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庶人 （大脑放置处，保管费另收，小本经营童叟无欺。） “逆子，奸淫后宫，你可知罪？！” “儿臣无罪，谈何知罪！” “好一个无罪，给朕滚，传朕旨意，三皇子洛轩，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 马车里，洛轩看着长安的方向，仿佛可以看穿那重重宫闱。 “殿下，我等该继续启程了。” 一中年男人走到马车旁，略带着恭敬的说道，只是看到洛轩的模样，心底却是微微叹息。 当初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殿下，如今却是成了这副模样，这……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若说殿下奸淫后宫，他是第一个不信的，他算是看着洛轩长大的，一直都是洛轩的侍卫长，殿下从小就非常早熟，更是自小便异于常人。 最可贵的是，殿下品德和心性都算得上是极佳，又怎会……奸淫后宫？想来也只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若不是殿下的母妃哭死哭活，又几乎竭尽全力，恐怕陛下甚至不会允许他陪同，只求到了岭南，能够安稳下来吧…… 洛轩死死得握着拳，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了，没想到最后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流放岭南？现在的岭南……那是要命的地方！ “叮，系统已激活，正在检测宿主目前环境……” “选项激活，1：即刻改变行程，逃往高丽半岛（奖励五百锦衣卫，保障宿主平安到达高丽半岛，同时奖励两千步人甲，五千刀盾兵及相应统帅、工匠。） 2：正常行程前往岭南，奖励：系统666的嘲笑声。 注意：奖励军队为新手大礼包，本次过后将不会再进行军队奖励。” 洛轩愣住了，缓缓瞪大了双眼，激动到手都在颤抖。 系统啊……他等了足足十六年的系统啊，终于来了！ 步人甲……那是大宋的步人甲啊，真正的重步兵！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地看了长安一眼，他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不过是……堂堂正正打回来！ “殿下？” 中年男人又唤了一声。 “刘叔，我已被贬为庶人，便无需再叫我殿下了。” 刘易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洛轩又接着说道：“刘叔，改变行程，前往辽东！” 刘易愣了一下，这有些出乎他意料，辽东？那可是大梁东北边境了，那里穷山僻壤的，而且……这可是天子下旨的流放啊，岂能更改地方？ “为何突然要去辽东？” 洛轩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刘易皱起眉头，以为洛轩是受不了如此重大的打击，正想要劝说什么，突然…… “锦衣卫参见主上！我等已安排妥当，定能护送主上安然抵达！” 十几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人靠近，最后在刘易惊骇的目光下，向洛轩跪倒。 再反观洛轩，神色淡然，似乎早有预料。 “大军何在？” “主上，李靖将军正领大军进攻高丽！” 刘易瞪大了眼，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突然，他心中有些惊惧，这个被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似乎远不止他看到的那样…… “刘叔，走吧，改变行程，辽东。” —————— “陛下，辽东军报！” 洛乾微微皱眉，放下手中奏折，看向了内侍。 如今大梁方才经历一场内战，重新安定天下不久，各地都算不上安稳，特别是辽东和北方草原，因此听到辽东军报，他也是神色严肃了几分。 取过军报，让内侍退下后才打开看上几眼，只是这一看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陛下，丞相求见！”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身材中等，脸庞方正的男人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赐座，丞相来得正好，你看看这封军报。” 郑文远微怔，只得先收起自己想要禀报的事情，接过来军报。 “这……” 郑文远神色严肃，又带着些惊疑。 据军报所述，辽东外突然出现一支数目不明的军队，更是对半岛的高丽发起了进攻，辽东外已经是战火纷飞。 “丞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洛乾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 郑文远思索片刻，恭敬道：“陛下，对我大梁是福非祸！” “哦？” “那高丽，虽名义臣服，实际上尝尝劫掠辽东，狼子野心，而如今我大梁主要精力是在那北方草原，实在无力顾及，如今此事一出，或可使辽东安稳，我等也可专心攻略草原。” 洛乾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算是认了这个说法。 那高丽拥兵十余万，从来就不安分，他对那高丽也是头疼已久，毕竟大梁平定叛乱，安定天下才不过三年，天下疲惫，而且还受到北方草原的威胁，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他早就兴兵覆灭高丽了。 “不过陛下，此事我等也该查！突然出现这样一支军队，到底也是个威胁，而且，存在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实在令人难安。” 郑文远话音一转，又说道。 “嗯，此事交由你负责。” 突然，洛乾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丞相深夜来寻朕，所为何事？” 郑文远神色一凝，缓缓说道：“陛下，臣收到禀报，洛庶人……车驾不见了踪影！” “什么！” 洛乾眉头一挑，庶人……不就是他的三子么，一想到那个混账东西他就一肚子气。 不过…… “怎么回事？可是遭了贼子？” 洛乾沉声问道，倒不是他有多关心这个儿子，只是到底身份特殊，如果在路途中遭了贼子……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臣不知。” 郑文远额头上有些冷汗，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陛下心情，而且这件事情实在是诡异，诡异到了极点。 偌大的人，这突然就没了影子，一点痕迹都查不到，这谁看了不迷糊？ “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查清楚发生了什么！” “诺！” 郑文远告退一声匆匆退下，脸上神色更加难看，因为他突然想到了魏国公，莫非此次洛庶人失踪…… 难不成那洛庶人都已经被赶出长安了，还要追着不放么，真要置人于死地？ 他心中长叹一声，当日疑点重重……罢了罢了，这夺嫡之争，从古至今都是那么一回事，不是他管得了的，而且太子也非昏庸，只是可怜了三皇子了…… ------------ 第2章 刚到半岛，高丽亡了 半岛王京城外，上万士卒列阵，其中最中间的是两千重步兵，犹如铁壁铜墙，步人甲覆盖着士卒全身，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三军前方，一将走出，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坚毅，刀削般的面孔透露出英气，眼睛深邃而而锐利。 “臣李靖，参见殿下！” 李靖郑重一礼，其身后大军亦是紧随其后。 “参见殿下！” 大军喝喊声冲霄汉，恢宏且雄壮，围观的那些高丽百姓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洛轩神色闪烁，虽然早就通过锦衣卫知道系统为自己配备的武将是李靖，但是当真看到的时候，还是心情难以评价。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刘易……整个人的大脑都已经是处于空白了，这一路走来他都觉得很不真实…… 莫名出现的那些锦衣卫，本以为是什么市井之人，结果却完全不是，沿途这么多的城池，居然都有他们的人，让他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大梁。 这种手段堪称恐怖，更不用说又通过水路直接来到半岛。 本以为这样也就罢了，只是来到这里之后，眼前这些军队…… 他不寒而栗，从小看着长大的三皇子……竟然不知不觉间培养了这么一批力量！隐藏之深，举世难寻。 太子精明而奸诈，其余几名皇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本以为最老实的三皇子，才是这里面隐藏最深的，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于把他这个贴身护卫都给骗了过去。 “李将军无需多礼。” 洛轩连忙将李靖扶起，自己未来可得仰仗这些人，虽然系统提示过，这召唤出来的人物忠诚是绝对的，但他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乱来。 “李将军，这些士卒……” 洛轩扫过他身后的那些士卒，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系统奖励的军队只有两千步人甲和五千刀盾兵，只是眼前这里……可不止这么多！ “回陛下，这里大多是臣征召的高丽及汉人士卒，更有部分高丽降卒！” “臣不辱使命，月前，臣领兵攻破高丽王京，高丽灭亡，数日前，臣已扫平半岛高丽余孽，现如今高丽五郡已尽在掌控！” 洛轩心头巨震，虽然从锦衣卫将他带到高丽的王京他就有所猜测，只是当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感到震惊。 这可是高丽啊，统治半岛多年，拥兵十几万，虽多年未曾经历战事，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结果……就这样被李靖不足万人给击溃了？ “哈哈哈，李将军当真神勇！” “殿下谬赞，高丽名不副实，士卒虽众，不过皆是乌合之众，我大军进逼，数战之下便作鸟兽散，不过尔尔。” 李靖沉声说道，他自己眼神中都有些怀疑，高丽那些军队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当然，也是系统奖励的军队实在精锐，两千步人甲……大宋后期，十万大军才只有两千人的步人甲。更何况这里除了那两千步人甲还有足足五千刀盾兵。 “李将军过谦！” 洛轩大笑，半岛尽在掌控……也算是有了地盘，有了容身之所！ 刘易听着二人对话，感到头昏目眩，啥，高丽亡国了？被三皇子暗中培养的军队给灭了？这是什么实力？ “还请殿下入城，臣已令人清理好王宫。” “如此甚好！” —————— “天朝大皇帝陛下，还请为我们做主啊！我们高丽忠心侍奉上国，不敢有丝毫懈怠，而如今遭逢如此大难，还请天朝大皇帝垂怜。” 长安紫宸殿上，几名穿着酷似大梁官服的男人跪倒在大殿上，不断的磕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龙椅之上洛乾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只是他，殿上的文武大臣们也大多如此，看着跪倒在大殿中间的高丽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高丽……号称拥兵十余万，结果就这样灭国了？按照他们的描述，对手非常强大，而且数量庞大，恐怕也有着十余万，在他们启程赶往长安之时王京已经被攻克了…… 而现在，恐怕高丽王坟头草都几米高了吧。 洛乾心中冷笑，这高丽，什么忠心侍奉上国不敢懈怠，数年前大梁内乱，这高丽便不安分，蚕食辽东，也就在他领兵平叛追亡逐北之后，高丽才算是安分了下来，若这也算忠心，这天下就没有不忠的了。 如今这高丽灭国也算是恶有恶报，不过到底高丽还算是大梁附庸，而且…… 对突然出现在东北的势力他心中极为忌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支实力强大且他们完全没有情报的军队？ 辽东局势恐怕又要变上一变了，再想到草原……洛乾眼中闪过些许阴霾。 “暂且退去，此事再议，退朝！” …… 御书房内 “太子，你怎么看待此事。” 洛乾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太子，淡淡的询问道。 太子洛宸走出，行过一礼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父皇，我觉得其中或许有诈！” 洛乾眉头一挑，说道：“说来听听。” 洛宸沉声道：“高丽立国百二十年，统治半岛，拥兵十余万非虚，纵使真遭遇十余万大军的敌人，也不可能短短一个月丢到北方两郡，更是连王京都丢了。” “而且儿臣认为，这所谓十余万大军……也绝非真实，若真有十余万大军，大梁又岂会一无所知？如此规模的大军，能够调动的国家无非那几个，只是他们的动静我大梁是一清二楚。” “因此，要么这只是高丽人夸张之语，已掩盖其军事无能，要么……便是诈，恐怕大敌入侵亡国是假，想要欺骗我大梁再趁机吞并辽东为真！” 洛乾神色变换，太子所言……倒是有几分对上他的心思，他真的很难相信一个有着十几万大军的国家一个月给人连王京都推平了。 “你以为该如何处理？” “儿臣以为或可稳住高丽臣子，再另遣人迅速赶往辽东彻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切待情报传回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丞相以为如何？” 郑文远躬身道：“太子之言稳妥，臣以为可行。” 洛乾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便如此行事吧。” “丞相，此事便交给你了。” “诺。” “对了，那逆子行踪可找到了？” 洛乾似乎顺势想起来那生死不明的逆子，随口问道。 “回陛下，还……还未找到，不过已经有些许线索！” 洛乾淡淡的点了点头，只是没发现在他提到洛轩之时，太子洛宸眼中闪过些许厉色…… ------------ 第3章 称王开国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参见主上！” 洛轩点了点头，示意平身，又让其入座，系统奖励了五百锦衣卫，又以毛骧统领，倒是让他很是满意。 毛骧经验丰富，才能卓绝，其他不说，制作出胡惟庸案后面的牵连大案就足够惊世了，当然干这种事情的人下场不会好就是了。 “毛骧，若是孤我让你安排人潜入长安，营救我的母妃，可有把握？” 洛轩开门见山，到了这里，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救回他的母妃。 纸包不住火，占领半岛这样的大事，瞒不了多久的，过上一段时间长安自然会知道占领高丽半岛的可是他洛庶人。 他现在干的事情与造反无异，迟早有一天和大梁对上，到时候若是他的父皇以其母要挟，麻烦可就不少，而且就算抛开这些不谈，感情上他也希望救回母妃。 这一世，他这个母妃对他可是极好的，从小护着他，这次他被贬为庶人，还要流放，其母妃拼尽全力也把刘易安排了过来，就怕他一人孤身无人照料。 于情于理他都要将他母妃带离长安。 毛骧露出为难之色，沉声道：“主上，长安防守甚密，锦衣卫如今亦是人手不足，此事恐怕……” 洛轩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 “主上，李靖将军求见！” 正在此时，刘易走了进来禀报道，初至王京，人手不足，而且可用之人缺乏，他便暂时担任了内侍的工作，毕竟他以往也是洛轩的侍卫长，这样的事情也干过。 而且他也学着其他人口称主上，毕竟洛轩如今还是庶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喊殿下。 “让李将军进来吧。” 洛轩愣了下，不知道李靖为何会突然寻来。 不一会儿，李靖走入殿中，见过礼后坐在毛骧另一侧。 “李将军有何要事？” “启禀主上，臣此来，是想与主上商议开国之事！” 开国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震，洛轩久久才缓了过来，目光锐利。 “古人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今高丽半岛已完全归顺主上，可为王霸之基，当立下一国！” 李靖朗声道，这是劝进来了。 毛骧不语，神色不变，而一旁的刘易却已经是神色变得极为精彩。 这个被贬为庶人的孩子，才多久，要立国了？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便散去了。 来到半岛已经数日了，该接受的都已经接受了，心中对这个发展早有预料，也算不得太过惊愕。 洛轩沉吟，立国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也知道，若是太过招摇，恐怕会引来大祸，至少现在的大梁可不是他惹得起的。 而且当年，或许也是因为他无意间表现的优秀，才引来那些人的忌惮吧…… “选项激活，1：立国称王，奖励顶级文臣萧何。 2：暂且隐忍，奖励金枪不倒丸，保你夜夜笙歌。” 系统的提示突然传来，让洛轩整个人愣在原处。 这第二个选项什么鬼！但是……好香，但是…… 洛轩吞了口口水，猛的摇了摇头驱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周围三人脸上露出怪异，怎么主上突然摇头晃脑起来，又傻傻的愣在原地。 “咳咳，李靖将军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便筹备这开国事宜。” “启禀主上，开国诸事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洛轩瞪大了眼，好家伙，这是早就准备好等着他了？ “既然如此，便择一黄道吉日，正式开国！” “诺！” —————— 数日后，整个王京气氛变得格外肃穆，上万大军驻守，警戒着，毕竟这里不久前还是高丽的王京，如今洛轩却要在这里称王。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此诚。今日开国，承天祚运。百姓翘首，望国昌盛，愿天赐洪福，地生瑞气，四时顺序，五谷丰登。” 王京的祭天台之上，洛轩一身大紫色冕服，口中念念有词。 望着那苍天，虽然明知道那里没有什么鬼神，但是他心中依旧炙热，开国绝不是终点！他离开长安时便说过，自己要堂堂正正打回去！ 如今为了不太过刺激大梁，只是称王，甚至用的是大梁承德年号以遮掩，但是终有一天他会将那天子冠冕戴到自己头上。 “孤承此重任，必勤政务本，抚民安邦，使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特此祭告天地神灵，立国，夏！ 祈愿我朝长治久安，子孙无穷。愿天地神灵，降以吉祥，永绥福祉！” 手中祭天文稿放到焰火处，化作飞灰。 “参见大王！” 诸臣跪拜，其中不少是系统奖励军队中的诸多奖励，近万人的军队自然不会只有李靖一人。 而其中还有着不少高丽降将，口中亦是朝贺，只是不知道心中做何感想，百二十年的高丽亡国，取而代之的是这夏国。 不过他们心中所想洛轩却是不理，此时心中激荡，大典结束，又领着百官返回勤政殿。 接下来自然是定夺官职，之前无名无分，如今开国，自然不会是这样。 两千步人甲被改编为禁卫，归入禁军，化出禁军三卫，分别是左右卫及禁卫，李靖被封为禁军大将军，统领禁军，刘易则继续以侍卫长的身份随同洛轩，其余皆是大军进攻高丽时的功勋论功行赏。 这些大多是李靖上交的功绩名单，也是因为洛轩知道系统奖励的人马是忠诚的这才这样干。 封赏结束，又是礼乐不断，军中大多粗汉子，会礼乐的是真不多，幸好俘虏的高丽乐官什么的不少，且的确是常年窥伺中原的国家，礼乐学得是一点不差，这才不让这场大典有所缺陷。 洛轩高居王座之上，听着众臣的朝核，心中澎湃，思绪不断，长安……不会太远的！ 大梁承德三年八月，洛轩称王，立夏国。 ------------ 第4章 殿中会议 开国庆典持续了数日，洛轩又宣布大赦天下，放了些俘虏降卒回归各地。 只是开国并非终点，但只是起点，虽值得庆祝，但更让人警惕。 至少庆典之后，洛轩在自己心中火热冷却下来之后便迅速召见了李靖、萧何和毛骧三人，如今整个半岛其实真正管事的就这几人，自然不用搞什么大朝会。 “如今我夏国可用之兵有几何？” 洛轩沉声问道，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毕竟，开国之后有着一个无比现实且急迫的问题，那就是是否能够应对一旁的大梁和周边。 否则一战而溃，那便真是让人嗤笑了。 李靖恭声道：“启禀大王，如今我夏国可战之兵五万有余，两万驻守乐浪郡宁边、江界以防备大梁，又分万余驻守咸境郡孔州以震慑契丹人，其余便是分入左右卫以拱卫王京！” 洛轩微微皱眉，兵力还是太少了，更何况，五万兵马，其中除了两千步人甲禁军以及系统奖励的那五千刀盾兵外，大部分都是原高丽降卒或是新招募的新兵，战斗力实在堪忧。 洛轩又询问道：“可能再征些兵卒？” “大王，此事恐怕难，臣这几日清点国库，又做了些规划，若此时再征兵，定人入不敷出，且支持不了多久。” 李靖还未说什么，萧何便出声了，自他被召唤出来之后，便被直接任命为中书令，掌管国之文事。 他又接着说道：“大王，当务之急，应当是尽快恢复五郡秩序，恢复生产，推动移风易俗，兼以仁爱，令半岛百姓尽皆沐浴在我汉家风化之下。” “这……” 洛轩沉吟不语，萧何不愧其能，这才短短几天便已经制定好规划了。 百二十年的高丽说亡就亡了，对半岛秩序的冲击自然是不可估量的，且战争之残酷无需多言，五郡之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不计其数。 重新稳定半岛局势，重新恢复秩序，重建生产自然无比重要。 至于移风易俗……若他不想夏国成了所谓东夷，这移风易俗便势在必行，必须要彻底同化半岛百姓，否则夏国根基不稳。 只是…… 如此一来，其中耗费银两定然巨大，军事上恐怕很难再有所增强。 “萧相，若如此做，大梁来犯，我等该如何应对？” 洛轩再问，只有这点让他实在难以安心。 “大王，再不清楚半岛情况之前，大梁断不会兴兵来犯，而这其中调查一来一回少说得数月之久，大王亦可故布疑阵，令大梁摸不清我等虚实，再拖上些时日，只需给臣三个月，臣保证半岛定然恢复正轨！” 洛轩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他要的是王霸之基，不是抢一票走人，自然要建设好自己的地盘。 “善，此事便交由萧相了。” 萧何微微一笑，又恭声说道：“大王，臣请调用毛指挥使及锦衣卫相助。” “哦？” 洛轩疑惑地看向了他，毛骧也是如此，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 “启禀大王，这恢复生产，少不了要夺原高丽地主之田地，如今高丽方才覆灭，正是良机，此时正应一鼓作气，收缴开放地主土地与百姓耕种，既可恢复生产，又可削弱原高丽地主之力量，何乐而不为？” 洛轩懂了，这是要锦衣卫做拿刀子的事情。 “此事，孤准了。” 洛轩大手一挥答应了下来。 毛骧脸上露出苦色，这又得干得罪人的勾当了，估计这一波下去自己得被不少人记挂着。 “如今各地官员空缺，臣请开科举，以填补空额。” 萧何又说道，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的，收土地得罪人，算是一个大棒，这开科举便是甜枣，至少开科举可以得到不少人支持，若家中子弟通过科举当了官的，自然会维护夏国。 如此一来，一张一弛之下，再辅以兵锋之威，那些原高丽的世家大族地主等也不至于反了。 “准了，此类事宜萧相全权负责便可。” 洛轩当起了甩手掌柜，为君者，能够用人便可，更别说他知道自己召唤出来的人物无论是忠诚还是能力都是绝对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诺！” —————— “南方的高丽被攻灭了？” 王帐内，男子听到手下汇报后神色惊疑不定。 他的头发浓密而乌黑，被精心梳理成契丹男子特有的发式，既显得整齐划一，又透露出一种不羁的野性。 腰间束着一条宽厚的皮带，上面挂着各种刀剑和饰品，而这饰品，只有契丹中身份高贵者才戴得！ “可知攻灭高丽的是什么势力？莫不是大梁？” “大汗，并非大梁兵马，大梁辽东边军未动，属下侦查之时，发现高丽诸城已是改变了旗帜，旗帜写了夏字，打听之下才知道攻灭高丽者于原高丽王京立国，以夏为国号，且依旧用大梁承德年号。” 此人正是契丹可汗，耶律述！ “可知这夏国实力如何？” “不知，不过据属下观察，不会太强，其驻守孔州之兵马不多，顶天便是万数。” 耶律述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 “凛冬即将来临，族群的孩子们需要食物，需要足够的御寒衣物……高丽被灭，此时半岛定然混乱不堪，哪怕建了什么夏国，也定然实力有限，稳定内部定牵扯住其大部分精力，正是良机！” 此话一出，王帐内所有人眼中都露出贪婪的光芒，高丽不比大梁富庶，差得远了，但是却也是难能可贵了，若是能够劫掠一番…… “传我命令，七部骑兵集结，整兵之后，随我南下劫掠咸境郡！” ------------ 第5章 稳定半岛 “来，拿好牌子咯，这五亩地是给你种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中年男人看着手上的牌子痛哭流涕，虽然他看不懂这牌子上的汉字，但是却是知道有这牌子就可以种这牌子代表的五亩地。 虽然地不是他的，是当年高丽王室和一些地主的，现在是新朝廷的，但是无论如何，他现在就可以去种这些地，只需要交些赋税即可。 但是即使如此依旧让他感动万分，要交的赋税也不算重，至少比钱高丽时期可要轻上太多了，当然，这其中固然有高丽百二十年，各种弊端不说积重难返也是有了不少，苟捐杂税夹杂着才导致这样。 但是这些百姓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只知道要交的税是真的少了许多，交完之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在以前，他连地都没有呢！ 人群后方看到这样的情况又是一阵骚动，这一整天下来陆陆续续已经分出来不少田地出来了，每次都能让人群出现骚动和惊呼。 有的人心中焦急，生怕到自己地就没了，或是到自己就只剩下些烂地了，这样的机会错过了上哪去找？ 与百姓们的狂欢不同，一些豪族就显得悲催了，要知道，高丽灭国是硬生生被攻灭的。 国之不存，这些豪族自然也不会好受，这一路过去，有点实力的跟着高丽残部南迁，然后也被灭了，剩下的除了真的根深蒂固的少数几家，大多被摧残得差不多了，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 最后在锦衣卫的敲门之下，一个个都“真情实意”的为新朝庆贺，甚至恭恭敬敬的献上了不少土地，放出了些隐藏的佣户……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新朝让他们选出些子弟，给了些官职，当然，多大就别想了，甚至不太重要，但是好歹也算是给了些蜜枣，让他们不满的同时又不至于彻底翻脸。 洛轩倒是想直接将他们铲平，但是考虑到朝廷现在根基实在浅薄，而且有着大量官吏空额，需要足够的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这才妥协了些。 当然，后面这些人他一定会慢慢挤掉，只待科考召开。 “咚咚咚！” “咚咚咚！” 突然，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百姓的视线，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好奇神色。 “朝廷颁布了新律！”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骚动，这新朝才立国一个月左右，这大事是一件又一件，这分地什么的已经够让人激荡了，这又来新律。 律法可是国之重器，这玩意可是涉及整个国家方方面面的，不可轻易，可是这个新朝直接把原有的高丽律给推翻了。 当即就有领了土地的百姓往布告栏的方向跑了过去，而且一边跑还一边死死地抱住自己手上的牌子，像是护着自己孩子一样。 “诸位父老乡亲，这新律是我们伟大的大王令萧相制定的，共分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合计九篇，我为诸位讲解一下。” 早有官吏站在布告栏旁，对着布告栏的《九章夏律》侃侃而谈。 百姓太高深的听不懂，但是对其中通俗易懂的却是听得很认真，这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 洛轩很不要脸的把自己也加入到了这新律的功劳之中，而且，律法不可能尽善尽美，无论什么样的律法都会有人讨厌，甚至会因此仇恨。 所以洛轩还特别点出是萧何制定的，功劳是他洛轩的，出什么事情了，要怨就怨萧相去吧，他本意是好的，想要让百姓生活在好律法之下，如果有什么问题肯定不是他的问题，是编撰者的问题…… —————— “张家主，此事你当真不心动？” 老者冷哼一声，缓缓开口：“我张家绝不参与，新朝取代旧朝顺应天意，张家自当遵从。” 他的声音带着些苍老和疲惫，但是却又坚定有力。 与他对面而坐的老人脸上带着冷笑，嗤笑道：“顺应天意？这什么夏国，是那些汉人，可不是我们高丽人，顺的哪门子的天意。而且张家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张家这次也出了不少血！” “那贼子手上兵卒不多，只要我等四大家族联合起来，一举攻占王京，迎回王室，高丽便复国了，到时候我们四大家族便是从龙之功！” 那人再次出声，话语之中充满了诱惑。 “哼，金家主无需多言，张家绝不掺合！” 张家主不为所动，汉人？又如何，再者说高丽虽然素来眼馋中原天朝的辽东，但是对天朝也是又敬又怕更带着憧憬的，汉人统治他们，倒也没有太多的排斥。 金姓老者看了又看，确定对方是真的不打算和他们联合起来举大事，这才愤愤然做罢。 “哼，竖子不足与谋，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你张家自当衰落！” 金姓老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外走去，四大家族，若是张家不掺合那成功的概率可又小上太多了。 “老金，我们相识这么久了，怎么这么着急着走啊？” 张家主幽幽地说道。 金姓老者微微皱眉，回过头对上了张家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拿下！” 大堂两侧突然冲出数人，猛的将他按住，又击杀了他带来的随身几名侍卫。 “你做什么！” 金姓老者惊怒，更是带着些不知所措，这一幕太过突然。 直到，他看到了张家主身后的屏风处走出一人，那人身穿锦衣卫的服饰…… “你！” 金姓老者这下全明白了，张家投靠了那新朝廷！ “老金，你说错了一件事情，我从未瞻前顾后，怕畏畏缩缩，而且，从龙之功，两个家族有就够了。” 张家主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旁张家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搀扶着他。 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带着不屑和嗤笑。 “什么意思？！” “你很快会明白的。” 随机，张家主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看向身后那锦衣卫，恭恭敬敬的参拜。 “毛指挥使，小老儿已经将那叛逆拿下！” 张家主动作认真，郑重到了极点。 毛骧呵呵笑着，开口道：“张家主无需多礼。” 又看向一旁的年轻人，接着说道：“大王很欣赏张家主的这位孙子，愿授户部侍郎。” 张家主大喜，口中道谢隆恩，又示意一旁的年轻人行礼。 这可是个正四品下的实官啊，这笔买卖，值了！ 当然，张家也算是彻底绑在这新朝的战车上了，一旦新朝崩溃，他张家绝对讨不了好。 “这人我就带走了，本指挥使还得去李家一趟，便不多留了。” 毛骧看了眼死猪样的金姓老者，笑道。 “自然，快去送送毛大人。” 张家主示意身旁的孙儿，那年轻人也连忙跟上，毛骧倒也不拒绝。 至于那金姓老者……谁在乎？ 承德三年十月，金家与朴家以造反罪为名，被抄家灭族，而李家与张家却因揭发且协助朝廷捉拿贼首有功，受到诸多赏赐…… ------------ 第6章 契丹来袭 “八百里加急！” 承德三年十月，八百里加急自孔州急入王京，最后直接送入寝宫康宁宫之中。 洛轩当即召尚书令萧何、禁卫大将军李靖入宫商议。 二者被深夜叫醒也不敢有半点怨言，连忙赶往康宁宫。 “这是孔州的告急文书，两位爱卿且看。” 洛轩将手上的文书递了过去，二者论过，尽是神色肃穆了起来。 “契丹寇边，具体人数不明。” 整篇文书真要浓缩起来，就这么一句话，但是足够让人郑重以待了。 盘踞在东北的契丹可不是什么大猫小猫，那是老虎！ 若是放在数十年前自然不足挂齿，那时的契丹一盘散沙，但是自从二十年前上一任契丹可汗统合各部之后，整个东北契丹已经被凝聚在了一起，纵使是大梁也得认真对待，更别说如今初立的夏国。 “大王，依臣所见，我等应当在孔州布置防线，孔州本便为军事重镇，城墙高厚，再借长白山之天险，阻敌与咸境郡之外，未必不可一战，且只需拖延两月，待的寒冬来临，那契丹人不战自退！” 李靖冷静分析道，虽然这个消息实在令人胆战心惊，但是李靖却也没多少动摇，到底是军神，立刻想出应对之法。 李靖作战很少用奇招，都是堂堂正正打过去，似乎古井无波就赢了，只是越是这样便越能体现其能。 洛轩思索了起来，长白山天险是半岛的天然屏障，外想要入半岛只能走乐浪郡的宁边、江界以及咸境郡的孔州，乐浪部署重兵，且江界入半岛的通道狭窄，甚至有可能惊动大梁，契丹人入侵大致只会走孔州。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孔州告急，乐浪那边却是毫无动静。 当然，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动乐浪的边军，否则一个不好大梁也打了过来什么的或者契丹人分兵走江界就难受了，乐浪是夏国边防的重中之重。 “孔州不过万余守军，还请大王早做决断！” 洛轩深吸了一口气，就要答应下来，只是突然浑身一震。 “选项激活，1：派遣李靖领兵前往孔州抵御契丹，自己躲在王京享乐。（奖励极品美女一个，适合醉生梦死的宿主。） 2：宿主御驾亲征……” “奖励个几万大军！快快奖励个几万大军！” 系统选项还没有完全显现，洛轩便耐不住了，至于第一个已经被他无视了，系统说的极品美女他相信绝对是真极品，但是……一个？看不起谁呢！ 只要渡过难关，美女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拎得清的。 “宿主在想屁吃，本系统最后再提一次，初次奖励的军队是新手大礼包，以后再做白日梦宿主身上随机部件缩短一厘米。” 洛轩一窒，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奖励的全部显现。 “2：宿主御驾亲征（奖励超强体魄及武艺——对标吕布，奖励粮四十万石，白银十万两）” 洛轩沉默了一会儿，在心中缓缓询问道：“我如果御驾亲征再带上李靖，能不能把两个奖励都给我？” 系统也沉默了。 片刻之后 “检测到宿主正在卡bUg，系统即将关闭……” “等等！我选二！” “奖励已发放，粮食、白银自动放入国库，请宿主完成选项内容，否则奖励将收回。” 洛轩长呼了一口气，迎向李靖看自己略带疑惑的视线，缓缓说道：“孤决定，御驾亲征！” “大王不可！” 李靖和萧何都大惊失色，这个决定比契丹入侵更让他们惊骇。 “此事两位爱卿无需多言，孤意已决，契丹人犯我边境，欲图劫掠我百姓，孤岂能冷眼旁观？” “此次出征，孤以你为帅，整顿禁军兵马，随孤前往孔州，定要大败契丹！” 李靖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无奈接旨，幸好大王不像是要自己统帅指挥的样子，到底是以他为帅，只要大王不干预什么，他依然有信心逼退契丹。 “萧何，孤令你留守王京，稳定国之政事，且招募兵卒，送往前线。” 洛轩又接着说道。 萧何是愣住了，要说李靖还能接受，但是他…… “大王，这招募兵卒之事，恐怕……” 他脸上露出苦色，不是他推脱，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夏国哪有钱粮募兵？ 就算有查抄的一些地主、豪门的钱，以及张家、李家送了些，但是也实在有限，大部分都投入到国家运作中去里，最近夏国干的哪一件事情不得花大钱？ 别的不说，彻查户口什么的便是大工程。 而剩下的钱就算全部拿出来，也怕是招募不了多少军队，聊胜于无。 洛轩露出高深的笑容，缓缓说道：“萧相勿虑，孤有白银十万两、粮四十万石，尽在国库中，萧相自取便是。” 萧何震惊了，李靖也是如此，本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此时满是惊色。 四十万石粮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两万大军一年之用了，而十万两白银……真要算起来，这一个多月那么多地方投入加起来都未必有十万两白银，足可解燃眉之急。 这样的巨款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 不过两人没有多问，或许是系统的力量，两人一去深思便下意识的接受了，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见两人没有多问，洛轩也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臣定能为大王再练得五万兵！且有了这笔钱，待陛下凯旋，定能看到夏国各地欣欣向荣！” 萧何郑重地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下钱的问题解决了，他自然可以大展身手了。 李靖也是跟着说道：“若萧相能再练得大军送至孔州，臣定保夏国边疆无虞！” “善！” 洛轩大笑，此时他感受到自己身体那爆炸性的力量，恨不得当即挥舞兵戈去厮杀一场。 ------------ 第7章 御驾亲征 “都尉大人，契丹人正逼近孔州！” 云驰羽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色极为沉重，契丹的威胁如乌云一般压抑。 “百姓可都收拢入城中？” 云驰羽再问。 “百姓大多已迁入城中，只是不少粮食、农具等未来得及迁入，已就地焚毁！” “无妨。”云驰羽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他心底算是松了口气，百姓大多迁入城就好，自从孔州都尉府的斥候侦查到契丹人之后他便立刻着手这件事情。 契丹人想要劫掠一番他心知肚明，自然不可能这样轻易让他们得逞。 但是孔州都尉府实力实在有限，万人而已，要想正面与契丹人作战实在困难。 敌人有多少不明，此乃兵家大忌，再加上契丹人大多骑兵，而孔州都尉府几乎都是步卒，只有五百骑兵，这五百骑兵还是当初李靖帅兵打了高丽一个出其不意之后用收缴的战马组成的。 当然，在夺取济州岛之后，也得了那里的马场，只是高丽马政都不知道荒废多久了，根本就没有多少战马，最后千挑万选之下只得有三四百匹可用的…… 在夏国战马如此稀缺的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去和契丹打野战。 于是他第一反应便是坚壁清野，你契丹人不是要劫掠么，我看你去哪里劫，要么来直接攻打孔州，只是契丹人向来不善攻城，再加上孔州之坚，可以一战。 当然毕竟事情仓促，还有些物资来不及收缴，自然就地焚毁，还有小部分百姓没能迁入城……只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突然间，孔州之外，站在望楼眺望而去，那里的地平线上出现乌漆漆的一片，卷起漫天尘土，那是……契丹骑兵！ 烽火燃起，孔州一片肃杀，契丹人来了…… —————— 王京外，洛轩骑在战马之上，刘易领着禁卫护持在侧，甲胄披身，神采奕奕，洛轩手上提着马槊，若一沙场猛将。 刘易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殿下了，暗地里有着这样的势力也就罢了，甚至攻下高丽建国也就罢了，毕竟是他手下人干的。 只是现在在看他这副姿态，哪一点像是深宫里长大的孩子？给他的压迫比起当年在大梁中见到的那些猛将都丝毫不差了，甚至尤有甚之！ 不过……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满意和期待，当初洛轩被流放，他能跟着作为护卫，除了殿下母妃的努力之外，自然也有着他的努力，在那样的情况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跟随，不得不说是一项惊人的决定。 而现在，这个决定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当侍卫长只是暂时的，没看现在便已经成了禁卫将军了么？ 这禁卫可是夏国真正精锐中的精锐，两千步人甲，这武装到牙齿的军队，能让所有敌人胆寒，而且，这里面还有五百步人甲是重骑兵！ 不错，就是重骑兵，洛轩把从高丽收缴的大部分战马都编入了禁卫之中，挑出五百人，配备马甲组建起了重骑兵！ 这五百人被划分为玄甲营，另外一千五百步人甲被划分为步人营，归属禁卫，合称禁卫二营。 当然，禁卫归属禁军，禁军大将军李靖可以掌管禁军三卫，更别说洛轩还亲自管禁卫，实际上他这个禁卫将军管不了什么，但是地位就在这里。 “全军进发孔州，契丹蛮夷犯我边疆，掠我百姓，我夏国上下自当誓守家园无恙，此战，孤与诸将士共守边疆，犯我国者，杀！” 洛轩的声音回荡在三军之中，雄厚且恢宏，让闻者无不心生激荡。 特别是在场的士卒，甚至左右卫中一些曾经的高丽士兵也是如此，突然生出誓死之心。 高丽时期，哪还有贵胄愿意亲上战场？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之辈，王如此，将如此，兵自然也如此。 而现在这新朝的王能够在蛮夷犯边之时御驾亲征，便胜高丽旧朝不知多少，有时候就怕比较，这一比较之下士卒自然愿意效忠。 大军浩浩荡荡开拔，这一夜很多人无眠，有在祈祷凯旋的，有冷冷等待着大军在前线战败，好起事恢复高丽的…… 而毫无疑问，张家主和李家主则一直在祈祷，希望神灵保佑凯旋，毕竟两家现在是彻底上了新朝的战车了，下不了了。 他们弄死了另外两大家族，算是彻底和所有心向高丽旧朝的家族站到了对立面了，只能和夏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契丹会来，打死他们都不会这么快站队，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为了支援夏国，他们硬是一咬牙又捐出来合计十万两白银以犒劳士卒…… 高丽可不是大梁，王京的豪门可不是长安的豪门，没有那么挥金如土，十万两掏出来，足够他们肉疼好久了。 当然，只要大军得胜，他们将收获巨大的回报…… ------------ 第8章 孔州初战 “大汗，孔州周边村镇几乎已经没人了，甚至没收走的庄稼都被烧光了！” 耶律述脸色难看，契丹大军驻扎在孔州城外，令一部人马刺探周边，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孔州的守将倒是有点本事。” 耶律述冷声道，这是在防着他们呢。 如此一来，想要劫掠一番就撤走的想法算是落空了，要想抢到粮食、布匹和其他物资，就必须攻下孔州。 至于绕过孔州直接劫掠咸境郡后方……这个想法一出来便被他抹去了，他可不是来送死的，绕过城池，一旦被截断了退路，可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夏国不了解契丹，反过来亦然，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这夏国兵力以及军队战斗力，可不敢轻易尝试这种打法。 若是换了当年的高丽，他恐怕早就这样干了，冲杀进去抢上一番再大摇大摆的出来，那些高丽军队根本不敢阻拦，就算拦也拦不住！ “大汗，如今我等？” “包围孔州，时时袭扰，准备攻城器械！” 其余部族族长目露精光，这是要准备攻城的节奏啊。 一想到城破之日能够抢掠到的金钱，他们一个个便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至于能不能打下孔州……契丹不善攻城，又不是不会攻城！ 他们可是有着足足十万大军，一个小小的孔州算得了什么？！ —————— “都尉大人，我们放出去的十批斥候全部断了消息。” 听到亲兵的回报云驰羽脸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更是隐隐之中带有些许喜色。 “贼军围而不攻，断我军粮道，愚蠢！” 围而不攻，断粮断援，迫降城池，此计自然是好的，契丹人用这个方法攻城掠地，屡试不爽，只是现在放在孔州却是愚笨了。 孔州本便为军事重镇，囤积了不少粮食，很大一部分是高丽时期留下来的。 高丽亡得太快了，很多物资都留存了下来，被夏国君臣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再者夏国立国后也调动了大批物资放到孔州，再加上这段时间收敛周边村镇物资，哪怕同时吸收了百姓，但是依旧是好的。 不客气的说，哪怕没有外来物资，孔州也还能坚持数个月的生存所需。 至于数个月后……若是几个月过后还没有大军来援，那就活该沦陷了，他相信大王和李靖将军不会如此不智。 “无需再探了，吩咐下去，兵分两批轮值，日夜看守，若有动静，即刻示警！” “诺！” …… …… 孔州外，契丹大军逼近，军阵内肉眼可见的带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至少云梯是不缺，但是更多的便是没有了。 游牧本身技术便是不足，纵使掳掠了些汉人工匠，但是也不足以造出更为精良的攻城器械。 再加上契丹远道而来，且是骑兵南下，想着冬日到来之前抢上一把，准备自是不足，哪能搞的了那么多，这些云梯还是就地取材做的。 不过即使如此，云驰羽也是不敢大意，这契丹攻城器械不足，不代表他孔州就好到哪里去。 那高丽当真腐朽，孔州储备不知道多久未曾更换，很大一部分都早已经不可用了，怕是银两都被以前的守将克扣了。 高丽不亡天理难容。 “投石机，投射！” 远远的，云驰羽便令人取出库存中仅有可用的四台投石。 投石机安置在城墙四处楼台之中，动作之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老古董。 “放！” “轰！“ 纵使如此，巨石被抛射而出的破空声依旧刺耳且令人安心。 巨石落在城外远处，重重的砸落在地上，伴随巨响，周围一片契丹骑兵人仰马翻。 更重要的是人仰马翻又惊动周围战马，顿时阵型为之一滞。 城墙之上爆发出一阵欢呼，被围困快一周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交手，开始便是伤敌不少，让见到的士卒一扫之前气氛的压抑。 “契丹人已进入一箭之地！” 瞭望台上的士卒高喊，云驰羽毫不犹豫下令，此时他也在城墙之上督战，比起周围士卒的欢呼不同，他神色严肃。 敌军数量一眼望不到尽头，显然不止万数，这还是北面城墙而已，若是算上其他几面城墙的敌军，契丹人怕是在五六万以上。 而且契丹人明知骑兵不可攻城，依旧带着骑兵冲锋靠近城墙，他们想要做什么他心知肚明，这是艺高人胆大！ “放箭！” 城墙上的弓箭手听闻军令，连忙弯弓搭箭，漫天箭矢化作箭雨。 只是……准头却是实在难以让人恭维，这一轮齐射下去，契丹人死伤怕是不过百。 没办法，弓箭手本便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培养弓箭手难度极大，夏国立国不过两月，自然没有多少自己培养出来的弓箭手，大多是高丽降卒。 孔州中高丽降卒的弓箭手质量差就不说了，数量还少，不过一千之数。 契丹人极速靠近，他们的战马速度太快了，来去如风。 “契丹的勇士们，箭矢开路，游射反击！” 耶律箕高喝道，他是可汗耶律述之弟，此刻正领着这支逼近的契丹游骑。 令下，契丹游骑迅速化作多股，围绕城墙而跑，移动之间射出箭矢，居然就在城下与孔州守军对射了起来。 而孔州守军……确实对射不过！ 弓马是这些契丹人看家本领，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在这领域是农耕民族远不能比拟的，高速移动中射箭，还能精确中靶…… 至少孔州的弓箭手做不到，甚至对方高速移动起来便难以射中。 不过半个时辰，孔州的箭矢便已是稀稀松松了下来。 “举盾，龟阵！” 云驰羽无奈，只得下令撤下弓箭手，换了刀盾兵上，举起盾牌紧靠在一起，在城墙之上也是做出一副铜墙铁壁。 监视落在盾牌之上，发出一声声碰撞声响，不时有箭矢穿过盾牌缝隙落在士卒身上，引起惨叫，不过到底伤亡小上许多。 且刀盾兵到底是系统奖励的军队，素质极佳，些许伤亡不足引起什么溃败。 足足持续三四个时辰，天色混黑下来契丹人方才退去，城下的尸体大多四分五裂，那是被投石机砸中的，城上的大多死于箭下，横七竖八一片，血也染红城墙与城下土地。 秃鹫盘旋在孔州之上，等待着饱餐一顿…… ------------ 第9章 鏖战 “都尉大人，契丹人强攻南门！” “令预备队即刻支援南门，不得有误！” 云驰羽脸色沉重，这几日契丹人已经发起了数轮进攻试图夺城了，进攻之猛烈，让孔州十分吃力，契丹人怕是也看出了孔州只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 而且……孔州的弓箭手不说消耗殆尽，也是难以组建起足够规模的反击了。 不过云驰羽也不算慌张，即使如此想要攻破孔州也绝没有那么简单。 再者说，这已经十日围城了，再加上围城前便已经让人急报王京了，算算时日，这一来一去便是半个月了，差不多援军也该到了。 “契丹蛮子，给我死！” 云驰羽眼神冷冽，亲自站在城墙之上，弯弓搭箭，眼神一凝。 “疾！” 箭矢不偏不倚，正中一契丹将领眉心。 惨叫声响彻战场，血液覆面而死，其死状之惨令人惊恐。 其身旁的契丹人无不胆寒，一瞬间多出来一片真空区域。 “好箭术！” 远方观战的耶律述神色微变，无论放在什么时代，一名神射手都是极其具有战场统治力的，若是普通士卒还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其箭箭中前线将领，且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被他盯上便是必死，谁还敢靠近？ “孔州都尉云驰羽，倒是个人物。” 耶律述脸色难看，半个月下来他也已经是打探清楚这孔州防守的是什么人了。 “大汗，不若我等退去？” 有人走到耶律述身旁询问道，其实不少人都已经清楚短时间内拿不下孔州，再耗下去没有太多意义。 毕竟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劫掠一番，这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小部分，毕竟孔州周边虽然被收缴了大部分，但终究有些遗漏和来不及的，毕竟事情紧急。 契丹大军分出了一部早就把孔州周边都扫荡了一遍，甚至靠近孔州的镜城边界的几个村庄都遭了毒手，也算是勉强弥补了此次南下大动干戈的损失了。 耶律述眉头紧皱，心中有了退意，但是…… “大汗，此战不可退！” 就在此时，一旁的“智多星”走了过来连忙说道。 耶律述有些疑惑，问道：“额鲁图，为何不可退？” “大汗若退，便是证明被这小小的孔州挡住，对大汗威信怕是巨大打击，那些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耶律述心神巨震，猛的醒悟，虽然前任可汗，也就是他的父汗整合了契丹各部，但是不代表这种整合的凝聚力有多强。 而随着他父汗逝去，他继承汗位这种趋势便是愈演愈烈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历史里契丹各部各管各的才是常态，之前全靠他父汗的威势。 而他就没那么好过了，若是他此次无功而返，那些部族的头人怕是要借题发挥，毕竟谁喜欢低人一头？ 想清楚后，他长呼了一口气，沉声道：“有理，传令下去，各部轮战，定要攻克孔州，扫荡咸境！” —————— “咚！咚！咚！” 战鼓声再响，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卒涌上城墙，只是单纯防御着，脸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又是两日的作战，云驰羽便是看出契丹各部轮战意图消磨孔州守军意志的意图，便也是分出数批以应对，轮着休息，当然，他也怕契丹人什么时候仰拱变主攻，轮战变决战，也是留下了一大批随时应对的预备队。 几轮下来士卒都习以为常了，这大半个月的攻城，让孔州守军都成了老兵！ 不过其中云驰羽出力甚多，原高丽兵战斗意志不怎么样，而且缺乏训练，能够稳住这样的士卒守城大半个月而不溃败便足够证明其能力了。 滚石和圆木自城墙上砸落，带走大量契丹人的性命，不过数量相比之前已经是少上了许多，滚石和圆木用一个少一个，自然要省些。 而投石车也是许久方才投射一次，投石车准头难以掌握，若是不能形成规模，那更多便是震慑作用，不若少用。 物资有限，禁不起太大的消耗，若是再半个月没有援军，恐怕就要拆民居的木材以作圆木了。 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会引起民怒，到时候内忧外患恐更难守住孔州。 “杀！” 忽然，喊杀声冲天，随即便是大股部队行军的声音，如同雷震。 “报！援军，援军，都尉大人，援军来了！” 传令兵迅速冲入云驰羽歇息的阁楼之中，声音带着颤抖和不自觉的喜悦。 支撑那么久，总算是看到援军了！ ------------ 第10章 大破契丹，威震白山黑水！ 正准备轻微闭一下眼歇息一下的云驰羽猛的一颤，迅速起身往城墙方向跑去，看向城外，那里，夏旗猎猎作响，大军围绕军旗，浩浩荡荡。 大军显然分了三部，云驰羽心中知道，这是禁军三卫！ 他心中一颤，禁军三卫都来了，那岂不是说大王也来了？！ 果不其然，一批重骑领先在前，身着覆盖全身之重甲，战马亦是披着马甲，这批重骑身后跟着大批重甲士卒，其甲胄之精密厚重与那重骑无异，只是没有战马。 禁卫二营！ 那岂不是说…… 再看上一眼，他汗毛倒竖，那大纛之所在，一身金甲的……不正是大王么！ 大王御驾亲征，甚至亲自在军阵之中！ 这要出了什么事，那整个夏国都得崩溃，毕竟大王还没有子嗣！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兵马，准备出城接应王师，反攻契丹！” 云驰羽连忙传令，大王这大胆的操作让他心脏直跳。 只是下一刻，他心脏都慢了半拍，洛轩突然打出一旗语，五百玄甲营随他猛的冲出，他看得真切，就连大王身后的李靖将军也是惊住了，没想到会有这档事…… ………… ………… “陛下不可！” 见洛轩领兵冲出，李靖惊后猛的反应了过来，连忙喝喊道，只是洛轩却是似乎没有听到，只是挥舞着马槊。 李靖人都傻了，你说好御驾亲征最后还是我来操作的，大王你说好的……结果现在你冲出去了？ 说好了以逼退契丹为主，再者说大军行军多日早已疲惫，此刻应是迫使契丹退去，再进驻孔州休整才是，结果你这就冲出去了？ “全军冲锋，保护大王！” 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大喝一声，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压了上去，只是步卒怎么可能追的上骑兵，哪怕是速度较慢的重骑兵也不是他们追的上的，李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洛轩领着玄甲营往契丹人的军阵冲去。 他只得在心底祈祷这刘易能够保护好大王，否则万事皆休。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刻洛轩似乎进入了一种很奇异的状态，他的身上不断涌现着爆炸性的力量，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大杀一场！ “系统忘记提示宿主了，这次奖励不但是体魄对标吕布，连气魄都有些影响哦……” 小小的声音响在了洛轩脑海之中，只是他已经听不见了，而是一马当先杀进了敌阵。 “噗嗤！” 马槊笔直挑去，借着战马冲锋的恐怖力量，直接插入一名契丹士卒的脖子里，将其整个人挑了起来，马槊变动之下便是身首异处。 “犯我边疆，死！” 洛轩没有停留，而是再夹马身，战马嘶鸣之下再次带着主人疾驰，其两侧玄甲营士卒紧随其后，远远望去仿佛一堆战争堡垒一般。 不知道多少契丹士卒葬身在这里，一个个尸骨不整，不是被兵刃撕开的，而是直接被战马撞裂的，最后在马蹄下四分五裂，骇人至极。 洛轩马槊挥舞之间必有契丹人送命，直接杀出来一条血路，目标直指契丹主营！ 紧跟在他身边的刘易都惊呆了，大王的神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无法和眼前这个和杀神一样的人与当初那个被迫离开长安的殿下联系在一起了…… 不过如此……也是极好！ “杀！” 刘易也是刹那心生豪气，谁没有个纵横沙场的梦？如今便是此时！ 驰骋疆场，兵戈挥舞，尽砍夷虏首级！ “大汗，快撤！” 契丹主营之中也是被这刹那的变故惊呆了，特别是看到数千契丹骑兵试图阻拦结果被对方那几百人完全冲垮的场景更是亡魂大冒！ 对面只有几百人啊，孤军深入，结果契丹大军硬是给他冲垮了！ 再看对方身后那浩浩荡荡的夏国大军紧随其后，便是知道已是大败了！ 耶律述此刻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听到额鲁图的话也是惊醒，连忙骑上战马就要撤走。 “我为大汗殿后！” 此时一契丹将领冲出，翻身上马，往洛轩的方向冲去。 “赫涂松！” 那是他爱将之一，武艺高强。 耶律述双目赤红，想要调转马头。 “大汗，不可冒险，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就全完了！” 耶律述浑身一颤，这白山黑水可不比汉地，若是他死了，耶律家就全完了，耶律家的女人、孩子、牛羊可就全成别人的了！ “撤！” 耶律述低吼一声，带着人迅速往北跑去，随着可汗逃离，整个战场的契丹士卒更是再无半点斗志…… “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赫涂松怒喝，冲向洛轩，马枪刺出。 只是下一刻，巨震从他手腕传来，整根马枪被直接挑飞，再然后，马槊的寒芒在他瞳孔之中不断放大…… “噗嗤……” “贼将受首！” 血液喷涌，不过一瞬便是身首异处。 契丹大军一哄而散，沦为夏军案板上的鱼肉，战场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承德三年十一月，夏王御驾亲征，御敌于孔州之外，领玄甲营深入契丹主帐，大破契丹军，契丹可汗北逃，威震白山黑水！此战杀契丹四万有余，俘虏三万有余，夏军伤亡寥寥。 ------------ 第11章 大捷，收获颇丰 “启禀大王，此战，共收缴完好战马三千六百二十余匹，斩杀敌军四万有余，另俘虏三万有余，我军伤亡两千二百余人，合算孔州守军守城伤亡共六千三百余人，大胜！” 孔州府中，洛轩坐在主座之上，听着李靖的汇报，表面神色古井无波，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场大战打的实在是太值了，这契丹人哪是来劫掠的，这是来送礼来了！ 当然，这场仗要是一个没打好，输了，或者是孔州被攻克了，那夏国这个新生国家可就摇摇欲坠起来了，前线战败，后方定然起火，那些野心勃勃想要恢复高丽的家伙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挑出其中种马送到济州马场，其余归入禁卫玄甲营，另选出步人营五百人配备战马，训练骑术，划入玄甲营，足一千编制。” 洛轩沉声道，禁卫可是他的王牌部队，这玄甲营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一次主动冲击契丹军阵，固然有杀一个出其不意的原因，但是，五百玄甲营硬生生冲垮数千契丹骑兵拦截也是货真价实的。 也正因为这一波冲击才让契丹人斗志全无，大败而归。 当然，一千编制的玄甲营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夏国可救要承受不起了，骑兵的花费非常贵，更别说具装重骑兵。 一名普通骑兵真要换算下来要一百五十户农民去养活，而若是玄甲营这种的具装重骑兵，价格还得飙升，如今夏国初立，国力养不起更多了。 这再额外加五百到一千也是洛轩想了许久的，迟早有一天夏国要和大梁对上，而且这日子不会太久，毕竟本该流放岭南的他私自“逃”到了高丽半岛，还有着这样一支“私军”，干的哪一件事情不是谋反大罪？ 而与契丹一战，十几万人的大战，这样的事情必然会以最短时间传遍天下，到时候他大梁的父皇必然会知道，如今占据高丽半岛的夏王，正是他那贬为庶人的逆子！ 与大梁作战，他必须要有一支拿得出手的王牌部队，对禁卫二营他寄予厚望。 “大王，俘虏该如何处理？” 李靖询问道，毕竟三万多俘虏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自然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不然这得是多少粮食消耗？ 洛轩思索一番，心中有了主意。 “全部押回王京，萧相会安排他们的，都是不错的劳动力。” 这些人可都是契丹的青壮啊！不要工钱，给口东西吃饿不死就可以一直干活，当帕鲁用就行，天下哪有比这更好的劳动力？ “诺。” “孔州都尉云驰羽守城有功，孤授你为忠武将军，其余将士赏赐待兵部拟定后再赏。” 在旁一直安静当一个小透明的云驰羽露出喜色，随即便是谢恩。 职官上再上自然是不太可能，毕竟他心中也就是孔州都尉了，正四品，再上便是要进中央了，而这波功劳虽然不小，但是还不足以有这样巨大的跃迁。 既然如此那便是散官了，散阶考核极难，正五品以上大多都得靠君主恩典，这一下子授了个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让他散职匹配已实在是优厚了。 “唔……孔州士卒奋勇御敌，孤再另外赏赐五千两白银，从内帑出钱。” “统计好伤亡名单，伤亡士卒抚恤金必须要完完全全到位，任何人胆敢在抚恤金里动手脚，杀无赦！ 洛轩又接着说道，孔州挡住了契丹大半个月，伤亡近半，实在难得，毕竟这有不少可是原本的高丽降卒！ 既然这样他当然要有点表示，五千两白银也算是一笔不错的赏赐了，就算分到士卒手上也算客观，而且且不说量怎么样，这可是走大王内帑的钱，大王另外赏赐的，这名声就上来了。 他就是要告诉其他高丽降卒，他定一视同仁，有功便有赏，好安定众高丽士卒的心思。 “大王英明，臣替孔州士卒叩谢大王恩典！” 云驰羽神色激动，这次不只是为了自己，大王当真是明君啊！跟着这样的君主何愁大事不成。 洛轩大笑几声，豪气道：“班师回朝！” “诺！” —————— “大捷！孔州大捷！契丹大败而归，王师破敌十万，斩首四万有余，俘虏三万贼军，不日大王将班师回朝！” “大捷！” 信使快马加鞭冲回王京，一路疾驰口中还在高喊，手中举着大捷军报，激动到无以复加。 “夏军大捷？！” 这个消息以最短的时间内传遍王京，一时间整个王京欢腾。 要知道高丽时期北方那些契丹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朝廷根本拿他们没办法，而现在新朝才立多久？十万契丹人南下被打得大败而归，更是创下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战绩。 百姓安心，野心家心中巨震不敢再轻举妄动，至于李家和张家……都已经笑疯了，连夜写了一大堆祝贺的文书上奏，又送出贺礼，大摆筵席什么的…… 两家宾客如云，是人都知道，这两家真要崛起了，他们算是雪中送炭，死死的站在了夏国战车之上，这下子赌对了，定将平步青云。 当萧何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心中松了口气，一直提心吊胆，这下总算是安心了下来，只是当他真正看完军报之中脸上露出怪异。 大王居然……这么勇武？五百冲数千，直扑主帐，还硬是给他冲赢了，可以说契丹大败而归大王居功甚伟…… 他手上还在紧急训练的一万士卒似乎一下子就不急了起来……也好。 至于军报上写的三万多俘虏，他已经在默默筹划着怎么样可以将这批人妥善利用了，至少要完完全全压榨出他们的所有价值才是…… ------------ 第12章 震惊长安 “八百里加急！闪开！” 信使快马加鞭，一路横冲直撞，两侧旁人连忙躲开，哪怕这里是长安，哪怕高官贵胄比比皆是，也没人敢在八百里加急前横，拦这样的信使，怕不是要掉脑袋。 一人一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冲入长安内城，渐渐没了身影，待信使彻底走远后顿时议论纷纷了起来，不知道天下又是哪里出了事。 毕竟能涉及到八百里加急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小事，要么有人造反了，要么边疆又起烽烟了。 不过百姓们倒是没有多少恐慌，当今圣上英明，继位以来，追亡逐北，整顿吏治，硬生生将各地叛乱四起，几乎分崩离析的大梁给拉了回来，更是击退侵入汉地的四夷，中兴大梁，如此明君在，倒也让百姓安心。 “八百里加急？莫非有战事？不行，我得找爹爹去，我也要征战沙场，这长安，哪有沙场来得痛快？谁言女子不如男！” 茶楼上少女呢喃着，眉宇之中带着英色，其没有穿着少女应有的服饰，反而是一身劲装，更是腰间佩剑，只是却无半分违和。 若是其他人在此，哪怕这少女模样再是可人也不敢多看，整个长安谁人不知宋国公家中千金的“恶名”，无半分女子温婉，反而是一心与男子比较。 又偏偏自小习武，一身本事过人，身上甚至带着陛下亲自授予的武勋，良配啊！只是，这么多年来向宋国公府提亲的公子哥哪个没被她揍过？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只得在心中暗骂屠夫之女。 宋国公是当今圣上重拾旧山河时发迹的，本身只是屠夫出身，崛起于微末，随圣上南征北战，追亡逐北，大大小小的战役都参与了，立下汗马功劳，这才在论功行赏之时得了个宋国公之位。 只是到底屠夫出身，身份卑微，总被些自诩清流且自诩风雅者暗地里嘲讽，不过到底不敢在明面上说而已。 宋国公自己也头疼，他甚至在征战之时便为自己改了名字，林瑾瑜，借这带有些文气的名字遮掩，毕竟曾经的名字太过粗鄙，只是知情人对此不屑一顾。 而他更头疼这个女儿林颖，到底是自己缺少管教，文气她是一点没学到，武艺却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又因为当年一战有些心高气傲……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与此同时，不少人也是看着八百里加急的方向，心中安安猜测，有着诸多打算…… —————— “众爱卿，草原……” 御书房内，大梁天子洛乾正与诸多肱骨商议着，北伐草原一直都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执念，当年草原南下，劫掠北方三州一直是他们心中一根刺。 “八百里加急！” “陛下，八百里加急！” 信使进入宫殿之中，内侍接过文书之后匆忙走进御书房内。 “呈过来。” 洛乾有些不悦，此刻他正与众臣商议要事呢，不过毕竟是八百里加急急报，他也还是接过看了起来，文臣武将们也是静静等待着。 只是越看他脸色便越是严肃，到了最后已是完全阴沉了下来。 “陛下，发生何事了？” 魏国公出声询问道，只是话音刚落，内侍又来禀报。 “陛下，丞相求见。” 洛乾一顿，吩咐道：“让丞相进来，正好，此事也好一并让丞相也看上一眼了。” 郑文远匆匆走入，见到御书房内诸位国公都在，也不意外，他自然知道陛下召见诸位诸位国公和将军议事，只是他收到的情报实在是太过惊骇，这才急匆匆的寻来。 “臣参见陛下。” “丞相无需多礼。”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洛乾露出些许兴致，能让郑文远称为要事的可不一般。 “说。” “臣已经查清庶人洛轩之下落！” 洛乾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不喜，淡淡的说道：“哦？那逆子如今在何处？” 其余国公也是看了过来，他们自然也是隐隐收到消息洛轩消失的，毕竟也是大梁三皇子。 郑文远似乎欲言又止。 洛乾有些奇怪，皱眉道：“丞相直说便是。” 郑文远一咬牙，说道：“庶人洛轩不知通过何种方式，跑到了高丽半岛，其手中多了一支军队，一举攻灭高丽，于两个多月前于高丽王京立国，国号夏，自称夏王！”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不可能，妄语，丞相，欺君可是重罪！” 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魏国公，魏国公刘煜失声喝道。 “此等大事，在下岂敢乱言，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洛乾此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额头上青筋直跳。 刘煜亦是如此，这洛轩竟然有如此能耐？不行，若是他洛轩得势，岂还有他的活路？ “朕的好儿子啊，竟然不知不觉间攒下来这么大的家底，朕竟然一无所知，哈……” 洛乾冷笑着，这代表着大梁可不全在他掌控之下啊…… “陛下，庶人洛轩本应流放岭南，擅自逃离，更是暗藏私兵，其怕是早有异心，如今更是擅自攻灭我大梁属国，与叛乱无异，臣请领兵前往辽东，讨灭叛军！” 刘煜大声道，脸上有些急切。 “哼！” 洛乾冷汗一声，把手上的军报文书丢了过去，冷冽的说道：“辽东军报，半月前，契丹十万大军南下，劫掠夏国边疆六镇，夏王亲征，亲赴孔州，身先士卒，大破契丹，俘虏数以万计，斩首不计其数，其本身死伤者不足万。” 话语落下，御书房内再次一片死寂，这个消息太过惊世骇俗了。 “朕还以为这夏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雄才大略之主呢，不曾想，竟是朕的那个逆子！” 魏国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破契丹十万，而且自身战损还那么少，这样的战绩代表着夏国有着一支强兵，而且数量可不会少…… “军报上说，朕的那个孽子，亲自领一骑兵冲击契丹主帐，致使契丹溃败，士气全无，呵，朕怎么不知道朕的这个逆子有这个本事，还是说，以前一直是在，韬光养晦？” 洛乾扫视过在场所有人，能有能力帮洛轩隐瞒下这么大家底的，只可能是在场这些人，只是……这些都是跟自己一路走来的老伙计，对他们是知根知底的，他们根本不会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其余的几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心底却是在感慨，这三皇子……真是个人物，看来也是个不甘寂寞的皇室子弟啊…… 《被诬陷流放？开局攻灭高丽自立》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 第13章 震惊长安（二） 魏国公刘煜也已经悄悄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脸上满是阴霾，却不敢再提领兵征讨之事，那夏国如今拥兵不明，怕是不在十万数，他怎敢轻易前往。 “该死，竟真让他成了气候！” 刘煜心中暗骂，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同时他也松了口气，洛轩自立，形同造反，罪名不小，有着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可能重回长安了，威胁不到太子的位置。 魏国公府可以说已经把宝全部押在了太子的身上了，更是嫡女嫁与洛宸为正妃，只要洛宸继位，其女便是皇后，其外孙便会是未来的天子！ 因此他不容许有半点意外在。 洛乾沉默了下，又接着问道：“驻守辽东襄平郡的是宋文林，其言可信，你们说说吧，此事该如何处理？” 在场的大多也都认识襄平都尉宋文林，自然知道其不说大话，言语可信，也就是说军报上一切都是真的，包括三皇子在战场上的表现…… 大梁在东北的力量也可见一斑，六镇一战结束才没多久便已是知道了大部分细节。 只是，就算陛下这么问了，他们也都还是沉默了下来，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辽东遥远，劳师远征夏国，且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真打赢了，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还得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洛轩。 别看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刀剑无眼，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或者三皇子一个想不开自尽，陛下可能现在不会有什么，以后想起来不舒服那可就要命了。 看着这些心腹爱将一个个沉默以对，洛乾无名火起，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想着什么。 “陛下，如今草原事情紧迫，夏国之事……不若先放上一放。” 郑文远开口，总算是打破了寂静。 “陛下，征讨叛军，捉拿三皇子非十万大军不可，这十万大军的调度……如今朝廷各个地方都耗费极大，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再额外调度出来……” 如今国库也是捉襟见肘，毕竟准备北伐草原所需极大，分不出多少精力在辽东再掀起一场大战了。 洛乾淡淡的问道：“那丞相以为该如何处理。” 郑文远硬着头皮说道：“不若陛下遣人前往夏国王京，承认夏王王号，亦可免于父子兵戈相向，也可告诉天下百姓陛下之仁爱。或干脆暂置之不理，待得草原事毕，再行处置也是不迟……” 洛乾有些意动，父子相残……这个名声要是留下了，可就不好洗掉了，这样的污点能让他被后人诟病，立志做一明君的他，不太愿意留下如此名声。 “不可！若是如此，以后哪个皇子若是心有怨气，岂不是个个都跑出去，闹出些动静再等长安册封？” 只是还未等洛乾思虑深入，便是听到应驳，声音急切。 洛乾脸色一冷，注视着发声的刘煜，最后缓缓收回目光，看不出喜怒哀乐，而刘煜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这发言也是他硬着头皮罢了。 陛下爱子否不可知，只是陛下对太子之重视和栽培是有目共睹的，而他此番话语也只是利用了这一点罢了，有些事情不用完全说出来，点到为止，陛下自会明白。 郑文远心中暗骂，这家伙，这样的诛心之言说出来，陛下是再怎么样也不会罢休了，怕真是要父子刀兵相向了。 其私心太重，对方的打算他们这些人知道的一清二楚，陛下怕也是清楚，只是这话一出，无论陛下愿不愿意，这心里想法恐怕都得一变…… “北伐草原之事暂缓，宋国公，朕令你为帅，起兵七万，辽东边军三万配合你，合计十万大军平叛，朕要你将那逆子带回长安听候发落，能否？” 洛乾声音冰冷，众人大惊，只有刘煜心中暗喜，哪怕其他同僚看他的眼神不善他也在所不惜。 “陛下……” “朕意已决，无需再劝。” 林瑾瑜心中苦笑，怎么就牵扯上自己了，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觉得不幸。 感动的是陛下确实信任自己，毕竟自己出身低微，且和其他世家大族确实没有多少瓜葛。 而且陛下也愿意相信自己的军事才能，毕竟是一路打上来的猛将，不幸的是……这皇家的事情居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臣领旨，定为陛下平定叛乱，带回三……洛庶人。” 林瑾瑜恭声道，事已至此，只得思索该如何打赢这一仗了，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丞相，那些高丽使臣现在如何？” 洛乾突然询问道。 “启禀陛下，那些使臣依旧在长安之中，天天喊着想让陛下为他们做主。” “嗯。” 洛乾没再说什么，只是大家对陛下都是清楚，知道陛下的意图。 若真是打赢了，平定了那夏国，半岛……自然是不会给回他们高丽复国的，陛下想要吃下高丽。 毕竟在以前高丽拥兵十余万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再者说直接吞并高丽名声什么的也不好好，而现在却有着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陛下没有明说，他们却是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些使臣要么识趣点，要么就只能“识趣点了”…… —————— 林瑾瑜方才回到宋国公府，便是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向自己跑了过来，嘴上还喊着：“爹爹，我今日在外边的茶楼上见到了有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算不算边关有什么战事吖，莫不是外敌入侵？” 他额头上满是黑线，一看自己这宝贝女儿的着装便知道又是去府外瞎玩了。 别人家的大家闺秀，在深闺之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轻易露面……自己家的宝贝女儿，三天两头往外跑。 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把她当做继承人培养也未尝不可，不过他到现在为止也确实无子……唉。 听到她的话，林瑾瑜长吁短叹了起来，家中没有多少佣人，此刻也不在此，暂时这里只有他和她的宝贝女儿，他也才露出这种带着些埋怨的神色。 “外敌入侵不是，边关战事或许会有，这件事情还和为父产生关系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林瑾瑜长叹一声，满是无奈。 “怎么会是祸事呢爹爹！我大梁天兵横扫四方，何人能阻我大梁兵锋？这可是送上门的军功啊！” 林颖眨巴着眼，兴致冲冲的说道。 林瑾瑜看着自己这“天真”的女儿，心中犹豫半晌，随即便是把在今日在御书房所听到的都简要说了一遍。 “那夏王便是当日被驱逐出长安，流放岭南的三皇子洛轩？” “是啊，这三皇子，平日里韬光养晦，想不到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竟隐藏如此之深，我虽不喜那魏国公，不过他一句话倒应该是对的，三皇子怕是早有自立之心，这皇室子弟，真是一个个不甘寂寞啊。” 林瑾瑜也是心生感慨，这才下意识说了这么多。 “当日三皇子不是奸淫后宫方才被流放的么？” 林颖又问道，这样的大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便是一听，她心中对那三皇子便打上了好色昏庸无道之徒的标签。 林瑾瑜神色一变，低声喝道：“此事不可再提，当日情况颇有疑点，想来也只是……无论如何这件事便莫要再提了。” “爹爹你的意思是当日罪名是假的？” 林颖来了兴致，只是她爹显然已经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了。 “爹爹，你不日就要领兵奔赴辽东了，不如把我也带上呗……” 林颖转换了话题，或者是这才是她此次的目的。 “胡闹！为父是去游山玩水的么？为父是要去作战的！” 林瑾瑜脸色一变，厉色道。 “我也可挥动刀枪，亦可杀敌！昔年我也曾上过战场！” 林颖不服气的喊道。 “愚蠢，愚不可及！你平时在长安胡闹还不够么？战场能是随便去的？昔日上过战场，那你更应知晓战场之凶险。“ 见自家女儿依旧不服气且委屈的神情，林瑾瑜只得放缓了语气，又接着说道：“军中皆是男子，你一女子在军中多又不便，更何况一军主帅，岂能携带女眷？” “我无需特殊对待，我只需要与其余士卒一般无二便可！且真要论起来，我身上还有着当年武勋。” “父亲莫非要我留在这长安，便是一直碌碌无为，待哪一日嫁与一纨绔了此余生？与其如此女儿宁愿战死沙场！” 林颖话语之激烈让林瑾瑜一窒，林颖这一句话却是触动了他。 他能不知道其他那些大臣家中子弟都是些什么人么？这么多提亲者，都被林颖打了出去，虽有林颖的刁蛮，但是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又怎会这般激烈？ 犹豫半晌，林瑾瑜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也罢，既然如此便让你随军一次，不过为父要你与约法三章！” 林颖见有希望连忙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别说三章，三百章女儿也愿意！” 林瑾瑜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第一，你只可待在为父身边，做为父亲卫，不可亲自上阵！” “凭什么？！” “嗯？” “哦……” 林颖嘟着嘴，低下了头。 “第二，到了军中，必须要听我命令，遵守军规，军规之森严，不容冒犯，若有犯，纵使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会严惩不贷，军中无父女，只有将军与士兵，可懂？” “女儿懂了。” 林瑾瑜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缓和了些，缓缓道：“这最后，便是若遇事不可为，以保全性命为止，可懂？” 林颖一愣，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林瑾瑜看了又看，心中叹了口气，希望是真的明白了才好…… —————— “陛下怎的有空来臣妾这里了？“ 后宫之中，一宫装妇女站在洛乾前面，微微欠身，自称臣妾，且话语中没有多少恭敬。 只是其面容却是显得有些憔悴，想来这些日子极为难熬。 “哼，李妃，你可真是生下了个好儿子啊。” 洛乾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自从洛轩出事后，李妃便是这副模样。 “轩儿？陛下有轩儿的消息了？” 李妃眼中有了些许神采，哀求似的希望洛乾告诉自己。 “那个孽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养了一支私军，离开长安之后便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跑到了高丽半岛，更是带着私军攻灭高丽，于高丽王京自立为王，还立了国号呢，叫什么夏，嘿，那个孽障在外当了什么夏王，拥兵怕是十余万，前些日子更是大破契丹十万大军，威风地很呐！” 洛乾冷笑着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又死死地注视着李妃。 李妃先是不可置信，再看洛乾不似作伪，而且想来欺骗她没有什么用处，也就是说是真的。 李妃神色突然变得喜悦起来，随即大笑，笑的泪水都出来了，她的儿子，她本以为会凶多吉少，不曾想却是有着这样的造化！ 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能够韬光养晦的，她这个做娘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干得好啊！拥兵十余万，大破契丹，此时恐怕大梁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洛乾神色变换，李妃看来的确不知情，也就是说那逆子的私军与李妃无有瓜葛。 那逆子的私军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哼，先是奸淫后宫，如今更是自立造反，私藏私军，心有反意，哪一项不是大罪？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见李妃还在那笑，甚至笑得有些神经质，他不满地骂道。 李妃先是一怔，随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更是说道：“轩儿私藏私军，或是其他什么，臣妾一无所知，不过陛下，奸淫后宫……这个罪名真相到底如何，陛下不会这两个多月来便毫无怀疑？一无所获？” “轩儿自立，不正是被陛下这个做父亲的，逼反的么？” 李妃讥讽道，到了现在她已经无所顾虑了，她身份本便卑微，纵使入了后宫也一样，亦不存在什么母族，毕竟她只是当年洛乾南征北战时路过村庄见惊为天人纳的妃子罢了。 “放肆！” 洛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满是恼怒，随后大步跨出宫门，不再回头看上一眼，只留下满是喜悦的李妃独自一人。 《被诬陷流放？开局攻灭高丽自立》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 第14章 朝会 长安正为东北夏国之事搞得朝野震动之际，夏国内部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契丹大败，俘虏了大量青壮充当劳动力，又收获了大量物资、战马，最关键的是北方彻底稳定了下来，契丹人不敢也无力南下，反而自己一团糟。 耶律述大败而归，还损失如此惨重，地位已经是不再稳固，恐怕白山黑水之间又得上演一副群雄并起的大戏，恐怕还得担心夏国北上呢，夏国边疆自是稳固。 少了这样一个威胁，便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自身上面去，而契丹大败，也让国内野心家暂且只得罢休，甚至觉得这夏王恐怕真有天命…… 无论甘不甘心，也只得先配合朝廷，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一次俯首，下一次机会来怕是难了，这种情况，每过上一天都会让成功性少上一分。 “参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众爱卿平身。” 承德三年十二月一日，可以说这是夏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 若是换了长安的皇帝，三月未曾大朝，恐怕得被骂死，但是放在夏国这里倒是正常，毕竟立国才三个月，之前草台班子人手都不够，上什么大朝？ 而现在，至少契丹一战，不少论功行赏之下武职也顶了上来，至少基层和中层是够了，文职也在科举第一次举行之后选拔上来了一批。 夏国第一次科举最后的殿试是洛轩亲自考核的，题目只有一题，那便是如何令夏国百姓归心。 只有一人的答案令洛轩满意，被点为状元，直接授予了户部右侍郎，与张家家主之孙张文逸为同僚，当然以张思宇的左侍郎为尊，毕竟他身后站着彻底投向新朝的张家。 那状元名为黎思宇，其答案总结起来便是，高丽女子嫁与汉人男子者，三年后可入汉籍，高丽男子娶汉女且无其他妾室五年后，可入汉籍，这三年和五年内可暂享汉籍待遇，非汉籍者提高赋税、不可参与科举云云。 户籍之策，而且辅助了大量手段，虽不充分但是也勉强算是完善。 洛轩大喜，钦点其为状元，并当场授予了其户部右侍郎的官职。 这可是正四品下的高官，只是因为夏国如今人手不足这才有了这样的机会直接一步登天。 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洛轩令其负责此法，再以结果考核，若是最后结果不好，恐怕他这个户部侍郎也到头了。 “启禀大王，夏国秋税事已毕，秋税共三十五万余两千缗，谷为十万五千余石。” 萧何率先走出，呈上户部统计完毕后递交到他手上的文书。 洛轩看了几眼，微微颔首，说实话对这点钱他还是感觉有些失望，毕竟他当年在长安之时，曾打听过大梁的赋税，无论是钱还是谷物粮食都是眼前这数量的十二三倍，甚至更多。 但是当他看到臣子们眼中的神色之时便是已经明白这算是不错了。 他也只能用这只是秋税，半年后还有夏税，一年两税，且今年特殊，半岛经历了一场大战税收自然是少上许多，下一次稳当下来之后应该更多些为由安慰自己。 主要是谷物，半岛可耕种之地实在是太少了些，按照这样的税收，若是想要长期保有大军，恐怕维持十万左右大军便是夏国的极限，不然怕是军屯都不够粮食，一旦开战国库军粮空空如也。 也难怪高丽时时眼馋辽东，毕竟那里也是可以种地的…… 萧何随后又禀报了些大方向之类的事情，倒是平稳进行着，无甚出彩，也无披露。 其实这样已经是极好状态了，一个国家平稳开展各种措施便是极好，毕竟国家机器太过庞大，一个不慎便是漏洞百出。 “孤已知晓，萧相自决便是。” 洛轩在这些上面倒是完全放权，毕竟他对这一方面是一窍不通，无需过多干预，交给懂行的便是。 “启禀大王，士卒抚恤金等已尽数发放，有军功之士卒已统计完毕，按律晋升，请大王批示。” 李靖又走出，恭声道，此时他兼兵部尚书之职，至少在人手补足上来之前恐怕他都得兼任上一段时间了。 “善。” 洛轩颔首，这倒是他关心的，只要这一点做到了，军队的忠诚便还可以保证。 奖惩落实，比一切毒鸡汤都有用。洛轩取过名单，其中是一些功劳特别大的有代表性的，便让他点上，确定封赏。 当然大多只是形式，该怎么晋升已经有“建议”了，但是这个流程却是少不了。 “启禀大王，王京及京畿郡诸地汉籍制度已推广完毕，京畿郡新增汉籍……” 最后，在洛轩期望的注视下，黎思宇走出恭声禀报道，觉察大王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更是容光焕发。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是他现在的感受，一步登天，站在这高堂之上，多少人羡慕死他了。 他也算是会来事，还没考上之时便是已经娶了一个汉女，而且无妾室，纵使在他当上了状元洛轩赐予他汉人身份之后依旧表现得与妻室恩爱无比。 而且……他当上状元提出户籍之策时，还提了非汉人不得参与科举，算是上了岸之后就把桥拆了，其他心存高丽不愿更改户籍的人对他是恨之入骨。 他自己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他不在乎，他这样的人……大王用得放心！ 洛轩也的确如此，当即勉励几句。 又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朝会才结束，回到康宁宫后洛轩心中有些感慨，这一番大朝会后他才真正有了已立下一国之实感，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 夜幕下，大军一路行进，昼伏夜出，宋国公林瑾瑜领着大军赶路，足足半个月的快速行军让他已经接近南皮郡，再过上十日便可抵达襄平郡，届时便是大战之际。 他不敢放慢行军速度，辽东寒冷，白山黑水、高丽半岛亦是，若再放慢速度，等完全到了最冷的月份，大军士气怕是得大溃，毕竟他带领的士卒大多是关中子弟，可未必适合辽东天气…… 唉，那刘煜当真该死啊，若不是他这番诛心之语，陛下又怎会如此不智，冬季出兵，怎么也该拖上些时日。 不过若是拖上些时日让三皇子彻底站稳跟脚，怕又是一个高丽，唉，这三皇子，怎么就这么有能耐呢，当年当真是看不出来，唉。 ------------ 第15章 辽东战事起 “大王！臣有要事禀报！” 洛轩正准备就寝，便是听到内侍的禀报，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来了，洛轩便马上让其进来，甚至顾不得换身衣服，能让毛骧深夜急报的事情小不了。 “爱卿有何事？”洛轩询问道。 “锦衣卫收到情报，大梁境内有大军行进，似是往辽东调度，恐怕是冲我夏国来了！” 毛骧取出奏报文书，递呈了上去。 洛轩心神一震，虽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不用怀疑，长安肯定是知道占据半岛的夏王是他洛轩了，不然不至于没有多少接触便是直接派遣大军来讨伐。 想都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有魏国公那条老狗的手笔，至于洛乾…… 想到对方便是直接派遣大军前来他脸上冷色便是更甚几分，这是一点父子情面都不讲了，虽然本就没有多少父子情面。 “兵马数量、何人统领可知？” “兵马不明，负责刺探情报的锦衣卫不敢靠近，不过按照锦衣卫回报，至少数万，旗帜打的林字。” 毛骧沉声道，锦衣卫职责虽变得更大，肩负刺探敌国情报之职，只是人手实在不足，就算几经扩充，也还是匮乏。 毕竟刚扩充的锦衣卫水平不足，承担不了多少重任，关键地方还是得依靠之前的那些“老家伙”。 “林……能够统领数万大军且洛乾信任的……” 洛轩思索一番，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宋国公林瑾瑜，能担此重任的姓林的统帅只有此人。” 洛轩双眉紧锁在一起，宋国公此人他了解得并不多，但是也知道对方是沙场能手，老将，而且是猛将！ “来人，速召中书令及禁军大将军入宫！” 洛轩命令道，当即便有内侍迅速离去。 待两人来到寝宫之时洛轩已是换好常服，又令人准备好了些茶水什么的，今晚怕是要拖到很晚了，喝点茶提提神。 洛轩赐座之后，便是让毛骧把情况又说了一遍，二者当即沉吟了起来。 这怎得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和契丹打了一仗才过了多久？不过一个多月，这又要打，而且这次对手还是大梁！ 萧何心中默默计较片刻，便是开口说道：“如今秋税方收，且缴获契丹物资不计其数，国库及粮草暂算充盈，可支撑禁军五卫打上个半年，只是半年过后粮草怕是难以再供应上了。” 国内暂且安定了下来，便是招募大军扩充军队，居安思危，更别说夏国处境一点都不算是安，咬着牙也得扩军。 这一扩便是加了两卫，禁军三卫变成禁军五卫，加了前后卫，除禁卫外，前后卫左右卫各一万五千人，驻扎王京四门，又额外招募五千金吾卫负责常时驻守王京且维护治安，算是夏国大部分的军事力量了。 不过到底前后卫训练不足两月，兵员素质有限，不过这样的时代，除了真正的精锐军团，其他大家都差不多。 李靖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地图，最后才出声道：“此战，臣以为无需守宁边！” 洛轩和萧何都看向了他，萧何眼神微眯，眼中露出恍然，只是洛轩却有些不解，他毕竟不怎么懂军事。 “大梁军队不知人数几何，不过想来不会超过十五万，若是驻守宁边，待大梁军队跨河稳定之后，便是一场消耗战，且不说能否久战，危险也是巨大，一旦宁边被攻克，敌军便是直通平壤，最后一路南下王京。” “臣以为，不若直接界河之桥，再沿河驻守，敌军若强行跨河便是死路一条，将敌军阻在河外，待彻底严寒，敌军不战自退。” 李靖冷静分析道，而且给出的还是退敌之策，而不是破敌之策。 主要是现在信息太少了，只知道梁军要来，人数多少，兵员质量如何……一概不知，谈何破敌？ “臣附议，大将军此计稳妥，当下令大梁退兵争取喘息之机方是上策。” 萧何也是附议道，能退敌即可，只要撑住了这一轮，大梁便知道他们也不是好惹的，后续也便易操作了许多。 “善。” 洛轩颔首，沉思片刻，又接着说道：“此战，孤亦亲征，依旧以大将军为帅，领禁军五卫前往乐浪郡。” “大王！” 两人大惊失色，大王这是亲征上瘾了？上次虽然大破契丹，但是其中运气成分也有不少，契丹人从不知道南方的夏国居然可以拿出一支具装重骑兵，无有准备，且长时间围城早已士气低落…… 而现在又要亲征？大王无子嗣，甚至无妃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后果他们想都不敢想。 “无须再劝，孤意已决。” 洛轩摆了摆手，这一刻他与洛乾是何其相似。 “此次是宋国公林瑾瑜领兵而来，无论如何孤身上流着大梁皇族的血，他宋国公便不敢下死手，只要孤在他便要顾忌三分。” “此战乃真正立国之战，若是打赢了，大梁便不再敢轻言征讨，孤的存在能让宋国公投鼠忌器，影响几分便也是极好！” 洛轩沉声道，这一次倒不是系统给出选项和奖励，而是他自己要这么干，事实上到了现在系统一点动静都没有，和死了一样。 “这……” 李靖和萧何沉默了，这样算确实有用，只是其中风险…… “毛骧，孤令你调动锦衣卫，尽全力收集敌军消息。” “诺！” “萧相，孤亲征的时间你处理国事，坐镇王京。” “诺。” 萧何点了点头，神色平静，这些日子也都是他在处理国事，轻车熟路。 “大将军点齐兵马，随孤出征。” 李靖应声，这一战怕是要打得极为惨烈…… ------------ 第16章 界河战役（一） 襄平城内，林瑾瑜带领大军进驻，襄平都尉宋文林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见过宋国公。” “宋都尉无需多礼。” 林瑾瑜连忙说道，不过眼神之中的满意是掩盖不住的，对方这么恭敬谁不舒服？ 不过他也不托大，他可不是随便就会飘的人。 “宋都尉，可否为我讲一下这辽东和夏国的情况？” 林瑾瑜正色道，他毕竟从长安远道而来，这一路上难免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宋文林也是严肃了起来，他自然也是收到了圣旨，令其配合宋国公进攻夏国。 他脸色有些沉重，将这段时间了解到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如今那夏国国内欣欣向荣，一片稳定，除了人口不比中原外，其余堪比国内郡县？” “不错，末将手下混进夏国打探过，便是如此，而且夏王大破契丹，夏国的百姓对夏王崇拜的有不少，昔日高丽的影响正在飞速消退。” 林瑾瑜有些头疼，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本以为三皇子打下半岛甚至击溃契丹已是极限，半岛的高丽人定然被他压榨得苦不堪言。 那样的话，半岛民心可用，甚至军心亦可用，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三皇子。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半岛治理得井井有条，令百姓不思前朝，甚至堪比大梁国内的郡县……这已经是很恐怖了。 既然半岛国内稳定，那便是能够持续供应前线了，这场仗……又难了几分。 “又是一代雄主，可惜了……” 林瑾瑜心中感叹，不过眉头却是越发忧愁。 突然，他似乎发现宋文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地询问道：“宋都尉还有什么情报？切不可遮掩。” 宋文林拱了拱手，说道：“如今夏王的军队已沿界河布防，唯一联通中原之桥也被摧毁，我曾试图争夺界桥，只是其大军驻扎，实在无能为力。” 林瑾瑜大惊，一惊三皇子居然早早便知道长安大军的动静，不然怎么可能直接驻扎大军于界河？ 二惊三皇子这是铁了心要割据对抗长安了，否则何以毁桥？ “哼，我还以为是个人物，到头来只是个毁桥自守的缩头乌龟。” 清脆地嗤笑声让宋文林这才注意到林瑾瑜身旁的女子，他本以为只是仆人之类的，虽然疑惑其为什么身穿戎装。 “不可妄语！” 林瑾瑜斥责道，又略带歉意地看向宋文林，说道：“吾女娇蛮惯了，让宋都尉见笑了。” 宋文林连连摆手，更是露出些惊叹，他自然是听过宋国公家之女是一奇女子的事情，也知道其女身上甚至带有武勋，不过本只是当做饭后谈资，内心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似真有几分本事，其身上有着武人的气势！ “虎父虎女，宋国公有福了。” 宋都尉赞叹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妮子莫要给我整天惹麻烦便是谢天谢地了。” 林瑾瑜苦笑着，倒算是半真半假。 “如今那界河可有冰期？可通人？” 林瑾瑜转过话题，询问道。 宋文林惊道：“冰期是有，只是连续的不长，且冰层不厚，容易断裂，且若是行军其上，对岸敌军稍有动作，便是要全军覆没了，再者，冰曾虚实难辨，若是一个不甚，悔之晚矣！” 林瑾瑜是南方人，自然不太懂北方这里，只是如今听到宋文林这般说，便也只得信了，只是眉宇间的忧虑又上了一分。 三皇子是打定主意割据自守了，这是要据河和他们耗啊！ 沉思良久，他突然灵光一闪，问道： “宋都尉，襄平中可有足够的渡河器械？“ “有是有，只是这冰层到底会有，且夏军在河畔守株待兔，强行渡河实属不智。” 宋文林皱着眉头回答道，难不成这宋国公真这么倔，非要渡河不成？ “非也，我打算留大军大张旗鼓摆出渡河架势，再亲领三千精骑绕道孔州，避开城池，孔州不久前才与契丹人大战一场，定然空旷，可以避开耳目。” “届时一举杀入夏国大军之中，直插敌军心脏，绕到界河夏军后方，夏军定然大乱，假渡河便可趁机变成真渡河！” 林瑾瑜沉声说道，每说上一段，宋文林眼神便是亮上几分。 “此计可行，不过风险亦是极大，而且更是要借道契丹人的领地。” “遣一信使，通知契丹可汗我大梁天军要借道讨伐夏国便是，若有阻拦，便是与我大梁为敌！” 林瑾瑜不在意的说道，宋文林脸上也是如此神色，契丹蛮夷？通知借道即可，谅他也不敢阻拦。 “不过也只得是精骑前往了，若是大军借道，契丹人定然会害怕的，甚至是以为我大梁要假道灭虢，届时便得不偿失了。” “都督，我请领军奇袭！” 就在这时，林颖的声音再度传来，她目光灼灼，神色兴奋，口称都督，毕竟现在林瑾瑜身上加了这都督衔以领军东征。 “胡闹！本都督何须你去！” 林瑾瑜脸色一变，呵斥道。 “都督若是不亲自坐镇此处，若是被夏军知晓了，他们必然起疑，若是有了防备，效果定然大打折扣！” 林瑾瑜声音一窒，这……不无可能。 “都督莫非忘记我身上武勋何来？” 林颖见林瑾瑜似有意动，又说道。 当年林瑾瑜及大军被三万敌军困于营地之中，是她领了一队精骑，硬生生从近三百里外的城池昼夜疾驰，奇袭敌营，硬是打得敌军士气溃败，这才被林瑾瑜抓住了机会掀起反攻。 那一场极其意外，在那之前林颖从未领过兵，甚至能够说服留守的将领尽出骑兵随行都是奇迹，更别说打下这么一场大胜。 自那一场后，陛下便是对这位奇女子赞誉有加，亲自授予了武勋，这也是她为何能在长安“横行霸道”而无人敢惹的原因之一。 “攻打孔州不比当初……” “领军绕行且能藏住动静，这里可还有比我更合适者？！” 林颖大言不惭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挑衅。 不过，当年她之所以能成运气这也的确占据了极大的因素，敌军几乎毫无准备。 挣扎许久，林瑾瑜只得一叹，说道：“我分你三千精骑，十日内冲到宁边夏军身后以威胁敌军，可行？” “可！” 林颖郑重地应声道。 “既然如此，便依计行事，你先下去点起兵马，随时准备出征，若事不可为，速退便是，不可莽撞！” “诺！” ------------ 第17章 设伏，界河战役（二） “大汗，我等当真不用理会大梁的军队？” “退下！” 耶律述甚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直接呵斥道，那人眼中露出厌恶，最后还是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耶律述带着怒火，他怎么不想去理会大梁的军队？大军借道，他怎么敢不同意？ 现在的契丹太虚弱了，自从那场大败，他手上的力量便是瞬间弱势了下去，现在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南面的事情？ “打吧，打吧，狗咬狗，最好打得两败俱伤！” 耶律述诅咒着，只是除此之外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 “哼，我还以为这夏国边境是铜墙铁壁呢，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宋文林与林颖二人领着三千精骑昼夜疾驰，短短六日，硬生生从从大梁边境绕过整个长白山脉，再昼伏夜出穿过孔州、西北川、甲州地界，按照地图，怕是快到达江界了。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夏军，虽有其潜行能力精湛之故，但是也足以说明这夏军的守备松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本以为这三皇子有所不同，不曾想也只是如此罢了，怕是如今正在王京享乐吧。” 林颖心中有些失望，不过也有着窃喜，这样最好，这样此战便是有了把握，再立新功，这样的大功定能让她真正走上将途，或许能真正成为大梁少有的女将，让爹爹也不敢看轻自己！ 只是，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呼啸破空声刺耳而尖锐，林颖下意识往另一侧偏头，当即身后便是传来惨叫声，却是一名大梁骑兵倒地，同时队伍为之一滞，骚乱了起来。 再随后一轮箭雨射来，梁军顿时乱了起来，不过射中者寥寥。 “停！” 宋文林大喝一声，大军缓缓停下，只是他死死地盯着前方林中，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一队骑兵，那覆盖全身的甲胄让他心惊。 再看四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步卒缓缓出现，对他们呈包围之势！ “该死，中计了！” 宋文林暗骂，一瞬间他便明白了，什么围绕界河摧毁界桥阻拦大梁军队，那都是做给宋国公和他看的！对方的目标，从来都是会分兵绕道的梁军，而宋国公和他……也是真的中计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绝对不止江界这里埋伏了军队，其他通路定然也是如此，这一来一去的有多少军队？恐怕界河那边才是偏师！ 只是他不知道其实他们的行程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这里怎会有埋伏？！” 林颖则显得没那么冷静，只是握紧手中马槊。 “等候多时了。” 那重骑兵最前方的年轻人提着长戟冷冷说道，胯下战马向二人逐步靠近，其身后铁骑亦是如此。 “随我突围！” 宋文林当机立断，大喝道，身后精骑当即转向，不愧为大梁精锐骑兵，素质极高，纵使这临时变向的高难度指令也可以快速完成。 “来了，便别走那么快了，留下做客吧！杀！” 那年轻人一马当先，向二人冲杀而来，手中长戟挥动，马槊与长戟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林颖感到虎口巨震，眼前这人力量极为强大，很多大梁军中宿老都远远不及，这是她的第一判断。 那年轻人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丝毫下风！ 三骑并肩而跑，手中武器不时相碰，只是对方明显一身重甲，那战马跑起来速度短时间内却是不逊色于她的！ 而与他们交战的同时，夏军也与梁军厮杀在了一起，梁军要突围，夏军自然是拼死堵截，二者自然便是碰撞了起来。 林颖心中暗惊，洛轩心中也是惊诧，眼前这将一看便是女子，只是一身武艺竟然高强到了这个地步，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虽然现在是以一敌二，且是他占据了上风，若是一直打下去，再来个十几个回合能够拿下。 但是，要知道，他对标的，可是吕布啊！个体武力值最强的男人，结果现在短时间内居然拿不下一个“弱女子”！ “死战胆敢走神？吃我一枪！” 下一刻，林颖见有良机，马槊便是刺出，直奔洛轩额头，洛轩危机感极甚，当即偏过，险而又险的避开致命一击。 洛轩惊怒，长戟横劈，被躲了过去，只是仰俯之间她的头盔却是摔落在地，让洛轩看到了真容。长发被束起落在后背之上，眉宇间满是英气，若是放在平时洛轩或能赞上一句好一个英姿女子。 只是现在洛轩可顾不上这些，又是交手数轮，两边都没有留手，招招都是冲着要对方命去的，只是依旧难以拿下，而宋文林与林颖却是逐渐远离，他的战马到底还是不如对方，或者说负重太甚，速度隐隐跟不上了。 而这段时间，数千精骑被留下数百人，更有不少被砍断了马腿，更多的则是连人带马肝胆俱碎，那些轻骑兵在玄甲营的冲击下根本支撑不住，大军合围，岂会被这么容易逃掉？ 再说了，后面可还有孔州，西北川和甲州军队的拦截呢！ “给我留下！” 洛轩怒喝一声，手中长戟丢出，硬生生将宋文林胯下战马击杀，宋文林直接掉下马来！ “突围，不可恋战，你为副将，需得听令！” 宋文林摔下马第一刻便是向林颖喊道，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 “我为尔等开路！随我冲出去！” 林颖知道事情紧急，一咬牙冲到了队伍前头，夹着马槊，往前方扑去，骑兵当即有了主心骨，纷纷自觉靠了过来，整个阵型成一尖角，甚至是林颖打头阵。 若一把尖刀，竟然硬生生的破开了夏军步卒构成的包围圈，不过这一下是冲出去了，只是又有一批骑兵倒在了地上，马腿已被砍断。 “回返辽东！” 林颖声音回响着，见对方身影迅速模糊了下去，洛轩没有再下令追击，追不上了，而且……看着留下的千余骑兵，这波不亏，更别说俘虏了对方主将！ 