩子，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要知道在以前，溪溪是极少跟小朋友能玩到一起去的。 方听序大概讲了一下报名参加的流程，并带着自信地保证，“只要溪溪不出现失误，我想他一定能进入前三。” 落欢欣然一笑，“得不得奖无所谓，只要溪溪能站到这个舞台上，能坦然地面对台下的观众，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还有一点，她希望更多的人能了解到这些来自星星的孩子，能多给他们一些包容。 有个愿望，一直存在她的心里很久了，等到时机成熟时，她希望能实现。 两个孩子玩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感觉累了。 但小丫头突然提出想吃草莓蛋糕。 落欢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一口答应了要请她吃。 小丫头一听，立刻手舞足蹈起来，拉着她就出门了。 为表谢意，落欢特地对着方听序道，“要不然一起过去吧，反正不远，一起喝杯咖啡，我还有些比赛的细节想跟你了解一下。” 方听序欣然同意了。 可落欢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在甜品店刚坐下的时候，从门外进来的人，让她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有些事，就是巧得让人不可思议。 径直往柜台走去的邵泊言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人身上。 他的神色平静而淡然。 但落欢的心，却忐忑不已，他想起了昨日与他不欢而散的场景，心情变得更是复杂了。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主动地向她走近。 事实上，他没有。 他继续走向了服务台，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不多会儿，服务员将做好的咖啡交到了他的手里，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并在男人离开后，依旧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落欢收回目光，手里的咖啡顿时变得苦涩无比。 他是真的生气了吗...... “落欢？”方听序疑惑地晃了晃手掌，“有什么心事吗？怎么突然心不在焉的。” 落欢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过去的一些事而已。” 她没有告诉方听序，刚刚从他背后走进又走出的男人，已将她平静的心再次搅成了一锅粥。 之后跟方听序再聊什么，都时不时的会走神。 方听序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借着店里不能长时间没人为由，跟落欢打了招呼离开了。 落欢牵着溪溪走到门口，朝着某个方向望了又望，心下无力自嘲。 他怎么可能还在呢。 次日。 带着心事的落欢来到公司后，忍不住寻找着邵泊言的身影。 哪怕是借着说陆铭笙的事，她也想跟他说上两句话。 至少让她知道，他还是愿意搭理她的。 只不过，她没看到邵泊言，反而听到舒钰跟她说，公司又来新人了。 这来新人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怪就怪在，这个新人很可能也是邵总亲自栽培。 舒钰挽着落欢的手臂，轻声耳语，“邵总很少亲自带这种刚大学毕业的新人，这次怎么这么积极了？不会是对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想法吧。” 落欢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回答了。 心里却是闷闷的。 舒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继续道，“落欢姐，我看邵总今天的脸色不怎么好，你是不是又说什么刺激他的话了？” “他今天来过公司了？” “来过啊，带着新人一起来的，不过没多久就走了，走的时候刚好跟我打了个照面。” 落欢低低地嗯了一声。 “落欢姐，我跟你说哦。”舒钰黑眸微动，“邵总带过来的那个新人，又年轻又漂亮，听说还是国外留学回来的，而且家境也特别的好，跟......” “舒钰。”落欢打断了她的话，“我得去直播了，一会儿再说吧。” 舒钰很自然道，“那好吧，回头见。” 落欢沉闷着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 难道是因为舒钰的这些话吗...... ------------ 第七十六章 就这样吧 傍晚，落欢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经过走廊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邵泊言办公室的方向，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样。 也好。 希望他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 再转身离开，失神间，差点撞上一人。 落欢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陌生的女孩儿身上，很快便想到了舒钰今日跟她说的那个新人。 确实容貌出众，气质高雅。 女孩儿冲着她甜甜地笑着，落欢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只是，实在有些牵强。 她紧了紧拎着包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喊了一声，“邵总。” “嗯。”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介绍一下，这是秋凝。” 秋凝。 人如其名，很美。 落欢压制住了内心的动乱，微笑着伸出手，“你好，黎落欢。” 秋凝也热情地伸出手，“你好，落欢姐，久闻其名，往后还望你多多关照哟，我脑袋笨，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见谅啊。” 很甜的一张小嘴儿。 只不过没有见不见谅这一说。 邵总亲自带的人，轮不到她来说三道四。 “客气了，共同进步，同时，欢迎你的到来。” 秋凝笑盈盈地看向邵泊言，语气竟带上了撒娇，“邵总，我肚子饿了，说好今天请我吃大餐的，要不然，我们带上落欢姐一起吧。” 说完，秋凝的手，竟然勾上了邵泊言的手臂。 而他，没有推开。 落欢再次捏了捏手指，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我儿子还在家里等着我一起吃饭，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我单独请你。”落欢客气地回应。 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那交握在一起的手臂，让她的眼睛感到了刺痛。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男人，终归是不可能属于她的。 秋凝显得有些失望，“那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约。” “邵总，那我先走了。”她不敢看他，对视不过两秒，已心虚得想拔腿就逃。 “嗯。”他毫无感情地回应。 落欢冲着秋凝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转角处，她忍不住再次回头。 一对儿靠在一起的身影，如同金童玉女般让人羡慕。 她不敢再停留，落荒而逃得有些狼狈。 之后的几天，落欢都能如愿看到邵泊言在公司出现。 只是，他的身边，总是跟了个人。 那个落落大方又活泼可爱的姑娘。 公司里开始有人聊起了八卦。 八卦的主角，不外乎三个人。 邵泊言，黎落欢，和这位新人，秋凝。 当然，大家也就是背地里当个玩笑开开，并没有人真的拿到台面上讲，公司依然是一派的和谐团结，其乐融融。 但唯独一人，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心里从未有过真正的宁静。 落欢越来越害怕看到邵泊言，甚至动起了辞职的念头。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她的脑子很清醒，什么才是她该做的。 邵总没有把她开除，已经是万幸了...... 好几天后，落欢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检查没做。 一大早吃完早饭，她就抓紧时间出门了。 赵姨追了出来，提出想跟她一起去，但被她拒绝了。 不过是个检查而已，赵姨还真当了她是孩子呢。 到了医院，因为来得早，加上运气不错，上午就排到了号。 落欢解开衣服，躺上床，没多久，就听到了做B超的医生十分疑惑的声音。 先是叹气，然后摇头，继而颇为困惑道，“不应该啊，年纪轻轻的。” 落欢的心猛地一沉，感觉像听到了什么噩耗。 没多会儿，医生对她道，“你躺着别动，我让我们主任过来看看。” 很快，过来一个男医生，年龄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在仪器前坐了下来，重新做起了检查。 但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 报告很快打出来，医生表情有些严肃，“左乳十一点钟方向，有个形状不规则的结节，如果是良性结节，应该是形状规则的，所以我们不能归为三类结节，只能归为四类，至于是不是恶性的，最好做个增强CT。” 落欢捏着单子，手指微颤。 医生的话，让她有些害怕起来。 她才三十岁而已...... 带着对未知的恐惧感，落欢找到了医生，医生在看完报告后，直接给她开了个增强CT的单子，并做了加急。 当天下午，她就能排到增强CT的号。 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落欢就给赵姨打去了电话。 没有什么人可倾诉，不由得跟亲近的赵姨说出了实情。 或许，她是想寻找一丝安慰和依靠。 赵姨担心不已，一定要来陪她。 但落欢考虑到溪溪对医院的排斥，虽心里很想赵姨过来，最后依旧拒绝了。 赵姨担心地宽慰了一遍又一遍，才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落欢翻看着手机，胡乱地搜索着关于乳腺的各种病症，越搜，她的心里越害怕，最后直接丢了手机，再也不敢看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护士见落欢独自前来，好心地问了一句，“有家人陪吗？” 落欢摇摇头，“没有。” 护士没多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静脉留置针一边安慰道，“别怕，不疼的，放轻松。” 落欢咬着唇，将头转向了一边，不去看针管没入手臂的骇人。 检查室里，机器在头顶轰隆隆地响，狭小又压抑的空间让她像要窒息般，她闭着眼，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不要怕。 