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希望几位识相一点 “听说了吗？林家那个假千金的事。” “就是前阵子从南方来的那个林家？” “我知道！就那个假千金的事情呗，听说还是被月嫂换掉的，就为了自己女儿能过上大小姐生活。可怜那个真千金了，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去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那可不见得可怜。”一开始的女人说道。 “怎么说？”另外两人来了兴趣。 “你们可别忘记了，那个小公主可是捡来的。” “你说她就是那个被丢掉的真千金？” 三人聊得火热，却不知道她们所谈论的主人公们，与她们仅有一墙之隔。 对比隔壁那聊得火热的氛围，这边则要安静得多。 “这是我们的家事，无关人员还是出去吧。” 徐嘉禾看着站在顾晞身后的两个高大的保镖，以及站在顾晞身旁，穿着优雅整洁燕尾服的老人。 然而，几人一动不动。 徐嘉禾又看向顾晞，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可惜，顾晞并没有理会她的打算。 徐嘉禾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事情我也知道了。简单概括就是，你们请的月嫂为了一己私欲，把我扔掉，再让自己的女儿鸠占鹊巢，是吧？” 顾晞看着自己刚做的指甲，语气有些懒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与她的态度完全相反的，是坐在顾晞对面的女孩——穆思礼。听到‘鸠占鹊巢’四个字的时候，她低下头，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虎口。 “再怎么说，鸠占鹊巢也太难听了点吧？” 穆思博，也就是顾晞所谓的亲哥。 此刻，他紧皱起眉头，因为假千金穆思礼受了委屈而不满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哦？那你说一个呗，这么有文化的话。” 顾晞一句话，把男人堵得哑口无言。 这下，女孩的头更低了。 “女孩子坐要有坐相，说话也不能咄咄逼人。你这样，以后有哪家男孩会看上你？” 徐嘉禾，也就是顾晞的亲生母亲如此说道。她的语气淡漠，隐约还有一丝嫌弃，仿佛顾晞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顾晞笑了。 “清朝亡了我知道，清朝人倒是第一次见。怎么，穆家的家书是四书五经，女子必读的书籍是《贤媛集》和《女训》？” 顾晞的话让穆家人变了脸色，可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是一副懒洋洋地姿态。 徐嘉禾更不满了。 但显然，她认为和一个孩子争辩是件十分掉价的事情，且不符合她的身份。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徐嘉禾重新开口。 “总之，你毕竟是我们穆家的孩子。礼仪举止等回家我会专门请礼仪老师来教导你，你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们回家吧。” 徐嘉禾微扬着下巴，看上去高高在上，语气又带了些施舍意味。 “和你们回家？”顾晞勾唇，抬眸瞥了一眼徐嘉禾，“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们回家了？” “你是我们穆家的孩子，当然要回穆家。”徐嘉禾说的理所当然。 顾晞鼓了鼓掌。 “徐夫人真是霸气。我是不是应该会看眼色一点，哭着跪在您的脚边，高呼一声‘徐女士万岁’，居然愿意把这么没有规矩的我带回家认祖归宗。” 顾晞语气夸张，可以说是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徐嘉禾被气得脸一黑。 她要是听不出来这丫头在挖苦她，那她这大半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可就是在这种时候，却有个人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顾晞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那是自己的双生哥哥——穆思邈。 据说就早出生自己一分钟，是个叛逆闹事的主，还被徐嘉禾送进教导学院一段时间。 看来是没什么用。 “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不用在意我，几位继续。” 他双手一摊，吊儿郎当的模样，和顾晞的表情如出一辙。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和我们回去？要钱，还是要新款的礼服包包？只要你说，我会尽力满足你。” 穆致远的声音沉稳，眼眸带着凌厉。 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收了回来，话题也回到了正轨。 顾晞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既然穆先生开口了，那我可就直说了。” 顾晞瞳孔微微转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终将视线落在穆思礼身上。 “和你们回家？可以！把她送走。”顾晞指着穆思礼，语气淡漠。 也是在这时，一直低头不语的穆思礼总算抬起头看向了顾晞。 微红的眸让人看了很难不心生怜悯。 “不可能！”穆思博想也不想地说道。 语气坚定中带着对顾晞的不满。 “思礼不会影响你的地位。”穆致远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就连表情都与刚才一模一样。 在他看来，顾晞的话只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你回来后，思礼有的你都会有。你做姐姐，思礼做妹妹。” 顾晞挑眉，“可惜了，我没有做别人姐姐的爱好。” 她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顾晞眼眸再次扫过众人。 几人的脸上有愤怒、有不满、有哀求，却没有找到亲生女儿/妹妹的喜悦。 顾晞突然就对几人没了兴趣。 她一句话都没说，站在门前。 保镖领会，立马给顾晞开门。 后者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包间。 没想到顾晞会突然离开，几人皆是一愣，穆思博下意识要追上顾晞，却被保镖拦住。 “你们想要做什么？” 穆思博的话，并没有人回应。 管家走到他面前，尽管头发已经花白，优雅地气质却依旧让人难以移开眼。 “谈判结束，希望几位识相一点，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大小姐。” “识相一点？”穆思博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次。 穆家人在南方也算的上是上流圈子的人，什么时候被人放过这种话？ 饶是穆致远，表情也有了一丝龟裂。 管家站在门前，双手交握放在身后。 “一件东西如果从一份变成了两份，那就和地摊货一样廉价了。我们大小姐从小到大被宠惯了，吃的用的穿的向来用的都是最好且独一无二的，有些东西看不上也是再正常不过，毕竟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得了她的眼。” 说着，他看了一眼穆思礼。 穆思礼被看得脸通红，像是被人扒光衣服丢在大街上一样，羞愧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好在，顾管家的眼神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穆先生一家刚到帝都，做事之前最好还是先打听打听，免得一不小心走错了路，把路给走窄了，您说呢？” ------------ 第2章 利益既得者 “那我倒是想问问，是哪个‘顾氏’能让我们穆家把路走窄了。”穆致远到底没忍住。 顾管家没直接回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保镖会意，双手接过后放在桌子上。 “我们先生说了，穆先生一家刚到帝都，这一顿理应由他请客。单已经结过了，那么，接下来时间，我们就不打扰五位用餐了。” 说罢，顾管家带着两个保镖离开了包厢。 他离开后，包厢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穆思邈起身，手机往兜里一揣就打算离开。 “你又要去哪！”徐嘉禾没好气的问道。 “好戏结束了，我这个观众还不能离场了？”穆思邈嗤笑一声，也不等徐嘉禾开口，跟着离开了包厢。 这下气氛更冷了。 穆思礼低着头，似乎要把自己的手抠破。她紧咬着牙关，不敢掉一滴眼泪。 穆思博一脸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要不......就听顾晞的，让我离开吧。这一切本就是因为我而起，如今还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穆思礼到底没忍住眼泪，泪水滚出眼眶滴落在手背，又顺着手背落在裙摆上。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我们培养你这么久，没有让你出户的道理。”穆致远转了一下玻璃盘，名片便到了自己面前。 “事已至此，还不如随她去，大不了给她养父母一笔钱，也算是我们弥补她了。瞧她那不着调的样子，领回来还指不定和穆思邈一样，只会给我惹事。” 徐嘉禾最讨厌的，便是顾晞这种看上去没有一点规矩的女孩。 在她看来，女孩子就应该温顺乖巧，行为举止温婉有礼，落落大方，像穆思礼这样。 “顾柏宗......”穆致远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只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致远，你听到我说的了没有？”看穆致远没有回应她，徐嘉禾皱起眉头，又叫了他一声。 “就按你说的做吧。”鬼使神差的，穆致远将名片收了起来。 “刚搬过来，公司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思博，你和我去公司，有些事情你也要开始交接了。至于你们母女俩，让司机来接你们回去。” 说罢，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就走了出去。 穆思博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穆思礼，拍了拍她的脑袋。 “等哥哥晚上回来给你带蛋糕。” 穆思礼扯出一个笑，“谢谢哥。” 穆思博有些不放心，但眼下也只能跟着穆致远离开。 偌大的包厢，一眨眼，只剩下徐嘉禾和穆思礼两人。 徐嘉禾看着她，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拍了拍。 “你永远都是妈妈最骄傲的女儿，不要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今天就休息一天，明天再开始练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下个月的小提琴大赛，知道吗？” 穆思礼点点头，一言不发。 “走吧，我们回家。” “妈，我想一个人走走，散散心，可以吗？” 徐嘉禾抿唇，眉头微蹙。 “不要太晚回来，知道吧？” “嗯，九点前。” 见状，徐嘉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还约了其他太太，这钱你拿着，记得不要吃甜品，你的裙子已经在制作了，如果胖了后期还要改尺寸。” “我明白。” 得到回复，徐嘉禾也不再唠叨，拿着自己刚买的新款包包就出了包厢。 穆思礼一个人坐在包厢里，一动不动，直到服务员询问是否要收拾碗筷，她才起身离开了饭店。 ‘哔’一声，穆思礼被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马路中间。 绿灯快要结束，她提着裙摆，着急忙慌跑到对面。 浑浑噩噩的模样，被咖啡厅里的顾晞尽收眼底。 “看啥呢？”文锦萱顺着顾晞的眼神看过去。除了车流，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什么。”顾晞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拨弄着咖啡里的冰块。 “你不是去和你亲生父母吃饭了吗？怎么样？” “无趣。” “就这？”文锦萱显然不满意顾晞这个回答。 “你说也是奇怪，丢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了？” “自己的池塘养不了鱼就扔到了其他池子里，等鱼长大了，不仅想把鱼拿走，还叫鱼要薅点东西给自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顾晞咬着吸管，猛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让自己的脑袋瓜清醒了一点。 她昨天为了调试游戏里的bUg，搞到天蒙蒙亮才眯了一会。睡没两个小时，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认亲宴。 早知道这么无趣，她倒不如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你总是打哑谜。我又不是裴琛，哪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文锦萱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 “简单来讲，那月嫂找到了穆思礼，告诉了她当年的事情，想利用这一点，威胁穆思礼给她转钱。谁料到穆思礼非但没给钱，还直接把事情捅破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她亲妈也被送进了监狱。” 文锦萱张大嘴巴。 “看不出来，那假千金还挺狠的嘛。不过要是我，说不定也会这样做。毕竟这事吧，有一就会有二，倒不如破罐子破摔，还能讨得个好名声。再者，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点感情，就算说了，也不一定会净身出户。”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文锦萱听出了顾晞的言外之意。 穆思礼作为利益既得者，却愿意将真相说出来，态度上就已经得到了穆家人的好感，也会让他们更心疼她。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顾晞一脸疑惑。 “你去和他们见面，不就是想和他们回去吗？现在人家都向着那个假千金，你还要回去？” 顾晞更疑惑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她们回去了？” 文锦萱一愣，仔细想想，顾晞好像还真没说过这话。 “那你突然说要去和你亲生父母吃个饭......”文锦萱有些心虚。 “只是好奇而已。看完了，表明了立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打扰谁。” “你爸妈他们没有什么表示？我说的可是顾氏夫妇哦。” 顾晞嘴角抽了抽。 “也不知道一群人发什么颠，自从知道我要和他们吃饭后，又是问我要不要城西的地，又是问我想不想要个新的度假村，昨天还突然给我塞了个购买游轮的合同，看我签了名才满意的离开的离开。” 文锦萱偷笑。 这小公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天可就开学了，刘志他们打算晚上再去KTV嗨一晚上，让你也去凑凑热闹，去不去？” “我看是想打听八卦吧。” 都是一起长大的，这群人什么想法，顾晞自然是门儿清。 “走？” “走！” 去是当然要去的。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顾晞看着抓着自己手的穆思礼，表情不耐。 “放开。” ------------ 第3章 这种地方？ 夜幕降临，娱乐会所门口的灯照在两人头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穆思礼拽着顾晞的手，两人就这么站在会所门口，僵持了有一会。 “这是不好的地方，不能去。”穆思礼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顾晞，有些害怕，却倔强地不肯松手。 顾晞无语的笑出了声。 “这种地方？我倒是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穆思礼脸一红，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 顾晞的耐心告罄，直接将对方的手甩开，可穆思礼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又拽住了她的手。 “妈说了，只有不检点不自爱的女孩子才会到这种地方，你不能去！”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的文锦萱脸色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会所，怎么就成为不检点不自爱的女孩子来的地方了？‘这种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文锦萱上前，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穆思礼吓了一跳，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嗫嚅着朝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看她这副怂样，顾晞觉得更好笑了。 “我说穆家大小姐，你妈是清朝人，连带着教出了个老古董是不是？” 穆思礼从来没有和人红过脸，这突然被怼，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低头不语的可怜模样，任谁看了，都是顾晞在欺负人。 “你们在做什么！” 三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哥？你怎么在这里？” 来者正是穆思博。 他大步流星朝三人走来，一把将穆思礼拉到自己身后，一副守护者姿态。 文锦萱紧皱着眉头，站到顾晞身边，以同样防备的姿态护着顾晞。 “我下来给你买蛋糕。顾晞，你有什么不满对着我来，欺负思礼做什么？” “哥！”穆思礼拽了拽穆思博的衣角。 “思礼你别怕，哥哥在。和哥哥说，她们怎么欺负你了？”显然，穆思博误会了穆思礼的意思。 “哥，她们没有欺负我！你误会了！”穆思礼看到了顾晞似笑非笑的表情，耳尖红的仿佛要滴血。 她不敢看顾晞的表情，拽着穆思博的衣角的手用力了几分。 “哥，我们回家吧。” 穆思博看着自己妹妹这副模样，狐疑地打量着顾晞。 “真的没有欺负你？” 穆思礼猛地点了点头。 得知是误会，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 穆思博摸了摸鼻子，对上顾晞嘲弄的眸。 “对不起。”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妹俩，道歉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顾晞没回应，穆思博似乎也没想等顾晞回应，转身拍了拍穆思礼的头，带着她就要走。 刚跨出一步，穆思博的膝盖窝就被人踹了一脚。 他腿一软，差点扑街。 好在他下盘够稳，踉跄了两步后愣是站稳了。 他转头看向顾晞，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踢我？” 面对质问，顾晞露出一个灿烂且无害的表情。 “踢的就是你！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接受道歉，更喜欢直接报复回去。” 说着，她敛起笑容，眼神也变得冷漠。 “这次只是警告，下次二位说话之前最好还是经过一下大脑，毕竟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好脾气。” 穆思博抿唇，还想说什么，穆思礼却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快点走。 穆思博无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顾晞，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带着穆思礼走了。 “那就是你那个所谓的亲生大哥和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文锦萱盯着离去两人的背影，语气带着不满。 “走吧，别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顾晞揽着文锦萱的肩膀，懒洋洋地，像没骨头似得依靠在她的身上。 “还好你没和他们回去。我现在都觉得，还好你不是在穆家长大，一想到你会被养成穆思礼这副样子，我就觉得瘆得慌。真是晦气，都21世纪了，我居然还能听到这种话。” 看得出来，文锦萱被气得不轻。 顾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离她远一些就行。” “你那一脚还是踢得轻了！什么人！” “行，下次再见到我直接给他个过肩摔。” 两人说着，往会所进去。 而车上，穆思礼端坐着，一脸愁容。 “思礼，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穆思博没有急着开车，而是侧身询问起了详情。 穆思礼也没有打算隐瞒。 “我本来是打算打车回家的，一抬头就看见顾晞要进那个会所。妈说过，这些会所鱼龙混杂，是不好的地方，我怕顾晞不知道，就去阻止她。”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 “但是......我不知道这是顾晞朋友家开的，我说这是不好的地方，不检点不自爱的人才会去......” 穆思博皱了下眉头，“不检点不自爱......思礼，这话太过了。” “我知道......”穆思礼头垂的更低了。 她当时有些着急了，脑子一热，直接就把徐嘉禾的原话说了出来。 “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穆思博叹了口气。 “妈她本身就讨厌这些地方，你受妈的影响，会说出这种话也情有可原。” “哥，妈说的不对吗？” 对穆思礼而言，徐嘉禾永远都是正确的。 在她17年的人生里，从未怀疑过徐嘉禾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决定。 可听着穆思博的话，又想起了顾晞两人愤怒的样子...... 穆思礼有些不太确定了。 “思礼，站在妈的角度来看，她那个年代，这些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这些是再普遍不过的娱乐场所，是他们休闲放松的地方。” 穆思博看着让穆思礼看着他的眼睛，表情严肃，语气认真。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观念，你要有自己的判断，而不能盲目听从妈的话。” “我......不知道这些......” “思礼，不知道没有关系，怕的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仅凭主观想法去下判断。” 穆思博大手盖在穆思礼脑袋上。 “回头哥开个包厢带你去玩一玩，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哥哥都会给你讲的明明白白。你从小都没什么朋友，现在换了个新环境，如果有朋友约你出去玩，你自己也能有个判断。” 穆思礼看着穆思博的眼睛，眼里满是感动。 “哥......谢谢你。” “说这些。”穆思博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宠溺。 “走，哥给你买蛋糕。” “可是妈让我最近控制一下体重。” “咱偷偷地吃一口，不碍事。”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 第4章 美色误人 徐嘉禾对穆思礼的教育非常严格，大到行为处事，小到吃穿，都要严格把控。 对于蛋糕之类的甜品，只有穆思礼得到比赛的第一名时才能吃上一口。 有次穆思礼实在馋的紧，穆思博就趁着放学的时候偷偷买了一小块蛋糕带回了家。 等到徐嘉禾睡觉了，才拿着蛋糕偷偷溜到了穆思礼的房间，让她起来吃一口。 直到现在，穆思礼依旧觉得那块蛋糕是她吃的最美味的蛋糕。 两兄妹有着自己的小幸福，顾晞这边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两人轻车熟路的走到特定包厢，里面的人早已经在嗨唱了，还有几个在伴舞的，好不热闹。 看到两人，原本还在嗨唱的严生停了下来。 “顾大小姐，你们怎么才来？” “遇到个清朝的老古董了。”文锦萱脸色算不上太好。 “哟，谁惹到我们文姐了？”严生将话筒递给其他人，走到文锦萱面前，陪着笑。 文锦萱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严生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只能一脸无辜的看向顾晞。 顾晞笑着耸了下肩，没有要帮忙的打算。 严生见状，换了个聊天的对象。 “顾大小姐，认亲宴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晞往角落一坐。 哪怕没有在中间，也是别人无法忽视的焦点。 “给我们顾大小姐下下马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声小了下来。 “可不是，还说不检点不自爱的人才会来这地方呢。”文锦萱话里的阴阳怪气那是一点都不带隐藏的。 几人听着，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裴哥知不知道这事，你家的那两位少爷能让你受这气？” 刘志走了过来，将饮料打开后递给顾晞。 顾晞接过，轻咳了一声，“我还没和他们说认亲宴这事。” 顾家四个孩子，老二老三是双胞胎，一个笑面虎，一个腹黑王，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双煞，没几个人敢惹。 可以说，顾晞养成这副嚣张又懒散的样子，双胞胎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怪不得。”严生撇撇嘴。 “不过消息怎么传这这么快？” 顾晞只和顾氏夫妇打了招呼，吃个饭的功夫，这一群人都收到了消息。 “你顾大小姐的事情，哪次不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的？”刘志笑着摇摇头。 “我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穆家那个假千金明天要到我们学校上课了。这不，家里那几位让我们找你打听打听认亲宴的情况。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 严生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晞嗤笑一声，“搞得跟黑社会似得。” 严生耸了下肩，没说话。 穆家在S市排的上号，可能不能留在帝都，还不是这位大小姐一句话的事。 “不用管，难得出了点乐子，先放着蹦哒两下。” 几人点头，对于顾晞的恶趣味早已经习惯。 圈内人都知道顾晞是捡来的，却没有人敢对她不尊敬，除了有顾家和裴家这些顶尖常青家族护着，更重要的是她自己本身的实力就不容他人小觑。 他们都是受着最顶尖的教育长大的，是非利弊，自有判断。 顾晞这么说了，一群人自然也不会擅作主张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群人很快又嗨了起来。 顾晞看着玩闹的一群人，心里的烦躁消散了些。她缩在角落，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饮料，时不时跟着嗨两句，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包厢门再次被打开，几人看着来人，微愣了一下。 只有顾晞，摸了摸鼻子，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看上去很是心虚。 “裴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裴琛应着，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角落里默默将自己缩起的小人儿。 如果说顾晞吊儿郎当的模样有顾家双胞胎的功劳，那她被几家人纵容的天不怕地不怕，却没有长成一副骄纵性子，功劳就在裴琛身上。 几人给了彼此一个眼神，默契的不再搭话，唱着自己的歌，只是嘴角的笑怎么也掩盖不住。 顾晞看着这群装聋作哑的人，撇撇嘴。 “没义气！” 话音刚落，旁边的沙发就陷了下去。 熟悉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顾晞举着自己的饮料，脸上挂着笑。 “舟车劳顿，辛苦了，喝口饮料润润喉？” 裴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瞳孔颜色深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他的长相极为正统又极具攻击性，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对方的时候，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换句话而言，是顾晞喜欢的长相。 凭着裴琛这张脸，许多事情上，顾晞都能自动退一步。 裴琛为什么能压得住顾晞？很大程度上，这张脸起了决定性作用。 接过饮料，裴琛看着顾晞，抵着杯口喝了一口饮料。 喉结滚动，在包厢有些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更为勾人。 顾晞一时晃了神。 怪不得都说美色误人。 “饭吃的开心吗？” 顾晞耸了下肩，自然地倚靠着他的肩膀。 “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事。事情都处理完了？” 他们这群人，从小就受各种商业教育，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接手家族的一部分生意用来练手。 裴家家大业大，裴琛虽然是裴家次子，却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整个暑假，裴琛大半时间都在做空中飞人，前往各个国家处理裴家的业务。 “嗯。收到消息就提前回来了。”裴琛把玩着顾晞的手指。 两人周围似乎竖起了一道屏障，将其他人都隔绝开来。 几人也是见怪不怪。 这边聊着自己的，那边玩着自己的，主打一个互不干扰。 “穆家我打听了一下，还算规矩，但不适合你。” “没打算和他们走。” “想自己处理？” 两人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块，顾晞的想法，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明说，裴琛就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算不上处理，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裴琛垂眸看着她，“有些东西太廉价，不要也罢。” 顾晞抬头看着他，眼尾微微下垂，像小狗狗一样，亮晶晶的。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 第5章 签了可就不能走喽 两人提前退场，没人敢多说一句。 司机开着车，两人坐在后座，哪怕不开口，也不觉得尴尬。 “对了，你三个哥哥好像也收到消息了，你最好想想说辞。” 不知为何，顾晞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们三个不是都在国外吗？谁走漏了风声！”顾晞的大眼睛里满是谴责。 裴琛只是笑。 顾晞的任何小动作，在他看来都无比可爱。 “毕竟在帝都生活了这么多年，有点自己的消息渠道并不奇怪。” 顾晞无力的靠在座椅上，一脸愁容。 顿了顿，她突然坐直，一脸期盼地看着裴琛。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 裴琛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头。 “如果是去提亲的话，我很乐意。” 顾晞的笑容耷拉下来，一把拉开裴琛的手。 恰好，车子在这时停了下来。 两家就在对面，省去了送来送去的麻烦。 顾晞站在家门口，不死心的看着裴琛。 还没等裴琛开口，两只手就像蛇一样绕过顾晞的脖子，搭在了她一左一右两个肩膀上。 冰凉的触感让顾晞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二哥、三哥。”顾晞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自家那对双胞胎。 “亲爱的小妹，午饭吃的怎么样啊？”二哥顾曙在她耳边问道。 “还行，没噎到。” “有饭吃怎么也不叫上你三哥呢？” “行，明天带你吃顿更好的。” 顾晞的话里带着些敷衍。 这也是她和两人相处了十七年得出的交流模式。 宁愿牛头不对马嘴，也不能被两人的话带着走。 三兄妹说话空档，老大顾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 “裴琛，我们一家人有点事情要聊聊，就不请你去喝茶了。”顾辰到底是顾家长男，行为处事也更沉稳一些。 他看着裴琛，有种淡淡的疏远感。 这也不怪顾辰，任谁也不会喜欢从小就想拐跑自家妹妹的男人，可偏偏自家妹妹还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想到这，顾辰的视线在顾晞身上落了一瞬。 “顾大哥，那我就先回家了。”面对三个大舅子，裴琛自然不会再去拉低本就不高的好感度。 顾家四兄妹就这么看着裴琛离开，对面的镂空大门一关，双胞胎揽着顾晞就回了自己家。 “有一说一，我觉得我们关系有点暧昧了。” 顾晞想挣脱，奈何两人一左一右压着自己，让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是吗？我还以为疏远了呢。” 顾曙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顾晞有些心虚的撇开了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好在被压制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顾氏夫妇在看到顾晞的一瞬间，立马凑了上来，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自家儿子，紧张兮兮地把一个文件塞到顾晞手里。 “什么东西？”顾晞皱着眉，将文件抽了出来。 看到“股份转让书”这五个大字的时候，顾晞觉得这件事变得不简单起来。 “乖女儿，把这个签了。穆家一看就知道脑子不太好使，你把这个签了，可不能跟着他们走喽。” 温婷的语气带着诱哄的意味。 “是啊是啊，公司30%的股份，本来是打算在你成年的时候给你的。还有这个，老爸新买的私人飞机，也给你。” 在外人面前一副铁血硬汉模样的顾柏宗，此刻的语气也是宠的不像话。 “前两天不是才给了游轮吗？这私人飞机我......要也不是不行。” 顾晞眨眨眼，已经想好了这架私人飞机的用途。 至于公司股份，她目前还没有想要接手的想法。 “明年的事情这么着急干嘛？难不成......你们是在赶我回穆家？明年生日不一起过了？” 顾晞猛地退后一步，眼眶红红的，委委屈屈地看着顾氏夫妇。 一副‘你们要抛弃我’的可怜模样。 “怎么会！当然不是！” 顾氏夫妇急了。 “妈妈不是说了吗，签了可就不能回穆家了，爸爸妈妈怎么会想要赶我们的小宝贝走呢？” 温婷抱住顾晞，对着她的脸颊猛亲了两口，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那不就行了？”顾晞一秒变脸。 “放心吧，这穆家我从一开始就没想回。看他们也不是很想我回去的样子，刚好，省了我不少事。” 说着，她摆摆手。 “明天开学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没给几人开口的机会，径直上了楼。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一交换，心里有了底。 “小丫头受委屈了，不让我们插手，至少也要警告一下穆家”。 顾朝收回视线，看向自家父母，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件事就给你们处理了。到底是小晞的亲生父母，先给点教训。”顾柏宗脸色冷了下来。 “既然分不清好赖，那我们就大发慈悲，教教他们。” 顾辰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奠定了穆氏的未来。 顾晞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没错，可不代表亲生父母就能给她委屈受。 他们让顾晞去和亲生父母见面，是希望她明白她是被抱错的孩子，不是被抛弃的，是被亲生父母爱着的孩子。 可这家人，养着别人家的孩子也就算了，反过来给自己亲生孩子脸色看。这种拎不清的父母，不要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几人各怀心思，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当晚，穆氏灯火通明。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取消订单了！”接到消息的穆致远赶了回来。 办公室里，穆思博看着电脑页面，脸色难看的不像话。 他也是突然接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 电话还没打呢，事情都没问清楚呢，对方已经将赔偿款打过来了。 一看就是铁了心要结束合作。 “不清楚，只是说不合作了，赔偿款也已经打过来了，让我们后续按流程走就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取消？我们缺这点赔偿款吗！”穆致远一脸怒气。 “这是我们到帝都的第一个订单，对我们至关重要，到底是谁在搞我们？” 穆致远的话让穆思博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他好像是有提到什么，说让我们以后做事前想清楚一些。对了，还说了一句‘想在帝都站稳脚跟，就得知道什么人是不能碰不能惹的’。” 穆致远脸一黑。 “我们初来乍到，能惹到谁？”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 第6章 赔罪礼物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底。 “明天你和我去一趟顾家。” “好。” “那这个项目怎么办？还有积压的货物。” “先把小订单处理掉，看能消耗多少，剩下的......做损耗处理。” 如果是在南方，他们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但这是他们来到这的第一笔大订单。 对方在行业内也算是有些名号，穆家能拿下这单，相当于在这个城市的这个行业打开了知名度。 这猝不及防的退单，虽然不能动摇穆家的根本，但也确确实实影响了穆家站稳脚跟，扩宽业务的进度。 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力寻求补救方法。 穆家两父子一夜无眠，顾氏一家却睡得香甜。 顾晞起床的时候，顾氏夫妇直勾勾地盯着顾晞笑，反而还弄得她一脸摸不着头脑。 “你们背着我做什么了？” “没什么，给你爱吃的小油条。” 温婷将小油条夹到顾晞碗里。 看他们这副模样，顾晞大概也猜到了他们做了什么。 不过她并不在乎穆家人怎么样，也就随他们去了。 “那我上学去了。” “路上小心。” “对了小晞。”顾柏宗叫住了她。 “怎么了？” “那个女孩好像转学过来了，和你一个班，要不.....” “不用，这样反而显得我心虚似得。”顾晞从来不逃避问题，她只会把问题踢翻。 顾氏夫妇充分尊重顾晞的任何决定，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到学校的时候，大家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普通的叙述着自己的假期日常。 在看到顾晞的时候，也很自然的打着招呼。 他们的学校是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的私立学院，能在里面上学的，家世在圈子里都能排上名号，最差的也是圈内的中层偏上阶级。 这群人的熟悉程度和关系，比外人和网友想象的要和谐得多。 毕竟这里随便抓一个都是未来某个行业或者某个企业的高管和总裁，与任何人结仇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就算和对方合不来，也极少会撕破脸皮。 但是到班级里，还是少不了一点议论声。 看到顾晞依旧是那副懒散悠闲的模样，几人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好奇。 一坐下，稍微相熟的几人就凑了上来。 “听说穆氏和丁家的合作取消了，小晞你知道吗？” “是吗？”顾晞主动一个装傻充愣，已读乱回。 “那个假千金好像今天转学过来，你放心晞姐，咱肯定是无条件在你这边的！” “你以为看小说呢？”顾晞轻笑，拍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对方也不气，捂着脑门傻笑着。 “这不是托您的福，总算是给我枯燥乏味的生活添了点乐子嘛。” “我是乐子？”顾晞挑眉，反问道。 “别别别，是我说错话了，哪敢把您当乐子啊？” 顾晞摇摇头，嘴角的笑依旧挂着，却不再理会他。 几人大概也明白了顾晞的意思。 看她这懒散样，是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而穆家的订单之所以无缘无故被取消，其他企业却没有收到消息，估计也是给穆家一个警告而已，还没有到封杀的地步。 一群人都是受着这种精英教育长大的。 圈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迅速知道消息并且做出准确的判断。 至于那些站错队的，被名利抛弃也是迟早的事。 一群人心里有了底，恰巧上课铃声响起，众人也不再围着顾晞，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裴琛是踩点进来的，自然的坐在顾晞旁边。 “没良心没义气。”顾晞在裴琛坐下后，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进裴琛耳朵里。 裴琛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赔罪礼物。” “这还差不多。”顾晞勾唇，“出差礼物呢？” “先赔罪，出差礼物后面给你补。” 顾晞点点头，勉强算是原谅了裴琛昨天抛下自己回了家的没义气行为。 裴琛只是笑，对顾晞的小脾气全都无条件包容。 两人的关系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自然不会开口调侃什么。 最后一遍铃声响起，看到老师的身影，一群人安静了下来。 穆思礼就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低着头，双手拽着校服，看上去紧张又尴尬。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打量，让穆思礼更局促了。 “自我介绍一下吧。” 按理说高二重新分班是不用介绍的，但这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一直在一起的，极少有转学生过来，所以老师还是走了个过场。 “大家好，我是穆思礼，以后多多关照。” 底下一片安静，顿了一会，才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点到即止，却也不落了对方面子。 这是他们的态度。 穆思礼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顾晞身上。 “随便找个位置坐吧，座位后面会调整的。” “好。”听到班主任的话，穆思礼收回视线。 说是找座位，也就剩下一个空位而已。穆思礼没有过多选择，背着书包走到了唯一的空位旁。 “你好。”她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语气温和。 “嗯。”罗琼应了一声，不算热情，也不至于太冷漠。 穆思礼抿唇，不再搭话，把书包放在桌上后坐了下来。 她抬头，顾晞坐在隔了一条过道的靠窗位置。 应该是有些无聊了，顾晞转着笔，看着窗外发着呆，对她的到来没有一丝在意的模样。 “好，现在开始上课。” 原本还想和同桌打听有关顾晞的事情，听到这话，穆思礼只好暂时放弃，掏出课本安安静静地开始上课。 穆思礼在南方的时候上的是普通的公立高中，原本还害怕这种私立学院的学生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和老师作对，到处闹事，结果一节课下来，一群人一个比一个安静，一个比一个认真。 和公立学校的应试学生不同，这里的学生并不以高考成绩为唯一的出路，所以在课程安排上也和普通学校的上课方式不同，更偏向于开放类型回答。 在穆思礼安安静静用着笔记本抄写笔记的时候，一群人几乎人手一个电脑或者平板，遇到问题也是大大方方的举起手和老师探讨。 这在之前的学校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场面。 不管会不会，所有人在面对老师的提问时，永远是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假装忙碌的计算着什么。 看老师写错了数字，也只敢嘀嘀咕咕的和身旁的同学讨论以引起老师注意。 这种活跃的教学方式，习惯了传统应试教育的穆思礼一时有些不适应。 ------------ 第7章 我会站在她那边 下了课，穆思礼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着身旁的同桌起身，穆思礼许是还沉浸在上课的氛围里，直接伸手抓住了罗琼的手臂。 “有事吗？”罗琼看着穆思礼抓着自己的手。 穆思礼回过神，红着脸，急忙撤回一只手。 “对不起。我是想叫你来着，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琼。” “啊？”穆思礼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好，我叫穆思礼。” “我知道。所以，有什么事吗？” “我对这学校不太熟悉，能请你带我熟悉一下环境吗？” 罗琼打量了她一眼，就在穆思礼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对方点了下头。 穆思礼松了口气，将东西随意摆放了一下后，跟着罗琼就出了教室。 出教室前，听到了文锦萱让顾晞陪她去超市买早餐。 她回过头，顾晞被文锦萱挡着，看不到脸。 穆思礼抿了下唇，小跑两步追上罗琼。 两人并肩走着，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一路上，穆思礼都想找个话题，可几乎没有同龄朋友的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学校的总布局图。” “好。” “往这边走是食堂，往那边走是办公处，后面是化学楼，我们的化学课程会在那里上，不同课程会有不同的教室，你要注意你的课表，看有没有额外标注。” 出乎穆思礼意料，罗琼讲解的意外详细。虽然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两人接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的超市门口。 “你的校园卡开学前应该送到你手里了，你可以在这里面充值，在学校里的所有消费都可以用它解决。” 穆思礼一听，从口袋里掏出印有自己照片的卡。 “对，就是这个。你应该还没充值吧？这个要激活了才能使用。” “那刚好！你也讲了那么久了，喝口水吧。”穆思礼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罗琼甚至怀疑，要是自己拒绝了她的话，这朵小白花会不会因此凋谢。 “谢谢。”她干巴巴的说道。 两人进去，拿了各自想喝的水后前去结账。 好巧不巧，顾晞就站在她们前面，文锦萱正在结账。 “顾晞。”难得的，罗琼率先打了招呼。 顾晞回头，朝她笑了笑，“没想到又是一个班啊，班长。” 两人从幼儿园开始一直都是同班，而罗琼刚好又每次都担任班长一职，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太亲密，也不至于太差。 “之前拜托你的事情，谢了。” “客气了。”对她而言，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以顾晞的身份和地位，许多事情做起来要比他们更容易也更有效率。 所以每当他们有不得不解决却又不好出面的事情时，都会用对等的价格寻求顾晞的帮助。 这带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意味。 两人打着哑谜，没有详说的打算。 穆思礼看着两人，且不说顾晞的性格居然会好好说话，光是罗琼会主动打招呼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惊讶了。 倒是文锦萱在看到穆思礼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不等穆思礼开口，拉着顾晞就走了。 顾晞只是笑，任由文锦萱闹着小脾气。 穆思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在罗琼的提醒下匆匆忙忙结了账。 “你得罪文锦萱了？”出来后，罗琼问道。 穆思礼抿唇，低垂着头，思考了一会，还是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罗琼没说话，看得出来她也有些无语。 “顾晞......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罗琼思考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惹她。”罗琼的话直白又利落。 “你的身份我们都知道，只要顾晞一句话，不出一天你就会消失在这个学校，甚至连带整个穆氏都会消失在帝都。而你之所以还能好好的待在这里，不代表她脾气好，纯粹是你的存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穆思礼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顾晞不过是一个学生，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利？” “她是个学生没错，但不仅仅是一个学生。一个家族维护也许是缘分，可她顾晞能让圈子的人护着她，可就是靠的本事了。” “整个圈子......”穆思礼嘀咕着。 “十二年前，震惊全国的绑架案你知道吗？” 话题转的有些快，穆思礼愣了一下。 “十二年前，我才5岁。” “也是。”罗琼并不意外。“有空的话，你可以查一查。” 穆思礼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和顾晞有什么关系吗？” “总之，惹谁都能抢救一下，惹了顾晞，那我也只能祝你一路走好了。” “这算是冷幽默吗？” 罗琼嗤笑一声，“这么说吧。如果顾晞表明了要对付你，我会站在她那边。” 穆思礼瞳孔收缩了一下。 在这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顾家却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穆氏夫妇和穆思博坐在两侧的沙发上，顾氏夫妇则坐在主沙发上。 阿姨将热茶放在几人面前后识趣的退下。 “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各位吹来了？”顾柏宗率先开口。 “相信顾总是明白人，我也就直接说了。这次来有两个原因，一个于公，一个于私，不知道顾总想先听哪一个？” 穆致远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两人脸上挂着合乎礼仪的笑，笑容却都不达眼底。 “看来订单取消了的事情，让穆总着急了啊。我还以为穆总不管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呢。” 顾柏宗话虽然绕了点，几人却都门儿清。 这是变着法地说他们一家对顾晞不重视呢。 “怎么会。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顾总也是白手起家的，应该能理解吧？” 顾柏宗轻笑，喝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这个人......理解能力有些差呢。早些年，也是多亏了家里人的支持才扭转盈亏，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穆致远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下，知道对方是要和自己对着来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了。顾总，订单的事情多说也无益了，但顾晞这孩子，我想我们还是有必要聊一下的。” “哦？听我管家的意思，几位似乎对我的女儿有些意见？也怪我，从小疼她过了一些。” 说到这，徐嘉禾似乎很有共感，抿着唇点了点头。 温婷瞥了她一眼，接着顾柏宗的话讲了下去。 “但是吧，这孩子太招人喜欢了。招人喜欢到我和我先生总觉得亏欠她什么，恨不得把世世界的宝物都捧到她面前，至于委屈，那是一丁点也不肯让她受。” ------------ 第8章 教育理念不同 穆氏夫妇敛了笑，徐嘉禾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女孩子还是温顺乖巧一些得好，太跋扈以后不好找夫家。” 顾氏夫妇脸色不变，反而是穆思博皱起了眉头。 “妈！”他喊道。 徐嘉禾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开口。 “思礼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自小乖巧温顺。被调换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我们又抚养了她这么多年，感情上也是难以割舍，所以我和我先生商量了一下，顾晞和我们回去后，让她做姐姐，思礼做妹妹。” “对。”穆致远附和地点点头。 “退一步说，要不是思礼自己说出事实，我们夫妇也不知道顾晞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思礼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处她没有坏心，相信一定可以和顾晞好好相处的。” “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怕当家长的拎不清。是吧，柏宗？”温婷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 顾柏宗摸摸温婷的后脑勺，无声的安抚着。 “小晞知道这件事吗？” “这些事情哪里轮得到孩子决定？谁家不是父母劳累一点，给孩子铺好后路。”徐嘉禾说的理所当然。 “做父母的，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好。顾晞和我们回去后，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她。” “哦？那穆夫人打算怎么补偿小晞呢？”温婷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可惜，徐嘉禾没看懂自家丈夫的暗示，身子一挺，坐的比一开始还要端正几分，语气里颇有几分骄傲。 “昨天吃饭我就看出来了，顾晞这孩子礼仪上差了一些。等回了穆家，我会给她找最好的礼仪老师，相信有老师教导，她的性格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乖戾。” 说到这，她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到底不是从小教导，性格和行为比不上思礼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我也不会对她太苛责。” 听到这，温婷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这就不劳穆夫人操心了。” “顾夫人说着这是什么话？”徐嘉禾皱着眉头。 看着温婷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们居然不领情？’ “我倒是想问穆夫人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是在怪我们顾家没有教育好小晞？” “当然不是！”穆致远出声，徐嘉禾也只好将自己的话咽回肚子里。 “只是每家的教育方式不同。在来帝都前，我们就听说这边的人行为处事比较爽朗大方，所以也能理解。这顶多......顶多算是教育理念不同。” 听到穆致远的话，顾柏宗笑出了声。 笑声回荡在客厅里。 这过于夸张的笑声，让穆氏夫妇皱起了眉头。 “穆先生真是会说话。” 顾柏宗的脸色转变得太快，让他们想起了和顾晞见的第一面。 她也是这样，笑得夸张，语气转变的也快，带着一种蔑视感，一副高高在上的，瞧不起任何人的模样。 让他们看了极为不舒服。 “认亲宴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我原以为穆先生是个聪明人。” “顾先生说的是什么话？”穆致远笑着，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丁家订单的事情原以为会让你们有所理解，看来并没有。”顾柏宗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可惜与遗憾。 “既然这样，也就别怪我说话直了些。”顾柏宗看着穆致远。 “小晞不走，就没有人能让她离开。如果你们违背她的意愿，强制带走她，那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不顾穆家三人的脸色，顾柏宗接着说道。 “丁家的订单只是警告，如果你们敢在我家小晞面前多说一点不礼貌的话，用不了三天，我顾柏宗就会让你们穆家哪里来的回哪去。” 听到这里，穆致远直接站起了身。 “顾先生，这话就过了。我们到底是顾晞的亲生父母，如果不是自家孩子，我们肯定不会多说一句。您这样，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穆先生！”温婷直视他的眼睛。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小晞在我们这，那可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我们都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你们这对凭空冒出来的亲生父母怎么敢给她脸色看的？” 顾柏宗点头，“何况，你们现在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已经是看在你们是小晞亲生父母的面子上了。” “你！” “阿姨，送客。”徐嘉禾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温婷堵了回去。 夫妇俩黑着脸，反而是穆思博一脸平静的起身。 “我们明白两位的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有你们，也不会有顾晞的现在。看得出来您二位非常疼爱顾晞，不愿意让她跟我们走，我们也是理解的，但血缘是难以割舍的东西，顾晞是我们穆家的孩子，也是我穆思博的妹妹，这是事实，也是无法改变的。” 穆思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 “这里面是一百万。当然，我知道这笔钱对于顾家而言算不上什么，这只是我作为哥哥的一点心意。真的，非常感谢顾先生、顾夫人你们把小晞照顾的这么好。” 穆思博自然而然地换了称呼。 “我也明白，对小晞而言，我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对我们防备一些也是正常的。也许我母亲在表达上有一些不当，但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不是来抢小晞的，我们的心情和您二位是一样的，本质上都是想对小晞更好一些。毕竟，多一个人爱小晞，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穆思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举一动，皆透露着成熟稳重，完美符合长辈口中，一个长子应该有的样子。 “我们小晞自小被我们娇养惯了，不是独一份的东西向来是懒得抬一下眼的。穆先生一家的爱似乎......有些太廉价了。” 温婷轻笑。 话是说的好听，行动上可不见得有多迅速。 一口一个思礼、顾晞，还不够明显吗？ “这钱呢，我们就替小晞收下了。虽然这个比她一个月的零花钱要少一些，不过也能给她买上两件衣服。” 徐嘉禾听着话，气的太阳穴青筋直跳。穆思博也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三人刚上车，徐嘉禾就忍不住爆发了。 “穆思博，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卡！顾家都指着鼻子这么说了，你还好声好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穆家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捏呢！怪不得顾晞那丫头这么没教养，原来是随了她养父养母！” ------------ 第9章 好玩的东西 常常把‘教养’二字挂在嘴边的徐嘉禾，此时此刻的行为和话语，却没有半分‘教养’的影子。 “倒还不如不知道抱错孩子的事情呢！没一件好事情发生！” 穆致远沉默着没说话。对他而言，孩子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穆家的商业版图绝对不能就此折断。 反而是穆思博听到徐嘉禾的话，忍不住开了口。 “妈，来的时候爸也说了顾家在帝都的地位，我们初来乍到，对他们而言，可不就是软柿子，轻轻一捏，我们全都得卷铺盖回老家。”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怒气，更多的却是无奈。 “还有，我知道你不喜欢小晞，但你有没有想过，小晞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顾家人收养小晞，小晞存活的几率是多少？硬要算，这一百万都是少的！你还总是嫌弃她这嫌弃她那的，咱有这个资格吗？咱一天都没养过她！” 徐嘉禾没想到向来懂事稳重，让自己骄傲的穆思博会反驳自己，怒气越发上涌。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本来说给点钱就算了，反正这么大了，看她那样子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领回来干什么？” 她拔高了音量，越说越来劲。 “还不是你爸说顾家在帝都商圈坐的是一把手的位置，有顾晞在中间，以后咱家的产业也能扩展的顺利点，我才舔着脸来他们顾家。结果你看看他们什么态度！你不向着我这个妈，你向着顾家那对夫妇，你是不是也想像顾晞那样，希望被捡走的是你啊！”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穆思博也升起了一丝不耐烦。 “我又怎么了？” “行了！”眼看两人要吵起来，穆致远不耐烦的捏了捏眉间。 “顾晞你要是看不惯她就任由她去就好了，你之前也说给她一笔钱，思博这笔钱就算是付清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多说了。” “爸，顾晞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穆思博知道自家父母的性格，却没想到他们能冷漠到这个程度。 “我不需要一个会让我丢脸难堪的女儿。” ‘她怎么就让你难堪丢脸了？不是你们先对她评头论足的吗！’ 穆思博很想说这句话，但看着两人冷漠的神情，还是闭上了嘴。 但是他也知道，思礼的一切都是在牺牲了顾晞的基础上拥有的。 思礼也是受害者，可同时也是利益既得者。 顾晞提出把思礼送走，他能理解，可思礼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他没办法答应顾晞的要求。 他不得不承认，思礼和顾晞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看着她长大的妹妹。 从这个角度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冷漠的一员？ 这样一看，顾晞不回穆家，对她说不定更好。 事情已成定局，这个问题注定无解。 穆思博叹了口气，沉默地开着车。 而顾家在‘送’走了穆家人之后，气氛也没有多愉悦。 温婷黑着脸，顾柏宗正笑着给她捏肩。 “老婆，消消气啊，为了这些人，不值得。” “小晞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但她是我从小拉扯大的，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吗？我都没有给过她一点委屈受，她那对便宜父母怎么敢的！” “可不是！”顾柏宗应道。 像是想到什么，他俯身在温婷耳边。 “要不老婆，咱背着小晞，让他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算了，省的碍眼。” 原以为一家人是开窍了，上门来说好话的，没想到这对夫妇不仅自以为是，还是对眼盲心瞎的，只把孩子当做自己炫耀的工具，看不清现状。 能把产业做到这个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但看样子，也是差不多要到头了。 “这事还是得和小晞说一声。”温婷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轻叹了口气。 “也是。这事啊，咱还真不能怎么插手。”两夫妻同时叹了口气。 “不行，这次我咽不下去。”温婷想到徐嘉禾那些话，就觉得心头被什么哽住了一样，闷的难受。 “那这样，让阿辰想办法让他们家那点库存折在手里吧。一次不长记性，那就再来一次，直到他们长记性为止。” 听着顾柏宗的提议，温婷点点头。 两人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穆家却要因此巨大的时间精力去重新规划自己的商业版图。 顾穆两家的矛盾自此留下，而学校里的几人对此却丝毫不知情。 学校这边，直到午休时间到，罗琼和穆思礼也没再说一句话。 顾晞能感受到穆思礼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但她不在意，任由穆思礼打量。 下课时间一到，她将课本合上，和裴琛一同前往食堂。 文锦萱自觉不做电灯泡，下了课人就跑没影了。 “那你下午的课程还上吗？” “不了，陪你吃完我就走了。” 两人吃着，裴琛给顾晞夹菜的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已经做了无数遍。 只可惜，一个人的到来，破坏了两人难得的相处时光。 顾晞看着面前的穆思礼，将筷子一放。 “穆大小姐又有何贵干啊？” “我......” “让我猜猜。” 她伸手搭裴琛的肩膀上，动作亲昵，举止亲密，像是调戏良家妇男的街头女混混，可眼睛却看着穆思礼，眼神中带着调侃。 “不会是要说我和男生一起吃饭，不知检点吧？” 穆思礼涨红了脸，知道顾晞是在调侃她昨天说的话。 “我坐在这里，是想和你道歉的。昨天的事情是我先入为主了，说的话也过火了些，对不起。” 她起身，板板正正地朝顾晞鞠了一躬。 动作幅度有些大，加上现在又是饭点，不少人朝他们看了过来。 “昨天的事情？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不妨和我们也讲一讲啊？” 穆思礼话音刚落，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生压住她的肩膀。穆思礼被迫，只能顺着他们的力度坐下。 两人坐在她身侧。 穆思礼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咽了下口水，神情紧张。 反而是顾晞，丝毫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怎么来了？” 高三生的教学楼与他们是分开的，也有单独的学生餐厅。 “升高三了，有点想念这里的饭菜，又恰巧看见我家可爱的小妹和一个招人烦的身影以及一个......好玩的东西。” 说着，顾曙瞥了一眼身旁的穆思礼。 ------------ 第10章 拔你们氧气管 双胞胎里，身为哥哥的顾曙性格更为恶劣。 小时候的顾晞，可没少和顾曙打架。 对顾曙而言，可能只是兄妹之间的玩闹。对顾晞而言，那就是真的想把他掐死的程度。 更何况还有个顾朝在默默搞事情。 相较于身经百战的，悠然自得吃着饭的顾晞。 显然，穆思礼这个被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没有办法应付这对双胞胎。 她紧绷着身体，脸色涨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这突然的一鞠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小妹欺负你了呢。”顾曙的话，让穆思礼变得慌乱起来。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看着顾晞，连连摆手，生怕和顾晞的误会因此加深一层。 顾晞瞥了她一眼，很快垂下眸，移开了视线。 “所以，昨天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顾曙笑着，却莫名让人背后一凉。 “昨天天气很好，吃了饭，去了KTV，不过没唱歌，需要给你列一个行程表吗？亲爱的二哥。” “亲爱的小妹，你敢列我就敢看。” 两人面对面笑着，笑容越灿烂，画面就越是诡异。 不同于穆家兄友弟恭的氛围，在顾家，顾晞和双胞胎的氛围向来都是对内互坑，对外相护。 别人不能动对方一根毫毛，但自己却往死里坑对方。 有时候稍微越了界，大哥顾辰才会插手进三人的世界。 “先吃饭。”裴琛揉了揉顾晞的头，语气温和。 顾晞撇撇嘴，这才不情不愿拿起筷子接着干饭。 穆思礼欲言又止，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被顾朝抢先开了口。 “穆小姐现在是想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啊？可是穆小姐作为一个鸠占鹊巢的人，不是应该在妹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嘛？怎么能和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啊？” “好像也有道理呢。不过也多亏了穆小姐的存在，我们才有个妹妹可以一起玩，是吧？” 两人一人一句，穆思礼低着头，攥着自己的盘。 “对不起，打扰你们用餐了，我先走了。” 她起了身。可惜一左一右两条道都被双胞胎挡住。 “能......能请你让......让过一下吗？” 穆思礼低着头，声音比蚊子还小。餐厅本就嘈杂，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什么？”顾朝挑眉，大长腿交叉，将路堵得越发严实。 穆思礼眼眶一下就红了。 从小到大，她都被徐嘉禾灌输要和男生保持距离的观念，再加上以前有过不好的经历，她对男生一直是保持着排斥且害怕的心理。 而双胞胎的举动和话语，显然已经突破了穆思礼的心理防线。 此刻的她，离崩溃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了。 “行了。”顾晞头都没抬一下。 顾朝没说话，看了一眼顾晞后起身让出了路。 “谢......谢谢。”穆思礼的声音有些抖。 说罢，她端着盘子前往回收台，放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餐厅。 主人公都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自然也默契的移开了视线。 穆思礼的离开并没有引起顾晞的关注。 对她而言，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不应该同意裴琛给自己打饭的，一时大意给忘记了！ 她全神贯注，想着如何瞒天过海，却忘记有个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她的身上。她的小动作，自然也被裴琛尽收眼底。 裴琛忍着笑，将顾晞默默挑过来的胡萝卜重新给她夹回盘子里。 “不要。”顾晞的语气坚决。 “乖，对你眼睛好。”裴琛拍拍她的头，耐心的哄着。 顾晞盯着盘子里的胡萝卜，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迟迟没有下嘴的打算。 “不吃也行。” 顾晞抬头，不信顾曙这么好说话。 “如果你不介意房间里充满胡萝卜的香气的话。”顾曙眼尾弯弯，语气轻柔。 顾朝倒是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兜里掏出一瓶浓缩萝卜汁放到顾晞面前。 顾晞闭着眼，叹了口气后重新睁开。 “要不你们还是滚吧，看着烦。” “喝了就走。”顾朝抬了一下下巴。 顾晞再次闭上眼睛，拳头捏紧又松开，偏偏顾曙还‘贴心’地把瓶盖给拧开了。 “这胡萝卜汁都喝多少年了，要有用早就有用了。你们就直接说个日子，我喝这破玩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顾晞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你要是乖一点，每天喝个三瓶，说不定早就好了。” 顾晞一脸‘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的表情看着顾朝。 “你是想我变成胡萝卜精吗？” 三人忍不住笑出声，裴琛更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动作很轻，一点红痕也没留下。 “把这些吃了，晚上回来给你带冰糖葫芦。” “那我要那家老字号，草莓的。”顾晞瞳孔一转。 反正也逃不过了，倒不如趁机捞点福利。 “然后我要你和顾朝最新设计的新游戏的第一个体验名额。” “行。”两兄弟答应的异常干脆。 他们对视一眼，没说这游戏本来就是专门设计出来给她玩的。 见状，顾晞再没有不吃的理由，眼睛一闭，胡乱吞下，连带着浓缩胡萝卜汁也一口炫完。 “喝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讨厌这个味道？”顾曙不理解。 “下次你试试香菜汁，看吃到什么时候能接受这个味道。”顾晞喝的脸皱皱巴巴的，却还依旧不忘怼回去。 顾曙不说话了。 这只会让他越来越反胃。 但理解是一回事，下次他还得给顾晞带浓缩汁，这是两码事！ 得亏顾晞不知道顾曙的心理活动，不然高低得把剩下的一点浓缩汁底泼顾曙脸上。 “好了，我先走了。”陪顾晞吃完饭，裴琛准备离开。 “别忘记我的草莓冰糖葫芦。”对于裴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模样，顾晞早已经见怪不怪。 裴琛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又和兄弟俩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 “你们怎么还不走？” “白眼狼。” “双标。” 两兄弟一人一句，不由分说给顾晞贴上了标签。 顾晞也不气，笑着看着两人。 “我什么态度，你们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夏令营故意吓我害我崴了脚养了一个月，骗我去花园实际上推我进泳池，你看看你们干的叫人事吗！” 说着，顾晞站起来，表情恶狠狠的。 “小心你们老了，我叫人拔你们氧气管！” ------------ 第11章 少出现在她面前 顾晞放下狠话，扭头就走，连盘子都没拿。 两兄弟对视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 “都叫你不要惹她了，小丫头记仇的很。几岁的事情了，念叨到现在。” “你不也是。”两兄弟说着，将最后一口吃完后，连带着顾晞的盘子一起放在了回收处。 说顾晞记仇，两人却也记到了现在。 夏令营的事情先不说，推她进泳池还真是有原因的。 当时的顾晞和双胞胎一起报了游泳课，课程结业了，顾晞也顺利学会了游泳这个技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敢下水。 后来没办法，一家人在咨询了医生后才决定给她一点刺激，这才有了推她下池塘这事。 一家人为了这个‘刺激’，前一天特意给泳池换了水，又安排了好几个医生在家里待命，还特意聘了一个专业的救生员。 好在事情一切顺利，在那之后，顾晞就彻底消除了恐惧感，游泳游的比谁都欢快。 池塘的事情还算情有可原，夏令营的事情就纯属两人欠了。 原本是想着逗弄一下顾晞，结果玩脱了。 两兄弟因此被顾柏宗打了一通，但愣是一句哭闹都没有，生生扛了下来。 第二天，又被顾辰扔到一个军事化训练营去锻炼了足足两个月才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两人晒得跟黑炭似得，人也瘦了一大圈。 看顾晞活蹦乱跳，没落下一点病根，这事才这么过去了。 当然，这些幕后‘花絮’，顾晞并不知道。 他们这次过来，也是想摸清这个假千金是个什么性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叫自家人吃了亏。 但凡穆思礼刚才表现得有一点不对劲，两兄弟在第二天就会让穆思礼消失在这个学校。 顾晞到底是和两兄弟一起长大的，知道两人是在试探穆思礼，所以才会说‘行了’，让两兄弟适可而止，不要玩过了头。 两兄弟心里有了打算，顾晞却没想到穆思礼居然没离开，而是蹲守在回教室必经的小路上等着她。 “顾晞！”穆思礼看到她的身影，急急忙忙跑过来，站到她面前。 “说。”顾晞并不想和这个娇滴滴的小白花有过多牵扯。 “刚才谢谢你。”穆思礼朝她鞠了一躬，看上去极为真诚。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你了而已。”顾晞侧身，避开了她这一鞠躬。 “你爱道歉爱哭和我都没关系，你也不用假模假样的做这些。” “我没有！”穆思礼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顾晞会这么想。 而顾晞却没给她辩解的机会，接着说着自己的话。 “你占了我的人生，最好的道歉礼就是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还给我，做不到的话，那就缩小你的存在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眼。就算见到我，也要怀着羞愧的心态低着头快步离开我的视线！” 顾晞神色带着不耐烦，“道歉，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我......”穆思礼瞳孔颤动，似乎顾晞的话让她感到十分受伤。 但顾晞并不在乎她情绪是好是坏，错身就要走。 “我欠你的会还你的，你回来吧！你再等等我，我考上大学后就会离开穆家，自己勤工俭学，在这期间，你有任何要求我都会尽我所能满足你，你不想见到我，我也可以申请学校住宿，你回来吧顾晞！” 穆思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顾晞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穆思礼。 穆思礼以为顾晞回心转意了，一脸惊喜地挂起笑容。 “你以为你是谁？” 六个字，让穆思礼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说回去就回去？” 顾晞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径直离开，徒留穆思礼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把属于顾晞的东西还给她而已......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穆思礼在原地呆滞了许久，直到罗琼拍了她的肩膀。 “罗琼？”穆思礼被吓了一跳。 “和顾晞谈崩了？” “你怎么知道？” “我在亭子那里背书。” 顺着罗琼指的方向看去，小路旁是个草坪，亭子就在草坪中间。 罗琼是不想掺和的，只是看穆思礼在这里站了十分钟也不动一下，怕这小白花想不开才走过来的。 穆思礼一脸颓败地叹了口气。 “你都听到了？” “你喊那么大声，想不听到也难。”罗琼实话实说，不带半点拐弯。 “你说顾晞要怎么样才能不误会我呢？” “误会你？哪里误会你了？” “我是真的想让她回到穆家，也是真心想补偿她的！可是她好像一直很防备、很讨厌我。”穆思礼低垂着头，语气满是失落。 “她防备你、讨厌你不是正常的吗？”罗琼并不觉得顾晞有任何问题。 “想让她回到穆家？” 罗琼嗤笑一声，很快又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神态。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家。难道你不想，她就不能回吗？你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她，可你除了一次又一次的道歉，你还做了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鞠躬道歉，这就是你的补偿方式？” 穆思礼被说的哑口无言。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我没想这么多。”她弱弱地辩解道。 “这就是你和她的不同。依我看，你还是少出现在她面前吧。她能忍你一次、两次，可不代表她能好脾气的忍你第三次。” 顾晞有能力，却也够懒。 很多时候，她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当然，偶尔也会有不长眼的，故意去摸老虎屁股。 那落得什么下场，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了。 警告的话就说到这里，至于穆思礼怎么做，可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了。 “午休时间要到了，我先回教室了。”罗琼看了一眼手表。 国际学校的午休时间比普通学校的午休时间要短很多，但相对的，他们放学时间更早，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其他东西。 穆思礼呆呆的应着，脚无意识的跟着罗琼。 而另一边，顾晞在和穆思礼见完面后就去买了一杯咖啡，坐在小树林里安静享受着属于一个人的清净空间。 刚喝了一口，准备闭上眼小憩一下，顾晞耳朵一动，听到了树枝开裂的声音。 她睁开眼，和挂在学校围墙上的穆思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 第12章 再不跳可就来不及喽 穆思邈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顾晞看着眼前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穆思邈，心情陡然有些复杂。 穆思邈同样。 小时候常听说自己和双生妹妹长得不同，丝毫不像双生子。那个时候他还会反驳别人，说他们是龙凤胎，不一样很正常。 现在看着顾晞那张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说什么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看不出来穆家二少还有这种爱好啊。”复杂的情绪只停留一秒。 顾晞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拿着咖啡，表情带着调侃。 “你就当没看见我，我是有正事要办。” 话音刚落，顾晞手机闪光灯亮起。 “你在拍照？”穆思邈睁大眼睛。 “嗯！”顾晞应得理直气壮，不带半点犹豫。 “我还发给了学校纪检委，不用客气。”标准的露齿笑，却把穆思邈气的牙痒痒。 “你真是好样的，顾晞！”穆思邈指着她，八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只是做了一个学生应尽的义务。”顾晞双手一摊，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说着，树林外传来些许动静。 穆思邈一脸警惕，顾晞则是悠闲地喝了一口咖啡。 “再不跳，可就来不及喽。”末了，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穆思邈咬着牙，朝顾晞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后，一个转身，利落的翻下围墙。 几乎是跳下去的一瞬间，纪检委的人就赶到了。 “顾晞，人呢？”为首的男生，也是纪检委主席，白烨在搜寻了一圈后，将目光放在了顾晞身上。 “跳下去了。”顾晞微抬了一下下巴，指的穆思邈跳下去的方向。 白烨皱着眉头，站到顾晞面前。 “齐豫，你和二班班主任报告一声，登记的事情我自己来，其他人没什么事情可以准备回去上课了。” 几人停下动作，应了一声，很快散开。 眨眼间，竹林就剩下两人了。 “那个就是你的双生二哥？” 顾晞双手一摊。 “看来传言是真的啊，你和穆家人不欢而散。” “就不能是我做了学生应尽的义务？拯救逃课少年？虽然没成功就是了。”顾晞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可惜的意味。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认亲不认理！” 顾晞撇撇嘴，丝毫不以为意。 “行了，劳驾白主席帮我扔一下，作为一个乖巧懂事的学生，该回去上课了。” 顾晞起身，将空的杯子放到白烨手里。 白烨看着顾晞潇洒离去的背影，无语的笑出声。 “我公事公办了啊。”他喊道。 顾晞没回，只是摆了摆手。 “这家伙。”白烨摇摇头，语气却隐约带了些宠溺。 对于顾晞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值得多上心。 而这边，顺利逃学的穆思邈直奔网吧。 “还以为你是害怕了，不来了！”钱涞拨弄一下头发，手上和脖子都戴着明晃晃的金项链，一副十足的暴发户姿态。 “哼，废话不多说，开始吧！” 两人面前，摆着两台电脑。屏幕上连接着游戏界面，只等待两人进入。 一轮过后，钱涞看着自己的灰色界面，拍了一下桌子。 穆思邈猛地往椅背一靠，转了一圈。 “怎么，玩不起了？” “怎么会！”钱涞冷哼一声，让开位置。 “秦岭，你来。” 穆思邈抬眸，眼前的男人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米八的高个却瘦的过份，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似得。 两人对上眸。 “你随意。”之前就说好了，如果他打败了钱涞，后两局会有其他人接手。 穆思邈还想过接手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子。 穆思邈掰了掰手指，又扭了扭头。 秦岭没说话，也没有穆思邈那么多小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坐下，安安静静地点击着页面。 穆思邈坐直了几分，也跟着进入了状态。 两局结束，穆思邈的自信荡然无存。 他站起来，俯视这淡定的秦岭，一脸难以置信。 “你到底是谁？” “怎么样？” 前者是穆思邈，后者是钱涞。 “手速可以，思路也不错，就是有些冒进，可以收。”最后三个字，是秦岭对穆思邈的评价。 “什么意思？” “行！”两人将穆思邈忽视了个彻底。 “等晞姐放学了，我找她商量一下，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吧。”钱涞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秦岭声音很轻柔，和自己的名字完全不搭。 “等等！什么姐？商量什么？收什么？”穆思邈急急忙忙拦住秦岭的去路。 “带他去房间。”钱涞头一扬，就有两个人带着穆思邈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力气之大，让穆思邈无法挣脱。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观点，穆思邈索性也不挣扎了，坐在椅子上打量起了房间。 看得出来，房间主人的品味......并不怎么样。 房间里，目光所及之处，凡是物品，无不金碧辉煌，多看两眼都怕闪瞎自己眼睛的程度。 穆思邈嘴角抽了抽。 不用想，这肯定是钱涞的手笔。 倒是这个房间的布局和架子书桌这些大物件，带着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美感。 穆思邈摸着桌子的时候，钱涞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 “没说输了要以身相许啊。” “大老爷们，你说这话也不嫌恶心。”钱涞嫌弃的戳了戳自己的手臂。 穆思邈拿起桌上的茶宠在手里把玩，神色懒散，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钱涞打量着他，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怎么，还真看上我了？” “呸！”钱涞没有丝毫犹豫的回道。 “那你让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团队的打野手伤复发想隐退了，你的技术不错，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团队。” “团队？” “对！无极限战队。” 穆思邈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少。 怪不得他觉得秦岭的攻击方式这么眼熟！ “我们的目标是拿到明年的夏季赛的冠军，获得全球赛的门票。” “所以，ZerO就是秦岭，传闻他要因为手伤要隐退的消息不是假的？” 反应过来的穆思邈站了起来，直接打断了钱涞的话。 “是啊，不过我警告你，这个消息目前还是保密阶段，如果你敢爆出去......” “ZerO呢？”穆思邈打断了钱涞的话。 ------------ 第13章 谁比较菜？ “走了，他还要去治疗。”钱涞一脸淡定。 “怎么，你是他粉丝？” 穆思邈想到自己刚才被虐成渣的pk过程，一下子闭了嘴。 丢到正主面前了，穆思邈宁愿自己是个路人。 钱涞也不在意，毕竟以秦岭的技术，有几个小迷弟再正常不过。 “反正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和家人先打个招呼，看看他们同不同意。如果没问题，明天下午五点还在这里，带你见个人。” “你说的那个什么姐？” 钱涞点点头。 “我同意只是第一步，你能不能加入，看的是她。她同意了，我们再商量相关的细节。” 钱涞说着，陡然一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不对啊！看你身上这校服，怎么可能不知道......算了，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穆思邈扯了扯自己的外套，但眼下心思却不在这里。 “ZerO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你傻吗！这我能告诉你？不是说你们学校只收家世好的高材生吗，你怎么进去的？” “进去的......”穆思邈抽了抽嘴角。 “行了，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着，也不顾穆思邈的想法，手一摆，就让穆思邈离开。 “我要开个包厢。”时间还早，早回去也是被骂，还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 “未成年不给开，滚蛋。”钱涞丝毫不知道‘客气’和‘委婉’二字。 “那我刚才......” “刚才是切磋。”钱涞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不过两句话就开始烦躁了。手一挥，招呼刚才的两个大汉进来。 穆思邈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这么被推出了网吧。连带着被扔出来的，还有自己的书包。 他站在门口，抱着书包，气到整个人都在抖。 想他堂堂穆家二少，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他将书包扔在地上，却也只是无能狂怒。 现在再回学校不现实，回家肯定要被骂，穆思邈捡起书包，往不远处的游戏厅走去。 明明是上班上课的时间，游戏厅的人却比穆思邈想得要多。 他巡视了一圈，刚好剩下最后一个机器。 熟练的选好角色，穆思邈忘我地玩了起来，对于别人打量他的视线彻彻底底的无视。 可惜玩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三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 “哟，这不是切菲尔学院的有钱人少爷吗？原来切菲尔的大少爷也会逃课玩游戏啊！”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穆思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顾自地玩着游戏。 对方被忽略了个彻底，脸色耷拉下来。 “让开，这位置我们要了。” 话音刚落，界面也显示游戏结束，穆思邈获胜。 到这时，穆思邈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凭什么？” “凭这个位置一直都是我们的！” 穆思邈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说这游戏厅是你的呢。” 三人一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是对面职校的，和切菲尔的学生可以说是死对头。 前者看不惯贵族少爷小姐高高在上的姿态，后者觉得前者浑身上下散发着暴发户和街头混混的气息。 简单概括就是，谁也看不上谁。 “劝你还是识相点！万一磕了碰了，可别哭着跑回家让爹妈给你出气！” 说罢，三人笑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穆思邈被气哭回家找爸妈的场面。 “我看要识相点的是你们吧？”对他们的嘲讽，穆思邈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为首的人脸色耷拉下来。 “我也不和你扯，我就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的把位置让出来，我就当无事发生。二嘛......” 三人对视一眼，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那就简单多了。不听话，就得打！”王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打？可以！”穆思邈头一偏，示意他坐在空椅子上。 这本来就是双人游戏机，有个对手，只要不是太菜，总比单机好玩。 显然，两人说的‘打’不是同一个意思。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王皓挺直腰板，径直坐了下来。 “也行。”他说道。 “说吧，怎么玩？” “简单！一共三局，只要你有一局赢过我，这位置就给你。” “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比较好。”王皓冷哼一声，动作却很实诚的开始选起了角色。 但显然，穆思邈话说的满，是有实力加持的。 一个又一个丝滑的小连招，和卡时间放的恰到好处的大招，让对方节节败退。 三局结束，用时甚至不超过五分钟。 王皓猛拍了一下机器，咬着牙，“再来一局。” “算了吧！”穆思邈撇撇嘴，“这么菜，我还不如和单机玩。您三位走好，不送。” 另外两人看向王皓，眼神里有着询问。 “算了吧皓哥，这小子会玩的。” 听到跟班这么说，王皓顿时觉得被落了面子。 他黑着脸，“你说谁菜！” 穆思邈嗤笑一声，左右看了一眼，故作无辜。 “还有其他人吗？” 上一秒还在嚣张的穆思邈，下一秒就被王皓按在了游戏厅后门小巷的墙上。 “你现在倒是说说，谁比较菜？” 穆思邈的脸因为被压在墙上而有些微微变形。 他挣扎了一下，手被王皓紧紧按着，动弹不得。 “游戏玩不过就会用这些手段，脸皮还真是有够厚的。”饶是处于劣势，穆思邈依旧嘴硬的不行。 “人死了嘴巴还浮在水面的家伙。” 听到吐槽，四人同时往声音来源方向看了过去。 顾晞站在巷口，身上穿着学校的校服，看上去乖巧又漂亮。 “看不出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王皓按着穆思邈头的手没放下。 “屁！这事和她没关系，她就一走错路的大小姐。” 穆思邈挣扎着，却被王皓掐住手。 “老实一点！” 穆思邈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紧咬着牙关。 偏偏这时，顾晞还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清顾晞的脸，王皓吹了个口哨。 “哟，原来是两兄妹啊，长得还挺像。” “不是！你傻啊，不跑还走进来。”穆思邈从牙缝里挤出着几个字。 顾晞瞥了他一眼，默默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 第14章 我在帮你诶！ 穆思邈闭上了眼睛，青紫的脸也盖不住自己的无语。 “比你也比完了，赶紧走。”他的语气带着些不耐烦。 “你们一人一句，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被忽视了个彻底的王皓越发不满。 直到这时，顾晞才将视线移到王皓身上。 她看着王皓，上下扫了他一眼。 “新来的？”顾晞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王皓一脸狐疑。 他们三个确实是刚转学过来不久，之前的学校因为闹了一些事，被开除了。 顾晞叹了口气，“要现在自己走，还是等下求我让你们走。” 几人皆是一愣。 对视一眼后，三人大笑起来。 “就你？” 穆思邈抽了抽嘴角，“他们三个都是练泰拳的，实力不差。” 不然以他跆拳道黑带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狼狈？ “那就是选第二个了？”顾晞没理会穆思邈。 “来了个大少爷，又来个大小姐。也不知道你们的人是怎么哄着你们的，一个个狂成这样子。” 王皓嗤笑一声，松开了穆思邈，站到顾晞面前。 “我说大小姐，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不打女生的规矩。” 王皓挑眉，伸手要戳顾晞的头，却被踉踉跄跄跑过来的穆思邈一把推开。 他挡在顾晞面前，“不关她的事，让她走！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敢动她，那可别想在帝都混了！” “哦？”王皓打量着顾晞，多了几分兴趣。 “怎么？大小姐要哭着回家找爸爸了？”说着，他还假哭了一下。 他家境也不差，如果不是成绩不达标，他现在也会在切菲尔。 “菜鸡让开。”顾晞看着得意洋洋的王皓，伸手直接把面前的穆思邈推开。 穆思邈没站稳，被推倒在地。 他指着自己，嘴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 “我在帮你诶！还是你以为就你这小身板能打过他们三个？” “闭嘴吧，聒噪。” 穆思邈被气到心头一梗，不说话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顾晞根本就不听人话。他站在一旁，打算情况一不对劲就拽着她跑。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确定不走是吗？” “我说大小姐，你收敛点得了，看你这么漂亮的份上，说两句好听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说着，王皓作势想将手搭在顾晞的肩膀上。 然而，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呢，顾晞一个过肩摔，直接把王皓给甩在了地上。 几人皆是一愣。 王皓的两个跟班更是面面相觑。 “愣着什么，上啊！” 王皓面色扭曲，明明只是一个过肩摔，他却感觉浑身都疼，浑然没有一点力气。 两跟班反应过来，上前要去抓顾晞。 顾晞脚一步没动，直接拽住两人的手，一拉一掰，两人就这么跟随着王皓，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呻吟。 “一群菜鸡。”顾晞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扫视过穆思邈。 穆思邈摸摸鼻子，避开顾晞的视线。 他起身，拿起自己丢在一旁的书包。 “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了。” “你误会了，我出手和你没有关系。”只不过是看在他还算有点良心，才提前出来的而已。 换做穆思博在这，她大概率会等到三人揍得差不多了她再出手。 “那你......” “两个学院有交易，不得对对方学校的学生出手。”顾晞掏出手机。 穆思邈了然，“所以你才会问他们是不是新来的。” 电话刚好接通，顾晞也就没应穆思邈的话。 “过来游戏厅后门领一下你们学校的学生，后续事情找白烨。” “又是哪个家伙给老子找事！”电话那头的人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听声音很是暴躁。 “快点，我没耐心。” “已经让人过去了，三分钟就到。那你现在还过来吗？”对面的人听顾晞明显不耐烦的声音，态度立马软了下来。 “过。” 穆思邈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顾晞说的话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要干什么？” “和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穆思邈拍拍自己的嘴，恨自己多问了一句。 他不再过问，看了一眼顾晞后就离开了。 说是走，他其实是在拐角处等着，直到看到有人和顾晞交谈过后把三个人带走，这才离开了这里。 “晞姐，那人我们就先带回去了，具体的处罚结果我会和白烨商量好，由他转告你。” “好，辛苦了。” 顾晞不再理会这里的状况，转身离开小巷，走到了附近的网吧。 网吧的人很多，顾晞轻车熟路，直接走到会议室。 看着这满室的金碧辉煌，顾晞闭上眼睛，一脸无语。 “哎哟，晞姐！可算把你盼来了。”钱涞人未到，声先到。 “这些玩意你又给摆上了？”顾晞青筋直跳。 钱涞暗道糟糕，搓了搓手。 “对了！是哪个学生破坏了规矩？对方没事吧？” 钱涞急忙转了话题。 顾晞没说话，给了他一个眼刀。 后者瘪着嘴，看上去委委屈屈地，哪有刚才在穆思邈面前的嚣张模样。 “我等会就把它收了嘛。我想着这会议室，打扮好看点你也有面子。” “我谢谢你。”顾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钱涞。 后者避开眼神，不敢说话。 “所以接替秦岭的人呢？” 顾晞坐在椅子上，熟练地泡起了茶。 钱涞坐在她对面，“秦岭说可以收之后，我就让他先回去和家长商量了。如果没问题，明天五点还在这里见面。” “我看一下过程。” 钱涞点头，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电脑。 打开，点击，播放的赫然是刚才穆思邈和秦岭比赛的过程。 他将电脑屏幕转到顾晞面前，自己也凑了过来。 “还不错，就是冒进了些，沉不住气。” 看完后，顾晞喝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做出点评。 “秦岭也是这么说的。” “怎么样，收不收？” “看着还行。” 钱涞知道，这事基本稳了。 “秦岭那边怎么样了？” “比完赛去治疗了，说是目前只能保守理疗。你不是说找专家吗，有消息了吗？” “嗯，总算有了点消息，不算白跑一趟。如果新人能顺利接替秦岭的位置是最好的，不能的话也必须让秦岭下来了。” “秦岭那性格，这事得你自己去说。” 顾晞给了钱涞一个白眼。 “要你有什么用？” “你当初找我合作也没说要做这些啊，这可是你负责的内容。” 钱涞茶都端到嘴边了，听到顾晞的话，有些心虚的反驳着。 ------------ 第15章 你是要丢光我的脸吗 顾晞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 她和钱涞算是打游戏认识的，因为不甘心被顾晞一个大小姐碾压，所以钱涞有段时间一直缠着顾晞PK。 看顾晞烦了，不惜掏出钱求着顾晞和他打最后一场。 结果最后一场打完，钱涞却提出要和顾晞合作，邀请顾晞加入他的战队。 巧的是，当时的顾晞也有组建战队的想法。 因为那一年，电竞比赛逐渐走进大众的视线，开始受到关注。 在他们眼里，就是看着一个又一个金币跳进自己的钱包。 但当时的顾晞，并不相信眼前的暴发户少年会有本事组建一个好战队。 可意外的，顾晞发现钱涞很有商业头脑。 开网吧这件事，就是钱涞提出来的。他的意思是，可以发展成一条商业链，通过网吧还能寻找更多有天赋的选手。 秦岭就是这么来的。 除此之外，还提出了许多中肯的建议。 就这样，两人的合作慢慢变深，而就像一开始说好的那样，战队由顾晞负责，网吧等一系列事务由钱涞负责。 两个学校的顶尖人物合作，两个学校的学生自然也会收到消息。 ‘不得对对方学校的学生动手’也是两人合作后立下的规矩。 因为这个，俩校方还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往年，两个学校每个月都会出现一起打架事件，那频率，比大姨妈都准。 偏偏敢惹事的学生家境一个比一个好，谁打了谁，最后都是校长承受了所有。 好不容易有人能管住这场面，校长就差抱着两人的大腿哭了。也因此，两人做起事来也比其他学生要方便得多。 钱涞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给钱绝不抠搜，做事也很利落。 就是这审美，实在不怎么样。 简直把暴发户的刻板印象体现得淋漓尽致。 “隔壁的空房间爱怎么摆怎么摆，给我把会议室恢复原样。” “知道了。”钱涞委委屈屈地，像被抛弃的小狗。 看他这样，顾晞实在没办法把他和职校老大的称谓联系起来。 “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对了，你联系一下秦岭，让他明天也过来一趟，我和他聊一聊。” “这么快？还想请你吃大餐呢。” 顾晞嗤笑一声，“你的大餐是指路边的烧烤摊吗？” “你看不起这人间美味吗？”钱涞瞪大眼睛。 顾晞翻了个白眼，“能把你高贵的臀部抬一下吗？” “啊？”钱涞抬头，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吃烧烤去。” 顾晞说完，直接走出会议室。 反应过来的钱涞睁大眼睛，“诶诶诶！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干净卫生又好吃，我带你去！” 起的太猛，钱涞的膝盖撞上了桌腿，疼的他原地蹦哒了两下，又生怕顾晞改变主意似得，随意搓了两下，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这边自由散漫，穆家这边则要沉默压抑得多。 一放学，穆思礼就回了家，片刻不敢耽搁。 书包还没放下，徐嘉禾已经在练琴房等着她了。 “妈。”穆思礼放下书包。 “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好。”穆思礼呼出一口气，拿起小提琴。 随意拉了两下后，穆思礼找回了手感。 她看向徐嘉禾，后者点了点头。 旋律在穆思礼的摆动中缓缓飘出，轻盈而曼妙。 徐嘉禾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跟随着旋律轻点着头。 突然，她皱起了眉头，神情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她的手指敲击着膝盖，眼神紧盯着穆思礼，眼神带着不满。 穆思礼感知到徐嘉禾情绪的转变，一个手抖，旋律变了调。 徐嘉禾眉头皱得更深了。 “停，停下来。”她喊道。 穆思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腿并拢，姿势略显局促，表情很是不安。 “妈......” “思礼，这么久了，你这个转音为什么还是不流畅？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习的？是不是偷懒了！” “我没有。”穆思礼小声的反驳着。 “没有？没有怎么还会停顿。” 穆思礼看着徐嘉禾，想说‘因为您每次都揪着这个地方，所以只要您在我就会格外的紧张，越想做好就越做不好。’ 可她没有说出口。 对于徐嘉禾而言，她不在乎你的过程，只在乎你给她递交的结果。 “对不起。”穆思礼低下头，手无意识握紧琴颈。 徐嘉禾叹了口气，“思礼，你是个让妈妈骄傲的孩子。你未来是要做顶尖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的，你不能这样子，你要实现你的梦想，就必须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知道吗？” 穆思礼看着自己的脚尖，“知道。对不起，妈妈。我会努力的。” “离比赛就一个月了，这是国内最有名的比赛，你必须拿到冠军，我们才能向更高的舞台出发。” 徐嘉禾说着，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样，你以后放学就直接回来，回来先练两个小时，吃完饭一个小时做完作业，再练四个小时，周末的话原先是十个小时，这样看还得再加练两小时。” “好。” 徐嘉禾似乎还不满意，上下打量着穆思礼。 “思礼，你是不是胖了一点？你称一下体重，这几天搬家事情又多，运动也落下了，你要自己找时间抽空锻炼一下。” 穆思礼没说话，默默拿过旁边的体重秤。 体重秤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最后停在了90上。 徐嘉禾看着数字，“胖了两斤。” 穆思礼下来，将体重秤放回原位。 “这两天我让阿姨给你准备减脂晚餐，比赛前期一定要控制好体重，体态也是很重要的。” “好。” 说着，楼下传来动静。 “你先练着，吃饭我再叫你。下一次听，希望你能克服难关，好嘛？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穆思礼站在原地，笑得温和乖巧。 等徐嘉禾出去了，穆思礼的笑容立马耷拉了下来。 她摸着小提琴，“到底是谁的梦想呢？” 说着，她还是将小提琴夹在了脖子上，开始练习起来。 楼下，要上楼的穆思邈和下楼的徐嘉禾碰了个正着。 “你逃课去哪里了！”徐嘉禾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隐约带着怒气。 穆思邈本想忽视徐嘉禾的话，刚踏出一步，便想到了钱涞的话。 无奈，他只好收回脚。 “有点事。” “穆思邈！你能不能像你哥哥妹妹一样懂点事？你已经17岁了，连你8岁的弟弟都比你懂事得多！你知道你差一点就上不了切菲尔了吗？连续逃课三次你就要被劝退了，你是要将我的脸全都丢光吗！” ------------ 第16章 我哪里不行 穆思邈看着她的眼睛，冷笑一声。 “所以，我逃课，你只在乎你的面子是吗？” 徐嘉禾被穆思邈说的一顿。 似乎是为了找回面子，她的声调拔高了一些。 “别扯开话题！你这一脸伤，又去哪里给我惹事了？” “没有。”穆思邈干巴巴地回道。 “没有？穆思邈，我最后再警告你，你要是再惹事，我就会停掉你所有的卡！要是再让我收到你逃课的消息，我立刻就让你爸把你送出国，省的在这里丢我的脸。” 穆思邈看着徐嘉禾，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感。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我想去打电竞，不想上学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在给你丢脸，倒不如让我自生自灭。” 徐嘉禾的眼睛一下子瞪圆。 “打电竞？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穆思邈！” “我没有，我认真考虑过了。”穆思邈压下心中的烦躁，希望和徐嘉禾好好谈一谈。 “你认真考虑过了？你考虑的结果就是高中辍学去打游戏？我看你是疯了！” “我不指望你能和你思博一样保持年级第一，也不奢求你和思礼一样拥有一技之长，更不指望你像你弟弟一样懂事乖巧。但你能不能稍微像样一点？休学去打游戏，亏你想得出来！” 穆思邈彻底被激起了怒气。 “我是来通知你，不是来寻求你的意见的。反正我怎么样也比不过他们，那你专心去培养他们就好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也不会给你丢脸了！” 穆思邈书包往地上一甩，书包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穆思邈却看都没看一眼，转身离开。 “你要是敢去打什么游戏，我就去举报他们！我奈何不了你，我还奈何不了一个打游戏的？” 徐嘉禾朝着穆思邈的背影喊道。 “随你的便。”穆思邈说罢，猛地关上大门。 巨大的声响吓了穆思礼一跳。 她停下动作，打开房门，从走廊处看下去。 “妈，怎么了吗？我好像听到二哥的声音。” “你二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说要休学去打游戏。”徐嘉禾的脸色算不上太好，可语气到底是柔了几分。 “你别管他，接着练琴去，两个小时还没到。” 穆思礼抿唇，到底没开口，只是应了一句后接着回到了琴房里。 顿了一下，她拿起手机，朝对方发了条信息。 而这边，跑出去的穆思邈想着去附近的小吃街觅食。 一转角，和两人来了个面对面。 “钱涞？顾晞！”说第一个名字的时候还带着疑惑，看到顾晞时，穆思邈的表情只剩下震惊了。 “穆思邈？你怎么还没走！”钱涞说着，将烤签上的肉拽下来。 然而，没人回他。 顾晞和穆思邈看着对方，颇有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怎么认识他？” “他怎么认识你？” 穆思邈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顾晞对面的座位上。 “和你无关。”顾晞收回视线。 穆思邈也知道了顾晞的性格，干什么都和你反着来，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行，那我换一个，你怎么在这？” “我晞姐不在这在哪？”钱涞想也不想地回道。 “晞姐？”穆思邈一愣，眼睛瞬间瞪大。 “你别告诉我做决定的人就是她？” “你别告诉我他就是你找的人？” 两人顶着七分相似的脸，直勾勾地盯着呆滞的钱涞。 “我就想说他和你长得像来着，你一直让我换会议室的装饰，我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钱涞的回答可以说是牛头不对马嘴。 “这怎么回事？”顾晞皱着眉头。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啊！你们一个学校的，不认识？难得见到人长得和你这么像，是不是长你这张脸的都会打游戏啊？” 钱涞想到自己被虐的时光，猛地灌了一口可乐。 “这人不行，重新找。” “我怎么就不行了！”听到顾晞的话，穆思邈不淡定了。 他站起身，手戳着桌面。 “我今天可还就告诉你了，这合同我签定了！这战队我进定了！” “呵，难道钱涞没和你说，你能不能进队决定权在我吗？”顾晞嗤笑一声。 “你！”穆思邈手指头刚打算指顾晞，就被后者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无奈，他只好捏紧了拳头。 钱涞左看右看，“就先不问你们认不认识了。你们......有仇啊？” 两人同时撇开眼，“没有。” “那就坐下好好说呗。” 听到这话，穆思邈也就顺着钱涞的话坐了下来。 “秦岭都说可以收我，你这个私人情绪不应该带到公事上。”穆思邈耐下性子。 “你发颠啊？任何人都有可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公事上，只有我们晞姐，绝对理智。”钱涞晃了晃自己吃完的烤签。 穆思邈‘切’了一身，看着顾晞。 “行！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行？为什么不行！” “你妈不会同意。” 穆思邈一顿。 “你怎么就知道我妈不会同意。”穆思邈理不直，气也壮。 “行，那你叫你妈签个保证书。” “你们这一来一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骂人这么脏。”两人对峙的时候，钱涞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傻白甜气息。 穆思邈摸摸鼻子，“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爱干啥干啥。” 顾晞轻笑。 “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徐嘉禾说着要举报的话，穆思邈闭了嘴。 “看你这样，沟通的结果再明显不过。”顾晞说完，慢条斯理的吃着烧烤。 穆思邈撇撇嘴，“我会想办法的。” “行，那你明天也不用过来了。周五下午三点，带你妈过来商谈，具体的时间地点会有人发给你。商谈的结果，决定你能不能留下。” 穆思邈盯着顾晞，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虑。 “这个战队是你建立的？” “不然是你？”顾晞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嘲弄。 不知为何，穆思邈总觉得顾晞是在隐射他在巷子里被人打的事。 “这个战队成立不到一年，从不被人看好，到跻身成为黑马，队长还是上一届全国大赛MVP秦岭......你怎么拉拢到秦岭的？” 秦岭和老东家解除合同，外界就一直猜测他是因为手伤被抛弃，结果他转头就和新东家合作，还带领着新团队杀了原队友一个片甲不留。 这一年间，秦岭争议不断，可他却从没回应过。 “还有，接任是什么意思？秦岭不是才签约了吗，他的手到底怎么样？” “我们没有义务和一个外人说内部的事情。” 面对穆思邈的问题，顾晞一句话怼了回去。 “穆思邈，顾晞？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 第17章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抬头。 “哥？”说着，穆思邈眼神瞥到一旁的穆思礼，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和他说点事。”穆思邈指了指钱涞。“倒是你们，这个点怎么会在这里？” 这事说起来，还得倒推回穆思邈夺门而出的时候。 穆思邈出去后，穆思礼就回了琴房准备练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绪不宁，索性就打了电话给穆思博。 穆思博刚好打算回家拿文件，就找了个借口，带了穆思礼出来。 徐嘉禾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还是穆思礼说会把这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补回去，而且不会在外面吃东西，这才勉强同意了。 两人出来后，穆思博打了穆思邈的电话，但没有人接听。 还是穆思礼猜测穆思邈可能在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这才打算过来看一眼。 听到这话，穆思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打架前他把手机扔书包里了。 “还有，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没怎么。”穆思邈避开视线。 “多大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你是哥哥，怎么还要妹妹担心你。”穆思博皱着眉头，忍不住念叨了两句。 “是，就你们最懂事。我都多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干嘛，用不着你们担心。” 穆思邈的话让穆思博皱了下眉。 穆思礼拽着穆思博的衣服，“二哥，大哥他是担心你。” “哦，那谢谢你们的关心了。” 这种指责式的话语，真的可以算作是关心吗？ 三兄妹说着话，顾晞和钱涞全当听不见，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烤串。 “还要再点几串吗？” “点吧，等下给他们送过去，估计还在练。” “行。”钱涞知道顾晞说的是战队的人。 两人合作也小一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一问一答，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你的事情等下再说。”穆思博扒拉了一下穆思邈。 “顾晞，你怎么在这里？”穆思博说着，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钱涞。 “这是你家开的啊，来还得和你报备。”钱涞‘切’了一声，眼神隐约带着戾气，没有了刚才傻白甜的模样。 穆思博看着他，眼神带着打量和些微的不满。 “他又是谁？”话里带着些质问。 钱涞抬眸，刚想开口，就被顾晞抬手制止。 钱涞瞥了一眼顾晞，后者看着穆思博，“我在哪，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哥哥！怎么没关系了？”穆思博说的理直气壮。 可随后，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了，随即扯了扯嘴角，放柔了语调。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在这里多不安全。这些烤肉都是合成肉，吃多了不健康，你要是想吃，我带你去和牛店。” “我有很多哥哥没错。但......你是哪位？”顾晞冷笑一声，却没停止输出。 “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合成肉......您的关心可真别致啊。还是说，您觉得我听到这句话该感恩戴德的哭着感谢您带我去吃所谓高档的和牛店呢？” 听着顾晞阴阳怪气的话，穆思博抿了下唇。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一声带着有些难以置信的冷笑传到几人耳朵里。 明明是在热闹的街头，却如此清晰。 可这笑声却不是顾晞发出来的，而是穆思邈。 “哥，我发现你和妈还真是越来越像了啊。” “什么意思？” 穆思邈没说话，拿了一串烤肉，当着穆思博的面吃了一口。 穆思博的眉头紧蹙地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却没有开口，静静等待着穆思邈的下文。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就必须全盘接受，感恩戴德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和牛也好，烧烤也罢，在当下，我只想吃烧烤。” 穆思邈看着他，却更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我......”穆思博下意识想开口反驳。 可他忍住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他理所当然按着父母安排的路走着，也理所当然的觉得父母的话都是对的，更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父母的拥护者，用同样的论调去评价、教训自己的弟弟妹妹，好成为世人眼中、父母眼中一个好哥哥应该有的样子。 他的眼神微微飘逸，看向顾晞。 顾晞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三兄妹上了。 她拿着菜单，老板是个聋哑人，顾晞便打着手语和他交流，笑容柔和，耐心至极，没有面对他们时那一副带刺的模样，更没有面对他们时的无礼冷漠。 因为父母的原因，再加上顾晞说的那句话，他下意识的维护思礼，也下意识的跟随着父母的态度，对顾晞抱有偏见。 这种‘下意识’，好像将他们一点点把自己从身边推开了。 “我......”穆思博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二哥，是我打电话给大哥的，你不要怪他。妈说你想不上学去打游戏，我才想着找大哥，我们好好聊聊是什么情况。如果你有你的原因，我和大哥肯定会支持你的！” 穆思礼站在穆思博面前，一副维护的姿态，直勾勾地看着穆思邈。 穆思邈也看着她，“对！我就是要休学去打游戏，怎么样？” “二哥，你不要说气话。”穆思礼的眼神有些受伤。 她想伸手去扯穆思邈的衣角，却被穆思邈先一步躲开。 什么时候，原本亲密无间的两兄妹会变得形同陌人呢？ 穆思礼知道原因。 这不怪穆思邈，是她的错。 “怎么，你们不是说要支持我吗？那帮我劝说妈来签个保证书呗。”穆思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穆思邈！”穆思博脸上隐约带着怒气。 三兄妹对峙期间，没看到点单的顾晞给了钱涞一个眼神。 倒不是顾晞要插手，只是老板以为三人有什么纠葛，于是询问顾晞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晞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老板惹麻烦，所以才让钱涞自己去说，想把三人赶快打发走。 她对三人之间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不是，谁说要你休学了？”钱涞接收到顾晞的眼神，起身加入三兄妹的战局。 ------------ 第18章 比起你们，那可要熟太多了 话一出，三人都看向他。 钱涞拍拍胸脯，模样颇有些骄傲。 “我们可是正规的战队！虽然确实会占用队员一部分上学时间，但也会安排特级教师给成员补课，等大学才会让队员办理休学。另外还有一系列保护队员权益的基础条款和额外福利，不要搞得我们像是什么不务正业的杂牌队伍一样好嘛！” 穆思邈摸摸鼻子，避开视线。 虽然不至于认为对方是杂牌队伍，但他确实觉得钱涞和顾晞不像是会厚待队员的样子。 “你是负责人？” “没错！准确来说，我只是其中之一，真正负责的另有其人。” 不知为何，穆思博下意识看向顾晞。 顾晞感受到他的视线，却也没理会，拿着手机去前台付款，完完全全将三兄妹忽视了个彻底。 “战队的名字是什么？有没有相关的文件。” “无极限！”钱涞挺直了几分腰板。 “至于资料嘛，多的是新闻报道。” 穆思博沉默了一会，看向穆思邈。 “你是认真的？” “对！”穆思邈看着她，眼神坚毅。 “好，如果这战队真的有他们说的这么好，那我会和爸妈说明情况。在这之前，你给我乖一点，不要再惹事了。” 穆思邈耸了耸肩，“可以。” “现在，回家。” “我吃完会回去的。” 穆思博看了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签子，抿了下唇，“不要太晚，明天还要上学。” “知道了。”穆思邈应了一句，就在这时，穆思礼的肚子响了起来。 她红着脸，捂着耳朵，表情有些尴尬。 穆思邈扯扯嘴角，“又不让你吃饭了？” “胖了点，过阵子要比赛了。” 话到此，两兄妹没再说话。 而顾晞也已经拿到了自己点的东西。 她和老板道了谢，又比划了什么。 老板点头，又离开回了烧烤台。 “怎么说，要一起去吗？然后我再送你回去。”钱涞接过袋子，跟随着顾晞起身。 “不用，裴琛来接我。”顾晞晃了晃手机。 钱涞见怪不怪，点了点头。 “那就好。” 话音刚落，一辆豪华商务车停在烧烤摊前。 “小晞，我来接你回家。”裴琛下车，一身笔挺西装与路边小摊格格不入。 朝她走过来，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 “我另外给你点了一份，要等个十分钟。” 应酬宴会，裴琛吃的极少，所以顾晞在外面吃饭都会和他提前联络，顺带打包一份给他。 “陪我一起吃。”裴琛自然地揽着顾晞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语气带着些撒娇意味。 顾晞拍拍他的后背，带着安抚意味。 “如果你不让我喝那个该死的萝卜汁的话。” “那我可就找你二哥三哥了？” 顾晞退出裴琛的怀抱，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变了！” 裴琛眼里含着笑，面对指责，没有任何反驳。 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被几人看在眼里。 穆思博紧锁眉头，就连穆思礼也是欲言又止。 只有穆思邈，自来熟地揽着钱涞的肩膀。 “情敌？” “去你的。” 钱涞用手肘撞了一下穆思邈，后者灵活避开了。 “你的餐好了。”老板朝顾晞比划着手势。 裴琛接过，道了谢。 “回家吧。” 顾晞应了一声后看向钱涞。 “那我先回去了，告诉他们过两天再聚。” “路上小心。” 钱涞说着，和裴琛对上视线。 后者笑着朝他点头，手却牵起了顾晞的手。 十指相扣，占有欲十足。 钱涞目光停滞在两人交扣的手上，但也只是一瞬就移开了。 “走了。”顾晞挥挥手，连个眼神也没给三兄妹。 看着她要跟着裴琛上车了，穆思博到底没忍住开了口。 “顾晞！你和他很熟吗？”是询问的语气，没有任何质问的意味。 裴琛打开车门，顾晞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笑。 “比起你们，那可要熟太多了。” 像是故意的，她踮起脚尖，勾起裴琛的下巴。 裴琛的瞳孔变得幽深，而顾晞的眼睛里却带着狡黠。 “别闹。”他拉住顾晞的手，语气宠溺，带着满满的纵容。 两人旁若无人，穆思博僵着脸，穆思礼则是通红着脸，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娇羞姿态。 两人走了，钱涞自然也没有多留。 一瞬间，只留下了穆家兄妹三人。 “二哥，等你吃完，我们一起回去吧。” 穆思礼看着穆思邈，眼里有着期待。 穆思邈嘴角嗫嚅了一下，“随便你。” 穆思礼一喜，坐在穆思邈身侧，不忘招手让穆思博也坐下。 穆思博看着周围的环境，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坐了下来。 老板将桌面收拾干净，穆思邈点着餐。 穆思礼左看右看，对这周围喧闹的一切感到好奇。 只有穆思博，抽着桌上的纸巾，对着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再擦，桌子都要抛光了。”穆思邈将菜单递了过去。 “我不用。” 穆思邈也不多说，朝着穆思礼晃了一下轻薄的菜单。 “我也不用。”穆思礼摆了摆手。 “吃个两串垫个肚子，胖不起来，上个厕所就消耗了。” 穆思礼接过菜单，表情有些犹豫，但看得出来她有些动摇。 “想吃就吃吧，妈那边我来说就好。” “谢谢哥！”穆思礼眼睛一亮。 穆思博拍拍她的头，没说话。 而顾晞，到底是没逃过这杯胡萝卜汁。 两人在裴家腻歪了一会，顾晞这才单跨着书包回了自己家。 走到客厅，就顾氏夫妇依靠在一起看着电影。 “爸，妈，我回来了。” 看到顾晞回来后，温婷暂停了电视，顾柏宗则顺势打开灯。 “吃饭了吗？” “吃了。你们看电影怎么不去楼下？”顾晞将书包放下。 “这不是等你回来，有事要和你说嘛。”温婷将银行卡递给了她。 顾晞挑眉，“穆家人来过了？” “不愧是我们小晞，一下就猜到了！” 顾晞轻笑。 这年头还用银行卡送钱给她的，除了穆家怕是没有其他人了。 “怎么说？打算用这卡买断后路，老死不相往来？” 她转着卡，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轻蔑。 ------------ 第19章 守小礼，缺大德 两夫妻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顾柏宗开口，将今天两家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概述了一遍。 顾晞坐在一旁，没说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小晞，你现在什么想法？” 只要顾晞一句话，不出三天，顾柏宗就会让穆家人滚出帝都。 “穆氏夫妇不怎么样，养的几个孩子本性倒是不坏。” “守小礼，缺大德，有什么用？”温婷吐槽了一句。 顾晞没忍住笑，上前抱住温婷，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温婷一脸慈爱，温柔地给顾晞顺着发。 “小晞，爸爸妈妈并不是要挑拨你和亲生父母的关系。” 在收到消息后，夫妇俩就已经把穆家三代都查了个遍了。 他们虽然心情复杂，但知道顾晞并不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孩子，他们还是自然是高兴的，也期待着穆家人能对顾晞好一些。 毕竟，就像穆思博说的，多一个人爱顾晞，不是一件坏事。 而且穆家人在南方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顾晞要是想回去，也不会过得太差。 只是没想到，这对夫妇居然还没一个孩子明事理。 顾晞退后一步，杏眸里倒映出顾氏夫妇的身影。 “爸，妈，我是你们的女儿，这一点绝对不会变。穆家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我叫顾晞，从被你们捡回来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你们的女儿了。” 血缘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东西，爱才是。 她从小就知道是被捡回来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得到的偏爱和关心从不比任何人少。 三人抱成一团的时候，顾家的双胞胎就这么倚靠着栏杆看着这一幕。 顾晞被捡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是刚会乱爬的孩子。 三人的相处就和普通人家的兄弟姐妹一样，吵架打架都是家常便饭。 时间一点点流逝，上了学，接触的人多了，听到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知道顾晞是捡来的时候，是在五岁的时候。 那是他们上幼儿园的第一天。 —— “顾曙、顾朝，你们好，我叫陆九。” 五岁的小团子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一本正经的模样，应该是学了家里的哪个大人的行为。 双胞胎坐在一起，同样的天使脸庞，笑起来的时候极具欺诈性。 “你好啊。”两人同时回道。 “我听说你们很久了，大家都夸你们是天才，我们做朋友吧！” 双胞胎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陆九，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复制黏贴的一般，分毫不差。 如果顾晞此刻在这里，就会知道双胞胎又在憋什么坏招了。 “那你猜猜我们谁是顾曙，谁是顾朝吧。” 幼年的时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连顾氏夫妇都经常把他们弄混。 ‘猜猜我是谁’是他们百玩不厌的游戏，也是他们用来恶作剧的手段。 直到长大后，两人的性格逐渐两端化，这个游戏这才慢慢退出消失了。 理所当然的，陆九没有猜出来。亦或是猜出来了，却被兄弟俩忽悠过去了。 但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双胞胎他们知道了。 “很抱歉，你猜错了！” 听到两兄弟的话，陆九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 “那我还可以和你们做朋友吗？” 两兄弟同时摇头。 “我们不和笨蛋做朋友。” “我不是笨蛋。”陆九很是委屈。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谁能猜的出来？难道猜不出来的人都是笨蛋吗？” 五岁的孩子，口齿却意外的伶俐。 双胞胎听着陆九的话，却并不在意。 “你说要和我们做朋友，那要是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叫错名字，不是很不礼貌吗？连名字和人都分不清，不是笨蛋是什么？我们又为什么要和一个连我们谁是顾曙，谁是顾朝都分不清的人做朋友呢？” 到底才五岁，顾朝这一长段的话，成功把陆九绕晕了。 “那要是没有人认出你们，你们就不交朋友了吗？” “谁说没有人能认出我们？”顾曙的话引起了陆九的兴趣。 他看着顾曙，眼睛又圆又大，搭配婴儿肥的小圆脸，带着憨憨的可爱感。 “是谁啊？” “我妹妹！”顾曙昂着头，带着几分骄傲。 似乎在说，‘我妹妹是天才，你们连她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哦，我知道！就是那个被亲生父母丢了，然后被你爸爸妈妈捡回来的那个妹妹吗？” 听到这话，两兄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才被亲生父母丢了呢！” 两人异口同声，陆九却觉得委屈。 “大家都这么说。你妹妹就是捡来的！还说她运气好，被顾家人捡回去，成为了大小姐。” “你是不是欠？”顾曙举起拳头，却被顾朝及时按下。 作为弟弟，顾朝要比哥哥顾曙冷静得多。 “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大家是谁？” 上层圈子的人关系要比外人想的和谐得多，几乎每个家族都占据着不同领域的大头，不仅极少有商业上的纷争，很多时候还能资源共享。 他们集中居住在一个区域，几家孩子自然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 顾晞被捡回来这件事，其他家族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顾家人的态度，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家长们对这件事可以说是门儿清，自然不会随意给孩子灌输莫名的结论，以免伤害了几家的情谊。 但对于像陆家这种中层偏上的，表面上和谐，暗地里却是互相争夺着资源的家族，教育方式也就随之改变了。 他们需要教导孩子去拉拢上位圈的人，好给自家拉资源，一些圈内的八卦和局面，也需要及时和孩子们沟通。 这也是为什么两兄弟至今都不知道顾晞是捡来的这件事情，而陆九却知道的原因。 “我......我不知道。”两兄弟直勾勾地盯着他，陆九有些害怕，瑟缩着脖子，连带着声音都小了不少。 “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句话，明白没有！”顾朝伸手抓住陆九的衣领，话语里带着威胁。 陆九愣住，眼泪逐渐蓄满眼眶。 下一秒，哭声响彻整个教室，把其他人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 “顾曙顾朝打我！” ------------ 第20章 人可以装蠢，可不能真的蠢 开学第一天，两兄弟就被叫了家长。 温婷和顾柏宗进办公室的时候，陆九被他的母亲陈芹抱在怀里安慰着，双胞胎则手牵着手站在角落。 顾曙脸上隐约带着不耐烦，顾朝则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看到来人是顾氏夫妇，双胞胎第一反应是看他们身后有没有跟着一个小团子。 好在没有。 打归打，闹归闹，又不是不爱她。 她叫顾晞，是他们的妹妹，这就是事实。 顾氏看到他们，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给予训斥。 自家孩子自己清楚，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更何况，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别人。 “顾先生，顾夫人。”老师赔着笑，端过来两杯水。 “老师，发生什么了吗？” “是这样，陆九和顾曙顾朝发生了一点冲突，顾曙拽了陆九的领子，陆九就觉得顾曙要打他，一害怕就哭起来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误会？”顾柏宗问道。 “是。监控已经给陆夫人看过了。小孩子之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小矛盾，陆夫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希望顾先生顾夫人能来一趟，事情说开，这事就过去了，您二位觉得呢？” “确实是要说开一些。”温婷话里有话。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陈芹咽了下口水。 她起身，拽着陆九的手。 “孩子嘛，有时候一害怕就会下意识说谎，真是抱歉。陆九，快给顾曙和顾朝道歉，人家只是和你开玩笑，什么时候打你了？” 陈芹这话一出，无疑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顾氏夫妇反而像仗着家世好欺负别人的不讲理家长。 “我们家孩子是爱开玩笑了，但也不会随便对一个陌生孩子恶作剧。既然老师也说了要把事情说开，不如让孩子们自己说一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争吵和误会？” 没想到温婷会这么说，陈芹心里咯噔了一下。 双胞胎的淘气是出了名的，她让孩子主动去找双胞胎搭话，自然也有他的原因。 原本还想着借着孩子起冲突，自己在大大方方的给顾家双胞胎说两句好话，把这事情揭过去，好在顾氏夫妇面前刷点好感。 却没想到顾氏夫妇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您说这......” “如果是顾曙顾朝确确实实无缘无故欺负陆九，不用陆夫人多说，我们两位也会带着他们亲自到陆家赔礼道歉。” 顾柏宗特意强调了‘亲自’二字。 话说到这个地步，陈芹然也是骑虎难下。 “小九，你说说，顾曙顾朝对你做什么了？” 听着这种明显的引导式话语，温婷面色有些不悦，但到底没说什么。 陆九吸着鼻子，“我说他妹妹是捡来的，他们就说要打我。” 话一出，顾氏夫妇的眼神落在陈芹身上。 可陈芹却在这一瞬间松了口气。 对她而言，一个养女而已，问题不大。 陈芹嘴角挂着笑，“您看，这小孩说的也是实话......” “就是！顾晞就是捡来的，就是她父母不要她才被顾家捡来的，我没有乱说话。” 有了人撑腰，陆九一下子有了底气。 他的小嘴叭叭叭地说着，顾家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我只是警告你。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应了你那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罪名给做实了！” 顾曙举起拳头朝他挥了挥。 陆九吓得一激灵，赶忙躲到陈芹身后，拽着她的衣角不敢放开。 “陆夫人，看来你们家对我们家的家事很感兴趣啊？”温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顾夫人，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学的这些话，真是的，改日！改日一定登门，当面让小九这孩子给顾小姐道歉。小孩子说话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懂，张口就来，您别放在心上。” 陈芹陪着笑，内心却不以为意。 在外人面前，当然要做做样子，维护一下养女，她明白。 “张口就来？那也得有人教啊。您说是吧，陆夫人？”顾柏宗嘴角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看上门拜访就算了。陆先生也不用再来顾氏喝茶了，有这个时间，倒不如找个礼仪老师，给两位矫正矫正，以免带坏了孩子。孩子胡言乱语倒是没什么所谓，家长要是也这样，那可就要付代价了。” 陈芹的笑一下子僵在嘴边。 “顾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之间的小误会而已，何况......何况这公事和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陈芹上前一步，顾柏宗却预判了她的预判，往旁边一撤。 “抱歉啊陆夫人，我们家呢，护短。公事私事都无所谓，我们赚钱就是为了让孩子不受委屈。俩孩子和陆九，小男孩之间打打闹闹我们理解，也不会干预。” 温婷说着，上前一步。 “但是......” 陈芹还没松一口气，温婷一个转折，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晞是我们一家的天赐宝贝，这种话呢，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在任何人嘴里说出，明白吗？” 温婷凑在陈芹耳边。 声音不大不小，只有陈芹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我们传出去的......”陈芹呆滞地反驳着。 “但只有你舞到了我面前啊，陆夫人？”温婷笑容灿烂，却让陈芹背后起了冷汗。 “只是个养女而已......” 温婷轻笑。 “陆夫人，人可以装蠢，可不能真的蠢。你猜猜，为什么我的两个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小晞不是我们亲生的呢？” 陈芹瞳孔一缩，猛地抬头，对上了温婷充满冷漠的眸。 “顾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太愚蠢了，真的对不起，陆九，快给顾夫人顾先生道歉，快点！” 陈芹着急忙慌的，居然一把把陆九从身后扯出来，按着他的头要他道歉。 陆九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还对自己这么粗鲁，只觉得委屈，哪里还能听他母亲的话乖乖道歉。 一时间，哭闹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 第21章 那他们家肯定很烂 “哭什么哭，死爹还是死娘了！”顾曙的话一说完，就被顾柏宗一个赏了一个脑瓜崩。 孩子调皮一点无所谓，却不能口无遮拦。 顾曙捂着额头，却没像陆九一样大吵大闹，只是有些委屈地哼了一声。 “道歉就算了，希望陆夫人以后眼睛擦亮一点，嘴巴锁紧一点。咱也不比普通人家，网上大放厥词也不见得会受到什么惩罚，付出什么代价。我们这一圈，一句话说错，那牵扯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利益了。” 温婷说完，转身面对老师，笑容灿烂。 “老师，你看这第一天就给你弄了麻烦事，真是不好意思。您放心！虽然是对方做错在先，但我家这两个扯人家衣领也确实影响不好。这两个小家伙我们就先带回去好好教训了，今天麻烦您了。” “没有没有，孩子嘛，吵吵闹闹也正常，您二位也不要太苛责他们。” 老师被温婷这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温婷话里的意思。 反倒是陈芹，明摆着有些恼火，却还是只能扯着孩子的手朝两人陪着笑。 一出幼儿园的教学大楼，温婷和顾柏宗便一人牵起了一个孩子的一只手。 两个孩子的手牵着，四个人就这么排成一排。 “妈妈，妹妹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吗？” “是呀，她是突然出现在妈妈面前的。你们都是天使送给妈妈的宝贝，只不过送小晞的天使有些迷路了，所以绕了个圈子才把小晞送到我们面前。” “妈妈，我是五岁小孩，可是我又不傻。这世界上就没有天使，顾晞真的是她爸爸妈妈不要了，才会被你们捡到的吗？” “朝朝觉得呢？” 顾朝冷哼一声。 “那他们家肯定很烂，居然把一个天才弄丢了！” 顾朝的话出乎夫妻俩的意料。 两人对视一眼，顾柏宗勾起嘴角摇摇头，眼神带着宠溺，而温婷却笑得十分爽朗。 她拍拍顾朝的头，“他们家烂不烂不知道，反正咱家肯定很幸运，才能找到小晞这个宝贝，对不对？” 顾朝摸摸鼻子，耳廓微红，没说话。 “对！”顾曙喊道。“妹妹就是妹妹，反正除了我们，谁也不能欺负她！” 话音一落，又得到了顾柏宗一个爆栗。 “你们也不准欺负妹妹。” 双胞胎在此刻无比默契，全都闭嘴不回答，只是默默对视了一眼。 “对了，你们过来了，妹妹呢？”话音一落，一个小奶团子就从管家身上挣脱下来，朝他们跑了过来。 “哥哥！” 平时在家里三人打打闹闹，一下子家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顾晞一个，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双胞胎又怎么可能不想念？ 在他们看来，班里所有的小朋友都没有自家妹妹来得有趣又可爱。 两人稳稳当当的把小顾晞抱了个满怀。 “上学好玩吗？” “不好玩。同学都又笨又蠢，无聊得很。” “那我不要上学了。” “那不行！” “为什么？”小顾晞将自己的脸鼓成了小包子。 双胞胎没忍住，一左一右捏住了她的脸。 “那当然是因为......你也要体验一下我们的无聊才行！” “你们坏，小晞不和你们玩了。”顾晞的脸被捏的变形，话也说的叽里咕噜的。 她拍开两个哥哥的手，跑到被遗忘的父母身旁以寻求庇护。 顾柏宗一把将她抱起。 “爸爸，我不要上学好不好？” “和裴琛一起也不要吗？” “裴琛也要上学吗？”裴琛是她现在唯一的玩伴了。 “是啊，小孩子都要上学的。” “那我要和裴琛一起上学。” 俩小孩从出生就一直待在一起，裴琛又不像双胞胎一样欺负逗弄自己，顾晞自然更喜欢裴琛多一些。 “天天就和裴琛那个木头玩，和我们玩不好吗？”双胞胎同时开口。 “裴琛才不是木头！” “你个白眼狼，哥哥们对你这么好都不领情，去找隔壁的臭小子，小小年纪就恋爱脑，要是他是个渣男怎么办？” 小顾晞没回答，在自己的定制版花花小包里翻找出一个东西，直直朝两人扔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齐齐闪开。 温婷凑前一看，也吓了一跳。 地上的，赫然是一个逼真的不能再逼真了的蜘蛛模型。 “裴琛才不会把这东西放在我的枕头旁边呢！”小顾晞奶声奶气的控诉着。 “顾曙？顾朝？能不能和妈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呢？”温婷捡起模型，表情阴恻恻的。 “开学礼物而已，你看妹妹还带着自己的包包里，一看就很喜欢。”顾曙笑了两声，脚却默默地往后走着，与温婷隔开距离。 “是啊，多可爱，还是我和顾曙一起做的，独一无二！” 顾朝的话里还带着几分骄傲意味。 温婷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伸手就要去抓着两个小兔崽子。 可惜双胞胎早就知道了温婷的下一步行动，话一说完就先溜到管家身后躲着了。 管家站在原地，哪怕两个小家伙正一左一右扯着他的裤子，也不见他有丝毫狼狈。 “先生，夫人。” 至此，小插曲才算结束。 当晚，听完故事打算睡觉的顾晞在温婷出去之后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掀开枕头。 枕头底下，赫然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张纸条。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栩栩如生的蝴蝶发夹和蝴蝶书签。 蜘蛛模型是双胞胎的恶作剧，而这个，才是真正的礼物。 一个知道故意不说全，一对知道却也不拆穿。 恶作剧嘛，总要付出点代价。 惹了小家伙嘛，总要示弱哄一下。 纸条上也只有一行字。 “哥哥们上学了，小家伙也不要偷偷哭鼻子。在我们上学期间，勉强同意你和裴琛那家伙玩，但你只能和我们第一好！” 如双胞胎所说，顾晞是个小天才。这一行字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阅读障碍。 她将纸条叠好放在盒子里，又拿出小镜子，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好找到蝴蝶发夹的最佳安放位置。 而这时，掩盖的门被开了一条小缝。随后，两个小家伙蹑手蹑脚的从门缝处挤了进来。 吵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去。 温婷想要上前去教训三人，却被顾柏宗按住。 “再让他们玩一会吧，等会我去哄他们睡觉就好。” 温婷叹了口气，略带愁容。 “小晞现在还能在我们的保护下隔绝风言风语，可是等她上学了，要怎么办呢？” 顾柏宗将温婷揽在怀里，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所以在她上学前，我们得告诉她，爱才是一切。” 血缘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东西，爱才是。 ------------ 第22章 不务正业 另一边，查阅了有关无极限战队的资料后，穆思博找穆思邈聊了许久的天。 已经记不清两兄弟上一次坐下来好好聊天是什么时候的穆思博有些感慨。 “之前觉得你爱闯祸，这么大了都不懂事，现在看来，反而是我这个哥哥失职了。看到你有好好规划自己的人生，我也就放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别给自己揽这些本不该你负责的责任。” 穆思博轻笑一声，接着开口。 “这件事情你就先别插手了，妈那边我会找她聊一聊的，你这阵子就安分一点，别再惹她生气了。你也知道妈的性格，别和她硬碰硬。” 穆思邈抿唇，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 穆思博和徐嘉禾、穆致远夫妇俩聊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穆思邈只知道，原本还强烈反对的徐嘉禾，突然板着脸找到他，说是可以和他们见一面，聊一聊。 虽然还没有同意，但穆思邈知道，这已经是徐嘉禾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他将钱涞发过来的时间地点给徐嘉禾，而穆致远表示这件事全程交由徐嘉禾负责，不需要再过问他了。 穆思邈没有任何意见。 约定见面当天，穆思邈坐在徐嘉禾旁边，随同的还有穆思博。 不知为何，穆思邈有些紧张。 可看到来人不是顾晞的时候，他却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又隐隐觉得有些失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穆思博在和徐嘉禾他们沟通的时候，也默契的没有提及顾晞。 “你好，我是无极限战队负责人，云清。” “你好。我是穆思邈的哥哥，穆思博。”穆思博起身，和云清握了下手。 徐嘉禾倒是没说话，只是坐在位置上默默打量着云清。 云清也没给她眼神，和穆思博打了招呼后就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常客，一坐下，就有服务员端着咖啡放到他面前。 “云先生，事情我也大概了解了，知道您也是公务繁忙，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毕竟关系到我弟弟的学业和今后的人生发展，问题有些多，您也不要见怪。” 穆思博等云清喝了一口咖啡后才开口。 “自然。看得出来穆先生很疼爱自己的弟弟，有担忧我也是能理解的。” 云清放下杯子，一举一动皆是优雅。 “穆思邈在电竞方面很有天赋，我们团队也希望能有新的活力注入。穆先生有任何问题、任何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穆先生一个解答，同时也会尽力满足穆先生的要求。” 两人的沟通迅速有效且直接，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交谈。 全程，徐嘉禾和穆思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好，那明天九点前，我会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今天麻烦您了。” “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云清嘴角挂着笑，看上去无害又温和。 “对了，云先生方便移步吗？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云清拿公文包的手一顿，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 两人走到一旁，穆思博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开了口。 “云先生，能问一下您和顾晞是什么关系吗？” “您只要知道我是听从顾小姐的指示前来的就好了。” 说罢，不等穆思博再询问，他打了招呼后就径直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穆思博才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状的走回座位。 他直觉，云清这个人不好对付。表面温和无害，顺着他的话走，实际上，沟通全程全是云清在主导。 看上去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但仔细复盘后就会发现，所有的要求都是在他让步的前提下才达成了。 也就是说，云清看似被自己逼得答应了，实际上是自己被云清逼得不得不用自己心理预期的最低标准去求得他的同意。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听从于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 “哥，你还好吗？”穆思邈不知道穆思博为什么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的样子。 穆思博摆摆手，“没事，回家再细说吧。” 说完，他招手看向服务员。 “你好，结账。” “先生，云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穆思博有些错愕，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见云清走到前台那里，仔细想想，也没见他点过单...... “好的，谢谢。” 不再纠结，穆思博带着两人回了穆家。 三人一人坐着一角，颇有种三面会谈的既视感。 “妈，话你也听了，你怎么想？” 徐嘉禾脸色算不上太好，沉默着没有说话。 穆思邈皱眉，嘴巴刚一张，穆思博就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妈，我是支持思邈去加入这个战队的。” “思博？你怎么也！”徐嘉禾还以为大儿子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妈，你也知道思邈的性格，你强制不让他去，最后也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谁也落不着好。” 穆思博说着，给徐嘉禾倒了杯水。 “相关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他们这个战队的负责人保证会给思邈安排私教，尽力不影响他的学业。大学虽然要休学一年，但后续有关学业方面的事情，他们负责人也会安排人员配合辅导教学。” “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打什么战队，不务正业。” “您看他现在这样是务正业的样子吗？” 对于穆思博的事实暴击，穆思邈下意识要反驳。可在接收到穆思博的眼神后，他还是忍了下来。 “这样吧，反正都这样了他也不可能安心学习的，倒不如顺了他的意，让他去试一试。一年后，如果他干不出什么成果来，学习也跟不上的话，那就把人送出国。” 看徐嘉禾脸色微微有些动容，穆思博趁热打铁接着说。 “反正他留在国内您也不顺心，倒不如送去那个什么战队。到时候他搞不出来什么成果，您就直接送他出国他要是不去，我帮您绑他上飞机。” 穆思邈冷哼一声，“不用你们说，要是真的干不出什么，我直接收拾东西滚蛋，省的碍徐女士的眼，丢徐女士的脸。” 看他这样，徐嘉禾也来了气。 “行啊！那我就直说了，去可以，如果你高考不能考到一本，你就给我滚去国外，省得一天天无所事事只会惹我生气。” “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穆思邈也不再多说，起身出了门。 门落锁的一刻，徐嘉禾捂着心脏。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什么样子！就他这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这得亏是给我做儿子，要是给那些普通家庭，哪里能让他这么耗？” ------------ 第23章 能稳赢的局面，我为什么要一对一？ 穆思博似乎对于徐嘉禾这些话早已经习惯，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后就表示自己要回公司处理公务。 一出来，就看到了原本已经离开的穆思邈正倚靠在他的车门上。 “刚才的话，不是说你不好。” 穆思邈还没开口，穆思博倒是急着开口解释，似乎怕穆思邈误会了他一般。 “我知道，不这么说，以妈的性格也不会松口。不管怎么说，哥，谢谢你，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穆思邈上前，拍了下穆思博的肩膀。 “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别说不会让我们失望，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要对自己失望，也不要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穆思邈抿唇，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他比不上穆思博懂事，也没有穆思礼乖巧，更没有穆思川聪明。 在穆家，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有这么多优秀的孩子，也难怪徐嘉禾会不喜欢他。 他知道的，可他心里隐约还是希望成为一个有用的，能让父母骄傲的孩子。 而这边，云清离开咖啡馆后就回了公司处理公务。 再抬头的时候，距离学院放学只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钟，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明天就能收到确切回复了。” 顾晞隔着手机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清办事，她放心。 “后续的事情你接着跟进一下，具体的和钱涞对接就可以了，不用在乎他的身份，如果后面考核不合格就直接换人。” “是。” 这就是顾晞，除了特定的那几个人，所有人在她的眼里，似乎都是用‘价值’来判断的。 所以，他必须要成为一个对她而言有价值的人才行。 挂断电话，云清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又开始了循环往复的日常生活。 不用上学的穆思邈则要悠闲得多，在穆思博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晃荡着。 不知不觉，居然晃荡到了网吧。 他上前，还没开口呢，就被前台拦住。 “抱歉，这里未成年禁止入内。” “钱涞没和你说我以后是无极限战队的成员吗？成员也不能进吗？” “成员可以进，但是钱少说了，你不能。”前台小姐姐的表情很是冷漠，穆思邈却气的牙痒痒。 他捏着拳头，恨不得给不在场的钱涞来上一拳。 但到底他也没让前台小姐姐难办，冷哼了一声，挺着腰杆出了网吧。 前台小姐姐就这么看着，不知为何，觉得穆思邈的背影里透着一丝逞强。 出了网吧，穆思邈往游戏厅走去。 刚好到了放学时间，冷清的街道开始多了三三两两学生。 好巧不巧，又遇‘老熟人。’ “我还没找你，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还是同样的位置，只不过两人的角色调换了过来。 穆思邈打量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转身想走。 王皓给了跟班一个眼神，两人会意，一左一右搭上了穆思邈的肩膀。 穆思邈停下脚步，不知道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停下。 又是熟悉的后巷，穆思邈刚好没多久的脸，又多了一些青紫。 “还是这么菜啊！”王皓拍了拍他的脸。 穆思邈甩开他的手，‘呸’了一口。 “有种一对一啊。” 穆思邈的眼神里满是不服气。 听着他的话，王皓一脸‘你脑子有泡’的表情看着穆思邈。 “能稳赢的局面，我为什么要一对一？” 穆思邈咬牙，知道这群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可就算如此，也不想像个怂包一样老老实实被打一顿。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 “上次被教训的还不够吗？你就不怕钱涞找你麻烦？” 说到这个，三人都变了脸色。王皓气不过，直接给穆思邈肚子上来了一拳。 穆思邈一声闷哼，表情却很得意。 打不过，但也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看来被收拾的挺惨啊？” 王皓黑着脸。 那天被带回去后，钱涞倒是没对他做什么，不过是让人按着他抄了一百遍新校规后才放他回去而已！ 想到那日的耻辱，王皓捏紧了拳头。 “要不是那个臭女人！再说，钱涞他一个暴发户，要不是仗着有钱收买其他人，哪里能坐上老大的位置！” “你不也挺有钱？怎么没收买成功呢？”穆思邈冷哼一声，直接揭掉了王皓给自己遮羞的布。 “这只是早晚得事情而已！一个钱涞，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的表情有些阴狠，似乎已经看到钱涞被他踩在脚下的场景。 “哟，真巧啊。怎么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呢？” 又是熟悉的声音，几人同时看向她。 “又是你！” “你怎么又在这？” 前者的声音充满厌恶，后者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和惊讶。 顾晞耸了下肩膀，“路过。” 穆思邈抽了抽嘴角，“你就非得路过这吗？” “你们打架就非得在这里吗？”顾晞想也不想地回道。 穆思邈无语凝噎。 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他来到这总共也就打了两次架，打输也就算了，偏偏两次都给她碰见了。 “总之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走？谁允许的！” “你以为我是担心她吗？你们是不是忘记怎么被一个女孩子按在地上摩擦了？” “上次是我们大意了！”王皓脸越发黑了。 “怎么？女孩子就不能把三个男的按在地上摩擦了吗？”顾晞挑眉，冷笑一声。 自觉说错话的穆思邈摸了摸鼻子。 “我不是那意思。” “我对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没兴趣，总之，你可以走了。”顾晞站在阶梯上，逆着光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我说！谁允许你们走了？”王皓的声音满是气急败坏。 一而再，再而三，这两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我告诉你！就算钱涞在这，今天也一个都别想一点事没有走出这个巷子！” “哦？”顾晞笑了。 她掰了掰手指，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可惜了，还想放过你们的呢，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事的人。” 顾晞说着，利落的扎起长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这家伙是我新收的队员，要是出事了有点麻烦，所以......出事的只能是你们了。” ------------ 第24章 谁才是穆思礼？ 话说到这份上，王皓自然是忍不住的。 刚要冲出去，就被穆思邈紧紧拉住。 “你是不是个男的，女孩子你也打？” “你个菜鸡，想要装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王皓说着，一个后肘过去。 穆思邈反应也快，及时躲过，不过王皓也顺势朝顾晞冲了过去。 顾晞叹了口气，摇摇头。 手一拉一拽，直接给了王皓一个过肩摔。 被同一个人过肩摔了两次，王皓简直要被气得吐血。 而顾晞却只是淡定地拍了拍手。 “怎么？又要叫你的两个跟班一起上了？” “你别得意，你个臭女人！我告诉你，上次是上次，你要是不识相点放开我，就算你的老相好钱涞在这，我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顾晞听着他的话，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臭女人？识相点？老相好？”顾晞的语调逐步上扬，表情却越来越冷。 抬脚，毫不客气地踩在王皓脸上。 “还真是新鲜的说法啊。” “皓哥！”看到这一幕，两跟班待不住了，直接冲了上去。 顾晞也不紧张，后退了两步，就这么看着两人扶起狼狈不堪的王皓。 “愣着做什么，上啊！三个人都打不过一个女的吗！” “你要点脸吧！”穆思邈忍不住吐槽。 另外两个人显然也有些犹豫。 “皓哥，要不......要不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被人踩脸你能算？别忘了，你们两家的公司能存活可全靠我们家资助的！” 两人脸色一变，紧攥着手，还是朝顾晞走了过去。 顾晞抬手看了眼手表。 “一起上吧，我还有事。” 话都这么说了，两人再犹豫，也只能上手。 穆思邈上前想要帮忙，却发现三人一来一回，根本插不进手。 好在顾晞还算游刃有余，穆思邈才稍微放下了心，眼神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顾晞，一边寻找着可以出手的机会。 不到一分钟，俩跟班隐隐约约有败退的趋势。 穆思邈勾唇，刚想回头嘲讽王皓两句，就看见一个影子唰的从眼前掠过。 他脸色一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开始行动。 顾晞当然也注意到了王皓的动作，把两跟班一推，自己后退了两步。 也就是在这时，穆思邈一把抱住王皓，来了一个背摔。 王皓挣扎着，穆思邈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牢牢箍住王皓。 “打女人，还玩赖是吧！？砖头你也敢用，好啊，我倒要让你尝尝砖头的滋味。” 穆思邈眼眶充满血丝，一个气血上涌，拿起王皓掉落的砖头就往他的头上砸。 顾晞一愣，刚打算张嘴，就听见后面传来凄厉地喊叫声。 “二哥！”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巷子。 血流了出来，砖头也红了一块。 可穆思邈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高举着手，又想着挥下。 然而这一次，手腕却被人牢牢握住。 “你要是搞出事情来，我会很麻烦的。” 穆思邈抬头，只看到了顾晞漠然的脸。 “二哥......” 听到略带颤抖的声音，穆思邈呆滞的往后看去。 模糊的光影中，只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巷口。 手中的砖头被顾晞拿走。 她蹲下，掀开王皓的眼皮，他的瞳孔有些涣散了。 “皓哥！”两个跟班连摸带滚的爬过来。 “别动他！”顾晞呵斥道。 看着顾晞的脸色，两人缩了下脖子，收回了手。 顾晞叹口气，掏出电话。 冷静的报完地址后，顾晞又拨了第二个电话。 “云清，游戏厅后门小巷，过来处理一下。” 电话利索挂断后，顾晞也没有干等着，从书包里翻出简易的医药箱开始处理王皓脸上的血迹。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穆思邈的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 “为了这种时刻。”顾晞的声音冷漠的不能再冷漠。 哪怕是这种场景，她的情绪也十分稳定，没有一点害怕和慌乱。 “你不害怕吗？” “我？”顾晞手顿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倒不如回头看看你那被你吓飞了魂的妹妹吧。” 穆思邈僵住。 在脑海里将顾晞的话排列组合了一番后，瞳孔一缩，猛地站了起来。 一回头，就看见站在最下一层台阶的穆思礼。 “我......”穆思邈说着，伸出手上前一步。 也就在这时，一脸惶恐的穆思礼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穆思邈眼神闪过一丝嘲弄。 这是第二次了。 “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回去吧，别告诉妈。” “二哥......”穆思礼上前一步，可穆思邈却转过了头。 他低着头，顾晞正专注地给王皓处理着伤口，青葱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染上了殷红。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穆思邈转过头，是穆思礼离开的身影。 他抿着唇，似乎早就猜到了。 “顾家人对你不好吗？” “哈？”顾晞一脸‘你在发什么颠’的表情。 “正常大小姐看到这场景不说尖叫了，起码也会表现出一丝丝害怕吧，你怎么还上手了？看上去还挺熟练的。” 顾晞冷哼一声。 “不是把人囚禁在笼子里就叫保护的。” 一句话，却让穆思邈哑口无言。 “怎么叫囚禁呢？难道对一个人好，不就是要把她保护起来，不让她接触这世界的阴暗面吗？” 顿了一下，穆思邈反驳道。 “可是你们能全方位24小时保护吗？” “我！”穆思邈脸涨得通红。 “我不能。”他的声音陡得变小。 顾晞倒也没想到穆思邈会如此实诚，语气也软了一些。 “我爸妈他们的教育理念是，无法护住孩子一生，就教他们如何护住自己。如果只是一昧的护住她，不让她接触这个社会的阴暗面，一旦你们的防护缺了口，她立马就会被这些黑暗面吞噬掉。” 穆思邈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怔愣着不动。 “难怪你不想回来。” 顾晞嘴角往下一压。 “我倒是想问，你们真的想让我回去吗？如果我不是顾家大小姐，而是路边的小乞丐，你们觉得我又该如何看待一个夺了我的人生，并且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疼爱的假千金？” “我们会补偿你的。” “补偿？这不是我应得的吗？”顾晞反问道。 “这本来应该是属于穆思礼一个人的疼爱。可现在，谁才是穆思礼？” ------------ 第25章 你不是害怕吗 一串对话下来，穆思邈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讨厌我们吗？” “算不上讨厌吧，陌生人而已。”顾晞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你现在是无极限的待定队员，你要是出事，我要重新找人，很麻烦。” “那上一次呢？上一次我还不是无极限的人。” “两个学校有规定，我是设定规矩的人，自然要维护好。” “就没有一瞬间觉得‘我是你哥，得帮帮忙’的念头？” “哥？”顾晞的声音带着轻蔑。 “穆思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搞定了简单打理的顾晞起身，掏出湿巾优雅地擦了擦手。 “我有三个哥哥，他们姓顾，不姓穆。” 顾晞说的坚决。 “如果你以为仅凭所谓的血缘就能做一个便宜哥哥，那你可就想太多了。我的身价很贵，用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对便宜的东西呢，看不上。” 穆思邈还想说什么，巷子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两人同时看过去，才发现云清身后还跟了一个穆思礼，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顾小姐。” “看了一下，顶多轻微脑震荡。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剩下的事情你处理一下。” “好的。” 两人商量着后续事宜的时候，穆思礼走到了穆思邈身边。 “不是叫你回去了吗？” “我给你买了药，还有一些遮瑕的东西，你回家之前涂一下，妈才不会起疑。” 没想到穆思礼会做这些，穆思邈摸了摸鼻子。 “你不是害怕吗，不做这些也没关系的。” “哥，对不起。”穆思礼垂眸，“之前是我太胆小了，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伤害到你，对不起。” 穆思邈没应她这句话，只是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先回家吧。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东西我拿着，谢谢你了。” “好。”听到穆思邈这么客气的话，穆思礼有些伤心。 可她也知道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徐嘉禾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催着她回去了。 出去后，她找了个书店，联系了司机。 车上，她的脑海浮现出刚才顾晞拦着穆思邈的那一幕场景。 要是当初的她和顾晞一样勇敢就好了。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样做，她和穆思邈的关系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 “妈，我等会要去书店买些资料，晚点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不要逛太久，练习不能落下。” “好。”挂断电话，穆思礼松了口气。 徐嘉禾对她的练习看得很重，在别人放学或者放假和朋友出去逛街的时候，她永远都在家里练琴、学习。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稍微在外面多待一会，可就算如此，练习时间也不会减少。 她往书店走去，路上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聊着最近的电视剧和今天学校的趣事。 她跟在她们后面，心里生出几分羡慕。 前面的女生似乎感受到了穆思礼的视线，回过头来看着她。 穆思礼脸一红，也没看路，僵硬的转了个身朝巷子里走去。怕对上几个女生的视线，哪怕巷子有些昏暗，穆思礼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着走着，却发现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穆思礼心里有些不安，绕着原路返回，脚步越来越快。 然而，却被几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穆思礼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抬头看着明显高出自己一个个头的男人。 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浑身散发着烟味，一只手拿着烟，一只手拿着黄色的安全帽。 “麻烦......麻烦让过一下。” 穆思礼的声音宛如蚊子一般细微。 “哟，学生妹。”其中一个人故意朝穆思礼的脸吹了一口烟。 穆思礼被呛得猛咳嗽，眼眶也因为咳得太猛而变得通红。 几个人对视一眼，笑得猥琐又阴暗。 穆思礼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惶恐。 “麻烦让过一下。”她重复道。 “小美女，说大声点啊，哥哥才能听得清。”一个黄毛朝她走近一步。 弯下腰的同时，烟味充斥了穆思邈整个鼻腔。 穆思礼下意识要躲开，却被另外两个人挡住后路。 穆思礼攥紧带子，不敢抬头。 “你们......你们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 “钱？”面前的人笑出声。 “看不出还是个有钱的大小姐啊。” 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可惜啊......”面前的人挑起穆思礼的下巴。 “大小姐，细皮嫩肉的，可比钱好摸得多。” 异样的触感激起穆思礼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溢出。 “放开我，我要回家。”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穆思礼被吓得浑身颤抖。 在她眼里，男人发黄发黑的牙齿，猥琐的笑容和难闻的气味都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可穆思礼的话，对他们而言起不到半点威慑作用。 对他们而言，欺负穆思礼这种有钱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让他们产生变态的成就感。 一群在泥潭里烂掉的人，总是肖想着不会在他们周围盛开的美丽花朵。 他的手顺着穆思礼娇嫩的脸蛋慢慢滑下。 穆思礼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在对方勾到她的书包带子的时候，她一个冷颤，猛地将对方推开。 男人一时没察觉，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穆思礼想跑，却被另外两个人扯住了书包。 没有犹豫，她将书包一甩，可还是慢了一步，被站稳脚的男人掐住了脖子。 “看不出还挺有力气啊大小姐。”黄毛咬着牙。 被穆思礼这个看着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推得差点摔倒，黄毛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带着指尖的力气也加大了几分。 穆思礼一脸痛苦的挣扎着。 ‘救救我......’穆思礼抠着黄毛的手，内心不断祈求着有个人能来救救自己。 “要是......要是放学立刻回家就好了。”眼泪从眼眶滑落，滴在黄毛的手上。 可对方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看着穆思礼涨红扭曲的脸，眼神越发兴奋。 ------------ 第26章 和你对战，没问题 “你们做什么！” 一声怒喝，让黄毛松开了手。 穆思礼瘫软在地上，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着，看上去狼狈不堪。 “哟，来了个英雄救美的？” “劝你们识相一点，赶紧滚！” 穆思邈本来是想绕过小巷去游戏厅，只是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看见几个附近工地的工人在欺负人。 听声音，似乎还是个女孩。 身为一个有妹妹的人，穆思邈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看识相一点的是你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英雄的。”黄毛冷笑，将头盔随手一丢。 穆思邈也懒得和对方废话，三个人只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是干重活的才敢这么嚣张，对上穆思邈这个练家子，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 穆思邈虽然脸上也挂了些彩，但相对于躺在地上哀嚎的三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你没事吧？” 解决完三人，穆思邈踢开挡路的黄毛，走向蜷缩成一团的女孩。 看校服，两人还是同个学校的。 这身影，看着还和自家妹妹有几分相似。 很快，穆思邈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的表情一僵，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穆思礼肩膀上。 还没等他开口，还在咳嗽的穆思礼立马推开了他的手，连滚带爬地朝后退了几步，眼泪鼻涕乱飘的脸上满是惊恐。 “思......思礼？”穆思邈想不明白，这种时候应该在家里练琴的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拳头缓缓捏紧，穆思邈眼中的怒火像是下一秒就要喷发出来。 他转过来，拽住黄毛的衣领，没有犹豫，一拳又一拳。 黄毛挣扎着，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他的脸上糊着被揍出来的鼻血，瞳孔也逐渐涣散。 穆思邈却杀红了眼，哪怕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了，也没有想要就此停止的打算。 似乎揍得不够解气，他拿起了黄毛放在地上的安全帽。 一砸，伴随着男人的哀嚎声，还有穆思礼的尖叫声。 “杀......杀人了。” “思礼......”穆思邈回过神来，伸手要去盖住她的眼睛。 然而，穆思礼却像看一个恶魔一样看着穆思邈。 她双手撑地，往后挪动了几步。 “别，别碰我。” 穆思邈瞳孔一缩，尽力扯出一个笑容。 “思礼，我是哥哥啊。”他说着，又朝穆思礼走近一步。 “你不是，你是杀人犯，不是我哥哥，你不是！” 泪水模糊了眼眶。 穆思礼不相信眼前这个脸上沾了血迹的人会是自己的哥哥。 从没经历过这些的她，下意识地否认着，平日里对待自己温和又开朗的哥哥会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穆思邈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这么说自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在之后，三个人都收到了应有的惩罚，而穆思礼也因为受到了刺激休养了一阵子。 这期间，穆思邈被穆思博和徐嘉禾轮流骂了个遍。 一个骂他好心却太激进，一个责怪他只会惹事给自己找麻烦。 在穆思礼休养的这一个星期里，穆思邈没有再出现在穆思礼面前，哪怕后面穆思礼主动接近穆思邈，后者也是找了借口躲开了。 慢慢的，两人就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如果不是故意制造机会，根本碰不上面。 在之后，便是到了帝都后的事情了。 --- 回归现实。 在穆思礼离开后，救护车也到达了。 穆思邈要跟着顾晞上车，却被顾晞拦了下来。 “你去干嘛？” “我惹的祸，我自己承担。” “你？别添乱不错了。去网吧，刚好秦岭要过来一趟，你和他对对线。” “可是......” “云清会处理的，走吧。” 穆思邈犹豫了一下，救护车却关上了门开走了。 无奈，他只好跟着顾晞前往网吧。 这一次，前台小姐姐没有再拦着他。 没有去会议室，顾晞直接带着穆思邈前往最顶层。 钱涞和秦岭已经在里面待着了。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给你也没接。”钱涞起身。 “发生了点小插曲。之前那个王皓，你怎么处理的？” 顾晞将东西放下，秦岭则是乖巧熟练地给顾晞泡着茶。 “王皓？”钱涞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 “哦！就是按着之前的规矩，按着他抄写了几遍校规而已，没对他做啥。”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穆思邈。 “怎么，他们还敢找茬？” 穆思邈摸摸鼻子，没开口。 顾晞抬眸看了一眼穆思邈，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现在人在医院，云清在善后。” “我明白了，后面的事情我找云清对接。” “那我呢？需要做什么？”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祸。 “你？只需要准备一个月后的考核。如果过不了，出了门，你和我们再没有一点关系。” 穆思邈看着顾晞，对方眸里满是平静，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 到这个时候，穆思邈才相信，顾晞真的是因为怕自己影响了战队的进度才会出手了。 “那现在要开始吗？”看两人谈完话了，秦岭这才缓缓开口。 “开始吧。”顾晞端起茶杯，悠闲的往椅背一靠。 “我刚被霸凌了！”穆思邈喊道。 然而几人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秦岭，准备一下吧。接下来这一个月都要辛苦你了。”顾晞直接忽略了穆思邈的话，看向秦岭。 后者点点头，泡完最后一壶茶后起身走到电脑前。 末了，经过穆思邈面前还不忘停下来看他一眼。 “过来。”两个字，极简的冷漠。 穆思邈嘴角抽了抽。 他算是知道了，这里面，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伤口，也没人关心他的遭遇。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且在意的东西，就是他们的战队。 至于他，无关紧要。 “你的手没问题吗？”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有人类正常感情的人，穆思邈还是多问了一句。 “和你对战，没问题。”秦岭说的话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像机器人一样生涩冷硬。 不对，现在的机器人说话可能比秦岭多一些情感上的起伏。 穆思邈摇摇头，将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整理了一下思绪，穆思邈登入账号，开始进入备战状态。 两人隔着电脑面对面坐着，看不到彼此的脸。 钱涞站在穆思邈身旁，顾晞则坐在沙发上悠悠闲闲地喝着茶。 开始前，前台小姐姐还拿了小蛋糕放在了顾晞面前。 游戏开始，同一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 第27章 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 顾晞的表情轻松且愉快，穆思邈的表情却越来越黑，越来越紧凑。 好在游戏开了又开，死亡提示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慢出现。 一个小时很快结束，顾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穆思邈身旁。 看到他的战绩，顾晞倒是没说什么，像是早就预判到了。 “辛苦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 秦岭起身，乖巧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等等！再来一局吧。”穆思邈摘下耳机，急忙起身。 “着什么急，一周他会来陪你训练两次，一次一小时。”顾晞按住他的肩膀。 听到这话，穆思邈眼睛亮了亮。 “一周两次？那我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 “这么快？”穆思邈话里有着兴奋。 顾晞一看，就知道穆思邈想岔了。 “秦岭一周只会来两次，但是你要每天过来练习五个小时，周末时长翻倍。” “啊？”穆思邈肉眼可见的变得失落。 “如果不能坚持就早点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穆思邈有天赋没错，但有天赋的人也不少。她不喜欢在训练时长上和他掰扯太多。 不合适，就散。 这对彼此都好。 毕竟，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 如果不是秦岭早些年手腕落下隐疾，她也不会找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知道顾晞误会了自己，穆思邈连忙开口解释。 “那秦岭不在，我单机吗？” “秦岭不在，我会和你对练一小时，剩下的时间，你按照这个表去练习就好。” 顾晞话音刚落，钱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A4纸。 穆思邈接过。 表格上清清楚楚地列着他具体的训练计划。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要是完成不了，那么你接下来的日子也可以不用来了。” “如果是突发事件呢？像今天这样。”穆思邈补了一句。 “我会再做判断。” 穆思邈撇撇嘴。 想都不用想，绝对是趁机把自己踢走。 对她而言，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你放心，我一定每天准时报到，考核我也一定会过的！” 对于穆思邈突然的表态，顾晞皱了下眉，打量了他一眼。 “哦。” “哦？”等着顾晞下文的穆思邈不敢相信顾晞用这一个‘哦’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然而，他的不满并没有引起几人的重视。 顾晞拉着秦岭说了些什么，转头又和钱涞说着话，把穆思邈忽视了个彻底。 “那我现在就要开始按照这个表执行吗？”穆思邈企图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你还没走啊？” 听到钱涞的话，穆思邈气到心头一哽。 “合着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就跟瞎了一眼看不见是吧？你们排挤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控诉了。 “小晞，你确定不再换其他人选了？”秦岭瞥了一眼穆思邈。 “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打算扩大到其他城市寻找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想要避开穆思邈的意思。 “喂！你就这么觉得我考核过不了是吗？还有，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到好嘛，要不要这么直接？” 话说出口的瞬间，连穆思邈自己也愣住了。 这种语气，有多久没出现了？ 原来自己不需要一整天黑着脸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不需要表现出一副暴躁的样子，也能正常的说话。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避着你。”顾晞不知道穆思邈的心理活动，一如既往地漠然脸。 “总之，钱涞！” “好嘞。” 钱涞应的很快。 “和我走吧。” “去哪？” “你的训练室。当然，只是目前。” 穆思邈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跟着钱涞去了另一个房间。 因为是钱涞全程操办的，练习室的装修自然也是一言难尽。 可惜，穆思邈没有顾晞的影响力，故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委屈自己的眼睛和品味。 一墙之隔，秦岭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 “又不舒服了？” “可能是要下雨了吧。”秦岭难得的扯出一抹笑，似乎对自己的手全然不在意。 “我已经有那个医生的消息了，你再等一等。” 秦岭摇摇头。 “你能让我参加最后一次比赛，圆了我的梦想，我已经很感谢了。再说，我的年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把位置让给更有潜力的年轻人了。” 秦岭看着自己的手腕，苦笑了一下。 “你真的觉得穆思邈能取得和你一样的成就？” “谁知道呢。”秦岭说得含糊。 “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把你的装备留下。” 秦岭停住脚步，没回头。 “你昨天偷偷打游戏了是吧？” 秦岭维持住姿势，没回应。 “我不想说第二遍。” 两人僵持了三秒，最后，还是秦岭率先败退。 他抿着唇，将自己的包放在地上，表情似乎很是委屈。 这要是让粉丝看见，估计是要颠覆对秦岭的认知了。 尽管如此，顾晞也没有退让，冷漠的拎起了他的包。 “先放我这里保管，练习的时候还你。” 秦岭叹了口气，知道顾晞脾气的他自然不会再多说无用的话。 “那我走了？”末了，秦岭还是没忍住，想要抢救一下。 “嗯，走吧。” 没有任何意外，顾晞冷漠的朝他挥了挥手。 像是掐着点，秦岭前脚赶走，云清后脚就打来了电话。 “小姐。人已经醒了，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他父母过来了，一开始打算起诉，后来沟通了一下，对方选择了私下和解。” “私下和解？”顾晞冷哼一声。 “准备其他资料，起诉他们。” 云清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我明白了。” 看来，对方惹到他们大小姐了。 挂断电话，顾晞冷哼一声。 他们算了，可不代表她算了。她的脾气和耐心可没那么好，能允许同一个人冒犯自己两次！ 几乎是同一时间，云清就收到了关于王皓父亲因为偷工减料而害得三名工人在作业过程中死亡的详细证据。 发件人——裴琛。 他常常想，这个人到底是在顾晞身上装了监控，还是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明明和顾晞同龄，恐怖感和压迫感却让人不敢小瞧。 但他不会傻到去问顾晞。 所有人都知道，裴琛为顾晞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基于顾晞默认的情况下。 另外，随着夜晚降临，狼人也要出来刀人了。 ------------ 第28章 乖乖待在垃圾桶 夜晚的医院灯火通明，王皓所在的VIP病房却早已熄灯。 空荡的走廊，脚步声格外清晰。 ‘哒、哒、哒......’ 一步一步，朝着王皓所在的病房走去。 终于，鞋的主人在病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咔哒’一声，门锁往下一压，轻松打开。 似乎是有预感，原本熟睡的王皓惊醒过来。 走廊的灯透过门缝穿了进来，连带着影子也被拉长。 王皓攥住被子，“妈？” 回应他的，只有门被反锁的声音。 王皓一颗心被提起，手摸向按铃。 下一秒，整个房间亮起。 刺眼的白炽灯让王皓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病床对面的沙发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王皓顿时松了口气，表情也变得嘲讽起来。 “还以为是谁呢，装神弄鬼。” “看来你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里啊。”钱涞手交叉着，自然地搭在膝盖上。 与平日憨憨的表现不同，此刻的他，语调没有了平日惯有的夸张，变得平静。 他倚靠在沙发背上，带着纨绔公子的慵懒感，却无端让人感到危险。 可惜，对目前脑子不太好的王皓而言，只是单纯的觉得钱涞在装。 “你算老几？一个土掉渣的暴发户，也敢命令本少爷？不过是仗着有点钱，收了几个脑子不好使但四肢发达的家伙做保镖而已，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王皓坐了起来，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 “你来找我更好，倒省了我去找你的功夫了。听着，不出一星期，我就会把你踩在脚下。这学校的老大，是我——王皓！” 钱涞嘴角抽搐了一下。 只是很微小的弧度，王皓自然察觉不到。 原以为自己够中二了，没想到这傻子更胜一筹。 “你是为了那个女人来的吧？怎么，是你老相好？挺能打啊，在床上也这么野吗，不会你是被压的那一个......” ‘吧’字还没出来，钱涞手掌直接盖在了他的脑壳上。 他的头发被钱涞拽在手里，头皮被扯的刺痛感，让王皓原本充满嘲讽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扭曲。 “钱涞，你想做什么！”王皓紧咬着牙关。 他扒拉着钱涞的手，却只是徒劳，反而让自己承受的痛苦翻了倍。 “我好说话一点，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吧？”钱涞冷哼一声，拽着他的头发，强迫王皓抬头与自己对视。 “这张嘴，臭的让人吃不下饭呢，要不缝起来，造福大众。反正除了喷点和你这个人一样脏的东西外，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钱涞的眸里，满是狠厉。 不知为何，王皓觉得他真的会这么做。 这种想法，让他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听好了，这学校的老大必须，也只能是我！”如果不是老大，对于顾晞而言，他就不再是唯一且合适的合作对象。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她出手。不过你该庆幸，这种恶心的话你没有污染到她的耳朵。” 钱涞说着，默默加大了力度。 脑袋！脑袋快要炸了！ 王皓在内心哀嚎着。 “等我伤好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叫我爸妈告你！告到你们家倾家荡产，滚回去做不入流的土鳖！” 钱涞冷哼一声，放开他的头。 王皓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可还没等他开口，钱涞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王皓涨红了脸，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你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不过嘛......让你缺个零件倒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做什么？” 王皓想不通，自己面对钱涞时，为什么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不对！肯定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穆思邈，如果不是他那一砖头，一个无所事事，只会花钱的暴发户，怎么可能压制住自己。 “我错了！你是老大！你是老大！”王皓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间挤出这句话。 “呵。”钱涞看着他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垃圾。 “我早该知道的，霸凌别人多次，最后还是因为校方顶不住其他家长联合举报才被开除的人，怎么会有羞耻心？” “你这种人，该下地狱了。” 在王皓差点要够到求助按钮的时候，钱涞直接将他扯了下来，一脚按住了他的脑袋。 王皓像一摊烂泥一样被钱涞踩在脚下，瞳孔涣散。 “弄过头，会很麻烦。” 在钱涞一点点加大力度的时候，裴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说是这么说，也不见他要上手阻止。 “还以为你不会来呢。”钱涞冷哼一声，朝王皓腹部踢了一脚。 王皓闷哼一声，捂着肚子扭曲成一团。 但退一步讲，钱涞好歹是放下了他尊贵的脚。 他俯视着王皓，动作、神态竟然与顾晞有三分相似。 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前。 在穆思邈训练结束离开后，钱涞找顾晞报告他练习的情况。 “行，看一这周他的训练报告什么情况，我再调整他的计划表。” 听完报告，顾晞接着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而结束报告的钱涞，却没有走开，也不像以前一样随意地瘫着赖在这个办公室里。 “还有什么事吗？”顾晞抬头。 钱涞看着她，“如果王皓真的坐上了老大的位置，你会找他合作吗？” 面对钱涞突如其来的提问，顾晞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突然问这个？” “你不是常说要和有价值有能力的人合作吗？所以有些好奇。”钱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与平日无异。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顾晞收回视线，键盘再次被敲得啪啪作响。 看着她的态度，钱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捏着拳头，眼神下意识地盯着顾晞的侧脸。 你会像我父母一样，抛弃我吗？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没有和垃圾合作的兴趣。” 就在钱涞思维开始发散的时候，顾晞开了口。 顿了三秒，钱涞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 顾晞瞥了他一眼，似乎早就习惯他夸张的表现，一句话都没说，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 ----- “垃圾，还是乖乖待在垃圾桶好一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钱涞拍了拍手。 “这一点，我们倒是难得的意见一致。” ------------ 第29章 无关人员 钱涞按下了铃声。 很快，医护人员跑了进来。 “裴少，你......你怎么在这？” “听到动静进来看一眼。” “看来这个病人睡觉不太老实，都摔下去了。”钱涞笑着，扶起王皓。 医生看着钱涞快要掐进王皓肉里的手，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这位是......” 很不巧，王皓所在的医院，是裴家的。 也就是说，今晚的事情，他注定只能吃哑巴亏了。 “帮他检查一下吧，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回去了。好歹是VIP客户，多上点心。” 这是裴家的私立医院，换句话说，就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 王皓在这里还能用上VIP套房，虽然不是顶级的，但也能看出他的家世不算差。 可惜了，疼爱和溺爱可不是一回事。 孩子被养成这副德行，做父母的还处处纵容、包庇，那自然也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裴琛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王皓。 等医护人员开始为王皓忙上忙下的时候，他就出了病房。 钱涞一看，也跟了出去。 “你来，顾晞不知道吧？”钱涞的话并没有得到答案。 裴琛双手插兜，往医院大门走去。 “我猜也不知道。”钱涞自问自答。 “后续你打算怎么处理？” “小晞已经有安排了，我不会插手。” 王皓第一次和顾晞起冲突，裴琛就备好了关于王家的所有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在顾晞决定起诉的时候，这么快的把文件发给云清。 做决定的是顾晞，他做的只是促进结果更快的朝着顾晞所想的方向走而已。 听到裴琛的话，钱涞只是撇了撇嘴，挤眉弄眼的学着裴琛刚才说话的姿态。 可裴琛一停下脚步，他就立马收起了表情。 “退学通知书我也会让校长明天交给他。” 裴琛扫了他一眼。 就在钱涞以为他要说什么时，裴琛却坐进了车里。 车门被司机关上，钱涞就这么隔着车窗看着他。 钱涞咬牙。 知道裴琛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只有他知道，这个人阴暗、自私、腹黑至极！ 果然，他和这个男人永远不对付。 那是他刚认识顾晞的时候。 ----- 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顾晞立马定好了详谈的场所。 原以为会是个独处的好时机，钱涞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的钱涞，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除了顾晞，还有两个男的。 一个站在顾晞身旁，一个......居然坐在顾晞旁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个人的关系非凡。 钱涞的脸黑了一瞬。 “我可没听说合作对象这么多。”钱涞将门关上，坐在了一旁，很顺脚地翘起了二郎腿。 坐姿端正的裴琛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带任何情绪。 钱涞也不退缩，直勾勾瞪着他， 果然，他和这种装装的大少爷合不来。 “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开始正题吧。既然是合作，很多事情也还是要分清楚的，具体的组建和今后相关问题的责任划分，都要列清楚。” 顾晞的话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那他们是？” “这是裴琛，只是来旁听，并不会插手合作事宜。这是云清，关于战队后续发展，他会全程跟进。战队后期有许多需要出席的场合，我不太方便出面的情况下，由云清全程负责。” 钱涞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最终定在裴琛身上。 “其他的我没意见，但是无关人员在这，不好吧？” “无关人员？”顾晞皱眉，不知道他在说谁。 钱涞脸更黑了。 合着，他是无关人员呗？ 他手一指，顾晞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仰头，裴琛低头。 两人面对面，眸里有着对方的倒影。 裴琛勾唇，揉了揉顾晞的头。 这旁若无人的甜蜜氛围，让钱涞牙都快咬碎了！ “既然这样，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顾晞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钱涞所说的‘无关人员’就是指裴琛。 她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裴琛和她的关系从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裴琛能参与进她计划里的所有事情。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裴琛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让她感到不快。 哪怕面前这个人是她还算满意的合作对象，她也没有要顺着对方的意思。 “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合作对象千千万，如果从一开始就被人下了马威，很难保证后续合作事宜的顺利展开。 再者，她不能因为一个合作对象，让身边的人受委屈。 何况这个合作对象，还是裴琛挖掘的。 一开始，顾晞只是想独立建造一个战队。 不少人已经瞄准了这个新一代的风口，组建一个战队，创造一个基地并不难，但要想在战队里占据更大的主导权，合作对象就必须谨慎挑选。 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对金钱口把握的很准，可有时候却像是为了向家族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般，不仅容易急功近利，还会企图抢占话语权。 都是金字塔顶层的人，可以合作，却也都不想屈居人下。 所以她必须跳出这个圈子，找更有利的合作对象。 顾晞只是随意和裴琛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第二天，钱涞的资料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裴家本来就是金融起家，加上裴琛这两年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事业，对各大企业和家族的了解也比一般继承者了解得要多。 且不说裴琛能在这么多人里给她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合作对象，就证明他是花了心思的。 退一万步讲，随口一句话能被人记住，又怎么会不感动？ 有了目标，顾晞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先打听了有关钱家的事情，并且把钱涞这五年来的所有事迹都了解了个遍。 却发现，他似乎从初中开始，就已经赚了不少私房钱。 就连钱家，也突然一夜暴富。 按理说，这种人应该会被学院注意，可他却选了对面的职校。成绩平平，不上不下，却又是职校的老大。 顾晞被勾起了兴趣。 于是，在初步了解了钱涞这个人后，顾晞一步步接近钱涞。 事情如她预想的开始发展。 自命不凡的他被看不起的千金大小姐一次次碾压，原本充满防备心理的他，不知不觉卸下了防备。 而在这时，顾晞及时抽身，不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没出三天，钱涞蹲在学院门口，拦住了放学准备回家的顾晞。 这才有了如今两人坐在这里的场景。 ------------ 第30章 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不合作了？”钱涞猛的起身。 “就因为他？顾晞，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恋爱脑啊！这白眼狼啥都不能干，又不投钱又不干活，我叫他出去还有错了？” 但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也就只有钱涞自己知道了。 “谁说我不干活？”裴琛挑眉。 “你干啥了？”钱涞顺着他的话问道。 “没有人的战队，建立起来有什么用？”顾晞抬眸，冷眼看着钱涞。 “什么意思？”莫名的，钱涞有些心虚。 “裴琛这边已经帮忙物色到了几个合适的对象，我这边也在跟进另一个。” 钱涞眉头紧皱，眼里有着疑虑。 “钱你们不缺，人你们也不缺，那你们找我合作是为什么什么？图我的人？”说着，钱涞捂住自己的胸口。 “虽然但是，我这个花样美男子可没有卖身的打算。” 顾晞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说对了，确实是图你这个人......的脑子。” “我一个成绩不上不下的混日子暴发户，有什么脑子？”钱涞毫不客气地贬低着自己。 顾晞勾勾手，云清会意，立马将资料放到他面前。 钱涞有些迟疑，稍作思考后还是打开了文件袋。 片刻后，他将文件放下。 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看来你们早就把我的底给摸清了啊。这么说，从一开始，你们就已经盘算好了是吧？” “那你怎么说，合不合作？”顾晞也不和他兜圈子。 都是聪明人，绕来绕去没意思。 “我要做什么？” “战队给你负责，我这边尽力满足你的条件，前提是这些条件能让我赚到钱。” “分钱怎么分？” “四六。我六你四。” “我六你四” “三七。” “五五！”钱涞咬牙。 “二......” “行行行，四六就四六。”钱涞直接拍板定下。 初来乍到，能和他们合作，自己也不算亏。 钱涞如此说服着自己。 合作很顺利，钱涞看着不靠谱，在商业方面确确实实比顾晞要敏感得多，甚至在直播没兴起的时候，就搭建了成员专属的直播平台。 虽然说是由钱涞和云清负责，但组建战队，扩建基地，洽谈合作等等事宜，顾晞作为合作人之一，自然也是要参与其中的。 工作量远超几人现象，开会开到后半夜更是常见。 但每次会议一结束，裴琛都会准时出现在基地，接顾晞回家，无一例外。 又是开会，连续熬了一个星期夜的顾晞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眯了一下眼睛。 云清出去拿外卖，办公室就剩下两人。 钱涞看着顾晞，白皙的小脸挂着两个黑眼圈。 就在他想移动椅子，靠她近一些的时候，门被推开。 两人四目相对，钱涞还没开口，裴琛倒是走了过来，将手上的外套轻轻搭在顾晞身上。 顾晞抬头，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裴琛后，又安心的睡下。 裴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看她又睡过去后，这才舍得将眼神分一点给钱涞。 基地后门，昏黄的灯光照着两人，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两人的神色。 “我摊牌了，我就是喜欢顾晞，怎么样！就算你们是青梅竹马又怎么样，没听过竹马打不过天降吗！” 钱涞哼了一声，挺直腰板，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一些。 而裴琛全程不说一句话，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说实在的，钱涞有些破防了。 “顾晞只是被你一时迷了眼，别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小晞难得有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因为私事而阻碍了她前进的脚步。”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阻碍她？你也看到了，凭借我们两个的能力，只会产生1+1＞2的效果。” 对于这一点，钱涞还是很有信心的。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放任你出现在小晞面前。如果你想接着合作，最好守紧你的嘴，不要露出一点端倪，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你就这么肯定顾晞会因为你放弃我们这么久的努力成果？” “我不会让她放弃，但我可以让你出现在她面前，也可以让你消失在她身边。” “你还没接手裴家呢！”钱涞咬牙。 “是我还没打算接手裴家。”裴琛眼里闪着冷光。 钱涞捏紧拳头，忽的又笑了笑。 他后退一步，和裴琛拉开一步距离。 “原来你在顾晞面前表现得一副风轻云淡，不争不抢的模样，都是装的啊？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副阴暗模样告诉她？” “她不会知道。”裴琛说的肯定。 两人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钱涞最终也没能告白，并且也好好将心思掩藏到现在。 倒不是因为裴琛一句话他就怂了。 是因为裴琛这个阴险怪在第二天就让钱家好几个项目告吹了。 他好不容易才撑起的钱家，裴琛却能在一个晚上就让他的努力灰飞烟灭。 没有把握的爱情和握在手里的财富，钱涞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他私下找到了裴琛，两人达成交易，项目得以恢复。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想到以前的事情，钱涞心头莫名一团火。 他靠在车窗旁，语气里满是不解。 “我就不理解了，顾晞怎么就看上你这小白脸了？退一万步讲，你就不怕我和顾晞在相处的时候碰出什么激烈的火花？要知道我年轻又貌美，关键还比你这个哑巴会说话。” 裴琛的表情和一年前没有任何差别。 似乎从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小晞很有魅力，喜欢上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你们都比不过我。小晞眼光从小就高，不会看上你们的。” 裴琛说的理所当然，带着正宫的悠然自得。 “把你得意的。”钱涞气的牙痒痒，偏偏又无法反驳。 “你不就早些认识她吗！还不是投胎投的好。” “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这只能证明我从一开始就胜你们一筹。” “可别太粘人，小心顾晞一烦把你甩了。”钱涞企图找回面子。 “那就不是你们担心的事情了。毕竟，你们连被甩的机会都没有。” 话落，车窗缓缓升起，车子也随之启动。 钱涞撸起袖子，对着车尾踢了一下，借此发泄怒气。 ------------ 第31章 我看到了，你推她了！ 王家在一星期内连续告吹了好几个项目，王皓父亲官司缠身，他母亲也为了稳住公司局面到处奔波，但似乎没有任何好转迹象。 就这么坚持了半个月，王氏宣告换董事，王皓父亲因为偷工减料而害工人意外身亡而赔偿了一笔巨款，还收获了三年的牢狱之灾。 而王皓也因为多次违反校规被开除。 听说后来和母亲出了国，反正再没收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当然，这也算是后话了。 眨眼到了周五放学的时刻。 原本请了假的裴琛却意外出现在校门口。 顾晞刚看见裴琛，对方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明明学生那么多，他却总能第一眼发现人群里的她。 不仅是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她，更重要的是顾晞本身在人群里就足够闪闪发光。 “你怎么来了？” “我爸妈他们去M国开个国际会议，暂时赶不回来。” “所以你要把我也拖下水是不是？”顾晞看似无奈，嘴角却是翘起的。 裴琛揉了揉她的头，“正好也许久没见两个小家伙了。” “也是。” 裴琛的大哥和大嫂都是艺术家，经常要全世界各地到处跑，美其名曰采取灵感。 考虑到两个孩子还小不方便跟着他们到处跑，另一方面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所以就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国，上了寄宿学校。只有大假期的时候，会让两个孩子飞去找他们，跟着两夫妇全世界观光。 裴琛父母对两个小孩疼的紧，但平时也是公务繁忙，考虑再三，也同意了让俩小孩上寄宿学校的想法。 周末到，就会把小孩接回来。 但也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每当这个时候，接送的任务自然而然会落到裴琛身上。 虽然也可以让保姆接送，但别人放学都是直接扑到父母怀里撒娇，而自家小孩却只能跟着保姆回家，多可怜！ 所以非必要，几人都觉得亲自去接小孩会更好一些，小孩也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家人对他们的爱。 学校离寄宿小学的路并不远，再加上他们学院放学比一般学校要早一小时，所以到的时候，小学还没放学。 将车停好，两人站在一个显眼的位置，静静等着大门打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学校门口也渐渐围了一群家长。 年轻的有，年长一些的也有，都朝他们这边挤过来，似乎这样就能让孩子们第一个看到他们一样。 两人皱起了眉头。 老人也没理会他们，左屁股一扭，右屁股一挤，愣是凭借着自己的体格把自己挤到了前面的位置。 裴琛手护住顾晞，以防她被人挤到。 恰好铃声响起，不知道谁带头喊了自家孩子的名字，场面顿时闹腾起来。 “不要挤了！” 没人理会裴琛的话，依旧互相推搡着往前挤。 “你们这些小年轻着什么急？我老人家身子骨不好，站不了久，你们让让我。我早点接到孙子，也好早点回去。要是我这等久了，体力不支，再被你们挤来挤去弄摔了，那多不好啊。” 老人说着，伸手要去拽顾晞，却被裴琛一手挡住。 “嘿！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懂不懂尊老爱幼？学校教的道理都被你们吃到狗肚子了？” 老人来了脾气，伸手要去扯裴琛。可一看他人高马大的，顿了一下，不死心的要去扯顾晞。 裴琛没了耐心，拽住她的手腕直接甩开。 到底收了力气，老人甚至没后退一步。 周围的人也隐隐发现了气氛不对，停下了动作，看了过来。 老人见状，顺势坐在地上，拍起了大腿。 “看看！都看看！这对小年轻推老人了！哎哟，哎哟！”老人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拍着腿。 “那校服不是那个有钱人上的学校的嘛，怎么这么没素质？” “不懂了吧，越有钱越没素质。” “就是，你看这电视上演的，那都来源于现实！” “小小年纪，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看这样子就知道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这要是我女儿，看我不打死她。” “那男的还穿着西装，人模人样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谁知道是一家人还是见不得人。” 一群人火速空出了一个圆圈，不时和周边的人低声嘀咕着什么，手还指指点点的，丝毫没有避着两人的打算。 裴琛没了耐心，想让人过来处理一下。 顾晞却按住了他的手，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裴琛摇摇头，顾晞也没反驳，只是看着他。 仅一秒，裴琛叹了口气。 顾晞勾起唇，似乎早就料到裴琛会退步。 等着也是等着，有的人不嫌丢脸，那她就让人丢个大的！ 顾晞垂眸看她，还没等老人说话呢，顾晞倒是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一脸着急的握住老人的手。 “奶奶，你没事吧？你拽我没事的，我是年轻人，你推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我明白的，总会有这种人的。” 顾晞的语气急切，似乎很是关心老人，伸手要将她扶起。 老人被她的动作和表情迷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还以为是顾晞识相，顺势想要起来。 “原来是讹人啊。” “都说不是老人坏，是坏人变老。”说着，围观的人还‘啧啧’了两声。 老婆子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顾晞。 顾晞顺势松手，倒在及时赶过来的裴琛怀里。 她指着顾晞，刚准备破口大骂，就看见顾晞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快喝了它。”裴琛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浓缩汁。 小小一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药剂。 顾晞偷偷瞪了一眼裴琛，后者却一脸着急的将瓶子打开后递给她。 无奈，顾晞只好硬着头皮喝下。 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晞觉得自己亏大了！ 带着些小脾气，顾晞偷偷捏了裴琛一下。裴琛面不改色，只是嘴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浓缩汁是不是真的有用，顾晞的脸色渐渐缓了过来。 被吓到的老太婆后退了一步，“你......我可没对你做什么，你别想讹我！” 顾晞红着眼眶，“大家都看到你推我了。奶奶，你想要我的位置，你直接说就好，为什么要一直拽我。你讹我，我也认了，扶你起来咱去警察局把话说开，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你推我做什么呢？” 周围的人看着顾晞惨白的嘴唇，也有些不忍。 三言两语的，都是在指责老太婆为老不尊。 “谁！谁推你了。”老太婆有些底气不足的喊道。 “我看到了，你推她了！像这样子。” 人群里，两个小孩挤了出来。 声音嘹亮，还顺带还原了一把场景。 ------------ 第32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谁家的死小孩，怎么乱说话！” “我们活的好好地，您咒我们干什么？”小女孩瘪瘪嘴，有些委屈。 “就是！再说，您中气这么足，一定是抢菜的好手吧？就您这体格，还真没几个人能推得动您。” 俩小孩一人一句，用的都是尊称，却怼的老太婆无话可说。 有礼貌，却不多。 “你们怎么说话的，小小年纪这么没教养！”老人被落了面子，皱巴巴的脸带了一抹红，有些气急败坏的起身，伸手要去打他们。 两人也聪明，直接往裴琛身后一躲。 “嘿，你打病人，你现在还打小孩，到底是谁没教养！”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孙子孙女要是学了你，那可就惨啦！”小女孩朝她做了个鬼脸。 长相精致的她，做起鬼脸来俏皮又可爱，不仅没有让旁观的人感到不适，反而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认同着她说的话。 “好好好，你们......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太婆。”见说不过，老人捂着心脏。 “你心脏也不舒服吗？我有药，你看看能不能吃！”顾晞一看，立马从裴琛口袋里掏出一瓶新的浓缩液。 老人咬着牙。 就在这下不来台的时候，一个小胖墩直直冲到老太婆怀里。 “奶奶！” “哎哟，我的宝贝大孙子。”原本还一脸凶相的老太婆，此刻的脸因为笑容而堆满了皱纹。 “奶奶，今天我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们家宝贝！走，奶奶带你去找老师。” “我还以为是谁，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偷同桌的零食和玩具被发现了，说不过就开始哭，现在还好意思说别人欺负他？” 裴一轩一脸嫌弃。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一挠，抬手要抓他。 顾晞眸光一冷，站在裴一轩面前，漠然地看着老太婆。 不知为何，老太婆觉得背后有些发冷，恻恻地把手收了回来。 “是不是胡说，看监控就知道了。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家长，小孩才会不学好，才会变成大家都讨厌的熊孩子。” “就是！反省一下你们自己吧！”裴一瑾附和着自家哥哥的话，小手还拽着裴琛的衣角。 “这么大一个人了，连两个小孩都懂的道理。” “这么小就偷东西，还学大人倒打一耙。” “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都是被她带坏了。” 都是有孩子的父母，看到这一幕，自然是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纷纷摇头批判着。 各个化身判官，一人一句指责着，连自家孩子也忘了接。 “走，不理他们，我们回家！”老人没了脸，一如挤进来那样，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带着自家孙子挤了出去。 围观人倒是还意犹未尽地讨论着，直到听到自家孩子的声音才想起来忘记了什么，赶忙挤到校门口接孩子去了。 不到片刻，人群就散开了。 两个小鬼头这才一把抱住顾晞，一副求夸奖的表情看着她。 “晞晞姐，我们表现得好不好？” “一阵日子不见你们，小嘴越来越利索了。”顾晞笑着，手搭在两人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我和你说，我们班来了个特能装的人，和他说话也不理人，天天看着看不懂的外文书。” “他可聪明了，总是看那些飞机结构图。”裴一瑾附和道。 “喂，你这个人家帅就帮人家说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啊！”裴一轩一脸不满。 裴一瑾也不气，踮着脚让顾晞微微弯一下。 “晞晞姐，我和你说，哥哥被穆思川问倒了，没面子，所以才不喜欢他。” 她附在顾晞耳边，自以为小声地说着。 “什么啊！那是因为我没接触过那个领域。等我周末回去看资料，周一回来我肯定能赢他！”裴一轩红着脸辩解道。 顾晞没忍住，笑了一声。 “还有你看不懂的？” “我当然看得懂！但是有一些是专业名词，我没了解过，不认识很正常！” “这倒是。刚好，我周末要去一趟市图书馆，要一起吗？” “要！”裴一轩想也不想地回道。 “你们遇事就躲我后面，没事了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 裴琛等他们说完了话才开口。 “小叔。”两小孩立马乖巧起来。 “那你趁我演戏呢，递这个给我什么意思啊！”顾晞抿紧了唇。 裴琛摸摸鼻子，又手作拳状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好借此掩盖嘴角的笑容。 顾晞冷哼一声，牵起两个孩子的手。 “走，你小叔今天想走路回去，晞晞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小晞......”裴琛喊了一句，顾晞没回头，两个小鬼头倒是回头了。 他们默默摇了摇头，一脸替裴琛默哀的悲壮表情，牵着顾晞的手却像是在炫耀。 裴琛到底还是上了车，不过后座没有了他的位置，只能坐在副驾驶上。 几人前脚刚离开，一个和裴一轩身形差不多的男孩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小少爷，不好意思，车子抛锚了，来晚了。”司机急匆匆从车上下来。 “我爸妈呢？” “先生在公司，夫人和其他太太去喝下午茶了，还没回来。” 穆思川似乎早就习惯了，只是应了一句。 上了车，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那个亲姐姐呢？接回来了？” “没有。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她，还和大少爷吵过一次架，反正在那之后，就没人在家里提起过那位小姐的事情了。” 穆思川瞳孔一转，倒是没预想过这个可能性。 穆家人和顾晞见面的时候，他正在学校。 穆致远和徐嘉禾都认为一个小孩去不去都无所谓，就没让他请假。 从一开始，他们对这个亲生女儿就没有多重视。 “那她人呢？” “您是说那位小姐吗？似乎还在养父母家，也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其他人都没意见吗？” “这......我不太清楚。”司机尬笑了一声。 “也是。”穆思川看向窗外。 “我姐呢？最近怎么样。”问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司机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好判断他想听到什么答案，只好如实开口。 “大小姐她最近有些心事重重的。” “我妈没说什么？” “没有，只是让大小姐好好练琴，控制饮食。” 穆思川皱起眉头，眼前浮现出穆思礼那娇娇弱弱的模样。 “风一吹都能倒了，还减肥。” “什么？”司机没听清楚穆思川的嘀咕。 “你知道那个人住的地方吗？” ------------ 第33章 哥哥是因为看到了穆思川才生气的 到了家，客厅空荡荡的。 换好鞋，佣人接过他的书包。 “谁在家？” “大小姐在琴房练琴。” 言下之意，只有穆思礼在家。 话音刚落，琴房的门被打开。 “小川，你回来啦。”穆思礼有些开心。 “姐。”穆思川和穆思礼的关系平平。更准确一点说，他和穆家人的关系都一般。 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上的托管，和穆家人的相处时间并不多。 “我本来想去接你的，但妈不让。”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我一个人也可以。” “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有没有交到朋友啊？” “还行。”面对穆思礼一连串的询问，穆思川只用两个字就概括了全部。 穆思礼似乎早就习惯，抿了抿唇，又接着找话题。 “大哥出国谈业务了，二哥最近在参加培训，爸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了，妈在回来的路上。你在学校待了一周，有什么想吃的吗？” “二哥参加训练？”穆思川有些好奇。 “是啊，说是要去打电竞，还和妈大吵了一架。后来大哥带着妈和二哥去找对方公司负责人聊了天，回来后，妈就同意了。现在二哥每天放学都要去训练，说是为了一个月后的考核。” 穆思川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你还是那么爱看书！偶尔也可以和朋友出去玩一玩的。” 穆思川没应，因为徐嘉禾回来了。 “妈。” 两人同时叫道。 “思川回来啦，怎么样，功课还跟得上吗？虽然换了个环境，但成绩可不能掉下来。” 徐嘉禾身着旗袍，尽显雍容。 “跟得上。” “那就好。跟不上就和妈说，妈给你请个家教。”她摸着穆思川的脸，新做的长指甲划在他的脸上，让穆思礼起了一手鸡皮疙瘩。 不过他没有动，只是应了一句“好。” 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儿子，徐嘉禾点点头，看得出来她很是高兴。 “对了！妈给你报了个奥数班和速算班，咱该上的东西还得接着上，不能落下，知道吗？” “妈，明天下午我得去下图书馆。” “去图书馆做什么？要什么资料让人送到家里来不就好了？还是说你又要看你那些什么飞机图？”徐嘉禾皱起眉头，但还是压着性子。 “妈不是说了吗，这个作为兴趣是好事，可是你现在已经上小学啦，时间紧任务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压下去的。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学习，专注学业和竞赛，其他的就先放一放，你没有时间做其他事情啦。” “妈，小川才二年级......” “你知道什么！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大环境，那哪个不是拼命鸡娃？你是不知道其他家长，报的班可比我多多了！你们在看看那些农村小孩，要报名都没这个钱，没这个人脉。你们算是幸运的了，一出生就能有这么好的资源，妈妈那个时候，上学都困难！” 徐嘉禾眼里带着不满，讲着讲着，又要说那些陈年老调的事情。 “妈，老师说有个竞赛资料只有市里的图书馆有，不过比较破旧了不外借，里面还有一个数学大师的手稿笔记，推荐我去找找看。” 穆思川打断了徐嘉禾的话。 “真的？”徐嘉禾明显不信。 “你可以问问老师。”穆思川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行吧，那明天下午的课先缓缓，记得做笔记，你回来后我要检查。”徐嘉禾半信半疑，还是松了口。 “好。” 穆思礼还没替穆思川开心，徐嘉禾就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思礼，你练得怎么样？不要我不在家你就偷懒。家里有一个穆思邈就够让我不省心了，你们可不能好的不学学坏的！” “我......我没有。”穆思礼有些委屈。 “而且二哥最近......” “行了！”徐嘉禾有些不耐烦的打断穆思礼的话。 “上楼，我听听你练得怎么样。今晚只能吃沙拉，要比赛了，你得有点紧张感。” 穆思礼低下头，“我知道了。” 穆思川看着两人的背影，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似乎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在学校里，他反而觉得轻松一些。 第二天，上完课的穆思川在吃完饭后，就背着书包打算出门了。 “小川，路上小心。”穆思礼朝他挥挥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穆思川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下头就出了门。 他从小就被穆氏夫妇教导要坚强、独立，而穆思礼却是个没脾气，耳根子软又容易哭的主。 他不是讨厌穆思礼，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 到了图书馆门口，穆思川下了车。 “穆思川，你怎么也在这？”声音里满是惊喜。 “裴一瑾。” 穆思川倒是淡定，站在原地没有动。 裴一瑾凑到他面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 “我们真有缘分，放假了也能见到。” 还没等穆思川开口，裴一轩就从裴一瑾身后冒了出来。 “裴一瑾，你能不能矜持一点！这家伙哪里好看了？每天板着脸，跟谁欠他似得。” 裴一轩切了一声，伸手要把裴一瑾拉走。 “你别拽我啊！” 裴一瑾甩不开，只能回头，“穆思川，拜拜。” 她摆着手，裴一轩直接松开她的手，站在她身后，挡住了裴一瑾的视线。 “走走走，别丢人现眼！”他推了一下裴一瑾。 裴一瑾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被顾晞及时扶住。 “晞晞姐！”裴一瑾一把抱住顾晞。 “一轩，和妹妹道歉。”顾晞拍了拍她的脑袋，看向裴一轩，神情严肃。 “妹妹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你。”裴一轩鼓着腮帮子，委委屈屈的道歉着。 裴一瑾也是个心大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原谅你了！” “有话要好好说，推来推去很容易受伤的。”顾晞也揉了揉裴一轩的脑袋。 两人皮是皮了点，但道理都懂，也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带起来可比一般孩子还省心得多。 “哥哥是因为看到了穆思川才生气的。” 听到这话，顾晞抬头，看向裴一瑾手指的方向。 却发现，穆思川也在看着她。 ------------ 第34章 我参加 顾晞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领着双胞胎进了图书馆大门。 穆思川站在原地。 那张和穆思邈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谁。 只是......对方认不认识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抿唇，看着三人亲密的背影，直到三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才抬脚跟着走进图书馆。 徐嘉禾猜的没错，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有关航天的书籍。 竞赛的事情他也没有骗徐嘉禾，只不过那个本子是在学校的图书馆，而不是在市图书馆。 从上小学开始，徐嘉禾就不准他看这些课外书了。 她认为小学是打基础的重要时期，未来要做金融学家的话，必须要趁这个时候打好基础，并认为所有的兴趣爱好都会带歪他，会吸引他的注意力，破坏他的专注力。 于是，上学第一周回来，他所有的模型、书籍全都被扔掉了。 在他之前，已经有三个人承受过这样的事情了。 所以他没有闹。 沉默地顺从。 好在至少在学校里，他可以让舍友帮忙带一些书籍观看，让自己在一堆数学题里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他并不排斥数学，自己的梦想也需要有强大的计算能力支撑才有可能实现。 他排斥的，是被像机器人一样排列好的人生。 手表震动了两下。 穆思川关掉。 一眨眼，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他收拾东西，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题目抄写下来，又做了一些批注，确认没有破绽后，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走进电梯，墙上挂着一张海报。 “航天知识问答，第一名可获得限量版火箭模型......” 穆思川目光像是钉在了海报上一样。 可能是刚才来的时候争分夺秒想多看一些，所以没发现这张海报。 他的目光下移，发现活动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要结束了。 像是被一根绳子扯住一样。穆思川不受控制的往门外走去。 图书馆一侧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展台。 来的时候那里还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已经围了许多的人，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人在上面答题，还有个主持人在中间活络着气氛。 “恭喜这位同学，守擂成功！现在离活动结束就剩下十分钟了，还有谁想要挑战一下的？就算失败了也有小礼品可以拿，成功就可以拿走限量版火箭模型！各个部位零件都足够惊喜，航天爱好者不可错过！” 主持人情绪高昂，不断鼓舞着台下的人上来挑战。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大抵是在说上面的人太厉害了，也有的说拿个小礼品也好。 “我！我参加！” 穆思川看到一旁的模型后，还是没忍住喊出了声。 哪怕他知道这个模型被徐嘉禾看到会被扔掉，可是他还是想得到。 “好！这位小朋友快上台！小朋友很有勇气啊，叫什么名字啊？” “穆思川。” “好，川川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 “不好意思，我们能开始了吗？”穆思川打断了主持人的话。 主持人也没想到小孩哥这么高冷，愣了一下，但凭借着高超的主持技巧，还是很快将气氛活络了起来。 一左一右，一高大一矮小。 底下的人都在笑，猜穆思川在第几秒会哭出来。 没有人觉得穆思川会赢。 穆思川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坐在位置上，尝试拍了拍面前的灯。 对手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笑了一声。 “小朋友，输了也不能哭鼻子哦。不过你也别说我一个研究生欺负小学生，我可以让你几道题。” 穆思川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神色平静。 “不用了，你能赢再说吧。” 男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而后又释然一笑。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狂傲。小朋友，等你被社会毒打了就知道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比较好。” “是因为你穷才会被社会毒打吗？”穆思川笑着回头看他。 男人的笑挂不住了，穆思川却没打算就此打住。 “努力是好事，谦虚也是对的，因为对手比你小就自觉稳赢的话，那你还有的要栽跟头呢。” 男人咬牙，可面对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 “那你可要加油呢。”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叔叔你才要加油，这么大人了，还是要控制一下情绪，被小孩说两句就恼怒的话，那你可能也就走到这了。” 男人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好在主持人站在两人中间，宣告比赛即将开始，这才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好，那我们问答比赛正式开始。先来个简单的开开胃！请问——我国探日卫......” “羲和。”主持人话音未落，穆思川已经拍灯回答了。 不只是主持人愣住了，就连男人和台下的观众也是一脸错愕。 原以为这小孩是来凑数的，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 “回......回答正确！”主持人一脸兴奋。 “没想到我们的小朋友居然率先得下一分，不知道我们的守擂人有没有起了一点点紧张感呢？” 男人嘴角扯出一个笑，“毕竟是小朋友，总不能磨灭了人家对于航天的热情。” “不愧是多次守擂成功的擂主，就是有底气！” 听着男人的话，和底下人对男人的称赞，穆思川只是冷笑了一声。 其他人没察觉到，倒是男人看了穆思川一眼，眼里隐约带着怒意。 “好，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晞晞姐，你在看什么？”裴一轩压低声音，也趴在窗口往下看。 “穆思川？没想到他看着无欲无求的，居然会参加这种活动。” “什么，穆思川？在哪里？”裴一瑾放下书，也挤了过来。 两个小脑袋头靠着头，顾晞收回目光。 “书都找好了？” “找好了。”两人同时应道。 “晞晞姐，我们去给穆思川加油好不好？”裴一瑾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祈求。 “这么喜欢他啊？”顾晞忍不住调侃。 “就是，小花痴！”裴一轩忍不住说道。 “晞晞姐，他就相当于我小叔，你理解了吧！” 两人对上视线，顾晞忍着笑，点了点头。 “情有可原。” “晞晞姐？”裴一轩一脸难以置信。“这家伙哪里比得上小叔啊？”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顾晞挑眉，还是没忍住，捏了捏两人的脸。 婴儿肥还没有褪去，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那我们快下去吧！”裴一瑾一脸迫不及待。 三人说话的空档，楼下似乎又热闹了几分。 ------------ 第35章 黑幕 “没想到我们的穆思川小朋友这么厉害！局面发生逆转，我们的原擂主居然到现在一分都没有拿到！” 底下也是一片哗然，似乎没想到一个研究生会输给一个小学生。 底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陈岩的脸也越来越黑。 穆思川倒是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始至终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好，现在到我们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题是双倍积分！如果我们的擂主能答对，两人打成平分，进入加时赛。擂主，加油啊！” 主持人带动着观众给陈岩打气的时候，裴一瑾正拉着顾晞的手往里面挤，一脸兴奋。 反观裴一轩，一脸不爽，但还是沉默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他只是对这个比赛有点兴趣而已，才不是来给他加油的！ “最后一个问题！‘地壳一号’2018年完成钻井深度......” “7018米！”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来的，只不过陈岩的声音更大，压住了穆思川的声音。 观众屏息，等着主持人判定是谁更快一步。 裴一瑾和裴一轩一左一右牵着顾晞的手。 感受到小手出了汗，顾晞低头看了眼两人，嘴角勾着笑。 “你们紧张什么？” “我才没有！”裴一轩脸一下子红了。 他放开顾晞的手，手心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 “晞晞姐，穆思川会赢吗？”裴一瑾看主持人在确认镜头，表情有些紧张。 “会的。”顾晞直接给了答案。 听到这话，俩小孩同时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顾晞话音刚落，主持人就宣布了最终结果。 底下的人一片哗然，似乎没想到一个小孩储备量如此惊人，反应速度还这么快。 裴一瑾眼睛亮的出奇。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鼓起了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拿了奖。 穆思川看了过来，裴一瑾一看，立马挥起手，像个狂热的小迷妹。 最后还是裴一轩看不下去，把她的手压了下来。 “我比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给我这么鼓掌？”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两小只刚要开始辩论，男人的声音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更准确的说，是吸引了所有在场的人的注意力。 “黑幕！肯定是黑幕！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小学生？我一个帝都大学的研究生，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小学生？” 陈岩黑着脸，眼里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 底下的人骚动起来，似乎在讨论陈岩话的可信度。 “是啊，再怎么聪明也是个小学生，看着年龄还是低年级的，怎么可能打败一个大学生，还是帝都大学的。” “是啊！到底是帝都大学的学生。” “没错没错，太假了！你看那小孩一开始就一副赢定了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提前透题了。” “就一个模型还是作假，真是没眼看。可怜人家小哥，最后关头输了，难怪不甘心。” “小孩怎么了！小孩就不能打败大人了吗？谁规定的！”裴一瑾喊道。 “就是！没实力就说没实力，玩不起就是玩不起，扯什么大人小孩！有时间在这里说这些，倒不如回家多看几本书，多学点知识。” 裴一轩眼睛直直盯着几个质疑的人。 “那......那万一......呢？”路人被两人的大眼睛看着，莫名有些心虚，声音也越说越小。 两人和路人争辩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视线，连带着穆思川也看了过来。 他倒是无所谓被人怀疑，毕竟他问心无愧，只要能不妨碍他拿到模型就好。 只是没想到裴一瑾和裴一轩会帮他说话。 “小孩倒也没说错。” “是啊，万一真的是个小天才呢？”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主持人脸上的笑也僵住。 她看着男人，原本的赞赏与可惜变成了不满。 “这位同学，我们所有的比赛都是公平公正且透明的，小朋友也是台下现选的，您不能因为输给了一个小孩，就觉得我们有黑幕吧？” “哼！人你们选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你！”主持人被他一噎，脸色更黑了几分。 “那你随便找个人，由他进行提问，不就知道我是不是托了？” 在这个场面下，穆思川还能冷静地提供解决方案，倒是让顾晞有些意外。 陈岩似乎也没想到穆思川会的这么多，一下子僵住了。 他看着台下的人，台下的人也在看着他。 他捏紧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行！” “那你要打电话叫你朋友还是台下随机选人？” 如果穆思川没说这句话，陈岩确实是想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的。 但他这么说了，倒真的显得自己玩不起了。 “你！” 顺着陈岩的视线，众人的视线落在顾晞身上。 顾晞挑眉。 “我？” “对！就你！”陈岩一脸肯定。 对她而言，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漂亮女人，肯定成绩不好，也肯定做不了托。 陈岩看着顾晞，“你愿意做提问者吗？不懂也没关系，可以网上查，什么问题都可以，只要和航天有关就好。” 顾晞轻笑，看着陈岩。 “可以。” 穆思川眉头一跳，看着顾晞，神色难得有了些变化。 而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却刚好被陈岩看在眼里。 陈岩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就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个奖品造假，只会让你的父母蒙羞，航天界也不会欢迎你这种撒谎成性的小孩的。” “是不是撒谎，测试就知道了。倒是你，这次可别再说造假了。输了不可怕，怕的是输了还要拼命给自己找借口，丢人。” 最后两个字无疑踩到了陈岩的尾巴。 他咬牙，刚想输出，顾晞就站在了两人面前。 “那现在开始吧。还是说两位还需要再准备一下？” 陈岩的话被堵在喉咙间，哪怕一肚子气，也只能郁闷的将话咽下。 “我不用！倒是你，没有人给你透题了，需要上网现学吗？” “开始吧。”穆思川直接说道。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陈岩彻底黑了脸。 他冷哼一声，“希望你等一下还能这么傲慢。” “也希望你别再玩不起了，我急着回家。” ------------ 第36章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们 穆思川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听着底下人的嘲笑，男人紧捏着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就是！玩不起就赶紧回家吧。”裴一瑾朝陈岩做着鬼脸。 “这群死小孩！”陈岩在心里骂道。 穆思川低头，掩饰嘴角的笑容。 顾晞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阻止台下俩小孩给穆思川加油。 “提问。”顾晞的声音宛若清泉。 “你不用搜索一下吗？” 全程，陈岩都没看见顾晞拿起过手机。 他皱着眉头，不放心的问道。 “要和航天知识相关的问题哦。” “我还没耳聋。” 潜意识：我听见了，不要bb。 陈岩被顾晞一噎，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选错了人。 “提问。”顾晞再次开口。 这次没有人打断她的话。 “我国首颗陆地生态系统......” “句芒号。” 陈岩刚张嘴，穆思川已经将答案说了出来。 顾晞看着陈岩，“还需要再来一个问题吗？” “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陈岩指着顾晞，气急败坏的说道。 一次叫情有可原，第二次再这样，就不免让人有些反感了。 “这人是你自己选的，怎么就一伙的了？” “是啊，没想到真玩不起。” “还帝都大学呢！真是给学校丢脸。” “谁知道怎么考上去的，小学生都比不过。” “现在的小学生真是不可貌相。” 原本还各持己见的观众，此刻竟出奇统一的站在穆思川这一边，指责着陈岩‘玩不起’的丢人行为。 裴一瑾喝着倒彩，“玩不起，小气鬼。” 她越是蹦哒，陈岩的脸就越黑。 “闭嘴！吵死了！”他没忍住朝裴一瑾吼道。 裴一瑾被吓一跳，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裴一轩挡在裴一瑾面前，脸上带了些怒气。 “玩不起就只能对小孩子撒气吗！”此刻的裴一轩，有了些当哥哥的样子。 他护着裴一瑾，一只手包裹着裴一瑾的手。 似乎在和她说，“别怕，有哥哥在。” 台上，没想到陈岩这么沉不住气，还对着一个小孩发脾气。 顾晞的脸色冷了几分。 “十个问题也好，一百个问题也罢，我都有足够的自信让你一分都拿不到。我的未来只会让航天界更上一层，而你这种人的存在，别说能不能进研究院，光是当上了帝都大学研究生，就足够让学校蒙羞了！” 穆思川看着陈岩。 和顾晞有些相似的眸，此刻正和她闪着一样的冷光。 顾晞勾唇。 这孩子看着倒比其他几个人顺眼得多。 “我蒙羞？”陈岩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自己。 “答对几道题你还真觉得自己多牛了！你们一群人合起伙来搞黑幕，是一点都不心虚啊！” 男人眼中的怒火快要喷出。 他上前一步，“今天我非得替你爸妈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陈岩抬手，却在抬起的瞬间就被顾晞一拽，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动作干净利落，快的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主持人站在角落，忍着笑。 显然，顾晞做了她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而被顾晞护在身后的穆思川也有些错愕。 他没想到顾晞会站出来维护他。 他看着顾晞的背影，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而他眼前的顾晞，没有回头。她看着在地上扭曲的陈岩，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恶心的垃圾。 “丢脸的玩意就趁早回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帝都大学的研究生，不反思自己的能力不过关，反而一而再，再而三指责一个小学生联合别人黑幕你。” 说罢，她从头到尾地将陈岩扫视了一下，冷哼一声。 “看你这样子，有黑幕你的必要吗？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我要报警，我要报警！”陈岩说不过顾晞，忍着疼痛，喊着要报警，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话。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顾晞翻了个白眼后。 “保安呢？还不把闹事的人抬下去吗？” 保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点头后，两人才忙不迭上前，把陈岩抬了下去。 碍眼的人离开了视线，顾晞这才看向躲在一旁看好戏的主持人。 “你好，可以宣布结果了。” 主持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她扯了扯裙子，又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开始主持的姿态。 主持人站到穆思川旁边，“我宣布，冠军是穆思川！” 掌声响起。 穆思川证明了自己，没有人再怀疑这场问答比赛的真实性。 穆思川倒是不在意，淡定地鞠了一躬。 直到拿到奖品，眼里才有了些笑意。 模型不算小，捧在怀里还有些重量，竖起来的话，都快比穆思川高了。 “拿得住吗？”顾晞问了一句。 “嗯。”穆思川的眼神像是黏在了模型上一样，亮闪闪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模型。 见状，顾晞也没说什么，打算下台带两个小孩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喊着“等一下”，听上去有些焦急。 裴一瑾听出是穆思川的声音，停住脚步回了头。 “是穆思川！”裴一瑾一脸兴奋的挥着手。 顾晞和裴一轩也回过头来。 如裴一瑾所说，穆思川正抱着他刚应得的模型朝他们艰难地走过来。 “穆思川，恭喜你赢啦！你好厉害！”裴一瑾眼里闪着小星星。 哪有刚才被吼了的委屈模样。 裴一轩撇撇嘴，冷哼一声，撇开了头。 “有什么事吗？”顾晞问道。 她的表情平静，似乎只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穆思川看她牵着两人的手，又对比起对自己的态度，莫名有些委屈。 可是有什么委屈的呢？他们在这之前本来就是陌生人。 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穆思川抱着模型的手紧了紧。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说话，也谢谢你为我挡了那一巴掌。” 没想到他是来道谢的，裴一轩有些惊讶。 毕竟他就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和穆思川打招呼，对方没理会他，才对他有意见的。 “不算什么！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作弊的，你这么聪明。”裴一瑾就跟个小太阳似得，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穆思川，满眼崇拜。 “哼！好歹是同一个学校的，加上我裴一轩向来正义，看不起一个大人欺负小孩罢了！” 而且，他确实也不相信穆思川会作弊。 不是因为觉得他聪明，而是觉得穆思川不是这种人。 裴一轩叉着腰，头仰得快要撅过去。 顾晞笑，扶住了裴一轩的头。 温温柔柔的样子，和刚才在台上的她宛若两个人。 “另外，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们。” ------------ 第37章 你是祥瑞 俩双胞胎对视一眼，眼里有着疑惑。 不过也就一秒，裴一瑾就兴致冲冲地打算应下。 到底是双胞胎，裴一轩抢先一步捂住裴一瑾的嘴，一脸防备的看着穆思川。 “什么事？” “这个......”穆思川捧着自己的模型，有些难以启齿。 他自小没有朋友。 他不擅长和别人沟通，哪怕有心帮别人辅导功课，也会因为自己的思维太跳跃也被人误会自己是在耍他们。 愿意和他聊天的，一般都是因为家里的产业需要依靠穆家，不得不和他做朋友。相对的，这种人会将自己在学校的一切动向告诉穆氏夫妇。 他知道裴一轩讨厌自己，可刚才的事情让他对裴一轩有了改观。 他想赌一把。 似乎下定了决心，穆思川看着他。 “这个，能麻烦你周一带到宿舍给我吗？” 两人不仅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还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 裴一轩本就是个小话痨，偏偏遇到一个闷葫芦，也难怪他对穆思川的怨念这么大。 不仅仅是因为打招呼没有回应，更多的是因为话太多却没人可以说，每天只能郁闷的做个无情的刷题机器来打发时间。 慢慢的，他们宿舍就卷出了名。 别人都以为是两人都能做第一名，只有裴一轩知道，他是因为找不到人说话无聊的快要发疯了。 越想越委屈的裴一轩，越看穆思川越来气，语气也有些不好。 “你自己带不就好了？没手还是没脚！” 话一说完，就被顾晞捏住了耳朵，轻轻拽了一下。 裴一轩一下子怂了，鼓着腮帮子，压下自己的脾气。 “我的意思是，这你自己赢的东西，自己保管比较好。” “是啊，我哥哥可是破坏大王，玩具在他手里不到一个星期就坏了。” “那不是坏！我是想拆看看看里面的构造而已！”裴一轩反驳道。 “那你拆了从来没能装回去，可不就是坏了嘛。”裴一瑾缩在顾晞身后，小声嘀咕道。 “你！” “没关系的！”裴一轩的话被穆思川打断。 “如果是不小心打碎了也没关系，拜托你了。” 看穆思川这副紧张的样子，裴一轩有些惊讶。 他下意识看向顾晞。 顾晞拍拍他的头，看向穆思川。 “为什么一定要让一轩给你带到学校去呢？” 穆思川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帮别人带东西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你说不出原因，那我们也不能冒这个危险。” 警惕性不能因为对方是一个小孩就放松。 就像机场里帮人拿行李，如果里面装的是违禁品，那自己就算不知情，也是同罪。 穆思川很是早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低着头，没敢看三人的表情。 就算是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他不想别人议论他的父母、也不想别人议论他。 “他妈妈好可怕，我看到他妈妈来学校把他的课外书都撕掉了。” “我也看到了，还把他那些模型玩具全都扔了，都碎掉了。” “那个不是他拼了很久的吗？” “成绩好有什么用？还好我爸妈不这样。” “怪不得性格这么奇怪。” “他妈妈还说不要和成绩差的玩，怪不得他都不理我们，原来是看不起我们。” 这些话，他在之前的学校里已经听得够多了。 好不容易换了个新环境，他宁愿没有朋友，也不想再被人暗地里嘲笑和议论。 “不想说也没关系，但很抱歉，我们不能帮你。” 这话有些冷漠。 可裴一瑾和裴一轩都没有反驳。 他们这个身份，注定他们不能随意释放自己的善意。 “那你们能保守秘密吗？” 双胞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我话是多了点，但也没有到处说别人秘密的恶趣味。”裴一轩补了一句。 看裴一轩的表情，穆思川挣扎了一下，还是将原因说了出来。 “我妈不允许我接触这些。如果带回家，这个模型会被她摔碎后扔掉。” 听到这话，裴一轩皱起了眉头，裴一瑾也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只有顾晞，微微点了点头。 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为什么呀？”裴一瑾没忍住问道。 “她认为这些东西会影响学习。” 裴一轩想到穆思川在学校里无时不在刷题的模样，自己还吐槽他‘做题做魔怔’了，莫名有些愧疚。 “晞晞姐......”裴一轩看向顾晞。 “做你想做的。” 穆思川看着顾晞，又看了眼裴一轩，莫名有些羡慕。 如果也有人站在他这一边就好了。 可他没有理由责怪其他人。 毕竟他们也生活在和自己一样的环境之中。 “给我吧。周一我会早点带着模型到学校。” 穆思川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谢谢你！” 没想到穆思川还会这么直白地表达感谢，裴一轩倒是难得得害羞起来。 他皱了皱鼻子，又摸了摸耳朵，又咳嗽了两声，小动作不断。 裴一瑾在一旁偷笑，被裴一轩瞪了也没有收敛的打算。 “给我吧。”裴一轩伸手，接过模型。 “我先说啊，要是真不小心摔了，我可不赔。” “好！”穆思川一口应下。 “谢谢你，裴一轩。” 裴一轩‘哼’了一声，扭头要走。 倒是裴一瑾，面对穆思川时，永远都是扬着笑脸，充满活力的模样。 就连挥手，也是高举着，大幅度的挥动着。 穆思川站在原地，第一次鼓起勇气，微微抬着手回应着。 虽然幅度很小，裴一瑾还是看到了。 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晃着脚丫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裴琛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又收回了视线。 “这俩孩子咋了？这模型哪里来的？” 原本裴琛是要跟着一起来图书馆的，不过临时有个会要替裴氏夫妇参加，就没有过来。 会议一结束，立马就来接他们了。 “穆思川拜托一轩保管的，至于一瑾，怀春少女的心思你别猜。” “穆思川？穆家小儿子？” “对。他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没说出来。” “是穆家人对他说了什么吗？” 裴琛以为穆思川对顾晞做了什么。毕竟穆家人在他这里，没一个是有好印象的。 “应该没有。”顾晞回道。 “如果穆家人说了什么，那他对我应该是排斥心理，但他并没有。当然，不排除他会隐藏情绪。” 裴琛没说话，只是揉了揉顾晞的脑袋。 “这样还挺好，互不打扰。有时候多一个羁绊，就是多一个麻烦。” “我呢？”裴琛突然一个死亡提问。 “你是祥瑞。” ------------ 第38章 到底放哪了！ 话音刚落，两小孩‘咦’了一声，对黏糊的两人表示嫌弃。 “不过晞晞姐，穆思川怎么了嘛？”俩小孩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却听到了穆思川这个关键词。 “穆思川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顾晞并没有因为两人还是小孩就敷衍过去。 “亲弟弟！”兄妹俩对视一眼，裴一轩更是差点没扶住手上的模型。 “这么惊讶？”顾晞笑着问道。 “晞晞姐你找到家人啦！” “是他们找到了我。” 顾晞对自己的现状很满足，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 “那你要和他们回去吗？” “穆思川知道你是他姐姐，为什么什么话都没说啊？” 两小孩探着身子。 要不是有安全带锁着，怕是得挤到前座来。 “那他们都找上门来了，肯定要我回去啊。”顾晞起了逗弄的心思。 “真的要回去吗？”裴一瑾小脸耷拉下来。 “可以不回家吗？你回家了的话我们还能见面吗？” “如果见不到怎么办？” “那我会伤心的，小叔也会伤心的。” 被点名的裴琛勾了下唇，却没加入他们的话题，专心地开着车。 “你回去了，他们会对你很好吗？”裴一轩也凑上前。 顾晞轻笑一声，“如果他们对我不好怎么办？” “那就不回去啊！”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如果回去了反而会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回去？”裴一轩不解，裴一瑾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是啊，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回去？ 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好，那我就不回去。” 顾晞说着，眼睛却看着裴琛。 裴琛没说话，手搭在顾晞的手上，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晞姐，如果穆思川对你不好，那我以后也不和他玩了。”裴一瑾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这句话。 “不追你男神了？”顾晞打趣道。 “爱情诚可贵，晞晞姐更重要！” 话一出，一车人都笑了出来。 “我很严肃的！”裴一瑾红着脸。 “放心吧，你暂时还不用和你男神断掉联络。”顾晞努力地想要压下嘴角。 这边其乐融融，穆家这边可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了。 穆思川回到家的时候，徐嘉禾正从琴房里出来。 “妈。”穆思川捏紧书包带子。 “学的怎么样？”徐嘉禾居高临下地看着穆思川，像是在审查他一样。 “还可以。”没等徐嘉禾开口，穆思川已经拿出了自己半个小时写好的总结。 徐嘉禾拿过，翻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些题比较难，一专注就忘记了时间。” 徐嘉禾有些怀疑，但到底没说什么。 “题比较难，证明知识储备还不够，明天上课好好听。我给你请的是高级教师，一节课要不少钱呢，可要认真点。” “好。” 徐嘉禾将本子还她，“行了，差不多就洗手准备吃饭。” “那我去叫姐吃饭。” “不用叫她。你姐最近要控制饮食，晚上不能吃饭。” 穆思川张张嘴，看着徐嘉禾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最终选择沉默。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却没想到徐嘉禾在晚上的时候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穆思川原本在专注的做题，被徐嘉禾这一下，吓得笔直接划飞了出去。 他们的门都是被勒令不能反锁的，平日徐嘉禾还会敲敲门，看她这样子，穆思川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他起身，“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告诉我，你今天干什么了？” “去图书馆了。” “然后呢！”徐嘉禾的声音有些尖，语气也有些冲，带着满满的质问。 “出来后看到一个比赛，被主持人选到了，就上去试了试。” “试了试？那比赛和航天相关的吧！你是不是还没有放弃！” “只是路过。”穆思礼咬死不承认。 “只是路过？”徐嘉禾重复着穆思礼的话，眼里怒气更甚。 “我再问一次！你去图书馆到底是看书还是去看课外书！” 穆思川看着她，眼底有着失望。 “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不是吗？” “你说谎还有理了？”徐嘉禾尖着嗓音，咄咄逼人。 “妈，我的成绩不会下降，我只是在学习完之后做一些感兴趣的事情而已！”穆思川到底没忍住反驳着。 “学习完？不会下降？”徐嘉禾声调越来越高，“你以为你是为什么不会下降？还不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督促你，还给你找最好的辅导老师。” 穆思川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模型呢！东西呢！”徐嘉禾说着，要去拿穆思川的书包。 “没有，我扔掉了。”穆思川拉着自己的书包，声音低低的。 “扔掉了？”徐嘉禾明显不信。 她用力地拽着穆思川的书包，企图夺过来。 穆思川也来了脾气，死拽着不松手。 “放手！”徐嘉禾呵斥了一声，书包也到了自己手上。 她没有理会穆思川，当着他的面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抖出来。 书本、笔、纸......书包里的东西一点点被抖落在地上。 穆思川也在颤抖着。 他低着头，紧攥着手，眼眶红的出奇，却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书包里里外外被抖落了个干净。 徐嘉禾却没有就此停止。 “说！到底在哪！” 外人面前优雅有涵养的徐嘉禾，此刻在穆思川眼里却如同一个恶魔，张牙舞爪的，让人颤栗。 “我扔了。” 穆思川低着头，没有看徐嘉禾的眼睛。 “你费劲去参加这个比赛，甚至骗我说去图书馆找资料，好不容易到手的奖励你会扔掉？” 对于穆思川的话，徐嘉禾自然是不信的。 “快说！到底放在哪了！” 说着，她将书包直接扔在地上，推开穆思川就要去翻找柜子。 “你做什么！”穆思川站在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等我找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徐嘉禾头都没转一下，整个房间转了个遍，可还是一无所获。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放哪了！” 穆思川再也忍不住了。 “我扔了！我知道你会像之前那样，不顾我的自尊心，当着同学的面前把我的书本把我的模型撕碎扔掉！所以我扔了，在你把它踩碎之前，我先把它扔掉了！你满意了吗！” 穆思川红着眼眶喊道。 可他的哭喊并没有让徐嘉禾退让，反而越发激起了徐嘉禾的怒气。 “反了你了！不务正业还说谎，还敢对你妈大喊大叫！” 她高举着手，巴掌声清脆的回荡在房间。 ------------ 第39章 你能给我什么？ 然而巴掌却没落到穆思川的脸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的穆思礼，结结实实地替穆思川挨下了这一巴掌。 她捂着脸，疼痛让她眼睛不受控制的流着泪。 哪怕捂着，也能看到她的脸颊红肿起来。 “妈......”穆思礼的声音微微颤抖。 徐嘉禾的手僵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巴掌会打到穆思礼脸上。 “好好好。”徐嘉禾怒极反笑。 “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是吧！”徐嘉禾手一挥，“是！你们现在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 “我用心良苦，到头来倒好，各个拿我当仇人。” 穆思川低着头，没回应，反而是穆思礼忍着痛拉住徐嘉禾的手。 “妈，你怎么能这么想！弟弟还小，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我们有话好好说，这动手怎么行？你先冷静冷静，别生气了，不然又头疼。” 穆思礼安慰着徐嘉禾，不动声色地拉着她往外走。 “大的小的都不让我省心。我对你们严厉一点，还不是希望你们未来能有出息。” “是，我知道。”听着徐嘉禾的吐槽，穆思礼只是乖巧的应着，一句话都不反驳，乖巧得紧。 徐嘉禾叹了口气，捧着穆思礼的脸看了看。 “你也是，挡什么挡，你这要是恢复不好，影响比赛怎么办？等会让阿姨弄个鸡蛋给你敷敷脸。” “好。您早点休息，别生气了。” 穆思礼的声音柔和，又处处顺着徐嘉禾，慢慢地就把徐嘉禾的怒气给压了下去。 两人出了房门，只留下穆思川一个人沉默地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文具。 书包收拾完，门口投射进来一个黑影。 他抬头，是穆思礼。 穆思川的眼神落在她红肿的脸上。 她的脸又白又小，巴掌印几乎覆盖了一半的脸，红血痕在她脸上格外清晰，看上去有些可怖。 “我可以进来吗？” 穆思川点头，拉了一下椅子，示意她坐下。 “你没事吧？”穆思川也没想到穆思礼会突然跑过来。 “我没事。”穆思礼想要笑，却扯到了嘴角，倒吸了一口凉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妈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穆思川垂眸，“因为我参加了一个关于航天的比赛。” “原来是这样。”穆思礼了然。 “你知道妈的性格的。”一旦他们脱离了徐嘉禾给他们指定的路线，狂风暴雨就会随之而来。 穆思川也知道穆思礼想表达什么，沉默着不说话。 “只是......妈怎么会知道呢？”穆思礼皱眉。 穆思川摇摇头。 他倒是没有怀疑裴一轩。 如果是裴一轩说的，那徐嘉禾肯定不会搜他的书包。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穆思礼的手机叮咚一声。 她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条实时热搜。 航天知识问答，北大研究生被小学生碾压，恼羞成怒大喊黑幕！ 两姐弟对视一眼，了然。 网络世界，没有什么是不透风的墙。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妈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我不知道。”他倒是想联系裴一轩，可他没有裴一轩的联系方式。 像是想到了什么，穆思川抬头看向穆思礼。 “你有顾晞的电话吗？” “顾晞？”穆思礼一愣，表情有些错愕。 “没有吗？”穆思川的表情有些急切。 “有......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这是我和同学要的。我一次也没有打过，不知道她会不会接。” 这个同学，正是罗琼。 起初她是不肯的，耐不住穆思礼一直磨，又再三保证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打电话打扰顾晞，这才勉强把顾晞的电话号码给了出去。 穆思礼不知道的是，罗琼是在顾晞的应允下才给出去的。 “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徐嘉禾会定期检查他的电话手表。 似乎在这时，穆思川才想起顾晞和穆思礼之间的关系。 “我找她......只是有点事情，没有......没有想要......” “她是你的亲姐姐，你们好好相处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不用在意我。”穆思礼知道穆思川的想法，拍了拍他的头，给他下了定心剂。 “手机给你。妈已经去睡觉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姐。” 穆思礼没说话，揉了揉她的头。 “我去弄个鸡蛋，上学顶着这张脸可不行。估计要敷上好一会，你不用急着还给我，等明天早上也不迟。” 说着，穆思礼边往门外走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穆思川拿着手机，通讯录已经被穆思礼打开。 屏幕亮着光，顾晞两个字格外显眼。 “嘟......嘟......”手机里的声音牵动着穆思川的心。 在他以为电话没有人接听的时候。 屏幕出现了跳动的数字。 “喂。”顾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穆思川的喉咙却突然一紧，说不出一句话。 顾家，顾晞房间。 顾晞正坐在房间阳台的秋千上，懒洋洋的斜躺着，一旁放着饮料和小蛋糕。 秋千上，还有一本合上的经济书。 “不说话我就挂断了。”她打开扬声器，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自己则端起饮料喝了一口。 “是我，穆思川。” 顾晞挑眉。 倒是没想到反而是穆家小儿子最先打给自己。 “什么事？”没有虚假的客套，顾晞直奔主题。 “模型的事情被......妈知道了，我估计她周一回到学校去找模型，我想拜托裴一轩，问他能不能把模型再放他那里几天，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打给你了。”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做你的传话筒，是吧？” 穆思川嘴巴张了张。 “是拜托你。” “让我做事，可是要付出等价的交换的。”顾晞晃着秋千，对比起穆思川的沉默与紧张，她脸上的笑带了些恶趣味。 “需要......需要什么呢？”穆思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磕磕巴巴的。 顾晞挑眉，“你能给我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因为一切都不属于他。 “不过我可以赊账吗？等我长大一些，以我的能力，肯定能赚到很多钱。” 手机那头，无比安静。 穆思川咽了下口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那头终于有了动静。 “好。” ------------ 第40章 我看谁敢换！ 仅一个字，穆思川却松了口气。 “不过......” 下一秒，穆思川的心又因为她的声音提了起来。 “你可要记住你的话，欠我一次。” “好！” 电话挂断，穆思川松了口气。 顾晞抬眸，看着进来的人。 “大哥。” “门没关，敲了门你没听见，看你在打电话，我就擅作主张进来了。” 顾辰将果盘放下，顺势坐在一旁。 “看你刚才这表情，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在和穆思川通话。” “穆思川？穆家四少？” 顾辰来了兴趣，“看这样子，你对他似乎没那么反感。” “反感谈不上，只是阴差阳错而已。” 顾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笑。 “你向来有主意，我就不掺和了。吃完早点睡。”顾辰揉了揉她的头，起身打算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嘛？” “穆思博最近和我在抢同一块地皮。” “商场无兄弟，何况还是没什么关系的竞争对手，抢不过只能证明对方能力不够。” 顾辰抬眸，眼里带着笑意。 “不过，他倒是个不错的竞争对手。可惜保守了些，太稳扎稳打，可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难得看你对人有这么高的评价。”他们这一群人里，也只有裴琛能和顾辰并肩了。 可惜顾辰对裴琛似乎很不满意。 虽然她大概知道是因为她的原因。 “不说这些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同一时间，裴家也是一片岁月静好。 裴一瑾敲响裴一轩的门，还没等他应就推了进去，却看见裴一轩对着模型捣鼓着什么。 “哥，你在干嘛？” “你来得正好，帮我抬一下这个壳。” 裴一瑾疑惑，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保护壳？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拜托小叔给我加急定制了一个。你小心点，别把模型给碰了。” “哦！”裴一瑾没有反驳，小心翼翼地协助裴一轩把保护壳给模型套上。 套完后，原本还一脸紧张严肃的裴一轩瘫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裴一瑾眼睛一转，带着些狡黠。 “口是心非的家伙。” 一听这话，裴一轩马上坐直起来。 “我只是怕不小心摔了，回头被穆思川讹而已！” 裴一瑾当然不信，敷衍的点了点头。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一听这话，裴一轩哪能就此罢休，拉着裴一瑾不让她走，愣是要和她掰扯掰扯。 拉拉扯扯之际，裴琛进来，给两人一人一个脑瓜崩。 公平公正。 “小叔！”两人捂着额头，有些肉乎的小脸带着不满。 “几点了还不睡觉？” “这不是弄他那个模型嘛！” “这个模型周一不用带过去了。” “为什么？”两人一脸不解。 “你们晞晞姐说穆思川打电话给她了，说是穆思川她妈妈知道了他参加比赛的事情，发了很大的火，周一可能会到学校闹事，拜托你多保管几天。” 裴一瑾小脸皱成一团。 “他妈妈好可怕，为什么不让穆思川玩呢？他已经那么厉害了，还会看哥哥都看不懂的书。” “都说了，那是我没了解过！”到了这时候，裴一轩还是辩解一下。 说着，他看了一眼模型。 “还真是接了一个麻烦。” “既然是自己接下来的，就不要后悔。”裴琛手掌盖在他的头上。 “才没有后悔。这么好看的模型，被毁掉了多可惜。” 裴一瑾捂着嘴巴偷笑，倒是没开口调侃。 “走吧，都早点睡。”裴琛牵着裴一瑾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小叔，你今晚有空给我讲故事吗？” “想听什么？” “我想......”话随着门被关上而被隔绝。 裴一轩看着桌上的模型，撇撇嘴。 周末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周一一早，两小孩就被送到了学校门口。 睡眼惺忪的，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挥手和裴琛打了招呼后，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去。 裴琛前脚刚离开，穆思川后脚就到达学校门口。 跟着他一块下车的，还有徐嘉禾。 家长大部分都只送到门口，徐嘉禾跟着进去，自然吸引了其他学生的目光。 穆思川感受到这些视线，低着头，默默攥紧了书包袋子。 “给你加油那两个小孩在哪？肯定是他们帮你藏起来了是不是！” 穆思川没应她，徐嘉禾就推了他一下。 穆思川踉跄了一下，“和他们没有关系。” “看你来这里都交了什么人！撒谎成性！” “我没有，他们也是很好的人。”穆思川的反驳，在徐嘉禾看来就是叛逆的象征，就是在反抗她。 “你还敢顶嘴！” 听到这话，穆思川下意识一缩。 知道穆思川不会说实话，徐嘉禾也不再问他，拽着他就往办公室走。 徐嘉禾弄出的动静，很快就被同班的人知晓。不少人往办公室跑去，一个两个，脸上带着看热闹的雀跃。 “怎么了，一个个往外跑？”裴一轩抬头，教室空了一大半。 “苏苏，发生什么事了吗？”裴一瑾直接拉住一个女孩。 “穆思川他妈妈来学校啦，好像在说他平日看课外书是老师没教好他，要投诉老师呢，还说什么模型......我也不太清楚。对了！刚才学委还拿了穆思川课桌里的书呢。” 裴一瑾放开她，看向裴一轩。 “哥哥！” “我们过去看看。” “好。” 兄妹俩没有迟疑，东西一放就往办公室跑去。 他们来的有些晚，办公室门口早已经堆满了人。 办公室的门早已经被关上，但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一尖锐，一无奈。 但一群人挤在门口吵吵闹闹的，两兄妹实在是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让开，让开！”裴一瑾负责喊，裴一轩则负责带着裴一瑾往里面挤。 两人耳朵贴到门上，一脸严肃。 “老师！我花钱让他来这里上学，又多次叮嘱你要盯着他学习，你怎么做的？这些个课外书是怎么回事！他看这些，成绩下滑了怎么办？” “思川妈妈，思川成绩很优秀，远远超过了其他同龄孩子。但不少孩子都和我反应过思川他不喜欢和他们交流，所以我想，让他在学习之余，有个额外的兴趣爱好，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可惜，班主任的苦口婆心，并没有让徐嘉禾转变观念。 “学习成绩比他差，交流也只会拖累他的成绩。老师，小学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期，等他初中，我就会送他去更优质的学校，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习，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督促他学习！” 说着，她眸光一冷。 “你要是做不到，我也不介意让他们换个班主任！” “我看谁敢换！” ------------ 第41章 穆思川，你想哭也可以的 兄妹俩突然闯进来，把办公室里的人吓了一跳。 “一轩、一瑾......你们怎么进来了？”老师被吓了一跳。 穆思川也在看到两人时，表情有了变化。 “好啊，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两小孩长得精致又漂亮，徐嘉禾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不是你们带坏了我家思川！那个比赛是不是你们怂恿他去的？那个模型呢！你们藏到哪里了！” 裴一轩将裴一瑾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抬头看着徐嘉禾。 “是又怎么样！你敢到我家搜吗？”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说！你们是哪家小孩！看我不找你们家人好好说道说道。” 徐嘉禾说着，伸手想去拽他。 班主任脸色一变，上前要拦，裴一轩自己却一巴掌拍开了徐嘉禾的手。 “你哪家的，居然也敢随便碰本少爷？” 裴一轩的个头还不到徐嘉禾的腰部，眼神却充满锐利。 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惶恐，反而充满底气。 就像是天塌下来，他也知道会有人给自己顶着一样。 “你！”徐嘉禾被气的脸通红。 裴一轩却没有停止输出。 “小学是关键期，中学是关键期，高中是关键期，你是不是有什么关键期病啊！他上课下课都拿着一本破书在那里做题，我都不知道一个小学生哪里来那么多习题可以做。” “就是就是！他都这么辛苦了，让他看看喜欢的书怎么了！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书，你还要说他不务正业，哪有这样的妈妈。” 裴一瑾跟着附和。 “还好小晞姐没有到你们家，不然多可怜。” 徐嘉禾正在气头上，没有听到裴一瑾的嘀咕。 “一看你们就知道学习成绩不好......” “思川妈妈，一轩暑假参加了初中级别的奥数竞赛，还得了第一名。一瑾则是五国语言者，也是被誉为最年轻的天才画家。” 徐嘉禾一听，顿了一下，瞪了一眼班主任，似乎是在指责她多话。 眸光一转，看两个小家伙得意的小表情，徐嘉禾被气的牙痒痒。 “怪不得！” 徐嘉禾打量着两人，那眼神让两个小家伙都感到不爽。 “我看啊！你们就是怕思川抢了你们的风头，所以才故意拉着他去参加这些没用的比赛，耗费他的精力。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 “呸！”面对指责，裴一轩根本不带内耗，也没有打算解释。 解释是要说给能听得懂的人的。 显然，他不认为徐嘉禾具备‘听懂’这个功能。 “你倒是推得一手好锅。依我看，穆思川能在你的压迫上顺利长这么大都算他命大！就为了一个模型，你还得拉着他到学校闹事，你是不丢人，因为你都算不上人。” “你怎么说话的！” “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 徐嘉禾拔高音调，裴一轩也跟着升高。 “你但凡尊重穆思川，你都不会因为一个模型来学校闹事，更不会当着他的面撕掉他喜欢的书本。我告诉你，就你这样，他能不长歪都算是他上辈子积了德。” 徐嘉禾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会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骂。 面子挂不住的她，企图用大人的身份去压住她，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 她气的后退了一步，手捂着心脏，大口喘着粗气。 穆思川见状，下意识要去扶住徐嘉禾，却被她一把甩开。 “为了参加这个比赛，不惜欺骗我，还推掉了我辛辛苦苦我给你找的老师。你看看，这就是你交的好朋友？” “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穆思川低着头。 他没看徐嘉禾的脸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而他没看两兄妹，是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表情。 今天过后，说不定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了。 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牵扯到了他们，真的很抱歉。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自己的道歉...... 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住。 软乎乎的、温热的触感，让他抬起了头。 他看着笑容灿烂的裴一瑾，有些错愕。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裴一瑾拉着直接跑了出去。 徐嘉禾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她似乎想要跟出来，但被谁挡住了。 穆思川回头，是裴一轩。 此刻的他，笑着朝他挥手后，利索地把门给关上了。 显然，刚才开门的也是他。 他不知道两人跑了多久，时间像是突然变慢了起来。 他看不见周围的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只能看见紧拉着他手的人，正在努力地带他离开。 停下来时，穆思川还有些怔愣。 最后，还是被裴一瑾的笑声拉回了神。 “你......你笑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种表情呢。你之前都是这样子的。” 说着，裴一瑾用两根手指落下自己的嘴角，一副严肃的模样。 穆思川知道她在逗自己，可眼下，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留裴一轩一个人在那里没事吗？” “放心吧，就是哥哥叫我拉着你跑的，剩下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要是被叫家长怎么办？” “被叫家长就叫呗，我们又没有犯错。”裴一瑾说的理所当然，却让穆思川有些羡慕。 这样的小孩，才是大家所喜欢的吧。 不像他，永远板着一张脸。 谁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小孩。 裴一瑾没说话，拉着他坐下来。 两人的周围都是草坪，一坐下来，草坪就直接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在这里，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你不要害怕。”裴一瑾压低着声音，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动作，抬手拍了拍穆思川的脑袋。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听你妈妈的话，你是个很优秀很厉害的人，也是我第一个觉得能比得上我哥哥的人。”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穆思川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对不起，连累了你们。” “为什么要对不起？是我们自己要跑进去的，也是我们自己愿意接下那个模型的。” “可是......” “你放心吧，我们做事都是考虑了后果的，如果我们真的觉得麻烦，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接下模型，更不会答应你了。” 裴一瑾说着，也跟着坐在他身边。 两人沉默了一会。 “穆思川，你想哭也可以的。” ------------ 第42章 能不能留在帝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的话，让穆思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想哭。” “哦，是嘛。”裴一瑾连头都没回，语气也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答案。 “那你以后还会看那些书吗？”她又问道。 “都被撕掉了。”穆思川抱住自己的膝盖。“而且，被我妈这么一闹，老师估计以后也会看着我，不让我看这些了。” 如果再去宿舍检查的话...... “带这些书到学校，你一定费了很大的力气吧。”裴一瑾长叹一口气，像个小大人。 穆思川没说话。 “那你要放弃吗？模型不要了吗？” “我还没有能力去做想做的事情。” “那等你有能力了，记得把模型拿走。” 两人同时抬头，是裴一轩。 他的脸上有着不耐烦，哪怕在和穆思川对视时，表情也没有变化。 这让穆思川松了口气。 “你出来了，那我妈呢？” “在办公室呢，说要等我爸妈，好好和他们说一下教育的问题呢。” 穆思川有些愧疚。 他抿了抿唇，“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和你有什么关系？”裴一轩走了过来，直接往他们身边一坐。 “哥，那你怎么出来的？” “我说我要上厕所，不给我上我就尿那里，然后就让我出来了。”裴一轩耸了耸肩，说得自然。 反而是裴一瑾，笑得毫无形象，在草地上翻滚着。 穆思川没忍住，也笑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两人却准确的捕捉到了。 “原来你也会笑啊。”裴一轩侧头，裴一瑾也蹲到了穆思川面前。 “笑起来真好看。” 说完，她捂住了穆思川的耳朵。 “不要听你妈妈的话。我们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要哭大声哭，要笑大声笑的。我们的天性就是让我们对一切好奇，你要多跟随自己的内心，才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不是吗？” 穆思川看着裴一瑾的眼睛。 忽的，他抬手，把裴一瑾头上的杂草弄掉。 裴一瑾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 “行了行了，小叔送完我们就去其他城市弄项目去了，我估计等会是小晞姐过来，我们先回教室吧。” 裴一轩看不对劲了，一手把裴一瑾拉了回来。 “你说......顾晞会来？” “什么顾晞？你个没礼貌的家伙！再怎么样，你也要叫她姐！何况是你们对不起她，凭什么对小晞姐有意见！” 裴一轩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知道了？”穆思川有些惊讶。 “是啊。虽然我很喜欢你，不过小晞姐不喜欢你的话，我也不会和你一起玩的。不过小晞姐说了，还可以和你一起玩，小晞姐很好，你可不准伤害她。” 作为顾晞的小迷妹，裴一瑾自然是全力支持自己的爱豆——顾晞！ 穆思川被她这一连串的‘小晞姐’给噎住，一时无言。 “说到底，小晞姐这么好，你们凭什么不喜欢她？”裴一轩看着穆思川，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我，我没有。我只是怕她讨厌我叫她姐姐。而且......我听说她认亲宴的时候很不开心，似乎很讨厌穆家，我怕她同样也......也讨厌我。” 所以每当看到顾晞的时候，他才有些犹豫。 “真的？”裴一轩不信。 穆思川确实点了点头，“再怎么说，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也会不习惯的吧。” “那你下次见到她，试着叫一叫吧，试了才知道。” “先不说这个，如果老师把......姐叫来的话，按我妈那个脾气，你们不怕她被我妈骂哭吗？” “把小晞姐骂哭？”两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哭了，小晞姐都不见得会哭。何况，能让她受委屈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裴一轩撇撇嘴。 “连我们惹到小晞姐了，都会被我们爷爷奶奶骂呢。不管是我小晞姐家，还是在我们家，小晞姐才是老大！”裴一瑾说到顾晞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此刻，被他们念叨着的小晞姐，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她坐在凳子上，身上还穿着学院的校服，面前是徐嘉禾，以及给徐嘉禾顺气的班主任。 “顾小姐。” 显然，顾晞不是第一次来了。 裴家今年扩展了业务，家里十天半个月都是空的，偏偏两个小祖宗也是容易闹事的主，这也就导致裴家人只能拜托顾家人帮忙照看。 而顾家人里，能压得住两个小家伙的，也只有顾晞一个。 于是，理所当然的，这个重任就交给了顾晞。 倒不是把顾晞当做免费保姆。 两家父母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关系是其他人比不了了。小时候双胞胎惹事，也是裴家夫妇去给他们处理事情。顾晞小时候，也经常被顾氏夫妇放到裴家，让他们帮忙照看。 可以说，这个回旋镖终于还是飞到了顾晞身上。 “老师，这次是什么事？” 老师叹了口气，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就听见徐嘉禾冷哼一声。 “我还说怎么这两个孩子看上去一点教养都没有，原来如此。” “我还说怎么会被叫家长，遇到您这种的，也是无可奈何。” 面对挑衅，顾晞勾着唇巍然不动。反而是徐嘉禾，咬着牙关瞪着顾晞。 那张和穆思邈一样的脸，让她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从小到大，穆思邈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给她惹了不少麻烦，直到现在，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做过一件让她觉得骄傲的事情。 而一见面顾晞对她那副态度，自然也让她想到了穆思邈。 这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让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她有时甚至觉得，掉了一个孩子也是件好事，至少穆思礼乖巧又懂事，从来没有忤逆过她。 如今看到顾晞处处怼着她的模样，心底更是加深了这个想法。 “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把模型给我！还有，立刻让那两个人离开这个班级。听老师说思川和那个男孩还是一个宿舍的，立刻分开！现在都敢撒谎了，和这种心思重的孩子在一起，指不定以后会做出什么！我可不能让他们把思川的大好未来给毁了。” 字里行间，全是贬低的话语。 顾晞冷下眸，直勾勾地盯着徐嘉禾。 莫名的，徐嘉禾的心颤动了一下。 “我，我说错了吗！”她拔高了音调，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增加几分底气。 “徐女士，我劝你说话的时候还是经过一下大脑比较好。你也不想因为你的出言不逊，让穆家再丢一个单子吧？更何况，这里不是S市，你们穆家能不能留在帝都，可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 第43章 不是让你别找她麻烦吗 三人回教室的时候，刚好是下课时间。 看到他们回来，班级里安静了一下，下一秒又吵闹起来。 “欸，穆思川，你是不是妈宝男啊？” “穆思川，你妈妈好凶啊，为什么要骂你啊？” “对啊，我还听说他妈妈要投诉老师。我们是不是要换老师了？” “啊！我不要！穆思川，你和你妈妈说，我们不要换老师。” “就是，凭什么你说换就换。”其中一个人说着，上前就要推他，却被裴一轩一手拍开。 裴一瑾也牵住穆思川的手，瞪着周边这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谁说要换老师了？不知道就别乱说话。”裴一轩黑着脸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气势。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再随便开口。 “我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才没有瞎说。” “那你敢不敢打赌！如果老师没走，那就你走。” “我......”对方看着裴一轩的眼睛，莫名的收了声。 见状，裴一轩用眼神扫了一圈。 “饭都不可以乱吃，何况是话。换做是你们，愿意被人说这些话吗！” “就是！你愿意被人知道你上周还在尿床吗？你愿意被人知道你小测试没答出来在厕所哭吗？” 裴一瑾指着两个起哄最多的男生。 两个男生脸涨得通红。 谁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知道廉耻？他们比谁都清楚。 只是因为锅没砸到自己身上，所以觉得无所谓罢了。 听着其他人的嘲笑声，两个男生红着脸辩驳着，自然也就没有空再去理会穆思川的事情了。 三人回了座位，裴一瑾还特意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到穆思川桌子上。 刚放下，就被裴一轩拿走了。 裴一瑾有些生气，但还是忍着没发作，又拿了一块给穆思川。 怕裴一轩又拿走，还特意扯过穆思川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一旁，裴一轩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很是不屑。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事情的？”穆思川收下巧克力，拆开后又递给了裴一瑾。 “嘿嘿，秘密。”裴一瑾笑眯眯地收下自己地出去的巧克力。 “也不知道小晞姐谈的怎么样了。”话刚落，玻璃窗被敲响。 三人同时转过头，两小只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没等对面开口，两人立马跑了出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穆思川也跟着出来，却没靠近三人，而是站在门框处，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 “小晞姐！” “一上学就给我找事情是不是？”顾晞敲了下两人的脑袋。 一人一下，雨露均沾。 “等周末回去小叔肯定要说我们了。”两人一脸愁容。 在顾晞面前，他们这些侄子侄女可是连号都排不上。 “知道还不乖一点。”顾晞按了下裴一瑾的眉间，话里有着指责，表情却是满满的纵容。 “这次不怪我们。小晞姐，是你说的，遇到无理取闹的大人要找你们解决的。” “就你们鬼灵精。” “小晞姐，事情解决了吗？”裴一轩到底还是要靠谱一点。 “解决了，安心回去上课吧。我另外和老师谈好了，只要是再放学后，老师不会约束他，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至于那个模型，怎么处理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穆思川，你听到没有？” 顾晞的话说完，裴一轩立刻看向一旁的穆思川。 顾晞也看过去，表情淡淡的，没有看裴氏兄妹的温和，反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谢你......” “喂！”裴一轩撞了他的胳膊一下。 穆思川抿了下唇，缓缓吐出一口气。 “谢谢你，姐。” 顾晞看着他，微微挑了下眉，对此感到意外。 如果是穆思礼他们在这，她估计会说几句闹心的话。 但......打击一个勇敢且真诚的孩子，不是她的作风。 “那些被撕掉的书，明天我会让人送到你们寝室，至于其他的，我不参与。” 穆思川眼睛陡然睁大。 “真......真的吗？” “小晞姐向来说到做到！太好啦穆思川，你的书又回来啦。” 裴一瑾冲过去，把穆思川抱了个满怀。 “我走了，好好相处。还有，我听老师说了，你们闯进办公室的事情。” “我们做错了吗？”裴一瑾牵着穆思川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晞。 “你们保护了自己的朋友，做得很好。但是！记得和老师道歉，她因为你们而感到苦恼了。” “知道了。”两人同时回道。 格外乖巧，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行，回去上课吧。” “小晞姐再见，路上小心。” 顾晞点头，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到底不是私立学院，没有电梯。 “姐，我不是因为这些书，或者其他事情才叫你姐的。”穆思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站在半楼梯口，俯视着顾晞。 对方也在看着他，嘴角似乎带了些笑意。 “回去上课吧。上课铃声响了。” 穆思川没想到等来的是顾晞这样一句话。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下次再见到你，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你喜欢。” 话毕，顾晞挥了挥手，潇洒的离开了教学楼。 穆思川待在原地，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而这一幕，都被楼梯角的两兄妹看在眼里。 “哥，那等小叔和小晞姐结婚了，我和穆思川是不是就差辈了？” “小小年纪恋爱脑。走，回去上课！接受社会主义的熏陶，治一治你的脑子。” 裴一轩听不下去，拉着裴一瑾就往教室里走。 学校总算平静了下来，穆家可就没这么安宁了。 穆致远一回来，就看见客厅一地狼藉。沙发上，徐嘉禾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副被谁气到了的模样。 “这又是怎么了？”穆致远皱着眉头，扯了扯领带， 他刚处理好之前那批货，好不容易得了空想回家休息一下，却看到家里是这幅光景，心情自然算不上愉悦。 “我怎么了？还不是你那亲生女儿给气的！” 闻言，穆致远眉头皱的更深。 “你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不是让你别找她麻烦吗！” ------------ 第44章 这顾家......真的这么厉害吗？ “我找她麻烦？” 听到丈夫不向着自己，还责备自己，徐嘉禾更气了。 她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站到了穆致远面前。 “你就好了，天天说公司有事，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件不是我在操心？就连几个孩子长这么大，你给他们换过一次尿布吗？还是你以为孩子自己出生就能跑能跳，能给你长脸面，能帮你处理公务？还不是我一直在背后操持。” 徐嘉禾的音调有些尖，让穆致远的眉头皱的越发地深。 他后退一步，“我没这个意思。” “我上辈子作孽才生了这么一对双胞胎来气死我！”徐嘉禾觉得委屈。手一甩，又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穆致远叹了口气，表情隐隐有些不耐。 “所以呢？顾晞她又做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和穆思邈一个德行！好的事情不做，净给我添堵。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思川在寄宿学校的，居然安排两个孩子去打扰思川，怂恿他骗我，还让他去参加什么航天知识问答！” “就这点小事......” “小事？怎么就是小事了！小学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期！要是思川沉迷这些没用的东西，那他的未来就毁了！” “哪有这么严重。”穆致远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怎么就不严重了？”徐嘉禾对穆致远的态度很是不满。 “你以为思博是从小就学习优异吗？你以为思礼在小提琴上天赋异禀吗？还不是我！是我到处给他们找老师，日日夜夜盯着他们学习，督促他们进步，才让他们长成了这么优秀的人！” 徐嘉禾拍着自己的胸脯，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易。 “你倒好，甩手掌柜一个。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长脸的是你，几个孩子还觉得你比我这个当妈的好。我对几个孩子掏心掏肺，反而让他们一个个的对我意见大过天。就拿思博来讲，为了一个顾晞就和我叫板。现在好了，连思川也不知道被那死丫头灌了什么迷魂药，对我那是大呼小叫，那眼神仿佛我是他的仇人一样。” 徐嘉禾鼻子一酸，拍着自己的大腿，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见此，穆致远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耐。 他坐到徐嘉禾身边，将她揽到怀里。 “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可你也看到了，我确实是在忙工作。我们刚到帝都这边，根基不稳，等过阵子稳定了些，我就把活给思博去做，咱俩去国外散散心。” 说到这，徐嘉禾微微坐直身体。 “你总让我不要去找顾晞麻烦，别找顾家麻烦，这顾家......真的这么厉害吗？再说了，我没找他们麻烦，是他们找我麻烦！” 末了，徐嘉禾忍不住抱怨道。 穆致远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和她讲着现在的情形。 “顾、裴这两家是世代大家，根基雄厚。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现在能不和他们扯上关系是最好的。” “都怪顾晞那死丫头，和穆思邈一样，只会给我添麻烦。我现在倒真觉得她丢了也好，你看思礼，乖巧多了，从小到大都没让我闹心过。” 徐嘉禾还是有些气不过。 想到顾晞在办公室那嚣张的模样和旁若无人的态度。 家里四个孩子，哪个敢对她这样！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亲生母亲，还真要翻天了不成？ “总之，思川的事情就先这样。航天知识而已，让他学学也不是什么坏事。小孩子玩心大，你强逼他反而和你作对，你不理他，他过两天就厌了。” 说着，穆致远起身。 “你要去哪？” “我去楼上休息一会，下午还要回去一趟。思博去参加投标会了，这两天公司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 徐嘉禾‘啧’了一声，“都说在S市待得好好的，你非要来帝都，说什么扩展业务，你看看，来了之后事事不顺，还把自己折腾的这么累，真以为是年轻的时候啊？” “你不懂。S市他的蛋糕都已经分完了，要想找新出路，就必须得来这里。”穆致远摆摆手，“行了，你别打扰我了，让我自己安静一会。” 说着，便关上了门，留下徐嘉禾一个人在门外。 徐嘉禾脸色有些发青，“大的小的，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但到底是没有进房间，而是下了楼。 客厅已经被佣人打扫干净，徐嘉禾看了一眼，走向厨房。 C市 顾辰前脚刚从会议厅出来，穆思博后脚就跟了上来。 “顾先生，等一下。” 听到声音，顾辰停住脚步，助理反应也快，立马站到他的身后。 “穆先生，如果你找我是因为投标的事情，那么抱歉，你找错谈话对象了。” “不不不，没有拿到这个项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顾氏各方面的条件都比现在的穆氏要好一些，拿不到，我穆思博心服口服。只不过这种失败只是一时的，以后会如何，还是个不定数。” 穆思博一身定制西装，看上去温和尔雅。 反而是顾辰，因为那双金丝眼镜，而显得有些斯文败类。 “那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有些冒昧，但这次找您，是想询问一些关于顾晞的事情。” 听到顾晞的名字，顾辰上下打量了穆思博一眼。 “穆先生确实挺冒昧的。不过，恕我无可奉告。唐奕，我们走。” “好的，先生。” “等等！顾辰！”穆思博一急，伸手抓住他。 顾辰薄唇一抿，眼神里带了些不悦。 “我没想对顾晞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拜托你了。” 穆思博的眼神无比真诚，满是渴求。 顾辰顿了一会，其他参加会议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了。 看这情形，如果不答应的话，到时候和那群老头子碰面又要絮絮叨叨说一些没意义的体面话。 “上车吧。” 衡量了利弊后，顾辰开口道。 助理也听懂了顾辰的意思，立马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请。” 穆思博知道有希望，松了口气，跟着上了车。 “你打听小晞以前的事情做什么？” “虽然小晞不承认，但我是她的哥哥，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所以，我想尽可能多了解她一点，也好弥补她，至少......不会踩到她的雷点。” 说到这，穆思博挠了挠头。 “我这个人嘴笨，还没能好好和小晞聊聊天，就把她惹生气了好几次。” 憨憨的模样与刚才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的他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辰看了他一眼，模样不像是演出来的。 “放心吧，如果小晞真的生气了，你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这里。” ------------ 第45章 啧，在这装什么！ “真的吗？”穆思博眼睛一亮。 顾辰却莫名不爽。 “你知道小晞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们回去吗？” “是我们没有答应她的条件。”穆思博垂下头。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实在是没办法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条件是让穆思礼走人吧？” “你怎么知道？小晞和你说了？” 顾辰摇头，“她不会说的，是我猜的。” “思礼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实在是没办法狠下心来说走就走。手心手背都是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顾辰冷笑一声。 “在你们拒绝她的要求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顾辰说的直接，穆思博就算想辩解，也找不到任何说辞。 “小晞是在五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事情。” 听到这话，穆思博抬起头来，神色认真。 ---- “小晞，乖乖上学，妈妈和爸爸下午就来接你。” “大哥中午过来找你。”顾辰拍拍小顾晞的小脑袋，神色柔和。 说完，又看向两个弟弟。 “顾曙顾朝，你们下课了也记得过来看一看，别只顾着玩。” “知道了。”两人一左一右揽住顾晞。 “小妹，欢迎来到名为学校的监牢。” 两人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被顾柏宗一人揍了一下。 “别吓你们妹妹！在家里小打小闹我不管你们，在外面要是让你妹妹受委屈了，看我不揍你们。” 顾柏宗教训两人的时候，一道轻笑声从一旁传来。 “顾大哥，俩孩子自小就喜欢逗小晞，在外面的时候护得那叫一个紧，您就放心吧。”林昕牵着裴琛的手，往他们这边走来。 “裴琛！”顾晞挣脱开双胞胎的手跑过去。 裴琛也松开自家母亲的手，张开双臂。 “小晞。” 俩孩子其乐融融，双方父母看着也高兴，只有三个哥哥，阴沉着脸站在一边，一边不动声色地上手去扯开他们。 “开学典礼的时候你们没来，还以为你们赶不回来呢。”温婷一看是老熟人，脸上笑容更甚。 “紧赶慢赶。”裴宏说着，掏出一个盒子。 “小晞，给你的开学礼物，” 话一出，几个小孩都停下了动作。 顾晞眼睛亮亮的，双手接过盒子。 “谢谢裴叔叔。”声音清亮又带着些奶声奶气，可爱得人心都要化了。 裴宏只觉得多日的疲惫都散开了，一把抱起顾晞就逗弄起来。 笑声传染了其他几人，看上去其乐融融。 却没发现，角落里，有个人一脸阴暗地看着这一切。 黏黏腻腻了许久，拥有分离综合症的不是开开心心牵着手去上学的孩子们，反而是双手空空在铁栏外叹气的父母。 “再过几年，孩子们更大一些，怕是更不会回头看我们这些老父母一眼了。”林昕叹了口气，怀念起小家伙们满地乱爬的时候。 “那个时候，可是一步都离不得。”温婷也忍不住感慨。 “不过小婷，小晞知道她的身世了吗？” 温婷的脸色变得严肃。 “还没有。她还小，我们怕她一下接受不了，所以特意警告了周围几家，至于和我们交好的文家、于家，不用多说他们也明白。” 裴宏揽着自家老婆，听到这话点点头。 “也是。但是医院也没有监控记录到，也没有人找丢失的女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好说。” “小晞长大了想去找真相，我们不会拦着，但现在，还是希望她过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顾柏宗看着顾晞离开的方向。 在要进教学楼前，还特意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顾柏宗看着，心都要化了。 抬着手，回应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小晞这孩子，聪明得很，很多事情她说不定自己都清楚。” 三人没说话，却都是同意顾柏宗的说法的。 “行了，孩子们也都进去了，我们几个孤寡老人也都回去吧。” “孤寡老人，回去喝杯茶吗？”温婷和林昕并肩走在一起，两个男人就这么被抛在了身后。 “说来，一切都是缘分。要不是我们两个当年去南方的时候，林昕突然早产，你们也不会急急忙忙赶过去，更不会捡到小晞。” “是啊。当时我们也报了案，却没有人丢失了孩子。我们始终觉得是小晞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孩子，就和温婷商量着收养了小晞。现在看来，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裴宏拍了下顾柏宗的肩膀，其中一辆车已经被他们的妻子开走了，两人也只能开一辆回去。 教室里，完全没有一点舍不得自家父母的几个孩子，反而黏在了顾晞身边，一个个的，上课铃响了也没打算离开。 老师一脸无奈，最后还是靠谱的大哥拎着两个双胞胎离开。 “被人欺负了记得打回去！” “裴琛，你看着点。” 听着两人的喊声，老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两个小祖宗送走了，没想到又来一个小小祖宗。 “老师，你放心吧，我一般不惹事。”顾晞笑得开朗，老师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 “好。”老师蹲下身，拍拍顾晞的小脑袋，笑容柔和。 “你们两个都进去吧，快上课了，自己找个位置先坐下。” 话音刚落，一个男孩直接从三人中间挤了过去。 裴琛皱眉，下意识将顾晞护住。 男生也只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进去了。 顾晞拍了拍裴琛的手，以示安抚。 落了座之后，那男生好巧不巧就坐在他们的旁边。 顾晞看了他一眼，对方感受到了顾晞的视线，冷哼了一声，似乎很是讨厌她。 小顾晞有些疑惑，“我认识他？” “张家的小儿子，不用理他。”裴琛没说，这是张家刚接回来的私生子。 张家大少前几天车祸意外去世了，这才把他接了回来，听说过的不太好。 这句话，裴琛没和顾晞说。 他拍了拍顾晞的脑袋，又掏出自己特意买给顾晞的糖果，剥开外壳后递给了她。 一个早上，风平浪静。 双胞胎一下课就跑过来，顾辰怕顾晞不习惯，下了课也特意跑到幼儿区陪她吃饭。 她被几人围在中间，只要有一个人夹菜给她，另外几个也立马跟上。 “啧，在这装什么！” 张隐从几人身旁走过的时候没忍住说道。 双胞胎对视一眼，眼里隐隐有着兴奋。 ------------ 第46章 我自己选择了爱我的父母 “看来你对我们有一点小意见啊？”顾曙起身，按住张隐。 “你们想做什么？”明明才相差一岁，张隐的个头却比两兄弟矮上不少，连顾晞都比不过。 他的下巴又尖又长，两颊有些凹陷，衬得他的眼睛格外突出。 整个人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灵动，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阴翳。 “没想做什么，倒是你，想做什么？” 一整个早上，张隐都一直偷偷摸摸的盯着顾晞。 但因为对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裴琛也不好冒然开口，只能一直待在顾晞身边，以防万一。 眼下，人家自己撞了上来，那可就不怪他们了。 “裴琛，你和小晞先回教室吧。” “好。” 顾晞也没挣扎，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给哥哥们面子的。 不料，顾晞刚打算离开，张隐就挣脱开了双胞胎的束缚，伸手要去推她。 好在顾辰和裴琛的反应够快，一个抱住了顾晞，一个站在她面前，反手按住了张隐。 实力的绝对差距下，张隐的脸被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 他每挣扎一下，顾辰的力气就加大一分。 “放开你？可以！先和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想我需要和你家长好好聊一聊。” “她不过就是一个捡来的，为什么她就能过的这么好！” 张隐的话，让几人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周围的小团子们也看了过来。 虽然还小，却也多多少少都明白‘捡来’的意思。 顾晞也停住了脚步。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顾辰微笑着，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我才没有！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你亲生爸妈不要的，被扔在医院里捡回来的，你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凭什么你过的这么好，凭什么！” 哪怕裴琛捂住了她的耳朵，这些话还是透过缝隙流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辰彻底恼了，一把拎起张隐，就想带着他出去。 “哥，放开他。”顾晞拉开裴琛捂住她耳朵的手，平静地看着顾辰。 他的行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顾辰也看着她，思考了几秒后，选择了放手。 “哥？”顾曙和顾朝一脸不解。 顾辰摇摇头，示意他们安静。 而这时，顾晞朝张隐走了过来。 裴琛没有阻拦，却一直跟在她身后。 “你再说一次，为什么说我是捡来的？” “你听他瞎说。他自己过得不如意，就看不得别人好。”顾朝没忍住辩解道。 “你再说一次。”顾晞没理会顾朝的话，再一次问着张隐。 “我说你是捡来的！在医院里捡来的！你是你亲生父母不要的孩子，你是不被需要的。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你爸妈要求他们不准说，可我不，我就要说！凭什么你一个捡来的能过的这么好，而我明明是我爸爸的亲生孩子，却要被他们骂我是私生子。你去死，去死！” 张隐朝顾晞怒吼着，伸手要去抓她。 可顾辰几人在，又怎么会让她受到伤害。 她一步都没有退，就这么看着抓狂的张隐，神色平静。 “那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了。” “什......什么？”张隐的气势一下子低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给我听好了。”顾晞的目光扫过其他人。 不同于平时和哥哥们的小打小闹。 此刻的她，哪怕顶着软乎乎的天使脸，气势却与自家三个哥哥如出一辙。 “你们是父母不得不抚养的存在，而我，是因为我的爸爸妈妈爱我，才会把我带回家。我们从本质就是不同的！我不是被父母抛弃，而是我自己选择了爱我的父母，明白了吗！” 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想要震慑住其他人，偏偏这里是幼儿部，顾晞的气势还真的把这一群小萝卜定震慑住了。 “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吗？” “我爸爸妈妈是不得不养我的吗？” “呜呜呜我要找爸爸妈妈。” 食堂一下子变得闹哄哄起来。 隔壁间的教师听到声音，齐齐跑了过来。 原本负责照看孩子们的两个老师一脸无奈地看着跑过来的老师们，有口难言。 至于惹哭了整个食堂的孩子们的顾晞，早就被三个哥哥和裴琛带离了这里。 以往闹腾的孩子，这次乖乖地被顾辰抱在怀里。 顾辰抿唇，在小亭子里想要将小顾晞放下来，可她却拽着顾辰的校服，埋在他的胸口处不肯下来。 无奈，顾辰只好抱着她坐下，一边用手轻拍着她的背。 向来吵吵闹闹的双胞胎，在这一刻也无比安静。 “小晞，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什么了？”顾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小顾晞摇摇头。 “上次宴会，我听到有人说了。” 几人对视一眼，没想到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乱嚼舌根。 “小晞，你刚才回答的很好，你做的很棒。” “我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小孩吗？”声音闷闷地，听上去很是委屈。 双胞胎沉默地坐在一侧，虽然恨不得给张隐一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你当然是。”顾辰捋着小顾晞的头发。 “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你永远是我们的妹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只要你不离开，那任何人都不能将你带离我们身边。” ----- “很不可思议吧。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的时候，会说出‘我是因为父母爱我才会带我回来’这样的话。” 穆思博听着，只觉得喉咙生涩。 “我们......我们没有不要她。” “小晞走丢不是你们的本意，我知道。但你们亲手推开了她，也是事实。”顾辰手搭在膝盖上，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正如她所说的，不是你们不要她，而是她选择了我们。” 对于这句话，穆思博无法反驳。 “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就应该淡出她的人生，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愧疚感，既要还要。” 顾辰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好了，故事就到这里了，穆先生该下车了。” 穆思博沉默了一瞬，还是乖巧的下了车。车门关上，他的手却搭在窗户上。 “顾先生，我知道你们对顾晞很疼爱，我也知道我作为一个哥哥而言，有多不称职。我不会去打扰顾晞的生活，但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话，请务必让我尽一份力。” ------------ 第47章 不是对你有意见 穆思博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车子再次启动，唐奕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顾辰。 后者倚靠在真皮椅子上，单手摘下金丝眼镜。 这事情还有后续，但他没有说下去。 作为哥哥，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至少，自家妹妹偶尔露出来的小脆弱，他不想被外人知道。 哪怕这个‘外人’，是他妹妹的亲生哥哥。 ---- 几人在食堂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叫家长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顾辰担心小顾晞，下午的课也没有去上，一直待在院子里陪着小顾晞。 至于双胞胎和裴琛，都被他赶回去上课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看着怀里难得粘人的小家伙，顾辰莫名有些小得意。 这份安宁，直到顾氏夫妇找了过来才被打断。 “小晞！”温婷的声音带着焦急。 “小晞，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顾辰拍拍小顾晞的脑袋，声音轻柔。 小顾晞没回答，默默拽紧了顾辰的衣角。 “小晞。”温婷的声音更近了一些。 小顾晞没回应，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顾辰无奈又宠溺的拍拍小顾晞的脑袋。 “小晞，爸爸知道你不开心，爸爸妈妈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顾柏宗坐在顾晞身边，大掌小心翼翼地裹住小顾晞扯着顾辰衣角的手。 “抱抱。”听到家人温和的声音，小顾晞到底藏不住心里的委屈，声音也带了些哭腔。 她伸出双手，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哪怕是哭，都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吵闹一句。 夫妇俩一脸心疼，顾柏宗更是直接抱走小顾晞，让她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小团子被抱走，顾辰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空落落。 但眼下，可不是吃醋的时候。 “小晞会一直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从你和我们回家的那一刻，你就是我们的孩子了，我们是永远的一家人，谁也无法改变。” 温婷也凑了过来，脑袋在小顾晞身上蹭了蹭。 “爸爸妈妈很爱很爱小晞，小晞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温婷的额头抵着小顾晞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撒在她的脸上。 终于，小顾晞的脸上有了笑容。 三人抱在一团，小顾晞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嘴里喊着哥哥。 顾辰有些无奈，但也还是走了过去。 三人变成四人，哪怕羞涩，顾辰也默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父母的手环绕着自己时的温暖。 在那之后，张隐当然被送去了其他的幼儿园。 小小年纪的孩子能说出‘去死’这种话，顾氏夫妇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他待在顾晞身边。 他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 但他们不能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让自家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更何况，只是让他转学，而不是转城市，已经是看在对方是个小孩的面子上了。 张家他们也已经‘友好’交谈过了，这孩子后续如何，那也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管的事情。 ---- 日子变得平稳且悠闲起来。 裴一轩和裴一瑾似乎和穆思川成为了好朋友，当然，这是裴一瑾单方面的说辞，裴一轩表示这是造假。 模型依旧放在裴一轩的房间里，两人都没有再提过模型这件事。 穆思礼倒是总想找机会和顾晞交谈，可顾晞几乎都和裴琛或者文锦萱待在一起，而一放学她又必须回去，导致一个月了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进展。 穆思博倒是和顾辰保证的那样，一个月来都没有出现在顾晞面前，其中也有忙于公务的原因，连家都很少回去。 原本为了更方便休息，他是打算搬出去住的，但徐嘉禾不同意，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唯一和顾晞的关系有飞跃性地进步的，怕是只有一个穆思邈了。不过也仅限于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因为他和顾晞是双胞胎，顾曙和顾朝还特意去他的教室看了一眼。 但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弄得以为两人是来找茬的穆思邈一脸莫名其妙。 但眼下，他并不纠结这个。 今天，终于到了考核日！ 考核时间定在了晚上，为了找到手感，也为了缓解焦虑，穆思邈特意一放学就去了练习室。 连吃饭都是随便应付一口。 “还在练习？”吃完晚饭的顾晞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网吧。 “嗯。泡面都只吃了一半，瞧他紧张得那样。”钱涞啃了口苹果，毫不客气地嘲笑着。 顾晞没看他，径直上了楼。见状，钱涞也立马跟了上去。 门打开，穆思邈刚好打完一局，正在放松手指。 “你们来了？”看到两人，穆思邈斌没有很惊讶。 “话说，ZerO什么时候来？” “总会到的。” “这算什么回答？”穆思邈抽了抽嘴角，起身将吃剩的泡面收拾掉。 “今天要怎么考核？打败ZerO？” “要真这样，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你没通过考核，起码还省我点电费。” “钱涞，你什么意思啊！”穆思邈用手肘撞了一下钱涞。 一个月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虽然还是和一开始一样，你说一句我怼一句的，但到底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考核很简单，你在秦岭手下拿到两个人头就可以了。” “两个？” “别得意，之前和你打的时候，秦岭可没尽全力，再加上那个时候是阴雨天，影响了他的发挥。”钱涞一眼看出了穆思邈的得意，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他。 说着，秦岭背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 “小晞。”看了一圈，他也只是和顾晞打了声招呼。 “准备一下吧。” 秦岭点头，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键盘。 那键盘，还是因为要准备考核，顾晞才还给的秦岭。 “好久不见。”穆思邈伸出手。 秦岭带着帽子，下意识压了压帽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你好。” 再客套不过。 “他是个社恐，不是对你有意见。当然，也可能真的有意见。” 怕误会，顾晞出于对自家成员的身心保护，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对于这个解释，穆思邈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大可不必。 ------------ 第48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快乐星球 没多说什么，两人坐在位置上，已然进入备战状态。 正如钱涞所说，秦岭的攻击比上一次快了不少。 穆思邈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也慢慢抛去了杂七杂八的念头，专注于比赛之中。 事实证明，一个月的突击培训还是很有用的。 穆思邈一冷静下来，很快就抓住了对方的防守漏洞，迅速收下人头。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他调整好状态了，防守变得格外严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键盘声、点击鼠标的声音和游戏音效交织在一起，显得战况更为紧迫。 穆思邈咬牙，一个冒进，又被对方收走人头。 见状，穆思邈深呼吸一口气。 顾晞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说实在的，穆思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还是挺意外的。 终于，限时结束。 穆思邈整个人像是被卸了力气一样，耳机一放，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反倒是秦岭，一脸平静地拿出自己的清洁工具开始擦自己的键盘和鼠标。 这是他每次结束比赛时的动作。 擦拭的时候，动作无比轻柔，眼神像是看着陪自己征战沙场许久的老朋友。 顾晞抬眸，接受到视线的秦岭朝她点了下头。 “明天十点到这里，带你去基地。” 顾晞没说是谁，但都知道是和谁说的。 钱涞有些意外，凑上前看了一眼。 “嘿，还真让你收割了两个人头。” 秦岭不可能放水。 看来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 “你送秦岭吧，裴琛在楼下等我了。” “怪不得走这么急。”钱涞嘀咕了一句。 “就没人送我吗？”回过神来的穆思邈一脸不服气。 “你？不配！记得关灯。秦岭，走。”钱涞拍拍屁股，带着秦岭走了人。 原本还充斥着各种声音的练习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他一个人。 穆思邈‘啧’了一声，拿起自己的书包，出门前还是老老实实关了灯。 第二天，他提前十分钟到达网吧，顾晞已经到了。 看穆思邈要进去，她按下车窗，叫了他一声。 “早。”听到声音，穆思邈停下脚步，抬手和她打着招呼。 “走吧。”车门‘咔哒’一声，开了锁。 “钱涞呢？”穆思邈打开车门，直接坐下。 “他今天有事。” “今天你的裴琛没有陪你？”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顾晞的眼神警告。 “抱歉。”穆思邈别的不会，看眼色是一等一的快。 “我们现在是去基地吗？B级也算是正式成员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参加比赛？” “话很多。” 如果是顾家几个在这，估计也要说一句，“你小时候话也不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裴琛待久了，连带着性格也变得相似。 穆思邈撇撇嘴，“嘴巴就是用来说话和吃饭的，整天板着脸，可容易长皱纹，老了变成尖酸刻薄老太太。”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在变成老太太之前，我会先因为你的聒噪而变得耳聋。” 穆思邈挑眉，不再反驳。 车子总算安静了下来，两兄妹就像陌生人一样，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看着窗外发呆。 车子里弥漫着尴尬的氛围，但两个当事人似乎感受不到。 就这么开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子渐渐离开了市中心的位置，往郊外开去。 穆思邈有些好奇，想问什么，却又闭了嘴。他转头，却看见顾晞正闭眼养神。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顾晞眼下的乌青。 “昨天熬夜学习了？” 穆思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听到穆思邈的声音，顾晞睁开眼睛，眼底清明。 “差不多要到了。” 穆思邈往前看去。 果不其然，一个有些破破烂烂的大门出现在门口。 “就这？” “这是用之前的废弃楼重新建立的，外围就没有打算翻新。” 两人下了车，穆思邈转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站定，看着眼前的铁门，随后走向前几步，扒在铁门上看着里面的情况。 可看上去平平无奇。 顾晞没拦他，走到石柱旁按下指纹。 ‘滴’一声，铁门开了锁。 “还挺高级。”穆思邈有些兴奋。 “走吧，我顺便和你介绍一下环境。” “这小破地方，不到半小时就逛完了，还要介绍吗？” 顾晞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话说的太早。 “怎么，这地方别有洞天？” “这里的铁门只是看着破，晚上会自动启动电力系统。周围的墙全都是加高加厚的，把这里隔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中间这个屋子是待客室，旁边两个是普通的食堂和专门关人的小黑屋。穿过待客室，后面才是真正的练习场所。” 说着，穆思邈跟着顾晞穿过了待客室。 抬眸，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原本在外面看只是普通的水泥地建筑，除了面积大一些似乎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没想到真是别有洞天。 这里有专门的健身房、室内篮球馆，就连泳池，都是室内室外各一个。 真正的基地外观也不像外面那么朴素，处处透着一种赛博朋克的未来科技馆，哪怕是白天，也足以让人惊叹。 基地的后面，是一个操场。再往后，还有游戏厅和成员的宿舍。 “这里的场所大多有指纹认证，仅给成员开放，后面你完成每日训练后，这些设施都可以自由使用。” 穆思邈点点头。 “不过，怎么都没人？” “都在基地里面，进去吧，等一下顺便让领队给你录下指纹。” 穆思邈觉得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到这里后，却像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照例按下指纹，门从两边缓缓打开。 穆思邈这才发现，不仅外观做的很有科技感，就连里面也是处处都蕴含着小巧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快乐星球。” 对于他的话，顾晞表示接不了一点。 “人呢？”穆思邈扫了一圈，环形的屋子，每一间门都是紧闭的状态。 顾晞走到一旁，打开盖子，按下呼唤键。 很快，门一个个打开。 一个个穿着同样衣服的男生从房间里出来，有坐电梯的，有滑滑梯的，也有直接下楼梯的。 光是看着这一群人，都觉得吵闹。 ------------ 第49章 顾晞限定版 “小晞！” “晞姐！早上好啊！” “早。”顾晞同他们打着招呼。 “你们上次说要的东西给你们带过来的，阿叔应该已经让人去搬了，等会会直接放到你们寝室门口。” “小晞晞，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副让人欲罢不能的模样。”一个长发美女撩了下顾晞的头发，一把将顾晞抱住，脸也顺势蹭了一把。 顾晞的眼里只有无尽的平静，似乎早已经习惯。 “回去。”顾晞抬了下头，面对美女的卖萌，没有一点动摇。 美女瘪着嘴，看上去有些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全程，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穆思邈。 其他几人也和顾晞打着招呼，各种称呼都有，却都显得亲昵。 一群人下来的方式千奇百怪，但集队的速度却不慢。 顾晞看了一圈，“ZerO和领队呢？” “ZerO还在睡觉，他昨天熬夜直播打游戏了。对啊，凌风！ZerO去睡觉前不是让你叫醒他吗？”詹宇碰了一下凌风。 闹钟在这群人这里就跟摆设似得。 “我顾着练习忘记了！”凌风脸色一变。 “我现在去叫，你等等啊晞姐。” 顾晞摆手，凌风这才跑了出去。 “领队呢？”她又问道。 “这呢。”话音刚落，角落一个男人坐了起来。 他拿掉脸上的外套，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两只裤腿还一高一低的，看上去很是放荡不羁。 “怎么又睡这里？” “看这群小兔崽子最近的比赛数据。” 穆思邈这才发现，桌子上散落着许多纸张，上面印满了各种图表和数据。 初步估计，垒起来能有一个人头高。 “这就是通过考核的那个？”齐瑞上下打量了一眼穆思邈。 穆思邈咽了下口水，假装镇定地看了回去。 “你好，我是穆思邈。”他伸出手，主动出击。 齐瑞看着他，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齐瑞，你的领队。” “穆思邈，请多关照。” “你好，詹宇。” “沐晴。无极限战队的队长。” 穆思邈是知道的她的。 在众多电竞队伍里，无极限是唯一一个女生做队长的王牌战队，实力超强，拿的MVP次数甚至比秦岭还要多两个。 “......”其他几人也都做着自我介绍。 这里分为AB两组成员，由A一对一带B，虽然是备选队员，但平日一些中小型赛事也会让他们参加。 “刚才跑开那个叫凌风，至于ZerO，你认识的。”詹宇补充道。 话音刚落，凌风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哈喽哈喽，我是凌风。” “你现在不是凌风，是凌乱。”詹宇的吐槽，让一群人笑出了声。 凌风也不惯着他，上去就是一个飞踢。 詹宇也预判了他的预判，一个侧身，堪堪必过。 看这群人的态度，似乎这种场面经常上演。 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穆思邈看了过去。 秦岭依旧穿着他的标志性打扮，哪怕在领地也是戴着自己的帽子，安静地站在沐晴身旁。 他的身体微微弓着，却依旧比一米七三的沐晴高出一个多个头。 “秦岭，ZerO。以后你由我带。” 由他带的意思也就是，目前的穆思邈，是B级队员。 这在合同里就说明了的，穆思邈并没有任何意见。他知道自己的技术，还没有到能顶替秦岭的程度，如果不是秦岭手伤，他怕是连进入战队的机会都没有。 人齐后，穆思邈又郑重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虽然是个小少爷，却也没有摆架子，大大方方的模样很受人好感。 再加上一群人年龄都相仿，都因为喜欢同一个事物而聚在一起，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小动作。 不到一会，一群人就混了个熟。 除了沐晴。 “他定了餐厅，中午去茗月轩吃。” 看几人熟悉的差不多了，顾晞这才开口。 “茗月轩？你小子下血本啊！”詹宇拍了下穆思邈的肩膀。 力度有些大，穆思邈有些吃痛。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看向顾晞，而对方却已经低下头和领队在商量着什么了。 茗月轩？请吃饭？他怎么不知道。 但他不傻，知道顾晞是在帮他融入环境，至少不会傻到去拆顾晞的台。 他收回视线，和其他人开始玩游戏打发时间。 而这边，沐晴、秦岭和齐瑞跟着顾晞上了楼。跟着一起的，还有B队的队长，卫珉。 房间一关，外面的吵闹声瞬间被隔绝在外。 “这是他这一个月练习的数据，齐瑞，你整理一下。之前的训练方案对他已经不适用了，不过在控制情绪方面，需要给他加强一些，他一冒进就很容易露出大破绽。” “好。”齐瑞接过资料。 “沐晴，你就还是和之前一样。卫珉，B队那边你和沐晴多多配合，让穆思邈尽快适应正式的训练。” “好！”两人同时答道。 “至于ZerO，你负责一对一，等这次冬季赛结束会给你安排上手术日程，你至少在那个时候确保他能顶替你的位置。” “明白。” “大概得流程就是这样，如果有问题，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会议的时间没有太长，顾晞很快做好总结。 人都出去后，沐晴却还坐在位置上。 “还有什么问题吗？” “餐馆是你定的吧？”沐晴将脸凑到她面前了来。 “老规矩罢了，到时候提前刷一下我留在这的卡。”那是顾晞准备留下来给他们聚餐的时候用的。 “就喜欢小晞晞你这副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又什么都安排好了的死鬼样。” 沐晴的一举一动，让顾晞看到了以前的花魁在招揽客人的妖艳模样。 当然，外面这群人可就都没有这个福气了。 这是顾晞限定版。 “后续的功课教程让他和凌风一起上，记得让老师把两人的摸底测验发我。” “凌风那小子，估计又得被你关小黑屋了。” 是的！小黑屋不是让他们待在里面无所事事，而是有多种量身定制的小黑屋方案。 像凌风的小黑屋，就是得在里面背诵古诗或者单词，外加各种理科公式。 完成了才能出来。 此刻的穆思邈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和凌风成了小黑屋搭子。 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周末也就过去了。 罗琼站在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大字。 运动会。 ------------ 第50章 无敌可真是件令人寂寞的事情啊 “班长，运动会要开始了？” “什么时候？感觉比去年早不少啊！” “这次你们打算报什么项目？” “顾晞，你又要全包吗？” “别说了，男生赛道冠军——裴琛！女生赛道冠军——顾晞！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年谁又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怨种。” “我不报名了，去年跳远被顾晞虐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整个大破防！” “往好处想，起码冠军都是咱班的！” 几人都在笑，话题渐渐被扯远。 罗琼拍了拍桌子，“都安静一下。” 闻言，几人闭了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罗琼。 “今年的运动会提前，比赛完直接放长假。另外，规则上也有改变。因为去年我们班的裴琛同学和顾晞同学表现优异，除了重叠的项目，几乎全部参与了，所以今年校方决定，每个人最多只能报三项。” 话一出，底下的人乐了。 “是不是去年太多人投诉了哈哈哈。” “改变校规第一人。晞姐，什么感想？” “太优秀不是我的错。”顾晞的心情很好，难得跟着皮一下。 她看着裴琛，像个邀功的小朋友一样，得意洋洋的，小表情被裴琛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 裴琛忍不住翘起嘴角跟着笑，嘴角扬起的幅度不大，眼神里只有一个顾晞。 穆思礼看着笑容柔和的顾晞，眨了眨眼睛，觉得新奇。 “不管怎么样，反正今年每人只能报名三个项目。刚才那些说被打击到不想报名的人，可以报名了啊。顾晞、裴琛，你们三项都得报齐，我算了一下，你们六项冠军，咱班夺冠的机率会比别的班级多出三成。” “班长，你就不怕明年校规直接规定裴琛和顾晞不准参加吗？” 话一出，众人又笑作一团。 顾晞撩了下头发，一脸无辜。 “无敌可真是件令人寂寞的事情啊。” 话一出，引得众人吐槽。 “顾晞，好好用脸啊，太油腻啦！” “事情就这么定了啊。”班级吵吵闹闹的，罗琼只能扯着嗓子，直接一锤定音。 “那小晞，你和裴琛可得先选项目，我们才可以避开，我可不想再被你虐杀了，你虐杀别的班吧。” “怎么还带排挤的？”顾晞回道。 “哪敢排挤您啊，我这是在维护我那可怜的自尊心。” 因为一个运动会，众人都比平常活跃了不少。 闹哄哄的，都在商量着相关的事情。 “对了班长，我们这次去哪里举办？” “去罗斯小岛。” “小岛？”穆思礼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吗？”前桌听到声音，回了头。 “学院每年运动会都会包一个小岛，一共五天，最后一天晚上还有篝火晚会，特别好玩。” “对，不仅比赛项目多，奖品也特别丰盛，特别是最后的班级奖。” “去年是全班的七天海岛度假游，包含各种娱乐设施。平日休假大家也都要管理各种事务，很难聚在一起，多亏了顾晞和裴琛，大家才有机会聚在一起，都玩疯了！” “是啊，不知道今年的奖励是什么。” “很多项目？都包含什么项目啊？”穆思礼对这些全然不知，被几人一人一句说着，也隐隐多了一些期待和激动。 “除了常规的跑步、跳远这些，还有高尔夫、马球等等，到时候还会组织啦啦队，学校还会请明星来表演节目。天啊，现在想想都激动。” “这次运动会的服装是我们家承办，相信我，巨好看！” “我家这次负责器材。” “我们是场地规划和维修。” 一场运动会，不仅是学生之间的事情，更牵扯着许多商业利益。 “小晞，你们家和裴家今年负责什么？” “小岛是我们家的，然后裴琛家负责今年最后的神秘大礼。”顾晞没有隐瞒，却又在礼物上卖了一个小关子。 “怪不得！我还说这小岛从来不开放，没想到是你们家的！” “裴家准备的神秘大礼，天啊，不行！班长，我要报名，给我三项全都报上！”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人聚在罗琼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要报名的项目。 “不等他们两个先报名了？” 话一出，躁动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幽怨的看着顾晞和裴琛。 顾晞摸了摸鼻尖，眨着眼睛，小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裴琛拍拍她的头，“去吧。” “那我随便给你报了。” 裴琛点头。 “给你报最累的！” 面对顾晞的威胁，裴琛双手合十，就这么看着她。 漂亮的杏眸，眼尾微微勾起，他一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个魅惑人的狐狸。 顾晞莫名红了脸，轻咳一声，走向讲台。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文锦萱只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眼里却隐约有些羡慕。 顾晞上前，拿过报名表，填上自己和裴琛的名字，又各自勾了三个选项。 “咱班这几个没人报的，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啊。”顾晞将报名表推出去，立马就被周围的人拿去端详了。 “谢晞姐不杀之恩！” “啊，班长！咱班的男女羽毛球和网球混打都有人啦！” “太好了，给我报网球！” “我我我，我马球和高尔夫，谁也别和我抢。” “我短跑！我的！” 一群人生怕名额被抢了似得，没一会，报名表就被抽走了一大半。 “你不去拿吗？等下统计完名额超了的话，晚提交的人就得改项目了。”前桌看穆思礼坐在位置上没动弹，提醒道。 “我体育很差，什么运动都不擅长。”从小到大，她唯一会的就是小提琴了。 至于马术、高尔夫或是其他的运动，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徐嘉禾也认为这些并没有什么用，也不符合她心目中淑女的模样，所以也没有打算让穆思礼接触。 “那你报名啦啦队吧，每个班都会组建啦啦队，我看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要不要试试？” “啦啦队？”穆思礼眼睛亮了亮，可很快又暗了下来。 “那是不是得练习的很晚？” “一个月的时间，放学和周末的练习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样啊......” “怎么了吗？” “我最近在准备比赛，我妈妈可能不会同意我参加。”穆思礼就差把‘失落’二字挂在脸上了。 见状，前桌也不好说什么。 “不参加也没关系的，到时候你做后勤，给大家送送水什么的，大家都理解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他们这些大家族。 说话期间，罗琼也下了讲台，回了座位。 ------------ 第51章 当我不再成为你的骄傲时 “班长。” “表填好了？” “很快！”前桌这才想起正事，立马回头开始填表。 罗琼见状，没说什么，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只是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 “要报名表？” “我没有擅长的。” “我猜也是。”罗琼将报名表放了回去。 “因为顾晞而改变了校规是怎么回事呀？以前的运动会是怎么样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顾晞和裴琛把所有能报的项目都报了，导致奖牌断层。这次运动会，很多人提前投诉了，说差距太大，打击自信心，所以改了校规。” “顾晞运动也这么厉害啊？” “她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罗琼说的理所当然。 穆思礼下意识看向顾晞。 她的表情温和，正和愁眉苦脸的文锦萱说着什么，一举一动间，皆有一种从容的意味。 穆思礼不得不承认罗琼的话。 顾晞——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好。 “所以你要参加拉拉队还是当后勤。因为最后的大奖是班级共享，所以强制规定每个人都必须有所贡献。” “我......我能明天给你答复吗？” 穆思礼收回视线，看着罗琼的眼神有着恳求。 “可以，后天啦啦队的名单就会确定了，确定之后她们就会开始排练队形，到时候就不能加入了。” “好。” “对了，你报名什么？” “啦啦队。” “啦啦队？”穆思礼有些惊讶。 “很奇怪？” 穆思礼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会报名网球、铅球这种力量型的运动。” “学校所有的啦啦队队服每年都是由我家设计并制作，我身为家族继承者，当然得穿着自家设计的衣服。” 穆思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咱班里所有同学都这样吗？” “不是，只有特别的几个家族，其他家族一般选择幕后投资，这些投资一般会用于运动会各种开支以及奖品上。顺带一提，奖杯、奖牌都是实心且纯金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有一点收藏价值。” 穆思礼微微张大嘴巴。 从上学的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这个学校和其他学校的不同之处，但没想到光是一个运动会，都能有这么大的区别。 而这边，同样在纠结项目的文锦萱直接趴在了顾晞的桌子上。 “我又想报名游泳课程，又想参加啦啦队，小晞，你帮我选一个吧。” 啦啦队是为了不擅长运动的学生设立的，同时也是为了空出一部分报名名额，两者只能二选一。 “你去年不就一直想要参加啦啦队了？反正游泳去年已经拿到奖牌了，今年试试啦啦队也不错。” “但是之前输给我的那个女生来找我了，她居然挑衅我！”文锦萱指着自己，表情带着难以置信。 顾晞笑了一声。 “毕竟她是游泳队的，输给了你不甘心也正常。” “那你啦啦队就等明年吧。” “那她明年又缠着我怎么办？” 文锦萱也是不吃亏的主。 顾晞耸了下肩，不做评价。 “说起来，刘志和严生这两个家伙刚才还发短信来找我打听情报，问裴少的报名项目。我故意给了错误的信号。” 文锦萱得意洋洋，顾晞和裴琛却是了然。 “看来你说的那几个项目，他们会先排除掉了。” “什么？”文锦萱拔高了音调。 “不行不行，那我得过去看看。”她急匆匆离开，甚至没有怀疑过顾晞说的话的可信度。 “她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被人一套就着。”顾晞说着，连眼尾都带着笑意。 裴琛手盖在她的头上，“毕竟是在小岛上，灯光有普及不到的地方，晚上想出去一定要叫上我。” “知道啦，你每年都说，也不嫌啰嗦。” 裴琛无奈。 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说自己啰嗦了。 “说起来你是不是要去参加开幕式来着？” “是啊。”顾晞靠着椅子，神色慵懒。 “说是开幕式特意定在帝都，让我务必去开场。毕竟是指导过自己的老师，不好拒绝。” “谁叫你这么优秀呢。”肉麻的话，裴琛说的尤为顺口。 “我也这么觉得。” 而面对这种直白且让人害羞的话，顾晞也是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毕竟，她优秀且自知。 连着一整天，大家的情绪都格外的高涨。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室外，都能听到学生在讨论运动会的事情。 穆思礼回到家，心里莫名也多了一份期待。 “妈。”一进门，穆思礼就看见徐嘉禾在和阿姨说着什么，大意是让她端点水上去。 “回来了？” “妈，我......” “你的转音一直卡，我给你请了老师，已经在楼上等你了。”穆思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嘉禾打断了。 “好。”穆思礼的话卡在喉咙间，最后只能挤出一个‘好’字。 她垂眸，安静地跟着徐嘉禾上楼。 而徐嘉禾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自顾自地输出着自己想说的话。 “这老师我约了好久才排到号的，你可得好好听课。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比赛了，一定要在这之前把你的毛病给克服了。最近学习上的事情也可以先放一放，跟不上的我后面再给你找家教补回来。现在小提琴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多花时间练习，争取拿个名次，到时候好给你申请留学。” “留学？”穆思礼停住脚步。 “妈，这个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和你说这些干嘛？妈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又不会害你。”徐嘉禾也停下脚步。 她看着穆思礼，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花这么多钱培养你，让你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让你好出国上个好点的音乐学院，未来还能留在争取在顶尖的乐团里，就算当不了首席，回国妈给你投资一下，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你别担心，路妈都给你铺好了，你就安安心心走就好。” 徐嘉禾下了两步台阶，笑着拍了拍穆思礼的肩膀，似乎觉得穆思礼的呆滞是因为被这规划给惊喜到了。 “你放心，就算你不是妈的亲生女儿，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所变化的，你依旧是让妈妈值得骄傲的女儿。” 穆思礼瞳孔颤动了一下。 她很想问，“当我不再成为你的骄傲时，我还可以成为你的女儿吗？还是说，我必须要让你足够骄傲，我才能称得上是你的女儿。” 可她本来就已经抢了顾晞的人生了。 作为受益者，她实在是没有脸面问出这句话。 她将所有的小心思收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好。”她答道。 ------------ 第52章 开幕！打脸？ “罗琼，我还是做后勤吧。” 罗琼放下书包，表情平静。 “好。” 她没有多问，只是拿出登记本，在穆思礼名字的后面写下‘后勤’二字。 看她写完，穆思礼知道这事算是拍板了。 她眼里有着失落，但也只是叹了口气，就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的生活依旧在正轨上，没有任何的偏离。 身边的人依旧在谈论运动会的话题，她却不再跟着参与。 比运动会先到来的，是准备已久的小提琴比赛。 穆思礼在后台，看着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和正在化妆的参赛者，深呼吸了一口气。 “欸，你听说了吗？这次的开幕是赛琳娜请的人。” “不是赛琳娜开场吗？” “不是！听说还邀请了很久，为了她特定定在这里的。” “谁啊，这么大面子？” “不清楚，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我妈找人打听了好久都只打听到这点消息。” 参赛者穿着精致的礼服从穆思礼面前走过，说着自己打听到的八卦。 穆思礼听着，可眼下注意力却全部在这。 “还好衣服合身，你转一圈，我看看。”徐嘉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到底是自己母亲，看到徐嘉禾的一瞬间，穆思礼还是松了口气。 她听话的转了一圈，蓝色礼服甩起一圈波纹，美轮美奂。 徐嘉禾满意地点点头，“这礼服可花了好几百万，你得争点气。” “妈，我有点紧张。” 穆思礼双手扣在一起，手指快要被她绞成麻花。 “有什么好紧张的？”徐嘉禾不理解，只觉得穆思礼心理素质太差。 “我给你请了最好的指导老师，也给你做了最好的礼物，还特意请了大师给你求了一卦，是大吉。万事俱备，你只要好好拉，肯定没问题。” 她拍了拍穆思礼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你这两天练习的都不错，不用紧张，妈去给你拿点水，你喝口水缓一缓。” 穆思礼笑得有些勉强。 “好，谢谢妈。” “你先找个地方坐，妈很快回来找你。”说罢，徐嘉禾又消失在人群中。 穆思礼叹了口气，找了个角落走下，捏着手掌心，缓解自己的焦虑情绪。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穆思礼有些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开了口。 “顾晞？” 顾晞停住脚步，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早知道你来参加，咱还可以交流一下，这里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本来我还有点紧张得，现在看到你，我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穆思礼拎着礼服走到顾晞面前，笑容灿烂，看上去很是惊喜。 许是太紧张了，这突然看到认识的人，向来内向的穆思礼也变得‘话痨’起来。 顾晞倒是没什么表情，听着穆思礼说完话后，才把视线落在穆思礼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穆思礼话说完，也顺着顾晞的视线看下去。 顿时，她的脸变得通红。 哪怕是昏黄的后台，也能看得出她慌乱的神情。 “对......对不起。”她举着双手，像是在投降。 顾晞打量了她一眼，唇角勾起，眼里有着玩味。 “小晞，我爸妈还有温姨、顾叔他们都入场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尴尬至极的时候，裴琛的声音传来。 “说还要再等二十分钟，让我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顾晞回头，裴琛顺势帮她捋了一下头发。 “你要现在去观众席吗？” “嗯，跟着你去休息室，确认都没问题我就回去。” 后台规定，开始前十分钟后台只能留下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其他无关人员必须离场。 “休息室？”穆思礼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离开了。 “什么休息室？”顾晞和裴琛前脚刚走，徐嘉禾拿着水走了过来。 “没......没有。我刚才看到顾晞了。”穆思礼没有打算隐瞒。 不管顾晞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她至少希望徐嘉禾能对顾晞改观一些。 毕竟，她们才是亲母女，不应该如此生疏。 “顾晞？她来做什么？”徐嘉禾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头。 在她看来，遇到顾晞只会给自己添堵。与她碰面，是件不愉快的事情。 “我看她也穿着礼服，可能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只是单独的休息室？ 参赛的选手都是共用休息室的，除非是开场...... 穆思礼摇摇头，又觉得不太可能。 再怎么说，赛琳娜作为全球顶尖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学生改变举办地点，甚至多次邀请她来参加呢？ 哪怕是顾......晞？ 莫名的，穆思礼有些不确定了。 可她也怕自己判断失误，不好多说。本来徐嘉禾对顾晞就没有好印象，要是自己猜错了，给了徐嘉禾太高期待，结果落了空，让徐嘉禾对顾晞越发不满就不好了。 考虑再三，穆思礼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要是真的顾晞开场，说不定徐嘉禾反而觉得惊喜。 “她能拉出什么东西？”徐嘉禾对此并不上心。 “不管她了，你先顾好自己。来，先喝点水，你是排在前面出场，序号还不错，是个顺利的开头。” 穆思礼想说些什么，可徐嘉禾却只是将水塞到她手里。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放松一下手指，上场前再练一下手感。” “嗯，好。” 该交代该叮嘱的徐嘉禾都说完了，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清场了，她也只能出去。 座位已经坐满得七七八八，也有不少家长和她一样刚从后台出来。 她抬头找着自己的座位，却发现顾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最前排。 她冷哼一声，“坐得在前有什么用，还不是丢脸的份。” 单纯如徐嘉禾，只以为顾家是靠着家世坐到了前排。 在她看来，顾晞就和穆思邈一样，只会给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添麻烦，只会丢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脸。 徐嘉禾的目光算不上友好，顾家人对这种视线向来敏感，自然也看到了她。 不过他们并没有将关注点放在徐嘉禾身上，只是看了眼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那就是穆家的？”林昕凑到温婷耳边问道。 温婷点头。 “看着是个目光短浅的人，没有当家主母的大气从容。”林昕看人的眼光向来极准，评价起来更是毫不留情。 “你的眼光还是这么准。”温婷勾起唇角，没有反驳。 “小晞没在穆家长大，也是一种福气。” “可不是。”顾曙接话接的极快，语气里带着得意。 几人轻笑，对此保持同样的态度和想法。 还没闲聊几句，灯光就暗了下来，展厅也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灯光再度亮起，却只集中在舞台上的一点。 女孩身穿黑色礼服，红色蔷薇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极尽奢华与优雅，犹如暗夜蔷薇。 徐嘉禾死死盯着舞台中间的少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 第53章 赢的只能是穆思礼 而与徐嘉禾完全相反，顾、裴两家看着台上的少女，眼里只有满满的骄傲。 顾晞看不见台下人的表情，却知道自己的家人们坐在哪个方向。 她弯腰朝这边鞠了一躬后缓缓起身，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头发垂落，与礼服相得益彰。 她轻闭双眼，琴弦缓缓落在琴身上。 悠扬的旋律随着她的动作而传遍整个展厅，赛琳娜闭着眼睛，表情满是享受。 台下的人对台上的少女感到好奇，按往年的流程，应该是由作为主办方兼评委之一的赛琳娜开场。 可这一次，却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上台。 他们不解，却又不得不承认，台上的少女和自家孩子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 如果同台竞技......结果显而易见。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台上少女浑然不知。 她的手速越来越快，旋律也越来越激昂。 原本还在走神的观众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竟不知不觉的专注起来，沉浸于旋律之中。 后台，原本要去隔音室练习的穆思礼，也在屏幕前停了下来。 她拿着小提琴，呆滞地看着屏幕。 她清楚的知道了，顾晞不管在哪里，都能成为优秀的人。 而自己是因为顶替了她的位置，才有现在的成就。 自己只是一个月嫂的孩子，再努力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而顾晞不是，她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她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明明自己应该开心的。 顾晞是一个可以让徐嘉禾骄傲的女儿，一切都该回归原位才对。 17年来，穆思礼从未感受到所谓‘嫉妒’的情绪。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原来也存在着阴暗的一面。 但她并不后悔自己告诉穆家人真相。 她欠顾晞的，从来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情。 一曲闭，顾晞已经谢幕完毕，人们还在回神。 掌声响起，响彻整个展厅，灯光也逐渐亮起。 赛琳娜鼓着掌，款款走上台。 “你的技艺还是那么精湛，晞。” 顾晞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得到你的夸奖是我的荣幸，赛琳娜老师。”她退后一步，将主场让给赛琳娜。 而赛琳娜却牵起了她的手。 “十年前，一个小女孩仅凭一首曲子就让我念念不忘。生平第一次，我赛琳娜需要追着一个小女孩，祈求她当我的学生。” “我想起来了！十年前的奥利亚剧场！我就是看了那场演出，才让我儿子和女儿练习小提琴的。不过我儿子实在没这个天赋，倒是我女儿争气，一步一脚印走到现在。” “我也记起来了！不过后面都没有那个小女孩的消息，还以为伤仲永了。” “这么多年，技艺还比之前精湛了不少。难怪赛琳娜这么上心，还特意为了她把这次比赛设立在帝都。” “因为她？再怎么说也......” 妇人下意识地反问道。 “可惜十年前的演出并没有能留住她。她说，她的人生有无限可能性，她还想要接着去探索，直到现在，她依旧是这个想法。” 赛琳娜看着顾晞，表情有些无奈，却充满优雅。 顾晞微微挑眉，抿唇轻笑，却微微摇了摇头，表情带着些歉意。 “这次比赛结束，我将迎来我的退休生涯。” 话一出，底下的人有些骚动。 “原来传闻是真的！” “赛琳娜居然真的要退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邀请她做私人教师？” “别想了，我老公之前就托关系找到她了，提的条件都被回绝了。” 众人嘀嘀咕咕，赛琳娜脸上笑容不变，依旧讲述着自己的话。 “所以我发了邮件给顾晞，并将比赛场地选择在帝都举办，希望她能在我退休前，再次拉响一曲。” “还真是为了她？” “天！赛琳娜邀约都拒绝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 “你连她都不知道？顾家那位大小姐啊！” “就是那位？”讨论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 倒也不怪他们。 小时候顾氏夫妇为了让其他人心里有个算盘，经常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顾晞长大一些后，出于本人意愿，顾氏夫妇才慢慢减少带顾晞出席一般场合。 也只有一些顶级宴会，顾晞才会出场。随着她慢慢长大，认识她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同理，知道她的人却越来越多。 “感谢她，我的心愿得以了结，而我也会作为最后的落幕，为各位献上一曲。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顾晞是赛琳娜遇到的最有天赋的孩子。知道她不想走这条路的时候，她为此感到可惜。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让顾晞继承她位置的想法。 可随着顾晞做出的成绩越来越多，赛琳娜也明白了，顾晞的可能性不止于此。 所以，在退休之际，她才决定要让顾晞再度上台。 这是她的私心，她承认。 但她想让世人都知道，有个孩子比世间所有的天才儿童加起来还要厉害。 她没有伤仲永，她只是拥有比选择小提琴这条路更好的，也更感兴趣的道路。 而顾晞也没有让她失望。 这一曲，是她三个月的成果。除去上课和一些休闲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却是别人要练习半年、一年才能企及的高度。 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小提琴，哪怕是要退休了，她挂念着的，还是小提琴。 两人拥抱了一下，一同下台，将舞台还给了参赛者们。 而将赛琳娜的话全听在耳朵里，将两人的动作全看在眼里的徐嘉禾，表情甚至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更多的，却是难堪。 她不愿意相信，被她看不起的顾晞，在别人眼里居然是个求而不得的天才！ 在她看来，穆家的几个孩子能有现在的成就，与她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理所当然的，顾晞离开了她，就要变得平庸！ 只有她平庸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教育是正确的。 顾晞应该和被她放弃的穆思邈一样，一整天无所事事，只会惹麻烦才对！ 她可以接受两人同台竞争，可结局，必须要是穆思礼得到胜利。 ------------ 第54章 祝你顺利 对于她的内心戏，顾晞全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 她回了后台，换回了日常的衣服。 确认没有漏掉什么东西后，她将小提琴递给工作人员，对方会帮她把东西送到车上。 外面，已经有选手开始登台。 按理说，顾晞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几人没有再待在这的必要。但毕竟是受邀而来，又坐在第一排，随便离场是对选手的不尊重，也是对主办方的不尊重。 所以哪怕对后面的表演已经没有了兴趣，几人也只能静下心来，安静地看着接下来的表演。 后台里，好巧不巧，顾晞又和穆思礼碰上了面。 “顾晞。” “嗯。”顾晞看了一眼穆思礼。 她的手里拿着小提琴，看起来是要准备上场的样子。 “没想到你小提琴也拉的这么好。”感受到有些尴尬的气氛，穆思礼再次开口。 顾晞挑眉，“我想做，我尝试，我成功。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格言。” 她的话里，是满满的自信。 穆思礼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明明就几个字，却莫名带着鼓舞人的力量。 哪怕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祝你顺利。” 穆思礼瞳孔瑟缩了一下。 似乎不相信这四个字是从顾晞嘴里说出的。 看顾晞要离开，她急急忙忙回头。 “我会加油的！”她的喊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但此刻的她全然不在意，只是一脸欣喜地望着顾晞离去的背影。 顾晞没有停住脚步，只是勾了下唇角，眼里意义未明。 她并不讨厌努力的人，哪怕对方还没有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获得成功。 出了后台，顾晞自然地坐在中间的位置。 “做得好，小晞。” “很棒。” 台上的选手在表演，顾、裴两家人的眼光却都黏在顾晞身上，眼里满是骄傲。 他们压低了声音，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一个一个用着自己的方式称赞着顾晞。 “做得很好。”裴琛摸了摸她的头。 明目张胆的动作，让三兄弟瞬间黑了脸。但碍于长辈在场，只好打算秋后算账。 顾晞的心情很好，嘴角的笑容没有落下去过。 刚坐下没一会，就轮到了穆思礼登场。 几人下意识看向顾晞，而顾晞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感受到几人的视线，顾晞左右看了一下，微微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没！” “没什么。” “今天你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 顾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将目光放在台上。 穆思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往顾晞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灯光一暗，整个观众席都是黑乎乎的，除了一排压迫感极强的评委，其他人都只是一团团黑影。 但莫名的，穆思礼觉得顾晞就坐在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寻找顾晞的身影。 就像在学校也是。 明明顾晞的目光从不会停留在她身上，她还是会下意识去找寻顾晞的身影。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 如顾晞说的那样，一切顺利。 明明在开始比赛之前，自己练习总是出错。可现在，就连最难的转音，自己也顺利的过了关。 再睁眼，穆思礼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带着得体的笑容，朝着评委席鞠了一躬。 评委依次打分，许是因为一开始有顾晞做对比，今年的评委打分都相对要更保守一些。 穆思礼很幸运，与第四名仅相差一分，跻身第三名。 顾晞并不惊讶。 穆思礼的表演算得上中规中矩，加上表演曲目难度大，各方面衡量下来，成为第三名并不奇怪。 领奖的时候，穆思礼看着顾晞，眼神亮闪闪的，显得很是激动。 顾晞跟随着众人鼓了鼓掌，虽然只是很敷衍的两下，但穆思礼却莫名觉得高兴。 她抬头，去找寻徐嘉禾的身影。 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 只见徐嘉禾黑着脸起身，在众人为台上的人鼓掌的时候，径直离开了展厅。 门被关上的时候，顾晞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裴琛瞬间捕捉到了顾晞的小动作。 “没什么。” 裴琛的手盖在顾晞头上。 “快结束了。” 顾晞有些无奈。 自己都17岁了，快成年了，怎么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哄？ 不管如何，随着赛琳娜的曲目完毕，选拔也跟着落下帷幕。 顾晞在和赛琳娜说话的时候，余光瞥见穆思礼急匆匆的拎着箱子离开。 “晞，下次去找我喝杯茶吧，我会泡最好的红茶等你到来。”赛琳娜抱住顾晞，顾晞也顺势收回目光，回抱住赛琳娜。 “是我的荣幸。” 在顾家和裴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去聚餐的时候，穆家的气氛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急匆匆打车赶回来的穆思礼正好碰上提着蛋糕回来给穆思礼庆祝的穆思博。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穆思礼，穆思博有些惊讶。 “思礼？你怎么一个人打车回来了？妈呢？” “哥。”穆思礼双手攥着箱子，礼服也没来得及换下来，看上去无措极了。 穆思博皱着眉，将蛋糕放在一旁，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思礼身上。 “比赛失败也没关系，但是妈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也太过分了！”饶是穆思博，脸上也带了些怒气。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穆思礼紧抿着唇，想要开口解释，眼泪却率先滚落了下来。 穆思博看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抱住穆思礼，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哥，我可以晚点在回家吗？我害怕......”穆思礼的声音颤抖着，听上去格外让人怜惜，也格外让人心疼。 穆思博轻拍着穆思礼的脑袋，抿着唇看着紧闭的大门。 “走吧。不管怎么样，哥哥得庆祝妹妹顺利完成比赛才行。抱歉，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只来得及给你买个蛋糕。” 穆思礼沉默地摇摇头。 兄妹俩到底没进入家门，穆思礼被穆思博带到了餐厅。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考虑到穆思礼现在的情况，他还是开了个包厢，好让穆思礼彻底放松下来。 “怎么样，好一些了吗？”穆思博将茶水放到穆思礼面前。 “嗯。”穆思礼抬头，勉强扯出一抹笑。 “不想笑就不笑。”穆思博捏了捏她的脸颊。 动作很轻柔，连个红印都没有留下。 “恢复好了，能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吗？” ------------ 第55章 基因决定一切 “哥哥，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穆思礼笑着，穆思博却笑不出来。 “去吧。哥哥先给你点好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穆思博一脸心疼。 穆思礼点点头，起身离开包厢。 平时想见面，而唯独现在不想见到的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顾晞将纸巾扔进洗手台上的垃圾桶，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映射出的犹如鬼魅一般的穆思礼。 “你有扮鬼的癖好？”顾晞转过身，看见穆思礼还是那副装扮，眼眶红红的，像受惊的兔子。 “还是说，因为没拿到第一名，徐女士觉得你给她丢脸了，终于把你赶出穆家了？那我作为真千金，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一下？毕竟按照你的性格来看，我在这种故事里更像恶毒女配不是吗？” 穆思礼看着顾晞的脸。 和穆思邈七分像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顾晞才是真正的穆思礼。 自己只是个鸠占鹊巢的跳梁小丑。 “顾晞，因为你，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的情绪。” “我很优秀，被人‘嫉妒’是常有的事情。”顾晞不以为意，可穆思礼却摇了摇头。 “你就算不在穆家长大，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而我明明抢了你本应该拥有的一切，享受了那么好的资源......我那么努力的练习，希望能取得一个好的名次，可我好不容易报名上的比赛，却是赛琳娜老师为了让你开场特地开在帝都的。” “所以呢？要怪我不应该出生？怪我太优秀，把你比了下去？还是怪因为我的存在，让本该天真无邪的你生长出了阴暗面？” 顾晞说着，走到穆思礼面前。 “这世界上多的是优秀的人，而你要把我作为你的假想敌，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只是我先说明一点，你练习小提琴，到底是因为徐嘉禾，还是为了你自己？如果就因为败给我就怨恨我，那我只能说，你的人生也就到这里了。” “我的人生没有设限。如果你把我当做必须要超越的目标，那么我的成就会像鬼魅一样，如影随形的缠着你，让你夜不能寐，直至崩溃。” 顾晞的话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委婉可言，句句怼的穆思礼无话可说。 “穆思礼，你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而活着，还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穆思礼一愣，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她都按着徐嘉禾给她设定的路线走，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 在她的认知里，努力练习，拿到奖牌，徐嘉禾就会开心，她也会开心。 可随着徐嘉禾对她的期望越来越大，她进步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慢慢的焦虑起来，不受控制地生出了许多负面情绪。 可她忘记了。 小提琴，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学的东西。 说起来，契机还是因为看到了赛琳娜的海报......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我知道你是被迫卷入到这些事情里面的，可知道你无意和我们有牵扯，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穆思礼朝着顾晞鞠了一躬，一遍又一遍。 看她这样，顾晞也皱起了眉头。 “穆思礼，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才形成这副讨好型人格。我的建议是，你该去看个医生了。” 顾晞并没有在诅咒穆思礼。 她只是觉得穆思礼似乎已经在悬崖边上了，只是自己还不知情，连带着周围的人也没有察觉。 她留下这句话，不再逗留。 “你怎么出来了？” “找你呗！本来是裴琛那小子要出来的，被我拦截了。”顾朝笑得痞里痞气的，像个纨绔的世家少爷。 “怎么去这么久？”他手环过顾晞的脖子，动作自然而然。 “遇到穆思礼了。”顾晞没有隐瞒。 “穆思礼？她想干嘛？”顾朝皱起眉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走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我真是太优秀了。” 顾朝毫不客气笑出声。 “优秀的顾大小姐，先把这个喝了吧。”顾朝说着，掏出熟悉的小瓶子。 “你说实话！你们带这个在身上其实就是为了折磨我吧？” 顾晞嫌弃，顾晞想逃，顾晞被拉回。 “乖啦，我们优秀的顾大小姐。”顾朝揽着顾晞的脖子，还特别贴心的把盖子打开递给了她。 “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效果肯定比之前的好。” 这是顾家自家建设的研究院，其中一条线是专门为了顾晞开设的。 “每次都这么说。”顾晞嘀咕了一句，闭眼将浓缩液一口闷掉。 说着话的时候，顾晞已经闭上了眼，自然也就没看到顾朝眼底闪过的一抹阴暗。 一口闷完，顾晞直接将瓶子塞回顾朝手里。 顾朝狂rUa了一下她的头，在顾晞临要爆发的时候放开了她，快走了两步将瓶子扔到垃圾桶里。 “走吧，给你点了许多爱吃的菜。怎么这么讨厌胡萝卜呢？”顾朝不理解，但还是将手搭了回去。 “你天天喝试试看啊。”顾晞没好气的说道。 “刚开始那一阵子为了哄你喝，我哪次没陪一瓶？” 兄妹俩因为一点鸡毛小事拌着嘴，可搭在肩膀的手，却没有放下来过，也没有被推开过。 推开包厢的门，刚才还叫交流的人将目光看向顾晞，脸上都带着笑意。 “小晞，快过来快过来，今天你可得多吃一点，都点的你爱吃的菜。” 顾晞笑着点头，坐到了两家家长的中间。 如他们所说，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顾晞爱吃的。 另一边，整理好心情的穆思礼回了包厢。 “刚想去找你。”还没推门，门倒是先开了。 “刚才遇到顾晞了。” “顾晞？”穆思博一愣。 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穆思礼也知道穆思博的立场，关上了包厢门，将今天比赛的事情，包括刚才顾晞在洗手间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和穆思博讲了。 但顾晞最后的建议，穆思礼并没有说出口。 穆思博安安静静地听完，最后也只归为一句深深地叹息。 “你下下周一不是要去小岛参加学校运动会吗？到时候好好玩，也当做放松一下心情了。至于妈那边，你不要将她的话听进去，哥哥会和妈好好谈一谈的。” 穆思礼点头，怎么看怎么乖巧，只是眼底似乎有股淡淡地忧郁感，怎么也消散不去。 晚餐穆思礼没吃多少，穆思博看在眼里，回去的路上又给她买了点甜食。 “砸了那么多钱，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拿个第三名。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基因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 第56章 不和她比和谁比？ 门推开的刹那，这些话尽数进了穆思礼的耳朵。 哪怕穆思博捂住了她的耳朵。 穆思礼眼睛快速的眨了眨，死死咬着牙关。 她低着头，穆思博看不清她的神情。 “思礼？”穆思博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穆思礼摇摇头，沉默地换好鞋往里面走。 而原本还在抱怨的徐嘉禾听到玄关处的动静，也安静了下来。 “爸，妈。”穆思礼喊道。 身后，穆思博拿着穆思礼的小提琴箱子，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嘉禾似乎也有些尴尬。 “思礼，你妈就这个脾气，你......” “爸，我有点不舒服，想先上去了。”穆思礼没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是个胆小鬼。 她不敢看父母看她的眼神。 她怕她接受不了。 对他们而言，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可对自己而言，他们是自己喊了17年的爸妈的人，她实在没办法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穆致远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徐嘉禾，后者移开视线，没说话。 “去吧，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听到穆致远的回答，穆思礼这才点头离开。上去前，还不忘从穆思博手里接过小提琴盒。 穆思博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瞎想，等会我让阿姨给你弄杯热牛奶，喝完早些睡。” “不用了哥，我就想洗漱一下直接睡了。”穆思礼脸色苍白，朝穆思博扯了个再难看不过的笑容。 随着房门啰嗦，穆思博的脸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妈，先不说你今天把思礼一个人抛在会场自己回来的事情，就单说你刚才那句话，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那我也就是顺口一说。”徐嘉禾也有些底气不足。 她也没想到，这话好巧不巧就给穆思礼听到了。 “妈，你是顺口一说，你让听的人怎么想？而且，这种话是能顺口一说的吗？你说这话，不仅否定了思礼这些年的努力，也将她排出了咱家，你！你！” 穆思博被气到哽住。 “哪有那么严重？我身为她妈，说一句怎么了！那她表现不好，我还不能说了？” “她哪里表现不好了？你也知道这比赛的含金量，国内国外的顶尖小提琴手都汇聚在一起，其中不乏天才提琴手。思礼能在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拿到名次，您不仅一句夸奖都没有，还撇下她直接离开，你有没有想过她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徐嘉禾说到这个，瞬间就来了气。 “你们倒好，我在为她忙上忙下的时候，谁来心疼过我一句？现在我就说了这一句话，你们父子俩合着来说我是吧？” 穆致远看徐嘉禾这架势，知道她又要开始了。 “我为了她这个比赛，我特意找人给她定制几百万的礼服，琴弦也是找的最好的师父给她调整、更换，食谱更是每日严格按照营养师说的给她搭配。她卡在瓶颈期，我去找门路，约顶尖的老师给她上课。我做了这么多，却只让她做好这一件事！” 徐嘉禾越说底气越足，她站起身，眼里带着不着不甘心。 “而她！在得了第三名还沾沾自喜的时候，人顾晞却被赛琳娜亲自邀请来做开场嘉宾，还亲口承认她是为了顾晞才把比赛场地设在帝都。你说，我说这话有错吗？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能拿个第三名，而顾晞却是直接作为嘉宾出场！” “妈！”穆思博一脸难以置信。 “顾晞是顾晞，思礼是思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你为什么一定要将她们两个人绑在一起对比呢？” “不和她比和谁比！”徐嘉禾想也不想的说道。 穆思博心头一哽，但还是耐着性子，尽量压低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看上去平和一些。 “妈，我知道你要强，也知道你一直督促我们是想我们变得更好。可是......现在的你，到底是想我们变得更好，还是想要我们成为你可以拿出去炫耀的工具？”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徐嘉禾瞪圆了眼睛。 “没有我的教导，你们能有现在的成就吗？那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才会和别人提起你们，怎么就成炫耀的工具了？你看穆思邈，天天惹事，没有我管他，你看他到现在有个什么名堂？连书都不读就像去打游戏！要不是怕别人说他高中都没毕业，我才懒得管他。” 说着，徐嘉禾余光瞥见拿着公文包要离开的穆致远。 “穆致远，你去哪！你又要去哪！这个家你就这么待不住是吗！” 穆致远叹了口气，眉头蹙起，脸上带着些不耐烦。 “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些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一个家整天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能力就摆在这了，上不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实在委屈，你就像对待穆思邈那样，放任她去就好了。” 说罢，穆致远头也没回，换上鞋就出了门。 徐嘉禾整个人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想气死我！” “我为你们操劳到头，一句好都捞不着。” “妈！没人说你这些，我们只是就事论事。”穆思博从心底里涌起一阵无力感。 似乎不管说什么，徐嘉禾都不会听进去。 “我们只是说思礼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扯到这些上去呢？” “我怎么扯了？她委屈，那我付出这么多，我的委屈找谁说？再说了，我对她高要求，不也是为了她好，让她可以不断精进自己的技艺。要是得了个第三名就满足，那她的小提琴生涯才是真的到头了！” 话音刚落，门再次被打开。 穆思邈单肩背着书包，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本就在气头上的徐嘉禾越发不满。 穆思邈也习惯了徐嘉禾不看待自己的眼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一秒，表情多了一丝调侃。 “哟，看来我不在的日子，还挺热闹啊。” ------------ 第57章 有压力才有动力 早在成为正式成员后，穆思邈就搬出了穆家，住进了基地。 徐嘉禾本来看见他就烦，看他搬出去，自然也不会像反对穆思博那样，阻拦他搬出去。 换句话说，徐嘉禾巴不得他出去。 四个孩子，穆思邈这个教育失败的典型案例，无疑让她的人生多了一点污点。 现在穆思邈搬出去了，自己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你回来干什么？还是说又惹事，被开除了？”徐嘉禾的语气不算好，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肯给穆思邈。 穆思邈忍不住笑出声。 有时候他真的挺怀疑自己会不会是穆致远在外的私生子，所以徐嘉禾才会这么厌恶自己。 可惜了，徐嘉禾厌恶他，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她教育失败的成果，是个无法拿出去炫耀的废物孩子。 “可惜了，我是请假回来拿点东西而已。您放心，我不碍你的眼，很快就离开。”说着，穆思邈也不看徐嘉禾，直接上了楼。 看他完全没有将自己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徐嘉禾心中的不满更深一层。 “你看看他！” 面对徐嘉禾埋怨的眼神，穆思博只能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妈，思邈现在做的事情您但凡用点心多了解一点，都不会觉得他在不务正业。” “哼，我一看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还用得着了解？也就你，真的信了那些人的鬼话。” 这些话，楼上的穆思邈全都听见了。 一句不落。 他唇角勾起，带着自嘲的意味。 他抬脚，往房间走去。 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穆思邈没有再接着听下去的兴趣。 穆思博知道徐嘉禾是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了。 认错很难，特别是错了很久以后。 哪怕徐嘉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为了维持住所谓家长的权威，她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教育上的错误。 想通这一点后，穆思博不想再和徐嘉禾进行这段没有意义的对话了。 他抬手，摘下自己一直戴着的手表。 他将手腕翻到徐嘉禾面前的时候，徐嘉禾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那一条扭曲蜿蜒的疤痕，曾有一段时间是徐嘉禾的噩梦。 “穆思博！”徐嘉禾的话里带着怒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妈，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有压力才有动力！我当初就是太惯着你，才让你变得这么脆弱，一点挫折一点委屈都受不住。你看看，你现在不还是好好地？我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再次发生，我才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放纵你们！” 穆思博看着徐嘉禾坦荡的神情，内心只觉得悲凉。 除了沉默，没有更好的方法掩饰他内心的风暴了。 “我下周会搬出家里，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我会带着弟弟妹妹离开穆家。” 徐嘉禾瞳孔收缩，穆思博的眼神却变得越发坚定。 “是您说的，只要我好好地，不管是思邈、思礼还是思川，你都不会再干涉他们未来的决定。” “你......你！”徐嘉禾嘴唇颤抖，后退了两步，踉跄的坐在沙发上。 如果是以往，穆思博会着急地过来扶住她，顺着她的意。 而现在，穆思博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穆家。 坐在车里的那一刻，穆思博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整个人看上去充斥着不耐与无奈的矛盾感。 抬眸，他看着手腕上的痕迹。 ---- “妈，报名表下来了！老师说以我的初试成绩和实践能力，面试肯定没问题。只要我面试过了，下学期我就能直接去全球最顶尖的伊斯顿医学部上学了！” 一放学，穆思博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的拿着报名表跑到徐嘉禾面前。 他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激动，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身穿白大褂、拿着手术刀的模样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他，自然也没察觉到徐嘉禾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是吗？那你填好了吗？” “填好了，只不过这里需要你签个名字。” “思博，妈觉得要不咱还是报金融吧。现在学医不好，纠纷又多，又加班加点的......你报个金融，以后还能接替你爸的位置，接管公司，帮你爸分担一些。” “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大二会再修金融的，公司那边我也会帮忙照看，更何况现在不是还有代管吗？” “代管哪有自家人接替来的好？万一做点假账什么的，那你爸这些年的拼搏不就全都成泡影啦？”徐嘉禾笑着，语气尽可能柔和。 “妈！我初中的时候，你说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高中，你就带我去参观伊斯顿，结果你转头带我参观了瑞利商学院。” “高一的时候，你说如果我寒暑假能去公司帮忙，就不阻挡我看医学书。然而我去公司，晚上回来你就说阿姨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书都给弄丢了，真的有这么巧吗？” “高二文理分科我们终于没有分歧，可你又以关键期为由，收走了我所有医学方面的书籍，让我专心学习，却又让我每周末都要去公司帮爸处理公司事务。” “终于，我等到了伊斯顿的报名表，你说只要我通过初试，证明我有天赋，就不会阻拦我，说我当个医生也不错。” 每一次，徐嘉禾都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更改他的意愿，强迫他接受并走上徐嘉禾为他选好的那条路。 看似是在商量，实际上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 饶是如此，穆思博还是凭借着自己对医学的热爱，一步步走到现在，并在初试中拿到了优异的成绩，得到了面试的机会。 他有信心，只要他去参加面试，他一定能通过！ “妈，你这次又要反悔了吗？”穆思博看着徐嘉禾的眼神带着失落。 徐嘉禾被看得有些心虚。 她笑了笑，“怎么会？宝贝儿子这么优秀，妈妈当然也是开心的。笔！妈这就签名。复试好好加油。” 穆思博眼睛一亮，立马掏出一支黑笔递给徐嘉禾。 “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您失望的。” ------------ 第58章 反抗的方式有很多种 “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考官说是你找到了他们的董事，让他们把我刷掉的！明明我是复试的第一名，明明我可以去的！” 穆思博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正在吃饭的穆思邈和穆思礼也吓了一跳。 徐嘉禾放下碗筷，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 “思博，你最近早出晚归的，就是去问这个了？”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不会阻拦我追求梦想，难道都是假的吗！” “怎么会？”徐嘉禾故作惊讶。 “妈当然希望你能追求自己的梦想。” 她起身，走到穆思博身边，手搭在穆思博肩膀的那一刻，被穆思博直接甩开。 徐嘉禾也不生气，依旧耐着性子。 “可是思博，你想想，你作为家里的长子，我们也一直把你当做继承人培养，可你享受了这么多资源，最后却说不要公司，想去做医生。” 说到这，徐嘉禾看了一眼还在饭桌上的两人。 两人接收到视线，立马低下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见状，徐嘉禾又将目光放回穆思博身上。 “你这样，要是弟弟妹妹们都学你，那我们家大业大的，难不成全都拱手让给别人？” 穆思博后退一步，眼眶微红。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去学医的话，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我！为什么要让我抱有希望！” 穆思博控制不住地怒吼着，其中夹杂的委屈任谁都听得出来。 可他越激动，徐嘉禾就显得越冷静。 “思博，我只是建议对方再考虑一下而已，如果对方坚持，那妈妈也是没办法的呀。因为我一个建议，对方就放弃你了，只能证明你还没有优秀到他们一定要挽留你的地步不是吗？” 她伸手，抓住穆思博的手，眼神恳切。 “思博，妈都是为了你好。学医又辛苦又累，你学金融，毕业了直接接管公司。路妈都给你铺好了，你只要大胆走就好。” 她拍着穆思博的手背，言语越发恳切。 “思博，你听妈的，学医真的不适合你。你想想，从小到大，妈给你做的决定又哪个错了？” “这是我自己的路，我自己的人生，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你每次都说是帮我做决定，可是你给过我做决定的机会了吗？你到底是在帮我做决定，还是你怕我做了你不愿意接受的决定？” 穆思博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 穆思邈和穆思礼哪里见过穆思博哭的样子？看到这一幕，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我就不明白，学医有什么好的。偌大的家业你不接管，谁来接管？我和你爸爸的年龄也渐渐大了，你也该懂事了，不能只考虑自己。” “那是我的梦想！我从小到大都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梦想？我已经说了，公司我也会管理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思博，妈也是不想你太辛苦......” 徐嘉禾话还没说完，搭在穆思博手臂上的手就被他一把甩开。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我是个人，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去伊斯顿学医，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更重要的是为了摆脱你，你知道吗！” “我每天、每天都喘不过气。为了能成为让你可以拿出去炫耀的孩子，为了让你长脸，为了让你同意我接着学习医学书，我再累都不敢松懈。每天日复一日的刷题，哪怕你要我处理公司的业务，我也不敢放下学习。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二者不能兼顾，你一定会让我放弃学医。” 穆思博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都这么努力了，就差一步了......你什么时候能够放过我？”他红着眼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卸了力气一般，浑身透着无助感。 “思博......”徐嘉禾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穆思博却推开了他，直接上了楼。 房门关上，餐厅安静得出奇。 “妈，发生什么事情了？”穆思礼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吃完饭赶紧练习去。还有你，你老师今天又打电话来投诉了。一个两个，全都不让我省心！” “可是哥他......” 接收到徐嘉禾警告的视线，穆思礼的声音低了下去。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饭是吃不下了，穆思礼上楼，敲了敲穆思博的房门。 门没锁，里面安静得出奇。 “哥？”穆思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亮着灯，隐约传出水声。 “哥？”穆思礼走过去，又试探性的叫了一遍。 依旧没有回应。 “哥，你在里面吗？”穆思礼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按住把手，门并没有锁。 “哥，你不说话，我就推门喽？” 穆思礼的心脏莫名跳的飞快。 她推开门，水流顺着浴缸溢出，带着些猩红。 穆思礼捂住唇，走向浴帘的脚陡然变得沉重。 她拽住帘子，在要拉开的那一刻，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直接按住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一个方向。 “去叫妈，另外让司机立刻把车开过来，做完后回房间，不要出来。”穆思邈的声音冷静地出奇。 穆思礼瞬间明白了原因。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流出，嘴唇颤抖。 “好。” 她不敢耽误，立马跑了出去。 一阵手忙脚乱，穆思礼在房间都能听到徐嘉禾的嚎啕。 她缩成一团，依靠在门后，紧咬着下唇，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好在发现及时，经过抢救，穆思博总算有惊无险地跨过了鬼门关。 他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没有一丝光彩。 病房外，是父母的争吵声。 “吓到你们了吧，对不起。”穆思博对在床边照看他的穆思邈说道。 “我还好，倒是思礼吓得做了好几晚噩梦。” “给你们做了不好的榜样，我真不是个称职的哥哥。”穆思博盯着天花板。 泪水滑落，滴在枕头里。 可穆思博却好像没发现自己流泪了一般，只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反抗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选择了最愚蠢的那种。” 穆思邈说的话有些直白的难听，可穆思博却笑了起来。 “是啊。”他说道。 “思邈，帮我叫一下妈吧，我想单独和她聊一聊。” ------------ 第59章 顾晞的恶趣味 穆思邈皱眉，能看得出来他的不情愿。 “拜托你了。” 穆思博都这么请求了，穆思邈也只好起身。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什么叫我做的好事？我去谈的时候你不也是同意了的？” 徐嘉禾拔高了音量。 “你倒好，做个甩手掌柜，现在出事了，把错全怪在我身上？穆致远！你什么意思！” “家属请小声一点，这里还有其他的病人。”护士从隔壁病房里出来，看着两人，眼神带着不满。 而这时，穆思邈也推开了房间门。 “哥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他看着徐嘉禾，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连话语都没有一点情绪起伏。 要是平时，徐嘉禾估计又要贬低他几句，但眼下，她没有这个心情。 她瞪了穆致远一眼，转头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父子俩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房间内，徐嘉禾红着眼眶走到病床旁。 “思博，你可吓死妈了！” 徐嘉禾握住穆思博的手，却被他抽出。 徐嘉禾哽了一下，可看着穆思博惨白的脸，也只能忍住脾气，叹了口气。 “妈知道你有气，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妈，现在我的手这样，也彻底断了学医的路了。” 穆思博的话，让徐嘉禾顿了一下。 “妈吃的盐比你走的路多，你听妈的，妈不会害你。学医没有前途的，你接手公司，名利双收，不比学医来的轻松舒服？” “我会报考帝都大学商学院，也会接管公司，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了。我会听你的话，但思邈他们有想走的路的话，你不要再去阻拦他们了。” “怎么能叫阻拦......” “不然，我不知道我下一次会做出什么。”穆思博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徐嘉禾，眼神平静，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徐嘉禾嘴唇紧抿，心一瞬间有些抽疼。 她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可她很快又回过神来。 “是妈的错，妈如果从一开始就阻止你就好了，要是妈从一开始就狠下心当个坏人，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思博，是妈的错，是妈总是心软，才让你变得这么执拗，又这么脆弱。” 徐嘉禾顺了顺穆思博的头发。 “你放心，妈答应你，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 “叩叩叩。” 车窗被人敲响，拉回了失神的穆思博。 穆思博摇下车窗，是穆思邈。 “哥，你没事吧？看着脸色不太好。” “没事，就是最近加班有点累。你拿好东西了？” “对。”他只是来拿点换洗衣服，还有......放点东西而已。 “要回基地？上来吧，我顺便载你一程。”穆思博按下解锁键。 穆思邈也不客气，打开门坐在了副驾上。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吵架？” “思礼今天参加比赛拿了第三名，但因为顾晞被主办方邀请作为开场嘉宾，妈的心理不平衡了，扔下思礼就走了，还说了不好听的话。” 穆思博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奈。 “倒还真符合她的性格。”穆思邈冷笑一声。 “先不说这个了。自从你去了基地都没什么消息，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都挺好的。”想到自己没日没夜的练习，不时还要被虐杀，周末还要补课。 穆思邈觉得穆思博再问一句，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就要碎成粉末了。 他扭过头，看着窗外。 表情平淡，但看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顺利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我给你送过去。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放心，大哥在，不会让你们没饭吃的。” 穆思邈轻笑。 “放心吧。累肯定是累的，但在基地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惬意，很舒服。倒是你们，看起来过的很累啊。” 这下苦笑的变成穆思博了。 “听思礼之前说，思川参加了什么航天知识竞答，赢了之后得了一个模型，结果妈发现了，大发脾气，两人大吵了一架，还闹到学校去了。” 穆思邈皱眉。 进基地后，他就没回过家，自然不知道这些。 “你现在搬出去也好，等思礼高考结束，也就解放了。再过个两年，我也能全面接手公司了。到时候，我就让爸妈出去散心去，再找个机会和思川谈一谈，把他接过来，让他跟着我生活。” “你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自己？” 穆思博勾唇，目光落在自己戴着手表的手，没说话。 两兄弟沉默了一路，直到前方出现亮了灯的基地。 “看不出你们基地还挺别致复古的。”穆思博看着，尽量采取委婉一点的说法。 “是顾晞的恶趣味。这个基地就是她设计的，里面和外面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顾晞设计的？”穆思博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看到穆思博的表情，穆思邈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基地规定不能随便带人进去参观，抱歉了。”穆思邈拿起书包，顺带关了门。 “行，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不过你们这怎么黑漆漆的？” “原本是有灯的，不过最近坏了，新的还没空运过来。没事，也就这一段路，不影响。” “早点睡。”穆思博拍拍穆思邈的肩膀。 “干什么，怪矫情的。”穆思邈有些不习惯这种氛围。 从小到大，因为徐嘉禾的关系，他和家里人都不怎么交流。 一开始他也是想和他们交流的，但徐嘉禾总是用‘这种垃圾要是把我优秀的孩子们弄臭了怎么办’的眼神看着他后，他就不怎么和穆思博他们交流，且开始放飞自我了。 两人正要分别之际，一辆车稳稳停在穆思博车的旁边。 “正好，帮忙拿下东西吧，不用叫人了。” 顾晞说的自然而然，脸上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晞这么说，穆思邈倒也真的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两张七分像的脸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穆思博的内心还是受到了一阵冲击的。 “她真的是我的亲妹妹”这种感觉，在这一刻有了实感。 ------------ 第60章 稳稳地，很安心 “去吃饭了，顺便打包给你们弄点宵夜。” “听说你今天去做开场嘉宾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顾晞抬头，与穆思博对上视线。 “小晞。” 顾晞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看着两人说话这么自然，对比顾晞对自己冷淡的态度，穆思博莫名有些受伤。 “没想到会突然碰上你，下次再把礼物给你。” 似乎没想到穆思博会突然说这句话，顾晞愣了一下，“谢了。” “那哥，没事我们就进去了。” “嗯，好好相处。” 穆思博像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才走了两步，顾晞就不动了。 “这灯呢？” “坏了，新的还没送过来。你怕黑？”穆思邈掏出手机，将手电筒亮度调到最大。 “怎么了？”看两人停在原地，穆思博上前问道。 “没事，你早点回去吧。”穆思邈应了一句，一手拿着外卖，一手拿着手机。 “要是还害怕就抓着我的手或者衣服。” “我不怕黑。”顾晞补了一句，到底还是跟在他旁边，进了基地。 穆思邈勾唇，一看就是不信顾晞的话。 “看你平时这么勇，打人都不带眨眼的，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顾晞闭了嘴，懒得再辩解。 穆思邈和顾晞到的时候，詹宇和凌风刚好在打闹。 “小晞？” “晞姐？” 看到顾晞的时候，两人愣了一下，又将目光放在穆思邈身上。 “门口遇到的。顾晞给咱带了夜宵，叫大家下来吃吧，等下冷了。” “果然还是晞姐想着我们。”凌风立马按下铃声。 詹宇也没闲着，帮着穆思邈将外卖一一拆开摆好。 “你回家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 “只是回家拿点换洗衣服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还不如早点回来。吃完陪我打一局。” “行！晞姐，咱俩也好久没打一局了，要一起吗？”詹宇抬头，顾晞已经自己走到冷柜那边拿了饮料。 穆思邈从她手里抽走饮料，打开后又还给了她。 詹宇将穆思邈的动作看在眼里，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穆思邈被他盯得有些发麻。 “怎么了？” “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喜欢上我们晞姐比较好。” “哈？”穆思邈发出灵魂疑问。 “我们晞姐有个青梅竹马，嘎嘎帅！可以说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就别肖想了。” “不是，她是我妹！” “我知道，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是吧？”詹宇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揽住穆思邈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一副‘别伤心，哥懂你’的表情。 穆思邈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看我俩的脸。” 穆思邈拍开詹宇的手，自己大手一揽，把顾晞捞了过来。 顾晞皱眉，眸里少见的带上了些许迷茫。 “你别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两长得还挺像？” 这下，翻白眼的人又多了一个。 詹宇挠挠头，眼里带着清澈的愚蠢。 “行了，吃饭去吧。”穆思邈摇头，按着他坐下。 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下了楼。 上一秒还和顾晞打着招呼，下一秒看到满桌的美味，立刻化身吗喽嚎叫着。 “小晞，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沐晴一把抱住顾晞。 “去吃饭，顺便打包了点吃的。” “说起来，门口的灯坏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你没事吧？”齐瑞也走了过来。 “遇到穆思邈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穆思邈也凑了过去。 “我还说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怕黑。这不，刚好门口遇到了，我就带着她进来了。” “小晞不是因为怕黑才不进来的啊？” 沐晴怜爱地捏了捏顾晞的脸颊。 “我说了，他不信。”看齐瑞一脸疑惑，顾晞耸了耸肩，表情极为无辜。 “不是怕黑？那为什么？” “小晞有夜盲症，晚上的视力会变的很差，所以基地晚上都是亮着灯的。你不知道？” 沐晴一句话，把穆思邈给问住了。 “本来路灯都有备用，结果上次用完，又碰上大家伙去团建回来，就忘记补货了。我原本还想打电话告诉你一声的。来都来了，和他们玩一会也行，等会我带你出去。” 作为这里的年龄最大者，齐瑞总算有了些长者样。 “我送吧！”穆思邈举手。 齐瑞将目光放到顾晞身后。 后者挑眉，没答应，也没否决。 “行，那就交给你了。”齐瑞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晞姐，玩一把？”吃饱喝足，詹宇发出游戏申请。 “我也要！” 凌风也凑了过来。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各个喊着要打一把。 穆思邈有些好奇，“你还会这个？” 他压低了音量，在顾晞耳边问道。 “比你好一点。” “真的假的？那你怎么不上？”穆思邈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 顾晞眼珠往穆思邈的方向移动了一下。 “我小提琴也拉的很好，我就一定要去做首席？” 穆思邈摸摸鼻子，没敢再开口。 几人收拾完东西，直接去了顶楼的对战室。 “可不要放水啊晞姐，我最近可是进步了不少。” “只能三个啊，到点我就要回去了。” 看房间围着的人，顾晞提前声明。 “啊？才三个？那不行，我先！我先！” “你走开，上次也是你。”A和B小队的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两个队长大手一挥，直接用原始的黑白配解决了。 连带着都坐下了的詹宇都被拉起来了。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你不去？”秦岭坐在穆思邈旁边。 “我先看看。你呢？” “我和沐晴会另外和小晞打，不需要和你们抢。” 穆思邈挑眉，“顾晞这么厉害？不会是人情世故吧？” 秦岭摇头。 “顾晞不需要。” 秦岭的话，穆思邈还是信的。 他起身，走到顾晞旁边。还没挤进去，凌风就已经输了。 “下一个。”顾晞喊道。 凌风起身，下一秒便跪地狂捶。 众人也已经习惯了，笑着打趣了两句，很快开始了下一轮。 第二轮是B队的成员，坚持的时间比凌风还要短一截。 穆思邈微张着嘴。 “这打法，完全就是杀疯的状态吧。” “是吧，像极了游戏最后的狂暴BOSS。”没选上的詹宇突然在穆思邈耳边冒出一句，把穆思邈吓得差点给詹宇来了一手锤。 “不过这也是晞姐的打法，手速够快，对形势判断也很果断，必要的时候直接一带二全部送走，保全大队伍，我们贼喜欢和她一起打团战。” “稳稳地，很安心。” 凌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竖着大拇指。 “下一个！”顾晞大概提了对方的几个明显漏洞后再次喊道。 ------------ 第61章 开场 “哦！是卫珉！”詹宇有些惊讶。 “我记得他是b队队长吧？”A和B小队的练习场地不一样，所以穆思邈除了刚来的时候和他见过一面外，就没有再接触过了。 “对，实力挺好的，就是一直差点运气。”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让人可惜的类型？”凌风压低了音量。 穆思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视线放在屏幕上。 卫珉和顾晞的作战方式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一个果断突进，在战斗中找寻对方的漏洞。另一个则是保守观察，以期望给对方来个一击必杀。 “好好看着，你的作战方式和顾晞很像，但顾晞拥有你没有的冷静和稳定。很多时候你看着觉得冲动，实际上她的脑子已经预料到对方的行动并准备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 秦岭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听到这话，穆思邈不敢再瞎想，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一来一回纠缠的两个小人。 回合结束，以卫珉的灰色界面为结局。 “比上次进步了不少，但是太犹豫反而会错失不少机会。穆思邈！” 被顾晞突然点名的穆思邈顺口喊了一声“到！” “接下来一星期，你和卫珉每天单独打一轮，具体的听领队安排。” “是！” 毕竟是自己的老板，穆思邈公事和私事还是分得开的。 他是混，不是没脑子。 “没其他事我就走了。”顾晞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送你。” 顾晞没拒绝。 虽然有手电筒，但那点光太局限了。 两人走出去，彼此都有些沉默。 眼看要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段，穆思邈还是开了口。 “你这个夜盲症是先天还是后天的？我记得咱家没有人有夜盲症。” “后天的。” “怎么会的？能治吗？” “目前不能。”顾晞并没有隐瞒。 “对了，运动会你报名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走到车边的时候，顾晞打断了他的话。 司机打开了车门，等顾晞进去后，又将门关上，回到了驾驶位。 “至少到家了发个短信。” 加入基地后，他们有一个群聊。通过群聊，穆思邈朝顾晞发出了好友申请，但顾晞至今没同意就是了。 顾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过了一小时，穆思邈的聊天框多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好友通过提示，一条是简短的两个字。 “到了。” 穆思邈勾唇，回了个表情包。 下一秒，另一条消息跳出。 “谢谢你，二哥。” 穆思邈的笑容沉了下来。 聊天框里的字删删减减，却始终发不出去。 最后，只有一句，“早点休息。” “还不睡？”消息刚发出去，凌风刚好在此刻推开门。 他也没看穆思邈这边，径直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刚才落下的外套。 “要了，等我！一起回去。” 页面的搜索框有着‘夜盲症’三个字。 穆思邈急急忙忙关掉页面，跟着凌风离开。 在那之后，两人没有再过多交集，聊天框的消息也停留在那个表情包上。 终于，运动会到了。 一群人早早集合，到了港口后，又转了一次轮船，这才到达了目的地。 “小晞！我不想和你分开......为什么咱俩不在一个房间啊，为什么！” 在众人拿到行李，点名完毕后打算去找各自的房间时，文锦萱正抱着顾晞，哭嚎着不肯松手。 “没办法啊，抽签制。” 如果每个人都指明要和某个人一起住的话，很容易出现落单的尴尬情况。所以老师一早就吩咐了下来，合宿采用抽签，至于不幸抽到单人的，则要和其他班级的人一起。 文锦萱虽然不希望抽到单人，但看到合宿对象，反而希望是单人了。 抽签结果不得更换，文锦萱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这个后果。 “顾晞，要一起走吗？房卡我已经拿了，这是你的。”罗琼走过来，将房卡递给顾晞。 “不愧是班长，真是可靠。” 顾晞笑着收下。 显然，两人在运动会期间是舍友。 “班长，真的不能换吗？”文锦萱看着罗琼的目光充满希冀，仿佛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罗琼笑得灿烂。 “不行哦。” 可以说，拒绝的毫不犹豫。 文锦萱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拉着行李箱跟着两人往宿舍走，看上去像是认了命。 顾晞觉得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到了房间，罗琼和顾晞进去后，文锦萱这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自己的房间。 刚准备滴卡，却发现门没有关紧。 文锦萱撇撇嘴，表情带了些不耐，没有了在顾晞面前时的开朗活跃。 推门，刚好和穆思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你还没来，我就没选床位，你想要睡哪一个？” 气氛有些尴尬，穆思礼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文锦萱收回视线，将包扔在角落的床。 “随便。” 见状，穆思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对于文锦萱的态度，穆思礼自然是理解的。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说了那么没礼貌的话。 两人没有再交流，各自沉默地收拾好行李。 文锦萱速度更快一些，只是把行李一放，简单洗了个脸，又换了身衣服就去找顾晞去了。 穆思礼倒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李，但也顺利地在约定好的集合时间前到达操场。 他们学校的开场和一般学校的不同，早上的开幕仪式会有专门的人来表演，而各班级的学生只需要坐在观众席上观看即可。 原本还因为路程有些疲惫的学生，在音乐的环绕下，情绪也跟着嗨了起来。 开场结束，运动会就在彩带飘落中开始了。 众人散开，按着自己的职责开始行动。 早上没有顾晞的项目，众人离开的时候，她乐得悠闲的坐在原位晒着太阳。 “小晞，今天的份。”顾晞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裴琛。 男女寝在不同的地方，两人下船后就没有呆在一起过。 顾晞看着这熟悉的小瓶子，叹了口气，还是拿过来一口闷了。 裴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她喝完了，塞给她一颗剥去外皮的糖，又拍了拍她的头。 “真乖。”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 “我去热身了，要一起过去吗？”短跑结束后，是裴琛的马球比赛。 顾晞半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她点点头，懒洋洋地跟在裴琛身后。 周围不少人走来走去，裴琛怕顾晞被人撞到，索性手一揽，将她按在怀里，护着走出有些狭窄的观众席台。 ------------ 第62章 姐，你好爱 马球是在另一个场地，这里的马大多都是学生自己的马。 为了确保马的状态，还特意让它们提前过来适应环境，并雇佣了专门的饲养员和看护员，确保马儿的状态。 不同年级不混在一起比赛，但顺序是按照高一到高三的顺序进行比赛。 裴琛是二年级，现在是一年级在比赛。 看台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严生看到裴琛和顾晞，挥着手让他们过去。 “没想到你个独行侠会报名团体赛。”严生表情有些无奈。 “我给他报的。”顾晞笑得狡黠。 严生耸肩，“得，我们成paly的一环了。一看就是裴哥给你喝那浓缩汁了吧？” “为了公平，我给顾曙顾朝也报名了。”顾晞的小表情看上去很是得意。 “也是马球吗？” “不，是足球。” 严生忍着笑，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除了她，也没人能让这三个人都这么老实听话了。 谁不知道，顾家双胞胎运动能力虽然出众，却极讨厌跑跑跳跳的运动。 往年他们都是报的最轻松的单人项目。 这下好了，不仅要全场跑，还得和别人合作。 “怪不得前两天看到他们都黑着脸，搞得我都不敢去打招呼，原来是你啊，我们顾大小姐。”刘志从另一边冒了出来，不忘给他们扔两瓶水。 裴琛接住，开了口后递给顾晞。 动作自然而然。 “那你在这里乖乖待着，我下去热身了。” 裴琛将自己的水放在凳子上，临走还不忘叮嘱顾晞一句。 顾晞摆摆手，坐在看台上。 看似随意，裴琛离开后，顾晞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他。 “姐，你好爱。”严生和刘志忍不住吐槽道。 顾晞瞥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手作拉链，表演了个一秒收声。 顾晞被两人逗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视线重新放在裴琛身上。 裴琛换上马球的服装，是英伦风的，穿在他身上格外帅气，又不失绅士的气度。 他的眼眸充满锐利，俯身前冲的时候速度极快，手上的动作觉显得极为从容。 一个晃身，轻易带走别人的球，一杆进洞。 大屏幕投出裴琛进洞的瞬间，脱下了西装的他，肆意张扬地在草地上驰骋着，有了丝少年意气。 “别说，我一个男的都莫名有点心动。”严生说着，搂着刘志的胳膊。 但不到一秒就被刘志嫌弃的拍开了。 两人的打闹被顾晞彻底忽略。 她的眉眼柔和了下来。 在所有人看向大屏幕的时候，她正在和她的少年对视。 比赛顺利拿下，裴琛回来的时候，脖子多了个毛巾。 是各班级的后勤统一派发的。 “辛苦啦。”顾晞笑着，将水还给他。 裴琛接过，哪怕口干舌燥的不行，他喝水的姿势依旧优雅，不紧不慢的。 “晞姐你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下午呢。”顾晞起身。 “我们先去吃饭了，省的等会和别人挤。” “好，我们等朋友过来。”两人挥挥手，坐在原地不动。 去食堂的路上，两人碰到了坐在池塘边发呆的穆思礼。 她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滞，像是在放空。 突然，她侧过头来，看向顾晞。 她没开口，只是小幅度的摆摆手。 顾晞点了下头，和裴琛一同离开。 “和她发生过什么吗？”裴琛问道。 “算不上。只是突然没有那么反感她罢了。” 裴琛没说话，揉了揉顾晞的头。 “别乱想。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去假设也没有任何意义。” 顾晞往后看了一眼，穆思礼已经离开了。 “也是。”她回过头来，表情平静。 简单午休过后，下午就是顾晞的羽毛球比赛。 统一定制的运动服，凸显出顾晞姣好的身材。一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裴琛坐在中间的看台位置，虽然有些吃醋，但对他而言，顾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可以自由的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因此靠近她，他会让这些人后悔从这个世界上出生。 花有着自己的生长方式，无论漂亮还是平庸，都不是被人刻意采摘或者破坏的理由，更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将花藏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裴琛的视线，顾晞抬头朝他挥了挥手。粉色的发带将头发利落的箍住，脸上少见的带了些兴奋的神色。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先带了相机过来。” 顾曙调试着相机，那镜头，和站姐的长焦大炮有得一比。 顾朝点点头，手里拿了另外一个。 两人一个负责录像，一个负责拍照，分工十分明确。 “你下午没比赛？” “没有，我和小晞的比赛刚好都是错开的。”裴琛头都没抬一下，专注调试手里的设备。 顾朝撇了下唇，似乎对此感到不满。 “湖边那里有个小路，里面没有路灯，本来要设的，太多树挡在路面，还有个坡，赶工来不及，记得让小晞绕着那边走。” “好。” “她定位器戴着吧？”自从那次过后，顾晞就一直带着定位器，每半年换一次，确保准确度和精确度。 “戴着。” “那就好，虽然说岛上不会有外人进入，但也还是注意点。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年级，不能及时照看。” “我明白。”裴琛应道。 谈话间，比赛开始。 羽毛球算是顾晞的长项。 哨声一响，顾晞一个利落的发球，率先拿下一分。 三人的镜头紧紧跟随着她。 实际上，就算是他们不录像，学校也会给每个参赛选手一个专门的镜头记录他们比赛的过程。 这些视频，会在运动会结束后，由学校统一制作，并送到每个家长手里。做后勤的学生哪怕不出场，也会有相对应的镜头，只不过比比赛选手要少一些。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每年雷打不动自己带相机，默契地记录着顾晞的成长的点点滴滴。 哪怕“我爱你”这句话说的少之又少，可行动上他们却从来没有吝啬于表达过。 比赛毫无疑问得到胜利，顾晞挥了挥羽毛球拍，朝休息区走去。 下一秒，一瓶矿泉水递到眼前。 “谢谢。” 顾晞没看，顺手接过，拧开后灌了两口。 “恭喜你顾晞，第一名。” 听到声音，是穆思礼。 她眉眼总是柔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看着顾晞的目光也是干净纯粹的。 “你被分配到这里做后勤了？” 穆思礼笑眯眯的点头。 但实际上，她是知道顾晞下午有羽毛球，特意和其他人换的。 ------------ 第63章 我们的命都是顾晞救回来的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因为你的优秀而选择嫉妒你。” 听到她的话，原本打算离开的顾晞停住脚步。 “我原以为自己能做的很好，但事实上，我忍不住把我和你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我内心里是隐约期待着你比不过我的，这样我就可以向爸妈证明我的优秀，好让他们不会因为养了我而感到后悔。” 穆思礼说着，又将毛巾递给了顾晞。 顾晞接过，摘下发带随意地擦了擦额头和脖颈间的汗水。 “所以你现在不嫉妒了吗？” “不，我嫉妒的。” 穆思礼的话让顾晞嗤笑了一声。 “还真是出乎预料的回答。” 穆思礼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狡黠。 “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我，我不会因为嫉妒而去做什么坏事。就像你说的，我的人生是属于我的。” 穆思礼吐出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坚定。 “我们都存在于当下仅此一次的人生。我不想陷入内耗，我想为了自己而活着。” 顾晞勾唇，看着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祝你成功。”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意味。 “谢谢你在厕所的时候和我说的那些话。”在顾晞要离开的时候，穆思礼补了一句。 这一次，顾晞没再回她。 她没什么助人情节。 实际上，她们每一次的交谈，都是在穆思礼主动的前提上达成的。 单是被人冷眼相待，还能一次一次努力去靠近对方，已经比一般人要够诚恳且有毅力了，何况她还懂得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 但她本人，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闪光点。 不管怎么说，能想到要为自己而活，已经算是进步了。 真可笑。 一个大家族，愣是把孩子培养成一副懦弱又自卑的模样。 顾晞摇摇头，将有关穆家的一切全都甩在脑后。 换完衣服，顾朝和顾曙已经离开了，只有裴琛在外面等着。 他站得板正，周围进进出出许多人，也不见他眼神乱瞟。 正直又木讷，只会对她使用美人计的阴险家伙。 这是顾晞对裴琛的评价。 “走吧。” 听到顾晞的声音，裴琛这才回头。 “顾曙和顾朝说树林那边没有灯，你记得不要过去，如果不小心走到那边，就发消息给我，我去找你。” “好。” 顾晞应下。 “等会还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但是晚上要和国外那边的董事开个会，没办法陪你吃饭了。” “现在就已经要开始对接国外的工作了吗？” “我爸年轻的时候拼事业落下了不少病根，所以一毕业我就要接手公司了。公司本身涉及的行业就多，得从现在开始慢慢交接，慢慢学习。” 顾晞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裴琛也跟着停下，面向顾晞。 顾晞踮脚，抱住裴琛，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辛苦了。” 裴琛唇角勾起，抱住顾晞，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抱了一会，又到湖边散了散步，才各自分开。 食堂里，顾晞和文锦萱用着餐。 两人今天的比赛刚好撞上同一个时间点，开场仪式后就没见过面。 “我和你说，最后一轮的时候，我直接一个逆风翻盘......” 文锦萱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今天下午的比赛过程。 顾晞认真听着，不时附和两句。 余光，却瞥到了白烨和罗琼。 她抬手，两人自然朝她走来。 “裴琛呢？”白烨看了眼周围。 “在开会。” “怪不得一个人吃饭。”罗琼顺着两人的对话，自然地坐在顾晞身边。 “喂，班长！我是活人哦~不是灵魂体哦~” 罗琼没忍住笑。 “抱歉抱歉。” 态度看上去有些敷衍。 文锦萱撇撇嘴，看上去有些委屈。 顾晞只是笑，却又将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了她。 “白烨，能帮我带个餐给他吗？” 两个寝室都有宿管严格看管，哪怕是顾晞家的小岛，在运动会期间，她也是没办法进到男生宿舍的。 “顾大小姐开口了，有几个人敢不同意？” 几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说起话来自然也没那么顾虑。 虽然平日没有怎么玩在一起，关系却比旁人所想的要亲近许多。 几人没有过多交谈，有时候一个人也不讲话，却也不觉得尴尬，气氛平和又融洽。 穆思礼到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思礼，坐这边吧。”同样做后勤的伙伴朝穆思礼招手。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吃饭啊？” “我在帮忙清点物资。”穆思礼端着自己的盘子坐下。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顾晞那桌传来的笑声。 “小桔，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顾晞好像和很多人都相熟，今天运动会就更明显了。我遇到了她很多次，每次都能看见别人和她打招呼，这是为什么啊？” “你是想说顾晞看上去不好相处的样子，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主动和她打招呼，而且看上去都和她很相熟的样子吧？” 小桔顺着穆思礼的视线，转过头看了一眼顾晞。 顾晞对视线的捕捉尤为敏感。 小桔和她对视上了，也没有畏畏缩缩，而是大大方方的挥了挥手，和她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顾晞挥手回应，又接着和白烨他们交谈起来。 小桔收回视线，“你不理解也正常，毕竟你这学期才转学过来嘛。” “怎么说？”穆思礼纯粹是出于好奇才问的这个问题。 她从小没什么朋友，而顾晞不管走到哪，永远是人群的焦点。 她有些羡慕。 “我们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哪怕不是很熟，也会保持最基本的礼仪。顾晞所在的顾家，是这个圈子的顶层，大部分人都不会傻到去招惹顾晞，招惹顾家。” “就因为家族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惹了顾家还能抢救一下，惹了顾晞，我们整个家族都得跟着完蛋。” 小桔说着，目光停留在穆思礼脸上。 “说起来，顾晞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如果顾晞真的讨厌你的话，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和你搭话。” “班长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如果顾晞要和我宣战的话，她会无条件站顾晞那边。” 小桔点点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你也是吗？”穆思礼没有任何失落，只是单纯出于好奇才这么询问。 毕竟一个人的人格魅力或者家族势力再怎么大，也不太可能让其他人这么顺从的跟随着她。 以这个圈子的人的做事方式，置身之外反而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可是他们不一样。 他们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顾晞。 “当然！” “为什么呢？” “很简单啊！我们的命都是顾晞救回来的。没有她，我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讲话。” ------------ 第64章 你认真的吗？ “救回来的？” “你不知道绑架案的事情吗？”小桔有些惊讶。 穆思礼也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想起，好像罗琼提过一嘴，但自己那段时间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又很多事情要忙，转头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 “绑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为什么一个运动会，会出动这么多安保吗？” 穆思礼摇摇头。 这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未来各个企业的接班人，学校严谨一点也正常。 但再怎么说，安保确实也太多了一些，而且看着都不像一般的安保，莫名有种黑社会的感觉，每走两步都能碰上一个安保。 现在被小桔这么一说，穆思礼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了。 确实是多的有些不正常。 “在运动会开始前一个星期到结束为止，学院会专门派保镖过来巡视所有角落，排除所有危险地点，且这期间，禁止任何人出入，包括家长。在岛上的，只能是学院的人和经过重重筛选的保镖。” “这也和绑架案有关吗？” 小桔点点头。 “说实在的，我们这个身份，在许多人看来就是行走的钞票。具体的我们也不想回忆了，别看我们那个时候年龄小，很多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些。” 小桔笑出声，连忙摆手。 “没事啦，这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当时我们经历过绑架案的人，全都做过心理辅导，所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顾晞......” 小桔脸色沉了下来。 “顾晞怎么了？”穆思礼忍不住追问道。 “抱歉，我不能说。” “是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吗？” 小桔摇头。 “是件公开的，且又约定俗成不说出来的事情。何况你的身份摆在这里，除非顾晞自己告诉你，否则没人会开这个口。” 穆思礼看向顾晞坐过的位置。 顾晞早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吃完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顾晞看人很准的。她不排斥你，我们都看得出来。”小桔笑着起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盘子已经空了。 “我吃完了，先走了。” 穆思礼眉眼弯弯的，轻轻挥着手。 “拜拜。” 穆思礼回到宿舍的时候，文锦萱还没有回来。 她打开灯，洗漱完之后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房间很是安静，隔音也很好。 穆思礼突然放松了下来。 哪怕在家里，她也从未觉得如此轻松过。 再次睁开眼，她拿起床头的手机。 “幼儿运动会开幕！秒变恐怖绑架案，目前已死三人，40名幼儿被劫持！” “消失的继承者们！本市顶尖私立学院遭遇劫匪袭击！” 搜索出来，有无数结果，可点进去，无一例外都是404，只有贴吧等交流网站有简单的文字说明。 至于照片，一张也没有。 穆思礼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都是未来各大企业的继承者，掌权的人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孩子的照片和黑暗经历被人发到网络上到处宣传。 更何况是被顾家人疼到骨子里的顾晞。 穆思礼叹了口气。 结果，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搜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门‘滴’的一声被打开。 那人走动了一下，很快浴室传来水声。 穆思礼再次安心睡去。 第二天，运动会照例继续。 两人就像平行线，哪怕常常碰面，却也没有任何交集。 下午，结束了长跑比赛的顾晞躺在树林的长凳上。 微风刚好，树木也遮蔽掉了一部分阳光。 顾晞闭上眼睛，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不小心睡太过了......”顾晞看了眼时间，呢喃道。 她抬头，阳光已经不再刺眼。 盘算了一下，顾晞觉得自己走不回去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坐起来，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打算发消息给裴琛。 抬眸，却看见有个人坐在湖边。 看背影，还有些熟悉。 顾晞皱着眉，看着穆思礼往湖边走去。 毕竟是自家小岛，穆思礼想死也不能在这里。 找到了合适的借口，顾晞将手机随手揣在后兜里，朝穆思礼走去。 “诶！” 顾晞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反而把穆思礼吓了一跳。 她整个人抖了一下，一脸惊恐地看着顾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脚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好巧不巧，那正好是个斜坡。 顾晞来不及思考，上前两步拽住她伸出的手，却因为惯性，两人一同滚了下去。 手机孤零零躺在草坪里，而手机的主人不知所踪。 底下，两人一人倒在一边。 好在草坪不算太抖，两人从斜坡上滚了一段距离后便接触到了平地，顺利的停了下来。 顾晞坐起来，拍开身上的杂草，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没有问题。 她抬头，看着斜坡，叹了口气。 “你没事吧？”顾晞走到穆思礼身边，伸手将她拽起。 “没......没事。”穆思礼捂着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我说你没事到湖边做什么？想不开也别在我家岛上惹事啊。”平白无故被扯了下来，顾晞自然没有好语气。 “想不开？”穆思礼有些懵。 “谁想不开？” 顾晞翻了个白眼，“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我？”穆思礼指着自己。 “我没有啊！” “那你突然走向湖边？” “哦！”穆思礼反应过来了。“我只是看到湖边的石头挺好看的，想捡个回去作纪念。” “就这！？”顾晞拔高了音调。 穆思礼被顾晞的反问问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对不起。” 顾晞挠挠头，表情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是我误会了，还害你滚下来，抱歉。” 顾晞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是自己的错误，她从来不会逃避。 “你是以为我要想不开才会喊我吧？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顾晞。” 穆思礼有些高兴。 她的直觉没有错。 顾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冷漠无情。 “总之，其他的先不说，我们看怎么上去吧。” 顾晞摸摸鼻子，对穆思礼的真诚有些无所适从。 她抬头看着坡度，此时日光已经渐渐消散。 她摸了摸后兜，空空如也。 “你带手机了吗？” 穆思礼摇头，一脸无辜。 顾晞又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你能背我爬上这个坡吗？”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你认真的吗？” 穆思礼发出灵魂疑问。 ------------ 第65章 有人来接我了 话出口，穆思礼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 这种情况下，她不觉得顾晞会开玩笑。 何况两人也没有熟到开玩笑的地步。 “你脚受伤了吗？” 除了这个，穆思礼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没有。” 顾晞抬手，按下定位器报警按钮。 “你在做什么？” “发定位。” “这个坡度，我们努力爬一爬就能上去了吧？” 虽然斜了一些，但并没有什么东西阻挡，要上去并不难，何况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到最后，不会向别人求助的性格呢。” 穆思礼对顾晞的行为感到意外。 “已经是最后了。”发完定位，顾晞直接拍拍屁股，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 那架势，仿佛这是她家的后花园。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啊？”穆思礼眼里满是担忧。 顾不得其他，她直接拉住顾晞的手查看起来。 顾晞有些不适应，挪开了她的手。 “放心吧，我没事。” “那怎么就最后了？你不舒服可千万不要瞒着我！不行不行，你起来吧，我背你，我现在就带你上去。” 穆思礼显然不相信顾晞的话。 她红着眼眶，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 顾晞叹了口气。 觉得今天格外的疲惫。 “看到太阳了吗？” “什么？”穆思礼脑袋一时没转过来弯。 “看得到吗？” 穆思礼摇头。 天空还有些亮光，太阳却已经看不见了。 “等这抹光亮完全消失，你知道我会变成什么吗？” “什么？” “瞎子。”顾晞耸了下肩，洒脱中又带了些无奈。 “瞎子？”穆思礼下意识的重复着顾晞的话。 “我有夜盲症，像现在这样的环境，我就已经和瞎子差不多了。”顾晞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穆思礼看着她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可以先走，我已经发了定位了，裴琛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你说什么呢！别说你有夜盲症，就算你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啊！”穆思礼想也不想地说道。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似乎有些生气。 顾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如果遇到危险，有一个人脱困，肯定比两个人一起死好。 虽然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在觉得我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愿意上前救我。” 知道有人会来救她们，穆思礼也安心了下来。 她双手环住膝盖，小心翼翼地朝顾晞身边移动。 顾晞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受到的。但她只是沉默着坐在原地，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让她靠近。 “毕竟是我家的岛，何况以你妈那个性格，你要是在我家的地盘出事情了，会很烦。” “说起来，那天在饭店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穆思礼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 “我还没有老年痴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顾晞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她索性闭上眼。 如果是平时，她大抵懒得听穆思礼说这些事情。 但现在，有个穆思礼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倒也不赖。 “那天大哥也在，我把你和我说的话告诉了他，不过没说你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哦。”顾晞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吃完饭回家，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穆思礼笑着，眼神却有些悲伤。 顾晞看不见，但大概也能感觉到穆思礼情绪的低落。 “不用想也知道是徐女士又说了什么吧。” “砸了那么多钱，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拿个第三名。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基因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穆思礼模仿着徐嘉禾的语气。 不得不说，有个七分相似。 顾晞甚至都能想到徐嘉禾说这话的表情。 “基因就已经决定了一切嘛......”顾晞冷笑一声。 “怪不得看你这几天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发呆。” “我可以理解为，你也在关注我吗？” 没想到穆思礼思考的角度如此清奇。 饶是顾晞，一时也哑了言。 “这地方就这么大，你又是后勤，每天跑来跑去的，我看不见才离谱吧？” 黑夜里，顾晞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穆思礼看着她微红的耳垂，捂着嘴努力忍着笑。 “为什么不说话。”安静的氛围让顾晞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觉得很神奇，原来我们也能这样子坐着，好好说说话。仔细想想，我们的对话好像都不是很愉快，我总是很悲观，而你又格外潇洒。” 穆思礼收回眼神，看着前方，语气柔和。 “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性格。说到底，穆家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人，他们发生什么事情，对我什么态度，对我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啊。就像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监狱，却总是会因为养父母轻飘飘的一句话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但不得不说，你做的很正确。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的亲生母亲而起，我们只是两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婴儿，我倒不至于把过错的根源归在你身上。何况我过得并不差。我反而庆幸她选择丢掉我，而不是把我当做你带回去抚养。” 顾晞挑眉，语气轻松。 “你是不幸的，又是幸福的。我是幸运的，却连说自己不幸福的权利都没有。” “人在无知的时候是最幸福的。只能说你现在知道的太多了。” “是啊，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可以尽情撒娇，尽情诉苦。可一想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我受到了好的教育，好的资源，好的成长环境，我该庆幸并知足。” “你现在是在给自己洗脑吗？”顾晞反问道。 “什么？”穆思礼没理解。 “你现在很像进入了一个邪教，通过不断给自己洗脑，洗去自己的杂念，从而达到幸福。” 顾晞说着，突然站直了身体，不忘拍一拍身上的杂草。 “幸福这种事情呢，是主观的。幸福就是幸福，不幸福就是不幸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现在不幸福，这就是问题，你要做的，就是找回自己的幸福，而不是通过洗脑，让自己变得幸福。” 穆思礼坐在原地没动，就这么抬头看着顾晞的背影。 她没想到，唯一一个让自己安心找回幸福的人，是顾晞。 “我可以幸福吗？”穆思礼忍不住问道。 “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我不会因为你不幸福而感到幸福。同理，你幸福不代表我会不幸福。” 顾晞有些明白穆思礼纠结的点了。 当她知道自己不是穆家的孩子后，很多以前理所当然的事情，对现在的她而言，就有些变味了。 但这是穆思礼自己需要去解决的事情。 “走吧。”顾晞说道。 “去哪？” “有人来接我了。”顾晞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林子里出来。 ------------ 第66章 你下次再快一点找到我好不好 “背我。”顾晞双手摊开。 明明看不见，语气却极为笃定，带了些撒娇意味。 裴琛走过来，二话不说将她抱在怀里，沉默不语。 “吓到了？”顾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裴琛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嗯’了一声，将顾晞又抱紧了一些，似乎想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是个意外，我没有受伤。” “原来你们在这。”白烨的声音传来。 “人在这！”白烨喊了一声，很快，周围多了几个杂乱的脚步声。 “顾晞！”双胞胎的声音带着极少见的怒气。 “这呢这呢。”顾晞也知道自己把几人都吓到了，没敢开玩笑混过去。 两人像是没看见穆思礼一样，拉着顾晞左看右看，生怕她掉了一根头发似得。 穆思礼站在一旁，像个隐形的局外人。 “穆思礼？你怎么在这？” 罗琼的话还没说完，文锦萱就朝穆思礼冲了过来。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顾晞皱着眉头。 “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搞得鬼！” 文锦萱红着眼眶，拽着穆思礼的衣领。 她的眼神里带着狠劲，似乎只要穆思礼点头承认，她就会立马把穆思礼撕碎。 “锦萱，你误会了，这事和她没关系。向她道歉。” 听到文锦萱的声音，顾晞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晞？”文锦萱一脸难以置信。 “道歉。”顾晞重复道。 文锦萱抿唇，松开了穆思礼的衣领。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穆思礼被打的也有点懵，捂着脸怔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气氛冷了下来，罗琼走到两人身边。 “顾晞以为我要跳湖，叫了我一声，我被吓了一跳，没站稳摔了下来。顾晞为了拉我，被惯性扯的也滚了下来。天黑了，顾晞走不了，所以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来。” 穆思礼被打的有些委屈，但还是将事情概括了一下。 “说到底，你干嘛到湖边啊！”文锦萱没好气的喊道。 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穆思礼 极度不喜欢！ 现在还害得顾晞待在这破地方。 也难怪她对穆思礼越发没有好脸色了。 “锦萱！”顾晞的话带着警告意味。 文锦萱被顾晞的态度弄得有些委屈，可也不敢反驳。她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脸上是藏不住的委屈。 “抱歉，她只是有点着急。” 顾晞只是凭着感觉看向穆思礼的方向。 可惜刚才的拉扯，穆思礼已经没有站在原来的位置。 穆思礼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这群人这么着急了。 “没事。”她右跨一步，正视着顾晞的脸后才出声。 “有没有哪里受伤？”顾朝问道。 “没有，就是看不见，才没有冒然行动，待在原地等你们来。对了，你们和爸妈说一声了没有？” 定位一发出去，顾家人和裴琛全都能接收到消息。 “说了。再晚一步，他们都坐上直升飞机了。” 顾曙按照顾晞的头，揉的力度有些大。 “不是让你不要到这边来吗？” “我就比赛完过来这边休息一下，没想到睡过去了。本来要发消息让裴琛来接我的，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顾晞讨好的笑了笑。 她的眼神没有了白天时的灵动。 因为没有了焦点，所以显得有些无神。 顾曙自然也生不了气了。 他捏了捏顾晞的脸，“明天你得当着我的面喝五瓶！” “啊？别啊！”顾晞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伸手去拽顾曙的衣角。 “叫你乱跑。”顾朝捏住顾晞另一边的脸。 裴琛有些心疼，但面对自己未来的两个小舅子，他也只能闭嘴。 两兄弟带着气，下手的力度重了一些。 顾晞白嫩的小脸带了些红痕。 等两人松开了顾晞的脸后，裴琛立马带着顾晞后退了一步，轻柔地给她揉了揉脸蛋。 “总之没事就好，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白烨拍拍手，将几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说起来，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顾晞被裴琛背起。 少年的背因为常年运动的关系，比同龄人要宽厚不少。 顾晞趴在他身上，很宽厚，很安心。 “裴琛接收到你的定位后，立马就找我要了罗琼的联系方式。确认你不在宿舍后，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了。我们怕有什么意外，也就跟了过来。” “学生会长和班长也是不容易啊。” “所以顾大小姐你可怜可怜我们，不要再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虽然是自家后花园，但后花园也说不定有毒蛇是不？” 外人看来冷漠腹黑的白烨，在熟人面前，说起话来别具幽默感。 “是啊，你别看裴琛现在这么冷静。走平地都摔了两次。”罗琼也加入了话题。 “你是不知道，刚才在湖边发现你手机的时候，裴琛那个眼神......”白烨说着，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臂，不敢多说。 顾晞把脸贴在裴琛的肩膀上，揽着他的手紧了一些。 两人像是自带了结界，白烨和罗琼慢慢的走在了两人前面。顾曙和顾朝在后面给两人照着手电筒。文锦萱和穆思礼一人一边，谁也没有理谁。 “你心脏跳的好快。”顾晞附在他耳边说道。 “嗯。” “我不会有事的。” “嗯。” “你别害怕。” 这次，裴琛没有再用一个‘嗯’字回应。 “顾晞，你别怕。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顾晞鼻尖陡得一酸。 她将头埋在裴琛的脖颈间。 是的，她很害怕。 这种看不见的恐惧感，她以为自己可以克服。 可是她高看自己了。 “我很害怕，裴琛。” 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其他感官的感觉被放大，可自己看不到，只会徒增恐惧感。 草木皆兵。 便是她当下的状态。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裴琛还是从她说话的频率和表情里感知到了她的恐惧。 “裴琛，我很害怕。”顾晞重复了一遍，语气越发低沉。 “我知道。” 裴琛的声音就像镇定剂，让顾晞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稳了下来。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裴琛问道。 “你下次再快一点找到我好不好？” 顾晞揽着裴琛的脖子，像个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好。” 没有任何假设，裴琛仅用一个字，给足了顾晞安全感。 双胞胎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 第67章 握住的手 两人的事情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很平静的解决了。 穆思礼独自回了房间，文锦萱则进了顾晞她们的房间。 恢复了视野，顾晞也松了口气。 她起身，从小冰箱里面拿出一个冰袋递给文锦萱，意思再明显不过。 文锦萱撇嘴，不肯收。 “锦萱，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 “一定要去吗？那她还说我们去KTV不检点呢。” “她私下找你道了起码三次歉了，对吧？” 文锦萱不说话了。 “你不接受，是你的权利。但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人家一巴掌，道歉是必须的。” “我道歉了......”文锦萱嗫嚅道。 顾晞不再多说，直接将手里的冰袋塞到她手里。 “去吧。” 文锦萱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晞。 后者不为所动。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休息了。”罗琼适时出声。 文锦萱叹了口气，还是接下了袋子，耷拉着一张脸出了门。 门内，顾晞和罗琼对视一眼，觉得好笑又无奈。 “她怎么还是这副小孩子脾气。”罗琼摇摇头，拿起自己的睡衣。 “这样也挺好。无忧无虑的，什么烦恼也没有。” “也是，反正也不愁吃穿。” 文锦萱家里是书香世家，不需要她继承所谓的家业，再加上是父母老年得女，从小疼的紧，这才养成了这种无忧无虑，直来直去的性子。 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她。 不喜欢对方，那对方连一个好脸色都别想得到。 顾晞身边人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多，难得有个单纯的孩子出现，她很珍惜。 “先不说这个了，你也赶紧去洗漱吧，时间不早了。” 顾晞点头。 这边一片祥和，文锦萱那边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她刚关上门，就看见穆思礼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碰上视线，文锦萱下意识把冰袋放在背后。 穆思礼倒也没说什么，安静的走向自己的床位。 而文锦萱就这么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似乎在纠结什么。 “有什么事吗？”穆思礼叹了口气，还是先开了口。 文锦萱抿唇，手中的冰袋攥得更紧了一些。 似乎下定了决心，她上前两步。 穆思礼被打的有了阴影，下意识往后挪了两步，一脸防备。 然而，手上冰凉的触感让穆思礼呆滞了一下。 她看着手里的冰袋，微微有些错愕。 抬头，文锦萱看上去也有些尴尬。 “刚才的事情抱歉，是我太冲动了，这个给你敷一下脸，对不起。” 文锦萱语速很快，眼神飘忽，没敢看穆思礼。 穆思礼也不客气，拿起来捂着脸。 冰凉的触感让她眉头轻蹙。 适应了一下后，眉头才舒缓开来。 “是顾晞让你来道歉的吧？这个冰袋......我没猜错的话也是顾晞给的吧？” “是我对你不满，你不用扯上小晞。说到底，我就是讨厌你，没有理由的。” 文锦萱的直白，却没有让穆思礼气恼，反而逗笑了她。 “我知道。” 看她这么平静，文锦萱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对顾晞不好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讨厌我，所以也不奢求能和你们做好朋友。但至少......和平共处吧，就像普通的同学那样。” 不过分亲密，却也不至于排斥。 她伸出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锦萱，眼神带了几分诚恳。 顿了几秒，就在穆思礼以为不行的时候，文锦萱伸出了手。 穆思礼扬着笑脸，“我知道你很在乎顾晞，你放心，我也有绝对不能伤害顾晞的理由。” “最好是。”文锦萱嘀咕了一句，将自己的手抽回。 “先申明，我们只是暂时的和平相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也别想做什么手脚。” “好。这样就好。”穆思礼连说了两次。 两人的对话只有她们知道。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双胞胎。 两人双手交叠在一起，坐在阳台的沙发椅上，沉默着不说话。 突然，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是条群消息，群名是——顾家。 说起来，这个群名还是顾晞起的，说有双关意义。 是顾家人，也是顾家的人。 “小家伙发的？”顾曙没看都知道是谁。 “是啊。写小作文呢，估计已经和爸妈通完电话了。” 顾曙没说话，闭着眼睛，唇角却克制不住的勾起。 “如果......”顾朝刚张嘴，顾曙的笑容立马消失在嘴边。 “你是想说，如果小家伙今天有个万一，要怎么办吧？” 毕竟是双胞胎，从小都没有分开过，默契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小晞有事，谁都别想好过。” “我就知道。”顾朝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 虽然这么说，顾朝却也没有反驳顾曙的话。 他们都一样。 有些事情，决不能有第二次了。 小小的插曲让好几个人彻夜难眠。 差点失去对方的那种恐慌感，没有人愿意再尝试，也没有人愿意想起。 好在接下来的运动会都很顺利，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 裴琛和顾晞的双人羽毛球和网球比赛的照片甚至上了学校官网，引起了一波热议。 当然，当事人们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能自然地讨论照片的构图。 随着奖品颁发完毕和啦啦队表演结束，五天的运动会也进入了尾声。 晚上，各班级汇合在一起，齐聚在中心位置。 篝火已经架好，周围吵吵闹闹的，班级的负责人正在清点人数。 顾晞和裴琛早就找好了位置坐下。 自从那天过后，两人就一直黏在一起，裴琛没让顾晞再离开过他的视线。 一群人对两人黏腻的行为早已经司空见惯，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他们学校校风开放，不会特别去干预学生之间的事情。 老套的结束说辞后，校长举起火把，点燃火堆。 “现在我宣布，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萨克斯响起轻快的旋律。 不同乐器依次加入旋律。 当旋律越来越轻快的时候，也是在场的人越来越嗨的时候。 他们跳着杂乱无章的舞蹈，或者用自己不成熟的魔术技巧逗弄着同学，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在庆祝着属于他们的运动会。 摄像机隐藏在周围的树木间，记录着少年们的青春。 顾晞看着周围欢笑的人们，手一伸，默默扣住了裴琛的手。 下一秒，对方同样扣住了她的手。 ------------ 第68章 我只是个局外人 运动会结束，大家也迎来了小长假。 顾晞一出房间，就听到了裴一瑾和裴一轩的声音。 “你们两个小家伙，放假不睡懒觉，这么早就起来折腾人了？” 顾晞依靠在二楼的栏杆，笑着看着在楼下玩闹的两个小家伙。 “小晞姐，你醒啦。”两人同时抬头。 “小晞，洗漱完下来吃饭啦。你裴叔他们有事，两小孩觉得待在家里太无聊，就过来找你玩了。” 裴家对小孩子很宠溺，但礼仪方面却没有落下。 所以哪怕是专程来找顾晞玩，在得知她还没起床时，是绝不会上楼去打扰她，更别说是直接闯到她房间里了。 而顾家人也不会随随便便进顾晞房间，也不会让别人随便进顾晞房间。 这也是顾晞房间从来不反锁的原因。 当家人给足你尊重的时候，哪怕你的门是敞开的，也不用怕有任何人闯入属于自己的空间。 “小晞姐，我们出去玩吧。” 周围的几家都没有同龄的孩子，两人一放假，唯一可以一起玩耍的对象也只有顾晞了。 “裴琛呢？” “小叔他被爷爷带去参加宴会了，说要后天才回来，还说会给你带礼物。” 说话空档，裴一瑾已经上楼跑到顾晞身边了。 顾晞好心情地拍了拍裴一瑾的小脑袋。 “打算去哪里玩啊，两个小祖宗。”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情，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游乐园吧。” “要给你们包场吗？”温婷问道。 “不用啦顾姨。”裴一轩摆摆手。 “假期人挤人哦。”顾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那去哪里啊？” 两人也不是喜欢跑人堆的孩子，但只有两个人又觉得无趣。 “说起来，帝都大学举办了一个航天展览，送了好几张劵给你大哥。你大哥忙，让我把邀请券给你，让你假期约朋友去逛逛，说是有模拟飞行的机器啥的。 你之前不是想试试开直升飞机吗，要不趁这个机会刚好体验一下？” 温婷说着，从包里找出几张邀请券。 “怎么说，你们想去吗？” “去！”两人同时答道，表情带着兴奋。 “我也想体验模拟器。”裴一轩举着手。 到底是小孩子，遇到喜欢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激动。 “小晞姐，既然有多的，可以叫上穆思川吗？他肯定喜欢这个。” 裴一瑾拉了拉顾晞的手，抬头看着她。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请求，让人看了心软软，哪里舍得拒绝。 顾晞捏了捏裴一瑾的脸颊。 “可以。但是你确定穆思川能出门吗？” 裴一轩也凑了过来，“就是，你看他妈妈那个样子。” “可是......”裴一瑾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低着头，小脑袋飞速转动着，想要找到一个解决方法。 可惜，搜索结果为0。 出于信任，她将目光再次投向顾晞。 “小晞姐......” “我只能给你试着打个电话。” 裴一瑾点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裴一轩站在一旁，撇了撇嘴，倒也没有说什么。 顾晞拿起手机，又看了眼俩孩子，叹了口气，还是打通了电话。 本来是可以打给穆思邈的，但这个时候穆思邈估计还在基地训练，所以能打电话的，且能通过她联系到穆思川的人选就只剩下了穆思礼一个。 电话倒是很快被接通。 能听出来对方也很是惊讶。 “顾晞？” “嗯，是我。”顾晞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 但看着裴一瑾期待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 “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穆思礼的语气听上去很是欣喜。 “穆思川在吗？” “在的，不过他现在正在上课......” 穆思礼说着，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你要不先别挂电话？” “我这里有几张航天展览的劵，两个小孩想叫上穆思川一起去，他下午有空吗？” “下午吗......”穆思礼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犹豫起来。 “不行吗？” “自从上次模型事件之后，妈对思川的控制欲更强了不少，不仅每天检查他的电话手表，连减少了他的休息时间。这七天小长假，他每天都要上两个培训班，晚上还要在妈的监督下完成作业，可以说完全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了。” 似乎怕被谁听见似得，穆思礼还特意压低了音量。 手机那头，顾晞皱起眉头。 她没想到徐嘉禾已经病态到这副模样。 整个穆家，最需要看心理医生的，怕是徐嘉禾。 “顾晞，可以的话，带思川去走走吧，他真的很喜欢航天。” 穆思博的经历，她不想穆思川也体验一遍。可她自己也是在这片沼泽之中，她只能寻求帮助。 而能帮助他们的人，也只有顾晞了。 “我帮不了，穆思礼。” 顾晞拒绝的干脆。 她摆摆手，让两个小孩下楼等她。 两人点头，没有闹腾，乖乖下了楼。 “这是你们穆家的事情，说到底，我只是个局外人。” “思川是你的亲弟弟......” “我姓顾。希望你不要再让我重复这件事情了。” “对不起。”穆思礼垂眸，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 顾晞说的没错。 她确实没有任何义务，也没有任何必须要帮助他们的理由。 “思川下课了，你要和他说一下吗？” “不用了，你帮我转达一下吧。展览结束时间是五点，地点我发短信给你，至于来不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这话听上去不仅不近人情，还有些强人所难。 毕竟穆思礼已经说了，徐嘉禾已经把穆思川的空余时间都安排满了。 她张嘴，想替穆思川辩解一下的时候，顾晞却率先开口。 “穆思礼，无论是你还是穆思川，把被拯救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一件明智的行为。我可以给你提供绳子，但我不会亲自下泥潭捞你们起来。” 穆思礼眼睛顿时一亮！ “我明白了，谢谢你，顾晞！” 她就知道，顾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她没有看错。 挂断电话，穆思礼没有犹豫，急急忙忙跑到穆思川房间。 好巧不巧，徐嘉禾正在穆思川房间，检查他上完课的成果。 ------------ 第69章 来，还是不来呢？ “思川！”穆思礼喊道。 “着急忙慌的，没有一点规矩。”徐嘉禾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批判着穆思礼的行为。 穆思礼也没想到徐嘉禾会在这里，立马理了理衣服，站直了身体。 “妈。”她的喉咙发紧，庆幸自己提前把手机放在了兜里。 “找你弟弟做什么？” 穆思川坐在课桌前，面前还摆着刚才上完课没收起的手，手里还拿着笔，神情漠然，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活跃。 “我想起来我之前有整理好的竞赛笔记，想看看思川需不需要。” 徐嘉禾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怎么没看到笔记？” “这不是想着思川如果觉得要我就去找出来嘛。” “行了，你数学也没有多好，思川有不明白的问老师还简单一点，别用你的给他带偏了。你专注练琴就好，思川的竞赛不需要你操心。” 穆思礼因为徐嘉禾直白的话语而红了耳朵。 她抠着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行了，把刚才的错题整理一下，下午还要上奥数课。至于你，没什么事就多练练，不要总是想着偷懒，老师没来就不能自己练一练吗？但凡你用心一些，也不会只得一个第三名。” 自从小提琴比赛过后，徐嘉禾心里一直有气，对穆思礼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穆思礼没敢反驳，低着头没说话。 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想起和自己吵架的大儿子，徐嘉禾更是心烦。 她抿着唇，叹了口长长的气，似乎极为不耐烦。 但好在她没有再接着输出，径直出了房间。 两人默契的没有动，直到听到徐嘉禾下楼的声音，两人这才抬头看着对方。 保险起见，穆思礼往门边看了一眼，确认徐嘉禾下去了，这才走到穆思川身边。 “姐，怎么了？” 穆思礼那蹩脚的借口，穆思川自然是不信的。 “顾晞打电话给我了，她问你想不想和你那两个好朋友去参加航天展览。” 穆思礼开门见山，没有多绕弯子。 “航天展览......”穆思川有些意外，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可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我下午还有课程，不止下午，整个假期的时间都被安排好了。” 他抬头，书桌面前贴着一张计划表。 上面罗列了他这一星期的行程安排，密密麻麻的，有的甚至精确到了分钟。 穆思礼眼里有着心疼。 “总之，这是地址，如果你想去的话，妈那边我想办法。当然，我们两个人肯定都要被骂一通就是了。” “姐？”穆思川有些意外。 “怎么了？” 穆思礼眉眼弯弯的，嘴角挂着笑。 “没有，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怂恿我做出反抗妈的行动。” 穆思礼笑容有些无奈。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不会付诸任何行动。” “那现在呢？” “运动会的时候，我和顾晞好好聊了一次。” 穆思川瞳孔微微扩大。 “和她聊天过后，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她人缘为什么这么好了，也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却还是想要接近她的原因了。” 穆思礼说着，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思川也有这种感觉吧。” 穆思川结结巴巴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和你完全不一样。” 穆思川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的拉踩，只是很单纯的评价。 如果穆思礼是摇曳的百合，那顾晞就是带刺的玫瑰。 百合适合观赏呵护，而人们明知野玫瑰带刺，却总是义无反顾想要去采摘。 “她很自信，哪怕不作声，也让人没法忽视。在她身边的话，感觉会莫名变得有勇气。” 穆思礼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多亏了她，我已经不会再钻牛角尖，也不会再内耗了。虽然......虽然还是会因为妈的话而有些难受。” 这点，穆思川大抵明白。 如果徐嘉禾像后妈一样虐待他们，他们还能不顾一切地反抗。 而事实上，除却她插手他们人生规划这件事有些过于偏激外，徐嘉禾在平日里总是很关心他们。 明明有保姆，她却事事亲力亲为，四个孩子，可以说都是她自己一点点养大的。 她没有自己的生活，也极少和其他富家太太去喝下午茶。 对她而言，她的价值就是将四个孩子抚养成为优秀的人。 她一心一意为了孩子，却忘记了孩子自身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当一个孩子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并开始反抗时，矛盾也就此发生了。 两人沉默了一瞬。 他们知道徐嘉禾的不容易，所以一步步退让。 但来到帝都，和新的人接触后，他们的想法慢慢有了改变。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他们无法改变徐嘉禾的想法，就必须改变自己。 谁痛苦，谁改变。 “所以，去吗？” “怎么去呢？”自从上次去图书馆的事情后，徐嘉禾就严格限制他外出了。 在学校还好，在校外，几乎是到哪都要报备的程度。 “不是说了吗，我来解决。” 穆思礼看出穆思川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 “本来妈最近对你的态度就不好......” 穆思川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笔。 “让我在想一想吧。” 穆思礼还想说什么，徐嘉禾的脚步声却逼近了。 穆思礼皱眉，却也只能放弃劝说。 而另一边，用完餐的顾晞已经带着双胞胎出发了。 出发前，温婷还再三确认了定位器是否能够正常使用，还特别叮嘱了要在晚饭前回来，赶不回来要提前打电话说明一下。 顾晞也知道之前运动会的事情吓到了他们，一句反驳也没有，乖乖应下。 “小晞姐，你说穆思川会来吗？”裴一瑾拉着顾晞的手。 “不来就不来呗。”裴一轩冷哼一声。 “像他这样，以后一定是妈宝男。” “他才不会是妈宝男！”裴一瑾不满的反驳道。 “怎么就不是了？因为他妈的一句话，就打算放弃追求梦想。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没找到自己天赋，没有梦想的人吗！” 比如他。 明明学什么都超快，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顾晞从不参与两个小家伙的拌嘴，只是笑着揉了下两人的头。 “跟着讲解员走走吧，我在这里等着，如果他来了，我就让他去找你们。” “我也想等他。” “模拟器下午三点就会结束了，你们现在跟着讲解员走一圈，了解基础的结构后，刚好就可以去体验模拟器了。” 顾晞的话动摇了两人的心思。 “去吧，我在这呢。” 刚好可以懒洋洋的休息一下，毕竟是珍贵的假期。 顾晞摆摆手，送走了两个小祖宗。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好可以没有遮挡的看到门外。 好了，该是买定离手的时候了。 来，还是不来呢？ 顾晞勾唇，眼神带着玩味。 ------------ 第70章 我们不是救世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裴一瑾听着讲解员的话，时不时往后看一眼。 至于裴一轩，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这是一个他完全没有了解过的世界。 他抬眸，瞳孔倒映着投影出来的银河，一刻也不舍得眨眼。 外面，顾晞单手在键盘上敲打着，看上去懒洋洋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姿态尤为端正。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顾晞抬眸，神色柔和。 “逛完了？” “嗯，那个模拟器太好玩了，我想在家里也摆一个。” 看得出来，裴一轩特别喜欢这次展览会之旅。 “那要和裴叔他们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顾晞拍拍他的头，动作轻柔。 裴家疼爱孩子，却也不是孩子想要什么，就会给什么，而是基于合理的基础上，把孩子想要的东西安排上。 “小晞姐，穆思川没有来吗？” 裴一瑾看着门外，有些失落。 “是的，还没有来。” 顾晞没有给穆思川找任何借口，也没有打算委婉的说‘可能在路上吧’之类的安慰话。 与其让他们抱有幻想，倒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摆在眼前的事实。 “怎么想都知道他现在应该可怜兮兮的坐在书桌前上课吧？”裴一轩撇撇嘴。 “好惨啊。”裴一瑾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脸。 “那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裴一轩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 他抬头，顺着顾晞的视线转了过去。 大门处，一个小小身影朝他们走过来。 他喘着粗气，额头有着细汗，看上去有些狼狈。 “抱......抱歉，我没坐过公交车......投，投币也没带钱。” 为了让徐嘉禾找不到他，他还把手表摘了。 他说话的空档，一张纸巾递到了他的面前。 穆思川愣了一秒，双手接过。 “谢......谢谢。” 穆思川擦着汗，环视了一圈周围，场馆内的人都在往门外走去。 “我是不是来晚了？”穆思川肉眼可见变得失落。 话一出，两小只都沉默了。 穆思川低着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怪我来的太晚了。” 因为怕连累了穆思礼，他没有选择让穆思礼参与进来，只是让她帮忙放风。 穆思礼将徐嘉禾不在的消息告诉他后，他立马假装肚子疼去上厕所跑了出来，手表也被自己扔在了草坪里。 他按着穆思礼给的地址，往公交站跑去。 但他从没有坐过这些交通工具，也没有带钱在身上，兜兜转转了很久才赶了过来。 “谢谢你们邀请我......既然这样，我......” 话没说完，穆思川感觉到有只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 “去吧，讲解员等你很久了。” 顾晞勾着唇，似乎对他排除万难出现在这里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 努力的孩子，值得拥有一个好的结果。 穆思川抬头，眼里有着惊喜。 “不过记得先和对方道歉。因为你，害得讲解员要加长工作时长了。” 当然，讲解员今天的工资翻了三倍。 “嗯！”穆思川猛地点了下头，原本有气无力的声音也硬气了不少。 “我带你去。”裴一瑾拉起穆思川的手，带着他去找讲解员。 穆思川被拉着离开，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顾晞。 她站在原地不动，眉眼锋利，却完全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反而给人一种安定感。 就像动漫里，只要主角一出现，大家就会瞬间松一口气。 看着穆思川和工作人员道歉的画面，顾晞自己都没发觉她唇角勾起的笑。 “你不跟着去吗？” 看裴一轩坐下了，顾晞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惊艳的东西看一次就好了。” “人小鬼大。”顾晞捏了捏裴一轩的脸颊，轻笑了一声。 裴一轩不满，却也不敢对顾晞放肆，只能老老实实任由顾晞蹂躏。 “小晞姐，你什么时候找的工作人员？” “在你们体验模拟器的时候。” “你就这么确认穆思川会来吗？” 裴一轩侧头看着顾晞，眼里带着好奇。 “不确定。”顾晞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诚实的回道。 “但现在确定了。” 裴一轩表情写着‘无语’二字。 他瞳孔一转，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小晞姐，是因为穆思川是你的弟弟，你才对他这么上心吗？” “不是。”顾晞干脆地否认。 “那是为什么？” 裴一轩不解。在他看来，顾晞不是这么好人心泛滥的人。 “说起来，不是你们说想要约上穆思川吗？” “我说的可是你为了他，特意去和工作人员联系的事情。” “小轩，有天赋是件很难得的事情，发现自己的天赋并有一个坚定的目标，更是件难得的事情。” 裴一轩点头。 他就是天选的天赋之子。 可正因为天赋都点满了，反而迷茫了。 “不管他以后的路怎么选择，起码他这一刻已经拼尽全力了。努力的人，要得到奖励，才会有再拼搏一次的勇气。” 她不讨厌努力的人，无关他的身世和年龄。 穆思川是个好料子，所以她不介意在小范围内推穆思川一把。 “穆家不是一个健康的家庭，你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也能看出来穆思川承受的压力已经快超过他的临界值了。他既然敢跑过来，代表他还在挣扎。” 不止是他，穆家其他人也是。 一身戾气的穆思邈，一脸愁容的穆思礼...... 顾晞轻叹了口气。 明明不打算和穆家人有联系，但还是不知不觉和穆家人牵扯上了关系。 “所以一旦他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以他的性格，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是吗？” 这就是顾晞为什么对聪明的孩子格外偏爱的原因。 “没错。”她应道。 “看你平时对穆思川没有好脸色，但还是挺在乎他的嘛。” 顾晞的打趣让裴一轩红了脸。 “才没有！”他起身反驳道。 “只是天天看他板着一张脸觉得影响我心情了而已。再说了，我这么正义善良的人，他愿意的话，帮他一把也不是不行。” 裴一轩‘哼’了一声。 小小年纪，尽显傲娇。 顾晞笑了笑，没有拆穿他。 似乎想到什么，她弯下腰，直视着裴一轩的眼睛。 “但是你要记住，我们不是救世主。对于深陷沼泽的人，我们可以给他们递上藤蔓，却不能被他们扯了进去。” 裴一轩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总之，不要让自己后悔，也不要让自己受伤。把自己放置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不被自己的情感支配。” “如果做不到呢？” “那痛苦的人就会变成自己。” ------------ 第71章 我可是你亲妈 “我的手......我是废物吗？我没有用了吗？” “妹妹，妹妹你醒醒好不好，你不是哥哥的累赘，求求你了，醒醒......” “顾晞，你明明可以帮我的......” “快来，人在这！” 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顾晞的脸色一变，下颌线紧绷起来。 “小晞姐？” “嗯？”裴一轩的声音拉回了顾晞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好难看。”说着，裴一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裴一瑾平时蹦蹦跳跳的，体力消耗的很快，一旦累过头就容易犯晕，所以裴一轩经常会顺手带几颗糖在身上。 两个小家伙平时吵吵闹闹的，比谁都要关心对方。 “没事。他们回来了。”顾晞接过糖果，恰好看见两个小家伙心满意足的回来。 “小晞姐！”裴一瑾松开握住穆思川的手，蹦蹦跳跳扑进顾晞的怀抱。 顾晞稳稳将她抱住，抬手捋了捋她有些散乱的头发。 “玩够了？”声音是满满的宠溺。 “嗯！还想再玩一次！”裴一瑾的小脸粉扑扑，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了捏。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穆思川默默站在一旁。 顾晞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走吧，先送你回去。” ‘好’字就挂在嘴边，穆思川却说不出口。 说实在的，穆思川不是很想回去。 他有种直觉，现在有多快乐，回家就会多痛苦。 “怕回去被骂？”顾晞挑了下眉，语气带着些调侃。 “至少今天想要轻松一些。” 很难相信，这句话出自于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的口中。 两个小家伙听着也有些不是滋味。 下一秒，穆思川的手里被塞了一颗糖。 “给你。”裴一轩说的有些干巴巴的，表情还有些‘凶狠’。 穆思川下意识看向裴一瑾，后者只是捂着嘴偷笑。 气氛轻松了一些，可还没等穆思川说话，大门处传来吵闹声。 “女士，现在是闭馆时间，只能出，不能进。” “我找我的儿子，怎么就不能进了！” “我们会清空场地的，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顾晞几人看向门外，好死不死，和徐嘉禾撞上了视线。 徐嘉禾当即推开工作人员，朝顾晞走了过来。 大步流星的，眼里带着怒火。 穆思川下意识地躲在顾晞身后。 顾晞皱眉，一只手挡住他。 裴一瑾和裴一轩也默契的凑到穆思川旁边，一左一右护着他。 然而，徐嘉禾是冲着顾晞来的。 顾晞冷下脸，直接捏住徐嘉禾的手腕。 她的力度很大，徐嘉禾的脸变得扭曲，偏偏还挣脱不开，最后还是顾晞冷哼一声，直接甩开的。 力度有些大，徐嘉禾还因此后退了几步。 被落了面子的徐嘉禾咬着牙，可看着顾晞的脸，又莫名有些发怵。 她将视线落在穆思川身上。 “穆思川！你给我滚过来。”徐嘉禾怒吼道。 穆思川被吼得一抖，又往顾晞身后缩了缩。 他小心拽着顾晞的衣角，似乎害怕顾晞把他推出去。 顾晞内心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梁子是要结下了。 “怎么说，你想回去吗？” “不想。”穆思川说的小声，可几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穆思川，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我养你这么大，你倒好，转头就屁颠颠舔着别人去了？我数三秒，你要是不过来，以后也别回家了。这么喜欢别人，你看人家愿不愿意养你！” 徐嘉禾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穆思川沉默地低着头，小手紧攥着，心脏有些发慌。 裴一瑾有些心疼，默默靠近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穆思川！” “行了徐女士。”顾晞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徐嘉禾的时候，就没有松开过。 “有空在这里大吼大叫，倒不如去给自己挂个心理科。” “顾晞，你什么意思！”徐嘉禾瞪着顾晞，那模样活像是要生剥了她似得。 “字面意思。”顾晞耸了下肩，一脸无所谓的随意姿态。 “总之，穆思川今天不回家了。不过你放心，开学前我会把他送到学校，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让穆先生找我谈。” “你在威胁我？”徐嘉禾一脸难以置信，表情也变得无比难看。 顾晞看着她，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得不像话。 “没办法，谁叫你们穆家比不过我们顾家呢？” “你真以为你姓顾，你就是顾家的人了？” “怎么不是呢？” 徐嘉禾的话并没有引起顾晞的怒气，反而是顾晞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徐嘉禾哽得心口一疼。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亲妈！” “哟，您还记得生过我啊？我还以为我是你哪个仇家呢。” 顾晞一脸无辜。 徐嘉禾的话，对她而言，不痛不痒。 “穆思川，我再问你一遍，你回不回去？” 徐嘉禾没有办法对顾晞做什么，只能拿穆思川下手。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穆思川没有走向她，而是摇了摇头。 “妈，我向你保证，开学的摸底测验我会拿到第一名。所以......这个假期，你可以放过我吗，我真的好累。求求你，让我稍微喘一口气吧，我不会落下学习的。” 穆思川近乎哀求的话语，让人听了极为不舒服。 “放过你？”徐嘉禾瞪圆了眼睛，怒极反笑。 “好好好！我徐嘉禾为了你们赢在起跑线上，结果养出了一堆白眼狼！好好好！” 徐嘉禾鼓着掌，笑容却有些扭曲。 裴一瑾有些害怕，默默朝穆思川靠近了一步。 穆思川也感受到了裴一瑾的害怕，手一伸，将她揽到自己身后。 “行。我放过你，你就尽情去玩，别到时候玩废了才知道我的好！我一心一意为了你们，呕心沥血，你们倒好，别人给颗糖就屁颠屁颠跟上去。我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穆思川上前一步，却被徐嘉禾一巴掌拍开。 “既然这样，你就去当别人家的孩子吧，也别回来了！” 徐嘉禾眼中怒气不减，扭头直接出去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气冲冲的。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穆思川红着眼眶，表情有些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小狗狗。 “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 顾晞看着他的背影，语气平淡。 穆思川沉默地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倒不如让彼此都冷静一下。至少今天，他实在没有独自面对徐嘉禾的勇气。 他害怕徐嘉禾，害怕自己的母亲。 穆思川站着，小小的身体佝偻着，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孩子。 两个小家伙看向顾晞，都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 顾晞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带孩子可真难。 她手一揽，将穆思川带到自己怀里。 很快，自己的衣角湿了一大片。 顾晞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却很是轻柔。 呜咽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着，让听到的人莫名也想跟着哭泣。 ------------ 第72章 没赢怎么办？ “这样啊，我知道了。他的练习册我已经收起来了，衣服什么的需要吗？需要的话我晚上去打包，让大哥给思川送过去。” “不用了，免得多生事端。假期结束，我会直接送他到学校。” 顾晞看了一眼车后座的穆思川，压低了声音。 “好，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穆思礼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 两人没有再多说，简单交代了一下后就挂断了电话。 车里出奇的安静，连向来叽叽喳喳的两个小家伙都安静了下来。 车子稳稳行驶着，在沉默中行驶到了顾家。 “妈，我们回来了。”顾晞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穆思川。 是大人的尺寸，穿在他脚上太大了一些。 相比之下，裴一瑾和裴一轩则有着自己的专属拖鞋。 “晚点让阿姨给你双合脚的，先将就一下。” “谢谢。”穆思川显得有些局促。 “妈，你女儿拐回来一个孩子！” 两人说话的时候，双胞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顾曙这一大嗓门，把几人也都吓了一跳。 顾晞也不客气，直接给了顾曙一个大白眼。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程序调试的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情就先回来了。” “这孩子不是穆家那个小儿子吗？”顾朝也凑了过来。 他打量着穆思川，后者站在原地，朝他们点了下头，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顾晞对他们知道穆思川这件事并不惊讶。 想也不用想，在她打算去参加那个认亲宴的时候，这群人应该就把穆家祖宗三代查了个遍。 “你们好，我叫穆思川。” “有点事，他最近来家里住几天，假期结束就走。” “谁？谁来住？”温婷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阿姨好，我叫穆思川。” 穆思川又规规矩矩地打了一遍招呼。 温婷有些错愕，将目光投向顾晞。后者点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 “不管怎么说，都先进来吧，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到底是好几个孩子的妈。 温婷将视线落在穆思川身上，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不合脚的鞋。 “阿姨，去准备一双八岁小孩子的拖鞋，换洗衣物也备一下。等下顺便把三楼的客房也打扫一下。” 温婷一遍嘱咐着，一边招呼着几人进去。 穆思川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温婷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蔼，完全没有第一次见到穆家人时的冷漠。 从徐嘉禾的口中，穆思川也大概知道，顾家人并不喜欢他们穆家人，这一点从顾氏兄弟和温婷看到他时那错愕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可以说，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取决于顾晞对自己的态度。 他一直都知道徐嘉禾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总是抱着强烈的厌恶态度，顾家可以说是被她从头贬到了尾。 原本他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没有主见了些。 “不好意思，这阵子要打扰你们了。”穆思川对温婷说道。 “既然来了，安心住下就好，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两人在后面说着话，双胞胎也一左一右夹攻着顾晞。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穆家人改变战略，让一个小孩来开路了？” 顾晞抽了抽嘴角，“世界如此美好，你们怎么天天阴谋论。” “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顾曙揽着她的脖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所以是怎么个事？” “和家里闹矛盾了，躲这里避避风头。” “他家那位能同意？” “这不是刚出展览厅就被拦了嘛。”顾晞耸了下肩。 “赢了吗？”顾曙问道。 “没赢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杀到他家去找回场子。”顾朝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顾晞被逗笑，抬手拍了一下顾朝的手臂。 穆思川站在后面，好奇的看着三人打打闹闹又黏黏糊糊的模样。 这就是正常的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的相处方式吗？ 想起家里那一个个紧闭的房门，和十天半个月碰不上面的哥哥姐姐，穆思川莫名多了丝羡慕。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掺和进这些麻烦事吗？怎么主动把人领回来了？” “就是觉得不带回来他可能活不过今晚。” 顾晞说的平静，双胞胎却皱起了眉头。 “这么癫？” 顾晞耸肩，答案不言而喻。 “对了，妈！爸和大哥回来吃饭吗？” 她转头，看向温婷，不再继续有关穆家的话题。 “他们说要后半夜才到，让我们不用等他们。” “行。你们三个，洗手吃饭。” “好！”裴一瑾乖乖应道。 怕穆思川不自在，她还特意拉了椅子坐到穆思川身边。 裴一轩坐在两人对面，冷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讨厌你小叔了吧。”顾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小叔可比这家伙要好上几百倍。” 如果说裴一瑾是坚定的顾晞主义者，那裴一轩就是自家自家小叔的铁杆粉。 几人在饭桌上各说各的，只有穆思川安静的扒拉着碗里的饭。 穆家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永远是安安静静的，不像顾家这样热闹。 用完餐，衣服已经备好在床头了。 穆思川洗漱完，发现裴一瑾和裴一轩不仅还没回去，此刻两人还蹲在他的房间里拉扯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穆思川一脸疑惑。 “穆思川，要不要去我家玩啊！你上次比赛完就把模型给我们了，自己还没有好好玩过吧？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模型？” 裴一轩看自己没拉住裴一瑾，双手环胸生着闷气。 “可以吗？”穆思川有些心动。 到底只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面对喜欢的东西，当然会有些动摇。 何况是自己惦念了许久的仿真模型。 “想去就去呗。”裴一轩看着穆思川纠结的模样，冷哼了一声。 裴一瑾忍着笑，拉着穆思川的手，踮脚附在他的耳边。 “我哥哥不是不想让你去，他对待那个模型可认真了，还做了定制的储存盒子，他是怕你看到他这么细心呵护的模样会嘲笑他。” 穆思川有些惊讶的看着裴一轩，似乎在思考裴一瑾这话的真实度。 裴一轩皱起眉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裴一瑾！”房间里，回荡着裴一轩的怒吼。 裴一瑾却一点不怕，朝裴一轩做了个鬼脸，跑出房间。 “你可别想太多，我只是怕东西坏了你讹我而已！” “嗯。谢谢你，裴一轩。”穆思川笑着看着他。 裴一轩被他的真诚弄得一哽，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转身跑去找裴一瑾算账。 听着外面裴一瑾的笑声和裴一轩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那张愁苦的小脸上总算多了一抹笑容。 ------------ 第73章 你讨厌她吗？ 到底三人还是一起来了裴家。 陪同的还有顾晞。 不过顾晞倒也没有掺和三个小孩的事情，嘱咐了几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是的，自己的房间。 在顾辰还年幼的时候，顾家的产业都是顾氏夫妇自己在揽，所以年幼的顾晞经常会被放到裴家，和裴琛一起玩。 裴琛父母又特别喜欢小顾晞，以‘圆了女儿梦’为借口，给顾晞打造了一个专属的儿童房。 顾晞长大后，儿童房自然也不适用了，所以裴氏夫妇商量了一下后，按着顾晞在顾家的房间一比一复刻的一间。 哪怕顾晞没怎么过来了，这个房间却是一直为她留着的，独属于她的。 她在房间和裴琛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另外三小只也在房间里折腾着什么。 “你看，按着这个给他拆下来就可以了。” 裴一轩按着穆思川教的，顺着劲一掰，顺利将机翼拆卸下来。 “穆思川，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要是拆掉装不回去怎么办？”裴一瑾对拆东西没有兴趣，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忙碌的两人。 “不会装不回去的。”穆思川说的肯定。 他的眼神像是黏在了模型上一样，动作小心轻柔，每拆下一个零件都会将她们小心翼翼地放好。 “反正坏了可别赖我啊。”裴一轩说的随意，动作却慎重的不行。 穆思川看着他，脸上挂着笑。 “是我拜托你帮忙的，怎么会赖你？” 裴一轩‘哼’了一声，小表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裴一瑾趴在地上，晃着自己的腿，翻看着自己的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顾晞过来的时候，裴一瑾和裴一轩两个人已经躺在地上睡得香甜。 只有穆思川还在一心一意拆着自己的模型。 “睡觉了。”顾晞走过来，小心翼翼避开拆好的零件。 “还差一点点。” 穆思川眼神专注，丝毫不见疲惫。 见状，顾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将两人抱回各自的床上，然后坐在穆思川旁边，静静地等着他拆完剩下的零件。 终于，在时针指向一的时候，穆思川将模型‘解体’成功。 他松了一口气，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晞已经将拆好的零件给他收纳好了。 穆思川看着顾晞，后者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搞定了？” 穆思川点头。 “我带你去房间。” 三小只在拆模型的时候，阿姨已经把客房收好了，省得来回跑的功夫。 顾晞起身，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害你等这么久。” “只此一次。” 顾晞没有回头看他，却停下脚步推开了门。 “这是你的房间，早点睡吧。” “谢谢。还有......对不起，今天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顾晞叹了口气。 不愧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三句话离不开一句对不起。 但她也大概能理解，生活在一直被打压控制的环境里，很难不形成讨好型人格。 也就被徐嘉禾放养的穆思邈还算正常一些，虽然情绪上也不是很稳定就是了。 简单来说，一个穆家，各有各的毛病。 “谢谢、对不起、没关系，这三句话确实挺有礼貌的，但对我而言没什么用。记得，欠我两次了。” 穆思川想起第一次聊天的时候，顾晞也是这副语气，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一时兴起乱说，还是真的打算等他长大了回报些什么。 “我能问一下，你和我姐的关系吗？你讨厌她吗？” 顾晞勾唇，“你觉得呢？” “她说她上了大学就会离开穆家，哪怕她知道你不会回穆家了，她也必须这么做，这是她欠你的。” “那是她自己的决定。”顾晞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浮动。 “她说她很自私，认亲宴明知道你是故意问的，却答不出一个好字，连离开都是千算万算，决定在高考结束后才离开。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这些话，是穆思礼在小提琴比赛结束回来后，和穆思川说的话。 ---- 穆思邈敲门下楼后，穆思川也跟着敲了门。 过了一会，穆思礼起身开了门。 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带了些水渍，看起来是刚洗过的脸。 “姐。”穆思川手里拿着两个盒子。 穆思礼嘴角扯出一抹笑，侧开身让穆思川进来。 “这是礼物，祝贺你比赛顺利。下面这个应该是二哥给你的，我看他敲了门就下楼了。” “谢谢你，小川。” “你还好吗？” 被猝不及防的关心了一下，穆思礼鼻尖一酸。 “嗯，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抖。 “妈她一生气什么都说得出来。你看她以前不也总说二哥以后会是个杀人犯呢，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穆思川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地安慰着穆思礼。 “小川，如果我考上大学就离开家，会很自私吗？”穆思礼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怎么说？” 面对穆思川的疑问，穆思礼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靠着床坐在地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穆思川也坐过来。 穆思川没有犹豫，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认亲宴的时候，顾晞说只要我离开她就回来。我知道顾晞在试探，我也想很干脆的说好，可我的嘴就像是被沾了502一样，怎么也张不开。那怕我现在下定决心了，都是想着等高考结束再离开。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穆思川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她知道，穆思礼和他一样，都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我知道我对不起顾晞，可是我也很委屈，一夜起来，我的家人不是我的家人，我也需要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情绪的。17年的朝夕相处，我做不到说断就断。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离开，对不起培养我这么大的爸妈。我不离开，我对不起顾晞。哪怕妈对我要求严格，可她确确实实是一心一意在培养我，希望我有一技之长，有个好的未来。” 穆思礼就像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但说到底，她就是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她太过理想化，反而样样都搞砸。 她也想干脆果断一些，可她纠结太多，就会变得犹豫。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真的是基因问题吧。 她和她的亲生母亲一样，本质上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可她要是能彻彻底底做个自私自利的人，也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 ------------ 第74章 你们的不幸和痛苦不是我造成的 “穆思川，很多事情是没有对错的。我不恨穆家任何人，不是因为我多善良，而是因为我很幸运，拥有很好的家人。” “如果我现在被穆思礼的亲生母亲抚养，又或是被丢在孤儿院里自生自灭，你觉得我还能平静地和你们对话吗？” 她俯视着穆思川，却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的委屈，来自于穆家，来自于你的母亲，而不是来源于我。同样，你们的不幸和痛苦也不是我造成的。” 顾晞说着，将手盖在他的头上。 “如果穆思礼不是我的同学，如果你和裴一瑾他们不是同学，我们之间甚至不会有任何交流，但也仅限于此了。” 她的语气轻柔，却无比坚定。 穆思川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恨他们，但也无法亲近他们。 不管怎么说，穆思礼都是利益既得者，而他们无法放弃利益既得者，本身就是对顾晞的伤害。 他们不理解顾晞为什么非要穆思礼离开，是基于她没有受苦受难的前提下。 可就像顾晞说的那样，如果她被那个女人领养了，或是被丢在了孤儿院，或者没被顾家捡回去呢？ 莫名的，穆思川心脏有些一抽一抽地发疼。 “早点休息吧。”顾晞收回手，打算离开。 “没有更优解了吗？”穆思川的语气有些着急。 顾晞停下脚步，表情是少见的柔和。 “很多事情，注定不会有圆满结局的。与其纠结于过去，倒不如过好彼此的生活。” 从认亲宴开始，顾晞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评定。 她只给对方一次机会。 既然对方自己放手了，那彼此不要再纠缠是最好的。 倒不至于和对方结仇，平平淡淡的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现实。 一夜无梦，顾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 手机响了又响，顾晞的手在床头乱摸着，顺利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小晞。” “妈。” 顾晞坐起来，随意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顺又直，随便拨弄两下，头发就乖乖的待在了自己应该待的位置。 “小川的大哥来家里了，说想和小川聊一下，你带他回来一下吧。” 顾晞看了眼一眼手机，已经十点了。 “好，我这就带他过去。” 电话挂断，顾晞简单洗漱了一下，拿起外套走出房间。 穆思川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顾晞收回脚步，往裴一轩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两个人又趴在地上捣鼓那个模型。 “这个怎么接不回去？” “要从这里，还要搭配这个转接一下。” 穆思川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给出答案。 裴一轩也聪明，很快就理解了穆思川的意思。 场面意外的和谐。 顾晞挑眉，敲了敲门。 “小晞姐，早。”裴一轩抬头，乖巧的打着招呼。 “姐。” 顾晞点头，算是回应。 “收拾一下，你大哥来找你了。” “大哥？”穆思川拿着模型的手一顿，瞳孔瑟缩了一下。 “走吧。” “小晞姐，我能过去吗？”看穆思川迟疑的模样，裴一轩还是开了口。 “等会他就回来了。”这就是变相拒绝了裴一轩的请求。 见此，裴一轩也不再多说什么。 穆思川也知道一昧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跟着顾晞离开了裴家。 两家就在对面，走过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距离，主要还是庭院修的太大了些。 “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 “你客气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门打开，穆思博和温婷彼此客套的声音传出。 “妈，我回来了。”顾晞带着穆思川进来，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回来啦？先喝点温水。”温婷将刚才已经提前倒好的温水递给她。 “大哥。”穆思川站在顾晞旁边，看向穆思博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穆思博叹了口气，朝他招了下手。 穆思川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意料中的巴掌没有到来，穆思博只是把手盖在他头上，用力的揉了揉。 头发变得乱糟糟的，穆思川没有急着去梳理，只是沉默地垂着头。 “睡得好吗？” 穆思川点了点头。 “那就好。”穆思博拍了拍他的头。 “有没有好好和阿姨道谢？接下来还要麻烦人家好几天，可不能给顾阿姨和你小晞姐添麻烦，知道吗？” “你不是来带我回家的吗？”穆思川眼睛一亮。 穆思博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你想回去吗？” 穆思川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吗？” 穆思川不说话了。 他紧抿着唇，脸上带着纠结的神色。 “妈昨天可是发了很大的脾气。因为你，思礼也被骂了好一通。” “我......” “这几天你先好好想一想。男子汉大丈夫，我们遇到问题要第一反应想着去解决，而不是去逃避。你逃掉课去展览的事情，哥哥没有怪你，但你因为害怕被责罚而不敢回家，哥哥就要说你了。你这样，不仅会连累到你小晞姐，还会激发原本的矛盾。” “对不起。” “事情我大概也了解了。等假期最后一天，哥哥接你回家，到时候好好和妈妈聊一聊，好吗？” 穆思川有些迟疑，沉默了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孩子。”穆思博揉了揉他的头，脸上总算是带了些笑意。 “哥刚知道妈把你时间排的这么满。” 说到底，徐嘉禾只不过是怕再出现第二个穆思博。 却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做，无异于是在促进第二个穆思博的出现。 “最近就好好放松一下吧，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谢谢你，哥。”穆思川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已经被撕了伞的哥哥姐姐们，平时虽然没有和自己怎么接触，但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努力给自己撑起一把伞。 两兄弟说清楚了后，穆思博看向顾晞。 “能和你单独聊一下吗？很快。” 似乎怕顾晞不同意，穆思博还补了一句。 顾晞放下水杯，起身往外走。 穆思博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小川，阿姨已经把早餐备好了，你先去餐厅吃点垫垫肚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穆思川要跟出去的时候，温婷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厨房走去。 庭院外，两人坐在石凳上。 “什么事？” 穆思博没急着回答，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 第75章 好久不见 “这个给你，庆祝你上次小提琴开幕的礼物。” 看顾晞迟疑的表情，穆思博出声解释道。 “买这个花费了点时间，拿到后又赶上你们去小岛开运动会了。你们管家说，你的东西向来是独一份的，这个项链是全球限定款，只有这一份，你看看喜不喜欢。” 对方说的真诚，眼里也满是期待。 顾晞垂眸，打开盒子。 是前几天大哥说想拍下给自己当礼物的项链，不过他说出了小插曲，给自己换了个更好的礼物。 原来这个小插曲是穆思博。 “谢谢。”顾晞看了一眼，将盒子合上，算是收下了。 见此，穆思博也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也总算是松弛了一下。 “思川的事连累你了，妈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多说一句，你们家要是一直持续这个氛围，早晚有人要疯。” 穆思博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穆思川一整个假期都留在了顾家，如穆思博所说，假期最后一天，穆思川被他带回了穆家。 至于回家后发生了什么，就不是顾晞该考虑的事情了。 “早啊。” “早。” “学校什么时候倒闭啊。” “好困。” 运动会加上小长假，一群人回校的时候，灵魂都是飘走的状态。 顾晞同样。 她打着哈欠，将书包随手放在书桌上。 “早啊，顾晞。” 顾晞微愣，看向笑眯眯和她打着招呼的穆思礼。 “早。” 顾晞回了一句就收回了视线。 而穆思礼也没有再和她多说什么，似乎只是像普通同学一样和她打一声招呼。 “假期你和穆思礼发生什么了吗？”文锦萱凑过来，刻意压低了音量。 “什么也没发生。”顾晞实话实说。 就在文锦萱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罗琼走了过来。 “顾晞。” “班长，一大早有何贵干。” “班主任让你过去一趟，好像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好。”顾晞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老师看到她，立马朝她招了招手。 “老师，班长说你找我？” “对。这个，你填一下。”班主任将桌上的a4纸递给顾晞。 纸的最顶上写着七个大字。 “物理竞赛报名表？” 顾晞疑惑地看向班主任。 “我们学校不是向来不参与这些的吗？” “今年改革了，说是每个学校都必须要有人报名。” 顾晞冷笑一声，“老师，你这话唬别人还行，你觉得我能信？”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僵持了几秒。 最后，以班主任一声叹息结束。 “这不是隔壁学校今年转来一个高材生嘛，然后校长和人家学校校长，你也知道，死对头。所以两人就打了赌，以这次物理竞赛做赌注。” 顾晞听完，沉默的放下报名表，沉默地起身。 转身想走的时候，被班主任一把拉住手臂。 “顾晞！老师的年终奖就把握我在你手里了！” 好在学院的办公室都是独立的，这才不至于引来其他老师的注意。 顾晞看着一脸哀求的老师，不为所动。 “老师，我很忙，没空。” “这些题，你裸考去都能赢了，你就帮帮老师吧！校长说了，必须要让你去，必须要拿到第一名。” “校长那老头子除了喝了酒和别人打赌还会什么。就连和隔壁学校的矛盾都是我去谈的，现在要一个学生给他擦屁股？”顾晞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老师哭丧着一张脸，“顾晞，校长说了，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再说了，以你的能力，去了妥妥是为学校争光啊！” “为学校争光？我看是给校长那老头子出一口气吧。我们一个国际学院，和人家公立学校比什么比！赛道都不在同一条。” “顾晞......”老师眼看说不过顾晞，只能更加用力的拽紧她的手。 顾晞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资料呢？” “这，我都给你备好了。只要把这些都刷一遍，绝对稳了！” 几乎是顾晞应下的一瞬间，老师就将厚厚的一沓资料递给了顾晞。 顾晞抽了抽嘴角，认命的收下。 “老班叫你做什么？”文锦萱看着顾晞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 “物理竞赛的习题。” “啊？”文锦萱一脸疑惑。 他们学校可从来不参与这些竞赛。 顾晞叹了口气，将事情大概概括了一下。 “怪不得。确实除了你，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吧。” 顾晞耸了下肩，一脸无奈。 说是裸考也能赢，但顾晞从来不是这种敷衍的性格。 一旦决定了要参加，她就会认真备考。 这段时间，顾晞手里的习题刷了一本又一本。 敲门声打断了顾晞做题的思路。 她放下笔，看向门边。 “妈，怎么了？” “时间不早了，喝了牛奶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考试吗？” 顾晞回头看着书桌上的时钟。 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接过牛奶，点了点头，一口闷下。 “东西都收拾齐了吗？定位器也别落下了。” 自从上次运动会事件后，温婷总是觉得心慌慌的。 “您放心吧，都好好戴着呢。”顾晞挥了挥手，又拉出脖子上戴的项链。 见状，温婷才安心了一些。 没有多打扰顾晞，她将杯子收回，离开了房间。 顾晞也没有再接着刷题，起身伸了伸懒腰后又坐了回去，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 好几条消息，都是祝她明天比赛顺利的。 其中一条，是穆思礼发的。 顾晞没有回，将手机放在一边，便去洗漱了。 一夜无梦，顾晞准时起床。 楼下，早餐已经备好。 照例的胡萝卜汁，顾晞叹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下要去检查，别忘记了。” “知道了。”顾晞说完，拎着包就出了门。 相比较其他学校一车都是人的情况，顾晞就显得孤单得多，连个带队老师都没有。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按着指示牌就往指定教室走。 “顾晞。”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顾晞皱眉，虽然疑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往声音来源看去。 只一眼，顾晞的脸色便黑了下来。 她极少有情绪如此外泄的时刻。 “好久不见啊，顾晞。”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啊，张隐。” 最后两个字，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带着恨意。 ------------ 第76章 顾晞，我们来日方长 “表情真可怕啊。怎么说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至于这么仇视我吧？” 相比较顾晞表情的铁青，张隐就要吊儿郎当得多。 同样的表情，在钱涞脸上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可在张隐脸上出现这副表情，却只想让人往他脸上招呼两拳。 “老朋友？”顾晞冷哼一声。 “可别恶心这个词了。”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没忘记呢？” “没您老人家忘性大，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顾晞眸光一冷，掰着手朝他走近一步。 张隐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一步。 顾晞看着，冷哼一声，表情极为不屑，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站在这里。我顾晞能让你滚第一次，不代表第二次你还会这么幸运！” 说罢，顾晞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张隐站在原地，眼底晦暗不明。 “顾晞，我们来日方长。” 他的话，自然没有得到顾晞的任何回应。 只是没想到，两人考试的场所是同一个。 “好巧啊，又见面了。”张隐站在顾晞书桌旁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顾晞纯当眼前的人是个空气，眼神都不屑多给一个。 张隐也不觉得难堪，似乎早就顾晞会是这副态度，说完话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两个半小时的做题时间，顾晞一直能感受到有个视线若有似无地盯着自己，让人极为不舒服。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考官宣布可以交卷。 顾晞没有迟疑，起身将试卷交给考官后就离开了考场。 张隐抬头，直到顾晞离开后才收回了视线和嘴角的笑容。 出来后，顾晞脸色有些难看。 直到看到在校门口等她的裴琛。 “你怎么过来了？”顾晞有些惊讶。 “公司的事情提前弄好了，你今天不是要去检查吗？我和阿姨说了来接你，就过来了。”裴琛拍拍顾晞的脑袋。 “发生什么事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张隐回来了。” 裴琛眉头一皱，“先上车吧。” 顾晞抿唇，坐上了车。 “张老爷子似乎寿限将至，所以张家人最近在处理财产划分的问题，我估计他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看顾晞没说话，裴琛又接着开口。 “张家这两年出了不少事情，主家就剩下张隐这一个小辈。这几年，他虽然一直在国外，看似是流放，实际上老爷子好的东西都给他留着。这一趟回来，怕是不会回去了。” “理由也正当，临死了想要亲孙子陪着。”顾晞冷哼一声。 如果自己咄咄逼人，反而会给顾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刚回来，短时间应该不敢耍什么小手段。我这阵子会让人盯着他，顺便查一查他这些年在国外做了什么。” “好。”顾晞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裴琛也知道她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闪过一抹阴暗。 既然敢回来，相信他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车子稳稳地行进着，最终在一个偏远的地方停下。 周围有些空荡，眼前的建筑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个正儿八经的研究所。 两人下了车，指纹认证后，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去。 这是绑架案过后，顾家人特意为顾晞建立起来的研究所。 里面有许多在圈内享有盛名的眼科专家，现在市面上许多治疗眼睛的药物，都是在这个研究所里诞生的。 后来，研究院还和大学合作，收纳了不少人才。 研究院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影响到的人越来越多，还因此得到了国家扶持。 唯一没有变的，那就是里面有一条线，是只为顾晞服务的。 研究室内，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走来走去，看到顾晞和裴琛也都是打了声招呼就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两人习以为常，往最深处走去。 指纹还没按下，门倒是先开了。 “小晞和阿琛来了啊。”李涌走出来，原本有些疲惫的神色一下精神了不少。 他挥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实习生离开。 “李叔。” “是发生什么了吗？小长假都没来检查。” “对，有些事。”实际上是因为穆思川在顾家，所以就把检查的时间推后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顾晞摇头，“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新研制的浓缩液喝了吗？” “喝了。” 两人说着话，一边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李涌点头，将检查室的灯打开。 “那阿琛在这还是出去等？” “出去吧。”裴琛没开口，顾晞先给他做了决定。 裴琛眉头微皱，看着顾晞。 后者只是笑，走过来，双手推着裴琛。 “你在的话，我一紧张影响了结果就不好了。” 无奈，裴琛只好出去。 两人隔着透明玻璃对视。 顾晞只是竖起了大拇指，示意他不用担心。 “小晞，坐这里。” 两人拉扯之际，李涌已经将设备打开并调试完毕。 再熟悉不过的流程，顾晞一一配合检查，连一模一样的问题，顾晞也配合着答完。 然而，李涌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松开。 裴琛在外面看着，却被机器挡住，他并不能看到李涌的口型。 整个检查持续时间大概半小时，顾晞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和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新型浓缩液似乎起了些作用，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加深。李叔说是个好兆头，让我加一瓶剂量看看，等下个月再做一遍检查。” “真的？” “真的。”顾晞有些无奈。 “再说了，要是真的严重了，你觉得李叔会帮我隐瞒你们吗？” 显然，最后一句话成功说服了裴琛。 “走吧，带你去吃饭。” 顾晞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裴琛就算低头，也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你现在控制的很好，情况没有变得更糟糕。你多加一支剂量，一个月后再过来检查一趟。另外，少受强光刺激，光线强的时候注意带个墨镜防护一下。” “李叔，按我现在这个情况，到了几岁会彻底看不见？” “谁和你说的这些？” “看来您早就知道了。”顾晞眸光一暗。 “不......现在的结果确实是有好转的，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 “我很久没有感受到完全黑暗的氛围了，这次阴差阳错，我发现在黑暗里，我连一点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 第77章 没一个好糊弄的 李涌关机器的手一顿。 他看着顾晞，顾晞从头到尾都一直盯着他。 到底，还是李涌先败下阵来。 “小晞，你不用太焦虑，你这个是后天会的，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是有很大的恢复几率的。就算不行，也肯定能延长它对你的副作用。” “李叔，您不用说这么多。你就直接和我说，我大概到几岁的时候会完全看不见就好。” “你说你，执着这些做什么呢？就会算，那也是你到了老花眼的年纪......” “几岁呢？”顾晞没有理会李涌那一长串的铺垫，执着地追问着。 李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 “保守估计，四十岁。如果浓缩液能发挥作用的话，说不定可以延迟到五十岁。” “也就是说，差不多三十岁的时候，我的视力会慢慢变，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是吗？” “也不一定。”李涌嘴角扯出一抹笑，企图再抢救一下。 “行，我知道了。李叔，你不用担心，我就是问问。对了，别和我爸妈说我问过你这些问题，不然他们会瞎想。” “好。” 李涌能怎么办，李涌不能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 这一家子人，没一个是好糊弄的。 吃完午餐后，裴琛将顾晞送到基地后才离开。 顾晞进去的时候，大厅只有B组成员的几个人。 “小晞。” “其他人呢？” “他们在上面开会，好像是商量下个月的比赛的出场成员。” 顾晞点头，直接往会议室走去。 如对方所说，a组全体成员包括b组的队长卫珉，甚至还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的钱涞也在其中。 顾晞敲了敲门，原本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人立马停下动作，统一看向门外。 “没打扰你们吧？” “没，你来的正好。”齐瑞朝她招招手。 “吃了没？”钱涞问道。 “吃了。”顾晞刚坐下，沐晴就将资料递了过来。 “谢谢。”顾晞说着，拿起资料大概翻看了一下。 “你们继续。”看几人安静下来，顾晞补了一嘴。 见状，几人这才接着刚才的讨论。 “那下个月的比赛，秦岭你就别上了，让沐晴顶替你的位置。卫珉，你顶替沐晴的空缺。至于穆思邈，你去b组，准备另一个其他区域的冬季赛，先适应一下比赛氛围。” “那这样，b组由谁带队？” “秦岭带队吧，上场后由b组副队带领，毕竟卫珉后面要上来的话，b组副队也要尝试接替小队的。” “好的。”沐晴将要点记下。 “其他人还有没有意见？” “没有。” “好，那我们接着下一个议题。这次是关于b组比赛的，虽然不是大型的，但要注意一下这支队伍。最近b组的队员由秦岭负责训练，特别是穆思邈，你的技能要控好，对方......” 齐豫平日里看着不修边幅，但业务能力这一块确实没的说。 而顾晞也就真的做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整个会议下来，都没有插一句话，真正将分配权放在了齐豫身上。 他们可以在私下沟通，但顾晞绝不会在队员面前反驳两个队长还有齐豫做的决定。 “好，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你们可以按照刚才的计划去训练了，有问题私下找我。” 最后一个议题结束，齐豫干净利落的总结着。 “好。”几人合上本子，陆陆续续出了门。 离开前，穆思邈看了一眼顾晞，但很快就跟着凌风他们离开了。 原本因为人多而有些拥挤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空荡，只剩下齐豫、钱涞和顾晞三人。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别说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续被抢了好几个单。要是被我查出来是哪个家伙在搞事，小爷我绝对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搞谁不好，搞到小爷头上来。” 顾晞看着钱涞那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 “怪不得连网吧都没见你去。” 平日下课，钱涞最喜欢的就是去网吧里窝着。 “怎么，许久不见，想小爷了？” 钱涞还是那个钱涞。 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顾晞见怪不怪，连应一句都懒得。 “今年冬季赛的场次都出来了？” “对，这是目前的安排表，你看看。”齐瑞将电脑屏幕转到顾晞面前。 “最近他们的对战数据呢？” “在这。最近是针对已经发现的问题，还有其他战队的漏洞进行的训练。” “卫珉这个数据是怎么回事？” “他最近一直没有进步，有些着急了，所以数据波动有点大。” “和他单独聊一下，如果比赛前还是这个数据，换人。” “现在换人会不会太......” “没办法，他一直稳定不下来。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能进A组了。” 顾晞也觉得有些可惜。 “比赛就是比赛，心态稳不住，那也是能力问题。如果稳不下来，我出面，和他说清楚。” 钱涞在这些事情上向来干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敲门声。 三人对视一眼，卫珉也显得有些局促。 “我......我手机落在这了。” 钱涞侧头，这才发现椅子上有个手机。 “给。” “谢谢。”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都听到了，倒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省的有个疙瘩卡在心里，大家都不痛快。 这是顾晞的行为处事。 有事情就解决事情，而不是放任它去催生些疙瘩出来。 卫珉知道顾晞的性格，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坐了下来。 “这是你最近的比赛数据，这是穆思邈的数据。还有这个，是你们两个对战的数据。” 顾晞说着，将手里的资料抽出两张，放到卫珉面前。 “这一张，是他没来前你的数据，大体还算稳定。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波动这么大吗？” “这......”卫珉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比赛的性质，实力就是一切。你平时表现的很好，一旦牵扯到排名、比赛之类的事情，你的数据波动就非常大。再这样下去，好的情况是你一辈子当b组的队长，坏消息就是你得转幕后，再也无法上场比赛。你明白吧，卫珉？” “我......我明白。” “是因为穆思邈的到来，让你有危机感了吗？” ------------ 第78章 给你一百万，离我的孩子们远一点 卫珉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是来取代你的，还是你觉得你能顶住秦岭的位置？” “不......好吧，我承认。”卫珉下意识想反驳。 可当他抬头看到顾晞的眼睛时，就知道隐瞒和说谎是没有用的。 “穆思邈的进步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我害怕我连新来的都比不过，越着急就越找不好。我知道他会接替秦岭的位置，但这也代表A组不再缺人。我不确定有了他的存在后，我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有进A组参加大型比赛的机会。” 卫珉说的真诚。 齐瑞想说些什么，可余光瞥到顾晞的脸色后，又闭上了嘴。 “你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感到害怕，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卫珉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他知道穆思邈和顾晞的关系。 虽然他知道顾晞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可真有这么个人出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去猜测。 “顾晞，我知道你公私分明，可是我不敢赌，我只有这一条路了，我想要成功。” “有野心是好事，但为了野心而急功求成，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卫珉明白，但是他现在处在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位置。 这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这样，把秦岭和穆思邈也叫过来吧。” “好嘞。”顾晞说一说完，钱涞立马起身摇人。 “这！”卫珉下意识想阻止，齐瑞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卫珉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了位置上。 很快，秦岭和穆思邈就到达了会议室。 卫珉下意识避开两人的视线。 “领队，有什么事吗？” “秦岭，你带着穆思邈和卫珉去你老家住一个星期吧。” “好。”秦岭没有任何迟疑。 “老家？”穆思邈的语气里充满疑惑。 卫珉也有些错愕。 “什么时候出发？”秦岭没有理会两人，接着问道。 “现在。”顾晞看了一眼手表，“收拾完东西就出发去机场吧，票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好。” “那练习怎么办？不是要比赛了吗？”穆思邈不解。 “秦岭会安排的，周日也就回来了，不会耽误你们比赛和练习的，去吧。” 顾晞摆手。 稀里糊涂进来了两个人，又稀里糊涂地出去了三个人。 “你怎么突然想着安排他们去秦岭老家？我记得他老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芜的很，而且还乱，你不怕几个人出什么事？”齐瑞也不理解。 “卫珉是家里的独生子，很多东西理所当然就会是他的。他有野心，却没有胜负欲。当有目标的时候，他会全力完成，但一旦有人和他拥有同一个目标，他就会先做出最坏的打算，然后以‘我就算不达到也没关系’为由，放弃争取。他不是心态不稳，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这和他去秦岭老家有什么关系？” “算是修行？”顾晞嘴角勾着笑。 “那穆思邈跟着去干嘛？” “到那里，再急性子，也得忙下来。再无所谓的人，也必须要奋力反抗才能争取到自己的权益。” 听到这话，齐瑞瞬间安心了下来。 “看来你早就把这一切安排好了。” “原本是想等他们比赛结束再去的，现在看来，提前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领队，你就别担心了。就她精明的那样，能说出口的话，指不定在心里酝酿了多久呢。”钱涞笑着，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在骂人。”顾晞睥睨着他，唇角微微勾起。 “哎哟，哪敢呀。”钱涞双手做投降状。 正掰扯些无厘头的话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钱涞一秒正经。 “穆思邈？还有什么事吗？” 穆思邈冒出一个头来，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又不是找你。”饶是这样，他也不忘怼钱涞一句。 “这个给你。”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玩偶塞到顾晞手里。 “什么东西？”顾晞看着怀里的小熊玩偶，难得有些错愕。 “这个是我自己抓的，小提琴开幕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好歹是用自己攒的钱买的。” 自从进了基地后，他就没有再用过穆家的钱了。 有的人表面上是风风光光的大少爷，实际上穷的叮当响。 “谢了。”顾晞反应过来，呆呆地道了谢。 “你喜欢的话，我回来再去给你抓其他的。” 穆思邈耳尖有些红，说完就出去了。 扛着自己收拾好的书包，连凌风和詹宇叫他都没停下脚步。 会议室里，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不知为何，顾晞莫名也觉得有些尴尬。 她一手抱着玩偶，一手摸了摸鼻尖，轻咳嗽了两声。 齐瑞忍着笑起身，“行了，三个家伙走了，会也开完了，我就下去了。” 转眼间，就剩下顾晞和钱涞两人。 “看不出你和他相处的还挺好。”钱涞视线落在玩偶上。 “有吗？”顾晞不觉得。 “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还没有。这段时间我应该就不过来了，学校那边我也先不去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我私人电话，我看到了会回给你的。” “这么严重？” “公司还好，是我那个没用的爸。我就一阵子没看住他，不知道被谁带着弄去赌了，欠了一屁股债。” “需要先给你救急吗？” 钱涞摇头，“钱我已经解决了，那老头现在被我关在家里。” “托了他的福，公司还因此丢了好几个单，我必须要把这个单的损失弥补回来。这次过来，也是知道要比赛了，过来看一眼，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你。 最后三个字，钱涞没说出口。 他起身，故作轻松。 “反正小爷这边不用担心，实在撑不下去了，可就靠你顾大小姐多多照顾了。” 顾晞知道钱涞的性格，两人毕竟合作了这么多次。 看得出来钱涞确实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总之，有任何需要，尽管提。” 这是她对朋友的承诺。 只要是在她能力范围内，她会不留余力帮助她的朋友。 钱涞勾唇，伸手，却停在半空中。 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好。那我就先走了。” “嗯，有事电话联络。” 钱涞离开后，顾晞原本也想回家，文锦萱却刚好发来下午茶申请。 顾晞到地方后，文锦萱没到，反而是另一个不速之客坐在了她面前。 “顾晞，给你一百万，离我的孩子们远一点。” ------------ 第79章 你不就是嫉妒思礼吗 顾晞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嘴角笑意更甚。 这要是文锦萱这个小丫头在这，怕不是兴奋得要上天？毕竟她的小脑瓜里天天上演着这种剧情。 “离你孩子远一点？徐女士说这话就搞笑了吧。都是能跑能跳的人，我顾晞还能绑着他们按在我身边？” 顾晞的脸色要多无辜，徐嘉禾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她是特意蹲点过来的，顾晞的行踪飘忽不定，不找人蹲点，根本找不到！ 更可恨的是，顾晞这个死丫头，明明知道约她出来的短信是自己发的，却全都忽略掉了！ “先不说其他人，就说思川的事情！你明知道我不同意他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还故意和我作对，故意邀请他去展览，故意给他撑腰让他和我唱反调。” “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你不就是嫉妒思礼抢了属于你的东西，嫉妒我们疼爱她，恨我们没有答应你的要求，把思礼赶走接你回家嘛！” 面对指控，顾晞发自内心的冷笑一声。 除此之外，再无波澜。 “嫉妒？”顾晞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一样。 “你说我是嫉妒他们那一脸的愁苦像，还是嫉妒他们在你的压迫和控制下丧失选择的权利？”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您瞧瞧，说你两句就破防，那可怎么行？”顾晞笑着，手却死死的按住徐嘉禾的手腕。 徐嘉禾手里的水杯，愣是一滴都没有泼出来。 “让我远离你的孩子？徐女士，你有没有想过，是我让他们靠近我，还是你逼迫他们远离你？” “顾晞！”徐嘉禾黑着脸。 “没耳聋呢，徐女士。” 顾晞松开手，懒散的模样引得徐嘉禾越发不满。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生的份上，我可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你最好识相一点。” “识相一点？”顾晞挑眉，唇角勾起，眼底却冷了几分。 “这可真是个小众的词啊。我顾晞活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让我识相一点。” “顾晞，你有什么得意的呢？如果顾家真的把你当做亲生的，以他们的家世和地位，能让你顶着这么粗俗无礼的懒散样子在外面丢他们的脸？” “看来徐女士对我们顾家的教育方针有一些意见啊？刚好我现在有空，要不我们好好聊一聊？” 顾晞还没开口，咖啡店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晞抬头看去，徐嘉禾也转身望过去。 “大哥？你怎么在这？” “今天工作结束早，想着你早上去参加比赛，来买个蛋糕犒劳一下你。”顾辰揉了揉她的头，顺势坐在她身边。 他转头，直视徐嘉禾，眼里的温情褪去。 “徐女士，看来你对我家的教育反正有一些心得？正好我在这，不妨和小辈我交流一下？” 徐嘉禾没想到顾辰会在这时出现。 但还好，一个小辈而已。 看他的年龄和穆思博也差不多大，还能翻了天不成。 想到这，徐嘉禾多了几分底气，人也坐直了一些。 “我记得你，顾家长子，顾辰。对吧？” “徐女士真是好记性。”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而原本还十足攻击姿态的顾晞，在看到自家大哥后，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不少。 甚至还能端着咖啡，欣赏一下窗外的景色。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顾晞虽然是我生的，但如你所见，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做母女的缘分。顾晞既然你们顾家抚养的，我自然不会去插手她的事情。但同样的，也希望顾晞不要插手我们穆家的事情。” 她微仰着头，不知道在高傲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顾辰似乎有些惊讶。 “哦？真的吗小晞？如果是，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听到顾辰‘指责’的话，徐嘉禾满意的点点头。 “穆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去操劳了？也不怕惹得一身腥。这点小事，交给哥哥就好了。” 不同于徐嘉禾瞬间变黑的脸色，顾晞似乎早就料到了顾辰的话，放下咖啡，耸了下肩膀，表情无辜至极。 “徐女士似乎觉得她家孩子过得很幸福，觉得我嫉妒他们，要破坏他们穆氏幸福一家人呢。” “嫉妒？据我所知，有个南方家族的大儿子在高中的时候闹过一次自杀。二儿子经常闹事不说，最近似乎都不回家。至于最小的儿子，听说前不久因为自家母亲到学校去闹事，害得他在学校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来头。至于这个养女，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小提琴比赛，有些人似乎不满结果，抛下‘疼爱’的养女就回家了。” 顾辰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小晞，是爸爸妈妈最近让你和他们去参加邮轮派对让你不开心了，还是哥哥最近给你的礼物你不合心意，还是说你二哥和三哥给你做的游戏不好玩？除了浓缩汁，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你，你可不能想不开，去嫉妒这种扭曲的家庭啊！” “这是两回事好嘛，大哥！”顾晞有些无奈。 两兄妹判若无人的说这话，却不知道这些话就像一把利刃，一字一句插到了徐嘉禾的心口上。 “够了！”徐嘉禾拍桌而起。 顾辰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下意识护着顾晞。 他抬头，脸色恢复正常。 “徐女士怎么突然这么激动？难不成是小辈说错了什么话？” 顾辰一脸无辜，偏偏语气又真诚无比，似乎真的不知道徐嘉禾生气的原因。 徐嘉禾见状，只好咬着牙关，再次坐下。 “看顾家大少这么疼爱我的女儿，我也就放心了。既然这样，我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咱没有做母女的缘分了，妈知道你心里有气，这笔钱就当作是我补偿你的。” “哎哟，那可太好了。我爸妈说了，只要小晞不回去，顾家以后的东西都是她的。” 就算她回去，顾家一半的财产也都是顾晞的。 当然，这句话顾辰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您也说了，桥归桥，路归路。这次就当把话说开了，但像现在这样单独约见我妹妹的事情，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顾辰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顾晞也转过头来，将银行卡推了回去。 “这钱呢，与其给我，倒不如给您自己找一个好点的心理医生。我可不觉得，我一个丢了十几年的人，有这么大能力，能让您‘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与您反目成仇呢。” “你！” 顾晞勾唇，食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却轻轻敲了敲玻璃窗。 徐嘉禾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 第80章 钱涞出事 徐嘉禾冲出去后，俩兄妹坐在原地不动。 哪怕文锦萱过来了，顾晞也只是示意她安静一些。 文锦萱疑惑，但还是乖乖坐下。 见状，顾晞又指了指窗外。 大街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护着一个娇弱女子，一只手去掰扯着华服女子的手。 不知道华服女子说了什么，西装男气急，一张脸涨得通红，下一秒，他大手一挥，直接把华服女子推倒在地。 西装男怀里的女子捂着脸，在男人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华服女子似乎没想到西装男会推自己，坐在地上，不顾自己一手的沙和擦伤，指着两人破口大骂着什么。 三人扭打成一团，引来街道不少行人的注意。 以他们为圆心，周围慢慢聚集起来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西装男子许是因为被人围观觉得丢了面子。 面红耳赤的，带着怀里的娇弱小女人离开了这里。 华服女子坐在原地，手指着对方哭喊着什么，但男子非但没有停留，反而越走越快。 最后，只剩下华服女子一个人坐在地上咒骂着路人。 路人面色不虞，纷纷散开。华服女子也跟着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另一边走去。 至此，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真是有趣。”顾晞收回视线，拿着吸管随意搅了搅杯子。 “那就不打扰你们小姐妹聚会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这卡先放你这，考完试了好好放松一下。” 顾辰起身，将自己的黑卡放在顾晞面前，和文锦萱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你大哥还是这么帅，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吧，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霸总显示版！”文锦萱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顾晞只是笑，将卡收了起来。 “约我过来，这都迟到多久了？” “哎呀，别提了！出交通事故，路堵了一条，我怕你等太久，坐地铁过来的。” 话音刚落，店员就将顾晞一早给文锦萱点好的奶茶端了上来。 “对了，刚才那几个人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穆家的。” 文锦萱眼睛一下就亮了。 “怎么回事？正宫大战小三？” “是中年男子婚内出轨被抓包。” 顾晞纠正道。 “也是，每次有这种事的时候，男的总是美美隐身。”文锦萱耸了下肩，撇着嘴摇了摇头。 “看这样，穆家估计不得安宁喽。”文锦萱端起饮料，感叹了一句。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两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饮料喝完，两人打算去逛逛的时候，顾晞却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第二人民医院。请问您是叫顾晞吗？” “你好，我是。”顾晞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文锦萱稍等她一下。 “病人出了车祸，我看这边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麻烦您过来一趟。” “好。” 顾晞挂断电话，大概知道是谁出了车祸。 “锦萱，我得去医院一趟，朋友出了车祸。抱歉，不能陪你了。” “说什么呢，赶紧去，路上小心。” 文锦萱想也不想地说道。 “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算了，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停在顾晞面前。 顾晞直接上了车，和司机说了地点后，隔着车窗和文锦萱挥了挥手。 车上，顾晞打电话给了云清。 “云清，钱涞出了车祸，你调查一下，看看是意外还是人为。” 又是公司出事，又是家人赌博，现在还出了车祸，顾晞很难不认为是有人在针对钱涞。 “我紧急联系人设置你了啊，小爷命金贵，有个万一也只有你能帮点忙了。” 当时的钱涞，估计也想不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别看钱涞大大咧咧和谁都能聊两句的样，真出了事，除了一个顾晞，还真没一个人能帮上忙。 咖啡店离医院不算远，顾晞顺利到达。 询问了具体病房号后，顾晞松了口气。 推开门，里面传来说话声，大致是警察在询问当时的状况。 钱涞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但还是配合着警方的问话。 顾晞进来的时候，谈话也刚好到了尾声。 她侧身，等几人离开了才走了进来。 “你可总算来了。”钱涞一看到顾晞，整个人直接瘫了下去。 顾晞看着他被吊着的脚，还有缠着纱布的头，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一辆车就窜了出来，横着直接撞翻了，好在小爷车是改装过的，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我已经让云清去查了。医生怎么说？” “骨折加轻微脑震荡，要躺一阵子。” “有怀疑的对象吗？” 钱涞沉默了一下，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最近有个新公司出现，之前丢的单子也全被他们抢了去，最近的项目他们也有参加，不过被我拿下来了。” “明白了。”顾晞说着，扫瞄了他一眼。 “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啥也做不了。”钱涞看着自己被包裹起来的腿，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让小爷知道是谁，小爷弄死他！” “你能不被人弄死就该烧香拜佛了。”顾晞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钱涞小声的‘切’了一声。 似乎想到什么，他挣扎着坐起来。 顾晞看不下去，抬手帮了一把。 “不过说回正事，之前丢了太多单，这个单至关重要，不能再丢了。我家那位忙是帮不上的，项目是能给拱手卖掉的。你帮帮我。” 顾晞似乎早就知道了钱涞会让她帮忙，没有一点惊讶。 “知道了。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你在这也不见得多安全。我给你安排转院，你这阵子就先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待着吧。” “知道了。还好有你，不愧是我看上的合作搭子。” 钱涞抬手拍拍顾晞的肩膀，笑容一如既往，带着些不着调。 顾晞办事效率也高，不到一小时，就给钱涞办理了转院。 确认对方安全且身体状况还不错之后，这才离开医院回了家。 一天下来，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莫名觉得有些疲惫。 特别是在看到某个人之后。 顾晞捏着手机，想了想，翻出床头的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着三个人，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其中一个女孩坐着轮椅，笑容灿烂，看起来甜美又可爱。 ------------ 第81章 当年 “大家排好队，不要走散了，跟着老师上车！” 一群小豆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两个老师一前一后，举着旗子引导孩子们上车。 清点三遍，确认无误后，车子总算启动。 小顾晞坐在最后面，将自己的小书包放在前面，里面装满了父母和哥哥们给她的小零食。 “小晞，我用这个和你换这个糖。” “直接拿就好。” 顾晞对自己的朋友向来大方。二话不说，就将书包里的糖拿了出来，塞到文锦萱手里。 “这次运动会，我爸爸妈妈都会来，还说等比赛结束就带我去吃好吃的。” “我爸爸妈妈也说明天带我去游乐园。” “我也是。”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说着父母答应给自己的奖励。 有些孩子一说话就乱动，老师怕闹起来，急急忙忙起来安抚，让他们乖乖坐在位置上不要乱动。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 直到车朝着越来越偏的地方开去。 “师傅，你是不是开错了？路好像不是这一条啊？”老师也发现了不对劲。 “就是这条，另外一条说有交通事故堵车了。” “是吗？”老师有些怀疑，掏出手机。 “怎么没有信号？” “可能是林子里，信号有些受阻。”司机冷静的回答道。 运动会项目比较多样化，所以学校每年都会专门租一个场地举办运动会。为了安全，孩子们出行后，前后会有保安车辆跟随，就连家长们也是在比赛的前一个小时才会收到举办地点的信息。 毕竟都是圈里的小少爷小小姐，安保方面自然是经过多重确认的。 老师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也没有其他方法，只好坐下来。 另一个老师拿起对讲机，试着联系没了踪影的保安队，却也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老师将手机页面递给了另一个老师。 页面上，是所有工作人员的合照。 两人一一对照，却发现，开车的司机并不在照片里。 两人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两人知道，一旦车子开到目的地，那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恰好这时，一个孩子闹着要上厕所。 对视一眼后，两个老师故作轻松，一个起身往后走，假意呵斥闹腾的几个小孩，另一个则笑着走向司机。 “师傅，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 “老师，我要上厕所！上厕所！” 两人交谈的时候，小孩的声音总是插入进来。 老师似乎有些无奈。 “师傅，你要不先在这里停一下吧，小孩闹着要上厕所。” “就快到了，忍一忍。” “我们大人能忍，你看小孩，都是家里宠着大的，能听咱几个打工人的？回头要是告诉自己父母，丢饭碗的不还是咱这些打工的？” 小顾晞听着老师的话，隐约觉得不太对， 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可不是这样的，而且家长也是没有权利决定老师去留的。 “锦萱，你也哭。” “啊？”文锦萱吃糖的手一顿。 “哭。” 文锦萱不理解，文锦萱照做。 “边哭边说要下车。” 文锦萱接收，立马照做。 小顾晞也没闲着，手透过缝隙，掐住前面的小孩的手臂就是一扭。 顿时，整个车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怎么回事？” “小孩嘛，一个闹，个个闹。”老师安抚着司机。 “行了行了，都别哭了。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我们就出发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顾晞弯下腰，在嘈杂环境的掩饰下喊了一声‘好。’ “师傅，麻烦你了，五分钟，不耽误事的，不然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司机似乎有些不耐，但还是开了车门。 老师松了口气，招呼着学生下车。 一群人从中间的门下去，最后面的小顾晞看了一眼老师，手紧紧拉着文锦萱的手。 两个老师在司机的监视下，一个领着孩子到草丛里解放，一个将乱跑的孩子喊回来聚在一起，看着很是正常。 “小晞。” “老师。”顾晞脸色平静，透着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成熟感。 “小晞，老师知道你是班里最聪明的孩子，也知道大家都愿意听你的话，所以老师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你一定要帮老师做到好不好？” “老师，司机叔叔是坏人吗？” 老师鼻尖一酸，“小晞不要怕，老师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所以接下来老师说的话，你一定要听清楚，知道吗？” 顾晞点头，手不自觉攥住老师的衣角。 老师按着她的肩膀，力气有些大，捏的小顾晞有些痛，但她没有出声，认真的听着老师的嘱咐。 “小容老师在树林里，你带着其他的小朋友去林子里找她，小容老师会带着你们离开这里的，如果听到声音，不要害怕，要安静，知道吗？” 顾晞点点头。 两人分开，一切还是照常。 “玩游戏吧我们，赢了我把书包里的零食都给你们。”小顾晞的话立马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大家都知道，顾晞的零食向来是最好吃的，很多人都买不到。 正是贪玩贪吃的年纪，原本还在各自玩耍的几人立马聚集起来。 老师看着，松了口气，似乎做好了什么决定，往司机身边走去。 彼时，司机正站在车旁吸着烟。 学校是禁止吸烟的，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 “师傅，辛苦你了，小孩子吵闹了些。” “别耽误了时间，上完就赶紧走。” “你是不知道，这些小孩在家里被宠坏了，折腾得不行，偏偏你还得顺着他们。” “有钱家的少爷小姐，从小就招人厌。”司机啐了一口。 见状，老师如同遇到了知己一般，对着司机开始大吐苦水。 “谁先碰到小若老师谁就赢，同时要躲避司机叔叔，不能被他抓到。不准出声，只能往前面跑，听明白游戏规则了吗？” “明白了！”一个小孩刚喊出口，就被顾晞一个眼神制止了。 “明白了。”小孩捂着嘴，小声回答道。 顾晞满意的点了点头。 按照分组，几人依次出发。 出于私心，顾晞想将文锦萱放在第一个出发。可文锦萱似乎有什么直觉，抓着顾晞的手不肯放。 无奈，顾晞只好叮嘱她跟紧自己。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等到司机发现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跑光了。 ------------ 第82章 取舍 一声枪响，林子里的鸟被惊得飞起。 其他孩子们也被吓了一跳，好在老师安抚及时，带着他们往其他地方跑去。 好在虽然是孩子，但毕竟家世摆在这，多多少少都受过一些体能训练。 体力差的孩子，老师直接抱起来往前面跑。 一群人大概也知道遭遇了什么，各个憋着眼泪往前面跑，不敢回头，不敢抱怨。 越往深处跑，草木越密，小孩子隐藏起来也就越有利。 怕孩子们跑散，老师将对讲机交给了小顾晞。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班上有一个早慧且有领导力的孩子。 “老师，你带着体力好的孩子们先跑，我听到有水的声音了，往下面跑应该就会有人住。我带着体力差的孩子先躲在那个小丘下面，等你带人来救我们。” “好。” 40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做出取舍。 有些已经吓得不行的孩子跟着老师先离开，剩下一小部分则跟着顾晞滑下小山丘，躲在下面的一个小角落。 顾晞看过了，从上面看下来，这里刚好是个死角。 这里的小洞口刚好只能容纳小孩子的身体，以司机那个体型，是绝对进不来的。 洞里狭窄黑暗又有些潮湿，几人的啜泣声回荡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无比阴森，也放大了其他人的恐惧感。 “大家，我堵在最外面，你们不要害怕，老师很快会带人来找我们的。不要哭，忍住，我这里有糖果，大家乖乖的，我给你们分。等出去了，我就送你们很多很多这种糖果。我们都是勇敢的孩子，大家都在一起，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知道吗？” 小顾晞的眼睛亮亮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她掏出书包里仅剩的几包糖果，拆开后一颗一颗递了下去。 “我现在要去找石头把这里堵起来，有谁愿意帮我吗？” 看大家安定下来了，小顾晞这才开口。 “小晞，我帮你。”是白烨和罗琼。 “还有我。”文锦萱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她家是书香世家，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尽管已经抖得不行了，她第一反应还是跟着顾晞，哪怕老师想带着她先走，她也没有离开。 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她觉得顾晞才是能保护她的人。 就像自己每一次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顾晞都会挺身而出，将她解救出来。 “你已经很勇敢了，所以先在这里帮我照顾好大家。”顾晞拍了拍她的头，声音还带着些奶气，却像个成熟的小大人。 “罗琼，这里也交给你了。刘志、严生，你们两个也帮我。其他人，安安静静等我回来，谁经过都不要出声，知道吗？” 顾晞借着昏暗的光线，点名了几个在外围的男生。 “好。”他们以顾晞为首，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或者耍脾气。 一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挪动着位置，往更深处挤进去。 顾晞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缝隙处，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确认没有动静后才爬了出来。 她看了眼周围，这块石头是她刚才等其他小朋友进去前发现的，如果把它堵在洞口，就能更隐蔽，也更能将其他的人藏起来。 她招呼着几人，石头不算大，但对几个小孩来说也累的够呛。 好在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几人又饿又困，长时间的蜷缩姿态让几人也变得烦躁起来。 听着又起来的啜泣声，顾晞调试设备的手一顿。 “大家，我知道你们很难受，现在太阳也下山了，我们排队，两个两个人出去活动，好不好？” 几人应着，顾晞率先出来，好给他们一个旋转的空间，像回转寿司一样挪动着。 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小心，也不敢多耽误。 对他们而言，缩在这个小洞口才是最安全的。 “好了，都进去吧。”顾晞说完，就听见了上方有细碎的声音。 没再轻声细语，顾晞直接把两人推进洞里，将石头一点一点地挪回来。 其他人也知道不对劲，立马往最里面挤进去。 “弯腰趴下！”听到指令，几人立马照做。 平时闹腾又娇气的孩子，在这一刻，紧紧地攥着小伙伴们的手，不断往里面挤，希望小伙伴能藏得更隐蔽一点。 “大家，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出声，我会保护你们的，绝对不要哭，知道吗？” 不知为何，顾晞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忽的，她觉得背后一凉。 她抬手，压住白烨和文锦萱的腰，让他们直接趴下。 确认几人都趴好后，她缓缓转身，却对上了一双如深潭的眸。 “有人。”还没等顾晞开口，对方已经暴露了她的行踪。 小顾晞知道逃不过，当机立断推开石头出去。 文锦萱下意识要拽她，一早就被顾晞叮嘱着要按住文锦萱的白烨和罗琼立马捂住她的嘴，将她死死的按住。 顾晞出去后，并没有表现得多惊慌。 顾晞知道逃不掉，好在因为自己出来，石头总算是能彻底堵住洞口。 如她所料，面前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孩。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帮劫匪，但此刻，她必须拿下她。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她塞了什么东西在女孩手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黑夜里，小顾晞的眼睛亮得出奇。 女孩有些呆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默默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顾晞看着朝他们走近的几个身影，紧咬着牙关，捏着女孩的手也加大了些力气。 顾晞被带走了。 女孩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其他人呢？” “和老师跑了，我跑得慢，被落下来了。” 强光照射下，小顾晞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着，小小一只缩在角落，看上去很是可怜。 “名字。” “顾晞。” “父母叫什么？” “顾柏宗，温婷。” 对方问什么，顾晞就答什么，非常配合。 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劫匪满意的离开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闭眼只会让恐惧感加大，所以她只能睁眼，让自己适应环境。 她双眼猩红，不受控制地流着眼泪。 不知道是因为强光照射的原因，还是因为恐惧。 ------------ 第83章 劫匪窝里的小女孩 在这里，她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的肚子发着响声。 劫匪从得到消息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甚至于连饭都忘记给了。 顾晞迷迷糊糊的，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 封闭的房间，白墙和白色的灯光，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她的视线没有了焦点，逐渐涣散。 她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哪怕脚已经麻了，也不敢动。 四周无比安静。 不知道他们获救了没有。 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担心自己。 裴琛，还好你没有来......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爸爸妈妈骄傲，她很勇敢，她保护了朋友们，没有出卖朋友。 爸爸妈妈把她捡回来，她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不能让他们后悔把自己捡回来。 爸爸妈妈......哥哥...... 小晞害怕，小晞很努力的勇敢了，不要抛弃小晞...... 小顾晞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和念头。 突然，门被打开。 是那个女孩。 顾晞因为强光，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 “这个。”女孩伸出手，手里还拿着顾晞给她的糖。 “做什么？”小顾晞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什么？”女孩说话一顿一顿的，似乎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有个同龄人在这，哪怕对方和绑匪是一伙的，也会让人稍微觉得安心一些。 顾晞拿过糖果，将包装撕开后递给她。 “只能吃里面这个，这个不能吃。” 女孩眨眨眼睛，因为嘴里的甜味而感到迷茫。 “还要。”女孩伸出手。 “我没有了。”顾晞摇摇头。 “人......”女孩起身，似乎打算告状。 小顾晞想也不想地拽住她。 好家伙，话都说不利索，居然学会告状。 想到这，顾晞突然有了主意。 “我知道哪里有很多糖。” “糖？” “就是这个。”顾晞将刚才的包装袋拿起来给对方看。 “哪？” “在一个很大的商场，里面有很多很多糖果，多到可以堆满这个房间。” “糖！”女孩重复着这个词。 “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看女孩犹豫，顾晞捏了捏包装袋。 女孩舔舔嘴角，似乎在回味糖果的甜味。 到底受不了糖果的诱惑，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来。” 后来顾晞才知道，‘来’不是她的名字。只不过是因为劫匪总是叫她过来，她才以为自己的名字叫‘来’。 “你爸爸妈妈呢？” “没有。” “外面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听话，不打。”说着，她撸起袖子。 不合身的大人衣服掩盖了她一身的伤痕。 顾晞第一次看到满身是伤的小孩，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疼不疼？”她小心翼翼地摸着伤口，下意识地问道。 “疼。”女孩抽回手，不给顾晞碰。 “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去有很多糖果的地方。外面的人都是坏人，他们会打你，还会把你的糖果都抢走。” 来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东奔西跑。哪怕时不时被打，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 她微微侧头，看着顾晞，干净的瞳孔里带着疑惑。 “跑？” “对！跑。跑走后，我们就有吃不完的糖果，也不会被打了。” “跑！”女孩兴奋了起来。 小顾晞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还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但不管怎么样，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来，安静，安静一点。”看女孩鼓着掌喊着跑，顾晞吓得急忙捂住她的嘴。 “这是秘密，不可以和任何人说。”小顾晞食指抵在唇边，小声地说道。 来学着顾晞的动作，将食指抵在唇边。 “好孩子。”顾晞拍拍她的脑袋。 她的眉眼弯弯的，眼睛好看极了。 来身边都是凶神恶煞的大汉，东奔西跑的时候，她也看过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哭嚎着，咒骂着，有的死掉了，是她埋的，有的离开了，她再没见过。 但顾晞，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最安静的一个。 像是被迷惑了一样，她的手贴在了顾晞的脸上。 被她埋掉的人都很丑，她不想看小顾晞丑丑的被自己埋掉。 “来，告诉我，外面有多少人？” 来疑惑，没有反应。 小顾晞大概知道她不识数了。 “来，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你来找我，好嘛？安静的。” 这个来听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 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联系上了吗？” “说是不管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我们不碰她。” “八千万，一个养女，还挺值钱，不愧是首富的孩子。” “这都两天了，什么时候能拿到？” “明天，他们得把现金转出来，老大要不连号的。” “拿到这笔钱我们就去国外。” “来呢？” “丢了就好。这次惹得可是首富，带着她累赘。拿到我们就往边境跑，到那之后，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其他小孩没抓到。” “这一个顶其他十几个了，多了还不好管。” “也是，我怕他们哭起来忍不住一枪崩了。这个倒是够乖的，不哭不闹的。” “怕不是被吓傻了。” 说着，几人笑起来。 “来！”其中一个人吼道。 顾晞食指抵着唇，看对方点头后这才让她出去。 “把这个给她，别给饿死了。” 男人丢了个盒饭过来。 来没接住，饭盒在地上散开。 来蹲下，将饭盒捧起来，给了顾晞。 小顾晞也没嫌弃饭散开了，拿起来就吃，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 吃饭的时候，顾晞也没忘记听取情报。 据他们透露，其他小孩都已经获救了。 抓到她后，他们换了位置，因为这边比较隐蔽，所以还没有暴露。 顾家没有报警，老老实实凑钱中。 但因为劫匪杀了一个司机两个老师，加上还有其他孩子牵扯其中，所以警方还是出动了。 目前正在搜索他们，打算从顾家这边与劫匪达成交易。 但因为顾家害怕劫匪伤害顾晞，所以顾家没有选择合作。 顾晞紧抿着唇。 她的家人正为了她能够回去在努力中。 她要回家！ 至少，不能让爱着他的爸爸妈妈受到劫匪威胁，更不能让他们受到危险。 她紧攥着拳头，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 第84章 拜托了，救救我们 后半夜的时候，绑匪几乎都睡着了。 绑匪对来似乎绝对信任，连钥匙也扔给了她，根本不害怕她放跑别人。 也可能是觉得跑了也不用担心，毕竟是两个小孩，再怎么跑，也跑不远。 来打开房间的时候，原本还闭着眼的小顾晞立马睁开了眼，眼里是满满的防备。 在看到是来后，她松了口气。 “跑。”来走到顾晞身边。 因为关在房间里，几人也就没有把小顾晞绑起来，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都睡了吗？” “睡。” 来说着，把手上紧攥的东西递给了顾晞。 是对讲机。 小顾晞睁大双眼。 她拍了拍来的头，“做得好。” 从来没有被人摸着头夸奖的来呆呆地学着顾晞的动作，拍了拍自己的小脑瓜。 顾晞没有发现来的小动作。 她看了一圈外面，亮着几盏小灯，只有一个人瘫在沙发上，周围还有几个散乱的酒瓶子。 角落有个小被窝，应该是来的。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小顾晞跑了过来，牵起来的手，带着她就往外跑。 