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摸鱼是个技术活【新书发布,求收藏!求支持!】 “季总旗,您今天来的可真早!” “嘿,您这是又提前下值了?” “这要是让大帅知道了,怕是又要追的您满街跑咯!” 伴随着小厮的打趣,过来消遣解闷的食客们,脸上顿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正松松垮垮坐在紫檀木桌前的季秋,闻言却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懒洋洋的说道。 “去去去!” “我干爹日理万机,哪有空操心我一个总旗的事!” 小厮也是识趣,没有继续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转而热络的询问道。 “季总旗,那,还是老几样?” “嗯。” “得嘞!” 见季秋点头,小厮抑扬顿挫的鸣堂,顿时响彻在这栋坐落于秦淮河畔的酒楼中。 “季总旗惠顾,老几样~!” 不多时,狮子头,金陵烧鸭等淮扬名菜,林林总总摆满了餐桌。 再来上一口五年陈酿的花雕,兼以酒楼前方舞女演奏的丝竹之音下酒。 季秋很是惬意的打了个饱嗝。 “嗝。” “这他娘才叫人过的日子嘛!” 【你在城门值守的工作中完成一次摸鱼】 【获得摸鱼点16(君主加成X2)】 见今天的摸鱼点终于到账了,季秋打开系统界面,将积攒的摸鱼点兑换成了一点武力。 【季秋,字文和】 【统率:52】 【武力:89+1】 【智力:73】 【政治:31】 【魅力:83】 【寿命:15/71】 熟悉的暖流再次浮现,在季秋的四肢八骸中不断涌动,全方位增强着季秋的身体素质。 而季秋辛苦摸鱼多旬所积攒下来的摸鱼点,也随之化作一空。 “穿越三年,终于把武力提高到一流武将的水准了。” “还得谢谢干爹啊!” 随意感慨一句,季秋关闭系统界面,继续沉浸...批判着秦淮河畔的靡靡之音。 三年前,作为一名程序猿的季秋,不幸穿越,投身于元末轰轰烈烈的乱世中。 看季秋的寿命就能知道,三年前他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娃。 想要让一个娃娃在元末的乱世中活下去,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奈何季秋有个好爹呢! 不对,是干爹! 朱大帅,朱元璋! 这位以布衣之躯,席卷东南的千古一帝,明年,也就是1368年正月初四,就将在金陵登基称帝,改元洪武,彻底创建那个令后世无数华夏子孙,引以为傲的昭昭大明! 而季秋在穿越之初,就是马皇后在乱军当中收养的众多义子之一! 再加上季秋的穿越福利,三年间季秋一直都在稳步提升自己,积攒下了不少功绩,年仅十五,就获得了金陵水西门城门总旗的职务。 简单来说,季秋的穿越福利画风非常清奇,暂且称呼其为【摸鱼系统】。 看名字就知道了,这系统主打的就是两个字! 摸鱼! 只要在工作过程中摸鱼,能积累摸鱼点兑换各种神级奖励! 诸如武力,智慧之类的五维属性,甚至还有寿命,通通都在兑换列表之内! 穿越之初,季秋甚至还发现了杂交水稻良种,战列舰建造图纸这等在古代堪称社稷神器般的兑换道具! 不过相较于属性甚至是寿命,这类兑换道具的价格相当昂贵。 季秋保守估计,要是真想兑换个有能力改变时代的物品出来,自己还得先兑换个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寿命。 而季秋的出身,也解释了他获得摸鱼点时,为什么会有君主加成。 他的君主是谁啊? 当然是他干爹啊! 放眼历朝历代帝王,朱元璋的勤政程度,那都稳居前三!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重要的是朱元璋不光自己卷,还特么带着手下的大臣一起卷! 想在这样一位君主手底下摸鱼,难度可想而知。 要不是季秋是朱元璋义子,以他天天“朝九晚五”的怠惰程度,现在能有命在就不错了! 哪怕是这样,季秋也没少被朱元璋收拾。 季秋在前面跑,朱元璋拿着鞋底子在后面追的场面,一度成为金陵城颇为“靓丽”的奇观,令人口口相传。 不过凭借义子的这层身份,以及三年征战间的功绩傍身。 朱元璋也没有狠下心来,正经惩戒他的怠惰。 季秋也得益于此,在令人乐不思蜀的摸鱼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将面前的珍馐风卷残云般吃尽,季秋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以手拄面,继续欣赏歌舞打发时间。 十里秦淮,金陵一梦。 秦淮河畔的繁华,从古至今那都是出了名的。 倘若是在别处,季秋吃完饭也只能乖乖回家,没啥解闷的地方。 可在这里,季秋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待到夜幕沉沉,秦淮河上的画舫便会张灯结彩,彻夜不息。 在画舫上夜游秦淮,欣赏歌舞之余,看看那群自诩风雅的文人骚客假正经的模样,困倦之时再乘兴而归。 这就是咱们季总旗美好且又充实的一天啊! 正当季秋琢磨着今晚该上哪艘画舫时。 一道浑厚而又有些局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季,季总旗...” “嗯?” 有些不耐的睁开一只眼睛,见自己手下的副总旗崔兴,正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季秋连姿势都懒得换,只是睁开全部眼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 “崔兴啊...” “你跟了我几年了?” 在征战岁月中培养而出的尊敬与服从,令崔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总旗,马上满两年了。” 从面相上看,与季秋一般个头的崔兴要成熟许多。 可一脸英气的季秋坐在位置上,对着崔兴训话却是丝毫不显违和。 “咱们这群人,就属你跟我时间最长!” “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说到这,季秋的语气愈发激烈,直接起身,对着崔兴很是痛心疾首的继续说道。 “教你多少次了!” “下差之后,就是生活时间!不要扯工作上的事!” “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对于季秋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崔兴老早就习惯了,也不答话,只是耷拉着头,一副“您继续说我在听”的模样。 “唉!” 见崔兴又是这副做派,季秋叹了口气,也懒得多费口舌,便无精打采的坐下,认命似的开口道。 “说吧。” “又怎么了。” 这话一出口,淡蓝色的系统光幕便在季秋的面前再一次浮现。 【作为一名兢兢业业的摸鱼人,怎么能在生活时间处理工作呢?】 【摸鱼点-1!】 你吗的! 老子辛苦摸鱼一整天,才给了十六摸鱼点。 一句话的功夫你就给老子扣去一点? 看着光幕,季秋顿时在心里破口大骂,显得很是气急败坏。 这就是季秋系统唯一的缺点了。 他真的是奔着将季秋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摸鱼人在努力的! 工作上的事,甭想带入生活中! 带了就扣摸鱼点,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能让季秋为五斗米折腰! 毕竟作为一个摸鱼人,能按时上下班已经相当不易了。 加班?加个屁! 人生短短几十年,享受生活才是正事! 一旁的崔兴似乎也察觉出季秋此刻心情非常不佳,偷瞄了季秋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小声开口道。 “禀总旗。” “在您溜...外出巡视后不久,城门的士卒抓获了一伙携带兵刃的匪徒。” 本以为崔兴有什么要紧事的季秋,一听这话,脸上的心痛之色愈发明显。 “就这事?” “抓了人送刑部啊!难不成你还要审一下?” “咱们的任务是城门值守,说难听点就是个看大门的。” “查案的活,跟咱们也没关系啊?” “你崔兴堂堂的一个副总旗,这种事还用我教么?” 对着崔兴连珠似的怒斥一顿,季秋捂着心口,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 白教了啊! 见季秋不再说话,崔兴闷葫芦似的声音这才继续响起。 “总旗,早就送过去了...” 季秋:“???” “人都送过去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玩意儿?” 季秋很是费解的死死盯着崔兴,心说这小子今天是不是诚心来给自己添堵了? 下一秒,季秋就得知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总旗,这伙人交代的特别快。” “好像是福建那边过来,要刺杀吴王的...” “就在刚刚,传令的人到了城门,说是吴王要见你...” 一听这话,季秋脸上的倦怠之色,顿时一扫而空! 脑门上更是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大字! 危! “你他娘的下次说话能不能先说重点!” 怒斥了说话大喘气的崔兴一句,季秋再无听曲的心思,扔下荷包,拔腿就往出跑。 一旁的小厮见状,顿时拿起季秋的荷包,追着季秋恨不得已经跑出二里地的身影,焦急的大喊道。 “季总旗!季总旗!” “钱!钱给多了啊!” ...... 距离秦淮河畔的几条街外。 一位身着布衣,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街边的小摊前,狼吞虎咽。 将五份直掉渣的鸭油烧饼就着一碗鸭血粉丝汤,囫囵下肚。 金陵城的主人——当今的吴王朱元璋,很是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嗝!” “还得是这一口,对咱的口味!” “好久没吃的这么痛快了!” 见自己老板终于吃完了,现在的亲军指挥佥事,未来的锦衣卫首任指挥使——毛骧,顿时俯下身子,小声的哀求道。 “上位!” “既然吃完了,咱就回...” 未等毛骧言罢,朱元璋便大手一挥,很是不耐的打断道。 “咱大半个月才出来一次,别扫了咱的兴致。” 说话时,朱元璋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还算平静。 可毛骧听在耳里,却是感觉一股莫大的威严,如浪潮般一阵阵的冲刷在自己身上,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见状,毛壤当即不敢多言,赶忙跑到一旁结账。 片刻后,朱元璋正要起身,准备夜游金陵,好好欣赏一番夜景之际。 一道身着蓝色文官圆领袍的身影,大袖飘飘,不紧不慢的走到朱元璋面前,俯身作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臣,按察使李饮冰,拜见吴王!” 见来者是李饮冰,朱元璋暗暗骂了声晦气,面上还是装作一副礼贤下士的热情模样,开口道。 “李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话音落下,李饮冰从容起身,挺直腰杆,落落大方的站在朱元璋面前,看起来充满了“文人风骨。” “真他娘的臭讲究!” 见状,看不惯李饮冰这副装腔作势架子的朱元璋,在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 但勤于政务的他,还是耐下性子,对着李饮冰主动询问道。 “李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见朱元璋主动提起了这一茬,李饮冰从袖中掏出奏折,双手递到朱元璋面前,再次行礼道。 “臣,要弹劾水西门城门总旗季秋,不务正业,玩忽职守之罪!” ------------ 第二章 咱的干儿子,也是你们这群腐儒能造谣中伤的吗【求收藏!求各种票!】 见李饮冰这时候找到自己,要说的居然是这事。 朱元璋微微有些错愕,随即一抹凶厉之色在眸中一闪而逝! 任凭李饮冰继续弯腰举着奏折,朱元璋缓缓抬头,用不带感情的目光看向了毛骧。 感受着朱元璋的“死亡注视”,毛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后,朱元璋才移开视线,用听不出多少感情的声音吩咐道。 “拿过来吧。” 如蒙大赦的毛骧赶紧上前,先是用下摆擦了擦被汗液浸湿的双手,这才从李饮冰手中拿过奏折,递到朱元璋面前。 拿到奏折的一瞬间,朱元璋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冷漠的注视着已经站起身的李饮冰,淡笑道。 “劳烦李卿了。” “堂堂一个按察使,居然还能发现一个小小城门总旗的罪状。” 闻言,李饮冰就好像没听出来朱元璋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似的,依旧不卑不亢的开口道。 “并非臣刻意留意。” “实在是季秋其人,声名远扬。” “偌大的金陵城,谁人不知季秋怠惰之名。” 朱元璋:“......” 对于自己义子是个什么德性,朱元璋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李饮冰这番说辞,倒也挑不出什么漏洞。 可前脚刚从西水门抓获一伙刺客,后脚李饮冰就过来弹劾季秋。 朱元璋要是不多想,才是怪事! 有了这层想法,朱元璋手中的奏折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光冲这份巧合,朱元璋都不可能让李饮冰如愿。 虽然有了定论,可当打开奏折之后,朱元璋还是被上面的内容气的牙根直痒痒。 “玩忽职守,疏于城门防务?” “不敬值守,迟到早退...” “还他娘的夜夜往返秦淮?附近百姓苦季秋久矣?” “这小王八犊子,真是越来越...” 看着朱元璋暴跳如雷的模样,神色如常的李饮冰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心中一阵窃喜。 果然! 还不等朱元璋骂完,不远处终于传来了季秋气喘吁吁的声音。 “干爹啊!” 话音落,人已近。 从秦淮河畔一溜小跑带冒烟,赶至此处季秋猛地一个急刹,停在朱元璋面前。 只见季秋就好像没看见朱元璋阴沉的脸色似的,脸上瞬间挂起热情的笑容,一边搓着手,一边很是谄媚的开口道。 “您老人家出府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好去接您呐!” “干爹,吃了吗?” 一旁的李饮冰见状,顿时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头去,不看季秋,满脸都写满了“不耻于与此人同伍”的意味。 “嘿,你这小兔崽子,还挺关心咱。” “那咱问问你,你吃饭没啊?” 看着朱元璋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季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哪里敢说自己才胡吃海喝完,只好干巴巴的讪笑道。 “没...没吃呢...” “没吃?” “那咱请你吃鞋底子!” 不待季秋反应过来,朱元璋便瞬间暴起,直接脱下脚底的布鞋,对着季秋面门挥舞而来! “干爹,干爹!咱别动手啊!” 作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季秋心里可没有什么“小杖受,大仗走”的观念。 见朱元璋又要用鞋底子招呼自己,季秋顿时惨嚎一声,随即原地掉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拔腿就跑! 眼下是1367年,朱元璋南平陈汉,东克张吴,整个东南大地都拜服于朱元璋的布衣之下。 而朱元璋年纪最大的亲儿子,世子朱标,比季秋还小了三岁。 无论是大家小家,朱元璋都可谓是绝对的一言九鼎,不容冒犯。 更甭说要亲手收拾义子,对方还一溜烟跑了这种事! 虽然这种事在季秋身上很常见吧...那也让朱元璋很是火大! 念及于此,朱元璋心头之火更盛,也顾不得什么吴王的威严,抄着布鞋光着脚底就追出去了,边追边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你这小王八羔子,给咱站住!” “咱要揍你,你他娘的还敢跑,反了天了你还!” 得亏毛骧因为今天有刺客入城的事,提前清空了街道。 要不然眼前的这一幕传出去,金陵百姓未来一段时间,怕是又多了一个能够口口相传的谈资。 而令朱元璋大动肝火的当事人,此刻依旧在撒足狂奔,头都不回一下。 “干爹啊,您要揍我,还不让我跑!” “我又不傻!您那鞋底子打一下多疼啊!” 要是换做以往,季秋插诨打科一下,说两句俏皮话,兴许还真就蒙混过关了。 但这一次,朱元璋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狠狠收拾季秋一番! “以往咱还以为你只是孩童心性,贪玩一点无甚大碍。” “你现在居然还敢扰民了!咱今天非让你个孽畜长长记性不可!” 话音刚落,一直在狼狈逃窜的季秋,身形突然很是突兀的站定,在地上扬起一阵沙尘。 见状,朱元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如释重负的奇特心情,马上高高举起布鞋,准备让季秋重温一波自己鞋底的温暖时。 朱元璋忽的看到季秋高高扬起头,直视着他越来越近的鞋底,也直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认真道。 “干爹。” “孩儿想知道,孩儿几时扰过民?” 在征战生涯与年纪的加持下,季秋的目光显得无比坚定,同时又带着一股稚子的澄澈。 迎着这样的目光,朱元璋虽然依旧挥舞出了布鞋,但力道却是不自觉的收了几分,嘴中还不饶人道。 “那咱今天就让你知道个清楚!” 仅仅是回眸的一个眼神,一直低下头,和周围景观融为一体的毛骧便当即会意,屁颠屁颠跑过来,递上了李饮冰的弹劾奏疏。 朱元璋也没有接过奏疏,而是示意毛骧直接递给季秋,同时怒斥道。 “好好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一声不吭的接过奏疏,季秋刚打开,就看到“臣李饮冰斗胆上奏”的字样。 季秋顿时连往下看的欲望都没有了。 “又他娘的是你这个酸臭腐儒!” “之前的事小爷还没跟你算,现在又来造谣小爷!” “你走夜路的时候当心点!” 见季秋当着自己的面,居然还敢放肆,朱元璋又是一鞋底子抽上去,怒喝道。 “还敢放肆!” “怎么?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认?” 一听这话,季秋顿时打开奏疏,又扫视了几眼,便当即叫屈道。 “俺冤枉啊!干爹!” “不是俺不认,实在是这腐儒写的这玩意一句真话都没有啊!” 季秋委屈巴巴喊冤的模样,顿时给朱元璋气乐了。 “一句真话都没有?” “那不敬值守,夜夜往返秦淮河畔,也是假的?” 见朱元璋说起了这一茬,刚刚还言之凿凿的季秋,声势顿时萎靡下去了不少。 “这个...咳...有那么一点真实的成分吧...” 眼看着朱元璋一瞪眼睛,似乎又要抽自己。 季秋赶紧挣扎道。 “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用不着您大动肝火,亲自收拾我啊!” “毕竟您都习惯了不是?” “再说了,秦淮河那边,属他们这群腐儒去的最多!” “咋还好意思弹劾我的?” “您要揍,也应该先揍他们才是啊!” 眼见着水马上就要被季秋搅浑,被季秋一句“酸臭腐儒”骂的脸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李饮冰,赶紧上前一步,道貌岸然的解释道。 “吴王明鉴!” “我等同僚就算零星去过几次画舫,那也是下差之后的事情。” “可没有当差期间,弃职不顾的说法。” 好好好,姓李的,你给小爷等着! 小爷今晚就让崔兴去爬你家墙头! 见李饮冰依旧跟个疯狗似的,死死咬着自己。 季秋心中顿时发狠,已经开始琢磨起该敲闷棍还是该敲青石砖的事了。 “行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你自己要是挑不出错处,今日又岂会被人找到咱这?” 看着季秋直勾勾的盯着李饮冰,朱元璋心里就觉得一阵好笑,随口呵斥了几句,便话头一转,仔细打量着季秋,皱眉道。 “你跟咱好好说说。” “李卿的奏疏上说,秦淮附近百姓,苦你季秋久矣。” “有没有这档子事?” 一听这话,季秋下意识的就想喊冤。 可看着一旁李饮冰镇定自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的神情。 季秋却是沉默了下来,一时无言。 很明显,看现在这架势,李饮冰是有备而来。 要是等到季秋解释完,李饮冰又拉出几个所谓的“人证”,局面势必会一发不可收拾。 季秋当场就变成“六子”了! 而季秋沉默不语的模样,落到朱元璋眼中,就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 见季秋迟迟不肯开口,朱元璋的脸色,也随之愈发阴沉。 李饮冰见状,一抹喜意在眼角中一闪而过,心中更是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 “你这孽...” 在管教孩子这个方面,朱元璋从来就没有什么耐心。 季秋愈不说话,朱元璋心头的怒火就愈盛。 到最后,朱元璋干脆利落的再次举起鞋底,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让他寄予厚望,而又倍感失望的义子时。 一道浑厚而又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季秋此时的僵局。 “启禀上位。” “有秦淮附近的百姓到来,说是找季总旗有要事。” 听见声音,朱元璋紧皱着的眉头舒缓不少,略带和善的开口道。 “是崔兴啊。” “这段时间,让你跟在这个臭小子身边,苦了你了。” 崔兴闻言,也不搭话,依旧跟个闷葫芦似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朱元璋的指示。 而一旁的李饮冰,此刻却是狐疑的紧。 不应该啊! 李饮冰还没派人去寻,怎么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不过虽然时机差了些许,但人既然来了,就证明局势依旧在李饮冰的掌控范围之内。 念及于此,李饮冰终于上前一步,略显急切的开口道。 “吴王!” “这定是被季秋所扰的当地百姓!“ “吴王可引来一见,询其原委!” 一听这话,甭说季秋,就连崔兴都开始慢吞吞的撸袖子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沉吟片刻后,朱元璋扫视了李饮冰一眼,最终淡淡的开口道。 “那就带上来见见吧。” “得令!” 片刻后,一道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人影,便在崔兴的带领下,来到众人面前。 看清来者面容的一瞬间,季秋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和自己颇为熟络的酒楼小厮吗? 而小厮在看见朱元璋的第一眼,便立刻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小人...小人拜见吴王!” “诶,不必多礼。” 用眼神示意崔兴将小贩扶起,朱元璋将攥着鞋底的右手藏到身后,和颜悦色的询问道。 “说给咱听听。” “你这番前来,找季秋这个臭小子有什么事啊?” 话音落下,李饮冰也适时上前一步,对着小厮义正言辞的鼓励道。 “没错!” “吴王当面,有何冤情你都可以说出来。” “吴王乃千古无二之雄主,爱民如子,定不会让你等受了委屈。” 说完,李饮冰还给小厮使了几个眼色,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但让李饮冰失望了,小厮对于他的回应,只有两道清澈而又迷茫的目光。 “冤情?” “小人哪来的冤情?” 说到这,小厮急忙挣脱开崔兴搀扶着自己的手臂,从怀中取出一物,有些颤抖的递到朱元璋面前。 都不用季秋解释,只一眼,朱元璋就认出小厮递上的物品,乃是自己妻子亲手缝制,送给季秋的荷包! “刚刚季总旗跟往常一样,在小人酒楼吃饭。” “也不知怎的,扔下荷包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里面的钱是酒钱的三倍还多,小人怎么唤都唤不回来。” “季总旗是我们酒楼的老主顾了,掌柜的吩咐我,一定要把多的钱连着荷包,一起送回季总旗手里。” “小人一路打听,听闻季总旗往这边来了,便一路寻了过来...” 听罢这话,李饮冰那张原本游刃有余的面皮,瞬间惨白如纸! 而朱元璋脸上,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个被朱元璋传唤,都不忘付酒钱,甚至还多给了的人。 说他扰民,甚至欺民? 可能么? “辛苦你了。” “崔兴,带他回去吧。” 从小厮的手中拿过荷包,朱元璋对着崔兴吩咐了几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了布鞋。 见此情景,季秋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可算特么逃过一劫! 随即,季秋的视线立刻调转到李饮冰身上,目光之中充满了同情的意味。 待到崔兴带着小厮离开后,一直面沉如水的朱元璋,终于爆发了! “李卿!” “你要不要给咱解释解释?” 朱元璋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李饮冰的耳畔炸响,吓得他本就没甚血色的脸色愈发惨白! “臣...臣也是风闻奏事...” “可能略有谣传之处...” 哪怕到了这时,李饮冰都不忘自己的“文人风骨”,一举一动依旧合乎礼法。 但就连李饮冰自己都没察觉到,面对朱元璋的盛怒,他的动作已然有了变形,看起来分外滑稽。 “风闻奏事?” “好一个风闻奏事!” 略带厌弃的冷哼一声,朱元璋上前一步,语气平静的感慨道。 “咱知道,你们这群文官,都看不上季秋。” “认为他怠惰,不配为人臣。” “或许你们还觉得,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同堂为臣,是对你们的羞辱?” “对也不对?” 没等身形抖若筛糠的李饮冰作答,朱元璋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但你们似乎都忘了啊。” “季秋现在的职务,那是在战场上跟着咱,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你们更忘了!季秋还是咱的义子,比亲骨肉还亲的义子!” 说到这,朱元璋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凌空一脚,将身形不稳的李饮冰直接踹倒在地! “季秋说你们这等人,都是酸臭腐儒,倒也形象!” “咱的干儿子,也是你们这群腐儒能造谣中伤的吗?” ------------ 第三章 你们也不想变得跟秋哥一样吧?【求追读!求收藏!】 干爹尿性! 对!再来几脚! 看看这狗东西还敢不敢找小爷的茬! 还想攒局坑小爷,也不看看小爷的干爹是谁! 见刚刚还一身“傲骨”的李饮冰,此刻只能匍匐在朱元璋脚下,瑟瑟发抖。 季秋就宛若在三伏天痛饮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格外舒爽! “干爹啊!您甭生气!” “这老东西不值得您动怒。” “您歇歇,我上去补几脚成不!” 这话一出,李饮冰先是一愣,随即便是身手颇为矫健的向前蠕动两步,死死抱着朱元璋的大腿,嚎啕大哭。 “吴王!万万不可啊!” “臣...臣忠心耿耿!” “怎可让这黄口小儿折辱于臣啊!” “若如此,臣宁愿当场死在这金陵街上!” 看得出来,哪怕到了这种时候,李饮冰心里依旧拎的清楚。 被朱元璋揍,哪怕被打死了,也不算什么,还能落个“为谏弃身”的美名,流芳青史。 可要真被季秋当场踹上几脚... 李饮冰怕是百年之后,都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大骂一句“小儿辱我!” “好一个黄口小儿。” “看来咱对你等,有些过于宽容了。” “还想一死了之?” 李饮冰还是不清楚朱元璋的性格。 他此刻表现的越怯懦,朱元璋就对他刚刚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愈是嫌恶。 “毛骧。” “臣在!” 微微用力,将腿上的李饮冰重新踹倒在地上。 朱元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毛骧语气不耐的吩咐道。 “押下去,好好审一审。” “咱今天倒想知道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指使这老狗,诬陷咱的干儿子!” “得令!” 毛骧一招手,便有两位亲军上前,架着身形瘫软的李饮冰,快步离去。 啧啧,何必呢! 看着李饮冰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渍。 季秋咂了咂嘴,全无刚刚在险关中走过一遭的觉悟。 “干爹,咱说正事吧。” “那伙刺客...”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季秋的询问。 “一天天净是些糟心事!” “罢了,回吧。” 被李饮冰这档子事一打岔,朱元璋也没了夜游金陵的兴致,转身便朝着吴王府的方向走去。 季秋和毛骧对视一眼,便一声不吭的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渐行渐远。 ...... 作为朱元璋称帝前的居所与办公地点,吴王府不愧于“江南四大名园”的美名。 府中清幽素雅,奇峰叠嶂,到处都充满了典雅精致的中式古建筑气息。 穿过层层翠绿,季秋一行人到了正殿。 见朱元璋一声不吭跨入正殿,季秋刚有所犹豫,就看到已经守在门口,做出警戒姿态的毛骧对着自己拼命挤眉弄眼,示意自己赶紧进去。 见状,季秋当即心安了几分,一边跨入正殿,一边大咧咧的开口道。 “干爹...” “孽障!” “跪下!” 只听“噗通”一声,季秋就缩头缩脑的跪伏在地上,脑门上也是出现了几滴冷汗。 “干爹...俺又咋了?” “不是要说刺客的事吗?这也不用跪着说啊?” 谁料朱元璋却是根本不搭季秋这一茬,只是拿出季秋的荷包,笑眯眯的展示了一番。 “你怠惰的事,咱念你年幼,先不和你追究。” “可你现在,就连你干娘送你的东西,都敢到处扔了?” “就不怕你干娘知道了伤心?” “咱都舍不得让她难过,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敢的!” 一听这话,季秋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说要不是您着急忙慌要见我,我也不至于如此啊! “干爹,这不是...” 然而朱元璋压根就不想听季秋的解释,紧接着就是一个死亡发问。 “还有!” “咱问你吃了没,你不说没吃么?” “怎么还扯到酒楼付钱这么一说的?” 见自己的瞎话被拆穿,季秋脸上顿时讪笑不已,摸着后脑尴尬的开口道。 “干爹,这个...” “小兔崽子!” “今天敢在吃饭的事上骗咱,明天你要在什么事上骗咱,咱都不敢想啊!” “是时候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对着季秋怒斥一阵,朱元璋直接抬头,对着门口的毛骧大吼道。 “毛骧,关门!” “是!” 只听“啪”的一声,王府正殿的大门顿时紧闭,看的季秋心里一阵抽抽。 光是这样,朱元璋似乎仍不放心,一边脱鞋对着季秋缓缓走来,一边继续吩咐道。 “再来两个...不,八个人!” “给这小兔崽子摁住!” 见朱元璋都这般说了,季秋要是不跑,那他就不是季秋了。 “干爹,俺认错还不行么,不至于动手啊!” 季秋一边求饶,一边跑到门口,“砰砰”敲门,有些绝望的大喊道。 “老毛,你开门啊!” “你不能坑我啊!” “干爹,别...” “嗷呜!” 这一晚,季秋的惨叫声在吴王府的上空反复回荡,久久未曾散去。 后院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听见动静,纷纷凑到院子里,仔细聆听,脸上还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娃,更是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 “嘿嘿...” “秋哥又被父王揍了...” 听了一阵季秋的哀嚎,另一位面容看起来最为年长的男孩,这才对着弟弟们招呼道。 “好了好了,都回屋吧。” “过几日父王还要查验功课。” “你们也不想变得跟秋哥一样吧?” 这话的威慑力可太大了,几个小家伙脸上顿时露出兔死狐悲般的表情,悻悻的回到了屋中。 足足一个时辰后,季秋才在毛骧的护送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王府。 “老毛,好!好得很!” “你今天坑我,改天我就让崔兴爬你家墙头!” 听着季秋的“威胁”,毛骧顿时忍俊不禁的嬉笑道。 “秋哥儿,你也别怪我。” “吴王有令,我也只有办事的份儿啊!” “过来俩精细人,给咱们秋哥儿送回去。” “来咯!” 听着毛骧的招呼,府中两个和季秋相识的亲军,同样嬉笑着走来。 见状,季秋明白这几人都是在笑话自己挨揍的事,顿时昂起头,冷哼道。 “不必!” “崔兴,咱们走!” “嗯。” 伴随着崔兴闷闷的回应,季秋龇牙咧嘴的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 一路目送着季秋离开,毛骧和另外两位亲军,对视一眼,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 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毛骧这才一路返回正殿,对着依旧停留在正殿中的朱元璋,略带笑意的汇报道。 “吴王,秋哥儿回去了,崔兴一路陪着。” “嗯。” 随口应了一声,朱元璋依旧注视着主殿上方悬挂着的,铁画银钩的横幅。 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 足足半晌后,朱元璋的视线才从横幅上挪开,对着毛骧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毛骧。” “对于这幅字,你怎么看?” “啊?这...” 闻言,毛骧顿时一愣,随即绞尽脑汁的搜刮着肚里可以说是基本没有的墨水,想要给朱元璋一个得体的回答。 “罢了,问你也是白问。” 不知为何,明明这仅仅是朱元璋随口的一句感慨,毛骧却从其中听出了一股莫名的叹息之意。 不待毛骧多想,朱元璋就大马金刀的在上首处坐下,再次发问道。 “今天的事,你又是怎么看的?” ------------ 第四章 奉旨摸鱼!【求追读!求支持!】 这一次,毛骧的反应可就比刚刚要灵敏多了。 “上位,卑职觉得,不管是那伙带着兵刃入城,扬言要刺杀您的匪徒。” “还是李饮冰今天的上奏,都是冲着秋哥儿来的。” “这天下哪有会带着兵刃直接入城的刺客,并且还不等卑职上手段,这伙人就招了个干净。” 毛骧的语气愈发急促,大胆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又或者,这伙人确实是福建过来的刺客,但被人顺手利用,引导他们走水路至水西门入城。” “为的,就是今天向秋哥儿发难。” “现在想来,要不是您发怒,恐怕今天的事,才是李饮冰想要弹劾的重点。” “而且卑职在暗处,对于李饮冰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 “想必对于秦淮附近的百姓,李饮冰也是早有安排,只不过与秋哥儿相识的小厮突然寻来,阴差阳错之下,才打乱了李饮冰的谋划。” 难怪毛骧能成为后世专司查案,和检查百官的首任锦衣卫指挥使。 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听罢毛骧的分析,朱元璋在椅子里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悠悠的叹息道。 “咱的这群臣子,连一个十五岁的娃娃都容不下了吗。” 这一回,毛骧没有接茬,或者说没敢接茬,只是一声不吭地杵在原地。 一个十五岁的娃娃,不管做的再怎么出格,也不至于让李饮冰堂堂的一位按察使,亲自上奏弹劾。 可要是牵扯到庙堂争斗,并且还是克继大统这种顶天大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身为朱元璋的亲军指挥佥事,这种事,毛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搅合进去的。 “明儿一早,你替咱去看看文正吧。” “是!” ...... 次日,和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的季秋,在巳时被崔兴准时唤醒。 “总旗,该上差了。” 崔兴闷闷的声音在季秋耳边响起,吓得他从酣睡中立刻惊醒。 “你特么又翻小爷墙头?” “我让你练这个,是为了让你对我使的吗?” 听着季秋语气有些抓狂的抱怨,哪怕是闷葫芦似的崔兴,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委屈的意味。 “总旗,您把院门锁死了,我也只能这样啊。” “我在门口叫了好半天,您不是一直没有反应么!” 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季秋随手揉了揉自己鸟巢似的头发,催促道。 “行了,我要穿衣服,出去等着吧。” “奥。”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边洗漱,边哀叹自己九点就要起床上班的悲惨命运,季秋这才拿起自己的柳叶刀,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门。 其实季秋这个点去上差,已经不能用迟到来形容了,基本可以算是旷工。 像是金陵其他城门的值守,卯时不到就得到城门集合,卯时准点打开城门,放周围过来采购生活用品的百姓入城。 这时候的百姓,大都在地里刨食儿,眼下又正值农忙。 为了不误农活,附近的百姓天不亮就得揣上干粮,往金陵城赶,买好东西再立刻折返,生怕在金陵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地方,消费上一顿午餐。 而季秋值守的水西门,面临秦淮,乃是水陆两路从金陵城西入城的必经之地,更远地区的商贩,百姓等,大都由此地入城,人流量可想而知。 不过再忙,也跟咱们季总旗没啥关系。 九点起床,是他最后的倔强,被朱元璋屡抽不改的那种。 你们雇佣童工的事我都没追究,我晚去一会怎么了! 季秋如是说道。 一来二去,也就形成了惯例,崔兴带人度过早上最繁忙的一段时间,等近了巳时,再来叫季秋起床。 等到季秋在路上吃吃早点,慢悠悠的晃过去,嘿,午休时间差不多也就到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季秋的日子,可能过的比朱元璋还要逍遥... 而今天,季秋更是连面都懒得露。 “崔兴,你先自己去城门吧,甭跟着我了。” 崔兴缓缓转头,脸上满是警惕之色,瓮声瓮气的询问道。 “总旗,您又要干啥去。” “吴王可是...” 见崔兴的反应和自己料想当中的一样,狡黠之色在季秋脸上一闪而过,得意道。 “我今天可是奉旨摸鱼!” “干爹昨天没把荷包还我,说是今天让我自己从干娘那拿回来。” “作为干儿子,我不想打扰干娘休息,所以去的晚点,很合理吧?” “行了,就这样,晚点我去城门找你,你陪我出趟城。” “奥。” 闻言,崔兴表现的非常干脆,掉头便朝着水西门的方向走去。 没有了拖油瓶,季秋彻底放飞自我,一路上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走停停,又去酒楼为昨日的事,当面对小厮表示了一波感谢。 约莫快到了饭点,季秋这才加快脚步,朝着吴王府的方向走去。 “干娘!” 笑嘻嘻的唤了一声,季秋站在现在的马王后,未来的马皇后门前,只是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并没有急着进门。 见状,一身布衣的马王后,不禁莞尔。 “臭小子,你干爹不在,快进来吃饭。” “就知道你要这时候上门。” 闻言,季秋嘿嘿一笑,一边进门,一边谄媚的开口道。 “嘿嘿,还是干娘了解我。” 见马王后对面的位置上,摆着碗筷,一看就是给自己留的。 季秋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开始狼吞虎咽。 “还是干娘做的饭好吃!” “馋死我了!” 看着季秋吃的酣畅淋漓的模样,马皇后很是慈爱的说道。 “慢点吃,你这孩子,没人跟你抢,别噎到自己。” 话虽这么说,可季秋吃的愈是夸张,马王后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真香!” “对了,干娘,我干爹去哪了?” “他不是天天都和你一起吃饭的吗?” 酒足饭饱后,季秋抹了抹嘴,随意张望了一下,这才对着马王后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 作为古今中外数得着的贤后,无论朱元璋发迹与否,马王后都如同二人刚刚成婚时那样,亲自操办朱元璋的膳食起居。 后宫乃至于子女的抚养教育问题,马王后更是没让朱元璋操心过,事无巨细,悉数过问。 而朱元璋也非常珍惜这段起于微末的真挚感情,无论军政之事再忙,都要和马王后共进三餐。 今天朱元璋没和马王后一起吃饭,在季秋看来,那可真是难得的稀罕事。 “他啊,一大早就出城了,问他要去干什么也不说。” “咱吃咱的,不用管他。” 一听这话,季秋眼前顿时一亮,正准备给马王后好好抱怨一下自己昨晚挨揍的事,就听到马王后的贴身侍女来禀道。 “娘娘,军师求见。” ------------ 第五章 谁不知道我季某人最是尊老爱幼?【求追读!求支持!】 朱元璋麾下,谋士文臣何以百计。 可能被称呼为“军师”的,仅此一人! 青田居士,刘伯温! “快请进来,别让军师久等了。” “是。” 片刻后,便见一道清瘦的身影大步走来,长须飘飘,容貌虽然已有老态,但在身上整洁布衣的衬托下,身形反而显得相当矍铄,自有一股游刃有余的高人风范。 “臣,刘伯温,拜见娘娘。” “军师不必多礼。” 自打刘伯温进门后,季秋就一直在盯着刘伯温猛瞧。 待到刘伯温起身后,季秋顿时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 “军师,好久不见!” “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话音未落,刘伯温的脸上就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是文和啊...” “确实是许久不见了...” 听着刘伯温这奇怪的语气,笑容瞬间从季秋的脸上消失,似乎是有了什么猜测。 下一秒,刘伯温重新看向马王后,拱手道。 “臣这次前来,是找娘娘说情的。” “昨日...按察使李饮冰向吴王上奏,弹劾...某位同僚,反被吴王下狱。” “金陵虽非李饮冰任地,可纠官劾罪,澄清吏治,本就是按察使的职责。” “李饮冰风闻奏事,亦是尽了为臣的本分,不应当因此获罪。” “臣恳请娘娘向吴王说明原委,释放李饮冰出狱。” 听罢刘伯温的请求,马王后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用略带责备之意的目光,看向了季秋。 被干娘这么一瞪,季秋顿感后颈一阵发凉,当即跳脚,朝着刘伯温气急败坏的说道。 “军师,我没得罪过你吧?” “你自己说,咱们军中的这些文臣,我是不是最敬重你?” “李饮冰那腐儒瞎话张嘴就来!害得我昨晚被干爹揍了一个时辰!” “军师你今天过来给他说情?” 季秋的语气很是激烈,同时也掺杂着浓浓的费解。 他不明白,一向对这类事讳之莫深的刘伯温,为什么会主动来趟这趟浑水。 他也没让崔兴爬过刘伯温家墙头啊? “文和莫要多想...” 见季秋气的脸都绿了,刘伯温赶紧解释了几句。 “我此番前来,只为公事。” “我与李饮冰之间,亦无私情可言。” 还有一句话,颇具涵养的刘伯温没好意思说出口。 你因为啥挨揍心里没数?跟李饮冰有啥关系啊? “可...” 刘伯温的解释显然不能让季秋信服,只见季秋上前一步,刚欲开口,就被马王后和颜悦色的打断道。 “好了,秋儿。” “军师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又岂会针对你。” 安抚了一下季秋,马王后看向刘伯温,不忍道。 “军师,不是我不帮你。” “现在不比当年。” “我一个妇道人家,操持后宫已是不易,哪来的精力过问前朝之事。” 马王后这话,看似委婉,可拒绝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 要是换做其他朝代,就刘伯温今日的行径,势必会被扣上“前朝勾结后宫”的谋逆大罪。 但朱元璋和马王后这对开国夫妻,可不一样。 创业之初,朱元璋在外征战,很多政事都是由底下的大臣直接报给马王后,由她来拿主意。 而马王后定下的事,朱元璋也从来都没有质疑过,更不会轻易推翻。 但此时此刻,建国在即。 身为后宫之主,熟读经典的马王后,自然清楚自己不应当再过问这些事情,至少当着大臣的面不能。 听完马王后的回答,刘伯温笔直的身影肉眼可见的摇晃了一下,老态愈发明显。 “臣...告退。” 说罢,刘伯温便挪动脚步,面容苦涩的向外走去。 “军师!” 没走两步,刘伯温就被追赶而来的季秋,搀扶住了臂膀。 “我送送您!” 刘伯温有心想要把手抽出,可看着季秋笑里藏刀的模样,再想想季秋的勇武之名,只能作罢,而是好声好气的劝慰道。 “文和,莫要折煞老夫。” 一听这话,季秋当场不乐意了! “军师,您这是什么话?” “谁不知道我季某人最是尊老爱幼?” “您眼瞅快六十的人了,我搀您走两步路怎么了?” 说到这,季秋还不忘跟马王后汇报一声。 “干娘,我去送送军师,等会就回来啊。” “你这臭小子,一向都是这么欢脱!” 看似不满的埋怨了季秋一句,马王后却没有制止季秋的举动,反而叮嘱道。 “搀扶好,别毛手毛脚的,伤了军师。” “好嘞!” 有了马王后的允许,季秋更加起劲,搀着刘伯温就往出走。 刘伯温无奈,只能神情哀苦的跟着季秋,慢慢朝外走去。 行到半路,刘伯温长叹一声,忽的停下脚步。 “文和为何一定要和我单独说话?” 被刘伯温一语道破目的,季秋也没有吃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军师您。” “要说单独说话,也不至于,只不过有些话不能当着干娘的面说罢了。” 说到这,季秋退后两步,打量了刘伯温几眼,忽然后退一步,拱手道。 “仔细一想,与军师相识多年,还没有去军师府上拜访过。” “不知军师今晚可有时间?” 一听这话,刘伯温心说到底还是被这小冤家给缠上了! 半晌过后,刘伯温长叹一声,很是无奈的摇头道。 “无论我有没有时间,都不影响你登门拜访...” “不是么。” “咳咳,军师多想了不是?” 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季秋又扶着刘伯温向外走去。 “总之今晚,我就等着军师给我解惑了!” 一直将刘伯温送到吴王府门口,季秋这才风风火火的转身离去。 季秋走后,刘伯温又在吴王府门口驻足许久,这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坐在轿子里的刘伯温眉头紧锁,看起来满是愁绪。 李饮冰没捞出来不说,还被季秋这么个玩意给惦记上了。 一想到季秋的“赫赫凶名”,刘伯温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都不足以用苦涩二字来形容。 片刻后,抬轿的轿夫忽然听到自家老爷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叫什么事啊! ------------ 第六章 “誉”满金陵【求追读!求支持!】 “干娘!” 送走了刘伯温,季秋重又折回马王后府中,讪笑道。 “内个,我的荷包...” 有些埋怨的白了季秋一眼,马王后一边对着示意侍女将荷包拿来,一边数落道。 “从小到大都是这副丢三落四的德行,也不知道改改!” 说完,马王后忽然话头一顿,上下打量着季秋,若有所思。 被马王后审视的目光盯得直发毛,大感不妙的季秋从侍女手中接过荷包就想开溜,随意一瞥,却发现手中的荷包换了款式。 原本荷包正面的几只鹌鹑,变成了一只做腾云状的麒麟,栩栩如生。 而背面的款式,和之前倒是大差不差,依旧是被彩云环绕的一个“安”字。 见状,季秋顿时不解的朝马王后发问道。 “干娘,这是...” 被季秋一问,马王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又打量了季秋几眼,这才解释道。 “到了干娘这,哪还有给你旧东西的道理。” “不过干娘最近也没时间,给你重新绣制个荷包。” “这本来是给你标弟准备的,不过他吃住都在府中,也用不上荷包。” “反倒是你,常年在外当差,可不能缺了这东西。” “索性就先给你用了。” 至于荷包中突然多出的铜钱,季秋和马王后都是非常默契的谁也没提。 一听这荷包原本是给朱标准备的,季秋又拿起来,仔细端详几眼,也不扭捏,直接收入怀中放好,笑道。 “那我就沾沾标弟的光了。” “谢谢干娘!” 要是换了旁人,这个荷包估计打死都不敢收。 可在季秋这就没这个说法,荷包就是荷包,仅仅是蕴含着马王后心意的物件,没什么政治含义。 在马王后看来,也是如此。 朱标也好,季秋也罢,都是她抚养长大的孩子。 家人之间,何必讲究那么多。 “好好当差,你也大了,莫要再如此怠惰了。” “诶诶诶,好的干娘,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啊!” 见马王后又开始叮嘱自己上进,季秋一缩脖,赶紧敷衍两句,抓紧走人。 看着季秋逃也似离开的身影,马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待人至诚至真,哪里都好。” “就是这个怠惰的毛病...唉!” 周围的侍女闻言,只是捂嘴偷笑,还有人壮着胆子,跟马王后打趣道。 “娘娘,秋哥儿要是不想着偷懒了,那他还是秋哥儿吗?” 说到这,就连马王后自己都笑出了声。 “这倒也是。” ...... 午后炽热的日光均匀的洒在季秋的身上,少年郎脚步轻快,沿途尽情欣赏着红尘凡世,滚滚众生相。 元朝近百年敲骨吸髓般的榨取,并没有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失去对于生活的希望。 在那“帝王将相家谱”中,普通百姓总是愚昧,奸诈的负面形象。 愚昧保守、麻木不仁、逆来顺受,仿佛已经成为了注定会跟随百姓出现的形容词。 可在季秋眼中,正是这群辛勤耕耘、胼手胝足、任劳任怨的普通人民,于无声之中构筑出了名为“中华文明”的璀璨华章。 径直回到家中后,季秋拉开床板,在自己的家当中寻找等会要送给刘伯温的上门礼。 毕竟这次要走正门,空着手去,传出去了岂不是影响季总旗的光辉形象? 三年征战,季秋也攒下了不少家底,像是被季秋手刃的张士信,府中就有不少稀罕物件,此刻就躺在季秋的床板下。 一番挑选后,季秋有些肉痛的选中了一套文房四宝。 季秋能拿出去送人的,当然不是普通的笔墨纸砚,乃是张士信府中珍藏,其中的砚台巧妙的融合了兰亭集会图景,巧夺天工,更是历经宋元两朝,哪怕放在元末,那也称得上一声“古董。” 而且季秋要是没记错的话,后世故宫博物院中就收藏有一块同样款式的砚台,属于是毫无疑问的镇宫之宝。 另外三宝也是世所罕见,季秋若是拿出去售卖,能让无数所谓的文人名士,为之疯狂。 要不季秋有求于刘伯温,并且类似的物件还有不少,季秋是绝不会把这一套东西拿出去送人的。 【今日累计摸鱼点:21】 “嘿!还得是这个奉旨摸鱼效果好奥!” 查看了一下今天积攒的摸鱼点,季秋欣喜之余决定将摸鱼进行到底,拎上礼盒就朝着刘府方向,慢条斯理的走去。 “听说了吗?” “李大人昨天被下狱了!” 刘府门口,两个门房正趁着午休的功夫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真的假的?也没消息传出来啊?” 见同伴质疑,最先出声的门房顿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 “李大人的轿夫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见对方的消息来源居然这么可靠,另一位门房当即信了大半,赶紧追问道。 “李大人可是按察使!三品大员,怎么说下狱就下狱了?” 成功引发了同伴的好奇,门房心中暗爽不已,又拿捏着“高人”的做派,故意用非常无所谓的语气解释道。 “还能为啥!” “李大人干啥不好,非要去弹劾那个季秋!” “季秋是啥人啊?金陵城谁不知道?” “混世魔王啊!” “我之前可是见过,常遇春大将军这么个走到哪杀到哪的狠人,碰上他态度都是亲昵的很!” “更别说他还是朱大帅的义子,李大人能不被下狱吗!” 说到这,门房又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凑近同伴,神秘兮兮的窃语道。 “老爷刚刚出门,想要把李大人捞出来,结果就碰上了季秋!” “听说当场就被季秋从吴王府给撵出来了!” “还有这事?” 一听这话,另一位门房顿时咂舌不已,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目光就直勾勾的看向了远处,神情呆滞。 “你看啥呢?” 见对方愣神,门房唤了一声,又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才让同伴回过神来。 在同伴狐疑的目光注视下,另一位门房咽了咽口水,颤抖道。 “你...你说的那个季秋...” “好像朝咱们府的方向,走...走过来了!” 闻言,门房心中大骇不已,回头望去,那信步走来的英气身影不是季秋还能是谁? 光...光天化日之下,这煞星还要上门寻仇不成? 荒唐的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在两位门房惊骇的目光中,季秋缓步走到刘府门口,淡笑道。 “劳烦二位通报一声。” “水西门城门总旗季秋,受邀前来,拜访军师!” ------------ 第七章 大侄儿,你可不能见外啊!【求追读!求收藏!求各种票!】 “少...少爷!” “祸事了!” “那煞星...找上门来了!” 刘府正堂,刘伯温的长子刘琏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其中,手捧诗经,摇头晃脑。 听见管家惊慌的声音,刘琏也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卷,反而还喝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煞星?什么煞星?” “放眼金陵,谁敢来我刘府撒野?” 见自家少爷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管家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少爷!怎么没有!” “是那个季秋啊!” 只听“腾”的一声,刘琏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满脸惊恐! “是那个一箭射死陈友谅,平江之战,先登陷阵,于重围之中手刃张士信的季秋吗?” 想不到刘琏居然对季秋的事迹如数家珍,管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的少爷哟,先别说这个了!” “这煞星就在门外等着,老爷又闭门不出,您得拿个章程出来啊!” “要不,您先去门口迎一下?我去把老爷请出来?” 一听管家居然要自己去迎接季秋,刘琏的脸色瞬间煞白! 要是季秋仅仅是勇武过人,刘琏还不至于如此害怕。 但可别忘了,季总旗下差之后最喜欢夜游秦淮。 而刘琏之流的官宦子弟,这个年纪最爱附庸风雅,也是没事就往画舫钻,平时和季秋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少打交道。 而季秋和他们父辈一起浴血沙场,同殿为臣,辈分高的吓人,可年龄却是比他们小上许多,很难让他们对季秋拿出该有的尊重。 再加上季秋一贯对于来自东南的文官看不上眼,连同他们的子嗣,也是如此。 一来二去,季秋和这群官宦子弟之间没少闹过摩擦。 季秋也不惯着他们,谁来揍谁,打完了还得把人扔到秦淮河里扑腾,等着随行的仆役过来“捞人。” 当事人也不敢找季秋寻仇,更不敢告诉家里,只能暗戳戳的在背后编排季秋。 以讹传讹之下,季秋在这群“二代”眼中的形象越发可怖。 刘琏虽然没和季秋打过交道,但也听好友提起过季秋的凶名,当真是畏惧的很。 可让季秋在门外一直等着,也于礼不符,传出去了那是给刘伯温丢人。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刘琏一咬牙,艰难道。 “速速去通知父亲!” “我先去府前,应对此獠!” 说罢,刘琏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毅然决然的朝着远处走去! “少爷!保重啊!” 刘琏却是没心情搭理管家的叮嘱,只是思忖着该如何和凶名在外的季秋打交道,不觉间脚步愈来愈快,片刻便到了正门。 只见季秋提着礼盒,不等刘琏出门迎接,便已进了府内,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刘琏离着老远,看见季秋居然带礼上门,心头猛地一紧,大呼不妙! 这煞星怎么还带礼上门了? 放眼整个金陵,除了吴王夫妇,有谁收到过这个煞星的赠礼? 一想到这,刘琏的心中愈发紧张! 莫不是要在府中大闹一通,拳脚伤人,再以此礼赔罪? 只一会的功夫,刘琏就脑补出了“季总旗大闹刘基府”的戏码。 “哟!莫非你是....” 季秋突然开口,吓得刘琏浑身一抖,赶忙挤出笑容,正欲作答,就看见季秋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老气横秋的说道。 “莫非你就是刘琏大侄儿?” 刘琏:“......” 看着英气满面也难掩稚色的季秋,一本正经的叫自己“大侄儿。” 正值弱冠之年的刘琏被雷的是里焦外嫩,心中更是有着一股莫名的羞愤,却也不敢发作,好半天才颤抖道。 “季...季总旗...” 不等刘琏说完,季秋就一个箭步上前,颇为熟络的开口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见外呢?” “叫什么季总旗?叫叔父!” 说到这,季秋又拿出自己的荷包,随意掏出一把铜钱就往刘琏手里塞。 “忘了你也在府里了,没给你准备礼物,可别觉得叔父小气啊!” “拿着拿着,礼物下次给你补上,这点钱拿去花,甭跟叔父客气!” “军师这人古板惯了,估计平常给你的月例,也是紧巴的很。” 说到这,季秋又后退一步,打量了刘琏几眼,这才品头论足道。 “对,是这个道理,我说平时怎么没在画舫见过你。” “没事奥,这下你认识叔父了!” “以后有时间,叔父带你去画舫见见世面!” 刘琏呆呆的看了看手里的铜钱,再看看季秋一脸热情的模样,秦淮画舫灯火通明,极尽繁华的景象,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念及于此,刘琏的思绪愈发不可收拾,片刻后,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 “叔...叔父...” “诶!” “好大侄儿!” 很是满意的拍了拍刘琏的肩膀,季秋左右张望,不见刘伯温的身影,便又朝着刘琏发问道。 “军师人呢?” 莫名其妙成了季秋的大侄子,刘琏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开口道。 “家父自从回来,就一直闭门不出。” “管家已经前去禀报,叔...叔父可随我先去书房,等候片刻。” 季秋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口中却是推辞道。 “不必!” “你现在正是读书的时候,莫要耽误了你用功。” “书房是吧?叔父自己去就行!” 说完,季秋就拎着礼盒,大摇大摆的朝着刘府书房的方向走去,留刘琏一人在风中凌乱。 见季秋脚步不停,直奔书房,刘琏算是彻底懵逼了! 难不成...这季秋与我父真是忘年交,还来府中拜访过? 不然怎会对府中道路如此熟悉? 思索许久,刘琏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攥着手里的铜钱,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去读书了。 书房内,季秋静坐许久,也不见刘伯温身影,百无聊赖之下,索性拿出了准备送给刘伯温的文房四宝,摊纸磨砚,泼墨挥毫。 笔走龙蛇间,一行大字赫然映于雪白的宣纸上。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 看着自己的大作,季秋颇为臭美的点了点头,孤芳自赏好一阵,书房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只听开门声响起,依旧一身布衣的刘伯温信步走进书房,直接来到季秋身边,低头打量着纸上的字迹。 见刘伯温看的入迷,季秋嘿嘿一笑,很是骄傲的开口道。 “军师,你看我这字,写的还算入眼吧?” 刘伯温并没有直接回答季秋的问题,而是又入神的看了好一阵,这才由衷的感慨道。 “薄如蝉翼、抖似细绸,墨迹凝而不散,幽香四溢。” “好纸!好墨!” “当真是好纸好墨!” 季秋:“?” ------------ 第八章 振聋发聩的回答!【求收藏!求追读!求各种票!】 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季秋没计较刘伯温拐弯抹角说自己字难看的事,而是一屁股坐到刘伯温身旁,开门见山道。 “军师,现在能给我解惑了吧?” “你瞅瞅,我多有诚意,还带着礼物过来。” “这可是张士信珍藏的文房四宝,我原本是准备当传家宝的!” “军师可不能找借口推脱我。” 说着,季秋还朝门口的方向挪动了几下,一副“今天不说明白军师你就甭想出门”的架势。 将目光从字迹上收回,刘伯温缓缓落座,无奈的叹息道。 “你是想问李饮冰为什么要弹劾你?” 季秋用力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其实自打李饮冰下狱后,季秋绞尽脑汁,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没想明白。 这李饮冰是怎么敢的? 别看季秋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城门总旗,手上的战功可是实打实的。 光是陈友谅和张士信这两条人命,就能保季秋在洪武一朝,乃至于大明存续期间,享尽荣华。 从刘府门房的谈论中,也能得知,季秋在军方的人缘也非常好,徐达,常遇春之流,那都是和季秋并肩杀敌过的。 更别说季秋还是朱元璋的义子,朱标见了季秋,都得喊上一声秋哥! 可李饮冰还是当面给朱元璋递上了那份奏折,弹劾,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诬告季秋,摆明了是要和季秋不死不休。 季秋就纳了闷了,这老小子至于吗? 看着季秋一脸迷茫的样子,刘伯温忽然轻笑一声,老脸上满是褶子。 “你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不过在给你解惑之前,文和,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先问问你。” 嗯? 看着画风突变的刘伯温,季秋是一脸懵逼,心说您还有事需要问我呢? 不等季秋反应过来,刘伯温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非常惊讶。” “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就敢和吴王顶着干,说什么都要上阵杀敌。” “吴王允了后,你又懈慢怠惰,不喜操练,成天想着溜出军营玩乐。” “搞得吴王一度大发雷霆,还是娘娘说你年幼,给你保下了。” “那时候,我可没想过你能成为吴王麾下最善战的义子。”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就连陈友谅,张士信之流,都亡于你手。” 不觉间,刘伯温的语气甚至都带上了些许钦佩之意。 季秋只是静静的聆听,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愈发沉默。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就是你居然舍了拿命博来的功劳,冒着触怒吴王的风险,强行保下了朱文正。” “要不然以你的功劳,现在也不会是一个小小的总旗,甚至连征讨方国珍之战,都无缘参加。” 说到这,刘伯温忽然看向季秋的眼睛,仿佛是要洞穿季秋的内心,幽幽的开口道。 “文和,我想问问你。” “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个决定?” 说出了自己的问题,刘伯温闭口不言,等待着季秋的答案。 季秋却是迟迟没有开口,眉眼低垂,使得书房内的气氛愈发沉寂,针落可闻。 “其实军师你应该猜到原因了。” 刘伯温的瞳孔骤然收缩,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季秋则是声音沙哑的继续说道。 “文正哥跟我一样。” “在洪都之战前,所有人都觉得我俩不成器,辜负了干爹对我们两个的信任,也不愿与我们两个往来。” “可能是性格相近吧,干的事也差不多,我俩平日总混在一起,也动不动就挨干爹揍。” “洪都之战,文正哥跟我坚守洪都百日,我还在鄱阳湖亲手射死了陈友谅。” “所有人都在祝贺我立下大功,询问我想要什么封赏。” “只有文正哥!” 季秋忽然抬起头,眸子里满是精光,激昂道! “直接带着我去了趟秦淮,夜游画舫,整整七日!” “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这个大哥,我认定了!” 刘伯温眨了眨眼睛,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画风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季秋嘴巴不停,依旧慷慨激昂道。 “后来李饮冰弹劾文正哥,说他要谋逆,要投靠张士诚。” “我当然是不信的,可干爹信了,还要处死文正哥。” “就冲我俩的感情,我能不想办法保下他么?” “再说了,平时都是我俩一起挨干爹揍。” “要是文正哥真被处死了,以后干爹岂不是只揍我自己了?” “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军师,你说对不...” “军师?” 说得兴起,季秋忽然看到刘伯温正呆滞的看着自己,皱着眉头,眼神似乎... 有点嫌弃? “军师,你这是啥眼神啊?” 被季秋一唤,刘伯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正襟危坐,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移话题道。 “咳...我还有一事不解。” “洪都之战后,你和军中宿将相处极为融洽。” “但文臣当中,你似乎对除了我...不,是除了我和出自淮西的文臣外,都格外排斥?” “文和,这又是为何?” 刘伯温本是转移话题,随口一问。 没曾想对于这个问题,季秋显得格外重视。 深深的看了刘伯温一眼,季秋思虑良久,这才郑重道。 “军师,我用一个故事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有这么一伙人,始于夏周,兴于东汉。” “这群人一手导演了东汉乱象,欺压百姓,横行朝野,穷奢极欲!” “最后更是为了一己私欲,掀起战乱,彻底断绝了大汉五百年国祚!” “魏晋之后,这伙人内斗不止,使得五胡入关,霍乱中原!” “国难面前,这伙人带头跑到了南方,偏安一隅,还美其名曰衣冠南渡!” “独留以血肉供养他们的百姓,被异族的铁骑蹂躏!” “江山易帜,神器更替,这群人依旧存在。” “终于,在宋朝,他们发展到了顶峰!” “对外,他们卑躬屈膝,称奴媚敌。” “对内,他们破坏改革,残害忠良!” “有宋一朝,这伙人钟鸣鼎食,系环佩玉。” “而越来越多的百姓,失去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只能落得个为奴为仆的下场!” “当元朝的铁蹄踏入中原的大地,这群人才发现。” “他们的不思进取,他们的埋头纵容,结出了一朵以血液灌注的花,上面酝酿着本应当由他们吞下去的苦果!” “他们终于畏惧了,害怕了,但独独没有后悔过。” “当宋朝灭亡,这群人绝望的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清算。” “却发现他们的征服者并不打算统治他们,只打算在这片土地上榨取钱粮,供养这个庞大的帝国。” “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设,这群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帝国榨取百姓血汗的工具。” “再之后,我干爹提三尺剑,以布衣身起于淮右,再造中华!” “然而这群人,依旧存在。” 说到这,季秋猛地起身,定定的直视着刘伯温低垂的眼睑,平静而又铿锵有力的说道。 “敢问军师!” “对于这样的蛀虫,换做是你,当如何看待?” ------------ 第九章 家父朱元璋,我师刘伯温!【求追读!求月票!】 滚滚青史,滔滔东流。 王朝兴盛衰亡,此起彼伏。 可那一句“圣天子当垂拱而治,与士大夫共天下”,却成为了金科玉律,所谓“贤君”的标准。 与之一同存在的,还有任凭皇权更迭,却依旧能牢牢地把控住话语权和朝政,屹立不倒的“士大夫”。 国家兴盛,那是这群人辅佐有功。 而当国难当头,这群人又会隐于山林,大骂昏君误国! 翻开那王侯将相的家谱,穿过那波谲云诡的迷雾,就能看到这群人精心编造出的谎言。 当真相被季秋血淋淋的揭开时,哪怕是号称“前知八百年后知五百载”的刘伯温,一时间也是低垂着苍老的眼睑,愈发沉默。 等到刘伯温再次抬起头时,他那历经岁月沧桑的眸子,不加掩饰的盯着季秋,仿佛是头一次看清这个少年。 季秋也是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对视许久后,刘伯温才宛若叹息般的呓语道。 “没想到啊。” “文和...” “原来这么有锋芒么...” 让刘伯温没想到的是,上一秒还锋芒毕露的季秋,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窜到了自己面前,嬉笑道。 “什么锋芒不锋芒的,我那都是瞎捉摸!” “就算真侥幸说对了,那也是老师你教得好啊!” 刘伯温目瞪口呆的看着季秋,心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绞痛。 “老夫...老夫什么时候成你老师了?” 碰上季秋这么个不要脸的,刘伯温气喘吁吁,脸红如血,心中更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重要的是,季秋还特么贼能打!刘伯温想差人给他撵出去都做不到! 季秋看在眼里,却是没当回事,反而还变本加厉的继续说道。 “老师,你这是咋了?” “莫不是上了年纪,记性差了?” “虽然弟子没有行过拜师礼,今天也是第一次叫您老师。” “可在弟子心中,您一直都是我为人与学识的教导者,你我早已有了师徒之实啊!” “时间不长,也就三年,那也够弟子视你为一辈子的老师!” 季秋顺杆往上爬的模样,直接就给刘伯温气乐了。 “呵...呵呵呵...” “老夫没记错的话,你被吴王收为义子,还不满三年吧?” “你我就有了三年的师徒之实了?” “对!” 季秋用力点了点头,瞎话张嘴就来。 “弟子今日正是要把拜师礼补上,以全你我师徒情分!” 说到这,季秋作势就要给刘伯温行礼,吓得刘伯温不顾老腰,赶紧起身给他扶住了。 神情复杂的看着季秋,刘伯温发现季秋还是季秋,从来都没变过。 “罢了,坐下吧。” 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刘伯温缓缓坐回书案前,算是接受了现状。 刘伯温想认下季秋这个弟子吗? 当然不想! 一想到季秋没准那天,就会在秦淮画舫大喊“家父朱元璋,我师刘伯温”,再把朝中勋贵之子暴揍一顿的模样。 刘伯温就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随时都有晚节不保的可能。 可没办法,刘伯温实在是太熟悉季秋混不吝的性子了。 估计不到明晚,“季秋拜师刘伯温”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金陵,刘伯温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更别说季秋刚刚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实在是与他往日的风格不符,传出去了估计都以为是刘伯温教的。 冤家啊! 见刘伯温似乎认命了,季秋也是趁热打铁,殷勤道。 “那,老师,现在能给弟子解惑了吗?” 别的不说,季秋现在对于刘伯温的态度,可谓是相当的尊师重道,属于是其他文官都没有的待遇。 一想到这,刘伯温的心情也好转不少,看了季秋好一会儿,这才摇头道。 “朝中文武都以为文和你不喜文典,莽撞粗鄙。” “今日之后,谁若再是如此,我就要笑他有眼无珠了。” “你这心细如发的模样,哪里像是个战时先登的武人!” 面对刘伯温语气莫名的夸赞,季秋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开口。 谁料刘伯温却是话头一转,打量了季秋几眼,这才疑惑道。 “以你的见识,还不明白李饮冰为什么要弹劾你吗?” 季秋心说我要是知道我还来找你干嘛?但神情上却是没有丝毫流露,诚恳道。 “弟子当真不知。” “要说我与李饮冰的交集...也就是他弹劾文正哥那件事。” “可我也仅仅是保下了文正哥,后续也没针对他干什么啊?” “就算他和文正哥有仇,那也是他俩的事,与我何干?” 季秋的脸上满是迷茫,看的刘伯温是纠结万分。 刘伯温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被迫认下的弟子,虽有见识。 但在政治一道上,当真是一窍不通。 刘伯温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季秋刚刚的手书上,斟酌许久,书案下的枯手缓缓攥紧,仿佛突然有了什么决定。 “罢了。” “且听为师给你慢慢道来。” 一听这话,季秋立刻在木椅上笔直的坐好,摆出了认真听讲的架势。 刘伯温似乎对季秋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又用满是赞赏的目光对着季秋点了点头,这才剥茧抽丝道。 “借你刚刚的话来说。” “朱文正一案,症结在于勋贵与文臣之间的明争暗斗。” 为了能够让季秋快速理解,刘伯温没搞什么玄之又玄的机锋,说的直接了当,还抽出张宣纸,一边画图,一边给季秋继续解释道。 “这是我等和吴王所定,新朝的政令架构。” “中书省领六部,统领百官,地方上交由各布政使治理。” “吴王若是有令,需交中书省,转呈六部,再传令给各省布政使,最后才能交到县衙一级。” “如此庞大的管理机构,需要相当数量的官员效命。” “这些人,大都是吸纳的前朝官员,并且都在六部以下的层级任职。” 说到这,刘伯温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 “布政使也好,一城县令也罢。” “他们永远不会满足现在的职务,想要继续往上攀爬,甚至是进京面圣。” “而牢牢把持住中书省和六部高位的开国勋贵们,不论他们想与不想,都会成为漩涡中心。” “为此,他们需要打击勋贵势力。” “为此,作为勋贵青壮派代表的朱文正,必须要死。” “他死,才能动摇勋贵的根本,在第一批开国勋贵老去后,出现后继无人的局面。” 听罢刘伯温鞭辟入里的分析,季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您的意思是,李饮冰这群人,想要让文正哥死?” “又因为我保下了文正哥,李饮冰才会想要针对我,将我视作敌人?” 刘伯温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可这并没有平息季秋心中的疑惑,反而更令他感到不解。 “不对劲呐!老师!” “这群人为什么敢盯上文正哥,还一定要他死?” “文正哥可是我干爹的亲侄子!” “天底下谁能杀的了他?” 看着懵懵懂懂的季秋,刘伯温实在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可为了让季秋明白权力斗争的残酷性,刘伯温还是选择向季秋,揭开了那个血淋淋的真相。 “文和...” “有没有一种可能。” “吴王...其实也想让朱文正死?” ------------ 第十章 残酷的真相!【求追读!求月票!】 刘伯温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因为害怕隔墙有耳,而产生的含糊。 可季秋听在耳里,却是五雷轰顶,瞠目结舌! 政治,是这世界上最残酷的斗争,杀人不见血。 爱情...友情...亲情...乃至于人类诞生至今的所有美好情感,在为了维系权利而产生的政治斗争中,不值一提。 而这项斗争的本领,只有极少数惊才绝艳之辈,才能够自行领悟。 其余之辈,只能够靠先辈传道受业解惑,才能一窥其中真容。 很显然,季秋就属于是后一种。 只是这学习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霎时间,朱元璋严肃而又不失慈爱的面孔,还有马王后三年来对他视若己出的照料与温情,一桩桩,一件件,如同一场盛大而又虚无的电影,在他脑中反复上映。 “干爹他...” “想让文正哥死?” “不!这不可能!” “那可是干爹的亲侄子啊!” “守洪都的时候,还和我立下了大功!” “干爹怎么能让他死?怎么会想他死?” 真相已然浮现,可季秋下意识的抗拒真相。 但季秋并不是愚笨之辈,相反,被刘伯温讲明其中要害后,季秋隐隐已经猜到了事情的重点。 是啊。 放眼整个大明,也就只有朱元璋,有能力决定朱文正的生死。 可季秋记得清清楚楚,在原本的历史中,朱文正两年前就去世了,死因成谜。 两年前,朱文正不过二十九岁,哪怕是放在人均寿命极低的古代,那也称得上是年富力强。 又岂会突然暴毙? 也正是因为真相如此明显,季秋的抗拒之意才会如此强烈! “军师,是不是咱们两个想错了?” “干爹他...” 看着六神无主的季秋,再无游戏人间的洒脱,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刘伯温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年。 年仅十五,就被迫卷入了明朝开国初期最大的斗争旋涡。 真不知道这是荣幸,还是一种悲哀。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季秋既然选择要了解真相,刘伯温就会把这一切,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 “两年前,你拼命保下朱文正的时候。” “我还以为你是个心机深沉之辈,想要凭借自己和朱文正同守洪都的情谊,在未来借他之力,博一个锦绣前程。” “今日一谈,老夫这才发现。” “老夫的这双眼睛,原来还有看错人的时候。” 说到这,刘伯温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唏嘘。 “文和,你可知朱文正为何一定要死?” 季秋迷茫的摇了摇头,眼神当中满是挥之不去的震惊与无措。 “你可还记得,朱文正之前在军中的职务吗?” 一言过后,季秋的面前瞬间出现一道淡蓝色的光幕。 【政治+5】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季秋那有些颤抖,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 “是...有资格节制中外诸军事的...” “大都督!” 看着季秋如梦初醒的模样,刘伯温不由的赞许道。 “对,正是如此。” “尽管吴王没有明说,但军中的文臣武将,全都清楚。” “一旦吴王在外征战,有了什么不测。” “朱文正,就是咱们这部兵马的继承人。” “至于朱文正能不能服众,能不能扛起这个担子,那就不是吴王该考虑的事情了。” “平心而论,吴王的这个决定可以说是相当明智。” “毕竟当今世子,那时还未满十岁,显然承担不起如此重任。” “可当剿灭了最大的敌人陈友谅,克复大半个东南后。” “情况就...” 不等刘伯温说完,已经平静下来的季秋忽然开口,有些恍惚的说道。 “作为曾经的继承人,还是立下大功的继承人。” “当局势已定之后,就要给真正的继承人让路...” “而这时候,以李饮冰为代表的文臣,给犹豫不决的干爹,递上了一把刀子...”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废了文正哥的理由...” 【政治+5】 一番话过后,季秋的政治又增加了五点。 而刘伯温也适时补充道。 “更重要的是,朱文正并非吴王己出,却同样姓朱,身上流着和吴王一样的血。”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做文章了。” 接下来的话,刘伯温没说,季秋却是已经明白了。 过了今年,朱元璋就要四十岁了。 不说年老,那也绝对算不上是年轻。 一旦朱元璋有了什么不测,谁能保证不会有野心之辈,拥立朱文正即位,试图博一个从龙之功? 这可比打天下要容易的太多了! 陈桥之事,依稀在目。 当朱文正真的走上了这条路,这些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勋贵,甚至是季秋之类,在军中任职的朱元璋义子,又有谁会坚定的与朱文正为敌? 朱元璋不能赌,也不敢赌。 留下朱文正,这是取乱之道。 是以,朱文正必须死! 从刘伯温口中得知了真正的答案,季秋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只是坐在案前,怔怔出神。 “今日过后,我会和李饮冰等人明言,不再敌视于你。” “至于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又如何自处。” “你当自有章程。” 季秋默默起身,朝着刘伯温深施一礼,长拜不起。 “谢老师今日指点。” 刘伯温眼皮猛地一跳,又在心中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这才无奈的开口道。 “罢了,随你去吧。” “时候也差不多了。” “文和,回去吧。” 季秋点了点头,转身便有些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今天收获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季秋也确实需要回到家中,仔细消化一下。 刘伯温同样起身,跟在季秋身后不远处,默默相送。 “爹?” “叔父怎么走了?” “不留下来吃顿饭吗?” 刘琏这一声叔父,差点没给刘伯温气抽过去! “你这...” 骂了一半,刘伯温忽的停下,语气很是复杂的说道。 “罢了,叔父就叔父,你也不吃亏。” “将来能救你一命的,也就只有此人了。” 刘琏并没有听懂刘伯温话语中的深意,反而还有些震惊。 救我一命? 莫非叔父和父亲,当真是过命的交情? 刘府外,季秋孤身一人,站在门口,又是一道光幕浮现。 【政治+10】 短短一会的功夫,季秋的政治属性就增加了二十点。 足以说明刘府中的这场谈话,对于季秋的影响,会有多么深远。 漫无目的的迈开脚步,等到季秋再回过神时,已然走到了家中。 此时季秋也没了出门的心思,脑中满是复杂纷乱的念头,一时间却又抓不住头绪。 不等夜幕降临,季秋就和衣上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便昏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无话。 ------------ 第十一章 咱们各论各的,不碍事!【求收藏!求月票!】 等到季秋朦朦胧胧再睁开眼时,一对漆黑的眼窝吓得他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玩意?” 真不是季秋胆子小,可刚睡醒就发现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恨不得脸贴着脸,搁谁谁能不害怕啊? 见季秋如此做派,床头的人影顿时凄凄惨惨的唤了一声。 “总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季秋瞬间瞪大了眼睛! “崔...崔兴?” “你咋变成这样了?” “这大黑眼圈?脸还肿了?” 崔兴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继续惆怅的看着季秋,眼神中写满了“你还好意思问”的幽怨。 思索片刻后,季秋额头上顿时冒出几滴冷汗,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莫不是...你在城门口等了一夜?” 季秋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崔兴这个如同铁塔般的汉子,居然显得...有些委屈? “总旗,你不是说要出城,让我在城门口等你吗?” 崔兴欲言又止,但季秋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俺这么相信你,总旗你咋能欺骗俺的感情呢? 瞅瞅崔兴现在这模样,这一晚上肯定遭老罪了! 水西门是啥地方啊? 紧挨着秦淮河! 金陵的蚊子放到后世都是相当敬业,恨不得一年到头全都上班。 又何况是两岸水草繁多,最易滋生蚊虫的现在? 崔兴这个憨直的,因为季秋一句话,在水西门硬生生等了一宿! 啧啧,十大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要不...你骂我两句?” 被崔兴这么盯着,季秋的心里是又发毛,又不忍,试图转移话题。 但没什么卵用,崔兴依旧盯着季秋猛瞧。 季秋赶紧干咳一声,继续开口道。 “咳!崔兴啊!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 “不过你听我说,这事我其实可以解释的...” 崔兴点点头,一副“你继续编我在听”的模样。 见崔兴居然不信任自己,季秋顿时一瞪眼睛,可看看崔兴熊猫似的眼窝,季秋的表情还是软了下去,语气却是得意道。 “你且听好!” “就在昨天下午,军师他老人家收我当了弟子,正儿八经行拜师礼的那种!” “从今天起,我就是军师唯一的弟子了!” “你说,碰上这么个大喜事,我回来之后忘乎所以,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崔兴:“......” 哪怕是木讷的崔兴,听罢季秋这番话,脸上也出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军师?收总旗你当徒弟? 他这点清誉是不打算要了吗? 虽然这事听起来就跟季秋不摸鱼了一样离谱,但崔兴非常清楚。 总旗大人,从不说谎。 是以,崔兴很快就接受了季秋的说辞,同时瓮声瓮气的感慨道。 “原来军师他老人家,也有糊涂的时候啊...” 季秋:“???” 什么话这是! 季秋摆摆手,不打算和崔兴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直接起身,将床榻让了出来。 “一会我去找郎中给你搞点消肿的药膏。” “你先在我这补补觉。” 说话的功夫,季秋已经穿好了衣服,还瞧瞧外面的天色。 嗯,生物钟依旧稳定发挥,看起来还是巳时。 给自己的自律点了个赞,季秋提刀推门,刚走了两步,就发现崔兴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 季秋顿时无语道。 “咋的?你不困吗?” 崔兴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起来相当的纠结。 “总旗,军师咋想的,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你都两天没有上值了。” “吴王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用鞋底子抽你了。” 见崔兴提起了朱元璋,季秋眼底忽的一黯,转瞬又恢复了少年的朝气。 “区区鞋底子!不碍事!” “我又不是没挨过!” “行了,就这样,赶紧睡觉!” 只听“砰”的一声,崔兴直接被季秋关在了屋里。 至于床底下的物件,季秋却是没半点担心。 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些许金银之物而已,季秋绝对放心崔兴的为人。 再说了,还带着锁嘞! 崔兴也是听话,见季秋已经拿定了主意,也就没多说什么,转身直接栽倒在床榻上,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等到季秋找来郎中,给崔兴上好药,已是晌午。 季秋也没有急着吃饭,而是迈动脚步,缓缓朝着刘府的方向再次走去。 “喊我大侄儿出来!” 见季秋这个煞星又跑来叫门,门房战战兢兢,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屁颠屁颠的跑回府里,通报道。 “少爷!” “季...季秋他...” 不待门房说完,刘琏猛地起身,将手中书卷重重拍在桌子上,欣喜道。 “叔父来了?” 门房愣愣的看着刘琏,呆若木鸡。 “叔父在哪?快领我去!” 家门不幸啊! 少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门房在心里哀叹一声,悲戚道。 “少爷...随我来。” 刘琏表现的相当急切,近了正门,离着老远便大呼道。 “叔父!” 这一声“叔父”,刘琏叫可谓是婉转悠长。 有激动,有欣喜,还有那么一丝丝颤抖与期待。 季秋直接上前,拽着刘琏就往出走,豪横道。 “走!叔父领你见见世面!” “嗯!” 重重的点了点头,刘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刘府。 “少...少爷啊!” 管家得知消息,神情凄然,心说我们刘府一世清誉,不等开国就要沦丧殆尽了吗? 刘琏可没功夫关注府中仆役的想法,只见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季秋身后,乖巧道。 “叔父,我们这是...” “先领你去秦淮附近听听曲。” “等到晚上,再领你去画舫,批判一下上面的靡靡之音!” 霎时间,刘琏对于季秋的敬佩,犹如高山仰止,一发不可收拾! 叔父不愧是叔父! 瞧这轻描淡写的模样,一看就是此道中人! 等到了常去的酒楼,季秋也不吝啬,招牌菜通通上了一遍。 看的刘琏是两眼放光,在征得季秋的同意后,便立即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颐! “呜呜...叔父...”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很是同情的看了看刘琏,季秋安慰道。 “没事,慢慢吃。” “军师那人,几次见他吃饭,都是粗茶淡饭,想来你也大差不差。” “没事,大侄儿你慢慢吃,不够了叔父再给你点。” 一听这话,刘琏顿时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下筷如飞,吃得更起劲了。 叔父人真好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见刘琏的脸上隐隐出现了微醺之后的绯红,季秋左右张望一眼,忽的靠近刘琏,压声道。 “大侄儿。” “昨日军师收我为弟子的事,你可知晓啊?” 刘琏闻言,顿时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鸭腿,点头道。 “父亲确实和我提了一嘴。” 说到这,刘琏忽然神情紧张,急切道。 “不过叔父...” 季秋伸出手掌,打断了刘琏的言语,露出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行,你知道就好。” “以后我管军师叫老师,你管军师叫爹。” “至于咱俩,我还是你叔父,你还是我大侄儿。” “咱们各论各的,不碍事!” 见季秋居然如此“开明”,生怕错过见世面机会的刘琏顿时松了口气,赶忙点了点头。 把不谙人事的刘琏忽悠住,季秋淡淡一笑,忽的图穷匕见道。 “对了,大侄儿。” “等晚上去了画舫,你记得帮我宣传宣传。” “这群人都说我季秋不学无术,可现在,我成了军师的弟子,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说!” “要是有人质疑,你可得帮我作证啊!” ------------ 第十二章 刘伯温:我和季秋能有什么关系?【求追读!求月票!】 刘琏眨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秋,搞得季秋心里一阵发虚。 啥情况? 大侄子突然开窍了? 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季秋正准备加大马力,继续忽悠,便见刘琏忽的起身,瞪着眼睛急切道。 “叔父万万不可!” 一听这话,季秋顿时急了,心说你不帮忙,靠我的名声谁能信我!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季总旗这人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深吸一口气,季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利诱不成,那就威逼! 正当季秋想把随身携带的柳叶刀,重重拍在桌子上时。 刘琏忽的起身,义愤填膺道。 “若一个个的解释过去,那要耽误多少时间!” “叔父,这可是侄儿第一次见世面啊!” 季秋:“...?” 刘琏呼呼的喘着粗气,眸子里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红雾。 “谁若是敢质疑叔父,我定要将他大骂一通!” “好侄子!” 来不及感慨刘伯温是怎么把刘琏养成这样的,只见季秋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将青瓷酒盏递到了刘琏面前。 “来!大侄子!” “咱爷俩喝一杯!” 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刘琏帮着季秋把自己老爹卖了的事,算是定下了。 夜幕沉沉,刘琏迈着激动的步伐,跟在季秋身后,准备见见世面。 “这...这莫不是孟藻兄?” “他怎会在此?” 画舫之上,有士子认出了刘琏,错愕万分,眼珠子都直了。 为首的士子,“啪”的一展扇子,自以为潇洒的说道。 “许久不见孟藻兄,我等当去打个招呼。” 不等这人有所动作,就有人戳了戳他的背后,紧张道。 “看看孟藻兄旁边那人是谁?”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众士子定睛一瞧,顿时齐刷刷的倒吸一口凉气! “孟藻兄怎会跟这蛮夫在一处?” 众士子面面相觑,浮想联翩,片刻后,终于有一个大聪明惊呼道! “我知道了!” “定是孟藻兄初来此地,不晓得这蛮夫样貌,被这蛮夫诓骗了!” “甚至有可能,孟藻兄也是被这蛮夫挟持了!” 此言一出,众士子顿时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片刻后,这群人又齐刷刷的看向季秋,眼底满是愤怒! “打倒季蛮夫,解救孟藻兄!” 在座的这群士子,就没有几个没吃过季秋的亏,可谓是积怨已久。 再加上刘琏在年轻一辈的文人中,一向享有盛名,人缘极好。 眼下刘琏被季秋“挟持”,这群人岂能无动于衷? 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义愤填膺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玩意,喊出了一句极具煽动性的口号! 不消片刻,对于季秋的声讨之势,霎时响彻整座画舫! “打倒季蛮夫,解救孟藻兄!” 士子们万众一心,一边喊着行动纲领,一边朝季秋的方向涌来,渐成包围之势! “蛮...季秋,交出孟藻兄!” 当着季秋的面,这群士子却是不敢再叫“蛮夫”,只敢以姓名相称。 看着周围义愤填膺,神情当中却难掩恐惧的士子们,季秋忽的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的非常开心。 正愁找不到人做免费宣传呢!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咳咳!” 季秋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自己此生最文绉绉的做派,正欲开口,就看到刘琏“蹭”的一下蹿了出去,目眦欲裂的咆哮道! “难不成就是你等?” “先前叔父与我相言,我还半信半疑。”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你等想要质疑叔父,先过了我这一关!” 众士子:“......” 叔...叔父...? 还不等众士子揣摩明白刘琏和季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下一秒,季秋就上前一步,云淡风轻道。 “简单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侄子,军师家中长公子。” “顺便一提,昨日军师就已收我为弟子。” “诸位见笑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交头接耳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痛心疾首者也有之! 而他们脸上的表情,则是一模一样的震惊! 不少人齐刷刷的看向刘琏,渴望从刘琏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让他们失望了,刘琏只是默默的等到季秋说完,便憋着力气,大吼道。 “叔父说得对!” 只听“噗通”一声,竟是有士子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就从画舫上跳了下去! 刘伯温是什么人? 天下文宗! 属于是所有年轻士子心中,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可现在,众士子心中的白月光,竟是收了季秋这么个蛮横无礼的弟子! 