也不能怕。 她是大人，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不该这么胆小。 检查终于在煎熬中结束，出来后，医生提醒，要观察半个小时才能离开。 落欢心急地询问，“报告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报告要等四十八小时之后，不要着急。” 她怎么能不急呢。 这可是事关生命。 比起结果，等待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落欢坐在休息椅上，看着下一个人带着胆怯害怕的表情进去了，身边的丈夫一直不停地安慰。 落欢弯下腰，将脸埋进双手的手心，眼前漆黑一片，挡住了不太想看到的压抑的一幕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有只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她移开了双手，抬起了头。 是他！ 落欢仰着脑袋，死死地将人看着，随后咬住了唇，心中莫名涌起委屈和难过。 “邵总......”她委屈巴巴地喊道。 邵泊言蹲下身子，笑容依旧那么好看儒雅，“如果你现在喊我泊言，我会很高兴。” 落欢吸了吸鼻子，最终鼓起了勇气。 “泊言。” 邵泊言握住她的手，随后坐在了她的身边，将她拥进了怀里，“害怕了？” “嗯。”此时的人，已不想再嘴硬，“我挺怕死的。” 头顶的笑声暖人心脾，“算命的说了，今年我会找到与我白头偕老的爱人，所以，你不会死。” 放任自己依偎在他身上，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妥善的安放，想起过去的种种，落欢由衷道，“对不起，邵......泊言。” 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了...... “对不起什么？”他将她搂紧了一些。 “我说的那些话，伤害了你。”她不再逃避，坦然面对，“我不是不要你，我是不敢要你，你这么好，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呢。” 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我还有更厉害的。” 她哭笑不得，“我是认真的。” 他敛了些笑容，“我也是认真的。” “邵......泊言。”她脱离他的怀抱，与他四目相对，心中的困惑让她迫切地想得到答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这么......” 他的唇突然点了一下她的，眉眼含笑，“这个问题，我以后慢慢回答你，可能一句两句，很难说明白，我需要的时间很长。” 她脸颊发烫，却忍不住发笑，“我发现，你有时候挺可爱的。” “你总算发现了我的其中一个优点。” “你不会后悔吗？”她仍旧不确信。 “你会不会后悔？”他逗弄地反问。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不会。” “你都不后悔，我凭什么后悔，你这么好。” “我哪里好......”她惭愧地低下头。 他扣住她的下巴，再次送上一吻，“哪里都好。” 对面的目光频频地扫过，落欢实在挂不住脸了，羞涩道，“别这样......有人在看着......” 邵泊言握住她的手，“走吧，去看报告。” 落欢解释，“报告要四十八小时才出来。” “跟我来。” 他牵着她，走在医院的人潮中，神奇的是，那些担心，害怕，恐惧，不安，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的到来，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将她从黑暗中拉回，给予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她回应了他，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就这样吧！ 什么世俗，什么现实，算得了什么呢！ 人生短短几十年，能遇一相知相惜之人已是万幸，她又何必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舒钰说得很对。 珍惜当下。 “是不是赵姨给你打电话了？”落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邵泊言莞尔，“以后让赵姨坐主桌。” 落欢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笑而不语。 她知道，他一直在逗她开心。 因为他看到了她的担忧。 很快，他带她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听到他对那个男人说，“有劳了。” 男人回，“跟我还这么客气！难得见你来请我帮忙，倒是稀奇。”随后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道，“有好事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 他笑得如沐春风，“自然。” 简单的交流后，男人就走开了。 落欢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邵泊言如实回答道，“摩托车俱乐部的朋友，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今天他本是休息的，特地过来帮忙看报告，这样就不用等四十八小时了，他会去机房，直接在电脑上看。” 落欢有些歉意，“挺麻烦他的。” 邵泊言故意打趣，“是挺麻烦的，可谁让某些人是个胆小鬼呢。” 落欢脸一红，“我才不是胆小鬼。” 事实上，她还是挺忐忑不安的。 他松开了她的手，将她收进怀中，在她的耳边低语着，“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匆匆离开的医生朋友已经再次返回。 落欢连忙站起身，做了深呼吸。 邵泊言揽着她的肩膀，手掌强劲而有力。 ------------ 第七十七章 狐狸的心 “良性，纤维瘤，手术可做可不做，如果想做，微创就能解决，不想做的话，保持体检。”医生言简意赅地把重点说了一遍。 落欢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谢谢你，麻烦你了。” “乳腺的问题大多跟情绪有很大关系，长期的压抑，情绪波动过大，导致肝气郁结，气滞血瘀，本身不是什么大病，但还是要注重生活的质量。” 男人娓娓道来，好意提醒，“少熬夜，清淡饮食，少动怒生气，有压力要尽量释放，不要一直埋在心里，不要因为一点结节就焦虑担忧，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精神负担，反而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好，我知道了，真的很感谢。”落欢感激道。 真庆幸，她从陆家抽身了，否则的话，也不知道压抑沉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邵泊言拍了拍男人的手臂，“下次约，谢了。” 男人轻捶了他一记，“再说这么见外的话，直接拉黑。” 两人寒暄了没几句，便分开了。 优秀男人之间的相处，永远这么干净利落。 邵泊言转过头，捏了捏落欢的脸颊，“这下放心了？” 落欢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 至于要不要做手术这个问题上，因为纤维瘤的直径过大，加上生长位置特殊，在医生的最终建议下，还是选择了切除。 日间手术，当天入院后进行手术，做完后观察几个小时便可出院。 程序并不复杂，但身边一直有个人陪伴在侧，从未离开。 直到手术之前，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她的，轻声细语地安抚，让她不再畏惧这人世间的任何东西。 他的身上有种特别的磁场，这种磁场能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然后被其深深地吸引，却从不担心他会伤害。 躺在手术台上，带着麻药的针头缓缓扎入胸部，传来的刺痛感让落欢的脸忍不住皱成一团，她却不再胆怯了，反而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一旁的医生不禁夸赞，“你还真勇敢，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今天做的前面几个，好几个吓哭了。” 她不是勇敢。 只是知道，此时在手术室的门外，有个人，一直在守护着她，等着她。 她的上一段婚姻是不幸的，她因此对爱情早已绝望，只寄希望于自己的努力。 可当他出现在CT室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所向披靡。 手术的时间不长，也很顺利，局麻的作用让她的脑子时刻保持着清醒，被推出手术室后，她见到了等她的人。 她第一次主动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用着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喊出他想听到的那两个字。 “泊言。” 不过是个微创，却被当了重要的事对待，工作被其她同事代替，公司给落欢放了大假。 为此，落欢哭笑不得，不得不奋起抵抗。 她对着如今已能随意出入她家的男人抗议，“老板，医生都说了，我可以正常工作。” 坐在沙发上十分惬意地翻看着手机的人，头也不抬，“医生说了不算。” 落欢忍俊不禁，“那请问老板，做手术的人是我，你怎么也不去上班？” 还天天往她家跑。 邵泊言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落欢顺从地走过去挨到他身边。 他的长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并亲了亲她的头发，“辛苦这么多年，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偷懒的理由了。” “什么理由？”她慵懒地回抱住他的腰身。 “陪老婆。”他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她却红了脸，将头埋入他的颈肩。 什么老婆，真是...... “你不去公司真的没事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有承泽在。”他悠闲地把玩着她的乌发。 而在公司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的贺承泽，早已是满腹的委屈。 好啊！ 你自己在温柔乡里风花雪月，让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的！ 不过，自己最好的兄弟能找到真正的今生所爱，又成功地度过了家中那一关，他还是挺替他高兴的。 累就累点吧，反正未来就会多个老板娘，以后他也偷个懒，把事情推给他们做。 如意算盘打得，都快被这边的两个人听到了。 落欢忍笑，“贺总这个时候肯定在骂我们。” 