一出来，小顾晞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 虽然她知道现在是黑夜，但不可能黑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夜间视力很好的，不可能看不见。 完全失去视线焦点的小顾晞不自觉的攥紧了来的手。 “来，你认识路吗？” 来点头。 他们经常换地点，有好几次他们在逃跑途中甩掉了来，但来总能准确的找到他们。 哪怕她从没去过那里。 这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直觉和天赋。 “说话！”看不见路的恐慌感，让小顾晞不由加大了音量。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了。 “对不起，我现在看不到路，我需要你帮我，来！” 来似乎听懂了，小小的手反握住顾晞的手，带着她开始跑。 小顾晞一开始还有些怕，后来干脆凭借着感觉，任由来带着她奔跑着。 可惜来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小顾晞一个没跟住，直接摔倒在地。 因为惯性，连带着来也被带着摔倒。 “来？”小顾晞顾不上疼痛，摸索着来的身影。 “来。”来重复着小顾晞的话，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顾晞站起来，娇嫩的皮肤多了几处擦伤。 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小顾晞，哪里受过这种罪？ 可她此刻却顾不得自己。 她小脸皱成一团，抓住来的手。 “来，你没事吧？” “来，不痛。你，痛。” 来的小脸带着忧愁，似乎觉得小顾晞身上不应该出现这些伤口。 可她自己膝盖淌着的血，却被来忽略了个彻底，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但顾晞看不见。 她以为来没有事，松了一口气。 “来，我没事，我也不痛。我们快走。” “走。”来点头，拉着顾晞往前跑。 这一次，她明显放慢了脚步。 从来没有人等过她。 可她自己学会了。 两只小手紧攥在一起，手心冒着汗，黏糊糊的，却没有一丝要分开的迹象。 她们狂奔着，哪怕累也不敢休息。她们知道，一旦停下来，发现他们不见了的劫匪很快就能找过来。 可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被追上了。 沿途的血迹就是最好的线索。 因为看不见路，顾晞的感官也被放大。 “在这边！” “两个小兔崽子跑不远的。” “抓住她们，看我不打断她们的腿！” “该死的，居然敢跑！” 几人骂骂咧咧的，手电筒的灯不时扫过来。 “来，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小顾晞立马做出判断。 突然，一束光照到两人脸上。 小顾晞下意识低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来膝盖的伤口，也流了一小腿的血。 “来？你的腿！” 顾晞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他们能这么快找到他们，看来是沿着血迹找过来的。 “来，他们是因为你这个找到我们的。” 顾晞身上的运动会服装质量太好，根本扯不动。 好在来身上的破旧短袖已经有了几个破洞。 小顾晞没犹豫，一把扯下来一条布，胡乱的擦了擦血迹后给来绑上。 没有了手电筒的照射，小顾晞只能摸索着给她绑上。 “肯定很痛。”小顾晞抿着唇。 “你忍一下，等我们跑出去了，我给你买很多很多糖果，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来似乎很高兴。 她点了点头，看不出半点痛的模样。 小顾晞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他们打到麻木了，所以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也更让她坚定了不能回去的想法。 如果回去了，劫匪为了拿到钱，可能还会留自己一条命。 但帮助她跑出来的来，绝对会被活生生打死。 他们是没有同情心和怜悯心的亡命之徒！ “来，我们得躲起来。”顾晞再次重复道。 “他们现在已经发现我们在这附近了，如果找不到地方藏起来，我们就要被抓回去了。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失去焦点的顾晞看着来。 来不明白，她第一次见顾晞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算在黑夜里也很漂亮的。 她摸上顾晞的眼睛。 顾晞被迫闭上眼睛。 “不漂亮了。” 听声音，似乎有些伤心。 她喜欢亮闪闪的漂亮东西，她的小窝里有很多漂亮石头。 可现在，最漂亮的东西不漂亮了。 顾晞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只是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快点走。 好在，来听懂了。 可她们刚走没多久，来突然推了她一把。 她整个人没有防备，就这么滚下了坡。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叫出声。 她信赖着来。 可她没等到来下来，反而听到了绑匪们的声音。 “都过来，那小兔崽子在那！快，包上去抓住她！” 很快，绑匪的声音远去。 顾晞知道，绑匪找到来了。 她不敢哭，紧贴着草壁，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她才敢蹲下来摸索着掉出去的对讲机。 万幸，这次对讲机终于有了信号，虽然断断续续的。 “谁！绑匪吗！” 对讲机传来不认识的男声。 “小晞！是小晞！我把对讲机给小晞了！小晞，是不是你，你快应一下老师。” “你别激动。” 那边的人似乎在抢着对讲机。 可听到老师那熟悉的声音，顾晞才知道自己没有弄错。 “快，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小顾晞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她好累。 拜托了，不管是谁，救救我，救救来。 救救我们吧。 我想回家...... ------------ 第85章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多亏了那个对讲机，警察很快锁定了大概的位置。 顾家和裴家立马出动一切人力物力，令人意外的是，其他获救的小孩的父母也尽自己所能帮着忙，而没有选择置身事外。 饶是如此，找到顾晞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快来，人在这！” 当顾家夫妇看到满身泥土，伤痕累累蜷缩成一团的顾晞时，恨不得现在就拿枪把那几个劫匪给崩了。 他们捧在掌心的宝贝，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温婷捂着唇，泪水不断滚落，却不敢哭出声，怕吵醒小顾晞。 顾柏宗小心翼翼走上前。 刚要抱起小顾晞的时候，对方立马睁开了眼睛。 看到小顾晞眼里的惊恐，顾柏宗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小晞，是爸爸，爸爸来接你回家了。对不起，是爸爸不好，这么久才来接你，对不起。” 掌管着帝都三分之一经济命脉的帝都首富，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爸......爸爸......”小顾晞这才发现自己又看得见了。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 顾柏宗红着眼眶，伸出手，却又不敢碰她。 “爸爸？”小顾晞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欸，爸爸在这。小晞别怕，爸爸来带你回家了。” “爸爸！”小顾晞猛地扑进顾柏宗怀里。 顾柏宗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 大手一抹，将眼泪擦去。 小顾晞手紧紧环着顾柏宗的脖子。 哭声响彻在这一小方天地里，让听到的人也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温婷走上前，抱住顾晞和自己老公。 “小晞好怕，小晞等了你们好久。” “对不起，小晞......对不起......是爸爸妈妈不好，这么久才找到你。” 两人紧紧抱着顾晞，如获珍宝。 后来顾晞才知道，他们只是大概知道方位，但林子结构复杂，他们一直没找到具体到的位置，直到对讲机传来信号，他们才能迅速确定位置。 至于来，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哪怕顾家找了最好的医生，也没有保住她的腿。 但起码活下来了。 --- 顾晞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脸上有些湿润。 一抹，才发现是眼泪。 她的情绪没什么起伏，淡定的起身洗漱。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居然也会梦到。 估计是因为碰到了张隐。 她猜想道。 毕竟，惹人厌的老鼠就是会带来不好的东西。 她下了楼，一下子就被双胞胎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 “谁欺负你了？还是眼睛不舒服？” “怎么了怎么了？”原本还慢悠悠下楼的顾氏夫妇立马急匆匆的跑到餐厅来。 “哎哟，眼睛怎么这么红？阿姨，那个热毛巾。”温婷捏着顾晞的脸左看右看，一脸心疼。 “怎么回事？今天别上学了，爸带你去医院看看。”顾柏宗放下公文包。 一群人围着顾晞的脸左看右看，仿佛能看出什么花来一样。 直到阿姨拿来热毛巾盖在顾晞眼睛上。 “我没事。” 热毛巾盖在眼睛上，一下子就让顾晞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也有了能够开口的机会。 “李叔也说了，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眼睛红可能是昨天熬夜，刚才揉了眼睛。” 听到这话，几人才松了口气。 “啥也别说了，这个喝了。”顾朝掏出一瓶浓缩液。 顾晞没睁眼都知道是什么玩意。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把顾朝塞在她手里的浓缩液一饮而尽。 “好了，那我上学去了。” 敷了一会眼睛，顾晞觉得舒服多了，就连红圈都消退了不少。 她将剩下的牛奶喝光，又拎起一片面包，随手将书包挂在肩膀上。 顾曙看不下去，将书包拿了过来。 “你们今天怎么也这么晚？” 高三的教学楼是单独开来的，往常双胞胎都会比顾晞早一步上学，而顾晞则和裴琛一起。 “今天是什么大会，要问清楚每个人的毕业动向，所以晚点去也没关系。” 顾晞点点头，不再多问。 “话说，你昨天和穆家那个疯婆子见面了？” 对于徐嘉禾的所作所为，双胞胎知道的一清二楚。 了解了穆思川的遭遇后，他们甚至还很好心的买了好几个模型给他玩，现在还放在客房里呢。 “是啊。”顾晞知道了，两人就是为了这事才等下下来的。 意料之中，裴琛这次没有在门口等他。想也不想都知道是身边这两位少爷搞的鬼。 “她找你说啥了？” “大哥没和你说？” “大哥那性子，能和我们说详细的才有鬼。对我们一点耐心都没有，他这样在外面怎么和人谈判！”顾曙撇着嘴摇摇头。 顾晞无语。 “大哥要是和你一样长了一张怼死人不偿命的嘴，合同才会签不下来吧？” 顾曙说不过顾晞，只好报复性的捏了捏她的脸。 顾晞一把拍开，不满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所以，她做什么了？”顾朝问道。 “给我钱，让我离她家孩子远一点。” “最应该远离她孩子的不应该是她自己吗？”顾曙嗤笑一声。 “直接把他们送走吧，看着烦。” “不用。”顾晞勾唇。 “这你还能忍？忍者神龟？” 按之前，穆家现在就得收拾东西滚蛋了。 但现在不一样。 “好戏还没看完呢，再放一放。我估计，她这阵子也没空来找我麻烦了。” “好戏？”顾曙来了精神。 “什么意思？” “穆致远出轨了。徐嘉禾对孩子的掌控欲这么强，和穆致远这个美美隐身当爸的脱离不了干系。接下来可有的闹喽。” 双胞胎对视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到了学校，三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下车，就看见穆思礼从面前经过。 若是以往，穆思礼八百里外都能看到顾晞。 而今天，她直接从顾晞面前经过，一脸憔悴无神，眼神也空洞得没有一点焦距。 三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依旧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常。 而穆思礼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也没有消散。 她背着书包，晃晃悠悠的出了校门，却被一个人拦住。 “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顾晞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穆思礼抬起头。 眼前的男生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嘴角挂着笑，隐约能看见虎牙，看上去开朗又清爽。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 第86章 错的是他们 “我是她以前的朋友，不过后面出国了，最近才回来。前两天在物理竞赛上看到她了，就想过来给她个惊喜。” “这样啊。”穆思礼放下戒备。 “她已经回去了，你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对方似乎有些失落。 “出国的时候都比较小，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下。” 穆思礼也不自觉地跟着弯下嘴角。 “这样啊......”她的语气里有着可惜。 她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看到对方一回国就惦记着小时候的朋友，莫名有些感动。 “需要我明天和她说一声吗？” “不！不用了。”对方挠了挠头。 “我想给她个惊喜。今天不行，就明天，我以后就常居国内了，有的是机会。” “是吗？那太好了。”穆思礼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对了，你叫什么啊？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她离校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会等多久。” “我叫穆思礼。” “我叫张隐。刚回来还没什么朋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我做我回国后的第一个朋友？” 第一次听到这种请求的穆思礼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荣幸什么的......”穆思礼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就是同意了？” 穆思礼点点头。 下一秒，对方牵起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穆思礼眼睛一下子瞪大，立马后退了几步，手也放在了后背处。 “啊，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在国外待久了，下意识地......对不起对不起。” 张隐看起来比穆思礼还要慌张，想碰她又不敢碰她的，一双手忙得不行。 原本还被吓到的穆思礼，看着他这慌慌张张又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事，只不过刚才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希望没有吓到你，美丽的女士。” 穆思礼微红了脸。 “你笑起来很好看，怎么不多笑笑？” 听到他的话，穆思礼微微有些讶异。 “刚才看你出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你愿意的话，作为你的朋友，我很乐意和你分担痛苦。” 穆思礼有些犹豫。 “就在对面的咖啡店？” “好。” 似乎下定了决心，穆思礼点了点头。 现在家里一团乱，她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和司机说了一声后，两人进入对面的咖啡店。 穆思礼坐在位置上，看着张隐端着饮料走过来。 “谢谢，多少钱？” “第一次出来就AA的话，我下一次用什么借口邀请你出来？” 听着他的话，穆思礼忍不住勾起唇角。 “笑了就好。” 张隐一句话，让穆思礼红了耳尖。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穆思礼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手无意识地搅拌着杯子。 没有防备的，她将来帝都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隐。 “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张隐一脸心疼。 “只是没想到你和顾晞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现在家里整天都在吵来吵去，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自从来帝都后，好像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穆思礼的眼眶微红。 她低垂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无措而又惹人怜惜。 “顾晞她......知道这些吗？” 穆思礼摇摇头。 “我不知道。”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张隐显得有些为难。 “你说。” “你家里的事情我不好说，但是顾晞......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执拗。” “怎么说？”穆思礼被转移了注意力。 “事实上，我之前就是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顾晞，就被顾家人以家里产业威胁，强制送出国了。如果不是我爷爷生病，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张隐叹了口气，嘴角带着无奈的笑。 “别看我这样，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可难熬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但是我不怪她！毕竟确实是我做错了事，这次回来，也是希望能取得她的原谅。” “不过你们这件事，我觉得是顾晞错了。明明你也是受害者，对你而言，穆家就是你的家，爸爸妈妈就是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干脆的断掉呢？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不，我倒是能理解顾晞。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 穆思礼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呢？ “你呀，就是太善良，容易心软和内耗。”张隐直接下了定论。 “大家都心疼顾晞，谁心疼你呢？表面上看你是利益既得者，可是实际上呢？受苦受难的都是你呀！” 张隐紧皱着眉头，眼里带着心疼。 “顾晞看上去是受害者，可却是因祸得福，入了帝都首富家，从小被捧着长大，连其他大家族也因为顾家对顾晞多有照顾。她是我们圈子里出了名的小公主，谁惹了她，后果就是我这样。” 他直勾勾的看着穆思礼的眼睛，眼里满是真诚。 “这样一对比，你还觉得自己是抢走顾晞人生的人吗？明明是你替她挡了一劫啊！” 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穆思礼的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 她下意识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她觉得张隐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 “唉。”穆思礼想要开口的时候，张隐突然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居然过的这么辛苦。明明都这么累了，还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考虑，你也太乖了些。” 张隐抓着她的手。 穆思礼想要抽开，却没能抽出来，只好定定地看着张隐。 “你多考虑考虑自己吧，自己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隐越说，手抓的越紧，身子也微微往前俯。 “你明明都这么努力的想要去解决事情了。可她呢？一点都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你的心情。你没有错，错的是她们。” 穆思礼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神也微微有些涣散。 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 ------------ 第87章 知道怎么欺负性格软的人吗 穆思礼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把手抽了回来，掏出自己的手机。 还没开口，手机那头就传出猛烈的指责声。 哪怕没有扬声，坐在对面的张隐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几点了！我一天到晚都是为了谁，我不催，你就不用练琴了吗！大的小的都不让我省心，各个对我有仇，我上辈子造什么虐了我要受这些罪！” 面对徐嘉禾的抱怨和怒吼，穆思礼丝毫不敢耽误，用嘴型无声地说着‘抱歉’。 张隐笑着摇头，食指抵在唇边，看上去怪乖的。 “妈，我有点事耽误了，我现在就回去。你放心，我会练的，时间会补回来的。” 穆思礼边说边点着头，拿上书包急急忙忙离开了咖啡店。 穆思礼离开后，张隐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端起咖啡，将最后一口喝光，嘴角带着意义未明的笑。 “真是够蠢的。” “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他想和您一起用餐。” “知道了。毕竟是疼爱我的爷爷，可不能让他老人家久等了。” 张隐眸光一暗，带着些冷冽。 他起身，什么也没拿。 身旁的管家什么也没说，拿起张隐的书包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的穆思礼看到一地狼藉，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搬出去了，二哥不回家，小弟在住宿，而引起这一切的父亲却美美隐身，连公司也不去了。 结果，徐嘉禾的怨气只能发泄在她最‘乖巧’的女儿身上。 穆思礼一句反驳也没有，低着头，接受着徐嘉禾的怒气。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穆思礼自己也不清楚了。 一切的一切都往她预想的反方向进行着。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于穆家的一切，顾晞自然是不知道的。 穆家人和她的关系保持在了微妙的平衡。 这种情况表现为，路上遇到了会和她打个招呼，但也仅限于打个招呼。 顾晞觉得这样很好。 她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拉仇恨，但也不会去强迫自己做出不想做的事情。 看了眼日期，差不多也要把这三个人接回来的。 希望他们相处的愉快。 想到这，顾晞勾起唇角。 “心情很好？又做了什么坏事？” 帮她打好水的裴琛一进来就看见顾晞在坏笑。 “叫人捣了一下乱，应该会很有趣。” 看着她一脸狡黠的狐狸模样，裴琛不自觉的也笑出了声。 而被顾晞挂在嘴边的三人，正在遥远的小村庄里，‘快乐’地生活着。 小溪潺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草坪上。 穆思邈躺在草坪上，嘴里还咬着一根不知道哪里薅来的狗尾巴草，惬意的姿势，仿佛已经融入了当地。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任劳任怨背着水的卫珉。 “喂！我说穆大少爷，你会不会太舒服了一点！” 卫珉气喘吁吁的放下水桶，转头就看到悠闲晒太阳的穆思邈，牙齿都快咬碎了。 “都最后一天了，你就放过自己嘛。”穆思邈面对指责，丝毫不慌，反而悠闲地翻了个身。 卫珉气到一哽，舀起一勺水就往穆思邈身上泼。 穆思邈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直接往旁边一滚，完美躲过。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杂草。 “你刚来可不是这样的。天气这么好，环境这么好，你怎么反而越来越暴躁了。” “天杀的，我自从来这里，天天煮饭砍柴的伺候你们。我真服了，我怎么摊上你们这两个大少爷，连打扫都扫不好。” 穆思邈摊手。 “我家有保姆。” “你看我长得像你家保姆吗！”卫珉恨不得把手里的瓢也扔过去。 “而且，秦岭不也什么都没做吗？你看他还在后院晒太阳呢，躺在贵妃椅上。” 穆思邈撇撇嘴，他就是没抢到才躺在这的。 “他那手金贵着，万一不小心扭到了怎么办！”卫珉说的理直气壮。 “不是，我的手就不金贵吗？” “你能和他比吗？” 看着卫珉一脸的嘲讽，穆思邈撇撇嘴。 “未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说到这，卫珉的表情更不屑了。 “你先赢过我再说吧！” 说到这个，穆思邈就来气。 “我就说你在基地里藏拙吧！你平时比赛的时候那股保守劲呢？怎么一看到我就跟见到杀父仇人似得，对着我一顿砍。” “你试试做一星期的保姆试试看啊，你们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这也挑，那也挑，以为是基地吗？我能给你们煮就不错了！” 卫珉紧咬着牙关，手做拳状，作势要打穆思邈。 “又吵架了？”秦岭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挖出来的菜。。 “不，是被单方面说教了。”穆思邈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最后一天了，大概下午他们就回来接我们了。卫珉，辛苦你一下，这个给你。” 卫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吃吧你们，一群活爹。” 嘴里放着狠话，手还是接过了秦岭手上的菜。 “吃完午饭，和我去后山一趟吧。” “去后山？”卫珉洗菜的手一顿。 “好端端的去后山做什么？” “我也去。”穆思邈也凑了过来。 “去去去，你什么都要凑一脚。过来，把菜洗了。” 可以的话，卫珉很想把穆思邈的头按进菜盆子里，好好给他洗一洗脑子。 穆思邈撇撇嘴，但还是乖乖过来洗着菜。 不到三秒，就被卫珉踢出去了。 “大少爷，别再糟蹋好不容易种好的菜了！一群只会打游戏的生活废物！” 穆思邈毫不在意的把湿湿的手往身上一抹。 “骂的可真过分啊。” 虽然这么说，却也不见他真的生气，反而还有点得意的意味。 秦岭瞥了他一眼，“最后一天了，差不多就得了。” “我可是很努力的在完成我的任务。” 想到出发那天顾晞对他说的话。 “到了那里之后，尽可能给卫珉捣乱，哪怕他生气打人也没关系。” “打我算工伤吗？” 听到这话，顾晞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算。” “能问一句吗？为什么要惹他生气？你看他那要成佛的样子，我可不觉得他会随随便便生气。” 顾晞勾唇。 “知道怎么欺负性格软的人吗？” “怎么做？” “把所有的活都给他。” 穆思邈挑眉，“我明白了。” ------------ 第88章 能混出头了吗 吃完午饭后，两人出发前往后山。 当然，穆思邈也跟了过去。 两人并肩在前面散着步，后面的穆思邈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捡的树枝，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吊儿郎当地跟在两人身后。 卫珉嫌他吵，回头瞪了他一眼。 “闭嘴。” 穆思邈顿了一下，又试探性的吹了一声。 直到卫珉举起拳头的时候，才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在基地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欠！” 秦岭对两人的打闹习以为常。 “这一周下来，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一天天净伺候你们这两个少爷了。依我看，就是基地把你们养的太好，一个个的，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 “这阵子，很多其他团队的领队来挖你吧？有合适的吗？” 秦岭的话让卫珉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 秦岭说的肯定，不像是无端的猜测。 “我、沐晴、领队包括小晞，全都知道。” “那......那你们怎么不找我谈话？”卫珉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瞳孔一缩。 他停下脚步，“还是说，你们巴不得我赶紧走？” “真的想让你走，会让你来这里？会给你安排比赛？” “可是你们不是打算把我换掉吗？”卫珉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你的队员如果最近比赛不稳定，你会让他上场吗？” 秦岭一句话，让原本还带着些怒气和委屈的卫珉瞬间偃旗息鼓了。 秦岭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 “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考虑要不要换队伍的。你和沐晴不用说，天赋型选手，我努力八百字都赶不上。其他人进步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就连刚来不久的穆思邈都是直接收进A队替补。” 卫珉抿了下唇。 “只有我，一到正式比赛就出差错，到现在都混不进去A队。我怕待在这里，直到退休我都混不出头。” “那现在呢？觉得能混出头了吗？” 卫珉笑了一声。 “就是觉得，突然找到了一开始玩游戏时的兴奋感。当了队长后，总觉得要顾全大局，要保守再保守，多亏了穆思邈这烦人的小子，重新找到了不顾他人死活厮杀的快乐。” 卫珉现在一想到游戏，不再是无限的焦虑和内耗，反而隐隐有些激动和手痒。 “最后一天了，等回基地，和我比一盘吧。” “好。” 之前卫珉和穆思邈玩的时候，卫珉也邀请过秦岭加入进来，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原以为这次他还是会拒绝，倒没想到秦岭这么干脆的答应了。 现在反而是自己愣住了。 “啊？哦！好。” 他接着往前走，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终于不用再当老妈子了。” “这也是顾晞的安排。”秦岭觉得为了团队的和谐，还是有必要出卖一下幕后人的。 远在帝都的顾晞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没在意，揉了揉鼻尖，接着靠在学校林子的长椅上睡觉晒太阳。 “顾晞？”卫珉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是啊。我再怎么是个小少爷，也不至于一点生活都没有。”穆思邈不知道时候已经和他们并肩走了。 “最后再问一句，为什么要惹他生气？不是去训练的吗？” “这是针对他的训练。有时候，适当的怒气也能激发潜力。” 穆思邈将顾晞的话复述了一遍。 卫珉一愣，“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天都一副我要被踢出队伍的表情了，还能关注其他事情？”穆思邈想也不想地怼道。 卫珉气的牙痒痒，手肘怼了他一下。 “小晞只是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但意外的很重感情，也很关心身边的人。别看她说的冷漠，一早就把你的路给盘算好了。” “怎么说？” 听到秦岭的话，卫珉有些在意。 “联系你的人，都是顾晞做过筛选才能打到你手机上的。凭借她的身份，你真觉得有人这么虎，敢挖她的墙角？怕是电话都没打，就有人和她告信了。” 穆思邈搓搓手臂，“怎么觉得有点细思极恐？” 秦岭不受影响，接着开口。 “她将选择权递给了你，正如她一开始答应你的那样，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这么说来，她还是个傲娇。明明可以直接找卫珉谈话，非得绕着一大圈子。” “但是你能想象她开口挽留卫珉的样子吗？” 秦岭这话，让两人沉思了一下。 这一刻，他们默契的摇了摇头。 对视一眼，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画面。 秦岭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的脑回路是一致的，显得他格格不入。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原本还籍籍无名的无极限吗？” “是啊，到现在都是个未解之谜。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顾晞身上了？不然怎么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不管她说什么你都照做？” “顾晞不是你亲妹妹吗？把柄......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卫珉嘴角抽了抽。 “我们关系比较复杂。” “你们还听不听了？”饶是秦岭，也有些无语了。 “听！怎么不听了？”穆思邈想也不想的回道。 “我没有把柄在顾晞身上，之所以这么任劳任怨，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帮我洗了背在身上的黑锅而已。” “黑锅？你是说被人怀疑你打假赛，然后被开除的事情？” 到底是秦岭曾经的小迷弟，有关自己偶像的事情，穆思邈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啊，后面不是被澄清了吗？我明白了！你加入战队的原因，就是为了让顾晞帮你把这个黑锅扔掉？” “不是。”秦岭摇头。 “这个澄清，是小晞自己主动做的，我也就比你们提前一天知道要举办发布会。” “她找到我的那一天，是我刚被公司赶出去的第一天。” 天堂到地狱，有时候只需要一天。 --- “可是这伤就是因为训练的不规范才落下的隐患！当时你们为了急着让我上场，只让医生给我做了最基础的镇痛，事后也完全没有管，也不准我请假去看医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秦岭啊，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但是你也是同意了的，而且那段时间赛季多，你的手也没事啊，怎么就训练不规范了？那其他人都没事，怎么就你有事呢？” ------------ 第89章 合作 秦岭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听到领队的话，脸色涨红。 “所以你们现在不仅不打算出钱，就因为我打输了比赛，还打算把我除名吗？” “欸，这本来就不是公司的错，自然要你自己承担费用。除名？怎么会！你可是我们队的重要成员。” 经理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只不过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正好，养一养手嘛。” “好！那你们在这个关口撤掉我的职务，不正好印证了他们说我打假赛的谣言吗？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是因为手伤才会输的！何况，比赛前我已经说了我手很痛，是你们强硬要我上场的！” “秦岭，你这话就过分了？公司没有亏待过你吧？你说手疼，哪次不是立刻就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的？那就这么几天了，你不上，谁上？你作为队长，更应该负起责任呀。” “你们除了给我弄镇痛，还做了什么？现在还要把我赶出基地，你们不就是想给投资方的儿子让路吗！” 两人，不，应该说是秦岭单方面的争吵，最后以他夺门而出落下帷幕。 他被踢出了基地，无处可去。 外人看来他风光无限，只有他知道，每年比赛的钱都被基地抽走了大头，就连食堂和住宿也要额外收取费用，他根本就没有多少钱。 到最后，也只能拿着他来帝都时的那几件衣服和一个有些年头的键盘。 他缩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房间昏暗无光。 他出过一次门的，结果看到的是满墙诅咒的话语。 手机他也关了机，因为时不时就会有人打电话来辱骂他。 没有人相信他会输，公司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官宣了新的队长，任由网友猜忌。 他的账号也被公司收走了，连发声的渠道都没有了。 未来要怎么办？ 他第一次有了这种迷茫。 手腕隐隐的刺痛，似乎也在宣告他职业生涯的到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秦岭吓了一跳。 他不敢出声，最近太多人来闹事了。 房东不堪其扰，限定他三天内必须搬走，还得负责把外面的东西都清理掉。 “秦岭在吗？我是顾晞。” 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她敲门也很有频率，和之前大声拍门的人不同。 尽管如此，秦岭还是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声。 “我之前联系过你，还记得吗？” 联系过我？ 秦岭眼神逐渐有了些变化。 “裴氏集团，裴琛。” 这时，另一个男人开口。听声音，年龄也不大。 这个人他记得。 因为战队官宣新队长的时候，裴琛是第一个联系并找到他的。 不过当时他的脑子很乱，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 没想到他们找上门来了。 “要不把门砸了？” “不会想不开死掉了吧？” 听到女孩的声音，秦岭总算有了些动作。 他戴上卫衣帽子，拉紧带子，厚厚的刘海加上卫衣帽子，整个人就像个无脸男一样。 终于，在顾晞准备打电话叫人来砸门的时候，门开了。 “早上好。”女孩收回手，笑容灿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阳光微微有些刺眼，却总算是让小屋有了些光亮。 “方便进去吗？” 秦岭微微有些错愕，但身体已经让开了一步。 “打扰了。”顾晞说着，抬脚走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男孩，看上去高大又成熟。 “不好意思，房间有些乱。” 秦岭没有拉开窗帘，而是打开了灯。 说是凌乱，其实并没有。 房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样的味道。 哪怕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打算用喝酒抽烟这种方式来消解心中的苦闷。 “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的战队。” 顾晞坐下，没有任何前戏，直接说出自己这次来的意图。 话音落下的时候，裴琛也拿着一早拟好的合同，放到了桌面上。 秦岭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桌子上的合同，甚至没有想要去触碰它。 秦岭看向顾晞，面前的小女孩怎么看都像是个生活无忧的大小姐。 怕是拿着家里人的钱，想要组个战队玩一玩吧。 “可能你不清楚，我现在是个打假赛被踢出去的人，录用我这种人，可是会让你的战队被人抵制的。” 他的声音温和，甚至有些平淡。 他人生最大的音量，就是在办公室和领队对峙的时候了。 “而且，我的手腕受伤了。医生说不再适合打联赛了。” “哦~”顾晞拉长了语调，眉头微微皱起。 秦岭扯了下嘴角。 看吧，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 真好，无忧无虑的。 “那你还想打吗？” “我手打不了啦。” 面对顾晞再次的提问，秦岭依旧是温和地解答着，没有丝毫觉得不耐烦或者被冒犯。 “可是我没问你能不能打，而是问你想不想。” 顾晞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似乎是被幽深的瞳孔吸进去了一般。 秦岭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突然，顾晞双手一拍。 “那就行了。”听声音，还有些开朗。 “什么行了？” “签了这个合同，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你放心，在医生没有许可之前，我不会让你上场，你可以安心养伤。至于吃住，你也完全不用担心，基地全包，不收任何额外费用，每个月还有会额外给你们三千。其他的按提成算，三七分，你们七，我三。” 说着，顾晞将合同朝他那边推了一些。 裴琛也很默契的将笔放到合同上。 “怎么样？要合作吗？” 她说的不是‘加入’，而是‘合作。’ “为什么？”看着女孩自信的神情，秦岭不自觉的出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 “我现在可是被所有战队抵制，被所有粉丝抵制的废人。和我合作，对你们而言没有半点好处，而你们居然还开出这么好的条件？” “你可真不会谈判，怪不得会被上家坑成这样。这种时候，你应该拿起合同，不断挑刺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或者直接抓住机会，保证自己的生存才对。” “啊？” “不过你要是按着前者做，我们也不会答应你就是了。” 顾晞嘴角挂着笑，看上去自信又张扬，一副把控全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有些小得意，却并不让人讨厌。 ------------ 第90章 一千零一遍 “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真的想重新上场的话，就看看这份合同吧。” 秦岭看着她，又看了眼合同。 “另外有一点我可能要单独和你说一下，在你治疗期间，我们会招募新人，希望你能够帮忙指导，当然，我们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你的保障都会写在合同里，这点你可以放心。” 听到这话，秦岭这才拿起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 空间变得安静起来，两人也没有催促他，安安静静地等他看完有好几页纸的合同。 约莫过了十分钟，秦岭才一脸正色地放下合同。 “这个......是真的吗？你们真的承担我的治疗费用？” “白纸黑字，盖了章的。” 顾晞微抬了一下下巴。 “我签！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真的没有打假赛。” 秦岭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哪怕这个解释听上去有些无力和不可信。 “我们知道。所以才会来找你。” 秦岭眼眶一热。 他低下头，颤颤巍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们。” “基地的人都是有些活泼过头的家伙，不过为人都不错，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和他们认识一下，以后你就是无极限战队的人了。” 顾晞伸出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秦岭愣了一秒，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欢迎加入我们。” 当天，秦岭就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房东退了房。 当然，外墙的涂鸦，当天晚上就被顾晞雇佣来的工人清理干净了。 连带着恶意涂鸦的人，也被顾晞反手打包送进看守所了。 虽然顾晞再三保证不会有人到基地闹事，基地的人也都很好，但秦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但当他踏进基地的那一刻，他就安下心来了。 如顾晞所说，基地的人都很好，看到他时没有任何的错愕，也没人提起打假赛的事情。 他们自然的和他打着招呼，自然地邀请他参观基地，自然的让他加入战局。 当然，最后这个被顾晞拒绝了。 如顾晞所说，他到基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顾晞的安排去医院看手伤。 结果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尽管如此，顾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医生给他用最好的药，让他安心治疗。 “看来你做了个亏本生意。”检查出来的秦岭有些自嘲地说道。 “我顾晞不做亏本生意。有时候一个人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他能不能参加比赛。这个时代天才很多，有经验且富有大局观的却很少。你需要我实现再上场的愿望，我也需要你帮我组建一个全能的队伍。” “好。” 既然你拉我一把，那我就愿意倾尽所有，帮你实现你想要达到的目标。 在那之后，秦岭一边配合治疗，一边作为指导监督其他成员的练习情况。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甚至会主动请教秦岭，不过这群人自从知道他是个社恐后，也会时不时逗他一下。 一切都很顺利。 那些黑暗的时光似乎已经离去了。 但秦岭知道，能这么顺利，是因为顾晞在身后给自己撑腰。 可却没想到，顾晞做的远不止于此。 发布会的前一天，顾晞突然让他去试了皮鞋和西装。 他晕头转向的，可也没有质疑顾晞的行为，任由她安排。 “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记得穿上这个。” “好。” “你不问我带你去干嘛？” “总不能把我卖了。你还没回本呢，要卖掉我也不是现在。” 阴郁内向的秦岭，在一群e人队友的带动下，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顾晞对此很是欣慰。 明明自己才是最小的那个，却莫名像个成熟稳重的姐姐。 “明天带你参加发布会。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可以参加明年的夏季赛，下半年开始你就可以适当进行一些练习了，当然，具体的还是要以医生说的为准。” “夏季赛？可......可我要是输了怎么办？我的手......” 很难相信，历史上得MVP最多的LING会说出这么不自信的话。 但顾晞没有接话，而是接着说自己未说完的话。 “你将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出发。” “全新的身份？” “对！你不就差这一个MVP了吗，如果不是你那次比赛，你也不会留下遗憾。” 顾晞说着，眸光一暗。 原本还想放过他们一码的，但秦岭进无极限这些天，他们还在不断倒油，拿他给新队长造势。 欺负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顾晞能忍？ “最终目标......”秦岭脑子一团乱。 “总之，你现在就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好了。” “什么？” “给自己一个新名字，再次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神话。” 顾晞的话，就像是给平静地湖面扔了一块石头。 明明是很小的石头，却能够激起湖面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第二天，队员们连带着被打包到了发布会现场，穿着统一的制服。 而主人公秦岭，则有些无措的坐在云清身边。 两人的一侧，分别是领队齐瑞和无极限队长沐晴。 至于顾晞这个安排了一切的人，却在台下坐着，看着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这一个个队员。 闪光灯不时亮起，伴随的是快门按下的声音。 “感谢各位能参加此次发布会。” 时间一到，云清起身，宣告发布会开始。 没有过多客套的宣言，在各队员结束了自我介绍后，云清直入主题。 “秦岭将作为无极限的ZerO，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出发，参加明年的夏季赛。” 话音落下，对着秦岭的相机更多了一些，连带着快门键也频繁了不少。 “据我所知，秦岭之前作为成桔战队队长，却在比赛的最后关头大放水，让板上钉钉的冠军拱手让人。无极限战队收纳这种打假赛的人，不怕粉丝抵制，不怕悲剧重演吗？” 对方问得直白，一双眼睛似鹰眼，直勾勾地盯着秦岭。 像个要将他拉入地狱的判官。 这一瞬间，秦岭想逃走。 那些谩骂，那些不分昼夜的敲门声和满墙的诅咒，在自己眼前不断旋转着。 他起身，全场安静了下来。 原本想离开的他，却看到了坐在最前面的顾晞。 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挪动不了半步。 “秦岭，没有做过的事情，无论别人说多少遍，那也是没做过。哪怕被人问一千遍，哪怕要回答一千零一遍，也要充满底气的告诉对方，你没有做过！” 他的手拿起立麦，眼睛看向提问的记者。 “我没有打假赛。” 秦岭嘴唇惨白，可声音却无比坚定。 ------------ 第91章 态度决定一切 全场寂静，顾晞看着秦岭，唇角挂着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很朴素的鼓励，可对此刻的秦岭而言，却是莫大的肯定。 他松了口气，整个人的身体也提拔了一些。 “我没有打假赛。关于最近网络上的风言风语，我也可以和大家确切的说，都是假的。从前年的夏季赛开始，我的手就因为前领队的训练方式不当而落下了隐患，而当时的领队以要比赛为由，让医生给我做了最基础的镇定后，依旧每天保持着高强度的练习，让我的手腕自此落下隐患。” 秦岭呼出一口气，将自己这些年所遭遇的不公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不管对方信不信，但此刻，他总算有了一个可以解释的平台。 “在比赛前一个月，我已经多次向前领队和经理人提出要治疗的想法，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他们向我保证，比赛结束会同意我的治疗申请，但公司不会出相关的治疗费用，我同意了。但我没想到，比赛当天，我手伤再次复发。可这不是比赛失败的最终原因。”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不对劲。可当时的他，为什么没有察觉呢？ 他只是不想承认，一起奋战的队友会背叛自己罢了。 “当下的局面，只要稳住还是能赢的，可我的指令却没有任何队员收到。比赛输了，而我莫名被套上了打假赛的标签，就这么赶出了基地。不仅如此，公司还收走了属于我的那份工资和分成，以及唯一一个可以发声的账号。” 他红着眼眶，捏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 “从始至终，我都是被冤枉的。”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秦岭卡壳，嘴巴张了张，说不出来一句话。 也就在这时，云清站了起来，拍了拍秦岭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而他自己则拿起了遥控器，按下按键。 “各位记者可以看一下投影。这些，就是证据。” 话一出，底下哗然。 就连当事人秦岭，也是一脸错愕。 “放心吧，小晞做事，向来周全。你的part结束了，接下来只要安安静静地看后面的好戏就好了。”沐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闻言，秦岭看向顾晞。 顾晞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嘴角的笑意，带了些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 见状，秦岭总算安下心来。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顾晞就像动漫里的主角。 只要她在，似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大家可以看，以上是成桔公司克扣员工和旗下成员的一些证据，至于打假赛事件，也是对方提前与竞争对手所做的局。关于打假赛的证据，我们已经上报给联盟，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至于其他的一些违法证据，我们也已经上报了警方，大家可以关注一下后续。” 发布会结束，随着#秦岭 ZerO的字条一起出现的，还有成桔战队的瓜。 一瞬间，网络上沸沸扬扬的，炸开了锅。 而在基地的几人，则是安安心心的准备着冬季赛。 仿佛这只是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并不足以让他们多挂心。 ---- “如果说扔掉我身上这口黑锅是为了让战队更好的发展，那针对成桔还有前经理人他们，就是纯纯在给我出气了。” 秦岭轻笑了一声。 稳重如顾晞，也只有这种孩子气的时刻，才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顾晞是这样的，见不得自己人被人欺负。”卫珉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 “我也是因为想证明给她看，她没有选错人才这么努力。可是越想做好，反而越是什么都做不好。” “你们对顾晞的评价都这么高吗？她才是个十几岁，甚至没成年的小鬼，怎么在你们的故事里，她就像个就是救世主一样？”穆思邈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这话，两人都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着他。 “基地的人，都是经历了一些事情，被顾晞一个个带回来的。说是给我们重生的人也不为过。如果没有顾晞，我们指不定在那个犄角旮瘩待着呢。” 卫珉皱着眉头，对穆思邈的态度有些不满。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我怎么感觉我进了邪教？”穆思邈挠挠头。 “一点都不夸张。”秦岭摇头。 “沐晴实力很强，可她为什么一直籍籍无名？领队曾经被人陷害，坐了牢，是顾晞给他平了反。凌风他们看上去无忧无虑的，一个是父母双亡在亲戚间辗转的孤儿，一个被迫辍学在网吧打工，是顾晞让他们安定下来，并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接受教育，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而我，就是一个现实唯唯诺诺，网上重拳出击的垃圾，白天上学被人欺负，一点不敢还手，只敢记住他们的id在网上追杀他们。”卫珉耸了耸肩。 这副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是个曾经受过欺凌的人。 “看不出来啊，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副嚣张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穆思邈还不忘扯一下皮。 他似乎受不了这种严肃的氛围。 小时候也是，一旦家里吵架，他就是那个眼色最快的孩子，每次都能插科打诨的让这个氛围消散。 也因此，徐嘉禾觉得他没个正形，更讨厌他了。 穆思邈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倒是你，不是和顾晞是兄妹吗，怎么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 穆思邈长叹一口气。 “所以就是说，你们为了一个假妹妹，抛弃了真妹妹？” “顾晞还肯让你进基地，人真好。” 听到秦岭的话，穆思邈抽了抽嘴角。 “先声明啊，父母的决定和本人无关。我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次子，过着上不如大哥，下不及弟弟妹妹的没用的二哥。” “确实挺没用的。但凡你当时站出来替顾晞说几句话，顾晞对你都不会是这个态度。”卫珉撇撇嘴，一副嫌弃的表情。 “没错！说白了，态度决定一切。你没有出声，不就表明了你也不同意顾晞提出的要求吗？” 秦岭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说的话却直扎穆思邈心脏。 两人一人一句，愣是把能说会道的穆思邈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第92章 不会再让以前的事情发生了 “那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谁也不知道抱错孩子了啊？” 穆思邈有些没底气的反驳着。 “不不不，是被换了孩子。”秦岭纠正道。 穆思邈又是一噎。 “那这本来也是无解的难题啊。别说人了，就算是养了三四年的猫猫狗狗，也都会有感情啊！何况朝夕相处了17年。” “是难题，却不是无解。” 秦岭的话，让卫珉无比赞同。 “她要试探的是你们的态度。但凡你们说两句软一点的好话，哄着她，以顾晞的性格，也绝不可能刁难你们。我们都不用在现场，都知道你家人一定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就是！顾晞是谁？顾家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个帝都有点名气的家族那个不得哄着这个小祖宗？” 说到这，卫珉的眼神上下扫描了一下穆思邈。 “你们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敢开大。顾晞这被宠着长大的小公主，能受得了这气？没把饭桌掀掉都是给你们面子了。” 语气可以说是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 “而且顾家人和裴琛还能容许你们在她身边出现，你们就该叩谢顾晞放过你们一码了。” 穆思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偏心都快偏到天上去了。”卫珉补了一句。 “这可没有啊！”穆思邈想也不想的反驳道。 “我和家里人的关系本来就一般，可不存在什么偏不偏心的。再说了，是我不想和顾晞交好吗？” 说到这，穆思邈也委屈。 “那我家家世比不过她，钱她又不需要，能力又比我好，我还能干啥？能被她看上，收进战队里我都该谢天谢地了。你看我家那几位，也就我还能和顾晞说几句话了。” “不过这也侧面表明了你们的存在对顾晞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她完全是当陌生人一样在对待你们，才能不带上任何私人情感。” “那不就是冷漠到极致的类型？”穆思邈不解。 “按你们所说，顾家人这么疼爱她的话，她的性格不是要更开朗活泼一点吗？”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听沐晴说，好像和一个女孩有关。也是因为她，顾晞才会做这些事情。除了我们，还有其他有不同技能的人被她安排在其他地方，过着正常的生活。” 穆思邈微张着嘴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所以啊，没把握机会，还得罪了顾晞的你，能站在这里......”卫珉拍拍穆思邈的肩膀，剩下的话，就算没说来也能让人自动补充上去。 穆思邈想到第一次见到顾晞时，自己对着她比中指的场景，莫名有些心虚。 “那现在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最好的补救方法就是别再打扰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打好比赛，别被赶出基地。就像你自己说的，能被顾晞看上，收进战队里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旁的，就不要想了。” 秦岭停住脚步，俯瞰着山脚，视野开阔极了，没有一点遮挡。 “是啊，以顾晞的性格来讲，只要你没有把握住机会，她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卫珉伸了个懒腰。 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没有例外吗？”穆思邈不死心地问道。 “一，你不姓顾。二，你不是裴琛。” 穆思邈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 也是，一开始就是他们先做错事了，现在再说补偿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各自安好，过好自己的人生，祝福彼此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另一边的顾晞，在听到铃声之后悠悠转醒。 一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裴琛。 “给，咖啡。” 顾晞接过，抿了一口，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又弄得很晚？” “还好，只是很久没这么忙了，调整一下就好了。”顾晞顺手将咖啡放在一旁。 自己这边还有云清可以帮忙处理，但钱涞那边的事情不可能也都推给他，这也是顾晞最近总是一副睡眠不足，倒头就能睡的疲惫样子。 难得有可以稍微休憩的空间，顾晞自然选择稍微摆烂一下，感受自然的静谧和片刻的安宁。 她伸了下懒腰，像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 “回去吧。”她说道。 裴琛点头，拿起外套和咖啡。 两人正准备回教室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是云清。 顾晞按下接听键，示意裴琛等一下。 “云清。” “大小姐，最近针对钱涞的人查到了。” 云清的语气听上去格外低沉严肃，似乎带着隐约的恨意。 “是张隐。” 虽然大概也有种预感，但听到这话，顾晞的眸光还是暗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一趟。” “大......好。”云清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顾晞大概知道云清想说什么，但显然，此刻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钱涞那边有消息了？” “对。是张隐。” 饶是裴琛，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也皱了一下。 “我和你去。” “不用，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不会逞强的。” 顾晞踮起脚尖，拍了拍裴琛的头。 “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定位器带好。” 张隐那边他最近一直有让人跟一下他的行程和动态，倒是不担心张隐会对顾晞做什么。 “张老爷子那边似乎有什么小动作，张隐最近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医院里，小心为上。对了，他前几天似乎和穆思礼有接触。” 裴琛将顾晞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满眼缱绻。 “真棒。”顾晞笑着扯了扯裴琛的脸。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顾晞了。他要是还敢做这些不入眼的小动作，那么我新仇旧恨一起算。这次，不会再让他逃掉了。” “不会再让以前的事情发生了。” 裴琛附身，却停顿在她的嘴角。 最后，也只是极尽温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似乎是庄重的宣言。 顾晞闭着眼，双手揽住裴琛的腰。 “去吧。” 这是顾晞自己的执念。 裴琛知道，所以他不会插手。 除非顾晞受到威胁。 ------------ 第93章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到了公司，云清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顾晞，云清微微弯下腰。 “大小姐。” “去办公室细聊吧。” “是。” 两人搭乘专属电梯直上顶楼办公室。 助理将水放在两人面前就出去了，办公室就剩两个人。 顾晞坐在位置上，云清则站在她对面。 “这些是相关的资料。对方不承认自己是受委托，不过我查到他妻子最近的账户有几笔定期打款，数目不大，且标明了工资来源。” 顾晞点头，接过资料仔细查看。 “她这笔工资打入的时间有点太巧了。” 顾晞皱着眉头，用红笔标记出疑惑的地点。 “是的。我查过了，他妻子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在那之后就做起了全职太太，我查了她最近的动向，发现她每天的路线很固定，早上去菜市场，其他时候都在家里，晚上会出来散散步，不像上班的样子。” 顾晞点头，翻到下一页，示意他接着说。 “按着打款的账号，我查到这笔资金来源于一家新开不久的公司。表面是做出口服装产品，但实际上是个皮包公司，资产不明，业务不明。” “法人是谁？” “是个叫董敬的人。” 顾晞并不惊讶。以张家人的狡诈程度和张隐那具有被害妄想症的扭曲性格来讲，不经过层层调查，别想抓到他们一点蛛丝马迹。 但如若不是这样，他们早在三年前就该消失在帝都了。 想到这，顾晞眸光一冷。 “董敬与张家人并没有直接接触，他们有一个中间人。这个中间人是个普通的街头混混，完全是属于私下交易，所以线索只能追查到这里。” 他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让人盯住董敬。蹲了三天，这才蹲到了混混和董敬交接的时候。 得到消息，他立马赶了过去。 没有冒然上前，他按着收到的消息前往公园，这才看到了张隐和混混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反应很快，我用手机拍的照片，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我就没有再跟下去了。” 顾晞将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化成灰她都得把骨灰给融了。 “做得好，这阵子辛苦你了。” “不会。倒不如说，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他下地狱。既然他敢回来，那我这次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很难想象，温润如云清，脸上居然也有这种近乎扭曲的怨恨表情。 可顾晞理解。 “云清，你知道的，我们的目标始终是一致的。不只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他是两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活着，两个人就连死后都无法安眠！ “顾晞，这一次，我想亲手送他进监狱。” 云清极少叫顾晞全名。 他的眼眶布满红血丝，看得出来，自从查到这件事和张家，特别是和张隐有关后，他就一直没睡好。 她看着云清，表情无比坚定。 “云清，我们要保持绝对理智，才能彻底扳倒他们。” 顾晞不想依靠顾家的力量，那样他们会消失的太顺利了。 她一定要亲手把他和张家人，全都送进监狱！ 顾晞合上资料，起身走到云清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莱的忌日快到了，你这两天就顺便休息一下吧。” 云清点头。 心情看上去有些低落。 “今年您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吗？” “对。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等了这么久，他们的狐狸尾巴好不容易露出来了，我们得抓牢了才行。” “好！”云清语气坚定。 和云清聊完后，顾晞便前往医院探望钱涞。 医院的医生都是顶尖的，何况钱涞只是受了轻伤。 经过医生和护士的悉心照料，他早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顾晞过来的时候，钱涞正倒腾着自己的两根拐杖。 “干嘛呢？”顾晞将包放下。 听到声音的钱涞回来，脸上带着有些憨憨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今天放假？” “云清找到最近在捣鬼的人了，我就顺道来和你说一声。” 听到这话，钱涞直接把棍子一放，单脚跳到顾晞面前。 “是哪个龟孙子？看爷爷我不拿拐杖给他一闷棍。” 顾晞白了他一眼，“就你这样，不被被人打就不错了。” 钱涞自觉说不过顾晞，也没和她犟嘴。 “所以，是谁？” “表面看是董敬，一个皮包公司负责人。” “一个皮包公司？针对我做什么？”钱涞不理解。 他坐在床边，示意顾晞坐在沙发上。 “是啊，所以针对你的另有其人。如果没有弄错，应该是张氏集团。” “张氏集团？”钱涞皱眉，似乎在脑海里搜索有关张氏集团的资料。 “没听过。” “如果早在三年前，你就会听到他们的名声，现在他们早就连末流家族都比不上了，你没听过也正常。” 顾晞并不意外。 “既然这样，那不就好办了？一个仅三年就落魄到查无此人的企业，看来也就这样。” 钱涞不以为意，可顾晞却摇了摇头。 “怎么？有情况？” “三年前，是我让他们家落寞的。更准确的是，是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 钱涞乍一听，愣了一下。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以顾晞的性格，哪怕其他人惹到她，她也不会依靠家里的力量去做事。 她更喜欢自己动手，自己虐够了，顾家人才会出手给她收个尾。 而一个张家，却让顾晞直接让顾家人全员出动。 顾家一放话，整个京圈谁又敢和他们对着干呢？ 张家落寞，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想到这，钱涞又觉得不对。 他看着顾晞，一脸疑惑。 “按理说，你们顾家都全员出动了，其他和你们顾家交好的人肯定也会有所表示，这个张家这么厉害？三年了，居然还能在帝都苟延残喘？” 顾晞表情漠然。 “是我让父母停手的。张家老爷子是个老奸巨猾的，早在出事前他就已经把财产转移到了国外，事情一出来，他直接让孙子去了国外，让他在国外另起炉灶。” “真正要处理的人已经跑走了，彻底打压也没了意义，不如留一口气让他们喘着。以张老爷子的性子，绝不可能放弃张家在帝都的产业和位置。”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吃的同一块蛋糕。你吃成了盘子，他们才刚上桌，自然要把你踢走，他们才能吃到更多的蛋糕。” ------------ 第94章 你们看我想吃吗 钱涞冷哼一声。 “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上桌吃饭了。” 顾晞看着钱涞不屑的表情。 “这次如果不是他们急于求成，恐怕没这么容易抓到他们的尾巴。” 顾晞猜想和张老爷子的身体有关。 看来是打算在入土前看到张家重新辉煌的那一天。 可惜，有她顾晞在，就不可能让他们如意。 泔桶里的潲水，凭什么端上桌就能成为美食？ “总之，既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也能有个心眼。等出了院，你还是谨慎一点，多提防着点周边的人。” “周边的人？不应该是张家人吗？” 顾晞摇摇头。 “张家，最会的就是用那一张嘴蛊惑人心。” 钱涞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 “你这么一说，还怪吓人的。感觉那张家人像是几千年的狐狸精修炼成了人性来祸害小爷。” 顾晞早已经习惯钱涞这副没个正型的样子。 “话我带到了，另外这是你公司最近的季报单，你自己看一看。” “行，谢了。” 顾晞点头，没有多留的打算，拿起包准备离开。 “顾晞！” 钱涞叫住了她。 “还有其他事吗？” “张家和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不清楚啦，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先不说咱俩都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了，现在这张家也算对家。” 顾晞轻笑，明白钱涞话里的意义。 “知道了。谢了。” 说完，顾晞挥手，潇洒的离开了医院。 反而是钱涞，一个人坐在床边，沉思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护士过来。 “麻烦帮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 另一边，出了医院的顾晞，没有再乱晃，而是直接回了家。 彼时，温婷正和林昕在家里的后花园凉亭里优雅地享用着下午茶。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小晞？”温婷一愣。 “这个点还没放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小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顾晞的情绪很少外露。 可管家毕竟是看着顾晞长大的，加上在顾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管家，怎么可能连这点眼色都没有？ “早上还好好地。”温婷皱眉，放下杯子起身，急匆匆往主宅走。 坐在原位的林昕摇了摇头，却也没有不满。 ”我说小婷，我不是小晞的干妈啊？你腿脚利索，能不能先看我一眼。” 林昕叹了口气，嘴角带着笑意。 前些日子去马场玩的时候扭了脚，不然以两人这坐不住的性子，早就约着去爬山了。 听到这话，温婷才停住脚步，急匆匆走回来。 “抱歉抱歉，一激动就把你给忘记了。”温婷笑着，推着林昕的轮椅就往主宅走。 管家跟在两人身后，以一定的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你等下别着急忙慌就问。以小晞的性格，肯定不会直说的。”林昕不放心的叮嘱道。 “那怎么办？管家，要不你查查哪个不长眼的惹咱家小宝贝了？” 对着顾晞，温婷无论什么腻歪的称呼都能说得出来。 “傻呀，问裴琛这小子不是更快？” 林昕晃了晃手机。 下一秒，裴琛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阿琛怎么说？” “说是公司的事情，最近有个朋友因为项目的事情被针对了，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着。” 温婷眉头皱起。 “知道是哪家公司吗？” “先别急，咱试探试探小晞的情况，再找对策。小晞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们贸然插手，反而是对孩子的不尊重。” “那孩子在外受了欺负，当父母的不给孩子出头，谁出头？” “谁说不出头了？”林昕有些埋怨的瞪了温婷一眼。 “小晞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能让她受了委屈？” 一旁的管家虽然觉得一般只有自家大小姐给别人委屈受的份，心情不好可能有其他的原因。 但听着两位夫人的话，管家觉得此刻还是做个安静的隐形人比较好。 就这么商量着，直到到了顾晞房间门旁，两人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刚才还急匆匆的两人，到了这，反而互相推让起来。 “你去！” “你去！你刚才不还急匆匆的吗？” “你去！你还是小晞干妈呢，唯一的！” “你还是小晞亲妈呢！” “我是养母。” “神经。”温婷突然起来的一句‘养母’，害林昕莫名的笑了一下。 “平时那个抚养权看得那叫一个紧，连带着‘挽留小晞’计划都做了十几个版本的人，现在说这些！” 林昕拍了一下温婷的手臂，脸上带着笑意。 温婷也笑了。 “之前人亲生父母没找上门的时候天天担惊受怕的，现在找上门来了反而安下心了。” “你别说。”温婷表情一秒正色。 “之前没找上门，天天怕人上来就把小晞带走。那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多个人爱她当然是好，可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小晞怎么也不可能比在这里过的更好了，弄得我那叫一个焦虑啊。” “我都想好了。要是对方穷也没关系，我给他们在帝都置办房子，什么钱啊工作啊都是小事。要是对方有点小钱，我就给他们投资，让他们迁到帝都来，那业务都不用愁的！” 温婷说着有些激动，拍了一下掌。 “现在好了，万事大吉。我就说了，小晞注定就是我家的宝贝，就是天使送错了路，兜了一圈才回来。” “也是。要不是当时我刚好在南方早产......” “两位夫人，话题是不是有些偏了。”管家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两人。 要不怎么说两人玩得好呢，就算性格看上去不同，脑回路还是一致的。 这下，话题又绕回原点。 “你去！” “你去！” “你......” “妈？林姨？” 顾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旁。 她的脖子戴着耳机，眼神里充满疑惑。 “你们这是在干嘛？” 两人闭上嘴巴，默契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就是说......”林昕扯了一下温婷的袖子。 “今天刚送了一批样品过来，有胡萝卜蛋糕，胡萝卜饮料，胡萝卜冰淇淋。怎么样，要一起去尝一尝吗？” 林昕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看向顾晞，齐齐露出八颗牙齿的僵硬笑容，隐约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顾晞一瞬间有被无语住。 “你们看我想吃吗？” ------------ 第95章 这烂透的人生 “啊哈哈哈，也是吼。”温婷笑着拍了一下林昕。 “开玩笑开玩笑。对了，林姨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好多你爱吃的零食，大概三箱？估摸着应该寄到了，等会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谢谢林姨。不过你这脚怎么样了？还好吗？” “就一点点小伤，我用不来那个拐杖，累得慌，索性做轮椅，方便！” 林昕笑着，看上去对自己的伤完全不在意。 “你看，前进后退，还能转弯，可方便了。房子大有大的好处，走起路来累人，这可方便多了。” 林昕兴奋地和顾晞展示着自己的新玩具。 看着这么孩子气的林昕，顾晞虽然无奈，嘴角的笑却怎么也忍不住。 “总之没事就好。对了，您等等。” 顾晞说着，回了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罐喷雾。 “这是我去医院拿的，我问过医生了，您晚上换药的时候先喷一层再敷药，效果会更好一些。” “不愧是林姨的宝贝乖女儿。” “去你的，是我的。” 林昕学着温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推来推去。” 话一顿，两人这才想起来正事。 “对啊小晞，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温婷还是没忍住。 拐着弯的方式实在不适合自己，温婷还是习惯直来直去的进击方式。 “朋友最近住院了，拜托我处理点事情。云清查到了一些东西，我就请假去处理这件事了。” “这样啊。有什么妈妈能帮上忙的吗？” “林姨也帮忙。刚好现在不能乱跑，正无聊着。”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要是被欺负了，你们可得给我报仇。” “妈在这，还能让你被人欺负了？” “就是！你大胆去干，林姨给你兜着底呢！只要咱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林姨无条件支持你。钱财人力资源都拿去，哪能让外人欺负了？” “就是！咱家做大做强，不就是为了让你们遇到事不用怕任何事吗！干就完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脸认真的人。 顾晞只觉得她们无比可爱。 有这么好的家人，她又怎么会不幸福呢？ 而自己之所以能有利落做决定的勇气和能力，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一条怎么也不会坍塌的后路。 “那吃蛋糕吗？”温婷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吃胡萝卜蛋糕。” 话一出，三人都笑了。 管家低着头，以此维持住自己的专业素养。 这边氛围温馨轻松，回到家的钱涞就没有这么轻松快乐了。 他杵着拐杖，几乎刚关上门，就听到了楼上传来东西拍门声和怒吼声。 管家拿着钱涞的换洗包，跟在他身后，对这个声音早已经免疫。 其他佣人同样是一脸麻木，只有在看到钱涞才有些一丝表情变化。 “他这样闹多久了？” “从您离开家开始。” 钱涞在家的时候，钱雄可不敢大吵大闹。 “明天开始，一天一顿就好了，就是吃太饱了。”钱涞的语气和表情都透着冷漠。 似乎这个男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应该说，钱涞宁愿没有父亲。 “好。” 钱家，钱涞说了算。 “钥匙给我。” “您的脚......”管家有些迟疑。 “没事。”说着，钱涞将拐杖递给一旁的佣人。 接过管家递来的钥匙，钱涞一瘸一拐的走上楼。 最角落的房间里，关着他的父亲。 而下令关着他的人，正是钱涞自己。 钥匙扭动，门也被推开。 房间虽然小，阳光却很好的洒满了整个房间。 不过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旁的什么都没有。 而钱雄正站在窗户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听到动静，钱雄回头。 “放我出去！” 挂满怒气的脸在看到钱涞的那一刻瞬间僵住。 他瘸着腿快步走过来，脸上已经挂上了讨好的笑。 “儿子，你回来啦！” “要跳下去就直接跳，站在窗口威胁不了任何人。” 面对钱雄的讨好，钱涞显得无比冷漠，语气甚至带着些刻薄的意味。 “儿子，你这些天都去哪了？放我出去吧？我保证，我保证我会把输的钱赢回来了，你再给我一点钱吧，求求了。” 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自己面前，像苍蝇一样拼命搓着手祈求自己的卑微模样，钱涞眼里除了漠然，还有着淡淡地怨恨。 钱涞缓缓蹲下。 “你知道你押注的项目的价值吗？再说，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用公司的项目做押注？” 钱涞的眼神充满危险。 钱雄低下头，不敢看钱涞的眼睛。 “我......我没想这么多。” 钱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拽着钱涞的裤腿，跪着朝他贴近了几步。 “而且宝贝儿子，你能力这么强，一个项目丢了，你也能拿到十个、一百个项目的。而且我翻盘了的话......只要我翻盘了，一个项目而已，我能赚到比这多十倍！不！一百倍的钱！” 钱涞看着他逐渐癫狂的神色，冷哼了一声。 “翻盘？这么多年了，春秋大梦还没醒吗？妈的死，你被人打断的腿，都没能将你打醒是吧？” 钱涞语气低沉，手却按住了钱雄的手，一把扯开。 力气之大，直接让钱雄翻了过去。 然而，钱雄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迅速跪倒在钱涞面前，脸上已经挂着讨好的笑。 “儿子，你就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你相信我，儿子这么有能力，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会不行？” 钱涞唇角勾起笑，脸上嘲讽更甚。 “父亲？你也配？如果不是母亲的意愿，如果不是我现在还需要你，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在这里待着？” 说完这句，钱涞不再和他掰扯，转身出了房间。 钱雄想要冲出去，管家早有预料，直接把他一推，在他没站稳的时候直接关上了门。 门被敲得邦邦作响，“我错了儿子，我再也不用项目做赌注了，我错了，你就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敢了。” “锁好，没我的命令不准让他出来。” 他的年龄还不够，有些合同让钱雄签可以省下很多事。而且，让钱雄在眼皮子底下，好过他在外面闯祸。 可没想到，自己就一个没看住，他就敢把公司项目做赌注。 为了弄好他捅的这个篓子，他没日没夜在处理事情，不然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而他！居然还有脸抱着自己的腿祈求自己放他去赌博。 想到这，钱涞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带着自嘲的意味。 这烂透的人生。 ------------ 第96章 再次见面 钱涞赚钱的技能是爷爷教的。 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们家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要比一般的中产阶级要好一些。 钱雄好赌，钱家的产业在爷爷在的时候还能苦苦支撑一下。爷爷一去世，钱家没三个月就被好赌的父亲弄得破了产，哪怕变卖了所有家业，也没法还完债务。 而他也从一个过的不错的小少爷，变成了需要逃债而四处躲藏的过街老鼠。 钱雄的腿就是在赌场被人打断的，而他妈则是在逃跑途中，出了意外被车撞了，当场丧命。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不过于此。 说实在的，那一刻钱涞真的希望死的是自己父亲。 可惜他母亲直到死，都在替男人说好话。 “你爸爸只是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阿涞，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赚大钱，住大房子。到时候，爸爸就不会再赌了，我们也可以不用到处跑，住进大房子了。” 可怜的女人，在死前的前一个小时，还在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如果不是有个靠不住的爹，和一个只会哭的恋爱脑母亲，他也不至于在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外打拼，以维持生活。 可是妈，你看啊，你说的我做到了，他怎么还在赌呢？ 钱涞眸光一暗，将桌面上有些陈旧的怀表合上。 另一边，学院也到了放学的时间。 穆思礼低着头，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直到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穆思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带着些惊恐。 正在她鞠躬道歉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接下来，一只手掌盖在自己头上。 穆思礼一愣，抬头，陡然松了口气。 “是你啊。”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愁眉苦脸的？瞧瞧这眼袋，怕是要掉到地上了。” 张隐笑着，嘴角的虎牙若隐若现。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穆思礼抿唇一笑，作势拍了他一下。 “不过你怎么在这？又是来找顾晞的吗？她已经走喽。” “不，这次是来找你的。” 穆思礼有些讶异。 “找我？” 张隐点头。 “有空吗？请你喝咖啡。” 收到邀请，穆思礼有些迟疑。 不是她不想，而是......最近徐嘉禾不知道怎么了，对她的掌控欲越来越强了。 “怎么？不方便？”张隐眨了下眼睛，眼里带着期盼。 话音刚落，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着。 穆思礼不用看也知道是徐嘉禾。 “怎么了？”看她不动，张隐问道。 “没有，走吧，刚好我也得喝点咖啡提提神。” 穆思礼看着他，脸上挂着笑，手却伸进口袋里，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那我们走吧。” “从侧门出去吧，我听同学说那里开了一家新的咖啡店，味道还不错。” 张隐挑眉，似乎有些感兴趣。 “那当然好。” 两人并肩，从侧门出去。 顺利落座，是穆思礼自己选的位置。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把外面街道的景色尽收眼底。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 穆思礼耸了下肩，似乎有些无奈。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哪怕回去会经受狂风暴雨，穆思礼也认了。 “倒是你，怎么突然要找我？看你穿的休闲服，不用上课吗？” “爷爷身体不太舒服，最近都在医院里忙上忙下的。这不有了空，就来看我朋友了嘛。” “你爷爷怎么样了？还没有好吗？” “人老了，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张隐叹了口气，眸里隐约带着哀伤。 “我被带回张家的时候，其他堂兄弟总是欺负我，只有爷爷会护着我。他健康的时候我没能在他身边孝敬，如今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我这个不孝孙子，依旧不能为他做什么。” “怎么会！你能陪在你爷爷身边，你爷爷肯定就已经很高兴了。” 张隐扯了扯嘴角。 “我一个私生子，爷爷非但不嫌弃我，还处处惦记着我，可以的话，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我。” 听着他的话，穆思礼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爷爷肯定不希望你这么想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守着爷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的事情吗？”张隐似乎话里有话。 “是啊。既然你说的爷爷对你这么好，你错过了那么多孝敬他的时间，这不是更应该好好陪着他吗？” 张隐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后放下。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是啊，你说得对。” “过去的事情咱没办法改变，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介意我是个私生子吗？” “你也不是自愿成为私生子的呀。起码你的父母还是你的，你的爷爷也是你的爷爷，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穆思礼苦笑一声。 说到底，他们都是被社会所不容的人罢了。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这次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张隐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门票，放到了穆思礼面前。 穆思礼疑惑，但还是在张隐的示意下接了起来。 “艺术展览？”穆思礼抬头看向张隐。 “对，是我朋友开的，给了我几张门票，让我找人去给他热热场子。你知道的，我国内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周末一起去看展览吗？” 穆思礼似乎有些迟疑。 “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去。” “没事，晚一点也没关系。多久我都等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穆思礼自然是不同意也不行了。 收下门票后，司机刚好也找了过来。 “那我就先走了。”穆思礼拿起书包，故作镇定。 “嗯，路上小心。”张隐挥着手，看上去很是乖巧阳光。 他看着穆思礼和司机说了什么，随后两人就一同离开了。 见此，他才起身离开。 而回到家的穆思礼，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推开门进去。 “妈，我手机掉了，找了我好久，你猜我在哪里找到了？” 穆思礼扬着笑脸，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可能带着些惊喜。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妈？” ------------ 第97章 你老婆被你逼死了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穆思礼喊道。 可依旧是没有人回应。 “管家，我妈吗？”不知为何，穆思礼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带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快了不少。 “大小姐，夫人刚才上楼了，说要休息一下，让我们别打扰她。” 听到这话，穆思礼并没有就此放下心来。 “我妈她......没有什么事吧？” 管家闻言，沉默了一下。 “其实，先生刚才回来了，似乎要和夫人离婚。” “离婚？”穆思礼瞳孔一缩。 “妈没有说什么吗？” “说了！大闹了一场，后面似乎冷静了些，让我打电话给您，可是您......没接。” “然后妈就直接上楼睡觉了？” “对，夫人说她要一个人待一会。” 穆思礼还是觉得不对劲。 “睡多久了？” “不到半小时。” 她不再多说，转身上楼。 管家也被问得有些担心，跟着穆思礼上来。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害怕，又是和当年穆思博一样地场景。 “大小姐，要不我开吧？” 穆思礼摇摇头，一咬牙，推门进去。 房间很暗，看着床上的人影，穆思礼松了口气。 “妈？”穆思礼叫了一声，但徐嘉禾没有回应她。 见状，穆思礼走到床边。 “妈？”穆思礼又叫了她一声，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徐嘉禾一样。 管家站在外面，没有冒然进来。 见徐嘉禾呼吸平稳，穆思礼侧头，想打开床头柜的小灯，却不小心打翻了什么东西。 她吓了一跳，赶忙拉下开灯。 灯光照亮着这一个小角落。 而穆思礼自然也看到了床头那签着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拿起来，却发现底下似乎有个信封。 ‘遗书’二字，刺痛了穆思礼的眼睛。 想起刚才被自己打翻的东西，穆思礼急忙拿起罐子看了一眼。 是安眠药。 自从撞见穆致远出轨后，她就一直睡不着，药是家庭医生给她开的。 而现在，里面是空的。 “快，快叫救护车。” 穆思礼手颤抖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红着眼眶怒吼着，声音都是抖得。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不接你电话的，对不起，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穆思礼哭喊着，可徐嘉禾却没有要睁开眼的迹象。 内心的恐慌不断被放大，而管家也不顾其他，急急忙忙背起徐嘉禾。 “大小姐，车已经在楼下了，你不要慌乱，我们这就送夫人到医院。” 穆思礼点头，不敢迟疑。 车上，她握着徐嘉禾冰冷的手，企图让她的手暖一些。 “求求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思礼不好，妈，妈你醒醒。我错了，我会好好练琴，我会去国外留学，我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不接你电话了，求求你了，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医院的路不远，可在此刻的穆思礼看来却无比漫长。 她不断地祈求着，袖口早已经被眼泪浸湿。 一顿手忙脚乱，直到徐嘉禾被推进手术室，穆思礼都还没能冷静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地祈祷着，眼睛没有一点光亮。 急匆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穆思礼却没有听见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少爷！” “思礼！”穆思博越过管家，站到穆思礼面前。 “哥！”穆思礼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起身直接扑进穆思博怀里。 “哥！我好害怕，都是我的错，是我！如果我接了电话，妈就不会吃安眠药自杀了，都是我的错。” 穆思礼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不断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穆思博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拍着穆思礼的后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不是的，思礼，不是你的错。别害怕，妈会没事的，哥在这呢，没事的。” 他一直重复着‘没事的’三个字，不知道是在安慰崩溃的穆思礼，还是在安慰自己。 穆思礼缓过来后，穆思博这才问起管家详情。 他知道他父亲出了轨，也知道家里最近闹得不行，可公司那边也有许多要处理的事情，他要稳住公司，压下丑闻，还得时刻盯住股票走向，自己也是分身乏术。 没想到，事情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捏着拳头，狠狠的砸了下墙。 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保护好，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大少爷，要通知先生和二少爷吗？”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爸那边我联系，你打个电话给思邈，至于思川先别通知他了，他还小，别把他吓到了。” 管家点头。 他是有些心疼穆思博的。 不管事的父亲，和管太多的母亲，又有三个弟弟妹妹，他所承担的压力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很多事情，他甚至没有办法和别人倾诉，只能自己摸索着一点一点去解决。 他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一旁打起电话。 万幸，穆思邈和管家的关系还可以，电话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起。 “管家？有什么事吗？”穆思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背景音还有些嘈杂。 “二少爷，出事了。先生和夫人闹离婚，夫人一气之下，吃安眠药自杀了。” 穆思邈一愣，敲击键盘的手也跟着一顿。 “欸！穆思邈，你干嘛呢？” “我出去接个电话。凌风，帮我打一下。” 说完，穆思邈离开房间，走到了隔壁的会议室。 “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情况？” “情况不太好，夫人正在抢救。大少爷和小姐都在这。” “他们还好吗？” “大少爷还好，正在联系先生，但是小姐......是小姐发现夫人自杀的。” 闻言，穆思邈眉头皱的更深了。 “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欸，大小姐！”穆思邈话刚说完，就听见管家一声惊呼。 “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晕倒了，我们现在在人民医院。” 问到地点，穆思邈不再多问，急急忙忙跑出基地，却刚好碰上采购归来的领队。 “领队，快，送我去医院！” 医院这边，自然也是一团乱。 穆思博这边电话刚接通，就听见管家喊着‘大小姐晕倒了’。 “到底什么事？”偏偏电话那头迟迟等不到回应的穆致远语气还带着不耐烦。 “你老婆被你逼死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怎么和你爸说话......” 穆致远的话还没说完，穆思博的手机就砸在了墙上，四分五裂。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爆发了，因为这一件件焦头烂额的事情。 ------------ 第98章 我就说她是装的吧！ 管家被吓了一跳，扶着穆思礼不敢动。 穆思博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里的猩红褪去不少。 “抱歉。我去叫护士，这里麻烦您看一下。” “好，好的。” 穆思博动作很快，穆思礼很快被输上了液，状态也稳定了下来。 “护士，我妹妹现在什么情况？” “营养不良，没睡好，加上情绪起伏太大。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不要总是给小孩太多压力，你看看她这黑眼圈。” 知道护士误会了，但穆思博没有解释，只说他们会注意的。 他坐在床边，想着手术室里还在抢救的母亲，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佝偻着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这一刻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 门外有个脚步声匆匆跑过，没一会，又倒退了回来。 “哥？” 听到穆思邈的声音，穆思博回过头。 “你来啦。” “怎么回事？思礼怎么了？妈怎么样了？” 看着输上液的穆思礼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穆思邈站在床头，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明白，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最近压力太大了，加上情绪一激动晕了过去，输完营养液就好了，你小声一些，她这几天应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穆思博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妈呢？” “在洗胃，还不知道情况。” “她怎么会自杀？” 穆思博摇摇头。 他也不明白，最不可能自杀的徐嘉禾，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呢？ “哥，你没事吧？要不你也躺着休息一下，你脸色难看的可怕。” 穆思邈抿了下唇，有些僵硬地说着关心的话。 “我没事。现在这样，我也没办法安下心来休息。” 穆氏本来就根基不稳，在这种关头，还查出了穆致远挪用公款，狗仔那边也一直在试探口风，他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就算一闭上眼，脑海里也是想着各种公司事务。 “你基地那边怎么样？不是说要备战冬季赛吗？” “我这边我自己会看着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穆思邈眉头紧锁。 “我去手术室门口等着，你就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穆思博点头，没有逞强。 穆思邈关上门，好巧不巧，碰上了赶来的穆致远。 父子俩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碰上了面。 穆致远停下脚步，还没开口，就看见穆思邈张望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你的小情人啊！”穆思邈说的理直气壮。 “怎么，没带过来耀武扬威一下？那可是徐嘉禾，骄傲如她，能把她搞成这副样子，你牛啊穆致远！” 明着夸奖，暗里的嘲讽怕是要怼到穆致远脸上了。 穆致远脸一黑。 “你怎么说话的，穆思邈！你以为是我做的？指不定就是被你们气的！” “哟，你现在觉得我们气人啦？怎么平日里不见你管教一下我们？” 穆思邈还是那个穆思邈，和凌风他们混久了，连斗嘴技能都提升了不少。 “怎么？精力都放在小情人身上了？没空应付我们？” 穆致远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却被儿子拐弯抹角地骂，还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脸色涨红，抬手要落下巴掌。 可穆思邈哪能受这个气？ 稳稳握住手腕，一把甩开。 他没收着力气，直接让穆致远后退了好几步。 穆思邈的眼里充满不屑。 如果说他和徐嘉禾天生不和，那和穆致远的关系，就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 原本还打算呵斥穆思邈的穆致远，在看到他的眼神后，莫名的收了声。 不再理会他，穆思邈往急救室方向走去。 管家看到他时，连忙迎了上来。 “二少爷，你来了。” 抬眸，却看见跟在身后的穆致远。 “先生。” “现在什么情况？她又作什么妖？”穆致远话里有些不耐烦。 自从那天过后，两人天天吵，徐嘉禾甚至闹到了公司，弄得他现在连公司都不想去了。 也不想想，她一个年老色衰又到了更年期的女人，留不住老公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居然还有脸闹！ 现在居然还想用自杀威胁自己，谁知道是不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能来，算是给面子了！ 徐嘉禾懂事些，他可以不离婚，要是再这么闹，她什么都别想得到！ 穆致远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先生，夫人还在抢救中。” 管家心里就算有再多想法，面上是绝对不能显现出一点的。 他要做的，就是将事实客观的传递给自己的主人。 话音刚落，急救室的灯暗了下来。 穆思邈起身，凑了过去。 门缓缓打开，徐嘉禾也被推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送来的及时，洗完胃没事了，这阵子多注意一下，最好给挂着心理辅导科。” “好，谢谢医生。” “等会就转到普通病房了，记得缴费。”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穆思邈应下，跟着护士到了病房。 护士的嘱咐，他一一记下，一点不敢遗漏。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穆思邈，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可靠。 弄完这一切，他打算去缴费，管家却先他一步，下楼去了。 病房里，剩下父子俩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徐嘉禾。 “我就说她是装的吧！就她，逼别人自杀一身好本事，怎么可能会自杀？” 穆致远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语气里满是贬低。 穆思邈沉默，而穆致远似乎越说越来劲。 “依我看啊，这就是她的新招数。她要是早服软，别闹得这么难堪，我也不会跟她离婚。女人嘛，一个在家里镇宅，一个提供情绪价值，这不是......” 穆致远话没说完，就被穆思邈一拳打倒在地。 他吐出一口血水，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穆思邈，似乎不敢相信他作为儿子敢打老子。 “穆致远，你怎么这么贱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是个斯文败类，猪狗不如的人？” 穆思邈扯住他的衣领，眼神发狠。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这些令人作呕的话，我能打你一次，我就敢打你第二次、第三次！” 看穆致远想走，穆思邈直接掐住他的下巴。 力气之大，似乎要把穆致远的下巴捏碎。 “做错事就给我像狗一样跪着乞求人原谅，而不是顶着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着散发屎味的恶臭话！” ------------ 第99章 还好咱两家是进化完全的 “思邈！” 听到穆思博的声音，穆思邈这才松开手。 他啐了一声，起身拍了拍手，似乎沾染上了什么垃圾。 “反了，都反了！”穆致远的脸颊高高肿起，说出的话漏着风。 穆思邈眼神凌厉，瞪了穆致远一眼。大有一种‘你在开口，我揍死你’的意味。 穆致远征战商场多年，居然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儿子震慑住了。 “先生，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交完费上来的管家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脸的穆致远刚好顺着管家的话起身离开。 穆思邈冷哼一声，拉过椅子坐下。 “怎么这么冲动？” 还以为穆思博要说教的穆致远听着他这么平静的话语，愣了一下。 “听他说话烦得慌，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个性格，不着调的二混子。” 穆思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闻言，穆思博不再多说。 “你怎么过来了？思礼醒了吗？” “还没有，管家告诉我妈出来了，我就过来看一眼。医生怎么说？” “没大事，发现的早。” “那就好。”穆思博松了口气。 “你来了正好，我刚急急忙忙跑过来，领队还在下面等着，我去和他说一声。” “去吧，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楼下，齐瑞正和顾晞通话。 “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行，如果他要请假，给他批。”顾晞的声音很平静。 “好。”齐瑞大概也知道顾晞是什么态度了。 “他下来了，我挂了。” “嗯。” 电话刚挂断，穆思邈就敲了敲车窗。 “怎么样了？” “没事了，就是这两天可能要请个假。” “知道了，需要我去基地给你拿换洗衣物吗？” “不用，我家里有。” “行，有事Call我，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基地了。” “麻烦你了领队，谢谢。” “说这些。”齐瑞手作拳头状，抵了一下他的胸口。 “那我走了。”齐瑞挂好档，利落的和穆思邈道别。 穆思邈看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齐瑞车的踪迹才上楼。 裴家，三人在后花园吃着林昕买的零食。 “怎么了？” 看顾晞挂了电话，温婷顺口问了一嘴。 “徐嘉禾自杀了，不过好像没事了。” “自杀？”温婷一愣，从贵妃椅上蹭的坐直了起来。 “怎么个事？” “不清楚，大概是穆致远出轨吧。” “出轨？”林昕也坐了起来。 只有顾晞，还懒洋洋的躺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八卦。 “是啊，前阵子徐嘉禾找我了，下马威没放到，反而撞见了自家老公出轨，在大街上闹了一通，可热闹了。” 顾晞没有打听别人家事的兴趣，但送上门的八卦她还是很愿意看的，前提是别牵扯到自己。 “她找你了？怎么没听你说？说你什么了？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温婷扒在椅子上，一脸焦急。 “是啊！你这孩子，怎么不和我们说？我和你妈直接杀到穆家，居然敢给你下马威？” 林昕也来了气。 “没事。她就是给我钱，让我离她孩子远一点。我还没发挥呢，大哥刚好来店里给我买蛋糕，给我怼回去了。” “那就好，反正咱不能吃亏。”闻言，两人放下心来，安心地躺了回去。 “那穆致远出轨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 “男人嘛，管不住下半身的就是没进化完全的。” 温婷倒是不以为意。 “也是，还好咱两家是进化完全的。”林昕觉得温婷说的有理。 “你放心小晞，我们裴家那都是个顶个的，绝不让你受委屈。” “别说那么远，我家小晞在家里也受不了一点委屈，嫁不嫁可说不准。” 温婷适时给林昕泼了一盆凉水。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斗着嘴，顾晞早已习惯，默不作声，明哲保身。 “总之啊，这穆家看气运也差不多到头了。小晞啊，你不要掺和到里面去，咱不是需要做表面功夫的人，顾好自己最重要，旁的都是虚的。” 林昕叮嘱着，深怕顾晞一时想不开掺和进穆家的事里。 “我明白，林姨。” 早在一开始，顾晞就知道自己和穆家是没有缘分的。好的时候都没赶上趟，更别说他们现在不好。 以徐嘉禾的态度，自己没落井下石都是善良了。 穆家的话题很快被揭了过去。 到底不是一路人，自然也没必要太伤上心。 医院里，穆思礼悠悠醒来。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穆思礼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她起身，动作有些大，扯到了手上的针。 疼痛让她平静下来。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拉开吊针，起身走出病房。 刚出去，就撞上了上楼的穆思邈。 “二哥。” “醒了？怎么跑出来了？” 穆思邈一眼看到了穆思礼手背的青紫。 “妈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在你隔壁病房，不过还没醒。” 闻言，穆思礼松了口气。 穆思邈上前扶住她。 “一段时间不见，把自己搞成这样子。”虽然有些埋怨，更多地却是心疼。 “爸他来过吗？” “来过，被我打了一拳后离开了。” 知道穆思邈的性格，穆思礼倒也没说什么。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两三天吧，没什么事就回去。” “不多待几天吗？” “现在队里在准备冬季赛，正是训练紧张得时刻，我不能落下太多。” 穆思礼点头，有些可惜，却没多挽留。 两人走到徐嘉禾病房前，穆思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穆思博眼底地乌黑，并不比穆思礼淡多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里盛产熊猫呢。” “嘘！”穆思礼食指抵在唇边。 两兄妹安静下来，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看着平日里风风火火，行事利落的徐嘉禾，此刻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了平日的强势，两人的心里都有些复杂。 “要是我没有故意挂断妈的电话就好了。” 穆思礼抠着手。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任性，后果居然是让自己差点失去了母亲。 “真正该忏悔的是穆致远。” 说着，床上的徐嘉禾突然动了一下。 “妈！”穆思礼捕捉到了徐嘉禾的细微动作，立马走上去蹲在床头。 徐嘉禾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点。 “妈，你怎么样了？”穆思礼一下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该不接你电话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你吓死我了。” 穆思礼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是真的怕了。 她想过自己会受不了压力自杀，却从没想过徐嘉禾也会有自己的痛苦。 ------------ 第100章 我人生太失败了 “我死了不正好吗，大家都解脱。你们也不用再受我压迫，不用再被人管着，可以尽情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追求想要的自由。” “穆致远也可以和他的小情人双宿双飞。我死了好啊，一了百了。” 徐嘉禾看着天花板，语气很轻，眼角的泪却滑进了枕头里。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她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所以家里的事情，无论大小，她都亲自处理，一一妥善安排。 就因为穆致远一句男主外，女主内，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打理好整个穆家，用心培养孩子成才。 可结果呢？ 丈夫出轨，孩子对自己充满怨恨，整个家分崩离析。 “死啊，死了好啊。到时候穆致远带着小情人登堂入室，你自己养大的孩子一个个排队叫她妈，清明扫墓坟头草都半人高了也没人去处理，确实是好啊。” 穆思邈鼓着掌说道。 “哥！” “思邈！” 穆思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 “怎么，我又说错话了？”穆思邈嗤笑一声，那表情是徐嘉禾平日里最为厌恶的。 然而，此刻的她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 见状，穆思邈没了再开口讽刺的欲望。 “我出去给你们带午餐。” 说着，他直接带上门离开。 少了一个穆思邈，房间立刻安静下来。 看徐嘉禾这一脸无欲无求，一心求死的漠然模样，穆思博有些不是滋味。 “您好好休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爸那边我来解决。” “解决？你想怎么解决？”听到这话，徐嘉禾睁开眼睛，语气平淡中，又有点看透的意味。 “只要您不想离，这婚就离不成。至于那个小三，我们也绝不会让她登堂入室的。身体第一位，其他的，万事好商量。” “万事好商量？怎么个商量法？” 徐嘉禾还是那个徐嘉禾，说的话总是不自觉带上了一点贬低和嘲讽，听起来格外阴阳怪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穆致远不就是嫌弃我人老珠黄又霸道，想找个年轻嘴甜的嘛。难道少了这个，他就不会找下一个了？” 两兄妹皆是一愣，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那您有什么想法吗？如果你想离婚，我给你办手续，钱和其他东西你都不用担心。” 穆思博耐着性子问。 “你们跟我，还是跟你爸？” 穆思博成年了，并不受影响。 但是穆思邈他们几个，怕是一个都不想跟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就想着赶紧成年飞走。离婚？凭什么！我徐嘉禾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就因为一个小三，我就要把这些年的成果全都拱手送给别人？” 徐嘉禾逐渐变得有些激动。 “穆思邈说得对，我死了，皆大欢喜。凭什么，凭什么我死了让你们如意。我徐嘉禾这么多年，养了四个白眼狼出来，我失败啊！我人生太失败了！” 徐嘉禾突然大笑起来，直到呛了一下喉咙。 穆思礼急忙给徐嘉禾顺着背。 可却被徐嘉禾一把推开，任由咳嗽呛得眼泪横出。 穆思礼眉头紧锁，满脸心疼。 “妈，你怎么能这么想。”穆思礼说这话有些没底气。 毕竟她真的想过一成年就离开穆家，怎么不算白眼狼呢？ “我不离婚，我不离！” 鬼门关走了一遭，徐嘉禾的执念却更深了。 穆思博紧抿着唇，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不离。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不要乱想。” 徐嘉禾闭上眼睛，没说话。 鬼门关走了一遭，既然没死成，以她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寻死第二次。 她已经痛苦过了，反正她怎么样都落不着好，倒不如一起不好。 她辛辛苦苦操劳大半辈子，走到哪不是被人艳羡的对象？ 她不允许，也不允许她后半辈子的人生成为别人的谈资，别人嘴里的笑话！ “思礼，你也刚醒过来，先回家休息吧，妈这边我来看着。” 穆思博看着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的穆思礼，微叹了口气。 然而，穆思礼却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二哥回来没有。” 她起身，走出房间。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乱糟糟的。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她看了四周，空荡荡的走廊和如同迷宫一样的布局，让她一时觉得全世界都在旋转晃动。 一个踉跄，被人扶在怀里。 “看来我的朋友你很喜欢撞倒在别人怀里呢。” 熟悉的语调和幽默的话语，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穆思礼起身，回头看他。 “张隐，你怎么在这里？” “我爷爷就在这家医院，不过在隔壁走廊，我路过看着像你，就走过来看一眼，没想到还真是。” 他笑着，一脸单纯无害。 “倒是你，怎么在这？脸色也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我帮你叫医生？” 一连串的关心话语让穆思礼鼻头骤然一酸。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了吗？正好我现在有空，你的朋友很愿意成为你的垃圾桶。” “怎么能让朋友做垃圾桶呢？”听到他的话，穆思礼轻笑了一下。 “只是，周末的展览，我不一定能去了。我妈妈生病了，我得照顾她。” 张隐点点头，一脸可惜。 “那就没办法了。” 顿了下，他又开口。 “顾晞知道吗？” “什么？”穆思礼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妈妈好歹也是她的亲生母亲，生病了她都不过来的吗？” 张隐话里满是不解。 “顾晞不知道妈生病了。” “你们不告诉她吗？” 这一问，把穆思礼问沉默了。 为什么要告诉顾晞呢？ 她和徐嘉禾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徐嘉禾从来没有养过顾晞一天，没道理徐嘉禾生病了要顾晞来探望。 她来，证明她心底里还是在乎穆家人的。 她不来，也是情理之中，任何人都没有立场说她。 但这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而她也隐隐有种预感，不能和张隐说太多有关顾晞的事。 虽然她也并不了解顾晞就是了。 “不了吧。对了，出口在哪里啊？我得回去了，不然等一下我哥他们找不到我。” 看着穆思礼明显在转移话题的模样，张隐眼里意义未明。 “直走左转，有个电梯和指示图。” 穆思礼点头。 “谢谢，那我先走了，后面再联系。” “好。”张隐挥挥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等穆思礼一离开，张隐眼神立马暗了下来。 ------------ 第101章 忌日 回到病房，张隐走到浑身插满管子的张老爷子身旁。 似乎感受到有人，原本还在熟睡的张谋峰睁开了眼睛。 哪怕已经命数将至，浑浊的眼睛依旧带着些凌厉。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遇到了穆家养女。” “怎么样？” “没什么利用价值。”张隐倒了杯水，坐到了老爷子病床旁的椅子上。 “原以为她的身份和顾晞会多有牵扯，结果不过如此。我打算速战速决，毕竟耗费了那么多时间，也可以用她试探一下顾晞的态度。” “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老爷子对穆思礼并不感兴趣。 “是。” 没有在穆思礼面前的幽默开朗。 张隐低垂着头，神情严肃中带着些板正。 “反正我就一个要求。顾晞必须死，顾家人必须被我们张家踩在脚下！” 说到这，老爷子整个人都激动了不少。 “如果不是顾家！如果不是顾晞！我们张家也不会落寞到现在这个地步！张隐，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说有办法重振张家辉煌我才保你的，要是失败了，我含恨九泉，你也别想颐养天年！” 老爷子话里带着满满的恨意。 “你要记住，张隐！张家会落寞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我就不应该让人把你接回来，早知道这样，我不如到旁系那边收养一个过来。” 这种话，张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他沉默着，任由张老爷子发泄着情绪。 就算说的再难听，他也只是捏紧了拳头。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张隐的眸里闪过一抹阴狠。 他从不后悔他做的任何事情，因为这一切的后果他都已经想到了。 “钱家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目前很顺利，不过最后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白纸黑字的合同都签好了，怎么会出差错。” “钱家真正主事的不是钱雄，而是他的儿子钱涞。钱涞找了顾晞帮忙，平了钱雄的事情，项目没拿下。” “废物！就你这样，还要和顾晞斗？一个钱涞，一个项目你都搞不定！” “对不起。” “滚吧。” 张隐应下，直接起身出去，丝毫没有想为自己辩解的打算。 可是，门一关。他的表情立马变得阴狠。 他走到无人的角落，打通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他刻在脑海里已久，却又从没打过的电话。 如今，也是时候了。 通话声响起，明明从没有通过电话，但她的声音，张隐无比熟悉。 毕竟，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甚至不惜让人一直暗地里跟踪她的人啊！ “喂，哪位？” 顾晞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些慵懒。 “不如猜一猜？” 只听到顾晞的声音，张隐都会觉得无比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顾晞再次崩溃的神情了。 对于他而言，那可是个绝美的画作，值得永恒记住的瞬间。 顾晞没开口，张隐却似乎预判了她的行为。 “别这么急着挂断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给你吗？” “怎么，这次又想对谁下手？” 顾晞说的淡然，眼底却满是冷意。 “怎么能叫下手呢？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张隐的话里带着些得意。 “如果你想对穆思礼下手的话，我想你打错算盘了。当然，这一次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你期望看到的画面，永远不会再发生。” “如果是裴琛呢？” “你大可以试试。” 说完，顾晞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服务。 她知道以裴琛的能力，张隐无法对他产生威胁，可这并不妨碍她讨厌别人以裴琛作为威胁自己的把柄。 就像裴琛也决不允许别人以她为借口去威逼利诱裴琛做任何事一样。 他们就是这样，从不惧怕别人拿对方为借口，因为他们对彼此都有绝对的信任！ 看来，张隐不能放任不管了。 顾晞这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张隐这边却勾着唇角。 这次，究竟鹿死谁手呢？ 日子平静了一瞬，周一穆思礼并没有来上课，顾晞难得多问了一句。 “她说家里人生病了，需要陪同，请假一天。难得见你关心穆思礼呢，发生什么事了？” 饶是罗琼，也有些好奇。 “没有，随口问一句而已。另外，明天也给我请个假。” 罗琼点头，倒是没有多问。 “小晞，记得也带上我那份。”文锦萱语气难得低沉。 她是讨厌云莱的，自从她出现，小晞总是以她为主。 她也嫉妒云莱，和顾晞有着那么深的羁绊。 可是突然听到她自杀的消息，她的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以前经常为了顾晞而吵嘴，故意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来彰显自己才是顾晞心中的友人第一位。 现在，无论她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和自己拌嘴了。 顾晞看着快哭出来的文锦萱，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二天，顾晞难得起了个大早。 很多东西她都喜欢自己去采购，有什么新玩意也会一并带过去。 云莱对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懵懂好奇的，如果带过去，她一定会很开心。 她的思维比别人要慢一些，别人五分钟能完成的，她需要一个小时。 可她却有一股执着的劲，一小时不行就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不行就三个小时。 这些玩具，应该够她玩上好一阵子了。 这么想着，顾晞直接将货架上和早就预约好了的东西全都all in，让人放到了后备箱里。 最新季的衣服、礼服，最新出的零食、漫画，凡是顾晞想到的，全部入手。 不知不觉，整个后备箱都被填满了。 可顾晞还是觉得不够。 如果不是裴琛拦着，说太多反而让云莱不知道先玩哪个了，顾晞怕是还要再叫上一辆货车才行。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一年都要上演一遍。 到了山下，两人将大包小包提在手上。 东西一放，裴琛的任务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那就是在下面等着顾晞，接她回家。 “我下去等你，好好和她聊天吧。” 事实上，哪怕不是忌日，顾晞也经常会过来。 招手和裴琛短暂分别后，顾晞坐在了裴琛给她准备好的垫子上。 她不紧不慢的打开一瓶可乐放在墓碑前，一旁还有糖果，估计是云清放的。 “莱，上次的东西应该都玩的差不多了吧，看看这次我又给你带了什么。” ------------ 第102章 哥哥 顾晞的语气很轻，像是在哄小孩子。 向来不多话的她，此刻却一一讲解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遇到不明白，自己又有些好奇的东西时，就会自说自话的拆开，当场组装起来。 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女孩，表面看起来再冷漠，也会懂得如何去爱人。 只是，那个值得被爱的人却离开了，且永远不会回来了。 顾晞常常会想，如果莱还在的话，她现在会做什么？未来会做什么？ 她也会想，要是把莱接回来后，没有和她走得那么近就好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局...... ---- 小顾晞被找到后，立马就凭着感觉带着众人找到了绑匪的老巢。 到的时候，来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顾氏夫妇第一时间捂住了顾晞的眼睛，但小顾晞却掰开了父母的手，红着眼眶朝着来走去。 “来......”小顾晞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惶恐。 她伸出手，又不敢碰来，深怕一不小心加重了她的伤势。 倒在血泊中的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手颤抖着举起。 在要落下的时候，被小顾晞紧紧握住。 血的黏腻感夹在两人手心间，此刻却没有人在意。 “来！” 小顾晞一愣，泪水也瞬间滚落下来。 “快，爸！妈！快救救她，救救来。” 小顾晞的手颤抖着悬在半空，眼神无助的看向顾氏夫妇。 “来，你坚强一点，没事了，很快就会没事了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路上，顾晞紧紧握住来的手，不肯松开。 她不断地祈求着，不断地说着道歉的话语。 顾氏夫妇看在眼里，无比心疼，却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 好在，来足够坚强，挺了过来。 只是，她再也无法走路了。 那群绑匪没有丝毫人性，看到粉碎性骨折的报告，饶是顾氏夫妇，也心疼起了这个小女孩。 如果没有她，不敢相信，小顾晞又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带着绑匪去找小晞，以保全自己。 来醒过来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 所有的检查都很配合，除了问话。 这让警察有些为难，可对方毕竟是个小孩子，还受了这么残忍且没有人性的对待。 好在有顾晞的存在。 来唯一有情绪的时候，也就是看到小顾晞的时候了。 在这一群形形色色的大人中，只有一个顾晞，是她信赖的对象，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开口的对象。 “来，我爸爸妈妈已经在找最好的医生了，虽然没办法让你的腿长回来，不过走路肯定没问题的！对不起，如果我没有怂恿你和我一起逃跑......” 小顾晞话还没说完，就被来握住了手。 她没开口，懵懵懂懂地看着她，随后展现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她的眼睛无比干净透彻，没有一丝怨恨和埋怨。 不知道为何，小顾晞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来抱住她，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抱成一团，看得人心软软的同时，鼻尖也忍不住跟着发酸。 两人被救出来后，除了必要的问话和心理疗愈，小顾晞几乎都在医院陪着来，连睡觉都在一个房间里，不管其他人怎么劝说，都绝不回去。 就这么待了一个月后，来被接回了顾家。 与此同时，顾家人也找到了来的家人。 应该说，是仅存的家人。 “来，这是你的哥哥，云清。” 温婷将云清牵到来的面前，蹲下身与来平视，语气温柔，似乎怕吓到她一般。 来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又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瘦瘦小小的男孩，眼里有着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来的本名就是莱——云莱。 怪不得绑匪叫她来，她会回应。 他们都笑她是个傻的，却不知道这就是她的名字。 就连小顾晞也以为是因为绑匪，来才叫做来。 “莱，你还记得哥哥吗？”云清瞳孔微微颤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真的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云清朝前一步，来下意识往后一退。 这一退，云清才发现她坐在轮椅上，底下空荡荡的。 他瞳孔一缩，微张着唇，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莱，你的腿......” 小顾晞站在来的旁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辰感知到了自家小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也不想这样。 顾晞注定亏欠着云莱。 就像他们永远会后悔那一天没能护住顾晞，也没能陪在她身边。 他们知道，所以才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顾晞，他们一直都在她身边。 顾柏宗将事情和云清大致说了一遍。 他们想好了，如果云清愿意，他们愿意将他们留在顾家，一视同仁地抚养长大。 如果云清生顾家的气，他们会尽力满足云清的一切要求，钱、资源，出国留学，房子......无论什么。 然而，云清的要求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请给我们一个房子，并帮我们办理入学手续。至于生活费和学费，请提供到我学业结束为止，并在我毕业后为我提供一份相应的工作。” “我帮你们办理最好的学院，学费和其他的生活开支也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给你单独开一个户口，每个月定时往里面打钱，哪怕你们到一百岁，这笔钱也绝不会断。” “不，请按我的要求做就好。学校也请给我们办理普通的中学。” 云清眼神坚定。 “为什么？”平时和老油条们打交道惯了的顾柏宗，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懂一个孩子。 “我爸妈去世的早，我就这一个妹妹。如果不是我太粗心，她也不会丢。现在她能回来，您还能给她提供安装假肢的费用以及后续的调理费用，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清眼神清澈，没有半分躲闪。 “说句实在的，顾家家大业大，如果你们不愿意负责，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奈何不了你们一点的。而现在你们主动承担我们兄妹两今后的人生和我妹妹所有的治疗费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第103章 最好的结果 父母早亡，年幼的云清独自带着妹妹流转在各个亲戚家里，本来就比一般人早熟的多。 同一件事情上，想的也会比同龄人多一些。 妹妹丢了后，他知道亲人是松了一口气的。妹妹还小，尿布、奶粉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没有怨恨，毕竟他们能帮忙报警，跟着奔波一星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他一直在以自己的能力在寻找着妹妹的下落。 哪怕微不足道，却从未放弃。 如今妹妹能平安回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退一万步说，那群绑匪对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要是小莱长大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只是失去了一双腿，已经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如今还有顾家帮扶，只要他们两兄妹不作天作地，后半辈子肯定是不用愁了。 而且他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进了贵族学院不一定是好事，倒不如老老实实在普通且最好的中学里上学，认真学知识，考上好大学。这样，毕业之后有顾家的帮扶，也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妹妹。 看云清有自己的想法，顾柏宗和温婷也没有多说什么。倒不如说因为云清的做法，他们对两兄妹的好感也更高了一些。 几人商量的很好，小顾晞和云莱却完全没有插嘴的空间。 她们只是意识到，她们不能像现在这样生活了，她们要分开了。 握着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带着不舍，一个懵懂中带点疑惑。 出于私心，顾晞是想来留下的。 可是那是来唯一的亲人了，她哥哥既然不愿意留下来，那她也不能强制让云清留下，更不能不让他与妹妹重逢。 他们才是一家人。 小顾晞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云清突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好，小晞小姐。” “叫我小晞就好。” 顾晞看着眼前模样温和的男孩。 他身上穿着有些不合身的衣服，但看得出主人很珍惜，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褶皱和污渍。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小顾晞话还没说完，云清的手便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平时占有欲极强的几人，看着云清的动作，居然也没有任何不满。 “谢谢你没有抛弃来，把她带了回来。你们都是很棒的小女孩，请不要自责。你要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没有顾晞，来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只要他的妹妹能平安地回来。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脉的亲人了。 “不能和来一起留在这里吗？” “我们不属于这里，小晞。” 面对顾晞的请求，云清如是回复。 “能让我和莱单独说一句话吗？” 顾晞下意识低头看着云莱。 “来，你哥哥想和你说说话。” 看顾晞第一反应是询问云莱的意见，云清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虽然是很浅的弧度，但还是被几人看在眼里。 他们松了口气。 他们不怕云清狮子大开口，却怕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云莱看着云清。 平日里，云莱看除了顾晞以外的人的眼神都是充满防备的。但这一次，她看向云清的眼神是充满好奇的。 “小莱，哥哥想和你说说话，好不好？” 云莱点头同意了。 顾家人给两人空出一个房间，让两兄妹可以好好聊一聊。 门没有关上，但几人都很有边界感的离开了房间周围。 这个距离，既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几人也能迅速上前查看。 一开始的聊天似乎很顺利，但不知怎么的，云莱开始尖叫起来。 小晞知道，这是来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极少开口，所以很多时候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之前警察要单独和她谈话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反抗的。 顾晞想上前，却被顾柏宗拉住。 “爸爸。”小顾晞的话里有着委屈。 顾柏宗看着自家的小公主这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自然是一脸心疼。 他将小顾晞抱在怀里，“小晞，如果来不走，爸爸妈妈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愿，让她的哥哥强制带她走。但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他们的谈话结果，尊重他们的选择。” 顾柏宗耐心的解释着，语气温和。 小顾晞低垂着头，嘴一瘪。 “可是我不想来走。” “小晞，如果你想和莱处在平等关系上，做真正的朋友的话，来的离开，反而是件好事。” 温婷抵着小晞的额头。 可彼时的小顾晞，还不太理解温婷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两兄妹的交谈很快结束。 云清推着云莱出来的时候，顾晞的眼神隐约有些期待。 期待着来能留下来。 可是，云清的话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 “顾先生，我和妹妹已经谈好了。一个星期后，我回来接走我妹妹，在这一星期里，房子还有我妹妹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那你呢？” “我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房子的事情如果您这边弄好了，麻烦告知我一声，我提前过去收拾一下。” “好，遇到任何问题，打这个电话给我。”顾柏宗将自己的私人电话给了云清。 “谢谢您，那我就先离开了。” “不一起吃个饭吗？”温婷没想到云清这么着急走。 “急一点，好办事。” 早点把户口拿出来，自己和妹妹都会方便一些，同时还得卖卖惨，这样才不会被一些亲戚给缠上。 云清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规划。 云清离开后，小顾晞立马跑向云莱。 “来，你要离开吗？” 小顾晞的语气除了焦急外，还有着浓浓的不舍。 来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小晞，哥哥，回家。” “你回家我们也会经常见面的，对吗？” 小顾晞自己都没发现，她有多害怕来会离开自己。 每天晚上，她都会梦到倒在血泊中的莱。 “见面，朋友。”云莱甜甜的笑着。 没有人知道云清和云莱说了什么，能让云莱转变得这么快。 一个星期后，云清接走了云莱。 ------------ 第104章 第一顺位 好在两人住的房子离顾家并不算远，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至少每天也能见上面。 两人的生活都慢慢上了正轨。 云清的成绩很好，再加上顾家的帮助，很顺利的上了本市最好的公立学校。 云莱的情况比较复杂，顾家则额外请了辅导师和疗愈师，让云莱慢慢接触社会一段时间，再送到学校去。 顾晞也回了学校。 像英雄一样被人簇拥着。 他们小，却并非什么都不懂。如果没有顾晞，这次绑架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只有裴琛，沉默地紧跟着顾晞。 要是那个时候他在就好了。 天知道他看到顾晞没有一点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时，脑子都是空白的。 “裴琛，放学我们去找小莱吧。” “好。” “你最近怎么了？一直呆呆的。”小顾晞坐下来，捏了捏裴琛的脸，表情有些疑惑。 “是吗？”裴琛说着，任由顾晞扯他的脸，没有一丝要反抗的念头。 “是啊！”两人进行着没有营养的对话。 正说着，文锦萱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小顾晞，眼眶红红的。 裴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扒拉住文锦萱给她扔出去。 好在顾晞最先反应过来，按住文锦萱，轻轻拍她后背的同时，还不忘给裴琛一个安心的眼神。 “吓坏了吧？” 一听到顾晞的声音，文锦萱的眼泪鼻涕更是忍不住了。 明明吓坏的人是她才对。 她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抽抽搭搭的，像个小可怜。 小顾晞叹了口气，一伸手，裴琛就将纸巾放到她手里。 “我没事，一点事没有。” 文锦萱当然是知道的，可一天没看到顾晞，她就一天都放不下心。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也不让我去看你。”小锦萱瘪着嘴，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小顾晞觉得埋汰，认真给她擦着眼泪和手背。 “因为当时的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莱一个人在家里。而且那个时候的莱，也不适合再见更多人了。 “更重要的事情？”文锦萱一脸疑惑，身体因为哭泣而不受控制的抽动着。 “我能平安回来，多亏了她。你想认识新朋友吗，小萱？” “新朋友？” 文锦萱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救了小晞...... 纠结了几秒，文锦萱还是同意了。 放学的时候，三人到了云清和云莱的家。 考虑到两人还是未成年的孩子，顾家另外安排了保姆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 小顾晞进去前，先让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过了一会，才推着云莱到玄关处，把门打开。 看到云莱的那一刻，文锦萱瞳孔一缩。 “小晞！你说的朋友是她？”文锦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家伙，她化成灰文锦萱都会记得。 那一天就是她的出现，顾晞才会被带走。 狭小的山洞里，她挣扎着要出去，通红的眸子对上那一双干净却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时，血液在那一刻被冻结。 “是啊。没有小莱，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可是......如果没有她，你也不会被发现啊！” 顾晞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莱我也不可能跑出来，她的腿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文锦萱视线下移，嘴边的话一下子哽住。 她抬头，对上云莱的眸。 那份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只有一脸懵懂和好奇。 似乎感知到了文锦萱对自己的敌意，云莱看着她，嘴角挂着笑，露出几颗牙齿，带了几分讨好意味。 不管怎么说，几人在阿姨的招呼下，还是先进了屋子。 裴琛全程做个透明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所以，你最近就是因为她一直不和我见面吗？” 文锦萱打量着云莱，表情有些不快。 “莱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看顾晞处处为云莱说好话，嫡长闺文锦萱第一次萌生出了危机感。 “我才是小晞最好的朋友，就算你救了她，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小锦萱急忙宣誓主权。 云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无辜地拉了拉小顾晞的手。 在文锦萱看来，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两人开始了争风吃醋模式，一斗就是快十年。 ---- 想到年幼时做的那些幼稚的事情，顾晞轻笑了一声。 刚准备下一个步骤，就听见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看裴少在停车场，我就知道你在这。” “云清？你怎么来了。” 顾晞抬头，看着手里拎着个篮子的云清。 “假期不知道做些什么，索性就过来看看小莱了。”他将篮子放下，开始摆起盘来。 “你刚才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那个时候的她天真的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们头发花白，也会坐在轮椅上互相斗着嘴。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当初你是怎么让莱同意你带她离开的？” “过了这么久才问？”云清有些讶异。 “只是刚好想到了。” 云清坐下，自然的拿起一块积木开始往上接着拼接。 “小莱是个单纯的孩子，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都门儿清。” 云清说着，话里不知觉带了些怀念的意味。 他从小流转在各个亲戚家里，最会察言观色。 云莱虽然在劫匪窝里长大，行事冷漠，但本质上确是懵懂单纯的。 谁给她一口吃的，她就跟着谁。 谁对她好，她也对对方好。 行为处事，全靠直觉和对方的指示。 云莱虽然不排斥他，但到底走丢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说他一开口，云莱立马就和他走。 果不其然，一听他是要来带走她的，立刻就反抗起来。 任谁都能看出来，当时的云莱有多依赖顾晞。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人会不自觉依赖于认识的人。 顾晞便是云莱内心的第一顺位。 他以顾晞为由头，一点点劝导着，再怎么样也会比强硬带她离开的效果好一些。 ------------ 第105章 分享欲 “莱，哥哥知道你不想离开顾晞，但是我们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听着云莱刺耳的尖叫声，云清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试图用声音去掩盖她的尖叫，而是紧紧盯着云莱的眼睛。 他的声音微微拔高一些，透着坚定，却不刺耳。 云莱停止了尖叫。 “不......不离开。” 看云莱愿意开口，云清松了口气。 能开口，证明对方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也证明两人之间存在着沟通的可能性。 “哥哥保证，只要小莱你想见顾晞，哥哥就会立刻带你来找她，好吗？” “不离开。” 可惜，无论云清怎么说，云莱都只是重复着‘不离开’三个字。 “不是离开，是回我们的家。这是小晞的家，我们也要回自己的家。” 云莱完全没有接触过正常的社会，云清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尽量用着云莱能听懂的话去表达自己的观点。 关于顾家，关于她的脚，关于他们的未来...... 云莱只是不理解一些字词的意思，却并不代表她听不懂云清的话。 谈话的最后，云清掏出了一张照片。 泛黄的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男人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一个恬静温柔的女人，女人的面前，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孩。 “小莱，哥哥带你回去，是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体验寄人篱下的生活。你现在还小，还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哥哥没有不让你和顾晞见面，哥哥只是想带你回家。相信哥哥好吗？如果你想和顾晞做长长久久的好朋友，那我们必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 “你别说，当时因为你，我不知道废了多少口舌，才让小莱同意和我走的。” “谁让你一出现就要带走莱的。” 那个年代的一些地方比较乱，人贩子和丢弃的女童哪哪都是，他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了找，没想到还真有备案，这才顺利的找到了莱的家人，却没想到这一家四口，只剩下了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那个时候的莱什么都不懂，可她不会一辈子都不懂。等她长大一些，慢慢就会明白她的处境。如果她骄纵一些，那会借着双腿的事情发挥。如果她敏感一些，你们要是遇到矛盾，她便会处处忍让。这两个，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我相信你也一样。” 顾晞沉默了一瞬。 现在的她，自然理解了当初温婷说的那些话。 她本人不在意这些，却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她不能对云莱说，不要在意这些，因为承受这些的人不是她，是云莱。 现在看来，云清和顾父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无论是让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家，还是上适合自己的学校。关于顾家的资助，云清也从未和云莱提起过。 就连文锦萱，也只是知道两人是一起逃命的关系，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 她们本来会如同顾晞所想的那样，像林昕和温婷那样，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如果没有张隐的出现...... 可张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云莱身边的呢？ 连顾晞和云清也不清楚。 ---- 长大后的云莱，白白净净的，是个漂亮可爱又认真乖巧的孩子。 她的反应比一般人慢，懒洋洋地，像个树懒。 她很有礼貌，总是会对人甜甜的笑。 在学校里，朋友们会护着她。回到家，邻居们也会送给他们一些鸡蛋和糖果。 因为收到了很多人的善意，云莱也总会做一些甜点，让哥哥送给邻居，或者带到学校里送给朋友。 她说，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没有办法做那些看上去很厉害的职业。所以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后开一个甜品店，做很多很多好吃又漂亮的小蛋糕。 “那我要去把你的店吃空！” “那我要投资，让你的蛋糕店越做越大，让越来越多的人吃你做的蛋糕！” 文锦萱和顾晞说道。 再后来，云莱说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怀春的少女，在说这句话时，多了几分娇羞感。 三人围在一起，另外两人的眼睛亮得出奇。 “没想到你这个乖乖女居然早恋！”文锦萱说着指责的话，语气更多的却是调侃。 “怎么回事？对方是谁？让我去查查看，可不能被骗了！” “小晞，你别查。”云莱的声音柔柔的，白净的小脸通红。 她轻轻拍了下顾晞，带着些撒娇和害羞的意味。 “不过怎么这么突然？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两人到底和云莱不在一个学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是情有可原。 “之前放学被小混混堵了，是他救了我。” “英雄救美？”文锦萱眼睛一亮。 可云莱却笑了一声。 “什么呀！结果他什么都不会，反而被小混混打破了头。小混混看出事了，立马就跑了，还是我带他去的医院。” 一听这话，文锦萱绷不住了。 “这么菜的吗？” 云莱被文锦萱的笑声感染，虽然极力抿着唇角，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 “怎么没听你说过小混混的事？” “后面他们没出现了，我也怕你们担心，就没说。” 听着话，顾晞却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然后呢？就因为这个，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顾晞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文锦萱的话岔了过去。 “怎么可能！”云莱顿时羞红了脸。 “当时我付完医药费，想着等他家里人来就离开，没想到他家里人根本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 顾晞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晞，你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莱抬手，揉了揉顾晞的眉间。 “抱歉。”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所以我才把你们叫过来，打算一点一点把过程告诉你们，好让你们安心。” 顾晞叹了口气，莫名有种女儿长大了的惆怅感。 她的手贴到了云莱的脸上，胡乱揉了一下。 “那你可要仔仔细细地说，不能漏掉一点细节。” “没错没错！”文锦萱也跟着附和道。 云莱点点头，眼里含着笑。 随着交际圈的扩大，几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可这并不会让她们之间变得疏离，反而因为有了不同的故事，而有了更多的分享欲。 ------------ 第106章 你来了就好 “看来你爸爸妈妈挺忙的。”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云莱抿了下唇，有些尴尬地找补着。 “我妈妈死了，这是我爸，不过他也不在意我，不接很正常，你不用打了。” 张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医药费我已经交了，你不用担心。” “见义勇为，谁叫我是新时代雷锋呢。”张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但打的有些大力，反而呛到了自己。 见状，云莱急急忙忙起身给他顺背。 “你没事吧？” 张隐摆摆手，脸色涨红。 “喝口水缓一下。” “谢了。”张隐缓了过来，涨红的脸逐渐恢复正常的神色。 “我叫张隐，你叫什么？” “云莱。” 正说着，云莱的电话响起。 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张隐安静一些。 后者点头，手作拉链状。 “哥。” “嗯，我现在要回去了。没事情，就是绕路去买了些东西。好，我现在就回去了。” 云莱乖巧的回着话，声音柔柔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张隐就这么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神情却很专注。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云莱看了过去。张隐也不躲闪，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还不忘抬手朝她挥了挥。 云莱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人，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她挂断电话，不知为何，有些不太敢直视张隐。 “我哥哥催我回家了，我得先回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张隐点头。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问题。” “医生说你最好休养几天，你放心，医药费我已经交了，你安心休养。” 张隐应下，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云莱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后便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云清好奇的问了一句，云莱也只是含糊了过去。 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总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云清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多嘱咐了两句。 云莱被说的脸一红，直说没有的事，让云清不要瞎猜。 很快，云莱就带着自己一早起来熬的汤去到了医院。 病房里，张隐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瘦弱的背影、头上的纱布以及清冷的病房，让他看上去有些孤独。 不知为何，云莱觉得他远没有昨天看起来那么活泼开朗。 她的思绪飘远，而张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她过来了，隔着小窗户和她挥着手。 露出的虎牙，让爽朗干净的他多了几分可爱感。 云莱回过神，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你今天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 “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当然有义务来看你。这个是我给你熬的汤，清淡了点但很有营养，你要不要喝一点？” “汤？那当然要！这辈子还没谁专门给我煮过汤呢！” 张隐笑着，话里却隐隐透出几分心酸。 云莱本就是个性格敏感的孩子，听到这话，抿了抿唇，沉默地给他舀着汤。 做好一切，云莱干脆拿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原本还在喝汤的张隐好奇的看了书一眼。 下一秒，手一指，精准地落在某个数字上。 “这个，错了哦。” 云莱抬眸，看着张隐，似乎在探究他话的真实度。 张隐也不气，拿过云莱手里的纸和笔。 指尖接触，饶是一瞬，也让人觉得灼热。 云莱压下心中的慌乱感，却觉得手背莫名有些痒痒的。 “你看，这个线应该连在这里，这样就可以求出这个公式，然后再往下算......” 张隐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神情却专注。 云莱侧目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明白了吗？” 云莱点点头，“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张隐勾唇，眼里带着些玩味。 “怎么？以为我是个小混混？” “没有。”云莱避开张隐的视线，有些心虚。 张隐也没再调侃，点到即止。 “这种题都是一个做法，你多做两次就能找到窍门了。” “谢谢你。” “就当做是你给我熬汤的报答吧。” “也不是专门给你熬得。”云莱低着头，小声的反驳着，语气弱弱的。 张隐低头掩盖嘴角的笑，倒也没有再多说。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张隐无聊了，就会凑到云莱身边看她做题，云莱有不会的题，也会主动问他。 不知不觉，就已经日落黄昏。 “今天给你做了回免费家教，明天再给我送点吃的，不过分吧？” 云莱要离开前，张隐拉住了她的衣袖。 云莱抿了下唇，有些慌乱地将书本塞回书包里。 “知道了，你想吃什么？” 她嗫嚅着，不知为何，没敢看张隐。 看上去干净清爽的少年，偏偏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副看什么都深情的样子。 “什么都行。”张隐直勾勾地盯着云莱。 你来了就好。 不知为何，云莱在心里补上了张隐没说完的这句话。 第二天，云莱还是来了。 带的自己新熬的汤。 “明天是周一，我得上学，就不过来了。” 张隐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是，你这脑袋瓜，可不能缺课。” 云莱嘴角往下一弯，有些不满的瞪了张隐一眼。 张隐嘿嘿一笑，露出一颗虎牙，看上去单纯率直。 原以为两人此后不会再见面，却没想到......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张隐。”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莱抬起头，诧异的表情对上对方意义未明的笑容。 “你怎么没和我说？” 下了课，云莱这才转过身去，话里有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欣喜。 “说了哪里还有惊喜？” 张隐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 “小莱，你认识他啊？”同桌偷偷摸摸的问道。 “嗯，发生了一点事。”云莱没有多说。 “长得好帅呀。” 听到同桌的话，云莱看了张隐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隐已经和周围的男生混在一起了。他在人群中间，上一秒还在和其他人谈笑风生，下一秒却精准锁定了云莱。 云莱一紧张，慌乱回头。 “也......也就那样吧。”她回着同桌的话，手却极为忙碌的收拾着桌子上的课本。 “是吗？明明很帅的，完全是理想型，和班级里的男生完全不一样。” 同桌没察觉到云莱情绪的变化，眼神一直盯着张隐。 ------------ 第107章 你知道我的心情吧 原本应该开始平行的两条线，再一次有了交集。 直到体育课的时候。 “你不舒服？”刚跑完一千米的张隐气喘吁吁地坐在云莱旁边。 “没有啊。”云莱应着，一边掏出纸巾递给张隐。 “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张隐这一问，把云莱给问住了。 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的情况，张隐这一问，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索性，她拎起裤脚，露出那双充满机械性的腿。 张隐瞳孔微微一缩。 “这么酷炫的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云莱笑出了声。 “很帅气吧？”她顺着张隐的话说道。 “这个是怎么弄的？天生的吗？” “我也不太记得了。” 是的，云莱不太记得了。 因为那段经历太过惨烈，云清怕云莱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拜托了顾氏夫妇，通过心理医生的干预，让云莱对找回之前的记忆做了一些干预。 所以她知道自己和顾晞被绑架的经历，具体的就想不起来了。 再加上没有人会在云莱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这事慢慢的也随着她的长大，被遗忘在了记忆深处。 张隐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会羡慕别人吗？”张隐突然问道。 “当然。”云莱没有隐瞒。 “但我还能走，不用坐在轮椅上一辈子，已经很幸福了。” 她知道，有很多和她一样失去双腿的人，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有的甚至连轮椅都没有。 所以每次云清给她零花钱时，她都会一点一点攒下来，过年的时候寄给孤儿院和跟自己一样身体残缺的人。 “这样啊。”张隐似乎有些意外，尾音微微上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以为张隐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对她不一样，好在张隐还是那个张隐，没有因此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朝夕相处间，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有时候周末还会约着一起去图书馆做作业，结束了还会去咖啡店吃吃甜点，缓解一天的疲惫。 暧昧的情愫悄然诞生，云莱有些无措，在纠结了好一阵后，还是决定告诉自己的两个小伙伴。 如她所想，两人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议，却也让她在保证自己不会受伤的前提下，去追逐自己的内心。 某一天，云莱收书本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出一张照片。 张隐比她更快一步捡起。 “谢谢。”云莱说着，伸手要拿回，张隐却揪着不放。 “张隐？” 云莱喊了他一声。 “哦，给你。” “怎么了嘛？” “看到个认识的人了。” “嗯？”云莱有些讶异，又将照片拿了出来。 “你认识锦萱和小晞吗？” “我们毕竟是同一个圈子的，会认识并不奇怪。” “同一个圈子？”云莱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说法。 “是啊，倒不如说，你怎么会和她们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云莱有些答不上来。 “文锦萱家里是书香世家，在国内国外都很受人尊敬。顾晞的父亲是帝都首富，在世界上也是排在前几名的，他们的子女受的也是精英教育，你一个普通的学生，居然认识她们，挺厉害啊。” 不知为何，云莱听到这话稍微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在学习能力上有些迟钝，但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视线，好的坏的都有。 渐渐地，原本并不在意这些的她，也变得稍微有些敏感起来。 她不喜欢这些似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 也因为这个，她慢慢变得有些敏感起来。 从某种程度而言，云清很有先见之明，提前预料到了这些。 “我们是从小认识的。”云莱的话逐渐变得有些简短。 可张隐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不会是哪家的大小姐吧？可是也没听说有个云家啊？” 张隐一脸疑惑，话里虽然没有恶意，却莫名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云莱的语气低沉了下来，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也是，看你这呆呆的样子。” 张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云莱不着痕迹地避开。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喜欢贵族学院的氛围，每个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研究你是否有交往的价值，我不喜欢。” 张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没有察觉到云莱避开自己的动作。 “这样啊。” “看你和她们还挺亲密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有没有什么好处啦！” 张隐说的理所当然。 “你别觉得我说的直白，我们这圈的人都是这样，交的每一个朋友，都会标好价格，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情。你能和他们相处的这么好，按理说，应该能得到不少好处吧？”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小晞和锦萱不是这种人，还是你觉得我是这种会贪图朋友小便宜的人？” 饶是云莱，听到这话也有些生气了。 但更多的是委屈。 毕竟是自己隐约有些喜欢的人，可自己却在喜欢的人嘴里听到了这种话。 “当然不是！”张隐想也不想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呢，大部分人都是被当做继承者培养的，所以他们最懂得如何通过小恩小惠来培养自己的势力。” “既然他们在利用你，那你为什么不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呢？反正他们又不会把这些看在眼里。你提供情绪价值，他们给你提供物理价值，很平等啊。” “够了！”云莱的小脸上多了几分怒气。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所谓的‘你们圈子’是什么样的存在，但至少我清楚小晞和锦萱的为人。如果你还说这种话，那我......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讲话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张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云莱被这么一说，又羞又恼，索性不和他讲话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假装忙碌地整理着桌面。 “我知道你的性格，我只是想给你打个底，毕竟我见了这个圈子太多的黑暗了，你知道我的心情吧？” ------------ 第108章 垃圾堆捡来的脏东西 云莱的脑子有些乱。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头看张隐，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两人尴尬地氛围持续了好几天，连大大咧咧的同桌都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你和张隐吵架了？” “没有。”云莱拿着笔的手一顿。 “还没有呢，他跟你说话你都没怎么理他了。” “哪有？”云莱不肯承认。 “哪里没有？” “等下英语课要默写单词，你背好了吗？” “啊！”同桌脸色一变，“我给忘记了！” 他们的英语老师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没人想被她抓到把柄。 同桌这下顾不得八卦了，急急忙忙翻出自己的英语书开始抱佛脚。 见状，云莱松了口气。 拿着的笔悬在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 直到某天放学，云莱在巷口处听到了几声闷哼。 脚步迟疑了一下，她打算回学校告诉老师们。 刚抬起脚，就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声音。 “我说张隐，看你平日嚣张那样，还以为多能耐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明明不想再有什么纠葛，可云莱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巷子里面走去。 果不其然，那个靠着墙角，低垂着头，喘着粗气的男生，就是张隐。 “你们在干什么！”云莱的声音拔高了音调。 “啧。”对方看到云莱，啧了一声。 “不关你的事，赶紧滚。” “我要带他走。”云莱手指着张隐。 小混混更不爽了。 “别以为你有人护着，就可以蹬鼻子上脸啊！” 云莱皱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她也知道，眼下不是该问这些的时候。 “你也知道我有人护着，有本事你就动我一下！” 小混混脸色一黑。 “不就是傍上了个大小姐吗，一条瘸了腿的狗，认了主就敢狐假虎威了。” 小混混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这些话自然清晰的入了云莱的耳朵。 联系上张隐之前说的话，小混混说的是谁，自然是再明显不过。 云莱没有反驳，沉默地走到张隐身边，将他扶起，在小混混的注视下带着他离开了巷子。 张隐侧目看了一眼云莱，后者低着头，小脸紧绷着，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就这么走着，中途云莱去买了擦伤药。 在看到一个无人的小公园后，选择坐在这里的长椅上。 两人沉默着，张隐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云莱也不开口，沉默地拆着药，蘸了一点到棉签上后，按在了张隐的脸上。 张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弄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攥住云莱的手腕。 云莱皱眉，却也没有抵抗，就这么看着他。 她的眼睛大而亮，瞳孔干干净净的，一点血丝也没有。 张隐侧过头，放下了手。 每次看她的眼睛时，张隐总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 可那又如何？ 把干净的人拉进泥潭里才有趣。 云莱不知道他的想法，依旧给他上着药，不过动作轻柔了不少。 氛围暧昧中又透着些诡异。 正纠结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张隐有些错愕，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一张纸巾也没有。 “你哭什么？被打的又不是你。” “又不是因为这个才哭的。”云莱瘪着嘴，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跟着一软。 张隐叹了口气，抬手捧着她的脸转向自己。 他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用指腹擦去云莱脸上的泪水，神情专注又认真。 云莱被吓了一跳，呆愣着任由张隐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回过神来后，她立马侧过头，脸红的发烫。 软软的触感消失，张隐揉搓了一下手心，依稀有些留恋。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软软的，没有丝毫攻击性。 “给你擦眼泪啊！”张隐说的理直气壮，堵得云莱说不出话。 “怎么，被人保护不好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什么？”云莱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道。 “这周围的小混混，包括学校里的不良，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找过你麻烦？” “我......” 云莱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隐打断。 “那都是因为他们早就被顾晞警告过了！这世间多的是以欺负弱小为乐的人，这世界也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张隐视线落在云莱的腿上，适时止住了话题。 张隐说的直白，但却是个现实的问题。 不是所有的小混混都有底线的。 像云莱这样身体有残缺的人，对他们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欺负对象。 因为他们没办法反抗，哪怕反抗了，在这些人眼里，也只是个没有任何威慑力的跳梁小丑。 “没想到小晞为我做了这么多......”云莱话里带着感动。 似乎没想到云莱是这样的反应，张隐顿了一下。 他眸光一转，接着开口。 “是啊，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个......应该是裴家的最新技术。简单来说......价格不菲。” 张隐双腿交叠，意有所指。 “你就没想过，你们家的钱都哪里来的吗？单靠你哥哥，真的能承担你们两个生活的费用，还有你后续理疗的费用吗？” “那是我父母留下的遗产。”云莱有些没底气的反驳着，眼睛却不敢看张隐。 她的双手蜷缩着，紧攥着衣角，唇抿的很紧，一副防备的姿态。 “哦？遗产啊。”张隐拉长了语调。 “那说不定，你以前还真是个大小姐呢。” 这话听着，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张隐，你到底怎么了！” 云莱想，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心软去找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从看到她和小晞他们的合照后，张隐就变了一个人。 可张隐却没有回她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张隐冷笑一声。 “仗着自己的家世为所欲为。明明自己是个被捡来的、没人要的孩子！” “捡来的孩子？不，不对！小晞才不是为仗着自己家世为所欲为的人。”云莱下意识替顾晞辩解。 “怎么不是？”张隐站了起来，表情有些阴狠。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我年幼不懂事说了一句冒犯她的话，她就让她的父母威胁我的父亲，让我转学也就算了，还打压我们张家，害我成为家族里的罪人，到现在也抬不起头！我是私生子，起码留着张家的血！她呢？一个垃圾堆捡来的肮脏东西！” ------------ 第109章 我不知道 “啪！” 清脆的掌声落在张隐的脸上，响声回荡在空荡的公园里。 张隐被云莱打的侧过了头。 他低垂着眸，一动不动。 “我不准你这么说小晞！” 云莱红着眼眶，胸腔起伏着，脸上带着怒气，手红的发烫，在半空中颤抖着。语气却无比坚定。 “我和小晞从小认识到大，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 云莱觉得自己说话从没有如此利落过。 “你讨厌小晞，我理解，但是你也说了，是因为你先冒犯了她！小晞不是随便一句话就会生气的人，更不是那种会仗着家世欺凌别人的人，你自己说了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温顺如云莱，有一天居然也会涨红着脖子和别人吵架，只为了维护自己的朋友。 哪怕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对顾晞的信赖感，却从未散过。 云莱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张隐觉得是时候了。 云莱相信顾晞。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他的话将会如同一颗种子一样镶嵌在云莱的心里，直到某一天因为一件小事开始萌芽。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张隐立马退步。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好，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把话说开。” 张隐叹了口气。 “我承认我当初话过分了些，可我那个时候刚被接回来，在不被人认同、被兄弟姐妹欺负的时候，还因为顾晞的一句话差点被扔回贫民窟里，在我的角度看，我很难没有怨气不是吗？”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握着云莱的手不肯放。 “这件事是我的心魔。可你是我重要的人，我不想因为她而让我们彼此有误会、有隔阂。如果你和她愿意的话，周五晚上，我们在学校门口见，我们把话摊开讲。” 云莱隐约被说得有些心动。 如果能解开误会，那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她把药往张隐手里一塞就离开了。 以她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希望两人能把事情讲明白，如果两人之间的矛盾主动解不开，她也不会强求。 可是......捡来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钱的来源这件事。 以前云莱也问过云清，他们都没有工作，怎么有钱请阿姨，给自己治疗。 每个月的维护和治疗可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她怕云清承受了太多压力，所以才想着说出来一起分担，自己也可以去找点手工做一做。但云清也只是说父母留下的遗产很多，让她不用担心这些。 她居然也这么迟钝，没有一点怀疑。 但其实也不怪云莱。 她本身就没有这种阶级观念，顾晞和文锦萱也不是会说这些的人，关于钱和生活上的事情也都是云清在操持。 从劫匪窝里出来后，她一直被很好的保护着，受的最大的委屈，也就是被人议论自己的腿了。 回到家后，她就一直坐在客厅发呆。 茶几和沙发隔成的小角落很好的将她卡在中间，这让她觉得很舒服。 云清回来，就看见云莱抱着抱枕坐在地上的模样。 “怎么又缩在这里？”云清不由分说拉开茶几，将她抱在沙发上。 “哥，我可以自己起来的！”云莱的语气带着小小的抱怨。 “等哥老了，就得靠你了。这不得多讨好一下你吗？” 往常，两兄妹会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互相逗着对方。 但云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前几天还开开心心的，怎么这两天总是愁眉苦脸的？”云清揉了揉云莱的眉间，语气温柔。 在接回云莱后，他一直承担着‘长兄如父’的角色，不过有时候也会保护过了头，让云莱感到烦恼。 后来两兄妹好好说了说，云清这才反应过来，开始保持了适当的边界感。 所以只要云莱不是遇上了特别大的事情，他都不会主动插手。但云莱主动和他说时，他也很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哥，我们花的钱，不是爸妈的遗产吧？” 云清眼神立马冷了下来，但语气依旧温柔。 “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云莱眼神暗了下来。 “看来是呢。” 她的声音很轻，云清有些听不清楚。 “是顾叔叔他们一直在资助我们吗？为了我能和小晞好好地做朋友？” “我不否认我们的资金来源是依靠顾晞的父母，但你真的觉得他们是这么想的吗？还是你自己这么想？”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彼此的眼睛。 “当然不是！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顾叔叔他们要资助我们？退一万步讲，当年的绑架案，绑架的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孩子，可我只是一个孤儿，怎么会跟着被绑架呢？” 以前的自己没有去在意过这些事情，可现在，抓到了那一点不对劲的苗头后，就忍不住想要看清全貌。 “小莱，不要想的太复杂。我们的家庭条件，本身就是会受到社会上的一些资助的，只不过这个人刚好是顾晞的父母而已。” “真的吗？” 云清点头。 见状，云莱不再多问。 “那小晞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身份？” “有个人告诉我，小晞是捡来的，小晞知道这件事吗？” 闻言，云清眉头皱起。 “小莱，和你说这些的人是谁？” “一个......一个同学。” “小莱，哥哥觉得你同学有点问题，可以的话，你尽量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云清的声音充满担忧。 “再者，他怎么会知道顾晞？又怎么会知道顾晞的事情？” 云莱答不出来。 越来越多的问题浮现在她的脑子里，已经超出了她的负荷。 “我不知道。”云莱摇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只是看顾叔叔他们对小晞那么好，小晞要是知道自己不是顾叔叔他们的孩子，肯定会伤心的，所以我才想问清楚，我怕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 云莱红着眼眶，眼底有着慌乱。 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晞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她却帮不上顾晞一点忙。 云清的话和张隐的话交替出现在云莱的脑子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总是抓不到那一点不对劲的苗头。 她的头痛的快要炸开了。 ------------ 第110章 因为你出卖了她呀 “好了小莱，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有时候糊糊涂涂的过一生，反而是幸福的。更何况，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改变不是吗？” 云清拍拍她的脑袋。 “顾晞是捡来的没错，但这重要吗？她依旧是顾家唯一的大小姐，这一点不会因为她身上留着不同的血液而改变。为什么她不告诉你，那不正代表着她觉得这件事情无关紧要吗？” 云清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温柔的语气让云莱慢慢冷静下来。 “如果你因为别人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而怀疑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友谊，那不仅是对顾晞的伤害，也是对你过往的否定。我不知道你那个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哥哥知道顾晞的为人。很多事情不是非错即对的，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我没有怀疑过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没有怀疑过小晞的为人。只是......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我不想这么糊糊涂涂的，我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阶级不同的人怎么会做朋友？怎么会这么巧一起经历绑架案？” “阶级？”云清语气里满是讶异。 “你为什么会觉得人与人之间是有阶级的？你是觉得我们无父无母，又受顾家资助，不应该和他们成为朋友，而应该成为他们的佣人吗？”云清眉头紧蹙，语调也微微上扬。 不知道云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激动的云莱瑟缩了一下。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拉着云清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下来。 云清到底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小莱，哥哥就是不希望你有这些想法，才没有把受资助的事情告诉你的，而顾晞她没有在你面前说这些，证明她的想法也是这样。话哥哥就说到这里了，如果你抱着所谓阶级的观念，那么你和顾晞的友谊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云莱想要辩解，云清却起身，背对着云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二天，便是周五。 一整天，张隐都没有出现在学校里。 云莱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 纠结了许久，那天晚上她还是赴约了。 云清最近接了个家教的活，周五周六晚上都要去上课，所以云莱出来的很顺利。 她站在学校门口。 一到点就紧闭的大门，此刻居然开着。 云莱想，大概是张隐开的门。 他有这种本事，像能变戏法一样，每次都能做出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想到张隐那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云莱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那么干净明朗的少年，她不希望他一辈子都被囚禁在那些不好的事情里。 哪怕他们不会在一起，哪怕他们会形同陌路，她也想要尽自己所能拉张隐一把。 所以在一天都没能联系上张隐后，她还是来了。 推开门，她走进校园。 静悄悄的，与白日的氛围完全不同。 她咽了下口水，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让她的心没由来地一阵惶恐。 云莱紧抿着唇，手不自觉揪着自己的衣领，眼睛寻找着张隐的声音。 可惜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一道亮光照在她的身上。 云莱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光源。 顶楼，一个人影举着手机。 是张隐。 云莱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上楼，拿出手机，借着光走上顶楼。 张隐正坐在阳台的边缘。 “你坐在那里做什么？那么危险！”云莱皱着眉头，想拉他下来，张隐却起身面向他，笑容与平日无异。 “没事，这平面很大，这下面也有个隔层。你要上来坐坐吗？” 张隐发出邀请，但云莱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不是说要一起把事情摊开讲清楚吗？” “我没有和小晞说。”云莱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早上想和你说的，但是你一整天都没有来学校。” “你喜欢我吧！”张隐说的肯定。 隐约的光线中，云莱的脸色通红。 “没......没有的事。”她的声音发紧。 张隐勾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为什么不告诉她？”张隐坐下来，双腿悬空。 “告诉她，把事情解开，我们才不会有隔阂，才能够在一起，不是吗？” 听到‘在一起’三个字，云莱心头一跳，没敢看张隐。 她咽了下口水，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 而张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光线，极具压迫感的阴影，让云莱抬起头来，却直直撞进了张隐的视线里。 “她是一切事情的源头，为什么不让她来？” 云莱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张隐却不给她逃走的空间，步步紧逼。 “小晞到了晚上视线不太好，你选的是晚上，我怕她会不安。”她低喃道。 云莱是动过找顾晞的念头的，可反应过来张隐约的是晚上后，她就没有想要约顾晞出来了。 小晞怕黑。 哪怕顾晞从来没有说过，她也能感受到。 有一次停电，顾晞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手。 抓得很紧。 听到这句话，张隐笑出了声，带着明晃晃的嘲笑意味。 这不是一个秘密。 顾家突然进军医药业，还花了大价钱打造了一个国家级别的实验室，但凡被人用心查一查，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命真好啊！ 只是一个夜盲症，就能让整个顾家不顾任何代价建造一个专属她的研究室。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到了晚上视力就会变差吗？” “我知道！是因为绑架案害得小晞眼睛受伤了。”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是，但不全是。” 任谁都能听出来张隐话里有话。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接受过催眠治疗吧？”还没等云莱开口询问，张隐反而先抛了一个问题给云莱。 “催眠治疗？” “看来顾家对你还挺好，居然还给你做了催眠治疗。”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小晞的夜盲症是我害得吗？”云莱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大胆一点。”张隐附身在她耳边。 “有没有可能，她会被绑架，是因为你出卖了她呀。” 热气弥漫着她的耳朵，而她却仿佛置身冰窟之中。 ------------ 第111章 不再有阻碍 云莱瞳孔骤然一缩。 “这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地否定道。 “我怎么可能出卖小晞！什么催眠！不可能，我记得，我记得我是和她一起从劫匪窝里逃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出卖小晞的人呢？” 云莱后退两步，脑海里的片段闪的更快了。 突然，一阵鸣叫声在脑海里响起。 云莱猛地推开张隐，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头。 而张隐，就这么俯瞰着她。 他伸出手，可仅一秒，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迟疑和动容，在顷刻之间被漠然所取代。 “很痛苦吧？你和我一样啊，我们痛苦的来源都是因为顾晞。” “不是的！”哪怕脑袋已经乱成一团，云莱还是下意识反驳着张隐的话。 “当年绑架案，是你找到了顾晞，把她交给了劫匪啊，你和劫匪是一伙的，来！记得吗？来！” 张隐按住云莱的肩膀。 云莱挣扎的幅度越大，张隐按住她的力气就越大。 “如果不是你找到了藏得好好地顾晞，她也不会被抓走，自然也不会得夜盲症。” “不......不是我。” 云莱摇头否认，可张隐丝毫不给她辩驳的空间。 他的眼球布满红血丝，突起的眼球显得狰狞又可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以为你的腿是断的？不！是她！是她怂恿，带她出逃！是她害你被绑匪抓了回去，最后再假惺惺地回去找你，成为你眼里的救世主。她只是得了一个夜盲症，却害你永远失去了双腿。” “可她呢？自以为默默资助你就能弥补你的伤害，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和你做朋友，时不时给你一点小恩小惠吊着，让你对她死心塌地。” “小晞不是这样的人！”云莱怒吼道，下一秒，又狠狠地扯住自己的头发，企图用更大的疼痛来抵抗脑海里的针扎感。 “她是！她就是这么假惺惺的人！你以为她是真的想要和你做朋友？她不过是看你蒙在鼓里被她耍的团团转感觉好玩而已！” 张隐越说越激动，掐着云莱肩膀的手也越发用力，仿佛要掐进她的骨头里似得。 “明明是个捡来的野丫头，仗着自己被顾家捡到，得了几分宠爱就自以为是，为所欲为。你以为的很好，不过是她的表象罢了！她内里有多么的不堪，我都知道。” 都是一样没有人要的孩子，心里有几个是干净的呢？ 你看，我不就因为一句话，而被她的一句话一直打压到现在吗？ 云莱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无法接受的真相。 突然，张隐松开了手，云莱也随之瘫软在地上。 她颓废的坐着，脸上带着泪痕，头发也变得凌乱。 张隐的眼神变得柔软，可底下隐藏的汹涌却隐约溢了出来。 他蹲着，与云莱平视。 他伸手想要握住云莱的手腕，而云莱却下意识地收回手。 张隐却不顾她的意愿，一把握住。 云莱无法挣脱，只能瞪着他。 她不明白，那个干净明朗的少年去哪里了？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云莱，我们都是顾晞的受害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真相的，可你被她蒙蔽的太深了。我不嫌弃你的出身，也不会嫌弃你身体的残缺，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对抗顾晞吗？呸！你做梦！”云莱想也不想地说道。 “张隐，你告诉我，我们一开始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你的刻意安排？”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是吗？我们之间的阻碍只有一个顾晞，你明白吗？”他握着云莱的手，眼里的深情曾让云莱的心不规则的狂跳，而如今只剩下了厌恶。 她承认，张隐是她的初恋，是她懵懵懂懂的青春中第一次喜欢上的少年。 可她喜欢的，是那个会讨她笑，会逗她开心，会在她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帮她出头，笑起来可爱又清爽的少年。 绝不是眼前这个表情扭曲，内心装满了阴暗和仇恨的人。 她想回家！她要回家！ “来，现在你打开手机，把顾晞约过来，这样我们就没有阻碍了。”张隐着急地去扒拉云莱的手机。 云莱护在胸前，眼神紧盯张隐。 “张隐，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是我自以为能够拯救你，所以赴约来了这里。你知道我最庆幸的是什么？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把小晞约到这里！” 云莱一句话，让张隐脸色变得铁青。 他不再留情，一把夺过云莱的手机。力气之大，让云莱无法反抗。 他用膝盖压着云莱，另一只手则压着她的手给手机解锁。 云莱挣扎着，可使不上劲的腿无疑让她处于弱势之中。 消息发出，张隐也跟着冷笑。 “顾晞，我已经知道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了。对不起，是我害你得了夜盲症，可是，我已经用我的双腿赔给你了，你却还不知足，以资助我的名义，联合我的哥哥把我蒙在鼓里，看着我遭人指指点点。” “你以朋友的身份自居，看着我这么痛苦的挣扎着，你一定很开心吧？我累了，我现在就在学校顶楼。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那我们好好聊一聊，前提是你一个人。如果看到第二个人，那么，我会从楼上跳下去。” 张隐看着发出去的短信，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的阴狠怎么也藏不住。 他将手机扔在一旁，看向云莱。 以前的云莱看着他时，眼神总是躲闪中带着羞涩。 而如今，却只剩下了怨恨。 不过没关系。 张隐的的手抚摸上了云莱的脸，温情在云莱躲闪的那一刻又变回了阴狠。 “云莱，没关系的，过了今天，我们就没有阻碍了，也不会再有隔阂。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催眠医生，你会忘记今天的一切，我们会在一起的，你只要记住你有多么的喜欢我就好了。” “张隐！我从未想过，喜欢你是件如此恶心的事情！” 说着，云莱猛地推开张隐，朝手机的方向爬去。 她的双手抠满泥土与苔藓，干净的衣服多了些污渍，就连向来精心打理的假肢也因此沾上泥泞。 “拜托了，不要来！拜托了，不要看到消息。拜托了，拜托了......”她紧咬着牙关，哪怕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依旧坚定的爬向她的手机。 还有机会，只要撤回了，就没事了！ 还有机会...... ------------ 第112章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被推开的张隐起身，看着挣扎爬行的云莱，表情却没有一点怒意。 他就这么看着云莱一点点爬向她的手机...... 再云莱指尖刚够到的那一秒，张隐脚尖轻轻一踢，原本触手可及的手机，再次远离了自己。 云莱没有任何迟疑，往新的方向爬去。 至少，要解释一下。 不能来！拜托了，不要来！小晞，这是陷阱，千万不要来。 此时此刻，她多希望顾晞如张隐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把她当做朋友。这样，哪怕看到消息，她也不会来了。 可是她知道，小晞不是这样的人。 她很好，是她见过的最好的、最善良的人。 她会在自己受到别人嘲笑和歧视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为她出头。 她会在自己迷茫和不自信的时候，待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很棒、很优秀。 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 她看着冷冷的，内心比谁都温暖。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只要是和她接触过的人，一定都会这么想的。 可就在好不容易又要勾到的时候，张隐却率先一步将她的手机拿起，捏在手心里。 上面跳着几条回复信息，时不时还有电话打来。 “给我！”云莱喊道。 张隐神情冷漠，“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就为了所谓的友谊？愚蠢！她可是害你失去双腿的元凶。” “保住双腿又如何？你以为我没有逃出来的话，你还能在这里见到我吗？谁能确保我活到现在。” 云莱什么都想起来了。 正是因为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才越发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张隐一两句挑拨而对顾晞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可真是感人啊，没想到你能给自己洗脑到这个程度。” “明明是你，总是拘泥于过去的事情！你出身不好，所以看不惯小晞作为养女被顾叔叔他们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是你自己心胸狭隘，所以从一开始就对小晞抱有偏见，认为所有人跟你一样内心阴暗。” “你的苦难不是任何人强加给你的，是你硬要给自己添加苦情人设，是你自己的问题。” 张隐咬着牙，眼神恨不得把云莱掐死。 抬头，却看见不远处有一辆车行驶过来。 他骤然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想要解释吗？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呢。” 说着，他手轻轻一晃，手机以一个绝佳的抛物线往外飞去。 云莱想也没想，挣扎着跳起来。 就在自己刚庆幸自己拿到了手机的时候，一个重心没稳住，云莱整个向后翻了过去。 张隐瞳孔一缩，伸手去拉她的手。 指尖与指尖相互碰撞，还没能拉上，已然分开。 重重的落地声响起。 张隐趴在栏杆上，刺目的鲜血不断蔓延。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心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心脏在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捏的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他必须立马冷静下来。 “喂，爷爷，帮帮我......” 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一早就将学校的监控黑掉了。 死无对证，何况......这本来就是一场意外，和自己无关，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短信！ 没错！ 那条短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莱是接受不了现实，所以跳楼自杀了。 和自己没有关系。 楼下，匆匆赶来的顾晞借着灯光，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接受的一幕。 她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站在校门口的裴琛发现了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瞳孔一缩。 裴琛抬手捂住顾晞的眼睛。 强光手电筒照在云莱的身上，鲜血还在流淌着，平日里最爱干净的小姑娘，此刻没有一点生气的躺在草坪上，任由鲜血沾红自己的衣裳。 顾晞眨眨眼，睫毛扫过裴琛的手心。 她抬手，拉下裴琛的手，脚步像是挂上了千斤重的镣铐，一步一步朝云莱走去。 她颤抖着手，蹲在云莱旁边，甚至不敢触碰她。 哪怕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裴琛依旧打了救护车的电话，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顾晞。 顾晞蹲在云莱旁边，想要开口叫她，却发现喉咙干涩得紧，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莱。” 顾晞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明明还有温热感，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生命正在流逝。 张隐探头，却刚好对上了裴琛的视线。没有迟疑，他立马蹲下，借着夜色消失在了学校里。 “小莱。”顾晞一遍遍呼喊着云莱的名字，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裴琛看了一眼顾晞。 他知道顾晞的想法。 皱着眉头，悄然进入了教学楼。 他的速度很快，只想赶紧抓到可疑人员，赶快回到顾晞身边。 而顾晞并不知情，她全部的关注点都在云莱身上。 她咬着牙关，颤抖着用手贴云莱的脸。 她一遍遍叫着云莱的名字，泪水滴落在云莱的脸上，混着血水滑落，融入草坪间。 “小......小晞......” 顾晞的呼唤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云莱呢喃着，话还没说完，血便从嘴里喷涌出来。 “不......不是我......”云莱手抓着顾晞的手，血痕沾上顾晞白皙的手腕。 顾晞没有迟疑，反手握住她的手。 “小莱，你坚持一下，裴琛已经叫救护车了，我知道你很坚强的，你可以的，你不要睡着好嘛？求求你了，等你好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们约好要毕业旅行的，你不能失约.......” “我，我很高兴......” 鲜血不断从云莱嘴里涌出。 泪水模糊顾晞的视线。 她附身在云莱嘴边，想听清楚云莱的话，也想帮她拭去脸上的血渍。 上一次这么慌乱，还是看到云莱奄奄一息躺在血泊的时候。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说好要保护你的......” 云莱笑着摇头。 她痛苦的皱起眉头，却一直在维持着嘴角的笑意。 好痛......可是至少，不能让小晞误会，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 她知道的。 小晞是很重感情的人。 如果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小晞一定会一直责怪自己。 她不想看到这个场景。 “很高兴和你做朋......”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 第113章 失约 “那颗糖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约定好周末去游乐园，看来不能实现了。” “哥哥，拜托你了小晞。他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要是那天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惹他生气就好了。” “还有小萱，看来我以后会是小晞一直记着的朋友了，你不要太羡慕啊.......好啦，希望你不要哭得太惨。” “还有顾叔叔和温阿姨，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照顾，让我感受到有父母的温暖。” “最后，小晞......谢谢你拉我出来，能做你朋友，我觉得是最幸福、最幸运的事情。”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云莱的手却从顾晞的手间溜出，无力地垂下。 “不！不！”顾晞急急忙忙去捞云莱的手，语气满是焦急。 她迫切的想要挽留住云莱。 可云莱就像风中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掉了，怎么也抓不住。 她从云中来，最后也像云朵一样飘走。 无法触及。 裴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抿着唇，揽住顾晞，看着医生和护士围着云莱，在做着最后的抢救。 那一天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顾晞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身体会自动释放出信号，保护好身体的主人。 顾晞只是依稀记得那天无比痛苦。 从未如此痛苦过。 “妹妹，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和你吵架，要是哥哥更早发现你的不对劲就好了。说好的要好好护着你长大的，是哥哥食言了，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云清跪在病床旁边，不明白怎么才几个小时没见，自己的妹妹就不在了。 他扇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连唯一的家人都没能保护好。 双胞胎阻止着他，心里也不好受。 顾晞呆愣着坐在一旁，像是自虐一般看着白布盖上云莱的脸。 哪怕裴琛想要捂住她的眼睛，她也抬手将裴琛的手掰开。 “小晞......” 顾晞没说话，沉默着摇摇头。 她一只手紧握住裴琛的手，冷得可怕。 她的脸色惨白，手上和睡衣上还沾着血迹。 但这一切，她已经无暇顾及。 明明，她们还约好了周末去游乐园，毕业去毕业旅行，未来开个小小的咖啡店，老了一起去最好的养老院...... 明明都约好了。 怎么可以失约呢？ 泪水无意识地滚落，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发不出一点声音。 裴琛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也有些酸涩。 生命的消逝，总是猝不及防。 正因为如此，他才越想珍惜眼前的人。 不敢相信，如果是顾晞躺在那里，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这么想着，裴琛攥着顾晞的那只手更紧了。 警察很快到来，裴琛说出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顾晞原本被顾家父母陪着，不知怎么，突然闯了进来。 “是谁！我要他死！我要他死！裴琛，他是谁！” “小晞，你冷静一点。” 他就是害怕顾晞会这样子，才没敢第一时间告诉她。 “裴琛，找到他，我要他给小莱陪葬。” 她抓着裴琛的手臂，眼神里除了悲痛，还有着隐约的疯狂。 但是，在警察面前说这句话，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顾小姐，你冷静一些，有任何线索我们都会告知您的，您节哀顺变，不要太激动。” “我怎么冷静！如果你们能让云莱活过来，你们要我怎么冷静都行！” 这是顾晞难得失控的时候。 警察皱着眉头，但碍于顾晞的身份和地位，也没有多说什么。 顾氏夫妇见状，让裴琛带着顾晞离开，忍着内心的悲痛向警察说明情况。 “好朋友突然离世，顾小姐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们能理解，这件事我们也会认真彻查，有任何结果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您，顾先生顾夫人放心。” 警察离开后，他们立马跑回顾晞身边。 顾晞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支柱。 “爸，妈，求求你们了，找到害小莱的人，她不可能自杀的，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那群劫匪回来了？肯定是他们！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都死！” 顾晞第一次带着如此强烈的恨意祈求着顾氏夫妇。 没有丝毫理性可言。 “小晞，你放心，如果小莱真的是被人害死的，爸爸妈妈绝对不会放过害小莱的人！” “小莱不可能自杀的，绝对不可能！” “对不起，是妈妈说错话了，妈妈一定会找出害小莱的人的。”温婷抱住顾晞，眼眶通红。 温暖的话语，熟悉的怀抱和气味。 顾晞再也忍不住了，埋在温婷的怀抱里，哭得彻底。 温婷鼻尖发酸，“哭吧好孩子，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气氛低迷的可怕。 没有人希望这是现实。 祈祷着天亮之后，发觉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天亮了。 所有人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太平间里，只有云清和顾晞在里面。 两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脸色发白，眼眶充斥着血丝，整个人无比憔悴。 “小晞，那条短信不可能是小莱发的。” “我知道。” 顾晞没有怀疑过，只是那个时候刚好其他人都不在家，所以她第一时间叫上了裴琛，在路上还通知了其他人。 她甚至想过，会不会是之前绑架案的劫匪们没有清理干净。 “我爸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也将疑点和短信都告诉了警察，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害小莱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云清侧目看了一眼顾晞。 “小莱在出事前一天，曾问过我家里的资金来源，还问过你的身世。” “是谁告诉她的？” 她知道，云清不会和云莱说这些，而知道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她只是说是她的一个同学。” 顾晞紧攥着拳头。 不管是谁，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顾家人的人脉不是盖的，毕竟地位摆在那里，很快就顺着云清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张隐。 当然，张隐全盘否认。 没有监控，也没有任何痕迹。 哪怕他是嫌疑最重的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 至于手机，早就被张隐毁尸灭迹了。 他很幸运，手机刚好被扔到了草丛里。 当时现场一片慌乱，自然不会有人去注意到被草丛掩盖起来的手机。 ------------ 第114章 她啊，自己跳下去的呀 可顾晞就是有一种直觉。 她觉得云莱的死，就算不是张隐造成的，也绝对和张隐脱不了干系。 能大晚上把云莱约出去的人，只有可能是她曾经和她们提起过得，自己喜欢的人。 她问了许多人，每个人的说法都表示，云莱和张隐的关系非同寻常。 可张隐对云莱的死非但没有任何错愕或难过，反而很平静。 这太不寻常了。 哪怕是普通朋友，在听到朝夕相处的同学突然去世，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哪怕她不愿意去怀疑云莱喜欢的人，可在看到张隐后，她却隐隐有一种预感，云莱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却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张隐。 她看着张隐，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事情陷入僵局，再加上云莱最后发给顾晞的短信，她被判定为自杀。 顾晞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小莱不可能会自杀，那个短信不是她发的！如果是，为什么会找不到她的手机！为什么！” 顾晞起身，将面前的东西一扫而空。 才七天！才七天就被判定为自杀。 这群人怎么敢的！ “小晞......”顾氏夫妇和裴琛从云莱出事之后，就一直不敢让顾晞离开他们的视线。 而云清显然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小莱今天头七，她回来看到自己被判定为自杀，而凶手却逍遥法外，你让她九泉之下怎么能够安息！” 云清攥着警察的衣领。 温润如他，此刻青筋暴起，怒目圆睁。 “云清，你冷静一点。”顾辰上前拉住云清，双胞胎立马把警察‘请’了出去。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妹妹，我妹妹惨死在校园里，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云清瘫坐在地上。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用，小时候没能保护好她，现在也没有保护好她。就连她死了，我都没办法给她找回公道。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我只是想要让害死她的凶手绳之以法！” “这只是给面上的一个说法，有我们顾家在，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的。十年内，只要我们能找到证据，立刻就能翻供！你是云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让云莱死因的真相公布于世！” 同样，顾氏夫妇也是用这句话来劝解顾晞的。 灵堂上，顾氏夫妇作为唯一的长辈，和裴氏夫妇操持着灵堂的大大小小的事务。 云清和顾晞则守在灵堂一侧，看着进进出出祭拜的人。 来的大多是听到噩耗的云莱的同学。 云莱和云清都没有特别多到的朋友，亲戚在云莱找回后也没有再往来。其他亲戚似乎也怕他们兄妹缠上他们一样，逢年过节的也从没有打过一句招呼。 自然，云清也就没有通知他们。 一整天，两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连水都是劝了又劝才勉强喝了几口。 祭拜结束，就在几人收拾的时候，张隐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说话，拿了三柱香拜了拜，插上香炉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到了顾晞面前。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顾晞抬头看着他，漠然的眼眸，如死水一般平静。 “好。”她答道。 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云清却拉住了她的手。 云莱最在乎的人就是顾晞。 如今云莱不在了，他断然不能让顾晞也出了差错。 然而，顾晞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云清的手背上。 “我没事，我就在隔壁屋子。” 云清知道顾晞的想法。 她想从张隐这里得到有关小莱的其他信息。 他也想。 纠结再三，他松开了手。 “跟我过来吧。”顾晞面无表情地略过张隐，径直走在前头。 饶是这种时候，她的背依旧挺得很直，却难掩沧桑感。 很难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身上居然会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 门关上，太阳的一抹余晖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 一明一暗的交界线，将两人隔开。 张隐隐于黑暗之中，双眸却一直盯着顾晞。 “你还记得我吗？顾晞。” “我的记性还没有差到记不住七天以前见过面的人。” “不，我们早在十年前就见过了。” 张隐摇头，嘴角勾着笑，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张隐走上前，余晖投射在他的脸上。 “你上幼儿园第一天，有一个孩子，因为一句实话被你赶出了幼儿园。因为这件事，那孩子家里的产业连带着也受到了影响，那个孩子也差点因为你而重新被丢回贫民窟，哪怕留下来了，却被钉在了家族的耻辱柱上，被欺辱至今。” 听到这话，顾晞眯起了眼睛。 “是你。” 被遗忘的回忆再次勾起。 童年遇到的那个‘张隐’与眼前的‘张隐’重叠起来。 “你恨我。”顾晞的语气充满肯定。 “是啊，因为你，我的童年可谓是人间地狱呢。”张隐的表情隐约有些扭曲。 “你恨我，为什么不冲着我来？” 听到顾晞的话，张隐像小丑一样狂笑起来。 下一秒，又变得阴郁起来。 “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你得和我一样痛苦才行啊。” 他双手撑在桌上，附在顾晞耳边轻语。 他的神情癫狂，眼神充斥着疯狂。 顾晞看不见他的脸，却因为他的话而汗毛倒竖，连血液似乎也被冻住。 “小莱是不是你害死的！”顾晞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她揪住张隐的衣领，直勾勾的盯着张隐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却没有一点暧昧感，反而剑拔弩张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战。 “当然不是！”张隐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我怎么会害她呢？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我怎么会害她呢？害她的人，是你呀，顾晞！” 顾晞瞳孔猛地一缩，攥着张隐衣领的手青筋暴起。 “我再问你一次，云莱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晞双眸赤红。 “她啊，自己跳下去的呀。” 顾晞越生气，张隐便越兴奋。 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带着极致的疯狂。 ------------ 第115章 故事还没落下帷幕 “张隐，我最后问你一遍！小莱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晞紧咬着牙关。 从小到大，她没有这么想把一个人掐死！ “她啊，我猜，她是爬在地上找着她的手机，可是呀，怎么够也够不到，每次就差这么一点点。” 张隐用手指虚捏住什么东西，做了一个扔出去的动作。 “我想啊，她可能太想拿到她的手机了，一个没留意，就这么摔了下去。但也可能，她真的发了短信，真的接受不了现实。” 他看着颤抖着的顾晞，嘴角咧着笑。 “到底是哪一种呢？毕竟是互相喜欢的人，总会有心灵共通的时候吧？” “你不配被小莱喜欢。” 张隐对顾晞的话置之不理。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因为你才死的，对吧？顾晞！” 顾晞紧咬着牙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张！隐！”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面对恨不得剖他腹，喝他血的顾晞，张隐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一脸畅快。 十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凭什么一个捡来的孩子，能踏进顾家的门，还能备受宠爱的活着！ “张隐，小莱的手机是不是你拿走的！” “顾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我没事为什么要拿走她的手机？我也很想要赶紧找出凶手啊！可是我一想，她会出事，不是因为你吗？” 张隐的声音带着悲痛，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 极致的割裂。 极致的疯狂。 顾晞再也忍不住了，按住他的脑袋，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往张隐脑袋上砸。 可张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带着极致的兴奋。 似乎......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引导顾晞的情绪，让她失控。 “小晞！” 千钧一发之际，裴琛破门而入。 就在顾晞快要砸上张隐的时候，裴琛拽住张隐的衣领往后一甩。 张隐被甩翻在地，脸上带着不甘。 就差一点点！ 就差这一点点！ “裴琛，就是他！是他害死了小莱！” “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在裴琛抱住顾晞的时候，顾家人和云清听到动静，也乌泱泱的跑了进来。 “他！他就是害死小莱的人，就是拿走手机那个人！是他，肯定是他！” “我没有。”张隐一脸惊恐，连忙摆手。 “我只是提出猜测的可能，可是顾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定我是凶手，一直说是我拿走了小莱的手机，甚至、甚至还想拿这个砚台砸死我。救救我！你们救救我！” 张隐连滚带爬，扒住顾朝的裤腿。 顾朝可不是个会向着外人的孩子。 没有一秒迟疑，直接踢开了张隐，不忘后退两步。 “小晞不是会随便给别人安罪名的人，谁知道你说了些什么。我看，你有什么要辩解的还是和警察说一说吧。” 顾曙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手机页面显示正在通话。 张隐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哭诉着，表情却带着阴狠与不甘。 警察还没来，顾氏夫妇怕张隐在这里会刺激到顾晞，让双胞胎把张隐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不能让他走，肯定是他！绝对是他！”顾晞说的肯定。 裴琛的手被抓出几条血痕，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迹象，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小晞，他对你说了什么？你身上有录音设备，如果他真的说了什么，证据也肯定都录了下来。” 裴琛一边轻拍着她的脑袋，一边想着解决方法。 “顾晞，录音在哪？” 云清冲上来，但裴琛更快一步，将顾晞护在怀里。 顾晞将项链拽了下来，“没有用，他说的很含糊，关键的时候直接矢口否认。” 顾晞眼睛赤红，却没有掉下一滴泪水。 如顾晞所说，证据指向不明，无法使用。 顾晞对一个人的恨意从未如此深过。 顾氏夫妇当然不会放过伤害自家宝贝女儿的人，裴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两家一放话，再加上绑架案的事情顾晞对他们有恩。 一夜之间，张家受到重创，瞬间没落。 而令人意外的是，向来不被看好的私生子，再这一次上，却被张家举全力保下，连夜送出了国。 也是那个时候起，顾晞整个人淡了下来。 她不再接触新的人，而是借助顾家开始建造自己的势力，再后来，她不再依托于顾家，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顾晞，我会以优秀毕业生的头衔毕业，到时候，让我做你的助理吧。” 两人在祭拜云莱的时候，云清突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你想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开一个。我会投资你，无论多少钱，无论你想做什么。”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云清表情漠然，语气里却带着让人揪心的痛。 “如果没有顾叔，没有你，怕是伤害不了张家一丝一毫。张隐迟早会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 “我也是。” 两人的语气带有破罐破摔的坚定。 “我会帮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 “好。” ---- 云莱的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两人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这一次，他们要用自己的双手，让张隐付出该有的代价！ 祭拜完，两人收拾了下东西就离开了这里。 裴琛看准时间上来，刚好碰上两人下来。 他点头，和云清打了下招呼后，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顾晞应了一句。 三人离开后，一辆黑车开了过来。 他已经到了许久，只不过因为顾晞她们在，所以才没能看过来。 下了车，他抱着花往墓园走去。 顾晞和云清带来的花还摆在上面，开的正鲜艳。 那人将两束花扔在地上，皮鞋黏在花上，用力地踩了踩。 鲜艳的花被踩得面目全非，与灰尘混合成泥泞的汁水。 见状，那人才满意的收回了脚。 “云莱，我回来了。才几年，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吧？你活着的时候，我没能送你一束花，希望这个你会喜欢。” 张隐闭上双眼，享受地闻了一口花的香气。 他将花放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笑容恬淡，看着乖巧又美好。 照片是彩色的，是顾晞的要求。 她知道云莱不喜欢黑灰色。 “你本应该站在我身边的。故事还没有落下帷幕呢，可惜你看不到了。” 张隐看着照片低喃着。 ------------ 第116章 你看谁搞得过谁 医院里，饭盒再一次被扔在地上。 “太难吃了，换一份。” “好，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 穆思礼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对于徐嘉禾的刁难习以为常。 “我怎么知道我要吃什么？你不会多买几份不一样的给我吗！还有这汤，扔了，我不喝。” “这是养胃的，您多少喝一点吧。” “我说我不喝，你没听见吗！”徐嘉禾故技重施，可这一次，却被穆思邈死死按住。 “不想喝？行啊！饭也别吃了，浪费粮食。”他提起饭盒，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他吃的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呼哧呼哧的，并不符合徐嘉禾的家教礼仪。 再加上他的行为，徐嘉禾眉头皱得更深了。 “二哥。” 听到穆思礼喊他，穆思邈将饭盒往小桌板上一放，起身拿过穆思礼手里的扫把。 “照顾别人前，先把自己照顾好吧。这里有我在，你先去吃饭吧。” 穆思礼看了一眼徐嘉禾，穆思邈却直接推着她的肩膀，让她离开了病房。 穆思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穆思邈却直接把病房门关上并反锁了。 穆思礼叹了口气，“那你吃饭没有？我给你带一份。” “我吃过了，你安心吃完再回来吧。” 见状，穆思礼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只能离开。 穆思礼穿过楼道，打算去医院隔壁开的食堂那里随便吃点。 刚出来，就碰见了一身西装打扮的张隐。 “张隐。”穆思礼开口叫住他。 对方一顿，顺着声音来源准确定位到了穆思礼在的位置。 “好巧，你要去哪？”他长腿一跨，朝穆思礼走了过来。 “我去吃饭。你今天怎么这身打扮？” “去见了个老朋友。” “看来是很重要的朋友啊。” 张隐勾唇，表情微微有些苦涩。 “是啊，可是她几年前去世了。” 闻言，穆思礼表情一僵。 “对不起，我不知道。” 张隐摆摆手，“没关系，你又没说错什么。” “刚好，我也没吃饭，要一起吗？我请客？” “就当着是说错话的赔罪，我来请客吧。”穆思礼一脸歉意。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张隐笑着，看上去并没有将穆思礼那句无心的话放在了心上。 既然是请客，穆思礼自然也不可能带着张隐去食堂，索性带着他去了附近的餐厅。 “你母亲身体还好吗？照顾你母亲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怎么感觉离上一次见面还没多久，你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呢？” 穆思礼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哪有那么夸张。”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可一点都没有夸张。照顾病人确实辛苦了一些，但是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自己都没能照顾好自己，怎么照顾好病人呢？” 张隐皱着眉头，给穆思礼倒了杯茶。 “看看你，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用餐的尾声。 “对不起呀，答应你的展览最后还是没能一起去。” “不是常说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嘛？你母亲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下周，要不要一起去走走？你也知道我的身世嘛，所以从小有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看你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不要到我的秘密基地里，短暂逃避一下？” 穆思礼隐隐有些心动。 如果是往常，她会想也不想的拒绝。 可现在......身份的差错，家庭的变故，兄弟姐妹的离心以及母亲态度的转变，都像一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过出格的行为。 但人一旦被压抑久了，自然也就会想要追寻一点点小小的刺激。 而当下的穆思礼，正是需要一点刺激要解放自己的时候。 答应的话已经在嘴边，可穆思礼还是咽了下去。 “要是能去就好了呢。”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和顾晞说清楚吗，到时候我把地址给你，你们两个也能有一个彻底安静的谈话空间。” “张隐，谢谢你。”穆思礼没想到张隐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事情。 “我们是朋友嘛。再加上我们两个人的身世又都有些尴尬，亲近感自然也就更强了。”张隐嘴角挂着浅笑，语气真诚。 “所以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到童年那个没有任何依靠的自己。帮你，也是在疗愈幼年时的我。应该说，我才该谢谢你，和我做朋友，让我有机会可以为你做点什么，为童年的我做点什么。” 说着，他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慌张。 “对不起，是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张隐疯狂转动脑袋，似乎再想一个更好更恰当的词。 看着他这样，穆思礼低头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的，谢谢你，张隐。”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都带着笑。 “总之，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就好。” 偶然的一次打招呼，让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一些。 回了医院后的穆思礼显然松了口气。 在这种时候，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也是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可一口气没松完，新的暴风雨又来临了。 “哟？还舍得回来啊？这次怎么不干脆走算了？能不接我电话，怎么不敢去找那个被你送进监狱的亲生母亲啊？” 穆思礼的笑容僵在嘴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妈......” “你又抽什么疯？”穆思邈皱着眉头。 没想到自己上个厕所的功夫，徐嘉禾又开始搞事情。 “你不是搬出去了吗？现在过来惺惺作态，是想看我什么时候死吗？还是烦我怎么没死透？” “你死了，水电都停了，世界末日来临了，地球也不转动了。您多重要啊，不得看着您点吗？” 穆思邈可不惯着徐嘉禾。 一个白眼，嘴巴不带停顿的怼了回去。 “她要再对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把她扔在这。你要敢死第二次，但凡没死透，我就给你送精神病院去，你看谁搞得过谁。” 前一句是和穆思礼说的，后一句，自然是对着徐嘉禾说的。 ------------ 第117章 他们都深爱着自己的家人 “晚上大哥回来，你照顾她也好几天了，今天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原本他下午要赶回去练习的。 算了，只能让凌风帮忙把他的电脑拿过来了。 穆思礼呆呆地，再次被穆思邈推出房间。 最伤人的话出自最亲近的人嘴里。 原来她在徐嘉禾心里，已经是这样子的人了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的脑子却乱糟糟的。 明明有归处，却又似乎没有。 脑子混乱的时候，连绿灯什么时候变红了也不知道。 突然，一个人抓住了她的手。 另一边，顾辰这边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不是穆家大少爷吗？穆氏正是忙的时候，穆大少怎么有空来我们顾氏？” 顾辰对穆思博持观察态度。 目前为止，他对穆思博的评价是：优柔寡断，遇事不决，有头脑，但决策力一般，还容易拎不清。 “这次来，有件事想拜托你。” 顾辰眼球微微转动。 “这里可不是什么帮忙的事务所，我想穆大少你大概找错地方了。”说着，他打算按下通话键，把穆思博‘请’出去。 “那我换个说法。我们做个交易。” 顾辰勾唇，来了些兴趣。 他收回手，身体坐直了一些。 见状，穆思博松了口气。 “我希望你能帮我拿到穆氏的掌控权，彻底架空穆致远，也就是我的父亲。” “有趣。”顾辰手抵着下巴处，抬眸扫了穆思博一眼。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顾辰漫不经心地问道。 至于穆思博为什么要架空他的父亲，又突然想要夺权，顾辰并不感兴趣。对待外人，自身的利益当然是第一位的。 “事成之后，我会把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顾晞。” 这一点倒是出乎顾辰意料。 据他所知，除了穆思博有15的股份外，穆家其他几个孩子分别只有3、2、3的股份。 而穆致远，拥有25%的股份。 也就是说，他的几个孩子就算把所有的股份加在一起，也无法扳倒穆致远。 这穆家，还真是有趣啊。 “你觉得小晞缺你们这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们怕是不知道，光是顾氏，顾晞都有百分之20的绝对股份权了。一年的收益，可是五个穆氏都赶不上的数字。 “我当然知道她不缺。顾氏对她的好，明眼人都看在眼底。至于血缘之类的东西，早已经无关紧要了。” 穆思博很从容的承认了这一事实。 事实上，他早就对这些事情看开了。 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就算是五岁的小孩都会有自己的批判，何况是快成年了的顾晞。 何况，穆家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友爱的家庭。 “穆家人都有股份，没道理小晞没有。按照正常的分配比例，小晞也会有百分之2的股份，加上补偿的部分，至少也有5%才是正常。多的5%，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我知道你看不上穆氏的股份，但作为顾晞的哥哥，你应该也会觉得钱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吧。” “怎么，不做好哥哥的戏码了？” “我不得不承认，顾晞有一群很好的家人。像我这种和她从没有接触，又没有用的哥哥，还是自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比较识相。而这一点点股份，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至少，她在收到穆氏的分成的时候，能偶然想起，她还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交杂了交易的股份，确实够让人印象深刻。”顾辰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穆思博苦笑一声，没有反驳。 所以才说，像他这种人，从骨子里就是个虚伪的人。 “我同意了。” 不得不说，穆思博还算有点脑子。 如果这股份给他，他必定嗤之以鼻。 但这是给小晞的，且不说这是她应得的，钱这东西，怎么不算多多益善呢？ 如果是穆致远掌权，小晞一分都拿不到。但是是穆思博的话...... 权衡了是非利弊，顾辰同意了穆思博所说地交易。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看顾辰真的同意了，穆思博除了松口气，还有一丝讶异。 他来之前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毕竟顾辰在商场上有多么的杀伐果断，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知道如果他直接说让他帮忙，顾辰绝对不会同意，所以才想着以顾晞为突破口。 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这样一对比，穆思博越发自惭形秽。 “我需要你帮我收拢其他的股东，如果我这边出手，我父亲肯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我雇人跟踪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在外养的小情人怀了孕，还有想收回思邈和思礼的股份转给他未出生孩子的打算，所以在这之前，我必须要让他下台。”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但这对于穆思博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他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他的家人。至于外在的流言蜚语，他已经无所谓了。 “你是想让我收集穆氏的散股？” 穆思博点头。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谈判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就没有再沟通的必要。 穆思博离开后，顾辰第一时间和顾柏宗互通了情况。对于顾辰的决定，顾柏宗表示支持，让他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至于穆家父子争权的戏码，他同样没有兴趣。 这种事情，在顾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他有这个自信！ 挂完电话，顾辰又打给了顾晞。 彼时，穆思礼刚离开咖啡店，顾晞正坐在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搅拌着咖啡。 冰块、勺子和杯壁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哥。” “回家了吗？”他知道今天是云莱的忌日。 “还没有，在咖啡店。”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当然！”顾晞一口应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个有趣的事情，哥哥自作主张给应下了，所以打个电话给我家宝贝妹妹赔个罪。” “反正我是吃亏不了的，你不要让自己吃亏就好。” 顾辰能应下，自然就证明她是吃不了亏的，她反而怕别人以她为借口，让顾辰吃了亏。 “不会。” 顾辰应道，连眼尾都带着笑意。 这就是为什么顾家不会像穆家一样分崩离析的原因。 你在关心对方的同时，对方的第一反应也是关心你。 他们都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又尊重对方是个独立的个体，不会以对彼此好的名义去做伤害彼此的事情。 ------------ 第118章 在成为母亲之前，你是你自己 和顾辰谈完的穆思博直接去了医院。 徐嘉禾黑着脸坐在床边，穆思邈却当徐嘉禾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带着耳机打着游戏。 看到穆思博，他也只是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又将视线转回了屏幕上。 “吃完饭了吗？” “吃什么吃！某些人就是希望饿死我算了！”徐嘉禾没好气的说道。 面对徐嘉禾的指责，穆思邈全当没听见，穆思博也一副早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我给你带了粥。” 听着话，穆思邈很乖巧的把电脑抱了起来，空出了小桌板。 刚好，一局结束，他将电脑盖上，耳机摘下。 穆思博将外卖盒一一打开，徐嘉禾端坐着，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事实上，她已经饿了一下午了。 穆思邈可不是穆思礼，从中午吃了那份汤开始，不管徐嘉禾怎么叫唤，他都没有再给徐嘉禾点任何东西。 原本还想借机发作一下的徐嘉禾，看穆思邈收好东西盯着自己的晚餐，咬咬牙，还是收敛了起来。 听到穆思邈的冷哼声，徐嘉禾也只当没听见。 她和这个二儿子本来就不亲近，自然也知道他不会像穆思博和穆思礼一样事事顺着她。 “接下来我来看就行，明天也出院了。你不是要比赛了吗？最近就别操心了，好好备战。毕竟是第一次上场比赛，还是要准备充分一些。” “知道了，你也别总是念叨这些有的没的。”穆思邈将包挎在身上。 在这里待了一下午，他早就不耐烦了。 “路上小心。”穆思博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 “知道了。”穆思邈点了下头，背着包出了门。 病房里，剩下穆思博和徐嘉禾两人。 徐嘉禾被饿得有些狠了，自顾自地吃着饭。 “明天出院，我去和医生确认一下注意事项，你吃完放着，我等会过来收。” 说完，也不等徐嘉禾多说什么，穆思博就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原本应该已经走远了的穆思邈却倚靠在门边。 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安静地跟着穆思博走到安全通道附近。 “我开门见山了思邈，我要你手里的股份。” “好，你约个时间，搞定了让我去签个名字就行。就这事？” 穆思邈答应的太干脆利落，反而让穆思博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间。 他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对，就这件事。”他将穆致远在外面的情况和穆思邈说了一遍。 “你放心，等这件事结束，我就把股份重新规划后还给你们。” 末了，他不忘立下保证。 “这种事情无所谓了，反正不靠这点股份我也活得下去。” 战队的零花钱供应和比赛、直播的分成可并不低。 “不过你拿到股份后想怎么做？我记得我们四个人股份加起来也没有穆致远一个人多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总之，你就好好准备比赛，剩下的事情交给哥就好了。” 穆思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又什么事都自己扛。” “这次没有，放心吧。”穆思博拍了拍穆思邈的肩膀。 “反正股份你要用就用，穆致远要是敢闹事你就告诉我，这个逆子我来做。” “你真是长大了。” “不说我，你还是让穆思礼也看一下心理医生吧，最好就不要让她和徐嘉禾有接触了。徐嘉禾现在跟疯狗没区别，见谁咬谁。” “毕竟是你妈......” “我要是没把她当妈，我为什么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来这里？” 一句反问，给穆思博堵住了。 他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穆思川怎么办？”想到年幼的弟弟，穆思邈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想到穆思川，穆思博也有些头疼。 “我在想让他这周末在学校里呆着，家里现在这情况，乱的很。” 穆思邈有些不赞成。 “朋友都回去了，就剩他一个人在学校多可怜？”说着，他话一顿。 “也不一定，说不定让他在学校里还好一点。”穆思邈冷哼一声，“以徐嘉禾现在这样子，倒还真不如让他在学校里待着来得自在。” 面对穆思邈的直言暴击，深受其害的穆思博自然是无话可说。 两兄弟的谈话到此结束，穆思博问了医生几个问题后就回了病房。 病房里，徐嘉禾早已经吃完了晚餐，正悠闲地看着八点多的肥皂剧。 穆思博默默收拾着碗筷，弄完一切后，搬了个椅子到床边，坐下的同时拿过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了。 “你做什么？现在是连个电视我都看不了了？” 徐嘉禾脸色冷了下来。 “妈，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说什么？”徐嘉禾语气带着不耐烦。 “爸身边的那个小情人怀孕了。” “什么！”徐嘉禾瞬间拔高了音调。 “爸他似乎决定收回我们的股份，给他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离婚的事情，板上钉钉。” “离婚？好啊！看这婚先离，还是他小情人先把孩子生下来！”徐嘉禾的眼里带着阴狠。 她原本还想着出院了再慢慢盘算这对奸夫淫妇，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着急，那可就别怪她了。 对于徐嘉禾的想法，穆思博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板着脸，一脸严肃。 “所以，我想问一下您的看法。只要您想离婚，我会全力帮您拿到应有的东西。穆氏是属于我们的，我不会让那孩子分上一杯羹，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股份。” 听着他的话，徐嘉禾正式打量起自己这个儿子来。 向来事事以她为主的大儿子，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就凭你？你以为穆致远把产业做这么大，是靠运气？” “当然不是。” 穆致远的能力，他这个一直在他身边打下手的儿子自然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才要去和顾辰交涉。 但这并不需要告诉徐嘉禾。 他知道，事已密成。 “离婚之后，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至于弟弟妹妹们，由我来抚养。” “你什么意思？” “弟弟妹妹们现在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我只希望他们快乐健康的活着。” “你这是在否定我的价值？你以为你有现在的成就靠的是谁？如果你没有听我的抱了金融，你以为你现在有能力操持穆氏大大小小的项目。” “您说的对。”对于这一点，穆思博并不否认，但同时，他也没有退步的打算。 “所以，我一个人按着你的教育方针长大就好了。” 穆思博紧盯着徐嘉禾的眼睛，神色认真。 “妈，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价值不是给穆家培养多优秀的孩子，也希望你知道，你存在本身就是件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如果外公外婆还在，他们肯定不希望你活成现在这样子。” “在成为母亲之前，你是你自己。” ------------ 第119章 做人不要这么暴躁 “用完我就抛弃我，以为说些好听的话我就会痛哭流涕？” 徐嘉禾的反应，也在穆思博的猜想范围里。 “话我放到这里了，如果您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随时告诉我。” 他转头，却对上了穆思礼的视线。 “思礼？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我......我......”穆思礼一下子卡了壳。 “刚好，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就这样，还没想出理由的穆思礼就被穆思博带出去了。 当然，是有关股份的事情。 当然，穆思礼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事情如穆思博所预想的那样顺利进行着。 “我的事说完了，现在说说你吧。这么晚跑过来，想做什么？” 一说到穆思礼，她整个人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不能和哥哥说吗？” 穆思礼摇摇头。 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了，穆思博肯定不会同意的。 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也是唯一能解救自己的方式。 穆思博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 “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你们不说，我就不追问了。不过要是又什么重要的事，绝对不要自己扛，哪怕哥哥不能帮你解决，起码也能够义气想办法。” “我知道了，哥。”穆思礼嘴角扯出一抹笑，却依旧没有要说下文的打算。 穆思博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但总之，这事还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翻了篇。 他有时候挺羡慕顾辰和顾晞的相处模式。 他曾在外出工作的时候偶然看到过两人几次。 自然的吃着饭，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再微小的烦恼，顾晞也会和顾辰分享，而顾辰也会很认真的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给顾晞解答或着提供建议。 是再理想不过的兄妹关系。 只可惜，他不是个合格的哥哥。 相比之下，顾家要温馨和谐得多。 回来后，顾晞一个人躺在后花园的躺椅上，看着天空发呆。 温婷和顾柏宗都有些担心，但顾晞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发发呆，夫妇俩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但却还是一直注意着后花园里顾晞的一举一动。 直到双胞胎回来。 他们最近在调试游戏的最后环节，每天早出晚归的，比顾辰还要忙上几分。 “爸妈，你们蹲在这做什么？喂蚊子？” 顾朝看着两夫妻拿了个小板凳蹲在通往后花园的小路上，乐得笑出声。 “你不懂了吧，老夫老妻的小情趣。” 两人一人一句打趣着夫妇俩。 “去去去，别捣乱。”若是平时，两夫妇高低得‘教训教训’两人。 但此刻，他们只是挥手想着赶紧把两人打发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怎么个事？”顾曙问道。 “你们忘记今天啥日子了？”温婷皱着眉头，有些埋怨地看着他们，不忘压低音量。 被温婷这一提醒，两人也反应了过来。 “那这和你们蹲在这里有啥关系？” 顾朝的声音有些大，顾柏宗立刻把他拽下来，温婷则默契地捂住了他的嘴。 很难想象，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两夫妇，在家里会有这样的一面。 顾柏宗抬头看了一眼顾曙，后者识相地给自己的嘴巴做了拉链状的同时，不忘蹲在顾朝旁边。 “小晞怎么了？” “她在里面？” 两兄弟也反应过来了。 “晚餐吃了没几口就说自己饱了，然后就一直在后花园待着。我和你爸不放心，就蹲过来看一眼。” 听到温婷的话，双胞胎看了彼此一眼。 两人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吧，别在这里喂蚊子了，我们去看一看。” “你们？小晞本来就烦着，你们可别再惹她生气了。” “怎么会？这可是我们宝贵的妹妹，是吧顾曙。”顾朝拍了拍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当然！交给我们就好了。” 两夫妇自然是一百个不放心，但也知道双胞胎向来鬼点子多。想了想，还是拿上小板凳离开了。 虽然说是一步三回头，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不信任感，但好歹还是离开了。 夫妇俩一走，双胞胎便直直往花园露台边走去。 果不其然，顾晞正窝在躺椅里，看着天空发呆。 天空被两个脑袋遮住，顾晞看着两人不怀好意的笑，淡淡地翻了个白眼。 和顾辰的相处方式不同，双胞胎和顾晞相差的岁数比较小，三人几乎处于同等地位，没有谁要谦让谁的说法，彼此是在打打闹闹中长大的。 “哥哥们忙碌一天回来，你就是这么迎接我们的？” “行！明儿个我在大门口给你们铺上红毯，再雇几个人在门口给你们列队欢呼，要是觉得不够热烈，我再请个乐团给你们伴奏，让你们从出场开始就自带BGM，怎么样？” 虽然心情不佳，但多年练就的怼人技能却没有冷却时间。 听到顾晞还会怼人，两人笑了一声，知道问题不大。 他们一左一右夹攻着顾晞，饶是加大加宽的躺椅，此刻也变得拥挤起来。 顾晞眉头直皱。 “你们是非得挤这一个是吗？”明明旁边还有好几个躺椅。 “现在晚上天气凉，挤挤暖和点。”顾朝笑得狡黠。 “真想把你们扔到泳池里。” 花园和泳池是一体的，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理。 “欸，做人不要这么暴躁。”顾曙抬手，拍了拍顾晞的脑袋瓜。 “说起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带你去附近的儿童乐园玩？” “嗯？”顾晞应了一句，打算看顾曙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有个男孩喜欢你，想和你玩，你又不想和他玩，结果呢，那男孩就一直找你茬。” “我想起来了！”顾朝眼睛一亮，坐了起来。 动作幅度有些大，差点把最边边的顾曙给挤了下去。 顾朝嘿嘿一笑，立马调整了位置。 “你也是个能忍的，愣是没搭理他，任由他在那一直搞破坏。” 那个时候，双胞胎刚好在另一边挖沙子，看到不对劲后，一手拎着桶，一手拿着铲子就杀了回来。 ------------ 第120章 爸爸妈妈不要不要我 彼时的小顾晞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情绪一直不太好，所以双胞胎才趁着父母带大哥去做入学体检的时候，带着顾晞偷溜到周围的儿童乐园玩。 “喂，你做什么？”小顾朝上来就把沙子往人家身上泼了过去。 男孩急忙躲开，脸上带了些怒气。 “关你们什么事。”小男孩胖嘟嘟的，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漏着风。 顾曙都逗笑了，学着小男孩说话，看上去欠欠的，把小男孩逗得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色。 “小妹，他搞破坏你怎么不弄回去？平时你对我们可不是这样的。” 要是平时，顾朝刚碰上小顾晞做的城堡，怕就得被小顾晞一掌推开了。 听到这话，小顾晞手顿了一下。 “我重新再做就好了。” “小妹？你不会是窝里横吧？”顾曙凑到她身边，捏住她带着婴儿肥的脸扯了扯。 要是之前，顾晞会毫不留情的拍开顾曙的手。 但现在，她只是沉默着任由顾曙摆布。 “你怎么啦？”顾曙发现了不对劲，而站在两人面前，盯着小胖子的顾朝听到这话也回了头。 “委屈什么？哥在这呢！去，揍他去！” 他拉着顾晞的手就要找男孩算账， 男孩想跑，却看见小顾晞挣脱着，扯开了顾朝的手。 小胖子乐了，朝三人做着鬼脸，还踢了一脚沙子，挑衅意味十足。 “妈说要淑女一点。” 这不怪温婷，实在是小顾晞被双胞胎带的太调皮了，整就是一个街头女霸王。 温婷实在没办法了，把三个人连夜打包送去上礼仪课了，只不过效果微乎其微。 所以顾曙一听这话，乐了。 “平时上树滚泥你是一样不落，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要淑女了？” 顾朝却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有些明白顾晞态度转变的点在哪里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去吧，淑女！优雅地用你的粉色铁锹让他的脑袋开花。” 顾朝一把将手里的粉铲子塞到了小顾晞手里，不忘拉扯她一把。 打自然是没打到的，小男孩被吓得落荒而逃，结果一个不小心，左脚拌右脚摔在了沙坑里，把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磕掉了一颗。 顾朝立即捂住小顾晞的耳朵，顾曙一个跨步挡在小顾晞面前，阻碍了小顾晞的视线。 哭声引来了对方的家长，同样也把出门找他们的温婷和顾辰给引了过来。 “顾曙顾朝，你们又带着妹妹干啥了！”温婷人没到，声音先到。 两小只火速把顾晞夹在中间，动作无比熟练。 “是他，一直欺负妹妹，然后自己没站稳摔倒了。” “就是，自己摔倒了还好意思哭，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 两人指着小胖子，看着温婷的眼神里满是理直气壮。 “你这孩子怎么瞎说？我家孩子什么样我不清楚？明明就是你们三个人合伙欺负我家宝贝儿子！” 温婷一听，瞬间不乐意了。 “巧了，我也知道我家三个孩子什么脾气性格。” “这儿童乐园是有监控的，什么情况一查就知道了。”顾辰默默把自家三个弟弟妹妹揽到自己身边。 “你宝贝儿子欺负我妹妹的时候你跟瞎了一眼，现在自己摔了你倒是挺会赖别人身上了。”顾曙冒出一个头，朝女人做了个鬼脸。 话是实话，就是嚣张了点。 温婷象征性的警告了他一眼。 顾曙摸摸鼻子，冷哼一声，一脸不服气。 “怎么了？”在另一边找孩子的顾柏宗看这边围成一团，一进来就看见自己孩子和老婆正在和别人对线。 “这小孩欺负小晞，小曙小朝给妹妹出气，结果人小孩自己摔倒了，要赖他们身上。” “顾、顾总......”女人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抱歉抱歉，快！给顾小姐和顾少爷们道歉！叫你平日里手欠。” 女人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抬手就往自家宝贝儿子头上拍了两下，拉着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小胖子就要给顾晞他们道歉。 看上去格外埋汰。 三兄弟默契地带着自家小妹退后了一步。 女人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夹杂的几分恼怒被很好的掩饰在嘴角的笑容里。 “自家孩子什么性格自家最清楚。”温婷默默补了一句，用女人的话回击着女人。 对方不敢反驳，又假模假样的训斥了自家小孩几声，一边拉着他离开了。 “切，遇事了就会拿小孩子挡枪。”温婷颇有些小孩子气的抱怨着。 顾柏宗笑了笑。 自家老婆怎么样，在自己眼里都是可爱的。 他看向几个孩子，双胞胎高昂着头，一副骄傲的模样，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在骄傲什么。 反而是受委屈的顾晞，沉默地低着头。 小小一团，看得人莫名心软软。 “宝贝女儿，受委屈了？”顾柏宗一把将小顾晞抱在怀里。 小顾晞稳稳当当地坐在父亲的臂膀上。 “对不起爸爸妈妈，小晞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一出，夫妇俩都惊呆了，连三个哥哥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宝贝！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温婷捧着小顾晞的脸，一脸心疼。 “是啊，小晞怎么会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呢？”顾柏宗捏了捏她的脸，动作很轻，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红痕。 下一秒，小顾晞的眼泪便像小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两夫妇更慌了！ 顾柏宗一脸错愕，急忙给自家宝贝女儿道歉。 温婷更是急的上手直接拍了一巴掌自家丈夫的手，把顾晞抱回了自己怀里。 “看看你这大老粗！”温婷的眼神带着埋怨。 “怎么啦宝贝？是不是爸爸把你捏疼啦？咱晚上不让爸爸吃饭好不好？” 小顾晞瘪着嘴，摇着头。 “小晞以后会做淑女的，爸爸妈妈不要不要我。” 温婷将小晞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和她平视。 “宝贝，你为什么会觉得爸爸妈妈不要你呢？你是我们家的宝贝呀，不管你是不是一个淑女，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话？你和二哥说，二哥带你去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另外两人没说话，但光看表情就能知道两人和顾曙一个想法。 ------------ 第121章 偷工减料 “没有人。”小顾晞乖巧地回道，声音软软的，带着些哭腔。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爸爸妈妈会不要你呀？”温婷放柔了声音，语气温和又充满耐心。 “电视说小女孩是被抱来的，因为不乖所以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绕了一圈，是温婷看的肥皂剧的锅。 温婷觉得好笑又无奈。 她将小顾晞的头发捋顺，动作温柔至极，眼神里也是满满的爱意。 “小晞，电视都是假的，你不是知道吗？你做不做淑女，爸爸妈妈都会爱你，因为你是我们的宝贝。怎么会有爸爸妈妈因为自己的宝贝不是淑女就不要她了呢？不会有这种事的。” 温婷看着小顾晞，一字一句，语气里满是肯定。 “就是啊！我们怎么可能会不要你。”顾曙补了一句。 “小晞，永远不要怕给爸爸妈妈惹麻烦。你可以不懂事，也可以不乖巧，爸爸妈妈永远都会是你的爸爸妈妈。” “对！当然，前提是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知道吗？” 温婷捏了捏小顾晞的鼻尖。 “我们不欺负别人，但别人要是欺负我们，我们也不能任由他们拿捏。淑女也是可以反击的，知道吗？” 顾辰晃了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的粉色铲子。 ---- “这么看来，你还是小时候可爱点。我要做个淑女~”顾曙贱兮兮地学着当年的小顾晞的语气和表情。 顾晞冷笑一声，嘴一歪，直接把顾曙挤了下去。 顾曙没防备，直接坐了个实实在在的屁股墩。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把顾朝逗乐了，连带着顾晞嘴角也带了些笑意。 “怎么样，要不要去吃个烧烤？”顾朝趁机问道。 “也不是不行。”原本有些阴郁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开来。 “等我一起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顾曙捂着自己的屁股，毫无形象地跟了上去。 “爸妈，你们也别蹲草丛了，一起去呗，还是给你们打包啊？” 顾晞一开口，夫妇俩知道暴露了，索性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表情有些尴尬。 “你们不是进去......”顾曙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自家母上的眼神警告。 顾曙秒懂，立马噤声。 “今天的夜色不错，是吧老公。”温婷说着，尬笑了两声。 顾柏宗点头应着，颇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三哥说要请吃烧烤，走吗？”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叫句哥。”顾朝抬手，戳了戳顾晞的额头。 顾晞也不生气，“谁让你出钱呢。” “你们去吧，回来给妈带点。”温婷给了顾晞一个眼神，后者表示收到。 没人去追问顾晞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但却又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带她逃离出负面情绪。 这边是轻松了，裴琛这边却还没有结束。 “我说你这边有没有查到什么？”钱涞皱着眉头，将一个文件袋放在裴琛办公桌上。 “他们做的很隐蔽，没那么好找。”裴琛将面前的文件归纳到一边，这才打开钱涞递过来的文件袋。 至于钱涞，早已经大大咧咧地躺在裴琛办公室一旁的沙发上了。 “我先声明啊，和你合作，那是因为顾晞，和你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裴琛拆文件袋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一眼钱涞，一句话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很显然，两人在这一点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就是张家所有和你有关联的项目了？” “嗯，有些被抢了，有些是顾晞给我抢回来的，还有一些是我不顾代价压下的，都标注在里面了。” 偏偏这些数据还不好假手于人，他一边要对抗张家的小动作，一边还要整理资料，搞得他都大半个月没睡个整觉了。 原本还想要商量其他事情，但等着裴琛看完资料的这么点时间里，钱涞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裴琛也没理会他，甚至连个外套都没给他盖一下，认认真真地看着钱涞给他送来的文件。 他拿着笔，一一标注着。 灯光在他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浓密而翘的睫毛下，无比专注地神情，让他看上去越显成熟与勾人。 他和张家、张隐并没有什么接触。 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顾晞。 也许连顾晞自己都没察觉到，张隐的存在，很大程度上能勾起她强烈的负面情绪。 这个是很危险的信号。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打压张家，让张隐没有出头之路，最后消失在顾晞的视线里。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因为哥哥的不负责任才不得不扛起早早扛起裴氏的重担，只有他知道，钱和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 只有拥有他们，才能够更大程度的保护自己爱的人。 他一点都不想回到小时候，哪怕小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没有一点烦恼。 但他谁都保护不了。 顾晞被绑架，他没能在她身边。 顾晞痛苦的时候，他除了陪在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连教训张家、教训张隐都做不到。 人人都说裴家出了个商业天才，能力比巅峰时期的裴宏都要更胜一筹，就连顾家长子都未必能压他一头。 别人一句话便简简单单将他的付出概括，只有他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但无所谓。 只要能保护好他的家人，他爱的人，哪怕再付出一百万倍的努力，他也愿意。 只要能保护好他的家人，他爱的人，哪怕再付出一百万倍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这一看一查，就是近两个小时。 钱涞是突然被惊醒的，梦里突然的失重和下坠感，让他猛地扑腾了一下。 “醒了？”听到动静，裴琛抬头看了他一眼。 “几点了？”钱涞镇定下来后走了过来。 “三点。” “看完了没有？” “嗯。”说着，裴琛拿了另外一个文件夹给他。 “这什么？” “这个是张家的合作对象。” “所以呢？”钱涞大概看了眼合同。 “他们现在急着扩大规模，所以利润压得很低。我看了一眼他们抢赢的项目，正常来说，他们是亏本的，但他们还是用这种方法，抢了你不少项目。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资金流是没办法支撑他们这么搞得。” 钱涞将文件夹‘啪’的一下合上，神情变得严肃。 “你的意思是......他们偷工减料？” ------------ 第122章 是我要谢谢他们 对于钱涞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裴琛很是满意。 这证明钱涞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也是！小小年纪能扛起一个钱氏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能。 钱涞的商业天赋，说不定比他和顾辰都要强上几分。 “他们这么搞，就不怕出事吗？” 饶是钱涞，也有些气愤。 他知道张家无耻，却没想到没底线到这个程度。 “你觉得张家会是在乎这些的人吗？”裴琛却并不意外。 钱涞一咬牙。 想过张家恶心，没想过这么恶心。 “知道了，这事交给我了。那你呢？打算怎么做？” “我这边在跟进张家的其他项目，他们的大本营在国外，国内的规则对他们不适用，但他们要是想回来，就必须要想办法让这些钱合理化。” 钱涞大概知道裴琛指的什么了。 “这张家，还真是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啊。” “行了，我走了。困死了！”等这次事情结束，他一定要睡上个三天三夜。 两人的合作和谈话没被任何人发现。 日子平静地过着，却莫名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感。 “穆思川，你这周不回家？” “你怎么知道？” “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听到的。”裴一轩说得坦坦荡荡。 “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家住两天？” “这......不太好吧？”穆思川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心动。 毕竟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周末一个人待在学校，难免有些害怕。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没住过。”裴一轩说得随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话头又一转。 “可不是我想邀请你啊，只不过裴一瑾会高兴点而已。” 裴一瑾最近和好朋友吵架了，情绪不太好。裴一轩又是个不会说话的，最近也跟着苦恼了许久。 穆思川也知道，暗暗给裴一瑾买了许多零食。 “去不去？”裴一轩又问了一遍。 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我和我哥说一声。” 裴一轩点头，不再多说。 很快，就到了周五的放学点。 依旧是裴琛和顾晞两个人来接他们。 看到穆思川的时候，顾晞也没有多问，因为来的路上，裴琛已经和她说过了。 “好好相处，不要打架。”这是裴琛唯一一句叮嘱。 结果三个小孩玩了不到一天，裴一轩和裴一瑾的父母突然回来。 “爸爸？妈妈！”裴一瑾喊的时候，裴一轩和穆思川正在楼上拼乐高。 听到喊声，裴一轩走出房间。 “裴一瑾，你这个点打电话过去他们还在睡觉啦。” “不是啊，爸爸妈妈回来了！” 裴一轩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还在房间里的穆思川了，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就跑下了楼。 “都说楼梯别跑了，摔了怎么办？”崔颖抱住自家儿子，而裴一瑾早已经乖乖待在裴钊的怀抱里，把玩着夫妇俩给她买的小礼物了。 “妈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边最近天气不好，所以展览暂时延后了，我和你爸爸就想着趁这个时间回来看看你们。让妈妈看看，有没有长高呀？有没有好好吃饭？” “哥哥天天和我抢东西。”裴一瑾火速告状。 “欸！你怎么不说你天天打我呢？”裴一轩立马反驳。 两人吵吵闹闹的，夫妇俩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而这一幕，都被楼上的穆思川看在眼里。 说不羡慕，自然是假的。 印象里，他从未和父母这么撒娇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不让他回去，但他猜，估计又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吧。 他抿了下唇，眼里是溢出来的羡慕和难过。 察觉到视线的裴钊抬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孩子。 他给了自家媳妇一个眼神。 崔颖抬头，“小轩，这是你的朋友吗？” 说来也怪他们，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总是带他们到处跑，导致两个小孩直到现在也没能交到一个要好的朋友。 这骤然看到俩孩子居然邀请了朋友到家里来，原本担忧两人会因此变得孤僻的夫妇俩也稍微松了口气。 “他叫穆思川，我们是舍友，他这周末家里有事不回去，所以我邀请他来家里玩两天。” “你好啊。”崔颖抬头和她打着招呼。 因为常年在外跑，所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散发着与其他富家太太不一样的活力。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却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一副精力充沛又随性的姿态。 裴钊也是，小麦色的肌肤搭配随意扎起来的微卷马尾，深邃的眉眼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野性美。 “叔叔阿姨好，我叫穆思川。”穆思川下了楼，乖巧地打着招呼。 看着斯斯文文的穆思川，崔颖自然是喜欢的。 “不知道你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这个给你，是个小玩意，你不要嫌弃。” 崔颖蹲下，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个模样精致的挂饰递给穆思川。 那是她自己设计的，说是小玩意，价格却也要五位数起了。 穆思川没想到还有礼物，表情带着错愕。 “这......”他想推辞，崔颖却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收下吧，谢谢你愿意和小轩小瑾做朋友，以后也多多来找他们玩吧。”崔颖拍拍他的头，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我要谢谢他们，愿意和我做朋友。”穆思川低着头，默默握紧手里的小挂饰。 他的声音很轻，崔颖有些没听清。 正想多问一句的时候，外面传来动静。 “大哥。” 两家关系很好，所以都是按一家人的叫法叫。 小时候顾家的双胞胎闯祸了，还会跑到裴家，喊着‘裴爸裴妈救救我们，亲爸亲妈要打死我们啦’之类的话。 “小晞，好久不见。”裴钊虚抱了一下她。 听到顾晞的声音，几人都看了过去。 至于顾晞旁边的裴琛，则被一群人忽视了个彻底。虽然他本人也已经习惯了。 “小晞！”崔颖拔高了音调，一把抱住顾晞，看上去很是兴奋。 “嫂子，我快被你勒死了。” 顾晞虽然这么说，却笑着回抱住了崔颖。 ------------ 第123章 我有自己的旷野 “你们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也知道我们两个，想一出是一出。”崔颖松开了她。 “好一阵没见，又漂亮了不少。”说着，顺势揩了下油。 对于如此奔放的崔颖，顾晞早已经习惯。 她想着，艺术家嘛，也正常。 不过裴琛可就不接受了，默默把顾晞拉回了自己身边。 顾晞觉得好笑，拍了裴琛一下。 “行行行，某些人还是看得这么紧。” “你们这次回来多久？”顾晞转开话题。 “待个一两天就得回去了。” “才一两天吗？”两小孩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 “是啊，等这次全球展览完，爸爸妈妈就有半个月的时间陪你们啦。”崔颖揉了揉裴一瑾的小脑袋，语气里也有着不舍。 但没办法，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所热爱且追求的东西。 穆思川听着，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裴一瑾和裴一轩有多想念自己的父母，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人家父母回来，且不说自己也会不自在，裴一瑾和裴一轩也会因为自己的存在没办法好好享受和父母一起的时光。 “那个......” “穆思川，你想明天和我去个地方吗？” 穆思川话还没开口，先被顾晞截了胡。 “啊？”穆思川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那你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和我走。” “去哪？不吃个饭吗？” “是啊，明天的事，又不着急这一会。”裴钊和崔颖同时挽留着几人。 “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好好陪两个小家伙吧。” “是啊阿姨，一轩和一瑾很想你们的，我就不多叨扰了。” “说什么叨扰......”崔颖没想到一个孩子会这么有分寸。 “那阿琛你怎么说？晚上咱哥俩久违的聊一聊？” “都多大了还这么肉麻。” “这是艺术家的感性。”裴钊捶了一下裴琛的胸口。 后者一脸无奈。 “你就和大哥聊聊天吧，我带着穆思川这小子先回去了。” 裴琛应了一句，手搭在顾晞的脑袋上，垂落下来时还勾上了一缕头发，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看着两人还是这么一股子黏黏糊糊的纯情氛围，俩老夫老妻对视一眼，默默摇了摇头。 很快，穆思川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跟着顾晞回了顾家。 对于穆思川的到来，顾家几人也并没有太意外。 “姐，是穆家出了什么事吗？” 穆思川觉得顾晞会知道些什么。 “我不清楚。”出乎意料的，顾晞并没有给出答案。 看穆思川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表情，顾晞按住了他的脑袋。 “放心吧，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着。大人的世界对你来说还太复杂了，知道太多，不仅不能解决，还会徒增烦恼，倒不如老老实实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见此，穆思川大概也知道顾晞不会和他说有关穆家的事情了。 “那你明天要带我去哪里？” “明天周日，带你去见见你二哥喽。” “二哥？”穆思川眼睛一亮。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二哥了。 二哥是家里唯一会偷偷摸摸给他带航天模型和书籍的人。但自从二哥离开穆家后，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可是他不是去战队训练了吗？” “下星期开始封闭训练，你想见面的话，只有明天这个时间点了。” “你怎么知道？” 顾晞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 “你以为你二哥待的战队是谁开的？” 穆思川的眼睛明显比刚才还要亮上几分。 “姐，你好厉害。”他发自内心的说道。 “一般吧。”顾晞走开，背对着穆思川的时候，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表情还带着些小得意。 这种不经意装到的感觉，还蛮好的。怪不得钱涞一天天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一样。 另一边，裴琛和裴钊坐在书房的小阳台处，正对着小花园。 俩孩子正和崔颖玩的兴起。 裴钊看着，眼底一片柔和。 裴琛也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满目绿色，以及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 连轴转的脑袋在这一刻得到了稍微的放松。 “最近很累？”听到裴琛长呼一口气，裴钊将视线收了回来。 “还好，都是那些事，最近又接了几个单，忙了一点。” “身体是本钱，别年纪轻轻的把身体给搞垮了。” “不会。”再忙，裴琛还是会抽出至少一小时的时间运动的。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我，你这个年龄本该愉快的在学校里和同学打闹，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学业公司两头兼顾，一点同龄人的活泼感都没有。” 对于裴琛，裴钊是有愧的。 裴父年轻的时候打拼得太过了，导致身体透支，年龄上来后，大大小小的毛病就出来了。 事情突然，面对医生的建议，夫妇俩只好与裴钊沟通，希望他能回国上大学，并跟着裴父学习如何打理公司。 可当时的裴钊也是个激进的孩子，只想着做喜欢的东西，也接受不了自己的父母突然安排自己的人生。。 两父子为此大吵了一架，把裴父直接气进了医院。 饶是这样，裴钊也不肯退步。 两个人其实都没错。 和顾家世代传承不同，裴氏毕竟是裴父一点点打拼起来的，不愿意看着裴氏就这么断送在手里，也是情有可原。 而裴钊本身就对公司没有一点兴趣，只沉迷于绘画创作。裴氏夫妇向来崇尚让孩子自由发展，没有过多干预过他们的抉择，独立自主惯了的裴钊，没办法接受父母突然安排他往后的人生，也能理解。 裴父也不是没考虑过裴琛，只不过裴琛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学生。以裴父的身体情况，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肯定是熬不到裴琛接手的时候。 事情陷入了僵局。 “小钊，你爸爸只是想你帮忙先打理一下，不是不让你接着画画。你作为长子，你爸爸现在这个状态，你得扛起来责任才行啊。” 林昕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里有着无奈。 “妈，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公司找其他人打理不就好了吗？我不能接受我的人生被局限在那栋楼里，我有属于自己的旷野。” ------------ 第124章 天才与庸才 “妈知道，妈知道。”林昕连说了两遍，安抚着裴钊的情绪。 “可是公司现在正处于上升期，是万万不能花钱请别人来打理的呀。你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妈也没要求过你什么，可现在情况不同，你爸也只是想让你先学着，好歹缓一缓他的压力。” “妈，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裴钊尽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 “可是我就不是那块料！比起我，小琛更合适不是吗？从小就是个天才，做什么都轻松又简单，而我只有在绘画上能赢得了他，这是我唯一的天赋了，我不想放弃绘画。妈，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裴钊握着林昕的手，一脸哀求。 但其实，他并非自己说的那样，除了绘画之外一窍不通。 在裴琛还没出生前，他也是比一般人要聪明一些的学霸级人物。加上从小绘画能力出众，表扬和掌声几乎伴随了他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直到裴琛出生。 一开始，他也很喜欢这个弟弟，幻想着以后要教他很多很多东西。 可随着裴琛慢慢长大，不止是他，连旁人都发现了，裴琛接受事物的能力比正常小孩要强上许多。 文字他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数字哪怕还没学过，也能解出答案。就连运动能力，评价也是优。 裴琛抢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直生活在焦点中心的裴钊一瞬间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着自己的亲弟弟，嫉妒他有比自己更强的天赋，也嫉妒他抢走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视线。 后来，一家人出国旅游。 裴钊却做了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行为。 他为了一个推荐信的名额，推了自己的弟弟，害得他手骨折。 而自己却因此顺利地拿到了自己很喜欢的艺术家的介绍信，正式在这个国家开启了自己的艺术生涯。 没办法，他太害怕了。害怕裴琛连绘画水平都比自己高。 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但唯独绘画，他不能输。 可他的弟弟，明明什么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医院里，夫妇俩和医生确认详情，而裴钊沉默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旁边，是打着石膏的裴琛。 “对不起。”裴钊到底后悔了。可伤害已经形成，一切都晚了。 “意外而已。”还在上幼儿园的裴琛冷静地出奇。 正常小孩要是受了伤，怕是得哄上个大半天，而裴琛全程乖巧，配合的不行。 “哥哥......真的很想要这个名额。你太聪明了，做什么都能成功的，这个机会就给哥哥吧。” 推荐信只是他入学的手续之一，最重要的，却是老师唯一的一个学生名额。 这个无关年龄，而在于天赋是否达标。 裴钊紧攥着手，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看向裴琛。 “哥哥，我本来就没什么绘画天赋，这个名额从始至终都是你的。那老师一开始就是看到了你的画，才会联系爸妈带你过来，我只是顺带。说要看我的绘画水平，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他冷静地阐述着事实，没错过裴钊脸上的错愕。 “我......”裴琛越冷静，便越能凸显出裴钊内心的阴暗。 “我......”裴钊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一下，可脑子却一团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会绘画，对这个也没有兴趣。” “真的......对不起。”裴钊不知道自己除了说这句话还能说什么。 当时的裴琛是什么心情呢？ 自然是失落的。 他很喜欢自己的哥哥，觉得他很优秀。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都是哥哥带着他去接触各种事情。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哥哥。 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不知道为什么，哥哥逐渐远离了自己。 后来他知道了。 因为他太聪明了，哥哥不希望他太聪明。 他已经尽力了，可隔阂的种子已经种下，再怎么样也回不到一开始的关系了。 他想回去了。他想和小晞一起玩。 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裴琛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将泪意忍了下去。 “宝贝，我们今天回不了国了。” 回来的林昕蹲在裴琛面前，看着小手打满石膏，一脸心疼。 身后的裴宏拿着报告单，裴钊不经意和他对上视线。 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我答应小晞要一起参加运动会的。” “医生建议我们好好休息三天，飞机会有气压，你的脑袋刚才摔到了，如果现在回去，你的脑袋会很疼的。我们晚上给小晞打电话，小晞一定会理解的，好不好？” 小孩子是没有太多选择权的。 那是他第一次失约，也是唯一一次失约，却让他差点了失去了重要的人。 “小晞，我要回去找小晞。”偶然听到消息的裴琛，爆发了除了婴幼儿时期之外的最大哭声。 两个孩子的感情两家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没想到两个小孩的羁绊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深。 但是他们不知道。 对于裴琛而言，顾晞已经是唯一一个可以值得信赖且毫无保留的人了。 她总是会告诉自己，优秀不是自己的错，要正确对待自己的天赋。 她会告诉自己，哥哥很喜欢他，不过哥哥现在内心住了一个魔鬼，哥哥需要打败它后才会变回自己的哥哥。 她会告诉自己，不要担心，自己会一直陪着他。 在自己因为自己的天赋和才能而逐渐丧失表达情感的能力而感到惶恐时，是顾晞一直拉着他，让他不至于像个异类一样活着。 对于他而言，顾晞早已经是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哪怕在大人眼里他还很小。 可是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让我回去找小晞，小晞肯定很害怕，我要去找她。” 这是裴琛第一次如此强烈地要求某一件事。 “都是你！我讨厌你，如果不是你，我讨厌你，我恨你！” 在看到裴钊的时候，裴琛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冲上去，用自己完好的手捶打着自己的哥哥。 裴宏和林昕都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赶紧上去阻止。 裴钊看着这样的裴琛，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他知道的话......他知道的话...... ------------ 第125章 保障 后来，两人的关系似乎陷入了冰点。 还没等裴钊想好修复关系的办法，他就已经踏上了出国留学的道路。 一件事情只要没解决，便会丧失解决的勇气，越拖越久，祈祷时间有一天能解决这一切。 所以后来，每当学校放假的时候，裴钊都会以找寻灵感为由到处旅游，极少回家。 就算回了家，两兄弟说话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甚至还能做到一天0交流。 “明明小时候关系很好来着。” 面对林昕不解的话，两人也只是选择沉默。 直到裴宏生病住院，两兄弟才时隔许久碰了面。 两人争吵之际，裴琛走了进来。 