还得到了刘琏的亲口承认! 这都不是幻灭了!而是崩溃! 而结果也正如季秋料想的那般,刘伯温收自己为徒的消息,在众士子的口口相传之下,瞬间引爆了整条秦淮! 估计不等明天太阳落山,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金陵! ...... 与此同时,刘府。 神色萎靡,但不见伤势的李饮冰,正站在刘伯温的面前,拱手施礼。 “多谢伯温兄搭救。” 面对李饮冰释放而来的善意,刘伯温并没有有所动容,反而还板着一张脸,严肃道。 “你不要误会了。” “我之所以上奏吴王,请求释放你,并非是因为你我二人,有何私情。” “实乃是你的职务,不应当因为进言上奏的事,获罪下狱。” “你要谢,也应当谢吴王才是。” 面对刘伯温不近人情的言语,李饮冰没了在朱元璋面前的傲然姿态,反而如同一个市侩的商人般,对着刘伯温劝慰道。 “伯温兄,我知道你心中所想。” “可无论你想与不想,朝野当中,谁不默认你是我们东南一派的执牛耳者?” “淮西那群人,更不会因为你的言行,而放弃对你的攻讦。” “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等李饮冰说完,刘伯温猛地转过身去,显然是不想与李饮冰继续这个话题。 见状,李饮冰只是连连摇头,唏嘘不已。 “你们的争斗,我不想过问。” 半晌后,刘伯温依旧背对着李饮冰,淡淡的继续说道。 “但是季秋,你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一听这话,李饮冰眉眼一眯,很是狐疑的追问道。 “伯温兄,这是为何?” “难不成这孽障,还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成?” 刘伯温:“......” 纠结许久,刘伯温还是没好意思承认季秋是自己的弟子,只得赶紧否认道。 “莫要多想。” “季秋是吴王的义子,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 第十三章 神器将出,最利东方【求收藏!求各种票!】 可能是不擅撒谎的缘故,刘伯温的语气略微有些慌张。 “季秋不过是个七品的城门总旗,于大局无补。” “眼下开国在即,你等若是不想恶了吴王,就当好自为之。” 李饮冰立刻点了点头,对刘伯温的高瞻远瞩,感到很是敬佩。 “不愧是伯温兄,在下受教。” “但这黄口小儿辱我之仇,将来我是一定要报的!” 一想到自己居然在季秋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甚至还尿了裤子。 李饮冰就感觉一股莫名的羞愤涌上心头,语气中更是带上了杀意! 这年头的官员最重清名,谁若是污了名声,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李饮冰都不敢想象,被季秋这么一个大嘴巴知道了自己的糗事,再过一段时间究竟会发酵成什么样! “罢了罢了,总之你等将我的话,记在心里就好。” 说罢,刘伯温便转过身去,送客之意非常明显。 李饮冰也是识趣,当即拱手道。 “伯温兄,在下告退。” 待到李饮冰离开后,刘伯温忽的起身,心事重重的踱步到院中。 星光灿烂,月光柔和。 每当军中遇到什么难题,刘伯温就会像现在这样,仰头看着天边的皎皎明月,怔怔出神。 在旁人看来,刘伯温这是在“夜观天象”,以至于传出了刘伯温“通奇门,晓阴阳”的说法。 可实际上,这不过是刘伯温的个人习惯,于静谧之中,缕清错综复杂的局势。 这一次,刘伯温依旧能看清天下大势。 但他的心中,却是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淮西与东南一派的争斗,愈演愈烈。 刘伯温想要置身事外,但所有人都逼着他下场入局。 李饮冰是,淮西的勋贵们是,朱元璋也是。 李饮冰之流,想要让刘伯温站出来领导他们,与勋贵对抗,避免自己经宋元两朝传承下来的财富受损。 而勋贵当中,有人视刘伯温为敌,也有人视他为友,但对他多有提防。 至于朱元璋,同样希望刘伯温站出来领导东南一派,与淮西勋贵们相互制衡,以便于各方更好的为崭新的大明王朝效力。 皇权,军权,文权。 三方势力倾轧之下,站在风口浪尖的那个人,正是刘伯温。 对于自己的结局,刘伯温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无论这三者最后是谁获得胜利,刘伯温都会成为胜利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正是因此,刘伯温昨日才会对季秋推心置腹,为的,就是在自己身死之后,能有人保住自己的一家老小。 在刘伯温看来,年纪轻轻的季秋,正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若非如此,以刘伯温之谨慎,又岂会对季秋说出那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 无他,有求于季秋而已。 径直返回卧室,看着刚刚下发,为新朝准备的大红绯袍。 刘伯温眼睑低垂,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又无奈的叹息。 ...... “叔...叔父!” “侄儿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喝的东倒西歪的刘琏与季秋,彼此互相搀扶,终于走到了刘府前。 “行了,大侄,这都子时了,赶紧回家吧。” 站都站不稳的刘琏却是不舍得回家,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季秋,含情脉脉道。 “叔父,以后你...你还能领着我长见识吗?” 季秋心中一阵恶寒,赶紧把刘琏拽着自己的手撒开,心说咋这么快就上瘾了! 不过季秋心中却是全无带歪了刘琏的愧疚,反而还豪气道。 “没问题!” 季秋说的是实话,毕竟像刘琏这种拿钱就能砸死的世家子弟,确实不太好找。 送走了刘琏,季秋随手打开系统,暗自思忖。 “照今天这个积累速度算下去...还得高强度摸鱼一个月?” 将商城界面关闭,季秋脚步不停,径直返回了家中。 “醒了?” 房门口,一直在等候季秋归来的崔兴,瓮声道。 “嗯。” “总旗,快休息吧。” “明早我喊你上值。” 季秋有心想要拒绝,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最终摇头道。 “那就随你吧。” 房门外,崔兴如铁塔般矗立在门口,默默守护着季秋。 房门内,少年郎表情从容,酣然入眠,全无昨日的局促与不安。 万籁静谧,在这个旭日将升未升的时段,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忽的朝着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方向,疾驰到底。 ...... “臣等见过吴王。” 吴王府内,刘伯温等在京的大员悉数到齐,对着朱元璋作揖行礼。 “哈哈哈,都给咱看看!” “方国珍这个狗东西,被天德和伯仁困死在了温州!” “看看这条老狗还能往哪跑!” 趁着朱元璋说话的功夫,有内侍上前,将军报交到了站在前排的几位大员手中。 “恭喜上位,贺喜上位!” “上位命天德等人发兵不满两月,已然建功!” “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以壮我新朝开国之势啊!” 朱元璋大袖一挥,似乎对这番话很是受用。 “哈哈哈,宣国公这人说话就是讲究,字字都都往咱的心坎里唠啊!” 被朱元璋一夸,说话之人脸上也洋溢着极为兴奋的笑容。 而这人,正是未来的开国六国公之首。 李善长。 不过从朱元璋对他的称呼中,就能知道。 现在的李善长也是国公位,乃是朱元璋晋位吴王之时所封,更是如今朱元璋军中极少数获封爵位的勋贵。 这么一看,刘伯温不愿意掺和淮西和东南两派的争斗,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人家淮西派都好几个公爵了,东南这群人连个爵位都没有! 拿啥和人家斗啊? 刘伯温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和诸同僚一样,出言恭维。 李善长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刘伯温开口,便深深的看了刘伯温一眼,眼神莫名。 朝议继续,接下来的话题,就变成了徐达和常遇春凯旋之后,新朝的开国事宜。 除了刘伯温,在座的臣子对这个话题都表现的非常起劲。 这么多年东奔西走,尽心谋划。 为的,不就是在此时,能落得一个分蛋糕的资格吗? 朝堂之上,恭维不断。 朱元璋时而大笑,可他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始终落在满堂的公卿大臣身上,仿佛是要看穿他们隐藏在衣冠禽兽之后的内心。 等到朝议渐近尾声,朱元璋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始终未发一言的刘伯温身上。 “伯温呐!” “咱听人说,你收了我那个不争气的义子当弟子。” “可有此事啊?” 李饮冰:“???” ------------ 第十四章 伯温呐,你是咋想的?【求追读!求各种票!】 朱元璋实在是过于勤政,卯时不到就把大臣召集起来,商议朝事。 秦淮河上的那群膏粱子弟,晚归之后也不敢打扰长辈休息,是以只有朱元璋等极少数人,才知道季秋与刘伯温如今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下不光是李饮冰懵了,满堂的公卿大臣都懵了! 朱元璋的义子很多,可能被冠以“不成器”之名的,只有一个! 季秋! 只见满堂公卿齐刷刷的看向刘伯温,眼神中更是非常默契的写满了一个含义。 伯温呐... 你是咋想的呢? 谁不知道朱元璋这个义子成天正事不干,散漫怠惰,动不动就被吴王拿鞋底子抽? 要不然以季秋的人缘,至于到现在还没定下来一门亲事吗? 不少人更是表现的十分惋惜,仿佛只是和季秋沾上个边,刘伯温这一世英名就要毁尽了似的。 当着这么多同僚和朱元璋的面,刘伯温也不敢隐瞒,只得拱手道。 “回上位...确有此事...” “不愧是伯温呐!” 朱元璋忽的起身,竟是直接走下殿来,拍着刘伯温的肩膀,动情道。 “咱就说,伯温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呐!” “知道咱拿这个义子没什么办法,便想着帮咱排忧解难,好好规正一下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没错吧?” “这...” 刘伯温一时汗颜,实在没好意思说是季秋死乞白赖要认自己当师傅的... “吴王,臣只是...” 朱元璋大手一挥,示意刘伯温不必多说,还投去了一个“咱都懂”的眼神。 “总之,咱这个义子,就拜托给你了!” “务必要给他教导成材啊!” 说完这话,不光满堂文武,就连朱元璋自己也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三年呐,整整三年啊! 朱元璋的鞋底子都打坏了一箩筐,季秋还是那副德性! 迟到早退,从不加班! 就连当年砍张士诚的时候,季秋都是在城破之后,火急火燎的率先回营。 别人以为他是要拿着张士信的人头给朱元璋报喜,谁知这小子直接溜回帐中睡觉去了! 在诸大臣的心中,季秋这两个字,是和“不可救药”划等号的。 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朱元璋信步回到座位上,忽的话头一转。 “这样吧。” “半年之后,咱要考校一下这个逆子。” “伯温呐,还请你多多费心,到时候给咱一个惊喜!” 此话一出,李善长等淮西文臣顿时对视一眼,神情窃喜。 而李饮冰等江浙文臣,心却是突然揪起来了! 有了朱元璋这句话,季秋和刘伯温的师徒之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可同样,教导季秋,也变成了朱元璋交代给刘伯温的任务。 倘若教的好,那一切好说。 可若是教不好... 更令李饮冰等人着急的是,季秋其人,实在是连“朽木”都算不上啊! “臣,领命。”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面对这么一个“天坑”,刘伯温无喜无悲,毅然决然的跳了进去。 成了! 这个刘伯温,算来算去,能算明白自己今日这一步臭棋吗? 李善长等人狂喜不已,认定这次一定能让刘伯温栽个大跟头! 再不济,也能影响影响他在上位心中的地位。 “那咱,就等你的好信息了!” 伴随着朱元璋一锤定音的回复,这场朝议,也走到了尾声。 “伯温兄,你这是?” 刚走出吴王府,李饮冰顿时找上前来,眼神是既不解,又疑惑。 说好的你跟季秋没关系呢! 如果可以的话,李饮冰真恨不得劈开刘伯温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么多青年俊才,人中龙凤,做梦都想拜入你这位天下文宗的门下,你都不屑一顾。 结果你就收了个季秋? 李饮冰纠结的五官都皱到一起,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对于季秋的嫌弃。 “呵呵,伯温大才,行事绝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 “伯温兄,我说的可对啊。” 宋濂的脸色忽的一沉,默默看向了刚刚出声之人。 李善长。 刚才府内,数他笑的最大声。 现在过来,摆明了是来看笑话的。 只可惜,李善长一拳打在了空处。 无论是李饮冰的质问,还是李善长的阴阳怪气,刘伯温通通都没有搭理。 看着刘伯温远去的身影,李饮冰气的直跺脚,又看了李善长一眼,这才冷哼着离去了。 李善长倒是怡然自得,默默地目送着刘伯温离开。 就是眼神看起来,有些幽怨,有点像是个... 怨妇? “老师,我来咯!” 刘伯温刚回到府中没多久,季秋就和崔兴一道,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文和...你这是?” “当然是来找老师你学习的啊!” 季秋叉着腰,说的可谓是理直气壮。 怔怔的看了季秋好一会,刘伯温摇头轻笑道。 “且罢,你随我来。“ 至于崔兴震惊的目光,则是被刘伯温下意识忽略了。 这一早上,刘伯温已经见到太多这样的目光了。 只能说习惯成自然。 “瞧见没?这下信了吧?” “真是,还不信任我!” 有了刘伯温这句话,季秋仿佛突然有了底气,朝着崔兴很是得意的炫耀道。 崔兴也是干脆,朝着季秋和刘伯温分别招呼一声,便跑回城门当差去了。 没了人打搅,便宜师徒一路前行,回到了前日推心置腹的书房中。 师徒俩非常默契,谁也没有提起上次谈话的内容。 “文和,你想和我学什么?” 四下无人,季秋脸上没了平时的轻浮,郑重道。 “天下大势,阴阳命理,庙堂人心。” “老师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只要不让我学那劳什子的四书五经就好。” 刘伯温一皱眉,略带不满的对季秋训斥道。 “圣人之言,到你嘴里竟是百无一用?” 可在心里,刘伯温却是对季秋的透彻,暗暗心惊。 因为四书五经这玩意,确实没什么用! 不过是个为了垄断话语权而打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那好,我且与你说这新朝之势。” 书房内,只余刘伯温苍老的声音,与季秋时不时的提问声。 师徒二人之专心致志,仿佛自成一片天地,将庙堂之上波谲云诡的局势,隔绝在外。 接下来每天,不管刘伯温有没有时间,季秋都会来到刘府“上课。” 也正如季秋料想的那样,有了刘伯温这层挡箭牌,朱元璋对于他的摸鱼行径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季秋确实在跟着刘伯温学习就好。 至于季秋学的认不认真... 那还用说嘛! 又能攒摸鱼点,还能通过学习获得属性点,更不用担心被朱元璋揍。 季秋都赢麻了! 对于这个弟子,刘伯温也是非常用心,可谓是倾囊相授。 一晃儿,便是一个月的功夫。 “文和,你跟我学习,已有一月,可有所得?” 【政治:74】 【智力:81】 季秋看了看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增长的属性点,点了点头,诚恳道。 “弟子不但有所获,并且是大有所获!” 下一秒,季秋意念一动,积攒的摸鱼点瞬间归零。 【《天工开物(乃粒篇)》已兑换】 ------------ 第十五章 真·穿越者宝具!【求追读!求支持!】 天工开物,在后世教材中仅有寥寥几行的相关描述。 但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本改变了世界的巨著,被誉为“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其译本更有日文、法文、德文、英文等多种文字,属于是真正意义上的风靡欧亚! 农业纺织,制陶冶金,可以说农业社会所能涉及到的所有生产技术,书中都有涵盖,并且还都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 倘若这本书中的技术,能够得以推广,想必就不会再有“明朝后期,东南地区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记载了。 而应该是“资本主义蓬勃发展”才对! 只可惜,这本成于崇祯年间的技术巨著,很快就随着清兵入关,遭到了彻底封杀,无数拓本付之一炬。 再加上东南地区战后,满目疮痍,再无明末日益强盛的生产力,也失去了对于先进生产技术的追求。 导致有清一朝,天工开物这本中华文化的瑰宝,竟到了失传的地步! 后世专家想要对其进行研究,苦寻国内而不得,最终只能远赴海外,将日文版本的天工开物取回,重新翻译成中文,才得以让这本巨著,重现在中华大地。 何其荒谬!何其悲哀! 反倒是清朝以外的地方,积极汲取着书中记录的技术,实现了蓬勃发展! 到最后,如制瓷等本起源于中国的工艺技术,竟是被外国所超! 与其说这是遗憾,倒不如说是耻辱! “文和,你怎么了?” 季秋脸上近乎于狰狞的愤怒表情,引起了刘伯温的注意。 被刘伯温出声一唤,季秋这才从那段堪称屈辱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老师,我没事。” “只是想到一个不太美好的梦罢了。” 没错,在现在的季秋看来,这段看似注定发生的后世之事,只不过是黄粱一梦,也只能是黄粱一梦! 因为他,会从现在开始,弥补这所有的遗憾! “老师,我先回去了。” “近日学习,有所心得,学生暂时就不来打扰您嘞。” 刘伯温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相反,他对于季秋这一个月以来的认真向学,大感意外。 谁说季秋这人散漫成性,不可救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刘伯温感觉这都是谣传嘛! 以讹传讹不可信,圣人诚不欺我矣! 离开刘府后,季秋简单查看了一下《乃粒篇》当中的内容。 乃粒者,五谷也。 顾名思义,这是天工开物中专讲农耕的篇章。 并且系统还给出了现代版本的注释,以及其中农业技术所涉及到的科学原理,属于是“天工开物plus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本傻瓜式的农业技术教材。 从选种,育芽,再到肥料制取,各种土地的详细耕种方法,皆有陈列。 更重要的是,上面还记录了水稻和小麦这两种主要口粮,发生农灾的避免方法和处置方法! 这才是妥妥的无价之宝! 并且相关涉及到的耕种用品,全都是这个时代本来就有的物件,只不过人们还没有认识到它的作用,又或者没能推广开罢了。 真·穿越者宝具了属于是!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推广,就能提高口粮产量,根本不需要担心生产力的影响! 至于季秋为什么,不兑换一本完整的天工开物出来... 当然是因为囊中羞涩啊! 若非如此,季秋完全可以兑换专业性更强,更详细,并且同样诞生自明朝末期的《农政全书》出来。 这才是中华人民农业生产集大成之作!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乃粒篇》已经能够满足季秋的需要了。 只需要证明其中方法的可行性,季秋就有信心,在五年之内,将《乃粒篇》推广至整个大明! 毕竟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对于“粮食增产”这几个字,都是一样的狂热! 看着手中的《乃粒篇》,季秋已然下定了决心! 朱文正,季秋要救! 这个时代,他也要改变! 至于朝堂上那群衣冠禽兽,不知恤民的蛀虫,季秋更是要在有生之年,将他们打入泥土,永世不得翻身! 一切的一切,就从今日的《乃粒篇》开始! 或者准确的说,从忽悠人给他当苦力开始... “崔兴啊!俺可想死你了!” 水西门城门处,崔兴看着许久不见的季秋,一脸警惕。 “总旗今日怎么不去军师府中学习?” 季秋却是不忙回答,而是气沉丹田,大吼道。 “都给咱过来!” 作为总旗,还是非常能打的总旗,季秋在自己所部极有威信。 只见话音刚落,城门附近的值守人员便“呼啦啦”的涌了过来,打量着许久不见的顶头上司,神情疑惑。 季秋这才清清嗓子,以极具煽动力的语气开口道。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吧?” “一个月前,我拜咱们军师为师,认认真真的摸...学习了一个月!” “现在有一场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你们!” 说到这,季秋指了指崔兴,毫不客气道。 “我要五...不,十个人!” “得是会干农活的那种,愿意来的找崔兴报名!” 说罢,季秋非常识趣的后退一步,任凭人群将崔兴团团围住。 “副总旗,选我选我!” “我可是庄稼把式!” 别看季秋在文臣心中的形象,格外不靠谱。 可在他的这群下属心中,季秋简直就是个厚道人,从不贪墨手下人的奖励,更不会私吞缴获! 总旗大人说了有泼天的富贵,那就一定有! 肯定的! 没一会儿,崔兴便挑选出了十个精壮汉子,一看就是当黑...干活的好手! “行了,都跟我来。” 季秋带着崔兴等人,招摇过市,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巍峨的宫门外。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紫禁城。 此时的紫禁城,尚在修建,除了眼前的城门和部分城墙,全无日后“世界第一宫”巍然气象。 不过季秋的目标并不是紫禁城。 而是城外大片大片的空地。 这不全是上好的耕地吗! 地势平坦,临近水源,还就在金陵城内! 也就是紫禁城现在正在施工。 要不然想在金陵附近,找上这么一块无主的耕地,还真是一件难事! “去,找点翻地的家伙什过来。” 听见这话,一向对季秋命令格外遵从的崔兴,却是没有动作,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总旗,你要干啥?” 见崔兴表现的非常紧张,季秋回过头,一脸奇怪,用很是理所应当的口气说道。 “让你们找翻地的家伙,还能干啥?” “开荒种地啊!” ------------ 第十六章 刘琏:这都是家父的意思!【求追读!求各种票!】 崔兴等人呆呆看着季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后,崔兴再没了平日的稳重,直接扑到季秋面前,慌张道! “总旗!万万不可啊!” “这是上位的紫禁城啊!周遭地势那都是有说法的!” “咱们要是在这种地,坏了皇城的风水怎么办?” 崔兴作为季秋的忠实跟班,这时候还想着劝季秋回心转意。 再看一旁,已经有人悄悄挪动脚步,准备溜之大吉了! 在紫禁城旁边种地? 也亏得季秋想得出来! 这都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了,而是雷区中间蹦迪! “是啊,总旗!” “咱要不...换个地方?”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来,苦口婆心的劝着季秋。 见状,季秋微微颔首,当即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季秋承认,他只想着找一块通勤方便的耕地,确实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皇宫大内,和风水玄说的敬畏之心。 皇宫就是皇宫,哪怕他现在就有个城门架子,那它也是皇宫! 可要让季秋放弃这块耕地吧,他还舍不得! 就算有人肯卖,甚至是白借给季秋耕地,那也是在金陵之外十几里的地方。 倘若要是开荒的话,那就跑的更远了! 哪怕季秋直接找到朱元璋,估摸着也是如此! 天天来回这么折腾,季秋能受了,崔兴和他手底下这群拖家带口的跟班,也受不了啊! 风水...风水... 等会! 季秋双眸猛地一亮,忽的计上心来! “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众人怕坏了皇城风水,不敢动工? 指望季秋短时间内帮他们破除封建思想,显然不现实。 但是季秋可以“以毒攻毒”啊! 别忘了,大明如今的第一神棍是谁! 当然是季秋最敬爱的老师啊! 事实上,皇宫的选址,布局等设计,全都是由刘伯温一手操办的! 只要刘伯温点头,甭说季秋要在皇宫外面种地,他就是跑到太庙旁边种地,诸大臣都得捏着鼻子喊一句“妙啊!” 不过很显然,刘伯温是不可能陪着季秋胡闹的,至少目前看起来,季秋的行为跟胡闹没啥区别。 没事,咱们季总旗在刘府,还有人脉! 老师,对不住了! 咱大侄...额...你儿子借我使使! 季秋很快就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刘府门口,都顾不得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便气沉丹田,大吼道! “大侄儿!” “诶!叔父!” 只听“蹭蹭蹭”几声,刘琏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自己的便宜叔父身边。 刘琏神情兴奋,眼神期待,朝着季秋跃跃欲试的说道。 “叔父!今天莫不是又要去见世面?”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季秋拽上刘琏就走,边走边说。 “咳,见世面的事过两天再说。” “叔父这几天有点忙,这叔父忙完了,一定带你去见世面!” “不过嘛...叔父还真有点需要你的地方。” “你要是肯帮忙,叔父估计能早点忙完...” 说完,季秋还朝刘琏投去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暗示之意非常明显。 一听这话,刘琏立马拍着胸脯,以舍我其谁的气势保证道! “叔父的事,就是我的事!” “但讲无妨!” 季秋也不客气,立马凑到刘琏身边耳语一番。 片刻后,刘琏的脸上露出了极其费解的表情。 “叔父...这是为何?” 季秋生怕刘琏琢磨过味来,赶紧摆摆手,转移话题道。 “叔父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大侄儿,你照办便是。” 刘琏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眼神当中满是不解。 不过刘琏并没有多想。 叔父这人最好了,之所以不愿意明言,肯定是有他的用意! 我当照办便是! 见刘琏不再追问,季秋也是松了口气,带着他一路飞奔,很快就回到了皇宫附近。 崔兴等人倒也听话,一个离开的没有,只是悻悻的看着季秋与刘琏,闹不清楚季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季秋当即后退一步,将刘琏护至身前,还朝着他投去了充满鼓励的眼神。 大侄儿,该你表演了! 刘琏对着季秋点点头,便看向崔兴等人大吼道。 “这都是家父的意思!” 崔兴等人:“......” 军师让总旗跑皇宫附近种地? 啥意思?皇宫莫非是五行缺木? 崔兴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刘琏指向季秋,再次开口道。 “尔等莫要多问,只需听从叔父吩咐行事即可!” 说完,刘琏便按照季秋先前的吩咐,装作火急火燎的模样,朝着刘府的方向跑去。 “大侄儿你是真办事啊!” 朝着刘琏远去的背影,比划了个大拇指。 季秋回过头,笑呵呵的看向众人。 “现在放心了吧?” 其余人顿时看向崔兴,小心道。 “副总旗...” “咋说?” 崔兴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刚刚找到的锄头,狠狠劈在了脚下的土地上,开始松土。 有了崔兴带头,众人这才敢有所动作,纷纷拿起农具,加入到拓荒的行列中。 季秋也没闲着,锄头抡的虎虎生风,干的是热火朝天。 三日过后,季秋这帮人便在皇宫外,开垦出了两垧多的耕地。 虽说没人过来打扰,但修建皇宫,少不了干活的劳工和监督的官员。 季秋堪称“狗胆包天”的行为,同样落入了他们眼中。 这边季秋乐呵呵的开着荒,另一边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金陵范围内,传播开来。 吴王府内。 看着魂不守舍的毛骧,朱元璋忽的骂道。 “你是咋的?憋屎了不成?” “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有话就说!” 被朱元璋一语道破心事,毛骧猛地跪倒在地,颤抖道。 “卑职并非是刻意隐瞒上位。” “只是...只是怕上位生气,伤了身体...” 朱元璋呵呵一笑,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是不是季秋这臭小子,又惹事了?” “咋的?惹军师生气,被军师撵出府了?”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第六感还是非常准的。 但这一次,他显然低估了季秋... 见朱元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毛骧咽了咽口水,苦声道。 “不是啊!上位,秋哥儿没惹了军师!” “他...他...” 朱元璋一瞪眼睛,心中多了几分紧张。 “他咋了!” 毛骧顿时拜倒在地,咬牙道。 “他...他跑到皇宫外面种地去了啊!” 朱元璋:“嗯???” ------------ 第十七章 天大的祥瑞?【求追读!求各种票!】 朱元璋这一声冷哼,犹如寒风掠过堂内。 吓得毛骧又是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 “卑职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得知消息,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您禀报...” 朱元璋的嘴角微微抽动,刚想开口,门口处忽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上位。” 毛骧微微抬眼看去,便见身着大红官袍的李善长快步上前,朗声道。 “上位可知,文和近日在紫禁城外务农一事?” 见这事居然把李善长都给惊动了,毛骧心里一凉,赶紧将头低低的埋在胸里。 秋哥儿,你可真是害惨了我啊! 毛骧心中哀叹连连,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朱元璋的雷霆之怒。 “哈哈,这事你都知道了?” “不愧是军师啊!没让咱失望!” “还能说服这小子俯身下来种地,不错,当真不错!” 朱元璋哈哈大笑,语气中满是有朽木终于成才了的欣慰。 “按照这小子的性子,等将来征讨完北元,估计也做不得几天官。” “若是能让他学会务农的手段,再陪咱种种地,当个老实本分的农户。” “我和他干娘啊,也算是放心了!” 说到这,朱元璋话头一转,很是唏嘘的感慨道。 “咱的相国啊,咱不瞒着你。” “咱五岁那年,做梦都想着下地干活。” “可咱爹娘不让啊!” “没办法,就给咱安排到了村里的张财主家放牛。” “咱那时候岁数小,不争气,不等半个月,就把牛放丢了。” “咱爹气的给咱狠狠揍了一顿,家里那点积蓄,也都赔给了张财主。” “因为这事,一大家子人吃糠咽菜,一两年都没喘过气来。” 可能是想起了在自己眼前,被活活饿死的父母。 朱元璋的语气愈发低沉,眼角也微微有些湿润。 “有些时候啊,咱就在想。” “咱那年要是没去放牛,而是下地干活了。” “是不是咱爹,咱娘,还有咱大哥,就都不用饿死了?” 听罢这话,毛骧虽然依旧俯身于地,脸上却是写满了大大的懵逼! 上位啊,早知道您是这态度,我还帮着秋哥儿瞒什么啊? 毛骧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寻常的皇帝,甭说在皇宫附近种地,就是在皇宫外刨走一捧土,估计都得抓起来下狱,再顺便诛个九族。 要是碰上皇帝心情好,兴许就诛个三族,但家里那些鸡鸭鹅狗之类的牲畜,肯定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奈何毛骧今日偏偏就碰上了这么一位千古无二的皇帝! 一旁的李善长微微俯身,脸上的表情满是悲戚。 “上位节哀。” 朱元璋擦了擦眼角,摆手道。 “罢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 轻轻给了地上的毛骧一脚,朱元璋微微瞪眼,呵斥道。 “下次有这种喜事,抓紧告诉咱!” “还吞吞吐吐的,咱养你是干什么的!” 吓出一身冷汗的毛骧赶紧起身,微微颤抖道。 “卑职谨记。” 教训完毛骧,朱元璋这才看向李善长,眉眼微阖,似笑非笑的说道。 “相国,你这趟过来,不会只是为了给咱送信吧?” 李善长神色不改,猛地上前一步,朗声道。 “臣过来,就是要来恭喜上位的啊!” “文和之蜕变,着实让臣等欣喜,上位再也不用为他操心了。” “而且还有一桩天大的祥瑞,在等着上位啊!” 一听到“祥瑞”这两个字,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点点头,还把双手插进袖子里,示意李善长继续往下说。 “按照五德轮回之说,上位的新朝当属火德。” “新朝国号为明,更是火中之极!” “伯温兄令文和在皇城外面务农,估计也正是因此!” 李善长的说法唬的毛骧是一愣一愣的,心说种个地而已,还他娘的能有这么多讲究? 而李善长的表情愈发狂热,滔滔不绝道。 “上位,这时播种,要等到年底才能收获,正逢开元换新之际!” “依伯温兄通晓阴阳之能,届时皇城外的庄稼,定能迎来丰收!” “想来伯温兄就是要借这丰收之木,壮我大明之火,再用这皇城外丰收的庄稼,祭祀天地,博一个万世丰收的好兆头!” “上位,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天大的祥瑞吗!” 李善长这一番话,说的是朱元璋是眉开眼笑,就如同一个看见庄稼丰收了的老农,心里那叫一个美。 “哎,刘伯温这人呐,能掐会算。” “就是他娘的啥事总喜欢往心里藏!” “咱要是不问他,八竿子都打不出他一个屁来!” “还是咱的相国,说话干脆利落,事事为咱考虑!” 说到这,朱元璋又看向毛骧,欣喜道。 “这么大的事,交给季秋这臭小子,咱不太放心。” “就算有军师教导,看这小子之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德性,估计也没什么务农的天赋。” “毛骧,你从金陵附近,搜罗十位庄稼把式,给咱送到季秋那搭把手!” 毛骧心说还给他送人?您就不怕他把皇宫城墙给刨咯?嘴中却是诚恳道。 “卑职领命。” 待到毛骧走后,李善长也是颇为识趣的向朱元璋告退,步履轻松,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但李善长没有注意到,朱元璋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满是冰冷的寒芒。 ...... “什么玩意?” “这些人是干爹送给我帮忙的?” 紫禁城外,穿着精悍短衫的季秋看着面前的毛骧,很是吃惊。 毛骧脸上则是一副便秘的表情,幽怨道。 “是啊...” 毛骧正想和季秋好好倒倒苦水,却发现季秋已经走到了那些非常拘束的农家汉前,热情道。 “来来来,诸位别紧张!” “我这正缺像你们这样的庄稼把式呢!” “大家只要听我的,好好干活,不仅吃饭不用操心,一天三顿大白馍。” “等到庄稼丰收,各个都有工钱!” 听着季秋豪气干云的保证,这群肤色黝黑的老农,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三顿大白馍?还有工钱? 服徭役啥时候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都不需要崔兴监督,这番话下去,新来的老农们很快拿起锄头,加入到拓荒大军中,干劲之浓,都恨不得对着城墙刨上几下。 安顿完这群人,季秋这才看向毛骧,笑嘻嘻的开口道。 “辛苦你了,骧大哥,等闲下来了请你喝茶。” “不过我这点事,还能让干爹亲自过问呐?” 口风极严的毛骧立刻对着季秋摇了摇头,暗示季秋这事他不能说。 季秋见状,眉头一挑,当即对着远处唤道。 “崔兴,来帮我办点事。” 不多时,季秋对着去而复返的崔兴,语气有些危险的说道。 “你是说李善长,早些时候去了趟干爹那?” ------------ 第十八章 别问,问就是家师所授【求追读!求收藏!】 崔兴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补充道。 “听人说相国离开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 季秋搓了搓牙花子,感觉事情隐隐有些不对。 李善长前脚刚去完吴王府,后脚朱元璋就给他送人过来,两者之间肯定有关。 没准季秋在这种地的事,就是李善长告诉朱元璋的。 至于李善长意欲何为,在不知道他们两个谈话内容的情况下,季秋根本分析不出来。 季秋摇了摇头,懒得再费脑筋。 他在这绞尽脑汁算怎么个事? 找时间去刘伯温那问问不就知道了? 虽说刘伯温不可能给季秋出谋划策一辈子,可季总旗不也没到出师的时候嘛! 打定主意后,季秋便不再多想,而是转头对着崔兴吩咐道。 “喊几个手巧的过来,随我去育种。” 片刻后,季秋支起一口大锅,对着崔兴等人吩咐道。 “先把水烧开。” 说着,季秋便哼哧哼哧的搬过一袋稻种,随意放到锅边。 约莫半个时辰后,季秋将手伸到已经熄火的锅中,试了试水温。 嗯,懵逼不伤脑,温度刚刚好。 “都看着啊,跟我一起学。” 对着崔兴等人招呼一声,季秋拿起袋子,将半袋子稻种直接倒入了锅中! 看着这堪称惊世骇俗的一幕,崔兴等人眼珠子都直了! “总旗,你这是干什么!” 有一个心疼庄稼的老汉,直接冲上前来,长吁短叹,连连跺脚! “大人,您要催芽,用水浸泡的法子是对的。” “可也不能用温水啊?您要煮粥不成?” “这在温水中放上一会,稻种怕是都要被沤烂了!” 哪怕是崔兴这种与季秋相熟之人,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怀疑。 这时代的农民,催芽之时大都是将稻种直接投入水中,细心观察,等到发芽后再播撒到田里。 这种看起来就非常原始的法子,出芽率可想而知,能有十分之一,那都是灶王爷显灵了。 像是《乃粒篇》中记录的“稻草催芽法”,目前只在极小范围内流传,尚没有推广开来。 而季秋要采用的法子,乃是系统随《乃粒篇》赠送,更为先进的“温水快速催芽法。” 这种方法不但相较于现在的催芽手段,耗时极短。 并且出芽率也是相当之高,是这个时代人们根本不敢想象的九成往上! 面对质疑,季秋也懒得跟他们解释,直接十分严肃的开口道。 “这是老师教我的法子!” 这一句话,胜过季秋千言万语! 只见崔兴带头,众人二话不说,齐刷刷的将视线从锅中挪开,用“然后呢”的眼神死死盯着季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季秋:“......” 季秋算是彻底明白了,以后但凡再遇上这种事,通通往刘伯温身上甩就对了。 甚至季秋以后干出了什么惊世骇俗,大大超出这个时代人们理解能力的事情来,也可以让刘伯温背这个锅。 别问,问就是“家师所授”,你就说信不信吧? 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季秋开始将“温水快速催芽法”的流程,传授给在场众人。 只见季秋拿着秸秆,一脸神圣的在锅中不停搅拌。 好吧,这场面看起来确实像是在煮粥... 待到搅拌完毕,季秋直接扣上锅盖,用泥巴将锅整个糊上,用于保温。 三个时辰后,季秋将浸泡充分的稻种取出,均匀的铺洒在室内以稻草做底的麻布上,再盖上一层稻草。 只需等上十个时辰,将发芽的稻种挑出,这便是“温水快速催芽法”一套完整的流程。 接下来只要将这个流程循环,每次将浸泡时间减少一半,露种时间延长半个时辰即可。 如此往复三次,便可达到七成以上的出芽率。 至于剩下提高出芽率的步骤,季秋没打算现在拿出来,太过繁琐,不利于推广。 并且七成多的出芽率,已经够用了。 “如何!” 催芽结束后,季秋指着绝大部分发芽的稻种,得意洋洋的对着崔兴等人炫耀道。 看着眼前近乎于神迹的一幕,一向跟个木头似的崔兴,也是非常震惊的咽了咽口水,赞叹道。 “军师真是大才!” 季秋:“......” 这便是让刘伯温背锅的副作用了。 季秋就算真干出了成绩,旁人夸赞的重点,也只会是刘伯温。 这便是有得必有失。 不过季秋根本不在乎这点虚名,也就无所谓了。 “对,有个事忘记和大家说了。” 季秋缓缓转身,看向众人。 虽说季秋是笑眯眯的,可众人被他这么看着,却是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寒意。 “接下来就要开始插秧耕作了。”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套耕种之法,乃是家师不传之秘,将来是要献给我干爹的。” “所以为了避免有人提前将耕种之法,泄露出去。” “接下来几个月,诸位还请与我一起住在农田。” “崔兴!” 见季秋叫到自己,崔兴猛地上前一步,大声道。 “在!” “找几个人,给咱们田地周边围起来。” “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不得靠近!” “省得跑进来老鼠之类的东西,害了咱们的庄稼!” “是!” 与此同时,李府内。 “恩相,大喜事啊!” 前不久才靠着贿赂,成功拜入李善长门下的胡惟庸脚步匆匆,径直来到李善长面前。 “是不是季秋那小子,把差事办砸了?” 此时的李善长,脸上再无面对朱元璋时的阿谀奉承,有的尽是从容不迫的相国威严。 “恩相当真是神机妙算!” 拍了个很是浅显的马屁,胡惟庸这才详细说道。 “按照您的吩咐,近日我令督造皇城的工部官员,一直在注意季秋那边的消息。” “季秋这小子,竟是支起一口大锅,水开之后,将种子全部放了进去!” “咱们的人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 “就算他不是立刻放进去,但锅中水温尚在,稻种怕是都要被煮熟了!” “等到这傻小子发现不对,重新催芽,又要耽误好久时间,肯定会误了播种的时节!” “就算顺利长出庄稼,肯定也和丰收扯不上关系!” “恩相,这一次,咱们一定能让刘伯温吃个大亏,甚至让上位直接处死他!” 李善长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道。 “刘伯温这人,确实是天下之才。” “他让季秋去务农,估计也是传授给了季秋什么农家之术。” “只可惜,刘伯温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自己选错了人!” 李善长将茶杯重重一顿,眸中隐隐有杀机浮现! 那别看李善长在朱元璋面前,给刘伯温一顿吹捧,又是“体贴上意”,又是“祥瑞”的。 可这都是建立在季秋能顺利丰收的基础上。 相反,要是季秋耕作不力,甚至没弄出几根庄稼。 那就不是祥瑞了,而是天大的祸事! 作为季秋的“指使者”,刘伯温自然是难辞其咎! 想到这,一向嫉妒刘伯温的李善长握紧双拳,攥的骨节一阵发白! 凭什么都说你刘伯温,是上位麾下最为足智多谋之人? 凭什么我堂堂一个相国,都要在上位面前卑躬屈膝,你刘伯温却是不趋炎附势的态度?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刘伯温是个金榜题名的进士,而李善长这位如今的右相国,却是一个不得意的举人。 哪怕现在李善长是淮西勋贵们的领袖,高高在上的宣国公,但身为文人的他,在刘伯温面前,总是会不自觉的矮上一头,相形见绌。 哪怕李善长不愿意承认,但在心里,他就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刘伯温,以至于产生了怨恨! 一想起刘伯温,李善长忽觉一股无名妒火自心头而起,直接发泄似的将茶杯扫落在地,狰狞道。 “我倒要看看,你刘伯温要怎么躲过这一劫!” ------------ 第十九章 朱棣:秋哥儿,我厉害不?【求追读!求各种票!】 “总旗,水稻正是生长的时候,你怎么能把水都排出去呢?庄稼要旱死了啊!” “此乃家师所授。” “哎哟总旗,这煮熟的大豆,你怎么还往田里埋啊?你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此乃家师所授。” 崔兴等人:“......” 几个月来,季秋这套水稻种植方法,一次又一次的冲刷着其他人的世界观。 温水煮种,烈日晒田,又将大豆埋进地里... 好好种个地,被季秋搞得比上战场还刺激! 季秋也懒得跟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一句“此乃家师所授”就通通打发掉了。 不过话说回来,季秋这套法子,确实令人非常难以理解。 温水煮种也就罢了,季秋又趁着水稻长势正旺的时候,将田里的水全部排出,任由炎炎烈日将田地晒得干涸开裂! 崔兴等人捶胸顿足,都觉得庄稼肯定是要旱死了。 谁料季秋将水重新注入田里后,水稻的长势更加喜人,一看就比普通的水稻粗壮许多! “总...总旗...” “军师真乃天人也...” 季秋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一脸震惊的崔兴等人。 季秋这招名为“晒田法”,意在通过控制土壤中的水分,促使水稻根系生长,以便于更好的汲取土地中的养分,获得更好的长势和抗灾能力。 至于往地里埋大豆的事,则是用煮熟的大豆充当肥料,是天工开物中记载的法子,算是季秋目前最容易搞到,同时效果最好的“化肥。” “撒黄豆于田,一粒烂土方寸,得谷之息倍焉”,就是《乃粒篇》中对于此法效果的原文评价。 倘若遇上豆贵之时,豆制品制作过程中所剩下的残渣,同样可以用来肥田,只不过效果没有完整的大豆好罢了。 在季秋这一连串组合拳之下,三垧地的水稻日益茁壮。 如今年底将近,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稻杆,让人看得眉开眼笑。 “这种地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嗯,估计再有个三四天,就能收割了。” 带着草帽的季秋站在田埂间,嘴里还叼着草杆,眼神欣喜。 小半年的耕种下来,季秋被晒黑了不少,再不复几个月之前的稚气,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眼看着收获在即,季秋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崔兴。” “在。” 努了努嘴,季秋用草杆指向田里,随意而又有些含糊的开口道。 “我出去转转,天黑之前回来。” “老规矩,甭管是谁,只要没有我的命令,靠近咱们这边一律撵走。” “再有几天就要收割了,你领着弟兄们多上点心。” “是。” 崔兴一拱手,扛起锄头便带着人巡视去了。 季秋则是直奔刘府,本想和刘伯温通个气,谁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老师不在?” 门房有些畏惧的看着季秋,点头道。 “是啊,老爷一早就出去了。” “至今未曾回来。” 季秋摆了摆手,直接转身离开,若有所思。 在正式开始耕作之前,季秋曾经找过刘伯温一次。 除了被刘伯温语气幽怨的“训斥”了一顿,季秋也得知了李善长堪称老奸巨猾的险恶用心。 李善长干的事,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就是把季秋的个人行为,和刘伯温联系到一起,同时提高朱元璋的心理预期,将“季秋能否丰收”与新朝的国势强行扯上关系。 并且无论结果如何,李善长都能稳坐钓鱼台,成为赢家之一。 庄稼丰收了,李善长作为这套说辞的“解释人”,肯定少不了好处。 要是庄稼长得不咋地,甚至是颗粒无归,那也和李善长没太大关系,而是季秋和刘伯温这两个“执行者”的问题。 朱元璋盛怒之下,李善长轻松就能达到打击刘伯温的目的,甚至是除掉刘伯温。 说句实在话,在季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被算计的愤怒,而是充满了感慨。 这就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顶级政治家的出招。 可谓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季秋对于自己的这套法子有自信,肯定能丰收,心中底气十足。 “咚咚咚咚!” 如雨点般密集的鼓声响起,瞬间将季秋的思绪唤回现实。 是战鼓声! 季秋左右张望一眼,这才发觉自己无意之中,竟走到了响水河和秦淮河之间的大教场! 许久不来军营,季秋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缅怀之感,下意识的便朝着大教场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季秋忽然在校场外的围墙,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熟悉身影。 季秋的脸上顿时露出贱兮兮的笑容,蹑手蹑脚的向着黑影走去,忽的大喊道。 “见过吴王!” 黑影被吓的原地蹦起三尺高,撒丫子就跑,结果没跑几步,便意识到情况不对,试探性的回头一望,顿时惊喜道! “秋哥儿!” 这肤色黝黑的身影,正是朱元璋的嫡四子,未来的永乐大帝。 朱棣! 不过朱棣眼下还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季秋的忠实跟屁虫... 只见季秋随意的招了招手,朱棣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任由季秋揉着他的头发。 “你这小子,不在府中读书,怎么跑大教场来了?” “身边还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 说到这,季秋一挑眉毛,弯腰靠近朱棣,打趣道。 “你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朱棣用力点了点头,骄傲之意跃然于脸上。 “中午的时候,父王带着一大堆人出府,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我便趁乱翻墙出来了。” “怎么样,秋哥儿,我厉害不?” “厉害个屁!” 一听这话,季秋顿时给了朱棣一个暴栗,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回走。 “跟我回家!” 朱棣连连用力,两只小脚在地上带起大片尘土,抗拒之意非常明显。 “秋哥儿!” “我都好久没去军营里转转了!” “成天读那个破四书五经,我都要闷死了!” 说到这,朱棣顿时跑到季秋身边,讨好似的说道。 “秋哥儿,要不...你带我去大教场里转转?” “有你在,卫兵肯定卖你面子!” 见季秋的表情略有犹豫,朱棣赶紧趁热打铁道! “秋哥儿,就转一会,我就跟你回去。” “成不?” 看着朱棣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季秋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 “行吧。” 有了季秋这张脸,朱棣顺利通过门卫,终于得偿所愿,来到了大教场之中。 “走,哥也很久没来军营了。” “今天带你过过瘾!”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朱棣和季秋却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足可以说明马王后对待季秋的态度。 兄弟俩在大教场一顿耍弄,时而舞刀弄枪,时而纵马奔驰,玩的是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朱元璋正带领着满朝文武,静候于城门之下,准备迎接征讨方国珍归来的徐达等人! 不多时,巍峨的军阵自地平线外缓缓浮现,旌旗招展,其声猎猎! 为首的两骑,更是快马加鞭,近了城门直接翻身下马,朝着朱元璋单膝跪地。 “见过吴王!” 朱元璋顿时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从地上搀起,乐呵呵的说道。 “天德,伯仁,赶紧起来!” “都是自家兄弟,跟咱还客气什么!” “哈哈,你俩可算回来了。” “可想死咱了!” ------------ 第二十章 两个孽障!给咱滚过来!【求追读!求各种票!】 二人赶忙起身,拉着朱元璋的手,眼神中满是激动。 单从外表上来看,徐达一看就是个运筹帷幄的帅才,不苟言笑。 身上的气质,也正如朱元璋给他的那句评价。 昭昭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 而常遇春的外貌就要粗狂的多了,两只眼睛大如铜铃,炯炯有神,浓密的络腮胡包裹着黢黑的脸蛋,一举一动中,尽是豪放之感。 “上位,方国珍这个老狗,被我俩给活捉啦!” “此刻就在军中,随时等候上位发落!” 刚一见面,常遇春就迫不及待的给朱元璋报喜,显然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朱元璋偏偏就很喜欢常遇春这个性格,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 “这老狗,早就该有今天了!” “让他再多当一会阶下囚,咱们兄弟去大教场,开庆功宴!” 说话的功夫,朱元璋便领着二人朝城内走去。 至于剩下的将领,自有其他人负责迎接。 军中能被朱元璋亲自出城相迎的,也就只有徐达,常遇春二人而已。 三个大汉快步走于金陵的街头,交谈甚欢,身后不远处则是随行的百官,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不多时,三人近了教场,顿时听见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 “好!” “这箭法,真俊!” “嘿,还挺热闹。” 朱元璋没有声张,悄悄带着二人混到阅兵台附近,马上便看到了骑在马上,张弓搭箭的季秋。 只见季秋纵马腾跃,疾驰如飞,忽而有箭矢从他手中不断射出,正中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 “这小子!箭法又精进了!” 一看见季秋,常遇春顿时表现的有些兴奋,隐隐有那么点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朱元璋咧嘴一笑,很是骄傲的开口道。 “嘿!这小子,现在可大不一样了!” “前几个月,这小子也不知道给军师灌了什么迷魂汤,硬生生的让军师收他为弟子。” 这话一出,常遇春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军师?收他当弟子?” “上位,你就别拿我逗乐子了!” 就连一直古井无波,尽显古名将之风的徐达,也是颇为动容,满是惊讶。 朱元璋就知道这两人肯定不信,立马继续说道。 “我还能忽悠你俩不成?” “告诉你俩,咱这个干儿子,转性了!” “自打拜入军师门下后,这小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天天缠着军师学习。” “前几个月,更是在皇宫外开垦出了一片荒地,亲自带人耕种!” 说到这,朱元璋顿时对着毛骧摆了摆手。 “咱刚才不是让你去打听季秋那地,种的怎么样吗?” “来,给二位大将军讲讲!” 毛骧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上位,确实是打听出来了。” “真要在这说吗...” 朱元璋一瞪眼睛,立马给了毛骧一脚,呵斥道。 “让你说你就说,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是...” 抬头看了朱元璋一眼,毛骧便赶紧俯下身子,小声道。 “秋哥儿那边,看得严...” “崔兴天天带人巡逻,连我都靠近不了。” “不过我让崔兴喊来了个那时派去的农户,简单询问了一下。” “农户说,秋哥用温水泡种子...” “等会!” 不等毛骧说完,朱元璋便猛地抬手打断,语气有些危险的重复道。 “用温水泡种子?” 毛骧点点头,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 “对,据农户所说,这法子是军师教的...” “还有什么把田里的水排出来,让庄稼缺水,晒上几日...” “以及往田里撒煮熟的黄豆,也都是军师教的...” “这些耕种方法,前所未见,不过农户还说,庄稼的长势...还是不错的...” 毛骧没注意到,朱元璋气的脸都涨红了,鼻孔更是呼呼的往出冒气。 温水泡种?还他娘的故意让太阳晒庄稼?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咱还以为他年纪到了,终于开窍了!” “没曾想,这逆子变本加厉,现在还开始糟蹋庄稼了!” 至于毛骧说“庄稼长势不错”的事,已经被朱元璋直接忽略了。 咱老朱从小务农,从没有听说过这么荒唐的耕种方法! 就这么干,庄稼的长势还能不错? 扯淡! 尤其是朱元璋对于这片耕田,抱有很高的期望,过几日还准备用收获的粮食,来犒赏徐达等凯旋的将士,顺便再祭个天。 眼下期望落空,朱元璋心里更是窝火,手已经朝着脚上摸过去了! “诶,上位,那是不是你家的老四?” 朱元璋顺着常遇春的声音望去,顿时发现了一团漆黑的煤球,正对着季秋的英姿拼命叫好,满脸兴奋! “好好好!” “不在府中读书,跑到这撒野来了?” 朱元璋彻底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不再隐藏行踪,直接怒吼道。 “两个孽障!” “给咱滚过来!” 偌大的教场一瞬间陷入停滞,紧接着便“呼啦啦”的拜倒一片。 “拜见吴王!” 朱元璋冷着一张脸,也没个动静,只是狠狠注视着正拼命朝自己这边跑来的两道身影。 “干爹!” “爹!” 这时候想起来喊爹了? 晚了! 朱元璋也不客气,上去对着朱棣就是一脚! “你个狗东西!” “让你在府上好好读书,你就是这么读的吗?” “说!谁带你过来的?” 见唤醒父爱失败,朱棣卖起季秋来那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是秋哥儿!” 季秋瞪了朱棣一眼,心说你个小没良心的,便看向朱元璋,讪笑道。 “干爹,我得解释一下...” “这个...不是我带他出府的...” “就是路上正好瞧见,便带他进来转转...真的...” “呵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布鞋,狠狠抽向季秋!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咱还以为你终于长大了,还和你干娘天天为你的事高兴!” “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现在还开始祸害庄稼了,你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季秋这回没跑,主要也是不好跑,便硬生生的扛了几下鞋底。 可扛着扛着,季秋忽然发现朱元璋的说辞有些不对,赶紧一个后跳脱身,立刻解释道。 “干爹,你要是因为我领着老四来大教场的事揍我,那我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可要是说祸害庄稼,我可不认呐!” “我最近几个月天天在皇城根种地,您又不是不知道。” “再有个两三日,庄稼就要丰收了。” “您不说夸我,怎么还揍我嘞?” 见季秋这个时候仍在嘴硬,朱元璋气极反笑。 “庄稼要丰收了?” “那好,咱不打你,咱就看看,你的庄稼是怎么丰收的!” 朱元璋大手一挥,朝着季秋有些冰冷的说道。 “三日后,咱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去帮你收割庄稼!” “要是丰收了,你要什么,咱就给你什么!” “可要是收成不好,你就别怪咱不讲父子情义,治你的罪!” ------------ 第二十一章 丰收时刻,震惊的满朝文武!【求追读!求各种票!】 “哎哟,上位,咱别生气。” “这小子啥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没必要动怒啊。” 见朱元璋这一次似乎真要处置季秋,常遇春赶紧出声劝了几句,又看向季秋,看似呵斥,实则解围道。 “你这小子,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你也是当兵吃饷的人,还是上位的义子,怎么能带头糟蹋庄稼呢?” “赶紧给上位认个错,不然我和上位一起拿鞭子抽你!” 听见常遇春的声音,季秋这才发现这对“大明双璧”已然归来,顿时欣喜道。 “大将军!副将军!你俩怎么回来了!” “方国珍那个老小子呢?死了还是被活捉了?” 常遇春一瞪眼睛,心说现在是说这事的时候么! “这事晚点再说,你赶紧给上位认错!” 季秋一摊手,满脸不解,忙道。 “认错?副将军,我给干爹认啥错啊?” “我这几个月一直亲自带人务农,你瞅瞅,我这晒得比四弟都黑了!” 朱元璋依旧冷着脸,没搭理季秋的讨饶叫屈。 “你的亲力亲为,就是带着人糟蹋庄稼吗?” 季秋算是明白了,现在他就算把刘伯温搬出来也没用。 在没有见到实际产量前,从小务农的朱元璋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那套看起来就很荒唐的方法,能促进粮食增产。 人嘛,总是会对自己认知范围之内的事情,深信不疑,这是人之常情。 季秋可以理解,但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 “行,干爹,您既然不信,那咱们就三日后见分晓!” “你也甭让人来打听,来一个我撵一个回去。” “要是没能丰收,不用您下令,我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剁下来,送到吴王府!” 哎哟!你这个犟种! 咋和你干爹一模一样的? 常遇春和徐达本来还想说和说和,毕竟他俩和季秋的关系都非常好,是将季秋当做自家子侄来看待的。 谁料朱元璋和季秋这一大一小两头倔驴,犟劲全都起来了,谁也不肯让步! “行,那咱就等你三日!” 朱元璋大手一挥,算是敲定了这场父子之间的赌局。 “走,四弟,我送你回家!” “好久没见干娘了,我非找她好好唠唠不可!” 朱元璋:“......” 咱俩之间的事,你找你干娘算怎么回事? 朱元璋有心想要将季秋留下,结果不等他开口,季秋就领着朱棣,气呼呼的走远了。 此情此景,真真就像是一个浪子回头的熊孩子,因父亲的质疑而大感委屈。 常遇春和徐达憋着笑,心说季秋这混小子还特么挺有办法! “常大眼,你笑什么!当咱看不见呢是不是?” “嘿嘿..上位,俺没笑...哈哈...” 常遇春再也憋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上位啊,不瞒您说。” “每次见到您收拾季秋这小子,俺就感觉好笑。” “这臭小子的脾气,跟您年轻时那真是一模一样啊!” 朱元璋冷硬的脸色顿时柔和不少,但还是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怒道。 “这两个孽障,我早晚被他俩气死!” “咱...嗯?” 朱元璋左右张望一下,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老四呢?老四去哪了?” “咱还没抽他呢!” ...... 朱元璋和季秋的赌约,在金陵中不胫而走。 刘府闭门谢客,拒绝了所有过来打听消息的人。 季秋也是说到做到,撵走了三日间所有靠近稻田的人,包括毛骧。 有好事者登上城楼,远远眺望,却只能瞧见大片大片金灿灿的稻浪,根本看不清庄稼的长势。 一时间,季秋的稻田,隐隐成为了金陵之中,远胜过皇宫大内的神秘所在。 甚至方国珍被活捉的消息,也因为这场赌约,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季秋的庄稼到底能不能丰收? 朱元璋父子俩的这场赌约,又会不会在朝堂之上掀起新一轮的惊涛骇浪? 在各路人马的瞩目下,收割的时间,如期而止。 朱元璋领着徐达和常遇春,身后则是整个大明的文武百官,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到了这时,徐达和常遇春想着的,还是劝朱元璋不要较真。 “上位啊,季秋他就是个孩子,您教训教训他也就得了,可别真往心里去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怒气冲冲道。 “常大眼,这次的事你甭管!” “这混小子,还他娘的找妹子,告咱的状去了!” “我不收拾收拾他,今后他还不反了天了?” 一想到被马王后幽怨的泪眼死死盯着的模样,朱元璋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刚想继续训斥季秋,就听到常遇春非常震惊的说道。 “上...上位!” “快看!” 朱元璋循声望去,霎那间瞳孔骤然紧缩,大惊失色! 只见不远处遮挡稻田的篱笆,已经被季秋命人连夜拆去,三垧多水稻迎着初升的朝阳,随风摇曳,尽是一派丰收气象! 朱元璋视线范围之内的水稻,茎秆一个赛一个的高壮,稻穗上的稻子更是密密麻麻,饱满分明,哪怕是这等粗壮的茎秆,也承受不住稻穗的重量,被硬生生的压弯了腰! “这...这...” 快走几步,朱元璋来到田边,看也不看一旁得意洋洋的季秋,只是伸出布满老茧,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托起一株稻穗,细心的打量着,那眼神,像极了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 这时代的人们,无论地位高低,无论身份贵贱,哪怕没有下过田,对于农耕之事,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样的庄稼,这样的长势,他们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那就是太湖附近! 偌大的太湖水系,在周围浇灌出了上千万亩良田,早在宋朝时期,就有“苏常熟,天下足”的说法! 其中的“苏常”,指的就是太湖附近! 其中最为肥沃的耕地,亩产可达五石往上! 但现在,朱元璋等人脚下站着的地方,并非太湖,而是金陵! 哪怕是金陵附近的上田,其肥力也只能对标太湖附近的中田,也就是亩产两石! 要是换做其他地方,亩产一石二斗,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上田了! 有些地域,水稻常年亩产甚至不足一石! 朱元璋猛地直起身,喜悦之色在脸上一览无余。 “军师呢?军师何在!” 在诸位同僚敬畏的目光中,刘伯温缓缓出列,拱手道。 “臣在。” 此刻朱元璋也顾不上什么上位者的威严,直接一把将刘伯温拽到身前,兴奋道! “军师当真是盖世之才!” “不过军师,咱还得说你几句。” “你有这种能够活人无数的农家之术,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 刘伯温:“......” 刘伯温心说我要是知道我不早拿出来了?还至于等到今天? 谁知道季秋这小子怎么研究出来的? 可刘伯温清楚,自己这番说辞朱元璋肯定不信,没准还会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只得无奈的叹息道。 “这都是文和的功劳啊。” “哈哈哈,对,军师,不用你说,确实是有这小子的功劳!” 说到这,朱元璋见猎心喜,撸起袖子就要下田。 “等咱收割完这一亩稻子,看看产量到底如何,再来好好奖赏你们两个!” 一旁得意洋洋做仰头状的季秋闻言,立刻上前一步。 “干爹且慢!” 季秋笑呵呵的看着朱元璋,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让朱元璋想拿鞋底子狠狠抽他! “干爹,这可是我领着崔兴他们种出来的稻子!” “这到了收获的时候,您不能给俺们甩一边去啊?” “这样,俺也不用您带着文武百官帮忙。” “我这就带着崔兴下田干活。” “您啊,就等着称重吧!” ------------ 第二十二章 祥瑞!这是天大的祥瑞!【求追读!求各种票!】 朱元璋非常怀疑,季秋这小子就是因为自己先前不相信他的事,趁机打击报复! 多年未曾务农,朱元璋看着这长势喜人的庄稼,还是自己皇宫附近长出的庄稼,当真是手痒的很! 卖相可比太湖之田的水稻啊! 甭说朱元璋,就连徐达和常遇春都是见猎心喜,跃跃欲试! “咳!秋儿啊...” “这收田,也是一门手艺,比种田还重要。” “你这毛手毛脚的模样,别伤了自己。” “这样,干爹给你打个样,你在我身后好好学着!” 常遇春悄咪咪的看了朱元璋一眼,有些想笑,心说三天前您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看着朱元璋跟自己好声好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季秋的心里那叫一个舒爽,依旧坚定道。 “不行...” “不行?不行个屁!” 朱元璋见软的不行,直接上硬的! “小兔崽子,咱是不是给你脸了!” “信不信咱拿鞋底子抽你?” “赶紧,给咱找个汗衫,跟咱好好学学收田!” 眼看朱元璋有脱鞋的趋势,季秋再不敢拿乔,悻悻道。 “奥...” “嘿嘿,你这小子,没让咱失望!” 朱元璋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很是亲捏的揉了揉季秋的头发,朱元璋又看向刘伯温,豪迈道! “军师,去把户部的人给咱叫过来!” “让他们好好称重,不能错了一丝一毫!” “咱要看看,这一亩地到底能收多少粮食!” “等到明年,咱要用这咱亲手收割的粮食,祭告上苍!” 徐达和常遇春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忽的异口同声道。 “上位,带俺俩一个呗?” 朱元璋立刻露出了很是嫌弃的表情,连连摆手。 “去去去,你俩可是咱的大将军,哪能干这种活呢?” 说着,朱元璋便拿起镰刀,也不等季秋找来汗衫,穿着蟒袍便一头扎入了田中! 镰刀所到之处,水稻“倏倏”倒下,看的朱元璋心中愈发欢喜。 “干爹!你慢点,给我留点啊!” 见一眨眼的功夫,朱元璋就快要割完一陇地,季秋赶紧拿起镰刀,加入战斗。 父子俩撅着腚,在田里你追我赶,很快额头上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却是丝毫不觉疲倦,心中满是丰收的喜悦。 “给咱看看,多重了?” 半晌后,朱元璋忽的直起身,对着刘伯温等人大喊道。 周遭的官员纷纷咽了咽口水,颤抖道。 “回吴王...!” “一石二斗...不,是一石三斗!” 朱元璋打眼一望,发现这一亩见方的稻田,也就收割不到三分之一! 这就已经有一石三斗了? 已经赶上其他地区上田的产量了! “哈哈哈!好!这是天降的祥瑞,天佑咱的大明!” 文武百官瞬间拜倒一片,山呼道。 “恭喜吴王!天降祥瑞,国运绵长!” 朱元璋顿时眉开眼笑,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远处的季秋依旧在暗戳戳的使劲,镰刀挥的都要冒烟了! “你这兔崽子!” “手他娘的还挺快!” 骂了一句,朱元璋自己都笑了。 这小子,总是能搞出点新花样,给咱惊喜! 尤其是季秋干农活时这副利索的模样,更是让朱元璋喜欢。 身手利索,就证明季秋这几个月不是在混日子,而是真的俯下身子,在田间的泥土里滚出来的。 对,不愧是咱最喜欢的干儿子! 朱元璋咧嘴一笑,像个普通的农家汉,转身又投入到收割当中。 这次不等朱元璋出声询问,户部的官员就自发的将稻子收集好,自行称重。 “三石,三石了!” “这一块地,竟然收出三石以上的粮食?” 亩产三石,这个数字,已经是除了太湖地区的亩产之最了! 满堂诸公在今日之前,是绝对不敢相信,普天之下,居然有地方的亩产,能与太湖比肩! 尤其是田中仍有三成多的水稻。 这么一看,这块季秋亲手耕种的稻田,亩产能够和和太湖上等田地,并驾齐驱,已是必然! 众文武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仍在稻田中忙活的季秋与朱元璋,心底忽的涌上来一个想法! 季秋这小子,莫非是上苍眷顾之人? 真让他赶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祥瑞? 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将稻田的收成,和季秋那套荒唐的耕作方式,扯上关系。 只能用“祥瑞”的说法,拼命说服自己! 等到这一亩地收完,“祥瑞”一说,更是在他们心中刻上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烙印! “活动活动筋骨,真舒服!” “尤其是收庄稼,出汗都出的咱一阵通透!” 朱元璋大步走到众官员面前,接过毛骧早已晾好的茶杯,一饮而尽,询问道。 “给咱说说,这亩地收了多少粮食?” “咱估计,应该有个三石多?将近四石?” 只能说朱元璋久不务农,猜测的还是太保守了! “上位...上位!” 常遇春瞬间凑到朱元璋面前,张牙舞爪,本就硕大的两个眼珠,此刻就像是要瞪出来似的。 “四石六斗,四石六斗啊!” “除了太湖,我等何曾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样的收成啊!” 这番话,常遇春说的是无比艰难,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足可见他此时的震惊! “噗!” 将口中的茶水如瀑布般喷出,朱元璋用震惊的目光审视着在场的所有官员,难以置信道。 “多...多少?” “四石六斗?” 负责称重的户部官员赶紧上前一步,斩钉截铁的保证道。 “回吴王,确实是四石六斗!” “我等换了五次秤,每个秤称重三次,结果都是如此!” “万万不会有错!” 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眸中精光乍现,立刻对着毛骧大吼道! “毛骧,你马上给咱带着人,半个时辰之内把这几垧地,统统收割出来!“ 下完命令,朱元璋又看向户部的官员。 “你等继续给咱称重,不能错了一丝一毫!” “臣等领命!” 半个时辰后,季秋精心耕耘的水稻,已然变成了秤盘上一袋袋带着外壳的稻谷。 “启禀吴王,称重已经结束...” “所有稻田都在亩产四石左右。” “这三垧地的均亩产,更是有四石一斗!”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都用满是嫉妒的目光看向季秋。 一亩地收成好,还能是凑巧。 可所有稻田的收成都这么好,可就不是凑巧能解释的了! 祥瑞!这就是天大的祥瑞! 可恶!竟让这黄口小儿走了狗屎运,碰上这天大的祥瑞! 均产四石一斗,哪怕是在太湖地区,也是可以被记入史册,大书特书的绝顶收成了! 像是刘伯温之类的高瞻远瞩之辈,已经开始暗自思忖季秋这套法子推广开来之后,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不过季秋能取得这样的收成,其实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 紫禁城外的田地,本就肥沃,之前更是无人敢来耕种,积攒了相当的地力。 季秋种的虽是晚稻,也因此和单季稻差不多。 而单季稻的产量,向来是要远远高于双季稻的。 并且季秋能够亲自把关,严格按照系统给出的优化方案,进行耕种。 若是换了一个人,就算得到季秋整理出来的方法,恐怕也没有这么高的产量。 但朱元璋可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他只知道,今日的亩产,绝非是什么祥瑞,而是刘伯温和季秋总结出来了一套,能够让大明水稻亩产猛涨,可以推广开来的耕种之法! 平均亩产二石的金陵,在这套法子下,亩产已然翻倍! 等到推广开来之后,就算没有这么夸张的效果,仅仅是增产五成,甚至是三成! 那也是大明建国初期,不,是纵观史书,都前所未有的壮举! 这么一算,咱岂不是凭空又多出了小半个大明? 想到这,朱元璋哈哈大笑,大袖一挥,豪迈道。 “刘伯温,季秋,潜心务农,耕种有功!” “更是赶在开国之前,给咱送上了一份天大的祥瑞!” “传咱的命令,三日后,四品以上官员齐聚吴王府,跟咱一起商议,给他们二人的封赏!” ------------ 第二十三章 一物降一物【求追读!求各种票!】 封赏? 一听到这两个字,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惊讶的抬起头,眼神莫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元璋既然用了“封赏”这两个字,就不可能用金银之类的“低端货”,来搪塞季秋和刘伯温。 而是实打实的赏爵封邑,获得与国休戚的长期饭票! 一想到这,浙东一派的文官顿时振奋不已,纷纷直起了腰杆子。 当今朝堂之上,只有李善长,徐达,常遇春,有爵位在身。 而这三人无一例外,都是朱元璋发家时的心腹班底。 是而朝堂之上,淮右势大,李饮冰,汪广洋之流,虽身居高位,却事事都要比淮西勋贵矮上一头。 可若东南一派中,有人获爵,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不但李饮冰等人可以聚在其麾下,抱团取暖,更是意味着朱元璋就此认可了他们这群“前元余孽!” 以后李善长也好,李饮冰也罢,都是聚集在朱元璋麾下为国效命的“大忠臣”,除了官职高低,出身上谁也不比谁高贵。 一时间,刘伯温这个当事人无动于衷,李饮冰等人倒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大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不远处,胡惟庸则是小心翼翼观察着恩相的脸色。 李善长虽然同样笑容满面,但他隐藏在大袖之下,死死攥紧的双拳,却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愤恨。 将在场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朱元璋猛地拉过季秋,大笑道。 “这是咱的麒麟儿!” 这话一出,甭说季秋,就连常遇春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有些不忿的表情。 几天还喊季秋孽障,今天就变麒麟儿了? 要论变脸这门功夫,还得是上位您啊! “干爹,你这...” 不等季秋说完,朱元璋就狠狠捏了捏季秋的后背,看向季秋的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咱的麒麟儿,你有话要说吗?” “没...没有...” “没有?那就对了!” 朱元璋大手一挥,最后说道。 “除户部和礼部的官员外,都散了吧。” 等到吩咐好礼部官员挑选稻穗,用做祭天之后。 朱元璋这才走回季秋身边,含笑道。 “咋的,莫不是还在为前几天咱揍你的事生气?” 说到这,朱元璋后退一步,暗暗观察着季秋的反应,心想这小子要是真敢记仇,那就立刻再揍他一顿。 被朱元璋揍了这么多次,季秋心里自然有所警觉,故意装傻充愣道。 “干爹,这是啥话,俺怎么可能记你的仇呢?”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道。 “走,跟咱回家!” “你跟咱好好说,你是怎么弄出这天大的祥瑞的!” 季秋却是不忙着动身,而是指向崔兴等人,郑重道。 “干爹,这并非是孩儿一个人的功劳。” “这几个人,崔兴等人同样在田里操劳。” “干爹可不能忘记他们的功劳啊。” 一听这话,除了崔兴,在场的其他人纷纷都愣住了。 还是朱元璋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季秋,语气当中满是复杂与欣慰的开口道。 “好好好!都是咱的功臣,都赏!” “毛骧!” “卑职在。” 朱元璋沉吟片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凡是你找来的农户,赏钱百贯,上田十亩。” “至于崔兴等人,赏俸一年,官升半级!” “谢吴王恩典!” ...... 父子俩一路欢声笑语,径直朝家里走去,不复几日前的剑拔弩张。 只不过兴头上的朱元璋,并没有注意到,季秋的眼神有些闪躲,仿佛隐隐期待着什么。 “妹子,妹子!” “咱跟你说,秋儿这回真...” 刚回到吴王府,朱元璋就迫不及待要给马王后报喜。 谁料马王后只是冷着一张脸,也不搭理他,只是对周遭的仆从吩咐道。 “你们都下去吧。” 朱元璋顿感不妙,赶紧干巴巴的开口道。 “妹子,咋的了这是?” 看着刚刚威风八面的朱元璋,在马王后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 季秋顿时感慨万千,心说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秋儿,来干娘这。” 季秋非常乖巧的走到马王后身边,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看着朱元璋。 见这小兔崽子居敢如此放肆,朱元璋一瞪眼睛,刚想发作,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河东狮吼! “朱重八!” “我听说,秋儿种的庄稼,丰收了?” “亩产都要赶上太湖地区的亩产了?” 朱元璋狠狠瞪了季秋一眼,又快步走到马王后身边,陪笑道。 “妹子,是有这么个回事...” 朱元璋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马王后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原来你还知道啊?” “那我问你,几日前,你是怎么对待秋儿的?” “人家秋儿起早摸黑几个月,连看我的时间都没有。” “你这个干爹,不说点嘘寒问暖的话,还说要治他的罪?” “回家之后,还说什么秋儿都是被我惯坏了?” 说到这,马王后似乎真的为自己和季秋感到了委屈,眼泪扑簌而下,语气却依然强硬道。 “秋儿这孩子心善,受了委屈也不往心里去。” “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当回事,就不怕秋儿寒了心?” 朱元璋最见不得马王后落泪,刚想笨手笨脚帮马王后擦去眼泪,马王后却是猛地一躲,怒气冲冲的凝视着朱元璋。 “朱重八,我告诉你。” “不管你是吴王,还是将来当了皇帝。” “你少拿在朝堂之上的态度,来对待家里人!” “只要在家里,英儿就是家里的老大,秋儿就是家里的老二!” “哪怕是标儿,碰见秋儿也得喊一声二哥!” “尤其是秋儿,在这世上只有咱们一家亲人,立下大功也没贪图荣华富贵,找你讨要个一官半职。” “我看你怕是忘了,军中武将,秋儿现在职务最低,可又有几人的功劳,能够比过秋儿?” “老说秋儿不求上进,散漫怠惰。” “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难不成要跟满堂诸公一样,操心国家大事吗?” “你自己好好想吧!” 说到这,马王后愤然起身,像个老母鸡似的护着季秋。 “秋儿,跟干娘走。” “瞧你这几月,黑了也瘦了,也没时间来看看干娘。” “干娘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你!” 达成统一战线的娘俩谁也没看朱元璋,直接离开,留他一人在堂中郁闷的直喘粗气。 “咱...咱...” 朱元璋忽的起身,怒气冲冲的直奔后院。 到了朱标等人学习的学堂,朱元璋直接锁定那一团黢黑的身影,冲上前去直接开揍! “老四,你是不是寻思咱把你忘了?” “咱让你安分学习,努力用功,前几日你干什么去了?” 朱元璋嘴上不停,手中的鞋底子也没停,上下翻舞,每一下都精准的落到了朱棣没有任何遮挡的屁股蛋上。 力度之大,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把朱棣当成了季秋在泄愤。 揍得朱棣是哭爹喊娘,连连哀嚎! “呜呜呜...大哥,你快帮我劝劝爹啊!” ....... 刘府内,许久未见的师徒二人相对而坐,茶香氤氲。 “文和,你可着实是让老夫和满朝文武,吃了一惊。” 季秋嘿嘿一笑,直接来到刘伯温的身后,一边帮他捏着肩膀,一边谄媚道。 “这都是老师的功劳,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伯温摇了摇头,没戳穿他的小心思,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若是想借这次的功劳,让吴王赦免朱文正。”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 第二十四章 元末三杰,兵家不争之地【求追读!求各种票!】 (PS:本章说中附上有奖竞猜活动,感兴趣的书友记得查看。) 季秋听着刘伯温的劝告,当即会意,淡淡道。 “老师,学生不会的。” “文正哥虽然现在被干爹软禁,但好歹还有命在。” “我若是现在将他救出来,那他不就成了天下人的靶子?” 跟刘伯温学习了这么久,原本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季秋,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叫天下大势。 浙东文臣和淮西勋贵之间的对立,这是大势,更是朱元璋希望看到,并一手导演出来的大势。 毕竟他们两个阵营之间要是不对立,睡不着觉的就该是朱元璋了。 是以,季秋若是现在将朱文正解救出来,无异于烈火浇油,让朝堂之上本就激烈的明争暗斗,再上一个台阶。 最起码也要等到朱标坐稳太子之位,朱棣等人就藩,并且初步从勋贵手中接过军权之后,朱文正才有可能重见天日。 这是朱元璋的底线,季秋不会尝试去突破。 刘伯温颔首点头,表示认可季秋的观点。 “不错,确实有长进。” “接下来,你又打算做什么大事啊?” “提前和老夫说说,老夫也好有个准备。” “省的到时候旁人提起来,老夫一概不知。” 季秋权当自己没听出刘伯温话语中的挖苦之意,嘿嘿一笑,立马顺坡下驴。 “老师,我还真有问题想找您请教请教。” “给我讲讲陈友定这个人吧。” “这...” 刘伯温回过头,很是费解的看了季秋一眼,不明白季秋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见季秋的表情坚决,刘伯温自知从这小狐狸口中问不出结果,便回过头,慢悠悠的开口道。 “陈友定吗...” “当今世人,都说他是闽元三忠。” “以老夫之见,陈友定之才,当称北元三杰!” 刘伯温对陈友定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季秋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还表现的颇为认可。 常常会有人因为陈友定和陈友谅的名字,颇为相近,而误以为他俩是张士诚张士信之流的手足兄弟。 实际上,陈友定不但和陈友谅没一毛钱的关系,更是元末数一数二的狠人! 身份寒微,起于驿卒,因平定红巾军有功,一路扶摇直上,直至总管福建! 在他的治理下,无论是到处流窜,打家劫舍的“义军”,还是各路割据势力,都不得入福建半步! 陈友定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在元末这么一个大乱之世,护得一方安宁,让福建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并且屡屡阻止麾下官员鱼肉百姓,以至于同僚当中有诸多人对其不满。 并且陈友定的战绩也是相当辉煌,拳打陈友谅,脚踢朱元璋,元末实力最强的两伙军阀都在他手上吃过亏,无愧于狠人之名! “只可惜,此人心思坚定,志存高洁,且视元朝为正统,不能为吴王所用。” “如今方国珍覆灭,吴王随时都会征讨福建。” “以陈友定的性子,城破之时,应该会自杀以全名节。” 刘伯温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唏嘘,显然是为这一位大才注定的结局而感到惋惜。 在季秋的记忆中,陈友定的结局也正如刘伯温所料。 在朱元璋兴兵伐闽后,陈友定杀死了明朝派去劝降的使节,并与诸将歃血为盟,更是喊出了“吾曹并受元厚恩,有不以死拒者,身磔,妻子戮”的凶悍口号。 城破之际,陈友定向北两拜,服毒自尽。 可能是买到了假药的缘故,陈友定硬生生被人救了过来,送到了朱元璋面前。 在亲身感受过濒临死亡的滋味后,很少有人再有胆量直面死亡。 陈友定偏偏就是个例外。 面对看似指责,实则动了惜才的念头,想要劝降他的朱元璋,陈友定就一句话。 要杀就杀,无需多言。 这就是陈友定与李饮冰之流的最大区别。 在陈友定的心中,有些东西,重若泰山,高于生死。 “文和,你突然提起他是何故?” 季秋并没有回答刘伯温的问题,而是跑到他面前深施一礼,嬉笑道。 “老师,时候不早了,弟子就先回去了。” “等到几天后,咱师徒俩一起去干爹那领赏!” 说完,季秋扭头就跑,丝毫不给刘伯温刨根问底的机会,显得有些心虚。 愕然片刻后,刘伯温无奈一笑,叹息道。 “这个小狐狸...” “还算计到老夫头上了!” 离开刘府后,季秋脚步不停,又在一处气派辉煌的大宅前停了下来。 “季秋这小子求见?” “愣着干啥,赶紧请进来!” 片刻后,季秋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汤伯伯,这么晚登门拜访,没打扰你吧?” “你这小子,还和伯伯客气上了!” “看起来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军师还真有手段!” 打趣了季秋几句,汤和热络的拉着季秋往里走,醉醺醺的说道。 “来,陪伯伯喝点。” 见汤和这么晚了还在喝闷酒,季秋心中便有了计较。 和汤和推杯换盏,喝了约莫半个时辰。 季秋自觉差不多了,便故作随意的开口道。 “嗝...汤伯伯。” “听说你年后就要带兵出征福建了?” 汤和听在耳里,不疑有他,反倒还借着酒意,和季秋倒起了苦水。 “这事连你都知道了?” “唉,伯伯也不瞒你,若不是你干爹有令,伯...伯伯是真不想去!” 一说到这个,汤和的心中就烦闷无比,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酒,嗟叹连连。 想想也是,同为军中宿将,徐达和常遇春不日就要开始北伐,克复中原,重现汉人衣冠。 任何一个将领,都无法拒绝这种名垂青史的诱惑。 “秋...秋儿啊...” “你也是行伍中人,也懂的带兵打仗。” “福建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用你的话来说,怎么着来着...” “对!兵家不争之地!” “镇守福建的陈友定,也是当世名将。” “伯伯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班师了。” “一想到打了一辈子仗,临了临了却不能亲手覆灭暴元。” “咱这个心里就...就不痛快啊!” 被季秋这么一勾,征战了大半辈子的汤和一时间情难自己,竟如同孩童般“呜呜”哽咽起来。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季秋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道。 “伯伯莫要为此事烦心。” “我有一法,可平定福建,更可使伯伯同大将军副将军一道,征讨北元。” “不知伯伯可感兴趣啊?” ------------ 第二十五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季秋【求追读!求各种票!】 汤和一脸呆滞的看向季秋。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道苍老的身影和眼前少年郎的英姿重合,又忽的分开,最终变成了季秋笑嘻嘻的模样。 若是在几个月之前,汤和听见这番话,绝对会一笑了之,根本不往心里去。 可是在见识到皇城下神乎其神的“祥瑞”后,汤和对季秋的印象已经从“除了打仗,干啥都不靠谱”,变成了“偶尔有些靠谱。” 想到这,汤和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难不成,是军师又有了什么谋划,特意借这小子的嘴来告诉我? 对!一定是这样! 汤和虎躯一震,满是酒意的双眸瞬间清明了不少。 对于刘伯温这个人,汤和敬重的很。 不过私下之余,汤和对他还是有些同情的。 当年刘伯温不愿出仕,只想隐居终老,结果被朱元璋拿剑一逼,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帐下谋士,又稀里糊涂的变成了朱元璋最信任的幕僚,现在更是稀里糊涂的变成了东南文臣事实上的领袖,为朝中勋贵所忌惮。 有些时候,汤和都觉得刘伯温是个大冤种。 人家明明没想掺和这些破事啊! 不过看现在这架势,又是祥瑞,又是托季秋这小子来给我带话。 军师莫不是想插手朝中之事了? 看着笑意盈盈的季秋,汤和并没有急着表明态度,而是试探性的询问道。 “这是军师的意思?” 季秋表情顿时一僵,赶紧认真解释道。 “汤伯勿要多想,此事与老师无关。” 季秋有些郁闷。 他这趟过来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给汤和送上一个顺水人情。 在廖永忠身死爵除后,总管大明水师的将领,就变成了汤和。 季秋日后在海上有着诸多布局,少不了和汤和这个水军总管打交道。 是以今天之事,季秋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让刘伯温背锅,才好让人情踏踏实实的落到自己身上。 奈何他这副着急解释的模样,落到汤和眼中就变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 “看样子,还真和军师有关?” 季秋:“......” 季秋竭力控制着表情,不想和汤和继续争论这个话题。 “总之...” “汤伯你感不感兴趣吧!” 汤和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看起来格外精明。 “当然感兴趣!” “军师打算怎么做?” 见话题终于回到正轨,季秋也懒得纠正汤和的称呼,继续故弄玄虚道。 “汤伯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小子定能让汤伯如愿以偿。” 定定的看了季秋好一会儿,汤和忽的举起酒盏,有些醉醺醺的说道。 “那咱...咱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见汤和终于上钩,季秋顿时松了口气,又陪着汤和喝了好一阵,这才在汤和的目送下,起身回家。 “备轿。” 待到季秋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夜幕当中时,汤和忽然开口,声音清明,不见半点醉意。 一旁的管家闻言,顿时很是惊愕的问了一句。 “老爷,都这么晚了...” “您这是要?” 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汤和这才有些唏嘘的开口道。 “这事,不能隔夜。” “现在就去吴王府,我要面见上位!” ...... 回到家中后,季秋长长的出了口气,怔怔出神。 穿越之初,季秋只晓得摸鱼外加抡刀子砍人,还没有太深的感触。 可当季秋如今以身入局,彻底进入朝堂争斗的漩涡中后。 季秋这才发现,古人的精明远超自己的想象。 且不提朱元璋,刘伯温之流。 哪怕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汤和,也是实打实的人精。 季秋所料不错的话,汤和现在应该在去往吴王府的路上了。 不过季秋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事,引起朱元璋的猜忌。 明天一早,他就准备去往吴王府,和朱元璋通个气,顺便讨个差事回来。 劝降陈友定。 若是汤和知道了季秋心中所想,怕是都不会给季秋说话的机会,押着季秋就去找朱元璋了。 劝降陈友定? 你小子怎么敢的? 这事不是没人做过,只可惜没一个成功。 更重要的是,陈友定这老小子不讲武德,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 来一个杀一个,一点情面都不讲的那种! 马王后若是知道这事,估计会第一个出来拦着季秋。 不过季秋既然敢以身犯险,心中自有章程。 当今朝堂,乃至于有明一朝,一直都存在一个挥之不去的弊病。 那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也就是所谓的“党争。” 从步入朝堂的那一刻开始,每个人的身上就已经牢牢打上了旁人赋予的标签。 哪怕是公认爱民如子,体恤百姓的朱元璋,其采取的诸多政策,也是为了维护皇权的稳定与神圣,确保朱家江山千秋万代。 至于文官,那就更不用说了。 张嘴“天下苍生”,闭嘴“为民请愿。” 可若要让他们吐出压榨百姓得来的利益,那真是比杀了他们还难。 这也正是明初争斗的症结所在。 说白了,所有臣子都是被自己的利益所驱使,在朝堂上泾渭分明的化成了两派,在朱元璋这个“裁判”的注视下,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眼下明朝还没有南宋的地盘大,这群人就已经开始想着内斗了。 等到将来驱虏逐元,四海皆定之时。 这群人怕不是要连狗脑子都要打出来! 并且这个争斗,无可避免。 几百年传承下来的积累,与封建王朝上千年形成的思维惯性互相叠加,又岂能是人力所阻止的? 既如此,季秋决定,给这本就争斗不休的朝堂,再添上一把火! 这把火,名为陈友定! 朝堂之上,没人能超脱自己的阶级,真正的为天下考虑,为百姓谋福祉? 没关系,这天下有人能! 在季秋看来,陈友定和海瑞一样。 并非是那种屁股决定脑袋的封建官僚,而是能超脱自己的阶级,甚至是背叛自己的阶级,着眼于天下苍生的一类人。 更重要的是,陈友定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前元余孽。 可他贫寒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不会和李饮冰之流,搞在一起。 勋贵们更不会接纳他,陈友定在朝堂之上,势必会成为游离于两股势力之外的势力! 光是勋贵和文官斗,算怎么回事? 