邵泊言却沉默了。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落欢这才发现，自己领口处的扣子开了。 而且，她没有穿内衣...... 他收回环住她的手臂，清了清嗓子，“我去，倒杯水。” 她了然一笑，没有犹豫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然后将他的手覆在了她做过手术的胸上。 柔软的触碰，让邵泊言瞬间浑身燥热了起来。 抛开了矜持，落欢柔声道，“我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而且......赵姨带溪溪去上钢琴课了，暂时不会回来......” 邵泊言当然听出话中的意思，即便身体早已蠢蠢欲动，但考虑到她的身体，还是打了退堂鼓。 她却不肯松手，“别担心，这么多天了，不疼了，你只要......”她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要轻一点......”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起沙发上的人，朝着卧室走去。 她热情地回应着他的轻抚和热吻，燥热的身体让她对他愈发的渴望和心疼。 这么多天，他每天陪着她，却从不逾越禁忌，即便是亲吻和拥抱，也都是点到为止的克制。 守礼如君子。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身体。 也在等她完全的放下顾忌。 她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陪伴，却忽略了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情到深处，她情难自禁地轻吟出声，并伴随一句，“泊言，谢谢你。” 微喘着气息，坚硬处早已滚烫无比，极度渴望着安抚发泄，但他还是停下了动作，来到她的唇边印上一吻，声音沙哑，“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搂住他的脖颈，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废话。 拉他靠近，轻轻地咬了一下他柔软的耳唇，低语，“进来......”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他一直停留在前戏...... 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她抬了抬身子，故意地碰撞他的敏感，让他决堤崩塌，再也忍受不住。 身体的没入，似乎要贯穿身体，彼此不约而同地发出低吟，有节奏的律动，唇齿的相交，厮磨，放纵...… 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忧愁，纠结，压力…… 只在美妙的节奏和滚烫的澎湃中沉沦，再沉沦…… 精疲力尽之后，似是意犹未尽般，他将她圈进身体里，再次包裹住她的唇。 直到体力的耗尽，才惊觉彼此纠缠了多久。 落欢将脸埋入邵泊言的颈肩，羞愧难当。 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贪恋着他温暖的怀抱，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思绪飘荡，突然想起了那天他手臂上勾上的那只玉手，张口想问，又有点难为情。 “你每天陪着我，那秋凝主播怎么办？”她忍不住开口。 “暂时交给承泽照顾。” 照顾？ 落欢假装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邵泊言笑得像只狐狸，“你好像很关注她。” “哪有。”心虚地拿手指在他的身上画着圈圈，“以后就是同事了，关心一下而已。” “是吗？”唇角上扬的弧度大了些。 “她挺讨人喜欢的，很漂亮，也很可爱。”她努力着补着自己忍不住挑起的话题。 “是挺讨人喜欢的。”他愉悦地应道。 落欢闷了闷，没再说话了。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容洋溢，“我怎么闻到股酸味？” 落欢发窘，“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很漂亮很可爱......有你亲自带，将来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主播。” “谁说我要亲自带？”他笑得意味深长。 落欢微愣。 难道传闻有误？ “她以后就是你带的第一个新人了。” “啊？”落欢半张着嘴，“我？” “嗯，你。”他忍不住在她的唇上点了点，“你忍心看她折腾我？那丫头，可是皮得很。” “你认识她很久了吗？”看起来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应该很久了吧。”被子下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突然又有了反应，“她出生的时候，我还送过礼物。” 落欢脱口而出，“青梅竹马？” 邵泊言忍俊不禁，“正确的说，她应该喊你一声表嫂。” “表嫂！”落欢惊呼，“她是你表妹？” “嗯哼。”他始终洋溢着轻松而欢快的笑容。 “秋凝是你表妹？”落欢不可置信地确信。 “千真万确。”他的手开始在她的腰上游走。 “那你怎么不说......”她委屈地嗔怪。 “我在等你来问。”他开始亲吻着她的脖颈。 明白过来的人，气得想在他的身上磨磨牙，“原来你是故意的！” 还有舒钰！ 也是“帮凶”！ 害她那几天，魂不守舍的...... “礼尚往来。”他的呼吸变得炽热。 她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谁让你跟溪溪的老师走得那么近，那天......看起来就像一家人。” 原来...... 落欢哭笑不得。 原来某人是因那天的事吃醋啊。 小心眼！ 对于他的“礼尚往来”，被幸福感包围的人忍不住娇嗔，“你真是老狐狸。” “那你就是个好猎手。”他在她的颈上喷洒着温热的气息，“要不然怎么能牢牢抓住我这只狐狸的心。” 伴随着喘息声，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烫。 煽风点火之下，她扭捏着身子，欲拒还迎地嗔怪，“别......刚刚才......” “清醒寡欲太久了......”他俯在她的耳边咬唇，“而且，我对于刚刚的表现，并不太满意......” “你......”柔弱无骨的声音消失在热情似火的吻里...... 纵情忘我，难舍难分。 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落欢一惊，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闷声传来，“完了完了，赵姨和溪溪回来了。” 邵泊言苦着脸，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欲火，“你这样，让我觉得我们是在偷情。” 落欢发窘，“我怕溪溪......” 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懂。 找个时间，她必须跟溪溪好好聊聊。 门外传来了赵姨的声音，“溪溪啊，乖，不要去打扰妈妈休息，妈妈累了，在睡觉呢，跟奶奶回房间玩，好不好？” 很快，门外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落欢在被子里闷笑，随后探出头来，脸上绯红一片，“这个赵姨......” 好容易止住了欲望，邵泊言将人捞过来，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柔声道，“跟我回一趟家吧。” 落欢微愣，想说拒绝的话，最终咽了回去。 既然决定了面对，那就勇敢一些吧。 她爱这个男人，做好了跟他共度一生的准备，既然如此，她就必须面对他的母亲。 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他的母亲对她有多不满，她都不会放弃。 她会努力，直到他的家人认可她，接受她。 ------------ 第七十八章 爸爸 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了周末。 落欢换上了自认为最得体的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但还是不太肯定，于是拉了赵姨给意见。 赵姨捂着嘴直乐，“可以啦，真的可以啦，非常漂亮！” 落欢疑惑地转了转身子，“赵姨，这条裙子会不会短了？” “都过膝盖了，还短啊。”赵姨笑得合不拢嘴，把人往外推，“快走吧，万一路上堵车迟到了可不好，你说你也是，怎么不让小邵来接你呢。” “公司临时有事，他需要过去一趟，忙完再过来接我，太折腾了，所以我让他别过来了。” 辛苦的折腾，也只会让她心疼，她并不是很在意一些形式上的东西。 “赶紧出发吧，别耽误了，早点走，就算堵车也能时间充裕。”赵姨催促道。 “溪溪。”落欢冲着儿子招了招手。 小家伙应声走了过来。 落欢弯腰，亲了亲儿子的脸颊，柔声嘱咐，“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溪溪点了点头，又转身跑去玩了。 落欢出了门，刚上车就接到了邵泊言的电话。 “我刚忙完，去接你？” 落欢婉拒，“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别过来了。” 邵泊言没有坚持，温柔嘱咐，“开车慢点，不赶时间，我在小区门口接你。” 挂完电话，落欢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对即将到来的见面，既担心，又期待。 事不凑巧，真的堵车了。 还好，时间足够，所以她也不着急。 等路况畅通，她油门踩重了些，到达目的地时，还提早了半个小时。 那个俊朗出尘的男人，就站在小区的门口处，双手插着裤兜，朝着她的车子张望。 这种有人盼的感觉，真好。 邵泊言打开车门上了车，引着车子到了地下车库。 落欢打开后备箱，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拿了出来。 邵泊言轻笑，“不是让你别买？人来就行。” “我总不能空着手。” 走了两步，她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探，“你妈妈......会不会很不喜欢我？” “我已经帮你打探过了。”他努力化解着她的紧张，牵住了她的手，“我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而且在这之前，询问过好几次你的口味。” 落欢顿时觉得轻松了些，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后挺直了腰背。 走吧！ 向前看，不回头！ 电梯门口，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看到来电显示，落欢还有些惊讶。 是赵姨打来的。 她没有多想地接起，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带着哭腔的。 电话挂断后，落欢整个人都僵住了，两腿差点站不稳。 邵泊言一把拖住了她，“怎么了？” “泊言......”