骑兵放在哪里都珍贵得要死，更别说是正规成编制的骑兵了，这一波下来足够大梁讨伐高丽的大军伤筋动骨一番了。 果不其然，来时有多么惬意，离去时便有多么狼狈，不过林颖到底带领残军避开了数次围堵，最后只在孔州被拦住了。 不过纵使如此，一阵交锋后，林颖又是留下数百尸体后便迅速退出了夏国，这一场偷袭，损兵折将而无用，林颖直咬银牙却又无可奈何。 当大军伤痕累累的回到梁军营帐之中时，其模样顿时引起剧烈轰动，更别说回来得那些士卒也是如此。 当林瑾瑜找来询问之时，林颖简要述说了一番，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 第18章 那是夏王！界河战役（三） “大王当真是神机妙算。” 回到界河驻地后，得知军报的李靖便是走进了洛轩的主帐。 “哈哈哈，大将军谬赞，孤不过是知晓些那林瑾瑜用兵之法罢了。” 洛轩轻笑，从长安的时候他便是对大梁的几名军中宿老有所了解，自然知道这宋国公林瑾瑜用兵不按常理出牌，喜用变通偷袭之法，这才布下重兵驻守通途以逸待劳，果不其然能成。 只是可惜到底未曾将对方都留下，孔州那边兵力不多，堵截成功极难，被对方突围而去，不过到底给对方造成了不少损失。 而且也不是毫无收获，这不还有个主将被他们俘虏了么？ “界河这边如何？” “回大王，那宋国公这些日子虚张声势，大张旗鼓。” 李靖轻抚胡须，呵呵笑道，他也不是什么军中小白，军神眼力何等惊人？对方所作所为一下便被他看出来了，这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既然对方拖延时间，那便是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做了，这也是他未曾阻止大王分兵的原因。 “无须理会，严防死守，盯紧河面，不可妄动！“ 洛轩沉声说道，虽然此次先胜一筹，但是不代表此战便胜了。 夏军的战斗力他心里一清二楚，打赢契丹都已经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但是梁军的战斗力……他在长安生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能够横扫天下，四方宾服的梁军实力有多强，特别是长安中央军，和夏军的素质根本不是一回事。 或许也就禁军中的那禁卫能够胜上一筹了。 此战不求胜，但求不败便是，只要不败能够成功立足便是大胜！ “诺！” —————— “那小将能够在你与宋都尉手上不败，甚至压制你二人？” 林瑾瑜神色阴晴不定，自己女儿的武力他还是清楚的，甚至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能够胜过她，宋文林也是不差，而现在那三皇子手上竟然有一将能够做到这一点？猛将一员啊！ 这让他心中不安，驻守界河的夏将已是一员良将，他看得出来，至少这些天界河另一侧夏军巍然不动，连营扎寨，防守森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将领着实不多。 而现在又多了一员猛将？这让这次征讨能否成功又多了些压力。 “三皇子到底从哪里聚集来这么多能人异士，当真不简单。” 林瑾瑜轻叹一声，到了这辽东，每一天对这三皇子的认知便刷新一分，当真是雄主，而且能够隐忍。 如此势力，竟然能够韬光养晦这么久，一直示人以弱，最后再被赶出长安之后才鱼入大海，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甚至于，那场被诬陷奸淫后宫之事，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三皇子顺势而为好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了。 不错，他心中已经认定那一场奸淫后宫的指责定然是诬陷了，只是不得明说罢了。 “那小将有何模样，有何特征？“ 虽然不抱多少希望，不过林瑾瑜还是问道，看看自己是否认得，毕竟这样一员猛将想来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吧？ “那小将……唔，倒也奇怪，眉清目秀若书生，不像练武之人……” 林颖回想着，描述了一下，只是当时紧急，她倒也说不得太多。 林瑾瑜叹了口气，果不识得。 林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我还看到他胸前戴有一玉佩，似是虎型！” 当时也只是偶然看到，惊鸿一瞥。 “虎型玉佩？” 林瑾瑜眉头微皱，他好像觉得有些熟悉，下一刻瞪大了眼，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连忙令人取来笔和纸。 起笔在纸上写画了几下，为了让自己身上多些文气，这书画他也有曾练习，其功底倒也不差，不过片刻便已是画得栩栩如生。 “可是这副模样？” 林瑾瑜指着自己画中的玉佩，目光沉重的询问道。 林颖看上一眼，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爹……都督，你怎会知晓？” 见如此模样，证实了自己猜想，林瑾瑜神色再变，良久之后才幽幽一叹。 “你碰到的那小将，可不是什么夏军将领。” “不是夏军将领？” 林颖面露疑惑，不是夏军将领怎么可能领夏军？而且那一看便是夏军中的精锐。 “那是夏王！被贬为庶人的三皇子殿下，那玉佩是其母李妃为其亲自戴上的，从小便极少取下…… “什么！” 林颖大惊，当日与自己交手的竟然是三皇子？ “当日在长安，军报中言三皇子亲自领兵冲锋，冲垮了契丹军，更是杀入主帐，威武不凡，本以为只是夸大之语，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 林瑾瑜沉声道，这让他瞬间觉得棘手了起来，三皇子殿下，竟然亲自来了！ 这让他瞬间束手束脚了起来，而且对方战绩不为虚，比多出一员猛将更可怕。 ”那庶人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情？” 林颖这还是一次知道洛轩竟然亲自领兵战败契丹，毕竟之前他爹爹只是随口一提契丹战事，不曾有那么详细。 “不可无礼！” 林瑾瑜喝道，虽然三皇子已经被贬为庶人，如今更是与其兵戎相见，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留一线的，而且言语侮辱无利，只有弊。 林颖也改了口，不再提庶人，只是心思却是有些变动。 不曾想这三皇子竟然是个如此智勇之人，其智且不提，能攒下如此家业并能隐忍至今的人其智及毅力定然近妖，而其勇更是能够击败她！ 不错，她已经认定自己是败了，至少正面交锋，她不是对手，大梁里能战胜她的宿老都寥寥无几，年轻一辈更是无有，那些个公子哥除了赏花逗鸟，吟诗作对还会做甚？百无一用！ “夏王亲至，宋都尉更是被俘，看来这场战事对方是倾力而为了。” 林瑾瑜脸色难看，一时间颇为棘手。 他不由得心中再次埋怨起了那魏国公刘煜，若非是他，怎会出现这种情况？匆匆出兵，甚至中央军都未必有边界叛军之众。 他不知道夏军到底有多少，不过想来不会比他们少上太多。 敌守我攻，兵力拉不开差距，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难难难！ ------------ 第19章 强渡界河！界河战役（四） “夏王亲征，宋都尉被俘，此战难胜，只是一箭不发便撤军……” “与夏王交涉如何？” “夏王那边回信，若是爹爹愿意退兵，便归还宋都尉……” 林瑾瑜眉头都扭到一起了，心中满是烦躁，别看他满身功绩，但是若真一箭不发撤军，陛下定然龙颜大怒，甚至说不得还会以为他和三皇子有什么勾结。 到时候就算当时不把他怎么样，他这将途也算是走到头了，陛下断然不会再用他。 “爹爹，不若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林瑾瑜走了过来，劝道。 “如何放手一搏？” “界河并不算宽敞，最短处不过两百余步的距离，以浮桥跨河，前锋渡河之兵带上绳索，只要成功渡河便扎下绳索，再铺木铸桥，只待站稳跟脚，便可一战！” “据我这些日子观察，夏军虽巍然不动，却也不是不可撼动，除其中一些部队外其余士卒生疏得很，一看便知大多为新兵，士气定然不高，只要我等成功渡河，敌军或会崩溃！” 林颖缓缓说道，只是她神色间也没有多少自信，说得轻巧，但是第一步便是极大的困难。 林瑾瑜沉思良久，一咬牙，说道：“好，便如此行事！” 总归要打上一打，既然难以变通破局，便只能以力破局了。” “若是胜了，自然能逼迫夏王归还宋都尉！” “传令下去，备好浮桥，大军准备夺河！” —————— “梁军靠近！” “两百步！” 临时修建的瞭望台上，测距的夏军死死地看着正在河面架设浮桥的梁军，大声喊道。 “没想到梁军竟然真的敢夺河！” 李靖眼神闪烁，神色严肃，而此时洛轩也在其身侧，神色一般无二。 只有一旁的刘易是神色复杂，不久前他也是那梁军的一员，如今竟然要与那梁军对上了，还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是数十万人的大战。 “宋国公看来对梁军自信得很呐。” 洛轩轻笑一声，只是皮笑肉不笑，目光灼灼，那宋国公自然自信，就他能看到的，正在渡河的梁军步调平稳，毫无慌乱，哪怕他们都知道对岸正有箭雨等待着他们亦是如此，便可以看出其素质。 这样的军队，自然有夺河的资本！ “一百步！” 几人都不言语了，神色更是严肃，整个夏军营地之中一片肃穆。 “六十步！” “放！” 李靖大喝一声，早已经弯弓搭箭的弓箭手纷纷射向河面，满天箭雨，河面顿时猩红。 “船队打断其进程！” 数轮箭雨过后，洛轩喝令道，夏国几乎没有战舰，他也只能临时征调了些商船等使用，只是数量极为有限，此战过后，有能力定然要组建水师。 令箭射入空中，旗语飘扬，早已经横在界河两侧的二十几艘船只当即冲出，船上载着弓手，对正在架桥的梁军射击。 梁军还击，不慌不乱，只是效果有限，大多数箭矢都被船体和稻草人给挡住。 下一刻梁军一方也冲出船只，与夏军船只纠缠在了一起，河面上到处都是厮杀。 这河面上，最后这三四十步，梁军哪怕是一步的距离都要用上百人的命去填，后方的林瑾瑜几人死死地握着拳头，这强行夺河的代价，他们早就有所预料。 正在铺设的浮桥，可不止一座，数路军架设着浮桥靠近岸边。 “左右卫顶上！” 李靖挥下令旗，顿时左右卫大军迎上接近的夏军，禁军五卫之中除了禁卫便是左右卫最为精锐，前后卫大多新兵，且训练时间实在有限，不堪大用。 而这初接战，必然要用精锐，否则一旦前方士气崩溃了，后面也不用打了。 要不是禁卫承担着护卫大王的职责，他都想让禁卫顶上了。 至于宁边都尉军则在一旁压阵，他们实力与前后卫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差。 “架设绳索！” 从开始架桥起算，足足三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被梁军摸到了岸边，一百夫长渡河大喜，连忙下令道，只是他还未行动，一支箭矢便是贯穿了他的眉心。 又是一连数箭，数名渡河的军官直接毙命。 这一场面让所有人大惊，顺着箭的方向看了过去，远处寨塔上站着一人，甲胄披身，手持劲弓，目光若寒芒。 箭箭毙命，让所有试图靠岸且注意到这里的梁军心生恐惧，而此时界河另一侧林瑾瑜几人也是看得真切，这界河宽敞无隔，视野开阔，对岸的事情大致也可以看到。 “那是三皇子！” 林瑾瑜缓缓出声，只是话语之中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弓术不比武力，弓术之难，非常人可以练得，而像三皇子这般箭术，百步穿杨，要谁死谁死实在是稀缺得很。 “是他。” 林颖也是微微点头，目露异色，他认得那人，果然是当日小将。 “不曾想三皇子连箭术都如此惊人。” 他身旁的林颖也是被惊住，不过到底已是有人渡河成功了，虽然这过程战死者不知凡几。 “击鼓，大军全力进攻，开辟阵地！” 林瑾瑜大喝一声，站稳跟脚，比什么都重要。 “咚！咚！咚！” 战鼓声音烈烈，在空旷的河面悠扬，听到的梁军精神一振，杀向四周，要夺下一块地。 李靖自然不会允许，敌军未立稳跟脚之际便是绝佳的机会，当即又调动大军与梁军厮杀在了一起。 场面血腥无比，战场没有不残酷的，遑论这种为夺下立足之地而拼命的登陆战。 “杀，每得一首级者，再额外赏五百钱！” 洛轩站在高台之上高喊道，夏军士气更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厮杀，河面早已是血色一片，岸边亦是如此，尸横遍野。而那些堆积的尸体堆积成山更是成了梁军逼近的阻碍。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甚至就连洛轩都已经走下了寨台，射上数十箭是为了振奋士气，更是为了震慑敌军，只是就算如此他也支撑不住，吕布是神射手，但是就算他现在武力比拟吕布也扛不住这样耗的。 双臂上的疼痛令他皱眉，只是却还是强打精神死死地注视着战场，那里，夏军与梁军的旗帜交错，每一秒都不知道有多少士卒战死…… ------------ 第20章 大梁撤军，界河战役（完） 日薄西山，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登陆战竟然打了这么久，连林瑾瑜都是未曾预料到，夏军的韧性超出预估。 督战的李靖与洛轩心中明白一些，只是当日夏军大破契丹的士气还在，夏军身上还带着自信，不过显然这种自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夏军隐隐之中有疲态，梁军不说站稳跟脚，却也没最开始那般艰难了。 这梁军实力是真强，纵使渡河而来，只要是近身搏杀，夏军要击杀敌军也往往是二比一的换掉。 别的不说，至少梁军身上每人都有着棉甲便不是夏军能够比拟的，半岛可拿不出这么多的物资，而且那些梁军也是悍不畏死。 这是跟随洛乾收拾旧山河的精锐！ “大将军，此时下令退守宁边可行否？” 洛轩沉声询问道，真要说，其实这场战已经算是极佳了，至少就他能看到了梁军折损便过万人，己方这边损失不大，大部分是敌军靠近后近身搏杀而战死的。 此时再退守宁边，据城而守或许也是极好，对方要忙着登陆定然来不及追击。 “大王不可，若是这一退，后军定然以为前军大败，届时便是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李靖连忙说道，他知道大王这是看到夏军疲态逐显想要重整大军了。 洛轩神色一凝，缓缓点了点头，李靖所言倒是有理，只是这样下去…… “大王勿虑，臣早有准备。” 李靖拱了拱手，目光看向了河面。 洛轩有些疑惑，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夏军的船只所在，只是被击退了，船上士卒也损失极大。 就在其不解之时，那些船只突然加速冲出，目标直指浮桥！ 梁军察觉其意图，连忙堵截，只是却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船只狠狠地撞上浮桥。 “轰！” 巨响传出，整个浮桥中间直接断了几节，那是好几艘船只撞出来的，而且前方早已经铺好的浮桥也跟着抖动了起来，顿时便有不少梁军堕入河中挣扎着。 身上的甲胄和武器令他们根本浮不起来，不过片刻挣扎便是彻底沉了下去。 周围几座浮桥也大多如此，都被船只直接撞断，而同时船只燃烧了起来，却是铺了火油，自燃了！ 而随之烧起的，还有着与它们连在一起的浮桥！ 洛轩惊住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臣私自许诺，船上士卒强行撞断界桥且点燃船只者，二十倍抚恤发放。” 洛轩明白了，那些都是为了钱拼命的……或许说是为了家里能有钱拼命的。 “都是好将士，抚恤金必须要完全落到他们家人手上！” 洛轩缓缓地开口，都是苦命人，也是，好男不当兵的观念极深，参军的谁还不是有些困难的？ “诺！” 随着浮桥断裂和燃烧了起来，梁军攻势为之一顿，退路断绝，人必心慌。 而与此相反的，夏军士气大振，一哄而散，一时间杀得梁军节节败退，好不容易抢下的些许空间又被夺了回去。 督战的林瑾瑜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敌军会破坏浮桥他早有预料，但是直接自燃烧桥他从未想到。 火油浮在水面上不散，大火不断蔓延，这浮桥已是不可通人，想要补救都无计可施！ 后面的人过不去，前面的人正遭到围剿！ “此战败了，撤军！” 林瑾瑜当机立断，再这样耗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宋国公……” 一旁副将看向了他，最后轻叹一声也不再说话了，他自然也看出来打不下去了，只是这一撤…… “大梁精锐士卒，不可葬送在此，打也打过了，技不如人本都督认了，陛下那边也有得交代，而且既然打不过，便只能退兵以换回宋都尉了！” 林瑾瑜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可能任由宋文林被俘，只是话虽如此，败军之将……唉。 撤军的钲声响起，后方的梁军如逢大赦，连忙往后奔去，一般军队死伤过百分之十五便怕是要崩溃了，而打到现在，足足四万多人的伤亡，百分之四十多！纵使是梁军精锐，也是士气难振。 而断桥另一侧的梁军则是如丧考妣，自己这些人是撤退不得了。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突然，夏军阵地喝喊冲天，大军围绕。 见能活，刹那间剩下这些梁军士气全无，纷纷丢下手中兵刃投降，剩下的些许反抗也起不了什么浪。 “大王，梁军退了！我军大获全胜！” 纵使是李靖眼中也不由得带上些许喜色，心中松了一口气，此战若是没守住败了，那便是灭顶之灾。 洛轩也是如此，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遥遥看向梁军撤军的方向，见梁军狼狈而逃，不由得心生豪气，大笑三声，连梁军都已经被击退了，他大势已成，羽翼已丰！ “收拢战俘，鸣金收兵，传令下去，宰杀牲畜犒赏三军！” “诺！” 承德三年十二月，大梁起兵征讨夏国，战于界河，梁军败退，损兵四万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被俘五千余人，襄平都尉宋文林亦是被俘，只是夏军亦是惨胜，损兵三万有余，禁军左右卫几乎成了空营。 ------------ 第21章 凯旋 “启禀陛下，益州成都地龙翻身，益州刺史上书请朝廷发放粮草赈灾。” 紫宸殿上，洛乾听着手下一件又一件大事的汇报，额头上有些头疼，益州那里老是地龙翻身他也知道，这次直接是成都了。 那里人口稠密，这下又得多少灾民？又得消耗多少粮食？ 大梁重新平定天下没有多少年，粮食储备什么的可不算充裕，而且他还得备粮为北伐草原做准备。 但是，他又不得不发放钱粮，否则能被言官和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喷死。 “下令开仓放粮赈灾，户部统计粮草消耗。” “遵旨。” 户部尚书走出，恭敬地说道，只是有些愁眉苦脸，这又得是多大的工作量和消耗支出？ 户部尚书退下，又是几道消息禀报，只是大多不是什么好消息。 “襄平急报！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就在此时，信使的高呼声由远及近，最后一路冲上了紫宸殿。 “启禀陛下，襄平急报，八百里加急！” 那信使跪倒在大殿之上，手上捧着那封急报。 “襄平急报？宋国公？” 洛乾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些许喜色，终于是有个好消息来了，他根本不认为那逆子的军队能够阻拦大梁之军。 恐怕那逆子现在已经准备要被押送长安了吧？ 太子和两侧大臣神色各异，十万大军的调度不可能瞒得住，几乎有点本事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各自想法怕是不同罢了。 “呈上来！” 当即内侍迈着小碎步接过下发的急报走到洛乾身旁。 “念！” 洛乾摆了摆手，没打算亲自去读，这样的好消息肯定要给文武大臣们都听一下。 内侍看向了奏报，暗暗清了清嗓子，大事念道：“臣林瑾瑜……庶人洛轩亲至宁边……我军与叛军战于界河……损兵四万有余，不得不退回襄平……” 内侍念着念着额头上已满是冷汗，只是不敢停下来，念完之后双腿已经不自觉打颤，不过在衣袍之下看不出来罢了。 这哪是什么捷报啊，这是噩耗啊！ 损兵四万多？大梁自陛下登基以来就没有一次性损兵如此之多的！ 虽然这急报里说了据估计夏军损兵亦是有数万，只是那又如何？这也是大败！ 急报念完，大殿已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是不匪夷所思，不敢置信，一侧的魏国公手都在颤抖着，而太子则是神情晦涩。 而龙椅之上的洛乾……脸上像平底锅一样已经是彻底黑了下去。 宋国公大败？损兵折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时间他觉得好不好林瑾瑜在欺瞒自己，或是与那逆子勾结，但是想到急报里提到其女亲自领兵孤军深入，差点丢了姓名，又想到这急报里还有宋文林的署名，便打消了念头。 “好，好得很，好一个夏王，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啊……” 洛乾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在好儿子三个字上咬的很重。 这个被自己流放且贬为庶人的儿子，当真是给自己一个大“惊喜”，亲至前线，拼杀梁军，虎踞半岛，更是击退了宋国公大军…… 自己当真是小看了他！ 陛下态度不明，下发的臣子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哪怕是太子和魏国公刘煜也是如此，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 陛下不是什么傀儡，而是马上天子，一言九鼎，不可过多干预，否则…… “退朝！” 洛乾冷哼一声，甩起袖袍离去，文武百官也没有过多停留的意思，这道消息实在是太惊诧了，太惊悚了，他们得好好盘算一番。 几家欢喜几家愁，至少夏国王京内鼓乐震天，一片欢腾。 大王带领大军北败契丹，如今又逼退大梁，这是何等盛况？一比起来以前的高丽朝廷就弱爆了。 且国内又一片欣欣向荣，虽然大多是萧何的功劳，但是百姓只会记得大王，文治武功这下都齐了，怎一个雄才大略之主？ 只有一些世家才会心生忧虑，这新朝才立国多久？便是同时惹上了契丹和大梁，尤其是大梁，庞然大物，败了一次不算什么，大梁输得起，底子在那里。 但是夏国输不起，只要输上一次便是满盘皆输，不过……他们已经上了夏国的贼车下不去了，便只得一路跟到底了。 不过他们到底不知道大梁为什么要出兵讨伐，毕竟梁军打得名号只是平叛，被贬为庶人的洛轩在大梁眼皮底下逃走并攻下藩属的事情，实在是太让匪夷所思且令人面上无光，怎么可能大肆宣扬？ ………… “恭迎大王凯旋，大王武功盖世！” “恭迎大王凯旋，大王武功盖世！” …… …… 萧何早早便带领文武百官齐聚王京外，等候着大军凯旋，洛轩在留下李靖镇守宁边避免梁军撤而复返后便率禁卫及大残的左右卫回返王京。 他毕竟是国君，哪有国君常年不在国都的。 大军靠近，萧何便领百官向洛轩恭贺，城池四周的百姓看着这恢宏的一幕也是热血沸腾。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大王身后那气宇轩昂的雄师更是心生畏惧和自豪，这是夏国的百战雄师，远不是高丽军那些废物能比拟的。 夏军契丹一战，大梁一战，硬生生打出了士气和军魂，见无数百姓的目光，自然是昂首挺胸，威武不凡。 百姓又看向大军另一侧，无不心生凛冽，那是大梁被俘虏之士卒，一个个面容苦涩，如丧考妣。 洛轩放声大笑，下马搀扶起萧何，言语诚恳地说道：“若无丞相与诸位之功，朕又怎能无后顾之忧，倾尽全力去大战？此战大获全胜，诸位当记上一功！” 洛轩视线又透过萧何看向了那些文武大臣，一次大型科举下来，这夏国朝廷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萧何再有能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也正因为有这些人他才可以放开手脚把后方治理的井井有条。 那些文武百官一听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他们可不就是等着这么一句话么？ 这可是大王当众许下的功，值钱的很呐！ “众位爱卿，随孤入城，传令下去，大赦天下，王京庆贺五日不休！” ------------ 第22章 余波 “逆子！” 御书房内，洛乾狠狠地将一瓷器摔落在地上，双目赤红，郑文远几人则是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特别是魏国公刘煜，当初便是他坚持要出兵夏国的，这下没打赢，还损兵折将，大梁已经多少年没有受到这么重大的损失了？只希望陛下不要因此迁怒于他吧。 丞相郑文远则是一副看戏模样，他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当初他便反对出兵，只是被刘煜那个家伙搅和了。 “诸位爱卿，议一议吧，此事该如何处置？” 洛乾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即询问道。 “启禀陛下，若是再继续增兵，国库负担太重，臣以为应让宋国公撤军，夏国虽说胜上这一场，但也是惨胜，定无力进犯，不若放上一放。” 郑文远开口劝说道。 洛乾不语，只是皱着眉。 “陛下，父子间兵戎相见有违人伦，臣以为洛庶人定然也不愿如此，不如遣使夏国王京，见上一见，看看对方意思，再做决断不迟。” 郑文远接着说道，洛乾有些意动，在此之前他不把那逆子的夏国当一回事，只是如今却是不得不让他重视了。 “不可！” 魏国公急忙出声，只是下一刻却对上了洛乾冰冷的眼神，又连忙闭上了嘴。 洛乾到底不是庸主，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不可再打下去，至少短时间内不应再增兵了。 至少，在他还有着征服草原的梦想之前，就不可能在辽东继续打上一场大战。 “难不成真要与那逆子议和？” 不过，一想到这一点洛乾便是难受到了极致，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 “传旨，让宋国公重整大军，暂留守襄平，以防叛军，令英国公前往襄平，接替宋国公，到任之后令宋国公回返长安。” —————— “梁军败了？” 契丹可汗耶律述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十万梁军，他见了都要掉头走，结果竟然折戟夏国身上？ “夏军当真有那么强？” 要说梁军弱他是第一个不信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梁军的精锐了，毕竟交手那么多次了，那就只能说明夏军战力极高了。 想到当日败退之情景，他不由得有些惧意，那一战让他对夏军有了阴影。 回到白山黑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重新稳定了局势，只是实力大不如前，这下对南方的夏国他是再也起不来什么心思了，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也罢……来人，备上厚礼送入夏国王京。” 他服软了，至少是示好了，这半岛的新朝不是之前那个软弱可欺的高丽，而是一头有着尖牙利齿的猛虎。 这两战下来，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了。 ……………… “大王，臣以为，把这五千梁军俘虏简单充做劳力非上选。” “萧相有何提议？” 萧何缓缓说道：“据臣所知，这五千梁军俘虏大多是关中子弟，不乏世家子，而宁边那边如今梁军亦是无有再度进攻的意思，想来是不想打了，或许我等可以拿这五千俘虏与大梁做个交易。” “交易？” 洛轩偏过头，等待着下文。 “大王可还要迎回太后？” 洛轩心神巨震，他可不止一次想要这么做，这一世的生母对他却是无话可说，这么多年也早已把对方真的当做母亲……本就是母亲。 “萧相的意思是？” “不错，这五千俘虏可当做换回太后的筹码。” 洛轩沉吟片刻后，又说道：“那洛乾想来不会同意吧。” 李妃在长安，那就代表着洛乾有一个控制自己的手段，虽然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若真出了什么事，恐怕得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天下悠悠之口…… “不，天子会同意的，大王可遣一使往长安，朝见天子，迎回太后，同时请天子册封，当今天子想要当武功雄主，心在草原，若是能够如此安定辽东，甚至收获一个父慈子孝之名，岂不美哉？不过，使臣人选却是一个难题。” 萧何分析道，这些天他一直根据已有的情报去分析大梁天子，便是看出了对方的打算，他不知道对方准备北伐草原的实力有多么充足，但是知道和宋国公的军队比起来要强大太多。 若对方铁了心要消灭夏国，夏国坚持不住，更何况虽然两次大战都赢了，但是也损失不小，国内不少百姓家中皆是悬挂白绫，纵使下发了抚恤金，也难免心中怨言，他维持国内已实属不易，若是再久战……夏国自己便崩了。 而想要解除这个局面，就要融入天朝体系之中，至少要得到天子册封。 “且，恕臣直言，大王或还可以请天子赐婚！” “赐婚？” 洛轩皱眉，有些不满，这他的婚姻大事，怎得还需要长安的那家伙赐婚。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一直无妻妾无子嗣让不少人心生不安，这算是国本了。 “大王如今乃是一方王侯，若是天子赐婚，定然不会是低贱女子，否则折辱其颜面，显其心胸狭窄，若是迎娶长安贵女，既配得上大王身份，也可让夏国有些支持，何乐而不为？” “李家、张家……” “番女只可为妾，再者说，正宫之位只有一人，若是陛下娶其中一家为后，另一家定有微词。” 萧何连连摇头，虽然这两家响应号召把自己家族上下全部变成汉人，或者说还在汉人考核期内，但是归根到底还是高丽人，只是不明面说出来罢了。 且不患寡而患不均，两家间出了一个王后不利于两家平衡相安无事。 “也罢。” 洛轩叹了口气，便这样吧，虽然他很想现在便打回长安，但是敌强我弱需要隐忍这样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至于婚姻大事……从他在长安出生开始便知道不可能自由恋爱，这个时代可不兴这玩意。 “大王若下决断，便只需考虑使臣人选了……” 萧何也是面露难色，这说归说，但是这样的事情若是使臣选不好，恐怕也得黄，甚至可能激怒大梁，一时间他也拿不出好人选。 “选项激活，1：遣使长安（奖励张仪。） 2：和大梁拼了！（奖励粮草五百石，别嫌少，反正最后也得没的，意思意思得了。）” 洛轩：…… “萧相，这使臣，孤有人选了。” ------------ 第23章 无奈的宋国公 “陛下下令，让英国公接替我，又让我返回长安。” 林瑾瑜长叹，露出些许无奈，陛下的意思他已经是明白无误。 “英国公韩仁？” “不错，是他。” “哼，陛下怎得这般，爹爹浴血沙场，他这般岂不让人寒心？！” “住嘴，怎敢非议陛下？” 林瑾瑜瞪了一眼自己气愤的女儿，呵斥道。 林颖住了嘴，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无论什么时候非议圣上都是大罪，不过这里无有外人而已。 “陛下此举倒也正常，败军之将，陛下不治罪，不惩处已是天恩了。” 林瑾瑜摇了摇头，倒也是实话，他知道陛下是信任和能放心用他们的，且也还算念旧情……至少不薄情，这次回返长安不会有什么惩罚。 “收拾收拾吧，你娘估计也挂着我们呢，待英国公一到，我们便跟随车队回返长安。” 林瑾瑜倒也算看得开了，既然事已至此再去苦恼也是无益。 林颖默然无语，只是脸上还是带着气愤不过，不过倒也说不了什么了。 —————— “宋国公，那夏军当真如此难缠？” 在为林瑾瑜的饯别宴上，酒过三巡后英国公韩仁不由得询问道。 他是来接任军务的，说不得一个不对就是他和夏军对上了，和这有关的事情自然要了解得越清楚越好。 林瑾瑜苦笑几声，说道：“夏军有些精锐不下京中禁军，其余大部则与诸多常备无异，吾女曾深入夏国，与夏王交手过，知道得更清晰些，颖儿，与英国公说说。” “哦？” 英国公露出些许惊奇，林颖领骑兵深入这一过程他是听过的，但是与夏王交手是不知的。 提到自己爹爹的话，林颖不禁想到那日战马上威风凛凛与其他公子哥形成鲜明对比的男子，甩了甩脑袋，回忆道： “那一日我与宋都尉二人一同与三皇子……夏王交手，其亲领千余骑及上千步卒阻击我，这个数量大概如此，那千骑皆是重骑，人马具装，且一个个都能在如此重甲之上作战不显阻碍，精锐无比，那千余步卒也是一身重甲，巍然不动。” “三皇子自身也是勇武，与我二人交手数轮，甚至压制我等，若非战马甲胄厚重，难以追逐……” 林颖砸吧着，不过当日若洛轩及麾下不是重甲，恐怕都不敢去拦她的，三千精骑突击，换做一般兵种怕不是要直接被冲散。 "的确如此。" 宋文林也是点头，被俘之事让他心中沮丧，哪怕被放回来了也是心中难耐。 “对于这点我有所耳闻，那夏王手上禁军五卫中有禁卫二营，是夏国精锐所在，不过两千人，但是却所向无敌，当初夏王冲击契丹便是靠着这禁卫，其余士卒便显得平平了。” 林瑾瑜接过，对于这点他手上的情报显然更多些。 “原来如此。” 韩仁点了点头，对二人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怀疑，他们几个大臣私下相交还是可以，毕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友谊，对于各自为人还是清楚的，林瑾瑜不是那种夸大敌人以彰显自己无错之人。 而且对于林颖的武艺他也算是了解……他儿子被对方揍过。 “如此说来，夏王麾下精锐不过两千，宋国公为何……” 韩仁委婉的询问道。 林瑾瑜脸上苦笑更甚了，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厚重的衣物，又指了指城外，询问道：“此战，天时地利人和，我军占了其几？” 韩仁沉默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林瑾瑜这次算是为陛下背锅了。 不错，就是为陛下背锅了，陛下这次明显是被气昏了头，怒而兴兵本便是大忌，更别说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真要说起来，这师出有名的名……也算是有些牵强。 “是在下孟浪了，宋国公莫要见怪。” “无妨。” 林瑾瑜摆了摆手，输了就是输了，也不怕被人问起。 “真不知夏王是怎么悄无声息间掌握这么大股势力的，不可思议。” 韩仁啧了啧嘴，攻灭高丽，占据半岛自立，拒大梁十万大军……这一切的一切哪像是当初长安那在陛下口中有些才能但是到底名声不算显赫的三皇子能够做到的？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怎么不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陛下……唉。” 林瑾瑜及时止住了嘴，只是韩仁也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无非是陛下既然认定了太子，又为何在一些场合夸赞其余皇子，这样怕是会引起那些个皇子其他的心思，就算没有，太子那边的人也会出现不该有的心思。 就好像这一次，若非如此，那魏国公等人怎么会搞出奸淫后宫案？当然，从现在看来，纵使没有奸淫后宫案，那三皇子恐怕也早有二心，不然怎么会暗中培养了这么多的士卒？ 不过归根到底，怕还是陛下……唉。 “你说，有没有可能让夏王翻案，恢复夏王身份，这样一来，岂不是形势一片大好？说不得北伐草原还能邀夏军助阵呢。” 英国公犹豫了下，开口道。 “难，当初陛下可是当众将夏王贬为庶人，若是翻案，岂不是折了陛下脸面？” “也是。” 陛下好脸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这种自己打自己脸，而且把皇室内夺嫡斗争黑暗的一幕揭开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去做？ 他们就不信这么多天了陛下当真一点不起疑，没有暗自调查过当初的事情！ 可是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动静，也不能说没有动静吧，至少那个所谓被奸淫的后宫宫女已是不见了踪影…… “罢了，不谈此事，喝酒，为宋国公饯行！” “喝！” 不过第二日，车队便自襄平出发，往长安的方向，而与此同时，夏国王京之中，也是一队人马开往长安，为首者手持符节，佩有官印，一副使节模样。 “大王以我为正使，此次出使长安……” 张仪坐在马车之上，看着自己手上的符节，心中默默盘算着。 大王给他的底线是，至少带回李妃，只是若只做到这一点，却是对不起大王这般信任…… ------------ 第24章 刺探夏国的“商人” “这便是夏国王京？” 看着远处远比不上长安，却也是不弱于国内富庶地方郡治的城池，中年人低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些年，他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少小国国都他也去过，那些个蹴尔小国的国都，残破不堪，百姓面无菜色，饥不裹腹。 而这一路走过夏国的城池，却是发现和国内郡县比拟起来无有什么不同。 这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大梁富庶，四周蛮夷岂能比肩？能够达到大梁的一般水平已经是极高的成就了。 更何况…… “比起当年高丽，还要盛上几分，太不可思议了，夏国立国……不过半年而已啊！” 半年时间，重新稳定了国内秩序，并在此基础上使其更加繁荣……这三皇子的文治让他咋舌。 武功不必多说，如今文治也是如此，文治武功齐全，怎一个雄主？可惜了，竟被逼出长安，贬为庶人，唉。 他心中已是暗暗将所见所闻记下，待的回返长安之后再向陛下禀报。 决定与夏国是战是和，洛乾自然要让人打探过具体情况才能下决定，只是这暗地里派人来却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 “看样子不像本地人啊？哪儿人？” 城门口，他便被拦了下来，例行的盘查在所难免，更何况他可是带着一架马车。 “哈，这位军爷，我叫李睿，是襄平郡的，来这边做生意，这是我的路引。” “襄平来的？” 那守门士卒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时候从襄平来商人也算的上稀奇，毕竟再怎么说，那边还算的上是在打仗呢！ 梁军只是退了回襄平休整，不是回长安了，战争还没结束，李靖大将军现在还领着大军坐镇宁边与梁军对峙呢。 只是双方都没什么动作，似乎都已经冷静了下来罢了。 这种情况下有来自襄平的商人……好吧，稀奇却不古怪，战争自古以来对商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交战双方商贸正常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要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间谍探子什么的，那也再正常不过，但是纵然知道也不会对商人群体下手，最多加强盘查便是。 “马车的布拉开。” 守卫努了努嘴，李睿点头哈腰的跟了过去，一把掀开了遮盖的布，露出了里边的货物。 “说说都有什么。” “布匹……瓷器……” 守卫对了对数量和种类，对同伴点了点头，又戳了戳马车，确认是不是有暗格。 “对的上，货物没什么问题。” 李睿松了一口气，以为能放行了，不过下一刻又被叫住。 “别急啊，这还有些问题要问呢。” …… …… 一刻钟后他才总算是得以进城，额头上不自觉的已满是冷汗，那些个守卫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比如不经意间问些习惯什么的，他相信自己只要但凡回答的不像一个襄平的当场就会被拿下。 幸好自己素质极佳，这才过了关，这地方，守卫是真森严啊，下次能不来绝对不来了。 甩开这些想法，他连忙驾驭着马车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背后悄无声息的已经是跟上了几人，隐藏在衣袍之下的却是锦衣卫的腰牌。 其实，他终是没有藏住……或者说从他进王京之前便已经是暴露了…… 这些日子对锦衣卫的扩建洛轩可谓是不留余地，不说能够遍布天下，但是盯住夏国五郡的城池却是绰绰有余，毕竟夏国城池也就那么些…… …………… “高丽？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高丽朝的时候，我们饭都吃不饱，老大老二经常半夜饿到睡不着，那些个官老爷一个个富得流油！” “大王对我们家恩重如山，虽然老大他死在了战场上，但是那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老大他立了功，大王发了数倍抚恤给我们，还安排老二去了那个什么……什么地方干来着……反正是个好去处，子孙都有着落了，而且逢年过节朝廷还会安排人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送酒食……老朽为何要去恨大王？” “不对，你打听这个干嘛，难道你是探子？去去去，晦气！” 李睿见身前老者恶狠狠地看了自己一眼，又连忙离去，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自己这么像坏人么？唔……好吧，在他们的立场上，自己应该……算是坏人吧？ 不过王京的老人家都这么敏感的么？他只是攀谈闲聊“无意间”提了下罢了。 觉得差不多了，再下去可能就要显得刻意暴露身份了，李睿连忙返回客栈，将今天所见所闻记录下来。 在王京待了数日，王京百姓不说富足，至少安居乐业，他多方打探，结果大部分百姓对夏王洛轩竟真是爱戴。 至少以他的观察，不似作伪，那些百姓似乎全然不记得半年前这里还是高丽的王京！ 这是何等手段？让他不寒而栗。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他已经可以确定了，夏国内部不说铁板一块也是十分稳定，至少在大败一场之前会是这样。 且以夏国现在的能力，以他的推算，极限些，除去还在驻守宁边的大军外，再拿出十万大军也不是不行…… 大梁暂时不应该死磕对方，应当安抚！ 准备妥当之后他便连忙将手上东西收拾好，又处理了货物，至少在外人看来他是真来做生意的。 搞完这一切后他松了口气，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大早便出城，现在已接近傍晚，快宵禁了，显然是来不及出城了，而且这么急着出城也容易惹人怀疑。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睡下后，几名监视着他的人也各自离去，这几天，他找到的人只是想要被他找到的人，他要问的，也只是想要被问的…… 第二天天一亮，李睿便迅速出城，一路上没有过多停留离开夏国，只是回到大梁之后便是换上快马，取出加急腰牌，快马疾驰冲向长安，一路上无人敢阻拦…… ------------ 第25章 齐至长安 看着手上的情报和见闻，洛乾神色一变再变，说不上愤怒，只是极其复杂。 “李睿，你干的很好，朕记你一功，你先下去吧。” 洛乾看向了此刻还在侧等候着命令的李睿，淡淡地说道。 李睿一喜，口中连称应当之类的话语，弓身一路退出了御书房，这才迅速离去，只留下洛乾一人，看着手上的情报和见闻出神。 “这叫萧何的人，是一位良相！” 洛乾自言自语道，他看得比李睿更多，以他的眼光，仅仅是从李睿的情报和见闻以及之前得到的关于半岛的消息，便是可以直接判断出来了，这夏国之安逸和稳定与这位萧何脱不了干系。 “那位叫李靖的，也是一名良将！” “那逆子……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人的？“ 洛乾自然知晓那两人文武对夏国的作用，但是更惊讶于洛轩能够寻得这二人，更是敢大胆相信放权，那二人也是忠心耿耿，如此君臣相得若是传出去了会是怎样的佳话？ 他的那些个儿子心中都有着小九九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其中真正做出来的，只有以往最老实的老三！ “以李睿的说法，那夏国极限情况下岂不是可以调动出二十多万大军？” 洛乾皱眉，二十多万大军听着唬人，但是马上天子的他自然知道这样做的话其中大部分士卒都是新兵，市井无赖？三教九流？ 这样的军队毫无战斗力，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便是会做鸟兽散，但是即使如此，体量毕竟摆在那里，也由不得他不重视。 又想到郑文远前几日私下向自己隐晦提出为老三查清真相，还其清白的提议，他便是觉得头疼得紧。 “陛下，宋国公求见！” “让他进来吧。” 洛乾让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收敛起了多余的情绪，只是等待着，没多久林瑾瑜急促、悲切的走了进来。 “罪臣林瑾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瑾瑜大礼参拜，头深深地磕在地上，口称罪臣，言语间满是悲切。 “爱卿快快请起，爱卿何罪之有？” 洛乾也是走下了座位，轻轻将其扶起。 “臣有罪，未能完成陛下旨意，损兵折将，丧师辱国，请陛下治罪。” “爱卿安然无恙回返长安朕便是欢喜得很，况且此事错不在爱卿，爱卿何罪之有？” 林瑾瑜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洛乾打断了： “爱卿不必多言。” 洛乾又接着宽慰了几句，言语诚恳，林瑾瑜虽知晓其中虽有几分真意，但是更多还是虚情假意，做戏罢了，但是即使如此也是面露感动之色。 天子下座搀扶于他，已是莫大的殊荣，又不计较他丧师之过……贤君啊。 “爱卿舟车劳顿，不如先返回府中休息一二，令夫人可是挂念着爱卿得很呐，待今夜朕再设宴为爱卿接风洗尘。” “臣叩谢陛下恩典……” 一番言语下来，林瑾瑜热泪盈眶，又是谢恩，像是当初那个容易吐露真情的屠夫。 洛乾露出欣慰的笑容，又说了几句，林瑾瑜便是起身退出御书房，只是在离开御书房转过身的那一刻，林瑾瑜脸上哪还有半点感动之色？ 当年是屠夫的汉子，如今也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不过到底念着陛下当年的知遇之恩罢了。 与此同时，相府内，一名年轻人正与郑文远交谈，不时品茗。 “我王只想迎回母妃，不愿与圣上兵戎相见，父子相残，一片赤诚，还望丞相替在下美言几句……” 郑文远沉吟着，斟酌词句，又缓缓说道：“我自不愿见父子相残之惨剧，只是夏王此举到底是令陛下不喜……” 他没有说夏王背叛朝廷，叛出大梁，反而是以令陛下不喜作为替代，算是极为委婉了。 “丞相，昔日我王被诬陷奸淫后宫，毁我王清白，这才使得陛下不喜，又使得我王心怀愤慨，若是查清真相，还我王清白，这父子间又何来间隙？” “高丽狼子野心，时刻馋大梁辽东之地，我王为解陛下忧虑，这才攻灭高丽，又替大梁镇守半岛苦寒之地，此一片赤诚之心，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王仁孝？” 郑文远扯了扯嘴角，这夏国的使者是当真能说会道，牙尖嘴利，什么叫为解陛下忧虑才攻灭高丽，什么叫替大梁镇守苦寒之地……难道还要谢谢他不成？ 不过他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迟疑、委婉又不愿多谈地说道：“昔日之事，在下了解的不多，夏王清白与否在下并不清楚，陛下自有圣裁。” 这件事情到底涉及到太子与三皇子之争，他不打算掺和其中，他反对攻打半岛仅仅是因为大梁此时不应在辽东再掀起一场大战，应休养生息、多做准备才是。 之前那一战，大梁至少一年的储备化作飞灰，又得拖延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对草原动手。 他的理由仅仅如此，至于当真惹怒太子一党？虽然他并不惧怕，有着天子信任和恩宠且有着足够才能的他太子也轻易动不得。 但是能够不去招惹上便不去招惹上吧，那样丑闻一旦被揭开了真相，二者至少要得罪一人，甚至还等于给陛下来了一巴掌。 既然这样……那件事情不若就这样放着吧，最好当做悬案，一辈子都不要曝光，再过些年月，大家也都不在意了，不再关注，免得引起大梁波澜。 大梁稳定方是重中之重，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或许当真对不起三皇子，只是……相比于大梁稳定且传承有序，其他的通通都要靠边站。 张仪神色没有过多变换，至少没有失望，他来时便早已经预料到了。 “我王孝心一片，想要让其母妃享天伦之乐……还请丞相能美言几句。” “此事……” 郑文远捋着自己的长胡，思索片刻后答应了下来，这件事情倒没什么坏处，控制住李妃以要挟夏王……有可能，但是失败的可能性更大，到时候无论是陛下还是夏王恐怕都得背上骂名。 又是交谈许久，张仪这才告退离去，这一次来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有郑文远支持，迎回李妃的话……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 第26章 游说 “夏国来了使者，还要来见我？” 林瑾瑜神色古怪，夏王派来使臣他是知道的，毕竟夏使入了长安虽然不是大张旗鼓，却也不算秘闻。 听说这段时间对方已经走了好几家的门了，恐怕是在游说一番吧，但是要见他却真的是意外了，毕竟……他算是对方的手下败将了吧，而且……他哪来的什么能力能够帮助对方？ 自己算是诸多大臣之中根基最为薄弱的一门了，若不是有着陛下的恩宠恐怕是真的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告诉他，本国公身体有恙，不便见客，让他回去吧。“ 林瑾瑜摆了摆手，不打算见上一见，陛下对他这次作战失利本便不满，再与夏国的人瓜葛过甚，恐怕陛下就不是不满的问题了，而是怀疑的问题了。 “诺。” 家仆恭声，又走出府邸之外，只是不到片刻又赶忙走了进来。 “怎么，对方不走？” 林瑾瑜露出不满之色，怎么对方这么不知分寸？ “家主，那人要我给家主带一句话，他说家主听了之后一定会见他的。” 家仆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的说道。 “哦？” 林瑾瑜眉头一挑，一句话就敢保证他一定会见？有意思。 “我倒要看看，他想要说什么，说！” “那人说……若是宋国公想要五千梁军俘虏安全回归长安，便请见上一见。” 说完，家仆便跪倒在地，这句话……和威胁似的，他当着家主的面说出来别提有多害怕。 一时间府邸内安静了，林瑾瑜也沉默了，只是脸色也黑了下来。 五千关中良家子被俘，让他一直心生惭愧，且回到长安之后他可不受人待见，稍微有能力的得知前线具体情况知道自家子弟有被俘虏生死不明的皆是对他不满。 哪怕这种不满不敢当着他面说出来，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若是能够将那些被俘的关中良家子带回，这一情况才能解去吧？ “呵……好一个梁使，不错，这句话，确实让我要见他一见，哼，把对方带到中堂，我换身衣袍便去。” 林瑾瑜摆了摆手，吩咐道，只是话语之中带着些许厉色。 “诺。” 家仆又匆匆离去，只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 府邸之外，张仪神色悠哉，走了一圈，吃了不少闭门羹，不过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天子对半岛意义不明，他们也不敢相交，否则令天子不悦便真是得不偿失了，但是，只有宋国公林瑾瑜这一家他却是带着把握的。 “先生，请随小的来。” 那家仆走出，恭敬的引路，虽然家主对这些人不喜，但是他也不敢放肆，再怎么样对方的身份都远高于他。 张仪微笑着跟着对方走入中堂，坐下饮上了杯茶，等了一小会儿便是见林瑾瑜走出，他有些许惊讶，本以为对方会晾他一段时间呢。 不过……这是个聪明人，既然真的想要换回俘虏，便何须再做那等姿态？不过徒增变数和不悦罢了。 本以为只是武夫，心高气傲，看来却是粗中带细啊，这样一来更好了，和这种人打交道，容易些…… 二者交谈了大半个时辰，张仪这才离开宋国公府，从府邸出来之时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似乎胸有成竹的微笑。 —————— “陛下，这几日夏国使节拜访了……” 洛乾听着汇报，神情没有多少变化。 “启禀陛下，丞相求见。” 又一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 “丞相？呵，让他进来吧。” 洛乾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不过片刻，郑文远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到了洛乾后连忙参拜。 洛乾摆了摆手，说道：“丞相免礼，赐座吧。” 郑文远落座之后 待得郑文远落座之后，洛乾便悠悠问道：“丞相匆匆而来，可是什么事情？” “启禀陛下，今日夏使张仪寻臣，让臣就李妃的事情向陛下美言几句。” 郑文远恭敬地说道，把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向洛乾禀报。 洛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丞相何必向朕说这些。” “臣不敢隐瞒。” 洛乾笑了笑，这郑文远……聪明人，他的一举一动洛乾自然一清二楚，这郑文远主动向他说明，坦白，倒是让他心里舒服些，还能……少些猜忌。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愿意用他为相的原因，其才能、为人处事皆是一绝。 “那丞相的意思是？” 洛乾悠悠地问道，对方主动而来，他反而愿意听他“美言”上几句。 “父子相残，有违人伦，且如今夏王服软，陛下何不顺水推舟？还能凭白多个助力，岂不美哉？” “助力？” “北伐草原！” 洛乾眼神闪烁，沉吟着，当年草原南下屠杀劫掠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日夜想着北伐草原，攻灭王庭。 只是真要说起来，哪怕准备了这么久，到现在为止他一样没有多大的把握，更何况这才在辽东又损失了这么多。 “继续。” 郑文远心中一喜，知道陛下这是心动了，趁热打铁地说道： “陛下届时可册封夏王，恢复夏王三皇子身份，对外也可称念父子之情，也可让天下人感受到陛下的仁慈啊。” “如此一来，军事上也可有所助力，更是可以兵不血刃将夏国领土划入大梁……” 洛乾是真的心动了，开疆扩土，哪个天子不想？将整个高丽半岛兵不血刃收入囊中，极好！ 若是恢复了身份，那洛轩便是大梁藩王，夏国，自然是大梁的藩王国。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 洛乾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郑文远也是一窒，他自然知道陛下在意的是什么事情。 “陛下，当日之事，或再查，或不提，或盖棺定论……” “此事日后再说。” 洛乾摆了摆手，心中有些复杂，其实到了现在，他也算是有所察觉真相的，只是……事情做了便是做了。 而且，纵使这件事情他当真清白，这私藏甲兵图谋不轨之事，当无话可说吧？！ “启禀陛下，宋国公求见！” 洛乾轻笑：“怎得今日一个个都赶着这个时候来，让他进来吧。” 随即又转过头看向郑文远：“应当与卿相同。” 郑文远也是会意一笑，只是不语。 ------------ 第27章 觐见天子 “宣夏使张仪觐见！” “宣夏使张仪觐见！” …… …… 一重又一重传唤声传出紫宸殿，久久回荡。张仪整了整衣冠，走入紫宸殿中，长安的紫宸殿比起夏国王京宫殿要宏伟太多。 走入大殿之中，文武大臣俱是向他看来，一瞬间万千压力集于身上。 只是他身后之人却是显得有些紧张，洛乾及一些以前与洛轩有接触的人见了也是有些惊讶，他们是认出了这人。 使团中的副使刘易，当初的三皇子侍卫长，如今却以副使的身份重新进入这长安之中。 “外臣张仪（刘易），参见大梁皇帝陛下，陛下万福。” 二人恭敬一礼，礼数一丝不苟。 “免礼平身。” 洛乾的声音回荡在紫宸殿上，或是故意设计，在这紫宸殿上，天子的声音哪怕是轻飘飘的却也会彰显力度，令人心生敬畏。 “两位使者如今官居何职？” 洛乾似乎随口地问道。 “回陛下，承蒙大王厚爱，如今添为朝议大夫。” 洛乾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朝议大夫……散官，看来对方如今暂无实职。 随即他又把目光放到了刘易身上，刘易顿时压力山大。 以往在长安，他这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哪有资格得到天子的注视？不过想到如今的身份……他挺了挺，道：“回陛下，外臣添为禁卫将军。” 洛乾带着讶色，不在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中。这倒是个实权职位，而且位置很是重要，不过一想到对方以往是老三的侍卫长，离开长安时也是跟随，倒也能够理解。 那老三，到底念旧情，没有忘本。 这段时间，殿上其他人也在打量着二者，带着好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三皇子的人。 只是一侧的太子和魏国公却是神色阴沉，陛下召见他们，什么打算他们自然也已经是清楚的。 见洛乾似乎不打算主动问起，张仪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外臣此次前来长安，是奉我王命令，有三件事情请求陛下，其一，我王十分挂记其母妃，请陛下成我王一片孝心，让母子团聚。” 洛乾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也不回答，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你王，是何人？” 洛乾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陛下这是……老糊涂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夏王是谁，这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打都打过了，只是没打赢而已。 只是张仪却是听出了其中意思，沉吟片刻，不慌不忙地说道：“由陛下决断。” 洛乾露出满意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老三这个使者，是个聪明人。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洛乾看向场上众人，询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出声的正是太子洛宸，只见他走出，恭敬地说道：“洛庶人对朝廷心有怨恨，若是让李妃前往夏国王京，定会助长嚣张气焰。” 洛乾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太子在老三这件事情上……有些不智了。 太子说的这些他不懂？但是当他召见了这夏国使臣，便已经可以猜到他的态度了，太子却还是这般。他在其他方面皆是稳重无大错，这次却…… “父皇，儿臣以为大哥此言差矣，夏王为解朝廷忧虑，攻灭高丽震慑不臣，虽我大梁与夏国有些摩擦，却只是些许误会所致，夏王亦是厚待并送还我大梁五千良家子，足以证明其心迹，心有怨恨简直是无稽之谈，挂念母妃，人伦所在，无可厚非。” 洛乾饶有趣味地看向了那一侧与太子针锋相对的二子，齐王洛懿。 洛懿似乎感受到洛乾的目光，更是精神一振，说得更是起劲，逐条反驳着洛宸，只是到底未曾以三弟称呼洛轩，毕竟洛轩现在可没有恢复身份。 洛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是视线微细之间看到魏国公向他微微摇头，带着些不甘退回了列中，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和魏国公能够处理的范畴。 陛下既然已经是有了想法，那便无法再去干预了，若是再纠缠，徒惹陛下不快，到时候便是得不偿失了。 “丞相以为如何？” 洛乾又看向从开始便一言不发的郑文远。 “但凭陛下圣裁。” 郑文远本是想说上几句的，只是现在齐王却是突然出声了，他若是此时赞同送李妃去王京，在他人眼里恐怕就要变成支持二皇子了…… 当初只是被陛下夸奖过的三皇子都被太子一党如此忌惮，这有了王号却迟迟没有就藩，留在长安且朝中不少人都向着他的齐王，又怎能不被太子一党视作大敌？ 他可不想卷入这纷纷扰扰之中。 洛乾也看出了郑文远的心思，也不为难，两边不站的臣子才是他的好臣子。 “便如此吧，待使者归国时让李妃同行吧。” 洛乾摆了摆手，答应了下来。 “外臣叩谢陛下。” 张仪与刘易一拜，刘易脸上带上喜色，这第一件事算是成了，而张仪神色却是平常。 “其二，我王愿为大梁镇守高丽半岛，请求陛下册封。” 洛乾没有多少思索便是说道：“准，便依旧以夏为王号，爵同亲王，赐亲王服饰。” 众臣心中一震，陛下答应册封在意料之中，只是爵同亲王……那三皇子现在可是庶人身份啊，怎配得上亲王？ 只是陛下也没有恢复对方身份的意思，一时间显得有些违和古怪。 张仪也是心中一惊，这位大梁皇帝陛下比他想的要有魄力得多，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彻底。 “其三，我王请求陛下赐婚。” 此话一出，洛乾也是侧过头，这倒是没有准备，想来对方也是见册封之事顺利才提出来吧。 不过……他倒是不打算拒绝，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赐婚，那去到了夏国也是王后，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段。 “此事准了，使者暂留长安，待朕择定良女，再与使团一同回返吧。” “谢陛下恩典。” ------------ 第28章 爹爹，我想嫁与夏王 “老三可真是让我惊讶啊……” 东宫之中，洛宸眼神冷冽，提到洛轩之时满是杀意，这位离开了长安的三弟，当真是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将人逼出长安，可不代表着已经功成了，对方还有可能鱼入大海，假退真逃，硬是给他在高丽半岛起了势！ “殿下，如今朝廷在辽东败了，正是那庶人嚣张之时，且陛下如今打定主意不在辽东掀起战事，我等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魏国公刘煜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不甘，不过到底还是冷静的，知道目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无妨，夏王便夏王，他便在那半岛苦寒之地当他的夏王吧。” 洛宸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倒是不太在意了，册封了又如何，既然老三想要在边疆蛮夷之地玩称王的把戏，便随他好了，他的目标只有那个位置。 其实彻底冷静下来想过之后，倒也没那么急切了，如今的老三，和朝廷打了一仗，又是自立割据，哪怕现在得了册封这个污点也洗不掉，不可能和他抢龙椅。 再者说哪怕到了现在父皇也没有提当日的事情，也可以证明父皇的态度了，只要他不犯错，便不会出现什么波折。 至于齐王洛懿……洛宸冷哼一声，他那个以为留在长安便有机会的二弟哟，不会斗得过他的，他比老三更愚蠢。 他心中已是认定老三是将计就计离开长安的，放弃这里开辟新途，倒也成了事。 “殿下，荆楚的奏报，赈灾之事……” 洛宸接过内侍的奏报，看过几眼，不意外的点了点头，荆楚灾情父皇交给了他解决，算是给他赚名声和考校了，而他也算处置稳妥，至少如今荆楚算是安定了下来了。 “退下吧。” 洛宸挥退了内侍，又看向了自己的岳父，说道：“岳父大人，再令几批人暗地走一遍荆楚。” “殿下认为奏报有假？“ 洛宸嗤笑，说道：“大差不差，荆楚稳定下来应是无误，只是这地方官吏……嘿，这封奏报可有些小瑕疵啊。” 刘煜颔首，随即吩咐了下去。 “对了，再令人备些礼物赠予李妃，让她带去夏国吧。” 既然阻止不了，便赚些名声吧。 —————— “爹爹，那夏使今天说了什么？” 林瑾瑜不过刚回到宋国公府中，其女便是迎了上来询问道。 林瑾瑜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又让家仆泡好茶水，抿上几口这才把紫宸殿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夏王才能卓绝，文治武功更是一流，知人善用也是极佳，别的不说，令这张仪来使，还未上朝便已是得到不少大臣支持，乃至借此说服了陛下，这次上朝不过走个流程罢了。” 林瑾瑜又抿了口茶水，感叹的说道。 “如今连陛下都不想在辽东空耗国力，册封了他，不是亲王，爵同亲王，这夏王的名号是实至名归了，不再是满意野王了。” 这个皇子……说句真心的，可比朝中这些个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更对他胃口，别人能去外边闯，还真能打下一番基业。 “而且夏王倒是孝顺，念其母妃，要将其带去王京。” 像李妃这样在长安没有半点根基的妃子，跟着儿子去封地可好多了，至少在夏国她是王太后。 “只是……” 林颖露出疑惑，只是？ “散朝后陛下召见了我等，问我等家中有何适龄嫡女……” “是要许配给那夏王？” 林颖一瞬间就猜到了陛下的想法，不禁露出惊讶，陛下居然打算在几位国公家中挑人，还是嫡女？ 林瑾瑜叹了口气，说道：“夏王如今毕竟爵同亲王，且手握大军，若是嫁的女子身份低了，只会打了自家脸面，也让夏王面上无光，便是普通亲王也该是嫡女，而且……” 林瑾瑜停住了，他自己都不太确定，陛下似乎心存些许愧疚？ 或许是真的吧，当日之事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但是这份愧疚却是有的，陛下让嫁一名国公之女倒也说得过去。 “几位国公都不愿意？还是说他们家中女子不肯？” 林颖突然问道。 林瑾瑜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怎么可能不愿意，除了魏国公那个家伙，其他那些老家伙哪怕不主动表现出来，我却是看得出来是乐意的，毕竟夏王是夏国之主，听情报上说，如今夏国内不下大梁一般郡治，而且这嫁过去便是王后，如果不是怕太主动了会惹来太子一党的不快，那些老家伙恐怕都抢起来了。” 世家大族，哪一个不喜欢给自己留点路子？族中若是有嫡女在夏国为后，那这关系可就不一般了，说点浅的，若是以后家中出了什么变故，投靠夏国也能当外戚东山再起。 当然，若是换了其他藩属便不同了，嫁给那些野王是耻辱，只是这夏王……身上毕竟流淌着大梁皇室的血，而且如今更是同亲王爵，夏国可不能当做蛮夷了，最多是夏君夷民。 真要说……嫁过去算高攀了。 “爹爹，若是女儿想嫁与夏王呢？” 林颖冷不丁的说道，让林瑾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颖儿，你在说些什么？！” “女儿说想嫁与夏王！” 林瑾瑜板起了脸，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许久后才说道：“理由？” “这长安的青年才俊，女儿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尽是些酒囊饭袋之物，更甚者流连青楼，不堪入目，若是女儿不嫁与夏王，难不成爹爹以后便不会将我嫁与这些酒囊饭袋？” 林颖目光直视着林瑾瑜，让他神色变换不断，只是说不出话。 不会么……恐怕会的，他庇佑不了女儿太多年，女儿以后需要个依靠，且宋国公府根基太浅了，总会与其他家联姻。 而且，父母之媒，不可逆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世家之女，想要找个自己满意的……怎么可能。 “我并不是怪爹爹，这种事情我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如今女儿却是有了选择，夏王隐忍一十六载，离开长安后如龙入大海，鹏飞九天，武能灭高丽，败契丹，与我大梁交战不落下风，更是与我亲自交手，若是正面交战，女儿自认不是敌手。 其文能识人善用，能短短半年稳定高丽半岛，真正建起新国，国内一片欣欣向荣……如此俊杰，女儿嫁了，不比那些酒囊饭袋来的好？” “且女儿若能嫁与夏王，是在夏国为正宫王后，以后家中若是有人不愿在大梁，来夏国中女儿也可为助力，让我宋国公府与一国有上香火之情，不也极好？” ------------ 第29章 林瑾瑜的决定 几番话语下来，林瑾瑜竟然哑口无言，对此他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反驳的，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自家女儿的为人他自是清楚，绝不愿嫁酒囊饭袋，否则就不会这么多年，来宋国公府提亲的公子哥都被打了回去。 而夏王……当的是青年才俊，虽是年轻，却已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最关键的是，能够让她女儿心服口服…… “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嫁给夏王为后，陛下可会对我宋国公府不满？” 林颖一怔，有些不解。 “爹爹不是说其他国公府都乐的自家嫡女嫁与夏王么，陛下怎会不满？” 林瑾瑜长叹，道：“你也说了，是别的国公府，我宋国公府，在长安中无有根基，靠的只有陛下恩宠，其他那些老家伙，哪一个族中不是根深蒂固？不怕这些。” “别看此时陛下应允尽允，对夏使所提皆是同意了，但是不代表什么，夏王现在……还顶着庶人的身份呢！” “陛下或许会愧疚，或许会念父子之情……但是只要太子东宫之位一日稳固，大梁便绝对不会当真与夏国相安无事！” 林瑾瑜言语大胆，这番话在此之前他根本不会去说出来。 陛下……很多时候，要冷血的时候是半点不会含糊的。 只要陛下铁了心让太子继位，为了大梁江山稳固，都绝对不会留着夏王这样一个“祸害”存在，而相反，他也不相信夏王这样的枭雄，当真会把当日那样的诬陷，那样的屈辱给咽下去。 两方都在隐忍，夏王隐忍一十六载一举攻灭高丽自立，如今再隐忍不知多久稳定局势，静待天下风云变动。 而陛下……也只是在隐忍，待的有足够能力了，他不信不会再起大军平夏！ 别的不说，界河上两边战死的那近十万士卒亡魂可不会同意真的相安无事！ 林瑾瑜说完这些，林颖已是愣住了，她到底没有考虑到这些。 “如今，你明白了？” 林瑾瑜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有些时候，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没有选择，他何尝不希望庇佑自己女儿一世，只是…… 林颖所说以后会将她嫁给那些酒囊饭袋……或许吧，不过若真是到了那一天，也是由不得她胡闹了。 看着自己爹爹离去的背影，林颖感到有些无力，要说她真多么倾心夏王倒也未必，双方不过一面之缘，而且是打上了一场。 只是……她当真不愿自己未来这般被注定。 心中不由得有些埋怨起夏王来，若是当日给她功成，立下大功，或许…… 不过这种想法出现便不由得笑了，自嘲的笑了，何其可笑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人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将她搂住，抚摸着她的头，动作轻柔。 “娘……” —————— “曾经你还是屠夫之时，便敢抛弃一切参军跟着陛下打仗，怎得现在贵为宋国公了，反而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了起来？！” “妇人之见。” 林瑾瑜脸色黝黑了下来，正想呵斥，只是对上玥沈钰的视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倒不是他怕了，这么多年他从未纳妾，外人有的以为其夫人是妒妇，其实不然，糟糠之妻罢了，夫妻感情之深外人不明罢了。 他声音放缓了声音，说道：“正因为如今贵为宋国公，才不能像以往那般了。” 玥沈钰语气也是放缓了些，眸中带着心疼。 “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我实在是不愿见到这般。” 以前这个问题还能忽视，只是现在，随着林颖的年龄增长，已经不能再避开了。 林瑾瑜沉默了，良久才出声：“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望着房门外，他知道林颖在那门后偷听，只是他不说罢了。 “罢了，罢了，夏王或许并非最好的选择，但也是良配，能够照顾好她，我明日便觐见陛下言明此事……”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大不了以后不再领兵出征，不再参与政事以避嫌便是了。 “扑通！” 房门外传来响声，似乎是磕碰到了什么，林瑾瑜没好气地说道：“进来就是了，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 林颖走了进来，吐了吐舌头，倒也有可爱俏皮的一面。 “此事还未成，想要当那夏王后的多了去了，为父也只是去说上一说。” 林瑾瑜冷哼一声，不过他知道若是他这么说上一说，陛下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陛下怕是也不愿让夏王与其他世家大族有什么瓜葛，他这种毫无根基，不可能为夏王提供什么助力的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从他兵败开始，想来陛下便也是不怎么愿意再用他了，如今一来……误打误撞倒也合适？ 林瑾瑜心中苦笑，这夏王啊……若不是他领军征讨夏国，倒也没那么多破事，也罢也罢，时也命也，而且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高攀了…… ------------ 第30章 惊喜的李妃 “娘娘！娘娘！大喜事！” 李妃转过头，见春儿跑向了自己，欢天喜地的喊着。 “能有什么大喜事？” 李妃收回目光，自从轩儿被赶出长安，她便是很久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喜事了……也不是，至少当初听到轩儿在外面打出一大番基业的时候，委实让她高兴了好久，算是一件喜事。 “娘娘，三皇子……” 突然，春儿闭上了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连个太监都无，连忙走了进来关上门窗。 自打那一日李妃“放肆”之举以来，她便是被打入冷宫了，这冷宫中……连上太监都不愿意看上一眼，最多送点食物来，食物有多好都未必，只是果腹。 也就春儿是以前自己的贴身丫鬟，现在也依旧是来服侍，两人说是主仆，只是关系深似姐妹。 “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妃有些许好奇。 “娘娘，可还记得殿下在外攻灭高丽建立夏国之事？” “自是记得，轩儿有此能耐，真是天佑。” 李妃点了点头，这是她最骄傲的事情。 “殿下，殿下他在夏国界河大败梁军，整个长安都震惊了！” 春儿一边说着一边夸张的摆着动作，眼冒星星般。 李妃瞪大了眼，嘴巴都张大了，不可置信，这是轩儿？ “好啊……好啊……轩儿打得好啊……” 李妃呢喃着，眼角有些泪水，这些天她担惊受怕，因为他知道陛下以宋国公为帅，十万大军平叛，她怕会看到洛轩兵败被押送回长安…… 只是现在，这点担心是再也无了，梁军大败……好啊！ “娘娘，这还没完呢，殿下派来使者觐见圣上，希望带娘娘去夏国王京，圣上已经是答应了！” 春儿说出了这次来最大的消息，让李妃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好半晌后才缓过来，连忙问道：“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和我说说。” 春儿挠了挠头，说道：“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大多是道听途说来的……” 随即三言两语把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大差不差了，毕竟不是什么隐秘。 “轩儿有心了。” 李妃冰雪聪明，听完之后便是知道陛下当真是“服软”了，又想到洛轩刚立足便是马不停蹄让人来接自己，心中更是温暖。 “娘娘，您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去了王京您就是王太后！” 李妃哑然失笑，摆了摆手：“什么王太后我倒是不在意。” 下一刻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春儿，说道：“春儿，不如你跟着我一道去夏国吧。” “啊？娘娘，奴婢……” 春儿眨巴着眼，倒不是不想，只是担心…… 李妃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忧虑，说道：“陛下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宫女的，你服侍我这么久，情同姐妹，我又怎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她一走，春儿怕不是要遭殃，跟着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妃子，春儿本就不受待见，更别说现在了。 “奴婢叩谢娘娘。” 春儿心中激动，这去了夏国，她跟随娘娘这么多年，地位定然也是水涨船高，至少不用像如今这般，怎能不激动？ 当然，这倒不是她最开始预期的，她也只是真心愿意跟着这位自己入宫之初便照顾自己的主子罢了，算是好心有好报吧。 “春儿快起来，无需这样，你且下去做些准备，我也要准备下……” 李妃碎碎念着，这一切让她像是做梦一样…… —————— “臣张仪（刘易）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见到李妃，张仪神色一正，大礼参拜一丝不苟，尊敬到了极点。 “免礼免礼，快起来……” 李妃有些手足无措，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情况，而且……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张仪先生在她儿子那里是个什么官职。 “大王自到了半岛，便时时刻刻记挂着太后，只是这段时间却是难以抽身，也无有机会迎回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张仪又是解释道。 “轩儿有心了……无妨……无妨……” 李妃呐呐道，她知道张仪所言非虚，至少从她知道的，洛轩这半年来，和契丹、大梁都打了一架，而且是大动兵戈那种，听说还是亲自领军。 “刘易，你现在在轩儿那里是什么职位啊？” 张仪她不认识，只是刘易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回太后，在下添为大王禁卫将军。” 又怕她不懂，和她解释了下这职位是个什么东西。 “好啊，好啊，刘易你可要保护好轩儿啊。” 李妃叮嘱道。 刘易苦笑了一下，大王……这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大王的武力…… 不过李妃这样说他当然应声。 “太后娘娘，十日后我等便要启程回返王京。” “如此急迫？” “夜长梦多，且陛下吩咐的都达成，无有再留长安之必要了。” 李妃点了点头，对长安她也没什么留恋可言，也没有什么细软，倒是随时可以跟着一起走。 “我想带上春儿一起，春儿是我贴身侍女，服侍我多年，可否？” 张仪和刘易对视一眼，含笑道：“太后想要带什么人都可以，大梁皇帝陛下没有不许。” 一旁本来有些不安的春儿顿时放下心来。 “我曾听春儿说，轩儿想要陛下赐婚，可知对方是哪家闺秀？” 李妃突然想起了这茬，又询问道。 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她还是很关心的，虽然这场婚姻充满了政治意味，但是到底会是夏国王后。 “是宋国公府的千金。” “宋国公府……林颖？” 李妃沉吟片刻，便是想到是什么人了，宋国公府……就一位千金。 ”正是。” “听说这还是那位千金让宋国公向陛下请求的。” 李妃露出好奇的神色，询问道：“她与轩儿认得？” 张仪迟疑片刻，说道：“臣知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那位林颖小姐曾与大王战过一场……” “此事为真，当初臣便护卫在大王身侧，那位林颖小姐数日间领军奔驰数百余里，又与大王打上数个回合而不落败，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刘易知晓的显然更多。 李妃脸色古怪，这……还有这么认识的？ 又是谈上几句张仪等人便匆匆告退，这一次不过是得到洛乾应允前来见上一见罢了。 而从头到尾，洛乾都没有出现，仿佛即将离开长安的妃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 第31章 刺杀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纵使是长安也是寂静一片，唯一的声音只有按时报点的打更人。 大同馆中，张仪与刘易商议着，神情显得轻松，这一次来长安没有太多波折，虽然弯弯道道很多，但是到底算顺利。 而当下只需要带上太后及未来的王妃归返王京，便算是完成全部了，明日一大早便是出发，一路上赶些大半个月也该回到了。 “当初，大王在这长安之中也算是稍有名气，大王文采卓绝，就连当今大儒都是赞叹有加。” 似乎因为难得回到了长安，刘易一下子回忆多了起来，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当初大王挥笔成章，片刻间便是作出上上之作的诗句给他极大的印象。 如果让洛轩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汗颜的，这穿越了，不做做文抄公简直是对不起自己，前世那些诗，可是被岁月鉴定过的！他这一拿出来当然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不过……或许也正是那个时候起才让大王被记上了吧，那日陛下也在，当众夸奖大王文采，后来也多有夸赞，更是曾言大王在文学上类他……” 这句话，洛乾算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虽然也有着不错的功底，但是却是作不出极佳的诗句，而洛轩用的可都是名诗。 但是，有心人眼里不在乎这些，他们只会关注到一件事情，陛下说，洛轩“类他”……别管是不是文学上的，只这一句话，便是让一些人有了戒心。 “原来如此……” 张仪微微颔首，说实话他至今还不能完全把握大王与长安间的关系，这些日子也都在默默记着，看看是否有可以拉动的力量。 张仪站了起身，随口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路。” 刘易点了点头，也跟着起身，不过下一刻却是汗毛倒竖，一股致命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绝对不是错觉！当年能够担任三皇子的侍卫长足以证明他不是泛泛之辈。 别的不说，大梁为皇子们配备的侍卫绝对是用心的，都是挑选的精兵，刘易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这第六感极准，救过他多次命。 “小心！” 千钧一发，刘易猛的推开了一旁的张仪，右手横在自己胸前。 “哐当！” 清脆的碰撞声传出，刘易脸色一白，剧痛从手臂上传来，不过却不是刺痛，是碰撞的痛，那把飞刀打在了他手上的铁护臂之上！ 若是他再往上一步，这把飞刀将会落在他的心脏之上，到时候哪怕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了。 短暂的恍惚后，张仪也是瞬间惊醒，喝喊道：“有刺客！” 话音刚落，那窗纱直接被戳破，几人破窗而入，身上皆是包裹在夜行衣之中，带着面罩，看不见样貌，只是手中的匕首却是明晃晃的，不知是否是错觉，还有些晶莹透绿…… 不对，不是错觉，匕首浸泡了剧毒！ 张仪面色一变，对方这是冲他们命来的，而且是用了剧毒，决心狠辣！ “有刺客！” “彭！” 一边高呼着，就顺手举起身侧的木椅往刺客的方向砸了过去。 那几名刺客愣了一下，这个文绉绉的家伙居然会这么反抗，不过这一下失神给了刘易机会，他一把拔出放到一侧的佩剑，挡在了张仪身前。 相比于张仪这个文人，他倒是有着战斗力，更别说他衣服内还穿着软甲呢！ “杀！” 为首的刺客低声喝道，声音沙哑到了极点，而且很是诡异，有点难以分辨男女，只是话音落下，几人一拥而上，往刘易的方向杀了过去。 “小心，他们手上匕首有毒！” 刘易一惊，连忙后撤。 “哗啦！” 他的衣袍被划出一道口子，若是再晚上片刻这刀怕是要化在他的肉上了，到时候被毒浸入，后果怎么样简直不敢想。 “滚开！” 刘易大怒，手中佩剑刺出，刹那间一名刺客毙命，他刘易也不是好惹的。 “该死！撤！” 见越来越多的士卒冲了进来，知道刺杀已经失败了，为首的刺客打了个手势，几人猛的丢出匕首，目标直指张仪！ “锵！” 匕首却是打在了一柄剑上，一男人持剑挡在了张仪身前，不是刘易，却是守卫在大同馆附近的金吾卫将军曹节。 再回过头，那几人已经无了踪迹，只有被刘易杀死的那名刺客的尸体还在原地。 “两位可有伤乎？” 刘易和张仪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那几名刺客看似专注，但是又有些杂乱，先是冲着张仪来，然后见刘易阻拦，便又想先杀了刘易，最后见事不成，最后一击又冲向了张仪。 这混乱让张仪无事，而刘易也是心生庆幸，幸好自己习惯软甲不离身，佩剑也不会离自己太远，否则今晚……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曹将军，堂堂大梁长安接待外使的大同馆，竟然有刺客想要取我二人的性命？！” 刘易猛的看向曹节，愤怒的质问道。 曹节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大同馆是他负责把守的，现在刺客在自己眼皮底下钻进了大同馆，还差点得手了……无论最后事情如何，他怕是难辞其咎！ 张仪也是看向了他，只是他的心思却在疯狂转动着，倒不是愤怒，而是刺杀的人到底是谁，而他们能够利用这次刺杀做些什么。 “两位息怒，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两位一个交代！” 曹节抱拳，诚恳的说道，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金吾卫将军算是到头了。 “哼，封锁周边，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出去！” “诺！” “把那具尸体的衣物给我扒了，看看有什么线索！” 曹节指向地上那具尸体，恶狠狠地说道。 当即便有金吾卫走了过去扒开夜行衣，摘开面罩。 面罩下的男子无人认识，再翻动几下，似乎也没有辨认身份的…… “咵嗒” 木牌掉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似乎是个腰牌？ 曹节捡了起来翻过另一面看上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他冷汗直流，汗毛倒竖。 这腰牌，是东宫的…… ------------ 第32章 风波 “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本宫！” 当夜，东宫便得到了消息，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才怪呢。 夏国使臣在长安的大同馆里被刺杀，所幸逃过一劫，没能让贼人得手，但是就这样就已经足够震惊了。 这里是哪里？长安！长安是什么地方？大梁的都城！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一场巨大的讽刺，把大梁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 而随着事情的深入，一些细节也被披露了出来，其中，一样东西进入了所有人眼帘，让人心生后怕，在刺客身上搜出来东宫的腰牌…… “十分低级的手段。” 魏国公刘煜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是被吓得一身冷汗，连忙爬起床赶到了东宫太子府，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太子做的，这样做对太子没有半点好处，而且容易惹得一身骚……也未必，虽然如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太子有这个动机。 但是当他赶到之后便是证明了自己的猜想，确实与洛宸无关，至少洛宸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欺瞒他。 “是，低级的手段，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是我，就算真是我也不可能让人傻傻的带着腰牌，但是，这样低级的手段就是有用不是么？” 洛宸目光冷冽，心中蕴含着怒火。 众目睽睽下搜出来他东宫的腰牌，他这次就算真的无事恐怕也得一身麻烦了，毕竟在别人眼里，他可是和老三不对付的呢，甚至在朝堂之上提出反对的也只有他。 “当务之急，必须得马上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 洛宸沉声道，想要完全摆脱嫌疑，让世人的视线离开自己，就必须要把真相揪出来。 “莫不是那夏国使臣自导自演？” 刘煜突然询问道，他的角度却是十分刁钻。 洛宸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 “应当不是，据当时值班的金吾卫回报，那些刺客是冲着夏国使臣的命去的，招招毙命，若不是金吾卫及时赶到，若不是那刘易软甲不离身，那两个使臣至少得死上一个。” 拿自己的命去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他洛宸可不相信。 “丞相？宋国公？………这长安之中，还有哪家想要夏使的命？” 刘煜百思不得其解，口中念叨着几个名字，至少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这些人唯一有动机的怕是宋国公了，毕竟自己败于夏军之手，但是他女儿都要准备成为夏国王后了，便是不可能了。 至于其他人……洛轩还是大梁三皇子之时，在长安之中也算是人缘不错，风评尚可，与人为善，若非像他这种涉及到重大利益的，想来也不会对他的人动手。 “岳父大人忘记了一个人。” 洛宸突然说道，声音更冷了几度，不过这片刻的思索，他便已经是锁定了一个名字。 “何人？” “本宫的好二弟，齐王，洛懿……” 刘煜心神一震，头皮发麻了起来。 “本宫的好二弟试图用这种方法给本宫弄点麻烦呢呢。” 洛宸阴恻恻地笑道，只是笑容之中没有半点温度。 “没想到，有一天本宫也会被这种方法给对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嘿……哈哈……” 洛宸气极反笑，刘煜却是沉默了，他知道太子说的是什么事情，无非是三皇子罢了。 而现在故技重施，只是对象却换成了他自己，若是此事是真的，他都想不到有多么棘手。 齐王出手了，这是夺嫡之争！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当真动摇到了地位，那便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就在这个时候，内侍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道。 “启禀太子殿下，宫外来了位公公，是来传陛下旨意的。” “可知陛下是何旨意？“ “不知，不过好像是要殿下进宫觐见。” 洛宸皱起眉，心中都快恨不得把自己那位二弟碎尸万段了。 “快让公公进来。” 不多时，内侍便领着一公公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洛宸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知道事情不太妙，来的是父皇身边最红的内侍孟公公。 “孟公公快快请起。” 洛宸亲自扶起对方。 “孟公公来我这东宫，可是父皇有什么旨意？” “太子殿下，陛下召见殿下。” 孟公公挂着那似乎永远不会掉的笑容，语气不快不慢。 “公公可知是否还有其他人？” 洛宸缓缓问道。 孟公公笑容更甚了，把衣袍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递了过来的银锭塞了进去。 “陛下只是召见殿下一人。” 洛宸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个底。 “殿下随奴婢去觐见陛下吧。” “公公稍等，容本宫换身衣裳。” “不急，不急。” 孟公公静静的等待着，等对方换好着装后匆匆赶往御书房。 当今圣上喜欢待在御书房，不怎么回寝宫，倒也是别开生面。 —————— “儿臣参见父皇。” 洛宸恭恭敬敬地拜道，无论何时对于这个父皇他心中还是有着极大的畏惧。 “平身吧，可知这次让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洛乾摆了摆手，也没有赐座，洛宸也只得站在原地，听到父皇的问话，犹豫片刻，便是说道：“可是为了夏使遇刺一事？” 他没有装作不知，在这件事情上他没必要遮遮掩掩，否则更惹得父皇不快，他与金吾卫一些将领以及一些其他地方有着瓜葛能够知道情报的事情其实洛乾心知肚明，不过默许了罢了。 只因为，他是储君，若真是一点手段都没，才会令人不满。 洛乾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事绝非儿臣所为！” 洛宸开口道，正想要解释，却是直接被洛乾打断了。 “朕知晓。” 洛宸一怔，父皇知道？那既然父皇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干的，为何还要召见他？ 洛乾没有解释，只是眯着眼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片刻后，洛宸心中一震，已是明白了。 “懂了？” “儿臣明白。” “去吧。” “儿臣告退。” 洛宸躬身退出，不过突然又被叫住。 “以后，朕的内侍，就不要用这种小手段了。” 洛宸额头上冷汗直流，自家父皇手上把玩着一块银锭，那是他给出去的…… “诺。” 承德四年一月，夏使遇刺，太子亲自彻查此事，第二日在朝中一名正五品官员之中查出东宫令牌，将其抓获后其供认不违，其偷盗东宫令牌，想要置夏使于死地，以便栽赃于东宫，只因为太子曾彻查贪腐案中牵连到他，怀恨于心。 真相大白，其一家被抄家，流放三千里，不过太子仁义，念其这些年亦是有着不少功劳，且妇孺无辜，请求天子赦免其家中老幼妇孺，天子允许，长安百姓念太子仁德。 不过明眼人却是都看得出来，那官员是齐王的人…… ------------ 第33章 太学 “那个官员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得到大梁“交代”后，张仪摇头笑了笑，却是嗤之以鼻。 他可没那么好骗，这？骗鬼去呢。什么在那官员府上发现东宫的腰牌，不就是对着答案出题目罢了，恐怕那个官员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那个腰牌。 弃帅保车，倒是用的不错。 不过，哪怕他明知道这件事情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再提了，这也是大梁的交代了，流放三千里，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妇孺皆是保存了下来，也足够抵住他的嘴，让他不能拿出这件事情说什么事了。 “替死鬼也罢，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刘易沉声道，看着身旁一些作为补偿的金银财物，倒不是对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想法，只是在要求什么就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了。 “无妨。” 张仪倒是看得开，甚至带着些喜悦，本以为这一次出使长安只是处理大王交代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至少这一遭下来，他确是看出长安也不是铁板一块，矛盾多了去了，若是能够利用得当，夏国也不会孤立无援，至少能牵制住长安的些许精力。 不过……大梁天子对太子还是看重啊，那齐王的人，说处理就处理了，这一次过后恐怕齐王一党会受到重创。 大梁天子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但是已经透露出些许意思了，在齐王一派中抱着从龙之功想法的人恐怕要好好掂量一番了。 “今日我等便去向大梁天子告辞，明日启程。” 张仪定下了章程，刘易应声，难得回一次长安，却是差点丢了小命，这实在是…… 两人又商议片刻，这才各自散去睡下。 —————— 长安纷纷扰扰，夏国王京这里也没有闲下。 “大王，太学已修建完毕！” 思政殿里，萧何走了进来禀报道，带着振奋。 这夏国太学是在高丽留下的基础上再建起来的，但是即使如此也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又耗费了白银不知凡几这才建立了起来。 “如此甚好，如今国家人才尚缺，只能劳累萧相再兼上太学博士一职了。” 洛轩缓缓说道。 “此为臣本分之事！” 萧何恭敬地说道，他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他很愿意干这件事情。 当太学博士，以后入这太学之人都可以算作他的门生，这得是多大的名望？对他这种文人来说这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传孤令旨，挑选国中官员、世家及寒门子弟，凡通过考核者皆能进入太学进学。” 洛轩吩咐道，这件事情做好了，能让那些人更加归心。 “诺！” 洛轩又取出两本本厚重的书籍放到萧何的面前，萧何疑惑不知何物。 “萧相读上一读。” 洛轩神秘一笑，也不解释，只是指着其中一本让萧何自己翻看。 要不是为了这玩意，他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在到处缺钱的情况下搞教育，而且是大搞。 两个月前，不知道多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终于出了选择，弄出太学，便能得到这两本书。 萧何简单翻阅之后却是惊骇失色。 “大王，这这这……此书从何而来？” “萧相无须理会这些，萧相只需告诉孤，此书有用否？” 洛轩似笑非笑，只是询问道。 “有用！此书绝对是臣见过最为适合启蒙之书！” 洛轩大笑，这书包括一系列启蒙之书，而且算是极为规律。 “孤之前便是吩咐过，于各地兴建官府学堂，如今财政紧张，各县城也要有上一座，隶属太学，这本书便作为必学教材。” “萧相再看这本。” 洛轩又指了指另一本显得更加厚些的，只是萧何看上几页后却是大惊失色，比看到第一本还要惊骇。 “萧相可懂孤的意思？” 萧何脸色一变再变，缓缓点了点头。 这本书，里面确是把许多经典都包含在内，只是与那些经典不同的是，这书中却是注了释。 普天之下注释的人不少，只是难度极大且认的不多，到底是各说各的。 “今后，太学以此书之注释为主，夏国只得以此书之注释为主！”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世家大族恐怕会不满。” 萧何有些顾虑，这绝对会触及那些世家大族的核心利益，此书的存在让他们再也不能随意解释。 “无妨。” 洛轩坚定的摇了摇头，夏国的世家大族……大多是高丽的那些，只是不少都已经残破不堪，跟着高丽一起陪葬了，剩下的以李家、张家为主的也已经彻底绑定上朝廷了，其他还心有不满的也翻不起浪来。 真要闹事……他洛轩的刀也未尝不利！ 长安已经传来消息，他那个父皇同意册封，不打算和他在东北苦寒之地拼上一场，而契丹如今也是疲惫不堪，正是他对国内大刀阔斧的时候。 只要死死的抓住教育这块，人才便会源源不断，而且他们记得是朝廷，不是世家。 洛轩要瓦解世家在思想上的控制，至少在新的世家形成之前，否则等他手上那批高官成了新的世家，便是要僵固下来了，就连系统给的人也不能避免。 系统给的那批军官那批人只是对他忠诚，不代表是机器人不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而且这一次招他们子嗣入太学也是给足了他们补偿了，此次之后，太学招生只得通过各地官府学堂，学堂学生能通过考核者才可入太学！” 夏国的太学可不是养闲人的，在这里学完的人，都会被外派授予官职，哪怕是九品芝麻官，但也是官。 “诺。” 萧何应声，有时候陛下的想法天马行空，让他也始料未及，但是之前当陛下提出这个构思之时他也是同意了，此举确实可行。 太学授官与科举并行，互补不足，如今尚有许多不完善，只是待的日后慢慢纠正，未必不可作为常例。 “此件诸事得劳烦萧相了，与此事有关者，萧相定要亲力亲为。” 洛轩再次吩咐道，这件事情真要较真，事关根基，只需十年八年，夏国在半岛上的统治便会通过这种方法根深蒂固了。 反攻大梁……他也不觉得大梁那么容易攻灭，系统可不会再奖励军队了，一切人力都有个度，这个过程恐怕漫长，后方稳定发展必须要倾尽全力。 萧何也是面色肃穆，拱手道：“大王安心，臣定当全力以赴督促此事。” “善！” ------------ 第34章 归王京 “太后、林姑娘，前方便是宁边城。” 刘易一夹马匹走快几步，到了李妃马车旁，张仪与李妃、林颖分坐两辆马车，他却是跟着骑马护卫在侧，不曾共坐马车。 这倒是他主动要求的，且本便是武职出身，倒也惯于骑马。 “宁边城？” 李妃呢喃着，一旁的春儿聪慧的拉开帘子，让李妃能够看到远方若隐若现的重镇，而林颖也是好奇地往外看去，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到底心境不同。 又过上片刻，一队人马向车队迎来，为首者气势极强，其甲胄高贵，便是能看出对方身份。 刘易连忙下马，收到禀报的张仪也是下了马车，向来者拜见道：“见过大将军。” 李靖点了点头，与二人勉励几句后快步走到被众人簇拥的马车前。 “臣李靖，参见太后，林姑娘。” 到了林颖这里他倒是为难了起来，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王后？可是如今还未完婚，也算不上，甚至都未曾订婚，只得以姑娘称呼，反正算不得错便是。 “大将军免礼。” 李妃连忙说道，这一路上她也是已经知道自家儿子身旁的几位重臣，这李靖毫无疑问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身为禁军大将军，手中兵权极重，而且自己儿子还在长安的时候便是这位李靖大将军领兵藏在暗处，轩儿被赶出长安后其便浮出水面攻灭高丽。 最为可贵的是其领兵攻灭高丽后也没有起二心，自家儿子到了便恭恭敬敬地交还一切权利，而轩儿也敢继续重用，君臣关系可见一斑，绝对是肱骨之臣！ 面对这样的臣子她也不会摆什么谱，本来她也不是什么大小姐出身，小户人家，自没有宫中其他妃子那般架子，这些年也不算受宠，也没有养成傲气。 林颖则是神色复杂了些，便是眼前这个男人在界河那边统筹大军挫败了她的爹爹。 洛轩虽亲临前线，但是更多却是象征意味的，既鼓舞士气，也令梁军有所顾虑。 君不见洛轩亲自拿弓杀敌，也没人敢往他身上放箭！ 射杀了其他士卒可以有军功，射杀了这位一个搞不好便是九族消消乐了。 所以夏军真正统度的是这位禁军大将军，令夏军驻守界河有度不乱，攻守有序。 “臣奉大王令旨，前来迎接太后、林姑娘，待回到宁边城由刘易将军领玄甲营护卫随同回京述职。” “大将军不一同回王京？” “英国公即将到达，臣与英国公车队同行。” 李靖言简意赅，李妃几人恍然。 这一次要来夏国的可不止是他们，还有大梁的英国公。 这英国公就是之前接替宋国公的，现在双方停战，不打了，他也无需再统度大军，反而是受了朝廷旨意，让他拿大梁天子对旨意到夏国王京之中册封。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打探意味便不好说，不过洛轩也不在乎，对这册封他也不怎么感冒，只是现在确实还需要着这个名头罢了。 “玄甲营也在宁边城？” 刘易略微惊诧，他名为禁卫将军，实为空名，对自己麾下的这禁卫两营几乎没什么权利。 李靖解释道：“大王得知太后等人即将到达，特令玄甲营接驾。” 刘易若有所思，禁卫代表着大王…… 众人随着车队缓缓进入宁边之中，在宁边之中休整两日，期间宁边的武职大多觐见，让李妃有些忙碌，也有了些实感。 只是林颖这边就清闲了许多，相对而言拜见得并不多，毕竟这位未来的王后不久前还领兵和他们打上了一场呢，要说厌恶不至于，只是让他们心中很难生的起好感来，不过也不会表现出来便是了。 心中早有预料的林颖并不意外，只是心中一叹，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对是错…… 两日后，车队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车队两侧多了千名重骑，杀气腾腾，每一尊都似战争堡垒，令李妃这名几乎没见过战场的女子心中有些惊惧，又有些振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见到这样的军队她才对自己儿子的军力有些直观的认识。 这样的军队……大梁之中也没有多少！ 至于林颖则是心情更为复杂，正是这批军队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见到第一眼便下令撤退突围而不是冲锋，因为她知道和这样的军队对冲简直是找死。 车队浩浩荡荡，一路经过夏国诸多城池，大部分百姓一见到那威风凛凛的玄甲营便是吓得不敢靠近，而知道这支军队的也是心存畏惧，玄甲营代表了大王！ 而沿途官员得到消息后更是争先前来送礼问候，不过被李妃一一婉拒，只是心中更是恍惚。 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半年前可还是高丽的国土啊。 虽然高丽在大梁面前算不得什么，但也是立国百二十年之国，边境强藩，如今却是被自家儿子攻灭，更是治理得井井有条，与大梁地方郡县不说一般无二也相差不多。 而且……这一路上的就她观察，敬畏参半，半数尊敬，半数畏惧，但是到底顺从，没有她想象混乱，憎恨伪装者极为少数…… 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都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做到的。 毕竟这一切太过梦幻，至少在真正见到以前，在她印象里自家儿子依旧是那个颇有文采，但是也仅限于此的皇子罢了。 当然，若是她知道活在总是被压着打然后对自己百姓发难，横征暴敛的高丽朝廷统治下的百姓突然发现换了个统治者，然后这个统治者打遍周边无有败绩，对百姓也算极好，有着这样对比，能不顺服才怪呢。 而同样的场景落在林颖眼中却是变为坚定，夏王大才，名不虚传。 又过了十余天，车队才一路到达夏国王京，刘易亲自将车队领至王宫前，再令玄甲军复归原职，宿卫禁中。 而王宫外已是站了一人，洛轩身着王服，脸上含笑…… ------------ 第35章 团聚 待入了思政殿，几人各自落座。 “儿臣无能，让母后在那长安中受苦了。” 洛轩满怀歉意地说道，他当初到底是弱于心计，没有想过会被这般诬陷，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赶出长安，对此没有半点防备。 在那后宫之中母凭子贵不是说说的，他这一出事，李妃在后宫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再然后，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和造反无异了，李妃待遇能好了才怪了。 此话一出李妃心中酸涩，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后宫之中几乎无人问津，只是有顿饭食罢了，不过还是打起笑容：“我儿能耐，于这塞外独自打拼出这么份基业。” 如今洛轩哪还有当初在长安的模样？脸上黝黑了许多，那是在军旅中待久了风吹日晒造成的，身上肌肉隆起，她甚至可以想到洛轩披上甲胄的模样，恐怕与朝中那些大将一般无二。 “只是……” 洛轩知道李妃疑惑什么，不过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见洛轩没有解释的意思，李妃也就不问了，虽然心中疑惑，这批大军，这批人才，洛轩隐忍这么久，甚至连她都一点不知情，实在不可思议。 她可没什么母族可言，洛轩也在长安之中虽说有些文采，但是和那个位子根本就不可能，因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官员去支持他。 也就是说洛轩私养这批军队完全是自己弄出来的，但是……钱粮从何而来？ 这一切都是个迷，整个长安都在疑惑这个，但是却找不到半点踪迹。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我儿自有韬略便是。” 李妃又看向身旁有些不安的林颖，示意一下，洛轩会意也是看向了她。 “林姑娘……” 洛轩有些尴尬，虽然对方还没来到之前他就已经是知道长安赐婚的是那位和自己打上一场的女将了。 又想到那一场，心中不由得心悸，自己可是被系统按照吕布的武力改造的，就凭着这样的能耐，短时间内居然拿不下对方，甚至能和他过上几招不落败。 对方可没有系统，这都是一刀一枪练出来的本领，不由得打量一番，与其他大家闺秀不同，其身上带着英气，也不娇柔，有着武人的体魄，如果真要打个比方，与洛轩前世见的那些运动女性极似，只是又带着这个时代有的那些保守羞涩…… 作战之时没有觉察，那时候一心御敌，不敢有所分心，只是现在一打量，却是让洛轩心头一热，确实是一绝色，也难怪当初在长安便是在传闻中听过这么多公子哥向宋国公府提亲了，虽然这种传闻往往伴随着那名公子哥鼻青脸肿的回去…… 感受到洛轩逐渐火热的视线，纵使林颖平日大大咧咧惯了，也不由得脸上羞涩起来。若是换做旁人她肯定已经呵斥出声了，只是眼前这人却是自己未来的丈夫…… “轩儿，不可失礼！” 李妃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哪有这样盯着人看的。 “咳咳……” 洛轩干咳一声，收回了目光，有些尴尬，自己这是一不小心想起这些事来，不过这解释起来……干脆不解释了。 “此次是颖儿主动向陛下请求嫁于你的，可莫要辜负了人家。” 李妃适时提上一嘴，洛轩有些惊讶，又看向了林颖。 他虽然知道对象是林颖，只是其中细节知道的到底不多，毕竟王京与长安相隔甚远。 林颖脸上更是红润，这……在当事人面前被提这事，再怎么样的女子脸皮都承受不住。 只是这在他人眼里却更显可人了。 “母后放心便是。” 洛轩大笑几声，见色起意也好，对这种能马上杀敌之女惊讶起意也罢，他对林颖的印象倒是极好的，而且到底是自己正妻。 在前世那样的婚姻理念影响下，一夫一妻可能不行，到底是一国之主，不纳几个妃子恐怕那几个豪族都心中不安，但是做到不辜负自己正妻他自问还是没有问题。 林颖脸上虽然发热，但是听到这般说心中到底安心了些，毕竟她算是孤身远嫁。 “我儿打算何时成亲？” “唔……萧相之前便说过十五日后正是大吉之日，且在此之前已经进行了一系列布置，大梁使者数日后抵达，册封于我，先领了册封，再大婚，也好有个名义，母后、林姑娘，你们以为如何？” 洛轩沉吟半晌，向二人询问道。 “如此甚好。” 李妃欣慰一笑，总算是要见到自家儿子大喜了，这可比什么都让她欣喜。 而且对于林颖她也算是满意的，这一路走来，二人相处不错。 “但凭大王安排。” 林颖自然没有意见，尽早完婚也好，算是安稳…… 闲谈过后，又是移驾勤政殿，早已经准备好的文武百官觐见，算是过了个流程，至少对这位“空降”来的太后有个印象。 不过一番操作下来文武百官也算是满意，这位太后看来不是热衷插手朝政的人，如此一来便是极好，多出一个太后也无伤大雅。 至于林颖？还未完婚，还不是夏国的王后，自然不会参与其中…… ------------ 第36章 英国公 “林瑾瑜那个家伙恐怕都低估了这位三皇子啊……” 看着远处的宫殿，英国公韩仁脸色沉重，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夏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这亲自感受了一番之后才能知道这夏国当真不是什么外强中干，而是实力雄厚。 当初林瑾瑜那十万大军如果不撤，哪怕让他过了界河，打到最后恐怕也得输，夏国的战争潜力不小，对上当初宋国公的军团能够耗赢！ “英国公，还有诸位请随我来。” 毛骧温和的说道，随即便是在前面领路。 带着圣旨的英国公和随侍步入思政殿中，此处非寝宫，是办公之地，洛轩也常时待在这里。 见到主座上的那年轻人，英国公有些恍惚，在长安他也是见过那位文才卓绝的三皇子的，只是与眼前这人相比……眼前这人少了些许书生气，却是多了武将煞气，更有了几分帝王霸气，实在难以对应。 不过……以往那股子书生气恐怕也是掩人耳目吧，哪一个书生能暗中养出如此大军？ “臣参见大王，大王千岁。” 毛骧恭敬一礼，洛轩摆了摆手，让其平身。 “爱卿且退下吧，孤与英国公叙叙旧。” 毛骧犹豫片刻，对上洛轩眼神后猛然惊醒，退了出去，大王武力超凡，就英国公一人在也无需护卫。 毛骧走后，韩仁也示意他身旁的随侍离去，宫殿里顿时冷清了下来，只有二人。 韩仁深吸了口气，躬身道：“见过三皇子殿下。” 洛轩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见洛轩没有斥责，韩仁精神一振，又接着说道：“一年未见，殿下风采依旧，当年殿下文笔韩仁钦佩无比。” 洛轩笑了笑，随口道：“英国公过誉了，些许文章，难登大雅之堂。” 韩仁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只是就被洛轩打断了：“英国公便莫要说这些了，那洛乾给你的圣旨，给孤看上一看便是。” 韩仁心中苦笑，自己这点小伎俩不管用，且这三皇子殿下当真是怀恨在心了，直呼天子姓名。 直呼天子姓名，天子更是其父，这种做法寓意着什么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不过今天这些他也定然守口如瓶，不会往外说。 他可不想朝廷在莫名其妙在辽东这里又打上一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天家父子，何必刀兵相向？ 当然，最主要是洛轩有着足够的实力，此时反攻大梁不好说，但是在这塞外之地，大梁想要啃下夏国恐怕得付出巨大代价。 若是换做普通叛军，他英国公现在怕是直接带人来平定了！ “当日之事，若是殿下愿意回返长安，陛下定会查清真相，还殿下一个清白的，这塞外苦寒之地，固地自守绝非上策，只是一时之策啊殿下。” 韩仁还想要最后再努力一把，洛轩听后却是哈哈大笑：“英国公，若他真想要彻查，就不用等我回去，就算我回去了让他查，查出来的定然也不会是我的好大哥。” 他话语一顿，又接着说道：“固地自守，固然非上策，但是回长安绝对是下下之策！而且，谁说孤要固地自守的？” 洛轩话语中有着声音，韩仁打了个颤，却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中继续下去了，三皇子野心昭然若揭了。 “英国公，你很不适合做说客。” 洛轩轻笑着摇了摇头，韩仁只得报以苦笑。 “陛下圣旨在此。” 韩仁将那锦缎递了过去，不说随意，也绝对算不得郑重。 对方都直呼天子姓名了，你还指望他跪地接旨？更何况这场册封本质上是没打赢夏国，陛下不想在辽东再起大战妥协而为之。 洛轩笑了，这英国公倒是上道，这样一来也好，不用大家难看。 取过圣旨之后洛轩看上几眼，算是满意，圣旨内没有什么暗藏刀锋，极为正常，其中不只有册封其为夏王的，还有册封林颖为夏王后的，二者一起，看来行程需要改上一改了。 韩仁看着对方自己看着圣旨，心中苦笑，这给对方册封让对方自己拿着圣旨看了又看的，古往今来恐怕是独一份了。 “不错，洛乾到底没有耍什么花招，倒是我小看他了。” 洛轩神色平静，对方不搞事情，愿意给他搞这“不平等条约”，只能说明对方所图甚大，恐怕草原之后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吧？ 不过即使如此……时间也够了，能让他发展起来了。 他正要开口，却是一愣，随即一喜，久违的系统声音出现。 “激活选项：1：进行册封祭天仪式，做足面子工程（奖励红薯种子十斤） 2：册封？册毛封，拿了圣旨让使者滚，有多远滚多远，领了圣旨已经是给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奖励步人甲甲胄两千副，战马千匹）” 洛轩呼吸急促了几分，神色阴晴不定。 这……难得的两个选项所能得到的奖励他都心动不已，红薯……高产量作物，如今夏国，大多山地，耕地少的可怜，粮食少的可怜，大军被粮食桎梏，发展被粮食桎梏，若是有了红薯……但是要见效恐怕得来年了。 这选项二是要他当战狂了，这奖励下来，他当即就可以再扩禁卫，说不得能借着这支军队打到契丹人老家去，只是…… 许久挣扎之后，洛轩下了决断。 “英国公无需着急着离去，既然他洛乾有这诚意，孤也不会令你难做，也不拂了大家面子，孤会进行一场册封祭天仪式，英国公以为如何？” 洛轩缓缓开口道，祭天册封也非坏事，至少可以稳定国内，让夏国百姓安心，虽然立国以来连战连捷，但是大梁到底是庞然大物，依然有不少人心中不安，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如此甚好，殿下英明。” 英国公大喜，这样一来回到长安他也可以交代，而且三皇子弄这祭天仪式，是否证明其心还是对长安有着念想？若如此，事情便还有转机！ “既然如此，英国公这些日子便先在王京住下，待的仪式准备完毕，孤再令人传达，如何？” “自然。” ------------ 第37章 册封，大婚 “大王，这册封祭天与大婚一起操办是否有些不妥？” 萧何苦着脸的说道，这……本来的安排里根本就没有祭天这一项，也不能说没有吧，但那最多也是在迎娶王后上的，没这么隆重。 但是现在，这安排到册封里了，那这声势肯定是不能小了，这是要做给全天下包括夏国百姓看的，再加上迎娶王后……总感觉有些怪异。 “何来不妥？就这样便是了，两次大操大办，空耗民力。” 洛轩摆了摆手，他知道萧何觉得不妥的不是这些，怕是这突然多出这么多工程，能把人累死。 不过……他是领导，领导不在乎过程，领导在乎结果，而且他相信萧何能够办妥，这也是对干部能力的考验嘛。 见大王是铁了心了，萧何也只得认命了，时间本来就赶，这下得加大班了。 “臣告退。” 萧何走后不过半刻钟，内侍便是走了进来。 “大王，太后求见。” 洛轩愣了一下，赶忙说道：“快请太后进来。” 随即他也是起身等候。 片刻后李妃走了进来，步伐稳重端庄，到底在后宫多年，礼仪仪态什么的都是极好的，来到夏国稳定下来之后便是迅速融入到了角色。 甚少出宫，但是每次露面都会端庄保持威严，不插手政事，又能做好表面，不失王室颜面，至少几名重臣对这太后所作所为还是很满意的。 “儿臣参见母后。” “我儿免礼。” 每次见到自己儿子李妃都感觉有些感叹，而又说不清道不明。 洛轩开口询问道：“母后前来，是为了册封之事？” “册封之事我儿决断便是。” 李妃摇了摇头，虽然她不掺合政事，在长安之时也只是深居后宫，但是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她又聪慧，自然是知道这册封的事情关乎了洛轩对长安那边的动作，没什么好掺合的。 “那便是为了王后之事？” 李妃微微颔首，说道：“我儿是打算祭天之时让颖儿随同？” 洛轩沉吟片刻，道：“儿臣是打算让其一起，如此一来也算是让宋国公府安心。” 宋国公府在长安没什么根基，但是不代表一点影响力都没有，更何况对方主动千里迢迢远嫁，自己再怎么样也得表现出对林颖的重视，也好令宋国公安心。 而且……他也有着私心，宋国公府可没有男丁，如今宋国公府可就看着林颖了，至少在有子之前，宋国公府定然全力支持林颖，对他有些的帮助。 “如此也好。” 李妃显得很是高兴，倒没有想到这么多弯弯道道，单纯是见自己儿子要大喜了而高兴。 “待大婚之后，你定要多多与其相处，莫要冷落了。” 李妃意有所指。 洛轩露出苦笑，这些天他几乎一直待在思政殿，或是新建的御书房处理事务，实在是国之初开，需要他定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他也有理，还未完婚不能多见面，习俗如此，别人也不觉意外就是了。 “诺。” —————— “……册封夏王，赐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经籍彩币表里……” 英国公手捧圣旨，高声喊道，洛轩神色肃穆，身着冕服，略行臣礼，无有恭敬可言，但是到底算是给到了意思。 这所谓册封不过是形式，为了安稳百姓，换发展时间，还真指望他当臣子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英国公也算是满意了，若是回到长安，怕是要喊上一句他带来了一代人的和平…… 又是一番流程，洛轩走上天坛之中，手持香炉，对着苍天礼敬。 “孤秉天命，纳英才，聚将士，平高丽之不臣……” 祭文洋洋洒洒，英国公却是听得眉头直跳，这祭文更像是在歌颂他的功绩同时……示威的！更是喊着秉天命…… 不过他按耐住，当做没听见，只等对方结束。 “群臣当同心同德，兴我夏国！” “我等领命，大王千岁。” 文武百官尽是拜倒，口中高呼，一时间声势浩大，让英国公都不由得侧目。 这个仪式不伦不类，但是……那些文武大臣的热情可不是假的！ 他暗暗心悸，却是将这一幕记下，夏国君臣间怕是比他想象得还要亲密。 再然后，林颖身穿王后凤冠霞帔走出，随同走上天坛，宋国公府的千金此时却是神色恍惚，身穿这一身走到这样的地方，让她有些茫然失措。 只是这一刻对上洛轩温润的视线，这才安心了些。 “……宋国公林瑾瑜之女，性情淑均……特授以金册立为夏王后。尔尚谨遵妇道，内助家邦，敬。” 英国公长声道，将圣旨后半念出，这场仪式不伦不类，这圣旨也是不伦不类，天子将这两件事丢在一份圣旨里，怕也是表达着不满。 不过既然夏王不在意，他自然也不在意。 “奏乐！” 王侯之乐奏响，恢宏而不失典雅，阵阵声乐让此处更显庄严肃穆，又充有大喜之意…… ------------ 第38章 洞房花烛夜 夏王大婚，夏国上下普天同庆。 这可是涉及整个夏国的大事，君王婚娶，特别是涉及正宫王后，那便不是君王的家事了，而是国事。 尤其是夏国立国大半年，王后之位一直空悬，甚至不止是王后，后宫之中是一个人都没有，大王甚至没有妃子。 这就是国本不稳，其他人怎能安心？ 虽然这也是洛轩故意而为之，他怕是先纳了妃子，到时候妃子先诞下子嗣，恐怕又会引起些骚乱，他便是被那种争权夺利而逼出长安的，自是不愿意见到自家子嗣以后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战事繁忙，所以甚至还没有纳妃。 而张、李两家对这种状况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一个个都保持沉默，只是如今大王大婚了，也有了正宫王后了，还是大梁宋国公之女。 他们不知道宋国公府的情况，但是天朝国公之女的身份足够当他们这些原高丽人仰望，因此正宫之位是稳了，而其他位置……后宫之中或许也得要有他们之女。 一时间许多人心中都有着别样的心思，洛轩大婚让夏国上下所有人心思不断。 外界纷纷扰扰，洛轩是完全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到底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结婚，而且还这般隆重，且步骤繁多，让他也是晕乎乎的，最后再迷迷糊糊的被送入了洞房…… ………… 走入寝宫之中，洛轩遣退了所有人，到了这里他倒是清醒了过来。 就连李妃安排的老婆子什么的都被他遣退了，前世这么多老师的作品，他的理论经验丰富到爆，就是缺乏实践而已，哪需要那些老婆子在旁边？ 床沿上，林颖已是褪去凤冠霞帔，换上常服，他轻轻靠了过去，能明显感受到身旁人儿轻颤。 揭开盖头，露出女子脸上羞涩满是红晕的模样，让人不自觉想要啃上一口。 “没想到你也有这样娇羞的一面。” 不知怎的，洛轩突然噗嗤一笑，说出这么番话来。 林颖柳眉一皱，哼哼道：“莫非大王想再和我打上一场？” 洛轩没有马上答话，只是对着她看了又看。 随即坏笑道：“不错，孤是想和你打上一场。” 随着女子一声惊呼，帷幔落下，朱砂点痣樱桃唇，青丝如瀑披香肩。纤手捧杯醉意浓，洞房花烛夜醉眠。 —————— 清晨，林颖迷迷糊糊的醒来，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异样，顿时心中一紧，差点就是一脚踹了出去，只是看清了那抱着自己手还很是不安分的那人这才克制住了。 昨夜的疯狂记忆这才回想了起来，只是刹那她脸上就是通红一片，满是羞涩。 微微侧过头看着枕边人的的侧脸，感受到他的呼吸声，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脸上羞涩更甚。 自己现在成了有夫之妇，这种感觉……虽然以前也有所幻想，但是真的碰上了却是完全不一样。 想着想着困意又涌了上来，昨夜洛轩太过生猛，而且把各种理论付诸实践把她折磨得很是疲累，练武都没这么累过。 不自觉的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姿势未有变化，只是却对上了洛轩似笑非笑的模样。 林颖红晕腾一下升上了脸颊，眼神躲闪不敢对视，索性直接闭上了眼装睡，到底是女儿家，哪怕是自比男子更勇武的她也不能免俗，脸皮还是薄的。 见林颖装睡，洛轩觉得好笑，坏笑几声，感受到越发不安分的手林颖一声惊呼，幽怨的看着洛轩。 “还以为颖儿又想睡了过去呢。” 洛轩坏笑道，却是没有称呼王后，太过郑重，私下对自己的妻子他还是不愿那样称呼。 林颖身子骨又软了下去，不过听到他的称呼还是欣喜的，这位三皇子殿下确实是有着蜜意的，甜言蜜语也罢，到底能讨人开心。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洞房花烛夜确实是增进感情最快速的方法，这一来只要不是互相厌恶之人，只要不是前世那种所谓一夜情，就不可能升不起好感，特别是对婚姻看得极重的这个时代。 “大王……” 林颖声音酥酥的喊道，洛轩动作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嗯？” “该起身去觐见太后了……” “不急，孤还想和颖儿多多探讨一下呢……” 林颖想喊上一句白日宣淫，只是话到嘴边怎么地说不出来，那种异样……只得任他施为了…… 又是一阵春色，二人才换好衣物去慈庆殿觐见李妃，见自家儿子和林颖相处极好，李妃显然很是高兴，拉着二人话了一番长短，林颖大多数时候只是红着脸应声…… ------------ 第39章 红薯 “萧相来了，坐吧。” 见萧何走入殿中，洛轩指了指一侧座位，说道。 “大王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萧何拱了拱手，开口询问道，大王无事一般不会召见他，每次召见他入宫都不是小事。 洛轩神秘一笑，说道：“孤近些日子得了一宝，让萧相一观。” 萧何脸上疑惑更甚，有什么宝贝是需要大王召他入宫的，莫非是什么古玩字画？还是宝剑名刀？ 虽说从张仪、刘易等人口中得知大王在长安之中文学美名极盛，看了大王文章他也自叹不如，但是实话实说，他几乎没看过洛轩对古玩字画这种文艺上的东西有多热衷…… 也是怪哉，他还是第一次见人书都懒得看上几本的能够写出名篇的，难道真是文曲星下凡？ 至于宝剑名刀什么的……恐怕王后对此热衷些。 洛轩指了指一侧的箱子，示意萧何打开，萧何这才注意到那里有着带着些许泥渍的箱子，不禁皱起眉头。这里可是思政殿，大王办公之处，怎么会有泥土沾染的东西？ 萧何疑惑地将其打开，只是看清了里面东西，脸上疑惑之色更甚。 “大王，这？” 洛轩笑道：“莫急，萧相且告诉孤，这批种子成色如何？” 张仪闻言，又看了看种子，更是拿在手中观察片刻，他虽然高居庙堂，但是不代表不懂农桑，若真是对农事半点不懂，怎么可能真的恢复生产？怎么可能整顿农事？ 相反，他不但懂，他还是此间行家！ 虽然从未见过这些种子，不知是何作物，但是依靠着自己长期的经验，和其他种子做了些对比，也是能看出这批种子成色应当不错。 “是批良种。” 萧何诚实回道，又接着询问道：“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何种？臣自问对各类作物皆有了解，只是实在没有见过这种种子。” 洛轩嘴角上扬，轻松地说道：“此种，名为红薯！” “红薯？” “不错，亩产近千斤。” 洛轩神色郑重了下来，当然，他也知道红薯的亩产千斤与其他作物不能比拟，红薯水分太多，晒干成原粮，四折一，说是千斤，但是比起水稻什么的也就两百五十斤左右。 但是即使如此，也是足够惊人，因为它还有一个特性……好种，易活，适应力极强！ 后面且不知道，只是听到亩产千斤萧何神色便是狂变。 “大王，此话当真？” 萧何急切的询问道，亩产千斤的作物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孤以名誉当保，孤此言绝非虚妄，此红薯亩产八九百斤，部分能达千斤！” 洛轩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物亩产如此之巨，种植条件莫非极其严苛？” 萧何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再度询问道。 “非也，此物极易养活，只需阳光，些许水分，便能够迅速适应，生存下来！” 洛轩接着说道，再度给予萧何重重的震撼。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萧何此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大王在信口开河，只是……这个想法一瞬间便是消失了，大王不至于在这个方面上骗他。 农事，事关国家根本，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大王，此物得自何处？” 萧何突然想到这点，开口询问道。 洛轩笑而不语，萧何见状也就不问了。 “臣这便吩咐下去，大规模换种此神种！” 萧何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一想到以后夏国百姓可能再无饥饿，便是整个人都像是升了魂，这可是盛世啊！ “诶！萧相，此物虽高产，且易种活，但绝不可只种此物！” 洛轩吓了一跳，连忙喝止道，要以后全国上下真把这玩意当饭吃了，那场面他简直不敢想。 在洛轩说明缘由之后，萧何若有所思，此物也非完美无缺，不过纵是如此也已经是难得的神物了，不过以后也得留有种其他作物的空间。 “大王，臣有一法！” “萧相说便是。” “百姓种惯庄稼，若是突然要换了作物，想必心中定然不会相信甚至不会遵从，若是强制，则难免人心浮动，臣请大王亲自在王室田产中种下此物，令百姓观看，百姓定然心安。” 萧何开口说道，那些百姓种了一辈子手上那些东西了，甚至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种的，突然要他们换东西种？谁理你。 毕竟百姓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的粮食过活，要是种的东西不产粮，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而且他还有话没说完，其实经过刚才的激动后便冷静了下来，到现在他心中还是不怎么相信当真亩产这么高，也可以借此测试一下，若为真，百姓们见了自然会去效仿种植。 “善。” 洛轩思索过后便是点了点头，这是一场作秀，做给夏国百姓看的，这作秀值。 突然，洛轩脸色严肃了下来：“萧相，还有一事，此物事关重大，孤要求你严格管控边关及海关，不得有一粒种子离开夏国，萧相可懂孤的意思？” 萧何也是神色肃穆，郑重点头，若是这样的神物流传了出去，对夏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他们的邻居大梁。 大梁地大物博，人口庞大，若还有了充足的粮……那种场面他们想都不敢想，到时候浩浩大军能够把夏国淹没！ 至于这批种子到了大梁能够救活大量的百姓，让大梁现在经历灾荒的那几个州安稳下来……他们根本没有提，他们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不会因为老虎饥饿就割肉给对方吃……或许也就释迦牟尼会吧，不过祂能转世，显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臣定不会让一粒种子离开夏国，若有所失，臣提头来见！” 洛轩哑然失笑，倒也不用立下如此誓言。 “孤要你脑袋干什么，尽力便是。“ 洛轩摆了摆手，他还指望着萧何给他治理国家呢。 “大王，张家、李家希望进献女子入宫。” 萧何想起了这件事，两位家主甚至都托自家在朝中的子弟说到他这里来了。 洛轩沉吟片刻，说道：“此事日后再提。” 萧何会意，毕竟刚刚立后，此刻又纳妃，恐惹来流言蜚语，也会对王后地位造成影响。 但是洛轩到底没有拒绝，倒不是好色什么，只是，大族在宫内没有女子？恐怕就要想君主是不是要清算他们了，这得无论是长安还是这夏国王京都是一样。 ------------ 第40章 红薯风波、契丹内乱 “你当真要领了这什么……红薯的种子种？“ 见自家丈夫拿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种子，妇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大王都在官田里种上了，还是亲自种的，大王都这样了，我为什么不种？” 农夫脸上还带着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大王，虽然洛轩这段时间微风极盛，又数次出征凯旋，但是也不少百姓未曾见过真容。 而这一次洛轩主动到官田之中，并让百姓看着种下这红薯…… 一时间效果极好，洛轩现在和当初刚开国之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所做之事都是轰轰烈烈，哪怕有人不喜洛轩，也算是对他关注极大，算是名人效应。 “这……若是此物不产粮，大王自有粮食，你有什么？到时候一家老小跟着你吃土！” 妇人呵斥道，她也算聪慧，能够看出洛轩这是在作秀，而且……再怎么样也饿不到洛轩她也是心知肚明。 农夫却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说道：“大王说了，若是有人种了，不产粮，且是正确种的，经朝廷人检查过不是故意偷懒故意破坏的，若是亩产两百斤的按两百斤赔付稻谷。” 妇人大吃一惊，大王如此自信？也不怕到时候国库空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大王金口玉言，君无戏言不是开玩笑的，若是食言，对威望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大王立国以来，可曾骗过我等？我愿意相信大王，到时候这新粮大产，便可以让你闭上嘴了。” 农夫不满的说道，也不再争辩，既然自家丈夫铁了心，妇人也不再说什么，不过还是打定主意，待会儿上街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别家如何。 整个夏国因为这新种搞的不可开交，质疑者占绝大多数，愿意跟随种下的是少数，且大多是冲着洛轩之名去的，算是老残粉，数量极少就是了。 而有心人却是第一时间带上这种子打算离去，且不说真假，带出去再说，万一是真的呢？ 只是毫无意外，所有试图带上种子离开夏国者，都被抓了起来，而且直接处死，没有其他可能。 私带红薯种子离开夏国者杀头，这是早便布告过的事情，那些人以为只是说说，或者说执行不严，或者说能够贿赂边官然后离去。 只是没想到全都成了刀下亡魂，毫无例外，负责把守边境的早已经换做锦衣卫，而且是最初那绝对忠诚的五百人。 人头滚滚，一时间所有心怀鬼胎者皆噤若寒蝉，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这样的行为让一些观望的百姓也下定了决心种这东西，朝廷看得这么严……总该不会是假的吧？ —————— “大事不好！大汗，大事不好！” 亲兵高呼着跑进耶律述营帐之中，脸色苍白。 “何事大呼小叫？！” 耶律述冷哼一声，那亲卫一惊，连忙镇定下来，只是还举着手中的奏报。 “粟末部，粟末部反了！” 清脆的响声，却是耶律述手中瓷器掉在了地上成了碎片。 这是他平时最爱之物，据说是从长安得来的，珍贵的很，如今却是碎了。 但是耶律述此时却是顾不得这些，只是喝声道：“快拿过来！” 也不等亲兵反应，便是自己把奏报抢了过去，目光死死地看着奏报上的文字。 越是看下去，扯着奏报的手便越是用力，呼吸急促。 “混账！混账！都是混账！” 耶律述一把将奏报甩在地上，大怒，却神色不定。 “我早就知道伽邪那个家伙心怀鬼胎，现在是装都不装了，他真以为，我损兵折将，便拿不下他了么？” 耶律述森然地开口道，自他父汗一统这白山黑水开始，最不安分的便是这粟米部，但是到底还是臣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他的父汗都是没有处理。 毕竟到了后期他父汗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差，有心而无力，到了他这种情况便更是如此了。 不过近些年这粟末部也已经是老实了下来，他还以为粟末部是已经不打算闹了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却是等在这里，等他兵败孔州，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现在跳出来了，不装了，要直接反他！混账！ “马上联系其他各部头人，令他们即刻带领军队来王庭汇合，本大汗要亲自平定叛乱！” 耶律述到底还是没有昏头，知道此时若只依靠耶律部本部兵马怕是有些难度，且进一步增大耶律部损失给人可乘之机，要调动其他部落的军队。 “诺。” 亲兵迅速离去，只是不到十日便是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除了六个紧密依靠耶律部的部落愿意出兵外，其余部落皆是推脱，或是拖延，不打算出兵。 而这六个部落也是兵少将寡，用处不大，毕竟要紧靠耶律部才可以生存的部落，能大到哪里去…… “好好好，好一堆乱臣贼子！” 耶律述气极反笑，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汉人里那句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是个什么意思了。 “大汗，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 亲兵颤颤巍巍的问道。 “如何是好？自然是平定叛乱！” 耶律述森然开口，既然他们不愿意出兵，好，那他便摔了本部兵马，把伽邪那个家伙头颅砍下，到时候传其头颅于诸部落以示其威。 这些家伙，迟早会一一清算的！ 耶律述眼中闪过冰冷，父汗既然征服了这白山黑水诸部，成了契丹之名，那他便会让这白山黑水只剩他耶律部一家，让这契丹，名副其实成为一国！ “召集部中诸将，本汗要与他们商讨战事，不得有误！” “传令，即刻起整顿兵马，适龄男子皆备好马匹、武器，随时准备随本汗平叛！” 一道道命令传下，亲兵迅速离去。 又看到地上的那封奏报，耶律述皱了皱眉，一脚踩了上去。 那奏报里，可还有粟末部的伽邪汗起兵反叛的檄文呢，这家伙，还学着汉人弄什么檄文出来，嘿…… ------------ 第41章 粟末部求援（一） 从交泰殿返回御书房的洛轩觉得是腰酸背痛，这色字头上一把刀，是真折腰。 特别是林颖练武之人，身体柔软性简直没得说，让他理论中的十八般武艺都可以放手施为，这种等级的美女，放前世若在江西没个七八十万的彩礼取得回来？ “啧，这文书……” 看着案上那堆积了不少的文书，洛轩扯了扯嘴角。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堕落？！” “即今日起，戒酒！” “启禀大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大人求见！” 洛轩正愁着附近有什么东西不值钱可以摔一下的，内侍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禀报道。 “毛骧？” 洛轩眉头一挑，毛骧最近算是最忙的一个，和萧何的工作量有得一拼，别的不说光是封锁红薯种子就让他掉了不少头发。 ”快让他进来。” 洛轩重新回到主座之上，整顿了一下衣冠，打起精神，免得让毛骧觉得自己这个主君沉迷女色自甘堕落不靠谱…… “臣毛骧参见大王。” 毛骧进来便是一拜，洛轩赐座后方才坐下。 “启禀大王，臣有要事启奏！” 洛轩一怔，也是严肃了下来：“爱卿说便是。” “据边境锦衣卫传来消息，靠近我夏国的粟末部靺鞨联合周围数个部落起兵反了那契丹可汗耶律述。” 洛轩心神一震，这个消息确实算得上是急报。 “可知那粟末部为何要反？” 洛轩沉声询问道，知晓缘由才能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毛骧面色有些古怪，说道：“回大王，此事与我夏国有关。” “哦？” 洛轩不解，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针对契丹支持反叛的行动。 “自契丹汗一统白山黑水始，粟末部便是一直不太恭顺，而去岁我大军一举击溃契丹大军后，契丹本部兵马折损严重，让那粟末部见到有了可乘之机……” 毛骧简单解释了一下，洛轩便是明白了过来，居然是那场大战带来的蝴蝶效应。 “那粟末部比起契丹本部兵马实力如何？” “实力不俗，却是不如契丹本部兵马，若无意外，此次粟末部反叛恐会失败，届时男女老幼恐怕会被屠杀殆尽，幸存的也会被融入耶律部中。” 毛骧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对北方的情报了如指掌，经过这些日子锦衣卫不断投入不断扩张，现在锦衣卫手上的情报网超出许多人的预料。 洛轩思索许久，开口问道：“我夏国可否在此事中获利？或是做上什么？“ 毛骧咧嘴一笑，拱手道：“大王，此便是臣今日要禀报之事，那粟末部首领称伽邪汗，据我锦衣卫在粟末部的细作回报，伽邪汗有心向我夏国求援。” 反叛这样的事情，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既然粟末部选择了这个时候起兵，那便是孤注一掷了。 而粟末部高估了自己所能带动的部族，也低估了支持耶律部的部族，本以为此次反叛当掀起诸多反叛声势浩大，结果却是无有，其他部族大部分都是看戏模样，想着坐收渔利。 本以为是持优势，再不济也是势均力敌令契丹汗妥协，可结果却是劣势，毕竟粟末部要真有极强的实力就不至于恭顺在契丹统治下三十多年了。 这样一来，粟末部所要承担的压力就太大了，粟末部内部担忧也在所难免。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求援了。 “若是孤猜的不错，恐怕粟末部还有人想要向大梁求援吧。” 洛轩微眯双眼，说道。 “大王神机妙算，的确如此，不过臣以为伽邪汗不会如此不智向大梁求援的。” 毛骧微微一笑，摇头道。 “嗯。” 洛轩颔首，大梁不会为了他粟末部和契丹来上一场大战的，至少现阶段不会，大家都是聪明人，若大梁当真愿意这么做，恐怕都不会让夏国继续存在下去，而是直接大军再度讨伐了。 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求救大梁，大梁也愿意出兵，撑死也就辽东边军，辽东边军虽强，却还是比不上夏国。 伽邪汗那些人，不会看不到这些，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粟末部的选择便只有夏国。 “传孤令旨，令李靖大将军整顿兵马，时刻准备出征，锦衣卫加大对北方监视，但有风吹草动即可上报，不得有误！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给那伽邪汗些许暗示。” “诺！” —————— “大汗，我等当真要向那夏国求援？” 听着族长宿老的询问，伽邪汗也是犹豫不决，在帐中来回踱步。 “族老，不找夏国，莫非找辽东边军不成？” 伽邪汗叹了口气。 “远水解不了近渴，待得那辽东边军上报到长安，一来一回我等早就支撑不住了。” 族老也是呐呐不得说话。 “只是……” 大梁不久前在和夏国打了一场，若是他们投靠夏国，激怒了大梁又该如何？ “族老，我知晓你的意思，不过那夏王如今不也领了大梁的册封？” “而且，我打探到一个消息。” 伽邪汗声音沉了下来，显然对自己得到的这个消息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那夏王……正是长安的三皇子！” “什么？这不可能！” 族老一声惊叹，又质疑道：“若真是如此，大半年前大梁又何必兴兵讨伐夏国？” “据得到的消息，三皇子奸淫后宫，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只是中间三皇子逃脱，不知怎得到了这东北塞外，更是得了一支私兵，攻灭了高丽……” 族老越听心中越是骇然，一个恐怕的猜想浮现心中。 “族老也想到了吧？” “自导自演？！” “不错！除了这点，我实在不信那三皇子能拿出一支攻灭高丽的私兵，界河那场血战，双方虽损失惨重，却也见好就收，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这个想法二人越是觉得可能，心中不由得对长安的密谋惊惧。那夏王洛轩确实有才能，但是做到这个地步……他们是怎么都不信。 “如此一来，投靠夏国也非不可……” 族老算是同意了下来，长安那边的布局如此之深，所图甚大，与其日后受到剧烈打击，不如现在先投靠。 可怜洛乾背了黑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着这么大的布局…… ------------ 第42章 粟末部求援（二） “粟末部求援在即，选项激活：1：拒绝粟末部的求援，背刺粟末部，乘势北上，白山黑水收入囊中！（奖励一万步卒装备（以夏国都尉府军为标准）） 2：接收粟末部求援，令粟末部内附，接受夏国册封！（奖励粮食四十万石，孔州附近合理增添一座采石场。）” 突兀的选项浮现，让洛轩陷入了沉思，看来形势确实对粟末部不利。 只是这选项…… “来人，传禁军大将军李靖、尚书令萧何、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内侍急匆匆离去，没有多久三人便是联袂而来。 “诸位坐吧。” 三日刚一落座，洛轩便是说道：“毛爱卿，前些日子你说伽邪汗有求援我夏国的想法，孤现在可以告诉你，要不了几天伽邪汗的使者便会到来，此事你与两位爱卿说说吧。” 毛骧呆滞了片刻，就连他都没收到这样的消息，大王是怎得有这样消息的？ 不过大王没说他也便不去问，领命之后转过身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又说给李靖、萧何二人听。 二人越听神色越是精彩，北方竟然爆发了如此大事！ “诸位爱卿，此次孤召见尔等，便是询问诸位，我等是要答应出兵，还是置之不理？“ 洛轩沉声问道，这一次他没有贸然选择系统选项，打算先与众人商议后再做决定。 李靖捋了捋胡须，略做思索，询问道：“大王，臣支持出兵，大军北上，以援助粟末部为名，攻灭契丹，占据白山黑水！” 契丹现在已经是疲弱不堪，当初在孔州各部都损失不小，这么点时间还不足以让其缓过来，更何况在那之后又经历了数次乱子，而现在，粟末部更是直接伙同其余不满的部落造反了。 现在的契丹徒具虎形而无威，正是一举拿下最佳之时！ 洛轩微微颔首，又看向了萧何。 “萧相以为如何？” 萧何思虑得更久，最后才说道： “臣亦支持出兵，只是臣以为，协同粟末部大军防御契丹军即可，无需再北上掀起大战，且不说契丹尚且有着不俗实力。” “若是全面战争乃至于主动进攻，我军纵使能胜也是损失惨重，更何况契丹骑兵众多，若是不打，我军也难以追击。” “再者说，据毛指挥使所言，契丹诸部不合，若是我等试图攻灭契丹，那些部落定然会联合起来，徒增伤亡。便是真能胜，攻灭契丹，也难以统治白山黑水。” “夏国如今百废待兴，若是再大动干戈，且占据白山黑水，定然入不敷出，百姓必又怨言，自古以来便是不缺中原天朝一时攻灭白山黑水乃至于统治此地，只是大多坚持不了多久，当引以为戒！” 萧何想得更多，而且想到治理之上。 他毕竟管理着夏国政事，对这些更加敏感。 白山黑水诸多部落，但是城池根本没几座，游牧乃至渔猎民族，不依靠城池而活。 白山黑水森林众多，根本没怎么开发，这些部落生活在林中，谈何治理？到时候便是陷入无穷无尽的治安战了，而且敌明我暗，被人当活靶子。 “二位皆支持出兵？” 洛轩闻言，略有些惊讶，李靖激进些，萧何保守些，却都是支持出兵相助粟末部。 二者点头，等待着洛轩决断。 许久之后，洛轩才下定了决心。 “萧相，孔州附近有一座采石场，令人将那采石场开采起来，囤积石料” —————— “大王，粟末部派遣使者前来，请求觐见大王。” 毛骧禀报的时候心中却是在感叹，大王当真是神机妙算。 洛轩点了点头，自粟末部使者进入边境时他便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 “大王，是否现在接见粟末部使者？” “带他进来吧。” 洛轩摆了摆手，以手托着下颚，闭目等待着。 不多时，一副部族夷民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对洛轩恭敬叩拜道：“粟末部勿台参见夏王，大王千岁。” 洛轩有些惊讶，来人竟然如此年轻，而且所施之礼也算是完全。 “平身吧。” 突然似乎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锦衣卫偷画送回的伽邪汗的画像，只觉得有几分相似，便是开口询问道： “伽邪汗是你什么人？” 那年轻人对这个问题显得极为意外，回道：“回夏王，伽邪汗正是在下父亲。” 洛轩了然，原来是伽邪汗之子，恐怕还是继承人那种，让此人来，份量倒是足够了。 “还请大王出兵，救我粟末部。” 勿台又是跪倒在了地上，凄声道。 接着便是一番诉苦，又言契丹人如此压迫他粟末部…… “你来意孤已知晓，夏国自然愿意出兵协助粟末部，只是我夏国大军也不可能白白出征。” 洛轩直接打断了他，毫不做掩饰的说道。 勿台愣住了，不是说这些汉人说话都弯弯转转且委婉的么，怎么这夏王…… “嗯？” 勿台浑身一震，连忙回道：“自然，我粟末部愿以牛羊………” “孤不需要这些。” 洛轩摆了摆手，又一次打断。 “不知夏王需要何等报酬？” 勿台询问道，心中有些憋屈，虽然是有求于人，身不由己，但是这般一直被人把握着节奏也着实让他难受，感到无比棘手。 洛轩坐正了身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孤听闻古有草原部族内附天朝，于长城边界栖息，受朝廷册封之事，粟末部仿此例如何？“ 勿台心中巨震，这位夏王比他和他的父汗想的野心要大得多！ 他当即就要回绝，只是便听到洛轩接着说：“无需急着拒绝，孤……夏国不会插手你粟末部内部之事，且会为你粟末部修建城池，紧靠孔州，为我夏国卫戍边疆，若日后夏国有征战，亦可调用粟末部军队以为回报。” “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吧，让你的父汗好好想想。” 勿台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夏国王京的，只感觉浑浑噩噩，整场对话节奏都被对方掌控着。 且叛乱契丹，也是依附他人……粟末部可有未来？ ------------ 第43章 粟末部内附 “不可答应这个要求，那夏国狼子野心，这是想要蚕食我粟末部！” “是极，若是答应了，便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 “若是不答应，契丹大军到来，尔等谁可以令我粟末部免遭灾祸？” “这这这……若真是如此，不如重新臣属契丹罢了。” “愚蠢至极，当真是愚蠢至极，降而复叛，别的不说，那耶律述定然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清算下来，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夏国雄兵十余万，夏王文治武功哪样不强？更是野心勃勃，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北上的，难不成以后我等便能够抵挡了么？不如趁现在降了算了，反正夏王应允不插手我粟末部！” …… …… 伽邪汗冷冷地看着下方几名宿老和各头人不断争吵，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而勿台则在其身侧。 “勿台，可看懂了？” 勿台愣了一下，不过少年也是聪慧，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父汗的意思。 “那几名宿老空有反对，却无有对策，那几人空是赞同，却毫无心性……” 勿台压低着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一分析了在场众人。 伽邪汗冷冽的目光中露出了些许欣慰，自己这儿子到底伶俐过人，自己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几人，一个个看似栋梁，实则无用蛀虫！” 勿台又看向另外几人，那几人泛泛而谈，只是真要分析起来没有几句有用的话，甚至最简单的赞同与否都不曾说出，圆滑至极。 伽邪汗笑了笑，微微摇头：“你错了勿台，任何人存在便是有他的作用，没有无用的蛀虫，看你怎么去驾驭他们。” 勿台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伽邪汗也不再说什么，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众人，目光之中满是威严。 见伽邪汗起身，众人当即收声，看向了他，露出恭敬的神色，他们知道大汗这是要作出决断了。 伽邪汗在粟末部还是有着极强的威严的。 “本汗已经决定，接受夏国册封，尔等无需再议。” 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宿老想要说什么，不过在伽邪汗审视的目光下又都低下了头。 承德四年三月，粟末部归附夏国，伽邪汗自去汗号，夏王在粟末部原领地上设渤海都护府，册封其为渤海大都护，爵封渤海君，拟定于孔州外建一新城归义府，象征粟末部归附之举，又改粟末部王廷所在华州为顺义州，为渤海都护府都护治。 渤海君又遣其子勿台入王京侍奉，夏王又特允其入太学学习。 突兀的消息令白山黑水大震，只是还未等契丹或者大梁反应过来，夏王便又是下令出兵驻守渤海都护府，协同渤海君军队作战，抵御契丹。 当耶律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为震怒，斥责伽邪为白山黑水之叛逆，召集契丹诸部共同讨伐，当即便有几个部落宣布出兵，只是更多的却是在观望，夏国到底没有出兵北上讨伐，不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这是东北两大霸主的争斗，牵一而发动全身，他们不敢轻易涉足。 据传，当天夜里耶律述便是盛怒之下杀死了数名奴隶以宣泄怒火…… —————— “这白山黑水当真莽荒，城池都无有几座。” 听着身旁下属的低咕声，张仪眉头微皱，低声喝道：“禁声。” 这里没有粟末部人在场，但是这番风气还是要禁止下来，免得引来不满。 大王让他领三千兵卒跟随大将军出征，有什么目的他也算是清楚，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应该要留在这所谓渤海都护府中一段时间了。 虽说大王给那粟末部的条件里有不干涉粟末部事务，官员任其自定这样的特权，但是不代表真的什么都不做，难不成夏国大军调动是来做慈善的不成？ 大王信任他，让他处理好这渤海都护府的事情，他自当要小心翼翼。 大军再度开拔，又是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见到一座城池——粟末部的王廷所在，整个率宾地区的治所，华州，如今的顺义州。 粟末部领地其实也就率宾府，领华、益、建三州，如今都成了渤海都护府的领地。 城外，粟末部的人早已等候，为首者身穿夏国所赐下的官服，但是又带着蛮夷之发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止是他，他身后那些人也大抵如此。 夏国大军靠近，那人神色微变，他身后的人也是变色，略微低下了头，最开始那似乎有些不满的神色荡然无存。 “见过大将军。” 那人迎了上来，神态恭敬，只是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李靖身后的大军，特别是看到李靖身后的禁卫时，他的眼皮直打颤。 李靖此次前来，让他带上了半数禁军，甚至包括禁卫在内。 说白了，是来炫耀武力的，粟末部归附，本就是无奈之举，要说多忠心是不可能的，而且，对待白山黑水的部族，只有展现出足够的武力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一昧仁义只会让人觉得软弱。 “渤海君无需多礼。” 李靖也是和颜悦色，再怎么说这位粟末部首领现在身上也是带着渤海君的爵位。 “这位大人是……” 伽邪看向其身后之人，询问道。 张仪神色自若，作揖道：“戍己校尉张仪见过渤海君。” 伽邪心中了然，在接受了粟末部归附之后，那夏王便是设立了这戍己校尉，这一系列举动是什么意思他也心领神会，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伽邪表情和善，又是问候几句，以后和这位戍己校尉少不得打交道。 “大军舟车劳顿，不若且进城安歇，再议军事？” 李靖提议道。 伽邪颔首，道：“理应如此。” 身后那些领了夏国官职的粟末部人连忙让开道路，让大军进入，却是不断打量着这支军队，神色晦涩难明。 他们知道这支军队远不是夏国全部兵力，半数都未必有，可能也就三分之一左右，但是就这精锐程度，恐怕便足以踏平粟末部了。 要是他粟末部也有着这样一支军队，就算独自面对上那契丹人又如何？ 到底是实力不济……想到这里，那些宿老神色更为复杂，最终长叹。 ------------ 第44章 再战契丹！ “都督，夏王信使，言契丹入寇，侵犯夏国边疆，请都督出兵相助。” 襄平城内，英国公韩仁听着手下的汇报，露出无言之色，哭笑不得。 这……这三皇子殿下是真不要脸了，他辽东边军就在这襄平，对白山黑水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粟末部起兵反叛，不再服从契丹，三皇子殿下乘势把别人收入囊中，结果现在又说契丹犯边，请求援助…… 但是那三皇子殿下的信使又合情合理，再怎么说现在夏国是大梁藩王国，夏王是陛下亲封的王，而且爵同亲王，契丹犯边，他确实有相助的理由。 如今夏国使者来了，倒是的确不好不闻不问，否则对方若是以此为宣传，便是打的长安的脸了。 只是……长安那边对夏国的态度不算明了，但是他也可以看出来至少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虽然在这襄平，但是对长安的事情也不是睁眼瞎。 若真是完全不会看形势，且在长安没点自己的耳目，他就混不到这个位置上。 长安那边的态度让他也是两难，出兵相助否…… 思忖良久后，英国公道：“让人回复夏使，就说我辽东边军需要请示长安，不得擅自出兵。” 侍从了然，这是婉拒了，请示长安？这一来一回仗都打完了。 不过这也算是充足理由，若是没有长安命令，擅自调动大军确实是大罪。 “慢着……再加上一句，愿以万石粮作援助。” 英国公又说道，至少是给了些好处，也好有个交代，侍从应声后匆匆离去，再回来禀报时，那夏使已是离去，而且心满意足。 这倒是有些出乎了英国公的意料，因为在侍从的描述下，那夏使是当真直接离去的，没有半点想要逗留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恐怕那夏使本便没想过能过成功，也是，大梁的军队真愿意出动才怪呢，能赚取些好处已是不错了，这恐怕也是三皇子的目的而已。 “这三皇子，当真是难以打交道啊。” 英国公叹了口气，遥望着东方，仿佛能看到对峙的契丹、夏军，无论哪方赢了对大梁都不算坏事，作壁上观，当为上策。而且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或是到了需要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 耶律述沉声询问道：“夏军可有动静？“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夏军营寨，那里夏字旗飘荡，更是有着大纛。 见大汗问话，亲兵连忙说道：“回大汗，夏军营寨之中除有军队日夜巡逻外，无有其他动静。” 耶律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大感棘手。 这李靖……似乎比起那孔州都尉云驰羽更难对付！ 他大军来此，却是发现夏军安营扎寨，与那华州……现在叫什么顺义州互为犄角，彻底弥补了顺义州地势上的缺陷，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局面，让他怎敢下决断？否则大军溃败，他百死难辞其咎！ 至于绕过顺义州插入敌军腹地，进攻建、益两州他便更是不敢了，顺义州之后不是没有军队的，别的不说，夏国那孔州都尉府便是虎视眈眈。 一旦这样做了，那边也会陷入前后夹击之势！ 对孔州都尉府他心中有些惊惧，当初那一战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该死，这些汉人，当真是阴险狡诈！” 耶律述心中骂道，哪怕对方的意图没有半点遮掩，哪怕他也能清晰知晓，但是就是无破局之法，这是阳谋！ 契丹耗不起，别的不说，此次契丹大军是诸多部族联军，不比夏军，若是战局不利或者耗时太久，那些个部族绝对会退出战争的。 他们坚持不了太久，否则一直维持大军，缺少劳动力，又得维护，耗费太大，小部族根本支撑不起。 “让人去叫阵！” ……………… “将军，契丹军又在叫阵。” 李靖捋须轻笑：“无需理会。” 如今契丹军汹汹而来，正是气势最盛之时，此时当避其锋芒，与其硬碰硬实属不智。 见无论如何叫阵夏军都不出战，契丹人有些坐不住了，只得不断骚扰，却又不敢真正攻城或是攻打营寨，数日后，一部夏军拔寨而起，契丹人大喜，正要应战，只是刚有动作，夏军又驻扎了下，再度扎寨。 双方距离更近了些，只是夏军还是没出战的意思，接下来十余日夏军前进数次，而到了最后反倒是契丹军往后退上几分。 “这样的局面，若不打破定会被那些夏军逼的士气溃散，且再无立足之地！” 耶律述沉声道，这样的场面超出他的预料。 “大汗，我愿意出战，进攻夏军营寨！这一退再退，契丹人难道怕了他夏军不成？！” 帐中一头人走出，大声道，让在场众人神色都难看了下来。 耶律述也是眉头紧皱的看着他，随即又松开了眉头。 “也好。” 耶律述点了点头，又似乎不放心似的说上一句： “白耗，若事不可为不可恋战。” “大汗尽管放心，我定然让那夏人有来无回！” 白耗拍着胸脯，大笑着，看向身侧其他契丹本部将领眼神中似乎带着嘲笑。 待他离去后，帐内才有冷哼几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此次便让他头破血流！” 有人不由得低声骂道，却是跟着上一任契丹可汗征战的老将。 上一任契丹可汗统一白山黑水各部，其中征战定是少不了的，而这些本部将领常年作战，比起其他部族而言，战争经验无比丰富，耶律述也要仰仗这些人。 耶律述心中也是冷笑，既然对方这么主动，他也不介意送上一把，削弱其他部族的实力对他而言没有坏处，而且说不定真能打开局面？ ------------ 第45章 贪功冒进 “杀！” “契丹蛮子，受死吧！” 整个夏军营寨之外，喊杀声连绵不绝，营寨之外早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数不清的白山黑水部族的尸体，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军队。 但是相同的是，他们身上都插着箭矢，皆是死在了箭矢之下，还未靠近营寨便是损失不小。 战场之上还有着数不清的战马，失去了主人之后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而更多战马则是失去马腿倒在地上嘶鸣。 白耗脸色铁青，到了现在他已经是清醒了过来，契丹那些老狐狸都没有选择进攻，他凑个什么热闹？ “突围！” 白耗大喝一声，带领着本部的骑兵转向，试图突破逐渐包围起来的夏军。 “休想得逞！” 负责围堵的将领冷哼一声，亲自逼近其退路，与敌军杀在了一起，拖延着时间。 等大军彻底合围成功，便是能够彻底吃下这支军队。 在远方观战的耶律述坐不住了，他是要削弱其他部族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开局面，而不是让这支军队彻底折损在这里，毕竟再怎么算这也是他契丹的军队。 “传我命令，出兵策应！” 迅速一支契丹军冲出，杀向了营寨，而与此同时顺义城中也冲出来一支粟末部骑兵。 夏军营寨之中似乎也早有准备，当即分出一支部队堵截，二者战到一起，杀得难解难分之际，粟末部骑兵赶到，前后夹击之下那支契丹军顿时大败，留下一地尸身后狼狈逃离。 这一战让耶律述心神一震，不敢再派出大军策应，不多时白耗所部彻底被围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喊杀声渐停。 “投降！” 感受到抵在自己脖子前的那柄剑的寒冷，白耗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一刻他感到无比恐惧，那是死亡的气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我愿降！” 见大局已定，远处的耶律述无可奈何，可这个时候，夏军又动了，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契丹阵地，不止是他们，粟末部大军也动了，跟随夏军杀了过去。 这下是让契丹人都始料未及，不曾想敌军会突然进攻，虽不算仓促交战，但也准备不足，一番交手之下大败，退出阵地后撤十余里。 可正当耶律述要重组大军，并组织游骑反击之时，夏军又停住了，在原有的契丹阵地上安营扎寨，再度坚守，让耶律述无计可施，气得吐血。 ………… “大将军当真是用兵如神！” 营寨之中，伽邪向着李靖赞叹道，这次他倒是心悦诚服。 兵法被这位夏国的大将军玩得是如此炉火纯青。 “非我之功，全赖将士浴血奋战。” 李靖笑了笑，也没有居功。 伽邪心中咋舌，这些汉人就是喜欢这种自谦的弯弯道道。 “大将军可要继续追击？” 伽邪询问道，其实他是想追击的，契丹军败退，正是好时机。 “不可，虽胜一场，但是契丹军未曾伤及元气，贸然追击未必能有所收获，若是中了埋伏更是功亏一篑。” “且如今营寨未稳，距离城池愈远，贸然追击易被包抄，不智，步步为营，诱敌来战，借此俘虏敌军，此为反客为主之法。” 伽邪颔首，虽然他还有些想法，但是此次到底以李靖为帅，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他心中却是不以为意，这李靖，虽说善用兵，但是太过保守，一味追求稳妥，让他不免轻视。 回到安置粟末部军队的营帐之中，伽邪越想越觉得李靖实在是不堪大用，方才的心悦诚服此刻又荡然无存，敌军败退，正是追击之时！ “阿古逎，本都护想要亲自领我粟末部大军追击，打契丹一个措手不及！” 伽邪叫来族中一名支持他宿老，沉声说道。 阿古逎一惊，连忙说道：“大汗……” 伽邪一瞪眼，阿古逎也连忙反应了过来，立刻改口：“大都护，何须如此？如今那夏将步步为营，稳打稳扎也不失为良策，而且主要作战都由他们夏军承担了，岂不美哉？” 在他想法中，既然夏军这么“义气”，承担大部分作战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而且还是肉眼可见可以打赢的情况，这样一来他们还可以顺势保存实力。 生活在白山黑水的部族，哪一个不知道保存实力的重要性？只要部族还有着足够的事了，谁都要礼让三分，他们加入契丹但是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直保持着极大的独立性不就因为这样么？ 伽邪却是摇了摇头，抱有不同看法：“若是以前自然极好，但是现在我粟末部已是内附了夏国，若是什么都不做，未来定会被人看轻，不利于我部，而若是夏国觉得不值当，对我部便是灭顶之灾！ “此时契丹新败，军心定然不稳，反之，我军士气可用，正是一举建功之时，到时候才能有更多话语权。” “而且，趁着这个机会，定能斩获无数辎重，能壮大我族！” 恐怕这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心话。 阿古逎神色闪烁，对伽邪的话不怎么认同，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便如此吧，吩咐下去聚集我本部兵马，随我追击！” 见阿古逎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伽邪直接下了决断。 见大都护如此坚持，阿古逎也只得遵守，只是心中还是嘀咕不已。 不多时粟末部大军便是聚集，族中青壮翻身上马，手持马刀。 “契丹屡屡压迫我族，伤我兄弟姐妹无数，今日我等便要让那些该死的契丹人知道我粟末部也不是好惹的！杀！” “杀！” 大军浩浩荡荡冲出，尘土飞扬，当传令兵把这件事情传到李靖帐中之时早已经是追之不及了。 “那伽邪竟然如此不知轻重，贪功冒进！” 在李靖帐中议事的张仪神色也是大变，有些气急败坏，他这些日子也算是粗通军事，以往只是纸上谈兵，这些日子才是实践，自然知道这贪功冒进是兵家大忌。 张仪提议道：“大将军，当务之急应遣一快骑去追回，以免铸成大错！” 李靖却是轻笑一声，脸上丝毫不见着急。 “无妨。” 李靖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张仪一怔，眼神闪烁间便是明白，大将军心中怕是早有打算…… ------------ 第46章 将计就计，伽邪战死 “我看那契丹人是外强中干，不过如此！” 伽邪手刃一名契丹骑兵，哈哈大笑着，身后粟末部骑兵随他冲锋，那契丹军竟是被一冲而垮，狼狈而逃。 “大汗，可要追击？” 有人舔了舔嘴唇，意动地说道。 “追！“ 伽邪大笑，心中最后那丝谨慎荡然无存，甚至连叫其大汗都有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杀！” 数千粟末部骑兵高呼杀声，冲杀而过，策马疾驰，而对面的契丹人顿时溃散，不断往后逃窜。 一连追击数里，又是斩杀了数百人，伽邪所部一路冲杀进一处谷前。 “大都护，前方山谷，恐有设伏！” 骑着战马跟在伽邪身旁的阿古逎看到前方场景，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伽邪丝毫不以为意，道：“契丹人狼狈逃窜，一连被我等追击数里，并非虚假，莫非其数百人丧命就为了引诱我等？” “此时退去，不尽全功，粟末部的勇士，随我杀！” “杀！” 伽邪没有再听下去的意思，帅部直接冲入，阿古逎见事已至此，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又是走了一里之地，前方契丹大军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契丹人的马体力耗尽，正是我等良机！” 伽邪大喜，正要亲自指挥冲杀，只是突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 “轰隆隆……” 伽邪心中警觉大起，猛的停住战马，马匹一声嘶鸣站定住了，下一刻便是巨石落在其身前。 两侧山体中不知何时探出契丹兵无数，滚滚巨石落下，声音若雷震。 伽邪头皮发麻，尖锐着吼道：“转向，突围！“ 阿古逎也是高呼：“保护大都护！” 好不容易引诱到粟末部的契丹人怎肯放过这个机会，更多的滚石圆木落下，顿时人仰马翻一片，而远处骑着战马的契丹人纷纷下马拔出马刀，向粟末部杀来。 在这样的地形，又有大量落石圆木堵路，下马作战更为容易。 喊杀声一片，整个山谷内乱作一团，甚至都快分不清与自己作战的是敌是友。 “滚开！” 伽邪怒吼一声，一刀劈死了试图阻拦自己的契丹兵，便是要冲出，只是又有数人围了过来。 “大都护，我等殿后，速速离去！” 阿古逎带人杀了过来，与那些试图阻拦的契丹人斗在一起，身上挂彩，血色极为刺眼。 “走！“ 几人突围而出，只是身后粟末部大军便是没有这么好运气了，数千骑不过片刻便是寥寥无几，虽然这不是粟末部全部兵力，但是也足以让粟末部元气大伤。 “追击！” 契丹将领见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大喝道，随即又有人吹起来追击的悠悠号角。 一连跑了数里地，只是身后追击不断，好几名护卫在侧的人已是战死了，甚至其中还有着一位宿老！ 伽邪心中满是愧疚和懊悔，痛苦地说道：“此事因我而起，他们盯上我了，难以走脱，你们离去，我为你们垫后，他们围杀我，定然不会追击你们！” “大都护，你在粟末部就还在！” “离去，辅佐勿台，勿台如今还在夏国王京，之前谈的条件若是夏国未曾谈起便无需多言，凡今往后为夏国命是从！” 伽邪焦急地说道，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一次大损之后只有老老实实当狗，粟末部才可以活下去。 “大都护！” “咻！” 突兀一箭，从远处射来正中伽邪胸口，钻心的痛苦令他瞪大了眼。 阿古逎等人也是被这突兀的一幕惊呆了。 “走！粟末部……就靠……你们了……” 伽邪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说道，只是气息越发虚弱，最后彻底断绝。 “大都护（大汗）！“ 他们刹那间悲从中来，虽然此次劫难皆因伽邪贪功冒进而起，但是到底是他们的首领。 伽邪胯下的战马也是察觉到主人的逝世，嘶鸣着。 “走！“ 阿古逎一把拖过伽邪遗体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赤红着脸怒喝道。 几骑再度加快了几分，随即一头冲进了一座林中，契丹大军也浩浩荡荡冲杀而来。 “杀！” 突然间，喊杀声四起，林中冲出无数士卒，四面八方无有漏洞。 阿古逎几人大惊失色，以为契丹人竟然在这里还有伏兵，正要拼死一搏，只是下一刻却是看清了旗帜，是夏军旗帜！ 是援军！ 大起大落令阿古逎几人心脏狂跳，只是到底心中石头落下。 反观那追击的契丹将领则是脸色大变，这林中……是埋伏！ 该死，阴险狡诈的夏军反过来埋伏了他们！ “撤退！” 他怒吼道，一切仿佛发生在不久前，只是身份却是调转了过来。 只是难得包住了圈子，夏军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大批夏军冲出，将口子包的严严实实地，根本无路可退，更别说林中满是树木，也施展不开。 契丹人被这突兀的一幕弄的满是慌张，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且士气全无，顿时场面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我乃夏国禁军大将军，降者不杀！” 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战场，令那契丹将领心中一震，顺着声音看去，那人一身戎装，威武不凡，身旁那些重甲兵卒护卫在侧，再加上他刚刚喊的话……对方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夏国的禁军大将军李靖！ 契丹人要与夏国交战，对这位禁军大将军自然是熟悉无比，对方的声音可谓是如雷贯耳。 “这是反计！” 或许是福至心灵，那契丹将领却是突然想明白了一切，那粟末部贪功冒进追击被埋伏为真，溃败也是为真，但是……那李靖将计就计在大军追击路上设伏更是为真！ 这得是多么恐怖的推演能力才能够在正确的地点设伏？这种事情稍有不慎便是功亏一篑且损兵折将，而且对方既然早知道会有埋伏为何还不阻拦粟末部？除非…… 那契丹将领猛的回神，已经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粟末部，嘿…… “噗嗤！” 一名夏军称其不注意刀剑刺进其胸口，实现模前隐约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喜。 斩将……足够令其升上好几级吧？ 承德四年四月，渤海大都护伽邪贪功冒进，近六千余粟末部士卒葬身谷中，夏军禁军大将军李靖领兵驰援，只是到底来不及，未能救下伽邪，然粟末部宿老阿古逎及一干人等却是安全回返。李靖又于路中设伏，一举覆灭契丹近万追兵，俘虏数千人，契丹元气大伤。 此消息传至王京时，伽邪之子勿台当即昏厥，最后在夏王洛轩下令御医救治这才醒转，只是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与契丹不共戴天，不报此弑父之仇，罔为人子！” ------------ 第47章 孤注一掷 “还请大王允我领兵，为我父报仇！”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神中满是悲怆，向他请求的少年，洛轩也是露出同情悲愤之色，却又带着安抚地劝慰道： “勿台，孤知晓你为父报仇心切，只是兵家大事岂能意气用事？若是你有了个三长两短，孤怎得安慰你父在天之灵？” “眼下你当重新振作起来，完成太学的学业，放是当下你应该做的事情，来日方长，想来你父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去战场上为他报仇。” “孤答应你，日后若有机会，定然会让你亲自处决那契丹可汗的人头以解你心头之恨，孤对你寄予厚望，切莫感情用事。” 洛轩声音真挚诚恳，似有着一片拳拳之心。 勿台还想说什么，只是洛轩又喝道：“莫非你还想到那战场上以身犯险让你父不得安宁不成？！” 勿台脸上顿时露出羞愧的神色，又露出几分感动。 “大王此番话令勿台醍醐灌顶，勿台定不负大王厚望！” 勿台学着汉人的模样作揖，又是告辞，这才离去，只是在他转身走后洛轩便是换了副面孔，脸上哪还有半点方才爱惜、同情怜爱若长辈之神色？甚至于他的嘴角还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了些 死的好啊！那伽邪当真是死的好啊！ 粟末部臣服契丹这么多年了都还是抱着反心，不曾安生，就已经可想而知这个部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更别说这位伽邪，不但造反，内附了他夏国后也不听话。 之前是守他粟末部自己的城池，其自然还安分，但是这一有起色把战线推了出去，便马上是原形毕露，战场上私自带着自己部族兵马出战追击敌人，这样的事情真要追究起来，不说造反，也是大罪！ 战场无小事，这样一件事情很多时候便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不过李靖倒是知他，而且能力卓绝，竟然能将计就计，反将了那契丹人一军，契丹、粟末部各自损失惨重，而反观夏军损寥寥，甚至收获了不少战马，当真是让他开怀。 他们两败俱伤了，那他夏国便是渔翁！ 这勿台年少，还是太过天真，比起他的那个父汗可要容易掌控得太多了，别的不说，只要把他留在这王京两三年，他绝对能将对方养成一个废人。 只要张仪那边给力点，彻底渗透粟末部，渤海都护府便当真能变成渤海都护府！到时候勿台这个接过渤海大都护头衔的少年，便只会剩这个名头，或许再过段时间，这个名头都不会剩下。 真正吞并了渤海都护府的土地，便是有了眺望整个白山黑水的桥头堡！ —————— 当契丹残兵逃回的越来越多，逐渐知晓全过程，得知一路追击甚至想要借此冲击夏军，携带大胜之威，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的反攻大军被反过来设伏，几乎全军覆没之时，整个契丹王帐之中是一片死寂。 若是之前那场大战被击溃，杀得契丹大军丢盔弃甲，其实也不过损失数千人，哪怕算上这些日子大小交战，全部加起来也不如这一番损失。 这一次……当真是伤筋动骨了！ 白山黑水的契丹本部，人口可不算多，哪怕算上其他臣服契丹的部族，可用之兵也实在有限，连番大战近两万人的损失，耶律述也有些吃不消了。 而最令人忧愁的反倒不是这个，是损失如此巨大，但是却没有多少战果，甚至被步步逼退…… “我们……还是小看了那李靖，他对我等这番设伏再突袭竟然早有准备……” 耶律述声音中带着沉重，帐中各部头人心情也是沉重到了极点。 这损失的可不只是他契丹的大军，还有其余各部兵马，对于能不能平定粟末部叛乱他们反而不是多在乎，反正该头疼的是契丹人。 “不过，夏军不可能一直赢！这番他大胜了一场，士卒定然心生骄傲，正是我等反击之时！” “本汗麾下探子已经摸清了那夏军驻扎之处，那夏军覆灭我大军后更是推进数里，远离营寨，无有多少防范！” 说到这里，耶律述眼中更加冰冷，扫视诸多头人，缓缓道：“这一战便是决战，若是功成，夏军功亏一篑，我等反败为胜，诸位可有异议？” 那些头人有心反对，毕竟这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去送死的可都是自己本部的兵马啊！ 按照惯例，他们诸多部族出动的兵力加起来不会低于粟末部本部的军队，而看耶律述这架势，想来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恐怕又是数万大军的调动，一想到这里他们心中便是不愿。 只是这些不愿对上了耶律述那冰冷的眼神便是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打了一个寒颤，契丹可汗，可从来不是在和他们商议，这是通知！ 若是这一次他们不同意，恐怕契丹大军下一个要打击的目标就成他们了。 粟末部反叛之后，契丹内部可没有多少大部族敢直面契丹铁骑。 “我不同意。” “我部愿出兵随大汗出征！” …… …… 一时间无论心中愿意与否，都纷纷出声。 耶律述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又重新振奋了起来，至少，契丹的威势还在！ 吩咐下去，整顿兵马，今夜便随本汗反攻！ 契丹，骑兵居多，骑兵来去如风，又常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十分适应周边环境，夜袭也能有着相当环境。 如今，耶律述便打算来一场大规模的夜间突袭，一举攻破夏军驻地，彻底逆转局势！ 毕竟如今局势耶律述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被对方步步为营，稳打稳扎的击退，无功而返，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这是一场豪赌，也是一次孤注一掷，但是对这场豪赌他有着相当自信，他的铁骑，可不是吃素的，当年父汗可以率领契丹铁骑横行白山黑水，一统诸部，如今他也可以率领契丹铁骑冲溃夏军！ ------------ 第48章 决战 夜幕低垂，平整度荒地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中。偶有狂风掠过，带来凉意，枯黄的野草沙沙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雾，风中带着些风沙，让人眯起眼睛，看不清远方的景象。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风的呼吸声，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添几分神秘。 只是片刻之后，便是大地上传来轰鸣和震动，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响声。 风更甚，只不过这次不是掠过的狂风，而是大批骑兵行军带动的飓风。片刻时间，便能看到浩浩大军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侧，狂冲而来，其疾如风！ “大汗，那夏军驻地当真在这前方？” 耶律述身旁之人低声询问道，言语中带着些许疑虑，似乎觉得不该。 “探子每个时辰一报，所报当无误，那李靖，虽说胜上几场，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骄傲自满，没了谨慎！” 耶律述冷笑道，任由风中沙粒刮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丝丝疼痛却无任何动作。 这偌大的荒地，平整无阻，正是骑兵大军纵横驰骋最佳之地！契丹不善攻城，但是野战他自认无有敌手，在这样的地形之下，哪怕前方夏军有再多也会在契丹的马刀下崩溃，沦为被屠戮的对象！ “怕那李靖或有准备。” 耶律述冷汗一声，说道：“准备？纵有准备又如何？不过是些许围篱，最多有些拒马，只是那点东西，又如何阻拦我契丹铁骑？！” 耶律述大笑几声，言语中满是自信，今晚，定要扭转乾坤！ 他身侧的契丹本部将领欲言又止，不过看到自家大汗决断，且现如今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再想起探子的回报……应当没有差池，也便心安了下来，沉默着跟随大军前进。 又是行进数里，前方夏军营地已隐隐可见，规模不小，一看便知道是大军所在之地。 看到这一幕耶律述精神大振，因为就他看到的，守卫寥寥无几，只有些巡逻之人，那些巡逻的夏军见到他们似也是大惊失色，手忙脚乱。 如此看来，显然对契丹大军出现在这里根本没有准备，或者根本没有想到过！ 他契丹方才大败而归，谁又会想到立马便卷土重来发动总攻？更别说会恰好被他契丹的探子找到对方所在！ 只是若有若无的，营地前似有布匹遮挡着什么，像是遮挡可能会出现的大雨，应当是辎重，耶律述更是欣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辎重要放在这外面，想来也是这荒地之中也没什么布置和可安放之地。 耶律述自己说服了自己，而且看来这个想法应当为真，顿时杀心大起，该死的夏军，该死的李靖，把他逼迫的如此之惨，若非是夏军，他契丹何至于此？ 若是当年高丽…… “夏军应当在营帐之中歇息，正是我等杀敌之时！杀！所有斩获，无需上缴！” 耶律述怒吼一声，杀伐之音响彻整个战场，饱含杀意。 “杀！“ 身后的契丹铁骑也是跟着高喊，带着无比的兴奋与刺激，像是饿狼一般，只因为耶律述的最后那句。 夏军也好，梁军也好，天下所有军队，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刺激，这与攻破城池不封刀无异！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耶律述已经是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打赢！ 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刻的契丹大军，如狼似虎！ 烟尘滚滚，马蹄带动漫天黄沙。 那些巡逻的夏军，怎的突然不慌乱了？他们靠近了那些布匹……做什么？ 只是下一刻，他的瞳孔却是紧缩了起来，只见那些夏军猛的拉开布匹，露出里面的场景，那是……成片的床弩，已经早已经准备好的夏军藏在里面！ 他曾经在大梁的军队见过这样的东西，那一次，契丹一万多人全军覆没…… “轰！” 刹那间，若神罚的巨大弩箭冲出，遮天蔽日，极速远超马匹，只是刹那，便到了近前！ 只觉得身侧传来飓风，随即便是无穷无尽的惨叫声，以及摔落在地的闷声，更有嘶鸣不断的马声，以他对马的了解，那些战马，怕是直接断了马腿…… 只一瞬，契丹大军损失惨重，巨大的弩箭一箭三雕比比皆是。 他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甚至不敢回过头张望，猛的抬起头，怒吼道：“保持冲锋！”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冲出一条路！ 而且，他有信心，只要让他逼近，便能瞬息间让那夏军土崩瓦解！ 剩余契丹骑兵一顿，也是紧跟其后，马蹄直接踩过前方战马或是跌落在地的契丹人的身体，这一下又是数不清的惨叫，而更多人则是直接没了声息。 见这一幕，那些夏军也是没有慌乱，迅速更换了箭矢，调准床弩准星。 又是两轮齐射，纵使损失惨重，耶律述眼中却更是明亮，他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夏军的脸了！再给他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就好，就能杀过去了…… “扑通！” 摔落在地的那一刻，耶律述整个人都懵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胯下的战马突然哀鸣然后往前倒下，随着手臂摔落在地上传来的剧痛，他挣扎着看了眼身后，剩下的契丹大军不少都是突兀的摔落在地上，像是集体中了什么巫术。 只是他眼神突然一凝，随即瞪大，目光呆滞，地上，有着东西……这漆黑的天色，是他发动夜袭的极好时机，也是对方遮掩的最佳时机…… 地上那大部分埋在泥沙里但是露出一处的三角铁，成了葬送他的神兵利器！ “杀！” 成群成片的夏军杀出，整个军营喊杀声冲天，火光高照，哪有半点休息的模样？ “啊啊啊！“ 耶律述痛苦且无意义地嘶吼着，到了现在，他哪还能不明白，他又中了那李靖的计！这是怎一个神鬼人物，竟是将他揣测得毫无隐私！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耶律述低吼一声，哪怕手上剧痛，怕是已经摔断了骨头，他也不在意了，一把骑到身侧主人已经死去的战马上，猛的调转马头。 “撤！” 承德四年四月，契丹可汗耶律述于夜中发动大规模反攻，李靖借天时地利迷惑，又布下重器，契丹大败而归，仅这一战，契丹死伤三万有余，只是耶律述逃脱，不知所踪。 一战定乾坤，契丹再无力南下， ------------ 第49章 大战落幕 “启禀大王，此次与契丹作战，大军死五千三百五十二人，伤六千七百二十五人，另有一千四百二十一人不知所踪。” 听着下方萧何的汇报，洛轩只是闭着眼没有说话，这是兵部统计的整个战役下来夏军的总伤亡，当然，这里面没有包含上粟末部的军队，否则这个数字得翻上一番。 见洛轩似乎没有反应，萧何又接着说道： “大王，此番出征，那契丹折损数万兵马，再无力南下，且若是微臣猜的不错，契丹定然会再乱上一场，哪怕那耶律述逃脱，也无法再聚合契丹。” “此，乃大胜！” 洛轩猛的睁开眼，萧何说的，契丹恐怕要崩溃说到他的心坎去了。 崩溃的契丹，混乱的白山黑水诸多部族，才是他要的白山黑水！ 契丹的存在让他总是如芒在背，而这一战，算是彻底把契丹脊梁打断了，那第一任契丹可汗所整合的契丹将会分崩离析毫无意外。 那耶律述此次再败，威望全无，且再也无力统合诸多部族了。 “不错，大胜！” 洛轩高声道，响彻思政殿。 “传孤令旨，即刻将这个消息传遍我夏国八郡及渤海都护府！” 这一年下来，夏国重新整合地方，原高丽五郡被分为八郡，以方便洛轩更好的统治这半岛。 “诺！” 萧何也是脸上带上笑意，这样的消息，确实需要布告天下，也好令百姓振奋，归心朝廷。 事实上，到了现在大部分百姓也已经是归心了朝廷了，至少不会对朝廷政策太过阳奉阴违，而吏治如今到底国家初建，还是清明之时，一时间倒是各地都显得欣欣向荣，吏治严明，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这件事情传出去能让洛轩的声威再上一层楼！ 正当萧何准备离去时，洛轩又开口了：“慢着萧相。” 萧何露出疑惑转过身，询问道：“大王还有何吩咐？” 洛轩冷笑一声，悠悠说道：“将这封奏报抄录一份，传至长安吧，我等身为大梁臣子，在这白山黑水打了一场这样的大战，难不成不应上奏天子？” 洛轩在臣子和天子两个词语之中咬得很重，再配合上他那神色，意思不言而喻。 萧何迟疑片刻：“大王，此事是否不妥……” 洛轩缓缓道：“没有不妥，萧相，这样的事情瞒不住的，而且隐忍不发固然能够避免关注，但是刀锋到底不能久藏，否则会令人轻视的，只有知道你真的有刀，而且真的会去用这把刀，那些人才会避其锋芒……” 萧何思索片刻，再拜道：“臣受教，臣即刻令人抄录送去长安。” “去吧。” 洛轩摆了摆手，目送着萧何离开宫殿，这才又拿起奏报看了又看。 眼中神色闪烁，明晦难辨，李靖的才能超乎他的意料，或者说应该在情理之内，否则堕其名声，而夏军的战斗力也超出了他的预计。 或者说夏军战斗力一直都是那样，毕竟其中当年的高丽降卒占了不少，但是在李靖手上能发挥出更大的实力。 而若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对上辽东边军如何？若是从辽东打进去…… 良久之后，洛轩才放下奏报，看向另一封，那是拟定军功和晋升的名单。 —————— “三皇子殿下……当真打赢了？” 英国公看着手上的情报，呐呐道。 这白山黑水发生这样的大战，辽东边军自然时刻关注着，力度比起交战双方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在辽东的情报网都动用了大部分，只为了时刻知道这白山黑水的信息。 而现在信息传来，却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以为这场仗恐怕旷日持久，打上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毕竟这可是十余万大军的交锋。但是没想到仅仅持续了一个月，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结束的速度之快让他始料未及，甚至从战争爆发他便立刻传信息回长安到现在朝廷的命令还没到呢，战争便结束了。 而他一开始以为二者会两败俱伤，至少也是损失惨重，结果战局却是一边倒的结束了。 看着手上更多的细节，英国公心中忌惮，真要说起来，这李靖其实并未与契丹人打上几场，寥寥几场交锋便是拿下了这般战果！ 而夏军伤亡有限也是因为李靖的布置，至于粟末部的伤亡被他直接无视了，他又怎会看不明白？恐怕那粟末部被那李靖当做诱饵了。 当然，这一切都非刻意为之，却又都这般出现，只能说这李靖能够用起这周边可用之机当真是精准。 只是这等人才，却是在三皇子手上，而不是为朝廷效力，当真是可惜了。 看着情报，英国公心中是打定主意，一定如何也要将三皇子殿下劝回，至少要消弭长安和夏国王京的矛盾，否则十余万夏军在辽东塞外虎视眈眈……那种场面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位三皇子殿下野心极大啊，如今把那粟末部变成了什么渤海都护府，想来要不了多久损失惨重且失去了大汗的渤海都护府会真正置郡县。 这是要插手白山黑水了，而且情报上还说，夏国不断征用民力开采石料，在渤海都护府中建造新城，这是要蚕食而且真正的吃下白山黑水的节奏啊。 而现在白山黑水诸多部族，谁能够阻挡夏国？ 想到这里，英国公心中更是不安，想到了什么，取过纸张与笔墨，便是写下了一封信件。 “来人！” “将这封信送至长安，呈于陛下，切记不可有半点耽搁，此事严重，可懂？” 亲兵郑重地点头应声，然后匆匆离去。 这样的事情他英国公韩仁可决定不了，要由陛下决断，白山黑水诸部损失惨重，契丹崩溃在即，是那夏国机会，未尝不是大梁的机会！ 他是想要让天家父子重归于好，但不是喜欢以肉侍虎的傻子，若是让老虎吃饱了肉，变得更加强壮了，恐怕下一步就是要吃人了！ ------------ 第50章 奏报入长安 御书房内，洛乾批改着奏章，纵使外边天色已黑，真要论起来他算是个极为勤勉的天子了，至少比起在他之前的那几位把大梁搞的差点崩溃的天子来说。 突然，急匆匆的脚步传来，打断了洛乾的思绪，让他有些不悦，不过看清来者便是耐下了性子。 “陛下，夏国的奏报。” 李睿恭声道，同时手上递过一封奏报，洛乾身边随侍的内侍孟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下，取过奏报后又转呈给洛乾。 “夏国的奏报？” 洛乾眉头一挑，这倒是出乎意料，自从册封完他那个逆子之后，夏国几乎就没有任何奏报往长安传达过，像是两不相干一般。 对于大梁和夏国的关系……准确来说是他和老三的关系他心里和明镜似的，这种情况也无可厚非，恐怕那个逆子还抱着狼子野心想要犯边呢，他也从来没有放心过。 所以此时会收到夏国的奏报才真是让他意外，难不成那逆子想要低头不成？ 洛乾心中冷哼一声，不过到底还是带上些许期待，如果可以他也想辽东能真正安定下来，最好白山黑水乃至于高丽半岛都彻底归入大梁的统治。 “念吧。” 洛乾缓缓闭上了眼，听到吩咐孟公公连忙拿起奏章打开，一五一十的将奏报所言念出。 “……粟末部内附……封渤海大都护……契丹犯边……斩首……大胜！承德四年四月。” 读着读着，孟公公额头上已满是冷汗，若是这封奏报换做是辽东边军的，那此时他一定满是喜色，这可是大捷奏报，但是现在… 洛乾脸色也已经是黑到了极点，压抑着怒火，沉声说道：“那个逆子……这是在威慑朕么？” 虽说是疑问句，只是洛乾脸上却满是笃定。 感受到陛下的愤怒，李睿也是打了个寒颤，他万万没想到这封奏报居然是这样的内容，心中不由得叫苦。 “陛下，这……夏王大胜，奏报长安，应当只是为了向长安报喜……” 李睿犹豫半晌，呐呐地说道，只是说着说着他便停下了，对上了洛乾冰冷的眼神让他不敢再说下去。 洛乾冷笑几声，道：“若是那逆子还在长安之时，朕可能还会信这番话几分，只是那逆子现在已经不在长安了，已经是无需‘韬光养晦’了，爱卿自己信这番话么？” 李睿沉默，不得不承认这倒是事实，报喜的？他信么？如今的三皇子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更是固地自守，又怎会在意这长安的看法？ 而且……他心中轻叹，陛下还是对三皇子在长安韬光养晦，暗自培养势力，恐怕早有二心的事情耿耿于怀，难以消除。 不过这件事倒也的确，哪个天子能够容忍这一点？能够容忍自己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培养出自己都无法掌握甚至一无所知的势力？ 要是没搞成最后事情败露也就罢了，可最关键的是……三皇子他成了！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三皇子是当真开了个好头啊，一个皇子在得不到皇位之后，便自立门户，这样的事情虽然被严加封锁，外人不知夏王与长安的关系，有些能力的也只道天子爱子心切，以为是天子暗中班长。 但是不代表真的无人知晓，至少这长安的大族和大员，以及那几个皇子对里面发生的事情是心知肚明。 而现在那几个皇子有了这么个榜样在，也都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只是他们的手段相比起三皇子来说太过稚嫩，别说陛下了，就连他都是有所察觉…… 洛乾叹了口气，气也发过了，打也打过了，心中讥讽什么的也都做过了，现在该是考虑如何处理这封奏报了，总不可能置之不理！ 洛乾沉思着，其他人也不敢打扰，更是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突然，洛乾似乎有了主意，冷笑了几声，说道：“传朕旨意，夏国禁军大将军李靖作战有功，封其为汝南侯。” 李睿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不过稍作思索之后便是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只是心中更是叫苦，陛下这是离间之计啊。 而且这个离间之计也没有多少遮掩，他们这些人都可以看出其中门道，三皇子怕是更是清楚。 这天家父子，当真是有意思，一个拿着奏报来威慑其父，一个拿着封赏去离间自家儿子的重臣…… 洛乾顿了顿，又说道：“将这封奏报誊抄几份，送至各国公府中。” 这是想让他们心中做些准备，至于准备什么？当然是推测夏国实力，以及能否做到未来攻破夏国…… “陛下，臣这里还有一封英国公的上奏文书……” 李睿又从绣袍中掏出一封文书，递呈了上去。 “韩仁的？” 洛乾眉头微皱，不过也不算意外，英国公韩仁到底是他派遣去辽东接管辽东边军以及当初兵败界河后重新整顿暂且留在辽东的数万大军的，以震慑防守夏国的，如今白山黑水出了这么一大件事情，宋国公有文书传来倒也合情合理。 打开文书，洛乾粗粗看上几眼，下一刻眼神却是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目光。 “如此……” 洛乾在心中默默推演着可行性，英国公给出的建议倒是颇有意思，而且若是成功，夏国前路定然受阻，且大梁能保持有足够的优势和极佳的位置，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被阻在界河之外…… “好，英国公不愧是朕之肱骨，此计甚妙，传朕旨意，让英国公依此计行事，朕允他便宜行事，襄平都尉宋文林当全力配合。” 洛乾大笑道，而李睿却是心神一震，能便宜行事，还要辽东边军配合……他简直不敢想那文书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但是陛下既然已经做了决断，他也不敢多问，只是希望不要是什么坏事才好。 自从三皇子离开了长安，这辽东是月月不安生，这长安也是暗流涌动，实在让人难以心安，真是，何必如此呢…… ------------ 第51章 梁军异动 “嘿，天子要册封大将军为汝南侯，当真是有意思。” 看着手上从长安传来的册封诏书，洛轩呵呵地笑着，这一次倒没有让什么重臣前来册封，只是遣人送来旨意。 李靖沉默片刻，只是稍作思考便知道长安的天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连忙拱手出声，却是不愿意领这册封诏书。 洛轩却是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天子册封，爱卿领了这汝南侯便是。” 洛乾既然这么“好心”，愿意封下这么个郡侯，那为什么不接受呢？ 萧何也是在侧，闻言也是乐呵呵地笑着，大王对他们信任有加，君臣相得，天子想得太想当然了，这样的方法就想离间他们君臣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来天子也没想过会起多少作用，只是值得一试罢了。 几人再作商讨，只是这个时候却是传来急促的脚步。 “臣毛骧参见大王。” 毛骧走了进来，参拜道。 洛轩愣了一下，虚扶了一下，说道：“免礼平身，爱卿何事匆忙？怎神色如此凝重。” 毛骧深吸了口气，说道：“大王，驻守渤海都护府的锦衣卫传来消息，大梁辽东边军出动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神色刹那间无比严肃。 “爱卿此话当真？” “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 毛骧沉声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是心神激荡。 “难不成大梁坐不住了，又要对我夏国进攻？” “不该啊，且不说大梁不久前才册封大王，此时开战自己打自己的脸，就从得利而言，也没有理由啊……” 萧何喃喃道，这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虽然机智，但非神人，这种超出预料的事情也难以提早猜到。 “如今我夏国大军损失不小，正是重整大军之时，且士气低迷，难以再战，若是强行作战，恐怕士卒会哗变。” 李靖沉声道，并不是说大军新胜士气便会高涨，或许有，但是大军方才连续作战，好不容易是打赢了正要归乡受赏，结果又把他们拉回战场，恐怕每一个士兵心中都会有着怨言。 带着一堆有着不满的士卒作战，那种场面李靖都是不愿意面对，一个搞不好营啸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见连大王在内几人一个个都如临大敌，面容严肃的，毛骧哭笑不得，连忙说道：“不是，梁军并不是向我夏国来的。” 几人纷纷看向了他，毛骧接着说道：“梁军以契丹侵犯我夏国边疆为由，出兵白山黑水！” 几人心中石头落下，只要不是冲着夏国来的便可……不对！在场的都非凡俗，哪怕是洛轩，身居高位也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对许多事情的眼光也是独到了起来。 “好算计……当真是算算计！” 洛轩脸色铁青了起来，萧何也是如此，李靖倒是神色寻常了些，毕竟他的任务只是领兵打好仗，仅此而已，其他的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梁军这是要趁着契丹……白山黑水诸部实力大损之际，攻灭招安白山黑水诸部，以扩大在这东北塞外的力量。 为什么就连当初契丹一统诸多部族都不出手，任由其施为，而现在却要动手？其目的在场几人心知肚明，这是要断他夏国北上之路，将夏国死死压在半岛之上。 大争之世，龟缩在此暂时稳固己身可以，但是长此以往，洛轩自己都不怀疑绝对会最终沦陷在夏军手上，因此他无法容忍梁军侵占白山黑水！ 特别是，在早已经注定契丹必定崩溃之时，洛轩便已经是把白山黑水视作禁脔，打着不断在北方修建城池，移民戍边慢慢将整个白山黑水偌大的土地并入夏国边疆。 “大王，事态紧急，我等要早做决断！” 萧何沉声道，白山黑水诸多部族损失惨重，如今狼狈而逃的回返，对上气势汹汹的梁军若是没有其他因素断没有取胜的可能。 而且以白山黑水那些部族的心性，恐怕梁军到达之时自己便是投降了。 毕竟中原天朝也不是没有统治过白山黑水，白山黑水诸部对中原天朝早有一套经验了，中原天朝强盛且发大军时便是投诚臣服，待过个几十年中原天朝衰落了便独立出去，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因此白山黑水诸部对投降中原天朝没有半点抵触，特别是现在契丹将崩，明显不再是可以抱的大腿之时。 所以，一旦晚上一步，恐怕白山黑水便是成了大梁的了。 “李靖接旨，孤令你即刻率领我夏国骑兵先行北上，抢占城池土地，待步卒到达之后便攻打重镇，夏国至少要拿下半个白山黑水。” 洛轩沉声道，最好的情况是白山黑水自己乱作一团，给夏国机会发展再大军北上鼎定乾坤，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至于和梁军打上一场，逼退梁军……如今折损不小的夏军未必足够，更何况是客场作战，且洛轩也非盲目自信之人，不想这个时候和大梁正面打上一场。 “再传令渤海都护府，令其再出两千人，换上契丹军队的衣服，再从夏军中挑出五千人并入渤海都护府的军队中，告诉他们，愿意暂时剃发且换契丹服饰的，无论是抚恤还是军饷，全都三倍发放，会说上几句契丹话的优先！” “诺！” 李靖拱手，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思政殿，径直往军营的方向走去，准备点齐兵马即刻出发。 大王要弄这么一批假契丹军是想要做什么他心知肚明，恐怕到时候真出手了那英国公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到底换上了契丹的服饰，真要做什么双方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辽东边军出手了，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梁都不愿意撕破脸皮。 “当真是多事之秋……” 萧何轻叹，李靖方才还说着如今大军士气低靡，且不愿作战者比比皆是，结果转过头便要再次出征了，也不知道吉凶……不过当无事才对，若实在事不可为，便只能退回来了。 ------------ 第52章 标题离家出走了 “都督，探子回报，夏军北上了。” 英国公点了点头，挥手让其退去，夏国探子关注着他大梁辽东边军，他又何曾不是一直在关注着夏国动静？ 再怎么说这里实在是太靠近夏国主场了，若是夏军倾巢而出，辽东边军怕是难胜，如此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夏国动静？ 不过现在看来，三皇子殿下虽然恼怒，但是没打算与他们打上一场，如此便够了。 他是希望天家父子和睦，最好和平处理这东北塞外，但是不代表他便不会抓住时机主动开战！ “把探子全都撒出去，务必要第一时间把握夏军的动向，无需避开他们，但是不可对夏军动手，除非夏军率先发起进攻，违令者斩！” “诺！” “都督，可要留个心眼，三皇子殿下定然不会就这么甘心让我大梁分上一杯羹，定然心中愤慨，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我大梁吃到这块肉的。” 一旁的宋文林沉声道，自从朝廷派人来了这辽东之后，他更是个副手。 韩仁捋了捋胡须，大笑几声：“本都督自然知道，都尉无需多言。” 洛轩在东北的动静谁看不出来？若不是为了统治白山黑水，会设立渤海都护府？会不断往北修建城池？哪怕都是些小型城池，所用民力物力也非同小可。 而他们出兵，怕是在夏国王宫之中已经被三皇子给记恨上了吧…… —————— “大王怎得愁眉苦脸的？” 见洛轩那副模样，林颖不禁疑惑地询问道。 洛轩苦笑一声，把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倒也没多少隐瞒。 林颖听完神色复杂了些，到底才离开长安不久，结果这边怕又是要和大梁军队起冲突了，作为曾经的领过梁军作战的她又怎不心情复杂？ 不过她也没有傻傻的去问怎得大梁不能和夏国和睦相处这样的傻问题，嫁到这夏国也是数月，深知大王对长安那边的怨念是有多深。 而且……她也并非与长安那边毫无关联，至少宋国公府那边偶尔都有私下送来的信件，大部分是家常之事，而其中很少一部分却是有长安发生的事情和态度，哪怕夏国这边想要妥协也没这么容易。 “对了，本姑娘已经把大王的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本姑娘来露了一手，大王快尝尝！” 想不明白，林颖便是直接抛去那些思绪，反正她也管不上。 除去一开始的生疏羞涩，到现在熟络，能说的上一句“老夫老妻”后，她也逐渐大胆了起来，见洛轩没什么意见之后更是尽显当年在长安的“豪放”之色。 再怎么说也有着前世在那样的世界二十多年的生活，观念与他人不同，哪怕这一世也是近二十了，也不会完全改变观念，对林颖自称什么“本姑娘”，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有趣，也就随她了。 不然老是一副毕恭毕敬，又故作文雅的他也受不了。 不过林颖倒也知分寸，至少在有外人的场合还是老老实实的以王后该说该做的做。 而且，自从洛轩露了一手，把前世一些佳肴做法弄出来之后，一向对后厨不感兴趣的林颖也来了兴致。 “那孤就试试咯。” 洛轩也是乐呵呵的笑道，见林颖从一侧掏出一盒子，打开却是他教的糕点。 随手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刹那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大王，味道如何？” 林颖兴致冲冲的询问道。 “味道尚可……” 洛轩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是吗？那我送点去给太后！” “慢着！” 洛轩连忙制止，又接着说道：“太后不怎么喜欢吃这些糕点，便不用送了。” “是吗？真奇怪，我记得太后挺爱吃糕点的……” 林颖纳闷着说道，至少记忆里大王做的糕点太后都挺爱吃的。 她顺手也抄起一块，洛轩还没来得及制止便是放入了嘴中，气氛一时诡异了起来。 洛轩神色不变，干咳几声，道：“萧相那边还有事务等着孤决断。” 话音刚落便离去了，走得匆匆。 林颖也没有挽留，见人走远之后连忙将口中“糕点”吐了出来，柳眉皱在一起，口中不停地呢喃着什么，只觉得脸都丢大了。 叹了口气，视线不自觉的移动到寝宫内一旁的武器兵器架上，估计也就她的寝宫会有这种东西了。 目光闪烁，最后幽幽一叹。 从交泰殿离去后洛轩心情也好上许多，这些日子不是在处理政务就是在听取军报，压抑得简直让他喘不过气了，如今方才算是散了些心。 心血来潮，便又去了西苑逛逛，只是还没走上几步，便有一人匆匆而来。 洛轩眉头微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入园前便让守卫非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人打扰他。 刚要呵斥，看清那人后又收了气。 “毛骧参见大王！” “毛爱卿，何事如此匆忙？” 匆忙到他难得有了些闲情雅致和空闲时间逛逛西苑也要来打扰。 不过后面这种话是不会说出来的。 “李靖将军传来急报，契丹再乱，诸多部族联手反对契丹可汗，如今已经是大打出手！” 洛轩瞳孔紧缩，若是放在往日，听到这个消息他肯定要大笑几声，如果有前世的条件恐怕还要开瓶香槟庆祝一下，只是现在听到却是只觉得刺耳。 这些白山黑水的部族……是疯了么！如今大梁军队压境，这样的时候居然还敢内乱，是真的不要命了么！ 洛轩心里埋怨着，虽然对于契丹崩溃无论是萧何还是李靖亦或者他都是有着预料，但是真发生了却还是有些愤怒，早不内乱晚不内乱，非要这个时候…… 如果契丹诸部能够团结起来，未必不能逼退梁军，毕竟梁军此次出兵事出突然，粮草辎重未必充盈，定然不能长久，而且白山黑水地形复杂，诸部借助地利，梁军甚至未必能讨得了好。 “把这个消息立刻告诉萧相。” 待毛骧走远后，洛轩已经是再无半点闲情雅致，只是不断思索着北方的战争。 “刘易那边……” ------------ 第53章 这是夏军！ “过了此道，便是山北部的势力范围。” 一名将军模样的人拿着手中的地图一一对照着，这样的地图若是洛轩看了与前世那些对比起来定然粗糙不已，徒增笑耳，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精细无比。 这可是大梁在辽东数十年打探摸索绘制的地图，可是襄平都尉府中最珍贵的玩意，而现在成了整个辽东边军拿来进军的宝贝。 山北部位于偌大的白山黑水的中西部，依那河所建，实力不算强大，算是个软柿子。 那将军咧嘴笑着，自言自语道：“此次当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 本来襄平都尉府虽说镇守辽东，但是真要说起来很少打仗，立下军功的机会不多，最近的一次还得是高丽趁大梁内乱劫掠边境，但是高丽派来的人不多，被襄平都尉府打回去了。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当时大梁内乱不休，襄平都尉府也没有能力追击，或者说摸不清高丽实力，毕竟高丽纸面上十万大军摆在那里。 而大梁内乱一结束，高丽便是成了乖孩子，更没有立下军功的机会，契丹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自己都乱得不行，谁敢来捋大梁虎须？ 因此更是没有多少军功可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想再上一层的将领更是如此，太过安逸了。 至于之前和夏国打的那一场……这不没打赢么，还损失惨重，哪来的什么军功。 而现在终于是让他等到机会了，大梁讨伐夏国的残军留在这辽东，与襄平都尉府合在一起变成了辽东边军，这才多久啊？就收到朝廷讨伐契丹的旨意，还是已经大残的契丹！ 这可是捞战功的好机会啊！ “山北部……” 那将军越看这山北部越顺眼，庆幸自己得了这份差事，只要拿下山北部他少说要升上一级。 “陈将军，前方有一林，我等是否要穿越？” 亲兵走了过来，低头瞬间眼神中闪过些许不易察觉的厌恶。 这陈烈，就是个关系户！能力不行也就罢了，还抠的很，在他手下当差，这钱袋子是叮当响。 “穿越过去！” 陈烈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来询问的，难不成那山北部还能提早得到消息来伏击自己不成？ 就算当真这样，他也自信手下这两千人能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诺！” 大军再度行进，缓缓进入林中，这白山黑水不比内地，甚至不如夏国，到处都是原始的痕迹，这些深山老林是当真不缺，甚至若非常年待在这里的人一个不好便是领着大军失了方向也并非不可能。 进入林中，大军行进速度慢上许多，这林中根本没有多少开发，甚至没有什么路。 “这鬼地方。” 陈烈一路上都是皱着眉，嘴中嘀咕着，但是想到即将到手的军功……倒也忍了。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人，似乎当真无人觉察这里有一支大梁的军队，让陈烈心中越发轻视。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陈烈吩咐道，只是那传令兵才刚把命令传达下去，林中便是爆发出了喝喊声。 “杀！杀光这些梁军！” 喊杀声四起，若是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出里面夹杂有些辱骂之话语，难听得很。 陈烈心头巨震，埋伏！而且从那些粗鄙之语中便是可以得知这是契丹的军队，也不知道是哪一部的，难不成是这山北部的？ 但是来不及细想，对方便已经是冲杀了过来，与梁军杀到了一起，整个林中乱作一团。 混乱程度甚至无法分辨还有多少敌人，哪个方位杀来…… 不过片刻林中便满是尸体，其中以梁军的居多，连陈烈身上都是挂彩，不过他的身边到底有着几具“契丹人”的尸体。 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哪怕才能不怎么样，哪怕是关系户，但是这一身武力却是实打实的，这可是家族代代相传的武艺，吃饭的家伙，他自然练得极好。