元末明初,大争之世。 朝堂上若是只有两股势力,又岂能配得上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光景? 如果说朱元璋代表皇权,勋贵代表军权,文官们代表相权。 那么在季秋心中,陈友定,乃至于日后围绕他所形成的势力,所代表的就是那个看似不起眼,却能够真正左右天下的阶级。 民权。 昏暗的灯光下,季秋咧嘴一笑,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狡黠。 ------------ 第二十六章 文和,何故害我!【求追读!求各种票!】 “咚咚咚。” “总旗,该去上值了。” 时隔多月,季秋再一次听见崔兴叫自己起床的声音,竟是没来由的有些怀念。 但这并不妨碍季秋幽怨的看着崔兴。 “算了...” 叹了口气,季秋彻底放弃了对于崔兴的言传身教。 “拿着这些东西,去城外送给文正哥。” “若是有人拦你,你便说是我让的,让他们有问题找干爹告状去。” 崔兴默默扫视了一眼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礼盒,又看向季秋,瓮声道。 “那总旗你呢?” “我?” 季秋从床上一跃而起,迎着正热烈的日光伸了个懒腰。 “当然是有别的事要忙啊。 生怕崔兴不信,季秋又拿起几张墨迹早已干涸的纸张,对着崔兴挥舞了几下。 “瞧见没,这就是老师总结的水稻种植方法。” “今天就得给干爹送过去。” “行了,你就别操心了。” “这几个月咱俩也没去城门那边,不也什么事没出?” 挠了挠脑袋,崔兴没从季秋的话语中发现什么问题,但他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不等崔兴反应过来,季秋便已经穿好青色的绸缎袍衫,悠然而去。 再一转眼,季秋就已经坐到了秦淮河畔的酒楼,大快朵颐。 东西肯定是要送的,但季总旗也没说什么时候去送不是? 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该摸鱼的时候就得摸。 不然岂不是白来世间走这一遭? 真别说,几个月不来,酒楼里多了不少曲目,也多了几个艺伎,唱腔俊的很。 一直到日暮西山,季秋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出酒楼,深感勾栏听曲当真是一大雅事。 古人诚不欺我矣! “这就是军师教你的种植之术?” 吴王府内,朱元璋打量着季秋带过来的纸张,眉头微皱。 若不是亲眼所见,朱元璋实在是很难想象这套看起来十分荒唐的法子,居然真的能使水稻增产。 半晌过后,朱元璋放下纸张,由衷的赞叹道。 “军师学识,如海似渊。” “就按照这个法子,明年在金陵范围内进行尝试吧。” “争取十年之内,让这个法子传遍天下!” 季秋听在耳里,并没有继续向朱元璋强调这套技术的可靠性,算是默认了朱元璋的安排。 这个时代,民以粮为本,更有“南橘北枳”的故事。 别说亩产不到五石,季秋就算真搞出来杂交水稻的技术,达到亩产十石以上。 想要推广开来,所耗费的时间也得是以“年”为单位。 除非亩产达到几十石,甚至是上百石,在这种直观的天量利益的诱惑下,相关的技术才能在短时间内普及整个大明。 惯性是一个很守旧的东西,很多时候等同于“保守”“封建。” 可在难以想象的利益面前,人类贪婪的本能会促使他们摧毁一切惯性! “臭小子,今儿怎么不像你啊?” “寻思什么呢?给咱说说?” 看着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季秋,朱元璋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 季秋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凑近朱元璋,嬉皮笑脸道。 “啥都瞒不过干爹您。” 说到这,季秋看了看毛骧和周围的仆从,欲言又止。 朱元璋当即会意,立刻挥手道。 “都下去吧。” “我们爷俩单独待会。” 待到屋内只剩他和季秋二人,朱元璋这才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你想和咱说啥?” “干爹,还不是我那个老师的事!” 季秋故意拿出一副为难的语气,一下子就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力。 “跟军师有关?” “你给咱好好说,仔细说!” 季秋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朱元璋身边,这才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 “干爹,您跟我实话实说。” “您是不是一直都对老师有意见?认为他对你藏着掖着,不肯袒露心迹?” 朱元璋一瞪眼睛,立马斥责道。 “你这小兔崽子...” 朱元璋的表现并没有吓唬住季秋,看向朱元璋的眼神中,更是写满了“我都知道了”的意味。 “咳...确实有那么一点吧。” “咱三次请他,最后一次还是拿剑逼他才来。” “到了咱这,咱要不是亲自交代,他也极少献策献计。” “哪怕是这样,咱也没曾亏待过他。” “你瞧瞧,就这次这个事。” “若不是你,这个耕种之法他会拿出来吗?” 见朱元璋把话题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季秋嘿嘿一笑,直接开始忽悠。 “干爹,我跟您说,其实这事就是您想岔了。” “嗯?” 朱元璋惊诧的看了看季秋,心说这小兔崽子胆量见长啊? 不过由于涉及到了刘伯温,朱元璋也没有急着发作,而是耐心的听着季秋继续往下说。 只见季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道。 “干爹,你想想,军师是啥人呐?” “文人呐!” “朝中这么多文人,您还不清楚文人都是个什么德行吗?” “又酸又臭,说话做事拐弯抹角,干什么都得权衡利弊,考虑自己那点所谓的清名,时时不忘清高。” 形象!实在是太形象了! 朱元璋立马点了点头,表示对季秋的说法颇为认可! 若不是治理天下离不开这群文臣,朱元璋老早就想把这群腐儒都撵出去了! “当然,老师不一样,他是真的有本事在身的。” “但说到底,老师他也是个文人,身上肯定有文人的臭毛病。” “有话不爱直说,那不很正常吗!” 朱元璋打量了季秋几眼,皱眉道。 “你到底想跟咱说啥?” 老师,对不住了! 默默在心里给刘伯温道了声歉,季秋深吸一口气,语出惊人! “干爹,我的意思是,你甭管军师平时表现怎么样,更甭管他是怎么想的!” “您想让他干啥,根本不需要问他同不同意,直接任命就完事了!” “就比如这次这个事,您要是去问,不管您是要给军师封爵,还是给他别的赏赐,军师肯定都会拒绝。” “可说到底,军师不还是把这个法子拿出来了吗?” “既然如此,还问他干啥?” “您是要给他封爵也好,还是要升官也罢。” “一纸圣旨下去,军师他老人家还会抗命不成?” 朱元璋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对啊!咱和他刘伯温绕什么弯子啊? 作为一位雄主,朱元璋喜欢刘伯温的才华,可又不喜欢他那副“小媳妇”的别扭姿态。 咱朱元璋起于草莽,鲸吞天下,还得不到你刘伯温的认可,诚心拥护吗? 当然,朱元璋想让刘伯温带领文官,跟勋贵打擂台的事,确实不太地道,刘伯温有意见实属正常。 但朱元璋可不管这些,他的人生信条就八个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以朱元璋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都对刘伯温有意见。 哪怕是现在,朱元璋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咱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咱要给他荣华富贵,给他官做,还得巴巴的送到他眼巴前?”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季秋见朱元璋的语气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忽悠。 “干爹,别的文臣当然没这个资格。” “可是军师有啊!” “说白了,军师这人就是要面子!” “别人都说他是天下文宗,他肯定得有点文宗的形象对不?” “只要他能为干爹效力,您管他平时嘴里是怎么说的呢!” 听罢,朱元璋微微颔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说到底,朱元璋的目的,只是想让刘伯温全心全意的为他效力,而不是老考虑着自己那点身后事。 而现在的朝堂局势,也确实需要扶持一个文臣当中的领袖,来遏制愈发壮大的勋贵势力。 斟酌良久后,朱元璋终于有了决断! “也罢!” “咱就信你一次!” ...... “老师!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可是墨迹了干爹好半天,才给您讨要来这么一张圣旨!” 一听到圣旨两个字,刘伯温赶紧跪地相迎,又被季秋扶起。 “您老甭激动,先看看再说。” 看着季秋脸上狡诈的笑容,刘伯温隐隐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赶紧接过圣旨,一字一句的查看起来。 半晌后,刘伯温瞳孔剧烈地震,老脸上更是写满了不可置信,嘴角微微颤抖,凄苦道。 “文和...” “何故害我!?” ------------ 第二十七章 退休无望刘伯温【求追读!求各种票!】 “军师啊,恁给咱听着。” “而今天下太平,咱愈发觉得咱离不开你。” “咱打算先封你做个伯爵,官升左都御史兼太子少傅。” “军师安心做事,敢有抗拒不服,蛮横无理,违反朝规的,你便奏与咱听。” “咱定不饶!” “标儿年幼,望军师勿要藏私,好生教导,监管其言行,为咱,为大明,再培养一个麒麟儿出来。” “钦此。” 独树一帜的大白话圣旨,充满了朱元璋强烈的个人色彩。 刘伯温看完圣旨上的内容,再不复轻松写意的云淡风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老师何出此言?” “干爹给你封爵升官,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怎么又成了我害你了?” 刘伯温一脸的如丧考妣,心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文和...你明知我不喜朝堂争斗...” “为何一定要把老夫往火坑里推?” 若不是打不过季秋,刘伯温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好事?这叫哪门子好事? 朝堂之下,眼下谁不盼望着封爵? 就连汤和此时都无爵位在身,更遑论其他战功显著的勋贵了! 刘伯温赶在他们之前封爵,这不情等着招人嫉恨么? 至于左都御史,那就更不用说了,专司监察百官,风闻奏事,一看就知道是个得罪人的活。 一想到这,刘伯温隐隐有老泪纵横,忽的仰天长叹。 他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啊! 我,刘伯温,只想退休回家! “青田...老家...” “这辈子...怕是再也吃不到老家的江鱼了...” 季秋:“......” “老师,你要想吃的话,学生今天就让人给你整几条回来。” 刘伯温擦了擦老脸上的泪珠,颤颤悠悠的起身,盯着季秋直勾勾的说道。 “我现在给吴王澄清原委,告诉他农家之术一事,其实与我无关。” “还来得及吗?” 季秋慢慢摇了摇头,沉痛道。 “来不及了。” “怕您拒绝,我特地跟干爹说早点把消息散出去。” “现在估摸着,满朝文武都知道您要封爵升官的事了。” 刘伯温呆呆的看着季秋,心说你是一点后路都没给老夫留啊! 半晌过后,刘伯温颓然而坐,认命似的说道。 “罢了罢了...” “无非一死而已...” 见刘伯温明显有自暴自弃的趋势,季秋觉得有必要好好开导开导他。 “老师,你不会觉得弟子在害你吧?” 刘伯温整个人仿佛突然回过神来,用他生平最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季秋! 不然你觉得你是在干嘛呢? 季秋淡淡一笑,凑到刘伯温身边,尽可能委婉的忽...解释道。 “老师,为何只考虑身后事?” “莫非在你眼中,我干爹就一定是一个刻薄寡恩,未来必定会行兔死狗烹之事的凉薄之人吗?” “干爹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平白无故被你猜疑。” “老实说,老师你现在能有命在,已经说明干爹这人非常宽厚了。” 季秋叹了了口气,忽然对刘伯温感到非常同情。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帝王心术,鬼神不言。 刘伯温看穿了朱元璋的心思,也就罢了,还表现的这么明显。 作为浙东文官的代表,刘伯温的一言一行都可以看做朝堂上的风向标。 他成天表露出不喜争斗,意欲归隐的态度,却是让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甚至是朱元璋,如何自处? 看着做闭目沉思状的刘伯温,季秋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老师,参与朝政,和不涉足争斗,本就不是什么冲突之事。” “依弟子拙见,左都御史这个职务最适合老师。” “老师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不偏不倚,监察百官即可。” “他们斗的再怎么凶,又和老师何干?” “若是有人攻讦陷害于你,自有干爹为您做主。” 说到这,季秋声色忽然一厉! “老师,醒醒吧!” “您以为您现在还退的下去吗?” “我算是半个勋贵,还是干爹的义子。” “李善长不惜冒着得罪我和干爹的风险,也要借上次之事拉您下水!” “摆明了就是要和您不死不休!” “您不死,哪怕你不在朝堂,浙东官员心里依旧有着寄托!” “因为谁都知道你在干爹心中的地位!” “起复与否,不就是干爹一句话的事?” 季秋死死抓住刘伯温瘦弱的枯手,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激昂道。 “老师,我告诉你,你错了!” “你以为归隐山林,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你若是在干爹眼皮子底下,自然没有人敢害你!” “可若是回了老家,这群混不吝的勋贵被人一教唆,会干出什么事,老师难道不清楚吗?” “就算干爹震怒,让他给您陪葬又能如何?” “老师,人生在世,命才是最根本的东西啊!” “命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季秋站起身,重重的喘着粗气,似乎刚刚的论述很是费力。 “文和...” “不必再说了。” “老夫...老夫知道了...” 季秋一下子扑到刘伯温面前,看着他紧闭的双眸,惊疑不定的问道。 “老师,您这是...” “同意了?” 半晌后,刘伯温缓慢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间,刘伯温仿佛看到青田老家的茅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燃起大火,化作一缕青烟。 这辈子...好像没指望退休了... “这就对了!老师!” “您等着,等我从福建回来,高低去一趟青田,给您带一船溪鱼和江鱼回来,让您吃个够!” 刘伯温忽然睁开眼,打量了季秋好一会,这才有些虚弱的问道。 “你还真打算去福建?” “吴王同意了?” 季秋嘻嘻一笑,摆手道。 “这不是忙活您的事吗,还没来得及和干爹说。” “应该没啥问题。” “不过去之前,弟子想找老师讨要一副墨宝。” “唉...” 刘伯温叹了口气,摊纸提笔,看向季秋。 “要写什么。” 刘伯温现在已经麻木了。 自打被季秋缠上,刘伯温就明白,自己这辈子都甩不掉这个烦人精了。 既如此,索性随季秋去折腾,就算真落罪了也不怕,就当是提前退休了。 “那就麻烦老师了!” 恭维了刘伯温一句,季秋斟酌片刻,这才笑呵呵的开口道。 “就写...” “元末三杰,友定最贤!” ------------ 第二十八章 干爹!使不得!【求追读!求各种票!】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听清季秋要写的内容后,刘伯温还是老脸一红,迟迟难以落笔。 “文和...” “这未免有些太露骨了...” 季秋挠了挠头,感到非常疑惑。 “这又不是画舫,怎么还有露不露骨的说法?” 刘伯温一愣,感觉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 写副字当然没什么,重要的是这幅字流传出去之后,满朝文武会是什么反应。 吃过元朝和明朝两家饭的人,还是相当之多的。 刘伯温指名道姓说陈友定最贤,岂不是相当于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这种自己骂自己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干起来也颇需要一番心理建设。 正当刘伯温打算委婉的给季秋解释解释时,就看到季秋重重的捶了下手心,恍然大悟道! “老师,我明白了!” “您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事,等会我就让干爹也写上这么一副,给您送过来。” “就写...明初三杰,刘基最贤!” “老师,您觉得咋样?” 一听这话,刘伯温脸都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季秋要的东西写好,起身就把季秋送了出去。 动作之快,就好像季秋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瘟神,慢上一秒都得出事。 “砰!” 看着大门被刘伯温亲手关上,季秋依旧在门口不住地咋呼着。 “不是,老师,你说句话啊?” “字你还要不要啊?” “这老头...脾气也忒怪了点...” 摇头晃脑的吐槽了一波刘伯温,季秋这才掏出一纸折扇,“啪”的一展,一路上东张西望,慢条斯理的朝着吴王府走去。 “呜呜呜,爹啊!娘啊!大哥啊!” 未等进门,季秋就听到了一阵杀猪似的鬼哭狼嚎。 门口处还站着一道瘦弱的身影,神情焦急,正不住的往堂内张望。 “标弟,瞅啥呢?” 季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朱标身后,捏了捏他的脸蛋,皱眉道。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清瘦的模样?” “赶明儿个我去猎几只野物,回来让干娘做给你吃。” 朱标脸上满是心急如焚的模样,也顾不上和季秋叙旧,便急匆匆的恳求道。 “秋哥儿,吃的事等会再说。” “你快进去求求情吧!” “老四翻墙,又被父王逮住了,都揍了半个时辰了!” “嗯?” 季秋一眯眼睛,义愤填膺道。 “还有这事?” “标弟你回去读书吧,这事交给我。” 说罢,季秋便气势汹汹的朝着堂内走去,甚至还撸起了袖子。 朱标一时间也放心不下,依旧站在门口,不住眺望,打算看看季秋要如何化解朱棣这场皮肉之苦。 “干爹!” “这怎么使得呢!” 听着季秋的大吼,嗓子都喊哑了的朱棣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向季秋的眼神中,仿佛有光。 还得是秋哥儿啊! 一时间,朱棣甚至对自己上次“出卖”季秋的事,感到非常内疚,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秋哥儿对我这么好,宁可被父王揍,也要过来帮我说情... 我还...唉! 朱棣啊朱棣,你怎么一点义气都没有? 霎时间,朱棣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和季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门外的朱标见状,也是连连跺脚,心说秋哥儿今日怎么如此莽撞! 就不怕父王连你一起揍吗? 朱元璋适时回过身,手中依旧挥舞着荆条,冷笑道。 “你给咱说说,怎么就使不得了?” 面对朱元璋危险的目光,季秋不闪不躲,脸上更是写满了大义凛然! “当然使不得!” 此话一出,门口的朱标霎时间呆若木鸡,心说秋哥儿今日莫不是皮痒了? 至于朱棣,此刻更是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被揍的,还是被季秋感动的。 反倒是朱元璋,只是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季秋,眼神之中,似乎... 有些担心? 不等朱元璋反应过来,季秋便将袍衫脱下,露出被汗衫包裹着的精壮身材,豪迈道。 “我听标弟说,您都揍老四揍了半个时辰了?” “这怎么能行呢?” “为了这么个臭小子,把你累坏了怎么办?” 朱标,朱棣:“???” 朱棣刚刚还很是动容的小脸上,此刻满是震惊,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您歇歇!我来替您收拾他!” 朱元璋似乎是没回过神来,只是怔怔的点了点头,便将荆条交到了季秋手里。 “老四啊,你可不要怪哥哥。” “我也不想揍你的,谁让你惹干爹生气了呢?” “看你挨揍,我也是很痛心的啊!” “没事,哥下手有数,包管不会打伤你!” 季秋捏着荆条,放慢脚步,压迫感十足的朝光着屁股蛋的朱棣走去。 细看之下,季秋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容,隐约有大仇得报似的快意。 “秋哥儿,别冲动,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面对朱棣慌张的求饶,季秋眉头都没皱一下,心说你是我亲弟弟? 这事我咋不知道呢? “老四,忍一忍吧!” 只见季秋猿臂伸展,手中荆条破空而动,发出阵阵凄厉的声音,最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对着朱棣就招呼了上去! “啊!” “嗯?” 见季秋居然真的狠心动手,朱棣闭上眼睛就要开嚎。 谁料荆条落在身上,却并没有传来想象当中的火辣之感。 朱棣怯生生的抬起头,正对上季秋满是狡黠的目光。 见状,朱棣当即会意,立马就继续嚎开了。 “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季秋也不客气,手中荆条依旧抡圆了使劲抽,看的朱标心里一紧一紧的,生怕季秋给朱棣打出伤来。 哥俩一个嚎,一个抽,配合的相当默契。 “行了行了,当咱眼花了不成?” “你看看你抽那几下,有一下落到他屁股上的吗?” 季秋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行伍出身的朱元璋。 不过被季秋这么一打岔,朱元璋心头火气消了不少,也觉得有些劳累,便板起一张脸,对着朱棣怒斥道。 “自己滚回去,找你大哥给你上药!” “再有下次,咱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等候许久的朱标赶紧上前,满是心疼的将朱棣扶起,也顾不上和朱元璋说话,将朱棣护在怀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似乎生怕朱元璋一个不爽,冲出来再揍朱棣一顿。 真别说,看着朱棣挨揍,季秋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想乐... 咳咳咳,罪过罪过。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看着气冲冲的朱元璋,季秋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 “干爹,老四要实在不喜欢读书,那就别让他读了嘛。” “他不是对行军打仗感兴趣吗?就让他学这个!” “等他将来就藩之后,随便给他派个信得过的臣子,经营封地。” “让他自己带兵,给标弟当个征北大将军。” “这不比逼他学习靠谱多了?” ------------ 第二十九章 给洪武朝的文官添添堵!【求追读!求各种票!】 季秋记得很清楚,后世之人提起朱棣时,常会有人戏称朱棣是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 季秋寻思,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天底下哪有爹给儿子当将军的道理? 要当,那也得是给朱元璋,给日后的朱标当! 而且看朱棣这架势,继续在学堂中耗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估计等到就藩还是这个德性。 既如此,趁早别浪费时间,给他往常遇春徐达身边一扔,将来就藩之后就能带兵,让他去草原上祸祸那群北元人。 “干爹,你觉得呢?” 朱元璋并没有急着表态,但眼神闪烁,明显是有些心动。 分封藩王,是朱元璋老早就打算好,并且一定会落实下去的国策。 熟知历史的季秋,对这件事当然了然于胸,但他并不打算想办法阻止朱元璋,反而还乐见其成。 众所周知,文官说的话,要反着听。 动不动就是什么“七国之乱”“八王之乱”,仿佛朱元璋一旦册封藩王,大明就要立马亡国了似的。 可纵观青史,到底是藩王掀起战火,祸国殃民的数量多,还是那群为了一己私欲,亲手导演出一幕幕王朝末日的乱臣贼子,来的要多? 答案显而易见。 而且分封藩王,从勋贵手中一步步将军权收回,只算是朱元璋最次要的目的。 如果说其他封建王朝,是“皇权不下乡。” 那么在元朝,则是更为离谱的“皇权不下省!” 那群忘却先祖荣耀的蒙元贵族们,整日沉浸在醉生梦死和争权夺利的虚妄中。 对于地方上的事,他们漠不关心,只需要各省大员能够按时将赋税提供到朝廷即可。 在这样畸形的制度下,催生出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强大,对于地方掌控力最强的士绅阶级。 蒙元马上就要被朱元璋撵回草原吃沙子去了。 可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还得朱元璋负责擦屁股。 为了将地方上的统治权收回,将握有军权的皇室血脉直接安插到地方上,就成了非常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作为“皇权不下省”的实际受益者,文官集团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止这个政策的落实,并且还要拼了命的诋毁。 季秋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只要文官不痛快,那么季秋就痛快了。 是以季秋绝对不会阻拦朱元璋分封藩王,并且还要推波助澜! 而臭名昭著的“藩田不纳皇粮”,这玩意其实跟朱元璋没啥关系。 至于是谁搞出来这么个遗臭万年的政策... 当然是刚才挨揍那小子啊! 一想到这,季秋顿感一阵惋惜,心说刚才应该真抽朱棣几下解解恨才对。 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见朱元璋依旧做沉思状,季秋自知他一时间难以做出决断,便主动开口,转移话题道。 “干爹,我就是随口一说,您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老四他们就藩的时候还早呢,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来,细细的打量了季秋几眼,似笑非笑道。 “看不出来啊,臭小子。” “还挺有长进。” 被朱元璋审视的目光盯着,若是换做旁人,估计腿肚子都要打颤了,生怕落得一个心机深沉,别有用心的印象。 季秋却是丝毫不怵,反而还挺起胸膛,自我感觉颇为良好的骄傲道。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都是军师教得好!” 朱元璋:“......” 竭力控制住猛抽这小子一顿的冲动,朱元璋咬着牙,艰难道。 “算了...” “军师那边,跟你怎么说的?” 见朱元璋说起了正事,季秋也适时收起轻浮的姿态,转而认真的开口道。 “老师同意了。” “而且没有意外的话,除非干爹你放他回家,否则老师不会再提告老还乡的事了。” 朱元璋闻言,双眼猛地一亮,刚要拍手叫好,就听到季秋语出惊人道。 “不过...” “干爹,左都御史这个职务,不适合老师。” “您还是考虑考虑,开国之后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为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季秋尽可能控制着语气和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老气横秋。 朱元璋脸色陡然一变,眯着眼,试探性的开口道。 “这是军师跟你说的?” 有些神秘的咧嘴一笑,季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尽可能详细的给朱元璋解释道。 “干爹,左都御史这个职务,看似是文官,实际上应当是和文官不同的一种体系。” 说到这,季秋大咧咧的拿过朱元璋的两个茶杯,看的朱元璋是眼角一阵抽搐。 “干爹请看。”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中书省和六部官员,那么他们就是行政官员。” 行政官员? 一听到这个新奇的说法,朱元璋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这肯定是军师教的东西,不会有错! 念及于此,朱元璋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聆听着季秋的每一句话,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行政官员负责传达政令,遂行政务,保证国家有条不紊的运转。” “但他们手中的权利,又极易滋生出腐败,以权谋私等罪行。”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需要监察官员出马。” 季秋伸手将两个茶杯放在一起,又蘸了蘸茶水,在两个茶杯间画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横线。 “监察官员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监察百官,杜绝不法之事。”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监察官员和行政官员虽然同属文官,但应当属于两套不同的体系。” “两类官员的升迁,任命,只能在各自的体系内执行,决不能出现一个官员,在两套体系中反复横跳的情况。” 至于这么做的用意,季秋没有明说,但朱元璋却是已经明白了。 当两个体系产生交集,监察官员的首要任务,就从监察百官,变成了当自己成为行政官员时,该如何避免监察。 这样一来,监察体系自然是名存实亡,反而还成为了行政官员行不法事时最好的掩护。 朱元璋后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故而创办了锦衣卫,想要恢复已经不复存在的官僚监察体系。 可这样一来,监察官员和行政官员,这两个本应当互相制衡的势力,面对皇权的高压,轻而易举的便拧成了一股绳,堂而皇之的对抗着以锦衣卫为代表的监察体系。 是以有明一朝,每当皇权强盛,锦衣卫便会大行其道,文官哭爹喊娘,官不聊生。 可当文官势大,锦衣卫不是被撤除,就是形同虚设,朝中也仿佛没了所谓的奸臣,根本不需要监察。 这就是在行政系统中,至关重要的监察体系,出了问题的缘故。 听季秋这么一说,朱元璋也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顿时皱着眉头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军师属于你说的行政官员。” “所以不能开这个坏头,让人在这两个体系内来回流窜?” 季秋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朱元璋见状,反而还更加疑惑了。 “秋儿啊,咱刚刚想了想。” “若仔细的论处,这满朝文武,也没人符合要求,担任左都御史一职啊?” 季秋今天仿佛打定主意,要好好给洪武一朝的文官添添堵。 朝里没有? 朝外有啊! 面对朱元璋疑惑不解的问询,季秋一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人畜无害的吐出了三个大字。 “陈友定。” ------------ 第三十章 嘿!军师还真是个天才!【求追读!求各种票!】 朱元璋心动了。 让陈友定担任左都御史? 嘿!军师还真是个天才! 陈友定这人,自诩为“大元忠臣”,闲着没事就喜欢写上那么几封文书,大骂“奸臣误国!” 而朱元璋麾下除了勋贵,基本上都可以算作是他口中的“奸臣”... 若是让他监察百官,新仇旧怨一起算... 啧啧,那画面太过瘾,朱元璋简直都不敢想啊! 不过朱元璋还没为这“狗咬狗”的一幕,兴奋多久,便又冷静下来,长叹一口气。 “这么一说,陈友定确实是这个职务,最合适的人选。” “可想让他为咱效命?” “难啊...” 看着朱元璋惋惜不已的模样,季秋知道,自己是时候出手了。 “干爹请看!” 伴随着朱元璋有些懵逼的目光,季秋将刘伯温手书放到桌子上,得意道! “干爹,祥瑞一事,您说要给我封赏。” “我嘛,吃穿不愁,日子过的也潇洒,对封赏也没兴趣。” “倒是想借着这次的些微功劳,向干爹讨要个差事。”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小兔崽子,你想干啥?” 话音刚落,便见季秋朝着朱元璋俯身一拜,朗声道。 “平闽定南,何须大军!” “孩儿愿孤身一人,亲赴福建,劝降陈友定!” 一听这话,朱元璋二话不说就准备脱鞋。 谁料季秋这回就没打算跑,只是昂着头,一副“要么打死我,要么答应我”的德性。 朱元璋也是干脆,冷笑两声,抄起鞋底子便颇为娴熟的对着季秋抽去。 “咱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还何须大军!还劝降陈友定!” “陈友定那个憨货,连咱都敢派人刺杀!” “咱派过去那些说客,全都被这憨货给砍了!” “你还想着过去劝降他?” 朱元璋气的是连吁带喘,可能是嫌鞋底子抽的不过瘾,转身就开始寻摸别的家伙什。 眼看着朱元璋作势要抽出佩剑,季秋后背一凉,赶紧上前抱住朱元璋。 “干爹!干爹,消消气!这玩意可不是说笑的!” 朱元璋大手一抡,陪他再造中华的宝剑霎时出鞘,寒光四溢。 只见朱元璋瞪着眼睛,朝着季秋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 “你个小兔崽子要是不想活了,就让咱把你给砍了!” “省的你跑到福建,到时候死了,我和你干娘想给你收尸都找不到地方!” 这番话,朱元璋说的是斩钉截铁,显然心里就是这么考虑的。 见朱元璋的态度如此坚决,季秋赶紧解释道。 “干爹,您先别激动!” “我是有把握的!” “呵呵。” 有些轻蔑的冷笑一声,朱元璋拿着宝剑,看向季秋,不屑道。 “什么把握?” “有被陈友定砍死的把握?” “干爹...真是幽默...”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季秋搀扶着朱元璋,小心道。 “这样,干爹,咱现在坐下来,听我给你好好说。” “不然咱俩这样,要是被干娘看见了,这个...” 一提起马王后,朱元璋这才收敛怒容,勉强坐下,只不过一只手依旧攥着宝剑,不住地吹胡子瞪眼。 “小兔崽子,咱了解你。” “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 “你是不是还打算咱不同意,就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去福建?” 被朱元璋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季秋悻悻一笑,尴尬道。 “哪能呢...” 对于他这幅说辞,朱元璋半点不信,只是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咱就听听你有什么把握。” “咱先跟你说清楚,要是你的说法,咱不认可。” “咱就直接打断你的腿,给你扔在府里慢慢养。” “正好你干娘这段时间成天念叨你,你就陪她待上几个月再说。” 至于几个月后的事,朱元璋没说,不过答案很清楚。 开国仪式结束后,汤和就将发兵福建。 战端一开,陈友定必定会抵抗到底,那还劝降个屁! 见此情景,季秋明白自己今天不说服朱元璋,怕是真的要走不出吴王府了,便赶紧说出了自己的依仗所在。 “干爹,他陈友定就是再不讲武德,也不至于对我个还没弱冠的孩子下手吧?” 一听这话,朱元璋直接气笑了,心说你除了年纪,身上哪点像是个孩子! 但朱元璋还是看了看季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似乎是对季秋的说法有些认可。 元末之世,礼崩乐坏,天下熙攘,可称君子者,两三人而已。 陈友定勉强可以算是“君子”的范畴。 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从后面陈友定抵抗到底,宁死不降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对身后名,是非常看重的。 杀朱元璋派去的使节,能表明陈友定不效二主的决心。 可要是把季秋这么个还没成家,刚刚十五岁的娃娃给宰了... 常遇春都干不出这事来... 当然,光是这一条,还不足以说服朱元璋。 见朱元璋的表情略微有所缓和,季秋继续趁热打铁道。 “而且孩子此番前去,并非是以劝降为名。” “而是以老师的名义前去,给陈友定送上这则批语。” 看着桌上“元末三杰,有定最贤”的手书,朱元璋眉头一紧,厉声道。 “难怪!” “是军师教你这么做的?” 呃... 季秋一时间大汗不已,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干爹!” “噌!”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朱元璋收剑入鞘,破口大骂! “这个刘伯温!现在连咱的干儿子都敢算计!” “是不是咱对他太过宽容了!” “都忘了咱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朱元璋神情狰狞,明显是动了真火。 见这一次可能真的要给刘伯温坑了,季秋赶紧说和了几句。 “干爹勿要动怒。” “老师他也是为了干爹考虑的啊!” “毕竟当今天下,也确实只有陈友定,最适合担任这个监察之职。” “若是能够不动刀兵,收得这么一员大贤,还能平定福建,就算有点风险,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福建易得,朝纲难竖!” “让陈友定给新朝,开一个万世不易的好头,这才是弥足珍贵的啊。” “想来老师他老人家,应该也是这个用意吧。” 这番话,显然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万世不易的好头? 这对于朱元璋这个精力极强,掌控力极强,不想给后世子孙留麻烦的猛人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可打量了几眼季秋,朱元璋忽的摇了摇头,皱眉道。 “事情确实是个好事情,可这个人选,还得再议。” “你这个样子,平时也没个正形,有把握出使福建,说服陈友定吗?” 嗯... 沉吟片刻,季秋看了看刚刚兑换的两本书籍。 《格局,见识,眼界》和《成功学》。 “有!孩儿真的有把握!” ------------ 天下最帅的读者老爷们亲启! 正事放在开头说! 从明天开始,本书开始每日三更! 咱的读者老爷们,不光帅,还非常牛逼! 东流只是加了一更,咱们今天历史分类榜单直接干到了第六,新书总榜八十多! 各种票票,打赏,更是没少,这让东流实在是受宠若惊! 读者老爷们这么给力,东流也不能含糊! 都说新书期不能三更,会影响追读。 但有这么一群又帅又给力,阖家幸福生活美满的读者老爷们做底气,东流还怕个屁! 加更,必须加更! 每天加更,一直加更,直到上架! 东流就和读者老爷们一起,给其他书上上强度! 看在东流这么识趣的份上,各位读者老爷们劳烦每天抽出个时间,看完今天的更新,让东流能知道每天有多少兄弟在追读! 接下来,咱们一起努力,狠狠爆掉分类排行榜上前面几本书的雏菊,直接杀上第一! 咱们的目标,就是在周日之前,杀上历史分类第一,新书总榜前四十! 兄弟们,东流拼了! 咱们一起冲! ------------ 第三十一章 搅动风云!【求追读!求各种票!】 半个时辰内,朱元璋经历了从不屑一顾,到热血沸腾,再到头昏脑涨的心路历程。 送走季秋后,朱元璋的脑子像团浆糊,只记得刚刚和季秋的谈话很混乱,季秋还不断念叨着“格局打开!”“听懂掌声!”之类新奇的词汇。 虽不明,但觉厉。 咱...刚才好像答应这小兔崽子,让他出使福建? 嘶! 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如临大敌! 刘伯温,居然还有这种蛊惑人心的本事? 看来咱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重重的一挥手,朱元璋立刻做出了决断! 看来咱以后,还是得和刘伯温私下多沟通沟通才是! “毛骧!” 作为大明第一例成功学上当受害案例的亲眼目睹者,毛骧依旧沉浸在刚刚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过了一会才迟钝的应道。 “末将在。” “着刘伯温立刻来见!” “再传令汤和,即刻整顿水军,庆元等地兵马,随时准备出兵福建!” “是!” 待到毛骧走后,朱元璋缓缓踱步到空无一人的院内,若有所思。 “军师,咱怎么就看不穿你在想什么呢?” “你也好,陈友定也罢,官位,还有你们想要的后世之名,咱都可以给你们。” “但咱希望你们能识趣啊。” 幽幽的长出一口气,朱元璋神情平静,口中的自语却是格外的冰冷瘆人! “这次秋儿若是有什么闪失...” “就拿你们两个的全族来陪葬罢。” ...... “恩相,圣旨下了!” “刘伯温晋左都御史,获封诚意伯!” 胡惟庸脚步匆匆,将刚刚下发的奏疏送至李善长面前。 在李善长面前,胡惟庸一直都是一副小心谨慎,执礼甚恭的模样。 但这一次,胡惟庸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妒意,语气中满是愤慨。 “咱们这群淮西的老兄弟还没获封,他刘伯温凭什么获爵?” “也不知道上位是怎么...” 李善长缓缓睁开双眸,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惟庸啊...” “说话之前,记得先过过脑子。“ “上位如何,也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吗?” “啪!” 面对李善长的叱责,胡惟庸二话不说,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俯身诚恳道。 “学生失言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太常寺卿,不日就要进入中书省,要有中书省官员的脸面。”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糟践自己的事了。” 李善长嘴上这么说,可他颇为受用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对胡惟庸这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态度,很是满意。 淮西一派,都是开国功勋,主打的就是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连徐达和常遇春,只要不是在打仗,淮西的其他将领不爽时照样甩他俩脸色。 是以李善长只能在胡惟庸身上,才能收获这种被人全心全意依附的心理满足感。 “恩相说笑了。” “别说是在中书省,就算学生将来有幸,能接您的班。” “学生依旧是您的学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李善长对胡惟庸这个受贿而来的学生,愈发满意,老脸上笑的满是褶子。 “快起来罢。” 胡惟庸这时才敢起身,霎时间便笑容满面,朝着李善长恭敬道。 “恩相,学生方才失言,也是怕刘伯温,影响到恩相...” “毕竟在上位心中,可能就属您和刘伯温,地位最重了...” “无妨。” 随意摆了摆手,李善长啜饮一口茶水,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有了这张圣旨,我才算是彻底放心。” “今日之前,我还一直在想,上位会给刘伯温封个什么爵位。” “公爵,他不够格,冯胜,汤和,邓友德几个还等着呢。” “细细想来,估计也就是个封邑多些的侯爵。” “谁曾想,上位竟是给了他个伯爵!” 说到这,李善长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喜悦,畅快的大笑出声。 “伯爵,哈哈,伯爵!” “我猜刘伯温此刻,一定哭笑不得,想要拒绝这个伯爵,却又怕触怒上位!” “这下,东南那群官员可以彻底死心了。” “功劳最大的刘伯温,不过获个伯爵。” “宋濂,汪广洋之流,还能反了天不成?” 看着李善长颇为自得的模样,胡惟庸也是适时送上一记马屁。 “恭喜恩相!贺喜恩相!” “呵呵。” 拍了拍胡惟庸的手臂,李善长轻笑着感慨道。 “上位还是个念旧的人啊。” “没忘了我们这群淮西的老兄弟。” “罢了,刘伯温不足为虑,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李善长便将一封奏疏,缓缓推到胡惟庸面前。 略带好奇的将奏疏拿起,胡惟庸看了两眼,便勃然变色,惊呼道! “上位要让季秋那小子,去福建劝降陈友定?” “这...上位怎么会同意的?” 事实上,李善长也对这件事,感到颇为费解。 满朝上下,谁若是得到了游说福建的差事,估计当场就得上吊一死了之,还能落个全尸。 若非福建地势险恶,几个大城市还都坐落于沿海平地,无天险可守。 在淮西将领的眼中,陈友定治理的福建,威胁性要远远大于苟延残喘的北元。 片刻后,胡惟庸忽然兴奋起来,朝着李善长激动道。 “恩相,这定是刘伯温的主意!” “不如...” 让胡惟庸失望了,这一次,李善长表现的明显没之前热络。 “不要自作聪明。” “上次的事,季秋最多也就是被上位责怪一番,受点皮肉之苦。” “可这次出使闽南,谁也不知道季秋能不能活着回来。” “倘若季秋有个好歹,上位自然会迁怒于刘伯温,无需我们插手。” 说到这,李善长掉头看向胡惟庸,用略带训斥的口吻,严肃道。 “在上位身边做事,要有分寸。” “记住这一点,不然你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把命丢了。” 胡惟庸诚惶诚恐,谦卑道。 “学生谨记。” 而另一边,汤和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徐达和常遇春,一脸苦笑。 “老汤,你这么整就没意思了!” “俺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能让季秋那小子去福建呐?” “这小子虽然懒了点,虎了点,平时也没得罪过你,还一口一个伯伯的叫着吧?” “你咋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呢?” 常遇春是个急性子,直接火急火燎的向汤和发难。 至于徐达,虽然没有开口,但同样略带怪罪的看着汤和。 “跟我吵吵什么!” “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上位的意思!” “放屁!” 常遇春一瞪眼睛,铜铃大的眼珠子看起来格外瘆人。 被常遇春一骂,心中本就郁闷的汤和顿时就急了! “常大眼,你他娘的骂谁!” “骂你个没有人情味的东西!” 好好好! 汤和也不废话,一拳对着常遇春身上就招呼过去了! “你还敢动手?” 冷哼一声,常遇春闪过汤和势大力沉的一拳,马上就还以颜色。 堂堂的军中勋贵,沙场宿将,此刻就像两个怄气的孩童般,缠斗在一起。 偌大的汤府内,瞬间乱作一团。 而无形之中,搅动风云的季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抄手站在刘府门口,对着满脸期待的刘琏乐呵呵的开口道。 “大侄儿!收拾收拾东西!” “叔父带你去见见世面!” ------------ 第三十二章 领先世界两百年的海运【求追读!求各种票!】 赶在季秋出游前,金陵迎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雪。 只一夜的功夫,银装便裹满了金陵的每一处角落。 亭台楼阁,歌舞水榭,交织着郁郁松柏,偶有一处炽热的霞叶作为点缀,便是人间绝美的风景。 纵贯金陵的各条水路上,蕴上了一层浅浅的薄冰,忽有船夫喊着号子,击棹讴船,细细拍去浮冰的同时,也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古城。 金陵仿佛和生活在其中的人民一样,伸了个懒腰,便从容起身,将浓浓的烟火气再一次带回人间。 水西城门外,值守们久违的见到了自己的总旗。 还有两个跟班。 “总旗,副总旗,还有这位...” 有人看向刘琏,眼神诧异,不明白怎么会有读书人跟总旗混在一起。 怕不是想去秦淮河里游泳了? “他啊?” 拍了拍刘琏的肩膀,季秋满脸骄傲的解释道。 “这是我大侄儿,你们也喊他大侄儿就行。” 刘琏:“......” 顾不上计较季秋又给自己寻了许多便宜叔伯的事,刘琏摸了摸背上的行李,紧张的看向季秋。 “叔父...” “咱们不是要去见世面吗?” “怎地起了个大早,还要出城?” 刘琏现在非常懵逼。 昨天刘伯温出了趟府,回来时满身大汗,神情慌张。 听说季秋要带着刘琏“见世面”的事,更是拍手叫好,还叮嘱刘琏一定要跟着季秋,好好见见世面。 搞得刘琏半宿都没睡着觉,心说父亲何时如此开明了? “老师没和你说?” 见刘琏迷茫的摇了摇头,季秋一挑眉毛,做思虑状。 半晌后,季秋摇了摇头,很是玩味的开头道。 “没事,你跟着叔父就好。” “咱们这趟不路过缅北,不用担心叔父把你卖了。” 不等刘琏追问缅北是个什么地方,季秋便对着门口的值守挥挥手,吆喝道。 “好好当差,我和副总旗出趟门。” 说到这,季秋又随意取出一把铜钱,示意道。 “买上几壶热茶,喝着暖暖身子。” “下雪了,切莫着凉。” 值守们也不和季秋客气,嬉笑着接过。 “谢总旗赏。” 季秋说话的功夫,一艘悬挂着“吴”字大旗的蒙冲,于江面上缓缓浮现。 “走了!” 摆了摆手,季秋便朝着蒙冲的方向走去。 刘琏看了看沉闷的崔兴,见他默默的跟着季秋,这才赶紧迈开脚步,追赶而去。 这几年间,季秋不止一次见过这个时代的军舰。 可每当站在这雄伟的巨物前,季秋还是会为古人的智慧而惊叹。 季秋面前的蒙冲,仅仅是做突击之用的“小船。” 但船身长度依旧达到了六丈有余,高约两丈,通体以牛皮蒙船覆背,以作防火之用。 两舷遍布桨孔,一艘这般大小的蒙冲,需要十几个精壮汉子合力操持。 甲板上共有两层船舱,有以同样被牛皮覆盖的木板,遮挡窗口。 战时矢石自窗口而出,换箭时只需拉上木板,便是一道完美的屏障。 这样的一艘蒙冲,若是放到现在的欧洲,只需几十艘便可称霸地中海,成为所谓的“无敌舰队。” 而在这之上,还有体型更大,更加宏伟的“楼船”,是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更是西方人眼中的“神明造物。” 只可惜,朱元璋现在并没有掌握楼船的制造技术,水军中现有的楼船,也都是鄱阳湖一役中,自陈友谅军中缴获而来。 但这也足以说明此时造船业和造船技术的发达。 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来没有拒绝拥抱海洋。 “秋哥儿。” 负责护送季秋的,是汤和手下的一名千户。 虽职务远高于季秋,但他表现的对季秋非常恭敬。 说了几句客套话,聊做寒暄,季秋便直接走入船舱。 看着四处打量,很是好奇的刘琏,季秋顿时轻笑着开口道。 “大侄儿,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宏伟的舰船?” 刘琏的回答,却是出乎季秋的预料。 “之前经常见。” “侄子年幼时,父亲曾在元廷任职。” 说到这,刘琏自觉失言,赶忙住嘴,尴尬的看向季秋。 见状,季秋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爹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但口中依旧温和道。 “无妨,你继续说。” 有了季秋的鼓励,刘琏这才深吸一口气,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每逢年末,家父都会带我去一趟海边的码头,督促海运的税收进京。” “那船,可比咱们现在坐的这艘大得多,一整个船队遮天蔽日的!” “不过蒙冲之类的战船,我还是第一次乘坐。” 说到这,刘琏看到了船舱内几处暗红色的血迹,顿时打了个战栗。 季秋点了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这个时代的海运业,远比想象中的发达。 早在元朝中期,就已经诞生出了成熟的海运路线,将东南等地的税收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大都。 而同时代,在未来号称称霸海洋的西方国家,此刻依旧在地中海的一亩三分地转悠,畏远洋如虎。 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季秋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冷笑。 陈友谅覆灭之后,朱元璋没能搞到楼船的制造技术,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蒙冲虽大,但只可驰骋于江湖。 只有楼船这般大小的舰船,才能满足海运,甚至是远洋航行的需要。 朱元璋麾下的这群东南士族,默契的将楼船的制造技术,以及至关重要的海图藏了起来,摆明了就是要继续侵吞远洋贸易的惊人利润。 历史已经充分证明,在这群人的主导下,纵使大明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相关技术,也绝无半点跨入大航海时代的可能。 这群人想的,永远都只有攫取利润,再将得来的白银埋进地里,在灾荒之时拿出来,兼并更多的土地。 季秋固然可以旁敲侧击,让朱元璋逼迫他们交出这些技术。 但这样一来,这群人依旧可以和朱元璋讨价还价,以税收为名,继续把控海运。 季秋并不打算这么做。 默默地调转视线,季秋透过小船,看向了江面往来不息的船流。 毕竟这个时代,拥有海运技术的。 并非只有东南士族。 ...... “平章,最新一批的粟米共计二十二万石,已经装船,发往大都了。” 军帐内,一身文士打扮的陈友定,依旧注视着面前的书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嗯。” ------------ 第三十三章 叔父!俺可算见到你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见陈友定没什么反应,官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迟疑的轻声道。 “不知平章亲赴福州,所为何事?” 作为元朝仅存的忠良之士,陈友定每年都会定期向大都运送粮食,动辄便是几十万石。 福建虽然缺少平原,但人烟稀少,又是一年三熟之地,且得益于屡战屡胜的陈友定,福建这些年一直远离战乱,民间始终保有还算稳定的生产秩序,家家有余量,户户有存银,当真是元末难得的世外桃源。 对于庇护他们的人,百姓乃至于各乡绅都表现的非常慷慨,才能让陈友定源源不断的给北元输血。 若非如此,就凭元人将北方大片良田损毁,改为草场放牧的荒唐行径,北元内部早就崩溃了。 而这种遂行惯例的“小事”,自然不需要陈友定这位福建最高军政长官,亲自过问。 官员心中有些惶恐,两腿颤颤,几不能立。 莫不是我等与西吴暗通款曲的事,被平章知道了? 大势倾轧,欲寻后路,本就是人之常情。 但福建的官员们都非常清楚,陈友定对这群“贼寇”,是个什么态度。 杀!杀!杀! 那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见一个砍一个,杀得称帝之后的陈友谅都有点发憷这位猛人,宁可千里迢迢的去找朱元璋死磕,也不敢染指就在眼皮子底下的福建。 而那些与“贼寇”私通的官员... 官员绝望的两眼一闭,正思考着该留下什么遗言时。 一直闭目沉思的陈友定,终于睁开双眼,缓缓开口道。 “召集各部军政官员。” “三日后,杀西吴使节,以其鲜血,歃血为盟,捍我大元至最后一刻!” ...... “叔父,咱们这是要回青田老家吗?” “叔父,咱们怎么要在船上休息?” “叔父...我不会骑马,能不能给我找个轿夫?” 季秋:“......” “闭嘴。” “哦...” 无奈的以手掩面,季秋忽然发现,把刘琏忽悠出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旅程中,刘琏就像是个好奇宝宝,缠着季秋絮叨个不停。 搞得季秋是不胜其扰,脸上的青春痘都多了好几颗。 万幸,这种折磨,终于要结束了。 马蹄阵阵,忽的止住。 季秋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福州城。 作为和西吴接壤的最前线,福州城已经戒严,城门紧闭,旌旗林立,满是肃杀之意。 但从其高耸的城墙,气派不凡的城门,还是依稀可见“闽中八郡”昔日的繁华。 看着城墙上拈弓搭箭,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卫兵们。 刘琏顿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叔父...” 说好的见世面呢! “大侄儿,叔父没骗你吧?” “这场面,是不是第一次见?” 被箭矢所指,季秋丝毫不显慌乱,依旧对着刘琏调笑道。 “来,听叔父的...” 一番耳语过后,刘琏畏畏缩缩的看着季秋,回应他的,是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 “呼...” “烦请通报一声!” “西吴使节,求见国安公!” 大声喊出这几句话语,刘琏瞬间脱力,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大汗淋漓。 若非季秋搀扶,怕是当场就要摔下马。 “吱吱...” 片刻后,伴随着铰链声的响起,巍峨的福州城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城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是敛容肃穆,不发一言。 为首之人,正是身着北元官服的陈友定。 在陈友定极具压迫感的步伐带领下,闽中八郡的大小文武官员,自城门内慢慢走出。 季秋见状,率先下马,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刺溜。” 刘琏一个没站稳,脚下打了个滑。 倒不是刘琏不善骑术,久乘无力。 而是因为对面这群人的眼神,看的刘琏两腿发软。 那是冷漠的眼神,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更是怜悯的眼神。 似乎在他们眼中,季秋三人,就和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不值得关注。 事实上,除了季秋等人,整座福州城都已经知道,陈友定要杀西吴使节祭旗。 在福建,陈友定可谓是一言九鼎,威望极高,没人有能力,也不敢更改陈友定做出的决定。 是以在福建官员眼中,季秋几个,跟死人没有区别。 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季秋等人好一会,陈友定上前两步,主动来到刘琏面前,平静的开口道。 “你就是贼吴使节?” 陈友定说是北元官员,实际上就是福建的土皇帝,纵使语气平静,也自有不可揣测的枭雄威严。 刘琏这还是第一次,直观面对这种自尸山血海中建立起的气势,一时间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 “叔父啊!” “俺可算见到你了!” 呆呆的转过头,刘琏十分费解的死死盯着季秋。 叔...叔父? 叔父这是在叫谁? 就连一直面沉如水的陈友定,也被季秋这一声“叔父”,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小子特么谁啊? 在季秋出声之前,陈友定一直以为崔兴是随行的侍卫,季秋不过是个书童仆役之类的货色。 反倒是衣冠楚楚的刘琏,看起来才像是此行的正主。 结果他这一声没头没脑的叔父... 陈友定起于寒微,大小百余战,自恃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可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啊? 不顾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季秋上前一步,直接拉住陈友定的手,热情道。 “可算让我见到叔父了!” “这一路上可累死我了!” “大侄儿,别愣着,赶紧把给叔父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对着呆若木鸡的刘琏吩咐了一声,季秋这才看向一脸懵逼的陈友定,略带歉意的开口道。 “叔父,来时匆忙,也不知道叔父喜欢什么,便随便准备了些寻常礼物。” “叔父可莫要嫌弃啊。” 好了。 陈友定现在可以确认了。 眼前这个不知来路的小子,确实是在喊自己叔父... 有那么一瞬间,陈友定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不成真有我不知道的子侄辈,今日找上门来了? 正当陈友定仔细回忆着季秋的样貌,看起来像是那位家中手足时。 季秋忽然暴起,对着拎起礼盒,笨手笨脚赶来的刘琏就是一个大逼斗,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叫叔爷!” ------------ 第三十四章 不要命的碰上了不要脸的!【求月票!求打赏!】 季秋的手劲多大啊,一巴掌直接打的刘琏眼泪汪汪的。 “叔...叔爷...” 自打认了季秋这个叔父,刘琏的节操可谓是山河日下,喊声“叔爷”根本不需要心理建设,颇有那么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味道... 至于一旁的崔兴,依旧板着一张脸,用他那不逊色于常遇春的眸子,和陈友定大眼瞪小眼。 这都是什么玩意! 看着面前这奇形怪状的三人组,陈友定终于绷不住了! “你等...是不是贼吴的使节?” 陈友定有心将手抽出,却是被季秋死死抓住,还神情狂热的盯着他。 “叔父,什么使节不使节的!” “咱就是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 说到这,季秋还抻着脑袋,越过陈友定看了看福建的文武官员,感慨道。 “你瞅瞅,咋还整来这么多人。” “见外了不是?” 季秋嬉皮笑脸,插诨打科,算是默认了“贼吴使节”的说法。 若是换做别人,光是这一声“贼吴”,就得和陈友定骂起来,兴许还要刀兵相见。 可季秋就没这个说法。 贼吴就贼吴吧,只要不是“东吴鼠辈”,陈友定爱怎么骂怎么骂。 毕竟城墙上的弓箭手还在对季秋虎视眈眈,区区面子,能有性命重要吗? “你等是何来路,缘何唤我叔父?” 又尝试了一遍,陈友定还是没能将手抽出,只得放弃挣扎,无奈的对着季秋询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季秋顿时来了兴致,热情的拉着陈友定上前,介绍道。 “这位,是侄子的袍泽,现任副总旗一职,随侄子一起来探望叔父。” 介绍完崔兴,季秋又掉头看向委屈巴巴的刘琏,用很是夸张的语气故弄玄虚道。 “这个嘛,是我侄子,也就是您侄孙,目前还在读书。” 听罢季秋的介绍,陈友定微微皱眉,正欲开口,却是被季秋抢先道。 “叔父想来不识得这个侄孙,无妨,他爹您一定听说过!” “刘基,刘伯温!” “叔父,有印象不?” 此言一出,附近的官员霎时间一片哗然! 和寻常的“乱臣贼子”不同,刘伯温在陈友定这类“大元忠臣”眼中的印象非常好。 面对方国珍,张士诚等贼首,刘伯温还在元廷任职时力主剿灭,不可招降姑息。 当然,刘伯温的建议没能被采用,这也是刘伯温辞官回乡的导火索。 哪怕刘伯温在朱元璋麾下任职,陈友定之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是元廷昏庸,才惹得这么一员大贤心灰意冷。 “是青田公家的公子么...” 陈友定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不少,语气也不似先前那么冰冷。 “可惜...可惜...” 很是遗憾的叹息了两句,陈友定最后将目光落到季秋身上。 “你呢。” “我可不记得有你这般年纪的侄子。” “我和青田公也无来往,又何来叔爷一说?” 季秋嘿嘿一笑,忽的后退一步,朝着陈友定拱手施礼道。 “季秋,字文和。” “幸得干爹收养,忝为麾下总旗。” 话音落下,陈友定的瞳孔骤然收缩,忌惮之余,眼角隐隐有杀机浮现! 城门处,也同样爆发出一阵远胜过刚才的喧嚣! “这人就是季秋?” “不都说这季秋是三头六臂,形如恶鬼,有万夫不当之勇吗?” “怎地看着如此年幼?” 这么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站在自己面前,随时都能暴起夺走自己的性命。 陈友定却是丝毫不显畏惧,反而冷笑道。 “身为朱逆义子,还敢叫我叔父。” “就不怕...” “叔父!” “侄子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见叔父一面!” “叔父怎地如此伤人!” 季秋双目通红,义愤填膺,仿佛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叔父是叔父,干爹是干爹,那能一样吗!” “干爹就算对我有养育之恩,还能拦着我敬仰素昧蒙面的叔父吗?” 陈友定:“......” 干巴巴的张了张嘴,陈友定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不要命的陈友定见多了,他自己也是这类人。 可碰到这不要命的外加不要脸的,该怎么办,陈友定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叔父既然不欢迎我,那我们这就回去!” “大侄,走了!” 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季秋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真...真走了? 看着季秋坚定的背影,分外懵逼的陈友定,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 “要不...吃顿饭再回去呢?” 只听“噌”的一声,季秋瞬间跑回陈友定面前,嬉皮笑脸道! “就知道叔父是个心软的人!” 看着季秋这副贱兮兮的模样,陈友定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多这句嘴干什么呢! 可说出来的话,又不能收回去。 看着一口一个“叔父”的季秋,陈友定叹了口气,眼中终于没了杀机。 “且随我进城吧。” 出乎陈友定的意料,刚刚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季秋,此刻表现的并不是很着急。 “叔父,且慢,先来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说到这,季秋动手拿过礼盒,絮絮叨叨的就给陈友定介绍开了。 “这是张士诚的太尉印,这是方国珍的国公印。” “听说叔父不喜欢这几人,我便把他们几个的印玺都带来了。” 陈友定:“......”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我不喜欢的人,还有你干爹? “哦...还有这个!” “叔父请看!” 只听“唰”的一声,一副大字便在季秋手中展开,迎风徐徐而动! 生怕城门附近的官员看不到,季秋还刻意高高举过头顶。 元末三杰,友定最贤! 细细观察之下,字幅右下角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团四四方方的吴王印。 官方认证了属于是... 什么才是为将者最高的殊荣? 莫过于敌人的认可!还是敌人头子的认可! 哪怕陈友定镇守闽南多年,心早已跟他的刀一样冷了。 可在看见这幅字之后,陈友定也是颇为动容,老脸一红。 “这...这...” “怎么样,叔父喜欢吗?” 理智告诉陈友定,他现在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最好再把字幅抢过来踩上几脚。 可看着“元末三杰,友定最贤”的批语,陈友定是真真舍不得这样做。 “实在是,愧不敢当...” “不过是尽忠职守,当不得如此殊荣。” 盛名之人,必定为盛名所累。 陈友定现在的表现,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叔父莫要太过自谦!” “叔父配不上这句话,难不成要元廷那帮酒囊饭袋,才能配得上?” “大侄儿!” 大声唤过刘琏,季秋将字幅收好,对着刘琏嘱咐道。 “一会儿随我亲自将这副字,送到叔父府上!” “对了!” 直到这时,季秋才状若无意的提起道。 “刚刚忘记告诉叔父了,这幅字乃是家师所提,也就是您侄孙他爹。” “让您侄孙亲手送到府上,可谓是一段佳话啊!” 好了,陈友定这下连一点拒绝的念头都没有了。 “叔父,不是要去吃饭吗?” “侄子还真有些饿了,要不现在就去?” 看着季秋贼兮兮的笑容,陈友定这才回过神来。 “且...且随我入城。” 不知不觉间,陈友定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接受了季秋“叔父”的说法... 门口的官员们,听着季秋一口一个“叔父”的唤着陈友定,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陈友定居然还时不时点点头! 说好的杀贼吴使节,歃血为盟呢? 众官员一时间是面面相觑,满脸懵逼,最终只能跟在陈友定和季秋的身后,默默朝福州城内走去。 刚进城门,便有上百名持刀甲士,一窝蜂似的躲在城门两侧,正怔怔的看着陈友定。 见状,陈友定老脸又是一红,摆手道。 “都散了吧。” 待到甲士离去后,季秋故意装傻充愣道。 “叔父,莫不是有贼寇作乱?” “怎地会有这么多甲士?” 闻言,陈友定尴尬的笑了笑,没好意思开口。 难不成要陈友定实话实说,这些人原本是准备在季秋进入城门后,等着陈友定摔杯为号,便一拥而上,将他们砍成肉泥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 第三十五章 表演时间到!【求追读!求各种票!】 “平章,您这是?” “难不成真要设宴?” 将季秋一行人在城中安顿好后,陈友定刚返回府中,便有心腹凑上来发问道。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陈友定一时间也很是纠结。 按照陈友定原本的计划,显然就没打算和季秋等人废话,城门一关直接乱刀劈成八块,早砍完早祭旗开饭。 可看看朱元璋这回派过来的这三个人... 明明他们现在什么也没干,陈友定却是感觉格外的棘手... 刘琏就不用说了,刘伯温长子,还是年近四十才有的儿子,放在这个时代妥妥算是老来得子。 闽南,甚至元朝大部分汉人官员,都对刘伯温的人格与事迹格外钦佩,陈友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下手的。 崔兴,区区一个副总旗,在三人中身份最低。 杀他来祭旗,陈友定自己都觉得丢人... 至于季秋嘛... 一想到季秋,陈友定这位独掌福建军政大权的枭雄,也是直撮牙花子。 若是论到祭旗,季秋的身份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别看他还没成年,可依旧是一员武将,功勋卓著,就连陈友定都听说过他的事迹。 杀人者,人恒杀之。 在战场上,敌人又不会因为年纪的原因心慈手软,没准还会下手狠一些,以绝后患。 而此时的福建,就是战场! 并且季秋还是朱元璋的义子,不夸张的说,用季秋来祭旗,足以令天下震动! 奈何陈友定下不去这个手啊! 陈友定是大骂“贼吴”也好,横眉冷对也罢,季秋一直都是一副“叔父说得对”的模样,笑颜相对。 并且又是送礼,又是一口一个“叔父”的喊着,陈友定哪见过这阵仗啊? 更重要的是,季秋全程没有提过自己此程的目的,就说是来看望陈友定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季秋还更上一层,压根不知道脸面为何物,陈友定想“摔杯”都找不到机会。 陈友定就算再怎么心狠手辣,也得讲究个师出有名。 人家千里迢迢的找你过来送礼认亲,结果你陈友定刚进城门就把人家给砍了? 传出去也不好听呐? 无奈之下,陈友定只能认命似的吩咐道。 “设宴吧...” “且看看这个季文和,会在席间说些什么吧...” “是!” 陈友定交代完后,心腹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纠结片刻,这才迟疑道。 “平章,若是您那个侄子出言不逊,我等当如何处置?“ “还需要安排刀斧手吗?” 陈友定:“......” 我特么没有这样的侄子! 陈友定有心想解释几句,甚至还想骂娘。 又怕越描越黑,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 “准备着吧。” ....... 回到房中后,季秋脸上贱兮兮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从沙场上凝练而出的从容与镇定。 尽管早有预料,但目前的情况,远比季秋想象的更加糟糕。 季秋虽然老六,但又不傻。 城门口的持刀甲士,肯定是给季秋几个准备的。 显然,陈友定原本都不打算和季秋等人废话,进门就砍,绝不拖泥带水。 若不是季秋靠着远胜过福州城墙的脸皮,成功化解了危局。 刘琏不好说,他和崔兴此刻肯定没命在了。 而一会的宴席,想来也必定是凶险无比的鸿门宴。 季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血溅当场。 也难怪朱元璋不同意季秋出闽,朝中大臣也都不认为季秋能劝降陈友定。 陈友定效忠元廷意志之坚定,抵抗西吴到底之决心,在刚刚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单骑平闽南,听起来固然是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举。 可对象若是变成了陈友定,普天之下,没人敢奢望能完成这个目标。 除了季秋。 突然!只见季秋猛地起身,脸上满是后世成功学大师标志性的狂热笑容! 是时候给古人来上一点小小的思(chuan)维(xiao)震撼了! “总旗,福建的人过来了。” “说是备好了酒席,请我们过去。” 只听“吱嘎”一声,季秋推门而去,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如海似渊。 崔兴怔怔的看着熟悉的季秋,忽然感觉此刻的他,格外陌生。 “走吧。” 可能是看在礼物的份上,陈友定对待季秋还算热情,亲自在门口等着季秋过来。 在酒席的座次上,陈友定也没搞什么花样,季秋和刘琏相对而坐,各居首位。 众人落座完毕,陈友定正欲开口,就看到季秋已经遥举酒杯,朗声道。 “侄子仰慕叔父久矣。” “今日终于得见叔父!” “叔父,我先干为敬!” 福建的官员们都愣住了,心说这小子难道真是个愣头青? 陈友定这个主人还没说话,你怎么就干上了? 季秋也不管那些繁文缛节,一杯敬完再来一杯,总之就一个目标。 先把陈友定灌迷糊! 季式成功学守则第一条:忽悠...帮助人拓展思维之前,得先想办法让对方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 在季秋刻意的引导下,酒席很快就跑偏了,也没什么歌舞助兴的环节,反正就是一个字。 喝! 半晌过后,陈友定终于脸色泛红,似有醉意。 看着依旧在敬自己酒的季秋,陈友定叹了口气,转而看向了刘琏。 “青田公可还安好?” 自打酒席开始,刘琏一直都在缩着脑袋当鹌鹑。 见陈友定忽然问到了自己,刘琏虎躯一震,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叔爷...家父一切都好...” 在醉意的加持下,陈友定没注意到刘琏哄堂大孝的称呼,反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痛惜道。 “青田公!可惜!” “若青田公的主张能被采纳,局势怎会糜烂到如此程度!” 没错,在陈友定的眼中,目前元朝的局势,仅仅是糜烂。 朱元璋声势虽大,可不过占据东南一隅,长江以北,乃至于福建,云南,四川等地,依旧在元廷的掌握中。 “得中原者得天下”的概念,这个时期依旧是深入人心的。 更重要的是,纵观历史,自南向北,鲸吞天下者,尚无一例成功。 陈友定之所以这么坚定,也和这方面的因素有关。 见陈友定终于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季秋知道。 到他表演的时间了! ------------ 第三十六章 听懂掌声!【求月票!求打赏!】 “叔父所言甚是!” “家师之才,经天纬地,军政谋略无一不精!” “干爹闲暇时常与我说,他得老师,就好比刘备得到了诸葛亮,就此有了兴复汉室的希望!” 季式成功学守则第二条:在试图向他人灌输观点以前,要无条件的肯定对方的观点。 朱元璋说过这样的话吗? 反正没对季秋说过。 可在场的人,又不可能立刻找朱元璋求证,只能听季秋在这忽悠。 先前陈友定扼腕痛惜的模样,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季秋又横插一杠,以不会激怒陈友定的姿态,顺理成章的接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尤其是在听到“兴复汉室”这几个字的时候,陈友定脸上的神情都是一阵恍惚。 “汉”这个字,对于中华民族来说,影响和意义,都太过深远了。 曾几何时,万国来朝,诸蛮拜服,仅凭汉人的这个身份,就能收获番邦小国心悦诚服的尊重与向往 可现在... 汉人的身份,已经变成了一种枷锁,甚至是催命符。 季秋以蜀汉作比,也是在暗暗点明朱元璋和方国珍,张士诚这种只想着偏安一隅,胸无大志的鼠辈不同。 朱元璋的志向,是驱虏逐寇,再造汉人衣冠! 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陈友定等人,将他们凄然神伤的表情尽收眼底。 季秋知道,他这句话,算是说到这群人元廷汉官的心坎里去了。 不怪季秋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勾动了陈友定等人的心弦。 实在是元廷不干人事,铺垫的好。 在元朝,人有四等,汉人排第三,地位最低的,则是南方的汉人... 这时候,汉人虽然过的艰难,但至少还能活得下去,有才之士若是祖坟着了,还能进入元廷中枢,治理国家。 等到那个一手导演出元末乱世的男人——伯颜上台后,汉人就连后面的那个“人”字,都可以去掉了。 在他一系列天才般的操作下,元朝的阶级压迫到了纵观古今中外,都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头牛,这就是一个蒙古人杀死汉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汉人若是杀死了蒙古人,等待他的不是灭族。 而是血淋淋的屠城,周遭村落尽皆戮没! 而汉人在官场上的上升通道,也被关闭,像福建这种官员几乎皆为汉人的情况,在伯颜掌权期间根本不可能发生。 当然,伯颜自己也知道他这么干,除了会被扎小人,还有可能激起民变。 于是乎,又一个鬼才般的政策诞生,并严格落实了下去。 汉人禁止持有兵器。 短短几年的功夫,这个政策就变成了汉人严禁持有铁质的农具。 违者诛族。 想当官,当不了。 想种地养活自己,却发现家里连个农具都找不出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就在元朝民间激愤一浪高过一浪,即将反噬到元廷自身时。 伯颜提交了一个在他看来,能够一劳永逸的法子。 杀尽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 从这里来看,伯颜还是对中原文化有一定了解的。 至少他知道什么汉人姓氏的人数最多。 尽管这个政策最后没能落实,但也给汉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陈友定等人,都是从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抓起来砍头的时代,成长起来的。 季式成功学守则第三条:无论你和对方之前的关系如何,在谈话开始后,都要给彼此树立一个共同的敌视对象,在谈话中达成短暂的同阵营关系。 陈友定,固然受元廷厚恩。 可幼时朝不保夕,源自元廷的恐惧,同样是陈友定的亲身经历,并且记忆尤为深刻。 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霎时间也变得悲戚起来。 陈友定更是悲从心来,端起酒杯正欲一饮而尽,随意一瞥,却发现麾下官员都是一副死了亲娘似的悲怆表情。 情况不对! 心中警铃大响,陈友定的酒意瞬间大散,眼神也随之清明了不少。 “叔父可是身体不适?” 陈友定抬起头,正对上季秋满是关切的目光。 酒精仍在发挥作用,陈友定虽然察觉到气氛不对,恍惚间也只是转移话题道。 “不说这些了...” “听你方才所言,你乃是青田公弟子?” 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咋舌不已。 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到季秋身上,实在是难以把这个处处透露着“不摇碧莲”气息的身影,和足智多谋,心怀天下的刘伯温扯上关系。 青田公晚节毁矣! 没搭理周围宛若关爱智障儿童般的目光,季秋嘴角上扬,朝陈友定神秘兮兮的开口道。 “说起家师...” “叔父可知,早已不过问世事的老师,为何会来到我干爹麾下?” 只听“刷刷刷”一阵响动,在场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陈友定沉思片刻,慢慢开口道。 “为何?” 下一秒,季秋歪嘴一笑,语出惊人! “因为家师在隐居期间,发现自己错了!” 嗯? 陈友定顿时面露不解,追问道。 “青田公何错之有?” “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又不是...” 季秋此时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不等陈友定说完,便大手一挥,继续掌控住主动权。 “叔父此言差矣!” “家师不光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有您的侄孙刘琏为证!” 话音落下,陈友定等人立刻看向刘琏。 呃...叔父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纠结片刻后,刘琏懵逼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季秋立刻走到大殿中央,侃侃而谈! “家师在青田潜心向学,渐渐悟出了一门学说!” “也正是因为这门学说,家师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立刻就有人声响起,急切的追问道。 “青田公悟到了什么?” 季秋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来! “格局!” “家师给这套学说,取名为格局!” 格局? 福建官员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说过这套歪理邪说。 陈友定倒是颇为淡定,还不忘追问道。 “何为格局之学?” 好了。 从陈友定问出这个问题开始,就意味着他已经被季秋彻底忽悠瘸了! “格局,即是志向之大小、胸怀之宽窄、眼界之高低。” “人生在世!当有格局!” “光有格局还不够,还要打开格局!把格局放大!” “大格局者,心怀天下,胸藏大势,以苍生兴衰为己任。” “格局狭隘者,只能着眼于蝇营狗苟,细微小利!” “这样的人,就算窃据高位,终有一日也会被人取而代之!” “比如张士诚,方国珍之流!” 陈友定等人立刻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有例子! 这下直观了! “悟透这套学说后,家师就决定出仕!” “天下纷乱,隐居固然可得一时之安宁,又岂能获一世之安宁?” 陈友定摆摆手,打断了口若悬河的季秋,疑惑道。 “青田公既然决定出仕,为何不回朝中任职?” 季秋自信一笑,朗声道。 “这便是格局之说的作用!” “叔父试想一下,家师若是回到元廷,能改变局面吗?” 这... 思虑片刻后,陈友定艰难的摇了摇头。 若是元廷能够采纳刘伯温的建议,他也不至于隐居山林。 “那让我们把格局放大!把格局打开!” “叔父,且看现在的局面!” “自打家师来到我干爹麾下后,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这等祸国殃民之辈,尽数灭亡!” “东南大地彻底结束了纷争,百姓们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 说到这,季秋猛地看向陈友定,真切道。 “叔父,我知道,你对我干爹可能会有一些成见。” “但就从结果来看,家师已经达到了出仕的目的!” “东南大地归于和平,乱臣贼子悉数灭亡!” “家师在元廷做不到的事,在我干爹麾下却是做到了!” “这叫什么?” “格局!这就是格局放大的作用!” “只要能达成目标,纵使道路有些曲折,甚至不被人理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这便是格局之说的一大精髓,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听懂掌声!” 下一秒,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陈友定等人被季秋忽悠的是晕头转向,下意识的鼓起了掌。 听着周围稀稀拉拉的掌声,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看着季秋表演的崔兴,终于忍不住了。 这他娘的也行? ------------ 第三十七章 你跺你也麻!【求追读!求各种票!】 “青田公...” “之前我等还对青田公多有误解,今日观之,我与禽兽何异!” “我怎能怀疑青田公为富贵所动!” 季秋一番话,赫然勾勒出了一个忧国忧民,悍然入世救苍生的伟岸形象! 有人披头散发,捶胸顿足,为自己误解刘伯温的事感到非常羞愧。 更有甚者,双目发光,竟是将所谓的“格局之学”听进去了! “是了,是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出声之人忽的看向陈友定,神情狂热。 “平章!从结果来看,青田公确实平定了东南地区的叛乱!” “朱元璋虽然也是贼寇,但与陈友谅,张士诚相比,也算得上是体恤民力,治下亦是秩序井然。” “青田公这套格局之学...” “是传世学说啊!” 默默地斟上一杯酒,陈友定缓缓起身,举起酒杯,用宛若皈依者般的虔诚口吻,朗声道。 “敬青田公。” “敬青田公!” 陈友定带头一饮而尽,尽显豪迈之余,衬的季秋三人格格不入,倍显尴尬。 看着可能都没见过刘伯温,此刻却是为其肃然起敬的一群人。 刘琏忽然发现自己有点难以理解这个世界了... 俺寻思家父也没这么厉害啊? 刘琏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刘伯温何时搞过这套“格局之学。” “季秋!你虽为朱贼义子,但既然拜入了青田公门下,我等就认你为半个同道中人!” “今日听你一言,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有所得!” “不知青田公这套格局之学,可有著作?” “我等能否学习一番?” 季秋扭头看向出声之人,淡然一笑道。 “真理之学,发自于心,何须载体?” “且以我叔父为例!” 朝着陈友定一拱手,季秋瞥了眼后方隐藏的刀斧手,这才开口道。 “观叔父之言行,叔父的志向定是镇守一方,护闽南百姓平安。” “对也不对?” 捋了捋胡须,陈友定面带笑意,自得道。 “确实如此。” 以陈友定的事迹,他确实配得上这句话。 一人之力,于乱世中庇护一方百姓,放到历朝历代,这都是能够载入史书的壮举,也难怪陈友定会为此自得。 谁料一直对陈友定毕恭毕敬的季秋,此刻却是忽然话锋一转,当头便是一声厉喝! “错了!” “叔父,你大错特错了!” “噔噔噔...” 谁也没料到季秋此刻的行径,包括陈友定。 震惊之余,陈友定手中酒杯,径直坠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唰唰唰!” 一阵抽刀声霎时响起,眨眨眼的功夫,几十号神情凶悍的劲卒便把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刀锋正对陈友定面前的季秋! 崔兴缓缓起身,站到了季秋身后,瞪着大眼,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刀斧手。 而季秋则是面不改色,依旧傲然而立,目光不偏不倚,和陈友定看破世间沧桑,此刻又略显懵逼的眼神,交织于一处。 在瑟瑟发抖的刘琏,弄掉筷子,发出的一阵声响后。 大殿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刘琏满脸惊恐,战战兢兢,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半晌后,还是陈友定最先挥手,打破了僵局。 “都先下去。” “平章...” “下去!” 待到刀斧手迅速退去后,陈友定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季秋身上。 “你说,我错了?” 季秋用力点了点头,坚定道。 “没错,叔父,你错了!” 陈友定缓缓起身,脸上的醉意已经消失不见,平静的说道。 “至正十四年,我因讨剿山贼有功,升为清流县尹,至此寸步不曾离过闽中。” “十几年间,我北抵陈汉,东拒西吴,大小百余战,不曾让贼人踏入闽中一步。” “因起于寒微,我不敢有一刻松懈,惩不法事,整顿吏治,咸决于我。” “不敢说闽中百姓生活富足,但也称得上的安定。” “难不成就因为我阻止了你干爹染指闽中,我所做的一切。” “就都是错的吗?” 福建一地,凝聚着陈友定一生的心血,也是陈友定毕生的骄傲所在。 陈友定自问,他在闽中所做的一切,上对得起黄天厚土,下对得起朝廷百姓。 容不得任何人否定! 就算要杀了季秋,陈友定也要让季秋心悦诚服的亲口承认。 他陈友定,没有错! “叔父...” “你真是太过多虑了...” 只见刚刚还昂首挺胸的季秋,此刻已经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可怜兮兮的说道。 “放眼天下,无论是谁,提起叔父,那都要竖起一个大拇指,夸上一句能臣。” 季秋的奉承,并没能打动陈友定。 “那你说,我错在何处?” 陈友定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急迫之意。 季式成功学守则第四条:当对方迫切的渴望得知你的观点,并希望你说出理由,就意味着你已经成功了。 “叔父,你忘了我刚刚所说的格局之学吗?” “闽中虽大,不过八郡。” “天下之大,何止万数?” “叔父,莫非您这一生的目标,就仅仅是闽中一地吗?” 季秋的这番话,如同平地起惊雷,在陈友定的耳边轰然炸响! 闽中...天下...? 陈友定艰难的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 这股情绪,名为动摇。 “叔父!在您的治理下,闽中百姓固然安居乐业。” “可天下之人,难不成就不是百姓了吗?” “自方国珍兴兵于东南开始,熙熙攘攘二十年,这天下,从没放下过刀戈。” “叔父,在您眼中,可能认为方国珍,甚至连我干爹,都是霍乱天下的贼子!” “可叔父,在起兵以前,方国珍也好,我干爹也罢,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季秋上前一步,朝着嘴角不住颤抖的陈友定,平静而又清晰开口道。 “他们都是你我口中的百姓啊!” “若非活不下去,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又有谁愿意拿起兵器,在战场上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季秋先前的铺垫,与他此时的话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是啊。 祸乱这天下的,从来都不是百姓。 而是元廷! 如此直白而浅显的道理,陈友定一时间却是难以接受,或者说不敢接受。 因为这和他一直信仰的东西,背道而驰。 季秋并没有追问陈友定,而是淡淡的继续诉说道。 “叔父,格局之学,就在你我心中。” “无论家师做出了多少努力,才让东南大地重归祥和。” “但我那跟你一样,起于寒微的干爹,才是这一切政策的拍板人。” “而长江以北的汉人,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叔父你远比我更清楚。” “叔父,如果你眼中兴兵作乱的贼寇,能够让天下的汉人,都过上如现在东南,闽中一般的生活。” 季秋缓缓抬手,朝着陈友定俯身,深施一礼。 “那我宁愿做上一回贼寇!” 话音刚落,席间便有人瞬间暴起! “巧言令色,妖言惑众!” 文官打扮的男人,从位置上跌跌撞撞来到季秋身前,怒目而视。 “平章,请速斩此獠,切不可让他继续胡言!” 出乎闽中所有官员的预料。 一向对“贼寇”欲除之而后快的陈友定,并没有急着送季秋上路,而是非常认真的对着季秋询问道。 “你如何保证,天下百姓,就一定能过上你口中的生活?” 陈友定也好,刘伯温也罢。 都是这个时代能够超脱阶级,真正着眼于苍生的人。 唯一能够限制他们的,就只有所谓时代的局限性。 当一个从未设想,但万分光明的前景,摆在陈友定面前时。 陈友定承认。 他动摇了。 而他的问题,季秋早已做出了答案。 “叔父,就在几天前,我按照家师传授的农家之术,种植了三垧水稻。” “由文武百官见证,我干爹更是亲手参与了收获。” 缓缓伸出四个手指,季秋平静的吐出了那个足以令世人疯狂的数字。 “所有稻田,亩产都在四石以上,最高达到了四石六斗。” 季秋身边的文官忽然后退一步,瞠目结舌,几不能语。 应天的水稻,亩产四石以上? 这怎么可能? “叔父,若是这个农家之术,在全天下推广开来,能不能让百姓过上远比现在富足的日子?” “当然,叔父,四石以上的均亩产,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指了指刘琏,季秋用非常自信的口吻说道。 “我愿意和大侄儿留在闽中为质,由崔兴带着叔父,当面向家师,甚至是我干爹问询。” 说到这,季秋忽然一笑,脸上又换上了那副贼兮兮的表情。 “至于以后的事...” “叔父,我也保证不了啊?”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像家师一样,亲手去改变吗?” 说完,季秋便微笑着看向陈友定,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后,陈友定有些疲惫的声音,在季秋的耳边响起。 “你们...先回去罢...” 季秋并不纠结,拱手一礼,便领着崔兴和刘琏大摇大摆的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季秋即将出门的那一霎那,陈友定的声音,忽的再次响起。 “等我把闽中事宜安排妥当...” “便去一趟应天,见一见青田公,也见一见你口中亩产四石的水稻。” 闻言,季秋立刻回身,落落大方道。 “那我现在就和崔兴交代一下,顺便寄封...” “不必。” 陈友定缓缓走下台阶,看向沐浴着阳光的英气身影,朗声道。 “既然决定去,还要什么人质。” “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我陈友定何以庇护闽中多年?” 怔怔的看了一会陈友定,季秋再次俯身,恭敬道。 “定不会让叔父为此行失望。” ...... 返回住处后,始终沉闷不语的崔兴,一脸纳闷的来到季秋面前,不解道。 “总旗,这...陈友定这就同意了?” “我咋没搞明白是啥情况呢?” 闻言,季秋淡淡一笑,忽的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回答。 “你跺你也麻。” ------------ 第三十八章 吴王,臣必须要来找你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今日第一更3K大章奉上,晚点还有两更,也是3K大章!】 画面回到大殿内。 “闽中八县七十万户百姓,安危都维系在平章一人身上!” “平章万不可赴那龙潭虎穴之地,以身弄险啊!” 待到季秋走后,立刻就有文武官员上前,情真意切的劝谏着陈友定。 也有人早早就和朱元璋那边建好了关系,无论谁输谁赢,都能保住自己的官位。 但这种时候,若是不劝谏陈友定,那就不是“不合群”这么简单的了。 是以到最后,闽中所有文武官员都涌到了陈友定面前,言之凿凿的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陈友定环顾身前,看向那一张张不知心思的面容,忽的唏嘘道。 “应天那种一年两熟之地,居然能有亩产四石的水稻。” “若是放到咱们闽中这等一年三熟之地,一亩地一年的收成,怕不是要破十石了?” “一年十石啊...” “青田公真乃当世圣人也...” 众官员面面相觑,不明白陈友定为何对季秋这么相信。 “平章,那只是朱贼义子一家之言!” “岂能轻信?” 陈友定摆了摆手,笑道。 “若非有万全的把握,青田公又岂会把自家公子派来?” “更何况亩产十石...” 陈友定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看向大殿洒满阳光的正门。 