落欢抖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溪溪......溪溪不见了......” 邵泊言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别着急，慢慢说。” “赵姨说，她说......我走后，她就带着溪溪去楼下公园玩了。”落欢稳了稳心神道，“她就转身跟邻居说了句话的功夫，一回头，溪溪就不见了......” 落欢都快哭了。 溪溪可是她的命啊。 “泊言！怎么办......” 邵泊言沉思片刻，“打电话给陆铭笙。” 落欢一下子反应过来，立马给陆铭笙打去了电话。 “陆铭笙！是不是你把溪溪带走了！？”电话刚接通，落欢就急得大吼。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无所谓的样子，“是啊，溪溪是我儿子，我带走他不是很正常吗？” 得知下落，总归是件好事，但落欢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自从上次黑料事件查出背后的主谋和帮凶后，她有点惧怕陆铭笙了。 余筱静和陆铭笙曾在酒吧相遇，可以说是臭味相投，聊着聊着就聊到一起去了。 至于为什么能聊到一起，当然源自于他们有个共同的讨伐对象。 那就是黎落欢。 陆铭笙在余筱静的面前数落了很多黎落欢的不是。 而余筱静在报复心作祟下，利用这个机会将这些事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变成了黑料。 如今余筱静已经彻底消失在直播界了，至于陆铭笙，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因华耀的起诉，他要赔偿因侵权造成的各种损失，且要公开道歉。 但这歉，陆铭笙并没有道过。 奇怪的是，公司也没有再追究。 只有落欢心里清楚，公司能网开一面，也是考虑到她跟陆铭笙之间的关系，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以免让她不好做人。 没想到的是，公司网开一面了，她也把这“好人”做了，结果陆铭笙却不做这个人了。 现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了溪溪！ 他是疯了吗！ “陆铭笙！”落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见你，我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陆铭笙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 “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来见你。”落欢压制着怒火安抚道，“陆铭笙，溪溪也是你的儿子，你是知道的，他有自闭症，你别吓唬他好不好？” 嘟嘟嘟...... 电话直接被挂断了，随即过来一条陆铭笙发来的短信。 是见面的地址。 落欢将手机屏幕对着邵泊言，酸涩又无奈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家了，我得去找他。” 邵泊言二话没说，牵了她的手掉头就走，“我陪你去。” 车子一路飞奔，心急如焚的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 邵泊言也一个字没说，尽量加快了速度。 他深知她的担忧。 那个孩子，是她唯一不可碰触的底线。 车子最终停在了几乎快荒废掉的偏僻公园处。 看到前方的车牌号，车子刚停下，落欢就打开门冲了下去。 邵泊言紧跟其后，面色有些沉冷，走了几步后，停下了脚步，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陆铭笙正坐在车内，敲击玻璃窗的巨大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他按下了车窗，看到来人后，表情竟变得温和起来。 “你来啦。” 落欢低吼，“陆铭笙！溪溪呢？快把他还给我！” 陆铭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再把孩子吓到了。” 落欢刚要开口，就看到后座露出一双手。 溪溪一边抽泣着，一边将双手伸向了妈妈，脸上挂满了泪痕。 落欢心如刀割，“陆铭笙！你开门！” 陆铭笙却无动于衷道，“你也说了，他也是我儿子，我还能害自己的儿子不成，落欢，你已经好久没跟我说过话了，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聊聊吧。” 落欢稳住了心神，“好，我跟你聊，那你也得让我上车啊。” 陆铭笙却哼笑了一声，“就这么聊吧。” “好，那你说。”落欢对着儿子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说吧，你想聊什么，我陪你聊。” “上次黑料的事，我很抱歉。”陆铭笙点燃了一根烟。 “我已经不计较了。” 落欢已开始怀疑，陆铭笙的心态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眼神，透出一丝绝望感。 “我是跟那个贱人有过交集，也告诉了她一些事，但我没想过那样害你，是她自导自演的，跟我没关系。” 撇得倒是清...... 窥探到另一侧靠近的身影，落欢继续不动声色道，“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落欢，我们复婚吧。”陆铭笙吐出一口浓烟，“你不是最爱溪溪吗，哪怕是为了给他一个健全的家，他需要一个父亲。” 落欢暗道：他是需要一个父亲，但不是需要你这样的父亲！ 但此时，她绝对不敢刺激陆铭笙，撇了一眼车门的锁，“这个问题，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聊？” “你真会考虑？”陆铭笙仰着头看她。 落欢点点头，“会。” “你看，你又在耍我了。”陆铭笙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你现在都跟了那个邵泊言了，哪里还能看得上我，他那么有钱有势......” “但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可以优先考虑这个。”落欢慢慢弯下腰低哄，“铭笙，这个问题我可以考虑，但你能不能先让我抱抱孩子？你看，溪溪都吓坏了。” 虽不再哭闹了，但那双惊恐的眼神，看得落欢的心一揪一揪的。 陆铭笙似乎是在考虑，暂时没有说话。 落欢观察着他的神色，手臂慢慢伸进车窗里，按下了锁车键。 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有人从另一侧的后排，以极快的速度抱走了车里的孩子。 溪溪惊魂未定，眼睛睁得大大的，在看清眼前的熟悉脸庞后，一下子抱紧了邵泊言的脖子。 邵泊言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着。 而陆铭笙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一下子怒火攻心，打开车门就要将黎落欢抓住。 落欢聪明地跑开了，然后来到了邵泊言的身边。 陆铭笙见状，像是被刺激到了神经，顿时暴跳如雷，上来就要抢走孩子。 溪溪的一只手臂被陆铭笙扯得生疼，顿时大哭了起来，而另一只手牢牢地箍住邵泊言的脖子，死都不肯放手。 黎落欢见状，使劲去掰陆铭笙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争执推搡之下，溪溪边哭边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爸爸，疼......疼......爸爸......” 或许是爸爸两个字，让陆铭笙生出了恻隐之心，他松开了孩子，有些懊恼自己又冲动了。 可谁知，溪溪举着被抓疼的手，对着邵泊言道，“爸爸，疼！” 三个人至此才明白，原来溪溪口中的爸爸，是邵泊言。 落欢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既觉得悲哀，又很感动。 陆铭笙的所作所为，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着他的面喊另一个人叫爸爸，她替他感到悲哀。 而邵泊言在溪溪的心里，被认定了父亲般的存在，她又十分感动。 她之前所担心的问题，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 第七十九章 你大概忘了 陆铭笙是彻底地被刺激到了，伸出手掌竟然要打溪溪。 但在他没来得及出手之前，有人的速度比他还快。 邵泊言一脚踹在陆铭笙的肚子上，力气大得让他直接仰躺在地。 邵泊言将孩子交给了黎落欢，“去车上等。” 落欢赶忙抱着孩子跑开了。 陆铭笙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刚想爬起来，却又被击倒在地，嘴角淌下鲜血来。 陆铭笙再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想反击又打不过的矛盾，让他差点气得吐血。 邵泊言蹲下身子，阴冷的声音如从地狱而来。 “从前，我看在你是落欢前夫，溪溪父亲的份上，才对你网开一面，但从今以后，你没有这个特权了。”他的脸上，透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可以参考余筱静的下场。” 陆铭笙这才清醒过来。 他差点忘了，这个男人真正的手段。 几天之内，就让一个炙手可热的主播变得无人敢要，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邵泊言站了起来，俯视着地上的人，不紧不慢地警告，“以后，你再敢骚扰我的女人，欺负我的儿子，又或者带着不怀好意的目的接近他们，你的下场，会比余筱静还要惨。” 缓慢的语气，却让人头皮发麻，“有胆量，你可以试试。” 陆铭笙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很久，直到身边再次出现一个身影，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铭笙。” 此时的落欢已没有焦急愤恨的模样，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坦然地面对着他。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已经不恨你了，你也放过自己吧。”放下了芥蒂和膈应，落欢缓缓道，“我不想跟你闹得跟仇人一样，你毕竟是溪溪的亲生父亲，我不想让孩子看到我们之间是这样的剑拔弩张。” “我已经有了想爱的人，我们彼此相爱，溪溪也很喜欢他，所以，我不可能跟你复什么婚，就算你是溪溪的父亲，我也从来没想过跟你复婚。” “陆铭笙。”心中闪过一丝酸涩，“重新好好生活吧，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悔不当初了，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你还有改过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迷不悟呢？