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杀到此时他也已经是气喘吁吁，手腕隐隐颤抖着。 但是此刻他却无心关注这些，反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契丹人。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他也不是没和这些白山黑水的部族打过，哪怕是契丹本部兵马他也见识过，但是……根本没有这般精锐！ 而且他们口中那些辱骂的话语，似乎重重复复也就那几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些人的契丹话似乎很……外行？ “咻！” 破空声传来，他的心中警觉大起，身体一侧险而又险的躲过那致命一箭，只是脸上多了道划痕，带来了些剧痛。 他不禁有些后悔，应该把面甲戴上，不过突然一个不稳，却是被脚下藤蔓所绊，摔落在地上，右手传来了疼痛之感。 只是正当他要站起来时，一柄剑已经是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冷汗刹那间便是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不禁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人，下一刻却是瞪大了眼。 “三皇子的侍卫长刘易！” 他惊呼出声，刘易神色一变，眉头深深皱起，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此人，但是对方如此喊出他的名字，想来应该在长安之时见过他。 “你不该喊出来的，你很愚蠢。” 被认出来了，但是无所谓了，刘易眼神冷冽了下来。 这是夏军！ 陈烈意识到了什么，身体颤抖了起来，哀求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饶我一命！” 他已经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批人会如此精锐，因为这批人根本就不是契丹人，不是白山黑水的部族之人！ 他们……他们是夏国的军队，是那个三皇子的军队！ 对方装作契丹人，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他也意识到了刚才他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下辈子再后悔吧！” 刘易冷哼一声，剑尖瞬间穿透了陈烈的咽喉，陈烈挣扎一番，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主将被杀，梁军军心瞬间崩溃，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全军覆没。 “首领，梁军无一人逃离！” 刘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远处，那里也有着一次伏击行动。 “收兵！” ------------ 第54章 契丹困境 直到最后一名梁军倒下，这支千人部队算是彻底覆没了。 “校尉大人。” 亲兵走到张仪身旁，恭敬道。 张仪点了点头，自己一个文职人员被大王变成了驻渤海都护府的武职，甚至还真带人出来行动了，可真是有些意思。 他这个戍己校尉算是夏国控制渤海都护府的主要力量了，不过他也是知道自己的能力，主要是手下为他配置的将领指挥。 “收拾战场吧，记得留下些弟兄的尸体。” 张仪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士卒的尸身是注定回不去的，他们只能身穿着契丹士卒的服饰，作为战死的契丹人留在战场上。 “诺！” 亲兵领命离去，这已经不是他干的第一次了。 这白山黑水，真是有意思…… 张仪轻笑了一声，那英国公当真没有察觉？他看也未必吧，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夏军也不会大规模出动，只是小规模些的袭击。 偌大的白山黑水，两个“盟友”互相攻击，其中一人希望二人共同的敌人能够挺过去，而那敌人反而是抱着投降的想法……太有意思了。 “刘将军那边想来也已经完成了，所有人撤军，退回顺义城。” 张仪下令道，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出动了，有些事情不宜过多，而且夏军也需要休整一番。 —————— “都督，我们的军队好几支遭到了契丹人的袭击。” 汇报的亲兵提到契丹人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特别，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 “确定是契丹人么？” 英国公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亲兵。 那亲兵似乎也是心中愤慨，听到英国公的询问后，便是立刻说道：“根据情报来看，或许是夏军！” 英国公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身影有些疲惫。 “三皇子殿下恐怕此事是愤怒到极点了吧。” 英国公自言自语着，对夏国那边的态度他早就有所预料。 梁军这一波可算是打乱了对方的布局了，不然对方也不至于这般急切出兵白山黑水。 但是看来三皇子殿下也没有抱着和他们撕破脸皮的想法，只是，这袭击他们的不是“契丹人”么？ “来人，传令，大军加速行军，拿下契丹王廷！” 英国公深吸了口气，喝声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攻破契丹王廷，这白山黑水便是大局已定，他可不想再拖延下去让夏军搅局。 而且……这白山黑水的热度已经是够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一个不好打出真火，令三皇子殿下不顾一切对梁军动手他可就担不起这个责任了。 “诺！” …… “混账，都是混账，一堆奸诈小人，趁火打劫的强盗！” 王廷内，耶律述听着不断传来的战报，情绪有些失控。 一退再退，耶律述从那河附近一路退到了忽汗河，又从忽汗河退到了这望建河（黑龙江）附近，可以说大部分精华之地几乎拱手相让了，怎能不让他情绪失控？ 短短半个月，只是短短半个月啊，那两个强盗，大梁占据了整个那河以西、望建河以南的土地，而夏国则占据了整个那河以南！ 更让他惊惧的是，这种时候了还有几个部族想要造反，想要投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契丹本部可还有两三万大军，硬是将他们给镇压了下去。 但是即使如此也让他心中南安，更是心生挫败，偌大的白山黑水啊，偌大的契丹，就这么崩溃了，他父汗给他留下的土地大部分都给侵占了去，怎能甘心？ “夏国，嘿……” 想到害得自己这般狼狈的夏国，耶律述就不禁冷笑，露出几分讥讽，那夏国如此卖力，更是死伤不小，结果却是为大梁做了嫁衣，大梁所占据的土地之广不下于对方，更是膏腴之地。 而最关键的是，大梁几乎可以算是不费一兵一卒，毕竟最硬的仗都是夏军打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舒畅了几分，颇有种我不好过，你也别好过的感觉。 “大汗！大汗！大喜事！” 就在这时，亲兵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 “何喜之有？” 耶律述转过带着疲惫的目光，虽然他不抱有多大期盼，如今……难道还有哪里能够打赢不成？ 事到如今，他其实心知肚明，契丹……怕是真的要完了。 “那些汉人……内讧了！” 那亲兵喘着粗气，一五一十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耶律述听完，眉梢上终于是有了几分喜色。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那些汉人，果然如此，一旦没了外敌，便是最喜欢内讧！” 耶律述哈哈大笑，契丹有没有军队去袭击梁军他自己心知肚明，别说他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就算真的想，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只能苦苦支撑，他的兵力之匮乏比夏国、大梁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耶律述重新振作了起来，或许还没到末路的时候！ “传令，全体渡过望建河，沿望建河布防！” 白山黑水没有对少城池，难以坚守，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渡河，沿河死守，逼退对方，那反而有一线生机！ 越到了这个时候，耶律述便越是冷静了下来，到底是契丹可汗，也非完全无能之人。 “留下千人，时刻去骚扰梁军辎重，断其粮道！” 至于夏国……他没有去管，根据探子回报，夏国在控制了那河以南的地区之后便是收手了，不再继续北上，只因为再北便超出控制能力了。 再加上现在那些夏军在假装契丹人袭击大梁军队…… 契丹当务之急只需要令那辽东边军打不下去了便是！ 更何况夏军要是真想对他下手他也无能为力了，夏军占据的那河以南……可是那河汇入望建河一路往东的部分，甚至能抵达库页岛！ 若想要防御夏军，那往东漫长的沿河，就凭他这两三万兵卒可做不到，真要分兵反而被逐个击破。 任尔几路来，他只从一路去，定要集中力量逼退梁军！ ------------ 第55章 望建河之水（一） 一阵杀伐，足足打了近两个时辰，总算是传来收兵的锣声，夏军迅速撤出，最后返回营寨之中。 主帐内，宋文林眉头紧皱，这契丹人，倒真是有样学样，把当初夏军所干的事情学的是淋漓尽致，据河而守，无有漏洞。 而且这契丹人守的可是望建河，比起当初的夏梁界河要湍急和宽上太多了，难度骤增。 最关键的是，他从这几场战斗中看到了些夏军的影子……倒不是说那些契丹军是夏军假扮的，自从劫杀了几批大梁军队之后便再也没有夏军敢干这样的事情了。 但是他可以肯定，对面定然有夏国的人，指点着契丹人，而且更让人惊惧的是，契丹人的阵地上有着些许床弩！ 这床弩定然不会是契丹人自己的，虽说契丹劫掠了不少汉人工匠，但是大多不是最重要那批懂得军工的，只是夏国却也是不承认，最多说可能是对方缴获的，有理有据，他们倒也无话可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兵迅速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都尉大人，探子传来消息，契丹人似乎在上游筑堤！” “筑堤？” 宋文林有些疑惑，一时间各种想法浮现，他不相信契丹人会干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莫不是要用水攻之法？” 宋文林沉吟片刻，又有些不自信，最后走出营帐，骑着马往周边又逛上了一圈，这才回到了营帐之中。 “我军驻扎之地，地势高耸，又不惧围困，能与外界相通……纵使当真使望建河之水漫灌，也当不受影响才是……” 挑选军队驻地的事情可是每一名将军的必修课，他宋文林更是其中佼佼者，有着足够的才能，不然天子不会任命他做这个襄平都尉，更不会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数年！ 在他担任襄平都尉这些年，白山黑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让长安那边是无比的放心。 他可是在此之前便亲临此地，做过功课的，这个地方驻扎，无论从哪个方面上讲都是极好。 甚至真的被围困了，借助这里的资源，都能支撑上一个月不止！敌军拿什么对他动手？ 而归根到底，他们算是客场作战，契丹人对这里的熟悉定然比他要好上太多，更应该知道这一点才是…… 契丹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宋文林一时当真猜测不出，不过既然威胁不到梁军，便暂不考虑了。 “令探子再探，打听好那契丹人筑堤之目的，若有动静，第一时间上报！” “诺！” —————— “大汗，这当真有用么？” “怎会无用。” 耶律述目光灼灼，看着前方的大堤，在那大堤后面，望建河之水汹涌澎湃，只要一举打开这大堤，那浩大水势定然会冲刷下游的一切！ “我可从未说过要借助这水势消灭梁军啊。” 耶律述低声自言自语道，对岸的情况，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契丹的探子也是不少。 他当然想用这滔天之水一举把对岸的梁军全部葬送，但是他心里对这个可能性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收敛起思绪，心中又不由得起了些许冷笑，这点子可是那夏国人提的，倒真是……有意思！ “狗咬狗，狗咬狗吧，让我契丹能够借此存活下来……” 耶律述叹道，契丹如今只能是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夹缝之中生存，与当初辉煌差距何其之大？不过这种落寞也只是稍纵即逝，便是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可是契丹的汗！ “看好大堤，切不可让梁军接近，若是梁军进攻，不可敌之时，第一时间摧毁大堤！” 耶律述命令道，如今大堤那边虽然水势汹涌，但是还不够……还差上些，他要一战功成，不容许有一丝不足，免得前功尽弃。 “大汗，最近有很多梁军探子。” “无需理会，布下重弩，大军守护，若是梁军敢来，让他们有来无回！” 耶律述冷哼一声，但是也知道那些探子就好像苍蝇一般，不可能完全抓的完，而且这么大的工程肯定早就暴露了，任由他们查看又如何？ 而且他心知肚明，那些梁军不会来的，契丹虽然损失惨重，但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这些日子契丹大军再度扩张到了三万余，其中固然是从那些被镇压的部族中强行征召的，但是数量便是摆在这里。 而且有了夏国那些武器，倒也能配合契丹骑兵，若是准备完全，作为守方，他还真不惧与梁军一战。 对于这点那宋文林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毕竟布置在这里的军队可没有多少掩饰，大大方方的亮了出来，就为了震慑。 “那些床弩可能够造的出来？” 耶律述又问，这些重器，当真让他心痒痒，虽说白山黑水的部族都以游牧闻名，马背上的民族，但是谁又会嫌弃自己掌握的重器少呢？ 毕竟那些床弩的威力，他可是有着亲身体验的，若是被那些床弩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初与那李靖一战也不会如此狼狈…… 身旁那人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大汗，我等没有多少工匠，之前抓来的那些汉人工匠也是不会制造这些玩意……” 耶律述心中有些不甘，冷酷道：“告诉他们，本汗给他们两个月的时间，若是造不出来，就杀了！” “这……大汗，若是如此……” 亲兵有些犹豫，汉人工匠算是极其珍贵，不得不承认汉人的许多东西对契丹来说都是极其有用的东西，而这些都需要那些汉人工匠来做出来。 “就按照本汗的命令传达！” 耶律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亲兵心神一颤，连连应声。 耶律述缓缓闭上了眼，他不知道那些汉人工匠的珍贵么？但是现在，契丹退至望建河以北，危在旦夕，就算这一次打退了梁军，可后面还有着那夏国呢，那河汇入望建河的那一段，夏国可也是占据着望建河那一侧对契丹虎视眈眈呢…… ------------ 第56章 望建河之水（二） “毛爱卿，契丹那边的人安排妥当了么？” 夏国王京内，洛轩看着身前的毛骧询问道，神色郑重，这件事情绝对不可儿戏。 “大王尽可放心，臣以性命担保，五日之后，契丹的床弩定然不会有任何一个遗留！” 毛骧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对自己手下那帮人是相当自信。 借床弩给契丹人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但是洛轩也是清楚，军科是多么的重要，一件先进的武器足以让一方对另一方起碾压态势。 更何况这种大家伙在这个时代的大规模作战之中起到的作用不下于一门炮！ 他洛轩可不是什么傻子，不会真把这种好东西让契丹人给弄出来，否则迟早用到自己身上，哪怕契丹人重视且擅长骑射，未必能发挥出这种东西多大的威能，但是他也不敢赌。 “如此甚好，传令李靖将军暂且驻守肃慎都护府，沿望建河及那河布防，若契丹人或是梁军有异动，大将军可自决！” 北方的战事对夏国来说算是告一段落了，无论契丹人能不能守住夏国也无法再出手了，与其再浪费时间，不如稳固这次扩张的领土。 整个那河联通望建河的部分都归入了夏国，这一战扩张的领土都快比得上夏国八郡的两倍多了！如此庞大的土地让夏国官吏瞬间紧张了起来。 那河以南，乌苏里江以西归入了渤海都护府，而乌苏里江以东，望建河以南，抵达库页岛这片偌大的土地则另置肃慎都护府以管辖，升孔州都尉为肃慎大都护，治理这偌大的土地。 倒不是洛轩不想置郡县以治理，只是……这片土地虽大，但是根本没有多少城池，其中百姓大部分都是白山黑水的那些未开化的部族，只是臣服了，但是却不代表夏国能管理上多少。 都是林中百姓，游牧渔猎而居，难不成还能把森林什么的全砍了，又强迫他们向本土百姓一般？恐怕第二日便会大乱。 哪怕夏军是一路势如破竹把这块土地给攻打下来的，算是犁了一遍，也不愿意面对那种局面，因此只得以都护府羁縻治之。 别看夏国气势汹汹，势如破竹若有席卷之势，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夏国已经到了扩张的极限，人力已经用到了极致，更何况他们本便是外来者，基层官吏什么的严重缺乏，而且财政有限…… 幸好红薯熟了一次，收获了大量粮食，有了粮食的稳定，否则洛轩毫不怀疑会有人造反。 毕竟，自从夏国立国到现在，大战不断，折损都快接近十万人了，当年高丽总兵力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种局面，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至于废都护府置郡县直接管辖……得徐徐图之，至少，得先不断建造新城，令东北那边不至于全是荒野，百姓皆是部族林中百姓，无有城池之民。 系统之前奖励的采石场着实惊人，里面石料极多且上佳，源源不断的运往北方，至少归义城已经算是营建完毕，虽然只是小城。 洛轩自信，给他两年时间，东北将不会是这般羁縻且难以管辖的地带，而是能够提供赋税，征召兵卒之土地，到时候底蕴便是彻底深厚了起来，与大梁碰上一碰也并非不可！ —————— “射！” 床弩带来的巨大弩矢带着划破空气的爆破声冲向冲阵之梁军，顿时引来一阵哀嚎，其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宋文林脸色铁青，以往只有他襄平都尉府用这玩意守城，令契丹不敢靠近，而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契丹人拿来对付己身！ 虽然契丹一方也是损失不小，被梁军箭雨射杀，但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样兑子……实在是太亏了，可惜这一次是为了速战速决进入东北的，否则何至于根本没有多少这种重型器械？ 他的心中不禁对三皇子殿下埋怨了起来，只是到底无可奈何。 “撤军！” 宋文林沉声喝道，大军再度撤走，返回驻地之中，传令兵已经是发往襄平，只待英国公收到，将投石车什么的运来，哪怕这需要时间，只是他也不缺。 夏军已经没有动作的意思了，那便是与这契丹人单打独斗之时！ 大军不过撤走半个时辰，却是突然听到巨大的轰鸣声，那种声音伴随着大地的抖动，恐怖至极。 “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文林神色大变，一个不好的想法从他心中升腾，莫不是地龙翻身了？ 若真是如此，恐怕得损失惨重，人力在这种天灾面前几乎无能为力。 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隐隐之中似乎能看到滔天洪水，顺着山体冲出，带着无数滚石。 那是契丹人修筑的大堤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契丹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断堤？ 只是宋文林下一刻便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望建河之水滔滔不绝，若洪荒野兽咆哮，无数滚石如同其鳞甲，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坑坑洼洼。 而这巨大的洪水也令河床大变，向四周蔓延，形成一片死域！ “该死，这是断道！” 宋文林怒喝道，他已经是明白了契丹人想要做什么了，这洪水淌过，哪还有大军立足之处？根本上寸步难行！ 若想要理顺，消除影响，不知道得是多久之后了，梁军的粮草可支撑不住！ “退兵！” 宋文林咬牙切齿着，良久才冷静了下来，好歹也是已经占据了那河以北，望建河以西的广大土地，便让那契丹再活上些许时日！ —————— “梁军退兵了！” 耶律述眺望着远处，哈哈大笑，笑声雄厚，往日阴霾一扫而空，再怎么说这次也算是胜了一筹！ “恭喜大汗！” 其他跟在身侧的契丹人也是露出喜色，梁军撤退，算是给他们缓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契丹人快速跑来，神色带着惶恐，大声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耶律述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何事慌张！” 梁军都被打跑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坏事不成？ “床弩……那些床弩……都被毁掉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耶律述神色大变，这些东西可被他寄予厚望。 “负责看管器械的那些人突然暴动，毁掉了所有床弩，一张不剩，甚至那几名研究过床弩的工匠也一同被杀了！” 耶律述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夏王！” 耶律述咆哮着，脸上满是暴戾与不甘，只是无人回应他的咆哮，所有人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唯有天空中路过的飞鸟似在讥笑着他。 ------------ 第57章 齐王破局（一） 承德四年七月，白山黑水复归宁静，梁军占据望建河以西以南，与占据着望建河以南以东的夏军干着同样的事情，默默地消化着自己的斩获。 至于对望建河以北的契丹虎视眈眈的，恐怕也只剩下夏国了，梁军不会再出动了。 这一次出动本就是为了给夏国添堵的，而且事出仓促，恐怕长安那边压力也极重，不会在这白山黑水再动刀兵了。 而契丹人……则在默默的舔着伤口，这一番大战，契丹之名都摇摇欲坠了，没有几个部族还臣服着契丹，实力孱弱至极，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随时可能倒下…… —————— “胡闹，陛下怎会下这样的旨意！” 英国公韩仁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圣旨，不满着，带着愠怒。 如今好不容易才拿下了近三分之一的白山黑水，这片土地辽阔，部族众多，正是需要大军驻守的时候，怎得一卷圣旨就要他率领大军回返长安？ 大军回长安了，难不成靠着襄平都尉府驻守这白山黑水？靠着那区区两三万人？能挡的住那些部族的阳奉阴违还是契丹的反扑？亦或是能挡的住夏国虎狼之师？ “白山黑水自古以来便是莽荒不毛之地，陛下这番旨意倒也不出所料。” 一旁的宋文林倒是很淡定，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中原王朝统治了白山黑水，甚至可以说每一代王朝巅峰之时都会在这辽东以外扩张势力，但是大多时候也就到此为止了。 扩张势力范围是真扩张，羁縻统治也是真羁縻统治。 倒不是中原王朝不愿意对这里置郡县统治这里，只是所有尝试着毫无例外最后都会缩边固守，实在是这里统治太过艰难，成本太过高昂，收上来的赋税还比不过驻军的花费，而且差距巨大，哪个朝廷看了不迷糊？ “只是，再怎么样，此时的白山黑水不一样！” 英国公叹了口气，争论了一句。 现在的白山黑水，可是扼守契丹和夏国的重要之地，能一样么？ “或许陛下别有需求呢？” 宋文林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英国公眉头一挑，作沉思状，许久之后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虽是疑问，只是英国公脸上却已经是笃定的神色。 宋文林笑着点了点头，他虽然驻守辽东，但是不代表对国内那边一点都不了解。 “仓促了些吧……” 英国公脸色严肃了许多，呐呐着自言自语。 “仓促？得看陛下怎么想了，而且，我等仓促，草原那边也未必有多少准备。“ 听了这番话，英国公沉重的点了点头，或许的确如此。 “既然如此，那本公得立刻赶回长安了。” 想通了这点，英国公便是释然了，对比起那里，白山黑水似乎真的没这么重要了，而且他也相信短时间内白山黑水乱不起来，这样就足够了。 “这辽东，便麻烦宋都尉了。” 英国公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 宋文林动容，还了一礼：“英国公无需多言，职责所在，在下为英国公设宴，为英国公践行。” “好！” —————— 辽东那边如何，长安关注的人不多，哪怕那里大战不断，烽火连天，对长安的世家大族和高官显爵们而言也只是饭后谈资，影响不了他们的生活和晋升，或许也就天子和几名将军有所关心吧。 对他们来说，更关注的反而是最近长安城里的流言蜚语，譬如……齐王要就藩了…… 齐王府内，齐王洛懿闭目静坐，只是那紧握着微微颤抖的双拳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宁静。 外面的流言蜚语他自然也是听到了，但是却无话可说，甚至于自己都是觉得惶恐，他可是清楚，这所谓的流言蜚语……可是从皇宫里面传出的！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想要让他就藩的，定然是他的父皇！若没有他那位父皇的默许甚至是示意，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流言蜚语传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惶恐，一旦离开了长安，便再也不可能争夺那把椅子了，这让他怎么甘心？但是又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他能留在长安，靠的不就是他的父皇么？若非如此，他早就该去就藩了。 齐王府内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以往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颇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而这样的变化，不过是区区一个月罢了！ 那些往日巴结的家伙自然是收到了风声，哪敢这个时候上门？否则得罪了太子，或是被太子记上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一个月啊，变化如此之大，他才真正感受到所谓天子是何等威势，只是一个态度，便可以让他的苦心经营化作乌有。 “殿下可是乱了心神？” 突兀的声音从殿内传了过来，老者缓缓走到了洛懿身侧，淡然的看着这位往日淡定如今却是心绪不宁的殿下。 洛懿叹了口气，说道：“先生，孤心神怎能不乱。” 那个位置并不是遥不可及，哪怕他的前面还有个太子他也从未丧气，但是现在若是连父皇都露出这个意思了…… “殿下可知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老者笑了笑，问起了这个。 洛懿愣了愣，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心神不宁，哪有心思想那么多？ “殿下不妨先想想。” 老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也不催促。 洛懿也非愚笨之人，否则也不能留在长安这么久。 片刻之后，洛懿似有所悟，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道：“可是为了北伐草原？” 老者露出欣慰的笑容，殿下果然聪慧。 “那北伐草原为何要让殿下就藩？” 已有点拨，思路瞬间就清晰了起来，顺藤摸瓜，洛懿缓缓道：“父皇想要亲征！” 一点就通！ 老者露出了些许笑容。 “殿下可明白了？” “孤明白了。” 这是要弄走他，让长安这里彻底稳定下来，保证后方不会出现乱子，天子好安心北伐！ 为了讨伐草原，他那个父皇可以放下一切，更别说让一个有点喜欢但是可能会惹起乱子的儿子！ ------------ 第58章 齐王破局（二） “只是，若如此的话，孤岂不是非要就藩不可？” 洛懿声音更加沉重，如果父皇铁了心不愿意让长安有半点不安分的机会，自己哪有机会？ 换位思考，若是他也绝对如此，难道等他北上草原之后，留下二子突然爆发政变么？可能性很低，但不是绝对没有！ 老者摇了摇头，长吁短叹道：“殿下可是钻了牛角尖咯。” 洛懿神色一肃，恭敬道：“请先生教我！” 这位老先生是他以前一次偶尔从民间找到的，当年只觉得颇有才智，或可为幕僚，他的幕僚多了去了，也不缺多养一个。 只是后面这位老先生却是数次出谋划策，让他从一个没有半点权势和恩宠的皇子一直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因此对这位老先生他倒是极其敬重，更是以先生相称。 老者捋着长须，哈哈大笑，又连连拱手：“殿下抬举老朽了，老朽才疏学浅，谈什么教不教的，不过老朽却是有个建议。” “还请先生直言。” 对老者自谦的话语洛懿没有当一回事，而是继续保持着那副恭敬的模样。 老者不经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些受用的神色，笑着说道：“陛下想要将殿下远离长安，这点不会更改的，殿下何不随了陛下的愿？” 洛懿没有出声，而是等待着，他知道老者肯定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老者见洛懿没有动静，便是又接着说道：“只是何人说想要陛下放心，便是要就藩的？” 洛懿心中一动：“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想要放心，有什么比在陛下身侧让陛下能够看见更令陛下安心的呢？” 洛懿心中大动，听了这番话如顿悟了一般。 “殿下身为皇子，难道为陛下分忧，要跟随陛下讨伐草原，不是应该的么？” 老者乐呵呵地笑着，仿佛说出的是什么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之事，只是洛懿却已经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一拜：“先生一席话，似醍醐灌顶。” 老者坦然受了这一拜，洛懿这么多幕僚之中也就只有他在出谋划策之后会受洛懿的礼，其余人皆是不敢。 但是洛懿却是没有丝毫不满，只要老者……不，不止是他，只要有人提出的计策当真有用，他不介意多做几次样子。 “殿下看来是明白了。” “懿已通透，明日上朝之时便请随军！” 洛懿坚定的说道，他已经想到了这一计策背后的东西了，只要他的父皇答应了，让他跟随，便能与父皇有更多朝夕相处之时，而且……哪怕他从未上过战场，也知道战场之上最能激发情谊。 而且若是他能在战场上立下什么功劳，父皇更是会对他刮目相看，这可比在这长安之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讨父皇欢心来的实在。 而且……他那个大哥留守长安监国，这后方的功绩啊……哪怕把后方治理的井井有条，也很难看出功绩啊……这一对比，便会是天差地别。 更别说，这一次北伐草原，哪怕是他也知道，定然会带着诸多国公，诸多将领，往日他没多少机会接触这些人，但是这次不一样，若是处理得当，恐怕能将手伸入军队之中。 这可比在长安苦苦经营来的有用的多了，若是他在军队上有什么影响力，何至于父皇一个态度便是门可罗雀？ 看那老三，只是手上有兵，便是打出了一番自己的天下！ —————— “儿臣请求出征，讨伐不臣！” 紫宸殿之上，洛乾不过刚刚说出讨伐草原之事，洛懿便是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话语中带着坚毅和诚恳，似真的是以此为目标。 他倒是没有说跟随父皇什么的，天子要亲征只是猜测，而非定数。 “哦？” 龙椅之上，洛乾双目微眯，露出些有意思的神色，轻声询问道：“朕记得你不懂兵事，怎得也想出征？“ “为父皇分忧，此乃儿臣分内之事，儿臣不懂兵事，愿为一小卒，只求能献上微薄之力！” 洛懿再度开口，似乎满是大义，有一种要奋不顾身的错觉。 一边的太子和魏国公神色凝重，二人也非常人，自然第一时间便是知道了齐王的打算。 “我的好二弟啊，没想到你居然想拿这样的方式破局……” 太子洛宸心中阴郁，之前宫中传出父皇想让他的二弟就藩的时候他心中甚是惊喜，以为再无敌手，只是没想到他这个二弟似乎不打算认命啊…… 再看自己父皇那略带笑意的神色，他再也坐不住了，站了出来，说道：“儿臣不赞同二弟的提议，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刀剑无眼，沙场凶险，二弟不通兵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坏事？” 洛懿心中冷笑，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愤慨模样：“大哥此言差矣，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因个人生死而避退？大哥莫要看轻我！” 洛宸心中一惊，知道坏事了，情急之下自己想的不够仔细，这番话反倒是让他齐王占了大义，而他洛宸反倒是落了下乘！ 他侧重点在个人，齐王却是不计己身安危，比较之下，便是让他成了点缀。 两人几番话下来，在场的文武百官眼神便是有些不同，看向洛懿更多则是赞许。 “坏了！” 洛宸感受到那些视线，心中有些憋屈。 “好了，既然朕的二皇子能有如此觉悟，朕也不能无动于衷，朕允了。” 洛乾哈哈大笑，拍板定下。 见尘埃落定，洛宸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不经意间看到洛懿挑衅般的神色，心中憋屈更甚，自己竟然给他做了嫁衣！ 而自己还要摆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向对方道喜，还要虚情假意的祝其旗开得胜，平安无事…… 此时洛懿当真是想大笑一场，这么多次了，自己总算是赢了一次！而且这一次，那龙椅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又是一番议论，便退了朝，各自散去，而齐王府拜访之人却是又多了起来…… ------------ 第59章 宋国公府的打算 （前面修改了一些，17章附近，当打补丁了。） 朝堂上的事情以最短的时间内传遍长安，只要有点能耐的都能知道齐王将会跟随天子北伐。 “齐王……当真是机智，竟然选择用这样的方法脱身破局。” 玥沈钰感叹道，作为宋国公府的女主人，她倒也不像其他府中的夫人那般只会女红。 林瑾瑜不屑的笑了笑，悠悠道：“背后有高人指点罢了。” 对齐王府内的那些个幕僚，他林瑾瑜还是有点数的，真当他宋国公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成？ “不过，这的确是妙计，恐怕太子要睡不着了吧？” 林瑾瑜轻笑一声，自从女儿去了夏国之后，他都开始大胆了些，甚至敢在自己府邸之中开这种玩笑了，要知道以往他可是谨慎无比。 就在这时，家仆匆匆而来，手上拿着一封信件。 “国公大人，夏王后的来信。” 林瑾瑜与玥沈钰神色动容，林瑾瑜连忙接过，自从女儿去了夏国为后，除了几封的家书外，联系便是少之又少，毕竟夏国王京距离长安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若是换做普通人，恐怕走上一年半载都未必走的到。 因此对林颖的信件他还是极为重视，至少能借此知道自家女儿在那边的情况。 而且有些不该说出来的理由，保有些联系，也是一份情谊在，总会有用得到的一天。 良久之后才终于把信件看完，很长，而且内容…… “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自家丈夫脸色凝重了起来，玥沈钰不由得急切了几分，难不成女儿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林瑾瑜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默默思索了起来，最后才开口道：“女儿说，希望我们安排一些家族子弟去夏国那边。“ 宋国公府就他们一家，但是不代表家族中就他们一家子！ 哪怕当初跟着天子征战的时候真的就他，但是随着功成名就，只要有点血缘关系的都会前来投靠，而林瑾瑜自然也不会拒绝。 这大梁啊……若是没有宗族，不说寸步难行，很多时候也会缺少人帮衬，难以行事。 “莫不是女儿在那边无有帮手？” 听到林瑾瑜的话，玥沈钰脑海里立刻就有了一大篇什么女儿孤身在外，受到欺负没有妻族帮衬的剧情。 林瑾瑜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你在说些什么啊，三皇子……夏王对你女儿还是极好的，这点我看得出来。” 家书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他自然可以知道实情。 玥沈钰更觉奇怪了，既然不是，莫非女儿是想要在那边搞个外戚支系？可是自家女儿自家清楚，大大咧咧的，一心想要比肩男子，对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向来是不感冒的。 “我看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了，倒是想着帮衬到夏王。” 林瑾瑜冷哼一声，这短短时间他便是已经想明白了。 夏国最近风头极盛，哪怕白山黑水距离长安如此遥远，他也是有所耳闻，逼退契丹，收粟末部置渤海都护府，又占据广袤土地设置肃慎都护府，扩张的土地何其广阔？ 而女儿这时候来这么一封信，无非是来要人才的，就算他不在夏国，也是可以想象夏国如今对人才或者说能用来治理地方的官吏有多么匮乏。 而他林家，发家虽然不过十余年，但是位高，也算是新兴豪门了，族中子弟受过教育的可不少。 这个年代能受过教育便已经是超越凡人不知多少了。 而且……林瑾瑜心知肚明，这里面可不止是女儿的意思，也是夏王的，至少对方是默认的。 他不相信女儿发往长安的信件他夏王对内容是半点不知！ 和玥沈钰解释了自己的猜想后，玥沈钰也是神色凝重了起来。 “夏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瑾瑜沉吟着。 玥沈钰白了白眼，指着他道：“假惺惺，别说你不想让族中子弟去那夏国，算是分出一脉保证家族繁荣。” “女儿虽然是打着帮女婿网罗人才的目的，但是不也正随了你愿？” 林瑾瑜以前在她面前便没有掩饰过这种目的，现在还在这犹犹豫豫的模样，让她不喜，觉得惺惺作态。 “妇道人家，你懂个什么。” 林瑾瑜有些尴尬，微微呵斥了一句，只是对上玥沈钰瞪大的眼，顿时又蔫了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长安局势不明，齐王和太子斗得激烈，正是到了各大臣站队表态的时候，两边我们都得罪不起，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低调。” 林瑾瑜沉声道，让族中子弟前往夏国……有些引人注目了。 听了解释，玥沈钰脸色才好看了些。 “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储位之争就会彻底爆发。” 林瑾瑜又接着说道，此话一出玥沈钰也是变了脸色。 “当真？” 林瑾瑜缓缓点了点头，他收到了些许风声，虽然很少，而且未经证实，更像是风言风语，但是不代表没有，又不得他不小心以对。 “既然如此，岂不是更应分出一部分子弟去夏国？难不成你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难道你不动别人就真的会忽略你了？” 玥沈钰冷不丁的说道，林瑾瑜却是心神一震。 此话让他打开了思路，宋国公府底蕴极浅，没什么抗风险的能耐，若真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自己老是想着小心翼翼避祸，只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这样不如增大抗风险的能力。 “夫人一言令我茅塞顿开。” 林瑾瑜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间便已经是有了决断。 “老三那一脉那几个孩子，在长安这里混不出什么出息，但也算是有才干，你去问问老三，若是他愿意，便让他们打着看望堂姐的名义去夏国，去了便别回来了。” 玥沈钰点了点头，自己丈夫的三弟，也是在自己丈夫功成名就后投奔来的，她看不上，但是的确生了几个好儿子。 只是长安的水太深，那几个孩子未必能混的到好，到了夏国有他们堂姐照看着，未必不是一条出路，也好帮衬下他们的堂姐。 见玥沈钰离去，林瑾瑜神色更是凝重了，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这封信，可不止是要人才的，更是来隐晦的要个态度的。 是夏王来要态度的，要的是，宋国公府是否会支持他…… ------------ 第60章 无力的阿古逎 交泰殿内，御医在洛轩紧张的目光下，细细把着脉，神情严肃，不敢有半点松懈。 而且似乎生怕自己把错了一般，嘴上没说，心里却是一直在反复确认，只因为他把脉的对象可不是常人，而是夏国王后！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这脉代表的可能会是夏王世子！ “启禀大王，是喜脉！王后娘娘有喜了！” 御医收手，恭敬而又带着喜色的恭贺道。 洛轩与林颖也是露出喜色，自打结婚以来，都好几个月过去了，这林颖的肚子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急坏了不少人。 若是她被冷落后宫也就罢了，偏偏洛轩经常留宿交泰殿，虽然象征性的纳了李家和张家之女为妃，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王与王后恩爱，结果却是一直没有动静。 这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譬如张家和李家家主，若是自家女儿先诞下长子…… 也就洛轩刻意避开这点罢了。 而现在总算是有了喜脉，怎的不让人欣喜？ “赏！哈哈哈，重重有赏！” 洛轩大笑着，老御医也是识趣之人，得了好处，便是连忙告退，把这空间留给二人。 相对洛轩热烈的目光，林颖神色却是有些迥异，这便是有孕的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孕育有小生命？自己虽然也有所准备，但还是猝不及防，而且以她的性格，往日怎会用多少脑力去想这个…… 二人又是说了些夫妻间的悄悄话，洛轩便是离开了交泰殿，安排好人服侍后便是去往慈庆殿找自家母后报喜去了。 不过一日，王后有喜的消息便是被许多有心人从各种渠道中得知了，又有小道消息，李家和张家两家家主收到消息之后似乎长吁短叹…… 一时间王京上下目光都集中在了王后的肚子上，特别是李、张两家，哪怕明面上都是在希望诞下的是世子，但是谁都心知肚明，如果王后流产或是诞下女婴，他二人能开心死…… —————— “小主还没能回来么？” 阿古逎声音有些沉重，更是带着疲惫，那是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层疲惫。 “没有，小主不愿回来，不知道那夏王给小主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非说要完成在太学的那什么学业！” “噤声。” 阿古逎扫了他一眼，那人顿时闭了嘴，自从伽邪战死，小主待在王京，这粟末部……渤海都护府便是由阿古逎代行大都护之职了。 再加上伽邪在时，便是对阿古逎信任有加，不少大事也交于对方办，且伽邪的遗体也是由他带回的，渤海都护府中他的威望不低，能震得住其他人。 “琥达，小主可没有被灌迷魂汤，小主不回来，才是聪慧啊……”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轻叹。 以伽邪战死，传信小主回来主持大局是他该干的事情，若是不干反而会惹人非议。 但是说实话他不愿意让小主回来，倒不是他贪恋权势，伽邪或许万般不行，但是对他们这些人倒是真心的，他也心甘情愿的追随。 若是可以，他当然也想辅佐小主回来重掌大局，但是现在……渤海都护府中到处都是夏国的人，当初说是不干涉渤海都护府内部，只是…… 不过好歹明面上确实没有吧，至少那本来应该是驻扎归义府的戍己校尉直接驻扎到渤海都护府的治所顺义城里，也是打着保护渤海都护府的名号。 是啊，保护渤海都护府，毕竟现在整个渤海都护府都拿不出多少兵卒，早已经虚弱不已，确实需要保护…… 小主这个时候回来，能不能主持大局不好说，就算真的可以，也定然是处处受限，而且一举一动皆在人的监视之下。 而且……容易引起王京的那位猜忌，夏王打的什么心思，他阿古逎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无可奈何。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装作想要争权夺利，将能够抢到的权利都抓在手上，好等小主回来的时候交还。 幸好小主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没有真的傻傻的回来，而是在夏王的眼皮底下。 幸好小主没有对自己猜忌，他知道，这段时间定然有不少人往小主那边说什么他想要谋权篡位，说什么想要架空的话来激他。 这里面或许有他的对头，也有那位戍己校尉的人，或许那位戍己校尉的人更多，但是小主没有回来，像是个“傻子”一样不在乎。 在大汗战死后，小主更聪慧了啊，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得怎么样了，长大了……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看着小主长大的宿老了，心中这时也有些欣慰，只是想到渤海都护府……粟末部的未来，却又心情沉重了起来，只希望……能有机会吧？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走了进来，靠近阿古逎耳畔，低声说道：“代都护，戍己校尉今夜又设宴邀请一些人了。” 阿古逎目光闪烁，没有说什么。 声音虽低，只是一旁的琥达却也勉强能够听到，顿时露出愤愤之色：“什么设宴，不过是拉拢人心，那些蠢货，他们真的以为跟了夏国便真的被别人当自己人了么！”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因为夏国……像是真的把那些人当自己人一样，至少表面上的待遇绝对少不了。 各种娱乐，各种金银财宝，特别是夏王经常邀请他们到王京赴宴，见惯了王京的繁华。 这金钱攻势，哪是那些以往在白山黑水里，与那苦寒之地争斗的人们能够抵抗得住的！ “噤声！” 这已经是阿古逎第二次说出这个词了，隔墙有耳，这句话可不只是汉人有，他也是清楚。 琥达一窒，不甘的甩了甩手，什么都不再说，一副什么都听不见的模样。 阿古逎缓缓道：“记下那些赴宴的人，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把这些墙头草记下，以等待良机，那戍己校尉张仪……确实是个人物啊，让他如此无力…… “是！” ------------ 第61章 林家子弟 三名年轻人看着远处的王宫，不由得低语：“这便是夏国？” 倒不是看不起，反而是有些震撼。这些日子夏国的名号听得他们耳朵都要起茧了，今日才算是真正见其繁华，心中对化外之地的优越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向他们走来，身上穿着与一路走来所见的巡逻士卒完全不一样，显得华贵许多，也威严许多。 来者禀明身份，三人才放松了下来，夏国锦衣卫的威名他们也算有所耳闻……夏国的消息能够传到长安的其实不多，能被提到的都是极为重要的。 至于他们听过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再怎么样他们的身份还没有轮到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迎接的地步。 “三位请随我前往驿馆，暂且歇息，换身衣裳，大王和王妃娘娘稍后会接见三位。” 三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却也感受到夏王和自己那见面不多的堂姐的重视。 事实上洛轩确实无比重视这三人，是否真的有才能犹未可知，但是这是宋国公府来的，是一种态度，也是洛轩需要的。 若是能够善用这三人，大梁那些自命不凡，但是又自觉怀才不遇的家伙，总会心动，到夏国来试试，能力如何……能读文写字便已经是有用之处，更别说洛轩更看重这些人身后的豪族。 这个世道啊，每一个读书人身后都是一个豪族，再不济也是地方豪强，否则谁能供的起读书人？ 简单休整后三人便是被带入王宫，这座高丽修葺百年的王宫哪怕不比长安，也算得上是奢华了，不过三人也没有多少波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是长安来人，不至于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大王在西苑设宴，三位请请对我来。” 还是那名锦衣卫，把三人领到西苑之中。 “林昭（齐）（泰），参见夏王，参见夏王后。” 再次见到自家堂姐，三人心中都是有些吃惊，堂姐此时竟也显雍容华贵，虽然尚能看出其英气，却是与当年在长安之时大变样。 而主位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又隐隐之中给他们带来无尽压力的男子，定是那夏王，曾经的三皇子无疑。 “哈哈哈，岳父信中对三位多有夸赞，今日一见便知岳父所言非虚，三位都是英才俊杰。” 洛轩哈哈大笑，一番夸奖，三人到底是年轻人，一下子脸上有些泛红。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这一幕当会觉得有些怪异，夏王和那三人……其实年龄相差不大，可是现在却如同差了一个辈分，那三人局促，像是面对长辈般。 “爹爹和母亲安好？” 林颖迫不及待的接过话题，看向三人。 三人顿时一肃，林昭拱手道：“大伯和伯母安好，时常挂念阿姊。” “那便好。” 许久未曾见到妻族之人，林颖显得兴致很高，一直在话家常，洛轩却是双眸微眯，这三人……比自己想的聪明些，知道“不经意”间套近乎。 譬如三人对林颖这位堂姐都以阿姊称呼，便是有些不妥了，但却是能显得更亲近些。 不过很快洛轩眉头便松开了，如此也好，真是三个蠢货他也不想去用。 他不曾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人便是习惯性的评判对方，站在高处的去评判…… 正当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内侍迅速走了进来，说道：“大王，急报。” 洛轩眉头一挑，这设宴之时找进来，会是什么急报？他倒是专门下令过，只要是急报，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直接上奏，他可不昏聩，再怎么样的事情哪有江山重要。 令是这么下了，但是下边的人也会看风水行事，一般不是太紧急的便不会在大王处理私事时打扰，难不成大王在后宫妃子里留宿办事你去敲门？ 可以，大王允许，但是真这么做你就是傻子。 “何处的急报？” 洛轩神色恢复如常，捻起身前一块糕点送入嘴中。 而林颖及林家三兄弟也早已经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不敢出声打扰。 “全罗郡！” 洛轩一顿，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事关夏国本土八郡的，他不可能不重视，这可是他的基本盘！ 洛轩也不顾现在还在宴席之中，直接翻开急报审阅了起来，不过片刻便是把内容看完，看完之后洛轩眉间便是有了些杀气。 “好一个高丽，当真是阴魂不散……” 洛轩低吟道，语气寒冷至极，好心情已经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全罗本就是高丽残孽最后退守之处，只是很快便被李靖扫平了，没想到还有兴风作浪的一天。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这封急报先到了萧何处，上面倒是有萧何都诸多建议，一连数种处理方法，各有其道理，也具有可行性，只待洛轩抉择。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萧何处事总能让他放心。 突然，他心中一动，视线看向了林家三人，似有所动。 林家三人心头一紧，不知道夏王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不过林昭却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若有所思，心中一喜，等待着夏王的话语。 果不其然，很快洛轩便是说道：“岳父说你三人颇有才能，只是缺乏施展才华之机，如今，孤有一件事情，想令你三人去办，尔等觉得如何？” 林昭拱手询问道：“敢问大王，是何事？” 洛轩笑呵呵的说道：“无他，高丽阴魂不散，残余之人竟然躲在全罗郡，而且全罗郡几个家族竟然敢暗中包庇，甚至培养私兵欲图谋不轨，被锦衣卫查到了蛛丝马迹，此事交由你们三人，可行？” 林昭三人知晓这是夏王在考校他们，当即便是应下。 “如此甚好。” 洛轩心情大好，说到底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寻常，高丽的亡魂，死了就好好瞑目，跳出来？那便是自寻死路，翻不起什么浪。 不过却实可以作为考校之事，也好让他见识一下这三人是否真的有才能。 宴席又照常进行，没有因为这意外而匆匆散去，只因为林颖兴致高昂，洛轩便是由着了，直到天色都微微变了才算是散去…… ------------ 第62章 草原动静 草原之上，骑兵驰骋，把一个部族围得水泄不通，凶神恶煞不足以形容其身上所带的血腥煞气。甚至一些骑兵手上的钩镰还拖着尸体。 部族聚集地的中心，一硕大，脸上带着凶恶划痕之人骑在骏马上，俯视着前方跪倒在地上，有气无力，一副将死模样的中年人面前，而数百骑兵跟在他的身后护卫。 “巴图，抵抗我，只会为你的部族带来灾厄。” 马上之人缓缓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嘶哑。 在地上那人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嗤笑几声，道：“便是不抵抗，臣服于你，我泰赤乌部也难逃灾厄。” 马上之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巴图，你很聪明，那么，聪慧如你，可知道接下来泰赤乌部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巴图冷笑一声，似牵扯到脸上被刀划出的伤口，疼痛令笑容十分诡异。 “下场？草原的规矩罢了，而你，自诩草原雄鹰你，铁勒赤，更是心狠手辣，难不成还会放了我泰赤乌部不成？” 巴图哈哈大笑，眼中没有畏惧，草原之上的汉子没有懦弱的。 铁勒赤没有说话，许久后才是轻笑一声，又觉得无趣了些，对左右吩咐道：“所有泰赤乌部的男子贬为奴隶，孩子带回族中抚养，女子分给族中将士。” 老者他没有提，但是谁都明白，那些老者只会有一个结局，铁勒赤不会白白浪费粮食去养着一堆不能上战场的家伙。 巴图面若死灰，但是没多少意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对此他早有预料，或者说这已经是比他想的要轻些了。 “我要草原臣服，要统合各部，无人可以阻止！” 铁勒赤遥望草原远处的天空，恍惚之中仿佛能看见伟大的长生天。 当初草原诸部南侵大梁，最开始连战连捷，斩获无数，结果又硬生生被那当今的大梁皇帝打回草原，折损巨大，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只有整合了草原，只有成为整个蒙古的汗，才能……攻灭大梁，征服中土！” 若是换了曾经统一的草原，哪会被赶出来？自那以后他便立下了这个理想，效仿当年的那个伟大的汗，实现此伟业！ 现在泰赤乌部已经被他踩踏在了脚下，彻底消化了泰赤乌部的力量后，草原将再没有一个部族会是他的对手，至于当初那位大汗出生的那个部族……早被他吸收了。 敬佩归敬佩，但是下起手来却是绝不留情，这也是为什么巴图最开始便是认定他泰赤乌部绝对保留不下来的原因。 “传我命令，派出使者前往各个部族，我要召开忽里台大会，各个部族必须派人参与，否则，便会迎来我克烈部的怒火！” 铁勒赤大声喝道，这一刻他只觉得意气风发，如今的克烈部，能拿出十余万铁骑，甚至更多，这大草原，有谁能够阻止他？有谁敢阻止他！ “是。” 巴图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见到了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又是一场杀伐……” 当年从中土退出的时候，他便是已经后悔了，亲眼见到十余二十万草原之人被杀死，泰赤乌部都有数万儿郎战死，已经是让他再也没有南下之心。 当然，他也不值得同情，死在他手上的汉人也数不胜数，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血海深仇，又是互相杀伐的诅咒，但是……他确实不想再和南方的大梁开战了。 但是眼前这个要称汗的人，定会再度带领草原南下，掀起滔天杀戮，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他却已经是看不到了，铁勒赤不会留着他，留着他是个祸患，容易让准备吸收的泰赤乌部不稳，而他自己也不会苟活。 草原上没有懦夫，战败令自己的部族成为别人的养料，他便是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身体的无力感越发明显，血液越流越多，缓缓闭上眼，不再做挣扎…… 一亲兵发现了什么，跑到他身侧把手指放到了巴图鼻孔，仔细感受了一番，又观察片刻，这才走到铁勒赤身旁，恭敬道：“首领，巴图死了。” 铁勒赤转过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巴图尸体，眼中终于有了些波澜，虽然这些日子他亲手处决过的部族头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是见巴图死去，还是有些感慨。 巴图与其他人不同，当年也是南下的首领之一，而且是发起者之一，曾不可一世，只是时过境迁，部族灭亡，人也不复存在。 “埋葬吧，服侍长生天是他的归宿。” 低声轻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说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还不待他多少感慨，一骑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铁勒赤身旁。 “首领，东方的契丹人希望能得到我们克烈部的帮助。” “契丹人？” 铁勒赤露出嗤笑，对这个东方占据了白山黑水的部族他也是有所耳闻，特别是近些日子。 “都是一些废物，当年的契丹汗是个人物，现在的契丹汗就是废物，竟然被一个汉人打得节节败退，现在的契丹？嘿……” 夏王是大梁三皇子的事情世间知道的人不算多，远在草原的他自然也是不清楚，只当一个汉人从大梁跑到高丽，攻灭了高丽又将契丹逼迫到了如此地步。 他心底也承认这个汉人当真是枭雄，只是却也鄙视契丹人，根本对不起当初契丹的威名。 不过看不起归看不起，对这个问题他还是思索了起来。 帮助契丹，那就代表着和夏国结仇，说不得要对上夏国大军，他虽不惧，但是也不愿再节外生枝，但是如果帮助契丹，便是可以借助这个契机将契丹收入麾下…… 良久后，他终于是下了决定，沉声道：“通知契丹人，让他们一同参与忽里台大会，奉我克烈部为主，我便答应他的请求。” 得令后一骑又迅速离去传达，只剩下深沉的铁勒赤留在原地，眺望着长安的方向…… ------------ 第63章 出兵事宜 “好一个克烈部，好一个铁勒赤！” 看着手中来自晋阳都尉府的八百里加急，洛乾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着，但是谁都可以看出他眼中的凝重。 “传诸位国公及丞相，让他们去御书房议事！” 随侍的孟公公知道定然是什么要事，迅速离去通传，他耳朵可灵的很，这可是并州晋阳那边的八百里加急。 晋阳……左右哪来的敌人？要说反叛……也不太可能，那唯一的可能便只有北方大草原了。 一想到北方的大草原，他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中原王朝和草原的互相攻伐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的，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只是每一次都会杀得血流成河。 洛乾离开床榻，唤来宫女换了身衣裳，便径直往御书房走去，一路上没有多少耽搁，也没有因为什么排场或是其他什么的浪费时间，对于和兵家大事有关的他都会把它排在首位。 到了御书房，又是过了些许时间众人才纷纷到来，这从各家一路进御书房路程可不短，而且皇宫内也不可能跑着或者驾着马车，紧赶慢赶着实累人。 见天子已经是在御书房内等待着他们，众人倒是没有多少讶色，当今圣上的秉性他们也是清楚，而且这种事情也发生不止一次。 不过众人神色也是凝重了下来，发生了不止一次不代表就是寻常可见，哪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不是大事？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赐座。” 洛乾摆了摆手，便是让他们各自落座，众人还未开口，洛乾便是让孟公公将手中急报传了下去。 轮了一圈，每个人的神色便更凝重了几分。 “克烈部，当真是让他们坐大了，这下后患无穷了……” 英国公叹了口气，自从被宋文林提示了一下知道陛下可能要对草原用兵之后他便是无比关注草原动静，分析草原能调动的兵马。 回到长安得知用兵之事属实后便更是如此，但是没想到却横空出世一个克烈部，扰乱了局势！ 不错，就是横空出世，晋阳那边到长安千里迢迢，更别说收集情报之困难、信息传递之困难。 这封情报传到这里的时候，克烈部已经是吞并泰赤乌部部一个多月了！ 恐怕现在已经是彻底消化了克烈部，草原不同中原，那里弱肉强食，强大的部族吞并弱小的部族时有发生，抵触虽有，却没有大到惊人，颇有点习惯性在里面。 “陛下，臣以为，为今之计当即刻出兵，若是让那个什么忽里台大会当真召开起来，真让草原一统，便是麻烦了！务必赶在忽里台大会之前！” 身旁几名国公大臣见发声之人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却又理解了。 出兵北伐，齐王定会跟随陛下左右，魏国公自然不会喜欢这种事情，但是却主动开口，没有任何拖延或做小动作的意思，显然是在这件大事上放下了一切争端。 察觉到身旁同僚们的视线，魏国公冷哼一声，却也不多理睬，他魏国公刘煜，也是军功卓绝之辈，而不是什么一心朝堂争斗的佞臣！ 这种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分得清的。 洛乾也没料到对方会是这番态度，满意的大笑几声。 “你们以为如何？” 林瑾瑜几人对视一眼，说道：“我等皆赞同魏国公所言。” 说是议事，结果却是一边倒的支持，而没有半点波折。 统一起来的草原，哪怕是草原那种松散得很的统一，也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从古至今统一的草原势必南下，控弦之士定然二三十万有余，甚至再多也未必没有可能，有着前例在，叫他们大梁君臣怎得放心？ 洛乾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同意在忽里台大会前出兵倒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所有人都同意提早出兵，洛乾便是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 “朕意分三路大军，分别从雍州、并州、幽州三路北上。” “雍州一路领兵十万，并州一路由朕亲自统领，领兵十万，幽州一路领兵五万，三路大军，合围草原，令那草原驻部无路可逃！” 洛乾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这便是二十五万大军！自大梁平定天下以来，便是很少再出动如此多的军队来。 出动二十五万大军，所调用的人力便是数十万计！而且这是大梁中央军，不是那些地方郡兵，不可同日而语。 随即众人便是面露炽热，这是三路大军，谁也想独领一路！ 不过林瑾瑜却是不在此列，一副观众模样。 他心中认定陛下不会再用自己领兵，无论是嫁女与夏王，还是前段时间令老三那一脉的人以及后续陆陆续续一些人才送往夏国都是恶了陛下，说不得还会引起忌惮。 他也看开了，既然如此何必去争这个机会？ 不过事情却是有些出乎意料，洛乾看向了他，说道：“这雍州一路大军，朕意以宋国公为帅！” 林瑾瑜一怔，其余几人也觉不可思议，林瑾瑜不但做了那些事情，还是当初辽东败军之将，陛下怎得用他？ 洛乾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问，大手一挥，道：“宋国公是我大梁国之栋梁，其能朕放心，且宋国公亦算对幽州地形有些熟悉，再合适不可。” 在场的对幽州那边更熟悉的还有一人……便是接替了林瑾瑜的英国公韩仁，不过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有人提这茬。 林瑾瑜却是热泪盈眶，拜道：“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好！” 洛乾哈哈大笑，一副君臣相得模样。 “这雍州一路，便由雍国公为帅！” 雍州，便是以往凉州，不过大梁立国后，觉得同音不妥，便是改做雍州。 英国公和魏国公心中叹了口气，却也不觉得不妥，雍国公本便是出自雍州，当年更是领梁军扫平雍凉之地这才被册封雍国公，由他统领雍州一路，倒也再合适不过了。 “魏国公与英国公留守长安，辅佐太子监国，这大后方，朕便交于两位爱卿了。” 洛乾又作深沉状，郑重地说道。 二人也是肃穆，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魏国公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倒不是怕战场，而是辅佐太子这一句话。 “那么，最后一件事。” 洛乾缓缓收敛起了笑容，目光变得深邃，看不出想法。 几人愣了一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 “传朕旨意，夏王洛轩，起兵北上，随同幽州一路大军北上，讨伐草原，不得有误！” ------------ 第64章 南侵 大梁君臣上下一致决定的事情，自然以最快的时间便是完成各种准备，毕竟最关键的钱粮、士卒等这些年早已经备得差不多了，其他都只是些旁枝末节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些地方上拖拉。 只是，哪怕这一切已经是如此的迅速，但是还是“慢”了一步，那日御书房议事不过七日，便又有一封晋阳的急报传到了长安。 承德四年十月，克烈部首领铁勒赤一改旧例，集结草原各部族，召开了一场另类的忽里台大会。 之所以另类，只因为这个所谓的大会，直接在行军过程中召开，克烈部首领称汗，号腾格里汗，改草原为，并直接领召集的数十万草原大军南下并州。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超出了草原所有部族的预料，也超出了大梁的预料。 这，或许就是铁勒赤所要的效果！ 至于克烈部到底有多少人马，短时间内没有人可以给出具体数字，根据晋阳都尉府的情报看，二十万不止，甚至可能超出这个数字许多，只因为一切实在是事出突然，能够探查到的情报有限。 消息一经传来，朝野震动，长安君臣都被这个消息打懵了，据传当夜御书房二十四小时未曾熄灯，大梁君臣彻夜长谈，第三日大军便是直接出征，原计划不变，大军分三路行进北上。 同时各路使臣出发，要求各方藩属出兵，讨伐草原。 大梁贵为天朝，自然不会是孤家寡人，不说什么虚的万国来朝，至少这周围一圈臣服者极多。 当今天子登基以来，一改以往中原天朝对各地藩属的态度，多次调用各藩属国军队，这也和当初大梁动荡，缺少兵将有关。 当年阳奉阴违或是不肯借兵的有，但是愿意借兵且依旧臣服的也是不少，这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常例。 不过洛乾也知道只知索取不知回报不是长久之策，每次调动藩兵后都多有赏赐，令各地藩属也不算吃亏，甚至可能小赚一笔。 不过虽说是各地藩兵，但是都是些蕞尔小国，调动出来的大军加在一起恐怕都不过五六万人，更多是壮个声势，也是为了展现天朝兵锋之盛！ 当然，这一切得忽略虎踞东北的夏国…… 无论如何，这个十月份，注定是惊天动地，最原本的计划，将是来年开春后大军出征，然后克烈部横空出世打乱长安计划，迫不得已提早些，但也是一两个月后，而现在……却是再一次打乱，比最原本的计划提早足足半年！ —————— “该死，晋阳都尉府的探子们都是废物么，怎的草原大举入侵都毫不知情！” 晋阳都尉陈德烈在都尉府之中破口大骂，府中诸将不敢吱声，一个个低着头，只是心中也是憋屈的很。 这克烈部……当真是不讲常理，从古至今这么多年，这么多的王朝，还从未见过在行军途中召开一个别开生面的忽里台大会的，这让他们这些人怎能得到消息？ 这下倒是无比的被动了起来，防线未构筑完全，不说节节败退，也是难以支撑，短短十余日已经是丢掉数座小城了！ 那几座小城的命运他心知肚明，必然已经是焦土一片，草原之人必然不会放过，定劫掠之。 见众人都无言以对，陈德烈也是气消，或者说无话可说，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诸位议一议，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诸将当即讨论起来，偏科之后副将禀报道：“都尉大人，末将以为，草原诸部来势汹汹，且趁我军不备，此时对敌绝非良策，我等应暂避锋芒。” 陈德烈不语，等待着下文。 “或可下令，雁门关外百姓尽迁回关内，雁门关险之又险，易守难攻，我军只需驻守雁门关，等待长安援军便可！” 陈德烈沉吟许久，又抬头看向众人：“这是你们共同的意思么？” 诸将点了点头，倒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不敢交战，而是此法最为稳妥。 大军不备之际，想要重组防线难度何等之高？而且定然漏洞百出，到时候被草原大军各个击破，反而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冒险，不如将百姓迁回，驻守险要，暂且放弃关外，待援军赶到再行反攻之事。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失。 作为靠近草原的将领，这个道理他们都是明白，切不可计较一城一地得失，除非此地真的至关重要。 见众人态度，陈德烈也是点了点头，下令道：“便这样吩咐下去吧，一切务必要快，赶在草原大军杀来之前！” “诺！” ………… “这大梁，当真是富庶，不过边境几座小城便有如此收获！” 看着身前那些战利品，铁勒赤哈哈大笑，脸上的刀疤跟随笑容颤动着，显得很是恐怖。 他可没有忘记一件事情，这几座小城还是在当年草原诸部退出之后重建的，短短几年便是有了如此财富！ 或许对大梁这些不值一提，但是对草原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收获了。 铁勒赤眼中炽热，短短半月，劫掠到了钱粮、铁器什么的数不胜数，若是能够攻入晋阳，甚至顺路而下，进逼长安……那种收获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了。 “你们对这分配可还满意？” 铁勒赤转过头看向那些个部族头人，淡淡地问道。 “满意，满意！” 那些个头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劫掠大梁？靠他们自己做不到，但是现在却是可以，分配下来对各部来说也是不错的收获了，毕竟这只是开胃菜。 铁勒赤点了点头，眼底中闪过些许嗤笑，不过现在还需要这些人，需要他们手上的兵卒，便给他们些好处吧。 “搜刮完毕后便随本汗继续南下，一个月内，攻下晋阳！” “伟大的腾格里汗，我等愿追随您的步伐。” 那些个头人恭敬道，若说直接臣服，选举其为汗是无奈之举，现在却是有些真意了，毕竟眼前这都是真金白银！ “甚好哈哈哈哈！” 听到腾格里汗的尊称，铁勒赤心情一片大好，恍惚间仿若曾经那些个同样站到此处意气风发的列位大汗！ ------------ 第65章 战争前夕 “梁国圣旨到来在即，选项激活：1：遵从圣旨亲自带领大军北上，讨伐草原不臣（奖励霍去病，战马三千匹） 2：抗旨不尊，整军待战，避免大梁攻击/主动进攻大梁疆域（奖励廉颇，善于筑城的工匠百人）” 不过一大清早，久违的系统声音便是在洛轩脑海中响起，让他微微失神，上一次听到这个靠谱但是高冷得很的系统声音是什么时候……粟末部求援之时。 有些久远了……好像也才几个月前。 “梁国圣旨到来在即？” 洛轩呢喃着，远方的消息他没那么快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话、电报，纯靠人力传递信息。 不过，他现在倒是可以知道这个所谓圣旨是什么内容了，这第一条选项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北上讨伐草原不臣！ 当年他在长安之时便是听说过天子对草原有想法，后续这些年也证明这点，否则当初击溃宋国公大军之后便不是停战了，而是更恐怖的报复。 不过…… 自己还是小觑了长安的那个父皇，这些年他准备的定然比自己想的要充分，否则哪怕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轻易挥兵北上。 进攻草原不比中原各个割据互相攻伐，草原辽阔又难以辨认，至少对中原人来说如此，大军到了那里，没什么准备的情况下，一个不好便是迷了路。 听闻古时便有大将在草原迷路的，却难能嘲笑什么。 更别说草原难以补给，除非像那些部族一般一边攻城掠地一边放牧，只是这对中原王朝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但是长安却敢顶着这么多debUff出兵，看来是有十足自信了。 只是，该如何抉择？ 洛轩沉思着，选项一让他怦然心动，夏国除却李靖外，可以说没什么大将，特别是善于进攻的将领，其他人哪怕有些才能但是总觉得差了些东西。 而若是有了霍去病，这方面的问题便是迎刃而解，追亡逐北的冠军侯，何人能够觉得不足？ 而且还能有战马三千匹，夏国马政刚起步不久，三千匹战马对夏国来说绝对是庞大的，能够再练起一支骑兵。 选项二……这是让自己真的固地自守的节奏啊，以廉颇为将，辅以高厚城墙，建立起坚固防线，应当能有一世安稳，哪怕大梁有心攻伐也难说能成。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走入，口中还念道：“大王，肃慎都护府密报。” 洛轩侧目，取过密报看上几眼，只是这几眼便是脸色冷冽了下来，令那内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低下头。 大王威势似又强上了几分…… “好一个契丹，好一个耶律述！” 洛轩森然开口，若是长安那几人在这里定会有些惊讶，无论是语气还是什么洛轩都与陛下那日得到铁勒赤要召开忽里台大会的情报时一模一样。 本来洛轩还有些犹豫，对第第二个选项有点心动，但是现在，他却是已经不用考虑了。 “想用克烈部来摆脱我夏国？想得倒是挺美！” 来人，召禁军大将军、尚书令即刻进宫议事，不得有误！ ………… 商议完出兵事宜，已经是天色暗淡了些许，李靖、萧何各自带着心中盘算离去，而洛轩也是觉得疲累无比。 “大王，全罗郡奏书。” 洛轩有心想要歇息，不过看到有奏书，到底还是接了过去。 “哈哈哈，总算是来了件好事！” 洛轩看完这奏书，总算是带上了些喜色，疲劳一扫而空。 在此之前来的都是坏消息，现在总算来件好的冲冲喜。 “林家那三人，竟有如此才能？” 洛轩自言自语道，奏书上写明了这一次的所有过程，林昭三人到了全罗郡后，先是调查了一番，最后各自散开，兵分三路，不断搜集证据后，又辅以挑拨离间，全罗郡那几个家族本便不是什么友邻，各自龌龊事多了去了。 这一来二去几家关系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最后更是各自敌视，林昭又遣人散谣，令几家人心惶惶，直到一家终究是承担不住压力，有了突破口之后更是轻松。 具体过程奏书上写得不多，总之最后结果便是全罗郡几家主动送上几名幸存的高丽宗室，彻底平息了全罗郡的动荡。 这奏书上写得简单，但是洛轩却是知道想要完成这一点是多么的困难。 全罗郡那边掀不起什么浪，最坏无非是大军调动镇压便是，但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分化瓦解从而平息骚动还是令人惊叹的。 “如此一来，夏国再无后顾之忧。” 洛轩低声道，出兵在即，这一点无比重要，当然他知道有萧何坐镇，后方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能够先解决一个隐患也是极好的。 “这三人有这样的才能，放在本土之中太过浪费了……” 不到片刻洛轩便是有了决断，这三人，若是能用在肃慎都护府中，再合适不过了。 肃慎都护府羁縻程度比起渤海都护府要松散得太过了，虽然有肃慎大都护云驰羽驻扎的五千兵卒，但是管理力度却是大不了，只因为那里部族实在是太多了。 夏国得到那片土地才多久？这些部族虽说名义臣服，但是却都是阳奉阴违，肃慎都护府根本收不上什么税收，还得王京一直输送钱粮。 若是林家三人能够把肃慎都护府的问题处理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传孤令旨，任林昭为肃慎都护府录事参军，林齐、林泰为录事，允其回返王京休整半月，半月后即刻动身前往肃慎都护府。” 写好旨意，盖上王印，内侍匆匆离去，此事便是定下了。 洛轩也不怕他们觉得去肃慎都护府是流放，会让他们不满，这给出的官职品级不低，从白身一步到这个位置已是恩宠了。 “若是出征草原，渤海都护府与肃慎都护府的蛮兵……到底可用否？” 洛轩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这个问题连驻扎肃慎都护府有一段时间的李靖都是难以作答。 若是调动这两个都护府内部族的军队……是否有隐患？ ------------ 第66章 先打契丹 跟随毛骧一路走入夏国的御书房中，使臣心中虽然没有多少倨傲，不过倒也心中满意。 看来这夏王还是懂事的，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蛮横。 抱着这样的心态，使臣走入御书房中，却是有些惊愕，御书房内空无一人。 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毛骧，毛骧却是轻笑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大王稍后便到，公公暂且等候便是。” 余公公冷哼一声，有些不满，刚刚有的一些好感荡然无存。 他再怎么样也是大梁使臣，而且常年在长安皇宫内，见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了，哪一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至少也会露出些巴结之意，可是这个夏王竟然敢让自己候着？ 不过到底身负皇命，也不好发作，便是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等待着。 足足半个时辰过后方才有一年轻人走了进来，毛骧便是恭敬喊道：“臣参见大王。” 余公公方才睁开眼，看到那年轻人，知晓对方身份，尖着嗓子，似乎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见过夏王，夏王当真是忙碌啊。” “公务缠身，公公海涵。” 洛轩笑了笑，似乎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挤兑，只是走到主座处坐下。 余公公眉头微皱，站了起来，从衣袖处掏出圣旨。 只是掏出圣旨看向洛轩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此时倒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拿出圣旨等待着，可是洛轩豪无起身的意思。 “念吧。” 余公公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巨震，突然信了宫里夏王蛮横且无视朝廷的传言，甚至……这已经是不是蛮横的范畴了。 若是换个地方，他现在就得呵问对方是不是想要造反！ 洛轩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淡定的听着所谓的圣旨。 “……令夏王起兵北上策应宋国公所部，不得有误，钦此！” 余公公一口气念完，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诡异，夏王似乎……没有听到？ 不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夏王那副神色是什么意思？ “本王遵旨。” 余公公松了口气，至于圣旨前以本王自称什么的都当没听见，但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便是又听到洛轩说道： “还望余公公替孤转告朝廷，本王接旨，但是却要与圣旨所言有些出入……” “什么？” 余公公心中一紧。 “夏国愿意出兵协助朝廷，但是却不是与宋国公所部会合，而是北上讨伐契丹！” “这这这……” 英国公呐呐的，这和契丹又有什么关系？ “孤收到情报，契丹向克烈部称臣，更是要出兵挑衅朝廷，实乃可恨，孤决议先出兵讨伐契丹，再西进随宋国公所部汇合攻入草原！” 洛轩冷声道，契丹想要用这种办法破局，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莫非真以为他夏国给他契丹留上一口气是为了给他们机会？ “这……不可啊！” 余公公焦急了，什么契丹臣服草原他不懂，但是却也知道这可算不得遵旨。 “哦？话说回来，余公公莫非不觉得孤眼熟？” 洛轩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 余公公心中疑惑，不由得仔细打量几眼，只是下一刻却是冷汗直流。 他认出来了！他认出来这人了！ 难怪第一眼他便觉得为什么似乎有些眼熟，原来是这般！ 当年他曾在长安见过这副面孔，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是现在却是认出来了……这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不是因为奸淫后宫被贬去岭南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夏王？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恐惧不已，这里面隐藏的东西他不敢深究。 洛轩在流放路程中逃离，更是带着私兵攻下高丽半岛固地自守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光荣的，至少对长安的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光荣的，除了朝廷上那些被严令不许外传的官员外，他们这些内庭的人可未必会知道。 或许有人会知道，但是他这种身份地位不算高的可就难了。 “看来，余公公是认出我来了？” 洛轩似笑非笑，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 “既然认出来了，那便请余公公回去，把孤的意思转告朝廷吧。” 洛轩不再废话，摆了摆手一副送客的模样。余公公见状便是连忙离去，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他可不想卷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在这种麻烦里粉身碎骨。 余公公不过方才离去，便是有一年轻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武官服。 “臣霍去病参见大王！” 行过礼后，霍去病便是在洛轩的示意下坐到一侧，这个前世名留千古的年轻人此刻便在洛轩视线前。 洛轩很快便是回过神来，询问道：“爱卿可去见过孤的玄甲营了？ “臣见过了。” “以为如何？” “百战精兵，虎狼之师！” 霍去病言简意赅，若是这虎狼之师外人听了怕是以为辱骂，毕竟大多君主更希望自己的军队被称为仁义之师。 但是洛轩却更是满意，军队便是军队，虎狼之师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让爱卿统领，爱卿觉得如何？” 洛轩再问，霍去病却是微怔，随即便是连连拒绝。 洛轩眉头微皱，问道：“爱卿莫不是怕了流言蜚语？” 自己破格把霍去病直接拉到正五品的位置，可是让不少人都眼红，毕竟这绝对算得上一步登天。 世界上最不缺眼红之人，又或是觉得他昏聩，以为霍去病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得到这般恩宠，自然不会给他甩什么好脸色。 若是再让他统领玄甲营，那这种情况恐怕就要更盛了，谁不知道禁军中的禁卫二营是他洛轩的心头肉和真正的精锐？ 霍去病却是摇头，沉声道：“大王看重，臣何惧流言蜚语，只是玄甲营虽好，但是与臣并无多少磨合，毫无默契，将不知兵，只会废了玄甲营。” “再者说，臣更擅轻骑作战，更愿练一支轻骑，日夜磨合，如臂指挥！” 霍去病言语陈恳，洛轩沉吟半晌便是打消了念头。 “战事将起，爱卿想要练一支轻骑出来恐怕并不容易……” 洛轩有些迟疑，夏国有擅长马术的士卒，是为了补充夏国为数不多的骑兵的，一旦出现伤亡短缺这些人便会补上去。 但是这样的士卒也不多，若是再要让他们短时间内编组新军，恐怕有些牵强。 “一月之内，臣定练出新军！” 见霍去病信誓旦旦，洛轩也不好再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有期待，只希望真能成事。 “既然如此，孤便让你去练，你大可放手施为，所缺所需，各部全力配合，此军……暂定额三千人！” “谢大王成全！” ------------ 第67章 大军集结 “朝廷命令，要抽调我渤海都护府五千兵卒。” 看着手中朝廷的征兵文书，阿古逎一阵无奈，虽然早知道会有这征兵文书，但是当真出现后却是难以平静以对。 其实相对而言，比起当初在契丹人统治时夏国已经算是良善了，至少只抽调五千人，而且还会给予粮草，当然军饷什么的肯定是渤海都护府自己出。 但是当初契丹人统治之时可是要求各部出兵，且自备钱粮的，而且像他粟末部这种大部往往一抽调便是一两万人，其目的无非是明里暗里削弱粟末部罢了。 所以相对来说真的已经很好了，但是人又怎会知足？ 而且，粟末部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不复当年之盛。 “不过也好……” 阿古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道。 这些汉人最会腐蚀人的意志，族中的那些个家伙，自从夏国“帮助”渤海都护府建立起几座城池，又派出工匠、农夫，开垦良田，修筑水利等之后，都一个个在城中享受，可还有人会怀念当年骑马弓射与恶劣的白山黑水斗争的生活？ 连他都有时会迷茫，感觉这样生活也不错，更别说他们来，此番抽调兵卒，让一部分粟末部的勇士重新操起武器，未必是坏事，老虎久不狩猎，会变成无法保护家园的猫咪。 “琥达。” “代都护。” 琥达走了过来，神色恭敬，小主一直没能回来，这么多的时日，而且当年也是伽邪执掌粟末部，他们这些人对勿台的敬重实在有限。 而这些日子阿古逎却是令粟末部在那戍己校尉的渗透下依旧保持，足以让他琥达献上除对先汗外最高的敬重。 “我命令你，此次作为渤海都护府将领带来渤海都护府的都护军出战，协助夏军。” 琥达愣了一下，神色焦急了些：“代都护，我若是领军出征，那族内……” 他话还没说完，便是被阿古逎打断。 “无妨，族中自有我看着，你要记住，此次出征，让族中的勇士们得到磨练即可，尽量保存实力，不可贪功冒进！懂？” 阿古逎直视着琥达的眼睛，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代都护尽管放心，琥达知道怎么做了。” 琥达沉重的点了点头，他的肩膀上扛上了五千名粟末部子弟的性命。 而贪功冒进这个词他也没去提，他自问不会，当初先汗……给他们粟末部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部族中如今可用之人不多，我只能靠你了。” 阿古逎拍了拍琥达肩头，琥达热泪盈眶，代都护竟然如此重视自己。 “去吧，我也去为你们争取一番，看看能不能从朝廷手上弄来些甲胄，或用得上。” 沉静了许久的渤海都护府一时间动了起来，开始渐渐习惯于像汉人一样逗鸟玩乐的粟末部子弟在一片不情愿中重新掏起了弓箭与弯刀。 见到这一幕的阿古逎心中更是巨震，坚定了自己所想，这才多久啊？半年左右吧？这么短的时间，族中子弟便已经是堕落到如此地步！ 不过他却是不敢有半点表露出来的痕迹，被抽调走五千人，那戍己校尉在渤海都护府中更是无人能阻，他不得不谨慎…… 与此同时，肃慎都护府也是相同，朝廷文书一下，各部相继被要求出兵，但是这里情况更为复杂，且治理时间有限，哪怕领地比之渤海都护府要大上许多，却只是各部组成了支两千人的军队，质量更是参差不齐。 洛轩倒是没有继续为难，他不指望肃慎都护府能出多少兵马，有这两千人象征一下便可了。 整个夏国开始大军调动，停下来不过半年的战争机器再一次开始运作。 而最为让各方惊动的是，夏王洛轩再一次亲征，带走禁军五卫，又加上七千都护军，这里便已经是足足七万两千人。 但是有的人却是注意到，此番出征相较以往，多了一军，此军刚开始练之时便是引来不小的轰动，夏王钦定番号，以夏国冠军骠骑营为名，自成一脉。 实战能力不知，只是以夏王的重视程度来看，想来不错。 而到这里，出征的兵力便是足足七万五千人了！也就因为夏国可以说是在自己家门口打的，这才无需承担太多的后勤压力和中途运粮的消耗，能够担得起。 若是换做大梁从长安出兵一路到并州乃至于草原，再加这七万五千人怕不是得弄得朝廷国库跑鼠！ 这一次调动如此多的大军不少大臣皆是反对，但是洛轩却是力排众议，只因为这一次可不单单是什么响应圣旨，而是要攻灭契丹，把白山黑水真正划入版图！ 如果情况可以，洛轩甚至不介意把当初英国公强占的那三分之一的白山黑水也拿回来…… 大军被调动北上，洛轩自然也不会让王京空虚，毕竟这里可有着他他一家老小，于是乎原禁卫将军刘易便被改任为新编的京卫将军，领京卫一万人坐镇王京，震慑宵小。 以如今国内形势，一万京卫倒也足够坐镇了，再者说大军虽说北上，却也不是遥远至极，若真发生了什么，回返也并非难以做到。 草原与中原、白山黑水与夏国……似乎一时间整个天下都笼罩在南北一战之中…… ------------ 第68章 雁门关前 “逆子，当真是要气死朕么！” 看着从长安传过来的消息，洛乾脸色冷到了极点，逆子这个词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契丹臣服克烈部，尊腾格里汗这个消息也早已经传到了他这里，似乎北上先攻伐契丹也并非不可。 但是洛乾心里却是清楚得很，那逆子根本便是不打算协助宋国公所部，打完契丹会去和林瑾瑜汇合？恐怕会打着各种主意对他大梁掌控的白山黑水下手吧？ 最让他憋屈的是，为了此次北伐草原能够成功，他哪怕是明知道这一点最后恐怕也是要捏着鼻子认了，甚至可能还得自己主动退出，免得误了大事！ 至少……那个逆子确实可以牵扯甚至攻灭契丹，再让克烈部一部分兵力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现在他想要吩咐什么恐怕都来不及了，消息从夏国王京传回长安，再从长安送到他这里，他那个逆子怕是早已经动兵了。 许久后他才放下了杂乱思绪，烦躁的把汇报文书丢到一边去，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如何处理并州的敌军。 大军一路北上已经是到了晋阳，奏报虽说描述紧急，但是到底没有亲眼所见，难以真正体会到，直到他真到了晋阳才算是知道事态到底严重到了什么情况。 现在整个雁门关以北可以说全部沦陷了，一点据点都没有，幸好陈德烈到底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处事算是妥当，关外百姓除了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部分之外，大多已经迁了回来。 而且大军部署雁门关也算是井井有条，哪怕这些天克烈部屡次大军进攻也都无济于事，给足了他时间，成功拖到朝廷大军到来。 “陛下，那腾格里汗的军队陈兵雁门关下，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处置？” 自从洛乾到了之后，陈德烈便是理所当然的交出了指挥权。 “唔……” 洛乾沉吟着，心中也是觉得好笑，草原善野战，不善攻城，特别是雁门关这样的险而又险的关隘，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噩梦。 但是雁门关又是并州乃至于继续南下的门户，若是不打开这里，便是无路可走，除非愿意走幽州，只是走幽州恐怕更难。 陈德烈当机立断放弃整个代郡，撤兵退守雁门关，倒是让那铁勒赤快速拿下雁门关的主意落了空。 “我军舟车劳顿，难以大战，暂且休整，坚守雁门关不出，拖上十天半月，届时我军士气高昂，贼军困乏，又有地利辅之，定能大破敌军！” “届时大军出雁门，收复代郡，沿路直上，杀入草原！” 洛乾三言两语之间便是定下了接下来整个大方向。 陈德烈应声后便是下去布防，虽说雁门关险峻，如今防守即可，但是不代表毫无压力，布置若是出了问题，雁门关被破也不是没有先例。 近十年前雁门关便是破了一次，当时守将轻敌，结果造就了数年北方州郡被蹂躏的惨案，有前车之鉴自然是不敢大意。 “父皇，为何不直接杀出去？我看那草原军队杂乱无章，毫无纪律可言，不说不堪一击，也绝非劲敌，我军一战胜之未尝不可。” 洛懿此前只是一直安静坐在身侧听着，见陈德烈走后才开口询问道。 他此时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离开长安的时间，甚至还是战场这样的地方，在旁人和兵卒眼中恐怖无比，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遇上的战场，在他眼中却是新鲜无比。 洛乾脸色缓和了些，虽洛懿的话语幼稚可笑，但是却让他看到了几分其幼时的模样，而不是后来那种故作城府。 “那么，这样打出去是为了什么？” 洛懿窒住了，为了什么？早点将草原人赶出去难道不是目的么？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洛乾接着说道：“我大梁远到疲惫之师，对上那铁勒赤以逸待劳之师，甚至大军人数都是不如，此时出战，纵使赢了也是损失惨重，惨胜一场，为了早已经被洗劫一空的代郡？” “更不用说其中还有风险，若是败了，整个并州岂非要沦为他铁勒赤的牧马场？与其冒着个险，何不隐忍一时，等待良机？” 洛乾目光深邃，还有一个目的他没有说出来，若只是为了将这那铁勒赤赶出去，又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代郡……便让那铁勒赤和草原诸部的头人开心一时，代郡这些年重建也算是积累了些财富，不说满足那铁勒赤等人的贪念，也能够让那些人停留些许时日了，至少在没有打开其他局面之前，草原诸部定然会留在代郡！ 接下来，便是看雍国公李顺，和那宋国公林瑾瑜的事情了。 他没有分出绝大部分主力在他这中军，就是为了那一刻，三路大军合围，将那草原诸部一举葬送！ “儿臣明白了。” 洛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是否真的明白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他从小便是从未怎么接触过兵事。并非不想，而是洛乾有意。 洛乾心中也有数，除了太子之外，其余孩子其实没多少接触过兵事的，大部分都在培养文事罢了，这也是他知晓洛轩亲自带兵征战时错愕的原因。 “去吧，去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这边关沙场，免得日后不知战事之艰。” 洛乾似无意的说道，摆了摆手，让其离去，带他来本便是因其一番言语临时起意，也算是做个样子，让天下人知道大梁宗室依旧敢战，并非腐朽。 而既然带来了，多看看也好，算是增长见识了，免得日后闹出些常识性的笑话。 但是这句话听到洛懿耳中却是令其心中起了些心思，瞬间之前那种兴奋好奇劲消失殆尽，眼中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弓身离去。 洛乾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看着身前的奏报和各方探子带来的情报，特别是在草原兵马人数的情报上停留视线。 或许并不准确，但是就是这个不准确的数字，便已经是让他蹙眉。 ------------ 第69章 被当做炮灰的契丹 “都督，夏军已经是和契丹人对上了，此时正争夺望建河，规模极大，已经打出了真火，据属下观测，夏军此番有灭契丹之心！” “再探再报。” 林瑾瑜吩咐道，他的目的虽然是从幽州进发，根据陛下旨意进行一场迂回，从侧面像是一柄刀剑，插入草原，但是不代表不需要关注白山黑水的战事。 那里，可还有着十几万契丹人，抛去老弱妇孺，若是逼到了绝路，也能拿出数万可战之人，实力不可小觑。他不可能视之如无物，特别是契丹臣服腾格里汗天下皆知，便更是如此了。 若是一个不慎，被契丹人抄了后路……那种画面他想都不敢想，因此契丹人的动静他是一定要知道的。 又想到自己那个女婿……虽然本来就不抱希望，但是对方真的不像是有援助自己的打算，到底是让他有些不满，不过若是他站在那个位置恐怕也会这样干。 不过也无妨，夏军与契丹人战在一起，契丹人无力西顾，也算是为他提供了帮助，至少现在他可以无忧的进军了。 “传令，大军即日开拔，杀入草原！” “诺！” ———————— “克烈部的援军呢！腾格里汗的援军在哪？！他铁勒赤的援军在哪？！” 看着从探子不断回传的战报，耶律述赤红着眼，不断嘶吼着，像是个疯子。 而他身旁的那些个奴隶则是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生怕耶律述一个不高兴了，把自己大卸八块以泄愤，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 在契丹……不对，在白山黑水诸部，或者是草原，他们这些奴隶，主人不开心了便是随意杀死…… 就是一直为耶律述出谋划策的宿老也是沉默了，站在一旁不曾言语，脸上神色晦涩，更是带着些绝望和几分复杂。 到了这一步，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腾格里汗铁勒赤根本就没打算过支援他们，他们只是一把可以用来拖延夏军乃至于一部分梁军视线的刀，与其他部族不同，他们这把刀甚至是自己递上去的，免费的。 只是当时以为，得到了铁勒赤的支持契丹便当真有翻身之机，信了他铁勒赤，这才落到如此下场……不对，怨不得人，当时包括大汗，包括他，都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会分辨出真假？ 而有些选择一旦做了便是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就要承担责任，这一次，恐怕真是契丹灾祸了。 “大汗，事已至此，为今之计当先思虑如何令夏国满意，令其退兵。” 宿老轻声提醒道，甚至他都没有提如何抵挡住夏军。 他知道这不现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契丹勉强的重新组织了近三万大军，看似还有一战之力，只是这三万人，多少是没有士气的，多少是身上带着伤势什么的……难以计算，也没必要计算。 而对上夏国数倍于己方的虎狼之师，谈何抵御？ 话虽如此，只是一听到这番言论，耶律述便是狠狠地看向了他。 正当他要呵斥之时，却是又一传令之人冲了进营帐，口中还高呼着：“大汗，不好了，望建河失守，夏军已是渡河！” 耶律述瞳孔紧缩，一脚踢了过去，大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夏军不同当日梁军匆匆而来，反而是准备充分，补给源源不断，根本不能令其粮尽自退，且天神似乎并不关照契丹，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望建河风平浪静…… 往日令人喜爱的天气却是成了契丹的催命符，望建河的作用大幅削弱。 结果就是，这才十几天，便是守不住望建河了！ “该死……难不成天要亡我契丹？” 耶律述眼中疯狂渐去，方才打算斥责那宿老的话语也被他重新咽了回去，再说不出口，眼中反倒是迷茫了起来。 从夏国立国开始算起，他契丹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到了这般局面，怎不令人感到无力…… “不甘啊……” ———————— 此时此刻东段望建河已是惨不忍睹，河面血色一片，其中散发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河面又漂浮着数不胜数的尸体，有契丹人的，有夏军的，但更多的在河底，被沉重的甲胄带了下去，这种画面让人忍不住胆颤，这得战死多少人才会造成这般恐怖景观？ 事实上战事已经是到了尾声，杀声渐渐衰弱，零星了起来。 战场边缘，几骑走出，一骑领先在前，两骑护卫在后，一为汉人，一面相粗犷，细看便知是胡人，正是李靖与琥达。 而领先在前的人，不是洛轩还能是谁？ 此刻他手中佩剑滴血，若有若无的透露着杀气，甲胄披身，更显肃杀，正是方才才入过一次战场，手刃了数名敌人。 环顾四周，看着七零八落已经是形不成什么抵抗的契丹人，洛轩只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平静，或许说对此他并不觉得有多少意外，大军堂堂正正杀来，堂堂正正击败对方，进军，仅此而已。 唯一令他惊愕的是，并未见草原军队，不过转念一想便是明白了，契丹也成了铁勒赤的炮灰了。 既然如此他便是却之不恭了，虽然大军北上，却是没有碰到草原大军，让他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是这种情况最好多来几次。 “收拾战场，随孤继续进军，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大军旗开得胜，便要一鼓作气，彻底消灭契丹，以保我北疆无虞！” “诺！” 李靖拱手一礼，琥达也是学着这般，对这夏王他心中有些畏惧。 洛轩却只是看着远方，仿佛能看到一队轻骑，顺着痕迹一路突进，只是不知道结果将是如何，但是他却是认为能成。 “冠军骠骑，莫要让孤失望才好……” 洛轩自言自语道，冠军骠骑，名声赫赫，而且霍去病这般信誓旦旦，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过，事情不算结束，洛轩视线又看向了西边，那里过上不远，便是大梁守军所在，他这七万多人，可不止是带出来旅游或者仅仅是为了攻灭高丽的…… ------------ 第70章 突袭契丹王帐，刻石记功！ 一骑兵观测片刻，便是走到小将旁禀报道： “将军，地上踪迹，这个方向无误！” 语气尊重，这位将军别看年轻，是有真才实学的，别的不说，能够掌握如此有用的辨认踪迹之法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别说传授给他们这批人。 霍去病点了点头，也没有下马自己去验证一二，倒不是自大，而是相信他练出来的这批人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 “全体上马，进军！” 霍去病低声喝道，三千兵卒稳稳落在马背之上，令行禁止，毫无拖泥带水。训练时间虽短，但是效果却是极为可观。 大军再度行进，战马奔腾，在山间发出”哒哒”的声响，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动静，只是安静的赶着路，若是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定然会觉得他们是疯了。 此次出动，只有一个目标——契丹王庭！ ———————— “大汗，我军退后二十余里，夏军并未追击！” 耶律述眉头松了些，这算是这些天唯一一个好消息了，至少大军撤了出来，不至于全军覆没。 到底是以骑兵为主，常年与马为伴，马术非那些汉人可及，战马亦是如此，那些夏军怎么可能追的上？一心要撤，并非困难。 “传我命令，以骚扰为主，疲惫夏军，断不可主动接战！” 耶律述沉声道，此时心中又有了些期盼，大军还在，便是还有逼退夏军的资本！ 不断骚扰令夏军无计可施，终有逼退对方的一天，看来望建河失守了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可以不用死守那条河了，可以放手施为。 这片辽阔土地之上，善马的契丹人能做的事情便是多了！ 那汉人不是有一句谚语，叫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杀！”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却是猛的传来喊杀声，再然后便是如惊涛骇浪般的动静。 耶律述浑身一震，一种熟悉感传来，恍若回到了大半年前，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率领大军南下劫掠夏国，结果那日却是被夏王那个毛头小子领着重骑杀入王帐！ 而现在这喊杀声与动静，与那一日……是何其相像？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猛的冲出帐去，入目的是看不清的夏军骑兵！ 耶律述瞳孔紧缩，在夏军北上之时便是有探子回报夏军似乎多了一支轻骑，但是望建河附近的作战却是没有看到那支轻骑半点露面，因从他便是不再在意。 汉人向来不善骑兵，便是有些可战之骑兵如夏王的玄甲营，却也少的可怜，因此突然说发现夏国轻骑实在让他起不来多少警惕。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望建河畔没有露面的夏国轻骑，却是不知道怎么摸到了他的王帐里来！ “生擒耶律述，大丈夫当立此不世之功！” 为首小将见耶律述刹那便是双目放光，他不认识耶律述，却是识得那象征契丹大汗的标志！ “大汗，快快离去，我为大汗殿后！” 帐中宿老也是跟着冲出，见这一幕神色大变，王帐之中如今说一句守备不足不为过，更别说太过突兀，守备难以反应过来。 只是没想到此话一出，耶律述更是激动了起来。 “退退退，本汗一退再退，如今甚至退到了乌第河，莫非还要再退到北方天寒绝地不成？” “今日，哪怕战死在这里，本汗绝不撤退！” 耶律述神色疯狂，之前一退再退，因为还有翻盘的机会，但是现在再退， 除了苟活之外已经是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了。 如此，为何还要退？ 那宿老一窒，也不再说什么，心中轻叹，随即便是翻身上马，这一切看似许久，却只是瞬息。 不过片刻，夏国骑兵已经是冲至近前，甚至可以看清战马上的鬓毛！ 已经是冲锋状态下的成群骑兵，对上刚上马没有多少准备的甚至不能成规模的骑兵，结局已经是不言而喻。 两支骑兵撞在一起，片刻间便是血流成河，马槊、弯刀、尸首……散落一地。 小半个时辰后，契丹王帐内再无契丹人，只剩下一堆染血的残骸，以及破碎的，只剩下一半的契丹王旗…… —————— “大王，这便是那契丹大汗耶律述的人头！” 洛轩看了一眼，人头狰狞，似乎还带着不甘，以血覆面，头发披散，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恶心。 只是洛轩却是没有什么觉得作呕，反而有点波澜。 上战场那么多次，也曾杀敌破阵，对这些已经是无感了，反而是看到曾经雄踞白山黑水，让他立国之初觉得有无尽压力，又与他夏国交手数次，可以说这段时间夏国最大敌人的家伙就这么死在这里，倒是让他心中不平静。 若是日后他也战败什么的，是否也是这般？ “大王？” 见洛轩似乎神色不对，身旁的李靖轻声提醒了一句。 洛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甩掉杂乱思绪，目光重新看向远处，至今日起，这契丹算是彻底覆灭了，白山黑水这偌大的土地，除去大梁那一部分，便已经是彻底归入他夏国所有！ “从古至今，打到这乌第河的君王，应当是不多吧？” 洛轩突然开口，视线只是停留在远方，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靖和霍去病没有答话，他们知道大王这是对标上那些中原的君王，而不是白山黑水那些贼酋。 许久后，霍去病突然开口道：“臣以为，大王功绩无双，平定白山黑水，扩土千里不止，可在此立下一碑，以记此功！” 洛轩眉头一挑，似有些意动。 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希望名留青史的？特别是扩土之功这样的大事，说小了是君王要满足虚弱感，说大了可以说是提振全国士气，加固统治！ “善，便依霍将军所言，大将军，你安排下去，在此立碑，永镇乌第河！” “诺！” 承德五年一月，夏王亲征契丹，宁远将军霍去病领冠军骠骑营绕行数百里，找到契丹王帐，一举攻灭消灭、俘虏契丹贵族不计其数，斩杀契丹可汗耶律述。待耶律述人头传到契丹剩余大军的将领处，便是放弃抵抗，投降夏军。 夏王于乌第河畔立碑，亲自题名：镇白山黑水记功碑。 ------------ 第71章 借口，妥协 “契丹人投降了？” 待收到消息的时候，宋文林满是不可置信，宋国公领军北上，他便是负责收集这后方白山黑水的消息，不敢有半点披露，唯恐坏了大事。 因此对白山黑水的情报是无比清晰，在他看来，契丹必败无疑，但是却不应这么快，望建河契丹人败退了，但是主力尚存，再怎么样也是可以拖上个把月，至少按照惯例来看应是如此…… 如果中间发生什么意外，草原有援军来了，恐怕还会拖上更久。但是这才多久…距离夏国大军北上不过一个多月，这契丹便是亡了？ “宁远将军霍去病？冠军骠骑营？” 宋文林紧锁双眉，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与耶律述相同，对这个组建不久的轻骑军队没有多少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却是要重视一二了。 若不是这霍去病能够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找到契丹王帐的位置，一举攻破契丹王帐，定不会如此！ 沉思许久，宋文林吐了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便要想办法应对了。 正当他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传令兵却是匆匆走入。 “都尉大人，前方探子回报，夏军似乎有意向我军行动，如今距离我军望建河一侧的营地十里！” 宋文林瞳孔紧缩，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他预想中，契丹人能够与夏王互相拖延，最好拖到大梁腾得出手的时候，那时想必夏王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且大梁与草原在并州打得火热，正是天赐良机，夏王怕是要按耐不住了！ “暂且戒备，若是夏军没有进攻，便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有人胆敢先动手，军法处置！” 宋文林沉声道，此时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或者说还心存侥幸，或许夏王见他梁军不退，会退兵罢手呢？ 不过事情却是把他这丝幻想彻底打碎，不过两日，便是又有传令兵回来。 “夏国禁军大将军李靖到了阵前，以有士卒走失为由，要求大军进入搜查，并且不愿妥协……” 宋文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感到无比愤怒，李靖亲自到来，这件事便是夏王的意思了，恐怕不会有退却。 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心中早有预料，但是想不到这夏王竟然卑鄙无耻到了这个地步，士卒走丢了？这是什么破借口？！ 他宁愿相信有契丹人逃了过来也绝不相信什么有夏军士卒走丢了，要盘查这样蹩脚的借口。 都尉府内一时间气氛凝固了起来，宋文林脸色不断变化，更隐隐之中有一股怒意，或许襄平都尉军与那夏军打上一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是这挑起战端…… “都尉大人，那夏国李靖还有一句话让我带与都尉大人。” 那传令兵迟疑片刻，又开口说道。 “说！” 宋文林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有什么便一次性说完，免得影响了判断。 “那李靖说，夏王对大梁北疆百姓深受草原诸部侵扰十分愤怒，若是可以，会亲自率军北上，协助我大梁军队……” 宋文林沉默了，这本是那夏王应该做的事情，如今反倒是成了他交易的筹码，这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 侧过头看向了一旁放了有几天的信件，那是从晋阳传来的，信件内盖有一个私章，那是天子的……宋文林心中有了决断。 “传令下去，允许夏军进入，各部撤回襄平，令夏军代为布防。” 宋文林有些烦躁的吩咐道，这条命令下去，他恐怕会在朝堂之上引起非议诋欺，但是……这也算是陛下的意思，当然，这件事情他不会提便是了。 “都尉大人！” 那传令兵神色激动了起来，这退回了襄平，那夏军来了，还会走吗？ “无需多言，执行命令便是！” 宋文林更显烦躁，若是可以他也不愿，只能怪契丹人太过弱小了。 那传令兵似乎心有不甘，但是还是老老实实下去传达命令。 宋文林心中一叹，也不知道任由夏王鲸吞整个白山黑水，成了这关外的主宰，会不会成了大患，只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吧…… —————— “小野君，听说那高丽被一个大梁的汉人覆灭了？那汉人还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度，国号叫什么……夏？” 被叫做小野的男人身材偏矮小，头发稀疏，眼神给人一种阴狠感，身上皮肤很是干柴，那是常年在海上航行被海风吹出来的。 而他腰间却是配了一柄武士刀，应是一名武士，只是这身材再配上武士刀总感觉有些喜感。 “夏国？唔……有些听闻，长信君莫非是想？只是我听说那夏国虽然刚刚建立，兵力却是非同小可……” 长信不屑笑道：“我听闻那夏国大军已是尽数北上了，国内空虚，且我等又不是要攻城，只要劫掠一番沿海便是。” 小野意动了，他们干这行的，三天两头便是上岸劫掠一番，无论是大梁亦或是自己本国，谁都抢，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 “我打听过了，那夏国根本没有水师，只要我等出动，哪怕引来夏军，便是登船逃跑便是，根本不会有什么风险，小野君以为如何？” 长信又透露了一个消息，高丽有水师，但是也就破船两三艘，而夏国更是完全没有，毕竟从立国之初立国首要的敌人便是两个陆上的邻居，哪有那个闲工夫？ 小野彻底心动了，若是如此，确实没有多少危险。 那半岛之上的郡县，虽然不如大梁的富庶，但是比起本国的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劫掠大梁沿海他也不是没有做过，想来劫掠夏国更是轻松。 一念至此，便不再犹豫。 “长信君，两日后我等便出发！” ------------ 第72章 倭寇 “你们是什么人？！” “救命！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六子，快去报官府啊！” ”想跑？官兵？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 阴恻地笑声伴随着劫掠的痛快，一人手持武士刀冲了出去，直接把想要夺路而走的乡民击杀，鲜血瞬间就喷涌而出。 似乎还觉得不过瘾，那人又反手一刀，把整个头颅削了下来，滚动几下到了脚边。 这个场面顿时把村子里所有人都吓傻了，每个人都愣在原地，从心底的冒起凉气，忍不住双腿都在打颤，他们这些乡民，什么时候见过这般血腥的画面？ 就是当初夏军攻入半岛，一路向南攻伐都没有这般，当初夏军兵力并不算多，自然也不会全半岛各地扫荡，只是攻陷重要城池，最后大局稳定些后才清理余孽。 整个过程算不上浩大，他们这些沿岸乡民没有见过这样的杀戮倒也正常。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吓住了，那人笑得更是猖獗了，似乎对这般“乡巴佬”的表现很是满意。 “好了长信君，现在可不是满足你玩心的时候，赶快把东西都带走，我们准备上船了。” 一旁带着一批人搜刮的小野面露不悦，倒不是不悦这长信到处杀入，只是觉得老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搜刮的时间。 那些“贱民”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能为自己这些人试刀已经是他们天大的荣幸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倭寇！” 话刚出口，那说话的汉子便已经是满肚子后悔了，眼看他们已经要走了，自己这是作甚？把对方激怒了绝对讨不了好。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那最开始说让人准备走的长小野脸色顿时一变，变得非常难看，那双眸子像是蛇一般，露出危险至极的目光。 “嘿哈，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不怕死的！” 小野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只是皮笑肉不笑，更让人不寒而栗，相比起长信那种把杀心流落在表面的家伙，他更显得“温和”些，虽然他知道背地里不少人叫他笑面虎。 “倭寇？这个名字我可不是很喜欢啊……” 小野淡淡的说道，随着声音，他已经是越发靠近那汉子，而长信几人也是跟随在后，隐隐约约已经是把那汉子围困了起来。 倭寇这个词……是大梁那边给他们安上的，结果随着他们的活动是传的越来越广，最后连半岛这边的乡民也用上了这个词汇。 倭寇？小野承认，自己所作所为确确实实当得起一个寇字，这个词倒也算得上是贴切，但是承认是一回事，真要让他听到了……那可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我……我……” 那汉子结巴着，冷汗直流，口齿不清，显然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 面对这么些把自己围起来，还手里拿着长刀，在他面前杀了人的角色，谁能够做得到不害怕？除非你手里有枪，但是很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烧火棍。 小野冷哼了一声，丢下一把武士刀在他脚边，脸上再次露出那标志性的假笑。 “拿着这把刀，在我们面前切腹自尽，我便当做没有听到。” 长信和身后那些倭寇眼神一动，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种玩法……嘿嘿。 “不……饶了我……” 那汉子恳求道。 小野目光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些乡民，淡淡地说道：“你如果不这样干，他们，都得死，你照做，我以武士的信誉保证，他们能活。” 话语是如此的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感到害怕。 “嚯哈哈哈……小野君，你可真有意思啊，这可比单纯让人试刀来的有趣多了。” 长信哈哈大笑，也是把目光看向了那个汉子，似乎在打量对方，看他会怎么选。 那汉子咽了口口水，蓦然间回头，看到了那些乡亲的目光，浑身一颤，他看懂了那种眼神。 顿时间他便是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我……我切……还请各位大人遵守承诺……” 汉子握着刀柄的手都在颤抖着，一分钟……两分钟……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五……四……” 小野淡淡的倒数了起来，让汉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啊啊啊啊！” 在倒数结束前，他一咬牙猛的把那刀捅进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瞬间是冷汗直流，那种感觉钻心。 嘶吼从他喉咙中传出，血液不断喷涌，无论怎么样都已经是活不成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 长信哈哈大笑，看着别人这样自杀，比他亲手来有趣得多。 “呵。” 小野轻轻的嗤笑一声，目光流转，那假笑消失不见，剩下如恶魔般的笑容，去，把这个村子的男人孩子什么的全部杀了，女人全部带上船！ “你们……说好了……不会杀他们的……” 忍着剧痛，汉子瞪大了眼，颤颤巍巍的质问道。 “嗯？” 小野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说……用武士的信誉……保证的……” 小野仿佛听到了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错不错，武士的信誉确实需要保证，但是如你所见，我可不是什么武士，我可是一名倭寇啊哈哈哈，相信一名倭寇的话？你真是傻的无可救药了。” 小野吐了口口水，从当上海盗，洗劫了第一个村子，屠杀了一个村子的人之后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别说这是夏国沿海的村子，哪怕是东瀛本国的村子他都洗劫不误。 “畜牲！” 那汉子目眦欲裂，轰然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正当他们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些动静，神色一变。 “快，不要管那些女人了，把这些东西装上船，官兵来了！” 小野喝声道，脸上有些惊色，怎么都没想到这夏国官兵来的这么快，这倒是扫了“雅兴”。 听到他的话，长信几人也是露出可惜的神色，不过也知道自己这些人在官兵面前那根本不够看，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放下了手上的女人，赶快跟着小野把装有财物的箱子搬上了船。 这次收获不小，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好吃好喝好一阵了。 待得官兵赶到，他们已经是登船拔锚，离开了海岸，最后在那些官兵愤怒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 第73章 倭寇，入襄平 “该死的倭寇！” 看着面前的奏报，萧何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咬牙切齿着，以他的修养很少会说出粗话，只是看了这些奏报却是久久难以平静。 奏报篇幅有限，一字千金，因此描述不算详细，但是就那么寥寥数语已经是把那种惨状呈现在他眼前了。 而且这样的奏报不止一篇，一连十几封，怎能不让他触目惊心。 “倭人残酷且无义，无礼且野蛮，又贪婪无比，我曾在长安之时便是听过大梁沿海地区偶有倭寇出没，劫掠村庄，却是官兵一到便是立刻一哄而散。” “小股部队追击恐有变故，大军逼压又难以追逐，只能任由其逍遥海上，难缠得很，想不到现在又盯上了我夏国！” 一旁的刘易接话，被任为京卫将军后，便由其留守且能执掌京畿部分军权，比起当初当禁卫将军却只是挂个名要自由太多了，且有了实权。 “如此，岂不是无法处理？” 听了他的话，萧何眉头紧皱，一时之间只觉得非常的棘手。 因为他知道刘易说的是正确的，至少从这些奏报来看，往往官兵一至，那些倭寇便是迅速散去，绝不拖延，有着极强的行动力和组织力。 “大梁是如何处置的？” 刘易沉吟许久，却是微微摇头，他当年在长安的地位不算高，只是三皇子的侍卫长，长久不与外界联系多少，知道的着实有限。 “难不成当真要看着我夏国百姓受这无妄之灾？” 萧何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没有处理这件事情的经验，一时间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只得加强边防了，沿河地区各布置上巡逻队，以防备倭寇吧。” 刘易提议到，虽然他知道哪怕这样做效果也会是极其有限，但是却好过什么都不做。 “如此也好，待大王领兵回返再做决议吧，唔……再下令，沿海百姓皆回迁十里，这些已被倭寇毁坏的村庄，朝廷出钱重建且出钱安抚。” 如今大王正领兵在外，不可轻举妄动，相对北方的战争，倭寇只是癣疥之疾，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至于安抚之事也定要做好，免得因为这样的事情令百姓离心离德，那样便是这一年多的努力白费了。 “善。” —————— “都尉大人，夏军在襄平城外，请求入城以做休整，再行北上支援！” “我知道了，下去吧。” 宋文林摆了摆手，随后穿上甲胄走到城墙边上，看到那浩浩荡荡的大军以及飘扬着数不清的战旗，心中咯噔一下，这军力当真非凡。 虽然早已经有通传，知晓夏王会路经襄平城，再借道北上，但是当真看到夏国大军之时心中依旧有些担心，心中不禁想起古时假道灭虢之事。 前车之鉴在此，由不得他不担心，但是……想来夏王不会这般鲁莽才对。 若真是如此，哪怕一个措手不及下当真给他拿下了襄平，大梁与夏国战端再开，最少便是两败俱伤，说不得夏国恐怕还得灭亡。 “开城门，放夏军入城！” 有了宋文林的命令，襄平城大门缓缓打开，机关间发出可怕的声音，随后便是夏国大军入内，这里可是有着六万大军！在白山黑水损失了部分，又留守了部分，夏国大军便是缩水了不少。 不少士卒看着夏军进入，脸色都有些不好，毕竟夏军逼的他们退出了白山黑水，而现在夏军堂而皇之的进入襄平城，倒是有些讽刺。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还想要什么酒肉犒劳三军？那是想都不用想了，提供的军粮也都是由洛轩出钱向襄平都尉府购买的。 不过洛轩已经是很满意了，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难道还真指望别人跪舔不成？如果他大军不是要去北上支援梁军的，恐怕刚靠近这襄平城的城墙便会迎来漫天箭雨。 “见过夏王殿下。” 襄平都尉府内，宋文林向洛轩行了一礼，再怎么算，洛轩也是天子册封的夏王，还是同亲王爵的，只是不是真正的亲王罢了。 不过又想到对方的身份，其实不少知道内幕的都已经是把他当做亲王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亲王，是有兵有地的强大藩王！ 因此洛轩地位倒是远在他宋文林之上。 “宋都尉别来无恙，许久未见，孤甚是想念都尉。” 洛轩轻笑道，宋文林却是有些尴尬，他们之间关系很好吗？恐怕唯一的关系，就是自己当初被对方俘虏了吧，虽然后面被放回，但是却是令他感到无比耻辱，现在旧事重提，让他脸通红。 “哈哈，宋都尉莫要介怀。” 洛轩也知道自己这聊天算是开了个“好头”，便是打了个哈哈转过话题。 “孤将领兵北上，都尉可能为孤讲讲这前线局势？” 洛轩认真的问道。 听到这件事情，宋文林也是郑重了起来，毫无保留，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向洛轩诉说了起来，很快洛轩脑海之中便是有了个大概。 “原来如此，宋国公被挡在了草原东南么？那里是……汪古部负责守卫的。” 洛轩眼神闪烁，林瑾瑜进军受挫让他有些意外，但是细细想想也并非不能理解。 汪古部是草原诸部中强盛的一个部族了，族中兵力不少，又是主场作战，拖住林瑾瑜这区区五万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还请夏王迅速支援宋国公，突破汪古部所在！” 宋文林拱手道，若是不能成功突破，那么陛下设想的代郡之围便是不可能了。 “宋都尉放心，待大军休整过后，孤马上动身。” 洛轩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多做什么拖沓。 宋文林松了口气，再次拱手道：“如此，在下便预祝夏王马到功成了。” “哈哈，借你吉言。” 洛轩哈哈大笑，离开襄平都尉府，没有去宋文林为他准备的厢房，反而是回到了营帐之中，这些日子他与士卒同吃同住，军心上下一致，不必在这里变上。 ------------ 第74章 初入草原 “盾阵！” 盾兵迅速立起大盾，层层叠叠，化作一道屏障，其余士卒纷纷躲在盾后，不时反击。 “放箭！” 万箭齐发，抛射空中的箭矢化作箭雨，只是箭雨下真正射中的却是寥寥。 草原太过辽阔，这里没有多少地方限制移动，更何况那汪古部骑射太多，移动太过迅捷，难以真正射中，梁军反而处处受限，寸步难行。 林瑾瑜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战事，他与草原诸部交手不多，当年也都是在大梁境内交战，依托城池或是各种工事，且大梁国内地势也与草原大相径庭。 导致现在竟然被这汪古部拖住了节奏，若是从外人视角看，梁军更像是在被动挨打…… 但是被动挨打从不是他的性格，他也不可能作出这样的部署！ “骑兵营，冲散敌军，骑射营，侧翼骚扰！” 刹那，梁军阵地之中便是冲出两股骑兵，一支更是骑射。 而无一例外他们身上穿着都像是草原诸部一般，反倒没有大梁传统骑兵模样。 “怎么可能！” 那领兵的汪古部头人一惊，乱了些分寸。 草原上骑兵迅速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杀得难舍难分。 林瑾瑜心中冷笑，草原诸部的骑兵大梁早已经领教过了，的确是令人记忆深刻，大梁君臣上下可不会将其忘记了。 能对付草原骑兵的，永远只有另一支骑兵，因此天子早在数年前便是开始着手准备了，训练一支以草原骑兵为模板的骑兵，别的不说，在不计代价的培养之下，效果斐然！ 哪怕他林瑾瑜这一部是三路大军中最弱的一部，却也是分的了一万骑兵，其中骑射和轻骑一个不少。 “变阵，冲杀！” 在那骑兵厮杀之际，林瑾瑜便是大声喝道。 前方盾兵收起盾牌，后方士卒冲出，从一个乌龟壳一样的阵型迅速变成一支箭，插入前方。 无论怎么样，梁军一方骑兵数量到底还是占了劣势，因此步卒依旧是重中之重，想要取胜非步卒不可。 大梁不缺少人，不缺少能够被训练成骑兵的士卒，但是却是非常缺马，哪怕大梁有着幽州能够源源不断的提供战马，但是总的来说依旧不足。 马政持续了那么久了，也不过是为大梁养了十万出头的骑兵，且大多数是轻骑，而以草原诸部的方式训练的便更少了。 乍看之下也不是小数目，但是对比草原诸部动辄十余二十万来说还是差的太远太远。而且这还是大梁上百年不间断培养的结果了。 要想扩大这规模，拿下草原养马之地势在必行，这也是洛乾咬紧牙关也要讨伐草原的原因之一。要知道这一次一共出动的骑兵便有足足七万！剩下三万骑兵则是在各地边镇。也就是说天子把所有能调动的骑兵都投入进来了，其决心可想而知。 “退！” 那汪古部的头人也是果断至极，一看这架势便是知道暂时打不得，阵型什么的都乱了，再打下去怕是要折在这里，当机立断便是要撤军，重整军队再战不迟。 大梁骑兵追击，只是追了数里便是回返，再深入些恐有变数。 林瑾瑜深吸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这汪古部，这些日子与对方交锋数次，每次都是打得过便打，一看形势不对便是立刻退走，追也追不上。 他故意藏着这支骑兵就是想要打一个出其不意，一举留住对方，但是出其不意倒是打出来了，只是汪古部军队还是撤走了，这倒是让他头疼不已。 “撤军，回营！” 大军回返，这草原上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其实不算多，都是一马平川，不过辅以器械倒也勉强能用。 “都督，有襄平的书信！” 刚回到营寨之中林瑾瑜便是看到亲兵递过来的书信，看了几眼，便是放到了一旁，脸上有了些喜悦。 “我这个女婿，还记得我在这里呢。” 林瑾瑜嘴上不满，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夏军能来支援合兵，能让他压力骤减。 “那都督，我等是否要原地等待援军？” 副将也是听到了他的话，知晓夏军要来，便是询问道。 这些日子虽说是汪古部拖住了步伐，却也不是毫无进展，步步为营缓慢前进，也是有些进度，只是速度慢拔了，毕竟林瑾瑜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可不是坚守。 沉吟半晌，林瑾瑜下令道：“大军休整一日，继续进发，遣几路信使回返，告诉夏军，再分出一部原地隐蔽等待，时间紧迫，我军先行，夏军自会跟上！” “诺！” —————— “贼将授首！” 年轻小将怒喝，骑着胯下战马，一骑当先，马槊横扫之下一胡人头人当即摔落马来，口吐鲜血，又被马蹄踩上一脚，不过片刻便是没了声息。 那头人一死，跟着的骑兵瞬间大乱，不知所措，再无士气。 “冲杀！不得放过一个！” 年轻小将大笑，冲杀过去，半个时辰过后那胡骑不是散了便是倒在了地上。 “霍将军当真勇猛。” 李靖看着战场，眼中异彩连连，发自内心的赞叹。 大王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这年轻人，直接破格任用，而且还真能大放异彩！ 当然，由系统召唤出来的这些角色记忆都是完整的且融入了社会没有违和的，倒不会出什么差错。 洛轩笑而不语，开玩笑，大汉冠军侯能不猛么，大汉数百年，总共才多少冠军侯？哪一个大汉子民不想当上冠军侯？ “只是这支草原骑兵，到底是哪个部族的？” 洛轩略带疑惑，不是说宋国公被那汪古部纠缠着，虽然宋国公难以行进，但是那汪古部也是难以脱身么？ “大王，这支骑兵队伍精锐，但是数量不多，而且携带干粮什么的也是近乎没有，再者，臣看得真切，与我军相遇之时那头人十分惊愕，且队伍明显转向，臣猜测，这支队伍是汪古部想要分兵包围宋国公部的，只是被我们误打误撞碰着了。” 回答的却是霍去病，他已经是策马返回，刚历杀阵的他带着丝丝血气，神色更是意气风发，这个年纪，正是年少轻狂豪迈之时。 洛轩看向了李靖，李靖也是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见两人都如此判断，洛轩也是没了疑问。 “这么说我们算是给宋国公帮了个大忙？” 洛轩摸了摸下巴，有些好笑的说道。 “的确如此，大王。” 李靖与霍去病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似意有所指。 洛轩目光闪烁，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心中不断盘算着…… ------------ 第75章 战况 “什么？没了阿卡图他们的消息？” 汪古部首领乎尔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草原上危机四伏，但是要说阿卡图部是在自然的危机下覆没的他是半点不信，那可是足足三千骑啊！ 这消息突然间没了，定然是遭遇了敌军，而这草原上还有什么敌军？只能是那大梁宋国公的军队！ “该死，那大梁的宋国公竟然如此谨慎？” 乎尔查心中不安，铁勒赤给予汪古部的命令只有一个，那便是拖住大梁右路军。 只是汪古部虽说是草原上数一数二强盛的部族了，但是面对上大梁宋国公部还是有些心有不逮，梁军精锐，骁勇不在草原人之下，只是在骑兵上缺了许多，无论是人数还是骑术及战法。 他们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这里自然是有优势的，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因此梁军也是步步紧逼，让他们一退再退，他们最多是延缓这个进度。 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因此他便想出令阿卡图领三千骑绕行，前后夹击梁军，以图一举改变这种不利的局势。 本来这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已经准备好进攻，结果现在却是传来这么个消息，瞬间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最让他心悸的是，既然阿卡图部能够全军覆没，那就代表着那宋国公早有预料乃至准备，以后这般奇招怕是也不管用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监视梁军，随时汇报，若梁军有进军的趋势，立即后撤。” 乎尔查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又恢复了平静，又接着说道：“派遣使者前往代郡，告诉腾格里汗，我们汪古部实力薄弱，难以抵御。” 帐中的宿老们神色诡异，但是却没人反驳，都默认了这个做法。 这位腾格里汗，本身就没有通过正式的忽里台大会登上汗位，很多人本就不服，只是畏惧他的兵锋罢了。 而现在阻挡宋国公部足足一个多月，他汪古部无论是怎么样都算是对得起这位腾格里汗了，还想要他们怎么样？难不成要他们部族的小伙子全部去送死不成？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而且，哪怕众人不说，但是也都知道首领心有怨言，凭什么你克烈部能在代郡吃香的喝辣的，而他们汪古部就要苦哈哈的在这里抵御梁军？ 别说什么待大军归来再分割财物，这种话见鬼去吧，到时候就算是分他们也只能是喝口汤。 因此，何必再继续拼命？ —————— “这乃蛮部，当真是不堪一击！” 相对于幽州这边的攻势步步受挫，远在雍州之北的雍国公李顺大军却是连战连捷，甚至一举扫平了乃蛮部所在。 而此时李顺副将便是站在这乃蛮部部族所在之地感慨着。 只是相对自己的副将，李顺神色却是冷静很多，甚至是陷入了沉思。 草原在西边这里兵力显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少，或是没有料到在并州遭到如此大举入侵的情况下大梁居然还敢分兵绕雍州。 又或是如同克烈部腾格里汗的“忽里台大会”一般匆忙，他的军事部署也是极为匆促，没有过多思虑。 腾格里汗成功让大梁反应不过来，却也成功令草原诸部也是没有反应的时间，不然何至于此？ 当然，或许这也是铁勒赤想要的，草原不比中原，所谓的草原大汗也远不如中原天朝的皇帝，一言九鼎。 草原大汗只是一个联盟盟主，而且这个盟主管控力有限，特别是铁勒赤如此匆忙的情况下，若是召集诸部细细商议，互相踢皮球……等他们解决完内部矛盾，怕是大梁已经打过来了！ “此处空虚，代地定然被草原部下重兵，也不知道陛下和宋国公能否合围？” 李顺喃喃自语，他这一路军虽然参与合围，但又不参与合围，任务只是深入草原，攻打草原中心各部，令草原大军腹背受敌，无心恋战，辅助合围。 “都督，俘虏已经交代了萨彦岭所在，斡亦剌部如今正在萨彦岭附近，且其首领领兵响应铁勒赤征召进攻并州去了，正是空虚之时！而且那个俘虏答应只要我们不杀他，他就为我们引路！” 副将去而复返，一脸喜色，如今得知了敌人所在，更是知道了兵力几何，知己知彼，这是百战不殆的局面啊！ 本来便已经攻灭了乃蛮部，再攻灭斡亦剌部，这左路军功绩便是极大了，他作为副将也是有着大功！ 只是李顺却是没有说话，目光深邃了许多，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都督？” 副将疑惑地又唤了一声，都督这是怎么了？ 良久，李顺才收敛了神色，只是眼中光芒更盛。 “告诉那个俘虏，想要活命，可以，带我们去杭爱山！再多找几人对应，以免中计！” 李顺缓缓开口，却是让副将大惊失色。 “杭爱山？” 那里……可是草原的王者之山，占据了那里的部族才是草原上的霸主。 而现在占领了那里的……是克烈部！ “战场瞬息万变，陛下当初远在长安，不知实情，如今西部草原空虚，难不成要错过这个机会？” 李顺眉头一挑，反问道。 副将一窒，却是不知如何反驳。 “照本都督的命令去做，若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李顺喝声道。 “末将不敢。” 副将一拱手，匆匆离去，只剩下李顺眺望着远处，仿佛能看到那座草原的王者之山…… ------------ 第76章 广昌战役 “大汗，那梁军又在外边叫阵。” 亲兵走到铁勒赤身旁，紧张的禀报道。 铁勒赤耸了耸鼻梁，露出怒色，冷哼一声，心中却是郁闷不已。 本来在他的预料之中，大军南下一举突破雁门关席卷并州，又扩散雍州、幽州，大肆劫掠一番再满载而归的返回草原。 只是随着时间推进，战况却是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甚至于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只能见机行事。 大梁没有预料到克烈部会突然崛起，横扫草原，又直接南下，大军进犯，而他铁勒赤也没有想到大梁的天子竟然有着如此后手。 不过一个月便是动员了二十余万大军北上，而且并不是那些临时征召的军队，精锐与否交手数次后他心里有数。 这样的军队绝对不可能是没有预先准备的，而且短时间内还练不出来，少说得数年，也就是说在好几年前那大梁的天子便是已经下好了讨伐草原的决定并一直在准备。 这才在草原突然进犯的时候不会出现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 这才导致草原大军难以寸进，被挡在了这代郡，这代郡虽说也是辽阔，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 要想要破开这个局面，必须要一场大胜！在此之前，梁军龟缩在雁门关上，他有心无力，但是现在他退到了代郡西南的广昌县，却是把那梁军引了出来！ “传令那几个部族的头人，立刻派出族中兵马，合围广昌外的梁军！” —————— “重弩准备！” “放！” 一年轻人站在阵前，大喝一声，粗长如同手臂的巨大弩矢弹射而出，射向广昌，这可是攻城重弩！ 而这年轻人身上甲胄光彩熠熠，远不是一般将领能够穿戴的配色和规格，再看却是齐王洛懿，他俨然成了这支军队的统帅！ 没有什么比实践更能扩展一个人的眼界和能力，到了并州不过三个多月，他从一个完全不知兵的皇室子弟到了如今也可以指挥一支部队的地步。 当然，他的任务不重，洛乾也不会真的把重要任务放到一个新手手上，无非是让他历练一下罢了。但是即使如此洛懿却是表现得极为卖力，事必躬亲，这段时间更是与这支部队的士卒同吃同住。 这些看在洛乾眼里却是倍感欣慰，看得出来洛懿也有些军事的能力，以后当个宗室大将也未尝不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鼓声擂动，是警告！ 洛懿一惊，往远处看去，广昌城内冲出大量胡骑，杀气腾腾冲出，浩浩荡荡。 他还没反应过来，却是感觉到一侧己方阵地中冲出大量骑兵，再看那领兵之人，洛懿便是反应了过来，是大梁宗室大将之一——洛宁，这乍一看似女性的名字却是取得保境宁边之意！ 其是当今陛下的七弟，他的皇叔，宁王。 当初他父皇起兵，他的这位皇叔便是跟随支持，一路征讨，虽然功绩、才能都比不上那几位国公，但是却有着最重的权利，手上有着军权，关中十二军的天权军便是由他掌控。 但是没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非常支持，大家都明白皇帝的意思，宗室总得有些人掌有军权，而这位跟着陛下出生入死的王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这一次洛宁也是作为宗室大将领兵跟随天子出征，到了这并州，掌管新练的四万骑兵，是对付那腾格里汗的绝对主力！ “这草原胡人倒是有勇无谋，竟敢出城作战！” 洛懿嗤笑一声，已经是回过神来，若是他定然死守城池！ “不，殿下，那铁勒赤并非凡人，这胡人主动出城作战，并非无谋，反而是上上之选。” 身后却是传来了反驳声，只是洛懿并未露出不满，反而表现出几分恭敬，询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反驳之人正是当初给他献上破局之法的那老者，洛懿竟然是将他也带上了。 齐王要带上这个老者倒是无关紧要，无非是多一匹马代步的事情，因此倒是无人在意，连洛乾都不会说些什么。 “胡人善野战，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非其长，而且，我军劲弩、攻城利器极多，强守城池反而容易被突破而入，更何况广昌县城墙不大，若是龟缩在城墙内反而是束缚了草原大军。” “而且……殿下不妨再看看，如今战场与方才相比，有何不同？” 老者捋须笑问道。 洛懿审视片刻，随即露出恍然的目光，这两方大军交战在一起，不分敌我，他竟然难以下令射击！ “我以明白，谢先生教诲。” 洛懿拱手行礼道，越到这个时候他越是觉得当初找到这位老先生是何等幸运，老先生无论是文是武都颇有见地，让他受益匪浅。 “殿下，若是我猜测不错，此番大战，定会折损严重，到时候殿下可……” 老者凑到了洛懿耳畔窃窃私语，洛懿眼前一亮，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者一笑，便是做不在意似的走到一旁，不再回望。 洛懿重新看向战场，那里不过这瞬息间已经是成了血色一片，犹如绞肉机一般，大军来回冲杀，残肢断骸比比皆是…… 那胡人像是疯了，大军不断投入，仿佛要在这里决战一般。 而梁军这边也打疯了，本来只是洛宁带着大军冲出与敌军纠缠在一起，但是渐渐的好几支部队也接到命令冲出，混战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着成百上千人丧命。 事实上铁勒赤确实有些疯狂，他要在这里打开口子，几乎不计代价！ 承德五年二月，梁军与草原诸部战于广昌县外，不大的战场部署了近十万大军厮杀，而且源源不断，足足打了六七个时辰方才算是结束。 最终梁军承受不住损失，后退二十里，一天之内，竟然折损近三万人，而且这还不算伤员！要知道并州这里的梁军总共也才不过十余万！而草原诸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更为惨重，近五万人折损在这里，虽然打赢了却是无力追击，只得退回广昌县。 一日之内，这里死伤近十万人，尸体堆积成山，但凡看到的无不胆寒。 齐王洛懿亲自到军营之中看望伤兵，又是一副悲痛的模样，甚至为伤兵亲自上药，这种殊荣甚至不止一次两次，他近乎跑了大半个军营！ 洛乾得知后大为赞叹，称其爱兵如子，仁义有加…… ------------ 第77章 分兵 草原上的临时营帐之内，洛轩、李靖和霍去病三人正围坐，中间放着草原的地图，当然，这地图是大梁和夏国通用的版本，潦草无比，只有一些重要地点大致方位，甚至这些地点是否真实都不为人知。 而且，一点参照都没有，若真只看这幅地图，怕是要在这茫茫草原之上迷失，不会有别的可能。 “大王，臣以为，若是就这样去与宋国公部汇合，在这茫茫草原之上，恐怕也还是会一样被那汪古部拖住步伐，难以真正前往代郡合围草原诸部。” 霍去病开口道，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不发表言论，毕竟李靖才是大将军，而现在他一开口便是直接反对去和宋国公部汇合。 “哦？霍将军有什么主意？” 洛轩抬起头询问道。 “草原辽阔，我军人生地不熟，若是汪古部铁了心要和我们耗，恐怕一个不慎便是会被对方带得四处瞎逛，最后延误了战机！” 霍去病沉声道，听到这番话，洛轩和李靖神色当即严肃了下来，这倒不是危言耸听，过往的王朝，也出现过大军北上讨伐草原最后给耍得团团转，不分天南地北。 而最后的结局毫无疑问便是弹尽粮绝，最后覆没，逃回者寥寥。 而若是他们大军与宋国公部汇合，这便是足足十几万人，其中每日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只是几人不知道汪古部手里乎尔查早就没了和他们打下去的心思，最多象征性拦一下…… 洛轩把目光投向李靖，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李靖沉吟半晌，开口说道：“臣以为霍将军此言有理，合兵一处未必能有效。” “爱卿可有良策？” 李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顺着突有的思路说道：“臣以为，可以令霍将军领冠军骠骑营继续前进，装作要与宋国公部合兵乃至于进攻的模样，或是骚扰牵制汪古部，令其无力干扰，我军再趁机西进，绕路前往代郡，来一招瞒天过海，兵分多路！”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提，那便是宋国公部便是吸引注意力的老鼠，汪古部想来有这个敌人要盯着的情况下，不会注意到另一侧还有大军要横渡。 但是三人却都是明白这个理。 “霍将军以为如何？” 霍去病目光也是光亮，点了点头，郑重道：“大将军此计极好，臣定然令汪古部难以西顾！” 见霍去病直接答应了下来，洛轩也细细想过似乎没什么问题，便是同意了这个计策，可怜林瑾瑜，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又成了吸引注意力的炮灰……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既然决定了章程，那便是迅速执行，只不过第二天霍去病便是带着冠军骠骑营继续沿宋国公留下的信使所指的路线前进，而大军则是迅速往代郡方向行进。 只是让人颇感意外的是，这一路下来竟然真的没有什么阻力，可以说太过顺利，甚至让洛轩一度觉得会不会自己中了奸计，一连派出十几批斥候查探周边，但是确实没有发现半个敌人的踪迹…… —————— “难不成这汪古部是想要设伏？” 与大军相同，霍去病部也是一直没有发现汪古部大军的下落，一时间仿佛把力气打在了棉花上。 一斥候突然返回，迅速地说道： “将军，前方发现一支小股部队！” 霍去病神色顿时严肃，喝问道：“有多少人马？周围可有援军？” “大概五百人，附近无有援军！” 霍去病目光一亮，总算是发现了人。 “带路！” 当大军杀至的时候，那些个胡人一见此地竟然有汉人军队，顿时亡魂皆冒，根本没组织起多少抵抗便是迅速被击溃，剩下的选择了投降。 “将军，这些都是物资，各种食物干粮，甚至还有酒水！” 查看缴获物资的士卒惊呼一声，神色欣喜。 “这应当是代郡的物资！” 霍去病看上几眼便是确认了下来，他没有去过代郡，但是却也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是汉人郡县的东西，那里有些瓷器什么的，很杂乱，但是在草原却是不多见的东西。 再联想方才的事情……霍去病神色恍然，自己竟然是无意间发现了一支押送劫掠物资的队伍。 “叽里咕噜……” 霍去病眉头微皱，看着那俘虏的胡人，问左右道：“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人走出，说道：“将军，我懂这草原的语言，他们在请求将军饶命。” 霍去病冷笑几声，说道：“问他们，他们要押送到哪里去。” 又是一番对话，那士卒回禀道：“将军，他们说这是送往杭爱山的，如今那是克烈部的地盘。” 霍去病神色一变，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方，对这座草原的王者之山他也是有所耳闻。 等等，那里如今是克烈部的地盘，而克烈部大军此时正在代郡走脱不得…… 突然，霍去病猛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那些物资，那里有着数不清的干粮…… 再收回目光之时，霍去病像是已经下了决断。 “告诉他们，带路杭爱山，我可以饶他们一命！” 霍去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士卒一惊，却也是老老实实的翻译，果不其然那些胡人顿时激动了起来。 “他们说，带去杭爱山，他们会死的。” “告诉他们，不带路现在就要死！” 半晌后，那几名胡人俘虏都低下了头，像是丢了精气神，灰心丧气的，他们妥协了…… “将军，我等任务不是……” 副将靠近，低声提醒道。 “我等便是赶去代郡汇合，能够发挥的作用也着实有限，且大王令我牵制汪古部，可没有限定我活动范围！突袭杭爱山，汪古部必定要救援，效果比去代郡要好得多，说是大王问责，本将军一力承担！” 不知道为什么，副将明知这是歪理，但是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最关键的是，霍去病已经是这样决定了，而他是主将。 “诺。” ------------ 第78章 夺回上谷城 “胡闹！谁允许他这样做的！” 宋国公部的临时营帐之中，林瑾瑜在收到夏军自己前往代郡的消息的时候，却是气的破口大骂，胡子翘起，愤怒溢于言表。 不过片刻后却又是叹了口气，愤怒变成了无奈，夏军，与他本就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圣旨让夏军配合，却也不可能让夏军听命于他，谁都知道不可能。 而现在夏军自己跑了，他除了这点愤怒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帐中诸将也是神色怪异，特别是看林瑾瑜的目光，他们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之人，更别说宋国公与夏王的关系这不算什么秘密。 而这位女婿却是没来管自己的老丈人，毫不犹豫丢下老丈人往代郡跑了，由不得他们不浮想联翩。 林瑾瑜察觉他们的目光，念头一转便是知道了他们在想些什么，心中有些尴尬，面上却是冷着了冷哼了一声，诸多将领当即便是低下头不敢摸老虎屁股。 就在这时，帐外走起来几人，见到帐中有着诸位将校也是不在意，径直走到林瑾瑜身前，禀报道： “启禀都督，那汪古部军队似乎都在收缩，没有阻拦我军的意思！” “消息可准确？” 林瑾瑜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询问道。 “千真万确，属下几人将方圆十几里皆是搜索干净了，原本那些负责巡逻的汪古部骑手不知为何全都没了踪影。” 林瑾瑜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只不过心中疑惑更甚。 “诸位可有什么头绪？” 林瑾瑜看向帐中诸位将校，询问道。 他们露出思索的神色，很快便也是摇了摇头，想不通。 “都督，无论如何，这都是千载难逢之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等当迅速通过草原，赶赴代郡，莫要让那夏军专美于前！” “嗯？” 林瑾瑜声音提高了几分。 “咳咳……是当赶快去支援陛下……” 那将军干咳几声，脸上有些尴尬，这一不小心把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身边不少人也是这么想的，没错，就是不让专美于前，这大军翻越草原，结果是夏军先到了，陛下会怎么想？若是恶了陛下，到时候算功劳或是论功行赏的时候，给他们这些人戴点小鞋，谁也受不了…… 当然，想法是这个想法，说却是不能这么说。 “哼！” 林瑾瑜刮了他们一眼，他们心中那点小九九他会不明白？他们心中这些都是当初他玩剩下的，当年他也是从小兵做起不断爬到这个位置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个良机却是无疑。 “传令下去，斥候全部派出去，时刻警惕方圆二十里，大军随我开拔，直赶代郡，不容有误！” 他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譬如那汪古部是想要布置下什么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因此斥候探边非常重要。 “诺！” —————— 代郡上谷城外，爆发着最为激烈的争夺，足足十几天，上谷城的草原守军才算是露出疲态。 洛轩亲自到了战场上，大喝道：“登城者，赏金千两，封万户！” 夏王亲自承诺，夏军士气大振， 而反观上谷城的胡人却已经是士气低靡到了极点。 守城本就不是胡人所长，事实上但凡和这些城池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不擅长，除了少部分的贵族头人，又有多少胡人是见过中土的城池？ 或许他们见过的城池……最多便是只有当年统治过草原的中原王朝留下的些许城池……不对，那都不能叫做是城池，只能说是小城，作为驻军之用。 或许它们本来会继续扩建，成为草原上的明珠，但是毫无例外的，随着中原王朝的衰落，驻军的撤走，这些小城便都是荒废了下来，最后成了草原上几个强盛部族的所有物。 城这个词……在草原中太过陌生了。 “消息传到大汗那边了么？！” 城墙之上，负责统筹的克烈部将领沉声询问道，被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干枯的皮肤皱在一起，透露出焦虑。 他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大军出现在这上谷城外，他是知道有一支梁军正在试图绕过草原，但是根据汪古部的报告，那支大军……也就四五万人的规模，而且跨越草原，当真一点损失都没有？ “汪古部那些家伙，都是吃屎的么！当初我便是建议大汗将他们攻灭，将他们的男人充作奴隶，而不是放了他们！” 他恶狠狠地骂道，他本来就看不上其他的那些部族，对他们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整个草原都应该由克烈部统领！ 其他的那些部族……都靠不住！不然，这上谷城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么多的大军？这里可是草原诸部后退的通道啊，可是现在却是被直接堵死了！ 他不知道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大梁的军队，那是夏军，汉字他可不会辨认。 不过若是知道恐怕更是心凉，草原那边还有着梁军，这里便是有夏军杀了进来，若是再合兵一处，长生天来了也救不了他。 “大汗此时正与大梁皇帝对峙，无法分兵……” 身旁那人呐呐地说道，他心中也是惊惧，若是大汗难以分兵来救，恐怕上谷城……真的要被夺走了！ “城墙破烂，已经是难以坚守了！” “西面城墙失守了！” “东面……” 随着时间推移，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心知肚明，上谷城守不下去了！特别是城墙已经是被砸了个稀巴烂的情况下。 这十几天，已经是让洛轩带着随军的那些工匠组装起了投石车，成了上谷城胡人的噩梦。 “南面城墙没有围军，再这样下去定然全军覆没……” 那将领自语道，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知道这是汉人们常说的围三缺一，就是为了让他们撤走，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不得不入套！ “所有人，随我从南面撤退，战马都带走，带不走的杀了！” 承德五年二月末，上谷城胡人弃城而逃，梁军占领上谷城。 ------------ 第79章 危急 坐在上谷城的官邸内，洛轩神色难看，为了这座上谷城他夏军损失惨重，伤亡过万！ 这里是草原诸部退回草原的前沿城池之一，自然布有重兵，而洛轩几乎是硬生生啃下来的，也幸好上谷城的守军没料到夏军来得如此迅速，给了点机会，再加上主力大军都在广昌那边与梁军对峙。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切断了草原诸部的后路！ “宋国公那边可有消息？” 洛轩询问左右。 “回大王，宋国公遣人告知，五日后便能赶到上谷。 洛轩点了点头，拿下了上谷城可不代表着胜券在握了，后面才是真正面对草原诸部疯狂打击之时，他自问不会凭借手上这些士卒就和草原诸部死磕，肯定要宋国公部到了方是。 因此便是派遣人原路返回，找到宋国公部为其指引，告知情况。 当然，上谷城内的好东西都已经是被夏军笑纳了，这是攻城的战利品，宋国公部来了屁都不会有一个。 正当他想要开口之时，却是突然见李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罕见的带着焦虑。 “大将军这是？” “大王，大事不妙！” 李靖喘着粗气，沉声道。 “何大事？” 洛轩更觉古怪，李靖在拿下上谷城之后不是去处理那些俘虏了么？ “大王，那些俘虏交代，草原诸部在广昌城外布下了合围之计策，我当即便是觉得不好，立刻派遣斥候四处查探消息，斥候回来了，与我说天子大军被围广昌城外一座山之中！” “什么？！” 洛轩大惊失色，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如此！” 洛轩喝问道，这一切太突然了。 “草原诸部狡诈，特意令几部埋伏梁军后撤所居的山四侧，最后便是有了这个结果！” 洛轩脸色阴晴变化，已经是明白了过来，定然是他那个父皇都没有料到，广昌城一战草原诸部会那么拼命，硬生生让梁军承受不住损失而溃，这才在没有多少准备的情况下退到一地安营扎寨，导致被围。 “天子不可以死在这里！” 洛轩缓缓吐道，洛乾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或是被俘虏了，不然大梁军心定然崩溃，整个并州都会沦陷，最后扩散到周围几个州！ 若是北方沦陷，便是他夏国对上大草原了。 “孤就说怎得上谷防御似乎差了些，不曾想草原诸部大军竟在干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洛轩来回踱步，心中在埋怨自己那个所谓的父皇，怎得如此轻敌？这能被围上？ “传令下去，留下一部人控制上谷城，等待宋国公部接管，其余士卒，今夜便随孤拔营，绕过代城、广昌，驰援天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洛轩毫不犹豫下了决定，中原的天子绝对不能落到草原手上，甚至不能死在草原手上！ ”诺！” —————— “只需大皇帝陛下愿意将代郡及雁门关割让给我克烈部，大汗便愿放开包围。” 洛乾神色冰冷，看着自己身前那所谓的胡人使节，只是吐出一个字：“滚！” 那胡人神色一变，顿时难看了下来，最后冷哼一声：“大皇帝陛下莫非看不清局势？只要我大军攻山，梁军定然全军覆没！” “呵，那便攻上来再说吧，朕再说一遍，滚！” 洛乾却是哈哈大笑，没有半点惧怕的神色，反而又是呵斥。 “好！希望大皇帝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胡人愤怒的丢下了这句话，便是毫不犹豫的离去。 洛乾没有理会，不过唬人罢了，他梁军被围属实，但是没到什么山穷水尽之时，大军尚在，粮草也还算充盈，依据山势而守，那草原诸部没那么容易攻上来。 只需要等到勤王大军赶到，这所谓的围困迎刃而解，至少他相信雁门关那边已经是派出了大军。 事实上她也猜的没错，甚至雁门关更早便是得到了消息，陈德烈在大惊失色之余，当即分出了一万多人出关，正在与草原大军对峙。 而其他地方的大军也在得知消息后迅速北上勤王，但是却有些路途遥远了，短时间内难到。 洛乾深吸了了一口气，回想到刚刚那胡人的作态，脸色便是冰冷无比，自己当真是走错了一步臭棋，导致了这被围的耻辱！ 至于割地？想都不要想！他大梁立国这么久，从未有过割地的先例，他宁愿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放弃雁门关，让并州门户大开。 “父皇，我等如今该怎么办？” 相比于洛乾，洛懿倒是显得有些失了分寸，到底年少，不如老将沉稳，更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毕竟一个不小心自己恐怕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哼！毛毛躁躁，朕都不怕，你怕个甚！” 洛乾冷哼一声，训斥一顿，让洛懿有些憋屈，却是不敢反驳。 “等着便是，你七皇叔如今在外，还大有可为。” 洛乾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洛懿也便只好闭嘴，不过心中却也是安定了些，洛宁手上都是骑兵，山中地势不利，便是没有跟着上山，倒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围困。 “你且下去，让人盯紧了外边的动静，若是有起战事，立刻禀报，想来是勤王军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我等里应外合一举突破之机！” 洛乾吩咐道，虽说是被包围了，但是洛乾也看出来了，这场包围算得上是临时起意，算不上有多么充分，一旦短时间内没有拿下他，或是再出了什么变故，这包围自己便是崩溃了。 “诺！” 洛懿躬身迅速退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现在洛乾给了他任务让他知道该干什么，比起最开始时候手足无措要让他安心了许多。 “待回到长安，定要熟读兵书！” 洛懿自言自语道，这段时间令他在长安之时那种专注争权夺利的心思发生了些许改变，倒不是说要放弃皇位，只是在这同时却是要兼顾兵事了，免得成了战场上的瞎子！ ------------ 第80章 流言蜚语 “殿下，这些便是这些时日的奏报文书和北方战报。” “嗯，放到这里吧。” 洛宸指了指前面的桌案，淡淡地说道，随侍便是赶忙放了上去，然后便等候在一旁。 如今天子亲征，太子监国，特别是洛宸还下了命令，国中事情无论大小都必须先送到他这里，要事必躬亲。 有传言说丞相郑文远似乎对此有些不满，这个事无大小，是真的事无大小，这些日子他这个丞相似乎被架空了一般。 不过传闻到底只是传闻，也没多少人会去关注这点。 洛宸先是打开事关国事的奏报文书，有些疲劳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文书大多是些琐事，当然其中也有大事，只是极少罢了。 而这样日夜处理这些，毫无疑问让他心神疲惫，但是他哪怕这般疲惫也依旧“乐此不疲”，这并不冲突，一是可以摆出一副勤政的样子，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二是做的好了，为自己日后加些政绩也是极好。 而三……便是最关键的一眼，他监国的时间不会太长，他要用这有限的时间，将国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部了然于胸！ 又是数个时辰过后，堆积如山的文书总算是被他一一批示完毕，送了下去，这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随即便是打开了那些战报，代郡的战报自然是源源不断的回送到长安，哪怕天子在并州，但是长安这里也会有一份。 只是越看他的眉头越是皱起，他并非他那个二弟，自小不通军务，他也曾在军中待过，虽然是历练一般的性质，但是却也绝非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脑中自动过滤掉那些个美化的词语，再将那些一看便知道存在夸大之类的语句，剩下的便大抵是真实，只是这一看却是触目惊心。 从情报上看，此次南侵的草原诸部大军大抵有二三十万，这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而并州，尤其是雁门关附近乃至于整个代郡，早已经是战火连天，无日不战，血流漂橹。 根据战报上所言，这四个月，便是已经有数万大军葬身雁门关外，成为一抹黄土。 至于雍国公部和宋国公部则没有战报传来，两军深入草原，自然是难有汇报，但是想来战死者定然也不会是小数，这损失……当真是令人惊骇。 只是当他打开最后一封紧急军报之后，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带有不可置信。 这封军报，用的是八百里加急，不过十天，便是一路从晋阳都尉府一路送到了长安，途中翻山越岭，毕竟这一路地形太过复杂，哪怕有着官道也是困难。 而这封军报只记了一件事情，天子及大军被围广昌城外一山，草原诸部正不断尝试攻山…… 正当他被这封奏报弄得手足无措之时，却是听到了些动静，抬起头便是看到魏国公刘煜走了进来，便赶忙起身相迎。 天子留下英国公和魏国公辅佐，而英国公韩仁也是明白人，知道太子与魏国公是一条裤子的，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过碍眼，便是没有过多过问政事，除了他们做出什么出格或者不利于朝廷的事情外，基本都是任他们施为。 但是这不代表着英国公被架空了，他手中的权利没有半点松动，依然紧紧地握在手上，朝堂之上魏国公做不到一家独大，但是也足以说明此时太子一党的威势。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煜参拜道，无论是在府邸私人场所之内，亦或是公共之场合，礼仪之事他定然是做得非常充分，不会有半点逾越。 “魏国公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有一封战报，你且看。” 洛宸将手中战报递了过去，便是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等待着刘煜看完战报。 他心中拿不定主意，此时能够让人为他参谋参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煜有些意外，自己本来是有要事禀报的，怎么一来到便是先让自己看这什么战报？不过见太子这般急切的模样，也是明白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莫不是打了败仗？但是也不太可能啊……便是细细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整个人都懵了，那神态比起洛宸初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子被围！这样的事情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绝对是震动天下的大事，而如果天子出了个三长两短……他宁愿是打了败仗了，然后天子回返，也绝对不愿意看到天子出个三长两短。 到时候大梁天威一朝尽散，恐怕还会引发出大乱子…… 刘煜神色阴晴不定，思索许久，最终却只能是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乃天子，当无事矣。” 听到这样一句话，洛宸有些失望，不过心中也是明白，这件事情他们根本没有插手的能力，这个战报也只是通知一下他们有这样一个情况罢了。 不然能怎么办？当即便是又要调动大军北上勤王？现在朝廷哪还有什么军队，关中十二军过半都已经调动北上了，剩下的是要拱卫关中的，不可轻易调动，而除此之外，能用的军队都已经北上了。 既然不能出兵勤王，那便是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天子吉人天相了。 “魏国公前来，所为何事？” 洛宸突然问道，他突然想到刘煜进来的时候神色似乎略有匆忙。 刘煜被这一提醒，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侧。 洛宸会意，摆了摆手让那些随侍全都退下，这才又看向了刘煜，道：“魏国公可以说了。” 刘煜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些日子长安城中有些蜚语流言……” 洛宸眉头一挑，问道：“什么流言蜚语？” “陛下……似有意传位齐王……” 洛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孤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流言蜚语什么时候停过？且再说父皇出征前便是想让我那二弟就藩，难道还有假不成？” 但是刘煜神色却是没变，依旧是那番郑重。 “但是齐王归根到底还是没有就藩，不是么？” 洛宸笑容缓缓消失了，问道：“魏国公想说什么？” “殿下，我这里有一些情报，其中有些是从晋阳传来的……” 洛宸心中一震，他早便是知道自己这个丈人手眼通天，绝对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不曾想在并州也有眼线。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至少刘煜绝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刘煜的情报网可以为他所用。 取过那些情报之后，洛宸看了又看，神色紧绷，其实这些情报都有些捕风捉影，譬如父皇在军中对自己那个二弟赞誉有加什么的…… 但是这一看，却是久久难以忘却，像是一根刺插入了他的心脏。 “老泰山的意思是？” 洛宸缓缓开口，也不再称呼魏国公，反而是以老泰山相称，以表亲近。 刘煜嘴角露出淡淡地笑意，低声道：“殿下，或许该早做打算了……” 洛宸沉默了许久，最后摆了摆手，说道：“老泰山且先回去吧，孤好好想想。” 刘煜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听到逐客，便是拱了拱手，道：“臣告退。” 随即便躬身离去，东宫之中又恢复了寂静，寂静到，有些可怕…… ------------ 第81章 草原诸部退军 “宁王殿下，那草原诸部大军不敢攻山。” 洛宁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是不出所料，草原诸部围困天子于山上本便是临时起意，他们自己准备也是不足。 如今他们在这里盯着，山上天子大军也不是软柿子，一旦攻山，便会被他们逮到机会，到时候一个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而他们也不敢赌，怕一旦轻易开战，会让天子万金之躯有个三长两短，投鼠忌器。 洛宁看着远处那山，心中烦闷到了极点，这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座山本无名，但是随着现在的事情倒是天下皆知了。 困帝山，这是草原诸部那边这些日子起的名字，还洋洋得意，四处宣传，想要消磨梁军战意。 正当他觉得有些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名负责时刻盯着胡人阵地的斥候迅速走了进来，禀报道： “宁王殿下，那胡人阵地有动静！” “什么动静？” “有一批胡人军队赶来，进入了胡人营寨之中！” 洛宁瞳孔一缩，援军么？这倒是个坏消息，若是有了援军，他很难不保证胡人不会分兵阻挡他们，再攻山。 洛宁喝问道：“是什么旗号？哪一部人马？” “不知道……” 斥候有些迟疑，他心里有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猜测。 洛宁皱眉，问道：“不知道？何解？” “那支人马，虽众，但是队伍却是一团乱麻，旗帜大纛东倒西歪，不像是援军，反倒像是溃军！” “溃军？” 洛宁神色阴晴不定，沉吟许久，突然神色明亮，振奋地说道：“本王明白了，宋国公，定然是宋国公大军已经通过草原！” 陛下分给三路大军的任务他自然是清楚的，而现在出现这般情况，只能是宋国公大军赶到了，甚至断了草原诸部后路！ “全部探子都派出，查探清楚！” “诺！” —————— “上谷城被夺了？！” 铁勒赤大怒，一巴掌拍到那从上谷城逃到这里的族将上。 那族将战战兢兢，不敢开口，心中却是把攻占上谷城的“梁军”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再看盛怒的铁勒赤……他之前可是派出人到这里请求援军的，但是大汗却是没有分兵来援，但是这些话他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不然怕是小命不保，大汗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大汗，我等当撤围，以免陷入反包围才是！” 说这话的不是那族将，却是一旁一部族头人，他已经是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 在这里耗下去，根本看不到拿下那大梁天子的希望，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特别是现在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人马的梁军可能正在往这边赶来，前有那宁王的军队，后有梁军，甚至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山上的梁军也不容小觑…… 这已经是让他萌生退意，他此话一出，周围部族头人也都是纷纷点头应声。 铁勒赤心有不甘，好不容易围下了大梁的天子，竟然没有收获？ 这天子的嘴实在是太硬了，若是换个人，恐怕被围之后便是要点头同意割地以保周全了，而不是像这个一样硬撑着……还真给他等来了援军！ “传令下去，撤围，全军返回代城，准备撤出代郡！” 铁勒赤命令道，到了现在攻守之势异也，代地梁军反而是占了优势，若是再犹犹豫豫不撤走，到时候被合围，草原恐怕就要大地震了。 “也罢，大梁不是当年羸弱的大梁，此番退走倒是预料之中。” 铁勒赤叹了口气，这次本身就是打算劫掠一番，证明自己的实力，稳固自己这汗位和搜刮一番战利品罢了，而这些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 代郡的物资，这几个月早已经源源不断的送往了草原，送到了杭爱山克烈部所在，就是未来几个寒冬都够用了。 至于和大梁完完全全打上一场……他知道还不是时候，如今保存实力为主，大梁现在想打？鬼才和他们打！ “拔营！” 那些个部族的头人首领早就在等待着这个命令了，只是在此之前铁勒赤一直不愿，摄于克烈部的凶威他们不敢提罢了，而现在这个命令一下来，自然是飞快收拾。 草原诸部的动静如此巨大，自然是瞒不过所有人，无论是山上的天子大军还是洛宁和陈德烈统领的如今正在一侧警惕着草原诸部的大军都是第一时间得知。 只是这突兀的举动却是让他们惊疑不定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洛宁有所猜测，可能是援军赶到了。 草原大军动了，宁王洛宁大军也是动了，缓缓跟在草原诸部大军后面，速度不快，等待着山上天子大军汇合，但是又咬在草原大军之后，只待时机便是能够与可能存在的援军合围…… ------------ 第82章 深入草原 “大王，斥候来报，草原诸部想要退走，我等是否要堵截？” 李靖收到情报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到了洛轩的主帐内询问。 “要退走了么？事不可为便是果断撤退，不拖沓，倒是个人物。” 洛轩先是点了点头，又注意到李靖后面的那个问题。 “堵截？为什么要堵截？” 洛轩似笑非笑，悠悠地说道，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 李靖微微愣了一下，此时可是最佳的堵截时机，只要夏军堵上一堵，草原诸部后方梁军跟上，便是一次完美的合围，别的不说，这二三十万草原大军，至少得留下近半在这里。 不过这种想法稍纵即逝，李靖已经是明白了洛轩的意思，点了点头。 自己是一直在和草原诸部作战，倒是忘记了，这草原诸部的主要目标……可不是他们啊。 难不成夏国还当真是大梁的藩属了不成？ 草原诸部以骑兵居多，数十万骑手一心要撤退，他们去堵截，哪怕堵下来了己方定然也是损失惨重，反而给大梁做了嫁衣，何必如此？ “传令下去，大军后撤十里，让出通道，任其离去！” “再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前往上谷，告诉宋国公，草原诸部可能要撤离代郡，必定经过上谷，让他早做准备。” 洛轩一连两道命令下来，便是让李靖都感觉有些无耻，这快马加鞭去告诉宋国公部，那么他们必定要上了，这可真是…… 而且李靖很肯定，一旦那里爆发战斗，自家大王一定会在最后掺上一脚，用大王的话来说便是捡人头…… “让出道路后就地安营扎寨，准备迎接天子。” 洛轩突然开口道，李靖心中一惊，却是明白了过来，草原诸部过后，自然是天子大军，他们不可能避而不见。 自家大王终于是要和天子见上一面了么？ 李靖心中各种思绪纷涌，自家大王和长安天子的关系一般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又怎会不知道？ 这样复杂的关系，若是见面了，岂不是要大打出手？ 再悄悄看了眼自家大王，只是很可惜洛轩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哀乐，也不知道心中想法。 “怎么，还不快去准备？” 洛轩轻笑一声，心中自是知道对方的想法，但是却不打算做什么解释。 “诺。” “对了，让营寨将士甲不离身，刀不离手，传孤命令，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天子来了也无需跪拜！再把孤的甲胄取来。” 李靖一惊，心中苦笑几声，便是应声，下去准备了。 他走后，洛轩笑容已是收敛，脸色变得有些冷意，当初被赶出长安那一幕，时刻萦绕梦中，难以忘却，那时，可当真不念半点父子亲情啊，是要他的命去的啊！ 只是既然如此，便也别怪他不念情了。 想到自己离开王京时让毛骧去做的事情，洛轩心中便是冷笑不已，锦衣卫这么久了，才在长安埋下那些暗线，希望不会让自己失望…… —————— “前方便是杭爱山？” “是的将军，前方便是杭爱山，那里现在是克烈部的地盘。” “克烈部的王庭在哪？” “在在……在那个方向……” 那胡人的俘虏在霍去病的质问下，一一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虽然是通过军中善胡人语言的士卒完成的对话，但是却依旧清晰。 “我已经将你们带到了，你们答应了会放了我的。” 那胡人颤颤巍巍，请求道。 霍去病却是咧嘴一笑，道：“这不还没到么？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诈？到了自然会放了你。” 年轻小将的笑容豪爽，但是在那胡人眼中却是恶魔般的笑容，让他害怕不已。 他心中已经是觉得自己完了，这真去到了，被克烈部的人知道是自己带路的，他还有活路么？ 只希望长生天保佑吧…… “琥达，派出十骑斥候，查探清楚情况，立刻汇报，其余所有人原地休整！” “诺！” 跟随霍去病一路的琥达负责这些琐事，听到霍去病吩咐下来便是立刻下去安排，不敢有半点松懈。 他们这里不过五千骑，其中冠军骠骑三千，又补有两千辅骑，而要闯的地方却是克烈部的王庭！ ………… “大汗武功盖世，打得那梁军节节败退，这些好东西啊，到底还是归了我们！” 帐中，数十名胡人举着酒杯，喝着烈酒，神色兴奋到了极点，酒劲带来的浑身燥热让他们舒爽不已。 而且，他们身上都穿着各种丝绸衣物，只是这些精湛的丝衣却是和他们那雄壮隆起的肌肉显得有些违和，但是比起之前的粗抹布衣，却是好上太多了。 放在以前，他们哪里穿得起这些玩意，虽然大梁也有互市，但是这些东西却是极其昂贵，哪怕他们是克烈部的贵族也难有几件，而现在却是一大堆！ “敬我们美丽的念奴可敦（皇后）” 突然有汉子吆喝道，哈哈大笑着。 正中的女子曼妙，脸上挂着些许微笑，只是有些僵硬，见众人把视线看向自己，便是笑了几声，略微回应，幸好那汉子也没有纠缠。 低下头，女子眉心有些忧愁，自己身为克烈部大汗的正妻，腾格里汗的可敦，但是却没有受到多少尊重。不过倒也正常，自己所在的母族被她那个丈夫覆灭，缺少了母族支持的她，能有什么地位？ 当初自己还是太天真，真以为与克烈部大汗联姻，两部族之间便不会有战争，却是想不到自己的举动反而令母族降低了警惕，成了雄鹰嘴中的一块肉…… 何其可笑？ “外面吵吵嚷嚷，难不成又是从代郡运来了物资？” 突然有人站起了身，摇摇晃晃的询问道，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这些日子得到的那些好东西当真是让他爱不释手！特别是那几个汉人女子，当真是水嫩得很！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一阵哄笑，却也是露出兴致。 只是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便是冲进来一人，神色惊恐。 “汉人军队！有汉人军队！” ------------ 第83章 突袭克烈部王庭 霍去病手腕发力，马槊急速刺出，瞬间洞穿前方胡将胸口，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射到他身上。 “哈哈哈，好！”霍去病朗爽一笑，豪迈之气尽显。 而远处的克烈部将领们却是惊恐万状，自霍去病闯入以来，他已接连击杀十二名将领，浑身浴血，张狂至极，如何不让他们骇然。 不错，正是夏军。这里是克烈部王庭，此间贵族众多，自然识得中原文字。那夏字旗号迎风飘扬，仿佛不断地抽打在他们脸上。 然而，他们无暇顾及这些，脑海中一片空白。夏军为何会出现在此？这里可是草原深处！那代郡那边情况如何？莫非腾格里汗的大军已然溃败？否则，这夏军又作何解释？ 此般念头使其士气尽失，甚至产生一击即溃之感。五千骑兵深入草原，直捣克烈部王庭，竟如入无人之境。 五千人，杀得王庭数万之众仓皇逃窜！ “克烈部？不过如此！” 一同杀来的琥达亦张狂大笑，身为粟末部之人，这般充满野性的厮杀方令他酣畅淋漓，夏国王京的文绉绉令他浑身不适，更遑论此刻面对的是那称霸草原的克烈部！ 腾格里汗的部族，现今正被他肆意践踏！ 虽他深知此一切皆因克烈部大军在外，且事发突然，但他此时正在克烈部王庭大开杀戒却乃不争事实！ “俘虏他们，莫要恋战，能带走的尽数带走！” 霍去病蓦然回首，高声喝道。 他深入此地，自不会只为一战。 “诺！” 大军分散开来，持续剿灭反抗之徒。 “将军，我们搜到此物件！” 半晌，一亲兵冲出，手持一物，金灿灿，个头不大，却是一眼便知珍贵无比。 霍去病眉头一皱，有些疑惑：“这是何物？” 虽说知晓非凡俗之物，但是却实在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但是它被保护的非常好，应是珍宝。” “这是草原的祭天金人，如今由克烈部掌管。” 一道女声为其解了惑，顺着声音，霍去病看到的是一名很是紧张，但是又强自假装镇定的女子。 “你是何人？” 霍去病询问道，眼中带着惊讶，这显然是个胡人，但是却懂得中原的语言，甚至讲得很好。 “妾身是克烈部的可敦，按照中原的说法，就是克烈部的皇后，将军叫我念奴便是。” 念奴欠身，开口道。 “妾身愿降，愿做将军俘虏，还请将军饶恕妾身性命。” 霍去病更是惊讶了，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突袭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获，不过惊讶之余又带着些不屑：“你是克烈部的皇后，竟然想要投降以求苟活？” 草原上的殉国思想或许不如中原强烈，但也并非不存在。如此投降求活，霍去病又怎会看得上？ 念奴惨然一笑：“我的部族遭克烈部覆灭，我也被那铁勒赤抢掠而来，成为他的可敦。也罢，弱肉强食，此乃这片土地的真理，怪不得他人。” “然而，那铁勒赤让我做可敦，无非是想稳定我被吞并的母族人心。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一旦失去价值，恐怕就会沦为奴隶。将军，您觉得我何必为克烈部送命？” 霍去病一窒，多看了她几眼，不曾想还有着这般隐情。 “善，有祭天金人，更有克烈部可敦，天大的斩获！押送回王京，通通献给大王！” 霍去病不再理会，这番功绩，何人能够比拟？ 他身后那些将校也是大笑，这番功绩，足够让他们扬名且晋升！ 突然，霍去病想到了在此之前大王在乌第河畔立碑的举动。 “大丈夫当如是！” “刻下石碑，以彰显我等功绩，慰问战死者在天之灵！” —————— “这碑……” “夏国宁远将军霍去病灭克烈部王庭于此？！” 看着前方那一片狼藉，李顺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发现了这一块石碑。 这石碑上的碑文不深，字的形体也不算上乘，看得出来是临时所做，但是他更看得出来，这是最近才做出来的！ 再结合眼前这番惨相，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不用多言了。 “我们晚了一步，这克烈部的王庭，竟然已经被夏军攻灭！” 李顺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领大军而来，一路是跋山涉水，只是现在告诉他他晚了一步？ “夏军……三皇子的军队，他们为什么会到这里？三皇子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可惜无人为他解答，只是心中充满了不甘，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啊，就这么被捷足先登了。 “都督，要不我等将这碑文抹去，刻上我部……” 有一将提议道，在场的其他将领也是神色晦涩，有所意动，毕竟这可是大功，他们千里迢迢来了这里，难道无功而返？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便是直接被李顺呵斥了。 “住嘴！冒领军功，是什么罪你自己清楚，夏王乃是我大梁藩王，夏军自然也是我大梁军队，难不成你想被人耻笑？” “更别说，夏军攻灭克烈部王庭，定有所获，或是俘虏，或是象征之物，你有什么难不成到时候你两手空空与人辩驳不成？” 两番话下来那将领顿时冷汗直流，冒领军功绝对是重罪，谁来了都保不住他，特别是当今天子最痛恨的便是冒领军功之人，发现了，轻则贬官，重则斩首都有！ 李顺冷哼一声，却也没有继续追究，见如此，那将领才是松了口气，立刻退到一边，不敢再说什么。 “也罢，时也命也，传令！大军驻扎，斥候全都派出去，寻找草原军队，灭之！既然已经深入草原，定要攻灭一个大部族。” 这一路走来，雍国公部足足覆灭了七个部族，虽然都是些小部族，甚至都没资格参与到进攻代郡的战争之中，但是却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但是到底没有震撼人心的功绩，十万大军入草原，这物资民力耗费巨大，这点战果，实在是对不起这些耗费。 “也不知道代郡那边如今战况如何……” ------------ 第84章 相见（4K） 陛下，前方即是夏军营地。 亲兵指向前方肃穆且井然有序之营地。 洛乾缓缓点头，营地中飘扬之夏字旗已说明一切。 遥遥观之，军容整齐，实有强军之感。洛乾心中暗忖，看来那逆子确有练兵之能。 而一旁洛宁却是脸色一变，喝问：“何以无人接驾！” 大军趋近夏军营地，如此大的动静，但凡军营中士卒不瞎，皆可看得清楚，尤其是象征天子的龙旗！ 而此刻那些人却恍若未见，几近无视。他身为大梁宁王，为臣为弟，此等情形，可谓打脸天子，见此怎能不怒？ 洛乾也是微微皱眉，不过却也是知道那逆子心中有怨气，如今也是大军前来，便让他几分。 “无妨。” 洛乾摆了摆手，他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大步走入营地之中。 刚才离得远还有说法，如今洛乾已经是靠近了，那些士卒自然是不能再一副无视的做派，但是却也只是微微欠身，甚至没有多说一句。 “参见大梁皇帝陛下。” 那些士卒只是略做一礼，却不是参拜天子的大礼，只是半礼。 洛乾冷着脸，心中升腾怒气，不过却是硬生生被他忍了下去。 “看来你那三弟，不怎么欢迎我们呢。” 洛乾皮笑肉不笑，对身旁的洛懿说道。 洛懿赔笑几声，却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自己父皇的“问话”。 他这一路更像是个透明人，他心里明白，现在不适合出什么风头。 两人言语间，主帐中走出一人，快走几步到了众人面前。 “外臣李靖参见陛下，见过齐王殿下，宁王殿下，甲胄在身，恕不能尽全礼。” 李靖身穿戎装，也是半礼。 洛乾眼中闪过冷意，但是脸上笑容更甚，说道：“汝南侯免礼，我大梁汝南侯怎会是外臣？” 在此之前洛乾曾册封李靖为汝南侯，本就是抱着恶心外加离间之意，现在被他旧事重提。 谁知李靖却是一板一眼的说道：“李靖乃夏国臣子，对陛下而言自是外臣，不敢逾越。” 见如此，洛乾便是扯开话题不再提这件事情。 “大王让我在此等候，恭迎陛下以及诸位大人。” “夏王呢？” “大王在军营中看望伤员，为伤员包扎伤口，听到陛下要来，正更衣洗漱，免得让陛下见了污秽之物。” 李靖拱手道，其实他心里也无奈，完全没必要整这一出，但是大王坚持，唉。 洛乾心中冷哼一声，看望伤员？或许是真的，但是却是为了摆谱而这么做的！ “诸位随我来。” 李靖带着众人进了主帐，洛乾自然的坐到了最上的位置，那里本来是洛轩的位置。 正当洛乾还在看那个逆子想要让他等多久之时，洛轩便已经是赶到，看那模样似乎真是急匆匆而来。 那个容貌熟悉而又陌生，熟悉自不必多说，陌生则在于那意气风发，已经久居高位特有的那种威严感，那种神态是在长安之时绝对没有的，好一个少年王侯。 洛乾神色复杂，这个逆子……倒真是成了气候，看到他，看到的不止是他，这种底气，来自于他身后那十数万甚至更多的夏军！ 若是没有那档事情，这该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宗室子弟？ “臣参见陛下，见过齐王、宁王。” 洛轩微微一笑，略一拱手。 洛懿嘴角扯了扯，自己这个三弟，是真的狂啊，但是别人是真有这样的资本！不由得他心中也是有了些羡慕，若是自己也有这般实力，何须畏手畏脚？ 洛宁却是嘴角含笑的回应，虽然洛轩对天子的态度什么的让他不满，但是对这个宗室子弟他还是很满意的。 攻灭高丽、契丹，大军所向披靡，叱咤塞外，试问现在那几个皇室子弟哪一个能够做到？ “齐王殿下别来无恙？” 洛轩主动开口，却是先看向了他的二哥。 洛懿笑着回应道：“一切如常，倒是怀念与夏王下棋的时日。” 洛轩哈哈大笑：“会有机会的。” “老三……” 洛乾正要开口，却是被洛轩直接打断。 “陛下可莫要称呼错了，我已经是被陛下贬为庶人，逐出宗室，宗谱无名，这一句老三却是万万不可当得。” 洛轩悠悠说道，似乎带着些许讥讽。 洛乾神色一黑，死死地盯着洛轩，只是洛轩却是与其对视而无畏，良久后洛乾才是收回了目光，冷哼了一声。 “朕知你心中有怨……” “我心中无怨，若非陛下将我逐出长安，我只会是长安一碌碌无为之辈，又怎能闯下这片基业？我当是要感谢陛下呢。” 看着洛乾越来越黑的脸色，洛轩心中舒畅，这一幕他可是等了许久了！ 气氛越加僵硬，李靖坐在下方一侧不出声，洛懿、洛宁二人也是在当看不见。 “够了！别的且不谈，你在塞外圈养私兵，图谋不轨之事，难道还要朕追究么！就这件事，难道你还该有什么怨恨？这是什么罪责你自己难道不知？！” 洛乾怒喝一声，终究是受不住这般讥讽，特别那人还是自己的三子！ “好一个别的且不谈，陛下还是先将当初奸淫案查清楚了，再谈吧，否则没有什么好谈的。” 洛轩不怒反笑，摇了摇头，也不惧天子发怒。 洛乾一窒，当初情况什么样，其实到了现在他心里已经是有了答案，但是若真要彻查，查出了些不好的东西，便是…… 想到这里，洛乾不再提这件事情，当初的事情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去翻案，免得引起国朝动荡，与其讨论这件事情，他更看重另一件事情。 “交出兵权，回返长安，朕恢复你身份，对外称你已改过自新，王号保留，以亲王论，至于夏国……朕可以不更换你安排的人手。” 此话一出，洛轩目瞪口呆，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就连洛懿、洛宁两人表情都是有些精彩。 然而，洛乾却静静地凝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他自觉条件已极为优厚，甚至留下他所安排的人，允许他在那里仍有影响力。 “切勿贪得无厌，你此举形同造反，朕不仅开恩赦免你的罪责，更赐予如此厚利。” 确信洛乾并非玩笑，洛轩捧腹大笑，讥讽道：“天子是否受胡人惊吓？怎会说出如此愚痴之语？” “齐王殿下，若是换作你，是否会顺了陛下的意？” 洛轩望向洛懿，洛懿本能地想要摇头，却猛然警觉，自己险些掉入陷阱！满朝文武皆在注视，他这一摇头，或许会摇掉太子之位！ “臣身为臣子，为人子，若父皇有所要求，定然遵从。” 洛懿谨慎作答，在如此问题上不敢有半点差错。 洛乾面露满意之色，目光转向洛轩，似在表意理应如此。 “虚伪，太过虚伪，齐王殿下如此虚伪，无非是贪图太子之位罢了，然我并不在意。陛下莫要如此天真。” 洛轩摇头，啧啧有声，甚是不屑，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令洛懿脸色煞白。 “你究竟想要什么？拥兵十几万，盘踞东北塞外，不交兵权，不返长安，莫非你是想觊觎这皇位不成？” 洛乾森然开口。 洛轩却是惊讶道：“刚才是我错了，天子如此聪慧，竟然一猜即中。” “狂妄！” 洛乾大怒，此生从未如此愤怒。 “夏王应当谨言慎行。” 沉默许久的洛宁开口了，再不开口，恐怕就要打起来了，他心中叹息，好端端的天家父子，为何会变得势同水火？ 只见洛轩丝毫没有理睬他，竟然还大声呵斥道：“狂妄？究竟是何人在狂妄？！“ 刹那间，军营外传来士卒们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声音此起彼伏，犹如洪钟一般响亮。 洛宁等人顿时脸色煞白，尤其是洛懿，懊悔不已，他深知三弟与父皇之间的矛盾，却还是跟了过来。 然而，洛乾并未被吓倒，反而冷漠地开口：“逆子难道想要弑父杀君吗？” 洛轩冷笑数声，语气渐渐平缓下来：“陛下言重了，刚才不过是士卒们训练的声响而已，弑父杀君？如此沉重的罪责，我可担待不起。” “你若能及时醒悟，改过自新，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否则待我大梁天军抵达夏国之日，便是你追悔莫及之时！” 洛轩嗤笑：“大梁天军？不是没有来过，但是我夏国依然好好的，我夏国十数万将士枕戈以待！” 洛乾凝视他许久，其威震慑天子，心想此逆子如今真是羽翼丰满了…… “我问你，为何要放行草原诸部？” 洛乾深知和平解决夏国之事无望，于是转换话题，直接质问。 洛轩面现惊惧之色：“草原诸部人多势众，我部兵力稀少，不敢拦截。” “好一个兵少将寡，好一个不敢阻拦，难道你的数万士兵中竟无一人有男儿气概？” 洛乾连说两个“好”字，语带讥讽，这逆子脸上的惊惧当真是惟妙惟肖，若非他知晓这逆子是多么的无法无天，他还当真要被他骗过去了！ “我夏军男儿自是无疑，倒是陛下大军龟缩雁门关，任由代郡遭胡人蹂躏，确实让我失望至极啊。” 洛轩也是开口反击，言语锐利，让洛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是为了等待左右两路大军不错，但是龟缩雁门关内也是事实，这才让他难堪。 “陛下与其在这里质问于我，不若快些率领大军前往代城，与宋国公部汇合，免得宋国公独力难支。” 洛轩淡淡地说道。 洛乾反问道：“那是你岳父，怎么夏王要见死不救？” 洛轩哂笑：“他为陛下臣子，陛下在此，我怎得越俎代庖，且老泰山吉人天相，自当无恙，我大军疲惫，要休整些时日。” 洛乾心中不满，无非是想保存实力罢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说错，无论如何他必须要率领大军支援，包夹草原诸部。 洛乾很不舒服，这种被人掌握着主导的感觉，特别是对方还是自己的儿子。 “走。” 洛乾一挥绣袍，就要带人离去。 “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临走前洛乾留下这么一句话，又仔细观望了洛轩的脸色，只是依旧古井无波，没有半点“迷途知返”之色，他不禁心中失望。 他心中愤怒，无比的愤怒，愤怒这般一个优秀的儿子迟早有一天要与自己兵戎相见，而且自己会亲手将他捉拿，这个儿子……等于是死了！ 看着洛乾一行人走远，李靖方才起身，刚才开始他便是一直插不上话来。 而且，这话题是越来越激烈，传出去一句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着实让他汗颜。 “大王此番倒是急切了。” 李靖委婉地说道。 洛轩沉默不语，微微颔首：“爱卿所言甚是，适才孤情难自禁，心绪难平，方才有此言论，确有些尖锐。” 李靖无奈苦笑，大王虽已认识到，然为时已晚，威胁之语已出口，当务之急，应是思考如何在夏国边境再与大梁一战。 忽而，李靖察觉洛轩目光一直停留在离去众人中齐王的身上。 洛轩似察觉到李靖的目光，微微一笑，甚是神秘，道：“孤给齐王备了一份厚礼。” “厚礼？” 李靖茫然不知，何来礼物之说？ “爱卿稍安勿躁，待些时日，孤邀爱卿一同观一出好戏！” 洛轩朗笑出声，转身步入营帐，做起那令人厌弃的字谜人。 ………… 大汗，如今我等是否要坚守代城？ 有人发问，铁勒赤稍作迟疑，代城乃代郡治所，城墙高耸，城厚物资丰饶，若坚守，倒也可行。 然而，此念转瞬即逝，铁勒赤摇头道：“代城虽固，然被围不过二月余，必自溃，难以久持。传吾令，明日所有兵马集结，弃代城，随本汗突围，冲破上谷城梁军之阻，返归草原！” 唯有回归草原，方有更多周旋之机，那是他的主场！也不知道当他真回到去了，发现自己家都被扬了，甚至连克烈部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祭天金人都给缴获了，老婆都给俘虏了，会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 第85章 撤离之战 “都督，那铁勒赤又派人来，想要我等让开道路。” 亲兵走到林瑾瑜旁，略带古怪的说道。 林瑾瑜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若是那铁勒赤还让人来，通通让他们滚蛋，这路，本都督是绝对不让，他铁勒赤想要退走，便从我部大军尸体上踏过去！” 这可是合围歼灭草原大军最佳的机会，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放虎归山是个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都督！胡人发起进攻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禀报道。 林瑾瑜眉头轻挑，冷哼一声：“胡人便是这般，狡诈凶狠，表面上派人来商议，却是毫不犹豫出兵攻打，想要打我们个出其不意，来人，把那个胡人使者斩了祭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个道理本来他林瑾瑜不想违背，但是现在胡人不讲礼义，玩这种阴谋诡计，那他也无需再束手束脚！ “令人将箭矢浸泡火油，此地狭窄，又天干气燥，落叶等也有些，让那些胡人感受一下烈火焚身之苦！” 事实上在这个地方用火油虽然也有效果，但是效果却不显著，毕竟可燃烧物不算多，但是林瑾瑜却是毫不犹豫拿了出来，就是为了让胡人见到火油烧起来的恐怖，打破他们的士气。 “诺！” —————— “大汗，我部再冲上一次，定能击溃那梁军封锁！” 铁勒赤点了点头，任由其领兵冲杀出去，只是神色却不好看，他并不看好。 果不其然，一场冲杀过后，上万骑兵狼狈而逃，若是正常战阵下，上万骑冲锋无人能挡，但是现在？哪怕隔着遥远，他都能看到那远处数不清的拒马和铁钉，就是为了防他草原骑兵。 而他明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冲，那是离开代郡的必经之路！ “那汪古部，当真是废物！” 铁勒赤怒骂道，让汪古部阻挡右侧梁军本以为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大差不差，结果现在？先是那数万夏军，逼迫他不得不撤围，再是现在这数万梁军，让他无路可退，这里已经是十几万大军了，他汪古部到底阻拦了个什么！ 不错，到了现在他已经是知道了那后方的，不是什么梁军，而是夏国军队，他把契丹当做阻拦夏军的炮灰，却不想契丹也是不堪一击。 本来他并不想招惹夏国，直到他意外得知一个隐秘消息，知道那夏王是当初的大梁三皇子，他便是认定与夏军一战不可避免，这才有了同意契丹的臣服一事，只是没想到最终会演变成这般。 “该死，火箭！” 铁勒赤突然变色，却是看到远处战场上梁军阵地突然万箭齐发，而且带着漫天火光，特别是现在是傍晚，天色昏暗，那火光冲天是看得一清二楚。 顿时间整个战场一片惨叫，草原物资匮乏，铁甲什么的自然是不多，那些个部族身上，有个棉甲都算是不错了，更多只是粗麻布，而一碰到这大火，顿时燃烧起来，脱也脱不掉，大军成了一个个火人！ 那种惨叫哀嚎哪怕隔着遥远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让他头皮发麻，有人逃回侥幸不死，却也是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脸了，到处都是可怖的伤口，令人胆寒。 “梁军这是要将我们围死在这里啊……” 铁勒赤脸色铁青，第一次对南下入侵感到有些后悔。 是他判断错了局势，统一诸部让他心中膨胀了，自以为凭草原之兵完全可以南下横扫诸雄，却是忘了大梁如今哪怕不是盛世巅峰也远非当初积贫积弱，能够拿出除常备地方守军外二三十万大军北上抵御，否则怎会连雁门关都打不进去？ 而现在还被困于此地，若是一个不好，便真就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陨落了。 “越是在这里等下去便越是危险，等到后方梁军追上来我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本汗打算进行总攻突围，你们可有异议？” 铁勒赤环顾诸多部族头人，无一人反对，毕竟这和自己身家性命挂钩，都知道此时不搏上一把便当真没有机会了。 “整军……” “报！大汗！梁军……梁军那边乱起来了，似乎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什么？” 铁勒赤一惊，难不成还有变故？当即便又是冲到一侧高地之上往外看去，果不其然，那里乱做了一团，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部队。 等等，那种声音…… “是汪古部骨哨的声音！汪古部援军到了，随我突围！” 铁勒赤大喜过望，那个声音以往他只觉得刺耳，但是现在却是觉得天籁！ 顿时间对汪古部没有阻拦住梁军的怨恨再无！ 听到铁勒赤命令的诸部也是神色振奋，汪古部来得太是时候了！ “呜呜呜……” 突围冲锋的号角响彻，大军浩浩荡荡化作洪流，冲向了林瑾瑜部，因为后方被突然出现的汪古部打乱，阵型根本维持不住，而现在又遭铁勒赤大军冲杀，根本难以招架，顿时溃散下来。 “该死，这汪古部大军……” 看着已经说不上有阵型的大军，林瑾瑜神色剧变，汪古部大军突然出现让他瞠目结舌，打乱了所有部署。 一个大军，阵型散了，便是无力再战了，本来此次堵截已经是胜券在握，只等陛下大军包围过来便是，但是现在…… “功亏一篑啊！” 林瑾瑜长叹，一瞬间像是老了许多，这次堵截不成，放虎归山已经是必然。 “让开道路，任其离去！” 林瑾瑜大喝，好在梁军到底精锐，哪怕阵型已经是乱了，各层传令官却也还能将命令传达，见不用再战，梁军士卒纷纷散开。 堵截失败，且反被前后夹击，若是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甚至是一比四五的战损，林瑾瑜实在是不愿意这般兑子下去。 见梁军散去，铁勒赤大军也是迅速冲出，不愿恋战纠缠，别看现在似乎能围剿这一部梁军，若是真被拖住了，后方追兵赶至胜负难料，他已经是不愿再赌，不若返回草原保存部族实力，暂且先完全整合各部再说。 承德五年三月，宋国公部遭铁勒赤及汪古部大军夹击，堵截失败，草原诸部大军扬长而去。 ------------ 第86章 惊变前夕 “臣未能完成陛下重托，有负圣恩，请陛下治罪。” 代城官邸内，林瑾瑜一见到洛乾便是跪在地上，落寞地说道。 围堵草原诸部失败，让他整个人都是消沉。 “宋国公已是尽了全力，此败非战之罪，宋国公无需自责。” 虽说洛乾也是无比遗憾，但是还是宽慰道，而且这一次也并非一无所获，草原诸部这一次南侵彻底失败不说，更是损失了十余万青壮，哪怕劫掠了代郡，也是难以弥补损失。 这还是他不知道李顺以及霍去病那边情况，否则完全可以说的上是一句大胜。 又是宽慰几句，林瑾瑜才是退下，只是哪怕陛下不治他的“罪”，却还是满心怅然。 刚回到了军营住处，亲兵便是匆匆走来。 “都督，夏王来了。” 林瑾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如今在这代城的，可还有一支部队呢。 想到自己这个女婿，林瑾瑜心中不满，不过还是说道：“快请夏王进来。” 不一会儿洛轩便是大步迈入，笑着拱手道：“老泰山别来无恙？” 林瑾瑜心中冷哼一声，嘴上也不客气，说道：“怎么夏王也有空来我这了？” 洛轩听出了其不满，想来是对自己没有配合他大军行动反倒是特立独行感到些许不满，赔笑道：“前来拜见老泰山乃天经地义。” 见洛轩态度放低，林瑾瑜心中气也消了点，而且对方虽说自己先入代郡，却也是解了陛下之围，再加上终究是自己女婿，也不好搞得太僵，便是不再追究。 “颖儿可还安好？” 林瑾瑜放缓语气，第一件事便是询问自己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关心的。 洛轩哂笑，道：“王后一切安好，算算时间，再过上五个月应就产子，我在离京前便已经是安排好宫女、产婆日夜不离的守在王后身旁，定当无恙，老泰山毋虑。” 提到林颖和即将出世的子嗣，洛轩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幸福笑意。 细细打量片刻，林瑾瑜便是收回了目光，心中也是宽慰，看来这三皇子倒的确宠爱自家女儿，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放心了。 “贤婿前来所为何事啊？” 林瑾瑜随口询问道，语气却是笃定，知晓其肯定有事前来，不是什么简单的拜访。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个贤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洛轩笑了笑，说道：“确有一事，不是别的，只是给予老泰山一句忠告。” “忠告？” 林瑾瑜眉头一挑，不明所以。 “近些时日，老泰山还是莫要回长安的好，便是回去了，也莫要理长安的事情。” 林瑾瑜紧缩的眉头更深，看着洛轩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有些不安。 “什么意思？” 洛轩也是不做解释，只是再次说道：“只是忠告罢了，老泰山听与不听都在自身。” 林瑾瑜思忖片刻，缓缓地说道：“陛下不会止步收复代郡，定然还会北上，我会跟随陛下北上讨伐草原，短时间内应是不会返回长安。” 洛轩有些惊讶，没想到洛乾竟然这么坚持，这代郡大大小小战斗打下来，草原诸部损失惨重，梁军亦是不小，可是竟然还打算继续打下去，而且是进入草原的打，后勤压力怕是要指数级爆炸。 不过如此也好，那件事情，洛乾及大军离得越远，成功的可能便是越大。 “我明日便会率领大军返回王京，老泰山珍重。” 既然忠告已经传达，洛轩也不打算再停留这里，便是告别道。 林瑾瑜眼眸微垂，虽然心中早就知道洛轩不可能率领大军跟随北上，但是当真听到了还是有些失望。 见林瑾瑜神色，洛轩轻笑一声：“我是夏国君主。” 言外之意便是他可不是长安的大梁三皇子。 林瑾瑜会意，轻叹一声，便是摆了摆手送客。 不过第二日，洛轩便率领夏军浩浩荡荡离开代郡，只是这一次走的却是幽州，不再进入草原。 若是再进入草原，以现在的物资辎重，怕是难以回到王京，还得依靠幽州补给。 夏国是客军前来助战，作为天朝，洛乾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做阻拦，否则有损天朝颜面，和寒了诸多藩属之心。 现在洛乾的大军里可不止是梁军，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藩属军队，虽说不多，被通通划入了梁军序列作战罢了，但是这几十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呢。 —————— 长安，东宫之中，太子洛宸来回踱步，心中不安，特别是看到桌上那些个魏国公刘煜收集来的情报，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父皇怎会受此伤重？” 洛宸心中惊疑不定，但是刘煜却是信誓旦旦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定然无误，自信到了极点。 他没有别的办法印证，父皇的情报机构他没有资格动用，至于其他的甚至还不如刘煜手上的情报网，那便是只能相信了。 只是这内容…… “父皇想要在军中让老二继承大统？这……” 洛宸实在不相信自己父皇会做这个决定，但是若说父皇真的没这个心思……他也是不敢信的，别的不说，真没这个意思老二早该去就藩了，而不是死皮赖脸的留在长安！ “殿下，魏国公求见。” 洛宸猛的抬头，目光灼灼道：“快让魏国公进来。” 末了又加上一句：“你们全都退下吧。” 不多时刘煜便是迅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 “殿下，我这里有新的情报！” “什么情报？” “我的人在路上截住了一名信使，他手上有着圣旨，不过我是用了别的手段将其取过来的，未曾伤人。” “什么？！” 洛宸大惊失色，截圣旨，他这个老泰山……做的事情当真是让他头皮发麻啊。 虽说未曾伤人，不过这也是怕人出了事会引起些视线吧。 “殿下，且先看这圣旨！” 刘煜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当着洛宸的面打开圣旨，洛宸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脏骤停。 圣旨内容不多，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废太子，立齐王！ “不可能！” “这圣旨，会不会是假的？” 洛宸不敢置信，声音都在颤抖。 “真让那齐王……破了局！” 刘煜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到了这最后一步竟然出了差错，而且夺嫡之争，败者只有死！ “老泰山，我等该如何做？” 到了这样的关头，洛宸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陛下欲行废立之事，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当今之计，唯有先发制人，陛下到时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刘煜面露阴狠，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善人。 “可有把握？” “如今朝堂之上大半皆为东宫老人，唯有英国公及丞相乃阻力，解决了他们，何愁大事不成？！” “如今‘圣旨’未到，一切还有机会，殿下曾领关中十二军中天枢、天权、天玑三军都督，可以令三军进入长安协防，襄阳都尉亦是心向殿下，殿下可调襄阳都尉进驻关中！” 刘煜如数家珍，他刘家在这关中经营了几百年，底蕴之深，难以想象，特别是关中十二军，从几十年前，天枢、天璇、天玑三军便是被他刘家渗透了，哪怕当今天子重拾旧山河，在这件事情是也是慎重。 只是一直在有意打压，清除军中刘家势力，又不想过激，只得缓慢进展，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多少，草原诸部便是来了。 洛宸已经没了分寸，拱手道：“便依了老泰山所言！” 