几分钟前,这里站着一个朝气蓬勃的身影,自信的说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此刻没了身影的遮挡,透过肆意洒下的阳光,陈友定仿佛看到了一幅画面。 宇内安定,海晏河清,每一个汉人,不,是每一个百姓,都能够在阳光下挺起胸膛,幸福且快乐的生活下去。 这幅画面,名为盛世。 “就算真是场梦...” “老夫也想亲眼去看一看,有没有那么一丝实现的可能...”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读来平淡的一句话,凝聚着历朝历代不知多少百姓的绝望与心酸。 打了一辈子仗,陈友定比任何人都渴望结束乱世。 但在此之前,陈友定从没有考虑过乱世结束之后,该是什么模样。 继续回到那个百姓朝不保夕,人不如狗的时代?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季秋的话,启发了陈友定。 于百姓而言,战乱与否其实根本都不重要。 只要活得潦倒,生的艰难,那对于百姓而言。 就是乱世。 只有让百姓都过上季秋口中的日子,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二十年元末乱世,才算是彻底结束。 这样的前景实在是太过美好,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陈友定都想去亲眼见证一下。 那个名为“盛世”的到来。 ...... 第二天,季秋就听说了陈友定将闽中所有元人官员控制起来的消息。 足可见陈友定之雷厉风行,以及对闽中的掌控程度。 其实就算陈友定不管这些铁杆元人,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闽中本就没有多少元人,再加上陈友定在闽中二十年的经营,哪怕元廷罢免了陈友定的官位,闽中的百姓都得自发的拥护陈友定继续执掌福建。 这就是民心所向。 “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买点东西,准备回去了。” 崔兴的大脸盘子,“嗖”的一下出现在叶秋左边,瓮声道。 “总旗,咱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季秋猛地后仰,远离崔兴,反问道。 “不然呢?” “事情都办完了,难不成你还真想让我留下来当人质?” 崔兴摸了摸手上的柳叶刀,似乎有些遗憾。 “这倒也是...” “可惜,来趟福建,我连刀都没拔过...” 季秋:“......” 你个憨货! 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季秋径直起身,准备去寻陈友定。 刚一见面,季秋便大咧咧的开口道。 “叔父,侄子初来乍到,不识本地风土人情。” “可否给我派个向导,我打算买点咱们本地的特产,带回去给我干爹干娘,还有老师当礼物。”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俺也不能空手回去啊?” 看了看摊着手的季秋,陈友定不禁失笑道。 “老夫都随你回去了,难道不是最大的礼物吗?” “呃...” 季秋顿时愣在原地,显然是没想到一本正经的陈友定,居然会和自己开玩笑。 不等季秋反应过来,陈友定便招招手,吩咐道。 “取...三套水晶器,象牙五对,德化白瓷珍品十件,交于...我这侄子...” 季秋顿时上前一步,正要推辞,却发现陈友定正促狭的看着自己。 “你口口声声唤了我两日叔父,老夫也不能让你白叫。” “些许薄礼,就让你带回去略表心意吧。” 见陈友定都这般说了,季秋也就不再推辞,嬉笑道。 “我就替干爹干娘,还有老师,谢谢叔父咯!” 等礼物送到住处后,季秋先是看了看大名鼎鼎的德化瓷。 德化瓷器以白瓷闻名,颜色细腻,造型独特,其中珍稀者看起来宛若白玉,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光看这十件瓷器,德化瓷的制作水平,绝对是当世一流。 对于象牙,季秋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看起了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水晶器。” 细细打量了几眼,季秋眯起眼睛,又上手触碰了几下,顿时传来了一股熟悉的质感。 “这特么不就是玻璃吗?” 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水晶杯”,季秋忽然有一种被古人诈骗了的感觉... 这种奇特的郁闷感一直笼罩在季秋心头,直到两日后,季秋和陈友定坐上了返回应天的蒙冲时,也是如此。 汤和手下的总旗看着不怒自威的陈友定,咽了咽口水,不敢想象这个威震八闽的男人居然真的被季秋带回来了! “文和,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是对叔父给你挑选的礼物不满意吗?” 季秋虎躯一震,忙不迭的开口道。 “哪能呢?” “叔父给准备的东西,那都是当世珍宝,侄儿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陈友定主动提起了这一茬,季秋索性试探道。 “叔父,只不过侄儿有一事不解。” “这玻...水晶器巧夺天工,造型精美,观之美轮美奂。” “叔父是从何处寻来的?” 陈友定看着一脸纳闷的季秋,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轻笑道。 “自泉州而来。” “或者说,是自海外而来。” 可能是以为季秋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陈友定还非常耐心的对着季秋解释道。 “泉州市舶司,早已有之。” “这些年闽中远离纷争,泉州的海贸也因此受益,未曾中断过。” “听那些海商说,此物正是产自西域。” 重重的长出一口气,季秋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海贸兴盛程度。 能够在风急浪大的海洋上运送玻璃,德化瓷这种易碎品,很显然,相关的海贸路线已经非常成熟了。 这样一来,那个距离大明仅仅一海之隔,至今还未被人发现的银矿... 似乎... “叔父,我有一事相商!” ......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吴王,臣必须要来找你了!” 吴王府内,满头白发的宋濂迈着颤颤巍巍的脚步,气冲冲的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正在默默眺望远方的朱元璋听见动静,以手拄面,慢慢开口道。 “啥事让咱的先生这么生气啊?” “是老三?还是老四?” 宋濂的老脸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痛心疾首道。 “吴王啊!” “先前四王子不喜向学,臣还念其年幼,性子活泼所致!” “可臣今日才知道,这是有人教唆的啊!” 一听这话,朱元璋这才从心事中彻底回过神来,瞪眼怒道。 “先生可莫要胡说!” “谁敢教唆咱的老四?” 宋濂顿时以头抢地,嚎啕道。 “您就是借臣一万个胆子,老臣...老臣也不敢欺瞒吴王啊!” 说到这,宋濂撑起老腰,步履艰难的走到朱元璋面前。 看的朱元璋是嘴角一阵抽搐,生怕半截入土了的宋濂当场摔在地上。 “吴王请看,这,就是证物!” 将纸张从宋濂手中接过,朱元璋低眸扫视了几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简陋的地图,上面还有箭头,和其对应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这!虽然冷了点,一年一熟,但是有良田五万万亩,地力肥沃,水系发达,并且都是平原,极其适合耕种!” “平原之外,三方皆被山脉环绕,易守难攻,必须拿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气候和顺,也是一年三熟之地,虽地势险要,山川跌宕,但通往另一处一年三熟,平原众多,适合耕种之地!” “有良田四万万亩,时机成熟了也要拿下!” “还有这!!!” 这段话的结尾,附有朱元璋不明含义的三个感叹号,足可见当事人写这段话时候的心情。 “无论如何!必须拿下!砸锅卖铁,拼着日子不过了也要拿!” “此地盛产白银,光此一矿便可年采白银几百万两!” “若是将此地尽数纳入囊中,可年采白银几千万两!” “闪开!” 朱元璋直接推开宋濂,虎步龙行,直奔诸王子上课的学堂。 “砰!” 将手中的地图重重拍在瑟瑟发抖的朱棣面前,朱元璋的眼中布满血丝,喘着粗气,有些沙哑的开口道。 “咱问你。” “这张图,是谁给你的?” ------------ 第三十九章 季秋归来!【3K第二章!求各种票!求打赏!】 激动之下的朱元璋有多恐怖? 看看朱标的表现就知道了。 “老四!快跑!” “老二老三,你们去把娘喊来!” 见诸位兄弟还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朱元璋,看着文质彬彬的朱标直接一个飞扑,死死抱住了朱元璋的大腿! “愣着干什么!” “快去!” 朱棣的反应最是迅速,只看了一眼朱标,便连滚带爬的从窗户翻了出去,动作非常娴熟。 “小兔崽子,你给咱回来!” 朱元璋一瞪眼睛,刚想追上去,就被朱标束缚在了原地。 “父王不可!” “老四就算顽劣,那也是孩儿一母同胞的兄弟,更是父王的亲骨肉啊!” “您今天这架势,连孩儿都害怕,老四怕不是要被您打死!” 朱元璋想要用力将朱标扒拉到一边,又怕手下没个轻重,伤了朱标,只得像个手足无措的老父亲一样,好声好气的对朱标说道。 “标儿,你把咱放开。” “咱不是过来揍老四的,真不是!” 朱标一抬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你猜我信不信的意味。” “嗨!你这孩子!撒手!” “不撒!” 父子俩拉扯了好一阵,忽然被一声河东狮吼所打断。 “朱重八!” 无需吩咐,在气势汹汹的马王后到场的那一刻,在场的其他人便纷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走越多,朱元璋顿感不妙,立刻自救道。 “宋濂,你给咱留下,宋濂!” 随着朱元璋的呼唤,宋濂的背影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脚下却是不停。 “唉...不服老不行啊...” “这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好使了...” “好像还听见吴王在叫我...” 咱就是在叫你啊! “砰!” 不等朱元璋咆哮出口,大门便随着宋濂的离去被重重关上。 见状,朱元璋立刻看向马王后,露出了个讨好似的笑容。 “妹子,你听咱说...” “哎哟!” 作为朱元璋打天下时期的贤内助,马王后的身手也是颇为矫健。 只见其猛地上前一步,便精准狠的捏住了朱元璋的的耳朵,冷笑道。 “我今天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准备连标儿一起打?是不是还要把老四打死?” “朱重八!虎毒还不食子呢!” 朱元璋心中当真是有一万个委屈! “妹子,咱今天不是来揍老四的!” “真的,哎哟!” “妹子,咱先把手撒开行不?” 马王后眼眸一横,白了朱元璋一眼。 “你还知道疼呢?” “往死里打老四他们的时候,怎么不寻思他们疼不疼呢?” 嘴上虽是不饶人,但马王后还是把手松开了。 很是心疼的从地上扶起朱标,马王后又对着朱元璋数落道。 “你就让标儿这么跪在地上?” 朱元璋顿时露出悻悻的表情,小声道。 “咱...咱也没想到他会过来拦着啊...” “哼!” 埋怨似的冷哼一声,马王后拉着朱标走到宋濂的位置上,缓缓坐下,这才对着朱元璋发问道。 “事儿我都听说了。” “不就是老四读书时走神了吗?” “小孩子本就好动,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一听这话,朱元璋这才想起朱棣这个早就溜了的小兔崽子。 “毛骧,别装死了!” “去给咱把老四逮回来!” 见朱元璋又把主意打到了老四身上,马王后并没有出声阻止。 而是等到朱元璋吩咐完,这才语气严肃的询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 左右环视了一番,朱元璋找到了混乱中,掉落在地的地图。 “妹子,你看看这个。” 一脸疑惑的接过地图,才看了几眼,马王后便立刻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 作为朱元璋的后方大总管,马王后对于军政之事,了解颇深。 是以一眼便清楚这张图所说,究竟有多么夸张! “良田五万万亩?” “还有一处四万万亩的地域,并且还是一年三熟之地?” “这怎么可能?” 等看到最后,马王后已经震惊的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年产白银几千万两是什么概念? 无论是元朝还是即将成立的大明,白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是官方所承认的货币,而是一种可以“以物易物”的贵重品。 东南一地,在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百万两! 整整几十倍的差距啊! 这还仅仅是一年的产量! 良田...白银... 这个时代,最令人能够为之疯狂的,莫过于此两物! “父王...” “如果是这张图的话,不用老四。” “孩儿就能给您解释。” 嗯? 一听这话,朱元璋和马王后立刻齐刷刷的看向朱标。 下一秒,随马王后归来,仍在气喘吁吁的次子朱樉,三子朱棡,便也上前一步,齐声道。 “我也能!” 在朱元璋和马王后震惊的目光中,三人先后从不同的位置,掏出了一张地图。 朱元璋赶忙查看一番,发现朱樉和朱棡的地图,跟朱棣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朱标的地图,略显不同,上面只介绍了各个区域的特点,少了通篇“拿下”“必须拿下”“砸锅卖铁也得拿下”之类的粗俗词汇。 “标儿,此图你们从何处得来的?” 年龄最小的朱棡上前一步,抢先道。 “是秋哥儿给我们的!” 刘伯温! 在听到答案的一瞬间,朱元璋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寒芒! 你这般鼓弄咱的儿子,用心何在? 看着朱元璋脸上危险的表情,马王后可能是猜到了朱元璋心中所想,立刻追问道。 “标儿,跟娘说。” “你二哥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图给你们的?” 朱标眼神微动,回忆片刻后,这才开口道。 “大概...一年前?” “好像就是在父王从平江回来之后。” 霎时间,朱元璋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烧了! 一年前? 怎么可能是一年前! 那时候,季秋还没拜入刘伯温门下,哪来的这等见识? 马王后表现的更是果断,直接对着呆愣住的朱元璋吩咐道。 “还傻站着干嘛?” “去把秋儿喊过来问问呐?” 一听这话,朱元璋当场就麻爪了。 为了避免马王后担心,季秋出使闽南的事,朱元璋没告诉马王后... 导致马王后以为季秋仍在金陵。 看着迟迟没有行动的朱元璋,马王后伸手推了他一把,疑惑道。 “愣着干嘛?” “让人去喊秋儿啊?” 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朱元璋这才硬着头皮,嗫嚅道。 “秋儿...秋儿现在不在应天...” “等他回来再说吧。” 说完,朱元璋转身就想落荒而逃,结果被马王后又一把揪住了耳朵。 “你跑什么?” “秋儿去哪了?” 听着枕边人语气凶悍的质问,朱元璋一闭眼,很是自暴自弃的开口道。 “咱...咱让他出使闽南,劝降陈友定那个老东西去了!” 马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元璋,嘴唇一阵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忽然向后直挺挺的栽倒! “妹子!” “娘!” 朱元璋父子赶紧上前,扶住马王后,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太医,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几针扎下去后,马王后的眼皮一阵颤抖,缓缓睁开了双眼。 “妹子,妹子你别吓咱啊!” “你没事吧?” 未等开口,两行清泪便自马王后眼中夺眶而出。 “朱重八...你好狠的心呐...” 顾不得有外臣在场,马王后死死盯着朱元璋,悲痛道。 “你让秋儿,出使闽南?” “劝降陈友定?” “你是让他出使吗?” “你是让他送死去了!” 闻讯赶来的太医和侍从闻言,立刻如潮水般退去,不过刚刚施针的太医,却是没有走远,随时准备冲上前去再扎几针。 更有跟随朱元璋多年的老人,在僻静处不住的摇头,惋惜连连,认为从此再也看不到那个没心没肺,却又待人颇为和善的身影了。 “上位!哈哈哈哈,大喜事啊!” 汤和手握军报,兴奋的声音离着老远便传了过来。 为了给朱元璋个惊喜,汤和特地命毛骧不要通报,只是让毛骧带着自己一路前来。 结果刚进院子,汤和就察觉到了颇为诡异的气息。 看了看泫然欲泣的马王后,再看看满脸无助的朱元璋,还有门口处蓄势待发的太医。 汤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是...咋了? 看向一脸懵逼的汤和,朱元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问道。 “汤和,什么喜事?赶紧说!” 汤和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的,赶紧拿起军报,亲手递到朱元璋面前。 “上位,我手下的千户来报!” “我侄子从福建回来了!已经换乘小船,再有半个时辰,便要到水西门了!” “并且还有一人,随行而来!” “上位,你猜猜是谁?” “谁?” 朱元璋对着汤和拼命的挤眉弄眼,心说你这时候卖什么关子啊? 没看我这后院正失火呢吗? 汤和神秘一笑,语惊四方! “陈友定!” 马王后呆呆的回过头,那张历经岁月冲刷,仍是依稀可见当年风采的脸上,写满了愕然。 “什么?” ...... 能够直达水西门的小船,自江上缓缓而来。 离着老远,季秋便看到了正翘首以待的马王后等人。 不等小船停稳,季秋便颇为利落的跳到岸边,朝着面露欣慰的朱元璋,以及喜极而泣的马王后,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干爹,干娘。” “我回来了。” ------------ 第四十章 刘伯温:还不如死了算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水西门外,百官林立,秩序井然。 人群的最前方,是将季秋揽在怀里,细细打量的马王后,神情激动,仿佛是在看什么得而复失的珍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笑嘻嘻的低声安慰了一会马王后,季秋抬起头,打算和朱元璋寒暄几句。 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自己,直直的落到刚刚上岸的身影上。 陈友定。 “国安贤弟,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矣!” 作为闽南地区的实际掌控者,陈友定名义上是元廷委任的封疆大吏,实际上跟一路诸侯没有任何区别。 朱元璋亲自来迎,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当然,这更能说明朱元璋对于陈友定的重视。 不过让他失望了,面对他释放而来的善意,陈友定并没有任何表示,直接点了点头,便对着季秋询问道。 “青田公在何处?” 霎时间,跟在朱元璋身后的常遇春,汤和等人,直接瞪着眼睛,似要发作。 眼看着局势的发展有些不对头,季秋赶紧接过话茬,暖场道。 “叔父莫急!” “一会侄子随你一起去拜访老师,顺便把刘琏那小子送回去。” 这声“叔父”一出口,常遇春等人当场就愣住了! 他是你叔父的事... 你干爹知道吗? 朱元璋倒是表现的没什么异样,显然对这些事情不太在意。 放到朱元璋刚加入红巾军那阵,若是喊一声叔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福建收入囊中,还能得到一员大贤的效忠。 别说让季秋喊了,就是让朱元璋亲自喊也没问题啊!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从这一点来看,朱元璋和季秋,也算是一脉相承。 “干爹,干娘,我给你们带回来了不少礼物!” “都在船上,你们派人拿一下。” “我先送叔父去拜访一下老师,晚点过去找你俩。” 说到这,季秋还对着朱元璋一阵挤眉弄眼,不动声色的指了指一旁的毛骧。 见状,朱元璋立刻会意,点头道。 “既如此,那你就先去吧。” 说罢,朱元璋带着前来迎接陈友定的官员,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局促。 “你自己凡事当心,干娘在府里等你过来吃饭。” 看着恋恋不舍的马王后,一股暖流在季秋心里涌过。 “放心吧,干娘!” “叔父这人可好了,晚点你们就知道了!” 马王后笑着点点头,又朝着陈友定露出了一个不深不淡的微笑,算是打个招呼,这才在季秋的护送下离去。 “叔父,请。” 季秋也不墨迹,领着陈友定直奔刘府,沿途介绍着金陵的风土人情。 “叔父请看,这便是我经常吃饭的酒楼。” “他们家的烧鸭当真是一绝,您走之前我带您来这吃上一次。” “......” 听着季秋滔滔不绝的介绍,陈友定频频点头,目光不住的在街道两旁到处打量,眼底隐隐有震惊之意。 陈友定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曾见过与身边景象相似的一幕了。 哪怕是在闽南,这个还算安定的地方,当地百姓也有一种身处乱世的紧迫感,干什么事都是脚步匆匆,似乎生怕被人抢了。 反观金陵的百姓,仅仅一条街道,便将众生百态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极致。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各有所业,各有所忙。 平头百姓随意的走在街道上,和路边的商贩讨价还价。 更有卖艺人展示绝活,引得一大群人翘首围观,时不时便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叫好声。 将目光落回季秋身上,陈友定这才发现季秋已经停止了解说,正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 “怎么样,叔父,我没骗你吧?” 陈友定脚步匆匆,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越过季秋的时候,他那平静当中难掩震撼的声音,才轻飘飘的落入季秋耳中。 “不虚此行。” “叔父,等等我!” “你又不知道路,走这么快干什么呢!” 笑着招呼了一声,季秋领着刘琏追上陈友定,片刻后赶到了刘府。 “少爷啊...” “呜呜呜...” 不等上前,季秋就看到刘府的门房面容悲戚,还不住的擦拭眼泪。 “侄儿,带路。” 生平第一次出远门,顺利归来的刘琏显然有些激动,兴冲冲跑上前去,正欲开口,便和哭哭啼啼的门房对上了视线。 “鬼...鬼啊!” 门房霎时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就要往门里钻。 “少爷的鬼魂回来了!” 季秋:“......” 挠了挠头,季秋看向一副“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表情的陈友定,尴尬道。 “叔父莫要见怪...” “可能是门房看见您侄孙回来,太过激动了...” “老夫...有这么恐怖吗?” 看着回过神来,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幽怨的陈友定,季秋僵硬的打了几句圆场,不过没什么用。 再看看门口的刘琏,依旧是做思虑状,一脸懵逼,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是人还是鬼的问题。 见此情景,季秋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三根黑线,上去便给了刘琏一脚,怒斥道。 “还愣着干啥呢?” “快让他别嚎了!” “再嚎一会,你特么都要过头七了!” “奥...” 揉了揉被季秋踢疼的屁股,刘琏这才上前,向刘府众人宣布了自己归来的消息。 刘府上下顿时欢天喜地,“少爷命真大”之类的话语声不绝于耳。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季秋忽然感觉,自打他拜入刘伯温门下后,整个刘府的画风,似乎就开始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片刻后,一身绯红官袍的刘伯温,神情复杂的打量着面前素未谋面的陈友定。 “青田公!” “久仰!” 陈友定率先拱手一礼,颇为恭敬的朝刘伯温打了个招呼。 刘伯温看了看神情狡黠,连连暗示自己的季秋,忽的长叹一口气,拱手道。 “国安公不必多礼。” “论镇守一方,庇护百姓。” “我不及你。” 见刘伯温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谦虚。” 陈友定顿时肃然起敬! “青田公出世入世,以一己之力,安定东南。” “又创出‘格局’这么一门传世学说,我哪里敢和您这位当世圣人,相提并论!” 当世...圣人? 若不是在朱元璋身边待久了,刘伯温的表情管理能力,还算到位。 怕不是当场就要露出疑惑懵逼的表情! 在你们元廷那边,老夫都成圣人了吗? 还有,这个格局之学... 是个什么玩意? 思虑片刻后,刘伯温有了答案,立刻看向仰头望天,佯装无事的季秋。 唉... 老夫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面对陈友定越来越费解的目光,哪怕有些羞耻,刘伯温也只能附和道。 “小道尔...” “不过是闲暇之时,略有所得罢了。” “当不得圣人一说...” 见刘伯温和自己颇有“默契”,还知道帮自己圆谎。 季秋这才放下心来,嬉笑道。 “那叔父,老师,你们两个聊着。” “我先去找干爹,晚点再过来。” 看了看季秋,陈友定顿时疑惑的说道。 “你不跟我们一起?” 很是豪迈的摆摆手,季秋颇为大度的说道。 “我在这,您二位放不开。” “行,就这样,老师,你和叔父聊得开心点啊!” 看着头也不回,一溜烟便跑远了的季秋。 再看看跃跃欲试,似乎有一大堆问题要请教自己的陈友定。 刘伯温心头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抽痛,倍感绝望。 还不如死了算了! ...... “秋哥儿,这边!” 出了刘府,还没走几步,季秋便听到了毛骧的声音。 循声望去,季秋顿时看到了狗狗祟祟的毛骧,正朝着自己这边拼命招手。 片刻后,在毛骧的带领下,季秋来到了一处街边的面摊。 角落里,朱元璋跟常遇春,汤和,坐在一起,正“呼哧呼哧”的吃着面条。 季秋也不客气,同样叫了碗面条,便一屁股坐下,对着朱元璋发问道。 “干爹,大将军呢?” “咋没跟着你嘞。” 朱元璋头也不抬,一边嗦面,一边含糊不清的回应道。 “他去准备北伐的事了。” “不用管他,先吃面,吃饱了再说!” “奥。” 片刻后,角落里又多了一个狼吞虎咽的身影。 “砰!” 酒足饭饱,朱元璋打了个饱嗝,将碗筷重重撂在桌上,这才看向同样已经吃完的季秋。 “咋回事?” 闻言,常遇春主动凑过来,揉着季秋的头发,欣喜道。 “小子,可以啊!” “陈友定这个老东西都能被你带回来?” 夸完了季秋,常遇春又看了看朱元璋,有些疑惑的继续说道。 “不过看他那架势,不像是来投降的。” “你到底是咋和他说的?” 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季秋花了两刻钟的时间,讲述了一遍自己闽南之行的来龙去脉,最后总结道。 “总之,叔父他老人家,大概率会加入到干爹麾下。” “不过还是得看您和他聊的怎么样。” 对于这一点,季秋是根本不担心的。 该说的事情,季秋都交代清楚了,甚至还打好了铺垫。 作为本就心系百姓,当世最大的英雄。 朱元璋自然有办法说服陈友定。 “行,干爹,先这样啊。” “没啥事的话我先回老师那了,他俩应该快聊完了。” 说罢,季秋起身欲走,却是被朱元璋突然叫住了。 “慢着!” 很是不解的回过头,季秋便看到了朱元璋掏出了一张字迹分外熟悉的地图,缓缓放到桌上,示意道。 “这张图,是怎么回事?” ------------ 第四十一章 军师,你可不能死啊!【求追读!求各种票!】 “奥,这个啊。” 季秋此时还没当回事,下意识的用出了那个百试百灵的说辞。 “肯定是军师教我...” 不等季秋说完,朱元璋便眯起眼睛,撑着桌子身体前倾,语气有些危险的说道。 “军师教你的?” “咱都问了老大他们了,都说是你一年前交给他们的。” “一年前,你还没拜入军师门下。” “他是怎么教你的啊?” 摸着后脑,季秋尴尬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看着朱元璋越来越怀疑,甚至是有些危险的眼神。 季秋心一横,决心将羊毛彻底薅秃。 “干爹,既然您问了,我也不能瞒你。” “这张图上的东西,不是老师亲口告诉我的。” “但是确实和老师有关。” 季秋左右张望一眼,又拿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架势,凑近朱元璋等人,小声道。 “您就不好奇,我为啥会突然想要拜入军师门下。” “军师又为啥愿意收我当弟子吗?” 朱元璋摸着下巴,跟常遇春还有汤和交换了一下眼神。 三人便立刻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甭说之前,就是现在,朱元璋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也想不明白刘伯温为什么会收下季秋这个弟子。 要是刘伯温有这方面的心思,教导诸位王子的任务,还会落到宋濂这个耳聋眼花,半截入土的老棺材瓤子身上? 没道理啊! 面对朱元璋等人疑惑的目光,季秋斩钉截铁的指向桌上的地图,瞎话张嘴就来! “就是因为这张图!” “当年我无意闯入军师帐中,恰好就发现了这张地图。” “我只是看了几眼,等到军师回来后,您猜怎么着?” 经历过两次“实战”后,季秋忽悠人的本领越发得心应手。 平平无奇的一件事,在季秋故弄玄虚的讲述下,比酒楼的评书还要吊人胃口。 不过朱元璋可不吃这套,见常遇春跟汤和都听得入迷,朱元璋对着季秋上去就是一个大逼斗,不耐烦道。 “少给咱卖关子,快说!” 悻悻的揉了揉脖子,季秋这才手舞足蹈,极其夸张的说道。 “军师发现我在看这张地图,不得了哇!” “当场就吐了几大口鲜血!” 朱元璋顿时陷入了回忆,好半天才有些纠结的对着常遇春询问道。 “常大眼,当年打平江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军师的脸色不对?” 迷茫的揉揉眼睛,常遇春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道。 “这个...” “好像,军师有几天的脸色,确实有那么点白?” “对!就是那段时间!” 季秋立刻肯定了常遇春的说法,心中却说军师一介文人,跟你们这群糙汉在军营里风餐露宿,动不动还要开会到半夜,可谓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这脸色要是不白,那特么就有鬼了! 但常遇春不太靠谱的回忆,确实大大佐证了季秋说法的真实性。 在从汤和那得到同样肯定的答复后,朱元璋立刻看向季秋,追问道。 “然后呢?” 陈友定若是在场,一定会对这一幕感到似曾相识。 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并且进修了格局之学的季秋,能想出一百种桥段忽悠朱元璋,一百种! “我当时看见那场面,立马就吓坏了,想要去叫人。” “军师却是把我拦下了,说什么自己‘命中当有此劫。’” “后来,军师也没和我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我不要外传。” “等到我拜入军师门下后,我才知道,军师还有一门能够窥视天地造化的本事!” “望气!” 朱元璋等人立刻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眼中甚至隐隐有敬畏之意! 望气之说,自古有之,属于阴阳风水之学的一种。 讲的是通过观察万物与地势上方的气,判断吉凶,趋福避祸。 用人话来讲,就是神棍... 季秋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他也是个实用主义者。 大明可没有什么封建迷信的说法,反而还对这些玄之又玄的学说格外信奉。 既如此,季秋不拿这套话术出来忽悠人,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以毒攻毒嘛! 甭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就拿干爹来举例。” 季秋轻咳一声,继续忽悠道。 “军师若是用了望气的手段,看向干爹。” “用他的话来说,天地之间,只剩浩浩荡荡的无边紫气,气象磅礴!” “这就是天子气象!” 哪怕朱元璋心中有些狐疑,但在这套说法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敢说我朱元璋没有天子之气? “而这里,则弥漫无边无际的金气!” “若是夜晚探查,能够照亮夜空,令大地亮如白昼!” “干爹,金气主财,这个您应该明白。” 季秋伸手指向东方,言之凿凿。 “军师经过一番探查,最终锁定了这个位置!” 闻言,常遇春这才第一次拿起地图,细细打量片刻后,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年采白银几千万两?” “哎呀,上位!” “这这这...几千万两白银,咱们应天城怕是都装不下吧?” “肯定能砸死你!” 对着常遇春翻了个白眼,朱元璋很不满意他这没出息的德性,转过头来便咽了咽口水,对着季秋有些颤抖的说道。 “那这些良田...” 不等朱元璋说完,季秋就立刻斩钉截铁的肯定道。 “对!也是军师用望气之术探出来的!” 片刻后,朱元璋三人看着地图,忽然异口同声道。 “军师真乃天人也...” “真不知道军师身上还有多少本事...” 缓缓地抬起头,朱元璋面露不解的发问道。 “军师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一次都没跟咱提起过呢?” 季秋长叹一口气,用很是敬仰的语气解释道。 “这就是军师的高明之处啊!” “干爹,这些地方虽然富饶,但地处偏远,人口稀少,难以开发。” “就算我们能拿下这些地方,短时间内也给我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毕竟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北元啊!” 一听这话,朱元璋立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军师当真是高瞻远瞩! “还有一点嘛...” 季秋忽然换上一副悲戚的语气,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干爹,您还记得我刚开始跟您说的吗?” “什么?” 看着季秋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朱元璋心中缓缓升起,语气也不自觉的急促了不少。 “窥视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像上次的无意泄露,军师就吐了几大口鲜血...” “这次借孩儿之口,天机被泄露了个一干二净。” “军师恐怕...” 此言一出,朱元璋立刻大惊失色,无比慌张! “毛骧,立刻把太医喊到刘府!” “咱现在就去看看军师!” “军师此等大才,咱万万不能失去他啊!” 说罢,朱元璋直接越出摊外,火急火燎的朝着刘府跑去,心中还不住地念叨着。 军师,你可不能死啊! ------------ 第四十二章 麻了!刘伯温人麻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刘府内,陈友定双眸熠熠生辉,眼神兴奋,不住的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他对面的刘伯温,在陈友定注意不到的时候,频频叹气摇头,颇有些愁眉苦脸的味道。 几天不见,季秋这个小冤家,又给刘伯温结结实实的扣了好几口大锅。 心忧天下,格局之学,当世圣人... 这话刘伯温自己听了都是老脸一红,万分羞耻! 虽说季秋此举,也算是给刘伯温传播清誉,没有辱没他的名声。 但刘伯温总感觉这股清誉来的怪怪的...他这把老骨头可能背负不起... “青田公!不知你意下如何?” “某虽不才,也愿随青田公一道,为天下百姓,拼搏出一个朗朗乾坤!” 陈友定年幼时,其实和朱元璋一样。 结结实实的知晓过,吃不饱肚子,是个什么滋味,更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百姓的疾苦。 在受到季秋的“启发”后,陈友定悟了,甚至觉得无比羞愧! 看看眼前的刘伯温! 孤身入乱世,只手定东南! 他的那点成就,跟刘伯温一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好意思自鸣得意! 陈友定啊陈友定啊!你咋这么没出息呢? 在返回应天的途中,季秋和陈友定坦诚沟通了很多东西。 其中就有让陈友定出任左都御史,并强化监察体系,将都察院升格至和中书省地位一样等相关内容。 当然,这些相关的论述,还是被季秋按到了刘伯温头上。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 季秋相信他这位号称“天下文宗”的老师,应该不会嫌弃自己身上光环太多...的吧? 陈友定在得知这些观点后的表现,就和他此时的反应一样。 深以为然,拍案叫绝! “加强朝堂之上的监察体系,令检查百官的都察院,和执政天下的中书省互相制衡!” “青田公,这是谋国之言啊!” “纵观青史,在下未曾见过有谁提出过如此精悍,正中要害的政见!” “青田公不光是当世圣人,还是宰辅之才啊!” 说到这,陈友定心中愈发激动不已! 澄清吏治,安定寰宇的美好愿景,在他心中反复激荡,最终酿成了一道呼啸,夺口而出! “既然青田公认为在下适合当这个左都御史,只要青田公当面点头,在下定然义不容辞!” “...” 兴奋之下,陈友定没注意到。 他对面的刘伯温,随着他的慷慨陈述,呼吸愈发急促,脸上的眉毛皱成一团,甚至桌子下的枯手,都在如触电般不断颤抖。 麻了! 刘伯温是真麻了! 升格都察院?还要让陈友定出任左都御史? 这不是要和整个文臣体系作对吗? 前一点还好说,都察院的级别提高,虽然会导致官员们受到更大的约束,但也意味着额外提供了一条直可通天的上升途径,以及更多的官员岗位。 若是有人反对,自有人出面支持。 倒也不难推行下去。 只不过刘伯温这个政策“提出者”,肯定会挨骂就是了。 可另外一条,可就不是挨不挨骂的事了。 而是会出人命的! 作为总掌都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在都察院升格之后,权利超乎寻常的大! 可以说除了朱元璋本人,朝中甭管是宰相,还是大将军,就没有左都御史管不着的! 若是由擅长调和阴阳,秉轴持钧的官员来任职,尚且好说,朝中不至于发生太大的变化。 可若是让陈友定这么一个在朝中没有任何派系,并且软硬不吃,动不动还喜欢拿刀子砍人的煞星,担任左都御史。 大明朝的官员,就甭想落好了! 仅仅是略作遐想,刘伯温就颇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哀嚎遍野,官不聊生! 这不是让老夫自绝于同僚吗? 这回吴王就算肯松口,老夫也怕是回不到青田了! 念及于此,刘伯温忽然觉得有一团郁气在胸中凝结,渐渐上涌,最终汇聚到了喉中! “噗!” “军师!” 火急火燎急忙赶来的朱元璋,刚踹开房门,便看到了刘伯温大口大口往出喷着鲜血的模样! 陈友定懵了,朱元璋也懵了! 但早有准备的朱元璋,马上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扶住倒地的刘伯温,大呼道! “汤和!快去找妹子,让她把给咱预备的山参切几根须子...呸!整根拿过来!” 看着嘴角依旧有鲜血不断流出的刘伯温,朱元璋心中再无半点怀疑的念头! 咱就不该问那么多的!害了军师! 想到这,朱元璋抬起眼睛,狠狠地瞪了季秋一眼! 明明知道这些事不能轻言,咱问你就说? 回去再和你个小兔崽算账! 季秋更是一脸懵逼! 老师,你来真的啊? 看着胸前满是鲜血的刘伯温,季秋的世界观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难不成老师真会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等季秋琢磨明白,汤和便颇为神速的返回了刘府,还带回了之前给马王后扎针的太医。 几针下去,刘伯温忽的一阵咳嗽,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见状,从容收回银针,拎着诊盒便一言不发的站到了门口,动作看起来非常轻车熟路。 “军师,你醒了!” “都怪咱!咱不该问季秋这个心里没数的小子,害的你泄露了天机!” 一听这话,刘伯温马上反应过来季秋这个小冤家,估计又给自己扣了什么黑锅,当即双眼一黑,好悬没一口气上不来,再次昏死过去。 “吴王,国安公...” “你们...能否先出去一下...” “老夫有话...想和文和单独说...” 闻言,朱元璋立刻瞪了一眼季秋,怒斥道。 “还不过来扶着你老师?” 待到季秋从朱元璋怀中接过刘伯温后,朱元璋和陈友定唯恐避之不及,果断闪人,甚至连毛骧都给喊走了,一点偷听谈话内容的想法都没有。 听了就吐血,这特么谁敢听啊? 不过季秋也是确认朱元璋等人都走远了,这才返回刘伯温身边,略带敬意,甚至是畏惧的开口道。 “老师有何事要说?” 刘伯温的嘴唇颤抖了好一阵,这才非常虚弱的开口道。 “这次的事...木已成舟...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了...” “只不过以后...你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怕是要你自己来扛了...” ------------ 第四十三章 多智似妖!【求追读!求各种票!】 刘伯温重重喘了几口气,从肺里发出一阵风箱般声音,这才继续吃力的说道。 “文和切莫多想...” “老夫不是对你有意见...” “只是近段时间,你这诸般事情...着实是有些...惊世骇俗...” “再这样下去,老夫都要被吴王起疑啊!” “你可知多智似妖的道理?” “依老夫看,你还是想想吴王知道这些事情,其实和老夫并无关系,而是皆出自你手后...” “该如何自处吧...” 到最后,刘伯温的声音愈发清晰,话也说的顺溜不少,态度非常坚决! 这个锅,老夫背不下去了! 要是隔三差五来上一下,刘伯温也不是什么玻璃心,委屈委屈也就过去了。 可季秋这段时间是一点没闲着啊! 又是搞出来个农家之法,又是扯着刘伯温的大旗,要出使闽南。 回来之后,更是一刻都不消停,把一个会得罪整个文官阶级的大锅,结结实实的扣在了刘伯温身上! 刘伯温只比宋濂小上一岁,今年56了! 这时候人均寿命还不到四十啊! 谁家好老头能经得起这么祸祸? 看着刘伯温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季秋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茬,思考了一下朱元璋可能的反应。 霎时间,一个遍布尘土,颇为熟悉的鞋底,便浮现在季秋眼前,吓得他立刻打了个激灵! 更恐怖的是,朱元璋若是知道自己被季秋忽悠了,会不会怀疑季秋心机深沉,之前的怠惰模样,全都是伪装?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宣告成立。 而在洪武一朝,若是被朱元璋怀疑有罪,下场只有一个字。 死! 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能够继续享受双亲的关爱,季秋悍然做出了决定! 不能放刘伯温下船! “老师,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子啊!” “你不能不管我啊!” 季秋将刘伯温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其状之悲痛,就好像刘伯温已经凉了一样。 “算了吧...文和...” “这次的事情一出,老夫怕是要永无宁日...” “你就让老夫多活几年吧...” 刘伯温早就看透了季秋的德性,是以季秋的卖惨根本没有令他动容,态度依旧坚决。 刘伯温是想回老家不假。 但他想的是自己走回去,而不是装在盒里,被人千里迢迢的运回去。 见状,季秋只能换了一副说辞。 “老师,弟子也不想让您太过劳累。” “可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弟子啥也不说,甚至极力否认。” “干爹他们,也会认为弟子所做之事,跟您有关...” 刘伯温:“......” 一听这话,刘伯温当场就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季秋说的还特么挺有道理! 刘伯温的眼神渐渐灰暗下去,忽的调转视线,看向了屋内的梁柱,脸上的表情渐渐纠结起来,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人间不值得... 见情况愈发不对头,季秋赶紧劝慰道! “老师!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虽然您是我的老师,这事已经无法改变了。” “但谁也没说弟子只能有一个老师不是?” 嗯? 一听这话,刘伯温马上转头看向季秋,眼神再一次燃起了对于生活的希望! 只见季秋嘿嘿一笑,用带着三分鸡贼,三分老六,外加三分阴险的语气,缓缓说道。 “老师,你有没有那种朋友...” “有点小名气,自恃学识,渴望扬名,最好还是在朝中任职的!” “弟子最近潜心向学,迫切的想要广寻良师,从另一种角度看待问题。” “毕竟您也不是无所不知,有短板很正常嘛!” “不知老师的意思是...?” 在季秋的注视下,刘伯温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同时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扶老夫起来...” “老夫忽然感觉,还能为新朝再尽一把力,还能继续教导你...” 季秋嘿嘿一笑,动作轻缓的扶刘伯温起身。 待到刘伯温艰难的坐好后,季秋跑到了刚刚陈友定的位置上。 仅仅对视一眼,师徒二人便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这个给你另寻良师一事,老夫还真有几个人选。” “你觉得李善长怎么样?” 要不说,季秋怎么会想要拜刘伯温当老师呢! 纯纯的一类人呐!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季秋顿时否决道。 “算了吧,宣国公他就算愿意收我为徒,也不会愿意为我保守秘密的。” “在这些事情上,宣国公他目前还是有原则的。” 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刘伯温惋惜道。 “这倒也是...” 见刘伯温这架势,似乎今天就要给自己再寻个老师,季秋赶紧转移话题道。 “老师,这种事咱们急不得。” “更何况还有一个陈友定在等着呢,就算我再拜一个老师,这些事情还是会算在您的头上。” “咱们还是先把闽南和陈友定身上干系的那些事,处理完,再考虑这些问题也不迟。” 刘伯温正要点头,忽然察觉到季秋的话有些不对! “干系的那些事?” “除了左都御史,你还打算让他干嘛?” 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季秋略显腼腆的凑到刘伯温身前,耳语一番。 谁料刘伯温立刻大惊失色,断然厉喝道! “此事万万不可!” “你想借陈友定之手,将整个东南的海贸收归国有?” “文和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这一刻,刘伯温已经进入了老师的角色,对着急躁的弟子苦口婆心的劝告道。 “让陈友定出任左都御史一事,已经要得罪满朝文武了!” “你还要得罪整个东南的士绅?” “文和,需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对于季秋的想法,刘伯温还是能够理解的。 这两件事于国于民,都是大大有利,但同时也会大大损害相关人员的利益。 光是推行一件事,便是困难重重。 季秋更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将两件事同时推行下去! 同时得罪勋贵,文官,还有地方上的士绅。 毫不夸张的说,季秋相当于招惹了整个大明! 再说被季秋作为支点,试图撬动天下大势的陈友定。 他就算铁做的,面对这样的围攻,身上又能打几颗钉? 陈友定一旦倒台,便意味着围绕陈友定所作出的一切谋划,尽数落空。 无论都察院升格与否,都再也起不了监察百官的作用。 毕竟凡事,最怕开个坏头! 刘伯温不明白,季秋跟随自己学习了这么久,也晓得了“大势”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突然如此急躁? 面对刘伯温满是不解的目光,季秋表现的非常淡定,轻笑道。 “放心吧,老师。” “这些事情,最多也就是让你背个黑锅。” “弟子还是有信心,将这两件事落实下去的。” ------------ 第四十四章 天下大势!【求追读!求各种票!】 季秋的语气,平淡当中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显得信心十足。 “文和!” 哪怕季秋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伯温仍是在苦苦规劝道。 “老夫劝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你啊!” “你可知你要对抗的是什么?” “天下大势!” “纵观历朝历代,妄图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势者,有谁成功,又有谁不是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看着对面衣襟染血,焦急当中满是担心的刘伯温。 季秋缓缓阖眸,想起了刚开始跟着刘伯温学习时的一幕。 “老师,什么是天下大势?” 那时候的刘伯温,还不是现在满腹牢骚的怨气老头。 面对季秋的提问,刘伯温还是乐呵呵,甚至略显慈祥的耐心解释道。 “这天下大势,说起来是所谓的江山气运,朝廷命数。” “实际上,就是天下人的人心啊。” “人生在世,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在这世上的身份。” “每一个人,又都会围绕这个身份而活。” “名利,富贵。” “血缘,传承。” “当然,还有人生来就有的欲望。” “活下去。” “当天下之人,为了追逐这些目标,或者说维护这些目标时,所爆发出的反应,汇集到一处。” “这便是所谓的天下大势。” 在听完这段讲述后,季秋对于“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同时也想起了一首小诗。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从回忆中抽出思绪,季秋缓缓睁眼,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刘伯温渐渐重合,忽而又分散开来,令季秋看的有些不真切。 “老师。” 季秋的出声很是突兀,语气略显沙哑,又掺杂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从容。 “说服陈友定的时候,我将元末乱世的症结,归咎到了元廷身上。” “我骗了他。” “也骗了我自己。” 季秋缓缓起身,忽然从书架上抽出一副字帖,打量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这字,确实有点难看。 “从拜入您门下时,我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于士绅,豪族的厌恶。”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 “这即将建立的新朝,究竟是干爹的天下,还是士绅豪族的天下?” “老师,你知道吗?” 面对季秋语气莫名的询问,一向无所不知的刘伯温,仿佛没了答案,一直低下头,静静地沉默着。 季秋似乎也没打算能得到刘伯温的回答,仍是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观东汉史,历朝历代,各路大家,都将四百年炎汉的灭亡,归咎到了昏君误国身上。” 忽的冷笑一声,季秋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好大的一口黑锅啊!” “煌煌炎汉,南北纵横九千里,又岂是一人就能够左右其兴衰的?” “都说自古为帝者,英明不过汉武。” “可若是把汉武放到汉末,他能够阻止黄巾纷争,群雄逐鹿吗?” “东汉全天下的世家,都渴望更进一步,都认为自己能够在乱世中幸存下来,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纵使秦皇汉武再世,又岂能对抗这种席卷天下的大势?” 听到这,刘伯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你还要一意孤行?” “你要知道,你若推行这些政策,可能连吴王都不会支持你啊!” “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北伐中原,复我汉人江山。” “你这两番手段,双管齐下,朝野必然震动!” “后方不稳,北伐又岂能建功?” “这个道理,吴王不会不明白,你更应该明白!” 刘伯温这番话,可谓是字字珠玑,皆是肺腑之言。 北伐檄文,已经发布,全天下都在等着朱元璋和北元这命中注定的一战。 任何事跟北伐比起来,都显得非常无关紧要。 可季秋却不这么想。 不偏不倚的迎上刘伯温满是费解的眼光,季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老师,有些事情,是等不得的。” “您也知道,我这个谋划,会得罪文武百官。” “北伐战端一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为了稳定军心,干爹必然不会同意任何有可能影响军心的政见。” “而等到北伐结束以后,不,甚至都等不到北伐结束。” “只要元廷一旦露出无力回天的迹象,整个朝堂就会彻底变成各方势力的争斗场!” “而干爹也会必定会为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而发愁。” “干爹不可能坐视任何派系做大,必然会在有这个势头的时候,出手打压。” “而为了求稳,干爹在打压之余,也必然会拉拢,甚至扶持别的派系。” “届时,我的这些政见就更不可能推行下去了!” “只有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熟悉历史的季秋非常清楚。 洪武一朝看似祥和的局势下,唯一贯穿始终的,便是激烈的政治斗争,甚至一直延续到了正统年间! 只有在江山不稳,人心思动,却又被美好前景吊着的现在,才是触动各方利益最好的时刻! “为了开国大典,文武百官悉数在京,大军未动。”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树立对于百官的监察制度,打击豪族,可能就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甚至洪武一朝,都只能停留在‘打压’的层次上,而无法形成一个扎实有效的制度,传承下去。” “干爹在时,能够压制百官。” “甚至只要我还在世一天,我就有信心,为大明的百姓,为大明的后世之君,死死摁住这些蛀虫!” “可若等到我和干爹都不在了的时候,大明便要继续走上南宋和东汉的老路,被这些蛀虫一点点啃噬殆尽吗?” 说到这,季秋忽然起身,坚定的朝着门外走去。 “既然老师身体有恙,弟子就不打扰了。” “老师好好保重身体。” “还请老师放心。” “弟子说出的事情,一定是能够做到的。” 英气的身影脚步决绝,仿佛是踏上了一条注定孤独的旅程。 刘伯温缓缓拂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季秋的背影,怔怔无言。 而在只有季秋能够看到的系统空间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五本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书籍,在系统空间的最高处,静静转动。 五本书唯一的不同,便是封面正中,镌刻有烫金的壹、贰、叁、肆、伍的字样。 系统空间内,漆黑一片。 可这五本书上的数字,好像依旧在散发着极其灿烂的光芒。 ------------ 第四十五章 十五岁的开国伯爵!【求追读!求各种票!】 刘府门口,朱元璋和陈友定翘首以盼,等待着季秋的出现。 直到此刻,陈友定的心中依然一头雾水。 刘伯温忽然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景象,死死缠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再一次和朱元璋的目光交汇后,陈友定还是没能忍住,上前一步,有些别扭的开口道。 “青田公...这是怎么了?“ 朱元璋心中一喜,正要开口,便看见季秋远远的走了过来。 “老师请干爹和叔父进去。” “不必担心,老师已无大碍。” 虽然刘伯温并没有这样的安排,但季秋相信,有了刚刚的铺垫,让这三人当面谈上一次,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果不其然,两日后,一则重磅消息在私下疯狂流传,瞬间引爆了整个西吴朝堂! 总掌闽中和广州大部的陈友定,决定率部投效西吴,并要在朝中出仕! 季秋家小院的门口,霎时间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满是渴望了解内幕的吃瓜群众。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几日前,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出使闽南的那个人,正是季秋! 这事的冲击性,不亚于元廷所有黄金血脉,在聚餐时被天雷所殛,集体团灭! 就是这么离谱! 朝中大臣绞尽脑汁,急的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也想不明白季秋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只好当面向季秋寻求答案。 但季秋,谢绝了所有人的邀请,闭门不出。 崔兴守在季秋家门口,忠实履行着门卫的职责,将所有官员通通拒之门外。 甚至就连陈友定返回闽南之时,季秋都没有前去相送。 只是在家废寝忘食的钻研那五本赤红色的书籍,时而皱眉,时而狂笑,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在苦心面壁三十年后,终于悟道。 ..... 陈友定不愧为独镇闽中十几载的枭雄。 不光言而有信,而且颇为雷厉风行。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陈友定便将闽南的元人官员全部驱逐出境,同时让他们押着五万石粮草,走海路返回大都,算是以此了结他和元廷之间的情分。 随即,陈友定便带上闽中文武官员的代表,返回应天,并带上了元廷赐予他的官印,准备将他献给朱元璋,宣告闽中正式归附于西吴。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云南,四川两地,惶惶不可终日,认为朱元璋随时都有可能向他们下手。 而正对西吴的中原大地,更是人心思动,无数汉人在本地揭竿而起,杀掉了元朝的官员,随时准备喜迎王师! 还不等朱元璋正式发起北伐,元廷便焦头烂额的到处平叛,隐隐有了大厦将倾的趋势。 朱元璋喜极之下,果断决定在开国大典之前,先召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受降仪式。” 为此,朱元璋难得体贴一回,还征询了一下陈友定的意见。 陈友定对此倒是表现的不怎么抗拒。 既然决定了加入朱元璋麾下,陈友定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已经变成快速克复中原,避免南北朝之事于今日重现,让百姓少遭点罪。 正主都这么说了,朱元璋自然不会客气,立刻下令。 京城四品以上文武官员,一日后,聚集于紫金山巅,参加奉印仪式! 季秋虽不满四品,但作为本次事件的头号功臣,自然是需要到场的。 “吱嘎。” 时隔多日,季秋家门口的木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闭目养神的崔兴循声望去,正欲开口,却是颇为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季秋披甲覆盔,腰系长刀,眼神中隐隐有锐利的精光浮现,直插天际! 时隔一年,季秋再一次穿上了当年征战沙场的装束!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 万户侯! 季秋看了崔兴一眼,没有寒暄,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走吧。” “是,总旗。” 少年郎昂首阔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崔兴一如当年,默默地跟在季秋身后,就像在战场上冲锋时那样。 不多时,季秋二人赶到了紫金山巅。 没有理会周围那一道道满是探寻之意的目光,季秋目不斜视,走到了同样披甲而立的队列最后方,持刀昂头,目视前方。 仪式很快开始。 在李善长的主持下,那枚象征着福建最高权利的官印,渐渐转移到了朱元璋手中。 眯着眼睛,朱元璋打量了好一会印玺,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宣布道! “总旗季秋,功勋卓著。” “东征西讨,箭弑陈贼!” “先登斩张寇,单骑平闽中!” 诉说完季秋在战场上立下的功绩,朱元璋握着印玺的手缓缓下垂,落到了身后。 “进封,安南伯,世袭罔替!” “食禄,一千石!” 原本肃立的队列,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许骚动。 继李善长,徐达,常遇春之后。 季秋成为了第四位获封爵位的勋贵! 尽管季秋获封的仅仅是个伯爵,但别忘了,季秋今年不过十五岁! 十五岁的开国伯爵! 只要不出意外,季秋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勋贵势力的领头人! 更有人悄悄回头,望向季秋,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些许激动的反应。 但让他们失望了。 注定名留青史的季秋,此刻面沉如水,没有任何反应。 朱元璋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给朝中文武大大的震撼,不等季秋谢恩,便继续宣布道。 “闽中大贤陈友定,德才兼备,顺承天意。” “授陈友定左都御史一职,总掌都察院!” 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朱元璋大手一挥,又是语出惊人! “即日起,都察院升格至与中书省平级,依旧负责监察百官!” 不需要任何解释,在场的文武百官,马上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神情严肃,有人略显踌躇,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劝谏! 可李善长等朝中大佬,仿佛早就知道这则消息,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出声劝谏。 李善长等人不带头,一时间也没人敢在这大喜的日子,触朱元璋的霉头。 就在这时,陈友定忽的上前一步,往本就愈演愈烈的局势里,浇上了一团热油! “禀吴王!” “臣还有一物奉上!” 见此情景,李善长顿时表现的有些错愕。 上位也没告诉我还有这个环节啊?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陈友定便快步上前,双手高高举起一物。 “此乃元廷宫廷海图副本,录有海运海贸多条路线!” “臣奏请吴王以此物,并泉州,广州两处港口,闽中十七处海船厂为依托。” “总掌海事,将海运海贸之权,收归朝廷!” ------------ 第四十五章 刨了东南士族的根!【求追读!求各种票!】 【今天的加更晚了一些,为表歉意,本章多更新六百字。】 亲娘嘞! 就知道这煞星不可能消停! 有不少和陈友定打过交道的勋贵,咂舌不已,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反观出身东南的那群文官,此刻就好像被陈友定入了他们亲娘一般,连连跳脚,对着陈友定怒目而视! 当最重要的利益受到侵犯,什么大喜的日子,什么得不得罪朱元璋,被这群人彻底抛在了脑后。 几个对视间,东南派系的官员便瞬间达成了默契。 “吴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只见李饮冰小跑上前,指着陈友定便是一顿凌厉的输出! “臣先前还在纳闷,天下之人,皆知此獠乃是孽元死忠!” “怎么会突然倒戈来投?” “臣本以为此獠被吴王的恩威所感,故而诚心归附。” “今日听此一言,臣这才明白,此獠是要从内部,颠覆我们新朝!” 先是给陈友定扣了一口大大的黑锅,李饮冰又看向朱元璋,一副忠贞为国的模样,悲戚道。 “吴王,天下百姓承担农赋,已是不易。” “若是碰上灾荒时节,颗粒无归乃是常事。” “咱们将士征伐所食,那都是百姓从口中一点一滴省下来的啊!” “若是再断绝民间海贸,百姓少了一条谋生的路子,负担岂不是更重?” “吴王,国岂可与民争利啊!” “更何况海贸多险,海浪之下,再大的船也有倾覆的可能。” “往往不等抵达目的地,一支船队便是十不存一,血本无归,更无半点收益可言!” “陈友定建议新朝发展海贸,定是存了耗费新朝人力物力的想法,令新朝不战自败!” “其心可诛!” 文官杀人,从不见血。 只凭一张嘴即可。 在李饮冰义正言辞,几乎泣血的陈述下,公认为“当世忠臣”的陈友定,霎时间变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臣。 在他口中,海贸是民间百姓生存的依赖。 朝廷插手海贸,那就是与民争利! 何其可笑! 自宋朝海贸兴起以来,经过几百年间的发展,围绕海贸,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体系。 丝绸,瓷器,茶叶,通过海洋,被源源不断的送到中亚和阿拉伯半岛,再由那里的阿拉伯商人,转售到欧洲,被那些所谓的贵族疯狂哄抢,用于彰显身份。 船队回程时,要么满载着白银,要么装着中原稀缺的货物,用于售卖。 这套流程的每一项,这个利益体系当中的一份子,都能从其中攫取庞大的利润。 但受益者,独独没有百姓! 中原自古缺银,唐朝时期,年产白银不过几万两,宋朝鼎盛时期,年产白银也不过几十万两! 可等到战乱或是灾荒年间,总有人能拿出大量价格飙升的白银,兑换成铜钱,拼了命的从百姓手中兼并土地! 白银从何而来? 当然自海外而来! 由于缺银,白银变成了价格极为高昂的商品,而非价格固定的货币! 没错,在这个时代,白银的属性,类似于后世的黄金,属于是一种防范风险,应对危机的工具! 这便是东南士族,哪怕族中无人出仕,亦能屹立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不倒的真正原因! 仅仅是因为他们手中,存有大量永远不会对外流通的白银! 一场大灾,便可轻易摧毁成千上万个勤劳务农的普通家庭。 但士族不会,因为他们有比普通百姓,近千近万倍的抗风险能力! 哪怕族中衰落,只需一场动乱,这群人就能够凭借白银,摇身一变,继续走上舞台! 没了海运,这群人再想攫取白银,就只能去打银矿的心思。 问题是银矿从古至今,一直都牢牢掌握在皇权手中,相关操作的风险性远远大于海贸。 并且银矿的产量,也不够这群贪得无厌的士族分润! 是以陈友定提出的这个建议,并非是触动东南士族的利益那么简单。 而是要刨了东南士族避免风险,赖以生存的根! “臣等附议!” 东南官员步调一致,旗帜鲜明的反对陈友定的提议。 能够让他们团结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也是海贸当中的获利者! 东南文官虽未能列举高位,但在朝堂之上占据着大量中层岗位。 看着大半官员齐齐出列的一幕,朱元璋眉眼低垂,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心中暗流涌动。 朱元璋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将树立官员监察体系的事情落实下去。 哪怕这件事会触动所有人的利益,但有陈友定归附的喜事在先,朝中官员不会在这个时候,触朱元璋的霉头,最多也就是以后再想办法削弱都察院。 届时,这就变成了新生的都察院,和中书省乃至于其他文官的斗争。 朱元璋只需稳坐钓鱼台,充当一个“公正”的裁判即可。 可陈友定的突然上奏,打断了朱元璋的谋划。 东南官员,代表的不仅仅是士族,还有地方上数量众多的地主豪绅。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群人的承认与帮助,朱元璋才能够以草莽之身,掌控东南。 如今北元未灭,朱元璋是不可能得罪这群人的。 不然大军北伐的粮草去哪弄? 纵兵劫掠? 要是这样的话,不等北元征讨,东南大地立刻便会乱作一团! 说到底,封建王朝的皇帝,也是地主,无非是最大的地主罢了。 可陈友定,又是朱元璋心仪,一把极其好用的“刀。” 并且对于海贸一事,朱元璋也有点心思在里面。 若是能借着这次的事,在不引起东南士族大范围反抗的前提下,顺理成章的插手海运。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天人交战,思考着两全之法。 见朱元璋陷入了纠结,一旁的李善长,也有了行动。 作为勋贵中极具分量的一员,并且还是总管中书省的右丞相,李善长本就对都察院升格一事,颇有意见,无非是不想得罪朱元璋,才捏着鼻子认了下来,打算以后再慢慢和陈友定斗法。 可现在,陈友定得罪了东南官员,纵使海运一事,于李善长本无利益可言,但他也有了插手这件事的机会。 支持东南官员,否定陈友定,便等同于否定他所提出,所参与的一切。 比如海贸,比如都察院升格之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李善长愿意和东南官员,暂时站到同一阵线。 纵使朱元璋日后翻旧账,也算不到李善长头上。 因为他不支持的,是海贸。 而非都察院之事。 这,便是政治。 在李善长的暗示下,胡惟庸上前一步,略显含糊的说道。 “吴王,臣以为,朝廷总管海运一事,确有不妥,还需斟酌...” 见有了人帮腔,李饮冰愈发义正言辞! “吴王,人心所向,忠奸立显!” “这第一个奸臣,便是陈友定!” 落井下石的李善长,得意洋洋的李饮冰,还有犹豫不决的朱元璋。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季秋缓缓低下了头。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在此,定会以为李饮冰是心忧朝廷的大忠臣。 而真正为国为民,超脱利益,官位,阶级之上的人,或是被污为奸臣,比如陈友定,或是落到个清算身死的结局。 比如于谦。 而当国难当头,这些所谓的“忠臣”,便会原形毕露,留下一句“水太凉”的名言。 比如钱谦益。 支持朝廷总掌海贸,不让地方士族豪绅插手,便是与民争利,便是奸臣? 既如此,我季秋便做一回奸臣! 静谧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呼啦呼啦”的铠甲碰撞声。 季秋微微低头,避开了那些探查的目光,从队列的最末尾,缓缓走到了最前方。 将带有斑驳暗红血迹的头盔脱下,捧在胸前。 季秋抬起头,对上朱元璋的视线,用平静而又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声音,喊出了那个他从未喊过的称呼! “吴王!” “臣亦有本上奏!” ------------ 第四十六章 刘伯温!原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求追读!求各种票!】 季秋此举,当真是尽显少年郎的朝 但很遗憾,他并没有收获任何人的关注。 因为在季秋开口的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洪武朝现任的第一大冤种。 刘伯温! 季秋...出使闽南...陈友定一反常态来降...朝廷掌管海贸... 原来如此!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刘伯温! 别忘了,你也是东南官员!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饮冰等人实在是无法想象,身为浙东利益集团的核心一员,刘伯温为什么会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蠢事! 面对那一道道或是不解,或是质疑,或是怨恨的目光。 刘伯温不理不睬,缓缓闭眼,看似是在躲避众人的视线,实则是不忍看到意气风发的季秋,接下来备受打击的模样。 陈友定被群起而攻之的这一幕,刘伯温早就料到,并且也对季秋明言了。 但很显然,季秋并没有听进去,依旧借着刘伯温的名义,促使陈友定说出了刚刚那些话。 在刘伯温看来,不管季秋想要干什么,今天都不可能成功。 纵观历朝历代,被勋贵,士族,豪绅,一起反对的事情,一定是好事,但没有一件成功! 为了维系统治,皇权看似至高无上,实际上只能对这三股势力,做出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若是有多方势力勾结到一处,皇权甚至只能委屈求全,仰其鼻息,赖以生存。 这,便是封建王朝永远也逃脱不了的大势! 可季秋半月前颇为自信的模样,忽然浮现在刘伯温的脑海中。 思虑良久后,刘伯温心中的念头,忽的化作一声长叹。 纵使神机妙算如刘伯温,这一次也想不明白,季秋要如何独抗这大势,并且完成自己的目的。 难呐! 见刘伯温迟迟不发一言,众人渐渐收回视线,看向依旧昂首而立的季秋。 “呵呵...咱的安南伯居然也有话要说。” “但讲无妨!” 季秋没叫干爹,朱元璋自然不会用“小兔崽子”之类的称呼,而是用上了颇为正式的“安南伯。” 这两个称呼一出口,这场谈话的性质,便从父子闲谈,变成了君臣奏对。 霎时间,上百道目光汇聚于季秋一身。 此刻的季秋,便是朝堂之上唯一的焦点! “臣有两事上奏!” “这第一事,便是效宋朝旧制,再设武举!” 一言既出,便是石破天惊! 刘伯温赫然睁开双眸,用满是惊骇的目光看向季秋。 没错。 季秋从一开始,想要办成的事,就不是两件。 而是三件! “臣以为,当今之下,唯有北元,属我新朝心腹大患,需征讨之。” “然胜败乃兵家常事,北元领土亦是辽阔,战端一开,恐旷日持久,难以维系。” “为江山计,臣奏请吴王,效仿国子监,于五军都督府设教场,纳军中勋贵后代,并民间贤才,在其中熟练弓马,精研兵略!” “可令军中年事已高之宿将,于教场当中为师,将征伐经验传授给我新朝后世之将领,以备不时之需。” “......” 季秋侃侃而谈,拿出了一整套非常完善的“武举”制度。 简单来说,这套制度,说是效仿宋朝的武举,实际上是后世普鲁士军事贵族,培养军官的那套法子。 在这套制度下,大明未来的勋贵子弟,想要继承爵位,就需要进入五军都督府学习,由各位沙场宿将亲自进行教导,在考核完成之后,才能够袭爵。 若是失败,那便换一人再来,期间族中的爵位会一直保留,直到有人成功袭爵。 袭爵之后,便是笔试与实战相互结合的授职考核。 这期间不再是只有勋贵子弟参加的考核,还有从寻常人家,选拔而出的英才。 考核成绩优异者,最高可获千户,最低也是跟季秋一样的七品总旗。 除此以外,勋贵子弟不得在朝中担任非军事职务。 若是族中子弟上进,也可派遣多位子弟进学,同样可根据考核成绩获职。 武举全程,皆由五军都督府内部负责,朝中文官不得插手! 像这样确定一整套完善的军官培养,晋升制度,便是季秋要做的第三件事! 宋朝乃至于未来大明的衰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文强武弱。 明明是国之栋梁的武将,却被迫成为了文官的依附。 而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就是因为武人没有像科举一样,稳定而又完善的培养晋升制度。 再过十几年,朱元璋其实也搞出来了一套类似的军官培养制度。 但紧随其后的一场蓝玉案,将大明勋贵几乎一网打尽,武人一瞬间彻底失势。 待到朱元璋死后,上台的“建文三贤”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便轻而易举的废除掉了武举。 直到朱棣登基后,新一代的靖难勋贵扛起大梁,才将武举恢复。 可惜好景不长,一场对于勋贵,打击程度远胜过“蓝玉案”的土木堡之变,直接彻底葬送了大明的勋贵势力! 至此,武举形同虚设,多次兴而后废,废而后兴,成了笑话。 武将自此之后,也成为了文官的附庸,再无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锐气,直至明朝灭亡。 欲要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必先建设强大的军事! 是以季秋,绝不会让大明重蹈覆辙,走上南宋的老路! 但这样的局面,同样不是文官希望看到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勋贵和皇权,天生就是同进同退的关系。 因为只有皇权稳固,江山太平。 勋贵们手中的“长期饭票”,也就是爵位,才能够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勋贵掌兵,他们和皇权站到一起,就意味着皇权牢牢把持着军权,只敢背地里使坏的文官当然不敢造次。 所以宋明两朝,文官都不遗余力的打压武将。 其本意,并非是为了重文轻武,而是为了打压皇权! 至于这样做所带来的国防废弛,难以抵抗外敌入侵等种种恶果,自然不在这群人担心的范围内。 也正是因为这样,季秋更是要把这件事落实下去。 别忘了,季秋主打的就是文官不痛快,那么他就痛快了! 至于推行这个制度,会不会使得勋贵势大,难以解决。 季秋根本就不担心。 勋贵强盛,手握军权,就容易滋生野心,掀起祸乱? 放屁! 这只不过是士族豪绅编纂出来,欺骗世人的又一个谎言! ------------ 第四十七章 所谓政治,不外如是【求追读!求各种票!】 纵使雄才大略,杀伐果断如朱元璋。 在这个时期,也要因为粮草问题,受制于士族豪绅。 更遑论那些所谓的勋贵了! 徒有人数,规模再大也只不过是一场黄巾之乱,只需坚壁清野,任由乱军将属地劫掠一空,即可不战自破。 而真正能够动荡江山的骚乱,必定是文官掌兵,也就是士族掌握了军权,比如汉末的十八路诸侯。 又或者是地方上的文武勾结,形成“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兵甲,又有其财赋”的国中之国,比如安史之乱! 这不是军阀势大,所导致的叛乱。 而是文武合力,齐心协力的谋反! 若是得不到士族豪绅的支持,起兵是不可能成功的! 与武人何辜? 思虑完毕,季秋缓缓看向依旧神情惊骇的刘伯温,淡淡一笑,还点了点头,更加坐实了其他人眼中,这事就是刘伯温指使的想法。 “吴王,这第二个奸...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虽然不明白刘伯温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为了自己的利益,李饮冰断然开口,继续反对季秋的提议。 但这一次,李饮冰没能得到其他人的附和,反而还被全体勋贵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对其就是一顿老拳! 而东南文官真正的领导者——汪广洋,听到这话后,立刻绝望的闭上眼睛,心中大骂道。 蠢材! “上位,俺觉得,秋哥儿说的有道理啊!” “俺也这么觉得。” “俺附议。” 更有人上前一步,用看秦淮舞妓般的眼神,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李饮冰。 “成天说这个是奸臣,那个是奸臣。” “刚刚你是不是想说,秋哥儿也是奸臣?” “放你娘的狗屁!” “老子看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奸臣!” 徐达,汤和,常遇春... 邓愈,冯胜,耿炳文... 不及片刻,大明开国六公二十八侯,几乎全部出声,支持季秋设立武举的提案! 到最后,身为勋贵之首,刚刚还暗示胡惟庸反对陈友定的李善长,更是上前一步,亲自开口道。 “吴王,臣以为,此事于国大大有益。” “当效行之!” 顷刻间,大明的勋贵势力便拧成一股绳,高举着支持季秋的大旗。 朝堂之上的风向,也瞬间为之一变! 尤其是前后态度转变极快的李善长,他之所以支持季秋,当然不是因为他认识到了季秋此举的益处。 一方面,李善长作为勋贵之首,必须和其他勋贵步调一致。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利益! 其他勋贵,也是如此! 别忘了,季秋的武举制度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勋贵袭爵制! 勋贵子弟想要参加武举,不需要任何条件,并且只要考核通过,便可袭爵。 就算参加考核的子弟不争气,没能通过考核,也无伤大雅,换人再来便是。 最重要的,是期间爵位会一直保留,直到有人通过考核。 这才是众勋贵心动不已的关键点! 身为勋贵,与国同休,无上恩荣。 他们最害怕的事,莫过于后世子孙不争气,弄丢了自己辛苦打拼而来的爵位! 若是季秋的武举制度能够落实下去,勋贵们便再也没有这个后顾之忧。 只要不断子绝孙,哪怕爵位暂时没了,终有一日总会有人通过考核,袭承爵位! 这才是真正的与国同休! “秋哥儿!行啊!” “叔叔伯伯们没白疼你!” 勋贵们一开口,原本还算严肃的氛围瞬间就变了。 有人继续摸着下巴,盯着瑟瑟发抖的李饮冰。 有人嬉皮笑脸,乐呵呵的跟季秋打招呼。 而李善长,徐达二人,则是沉稳的看着朱元璋,等待着他的态度。 深深的看了刘伯温一眼,朱元璋终于开口道。 “安南伯此举,确有可行之处。” “着五军都督府派人即日和安南伯进行商讨,尽快拿出一套完整的武举制度出来,供咱审阅。” “安南伯建言,这事中书省不应插手,咱觉得有道理。” “宣国公,你怎么看?” 李善长心说我能怎么看? 当然是同意啊! 难不成老夫还能冒着被身后这群莽夫围殴的风险,反对不成? “臣以为,此言有理!” “文武分治,自是不可混淆!” 有了李善长这句话,武举这件事,便是定下来了。 众勋贵神情忽的庄重起来,对着朱元璋大声道。 “吴王圣明!” 一声恭维过后,勋贵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包括胡惟庸。 尽管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勋贵势力,不会再和东南文官站到一起,反对陈友定了。 而本应该急的跳脚,反对到底的东南文官,除了李饮冰开头说了几句,却是再没人开口,极其罕见的沉默了下去。 海贸一事,关乎东南士族的根本。 武举虽然也会影响到东南士族的利益,但还没有到海运这么严重的地步。 而东南士族若是有人出声阻止,那便是自绝于勋贵势力,将他们彻底推到陈友定的阵营中。 是以汪广洋才会用目光警告着东南所有文臣,阻止下一个“蠢材”跳出来。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再得罪勋贵! 只要海贸能够保住,其他事情,汪广洋都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顷刻间,只因季秋一言,原本反对陈友定的三大势力,便被削去其一! 季秋更是死死拿捏住了东南文官的心理,几乎没受到任何阻力,便将设立武举一事,提上了日程! 刘伯温定定的看着季秋,彷佛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季秋现在的表现,简直比那些在官场上浸淫了几十年的官僚,还要游刃有余。 根本不像是一个几个月前,还对政治一无所知的莽夫! 刘伯温再一次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自己难不成又被季秋忽悠了? 再观季秋,依旧是那副面沉如水的模样,让人看不清楚他心底的想法。 片刻后,季秋缓缓转头,看向了神情慌张的李饮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话。 任何事情,想要成功,都要先搞明白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而所谓政治,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久违的光幕浮现,宣告着季秋如今的蜕变。 【政治:100!】 一抹弧度,在季秋的嘴角缓缓浮现。 在心里,季秋无声的,对着那位素未蒙面的老师感谢道。 谢谢你,老师。 我已经明白了。 ------------ 第四十八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求追读!求各种票!】 随着武举一事尘埃落定,紫金山巅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但群臣周遭的气氛,并没能有所和缓,反而还随着沉闷的静谧,而愈发肃杀起来。 李饮冰,汪广洋,神情紧张的盯着季秋,如临大敌。 武举一事,只是插曲。 所有人都清楚,季秋接下来,必定会对着海贸亮剑! 这才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斗争! 已经见识过“刘伯温手腕”的汪广洋,不敢再小瞧平日懒散的季秋。 他已经决定,不再韬光养晦。 接下来,只要季秋试图插手海贸,那么就由他这个未来的忠勤伯,中书省右丞相,来亲自对上季秋! 东南官员战战兢兢,严阵以待。 反观季秋,虽是孤身立于人前,却好似携带着千军万马,压迫的汪广洋等人几乎喘不过气! 漫长的对峙过后,朱元璋平静开口,终于打破了沉默。 “咱的安南伯。” “可还有事要说?” 来了!要来了! 汪广洋顿时心悬到了嗓子眼,略显不安的盯着季秋,脑中更是飞速运转,思考着季秋会如何出招。 “臣的确还有事上奏。” 点了点头,季秋上前一步,忽的指向陈友定,朗声道。 “臣以为,左都御史所提,由朝廷总掌海贸一事,确有不妥。” 季秋的语气平淡,仿佛理所应当。 可在场的所有人听了这话,却是如遭雷击,顿时傻眼! 朱元璋懵了,刘伯温懵了,陈友定更懵了! 汪广洋,李饮冰之流,脑门上更是写满了大大的问号,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剧本不对啊? 难不成...季秋这小子,原来是友军? 陈友定更是一脸懵逼,心说在船上的时候你小子也没跟我说过,还有这么一茬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直正儿八经的季秋,脸上再一次出现了贼兮兮的笑容。 “臣以为,新朝创业艰难,百战方才功成。” “又有北元虎视眈眈,对于海事,新朝亦是毫无积累,着实不应当大包大揽,以求速成。” 汪广洋捋了捋胡须,点点头,脸上满是对于季秋这番话的认可! 安南伯所言... 实在是太特么有道理了! 片刻后,汪广洋又看向刘伯温。 后者已经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平静的看着季秋表演。 这副做派,落到汪广洋眼中,就成了刘伯温“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现。 果然啊,青田公! 原来这都是你的算计吗? 提出海贸一事,只是为了让我等不要反对武举,触怒吴王? 大家同属东南,沾亲带故,都在一个锅里捞饭吃。 您老虽不愿意插手朝中之事,可只要开口,我等还能不给你面子不成? 何必呢! 汪广洋连连摇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而他那一直紧绷的心情,也随之松懈了不少。 季秋注意到了汪广洋忽然放松的表情,眼中忽然掠过一抹怜悯的目光,继续开口道。 “但万里碧波,亦是我大明疆土,确实应当拿个章程出来。” 嗯? 汪广洋眉毛一挑,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也正是此时,季秋的称呼一下子就变了! “干爹啊!俺听说,浙东沿海,倭患特别猖獗!” “甚至在海贸终点,西域附近,也有众多当地的海匪劫掠!” “海贸本就不测,颇多天险,如今又多了人祸!” “海商也是咱新朝子民,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倭寇劫掠啊?” 季秋变脸之快,搞得朱元璋一时间都是有些无措,只得轻咳道。 “咱确实也听说过这些事...” “你的意思是?” 父子俩一唱一和,渐渐对东南官员,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孩儿有一个粗浅的法子,干爹可以听听。” “东南大员们也可以听听,毕竟你们的家都在那边嘛!” 说到最后,季秋还看向汪广洋等人,不知是讽刺,还是认真的强调了几句。 “闽中的海船厂,也是闽中众多百姓赖以为生的关键,不能荒废。” “可令闽中,一切如故,多造海船。” “并遣一员水师上将,沿海扫平倭寇,并跟随民间的海贸船队,前往西域,以作护航之用。” “相信此法一出,我大明海疆定能再无风波,万世无忧!” 这... 一听这话,汪广洋忽然长叹一声。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要分一杯羹? 也罢,只要不让朝廷总管,朝廷分润一点利润,也是可以... 只能说,汪广洋太小瞧季秋了。 或者说,他太小看季秋所研习,那份旷古烁今的智慧了! 下一秒,季秋话头一转,终于图穷匕见! “不过嘛...” “若是民间海贸,可随时出海,目标实在是过于分散,不利于打击沿海倭乱。” “孩儿建议,应当对此情况加以管制。” “可从东南精于海贸的世家大族中,挑选两户,经朝廷认可审批,通报时间后,方可出海贸易。” “从此以后,这两户便是大明海贸的代表者,执行者!” “我大明水师会对获得认可的船队,提供护航保障,确保其海贸全程畅通无阻!” “至于其他零散的船队嘛...” “还是不要出海的好!” “不然不利于水师打击倭寇不说,还可能被海波所掩,误以为是倭寇,反被水师误伤,那就不美了。” 只一瞬间,汪广洋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瞬间认识到了季秋此言的厉害! 汪广洋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吴王,臣以为...” “吴王,臣以为安南伯所提,乃是谋国之言啊!” “倭寇的确是我沿海地区,心腹大患,理应剿灭!” “臣这里便有几个合适的海贸世家,世代依靠海贸维生,可供吴王参考!” 汪广洋目露凶光,恨恨的看向了出声之人。 李饮冰! “吴王,臣这里也有几个推荐...” “臣也有...” 东南官员们争先恐后,都渴望自己背后的士族,能够获得两个被认可的名额之一。 只要能够获得这个名额,就等于在朝廷的认可下,两个士族能够名正言顺的垄断大明的海上贸易。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曾经说过,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了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而垄断大明海贸的利润,利润不是几倍,更不是十几倍。 而是几十上百倍! 在这样直观的利润诱惑下,东南官员们,彻底疯狂了! 看似牢固的战线,一瞬间便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身后的士族考虑,想要拿下这可保家族兴盛千年的机会! 时而有人清醒过来,想要说服身边的同伴。 我们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提议争论不休? 我们不应该拒绝这个提议,继续维持现状吗? 很可惜,这个看似理智的提议,很快就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唾沫星子里。 我呸! 莫要你以为你身后的士族势大,我等便怕了你! 想阻止我等获得这个机会? 不可能! 海贸的利益集团,固然巨大。 但其中的利益分配,也是遵照着大族多分吃肉,小族喝汤,甚至啃骨头的基本逻辑的。 季秋的提议,不光光是给出两个能够让家族延续千年的机会。 更是给了实力较弱的士族,一个前景。 一个能够后来者居上,赶超大族的前景! 大族的官员们彻底失去了平时的话语权,甚至成为了众多小族虎视眈眈的猎物! 为求自保,最顽固的大族官员,也只能加入疯狂的名额哄抢中。 这,同样也是大势! 贪婪的人心,所构筑而成的大势! 看着乱哄哄的场面,汪广洋如丧考妣,忽然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而一直老神在在的刘伯温,则是透过纷乱的人群,看向最前方脸上带着三分狡诈,三分鸡贼,三分嘲弄笑容的季秋。 东南官员丑态百出的模样,在季秋眼中,仿佛是一场极有意思的表演,看的是津津有味。 刘伯温忽然露出一个自嘲似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令他感到颇为不可置信的八个大字。 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 ------------ 第四十九章 你看他们,好像一群狗啊!【求追读!求各种票!】 “哈哈哈哈,秋哥儿,你看他们,像不像是群争骨头的狗?” 常遇春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想什么,就要说什么。 看着平日里自诩“清流”的东南文官,此刻不顾风度的朱元璋面前摇尾献媚,常遇春没忍住,凑近季秋,嘀咕了几句,自以为声音很低。 不过在他那如洪钟般的嗓门加持下,这悄悄话说的其实没啥意义... 不少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包括李饮冰等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不敢朝常遇春发作,生怕惹上了这个杀神。 季秋却是没有附和常遇春的话,反而还做严肃状,一本正经道。 “副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些可都是咱们新朝的栋梁之材啊!” “你瞅瞅,这群人为了给我干爹效力,就差打起来了!” “这忠心,简直是日月可鉴啊!” 一听这话,李饮冰等人顿时热泪盈眶,就差拉着季秋,说声“谢谢”了! 之前我等还对安南伯,多有误解。 今日一看,安南伯小小年纪,原来是个厚道人啊! 以后得和安南伯多亲近亲近! 刘伯温:“......” 见东南官员中,有不少人都对帮他们说话的季秋,投去了柔和的目光,甚至报以微笑。 刘伯温顿时以手掩面,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百无聊赖的萧瑟感。 老夫怎么就和你们这群玩意,一起生在东南了呢? 丢人呐! 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刘伯温打定主意,以后坚决不能让刘琏和这群人家中的子弟来往。 容易影响智商! “咳咳,好了。” 伴随着朱元璋神情奇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一声轻咳,乱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在这争个什么?” “刚刚咱的麒麟儿不是说了吗?得是海贸大族!” “这个大族...” “秋儿,你说说,什么才算是海贸大族?” 季秋面露难色,颇有些纠结的开口道。 “这个嘛...孩儿也就是提个意见,海上之事,也是知之甚少...” “这具体的标准,应当如何确定...” “孩儿一时半会还真是难以决断...” 刘伯温见状,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一句“小狐狸。” 他知道,季秋一旦露出这副表情,不是要忽悠人,就是要给人挖坑了。 果然,季秋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看起来很是腼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不过孩儿听说过,海贸一事,颇需积累。” “若无海图和娴熟的舵手,哪怕驾驭再大的船,也是难以为继。” “这个...” 季秋忽然重重锤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干爹,左都御史不是送上了元廷海图的副本吗?” “可令想要角逐名额的士族海商,向朝廷递交上自己所掌握的海图,与左都御史送上来的副本,进行比较。” “谁送上来的海图多,和元廷海图副本的重合度高,就能证明谁才是积累雄厚的海贸大族!” “让这样精于海贸的大族,总掌海贸,一定能使我新朝的海贸事业,得到长足的发展。” “不但能增加朝廷的收入,对民间的百姓,也是大大的好事啊!” “干爹以为如何?” 