你还年轻，余生还有很长的时间和希望，为什么不去努力创造自己的价值，而把时间浪费在不甘和不可能的事情上？” 陆铭笙呆若木鸡地站着。 对方的话，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啊，他一天到晚的折腾，到底在干什么呢。 难道真想跟她旧情复燃吗？ 可能吗...... “过去你对我的好，对我爸爸临走之前的照顾，我都铭记在心，我很感谢你，所以我不再怨你，我只希望我们好聚好散，重新踏上各自的征程。” “我从来没想过看你什么笑话，所以也别再给自己制造什么笑话。”沉叹之后，继续道，“倘若以后再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希望你，别再辜负了。” 落欢回望了一眼车里正等她的人，“陆铭笙，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以后，她希望生活从此平静。 “落欢。” 陆铭笙突然将人喊住。 落欢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抱歉。” 落欢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 回到车上，她坐上了驾驶座，扭头看向后座的人，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对不起，刚刚那些话，我只是想让他放松警惕。” 邵泊言拥着孩子，淡然一笑，“回家。” 可落欢已没有了再回去的勇气。 她不知道，他的母亲，会不会因此而生气，甚至...... 但最终，她还是鼓起了勇气。 无论如何，这条路，她不会退缩了。 可当电梯门一打开，落欢的勇气又打了折扣。 随着离家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动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儿子依然被邵泊言抱在手中，他好像更依赖他了。 落欢拉了拉儿子的手，柔声道，“溪溪，先下来好不好？叔叔会累的。” 溪溪摇着脑袋拒绝了，并道，“爸爸抱。” 相对于落欢的无可奈何，邵泊言竟笑得有些得意，“看来我这个爸爸，在儿子心里的份量，更重哦。” 落欢情绪复杂地没有回答。 她现在，还真是笑不出来了。 几步距离之外，就要见到他的母亲了，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踌躇间，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落欢看到了一张岁月不败美人的脸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然后听到他的母亲，轻声细语的声音。 “我刚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快进来，洗手吃饭了。” 丝毫没有任何的排斥和反感，就像常来常往的熟人一样。 落欢有些拘谨，弱弱地喊了一声，“阿姨。” 纪玲如拉了她的手往里走，并从鞋柜里拿出新的拖鞋，“尺码是按照泊言报给我的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款式，就随便买了一双，你穿穿看，要是不舒服的话，回头重新换。” 落欢不敢松懈，连忙弯腰接过鞋子，“挺好的，谢谢阿姨。” “你都没穿就说好。”纪玲如故作生气，“你这是在敷衍我。” 邵泊言抱着孩子往客厅走，笑着没有插话。 落欢刚松了点的心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不是，阿姨，我是，我是......” “傻孩子。”纪玲如轻笑，“阿姨跟你开玩笑呢。” 落欢暗暗松了口气。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纪玲如站着没动，落欢也不敢直接往里走，也就陪着她站着。 纪玲如稍加打量，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你的事，泊言都跟我说了，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是谁都没想到的，你不要自责，往后有泊言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阿姨......”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 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落欢感动得想哭。 她是泊言的母亲啊。 一个多么温婉善良的女人。 她真羡慕泊言有这样一位好母亲。 溪溪因为受了惊吓和折腾，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在邵泊言的身上睡着了。 邵泊言便将孩子放在了沙发上。 纪玲如见状，轻声道，“给我吧，我抱回我的房间睡，沙发窄，容易摔下来。” 邵泊言便将孩子抱起来放在母亲的手里。 纪玲如边走边道，“你们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送孩子进了房间后，纪玲如很久没出来。 落欢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邵泊言打趣，“我说过，我们邵家，不会存在婆媳矛盾，你大概忘了。”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谢谢你，泊言。” 她知道今天的风平浪静，一定是他努力的结果。 也知道，他为她所做的，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她所能做的，就是在往后余生中，敬他，护他，爱他。 正式关系的确定，让落欢不再遮掩，光明正大地承认了跟邵泊言之间的感情。 公司的同事纷纷送来了祝福，看着玩笑地喊她老板娘。 一开始落欢是拒绝的，到后来，也慢慢地接受了。 邵泊言依旧很忙，但总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落欢，并经常带了母子俩回家吃饭。 纪玲如并没有区别对待自闭症的孩子，反而将他视作了正常孩子和自己的亲孙子般照顾，时不时地会给孩子买各种玩具和学习用品，并且会带了孩子出去玩，亲自教他写字，画画，唱歌。 日子如在天堂般，让落欢觉得，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有点不真实。 晚上回到家，家中跟往常一样飘散着饭菜的香味，不同的是，如今这个家里，多了个男主人。 邵泊言的细心在落欢之上，当他观察到今日赵姨的异样后，特地聊起了一个话题。 “我妈说，想找个住家阿姨。” 落欢不明所以，抬头看向他。 记忆里，他的母亲可从来没提过什么找阿姨的事。 在邵泊言的眼神示意下，落欢收住了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些日子，她忙于工作，沉浸于跟泊言的情意绵绵，又时常带着溪溪往邵家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赵姨的感受。 “赵姨，我推荐了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呢？” 赵姨手里的筷子顿了顿，一脸不可思议，“我年纪大了，手脚没年轻人那么利索，你们真的肯要我？” “我们还怕你不肯去呢。”沁入心脾的笑容温暖着原本还失落的人，“现在可是很难找到像赵姨您这样的好阿姨了，您要不愿意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交代。” “去，去，我愿意去！”赵姨忙不迭地点头，并红了眼眶，“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落欢有了好归宿后，就不再需要她了。 她在这个家里待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却是十分有感情了，要是离开，还真是万分的舍不得。 落欢一边给赵姨擦眼泪，一边笑着安抚，“赵姨，那我们以后，都交给你咯。” 赵姨感动得直点头，“好，交给我，都交给我！” 好孩子。 这两个都是好孩子啊。 她算是捡到宝了。 春宵一刻，纠缠辗转，浓重的呼吸和浅吟回荡在激情暧昧的房间里。 结束后，落欢早已娇喘连连，疲惫不堪。 某个男人，正以实际行动，向她证明着，他的确有很不错的体力和耐力。 落欢将自己嵌入他怀中，柔声道，“泊言，谢谢你。” 感激的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他总是这般心细。 邵泊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我倒更希望你用实际行动来谢我。” 落欢轻笑，“你啊。” 打趣逗弄的时候，还真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邵总。 俩人沉默了片刻，落欢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工作上的事。”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我会解决的。” 她没有再问，只是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 她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解决一切的困难。 但没过几天，落欢又忍不住担心了。 ------------ 第八十章 得票率最高的 公司这几天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原本说好的助农直播也被推后了，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甚至见面的时候都没什么话说。 有人说，公司的财务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也有人说，公司在某个方面的投资出现了巨大的亏损，两位领导为了还债，借了不少的高利贷。 至于是真是假，落欢一时也弄不明白。 问起邵泊言时，他总是想方设法地跳过这个话题。 落欢更觉得不安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特地找了舒钰，刚好碰上她正跟秋凝聊着天。 这是两个最有可能了解真相的人。 “表嫂。”秋凝主动打起了招呼。 落欢也没心情计较这个称呼是不是合适，直切主题道，“这两天你表哥有没有跟你提起公司的事？” “没有啊。”秋凝还仔细想了想，“表哥很少跟我聊公司的事，怎么啦？” 落欢又把目光转向舒钰，“你呢？” “我也没有。”舒钰耸耸肩，“落欢姐，你别听公司那些谣言，你要相信邵总他们，他们肯定能解决好的。” “可是......” “没事啦表嫂。”秋凝乐观地安慰，“表哥可是白手起家的，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呢，你说对吧。” 对是对，但...... 为这件事，落欢总觉得不踏实。 