他刚放学，身上还背着书包。 每次看到裴琛的时候，裴钊总觉得自己是个见不了光的老鼠。 他垂下眸，不知道裴琛听到了多少。 “妈，哥。” “小琛，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直接回家吗？” “想过来。”裴琛不是个善于表达的孩子。 小时候思维太过跳跃，总是会说出一些让常人难以理解的话。后来他干脆选择不表达，从而减少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 “好孩子。”林昕拍了拍裴琛的头。语气温和，但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那我先进去了。” “好。” 两人看着裴琛进去，却没有再开口讨论家业这个话题。 “我先走了。”裴钊抿了下唇，脸色也不太好。 “小钊，爸爸妈妈也不想这样，至少你要等到你弟弟能扛起责任。” 裴钊没说话，径直离开。 林昕叹了一口气，一脸愁容。 病房里，裴琛将书包放在地上，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而裴宏也恰巧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微微转动，从浑浊慢慢到清晰。 裴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好了水。 裴宏缓缓起身，接过裴琛手里的水杯。 “放学啦？” 裴琛点头。 “爸爸很快就出院了，不用担心。” “爸爸，我来管理公司吧。” 裴宏一愣。 “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你很聪明，但是你还太小了。” 裴宏稍微有些欣慰。 “我可以开始学的。”裴琛说的坚定。 “爸爸知道你想让你哥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爸爸都知道。” 他知道小儿子天赋出众，知道大儿子嫉妒小儿子，也知道大儿子对小儿子的伤害。 他努力的端平两碗水，却还是没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一开始，他也只是想让妻子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可随着公司一步步做大，他的野心也在扩大。 公司也成了他放不下的执念。 “爸爸，我可以的。”裴琛重复道。 裴宏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一个小学生接手家业。 事情自然是没有成。 最后，裴宏还是没有勉强自己的大儿子。公司方面，最后还是找了外人辅助，而林昕有时候也会帮忙处理公司事务。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那裴琛是什么时候开始接手裴氏的呢？ 是在顾家打击张家之后。 那个时候，又赶上了裴宏再次入院。 两家都是一团乱麻。 而也就是这一次，裴琛正式开始参与裴氏的大小事务。 在同龄人还在商量着放学去哪里打游戏打篮球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定制的西装，在看上去高耸又冰冷的大楼里审阅着合同了。 --- “对不起，阿琛。” 这是一句迟到多年的道歉。 “如果不是我自私自利，你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又是个天才，可以有更精彩的人生的。” 已经为人父的裴钊，想法自然也比年轻的时候要成熟不少。 他一直很想找时间和裴琛聊一聊，可每一次都差了一点。可说句实在的，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自己始终是那个懦弱逃避的自己。 可自己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再怎么样，也要有点担当和责任感了。 虽然太迟就是了。 但这是两兄弟第一次直面两人之间的隔阂。 “如果八岁那年我接手了公司，我可能会这么想。” 裴琛没有说自己不在意，而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很庆幸，你放弃了家业。”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裴钊有些讶异。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裴琛才不得不这么早接手家业。 “哥，你以为你能被你的老师看到作品，能顺利在外留学，能走遍世界去找寻灵感，是什么在支撑你？” 裴钊被问得一哑。 “钱和权，在你看来是俗气的。对我而言，却是保护家人，保护重要的人，让他们过上更好生活的保障。” 说到这时，楼下的裴一瑾发现了他们。 “小叔，爸爸，一起玩。”她晃着刚得到的玩具。 精致的公主裙，宛如城堡里的小公主。 “谢谢你，阿琛。对不起，我没能做一个好哥哥。” “做自己挺好的。不过你也确实该有点责任感了。” 裴钊释然一笑，不再多说。 第二天，顾晞带着穆思川前往基地。 闭关前，她都会带一些吃的来给他们鼓鼓气。 时间久了，众人大概也知道顾晞什么时候会到，早早就派了两个人到门口接东西。 只不过没想到，顾晞这次除了带吃的，还多带了个小屁孩。 “小晞，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沐晴说话的时候，手不自觉攀上了顾晞的腰。 “还是说你终于朝小孩子下手了，准备拐小孩当后备军？” “可是这也太小了吧。”凌风手搭在詹宇身上。 “话说，你不觉得他长得和穆思邈那家伙有点像吗？” 詹宇好奇地打量着穆思川。 “哥哥姐姐好，我叫穆思川，是穆思邈的弟弟。” 两人嘴巴一张。 “还真是。” “这小孩，看着可比他哥顺眼多了，多乖巧。”凌风上手捏了捏穆思川的脸蛋。 肉不多，但手感很好。 “晞姐，你怎么把穆思邈他弟带过来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拿东西。”顾晞打开后备箱，里面堆满了大袋小袋的，全是队员们爱吃的零食和必备的进口保健品。 两人不敢反驳，老老实实搬东西。 但东西比想象地多，懒得多跑两趟的两人直接拿出电话摇人。 “还有，沐晴，可以放开我了吗？” 沐晴撇撇嘴，依依不舍的松开。 穆思川好奇地看着这个外表有些破破烂烂的基地，但脚却是扎了根一样，半步不离开顾晞身边。 ------------ 第126章 演技不错 “我说你们两个天天去健身房有什么用，这点东西都拎不起来？游戏菜也就算了，体力怎么也这么菜。” 穆思邈人没到，声先到。 显然，他就是那个被两人摇到的怨种。 “说那么多，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给你弟做个榜样？” “弟弟？”话音刚落，穆思邈和卫珉一前一后露了头。 “二哥。” “小川？你怎么来这里......”说着，他看向顾晞。 后者自然是没理会他的，因为此刻她正忙着清点东西让凌风他们扛进去。 穆思邈大手一盖，随意揉了下穆思川的头发后，径直走向后备车厢，利落地拎起两个袋子。 “你买了砖头？我记得基地没有破洞的地方啊。” “打算用在你们闭关的时候。坚持不下来的一砖头给你们送走。” 穆思邈吐槽得快，顾晞回怼的也快。 几人笑着，早已经见怪不怪。 穆思川看着和在家不同，明显更活跃更意气风发的穆思邈，也觉得神奇。 “走吧。”还在发愣的时候，穆思邈轻推了穆思川一把。 一群人打打闹闹的出来，又打打闹闹的进去。 话是要怼回去的，手是要揽到一起的。 进了屋，几人看到新面孔也有些好奇，围着穆思川问东问西的。在得知穆思川是穆思邈的弟弟时，更是一脸惊讶。 莫名的，穆思邈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喂，我说你们不要嫌弃的这么直白可以吗？” “你这个哥哥一点正行没有，弟弟倒是乖巧得很。安安静静地，不乱动东西，也不乱跑，还不认生，怪有礼貌的。”凌风说着，把自己珍藏的果冻放到穆思川面前。 “怪不得小晞会把他带过来。欸？小晞呢？” “不造啊，刚才还在这呢。”詹宇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顾晞的身影。 穆思邈也跟着看了一眼，却发现秦岭也不在。 “你在这待一会。”穆思邈从袋子里挑挑拣拣几个零食放在穆思川面前，连汽水也贴心的打开放好。 穆思川点头，像个小仓鼠一样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几个生活只有游戏的小伙看到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孩，更是挤着围在他身边，逗弄着小家伙。 穆思川礼貌地回应着，感觉这些哥哥姐姐比他的同学们还要幼稚。 另一边，穆思邈上了楼，正好看见两人从会议室里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训练太密集，手又疼了？” “没有，放心。”秦岭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真的？”穆思邈有些不放心。 “我只是找他安排一下比赛结束后手术的事情。他现在的状态好得不得了。倒是你，最近的数据很飘啊？怎么，不想干了？” 顾晞关上门，看着他的眼睛带着警告和威胁。 穆思邈摸摸鼻子，“这不是家里事情多。” “那需不需要我给你放个长假，让你安心处理好家事？”顾晞强调了‘安心’两个字。 穆思邈咽了一下口水，连连摆手。 “我错了，我已经解决好了，我保证！”穆思邈双手合十，像苍蝇搓手那样请求顾晞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晞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具体的事情等你比赛结束后我再和你说。”她看着秦岭，语气柔和了几分。 “好，那我先回房间了。”秦岭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再乖都不行。 顾晞点头，却发现秦岭都走了，穆思邈还在这。 “还有事？” “你怎么把穆思川带过来了？”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 “一轩和一瑾的爸爸妈妈突然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见一次爸妈，我就自作主张让穆思川跟我回顾家了。不知道带他去哪里，刚好要来基地就顺便带过来了。”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底下被成员们围住的穆思川，神色并没有什么起伏。 仿佛带穆思川过来，真的只是出于责任，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在里面。 但究竟是不是，穆思邈觉得没有分析的必要。 “你可以把他送回学校的，或者送回穆家。”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送回去？”顾晞转了过来，两个手肘搭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思邈。 “别误会了，是穆思博和我做了交易，花了五万块让我帮忙带一下我才没把他送回学校的。” 可以说，他们的零食保健品，全是由穆思博买的单。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向来好嘴的穆思邈也哑了言。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没把他丢回学校，也没送他回穆家。” 别说五万块了，要是顾晞不愿意，五十万也打动不了她。 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刚想下去，就看见几人带着穆思川坐电梯上了练习层。 “去看看？” 顾晞没应，脚却动了起来。 两人赶得巧，上去的时候，游戏正好开始。 小朋友和职业选手的对决，结局显而易见。但怕小朋友自尊心受伤，詹宇炫技了一把后，被沐晴拍了下脑袋后就开始想尽办法泄洪水了。 但打着打着，几人也看得专注起来。 倒不是穆思川打得多快多好，相反，穆思川手速在他们看来慢的令人发指。 然而，一打一个准。 好几次詹宇想躲，都愣是没躲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凌风没看出来，拍着詹宇的肩膀。 “你小子可以啊，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真动不了。” “哟，演技也不错。” “我真动不了！”詹宇有口难辩。 刚好一局结束，詹宇索性起身，把凌风按在了位置上。 “你试试就知道了。” 凌风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鼠标开始操作。 上半局的时候一切顺利，穆思川毫无技术可言，哪怕凌风已经放洪水了，也不见得能拿多少分。 但从后半场开始，凌风的脸色就逐渐严肃起来。 他看着詹宇，詹宇也看着他，一副‘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顾晞看着，大概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也没叫停。 封闭训练前让几人受个挫，对待接下来的封闭训练才会更严肃认真一些。 “不是，晞姐你什么眼光啊，怎么每次都能带有天赋的人来基地？现在是什么天才满地跑的时代吗？你怎么一抓一个准。” 詹宇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 第127章 你是在关心穆思礼吗？ “什么叫一抓一个准，搞得我像是什么人贩子。”顾晞随手扔了包零食过去。 詹宇稳稳接住，嘿嘿的笑了两声。 “这不是夸你慧眼识人嘛。” “怎么样小川，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这个愉快的大家族。”詹宇敞开怀抱，一脸热情。 明明不到20岁的年纪，却像个奇怪的大叔。 穆思川摇了摇头。 “你以前有没有玩过？” 穆思川依旧摇头。 “这是第一次？” 穆思川点头。 “嘿，我说穆思邈，你们家这基因不是盖的啊。” “那是。”穆思邈挺着胸膛，一手揽住穆思川，看上去骄傲又得意，看得詹宇和凌风牙痒痒，想上去抓他一把。 “还是职业选手呢，被个第一次玩的小孩下了马威，我看你们以后谁还敢大放厥词。领队，这次集训给他们加大力度。” “正有此意。”齐瑞咧着嘴，默默记下。 最近的队伍质量不太行，几个友谊赛队员们都是全胜，所以导致队员们都有些散漫。 这下刚刚好，给他们敲个警钟。 “不过我的手真的动不了，你怎么做到的？” “对对对，我也是。玩着玩着就跟被麻痹了一样，不过很快就好了。” “好了又怎么样，再躲就慢了。” “很简单，我观察了你们上半局的走位和技能点时间，接下来我只要在你们放技能之后卡一下你们的走位，你们的手就很容易一下子缓不过来，这样就会造成短时间的麻痹。不过时间很短，一般来说是发现不了的，但你们一次就发现了。” “毕竟我们练的就是一个反应速度嘛。”詹宇挠挠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这些，你半局不到就能理清楚，还能计算出卡位点，你这小脑袋瓜怎么长得？这么好使！” 因为成绩，才从小黑屋里出来的凌风一脸羡慕。 “行了，菜就多练。”穆思邈将穆思川带到自己身边。 “刚好，零食也吃了，游戏也输了，开始干活。” “没输。”詹宇反驳道。 “被第一次玩的小学生教训了一把，还不叫输？出去可别说是我带的你们，丢脸。”齐瑞拍了拍自己的脸。 詹宇默默低头。 里面还在讨价还价，穆思邈带着穆思川下了课。 “你跟好你顾晞姐，哥哥要去训练了。零食饮料都可以喝，别喝过头了。对了，我宿舍床头有个模型，等会让你顾晞姐带你去拿。” 那是穆思邈怕穆思川一个人在学校里孤独害怕，打算让穆思博带去学校给穆思川的。但穆思川被裴家人接走了，所以也就没送出去。 “哥，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思川拉住穆思邈的手。 原本要离开的穆思邈停住脚步，半蹲在他面前。 “什么事也没有。”穆思邈说道。 “只是这周大家都有事情要忙，等下周就可以回家了。” 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又怎么会不会看眼色呢？ 以前也有过大家都很忙的时候，但他也是待在家里。 他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索性也就不问了。 吃完晚饭后，顾晞就直接送他回了学校。 新的一周开始，每个人又过上了看上去十分平静休闲的日子。 裴琛最近似乎很忙，请了一周的假，而钱涞也好一阵子不见踪迹了。 云清还在调查张家的事情。 到头来，反而是事件中心的顾晞像个局外人一样，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受其他人半点影响。 “小晞，你猜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谁了！” 刚到班级，文锦萱就凑到了顾晞面前，压低音量卖着关子。 “你去医院做什么？” “小感冒，不重要。” “好了没？” “好了，就是鼻子还有点不通气。”文锦萱皱了皱鼻子。 “哎呀，这些不重要，你听我说！”文锦萱拉住顾晞的胳膊。 顾晞忍不住勾了下唇。 “好，听你说。” 对此，文锦萱满意的点点头。 “那你猜，我看到谁了？”文锦萱眼睛很亮，眼里满是期待。 顾晞故作苦恼。 “让我想想......” 文锦萱听到这话，眼睛更亮了。 顾晞眸光一转，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会是穆思礼吧？” 话一出，文锦萱肉眼可见地变得失望。 “真无聊，你每次都能猜对。”她松开了顾晞的手，语气也没有一开始活跃。 顾晞只是笑，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所以呢？发生什么了吗？” “你猜她和谁在一起？” 顾晞皱眉，摇了摇头。 “是张隐！”文锦萱一脸严肃，而顾晞也很配合地做出惊讶的表情。 “然后呢？” “隔得有点远，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好像很熟的样子。” “哦？”顾晞微挑了下眉头。 “你说，张隐会不会又故技重施？” “你是在关心穆思礼吗？”顾晞打趣道。 “怎么可能！”文锦萱立马坐直了身体。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讨厌她。”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 “那还不是怕......”文锦萱一顿。 “哎呀，反正那张隐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是怕她成为第二个小莱吧？” 看顾晞说的这么直接，文锦萱一瞬间沉默住了。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想她出事。我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提防一下，毕竟穆思礼不是云莱，要是她联合张隐对你做什么，你也能有个防备。” 说着，文锦萱抓住顾晞的手，神色严肃地盯着顾晞的眼睛。 “总之，要是穆思礼最近联系你或者约你出去，你可千万不要答应。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和你大哥或者裴琛他们说，知道吗？” “怎么不是找你？”顾晞问道。 “因为我知道我没有你们聪明，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但是你大哥和裴琛他们不一样！他们肯定能帮你。我要做的，就是把一切可疑的情况告诉你，全力做个不拖后腿的辅助。” 文锦萱捏紧了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参军报国。 顾晞忍着笑意，拍了拍她的头。 两人的亲密动作被穆思礼看在眼里，但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浑身散发着一种将死之人的死气感。 ------------ 第128章 张隐不是个好东西 “你没事吧？”罗琼忍不住问道。 “嗯？”穆思礼不解。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看你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刚来的时候的穆思礼被穆家人养的很好，虽然看上去纤细苗条，脸色却也是带了些红润的。 不像现在，脸颊瘦得有些凹进去了，黑眼圈快挂到嘴角了，就连气色也比之前差了许多，眼里也没了什么光亮。 连向来不关注别人的罗琼，也专注卷自己的罗琼也发现了穆思礼的不对劲。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睡不着，所以有点黑眼圈。”穆思礼的声音倒是和之前一样柔柔的，没有一点攻击力。 “你这已经不是黑眼圈的问题了吧？”罗琼皱着眉。 “睡不着的话，你要不要吃点褪黑素？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回去休息两天吧，别哪一天走着走着倒在路上了。” 面对罗琼的关心，穆思礼嘴角微微勾起。 “嗯，谢谢你的关心，班长。” 她说着，却也没有请假的打算。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罗琼最大的关心了。对方都不在意，她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好在穆思礼身子骨还是可以的，一天的课程顺利结束。 她没有单独，将东西往书包一塞就要离开。 刚要踏出教室，就被文锦萱拦住。 “有什么事吗？” 看着弱不禁风，仿佛一碰就要倒的穆思礼，原本还想‘仗势欺人’，提高一下气势的文锦萱后退了一步，生怕被穆思礼讹了一样。 “放心，我一时半会倒不了。”穆思礼看出来了文锦萱的小心思。 文锦萱脸一红，又羞又恼。 “所以，你拦住我有什么事吗？麻烦你说快点，我急着回家。” 文锦萱想，她还怪有礼貌的。 她清了清嗓子，挺了下身体，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一些。 “张隐不是个好东西，我劝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意料之外的关心，让穆思礼笑了笑。 “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可不是关心你。”文锦萱的语速变快了不少。 “反正我话就说到这，爱信不信。” 说完，她也没等穆思礼开口，一扭头就跑了。 看着她离去，穆思礼的嘴角的慢慢弯了下来。 口袋里，铃声震动。 “妈，我现在就回去了。” 天气冷，太阳下山的也快。 穆思礼拽着自己的袖子，走起路来像个八旬老人，步履蹒跚的，和周围蹦蹦跳跳的同龄人形成鲜明对比。 顾晞站在教学楼顶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到了家，门一开，争吵声便传到耳朵里。 “大小姐。”佣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穆思礼叹了口气，换好鞋后走进客厅。 “穆致远，你不就是想和我离婚，好让你那么没出世的孩子顺理成章继承穆氏嘛。你也不想想，你能活到他接手的那一刻吗？” 徐嘉禾冷哼一声，话里的嘲讽度直接拉满。 穆致远一张老脸通红，“谁和你说的！” “哟，还用我说啊？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了人了。”徐嘉禾扫视了他一眼。 “思博为了穆氏付出了多少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现在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私生子，就想把思博踢走。穆致远，你还有没有心了！” “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徐嘉禾站了起来。 “我为了穆家付出了多少？你倒好，在外面沾花惹草，可别到时候连给别人养了孩子都不知道。” 穆致远被说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大男子主义惯了的他，哪能受得了这般冷嘲热讽？ 他抬手就想教训徐嘉禾，穆思礼却直冲冲跑了过来，给徐嘉禾挡了这一巴掌。 看着侧过脸、头发散乱的穆思礼，两人都愣了一下。 徐嘉禾抬手，似乎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 “反正，这离婚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签了，你还能得到点好处，不签，我们走着瞧！” 穆致远丢下狠话，甩手便走，不带一点留恋。 相敬如宾几十年，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任谁看了都觉得凄凉。 徐嘉禾笑了出来，笑到眼泪从眼眶里脱落也没有停止的打算。 穆思礼低垂着头，内心竟是一点起伏都没有。 “妈。”她拽住徐嘉禾的手。 “如果我出国留学，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徐嘉禾的手。 徐嘉禾停止大笑，低头看着穆思礼。 那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女儿。 漂亮，懂事，一举一动充满着优雅，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精心培养着她，管理她的皮肤和身材，给她找最好的老师，帮她定制最漂亮的礼服...... 而现在的她，头发散乱，脸颊红肿，脸上带着泪痕，眼泪没有一点光亮，和优雅实在沾不上一点边。 她不自觉的抚摸上穆思礼的脸。 眼神在一瞬间有过片刻的动容。 然而，就在穆思礼眼里开始有期待的时候，徐嘉禾却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 “和你走？和你一起去露宿街头吗？你有现在的一切，你以为是谁给你的？” 这些日子的冷嘲热讽，穆思礼想着自己早已经习惯了。 可看着徐嘉禾这副模样，她的眼里还是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我有办法的。”她说着，却像是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徐嘉禾冷哼一声，态度再明显不过。 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她坐在沙发上，头发散落着，像个女鬼一样。 佣人抿了下唇，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上来。 “大小姐，夫人只是最近心情不好。等过了这阵子，肯定就好了。” 穆思礼抬头，嘴角扯出一抹笑，脸色差到极致。 “嗯，谢谢你。” 这个话题没有人再聊起。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眨眼间，便到了周末。 “姐，你要出门吗？”醒来的穆思川就看见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穆思礼。 “嗯，早餐在桌子上，记得吃。” “你午饭回来吃吗？” “应该不回来了。” 穆思川不理解，什么叫‘应该’。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和朋友好好玩吧，家里有我呢。” 穆思礼莞尔一笑。 “小川越来越懂事了。那家里就交给你了，姐姐平安回来的话，就给你带好吃的。” “当然要平安回来啦，你在说什么呀？” 穆思礼拍拍他的头，“对，当然要平安回来。” 穆思礼离开了，穆思川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穆思博的电话。 ------------ 第129章 现在，投票吧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是没有接听的状态。 穆思川皱着眉头，还想继续打的时候，徐嘉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在做什么？” 穆思川吓了一跳，立马将手放到了身后。 “没什么。” 徐嘉禾狐疑地打量着他，原本想伸手抢过他的手表，却在看到穆思川惊恐的眼神后停住了动作。 她瞳孔微微一颤，沉默着越过了穆思川。 穆思川松了口气。 可看着徐嘉禾的背影，又觉得有些怪异。 “你姐呢？” “姐她有事，早上急匆匆出门了。可能是什么很急的事情吧。”穆思川又补了一句。 出乎意料的，徐嘉禾没有多问。 穆思川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手表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打电话给他。 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干。 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他抬眸，看了一眼徐嘉禾。 视线不经意碰上，穆思川立马低头，表情难掩紧张。 好在徐嘉禾没有多问，不让穆思川吃完这顿饭怕是要吃消食片了。 穆家的气氛安静得诡异，穆氏的气氛就要紧张不少了。 没有接穆思川电话的穆思博，此刻正和助理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小穆总，其他股东都到达了。”秘书敲了敲门。 “好。”穆思博合上资料，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今天，是他正式和穆致远对线的时刻。 这也是穆致远自从那天放狠话后再没回穆家的原因。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无力抽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安分守己，老实本分的大儿子会背刺自己，居然想要抢夺穆氏的主导权，把他踢出穆氏！ 他阴沉着脸，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 主位上，穆思博端坐着，锋芒毕露，哪有平日在他面前乖巧低顺的样子！ “好啊，穆思博！”穆致远被气笑了。 “我扶你坐到这个位子，你转头就想踢掉我这个老子是吧？” “爸，我只是觉得你差不多可以退休了。”穆思博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满是冷冽，看不到平日里的半分温柔。 “自从你在大街上闹那一出，公司的股份跌了多少？连带着股东们也受到了影响。要不是我们没日没夜的加班给你做公关，你以为穆氏的股票还要再跌多少个点？” 三言两语之间，穆思博已经将自己和股东们的利益绑在了一起。 穆致远看着股东们点头认同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们可别忘了，穆氏当初建立起来可是靠的我！没有我，穆氏能有现在吗？” 穆致远说的话没错，却太过直白。 “致远，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年我们出钱出力的，也不比你少多少。再者，穆氏你持股最多，你多上点心，不也正常吗？” “就是！穆氏穆氏，就算换了人，不也还是穆氏吗？” “思博是你亲儿子，能力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的也是看在眼里，前两天他还拿下了一个大项目，你早点退休，乐呵乐呵享清福，不也挺好的吗？”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着，穆致远被气得恨不得掀翻一桌子。 但再怎么样也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 穆致远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坐在位置上，看向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老李，咱认识多少年了？没有个三十年，也有个二十年了吧？” 被点名的男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年轻的时候犯了事，是我捞你出来的吧？你妻子出事，我立马给你转了一百万让你应急。我穆致远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我这不是没同意嘛。”老李尴尬地笑了两声。 穆致远没接话茬，转头又看向另一个人。 “老陈，别的我也就不说了，你就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拉你进来一起创业？” “老莫，你结婚的房子车子彩礼钱，谁出的？” 穆致远每指一个人，就有一个人低下头。 原本还处在优势的穆思博，隐约有被压下去的势头。 他知道，这些人一半是等着穆致远下台自己上位，一部分是跟着穆致远打拼到现在的，能支持他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 他淡定地看着穆致远用一张巧嘴扭转局势。 看差不多了，他给了助理一个眼神。 后者点头，利落的调试好设备后，将文件发了下去。 穆致远皱眉，但还是打开了文件。其他人看着，也跟着打开。 “各位叔叔伯伯和父亲的关系，我这个小辈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但生意场上，除了谈感情，还得看利益。” 穆思博笑着，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穆致远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这是父亲近五年来接手项目的数据。” 看着投影上的数据图，连成线都可以丝滑的玩起滑滑梯了。 穆致远老脸一红，话也哽在喉咙间。 “虽然很抱歉，但父亲这些年的成果大家也看在眼里。据我所知，各位股东去年年底的分红，比起前年，少了将近三分之一，是吧？” 说着，投影仪跳到了下一页。 “到帝都后，我开始接手公司项目，虽然都不是核心项目，但却真真切切的提高了各位的收入。何况还有一个大单的结尾款没下来。” 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感情牌打打就算了，真触及利益，一群人心里可是门儿清。 “如果不是我觉得把公司移到帝都，不是我事先给你打通人脉，你以为你能拿下这下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丝毫不肯退步。 气氛逐渐凝固，会议室除了两人的声音，再无半点动静。 “既然这样，是非对错就交给各位叔叔伯伯判定吧。” 穆思博不想和穆致远有更多的纠缠。 穆致远阴沉着脸，“能把自己老子踢出局的人，等你们没了利用价值，他还能留你们吗？” 穆思博勾唇，“爸，我不是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一句话，意有所指。 穆致远冷哼一声，穆思博却没有再理会他。 “现在，投票吧。” ------------ 第130章 怎么我一来，会议就要结束了？ 股东们低着头，笔在纸上移动着。 会议室里，一时间除了笔在纸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其他。 过了一会，看股东们停了笔，助理拿上一开始便准备好的箱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纸团一个个被投到透明箱子里。 穆致远紧紧盯着箱子，似乎要把箱子看穿一样。 反观穆思博，坐在主位上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变化。 很快，助理回到了他的身边。 穆思博在助理耳边说了什么，在得到回复后又点了点头。 穆致远也看了一眼其他的股东，在接收到视线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穆思博，表情变得得意。 “怎么，开始想对策了？穆思博，你还是太嫩了一些。毛头小子，脚跟没站稳就想篡位。给你的股份，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收回来。” “是吗？”穆思博勾唇，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开始吧。”他敛起嘴角的笑，眼睛盯着正前方，眼神坚定，带着些势在必得的气势。 助理将箱子放好，一张张念了起来。 一开始，两人的支持率咬的很紧。越到后面，穆致远的支持率就越高。 事实上，穆致远的股份本身就拥有绝对权。 如他所说，穆氏在一开始确实是他一人扛起来的，只不过后来随着规模扩大，才逐渐有了入股的股东。 股东们大多都是散股，决策权不高，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稍微凸显一下存在感。 这也是穆致远为什么这么自信的原因。 只要股东们不抛售且有一半的人支持他，他就是稳赢的局面。 事情如同穆致远预料的那般发展着。 看着穆思博没有变化的表情，穆致远只以为穆思博在强撑。 他站起来，意气风发的，没有刚来时候的怒意。 不枉他接收到消息后没日没夜的忙活着拉拢这些股东。 姜还是老的辣。 “儿子，你还是太年轻了。”穆致远笑着拍着穆思博的肩膀。 穆思博也笑，手却不着痕迹的挥开了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爸，你看看你，还是那么着急。” “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这不叫着急，这叫事已成定局。” 穆致远附在穆思博耳边，语气里满是得意。 可惜了，他没想把穆思博踢出公司的。 徐嘉禾有一点说得对，他的宝贝儿子还小，穆思博也确实有点能力。 原本他是想着留着穆思博，以后好帮衬一下自己未出生的小儿子。 没想到看着乖巧听话的穆思博，居然藏着篡位的小心思。 可惜到底还是太年轻，急着出头。 早在他联合股东的时候他就收到消息了，来的时候那副着急样子也只是演给他看的罢了。 他越骄傲，得知结果才会越崩溃。 穆致远眼眸微垂，眼里的得意却怎么也盖不住。 看吧！再优秀又如何，还不是输给我了！ “父亲这是在害怕我吗？” 穆思博已经连一句‘爸’都不想喊了。 从小到大，穆致远都没能承担起一个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每天都以公司忙碌为由，将几个年幼的孩子抛在家里。 美曰其名：我工作都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就算是放假的时候，只要孩子一哭，他不是待在书房就是借口应酬，逃离现场。 为什么他对徐嘉禾的感情远比对穆致远来得复杂？ 因为他知道，徐嘉禾是真真切切想着让他更好，让他们更好。只不过这种好，在丈夫逃离责任的情况下，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害怕？” 听到这话的穆致远拔高了音调。 “穆思博，你别以为自己有点能力就能登天！老子害怕儿子？天大的笑话！” “那您表情怎么这么恐怖？冷静一点。” 穆思博早就猜到了穆致远的反应。 他笑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温和模样。 明明是两张相似的脸，表情上却是极与极。 “别说那么多浪费时间了，直接宣布结果吧！” 穆致远一咬牙，却也没忘记正事。 眼下不是和穆思博掰扯的时候，先把结果确定下来，拿回主导权，把穆思博踢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宣告结果？在这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穆思博看着几个低下了头的股东，嘴角勾着意义未明的笑。 “据我所知，里面有些票......应该是无效的吧？” 话一出，几个人脸色一变，头也垂得更低了。 “你什么意思？” 穆致远后退一步，一脸错愕地看着抵着安静如鸡的股东们。 “叔叔伯伯们，穆氏最近的效益确实是比不上早些年的时候，你们抛售股份，另寻下家，我这个小辈也能理解。毕竟趋利，是人之常情嘛。” 穆思博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眸也冷了下来。 他抬起一只手，将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会议桌中间。 “只不过有些叔叔伯伯，在抛售完股份后，还舔着脸坐在这，是不是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穆致远瞪圆了浑浊的眼睛，不顾形象地去扒拉会议中间的文件。 他翻阅的很快，几张纸被翻得哗哗作响。可就这么两页纸，他却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似乎想找到作假的证据。 “你们！你们！”穆致远咬着牙，指着低头的几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卖给谁了！” 不可能是穆思博，他们最近互相牵制着彼此，穆思博不可能有空去收购他们的股份，也没有这么多资金可以去收购。 “说啊！”看几人闭嘴低头的怂样，穆致远一张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我......我们也不知道。” 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开口。 “我们都是不同的买家，你不用担心，影响不了你。” “就是。穆氏现在的收益你也知道，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我们也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对方说的有些没底气。 “你们明知道现在正是重要的关头，你们......你们！”穆致远恨不得上手把几人掐死。 但好在是不同的买家，自己还能想办法拉拢一下。 他冷静下来，看着穆思博，咬了下牙。 “既然这样，新股东也要投票，今天的会议就到这。” “怎么我一来，会议就要结束了？” ------------ 第131章 礼物 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穆思博看到来人，总算松了口气。 不枉费自己费了那么多口舌，在这里和穆致远掰扯。 他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搬了张椅子到穆思博身边。 顾辰也不推辞，长腿一跨一叠，直接坐下。 “还好吗？” “没事。” 本来早就该到的顾辰，车子却恰巧和别人起了摩擦。好在对方也是个情绪稳定的，照例走了保险后就各自离开了。 不过到底还是耽误了点时间。 “顾氏的总裁怎么会到这里？” 在穆致远还在处处防备自己的儿子时，顾柏宗早就大手一挥把公司全权交给了顾辰，自己则乐得轻松躲在了幕后，只有顾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来公司一趟。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穆致远内心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辰！这是我们穆氏的会议，你怕是走错位置了，顾氏可不在这。” 穆致远冷哼一声。 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两个毛头小子。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瞪了一眼那几个卖了股票的股东。 卖给谁不好，卖给顾家！ 这几个蠢货。 好在他们是卖给不同的买家，就算顾辰有话语权，也并不影响。 只要他态度强硬一下，要求其他股东也到场，这会议就开不下去！ “穆总这就说笑了。我作为股东，投票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参加呢？” “那顾总来的真是不巧。还有几位新股东没到场，这次会议看来是得挪到下一次了、” “哦？还有新股东？”顾辰挑了下眉，故作疑惑。 “可我怎么算了算，都是刚刚好啊？”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穆致远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是股份转让协议书，各位看看，点一下数量。” 顾辰推了下眼镜，他的助理已经将文件递给了旁边的董事。 对方半信半疑打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抬头，顾辰还很有礼貌的点了下头，算是和对方打了招呼。 两人的氛围明显不对劲。 穆致远慌了。 等不及文件传到这边，他直接走到对面，一把抢过董事手里的协议书。 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紧捏着文件夹，如果眼睛能喷火，这份转让书，包括那几个董事，怕都要当场化为灰烬了。 “你们不是说都转给了不同的人吗？那这是怎么回事！” 穆致远压着怒气，手里的文件却直接甩到了几人面前。 几人也疑惑，凑在一起研究起了这份协议书。 怎么看，白纸黑字，都清清楚楚，没有半点作假的可能性。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几人都是一头雾水，而主位上的两人却一脸淡定，甚至还带了些笑意。 穆致远瞳孔一缩。 “你们两个做局，联手搞我？”穆致远反应过来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穆思博会找顾辰联手，而顾辰居然也会同意联手！ 两人不是死对头吗？穆氏和顾氏在业务上还总有冲撞，顾辰怎么会这么好心出手帮穆思博夺权？ 穆致远百思不得其解。 “穆总这话就说的太过了。我是个生意人，在对方公司不景气的时候收购一些散股，不是常规操作吗？怎么就是做局呢？” 顾辰笑着，眼镜的边框因为头顶的白炽灯闪过一丝冷光。 “没想到顾总对穆氏这么感兴趣。” “也还好吧。”顾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穆总知道的，我有个妹妹。平日里有点什么好东西，不用她开口我们就给她安排上了，导致她养成了一副不争不抢的性格。” 提到顾晞，顾辰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但是吧......”下一秒，他抬头，脸上尽显凛冽之色。 “有些东西是她的，那就必须是她的。她不抢没事，作为哥哥的可不能置之不理，您说是吧？” 他笑着，却没有一点笑意。 穆致远自然知道他在指什么。 “那我也就明说了。穆思礼的股份我会尽数转给顾晞，但前提是什么，不用我多说，顾总您应该也知道吧？” 穆致远直接把话抬到了明面。 既然是为了顾晞，那就好办了。 不就是要帮顾晞拿回属于她的股份吗？给就是了。 不过2%的股份，碍不了什么事。 当下还是得赶紧把顾辰拉拢过来。 等后面把穆思博的股份拿回来后，自己想怎么安排，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怎么样？”穆致远自以为条件开得很好，连带着下巴都扬起了一定的高度。 “穆总可真是个聪明人。”顾辰双手合十，鼓了鼓掌，看上去对于穆致远提出的要求十分满意。 “既然这样，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看票也不用重新投了，按刚才的结果，我直接宣布，怎么样？够有诚意吗？穆总。” “当然，顾总随意。”穆致远脸上的得意，任谁都能看出来。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穆思博，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 穆致远回到自己的座位，“顾总，宣布吧。” “那我就宣布了。” 穆致远点头，打算坐下等待胜利。 “我投......穆思博一票。” 顾辰盯着穆致远，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念出与他所期盼的完全相反的那个名字。 穆致远一个踉跄，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大不了我再给你2%的股份，算上你自己持有的，加起来也不少了！穆思博能给你这么多吗！” 穆致远直接原地大破防。 “谁能说得清呢？”顾辰说的棱模两可。 穆思博忍着笑意起身。 “看来这才是事已成定局。” “那又如何？我还是穆氏的第二股东！我仍然拥有穆氏的参与权。”穆致远瞪着穆思博。 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亲儿子搞下马的一天。 相对于一点就炸的穆致远，穆思博则要淡然得多。 “没说不让您参与啊！”穆思博一脸无辜。 “父亲，我只是觉得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到了该享福的时候罢了。” 穆思博加重‘享福’两个字。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挺坏的。 但这感觉还不错。 “说起来，还得恭喜穆总啊，年纪这么大了，威风仍在啊。”顾辰说着，手一伸，自家助理便将一个文件袋放到了他的手里。 “看在穆总......不，前穆总刚才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小辈就送您一份礼物好了。算是......恭喜您可以享福的退休礼。” ------------ 第132章 顾家又抢了我们的单？ 穆致远眉头紧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手忙脚乱地拆开文件袋，一个手抖，里面的照片散落了出来。 照片上的男人他不认识，可这个女人，昨天还在和自己耳鬓厮磨。 “这是什么！”穆致远眼睛赤红一片。 顾辰却毫不在乎的耸耸肩。 “穆先生不觉得问错人了吗？” 穆致远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将照片全都扔进袋子里，将椅子一把踢翻在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一幕，穆思博脸上除了嘲讽，再无其他神色。 其他股东面面相觑，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主角都已经离开了，顾辰也没有兴趣再掺和穆氏的事情。 他离开后，助理扶起被穆致远踢翻的椅子。 会议继续。 穆思博坐在主位上，人还是那个人，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底下的人却莫名觉得穆思博的气势强了几分。 “现在，我们来讲一下穆氏后续的一些工作安排。至于那几位叔叔伯伯，就恕小辈不能远送了。” 会议开了近一个小时。 穆思博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看见原本说着要离开的人，此刻正端坐在小沙发上，喝着咖啡，悠闲自在得很。 他吐出一口浊气，走到顾辰旁边的沙发角坐下。 “这次谢谢你了。” “不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顾辰放下咖啡，将金丝眼镜收了起来。 “答应我的别忘了。 “不会，等局势稳定下来了，我们走一下流程。” 听到这话，顾辰满意地点头。 “看你这么配合，那我也顺便送你一份礼物。” “不是什么大礼吧。” 想到穆致远收到‘礼物’的表情，问心无愧的穆思博莫名有些心虚。 顾辰没回他这句话，抬手将文件递给了他。 穆思博眉头微皱，还是收了下来。 他拆开，表情却越发凝重起来。 “这些......你是怎么查到的？” 纸上密密麻麻的，是各个股东的小把柄。 “你以为我们顾家在帝都这么多年的首富白当的？” 顾辰冷哼一声，放下他的二郎腿后优雅起身。 “所以，那女人肚子里怀的，真不是穆致远的种？” 穆思博还以为那是顾辰的恶作剧，用来故意恶心穆致远的，给顾晞报仇的。 可看到手里这份资料后，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穆致远再怎么说也是个老油条...... 可那女人能哄得穆致远把公司的股份留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证明那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来你对你老爹信任度还挺高，你也不想想，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顾辰一脸嘲弄。 毕竟是家丑，本来就在顾辰面前抬不起头的穆思博，脸上闪过一抹羞愧之色。 “行了，反正我答应你的已经搞定了，资料也给你了，三天内搞定股份没问题吧？” 穆思博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怨。 偏偏三天确实是个加加班能搞定的时间。 顾辰，笑面虎一个。 穆思博对顾辰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 等顾辰离开后，穆思博这才发现穆思川打了电话给他。 没有多想，他拨打回去。 另一边，一大早就出去的穆思礼坐在咖啡店里，似乎在等着谁的到来。 咖啡店播放着安静的爵士乐，穆思礼抿了口咖啡。 味道有些发苦，亦如她的内心。 ‘叮铃’一声，咖啡店的玻璃门被推开。 对方和穆思礼打了个招呼。 “难得你约我出来。” “毕竟上次放了你鸽子嘛。” “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穆思礼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嘴角的笑也耷拉了下来。 张隐眸光一转，手指轻敲着桌面。 “怎么样？要去我的秘密基地吗？” “可是......” “放心吧，很安全的。还是你觉得，我像是会对你做什么的人？”张隐笑着，没有因为穆思礼的迟疑而觉得被冒犯。 “当然不是。”她连连摆手，生怕张隐误会了他。 “怎么样？或者去附近的公园走走也可以，没关系的。只是我想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可能更容易让你放松下来。” 他看着穆思礼，“你现在像是随时能倒下去的样子。” 穆思礼似乎被说动了。 “那......打扰你了。” 张隐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抬头，整个人看上去开朗温和。 “怎么会？走吧。” 穆思礼点头，拿上包包跟在张隐身后。 走到停车场时，张隐打开副驾驶车门。 “你开车吗？”穆思礼有些惊讶。 “对。家里没有给我配，所以我一成年就去考了驾照，出行方便一点。放心，我开的很稳妥。”张隐晃了晃钥匙。 “你成年啦？” “当时被接回家的时候，填大了一岁。” 穆思礼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坐上车，看上去有些紧张。 张隐侧头，轻笑了一声。 “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有啊。”穆思礼坐直了身体。 “那怎么安全带都忘记了？需要我帮你吗？”张隐忍着笑，抬手想帮她将安全带扣好。 穆思礼一惊，却退无可退。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红着脸，急急忙忙去拽安全带。 张隐勾唇，眼眸流转。 “是吗？真可惜。” 他的话模棱两可，带着些暧昧。 好在他没有再说什么，端坐着扣好安全带，便带着穆思礼前往自己的专属秘密基地。 他目光看着前面宽阔的路，周围的车辆慢慢变少，道路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 ---- 医院里，张谋峰拽住张隐的手。 老爷子的手宽厚又布满厚茧，一个将死之人，力气却依旧大的出奇。 张隐甚至有种自己的手腕会断掉的错觉。 “爷爷，你冷静一点。”他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张谋峰的手里抽出，却没能成功。 他当然可以暴力抽出，但现在他还得装一下表面功夫。 “顾家又抢了我们的单？” 张隐抿唇，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这种眦睚必报的小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爷子一激动，人也跟着喘。 张隐习以为常，忍着痛，用另一只手给他顺着背。 ------------ 第133章 秘密基地 “你这边到底弄得怎么样！财力人力，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为什么一点成果都没看到，眼睁睁地看着单子被抢。” “爷爷，这事急不来。”张隐语气很是冷静。 “我们之前花了太多钱和钱家对抗了，资金流还转不过来。顾家家大业大，我们抢不过也是正常。等资金流正常了，我们就不会再这么被顾家牵制着走了。” “该死的顾家。你的计划呢？” “穆家那边刚好内乱，计划比想象的顺利多了，多亏了徐嘉禾。我才能这么快和穆思礼打好交道。” “打好交道有什么用！你确定她能引出顾晞？” “如果是顾晞，她肯定会来的。”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敌人。 他观察了顾晞那么多年，她会不会来，他再清楚不过。 张隐垂眸，隐去眼里的疯狂。 “顾晞出事，顾家肯定乱。到时候张家趁机抢单，再安排几个人闹点事，就算扳不倒顾家，也能让他们重创。” 张隐话里带着狠劲。 老爷子觉得有道理，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他松开张隐的手，冷哼一声。 “最好是这样。” 张隐笑着，默默将手背到身后。 “您放心，很快就能看到成果了。” “别忘了，你能不能继承张家，能不能让你那不检点的母亲进族谱，可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张隐嘴角笑容不变，维持在刚刚好的角度。 “是，我明白。” ---- 想到医院里的对话，张隐看了一眼身旁的穆思礼。 恰好，穆思礼也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张隐率先开口。 “没有，就觉得你开得挺好的。” 张隐轻笑，“那就好。” 说着，车子拐了个弯，速度也逐渐放慢下来。 “到了。” 张隐下车，给穆思礼开了车门。 “你这秘密基地，还挺远的。” 穆思礼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 她抬头，看着被树木围绕着的小屋，颇有些好奇。 “这应该不是市区了吧？” “毕竟是秘密基地了，远一点也正常。”张隐关上车门。 穆思礼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小时候和我母亲住过着。不过就住了一阵子。” “你母亲吗？说起来，好像从没听过你提起你的母亲。” “她在我被接回张家后不久就死了。” 穆思礼停住脚步，“抱歉，我不知道。” 张隐摇了摇头。 “所以我赚了钱后，就把这里买了下来，还重新装修了一下。怎么样？还不错吧？” 他的话里带着些骄傲。 “嗯，很棒。是很好的地方，要好好对待才行。” “会的。”他当然会好好对待。 “我进去真的没关系吗？”看张隐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穆思礼又问了一遍。 “没关系。如果我妈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很高兴的。你可是小屋的第一个客人。” “第一个吗？你以前没有带其他人来吗？” “想过带一个人来，不过后面没能实现。” “好可惜，为什么啊？” 张隐顿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出国了嘛，所以没联系了。” 就在穆思礼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张隐推开了门。 “有段时间没来了，有点乱，不要介意。” “不会。”穆思礼摇头。 事实上，小屋不仅不乱，反而很整齐。 就是可能太久没有人来了，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 “看来要好好打扫一下才行了。”穆思礼开着玩笑。 “是啊。喝茶吗？或者咖啡。”张隐大概擦了一下沙发后，示意穆思礼可以坐下。 “有茶吗？” “当然。你先坐一下，我把水放后备箱了，我去搬进来。” 穆思礼点头，端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 张隐出去后，她打量着这个小房子。 是木屋结构，整体算不上老旧，但却故意做了做旧风格。包括很多摆设，也是带着一种陈腐的感觉。 说实在的，这个木屋不仅没办法让人感觉安心，反而还隐隐有一种压抑感。 诡异的陈腐感充斥着整个房间，木门因为敞开而发出的嘎吱声，也让人没由来地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穆思礼不自觉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冷吗？”进来的张隐看到了穆思礼的小动作。 “还好。” “我这里的毯子应该有灰了。你等等，我现在给你泡点热茶。” 穆思礼转头，看着张隐在小吧台处忙碌，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吗？”张隐抬头，刚好对上穆思礼的视线。 “没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过来我可能更手忙脚乱。” 张隐一脸无奈，脸上却隐约带着笑意。 “那我可就安心等着热茶了。” 穆思礼转过头去，不再看张隐。 只是他忘记了，电视是黑着的，哪怕穆思礼不回头看着张隐，也能看到他的动作。 很快，热茶端了上来。 “喝一口，暖暖身子。” 张隐端着托盘，放到桌面上。 “谢谢。”穆思礼端起茶杯，闻了一下。 “好香，什么茶？” “国外带回来的红茶，你尝一尝，喜欢的话下次我送你一罐。” 张隐坐在位置上，笑着看着穆思礼。 穆思礼嘴角弯起，点了点头，在张隐的注视下抿了一口红茶。 “怎么样，还可以吗？” “很好喝，唇齿留香。就是不怎么提神。”穆思礼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证明你放松下来了。人在紧张的时候可不会觉得困。” 张隐起身，“我去车上看看有没有毯子。” 这是穆思礼睡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周围也不是自己刚才待的小木屋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像是个废弃的仓库。 她的手用力拉扯着，手腕被磨的通红，绳子也没有松散的迹象。 “果然是这样吗。”穆思礼放弃挣扎，低声轻喃着。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 穆思礼看着门缝漏出来的光线，明知道对方是谁，心还是不可避免被吊起。 门被推开。 对方逆着光，穆思礼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这并不妨碍她认清对方。 “比我想的要醒的早。” “张隐。”穆思礼准确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张隐勾唇，朝穆思礼走来。 一站一坐，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 ------------ 第134章 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就是让我放松的方式吗？”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冷静得多。”张隐勾唇。 脸还是那张脸，却没有了一开始在穆思礼面前的温和开朗，透着一股阴郁之气。 “我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你也不会因此放开我，不是吗？” 对于穆思礼的反应，张隐似乎很是满意。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毕竟我的目标不是你。” “是因为顾晞吗？” 张隐挑眉，算是默认。 “没办法，顾晞身边的其他人都知道我，我只能从你身上下手了。” 张隐双手一摊，看上去像个浪荡子。 穆思礼想，看来这才是他。 众人口中的他。 “那你可能打错算盘了。我和顾晞的关系并不好。” 穆思礼的眼睛里有着淡淡地失望。 “我知道。”张隐应的干脆。 “原本我的计划是通过你约到顾晞，但如你所说，你和顾晞的关系并不好，我并不觉得依靠正常的方式能让顾晞出来赴约。” “所以，你觉得绑架我，就能逼顾晞过来？” “谁知道呢？”张隐耸了下肩膀。 “但这是唯一能约她出来的方法了不是吗？” 毕竟其他人他也接触不到。 无论是顾辰还是那对双胞胎，甚至是裴琛、钱涞，顾晞身边围绕的，可不是会轻易掉入陷阱的人。 这种情况下，穆思礼自然是最好的突破口。 “为什么要做这些？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那又如何？”张隐毫不在乎。 “只要能让他们全都痛苦地死去，蹲监狱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听到这话，穆思礼紧紧皱起眉头。 “你才刚成年。” “怎么？你也想和她一样，苦口婆心的劝导我？” “她？” 张隐脸色一变。 “不该问的别问！” 他绕到穆思礼身后，将绳子拽的更紧。 “放心吧，只要你老实一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要是不老实，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检查好的张隐从口袋里掏出穆思礼的手机，拨通了顾晞的视频通话。 顾晞接的比张隐想的要快。 “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那么糟嘛。” 通话被接起的一瞬间，张隐说道。 很快，顾晞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早上好啊，也有可能是中午后，亦或是晚上好？” 张隐说着让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张隐。”顾晞看着镜头那张熟悉的脸，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别这副表情啊，好歹也是老熟人了？” “老熟人？怕不是老仇人。”顾晞对张隐的恨意向来是不会掩藏一点的。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恭喜你找到亲生父母？”张隐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穆思礼呢。”顾晞说得肯定。 “这你都猜到啦？”张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将镜头一转，穆思礼的脸瞬间出现在镜头里。 穆思礼猝不及防和顾晞对上了视线。 “怎么，又要故技重施吗，张隐？可惜了，她不是莱。” 顾晞比张隐想的还要平静许多。 但没有关系，这并不影响。 “她当然不是！”张隐将镜头转了过来。 “但你知道我的，一个是死，两个也是死。同样的，她也是因为你才会出事，不是吗？说起来你应该开心才对啊，我这可是在帮你解决一个鸠占鹊巢的人。” “你的妄想症还是这么严重呢。”顾晞并没有被激起一丝一毫的怒气。 “说到底，你不就是因为我一个捡来的比你这个私生子过得好，所以嫉妒吗？可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命好，而你却只能在角落里阴暗爬行。” 张隐费尽心思想要惹怒顾晞，如今却反而因为顾晞一句话就破了防。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命好？可不是命好吗，那么多人挡在你面前。怎么，知道云莱因为你毫不犹豫跳下去的时候，你心里在暗爽吧。” “张隐，你没资格提她！”提到云莱，顾晞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变化。 她的话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带着恨意。 “顾晞，我真的忍不住想再看一次你崩溃的表情了。美的我都想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标本了。” 张隐笑着，眼里带着癫狂。 一言不发的穆思礼默默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她有些后怕。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装出另一个完全不同脾气和风格的人。 “是吗，那你来扒扒看好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会让你先下地狱。” “那你可要快一点了，不然先下地狱的，可指不定是谁呢。” 他把脸凑到穆思礼旁边，后者侧过脸，就差将‘排斥’二字写在脸上了。 没等顾晞开口，张隐挂断了电话。 看着挂断的电话，顾晞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些。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覆盖上她的手。 “已经派人搜索了，不用担心。张隐打电话的那个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定准位置了。” 裴琛握住顾晞的手，给足她安定感。 “我会不会做错了？” 顾晞其实并没有她表面那么淡定。 云莱的死，至今依旧是她的梦魇。 她和穆思礼做不成朋友，但不代表她希望穆思礼因为她而出了事。 “这是她的选择。”裴琛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仓库里，通话结束后，原本还一脸疯狂的张隐迅速敛了神色。 看上去平静淡漠得很。 穆思礼越发看不懂他了。 “顾晞是对你做过什么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对我做过。倒是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说她是捡来的孩子，肮脏的垃圾。” 张隐没有隐瞒，说得坦诚。 看得出来，他很满意自己当初的做法。 而穆思礼却皱起了眉头。 “那你为什么对顾晞那么大的恨意？” “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这位大小姐。就像顾晞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但绝不会和你和我做好朋友，明白吗？” 穆思礼明白，但不理解，也不想尊重张隐的想法。 “顾晞是顾晞，你是你，为什么你不幸，就一定要别人也跟着你不幸？说到底，你的不幸也不是顾晞造成的，你要报复，不也是应该去报复那些让你不幸的人吗？” ------------ 第135章 彻头彻尾的疯子 太奇怪了，不是吗？ 她无法理解张隐的想法，更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还有，云莱到底是谁？什么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 张隐抬眸扫了她一眼，眼里有着探究。 “这种时候了，你不关心一下自己，居然还有空八卦。” “这不是八卦。张隐，你真的杀人了吗？” “你觉得呢？” “张隐！”相较于张隐的平静，穆思礼看起来比他还要着急几分。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样你就会痛快了吗？其他人做错了什么？” “是啊，看他们痛苦，我就快乐。” 他看着穆思礼，“仔细看，你和云莱还挺相似的。” 他不顾穆思礼的反抗，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左右掰扯了一下。 “不过不是脸，是性格。但也就两三分，她可没有你这么软弱。” 张隐松开掐住她的手，从角落里搬出一张椅子。 椅子满是灰尘，他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下，灰尘扑起，消散在空中。 “原本还不理解为什么顾晞对你这么宽容，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什么意思？” “顾晞这个人，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善良。云莱没死之前，她可要比现在要淡漠得多。旁的人冒犯了她，第二天就会消失在帝都。” 张隐坐着，身子微微往前一探，眼神带着探究。 “而你，不仅抢了她的身份，还能在她面前蹦哒这么久。” 张隐勾唇，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云莱和顾晞，是什么关系？” “云莱死后，顾晞开了公司，开始资助伤残孤儿，还收了不少孤儿，私下培养。你知道你二哥待的电竞队吗？那就是顾晞开的。” 张隐没有直接回答穆思礼的问题。 对于张隐说的这些，穆思礼当然是不知道的。 她微张着唇，错愕的表情在张隐的预料范围之内。 “穆氏还能安稳的在帝都存活，你该感谢云莱才对。” 穆思礼没理解。 “和云莱有什么关系？” “因为顾晞是按着云莱的方式在活着。”张隐勾唇，嘴角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云莱的方式？” “简单来说，如果你们遇到的是云莱还没死的时候的顾晞，在你们找到顾晞的第二天，你们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顾晞的处理方式向来干净利落，就像我因为说了她一句，第二天我就被迫转学，且在之后都无法和她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但云莱的处理方式却不会这么利落。在被冒犯的时候，她会采取冷处理方式，不与对方纠缠。如果对方是个她欣赏的人，她甚至能开口夸人家两句。” 连张隐自己都没发现，在提到云莱的时候，他的嘴角挂着柔和的笑。 和以往表现出来的开朗温和模样不同，这是他最真实的表情。 “所以，云莱死后，顾晞成为了云莱。” 所以顾晞明明讨厌她，却也放任她和她处在一个空间下。虽然打击了穆家，还总是说着要他们滚出帝都，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因为顾晞本身想这么做，而是因为云莱会这么做。 她在用这种方式，纪念着自己的朋友。日日夜夜，从未遗忘。 所以她对张隐的恨意才会这么强烈。 穆思礼反应了过来。 “你到底对云莱做了什么？” “是她傻，我本来只是想利用她约出顾晞的。只要顾晞出事，张家就能趁乱上一个台阶，和顾家抗衡。可是她呢，为了和顾晞解释清楚，想也不想扑过去抢她的手机，一个没站稳，就翻了过去。” “从顶楼，就这么‘啪’的一下，血就弥漫开来了。” 张隐手作张开状，明明是笑着，眼眶却莫名红了一圈。 穆思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张隐，你好可怕。”她发自内心的说道。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淡然的说出来？为什么他非但没有半点悔意，还打算重蹈覆辙？ 穆思礼实在无法理解张隐的脑回路。 “你害死了她，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 “是顾晞害死了她！”张隐眼眸冷了下来，想也不想地喊道。 “如果不是顾晞，她不会死的！是顾晞的错！如果不是她，云莱会活着的！可她却像个受害者一样缩在顾家人背后，利用顾家的势力来压迫我，驱逐我！”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穆思礼。 “顾晞没有错！是你自己执迷不悟，是你自己内心阴暗，见不得别人幸福，故意把其他人拖下水。是你！是你害死的云莱！” 穆思礼的声音很大，但很坚定。 她盯着张隐，一遍又一遍强调着事实。 下一秒，她被张隐掐住脖子。 张隐的力度很重，穆思礼瞬间喘不上来气，脸色也逐渐变得铁青。 她挣扎着，可双手被绑着，使不上一点力气。 就在穆思礼觉得自己快窒息而死的时候，张隐突然放开了她。 穆思礼猛咳嗽一声，整个人最大程度的佝偻着，贪婪地吸取着周围的空气。 “我劝你不要想着惹怒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穆思礼回道。 “云莱知道谁更值得付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去抢回手机，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自己的朋友。而你，不配！” 听张隐的描述，她就能知道云莱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所以顾晞才会在她死后，以她的行为处事为自己的行为处事，默默纪念着自己逝去的好友。 她也知道，张隐没救了。 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 在他的世界里，他是悲情主人公，所有人都必须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她现在觉得自己真傻，也觉得云莱傻。 她们都以为自己是能拯救张隐，却不知道他这个人早就已经腐朽了，连捧都捧不起来了。 “张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心理扭曲的精神病人！你不值得任何人用真心去对你。” 穆思礼用着自己认为是恶毒的话咒骂着张隐。 “你就值得了吗？鸠占鹊巢的大小姐？” 张隐话音刚落，仓库的门便被一把踢开。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同时看向仓库门的方向。 铁门凸起来了一块，证明他们确实没有听错。 下一秒，仓库门缓缓打开，带着尖锐的吱嘎声。 “张隐。” “顾晞。” ------------ 第136章 不，你很够格 顾晞从最后面走上前，裴琛紧紧跟在她的身侧，像是个忠诚的骑士。 “顾晞。”张隐转过身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显然，顾晞的到来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之所以敢打给顾晞，是因为他早在一开始就在周围布置了干扰器和屏蔽器，以他通话的时间开始算起，顾晞就算是想定位，也绝对没办法这么快确定好范围。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顾晞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大概位置。而自己那一通电话，刚好给了顾晞精准定位的机会！ 想到这，他回头看穆思礼。 穆思礼很平静，哪怕见到了顾晞，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你们算计我？” 张隐表情很是难看。 “怎么，允许你算计我们，就不允许我们算计你吗？”穆思礼的声音嘶哑，脖子上还有着明显的五指印。 “你没事吧？”顾晞问道。 “没事。” 两人的合作，还得从半个多月前说起。 ---- “喂，红灯了。” 穆思礼站稳。 “顾晞，你怎么在这？” “买东西。”顾晞松开手。 “这样啊。”穆思礼尴尬地拽了拽头发。 顾晞打量了她一眼，“张隐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张隐？”穆思礼不知道顾晞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张隐。 但她想起来，张隐好像说过他和顾晞有一些误会。 “顾晞，张隐说过他小时候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这次回国是想请求你的原谅。我知道你说这句话可能是出于好意，但是你和张隐这么久没见过了，一来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会不会不太好。” 和云莱不同，对于穆思礼而言，张隐可以说是她唯一一个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了。 “请求我的原谅？”顾晞勾唇。 “那他请求了吗？” 一句话，让原本想为朋友发声的穆思礼犹如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张隐似乎经常提起有关顾晞的话题，但好像每次都是在顾晞不在学校的时候才来找她。 如果真的是想道歉，会这么凑巧，每一次都不在吗？ “我......” “他是不是和你说，因为说了我是捡来的，所以我生气了，把他逼到出国了？”顾晞话里带着轻蔑。 “你，你怎么知道？”穆思礼很是惊讶。 “他还是老套路。”顾晞笑着，眸光却冷了下来。 穆思礼看着顾晞，只觉得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拉扯。 一个是张隐，一个是顾晞。 “张隐是你的好朋友啊！” “可她是顾晞啊。” 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掰头。 “可是他现在不是什么都没对你做嘛？他最近在医院里，可能比较忙呢？” “怎么？有空放学蹲你去喝咖啡，没时间蹲我家门口跪着请罪？” “跪着......顾晞，你说的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穆思礼皱眉，话还是柔柔的，没有半点攻击力。 顾晞冷哼一声。 “过分？那你让他把莱还给我，我给他跪着都行！” “莱......又是谁？” 听到这话，顾晞冷静下来。 今天是莱的忌日，再加上提到了张隐，她的情绪控制的并不是很好。 她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反正我话说到这里。张隐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找我的茬，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顾晞扭头要走，穆思礼停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顾晞要转弯的时候，穆思礼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顾晞，我们聊聊吧。” 顾晞停住脚步，低头看了她一眼。 “说吧，聊什么。” 两人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面对面而坐。 “你有什么证据吗？说张隐接近我是为了你？” “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你不用误会，他纯纯心理变态，不是想让我死，只是想让我跟他一样痛苦罢了。” “一样痛苦？” “他是私生子，张家人都不待见他，亲生母亲死的也早，所以看不惯我一个捡来的过的比他好，明白了吗？” 看着顾晞平静的表情，穆思礼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 “行了，我坐在这也不是为了听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的。如果你说的聊一聊，是想聊这些无聊的事情的话，那抱歉，我忙得很。” “不，不是！”穆思礼生怕顾晞起身就走一样，急急忙忙否认。 “我的意思是，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顾晞来了些兴趣。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张隐接近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你，那我当这个中间人，和你合作。” “就这么背叛你的朋友？”顾晞的话里带着调侃。 “不！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朋友。如果他不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我这是在向你证明，他真的改变了。” 顾晞冷笑一声，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好啊，那就看一看吧，希望你不要哭鼻子。” “但我有一个请求。” “说。” “如果张隐真的是想通过我对你做什么，我会把所有的信息和细节和你共享。但事情结束后，我想请你帮忙写一份介绍信给赛琳娜老师。” “原来你是在打这个算盘。看来你也不像你表面那样无害嘛。怎么，觉得穆家窒息，想要逃离了？”顾晞将咖啡放在桌上。 杯子与杯碟发出碰撞，连接的却似乎是穆思礼的心脏。 她颤了一下，低下头，双手紧攥着裙子。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顾晞的眼睛也不再躲闪。 “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妈。” 如今的穆家已经成为了困住徐嘉禾的囚牢，而徐嘉禾则成为了他们所有人的囚牢。 所以她想出国，带着徐嘉禾一起。 从小到大，徐嘉禾对她付出了多少，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哪怕现在徐嘉禾对她冷嘲热讽，她也做不到抛弃徐嘉禾，抛弃自己的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 所以，她要带着徐嘉禾一起离开这个牢笼，重新成为能让她骄傲的女儿。 如果张隐真的如顾晞所说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格，但你相信我，我会比比赛那个时候表现得更好的，不会让你丢脸的。” “不，你很够格。” ------------ 第137章 一个监狱是困不住老鼠的 出乎意料的，顾晞的语气充满肯定。 “你的技巧欠缺了些，天赋却也是有的，如果跟在赛琳娜老师身边，是个好的出路。” “谢......谢谢。”穆思礼没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听到这么肯定自己的话语，是从顾晞嘴里说出来的。 “推荐信我可以帮你写。” 恰好赛琳娜老师最近一直发信息‘骚扰’自己。一直拒绝也不是个办法，刚好推个有天赋的过去，也算是交了差。 “但是张隐这件事，你自己再想想吧。他不是正常人，发起疯来，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她是想张隐死没错，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拉别人下水。 这样的话，和张隐又有什么区别？ “顾晞，谢谢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穆思礼，自私一点是没错的，有野心也不是一件坏事。要走什么样的路，是你自己决定的。太软弱的话，只会错过很多机会。” 穆思礼勾唇，眼里总算带了些笑意。 她起身，朝顾晞鞠了一躬后离开。 徒留顾晞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很久。 莱也总是喜欢憋着不说出来，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莱也很喜欢音乐，所以她经常会带着小提琴曲找莱。 那个时候，她会拉着小提琴，莱则在一边做着美味的小蛋糕，小萱会给莱打下手，虽然经常是在添乱...... 后来，莱死了，小提琴也落了灰。 偶尔心血来潮时，她也会拿起来拉一拉。那些笑声还回荡在耳边，可一睁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后来，穆思礼也许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再次联系了顾晞。 这次，顾晞寄了一个定位项链过去。 ---- “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顾晞会允许他发生第二次吗？” 她看着张隐，“这次证据确凿，你后半辈子就给我好好待在监狱里吧。恭喜你啊，终于如你所愿，活成了一只只能在角落里阴暗爬行的老鼠。” 张隐不怒反笑。 “顾晞，你难道不知道，一个监狱是困不住老鼠的吗？” 顾晞皱眉，直觉不对。 她不再和张隐废话，侧身让警察上去。 可张隐却直接抽出一把军事刀，抵在了穆思礼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这样才对嘛。”张隐得意的笑着。 “所有人，都给我去角落蹲着，不然，我就让她和我一起陪葬！”张隐眼里带着狠厉，没有人质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顾晞咬牙，紧紧盯着刀尖。 最淡定的，莫过于穆思礼了。她没有求救，也没有害怕，全程不吵不叫，仿佛刀不是抵在她的脖子上，平静地出奇。 但没办法，刀抵在穆思礼的脖子上，几人只能听话的往角落走。 “顾晞，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更像只能待在角落的阴暗老鼠吗？” 张隐的话并没有激怒顾晞。 这种时候，并不需要逞一时之快。 很显然，张隐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只手环着穆思礼的脖子，确保刀对准着她，另一只手则摸索着给她解绑，眼睛一直盯着角落几人。 穆思礼也很听话，没有挣扎，认命地被张隐掐着手臂带走。 几人呈圆形走着，局势颠倒了过来。 很快，张隐带着穆思礼走到了门口。 “全都给我待在里面别动，不然一起死！” 顾晞皱眉，裴琛拉着她，生怕她冲上去。 下一秒，铁门被关上。 仓库一片黑暗，顾晞下意识拽住裴琛的衣角。 “我在。”裴琛抱住顾晞，以一个包裹的姿态护住顾晞。其他几人没有迟疑，立马安排外面的人伏击，自己也冲上前，小心翼翼将门拉开。 外面空荡荡地，警察将仓库门直接敞开。 “我在这。”正在他们搜寻张隐的踪迹时，一个声音从仓库旁边传来。 几人急忙上前。 是穆思礼。 她的膝盖和手都有着擦伤。 “你怎么样？” “我脚动不了了。”穆思礼皱着眉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脚踝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隐呢？” “他从车上把我推下来后就开往这边了。” 穆思礼实话实说，给警察指着方向。 “不是让你别跟他走了吗？”顾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话里带了几分埋怨。 “你知不知道那刀子再近一点，你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小心地查看着穆思礼的伤口。 “我也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虽然是这么说，却也没看到穆思礼有多害怕。 事实上，从穆思礼看到张隐下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评判了。 这样的人，如果放任他这样下去，那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的。 而她，活着和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倒不如咬咬牙冲一把，让张隐坐实了罪名，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待着。 她已经想好了。 死了，她解脱。 没死，那她今后将为自己活着。她要去看更宽阔的世界，带着她的母亲一起去找寻彼此真正的自我。 她顶替了顾晞活了这么多年，那相应的责任，她也不能逃避。 这也好，走之前，能帮顾晞解决一个心头恨，自己也能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而且，这样一来，他的犯罪证据就确凿，说不定还能借此把云莱的真正死因公布出来。” “你知道莱的事情了？”顾晞手顿住，却没抬头看她。 “张隐都和我说了，云莱是为了抢手机，才会翻了过去，坠楼而亡。虽然不是他推下去的，但也是间接导致了云莱的死亡。我个人觉得，到这个地步了，他没理由骗我，所以这件事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顾晞垂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穆思礼看着她，一瞬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推荐信我已经寄给老师了，面试等你恢复了在开始吧。这次，谢了。” 穆思礼转了个话题。 “是我欠你的。我才要谢谢你，能同意我的请求。” 很快，穆思礼被送到了医院。 但张隐却没有了踪迹。 在外圈伏击的人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在内圈的人搜寻了好几遍，也只在林子深处找到了被遗弃的车辆。 顾晞对此并没有很意外。 张隐迟早会出现的，而他的后半辈子必须待在牢笼里到死为止。 ------------ 第138章 我现在已经能承受这些了 医院里，顾晞等着穆思礼的检查报告。 毕竟穆思礼受伤也是因为自己，她不是会抛下穆思礼不管不顾的人。 当然，她也通知了穆思博。 在穆思礼的强烈要求下，她打消了通知穆氏夫妇的念头。 穆思博来的很快。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跑过来的。 “思礼，你怎么样？”他直接闯了进来，两人包括医生都吓了一跳。 “出去出去。”医生皱着眉头，顾晞给了裴琛一个眼神，后者点头，戳了下穆思博的后背。 “穆先生，坐在这里等就行了。” 穆思博也知道自己失礼了，道了歉后连忙退了出去。 两人就坐在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穆思博本来还要整理顾辰带来的合同整顿一下公司，一接到穆思礼受伤的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事情有些复杂，还是等她出来自己告诉你吧。不过她没有什么大碍，您不用太紧张。” 看着裴琛一脸淡定的样子，如果是穆思邈在这，大概都会吐槽一句‘如果受伤的人换成顾晞，破了个屁你都得拉着她去打破伤风’。 但是穆思博不会。 两人就这么坐在外面，安安静静地等着两人出来。 好在没有多久，顾晞就推着穆思礼出来了。 “思礼，怎么样？” “大哥，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崴到了脚，还好有顾晞他们送我过来。”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穆思博紧皱眉头。 “报告单在一楼，记得领药。” 顾晞松开手，裴琛也适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谢谢你们，麻烦你们了。”穆思博接过轮椅，朝两人道谢。 顾晞看穆思礼没有要说真相的打算，打了个招呼后也就离开了。 等两人离开，穆思博也跟着去排队取了药。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上了车后，穆思博没有立马开车离开，反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穆思礼咽了下口水，“哥，怎么了吗？” 她故作不解，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期望穆思博能就这么被她忽悠过去。 但显然，不太可能。 “说吧，什么情况？思川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你状态不太对劲。我早上在开会没接到电话，刚给思川打完，就接到顾晞打来说你受伤在医院的消息，你是要吓死你哥是不是？” 看着穆思博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穆思礼垂眸，一脸愧色。 “对不起大哥，我没想让你担心的。不过你相信我，现在没事了。” 穆思博眼里满是担忧。 他知道穆思礼最近状态不太好，但自己最近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别说回家了，连睡觉都是窝在公司沙发上的，自然是没能挤出时间找穆思礼好好聊一聊。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放心，今天过后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他把手搭在穆思礼的头上，眼神温和。 “妈最近情绪不稳定，你别把她的话听进去。哥哥还想找你商量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哥哥就送你出国学你想学的东西，你觉得可以吗？” 他知道穆思礼在这里并不开心，所以想着让她换一个环境，说不定会好起来。 “家里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你就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其他的都交给哥哥搞定。” “哥......”穆思礼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现在公司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没有任何人能够插手你们想走的路。” “那哥你呢？你自己的想法呢？” 穆思博一直都在为了别人而努力，为了别人而付出，什么时候他也能正视自己的需求呢？ 这也是为什么穆思礼要带走徐嘉禾的原因。 徐嘉禾对穆思博的影响很深，比他们都要深。穆思博是徐嘉禾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教育最杰出的成果，穆思博早已经习惯了徐嘉禾对他人生的安排，像个傀儡一样。哪怕他现在开始有了反抗意识，但终究只能被局限在徐嘉禾划定的范围里。 她想，带走徐嘉禾，说不定能让穆思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能让徐嘉禾找回自己。 既然她活下来了，那她也想要改变自己懦弱逃避的性格，不能再让穆思博独自承受这一切。 “我？我已经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了，不用担心我。” 穆思博没想到穆思礼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柔声回道。 他已经没办法去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了。 但人不能把自己局限在过去的抉择中，得向前看才行。 与其一直想着不会实现的梦想，倒不如重新找一个自己期望达成的目标。 而保护好他的弟弟妹妹们，让他们能够自由地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梦想，就是他当下的梦想和目标。 “所以，你想吗？还是说你自己有打算了？” 话题绕回了原点。 “哥，我想带着妈一起去国外。” “带着妈？为什么？”穆思博没理解。“妈跟在你身边不是个好选择，你在国外也是受制的，倒不如让妈留在这。” 可穆思礼却笑着摇了摇头。 “哥，你不是说希望妈能找到自己本身的价值吗？我也希望。” 她叹了口气，“现在穆家已经成为束缚住我们所有人的牢笼了，我们每个人都有问题。可以的话，我也想做点什么。” “可是妈她......” “妈那边就让我来和她聊一聊吧。” 看着穆思礼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穆思博觉得自家妹妹好像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个有主见且能勇敢表达自己想法的孩子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穆思礼的头。 “妈说话会很难听的。”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我现在已经能承受这些了。” “你长大了。” 穆思博很欣慰，却也觉得有些失落。 如果不是他做的不够好，他们本来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而穆思礼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她握住穆思博的手，语气坚定。 “哥，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 穆思博轻笑一声，“你也是世界上最棒的妹妹。” 到了这个时候，血缘已经不重要了。 顾晞是他的亲妹妹，但是顾晞有了更好的家人，所以他只能用钱财来弥补她。如果以后顾晞有什么事，他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但平日里他也不会去打扰顾晞的生活。 穆思礼也是他的妹妹。无关血缘，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崩溃日子里的唯一支撑...... 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出了错，也不是一句想弥补就能弥补的。 另一边，顾家。 ------------ 第139章 这是气的吗？那是怕的！ 顾晞和裴琛一进去，就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往日，这个时候阿姨会在花园浇浇花，今天也是没看到人影。 顾晞撤回即将要踏进家门的脚，扭了一个方向。 “裴琛，我们跑吧，有诈。”顾晞拉着裴琛就要走。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大门被打开，顾朝挤开裴琛，两兄弟一左一右将顾晞夹住。 “亲爱的小妹，怎么家门都没进就要走了？” “呵，车上东西忘记拿了。”顾晞挂着假笑，尝试挣扎，发现没有用后果断放弃逃跑的想法。 “让阿叔等下给你送进来就行，爸妈和大哥可等你好一阵了。” 顾朝贴着顾晞的头，说的话却阴恻恻的，让人背后一凉。 “什么日子啊，人这么齐？” “是啊，你说是什么日子呢？”顾曙反问道。 全程，裴琛沉默站在一旁。 “你也别跑，裴爸和林妈都在里面呢。” 裴琛面上不显，脚步也是顿了一下。 两人进去，裴家和顾家四位整整齐齐坐在主沙发上，连顾辰都是站在一旁。 阿姨沉默着将茶水续上，又默默退下。 这下，客厅只有这两家人了。 看到地上的圆蒲团，顾晞叹了口气，认命的跪坐在上面。 这个蒲团是只有当顾晞真的做了让两家父母都觉得严重到不惩罚不行的程度才会出现。 当然，这个待遇是只有顾晞才有的。 至于几个皮糙肉厚的男孩子，就没有这种人性待遇了。对他们而言，几个家长没拿皮带打他们一顿都算是情绪稳定了。 几个家长对顾晞的偏爱，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 顾晞也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还想辩解忽悠过去的顾晞，在看到这个蒲团后，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认错的原因。 “爸，妈，裴爸，林妈，我错了。” 顾晞一跪，裴琛自然是要陪着的。 他跪在冰凉的瓷砖上，“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是我的错。” “那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做了什么，要跪下认错。” 温婷看着两人，没有平日的温和。 顾晞知道，温婷是真的生气了。 “我不该瞒着你们，私下和张隐对线。” 事已至此，隐瞒是没有用的。 “我联合了穆思礼，打算抓他个正着。因为怕你们担心，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同意，就......就没有告诉你们。不过我们联系了警察，我也知道张隐不会对我做什么......” “怕我们担心？怕我们不同意？我们那是不同意吗？我们那是怕你犯傻入了套！”温婷起身，指着顾晞的手颤抖着。 “妈，你别激动，我这不是没事嘛。”顾晞跪的笔直，手去捞温婷的手。 “你要是出事了，你以为妈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吗！” 温婷抽开顾晞的手。 她是真的怕啊。 她知道云莱刚去世那段时间，顾晞是什么样的状态。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怕顾晞会因为一时冲动，入了张隐的套，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小晞，你这次是真的冲动了。你知道你妈接到警察的消息时，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你妈年轻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还见过？也只有你的事情能让她这么担惊受怕了。” 林昕这次也难得站在了温婷这边。 “还有阿琛，你怎么也能陪着小晞胡闹？这是能跟着胡闹的事情吗？” 裴琛一言不发，不做一句辩解。 要是往常，顾晞肯定会拉裴琛下水，但这次，她没有。 “林妈，是我让裴琛不准说出去的。我威胁他，要是他告了密，我就自己私下跑去找张隐对峙。” 林昕叹了口气，蹲在顾晞面前。 “小晞，你也是林妈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林妈是把你当做自己孩子的呀，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事不是应该一起商量吗？这世上不确定因素那么多，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后悔都来不及。” “小晞，阿琛，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张隐联合张家或者其他人做了更大的局怎么办？如果他今天真的鱼死网破，那你们又要怎么办？”顾柏宗脸上带着少见的指责。 “就是！这是能闹着玩的事情吗？一个个年纪小，胆子倒是大得很！”裴宏也坐不住了。 他走过来，“你们两个啊，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这好在是没出什么大事，你们两个倒是要把我们这四个老不死的气死了。” “裴爸，您消消气，我真的知道错了。现如今张隐犯罪的证据确凿，我保证我不会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害你们担心了。我知道我这次没考虑周全，是我自以为是了，我保证，我保证再有任何事，我绝对不擅作主张。” 顾晞顺着梯子立马下来。 她眼神投给林昕，眼里有着恳切。 林昕抿唇，到底也不太忍心再多指责什么。 她戳了戳自家儿子的额头，“让你看着点小晞，是让你照顾好她，你倒好，陪着她闷声干大事。这要是小晞有个万一，我看你怎么办！” 裴琛不讲话。 他就是怕顾晞做傻事，才陪着她，没和长辈们透露一句。 张隐和云莱已经成为了顾晞心里的执念，这件心事不除，那才是真的隐患。 警察都是裴琛再三要求，顾晞才答应下来的。 好在一切顺利。 他跪在这的时候，心才是彻底安放下来。 “现在张隐也跑了，隐患更大了。”顾柏宗忧心忡忡。 “警察那边会派人盯着张家，如果张隐和张家人联络，警方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一直在一旁站着的顾辰开了口。 面对顾晞请求帮助的眼神，顾辰视而不见。 “之前就是我们太护着你了，才让你这么胆大包天。” “话是这么说，但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教训也教训了，小晞也认错了，要不先这么算了，等找到张隐了，在好好算个账？”林昕扯了扯温婷的衣角，气势有些弱。 “跪半个小时吧。”温婷说完，也不看两人，直接上了楼。 “老婆。”顾柏宗暗道不好，一脸‘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的表情指了指跪着的两人，然后就急匆匆追上楼去了。 “看来这次温婷气得不轻。” “这是气的吗？那是怕的！”林昕有些没好气的怼了下自己丈夫。 可面对两个孩子时，语气又弱了下去。 “小晞啊，从小到大你妈对你多疼，你也是知道的。你这次，真的让她失望了。” 顾晞跪坐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 第140章 人的疯狂是算不出来的啊！ 气氛一片低迷。 “你就在这陪小晞跪着吧，等跪完了，回家我再找你算账。” 眨眼间，客厅只剩下跪着的两人，还有看着两人跪着的三兄弟。 “现在难受了？瞒着我们找张隐算账的时候，怎么不难受了？” “刀都架在穆思礼脖子上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架在了你的脖子上，我们咋搞？” “还会叫警察。咋？还得夸你一句是不是。” 三兄弟一人一句，顾晞愣是一句反驳都没有。 看她这样，三兄弟‘啧’了一声，满腹指责的话了愣是憋回了肚子里。 “哥，这下怎么办？” “这下会叫哥了？偷偷摸摸干大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你有三个哥啊？”顾曙瞥了一眼裴琛。 “抱歉。”裴琛很有眼力见的开口。 “你庆幸小晞这次没有事，但凡她出了一点差错，我都得亲手弄死你。” “哥，是我拉着他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恋爱脑？”顾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顾晞的脑袋。 他心里有气，自然也就没收住力气。 顾晞‘嘶’了一声，裴琛立马上手挡住。 “哥，你气就打我吧。”他说着，手轻轻帮顾晞揉着发红的额间。 顾曙‘啧’了一声，觉得裴琛莫名有点茶茶的，偏偏顾晞还就吃他这一口。 “哥，这下怎么办？”顾晞握住裴琛的手，眼睛看向顾辰。 “这时候知道问我了？”顾辰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下来。 他就这一个妹妹，跪了跪了，骂也骂了，还能怎么做？ 当然是给这小妮子善后了。 顾晞自小聪明，极少让他们操心，很多事情看着张扬过分了些，实际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但往往这种人，一旦搞出事，那可就不是能轻易处理的了。 “还能怎么办？时间也到了，去给妈认个错。” 顾辰掐着点，时间一到，立马就牵着顾晞起来了。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温婷到底狠不下心，再加上哥几个围着她扯些有的没的，时间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顾晞缓缓起身，跪久了，脚一时有些发麻。兄弟三个围着她，让她坐下缓缓。 两者对比，裴琛就孤独的多了。 他扒着茶几缓缓站起，小心翼翼挪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 “我认错，妈能理我吗？” “如果不能，你就跪在妈面前吧。她不说话你不起来那种。”顾朝补了一句。 闻言，顾晞更发愁了。 “不过你要是不去，你就完了。” “没说不去。”顾晞缓过来后起身，做了个深呼吸后，一咬牙往楼上走。 三兄弟欣慰的点点头，顾晞的身影一消失在楼梯口，三人立马围到了裴琛身边。 裴琛也不挣扎，手一举。 “哥哥们，手下留情。” “这回知道叫我们手下留情了？小晞闹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能真不告诉我们？” 裴琛沉默，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我是察觉到苗头不对，所以才逼问的小晞，不然，连我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云莱的死对小晞影响太大了，张隐一出现，小晞就很难把控住情绪。他的事情不解决，小晞的心病永远不除。” “说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让他跑了？万一他破罐子破摔，那怎么办！”顾曙还是不满。 “张隐一定会和张老爷子联系，我这边也会派人去盯着。” 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也没有用了。 “反正这事我们今天记下了，再有下次，这门你也别再踏进来了。” “抱歉。” 说完，裴琛也就回去了 他们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裴琛。但自家妹妹舍不得，也只能对着裴琛发火了。 再说了，凭什么只告诉裴琛，不告诉他们？他们才是亲的！ 而上了楼的顾晞，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温婷几乎没对她生过气，正因为没真的生过气，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门被打开，顾柏宗从房间里出来。 “爸。” “好好和你妈聊一聊。”顾柏宗拍了拍她的头。 顾晞点头，进到房间。 温婷靠在床头，眼眶微红。看到顾晞，索性直接躺下了。 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还故意背对着顾晞。 顾晞抿唇，一点点挪过去。 “妈。”她拉长尾音，撒着娇。 然而，温婷没有理她。 顾晞也不气馁，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感受到床微微凹陷下去，温婷一挤，想把顾晞挤下去。 “妈，我膝盖疼，你就让我坐一下吧。” 顾晞跪在软垫上，哪里会疼？但温婷还是心软，顾晞这么一说，她就不动弹了，只不过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妈，对不起。”坐下后，顾晞一脸严肃地和温婷道着歉。 她没有嬉皮笑脸，哪怕温婷没有看她。 “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和你们说的。机会就在我眼前，我不能让她溜掉，不然我以后都不敢去看小莱了。” “那我们呢？你难道希望我们以后去看你吗？还是想看妈哭倒在你坟墓前？”温婷坐了起来，眼眶通红。 “妈，我不会有事的。我算准了张隐不会对我做什么，他只想让我痛苦。” “人的疯狂是算不出来的啊！”温婷捧着她的脸。 “小晞，小莱出了事，妈妈知道你心里有恨。可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想为小莱报仇，妈妈从来没有阻止过，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自己开玩笑。” “我没有......”顾晞忍不住辩解道。 “那阿琛和穆思礼呢？张隐不会对你做什么，他们呢？如果他们两个出了差错，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办？” 这下顾晞不说话了。 温婷说的没错，人的疯狂是算不出的。但凡穆思礼或者裴琛因为自己出了事，自己又该怎么办？ 说到底，自己拉他们入局，和张隐拉云莱入局有什么区别。 她垂眸，不再多说一句。 “小晞，你想做任何事情，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乱来，胡来。” “我知道了，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妈，对不起。” 温婷抱住顾晞，“接到电话那一刻，你真的要把妈吓死了。你说说你，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我太想给小莱报仇了，是我太冲动了。” “你刚被我捡回来的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还总是生病，妈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 第141章 我想领养她 南方的冬天透着刺骨的冷。 不管穿多少衣服，那股子寒意却一直萦绕在人们身边，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怎么就突然早产了？”夫妇俩睡得正香甜，一个电话就把两人惊醒了。连自家孩子都顾不上了，和阿姨叮嘱了两句就开着自家的私人飞机直奔过来。 “说是被吓到了。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顾柏宗将温婷头顶的帽子压紧了些。 下了飞机，两人没有耽误，急急忙忙往医院出发。 “这天气，冷死个人。”北方出身的温婷，也难以抵挡南方的魔法攻击。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嘴上抱怨着，脚步一点没慢。 “我昨天才给林昕求了个平安符，今天就出这么一遭。” 她的手藏在口袋里，手心里赫然有一个平安符。 问清楚了楼层后，两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林昕刚好被推了出来。 母子平安。 闻言，温婷吊着的心终于安分了下来。 “还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松了口气，跟着推床走。 她在里面照顾着林昕，被吓破了胆子的裴宏，此刻正待在抽烟室，那烟举了半天，愣是没点着火。 “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顾柏宗不抽烟，但因为工作交际，也会带一包烟和打火机在身上。 裴宏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将烟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他也不抽。 拿出来，也只不过是因为太慌乱了，得拿点东西在手里平复一下心情。 “缓一缓，等下林昕醒了，你可得在跟前陪着。” “那自然，那自然。这次遭老罪了，我回去我就办理结扎，不能再让小昕受这苦了。” “吓着是怎么回事？” “合同的事情。没想到这群人这么狠，居然敢当街撞人！” “行，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就好好陪林昕，这事我来处理。” 裴宏拍了下顾柏宗的肩膀。 “谢了。” “咱俩说这些。快回去吧，平安就好，这阵子我们也留在这，好有个帮衬。” 裴宏点头，拍了拍手，觉得有味，又洗了个手，搓了好一会，确认散了烟味这才跑回病房。 林昕还没醒，温婷正给她整理被角。 “回来了？孩子去看了没？” “忘，忘记了。”裴宏停住脚步。 “你们帮我看一眼吧，小昕还在这呢，我得陪着。” 两人觉得有道理。 林昕这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一醒来人都不在算怎么个事？而他们三个人里，留下丈夫是最合理的。 “行，我们去看看，你在这陪着林昕。” 裴宏道了谢，两人摆了摆手，前往观察室。 毕竟是早产儿，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说是个小男孩，那我准备的小裙子看来是用不上了。”知道母子平安后，温婷也冷静了下来，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这下热闹了，五个男孩，怕是排着队要上房揭瓦了。”顾柏宗也调侃了一句。 两人说着，来到观察室门口。里面只有一个小孩。 小婴儿闭着眼睛，手无意识的抓着什么。 温婷看着，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真可爱。” 问完护士问题的顾柏宗也凑了过来。 “还真是。” “你在这等我会，这一早上急匆匆的，我去上个厕所。” 温婷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标识，和顾柏宗打了个招呼就往洗手间走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 很小，很细，像小猫似得，不仔细听，很容易就被周围的吵闹盖了过去。 温婷停住脚步，往四周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她皱着眉头，但还是尝试着在四周找了找。 声音时有时无，温婷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向。 最后，她睁眼，往垃圾桶走去。 眼一闭，心一横，她将垃圾桶拆开。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 但遗憾的是，垃圾桶看上去并没有异常。 几个小黑袋子，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零碎垃圾。娇生惯养的温婷哪弄过这些，皱着眉头就要把垃圾桶盖上。 可就在这时，垃圾桶里传出来刚才的声音。 仔细看，有一个黑袋子还在扭动着。 温婷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严肃。 她咽了下口水，压住内心的慌乱和嫌弃，将袋子提起。 这不提还好，一提，更能清楚的感觉到里面装着活物。 温婷眼泪都快给吓出来了，偏偏还不能放回去。 她颤颤巍巍地将袋子放下，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面色煞白，奄奄一息的婴儿。看起来，是刚出生不久就被人拿黑袋子一裹，就直接给丢进了垃圾桶。 温婷手伸向孩子的鼻翼，就在这时，小孩手一抓，将她的手指头包裹住。 黏黏糊糊的，又热热的。 温婷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些个遭天谴的。” 她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抱着孩子去找护士。 顾柏宗看她这么久还没回来，还以为出了事，也着急地整个医院找。 看她瘫着手，一脸呆滞地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顾柏宗那叫一个着急。 跑的那两步还差点给自己绊了一跤。 “咋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外套都没了？”顾柏宗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温婷身上。 他握住温婷的手，黏黏糊糊的，透着凉意。 “手怎么了？老婆，你说句话呀，你别吓我，发生啥事了？” “老公，我捡了个孩子。那么小一个，刚出生的，被人用垃圾袋一裹就扔在了垃圾桶里。” 温婷抓着顾柏宗的手，眼神没有焦距，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本来要上洗手间的，我就听到有个小猫叫似的哭声，我找啊找啊，她就那么一小只，拽着我的手。她想活下去，她才那么小，她父母怎么狠心的？这么冷的天，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就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温婷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说不害怕自然是假的。 她说的有些颠倒，顾柏宗却理解了她想要表达的话。 他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的抱住温婷。 “没事了啊老婆，没事了。我在这呢，别怕，别怕。” 顾柏宗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温婷的背，低声哄着。 来来往往的走廊里，温婷抱住顾柏宗，脸埋在他的怀里，手紧攥着他的衣角。 “老公，我想领养这个小家伙。” “好。” ------------ 第142章 这是你可以决定的？ 顾柏宗没有丝毫犹豫。 以他们家的家世，别说一个了，再养十个都不在话下。 检查结果出来后，观察室里多了一个小孩。 因为在垃圾桶里接触了太多病菌，小家伙前前后后发了好几次高烧，每次都是命悬一线。 好在小家伙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孩子，愣是撑了过来。 加上夫妇俩有什么好的全给小家伙用上了，短短三个月，小家伙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说是医院里颜值最高的两个小孩也不为过。 两个小家伙天天待在一块，哪怕隔着床位，只要一个叽叽呀呀的说着话，另一个就会叽叽呀呀地附和着。 没事的时候就各自躺在床上啃着自家的脚丫子，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温婷每天就一脸慈爱地看着两小孩。 短短三个月，手机内存都被两个小家伙塞满了。 “真可爱。”温婷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 顾晞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名字呢？是在回到顾家的第一天。 一回到家，温婷和顾柏宗便马不停蹄得去办理了领养手续和户口登记。 小家伙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姓顾，单名一个字——晞。 意思是：破晓，天亮。 他们希望小家伙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等待破晓，迎来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 “妈，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的，但好像反而更让你担心了。” 顾晞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温婷怀里，如小时候一般。 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温婷轻轻拍着她的手臂，亦如小时候哄她入睡的样子。 另一边，众人寻找的张隐从地上冒了出来。 狡兔三窟，何况是他这么谨慎多疑的人。 这地方是小时候他和母亲用来逃债的地方，怕被人发现，所以做的很是狭小。 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他艰难爬出来，喘着粗气，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空气。 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张隐扶着树，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封锁起来的小屋，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但还是慢慢地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手机是不能用了，好在还有一个备忘机藏在那。 很快，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病房里，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老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医生照例检查了一番后，准备注射药物。 “少爷说联系钱雄。” 话说完，也刚好注射完毕。 “没什么事，老爷子。您好好休息，有问题随时叫我们。”医生说完，没有逗留，径直出去。 他一出去，老爷子才重新睁开了眼。 “真是废物。” 张家要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没落至此。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张隐是唯一一个有希望让张家重新恢复往日辉煌的人。 成也他，败也他。 早知道，当初便不把他接回来了。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 张隐被接回来的那一天，他和母亲正在垃圾堆里捡垃圾。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爷爷，他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他的母亲却仿佛如临大敌，抱着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妈。 “小隐，乖，回屋子去。” 说是屋子，也不过是个破破烂烂的小仓库。这是他们能租到的最便宜的房子了。 小张隐很乖，点了点头，回了房子。 “隐，你倒是会起名字。”张谋峰的话里带着些嘲讽。 秦云低垂着头，一句话没有反驳。 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显得有些无措。 “您......您还要怎么样？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彻底离开张家了。因为你，我连份正经的好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做些零碎的活。就这样，你都不肯放过我们母子俩吗？” “这是你妄想嫁入张家的时候，就应该想好的结果。”张谋峰冷哼一声。 女人身子更佝偻了。 “那您这次来，又想做什么？” “他虽然是个私生子，毕竟也是张家的血脉，我要把他带回张家培养。” 秦云瞳孔一缩，猛地一抬头。 “您，您要带走小隐？”她后退一步，眼神变得防备。 “不，不可以。” “这是你可以决定的？”张谋峰完全没有将秦云放在眼里。 “那我要和小隐一起！”秦云说的坚定。 可迎来的，是张谋峰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你还是没变，才两三句话就不装了？这几年，你还没打消这个荒诞的念头吗？” 张谋峰连着几句反问，丝毫不给秦云开口的机会。 “你以为就你一个在路边捡垃圾的肮脏女人，有资格入我们张家大门？你是想我们张家以后在其他家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那您当初说的那么绝，现在不也是要舔着一张老脸来找我？”秦云收起了自己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里满是算计和得意。 张谋峰唇一抿，浑浊的眼多了几分杀气。 “怎么，张晓生不了了是吧？着急了吧？” “你怎么知道！”张谋峰脸黑的不像话。 这件事在张家就是机密。所有人都以为是张夫人有问题，实际什么情况，只有他和管家知道！ 他想着，脸上终于有了除嘲讽之外的表情。 他盯着秦云，脸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偌大的张家，一个继承者都没有，还得收养几个堂的表的，可惜都是些脑子不好使的。” 秦云阴恻恻地笑着，一脸得意。 “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又如何？我等的就是现在。”秦云把手里的东西一扔。 “话我就放在这，要不你就带着我和张隐一起进张家，要不我就带着他自杀，谁也别讨到好。你放心，在死之前，我一定会把你们老张家最大的秘密全都抖出来。”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张谋峰闭上眼睛，到底还是退了一步。 “如果我要的就是这一点，我就不会带着他苟活这么多年了。”秦云啐了一口，满脸戾气。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张谋峰敲了敲自己的拐杖，话里带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不识抬举？”秦云笑了，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有停止的打算。 “当初您逼着我离开张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 第143章 跟着我回张家吧 秦云敛了笑，眼里倒映着张谋峰的身影，满目恨意。 “张老爷子这么有手段，给我安排个新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这个要求可一点都不过分啊，毕竟盗用身份这事，您不是玩的很顺手吗？” 她咬着牙，一想到当初那段屈辱的日子，整个人就忍不住的颤抖。 “您当初把我赶出张家，给我求职的公司都下了封锁令，还用我的信息借贷要把我搞垮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们老张家会有今天？” “谁叫你肖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秘书，玩玩就算了，有个种就妄想嫁进来，下贱。” “我下贱？”秦云拔高了音调。 “你儿子做的肮脏事你怎么不觉得下贱了？他求色，我求财，各取所需，有什么不行！我秦云除了身世差一些，外貌能力哪样比不上那些个千金大小姐？怎么没资格踏进张家。” “身世差，就是原因。能力强的人一抓一大把，你算什么？”张老爷子冷哼一声，话里依旧带着轻蔑。 这种表情，秦云看了太多次了。 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上手把他的脸一点一点扒下来。 “好啊，那你就接着找有能力的人，去给你的宝贝儿子治治他那不举的病吧。”秦云勾唇，眼里是止不住地得意。 这就是她报复张家的第一步。 五年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可别忘了，她学的是化学专业，五年了才来找自己，证明他们已经束手无措了。 秦云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不是说她永远别想踏进张家的门吗？那就看看！这张家的门她到底能不能踏进去。 “明天，我来接你们。” “早说这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秦云笑着，转身进了屋。 门一关，只剩下张谋峰一个人对着铁门，攥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先生。”管家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句。 张谋峰没应，转身上车。 车窗摇下，管家弯腰。 “找人处理掉。” “是。” 屋子里，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母子俩正坐在一起收拾着东西。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小隐，乖乖的，等明天咱就可以去见爸爸了。”秦云一脸兴奋，从柜子底下收拾出自己最得体，也最喜欢的一身裙子。 “爸爸？妈妈，刚才的人是爸爸吗？” “傻孩子，那是你爷爷。” “那个很坏的爷爷？” “是啊，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五年了，他还不是得松口打自己的脸。”秦云眉飞色舞的，喜悦之情难以掩盖。 小张隐坐在床上，手里还抱着衣服。 “妈妈教给你的知识有没有好好记住？” 张隐点头。 “那就好，不愧是我儿子，不是那些歪瓜裂枣能比得上的。” 说完，秦云高高兴兴地去换上自己多年没穿的裙子。 小张隐不知道自己母亲在开心什么，但是母亲开心，他也开心。 “这衣服太大了......”这几年东奔西跑的躲债，又没日没夜的工作，秦云整个人比以前要瘦弱上不上，整个人就跟皮包骨一样，看着还有些渗人。 “小隐自己乖乖的，把粥煮上，妈妈去街口找刘奶奶改一下裙子。” “好。”秦云经常一整天都在外工作，所以张隐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煮饭洗衣打扫等一系列技能。 可是饭菜都已经煮好了，也不见秦云的身影。 小张隐有些担心。 想了想，他还是穿上鞋子，打算去找自己的母亲。 天空暗了下来，好在小巷有路灯。小张隐一路跑到刘奶奶家里，但对方表示秦云早就离开了。 看他要离开，还随手塞了颗糖果给他。 小张隐道了谢，却没有直接回家，绕着小巷子找着母亲可能回去的地方。 有时候秦云回来会顺带去找些纸箱子，路线都是固定的，小张隐跟着母亲走了几次也就熟门熟路了。 绕了一圈，没找到母亲，反而收了不少纸箱子。 小小的身子推着几个纸壳子，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小张隐累了，打算先放回家再找秦云。 路过一个路口时，他看到巷子里躺着一个人。没有在意，他接着往前走，想了想，还是退了回来。 这里有很多流浪汉，流浪女却很少见。 小张隐打算将自己的糖果送给她。 走过去，却闻到一股铁锈味。 小张隐皱了皱鼻子，但还是走了过去。 对方身上盖着几个破旧的纸壳子，这是流浪汉们的常规操作。 “阿姨......”小张隐喊了一声，对方却没有回答她。 小张隐踌躇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抬眸，却发现一旁的袋子。是秦云装裙子的袋子。 他将纸壳子放在一边，咽了下口水，蹲下来，却发现盖在她身上的纸壳子有着一大片暗红。 小张隐咬着牙关，小心翼翼将她脸上的纸壳子移开。 只一眼，他愣在原地。 “妈......妈妈......”小张隐显得很是无措。 他将盖在秦云身上的纸箱子全都移开，却发现秦云肚子上弥漫了一大片血迹。 脸上也是，手上也是...... “妈妈，你醒醒，我是小隐，我们回家吃饭了。”小张隐摇了摇秦云的肩膀。 秦云双眸睁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不甘，看着有些可怕。 可小张隐却不觉得。 他晃着秦云，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滴、哒、滴、哒......’雨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和秦云的脸上。 一滴顺着脸颊落下，一滴稀释了血迹顺着滚落。 “啊......啊啊......” 被迫接受现实的小张隐哀嚎着，抱着秦云，满是无措。 凶手没有找到，没有人关心一个无权无势，住在贫民窟的女人。 小张隐抱着膝盖坐在屋子里，桌上是已经冷掉的饭菜，他的身上还沾染着秦云身上的血迹。 突然，门吱嘎一声。 他立马抬头，眼里的光亮却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跟着我回张家吧，我会把你培养成优秀的继承人。”张谋峰站在张隐面前，高高在上的，仿佛是在施舍他。 “好。”张隐应道。 这是五年来，秦云一直期待的画面。 ------------ 第144章 偷东西 “一个两个，都被女人算计，真是愚蠢的废物。”老爷子咳了两声，但还是给管家发了消息。 而此时的钱涞，正在进行最后的数据整理。 如裴琛所说，张家这些年可干了不少勾当。这一笔一笔去查，可耗费了不少时间不少人力。 好在，收获颇丰。 U盘显示加载完毕，钱涞揉揉眼，将它拔出。 抬头看一眼时间，又是后半夜。 “再这么下去，小爷可真要猝死了。” 也不知道这张家是不是觉得钱家是个软柿子，逮着他们薅。 好几个项目就这么眼睁睁的被抢走，气的他这阵子都没怎么合眼，就为了赶紧把张家这座瘟神赶紧送走。 张家也是藏得够深，加上大部分业务还在国外没收回来。要不是有裴琛助力，还真没这么顺利。 他打着哈欠坐在后座，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睡到了家。 管家出来接他，叫了他几句，钱涞才醒了过来。 “那老登呢？”上次关了他小半个月，出来后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再加上这阵子钱涞事多，没怎么回家，也就没再去理会钱雄。 “先生他......”管家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 钱涞皱起眉头。 “又跑出去了？” 管家点头。 “前两天就偷溜出去了，派人去找了先生常去的几个赌场都没找到。” 钱涞‘啧’了一声，本就疲惫的神情更是多了一丝不耐。 “接着找，回来直接关着。”要是杀人不犯法，他直接一枪把这死老头给突了。 什么关头了，还在给自己惹麻烦。 “卡什么的都停掉了吗？” “停掉了，也已经和周围几个赌场都打过招呼了。” 钱涞的面子不大，但顾晞的面子，几个赌场还是得掂量一下的。 为了这一个赌徒而害得自家赌场开不下去，那可就不划算了。 而此刻，被钱家找了好几天的钱雄，正被困在一个地下室里。 “喂，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就敢抓我！”钱雄喊着，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 原以为又和之前一样没有回应，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了。 脚步声在地下室里回荡着，钱雄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心里也瘆得慌。 他缩了缩脖子，但地方就这么大，他再缩小存在感，也不能让自己原地消失。 但很快，脚步声的主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钱雄疑惑，但也松了口气。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来这里？”老套的开场白从钱雄口中说出。 “和你谈个交易。只要你答应了，我立马放你走。”张隐俯瞰着钱雄，没有半点尊老的姿态。 “交易？”钱雄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狐疑又带着丝防备。 他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一些。 “我可不做对我儿子不利的事情。” 再怎么说自己现在是靠儿子养着的，钱雄再蠢，也不会傻到帮别人来害自家儿子。 “放心，我不对钱涞做什么。” 闻言，钱雄更防备了。 “那你想做啥子？” “帮我偷个东西。” “偷东西？”钱雄不解。 “你想我偷啥子？我好歹也是姓钱，不可能偷公司的东西。” 看着他昂着脖子，一副恕难从命的表情，张隐冷哼一声，满眼不屑。 “你最近赌场亏了不少吧？如果我没说错，你儿子可是停了你的卡。你说要是被他知道你以他的名义欠了这么多款......不过你要是帮我，那我也不介意把债款一笔勾销。” “那我也不可能偷家里的东西。” 钱雄是不想再被关小黑屋了，但他也知道轻重。欠钱还好，要是害得钱氏出了差错，那钱涞一定会把自己踢出钱家的。 “放心，不会影响钱家的。” “那也不行。”钱雄很有骨气的摇了摇头。 “那您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从明天开始，不会再有人给你送饭，您将会慢慢饿死在这。” 说着，有个大块头拿着绳子朝钱雄走来。 钱雄看着心里发怵，挣扎着要走。 但他哪里是大块头的对手？ 只见大块头手掐住他的脖子，像拎鸡仔一样将他拎到椅子上按住，另一手拿着绳子将他绑住。 “你说！你说！你说要偷啥嘛，我考虑考虑。” 钱雄慌了，连忙叫住要离开的张隐。 张隐停住脚步，勾了勾唇，转身走了回来。 “很简单，就一份文件。” “真的不会影响钱家？” “不会。我的目标不是你们，这个项目最后还是你们的。” 钱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那说好了，我偷出来，欠款就全都消掉。” “可以。”张隐点头，看上去从容有余。 “放人。” 谈判结束，钱雄也重获自由。 “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两次，三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毕竟你也不想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吧？” 临要走的时候，张隐的声音在后面轻飘飘的响起，吓得钱雄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我明白，我明白。”他连连应下，加快了逃离的脚步。 一切都很顺利，他看到熟悉的家门口时，整个人松了口气。 他走进屋子，整个背都挺直了几分。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管家刚好从楼上下来。 “少爷还没回来吧？” “回来了。”管家的话打消了钱雄的期望。 “人呢？”他压低了声音，左右张望着。 “少爷睡着了。他知道您跑出去，很是生气，您最近自求多福，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睡着了？”钱雄眼睛一亮，自动将管家后面的话给忽略了。 “是。”管家叹了口气，还是应了钱雄的问题。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钱雄看管家离开，自己猫着腰，偷偷摸摸上了三楼。 那是他被钱涞禁止上来的地方。 他屏着呼吸，走到书房门口。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没人，他轻轻敲了下门。 没有回应。 钱雄眼睛更亮了，没想到这么顺利。亏他刚才还为了接近书房想了不少借口，头发都薅掉了好几根。 他缓缓推开门，又轻轻关上。 书房乌漆嘛黑的，他也不敢开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就翻找起来。 ------------ 第145章 净身出户 书桌很干净，文件都被管家很好的整理归纳起来。 要什么文件，一眼就能拿到。 可是钱雄不管怎么着，都没能找到自己要的那份文件。 他坐在椅子上，舒服的质感让他长舒一口气。 “别说，还挺舒服，这小子倒是挺会享受的。”钱雄拍了拍椅子，左看右看，很是满意。 正享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钱雄一惊，急忙蹲下，一边手忙脚乱的关掉手电筒。 他窝在书桌底下，捂着嘴不敢动弹。 下一秒，书房亮起了灯。 钱雄更害怕了，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也许真的是运气好，管家只是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异常后就将书房锁了起来。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钱雄却是松了口气。 他没敢在耽误，翻找着要找的文件，总算在柜子里的最底下一格找到了。 他翻开，一页一页对照着发了过去。 消息很快被接受。 很快，他的手机传来消息。上面显示，自己的欠款都已经清零。 钱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着急忙慌地把文件放回原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做好一切，他起身尝试开了下门，无果之后他只能将目光放在窗户上。 看了眼高度，钱雄欲哭无泪。但眼下，他也只能咬咬牙翻出去了。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而穆家，灯火通明。 穆致远得知自己被绿了后，将给了那女人的东西全都收了回来，还把他们踢出了自己偷买下来的别墅。 做好一切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回了穆家，却被挡在门外。 穆致远气的跳脚，毫无形象的在门外破口大骂起来， 好在别墅区都是独门独户，倒也不至于丢什么脸。 徐嘉禾就这么站在房间的窗户前看着，神色平静。 她开始思考，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嫁给这个男人？ 穆思博有一点说得对，她在这段婚姻里，逐渐丧失了自己。 到头来，丈夫出轨，连孩子都对自己充满怨气，连自己都变得像个疯婆子一样。 “妈，我们能聊一聊吗？”穆思礼敲了敲门。 徐嘉禾缓缓转身，却看见了包着纱布的穆思礼。 原本的话压了下去，徐嘉禾顿了顿，“聊什么。” 穆思礼抿唇，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妈，我拜托了顾晞，拿到了赛琳娜老师的推荐信。顺利的话，下学期我就能去F国学习小提琴。” “怎么？我还要夸夸你？我培养了你那么多年，到头来还要靠顾晞给你一封介绍信才能进修，真是没用。” 对于徐嘉禾的冷嘲热讽，穆思礼早已习惯。虽然内心还是有些刺痛，但她已经能很好的调理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没有徐嘉禾的培养，她就算是有十份介绍信，也不会有机会去F国学习。 徐嘉禾对她是严厉了些，但没有她，就不可能有她。 她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没办法像顾晞那样坚决。 她没办法和徐嘉禾断个干净。 “妈，我知道我没能成为您的骄傲让您失望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把。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F国吗？” 以为穆思礼是要和自己断个干净，为了逃离自己才想去国外的徐嘉禾一愣。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慢。 “F国？是想让我丢脸丢在国外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就你们是一家人，一个个都想着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是吧？只要我不在，你们就高兴啦。” “妈，你知道我们不是这样想的！”穆思礼说的坚定。 “不管是我，还是哥哥，还是小川，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我承认，有时候我确实是会因为您的一些教育方式感到痛苦，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因此怨恨你。” “在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你也是选择维护我。很抱歉，我不像顾晞那样优秀，没有达到您的目标，连推荐信都需要借助顾晞的手才能拿到，但我依旧想成为一个能让您骄傲的女儿。” 穆思礼眼眶通红，下意识朝徐嘉禾的方向走了一步。 “妈，既然我们在这里都不开心，那你和我走吧。哥也说希望你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就以这次为突破口，我们一起找寻以后要走的路好吗？我不会离开您，就像您从没有想过抛弃我一样，和我一起去F国吧，这次换我来照顾您。” 她伸出手，一脸恳切的看着徐嘉禾。 徐嘉禾看着穆思礼。 以前小小的只能握住自己一根手指头的手，现在已经能握住自己整个手掌了。 徐嘉禾低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思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里。 “妈，这是离婚协议书，还有爸出轨的证据以及挪用公司财产的证明。有这些，你能得到大部分的财产，如果你不想离婚，那也可以留着，用来当做威胁爸的筹码。” “筹码？”徐嘉禾冷哼一声，带着嘲讽。 什么时候，她徐嘉禾的婚姻需要靠这些才能维持下去了。 “离婚协议我签，前提是穆致远净身出户。” “这个有点难......”法律上不会让穆致远净身出户的。 穆思博有些为难，但难得徐嘉禾松口了，他又不想就这么错过这个机会。 “不过我会询问一下其他律师。” “给你。”穆思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徐嘉禾从柜子里翻出了什么东西放在穆思博手上。 “这是什么？”兄妹俩都有些好奇。 “当年穆致远娶我的时候是做了保证，我们家才花了大量人力财力帮助他建立了如今的穆氏。他敢用穆氏赚的钱去养小三，怕不是当我死了。这是他做的保证，具有法律效益，拿给律师，他会知道怎么做。” 徐嘉禾还是那个徐嘉禾，一旦做了某种决定，就会变得果断又强势，不留半点情面。 事已至此，她再维持这段恶心的婚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两兄妹也松了口气。 他们对穆致远和对徐嘉禾的感情不同。 从小到大，徐嘉禾才是那个又当爹又当妈的角色。而穆致远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真正担起一个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 感情自始至终都是相互的。 这也是为什么穆致远极少让他们感觉到压抑，而徐嘉禾的一举一动却总能够拉动他们的情绪。 穆致远能够轻易舍弃他们，他们也能轻易舍弃他。 ------------ 第146章 我没有队友 这个结果，穆致远自然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他辛辛苦苦操持了那么多年，一点点看着穆氏做大做强，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都无法接受。 但穆思博到底还是没把事情做绝。 穆致远给小三买的别墅，还是属于穆致远。另外他还给了穆致远一笔钱，只要他不赌博剽窃，这辈子都花不完这笔钱，但前提是穆致远手里的股份要全都转让给他。 最后在穆致远的据理力争下，留下了2%的股份给穆致远养老。 当然，这一切徐嘉禾也是知道的。 