毒计! 这是毒计啊! 海图可是我等世家,用一条条人命,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才在汪洋之中摸索总结出来的啊! 岂可因为这孺子一句话,便拱手奉上? 若是交出去,朝廷瞬间便能获得天下世家几百年的海运积累。 万万不可照此行事啊! 汪广洋握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救东南士族于水火。 可心口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却是令他有些难以一开口,只能微弱的说道。 “吴王,各位,此事可稍后再议...” 很遗憾。 汪广洋为了挽救东南士族所作出的最后努力,很快就淹没在了新一轮的狂潮中! “吴王,臣族中有海图上百张!” “北至大都,南抵福建,我新朝海疆,尽在其中!” “若是说到海贸,最远可到西域的波斯湾!” “正是各条海贸路线的终点!” “臣愿意为朝廷分忧,安定海疆!” “这两个名额...” “臣族中也有!” “臣族中有海图三百张!” “......” 季秋的提议,再次引发了东南官员踩踏式的哄抢。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和汪广洋一样,清楚奉上海图,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和勋贵不同。 这群元朝余孽,在即将诞生的大明,目前没有任何根基。 谁也不知道东南士族未来究竟会走向何处。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拿下这两个名额,就等于成为了大明的“海上勋贵”,同样能获得与国同休的机会。 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更何况,季秋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你族里不交? 有的是士族交! 交,还有希望获得一个家族维持地位,甚至就此腾飞的机会。 不交,那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也正是因为东南官员们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参加这场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公平的竞争。 士族逐利,长期必定为利益所驱动,最终则是被利益所吞噬。 这是大势。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季秋非常清楚,未来是绝对不会属于这群士族的。 而是人民。 未来,只有可能属于千千万万的底层人民。 这,也是大势。 季秋只不过加快了这个过程,让看似牢不可破的士族豪绅阶级,出现一丝裂痕。 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打击一切需要打击的对象。 这句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季秋奉行的行动法则。 见局势再一次混乱起来,季秋轻笑一声,开口道。 “各位,听我说一句。” 霎时间,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见此情景,汪广洋脸色顿时一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你们这么听他的话做什么! 但现在,已经没人注意汪广洋如何了。 所有人都激动的看着季秋,等待着他确定名额的归属。 “你们在这乱哄哄的,也不是个事。” “正所谓口说无凭,各位还是将海图拿出来,再来商议名额一事。” “见各位都这么期待,此事不宜拖上太久。” “就...以五日为何,五日后送上海图的士族,哪怕数量再多,也不能获得名额。” “干爹以为如何?” 季秋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将最后的定夺权交到了朱元璋手中。 看着这群平日高傲的东南士族,被自己的干儿子,三言两语,便玩弄于股掌之上。 朱元璋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大手一挥,哈哈大笑道。 “秋儿的意思,就是咱的意思!” “就这么办!” ------------ 第五十章 老夫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弟子呢?【求追读!求各种票!】 伴随着朱元璋一锤定音的话语,巍峨的紫金山巅终于恢复了宁静。 官员们纷纷散去,有人神情凝重,有人脚步匆匆,还有人警惕的打量着平日里要好的同僚,担心他背后的士族,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更多的人,则是对于刚刚的一幕,感到不可置信,神情恍惚。 都察院升格,武举,海贸。 这三件事,单独拎出来任意一件,都要在朝堂之上经过反复的讨价还价,最终在各方势力的争斗与利益交换中,无疾而终。 若是有人说要同时办成这三件事,官员们大都会轻蔑一笑,背地里还要说这人得了失心疯。 然而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今天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百官面前,并且还是平日里以懒散示人的季秋办到的。 何其匪夷所思! 然而木已成舟,哪怕是汪广洋这等强硬派,也只得找来仆役,准备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回老家。 顺便再或是感慨,或是愤恨的咒骂一句。 青田公之谋,当真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没错,在所有人眼中,今天这令朝堂各方势力,为之巨震的大剧,绝对是由全程一言不发的刘伯温,亲手导演出来的。 不可能有错! 什么玩意?就不能是季秋自己办到的? 朱元璋,陈友定等人纷纷表示,要是让季秋上战场,拿刀子砍人,就算战绩再夸张,他们最多也就夸赞两句,还不至于觉得惊讶。 毕竟这事季秋在行。 可要说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覆雨翻云... 季秋? 他和这几个字能扯上关系吗? 没这两下子知道吧。 “军师留步!” 身处漩涡中心的刘伯温老早便察觉到情况不对,第一个便想走人,谁料却是被朱元璋拦下了。 刘伯温听着这豪放的声音,心里顿时一凉,只得无奈的停步转身,低头恭敬道。 “臣在。” “军师这么急着走干嘛?” 朱元璋上前一步,直接揽住刘伯温的肩膀,语气非常热情。 “你瞅瞅,咱这个义子,搞了这么大动静出来。” “你这个当老师的,得帮着参谋参谋啊。” 你以为老夫愿意收这个冤家当弟子? “吴王...” “臣要是说,今日之事,其实和臣并无半点干系。” “吴王相信吗?” 眼看着要被朱元璋抓去做壮丁,刘伯温只得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朱元璋怔怔的看了刘伯温好一会,忽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军师真会说笑!” 刘伯温:“......” 看着朱元璋的反应,刘伯温知道,这口大锅他是背定了! 在心中长叹一声后,刘伯温认命了。 “吴王要我如何参谋...” 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朱元璋喊来季秋,这才掰着手指说道。 “武举一事,咱说了,让五军都督府负责,咱亲自拿主意。” “不过军师可以给点建议出来,咱参考参考。” 刘伯温看了看季秋,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个可以让文和代劳,毕竟是他提出来的东西... 谁料下一秒,朱元璋就继续开口道。 “都察院那边,这个就得军师多费费心了。” “咱打算将督察院设置到州府一级,用于监察地方官员。” “具体各级都察院的机构规划,咱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不过这各级监察官员的人选...” “军师,你和陈友定一起把关!” “还有就是海贸...” 刘伯温两眼一黑,心说你这把老夫当牲口使唤啊! 再看看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的季秋,已经没了刚刚的锋芒,满脸的吊儿郎当。 见刘伯温看向自己,季秋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显得非常腼腆。 你笑个屁! 你还会觉得老夫会夸你不成? 而一旁的朱元璋,嘴巴不停,给刘伯温又安排了一堆开国相关的差事。 见状,刘伯温一边应承,一边心中有了决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得赶紧给这倒霉玩意再找个老师! 不然成天盯着老夫祸祸,老夫也受不了啊! ...... 自打和胡惟庸回到家中后,李善长便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 见过了半个时辰,李善长还是这副模样,胡惟庸壮着胆子开口道。 “恩相怎地回来之后,便是这副模样?” “莫不是在为刚刚的事烦心?” 见李善长没有开口,胡惟庸自以为猜到了李善长的心思,赶忙继续说道。 “恩相,依我之见,我等今日,其实是占了便宜的。” “海贸一事,一直牢牢把控在东南士族手里,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可若是有了朝廷的参与,恩相掌管中书省,将来必定能参与其中。” “武举对于我等勋贵来说,也是大大的有利。” “可能唯一需要忌惮的,便是陈友定出任左都御史一事了。” “不过...” “不过什么?” 胡惟庸自以为是的一顿分析,没能获得李善长的认可,反而还招来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以为老夫是在为了陈友定烦心?” “他一个降将,纵使有上位撑腰,还想爬到老夫上面去不成?” “也配老夫为了他烦心?” 胡惟庸赶紧俯身,对着发火的李善长不住地赔罪道。 “弟子愚钝,弟子着实不知恩相为何烦闷。” 平日里,李善长很享受胡惟庸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 但现在,李善长只感到了无尽的厌烦与失望! “你个蠢材!” “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陈友定之前的左都御史是谁?” 胡惟庸头也不敢抬,只得迎着李善长到处横飞的唾沫星子,卑微道。 “是,刘伯温...” “对!就是刘伯温!” “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上位让陈友定做了左都御史,又打算将刘伯温安排到何处呢?” 李善长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是站起身来,勃然大怒! “中书省要进沙子了,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你这个德行,还想接老夫的班?” “你斗得过刘伯温吗?” “咳咳咳...” 听着李善长剧烈的咳嗽声,胡惟庸赶紧连滚带爬的冲上前去,一边顺着李善长的胸口,一边卑微如尘土的说道。 “恩相莫要生气...” “弟子愚钝,弟子让恩相失望了...” 看着唯唯诺诺的胡惟庸,李善长第一次感觉,胡惟庸身上真的没有宰执天下的气势。 下一秒,刚刚季秋英姿勃发,满是自信的模样,忽然浮现在李善长的脑海中。 将季秋和胡惟庸做了一番对比,李善长叹了口气,忽然有些羡慕刘伯温了。 老夫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弟子呢? ------------ 第五十一章 政治只是爱好,摸鱼才是生活!【求追读!求各种票!】 “搞定!” 将经过大明本土化改造后的普鲁士军事教育培养制度,原原本本抄录到了纸上。 季秋检查几遍,确定没有错漏之处,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再一转眼,便对上了刘伯温百无聊赖的目光。 “咳咳,老师!” “俺写完了。” “只要交给干爹,所有勋贵就都要欠老师一个人情了。” 这次让刘伯温背了这么多口黑锅,季秋的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的,赶紧套了几声近乎。 听见动静,刘伯温僵硬的调转视线,仿佛才想起还有季秋在场。 “哦...是文和啊...” “老夫居然还没死啊?” 季秋小脸一红,恬不知耻的奉承道。 “老师这是哪里话!” “您得跟彭祖一样,活他个七百多岁!” 用鄙视的目光打量了季秋好一会,刘伯温这才拿起桌上的纸张,查看起来。 片刻后,刘伯温看似神色如常,心中却是暗暗震惊于这套制度的先进性。 说句实在话,季秋挑在这个时段,便将这套制度拿起来,着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冷兵器时代的兵种就那么几个,很难将多兵种协同作战玩出花来。 至于火铳,目前更多的是充当城防武器的角色,野战中极难发挥作用,还取代不了弓箭手的战略战术地位。 毕竟只要一下雨,这玩意就只能当棍子抡人。 光冲这一点,大明军中很多人就对火器的可靠性颇为怀疑。 也就只有等到热武器成建制的被运用到战争,尤其是坦克诞生以后,大量的兵种不断兴起,这套制度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原因很简单。 冷兵器时代,基层军官的素质不太重要,能否取得胜利,主要还是看战前主帅的一系列准备,以及麾下部队的训练程度和装备精良程度。 可以说,冷兵器时代的很多战役,都存在有“战前定胜负”的因素,不太依赖战时的临场发挥。 但等到作战范围和作战距离,由于热武器的诞生被大范围延展后。 能够亲临战场的一线基层军官,就成了左右战争胜利重要因素。 季秋的这套制度,最核心的地方,就是能够给大明培养出数量众多,并且具备一定作战经验的军官。 然后再在战与火的淬炼中,筛选出真正的帅才。 更是由于教官的人选,都是从沙场上退下来的年迈宿将众,选拔而出。 季秋不必担心教导下去的内容,与当今战场的情况脱轨,能够做到与时俱进。 也正是因此,一旦有了什么先进的军事发现和军事理念,很快就能够传播到大明的所有军队中。 这便是季秋为了将来的大航海时代,或者说海外殖民时代,所做的第一步准备。 大明为什么会错过大航海时代? 这个事摊开讲,能水上几十篇论文。 可说白了,真正的原因就一句话。 大明缺乏海外殖民的原始动力。 大明实在是太富饶了。 在西域人的眼中,大明是一位带着丝绸手套,雍容华贵的女王,对世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大明,这两个字,便是先进与繁荣的象征。 甚至周遭的小国,很多都是抱着“能当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的态度,争相归附。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的利益团体怎么会愿意探索海外! 论文明和先进程度,大明天下第一,同时期的西方国家只配给大明提鞋。 论财富,大明皇家不稀罕用的劣等瓷器,放到西方便是被人哄抢的珍品,能够换回数之不尽的白银。 躺着就能把钱挣了,并且天下没有比大明更舒服的地方。 谁还愿意去海上讨生活啊? 反观欧洲,落后与野蛮不说,还始终没有诞生一个大一统的国家,成天除了干就是干,几乎就没消停过。 那版图的稀碎程度和零散程度,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恨不得都能当场昏过去。 尤其是在全世界的白银涌入大明后,欧洲的白银储备渐渐匮乏,价格飙升,直接导致了“白银战争”的爆发。 当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之后,贵族们发现欧洲的白银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别说和大明贸易,就连充当货币在国内正常流通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一批又一批的探险者,踏上了寻找白银的旅程,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 说到底,还是被生活逼得! 要是日子过得好,谁愿意冒着喂鱼的风险,到海上晃悠去? 这是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刻在基因里的那种。 季秋要做的,便是赋予大明这个动力,或者说创造出一个具有这个动力的阶级。 其中的奥妙,就隐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规则中。 勋贵子弟,通过考核后可袭爵,但同族子弟,通过考核后不可获爵,仅可获得军职。 为了确保爵位的传承,大明未来的勋贵,一定会猛生孩子,并且给后代都送入五军都督府学习。 只需几代人的发展,大明军队中便会充斥着大量虽有军职,但无爵位的军官。 这群人说是勋贵,倒不如说是一个新的势力,新的阶级。 这个阶级的原始动力是什么呢? 没错,就是拼命积攒军官,争取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爵位。 但爵位这玩意又不是季秋的脸皮,有几千层那么多,不可能说发就发。 受制于此,这必定是一个充斥着动力,探索欲望的阶级。 季秋只需要适时的加以引导,海外殖民的初始劳动力不就来了吗! 等到越来越来的人,因为向大明运送回黄金,白银,香料,而获封爵位时。 无需季秋引导,大明的殖民浪潮也会前仆后继的进行下去。 季秋现在能做的,便是不断加速这一天的到来。 “文和...你又在想什么?” 见季秋陷入了沉思,刘伯温心中一阵发寒,赶紧打断道。 刘伯温紧张兮兮的老脸,搞得季秋心中出现了一丝丝内疚,立刻安抚道。 “老师莫要多想。” “弟子接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要做了。” 季秋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忽悠刘伯温。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这次落实下去的三件事,每件事都能够对大明造成深远的影响。 但也意味着,旧有势力的反扑,同样会非常凶猛! 尤其是东南士族,待到确定名额归属后,那群落选的大族必定会形成一个全新的利益同盟,试图夺回自己的利益。 世上之事,但凡牵扯着利益二字,想要完成,总是艰难的。 斗争尚未结束,季秋仍需努力! 是以季秋并不打算节外生枝,而是全神贯注,戒备着东南士族接下来的出招。 “那你接下来是要?” 季秋腼腆一笑,理所应当道。 “当然是继续回去,镇守水西门啊?” “干爹又没有给我安排新的职务,不是吗?” 间歇性的覆雨翻云,搅动波澜,只是咱们季总旗的爱好。 持之以恒的摸鱼大业,才是咱们季总旗的生活啊! ------------ 第五十二章 即将到来的开国大典!【求追读!求各种票!】 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金陵的百姓们并不知晓。 反倒是另一件看起来格外离谱的事情,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听说了吗?” “季总旗成伯爷了!” 秦淮一条街,季总旗属于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身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周遭商贩的关注。 和季秋相熟的小厮闻言,惊得都忘了给客人送菜,好半天才被掌柜骂回神来,匆匆而去,又匆匆而返,震惊道。 “伯爷?” “那季总旗是不是要升官了?” 另一名小厮神秘一笑,故弄玄虚道。 “季总旗还用升官?” “人家现在是伯爷,还是吴王的义子。” “别看他只是个城门总旗,可放眼应天,谁敢不卖季总旗面子?” “你再看看季总旗那个生活,啧啧,你何时见过季总旗子时前回过家?” “要我说,季总旗这个职务,才是逍遥呢。” “给个王爷都不换!”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咂了咂嘴,唏嘘连连。 “你说季总旗当了伯爷,还能来咱们酒楼听曲吃饭吗?” “不得跟那群公爵老爷一样,弄个大宅子,把好东西都弄到家里享受?” 话音未落,睡眼朦胧的季秋便大步跨进酒楼,在窗边他平时吃饭的位置上,径直坐下。 可能是见小厮半天都没过来,季秋揉揉眼睛,奇怪道。 “愣着干啥,不认识我了?” “上菜啊!” 小厮顿时堆出满脸的笑意,抑扬顿挫道。 “得嘞!” “季总旗惠顾,老几样~!” 嘿!季总旗就是季总旗! 不忘本! 片刻后,季秋心情舒畅的喝酒听曲,拉开了新一天的摸鱼序幕。 而他那个怨种老师,却是没有季秋这么好的待遇。 刘伯温和季秋一样,差不多也是子时才能回到家中。 不过季秋是在享受生活,刘伯温则是可怜兮兮的给朱元璋打工。 距离受印仪式结束,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除了武举一事,都察院和海贸都没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都察院那边,倒不是官员们不配合,而是要自州府往上,凭空创立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部门,工作量实在太大,监察官员又不似寻常官员,得要那种身家清白,最好和士族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硬骨头,自然难找。 刘伯温估计,一年的时间内,能将都察院的事情落实好,他和陈友定都得烧香拜佛,杀猪还神了。 至于海贸一事进展缓慢的原因,也不是地方上的士族不愿配合。 相反,这群士族实在太特么热情了! 为了争夺这两个名额,士族们谁也不敢藏私,有些大族,甚至由德高望重的族长,亲自带着海图出面,要向朱元璋展示自己的实力。 而那些底蕴不足的小族,见争夺不过大族,便一拍即合,达成同盟,将几家的海图一汇总,同样交了上去。 这样一来,大族反倒不乐意了,指责这种行为与规则不符,应当取消他们的竞争资格。 见此情景,朱元璋也是蔫坏的很,仗着最终解释权在自己手里,始终也不给个答复,任凭这群士族之间互相狗咬狗。 毕竟朱元璋也清楚,东南士族现在的分裂,只是暂时的。 等到名额水落石出,那些落选的士族必定会结成新的攻守同盟,甚至还有可能更加团结。 朱元璋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北伐在即,这群士族想要获得名额,就必须要讨好朱元璋。 最直接的表示,就是给北伐大军源源不断的供应粮草。 若是让他们团结到一起,没准就会闹出有人“心系大元”,聚众作乱的事情出来,给北伐拖后腿,朱元璋当然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反正对于海贸的事,朱元璋一时半会还真不太急,索性就一直拖下去,让东南士族继续窝里斗。 看着一切都有条不紊,局面万分大好的景象。 朱元璋心说军师这人,真是大才! 咱应该给他个丞相做做! 至于大力反对朝廷插手海贸的汪广洋,已经被朱元璋在心中除名了。 在朱元璋心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想法。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还想和咱共治天下? 汪广洋不为朝廷考虑,那就别想再获得朱元璋的信任。 相反,刘伯温这段时间的表现,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新朝谋福祉,实在是深得朱元璋喜欢! 权衡片刻后,朱元璋在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急着宣布这个任命。 甚至就连心心念念的北伐,朱元璋也不急着开始,剑指中原。 因为有一件对于朱元璋,对全天下的子民,都分外重要的事,即将到来。 没错! 就是新朝的开国大典! ..... “大哥!” “你回来了?” 看着镇守平江,许久未见的沐英出现在自己眼前。 季秋激动不已,赶忙迎了上去。 朱元璋这一辈子,收了一堆义子,光季秋知道的就不下二十个,恨不得军中全由义子统军。 不过由马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也就只有沐英和季秋。 是以他俩和朱元璋,朱标等人,感情极深,更像是家人,而非寻常义子与朱元璋之间的君臣关系。 而在朱元璋的义子中,也就属沐英和季秋的能力最强,深受朱元璋信任。 要不是季秋铁了心的想开摆,他应该和沐英一样,镇守平江,防范北元的突然南下。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抬头看了看季秋身后的水西门,比季秋年长七岁的沐英揉了揉季秋的脑袋,打趣道。 “你这小子,倒让你落得清闲了。” “这段时间没惹干爹干娘生气吧?” 季秋咧咧嘴,有些愤愤的说道。 “我是那样人吗!” “你应该问问老四他们,他们才不省心嘞!” 沐英含蓄一笑,也不戳破,只是乐呵呵的邀请道。 “行了,跟我去一起拜见干爹干娘吧。” “好嘞!” 吴王府内,朱元璋站在马王后面前,喜笑颜开。 “妹子,咱说过,将来要给盖一间大大的宅子,让你做这个家的女主人。” “现在咱不光给你盖了房子,还要让你做这古往今来第一个,起于微末的开国皇后!” “明日,咱要你陪着咱,母仪天下!” ------------ 第五十三章 远超正史难度的北伐!季秋再出手!【求追读!求各种票!】 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结合,属于是包办婚姻。 大婚前,他俩拢共也没见上几面,要说有什么山盟海誓的感情基础,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朱元璋认定,马皇后就是自己这一辈子的正妻。 是结于寒微,多年来不离不弃的扶持? 还是马皇后“窃炊饼,怀以进,肉为焦”的点滴真情? 又或者是和陈友谅殊死搏命时,马皇后镇守后方,安抚将士,直到最后一刻的生死与共? 情不知何处起,固不知何时终。 朱元璋只知道,马皇后,便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港湾。 面对朱元璋难得的真情流露,马皇后脸色微微泛红,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依旧在给朱元璋整理明日要穿的衮服。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转过来我看看。” 微微后退几步,看着身着自己亲手缝制,一身明黄色天子衮服的朱元璋,马皇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挺合身。” 此时的马皇后,将贤妻良母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微微用力,将妻子拽入怀中,朱元璋用孩童得到心爱玩具般的语气,骄傲的炫耀道。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有谁能穿上皇后亲手缝制的衮服登基?” “咱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啦!哈哈!” 马皇后微微抬头,迎上了朱元璋发亮的眸子,轻声道。 “重八...” “这些年来,我最快乐的时候,不是现在。” “而是当年咱俩在滁州城里,相濡以沫的时候。” “王后也好,皇后也罢。” “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子...”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朱元璋用力揽住马王后,郑重道。 “对,咱也永远都是你的重八!” 在开国大典的前一天,这对千古无二的开国夫妻,在府中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干爹!” “你猜猜谁回来了!” 一听到季秋大咧咧的声音,马皇后如同惊弓之鸟般,从朱元璋怀里抽出身来。 “这小兔崽子...” 朱元璋恨得是牙根直痒痒,立刻没好气的破口大骂道。 “嚷嚷什么!” “跟常遇春那个憨货一样,成天拿破锣嗓子吓人!” 季秋领着沐英,脚步匆匆,直接迈入正堂,正欲开口,便看到马皇后也在一旁,立刻打了声招呼。 “干娘也在!” “正好,干娘,你看看这是谁!” 话音未落,沐英立刻从季秋身后出现,朝着朱元璋二人迎了上去。 “干爹,干娘!” 马皇后欣喜不已,上前拉着沐英的手,打量个不停。 “你这孩子,怎么还瘦了?” “让你以身体为重,按时吃饭,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有些心疼的埋怨了一句,马皇后又拉起季秋的手,欣喜道。 “英儿回来了,秋儿也在。” “咱们这一大家子,总算是团圆了!” 朱元璋脸上也满是慈祥,欣喜的打量着英武不逊于季秋的沐英。 这一刻,纵使身着天子衮服,朱元璋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高悬于朝堂之上的天子。 反倒像个田野间随处可见的和善老翁。 也正是这股历代皇帝都不具备的“人味”,才使得朱元璋不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图腾,而是活生生的人。 “妹子,给那几个小东西喊上。” “咱们今晚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诶!” 马皇后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声,起身便是亲自下厨去了。 她这一走,三个糙汉间的氛围顿时冷清了不少,一时间别扭的很。 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好一会,朱元璋心说我和这两个小兔崽子较什么劲呢?便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道。 “英儿,听说蒙元这段时间,在平江附近多有试探?” “你给咱好好说说,光看军报,也不好了解情况。” 由于季秋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朱元璋从击败陈友谅开始,便一路势如破竹,张士诚,方国珍,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拿下。 而陈友定的归附,又大大打击了蒙元的统治基础。 现在的朱元璋,无论是威望还是军力,都比正史当中强盛许多,使得元廷根本没有劝降朱元璋的念头,而是如临大敌,早早便在淮河以北布下重兵,戒备着朱元璋随时有可能发起的进攻。 是以北伐尚未开始,战火便已经沿着淮河两岸,渐渐酝酿开来。 “是,干爹。” 沐英语气从容,给朱元璋讲解了一番局势。 一旁的季秋也是听的颇为起劲,不住地点头附和。 简单来说,现在的蒙元,可能是被季秋给打醒了。 福建失陷后,蒙元朝廷更加坚定了汉人不可靠的念头,将北方汉人士族手中的兵权通通收缴了上来,由王保保总揽大权。 这又是一个变数。 正史中,朱元璋一年时间便攻破大都,打的蒙元北迁,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保保当时在忙着打内战... 对,就是打内战... 大敌压境,蒙元高层还在争权夺利,搞得下面的武将失望不已,军心尽散。 等到后面王保保准备开始收拾局势时,元廷大势已去,王保保是连败连战,连战连败,成了大明众多名将刷军功的经验包。 不过王保保号称“元末最后一个名将”,手里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徐达老成持重,从不冒进。 可他一生中唯一的败绩,便是输在了王保保手上。 这么一分析,季秋这才发现。 朱元璋如今北伐的难度,远远超过正史! 洪武二十年,傅有德,蓝玉,率二十万大军出辽东,讨伐纳哈出,同年,东北平定,朱元璋这才统一了全国。 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啊! 没了王保保内斗的天机,朱元璋再想平定中原地区,显然不可能那么迅速。 而一旦和王保保缠斗起来,怕是南北朝之事,便要重现于今日。 季秋眉头渐渐紧缩,心中也有了决断。 对不住了,老师! 您老人家又要有计策诞生了! 诚然,季秋确实答应过刘伯温,短时间内,不在朝堂之上搞事。 但不代表着季秋不可以借着刘伯温的名义,祸祸蒙元啊? 念及于此,季秋看向同样神情紧绷的朱元璋,试探道。 “干爹,我这有个能从内部分裂蒙元的法子。” “你想不想听一听?” ------------ 第五十四章 军师莫不是得了脑疾?【求追读!求各种票!】 不等朱元璋作答,沐英便用诧异之中带着关心的目光,看向季秋。 我没听错吧? 秋弟...现在都开始主动建言献策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秋弟吗? 莫不是因为干爹让他去看守水西门,一年下来气坏了脑子? 尤其是朱元璋还露出了一副格外重视的模样,这就让沐英更加害怕了! 是了,一定是秋弟悲伤之下,被陈友谅之类的玩意给缠上了,浑浑噩噩。 干爹心里愧疚,才会这样配合他! 想到这,沐英赶紧上前,在朱元璋的耳边私语道。 “干爹,平江有几个上清一脉的道士,听闻能驱邪逐崇,唤人心智。” “孩儿过几天便将他们请到应天,让他们开坛做法。” “定能驱逐秋弟身上的邪祟,治好他的脑疾!” 朱元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是旁人咒季秋得了脑疾,朱元璋估计当场便要抽刀子砍人了。 可说话的人,是刚刚从平江归来,不了解情况的沐英,那就另当别论了。 念及于此,朱元璋只好轻咳一声,解释道。 “英儿,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你可莫要小瞧了这个兔崽子。” “这么跟你说吧,军师几个月前,便已经将他收为弟子了!” 一听这话,沐英非但没有恍然大悟,反而还露出了和当初崔兴一样,分外懵逼的表情! 军师是咋想的呢? 片刻后,便见沐英看向朱元璋,略显悲戚,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干爹...” “所以得脑疾的人,原来是军师?” 季秋:“???” 什么话这叫! 见季秋露出了格外幽怨的表情,沐英这才噗嗤一笑,揉着季秋的脑袋温和道。 “好了,不逗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害得我担心了许久。” “既然拜入军师门下,那就好好向学。” “军师可是当世大才,学会他身上的本事,咱俩将来才好给干爹效力,给标弟保驾护航。” “知道了吗?” 听罢这话,朱元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还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粘上毛比猴还精。 在他面前耍心眼,非但无用,反而还会恶了在朱元璋心中的印象。 也正是因为季秋,沐英,在三年见,给人留下了性格坦荡,为人至诚,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印象。 二人才会被朱元璋和马皇后视为家人。 至于现在... 嗨,那不是有个得脑疾的人背锅嘛! “好了,那就让我听听,你这段时间跟军师学到了什么吧。” 说罢,沐英便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和朱元璋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季秋。 季秋也是不怯,拉着二人坐下,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干爹,大哥。” “这第一件事,便是出在王保保身上。” “这人我曾听老师和左都御史提起过,评价甚高。” “若是按他们的话来讲,王保保其人,当属元廷如今唯一的名将。” 朱元璋二人脸上,立刻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对于王保保这人,朱元璋这边其实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没闲着。 朱元璋在南边跟陈友谅,张士诚大战。 王保保同样在北边,跟答失八都鲁、孛罗帖木儿大战,最终赢得党争,成为了万人之上的中书省左丞相。 “当年和陈汉一战,战前陈友定都未曾获得军师这样的评价,只说他是反复小人,冢中枯骨。” “这么看来,王保保其人,当真不能小觑。” 听着朱元璋略显凝重的评价,季秋淡淡一笑,从容道。 “确实,不过这老小子,还当不得干爹如此评价。” “王保保如今虽然大权在握,但已经有了败象了。” “干爹请看。” 季秋指向殿中的地图,耐心道。 “自当年征倭失利后,元廷一直不重视水军的培养。” “是以王保保根本不敢沿着长江驻防,只是在淮水两岸,布下重兵。” “这便露出了破绽。” “孙子兵法有云,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 “故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王保保集重兵于淮安,其他地区守备必定空虚!” “我等可利用水军,沿长江逆流而上,扼守重庆,避免蜀中的元军出击。” “再自荆州沿襄阳一线北上,掠南阳,河南等地。” “退,可伺机攻取西安等郡。” “进,可于黄河南岸遥望大都,寻机度过黄河,直捣元廷,迫使王保保撤军!” “此计若成,王保保构筑出的淮水防线,不战自破!” “王保保一旦撤军,便可令黄河两岸的奇兵即刻东进,将王保保的大军堵死在黄河南岸!” “水战,元人不是我们的对手,王保保想自水路撤军都做不到!” 季秋借鉴了朱元璋在正史中覆灭元廷的战略,同时做了许多修改。 有王保保驻守,再想和快速收复山东,徐州等地,明显不太现实。 正面和王保保决战,又是变数颇多,非智者所为。 战争中最高的指挥艺术,不是如武安君一般的多多益善,而是能够调动,指挥敌人的部队,让敌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只需要派大军,将王保保拖死在淮水两岸,等到另一路大军威胁到大都,王保保只要不想背上个“养寇自重”的大锅,就只能出兵,主动向南进攻,或者立刻后撤,回防大都! 朱元璋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军师怎么把咱的心思,猜的这么准? 这和咱先前琢磨北伐的路数,差不太多啊? 而一旁的沐英,也是颔首点头,表现的很是认可。 “看来在军师那,你还真没少学东西。” 季秋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立刻得意道。 “那是,军师都说我是千古不遇之奇才,都恨不得早点收我当弟子。” “不过这计策,其实还有一点问题。” “和王保保对峙的人选,不难抉择,大将军副将军就能给他盯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另一路大军...” “主帅其实都是次要的,得有一员猛将,担任先锋,赶在元廷从后方调兵增员之前,一路猛攻,不给元廷反应的机会。” “这个人选,干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嗯?” 话说到一边,季秋忽然发现朱元璋和沐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思虑片刻后,季秋心里咯噔一下,顿感情况不对! 坏了! 我怎么好像给自己绕进去了? ------------ 第五十五章 妙啊!【求追读!求各种票!】 “让偏师中,找一个能征善战之辈,担任先锋?” “还得是猛将?” “秋儿啊,咱怎么感觉,这个人选,你最合适呢?” 朱元璋说完,便是给了门口的毛骧一个眼神。 便听“啪”的一声,大门再一次被重重合上。 “呵呵..” “干爹,咱没必要这么干...” “说好了晚上和你们一起吃饭,我还能跑了不成?” 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季秋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消停的摸鱼日子过着不舒服吗! 非得折腾点事出来! “秋弟,嗯~!我也感觉干爹说的有道理。” “若是轮到勇武,咱们军中除了副将军,就当属你了!” 见朱元璋和沐英一唱一和,就要把这事定下来了。 季秋心中一紧,赶紧转移话题道。 “干爹,大哥!你俩先甭着急!” “听我把话说完!” 朱元璋一看季秋这架势,就知道这兔崽子又想找机会摸鱼,也不戳破,只是点头道。 “行,你继续说。” 一旁的沐英见状,只是觉得好笑,深感季秋还是那个性子。 不过话说回来,季秋现在至少还对某些事情,表现的格外上心,甚至都能给干爹建言献策了。 真不知道军师是怎么教的! “干爹,这第二件事,便是想办法从内部分化元廷。” 季秋侃侃而谈,道出了自元廷建立以来,便一直存在的一个“潜规则。” 自大都往北,属于是蒙元朝廷的基本盘。 而大都以南直至长江以北的中原地区,实际上属于是北方汉人的管辖范围。 在这个区域内,蒙人,汉人,色目人,相互混居,渐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民族矛盾并不尖锐。 反倒是长江以南,虽然富饶,但依旧被视为“蛮荒之地”,成了鄙视链的最末端。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元廷实施的一种民族自治制度。 各族人都有自己的地盘,甚至各民族之间的律法都不通用,到最后甚至诞生了“汉人总管府”这种部门,主打的就是一个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少来烦蒙元朝廷。 所以中原地区百姓的主要矛盾,不是民族矛盾。 而是阶级矛盾。 这样的矛盾,不光存在于汉人之中,同样存在于蒙人,色目人当中。 毕竟大都附近其实也没多少汉人,能在那地方久居的汉人,基本上都是元朝开国时立下过大功的汉人士族。 普通的蒙古,色目家庭,地位肯定不如他们,自然就成了被压迫的对象。 也就是可以被争取的对象。 基于这种状况,季秋提出了一套方案。 “干爹,北伐之前,我们可额外传檄天下。” “蒙古色目者,愿为臣民者,同中华之民抚养无异!” “大军每攻下一地后,不掠百姓之财,不践百姓之地,不入百姓之宅。” 说到这,季秋的语气忽然凶狠起来,坚定道。 “违者,斩之!” 朱元璋微微蹙眉,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东南各地钱粮足以供应大军,新拿下的福建,也是颇有积蓄,可单独供应十万大军!” “为了人心,此计可行。” “还有吗?” 在朱元璋和沐英略显期待的注视下,季秋迟疑良久,这才无比艰难的开口道。 “还有...就是北方的汉人士族...” “可遣人与其进行沟通,只要愿意归顺,咱们便承认他们的权益...” “比如...土地的所有权...” 这话一出,季秋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遗憾。 要是可以的话,季秋当然想搞“土地国有制”,顺便再来一出“打士族,分田地。” 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季秋这么做。 在北方单方面实行这个制度,屁用没有,只是给了东南的世家大族将触手蔓延到回北方的机会。 除非连着东南的士族一起,把土地平等的分给百姓,这个制度才能真正的落实下去。 但东南的士大夫阶级,目前也是朱元璋的基本盘,一听到这消息估计当场就反了,季秋不可能建议朱元璋自毁长城,朱元璋更不会同意。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只有蒙元朝廷,才有可能将“均田制”推行下去,但他们不会这么做。 均田不成,季秋只能换一种思路。 即尽可能的争取北方士族,将北方的汉人从蒙元朝廷当中分化出来,确保大军所到之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接收领土,以战养战。 顺便还能恶心一下东南士族,在朝堂之上继续养蛊。 当然,季秋明白,这样做也有后患,时间一长,就还是在走封建王朝的老路。 但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尽快收复中原,结束北伐。 要认得清不同时期的不同主要矛盾,才能更好的执行不同时期的主要任务。 等到蒙元覆灭后,季秋自然有手段,慢慢炮制这些士族。 “如果有北方士族,顽固不化,坚决和蒙元站在一起。” “干爹可杀一儆百,警示天下。” “大概就是这样了。” 季秋说完后,大殿内重新陷入寂静。 良久,皱着眉头的朱元璋点了点头,认可道。 “此计甚妙。” 沐英表现的更是激动,兴奋道。 “若是按照秋弟的计策,不出意外,王保保定会不战自败!” “一年之内,我们便能收复黄河南岸!” 虽然对于封建体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但朱元璋和沐英,都能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一个道理。 封建王朝的统治基础,其实是维持在基层百姓和中层士大夫手里的。 季秋这个计策,如同拨云见日,一下点名了要害! 直接分化这两者,便是直接动摇元廷的统治根基。 足够令很多人在朱元璋与元廷的争斗中,作壁上观,甚至直接倒戈来降。 北伐的难度,一瞬间便降低了许多! 念及于此,朱元璋哈哈大笑,老怀甚慰! “英儿,瞧见了没有?” “咱这个只知道惹咱生气的兔崽子,现在也能为咱分忧了!” 季秋腼腆一笑,刚想说“过奖”,便听到朱元璋话锋一转,狞笑道。 “英儿,给你个任务。” “干爹请讲。” 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指向季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痛快! “你难得回来一次,给咱看好了这个兔崽子!” “等到开国大典结束后,咱便召集军中武将,商议偏师一事。” “这小子,就是咱的头号先锋!” “你可不能给咱把他放跑了!” 沐英一拱手,憋笑道。 “得令!” 季秋瞪着眼睛,怔怔的瞅着朱元璋,好半天才绝望的大呼道。 “别啊!” ...... 当晚,季秋愁眉苦脸的在吴王府,吃了一顿团圆饭。 不过季秋并郁闷太久。 入夜后,季秋的心脏砰砰直跳,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雀跃! 明日一早,便是明朝的开国大典! 不等天明,朱元璋便穿好了一身明黄色的天子衮服,朝着身着凤冠霞帔的马皇后,伸出了手。 “走吧,妹子!” “陪咱一起去建立。” “咱的大明!” ------------ 第五十六章 立国大明,建元洪武!【求追读!求各种票!】 金陵城内,一道道身着绯红官袍的身影,在晨光中走上一尘不染的青石街道。 毛骧麾下的亲军,站在吴王府通往紫金山巅的道路两侧,微微垂首,静待着那位崭新帝国的主人到来。 在亲军的身后,挤满了众多百姓,却是丝毫不显喧闹,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股神圣而又奇特的庄严表情,似乎是在为自己能够亲眼见证这一时刻,感到颇为荣幸。 绯红身影渐渐汇集到一处,涌到了吴王府门口。 待到吉时一到,身为百官之首的李善长立刻上前一步,高声道。 “臣李善长,率文武百官,请圣上即临帝位!” 百官们纷纷俯身施礼,山呼道。 “臣等请圣上即临帝位!” 伴随着“吱嘎”的声响,沐英和季秋一人一侧,推开了吴王府的大门。 迎面走出的,便是朱元璋夫妇二人的身影。 马皇后身侧还牵着朱标的小手,一身明黄的装束,暗示着朱标未来的身份。 站在吴王府的大门口,朱元璋看着对自己执礼甚恭的文武百官,过往的岁月不断涌上心头,一股豪气,同样自肺腑而出! 布衣之身,席卷东南,逐鹿天下! 唯我朱元璋一人而已! “走吧!”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朱元璋孤身一人,率先乘坐上雕龙画凤,气派辉煌的天子大辂。 马皇后则是和朱标一起,随后坐上专属于皇后的凤辇,紧随着朱元璋的大辂,朝紫金山一路而去! 文武百官则是没有这个待遇,只能快步疾行,着实是场艰难的拉锯战。 道路两旁的百姓在看见朱元璋身影的那一刻,便自发的狂热道。 “吴王万岁!” 当然,喊出这个口号的,立马就会招来同伴的白眼,随后又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盖了过去。 “吾皇万岁!” 这时候的百姓,不光淳朴,所求也非常简单。 无非就是能吃上一口饱饭,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但哪怕是这么卑微的要求,在元朝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是朱元璋,将他们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解救了出来,让他们吃上了一口饱饭。 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圣君贤主,能够让他们感激涕零,拥护爱戴的圣君贤主! 而朱元璋也当得起百姓这样的爱戴。 自古为帝能体恤百姓者,无过于朱元璋! 浩荡的队伍一路前行,“万岁”之声也随之响彻于金陵城内。 等到朱元璋等人赶到紫金山巅,百姓们这才恋恋不舍的散去。 百官也没得到休息的机会,立刻便在朱元璋身后站好,等待开国大典的开始。 细细望去,人群当中的一抹蓝色,显得格外乍眼。 没错,就是身着官袍的季秋。 在他身旁,是身着绯红官袍的沐英,正一边留心前方的情况,一边充满警惕的盯着季秋。 被这股目光弄的浑身不自在,季秋无奈,只能凑近沐英,小声道。 “大哥,你别看我了!” “我又不能现在就跑,你盯着我瘆得慌!” 沐英撇了撇嘴,正欲开口,前方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意气风发的朱元璋,领着马皇后,朱标,朝着用于祭天的高台前,龙行虎步的大步走去。 在这一刻,文武百官间仿佛忘记了彼此之间的龌龊,脸上洋溢着亲切而又激动的笑容,亦步亦趋的跟在朱元璋身后。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邓愈... 李善长,刘伯温,汪广洋,杨宪... 还有刚刚加入朱元璋麾下的陈友定! 如今的陈友定,已经将闽中许多官员带来了金陵,就在都察院中任职! 这是一股新生的派系,更是一股不能忽视的派系! 同样,这也是远超历史阵容,实力更为强悍的大明天团! “明”字大旗迎风而动,猎猎作响。 文武百官停止脚步,神情肃穆,仰望着天台之上的那个男人。 朱元璋不知何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稻穗,正大步朝着天台的最高处走去。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朱元璋终于走到了紫金山巅的最高处。 回头望去,大好河山尽在眼中。 马皇后神情端庄,怔怔的看着回头的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两行热泪不自觉的夺眶涌出。 只有她,才知道朱元璋这些年来的苦难。 只有她,才知道朱元璋能走到今天,从无到有的创建一个王朝,有多么不易。 起于寒微,自小卒而起,屡立战功,东征北讨,终究逆天改命! 自古得国之正,无过于大明! 朱元璋的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再看看翘首以待的文武百官,朱元璋回身思虑片刻,终于信步上前,对着祭台俯身跪地,双手捧起季秋亲手栽种的稻穗,痛痛快快的宣泄出了自己的情绪! “臣,朱元璋,叩告天穹,日月山川,历代皇祖之灵寝!” “微臣上承天道,下顺臣民,祛除百年之患,复我汉人衣冠!” “今于正月四日,设祭于紫金山巅,昭告天地!” “立国大明,建元洪武!” “望上苍庇护,保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个崭新的朝代,一个令无数炎黄子孙仰其气节,引以为傲的时代,就此冉冉升起,翻开史书中新的一篇!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无需任何人带头,天台之下,立马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呼声! 越来越多的禁军将呼声不断传播,一路直至金陵城内! 霎时间,金陵城中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震寰宇! “吾皇万岁!” “臣等恭贺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渐歇后,朱元璋立刻册封马氏为大明皇后,朱标为太子! 算是早早便定下了国本! 文武百官又是恭贺皇后,恭贺太子。 面对欢呼声,马皇后倒是神情自若,朱标却是表现的略微有些拘谨,小脸涨得通红。 待到浩荡的人群返回城内后,朱元璋大手一挥,立刻宣布道! “半月后,大军即刻开拔,驱除鞑虏,克服中原!” 说到这,朱元璋又看向刘伯温,眼神莫名的打量了刘伯温好一阵,这才继续开口道。 “即日起,李善长升任中书省左丞相,我大明,当以左为尊!” “着刘伯温入中书省,拜中书省右丞相!” 刘伯温:“???” 一脸懵逼的抬起头,刘伯温正对上朱元璋坚定的目光,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是谁?我在哪?这特么什么情况? ------------ 第五十七章 李善长:还有这种好事?【求追读!求各种票!】 百官之中,亦是一片哗然。 别看李善长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可朱元璋登基之前,这个位置就是李善长的,朱元璋提上这么一嘴,对李善长根本没什么影响。 反倒是刘伯温,成了妥妥的赢家。 这段时间不少官员都在猜测,陈友定接任左都御史之后,刘伯温会被安排个什么职务。 有人猜刘伯温会执掌六部,也有人猜测刘伯温会直接入中书省,担任个右丞或是左丞,甚至是从一品的平章政事。 谁曾想朱元璋上来就是一个右丞相,直接砸在了刘伯温的脑门上! 青田公...要当相国了? 不少浙东官员一阵狂喜,认为自己今后可算有了主心骨了! 别看刘伯温前几天,好像狠狠“坑”了东南文官们一次。 但这都不重要。 事情已经发生了,继续纠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团结在刘伯温身边,从勋贵手中争夺地位和话语权,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要报复刘伯温,表面支持刘伯温也不失为一步妙棋。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说到底,只有想办法不被人察觉的绕到身后,才能够在对方最懈怠的时候,狠狠捅上一刀! 这个道理,刘伯温自然也懂。 面对众多同僚释放而来的善意,刘伯温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欣喜,反倒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子森寒,分外可怖,看着就像是奔自己这条老命来的。 “伯温呐,怎么还不谢恩?” “难不成你觉得右丞相不够,想当个左丞相?” “哈哈,这个咱可给不了你啊!” 刘伯温被这豪爽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赶忙拜谢道。 “臣,谢圣上隆恩!” 嘴上说的欣喜,可刘伯温低垂的老脸上,眉毛胡子皱成一团,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无声的叹了口气,刘伯温终于直起身来,看似神色如常,实际心如刀割。 天地良心! 我刘伯温,真没想当这么大官啊! “这就对了!” “伯温呐,北伐在即,你和李善长可得通力合作,万不能拖了大军的后腿。” 朱元璋也是个人精,明明知道刘伯温和李善长不和,偏偏却还要给他俩安排到一起,互相制衡。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给刘伯温交代工作,实际上却是连李善长一起敲打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给你俩安排到一起,你俩怎么斗,咱不管,但你俩不能对咱有意见,更不能影响了北伐大业! 瞧瞧,多霸道啊! 刘伯温能怎么办? 当然是谢恩呐! “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效死命!” 李善长也是上前一步,表示皇上您就放心吧,我和伯温兄想要搭档很久了,今日多亏您的英明决策,终于如愿了! 您啊,就等着咱们的大明蒸蒸日上吧! 至于这番话有几分真假。 天知道。 将中书省的事情安排完,朱元璋这才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到抓耳挠腮的众多勋贵身上。 “咱本想着,开国之后,便给各位跟咱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像徐达,常遇春似得封爵。” “但如今北伐在即,大战将开,保不准各位兄弟,又会立下什么大功。” “要是给各位兄弟封低了,那就不美了。” “这样,待到拿下大都后,咱们兄弟再齐聚此地!” “咱给你们一个个的都封上爵位,在大明朝永享富贵,谁也别想落下!” “可好啊?” 众勋贵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连连点头,时不时还夹杂着“圣上英明”的马屁声。 在勋贵中,朱元璋的威望非常之高。 倒不是因为朱元璋的御下之术,如何高明。 而是因为他本人,就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统帅。 尚武的基因,那是刻在老朱家血脉里的。 “好,那就这样!” 朱元璋大手一挥,又交代众勋贵明日齐聚五军都督府,商议北伐一事,这才宣布开国大典,正式结束! ...... 回到吴王府后,季秋本想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艺——翻墙头,出去散散心。 谁曾想沐英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一直笑眯眯的盯着他。 无奈之下,季秋只能开口道。 “大哥,你也挺长时间没回来了。” “要不...咱俩一起出去转转?” 沐英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就出去转转吧。” 二人和朱元璋打了声招呼,刚走出吴王府,便撞上了正在吴王府门口,来回踱步的身影。 刘伯温。 看到季秋的一瞬间,刘伯温苍老的双眸顿时一亮,上去便死死抓住季秋的手腕,生怕他逃脱。 “文和,随为师过来!” “为师有一桩机缘送你!” 而另一边,回到家中的李善长赶走了下人,在书房内破口大骂! “好你个奸诈的刘伯温!” “平时拿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也不巴结上位,更不建言献策。” “表现的自己好像对权位无动于衷!” “结果居然把季秋收为弟子,借他的嘴来暗暗影响上位!” “自己还落得了个好名声!” “清名,还有上位的恩宠,这老贼一个都没落下!” “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呢?” “奸诈!这老贼着实奸诈!” 气呼呼的灌下去两大杯茶水,李善长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中书省,毕竟还是李善长的地盘。 除了担任参知政事的汪广洋和杨宪,刘伯温在中书省可谓是一点根基都没有。 李善长嘴角一抿,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决绝! 老贼,咱俩慢慢斗! “老爷...” “青田公,带着人上门来了!” “说是要拜访您...” 听着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李善长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好你个老贼,终于原形毕露了吗! 侥幸得了个右丞相,便迫不及待的来耀武扬威了吗? 还特么找上来门来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李善长这等善妒之辈? “让他进来!” “我倒也看看,他敢不敢在我府中撒野!” 李善长大袖一挥,径直来到正厅,拿出了相国的威严,等待着刘伯温的到来。 谁曾想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了李善长的预期。 片刻后,只见刘伯温抓着季秋,颤颤巍巍的来到李善长面前,坚定道。 “百室兄!” “蒙圣上厚爱,侥得右丞相一职。” “老夫年老体衰,精力无多。” “你想必也知道,文和是我门下弟子。” “我想送百室兄一桩缘分,让文和同样拜你为师!” “不知百室兄意下如何?” 李善长:“???” 还有这种好事? ------------ 第五十八掌 脑疾什么时候成传染病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要让我给李善长当弟子? 老师,这种事你不先问问我的意见合适吗? 季秋心中一急,刚想开口,手腕处便传来了一股透着视死如归般坚定的力度! 抬头一望,惊愕的季秋便对上了刘伯温的视线。 那双苍老的眸子里,有决绝,有哀伤,甚至还有一丝丝对于季秋的恳求。 刘伯温心里苦啊! 文和,算老夫求求你,咱换个人祸祸成不? 平心而论,刘伯温最开始,捏着鼻子认下季秋这个弟子,也抱有些许利用季秋的念头。 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刘琏。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身为浙东文臣公认的领头羊,刘伯温早早便预料到,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机会实属渺茫,便走了季秋这么一步闲棋。 想要在自己身死之后,能有个在朱元璋面前,说话颇具分量的人站出来,保他妻儿老小性命。 结果刘伯温千算万算,还是没能算到! 季秋特么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底,在外人看来,季秋在战场再怎么勇武,也不过是个十五岁,还没成家的娃娃。 有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自然没什么说服力。 可季秋身后要是站着一个刘伯温,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事实已经证明了,季秋但凡有点什么惊人之举,说点什么高深的言论,旁人都会觉得是刘伯温指使的! 抱着互相利用的念头,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可谓是一拍即合,愉快的建立了师徒关系。 至于后面的结果,那就不用多说了。 旁人看来,自打收季秋为徒后,刘伯温在朝堂之上搅动风云,步步高升,如今尊居相国! 可实际上,刘伯温就是个给季秋背锅的大冤种,可谓是彻底没了告老还乡的指望! 而季秋,却是借着刘伯温的名号,步步为营,成功影响到了朝堂的局势! 这么一看,季秋简直是赢麻了! 刘伯温嘛...锅也是背的越来越麻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想与世无争的刘伯温,没准哪天真要成左丞相了! 一想到无数人卑躬屈膝,对着自己口称“相国”的场景。 刘伯温没有觉得愉悦,反而还从脚底冷到了天灵盖! 啥也不说了,今天必须给这个小狐狸,再找几个老师! 朝中大臣这么多,何必盯着老夫一个人祸祸呢? 刘伯温已经想好了,李善长这边只是他今天的第一站。 什么宋濂呐,汪广洋呐之类的,一个也别想跑! 要是季秋不介意,李善长领着他去胡惟庸和李饮冰那边转悠转悠,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见李善长迟迟没有作答,刘伯温心中一横,立刻滔滔不绝道! “百室兄!” “莫要再犹豫了!” 说到这,刘伯温苍老的身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将有些抗拒的季秋拉到身前,深吸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昧着良心开口道。 “文和这孩子,当真是一块璞玉!” “随我进学数月,老夫这一身本事,便被他学去十之八九。” “中书省事务繁多,老夫接下来怕是没有精力,继续教导文和了。” “一想到这,老夫是辗转难眠,彻夜不安呐!” “若是因老夫一己之私,为大明,为圣上,耽误了这么一员贤才。” “老夫他日,怕是没有脸面,安眠于九泉之下!” “百室兄乃是当世之萧何,更是圣上的贤内助!” “相信百室兄一定能够教导好文和,让他为大明发光发热!” 且不说李善长听了这番话,是个什么反应。 一旁的沐英见状,感觉自己也要得脑疾了... 璞玉?贤才? 我镇守平江也没多少时间啊? 这几个字怎么就能和秋弟扯上关系了? 沐英摸着下巴,是百思不得其解,深感这个世界变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结果下一秒,让沐英大跌眼镜的一幕,便是发生了! “伯温兄...” “朝中谁人不知,文和乃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门下高徒?” “若是再让季秋拜入我门下...” “老夫虽爱惜文和的天资,但也不好横刀夺爱啊?” 嘶... 沐英倒吸一口凉气,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宣国公原来也得脑疾了? 再看一旁的刘伯温,一张老脸摇的比拨浪鼓还要迅速! “横刀夺爱?谁敢这么说?” “百室兄,这我就要说你几句了!” “文和乃是圣上的义子!” “将他培养成才,便是为我大明储才,我等理应义不容辞!” “怎可计较他人目光和门户之见?” “再说了,老夫能与百室兄,共教良才。” “百年之后,又是一桩美谈。” “说起来,还是老夫沾了百室兄的光才是啊!”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善长虽然想不明白刘伯温此举的用意,但他还是心动了! 身为相国,李善长也信奉“天子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句真理名言。 自然不好像之前一样,几乎不要颜面的事事奉承朱元璋。 那不是失了相国威严吗?还怎么有脸面统领百官! 可若是有了季秋这个缓冲,李善长大可通过季秋,私下和朱元璋进行交流,在不触怒朱元璋的前提下,达成一致。 就算百官问起来,李善长一句“此乃季秋所为”,也算是有了交代。 甚至还能装傻充愣,往刘伯温身上甩锅! 嘿! 念及于此,李善长忽然感觉,收下季秋这个弟子,当真是一件美事啊! 虽然心中巴不得立刻认下这个弟子,但李善长还是故作矜持的说道。 “伯温兄,咱俩在这商议,也说不出个结果。” “正所谓师择徒,徒亦择师。” “咱们两个还是要问问文和本人的意见嘛!” 一听这话,刘伯温立刻用“你不答应老夫就死给你看”的目光看向季秋,和声道。 “文和...” “你意如何?” 季秋:“......” “要是宣国公不嫌弃的话...” “嫌弃?宣国公怎么会嫌弃你!” 刘伯温立马接过话茬,准备将黑锅分出去几个! “百室兄,这事就这么定了!” “你我共同教导文和,实乃佳话啊!” “伯温兄!” “百室兄!”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看起来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亲热得很! 在心里,他们两个都觉得自己赚了。 而一旁亲眼见证全程的沐英,此刻已然头晕目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一切。 不行,我得缓缓! 脑疾什么时候成传染病了? ------------ 第五十九章 我觉得军师和宣国公都有病...【求追读!求各种票!】 “伯温兄,有空常来玩啊!” 李善长拿出了自己此生最热情的态度,将季秋等人一路送到了府外,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百室兄莫要如此客气!” “文和,还不向你老师告别!” 就在刚刚,刘伯温和李善长达成了协议,以后他俩都是季秋的老师,辈分什么的也不用计较,各论各的。 季秋见木已成舟,表现的也是颇为干脆,张口就来。 “老师,弟子改日再来拜访您啊!” “诶诶!” 李善长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花似得,回到正堂后,还兴奋的哼起了小曲。 “时来天地~皆同力!” “此番该我~应得势!” “来人!拿酒来!” “老夫要好好庆祝一番!” 而李府外,刘伯温拉着季秋一声不吭,闷头疾行,沐英则是一脸费解的跟在身后。 季秋有心想要挣开,又怕伤了刘伯温这个老头,一时间是进退两难。 眼看着到了宋濂家门口,季秋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拉住刘伯温,开口道。 “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莫不是还要让我认下潜溪公当老师?” 刘伯温点点头,凝视着季秋,非常认真的说道。 “对。” “潜溪公完了,还有旁人。” “你要是觉得朝中还有贤人,老夫也可拉下这张老脸,陪你走上一遭。” “文和此等天资,老夫是万万不会耽误于你的!” 话音刚落,便见做沉思状的沐英身体一僵,随即便是情不自禁的大步后退,远离季秋二人。 顾不上注意沐英的异样举动,季秋见刘伯温心意已决,赶紧解释道。 “老师,不可如此啊!” “咱前脚刚拜访完宣国公,后脚就来祸...拜访潜溪公!” “传出去不好听呐!” “你还要领着弟子,挨个走上一遭。” “这...” 见刘伯温的表情有些松动,季秋赶紧趁热打铁。 “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季秋猛猛拍着胸部,气势十足的保证道。 “老师放心,弟子届时一定配合,万万不会推托!” 刘伯温揪着一张脸,踌躇道。 “可是...来都来了...” 季秋:“......” 又是一番好说歹说,季秋这才算是把刘伯温给劝了回去。 擦了擦额头上忙活出来的大汗,季秋这才想起沐英,一转头,便看到沐英盯着自己,坚毅的脸蛋上,表情非常复杂。 “大哥...你咋了?” 幽幽的长叹一口气,沐英走到季秋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低沉道。 “干爹早些时候,跟我说过。” “让我专心于军事,切莫插手朝堂之事。” “当时,我还颇有费解...” “今日观之...我确实不擅此道...” “看不明白...” 看在和季秋一起长大的份上,沐英还是没好意思说“我觉得军师和宣国公都有病...” 沐英又打量了季秋好半天,还是没能看出来季秋到底有什么优点,能让刘伯温和李善长这俩死对头,争着抢着要收他当弟子! 摇了摇浆糊似的脑袋,沐英拉住季秋,开口道。 “走吧,时候不早了。” “该回去吃饭了。” ...... 次日一早,大明朝有头有脸的武将,齐聚于五军都督府。 其中也包括季秋。 面对沐英寸步不离的看管,季秋到底还是没能溜走,一大早便被押来,此刻正愁眉苦脸的和沐英坐在一起。 常遇春见状,立刻瞪着眼睛凑了过来,打趣道。 “安南伯,咋的了这是?” “怎么看着心情不太好啊?” 季秋拉着一张脸,百无聊赖,也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沐英。 “哈哈哈,就得英哥儿治你!” “上位那鞋底子,抽在你身上不疼不痒的,我看着都不过瘾!” 这话一出,许久不见季秋的各位武将,也是立刻对着季秋起哄道。 “就是!” “嘿!下次咱大明的安南伯,要是再被上位追着打,可得喊我一声啊!” 更有甚者,还凑近季秋,不怀好意道。 “安南伯,这当上伯爵,是个啥滋味?” “你这些叔叔伯伯,没封爵的可还一大把呢!” “说出来,让俺们...” 话音未落,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便从殿外忽的传来。 “让你们咋的?” 众将立刻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分别站好,朝着来人拱手道。 “拜见圣上。” “免了!” 朱元璋摆摆手,走到前方大刀阔斧的坐下,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刚刚出言调笑季秋的胡美好一阵,这才淡淡的开口道。 “以后不在朝廷的时候,不用叫圣上,继续叫上位!” “诸位都是有功之臣,不必跟咱客气。” “但咱也希望诸位,将来做了大明朝的勋贵之后,除了打仗,旁的事也要动动脑子。”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应该有个分寸!” 此言一出,降将出身的胡美顿时战战兢兢,低着头,半天都不敢抬起来。 借着胡美敲打了一番诸位骄兵悍将,朱元璋这才说起了正事。 “徐达,北伐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达顿时上前一步,沉稳道。 “回上位,军需粮草,均已准备妥当。” “各部兵马也已就位,只需上位一声令下,大军即刻便可北上,覆灭暴元!” 一听终于有仗打了,老早便闲的浑身发痒的常遇春,立刻请战道。 “上位!可予我十万兵马!” “一年之内,我一定直捣黄龙,攻克大都!” 什么叫莽夫? 这就是了。 但常遇春偏偏就有说这话的底气! 将十万众,横行天下! 说的正是常遇春这位明初第二璀璨的将星!大明双壁! “有你这个憨货撒野的时候!” “不过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跟徐达一起,给咱盯死了王保保那个狗东西!” 笑着调侃了一句常遇春,朱元璋这才按照季秋的建言,修改了一下北伐的出兵方案。 众将闻言,一时间是面面相觑,很快便意识到了朱元璋方略的可行性。 避敌以强,攻其不备,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北伐方略了。 常遇春也是很快便回过神来,正欲继续请战,却被朱元璋用目光瞪回去了。 “你给咱歇歇!” “这偏师,我自有安排!” “秋儿!” 见朱元璋终于叫到了自己,季秋在心中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堂前,低声道。 “在。” ------------ 第六十章 伐无道,诛暴元!【求追读!求各种票!】 伴随着朱元璋的一声轻唤,众武将这才恍若隔世般的想起。 眼前这个已经一年没上战场的少年,不光是朱元璋的义子,刘伯温的好弟子! 还是当世万人辟易的猛将! 但出乎众人意料,朱元璋将季秋唤上堂前后,并没有直接有所交代,反而缓缓起身,大声宣布起了本次北伐的人事任命! “传命!” “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领水陆骑军共计二十五万,与王保保对峙于淮水!” 徐达和常遇春立刻来到季秋身旁,拱手俯身道。 “末将领命!” 安排完对抗元廷的主力,朱元璋这才将看向徐达身后,不显山,不露水的身影。 “邓愈!” 闻言,身材魁梧,不下于常遇春的邓愈立刻上前,沉声道。 “末将在!” 和季秋一样,邓愈也是十几岁就拎刀上阵,猛砍元军的狠人。 逢战必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军中咸服其勇! 不光如此,邓愈还极擅统兵,虽不如徐达,但也是难得的帅才。 可以说,邓愈这人,就是弱化版的徐达加常遇春“组合体”,每一项技能虽然都没有到顶尖的地步,但都能拿得出手,主打的就是一个让人安心。 当年守洪都的时候,邓愈还曾和季秋,朱文正并肩作战,也算是季秋的生死之交。 朱元璋让邓愈担任主帅,足以看出他对这一路偏师的重视! “咱命你为征戍将军,领十万大军,沿水路直达荆州,由襄阳北略南阳等地,直指黄河南岸!” “若是元廷从草原上抽调大军,咱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给你派遣大军增援!” 朱元璋白手起家,从未考虑过失败为何物,更不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此刻更是将他身上那股令天地为之慑服的草莽气息,彰显的淋漓尽致! “咱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河南一线的元军,打残,打死,打怕!” “打的他们看见我明军大旗,就丢盔弃甲,畏之如虎!” “打的那个王保保不敢南顾,只能率军回援!” 面对朱元璋的殷切厚望,邓愈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 “末将,定不辱命!” 决定了两路大军的主帅人选,朱元璋这才看向等候许久的季秋,迟疑片刻,这才沉声道。 “邓愈。” “咱再把秋儿交给你,为战时先锋,并任军中副帅!” “你二人当精诚合作,万不可有所间隙。” 朱元璋说的很委婉,但邓愈还是听懂了。 季秋这小兔崽子,让他当个先锋行! 可统军之事,你千万不能让他插手! 这时候打仗,堪称是古代巅峰组织能力的体现。 行军,扎营,派兵巡视粮道,甚至就连大军扎营时,集体方便的临时茅坑,都需要主帅放眼全局,做出统一的规划。 并且其中每一项,都足以左右战争的胜利。 依朱元璋对季秋的了解,若是让季秋来操心这些事... 朱元璋想想都感觉害怕! 算了,就让这小子当个破阵摧坚的猛将,也就足够了。 毕竟季秋的勇武,在明军中那是公认的! 伴随着朱元璋的嘱托,邓愈露出一抹轻笑,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请上位放心。” “此战过后,秋哥儿定能让北元朝廷明白。” “我汉人武将之勇武,远胜于草原之上的蒙人!” 瞧瞧! 多高的评价啊! 该说不说,在某些时候,季秋还是能够让人感觉非常靠谱的! 闻言,朱元璋也是露出一丝笑容,终于看向季秋,说出了对他的安排。 “秋儿!” “咱授你昭勇将军,随邓愈一起出征。” “此番战事,你要打出我汉家儿郎的风采!” 伴随着朱元璋的话语,一股热血忽然涌到季秋心头。 有句老话说得好,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试着享受。 更何况本次北伐,乃是千古无二的盛事! 错过何其可惜? “孩儿领命!” 随即,朱元璋对众将又是一番交代,各有任命,随即便派人取来酒杯,分送至众将手中。 “中原大地,沉沦于异族之下许久,蒙耻百年!” “此番吊民伐罪,重整山河,伐无道,诛暴元!” “就拜托给各位了!” “咱在应天,摆酒设宴,等着各位凯旋庆功,与我大明,共享荣辱!” 说罢,朱元璋便带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便把酒杯颇为豪迈的摔在地上。 众将随即效仿,将酒杯重重掷于地上! “传令大军,五日后,即刻开拔,北上诛元!” 伴随着朱元璋的命令,大明全明星阵容,倾巢而出,剑指北元! 离开五军都督府后,季秋并没有去往秦淮河畔消遣,而是直奔水西门而去。 见季秋突然到来,崔兴等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总旗?你怎么来了?” 季秋的表情此刻格外松弛,只是吊儿郎当的说道。 “行了,别管那么多,都收拾收拾东西。” “看了一年城门,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等这次回来,我高低得给咱们找个轻松点的活。” “成天看这个城门,风吹日晒的,也不像话!” 此言一出,崔兴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而其他和季秋气质,如出一辙的小卒们,却是变得有些跃跃欲试,直至狂热! “总旗,咱们...” “又要上战场了?” 看着这群陪自己浴血沙场,出生入死的老兵。 久违的豪情在季秋体内渐渐复苏,最终化作了季秋脸上略显玩世不恭的笑容。 “对。” 没错。 负责看守水西门,包括崔兴在内的所有士卒。 都是当年陪伴季秋,陷阵冲锋的亲兵! 也正是因为这群亲兵的存在,才成就了季秋“万夫不当”的勇名! 不然一场大战,动辄就是上万人对砍。 季秋仅凭一人之力,就算把刀砍断了,也不可能达成足以左右战局的效果! 自古猛将,身先士卒,亲兵必跟随其后,万死不辞! 这六十余骑,便是季秋傲视元廷,视大军如草寇的底气所在! “就这样。” “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事就找崔兴,别来烦我。” 季秋交代完,便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而又令崔兴等人,汗毛直立的话语! “五日后,随我出征平元!” ------------ 第六十一章 邓愈:我要与安南伯商议军机!【求追读!求各种票!】 崔兴这一辈子,坎坷到了极点。 八岁种地,当年便是遇上了旱灾和蝗灾,颗粒无收。 九岁那年,便被家人送去城里,打算学一门手艺谋生。 结果但凡是崔兴待过的铺子,不出三月,必然倒闭。 按理来说,这时候崔兴的父母,应该意识到了崔兴身上的厉害之处才对。 但他们仍不死心,拿出棺材本,给崔兴寻了个狱卒的差事,也算是吃上了皇粮。 再之后...朱元璋来了... 元廷官吏一律裁撤,其中也包括微不足道的狱卒。 崔兴再一次失业了。 这次打击是非常沉痛的,因为崔兴的父母实在是没能力,给他再寻一门差事了。 无奈之下,崔兴决心自力更生,毅然决然的加入了朱元璋的麾下。 若是按照先前的剧本,崔兴这个时候又该发力了。 但崔兴遇到了季秋。 自打跟在季秋身边,崔兴那股古怪的霉运,便是再没有发作过,甚至还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活到了今天。 光冲这一点,崔兴这辈子就跟定季秋了。 哪怕他积攒的功劳,已经足够担任一个千户,崔兴也依旧甘之若饴的,担任着季秋亲兵队长的角色。 至于其他普通亲兵... 不知道该说季秋眼光独到呢,还是说他在挑选的时候,根本没用心。 季秋这个亲兵队,成分极其复杂... 有跟随朱元璋起兵时期的淮西人,也有崔兴这种后投靠的元廷小吏,甚至还有蒙人和色目人。 五毒俱全了属于是... 按照正常情况,这么一群口音不同,风俗不同的人,成天朝夕相处,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但季秋偏偏就靠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魅力,牢牢折服了这群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团结在季秋身边,最终成为了朱元璋手中,望风披靡的尖刀! 而这把尖刀的刀刃,正是季秋! “总旗刚刚说的话,都听到了吧?” 面对崔兴的询问,众士卒纷纷收起了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模样,点头示意。 “老规矩,和家里人交代一声。” “我去找人接管城门防务,后日午时前,来营中寻我,领取军械!” 在左邻右舍惊骇的目光中,这群平日里和季秋一样散漫的士卒,只一瞬间便拿出了百战老兵的凶悍气势,朝着家中走去。 “跟总旗出去捞钱/砍人/升官,晚点回来。” “家里的事照看好,不必担心我。” 回到家中后,这群老卒第一时间便是告知家人,自己即将出征的消息。 但在他们的口中,上战场就仿佛一场轻松写意的郊游,根本不足为惧。 因为在他们心中,坚信在季秋的带领下,他们必将战无不胜,成功归来! 而已经回到家中的季秋,径直翻出了一个长约一丈,宽约半尺的木盒。 伴随着“咔哒”的声音,木盒被季秋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通体被麻绳缠绕的棍状物,麻绳上遍布暗红色的涸迹,与木盒略显华贵的内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木盒的另一侧,牢牢固定着一柄锋刃,奇长无比,形如匕首,却是没有握柄,看起来倒像是一柄没了护手与剑柄的利剑。 伴随着季秋宛若对待恋人的轻柔动作,长棍和锋刃被组装到了一起。 一柄长约四米,锋刃处散发着冰冷光泽的绝世凶兵,赫然出现在了季秋手中。 寻常人观之,估计以为季秋拎着的,是一柄长度惊人的大枪。 但这并不是枪。 而是冷兵器时代的无冕之王! 马槊! 尉迟敬德,程咬金,五代第一猛人李存孝... 这些在正史中,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猛将,所用兵器,正是马槊! 因此,能不能用好马槊,也成了一个猛将勇武与否的标准。 一柄马槊,需要花费两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够打造而出。 像是被麻布缠绕着的枪杆,看似是原木削裁所制,实际上乃是将上好的木材,削成篾子,放入桐油反复浸泡晾晒,再一片一片的以胶漆粘合,再以麻绳固定,涂上生漆,待到麻绳干透,则继续涂抹生漆,并裹上葛布一层,如此反复,涂裹数层,直至利刃砍于杆上,如金铁交鸣,且杆身不裂,方得一柄合格的槊杆! 就这工艺,一看就知道造价必定不菲,别说士卒,就是寻常武将,那也是用不起的。 “嗡...” 季秋用指节轻轻叩击槊刃,发出了一阵摄人心魄的嗡鸣。 “老伙计,好久不见...” 伴随着季秋的低语,嗡鸣声仍在继续。 宛若神兵有灵,正为主人的再次紧握而欢呼雀跃,渴望饱尝敌人的鲜血! ......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你们两个,一切当心...” 季秋要出征的消息,当然是瞒不过马皇后的。 大军出征前,马皇后特意叫来季秋和沐英两人,满是担心的叮嘱了几句。 “干娘放心!” “秋弟此番,随我一同出征,不会有闪失的。” 伴随着沐英宽慰马皇后的话语,季秋也是猛猛点头,保证道。 “干娘放心,我俩肯定没事!” 闻言,马皇后脸上凝重之色丝毫不减,对着季秋便开口道。 “我担心的就是你啊!” “你当了一年的差,战场上搏杀的本领,怕是都生疏了。” “你性格又散漫,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季秋赶紧连连保证,好说歹说,这才让马皇后放他俩离去。 城外远处,大军早已列阵完毕,声势震天! 伴随着徐达的一声令下,大军兵分两路,水路并行,奔赴战场! 轰轰烈烈的大明统一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季秋运气好,不用骑马奔波,而是坐上了战船,准备逆流而上,取道襄阳,剑指河洛! 这一路上,季秋这位二路大军的副帅,完完全全成了甩手掌柜。 大军的事,邓愈负责。 亲兵的事,崔兴负责。 季秋忽然发现,出来打仗,日子居然过的比在金陵的时候还要逍遥! 因祸得福了属于是! 当然,季秋这样明目张胆的摸鱼,肯定会有人有意见的。 眼看着大军将抵襄阳,邓愈终于坐不住了。 “去将安南伯请来。” “我要与他商议军机。” ------------ 第六十二章 此计万万不可!【求追读!求各种票!】 “什么?让我去商议军机?” “不去不去!你看我像是能干这事的人吗?” 一听仗还没开打,邓愈便要拉自己去干活。 季秋当即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抗拒。 开什么玩笑! 季秋摸鱼摸的正舒服呢,还不用担心被朱元璋的鞋底子抽!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给自己找事情做。 美滋滋的啃了口烧鸡,满嘴流油的季秋又含糊的说道。 “告诉邓伯,他自己拿主意就行。” “啥时候要抽刀子砍人了,再来喊我,我保证没有二话!” 传令兵一听这话,顿时傻眼,愣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崔兴见状,给了传令兵一个眼色,待其离开后,才对着季秋恭敬道。 “总旗,咱还是去一趟吧。” “你好歹也是咱这一路大军的副帅...” 看了看季秋面前如同风卷残云般狼藉的餐桌,崔兴叹了口气,无奈的继续说道。 “也不能总不露面啊...” “这回去之后,圣上要是问起来了。” “我该怎么说啊...” 季秋:“......” 算你狠! 见崔兴把朱元璋都搬出来了,季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哼哼道。 “那就走一趟吧。” 片刻后,季秋带着崔兴,直接来到了邓愈的帅帐外。 不等推开帘子,季秋那略显幽怨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邓伯啊!您这不是诚心让我难堪吗!” 话音刚落,季秋便大步走进帅帐,走到了邓愈身边。 “您找我商议军机?” “我干爹都不敢这么干啊!” 邓愈额头上顿时冒出三根黑线,心说咱俩到底谁是主帅! 邓愈这边,这段时间天天操劳行军之事不说,还要广布斥候,密切注意元军在襄阳方面的动向,可谓是事无巨细,劳心劳力。 再看季秋... 特么的要不是打不过季秋,邓愈都想抽他一顿! 不行,今天必须给这小子找点活干! 不然不等仗打起来,邓愈自己估计就要先憋屈疯了! “文和啊...” “这眼看就要到襄阳前线了。” “你作为大军副帅,当然要对战事,发表一些意见呐。” 季秋揉了揉眼睛,脸上的困倦之色,愈发明显。 “邓伯,您才是主帅啊!” “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令出如山!” “我是副帅不假,可我要是指手画脚,误了您的安排。” “还怎么令出如山?” 嘿... 这文和拜入军师门下后,当真是今非昔比! 妙语频出啊! 可邓愈叫季秋过来,本来也不是为了商议战事,纯就是不想让季秋继续摸鱼,当然不可能让季秋就这么糊弄过去。 “文和,莫要妄自菲薄!” “再说了,我只是要你给个建议,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我手里的。” “你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一听这话,季秋抬起目光,颇为复杂的看了邓愈好一会,这才确定道。 “您真的要问我的意见。” 邓愈没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一看这架势,季秋便明白自己不说点啥,怕是没法蒙混过关。 索性心一横,非常痛快的说道。 “那我还真有点想法!” “襄阳乃是名城,地处险要,城防坚固。” “若是正面攻城,怕是旷日持久,难以攻克。” 闻言,邓愈轻抚胡须,略带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也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襄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的水路交通要塞,有“无襄则无淮”的说法。 当年元军试图攻打襄阳,整整打了近六年,崩掉了一口钢牙,这才算是把襄阳拿下。 到了邓愈这,甭说六年,要是六个月之内,没能拿下襄阳,他都得把脖子洗净,等着朱元璋来砍。 三十五万大军,东西并进,就等着他打开局面呢! 是以这些日子,邓愈心中才会越发焦灼,对于成天摸鱼的季秋,也是颇有怨言。 “文和有何良策?” 季秋缓缓看向邓愈,脸上再一次出现了十分鸡贼的笑容。 “既然襄阳城坚...” “我们不打不就是了?” 邓愈:“???” 一听这话,邓愈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刚想夸季秋“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便听到季秋继续语出惊人道! “可效仿蒙元灭宋旧事,以大军围城。” “沿途搜集人畜尸体,用襄阳炮投入城中,散布疾病,动摇守军战力与士气!” 邓愈顿时大惊失色,忙摆手道。 “此计万万不可!” 有些慌张的喘了口气,邓愈本来还想给季秋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比如襄阳城是重镇啊,还是水陆枢纽,大军将来北上,还要指望襄阳来输送粮草。 又比如城中百姓颇多,若是误致百姓染病,有损大明声威之类的。 谁料季秋压根就没考虑这些方面呐! “邓伯,此计如何不可?” 装模作样的沉思片刻,季秋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我知道了!” “邓伯是担心,襄阳城太大,襄阳炮射程有限?此计或许效果不好?” “无妨!不一定要局限于人畜的尸体!” “粪便之类的污秽物,也是可以利用上的吗!” “我们还可以寻找工匠,改善一下襄阳炮的工艺,争取射的更远!” “就专门盯着对面军营扔,力求让他们的统帅也染上恶疾!” 邓愈懵了!崔兴懵了!一直默默旁听的沐英也懵了! 这特么是射程远不远的问题吗? 不等众人出言劝说,季秋却是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越说越起劲! “对!我还有一计!” “自古围城,必要先断守军水源!” “不过襄阳城四周,水系繁多,城中多有水井,此计怕是效果不好。” “但是没有关系!” “邓伯可命人在通往襄阳的支流上游,广撒剧毒,实在不行巴豆啥的也可以凑合凑合!” “长此以往,毒物必能渗入襄阳的水源当中!” “再配合我先前所提之计...” “双管齐下,定能轻取襄阳城!”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在季秋天马行空的提议后,帅帐内半天没人出声... 似乎都被季秋的“计策”,给震惊到了... 半晌后,还是沐英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季秋,神情复杂的开口道。 “秋弟...” “军师到底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 第六十三章 邓愈: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求追读!求各种票!】 空投尸体?水里下毒? 之前没看出来啊,军师这人竟是如此狠辣! 硬生生给我阳光开朗的秋弟带歪了! 沐英打定主意,等到北伐结束,必须告诉朱元璋,让他命令季秋远离刘伯温! 瞧瞧他这几个计策出的。 哪有一点和阳间沾边的? 而季秋听见沐英语气复杂的询问,却是会错了意,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大哥莫不是对我的计策不满意?” “没关系,老师所教知识甚多,我还有计...” “哎别了别了别了!” 一听季秋还有“计”,沐英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劝阻道! “秋弟,算了吧!” “你这两个计策不是不好...” 沐英生怕打击到季秋的积极性,斟酌许久,这才继续劝慰道。 “确实能够快速拿下襄阳城。” “只是有些过于狠辣了...” “咱们是吊民伐罪的王者之师,怎能行这种有伤天和之事?” 一旁的邓愈顿时猛猛点头,看向季秋的目光中满是惊恐。 要是真落实季秋的计策,季秋会怎么样,不好说。 但身为主帅的邓愈,肯定会被襄阳城的百姓扎小人! 遗臭万年了属于是... “文和,还有没有别的计策了?” “稍微...效果差点的就行...” 嗯? 季秋一瞪眼睛,心说你还敢找我问计? 真就不打算让人摸鱼了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为了自己接下来美好的摸鱼生活,季秋猛地上前一步,断然道! “邓伯怎可如此心软?” “兵者,国之大事,岂可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又何必在乎虚名?” “计策有伤天和,就可以弃之不用?” “无妨,不伤文和即可!” “邓伯如若心软,我可亲自去办!” 邓愈:“......” 看着义正言辞的季秋,邓愈已经懒得问他“文和是谁”这种问题了。 真别说,这股“遇事先谋己”的风格,跟刘伯温还真是如出一辙! 邓愈算是彻底相信了,眼前的季秋,的的确确得到了刘伯温的真传! 师徒俩一个比一个老六! “文和啊...邓伯最后再问你一遍...” 半晌后,邓愈缓缓抬眸,颇为无语的对着季秋追问道。 “真...没别的主意了吗?” “不伤天和,也不伤文和的那种?” 季秋立马后退一步,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 “那没了。” “......” 邓愈和沐英还有崔兴,对视一眼,悻悻无言... 斜视了季秋一眼,邓愈一时间也搞不明季秋到底是在装傻,还是在充楞,只得摆摆手,有些百无聊赖的萧瑟道。 “算了...文和,你先回去吧...” “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到一定要你出手的地步...” “好嘞!” “回见了奥邓伯!” 见目的达成,季秋转身就走,心中窃喜不已。 还想找我干活? 不可能! 真当我这个“文和”的表字,是白叫的不成? 经此一事,邓愈算是彻底断了拉季秋打工的念头,甚至恨不得成天躲着季秋走。 季秋也乐得清闲,舒舒服服的摸鱼,顺便挑选着接下来想要兑换的道具。 可能唯一的坏处,就是沐英看向季秋的目光总是有些复杂,看起来心事重重... 然而季总旗美好的摸鱼生活,很快就随着一份军报的送达,戛然而止。 “啥玩意?邓伯又找我过去?” 季秋摸着下巴,心说这人怎么不长记性呢? 