只是慌乱的两人，却是没有发现那圣旨的大印上似有些许瑕疵…… ------------ 第87章 暗流 “魏国公的密信？” 襄阳都尉董云看着手中密信，目光闪烁，他虽说曾是刘家门客，但是自从离开刘家之后便很少在与刘家有什么书信来往了，甚至于双方都在隐瞒这段过往，因此世间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这不代表他和刘家便是没什么关系了，别的不说，他这个襄阳都尉的位置，若非刘家运作，恐怕真轮不到他，很多巧合和功绩都是刘家送给他的。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什么要这样双方心照不宣。 哪怕不打开这封密信，他或许都能猜到信里面的内容。 只是等他真正看上一眼之后却是瞳孔紧缩了起来，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良久后，他才是把密信放下，脸上晦涩难明，调兵进驻长安？甚至里面还有着一份东宫的大印，能够让他一路上畅通无阻。 刘煜想要做什么？ 董云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刘家谋划得比他想得要庞大，这是一般的外戚乃至于世家大族的身份都未必能满足他们了，而且……现在的天子可是春秋鼎盛的岁月啊！ “也罢，既然魏国公已经是决定一搏了，我跟从便是了。” 又是沉思许久，心中反复挣扎后董云这才吐了口气，叹道。 他早已经是和刘家绑在了同一条战船上了，不可能独善其身，刘家垮台了，他也必死无疑，他那些个对头没了刘家压着，他都已经能想到那个局面了。 “来人，取文房四宝来，我要书信一份……” —————— 长安城外的某个角落，一名中年男子被几名遮盖着面容之人堵截住，进退不得。 “你做得非常好。” 为首之人轻笑着，轻轻拍了拍手表示赞誉。 那中年人脸色难看，却也松了口气。 “既然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那么你们也该放出我的父母了吧？” 那中年人沉声道，心中带着后怕，他发誓只要接回父母第一时间便是跑，跑得越远越好，哪怕是跑出大梁！ 作为一名在编在册的信使，却是敢去传一份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的“圣旨”，这是什么罪责他心里和明镜似的，一个不好事情败露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可承受不起，但是受制于人，实在没有办法罢了。 “不用着急，我们说到做到的，甚至于一万钱也会给你。” 为首之人也不在意，轻声说道，他的声音经过处理，沙哑，完全听不出是什么人，连年龄都难以分辨。 信使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这些人还讲信用便好，至于一万钱……若是真能收到，当然是最好了，只是这个他倒是不怎么抱希望。 “其他人已经传回了情报，有密函从魏国公府发往了襄阳，而且根据调查，这封信还很有可能经过了东宫。” “襄阳么？襄阳都尉董云……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襄阳都尉军便有两万人之余，倒是个可观的数目，那襄阳都尉居然是他们的人么？” “不过也好，越是强大，便越能把水搅浑了！” “你们的人没有被发现吧？” “不可能，以我们的能力，长安那些家伙还发现不了是我们，不然那魏国公府怎么可能尽信那些情报？嘿嘿……” “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明日全部撤出长安，免得被发现了，再有人留在这里只会是节外生枝。” “诺。” 几人低声谈论了几句，一旁的信使却是心中巨震，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口中这些话传出去，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没忍住好奇，鬼使神差的竟然问出来这么一句话。事实上他话一出口便已经是后悔了，自己怎么就那么嘴贱呢？他们是什么人关他什么事？ 为首那人身形一顿，哪怕隔着面容，信使都能察觉到对方的讥讽。 “我们是锦衣卫……” 信使愣住了，锦衣卫？好熟悉的名字……等等，他想起来了，锦衣卫不就是夏王设立的那个组织么？听说那里十分神秘，令夏国的文武百官害怕不已。 但是对于锦衣卫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来，再多便是不可能知道了。 锦衣卫出现在长安？也就是说夏王的势力到了长安了？ 冷汗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这是什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怎么这件事情就牵扯到他了？ 为首之人轻轻得揉着自己的扳指，开口道：“你快回去吧，免得知道的太多了。” 信使连连点头，便是转过身想要跑，只是下一刻一支箭矢便是洞穿了他的心脏。 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锦衣卫，眼神中带着不甘。 “唉，本来没想过杀你的，你确实做得不错，之前也很聪明，不该问的你一句都没问，但是怎么最后你确实犯浑了？” 为首之人呵呵笑道，若不是他手中的弓弦还在轻颤，这笑声算得上温和，而现在只剩下惊悚。 “在你知道我们身份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死了，下辈子注意吧，对了，我答应你的是让你们一家子团聚，我没有食言，你们一家子可以在下面团聚。” 那信使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这句话，极致的愤怒喷涌，只是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 “你……们……好……狠……” 说完便是断了气。 几名锦衣卫神色古井无波，夏国锦衣卫分为内外两司，内司主夏国上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百姓黎庶，都在他们监视范围之内，至于外司，那便是刺探四周，分布国外各地，脏活基本上都由他们做。 做的多了，便成习惯了……难不成还要做个好人等待机会？ “把这里收拾一下，弄成是山匪杀的，弄仔细了，必须要骗的住人！” 几人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能进外司的，哪一个不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一名信使死在山贼手上，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毕竟这信此刻没有任务在身，只是自己走出城外遭了贼罢了，没人关注，更何况有心之人正忙碌着些许见不得光的事情，更是无有精力去关注这个…… ------------ 第88章 长安惊变 “刘将军怎得有空，今天请本都督喝这酒啊？” 一中年人举着酒杯哈哈大笑，没有半点威严模样，若是其他人见了定然大惊失色。 毕竟这可是天枢军都督肖袁，执掌关中十二军中的两万天枢军，何曾如此和颜悦色？ 不过，若是有知晓内情的人却是觉得此番场景稀松平常，毕竟与肖袁对饮的是天枢军副都督刘邠，魏国公刘煜的兄弟。 而天枢军中从刘家出来的将领近半，剩下那一半也都或多或少倾向刘家，毕竟他这个天枢军都督只是天子空降来的罢了。 可以说他这个都督当的自不自在，得看刘家脸色，因此自然和颜悦色，不说带着讨好，好歹也是热情。 “哈哈哈，这些好酒乃是在下珍藏，今日想要打开与都督痛饮罢了。” 刘邠也是大笑，笑得豪迈，又是频频碰杯，酒过三巡，肖袁已经是有了些许醉意。 “好酒啊，真乃好酒，痛快！就冲着酒，若是以后贤弟有什么难处，愚兄能做到的一定相助！” 肖袁说着还打了一个嗝，醉意更甚，像是酒后真情流露一般。 不经意间两人已经是是以兄弟相称，倒是显得亲近许多。 刘邠目光闪烁，心中算算时间，知晓已经是时机了，缓缓收起了酒壶，眼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有大哥这句话，愚弟就放心了，愚弟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贤弟但说无妨！” 肖袁拍了拍胸脯，大笑道，又撑在桌前，似有些不支了。 “还请都督，交出天枢军虎符。” 刘邠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灼灼。 只是一刹那，肖袁便已经是清醒了过来，后背被冷汗打湿。 “刘将军说笑了，这种东西，哪能随便交啊，不知道刘将军要来做什么？” 肖袁此刻也是无了醉意，死死地盯着刘邠，似乎想要一个说法。 刘邠冷笑几声，淡淡地说道：“都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虎符，你今日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肖袁猛的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府邸内已经是没了下人，取而代之的是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卒，这些士卒……他认得，是天枢军那些个刘家将领的，简直可以算作他们的私兵！ 而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充当刀斧手？！ “刘将军，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肖袁神色阴晴不定，喝问道。 “我当然知道，这便不劳都督操心了，我再问一次，这虎符，都督交还是不交？！” 刘邠显然有些失去了耐心，再次喝问道。 察觉到那些个“刀斧手”离自己又近了一分，肖袁内心惊惧，眉间早已经是冷汗直流。 “我……交！” 与此同时，天璇、天玑二军也是在上演大差不差的事情，留守关中的关中十二军中的六军其三，足足六万兵马被直接控制。 至于剩下三军也是在软禁了那三名都督后，被直接制服，这一切太过突兀，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以至于这三军几乎没做出什么反抗。 这是这一切都被封锁了消息，几乎无人得知只是悄无声息间，关中的十二万大军便已经是易了主。 又十日，襄阳都尉董云率两万襄阳军进入关中，震动长安。 —————— “尔等是什么人，胆敢擅闯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前，两守门之人喝问道，但是任谁都可以听出他们语气里的色厉内荏，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足足有上百全副武装的士卒！ 而这些人……一看便知道是那襄阳军！ 那襄阳军莫名其妙打出了太子下的旨意，一路北上进入了长安，本便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襄阳军及英国公韩仁发觉时已经是来不及了，便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府邸之中，但是现在却是被直接找上门来！ “本官乃襄阳都尉董云，又是请见英国公，还请通传。” 士卒中间走出一人，身材魁梧，目光灼灼，身上带着十分压迫的气势，能作为一方都尉，本便是军中好手。 那几个家丁被对方视线盯得一激灵，又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说道：“请大人稍等。” 董云笑容不变，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是在原地闭目养神了起来。 而他身后的襄阳军见自家都尉如此，便也守候在一旁，只是那种兵戈之气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便有仆人跑了出来，恭敬道：“还请将军随我来。” 说罢就要引路，董云却是哈哈大笑，直接将其推开：“不劳烦了，本将军自己进去便是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指了指身边几名士卒，命令道：“你们随我一起。” 那仆人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只是猛的对上那骇人的视线，咽了口唾沫，只得灰溜溜的跑到一边。 “久仰英国公之名，董云此次不请自来，还请英国公恕罪。” 坐在大堂之上，看着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的董云，韩仁双眸微垂，轻声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董云哑然失笑，道：“英国公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承受得起么？” “怎么会呢，未来的陛下不会治我们罪的……” 韩仁强忍心中怒火，喝声道：“我要见太子！” “在下便是为此而来，太子殿下有请。” 韩仁冷哼一声：“带路！” 一行人在径直走向皇宫，整个长安城，竟然没有多少行人，大小官员也是一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巡逻的士卒。 韩仁心愤怒到了极点，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档事！ 那是储君！他是储君啊！是太子，未来的天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魏国公，对，一定是那个畜生，不然不会出现这档事，太子一向稳妥，不可能！ 直到进入东宫，见到了那一个与以往任何一日都完全不同的年轻人，那种目光他实在陌生。 “造反？造反，那是为了自保。” 语气平淡到了极致，平淡到有一种可怕，韩仁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 第89章 长安惊变（续） “太子殿下东宫之位稳如泰山，又谈什么自保？” 韩仁强作镇定，又接着说道：“回头是岸，今日太子殿下若是迷途知返，想来陛下不会追究。” “噗嗤。” 洛宸嗤笑，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看向了韩仁，轻声询问道：“英国公，你跟随父皇多年，若是父皇率领大军归来，我不做抵抗，你说，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韩仁沉默了，他跟随陛下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当今陛下其实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恐怕最好也是贬为庶人，囚禁到死。 “看，英国公你不也沉默了么？” 洛宸笑了，也不顾韩仁难看的脸色。 “英国公，你方才说本宫的东宫之位稳如泰山，本宫看，也未必吧。” “不错，朝堂之上我东宫老人不少，父皇未曾禁止过我东宫出来的人在朝廷上任职，看似支持者不少，只待父皇御龙西去。 但……这太过虚妄了，虚妄到只需要一道圣旨，便能够破灭这些所有。若真是稳如泰山，又怎会有当年的老三，现在的老二？” 洛宸幽幽说道，老三也就罢了，当初确实有些才名，父皇又多次说类他又当众夸奖，但是归根到底却是没有母族势力，翻不起什么浪，他只需要略施手段，便能够让对方身败名裂。 当然，老三自己争气，于塞外打下一片偌大基业称王称霸震惊了所有人，但是他也不甚在意，塞外苦寒之地，就算真的称王称霸又如何？难不成那蛮夷之地的野王位置能有长安的龙椅重要？ 但是老二这里，父皇就太过分了……久久不就藩，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都在装傻罢了。 而现在又带上老二北上捞功劳，让老二在军中露面，认识那些军中武将……父皇想要做什么？这一切由不得他不多想，特别是当收到那些“情报”之时，他已经是彻底放弃了老老实实再等个十几二十年的想法了！ 十几二十年后？还有没有他这个太子都难说！况且他也不愿意再等了！与其这样天天的心惊胆战，看人脸色，不如放手一搏！ 韩仁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种天家父子的事情，他不是一无所知，但是他无论是于公于私都没有处理的立场，甚至都要装作不知道！ 他心中此时也是觉得感叹，陛下啊，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不分青红皂白，让三皇子一气之下跑去了东北塞外起兵，成了大梁的心腹大患，二皇子一心想要夺嫡，搬弄是非，争权夺利，现在好了，连太子都反了！ 陛下处理国事什么的，或许是一代明君，但是在家庭这一方面……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啊……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敢说出口，人臣怎能不敬主君？ “不管怎么样，太子殿下，你都太过冲动了，殿下可曾想过，若是陛下率军回返平叛，你该如何？” 英国公叹息一声，说出了这番话。 他已经不说什么迷途知返这样的废话了，从方才那一番话他已经是听出来了，这件事情没有别的可能了，这天家父子，已经反目成仇了，一如当初的三皇子……不对，比三皇子更甚！ 三皇子还能够活着，但是太子殿下这一番结局是什么真不好说。 “英国公无需担心，只需要尔等同意本宫称帝，本宫登基之后自然会发一道圣旨，尊父皇为太上皇，想必父皇会为了大局着想的。” “若是陛下不呢？” 韩仁冷冷开口道，他已经自动无视了前半段话里太子要登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毕竟造反都出来了，要登基不是理所当然么？ “不？不不不，父皇不会拒绝的，除非他要与本宫在这关中之地打上一场，本宫手上，现在有着足足十万大军！十万大军！难道父皇要和我打上这么一场内战么？！” 说到最后，洛宸已经是有些歇斯底里，韩仁惊呆了，他看到了什么？太子殿下双目一片赤红，面目狰狞，哪还有平常那种翩翩公子温和如玉的模样？ 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不对……是陛下，陛下将太子逼成了这般模样。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更加悲哀。 十万大军？算上关中十二军那三部被刘家和太子掌控了的，还有一部愿意臣服的，以及襄阳军，还真有十万大军，剩下那两部不愿臣服的也已经被太子殿下镇压解散了。 韩仁有些恍惚，不经意间太子手上竟然是控制了这么大笔力量！ 他猛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和当初，三皇子跑到塞外之地时是多么相像？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当真是古人诚不欺我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关中一片战火，无数大梁好儿郎死在无意义的天家之争中了，这让他胸口闷痛，这一番大战下来，大梁方才有的中兴气象绝对会被直接打断！ “英国公，本宫希望你能够做出表率，明日上朝，提议让本宫登基！” “天子无德，穷兵黩武，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天命已失，该是我登基了！” “不可能！乱臣贼子，从你造反那一刻开始，你便没有资格坐上大宝！” 韩仁斩钉截铁，他韩仁，可不是什么胆小如鼠苟且偷生之辈！ “英国公，无论如何本宫必定会登基，你又何必如此冥顽不灵？” 韩仁哈哈大笑：“以前陛下便是说过我冥顽不化，如今倒也不算错。” 洛宸面无表情，只是袖袍下的手已经是捏紧了，看来英国公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他合作了。 父皇留下他与刘煜二人辅政，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托孤大臣，位置极其超然，若是有了他的支持，这件事定然会十拿九稳，而现在？ “哼，既然英国公不愿意，那就算了，来人，英国公疲惫，让英国公到本宫准备好的屋里好好歇息！” 歇息是假，囚禁是真，不配合，也不能够让其出去捣乱！ 韩仁倒是没有抵抗，只是悲哀无奈的笑了几声，便跟着下人离去…… ------------ 第90章 气急攻心 “陛下，军营外有一人，自称是英国公的家丁，给陛下送来急报的，死活要见到陛下，不然不愿意交出信件。” 洛乾眉头微挑，露出些许讶色，英国公的家丁？韩仁被他留守长安辅佐太子，若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汇报的，不应该也是找朝廷的差役走驿站么？怎得派了家丁来？当真是奇怪。 “让他进来吧，也算他走运了，若是再晚上几日……” 现如今大军集聚上谷城，再过上两三日便是通过这条狭道直出草原，自这代郡出兵，一路讨伐，攻入草原，以解大梁心腹大患。 很快那名所谓家丁便是走了进来，一看对方那副模样，洛乾眉间皱的更是厉害了。 那家丁灰头土脸的，像是乞讨者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而且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像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就更像难民了，这怎么可能是英国公府的人？ 洛乾可是记得，英国公对自己那些下人也算的上是非常好的了，至少吃穿用度什么的不会少了他们，还偶有赏赐。 他有着满腹的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出来，那家丁便是痛哭流涕，直接跪倒在地上拼了命的磕头。 “陛下！救救家主吧，救救家主吧！” 声音凄厉，那副模样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洛乾心一沉，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太子……太子殿下造反了！他封锁了长安，还把家主和一众大人给囚禁了起来！” “胡言乱语！” 话语刚落，便是传来一声呵斥，正是洛乾身旁的洛宁，他脸色阴沉，若不是陛下在场，恐怕会一脚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下人踢开。 “太子造反？这是开什么玩笑？” 洛乾也是一言不发，脸上带着不悦，觉得自己是被戏弄了。 只是那下人见两人不信，又是拼了命的磕头，哀嚎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奴婢有家主大人写的信，是家主大人在被带走前自觉难逃此劫，写下的信，并嘱托奴婢带来，奴婢费尽全力，躺在粪车里这才出了长安啊……” 那下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满是委屈，也是，这一路说一句九九八十一难都不为过了，他只是一个下人，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走。 只是一路打听大军动静，又加以运气好，用以前家主偶尔赏赐下来的值钱的随身携带的物什，打动了一名沿途北上要做军营生意的商人捎了一路，这才赶到了这里，算是吃尽了苦头，这下见没人相信顿时就急了。 “信件？拿过来给朕看看。” 洛乾神色阴晴不定，下令道。 那下人连忙把贴身保管着的信件取出，只是信件上满是污渍，还带着一种臭味。 洛乾皱眉，不过也没有计较，久经战阵的人对这些倒没那么矫情。 拆开信件看上几眼，只是看着看着他的青筋暴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呼吸无比急促，一看便知道是被气的。 “好……好一个逆子！好一个魏国公！” 洛宁见陛下这般激动的模样，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这……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不错，是韩仁的字迹，是他的官印，朕都认得……” 洛乾眼睛都要喷火龙，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这封信真的出自韩仁之手！ 那会不会是韩仁在欺骗他？他自认不会，没那个必要，韩仁为人他了解，不至于做这种事情，更别说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引来嫉恨。 “朕的好儿子，真的反了，天枢、天璇、天玑三军也跟着反了，还有襄阳军，真有意思啊，朕这才离开长安多久啊？不过半年罢了，便是迫不及待要跳出来了么！” 洛乾越发激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陛下，保重龙体，切莫动怒。” 洛宁劝慰道，他真怕陛下一个气急结果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七弟，你让朕怎么不动怒？” 洛乾仰天长叹，只是一瞬间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几岁。 洛宁也是无言以对，这都……什么事啊。 “你先下去吧，你此次立了大功，待回到长安，朕定然重赏你。” 像是才想起来身前还跪着韩仁的家丁，洛乾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让其退下，并许下承诺，毕竟这家丁带来的情报实在是太过重要了，而且这家丁冒着生命危险，困难重重也来送情报，也着实让他欣慰。 那家丁兴喜若狂，这些天吃的苦总算不是白费。 “七弟，你说，朕的这些个儿子，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和朕对着干？老三就不说了，算是朕有愧于他，他怨恨朕无可厚非。但是老大啊，他可是太子啊！朕处处维护他，培养他，他……为什么就要与朕作对？” “造反啊……他就这么等不及么？不愿等这十几年，也要造反上位？！” 太子造反是为了什么他不用猜都能知道，难不成还是为了清剿逆臣不成？ 那家丁带来的信中有时间落款，到现在也已经是一个月了，一个月时间，那逆子怕不是都已经举办完登基仪式了！ 洛宁也是不好作答，只好沉默以对，他有自知之明，有分寸，本身便是宗室大将，又有王号在身，因此和朝堂上有关的事情他都是当做不知道，每次只是出征，归来便归还兵权，仅此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洛乾依然愿意信任他的理由。 “夺嫡……夺嫡，哈，怪朕啊……” 突然，洛乾却是呢喃自语，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让洛宁神经紧绷，心中更是怅然，陛下啊……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做什么表示…… “十万大军有余啊……长安汇聚了如此多的兵力……哈哈哈，这逆子啊，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洛乾咬牙切齿的，没有比自己的太子起来造自己反更让人痛恨的了！ “陛下，莫非？” 洛宁心中一惊，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洛乾却是看都看没看他一眼，摆了摆手，落寞地说到：“斥候全部撒出去，找到雍国公部，令其退出草原，我大军即日调转方向，回长安，平叛！” 洛乾目眦欲裂，没人可以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时候的心情，讨伐草原的大业啊……功亏一篑…… “噗！” 突然，眼前一黑，伴随着身旁几人的惊呼，缓缓地便是失去了意识…… ------------ 第91章 回返 老者把手从洛乾脉搏上收回，轻声走出了营帐，便是看到一脸紧张的洛宁与洛懿二人。 洛宁是真的心惊胆战，怕天子就这般倒下了，而洛懿现在也已经是知道了长安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就更害怕他的父皇会一倒不起了。 毕竟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那个好大哥给了他天大的机会啊！只要这次平安返回长安，父皇重掌大局，他那个大哥就绝对当不了太子了，那大哥当不了了，不就轮到他了么？ 所以这个时候父皇绝对不能倒下！ “两位殿下无需着急，陛下这是气急攻心，再加上这些日子疲劳过度，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听到这番话，两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辛苦杨太医了。” 两人道谢到，这杨太医医术高超，不然陛下也不会出征在外也带上他随军，因此两人对杨太医的判断也是相信的。 “陛下召见。” 杨太医刚走，帐内便是走出一亲兵，恭敬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整了整衣装走入，扑面而来的是药草的味道，虽然杨太医说什么没有大碍，但是还是把这些都用上了，哪怕只有一点效果也是给非常值的。 “参见陛下。” “坐吧。” 洛乾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嘶哑，更有些无力感。 “大军整顿得如何了？” 洛宁心中一凛，陛下刚醒，便是询问这个，可想而知现在陛下心里是多想直接去平叛，杀回长安。 “陛下，杨太医说您需要休养几日。” 洛懿不好开口，洛宁迟疑片刻，便是主动说道。 洛乾缓缓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休息几日，朕的身体是好了，只是这江山便是坏了。” 洛宁一窒，随即闭口不言，这个话题太过……他不好接话。 “大军早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回返。” 洛宁老老实实的禀报道，事实上在知道要返回长安之后，那些士卒比他想得要积极太多了。 “即刻启程。” 洛乾定下了决断，便是不顾阻碍下了床，看向了帐外，只是洛宁却是觉得陛下的背影有些佝偻和落寞。 也是，这次回返……是去平叛的，而平叛的对象，是陛下信任的太子，这样的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在侧的洛懿有些尴尬，父皇似乎没有理会他，全程就当他不存在。 不过……三子叛逃，自立门户，太子造反，占据关中，他这个二子，恐怕以现在的陛下也不敢多相信什么了吧？虽然他也从来没有安分过就是了…… 大军启程，杨太医说得不错，只是气急攻心，再加上长日军旅生活疲惫，这才有了那一昏，天子的身体还是极好的，大军一路并没有影响什么速度。 只是当走到壶关前的时候，便又有消息传来，只是这消息，却不是什么偷偷摸摸带来的情报，而是长安的圣旨…… 不错，就是圣旨！ 洛宸称帝，拜祭天地，又拜祭了宗祀，在囚禁了了三十几名不愿意配合的官员甚至杀了几名之后，便再无人反对，陪同他玩完了这一场登基称帝的把戏。 登基不是游戏，没有回档，也不可能撤回，这一刻，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恐怕都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和史书的笑话了…… “嘿嘿哈哈……尊朕为上皇？” 看着这所谓圣旨，洛乾脸色冷意让人不禁打寒颤，那种杀意令人惊恐。 “现在要是年末，恐怕那逆子要宣布改元了吧？” 洛乾讥笑道，只是话语中却是带着滔天的怒火。 登基称帝？无论过程是怎么样的，只要走了这个流程，他洛宸就是皇帝，而现在，他这个上皇要带着大军回去把那个龙椅上的家伙揪下去！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史官要怎么记载了，他的一世英名可谓是毁于一旦，受后人日日夜夜的嘲笑！ “或许日后……可以修改史书？” 洛乾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他曾经便起过这个念头，只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帝王敢于这么干，若是他起了头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好说，但是现在……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看着手上的“圣旨”，洛乾冷笑几声，拔出宝剑一把斩开，毫不犹豫。 最后又看向那名传圣旨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大腿都在打颤，他实在是命不好啊给分到了这种差事。 为了保命他一来到这里便是直接跪倒在地上大礼参拜，最后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是被迫的，然后才给出了圣旨，只是这样……真的可以活命么？ 看着那惊恐万分的模样，洛乾嗤笑道：“放心，朕不杀你，回去告诉太子，朕给他的，才是他的，朕不给，他不能抢。” “听明白了么？” 那小太监是有苦说不出，只得拼了命的点头。 “去吧。” “奴婢告退。” 那小太监弓着腰离开营帐之后是头也不回的跑了，只是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 洛乾冷哼一声，叫来左右，淡淡的命令道：“让壶关守将，打开关隘！” ——————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 副将愁眉苦脸的，前些日子长安也来了圣旨，令壶关不得放行…… “开关！” 壶关守将锋眉倒竖，毫不犹豫地喝道。 “啊？将军，可是……” “开关！” 那副将不敢再说话了，老老实实下去吩咐。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却是猛的一震，呆呆的看着穿过自己胸口的箭矢。 “乱臣贼子，也敢妄言天命？本将军只认陛下，若是有不忠者，犹如此人！” 关内几名守将都是被这突兀的一幕弄得大惊失色，又对上了主将那冰冷的目光，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想不到主将竟然这般忠心，那之前接长安圣旨的模样，怕是在虚与委蛇了。 只是一想到这，那些心中犹豫或是表现得不忠之人，这些日子恐怕都已经是被他记住了，便是心中恐惧，该不会……秋后算账吧？ 承德五年四月，大梁军队进入壶关，处斩了三名将领，壶关不曾阻拦大军哪怕一日…… ------------ 第92章 癫狂，突然的选项 “父皇……竟然真的要打？！” 洛宸将前方报告攥在手里，脸色古井无波，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按照最好的猜想，他那个父皇会捏着鼻子认了，避开这一战，或是分出一部什么的……而现在却是大军全部回返，要实实在在打进来！ “大军已经是进入壶关，恐怕再过上十余日，便是要渡河直扑洛阳，再西出函谷关、潼关，最后……抵达长安？” 洛宸轻声呢喃着，对于壶关守将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甚至从最开始他便没有抱过任何希望。 而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更是知道得清楚，毕竟从并州南下也只能这么走。 “魏国公已经领大军进驻函谷关了，父皇，当年你能攻破函谷关，现在……还可以做到么？” 若是守住了，便是东西二帝的格局，他便有了运营的机会，最后，二帝并存，上皇同他一同处理国政……也未尝不可，不是么？ “天下勤王军……呵。” 对那些所谓的勤王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别说不是全部都听命前来勤王，就算是，等信息传到，再让他们调兵遣将到关中了，都猴年马月了，早打完了…… 他的脸上带上了些许兴奋，不错，就是兴奋，兴奋到有些许癫狂的模样。 他被洛乾压了半辈子了，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而现在……不用装了，他就是要和那个当了他半辈子阴影的父皇堂堂正正打一场！ 就在此时，一名近侍匆匆走入，跪倒在地上，恭敬道： “启禀陛下，齐王府的人已经是被尽皆抓住，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哦？全部抓住了？” “是，每一个人我们都对应过了，无有纰漏。” 洛宸轻笑，缓缓点了点头，在他起兵那一天，便是派出军队围了齐王府，齐王府里面可是有着他那二弟上百门客呢。 不过不得不说，那些门客也确实是有本事的，其中一部分竟然早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在齐王府被围之前便都跑了。 不过，很可惜，长安封城，只许进不许出，那些人便是混入了民间百姓之中，硬是拖了一个多月，到了现在才被全部搜出来。 “告诉那些门客，臣服于朕，改换门庭，朕饶他们一命，否则全部处斩，至于齐王府之人……囚禁在王府内即可。” 洛宸淡淡地说道，倒也没有赶尽杀绝，至少没有对宗室动手的意思，哪怕那些人属于齐王府。 就如他所说的，造反，是为了自保，他不是什么刽子手，最关键的是，屠戮宗亲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对他名声不好，局势现在毕竟不利于他，若是再让长安城的那些个心向齐王的老东西和另一些人人心惶惶再给他闹出点什么动静的话，得不偿失。 “诺。” 那近侍应声退了出去，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退下吧。” 挥退了大部分人之后，洛宸看向了身后的宫殿，这里，原本的他在没有得到洛乾通传之前是不允许进入的，只是现在他却是站在这里无人敢拦着。 “父皇啊，我们到底是走到了父子兵戎相见的地步……既然你自诩圣明之君，怎的却是在这件事情上如此……优柔寡断呢？” 摩挲着手上那方轻小却又令人感觉无比厚重的玉玺，洛宸自言自语道，自从篡位以来，他便总是在自言自语…… “太子殿下此举，只是自绝于天下人罢了。” 声音从宫殿的一角传来，洛宸笑了，点了点头：“或许吧，不过……” “孟公公，现在，你该称呼朕，陛下！” —————— “叮，检测到宿主返回夏国境内，积压选项（倭寇侵扰）激活：1：组建水师，清剿倭寇（奖励水师统帅郑和，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各类船只图纸及相应工匠）注意：一年内未平定倭寇（系统判断平定与否），一样触发未完成选项机制，关闭系统且不再开启。 2：将沿海居民内迁，封锁海岸，沿海布防（奖励海防要塞设计图及统帅戚继光。） 才刚从襄阳郡跨域界桥进入宁边，系统提示便是响了起来，让洛轩一时失神。 倭寇侵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而再看这两个选项……着实让他惊人，无论是选哪一样，所能得到的奖励都是丰厚。 只是这第一条选项……这平定倭寇这样的概念实在是太广了，怎么才算平定？难不成要一个都没了？那就不可能完成了，总会有混不下去的浪人当个七零八散的倭寇，哪怕更像是强盗，只是不能形成规模罢了。 而且，一年之内完成…… 系统只是给统帅，给图纸，十年陆军，百年海军的说法不是假的，哪怕拼尽全力的造船，一年能够造出多少战船当真不好说，更何况如今夏国每一分民力都是十分紧缺。 而且，夏国……或者说他更看重大梁，精力时刻放在那边。 难不成要选第二条？ 犹豫许久，洛轩还是暂且压下不做选择，他甚至不知道这所谓的倭寇侵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吩咐下去，沿路无须大摆欢庆，大军迅速返回王京，不得有误！” 大王军队凯旋而归，自然是举国欢腾，而且各地官员知道大王要回来了肯定是要觐见，在他面前讨个面熟，以往他倒是不介意，这种表面功夫是促进君臣和睦的重要举措，只是现在他却是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这里。 系统的选项出来了可不是无限时间拖延的，有个限时，总得做出选择，拖延不得。 “诺。” 跟随大军回返的李靖有些疑惑，不知大王为何突然如此急切，不过大王这么吩咐了，便这么办便是了。 安排妥当之后，李靖看向草原的方向，按照约定，再过些时日，霍去病部便要直接返回王京，现如今大军回归，只希望霍去病部没有什么意外才好…… ------------ 第93章 决定组织水师 “恭贺大王凯旋而归，展我夏国雄威，大王威震四夷，勇武盖世。” 御书房内，刘易与萧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轩一回来没去摆什么庆功宴，也没有召见群臣，反倒是先召他们两个入宫，但是到底都是人精，一见面先是真挚欢庆地恭贺，又是马屁的拍了上来。 洛轩心中无奈，看这阵势，他的这两位肱骨大臣怕是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了。 “两位爱卿无需紧张，赐座。” 洛轩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哭笑不得的吩咐道。 见到落下这副模样，两人松了口气，这才带着些疑惑地落座。 “两位爱卿，孤召你们来，只是想询问一件事情。” 洛轩开口，神色严肃了下来，二人也是一惊。 “这可是有倭寇侵扰我夏国之事啊？”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站起，他们已经是来不及去想为何大王会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按照他们的步调，等大王回来之时便会报上去，但是现在却是大王主动提起了。 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再加上这件事情本身恶劣，若是大王真要追责，怕是免不了责罚了。 “臣等无能，未能察觉倭寇动向，导致此等惨案，又思虑大王率军在外，不敢分乱大王精力，这才压着没有上报，只等大王凯旋。” 洛轩撇了撇嘴，手在半空中压了压，不满的说道：“都坐下，孤又不是要治你们的罪，只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始末。” 不过他心中也有了警惕，按理说一般的事情，在那样的战争时期，不上报也无妨，他们本便是洛轩留下处理朝政的，小事自行处理就罢了。 而现在两人这般模样，想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萧何将这件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后洛轩脸色已经是难看了下来。 “将有关此次倭寇的卷宗全部拿来，孤要一份份的看。” 洛轩沉声道，带着冷意，萧何寥寥数语，他却是听出了其中凄惨。 见大王这般看重，萧何便是连忙回去找上压在他那里准备上报的卷宗又匆匆返回，递呈了上去。 卷宗不少，足足二十几份，也是因为洛轩要求的只要是和这次倭寇有关的卷宗就要全部拿过来他要一份份的看，萧何也不敢擅作主张筛掉一些，便只好一股脑的全部拿了过来了。 落下在上面看着，刘易与萧何二人在下方等待着，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哪怕只是这样等待，二人都能清晰地察觉气氛变得越来越僵硬，大王脸色是越发阴沉。 一个时辰之后，洛轩才放下最后一份卷宗，此时面容早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那副懈怠和随意，有的只有冰冷。 ”彭！” “短短两个月，鬼……倭寇屠戮了我夏国足足三个村庄？！” 洛轩这辈子都没这么愤怒过，这血淋淋的字眼让他心中愤怒滔天。 刘易与萧何听出了洛轩的愤怒，也只能沉默以对，其实这已经是他们努力过后的成果了，由萧何亲自下令，刘易亲自跑了一遍沿岸，又组织了巡逻、警备之人，以及一系列措施，发现并击退了数次倭寇。 倭寇屠戮了夏国三个村庄，他们斩杀了倭寇一百余人……如果不是这般，恐怕就不止是三个村庄了。 “无法剿灭这些倭寇？” 洛轩平复了下心境，开口询问道。 “这些倭寇三五成群，战力不俗，小股部队未必是其对手，大股部队行进较慢，难以追上，最为可恨的是，其背靠大海，往往官兵一至便是上船逃离，狡诈得很，难以追寻。” 刘易叹道，萧何一介文人，运筹帷幄之中还可以，若是让他亲自下场打一架便是有些强人所难，因此和倭寇作战的都是他，他更清楚这些倭寇的战力，更别说他在长安之时便已经是有所耳闻了。 “可知道倭寇的窝在哪？” 洛轩话语中很是贬低，以窝论倭寇。 萧何回道：“回陛下，臣等这些日子也是一直在调查此事，也是有了结果，若无意外倭寇老巢应当是在对马岛上，甚至是那倭国的对马岛大名默许乃至于纵容、包庇的也极有可能。” 虽然很难处理倭寇，但是对倭寇的调查这些日子他们是一点没断过，现在便是派上了用场。 “其依靠大海，又养了大量水师，我夏国无有什么战船，怕是难以对其造成什么威胁。” 萧何叹道，夏国上下精力都在大梁，时刻担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梁便会大军压境，这一直以来哪有钱粮打造水师？ “海防……” 洛轩呢喃着，本来心中还有着些许犹豫，现在已经是一点都没有了。 特别是那些血淋淋的生命摆在眼前，再加上一些精神上的恩怨。 “海防海防，有海有防！无有强大的水师，海上贼寇源源而来，把我夏国当做软柿子！” “系统，选择选项一，组建水师，剿灭倭寇！” “选择成功，奖励已发放，再次提醒，本次选择有时限限制，请宿主于一年之内完成该选项，否则没收一切奖励且关闭系统。” 洛轩眸中蕴电，缓缓站了起身，喝道：“孤欲设立巡海司，归入兵部管辖，掌夏国水师诸事宜。” 萧何心中一惊，大王该不会是一气之下要打造水师吧？只是这得是多大的消耗？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是听到洛轩说道：“孤要巡海司在七个月之内，打造出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各类船只共百艘，组建水师！此事不必再议！” 萧何和刘易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大王便是这般下了决断，而且不容置疑…… “大王，这这这……就算要造船，我等也没有图纸啊，且何人能够巡海司郎中？” 萧何艰难开口，想要借此拖延些时日，等到夏国国库充盈再提。 洛轩却是不给他机会，说道：“各类战船图纸，孤已经是备好了，巡海司郎中孤也有了人选，尔等照办便是！” “对了，再传孤旨意，令渤海都护府、肃慎都护府、镇北都护府开伐白山黑水树木，务必在限期内将合适的木材送至王京，以配合造船大业！” 自从大梁军队退出白山黑水，那部分地区便是被洛轩吞了，之前还找个借口，后来是直接不演了，设立镇北都护府，现如今整个白山黑水被夏国三大都护府统治着。 白山黑水树木不少，其中大型木材更是比比皆是，既然要造船，自然是少不得这些。 萧何头皮发麻，和刘易面面相觑，只是大王都这么说了，甚至还这么大动静，调动三大都护府，看来是非常认真的了，便是只得领命了…… ------------ 第94章 闲暇 两人结伴离开御书房后，却是并没有直接各回各家，而是找了处地方闲聊了起来。 “大王怎会在我等之前便是知晓倭寇之事？” “莫不是锦衣卫？” 刘易迟疑道，萧何却是摇了摇头，他很确定不是锦衣卫。 见他这般肯定，刘易也是不知道了，只能沉默以对。 萧何一叹，也不再提了，想来大王还有着锦衣卫以外的手段监视天下和文武百官，不过既然大王不愿意让其露面，他也不会去过问。 作为臣子他自然不舒服，但是，以他的忠心而言，却是觉得这般也好，大王若是能利用妥当这夏国江山便稳如泰山。 萧何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转了一个方向，问道：“这郑和，刘将军可曾有听闻？” 刘易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这郑和……他是真的闻所未闻，根本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会被大王记挂，更是直接任命成了巡海司郎中。 既然成立巡海司归入兵部管理，与其他诸司等同，那这个巡海司便是非同小可了，其主事官，郎中一职也是个正五品的大员了，更别说这巡海司海管辖天下水师，这巡海司真正组建起来特别是水师真的组建之后，这个位置权势比其他诸司恐怕要高上不少。 而这样的位置却是直接给了一名闻所未闻的人，由不得不让他们思虑，甚至担忧此人来历。 “罢了，大王此举定有其深意，如同当初宁远将军一般，此人定有才能，大王识人一向很准。” 见聊不成什么有用的信息，二人便是散去，各自处理各自的事务，相对而言刘易是轻松了些许，毕竟大王和大军都回来了。 但是却不代表没了事情，他现在是京卫将军，统领一万京卫常年坐镇王京，不再对外作战，而京卫除了震慑宵小，更管辖整个王京乃至于京畿的治安。 颇有一种大梁的执金吾的感觉，因此自然也是琐事缠身。 不过他却也是乐在其中，至少位高权重，倒不是他恋权，只是谁想做个虚职的局外人？比起之前名义上好听却是无半点权利的禁卫将军，他更喜欢这个。 —————— “臣妾参见大王。” 交泰殿内，林颖声音幽幽，让洛轩有些尴尬，他知道这是自己这位王后见他回来了第一时间也不是来看看她，又常年不在身边，不由得有些情绪，简而言之便是……闹别扭。 往里看去，林颖挺着个大肚子，微微行礼，行动已经是有些不便，而且不开心写满了脸上。 他以前便是听过女人在怀孕之时都很容易有情绪，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不过他自己也是心中愧疚，好说歹说才哄好了。 林颖情绪也只是一丝，见洛轩服软了自然也是喜笑颜开，而且也知道自己这位夫君确实宠爱自己，这才这般玩闹罢了，毕竟除了张家和李家那两位嫡女，是为了稳定那二家需要这才纳入了后宫之外，洛轩便是没有别的妃子了。 更别说洛轩还刻意控制没让那两人怀孕，争长子的位置。 “夫君可是见到了我爹爹？” 林颖突然询问道。 洛轩看出她眼神里的些许担忧，略做思索便是明白林颖是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她嫁到了这夏国，又帮着他挖人来夏国这边，也不知道长安的天子究竟是怎么看待此事，若是天子心中有着疙瘩，那对林瑾瑜而言就是大不妙了。 虽说偶有家书，但是林颖却是不太敢相信，怕自己爹爹是为了自己放心这才言无事。 洛轩想了想，便是将这场战役的前后始末都说了一番，林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天子并未计较，甚至委以重任。 如果不是信任怎么可能会将围堵草原诸部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林瑾瑜？他手上五万大军，虽然在三路大军中算少的，但是可不代表弱啊。 又是聊了许久，林颖便是困了，她怀孕以后嗜睡，洛轩也不再打扰，吩咐好了下人好生照顾后便是离开了后宫。 常言道军中待三年，母猪赛貂蝉。 自从十一月出兵，如今已经是五月，半年军旅生活让他生了些欲火，但是现在林颖怀孕，又想到他那两位妃子，便是想要去上一去，不然被人说自己冷落了她们不是？ 随即便是往那两名妃子的寝宫方向走去，虽然天色渐晚，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两位妃子定然没睡，虽然他不是常常到后宫之君主，但是对这后宫的事情他心里和明镜似的。 别的不说，那两名妃子总是在他入睡许久后见无人来这才入睡，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当洛轩路过西苑之时却是突然心血来潮，以往都是早晨游园，倒还真没试过夜晚游园。 倒也不会因为天色昏黑便是什么都看不见，这西苑无论是王太后还是他这个大王都是非常喜欢，由此带来的，便是西苑各处都有着人看守，点上灯孟盏。 虽然肯定不如灯泡那种工业产物来得亮，但是灯火摇曳之间却带着些许朦胧的美，映照在花丛之间颇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想到这里便是直接进入其中，战前也是忙着商议战争细节，忙碌得很，算是许久未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西苑之中除却守卫，也不止他一人在…… ------------ 第95章 心计 纵使深夜，夜幕也难以遮掩西苑内的花团锦簇，这西苑可是费了大精力的，各色花彩争奇斗艳却又不显庸俗，各有其位，互不干扰却又相互照应，乍看又觉雍容华贵，又像是淡雅清香…… “这人到了年纪就会觉醒些血脉里的爱好。” 洛轩自嘲一笑，故作老气横秋的，不过真要论起来，他这辈子虽然才刚满十八，放在这个世界自然是早许多年便成人了，但是放在前世也才刚是成年。 不过有些时候洛轩也有些恍惚，特别是这两年，从一个长安里的风采公子变成沙场战将、一国君主，对心境的磨练还是很恐怖的。 有侍女发现了了洛轩，有些惊住，毕竟洛轩此行太过突然，没人预料到，正想往这边靠过来，洛轩却是摆了摆手让其离去。 他不喜欢做什么都有人跟着，这种赏花赏月赏秋香的事情还是一人即可。 那侍女美目盼兮，不过见洛轩让其离去，眼眸闪过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离开。 大王年纪轻轻，攻灭高丽，占据半岛以铸王霸之基，北伐契丹，收白山黑水偌大之土地置三大都护府品屏卫边疆，听闻前些日子还打进了草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想来辉煌。 这样一个男子，哪会有女子不心动？特别是她们这些宫中侍女，若是能够得到大王的青睐，成了妃子，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看到对方临走前还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洛轩摸了摸鼻子，这魅力太大了就是没办法。 收回目光，看向平静的湖面，只是突然愣住了，湖面上有一倒影，长裙飘飘，袖袍在曼妙舞姿中随风飘荡，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唯美，与其说是唯美，不如说是恍若天上谪仙子。 不过这种恍惚只是一刹那，或是因为周边环境衬托及现如今心境使然罢了。 不过…… 西苑中如此深夜竟然还有人在曼舞？ 洛轩觉得有些好笑，西苑却也不是什么封闭的只有王室才可以进入的地方，洛轩倒也是大方的，只要是这王宫内的人，都可以进入，当然这些人都是可值得信任的。 至于细作或是刺客……西苑的守卫和盘查也不是吃素的，且这里长期处于锦衣卫的监视下，安全有保障。 因此西苑有其他人并不意外，只是这个点有就有些奇特了。 看向倒影对着的方向，那里有佳人起舞，看着倒也舒心。 洛轩心中一动，便是走了过去，佳人似是未曾察觉，只是倾心舞蹈，直到一舞终了这才睁开眼，下一刻便是露出惊色。 “奴婢参见大王，奴婢太过沉浸，未曾发觉大王靠近，请大王责罚。” 那佳人脸上露出慌张，又带着些灵动、忧愁……让人想要呵护那种。 “抬起头来。” 洛轩笑了笑，未曾离开石椅，只是让对方抬头。 打量几眼，似是觉得有些熟悉，再认真思索一番，便是想到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是……春儿吧，母后身旁的侍女？” 洛轩淡笑道。 春儿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大王记得奴婢姓名，奴婢……奴婢太荣幸了。” 似乎挤出几滴兴奋的泪水。 春儿深受李妃的喜爱，毕竟这是陪自己同甘共苦的侍女，早便不把她当宫女看，更像是当女儿看，这宫中只要不是私密及禁地，基本上她都可以出入，甚至让她管理这宫中的其他宫女，和长安比起来她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母后喜欢这个宫女，洛轩自然也不会和她唱反调，便是听之任之了。 毕竟在他听闻中，这春儿虽说一步登天，但是做事依旧兢兢业业，一如既往的细心且不出纰漏，把各种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理会？只是距离上次见到对方的时候确实是很久前了，这才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你怎的会在这里……起舞？” 洛轩饶有兴趣的询问道。 “奴婢今夜睡不着，以往跟太后来西苑游园，只觉得美丽，便是心血来潮想来看看，又被这些花草所触动，只是没想到碰到大王，扰了大王雅兴。” 春儿微微低下娇小的头，似是有些懊恼。 洛轩不以为意，心中却已经是明白了一切，什么今夜睡不着心血来潮来的，洛轩相信他只需要让锦衣卫的人上报一下，绝对可以知道这几天每天夜里这位春儿都在这西苑中起舞。 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不过…… 这番行为，想来母后也是知道，他的王后也没理由不知道，不过却是什么都没说，看来是默许了。 想到这洛轩摇头苦笑了起来，自己到底还是被前世一些思维给影响着，这一国君主，不说后宫佳丽三千，三妻四妾却是稀疏平常，想来他的母后甚至希望他多纳几个妃子开枝散叶吧？ 更别说这个宫女还是她喜欢的，且跟着她从长安跑到这里，没有什么根基，身世清白。 而林颖……便是更不会说什么了，她没理由反对，而且若是不愿洛轩纳妃，恐怕有心人还会给她安上个妒妇的名头…… 想明白了这点，洛轩看她的视线便是越发炙热了起来，毕竟这副精心打扮过的仙女模样，确实是诱人，更别说他在军旅待了大半年，怕是见到母猪都眉清目秀的，正是饥饿之时。 感受到洛轩的视线，春儿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像是熟透的苹果，更显得诱人。 只是她内心却在窃喜，这天气寒冷，结果自己天天穿得这般轻薄，不就是为了此时？ “大王……” 她娇羞呢喃着，又微微侧过头，颇有种欲拒还迎之感。 洛轩被调动了情绪，轻笑声：“小妖精。” 对方是否用尽心计等待这个机会亦无妨了，反正对他没有什么坏处，当即便是在其惊呼声中将其抱起，一路往西苑内设有的供临时休息的房间走去…… 这一夜，张、李两家妃子见大王迟迟未曾前来，幽怨叹息后皆睡下…… ------------ 第96章 霍去病献俘！ 王京城外，文武百官皆是等候在外，甚至就连洛轩都亲自来了，不过他作为君主却不是跟着百官在城外等候，只是在望楼等待着。 “这怎么大王令我等都到这王京城外迎接啊？这迎的又是何人？” 黎思宇低声向向身旁的同僚询问道。 张文逸哑然，自己这位同僚，户部右侍郎当真是一心扑在公务上，甚少打探这些消息。 他倒是不同，作为张家在朝廷的代表，消息灵通得很。 看张文逸的神色，黎思宇便是知晓其意思，不过却是不甚在意，自己与张文逸的情况可谓是差别极大，自己本便是一朝中举，再加上处理高丽人的举措深得大王赏识，这才能居高位。 但是真的稳固么？倒也不见得，因此更需要尽力公务，做出成绩。 而张文逸哪需要如此啊？背靠张家，只要安分守己做好本职，便绝对仕途坦荡。 因此黎思宇也是不出言反驳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他这位同僚为其解惑。 “听闻，此次北上，宁远将军霍去病不但一举突袭攻破契丹王帐，更在草原上孤军深入，据说还立下了大功，如今要回返了，大王这才令我等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张文逸附在黎思宇耳畔，低声说道，他也想打探清楚霍去病到底在草原还立下了什么功绩，这才让大王搞出如此大动静，但是却没什么收获。 黎思宇听闻后也是瞠目结舌，文武百官出城，大王也在望楼，只为迎接一名武将，这是何等殊荣？哪怕李靖大将军也未曾得到过吧？ 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黎思宇意识到了什么，也是迅速肃正，静心等候，只是目光却是看向了遥远的天边。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远处天际线涌现出一大批披甲骑兵，一小将领在前，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威风至极，队列整齐，马蹄声如雷震，颇有种乌云压城之感。 肃杀，血腥！ 黎思宇心中一肃，只是更让他惊骇的是那队骑兵身后，那一眼数不清的俘虏！ 不错，就是俘虏，只是第一眼他便能够认出那些人的身份，那种灰头丧气，萎靡不振，且被押运的样子，只能是俘虏。 待队伍靠近些，便是能够看得更为真切，那种样貌，与汉人乃至高丽人都有着不小的差距，不对……不是样貌，准确来说是着装以及那披头散发的模样，这是……草原的胡人！ 而且纵使这般，也是能够看出其中部分气质上的些许不同，应是草原上的贵族。 “难不成霍去病将军攻破了草原一部？” 黎思宇微微皱眉，心中自问道，只是哪怕如此，也不应该有这般殊荣才对啊？这种功劳不小，但是没到这个地步。 正当他疑惑之际，大军已经是停在了前方。 “恭迎宁远将军凯旋……” 疑惑归疑惑，只是文武百官却也不关心，当即便是按照吩咐下来的流程进行，奏起礼乐，郑重到了极点。 为首的年轻小将翻身下马，快走几步，走到众人前，大声喊道：“臣霍去病，攻破克烈部王庭，俘虏草原王公三百二十七人，克烈部可敦，缴获草原祭天金人！” 洛轩动容，虽然具体情况早已经有霍去病的信使送到了王京，但是当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神色激动到了极点。 攻破克烈部王庭，俘虏了诸多王公贵族甚至还有可敦也就是皇后？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打到了长安把洛乾一家老小和诸国公钱都给抓了过来！ 当然，要是他知道雍国公部只是差了些时间就做到了同样的事情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无论如何，天意在夏也好，这份殊荣被霍去病拿下了！ 洛轩快走几步，下了望楼，亲自到霍去病身前将其扶起，勉励道：“将军威震四海，有将军是我夏国之福！” 霍去病也是一副感动神色，看向身后，喝道： “来人，把那些俘虏带上来，本将军要献俘于大王！” 文武百官感到口干舌燥，这一君一臣几句简单的对话几乎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这这这……这宁远将军当真有这么厉害？ 克烈部，听们当然也是听过，再怎么样孤陋寡闻对这个统一草原的部族都不会太陌生，更别说此行大王便是去应对克烈部的。 而现在……部族所在给一锅端了，有心想要质疑，但是后方的那些个俘虏无不证明其所言。 一时间不少对霍去病这一步登天觉得他不过是幸运的小子的人，都哑口无言，想到自己以前曾出言讥讽，只觉得头晕目眩。 本来不少人都以为只是一场凯旋式，只是没想到这甚至是一场献俘仪式…… 一连拉上来十几人，每一个身份都是不同寻常，都是草原上的王公，除却最开始的震撼，到了后面百官已经是麻木了。 直到最后，一名美貌惊人的女子走到前来，她却不是被押着的。 “罪人克烈部可敦念奴，参见夏王殿下，愿长生天保佑您。” 女子以草原的礼仪，对着洛轩恭敬参拜道。 克烈部可敦！ 这个身份一出百官瞪大了眼，虽然最开始的时候霍去病便是说了有这号人的存在，但是当真看到还是梦幻的。 特别是这位克烈部的可敦，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唇若涂朱，面若桃花。长发如瀑，只是简单的扎了起来，却更添美感。 而且与汉人女子不同，隐隐裸露在外的肌肤能看出独属于草原女子的力量感，若是真要类比，或许只有王后与其有些相似的气质。 总而言之，这算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克烈部大汗或许百般不是，但是这眼光确实妥妥的，就好像煤老板一样。 不过洛轩却是没有多看几眼，再怎么样，他还不至于是色中恶鬼。 不过听到这话却也是心情大好，不由得大笑三声，道：“借你吉言，不过孤不信你们的长生天，你们的长生天显然也没能护住你们。” 念奴默然，虽然眼前这位君王这般轻视长生天，但是她也无可奈何，难不成还要反驳不成？自己的性命也只在对方一念之间罢了。 “带下去。” 早有准备的官员当即将这些人带走，自然不会处死，甚至会好吃好喝的养着，克烈部主力尚在，腾格里汗铁勒赤也还活着，这些人以后还会有用处。 “安排下去，犒劳三军，大摆筵席，孤要为霍将军接风洗尘！” “诺！” 承德五年五月，夏国宁远将军霍去病班师回朝，献俘王京城外，其中有着克烈部诸王公贵族同克烈部可敦，夏国通传天下，无论是大梁亦或是草原都为之震动。 ------------ 第97章 河洛对峙 正当夏国朝野沉浸于欢乐，锣鼓喧天之时，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河洛地区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气氛。 要知道，此处竟驻扎着二三十万大军在对峙！ 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队集结于此，又值双方剑拔弩张、对峙不下之际，岂能有丝毫祥和宁静？整个河洛之地，仿若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令人倍感压抑与不安。 而此地颇具殊胜地位，洛阳为大梁陪都，百余年来，其地位仅次于长安，亦是最为繁华之地。然如今，此地却沦为兵戎相见之所。 洛阳皇宫，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宫殿屋顶铺着琉璃瓦，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高大的宫墙环绕四周，坚固而庄严。宫门巍峨，雕梁画栋，尽显皇家气派。宫内玉阶金殿，雕花屏风，精美绝伦。珠宝玉器点缀其间，熠熠生辉，廊下瑞兽镇守，威严而又不失吉祥之意。 洛阳皇宫尚且如此，被大梁经营两百多年的长安便更是恢宏。 只是身处这洛阳皇宫之中，洛乾却是神色阴郁，哪怕成功收复了洛阳，收回河洛，却也依旧难以有什么喜色。 收复洛阳不难，洛宸的根基都在长安，对这洛阳是有心无力，洛乾到达自然是直接开城门，毕竟在大部分眼里洛乾才是天子，而长安那个则是篡位之辈。 但是，洛阳容易，函谷关和潼关却是困难，那里直到现在还在那刘煜部大军手上，准确来说，是刘煜主动带兵退出洛阳，固守函谷关、潼关，将洛阳拱手相让。 倒不是他发自什么好心，只是单纯因为洛阳地势平缓，也无甚险可守，若是论繁华自然是天下一绝，但是论起攻防便是难了。 更何况洛阳繁华，巨大，对守城反而是一件坏事，城池太过巨大代表着驻防压力极大，否则哪怕是四面城墙都难以放下足够的守军，更别说什么机动部队了。 若是一个不好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城防被打开了缺口，那才是灭顶之灾，因此刘煜毫不犹豫便是撤出洛阳。 “如此刘煜死守函谷关，其意不言而喻，这是要一直拖下去，诸位以为如此才能拿下函谷关？” 洛轩环顾一圈，只是没人说得上来，函谷关岂是那么容易拿下的？自古以来此关便是河洛与外界的雄关，多少沙场宿将折损于此？” 见众人都没什么好办法，还是只能硬啃，洛乾不由得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函谷关是屏卫河洛和长安的门户，如今却是成了阻碍他的难关。 就在此时，亲兵走来通传道：““启禀陛下，使者回来了。” 洛乾点了点头，示意让其进来，不多时信使便是进入。 “属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起来吧，魏国公如何回应？” 洛乾直接开门见山，也不做拐弯，不过依旧是以魏国公来称呼刘煜，他那个儿子自然是不可能剥夺其爵位，而他也还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魏国公不愿出关归降，反倒是让属下带来一封书信。” “拿来。” 听到刘煜不愿意归降之时，洛乾眼中闪过些许失望，不过听到还有书信，倒是来了兴致。 书信内容简单，无甚废话，看上几眼便已经是能够明白其意思。 看完后洛乾不置可否，随手丢到桌上，见其余几人蠢蠢欲动，洛乾努了努嘴，说道：“诸位爱卿自己看看吧。” “刘煜逆贼，当真是辜负了陛下信任！没有陛下的恩典，他怎么可能走到这个位置？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首先破口大骂的是林瑾瑜，他本便是粗人，哪怕这些年尽量改变，也还是难以掩盖其本质，如今看了这封书信依旧是愤慨难以平静，直接大骂出声。 而洛宁等人也是愤慨，在诸位国公之中，就数他魏国公功劳最小，只是因为背靠刘氏，也算是“忠诚”，而且确有其能，这才在重新平定天下之后这才有了国公之位。 这里面不少可都是天子隆恩，但是现在此人却是如此狼子野心之徒，着实让人难堪。 那书信无非还是那些话，便是尊洛乾为太上皇，诸公官居原职，又辅以不愿大梁内部兵戎相见，白白牺牲元气这样的话语。 若是换个仁君、软弱之君，说不得便是同意了…… 林瑾瑜心中叹了口气，这位太子殿下啊，看来是当真不太了解他的父皇啊。 若是说人的一生有两次死亡，一次是生理上的，一次是所有人将其忘记。 而对一名政治人物来说，只有一次死亡，那便是失去权利。 失去权利之后，政治人物便会迅速衰老，最后落寞逝去无人问津，而其实早在失去权利那一刻这人便已经是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别人让陛下当那个什么太上皇？ 别人不清楚，他林瑾瑜心里和明镜似的，陛下的权利欲无与伦比，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沉默许久，洛乾长叹一声，吩咐众人准备攻打函谷关，便是让他们离去，神色有些憔悴，无论如何，大梁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不过，根据消息，雍国公部已经是返回雍州了，准备从雍州南下，与天子大军夹击长安，平定叛乱，只待雍国公大军到位，那刘煜大军必然要回援长安，函谷关便是不攻自破。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了，只待平定叛乱，他自然能够解决一切，什么脸面的已经是不重要了。 待此次放回长安，朕定要一举扫平那些个世家！ 洛乾自言自语道，带着铁血，这背后定然会血流成河，但是他不在乎，大梁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刘氏那般的大族，那是两朝先帝昏庸养出来的怪物。 承德五年五月，大梁军队对峙于函谷关外，期间爆发多次大战，双方共折损数万，极其惨烈，却是没能攻下函谷关。 后世人曾考据过此番大战，将大梁国力折损严重，毕竟在这双方的都是大梁的精锐士卒，平白无故战死在这里者成千上万…… ------------ 第98章 设州，改制 ”大王，根据锦衣卫在凉州的暗线回报，雍国公部已经是抵达天水，将要进逼长安！” “如今大梁军队正在函谷关酣战，魏国公刘煜大军纵使有心回援，也难以抽身，目前长安只有襄阳都尉董云的两万大军驻守。” “依臣所言，若无意外，那长安的伪帝败亡在即。” …… …… 听着毛骧的汇报，洛轩双眸微垂，嘴角笑意若有若无。 打得好啊，最好打得再猛烈点，打得越激烈，大梁便越是没有能力管他夏国的事情。 也不枉费他费尽心思把锦衣卫安插在长安散谣，自己这份大礼，让齐王太子之位板上钉钉，也为自己取得了至少五年的安稳时间。 他正在打造战船，准备东征倭寇，短时间内也没有精力进攻大梁，只在防御，越是安稳越好。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个父皇居然真的这么狠心，哪怕把河洛之地打烂了，也硬生生的要打下去，甚至在收到的情报之中甚至没有向长安劝降，这是铁了心要一锅端了。 只是可怜了因为突然的战乱导致流离失所的河洛、京兆的数十万百姓了。 “如此甚好，毛爱卿，长安那边的事情你继续跟进，务必要得到最新的情报，时时汇报。” 洛轩又吩咐道，对那边的事情他无比重视。 “诺。” 毛骧应声，见洛轩无事吩咐了，便是告辞退下。 还未等洛轩空闲多久，便又收到通报，尚书令萧何求见。 洛轩应允之后，萧何便是匆匆走入，行礼之后在洛轩示意下坐到一侧。 “萧相来见孤，所为何事？” 对自家大王不喜繁文缛节，开门见山的行为萧何已经是见怪不怪，当即便是说道：“臣此来，有大事与陛下相商。” “大事？” 洛轩来了兴致，能够被萧何称之为大事的事情当真不多，每一件都是影响全国的。 萧何认真的说道：“大王，如今我夏国辖有内地八郡，北又有渤海都护府、肃慎都护府及镇北都护府，地盘已经是越来越大了，该考虑设置州一级行政单位了，否则朝廷管辖压力过大。” 其实主要是北方三大都护府，当初设立之初，对渤海都护府的承诺是事物自处，以收其心，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契丹已经是覆灭，再加上戍己校尉张仪不间断的渗透，渤海都护府都已经快接近国内郡县了。 那代都护阿古遒现在的命令根本出不了都护府，外面全都是倒向了夏国的官员。 再加上代都护阿古遒本来命令琥达率领五千粟末部士卒响应征召，借此达到练兵的目的，好守住权利，但是夏国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其意图？ 在琥达准备跟随回返的时候，便是又接到了朝廷命令，令其率领粟末部的大军前往肃慎都护府，协助肃慎大都护云驰羽平定肃慎都护府内那些个部族的叛乱。 理由无可挑剔，肃慎都护府确实没有多少军队驻防，毕竟拿下那里设置都护府之时太过仓促，只是匆匆调集原孔州都尉府都尉军及都尉云驰羽改为肃慎都护军进驻，又忙于战事，无力调度更多大军进驻。 再加上肃慎都护府地盘广大，那些军队要不是因为肃慎都护府内各部族也不是一条心，根本就难以统治。 而现在有部族叛乱也不是假的，因此琥达大军不疑有他，便是听了命令去协助肃慎都护府平叛了 也就是说，渤海都护府此时已经是空虚了，没有了多少能掌握的力量，正是最好的时机，这个当时权宜之计而出现的都护府，已经是没必要再存在了。 而肃慎都护府及镇北都护府主要力量也不是那些少民，而是夏国的驻军，便更不用担心了。 “唔……” 洛轩也是思索了起来，沉吟许久，又问道：“萧相以为该如何废置？” 他倒是没有反对，或者他本来便是准备了要废这些所谓的都护府的，实在是都护府管理能力有限，在他构思里本来便是一个过渡的机构，等时机成熟便是废都护府设立郡县的时候。 而现在大梁忙着内乱不休，草原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被雍国公部和霍去病部深入草原犁了一遍，正在自己舔着伤口也无瑕东顾，白山黑水的的部族也因为契丹数次征战被霍霍得差不多，再加上这段时间都分置处理，实力衰弱到了极点。 这正是时机成熟之时！就算之后会有什么骚乱，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解决。 “废都护府，改设郡，各郡除保留应有之少数编制的郡兵外不再有军权，设一州，统辖白山黑水三郡，效仿大梁制度，设刺史、州都尉，分掌军政，由朝廷任命，三年一换。” 洛轩思忖，又问道：“渤海都护府若是有怨言？” “大王勿虑，没有实力，粟末部纵有怨言，也不会生事端。” 萧何显然极为自信，也是，没有实力在手，除非是傻子，不然没有人会选择跳出来，而若是真的这么不识趣，跳了出来恐怕正入萧何下怀，那样反倒是有名正言顺的的去收拾他们，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制了。 洛轩再一想，这么说却也没错，正当他以为这便已经结束之时，萧何又接着说道：“大王，臣以为，这半岛八郡也当效仿大梁，设司隶州。” 洛轩微微皱眉，没有说话，等待萧何解释。 “如今经过我夏国官吏上下齐心治理，八郡已经是无有什么乱党存在，但是各郡却还保有当初为稳定各郡留下的军队，如今要造水师，又要提防大梁，部署重兵与边疆，耗费巨大，或可收回各郡兵马，以减少支出。” “且如今各地更重要的是吏治，设司隶州、司隶校尉，监察八郡各地，也可以肃清吏治，改变以往以军督政的权宜之计。” 洛轩思索许久，当初攻下半岛匆匆，乱党什么的自然不少，各地郡守大多是从当初系统奖励的诸多军将中立功者挑选，带军进驻，稳定地方，虽然这些人不会背叛，但是一直这样以军督政，甚至是军政皆在一身确实不利于发展。 “便依萧相所言吧，这白山黑水设州……便叫做辽州吧。” 洛轩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觉得有理，便是应允了下来。 ------------ 第99章 此间乐，不思粟末部 承德五年六月，夏国废渤海都护府，改设渤海郡，肃慎都护府改设肃慎郡，镇北都护府改设定辽郡，又设辽州，三郡归入辽州管辖。 升原戍己校尉张仪为辽州刺史，原肃慎大都护云驰羽为辽州都尉，掌一万辽州军，各郡除一千郡兵维持地方外不再保有其他编制。 收拢半岛八郡兵权，又设司隶州，升原京卫将军刘易为司隶校尉，划两千士卒组司隶校尉部。 原京卫分设前后左右四部，各辖两千五百人驻守王京四门，由四大中郎将管辖，皆从最初的由系统奖励绝对忠心的军中将领提拔上来，护卫王京。 如此大规模的改制可谓是空前绝后，只是周边却是安静得很，大梁忙着内战，草原在舔着伤口，一时间像是看不见大刀阔斧中的夏国…… —————— 改制以后，洛轩于王京大摆筵席，包括云驰羽、张仪等人也是从北方回返赴宴，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回京述职，再打探下朝堂风声，免得对朝局一无所知，特别是现在这样全国改制大变革之下。 洛轩也是有意如此，如今夏国也是有着足足两州之地了，地盘大了，人心便是不好管控了，虽说系统奖励的人才是忠心的，但是这又有几人？ 更多的还是本土或是从其他地方提拔上来的官吏，总得叫回王京见见，也好联络君臣感情，洛轩有意如此，那些地方官吏也是乐见其成，毕竟能在大王面前混个脸熟，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机会。 ……… 看着眼前王京王宫，张仪神色感慨，自己许久未曾回来了，除了去了一趟长安出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粟末部，忙着渗透、招揽粟末部之人，又领军处理些琐事。 他一个文人，硬生生被大王搞成了半个武职，而一干就是一年有余，幸好他也算机智，小心谨慎之下倒也做得完美。 这下再次得到大王认可，直接把他提拔到一州刺史的位置，让他心情振奋！现在整个夏国也才两个州，哪怕辽州荒凉，而且多是异族，内部问题极大，但是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刺史之位，真正的封疆大吏。 虽然没有军权，军权在辽州都尉云驰羽手上，被他节制，但是却也是夏国真正登顶的官职了。 他也不在意不再掌兵，反正对于兵事他也能力有限，他更喜欢这种文职。 让这二人分任刺史和州都尉却也是洛轩深思熟虑的后果，二人绝对忠诚，或许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和小心思，但是对他的忠诚是绝对的，又对异族处理有着丰富的经验，且在异族那里有着不小的功勋，当得上这份官职。 “张使君，许久不见。” 张仪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大笑着向自己走来的男子，不敢拖大，连忙回应道：“大将军别来无恙。” 他只是方才当上这刺史，得了大王赏识，而眼前这位大将军那可是从最初开始便跟在大王身边的老人，深得大王看重，常年统领禁军。 夏国军队除了少数几处要地设置都尉府外，便是这禁军了，可想而知李靖的地位多么超然。 因此现如今虽不是对方下官，却也摆出一副谦卑模样。 李靖笑着打趣道：“哈哈哈，无恙无恙，倒是使君劳苦功高，如今被大王任为辽州刺史，当真是值得庆祝啊。” 张仪也是笑了，回道：“众官将之力，在下不敢贪功，只是得大王看重，在下定然竭尽全力不负大王厚望。” 李靖暗自点头，不骄不躁，没有因为成了一州刺史而骄傲自满，确实是个人物。 对方自谦，他也不在此时多做纠缠，便又问道：“使君这是回来参加筵席？” 张仪点了点头：“大王大摆筵席，在下怎能不来？” “同去？” “同去。” 大将军相邀同行，他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是结伴而行，一同往王宫的方向走去。 又是陆陆续续文武百官入座，场面浩大，这种场合，哪怕大王没有看到自己，但是能和其他同僚交谈相交也是极好，能赶来的自然都来了。 “大王到！” 黄门尖着嗓子喊到，本来还稍显嘈杂的宫殿便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全体起身恭敬的看向殿外，身穿常服的洛轩走进，没有妃子陪同。 林颖肚子已经是大了，行动不便，而带其他的妃子来这种场合难免会让人误会，洛轩不愿，便是直接不带了。 “参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洛轩坐到最上方的主座，哈哈大笑，摆了摆手：“众爱卿免礼，此次筵席，无需多礼，随意便可。” 虽然大王这样说，但是自然也不会有人感逾越无礼，不过心中紧绷的神经也是松了些，不至于正襟危坐。 见众人到齐，便是开始筵席，一时间大量宫女捧着玉盘珍馐款款走入，摆放到各官吏桌案上，皆是佳品。 自从夏国立国以来，便是省吃俭用，毕竟时刻有倾覆之危，哪敢乱动用钱财？ 而现在大局已定，这才敢动些钱两摆这筵席，虽算不上极尽奢华，却也是难得奢侈了。 除却最开始的紧张拘束，只是很快大殿内便是气氛火热了起来，觥筹交错，欢乐无涯，见酒过三巡，便是一队舞女走了进来，舞姿曼妙，令众官员眼迷，本以为这便是全部，只是不多时又是一队舞女，再一看，却都是契丹胡女！ 胡舞挑逗，让人口干舌燥，最后见又一队舞女，众人都有些发腻，心中嘀咕大王莫非是好色之徒？但是当领舞之人拉开面纱众人却是骇然。 那是……克烈部可敦念奴！也就是说……众人再看，这不都是克烈部俘虏的那些女子么？这些可都是克烈部王公贵族的妻女，身份高贵，现在却都在这里献舞。 尤其是念奴，能够成为克烈部的可敦自然颜貌非凡，甚至于夏国与之美貌比肩的女子寥寥无几，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 舞姿妖娆，旋动之间半遮面，又似作悄探出头状，只是片刻便是让人心头火热。 百官哪见过这般画面？特别是原高丽官员和从民间中科举上来的官吏，以往高丽疲弱，落后，哪来的这般享受？最主要是，这契丹、克烈部舞女象征意义太大了，这舞后面是卓绝的武功！ 抓敌国皇后于殿上献舞……这样的事情，过去想都不敢想，一时间那些本来还心念故国的官员再也没有了那般心思。 “这些舞，诸位可满意？” 洛轩举起酒樽，笑吟吟的询问道。 百官连忙举起酒樽回应，又是大加赞赏，让洛轩哈哈大笑。 最后洛轩把目光投向了勿台，这位原来的渤海大都护，现在的渤海郡守。 虽然这渤海郡守的名头只是挂名，渤海郡有朝廷官员管理，甚至连原来的代都护阿古遒也降为郡丞，但是渤海郡守的名头还是挂在他的头上，以示安抚。 “勿台，可思念粟末部啊？” 勿台动作一乱，似乎是没想到会问到自己，不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露出一副猪哥像，目光炽热的看了看那些舞女，又收回目光乐呵呵地笑道：“此间乐，不思粟末部，只希望大王能送位舞女给臣。” 现场气氛更热烈了，只是洛轩、李靖和萧何等人却是目光深沉。 “哈哈哈，爱卿倒是个风流人物，也好，孤答应了。” 洛轩收回目光，大笑着应下，筵席继续，气氛不为外物所动。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百官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散去，绝大部分人无比满足，只有一位年轻人轻叹，最后返回自己庭院闭门不出…… ------------ 第100章 粮草危机 “陛下，粮草告急，若是一月内再无法突破函谷关，恐怕粮草难以为继。” 林瑾瑜神色带着些许不安，他负责督管粮草，但是这些日子粮草消耗越发惊人。 本来这大军是为了北上讨伐草原所准备的，从来没有预料到会在河洛这里再打上一场如此规模的战役，再加上并州与草原诸部的战事超出最开始朝廷的预料，消耗的粮草更多，到了现在粮草已经是寥寥无几。 这可是十几万大军的粮草消耗啊！除了大梁，任何一个国家这般长期消耗都得崩溃，哪怕是夏国都承受不起，别看夏国大军总是七八万近十万大军的调动，但是每次战争都只持续很短的时间，消耗有限。 从承德四年十月份大军北上开始算起，到现在足足八个月…… 特别是在这和函谷关的大战，持续二十余日而无有明显的胜负，虽然函谷关守军相对较少，但是却依托函谷关的地利，令洛乾军难以寸进，只能与其耗着。 耗着就算了，还大战小战不断，比之并州之时更为惊人，消耗更为恐怖。 “太子当真是思虑万全啊……唉。” 一旁的洛宁轻叹，本来以为夺回洛阳，能够获取些许粮草补充，但是谁曾想到，洛阳是半点粮都不剩，被刘煜哪怕一根树皮都扒干净了，全部运回了长安，这是打定主意打一场消耗战了，打到洛乾打不下去只得妥协。 洛阳的那些世家手上可能还有余粮……不对，是必定有余粮，只是现在这般情况，难不成要拿他们开刀？到时候再背刺一波，恐怕便是不战自溃了。 洛乾闭目思虑许久，没有询问粮草，反而是问道：“雍国公部那边，是否能够攻下长安？” “难，雍国公部深入草原而归，大军疲惫，士气不振，再加上雍国公部在草原之时粮草等消耗定然更为惊人，据探子回报，长安也驻扎有两三万大军，若是打定主意不出，雍国公部怕也有心无力。” 这次回答的是林瑾瑜，战前和现在都负责粮草调度的他对各部粮草情况心知肚明。 “调冀州、豫州及兖州等地粮草可行？” “冀州方才经历地龙翻身，朝廷开仓赈灾，怕是没有多少余粮，豫州和兖州倒是有粮，但是想来不多，再运到河洛，这一路消耗下，最后抵达的定然寥寥无几，杯水车薪……” 洛乾扶额，怎得这坏事全都集中到了一起，一时间倒是让他无比难办了。 “陛下，还有一处地方有粮，甚至有兵……” “何处？” “夏国……” 林瑾瑜低声说道，洛乾脸色一黑，虽然心中从林瑾瑜提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有了预料，但真从他嘴中听到，还是觉得难堪得很。 “陛下，如今形势所迫……” 洛宁也知晓其心中那丝难堪，但是也出言劝道，反正……那也是大梁宗室子弟。 想来那夏王不会拒绝，到时候便是可以解眼前之危。 洛乾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摆了摆手：“朕自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宋国公，你是老三岳父，便由你去一趟，务必速去速回。” “诺。” 林瑾瑜也不推脱，事实上从他提出来那一刻他便是知道这件差事最后肯定会落到他的身上，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若是陛下不会用就太愚蠢了。 “若是夏王索要些好处……” 林瑾瑜迟疑片刻，又询问道。 “他敢！” 洛乾脸色一黑，喝道。 林瑾瑜不说话了，不过洛乾也不是不讲理的，他轻叹了一声，知道这怕是真的要出血了。 老三从长安离开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功利得很，而且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机会。 “只要老三不要土地，若是要钱财或是其他的，爱卿看着决断便是。” 洛乾摆了摆手，一瞬间整个人都感觉无比的疲劳，特别是精神上，这些天天天和自己的儿子们明争暗斗，当真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诺。” 林瑾瑜应声，见没有其他吩咐了，便是准备下去准备快马，这事态紧急，不可有半点拖沓。 “等等，老二，你也跟宋国公一同前去。” 洛乾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洛懿，一直在沉默的他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自己头上了，这从河洛一路跑到夏国？这得是多劳累啊。 “哼，去看看老三是如何治国的，你们兄弟二人可以谈谈。” 虽然嘴上不说，也想当做看不见，但是那两个州的土地却是实实在在在那里，能够打下这样偌大的疆土并治理的井井有条，他还是知道定有可取之处的。 洛乾不再多说什么，洛懿却是听懂了，心中狂喜，这是要把他当太子培养啊！瞬间心中的那丝不愿意一扫而空。 而洛宁则是心中嘀咕，现在倒是老三老三的喊着，又提兄弟一词，陛下这是选择性遗忘了夏王如今的身份啊……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多嘴。 不过一个时辰后，带上了足够的干粮和些许护卫后两人快马加鞭直奔辽东，一路上除了必要歇息外不作半点停留…… ------------ 第101章 售卖粮草 “这些日子，那渤海郡守可有其他动静？” “回大人，渤海郡守这些日子一直待在自己府邸之中，只是钻研诗书，晚间又与大王所赐之女子夜夜笙歌……” 萧何批着眼前的奏章，又静静地听着身前下人的汇报，这汇报之详细，简直是丧心病狂，几乎连对方几点去的茅厕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下去吧。” 萧何摆了摆手，那下人躬身离去，相府中又恢复了寂静。 “这勿台……是个人物，只是到底是在隐忍，待时局有变再一举而发，还说是当真认命，愿意粟末部彻底融入我夏国？” 萧何捋着自己的长须，自言自语道。 他虽说自诩有些聪慧，但是到底也不是神人，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难以揣测，只能是尽量往最坏的方向打算。 不过想到老老实实接受改制的渤海郡，萧何心中也是安定了几分，无论如何，也算是大局已定了，就算真心有不满，也不可能翻的起什么浪，只得安安心心做自己的渤海郡守。 想到这里，他又取来文房墨宝，研起墨来，他乐于此事，倒也不需要下人帮他做这样的事情。 很快便是写好一封信，反复审阅确认无误后便是将其封了起来，唤来下人。 “此信务必要送到辽州刺史手上，去吧。” “诺。” 相府的下人见怪不怪，也不是第一次传信，接过信笺之后便是上了马匹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又过上几日，勿台明显觉察到，似乎已经无人再关注着他的府邸了，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心中轻叹，却又无可奈何，想到父汗，再想到自己这般寄人篱下…… —————— “见过夏王殿下。” “哈哈哈，齐王殿下、老泰山无需多礼，坐便是。” 洛轩大笑几声，一副随和地模样。 林瑾瑜心中却是在谤讥不已，他这个女婿要是真有表面这般随和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二人也不会表露出来，便是坐下，正准备开口，就听到洛轩说道：“老泰山与齐王殿下到我这王京，也不提早与我说上一声，否则定然准备筵席，为两位接风洗尘。” 林瑾瑜嘴角尽量扯上些许笑意，说道：“无需麻烦，我等为正事而来……” “王后可是一直念叨着老泰山，王后现在即将生育，若是老泰山有空，不妨去看看。” 洛轩又接着说道，一副忧虑的模样。 林瑾瑜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心中有愧，不曾照顾到女儿。 洛轩又转过头看向自己那并不熟络的二哥，笑道： “齐王殿下，上次我便是说想要与齐王殿下在棋盘上交锋一二，不曾想这么快机会便是来了。” 洛懿只感觉自己一直是没有机会提出该提的事情，他的这位三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是让人无奈，不过若是不能带回粮草，父皇那边不好交代，说不得还会认为他无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说道：“下棋暂时不急，我与宋国公此次前来，是有正事与夏王相商。” 洛轩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是点了点头，询问道：“那是为何而来？我这蛮荒苦寒之地，怕是难有什么能够相助的地方……” 这富庶不下国内一般郡县的八郡，到了他这里成了蛮荒苦寒之地，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能力倒是让洛懿对这位三弟的印象又变了几分，难怪父皇曾言，老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殿下说笑了，我奉陛下命令，前来向夏王殿下要些粮草。” 林瑾瑜开门见山，实在是再不说出来，他这位女婿便是又要岔开话题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想给。 洛轩作惊讶色，正要出言讽刺几句，却是对上了自己老泰山那幽幽的目光，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在自己老婆面前说上些什么坏话，倒霉的还是自己。 “我夏国百废待举，各地都要粮，恐怕……” 洛轩露出为难的神色，真挚不似作伪。 洛懿紧锁眉头，他下意识便是信了，这可怎么办啊，夏国也没粮…… 往林瑾瑜的方向看去，却是看到对方神色毫无波动，最后只是轻叹一声：“夏王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洛懿愣住了，洛轩也是眉头一挑，随即哈哈大笑：“既然老泰山如此豪爽，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此话一出，林瑾瑜毫无意外，洛懿却是懵了，自己这是一不小心就上当了？或是说没分辨出对方的意图？ 林瑾瑜也看出了身旁齐王殿下的懵逼，却是心中苦笑，齐王殿下长在深宫，涉世不深，在这方面上确实逊色自己女婿太多了，甚至比之太子也是差的太远。 “六十万石粮食，我要辽东迁汉家百姓三万户人口，皮甲五千副。” 林瑾瑜目瞪口呆，他虽然早就料到对方会狮子大开口，但是也没想过会这般漫天要价。 洛轩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老泰山归老泰山，在商场面前无父子，更别说只是岳父了。 “夏王殿下要求未免太过高了吧。 回应的是洛懿，经过并州之战，他也不是什么小白了，一些基本概念还是知道的。 三万户人口，这便是十几万人了，更别说五千副皮甲，五千副皮甲都够打造一支不弱的军队了。 “唉，我夏国如今也是粮草匮乏，要拿出这六十万石也是东拼西凑，只是为了天子，咬着牙也要拿出来罢了，这点东西交换不贵，完全不贵。” 洛轩长叹，一副不易的模样，让林瑾瑜是直咬牙，这小子…… “一万五千户人口，一千副皮甲。” 洛轩自然是不愿，这砍得太狠了，他接受小刀，但是不接受一刀砍到大动脉……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在洛轩坚持且如今大梁确是急缺军粮的情况下，以两万户百姓和三千副皮甲的价格成交，让林瑾瑜整个人闷闷不乐。 这交易达成了，自然就气氛和谐了起来，又是一番交谈，主要是与洛懿间，洛懿一反常态的不断向他求问治国的样态让洛轩都是吃惊，细细想来之后便是明白了过来。 心中觉得好笑，却也是一一作答，不过掩盖了部分核心罢了。 至于林瑾瑜则是得了洛轩守令之后径直去了后宫，女儿临产了，他这个父亲却是从未去看过，着实让他惭愧。 洛轩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父女相聚的温馨画面，筹齐粮草也需时间，林瑾瑜二人便是暂且住下，只是不到两天粮草筹齐完毕后便是匆匆带着押运粮草的队伍离去，不作停留，实在是事态紧急。 洛轩也不挽留，待所有人都离去之后，便是叫来了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吩咐了些什么，毛骧眼神一亮，便是迅速下去安排，林瑾瑜他们却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然定要气得吐血…… ------------ 第102章 名利双收 “这夏王能够在两天之内筹齐如此多的粮草，夏国到底有多少存粮？” 押运着军粮，林瑾瑜却是眉头紧皱，心中不断盘算着，也就洛懿完全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兴高采烈，觉得自己完成了父皇交代的任务，定能得到赞赏。 “有兵，有粮，而且雄厚……” 林瑾瑜有些胆战心惊了，夏国内也是缺粮的很？这样的鬼话他是半点不信的，他知道这六十万石粮草不可能影响到夏国根本，甚至只是随时可以拿出来处理的一部分。 他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出这夏国怎能有如此多的粮草，辽州虽说广阔，但是夏国占据时间却是不长，且大量荒地，需要开垦，甚至需要朝廷倒贴钱粮，想来夏王要汉家百姓也是为了填充辽州。 那就只能是半岛八郡了，只是……那里良田应当不多才是…… 他却是不知道，如今大规模种植红薯，倒是让夏国粮食数量丰富了许多，便能代替一部分以往的粮草，存进国库之中。 事实上要不是洛轩拦着，专门划定区域和份额种植其他如水稻什么的，那些只被高产的红薯吸引的农民百姓全都要换种这玩意了…… 毕竟，除却最开始的不相信之外，后面的收成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百姓短视，但是不能说蠢，收成少会挨饿和收的多能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红薯被官府朝廷严加管控，再加上此前长安注意力不在此处，短时间内未曾知晓那里有着如此高产良种，但是想必瞒不了多久，但是能瞒一时是一时。 “夏王殿下竟然是……” “夏王殿下当真仁义。” “夏王殿下……” 正当林瑾瑜思索之际，却是突然听到冀州百姓的窃窃私语，尤其是看到他们押运粮草的车队之时，更是赞叹有加。 这让林瑾瑜是一脸疑惑，这……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人，去问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瑾瑜察觉不对，连忙吩咐下人去打探消息，朝廷对夏王的态度复杂，但是至少不会宣传，怎得这么多百姓在谈论夏王？其中定然有问题。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下人便是回返，神色紧张，有些支支吾吾。 “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瑾瑜不满的冷哼一声，下人这才说道：“属下去问了一圈，却是从前段时间开始，不知道哪里传出消息，夏王是当初长安的三皇子，因受冤枉排挤这才被赶走，但是夏王仁义，知道如今朝廷缺粮，特送来粮草……” 林瑾瑜目瞪口呆，洛懿则是整个人都傻了，这这这……实在是太无耻了！ 夏王仁义？知道朝廷缺粮特送粮来？难不成那些汉家百姓都是不用给的？！ 这和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最关键的是……看这些百姓那兴奋的模样，这牌坊立得恐怕是相当的成功。 而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夏王居然把自己是当初三皇子的身份传的天下人皆知，他这是想要干什么？长安稍微有点势力的都知道这层身份，但是不代表这就是什么天下皆知的东西！ “这些话传的有多远？” “属下不知，只是属下走访了数个村子，皆是在谈论此事，想必周围数个郡都已经是传遍了，很快便会四面八方的传播……” “他这是在赚名声！” 这句话倒是洛懿喊出来的，颇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不错，洛懿现在确实便是气了，实在是他感受到了危机，他长在深宫里，对这种争权夺利的东西最为敏感，本来老三孤悬塞外他并不在意，也很乐意与其交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父皇夺回长安，太子被废是肯定的，若无意外的情况下他会继承太子的位置。 而在这样一个敏感且关键的节骨眼上，他的那位三弟在大梁的土地上赚名声，着实让他心中难安，更别说对方身上还流淌着大梁皇室的血！ 别说什么对方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贬为庶人又如何？如今对方有着雄霸之基业，没看到他那父皇都在刻意忽视这点么？若是一个处理不好…… 在他神色阴晴不定之际，林瑾瑜也是神色古怪，他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难道他那个女婿……当真有如此想法？ 一时间他态度复杂了起来，真要论起来，他是对方的岳父，他的女儿是夏国王后，且夫妻恩爱，若是洛轩登了大宝，他便是外戚…… 而且，哪怕他嘴上不说，却也是明白他这位女婿的能力远在他身边这位齐王之上，别的不说，若是把这齐王丢出去，他能够自己打下这两个州的地盘？ 而现在太子谋逆，被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当初坚持的那件事情或许便不是那般不容置疑，或许……可以为自己的女婿翻案，还他个清白？ 对于此事他还是希望能够做成的，否则自家女婿背着这样一个污名，而自己女儿是对方王后，说出去也不好听…… 一时间洛懿与林瑾瑜各怀心思，只是互不揭穿，押运着粮草返回洛阳，却是没了最开始时轻松…… ------------ 第103章 洛乾的忧虑 远在冀州押运粮草的林瑾瑜和洛懿二人各怀心思，夏国王京内也是焦头烂额。 在得知此事的第二天，萧何便是进宫觐见，见到洛轩之后便是直接询问道： “大王为何要宣扬此事？” 洛轩笑了笑，摆了摆手让对方坐下，又让下人送来茶水，待的萧何平静下来之后再是开口问道：“萧相说得是那宣扬粮草之事？” 萧何无奈的苦笑，大王还在和他绕圈子，当即便是说道：“宣扬粮草却也无妨，收些名利也好，只是这大王的身世……” 洛轩似笑非笑，也不答话。 “大王这般做，怕是会刺激大梁啊。” 萧何叹道，那些知道的人会怎么想？以为夏王这是有心要回来争夺皇位？其他人不敢说，那齐王定然会这般认为，到时候鼓动大梁出兵什么的，也并非没有可能。 洛轩却是毫不在意，哈哈大笑，说道：“大梁自顾不暇，萧相无需多虑。” 中原大地不说乱臣一锅粥，也是足够令他那位父皇焦头烂额了，至少他那个二哥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大王……” 萧何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般大事，大王没有和他商量便是直接行事，让他对后果没有半点顾忌。 不过木已成舟，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是晚了，既然大王这般做了，他便这般处理下去便是。 只是又犹豫许久，心中憋有疑问。 洛轩一眼便看出了对方心中还有思虑，笑着说道：“萧相有话但说无妨，孤绝不怪罪。” 萧何片刻迟疑，便是开口询问道：“大王此举，莫非真意在长安天子之位？” 他这般问话已经是有些逾越了，大王想不想坐那把龙椅不该有他来问，这件事情也不该有除了洛轩自己以外的其他大臣知晓。 洛轩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即哑然失笑，悠悠道：“萧相以为呢？” 没想到洛轩会把这个问题抛回给自己，萧何沉默片刻，便是回答道：“臣以为大王不会想要继承长安天子之位，那个位置，不好坐，唯有破而后立……” 洛轩大笑，他的萧相这不是很懂么？ “知我者萧何也，继承那长安天子之位有什么好的，那些世家大族扎根长安，根深蒂固，纵使洛乾也依旧不得不妥协，要不然不会有这场叛乱，继承那个位置？只会让我变成下一个身不由己的天子，此非我所愿！” 洛轩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傀儡？或是受桎梏？他可不干。 此次洛宸叛乱，明面上看是魏国公刘煜、刘氏的叛乱，但是背地里长安那些世家大族也多有支持，不然不至于此。 或者说有两头下注的打算，但是恐怕更多的，确实对洛乾打压世家怀恨在心。 洛乾从收拢兵权开始搞他们，关中十二军被从世家手上搞走的就有三军，更别说其他部队，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如此，大王是为了？” 萧何是真的有些疑惑了，大王的性子，可不像是那种喜欢做无用功、爱慕虚名或者好大喜功的人，反而无比功利务实，若是没有利益说什么都不会干。 但是现在却让锦衣卫大张旗鼓的宣传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其出身，像是在强调这身血脉一般。 洛轩轻笑，取下一幅地图，用手指画了一个圈，萧何瞳孔顿时紧缩了起来。 只因为洛轩所画的圈是大梁的幽州！ 一刹那他全都是明白了过来，大王这是为日后做铺垫！ 一但所有人都接受了他是大梁皇子的身份，日后若是能统治这里，也能被人所接受，不至于激烈抵抗，甚至一些辽东的官员也都可以拉拢一番…… 只是…… “大王，如今我夏国国力都耗费在了建造战船之上，户部总言亏损，以我夏国现状而言，怕是难以对这幽州之地有所图谋，此不现实，甚至可能招来灾祸……” 七十余万余两千缗，谷为二十一万一千余石，这是承德三年末到承德四年中的总税收，哪怕到了现在，因为大王重视商贾之事和红薯之类的事情，再加上国土的开拓，让这个数字翻上了几翻，但是总体而言依旧不算太多。 这样的财力从零开始打造一支大规模的水师已经是压力不小，再图谋幽州……根本不可能！ “孤也从未想过此时此刻便要对幽州下手，萧相多虑了。” 说完也不给萧何反驳的机会，便是说了句乏了，萧何也不是无趣和逾越之人，知道大王不想在这件事情谈下去了，便只得是带着忧愁告退。 大王这一下调动锦衣卫去大肆宣传来了个名利双收着实是好爽，然而给他增加了不知道多少负担，只希望最后能真如大王所言讨个好结果吧…… —————— “那逆子当真是如此做了？” 当粮草押运回洛阳之时，洛乾是极为兴奋的，有了充足的粮草便是没了后顾之忧，只需要给他些许时间，定能攻破函谷关、潼关，兵锋直指长安，平定叛乱。 但是这点兴奋劲在听林瑾瑜把一路走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后，便是彻底散去了，只剩下愤怒。 那是两万户百姓和三千套皮甲，不是两万颗大白菜！ 这里面青壮可不少，特别是洛轩还要求的是汉家百姓，也不能拿边塞的那些异族充数。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用这些能换回六十万石粮食也算是低价了，只是心中却依旧愤怒得紧。 洛懿在一旁保持着沉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若是由他说出来，难免父皇不会觉得他有妒忌之心什么的，总归不好。 而宋国公也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怎么样都会禀报，不作隐瞒。 “陛下，臣不敢妄言，更不敢诬陷藩王……” 林瑾瑜恭敬道。 洛乾只觉得有些烦躁，摆了摆手挥退二人。 二人走后，洛乾脸上愤怒顿时消失不见，眼神深邃了许多。 老三此时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对那位子有想法，这也是向自己释放的信号？ 洛乾脸色越发沉重，这若是处理不好，便又会是一场内战，如今的大梁虽然远算不上千疮百孔，却也不能再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若是老三打出的是大梁三皇子的旗号，那性质便是完全变了！ ------------ 第104章 愧里对峙 函谷关的防守本便凶险，洛乾大军难以为继，函谷关一方也是苦苦支撑，只是偏逢屋漏连夜雨，又是一道坏消息传到了刘煜耳畔。 “都督，探子回报，大量粮草车队进入洛阳！” “什么？是哪里来的粮草？！“ 刘煜瞳孔一缩，大喝道，此时的他哪还有在长安面对洛乾之时的恭敬和温顺模样？ 自得了洛宸任命，为关中天枢、天玑和天璇三军大都督之后，便是再也找不到半点讨好之色，其实无论是宋国公林瑾瑜亦或是雍国公李顺等人都知道，这位魏国公刘煜，可向来不是什么善茬，也是在阵中厮杀过来的，只是在长安时善于隐藏自身罢了。 “探子多方打探，应是从夏国运来的粮。” 