又过了两天，她实在是不放心，便打算下了播后找泊言问清楚。 结果在这之前，公司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闯入了公司，连保安都没有拦住。 男人的身后，还跟了五六个同样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这几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落欢虽心里打鼓，但没有退缩，在拉开胆怯的小姑娘后迎了上去。 “请问你们找谁？” 带头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找邵泊言！你们老板！” “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落欢镇定地应付着，心里已开始猜测。 难道是上门催债的？ “有什么事你们老板没告诉你？”男人拉了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并翘起了二郎腿，粗声粗气道，“邵泊言欠了我一大笔钱，说好的今天还，结果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既然我们邵总说了还钱，那他一定会还，我们邵总一向言而有信。”落欢沉着冷静地回道，“至于为什么打电话没人接，应该是邵总有要事在身，所以不方便接电话，您不妨再等等。” “你让我等我就等？你谁啊？”男人没有给一点面子，“马上去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要不然的话，今天要你们好看！” “这位先生。”落欢好声好气道，“您放心，如果邵总真的欠了你的钱，他一定会还的，还请您耐心等一下。” “不去是不是？”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手指朝着身后的人勾了勾，“你们去，把邵泊言给我找出来！” 落欢张开手臂，将欲前去找人的两个男人拦住，依旧礼貌道，“先生，您稍安勿躁，你看我的同事们，大都是年轻的姑娘小伙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您高抬贵手，别吓着他们。” “行啊！”男人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那就去把你们老板找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去找，但你要保证，不会乱来，更不会吓唬我的同事。” “成！”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去吧。” 转身之际，发现想找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落欢第一次，是真的想赶了邵泊言离开。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她真担心他们会有冲突。 邵泊言走近，阴沉着脸看着催债的男人，语气却有些低三下四。 “借你的钱，我一定会还，能不能宽限几天？” 男人冷笑了一声，“我是放高利贷的，不是慈善机构，不是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的，这钱，今天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给我一周时间。”邵泊言将姿态又放低了一些，“就一周，我保证还。” “不可能！”男人铁了心的不肯放过，“我和我的兄弟们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白跑一趟。” “我邵泊言这辈子没求过人，就当我求你。” 闻言，落欢的心碎了一地。 她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委曲求全过啊。 天哪！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欠高利贷的钱？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别求我了。”男人突然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公司的环境后，继续道，“这样吧，我看你这公司倒是不错，不如，你把公司给我得了，就当抵债了。” “不行！”抢在邵泊言之前，落欢大声地拒绝着。 这个公司是泊言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是他的成就，也是他的希望，怎么可能给别人！ 绝对不行！ “哦？”男人笑容阴沉地来到了落欢的面前，“看起来，你好像挺有胆量，怎么？你能替他还钱？” “我还！”落欢挺直着腰背迎上，“他欠你们的钱，我会想办法还！” “你还？”男人的嘲笑声十分刺耳，“你知道他欠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落欢毫不胆怯，“不管他欠多少，我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想办法还！” “啧啧啧。”男人拍了拍手掌，“看来你对他很是情深义重啊。”转了转，似是改变了心意般，“这样吧，我再给你们第三条路选，怎么样？” “你说。”落欢捏了捏拳，做足了心理准备。 “让他！”男人指着邵泊言，“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那这笔钱，我再考虑往后推推。” “不可能！”落欢心如刀割，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男人耐心全无，语气再次变得阴狠，“你当我在玩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落欢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非得跪，我替他！” “你替他？”男人扫了邵泊言一眼，“那可不行，我要的是他跪。” “他不会跪。”落欢义正言辞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是嘛。”男人趋近了邵泊言，“你说你跪，还是不跪？如果跪的话，那这笔钱，我可以多延迟一个月，而且不另外收利息，怎么样？够划算了吧？”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邵泊言的身上，屏气凝神地等着他的回应。 许久，眼神中透着无奈和沮丧的人终于开了口。 “我跪。” 落欢大惊失色地一下子抱住就要屈膝的邵泊言，极力地劝阻，“泊言，别跪！听我的，也相信我，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还钱，我卖房，卖车，我再去借，一定能还了这笔钱的！” “不用了。”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你没有连累我，不用说对不起。”落欢红了眼眶，“泊言，我们彼此相爱，相爱的人就应该有难同当，既然我认定了你，那余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感受到他的身体又要往下沉，落欢死死地拖住，急得眼泪即将夺眶而出，“泊言，别跪，好不好？让我再跟他谈谈，一定会有折中的办法的。” “不用了。”邵泊言将人往外推了推。 陌生的两个男人左右将她拉住，挣脱不掉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心痛让她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吼，“泊言！别跪！我会想办法的！求你了！别跪！”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邵泊言的一条腿已经跪在了地上。 落欢呆若木鸡地看着，心里堵得难受。 这是她最崇拜的男人啊，她的爱人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 浑身无力地瘫倒下去，两边的人松开了她，落欢弯腰蹲在了地上，捂着脸不敢再看。 伤心难过间，手腕上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触感，落欢强忍着眼泪抬头，一下子怔愣住了。 伴随着礼炮声的响起，头顶落下五彩斑斓的纸丝，飘飘荡荡地回旋，下落。 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单膝跪地的男人，哪里还有刚刚颓废沮丧的模样，君子如珩，笑容如繁星闪烁，温柔而儒雅。 “落欢，嫁给我吧。” 从地狱到天堂的心理落差，让落欢再次捂住了脸，随即一拳捶在邵泊言的肩膀上。 “邵泊言！你吓死我了你！” 邵泊言一只手将她搂住，笑着解释，“我想了好几个求婚的方式，但都被他们否决掉了，这个是得票率最高的。” 落欢破涕为笑，“原来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舒钰在一旁大喊，“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啦，你要是知道了那多没意思啊。” “那他们......”落欢指着几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邵泊言洋溢着笑容，“你仔细看看，其中一个，是不是见过？” 落欢认真看了几眼，最后在中间那个男人身上定住了。 男人很配合地摘下了眼镜，忍着笑意道，“泊言，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却让我扮演一个如此彪悍的讨债的，太考验我的演技了吧。” 落欢这才想起。 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在医院帮忙的那位医生。 落欢哭笑不得，委屈地扁起了嘴，再次锤了邵泊言的胸口一把。 “讨厌！” “表嫂，你还没有回答我表哥的问题呢，答应还是不答应呀？”秋凝在一旁显得比谁都高兴。 她还等着做伴娘呢。 落欢的注意力，这才回到了那枚钻戒上。 “老婆，我的腿跪麻了。”邵泊言演起了苦肉计。 落欢信以为真，吸了吸鼻子，“我答应。” 她将人拉了起来，正想委屈一番，唇却被堵住了。 在众人的喝彩中，邵泊言将人锁在了怀中，送上了炙热而缠绵的吻。 落欢尴尬无比，想推开，但不舍。 她闭上眼，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热情地回应着。 不管前路是苦是甜。 既已认定。 便不会轻易退缩。 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是他，让她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也是他，让她的生命从此有了绚丽多姿的色彩。 ------------ 第八十一章 婚礼 婚礼很快被排上了日程。 落欢总觉得有些仓促。 因为这期间，还要处理很多的事。 其中一件，就要卖掉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本来邵泊言想在公司附近再买一套房子，作为他们的新房，但落欢拒绝了。 