沐英见状,顿时哭笑不得,拉着季秋便往出走,无奈道。 “秋弟,正经些。” “这回不是要你出计,而是襄阳军情有变。” 一听这话,季秋脸上的表情顿时庄重了不少,随着沐英匆匆朝帅帐赶去。 “来了?” “看看这个。” 见到季秋,邓愈顾不上寒暄,便将一封军报隔空扔到了季秋手中。 细细观之,季秋的眉毛渐渐皱成一团,神情紧绷。 “元廷在襄阳周遭驻扎有大军?” “并且还有部队,不断朝着襄阳方向集结?” 邓愈缓缓起身,打量着帅帐侧方的地图,一脸忧色。 “对。” “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断,待到元廷集结完毕,襄阳附近恐怕会有十五万元军!” 纵使邓愈为当世名将,面对目前的局势,也感到颇为棘手。 此次东西并进,邓愈手中的部队不过十万,兵力已然处于劣势。 纵使元廷兵力尚未完全集结,但同样的,邓愈的后队此刻也在路上! 更重要的是,邓愈还是攻方!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而兵力比对面少该怎么办... 季...孙子兵法里其实也说了。 战略性转移,避免交战,以待战机。 可邓愈等得起,襄阳的元军等得起,甚至王保保也等得起! 但是徐达和常遇春率领的主力军,却是等不起! 元廷本就势大,时间一长,根基不稳的大明内部难免生变,北伐休矣,大明休矣! 万难之下,邓愈甚至动了采纳季秋建议的念头! 要不...试试文和的计策? 片刻后,邓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产生了多么危险的想法,赶紧猛猛摇头,将杂念驱逐出脑海。 使不得使不得! 颇为烦闷的长出一口气,邓愈看向季秋,正欲开口,却发现季秋已经看向了自己。 “邓伯。” “元廷是如何知道我军要进攻襄阳的?” “军报上说的清清楚楚,襄阳的元军,是从河,洛,甚至是更远的秦晋等地,抽调而来的。” “若不是事先知道我军的动向,元廷反应何以如此迅速?” 季秋语气凝重,缓缓说出了事情的重点。 想要剑指河洛,其实不一定非要攻打襄阳。 沿襄阳北上,渡江而攻樊城,威慑河洛,这是当年关二爷北伐,威震华夏的路子。 也可取道庐州,经江夏而略樊城,围困襄阳。 没错,剑指河洛的关键点,其实不在襄阳,而在一江之隔的樊城! 元廷若是担心明军北上,理应在樊城周遭,同样布置大军才对。 怎会目标如此明确,直接集重兵于襄阳? 就不怕明军从江夏方向,沿江直接断了他们的粮道? 而且看元军这个集结的速度,他们向襄阳集结大军,甚至还要早于明军出兵! 昏暗的帅帐内,烛影摇曳。 季秋三人无声的对视一眼,眼神闪烁。 ...... 时间回到几天前。 “汪广洋,你疯了不成!” ------------ 第六十四章 南宋“盛世。”【求追读,求各种票!】 【为了剧情的连贯性,本章是二合一章节,共计4200字,兄弟们不要说东流没有加更哦~】 李饮冰脸上,此刻挂满了愤怒的表情! 他和汪广洋重新走到一起,并不稀奇。 东南的老牌世家,就那么几个,这些年来谁也奈何不了谁,甚至还互相通婚,形成了血缘关系。 海贸一事,虽然触及了东南士族的根本,但争斗过后,李饮冰和汪广洋背后的大族,还是要继续合作,争取利益,哪怕只是虚与委蛇。 这是阶级使然。 不过看李饮冰这架势,摆明是动了真火! “我等世家都已经在明朝下注!” “海贸一事,就算你汪家被踢出局,那也是各凭本事,怨不得旁人!” “你怎么敢将大军的情报,私下递交给元廷?” “元廷若是南下,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地吗?” 李饮冰气得浑身发抖,第一次表现出真正的“忧国忧民。” 还有忧自己。 明军若败,元廷绝不会给东南士族继续当墙头草的机会,而是会将他们连根拔起,从东南的政治生态位中彻底清除! 至于没了这群人,元廷该如何治理东南。 这一点,更不需要担心。 权力不会出现真空,只会不断转移。 没了李家,汪家。 自然会有赵家,王家,甚至是朱家,接过他们的位置。 对于底层的百姓而言,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剥削他们的对象,甚至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这些变化。 无论李饮冰再怎么贪婪,他也不得不承认。 从大明建立的那一刻起,东南士族就已经和大明,绑到了一条船上。 而现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制造驶往新船的“小船。” 甚至将来明军赢得天下,若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哪怕是在大明,东南士族也将再无容身之地! 朱元璋麾下那群开国勋贵,能活活手撕了他们! 一想到这,李饮冰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好悬翻倒在地。 竖子误我! “这只不过是些许小事。” “李兄何至于如此动怒?” 面对李饮冰的质问,汪广洋显得非常从容。 不慌不忙的啜饮了几口茶,汪广洋捧着茶杯,慢条斯理道。 “相关的情报,我都是派族中死士送去的。” “并且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而是通过元廷那边的关系,直接送到了王保保手里。” “就算要查,将来也查不到你我身上。” “放心吧,李兄!” “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这等小事。”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汪广洋这副满不在乎,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作派,彻底激怒了李饮冰! “小事?” “你可知...” 不等李饮冰说完,汪广洋便看向李饮冰,非常认真的强调道。 “没错,这就是一件小事。” 李饮冰怒极反笑,冷声道。 “那在你眼中,什么才叫大事?” 闻言,汪广洋终于放下茶杯,目光中第一次有了寒芒。 “被人发现了,才叫大事。” “相信李兄是不会出卖我的吧?” “不过看李兄现在这副做派,就算告到了圣上那...” “你猜猜圣上是信我的多,还是信你的多?” 闻言,李饮冰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神情惊恐。 汪广洋的语气很平淡,可李饮冰听在耳中,却是如蟒缠颈,倍感窒息。 这个人... 直到今天,李饮冰才感觉自己第一次真正认识了汪广洋。 “李兄,海贸一事,木已成舟。” “再加上你们推波助澜,我也没有搅风搅雨的想法。” “但有些东西,祖祖辈辈都在你我这类人的掌控中。” “让我放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汪广洋闲庭信步,走到了瑟瑟发抖的李饮冰身边,轻声道。 “当今圣上,以为什么都在他掌控中。” “还想扶持北方的士族,来和我们唱对台戏。” “北方的那群蛮子也配?” “我呸!” 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汪广洋像是要把这段时间被季秋算计的郁气,统统都发泄出去。 “呼...呼...” 很是慌张的喘息几声,李饮冰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勉强道。 “你这么做,除了凭白增加风险。” “对我等有何好处?” 对,是好处。 三十五万大军,十几代人的夙愿,几百年的耻辱。 在李饮冰等人看来,俨然是一场可以利用的交易。 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就算因为汪广洋泄露军机,多增添几万人的伤亡,甚至导致光复中原的梦想破灭,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当然有好处!” 汪广洋的表情渐渐趋近于狂热,语气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 “李兄,你为什么老想着中原的事呢?” “或者说,就算真的统一了,对我等又有何益处呢?” “南宋时,我等大权在握,真正做到了与皇权共治天下!” “若是把北方的那群蛮子引进来,我等还能成就如此伟业吗?” “今日之态,何尝不是当年宋元之事的复现呢?” 大口大口的咽了咽唾沫,李饮冰忽然感觉有些口渴。 汪广洋,给他描绘了一副“宏伟”的蓝图。 一副重现南宋“盛世”的蓝图! “只要大军能够僵持在淮水,甚至是黄河沿岸。” “我等在朝中,便要永受重用!” “元廷的德行,李兄你又不是不知道。” “等到将来元帝更迭,他们抢皇位都来不及,巴不得和我们握手言和!” “届时,军中的勋贵大都垂垂老矣,不复壮年。” “当然,当今圣上也是。” “要是不想司马之事,重现于今朝,圣上必定会对军中勋贵,进行一番清洗。” “李兄,你觉得到时候,该轮到谁,独掌朝中大权了呢?” 汪广洋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饮冰,大有运筹帷幄的气势。 能说出这些话,不代表着汪广洋的心机,有多么深沉,智计有多么高明。 仅仅是因为这套架空皇权,把持朝政,顺便再让怨种皇帝给他们背锅的操作,汪广洋和李饮冰身后的士族,已经玩过无数次了。 甚至还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流程,只要条件充足,就能批量作业。 家学渊博了属于是。 “至于元军南下的事...” “李兄也不必担心。” “我已经联系了河洛的张家,齐鲁的王家。” “这两家在元廷当中,颇为势大,如今正在观望。” “只要时机合适,这两家人便会给元廷背后一击。” “无非就是要多花费一些时日罢了。 看着明显心动的李饮冰,汪广洋不屑一笑,又端起了茶杯。 为了维持自己“高深莫测”的形象,汪广洋还有一层目的,没有对李饮冰直说。 那就是借元廷的手,除掉当今朝堂之上,最大的搅屎棍! 对!正是季秋! 一想到季秋,还有他那个贱兮兮的笑容。 汪广洋恨不得把牙齿都要咬碎了! 就是因为季秋,汪广洋想要找刘伯温兴师问罪,都找不到借口! 在别人眼中,季秋那些事,都是刘伯温指使的,这不假。 可是特么没有证据啊? 刘伯温老眼一瞪,就说是朱元璋教的,汪广洋又能如何? 而且汪广洋还听说,季秋如今还拜了李善长为师! 一个刘伯温就已经让朝堂上鸡飞狗跳了! 这再加上一个勋贵之首的李善长... 这以后的日子,还能有好? 听说季秋是东路大军的先锋? 先锋好啊! 汪广洋就不信了,元廷十几万大军,加上他的情报辅助。 还整不死一个季秋? “我...回去考虑考虑...” 李饮冰回过神来,打断了汪广洋的思绪。 “那李兄,可要记得保密。” “不然李兄夜访我一事,将来怕是要说不清的。” 一听这话,李饮冰身体顿时一僵,看着汪广洋得意的模样,冷哼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汪广洋独坐堂中,手捧茶杯,自饮自酌,怡然自得。 ...... 时间回到现在。 “这件事,原样记录,告诉干爹即可。” “咱们还是考虑考虑,该怎么拿下襄阳城吧。” 沐英率先开口,心照不宣的接过了话茬。 元军增援,已成定局,在座三人都无力改变。 索性交给后方的朱元璋去操心。 更何况这些朝堂争斗,他们这些武人,虽然心中愤恨,但也不好涉及其中。 闻言,邓愈也是深以为然。 “确实如此。” 季秋没有掺和两人的谈话,只是怔怔的打量着地图。 半晌后,季秋忽然开口道。 “邓伯。” “可知襄阳元军的统帅是谁?” 没有任何迟疑,邓愈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 “是王保保的弟弟。” “脱因帖木儿。” “这不是什么秘密,元廷那边半个月前就昭告天下了。” 点了点头,季秋抱着手臂,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脱因帖木儿,这位正史中名声不显的统帅,跟他哥的表现差不多。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被徐达和常遇春揍得屁滚尿流,从河南一路被打回草原。 王保保好歹还赢过一次徐达,而脱因帖木儿最大的战绩,就是砍了明朝过去招降他的使者... 但能在大势尽去的情况下,依旧带兵,对抗明朝。 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且脱因帖木儿初期的失败,也和元廷,或者说王保保,不重视新兴的明朝有关。 但这一次,元廷中原方面的兵力,可谓是倾巢而出。 再拿旧眼光来看待脱因帖木儿,那就着实有些看不起人了。 好歹要给人家十五万大军一点尊重嘛! 哪怕是十五万头猪,让季秋带着人抓,也得抓上十天半个月的不是? “秋弟。” “你随我先行一步,观察一下襄阳元军的阵仗。” “如何?” 听着沐英突然的邀请,季秋果断的点了点头。 军情有变,任何情报,都抵不过季秋和沐英亲眼看上几面,来的直观。 邓愈身为主帅,不可轻离大军,沐英和季秋同去,刚好合适。 见季秋答应的非常干脆,邓愈也不废话,严肃道。 “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嗯”了一声,季秋和沐英立刻行动,喊上崔兴和另外两名亲兵,便上马飞奔,朝着襄阳疾驰而去。 襄阳城外,元军的军阵井然有度,遮天蔽日,笼罩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与森寒杀机! 哪怕离着老远,季秋也依稀可闻战马的嘶鸣声! 这就是横扫欧亚的大军,这就是曾经冠绝世界的大军! 而季秋看到元军,居然在城外扎营之后,心立刻重重的沉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回去的路上,季秋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直到返回营中,见到邓愈,季秋才脸色阴沉的艰难道。 “元军大部,都驻扎在襄阳城外!” 此言一出,邓愈哪怕久经沙场,一时间也是颇为动容! 身为名将,季秋能明白的事情,邓愈当然也明白! 在城外驻扎,就意味着元军没想着一味防守! 而是要和明军进行一场会战! 季秋这一路大军的任务,是逆长江而上,一路北进,争取调动和徐达对峙的王保保,让他露出破绽。 但同样的,元廷同样可沿江而下,经江夏,庐州等地,渡江直取金陵! 元军唯一的阻碍,便是邓愈所率领的这十万大军! 邓愈一旦战败,徐达势必要率军回援,不然金陵危矣! 王保保又岂能坐视? 邓愈看了看季秋和沐英,忽然语气莫名的开口道。 “咱们这一路大军...” “看样子,貌似成了整场北伐的关键点?” “哈哈哈,副将军估计要憋屈死了!” 被邓愈这么一打岔,帅帐内紧绷的氛围,顿时缓解不少。 季秋也随之放松不少,还不忘对着邓愈打趣道。 “邓伯,这下你不用操心襄阳城坚的事情了。” “啊?哈哈!” 开了几句玩笑,邓愈这才有些唏嘘的开口道。 “看样子,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季秋和沐英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抛开那种智商明显低于平均水平线的战争。 冷兵器时代,双方大军在经过前期的调遣,试探后,最终只会朝着一个固定的结果,不断发展。 这是双方主帅共同的选择,也是战争最直观,最真实的体现! 那就是正面击溃敌军! 再多的谋划,再多的算计,最终还是要为了这一步,进行服务! 而现在,因为种种缘故,邓愈要做,并且能做的唯一件事,就是率领手中的十万大军,彻底击溃脱因帖木儿率领的十五万元军! 放到一百年前,没人有勇气,敢说自己能够击败元军。 成千上万的铁骑洪流,最终化作了横贯在欧亚大陆上的“上帝之鞭”,给整个世界带去了恐惧! 如何才能击败这样的军队? 一百多年后,季秋,邓愈,沐英,还有常遇春和徐达,乃至于大明朝千千万万的将士,向这个问题,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 第六十五章 骑兵!骑兵!【求追读!求各种票!】 元末乱世,你方唱罢我登场,战火一刻也没有在中原大地上停歇。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以火铳为代表的热武器开始在战场上彰显作用,与有着上千年沉淀的冷兵器互相碰撞,最终造就了许多堪称封建时代,登峰造极的兵种。 千人如一,矢出如雨的弓箭兵。 岿然如山,能与骑兵一较高下的重步兵。 还有五十步内一切敌人的克星——火铳兵。 若要轮到哪个兵种综合实力最强,一旦在战场上出现,便能够一锤定音,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很多人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便是骑兵! 为什么自古以来,中原北方的政权总是能对南方政权在军力上,形成降维打击? 就是因为南方不适繁育战马,南方政权无法大规模的培养骑兵! 纵使为了弥补这个短板,很多南方政权创建出了足以抵抗骑兵正面冲击,甚至战而胜之的重步兵。 但骑兵高超的机动性与灵活性,却是步兵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面对难啃的骨头,骑兵大可来去如风,在运动中调动敌人的部队,让对方筋疲力竭,轻易取之。 而专精于骑射的弓骑兵,更是战场上步兵的噩梦! 打也打不着,追还追不上,想撤退对面就反追回来,拿着小弓“嗖嗖”一顿射,安逸得很。 但对于步兵来说,这样的体验非常糟糕,一场仗打完就算侥幸活下来,估计也得患上高血压之类的后遗症。 对于步兵来说,骑兵天生就是克制他们的兵种,是冷兵器时代当之无愧的军中王者! 而骑兵,正是蒙元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赖以起家的根本。 若是不能战胜元廷中数量庞大的骑兵,北伐一说,自然无从谈起! 万幸!大明的对手是蒙元! 万幸!在南方起家的朱元璋,碰上一个有史以来,最喜欢养马的帝国! 自打蒙元入主中原以来,他们就立志将养马的伟大事业进行到底。 草原养,北方养,还要把中原的农场推平,继续用来养马。 这养着养着,就一路养到了南方... 没错,由于蒙元人对于养马的狂热爱好,他们硬生生在公认不适合养马的南方,开辟出了一片马场,繁育战马! 也正是这个荒唐而又离谱的举动,间接的为蒙元王庭敲响了丧钟! 他们选中的这个马场,位于庐州。 从更大的范围上来说,这里属于一个地区。 淮右。 凭借着这股上天的恩赐,朱元璋一跃成为南方割据政权中,唯一一个拥有大批战马的势力! 当然,光有战马是不够的。 培养一个骑兵,所要花费的时间非常之长。 骑战,骑射,甚至就连最基本的骑马,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与学习。 而且“无将不成军”,想要统帅骑兵,对于将领的要求非常之高。 只有充分了解骑兵的优势与特点,才能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对步兵形成降维打击。 没关系,这一点,元廷也帮朱元璋解决了。 自打忽必烈死后,元廷就陷入到轰轰烈烈的内斗事业当中。 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皇帝杀太子,太子杀皇帝,在元廷那就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甚至就连忽必烈本人还活着的时候,也干过率领汉人豪强北上平叛,痛殴自己亲戚的损事... 打的激烈了,普通的元人就不愿意掺和这些破事了。 你们皇族争权夺利,打来打去又轮不到我当皇帝。 我跟你们穷闹腾什么呢? 在自己家里养养马不香吗? 无奈之下,越来越多的蒙元贵族,选择从南方抽调汉家儿郎北上,编入自己的部曲,用他们来痛击自己的同胞。 几十年下来,南方很多汉人都积累了丰富的砍蒙古人经验,并且还是骑马砍蒙古人的经验。 在这个过程中,淮西人由于靠近庐州马场,被抽调的次数和数量稳居南方之首,甚至还从中诞生了许多优秀的骑兵将领。 比如常遇春,还有朱元璋的大外甥,李文忠。 再比如擅长从实战中不断学习,“功贯古今人第一”的徐达。 一支覆灭蒙元,从他手中接过“世界第一骑兵”称号的百战雄师,就此达成了一切组成条件。 “邓伯。” “咱们本次出征,麾下共有多少骑兵?” 在决定正面击溃元军后,季秋看向邓愈,一脸认真的询问了一句。 闻言,邓愈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你特么一个大军的副帅,连有多少骑兵都不知道? 但现在明显不是和季秋较真的时候,邓愈咬着牙,颇有些郁闷的回道。 “四千。” 季秋点了点头,英气的脸上充满了自信。 “足够了。” 相对于十万大军来说,四千这个数量其实非常少。 脱因帖木儿那边保守估计,也得有个两万左右的骑兵。 没办法,朱元璋虽有马场,但也仅有庐州马场这一处。 数量上,肯定是比不过四处养马的蒙元朝廷的。 但是没有关系! 数量不行,那就以质量取胜! 这是朱元璋创建骑兵部队的唯一标准! 蒙元那边的骑兵,还有专门的细化。 什么轻骑兵,重骑兵,弓骑兵,每种骑兵的装备都不尽相同,专精某一领域。 到了大明这边,朱元璋大手一挥,心说咱哪有这条件给你搞细化! 全能!必须全能! 所有骑兵都奔着全能的方向发展! 朱元璋对于骑兵的要求,是既能骑射恶心人,也能冲阵当先锋! 这就对麾下骑兵的军事素养,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在装备上,朱元璋也是不惜血本! 目前大明的一万五千余骑,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造价高昂的具装骑兵! 其中自然包括邓愈麾下的这四千骑! 只需要根据战时要求,更换装备,大明的骑兵,就能够在不同的骑兵兵种之间,进行转换。 当然,这样的骑兵,在某些领域,肯定是要逊色于专精于此道的骑兵兵种。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谁让朱元璋麾下现在马少呢! “邓伯,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统筹大军,纵横陴阖,我不如您,就不献丑了。” “您要是有需要的时候,知会一声,我肯定照办。” 大战在即,季秋终于收起了懒散的做派,变得有些认真。 点点头,邓愈缓缓起身,忽然杀气十足的命令道! “传令大军,做好准备!” “待到集结完毕,便与元军,会战于襄阳城下!”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 第六十六章 横截之!【求追读!求各种票!】 “稀律律!” 坐落于江汉平原,被长江和汉水所怀抱的荆门城,满是密密麻麻的元军,不断响起战马暴躁的嘶鸣声。 萧瑟的北风鼓动着战旗,猎猎作响,给本就压抑的营区,又增添了几抹肃杀的氛围。 如果说襄阳,是整个东南的门户。 而荆门,则是整个荆州的门户。 在长江,汉水的浇灌下,诞生了富饶的汉江平原。 荆门位于其中腹地,与襄阳,江陵,这两个荆州最大的重镇,互相遥望。 也正是因为汉江平原的存在,让这里成为北方政权南下最好的选择。 东南多山,不利于骑兵展开,更无骑兵大规模会战的条件。 而一望无际的汉江平原,犹如造物主的神来之笔,深深嵌在了南方此起彼伏的大地上。 仿佛历史千百年来的演化,只是为了在今日,提供一个合适的场地。 让来自北方的骁骑,与南方的后起之秀,角逐谁才是天下第一骑兵!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种宿命,又像是不甘寂寞的造物主,无聊时刻意的安排。 荆门以南,大明的百战雄师,已经集结完毕! 不需要任何言语,威严军阵所散发出的杀气,便几乎凝成了实质,直冲云霄! “噌~” 伴随着悠长的嗡鸣,邓愈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遥指远方此刻还看不到的元军。 “进军。” “咚!咚!咚!” 战车上,赤裸着上身的汉子立刻砸响面前的大鼓,如平地起惊雷,彻底唤醒了沉睡中的大军! 或是紧张,或是兴奋,或是面无表情的明军,踏着鼓点,维持着军阵,迈向了那足以决定天下归属的战场! 明军手中的武器反射着寒光,汇成黑压压的洪流,以令人窒息的气势,于地平线处缓缓浮现。 不需要任何动员,也没有寒暄的必要。 骑着战马,身披甲胄的脱因帖木儿,在大军之前抽出弯刀,平静道。 “剿灭逆贼。” 眼前的明军,根本不被脱因帖木儿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是庐州,是金陵,是赶在王保保之前,平息叛乱,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功臣! 既然明军摆出了会战的架势,脱因帖木儿当然不会错过。 就让这千百年来肆意奔腾的长江与汉水,见证我脱因帖木儿走上权力之巅的时刻! 等到脱因帖木儿看清楚明军的数量后,他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此战,邓愈带出了十万大军,为了不给元军继续增援的机会,邓愈在明知脱因帖木儿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依旧选择速战速决。 而邓愈又将十万大军,安排成了四个部分。 左军三万人,中军两万人,右军一万五千人,担任总预备的后军,共计一万五千人。 在元军浩浩荡荡的军阵面前,兵力差距一目了然。 尤其是右军,刚好正对上脱因帖木儿最精锐,用于包抄整个战场的左军。 光这一路左军,便有六万之众! 这群来自草原,如同狼一般嗜血的战士,朝着对面的明军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浩浩荡荡的左路元军向前疾驰,打算在击溃这一股兵力远远逊于自己的明军后,彻底包抄整个明军。 近了。 更近了。 元军已经能够看到,明军手中武器反射着的冰冷寒光。 朝着自己的猎物,无数元军纷纷露出了一个狂热的笑容。 “咚咚咚!” 伴随着密集的鼓点,右路明军步伐陡然一变! “放!” 伴随着沐英尖锐的高呼,右路明军率先朝天空中,抛射出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 片刻后,一枚枚箭矢发出凄厉的呼号,纷至落下,如稻草般收割着元军的生命! 此刻,便是正兵相合! 左路元军的指挥官一边命令弓箭手还击,一边派出传令兵,令大军抓紧缩短和明军的距离! 近十里长的战线上,元军放弃了阵型,放弃了躲避箭矢的念头,喊着高昂的号子,如同潮水般涌向对面的明军! 面对元军不计死活的冲锋,沐英脸上古井无波,再次一挥手臂。 “放!” 箭雨依旧不停,射向后方冲锋的元军。 但这一次,沐英命令的不是弓兵! 而十万大军中,仅有三千的火铳兵! “砰!” 霎时间,明军阵列中,硝烟弥漫,空气中满是黑火药燃烧之后,留下的刺鼻气息。 无数弹丸如同天女撒花,射向五十步之外的元军,向他们送去来自地狱的问候! 狗东西,时代变了! 作为大明如今最优秀的火器指挥官,对于如何让火器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威力,沐英有着一套独特的心得。 一波弹雨过后,火铳兵立刻后撤,有条不紊的重新装填弹丸。 披甲持戈的重步兵立刻上前,接管防线,长矛自盾牌的缝隙间伸出,正对着越来越近的元军! 天空中,箭矢依旧不停,不断削弱着元军的冲锋强度。 冲在最前,侥幸活下来的元军,更是红着眼睛,加快脚步,拼命朝着明军的防线跑去! 因为他们知道,再不快点,等待他们的将是火铳第二轮的射击! 然而五十步的距离,并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尤其是他们现在还要面对明军的阻击! 在前排元军绝望的目光中,无数火铳兵再次上前,冷漠的举起了装填完毕的火铳。 “砰!” 硝烟升腾,弹丸四散! 元军再一次如稻草般倒下,而他们的背后,则是无数越来越近的元军! 自开战以来,沐英的表情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情。 正常情况下,沐英这套战术能够完成三轮齐射,给敌人的先头部队造成极大的打击。 但对面的元军,明显是精锐,非常熟悉火铳的劣势所在,拼命也要缩短距离。 看着越来越近的元军,沐英缓缓向后走去,接过鼓锤,亲自擂响了战鼓! 于此同时,身为大军统帅的邓愈,也如沐英一般,亲自鸣鼓! 密密麻麻的箭雨霎时间停下,随之而来的,是所有明军,惊天动地的呼声! “杀!” 面对兵力远胜于自己的敌人,邓愈毅然决然的主动发起了进攻! 三路大军,六万五千明军,在荆门之战打响的一瞬间,便朝着汹涌的元军发起了总冲锋! 兵力本就逊色,岂可失势于人? 更何况邓愈对于此举,本就有着十足的自信! 此时的明军,不光坐拥天下第一骑兵。 还拥有冠绝世界的步兵! 当两股洪流汇聚的一瞬间,明明是明军主动发起的冲锋,无数元军却感觉自己仿佛一头撞在了一堵岿然的城墙下! 哪怕是冲锋,明军依然保持着阵列,进退有度。 各兵种之间紧密配合,拥簇着明军的大旗,不断向前冲锋! 偌大的汉江平原,此刻化作了两股洪流碰撞的绞肉机,杀势震天! 但在双方缠斗到一起后,明军兵力的劣势,瞬间便被放大。 战场的另一侧,越来越多的左路元军,从侧翼绕过明军,渐成包围之势。 哪怕邓愈派出了预备队,右路明军的形势依旧没有好转,岌岌可危! 因为脱因帖木儿也意识到了明军阵线的薄弱环节,同样派出了大量的骑兵冲击沐英的防线! 双方的骑兵此刻正缠斗于一处,厮杀正酣! “走吧。” 将战场上的形势,尽收眼底。 一直坐镇于后方,拱卫邓愈大营的季秋知道。 到他上场的时间了。 甲胄摩擦的声音响起,崔兴等季秋的亲兵,共计六十余骑,在旁人的辅助下,翻身上马! 季秋回过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亲军,脸上不见那英气的面容,只有被头盔包裹住的狰狞面甲! 而崔兴等人,也是和季秋一样的打扮。 身着覆面铁甲,手握马槊,背悬长弓,腰系长刀,甚至就连身下的骏马,也穿着通体呈暗红色的马甲! 没错,季秋这一路亲军,通通都是具装骑兵! 在邓愈的注视下,季秋率领亲军,身先士卒,朝着明军最摇摇欲坠的右路大军,疾驰而去! 明朝后世的史官,用简洁的话语,生动且形象的记录了这一战的全过程。 “昔太祖逐鹿中原,命卫国公与脱因帖木儿战于荆门。” “卫国公奋力而战,然元军势大,右军渐为敌所乘。” “定远王呼其麾下六十骑,身先士卒。” “横截之!” 大明首任救火队长季秋同志,在与王保保兄弟的首次交手中,便给脱因帖木儿来了一点小小的大明震撼! 六十余骑,以季秋为矛头汇聚成的黑色洪流,以万夫不当的气势,直接一头扎入正在进行包抄的元军阵中! 季秋披甲坐槊,马槊所到之处便是一片残肢断臂! 正常的具装骑兵,在冲锋中运用马槊,都要摆出“骑枪冲刺”的架势,用马槊锋锐的矛尖来刺穿敌人。 因为他们无法承受马槊挥舞时巨大的力道! 稍有不慎,马槊便会脱手,甚至被巨大的力道带落下马。 但他们不行,不代表季秋不可以! 想象一下,一个身着黑甲,还戴着狰狞面具的身影,挥舞着近四米长的马槊,杀入一群惊恐的步兵之中,会是个什么景象? 这便是此时的季秋! 寒光闪烁,上下翻飞。 无数元军惊恐的望着季秋,连举起手中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只因靠近季秋的元军,无一例外,具已殒命! 不到半个时辰,原本气势十足,高歌猛进的元军,便被季秋杀了个对穿! 整个大军的阵势,也被季秋所形成的黑色洪流拦腰截断! 明军此战,求的便是以势制胜。 季秋身为朱元璋义子,扛着炸药包亲自上阵,还把如狼似虎的元军杀得丢盔卸甲,瞬间大大助长了右路明军的声势! “季”字大旗在元军的阵列中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 偶尔有不长眼的蒙元骑兵赶来,想要阻止季秋。 但也只是继续助长了季秋的凶名! 挡季秋者,人马俱碎! 这样凶残的行为,给元军带来了心理与士气上的双重打击。 无数元军看见“季”字大旗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便纷纷作鸟兽散,拼命也要逃往别处! 什么剿灭叛贼,什么脱因帖木儿的命令,此刻都不重要了! 这煞星简直特么不是人啊! 草原上的群狼再没了平时的凶悍,有的只是对于死亡本能的畏惧! 他们可以死,但不能像一个蝼蚁一样,被人随手碾死! 而挡在季秋身前,便是这样的下场! 战到最后,季秋硬生生在元军和明军之间,杀出了一条没有人敢于接近的空白地带! 无数元军战战兢兢,看着那个终于停下的身影。 明军的表情中满是敬畏,看向季秋的目光宛若朝圣。 缓缓取下面甲,季秋露出了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面容。 不管季秋再怎么勇武,崔兴等人再怎么竭尽全力的掩护他,季秋依旧只是个凡人之躯。 厮杀了这么久,季秋早已负伤,但他仍不打算回去。 回头望向同样浑身浴血的明军,季秋举起马槊,勒马高呼道! “想要光宗耀祖,想要拼出一个前程,想要匡扶我汉人江山的壮士!” “随我冲锋!” 说罢,季秋高呼着“杀”,再一次朝面前的元军发起了冲锋! “定远王重振右军,水军自元兵后方而来,卫国公命大军掩杀!” “元兵左军横绝为二,遂大破之!” 史书上的寥寥几句,记录下了季秋的勇武,但却描绘不出此时元军的绝望! 面对万人辟易,犹如鬼神的季秋。 元军彻底没了站在季秋身前的勇气,转身仓皇逃窜,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煞星真的不会累的吗? 而于此同时,邓愈战前布置的一万五千大军,终于沿着汉水赶到,直奔脱因帖木儿所在的后军而去! 季秋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而骁勇的明军也没有辜负季秋与邓愈的信任! 明军最后的五百轻骑,杀声震天,初一登场便发起了决死冲锋! 脱因帖木儿还想亲自应对这伙骑兵,可随之赶到的上万大军,彻底断绝了元军最后的战意与退路! 所有元军都清楚,再不跑,就特么跑不掉了! “贼军有鬼!” “快跑!” 元军仓皇逃窜,不敢南顾,直奔襄阳而去! 季秋率千骑一路追击,直至傍晚,方才回营! 襄阳的门户,脱因帖木儿用十五万大军驻守的荆门城,至此光复! ------------ 第六十七章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求追读!求各种票!】 明军大营外,蹄声急促,越来越近。 无数或是负伤,或是疲惫的明军战士,纷纷停下脚步,望向那个浑身浴血,宛若从地狱归来的身影。 “安南伯威武!” “安南伯威武!” 也不知是谁带头,大营内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势震天!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敢相信,史书中所记载的“数十骑突万人军阵”,堪称项王再世的离谱桥段,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们身边。 虽说史书中,尤其是五代十国时期,经常会记载有这样彪悍的战绩。 可史书毕竟是史书,谁也没亲眼见过啊? 这种壮举,直观的出现在汉江平原的战场上,不光给元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还大大鼓舞了明军的士气! 此刻,在明军将士的心中,季秋就是宛若战神般的存在! 只要那杆“季”字大旗,依旧高高竖起。 在场的明军就能所向披靡,有信心战胜一切敌人! 在众人的欢呼中,季秋勒马止步,翻身而下,将头盔夹在腋下,终于露出了那被鲜血覆盖,英气当中难掩青涩的面容。 “明军威武!” 将士们闻言,顿时一愣,随即立刻附和着季秋的高呼,狂热道。 “安南伯威武!明军威武!” 帅帐内,面容疲惫,却又目光熠熠的邓愈,和一旁的沐英对视一眼,如释重负的轻笑道。 “这小子,刚回来就搞出来这么大动静。”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自帐外传来,紧跟着的便是季秋大咧咧的声音。 “邓伯!大哥!” 看着满是是血的季秋,沐英面露关切,赶忙迎了上去。 “秋弟,赶紧卸甲,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势。” 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季秋语气轻松的说道。 “也就是被元军的铁骨朵咬了下头。” “有头盔和面甲护着呢,不碍事。” “反倒是大哥你...” 季秋的目光落到沐英赤裸的上身,精壮的身躯此刻被麻布所缠绕。 看了看身上的伤势,沐英也是无所谓的说道。 “大哥没你那两下子。” “随你冲锋的时候,受了点皮肉伤。” 一旁的邓愈闻言,默默地直撮牙花子,心说你俩真不愧是哥俩啊! 不过季秋冲阵,能取得那么好的效果,也离不开沐英拼死的配合。 在发现季秋以后,沐英立刻命令大军跟随季秋冲出来的空隙,分割元军。 自己也是提刀上阵,嗷嗷叫着带人冲锋。 附近的明军深感这哥俩的勇武,拼死而战,这才拖到水军抵达,反败为胜。 若沐英不配合,季秋那六十余骑,早就陷入元军的层层包围中,动弹不得了。 说到底,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那么几个默默付出的人... “行了,你们哥俩先别说这个了。” 邓愈适合接过话茬,满是笑意的开口道。 “大军正在收拾战场,粗略估计,元军这一战起码丢下了近十万副甲具。” “甚至还抓了近六万俘虏,元军彻底被咱们打残了!” “我已经命人将捷报送至应天,大军修整一日,便可直取襄阳,进而北上!” 从战报上来看,元军似乎还剩下几万的兵力。 但实际上,兵力多少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被丢下的甲具。 这才是古代军队维持战力,精锐与否的根本区别。 像是明军,步兵基本上全员札甲,近距离搏杀,除非是使用“铁骨朵”之类的钝器,不然很难穿透甲胄,造成有效的杀伤。 而大军倾颓之际,普通的士兵为了逃命,都会选择“丢盔弃甲。” 可没了甲胄,脱因帖木儿就算能够重整败兵,在装备精良的明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季秋匆匆回营,也正是要与邓愈商议此事。 “邓伯,我觉得大军现在应该直取襄阳,不能拖延!” “请邓伯调拨给我两千精骑,每人携带三日粮草。” “我准备连夜追杀,争取将脱因帖木儿这个老东西赶过汉水!” 这番提议,正合邓愈心意! 邓愈何尝不知此时应当一鼓作气? 不过大军需要修整,想要进攻,就得有一员悍将带队先行。 能不能拿下襄阳,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襄阳的元军认为大军将至。 明军又有水军,轻而易举便能封锁襄阳。 脱因帖木儿若是不想当俘虏,就得弃城而逃。 当然,脱因帖木儿也可能仗着襄阳城坚,继续固守。 可季秋带人过去“吓唬吓唬”他,又没什么损失,能给这老小子吓破胆那不更好嘛! 只不过由于季秋受了伤,还是朱元璋的义子,本战的头号功臣。 邓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让他带人继续追击。 季秋既然主动提议,邓愈当然乐得应承,但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文和,你这伤势?” 用力锤了锤胸口,拍的甲胄“呼啦”作响,季秋颇为自信的表示道。 “没事!” “再战三天三夜的都无所谓!” 这事可不能拖! 要是真让脱因帖木儿缓过气来了,季总旗估计又要带人攻城! 那还怎么摸鱼?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季秋决定索性就加回班! 谁特么也别想拦着老子摸鱼! 季秋在心中狠狠地想道,甚至还露出了非常凶悍的表情! 不过在邓愈和沐英看来,季秋脸上的杀气,是奔着脱因帖木儿去的。 “既如此,你便亲选三千精骑,直抵襄阳。” “大军随后而至,文和一切当心。” “得令!” 季秋一拱手,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帅帐。 片刻后,马蹄声再次奔腾而起。 明军们一脸敬畏的看着仿佛不知疲倦的季秋,披甲横槊,绝尘而去! ...... 襄阳城沿途的村庄外,篝火闪烁,到处都是血迹与倒地的百姓。 脱因帖木儿坐在篝火旁,神情恍惚。 “将军,牛腿烤好了。” 呆滞的点点头,脱因帖木儿接过冒着热气的牛腿,味同嚼蜡,脑子里满是那个浑身浴血的黑色身影。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一想到季秋,脱因帖木儿就打了个激灵,赶紧猛猛摇头,将季秋的身影驱逐出脑海。 脱因帖木儿恶狠狠的咬着牛腿,仿佛正在啃噬季秋的血肉。 “轰隆隆...” 大地的震颤,自远处不断传来。 霎时间,脱因帖木儿和身旁的亲兵,勃然变色! “将军快跑!” 脱因帖木儿连滚带爬的翻身上马,仓皇逃窜,留下亲兵抵挡蜂拥而至的明军。 在篝火的映照下,脱因帖木儿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如同梦魇的黑色身影。 要不是担心小命不保,脱因帖木儿都想回去,对着季秋破口大骂!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 逮着老子一个人欺负? ------------ 第六十八章 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莫要跑脱了元狗!” 亲兵们拼死的抵抗,反倒暴露了脱因帖木儿的身份。 尤其是脱因帖木儿的头盔上,还非常风骚的插着根鸟毛,一看就是蒙元那边的大官! 随手几下杀退残兵,季秋高举马槊,朝着脱因帖木儿追赶而去。 “老狗休走!” 天杀的! 这煞星怎么冲我来了! 在战场上远远的看着季秋大杀特杀,和被季秋凶神恶煞的拿着马槊,一路猛追,很明显后者的感受更直观,也更糟糕一些。 脱因帖木儿霎时间亡魂皆冒,手中的马鞭恨不得都要抽断了!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吓得脱因帖木儿脚下一软,赶紧俯于马背,祈祷着长生天的庇护。 长生天呢?救一下啊! 最好再给身后那个煞星,来个大雷直接劈死! 狼狈中,脱因帖木儿还不忘满是恶意的诅咒着季秋。 一路追赶后,脱因帖木儿身后的声音渐渐停息,但他依然不敢回头,又跑出去十几里远,这才壮着胆子,回头看去。 夜幕中,哪里还有季秋的身影? 脱因帖木儿顿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大喜道。 “愚蠢的南人,还想抓我?” “今日之耻,来日必定奉还!” 而另一边,在崔兴的劝告下,季秋一勒缰绳,很是遗憾的停止了追击。 “行吧,便宜这老小子了。” 天色太晚,朦胧的月光在林间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 季秋还没追多远,便没了脱因帖木儿的行踪,崔兴又担心季秋有闪失,极力劝阻,只能作罢。 不过对于季秋来说,给他放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这人的装饰,必定是元廷那边的大官。 这样的官员单枪匹马的狼狈回去,相当于证实了元军大败的消息,更能动摇后方的人心与士气。 这段时间的积累,给季秋带来了全方位的提升。 甚至都开始运用上“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道理,来思考问题了。 “行,咱们...” 季秋正欲指挥众人休憩片刻,便被一位亲兵打断。 来者面容凝重,只是唤了声“总旗”,便颇为悲痛的沉默了下去。 季秋心中顿时重重一沉,追问道。 “怎么了?” “您...还是来亲眼看看吧。” 夜幕沉沉,季秋刚刚只顾着追击元兵,未曾注意过附近的情况。 待到季秋返回脱因帖木儿刚刚休息的村落,看清眼前的景象后。 季秋差点咬碎一嘴钢牙,目眦欲裂! 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大地,还有泥土堆砌而成的墙壁。 整个村落在摇曳火光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可怖,宛若人间炼狱!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这时候的元军,所到之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对于百姓的祸害,远甚于匪盗! 尤其是没了给养的败兵,更是如此! 只一瞬间,季秋便后悔了! 刚刚不应该听崔兴的话,就应该继续追击那个元廷狗官! 什么“心战为上”,什么“动摇士气”,在此刻的季秋看来,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活剐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以慰这一村百姓的在天之灵! “还有活口吗。” 半晌后,季秋红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 面容当中,同样满是后悔的崔兴顿时会意,立马押来了脱因帖木儿的两位亲兵。 还有活口。 那就好办了。 季秋面无表情,缓缓走到第一个元兵面前,不带感情的注视着他。 哪怕被绑住了,这个元兵依旧在不断挣扎,看起来很是不服。 “唰!” 只见寒光一闪,季秋抽刀出鞘,连带绳索一起,直接断去了面前元兵的一条手臂! 疼的他抱着断处,在地上不断打滚,拼命哀嚎。 季秋则是冷冷的注视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样的畜牲,不值得同情! “你还有三次机会。” “告诉我,刚刚跑掉的元廷官员是谁。” 对面的元兵也是硬气,对着季秋怒目而视,张嘴便是一段元廷那边的话语。 “该死的魔鬼,长生天...” “噗通。” 寒光再次一闪,季秋直接斩断了面前元兵的头颅。 元兵的尸首无力的倒在地上,发出阵沉闷的声音。 “不会说汉话,那就没什么用了。” 季秋调转视线,看向了最后一名元兵。 “你呢?你会说汉话吗?” “我会!我会啊!” 季秋不容分说,直接砍人的举动,给最后一名元兵吓得是屎尿横飞,磕头如捣蒜。 “我们是脱因帖木儿大人的亲兵。” “刚刚跑掉了的,就是扩廓帖木儿大人的弟弟,脱因帖木儿!” “唰!” 长刀入鞘,季秋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具面容惊恐的尸首,缓缓倒下。 元兵的目光中,隐隐有些不解,似乎疑惑自己已经实话实说了,怎么还是难逃一死。 这群草原上的野狼并不明白,对于仇恨,中原上的人们永远只有一个做法。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 虽百世可也! 脱因帖木儿吗... 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季秋生平第一次有了无比仇视的对象。 此人。 必杀! “通令全军,休息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随我继续追击,誓杀脱因帖木儿!” ...... “开门!” 脱因帖木儿嘴上说的凶,脚下却是一步没停,连夜赶了二百多里路,终于在把马跑死以前,回到了襄阳。 襄阳此刻城门紧闭,城墙上满是留守的元兵。 负责看守的将领仔细打量了片刻,不屑道。 “你是哪来的乞丐?” 脱因帖木儿瞬间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瞎了眼的东西!” “好好看看我是谁!” 将领揉揉眼睛,又抻着脖子看了半天,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脱因帖木儿大人吗!” “来人,快开城门!” 片刻后,襄阳所有的元廷官员汇聚于一处,目瞪口呆的看着狼吞虎咽的脱因帖木儿。 众人对视一眼,心说这么多人在这看他吃饭,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有人壮着胆子询问道。 “大人...” “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 第六十九章 不可能!我二弟天下无敌!【求追读!求各种票!】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便是了。 十五万大军的统帅,身上破破烂烂的孤骑逃回襄阳,还能发生什么事? 被揭到伤疤,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脱因帖木儿脸色瞬间为之一变,刚想发火,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道。 “赶紧传令守军,抓紧戒备!” “贼军有一路骑兵追赶,将抵襄阳!” “再命人加急告知我兄...” 纠结片刻,脱因帖木儿老脸一红,艰难道。 “贼军中有妖人作祟,凶如虎豹!” “我大军被敌军所乘,十不存一...” 一听这话,周围的元廷官员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目瞪口呆! 您这仗是怎么打的? 十五万大军,刚出去这才几天呐? 就“十不存一”了? 有人反应迅速,急忙询问。 “贼军中有妖人?” “什么妖人?” 见有人问到这茬,脱因帖木儿仿佛找到了知己,忙不迭的诉苦道。 “那妖人...” 在脱因帖木儿口中,季秋变成了人世间行走的魔神。 什么“王不过项,将不过李”,在季秋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不少人面色凝重,频频点头,似乎晓得了季秋的厉害。 实际上在心里,他们对脱因帖木儿这番说辞,根本不屑一顾! 果然,脱因帖木儿就是个草包! 十五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这人淹死! 还能任由这煞星杀穿军阵,如入无人之境? 但脱因帖木儿毕竟是如今大权在握的王保保的弟弟,元廷官员们也不想得罪他,索性陪他装装样子。 片刻后,脱因帖木儿吃饱喝足,终于起身。 “给我准备点随从和船只。” 此言一出,元廷官员当场就愣了! “大人?你不是说贼军将至?”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面对众人的质问,脱因帖木儿脸不红,心不跳,大义凛然道。 “尔等坚守城池,收敛败兵。” “我且回南阳,再整大军!” “届时里应外合,必能大破贼军!” 哪怕再怎么畏惧王保保,元廷官员在听到这番说辞后,也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害怕了想跑路,直说便是了。 扯什么搬救兵的事啊? 但并没有人站出来,阻拦脱因帖木儿的行为。 不少汉人官员还纷纷对视几眼,目光之中,意味深长。 可能季秋实在是给脱因帖木儿,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过江的小船刚刚准备好,脱因帖木儿便一刻不停的登船,直奔南阳而去。 目送着小船于江面上,渐渐消失。 襄阳城内地位最高的几位汉人官员,外加当地士绅,便商议开了。 “我等...当如何自处?” “真要如这草包所说,抵御贼...” 不等这人说完,另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汉人官员,便没好气的打断道。 “抵御个屁!” “这仗还怎么打?” “十五万大军,刚和贼...天兵照面便烟消云散了。” “这狗东西还想留我们当替死鬼?” “做梦去吧!” 自家人知自家事。 脱因帖木儿此番带来的十五万大军,已经是元廷黄河南岸,最后的机动兵力了。 像是河洛的张家,齐鲁的王家,这两家汉人豪强,手中倒还有不少部曲,轻易便能拉扯出十万大军。 但元廷让王保保掌权的行为,彻底得罪了这两家,除非王保保倒台,不然别想着他们出手,更甭提救援王保保的弟弟了。 元廷“以汉治汉”的政策,在这一刻终于收获了苦果。 由于元廷的纵容,地方上的士绅豪强,在属地有着超乎寻常的影响力,并且家家户户都养有私兵。 如果这些汉人官员倒戈,襄阳城片刻便能宣告易主。 而愚蠢的脱因帖木儿,因为害怕,主动离开了襄阳,再没人能够压制这群汉人豪强。 短暂的商议后,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目光狠厉,仿佛有了决定。 ...... 日暮沉沉,有铁骑自远处而来。 看到襄阳耸立的城墙后,脸色冷峻的季秋缓缓降速,最终停下。 “传令全军,四散开来,搜索溃散的元兵。” “不需要留下俘虏,当场斩杀!” “一个人,也不能给我放回襄阳城!” 崔兴一拱手,便策马传令去了。 襄阳城近在咫尺,但季秋并没有被仇恨与愤怒冲昏头脑。 他这三千精骑,野战足以抗衡两万大军。 可若要是攻城... 那还是歇歇吧。 元军精锐已失,只需等到邓愈率领大军赶到,架起攻城器械,襄阳城旦夕可破。 季秋只希望脱因帖木儿尚未抵达,或者仍在襄阳。 眯起眼睛,季秋打量了几眼这座沦丧上百年的古城,正欲离开,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巨响。 岿然的城门缓缓打开,无数人手捧酒食,朝着季秋所在的方向,快速赶来。 几位亲兵立刻策马上前,将来者拦在季秋身外五十步的距离。 无奈之下,这群襄阳的豪绅,只得扯着嗓子,对一看就是领头的季秋大喊道。 “我等是襄阳的百姓,苦元廷久矣!” “今日天兵将领,我等终于喜迎王师啊!” 话虽如此,季秋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正欲开口,远处便再次传来一阵骚乱。 只见在一位元人官员的带领下,上百元兵艰难的从城内杀出,对着季秋这边破口大骂! “奸贼!恶贼!逆贼!” “你等世受皇恩,怎敢背弃朝廷!” 说罢,上百号人便不要命的朝季秋这边杀来。 刚刚还满脸热情的汉人豪强,瞬间作鸟兽散,径直朝着季秋身后跑去,嘴中还大骂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样还能闹出乱子? 季秋见状,一挑眉毛,随手招呼几名身旁的骑兵,便迎了上去。 马槊翻飞间,哀嚎遍野。 不消片刻,这股还算精锐的元兵,便被季秋杀了个干干净净。 战罢,季秋策马归来,找到了刚刚带头的汉人官员,淡然道。 “你,继续说。” “脱因帖木儿,现在在不在城里?” 众人见状,顿时咽了咽唾沫,心说脱因帖木儿还真没撒谎! 这果然是个煞星啊! ...... 淮水以北,元军帅账。 传令兵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首处坐着的,正是元朝最后的名将,兼当世第一逃跑冠军。 王保保。 “脱因帖木儿兵败?襄阳沦陷?” 听罢军报,王保保并没有慌张,反而还站起来大手一挥,断然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二弟天下无敌!” ------------ 第七十章 汉人怎么可能比雄鹰之子还要勇武?【求追读!求各种票!】 “襄阳城有十五万精锐驻守,整整十五万!” “就算是十五万头猪,贼兵也得抓上半个月,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王保保越说越起劲,竟是直接走到帅帐中间,死死盯着瑟瑟发抖,后仰倒地的传令兵。 “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是一位传令兵急入帅帐,上气不接下气,急促道。 “南阳急报!” “贼军已经度过汉水,攻克樊城,兵锋直指南阳!” “脱因帖木儿大人遣人送来亲笔血书,请将军速速派兵救...” “救个屁!” “这个蠢猪,庸才!” “老夫怎么会有这么个弟弟!” 接连不断的噩耗,彻底摧毁了王保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怒极之下,王保保抽出弯刀,将浑身怒火对着身前的帅案挥砍而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帅案瞬间断为两截,木屑横飞。 周遭的将领见状,顿时屏气凝神,纷纷噤声。 “呼...呼...”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王保保喘着粗气,再次询问道。 “这个蠢猪,还有没有别的话带到?” “有...” 传令兵点点头,如履薄冰道。 “这里还有一封脱因帖木儿大人,要交给大人的书信...” “念!老夫现在不想看到他的字迹!” 王保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眉眼中尽是对于脱因帖木儿的厌恶。 “是...” 咽了咽口水,传令兵这才掏出书信,颤抖道。 “阿哈,贼军当中,妖人甚多...” “有一汉人武将,格外凶悍,善使妖法,出入大军如入无人之境...” “停!别念了!” 王保保忽然感觉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是给自己送了一封书信。 而是一边吃着苍蝇,一边还振振有词。 我吃苍蝇是有理由的! 什么东西啊! 败了就是败了,我们草原上,雄鹰一般的汉子,从不畏惧失败! 从头再来便是! 找什么借口呢? 妖人?格外凶悍?出入大军如入无人之境? 王保保偏不信这个邪! 汉人大都孱弱,怎么可能诞生比我们雄鹰之子更强悍的将领? 更重要的是,脱因帖木儿还搞出来了个妖人的说法。 这不是帮着贼军打击己方的士气吗? 是以无论如何,王保保都必须否定脱因帖木儿的说法。 “唉...” 幽幽的叹了口气,王保保看起来,一瞬间便苍老了不少。 “家门不幸...” “让诸位见笑了...” “此战结束后,我定要将这孽障,明正典刑!” 在座的将领中,有不少人的血亲都在脱因帖木儿军中出征。 如今脱因帖木儿军败,众多将领都是面露忧色,既担心家人,又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王保保这话,就相当于把脱因帖木儿卖了出去,让他一个人承担兵败的责任。 不过责任也确实在他身上就是了... 话头一转,王保保的语气忽然高昂起来,激昂道! “至于这孽障的说辞,各位更不要相信!” “汉人体弱,人尽皆知!” “怎么可能单骑冲阵?” “纯纯的无稽之谈!” “若真有什么妖人,对面的贼兵早就朝咱们发起进攻了,怎会等到现在?” “老夫倒是很感兴趣,这孽障口中的妖人,能不能挡住我们勇士手中的弯刀!” 帅帐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王保保大义灭亲的姿态,令帅帐内紧绷的氛围和缓不少。 见此情景,王保保也是将眼底的忧色藏起,朗声道。 “传令脱因帖木儿,让他务必戴罪立功,坚守南阳!” 待到传令兵走后,王保保看向在场众人,做起了战前动员。 “我等于贼兵对峙已久!” “脱因帖木儿虽然兵败,但无碍大局。” “明日,咱们便主动出击一次,见识见识贼军的妖人!” ...... “阿qiu~!” “谁念叨我呢这是?” 季秋站在南阳的城墙上,揉着鼻子,一脸纳闷。 很遗憾,王保保的命令,脱因帖木儿注定完成不了了。 因为南阳已经被季秋带人攻破了! 襄阳之所以能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就因为其是众多水系的交汇处。 在以水运作为主要运输手段的元末,掌握了水系,便是掌握了运粮的通道,进而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 而襄阳以北,有汉水支系——唐白河,河面广阔,可泛舟直抵南阳! 拿下襄阳后,当地的豪绅为了表示忠诚,直接赞助了大量的军需,使得明军不需要等待后续的粮草送达,便可继续发起进攻! 邓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直接命沐英留守襄阳,以备不测。 他则是和季秋一道,率领五万大军沿唐白河一路北上,直接对南阳发起了进攻! 仅仅两日,兵力匮乏的南阳便在襄阳炮和大将军炮的狂轰乱炸,外加季秋率众冲锋的壮举下,宣告光复! 严格来说,南阳其实是自己主动投降的... 可能是被季秋传染了,邓愈最近也愈发有不当人的趋势。 面对一个小小的南阳,邓愈领着五万大军围城,但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 而是摆出了三百多襄阳炮,上百门大将军炮,成天啥事不干对着南阳就是一顿轰... 铳炮之声,昼夜不绝。 南阳上空满是投掷过来的巨石,外加炮弹,砸的守军是苦不堪言,哭爹喊娘... 就这么轰了两日,季秋这才发起进攻,也没啃城墙,直接带人杀入了城中。 因为城墙被轰塌了... 精神恍惚的守军无奈之下,只得投降。 季秋抚摸着冰凉的青石城砖,思绪万千。 如果说拿下襄阳,使得明军有了北伐的桥头堡。 那么南阳的光复,便是让明军彻底掌握了北伐的主动权! 和襄阳一样,南阳也是极其重要的交通枢纽。 往西,能沿着蜿蜒曲折的汉水走廊,进入汉中盆地。 西北,可取武关旧道,直指古都西安,横略关中! 而南阳以北以东,皆是南方政权进军中原的重要通道。 更可尝试经略河南,掌控颖水,令两路大军分别沿颖水,和南阳附近的淮河上游分别进军,直抵淮安! 而王保保,此时正与徐达,对峙于淮安! 可以说现在的元廷,就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 季秋现在要做的事,便是根据自己的心情,随便找个地方踹上几脚,都能让这栋名为“大元”的破屋,轰然倒塌! ------------ 第七十一章 邓伯?邓伯你怎么不说话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总旗。” 崔兴匆匆归来,对着季秋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呵。” 季秋冷哼一声,已然会意,遗憾道。 “脱因帖木儿不在城中?” “据俘获官员所述,大军围困南阳之前,脱因帖木儿便得到消息,往淮安投奔他大兄去了。” “这老小子,还挺能跑。” “便宜他再多活几日。” 崔兴没有作答,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腰刀。 所有亲眼见证过村庄惨状的亲兵,都和季秋一样,想要将脱因帖木儿杀之后快! 但不得不说,能被季秋盯上,还能连着逃脱两次。 脱因帖木儿当真是颇有本事,实乃天人也! 不愧是大元铁人三项第一人...的弟弟。 “走吧。” 收敛思绪,季秋缓缓走下城墙,准备询问邓愈大军下一步的动向。 “你来的正好。” “看看这个。” 见季秋主动寻来,邓愈稍稍有些意外,随即便递上了一封书信。 随手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季秋抬眸望向邓愈,略带惊讶的说道。 “李思齐和张良弼,反应居然这么快?” “是啊。” 邓愈踱步上前,立于季秋身侧,负手唏嘘道。 “他们的使节几日前便到了南阳,怕是早就有了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奈何我军锋芒正甚,他们生怕咱们不理会王保保,转而去进攻他们。” “故而送上了这么一封书信。” 李思齐和张良弼,都是元朝的将领。 但从他俩的名字就能看出,这俩人,都是汉人,关中的汉人。 汉人能在极度排外的元朝当将领,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没错,他们二人背后的士族,正是关陇地区的汉人豪强。 当年王保保让李思齐出兵,平定关中。 闻讯,李思齐当场便气的对王保保破口大骂! “我和你爹是同乡,你爹给我敬酒,都得拜我三拜,我才愿意喝。” “你王保保在我面前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公然命令我出兵的?” 瞅瞅,什么是汉人豪强? 这便是了。 若有人说元朝内部,蒙人一直欺负汉人,估计王保保第一个就得跳出来,表示反对。 这特么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河南以西,连同河南在内,基本上都在这群人的掌控当中。 而李思齐,正是这伙人共同推选而出的盟主。 但经常和人拜把子的都知道,盟主这个东西,真真就是个靶子,一般都是挡枪用的。 反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张良弼,在潼关以西拥有超乎寻常的影响力,堪称是陇西地区的土皇帝。 王保保之前一直无瑕南顾,也正是在和李思齐等人交战,争夺关陇地区的掌控权与朝堂之上的话语权。 而李思齐等人,愣是没让王保保打进关中半步! 不得不说,关中这块地方,不管到了什么朝代,其中的汉子都是格外的能打! “文和,以你之见,此信当如何作答?” 大家都是汉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这也是朱元璋传檄天下的重要方略。 但邓愈仅仅是个大军主帅,有些东西,是不能够替朱元璋做主的。 而季秋,身为如今的安南伯,朱元璋的好义子,比较适合对于这些事,发表自己的意见。 季秋也不客气,张嘴便道。 “答应他们。” “只要他们愿意归降,封爵赏地不在话下。” “大将军那边还在和王保保对峙。” “当务之急,是尽快配合大将军,将王保保从他的乌龟壳里逼出来。” “而且咱们的兵力,也不允许咱们觊觎关中。” 这也正是邓愈心里的想法。 点了点头,邓愈正要出声附和,便听到季秋话锋一转,颇为阴险的说道。 “反正他们要什么,咱们就给他什么。” “先把他们稳住再说。” “邓伯若是要避嫌,我可以亲自给他们回信。” “反正信上又没有我干爹的印玺,事后咱们不认账就是了。” “等收拾完王保保,咱们有的是功夫和这群人,慢慢掰扯。” “邓伯觉得..” “邓伯?” “你怎么不说话了?” 看着季秋疑惑的目光,浑身冷汗的邓愈这才回过神来,嘴唇颤抖着说道。 “没事...” “我觉得你这个主意挺好的...” 这小子真特么让军师给教坏了! 简直是缺德带冒烟啊! 邓愈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就得告诉家里几个小东西,坚决不能得罪季秋! 不然被季秋卖了,估计还傻乎乎帮着季秋数钱呢! “行,崔兴,取笔墨来!” 季秋左手持笔,挥毫泼墨,很快就写好了态度极其诚恳的回信。 末了还不忘在封面写上“大明安南伯季秋敬上”的字样,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邓伯!搞定!” 邓愈木讷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 淮水以南,王保保命人正对着明军的大营,派出了五万大军,准备进行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若是襄阳不丢,王保保能在这里和明军耗到地老天荒。 但襄阳丢了,王保保也是当世名将,自然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但凡西路明军有一丁点渡过黄河的迹象,王保保都得率兵回援。 这是阳谋,无解。 毕竟妻儿老小还在大都呢,王保保若是不想变成孤家寡人,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若是让王保保寸功未立的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别人能够逃脱丢失襄阳,葬送十五万大军的责任。 王保保作为脱因帖木儿的哥哥,无论如何也会受到牵连。 若不将功补过,王保保今后别想掌兵,更会丧失现在拥有的权利。 而在元廷,权力斗争失败者的下场只有一个。 死! 为了自己满门的性命,就算心中再不情愿,王保保也必须试探一下明军的深浅。 而明军大营内,几道高大的身影,正披甲坐槊,列于阵前。 在他们身后,是大明最为精锐的战士,整整一万骑兵! 常遇春,李文忠,傅友德,蓝玉... 季秋很勇武,这不假。 但大明的勇武之人,远远不止季秋一个! 常遇春等人看向远处的元军,纷纷露出雪白的牙齿。 笑容狰狞。 ------------ 第七十二章 贼军确实有妖人呐!【求追读!求各种票!】 淮水之南,号角阵阵,战鼓声声,奏响了世间最原始,最野蛮,同时也是最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歌! 其声如雷如霆,又似万马奔腾,每一步都踏在剑拔弩张的节拍上! 双方已然列阵,不加掩饰的赤裸敌意,正在军阵之中蔓延。 每一个人,似乎都抱有活下去的信念,必胜的信念。 毫无疑问,交战双方都是绝对的百战之师,精锐之师! 忽然!密集的鼓点猛地停下,霎时间,偌大的淮水河畔一瞬间便归于宁静。 天地之间,再没了半点动静,只剩下两团黑压压的军阵,肃穆而立。 仿佛时间在此刻停顿,要记录下这副世间最雄壮的景象! 等到战鼓声再次响起时,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几万人全力冲锋的脚步声汇聚到一处,盖过了震天的战鼓,盖过了淮水的怒吼,彻底拉开了这一战的序幕! 元廷和大明最精锐,最骁勇的十万大军,将在淮水的见证下,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王保保眯着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观察着战局的走势。 片刻后,他那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渐渐和缓,显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仅仅是这种程度吗?” 在王保保看来,明军的重步兵非常强悍,能够和元廷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分庭抗礼。 但蒙元赖以起家的部曲,从来都不是步兵啊! 仅凭一个庐州马场,朱元璋便培养出了上万铁骑。 而蒙元治下的马场,足足有上百个! 光是黄河以北,依旧牢牢掌控在蒙元朝廷治下的马场,便有七八十个! 这便是古往今来,第一游牧帝国的恐怖底蕴! 若是此刻步卒交锋,元廷尚且能不落下风。 若是派遣骑兵加入战斗,胜利的天平一瞬间便会倾斜! 王保保可不认为,这群孱弱的南人,能够培养出多么强悍的骑兵。 “试探已毕,命后军出阵,掩护大军撤退。” 既然已经试探出明军的深浅,王保保不打算继续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战斗。 但这并不意味着王保保害怕了。 相反,等到下次王保保主动开启战端时,王保保有自信,将让这群南人亲眼见证漠北骑兵的雄姿,进而再次征服他们! “是!” 传令兵拍马而去,传达王保保的命令。 王保保也是干脆,拔马便走,显得非常洒脱。 毕竟按照和李思齐等人交手的经验,只要元军主动撤退,对面的汉人大军只会装模作样的追击一阵,便会退去。 但王保保很明显忽略了一件事。 他这次面对的对手,不是那群只想着保住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汉人豪强。 而是志在天下,试图光复汉人江山的大明雄师! 王保保还想着试探他们? 试探个屁! 常遇春这一众杀胚,巴不得他从乌龟壳里主动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王保保还想轻易撤军? 先问问常大将军手中的马槊,答不答应! 见元军露出了撤退的迹象,担任突击总指挥的常遇春再没了耐性,马槊高举,厉声大喝! “杀!” 喊杀声顿时此起彼伏,最终合声一处! “杀!” 伴随着震天的声势,五路骑兵,从不同方向,杀奔元军后方! 常遇春,李文忠,傅友德,蓝玉,冯胜!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大明日后威名赫赫的国公! 而他们现在的任务,便是率领一千余骑,彻底冲垮元军的阵线! 他们当中官职最低的蓝玉,现在也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比咱们季总旗高到不知哪去了。 整整五位身居高位的大将担任突击队长,这战斗力有多恐怖简直都不敢想啊! 元兵本来还没把常遇春等人当回事,不少人甚至还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在我们面前秀骑兵? 你有那个实力么你? 常遇春等人很快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大明不光有,而且特么能抽死你! 上万铁骑如同滔天巨浪,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掠过大地,从正面的不同位置,一头撞上了元军的军阵! 寒光闪烁,血肉横飞! 要不怎么说常遇春等人都是杀胚呢,这特么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啊! 砍人就算了,嘴里还“呼哈嘿咻”的怪叫,属于是从肉体到心灵的双重打击! 不少元兵们都懵了,心说这不是我们的专利吗? 曾几何时,元军铁骑齐射时的弓弦声,与他们气势磅礴的战歌,是亚欧大陆所有国家最深的恐惧。 每当这两种声音响起,无数国家便会战战栗栗,祈祷自己能够逃过亡国的命运。 而今天,这群后世的元兵,终于感受到了他们的先辈,曾带给敌人的压迫感。 这砍人的时候鬼叫鬼叫的,跟组团抽疯一样。 搁谁谁不害怕啊? 而常遇春等人的兵器,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感慨时间。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元军的阵型便被分割了个七零八落,首尾不得相顾! 而大明的步兵,见自家副将军外加几位将军,亲自带人冲阵,热血“嗷”的一下就上头了!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 自家主帅都拎刀子上了,咱们这群吃饷的还有啥好说的? 霎时间,无数明军追赶着常遇春等人的脚步,对着面前的元兵一顿猛砍,前仆后继,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顶上,主打的就是一个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闻讯匆忙赶回的王保保见状,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足足过了好半响,王保保才痛心疾首的说道。 “悔不听度之言!” “贼军当中,确实有妖人啊!” 打起仗来不要命,跟疯子一样,嘴里还鬼叫鬼叫的,王伯伯离着老远都能听见。 这不是妖人是什么? 王保保也是果断,见撤军无望,便立刻下令道。 “传令后军,即刻迎上贼军!” “命令沿岸各部,立刻抽调精锐,赶来增援!” 现在撤退,就等同于把这五万大军送到了常遇春等人嘴里。 哪怕王保保再不情愿,再怎么没做好准备,此刻也必须继续派出部队,止住这股由撤退演变成溃败的势头! 不然五万败兵逃命的冲击,外加几万明军的追赶,顷刻间便能化作整条防线的灭顶之灾! 哪怕会演变成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甚至提前开启决战,王保保也顾不上了! 而一直运筹帷幄的徐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 第七十三章 吾乃大明季文和!【求追读!求各种票!】 面对不断增兵的王保保,徐达镇定自若,不断派出部队,阻截蜂拥而至的元兵。 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力加入战场,王保保原本试探性的进攻,俨然有了朝决战不断发展的迹象! 这便是征战一生,仅逢一败的徐达,为王保保精心编制而出的囚笼。 准确的说,应该是王保保自己为自己设下的囚笼! 从一开始,徐达就给王保保留下了一个虚假的印象。 大明的将士,不过如此,远没有达到能够碾压元军的地步。 是以王保保才会心存侥幸,认为自己有希望保住这五万精锐。 这便是常遇春等人,在元军试图撤退之后,才会出击的原因。 若是让这群杀胚上来就猛打猛冲,王保保当场就得缩进乌龟壳里,战斗马上便会演化为惨烈的攻城战,并且元军的兵力,还占据优势,遍布淮水两岸,随时都能对攻城中的明军发起包抄。 精明如徐达,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才会“钝刀子割肉”,让王保保心存侥幸,认为“再坚持一下,没准就都撤出来了”,甚至“没准就赢了呢?”进而不断抽调兵力,加入到这场没有尽头的豪赌中。 随着投入的“本钱”越来越多,就算王保保回过神来,白热化的局势也不会允许他壮士断腕,只能继续“加注”,直至“梭哈!” 这便是极其恐怖的“沉没成本。” 出身草原,没种过地的王保保,很明显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最终一步步,被徐达拉上了这场赌局! 而赌局的胜利者,将会赢得的不是简单的赌注。 而是整座天下! “报!偏将军沿海北上,将抵淮安!” “报!右副将军率两万众,正在堵截来自淮水上游的敌人!” 汤和,廖永忠,唐胜宗... 随着战况愈发焦灼,大明一位位璀璨的将星,先后投入到战斗当中。 静静聆听着各地传来的军报,将其化作愈发明朗的局势。 徐达知道,是时候了。 “传令中军,从正面进攻元军,以正兵相合!”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但徐达不准备再出奇兵。 妙手在战前便已落位,徐达现在只想鏖战下去,拖死元军! “元狗欺压我等,已有百年!” “驱虏逐寇,再造中华,就在今日!” “将士们,随我杀!” 浑身浴血,宛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常遇春,见徐达发起了总攻,马上便单骑上前,率领明军与敌血战! 越来越多的明军跟在常遇春身后,疯狂的撕咬着视线范围内所有的敌人。 元军见状,顿时胆寒。 这群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汉人。 打起仗来,远比他们更像是草原上凶狠的群狼! 元军帅帐内,王保保立于案前,双目充血,眼神狂热,原本飘逸的胡须被他抓的犹如鸟巢,看起来像极了试图翻盘的赌徒。 有传令兵脚步匆匆,过来汇报军情。 可看到王保保这副模样,却是半天都不敢开口,生怕变成王保保的刀下亡魂。 但明军总攻的消息,又不能拖延。 纠结许久,传令兵这才抱着必死的决心,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人...” “正面战场上,明军发起了总攻...” “太好了!” “立刻从淮安抽调部队,压上去,压上去!” “再从中军抽调一万督战士兵,若有怯战后退者,立斩不饶!” 闻讯,王保保猛地回过神来,神情熠熠,仿佛垂死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徐达在等,王保保何尝不是在等! 贼军尽出,再无变阵的可能。 撤军已然无望,不若血战到底! 王保保依旧坚信,战无不胜的大元铁骑,一定能够击垮敌人,笑到最后! 王保保更是拿起头盔,准备亲上前线,给大军鼓舞士气。 谁料王保保刚走出帅帐,便自远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怎么会有敌军出现在这? 王保保大惊失色,匆忙上马,指挥亲兵迎击敌人。 当王保保发现突袭而来的明军,不过三千余骑时,心中已没了多少慌张。 区区三千骑,还想冲破我的中军大营? 未免也太看不起我扩廓帖木儿... 等会! 随着铁骑越来越近,王保保忽然看到了一面熟悉的旗帜! 只见为首一骑,身着玄甲,一手横举马槊,另一手上,端持着王保保放在淮安的军中大纛! 不同于帅旗,大纛虽然也是旗帜,但具有很强的仪式属性。 每次大军出征,大纛必定只有一面,以定军心! 在无数元兵惊骇的目光中,为首的身影策马上前,将手中大纛高高抛向天空,马槊横栏,瞬间便将其斩为两段! 破碎的旗帜自天空缓缓飘落,连同元军仅存的士气,坠入泥土! 就在这时,玄色身影继续朝着元军奔驰而来,还对着为首的王保保大声嘶吼道。 “吾乃大明季文和!” “淮安已破,尔等再无退路!” “速速下马受降,可免一死!” 伴随着季秋的高呼,他身后的滚滚洪流立刻齐声高呼道。 “淮安已破,投降免死!” 磅礴的声浪汇聚到一处,渐渐传播到远处仍在血战的大军当中。 闻讯,常遇春再次拿出自己标志性的大嗓门,声如雷震! “淮安已破,投降免死!” “淮安已破,投降免死!” 无数明军一齐发出怒吼,奔腾的淮水仿佛都被这股声势所震慑,激荡不已! 王保保看着越来越近的英气身影,神情复杂,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贼军杀过来了!” “大人,快跑吧!” 王保保顿时如梦初醒,厉声道。 “不,我不能...” “大人!你看看远处!” 王保保慌张的看向正面战场,便看到无数明军裹挟着败退的元兵,正朝这边杀来! 大势已去! 王保保心中再无抵抗的念头,赶忙在亲兵的掩护下,狼狈逃窜。 季秋在王保保身后一路猛追,硬生生杀溃了阻击的一万蒙元骑兵! 等到王保保逃到淮水南岸,身边再无亲兵,只剩一人一骑,望江兴叹。 追兵越来越近,身后又是湍急的淮水。 王保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长叹一声,便欲拔剑自刎。 正在此时,王保保忽然看到了一截树干,自上游缓缓而来。 天无绝人之路! 如同练习过千百次般娴熟,王保保直接跳入波涛,抱着这半截树干,开始横渡淮水! 等到季秋拍马赶到,江面哪还有王保保的影子? 而另一边,在淮水的浪涛中,王保保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脱因帖木儿同样抱着半截树干,朝着不远处的王保保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阿哈...” “你也在啊...” ------------ 第七十四章 站起来,不准跪!【求追读!求各种票!】 “捏锅夜脏,孩由练灰该(你个孽障,还有脸回来!)” “咕噜咕噜咕噜...” 看到脱因帖木儿的刹那,王保保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破口大骂。 但他很明显忘了自己正身处于淮水的波涛中,激动之下,呛了几大口江水,树干也抓不稳了,整个人差点直接沉进淮水。 “阿哈!阿哈!” 没有一丝犹豫,脱因帖木儿直接舍弃了怀中的树干,拼命朝着王保保的方向游来,费尽力气,这才把王保保重新拽回树干上。 “阿哈,你没事吧?” 看着满脸水珠,神情焦急的亲弟弟。 王保保的老脸一阵颤抖,也不忍再叱责他,只得幽幽的长叹道。 “也罢...” “此番遭此大劫,乃是你我命中注定。” “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且速速渡江,淮水以北还有兵马。” “只要命还在,一切都有可能!” 脱因帖木儿“嗯”了一声,颇为兴奋的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对于王保保的崇拜。 这对难兄难弟齐心合力,硬生生靠着一截树干,成功横渡了湍急的淮水。 艰难上岸后,王保保无力的瘫倒在地,仍不忘对着脱因帖木儿嘱咐道。 “度乌...” “你且在沿岸,收拢败兵,切不可让溃败之势,蔓延至北岸。” “淮水以北,千里无险...” “守住淮北,这是你我兄弟最后翻盘的机会了...” 脱因帖木儿赶忙上前,扶住王保保,眼里满是自责。 “阿哈,都是我...” “咳咳...” 王保保重重咳嗽了几声,艰难的打断道。 “我知道是你的问题...” “这种事,不用一直强调...” 脱因帖木儿:“......”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王保保对着弟弟说出了最后的叮嘱。 “这一次,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兄弟二人紧紧相拥,刚刚聚首,便又分离。 看着脱因帖木儿远去的身影,王保保的右眼砰砰直跳,心中笼罩着浓浓的阴霭,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 “老实点!” “去,给他们绑起来,再给自己绑上!” 淮水以南,到处都是垂头丧气的元兵,被明军如同羊群般驱赶着。 偶尔有人想要逃窜,明军手中的武器,立刻便能让他们清醒。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不想身上缺个零件,被俘虏后最好乖乖听话。 明军帅帐外,常遇春策马而至,径直从黝黑的骏马上凌空跃下,一边大笑,一边朝帅帐内走去。 “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这次真的让俺杀痛快了!” 众将纷纷侧目,看向这位敢于横闯万人军阵的杀胚,神情当中,满是喜悦。 哪怕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徐达,脸上也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这一战,明军大捷! 王保保最先派出的五万精锐,几乎被常遇春等人全歼。 前来增援的元兵丢盔弃甲,仓皇逃窜,仅有一小部分得以逃脱。 粗略估计,明军此战起码打残了十五万元军! 淮水以南,元军再无抵抗之力。 而明军缴获的军马,甲具,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只需勤加训练,明军又能培养出上万铁骑! 下次常遇春再带人冲阵,很有可能率领的便是上万具装骑兵。 啧啧...这场面,想想都为王保保感到心疼... 再加上西路大军先前的捷报,北伐出兵不足一季,便高歌猛进,连连获胜,着实是开了一个好兆头。 而渡过淮水后,黄河以南,元军再无任何天险,可以固守。 中原大地光复的日子,已经越来越来近了。 “诶,秋哥儿呢?” 常遇春扫视一圈,不见季秋的身影,便立刻看向率领水军进攻淮安的汤和,询问道。 “他人呢?还没回来!” “这小子可是此战的大功臣呐!” “五日不到,从南阳一路转战到淮安。” “估计都累坏了吧?啊?哈哈哈!” 汤和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心有余悸的意味。 “这小子,越来越吓人了...” “淮安那点守军,在他面前就跟土鸡瓦狗一样。” “不等我发力,淮安的城门便已经被他率领亲兵拿下了。” “这小子话都没和我多说一句,砍了王保保的大纛,就扛着过来找你们了。” “怎么?你们也没看见他?” 众将纷纷摇头,表示都没看见季秋。 “大将军!” 传令兵脚步匆匆,直入帅帐,在众人面前直接开口道。 “水军传讯,昭勇将军征调了一批战船,率众往淮水北岸去了!” 此言一出,常遇春顿时捶胸扼腕,惋惜不已! “这臭小子!过去砍人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 “呜呜呜呜...” 季秋一摆手,奔驰的大军缓缓在淮水南岸的小村庄前停下。 举目望去,村庄内满是残垣断壁,哀鸿遍野,村民的嚎哭声已经传出了村外。 季秋的眉眼紧皱,神情冷峻。 不用想,这又是被溃退元兵祸害了的村子。 “崔兴,过去问问情况。” “是。” 不等季秋等人上前,幸存的村民便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却也不敢逃窜,而是纷纷跪倒在地,不住的嚎哭道。 “兵爷!饶过我们吧!” “刚有一伙兵爷来过,我们村子里什么都没剩下啊!” 崔兴翻身下马,站在各位村民面前,瓮声道。 “我等是大明军队,不会伤害中原的百姓。” “刚刚发生了什么,慢慢说。” 可能是崔兴的国字脸,极具亲和力。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说到最后,众多百姓泣涕涟涟,对着崔兴不住的磕头道。 “兵爷!求求你们了,给我们报仇吧!” “我三叔公,就因为想留下一包种子,都被这群畜生给杀了啊!” “呜呜呜,还有我七舅老爷...” 面对这阵仗,崔兴顿时手足无措,好说歹说,村民们依旧不肯起身,只是不断哀求崔兴给他们报仇,头上满是泥土与血迹。 无奈之下,崔兴只好看向季秋。 面对一大片跪倒在地的百姓,季秋没有上前搀扶他们起来,更没有下马。 而是命人取来兵器,扔到了百姓面前,厉喝道。 “站起来!” “不准跪!” “想报仇,就拿起面前的兵器,随我去寻你们的仇人!” ------------ 第七十五章 何不举刀向敌死?【求追读!求各种票!】 平地一声怒喝,并没能唤醒这群麻木的百姓。 看着面前的兵刃,不少百姓吓得连滚带爬,狼狈后退,甭说握紧刀剑,就连直视地上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季秋抿着嘴,眉眼低垂,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满是失望。 “我再说一遍,站起来!” “他们杀了你们的亲人,夺走了你们赖以为生的口粮!” “你们却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 “北岸的元兵都在败退,你们躲过一次元军,难不成次次都能躲过吗?” “站起来!” 一听说可能还会遇到元兵,这伙村民并没有想着如何复仇,反倒露出了格外畏惧的神情。 先前那伙暴戾的元军,似乎已经将他们杀破了胆。 然而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当中终于有人开始动容,神情渐渐坚定起来。 跪亦死,不跪亦死。 何不举刀向敌死? 一位看着和季秋年岁相近的少年,缓缓起身,俯身握住了地上的柳叶刀。 他的脸上仍有泪痕,却遮掩不住瞳孔中刻骨铭心的仇恨,仿佛有一团火焰,正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 “我...” “我要为爹娘报仇!” 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说到最后,却是愈发坚定起来。 似乎只一瞬间,原本无忧无虑,备受双亲宠爱的孩子,就完成了少年到战士的蜕变。 “还有我!” “......” 越来越多的百姓,摇摇晃晃的站在季秋身前,身形褴褛,坚定的拾起了面前的武器。 “兵爷!我们想要报仇!” 季秋摘下面甲,露出欣慰的笑容。 “且告诉我,那伙元兵往哪个方向去了?” 季秋只是随口一问,谁曾想这伙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百姓,表现的却是格外踌躇,好半天才有人伸手遥指道。 “往东边去了。” 看着村民们闪躲的眼神,季秋的心中顿时一沉。 “那个方向,可有其他村落?” 面对季秋的追问,再无一人开口。 可他们脸上畏惧,自责,甚至是懊悔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季秋无声的长叹,心中忽然浮现出四个大字。 祸水东引。 在这个以血缘氏族为纽带,耕田务农为主要谋生方式的时代。 村落与村落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想象当中和谐。 水源...耕地...甚至农闲时山中野菜的采摘权,都能让两个临近村落中的百姓,大打出手,爆发出一场不逊于某岛国“国战”的争斗。 当遭逢横祸时,有人想要将元兵引到别处劫掠,着实正常不过。 人性使然。 季秋不打算探寻这群村民是对是错,是善是恶,这等深奥的哲学问题,索性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说到底,这是时代的悲剧。 “崔兴。” “我带五百骑,先去剿灭这伙元兵。” “你留下,照看这群百姓。” 刚刚从村民的口中,季秋已经得知这伙元兵,不过百人。 带五百精骑去绞杀他们,着实是有些杀鸡用牛刀。 崔兴对着季秋拱手一礼,表示遵命。 “跟上来。” 季秋放慢速度,等着后知后觉的村民们跟上,朝着东方而去。 ...... “大人,这破村子,已经榨不出什么油水了。” 脱因帖木儿抬起头,轻描淡写道。 “军需带走,人...” “全杀了吧。” “这群汉人,都该死!” 脱因帖木儿语气很平静,就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是,大人。” 哭喊声在火焰中不断升腾,片刻后又归于宁静。 黑烟滚滚,直入青天,像是无数亡魂不甘心离开自己的家园,却只能四散而逝,隐遁无形。 离着老远,季秋便看到隆隆大火,正在村落间蔓延。 元兵在阡陌中穿梭,将一具又一具没了声息的尸体,扔入火中。 季秋顿时怒从心起,大喝道。 “尔等且先留下。” “若是有元兵朝这个方向败逃,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砍死他!” 这话是对着那群村民说的。 虽然他们有拿起武器的勇气,和报仇的觉悟。 但若是让他们和元兵正面厮杀,那和让他们送死没什么区别,季秋不会这么做。 马槊凌空而舞,挽出一个枪花。 带着满腔的怒火,季秋立刻朝远处的元兵,发起冲锋。 “大...大人!” “贼军来了!” 听着远处惊天动地的声势,这伙好不容易被脱因帖木儿收拢起来的败兵,瞬间四散而逃。 “站住!站住!” “上马,随我杀敌!” 脱因帖木儿还有心想要抵抗一番,可元兵早就被明军吓破了胆,压根没人听他的话。 脱因帖木儿气的直跺脚,本欲上马逃窜,不知为何,忽然停下。 看着熟悉的黑色身影,越来越近。 王保保满是担忧的面容,在脱因帖木儿脑海中一闪而过。 阿哈,对不起... 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脱因帖木儿席地而坐,终于拿出了一个蒙元贵族该有的气派,静静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莫要放走一个元兵!” 指挥亲兵追击四散而逃的元兵,季秋勒马而停,打量着坐在树下的脱因帖木儿,缓缓向前。 尽管还没有询问,但季秋已经有了预感。 这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脱因帖木儿! “你是谁。” 面对季秋居高临下的询问,脱因帖木儿头也不抬,昂头道。 “大元詹事院同知,脱因帖木儿!”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到这,脱因帖木儿抬头看向季秋,不乏钦佩的说道。 “我认得你。” “你是明军当中的勇士。” “能死在你手中,是种光荣。” 季秋淡淡一笑,下马将脱因帖木儿扶起,好声好气的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 脱因帖木儿很是惊讶的看向季秋,见季秋一脸真诚,心中顿时燃起对于活下去的渴望。 真不愧是我看重的勇士! 居然不打算杀我? “把他们带过来。” 微微错愕片刻,脱因帖木儿便看到一伙手持兵刃的百姓,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盯着自己,大步走来。 “你先享受着。” “我先走了。” 拍了拍脱因帖木儿的肩膀,季秋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大步离去。 至此,季秋再没看过脱因帖木儿一眼,只是在路过百姓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 “你们可以报仇了。” “呜哇!” 伴随着压抑的哭声,这群为复仇而来的百姓举起刀刃,径直朝着脱因帖木儿身上砍去! “等等!等等!” “你们这群贱民,不能杀我!啊!” 哀嚎声渐渐微弱,如同先前村落中的哭喊,慢慢归于宁寂。 洪武元年,大元河南王、太傅、中书左丞相王保保之弟,脱因帖木儿,亡于无名百姓乱刃之下。 ------------ 第七十六章 季秋:我受伤了...内伤...【求追读!求各种票!】 “上位!大捷!大捷!” “淮安光复,元军被打的溃不成军,仓皇逃窜!” “昭勇将军自襄阳转战淮安,大破敌军!” “如今更是亲率铁骑,往淮水北岸追杀王保保去了!” 李善长手捧军报,连跑带颠,老脸上满是笑出来的褶子。 作为勋贵之首,李善长那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大明强盛,并且一直以朱元璋麾下头号谋士自居。 什么刘伯温,什么朱升,在李善长眼中,除了年龄比自己大点,剩下的不值一提! 如今北伐建功,光复汉人河山,指日可待,李善长更是自认,自己的功绩足以比肩,不,是超过了诸葛武侯,必定名留青史! 大明朝的开国宰相! 嘿,这几个字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能让李善长感到浑身舒坦,飘飘欲仙。 “快给咱看看!” 朱元璋直接用眼神斥退毛骧,大步走下龙椅,亲自从手中接过军报,细细端详。 “好!这仗打的好!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 “季秋这小子,当真是越来越勇武了!” “从襄阳一路转战到淮安,真是难为他这么积极!” 朱元璋的语气颇为唏嘘,为季秋此战所表现出的主动性大感意外。 只能说在某些时候,朱元璋还是不太理解季秋的脑回路。 加班?不存在的! 加班是为了更好的摸鱼! 李善长也是适时附和道。 “上位,说到底,文和这孩子,虽然平时怠惰了些。” “可他毕竟是您的义子,耳濡目染之下,岂会不愿意为大明尽一份力?” “以我观之,文和之勇,不亚于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 李善长举的这个例子,着实是不太恰当。 和朱元璋与季秋之间的关系一样,李存孝与其主公李克用,也是义父义子的关系。 只可惜,父子二人未能善始善终,堂堂的五代第一猛将,被李克用亲自下令,车裂而死。 李善长以李存孝类比季秋,不知道是他蠢,还是真的意有所指。 略感意外的看了看李善长,朱元璋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咱差点忘了。” “出征前不久,这小子还拜入你门下了。” “看来他这次能这么积极,和你的教导,不无关系!” “咱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啊!” 李善长顿时一愣,迎着朱元璋审视的目光,心中天人交战。 此时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刘伯温的感受... 还教导季秋? 教导个屁! 自打拜完师后,季秋一次都没去过他府中,估计早把他这个便宜老师忘在脑后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要莫名其妙被上位夸赞... 这种感觉... 还特么挺爽! 李善长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厚着脸皮,故作谦虚的说道。 “当不得上位如此夸奖...” “只不过是为人师表的本分罢了...” 这便是李善长和刘伯温之间,最大的差别了。 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功劳”,刘伯温视其为烫手的山芋,心中是一万个抗拒,生怕被人盯上。 而李善长哪怕明知道这些事,跟自己一毛钱没有,也会厚着脸皮承认下来,背锅背的是无比开心,无比光荣! 