那亲兵再次回道，话语中也带着些许不确定，毕竟情况紧急且实在是条件有限，打探到的情报也实在是有些模糊不清。 “夏国……夏国……三皇子！” 刘煜握紧拳头，心中恼怒。 冀州、徐州、兖州等地没有多少余粮可以调动他是知道的，而扬州那些地方倒是有粮，只是从那里调来路途崎岖且长，久便算了，沿途消耗还惊人。 若非对这些情况有着绝对的了解，他也不敢起兵！正是因为他知道天子大军撑不了多久的，只要扼守住函谷关，很快便能逼迫到天子妥协，要么东西二帝，要么成为太上皇。 无论如何对他都算得上是极其有利，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他千算万算都是没能想到从夏国那塞外之地调来粮草。 这也不能怪他忽视了此种可能，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刘煜叫来督粮官，询问道：“我军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督粮官有些窘迫，回道：“不足一月。” 刘煜沉默了，虽然他心中大致也有估计，但是当真听到还是觉得烦闷和些许绝望。 “吩咐下去，减少饭量，一日两顿皆是如此。” 刘煜命令道，督粮官应声后匆匆离去。 刘煜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像是有块石头压抑着。 减少饭食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是一清二楚的，别的不说，军中士气定然下降，战力也是如此，虽说不至于挨饿，但是绝对算得上食不饱。 而且若是还继续削减下去，恐怕便会让士卒觉得大势已去，萌生投降之心。 本来对面便是天子大军，哪怕瞒着大军却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走漏，总归是有影响，至于长安那位新天子，哪怕是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根本没有多少号召力。 不过这也正是他要的，没有多少威望的天子，才能更好的掌控，至少不会威胁到他们几家的权势。 “古人云，穷极思变，如此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只是这变该如何去变？这时机何在？” 刘煜看着前面的函谷关地势图，来回踱步，不禁自言自语着…… —————— “为虎作伥，造反谋逆，若是此时迷途知返，开门投降，本都督定会禀明陛下，饶你一命！” 城墙之上，董云哈哈大笑，毫不以为意，甚至略带嘲讽的问道：“雍国公莫不是把我当做傻子？本都尉身负皇命，驻守愧里，定保愧里无虞，雍国公还是禀明洛阳天子怜悯天下百姓，莫在一意孤行了吧哈哈哈。” “哼！” 雍国公李顺冷哼一声，却也是感觉实在难办，大军北上草原，突然接到陛下口谕，太子造反，令其速速回援，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有假，却也不敢耽搁，只是没想到返回之后发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洛阳那边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是函谷关迟迟没有被攻破便足以说明许多问题，至少函谷关那边情况也算不上好。 他这里也是如此，董云大军驻扎愧里，沿线布防，又在城外设置营寨，互为犄角，让他不敢轻举妄动，难以突破防线进入京兆之地。 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他兵力尚有六七万，兵力占优，却未必是碾压，他不清楚对方到底兵力几何，情报不说没有但是也是稀少的很。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从这些天的炊烟炉灶便是可以分析出，对方兵力至少不少于两三万，再是防守一方……攻下此城难难难。 “洛宸叛逆，也敢称天子？将军若是能够降了，也算是迷途知返，再随本都督生擒叛逆，陛下定然不会怪罪……” “好了，雍国公莫在痴言痴语了，本都尉耳朵都听得起茧了，要战便战，不战便退去，何必在此饶舌？” 李顺还想再劝说一二，但是对方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像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让李顺脸上一副猪肝色。 “麟哧所部提防大寨敌寇，其余人随我攻城！” 见劝降无效，对方已经是决定一条路走到底，他也不再多费口舌，直接下令攻城。 “呜呜呜…………” 号角悠悠远鸣，又有战鼓擂动，士卒无不心生振奋。 “先登者，本都督额外再许五百两！” 李顺大喝，声音雄厚，所有士卒士气更盛，自古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杀！” 大军浩浩荡荡，冲向愧里城墙，如同乌云压城，又如密密麻麻的蚁兵，从城墙上往下看，那种场面让人胆颤。 作为门户之一，愧里被大梁经营多年，城池高大，箭塔林立，也是迅速反击，箭矢漫天，凄厉哀嚎四起，有攻城士卒的，也有守军的。 城外大寨，见李顺部发起攻城，也是动了，大军从寨中杀出，欲图保卫李顺部，前后夹击，只是被李顺麾下大将麟哧所阻，两方大军碰撞在一起，杀伐不断。 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昏，还是不见胜负，大军杀红了眼，也有疲惫不堪者，李顺无奈只得鸣金收兵，战场上留下了五六千具尸体，各自退去。 ------------ 第105章 逃离长安（一） “站住，英国公府，不得擅入！” 英国公府前，那些守卫喝住前方的车驾，一副忠心护卫的模样，只是这些守卫却是与之前那一批完全是不同的面孔。 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这些早就不是英国公府的那些家丁护卫了，而是来自皇宫，至于他们的任务是不是护卫英国公府还是监视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自从英国公从皇宫回返之后，便是再也没有出过府邸，是不愿走出还是无法走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因此平时也无人敢来拜访。 宋国公府邸那边也是相同，但是看管的却是松上许多，毕竟宋国公府就没什么人，而且宋国公本人还领军在外，在函谷关外与长安大军作战，只有一个宋国公夫人在府邸内。 “哼，你们也敢对本宫无礼？！” 来人下轿，掀开面纱，那些眼尖的护卫顿时吓了一跳，也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见过韩妃娘娘。” 来人是洛乾的妃子，英国公的妹妹，虽然不是贵妃皇后什么的，但也不是这些士卒能够得罪得起的。 大梁功臣不少，能够走到国公之位的更少，为了稳定功臣，洛乾与他们都有联姻，除非是像宋国公那种族中确实没有适龄且身份合适的女子除外。 与洛轩纳张家、李家儿女为妃类同，也是自古以来的潜规则。 就在众人想着怎么应对韩妃之时，轿中又走出一少女。 少女面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双眼明亮如星辰闪烁。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随风轻轻飘动。身姿婉约而婀娜，一袭素裙凭添几分美丽，正是豆蔻年华。 “懿康公主……” 有人认出少女身份，这是洛乾最喜爱的一个女儿，年纪不过十五，常侍洛乾左右，是韩妃所出，韩妃无子，只有这一女，因此在后宫之中没有多少人忌惮，甚至与大多妃子交好，而这位懿康公主也常便跟着母妃，再加上其自身聪明伶俐且讨人喜欢，人缘算是极好。 现在新陛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对于这些“太上皇”的妃子该怎么处置到现在都没个说法，只是一切照旧不做其他事情。 “本宫带着懿康公主回娘家省亲，莫非尔等要阻拦本宫不成？” 韩妃柳眉倒竖，清冷呵斥道，那些守卫打了个寒颤，诺诺不敢答话，不管怎么说，韩妃在后宫那么多年，哪怕平日温和，但不代表没有半点威严。 只是有命令在身，这若是放行了…… “让开！” 韩妃再度喝道，见韩妃似乎是当真发怒了，那些守卫再不敢拦着，让开了道路，韩妃冷哼一声，拉着懿康公主走入府邸。 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一咬牙，便是往皇宫的方向跑去，打算去禀报，其他人则继续守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怪动，他们自然不会再退。 只是当消息传到洛宸耳畔之时，对方却是毫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让通报之人离去，然后继续该哪般哪般…… —————— 虽说被软禁在府邸内，但是不代表对府外的事情便充耳不闻，韩仁对自己的这位妹妹带着自己的侄女赶回来的事情他便已经是收到了通传，已经是走到了府前相迎。 兄妹见面，少不得一阵嘘寒问暖，尤其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时候。 “兄长安然无恙，妹妹便是放心了。” 韩妃黯然泪下，当她在后宫得知那洛宸让人去“抓”自己兄长进宫问话之时便是心中一咯噔，尤为担忧，后面更是得到消息，兄长被软禁府邸内，那担心便更甚了。 她担心软禁是假，暗中杀害是真，不过现在看来也还算得上是安然无恙。 韩仁心中也是一阵感动，长兄如父，他自小起便是以诚待他的兄弟姐妹，他这些兄弟姐妹也以诚相待，韩氏内部之和睦团结算是这长安世家中少有的了。 “那畜生当真是不当人子，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见兄长无恙安心下来之后，便是又想到了那皇宫中的洛宸，不由得骂道，她涵养极好，在宫中更是谨言慎行，极少骂人，现在却是如此，足以见其愤怒。 “慎言。” 韩仁心中一紧，赶忙呵斥道。 现在的长安可都是在对方的控制之下，远的不说，近的门外便有对方的人，隔墙有耳一点都不夸张，说出这般话若是被听到了定会招来麻烦乃至灾祸。 韩妃也自觉说错了话，只是脸上还是愤愤。 “舅舅。” 懿康公主清脆如铃铛般的喊到，韩仁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侄女，把她晾到了一旁，尴尬地笑了笑，又安抚了其几句。 懿康公主显然对她这个舅舅很尊重，也很喜欢这个舅舅。 “妹妹，你带懿康来我这是非之地是为了什么？” 韩仁将韩妃和懿康公主拉到了一处空房，确认无人可以听到他们对话之后这才询问道。 现在他这英国公府当真算得上是是非之地，时时刻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再加上他身份特殊，乃是陛下留下的辅佐大臣之一，这监视便更是严重，若是稍微有异样，恐怕便会引来刀兵。 “妹妹惶恐，那乱臣贼子篡位以来，行事越发无所顾忌，特别是最近更甚，其他宫里的一些皇子已经是被他控制住了，甚至，妹妹听闻那畜生想将懿康嫁给蜀王以换援兵！” 韩妃有些心悸地说道，但是她深居后宫，实在没有过多的法子，这才冒着风险回来娘家，虽然兄长被软禁在这里，但是她相信兄长定然留有什么后手。 毕竟是在这长安扎根多年的世家，不可能一点后手底蕴都没有。 “唔……” 韩仁沉吟许久，虽然按照他的猜想，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洛宸虽然篡位，但是怎么看也不是疯狂之人。 只是……若是到了败亡之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有些人装了一辈子圣人，到了知道自己要死之时，也不会保持冷静。 而且自家妹子想来也不会空穴来风，难道那洛宸当真是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要将懿康嫁出去？ 那蜀王他知道，满肚肥肠的纨绔一个，当年其父割据蜀地，但是陛下不过刚出长安对方便是立刻示好，甚至归顺，当初局势混乱，有一方割据诸侯归降倒是能够提振士气，便允了其世袭罔替，真的当了这个蜀王。 不过说是蜀王，但是封地也只有巴、蜀两郡，不过这也已经是不弱了。 两年前蜀王曾进京朝见天子，那个时候便是见过懿康，难道…… 想到这里韩仁便是坐不住了，他绝不会容忍懿康被那个混账给糟蹋了。 “为兄确有手段，能够帮懿康送出长安……” 韩妃却是一喜，只是又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兄长为何不自己离去？” 韩仁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所有人都可以走，但是为兄绝对不可以走，一旦为兄离开了这英国公府，整个英国公府上下都要遭殃。” 韩妃也是聪明之人，只是这样一提便想明白了此事。 “兄长……” “妹妹无需多言。” 韩仁叹了口气，身份所致，怨不得别人。 “府邸内堂有一处暗道，可直通长安城外二十里之外的一处庄园，且时刻驻扎有人手，这是我韩家数百年经营留下的后手，若是家族有难可借此活命。” 韩妃欣喜，不曾想还有这样的法子。 “只是，若是被外面的人发现懿康不见了踪影……” “府内有一族中少女，与懿康年龄相仿，体型大差不差，戴上面纱，形容举止模仿些未必不可蒙混过关。” 韩妃松了口气，这下倒是解决了其中一个难题，既然兄长说相似应该也不会有误。 “只是兄长，将懿康送到长安城外，又该投奔何处？” 懿康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在这乱世里，若是无人照料怕是容易出事。 这下韩仁也是犯了难，来回踱步，这件事情来得实在突然，他却是没有准备。 他第一反应是送到韩家掌管的那些个店铺或是酒楼里面，但是又想到出了这么一档事，想必那些地方都被监视着。 这条密道通往的庄园还是因为常年挂在别人名下掩人耳目才可以动用罢了，但是也不敢将人留在那里，那里距离长安……太近了。 “送到洛阳？” 这个念头方才出来便是被他打消了，那里兵荒马乱，虽说陛下在那里，但是未必能够顾虑得上，再者说现在河洛紧闭，守备森严，能不能送进去还两说，若是出了意外便是没有后悔之时。 “普天之下，除却陛下之外，还有能力保住懿康，又不担心得罪蜀王和那洛宸的……” 韩仁猛的抬头，他想到一人，或许可行！ ------------ 第106章 逃离长安（二） “兄长可是有了主意？” 见韩仁一副兴奋模样，韩妃连忙问道。 “夏王。” 韩仁也不卖关子，只是吐出这个名字。 “夏王？” 韩妃一怔，她常居深宫，对这个名字倒是没什么印象。 “若是我换个说法，妹妹定然知道此人 ” 韩仁轻笑。 “哦？本宫认识？” 韩妃愣住了，她怎么不记得封王之人中有这么号夏王？ “那便是当年长安的三皇子殿下！” “什么？！” 韩仁随即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大小事情诉说了一遍，听得韩妃神游天外，这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听完之后她也不由一叹：“当真是鱼入大海，潜龙腾渊，没想到三皇子殿下竟有如此能耐，把天下人骗得团团转。” 长安之时的三皇子虽有文采，但是哪有这般本事？ 听他兄长所言，这可是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啊，武能拓二州，堪比当年武帝，文能令二州民富国强，堪比当年文帝，何等惊艳？ 但是就这么一个人当初在长安却是可以表现得“平平无奇”，这般隐忍让她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只是如兄长所言，三皇子手握十数万大军，坐拥两州之地，虎踞天下，再加上被陛下冤枉而贬为庶人，心中有怨恨，当真还会愿意帮助我等，顾念这旧情？” 韩妃有些迟疑，毕竟她实在是太久没见过三皇子了，不知其近况，再加上三皇子改变这般多，而且这般人物，当真会去理他们死活？ 韩仁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三皇子谦恭，而且自小便是疼爱懿康，当年在长安之时便是常常陪懿康逗乐，甚至曾为懿康怒而出手与其他皇子作对，懿康若是有难，想必三皇子不会坐视不管。” 懿康公主从小便是机灵古怪，又聪明伶俐惹人怜爱，与所有皇子和公主都是玩得极好，但是其中最为亲近的便是那三哥。 他们也是不知道，当初洛轩虽说年幼，但是心灵可不年幼，只是拿出前世哄小孩那一套就把懿康哄的团团转，再加上懿康自己可爱，洛轩几乎是当养女儿那般养她的。 “再加上三皇子殿下娶了宋国公府的丫头，我英国公府与宋国公府一向交好，看在这份薄面上三皇子殿下想来也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这般分析，韩妃当即便是放下心来，也是，当初三皇子对懿康这位皇妹的疼爱众人有目共睹，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知道兄长所言非虚。 “既然如此，便依兄长所言。” “我是可以见到洛轩皇兄了么？” 一旁懿康也是听得真切，不由得询问道，眼神之中带着期待，当初在长安的皇室子弟之中，她就数与洛轩皇兄玩得最是要好，特别是皇兄为她所说的那些个神话故事，听得她是无比入迷。 再加上皇兄对她疼爱，她自是能够感受得出来，那种兄妹间的疼爱溢于言表，所以当初皇兄出事她是第一个不信的，皇兄那般正大光明的人，怎会做出那等事情？ 不过当初父皇盛怒，她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硬生生看着洛轩皇兄黯然离开长安。 本以为这一去洛轩皇兄怕是要孤老岭南，黯然落幕，却是没有想到还有这般造化。 她虽然年幼，但是不是什么都不懂，舅舅所言自然是能够听明白，占据塞外称王，这是何等伟岸？真不愧是皇兄！ 韩妃掩嘴轻笑，揉了揉她的秀发，说道：“嗯，懿康很快便能见到三皇子殿下了。” 随即又是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懿康，你要记住，三皇子殿下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长安之时，而是虎踞天下的夏王，你也切莫如同当年般行事随意，对三皇子殿下要保持尊敬……” “哦……” 懿康眨了眨眼，随口应道，嘟着嘴弄着自己都头发，母妃这都给弄乱了…… 韩妃心中叹了口气，看这模样也是知道自己所言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或者说就算是听进去了也没能理解，不过一个十五岁的长在深宫里，又不学权术的少女，又能指望什么？ 懿康不懂，但是她可是最为清楚一个人可以为权利改变到什么地步的，不说远的当年洛乾登基之初比之现在，就说现在的，那太子洛宸，不也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变成了这般模样？ 虽然以他的说法，造反是为了自保，却也有些道理，若是齐王上位，他这个前太子必然要倒大霉，哪怕洛乾在世之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洛乾一死他这个前太子要么如同三皇子那般被流放，要么没软禁一生。 若是对方再绝情点，怕是要找个罪名处死，但是无论怎么说，这篡位，归根到底还是那权之一字。 这天家父子为了这权字都能变得兵戎相见。 那三皇子殿下呢？那更是比太子和齐王要强啊，孤身塞外，攻灭高丽、北定契丹，拓二州以自立，是塞外当之无愧的霸主，甚至在那塞外与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了。 甚至她都可以想象，哪怕三皇子当真在塞外称帝，以现在大梁都实力，短时间内洛乾都不能奈之如何，只得徐徐图谋。 而这样的一个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怕是没人知晓，但是有一点她却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绝对不可以单纯依靠对方的疼爱便是放肆，若是一个不慎惹恼了对方，恐怕便不是什么小事了。 “好了妹妹，想必懿康会有分寸。” 韩仁笑道，他这个侄女聪明伶俐并不是虚言，察言观色也是极强，自会懂得这些个道理。 “好了，事情宜早不宜迟，还是赶快吧。” “嗯。” 在外人眼里，韩妃及懿康公主在英国公的带领下游赏了府中园林，又是进膳，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离去之时懿康公主与韩妃都是戴上了面纱，不过却是无人在意。 而真正的懿康公主却是在家丁的护卫下通过了密道，抵达二十里开外的某处庄园，最后坐上了庄园内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带上些许货物，以商队的名义离去…… 因为有着英国公府的令牌，再加上长安之事并没有传遍外界，各关卡见到这令牌自然不会为难，便是尽数放行…… ------------ 第107章 蜀王 “长安传来消息，说懿康公主身体抱恙，恐怕暂时来不了成都，但是请蜀王先且出兵。” 听着身旁太监都禀报，年轻人神色没有多少波动，最后只是嗤笑一声，淡淡道：“懿康公主身体抱恙？孤看，那长安的天子怕是不愿意懿康公主嫁过来，却又想空手套白狼吧。” “王上，奴婢以为，或许并非长安天子不愿。” “何解？” “那长安天子……说是天子，但是普天之下何人不知其不过一篡逆之辈，如今又处于劣势，想来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恶了王上，若真是不愿，完全没必要提及，因此奴婢猜想，或许懿康公主已经是不在长安城中。” 身旁太监细细分析道，年轻人眼神闪烁，轻轻敲击着桌面，微微颔首。 “有理，不愧是孤的内务总管，果然伶俐。” “不及王上万一。” 年轻人哈哈大笑，显然对这马屁很是受用，自古以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王上不生气？” 那太监略带疑惑地询问道，毕竟说好的将懿康公主嫁过来，现在却是没了动静。 “生气？孤为什么要生气？孤何至于为了一个女子生气？” 年轻人哑然失笑，反问三句却是让那太监说不出话来。 “陈渊，你莫非以为孤当真是非那懿康公主不可了？” 陈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作答。 “孤乃蜀王，这巴蜀二郡，孤便是天，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孤要那懿康公主，不过是要个表态而已，想看看长安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年轻人轻笑道，他可是蜀王明昭，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他知道长安那边都把自己当成大腹便便的纨绔，但是他毫不在意，或者说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当初父王有先见之明，知道大梁气数未尽，万万不可硬碰硬，免得落到身死族灭的下场，主动归降保留下巴蜀二郡……” 明昭低声道，毫不避讳自己父亲曾投降的事情，这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不丢人。 “王上难道？” 陈渊一惊，王上突然提起这个，让他有些不安，难不成王上想要起事？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这个蜀国内务总管，两任蜀王的心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王上这些年可是偷偷练了不少士卒的…… 天子曾允诺蜀国的编制不过一万人，但是只要王上想，随时可以拉出两三万人的大军！ 当初洛乾出长安平定天下之前，蜀地便已经是在先王手上治理了十几年，根深蒂固，大梁朝廷在这里的影响力不说没有，却也是小得可怜，只要蜀王不愿意，那些探子根本查探不出来这些消息。 “王上，当今天下，虽说那太子篡逆致使有了这场兵戈之祸，但是到底也只是天家父子内部的争斗，天下甚至比之先王时期还要安定许多……” “你莫非当真以为这天下安定？” 陈渊一窒，不知道为何这般说，难道……不是么？至少他没看到什么诸侯割据一方啊。 “自古以来，大乱之后便会有大治，但是那得是大乱结束之后，在孤眼里，这大梁的大乱从未停止。” “你可曾听过那塞外三皇子的事情？” 陈渊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那位孤身闯东北塞外结果硬生生打下两州之地的英豪居然是大梁的三皇子，实在是魔幻。 “承德三年之时，大梁曾出兵讨伐，结果大败而归，东北塞外那夏王做大，威胁大梁。” 明昭缓缓说道，他是蜀王，自然能够清楚当初三皇子为什么会离开长安，更是明白大梁与那夏王间不可能和睦，除非那夏王是怂软之辈，但是这些年的表现显然不是。 “东北塞外之事，太过遥远，怕是难以影响什么。” 陈渊摇头，他不认为夏王那边能够让大梁称得上是大乱。 明昭颔首，又说道：“孤之所以说大梁的大乱从未停止，并不是因为那夏王，只是那夏王让孤看到了朝廷也并非不可力敌罢了。” “当初天下反王十余人，天子为平定天下大大小小打了战争不下百场，每次都会让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哪怕现在天下安定，开始恢复民生，但只是短短几年无法抹去伤痛，也无法让百姓对朝廷重新产生信任……” “而在那些战争之中，那些人在偷偷壮大着，从未停止，吸收信徒成千上万，若非蜀地在父王手上安稳，又归降得早无有大战，恐怕都会蔓延到这蜀地……” “王上认为他们可以成事？” 陈渊自然知道王上说的是什么人，甚至蜀王府每年都有一部分物资资助对方，这件事情是由他一手操办的，只是那些家伙……打着道家的幌子，借着一次次战争带来的浩劫发展信众，又称悬壶济世，又不时人前显圣的，他却是只觉得幼稚，装神弄鬼，他毕竟不是那些见识少的乡野民夫。 “他们成不了事。” 陈渊嗤笑，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成得了事？他们能够发展到这个规模都是因为天子平定天下没有多少年，来不及处理多少国事，对那些人没什么关注罢了。 只是他一直在注视着，这才知道对方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哪怕如此，他也不觉得那些“泥腿子”能够成什么事。 “那王上的意思是？” “他们不需要成事，能够搅浑这大梁江山便是足矣……成事？自然由其他人来。” “让人联系葛通，孤非常敬仰大道祭酒，愿再捐献粮草、甲胄等，再不经意的透露给他们一个消息，那就是天子打算在平定长安叛乱后便动手清理天师教……” “再让人传讯长安，就说还请懿康公主痊愈后能够尽早到蜀地，懿康公主若是能到蜀地，蜀军便会北上。” 如今长安势弱，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长安沦陷，天下重新安定下来，那不符合他的希冀。 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自己跳出来，他还没那么傻，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 那便只能是让那些人起事了，想必那葛通怕也是等不及了吧？大梁内战，多么好的机会啊…… ------------ 第108章 大道祭酒 “蜀王要懿康到了才肯出兵？” 洛宸脸上没有多少失望，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呵，算来算去，懿康应该再过上些时日就该到夏国了。” 洛宸双目微垂，自言自语道，若是让英国公兄妹听了怕是会心神巨震，这洛宸竟然早就知道懿康公主逃离了长安，却没有半点阻拦！ “懿康……怎能送给蜀地那个家伙糟蹋？莫不是太小觑朕了吧。” 懿康自小便讨人喜欢，几名皇兄对这个妹妹也是疼爱，他虽然如此暗弱，却也不至于拿自己妹妹换兵马。 若非他有意，身处后宫的韩妃，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个消息？若非他默许，当初韩妃入英国公府他又怎么会没有半点动静？ 那英国公兄妹自以为天衣无缝，在他看来却是漏洞百出罢了，真以为现在后宫那个“公主”，能够瞒的过他？ 懿康公主离开了长安，他便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 “告诉蜀王，就说太上皇让人将懿康公主带走了，朕实在愧疚难安，再让蜀王出兵请太上皇归京，届时懿康公主定嫁与蜀王，君无戏言。“ 又犹豫片刻，又跟了一句：“若蜀王愿倾力相助，朕可以让蜀国恢复十年前的疆域。” 身侧随时等候差遣的小黄门恭身，便是迅速退了下去。 当蜀王还愿意派人上奏长安，并且再次提出要懿康公主的时候，这件事情便已经是很明了了，蜀王不甘寂寞，还愿意与他合作，懿康公主本人在这件事情上只是个桥梁，让他们能够搭上线。 虽然现在没了她不影响什么，但是最开始却必须有她的存在！ 当然，要想要马儿跑，就肯定要给马儿吃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现在的蜀国掌握着巴蜀二郡之地，看似强盛，但是比起最鼎盛之时，还是差了许多。 当初第一任蜀王，也就是明昭其父在时，蜀国可是占据了除汉中之外的整个蜀地！ 也就因为其父没什么争夺天下的野心，而且也有自知之明，只算就算真的出蜀地，成功的概率也不大，不想招来身死族灭的结局，这才归降，并且送出来除巴蜀二郡之外的其他郡县。 否则……他是真的有能力争一争这天下的！ 而现在洛宸一句话便是应允了其恢复对蜀地的控制，所许诺的不可谓不大。 当然，许诺归许诺，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若是他最终败了，那么许诺的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会再有，若是他胜了，坐稳这天下…… —————— “蜀王当真这么说？” 荆州之地某处，一道人模样打扮的男子对这从蜀地传来的消息有些惊疑不定。 他这一教与蜀王多有联系，而且蜀王也表现出信奉，是他的最大助力之一，在此之前多次给予帮助，他也乐得如此，一直维持着和蜀王的关系，按理说这信息他一般是会相信的，只是这次……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而且属下试探之下，还探出一个重要情报！” 那教众唯恐道人不信，连连说道。 “什么情报？” “那天子本来有意在击退草原之后，对我教众下手，想要禁止我等传教，只因为长安的事情暂且搁置，但是一旦长安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恐怕又会继续……” 道人脸色一变，道袍下的拳头紧握，只不过一瞬间无数的思绪便是浮现，最后又被他一一按耐下去。 若是天子下手，以朝廷的力量…… “这件事情你做得非常好，本教主定然重重有赏，你去替我多谢蜀王，再安排人手，将那些物资接收过来，这件事情必须要迅速。” “遵教主法旨。” 身旁心腹教众大喜，能够得到教主这般夸赞，当真是三生有幸，在他眼中教主与神灵无异，事实上在所有教众眼里，教主便是神灵！ 毕竟当初教主在他们面前救活将死之人，又有一手控火之术，不是神灵还能是什么？ 随后其匆匆离去，只留道人独自思索。 要是此时有其他人见了这道人定然会惊呼，不曾想大道祭酒葛通竟会在此地。 “蜀王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平日里自问修心有术，轻易间不会有什么心绪波动的葛通如今却是起了身，来回踱步，神色有些烦躁，再难以保持宁静心绪。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教中这些年发展迅速，信徒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多，甚至比蜀王想的都要多，教众遍布全天下，但是……教中发展到底已经是陷入了瓶颈，往后若是再想要发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甚至很有可能会不进反退。 一切只因为天下已经平定，不再是诸侯割据争霸的时代，没有那么多场战争，自然没有那么多流民，也没那么多人愿意信奉于他。 人心思定，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去搞这么多有的没的？ “难不成当真要现在举事？” 葛通自言自语道，一时间陷入了纠结，教中力量尚且不足，还不到时机，但是……再不动，过上一段时间长安那边大事已定，他怕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了，现在好歹长安那边打得火热，短时间内朝廷没有什么能力顾虑他这边。 而且若是举事，想必洛阳的天子会更艰难，给长安那边一个喘息的机会，将会打得更难舍难分，若是运作得当，大事未必不成！ “也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到底是一方大教教主，心性异于常人，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是下了决断。 “来人！” “教主。” “派出信使，传讯各地教众，设诸方部，五千信众及以下者，统领称方令，五千信众以上者称方帅，承德五年八月，各部气事，杀郡守，占郡城，大梁无道，天命已失，当是我道更新天下之时！” “田废禾黄，朱门酒肉；乱世纷扰，正道难明；义旗高举，天下归宁！” “诺！” ------------ 第109章 明升夺权 “启禀大王，臣令云都尉领辽州军配合林昭林郡守已经是攻灭肃慎各部叛军，斩首三千有余，各部头人首级已送至王京。” “此次平叛之中……” 听着张仪汇报，洛轩不时点头，前段时间改制设州之时，渤海郡没有造反，肃慎反倒是反了，令王京朝廷上下都是无比的意外。 不过，肃慎郡各部实力孱弱，加起来都不如渤海郡，又分为好几个部族，甚至都不是一条心，说一句各自为战不为过。 而且林昭的情报工作做得也是极好，在肃慎各部造反之前便是得到了消息，迅速联系张仪，抢到了先机，开战之初便让各部联军损失惨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次叛乱可谓是掀起了些许波澜，然后就迅速平静了下去，浪花都没有激起几朵。 “不错，孤没有看错你。” 洛轩很是满意，张仪主政辽州，倒是做得不错，辽州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他手上还算的上稳定发展，到了现在也已经不用朝廷倒贴了，能缴纳上些许赋税。 而现在那些造反的部族也被平定了，肉眼可见的，未来一段时间辽州将彻底安稳，不会再那么令人头疼。 “众将士身先士卒，众官吏倾尽全力，非臣之功。” 洛轩哈哈大笑，道：“是你的功劳便无需谦虚，其他有功之人孤也会一一封赏。” 又拿起那封详细的奏报，看了又看，眼中带着满意，这林昭倒是有能。 宋国公府来的三兄弟，倒是在辽州做得有声有色，确实是当得上人才二字。 “可惜啊，人才还是太少了。” 洛轩心中轻叹，若是手上人才再多些……若是还可以从长安那里再挖过来一些…… “启禀大王，此次平叛，渤海郡都尉琥达率领粟末士卒作战晓勇，立有不小功勋。” 洛轩颔首：“孤知道了。” 辽州各都护府被废，改设郡县，又废除原来各都护府的军队，只剩部分郡兵，其中琥达这部分却是最为特殊。 有着足足四五千的粟末部健儿，实力不弱，为顺利改制被调到了肃慎郡平叛，那现在叛乱已定，难不成要让对方返回渤海郡不成？ 等等，方才张仪说琥达立有不小功勋……再侧过头看到张仪那意有所指的目光，洛轩恍然。 刚才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却是明白为什么张仪突然提这个名字了，按理说有功之官员将士自会由兵部那边提上来，不需要另提。 “琥达功勋卓绝，前段时间随孤征讨草原亦是立有功劳，传孤旨意，调琥达入京，封琥达为南原开国男，骑都尉，赐王京府邸一座。” 洛轩沉声开口，一个开国县男便是封了出去，当然这开国只是初封的意思罢了，袭爵后便是没这两个字，而且只是县男，但是在夏国也是非常有含金量的。 洛轩并没有滥封爵位，整个夏国封出去的爵位少的可怜，而且级别大多不高，哪怕是霍去病也不过是个宁边侯这样一个县侯罢了，这已经是他封出去的最高的爵位了。 当然，夏国最高爵位的是李靖，毕竟那是天子亲封的汝南侯，含金量最高，只是非洛轩封赏，却也有些尴尬罢了，但是洛轩却也是认这个爵位，李靖配得上这个封赏。 “臣替琥达谢过大王。” 张仪知道大王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琥达拿了个县男爵位他是半点不羡慕，以他辽州刺史的身份，未来爵位定然少不了自己。 而且琥达日后，怕是只能待在王京了，骑都尉确实是个不错的官职，但是却也只是给功勋的封赏，没有多少实权，算是个虚职。 名为封赏，实则调虎离山，再磨去老虎爪牙，极好极好。 而琥达在王京内，大王视线之内，还能翻的起什么浪？而没了琥达，那支粟末部军队……算不得什么。 “爱卿可令人去与琥达交接士卒，令琥达即刻入京领封。” “诺。” 见没有其他吩咐，张仪便是告辞退下，准备回返辽州，辽州事务繁多，他也只不过是回京述职罢了，不可久留。 只是他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黄门走了进来，通报道：“启禀大王，王京外来了一伙大梁商队，其中主事的请见大王。” 洛轩眉头一挑，脸上带着疑惑。 商队主事的要见自己？要见自己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一一接见？按理说黄门自己便是处理了，怎么会通传到自己这里来。 似乎是看出了洛轩的疑惑，那小黄门连忙解释道：“大王，那主事的说他们此行是护送懿康公主前来，还带来了证物。” “懿康？” 洛轩愣了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些许追忆，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当初那个小丫头……他离开长安之时，那个小丫头不过才十三，现在十五了。 “懿康怎么会来这里？她不是在长安么？” 洛轩呢喃道，相较于长安，他这里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偏远塞外了，一个年纪尚小的公主跑这么远？ “证物何在？” 小黄门赶忙掏出，那是一块温润的玉佩，只是一眼便知道是价值连城。 洛轩怔怔接过，这块玉佩他认得，当年在长安之时他和一个公子哥对赌，赌成诗，做文抄公的他自然毫不费劲的赢下了这块玉佩，后来在懿康公主生日之时赠予了对方，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快，带他们去偏殿，孤稍后便到。” 洛轩吩咐道，黄门连连应声，看来那真是个公主，只是他孤陋寡闻，却是没听过，毕竟长安离这里夸张一句十万八千里远，在这王京当差的，哪知道那远在天边的事情。 只是大王似乎是与那什么懿康公主感情深厚？ 他自然不会怀疑是什么男女之情，大王是大梁三皇子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而那懿康公主被称为公主，自然也是大梁天子的女儿。 看来得讨好一二？ 小黄门带着各种心思迅速赶去，脸上还挂着那讨好的笑容…… ------------ 第110章 懿康抵王京 偏殿内，懿康公主左瞧右看，似有些局促不安，不过倒也正常，毕竟整个偏殿内就没一个熟识之人。她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心觉不安实属正常。 为了掩人耳目，尽量减少目标，韩仁也就派出一名忠心耿耿的老奴护送，一路送到那庄园，又跟随车队来到这王京。 但是对懿康来说，这老奴她也算不得熟络之人，毕竟她跟随母妃也是常年待在深宫里面，能够去英国公府的机会也不多。 “皇兄怎得还不来。” 懿康公主扁着嘴，嘟囔着。 只不过话音刚落，殿外便是传来爽朗的笑声。 “小懿康这是等不及要见孤了？” 听到这声音，殿内黄门、随侍皆是跪倒：“参见大王。” 就连一路护送懿康公主来的那位英国公府的老人也是如此，韩仁能够让他来，其忠心耿耿是一回事，这为人处事什么的自然也得是一绝。 这里可不是英国公府，而且眼前这位大王连英国公的面子怕是都不会给，再加上现在算是有求于人，姿态自然摆到最低。 与他人不同，懿康却是一跃而起，展颜清笑，跑向了洛轩的方向，口中喊着皇兄，乌黑的双眸打量着这位许久未见的皇兄。 “哈哈哈，小懿康也是长大了。” 难得见到熟悉且亲近之人，洛轩也是心情大好，突然又是玩心大起，狠狠地揉了揉懿康的头发。 “变乱了……” 懿康后退几步，恶狠狠地瞪着眼，又抱住自己的头，眼睛像是要出水了一般。 洛轩笑了笑，看向了其他人，摆了摆手道：“免礼平身。” 声音淡漠，对小懿康亲近，却不代表着他没有威严。 “你是……英国公府的康福？” 洛轩目光停留在那个老奴身上，略做思索后，有些迟疑的询问道。 康福大喜，连忙应声道：“正是老奴，此次奉公爷的命令，让老奴带公主殿下前来请求夏王庇佑。” 他是真没想到夏王居然真的记得自己的名字，毕竟当年在长安他与这位夏王也就有一面之缘罢了，当然严格来说也不是名字，只是公爷给他起的好意头的称呼罢了，其他下人见了会喊上一声福伯。 “哦？” 洛轩双目微眯，这庇佑一词……太过严重了，韩仁到底是英国公，难道还有什么是他都无能为力甚至需要向他求救的？ 难不成洛宸要对这些国公下手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轩坐到主座之上，开口询问道，懿康公主见皇兄自顾自的把自己晾到一边，不满的嘟起了嘴，不过也知道在谈论正事，便是没有开口打扰，只是无意义的坐在一旁晃动自己的脚丫子。 “回夏王的话，此事……” 康福在来的路上便早已经是准备好了说辞，此刻夏王问起便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倒是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事求是。 他可没胆子在这里夸大，若是被夏王的锦衣卫查到了反倒是坏了事情，更别说这件事情本身便足够恶劣了。 果不其然，听完之后洛轩已经是死死地握住了拳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那位皇兄的底线了啊，把懿康嫁给那个色眯眯的纨绔换援军？他怎么会起这样的主意！ 与此同时康福也在暗暗打量着洛轩的神情，看出了对方脸上的不满和愤怒之后他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是安定了下来。 看来公爷没有看错，这位夏王殿下确实是疼爱懿康公主的，那想来这次便是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洛轩冷哼一声，道：“孤倒要看看，他洛宸要怎么将小懿康嫁出去，今后你们便暂时住在王宫吧，孤会让人安排一间宫殿供你们居住，康福，你便负责照顾懿康起居，没问题吧？” 康福大喜过望，又拜道：“夏王殿下大恩，康福自然愿意照顾公主殿下。” 洛轩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叫来了下人：“去通知太后，就说懿康来了。” 下人不敢耽搁，快步往慈庆殿的方向走去。 “皇兄，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啊？” 洛轩感受到一旁袖口的拉扯，对上了懿康那充满了好奇的双眸。 这妮子…… 洛轩心中无奈，这妮子确实知道周围的人喜欢什么样的表现，在自己这里表现得如此可人，但是谁叫自己就吃这一套？ 只是对上那种神情，自己老父亲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他还没做过父亲，虽然他的第一个孩子快出生了，应该就在这个月。 洛轩架不住她的拉扯询问，思虑片刻，便是从自己离开长安开始讲起，当然中间省略了很多细节，譬如突然出现的军队便只是一笔带过，懿康也是聪明伶俐，知道皇兄不想提，也不会多嘴过问。 只是哪怕这样，这“故事”讲下来也是让懿康双目星星，满是崇拜。 孤身出长安，不到两年打下偌大的基业，自古以来从未有之，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上史诗了，若是此时大梁与他无怨，恐怕都要大书特书。 一旁康福则是暗暗心惊，心中更坚定要小心谨慎，懿康到底年纪尚小，且不谙世事，只是当英雄故事听，他却是能从这里面听出血海尸山，这哪一件事不是需要大量尸骨铸就？ 这是个狠人啊，出长安两年，从那个翩翩书生变成了手下伏尸数十万的狠人。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收到消息的李妃便是匆匆而来，懿康见到后也是扑进了对方怀里，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懿康在长安之时与洛轩玩的好，与李妃自然也是亲近，李妃见其也如女儿一般，特别是现在李妃难得见长安故人，自然倍感亲近。 哪怕李妃不说，洛轩也是清楚，他这位母亲到底还是怀念故土的，人之常情，不可能真的安心在这塞外之地。 又是一番玩闹，洛轩见懿康一路舟车劳顿，便安排人带其下去歇息，而他便是迅速让人召毛骧进宫。 “毛爱卿，孤令你立刻发动我夏国在长安的探子，把此事来龙去脉调查一番，只需要调查，无需打草惊蛇，若是事不可为便放弃。” 洛轩命令道，不过他也知道自从在长安散谣之后，锦衣卫势力大幅退出长安，以避免暴露，现在在那里的力量很薄弱。 但是此事……他又总觉得蹊跷，像是有些刻意了？ “诺。” ------------ 第111章 地龙翻身震河洛 “叛军已经是坚持不了几天了！不出十日，函谷关必破！” 眺望着远处的函谷关，洛乾断言道，以他的眼力自然是可以看得清楚，那守关的士卒已然是力不从心，特别是这几日接连攻关之后，夜间不断有士卒打开关门冲出归降。 在战场接连不断的发生对方将士叛逃的事情，代表着什么他们自然是清楚。 而且他们又从归降的士卒口中得知函谷关内的真实情况，知晓其缺粮缺人，便是更不担心了。 “陛下所言极是，那刘煜妄图阻挡王师，实在是大胆，待攻破函谷关，臣定将其抓来！” 洛宁也是神色湛湛，这些日子憋着一股气，被叛军挡在这函谷关外不得寸进，那守关之人还是他大梁魏国公，当真是让人愤慨。 洛乾缓缓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刘煜定然要处死，造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正好也可以借此清洗刘氏。 林瑾瑜却是沉默不语，无论如何，这河洛都算是被打烂了，这损耗的国力，比在并州之时还要恐怖，唉。而且不只是这些，辽东移到夏国的那些百姓，还有直接从襄平都尉府划拨出去的那些皮甲，这可都是大出血啊…… 只有洛懿是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站立在一旁。 几人又是商议许多，气氛都是轻松了下来，无论如何，函谷关的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不再是之前那般胜负未明。 “父皇，我怎感觉到有些许震动？” 洛懿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震动？” 洛乾皱着眉，闭上了眼，细细感受了起来，其余两人也是如此。 只是很快所有人都睁开了眼，闪过些许骇然，猛的看向了函谷关的方向。 “是……是函谷关那里！” “速速传令，大军退后二十里，不得靠近！” —————— “都督，我军将士疲惫，这些日子敌军又猛攻不停，若是再这般下去，我军将士怕是难以支撑。” 刘煜疲惫的摆了摆手，让其离去，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刘煜再难保持威严和那股子“自信”，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巨响。 “难不成真难以抵挡了？” 刘煜呢喃道，他自然是清楚他的所作所为若是最后败了，会变成什么结果，抄家灭族，不会有半点意外，数百年世家会在他的手上被毁得一干二净，他将成为刘氏的罪人。 因此镇守函谷关他是如此卖力，但是不曾想到底难以阻止。 他也知道现在关内不少士卒连夜叛逃，但是哪怕他有所防备，甚至亲自处置了几例之后，依旧是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 “函谷关不能守了，只得退守潼关！” 函谷关的关墙早已经是千疮百孔，都是投石机的功劳，而且待在这里士卒士气全无，只有退守潼关，重整军队。 不过片刻他便是下定决心，三军之帅，不可犹犹豫豫。 正当他要下令撤军之时，却是突然一个踉跄，脚步不稳的摔落在地上，额头更是磕在了桌子上，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着实疼痛。 正当他要破口大骂之时，却是突然发现脚步更是虚浮……不对，是关墙……也不对，是整个大地！怎的大地晃了起来？ “地龙翻身！” 一时间这个恐怖的词汇浮现，让他心中寒意直冲云霄。 他可是见过地龙翻身的威力的！他虽未曾经历地龙翻身，却是到过灾区，自然知晓那种天地伟力之下会是怎的一般场景。 “逃！” 这是他唯一的念想，只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 “轰隆隆……” 剧烈的动静响彻函谷关，建筑坍塌，房梁砸落，望楼崩塌，墙体瓦解…… 整个函谷关乱套了，无数士卒惊嚎着冲出，只是没走几步便是被滚滚落石砸死，不知怎的，又是起了火，或许是从后厨中蔓延到，也说不清。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大火已是蔓延整个函谷关，灼热若天火焚烧大地。 “天意如此？”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巨石，刘煜心中却是突然平静下来，脑海中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自己这才打算撤兵退守潼关，便是出现这地龙翻身，便是让函谷关大军尽丧，除了天意如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原来我当真是逆天而行……” “函谷关被攻克，非战之罪！” 突然，刘煜目光大盛，仰天咆哮道，他知道这巨石落下砸死的，不只是他，还会有整个氏族。 “数百年世家，一朝尽丧我手！” 话音刚落，便是巨石砸下，不过瞬息之间便是没了声息，魏国公刘煜葬身乱石之下…… —————— 承德五年八月，河洛地龙翻身，以函谷关所在最为剧烈，惊天动地，足足半个时辰后方才停止，函谷关半毁，洛阳、长安亦是受到波及，死伤近十万。 函谷关守军尽丧，洛乾大军后退及时，虽受波及，无伤大雅，只是亦有数百士卒葬身混乱之下，后宁王领兵清理函谷关废墟，发现魏国公刘煜尸身，被巨石压在身下，惨状令人惊骇。 宁王将刘煜尸身带回军营，洛乾见过之后令人将其安葬，却是以平民之礼，而非国公之规模。 函谷关地龙翻身的消息还有天子大军进入函谷关的消息以最快的时间传遍天下，百姓闻之无不骇然失色，而洛乾则是心绪难明。 函谷关本便要告破，结果却遭了天灾，也不知是天命在他，还是说上天要戏弄于他，无论如何洛阳死伤的百姓却是货真价实，一时间令他焦头烂额。 只是一切以平叛为先，洛乾坐镇洛阳，洛宁当即率领大军越过函谷关废墟，直冲潼关，不费吹灰之力占据此关，眺望长安。 而洛宸得知消息后独坐宫中久久不语，最后下旨，令董云撤军回援长安。 董云接到圣旨后沉默许久，大笑几声，便是率领大军回返，一时间明眼人都已经是看出来了，大局已定，天子即将平定长安叛乱。 ------------ 第112章 乱象 “地龙翻身？河洛和京兆死伤无数？”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 得到消息的葛通激动得浑身颤抖，京兆、河洛两地，人口稠密到了极点，只是一次地龙翻身便是极大的损伤。 更别说那里的大部分还是权贵，再加上那里可是大梁两京，只要宣传得当，这便是天命已失！ 前有大梁天家父子内战，现在又是地龙翻身，更别说不过几年前天下还是大乱，已经是足够他操作了。 “教主，我等是否提前举事？” 有教众询问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葛通犹豫片刻，缓缓摇头，道：“一切按照原定计划，切不可轻举妄动，提早举事只会乱了天机，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再让此事发酵些时日！” “让下面的人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虽然不打算提早举事，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 “遵教主法旨。” —————— 河洛毕竟距离夏国太远，短时间内难以传到这里，因此夏国朝堂上下对此没有半点想法。 其实如果毛骧在大梁再多待上几日或许能收到这个消息，但是他却已经返回了王京，毕竟他打探到的情报更为重要，让他心中都有些惊惧，必须要尽快禀报大王。 在毛骧返回王京之后洛轩便是立刻召见了他，毕竟当初是他派遣毛骧去大梁彻查懿康公主的事情。 “毛爱卿，可有所获？” “回大王，臣打探到，最开始是那蜀王求娶懿康公主，但是后面却无有半点动静，蜀王对此事似乎并不执着。” 洛轩微微皱眉，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难不成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 只是毛骧紧接着便是说道：“但此去臣打探到另外一件要事！” “哦？” “臣查探到蜀王府近些日子常有道士出入，蜀王并非信道之人，臣心中有疑虑，便是在此事查探，最后发现有物资从蜀王府流出，甚至有甲胄！” “再探下去，便是发现这些物资都是流入一道家流派葛家道，其教主葛通自称仙神传人，又号大道祭酒，教众发展怕是数十万不止，且，臣发现近些日子该教活跃异常，葛通门人弟子出现在大梁各州……” 毛骧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说到最后洛轩已经是惊觉不已。 他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前世的那些个起义，那浩浩荡荡席卷天下之势让他每逢读到都倍感恐怖。 若是前世他会还会夸赞一句推翻暴政，但是现在他自己便是王公。 “我夏国可有那什么葛家道的踪迹？” 洛轩连忙询问道。 “回大王，臣敢定言，我夏国无有葛家道踪迹，辽州新设，以往乃是边塞蛮夷之地，司隶州又曾是高丽故土，都不是李家道能够涉足之地。” 毛骧回道，洛轩点了点头，并不做怀疑，锦衣卫或许监察不了整个天下，但是监察夏国两州十一郡还是绰绰有余的，既然毛骧敢这么肯定，那便绝对没有。 他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现在林颖临盆在即，夏国又在全力打造水师战船，洛轩实在不愿意出什么意外。 似乎是看出了洛轩的想法，毛骧试探地询问道：“大王，可需要将此事通知大梁朝廷？” 洛轩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他那个父皇会对此一无所知，这些年没动那就代表着朝廷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力量，更何况现在还打上了一场内战，通知了也是白费，甚至还暴露自己在大梁各州有细作的事实。 虽然这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他也相信夏国中定然也有着大梁的探子，但是有些事情不便说出来。 “爱卿辛苦了，且下去吧，这些日子令人加强各地监控，以稳住夏国两州十一郡为首要。” “诺。” 毛骧刚走，萧何便是走了进来，一副兴奋模样。 “萧相何事如此欣喜？莫不是家中小妾讨得欢心？” 还不等萧何拜见，洛轩便是打趣道，他可是知道萧何最近纳了一房小妾，他虽未见过，却也从他人嘴中听过其小妾美貌，如花似玉。 但是他心知肚明，萧何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若说萧何有什么喜好，怕是美食多一些。 而为什么纳这一房小妾，无非是自污罢了，不过萧何倒是多虑了，他不是刘邦，更不是洪武，不会干出什么清洗功臣的事情，更别说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忠诚的，系统出品，铁定精品。 “大王莫要取笑臣了。” 萧何先是愣住，最后苦笑着回应一声，又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连忙大礼参拜。 “萧相无需多礼。” 洛轩扶起，赐下座位。 “萧相来见孤所为何事？” “大王，好事，辽东汉家百姓已经是尽数抵达，只待官府安排。” 说到正事，萧何严肃了许多，但是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盖不住。 那可是两万户汉家百姓啊，近十万汉人啊！ 夏国立国不过两年多，再加上国土不是原高丽国土便是白山黑水这种汉人稀少的地方，多是蛮夷之民。 此刻能够多出两万户汉人出来，无论是稳定国家，亦或是促进融合都能顺利不少，就算不说这些，夏国人口本便是稀缺，至少相比大梁而言，此刻能多出两万户百姓已经是极好了。 “这倒是个好事情，那宋文林脸色怕是无比难看吧？哈哈哈……” 洛轩哈哈大笑，这些汉家百姓从辽东中出，自然是由襄平都尉府负责，那宋文林能高兴得起来？ 萧何也是露出笑意，不过他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情：“大王，这些百姓是安排到辽州还是司隶州？” 洛轩沉吟片刻，说道：“全部安置到司隶州，这些百姓在司隶州八郡分开安置，令各郡官府全力配合不得有误，以免出了乱子。” 相对于开边开出来的辽州，这司隶州才是根本，辽州太大了，而且太乱了，就算把这两万户百姓全部丢进去也激不起一朵浪花，但是放到司隶州便是不同了。 “诺。” 萧何应声，各地官府其实都有所准备，再加上两万户百姓虽多，但是分开便不是太大的压力，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 ------------ 第113章 有后 暖房外，洛轩、李妃等一众人都在，无一例外的脸上皆是带着焦虑。 洛轩来回踱步，神色不安，手像是无处安放一样乱晃动着，两世人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由不得他不紧张。 特别是接受过前世先进教育的他可是非常清楚，这生产的事情是多么恐怖，特别是放在古代，死亡率惊人，可以说每一位母亲都经历了生死间的大恐怖。 “好了，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不许再乱动了。” 李妃轻声呵斥道，但是又压低了声音，似乎担心打扰到了里面。 洛轩咧嘴笑了，道：“母后，你可比我要紧张多了。” 李妃此刻的神态显得非常紧绷，她的脸色微微泛白，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但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和不安。她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川”字。 此刻她哪有平日身为太后的那股子威严和平稳，像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妇人，或者说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和寻常的老妇人也没什么区别。 李妃冷哼一声，道：“那是我儿媳妇和孙儿，我能不紧张么？” 洛轩讪笑道：“还不确定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只是此话一出，顿时感受到了好几道视线，李妃的自不必多说，其中甚至有萧何和李靖的…… 洛轩暗暗懊悔，自己这番言论在他们面前怕是不吉利，毕竟自己无后，国本不稳，无论是谁都希望能够诞下世子，这样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可以继续拥护世子。 哪怕他觉得男孩女孩都可，甚至女孩更可爱些，但是也不能忽视这个时代对男婴的重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李妃瞪了他一眼，洛轩只得苦笑着告罪然后闭口不语。 不过这番插曲过来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没有最开始那般压抑，不过这种轻松没有持续多久，便是随着暖房内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越发压抑。 “林颖姐姐好痛苦的样子……” 懿康公主眨巴着眼，有些害怕地说道。 洛轩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其不要出声，懿康点了点头乖乖站在一边，和众人一起等待着结果。 洛轩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难熬，一分一秒都像是隔了春秋，不知道过了多久，暖房内没了动静。 他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不过下一刻却是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再随之而来的便是稳婆的报喜：“恭喜大王，恭喜大王，是一对龙凤胎，公子小姐都是平安。” 洛轩来不及多想，便是冲了进去，身边的人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在他们看来刚刚诞子的地方满是污秽，不详，但是洛轩却是已经进去了。 连稳婆都不曾想到大王会进来，一时间愣在原地，下意识想要将手中婴儿抱过去，便是听到洛轩询问：“王后如何？！” 声音急切，更像是质问。 “平安，王后平安。” 稳婆被吓了一跳，呐呐道。 洛轩这才松了口气，又是露出喜色：“有赏，重重有赏，在场的所有人都可自行去内务府领银两。” 稳婆和侍女都是喜笑颜开，她们不就等着这句话么？ 洛轩亲自抱住了儿女，皱巴巴的，没有展开，但是洛轩却是觉得这般可爱，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父亲，这种感觉……太过奇妙。 又缓缓走到床边，林颖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哪怕她是武人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也难以无事。 “看，颖儿，这是我们的儿女！” 洛轩兴奋却又压低声音的说道。 林颖嘴角也是露出笑意，虚弱道：“请大王赐名。” 洛轩沉吟许久，心中有了主意：“长子，孤起一个璟字，长女，孤起一个瑶字，二者皆为美玉，尊贵且美好。” 林颖笑意更甚，至少能看出洛轩对这对子女的喜爱，这样一来便是足够了。 “大王，王后如今身体虚弱，需要歇息……” 身边人提醒，洛轩才是恍然大悟，将孩子交到负责照顾的宫女手上，便是退了出去，而暖房外已经是一片喜色。 萧何等文武官员自不必说，龙凤胎，国本便是稳了，心中也是安定了，不像之前，文武百官都是提着嗓子，深怕无后继之人，心中不安。 而李妃……这位太后已经是喜笑颜开，甚至那些个稳婆都又被她赏赐了一遍，还是重赏。 “皇兄，我可以看看孩子么？” 懿康眼巴巴地看着洛轩，洛轩大笑几声，让那抱着孩子的宫女靠近低下身，懿康看着两个婴儿，又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的脸蛋，只是下一刻手指却是被抓住放到嘴里吸吮。 懿康瞪大了眼，双眸中散发着惊奇的光芒。 “皇兄，他他他……”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气氛哪还有之前的压抑？ 很快婴儿累了沉沉睡去，而懿康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 “还请大王移步太庙，告祭先祖。” 礼部官员早已经是准备好，恭敬地说道。 洛轩点了点头，夏国没有宗正，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王族之人，这些都是礼部负责。 而嫡长子出世，确实需要到太庙祭拜一番，算是告诉祖宗了。 洛乾虽将其贬为庶人，但是洛轩也只是不认他，对洛家先祖还是要认的，否则夏国立国难不成还要去历史上找其他名人牵强附会？ 而且洛轩这般祭拜洛氏先祖，以后若是能够打回长安，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那些世家大族也不会说什么，那些忠于梁室之人更不会说什么。 天子依旧姓洛！ 承德五年八月，夏国嫡长子和嫡长女出生，夏王下旨大赦，且在王京大摆筵席，所有百姓皆可参与，举国欢庆，庆典持续三日，欢庆不止。 随着从王京派往四面八方的信使，消息以最快的时间传遍天下，待还在函谷关收拾烂摊子的林瑾瑜收到消息后，便是遣人备上厚礼，这是他的外孙！ 而洛乾得到消息后，沉默许久，便也是令人准备厚礼送往王京，更是破格册封夏王嫡长女洛瑶为万年公主，以万年县为封地。 本来诸侯之女，也就是郡主，称公主最多也就是乡公主和亭公主，破格提到县公主者少之又少。 更别说还是以万年县这种关键的地方为封地，那里可是京兆郡内了。 只是洛乾却是不顾反对，见劝阻无用，便是只能任由皇帝“胡来”了…… 当洛轩知道后有些发懵，自己的女儿也是公主他自然欣喜得很，只是这万年公主……嘶…… 不过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自己女儿这万年公主受得起，也绝对不会有历史上那万年公主那等不幸！ ------------ 第114章 义旗高举，天下归宁！ “郡守大人，下官发现，近些日子葛家道教众活跃，多有集聚，下官恐生乱子。” 郡丞言语忧虑，这荆楚之地本来便是信仰混杂，各种流派层出不穷，这葛家道更是在近些年兴盛。 江陵郡守不置可否，摆了摆手让郡丞坐到一旁，只是自顾自的处理自己手上的郡务。 待忙完自己手上的郡务，才抬头看向了郡丞，略带些不屑的说到：“无非是一些招摇撞骗的方士，能有什么乱子？” 说出去也是奇葩，葛家道也算盛行，不说全国各州，至少人口稠密的几个州都算是有着葛家道的信众，甚至其中权贵都不算少，但是作为葛家道总部的江陵郡，其郡守却是对这葛家道不屑一顾，甚至直言其招摇撞骗。 “郡守大人，葛家道到底在我江陵郡教众众多，若是不加约束......”郡丞迟疑着，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忧虑。 作为郡丞他处理郡中民事较多，更为清楚葛家道在江陵郡的影响力，再这样放任下去，都不知道这江陵郡还算不算朝廷的江陵郡了。 江陵郡守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他都说了那些招摇撞骗的方士不值一提，怎的他这下属还这般固执？有空去处理那些方士，他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写今年奏报讨天子欢心，或者如何过考课，看看这位置能不能再提上一提。 见郡守这般模样，郡丞也只得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就当庸人自扰了，希望不会出事才好。 再过上几年他也该告老还乡了，这辈子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不过跟了这个郡守，倒真是他倒霉，这家伙老想着怎么搜刮油水，让刺史府那边快活，又好大喜功，还喜欢把功劳全都揽下，若是换个人，说不得以他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也能捞个郡守当当，但是却也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人老了，心思也淡了，安稳退休便够了，也不和他多做计较。 “嗯？” 江陵郡守眉间突然皱起，脸上不悦更盛，喝问道：“外面何事吵吵嚷嚷的？！” 这里可是郡守府，能在这里都听得到，外面吵闹成什么样子已经是不敢想了。 不多时便有侍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急切道：“郡守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 江陵郡守喝问，而一旁默不作声的郡丞却是心中一凝，想到了些恐怖的事情，只是在心中祈祷着。 “那那那……那葛家道的教众聚在一起，把官邸围了！” 轰！ 郡丞心中巨震，最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而那江陵郡守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怒气冲冲的叫骂着：“一群刁民，当真以为本郡守好欺负不成？传令郡兵，把这些刁民给我驱散了，为首闹事者抓起来关进大牢！” “大人，万万不可啊！那些刁民，怕是要反啊！此时应当以好言相劝，暂且稳住他们，再做打算不迟啊！” 郡丞猛的站了起来阻止道，远水难救近火，若是如此刚烈，怕是等郡兵来了，这郡守府已经是要被踏平了。 这郡守要作死他管不着，但是别把他害了啊！ “哼！” 江陵郡守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的话，直接向外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哪些刁民敢在他江陵郡闹事！ 至于郡丞说的要反？他压根不放在心里，那些刁民没那个胆子。 只是刚走出官邸大门，便是听到有人在高呼着什么，听不真切，再走近些…… “田废禾黄，朱门酒肉；乱世纷扰，正道难明；义旗高举，天下归宁！” 入目的是一群府兵与官邸外那乌压压一片的刁民对峙，那些府兵一个个身体颤抖，毕竟对方人实在太多了。 而对面一个道人被众人举起，高呼着，一遍又一遍，下方教众也是这般，眼神带着狂热。 那道人他认得，正是那自称大道祭酒的葛通，往日也有出入郡守府，虽然他不屑一顾，但是其人毕竟有些地位，因此郡守府也未曾将他拒之门外。 江陵郡守心中咯噔一声，事态似乎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冷着脸，大喝道：“尔等聚众在此，可是要造反不成？速速退去，本郡守大人有大量，便当做未发生此事！” 那道人转过头看向了他，却不是让人离去，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最后身体一震，大喝道：“这些贪官污吏，鱼肉乡民，那庙堂之高，却也不把百姓当回事！天已是降下怒火，令河洛地龙翻身，大梁已失天命！” “田废禾黄，朱门酒肉；乱世纷扰，正道难明；义旗高举，天下归宁！” “杀进去！“ —————— 承德五年八月，江陵郡爆发葛家道叛乱，杀死江陵郡郡守、郡丞等人，占据江陵郡，又裹挟百姓北上，毫无防备之下连下襄阳、新野、宛、江夏，荆州北部尽数沦陷。 同月，青州北海郡葛家道方帅毛波响应大道祭酒，发动葛家道起义，半月内攻下北海、平原，青州大部沦陷。 冀州、豫州、扬州皆有葛家道起义爆发，少者数千，多者上万，尽裹挟流民，如蝗虫过境…… 短短半个月，整个大梁十三州乱了五个，郡县沦丧，天下震动…… ------------ 第115章 视我为太子，何又防我如贼寇？ 看着城外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董云嘴角露出些许苦涩，他已经是明白，无论如何长安都已经是守不住了。 雍国公李顺大军和太上皇大军汇合，十几万大军包围长安，仅凭着手上这两万不到的人马，他拿什么去守？ 若是长安上下一心也就罢了，调动民力，凭着长安数百年的经营以及那庞大的民力未尝不可一战，但是……长安百姓和那些世家，怕不是都盼望着王师赶快进城吧？ 若不是时刻都有执金吾在巡逻，恐怕那些家伙早就按耐不住跳出来了。 正当他心中苦涩之时，一小黄门匆匆而来。 “将军，陛下召见。” 董云露出些许疑惑，不知道小皇帝怎么这个时候召见自己，不过大军也未攻城，只是驻扎城外，时间充裕，便是跟着黄门直达皇宫。 此时的皇宫略显寂寞，暗淡，无有往日的威仪，也不知当真如此还是境随心变。 不过这些都与董云没有太大的关系，对这周边变化他都早已经不放在心上，只是麻木的进入皇宫。 “臣董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怕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天子乃是篡逆，他自己也是篡逆，甚至不知道还能撑几天，他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洛宸看着此人，良久后自嘲地笑了笑，不曾想老泰山没了，这名老泰山叫进京的人还能忠诚。 此刻他也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吧？蜀王直到现在都没有要出兵的意思，就算真的要出兵也已经是来不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尔等下去吧。” 洛宸对着身边那些小黄门说道，那些小黄门躬身退了出去，却没有慌乱，或者说全长安上下最不慌乱的就是他们了，本便是洛乾身边的近臣，太子篡位，依然用他们，洛宸到了，洛乾重新入主长安，他们依然可以服侍天子。 当然，不可能会和以前那般待遇，毕竟他们服侍篡逆也是事实，但是至少小命无虞，而且应该能继续在这宫里当差。 见陛下挥退左右，应当是有什么重要且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事情与自己商议，难不成是投降之事？ 董云不禁想到，这个时候能够商议的怕是只有开城投降了吧？ 不过下一刻他却是愣住了，他猜对了一半。 “董将军，皇宫后有一密道，将军自行带着些细软离去吧，隐姓埋名苟活一世未尝不可，至少性命无虞。” 董云沉默了，他不知道洛宸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但是眼神真挚，且现在这个局势，试探还有什么意义？ 洛宸是真心的，这些日子，也就董云还在领兵作战坚守了，由不得他不动容，也不愿意被自己卷进来的这位将军就这样白白送命了。 “陛下呢？” “朕？自古以来从来没有投降的天子，朕就在这里等着父皇。” 洛宸愣了一下，最后平静地说道。 董云沉默许久，最后摇了摇头，双眸微垂：“臣不走。” “将军不怕死？” “不怕，相比苟活，臣更愿死得轰轰烈烈，再者说，魏国公府对臣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当年不过一乞儿，若无魏国公府，焉有今日统兵之大将？若是就这么走了，臣对不起魏国公的在天之灵。” 这是个密辛，事实上当今天下若是他不说，刘煜不说，怕是无人还知道他曾经做过乞丐，现在刘煜死了，便更是无人知了。 当年还是乞丐，却是被魏国公府收做门客，且各种待遇从未缺少，甚至让他这个从未念过书的人也成了读书人。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怕是在培养死士，但是他也心甘情愿，难不成这比做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难以接受？ 事实证明，魏国公府……刘氏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培养出他来，确实知恩图报。 洛宸笑了，虽然董云说的是报老泰山的恩，而不是因为他，但是此刻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士为知己者死，这董云……倒确实是做到了。 “是朕多言了，将军便当做没有今日之事吧。” 洛宸摆了摆手，董云躬身告退，皇宫再次回到一片寂静。 不过三日，长安便是告破，大军压城，长安便是彻底失控了，长安城内的世家大族沟通城外大军，又集合各府私兵，汇聚了三四千人，冲击城墙，里应外合之下，长安城告破，不少士卒投降。 董云率领残军退守皇宫，只是那点人根本不顶事，最后董云在皇宫城墙之上自尽，剩余士卒随之自尽，这些都是董云的亲兵，董云爱兵如子，特别是自己的亲兵。 随着这些士卒战死，屹立数百年的皇宫被士卒闯入，控制住了各个大殿，皇宫彻底被攻破，宣告着叛逆的败亡。 —————— “父皇，你来了。” 看着从宫门外走入的身影，洛宸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复杂，又带着些许解脱。 “逆子，你是太子，这龙椅，未来是你的，为何要反！” 洛乾想过很多次见面的模样，只是却依旧出奇的愤怒，他知道原因，他无法忍受这种赤裸裸的背叛，甚至那人还是自己的子嗣！ 就好像当初知道洛轩在塞外立国那般，令他恼怒到，宁愿影响到对草原的战争也要出兵东北。 而现在，却比那一次还要令人愤怒！ 听了这话，洛宸缓缓起身，嗤笑道：“这位子，将来真的是我的么？我看不尽然……” “也罢，成王败寇，我只想问父皇一句。” “父皇既然视我为太子，为何又防我如贼寇？！” 洛乾死死的注视着他，不出一言，他知道洛宸是什么意思。 天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永远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天子想要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费尽心思栽培，又怕这个继承人和自己争夺权利，总想制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让齐王迟迟不就藩，他心里没有这个想法吗？恐怕也不尽然…… “三弟之昨日，我之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父皇！” 似乎是豁出去了，洛宸大喊道，往日这般话语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口中。 “够了！” 洛乾怒喝，脸色已经是涨红到了极点，洛轩的事情一直是他的一根刺，而现在在这种场合之下被提及，让他颇有种恼羞成怒之感。 “来人，将叛逆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他身后冲出数十名士卒，就要上来抓人，只是洛宸却是不以为意。 “朕是天子，谁敢动我！” 洛宸突然吼道，那些士卒皆是一惊，不敢动弹。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怎可囚于天牢之中？” 洛宸突然又平静了下来，这一怒一静，像是疯子一般。 洛乾双目凝神，死死地注视着洛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喝道：“他要自尽，制止他！” 只是一切都晚了，洛宸大笑，嘴角缓缓流出黑色液体，似有些粘稠，再看这黑中带着血红，却是鲜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口中含了剧毒！ “朕乃天子……” 没有什么疯狂的吼叫，这四个字说出口，却是无比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双目缓缓合上，最后坐在龙椅之上，缓缓靠在靠背之上，没了气息…… 洛乾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股钻心的痛感直插心脏，脑海中那一句“父皇既然视我为太子，为何又防我如贼寇？！”不断重复。 只觉眼前黯淡，一黑，便是没了意识…… 承德五年八月，长安光复，天子重新入主长安，伪帝逝于紫宸殿上。 ------------ 第116章 局势大变 “陛下，陛下醒了！” 顿时，乌压压一大片人就要进去，只是被太医拦住。 “陛下此时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众人面面相觑，只是现在国家很多事情需要陛下做主，远的不说，单说这河洛地区的灾后重建，便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更不要说各州似有战乱的奏报传来，这…… 宫内，宫女走出，对着他们诚惶诚恐地说道：“皇后娘娘正在照顾陛下，陛下让诸位大人暂且回去，明日在御书房见各位大人。” 既然陛下这般下令了，他们也便各自散去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禀报的最好时机，若是再让陛下受了惊什么的……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太医也随着众人离去，心中轻叹，他这几日为陛下把脉，更是知道清楚，陛下短时间内连续气急攻心而昏迷，原本健硕的身子不说垮了，也是元气大伤，只是这般真话他怎的也不敢直接说出来便是了…… —————— “皇后，这段日子也苦了你了。” 洛乾看着身旁憔悴的妇人，不由得叹息道。 他在进入皇宫前便已经是接到了他最放心的心腹内侍孟公公的消息，知道从一开始皇后便是当众反对洛宸称帝，最后被洛宸软禁在寝宫之中不得离开半步。 因此哪怕洛宸篡位，他也对陪伴自己二十余年的女人没有多少怨气。 那逆子……这可是他的生母啊…… “臣妾无用，没能阻止宸儿，臣妾……” 皇后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那到底是她的儿子，而现在已经是阴阳相隔，虽说是罪大恶极，陛下没有追究她已经是恩宠，但是到底让她哽咽。 洛乾又是轻声安慰几句，只是他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迷茫。 “朕……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啊……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洛乾恍惚地说道。 “陛下莫要这般说，陛下乃圣明天子，怎是……” “皇后无需安慰。” 他仿佛想到了当初李妃那一句放肆之语“轩儿自立，不正是被陛下这个做父亲的，逼反的么？” 又想到了洛宸死前那句“父皇既然视我为太子，为何又防我如贼寇？！” 心中不由发堵。 “老三能够自己在塞外打拼出偌大基业，开拓出足足两州，雄踞塞外，如此一个优秀的皇子，被朕亲手赶出了长安，更是在塞外和朕打上了一场。” “老大自幼刻苦，又为人仁厚，旁人常夸其温润如玉，治国又颇有方略，是朕最看好的皇子，结果在长安造反，甚至……死在了朕眼前。” “三个最优秀的皇子，被朕逼反了两个，其余更是不堪大用，朕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而因为朕这般，致使国家遭兵戈之祸，更是愧对天下，朕也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洛乾呢喃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两个儿子的音容笑貌，心绪难明。 皇后张了张嘴，心中悲切，也不知如何回话，只得沉默以对。 “罢了，罢了，皇后你下去吧，让朕好好想想……” 洛乾轻叹，有些落寞。 “妾身告退。” 皇后躬身退去，只剩下洛乾一人，心中苦涩难以言明，整个寝宫弥漫悲哀…… —————— “朝廷反应迟缓，正是我等席卷天下之时！” 起义之顺利，简直超出了葛通的预想，在此之前他心中也是嘀咕。 或许他当真觉得大梁天命已尽，或许他恍惚间当真见过仙人，但是却也清楚自己不少手段确实是招摇撞骗，而大梁朝廷屹立两百余年而不倒，威隆日久。 但是，自打起义以来，大军裹挟百姓席卷州郡，所达之处，官兵不敢阻拦，冀州、青州归宁军连城一片，荆州占据过半，扬州差些，却也占据了不少据点，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 “传令各方帅，向兖州、豫州方向进发！” 那里，是司隶门户！ 葛通野心已经是到了一个极点，打入河洛，攻下京兆，建立新朝，并非不可！ …… …… “陈渊，传令下去，大军整备，五日后，大军北上，收复益州！复我蜀国疆土！” 明昭目光灼灼，大梁经过这些动乱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恐怕连处理那葛家道都会焦头烂额，此刻正是起兵之时！ “诺！” 陈渊也是心生激荡，他虽是宦官，却也是两朝臣子，见识过当年益州蜀国之盛。 殿下胸怀大志，日后未尝没有机会进入长安，登基称帝！这江山洛氏占据太久了，也该轮到明氏了！ 长安自是不知，不过短短数日内，天下形势再度大变，仿佛压制的一切矛盾都轰然爆发，半年前在外人前还鼎盛无比，甚至能兴大军讨伐草原的大梁朝廷仿佛瞬间成了风雨飘零…… ------------ 第117章 捉襟见肘 “葛家道？这葛家道当真反了！” 看着各州皆是上奏的急报，洛乾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生疼，疼得要紧。 他虽然早就察觉到了这葛家道的隐患，有了想要取缔这葛家道或是抑制的念头，但是当时平定天下不过两三年，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展开，朝廷又不算富裕，这才耽搁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番耽搁，却是养虎为患了！ 按照正常来说，他是有着足够时间和能力清理这葛家道的，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叛乱，以及后续的各种兵祸，却是让其始料未及。 “陛下，贼寇势众，又裹挟百姓，沿路劫掠，推动百姓蚁附攻城……地方州郡难以阻挡，贼寇大势已成，若不速速出兵，恐怕追悔莫及……” 郑文远苦涩的说道，若是细心些能发现其脸上的憔悴，洛宸篡位，他不愿意配合，便是被关入了大牢，比之英国公还要凄惨，英国公好歹也只是软禁在府中罢了。 直到洛乾重新入主长安，郑文远才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而且政务堆积，便是第一时间处理国事。 只是没想到，第一件事便是这等棘手，那些个奏报看得他是胆战心惊。 就按奏报上来看，现在各地葛家道叛军加起来少说也有个一百来万了，当然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被裹挟的百姓。 而且他清楚，上奏朝廷的奏报定然有所隐瞒，或是担心境内叛军太多影响仕途，或是写得太多让朝廷不敢先出兵收复此地，那些个地方官吏定然会隐瞒些许。 也就是说实际上的葛家道叛军，那些自称归宁军的叛军要更多，局势要更加恶劣！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洛乾转过头看向其他人，虽说前段时间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但还是迅速回到了状态。 “臣以为，朝廷当先出大军，收复冀州、青州，兖州此三州乃人口大州，富庶无比，收复此三州，收编流民，操练成军，再南下扫平叛逆。” 雍国公李顺道。 韩仁几人也是点头附和，特别是兖州，那是进入河洛的门户，不容有失。 而且此方针主要是收编流民一项，如今葛家道造反，裹挟百姓，流民自然不计其数，流民流民，流着流着便又成了新的叛军，灭之不尽。 唯有尽量收编流民，又充作扩军兵员，或有奇效。 “只是，如此一来，编练的军队兵员良莠不齐，恐不堪大用……” 洛宁突然说道，那些流民，能有什么战力？哪怕是编练过后也不过尔尔。 关中十二军里的核心精锐都是良家子，这才无往而不利！ “宁王殿下此言差矣，那些葛家道叛军战斗力更是孱弱，士气一触即溃，纵使流民编练的军队远不如关中十二军，但是充作平叛之军足矣。” 郑文远摇头说道，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今关中十二军还剩下多少？ 这连番大战下来，特别是长安内战，关中十二军剩余的不过七八万，本应更多，但是其中部分乃是投靠了洛宸的世家渗透过深的，都已被解散重组，想要重新恢复战力谈何容易？ “八百里加急！” 正当商议之时，却是信使冲来，口中高呼着。 众人脸色一变，八百里加急？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呈上来！” 洛乾冷着脸喝道。 待取过那奏报，看上几眼，双目顿时赤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陛下，有何事发生？” 郑文远察觉不妙，当即询问道。 洛乾压下心中惊怒，强自冷静地说道：“蜀王明昭起兵，以勤王的名义占据梓潼郡，又骗开葭萌关，白水关，除却汉中外，全占蜀地，召旧部，重建蜀国……” “蜀地，反了！” 众人心神巨震，皆是露出骇然之色，这天下本就够乱了，这下子，连蜀地都乱了！ “狼子野心，乱臣贼子！” 林瑾瑜怒斥道，但是除了斥责外却是无有办法。 洛乾深吸了口气，蜀王有着隐患，和葛家道一般他早有预料，只是想着再过上些许时日，待天下彻底稳定下来总能解决，只是……这一切都被打乱了啊…… 洛乾喝问道：“如今朝廷可用之兵有几何？” “回陛下，除却需留六万大军分守京兆、河洛两郡外，关中军尚有两万可以调用，若是暂停重编关中军，动用当初参与叛乱的军队，便是六万，雍州边军有五万、并州边军尚有三万，幽州边军尚有两万，各地都尉军……” 郑文远如数家珍，但是就算把各地边军全都算上了，满打满算也不足二十五万，而且大部分其实调动不得…… 曾几何时鼎盛的大梁兵力竟然到了这般捉襟见肘的模样。 洛乾神色冰寒，思忖许久，道：“雍州边军与并州边军不可调动。” 西域和草原都有着大患，更别说雍州还连接草原与西域，压力极大，哪怕西域不少都是大梁的藩属。 而并州……那里直面草原，哪怕现在草原刚遭逢大败，元气未复，也绝对不可再调动并州大军了。 幽州边军……也就是宋文林的襄平都尉府，幽州少民众多，格局复杂，怕也难以调度…… 洛乾心中一沉，难不成大梁当真无兵可用？ “陛下，有一处大军，或可调用……” 林瑾瑜突然开口道，李顺、韩仁几人心中明悟，一瞬间便是知道林瑾瑜要提哪处军队，但是洛乾却是没有察觉。 “哪处？” “夏军……” 李顺几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洛乾却是脸色一黑。 这是要向夏国求援？ 不错，就是求援，当初动用夏军可以说是征调，令其北上，而现在？真的只能算作求援了。 见洛乾神色不善，郑文远赶忙说道：“调度夏军也是良策，夏军强盛，且夏国又与冀州、青州接近，调夏军入关平定二州，定非难事，朝廷也可以集中大军南下平定南方州郡及蜀地叛乱。” 洛乾神色依旧不情不愿，不过到底没那么难看了，他也知道，这算得上是个好办法，毕竟现在朝廷能动用的军队着实不多。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等待着洛乾决断，其实众人都知道还有一法，那便是废刺史，设州牧，令各地州牧自行征募军队平叛。 但是陛下一定不会同意的，当初大梁四分五裂便是因为先帝设牧，致使地方坐大。 那种后果历历在目，陛下不可能答应此事。 “小孟子告诉朕，老三令大军驻守辽州，夏国司隶，加固边防，一副固地自守，不理外事模样，想来让他出兵，怕是难了。” 洛乾这也算是松了口。 众人眉头一皱，他们情报有限，却是不知道这茬，他们不清楚洛轩是不想在水师打造完毕完成系统选项前再生事端，只当夏王已是有了偏安之心，想要统治两州之地不再外扩。 若是这般便是难了，有了偏安之心怕是难以调动夏军了。 林瑾瑜欲言又止，一旁洛宁看到了其神色，心中了然，知晓以他的身份不好再说此事，犹豫片刻，便是决定开口。 “启禀陛下，臣有一策，或可让夏王出兵，请陛下恕臣无罪。” “哦？宁王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洛乾神色奇妙，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弟为什么突然这般郑重，还要让他恕罪方肯说。” “还请陛下彻查当年三皇子奸淫后宫一案，若是三皇子乃是无辜，请陛下还三皇子清白。” 洛宁低着头，看不到神色，其他人却是心神一震，也是低下了头，气氛一时僵硬了起来…… ------------ 第118章 翻案，平叛事宜 洛乾神色怔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脑海中无数思绪涌现，让他心神一乱。 彻查当年奸淫案？这倒是个好办法，若是能够还老三清白之身，老三或许当真会出兵，只是…… 不过当初他压下此事，便是怕动摇了洛宸的太子之位，而现在洛宸篡逆，不但自尽了，还被他废除了帝号，移出了族谱，东宫旧人也是死得死，逃的逃，还怕影响到什么东西？ 只是这般低头…… “陛下，三皇子开疆扩土，打下两州之地，文治武功皆是了得，若是清白之身，如此优秀的宗室子弟，不可令其背负骂名啊……” 洛宁再劝道，作为大梁皇族之人，他一向重视宗室子弟，只是大多不堪大用，他不愿意掺和夺嫡之争，不愿意卷入这些麻烦，但是对洛轩这名宗室子弟却是非常满意的。 若当真清白，还是最好能够彻查，不至于明珠蒙尘，虽然那颗明珠的光辉尘埃遮挡不住，但是背着骂名总归不好，还会令人其人心生怨恨。 而且现在辽州、夏国司隶州地位尴尬，至少对大梁朝廷而已太过尴尬，若是消除了这天家父子间的怨恨，让夏王以大梁亲王自居，而不是爵同亲王，是真正的亲王，那这两州之地便也可以说是大梁的两州。 到时候大梁江山便是一十五州…… 洛乾听明白了，再环顾一圈，其他人虽然神色各异，却是无一人出言反对，毕竟唯一反对的刘煜已经是死了。 见此情形，洛乾神色却是更加复杂了， 这衮衮诸公，都是认可老三么？也是啊，老三如此出色，为何不认可他，反倒是只有自己过不去自己那关罢了…… 想通透后，洛乾长叹一口气，道：“便如宁王所言吧，英国公，朕令你彻查此事，不得有误。” 他没有让林瑾瑜去，作为洛轩的岳父，若是让林瑾瑜去难免惹人嫌话。 “诺。” 韩仁没想到这差事最终会落到自己的身上，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宁王，朕令你率领天权、玉衡二军南下蜀地平叛，雍国公，朕令你率领天枢军南下荆楚平乱，朕允你们二人自行征调地方郡兵，招募士卒补充大军之权。” 洛乾沉声道，大手一挥便是许下了募兵大权，实在是如今兵力捉襟见肘，他也知晓若是单凭这些军队怕是难以平叛。 特别是让雍国公统领的天枢军，本便是叛军，经过了整编重组，本便不满员，战斗力什么的也不如之前，而荆楚之地还是那葛家道的老巢，不可谓压力不大。 “臣遵旨！定捉拿叛逆献于阙上！” 两人跪倒领旨，郑重地说道，这权势不可谓不重，统兵权、募兵权都是交到了他们的手上，不可谓不信任！ “宋国公，待英国公查清真相，便是麻烦你跑一趟夏国王京了。” 洛乾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林瑾瑜心中苦笑，想来陛下也是认为那件事不是三皇子做的了。 不过也好，他也想去见见自己刚出生的外孙和外孙女。 “臣遵旨。” 林瑾瑜应声道，见没有其他事情要商议了，洛乾便是遣退了众人，他已经是乏了，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两度昏迷，本便是伤了元气，此刻强提精神处理这些事务，已经是让他疲惫不堪。 各怀心思，众人散去各自准备，特别是雍国公和洛宁二人，不过安定没几日便又要出征，要准备的事情着实不少。 而英国公韩仁要做的事情更多，毕竟那件事已经是两年前了，要翻案着实有些难度。 不过天子下令各部配合，再加上此事事关重大，不过十日便是找出了真相，系当年魏国公刘煜买通后宫之人，又借邀三皇子洛轩饮酒醉倒之机，做局此事，当年的太子洛宸借身份之便利，趁夜色将洛轩送入皇宫，最终完成陷害。 当初那后宫女子早已经被洛乾送出宫去，但是却是被重新找了回来，对此事其供认不讳，承认当日三皇子被送过来时已经是烂醉如泥，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干。 又言其当初心中惊惧，将魏国公与其来往的书信藏在皇宫其当初居住偏殿的一处砖石之下，在魏国公面前烧毁的只是其找人临摹的造假书信。 不过当初紧张之际，刘煜误以为真，这才以为消除了所有证据。 当然，什么惊惧之下把书信藏起来是假，众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日后借此讹诈那刘煜，不过无论如何却是让此事水落石出。 天子大怒，当即下旨，将那后宫女子处刑，诬陷皇子这般罪责，没有诛九族已经是开恩。 只是魏国公府已经是被抄了家，而刘煜和洛宸也要就是身死，却是难以再做些什么惩处。 天子又下旨，恢复洛轩三皇子名分，还其清白，册封其为亲王云云。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洛轩耳畔，不过洛轩对此嗤之以鼻…… 难不成，这罪是想下就下，想收，就能收的？ ------------ 第119章 算计 “大王，那朝廷为大王翻案之事，当真不予理会？” 洛轩嗤笑，摇了摇头，道：“怎的当日说降罪便是降罪，今日说翻案便是翻案，想要冰释前嫌，借兵平叛？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脸上的不屑一顾简直是溢于言表。 若是换做刚到半岛那几个月，或许他还会在乎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他占据这关外两州，说句不好听的，便是称帝了他大梁朝廷也奈他不何，又何必为这件事情而意动？ 锦衣卫在长安自有人手，在长安朝廷刚为洛轩平反之时便是将这件事情传了回来，毕竟朝廷的文书和天子的圣旨都是极为严格之事，所耗时日不短，自不会比锦衣卫的情报传回更快。 洛轩得到消息后，便是召见了萧何等人，商议之后一致认为，此番作为定是来借兵的。 只是现在夏国正是发展稳定之时，他哪愿意为此动刀兵？ “大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洛轩眉头一挑，这萧何怎么也学起别人做那谜语人了，当即便是说道：“萧相有话直说便是。” “大王，臣以为，此番应当出兵。” 洛轩露出疑惑之色，若是以往，一提起动兵之事，萧何定然第一个反对，不是说什么国库不足啊，便是说什么粮草不足，怎的如今却是劝起他出兵了？ 萧何看出了洛轩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此番葛家道造反，惊天动地，各州沉沦，百姓定然流离失所，若是大王愿意出兵协助平叛，所到之处百姓定然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名声远播。” 洛轩明白了，打一场名声仗，只是…… “萧相，这大军一动，便是粮食金钱无数，若只是为了这般名声……” 洛轩愈发觉得怪异，怎的两人身份真的像是调转了过来。 萧何却是笑着摇摇头，说道：“大王此言差矣，难不成我夏军作为客军，还要自备粮草军饷不成？” 洛轩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他是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好一个慷他人之慨！ 他就知道萧何不会做这般亏本的买卖，拿着别人的钱粮赚名声，妙极，妙极！ “而且，此番大梁烽烟四起，特别是那些乱军裹挟百姓，定然流民无数，我大军所过，或也可收拢流民，迁回国内，以弥补汉民之不足。” “甚至，若是到了需要之时，假剿贼之名，行夺城之事也未尝不可！” 萧何再度说道，洛轩笑意更甚，怕这才是主要目的。 如今流民在大梁怕是反而成了拖累，收不上赋税不说，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那些个流民反而会成了新的流寇，想必此时做那迁徙流民之事，长安那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夏军确实在平叛无疑，哪怕心中不满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假借剿贼之名来攻城略地，不说被他忽略却也不怎么去思虑，不说容易惹人非议，这真要这般行事阻力也是重重，不过也未尝不可以留作备选之一。 洛轩心中思忖了许久，便是应下了这般计策，心中还有了些其他计较。 见洛轩答应了下来，萧何也是松了口气，他还有一个目的却是不为外人道也，那便是大王这些日子颇有种偏安之意，像是少了些雄心。 他此番献策，便是想看看大王到底是否还有进取之心，他虽然忠诚，却也不是傀儡，若是可以，谁不想做那天朝的丞相？ 甚至于他不止是为自己这般想法而来的，李靖等人哪一个没有试探的心思？ 不过如今大王同意这般计策，那便代表着大王对那长安尚有心思，只是暂做休整，知道这一点便是足够了。 “好了，且不说此事，辽州的编户齐民进行得如何了？” “回大王，尚有些许阻力，不过已经是微不足道，再过上半年应当能够完成。” 萧何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件事情可谓是当今夏国头等大事，甚至在打造水师之上。 辽州辽阔，辽阔代表着各地治理困难，特别是各部族鱼龙混杂，哪怕被夏军犁了一遍，想要完成编户齐民，改土归流也算是难事，但是却也不算不可能。 至少按照现在的态势来看，进度是极佳，萧何也乐于此事，开拓出一州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同化一州却是另一回事。 若是能够做到，不管未来有没有入主中原，他这个尚书令绝对能够名留青史。 洛轩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明对云南经营了一朝，再加上大清接续这才顺利完成，这辽州自然也是急不得，半年过后能够初步完成已经是令人欣喜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和后世了。 “对了，孤听闻，张、李二家不少在辽州为官？” “当真是夏国肱骨啊，孤心甚慰。” 洛轩没由来的提了一句，便不再多说，萧何愣了一下，心中明悟，大王不可能没有理由的提这种事情，若是没事也不可能去关注这种事情。 那张、李二家最近多打发家族年轻子弟前往辽州为官为吏，职位不算高，毕竟无论是郡守还是郡丞这样的高位都是洛轩亲自考核任命的，更不用说刺史府了，但是低阶官员里确有不少。 萧何心中嘀咕着，这两家能够数百年经久不衰，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夏国不过方才立国，便是主动归顺，又协助朝廷搞掉了其他几家，在新朝上站稳了跟脚。 而现在又是看出对朝廷辽州的重视，哪怕那里现在还算的上是莽荒，这两家却已经是下注那里了。 萧何心中怀揣着心思，告退离开了御书房，已经是有了计较。 此二家也不愧是机敏，朝廷的风吹草动却是瞒不过他们，当辽州有了些二家官员被以各种理由调回后，两家家主便是以各种方法见了各自在后宫的女儿一次，时间很短，但是两人回去之后便是不约而同的召回了不少前往辽州的子弟，一下子又低调了下去。 知道这一切却默不作声的洛轩只是暗自点头，到底是聪明人，没有让他难做，否则撕破了脸，怕是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却是不知不觉间，洛轩也玩起了这套打压平衡之术，虽说是稚嫩，当察觉时洛轩也只是自嘲一笑，这倒也算是无师自通了…… ------------ 第120章 四方城 中年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看天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草原的天气，当真是难耐啊。” 主要是变化太大了，早上还是炽热，夜晚便是凉得钻心窝，哪怕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草原了，甚至可以说是常来，却也难以适应。 “也不知道草原那些家伙是怎么生存下去的，这蛮荒之地，真是难待……” 其心中嘀咕几声，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等待着，不多时便是看到了一支队伍，心中警惕，待仔细确认后方才放心下来。 “哈哈哈，亲爱的朋友，我可是等待你许久了。” 中年人大笑着抱了上去，那队伍的首领也是回了个熊抱，像是很适应这种热情。 中年人深知，在这异族的土地上，那些文绉绉的寒暄反倒是不那么让人喜好，再加上来的多了，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许先生，可真是许久未见。” 那异族商人笑着道，当然用的是草原话语，中年人的草原话语虽说不算娴熟，却也能大致交流。 许商人脸上故意露出不悦，说道：“这些时日，却是常不见尔等商队的踪迹，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怕是不愿再和我做这生意了。” 他虽是流动的商人，却也有那么几个固定的销售对象，眼前这草原的异族人便是其一，二者也算是合作过多次了，轻车熟路，往往他将带来的南方的丝绸、瓷器甚至是些茶叶什么的东西往北卖，换来不少奴隶什么的，来回一趟能赚上不少。 而奴隶在草原上不值钱，反倒是大梁的那些东西是稀罕货，对方也能赚上不少，可以说是双赢。 异族商人连连摇头，说道：“这些日子我大多去了四方城做生意去了。” “四方城？” 许商人心中呢喃几句，却是未曾听过，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更是露出警惕。 身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对这些信息最是敏感，如今却是不知道这叫什么四方城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赚钱。 随即便是露出了征询的目光，看向了那异族商人。 那异族商人解释道：“那是新建的一座城，规模不小，在那辽州定辽郡地界，向所有商人打开，各地商贸不止，而且还有夏国官府亲自收购奴隶、羊毛那些东西，给出的价格还不低。” “现在草原上不少商人都是去了那里做生意。” 许商人像是在听什么神话故事一样，颇为不可思议，难怪自己没有听过，却是在那辽州偏远之地。 虽然大梁不少夏国两州是大梁新州的言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夏国两州和大梁朝廷八竿子打不着，没什么关系。 更别说夏王开拓出来的辽州，原来的白山黑水，更是偏远得不能再偏远了，又荒芜，自己自然是没什么关注，再加上现在天下似乎乱了，信息堵塞了不少，不知道这四方城倒也算是正常。 不过……还有官府收购各种东西，给出定价不少…… 一瞬间他便想到了当年大梁曾经开设的互市城，不过也没这般啊，更别说互市城还因为和草原开战停止了，连带着他这种出关做生意的商人盘查什么的都严苛了许多。 “一个新开的互市城，难不成这般诱人？” 许商人不禁疑惑道。 那异族商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初大梁开的互市城与四方城相比差距甚大，不可同日而语。” “哦？愿闻其详。” 许商人脸上疑惑更甚了，实在想不通四方城有何魅力。 “四方城内官府收购，是童叟无欺，甚至对部分东西还算略有溢价的，特别是奴隶一项，若是汉人奴隶则卖的更贵，比起许先生的价格都要多上三分之一呢。” 许商人大惊，自己给的价格一向算得上良心，比起不少压价的同行都已经好上许多，而现在四方城收购东西比起自己还要贵上三分之一？ “而且，那官府不止是收东西，还卖东西，比如那些丝绸、布匹什么的，乃至于茶叶，不说应有尽有，也算是丰富，价格也还算公道。” 听到这里，许商人心中已经是明白了过来，这商品丰富，便能够一次性买到想要的所有东西，无需东奔西走，别说价格公道，哪怕价格再贵上些，少了这东奔西走的成本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也是赚的。 商人逐利，卖的赚得更多，买的花费更少，自然便是愿意去那四方城。 “如此说来，规模定然是极大，这治安如何？” “那四方城归属辽州刺史府直接管辖，那夏国朝廷更是设了个护贸校尉，常年驻扎四方城，足足两千精兵，治安无虞。” 这不是秘密，这支护贸校尉军也常出现给各商人心中底气。 “那是否会有所偏袒？” 那异族商人想了想，便是摇头，说道：“四方城的府衙算得上公正，前些日子有我等草原的商人闹事，依律令处罚，还有汉人商人想要强买强卖，被我等草原之人诉告，也是依律令处理了，而且都是当堂公开处理，极为公正，无有不服。” 许商人心中疑惑再无，若真是如此，那四方城难怪能有这般口碑。 而心中又心生挫败，虽然早听闻夏王重视商贸，却觉得不过是和以往那些君王一般嘴上说说，到底还是贱商，不曾想却是重视到了这般地步。 