她也知道，把这个人逼急了，对方什么都做得出，因为他无牵无挂，所以就算有些不甘，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穆思川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和穆思邈穆思礼都被判给了徐嘉禾，但实际上他由大哥穆思博抚养长大。 对此，穆思川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至于徐嘉禾，则和穆思礼前往F国。 对于这些，穆思邈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伤害早已经形成，他也早已经脱离了穆家。要不是穆思博始终认为那一点股份是他应得的，他连这一点点股份都想全都抛掉。 和穆家其他三人的情况不同，他们至少享受了母爱，而他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得到。 日子变得平稳起来。 自那天过后，张隐就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一样，谁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顾晞最近也被家里看护得紧，一放学就回了家，出门都得带两个保镖。 因为自己犯了错，所以顾晞哪怕觉得夸张，也没有拒绝家人们的好意。 虽然这份好意显得有些沉重了。 但越是平静，暴风雨便越凶猛。 “今年的万圣节，大家有什么想法？”罗琼站在讲台上，大手一挥，将‘万圣节’三个字写在了黑板上。 对于这种活动，学生向来是最积极的。 几人交头接耳的商量着，一个个眉飞色舞的，看上去很是兴奋，颇有一种要大干一场的气势。 “班长，其他班什么活动？” “假面舞会，寻宝游戏......对了，隔壁班邀请我们联合去旧校址举办鬼屋探险活动。” “旧校址？那里不是荒废很久了吗？而且场地还比现在的学校大上不少。” “是啊，我听说好像真的死过人，闹过鬼。后来前任校长找大师算了，才把学校迁到这边来的。” “什么！”听到的人表情各异。 “那太好了吧！”文锦萱眼睛亮得出奇。 她抓着顾晞的手，表情不言而喻。 “肯定很好玩很刺激！” “锦萱，你认真的吗！” “听着好恐怖，像去年一样弄个化妆舞会吧？” “啊，可是去年都做过了，今年再做太无聊了吧？” “可是鬼屋我们也玩过啊。” “欸！这次可是旧校址，想想就刺激。” 众口难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班级越来越吵，罗琼拍了拍桌子，将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这样，大家匿名投票，票多胜出。如果鬼屋胜出，实在害怕不想参与的，可以选择组队或者做幕后策划，具体我和隔壁班班长再商量一下。” 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班长，这点决策力还是有的。 罗琼说完，底下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 “直接投吗？”顾晞写完，直接撕下纸张，随手揉成一团。 “对，放在这里面。”罗琼反应也很迅速，立马从讲台底下拿出投票箱。 这种时候，有人开了头，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不然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服谁，能直接讨论到天黑。 罗琼松了口气，对着顾晞做了个‘谢了’的嘴型。 “班长班长，还有我。”文锦萱双眼放光。 “锦萱，你这跟实名投票有什么区别。”同学调侃着，周围也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但都不是恶意的。 “我报鬼屋啊，助力小女实现愿望就靠你们了。”文锦萱也大大方方的回应着，可可爱爱的，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灵动。 顾晞只是笑，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 其他的人也笑，还有几个跟着附和。 穆思礼看着，有些羡慕。 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融入这个集体，也没能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她垂眸，一笔一划写下‘鬼屋’二字，等罗琼到来的时候，将纸团投了进去。 结果自然是鬼屋高票胜出。 “感谢各位助力小女实现梦想，下午各位的奶茶，我请了。” 最兴奋的，莫过于文锦萱了。 众人也不客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要的奶茶和口味。 “我也有吗？”看文锦萱把本子递到她面前，穆思礼有些受宠若惊。 文锦萱傲娇的‘哼’了一声，“一杯奶茶而已，大小姐我还是请得起的。” 她昂着头，耳尖微红。 顾晞看在眼里，欣慰的点点头，莫名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谢......谢谢。”穆思礼拿起笔，但是她对这些奶茶并不熟悉，下意识找寻顾晞的口味，却没有看到。 于是，她照着罗琼的，写下了自己的口味。 “小晞，你的我还是按照之前的给你点？”确认没有遗漏的人后，文锦萱问道。 顾晞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文锦萱心情很好，掏出电话，轻车熟路的联络起商家。 很快，就到了万圣节当天。 游戏过程很简单，抽签组队，两个两个一组，每隔十分钟入场。教室里会放置任务卡牌，也会放置奖励卡片。 拿到卡牌的人需要完成任务，不然认定任务失败，没有奖品领取。 拿到奖励卡片的人，除了可以领取胜利礼品，还可以领取卡片上的奖励。 如果什么都没有拿到，也算任务失败。 至于害怕的人，两个班长表示他们并不参与。 此外，服装和设备都是参与的学生安排，学校并不参与，但为了确保安全，学校还是派了两名老师，一位校医和一位心理医生共四位老师陪同。 充分尊重学生意愿的同时，也全力保证学生的身心健康。 “没有问题的话，抽到1的小组可以先出发了。”罗琼在前门组织，隔壁班班长则在后门统计。 众人迅速组好队，有害怕的，也有无所谓的。三三两两按着号码牌组成小队，商量着要怎么走。 好巧不巧，穆思礼是最后一个抽的，尾数也是最后一个。 她找着自己队友，却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 “班长，我没有队友。” ------------ 第147章 你只是不敢一个人走吧？ “恭喜你，抽到了一人组，作为幸运儿，附赠你一个地图，仅此一份。” 罗琼看了一眼她的号码牌，很是淡定地抽了一个手电筒递到她手里。 “一，一个人？”穆思礼手一抖，差点连号码牌都没拿稳。 “对，不用担心，你按着地图走就可以了。” 相较于罗琼的淡定，穆思礼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害怕怎么不做幕后？” “我......我想着下学期我就离开了，我想走之前留下点回忆。” 早知道是自己一个人，她就不来了。 罗琼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难得柔和了几分。 “放心吧，你实在害怕，那就别找卡片了，你就按着地图狂跑，出来了就算你过。” 穆思礼欲哭无泪，但到了这里，说回去也不现实了。 她被迫点头，抬头却看见文锦萱在角落和隔壁班的同学相聊甚欢。 “对了，怎么没看到顾晞？顾晞也害怕？” “她倒不是害怕。你忘记了？她有夜盲症。” 听罗琼一说，穆思礼恍然大悟，但又莫名有点失落。 “行了，你也别担心她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罗琼说完，便走到正门开始计时。 时间一点点流逝，穆思礼的不安也越积累越多，特别是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的尖叫声。 “班长，里面不会真的有什么吗？” 罗琼闻言，勾唇一笑，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怎么会？他们自己吓自己而已，没东西的。” 穆思礼咽了下口水，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因此消散。 很快，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好了，时间到了，你进去吧。” 罗琼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穆思礼吓得一抖，手上摊开的地图差点被撕成两半。 “不用担心，按着地图的红线跑就好了。” 罗琼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势推了她一把，在穆思礼的注视下，缓缓将铁门关上。 穆思礼咽了下唾沫。 跑是跑不了的，她现在腿软得很。 她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查看着地图，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周围安静地可怕，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吓一跳。 甚至她都觉得周围好像有个鬼影子飘了过去。 她颤抖着手，捏紧手里的手电筒，眼眶微红。 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是她此刻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这下好了，好回忆没留住，要给自己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 虽然是这么说，也不见她掉头回去求助罗琼。哪怕是以龟速前进着，但至少没有想过后退。 就这么走了一段距离后，穆思礼发现周围真的没有东西后，稍微松了口气。 她往前走着，逐渐适应后也开始留意起了角落。 按罗琼所说，卡片周围会放个小灯隐藏在角落里，只要稍微细心一点就能找到。 但是估计前面的卡片和奖励都已经被其他组拿走了，所以穆思礼并没有在前校舍找到。 到后校舍需要经过一个花园长廊，穆思礼看着对面那个宛若深渊的入口，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冲了过去。 在即将进去时，旁边花丛里闪过一阵灯光。 穆思礼停住脚步，后退了两三步后站在了原地。 只见半人高的灌木丛里，有个小灯透着缝隙闪着微弱的光。 穆思礼纠结了一下，还是往小灯走了过去。 虽然罗琼说不拿卡片也算自己过，但穆思礼微弱的自尊心表示，来都来了，还是想要过关过得堂堂正正比较好。 她一步一步挪过去，翻开灌木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卡片，而是一头黑发中间蹦出来一双突出的带血的眼睛。 穆思礼跪坐着，表情一瞬间变得呆滞。 没听到预想的尖叫，顾晞有些疑惑，摘下了假发和扮鬼小道具。 干干净净的漂亮小脸露了出来，但因为底下小灯的照射，莫名变得有些诡异。 穆思礼就这么呆坐着，眼泪夺目而出。 顾晞也愣住了。 “诶诶诶，你哭啥嘛。”她拿起自己的小包，从里面翻找出纸巾递给她。 穆思礼也不接，像丢了魂似得。 顾晞那叫一个急，顾不得其他，拉着她的手，把纸巾往她手心一塞。 “你说你也是，正常人喊两声就跑开了，你倒好，直接坐下原地升天。这要是什么绑匪，你第一个就被抓进窝里。” “我......我以为是小卡。”穆思礼总算开了口，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给你给你，别哭了。” 小卡确实是有一张，不过其他人都是看到她就直接跑了，根本没能给出去。 穆思礼抽抽噎噎的，但还是接过了卡。 是奖励卡片。 “你不是不参加吗？”她将卡收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哭腔。 “我是不参加啊，我做幕后。其他人也是，害怕的人全被拉来做了幕后，负责做NPC随机出现吓你们。我是固定NPC，就只呆在这。” 小灯也是为了顾晞能看清环境特意设置在这里的，结果反而引诱了不少人过来找卡。 大部分的尖叫声都是在这里传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穆思礼擦了擦眼泪，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顾晞皱着眉头，将还没开封的水拧开后递给了她。 “缓缓吧，胆子这么小还参加这活动。”顾晞一脸嫌弃，手却很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压惊。 “谢，谢谢。”穆思礼吸了吸鼻子，打开瓶盖喝了两口。 “没事就走吧，直走就到了，里面的鬼应该都在出口那里了，不会有东西吓你了。” “那你呢？” “我等罗琼来接我。”她出了这一块就啥也看不见了，只能等人来接。 “我后面也没人了，你和我一起走吧，你和班长发个消息。”穆思礼起身，伸出了手。 “你只是不敢一个人走吧？”顾晞揶揄道。 “我腿软了。”穆思礼说着，嘴一瘪，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顾晞没忍住，笑出了声。 迎接的，是穆思礼幽怨的眼神。 顾晞手抵唇咳了咳，敛了神色。 “行吧行吧。”说着，她起身拍了拍衣服，将周围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 “这个道具你哪里买的？还挺真的。”两人并肩走着，穆思礼默默拽住顾晞的衣角。 顾晞感受到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 “周志他家做这个的，道具都是他准备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是难得的温馨。 ------------ 第148章 穆思邈能撑得起他的位置吗？ “对了，我收到赛琳娜老师的答复了。” “恭喜你。”顾晞并不意外。 “谢谢你。” “是你自己克服了技巧上的障碍，好好跟着赛琳娜老师吧，你会学到很多新东西的。” 穆思礼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些话题，穆思礼也没有再提出穆家的事情。 她知道，顾晞并不关心这些。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着，如顾晞所说，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一路上安静得很，没有人出来吓他们。 “对了，这个给你。”顾晞掏出一张门票。 “这个？” “穆思邈最近在集训，这个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穆思礼接过门票，摩挲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穆思礼就走在了顾晞后面。 最后的大门处，顾晞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打开门。 “不会......不会是有什么最终BOSS吧？” 顾晞翻了个白眼，丝毫不顾形象。 “我是个NPC，你好歹是参与人，通关当然要你自己开门。” 顾晞说的话，穆思礼向来是相信的。 就是一种很莫名的直觉，她觉得顾晞不屑于骗她。 所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眼一闭，将门推开。 ‘啪’的一声，彩带洋洋洒洒地落下，还有几片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头上。 穆思礼吓了一跳，大大的眼睛的满是惊恐。 可在看到这么多人笑着看着她，还有从天飘落的彩带时，她一下子安下心来。 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彩带，惊恐被惊喜所取代。 “这......这是做什么？” “万圣节快乐，同时也是感谢你，成为我们的同学和朋友。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下，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你举办一个欢送会。” 罗琼从后面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对你去F国应该会有用。” 他们大部分在F国都有产业，包含方方面面。只要穆思礼有需要，就可以拿着相应的卡片去寻求帮助或者购买产品。 这对于在国外举目无亲的穆思礼而言，无疑是一份实用且贴心的大礼。 “谢谢。”穆思礼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专门为自己办一个欢送会。 她拿着礼物，眼眶因为刚才哭过还有些红红的。 “才刚熟悉了一点就要离开，你好好加油，未来的小提琴首席大师。” “到时候我们组团去给你捧场。” “以后放学不要那么快跑回家了，偶尔和我们去逛逛街吧。”那是她的前桌。 “就是，嘴巴还没张开你就走了。” 穆思礼听着这些话，表情从不可思议逐渐变得满是感动。 她一一应下，手里紧紧抱着她们送她的礼物。 在那之后，穆思礼在放学后，也终于勇敢地踏出了交友的第一步，主动邀请别人放学喝奶茶。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有时候要自己主动一点，才能开启一段故事。 周末，穆思礼按着门票上面的位置落座。 她对这些比赛一窍不通，所以最近悄悄地补了一些知识点。 看着周围一脸兴奋的粉丝和充满科技感的装饰，穆思礼拽了拽裙子，好奇的张望着。 后台，齐瑞正在做最后的部署。 “怎么样？”顾晞走了进来，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 “差不多了，集训了那么久，输了全都给我跳海里把自己淹了吧。” 齐瑞摆摆手，让他们各自散开，去做最后的准备。 “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都打起精神点啊。”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知道啦，大冬天的我们可不想跳海。” “就是，最后一局了，输了我得丢死人。” “我那几个朋友都在下面蹲着呢，高低我得秀一把。” 几人应着，脸上倒是没有多严肃。 “顾晞，你给她了吗？” “给了，刚才看了一眼，在下面坐着呢。对了，她让我告诉你，比完赛她有话和你说。” 穆思邈入了战队后几乎没有回过家，又刚好集训，手机联系不上人，要见一面还真不容易。 穆思邈点点头，不再多说，到一旁去做准备。 很快就到了上场的时候。 齐瑞和他们一一击掌后，和顾晞目送着他们上场。 “这场结束，秦岭就要安排手术了吧？” “嗯。” “你觉得穆思邈能撑得起他的位置吗？” 手术和疗养期间期间，秦岭空出来的位置，只能由穆思邈替上。 “他已经站在上面了。” 这就是他交的答卷。 如果不能，齐瑞宁愿从B队挑选其他队员，也不会让穆思邈上去丢人。 但是穆思邈做到了，所以他能上场。 对于顾晞的话，齐瑞显然是认同的。 他点了点头，语气也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少爷倒确实是能拼能吃苦。” “因为他没有能依靠的人，所以只能依靠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顾晞会收他的原因。 齐瑞垂眸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们都是因为没有依靠才会被你带回来的吗？” “没有依靠的人才会拼尽全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一点，齐瑞不置可否。 很快，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两人不再交谈，专注地盯着后台的同步视频。 这么多场淘汰赛下来，哪怕是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的穆思邈，在判断和反应速度上也有了质的飞跃。 齐瑞盯着他的行动路线，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算是知道不能冒然出头了。” “卫珉倒是比以前要冒进一些，不过判断的很合理。” “是啊，不枉你让他们两个去秦岭老家折腾那一星期。” “看来结果很明显了。等比赛结束了，给他们放个假，顺便包个游轮让他们庆祝一下。” “还和之前一样吗？” “奖金翻一下吧，他们这个赛季表现不错。” “行嘞，明白了。那你可得参与一下。” “应该不行。最近有其他事情。”张隐的事情没结束，她隐隐有些不安。 好不容易比赛胜利，她兴致不高也就算了，不能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知道顾晞是说一不二的性格，齐瑞也没有再劝解什么。 “看来沐晴那丫头又要闹一闹了。”话音刚落，沐晴刚好砍下对方人头，第一局比赛顺利结束，算是给队伍开了个好头。 ------------ 第149章 我会给你八五折的 如顾晞和齐瑞预想的那样，比赛十分顺利，五局赛制，三局全胜。 几人拥抱在一起在台上庆贺着，底下的齐瑞和顾晞也击了个掌，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 几人陆陆续续进来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压下。 沐晴更是直接抱住顾晞，撒着娇要奖励，没有一点在台上时杀伐果决的利落模样。 “穆思邈那小子呢？”齐瑞点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说家里人找他，十分钟后回来。”凌风解释道。 得了奖，齐瑞心情好，也就随他去了。 “你们准备一下，收拾东西回去了。” “好。”众人应着。 而此刻的穆思邈，正站在安全通道口。 “二哥。”收到了穆思邈的消息后，穆思礼立马就按着地址找了过来。 “顾晞说你找我，是家里又怎么了吗？” 穆思礼摇摇头。 “家里一切都很好，哥早上还嘱咐我说要好好给你加油呢。哥！恭喜你拿到冠军。”穆思礼将自己准备的花束递给穆思邈。 穆思邈嘴角翘起，表情带了些小得意。 “小场面，以后我们还要去打世界级比赛呢。” 穆思邈努力想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语气里却难掩骄傲。 穆思礼真心替这样的穆思邈感到高兴。 她看着穆思邈，表情严肃又认真。 “哥，我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怎么了？”穆思邈摸不着头脑。 “初中的时候，你帮了我，我却口不择言，说你是杀人犯。” 这件事，至今还膈在两兄妹中间。 穆思邈笑容也敛了起来。 “都过去了。”他抿唇，表情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不，这事永远都不会过去。”穆思礼说的坚定。 “哪怕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也确确实实说了无法挽回的话。对不起二哥，我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而我却没能够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对不起。”她朝穆思邈鞠了一躬，久久才抬起头来。 不管自己是出于家里人的影响也好，被流氓吓到后的失神也罢，这些都不能成为她伤害一直以来都在保护自己的哥哥的理由。 她并不认为一句道歉就能将之前的事情抹掉，但至少在离开前，她一定要说清楚。 “你是个很棒的哥哥，无论你是不是冠军，你都是一个值得让人骄傲的哥哥。” 看穆思礼这么认真的模样，穆思邈反而笑出了声。 穆思礼却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么严肃的事情，穆思邈还能笑出来。 “我在很严肃很认真的和你道歉。”怕穆思邈误会，穆思礼认认真真地解释着。 “我知道。”穆思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奖牌递给穆思礼。 穆思礼疑惑，但在穆思邈的示意下，还是收了下来。 “这个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得到的奖牌，送给你。” “这怎么行？”穆思礼瞪大眼睛，急忙要把奖牌还回去。 “你就收着吧。一个人去国外留学，好好照顾自己。她的话，好听的你就多听一点，不好听的就少听一点。实在烦了，打电话给我，我去和她好好谈谈。” “真的是好好谈谈吗？” 穆思礼难得幽默一下。 穆思邈也跟着笑了一声。 “自己在外多注意，不用想着省钱。穆氏还不至于让你在外面吃这些苦。” 穆思礼点头，“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手可重要了，不要再随便打架了。” 面对穆思礼的唠叨，穆思邈一一应下。换做徐嘉禾在这，他怕是......不对，徐嘉禾到死也不会和他说这些话。 他轻笑一声，脸上没带什么情绪。 “回去路上小心点，脚才刚好就不要乱跑了。后天我应该是送不了你了，一切顺利。” 穆思礼应了一声，挥手同穆思邈告别。 她后天就要去F国了，和徐嘉禾一起。 原本是定了下学期的，但赛琳娜希望她能提前过去，她想在年末的交流会上把穆思礼介绍给其他人，在这期间，穆思礼需要提升一下她的技术。 虽然有些突然，但穆思礼还是应了下来。 这两天她就已经办理好了相关的手续。 来了才不到一年就要离开了。仔细想想，这小半年可发生了不少事。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两兄妹告别后，穆思邈也前往停车场。 其他人都已经上车了。 “穆思邈，你跑回去吧。”凌风隔着窗户喊道。 “锻炼一下体力，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小迷妹。”詹宇跟着附和。 底下的穆思邈作势要揍他们，脚步又快了一些。 车门处，齐瑞、沐晴、秦岭和顾晞正在交谈着什么。 “怎么都堵在这里？” “没你什么事，赶紧上车。”沐晴让出一个口。 穆思邈挑眉，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倒也老老实实上了车。 “他们说啥呢？”他扭头问同样在八卦的两人。 “好像在说秦岭手伤的事情。” 穆思邈闻言，靠着车窗想听点啥的时候，齐瑞和沐晴就先后上车了。 顾晞和秦岭后退了几步，挥手和他们告别。 “领队，什么情况？” “顾晞带秦岭去医院检查一下，后面他的空位就要你先补一下了，可别让人有了骂你的名头，加把劲。” 穆思邈点了点头，眼神却是看着离去的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将齐瑞的话听进去。 两辆车先后驶离停车库。 即将到达医院时，比赛场上淡定杀敌的秦岭，居然也少见的紧张起来。 顾晞侧目，“放心，今天只是简单的检查。医生也是这个领域的顶尖医生，他看过你之前的报告，说成功率很高。” 秦岭下颚线紧绷。 “如果......如果我以后打不了游戏的话，还能留在基地吗？” 顾晞没想到秦岭担心的是这个，愣了一下。 而秦岭却误会了。 “我存了不少钱，我可以付住宿费和伙食费。” 顾晞笑了一声，“行，还能多收一份房租钱，不亏。” 要是其他人，估计也能发现顾晞的坏心思，可偏偏秦岭是个实心的，还真的老老实实问起了房租和伙食费的具体价格。 顾晞叹了口气。 “这些，就等你手术结束再来商量吧。你放心，咱合作这么多年了，我会给你八五折的。” 说着，两人到达科室门口。 ------------ 第150章 合同泄露 顾晞敲了敲门，秦岭跟在她身侧。 “卢医生。” “顾晞小姐。”卢医生抬头，看到顾晞后笑着起身。 他的头发花白，是个慈祥的小老头子。 “叫我顾晞就好，接下来还要麻烦您了。” “您可是每年都跑来找我，不上心可不行啊。” 面对卢医生的调侃，顾晞淡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秦岭默默听着，知道顾晞真的在努力做到当初她给自己的承诺。 “检查的人就是他吧？” “对，他往年的诊断记录都已经发给您了。” “我看了，看得出来你这两年有在努力做治疗。” “有效果吗？”秦岭表情有些紧绷。 医生看出了他的紧张，笑了两声。 “很有效果。多亏了你这两年有好好对待你的手腕，手术的成功率会比你一开始的情况高很多。” 闻言，秦岭悬着的心总算是平安落地。 “你们先聊，我接个电话。”两人交谈之际，顾晞口袋震动着。 她拿出手机，是钱涞。 “钱涞，怎么了？”说起来，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项目处理的怎么样了。 “顾晞，那个项目出事了，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 “怎么回事？” 顾晞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 “一时半会说不清，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顾晞挂断电话，回到科室的时候，表情却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秦岭，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问题是没问题......不过你要去哪里？” “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卢医生，那就拜托你了。” “路上小心。”卢医生挥了挥手，一脸慈祥。 顾晞离开后，科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女朋友对你可真上心。为了你，可找了我好几次，各种招都给我用上了，愣是把我这个要退休的老头子给带了过来。” 卢医生还打算接着说顾晞好话的时候，秦岭却早已经被‘女朋友’三个字给弄懵了。 “女朋友？”秦岭瞪大眼睛，连连摆手。 “她算是我的老板。再说......再说她身边有一个更优秀的人的存在。” “有些事情要靠自己争取的。” 秦岭勾唇，摇了摇头，眼里满是释然。 “不是的，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有一百个我去争取，结果也是不会变的。” “我是老喽，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卢医生听得一头雾水。 他晃了晃脑袋，拿起桌上的笔插在口袋里。 “走吧，先去做个检查。” “好。”秦岭应下，乖乖跟在医生身侧。 另一边，顾晞直奔钱氏。 出乎意料的，裴琛也在。 看到她来了，裴琛顺手给她递了杯水。 顾晞接过，三两口喝完。 也是，从早上开始，她都没喝过一口水。 “现在什么情况？” “张氏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现在有不少人在那边闹事。”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和钱氏的项目合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曝光了出去，现在张家咬定是我们恶性竞争，加上他们买通了记者攻击钱氏，现在大众的焦点被转移了，把出事的事情赖在了我们身上，认为我们恶性竞争，不顾建筑安全，拿人命开玩笑。” 裴琛皱着眉头，将事情经过说明清楚。 “这也能赖到我们头上？太扯了吧。”顾晞翻了个白眼。 “可事实就是，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容易的被各种营销号牵着鼻子走，就算有静下心来思考的，那也都被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口水里。” 钱涞倒是冷静下来了，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先让公关准备一下。另外，准备一下张氏最近针对钱氏以及大办大揽各种项目的证据，透露一部分给记者。” 顾晞吐槽完，立马梳理出最佳的解决方法。 “还有他们偷工减料以及偷税漏税的证据，也是时候发出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钱涞点点头。 看两人一来一回，有问有答的，顾晞挑眉。 “你们什么时候搞得这些？” “咳。”两人默契的撇开了视线。 “但是有点奇怪，张氏怎么会突然搞这一出？就算想一拖二，单凭一恶搞合同，完全站不住脚啊？” 与其说这一波朝着他们来的，倒不如说是拐了个弯朝张家去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朝张家去的？”裴琛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说？”钱涞坐直身体。 既然这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那想必是不会错的了。 “这件事不太对。” “那就从头梳理一下。”顾晞皱眉，手作拳状抵在唇边。 “钱涞，先查一下合同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和张隐脱不了干系。” “张隐？没理由吧？你看看他天天跑医院蹲在老头子病床前。” “那不一定。张隐到张家前，是和他母亲一起生活的。但是在回张家的前一天，他的母亲突然死了。死之前，似乎和张谋峰有过争执。” 钱涞张大嘴巴，“不是，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裴琛抬眸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还差得远呢’！ 钱涞‘切’了一声，表情很是不屑。 “也就是说，你怀疑是张隐在背后做局，看上去是想重创我们，实际上是想搞垮张家？”顾晞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 “有这个可能。” “张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会察觉不到吗？” “一个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脑子的灵敏度肯定是比不上巅峰时刻的，何况他还在医院里，就算有人报告，也不能确保报告的内容就是真实的。” “也是......”顾晞点点头。 “公关已经将声明发出去了。”两人商讨的时候，钱涞收到消息。 “文件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了。” “谁？” “我那不成器的父亲。”钱涞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暗。 怪不得这几天看他，总觉得他不对劲。还以为是哪里欠了钱，查了又没有任何异常。 原来如此...... “你要去哪？” “我去清理一下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顺便回家拿文件，回来的路上顺带绕一圈去检举。” 钱涞起身，一副要弑父的架势。 “一路顺风。”顾晞摆摆手，甚至没有多劝阻一句。 “你们别走啊，我很快回来。” “知道了。” 眨眼间，钱涞的办公室就剩下了一个顾氏和一个裴氏的人。 ------------ 第151章 他想给这一切做个了解 “今天早上过的怎么样？”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裴琛走过来，顾晞身边的位置立马凹陷下去了一块。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作为惩罚，裴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和顾晞见上面了。 “还行。顺利拿了冠军，今天的KPI算是完成了。还带了秦岭去看了医生，看样子问题不大，一切都挺顺利的。” 顾晞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自然而然。 “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去旅游吧。就我们两个。”裴琛补了一句。 顾晞点了点头。 最近她一直睡得不太安稳，许是因为身体到了临界值，现在又刚好干不了啥，加上裴琛在身边。 很快，她的呼吸声变得匀称起来。 另一边，钱家的氛围就没有这么安静平和了。 “钱雄呢？”钱涞已经直呼其名了。 “还在睡觉。”管家老老实实回复。 “我忙的昏天暗地，他倒是会享受。”钱涞冷哼一声，脚一踹，门便被打开。 睡得迷迷糊糊地钱雄吓了一跳，还没睁开眼呢，一盆冷水就这么朝他脸泼了下来。 “谁！谁呀！”钱雄猛地坐起来，眼里有着惊恐。 “我！”钱涞将盆递给管家。 “儿，儿子。” 原本还大吼大叫的钱雄在看到钱涞的时候，语气立马低了下去，看上去很是心虚。 “儿子，我最近......没干啥吧。”他尬笑两声，默默后退了一下。 “没干啥？那你可得好好想想。” 钱涞的话里有着威胁。 “儿子......” 钱雄更心虚了。 “别啊，我可不敢做您的儿子，也没有您这样吃里扒外的爸。” 听着钱涞阴阳怪气的语气，钱雄咽了口唾沫，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儿子，我错了，我错了！” 事已至此，钱雄知道再隐瞒也没有任何用了。 他跪着朝钱涞靠近了两步，手抱住钱涞的大腿。还没开口，眼泪鼻涕倒是先出来了。 “儿子，我没办法啊！他们绑架我，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打我，就是这样我也没出卖你，出卖公司啊，我这点事还是拎得清的呀！” “哦？”钱涞冷哼一声。 “他们说了，对公司没影响的，也不会抢项目的，还把我欠的款都还了，我才答应的呀。” “别人说你就信，他跟你说海底有八百万你是不是还得跳下去捞啊！”钱涞拔高了音调，看钱雄这个怂样，越看越来气。 “当初怎么死的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饶是说了这样子的话，钱雄也只是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不敢反驳。 钱涞闭上眼，再睁开时，冷静了几分。 他掏出手机，将张隐的照片找出来放到钱雄面前。 “你是不是发给这个人了？” 钱雄看了一眼，连连点头。 “就是他！他把我抓到一个地下室里，然后要求我把这个项目偷出来，还说如果我不同意，哪怕死在里面死个猴年马月的都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想到张隐那阴狠的眼神，钱雄没骨气地抖了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钱雄不再与他多说。 “管家，带他去屋子里蹲着。” “是。”管家对此习以为常。 往日必带要闹腾两下的钱雄，此刻也安安静静的没有求饶。 临要出房间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着背对自己的儿子。 “儿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是你爹没用，怕死又好赌。你说的对，当年死的是我就好了。” “永远只会靠一张嘴说这些没用的话。”钱涞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将钱雄的话听进心里去。 有些话，听听他都嫌污染了耳朵。 钱雄被关进小黑屋后，钱涞也没耽误时间，赶忙去书房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后，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开到单向道时，对面却冲过来一辆车。钱涞皱眉，急忙后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的路也已经被堵死了。 “钱少爷，和我们走一趟吧。” “放你爹的屁。”钱涞比这中指，在车里没下去。 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小少爷，搜到了这个。”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张家的各种信息，随便一条，都能让张家被查上三天三夜。 他抽出来，却发现里面还有个U盘。 张隐勾唇，“真是有趣。” 他抬手，一个猛男走到他面前。 “把这个拿去投递了。”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派上用场才行。 “谢谢你们，替我省了不少事。”张隐勾唇，拍了拍钱涞的脸。 没三分钟，小道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钱涞办公室-- 浅眯了一个小时的顾晞悠悠转醒。 她拉开裴琛盖在她身上的西装。 “几点了？” “三点。” “钱涞还没有回来吗？” “他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已经拿到东西了，在去检察院的路上。” “按理应该不用这么久吧？”顾晞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我再打个电话给他，可能那边在排队办事也说不定。” 对于顾晞的疑惑，裴琛没有选择敷衍，而是直接用行动去解决顾晞的疑惑。 然而，电话拨通，却没有任何回音。 “没人接？” 裴琛点头，“可能是开了免打扰，我再打一下。” 说着，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一次，电话直接显示关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不对劲！” 顾晞起身，拿起手机打给钱家的管家。 但对方表示钱涞已经出去了。 时间点和他打给裴琛的时间差不多。 那看来就是在去检察院的路上出了意外。 “走，去报警。” 走没两步，她停下来，拨通了电话。 “大哥，帮我查一下这条线路的监控，我朋友不见了，我怀疑是张隐又想故技重施。” 看顾晞主动报备，裴琛有些欣慰。 “没事的，钱涞命硬。” 他牵起顾晞的手。 裴琛的手掌宽大得很，裹住她的手时，附带着热意，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如果是之前我还不担心，但我怕他现在想要破罐子破摔。他是个疯子，我不能确定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之前的张隐行动不会受阻，而现在他被警方通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真的像裴琛说的那样，张隐对张家也有恨意的话，那他现在更像是在布一个更大的局。 他想给这一切做个了解。 包括她，包括张家，也包括他自己。 ------------ 第152章 像我母亲那样，痛苦的死去 感知到顾晞紧绷地情绪，裴琛没有出声，默默牵住她的手。 “监控我也让人去查了，云清和大哥也在各自负责一个路段，很快就会有结果。警察那边也已经通知了，我们现在先回去等一下消息，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做。如果真的是张隐绑架了钱涞，那他一定会联系我们的。毕竟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钱涞，是你！” 顾晞点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裴琛，我总是让你们因为我而被卷入这些麻烦事中。” 云莱给顾晞造成的影响太大了，那是她一辈子都不能治愈的伤。 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好朋友因为她而出事，更不能接受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小晞，你要知道做错事的不是你。” 顾晞沉默不语。 很快，接到消息的顾家人全都赶回了家。让人讶异的是，裴家人也在。 “爸，妈？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我刚好和你温姨在一起，这不一接到消息，我就立刻回家把你爸也拉过来了。” 林昕说的理所当然。 “林姨，裴叔，给你们添麻烦了。”顾晞正正经经地朝他们鞠了一躬。 “傻孩子，你说这话就客套了啊！”裴宏抬手。 “我们两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娃娃，你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说是亲闺女都不为过。还是说，干爸干妈不算你爸妈啊？” “欸！我可没这意思啊干爸。”顾曙和顾朝刚好进屋就听到了这话，立马就把话给接上了，半点不让话掉地上。 裴宏高兴了，招了招手，让他们都坐下。 “有事呢，咱一家人好好解决。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对！”温婷附和着林昕的话。 “小晞，你这次做的很棒！遇到这种事，你第一时间就该联系我们。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比自己承担要轻松得多。别总想着我们会担心，真要出了事，你让爸上哪里哭？” 顾柏宗拍拍顾晞的手，语气带着欣慰。 这么看来，上次严肃一些是对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顾辰将话题拉了回来。 “钱涞不见了，我们怀疑是张隐干的。” “监控我们找了，有一个路段的监控刚好坏了，那是条小路，就那一个监控，估计就是在那里被绑了。”裴琛负责的那个区域，早在来顾家的路上就收到了助理的消息。 “这个张隐，又想故技重施？”温婷皱眉。 现在的她，单是听到张隐的名字，都觉得闹心得很。 “我和裴琛觉得不太对劲。他这样子，更像是要破罐子破摔。” 看顾晞一脸苦恼的表情，顾朝默默揽住她的脑袋拍了拍。 “没事的，他就算是破罐子破摔，也不会现在就出手，钱涞现在大概率还是安全的。” “小朝说得对。这个张隐，明摆着是冲着小晞来的......我倒是觉得，他肯定会联系小晞，要求小晞和他单独见面。” 林昕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可不行！”温婷想也不想地说道。 “没错！小晞一个人去见面危险系数更高。小晞，就算他真的联系你了，你也决不能偷偷摸摸单独去和他见面，知道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不能够对钱涞置之不理。” “不是置之不理，宝贝。”温婷起身，坐在顾晞身边，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手上。 “钱涞一定要救，但我们得找一个更周全的方法。妈妈知道你看重朋友，也知道你愧疚因为你而让朋友陷入了危险。所以，真的是必要的时刻，妈妈支持你的想法和决定。” 温婷叹了口气，眼眶微红。 他们都知道顾晞的性格，也知道阻止顾晞是没有用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好孩子。 但是两家人等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收到张隐的消息，反而先一步收到了张氏被彻查的新闻。 张氏的高层无一例外全被约谈，连张家旁系都没能躲过。 唯一因为身体原因躲过一劫的张老爷子，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撅了过去。 “怎么回事！张隐呢！张隐呢！”张老爷子涨红着脸，在床上怒吼着。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老爷子，您冷静一点。”医生急急忙忙走过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针筒给张老爷子注射了进去。 “把张隐给我叫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被查？他不是说了一切都很顺利吗，怎么会这样！” 张老爷子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张氏。 他躺在床上，觉得呼吸变得急促困难起来。 他额头青筋暴起，手无意识的乱挥着，直到抓到了助理的手。 助理没有安抚，也没有尖叫，而是用另一只手，缓缓摘下口罩。 “张隐......”张谋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爷爷，我在呢，你这么激动可不行，药效可是会加快发作的。” 张隐笑着，手却一点点用力，将老爷子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扯了下去。 “为什么......”张老爷子瞪着眼睛，眼里满是不甘。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珠子突出得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眶里脱落一样。 “你不是要张氏吗，为什么要毁了它！为什么！我给你钱，给你权，把一切都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老爷子说的断断续续的，眼里满是不甘。 他没想到他居然养了一头狼在身边。 “我想要张氏？”张隐笑了，看上去却很是无辜。 “我亲爱的爷爷，你还真是天真啊。如果我想要张氏，我就不会故意去惹顾家了。从一开始，我就想借助顾家的力量打压张家呀。” 他抬手，拍了拍张谋峰的脸颊。 动作轻蔑，对张谋峰而言，这种被孙子打脸的行为，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可他现在难受的紧，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一样，让他开不了口，只能发出嘶哑的吼叫声。 “难受吗？哎哟，这可怎么办呀。” 张隐看着张谋峰扭曲又痛苦的样子，一副同情的样子，眼神里却带着疯狂。 “去死吧，就像我母亲那样，痛苦的死去。” ------------ 第153章 可别太自作聪明得好 听到这话，张谋峰瞳孔猛地一缩。 接着，他挣扎得越用力起来。 张隐后退了一步，欣赏着这一幕。 这阵子的阴郁心情，在看到张谋峰像虫子一样在床上扭动的模样后，顿时转晴了。 他鼓着掌，欣赏着这幅绝佳之作。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 看老爷子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怨恨地瞪着他的模样，张隐上前一步，表情带着疯狂和恨意。 “张家，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张氏，我要让他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范围里。 出国前，他就不断给张老爷子洗脑，借用军火交易和贩毒的收益成功取得张谋峰的信任，让他把张家剩下的资产交给他。 只不过没想到张老爷子还是留了个底，这才让张氏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张老爷子入院自然也是他安排的。 这老头子自以为掌控着一切，殊不知自己吃的东西，早已经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他也有了个名正言顺可以回来的理由。 回国后，他假借树立几家皮包公司开始洗钱，并且不断对标钱氏，以低价抢夺他们的项目，同时以洗钱速度跟不上为由，逼迫张老爷子把剩下的底牌拿出来。 那个时候的张老爷子，已经瘫在床上了，就算他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再加上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张谋峰早就觉得自己对张氏势在必得，以为只要有遗嘱在，自己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一切都很顺利。 “说起来，还要感谢钱涞和裴琛呢，要不是他们两个联合，我又恰巧漏了那么点消息，他们也不能这么快把资料收集好。” 张隐勾唇，附身在张谋峰耳边。 “我本来可以把这些证据压下来的，但是我啊，特意让人亲手递交上去了呢。他们效率很高对吧？今晚过后，张氏就彻彻底底要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了，和你一起，彻底消失。” 张隐话音刚落，仪器立马就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声音急促，让人听了越显焦躁。 医生看着这一幕，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张隐身后，一同看着老爷子从挣扎到怨恨再到不甘的表情。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老爷子睁着眼睛，手无力地垂下。 眼角，一滴泪悄然滚落。 张隐看着这一幕，神情却无比平静。 “知道该怎么做吧？”张隐冷冷开口。 “知道。”今晚过后，老爷子气急攻心身亡，而世界上也会少一个刘医生。 医院变得乱糟糟的。 通道口，张隐脱下大褂，摘掉口罩，将这些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顾家，气氛越加低迷。 “张谋峰死了。”顾辰的一句话，更加验证了裴琛和顾晞的猜想。 张隐在谋划一个更大的局。 现在，就是他收网的时刻。 从某种程度而言，利用穆思礼失败这件事，加快了他收网的进度。 正在几人问张老爷子的死因时，等了一晚上的短信也终于发到了顾晞手机里。 “他来短信了。”顾晞表情无比严肃。 几人也停止讨论，立马凑了过来。 “他说什么？” “久等了吧！钱涞在我手里，怎么样？要不要做个交易？你来，我放他走。”顾晞将消息念了出来后，把手机递给了他们。 短信下面还有一串地址和钱涞被绑的照片。 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低垂着头，被吊在某一处地方，生死未卜。 他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让人用专业设备调高了亮度，和地址吻合，是一处码头。” 裴琛立马将消息共享了出来。 “小晞，他肯定是故意的。那地方是个废弃的码头，连灯都没有一个，而且还堆积了很多建筑废料。他故意挑选这个时间点，显然是奔着你来的。” 顾曙皱着眉头，拳头默默捏紧。 现在是凌晨两点。张隐这一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我必须得去，哥！”顾晞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那张老爷子突然去世，很有可能也是他在搞鬼。这样的人，疯起来的话，小晞，你知道后果的吧？” 顾柏宗的脸色铁青，是一家人都极少见到的严肃表情。 “爸，我知道。但我没能救回小莱，不能再让钱涞因为我出事了。” “去吧！”温婷突然出声，把几人吓了一跳。 “想好了就去吧。你一直是让妈妈骄傲的女儿，知道吧？妈就不去了，我等你安全回来，好吗？” 温婷红着眼眶，她不敢去，她怕她控制不住，拽住顾晞。 可是她不想顾晞因此痛苦愧疚一辈子。 顾晞咬牙，抱住温婷。 “妈，等我回来。” 一个人赴约是不可能的，顾晞和裴琛，顾家双胞胎一辆车，顾辰带着裴宏和顾柏宗。至于林昕和温婷则留在家里等待消息。 两人双手合十祷告着，祈祷着天一亮，一切尘埃落定，家人平平安安顺利归来。 下了车，几人拿出手电筒。裴琛一直握着顾晞的手，至始至终没有放开过。 往常双胞胎肯定要闹上一闹，现在两人也是一脸戒备，站在顾晞面前。 “还真是声势浩大的队伍呢。”张隐的声音传来。 但地方太空阔，几人也抓不准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张隐，钱涞呢？” “活着呢。但是你带这么多人来，让我有点不愉快呢。” “地点还没到，我没有毁约。” “可别太自作聪明得好。”说着，就听见一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 伴随着的，是钱涞的闷哼声。 顾晞紧咬着牙，拳头卷起。 “我知道了，我一个人进去。” “张隐，我要陪着。”裴琛拉住顾晞的手，声音坚定。 气氛沉默了一会。 “可以。” 出乎意料的，张隐同意了。 “但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哦。”张隐的语气轻快，却让人莫名不舒服。 顾晞知道张隐的意思。 她下意识握紧裴琛的手。 “我不会有事。”裴琛低声道。 但现在这情况，就算是顾晞想自己一个人去，裴琛也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顾辰将手电筒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寒风有些刺骨，两人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牵着彼此的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坚定地朝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他们身后，几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 第154章 我突然有点反悔了 许是有了裴琛的陪伴，顾晞的内心反而安定了不少。 她的视野有限，但与之相对的，她的听觉变得敏感。 “这边。”里面的视线被废弃的铁皮小屋子挡住，但顾晞却说的肯定。 裴琛没有丝毫迟疑。 很快，两人到达目的地。 出乎意料，码头倒是亮的很。 “怎么样？特意为你设置的。”张隐站在灯下，照明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顾晞的视线却微微上移，钱涞正可怜兮兮地被吊在上面。 “我按照约定来了，放了钱涞。”顾晞直入主题，丝毫不想与张隐多加掰扯。 “着什么急啊，吊着而已，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顶上的钱涞晃悠了两下，被捂住的嘴发出闷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看眼神好像骂的很脏。 “张谋峰的死，和你有关吧？”顾晞收回视线，看向张隐。 “是，那又如何？能让他活到现在，我已经很仁慈了。” “张家和张氏的犯罪证据，也是你提交的？” 钱涞还没提交就被绑架了，但证据还是照常送了过去，唯一的解释也只有这个了。 同顾晞猜测的那样，张隐干脆地承认了。 “没错，也是我。”话语里，颇有几分得意。 “布了那么大一张网，一点点看捕捞上来的成果，很得意吧？” “怎么不呢？嚣张得意惯了一辈子的张谋峰，最后居然是这种结局，怎么不令人感到愉快？” 张隐的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 “为什么？” “凭什么？就凭他迂腐！就凭他自以为是！就凭他杀了我妈！他该死！这一天，我可等的太久了。我要他死，痛苦的、不甘的死去，就像我妈那样。” 张隐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顾晞看着他这样，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可那又如何？这世上不公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的悲惨遭遇，并不能让她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他做这一切的理由。 更何况，她和他无冤无仇。就因为她一个养女过得好？她招谁惹谁了？ “那也是你和张家之间的矛盾。” “可我就是见不得你过得好。”张隐倒也承认的坦坦荡荡。 “特别是看到那一堆人站在你身后的那一幕，让我恶心得慌。” 他和他母亲一辈子都没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一个捡到的可以得到？ 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她要比自己更痛苦才行。 这样才公平。 两人遥遥相望，一个站在码头处，退一步就是大海。 一个站在木板桥起点，神色漠然地看着他。 顾晞知道，这个人没救了。 “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张隐掏出一把枪。 两人的神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放他可以，给他两枪。”张隐微抬下巴，立马就有一个人把钱涞放了下来，像靶子一样将他困在了张隐旁边的支架上。 “你就不怕我拿到抢先给你两子弹吗？”顾晞眼里有着怒气。 “那你倒是可以试试，反正我无所谓。死之前还能拖一个下水，也不错，是吧？” 面对顾晞的威胁，张隐无所谓的耸了下肩。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对于张隐而言，活着要不就是逃亡一辈子，要不就是在监狱里蹲着。得罪了顾家和裴家，他后半辈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既然这样，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但顾晞就不同了。 无论是钱涞还是周围其他人出事，她都会被这件事情折磨一辈子。 这才是张隐真正想要看到的。 他不在乎自己怎么样，他在乎的是顾晞会不会怎么样。 “怎么样？”张隐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 “顾晞，你别听他爹的放屁。小爷我苟活到现在，贱命一条，就只剩下一个无能的爹，我还不如早点下去投胎找我妈！反正八百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钱涞嘴里的抹布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掉了。 那是张隐的恶趣味。 如果顾晞射击了，钱涞不开口嚎两声，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这可不行。 “钱涞，你怎么样？”顾晞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小爷我现在好得很。” 许是觉得钱涞太聒噪了，张隐眼一眯，拿着枪杵了钱涞一下。 钱涞吃痛，脸也扭曲了几分。 “靠。”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 “张隐，你最好别被你爹我抓住，我不把你弄死我就不姓钱！” 话音刚落，又被一旁的壮汉揍了一拳。 “张隐，你别太过分。” “那你快点做决定啊。” 张隐看上去悠闲又从容。 顾晞咬牙，走上前。 裴琛沉默，却将她拉在自己身后。既挡在了她的面前，又不妨碍顾晞往前走。 “裴琛，站在原地。”张隐转了下枪后，直接瞄准了裴琛。 顾晞心一紧，握着裴琛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 “站在这里等我。” “不行。”裴琛语气坚定。 “裴琛！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我不会有事，你知道的！”顾晞的语气变得有些焦急。 裴琛不说话，紧握着她的手，不肯让步。 “真是缠缠绵绵啊！”张隐勾唇，要的就是这个场面。 “怎么样？要不要换一个人选？你代替钱涞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张隐一脸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大度的人。 “张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晞直接把裴琛的‘好’字给堵了回去。 她不再犹豫，推开裴琛，大步流星往张隐方向走去。 裴琛一脸错愕，想也不想地追上去。 然而，张隐却将枪口对准了顾晞。 他的眼睛看着裴琛。 不用多说一句，威胁意味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裴琛盯着张隐，被迫停住了脚步。 见状，张隐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变态呢。” 对于顾晞的话，张隐全当夸奖。 “你傻啊，叫你过来还真过来。大不了哥跳下去一了百了，存活几率还有50%呢！” “你闭嘴！”顾晞喊着，眼睛却盯着张隐。 “枪。”她伸手。 张隐挑眉，“我突然有点反悔了。要不，射击的对象换成裴琛怎么样？” 顾晞瞳孔一缩，伸手就朝张隐扑了过去。 ‘砰！’ 一声枪响，一片寂静。 ------------ 第155章 意料之外 利落的，没有一丝犹豫的。 顾晞猛地一转头，只看到满目的红。 和那个时候一样。 脑海里两个画面交叠在一起，顾晞的表情变得呆滞。 张隐看着顾晞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人影飞速跑了过来。 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张隐捂着腹部，整个人像煮熟的虾一样弓了起来。 “云......清。” 张隐后退两步，看着满是恨意的云清。 保镖眼看情势不对，立马走到张隐身边。 他想开枪，张隐却拽住了保镖。 “张隐，该死的人是你！是你，害死了小莱！而你居然还不知悔改，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云清高举着刀，血顺着刀柄沾在他的手上。 他满目猩红，在刀即将落下之际，顾晞拽住了他。 “云清！住手！”顾晞吼着，眼角有着泪水。 “你不能动手！” 她不能......不能让云清因为这个人渣而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不然，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去见云莱了。 此刻的顾晞，比任何人都想把张隐给崩了。 “放开我顾晞，我要给莱报仇！” “就是因为莱，我才不能让你动手。你松手，我来，求求了。”顾晞紧咬着牙关，伸手去抢他的刀。 顾辰几人看到顾晞胸前的监控画面后也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顾柏宗和裴宏立马上前查看裴琛的伤势，而三兄弟则冲了上去。 “先把我解开。”钱涞蹦跶着，却只能干着急。 顾辰见状，拿出准备好的小刀，两下就将钱涞从束缚中解救出来。 “你怎么样？” “我没事。” 两人顾不得其他，也加入了战局。 保镖也不是吃素的，一抬手将两人挥开。 到后面烦了，他手举着枪，上来就是一下。 好在顾朝顾曙反应快，手一推，枪这才偏了些。 场面安静了一瞬。 也就是在这时，云清看准了时机，朝张隐飞扑过去，大有一种你死我亡的决绝感，丝毫不给顾晞他们反应的机会。 ‘砰’！ 又是一枪。 众人愣在原地，就连云清也愣住在原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张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张隐会帮云清挡枪。 保镖也愣住了，顾辰趁着这个时机，一举将他拿下。 “真是蠢货。”张隐说着，吐出一口血。 只是不知道，这句‘蠢货’，到底是在说谁。 他倒在地上，抬头是明晃晃的灯。 看着看着，眼前便有了一团黑影。 他的瞳孔渐渐有些涣散。 “这样就好，一切都结束了......” 张隐笑着，低声呢喃着，血不断从他胸口处涌出。 “为什么！”云清掐住他的脖子，表情满是不甘。 “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是在补救了吗？我告诉你，莱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做的孽，就算你死伤一千次，一万次也没办法消解。” 云清眼里满是恨意，眼泪却忍不住滚落。 “还我妹妹，把莱还给我！” 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就是为了今天。 云清嘶吼着，却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而被掐住的张隐，哪怕一张脸涨红，也依旧挂着平静地笑。 他的目光渐渐没有了焦距，可却像是看到了谁一样，一脸幸福。 “一切都结束了......” 弥留之际，张隐的脑海只剩下了这句话。 “张谋峰死了，张氏倒台了，就是可惜了，如果没有云清碍事，一切会变得更美满的，如同他计划的那样。”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妈，我知道你只是想利用我，但是没有关系，你期盼的一切我都做到了，我很棒吧，夸一夸我吧......” “云莱，我护住了你哥哥，所以我找到你，能再对我笑一下吗？我也不想到这一步的，可是我回不了头啦，你来的太晚了。” “对不起......我没想对你做什么的。”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响彻整个码头，而张隐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 “妈妈，我回来了。” “小隐，我说了吧，不要和那些脏小孩玩，你以后可是张家唯一的少爷，和他们玩很掉价的。” 没有上过学，且才不到五岁的小张隐自然是不知道掉价是什么意思。 他将纸壳放下，“妈妈，可是小聪他们给了我好几个纸壳子，还有瓶子！” 他的眼睛亮亮的，期望在秦云脸上看到惊喜。 然而，秦云却只是皱着眉头。 “这些事情我会做的，你只要好好待着就好了。妈妈教你的礼仪技巧，还有那些算术题，你都学会了吗？” 小张隐低着头，手背在身后。 “妈妈，太难了。” 他低喃着，却依旧被秦云清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难？怎么会难！我就叫你不要整天不务正业去做这些事情，这点小小的题目都能难倒你，你以后怎么掌管张家？” 秦云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张隐面前俯视着他，压迫感十足。 “我......我只是想帮您分担一下。” 他不知道张家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承他。 他只是觉得妈妈每天出去捡纸壳子，给人家洗碗打扫很辛苦，他想帮妈妈减轻一下重担而已。 “分担？这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教你的东西都学会！” “可是妈妈，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小聪他们就不用学，他们的题目也简单很多，为什么我要学这么复杂的东西？” 秦云叹了口气。 她蹲下来，手抓住张隐的手臂。 “小隐，妈妈不是说了吗？不要和这些脏小孩比，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以后是张家的继承人，你要学这些东西，以后才能继承张家。” “妈妈不让你干这些，就是不想你和那些脏小孩一样。你做这些，如果被那些张家旁氏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嘲笑你的，所以你要学习礼仪，学习这些科目，从各个方面碾压他们，这样你才能不被看低，才能稳固你的地位，知道吗？” “妈妈，张氏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要继承他们？你总说我和小聪他们不一样，可是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捡纸壳子，一起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 第156章 她是顾家的养女 面对小张隐说的这些话，秦云变了变脸色。 她的表情变得幽怨，眼里隐约带着恨意。 她看着张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小隐，你要知道，你会在这里，都是因为一个该死的老头子。如果没有他，你出生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的。你会住在大大的房子里，会有很多人服侍你，有花不完的钱，可以上最好的学校......” 小张隐更迷茫了。 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因为他从出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小小的脑袋里想象不出秦云描述的画面。 “那我为什么在这里呢？” 一句话，将话题绕回了原点。 秦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狰狞。 小张隐下意识想后退，却被秦云紧紧捏住了手臂。 “妈妈......痛。”小张隐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小隐，你要记住！张家是你的，得不到就毁掉他，毁掉那个让你在这里受苦的老头子！都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 张隐看着秦云眼里的癫狂神色，有些害怕。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那天过后，一切都没有变。 他还是上不起幼儿园，每天都待在家里跟着秦云学礼仪，学各种知识，各个科目。 秦云如果出去工作了，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搞点饭吃吃。 这种日子，直到有一个自称是他爷爷的人出现为止。 那一天，母亲异常的兴奋，异常的雀跃。 可分明，他在房间里的时候还听到了两人在争吵。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他想问清楚，可看着秦云一脸兴奋地在翻找着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时，小张隐又觉得问这些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妈妈，我们要去张家了吗？” “对的宝贝，明天开始，你就是张家的小少爷了，我们要去住大房子了。从明天开始，会有一堆人伺候我们，你也可以上最好的学校了。” 秦云说着，捧起小张隐的脸，猛亲了一口。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小张隐脸一红。 他的母亲......亲他了。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他红着脸，嗫嗫嚅嚅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秦云已经将衣服装在袋子里准备出门了。 “小隐自己乖乖的，把粥煮上，妈妈去街口找刘奶奶改一下裙子。” 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天，他一个人守着凉掉的饭菜，在餐桌前坐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那个自称是他爷爷的人把他带回了张家。 日子并不像秦云说的那样美好。 在这里，他仿佛一个异类。哪怕穿着得体的，合身又舒服的衣服，他依旧融不进去他们的话题。 “脏东西，别以为进了我们家，穿上好看的衣服就以为能加入我们了！” “没错，我妈妈说你脏死了，天天捡垃圾，身上臭臭的，才不要和你一起玩。”说着，对方推了他一下。 小张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脏小孩。 “我不是。这里是我家，你们才是要回家的。” 每天特定的聚会结束，他们都会被父母带回去。这里是他的地方，不是他们的！ 几人吵了起来，你推一下，我掐你一下，很快便扭成了一团。 好在佣人立马上前把几人放开了，除了衣服凌乱了点，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几个小孩哭着被家里人接走了。 那些父母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他，说这些‘怎么不去死’之类的恶毒话语，可转头又对着自家的孩子和颜悦色，低声哄着他们。 他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想妈妈了。 可是他的妈妈在哪里？ 哦！他妈妈死了。 他低垂着头，被佣人带到了张谋峰面前。 “爷爷。” “那些是你的旁系兄弟，如果你的能力比不上他们，我就会将他们收过来，到时候，你就要滚出张家。” 看着张隐凌乱的头发的衣服，张谋峰皱起眉头，一脸不满。 旁系几家心里安得什么想法他可是一清二楚，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带回来。 再怎么说，自己培养一个，也比养一个容易起异心的旁系好。 “这是你的校服，明天开始，你到这里上学。记住，不要丢我的脸，更不要惹事。” “上学？”小张隐眼睛一亮。 “我可以上学了吗？” “另外，这个人你要认清楚，要尽力和她交好。” 张谋峰没有接张隐的话，而是让管家把照片递给了他。 小张隐接过。 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被爸爸妈妈牵着手，看上去很是幸福。 和他不一样。 他妈妈死了，他爸爸也不喜欢他。来到张家那么多天，他爸爸只见了他一面，连饭都没有吃完就离开了。 他看得懂父亲那个眼神。 他的父亲想掐死他。 在进张家的第一天里，他认清了这个现实。 没有人喜欢他。 但这个女孩不一样。她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所以才能笑得这么幸福。 不像他，连笑都会被人觉得恶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连‘笑’都变成了错误。 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顾家的养女，顾家人对她很是重视。我们最近和他们有一个合作，你记得对她上心一点，她要什么你都顺着她，争取和她交好，听到没有。” 说着，也不等张隐开口，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 “一个捡来的，上个学居然还要这么大排场，这顾家也是快要没落了。真好啊，一个捡来的有这种殊荣，这要是以后培养好了，送到哪位的床上也是一点不亏。” 小张隐不懂‘养女’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捡来的’却尤为敏感。 “爷爷，她是捡来的吗？” “没错，但你记得别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为什么？” “凭人家比你会投胎。顾家人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个养女的身份，你自己注意一点。要是得罪了顾家，害得单子没了，你可要小心你这身皮。” ------------ 第157章 第一步 老爷子淡漠的眼神吓得小张隐一激灵。 他低头，不敢看张谋峰的眼睛。 “我......我知道了。”他说着，手悄悄攥紧了那张看上去很是幸福美好的照片。 “没事就出去吧，把人好好认齐了。” “是。” 张隐说完，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 听到张谋峰的声音，张隐立马停下脚步。 “记住，绝对不要在她面前说她是捡来的。她就一个身份，顾家大小姐，你要做的，就是讨好她，成为她的贴心好友，明白没有！” “我明白了。” 听到回应，张谋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去吧，在学校别给我丢脸。” 张隐抿唇，应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可刚拐角，他想起来一件事，又跑了回去。 “要问问爷爷，杀害妈妈的凶手找到没有。” 爷爷说了，只要他乖乖的，就会帮忙找到杀害妈妈的凶手。 妈妈也说过，有钱就能做很多事情。爷爷这么有钱，肯定会找到杀害妈妈的凶手的。 然而，就在手搭门把手的那一刻，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先生，旁系的几家发来了联名投诉信。” “安抚一下，送点东西过去。” “您明知道他们对少爷有敌意，为什么还强制要求他们要待在一起呢？”而且也不说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只是把他们局限在后花园而已。 “羊在狼群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把自己伪装成狼。如果他因为这点事情就受不了了，那也没有培养他的必要了。” 张谋峰说的极其冷漠，仿佛所有人都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我年纪也大了，唯一的儿子又是个没用的。我这辈子最大的想法就是把顾家踩在脚下。他们延续了那么久的香火，也是时候该断掉了。” 张谋峰双手交叉，看向窗外。 “好歹还留了一个私生子，无依无靠的，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也好拿捏一点。别的不说，秦云那女人好歹智商不错，那孩子也比我那没用的儿子聪明些。” “少爷最近一直在追问凶手的事情......” 张谋峰皱眉。 “处理干净了吧？把钱给那两个混混，这辈子不要让他们出现在帝都。” “您放心，他们已经离开了。收钱办事，他们是道上的人，懂规矩。” “那就好。那个该死的女人还妄想威胁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和她儿子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家伙。那小子跟在我身边，也算是他的福气。” “您说的是。”管家应道。 两人说着，又讲起了其他的话题。 门外，张隐瞳孔一缩，整个人僵直地站在书房前，勉强地接受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佣人端着下午茶上来了。 张隐没有犹豫，脱下鞋子跑到拐角处躲着。 喘了两口粗气后，他重新穿上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衣柜里，他缩成一团，只觉得周身遍布寒意。 管家和张谋峰的对话还在脑海里反映着。 真讽刺。 他以为唯一可以依靠的家人，却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 而他，居然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要自己给他做事。 什么继承张家，什么找到凶手，全是放屁！ 他紧紧抱住自己。 此时此刻，不，应该说往后的日子里，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妈妈说的对，到了张家后不能相信任何人，是他太愚蠢了，把这件事就忘记了。 对嘛，不可能这么巧的。 偏偏在回张家的前一天母亲就被人捅死在小巷。 母亲期待了一辈子的事情，到最后只落得这个下场......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子对待！ 小小的拳头攥紧，有什么东西在手里里蜷缩。 他松开手，将照片捋直。 他打开一半的衣柜门，光线漏了进来。 三人的笑容在光线处，耀眼和幸福的笑容在现在的他看来格外刺眼。 “好，既然这样，大家都别好过。我是见不了光的私生子，是肮脏的，是上不了台面的......怪就怪你一个捡来的，凭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凭什么什么都能拥有！凭什么！” 于是，上学第一天，他就因为得罪了顾家，被迫转学。 因为这件事，他第一次被张谋峰惩罚。整个后背全是鞭子鞭打过的青紫痕迹，而张谋峰只是让医生给他大概看了一下，就将他关在了地下室里。 “爷爷，我错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想和她交好的。”私生子和捡来的养女，很配不是吗？ 张隐跪着，眼神带着祈求。他不顾身上的疼痛，跪着拖到老爷子面前，拽住了他的腿，苦苦求饶。 “爷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肯定会好好地，拜托你了。” “你知道因为你，张家这次损失多大吗！和你父母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我千叮咛万嘱咐，你倒好，一上来就把事情挑破。你是好日子过不惯，想回你的贫民窟是吗！” 张谋峰喘着气，一脚将张隐踢开。 身旁的管家急忙给他顺着背，说着‘消消气’之类的话。 背后的伤口再次裂开，胸前的疼痛感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他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死去。 可他要的就是这种疼痛感。 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这份疼痛记在骨子里。 以后，他会一点点讨回来！ “是堂哥！堂哥说我是私生子，对方是养女，他说如果我直接说出来，肯定能得到好感，所以我才会这么说的。” 张隐哭花了一张脸，又爬到张谋峰脚边。 “爷爷，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好好，真是一群蠢货！”张谋峰咬紧了牙关。 “别让他死了，关上一个星期。”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都是在这个地下室过的，哪怕后来出去了，他也因为伤势太重，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整整一个月。 等身体恢复好了，他也被转到了普通的学校。 据张谋峰所说，是因为顾家的缘故，所以他现在上不了任何一所私立学院。 张家似乎也因此受到了不少冲击，亏损了好几亿。 至于那个辱骂他是脏东西的所谓的堂哥，他也再没见过他。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 第158章 你来的太晚了 一个顾家，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张家受到重创，还能让自己再也上不了好的贵族私立学院。 张隐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数。 再之后，为了重新刷回张谋峰的印象分，张隐乖巧且收敛了不少，还展现了自己的商业天赋。 比如不经意间给了张谋峰一个建议或者提出一个新的方向。 效果显著。 张谋峰总算多看了他几眼，有时候还有故意拿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项目给他练手。 他也没有辜负张谋峰的期待，每个项目在他手里都顺利地进行了下去，还收获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张谋峰大手一挥，将张隐赚的这些钱全都让他自己留着了。 也隐隐的，他觉得张家有望可以登顶。 后来，时机差不多后，他主动提出转学，为的就是通过云莱重新接触顾晞。 张谋峰自然是不愿意的，毕竟现在的张家还没有能和顾家叫嚣的资本。 “爷爷，你也看到了，顾家对顾晞比其他几个亲生的还要看中，如果她出了事......你觉得顾家会不会乱？如果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我们再过五十年都超不过顾家，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看张谋峰有些犹豫了，张隐接着开口。 “爷爷，这商场，不进则退啊！” 他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但对当时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的张谋峰而言，却是巨大的诱惑。 于是，他同意了。 事情同他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着，包括遇到云莱，包括挨打，包括一点点接近他。 他很有耐心，并不急于求成。 直到看到那张照片，他知道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一切都很顺利。 但有两件事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是云莱对顾晞的信任度太高，自己没能按照计划的那样，通过云莱接近顾晞。 二是云莱的死。 他没想她死的。 可是她怎么就死了呢？ 都怪她自己。 她要是好好地听自己的话，怎么会死呢？她如果不是非要抢那个手机，怎么会死呢？ 都怪顾晞。 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发生。凭什么我要拼尽全力去争取的东西，你却能不费任何力气得到？ 那一次之后，张家这些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一夜之间，张家股票大跌，无数合作被拒。 但他早就猜到了这一步。 所以他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那些小项目赚的钱，他早就投在了海外。张谋峰要想留住张家最后一口气，不但不能动他，还得再贴钱送自己出国。 第二阶段完成，可惜没能看她彻底崩溃，倒是有些遗憾。 所以他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穆思礼。 这家伙比云莱好拿捏的多，却没想到她在最后关头会背叛自己。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找了顾晞的道，落到这个地步。 ----- 弥留之际，张隐又想起了自己回国后去看云莱的那一天。 往日鲜活的少女，如今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你来的太晚了，下辈子早一点握住我的手吧。不过，你大概不会再想见到我就是了。一命换一命，我护住了你哥哥，也把命赔给你了。所以，能再对我笑一下吗......” 那绝望、恐慌、错愕又失落的眼神，像是被刻在了自己骨子里一样。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眼神，那个画面就会在自己脑海里不断播放。 也好。 现在自己终于要解脱了。 张隐伸出手，还没等他举起，就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 自此，这场闹剧也终于以张隐的死落下了帷幕。 但此刻的顾晞顾不上这些。 她跌跌撞撞跑向裴琛，在救护车要离开前顺利地坐了上去。 她颤抖着手，捂着裴琛的手。 此刻，竟然分不清她和裴琛的手谁更冷。 她将裴琛的手抵在唇边，血迹糊在她的脸上也不在意。 “裴琛......裴琛......”顾晞的声音带着哭腔。 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太多变故，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特别是在裴琛倒下的那一刻，她的脑袋直接宕机，耳鸣声横穿了她整个脑袋。 那一刻，什么张隐，钱涞......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只想跑回裴琛身边。 可是突然冒出来的云清却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那一刻的顾晞，比云清还要希望张隐死在自己手里。 可是不行。 他们都不能因为这个人渣而付出本不该付出的代价。 真正要付出代价的，始终只有张隐一个人。 变故发生后，她无心去理会张隐为什么会给云清挡枪，她只想快点回到裴琛身边。 “裴琛......” 顾晞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而似乎感知到了顾晞的不安，裴琛轻轻动了动手指。 哪怕是这个情况，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安抚顾晞。 “小晞，我不会有事。”他指了指顾晞的胸口处。 下一秒，他猛咳了一声，一口血也随之吐出。 顾晞瞪大了眼睛，着急忙慌地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越擦，面积越大...... “不要说话了，虽然有防弹衣挡着，但是枪的后坐力不是开玩笑的，说话只会牵扯到伤口。” 是的，在知道张家还有军火交易嫌疑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几人都是全副武装。 好在天气足够冷，防弹衣夹在外套里面，给裴琛阻挡了一部分的冲击力，也没有让张隐起疑。 顾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裴琛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她擦掉眼泪，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也不准出事，知道吗！” 裴琛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如果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察觉。 顾晞紧紧握住他的手，不停地说着话，就像小时候那样。 “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有事......” 这是顾晞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很快，裴琛被送进了手术室。 顾晞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急急忙忙赶来的几人见状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柏宗和裴宏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 顾家三兄弟也围在顾晞身边，表情凝重。 很快，接收到消息的温婷和林昕也赶了过来。 ------------ 第159章 死了？ 两人的眼眶通红，看得出来已经在竭力保持冷静。 双胞胎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她们。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互相牵着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心脏安定一点。 “医生说了，有防弹衣在，加上枪射偏了，问题不大。以小琛的体格和意志力，肯定没问题的。”裴宏的手也在抖着，但依旧不忘安慰自家老婆。 “对，没事的，肯定没事的。”林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转头，却看见顾晞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 “小晞，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林昕抱住顾晞，顾晞被紧紧箍住，却没有一丝挣扎。 “对不起，对不起林姨。” 她应该阻止裴琛的。 她甚至不敢想，裴琛出事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她甚至想，自己要是果断一点，直接拿过枪把张隐崩了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几人的心脏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般，坐立难安。 好在手术时间并没有太长，不到三个小时，裴琛就被推了出来。 几人立马冲了上去，但医生说要保持空气流通后，几个大男人立马扯开，转而围住了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 “没什么事，手术很顺利，防弹衣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加上枪子偏移了心脏处。不过今晚需要有人24小时看守一下，要是没有发烧，基本就脱离危险期了，剩下的就是好好休养就好了。” 医生很尽责，将注意事项嘱咐的很清楚。 几人连连道谢，各自分工，缴费的缴费，拿东西的拿东西。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好。 病房里，温婷小心翼翼退了出来，手里拿着热水瓶。 顾柏宗接过，顺手递给顾辰。 顾辰早已经习惯，拿过就去了热水房。 “怎么样？”顾柏宗压低了音量。 “林昕和小晞在里面呢，我就出来弄点水，要是小琛醒了或者她们渴了可以喝点。医生怎么说？” “没大碍，但是得留一个人看着，多了也影响小琛休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去我得拜拜佛，给两个孩子扫扫霉气。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们两个吓得腿都软了。” 温婷拍着胸口，顾柏宗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 “那个张隐呢？抓到没有？可不能再让他祸害人了。” “死了。” “死了？”温婷猛地抬头，好在顾柏宗先一步撇开头，不然下巴指定脱臼！ “怎么死的？” “有些复杂，他是给云清挡枪才死的。”顾曙的表情难得严肃。 “云清？这孩子......小晞不是说不让他知道吗？” “云清也不傻，加上他那么关注张隐，很难瞒得住他。”顾朝倒是不意外。 两兄妹相依为命，眼看日子变好了，却被这个人渣毁了，怎么也不可能放的下。 要不是顾晞拼命揽着，以云清那股子疯劲，还真有可能搭进去，那可太不值得了！ “那他现在在哪？” “警察局里呢，等会我们也得过去一趟。” 正说着，林昕也跟着出来了。 “干妈，你还好吗？”顾曙顾朝看她颤颤巍巍地样子，急急忙忙扶住她。 “我没事。” “你怎么出来了？”温婷带着她坐下。 “我想着回家一趟，给小琛他带点换洗衣物过来。” 看裴琛安安静静，没有生气的躺在病床上，林昕这个当妈的心都要碎掉了。 她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婷看好友这样，也是一脸心疼。 “你先缓缓，等会我陪你回去拿衣服和日用品。至于守床的事情，你就交给几个年轻人。你现在的状态，别孩子没照顾好，自己搭进去了。” 再怎么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禁得起这么折腾。 “也好。我精力跟不上，要是硬撑着闹出其他事反而给大家伙添麻烦。小曙，小朝，小琛就拜托你们了。” “干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顾曙皱眉。 “等会让大哥送你们回去，至于换洗衣服，让大哥拿过来就好。你们一整晚都担惊受怕的，赶紧回去躺一下，这边有我们呢。” “顾曙说得对。等会爸他们也跟着回去，一晚上没睡，我们年轻人熬夜熬习惯了，你们休息好才最重要。” 顾朝也附和着。 两人点头，没有反驳。 毕竟年龄摆在这，熬了一晚上，身体确实也是有些遭不住。加上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孩子现在也没事了，两人就跟脱了力一样。 反正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了再过来。 “对了，小晞手上被她扣出了好几个血印子，你们劝劝她，让她先去上药。” 她刚才太慌乱，自己都心神不宁的，自然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现在一冷静下来，立马就想起来了。 “对对对，我等会也给小晞拿套衣服过来，你们让她换掉。我再弄点温热的牛奶，她今天肯定被吓到了，先是云莱，再是小琛......这孩子......” 温婷说不心疼自然是假的。 好在结局虽然出乎意料，但也算是结束了。 “好，你们放心吧。”说着，刚好顾辰他们也回来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没有异议后，顾辰先带着两家家长回去。 双胞胎则在这等着顾辰过来交接，再前往警局配合调查。 很快，几人散去，该干嘛干嘛，却默契的没有去打扰顾晞和裴琛。 就连顾辰，也是在放下瓶子后离开。 离开前，他看了眼呆滞的顾晞。 她的脸上、手上沾染着已经干掉血迹，手背也如同林昕说的那样，扣出了好几条血痕。 护在掌心的宝贝变成这副可怜模样，顾辰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可他也知道，现在的顾晞，在裴琛没醒来前，是不会动弹一下的。 他沉默着走出病房。 病房里，就剩下顾晞和裴琛两人。 滴答滴答的仪器，是裴琛还存在的证明。 顾晞就这么静坐在病床前，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好在是白天，若是晚上，她那一身的血迹，那就不是渗人二字可以说明的情况了。 而裴琛醒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 第160章 怎么舍得先离开对方 好在他接受能力强，倒也没有大喊大叫之类的夸张动作。 他的思绪渐渐回笼，只是麻药还没有彻底过去，他眨了眨眼睛，又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顾晞忍着激动，急急忙忙叫来医生说明了情况。 “看来恢复效果比我们想的好一些，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看着医生的笑容，顾晞松了一口气。 “医生，这样就没事了吗？” “对，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万一伤口裂开或者病人发烧，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好，谢谢医生。” 顾晞乖巧应下。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的话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比较好。”医生看着她这副狼狈模样，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我没有，谢谢您的关心。” 知道裴琛是因为麻药才这样，顾晞也松了口气。 医生看她除了憔悴些，精神状态也可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洗洗脸吧，血迹黏在上面了，也会不舒服。” “好。麻烦您了。”顾晞应下，却没动。 医生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带着护士离开了。 病房里又剩下两人。 仪器依旧滴滴答答的走着，顾晞到底还是动了。 医生说得对，她这副样子，等下裴琛醒过来把他吓到就不好了。 病房里自带洗手间，怕裴琛突然醒过来，顾晞洗的很快。 流水冲过她手上的血痕，有些疼，但她无心理会。 白嫩的小脸带着些憔悴，眼眶微红，原本灵动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底下还带着青紫。 上一次这副模样，还是云莱出事的时候。 但现在也不是臭美的时候。 顾晞随意擦干脸后，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一动不动。 期间顾辰送了饭过来，但她吃不下，好说歹说才吃了两口。 顾辰原本还劝着，谁知顾晞下一秒就跑厕所里吐了个干净。 这下可把顾辰吓得不轻，再也不敢劝了，买了点果泥让她垫一垫就在外面守着了。 果泥到底也是没吃下去。 但好在衣服还是换了。 顾晞依旧端坐着。 一坐就是一天。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顾晞眨巴眨巴有些干涩的眼，将灯开起来后，又给裴琛测了一遍体温。 一切正常。 她松了口气，打算将体温计放好的时候，裴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睛。 顾晞看着裴琛眼神缓缓聚焦，紧张得动也不敢动。 裴琛看着顾晞，小脸有些憔悴，但干干净净的。 看来刚才的是梦。 他张嘴，可喉咙太干，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顾晞回过神来，立马倒了杯水，用棉签沾湿后润着裴琛的唇部。 这一点水解不了渴，但对于现在的裴琛来说刚刚好。 “裴琛，你感觉怎么样？” 裴琛缓缓点头。 麻药药效已经过去了，开刀的地方隐隐有些作痛。 顾晞立马按下呼铃，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万幸，检查过后并没有大碍，接下来只要安心休养就可以了。 顾辰和顾晞都松了口气。 “我去和林姨他们说一下，好让他们放心。” 两人点头，没有异议。 “你怎么样？” “你手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 早在刚才顾晞给他喂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但是顾晞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叫来了医生。 “不小心弄到的，倒是你，是不是很痛？”顾晞眉眼里满是担忧。 她握着裴琛的手，温度居然比裴琛的还要低。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有事。” 裴琛举起自己的右手，搭在顾晞的手上，缓缓摩挲了一下她抠出血痕的地方。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心疼却像是要从眼里溢出来了一样。 明明他才是那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突然，窗外雪花飘落。 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下雪了。”裴琛眼神柔和。 “嗯。”两人的手始终紧握着。 “听爸妈说，咱俩见面那天，北方刚好下起了初雪。” 裴琛没有说顾晞被捡到那天，而是说他们遇见的那天。 旁人都觉得裴琛是个天才，冷漠且没有共情能力的天才。但顾晞知道，他一直、一直是个温柔且善良的人。 他不会多少甜言蜜语，但总会用行动去陪伴你。 这份温柔不单是对她，对家人也是。 “小晞，一起看过初雪的人是能够一直在一起的。我们每年都一起见证了初雪的到来，这辈子都要绑定在一起了。所以我不会有事，不然岂不是很亏？” 最后一句，成功逗笑顾晞。 她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那你可要活的长久一点。” “我会的。”裴琛轻声应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摩挲着顾晞的手背，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暧昧感。 顾晞没说话，紧紧握着他的手。 从出生就像连体婴一样一直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舍得先离开对方？ ---- 如裴琛所说，两人相遇的时候，北方正好下起了雪。 因为一个早产，一个受细菌感染，所以在医院里折腾了好久。 等回北方的时候，两人已经长成了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恰好林昕母乳充足，所以在断奶前，小顾晞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是待在裴家的。 两个小家伙都不是什么闹腾的性子，黏黏糊糊挤在一块，说着些他们听不懂的无意义的话。 但时间久了，他们就发现，在小顾晞被抱回顾家后，小裴琛几乎就不说话。 一群人觉得奇特，特意做了几次实验。 事实证明，林昕的想法是对的。 他们用了许多方法让裴琛哭，用玩具逗他笑，但是裴琛都没有什么反应。 林昕和裴宏觉得不对，赶忙把小裴琛送到了医院检查。 结果证明，有自闭症的倾向，但因为年龄还小，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这个结果一出，林昕直接就脱力了。要不是裴宏扶着，怕是能直接晕过去。 “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刺激刺激我孩子？”林昕眼里满是祈求和期盼。 “这个......你们可以多带孩子接触一下其他东西，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家长也不要太焦虑，有的小孩子就是性格偏安静一类，不一定就是自闭症。” 那小裴琛对什么感兴趣呢？ 林昕和温婷正商讨的时候，一阵哭声传来。 ------------ 第161章 小家伙倒是挺会疼人的 两人也顾不得商谈了，立马围了上去。 角落里，小顾晞抓着玩具，哭的小脸涨红。 而小裴琛额头肿起了一大块，却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林昕看着这一幕，一瞬间不知道该先安慰哪一个。 “阿巴巴......哒哒哒......”小顾晞挥着手里的东西，敲了敲自己的头，然后又扔掉了手里的玩具，指了指小裴琛头上的包。 她爬过去，拽着小裴琛的手就是一顿猛哭。 “先拿点药给小琛上一下，阿姨，你查查监控，看发生什么了。” 小孩子有碰撞很正常，何况家里还有两个闹腾的孩子，温婷对这个场面早已经习惯。 温婷蹲下，接过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在小琛头上。 “这么大个包也不哭一下，小晞，你闯祸啦。”温婷戳了戳小顾晞的脑袋瓜。 见状，小顾晞嚎得更大声了。 “小琛都没哭，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还越哭越起劲啦？”温婷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动作很轻，可在小孩子看来，却更像是在惩罚一样。 原本还呆呆摸着头的小裴琛看到这一幕，伸手直接将小顾晞揽在了怀里。 “不哭，不哭......” 语气完全和温婷以前哄小顾晞的语气一模一样。 林昕和温婷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温婷！小琛，小琛说话了！”林昕抓住温婷的肩膀，一脸不敢置信。 “我不会听错了吧？” 林昕眼里有着激动。 温婷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静冷静，我也听到了。这是件好事，怎么小琛只是不想开口而已。” 然而，林昕完全没有听进去，已经跪坐到裴琛面前。 “小琛，喊妈妈。妈~妈~”林昕拉长语调，一脸期盼地看着裴琛。 可惜，裴琛并没有任何反应。 温婷眼睛一转，假意捏了一下顾晞的脸蛋。 小顾晞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哭声，再度响了起来。 小裴琛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挪动着自己那肉乎乎的小屁股，移到了顾晞面前，仿佛这样就能给她挡住伤害。 确定隔开顾晞和温婷的距离后，小裴琛抱住小顾晞，“不哭，不哭......” 看着这一幕，温婷勾了勾唇。 小家伙倒是挺会疼人的。 林昕也反应过来了。 “好好好，感情我生了个恋爱脑是吧？”她叹了口气，语气满是调侃。 “多大的孩子！”温婷拍了她一下。 “小婷，能不能让小晞多来裴家啊。” “说什么呢？带女儿来干妈家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林昕反应过来。“你家那三个小子也没少跑过来，怎么这次我叫小晞来就扭扭捏捏了呢！”林昕说着，猛拍了温婷几下。 是她太担心了，反而忘记了，小晞从回来到现在，哪天没到他们家过？早几个月为了方便给她喂奶，还特意弄了个小床给小顾晞。 导致后来小晞断奶被抱回顾家的时候，还闹了好一阵子。 这么一想，那段时间，小裴琛也跟着哭了不少回。 当时他们还以为是因为断奶才这样，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就是这个原因。 “太太，这是监控片段。” 两人接过手机。 别墅大，每一层都有好几个监控，所以刚才连在了一个主机上，方便查看和导出。 监控上，两个小团子正安安静静的玩耍着。小晞要什么玩具，哪怕小裴琛正在玩，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但没想到其中一个玩具有些大，小孩子对于距离还不能很好的掌握，再加上手指的力气大得出奇，直接就给裴琛的额头来了一击。 眼看额头肿了起来，小裴琛没吓到，倒是小顾晞被吓得哭了起来。 “原来是意外。” “你别说，还挺好磕。”林昕捂着唇。 “喂喂喂，我可没说要把我的宝贝女儿嫁出去。” “我说一说都不行了？你以前还可小钊和小辰呢，我都没说你什么。”林昕撇撇嘴，自己好友脑海里什么想法，她可是一猜一个准。 不过也多亏了今天的事情，裴琛总算有了点反应。 再后来，两人到了正是闹腾的年纪。 相较于顾晞这个小话痨，裴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安静。 但好在再次检查后，发现他并没有自闭症，相反，他可能是个天才。 无论是阅读还是计算，他都学的很快，且过目不忘，唯一学不会的，怕就是对于感情的表达。 他太淡漠了。 正常的喜怒哀乐，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唯一有变化的时候...... “裴琛！我们出去玩吧。”一大早，活力满满的小顾晞带着自己的粉色小铲子跑到裴家，身后还跟着明显还没睡醒的顾辰。 “早，干妈。不好意思，一大早就这么吵吵闹闹。” “干妈，早上好。”小顾晞一把扑进林昕的怀里。 看着香香软软又活泼的小家伙，林昕早起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她蹭了蹭小顾晞的脸，眼睛看向顾辰。 “就是要吵吵闹闹一点才好嘛，你看我家两个臭小子，一个长大了就不怎么说话了，一个是出生就不怎么讲话。” 莫名心酸的林昕又蹭了蹭小顾晞的脸。 头发划过小家伙白嫩的小脸蛋，有些痒痒的，逗得小家伙咯咯咯的笑。 “吃饭了没有？我让阿姨再备一套碗筷。” 顾辰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干妈！裴琛呢？” “还在睡......” “小晞。”林昕话还没说完，楼梯口就传来小裴琛的声音。 林昕扯了扯嘴角，刚才还睡着呢，现在就穿戴整齐了是吧？ 但她并没有拆自己儿子的台。 她将小顾晞放了下来，拍拍她的头。 “收拾一下，要出去玩也先把早餐吃了。” 别墅区有严格的管控，所以几家小孩经常会跑到后面的儿童乐园玩。那里还有专门的人看管，也有强力的安保，安全系数很高。 “好。”两小只应下。 一不留神，又黏在了一起。 正吃着饭的时候，裴钊也下了楼。 “裴钊哥哥，早上好。”小顾晞晃着小脚丫。 “早，小晞。”裴钊应着。 裴琛也看着裴钊，但裴钊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 第162章 裴琛什么问题都没有 小裴琛表情难掩失落。 林昕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自认为两碗水端的很稳，但两兄弟不知道为何，就是没办法像顾家几个小孩那样和谐亲密。 “小钊，等会上绘画课，妈妈载你去吧。小辰，小琛就拜托你啦。” “你放心吧干妈。” 听着几人的谈话，裴琛没开口，默默吃着碗里的早餐。 小顾晞吃的快，默默缩在椅子上，自顾自拉起裴琛的手玩着。 裴琛扭头，小顾晞一副做坏事被发现了的心虚表情，朝着裴琛嘿嘿一笑。 小裴琛没忍住笑，将小顾晞要松开的手又抓紧了一些。 林昕看在眼里，心情很是愉悦。 “我吃饱了。”裴钊放下碗筷，表情淡淡地。 “好，你去收拾一下上课要用的东西。”林昕也跟着放下碗筷。 上车前，三个小孩并排站在门口。 “你们两个，要乖乖听顾辰哥哥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小顾晞应得响亮。 林昕越看越欢喜，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干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两人黏黏糊糊如同亲母女，要是温婷在这里，指定又要吃醋了。 但另一边，裴家两兄弟就没这么亲密了。 “哥，上课顺利。”裴琛拽着衣角，看上去有些紧张。 “我当然会顺利。” 一句普通的话，在当时有些敏感的裴钊听来，却像是裴琛在炫耀自己的天赋。 他黑着脸，关上了车窗。 裴琛有些受伤，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顾晞握住他的手，站到了裴琛面前，做着幼稚的鬼脸，逗着他笑。 裴琛扯了扯嘴角，默默握紧了小顾晞的手。 “裴琛什么问题都没有。” 顾晞说这话的时候，明亮而干净的瞳孔里只有裴琛一个人的身影。 两家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裴琛独独对小顾晞有更多的反应。 但只有小裴琛知道。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全心全意向着他的人，只有顾晞一个。 哪怕是他的父母，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什么时候喜欢上顾晞的，这一点已经无从考查。 他只知道，如果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人，那除了顾晞，再没有其他选项。 他喜欢顾晞，也只喜欢顾晞，这种喜欢不知道从那一刻起，慢慢转变成了想要将她独占的爱意。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见证每一年的初雪。 ---- 裴琛恢复的比预计的要快很多。 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但还需要再定时回来检查一下。 “今年的生日都没能给你好好办。”裴琛有些愧疚。 在裴琛住院的第五天，是顾晞的18岁生日。 “一个生日而已，像这样大家一起简单庆祝一下，反而自在。” 顾晞倒是不在意这个。 她本身也不喜欢吵闹，办或者不办都没有什么关系。 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一时半会也没有心情去应付生日场上的交际，索性就明确的和家人表达了她的想法。 但两家人都觉得这是18岁生日，怎么样都得过一下。 商讨过后，几人定了个精致的蛋糕。 因为愧疚，几人很用心的将病房打扮了一番，虽然没有什么惊喜可言，还是严令禁止顾晞在准备完成前进来。 顾晞因为几人的严肃认真，露出了这几天的第一个笑容。 她许的愿望也简单，无非就是希望大家伙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如今，张隐死了，张家也被清查了一遍，再加上没有了主心骨，顾家只是在里面添了一把火，整个张家就一点灰也不剩下了，再也复燃不了。 钱涞还和之前一样，吊儿郎当的性格，张隐死后第二天，还特意顶着一张青紫的脸来嘲笑裴琛。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生活彻底平静了下来。 裴琛出院那天，几个家长在家里准备好了自己的拿手好菜，至于接他回家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几个小辈身上。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 在听到裴琛出事的第二天，裴钊就立马停了自己的展览，连夜赶了回来，到现在也没回去。 “小叔！你终于回来啦！” “小叔，痛不痛？” 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却在要碰到裴琛的那一刻，被顾朝和顾曙拦截。 “两个小祖宗，你们这一扑，你们小叔可就又得回去了。” “呸呸呸！刚出院，怎么能说这么晦气的话。以后可都平平安安的，不能瞎讲话。”温婷拍了顾曙几下，一脸不满。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顾曙拍了拍自己的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不管怎么说，平安出院就好。这个洒洒水，去去霉运，以后就平平安安了。” 林昕一脸严肃，几个小辈却在笑。 “妈，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因为伤在胸口处，裴琛现在还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所以只能乖巧的坐在轮椅上，任人拿捏。 “什么迷信！这还不是希望你们健健康康的。”裴宏从厨房端出来一个菜，不忘帮自家老婆说话。 “好香，都做了什么菜？” “给你们补补肉，最近都瘦了不少。小琛，你的我另外给你乘，你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顾柏宗补了一句。 “谢谢顾叔。”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杯子里颜色各异，有酒有饮料，还有白开水。 总之，碰杯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很幸福。 外面狂风呼啸，屋内灯火通明，温暖而热闹。 裴琛出院，请了一个月的假期的顾晞也重新回了学校。 果不其然，第一个扑上来的永远是文锦萱。 在裴琛住院期间，她也去过几次，不过基本都是去看顾晞的。 现在顾晞总算回来了，就证明一切都雨过天晴了，文锦萱自然高兴。 “小晞，你终于回来了！” 整整一个月，顾晞脸上的愁云才散开。 她轻勾唇，“早上好。” “裴琛怎么样了？” “还得在家里休养一阵子。不过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后面按时去换个药，检查一下伤口恢复状况就好了。” “那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那张隐，死的太便宜了些！” 提到张隐，文锦萱依旧愤愤不平。 ------------ 第163章 新情况 顾晞笑了笑，“死去的人，就不再提了。” 好与不好，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也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雨过天晴，否极泰来了。” 顾晞点点头。 “好不容易等你回来，放学一起回去吧？”文锦萱眼里有着期待。 但顾晞却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嘛？”文锦萱撅起嘴，可怜兮兮的。 “张隐的事情结束了，我想去看看云莱。之前一直在医院陪着裴琛，也没去和她说一说。” “也是，是得和云莱说一下。”文锦萱垂眸，没有了一开始的小脾气。 “我就不陪你去了，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我的话，去了又要和她吵几句了。”提起云莱，文锦萱的心情总是沉重的。 “下次不去逛街，请我吃一吃你做的蛋糕怎么样？” 顾晞的话，让文锦萱一下子愣住在原地。 “你......你怎么知道？”她红着脸，显得有些羞涩。 “下次一起去找云莱吃蛋糕，她会更开心的吧。” 心头的重担已经卸下，现在的她内心比起之前已经平静了不少。 文锦萱点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的朋友不多，满打满算也就顾晞和云莱两个。 虽然总是和云莱吵吵闹闹，但她很喜欢云莱，也很佩服她。 至少如果换成自己，她不确定自己有勇气活下去，也没办法像她那样乐观善良。 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生命却永远停在了最美好的时刻。 在云莱死后，她也学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甜点了。 每年云莱的生日和忌日，她都会摆一块在她面前，出了新品，第一个见证的人也一定是她。 但她觉得有些害羞，所以从来没有和顾晞说过。 也是，对方可是顾晞，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点点头，一扫害羞的情绪，变得干劲满满。 她举起手臂，拍了拍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肌肉的肱二头肌。 “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给你们吃的！” 顾晞忍着笑，点了点头。 “好。期待你的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很快，到了放学时间。 和文锦萱道别后，顾晞独自前往墓园。 巧的是，云清也在。 “真难得，你这个工作狂这个点居然不在公司。” “裴琛出院了？” 顾晞点头。 “怪不得会开玩笑了，前些天可一副天都塌了的阴郁表情。还是这样子看着顺眼一点。” 面对云清的调侃，顾晞脸都没有红一下。 要是就因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脸红，那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要脸红多少次。 她越过云清，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 “总算尘埃落定了。对不起小莱，害你等了这么久。” “虽然结果也不是很尽人意就是了。”云清将报纸摊开，示意顾晞坐下。 顾晞也没扭捏，两人就这么抱膝坐着。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一直在忙，都没有好好去旅行过。我想gap一年，公司的事情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还想明天问问你的意见。你放心，出发之前，我会把工作对接好。” 听到云清的话，顾晞并不意外。 张隐事情没结束之前，云清一直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几乎是把公司当成家了。 现在事情解决了，他也是时候该重新找个目标活下去了。 “你工作了这么久，也攒了不少假期了，好歹也是老员工了，一年的假期也不是不能给。” 闻言，云清瞥了一眼顾晞。 沉默了一晌，他轻笑一声，明白了顾晞的意思。 “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顾老板不愧是资本家的孩子啊，年纪轻轻就知道怎么压榨人。” “我说云大助理，一年的带薪年假都不够啊？” 知道云清是在调侃，顾晞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到了大学，我肯定会去国外进修。栖谷如果要往下一个阶段发展的话，没有你不行。” 顾晞说的坚定。 云清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微微压了压肩膀，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顾晞伸出手，做拳头状。 “真幼稚。”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抵了一下顾晞的拳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晞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要走了吗？” “嗯，晚点还得去检查眼睛。” “还是看不清楚吗？” “本来就不是什么睡一觉就好的东西。” 顾晞耸了下肩膀，颇有种无所谓的感觉。 “实在不行，就多喝几瓶，量多取胜。” 顾晞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 云清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氏那么多钱也不是白投入的。有好转就证明有恢复的迹象。” 云清也跟着起身，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像个和蔼的邻家大哥哥。 “好好地。” “你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因为裴琛有伤，加上医生说有新情况，希望顾柏宗他们能去一趟，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所有人都来了。 包括坐在轮椅上的裴琛。 “一个检查而已，怎么都来了？”顾晞有些无奈。 “还有你，不好好躺着，到处乱跑，要是伤口裂开怎么办？”顾晞瞪着裴琛，看他不说话，又有些担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不用太紧张。”裴琛伸手，握住顾晞的手。 “围巾又忘在学校了？早上才给你戴上的。”他伸手，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 顾晞也顺从的弯下腰，任由裴琛给她系上。 “所以，你们怎么都来了？” “医生说有个新情况要和我们说，刚好我和你林姨在一起，他们听到了，就说要一起过来了。” “新情况？”顾晞疑惑。 “对，新情况！”声音是医生发出来的。 “怎么说？” “很抱歉，明明您全力支持我，我却没能够恢复小晞的眼睛。” 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医生在，顾晞的眼睛早就瞎掉了。 顾柏宗也不傻，所以才会一直砸钱砸资源养着研究所的人。 “您言重了。所以说，新情况是什么？” “说来惭愧，因为一直没有突破口，我就擅自联系了我的师兄。他和我是研究同一个方向的，在国外有属于自己的研究所。我将大致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好巧不巧，他们研究室正好研究了一款新型药水，药效就是针对小晞这种情况的。” 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 第164章 副作用 “真的吗？”温婷一脸激动。 “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出，请务必请他过来一趟。”顾柏宗连忙表示自己的诚意。 看他们这么严肃，医生挥了挥手，笑得一脸和蔼。 “我把小晞的情况告诉他了，他很感兴趣，说只要你们同意，他立马就收拾行李过来。有些事情电话讲不清楚，我就想着当面说会好一些。” “同意！我们当然同意。” 温婷拉住顾晞的手，一只手捂着嘴，激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顾晞揽住温婷的肩膀，头微微靠在温婷的肩膀上。 “妈，只是有可能而已。”她不希望家里人怀着太多期待， 如果失败了，他们会很失落。 “有可能就是有希望啊宝贝。” “就是，赶紧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丢出去。”顾曙顾朝一左一右，用食指抵着她的太阳穴。 两人像是两个耳机一样，负责着一左一右两个声轨。 “好好好。”顾晞无奈，抬手将两人推开。 医生倒也没有因此小晞的负能量话语而生气。 “小晞，你的人生还有这么——长呢。”医生特意拉长了语调，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现在正是人生试错的阶段，我们都还没放弃呢，你这个当事人这么负能量可不行啊？”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医生只是笑，“那我去联系一下我师哥。小晞你跟着他去做一下检查吧。” 顾晞点头，裴琛打算跟上去，但是被顾晞一个眼神勒令禁止了。 无奈，裴琛只能留在原地，像个望夫石一样看着顾晞离开，等着顾晞回来。 检查结果和顾晞预想的差不多。 因为裴琛最近在养伤，因为张隐留下的烂摊子，大家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顾晞就没有开口。 事实上，前阵子开始，她早上起来，已经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了。 她猜想，应该和之前张隐设置的那一排强光灯有关。 好在隔个几分钟就恢复了，她也就把这事隐瞒了下来。 毕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出现前，她说了也只会让一群人跟着担心罢了。 看着报告还有研究员欲言又止的表情，顾晞笑了笑，看上去并不在意。 “怎么样？”一群人围着医生问详情的时候，裴琛最先发现顾晞回来了。 “和之前差不多。”顾晞笑了笑，耸了下肩膀。 “报告呢？” “看着烦，扔掉了。” 这话倒是不假。 裴琛看着她，倒也没说什么。 “现在什么情况？” “在约时间，说是三天后。” 顾晞点头，乖巧的坐在裴琛身边，像是在旁观其他人的事情一样。 裴琛看着她，到底什么也没说。 顾晞不说，他就不问，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如裴琛所说，顾晞再次来研究所，是三天后。 因为上次人太多了，在顾晞的强烈要求下，只有顾氏夫妇陪同过来。 照例打了招呼后，几人就到了会议室里开始讨论起顾晞现在的情况。 “就是这款药剂能让小晞恢复？”温婷端详着面前的黑色瓶子。 “夫人，虽然我也很想这么说，但很抱歉，实际上它只有80%的可能性能让顾晞小姐的眼睛恢复70%的可见度。” 两人听到这个数字，对视了一眼。 “副作用呢？” “会有20%失明的可能。” “失明？”两人同时皱起眉头，却又下意识地看向顾晞。 “我不做。”出乎意料的，顾晞拒绝的很是干脆。 “顾晞小姐，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我们之前做过很多次实验，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面对拒绝，医生理性地分析着，将自己之前的实验报告和数据以及国家认证等相关资历都放在了三人面前。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希望顾先生顾夫人能够再考虑一下。顾晞小姐会担心也很正常，但您才18，正是恢复力最好的时期。” “18岁，做什么不是最好的时期呢？”顾晞勾唇，起身。 “抱歉，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朝对方鞠了一躬，虽然拒绝了对方，却也给足了对方面子。 “好了爸妈，我们回去吧，看来要让医生白跑一趟了。” “小晞......”温婷还想说些什么，但顾柏宗却是拉住了她。 “让小晞走吧，她需要冷静一下。” 温婷一脸不放心，但还是将顾柏宗的话听了进去。 “抱歉了徐医生，毕竟这关系到以后得生活，小孩子害怕也正常。” “顾夫人，我理解的。但是你们也知道顾晞小姐的情况......” “不做的话，五十岁才能影响视力不是吗？说不定在这期间，能把这个治愈率再提高一些呢？” “夫人，可是顾晞小姐现在的视力情况，最慢三十岁就会看不见了。” “什么？”听到这话，两人皆是一愣。 一整个下午，顾家都十分寂静。 一家人将报告放在桌面上，沉默着不说话。 裴琛看着他们，但顾晞不在这里。 “小婷，检查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一踏进门，林昕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你们来啦。”温婷抬头，几个小辈很自觉的让开位置。 “怎么了，一个个这么严肃？” 裴宏坐了下来，接过顾柏宗递过来的报告。 裴琛看了一眼，看来真的如他所想，顾晞的眼睛真的更严重了些。 “医生怎么说？” “小晞听到有20%会失明的可能，直接拒绝了。” “虽然小晞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好像不在意的样子，但毕竟也还是个小孩，会害怕也理解。” “温姨，我想上去看看小晞，可以吗？” “当然。她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说想休息一下，午饭也没吃。小琛，平时你和小晞走得最近，帮温姨劝劝。” “小晞要是真的不想，大不了我们在接着找，万一还有更好的没发现呢，是吧？这些都不是事。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不管是好的坏的，她不舒服了也不和我们说，这才是让我觉得伤心的地方。” “好。”裴琛没有帮顾晞多说什么好话。 有些时候，需要顾晞自己和家人商量才行。自己要是一个劲替顾晞开口，反而失了分寸。 ------------ 第165章 慢慢想，慢慢来 上了楼，哪怕门没有反锁，他也没有冒然进去。 他敲了敲门，等着里面的人回应。 “妈，我不饿。” “小晞，是我，裴琛。” 里面的人顿了一会，接着便是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顾晞让开位置，径直坐到了床边，裴琛习以为常，顺势进了屋。 还没等裴琛开口，顾晞头率先凑了过来。 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脑袋，裴琛轻笑，手搭了上去，轻手捋着她的长发。 “这么不开心吗？”他的话里带着些逗弄的意味。 “嗯，很不开心。”顾晞没有任何隐瞒。 因为隐瞒，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任何用。 “你知道了？” “昨天就知道了，想着等结果出来再做决定。” “爸妈估计也知道了吧。” “嗯，很伤心呢，因为你没有告诉他们。” “没办法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一张嘴，直接说我快瞎掉了吧？这样就不是伤心的问题，是直接把他们吓死的问题了吧？” 顾晞的声音闷闷的，却像是在撒娇。 胸腔在震动，顾晞抬头，表情略有些不满。 “笑什么？” “觉得你可爱。”裴琛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我很严肃！” “我知道，这和我觉得你可爱并没有冲突。” 顾晞不说话了，耳尖红的仿佛能滴血。 “温姨说，你不想，我们就再找找办法。” 闻言，顾晞坐直了几分。 “你说，我要是真的瞎掉了怎么办？”她看着裴琛，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她也才18岁，她不想接下来的人生都在黑暗中度过。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看来以后可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到处乱跑了。” “裴琛！”顾晞瞪了他一眼，眼神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在闹脾气。 裴琛看她这样，脸上难掩笑容。 “也是，瞎的是我，又不是你。万一瞎了，你也有理由换个其他人了。” “不会有其他人。”裴琛捧着顾晞的脸。 “我们的路还有很长。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去世界各地看各地风光。万一没好，我当你的拐杖，把风景讲给你看，带你全世界去找最好的医生。” “你想还是不想，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我相信顾叔他们也一样。我们都很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给你最大的支撑下去的勇气。” “说的倒是好听。”顾晞说着，肩膀微沉。 “慢慢想，慢慢来。”裴琛一脸认真，眼神柔和。 顾晞到底是没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想，就到了晚上。 饭桌上，顾裴两家人吃着饭，有说有笑的，仿佛早上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治疗，我接受。” 话一出，有说有笑的餐桌上，立马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目光看向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什么？刚才没听清。”顾曙问了一遍。 “我说，那个治疗，我接受。” 顾晞又说了一遍。 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吐字也极为标准。 “小晞，你不用勉强自己......”可温婷却没有松一口气。 “妈，我没有勉强自己，我想好了。我运气向来很好，20%的可能性而已，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反正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到了三十岁就看不见了，如果万一真的瞎了，就当提前......”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赶紧吐掉。”林昕急忙打断顾晞的话。 顾晞轻笑，但也没再说下去。 “决定好了？”顾柏宗放下筷子，看着顾晞的眼睛。 明亮的眸没有一丝躲闪。 “是的，我决定好了。” “好，明天爸就带你过去。我们顾家家大业大，大不了我再砸个十亿。我家宝贝的眼睛这么好看，可得好好用着，谁也夺不走。”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 因为药水要避光，所以顾晞的眼睛缠上了绷带。 刚开始的几天，顾晞还有些不习惯。 明明是走了无数遍的路，在眼睛看不见后，却像是从未走过一般，让人觉得陌生。 她伸手摩挲着前方，却迟迟找不到落点。 突然，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小公主，请注意不要踩到您的裙摆，我们要下楼梯了。” 什么裙摆，她今天穿的再普通不过的睡衣。 但她知道裴琛的意思。 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不需要躬着腰。她只要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走，至于前方的障碍，自会有人扫平。 “一大早你怎么过来了？” “来蹭饭。”他没问顾晞为什么不叫其他人扶她下楼，自然而然地和她交谈着些日常的趣事。 比如两个小家伙又吵架了。比如穆思川买了小狗，裴一轩也想养，被林昕制止了。 “为什么要制止？” “因为他想养的是国家禁止的藏獒。” 顾晞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样，大小姐肯不肯赏面，陪小的吃个早餐？” “勉为其难？”顾晞挑眉，应得高傲。 阴霾被一扫而空，翘起的嘴角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顾晞也慢慢习惯了这睁眼闭眼都没区别的日子。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性可真是强大。 顾晞扯出一抹笑，看着却有些勉强。 “走吧，车到了。” 今天是拆开绷带的日子。 “好。”顾晞自然地将手递给裴琛。 两个月的时间，裴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小晞，不用紧张，之前复查医生都说很顺利。” 温婷握住她的手，看起来比顾晞更紧张。 “妈，我不紧张。”她笑着，看上去很是轻松。 裴琛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车门，引导她上车。 很快，到了研究所。 一群人围着，紧张的反而变成了医生。 他咽了下口水，“要不各位在外面等？” 几人沉默，显然是不愿意。 顾晞不用看也能感觉到。 “都出去吧，本来不紧张都紧张了。” “这可不行！不要紧张小晞，我们一直都陪着你呢。” “没错没错，都出去，都出去。” “我订了餐厅，等好了我们去吃大餐！” 一群人说着鼓励的话，一个个看起来比顾晞还要紧张。 顾晞嘴角噙着笑。 ------------ 第166章 一辈子 好说歹说，几人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医生顿时松了口气。 “紧张吗？”医生问道。 “原本是紧张的，但现在不紧张了。”顾晞说的平静。 “人类的适应性可是很强大的。” 她说着，拳头却攥了起来。 周围安安静静的，但顾晞能感受到绷带正在被一层层揭开。 当光线透过纱布传递过来时，顾晞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现在，试着睁开眼睛吧。” 顾晞点头，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医生看着顾晞还没聚焦的瞳孔，也有些紧张。 “医生你还挺年轻的嘛。” 闻言，医生松了口气。 “很好，我们测试一下夜晚的能见度。” 说着，医生关掉了灯。 “100的能见度，你能看见多少？” “80。” “我再调亮一点。” 每调高一档，顾晞都会报一个数值。 全部检查结束后，医生重新打开了灯。 “怎么样，要自己去打开门吗？” 顾晞点头，脸上的笑意洋溢着，让看到的人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而外面的人，在听到动静后，立马从门边撤离。 一群人站的无比乖巧，一脸严肃地看着被压下的门把手。 门缓缓打开，直到露出了顾晞的脸。 顿了两秒后，温婷和林昕最先扑了上来。 接着是三兄弟，拉着顾晞，左看右看的，追问着她的感受。 这两个月来，每个人都像是没事情发生过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负面的情绪一点都不敢透露出来。 如今皆大欢喜，松一口气的，不仅仅是顾晞。 “太好了，太好了。”温婷没忍住眼泪，林昕也跟着吸了吸鼻子。 顾晞抱住温婷，“妈，谢谢你。大家，谢谢你们。” 她不是会说甜蜜的话的孩子。 但她想，有时候也要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爱意才行。 正如家人爱她一样，他也爱着她们。 测试结果很顺利，虽然和普通人的夜间视力还是有所差别，但并不影响顾晞的夜间出行，连带着白天看东西的模糊感都已经消失了。 不过现在还是恢复期，后面还要定期复查，定期上药，以及......必不可少的胡萝卜浓缩液。 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两家人也迎来了新年。 因为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两家人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大办一场，热热闹闹的，以此来祛除去年的霉运，迎接美好的新年。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出国？”机场里，裴琛和顾晞并肩站着。 “我孤家寡人一个，这种节日出去走走反而好一些。”云清拎着自己的背包。 脱下了西装的他，换上了简约休闲的运动装，活脱脱男大一个。 “什么孤家寡人，往年不都是一起过的？” 往年过年那天下午，顾晞和文锦萱两人都会跑去找云清。 “我可不想给你们两个小祖宗做菜了，哥要去找旷野了。” 顾晞看着他，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也知道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记得给我带礼物。” “好。”云清拍了拍顾晞的头。 接着，又掏出了一个红包。 顾晞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接下。 “好好地。”顾晞眼睛治疗期间，他每天都会去墓园。 好在，事随人愿。 “你也是。” 云清点头，挥手与他们告别。 直到云清进去，顾晞才收敛了笑，叹了口气。 裴琛低头看向她，默默牵住她的手。 “先去一趟基地吧。”一群留守儿童和一个孤寡老人。 充满科技感的基地，因为新年的到来，多了许多与基地装修有些违和的装饰物。 毕竟直男多，装饰都是随心而来，称不上太好看。 要送的礼品早就采购好了，顾晞也不多话，红包一发，就让他们拆自己的礼物去了。 一群人兴冲冲的拆着自己的礼物的时候，顾晞这才发现角落睡了一个钱涞。 “大过年的，你怎么在这？” “昨天和他们打游戏，顺便就睡在这了。我的红包和礼物呢？”钱涞揉了揉眼睛，伸出了手。 “红包没有，礼物给你送到钱家去了。” “这样啊。”钱涞收回手，从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 “给，哥给你准备了。” “大过年的，就不计较你占便宜的事情了。”顾晞说着，将红包收下。 钱涞‘切’了一声，看向一旁的裴琛。 “别看，没你的份。” 裴琛没说话，伸手搭在顾晞的肩膀上。 钱涞‘啧’了一声，眼神像是要把裴琛刀了一样。 “事情弄完了，我们回去吧。”裴琛并不理会钱涞的眼神。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顾晞看了一眼手表，是到了快开饭的点了。 两人告别了基地的人，一同回了家。 温婷和林昕对这次新年的晚宴格外重视，提前一星期就开始布置了环境，想好了菜色。 两人给自家丈夫打着下手，两个小孩自己也玩得起劲，剩下几人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热闹又温馨。 “我们回来了。”顾晞一喊，立马就有人回应，两个小孩更是直接放下了玩具直奔顾晞而来。 “欢迎回来。” “小晞，快尝尝，刚出炉的小丸子，你的最爱。” “裴叔的手艺更精进了啊。” “这个猪蹄，你爸顿了一下午，可软烂了。” 顾晞才一进来，就被连着投喂了好几口。 “小晞，快来，给你看我最近拍的照片。”崔颖招手。 一瞬间，裴琛身边就空荡荡了。 他叹了口气，打算找个位置坐下的时候，顾曙和顾朝直接拉他过去打游戏了。 一群人，各有各的热闹。 “新一年，大家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温婷举起手里的酒杯。 一群人站了起来，清脆的酒杯碰撞声，玻璃倒映出每个人的笑脸，期间还夹带着孩子们的笑声。 幸福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晚饭过后，一群人商量着要去放烟花。 顾晞吃多了，索性先到花园周围散散步，消消食。 “不冷吗？”裴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脖子一暖，围巾披在了顾晞的脖子上。 “现在不冷了。”顾晞缩了缩脖子，将脸埋在围巾里。 两人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并肩走在了一起。 “新年过后，我们也去旅游吧。” 顾晞突然开口。 “在这之前，有个问题要问你。” 裴琛停下脚步。 “什么？”顾晞也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和你一起去旅游呢？”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顾晞微愣了一下。 她垂眸，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裴琛同学觉得呢？” 她抬头，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 “青梅竹马？发小？同学？朋友？” 每说一个，裴琛的脸就黑了一分。 他拉住顾晞的手，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委屈。 “男朋友不可以吗？” 太直白了，反而弄得顾晞脸一红。 “也......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亲你可以吗？”裴琛摸了摸鼻子，视线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说不可以呢？” “那我明天再问一遍。” “那我说可以呢？” 唇与唇碰撞在一起，柔软的，温热的...... 雪花飘落在两人的头上，寒意却没能让两人脸上的红晕褪去。 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 裴琛觉得胸口有些发烫。 他撤离了一步，而在这时，围巾被顾晞抓住，只是轻轻一扯，两人的唇再度相撞。 “你们两个，准备放烟花了。”顾朝的声音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立马分开。 两侧的灯很亮，两人脸上的红晕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顾晞轻笑一声，握住了裴琛的手。 “走吧男朋友，去放烟花了。” 裴琛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反手与顾晞十指交扣。 他们不知道的事，两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不经意看到监控的温婷和林昕看在眼里了。 看两人进来前特意分开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笑得有些猥琐。 “准备开始了。” 因为是远离市区的别墅，所以申请烟花燃放许可很是顺利。 ‘砰、砰、砰！’ 烟花在头顶炸开。 大家同时抬头，眼里倒映出了烟花的模样。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对吧？” “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