从某种角度来说,李善长这种心态... 还挺乐观的... 有助于延年益寿... “呵呵,莫要谦虚了。” “善长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说句心里话,若是没了你,咱都不知道该怎么治理打下的江山了。” 此言一出,李善长立刻五体投地,感激涕零道。 “承蒙上位厚爱,老臣无以言表!” “请上位放心,老臣愿为上位,为大明,效忠到最后一刻!” 朱元璋满是老茧的大手,出现在李善长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起身后,李善长依旧低着头,表现非常受宠若惊。 “善长,有你这句话,咱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中书省事务繁多,离不开你这位相国,咱就不留你吃饭了。” “老臣遵命!” 全程低头离开大殿,李善长小心翼翼走下台阶,忽然停下脚步,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 果然!上位最仰赖的人,还是我! 老夫一定会当好这个百官之首,给大明带来前所未有的新朝气象! 李善长再次向台阶下走去,步伐稳健,丝毫不见老态,心中满是豪情壮志。 “脚步还挺利索...” “利索就好啊!” “是福气!” 朱元璋站在大殿门口,一直目送着李善长离开。 “毛骧。” 毛骧自阴影出浮现,一声不吭的来到朱元璋身后。 “上位。” “去把刘伯温,汪广洋喊过来。” “咱要让他们两个,出趟远门。” “是。” 朱元璋缓缓走回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径直落座,以手扶腮,眼神闪烁。 作为当世最杰出的统帅之一,朱元璋知道,黄河以南,元廷已经没了继续抵抗下去的资本。 将元廷的势力扫出黄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黄河以南,依旧存在着许多错综复杂的势力,并且还都是汉人势力。 陇西的张家,李家。 齐鲁的王家,孔家。 彩云之南的段家,杨家。 以及于蜀中建国,定都重庆的明家,刘家。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元廷才是中原和北方大地,真正的主人。 然而这些地域,全部都在汉人豪强的掌控之下,并且兵力强盛,动辄便可纠十数万之众。 南方的这些士族和这群传承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豪族比起来,当真是除了有钱,啥也不是。 如何处置这些人,才是朱元璋,乃至于整个大明接下来要头疼的事。 作为一代雄主,朱元璋自是不可能和元廷一样,搞什么“皇权不下省”,任由这些豪族鱼肉乡里,自己反过头来还要为这些豪族背锅,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娘。 同时,朱元璋也需要利用这些北方豪族的力量,来和朝中日益壮大的南方士族互相抗衡,形成政治生态上的平衡。 哪些人该留,哪些人该打。 着实是一个令朱元璋颇为纠结的问题。 “拜见圣上。” 刘伯温和汪广洋的问候声,将朱元璋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俩来的还挺快。” 刘伯温和汪广洋对视一眼,心说我俩都是中书省的官员,就在皇城脚下办公,来的可不快么! “不知圣上...” 不等汪广洋说完,朱元璋便摆手打断道。 “咱打算让你们两个,分别出使陇西,齐鲁,劝降当地的士族。” “伯温呐,你就去陇西吧,一路上不必着急,勿要颠簸。” “大军一时半会,还到不了陇西。” 安排完刘伯温,朱元璋又命汪广洋出使齐鲁。 别看齐鲁的距离近,但汪广洋需要星夜兼程,若是换成刘伯温去,估计不等到地方就硬了。 这年头,出远门是一个非常遭罪的活。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司马懿一样,动不动就是日行一二百里,完了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七十多才咽气。 刘伯温顿时皱起眉头,朝着朱元璋发问道。 “圣上...” “那川蜀和云南...?” 朱元璋毫不迟疑,立刻说道。 “这俩地方,无需特意派人出使。” “大军便是咱劝降的使节!” “若他们不识数,直接剿灭便是!” 寥寥几句,尽显朱元璋作为一代雄主的霸气与远见! 巴蜀,云南等地,地处险远,一旦天下有乱,轻易便能割据一方,并且大军难以讨伐。 是以这两个地方,必须对当地的豪族,进行清理,将来还要掌握在朱元璋绝对心腹的手中。 而陇西,齐鲁,位于中原腹地和草原边关的交界处,就算有什么乱子,位于首都的禁军和抗击外敌的边军,随时都能朝发夕至,平息叛乱。 并且其中的几家豪族,底蕴深厚,平时恨不得用鼻孔看南方士族,用他们来朝堂之上,进行制衡,非常合适。 汪广洋二话不说,很快就应下了差事。 刘伯温则是略显踌躇,好半天才摇头道。 “圣上,臣并非是不想为圣上效劳...” “只是臣年老体衰...” “所以咱才会让你慢慢去啊!” 朱元璋猛地走下台阶,拉起刘伯温的手,满是笑容的说道。 “伯温呐,除了你,咱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难不成你要让我派宋濂出使?又或者是将朱升请回来?” 其实如今的大明,文臣当中声望最高,在整个天下都享有赞誉的佼佼者,并非是刘伯温,更不是李善长。 而是朱元璋刚刚提到的朱升。 这才是刘伯温之前,朱元璋麾下的第一幕僚。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套朱元璋称霸天下,于群雄之中脱颖而出的行动纲领,便是朱升提出来的。 在学术界,朱升属于颇多领域,毫无争议的第一人,是能够给各派名著,做注释的大家。 这么一看,朱升确实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但这老头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七十... 去年初就因为年老,向朱元璋乞骸骨归乡,如今含饴弄孙,好不自在。 让他出远门劝降? 那和蓄意谋杀有什么区别? 见朱元璋把朱升都拿出来说事了,刘伯温无奈之下,只得应承下来。 回到家中后,刘伯温的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季秋不在,刘伯温落得几天消停日子。 这下又要出远门! 等到劝降归来,季秋这个冤家估计也要班师回朝了。 一想到这,刘伯温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叹息连连。 莫不是老夫,上辈子欠下了他们父子孽债? 老夫只不过想归隐山林,过几天消停日子。 过分么!过分么! 这叫什么事啊! 次日,刘伯温和汪广洋先后离开了金陵。 而一直跟随朱元璋,侍奉左右的毛骧,同样不见了身影。 ...... “昭勇将军回来了!” “秋哥儿回来了?” 闻讯,常遇春等人顿时起身,欣喜不已,准备亲自前去迎接季秋。 季秋可是此次北伐的大功臣,东西转战,杀得元军看见玄甲便是心里发颤。 甚至还给季秋与其亲兵,起了一个独特的称呼。 玄甲军。 在俘虏元兵的口中,玄甲军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有说其中有几千人的,也有说几万人的。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玄甲军的统帅,格外凶悍! 漆黑身影,给无数元军带去了死亡与恐惧! 搞得常遇春甚至想把自己的铠甲,也涂成黑色,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吓唬元军。 “走!咱们去迎接玄甲军的统帅!” “哈哈哈!” 众将嬉笑不已,径直朝营门处走去。 “秋...” “驾!” 季秋拍马直入大营,对着众人喊了一句“有事找崔兴”之后,便一头钻进了常遇春的大帐,没了动静。 一时间,众将面面相觑,暗道谁说这小子长大了? 不特么还是这个德性? 半晌后,还是常遇春最先回过神来,哈哈大笑,率先朝着自己的大帐中走去。 “你这小子!” “跟我说说,王保保那个老小子被你追死没有?” 季秋正眼神涣散的躺在常遇春床上,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没了,全没了...” “啥玩意没了?” 常遇春满是疑惑的大脸,突然出现在季秋面前,吓季秋一跳。 “没...没啥...” 看着季秋魂不守舍的模样,常遇春顿时担心的询问道。 “臭小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闻言,季秋先是一愣,随即不假思索的点头道! “对!副将军!我受伤了!” “受的是内伤,需要静养!” “接下来再有什么大战,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咳咳咳...” 为了彰显伤势的严重,季秋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虚弱极了。 见状,徐达顿时皱起眉头,正欲唤来军医,便听到帐外传来一阵故作儒雅的声音。 “听闻昭勇将军回来了?” 随着汪广洋步入帐中,原本热闹的氛围,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很明显,在场的所有勋贵,跟汪广洋都不太对付。 季秋更是眯起眼睛,语气颇为危险的说道。 “你来干什么了?” “想看看我死没死?” 此言一出,所有武将立刻齐刷刷的看向汪广洋,眼神凶悍无比! 汪广洋看似面色如常,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 第七十七章 汪大人,咱俩能有什么误会啊?【求追读!求各种票!】 “文和,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被一众莽夫凶神恶煞的盯着猛瞧,汪广洋慌乱片刻,便立刻做出了决定。 死不认账! 汪广洋自信,族中的渠道绝对可靠。 就算拿到王保保手中的情报原件,顺藤摸瓜,能查到也只是襄阳附近的一个小士绅,再往后的线索就全断了。 这么短的时间,季秋不可能查出真相! “你可是咱们大明的昭勇将军,元人克星!” “我怎么会盼着你出事呢?” 很是狐疑的打量了汪广洋几眼,不知前因后果的常遇春立刻对着季秋询问道。 “秋哥儿,怎么回事?” “有啥委屈?跟我说,常叔给你做主!” “这小子要是敢在背后给你使坏,我现在就活劈了他!” “我倒要看看,还能有人说我的不是?” 此言一出,汪广洋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做派,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因为他知道,常遇春这个莽夫,可不会管什么证据不证据。 只要季秋点头,明年这个时候,其他人差不多就可以喝汪广洋的满月酒了! “副将军,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没事,常叔。” 季秋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开口打断了汪广洋干巴巴的辩解。 “我这眼睛不知道怎么了,看东西模模糊糊,只能靠声音辨别来人。” “刚才你们声音太杂,我听不真切。还以为是汪广洋那个老杂毛跑过来丢人现眼了。” “现在仔细一听,原来是杨宪杨大人啊!” “杨大人,汪广洋这个王八蛋,现在在朝中做什么呢?” “你知道吗?” 汪广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被季秋这么个黄口小儿,指名道姓一顿骂,汪广洋如何能够容忍! 可看看依旧凶神恶煞的常遇春,还有蓝玉等人... 汪广洋忽然觉得,忍一忍也不算什么...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文和,你又听错了。” “我便是汪广洋啊!”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我产生这么大的误解?” “文和细细说来,今日便在诸位的见证下,将误会澄清。” “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汪广洋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又掺杂着些许被误解之后委屈与不解。 不管谁听了,估计都要觉得汪广洋是个光明磊落的大度之人。 但季秋并不这么觉得。 明军进攻路线泄露的事,始终是梗在季秋心中的一根刺。 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季秋被派往了东路大军。 光凭邓愈手中的十万兵马,大明与元军之间的胜负,不过五五之数,甚至还要略处下风。 一旦兵败,届时高歌猛进,直捣黄龙的,可就不是大明了。 而是脱因帖木儿和王保保! 光冲这一点,季秋就必须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而具体的嫌疑人,季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能够在开战之前,得知明军进攻路线的官员,只可能在以下几个部门中任职。 五军都督府,中书省,以及负责调拨押送军需的兵部和户部。 五军都督府率先排除,因为不会有勋贵干出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 同理,中书省当中以李善长为代表的勋贵,也可以排除掉。 再分析一下元兵集结的速度,最后得知进军路线的兵部和户部官员,可以放到最后考虑。 结合朝中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理清动机。 嫌疑人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 那便是在中书省任职,并且身居高位的东南士族官员! 这么一分析,除了刘伯温,也就只有杨宪和汪广洋了! 没别人! 就算情报不是他俩送出去的,他们两个也绝对知情! 所以季秋刚刚才会试探汪广洋,倒也不是针对他,若是换做杨宪过来,季秋也依旧是这幅说辞。 虽然汪广洋目前还没露出什么破绽。 但通过汪广洋刚刚的反应,直觉告诉季秋,这老小子,一定有鬼! 心中有了猜测,季秋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揉了揉眼睛,故作惊讶的说道。 “哎呀,我这眼睛又能看见了!” “汪大人,真不好意思,我刚才那番话,就是随口说着玩的,别往心里去。” “咱俩之间能有什么误会啊?” “你说对不?” 汪广洋:“......” 短短一会功夫,汪广洋就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季秋摁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摩擦了好几遍... 你当老夫是傻子不成? 奈何形势所迫,汪广洋也不敢翻脸,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故作大度的说道。 “无妨!误会解开就好。” 这老狗,脸皮还挺厚! 都快赶上我了! 季秋心中冷笑不已,恨不得一口痰直接吐到汪广洋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季秋最终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随手拿起身旁的橘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汪大人不在中书省处理公务。” “怎么有闲心跑到战场上来了?” “刀剑无眼,汪大人过来容易,回去可就难了。” 汪广洋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文和,你...” “呵呵,汪大人别多想。” “我就是开个玩笑。” 惊疑不定的打量了季秋许久,汪广洋终于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甚至他这副说变脸就变脸的本事,让汪广洋隐隐有了种正在面对朱元璋的感觉! 何其恐怖! 汪广洋摇了摇头,不再跟着季秋的节奏回话。 “我此行,乃是圣上所托。” “特来劝降齐鲁的汉人士族,希望能够让他们归附大明。” 一听这话,季秋还没当回事,依旧在猛炫橘子。 “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汪广洋淡淡一笑,轻声道。 “当然不止。” “陇西那边,乃是青田公负责的...” “啥?” “老师去陇西了?” 季秋瞬间吐出嘴里的橘仁,瞪着眼睛,大惊失色道! “快把他喊回来!” “不能让他去啊!” 与此同时,身处南阳的刘伯温,看着手中字迹奇丑无比的书信,以及信中“我愿以家师的声誉做担保,此信所承诺的一切内容,大明定会践行”的字样,陷入了沉思... ------------ 第七十八章 肯定是军师教的!错不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青田公?青田公?” “你怎么不说话啊?” 刘伯温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略显焦急的中年男子,沉默不语。 老夫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而刘伯温对面的男人,正是陇西豪族名义上的领袖。 李思齐。 堂堂的陇西盟主,为了一纸书信亲自来到南阳。 足以说明季秋这封信上的内容,有多么...离谱... 见刘伯温迟迟不开口,李思齐身体前倾,急迫的追问道。 “青田公,接到这封信后,我可是马不停蹄,立刻就来南阳了。” “我们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 “你看这信上的承诺...” 默默旁听的邓愈闻言,顿时以手掩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他可是知道季秋在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的! “这个...” 刘伯温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得看向信上那些堪称触目惊心的内容,皱成一团的老脸上,满是无奈与嫌弃。 【封李氏,张氏,各一人为侯,世袭罔替】 【陇西区域的士族官员,保留原职,继续为大明效力】 【陇西地区四分之一的州府长官,从陇西士族内部挑选录用】 【根据士族实力,各士族可保留不超过两百的私兵】 等等... 当然,还有用季秋老师声誉作保的那一条。 季秋想着这封信目的,就是稳住陇西豪族,别让他们出来搅和北伐的局势,自然是拼了命画饼,各条内容都是往陇西豪族的心坎里招呼。 效果当然非常之好,要不然李思齐也不会提前来到南阳,眼巴巴的等着“天使”降临,好早点把信中的内容落实下来。 但自古以来,兢兢业业的“帕鲁”们在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生活中,纷纷无师自通的悟得了一门道理。 那便是画饼容易,兑现难。 甭说让刘伯温答应这些内容,就是给李中堂提前几百年整过来,这玩意他特么也不敢签啊! 这些内容若是全部落实,陇西便真正成为了大明的“国中之国!” 而朱元璋愿意和各个汉人士族议和的最大前提,便是这些豪族要真心实意的归附大明,成为大明的臣子!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朱元璋麾下的百战雄师,可不管你是什么李家还是孔家! 大不了便是一战,无非就是晚点统一汉人故地而已,朱元璋等得起! 这一点,刘伯温自然也是清楚的。 无奈之下,刘伯温在心中长叹一声,好声好气的说道。 “李将军。” “这信上的部分内容,我们还需要商议一下...” “商议什么?” “这不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吗?” “青田公堂堂天下文宗,难道还要反悔不成?” 一听刘伯温有赖账的架势,李思齐愠怒不已,语气也渐渐暴躁起来。 “我可是打听过了!” “这位安南伯口中的老师,就是青田公您本人啊!” “他既然以您的声誉作保,想来必定有您的授意!” “怎好出尔反尔?” 见李思齐还是拿季秋的担保说事,刘伯温心中犹如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凌乱不已。 老夫...老夫若是说我真不知情,你信吗...? 刘伯温本想实话实说,再做商议。 可开口的一刹那,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在刘伯温脑中! “李将军,莫要误会,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夫说的是可能。” “我们安南伯口中的老师,说的并不是老夫呢?” “而是我们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李善长李相国呢?” “他也是安南伯的老师啊!” 李思齐的脸上满是狐疑,略显懵逼的打量着刘伯温。 “青田公莫要诳我...” “怎么会呢?” 可能是跟季秋相处的时间久了,刘伯温的脸皮,也渐渐有朝着城墙发展的趋势。 “信中所言,老夫确实不知。” “再说了,老夫如今虽为右丞相,但也只是蒙当今圣上错爱,忝居此职不久。” “怎敢越俎代庖,替圣上和李相国应下如此大事?” “这是株连全族的大罪啊!” “李将军,你觉得老夫会拿全族的性命开玩笑吗?” 李思齐皱着眉头,犹豫的开口道。 “青田公所言,也确实不无道理。” “莫非真是我错会了安南伯的意思?” 刘伯温赶紧起身,一脸郑重的趁热打铁道。 “李将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确实是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李思齐仍不死心,抓起擦屁股都嫌脏的信纸,对着刘伯温不断的挥舞道。 “那我等加入大明的事...” “李将军,我们的诚意不会改变。” 刘伯温生怕李思齐回过神来,立刻不假思索的解释道。 “老夫此行,也正是为了与你们商议此事。” “以老夫之见,李将军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青田公请讲。” “这第一条路,便是老夫就此回京,将此信一并带回,由李相国亲自出面,与你们商议信中承诺之事。” 刘伯温算是想清楚了,这锅别想让他背,他这把老骨头也背不动! 把信往回一带,交给朱元璋和李善长头疼去吧! 但李思齐对于这个提议,明显不太感兴趣。 陇西豪族能打归能打,整体实力,肯定是要远逊于元廷和大明的。 他们唯一能坐地起价,确定接下来百年士族地位的机会,便是大明与元廷决战的此刻。 等到大明和元廷分出胜负,他们也没了继续观望的资本。 这个道理,陇西豪族全部明白。 李思齐当然是不想拖延下去的。 念及于此,李思齐没有任何犹豫,便对着刘伯温询问道。 “青田公,第二条路呢?” “便是与老夫重新商议归附大明的条件,内容。” “老夫此行,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虽不能像李相国那般大包大揽,但有些事情,老夫还是可以答应下来的。” “当然,最终还是要圣上拍板。” “不知李将军...” 深深的看了刘伯温一眼,李思齐咬着牙,艰难的说道。 “那便尽快商议一下吧,我也好去给各个大族询问一下意见...” 见刘伯温仅凭三言两语,便让李思齐不再纠结季秋书信上的承诺。 邓愈顿时满是钦佩的点了点头,看向刘伯温的目光中,甚至隐隐有些忌惮。 怪不得秋哥儿这段时间跟变了个人似得。 各种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 这肯定都是军师教的啊! 错不了! ------------ 第七十九章 这都是老夫的责任呐!【求追读!求各种票!】 李思齐脸色阴沉,和刘伯温与邓愈敷衍道别,便急匆匆的赶回住处,准备同其他陇西士族的代表,商议一下归附的条件。 他现在的心态,和后世那些缅北受害者一样。 哪怕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上当受骗了,却还是心存侥幸,强行暗示自己继续坚持下去。 万一馅饼真就砸我们头上了呢? 万一安南伯真就是忘记交代了呢? 堂堂的大明伯爵,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不管这件事刘伯温到底知不知情,季秋毕竟是他的弟子。 师徒之间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差距应该不会太大...的吧? 当然,李思齐之所以会强行忽悠自己,也和目前的局势有关。 若是放到半个月前,大明还在和元廷,于淮水纠缠的时候。 李思齐若是听到刘伯温这么说,也不会和刘伯温废话,直接把大军摆到武关,威逼南阳。 什么玩意?安南伯不在? 给他找回来!说清楚! 但很遗憾,季秋画出的大饼,让陇西豪族错过了这个关键的战略窗口期。 原本门当户对,即将出嫁的“大闺女”,被季总旗这个“渣男”硬生生拖得是人老珠黄,眼瞅着就要嫁不出去了。 李思齐能不着急么! “李将军,老夫就在此地,静候你们的佳音。” 李思齐的身影猛地一僵,嘴唇一阵颤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颇为憋屈的拂袖而去。 “唉,老夫也是误上贼船,迫不得已。” “李将军莫要记恨老夫...” 默默地在心中给李思齐道了声歉,刘伯温摇着头,唉声叹气的往回走。 刚进正堂,便见邓愈迎了上来,一脸严肃的对着刘伯温开口道。 “军师,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叮嘱一下。” 刘伯温顿时一愣,不解道。 “伯颜何事?” “你怎么能什么东西,都教给秋哥儿呢?” 刘伯温:“......” 邓愈并没有注意到刘伯温脸上跟吃了屎一样的难看表情,仍是颇为认真的继续说道。 “军师,秋哥是您的弟子,怎么教导他,那是您的事。” “按理来说,这些事我没资格置喙。” “但秋哥儿毕竟是我们这群人,看着长大的。” “有些事,我实在是忍不了!” 刘伯温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伯颜且说说看...” “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军师,得罪了!” 朝着刘伯温一拱手,邓愈顿时慷慨激昂的说道。 “这封信的事,我就不说了,虽然有损秋哥儿个人的声誉,但也只是权宜之计。” “可现在秋哥儿出的都是些什么计策啊?” “用襄阳炮往城里扔尸体?还要往汉水里面下毒?” “军师,你想尽快光复汉人故地的心,我可以理解。” “但是咱起码得有点最基本的底线吧?” “这些东西,不光有伤天和,还损阴德!” “此举不详啊!” 邓愈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十分认真的朝着巴不得立刻逃离此地的刘伯温,苦苦规劝道。 “军师,依秋哥儿之才,将来肯定是接替大将军和副将军的位置的。” “若是他依旧如此行事,甭说圣上,就连我都不放心让他单独统帅大军作战!” “动不动就是焚城灭国的绝户之计,为帅者岂能如此阴损?” “军师,你觉得呢?” 只见刘伯温听罢,幽幽的望向天空,一行清泪从他的老脸上缓缓滑落。 搞得邓愈心中内疚不已,手忙脚乱的对着刘伯温安慰道。 “军师,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 “伯颜,不必多说...” “你说得对...” “其实我也觉得,文和最近行事,有些偏激,甚至是阴损...” “这都是老夫的责任呐!” 仿佛突然间下定了决心,温文儒雅的刘伯温,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凶狠的表情,吓得邓愈都猛然后退一步!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给文和,再觅良师!” “好好纠正一下他身上的坏习惯!” 看着一反常态,甚至有些疯癫的刘伯温。 邓愈那叫一个自责,心说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军师也是好心,想要教导秋哥儿成才。 我这么说,会不会太伤他了? ....... 在得知刘伯温大概率已经抵达南阳后。 季秋干脆利落的放弃了挣扎。 无妨! 反正季秋坑刘伯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相信刘伯温这次也一定会习惯的! 大不了从辽东给刘伯温搞几株百年山参带回去,延年益寿还能赔罪,还能继续给季秋背锅! 这是何等光明的未来啊! 双赢,不,这是三赢! 十分诚恳的为刘伯温在南阳的遭遇,默哀片刻。 季秋一转头,便又投入到随军摸鱼的事业中。 明军已经渡过淮水,抵达了齐鲁大地。 王保保本来还想在北岸阻击明军,但在将盔甲涂成和季秋一样款式的常遇春等人登场后,好不容易被聚拢起来的元兵,一个照面便溃散了。 徐达本还想让季秋上阵,但季秋当场便用“旧伤复发”的理由拒绝了。 吓得常遇春立马找来军医,一顿把脉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季秋自己则是哼哼唧唧,说什么“懒癌犯了”... 见状,常遇春等人心照不宣,知道季秋这是怠惰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战事也不激烈,便任由季秋随意。 至于战前誓要报杀弟之仇的王保保,再一次发挥了元末长跑第一人的实力,又是单骑突出重围,直奔黄河而去。 徐达毫不费力的便光复徐州,但并没有横略中原。 而是准备经齐鲁继续北上,遣一路大军直接渡过黄河,威胁大都,令元廷自顾不暇,无力南顾。 另一路大军则是和邓愈配合,从河南与山东两地同时对中原发起进攻,彻底光复中原! 汪广洋已经和王家,孔家的代表,商议好了归附的条件。 只需朱元璋拍板,徐达便准备继续进攻,此刻正率领大军,于滕州休息,顺便筹措渡过黄河所需要的战船。 就在北伐势头,一路高歌猛进之时。 汪广洋于深夜之中,找到了王家的王宣,王鑫父子,开门见山道。 “王兄。” “可有意执掌天下?” ------------ 第八十章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求追读!求各种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宣父子对视一眼,一瞬间便有了决断。 “汪世伯。” “你这是...?” 王信率先开口,替自己父亲试探汪广洋究竟是什么用意。 其实若按照王信自己的意思,他是想把汪广洋直接撵出去的。 你是疯了?还是觉得我们父子疯了? 你汪家在东南有些影响力,这不假。 可怎么敢说让我们父子,执掌天下?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汪广洋左右张望一眼,见四下无人,神秘兮兮的凑近王信父子。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欲助王兄,成为这天下之主。” “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好了,可以确诊了。 这老小子确实是疯了! 王信面色不悦,正准备把汪广洋撵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威严声音。 “汪贤弟,不妨直说。” “父亲...” 没有理会自己儿子惊疑不定的目光,王宣看着脸上始终带有欠揍轻笑的汪广洋,冷声道。 “贤弟深夜到访,想来不是为了和我卖关子的吧?” “自然不是。” “王兄快人快语,在下便直说了。” 如同算计季秋时那般,汪广洋这条毒蛇,再一次于黑暗之中,露出了冰冷的毒牙。 “我等东南士族,愿尊王兄为主。” “请王兄入主中原,重振汉人山河!” 听到这,王信终于忍不住了,猛然上前,对着汪广洋怒斥道! “你要害死我们父子全族吗?” “明军势大,王保保三十万大军,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不然我父子怎么会想要归降?” “你口口声声要让我父亲入主中原,如今位于滕州的明军,你要如何处理?” “别告诉我你有能力控制军队!” “朱元璋席卷东南,开国称帝,可不会蠢到把军权交到你这种人手里!” 王信语气激动,每一句都正中要害。 汪广洋并没有打断王信的反驳,脸上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都说世侄聪慧过人,眼光独到。”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的确,我没能力左右大军的命运。” “但是你父亲,有这个能力。” 汪广洋大袖一挥,没给王信继续开口的机会。 “若无意外,大军不日便将北上。” “王兄可与元廷合作,待到大军北上后,截断黄河,断其归路!” “届时和元军前后夹击,大军必定全灭于河北!” “我等也会断掉大军粮草,并尝试着掌控应天。” “本次北伐,出动的乃是朱元璋麾下全部的精锐,一旦折损,朱元璋再无反抗之力!” “届时,王兄不论是要攻取中原,还是要入主东南,我等都会竭尽全力的配合,并尊王兄为主,全心全意的辅佐王兄。” “不知王兄觉得,此计可行否?” 王宣父子,已是目瞪口呆。 他俩实在是想不明白,昨日还在和他俩据理力争,慷慨陈词,俨然一副忠臣模样的汪广洋。 今日便送上了一条足以覆灭明军的毒计! 山东各郡,尽在王宣父子掌控之中。 若是明军北上,王宣确实有这个能力,在明军攻略大都之时,断掉明军的粮道! 明军在北方,本就没有任何根基,届时军中必定大乱! 若是王宣再领兵,从后方攻之... 纵使明军善战,将领骁勇。 可没了粮草,一身勇力又能施展出几成? 再加上汪广洋背后的东南士族,在后方兴风作浪。 冉冉升起的大明,怕是建国不到一年,便要灭国! 此计若成,仅凭邓愈游离于南阳的十万大军,根本无力挽救危局!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依附于大明,如今又想反叛!” 见王宣的表情,略有意动,头脑清醒的王信立刻便是一顿质问! “父亲,不可轻信此人之言!” “就算他说的能够成功,今日他们能反叛大明,来日他们何尝不会...” 没等王信说完,王宣忽然行动,蒲扇大的巴掌直奔王信而去! “啪!” 惊诧的捂住脸庞,王信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宣,悲愤道。 “父亲!” “我与你世叔谈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王信呆呆地看着令他倍感陌生的父亲。 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从王信心底渐渐蔓延到全身,让他感到格外的寒冷。 张了张嘴,王信还想进行最后的规劝,王宣却是已经主动上前,对着汪广洋颇为热络的询问道。 “以贤弟之计,大事可成矣!” 闻言,王信顿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他不明白,一向冷静果断的父亲,今日怎么会被汪广洋三言两语,便蒙蔽了心智! 王宣是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风险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王宣,本就不愿归顺大明,屈居人下。 只不过是被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打又打不过,不投降难不成还要死战? 王宣可没这个兴趣,给元廷卖命。 但是汪广洋的到来,给了王宣第三个选择。 那便是毁灭大明,取代大明,最后成为大明! 同为乱世当中的一员枭雄,王宣自认为他绝不逊色于朱元璋! 如今汪广洋更是表态,东南士族会全力支持他!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东南士族的动机,王宣也能理解。 海贸一事,本就是东南士族存续到今天的根本。 朱元璋刚称帝,便对着海贸下手,东南士族若是不反,王宣才会感觉稀奇! “贤弟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颇具魄力的王宣当然不会犹豫,直接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王兄,我接下来会返回滕州,让大军尽快北上。” “王兄切不可暴露意图,等到大军尽数北上后,王兄在召集兵马,依计行事!” 三言两语过后,汪广洋便和王宣达成了密谋。 次日一早,汪广洋便在王宣的欢送下,准备为王宣“谋取天下”去了。 汪广洋看起来并没有忽悠王宣,一路疾行,回到了滕州。 可就在抵达大营后,汪广洋却是一反常态,神情紧张无比。 “快领我去见大将军!” “我有紧急军情!” 见到徐达后,汪广洋二话不说,便把王家父子卖了个干干净净! “大将军,山东有变!” “王家父子暗藏祸心,我仅仅是稍加试探,王家父子便露出了反意!” “还请大将军早做决断,以免生乱!” ------------ 第八十一章 赤胆忠心汪广洋!【求追读!求月票!】 王家父子若是听了汪广洋这番话,估计会大为懵逼,随后便是抽刀砍死这个阴险的家伙! 我们父子俩包藏祸心? 你那张嘴到底是用来说话的,还是用来放屁的? 煽动王宣反叛,此刻又主动向徐达泄露情报。 如此前后不一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很难理解,汪广洋到底想要干什么。 徐达闻言,猛地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深深的看了汪广洋一眼。 “去将昭勇将军请来。” 汪广洋满是忧虑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找季秋? 找他干什么啊? 让咱们安南伯好好摸鱼不行吗? “大将军,此事紧急,不若早做...” “不急。” 徐达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有把王宣可能反叛的事放在心上。 “昭勇将军思虑过人,眼光独到。” “等他到了,你再细细的说上一遍王家那边的情况。” “我先听听昭勇将军的建言,再做定夺。” 汪广洋:“......” 你确定季秋来了之后,会耐心的听我把话说完? 上次他就敢指着我的鼻子骂,这次过来他要干什么,我都不敢想啊! 直觉告诉汪广洋,如果现在军中有人能够察觉出自己的计划,这个人一定是季秋! 汪广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十六岁的季秋如此忌惮。 可能是陈友定归降时,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便瓦解东南士族的手段,给汪广洋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哪怕朝中大臣都认为这件事是刘伯温策划,但汪广洋总感觉,平日里没心没肺,彷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季秋,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此,汪广洋才会想要借刀杀人,干掉季秋。 至于季秋到底有没有这份本事,不重要。 汪广洋觉得他可能有,那季秋就必须消失。 这群人连朱文正都敢阴谋陷害,再多一个季秋,也是无妨。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汪广洋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开始抗拒,甚至是畏惧正面对上季秋。 何其荒唐? 这小子也配让我如此紧张? 深深的吸了口气,汪广洋将那股莫名其妙的畏惧驱逐出脑海,又拿出忧心忡忡的表情,等待着季秋的到来。 片刻后,帅帐外响起一阵不慌不忙,尽显从容的脚步声。 “大将军,我真受伤了。” “您咋还不信我...” 季秋刚掀开帘子,便看到了一脸忧色的汪广洋,没说完的俏皮话立刻咽了回去。 这老小子怎么在这? “文和,你终于来了!” 汪广洋主动上前,抓着季秋的手臂,情真意切的说道。 “我也不想打扰你养伤,只是情况紧急,大将军又想听听你的意见。” “文和莫要怪罪啊!” 眯了眯眼睛,季秋没有打断汪广洋的话,静静地看他表演结束,这才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汪大人说笑了。” “您可是大明的贤才,国之栋梁,平日里多有劳苦,如今更是为了大业,远赴齐鲁。” “我怎么会怪罪您呢?” 不动声色挣脱开汪广洋的手,季秋看向徐达,疑惑道。 “大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莫非是王家父子有异心,欲要作乱?” 此言一出,汪广洋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让自己露出震惊的表情,心中猛吸好几口凉气! 这小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是怎么猜到的? 徐达也是大为侧目,惊讶的看着季秋。 “文和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一听这话,季秋知道,自己猜对了,随口道。 “出征之前,老师曾经叮嘱过我。” “王家父子颇有野心,不会轻降。” 随即,季秋仿佛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 “这...这是我另一位老师叮嘱的...” “你们知道的,是左丞相他老人家...” 闻言,徐达一挑眉毛,没说什么。 汪广洋却是大为震惊,心说李善长竟还有如此远见? 平日里真是小瞧了他啊! 见二人并没有对自己的说法,表示出什么异议。 季秋这才松了口气。 季秋记得很清楚,正史中,明军并没有与元军于淮水爆发激战,战事初期的进展非常顺利。 王宣,王信父子,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宣布归降大明,随后叛乱,被徐达轻易镇压,不到两个月便收复了齐鲁全境。 从这来就能看出来,徐达对于王宣父子是多有防备的。 为了以防万一,季秋还准备在大军将动时,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徐达,顺便往李善长身上,再扣个黑锅。 咱们季总旗的老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而且老盯着刘伯温一个人祸祸,季秋也是于心不忍,也该让李善长担负起老师的责任了。 这就叫可持续发展! 但冥冥之中,季秋总感觉哪里不对。 如今大军刚刚挟大胜之威,进驻齐鲁,王宣父子也是当世枭雄,就算真要反叛,岂会如此草率,还能走漏风声,被汪广洋知道? 季秋并没有直接说出的心中的疑问,而是对着汪广洋试探道。 “汪大人,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的。” 汪广洋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昨日,王家父子深夜请我前去府中。” “我心中存疑,到了之后便主动开口,以天下为诱饵,诓骗他朝中官员多对如今现状不满,愿意辅助于他,成就大业。” “王宣这贼子,果然上当,立马暴露出了野心!” “他准备趁我大军渡过黄河后,与元军里应外合,谋逆犯上!” 说到这,汪广洋猛地看向徐达,忧心道。 “我假借煽动大军尽快出兵为名,这才回到滕州。” “此计虽然毒辣,但可将计就计!” “大将军可遣上将渡过黄河,诱使王宣父子行动。” “也可先发制人,尽快平乱。” 汪广洋这副忍辱负重,义正言辞的做派,看起来像极了忧国忧民的忠良之士。 但季秋并没有被他忽悠住。 季秋很清楚,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汪广洋,才是东南士族暗地里的领袖! 他可不觉得这样一个人,会真的为了大明考虑,为朱元璋分忧! 无论汪广洋究竟想要干什么,季秋都不可能让事情,按照汪广洋安排的剧本发展。 念及于此,季秋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道。 “大将军,不必这么麻烦!” ------------ 第八十二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求追读!求各种票!】 “可令王宣父子即刻赶赴滕州。” “若不至,大军可即刻北上,请他们父子二人到军中一叙。” 季秋径直走到汪广洋面前,极力前倾,整张脸几乎要和汪广洋贴到一起。 “汪大人,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大军北上?” “黄河以北,那是元军的地盘。” “用十数万大军的安危,来诱使王家父子露出破绽。” “汪大人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吗?” 季秋的声音越说越高,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厉呵! 再看看神情慌张的汪广洋,一张脸惨如白纸,满是冷汗,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开口道。 “文和所言甚是...” “这事,是我欠考虑了...” 汪广洋的语气,十分自责,仿佛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懊悔不已。 在众目睽睽之下,汪广洋竟是直接朝着季秋,俯身深深一礼,十分谦卑的说道。 “文和,受教了。” “对于兵事的了解,我确实不如你啊。” 见状,徐达立刻看向季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躲开。 不管怎么说,汪广洋都是中书省参知政事,堂堂的从二品大员,左右丞相的副手! 他这一礼,是那么好受的吗? 更别说汪广洋勉强还算是季秋的长辈,这事若是传出去,汪广洋大概率会赢得虚怀若谷,不耻下问的贤名。 可季秋,却是会落得个嚣张跋扈的恶名,甚至会坏了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印象。 但在明面上,汪广洋的行为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古人尚有“一字之师”的说法,今日受了文和的指点,不说拜师,行个礼总是可以的吧? 徐达也不好直接开口,只能不断的暗示季秋。 傻小子,快闪开啊! “知道就好。” “这方面的事,你确实不如我,更别说我的两位老师了!” “......” 汪广洋呆呆的抬起头,打量了满是得意的季秋片刻,便调转视线,看向徐达,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 这小子脸皮一直都这么厚的吗? 的确,汪广洋确实是想给季秋下套。 但季秋不光钻进去了,还把圈套往腰上一缠,趾高气昂的指着汪广洋大骂! 对!小爷就是嚣张跋扈了! 你能把小爷怎么招?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八个大字,当真是被季总旗践行的淋漓尽致! 脸面是个什么东西? 好吃吗? “就按照文和的提议行事吧,让王家父子即刻赶到滕州。” “逾期不至,大军便挥师济南!” 徐达直接忽略了汪广洋求助似的目光,挥手赶人。 “汪大人,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汪广洋的嘴唇一阵颤抖,可看看一脸狞笑,眼神越来越危险的季秋,也只能欲言又止,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离着老远,季秋都能听到汪广洋“岂有此理!”“怎敢辱我至此!”的怨语,空气中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汪广洋甚至都没有于军营中留宿,而是直接坐上马车,朝着滕州城内而去。 就在马车驶上官道后不久,汪广洋忽然出声,将一位随从叫到了车厢中。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如此大动肝火?” 汪广洋的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羞愤,神情平静的吓人。 “我不如此,那竖子岂会相信我说的话?” “陪他戏耍罢了。”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随从,亲眼看着他将信收好后,汪广洋这才淡淡的继续开口道。 “回到城里后,你找个机会直接离开,把这封信送回家里。” “再告诉他们...” 说到这,汪广洋缓缓靠近随从,耳语道。 “王家的覆灭,已成必然!” “齐鲁还剩一个孔家,不过不必担心。” “说好听点,孔家是个香案上不能出声的神像。” “说难听点,孔家只不过是个靠着祖上余荫,苟延残喘的墙头草罢了。” “不足为虑。” “反倒是陇西的张家,李家,要早做接触,将他们争取过来。” “若是不能争取,便让他们想办法废掉这两家,总之不能让他们入仕!” 作为“开局一个碗”,一步步登临绝巅的旷世帝王,朱元璋的城府与政治手腕,无疑是当世一流的。 在朝堂上扶持北方士族,不光能让他们与勋贵,东南士族互相制衡,更能增强大明对于失陷了几百年的汉人故地的掌控力,让北伐顺利建功。 季秋和朱元璋商量出来的这套,对于北方士族的处置措施,一举三得,端的是一步秒棋。 但朱元璋手下的这群臣子,拥有着成百上千年的积累,精通封建王朝的一切政治斗争手段!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北方士族进入朝堂,分润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利益。 当然,汪广洋他们也不是要完全断绝北方士族的上升通道,那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北方这群生存于草原和中原交界处的汉子,战斗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千百年的文化交融中,北方汉子取长补短,既有游牧民族的凶狠与彪悍,又有中原文明的智慧与狡诈。 要不然北方这群汉人豪强,凭啥能在元廷这种极度排外的政体下,依旧能保持有自身的独立性,令王保保都拿他们束手无策? 无他,能打而已。 给北方的士族逼急了,提前几百年搞出来个“大顺”,也不是没有可能,东南这群娇贵的士族老爷,可受不了。 条件成熟的情况下,汪广洋他们是会让北方豪族,进入朝堂,享受治理整个帝国的权利的。 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或者直白的说,这份“恩情”,绝对不能落到朱元璋手上! 北方士族就算进入朝堂,那也得和东南士族进行一番利益交换,在双方都能接受的情况下,达成一致。 而不能是在皇权的默许下,和东南士族打擂台! 汪广洋前后不一,折腾了这么久,也正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诱导王家反叛,只是汪广洋行动的第一步。 在陇西,还有李家,张家。 他们若是不识数,汪广洋照样会想办法对他们下手! 和勋贵斗争已是不易,汪广洋又怎么会容忍别人加入,横生枝节? 听着车轮吱吱嘎嘎的声音,汪广洋缓缓阖眸,静静等待着自己一手导演出的大戏开幕!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帐中的季秋,忽然幽幽的开口道。 “骧大哥,崔兴。” “你们两个,有什么发现吗?” ------------ 第八十三章 那日子就特么都别过了!【求追读!求各种票!】 军帐的阴影中,两道身影缓缓浮现,搭配上案前摇曳的烛火,显得气氛有些惊悚。 季秋也是非常佩服毛骧,明明是跟汪广洋一起来的滕州,可军中除了季秋,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 先天隐形人圣体了属于是... 从毛骧的口中,季秋也得知了他被朱元璋派来此地的目的。 调查军情泄露一事。 不光是季秋,朱元璋也怀疑起了汪广洋。 当然,朱元璋的怀疑对象有很多,他老人家甚至在李善长身边都布置了人手,只不过除了他和毛骧,没有旁人知道罢了。 “王宣府中戒备森严,我的人进不去。” “但汪广洋确实是在深夜,前往的王府,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离开,直奔滕州而来。” “倒是和他刚刚说的话对得上。” 很是诧异的瞟了毛骧一眼,季秋疑惑的追问道。 “汪广洋刚刚说的话,你都知道了?” 毛骧没有说话,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这不是小意思吗”的轻松表情。 你牛逼! 十分钦佩的朝着毛骧竖了个大拇指,季秋又转头看向崔兴。 “你呢?” “总旗,毛佥事都没有发现,光凭咱手下的人,能发现什么啊。” “不管是王宣的住宅,还是汪广洋下榻的官邸,咱们的人都混不进去。” “脸生,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反而打草惊蛇。” 能让少言寡语的崔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没能把季秋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好,崔兴感到非常懊恼,憨厚的脸上满是自责。 “没事,这不怪你。” “别往心里去。” 拍了拍崔兴的肩膀,让他不必太过内疚。 季秋便以手拄面,陷入了沉思。 崔兴和毛骧见状,一声不吭的回到了军帐的阴影中,生怕打扰到季秋思考。 季秋怔怔的注视着不远处的烛火,那团不断跳动的橘黄色火苗,在他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汪广洋这个老小子,肯定要搞事! 霎时间,季秋心中浮现出许多猜测。 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季秋不敢赌,是以迟迟难以决断,纠结万分。 上次季秋能在汪广洋手中讨到便宜,那是因为季秋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靠着堂堂正正的阳谋,压得汪广洋空有一身手段,却是无处施展。 并不代表着季秋的政治斗争水平,已经超过汪广洋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一次,季秋明知道汪广洋要搞事,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心里的难受那就甭提了! 政治就是这样,既有先发制人,避无可避,以堂堂大势压人的阳谋。 也有机关算尽,于阴暗之中悄悄谋划的鬼蜮伎俩,令人防不胜防。 汪广洋现在用的就是后一种手段,搞得季秋根本无法确定汪广洋想要做什么,应对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毫不夸张的说,季秋根本不需要得知汪广洋的详细计划,只需要得知他和王宣父子的谈话内容,便能推断出事情后续的所有发展,进而对症下药。 懂不懂政治点满的含金量啊! 可问题是现在除了汪广洋和王宣父子,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季秋空有头脑,也不能... 等会!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季秋的脑海中浮现。 “骧大哥。” 毛骧的声音,顿时从阴影中传来。 “有头绪了? 季秋摇了摇头,低声道。 “没有。” 不等季秋说出下一句话,毛骧便凑上前来,搭上季秋的肩头,安抚道。 “没事,秋哥儿,别太难为自己。” “反正王宣父子很有可能会反叛,等抓到他们后,看我好好招呼招呼他们。” “该知道的不就都知道了?” 毛骧的语气狰狞,隐隐有了日后让百官望风丧胆,洪武朝第一特务头子的风范。 但季秋很快就戳破了他的幻想。 “没用的,骧大哥。” “不管王宣父子说什么,汪广洋都可以用‘这是试探他们的手段’,逃过一劫。” “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老小子是不会出手的。” “该考虑到的情况,他都考虑在内了。” “仅凭王家父子,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是搞不垮汪广洋的。” 听季秋这么一分析,毛骧顿时恍然大悟!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 汪广洋这狗东西,还鬼精鬼精的嘞! “不过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咱们以后不再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嗯? 毛骧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回过神来,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什么办法?” 季秋忽的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毛骧。 那眼神中蕴含着的兴奋与疯狂,令毛骧都情不自禁的为之后退一步。 喜欢跟小爷耍心眼?背地里面耍阴招是吧? 那日子就特么都别过了! 季秋毫不犹豫,准备提前十五年,释放出那个臭名昭著的组织! “骧大哥,你觉得咱们这次之所以如此被动,症结在何处?” 见季秋突然反问自己,毛骧沉思片刻,便立马答道。 “情报。” “为了不打草惊蛇,咱们的人很多地方都...” “比如王府?再比如汪广洋下榻的官邸。” “对吗?” 季秋适时接过话茬,用极具诱惑力的语气,继续说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 “王府和官邸中,若是早就有咱们的人,潜伏其中。” “咱们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了呢?” “是不是就能够得知汪广洋和王宣的谈话内容了呢?” 毛骧的瞳孔骤然放大,彷佛看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秋哥儿说的有道理啊! 手下的人脸生,混进去容易暴露? 直接提前几个月,甚至几年把人安插进去不就好了? 可短暂的兴奋过后,毛骧摸着下巴,纠结道。 “秋哥儿,你这主意,确实不错。” “可咱们也不知道下次哪里会有差事啊?” “总不能所有比较敏感的府邸,咱们都提前把人安插进去吧?” “我手里哪来的这么多人手?” 迎上毛骧疑惑的目光,季秋淡淡的笑了笑。 “为什么不能呢?”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这种事情,就是需要广撒网。” “闲时可能无用,可一旦派上用处,一枚闲棋,便可胜过千军万马!” “人手不够,招募便是,由干爹亲自指挥!” “不怕人多,就怕届时派不上用场!” “甚至我连这个新部门的称呼都想好了。” “什么称呼?” 烛火一明一暗的跳动,映照出了季秋脸上略显狰狞的笑容。 “锦衣卫。” ------------ 第八十四章 从此刻开始,让大明官员感受痛苦!【求追读!求月票!】 飞鱼袍,绣春刀。 在朱祁镇登基之前,明朝官员最大的恐惧,就是朱元璋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终打造出的封建王朝堪称登峰造极的情报机构,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上至应天,下至州府,锦衣卫的探子无处不在。 路边的商贩可能是锦衣卫,田埂中的老农也可能是锦衣卫,甚至各个大臣府中的仆役,管家,也特么有可能是锦衣卫! 在这种极其恐怖的渗透能力下,大明的官员人人自危,晚上睡觉都害怕阴影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端的是官不聊生,哀嚎遍野。 哪怕在这种高压氛围下,洪武年间的各位“国之栋梁”,依旧折腾出了郭恒案,南北榜案,其气焰之嚣张,态度之跋扈,和皇权对抗到底与祸祸百姓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 朱元璋当然也不会客气,光一个郭恒案便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令的六部官员为之一空。 这些大案,要案的开端,基本上都是锦衣卫上奏,朱元璋下令彻查,进而逐步发展成席卷整个朝堂的清洗。 是以在文官口中,锦衣卫这个组织的存在是邪恶的,是不能被容忍的。 朝堂诸公都是忠良贤能之士,怎么能搞出来如此不体面的组织,监视满堂公卿呢? 甚至还有人搬出了“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的“圣人学说”,试图让朱元璋解散锦衣卫。 纯纯放屁。 那特么有锦衣卫的监督,这群官员都敢玩命捞钱,中饱私囊,搞得朱元璋不得不将反腐作为洪武朝的首要任务。 要是没了锦衣卫,明朝怕不是又要步宋朝的老路! 官不聊生? 那就对了! 这群文官过得不好,大明的百姓才能过得舒服! 只可惜,得位不正的朱允炆上台后,“建文三忠”大开历史倒车,不光搞出了入土许久的“荐举制”,还隔三差五就给文官涨工资。 包括后期上台的各位阁老,也是变着花样,兢兢业业的给百官谋福利。 只不过这种事情,太不体面,史书上当然不可能大书特书,甚至还给后世留下了一个明朝官员工资特别低的印象。 至于各位贤良深恶痛绝的锦衣卫,自然也是被顺理成章的取缔掉了。 等到朱棣上台后,锦衣卫才被恢复,但洪武年间积累下来的情报体制,人才,已经被毁去了七七八八,威慑力大不如前,但好歹也能勉强震慑官员。 锦衣卫彻底衰落的时间,就是在大明由盛转衰的那个关键节点。 正统年间。 不过这事虽然发生在正统年间,但和朱祁镇还真没什么关系,不应该让他来背锅。 虽然他也不差这一口锅就是了... 朱祁镇继位的时候,不过九岁。 九岁的皇帝,那跟没有皇帝一样,区别不大。 后宫把持在张太后手上,朝政则是把持在以“三杨”为首的文官手中。 朱祁镇七年间最大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的在皇宫内读书,做一个文官口中的“贤君”,“明君。” 朱允炆在位,不过四年,中间还穿插着影响了整个建文一朝的靖难之役,文官不敢做的太过火。 可朱祁镇十六岁才亲政,中间整整隔了七年! 并且还是文官没有任何约束,肆无忌惮的七年! “三杨”也不愧是“治世能臣”,没有粗暴的直接取缔锦衣卫,而是往其中掺杂了大量的酒囊饭袋,把好好的一个监察百官的情报组织,变成了不成器的勋贵子弟,混吃等死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情报组织,忠诚二字是非常重要的。 后来的皇帝就算上台,面对如此庞大的锦衣卫,能分的清谁是忠臣,谁是文官渗透进来的沙子吗? 无奈之下,明朝后来的真正的贤君能君,如宪宗,武宗之流,只得仗着太监,另起炉灶。 但由于东汉和唐朝年间,众多“名监”的彪悍事迹,太监的名声当真是臭不可闻,皇帝就算用着太监,干着脏活累活,心里也始终犯膈应。 别的不说,锦衣卫无论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威胁皇权。 但是太监这个团体,历史上可是干过废立皇帝的壮举的! 但锦衣卫已经废了,明朝的皇帝要是不想自己变成瞎子,聋子,也只能捏着鼻子用太监,但又不敢像锦衣卫一样,搞出一套完善,可以传承下去的官职制度,自然无法和羽翼丰满的文官相抗衡,“人亡政息”之事随处可见。 而明朝初期,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在明朝中后期也彻底没了声息。 而汪广洋这次搞出来的小动作,也让季秋意识到,锦衣卫的存在,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并且由于季秋的影响,洪武年间朝堂之上的局势,势必会比原本的历史中更汹涌,更猛烈! 海贸,都察院升格... 哪个不是文官深恶痛绝的事情? 文官后续的反扑,肯定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毒辣! 季秋摁倒了一个汪广洋,肯定还会有张广洋,李广洋之流,继续站出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事关家族几百年传承的根基所在呢? 并且日后他们的出招,只会更阴险,更毒辣! 季秋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无力感。 而是要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 决定了! 从此刻开始,让大明官员感受痛苦! 日子过不下去?那就去怪汪广洋罢! 而毛骧在得知锦衣卫的名字后,一股熟悉的亲切感,瞬间涌动至全身。 锦衣卫? 好名字啊! 不知为何,毛骧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跟自己格外般配,甚至有种血浓于水的联系! “秋哥儿!真绝了!” “你这主意好,名字起的也不错!” “锦衣卫?” “不错!当真不错!” “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这个名字?” “是你?还是...?” 按照毛骧所想,如此不乏文采,又极其形象的名字,应当出自刘伯温之手。 但季秋很快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你错了! “当然是我亲爱的老师,左丞相李相国啊!” “除了他,朝中谁能有如此精彩绝伦的远见?” ------------ 第八十五章 怎敢如此辱我老师?【求追读!求月票!】 左...左相国? 李善长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浮现于毛骧脑中。 怎么可能? 李善长那点破事,别人不知道,毛骧还能不知道吗? 他能整出来这么个...对!锦衣卫!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除非李善长得了脑疾! “秋哥儿,别开玩笑了。” “有些话我不能和你说。” “但你说,这个主意是左相国出的?” “别逗我笑了!” 毛骧本就是想打趣一下季秋。 谁曾想季秋一听这话,当场便怒了! “老毛,你什么意思?” “怎敢如此辱我老师?” “吾师高风亮节,心忧大明,岂是你能在背后中伤的?” 看着季秋怒气冲冲的表情,甚至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毛骧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的这俩词,有一个字能和李善长扯上关系吗? 这老小子在背后算计过你啊!秋哥儿! 可碍于身份,毛骧又不可能将当初李善长捧杀季秋一事,如实相告,只得举手做投降状。 “秋哥儿,别生气,是我失言!” “哼!” “再有下次,咱们两个便割袍断义,谁也不认识谁!” 毛骧顿时苦笑不已,心中不由的感慨道。 李善长在背后这么坑秋哥儿,仅仅因为一个师徒情分,秋哥儿就这么维护他。 娘娘平时,还真没说错! 秋哥儿真是个厚道人啊! “好好好,秋哥儿,咱不说这个了。” “那接下来?” 得!又被忽悠住一个! 季秋的变脸速度,也是隐隐得到了朱元璋的真传,一瞬间便恢复了镇定的模样,从容道。 “你先返京,将锦衣卫一事亲口告知我干爹,请他尽快定夺。” “那汪广洋这边...” “别想了。” “继续盯下去,你也盯不出什么。” “这么多天,你有一点收获吗?” 毛骧不好意思的扣了扣下巴,尴尬的不行。 这时候的毛骧,实在是太青涩了。 对方的手段稍微隐蔽些,毛骧就只能干瞪眼,堪称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真实写照。 但毛骧此时的窘迫,相信未来不会再有了。 只要锦衣卫在手,毛骧便是那个手握大权,令无数官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顺便再告诉干爹,汪广洋这边,我来盯着。” “对了,还有一件事,骧大哥你恐怕要上点心。” “什么?” “陇西那边,多派点人手过去,盯紧张家和李家。” “条件允许的话,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想办法在他们府中,建立一条情报来源。” “现在没时间慢慢往里安插人手了,必须要快。” 不等毛骧追问,季秋便主动解释道。 “汪广洋想要做什么,咱们现在还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就是想拿王家来做文章。” “既如此,李家,王家,同样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这次咱们失了先机,拿这老小子没什么办法。” “无妨!” 季秋大手一挥,略显凶狠的说道。 “小爷有的是时间陪他玩!” “我就不信了,这老小子以后能一点马脚不露!” 说来奇怪。 这次的事情,让季秋的头脑隐隐有些发热,无比亢奋。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汪广洋,非常轻蔑的对季秋发起了挑战。 毛骧知道汪广洋在搞事,季秋也知道他在搞事。 甚至汪广洋本人,也清楚季秋他们猜到了自己在搞事。 可你们能拿我有什么办法吗? 汪广洋自恃手段高明,认为季秋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他忘了,季秋并不是那些只有花花肠子的文官,而是在战场上刀尖舔血的武将! 对于季秋来说,汪广洋此举,就等同于对他发起了一场战争。 而战争何时结束,那要季秋说了算! ...... 谈话结束后,毛骧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季秋依旧维持着深居简出的作息,静静等待着王宣父子那边的消息。 而在这几日间,徐达他们可没闲着。 渡河的战船,两路大军的主帅人选,都已经安排妥当。 没有任何意外,横跨黄河,直捣大都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到了常遇春的身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季秋主动请缨,要加入常遇春的北路大军中。 别人都以为季秋是想先登大都,拿下这份震古烁今的荣誉。 但季秋只是想救下常遇春一命罢了。 如同众多时代一闪而逝的将星一样。 对于明朝而言,常遇春就如同霍去病那般,是带着任务来到人世间的。 洪武元年七月,常遇春率众北渡黄河,连战连捷,元顺帝慑于其威,携后妃太子仓皇出逃,大胜之! 八月,常遇春攻克大都,改为北平府,随即挥师山西,打的王保保抱头鼠窜,再胜之! 次年三月,常遇春率众奔袭千里,所到之处元军非降即灭,一路打到了草原之上的元廷上都开平,元顺帝再次携众出逃,三胜之! 这便是正史当中,常遇春英姿的真实记录! 不到半年的功夫,堂堂的元顺帝便被常遇春打的出逃两次,黄河以北汉人故地尽数光复! 常遇春这一生,从应天一路砍到了北平,每战必定身先士卒,未尝一败! 彷佛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推翻元廷,帮助朱元璋再造华夏! 而当任务完成,常遇春就应该回到天上复命了。 洪武二年七月,常遇春率众南归,途径柳河川,暴卒而死,年仅四十。 这位征战一生的将星,甚至都没能喝上朱元璋为他准备的庆功酒,便遗憾的离开了人世。 何其可惜。 而常遇春的死因,也并不扑朔迷离。 用古代的说法,那叫卸甲风。 在季秋看来,改变常遇春的命运还是很简单的。 不让他“卸甲”不就完事了么! 当然,史书上的记载也不一定靠谱。 比如霍去病,同样是在奔袭千里后,遗憾去世,和常遇春的遭遇非常类似。 很多人猜测,霍去病是喝了草原上融化的雪水,被里面的病菌和寄生虫感染而死。 季秋主动请缨,就是为了盯紧常遇春,让他远离一切可能危害到他性命的事物,为大明留住这位璀璨的将星! 而且在季秋的规划中,常遇春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 常遇春不是喜欢杀降吗? 嘿! 有个地方,给常遇春这个杀胚扔过去,正合适! ------------ 第八十六章 大将军?大将军算个啥?【求追读!求月票!】 王信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面对一心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王宣,王信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父亲了。 平心而论,大明给王家开出的条件,还是很优越的。 王宣封侯爵,世袭罔替,并且还能保留族中在齐鲁的资产,等到王宣百年之后,子孙后代可恩荫一人入朝为官,代代不绝。 作为交换,王宣要交出手中的兵权,并且全家搬到金陵生活。 汪广洋还向王宣转述了朱元璋的原话。 “同为汉人,不忍操戈,您在元朝也堪称是一方诸侯,我愿意在大明的朝堂上,为您留下一个席位。” “虽然您失去了诸侯的身份,但这就好比上了赌桌,您虽然没了兵权的本钱,但还能留下富贵的利润,也算是善始善终。” “您看张士诚,陈友谅之流,也只是享受了赌局的过程,到最后血本无归,甚至连命都没有了。” “我实在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您身上,还希望您看在同为汉人的情分上,好好考虑考虑。” 这话其实跟威胁,没什么区别。 但王信觉得这话并不过分,并且非常有诚意。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王家又没为大明出过力,如今还能获得一个代代传承的侯爵,可保族中长盛不衰。 还要啥自行车啊? 王信想的很清楚,对于他们这种世家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要能保证家族的存续,等个几代人的功夫,王家在大明没准就能获得元朝时一样的地位,甚至犹有过之。 何必要火中取栗,将整个家族的前途赌在汪广洋身上呢? 但王宣彷佛被迷了心智般,已经开始准备起兵的事宜了,还笑着告诉王信,让他准备做太子。 您这不是要让我做太子,您这是要我,甚至全族老小的命啊! 王信很想对父亲这样说。 但也只能是说说。 现在的王宣,不是劝一劝,就能够回头的。 朱元璋的那番话,看似粗鄙,实际上蕴含着大智慧。 元末乱世,就是一场赌局,每个人都渴望,并且坚信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一直赢下去的人。 然而最后的赢家,只能有一个。 并且一旦选择加入这场赌局,也就没了主动退出的机会。 在输的一干二净后,只能期待笑到最后的赢家比较讲究,不会让其他输家倾家荡产,甚至身死族灭。 很明显,朱元璋就是这么个讲究人。 但王宣却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跟所有赌狗一样,在倾家荡产,甚至负债累累的那一刻到来前。 王宣始终相信,自己还有翻盘的可能,赢下去的可能。 这场赌局太过盛大,最终的奖励太过诱人,以至于让也算是当世枭雄的王宣,迷了心智。 在徐达的使者抵达后,王宣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前往滕州的要求。 王信大为震惊,苦苦规劝道。 “父亲!既然决定了要起事,又怎可再入虎口?” “汪广洋迟迟未归,父亲就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住嘴!” 王信的苦口婆心,并没有让王宣幡然醒悟,反而还招来了更严厉的训斥! “汪贤弟的谋划,岂是你这个小辈能够指手画脚的?” “他既然让我们不要惊动明军,那照做便是!” “汪贤弟没有消息传来,不正说明滕州那边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谋划么?” “想来这也就是明军在渡过黄河前的试探,不足为虑!” 听罢这话,王信的心里彻底绝望了。 他不明白,那个英明神武,多谋善断的父亲去哪了? 但王信不知道的是。 汪广洋给王宣指出的那条路,是他留在赌桌上的唯一机会。 只要王宣仍然心存贪念,他就必须按照这条路,视死如归的走下去。 没有任何意外,王宣父子俩刚到滕州,便被徐达派人抓了起来,父子俩被分别关押在军帐中。 其实以王信的勇力,他是可以想办法挣脱绳索,干翻外面的两个守卫逃跑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王信看来,这样的结果甚至还算不错。 至少王宣还没有对明军造成损失,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他们父子俩今天折在这里,族中老小仍有活下去的希望。 累了,就这样吧。 就在王信心如死灰的时候,军帐忽然传来一阵略显青涩的声音。 “就在这里?” “是的,总旗。” 军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阳光倾洒而下,晃的王信睁不开眼。 等到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后,王信这才看清不远处身着玄甲,显得无比英气的身影。 这便是过来审讯我的人吗? 一抹苦笑在王信嘴角浮现,就在王信准备将罪责统统揽到自己身上时,来者却是抢先开口,语出惊人道! “放肆!” “你们怎么敢这么对待王兄呢?” 还不等王信反应过来,来者便一个箭步上前,作势要解开绑缚王信的绳索。 “总旗,这是大将军让的...” 季秋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还义正言辞的大呼道。 “大将军?大将军怎么了?” “大将军就可以如此对待大明的客人吗?” “王兄莫急,我这就给你松绑!” “大将军若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扛着便是!” 说话间,王信身上的绳索便已落在了地上。 扶着王信起身,季秋这才十分腼腆的说道。 “让王兄受惊了。” “我名季秋,字文和,是军中小小的一员武将。” “仰慕王兄久矣,今日总算是让我得偿所愿了!” 闻言,王信顿时虎躯一震,语气奇怪的开口道。 “你便是季秋?” “如假包换!” 此言一出,王信顿时有种幻想破灭的失落感... 这就是杀得元军丢盔弃甲的玄甲将军? 咋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乐呵呵的打量了一下王信,季秋装作没看到王信眼中的诧异,拉着王信径直走到帐中坐下,熟络道。 “王兄,得罪。” “听闻您父想要谋反,我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请王兄放心,有我在,伯父定然无恙!” “虽然不了解伯父的为人,但我了解王兄啊!” “有王兄在,伯父怎么可能谋反呢?” “也不知道大将军是怎么想的,这么轻易便信了汪执政的话...” “等一下!” 虽然搞不清楚季秋这股自来熟的劲头,是怎么来的。 但王信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汪执政?” “汪广洋和你们怎么说的?” 隐隐察觉到幕后黑手的王信,对于汪广洋已经没了尊敬,开始直呼其名。 季秋还是那一副十分憨直的做派,一板一眼的说道。 “汪执政上次回来后,便向大将军说,王兄父子二人有反意,要让大将军早做准备...” 王信的眸子中一瞬间便布满了血丝,目眦欲裂,声音中满是深渊恶鬼般的怨毒。 “汪广洋!汪广洋!” “你怎敢如此陷害我父!” “我要挖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红是黑!” ------------ 第八十七章 叫我贤弟!【求追读!求月票!】 王信“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整个人看起来已经近乎癫狂。 但他并没有试图去找汪广洋寻仇,而是掉头死死的盯着季秋,二话不说便是五体投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季秋如同受到惊吓般原地弹起,慌张道。 “王兄这是干什么呢?” “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季秋作势,要拉王信起来,但王信依旧死死焊在地上,以头抢地,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季将军!求你为我父做主!” “我父是被汪广洋那个老贼陷害的啊!” “王兄!见外了不是?” “叫我贤弟!” 一听到“贤弟”这个称呼,王信心里就猛地一颤。 上一个被他父亲叫“贤弟”的人,把他们父子二人坑的是死去活来,锒铛入狱。 现在季秋又要当王信的贤弟... 王信心里很难不多想... 霎时间,一个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猜测,缓缓浮现在他脑中。 这小子该不会也是来坑我的吧? 只见“唰”的一下,王信猛地抬起头,不顾额头上的泥土与杂乱的发丝,死死的看着季秋,彷佛是要透过季秋脸上的笑容,看穿他的内心。 “王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地上凉,快起来吧。” 面对王信的注视,季秋不闪不避,脸上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笑容。 将惊疑不定的王信从地上缓缓搀起,季秋一边扶着他坐下,一边道。 “王兄请放心。” “伯父的事,便是我的事。” 季秋的话,赫然惊醒了王信。 不管季秋抱有什么目的,他现在都是王信救下自己父亲的唯一机会。 王信若是想要报仇,哪怕明知道季秋可能是另外一个火坑,也必须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半晌后,王信朝着季秋深施一礼,复杂道。 “那便拜托贤弟了。” “王兄!” “贤弟!” 季秋与王信紧紧相拥,哥俩热情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王兄,听你刚刚提到了汪执政,并且好像敌意很大?” “对!你说伯父是被汪执政陷害的?”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季秋也懒得和王信继续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追问了一句。 “对,全都是汪广洋这条老狗的责任!” “那日...” 怀着悲愤的心情,王信仔细复述了一遍汪广洋是如何煽动王宣造反的。 季秋看似认真聆听,时不时还会“这老狗怎敢如此”,附和几声。 但在心里,季秋却是止不住的叹息。 果然。 王宣就是被汪广洋煽动,才会想要造反! 但汪广洋以“试探”为名,非常巧妙的将自己摘了出去。 就算官司打到朱元璋面前,汪广洋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获得任何处理。 甚至汪广洋真的有把柄被季秋抓住,在这个节骨眼上,朱元璋甚至有可能主动将这件事压下去,以后再找机会算总账。 还是那句话,如今之势,北伐大于一切! 朱元璋就算有心整顿朝纲,也要等到蒙元覆灭,天下安定之后,再做打算。 想来汪广洋之流的东南士族,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敢在背地里暗戳戳的搞事。 “贤弟,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家父真的是被汪广洋陷害的啊!” “我愿与汪广洋当面对质!” “求你!救救家父!” 王信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对着季秋不住的恳求。 “唉。” 幽幽的叹了口气,季秋点出了王信一直忽略的那个问题。 “王兄。” “若是伯父铁了心的要归附大明,汪狗就算再怎么煽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说到底,伯父自己也有做错的事情啊。” 犹如五雷轰顶,王信霎时间呆滞在原地,一颗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这才是汪广洋此番阴谋,能够成功的最大原因。 若是在汪广洋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后,王宣便当场命人将其拿下,转送到徐达军中。 事情还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吗? 届时身陷囹圄的,便是汪广洋这条老狗! 朱元璋就算立刻将他斩首示众,剥皮充草,东南那群文官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理亏啊! 只可惜,在汪广洋从容离开王府后,他与王宣父子二人的命运,便已经是注定了的。 说到底,还是心中的贪念作祟。 季秋这话,就是要告诉王信。 无论如何,王宣身上的罪责,都是洗刷不掉的。 想要救他无事,并不是那么容易。 “贤弟...我明白了...” “其余不敢奢求,我只求你能保住家父性命...” “王兄,莫非是看不起兄弟?” “我说过了,伯父定然无事!” 季秋直接起身,“砰砰”的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 “伯父虽然有错,但毕竟是王兄的父亲!” “就冲这层关系,伯父都必须没事!” 季秋这番说辞,搞得王信的心情短时间内大起大落,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脑袋更是犹如一团浆糊,闹不清楚季秋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只得勉强的说道。 “贤弟想要干嘛,不妨直说...” “走!王兄!” “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将军,澄清原委,还伯父一个公道!” “哦...” 王信稀里糊涂的起身,稀里糊涂的便被季秋拽出了军帐。 感受着头顶炽热的阳光,王信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够重见天日。 “王兄,等我片刻,我有东西落下了!” 说罢,季秋也不等王信做答,转身便重新回到了军帐中。 见状,王信的心中顿时无比凌乱,心说你就这么给我一个人扔下了? 就不怕我跑了? 而季秋也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寻找落下的物品。 而是拦住了正欲出门的崔兴,语气之中略带紧张的威胁道。 “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咳咳,记得不要在大将军面前提起来。” “记住了没有!” 崔兴:“......” “奥...” ...... 约莫半个时辰后,徐达连同季秋,王信在内,于帅帐中一言不发,静静肃立,像是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半晌过后,帅帐中终于传来了一阵儒雅从容的声音。 “大将军,是什么事这么急...” 姗姗来迟的汪广洋掀开帘子,正对上不远处一脸狞笑的王信。 更重要的是,王信的身上,此刻没有任何束缚! “你这老狗!” “我要你死!” ------------ 第八十八章 这老狗,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求月票!求打赏!】 王信不愧是王家的麒麟子,属于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放完狠话“嗷”的一声,对着汪广洋就扑上去了。 “你这逆贼,岂敢在此造次!” 当着徐达和季秋的面,汪广洋初来乍到,还以为王信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依旧维持着正气凛然的模样。 可片刻后,汪广洋转念一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这王信身上怎么一点束缚都没有? 不对!季秋这小子要坑我! 汪广洋工于心计,反应不可谓不快。 但还是晚了。 等待着他的,是王信饱含着滔天怒火,无比凶狠的目光,以及那沙包大小,越来越近的拳头! “贤侄,有话好好说...” 汪广洋神情错愕,忙不迭的讨饶,脚下磕磕绊绊的连连后退,显得无比慌张。 一抹冷笑,在王信的嘴角缓缓浮现。 贤侄? 你个狗东西也配叫我贤侄? 霎时间,王信脑海中闪过了汪广洋哄骗王宣的场景,以及王宣被拿下时绝望与不甘的眼神。 一桩桩,一幕幕,所有的悲剧,都源自眼前这个狗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任何留手! 王信势大力沉的一拳,带着满腔怒火,狠狠印在了汪广洋那张欠揍的面门上! “嗷呜!” 汪广洋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直接后仰倒地,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急促而又凄惨高呼道。 “文和,大将军,救...” “砰!” 王信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汪广洋开口,不然季秋和徐达就难办了。 马上上前,对着汪广洋的脑袋便是一拳,将他整个人揍倒在地,紧接着便死死压在汪广洋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一边打,王信一边恶狠狠的大骂道! “逆贼是吧?” “造次是吧?” “你刚刚不是喊我贤侄吗?” “这是咱俩的私事,你求助他人干什么?” 王信每说一个字,便有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汪广洋身上。 电光火石的功夫,汪广洋那张还算气度不凡的皮囊,便是又青又肿,脸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凄惨极了。 “大将军...” 见汪广洋再一次唤到自己,徐达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咳。” “不像话了。” “文和,你去...” 不等徐达说完,季秋就兴高采烈的接过了话茬。 “大将军,我明白!” “王兄,岂可如此,快快住手!” “汪大人莫怕,我这就来救你!” 说罢,季秋便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朝缠斗在一起的二人走去。 听着季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汪广洋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发誓!这是他此生听过最动人的声音,宛如天籁! 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感激季秋。 相反,心思深沉的汪广洋,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季文和! 你给老夫等着! 今日之仇,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霎时间,汪广洋脑海中闪过了算计季秋的无数种办法,甚至还脑补出了季秋走投无路,绝望之下跪倒在地,对自己摇尾乞怜的场景! 一想到这美妙的一幕,汪广洋忽然感觉身上也没那么痛了,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弧度。 见此情景,王信的拳头忽然停滞在了半空。 这老狗... 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我特么在揍你啊! 霎时间,王信觉得自己彷佛遭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这老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贱皮子!” 王信一声大喝,又是毫不留手的一拳,落在汪广洋的侧脸上,打的汪广洋的嘴唇剧烈颤抖,口水与鲜血横飞! 这无比凶猛的一拳,瞬间将汪广洋打回了现实。 文和人呢? 不是说要来救我的吗? 怎么干打雷不下雨呢? 汪广洋用尽最后的力气,调转视线,拼命看向王信身后。 便见季秋正拽着王信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脸蛋涨得通红,嘴里还吃力的念叨着。 “汪大人...我这就来...救你...” “大将军,你再喊个人过来吧...” “王兄神力,我控制不住他啊...” 别说汪广洋,就连徐达都看不下去季秋这浮夸的演技。 你制不住一个王信?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王保保还不得活活吓死? 汪广洋见状,吐出一颗掺杂着鲜血的牙齿,用尽全身力气,颇为怨毒的大吼道。 “大将军!” “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逆贼打死我吗!” 这声大吼,彷佛耗尽了汪广洋身上仅有的精气神,整个人无力的垂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看起来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见状,徐达终于淡淡开口道。 “文和。” “好嘞!” 季秋嘴上答应的痛快,眼中却是打量着满脸是血的汪广洋,心中冷笑不已。 下一秒,一股剧痛忽然从汪广洋的腿上传来,痛的他再没心思装死,大呼出声。 “我的腿,我的腿!” 季秋不动声色的将脚落下,双手略微发力,便将王信从地上凌空拽起,嘴中不住数落道。 “王兄!你这是干什么?” “咱们不说好了吗,找汪大人过来,还伯父清白!” “你看看汪大人被你打成这样,还怎么帮你说话?”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王信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比沉痛,似乎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季秋这才笑眯眯的看向汪广洋,非常贴心的问候道。 “汪大人,没事吧?” 再看看无比狼狈的汪广洋,此刻正艰难的尝试从地上起身,可小腿处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令他想要坐起来都是一件难事。 季秋这一脚下去,汪广洋肯定是骨折了。 要想不落下后遗症,汪广洋只能回京静养。 季秋此举,就是为了将他限制在京城内,无法继续出去搞事。 就算汪广洋贼心不死,也只能把事情交代给别人去办,隐蔽性大大降低,毛骧那边也好盯梢。 是以下黑脚的时候,季秋完全下了死手。 看着汪广洋这副凄惨的模样,季秋心中更是没有半点同情。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这同样是季秋信奉的座右铭。 这一脚,只能算是收回点利息。 他和汪广洋,乃至于他身后东南士族的争斗,远远还没有结束。 汪广洋这时已经艰难的直起身,坐在地上,一青一紫两个眼眶正对着季秋,目光怨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对圣上忠心耿耿,尔等岂敢如此对我!” “我这就返京,找圣上治你们的罪!” ------------ 第八十九章 给汪大人送回去!让他告我的状!【求月票!求打赏!】 在汪广洋满是怨恨的注视下,季秋猛地后退一步,嘴唇张了又张,欲言又止,神情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意味。 见季秋露出了这副做派,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涌上汪广洋的心头,得意的直起了腰杆。 你小子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汪广洋心中更是发狠,准备十倍百倍的添油加醋,让季秋不死也脱层皮! 他就不信,他堂堂一个带着任务出使的大臣,被“逆贼”打成了这样,朱元璋还能无动于衷! 王信打的是汪广洋的脸吗? 分明是朱元璋的屁股啊! “汪大人...你...你要干什么?” 听着季秋惊疑不定的声音,汪广洋忽然感觉脸上没那么痛了,眼也不睁,便摇头晃脑的得意道。 “回京,找圣上告状!” “这等逆贼,当众殴打本官,必须严惩!” “至于文和你嘛...” “噗嗤!” 嗯? 什么动静? 汪广洋匆匆睁开眼睛,正对上季秋促狭的目光和满脸的笑意! “汪大人,我没听错吧?” “你要找干爹告我的状?” “噗...噗嗤...哈哈哈哈哈。” “大将军,你听清他说啥了吗?” 找朱元璋告季秋的状? 季秋简直要把牙齿笑掉了! 再看看一旁的徐达,脸色也是颇为奇怪,看向汪广洋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汪大人,你要找圣上伸冤,本将也拦不住你。 “可你要告文和的状...” “王信暴起的时候,文和第一时间便上去阻止了。” “何错之有啊?” 一听这话,汪广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那叫阻止吗? 确实,季秋上前行动了,但那演技浮夸的都没眼看。 可要说季秋无动于衷,甚至刻意纵容... 却也和事实不符。 只能说是“如阻。” 阻了,但没有完全阻... 