因为当邵泊言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时，落欢看到了纪玲如脸上的失望神色。 于是，她当即表示了反对，提出想跟未来婆婆住在一起。 邵泊言就没再坚持。 落欢应了纪玲如的提议，将房子挂了出去，然后搬去了家中跟他们一起住。 当落欢提着大包小包，带着溪溪和赵姨出现在硕大的房子里时，纪玲如已经将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得一干二净了。 为此，赵姨也是感动的直想掉眼泪。 多好的一家人啊，有钱却不势力，有文化却不张扬。 这天，纪玲如提出要见一见落欢母亲的事。 不管对方品行如何，但终归是未来儿媳妇的妈妈，两家人是该见上一见的。 落欢只好答应了，在第二天就带着邵泊言回家了。 对于邵泊言的到来，林珍容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端茶倒水洗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如愿得了个真的金龟婿，她做梦都能笑醒。 落欢看着母亲的笑容，觉得有些反感和刺眼。 母亲不是替她高兴才笑，她是闻到了泊言身上的金钱的味道。 “泊言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那之前借你的钱，咱是不是就一笔勾销啦？” 果然…… 落欢羞愧难当。 在她母亲的眼里，还有什么比钱更重要呢。 邵泊言淡淡地笑着，“落欢说了算。” “落欢肯定是同意的啦。”林珍容信心满满道，“她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还有啊。”林珍容特地递上水果，“你跟落欢就要结婚了，那这彩礼钱，是不是也……” 未来女婿身份非凡，想必这彩礼一定很丰厚。 因为这事，林珍容已经乐得好几天都在炫耀了。 说她女儿嫁了个豪门，以后就是富太太了，以后她就要跟着女儿享福了。 如意算盘，打得十里八乡都听得见。 但林珍容算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女儿，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听之任之的乖乖女了。 所以，当落欢说出那一句“没有彩礼钱”时，林珍容彻底愣住了。 “你说什么？”林珍容以为自己听错。 落欢不介意再重申一遍，“我说，没有彩礼钱，如果你非得要彩礼，那你借泊言的那笔钱，就当作彩礼钱吧。” “那才多少钱！”如意算盘落空，林珍容顿时生了气，“落欢！我可是你妈！我嫁个女儿连要彩礼钱的资格都没有吗！你也太不像话了！” “如果你是真心对自己的女儿好，你也不会这么单刀直入地提钱。”面对母亲的指责，落欢无动于衷道，“我嫁给泊言，是因为我爱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更不是图他有多少钱，所以，我不会让你借着嫁女儿的名义，让我的婚姻蒙上污点。” 她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她不会允许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 邵泊言当了自己是个局外人，没有插话。 “什么污点！说得也太难听了！”林珍容又气又急，但当着未来女婿的面又不敢太过分，于是忍着怒火道，“彩礼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我不要，泊言他们家也是应该给的。” 转而对着邵泊言，“你说对吧？泊言。” 邵泊言始终笑意盈盈，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你不要为难他，这件事我做主。”落欢有些不想待下去了，“今天我不想过来的，但泊言的母亲说，既然结婚，那双方家长是该见个面。” “现在看来，这个面没必要见了，以后我黎落欢的娘家，就是我自己。” 林珍容倏地站起来，“为什么不见！” “因为我不想再丢脸。”落欢起身，“结婚那天，你要是愿意去，你就去，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 看着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环境，心下犯酸起来，“如果你去，那就请保持该有的体面，我不想我们黎家沦为别人的笑柄。” 林珍容望着女儿带着决绝的眼神，一时哑口无言。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为何像个陌生人？ 林珍容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邵泊言的身上，“泊言，你说句话啊，你也觉得我要这个彩礼钱错了？” 邵泊言慢腾腾地起身，将落欢的手包裹进掌心中，淡然一笑，“我听我老婆的。” 俨然一副视妻如命的模样。 林珍容彻底没话了，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了。 走到楼下，邵泊言将落欢揽进怀里，安慰道，“你不是心狠，你是怕咱妈把我当成摇钱树。” 酸涩的心情因被理解而得到缓解，原来在这世间，真有一个人，懂她冷暖，知她悲欢。 应粉丝的要求，婚礼的这天，进行了直播。 所有的伴娘和伴郎都来自华耀的单身员工们，婚礼的地点就安排在了临近玉川江的一处草坪上。 两个有情人一致决定，将婚礼的现场就安排在此处。 初次相遇，便在玉川江边。 这里是他们幸福的起点，也是爱情的见证。 备婚时，他们达成了共识。 他们希望它温暖，单纯，且真实。 希望它是一场以婚礼为名义的聚会，他们爱的，和爱他们的人，都在身边。 这是一场关于爱情，亲情和友情的盛宴。 阳光在指尖舞蹈，洒落在草地上煜煜闪光，蓝天依旧那么蔚蓝，以天为幕，以地为毯。 邵泊言曾问落欢，婚礼的那天，想穿什么样的婚纱。 落欢一边憧憬着未来，一边开玩笑地回答：凤冠霞帔，好不好？ 他亲吻着她的脸颊，笑得宠溺：好。 此刻，伴随着动听的音乐，当新娘穿着华丽的凤冠霞帔，带着庄重而华贵的气质款款走来时，全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聚集。 华美绝伦，瑰丽非凡，眉目如画，肌肤如雪，璀璨夺目的珠宝和精雕细琢的绣花，将新娘装点得如同一幅生动美丽的画卷。 无不让人心驰向往。 谁都知，这件定制的新娘礼服，不仅价值昂贵，而且用心缔造。 这是俊美出尘的新郎，送给新娘的贵重礼物，它的价值，不在于它的价格，而是新郎的心意。 他想给新娘一个最隆重的婚礼，他想弥补她曾失去的新娘梦。 落欢看了母亲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从未有过的平和。 她很感激母亲，在今天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她没有失态，更没有做任何让她难堪的事。 她的手，被交到他的手中。 他们彼此相望着，听着证婚人的婚礼致辞。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贺承泽，在此时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舒钰身穿红色旗袍，在台下很是鄙视地看着他，已打算等婚礼结束后，一定会好好地嘲笑他一番。 谁让这个男人，总对她忽冷忽热。 感受到手心的潮湿，邵泊言低语，“紧张了？” 落欢大方承认，“嗯，好多人。”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平时直播的时候，在线人数可比这个多多了。” 落欢轻笑，“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嘛。” 可爱的花童拎着花篮，带着戒指慢慢走来。 落欢望去，差点落泪。 她可爱的儿子，已完全适应了这样的场合，此时在赵姨的指引下，正开心地朝着她走过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今天，她的儿子，竟然做了她的花童。 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证婚人宣布了接吻，邵泊言微低了头，托起了她的下巴，笑容柔和，充满着浓情蜜意。 她听到他说：“谢谢你，愿意来我身边。”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为了这场婚礼，他准备得有多辛苦。 她也知道，他对她的付出，从未有过一丝的懈怠和敷衍。 他为了她，甚至可以去做他本不愿意做的事。 对于这样的情深似海，她能回馈的，只有陪伴。 余生。 她只想守着他。 不离。 不弃。 “不哭。”他轻拭着她的眼泪，“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到时候看婚礼视频的时候，你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你啊。” 她破涕为笑，主动抱住了他，“谢谢你，老公。”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声声皆是祝福。 祝福这一对有情人。 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晚上的酒宴，安排在了玉川最大的酒店。 酒店的选择，是纪玲如亲自安排的，作为对儿媳妇的重视和疼爱，她十分大方地包下了酒店最奢侈的豪华厅。 长时间的站立，落欢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股不适感涌上胸口。 他扶紧了丈夫的手臂，稳了稳身形。 邵泊言正跟长辈们说着话，并未及时发现。 纪玲如很快发现了异样，关心地询问，“落欢，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落欢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俯在婆婆的耳边轻语着。 纪玲如听后，愣了半天才道，“真的？” 落欢羞涩地点了点头，“真的。” 纪玲如忙拉过儿子，“快带你老婆进去休息会儿，别让她累着了。” 落欢心里一暖，“妈，没事的，我不累。” “不累也要去休息，都站大半天了。”纪玲如催促着，心里却是欢喜得不行。 她以为，或许还要很久才能听到这个好消息。 又或者，她的儿媳妇会因为害怕触及敏感，拒绝做这件事。 没想到…… 邵泊言被母亲催促得不明所以。 落欢踮起脚跟，带上了娇羞，“我怀孕了。” 邵泊言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小腹看了半晌，“你……” 他知道她的为难，所以从来没想过在这件事上强迫她什么。 而且，他记得自己有采取过安全措施…… 可好几次情难自禁，不可自拔的时候，她总会紧紧抱住他，然后安慰他说，没事的。 原来，她说的没事，是这个意思…… 落欢见其还在怔愣，再次轻声道，“你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所以，我也想送你一个惊喜，你……开心吗？” 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他的妻子，愿意为了他，放下心中的芥蒂。 他岂止是开心！ 