汪广洋也意识到了这个道理,一时间急火攻心,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本官被当众打成这样,谁人不说一句凄惨?” “抛开事实不谈,文和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好家伙! 一听这话,季秋都愣了! 季秋本以为汪广洋这人的底线,已经非常之低了。 没想到还能有继续下降的空间! 这都不是“道德地板”了,而是特么“道德洼地!” 这话你都能说出口? 目的已经达成,汪广洋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苦头。 季秋也懒得和汪广洋继续废话,直接摆手道。 “来人!” “在!” 很是随意的指向依旧坐在地上的汪广洋,季秋憋着笑,犹如打发叫花子般吩咐道。 “给咱们汪大人,送回京城。” “让他去...噗...告我的状。” “哈哈哈哈哈!” 季秋的笑声无比嚣张,一声声都犹如巴掌,狠狠抽在了汪广洋的脸上! 好好好! 且让你这竖子嚣张片刻! 待我回京后,与你不死不休! 汪广洋本来还想放几句狠话,可如同铁塔般的崔兴已然上前,二话不说便架起了汪广洋。 “汪大人,走吧。” 仓促之下,汪广洋身体上重量瞬间压到断腿上,疼的他猛地发出一阵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哀嚎。 “嗷呜!” 崔兴却是跟没听见一般,波澜不惊,如同拖拽一条死狗,将汪广洋直接拖出了帅帐。 惨叫声渐渐远去,帅帐再一次回到宁静当中。 今日之事过后,季秋和汪广洋之间,不算是彻底撕破脸皮,那也称得上势同水火。 至少在汪广洋本人看来,是这样的。 若是寻常人等,被汪广洋这条毒蛇惦记上了,估计会非常忌惮,寝食不安。 但季秋却是根本没把汪广洋放在眼里。 或者说,季秋此举,为的便是激怒汪广洋! 从王信口中得知汪广洋与王宣的谈话内容后,再结合汪广洋近日来的表现,季秋已经猜到了汪广洋的目的。 那便是借刀杀人,断绝北方豪族进入大明朝堂的通道! 作为最先和大明接触的北方豪族,王家父子的遭遇,关乎到大明后续能否顺利的招降到其他北方豪族。 若是季秋不在,王家父子此时恐怕早就被以谋反的罪名,斩首示众了。 诚然,王宣确实暗藏祸心,已经有了举兵作乱的打算。 徐达代表大明收拾他,于情于理都能说得通。 可其他北方豪族,可不会这么觉得! 他们能看到的,就是王家父子想要投降,结果却被大明以谋反的罪名干掉了! 这才是汪广洋此举最狠辣的地方! 就算大明拿出证据,证明王宣的的确确谋反了,其余的北方豪族也根本不会相信! 王宣若是铁了心想谋反,与元廷站在一起,抵抗到底不好吗? 为什么要等到大军压境,降而复叛呢? 何苦来哉? 尤其是李家,张家,先前被季秋忽悠过一次,本就心存顾虑。 若是再见了王家的惨状,肯定会担心王家之事,会不会复现在自己身上。 这是汪广洋亲自下场,为大明,乃至于所有北方豪族,设置下的一个“局。” 为的就是将这份顾虑,刻在所有举棋不定的北方豪族心里! 并且这个局很巧妙,汪广洋稍作影响,便抽身事外,后续无论如何发展,都与他无关,也追究不到他身上。 除非... 他这个“局”最关键的因素,失效了! 大明没有处理露出反意的王家父子,反而还以礼相待! 要是还想达成阻止北方豪族进入大明的目的,汪广洋就必须继续出手,影响其他士族! 这,便是季秋的机会! 正所谓常在河边,哪有干鞋。 如今季秋有了准备,只要汪广洋继续出手,还怕抓不到汪广洋的把柄吗? 为了保险,季秋还刻意将王信带到汪广洋面前,为的就是狠狠收拾汪广洋一顿,让他怀恨在心,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就算汪广洋忍气吞声,当了缩头王八,季秋也不怕。 别忘了,锦衣卫马上便要登场了! 若是汪广洋这辈子都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为大明效命,季秋也不介意留他一命。 可若是汪广洋贼心不死,继续行那阴诡之事... 相信不用季秋出手,毛骧便会将证据送到朱元璋手中。 在季秋看来,他和汪广洋的这场交锋,结局已经注定了。 颇为轻松的长出一口气,季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说道。 “王兄,汪执政走了...” “以后你可不能这么暴躁了。” 王信顿时一愣,随即轻轻摇头,哑然失笑。 从季秋刚刚的表现中,王信猜到了季秋和汪广洋不对付。 也意识到了季秋将自己带来这里,就是为了收拾汪广洋一顿。 严格来说,王信算是被季秋利用了,但王信被利用的心甘情愿。 半个时辰前,王信还心如死灰,认为此生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可半个时辰后,王信便堂而皇之的站在徐达的帅帐中,还狠狠揍了他们父子的仇人一顿。 这种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嗷嗷爽! 见季秋这么说,王信也是心知肚明的顺坡下驴。 “让贤弟见笑了...” “遇到仇人,没控制住情绪,给贤弟和大将军添麻烦了...”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一直默默旁观的徐达忽然主动开口,接过了话茬。 “汪大人走了,就继续聊聊刚才的话题。” “你说你能控制王家,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归附大明?” 王信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道。 “对。” “不光是王家。” “除我琅琊王氏外,聊城杨氏,莱阳宋氏等齐鲁之地的世家,我都可以替大明出面,说服他们归降。” “虽然目前齐鲁之地,以我王氏为主。” “但在这些世家的地界,很多事情还是要他们点头的。” “若这些世家都愿意归降,齐鲁之地立刻便能为大军提供粮饷,北伐可事半功倍。” 此言一出,甭说季秋,就连徐达都微微侧目。 琅琊王氏,这就不用多说了,实打实的千年世家,一部二十四史,有三卷列传居首者,出自琅琊王氏。 而王信口中的另外几个世家,虽不如琅琊王氏那般显赫,但族中也出过许多文臣武将,官至一品者不胜枚举。 从这就能看出来齐鲁大地的底蕴。 明朝初期的那群东南士族,跟琅琊王氏这等显赫的世家比起来,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可到了明朝中后期,大明的朝堂上却是出现了“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的状况,足可见东南士族对北方世家的打压之深。 无论是“大顺”的成立,乃至于后面满清的顺利入关,带着北方的汉家超人暴打南明,和这些打压,不无关系。 何其可惜。 季秋看向徐达,见徐达点头,便上前一步,拉着王信的手,无比真挚的说道。 “那就劳烦王兄了。” “只不过这段日子,要委屈伯父在军中留宿。” “但请王兄放心,有我在,伯父受不了委屈!” 这便是季秋和王信达成的交易。 由王信出面,继续劝降齐鲁豪族,算是“将功补过。” 王宣则是要作为人质,跟随徐达一起出征。 至于王信有没有这个能力,在王宣莫名失踪的情况下,执掌大权,并且顺利劝降其他豪族。 季秋还是不担心的。 王信在这件事中的表现,主打的就是一个清醒。 世家这玩意虽说就应该早点入土,但不得不说,任何一个被世家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人,都堪称是当世英才,能力过人。 季秋甚至都想让朱元璋找世家取取经,看看能不能把这套法子学过来,用到大明的后世之君身上... 这套法子就算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培养个“堡宗”出来吧? 王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叮嘱季秋,让他多多关照王宣的想法。 他相信,季秋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糊弄于他的。 “贤弟放心。” “为兄定不会让你和大将军失望。” 王信微微颔首,等待着季秋的反应。 足足过了好半天,等不到回应的王信这才抬起头,正对上季秋“你怎么还在这”的疑惑目光。 “王兄,还愣着干啥?” “去忙你的啊!” “军中事务繁多,我就不送你了。” “自己找匹马回去吧。” 王信:“......” 虽然季秋这股信任,让王信很是舒服。 但王信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心事重重的走出帅帐,已有亲兵牵着马,径直朝着王信走来。 马蹄阵阵,直奔滕州而去。 汪广洋苦心积虑的算计,最终还是被季秋轻而易举的化解掉了。 帅帐内,季秋看向徐达,忽而笑道。 “大将军,如何?” 不苟言笑的徐达见状,极其罕见的露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军师真乃大才也!” ...... 王信并没有让季秋失望。 不足半月的功夫,齐鲁各地世家纷纷派来族中的继承人,表示愿意归附大明。 见状,季秋都愣了。 他没想到这个差事,居然能让王信办的这么出色! 还能让这些士族将继承人主动送到军中! 有了这些人质,根本不需要发愁这些世家是不是诚心归附。 同样,徐达也不需要为了后续的事情操心,只需命一员上将,率两万人马,留守齐鲁,以备不测即可。 先期的准备已经完成,养精蓄锐许久的明军,在徐达的指挥下,终于再次踏上了北伐的征程! 大军按照计划,兵分两路。 常遇春率十万众,经齐鲁挥师北上,兵锋直指大都! 徐达,邓愈,略中原地,欲收复东京,也就是在如今的汴梁会师! 三路大军高歌猛进,节节胜利! 大都告急,汴梁告急! 明军进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元廷甚至都组织不出足够的兵力,阻挡明军进攻的势头! 在中华大地上,重现汉人衣冠的日子,已然越来越近了。 就在北方大军接连不断的捷报中。 满是风尘,形如乞丐的汪广洋,终于回到了金陵。 “圣上,汪大人回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汪广洋一瘸一拐的走进殿内。 看着朱元璋的面容,汪广洋有无数委屈,涌上心头,直接将拐杖扔在一旁,朝着朱元璋行了个大礼,嚎啕道。 “圣上啊!” “臣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您啊!” 朱元璋缓缓抬头,看着汪广洋凄惨的模样,彷佛被吓了一跳,惊讶道。 “这不是朝宗吗?” “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落得这副模样?” ------------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十二点,本书就要正式上架了。 这本书是东流的第二本书,也算是东流的转型之作。 从军旅跳到了历史,哪怕东流做足了准备,心里也还是捏了一把汗的。 说句实在话,东流这本书如果还是写军旅的话,万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东流不想糊弄大家,短时间内,连开两本军旅,肯定避免不了剧情重合的地方,那跟骗大家的订阅没什么区别。 所以就有了这本《人在洪武,朝九晚五》。 煌煌大明,何其绚烂! 只是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 东流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文字,将那段隐藏在史书当中的真相,用自己的语言写出来,顺便给自己,给这本书的所有书友,弥补上这些遗憾。 万幸,在各位义父们的支持下,本书新书期的成绩,远比上本书要好,还上了三江,也算是圆了东流一个夙愿。 兄弟们这么给力,东流也不能含糊! 明天上架之后,爆更1W5字起步,首订超过2000,每增加五百加更一章! 还有就是盟主步虚声的加更,东流也没有忘记,上架当月找时间加更! 上架当月,日万起步,每天三更,让大家看个够,看个爽! 追读过老书的兄弟都知道,东流的更新那是绝对给力的,除了更新时间偶尔会阴间一点,别的绝对没话说! 哪怕是在第一个月的日万结束后,东流后续也会长期保质保量的继续日万! 咱们的宗旨就是只要码不死,就往死里码,干就完了! 还有就是月票加更! 每满两千月票,加更一章,长期有效! 兄弟们,季老六马上便会返回朝堂,我们的故事,也迎来新的开始! 希望这本书完结的时候,还能有追读到这里的兄弟,跟东流走到最后! 话不多说,求个明日的首订,求月票! 再献祭一下两位好兄弟的大作,书荒的兄弟速看! 《唯我独法:我好像真要成仙了》 每七天一次的沉睡之后。陈云都会发现自己本身在不断发生变化,那是难以用科学解释的蜕变。 持续进化的肉身、不可思议的能力、神而明之的秘法…… (唯我独法、探索、成长、慢热、日常) 《我,法外狂徒,又落网了》 “到底是谁在污蔑我,说我是法外狂徒的!?” “我是个守法的良民!” 记者会前,身为几十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誉为法外狂徒的许生很生气,他大力拍着桌子。 “还有,凭什么说我的员工也是法外狂徒?”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大厨,我们叫他‘拔叔’吗!?” “可恶,你们这帮以貌取人的家伙!” 面对记者,许生看着镜头,他十分不满的抗议道。 次日。 记者和警察在一起极其恶劣的凶杀现场抓到许生。 许生再一次落网。 最后,继续求首订! ------------ 第九十章 咱问你,你咋不还手呢?【求首订!求月票!】 见朱元璋似乎对自己的伤势颇为关注,汪广洋顿时大喜! 圣上心里还有是我的啊! 其实这句话应该翻译一下,才算是比较合理。 圣上还是需要我的啊! 确实,北伐时调拨军需,在朝堂上制衡勋贵,以及光复汉人故地之后,最重要的治理天下。 这些都离不开以汪广洋为代表的东南士族。 不 ------------ 第九十一章 善长是个体贴人呐!【求月票!求支持!】 相较于已经成了半个残疾人的汪广洋,李善长来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李善长脚步匆匆,行走坐卧间满是大明相国的岿然气度,得体而又从容。 一季多的功夫,李善长的鬓角便又多了些许白发,脸上的褶子也愈发明显。 操持一整个帝国政务的重担,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这位马上六十岁的老人。 平心而论, ------------ 第九十二章 季秋:打仗就打仗,你这是干什么?【求订阅!求月票!】 李善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说了句实话,哭着喊着跟他没关系。 可朱元璋,愣是不相信! 这和谁说理去? 李善长想要背这个锅吗? 自然是不想的。 一向爱慕功劳的他,此刻忽然明白,刘伯温为什么会不争不抢,对权势表现的那么淡然! 都是逼出来的啊! ------------ 第九十三章 咱大明,丢不起这个人啊!【求订阅!求月票!】 帖木儿不花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身为忽必烈的孙子,帖木儿不花一直为体内流淌着的,黄金家族的高贵血脉,而骄傲不已。 在帖木儿不花看来,战斗是这世界上最神圣的仪式,战死更是黄金家族成员最崇高的荣誉! 魂归长生天什么的,想一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所以在元顺帝仓皇北逃的时刻,帖木儿不 ------------ 第九十四章 大明最初的遗憾!【求订阅!求月票!】 凡事都怕琢磨。 越琢磨,就越容易发现事情当中的蹊跷。 常遇春现在就是这样。 别看常遇春平时大大咧咧的,比莽夫还莽夫。 但那只是他的性格,不代表他的脑子不够用。 自打大军进入河北以来,季秋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表现的那叫一个积极! 德州、通州,都是季秋带领亲 ------------ 第九十五章 大明版本的靖康之耻,愤怒的常遇春!【求订阅!求月票!】 “常伯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常遇春下意识就想摇头,可看着一脸悲伤的季秋,那股看似避无可避的宿命,让他冥冥之中有了一种预感。 “主亡大将...” “难不成,军师口中的大将,指的是我?” “哈哈!” 在季秋诧异的目光中,常遇春高兴的手舞足蹈,浑身都透露出发自内心的喜 ------------ 第九十六章 世界这么大,常伯就不想去看看吗?【求订阅!求月票!】 这... 这和俺有什么关系? 按照军师的测算,俺明年就要死了。 咋还能影响到后世之事? 听罢这话,常遇春顿时错愕不已,大大的脸盘子上写满了问号。 常遇春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刘伯温测算出来的一切,深信不疑,无论是自己的死期,还是这场八十年后的劫难。 ------------ 第九十七章 季秋:你们都盯着我做什么?【求订阅!求月票!】 “副将军,军师好端端的,吐什么血啊?” “您这又是听谁说的? “别问那么多,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常遇春的语气很凶,吓得毛骧乖乖闭上了嘴巴。 “咱再问你,军师这段时间,有没有表现出身体不适,或者是病恹恹的模样?” “还真有!” 毛骧看了一眼朱元璋,见他没做出任何 ------------ 第九十八章 足以覆灭王朝的陷阱!【求订阅!求月票!】 一睁眼,便被三位大汉直勾勾的盯着,这种感觉着实不太美妙,吓得季秋猛地后退几步。 “给咱过来!” “几天不见,咱看你是皮痒了!” “站着还能睡着?” 狠狠呵斥了季秋几句,朱元璋又招招手,示意季秋上前,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 “咱问你,咱刚刚说的事,你听见了没有?” “ ------------ 第九十九章 季秋:防线?随便设!区别都不大!【求订阅!求月票!】 “秋儿啊,你给咱好好说说。” “河套之地,如此富饶,人尽皆知。” “怎么会拖垮大明呢?” 朱元璋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温和。 可季秋却是注意到了,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将布鞋抄在手中,正上下挥舞着。 不是,咱说归说,您别上来就抄鞋底子啊! 见状,季秋不敢再卖关子,立刻解 ------------ 第一百章 朱元璋:军师说得对啊!【求订阅!求月票!】 季秋的意思,朱元璋已然明白了。 但雄才大略的他,却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论。 “秋儿,你的意思是,北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剿灭?” “咱的后世子孙,必将永远遭受北疆的侵袭?” “不,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办法彻底消除大明北疆的威胁!” 不觉间,朱元璋的五官几乎要皱成 ------------ 第一百零一章 妙计定北疆,毒士季文和!【求订阅!求月票!】 在季秋吐出“汪大人”三个字后,朱元璋立刻对着常遇春和徐达,状若无意的吩咐道。 “徐达,常大眼,你们两个先去视察一下汴梁的城防状况。” “晚点咱再去找你们两个。” “是。” 二人朝着朱元璋深施一礼,便起身朝殿外,大步走去。 对于朱元璋的用意,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什么 ------------ 第一百零二章 升官?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求订阅!求月票!】 若是季秋能够得知毛骧对他的评价,定会谦虚的口称“不敢,不敢。” 这就成毒士了? 我还没发力呢! 在向朱元璋建言之前,季秋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烧毁掉草原上的草场,从根上一劳永逸的解决游牧民族的问题。 若是能够成功,这才是狠毒的绝户计! 但季秋考虑片刻,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 第一百零三章 被逆转的命运,更光明的未来!【求订阅!求月票!】 季秋的一声高呼,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只见季秋神情凝重,眼睛死死的盯着醉醺醺的常遇春。 “秋哥儿,怎么...” 不等蓝玉疑惑的把话说完,常遇春便是艰难的摘下头盔,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唇不断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猛地一头向侧后方栽倒! “姐夫!” ------------ 第一百零四章 老师!我可想死你啦!【求订阅!求月票!】 苍茫的风,卷动旌旗,自季秋身上掠过,将他靴间来自漠南的黄沙,吹落到江南的莺歌燕舞中。 在他身后,是转战南北,纵横千里的大军,携带着凯旋而归的雄壮气势,伴随着初升的朝阳,于地平线外,缓缓浮现。 这幅足以令每一个华夏子孙,为之热血沸腾的画卷,正于无声之中,向全天下的百姓昭示。 明军归来 ------------ 第一百零五章 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求订阅!求月票!】 “是!” 毛骧领命而去,在奉天殿好一顿寻找,哪里还有季秋的影子? 急的毛骧立刻来到大殿正门,对着麾下的禁军询问道。 “秋哥儿人呢?怎地不在大殿?” “秋哥儿?半个时辰前便朝西边去了,看架势...像是要出宫。” “出宫了?你们怎么不把他拦下呢?” 几位禁军顿时面面相 ------------ 第一百零六章 咱的大明,又要蒸蒸日上啦!【求订阅!求月票!】 【本章为书友步虚声的盟主加更,再次感谢书友步虚声的支持!】 “当然啦,咱这个想法,只是个大概的轮廓。” “咱又不懂阴阳命理之事,有些想法难免浅薄。” “具体应该如何行事,还要你和军师多多沟通才是。” 自古为帝为王者,就没有谁能够拒绝预知未来的诱惑。 朱元璋当然也不会例外 ------------ 第一百零七章 文和高见!【求订阅!求月票!】 刘伯温的语气无比坚定,透露着一股子决绝。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刘伯温的身躯正在细微的颤抖,显然是内心极不平静。 太气人了! 老夫若是真能识得天机,被这么一搞,岂不是当场便要暴毙? 若是季秋能听到刘伯温的心声,估计会安慰说反正您也不知道天机,这些随便写写就好,反噬落不到您头上。 ------------ 第一百零八章 叔父!我可想死你啦!【求订阅!求月票!】 “咚咚咚!” 正做着美梦的季,顿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 再仔细听一听,季秋顿感这敲门声的节奏,竟是如此熟悉! 顶着额头上冒出来三根黑线,季秋光脚下地,一把拉开房门,朝着门外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今天又不上差,你来喊我做什么?” “...我忘了...” 看着 ------------ 第一百零九章 烧饼歌!【求订阅!求月票!】 “是青田公啊!” 经过上次互倒苦水的“坦诚交流后”,李善长与刘伯温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就连对刘伯温的称呼,都从颇具嘲讽意味的“伯温兄”,变成了满是惺惺相惜的青田公。 李善长信步上前,正欲开口,却是瞧见了一旁的季秋,霎时间竟是猛地后退了一步! “文和...也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章 刘伯温: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求订阅!求月票!】 李善长一再坚持此时入宫,不光是为了向朱元璋邀功,心里还存了些坏心思。 泄露天机会有反噬? 无妨! 我李善长又不晓得天机! 真要有反噬,那也是冲着刘伯温去的! 与我李善长何干? 人性,就是这样。 想要拉别人下水的同时,熟不知对方只是想和你一起接近岸边,再将你一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咱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子孙!【求订阅!求月票!】 “你?” “有你两位老师在,你上来掺和什么?” 朱元璋非常罕见的,拒绝了季秋的主动请缨。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烛火摇曳。 父子二人遥遥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愿主动移开目光。 “因为这部分预言,我了解的比老师更全面。” “干爹,事实上,这部分预言的内容,有一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非一念救苍生!【求订阅!求月票!】 任谁也没有想到,刘伯温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顶撞朱元璋。 “军师,你刚才说什么,咱没听清。” “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刘伯温的双手缓缓抬起,对着朱元璋深施一礼。 “臣方才说。” “此举万万不可!” 平日里那看似苍老的身躯,此刻却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彷佛要将自己燃尽。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亡大明者,张居正也!【求订阅!求月票!】 “文和,怎么不说话?” “东南那些商行的票据,可从没有出现过像你所说,贬值的情况。” “这还仅仅一家一户,所发行的票据。” “钞法若是实施,便相当于朝廷发行的票据。” “难不成朝廷的信用,还不如东南那些商行?” 见季秋迟迟不开口,李善长还以为季秋词穷,立马乘胜追击了一番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明灭亡的真正原因!【求订阅!求月票!】 “说话!” “回答秋儿的问题!” “磨磨唧唧,像是个什么样子?” “亏你还是秋儿的老师呢!” 朱元璋一声怒喝,惊得李善长猛地一颤,连忙惶恐道。 “上位...” “父皇,儿臣来说吧。” “儿臣已经明白秋哥儿的意思了。” 朱标不忍见李善长难堪,主动开口,揭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坏了!这师徒俩冲我来的!【求订阅!求月票!】 一想到自己当上左丞相的场面,刘伯温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赶忙自救道! “圣上!百室兄也仅仅是一时失察!” “请圣上息怒,莫要责怪于他!” “更何况,臣作为朝中一员,没能及时查缺补漏,同样有着责任!” “圣上若是要罚,那便罚臣吧!” 刘伯温甚至恨不得跪下来,求求朱元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始终云里雾里的常遇春,在见到季秋拿出的这张图后,终于回过神来了! “是啊!上位!“ “这地方不是说能年采白银几千万两吗?” “只要把这地方拿下,咱大明再也不用为了钱的事情发愁了!” “俺还真想看看嘞,这地方瞅着也不大,咋能有这么多白银啊?” “难不成,这地方,真就是银子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忙,都忙,忙点好啊!【求订阅!求月票!】 真损呐! 让人家帮你开发辽东,再用倭国得来的白银将土地收回?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朝廷,或者说朱元璋。 在这个过程中,仅仅要在先期付出一些人力,物力。 相较于计划成功之后的收益,这点付出,当真不算什么。 至于辽东恶劣的气候条件,会不会给开发带来难度...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世上最赚钱的买卖【求订阅!求月票!】 季秋怔怔的看着宋濂,心说让这老头继续嚎下去,也不是个事。 可再瞧瞧宋濂的老胳膊老腿,季秋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万一嗓门大了点,给这老头吓抽过去了,朱元璋还不得把鞋底子抽烂? 是以,季秋赶紧上前,对着宋濂好声好气的安抚道。 “潜溪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我这买卖 ------------ 第一百二十章 老夫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求订阅!求月票!】 不怪马皇后不淡定,实在是季秋说出来的这个数字太大了! 足足是大明四五年的银课! 像是陈有定的福州城,官府存储的白银也不过是十几万两! 季秋张嘴便是二十万两,谁都得懵上一会儿! “秋儿,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干娘,做买卖啊。” “啥买卖要用到二十万两白银?”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咱的钱!咱的钱去哪了!【求订阅!求月票!】 “刚刚还说什么后宫之事,全部归我处理,你绝无二话?” “现在我用了点银子,你就找上门来了?” “呃...” 见马皇后毫不留情的指出自己出尔反尔的举动。 朱元璋顿感自己在马皇后面前矮了一头,好半天才悻悻的说道。 “咱就是问问,问问...” “妹子,你别想太多...”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小子,莫不是个大傻子?【求订阅!求月票!】 看着大白天做梦的刘琏,季秋正准备训他几句。 可转念一想,季秋却是摇了摇头。 毕竟还是个孩子。 跟自己侄子生什么气呢? “买画舫?侄子,你记住。” “叔父从来不做这种需要经营的买卖。” “因为他不赚钱!” 对着刘琏招了招手,季秋转身便走,慵懒道。 “跟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商业鬼才季文和!【求订阅!求月票!】 有便宜的棉花不去买,不是傻子是什么? 而这样的“傻子”,便是李饮元的财神爷! 因为李饮元,赚的便是“傻子”的钱! “安南伯,这买卖,我接了!” “你打算要多少?” 说罢,李饮元还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季秋能说出个大点的数字,好让他那些积压的棉花,赶紧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才是傻子?【求追读!】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赚钱不容易,花钱还不容易?” 毛骧:“......” 还特么挺有道理! 二人交谈的功夫,白银仍是在源源不断的送入李饮元店内。 见此情景,毛骧的心中无比复杂,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和朱元璋类似的心痛之感,又隐隐有些羡慕... 一口气花出去二十万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当小爷是傻子?【求追订!求月票!】 “老爷啊!” “老爷你醒醒啊!” 李氏商行内,哭天喊地,气氛那叫一个悲戚。 若是众人身前再戴上两朵白花,没准就把李饮元直接送走了... 只见李饮元已被众人扶到床上,双目紧闭。 胸口上微弱的起伏,证明李饮元还没有咽气。 可李饮元却是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干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季高一尺,朱高一丈!【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玩意? 若不是亲耳所听,老者是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坑了我们的钱,搞走我们的棉花。 害的我们镇江李氏,错过了这次赚大钱的机会! 现在连货都不愿意领,把价格翻了个倍,便要卖给我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呐! 你当我镇江李氏是泥捏的不成? 老者深深的看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干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求订!求月票!】 大殿上,季秋气鼓鼓的看着毛骧,一双眼睛瞪得都要赶上常遇春了! 太气人了! 这么多天,老毛你吃我的,用我的,小爷还天天带你出去听曲儿。 不说让你念点好吧,至少也没亏待你吧? 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哪有这么办事的! 季秋是越想越气,对着毛骧再一次大喊道。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崔兴园区!【求订!求月票!】 简单的查看了一下《佳兵篇》的内容,季秋不由的暗暗赞叹。 这玩意不愧是大明科学技术的结晶,穿越者必备神器! 上一次兑换的《乃粒篇》中的相关技术,已经在朱元璋的主导下,开始向整个大明进行普及。 去年一年,大明的谷类税收便上涨了一成,并且这还是在技术尚未完全熟练,完全铺开的情况下,达成的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静!本经理要上课了!【求订!求月票!】 “总旗,那你为啥不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季秋顿时一愣,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我不是说了吗!” “为了赞扬你的功绩!” “好了,你就别管这个了。” 说着,季秋纵马上前,挑了一处中心区域的地界,对着崔兴示意道。 “去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吧。” “从明天起,都来 ------------ 第一百三十章 再说一遍,叫我经理!【求订!求月票!】 乾清宫内,朱元璋坐于案前,神情严肃,眉头紧皱。 在他身前,是堆积如山,来自大明各地的奏折,亟待这位大明的主人,做出批示。 而不久之前,战无不胜的大明军队,也再次踏上了征程。 徐达前往北平,总掌边军,坐镇边境,同时筹备后续征讨辽东,警戒北元反扑等相关事宜。 常遇春,蓝玉,李文忠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来人!掐人中!【求订!求月票!】 “你的名字!” “张二狗!” “你是怎么对本经理说的!” 在五十两白银可能被收走的“威胁”前,什么怯场,什么畏惧,张二狗通通都顾不上了! 经理说了,这五十两银子是我的! 谁也别想把我的银子拿走! 只见张二狗瞪着眼睛,鼻孔中“忿忿”的喘着粗气,第一次挺直腰杆,使出吃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火绳枪诞生!【求订!求月票!】 金陵城内,火器制作局的几位正副大使,看着空无一人的作坊,陷入了沉思... “要不,咱们把情况上报一下?” 众人顿时猛猛点头,正欲行动,便见一大群工匠“呼啦啦”的自门外涌入! 只见各位工匠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却是看也不看昔日的上司一眼。 “瞎了你们的眼,没...”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臭小子,滚过来见咱!【求订!求月票!】 “头!园区里有动静!” “嗯?” 正在打盹的毛骧瞬间惊醒,揉着朦胧的睡眼,朝远处望去。 便见季秋手持一杆“红木”,正在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刚刚完工不久的靶场。 毛骧敏锐的注意到,季秋乃至于其他工匠,似乎对季秋手中的“红木”无比重视,宝贵的很。 难不成,这便是秋哥儿研制出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想要啊?拿钱来!【求订!求月票!】 季秋手下的亲兵见状,最先反应过来,单膝跪地,齐声呼道。 “拜见圣上。” 原本热热闹闹的欢庆气氛,瞬间戛然而止,工匠们慌张离开座位,山呼道。 “拜见圣上!” “干爹,你咋来了呢?” 季秋一溜小跑,扶着朱元璋下马,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记仇? 不存在的! 季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位是不是老糊涂了?【求订!求月票!】 “照你这么一说,这价格确实还算公道?” 季秋心中顿时一喜,忙道。 “可不是吗!” “真是辛苦你了!” “秋儿啊,你过来,咱有话对你说。” 嗯? 季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试探道。 “干爹,我这段时间都在车间,身上脏得很!” “你有啥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贼军的妖人,又作祟了!【求订!求月票!】 “崔兴,秋哥儿的心意,本将领了。” “只是这火器...” 略显纠结的沉吟片刻,徐达指了指北平城内的居民区,对着崔兴命令道。 “本将命你在城中招募百姓,就用你带来的这些火器,作为武器。” “你这一部无需出城作战,只需镇守北平即可。” 纵观人类战争史,每次出现大的武器迭代时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徐达:真香!【求订!求月票!】 “城南的元军退了?” “元军刚刚才开始攻城,怎么会退!” “大将军,卑职怎么敢骗您啊!” “城南已无元军进攻!” “只不过另外三个方向上的弟兄,都说元狗不知怎么,攻势越发猛烈,请求大将军调兵增援!” 徐达眉头一皱,仍是不敢相信,正准备命亲信去城南,探查清楚,便听到费聚激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汪大人,别来无恙啊!【求订!求月票!】 “咱也不可能打你那个园区的主意!” 马皇后一到,朱元璋改口的那叫一个快,还不忘对着马皇后一脸热情的询问道。 “妹子,你咋来了?” 马皇后拿着食盒,一步步走到殿内,又将饭菜拿出,摆到桌上,这才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该吃饭了。” “秋儿,你也来。” “听说你在,干娘特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当我是跪着要饭的不成?【求订!求月票!】 汪广洋打了个哆嗦,缓缓的抬起头,正对上季秋十分欠揍的笑容。 “汪大...” 撞鬼了! 没有一丝丝准备,也没有一丝丝犹豫,汪广洋直接掉头,拖着断腿“跑”的那叫一个起劲,就好像身后有恶犬追赶似的。 汪广洋是真不想让季秋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他更清楚,季秋才是导致自己断腿的罪魁祸首! ------------ 第一百四十章 崔兴园区蒸蒸日上,蒸蒸日上!【求订!求月票!】 “干爹,都谈妥了。” “晚些时候,您安排人找汪广洋那个老东西,把规矩什么的定下就好。” “等到大将军将北元最后的家里,彻底剿灭。” “就可令汪广洋着手前往河套,一边为咱大明创收,一边搅动草原之上的局势。” 乾清宫内,季秋对着朱元璋侃侃而谈。 还是那句话,季秋是真不建议朱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师,你误会了!【求订!求月票!】 “圣上,臣...臣...” 刘伯温脸色一苦,赶忙就要拒绝,仓促间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伯温呐,难不成,你是准备不给咱这个面子咯?” 朱元璋眼睛一瞪,口中语气,也愈发咄咄逼人起来。 “还是说在你眼中,咱的这些儿子,甚至还不如秋儿,根本不配拜入你门下?” “是也不是?”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朱元璋:伯温,你瞒的咱好苦啊!【求订!求月票!】 拒绝? 开玩笑,季秋怎么可能拒绝! 按照正常的流程,明年中旬,朱元璋就会大封群臣,同时敕封自己二子到十子为藩王。 此举一来为了犒赏功臣,二来便是合情合理的从勋贵手中,收回军权。 此举类似于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历朝历代的开国帝王,总要经历这么一个流程。 毕竟朱元璋的队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小的震撼!【求订!求月票!】 “伯温,这次的事就算了!” “以后你可不能再瞒着咱了!” 朱元璋的语气,微微有些严肃,显得很是认真。 主要是季秋吹的实在太大了,几乎把“科学”吹成了天下第一的实用之学,治世之学! 并且鉴于刘伯温过去的表现,乃至于季秋这段时间的“转变”,朱元璋还真就信了这套说辞! 甚至就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坑人的本事,还得是您啊!【求订!求月票!】 说罢,季秋便淡定的放下纸张,准备出门。 别误会,季秋不是想在朱标等人,树立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主要是人有三急,快憋不住了... 有啥问题,回来再说! 毕竟这才刚上了一节课,还有的是时间授课呢。 结果还不等季秋传身,便听到自门口处来了一道压抑许久的惊呼声。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工业化的基础!【求订!求月票!】 “斡亦剌部的首领已经前往河套了?” “动作居然这么快?” “是啊,秋哥儿。” “上位因为这件事,还夸赞你对草原上的局势,掌握的颇为透彻。” 毛骧肃然起敬的看着季秋,向他详细介绍起斡亦剌部前往河套的经过。 “本来我还琢磨着,想见到斡亦剌部的首领,估计要颇费周折。”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器显世!【求订!求月票!】 “秋儿他们,已经出宫了?” 见毛骧去而复返,朱元璋头也不抬,平静的询问道。 “上位,是的。” “秋哥儿准备了一辆马车,拉着他们朝园区去了。” 闻言,朱元璋神色如常,用御笔在面前的奏折上写下“狗屁不通,重新清查”的批语后,竟是将御笔直接放下,缓缓起身。 “走吧,咱也去瞧瞧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麻了!朱元璋人麻了!【求订!求月票!】 “标儿!” “去年一年,我大明各地共得生铁多少?”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朱元璋都不忘考校一下朱标。 朱标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炽热的铁水处收回,不假思索道。 “父皇,共得铁一千八百万斤...” 记下这种数据,对朱标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可话音刚落,朱标却是愣了一愣,似乎是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干爹,您看人真准!【求订!求月票!】 念及于此,朱元璋忽的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后退了两三步。 “干爹!咋的了你这是?” 季秋赶忙将朱元璋扶住,一脸关切的询问了几句。 “咱...咱没事。” 借着季秋的臂膀,朱元璋勉强站稳,看向不远处依旧在忙碌的一众工匠。 朱元璋和季秋,可以闲聊。 但这群工匠,却是不能。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技术的重要性!【求订!求月票!】 大本堂内,烟雾缭绕。 今年不知怎么,冬天格外的寒冷。 雪下起来没完没了,搞得金陵城彷佛在一夜之中,便变成了一座雪城。 为了御寒,大本堂内点起了香炉与地龙,几个小家伙更是穿起了厚厚的袄子,手中还捧着精巧的小炉。 尽管御寒工作,已经做得如此到位。 几个小家伙依旧是被冻的瑟瑟 ------------ 第一百五十章 新的斗争,开始了。【求订!求月票!】 金陵城外,飞雪漫天。 不少身体孱弱的大臣立于雪中,被冻的瑟瑟发抖,却是不敢离去。 只因在人群的最前方,朱元璋与马皇后,正领着朱标,朱棣等皇子,神情严肃的眺望着远方。 朱元璋两口子,外加一众皇子都在挨冻,这群臣子怎么敢离开? “秋哥儿,大将军他们咋还没到啊。” 朱棣拉着季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流涌动!【求订!求月票!】 李思齐眨了眨眼,忽的厉声喝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陇西李氏相提并论?” “当年王保保都不配让我理会,莫非你觉得你比王保保的面子更大?” 李思齐对着李饮冰奚落一番,忽的拂袖而去。 被莫名其妙大骂了一通,李饮冰却也不恼,反而还露出了计划得逞般的满意笑容。 只因李思齐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封群臣!【求订!求月票!】 “什么分封藩王?” “老夫在中书省,可是没有听说过宫里有这样的旨意传出来。” 听着刘伯温不紧不慢的回复,李饮冰顿时一愣。 “可朝中的风言风语...” “朝中的风言风语多了。” “若是事事都信,那就该天下大乱了!” 刘伯温非常清楚,李饮冰这时候找到自己,纯就是想让自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功盖群英,勇冠三军!【求订!求月票!】 此刻,季秋便是大明朝堂之上,唯一的焦点! 今日之前,朱元璋封赏下去的爵位,不过一指之数。 其中就有季秋的“安南伯。” 北伐之际,季秋转战东西,鏖战南北,又跟随常遇春深入漠南,再立新功。 爵位往上提一提,也算是题中应有之意。 但众勋贵都没有想到,太监居然会在宣读完公爵人选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朝中,有奸臣呐!【求订!求月票!】 政治斗争。 这四个字,从洪武朝开始,便贯穿于整部明史! 文官和勋贵斗,藩王与皇帝斗,太监与大臣斗! 但说到底,所有斗争的本质,都是皇权与“自我意识”愈发强烈的东南士族团体,围绕利益,展开的一系列你死我活的斗争! 当外部的敌人无法对新兴的大明,造成威胁时。 原本“你好我好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明朝,要变天了!【求订!求月票!】 刘伯温一再退让,李饮冰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左丞相!” “你乃当朝宰辅,朝廷柱石!” “分封诸藩这么大的事情,你老人家怎么连个态度也没有?” “哼!”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青田公回答你的问题?” 声音有些陌生,李饮冰居然没听出来这人的身份。 但这并不妨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体面?体面个屁!【求订!求月票!】 “你...你们要干什么!” “圣上!圣上!” 伴随着毛骧的动作,近百名提前便已布置好的锦衣卫,突然出现,将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包围起来。 那封联名向朱元璋逼宫的奏折,此刻变成了毛骧的“生死簿!” 落款上每有一个名字,毛骧就照着念一个,锦衣卫立马便会来到这人身边,“规规矩矩”的请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倭乱!民变!【求订!求月票!】 浙东,镇江。 当地百姓,一直都以为城中那栋极尽奢华的大宅,便是“李大善人”一族的家宅。 每每路过此地时,受过镇江李氏恩惠的当地百姓,通常会肃然起敬,蹑手蹑脚的通过,生怕惊扰到里面的善人。 受过再造之恩的,甚至还会朝着大宅叩上三个响头,这才感恩戴德的离去。 在他们眼里,能和镇江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求订!求月票!】 镇江李氏的坞堡内,张灯结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彷佛是有天大的喜事。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 明天,就是镇江李氏的族长——李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正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对于李老爷子来说,他也确实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至于那最重要的三个字,“不逾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通天了!【求订!求月票!】 “大胆!”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敢将这晦气的东西抬出来碍眼!” 立马便有宾客主动跳了出来,想要赶在李氏一族有所行动之前,将这些“悖逆之徒”赶走! 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置这些人,那是镇江李氏自己的事,宾客张张嘴,抖抖威风便能收获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可 ------------ 第一百六十章 “恶人”季秋!【求订!求月票!】 “你,你要干什么!” “我镇江李氏,没有得罪过朝廷吧?” “要拿我们,你也要说清楚我们的罪名!” “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王法!” 说到这,镇江李氏的负责人,悄咪咪的给了身旁官吏一个眼神。 见状,官吏立刻会意,缓缓后退,隐没到人群当中。 “王法?” 负责人只是想拖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封藩案!(上)【求订!求月票!】 “李...李大人...” “都这么久了,咱们还能出去吗...” “圣...圣上,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等啊...” 南镇抚司的牢房内,杨宪之弟——杨希圣,正隔着两道围栏,颇为绝望的向对面牢房的李饮冰问话。 这段时间下来,原本温润如玉的杨希圣,可谓是骨销形瘦。 由于过惯了钟鸣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封藩案!(中)【求订!求月票!】 “怎么不早说!” “险些耽误老夫的大事!” 刘伯温立马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的向外跑去。 留下管家一人,望着他那矫健的背影,独自凌乱。 恍惚间,刘府的管家感觉自己看到的,并不是相伴多年的刘伯温。 而是季秋那个老六... 近了正门,刘伯温立马便看到翘首以待的毛骧,也顾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封藩案!(下)【求订!求月票!】 季秋回过头去,看了看朱元璋。 便见朱元璋露出满嘴白牙,对着季秋很是鼓励与认可的点了点头。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朱元璋与季秋,在这个问题上,也算是“志同道合”之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决心,在天下一统,外敌不足为虑之后,有勇气毅然决然的选择向天下士族开火。 刘秀没有,李世民没有,赵匡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剑指倭国!【求订!求月票!】 “听个屁!” “听你打算怎么喂鱼?” 朱元璋是越说越生气,抄起鞋底子就对着季秋挥舞而去,吓得季秋赶忙躲闪。 “干爹!您别动手啊!” “我是有把握的!” “咱看你喂鱼挺有把握!” 父子俩追逐了好一会,最终季秋率先站定,来到朱元璋身旁,扶着气喘吁吁的朱元璋往龙椅走去,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朱元璋:“这也能扯到咱头上?”【求订!求月票!】 前一刻还在犹豫不决的朱元璋,伴随着季秋露出的笑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 “既然你小子闲不下来,那咱就随你去折腾!” 答应归答应,有些事,朱元璋还是要提前跟季秋说明白的。 “但咱得告诉你。” “咱答应了,没有用。” “你得跟你干娘说去!” “她要是同意你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看他还发不发癫!【求订!求月票!】 金陵的官员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中书省,都察院,锦衣卫。 还有六部之类在朝中有头有脸的机构,纷纷出人,参与“镇江李氏通倭案”的审理。 朱元璋好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给天下士族提个醒。 不管是谁,只要敢扯大明朝的后腿,就是镇江李氏这种下场! 甚至就连季秋,也要作为勋贵的代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狗咬狗【求订!求月票!】 生平第一次,崔兴对于季秋的命令没有马上执行,而是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飘忽的望向远处。 季秋:“......” “崔兴!” “...啊,在!” 唉! 这大概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看着崔兴依旧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季秋也不忍责怪他,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李饮冰,再次开口道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文和!你可知罪?【求订!求月票!】 话音落下,李饮冰脸上顿时露出大仇得报般的快意笑容,死死的盯着被他点到名字的几位官员,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非常期待。 “定远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切不可听其胡言乱语啊!” 官员们顿时乱了阵脚,慌慌张张的还想辩驳几句。 便见毛骧缓缓上前,对着季秋半是埋怨,半是打趣的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高手!这是个高手!【求订!求月票!】 “怎么?” “跟老夫吃顿便饭而已,很难吗?” “在你这里,老夫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 陈友定脸一板,威严的气场瞬间全开。 正所谓“养移体居移气”,当了这么久的一品大员,陈友定身上原本的枭雄气息褪去不少。 取而代之的,则是渊渟岳峙的大员风范。 但有些随阅历,而多年沉 ------------ 第一百七十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求订!求月票!】 就是这“高手”,到底是情场方面的高手,还是其他方面的高手。 季秋仍需要好好观察一番。 只见季秋眼睑微动,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崔兴啊,你眼光不错。” 说着,季秋便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便朝外走去。 一步,两步。 季秋并没有等到赵蕊的挽留,反倒是崔兴愕然的询问道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下的读书人是杀不绝的!【求订!求月票!】 吃饭不闲聊,那真是没滋没味。 季秋有好几次都想开口,找个话题跟陈友定好好聊聊。 可看着陈友定专心致志吃饭的模样,季秋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得猛猛干饭,三下五除二便填饱了肚子,瞪着两个眼珠子对着陈友定猛瞧。 此举看起来有些效果,至少季秋感觉,陈友定吃饭的速度,比起刚刚快了不少。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夷三族!【求订!求月票!】 将杂乱的思绪抛到脑后,季秋很快就来到了家门口,便见大门洞开,屋内隐隐有人影闪动。 没想到啊,动作还挺快! 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毛,季秋迈进家门,高声道。 “哟,毛大哥,你来的还挺早!” “今天额外抓了那么多人,你这瞧着一点也不忙啊!” “那我就心安理得的给你找点事做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生真伪有谁知。【求订!求月票!】 煌煌大日,落下而又升起。 金陵城内的氛围,也随之越发紧张,甚至是肃杀起来。 皇宫内的大本堂,却依旧是书声琅琅,分外祥和。 季秋这段时间忙归忙,但并没有耽误给朱标等皇子授课。 他们身上可维系着大明未来的希望,耽误不得。 对于季秋的课程,几个小家伙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求订!求月票!】 世间的真相,并不总像世人所见到的那样。 利欲熏心如李饮冰,也因为临死前的一场“表演”,被百姓们发自内心的认为,他是大明朝的忠臣。 何其可笑。 当然,这也可能并不是李饮冰为了身后之名,而精心谋划的表演。 而是李饮冰心中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的的确确认为自己没有错,并且还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明第一团!【求订!求月票!】 “李大人,上路了?” “是啊,老爷。” “可惜,没能亲自送李大人一程。” 汪广洋端起茶杯,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将杯中的茶水尽数洒在门槛之外,口中不住的喃喃道。 “李大人,站在潮头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浪潮涌起时,固然风光。” “但对于你我这种人来说,也该想想潮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将行。【求订!求月票!】 季秋当然想把崔兴的问题解决,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前往倭国。 奈何毛骧不争气,一个赵蕊就把他的老底给探出来了。 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季秋正在海上飘着呢! 哪有这么多时间给毛骧慢慢调查? 想到这,季秋又是深深的看了毛骧一眼,搞得毛骧心里一阵发凉,委屈的不得了。 其实还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心意。【求订!求月票!】 香囊这玩意,在古代就类似于后世的“小皮筋。” 尤其是学生时代懵懵懂懂的恋爱,最喜欢用小皮筋来作为定情信物。 原本用来扎辫子的小皮筋,在怦然心动间,从一个人的头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腕上。 那若有若无的淡淡暗香,不但象征着心有所属的陪伴,更像是一种“宣誓主权”的行为。 小皮筋往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倭国!必须拿下!【求订!求月票!】 时间匆匆。 一晃就到了季秋要出发前往倭国的日子。 对外,用的还是先前那套说辞,即季秋要去辽东巡边,避免有心之人图谋不轨。 而为了应对倭国方面,季秋还带上了册封圣旨与通商朝贡的文书。 倭国现在,处于“南北朝”阶段,南朝北朝互相争夺正统的地位,谁也不服谁。 季秋此行要做的第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远洋航行的最大痛点!【求订!求月票!】 舰队劈浪逐波,转眼便已在海上行驶了近半个月。 刘琏晕船的症状,已经缓解许多了。 虽然脸色依旧煞白,但至少不会把胆汁吐出来了。 季秋本来就不多的“乐子”,也因此少了一项。 随着船队逐渐深入汪洋,原本自认为做足心理准备的季秋,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烦躁和焦虑的情绪。 若非时不时 ------------ 第一百八十章 建立“军事基地”的野望!【求订!求月票!】 在出发之前,季秋做了一些功课,对于倭国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船夫口中的平户,虽然在后世的名声不显,但在这个时期,属于是整个倭国对外开放的“桥头堡”,远洋航行和文化,经济,互相交融的绝对核心。 平户和与其毗邻的博多,自唐朝以来,便成为了中原文明传播到倭国的重要窗口。 无数学生,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威!【求订!求月票!】 “叔父放心。” “包在我身上!” 虽然不明白季秋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但刘琏本着“叔父的话,不会有错”的一贯宗旨,也不多问,立马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但刘琏这副颇为难得的态度,并没有让季秋放下心来,反而还让季秋更担心了。 “呵呵,你还挺有自信。” “先别答应的这么痛快。”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亲爹?亲爹都没这么亲呐!【求订!求月票!】 在“噗通”“噗通”两道落水声响起后,终于有倭国官员搭上了绳索,犹如返祖一般伶俐的爬上封舟,上来之后不顾三七二十一,一边兴奋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一边叽里咕噜的就是一顿鸟语。 对于鸟语,季秋只能说是略懂,也就晓得“亚麻跌”“一库”之类的常用词。 面对倭国官员这种声调奇怪,并且说起来好像烫嘴的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伪史与腹黑的老四【求订!求月票!】 “尊崇?” “俺咋不这么觉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段日子一直闷闷不乐,没事就“赵姑娘”“赵姑娘”念叨个没完的崔兴,居然会主动开口,接过刘琏的话茬。 “崔将军,他们还不够尊敬我们吗?” “这可是五岛的主政官员啊,也算是一员封疆大吏!” “你瞧他刚刚那个态度,仿佛跟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是哪来的自信?【求订!求月票!】 刘琏登时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悻悻的挣扎道。 “可他对咱们的态度,不似作伪...” “你指的是刚刚那个倭国官员的态度?” “当然不是装出来的。” “干爹宫里的太监,都没他们这么...” “会奉承人...” 斟酌片刻,季秋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旋即想起了另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便有精生白骨堆【求订!求月票!】 很是令人惊奇。 怀良亲王这番话,乃是用大明官话说出口的,并且还非常标准。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他曾经在中原生活过许多年。 管家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正不断传出靡靡之声的房门前,迟疑片刻,最终敲响了房门。 “老爷。” “怀良亲王来了。” 房内那令人浮想联翩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从大地起风雷!【求订!求月票!】 海外拓张,绝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非要稳扎稳打,一步步探索航线,才有可能取得成果。 宋明两朝能够在海贸上蓬勃发展,使得中原的商品源源不断的输往中亚各国,是靠几十年的时间沉淀,积累,最终才达成了这一成就。 大明如今虽有海船,但若是想要一步登天,直接将目标定到美洲或者是澳洲,那便是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尔等,知罪否?【求订!求月票!】 倭国的官员立刻蜂拥上前,拼命抻着他们那本就不长的脖子,想要一睹“天朝”威严! 相较于码头上的热烈氛围,海上的天色,却显得格外阴沉。 浓浓的云雾在远方与海面交融,衬得往日蔚蓝的海水,在此刻映出黑黢黢的颜色,显得无比压抑。 浪潮肆意而又磅礴的涌动,毫不掩饰的预告着一场暴雨的到来。 ------------ 第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明皇帝旨!【求订!求月票!】 这番话,季秋是用汉话说出口的。 甭管对面这群玩意能不能听懂,季秋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而人群当中,听懂的明显不在少数。 尤其是那一声“倭奴”,直接把他们全给骂进去了! “......” 码头处,霎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这是啥路数啊?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蠢尔倭夷!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季秋带头,率先面朝刘琏,单膝跪地。 随之立马响起了一阵铿锵有力的甲胄摩擦声。 大明众人,率先向圣旨所代表的意志,表示臣服! 几千名甲士,一瞬间便向刘琏拜倒。 这种行为不但能表现出他们对于朱元璋的忠诚,更蕴含着一股无声的威慑力。 我们都准备接旨了,你们这 ------------ 第一百九十章 布局【求订!求月票!】 “咳!” 见怀良亲王缓缓上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刘琏便要将圣旨交出去。 季秋见状,一边在心中大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一边赶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刘琏方才如梦初醒,赶忙将圣旨往怀中缩了一缩,开始按照季秋先前的吩咐,朗声道。 “你便是怀良亲王?” “上使慧眼如炬。” 怀良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入局【求订!求月票!】 的确,季秋打算通过一些手段,结束倭国如今“南北分治”的局面。 毕竟倭国北边的矿产,同样富饶,季秋不想错过。 要是南北各有一朝,季秋如何最大化的利用倭国的资源? 但季秋可从来都没有保证过,倭国统一之后,统治者依然是怀良亲王! “先起来吧。” 闻言,怀良亲王立马起身,都顾不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训狗!【求订!求月票!】 季秋现在隐隐有一种错觉。 在他看来,怀良亲王和梅川苦茶子,就像是两只拼命摇晃尾巴的“二哈”,等待着主人的投喂。 只需张张嘴巴,季秋就能收获来自他们二人的讨好与服从。 但季秋并不想这么做。 因为这不是“训狗”的正确流程。 狗,终究是狗。 无论再怎么通人性,也只是条畜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白手套!【求订!求月票!】 怀良亲王二人,现在就像是在私塾中上课的童生。 面对“先生”的提问,怀良亲王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面露苦色。 “上使...” “我等实在不知...” “也罢,本将也没指望你俩能明白。” 怀良亲王:“......” 那你问啥呢? 而季秋已经抓起一把铜钱,任凭铜钱在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砸锅卖铁也得干!【求订!求月票!】 季秋这话题转变的实在太快,着实打了怀良亲王一个措手不及。 咱们不是在聊“天恩”的事吗? 怎么就扯到白不白拿的问题上来了? 甚至有那么一刹,怀良亲王真的以为朱元璋是“善心大发”,到倭国“扶贫”来了。 但听季秋话里这意思... 铜钱,大明可以提供给倭国,并且还是不限量的那种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是大明给予你们的馈赠!馈赠!【求订!七月票!】 见怀良亲王有和自己哭穷的架势,季秋立马一个后跳,略显不耐的说道。 “这价格还贵?” “这都是半买半送的成本价了!” “你们怎么还不知足呢?” 一听这话,担任翻译的礼部小吏,终于忍不住了,借口要如厕,便急急忙忙的向船上走去。 他怕再在这待下去,可能他就要帮着怀良亲王等人说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永尊大明为宗主上国!【求订!求月票!】 季秋消息的准确性,怀良亲王他俩根本不担心。 这可是天朝流出来的消息! 怎么会有错? 就算记载有误,那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对怀良亲王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啊? 这才是怀良亲王心动的最大原因! 消息成真,怀良亲王,不,是整个倭国南朝,就能收获一座取之不竭的矿山。 字面意义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还有高招?【求订!求月票!】 “如此便好。” “那大明与尔等进行贸易的方式,价格。” “你可还有异议?” 怀良亲王低垂着头,面部表情剧烈变换,足足过了好半晌,才认命似的憋屈道。 “上使给出的价格,实在是太合理了!” “我等当然乐于接受。” 对待怀良亲王这种倭国人,就该这么相处。 不光要有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属大明!【求订!求月票!】 若是按照崔兴那套数学方法来进行分析,在这个大明→倭国南朝→倭国北朝的贸易过程中,最大的获利者应该是倭国南朝才对。 毕竟倭国北朝作为“被收割者”,无论是从经技,还是民生角度,都毫无益处可言。 而倭国南朝却是可以凭借洪武通宝的高额附加价值,疯狂牟利。 至于大明,则是像崔兴说的那样。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松江徐氏!【求订!求月票!】 以明初的政治生态而论。 松江徐氏,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在朱元璋统一东南之前,此地乃是张士诚治下。 在那个群雄并起,处处狼烟的年代。 任何统治者,要是没有当地士族的支持,是不可能安安稳稳治理麾下的地盘的。 而松江徐氏,则是张士诚的铁杆支持者。 一个松江,一个 ------------ 第二百章 狗急跳墙!【求订!求月票!】 其实也用不上传信。 能被松江徐氏派出去,“总镇倭国”的人,又岂会是一个优柔寡断之辈? 有明一朝,松江徐氏足足出了两位首辅! 二三品之类的大员更是不计其数! 端的是人才辈出。 徐惟德虽是个色中饿鬼,但他绝对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事实上,在得知大明使团即将到达倭国的消息 ------------ 第二百零一章 动手!【求订!求月票!】 很是怜悯的看了刘琏一眼。 季秋为他的天真,感到有些无语。 闲着也是闲着,季秋决定给刘琏好好上一课。 “你何以见得,仅凭一个倭国的亲王,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叔父,他不单单是亲王,还是倭国南朝的摄政王...” “对。” “他是摄政王。” 季秋突然拔高嗓门, ------------ 第二百零二章 这是要作死啊!【求订!求月票!】 没有喧哗,没有吵闹。 有的只是一道道身着倭国盔甲的身影,在黑夜的掩护下,于密林之中沉默着起身。 徐惟德似乎是要将“袭杀”这两个字,发挥到极致。 这么黑的天,他们这两千多人甚至连个火把都没准备,只凭借着稀疏的月光,朝着博多城外冲去。 而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 杀光明朝使 ------------ 第二百零三章 至于吗?【求订!求月票!】 “梅川梁柱,你这是什么意思?” 怀良亲王怔怔的看着梅川苦茶子,语气中更是弥漫着不加掩饰的冷意! “上使有难,你却要本王袖手旁观?”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伴随着怀良亲王愈发严厉的叱问,帐内脸色煞白的伶人,无声无息的“飘”到了帐篷门口,封死了梅川苦茶子的退路。 面 ------------ 第二百零四章 大明定远侯季秋在此!【求订!求月票!】 “这...这不是安南伯吗?” “是安南伯!” “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季秋立于人前时,徐惟德手下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骚乱! 大明见过季秋模样的人,固然很少。 但季秋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穿着极其骚包的玄甲,并且用特么三四米长的马槊打步战? ------------ 第二百零五章 “菩萨心肠”定远侯!【求订!求月票!】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又是怎么来的来的倭国?” 问题问完后,便是鞭子破空发出的凄厉声响,还有一声声满是痛苦的哀嚎。 就连季秋的帅帐内,也在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季秋静静的看着眼前皮开肉绽的俘虏,双眸平静如水,不带任何 ------------ 第二百零六章 定远侯,是个厚道人呐!【求订!求月票!】 大营外,怀良亲王望眼欲穿的看着季秋帅帐的方向。 他的身旁是梅川苦茶子等文武大臣,每人身旁都有随从,拎着长长的,满是倒刺的荆条。 真·负荆请罪了属于是... “梅川梁柱。” “确定那位护卫头领,就是大明的侯爵吗?” 见季秋等人迟迟不露面,怀良亲王再次对着梅川苦茶子确认了一 ------------ 第二百零七章 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求订!求月票!】 “主事大人,您以为呢?“ 刘琏看着季秋坚定的目光,确定季秋并不是在跟自己搞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便点了点头,很是威严的开口道。 “看在尔等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 “这次的事情,暂且揭过!” 怀良亲王顿时长出一口气,直接连同一众倭国大臣,跪倒在地,喜不自胜的山呼道。 ------------ 第二百零八章 猎杀时刻,开始了!【求订!求月票!】 是夜。 五岛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的便陷入到了黑暗中。 靠海吃海的人,睡觉的时间都很早。 只因他们要在凌晨潮水退去的时间段,在海岸边寻找搁浅在沙滩上的海货。 若是要出海打鱼,更是要提前出发,这样才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皎洁的月光洒在宛若呼吸一般起伏的海浪上,为黢黑的海面 ------------ 第二百零九章 季秋的本事!【求订!求月票!】 刘琏:“!!!” “叔父...” “您这是...?” 季秋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刘琏的问题。 对于徐惟德被抓到这件事,季秋其实是不做指望的。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倭国。 就算是大明,想要抓到一个铁了心藏起来的人,也是难上加难。 毕竟这时候,又没有监控,更没有照片,能 ------------ 第二百一十章 你们太让大明失望了!【求订!求月票!】 噩耗传来,举国震惊! 至少从众人的反应上来说,倭国南朝这些大员,确实是都挺懵逼的... 前来通报消息的人,说的乃是倭国的鸟语。 季秋故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俯身倾向身旁的礼部小吏,让他进行翻译。 而季秋的脸色,也是恰到好处的渐渐阴沉了下去。 怀良亲王怔怔的看向季秋,张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忽忽悠悠就瘸了!【求订!求月票!】 “上使,我以南朝的名义起誓!” “大明因为这两次袭击而遭遇到所有损失,全部都由我们承担!” 见季秋眼睛一瞪,似乎又要反驳,怀良亲王赶忙继续补充道。 “上使,这不是对于上邦的补偿。” “就像你说的,承担这些损失,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话音落下,季秋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和缓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徐惟德:我?跟我有啥关系啊!【求订!求月票!】 季秋揉了揉眉心,想要告诉刘琏大可不必如此伤心。 但由于这里是南朝的地盘,季秋担心隔墙有耳,只好尽可能委婉的说道。 “你崔叔吉人自有天相。” “不一定会有事的。” “放心吧。” “咱们的船都被抢走了...” “那茫茫大海,崔叔...” 刘琏眨了眨眼,眼泪几乎都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朱元璋:这是要作死啊!【求订!求月票!】 “上位。” “这是应天一地,制作出的黄册样本。” 说着,容光焕发,看起来年轻不少的李善长,快步上前,亲自将手中的黄册递给了朱元璋。 “军师呢?” “他怎么没来?” 一听这话,李善长的心中顿时泛起了一阵酸意。 虽然现在的他,对于权势已经不再那么看重了。 但骨子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您说该咋整?【求订!求月票!】 君臣二人一番密谈过后。 李善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乾清宫,神情古井无波,心中却是在暗暗叫苦。 上位还真没说错。 这个徐惟德背后的人,当真是在作死! 居然还敢遣人袭击大明的使团! 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对于东南士族和倭国在私底下的弯弯绕绕,李善长门清。 走私这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对对,这边这边!【求订!求月票!】 咋整? 见季秋拿出了预言说事,朱元璋马上就变成了“洪武犁庭”的拥护者和落实者! 杀! 狠狠地杀! 省的让这群杂碎,祸害咱的后世之君! 朱元璋直接派出了大明军中,不显山,不漏水,但可谓是绝世帅才,全才的邓愈,在辽东一路猛打猛攻,动不动还特么放火烧山,那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古之毒士,莫过于此!【求订!求月票!】 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大明将士,看着这架势当场就懵了! 啥...啥意思? 不是说要给定远侯的副将报仇吗? 我们刀都特么磨好了,结果整这一出? 季秋当然把情况跟朱元璋实话实说了,具体的内容,就藏在那封小竹筒之中。 但这种事情吧,朱元璋也明白,不能大范围扩散,要不然传出去了,多多 ------------ 第二百一十七章 狂欢开始!【求订!求月票!】 “噌!” “噌!” “噌!” 镐头敲击着矿石,迸发出一簇又一簇明亮的火花,不断映照着那一个个佝偻的身影,忽明忽暗。 这已经是这群南朝百姓,来到石见银矿的第七个月了。 刚开始,南朝的官员,告诉他们,要让他们在此地,开辟出一個矿洞。 而南朝的百姓,也确实将这当成了一场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空手套白狼!【求订!求月票!】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在全新建造的港口内,季秋手持来自大明的香茗,对着许久不见的崔兴淡淡的发问道。 还得是这自己家的茶叶好喝! 倭国这边的那个什么狗屁绿茶,都不如街头巷尾,给出力气的小工解渴的大叶茶好喝! 什么玩意嘛! 再看看对面的崔兴,正“入乡随俗”的穿着一身倭国的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雪崩,开始了!【求订!求月票!】 最终,北朝的“主力”们,纷纷达成了合作。 持续收购市面上的洪武通宝,并且继续炒高洪武通宝的价格,掩盖掉有人正在大量出货的事实。 没办法,崔兴这个死心眼的,季秋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一直都以“一比三十”的价格,源源不断的出货,价格不涨也不跌! 这种“跑路”的倾向,实在是太明显 ------------ 第二百二十章 动乱起!【求订!求月票!】 倭国北朝。 几户大族齐聚一堂,共同商议着“清仓”的事宜。 赚钱嘛,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 啥叫和气? 好说好商量就是和气! 既然决定要出货,那肯定得提前制定个章程出来。 这货怎么出?何时出?又以什么价格出? 讲究着呢! 要是不管不顾的各自抛售手中的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死要钱的季秋!【求订!求月票!】 人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活着,钱没了。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可谓是真真的没活路了。 众多损失惨重的“散户”,自发的结成同盟,找到了北朝如今实际的“话事人”——足利家。 要求他们出面,惩治将洪武通宝带入北朝的罪魁祸首,也是那群大族! 巧了吗这不是! 北朝最大的士族,不 ------------ 各位同志,请假一天。 上午陪媳妇去医院复查,午睡醒痛风就犯了,现在准备去医院输液,故请假一天,希望各位同志批准。 ------------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钱花得值!【求订!求月票!】 季秋确实是个厚道人。 在拿到二百万两的“佣金”过后。 驻扎在五岛主岛上的明军即刻北上,准备加入这场与他们本应无关的战争。 一艘艘巨舰乘风破浪,沿着海岸,彰显着大明强盛的军力! 倭国水师的几艘小舢板,都不好意思跟在后面,狐假虎威。 丢人。 但明军的出现,确实大大助长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季秋:我给你一个机会【求订!求月票!】 “本侯现在就把话给你放在这!” “你等,只管与北朝安心决战!” “在我战死之前,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徐惟德麾下的歹人,能够插手你们的战事!” “上使,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季秋勃然大怒,怀良亲王本能的还想找补几句。 却是被季秋气冲冲的一句“送客”,直接赶了出去。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强权即真理!【求订!求月票!】 对于南朝王来说。 当他决定来到这之后。 事情会如何发展,就已经与他无关了。 别看他只是一个吉祥物,但他依旧是有资格号令整个倭国的王。 那么问题就来了。 当倭国一统后,他这位王,又该何去何从? 把怀良亲王熬死,重掌大权? 别开玩笑了。 怀良亲王自己也有儿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奉大明皇帝命,诛杀藩国篡位逆贼!【求订!求月票!】 季秋的态度很粗暴。 但季秋愈是这样,怀良亲王心里愈是舒坦。 这叫什么? 实力! 自信! 除了上使,还能有谁不把对面的大军放在眼里! 被季秋骂了一通,怀良亲王顿觉神清气爽,心中悬着的大石也是“噗通”落地,兴高采烈的便回去准备明日决战的事了。 次日拂晓,怀良亲王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何谓毒士(上)?【求订!求月票!】 一瞬之间,惊变突生! 周遭的倭国士卒只能看到喷洒而出的鲜血,却看不到那落在地上的头颅,正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怀良亲王! 至于梅川苦茶子等人,自然是能看到的。 可季秋说翻脸就翻脸,直接把怀良亲王当小鸡崽子给砍了,一时间谁能反应过来? 只听“唰”的一声,季秋面无表情,收刀入鞘,打量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何谓毒士(下)?【求订!求月票!】 季秋为什么要让大军越过京都,来到这里扎营? 只因此地身处郊外,前后都是城池,偏偏又是一片极难行军的凹谷,遍布树林,只有谷中才有大片的空地,可供宿营。 用兵法上的术语来讲,这叫“死地。” 敌人只需将前后两端的入口堵死,谷中的人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死地,多好的称呼啊!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平户条约!【求订!求月票!】 先来看看纸张上的内容。 像是季秋先前提出的那些条件,比如在五岛主岛驻军呐,在平户博多之间增设一个专属大明的口岸啊,悉数在列。 到这,其实还没什么不对的。 毕竟这些条件,之前是怀良亲王答应下来,已经落实了的事情。 木已成舟。 只要南朝王脑子没坏,都不会想着改动这些条款。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归来!【求订!求月票!】 寻常的财物,自是不必多说。 刚坂家,梅川家,还有北朝的足利家,都是倭国传承许久的大族,底蕴深厚。 具体就表现在钱特别多。 光一个刚坂家,就抄出了价值八百万两的白银。 其他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这还是最少的一家。 由于南朝王手上现在没有部队,具体的抄家工作,都是由明 ------------ 第二百三十章 精神点,别丢份!【求订!求月票!】 在汤和这等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面前,季秋终于恢复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不禁纳闷的询问道。 “汤伯,这和副将军有啥关系?” “倒是你现在这眼珠子瞪得...” “确实挺像副将军的...” “你这臭小子!” 一听这话,汤和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更大了,对着季秋没好气的驳斥道。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备倭?还备什么倭!【求订!求月票!】 “上位。”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 “这秋哥儿冷不丁不在,卑职总感觉有点不适应。” “就连上位您的笑模样,都见的少了。” “如今可算是把秋哥儿给盼回来了!” 毛骧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为季秋平安归来而感到格外开心。 别看季秋在京的时候,没少坑他。 但这段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懵了!朱元璋懵了!【求订!求月票!】 刘琏三步并成两步,急不可耐的上前,从季秋手中接过了“平户条约”的原本。 老朱以及诸位大臣的视线,也理所应当的转移到了刘琏身上。 这还是刘琏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场面。 在场的众人中,有这个帝国的统治者,还有他老子,更有无数平日里只能在士子口中念诵的“贤良。” 此刻,这些人却专心致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求订!求月票!】 百里之地!外加一个人尽皆知的五岛列岛! 四千多万两白银! 以及每年上千万两的后续收入! 这一桩桩,一件件,化作了一柄古朴而又厚重的大锤,重重的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防与认知! 至于季秋这番话的真实性,是不会有人去质疑的。 还是那句话。 银子,不会说谎! “恭喜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圣上圣明!圣明啊!【求订!求月票!】 看着文官群体中的轩然大波。 徐达,邓愈等与季秋交好的勋贵,纷纷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的摇了摇头。 真不愧是秋哥儿! 总能搞点大动静出来。 这才刚回来,就把文官搞得五迷三道,根本不知道季秋在想什么! 对劲!就是这种感觉! 而前方的朱元璋,却是皱起眉头,很是费解的盯着季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父子密谈,季秋的惊人构想!【求订!求月票!】 朱元璋沉默了。 哪怕身为九五之尊,贵为天子。 朱元璋也从来不信什么所谓的“天命”,更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要是真有天命,宋元又岂会灭亡,还能轮到他一个和尚来当皇帝? 啥? 这就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属于是成皇之路上必备的考验? 这话听听 ------------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不愧是秋哥儿啊!【求订!求月票!】 在兴盛与衰亡中不断轮回的封建王朝,已经充分证明。 不尊重军人的政权,根本无法抵挡历史浪潮的冲刷。 历朝历代军力最强盛的时期,必定是建国初期。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朝的军力将不断衰弱,直至亡于外敌或是内忧手中。 只有极其伟大的民族与政权,才能从这个轮回之中跳出,在几十上百年的时间 ------------ 第二百三十七章 青田公!真是个好人呐!【求订!求月票!】 怔怔的瞧了季秋好一会,朱元璋的目光忽然落到季秋腰间一直佩戴着的香囊上。 季秋奔波许久,一路上的风尘自是不必多说。 但这香囊却崭新如初,一看就知道主人平日里很是爱护。 嗯... “你这小子,开窍了?” 听着朱元璋很是暧昧的打趣,季秋满脑门问号,眼神中写满了疑惑。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夫现在辞官,来得及吗?【求订!求月票!】 “拜见太子殿下!” 见到朱标到来,中书省的官员纷纷起身,对着朱标恭敬的行礼。 动作之标准,态度之认真,犹如朱元璋亲临。 能混进中书省的官员,就没有省油的灯。 谁都清楚在大明朝,得罪了朱元璋,运气好的话没准啥事没有,祖宗保佑的兴许还能加官进爵。 可要是得罪了朱标,甚至仅仅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文和...收手吧!【求订!求月票!】 “老师!您先别激动!” “我话还没说完呢!” “......” 一听这话,刘伯温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开口道。 “文和啊,你就莫要再和老夫卖关子了。” “这事你说着轻巧,却是干系重大,乃是千百年来历朝历代之首创。” “圣上到底是怎么考虑的?速速道来!” ------------ 第二百四十章 咱就是不信命!【求订!求月票!】 刘伯温这番苦口婆心的规劝,一字一句,尽是真情。 但刘伯温做梦都没想到,气氛都烘托成这样了,季秋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老师,真难得啊!” “咱师徒俩上次这么推心置腹,毫无保留的交谈。” “还是在上一次吧?” 刘伯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丈人对于女婿的血脉压制!【求订!求月票!】 季秋身上的“异样”,朱元璋或多或少,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很多事情,虽然看似出自刘伯温的手笔,但朱元璋非常清楚,就凭刘伯温那种谨小慎微的性格,很多政策他就算想到了,也没胆子提出来。 对于这一点,朱元璋还是有些不满的。 但老朱也能理解刘伯温。 毕竟,朱元璋和季秋的“敌人”,已经不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快滚!【求订!求月票!】 “天子亲军?” “什么意思?” “难不成,圣上打算效李唐旧事,命太监监军?” “那就更不行了!” 季秋:“......” 季秋就不明白了! 为啥一提到宫里,朝中官员总会和太监扯上关系呢? 虽然太监这个职务,当真是声名狼藉。 但很多时候,太监之所以被妖魔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嘿!还挺香!【求订!求月票!】 “好嘞!” 被陈友定骂了一句,季秋也不恼,乐呵呵的朝外走去。 他闺女都要变成季秋媳妇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这么多的嘛! “文和。” 见季秋想要离开,张氏突然开口,叫住了季秋。 对于季秋这个女婿,张氏远比陈友定还要满意。 张氏当年和陈友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老毛,你行不行啊?【求订!求月票!】 很快,在松江徐氏能说的上话的族老,齐聚一堂。 简单的一番商议后,他们便达成了共识。 跑。 世界那么大,他们想去看看。 其实他们是想留在大明的。 但如何安置他们族中积累的财富,成为了阻止他们留在大明的最大难题。 既然要跑,这些财富肯定得带走。 财帛动人心。 ------------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是,你有病吧?【求订!求月票!】 “嗯?” “那你这是要干啥?” “难不成,你想出了什么新的来钱的法子?” 一说到这个,朱元璋立马就来精神了! 彷佛在他心中,现在的季秋已经和“财神爷”划上等号了。 “干爹...” “这这么多银子,还不够你用啊?” “我上哪给你继续整钱去?” 季秋有点无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摊丁入亩! “杨兄,听说了吗?” “松江徐氏将自家族里的土地,全都分出去了啊!” “还抛家舍业的跑去海外了!” “真不知道他们抽的哪门子疯!” 有句老话说得好。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句话还可以换一个说法。 人离乡贱。 各个郡县之下的士族,俨然就是此方天地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