她总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又何尝不是最幸福的男人。 当着众人的面，邵泊言一把将落欢抱起，心情的愉悦让他忍不住失了态，他高声大喊着，“我要再次当爸爸了！” 众人再次鼓掌。 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若这世界的真爱皆如此。 那世俗又算得了什么。 ------------ 第八十二章 尘埃之欢 因为落欢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在邵泊言和纪玲如的双双劝说下，落欢不得不停止了工作，在家休养。 婚礼的那天，她给了丈夫一个惊喜。 但她没想到的是，老天也给了她一个惊喜。 医生告诉她，她怀的是双胞胎。 为此，纪玲如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设计婴儿房，要怎么照顾好她这个好儿媳妇。 从前对落欢不了解，相处之后才发现，她确实是个好孩子。 善良，懂事，大方得体，从不与人交恶，为人坦诚。 相处久了，她也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现在她又是他们邵家的功臣，她更是疼惜得不得了。 赵姨切了水果端过来，叮嘱落欢吃一点，好补充营养。 落欢没什么胃口，半躺在沙发上有些无力。 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快折腾死她了，她已经好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溪溪好奇的拿手指在妈妈的肚子上轻点着。 落欢摸着他的脑袋，“溪溪，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溪溪认真想了想，“弟弟。” 落欢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又有一个男子汉保护妈妈了。” 落欢一阵感动。 她知道，溪溪能说出这样的话，离不开婆婆的功劳。 她的婆婆，从未苛待过她的孩子，反而拿他当了亲孙子对待。 纪玲如闻声而来，将溪溪抱坐在膝盖上，奖励了他一个小小的棒棒糖，“溪溪今天表现真不错，这是奶奶的奖励。” 溪溪除去棒棒糖上的包装纸，认真舔了起来。 落欢看着这一幕，有着说不出的幸福。 门铃声突然响起，赵姨走去开门。 门刚打开，舒钰银铃般的声音瞬间传来。 “落欢姐，我来看我的干女儿啦，好久不见，我都想她啦。” 落欢抚额，“大小姐，我记得，你昨天刚来看过。” 舒钰的身后，跟着贺承泽，很是不屑，“什么干女儿，那是干儿子！” “就是女儿！” “儿子！” “女儿！” “儿子！” 两人虎视眈眈，谁也不肯让谁。 又来了。 落欢哭笑不得。 纪玲如笑道，“好啦，两个小鬼，快过来吃水果，你们赵姨刚切的。” 随后，纪玲如就带着溪溪去书房了。 还是把空间留给年轻人吧。 舒钰哼了哼，跑过来歪着头听了听落欢的肚子，满脸期待，“落欢姐，他俩什么时候出来啊，都急死我了。” “快了，还有一个多月。” “还要一个多月啊。”舒钰委屈道，“我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很多很多东西了，天天盼着他们呢。” “这么喜欢小宝宝，不如自己生一个？”落欢故意打趣。 舒钰咬咬唇，“还是算了吧，跟谁生啊！” 贺承泽在不远处挑起了眉，“你不是跟那个方听序挺志同道合的？找他呗。” 落欢暗道：完了。 果然。 舒钰一听这话，跟被踩到尾巴似的，斥责道，“贺承泽！你没完了是不是！我都说了，我跟听序就是朋友关系，我们是因为有共同的音乐爱好才走到一起！” 贺承泽不为所动，依然挑衅，“啧，叫得真亲热，还走到一起……” 舒钰跑了过去，指着他，“你再说！” “心虚啊？” “我心虚你个鬼啊！”舒钰没好气道，“再说了，我为什么心虚，我又没有男朋友，就算我跟听序真的有什么，那也没什么错，为什么要心虚？” “这是承认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我承认什么啊！”舒钰摆摆手，“算了，我懒得跟你掰扯了，你还是找你的秋凝小妹妹去吧。” 这下轮到贺承泽吃瘪了，眉头一皱，“她是泊言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泊言让我时常提点着她，怕她犯错，除此之外，我们可什么都没有！” “谁知道呢！”舒钰突然有些胸闷，“一口一个承泽哥承泽哥的，叫得那么亲热！” 落欢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不得不举手打断，“舒钰，这一点，我可以帮我们贺总作证，他真的只把秋凝当妹妹。” “那你能保证秋凝只把他当哥哥？” 落欢顿时闭了嘴。 关于秋凝那丫头对贺承泽的心思，多多少少她是能看出点什么的。 那丫头对承泽，好像确实动心了。 要是真的。 这可麻烦了。 舒钰的的语气突然带了些伤感，“算了！随便吧！如果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我祝福就是。” “听起来很大度。”贺承泽语带嘲讽。 舒钰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什么大度不大度的，注定不属于我的东西，强求了也没用，还不如去找个真心待我的人，也省得这么累。” “你敢！”贺承泽大步过来，俯视着沙发上略显颓丧的人。 舒钰头也不抬，“你看我敢不敢。” 贺承泽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没完了？” “我是累了……” “跟我在一起很累？” “嗯。”舒钰突然心痛起来，这才抬头望他，“你所谓的在一起，就是对我忽冷忽热，然后从来没承认过我是你女朋友，也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 “是你说只想跟我在一起，其它什么都不在乎的。”贺承泽有些头疼。 “是！我以前是这么说的。”舒钰垂下眼眸，努力掩盖悲伤，“可我现在变贪心了，我想要更多了。” “你想要什么？” 面对着如此直白的提问，舒钰顿感无力，他起身推开了贺承泽，对着落欢道，“落欢姐，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今天晦气，来的时候碰到他了，下次我得躲远点。” 落欢刚想说，你能躲到哪里去，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两人啊，总有吵不完的架。 落欢好意地提醒，“贺总，你不去追吗？” 贺承泽越发的头疼起来，“她到底想怎么样？” “她要你爱她，娶她，然后像我一样，穿上最美的婚纱，嫁给最爱的你。” 他们可爱的贺总啊。 总是在感情的事上缺一根筋。 又或者，在他的心里，就从来没想过白头偕老这件事。 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一个麻烦了…… 舒钰走后没多久，贺承泽实在坐不住了。 走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直接跟刚回来的邵泊言撞个满怀。 “我走了。”贺承泽没有片刻逗留。 邵泊言回头看了一眼，打开家门后，第一时间寻找思念之人的身影。 落欢无可奈何地笑道，“两个人又刚吵完。” 邵泊言褪去外套，坐上沙发，将怀孕的妻子拥入怀中，一天的疲惫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了。 “很累吧？”落欢窝在他怀里，心疼地捶着他的大腿。 他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目光落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我不累。” 她的妻子，才是最累的。 经常被两个小家伙折腾得辗转难眠，但从不在他的面前抱怨，为了让他有个好的睡眠，甚至提出分开睡。 他怎么舍得跟她分开。 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很知足，快乐。 “今天在家做什么了？”虽然白天总是短信联系，但还是想亲口听她说。 “好无聊……”她摸着累赘的腹部懒懒地撒娇，“妈跟赵姨把什么都做完了，什么都不让我插手，每天就是吃睡玩，都快跟猪一样了。” 知道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他忍着笑意，宠溺地亲了亲她越发水嫩的脸颊，柔声安慰，“再忍忍，等小家伙们出来了，我保证让你回公司。” “说话算话？”她抬头嘟着嘴，“就怕到时候你又反悔了……说好的助农直播是我负责的，结果……” 说什么怕她太累着，只能换了别人。 哼，她有那么脆弱嘛。 “不反悔，反悔是小狗。”他忍俊不禁，“我可不希望，我这么有本事的老婆在家做家庭主妇。” 心中暖流涌动，落欢送上了感激的吻。 他总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送你个礼物。”邵泊言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人，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落欢接过，仔细看了一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她捂住惊讶的嘴，“你怎么知道……” 成立自闭症儿童基金会，一直是她的梦想。 没想到，他帮她实现了。 “作为我老婆的枕边人，却不知老婆心中所想，那我这个做老公的，岂不是很失败。” 落欢紧紧将人搂住，使劲亲了亲让她汗颜的人。 她是有多幸运。 今生能遇到他，得到他毫无保留的爱。 “老公。” “嗯？” “我最近又有个想法了。” 他拥住她，温柔地回应，“什么想法？” “我想写一本书。” “写书？” “嗯。”她把玩着他的手指，“我想把我的经历写下来。” “想好书名了吗？” “还没呢。”她懒懒地动了动身子，“我要好好想想。” “好，不急，慢慢想。” 她在他怀里窝了很久，直到困意袭来，正想回房间睡会儿时，肚子突然传来阵痛。 落欢拧紧了眉，小脸儿皱成了一团。 “老公……” 感受到手臂上的抓力，邵泊言心里一紧，“老婆，是不是又难受了？” “老公……”落欢咬着牙，“我……我好像……要生了……” “妈！赵姨！快来！”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大厅，引得屋内的人纷纷急促而来。 在看到一向镇定自若的男人此刻竟手足无措，慌不择路的样子时，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老婆！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老婆，我在呢，要是疼就打我。” “妈妈，妈妈……” “儿子，妈妈没事，不怕不怕！”邵泊言急得手忙脚乱，却不忘安抚儿子。 “老婆！是不是很疼？” “妈妈加油！” “老婆……” “妈妈！” 父子俩乱作一团。 而饱受着阵痛折磨的人，死死地抓住老公的手，还在想着她的书名。 “老公……书名就叫，就叫......尘埃之欢，你觉得……你觉得，好不好？” …… 声音渐行渐远，随着车子的驶离而彻底地消失在暮色中。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