由朝廷亲自下场做这商贸互市之事，他还能有什么可以争的？ “这些……” 许商人把目光投向了那异族商人身后那些货物上。 “这些正是从四方城买来的，我那些奴隶已经是在四方城脱手了，许先生也可以去四方城那里找找商机。” 异族商人指了指路，便是不再多说，有这四方城在，和这位许先生做生意的机会便是大幅减少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许商人心中还是有些沉重。 互相告别之后，许商人遥望四方城的方向，或许自己也该去走上一遭…… ------------ 第121章 精盐 “这便是可以进去了？” “不错，拿好腰牌，直接进去便是。” 城门的守卫对这个问题似乎是见怪不怪，淡定的摆了摆手，并且让开了道路。 许商人直到进入城后依旧是有些懵懂，不过很快便是回过了神来。 神色略带复杂的打量着这座城池，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腰牌。 他本以为以四方城的规模，想要进入恐怕免不了一番盘查，会很麻烦，就好像他出关去草原之时一样，那些官吏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一遍，最好还得是给了些孝敬这才出了关。 但是这四方城……也有盘查，但是只是看了眼他的货物，确定没藏着什么古怪的东西，便是放行了，不说询问籍贯来历、货物来源之类的，甚至连名字都没问。 至于这个古怪的东西甚至不包括兵器甲胄，这种在大梁见到就杀头的玩意，在这里却是光明正大，他刚刚明明看到有异族商人带着一车队的环首刀，甚至还带着少量皮甲，结果也是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甚至于他看得出来，那些守卫脸上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这种货物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甚至经常会有！ 以他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心中才更显惊骇，看来这四方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 想着想着，却是被突然喝了一声，猛的回过神来，连忙让来了路，注视着那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队离去，而四方城的百姓、商人也不惊讶，想来也是常态。 暂不知这四方城规矩，便是找了家客栈，寄放了货物之后暂且吃些热食饱腹。 在草原待了这么多天，吃草原上那些粗糙的食物也是腻了，待客家把菜品端上来之后顿时食欲大增，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四方城倒真有意思，不对，与其说是四方城，不如说是辽州刺史府……夏国朝廷有意思，一路上便是看到许多店铺，又譬如这家客栈，让草原之人尝汉人饮食什么的鲜，反过来亦如是，生意倒是红火。 “官府又有精盐要出售……” 他耳朵轻动，却是听到了这么一句低声交谈，让他心中微愣，他自小耳力过人，那交谈之人不知已经是被听了去，还在低声交谈着。 许商人不动声色，只是心中不断盘算着。 “盐？官府竟然还在这里卖盐？” 这倒是个好消息，无论是大梁也好，还是这夏国也好，盐都是专卖品，这可是暴利的玩意，而且销量完全不用担心，无论是汉人还是异族，无论是夏国、大梁还是草原之人，都不可以没有盐。 至于那个精字却是被他忽略了，在他看来哪里的盐不是盐，都一样。 “还是老价格，五千钱一石？” “不错，听说这次只有一百石出售，你可带够了？” “自然……” 再后面许商人却是听不清了，那两人声音更低了，而且到了后面也没什么说了。 他心中咋舌，五千钱一石？这是什么样的价格？现在大梁那边盐不过五百钱一石！ 难不成这夏国如此缺盐？也不对啊，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到这般价格，而且听那两人的意思还趋之若鹜，他自然不会认为那两人不知盐价，他听得出口音，是大梁的商人，这些商人还会做这般亏本的买卖不成？ 其中定然有猫腻，说不得有商机，言语之间心中已是悄悄记下了他们所说官府开售的时辰，带着满腹疑惑匆匆吃完饭食，带着货物去了打听到的交易区。 不得不说，确实商贸发达，不过半日所带来的大部分货物便是换出，剩下那些便是直接卖给了官府，这官府卖东西按时辰来，收东西却是一直可以。 价格也还算公道，虽然不如私下交易，却也不会差的太多，嫌麻烦的给了便是，当然也是因为他剩下那些东西都是些常品之类的，若是换做奴隶、武器甲胄什么的官府出价更高。 算准时辰，便是匆匆赶到官府前，却已经是人山人海，他心中到底还是低估了吸引力。 见到了时辰，官府中走出几名劳力，又走出一队士卒护卫两侧，随即便是将所售之物摆出，大量出售的只是挂个牌子，写上价格，量少的却是直接摆了出来。 成交了不少，直到一个多时辰后众人依旧不曾散去，许商人心中了然，看来都是在等那所谓的精盐，只是那精盐有这般珍贵？ 带着好奇便是静心下来，只是等候着，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名大汉拉着巨袋走出，一扒拉开袋口，顿时引来一阵雀跃，庆幸自己收到的消息为真，且自己不曾离去。 许商人当即看了过去，只一眼便是心神巨震，那盐……与他所见过的完全不同，精细到了极致，颗粒细致许多。 突然，那负责售卖的官吏捻起一小撮精盐，放入一旁琉璃盏中。 许商人目瞪口呆，那盐遇水即化，这这这…… “没有苦涩味道的精盐，产量稀少，无比珍贵，老规矩，十倍于普通粗盐盐价出售，今日只卖百石，不议价，售完即止，每人最多购买十石，用战马兑换者打九折。” 那官吏淡淡地说道，便是让许商人头脑一片空白，没有苦涩味道的盐？只一瞬间他便是能想到这番东西带回大梁能卖到什么样的高价！ 下一刻无数商人便是哄抢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异族商人，有的是战马，这些东西在草原上多的是！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百石精盐便是卖了个彻底，这便是足足五十万钱啊！ 许商人拼了命的抢买到了一石，小心翼翼的捏起一丁点放入嘴中，下一刻便是露出精芒，与那官吏所言一般无二！ 随即便是匆匆赶回客栈，却是不打算离去，这精盐并非天天有，过上几天却也能出现一次，倒不急着离去，下一次来四方城不知何时，他自然要尽量带些好货返回。 而与此同时，客栈另一间客房之中，一名商贾却是不断打量着自己抢到的那十石精盐，心中不断盘算着。 “精盐换战马，又有这般多的钱财，这夏国朝廷……” 若是毛骧在此，定然能够认出，此人便是当年便装作商贾进入过王京的大梁探子李睿…… ------------ 第122章 威胁！ “启禀大王，四方城的赋税和贸易盈利……” 看着户部的报表，洛轩神色极其满意，一旁萧何也是笑得开朗。 作为夏国的尚书令，见到国库充盈自然是乐得开怀。 萧何脸上带着敬佩，感慨道：“光四方城一处，便是抵得上往年全国大半年的赋税收入。” 这四方城是大王一手推动的，本来国库便是拮据，结果洛轩甚至从内帑补钱也要兴建此城，萧何也不知道大王哪来的点子，特别是那精盐，大王弄出的精盐着实暴利。 他不太清楚精盐制作细节，这些都被大王严格保密起来，毕竟王京外那处被重兵把守的工坊，除非有大王给的令牌否则无人可以进入，但是也大略知道成本不高。 洛轩也是乐呵呵的，开源节流，但是现在各处都要花钱，这节流是肯定做不到的，便是只能开源，思来想去还是这提炼精盐来的合适。 虽然相比自己记忆中的那精盐来说还是差得远了，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也绝对算得上是极好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是这四方城鱼龙混杂，按照锦衣卫的回报，各方探子怕是不少……” 萧何略做迟疑，说道。 洛轩却是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 这四方城成立之初他便想过会有这种情况，这样的一座城，怎么可能没有探子来打探情报？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们打探不出什么东西，反而可以借他们的嘴把这里的富庶宣传出去，若是没有实力，富庶只会惹来眼红与兵祸，而若是实力雄厚，富庶便会引来忌惮与恐惧。 “萧相，兵部上奏，希望扩充军队，萧相觉得如何？” 萧何思忖片刻，回道：“如今天下纷乱，难免影响到我夏国安宁，再加上辽州辽阔，各地皆需兵马，现国库充盈，扩军未尝不可。” 现在的军队规模已经是很久未曾扩编，但是地域上却是多了辽州这么个庞大的州，而且现在府库也确实是富裕了，再加上这些年不间断的实施各种人口政策，包括且不限于引诱辽东汉民移民，购买奴隶等，总之能尝试的都尝试了，效果也算是显著。 洛轩颔首，见萧何也是同意，便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设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虎贲、胡骑七营，各五千人，各设校尉，以开城为驻地，胡骑营挑选异族健硕又无劣迹之人为兵。” 萧何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看来什么兵部上奏希望扩兵或许是真，但是也绝对是大王推动的，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啊！ 而且大王的手笔着实让他胆战心惊，这一扩便是七营，合计三万五千人的大军，这是要将夏国的常备兵力维持到十五万人的规模啊。 不过，唯一聊以慰藉的是，大王到底没有将这七营归入到禁军里，禁军五卫六万五千人，若是再扩便是臃肿过头了。 “便如此吧，传令兵部，此事由兵部负责。” “诺。” “大王，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何事？” “大梁出使的队伍要到了。” 萧何言简意赅，洛轩却是愣了愣，双目微眯，缓缓点了点头。 —————— “老泰山别来无恙？” 洛轩笑吟吟地看着身前之人。 对方一到王京便是求见，他心中会意，便是在御书房召见，在这御书房里，没有外人，双方关系自然不是什么大梁遣夏国正使与夏王，而是岳父与女婿。 事实上一般大事，早便是在私下里谈妥，再在正殿文武百官面前说上一遍过个程序，除非洛轩自己便是已经打定主意拒绝或者根本不当一回事。 听到这般带着些打趣的问候，林瑾瑜只是苦笑，随口回应了一句，别来无恙？这接连不断的大事下来，怎么样也算不上别来无恙吧？ 甚至想到国内形势，他心中都有些焦急，听闻宁王已经是领大军在白水关与那蜀军交战了，却是并不顺利。 而雍国公在荆楚之地也是进展缓慢，冀州、豫州、青州那几块地方更是烂账，局势糜烂到了极点，他心中忧虑到了极点。 不过他倒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也没空寒暄，正色道：“殿下，此番前来，乃是传达陛下圣旨。” “洛乾有什么圣旨啊？” 洛轩轻笑一声，装模作样地问道。 听到这番称呼，林瑾瑜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贤婿，何必再执着不放？陛下已经是彻查真相，翻了案，又册封你为亲王……” 言语中便是将洛乾这段时日所做之事都说了一遍，然后略带期望的看向洛轩。 洛轩听罢，只是冷笑：“想降罪便是降罪，想翻案便是翻案，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林瑾瑜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果不其然，洛轩接着便是喝道：“让他下罪己诏，布告天下，至于这亲王？还是算了吧，我不稀罕他册封这个亲王，难不成没了亲王这两个字，我就不是夏王了？我这个夏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罪己诏下了，我便出兵，帮助大梁对付冀、青、兖、豫的叛军，只不过需要长安朝廷负责我大军消耗的一切花费。” 一番话，不仅是说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怨恨，更是直接揭破长安需要夏国出兵的事情。 林瑾瑜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这个女婿疯了，这负责夏军花费还好说，但是这布告天下的罪己诏？陛下绝对不会同意的！ “陛下宁愿设州牧都不会下这诏书的……” 林瑾瑜还想要说什么，洛轩却是打断了，道：“他会的，老泰山可以回去告诉洛乾，那幽州，我也是眼热得很！”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林瑾瑜变色，威胁天子？怎得这般大胆？！ 洛轩情绪平静了些许，说道：“老泰山，我也不是为难你，不过这些要求却是不可更改一条，那葛家道乱军逞凶，我夏军兵锋也未尝不利！” “老泰山舟车劳顿，且先下去歇息吧，我已是命人设宴，为老泰山接风洗尘。” 林瑾瑜还能说什么，只得揣着心思暂且离去。 ------------ 第123章 忧虑与无奈 交泰殿内，伺候的侍女皆是静候在外，不过显然有人却是好奇，略微探出小脑袋，只是交泰殿说大不大，但是规模也绝不算小，注定是听不到什么。 也难怪这般好奇，这交泰殿是王后娘娘的寝宫，一般除了后宫妃子拜访，还有大王会来之外就很少会出现其他人，更别说那人是男子。 当然她们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毕竟也是通传过的，知晓那人乃是王后娘娘的生父。 不过王后娘娘的生父可是大梁宋国公啊，这天朝的国公爷难免惹人好奇，虽然如今夏国蒸蒸日上，愈发强盛，却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比中原天朝。 不过无论她们有什么思绪，交泰殿内气氛却是有些沉重了…… “颖儿，夏王无论怎么说这般都是有些过了。“ 林瑾瑜轻声一叹，他本以为此番前来，他那女婿定然会兴致冲冲的接旨，这出不出兵另说，至少领了圣旨，认了那翻案，恢复身份，当大梁的亲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处，也是天子的示好。 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可以令天子低头，甚至示好？这可是殊荣，恐怕如果洛轩不是陛下血脉，都不会有这般待遇吧。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自己站在的角度，一直是臣子的角度，却是忘记了，如今的洛轩，却从来没有站在过臣子的立场上！ 虽然心中有这般想法像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夏王对天子，对朝廷怕是没有半点敬重，忠君爱国的想法却是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 这般就罢了，现在还反倒是威胁起了天子，要天子下罪己诏？这……古往今来，下罪己诏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哪有为这冤假错案的？而且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 他本以为洛轩只是一时气话，结果一连几天洛轩都是不松口，他便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婿是打定主意了，只能来这后宫找找法子了。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林颖只是耸拉着肩膀，有些慵懒地模样，自从诞下子女，又不再向之前那般还勤练武艺，身材丰腴了些，但是毕竟是夏国王后，自是少不了各种伺候，又加上那王后妆容，这丰腴了，反而更显雍容华贵了。 “爹爹，当初陛下确实是过分了，夫君心中难免有怨气。” “这怨气再怎么样也该消了吧？” 林颖白了自己父亲一眼，说道：“那可是一生一世的骂名，甚至是事关生死之事，若不是夫君自己有出息，若不是后面这些难料之事，夫君现在怕已经是孤苦死在岭南了，或是染上漳毒，或是郁郁而终，或是那些人仍旧不放心……” 林瑾瑜默然，自家女儿这番话却是让他难以反驳。 “唉……” 想明白了这点，他不由得长叹，这几天的叹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只是，那到底是陛下啊……” “夫君可不怕什么大梁朝廷……” 林颖悠悠地说道。 她是夏国王后，虽然不干政，但不代表着一无所知，只是隐晦得提了一嘴夏国十五万战兵，便是让林瑾瑜惊骇不止。 这是十五万战兵，不是以往高丽那种一半编制剩下一半开战临时征召那种，是长期维持的兵员！ 他实在难以想象，长期维持十五万兵员，夏国到底哪来的足够的粮食和金钱，这得是多么恐怖。 商贸？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但是夏王一反常态，商农并举，在长安朝廷也算是有所听闻，只是被那些文人大夫不屑，如今看来，或许有其道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他此时心中只有无尽的忧虑，这实力，确实可以不鸟朝廷。 夏国雄踞塞外，有地利，想要消灭夏国，非三四十万大军不可，而且还得是真切的三四十万大军，不是那种洗碗阿姨都算上的三四十万大军，三四十万大军出征？大梁立国以来这种规模的战役都寥寥无几。 而大梁奈何不了夏国如何，但是夏国对幽州…… 他心神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洛轩先前的威胁，现在看来，恐怕不止是虚言…… 他已经是能够想到襄阳都尉府那两万兵马面对浩浩荡荡的夏军的那副场面了，这还不是当初契丹那种乌合之众，虽声势浩大，士气却是有限。 当初在草原上便是见过夏军战斗力，不弱朝廷正规部队…… 突然，林瑾瑜怪异的看了眼自家女儿，这……他才反应过来，那语气，自家女儿似乎也不把朝廷当回事了…… “好啦爹爹，夫君一向有主见，若是夫君决定了，我难以左右。” 话音刚落，便是听到哭喊声，林颖连忙走到一旁婴儿床边，哭闹地却是那小公主。 “好啦我的小万年，娘亲在这呢……” 林颖逗弄着，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因为林瑾瑜与林颖所谈之事到底不好让外人听，因此负责照顾的侍女此刻也在外边候着。 林瑾瑜神色恍惚，自家女儿这般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妻子。 再看向怀里那万年公主，那陛下破格册封的公主，林瑾瑜脸上也是带着笑意，到底是自己的孙女。 不过他的视线却是更多的放在婴儿床的另一侧，那眨巴着眼睛的男婴。 这位可是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是无有意外，他便是夏国世子，未来这两州十一郡之主。 而这也是自己的外孙！ 等等……外孙？ 林瑾瑜眼神一凝，心中蓦然间有了主意…… 他突然问道：“颖儿，夏王应是十分疼爱这两个孩子吧？” 林颖只觉奇怪，回答道：“自然，特别是小万年更是讨夫君喜欢，常来与他们嬉戏。” 林瑾瑜沉重地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思索许久，而万年公主的哭声也是渐渐停了…… “爹爹？” 林瑾瑜睁开眼，不理会林颖地疑惑，便是匆匆离去…… ------------ 第124章 退让 “宋国公，孤说了这条件是不会变的。” 洛轩有些无奈，这老泰山这些日子是到处游说，都找到萧何、李靖那些人身上了，而且他也知道甚至找到林颖那边去了。 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王后，这些年两人恩爱无比，他绝对相信林颖会以他的立场为先。 谁知道林瑾瑜却是摆了摆手，笑道：“贤婿，此次前来，我倒不是说那些扫兴的事情。” 这下反倒是让洛轩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林瑾瑜来找自己不是说圣旨和“征调”夏国出兵南下平叛的事情，难道还能找自己聊天下棋不成？ 实话实说，他虽说和林颖感情恩爱，但是和林瑾瑜其实交际不多，毕竟双方就没见过几次面，对林瑾瑜他也只是保持着对老泰山的敬重罢了。 当然，这敬重的前提得是双方以私人关系交流之时，而非以大梁宋国公身份与他交谈之时。 而现在林瑾瑜一句贤婿却是已经给这次交谈定下了基调。 洛轩神色也缓和了些许，只要不是和他说那圣旨什么的讨价还价让他咽下那口气的，他便还是很好说话的。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般执着，按道理说这般逼迫天子实属不智，而且除了让自己出口恶气之外其实没什么好处。 但是……或许人生在世就是为了那口气呢？当初离开长安之时他无能为力只得是忍气吞声，而现在他有着这般雄厚实力，还得是忍气吞声，那这些年苦心经营是为了何？ 而且……真要论起来，他未尝也没有让长安朝廷颜面大失，借此搅浑水的心思！ “我见了我的外孙和外孙女，端的上是讨喜……” 林瑾瑜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像是打开了话茬子，不过洛轩却是不觉得烦躁，听着夸赞自己儿女的话语，他嘴角也是带着笑意。 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为父，血脉相连之感让他一颗心思都放在儿女身上，甚至后宫其他妃子那里都是很少去了，他自己都知道让一些妃子心中幽怨，不过到了后宫还是不由自主去交泰殿看望逗弄自己的一双儿女。 不过说着说着，洛轩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起来，却是说不上来。 林瑾瑜像是未觉，又继续说着，直到最后，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可惜还是有些不完美……” 洛轩此刻脸上已经是没有半点笑意了，反而是阴晴不定，只是不吱声。 自己这位老泰山……到底还是不安生啊，他就说怎的这次改了性，来跟自己说这些，自己也是未察，但是现在哪怕后知后觉，也是已经明白过来了。 这林瑾瑜话里话外的，虽说委婉，但是他听明白了，这是说自己不认这圣旨，不恢复这身份，那自己身上便还是背负着那种有污名声的罪名，那自己这一对儿女便还是罪人之后。 别说什么天子已经是下了圣旨平反，但是天下人知道的不多，毕竟那篇旨意没出长安城。 天下人还是把他当做奸淫后宫之人，当初他“支援”粮草，虽说赚了一波声望，却也因此惹来注意，被拔出离开长安的“真正原因”，士林中指责的可不少，他也面上无光。 而若是自己承了这圣旨，恢复了清誉，便是截然不同，而自己的儿子也会名正言顺的成为亲王世子，女儿亦如是…… 这是拿自己儿女来压自己啊！ 若是放在前世，洛轩一点都不在乎，但是现在这样的时代，对清誉却是看重无比，实在不是他能够无视的。 或者说他倒是没有什么所谓，但是他的子女却是难免被人诟病，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不愿子女留下这些不应该成为污点的污点。 见洛轩沉默了，林瑾瑜也是适时收嘴，他知道意思已经是传达到了，剩下的便是看自己这位女婿的决断了。 许久后，洛轩才是悠悠一叹：“以往却是不曾发现，老泰山倒也适合做个说客。” 林瑾瑜打了个哈哈，捋着长须，却是不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 “罪己诏不必了……” 林瑾瑜脸上一喜，只是下一刻洛轩话锋一转，却是说道：“但是总该布告天下！” 声色俱厉，已经是最后的退步。 无需罪己，但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清白，恢复清誉，这是最后的底线，不容退让！ 林瑾瑜欲言又止，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不过这个要求还是让他有些为难，布告天下，哪怕只是陈述事实，甚至稍作润色，却也难免让天子颜面不好看，毕竟天子在这件事情上所扮演的角色可绝对算不上是光彩。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他倒也有信心能够说服陛下，或者说陛下会妥协，至少这布告天下的可操作性还是很强的。 他相信那些文官有着足够的笔力将天子在这篇布告天下的文章之中将天子摘出去，再不济也能让天子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或者直接运用笔功，悄无声息的让天子形象更为英明也未尝不可，朝廷养他们不是吃干饭的，笔杆子他们比谁都懂。 “我回去后会禀明陛下，只是不知道若一切顺利，夏国何时可以出兵？” “待朝廷布告天下的消息到了幽州，我夏国大军自会入关。” 林瑾瑜沉重的点了点头，幽州离朝廷极远，再加上这一路战乱阻拦，怕是又要耽搁时日，到时候这河北局势该如何糜烂却是不得而知。 但是却也着急不得，自己这个女婿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更别说夏军调动也需要时间。 “你回去时候可以再带个口信，可以调动幽州边军暂且南下平叛，避免局势太过恶化，我夏军可以入驻幽州警备草原诸部。” 洛轩突然说道，却是让林瑾瑜略微有些心动，不过却是没有做出答复，洛轩也不着急。 知道了洛轩这边的要求后，林瑾瑜便是匆匆告辞，也不再停留，他已经是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时间紧迫，甚至连在勤政殿上过一遍流程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而洛轩也不做挽留，此事双方各有计较，反倒是不在乎这个流程了。 ------------ 第125章 南中 此时的大梁各地，早已经是烽火连天，特别是作为葛家道主力所在的荆楚之地以及蜀地，战事爆发不过两个月，便已经是数十万乃至百万的百姓死于非命，而更多的则是被裹挟进了乱军，全国性的动乱，无人可避。 至于朝廷大军，宁王被阻白水关前，只得暂且驻扎汉中，与蜀军对峙，而雍国公李顺部则深陷荆楚战场，艰难平叛。 那些葛家道叛军，除了少数几支部队，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往往出现几千官兵追着几万葛家道流寇跑的奇景，但是，葛家道流寇却是数不胜数，而官兵却是有限。 特别是吃到了苦头之后，那葛家道的方帅似乎学聪明了，往往避开朝廷官兵，官兵来了就退，官兵走了就回来，官兵不走就去骚扰官兵后方城池，让雍国公烦不胜烦。 偏偏大军拢共便是这么些，又不敢分兵，便是只能一边就地招募兵卒，一边操练，又一边安置流民以减少落草为寇者，艰难进行平叛大任。 至于河东、河北几州，英国公韩仁在完成彻查真相之后便是匆匆带兵前往平叛，只是他手上军队更是弱的可怜，虽然和雍国公部一样有着足足两万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偏偏这两处的葛家道流寇又是最强的，人口大州滋生出来的便是如蝗虫般的流寇……整个朝廷乱作一团，阴暗的角落里原来瑟瑟发抖的那些人又仿佛看到了希望…… —————— “蜀王明昭的使者？” 南中王眉头微挑，曾几何时蜀地与他南中交好，互做帮衬，但是自从上一代蜀王降梁之后，蜀地便是甚少与南中有过来往了，不说断绝，至少不会有什么使者往来。 上一代蜀王怂的很，生怕被大梁朝廷抓到什么把柄一般，这是他的唯一想法，对那人不屑一顾。 “不过这一任蜀王倒是个小狼崽子，居然真的敢起兵，而且真的收复了蜀地各郡，不说恢复当初蜀国极盛之疆土，也是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那蜀王派遣使者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南中王琢磨着，他猜到的唯一可能便是让他南中出兵。 “见上一见便是。” 身旁女子冷道一句，脸上带着不置可否。 南中王哈哈大笑，搂住了女子纤细却又健硕不冲突的腰，道：“夫人所言甚是。” 那女子身高傲人，身材健硕，肌肉线条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带着光泽，犹如一块经过岁月沉淀的宝石，显得分外美丽。 只是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了这个女人，南中有两王，此女子便是其一，号祝圣女王。 原南中蛮族有两部，其便是一部首领，后来仿佛童话一般，两部结合，不分彼此，两部大王更是结为夫妻，至此南中蛮族一统。 当年上一任蜀王在时曾征讨过南中，祝圣女王率部在丛林中与蜀军游击，又亲自将一蜀将斩落马下，蜀军不得不狼狈而归，无功而返，至此祝圣女王名声大噪。 感受到身边男人手上的不老实，祝圣女王只是刮了他一眼，便不做理会，径直往使者等候的地方走去。 南中王也是紧随其后，南中两王一同见那蜀国使者，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见过南中王、祝圣女王。” 那使者等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见到了联袂二楼的两人，拱手略施了一礼。 “没想到，使者居然是蜀王的内务总管，蜀王倒真是看得起我们，哈哈哈。” 都是故人，南中王一眼便是认出了眼前之人，毕竟当初代表上一任蜀王出使南中的也是此人，不曾想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却依旧没变。 “怎的，陈总管不称呼我们，蛮王了？” 南中王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像是打趣般。 只是陈渊却是清楚，这绝非打趣，这南中王小肚鸡肠，定然是记恨这件事情。 其父王归顺了大梁，蜀国国内文书什么的自然也与朝廷一般无二，而长安朝廷自然不会称呼什么南中王和祝圣女王，只会说南中蛮族之地，有蛮王二人…… “南中王说笑了，长安朝廷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我蜀国向来与南中交好，大王也是念叨这份情谊的。” 陈渊不羞不恼，更不急切，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两朝老臣，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好一个蜀国与南中向来交好，好一个念叨情谊，若真是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南中王言语间怪异，更像是在阴阳怪气。 只是陈渊脸皮厚，只是装作听不出来。 “陈总管有话不妨直说，来找我等所为何事？” 开口的却是祝圣女王，她已经是看不惯这拖延时间般的汉人做派。 “女王快人快语，在下也不遮遮掩掩了，此番，我奉王上之命，只为联合一事！” “联合？可笑！” 祝圣女王嗤笑，又接着说道：“若是我所知不错，那梁军是冲着你们来的，与我南中何干？” “夫人所言是极。” 南中王亦是点头，蜀军与大梁在白水关前打得火热，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此言差矣，唇亡齿寒，想必这样的道理两位不会不明白吧？” “笑话，我南中从不曾对长安朝廷不敬，多年来相安无事，这唇亡齿寒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唉，当年大梁太祖立国之时，周边与南中一般之异族何其之多？如今安在哉？待长安朝廷平定了天下，难不成夫人还指望朝廷仁慈不成？” 此话一出，南中王和祝圣女王皆是眉头微皱，他们可是知晓，曾经大梁确实有动过对他们下手的主意，只是后来因为国内局势突变这才不了了之罢了。 想通了这点，两人神色缓和了些，不过到底还是保持着警惕的态度，道：“与蜀国联合，若是到时候打赢了大梁的平叛军，你蜀国调转矛头，我等难不成束手就戮不成？” 见二人已经是有了意动，陈渊心中一喜，当即便是掏出了杀手锏。 “我此番前来，还奉了王上另一个命令。” “嗯？” “王上仰慕南中大公主，命我来献上厚礼，向两位大王提亲，王上愿以正宫王后之位待大公主！” 南中王与祝圣女王瞳孔紧缩，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震撼…… ------------ 第126章 将计就计 “夫人，你说那蜀王让女儿当那蜀王王后，可是认真的？” 南中王已经是没了平日的轻浮，严肃，且眼中带着冷酷，神色之郑重，一如当年蜀国入侵南中之时，也是，若南中王当真是那般轻薄又似无智之人，祝圣女王又怎么允许有这般丈夫。 祝圣女王思忖许久，猜测般说道：“依我看，想让女儿做那王后是假，想要稳住我们让南中勇士出征为他所用为真。” “他定然会百般拖延，我听说那些汉人娶正妻大小礼仪不断，耗费时间非常之久，更别说王侯娶妻。” 不过她却是不知道当初洛轩娶林颖之时其实在礼节这一方面耗时倒是没那么久，不过那倒不具有可比性，毕竟当时情况特殊，而宋国公等林颖族亲又远在长安，若真是按照王侯娶妻那一套来，这一来一回的没个半年一年的解决不了。 而当时无论是长安天子亦或是洛轩都希望借此稳住对方，因此能省的就都省了。 到底因为路途遥远，又加上南中与外界也算是封闭，这消息也算不上重要，更不会传到这里。 不过，洛轩不说对林颖能有多少爱恋，毕竟两人见过才那么两面，但是也能保证自己对妻子会珍爱，而蜀王？娶一蛮女明显非出自本心，怎会有什么好脸色。 南中王突然问道：“若我等强行让他跳过那些繁琐之礼，立了女儿为后，我等再出兵可行？” 祝圣女王缓缓摇了摇头，她幼时曾在大梁待过一段时间，有些见识，道：“不妥，若是如此，反倒是害了女儿，就算被立了后，只是什么礼仪都未过，只会让他人看清，甚至一不小心便是被找到机会废掉，毫无意义。” 她自然不会傻傻的真的以为那蜀王明昭会因为仰慕自己女儿而立后，且不说明昭未曾见过他们的女儿，就算见过了，也不会为一“蛮女”所动，虽然他们自认女儿有点姿色，但是却也知道那些汉人眼中蛮族女子是多么低贱。 更何况这是蜀王，若真是迎娶一蛮女为正宫王后，且不说他明昭喜不喜，他那些个大臣定然都会竭力反对，甚至动摇大臣们的军心。 让一个蛮女做王后，这成何体统？再想到未来蜀王可能会有蛮族血统……怕是直接想要跑了吧！ 那蜀王也算是个英豪，敢起兵造反，还阻梁军于白水关外，割据蜀地，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后果！ 贪恋美色？别笑了，这样一个执着权势之人，会贪恋美色？就算是，也得是在不能动摇他统治的前提下，而娶一蛮女为后显然不满足这点。 “也就是说，这不过是缓兵之策，待退梁军之后便是卸磨杀驴？” 南中王听完自家夫人的话，一颗略微被挑起的心也是渐渐冷淡了下来。 之前他确实是心动了，这由不得他不心动，谁愿意被挂着蛮族的称呼？更别说还是天朝汉民的称呼，这称呼久了，甚至让南中之人都自觉低人一等了。 若是能让女儿成为一王之王后，那这种情况应当是能改善不少，甚至能够借此影响蜀国朝堂，如今看来，也算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无论是上一代蜀王，还是现在的蜀王，想要吞并我南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难不成还真会给我们这天大的好处？” 祝圣女王白了他一眼，南中王也只是讪讪赔笑，道：“还是夫人看得透彻。” “那自然，不然还能指望你这朽木？” 若是外人在此却是会目瞪口呆，不曾想在外一向强势的祝圣女王也能有这般小女儿的姿态。 南中王却是哈哈大笑，这般夫妇间的小情趣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片刻之后，南中王收敛笑意，露出危险的目光，道：“既然如此，我等该如何回复那不男不女的东西？” 言语之中满是不屑，对这种阉人，他向来是看不起的，从生理上便是觉得厌恶。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那阉人代表的是蜀国，哪怕蜀国在大梁天子面前差上许多，但是也不是他们南中可以随便招惹的。 当年蜀国讨伐南中，虽说是败退了，却也只是在南中耗不下去了，气候之恶劣、地形之陡峭，都让蜀军造成太多的非战斗减员了。 只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想必若再兴刀兵，必然会比上次轻松上许多，甚至留有上次讨伐留下的他们不曾被发现的小道也犹未可知。 因此不说心里有惧意，也是不愿交恶，至少不愿轻启战端。 祝圣女王也是有些犹豫，她心里所想与南中王一般无二，不禁有有些泄气，到底是实力微弱，否则何至于这般憋屈，进退不得。 “答应出兵。” 祝圣女王愣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蜀王利用我等，我等便将计就计，那陈渊我不喜，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大梁若真是攻灭蜀地，我等也难以独善其身。” “难不成便真要为他驱使？” 祝圣女王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自然不是，不过他们这般空手套白狼，我等也不能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走，不过漫天要价罢了，我等也可以乘机讨要些好处。” 南中王狡诈笑到，这天下异族都有一共同之点，那便是缺少资源，南中不说急缺也是不富裕，而蜀地的物资他却是贪恋已久。 “至于打仗？嘿，不出兵倒是显得我等不仗义了，不过帮他蜀军虚张声势可以，真要我们上场？哼！” 南中王冷哼一声，祝圣女王已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主意，当真是好主意，便依此策吧！” 祝圣女王点了点头，心中也不愿女儿去受了罪，这般做法，倒是极好！ ------------ 第127章 战事迟滞 “南中这么识趣？” 听着陈渊的回报，明昭轻笑一声，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或许那南蛮知晓无法抵抗王上，又真贪图正宫娘娘的位置，这才如此吧……” 陈渊沉声道，至少在他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哈哈哈哈……” 明昭却是发笑了，那肚子肥肉笑得一颤一颤的，天天酒肉，他身材着实难堪。 “奴婢不明。” 陈渊恭敬道，脸上也确实带着疑惑。 “陈渊啊陈渊，你虽从父王开始便是内务总管，却是还差了些眼界！” “半真半假，那南中两王不愿得罪我蜀国为真，但是真想因此为我趋势则为假！那南中两王不好骗，这番谋划，他们不会傻乎乎的全信，依我看不过是应付罢了。” 明昭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却是一句道破了南中的意思。 现在的明昭，哪还有半点纨绔的模样？ “那……不若先下手为强，灭了南中？” 陈渊听了明昭的话，自觉有理，眼神一狠，沉声道。 能够被两任蜀王留用，他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明昭却是淡定地摇头，道：“无需如此，当务之急稳住南中即可，他们想做什么孤不管，不生乱子便是够了！” 现在蜀军大多北上驻守关卡，抵挡梁军，实在拿不出什么多余的兵马了，反而还得担心南中偷家。 “而且……孤早便听闻了那南中大公主之美色，若是能给孤送来，嘿嘿……” 明昭舔了舔嘴唇，阴恻恻地笑道。 他仰慕那南中大公主是假，但是贪图对方美色却是真，毕竟那是声名远传的美人，虽然未曾见过，但是想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艳名之下应无残花败柳才是。 他当初在长安，不过半月便是留下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的名声，虽有其故意为之的因素，却也能窥伺其人一二。 半月间，除了必要的觐见天子和一些活动之外，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寻花问柳，出入勾栏之所…… 而现在有这么个美人在自己“身侧”，他怎能不心动？ 至于这王后之位……那是想都不要想，不过是玩了她罢了，只要把对方送进了成都，想做什么不都由他说了算？ 见到明昭这副模样，陈渊神色怔怔，知晓自家王上这是好色又犯了，着实哭笑不得。 不过……王上好色而不昏，贪乐而不聩，虽无私德，却有勇谋，已是明君，足矣，毕竟在国之大事面前，区区私德，不足挂齿，而且真要论起来，长安那些个达官显贵怕是更为恶劣，只是隐藏得更好罢了。 陈渊笑道：“能够得到王上恩宠，却也是那蛮女的荣幸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在他看来，不过有些艳名罢了，蛮女就是蛮女，身份太过卑微，能够得到王上的恩宠，却是她的荣幸！ 毕竟王上可是天朝册封的王，而不是什么野王！ 这倒是挺复杂的，他们虽是反了，但是却也承认天朝册封的王位的含金量。 这是一种先天的自豪，尤其是面对这些异族之时。 明昭再次大笑，这话倒是对他胃口，让他开怀，特别是对上陈渊那真挚的眼神，更是满意，这陈渊，能从他父王之时便留下来，这讨人开心的本事却是一点都不小！ “此事，全权交由你负责，若是那南中两王推脱，不愿意将美人送来便罢了，无需强迫，稳住南中即可。” 明昭叮嘱道。 他虽说是贪恋美色，却不代表嗜色如命，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不至于为了美色坏了大事！当然要是影响不了他的“大事”就另当别论了。 “奴婢领命。” —————— “关上守将听着，天子厚待蜀王，蜀王反叛，人神共愤，当真是令人不齿！你若是迷途知返，以礼来降，还可宽恕罪孽！” …… …… 任凭关前叫骂之人费尽口舌，白水关上的守将却是巍然不动，甚至鸟都不曾鸟他。 一开始还略显文明，到了后面叫骂便真成骂了，甚至问候了祖宗十八代，却是依旧未曾得到半分回应，这般坚守，倒是让远处的洛宁及诸将默默无言。 “这白水关的守将，莫非是缩头乌龟不成？” 有性子较为暴烈之将，毫不犹豫便是破口大骂，骂的当真是难听。 “白水关守将这是打定主意坚守不出了……” 洛宁轻叹，这些日子他用过了不少法子，或是佯装补给不足撤军，或是撤走半数大军放迷雾等等，但是那白水关守将全都充耳不闻，一副不管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模样。 以不变应万变，此法自古以来屡试不爽，倒是让洛宁吃到了骨头。 这白水关到底是雄关，打定主意不出的情况下倒着实难攻。 “将此件情形写作奏报，传于长安。” 洛宁说道，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不是能够轻松解决的了，便是破了这白水关，以剩下的兵力怕也不足以平定蜀地，算上带来的玉衡、天权二军，再算上沿途招募和调动的士卒，也不过六七万之数，实在是捉襟见肘。 主要是长安低估了蜀国的兵力，远不是朝廷登记在册那般，也是，蜀国若早有不臣之心，怎会没有隐藏兵力？ 如今他只能抱着希望，雍国公部能够快些扫平荆楚，与他一上一右，夹击蜀国！ 在他看来，荆楚那边不过一群流寇，士气约等于无，一触即溃，想来比对上蜀国正规军要容易不少。 毕竟蜀国兵将都是货真价实的正规军，更是有着自己一套的补给和后勤，可以算是一国，或者本便是一国。 当然他也知道此事之艰，荆楚流寇虽士气不如，但是到底势众…… 听到这话，那些将军们脸上带着些迟疑，似乎是有些不愿，不过却是被洛宁所觉察，当即喝道：“如今烽烟四起，兵力宝贵，明知不可敌而强行为之，乃是愚蠢，难不成要为了那未必拿得到的军功赌上我大梁天权、玉衡二军数万将士的性命？” 那些将领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他们确实抱着这个想法，更担心陛下会看轻他们，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但是洛宁是大梁宁王，又是宗室，对这个不太在意，更担心大梁江山。 “殿下，那地道可还需要挖掘了？” 有将官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地道工事是为破关所建，已经是有所进展。 “挖！为何不挖？！” 洛宁瞥了他一眼，若是地道能成，他自然不会守着等援军，且就算等着，地道挖了放在那迟早用得上。 “诺。” 帐内将官心中一喜，这能挖便代表还有机会，只要在朝廷再度派遣援军之前拿下白水关，打开蜀地门之一，便是大功！ 而且这地道也不一定要通，若是能通关内最好，若是不得，挖塌关墙墙角那也是大功一件！ ------------ 第128章 告文风波 从夏国王京离开之后，林瑾瑜不敢有半刻耽搁，马不停蹄，短短十二三日便是一路赶回长安，其中途经数个驿站，只是稍作歇息，便是换了马匹继续出发，至长安之时脸上已经是遮掩不住的憔悴。 至于跟随他一起去夏国出使的队伍，则落后他一步，实在是里边有阉人，快不了。 当消息传到皇宫之时，洛乾立刻放下了手中政务召见了他，当见到林瑾瑜那“不修篇幅”的模样时不免心觉惭愧。 只是当他听完林瑾瑜的奏报之时，便只剩下愤怒了。 “岂有此理！逆子，当真是逆子！” 洛乾怒容满面，这逆子二字也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细细想来，从承德三年始，每每听到洛轩之事，都会令他怒火中烧。 “这逆子想要朕布告天下？他却是想得美！” 洛乾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没有哪一个帝王能够忍受这种写告文，向全天下布告这种自己“犯错”的事情，天子是不会有错的。 林瑾瑜心中叹息，预料之中的结果，这还是他隐瞒了自己那女婿最开始还想让天子下罪己诏和夏王威胁幽州的事情呢，这也是他为什么抛下出使队伍独自快马加鞭跑回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大梁江山不说岌岌可危也是困难重重，他说什么都要劝上一二。 “陛下，夏王愿意接受朝廷册封，成为大梁亲王，便是有了安顺之心，只是还有怨气，若是陛下能……” “嗯？宋国公，你莫非也要逼迫朕写那什么告文不成？” 洛乾猛的盯着他，眼神恐怖。 林瑾瑜只觉头皮发麻，但是不知怎的，却又突然有了一股勇气，硬着头皮回道：“臣不敢，只是陛下，夏王既然无罪，向天下百姓布告以期恢复夏王清誉合情合理，更何况，父子何来隔夜仇怨？难不成陛下当真要令我大梁新得的二州又反了不成？” 只是说完，林瑾瑜后背已经满是冷汗，自己都是怔在原地，不知道何来的勇气这般和陛下说话，言语又是如此犀利，但是话以出口，便是不可能收回来了。 洛乾也是愣住了，只是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怒，抄起一旁物件便是往林瑾瑜方向砸去，怒骂道：“放肆！给朕滚出去！” 林瑾瑜不敢躲闪，只是跪倒在地上，不过那物件也没有砸到身上，只是落到一旁碎了一地，随即他便是在洛乾的吼骂下患得患失的退出了大殿，心中暗暗后怕，又有些责怪自己怎的这般冲动，不过此时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独自返回府中闭门谢客。 而洛乾在林瑾瑜退出大殿之后便是冷静了下来，那怒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脑海之中满是林瑾瑜方才那一番话语。 殿中一片死寂，气氛压抑。 “小孟子，你觉得，朕该如何是好？” 洛乾的声音低沉，熟悉之人都能听出其中迷茫与孤寂。 孟公公的身影出现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子，恭敬道：“此乃国事，亦是陛下家事，奴婢不敢妄语。” “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洛乾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个最为信任的内侍试图“耍滑头”，但是这次却不给机会，他是真的想听听。 孟公公愣了一下，迟疑许久，在天子期许的目光下，缓缓道：“启禀陛下，奴婢见识浅薄，不知大事，却是对宋国公言语中一句颇感惊喜。” “哪一句？” “我大梁新得的二州……” 随即，孟公公便是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候着陷入了沉思的天子。 良久，洛乾才是舒了口气，无奈得摇头，道：“林瑾瑜是个聪明人，你也是个聪明人 ” 可不是么？那宋国公看似冲动说了那一番言语，却是又聪明的夹带了这么一句。 是啊，若是老三不再耍那脾气，接受了朝廷的册封，当上了亲王，那两州，不正是大梁新得的两州么？ 这亲王与原本那藩王，可不只是地位上提高了，意义更是完全不同，真要论起来，原本夏王的地位，是外人，这藩王更深刻外藩，而若是当了亲王，便是自己人，便是宗王，国中之国，到底好过国外之国…… 这大义，还是很重要的。 某种意义上，却也是算得他这一朝，大梁开拓两州之地，后世只会记载此事，至于其中谁是谁非，又哪里能捏的清呢？ 而自己这内侍，点出这一句，不正是彻底散去自己的怒气，免得让那林瑾瑜获罪么？虽说他也不会真的治宋国公的罪名，不然倒是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更别说他也是知晓林瑾瑜一片赤诚。 “你退下吧，替朕去一趟宋国公府，送些慰问。” “奴婢告退。” 看着孟公公离去，洛乾只是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脑海里天人交战，难不成，自己当真要这般低头？ 他是要颜面的，到时候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是否会轻视自己这个天子？他固然可以让那些文官大臣写一封“合适”的告文，只是，掩饰是一回事，更别说这天下文人不计其数，不乏能够看出其中端倪者，难不成还真以为可以骗的了天下人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为难啊…… 只是这种为难没有持续多久，承德五年十一月，宁王奏报入长安，言明蜀国暗藏私兵，再加上造反后招募的，比出征前预估的兵力少说多出三四万之数，压力极大，希望朝廷给予帮助云云。 洛乾看过奏报后，沉默许久，第二日圣旨传出，令丞相郑文远同中书省拟定布告天下的告文，不过短短两日，告文便是被郑文远亲自送至皇宫呈天子审阅…… ------------ 第129章 北洋水师（4k） 王京城外碧波前，整个沿岸已经是被彻底封锁了起来，五千名京卫士卒将方圆百里围得水泄不通，有大胆的百姓靠近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毫不留情的赶走。 一时间众说纷纭，甚至有谣言敌军要从这海外打进王京，顿引惊恐，至于这谣言中敌军是哪里的敌军，夏国什么时候又打仗了之类的却是一点没提，但是大部分百姓却是未曾深究，只是担心受怕。 要知道这兵卒把这里围起来都已经是三四日了！而且还出动了这么多的京卫，浩浩荡荡，不是打仗能是什么？ 当察觉到这点之后，王京便是传出布告，言无有战事，这才让民心稍安，而一些聪明人却是有了些许猜测。 毕竟围起来的那处地方，是巡海司所在。 不错，归属兵部的巡海司不在王京之内，反而是设置在了王京城外，这在夏国百姓特别是王京的百姓面前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也从来不曾遮掩过。 当然，巡海司内部是怎么样的却是不得而知，巡海司占地极广，足足两百多亩，要知道整个王宫也不过八九百亩罢了，这已经是四分之一个王宫的规模。 而巡海司沿海五里都是禁船区，不允许任何渔船、商船等民间船只通过，否则会被治罪。 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自然会引起好奇，只是朝廷严令禁止，百姓自然也不敢触犯律法。 只是往日，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被士卒围起来的，莫非是这巡海司出了什么事情，引起了什么乱子？ 百姓们猜对了一半，巡海司确实有要事发生，只是却不是什么乱子。 巡海司内，王旗飘飘，外围被京卫守护，内部却是围了一圈禁卫，这禁军的禁卫以及这般配置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巡海司一众属官早已经是等候在前，一见到王旗便是迅速靠近跪迎道：“臣等恭迎大王。” 洛轩下驾，道：“免礼平身。” 一众巡海司属官心情激动，虽然巡海司是大王亲自下旨设立的，又调令辽州三郡提供合适的大木，月月资金供给充裕，在朝中又时有询问，但是亲自前来到场却是寥寥无几，而现在大王亲临，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洛轩也不着急，只是说着宽慰之语，待众人稳定了心神，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巡海司属官中为首之人的身上。 那人若白面书生模样，身材也是颇为高大，但是这高大身材下却是又显得有些阴柔，而最为特别的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胡子。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若是男子没有胡须，怕是会被人看不起，在官场上更是得不到重用，而他却就是这么个没有胡须的。 一些有心之人已经是看出，此人，定是阉人无疑，只有阉人，才会有这般模样。 堂堂巡海司侍郎，却是一个阉人，若是传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吓坏多少人。 朝中不少官吏都只是知道大王设立了巡海司，又空降了一人担任那巡海司侍郎，名曰郑和，并且下旨打造水师，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消息。 朝中众臣对此也不多在意，毕竟巡海司管的是那水师，自古以来水师重要度都不算高，水师再强，莫非还能随军讨伐蛮夷不成？ 或许也就中原南北分裂之时那南朝还需要借助水师沿长江天险布防重要些，而他们夏国，无论是辽州亦或是司隶州，都不曾有需要这般布防的水路。 若是以往，或许还能在界河处布防水师以备天朝，但是现在？你界河是守住了，辽州莫非不要了？ 朝廷开疆扩土，带来的也是边防局势大变，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无论如何朝中大臣都是不知这水师有何用，只当是大王心血来潮了，不过大王英明神武，他们也不敢质疑，进谏过几次也全都被驳回了，至此便无人再劝，任由大王折腾了。 也就萧何等少数几人知晓大王打造水师是为了剿灭倭寇，不过到底目光有限，也不认为太过重要。 在回到郑和身上，这么个阉人对他们就更是陌生了。 “爱卿，日前你上奏，言水师已是打造完毕，此话当真？” 那巡海司属官是冷静了，洛轩却是激动了，开口询问道。 郑和躬身道：“臣不敢欺君，水师已经是打造完毕，水师官兵也是操练完成，只待大王为旗舰命名，下水，便是大功告成！” 闻言，洛轩更是喜悦，大笑出声，拍了拍郑和的肩头。 距离设立巡海司已经是大半年了，在朝廷全力支持下能够打造出一支水师理论可行，但是也只是理论，真正完成便是大功一件了。 “好好好，此番尔等立下大功，孤重重有赏！” 洛轩看向巡海司众人，他自然是知晓这般功劳不可能归属郑和一人。 巡海司属官皆是大喜，努力大半年，总算是得到了认可。 “请大王移步，臣带大王检阅水师！” 郑和请命道。 洛轩自不会拒绝，大笑着跟随郑和和一众官员前往海边，这巡海司占地这般巨大，自然是连同造船厂什么的都在此处，办公地反倒是占地最小的。 洛轩带来的那些朝中文物也是心生好奇，心中虽是不屑水师，却也不掩好奇之心。 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到了岸边，又跟随属吏的引领走到一处高台上坐下，禁卫步人营的士卒亦步亦趋，护卫在侧，那一身重甲为洛轩所处凭空添了几分杀气，反倒是像坐镇中军督战。 “开始吧。” 洛轩命令道。 “诺。” 郑和应声，随即向下方打了个旗号。 下一刻，便是传来号角嗡嗡之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浩大船队…… 为首是一列巨大楼船，上起楼五层，高百余尺，左右前后置六拍竿，并高五十尺，容战士八百人……这是楼船，其尺寸之大可想而知。 如此大船，打造起来非常艰难，夏国国力到底有限，哪怕全力支持，这里也不过四艘，但是就这四艘，横列在此也足够惊人了。 而再之后，便是艨艟、斗舰、走舸、海鹘等护卫舰、小船共数十艘，浩浩荡荡，各船上皆有水兵演练，气势恢宏。 “好好好……” 洛轩心情澎湃，能够见到水师成军，当真是快哉，而他身旁那些文武大臣见了这般也是心中嘀咕，眼中轻视少上些许，不过也仅限于此。 “不过好像缺了点什么……” 洛轩似自言自语，不过话音刚落，另一侧便又是传来巨响，数百力士拉着线绳，拖来一庞然大物。 洛轩与文武大臣的视线一下子便被吸引了过去。 “启禀大王，此船为水师旗舰，还请大王赐名！” 郑和嘴角扬起，很是满意众人反应。 洛轩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旗舰，那旗舰比起海上的楼船还要大上近半，只是往那一摆便仿佛一座宫殿！ “大王？” 还是身边之人轻声提醒，洛轩才是回过神来，目光恋恋不舍，又看向期盼望着自己的郑和，当即便是拿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名字。 “此旗舰，以定远为名，其余四艘楼船，分别以致远、靖远、经远、来远为名！” “孤再为水师起一名，此乃我夏国第一支水师，便命名为北洋，北洋水师！” 大手一挥，不但连这旗舰，甚至四艘楼船乃至于水师本身也是有了名字。 旁人不知洛轩心中是何等厚望，这般舰号，当年败于甲午，而现在这支水师，却是为剿灭倭寇而成立！ 甚至见水师这般军容，洛轩却是有了别的野望，倭寇剿灭，未尝不可讨伐倭国！ 不过此事甚大，且现在远不是时机，还需从长计议…… 郑和愣住了，不曾想旗舰有了名字，连那四艘楼船和水师本身也都是被大王赐了名。 不过转念一想心中更是惊喜，这岂不是说明大王对水师的重视？ “臣替北洋水师，谢大王赐名！” “定远号，下水！” 郑和先是一拜，真挚道，再便是喝令，顿时那些力士又动了，拉着这恍若水上堡垒的大船浩浩荡荡往大海动去。 “喝！” “轰……” 随着喝喊声，大船落入准备好的水域，先是巨大重力下不知多少海水冲了上来，拍打着巡海司地面，大船亦是摇晃起来。 最后在所有人尤其是洛轩的目光下，定远号不再摆动，然后水兵登船，最后驶出，到了那四艘楼船排头，俨然军中主帅模样。 “喝！喝！喝！” 水师官兵喝喊，巡海司官吏喝喊，最后连一些跟随大王而来的士卒都是受到感染。 洛轩更已经是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水师之上再也挪不开，满是炽热。 唯有一旁的萧何眼神“不经意”地看了他几眼，不易察觉的露出几分忧虑，不过他却是知道这般气氛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得将心中那些许念头按在心底，最后目光投向那水师。 无论如何，这耗费不知多少国力的水师总算是完成，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北洋水师？” 何谓北洋？渤海、黄海及司隶州附近海域，皆为北洋！ 这个名字，已经是能看出大王许多野心了，要知道，现在这所谓北洋，大部分……可都不在他们夏国控制范围啊…… —————— “大王可是要发兵剿灭倭寇？” 待检阅水师完毕回到王宫后，萧何便是直接找到了洛轩，见过礼后直接询问道。 “水师组织完成，时机已是成熟，只差任一楼船将军，便是可以出征，倭寇犯我海疆，我夏国百姓苦倭寇久矣，难不成还任其逍遥不成？” 洛轩反问道，水师编练本就为倭寇，难道现在磨好刀了还不宰么？ 萧何心中一叹，检阅水师之时他便是看出端倪，如今果不其然。 稍作措辞，萧何询问道：“大王，可还想过要出兵大梁？协助朝廷平叛？” 洛轩顿住了，别看事情似乎一件连一件，但是长安与王京夸张点十万八千里，这一来一回加上中间各种事物，一两个月过去，却是让他一时间没想到这茬。 萧何又接着说道：“臣对倭寇不曾松懈，又常向沿途渔民、商船打探消息，知道那倭寇主要是对马岛大名默许不错，但是那利益却不止是对马岛大名独吞，倭寇南部不少大名对此都有着瓜葛。” “萧相的意思是……” “若清剿沿边倭寇也就罢了，若是对对马岛出兵，难免不会引发大战，我夏国自是不惧，但若深陷大梁，两线作战，恐不利于朝，国库怕是也难以承担，四方城商税贸易虽说有不少，但是……”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哪怕这个时代没有枪炮，但是动刀兵消耗也是恐怖至极，夏国国力不说衰微，却也没到可以这般随意挥霍的地步。 一番话下来，洛轩也是冷静了，检阅水师时的热血沸腾过去。 “这里面，竟如此复杂？” 洛轩低语，也是，倭寇能够烦扰夏国、大梁海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真就对马岛那点人能够做到的，而且这里边有多大的利益？谁见了不眼红？此前倒是自己天真了。 “萧相的意思是？” 洛轩有些不自然的问道，难不成打造出水师还不能动不成？而且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得完成，毕竟系统规定的时间只剩下五个月了。 “大王曾告诉臣，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 萧何劝道。 洛轩沉思许久，最终只得叹了口气，也只能这般了。 “传孤令旨，任巡海司侍郎郑和兼楼船将军，统制北洋水师，不再管辖巡海司事务，日夜操练水师，令官兵与战船间默契无间！令原巡海司员外郎暂接过侍郎事务，职位不变。” “明年一月，若孤未曾班师回朝，北洋水师即刻出兵，剿灭倭寇，所需士卒调动、供需各部不得阻拦！” 萧何悚然一惊，他不但听出了大王依旧坚持这么紧急的对倭寇出兵，更听出了大王想要御驾亲征，进入大梁！ “大王！” “无需再劝，此事孤意已决。” 洛轩不再给萧何开口的机会，见萧何欲言又止，便苦口婆心道：“萧相，对倭寇事宜孤有不得已之苦衷，只得麻烦萧相了。” 言语之间又把手搭在萧何手上，一副叮嘱模样。 萧何动容，只得应了下来，既然大王已经是下了决断，他便只能尽力让此事能够完美…… 至少，大王令此事延后了两个月，能做的准备更多不是？ ------------ 第130章 自散家财，募民守城（一） “王上，那些暴民把濮阳城给围了！” “什么？！那些暴民有多少人马？” “不知，臣在城墙上眺望过，无穷无尽若蚁海……” 男子大惊失色，一瞬间无数画面闪过脑海，他可是听过的，那些暴民一路上攻城拔寨，劫掠百姓，裹挟流民，已经是有几个郡沦陷了，而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惊恐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听闻那葛家道暴民对他这种皇族宗室是见之即杀！ 当然，到目前为止真正死的宗室没几人，只是一些在地方为官的远亲，但是那些远亲却是没一个有好下场。 奸淫宗室女，杀宗室…… 以往这发生一件便要传遍天下，而最近这几个月已经是好几起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这些暴民，怎么围了我濮阳城啊！” 男子来回踱步，神色慌乱到了极点，两手不知如何安放。 他……可是堂堂大梁濮阳王！ 大梁并不是每个王侯都有无尽权利，像他这种不过当年数朝前的先帝封下的，一代代袭爵，封地一缩再缩，权利一缩再缩，到了现在除了这王府和这濮阳王的名头外一无所有。 所谓濮阳王，当然只是个名头，难不成这偌大的濮阳还真归了他管不成？因此他常言自己不过一普通富家翁。 当然，若是比起那一般百姓，也绝对算得上是天上人了。 “国相，这可如何是好啊？你定要救救孤啊！” 濮阳王显然已经是乱了心神，把求救似的目光投向身旁穿着官服，一丝不苟的中年人。 朝廷派来的王府长史，到底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之人了。 王府长史姓离，此刻心中却是有些无语，他曾听过些风言风语，宁王曾言宗室中尽是些不堪大用之人，虽说这种话入了他耳便不会外传，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如此。 这濮阳王，大梁宗室，堂堂郡王，被围了城，却是一副这个德行。 不过濮阳王对自己倒确实是敬重有加，自从长安到了这濮阳之后，便是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自己，若有所需，那是能给都给，也不会在什么事情与自己相左。 而且从头到尾一口一句国相的雅称，倒也着实让他舒服。 不过这国相就真的只是雅称罢了，难不成还真当那些真的诸侯王国相那般？ 据他所知大梁也就蜀王那里有这建制和权利……不对，现在似乎还多了个夏王？ 收敛思绪，离长史思忖片刻，便是在濮阳王期盼的目光下，说道：“王上，濮阳城虽城高墙厚，虽有士卒数千，但是暴民人数未知，放眼望去无穷无尽，恐怕仅凭守军难以抵挡，当另寻他法。” 濮阳王听了连连点头，嘴上又说着：“国相说得对，不能指望守军！离开，国相，我等离开濮阳城如何？” 离长史听了更是无语了，摇头劝道：“王上，这城外到处都是葛家道暴民，我等就算真要离开，就算真能出了这濮阳城，又能走到哪里去？” 濮阳王默默无言，此刻也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惊慌失措，却是忘记了这茬，此刻一想顿觉脸热。 只是很快又哭丧了脸，说道：“这这这……走亦死，留在这濮阳城亦死，难不成真的只能等死不成？” 离长史心中腹诽，也不知道历任濮阳王见到眼前这般模样，会不会从陵寝中跳出啦。 “王上，臣以为，那些暴民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些乌合之众，别看气势汹汹，只要围城打上个把月打不下来，自己便是退去了。” 离长史琢磨着说道，他虽说从未上过战场，却也听过些军旅之事，而且这些日子对那葛家道暴民的一些“事迹”也是听过，据说在这兖州其余几郡中那英国公曾率领万人击溃十万葛家道大军，其战力可想而知。 不过这听说过是一回事，当真要面对上他心里也是没底，但是在濮阳王面前，哪怕心里没底也要装作镇定，演也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否则濮阳王自己便是乱了。 心底构思片刻，又是接着说道：“王上可以令人将王府金银搬出，自散家财，奖赏乡勇士卒，鼓动百姓上城墙协助守城，那些城内的豪族见了定然也会做做样子，拿出些钱财，且不说有多少，至少也能纳得些民力，或能守下濮阳城！” 离长史越讲便越是顺畅，自觉或许真的可以靠此逼退那些暴民，只是濮阳王脸色却是越听越难看了，要他掏出王府的财富？这无疑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看濮阳王神色，离长史便已经是明白了濮阳王的想法，不禁怒其不争，道：“王上，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莫非还要死死捂着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黄白之物葬身暴民之手吗？！” 此话不可谓不重，若是放在平时，离长史也是不敢这般言论，但是正如他所言，现在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见濮阳王似有所动容，离长史又趁热打铁道：“再者说，这黄白之物也未必能留住，难不成那些暴民进了城，能对王府秋毫无犯？” 此话一出，濮阳王脸色刹那间白了，王府内有价值的东西可不少，以那些暴民的德行怎么可能会放过？换位思考，他若是攻入了城，他会放过王府？难不成会在乎他濮阳王的身份？别人都造反了！哪还管你什么王不王的！ 到时候财宝不保，说不得老婆孩子还要遭受凌辱……这是他万万不许的，虽然他自认无能，也乐于享乐，安于现状，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半点宗室的尊严，若真的发生了那般事情，哪怕他活着恐怕都得羞愧而死。 庸而不蠢，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便是已经把这一切想得明明白白了。 “国相教训的是，孤已是知晓该如何做了！” 濮阳王长拜道，当即便是令下人将王府内库存的金银财宝取出，在护卫的协助下，取出来其中一部分放到王府外，他也算是精明，不全部放出，免得财帛动人心，却又放出一部分，显示自己并非空手套白狼。 濮阳王自散家财，立金银于王府之外，招纳乡勇守城，上城墙者，赏百钱，取一名敌军首级赏千钱，一时间这般消息传遍了整个濮阳城。 有人不信，只是众人却是亲眼看到濮阳王将钱交到一汉子手上，那汉子将钱给了家里，便是上了城墙，这钱从头到尾透明，确实是给了，瞬间便是惊动了众人。 众人拜服，无数百姓为了这钱上了城墙，一时间濮阳城士气大涨，哪怕乱军还没有真正的攻城，但是就看现在这般架势，似真有抵挡住乱军之相！ ------------ 第131章 自散家财，募民守城（二） “这些乡勇，都是濮阳王招募而来的？” 看着军营外那数千人，濮阳都尉已经是愣住了，颇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濮阳在兖州，人口大郡，但是深入内地，往日战端一般也不会到这濮阳，自然也没有多少郡兵，只是象征性的设立了一个都尉府。 但是也只有五千兵卒，这还是因为濮阳人口众多且靠近司隶，还有一位宗王被封在这里的原因。 而现在，下面那些乡勇他心中粗略算了算少说四五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欺我。” 濮阳都尉长叹道，这些日子他不断调动百姓上城墙，但是效果却是有限，真正调动起来的百姓寥寥无几，或许只有到了那葛家道暴民真的喊出要屠城劫掠什么的那些百姓才会上城墙。 而现在却是有着数千乡勇，而且都是壮年汉子要协助守城，实在是……不管如何，都是好事，有了这些士卒他更有把握守住濮阳城。 “都尉大人，濮阳王殿下还让家丁传来一句话。” 身旁亲兵适时提醒道。 濮阳都尉露出疑惑，莫不是濮阳王有什么要求？不过此时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向那亲兵示意，示意他说。 “殿下说，若是守城士卒能够杀敌立功，也可以按照取一名敌军首级赏千钱算，上不封顶！” 此话一出，军营全场寂静，本来那些个士气低靡，没有多少精神的士卒，顿时是精神大振，眼中放光。 本来大家在这军中，不过领着那微薄的俸禄，甚至还得家里出棉衣什么的东西，只能是活着，能有什么士气？ 换句话说，一个月几百块，你卖什么命啊，临阵喊三喊，算得上是对得起皇上了。 而现在，杀一个首级赏千钱？这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外快！ 若是取了个首级，军中也并非毫无奖赏，这就是两份收入，一个首级足够大大改善生活了，怎的不让他们怦然心动？ 濮阳都尉也是愣住了，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后在亲兵的提醒下这才回过了神来，眼神复杂，随即大笑几声。 “这濮阳王，本以为只是个纨绔，只是有着余荫，却是本都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濮阳都尉感叹着，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想想，不然难免落人口舌。 不过，至少现在他守住濮阳城的信心确是大增。 只是事实却证明了他高兴的过早了，不过第二日，葛家道乱军在方帅葛旭的统领下围攻濮阳城。 当濮阳都尉得知对面的贼帅是葛旭之时吓出来一身冷汗，濮阳可不是什么消息封闭之地，自是知晓，这葛旭乃是那葛家道大道祭酒葛通之弟，身份不一般，那这围攻濮阳的大军便更不一般了。 在一连十几通信使都没有音讯之后，他便是知道了，濮阳城已经是成了一座孤城！ 城外浩浩荡荡的贼军令他根本无法判断敌军到底几何，只知道密密麻麻，让他脸色都是发白。 第一场攻城便是让他费尽全力，从早打到晚，这才是把贼军赶下了城墙。 而濮阳城便是已经损失了上千兵卒，如此反复，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都尉大人，贼军势众，但是到底乌合之众，久攻不下自会退去，而且下官听闻，英国公在兖州平叛，想来已经是收到了消息，只要我等再坚持些时日，英国公的大军必定能够赶到，贼军必退！” 听着副官的劝慰，濮阳都尉脸色却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这些道理谁不懂？但是怎么守住等到援军赶到却是难说。 思忖许久，濮阳都尉突然是有了主意。 “传令下去，到城中宣传，若是被乱军破了城，乱军定会屠城，奸淫妇女等，将周围郡县被破后的结果告诉百姓！” 之前乱军还未攻城过，这般宣传没什么用处，而现在乱军已经是攻了城，真正的打了一场，特别是还有不少被濮阳王召集来的百姓协助见到那般血腥，回去了会自发宣传，自己再用上这一剂猛药，定然有不错的反响！ “诺！” 在这样的关头，行事效率自然是极高，不过短短半天这般消息就已经在濮阳城传了遍，协助守城的百姓大大增加，不少人在濮阳王那领了赏钱便是直奔军营。 不过这终究还是少数，至少在濮阳城这庞大人口面前还算是少数，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怕死的，而大部分百姓只要灾祸没真正到自己身上，都会选择自己当鸵鸟，相信有人能够帮他们顶起天。 令濮阳都尉愤怒的是，那些濮阳城的豪族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多少表示，只是略做支持，仅此而已。 那些豪族，这些年经历过战争无数，之前天子力挽狂澜之前各地四分五裂，濮阳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多次易主，但是对他们这些豪族也都是以礼相待，没有发生什么灾祸，现在他们也是认为哪怕濮阳城破了也没有什么！ 濮阳都尉虽说是恼怒，但是他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用强的？最终也只得自己在都尉府内骂娘，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濮阳王府依旧那般不留余地的支持，不少乡勇都是看在王府的钱粮上来的。 不过，还没来得及他感慨什么，便又是紧急传报。 “乱军，又攻城了！” ------------ 第132章 外城破 “圆木，滚石，都丢下去！” 得到命令，守城士卒慌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守城器械砸落，随着阵阵轰鸣而来的还有无尽惨叫，不用看都知道城墙下方会是个什么样的惨状。 轻则被压倒的落下个终生残疾，重则成了肉沫，血肉横飞，只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却是显得毫无违和之感，唯有偶尔不小心往下看到的城墙上的百姓吓得腿在哆嗦。 不过却是有些大胆的百姓打了几场之后已是和那些老兵没有多少区别，已经是冷漠麻木，唯有手上动作不停。 效果却是极好的，一时间攻城的暴民顿住了，似乎被震慑，畏缩不前。 “继续进攻，杀尽朝廷猪狗，方可还天下安宁！” 见此情形，后方一道士打扮着高呼着，动作浮夸，像是在呼风唤雨。 当然，战场如此宽大，哪怕他借用了些手段让声音如雷震，却也不足以传遍各军，只是此起彼伏的又有其早已经安排好的在大军之中的人手跟着高呼，一时间气势颇为壮观。 只是攻城最前方的那些百姓却是恍若不闻，攻城的又不是后面那些家伙！他们也不是葛家道教众，只是普通的百姓，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哪想到会被裹挟来攻城？ 看到前方那些血肉横飞的模样早已经是吓破了胆，两腿打颤不敢向前。 城墙之上，濮阳都尉很是满意的看着下方的情况，他故意将守城器械集中起来，前面几次围城攻势都是未曾放出，就是为了这一下大的起到震慑之用。 他心里有自知之明，濮阳城的守城器械虽然不少，却也绝对算不上太多，分开来使用固然可以造成更多杀伤，只是震慑效果极差，兵者，攻心为上。 “哼！” 远处督战的道人冷哼一声，阴鸷地看了身旁几名副手一眼，几人会意，连忙下去安排。 只是不久，葛家道大军之中又传来无数惨叫，所造成之人不是来自城墙之上，反而来自城墙之下的“自己人”，安排好的督战队动了，斩向前方不动之人，一时间血腥无比。 前方之人顿时吓坏了，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进不一定死，还可能立功，退则必死，一咬牙便是继续往前爬去。 可怜被裹挟奴役日久，却是连反抗后方之人都是忘了，只是心存畏惧的行尸走肉。 “该死！” 濮阳都尉狠狠的甩了甩手，脸色难看，这般震慑竟然是被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破解了。 不过也不能说全无效果，至少葛家道暴民那本就不多的士气更是岌岌可危了，很轻易便会动摇，往往一上了城墙便是被杀退，但是到底没有达到预期般的效果。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那个道人，心中恨意滔天，若非此人不至于此，这葛家道的贼首之弟道的确是有些本事。 与此同时，那葛旭也在看向他，也是发现了这城墙之上的主将，随即露出了森然的笑容，也不管濮阳都尉能否看见。 “不好了，都尉大人，西边城墙被突破了！” 一骑匆匆赶来，却是让濮阳都尉心中一紧，这足足打了七八日，终是有一处城墙被突破了！ 这种事情牵一而发动全身，一旦一点崩溃，便很容易造成满盘的溃败。 “令预备队速速支援西面城墙！” 濮阳都尉一咬牙，将剩下为数不多的预备队派了去，只是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当城内出现葛家道暴民之时，顿时引来惊恐，进而引来连锁反应，各地告急。 眼见是守不下去了，濮阳都尉大喝道：“退守内城！” 别的不管了，至少内城要守住，濮阳王府可是在里边，若是濮阳王有个三长两短，哪怕他活下来了也得被问罪。 就算不考虑这个，外城被突破了也只能坚守内城以待援军了。 这一退不要紧，只是这一退便是引起误会，大军以为败了，撤回内城变成了逃回内城，一下子便是乱套了，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而城外葛家道暴民已经是开始冲进来了。 这一退，濮阳城外城一下子成了炼狱，妇女嚎叫、百姓被屠比比皆是，被阻拦这么久，损耗极大，葛旭自然是不会放过濮阳城。 只是短短时间，大量原本只是被裹挟的淳良百姓真成了葛家道暴民，抢起财富毫不手软。 尤其是外城的那些豪族，一下子都惊呆了，本以为城破了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甚至还准备了些许酒肉“犒军”，结果那些暴民根本不管，“犒军“的要了，他们的命也收了。 特别是府内那些贵夫人，一下子成了抢手货，原始丛林不过如此。 大箱大箱的金银财宝被抬出，亮瞎所有人的眼，可怜这些东西若是能够早些拿出来也不至于如此。 整个外城成了饕餮盛宴，只剩下劫掠者和被劫掠者，不再有其他。 望着远处的凄凉惨状，濮阳都尉痛苦地闭上了眼，心中极为崩溃。 “啊啊啊！我要去就俺媳妇！” 此时剩下进入内城的士卒却也开始乱了，那些原本都是外城的子弟。 “肃静！现在出去有什么用？送死不成？！守住内城通道，守住城墙，以待援军！” 濮阳都尉心中一惊，随即怒喝道，想要镇住局面，只是往日无往而不利的手段现在却是不管用了。 “援什么军，俺爹娘媳妇都保不住，俺不活了，俺要和他们拼命！” 有士卒吼道，双眼通红，毫无往日敬畏。 濮阳都尉惊呆了，再环顾一周，却是发现不少人也是这般不忿，心中微凉，这怕是要引起兵变！ 他不由得放缓了语气，说道：“此时出去毫无意义，杀不了贼寇，与其这样，不如留下，贼寇攻城时多杀几人，也算是报仇了。” 只是这般话却是没有起多少作用，濮阳都尉轻叹，知道若是强留，恐怕会出乱子，反而是害了剩下的人，只得放想要出去拼命的人出内城，看着他们送死，这一走又是三分之一。 看着剩下的不足一千五百人的守军，濮阳都尉心中拔凉拔凉的，只得是硬着头皮安排分守各城墙，坚守以待…… ------------ 第133章 自焚，天下皆惊 躲在王府之中，哪怕看不到也听不见远处的场景，濮阳王却也是可以想象得到内城城墙之上的战场有多么的激烈。 “那些暴民还不愿意退去？” 濮阳王声音微颤，心中满是惊惧，毕竟若是内城破了，就该轮到他王府了。 外城那边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他可是听到过的，若是王府沦为了那副模样…… 离长史默默无言，只是摇了摇头，脸色也是苍白，毕竟他的性命也是和王府绑定在一起的，难不成那些暴民入了城还会对他刀下留情不成？ 没有人真正的可以不惧死亡，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而更怕的是暴民入了城之后便是生不如死。 “可有援军消息？” 濮阳王再问，只是离长史还是摇了摇头，消息？哪有什么消息，整个濮阳城消息断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与外界根本联系不上。 濮阳王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他还没有享乐够呢，他还有大好年华呢，这这这…… 只是，他脸上却又神色变换不断，好像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许久之后方才是略做镇定了下来，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殿下？” 把这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的离长史露出疑惑之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濮阳王神色若如死灰，只是强提精神，道：“国相，孤令你做一件事情。” 离长史一惊，难不成濮阳王想要让士卒投降，再献出妻女财物以求活？以他对濮阳王的了解，若是能活的话，不是没有可能啊？！ 似乎是看出了离长史的顾虑，濮阳王脸上笑容更难看了，轻声道：“国相莫做他虑，孤乃大梁宗王……” 语气很轻，却是带着骄傲。 离长史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知晓自己的想法被看出来了，不由得汗颜，连忙道：“殿下但有吩咐，臣定竭尽全力。” 濮阳王缓缓点了点头，神色难明，道：“府库之中有些火油，国相将其铺洒在王府四周和各房之中吧，尤其是王妃、世子等所在……” 离长史浑身紧绷，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只是濮阳王却是仿佛没有看到，怔怔地说道：“孤乃大梁宗王，无论如何，是万万做不得委曲求全之事，更不能容忍暴民玷污宗室女，若内城当真破了，孤宁愿府中上下俱焚以尽节。” “只是……可怜了王妃和那些个孩子了……” 最后一句细若蚊蝇，像是在自我呢喃，目光已经是有些涣散。 似乎想到什么，又吩咐道：“把她们都叫来吧，吩咐下去摆上些酒食，再开一次家宴……” 离长史神色动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许久，长长作揖，不出一言便是下去按照吩咐照办了。 他发现自己跟了濮阳王这么久，却是没有真正了解这位殿下，此前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罢，既然殿下都能够这般刚烈，他这做臣子的，也唯有誓死跟随便是了，大不了今日便是斤节之时，日后暴民被平定了，也有他一份祭祀！ —————— “都尉大人，西门，西门破了！” 濮阳都尉神色剧变，这内城不同外城，外城破了一面或许还可以拖延一二，但是这内城，本就那么大，再破了西门，可以说全面失守只是极短的时间内了！ “到底……守不住了……” 濮阳都尉心中悲凉，却是没有半点办法了，他已经是尽了全力，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唯有一死以报君恩了。 “火！有火！” 突然，有亲兵大喊道，神色带着惊骇。 “火？” 濮阳都尉心中疑惑，顺着那亲兵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却是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方向，火光冲天，浓烟直上，就看那浓浓烟雾已经是可以感受到火势有多大了。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位置他不用去查证都是可以知道，那里是王府所在！ 整个濮阳城最重要的便是濮阳王，王府所在他闭着眼睛都可以找到，绝对不会认错的。 而现在那里却是火光冲天……这一切变故让他头皮发麻，只是王府怎会……等等！ 只是一瞬间，他便是想明白了过来，王府下人这么多，又有着负责火患之人，怎么可能会突发大火，就算有也该有下人去浇灭，怎么会烧到了这种地步。 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火压根就是王府自己放的…… “自焚守节？” 濮阳都尉轻声呢喃道，再度看向王府的方向，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敬意。 “殿下且去，末将随后便到！” “众将士，随我，杀贼！” “杀！” 承德五年十一月末，濮阳城破，濮阳王自焚，王府上下尽数死节，濮阳都尉战死，贼军破城后，烧杀抢掠，一日之间，濮阳城沦为废墟。 英国公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率军前往，只是却晚了一天，赶到之时见濮阳城已破，当即大怒，率军攻城，暴民不敌退出濮阳城，只是为时已晚。 若是能再坚守一日便能等来援军，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待消息传到长安之时，朝廷震怒，这是叛乱爆发以来死去的第一位宗王，哪怕只是个闲散郡王，却也足够震惊，据传天子当日便是到了宗庙祭祀告罪…… 消息又传到了夏国王京，恰逢此时快马加鞭的告文也已经是到了幽州，洛轩看过之后便是当即起兵，领大军入关南下平叛。 既已经是认了这个亲王的身份，便不可能坐视宗王亲族之死，不然难免落人口舌，而且洛轩本身便是愤怒无比。 倒不是他与这濮阳王有什么感情，事实上根本没什么交集，但是无论如何，那是大梁宗王，现在却是死于暴民之手，皇室的神圣性不说荡然无存也是大打折扣，而他夏王，也是王侯，自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存在！ 濮阳王自焚，在最短的时间内震动了天下…… ------------ 第134章 余震 “夏王起兵出王京，已经是进入了幽州境内，正在平定幽州葛家道乱军。” “有来自王京的奏书，请朝廷册封世子。” …… …… 夏王接受了朝廷亲王的册封之后，便已经是恢复了身份，作为大梁亲王自然与朝廷多了来往，不过十余日便是陆陆续续有多封奏书送入长安。 听着郑文远的汇报，洛乾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满意，这些日子十三州基本没什么好消息，边疆的几州倒是没什么葛家道的乱军，他也考虑过要不要调动边军回返平叛，但是很快便是收到消息，边疆游牧发觉了大梁国内似乎动荡不稳，有所动静。 局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让他不敢再打边军的主意，甚至据他所知老三出兵之后，也是令禁军大将军，汝南侯李靖领兵三万进入辽州以固边防。 不过现在听到这些老三的奏书，倒是让他满意了许多。 现在，确实需要些好事情让他“冲冲喜”了。 “册封世子？” 洛乾沉吟片刻，这算是老三的示好么？虽然为亲王册立世子是天子应有的权利，但是他本就不对在老三这里行使什么天子权利抱多少希望，而现在…… “或许，夏王殿下也是不愿再与陛下闹别扭，这是好事啊。” 郑文远看出了洛乾的思虑，乐呵呵地笑道。 听到此话，洛乾眼神闪烁，只是很快又摇了摇头。 “老三脾气朕知道，不是会服软的人，更自视甚高，哪怕现在真的像是揭过了，气消了，但是却也不怎么会理会朝廷，而现在却是这般配合，其中定有什么其他意图……” 知子莫若父，虽然对这个儿子他甚至感觉有些陌生，但是在这点上他自认还是知道的。 “这……” 郑文远愣了下，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心中腹诽，夏王不甩好脸色陛下不开心，这怎么主动配合还要疑神疑鬼的？ “老三就一个儿子吧？” “是，夏王只有公子璟和万年公主两名子嗣。” “都是王后所出？” “都是。” 洛乾也只是随口再确认一下罢了，听到回答便是再无问题，甚至有些希冀，林颖乃宋国公嫡女，而宋国公是忠君之臣，林颖之子为世子或许能改善朝廷与夏国的关系。 想通这点后，当即便是下旨道：“拟旨，册封夏王后林颖所出，夏王嫡长子璟为夏国世子，一应用度按例……” 旁边中书省的官吏奋笔疾书，郑文远则是在旁等待着，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亲自操笔。 “陛下，臣有提议。” 郑文远突然开口。 “陛下或可下旨，令夏国改去夏司隶州之称呼。” 洛乾愣了一下，郑文远思维颇有跳跃，这一下子从世子的事情到了更易州名，一时间让他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这种错愕只是持续了片刻，便已经是回过神来，也明白了郑文远的意思。 只是想到心情便是大好，口中还叨叨着：“确实需要更易州名。” 既然老三成了大梁亲王，那夏国二州自然是大梁新州，这朝廷这边有个司隶州，他那夏国又有个司隶州，还是同一等级的州，这成何体统？ “传朕旨意，令夏王更易夏司隶州州名……” …… …… “传朕旨意，令夏王清扫幽州暴民后立即南下冀州，扫平冀州叛乱！” 如今夏军待在幽州，幽州虽有葛家道，但是却并不多，想来很快能够解决，现在问题最严重的则是河北那几州。 “诺。” 正当洛乾还要安排些什么的时间，一黄门匆匆走来，跪倒在地上禀报道： “启禀陛下，濮阳传来消息，濮阳王及王后、世子等人尸身已经是寻回，经由相识之人指认，请陛下定夺。” 御书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敢发出声音。 唯有洛乾，双拳缓缓握住。 许久之后，洛乾才是缓缓开口：“濮阳王刚烈，自焚守节以免受暴徒羞辱，如今既然已经是认回尸身……收敛尸身，以郡王之礼厚……厚……” 洛乾却是卡住了，他很想说出厚葬，只是如今濮阳城城破人亡，亡魂遍地，此时厚葬，影响不好，而且这也不是唯一原因。 这若是要厚葬，定然要花费极大，厚葬一名郡王，各种排面却是都少不得，如今濮阳王府都被烧了，其中一切用度自然都是从朝廷里出。 但是，朝廷哪还有那么多钱？更别说这些东西要千里迢迢送到濮阳，期间路途怕是消耗翻倍！ “陛下，濮阳王殿下自焚而死，不愿降贼，刚烈无比，乃是天下表率，若是这身后事从简，恐怕……” 洛乾明白他的意思，恐怕其他宗室都会寒心的，生前身后事都是绝对马虎不得的，若是被其他人见了，堂堂宗王这般下场，结果死后连个符合身份的身后事都没有，恐怕便会有了贪生怕死之心了…… “呼……厚葬濮阳王，所需一切用度，走内帑！” 洛乾咬了咬牙，说道。 “陛下仁义。” 郑文远道，他也知道天子的内帑其实也没多少钱，天子节俭，大部分钱财都用于国事，内帑不说跑鼠，但比起历代先帝而言也绝对算得上是“穷酸”了。 而现在又掏出这么一笔钱，便真的可以跑鼠了。 “葛家道暴民，当真是欺人太甚，早些日子，朕知晓葛家道之时，念其对百姓也有治病救人，劝其良善之举，对其一忍再忍，却不想养虎为患，如今被这恶虎咬了这么一口！” 洛乾脸色阴沉，郑文远知道陛下说的是数年前的事情了，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更何况当年天子不是不愿动手，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葛家道罢了。 “传朕旨意，谁人可以取葛家道贼首葛通首级者，过完若有醉皆免去，封万户侯！” 洛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自己在位之时爆发了这么一场叛乱，还令一名宗王死去，身后名他已经是不敢再去想了，而这一切都要拜那葛通所赐，他对那葛通的恨意已经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郑文远亦是动容，万户侯？这种等级的封赏已经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这万户侯可不是虚的，那是真正有万户食邑！整个大梁万户侯都没对少个，一时间连他都心动了。 不过下一刻他瞳孔却是露出精光，拜道：“陛下妙计，此悬赏一下，那葛通身边之人定然会心生异心，就算没有，那葛通定然也不会放心，必定离心离德！” 洛乾愣了一下，随即淡定的点了点头，他只是一时愤怒之下所言罢了，不曾想还有这般效果，不过他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装作胸有成竹。 “下去安排此事吧。” “诺。” ------------ 第135章 先下手为强的倭寇！ 夏国王京，自从濮阳王自焚的消息传来后迫于各种压力及实际情况，洛轩便是直接带上了大军南下平叛，下令洛璟监国、萧何辅政，刘易领京卫以保卫王京，一应事务安排俱全。 不过洛璟自然是充当吉祥物的，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能不尿床都算是不错了，还能知道他做什么？ 但是，有这么一个吉祥物在和没有是完全的两码事，在以往，洛轩每次亲征，国内文武大臣每一个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大王会出现什么意外，日夜祈福。 毕竟夏国情况就那样，若是洛轩有个三长两短，夏国绝对就崩溃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哪怕洛轩出了什么事情，萧何等文武重臣也可以继续拥戴洛璟，或是固地自守，或是配合长安朝廷……都还能留一份念想。 因此实际上夏国大小政事都是萧何在把持，其实洛轩不是没有考虑过让林颖垂帘听政，毕竟世子年幼，但是一想到这个头不能开，萧何又绝对可以放心，便是做罢了。 事实上也一切如洛轩所料那般安稳，这小半个月过去夏国内无有任何乱子，辽州那边本来还有些动静，随着李靖的三万大军入驻之后便是再没有波澜了。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毛指挥使，此情报当真？” 萧何脸色严肃了起来，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能从他眼神中发现细微的慌乱。 这若是让人知晓，定然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从夏国开国以来，尚书令萧何给人便一直都是那般胸有成竹，任何时候都镇定自若的样子。 甚至大王还亲自提了运筹帷幄四字赐给了萧何，如今那字已经是被装裱挂了起来。 说些题外，洛轩作为大梁三皇子，在长安待了这么多年，又以文气著称，这字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记得他这一世抓周之时在众人视线下拿起了毛笔，然后写上了几个字，虽然那个时候都字迹还是前世时候那种不堪入目的，再加上还是婴孩力气不足，甚至比起前世的字体更加不堪。 不过这是个“婴孩”写出来的，自然是惊为天人，随即便是被不少大家教导，这书法是越来越好。 当然，哪怕萧何府邸之中的字丑陋至极一样会被挂上去，更会被人赞叹龙飞凤舞，毕竟大家看的不是字，是洛轩那运筹帷幄四字…… 回到正题，此事足以证明萧何之稳妥，甚少出现所谓的慌乱，而现在却是这般，足以证明此事非同小可。 “骧怎么敢拿这样的事情糊弄萧相？” 毛骧不悦道，他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心中大惊，连忙送到了萧府，甚至是他亲自送过来的，就是避免中间拖沓了时间。 萧何歉意一笑，道：“毛指挥使勿怪，本相只是心中惊诧，却是失言了。” 毛骧也不是真恼，见萧何这般说便是点了点头，随即又作紧张神色。 萧何沉吟许久，道：“要么水师或是朝廷中有倭寇的眼线，要么就是保密之事有纰漏……”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无论哪种对朝廷都不算是好事情。 “骧以为萧相多虑了，应当只是后者，这件事情大王要求一月出征，各部门调动频繁，倭寇有所察觉倒也在情理之中。” 毛骧道，语气中是言之凿凿，也是，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的职责便是监视天下，其次才是刺探国外，若是朝廷中真有倭寇的眼线，他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 而且他也有自信绝对不可能会是这般模样，若是后者倒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各部门配合调动，得经过多少官吏之手？被察觉在所难免。 萧何也是知晓可能性不大，便是点了点头，只是不禁感叹道：“这些倭寇倒是果断！” 可不是么？毛骧给的情报里，大量倭船突然驶出对马岛，浩浩荡荡，直扑王京所在！ 要知道洛轩才带走大军不过十几日啊，可想而知这些倭寇一直在关注着夏国，等待着露出獠牙的时候。 不过……那些倭寇应该是没有打听到北洋水师的具体情况，至少情报里的倭船没多少大船，更多是快艇什么的。 若是猜的不错，这些倭寇怕不是冲着浇灭夏国刚有的水师“火苗”而来的。 不错，就是火苗，无论放在哪里，想要从零到一的打造水师难度极高，时间跨度极大，别的不说，图纸什么的便是耗上一年半载，因此他们的判断也是合理。 只是啊…… 幸好巡海司保密极好，幸好大王能有一应图纸等…… “将这个消息誊抄几份，传给太后、王后、京卫将军及楼船将军处，再传令楼船将军，令北洋水师做好准备！” 萧何沉声道，消息送入后宫是免得到时候有什么动静，后宫不知所以会慌乱，至于告知楼船将军郑和和京卫将军刘易便是做战争准备了。 倭寇直冲王京而来，若是不登岸，难有什么有效应对，海上的威胁，只能有北洋水师应对了。 只是北洋水师打造至今，从未实战过，他也有些心慌，只希望大王花大力气打造的水师当真气势如虹，至于调动京卫，自然是避免万一，若是到了那种时候，只能由京卫挡住倭寇于沿岸之外了，切不得扰了王京安宁！ ------------ 第136章 海战（一） 茫茫海疆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船只，以三艘大船为首，带着上百艘小船，浩浩荡荡，碧海波涛在各船只两侧排开，场面极为壮观。 无论是天朝还是以往的高丽，都是不太重视水师，有而不强，毕竟养护费用太大，且不能阻挡陆上大军，再加上天朝天下初定，百废待兴，高丽积贫积弱，更不愿意把这钱花在水师上了。 如此一来，这支船队不说纵横四海，也是能横向一方，劫掠海疆不成问题。 “夏国朝廷似乎是发现我们踪迹了。” 面目凶狠之人站在甲板之上，眺望着远处沿岸，以他的严厉加上心细，却是可以发现，自从两日前，便再也没有见到沿岸有百姓或渔民了。 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心知肚明，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夏国已经是发现了他们，并提前运走百姓了。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明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特意抄了远路，绕过半岛边疆城池，离得远远的，只是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而除了这些许郁闷之外，更多的还有些惊惧的迟疑，若真是如此，那就代表着夏国早有准备，如此一来此次效果定然大打折扣。 至于害怕倒是没有的，以他手上这支船队，不说力压那什么北洋水师，至少离去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自问了解那些官吏，寻常一件事情都能拖上十天半个月，更不要说打造水师这般大事，那所谓的北洋水师定然弱小不堪。 若是能够一举将其送下海，夏国定然伤筋动骨且不愿意再浪费钱财打造水师，到时候这东海还是他们的东海。 本来他们是不打算掺和的，但是逃到他领地的两人却是信誓旦旦说得到了夏国的消息，怕是要对对马岛动手了…… 如此一来，他自然是不敢坐视不管，连忙便是将信息再度上报给封君对马岛大名，对马岛大名也当即下令，让他带上船队和部分大名手下的水师出动。 “小野君、长信君，你们的消息最好是真的，若是有什么隐瞒，你们就准备切腹自尽吧……” 他看向了身后那点头哈腰的两人，淡淡的说道，话语之中满是威胁。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确实心中也是不悦，他是当真不愿意和夏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但是两人带来的情报又言之凿凿。 两人陪笑着，像是对男人语气里的不善丝毫未曾察觉。 他们两人是劫掠夏国海岸中的浪人武士里的头目级人物，但是在这里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松藤……” “嗯？” 男人眼神一凝，二人心神收紧，感受到了无边压力，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 “大人。” 两人再度开口，这次男人收回了目光，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名头，却是不能给了别人，因此他从离开对马岛开始，他便不是对马岛大名的家臣松藤，只是这些“倭寇”的首领，只需要唤上一声大人即可。 “回到你们各自的位置，戒备，若是能把那什么北洋水师送进海，好处少不了你们，或许能主公收为家臣。” 松藤再度开口，两人当即露出喜色，若是能够成为家臣，那自然是最好了，若是可以选择，谁想要当到处劫掠的“倭寇”，哪怕小野混得算是极好，自己手上也有着不少手下和一些船，但是若是可以选择他还是希望等到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 两人恭敬退去，松藤嘴角却是露出些许嘲弄，这两人……竟然傻傻的当真了？ 这两人……最后不被干掉以杀人灭口就算是不错了，还指望那些？当真是愚蠢啊，不过此时，他却是毫不介意多画点大饼…… “不对？” 松藤眼神微凝，心中闪过些许不安，似乎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只得将心中那无法解释的不安压了下去，船队继续前进，按照他的计算，距离王京也只剩下一天的航程了…… —————— “混账，胆敢欺骗我！” 当在王京城外的海域见到那传说中的北洋水师之时他脸色便已经是变了，变得非常难看，又非常精彩，若真要形容，便是猪肝色。 在他视线之内，远处四艘楼船一字排开，颇有遮天蔽日之势，其最前头那犹如巨兽一般的旗舰在他们船队面前更像是不可挑衅的神祗！ 光凭这几艘船就够他这支船队喝上一壶了，更别说它们后面跟着密密麻麻各艘小型战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支刚刚打造且没有多少经验不完善的水师！ 小野、长信二人也是脸色大变，事实上他们也是不知北洋水师的具体情况，只是按照猜测罢了，当时情况紧急，一收到夏国要拿他们清算的消息，便是心惊胆战，又怕对马岛大名不愿意出兵，也不敢说得太强…… “我乃夏国楼船将军郑和，大胆倭寇，敢犯我夏之疆土，今日便让你们永远留下！” 旗舰上，郑和披着的披风随风而起，猎猎作响，身材不算魁梧，只是配上这般模样却别有气势。 男人神色再变，作为家臣，也算是贵族，自然能够听懂这大梁的官话，正因为听懂了表情才更是精彩，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大人，我等速撤，若是等到夏军艨艟、斗舰、走舸、海鹘等小船围了上来，怕是难以离去！” 不顾松藤杀人的目光，小野、长信二人连忙劝阻道，这来的时候是他们撮合来的，而现在又想劝人走，不得不说非常有戏剧性。 但这又非常合乎常理，本就是两名寇匪，欺软怕硬乃是本能，眼前这般阵势，他们也是知道代表什么。 松藤神色变化，却也知道这是事实，当下的实力不够夏军塞牙缝的，必须禀报主公，调动更多大船，更要提醒主公小心，夏国人打造这样的规模的水师，看来是铁了心了。 想到这里当即便是下令调转方向，此时船只距离那北洋水师距离还算远，有足够的时间转向撤离。 可就在这时，再生变故，只见轰的一声，随即他们背后的海面都是燃烧了起来，而且甚至在向着他们这里靠近！ “火油？！” 松藤那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他也并非没有再海战中用过火油，无往而不利，而现在却成了断他后路的死亡线！ 小野和长信也是懵了，他们平时简直可以算是“安安分分”了，只是劫掠，偶尔屠个村，哪见过眼前这般场景？ 松藤猛的抬起头，却是蓦然看见岸上那一大片好奇地往这边张看的百姓，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这是针对他的局！这是要示敌以弱，好引他入瓮，而现在成功了！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又变得雄厚。 “无路可退，那便一战，让这些夏人知道，水师不是有船就行！” 当即便是不再打算转向，只做殊死一搏！ ------------ 第137章 海战（二） “将军，贼寇船只向我等靠近！” 郑和冷哼一声，也不害怕，反而带上些许期待，自打大王下令打造水师之始他便是等待着这一天，能够真正在海上厮杀！ “下令，绞车弩准备，瞄准对方大船，待贼寇进入射程，给我射！” 随着命令下达，副手当即打上旗语，四艘楼船上和旗舰上出现大批巨大的车弩，由数人操纵，模样骇人。 “放！“ “轰！” 随着阵阵巨响，比手臂还粗还长的弩箭冲射而出，破空声刺耳，如同雷震，令人下意识捂住耳朵。 大量弓弩是射不中的，但是总有中的，只是瞬间，远处便是传来剧烈响声，却是射中倭寇大船，随之而来的是整个船桅的断裂，整艘大船也是剧烈摇晃了起来，船上传出惊叫，大量倭寇趴在船上，生怕一不小心便是进了海底喂鲨鱼。 这一番下来，松藤脸色发白，心脏跳得极快，当他发现那如手臂粗的弩箭之时他便已经是暗道不好。 常年在和船只打交道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绞车弩，射程足足上千米！ 他可是对绞车弩的描述非常深刻的啊，“所中城垒，无不摧陨，楼橹亦颠坠”，这是海战利器！ 对马岛物资匮乏，加之体量又小，哪怕这些年从那些浪人武士劫掠及和各国包括本土的海上贸易之中分润不少，也不足以完全抹平这其中的先天不足。 就他所知的，整个对马岛的船队大船不多，其中能够配备这种绞车弩的就更少了，而刚才他看得真切，对方那四艘大船乃至于旗舰也就是五艘船上都有配置这玩意，而且不是一架两架！ “打旗语，戒备，对方的小船等要突进！” 再一看，远处夏军那数十艘小船冲出，速度极快，而且毫无混乱，显然是经过了多次演练的。 他现在心中已经是起了巨大的怀疑了，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水师的新建立的国度能够弄的出来的水师，图纸什么的也就罢了，或许还可以从已经覆灭的高丽手上搜索到，但是这些战法，和这些水战装备的使用，居然是完全成熟的！ 难不成这是大梁借夏国之手培养出来的水师？ 这个念头出现便再也无法抹去了，反而愈发笃定，大梁这些年虽然因为各种战事已经是养不起什么大规模的水师了，但是大梁当初鼎盛之时，水师也是纵横四海的！ 七八十年前倭国水师曾和大梁水师打过一场，几乎全军覆没，那一战之后倭国足足沉默了四五十年，也就这些年对马岛大名和九州岛那几个大名敢私下的默许乃至于扶持些倭寇干些劫掠的事情，也算是一种试探，甚至于大部分还是对马岛大名的事情，其他人只是插了一手，基本不过问。 至于倭国朝廷？征夷大将军对此一副完全不知道的做派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七八十年前那一战让整个倭国都在阴影之中。 难不成眼前这北洋水师，乃是大梁朝廷援助下弄出来的？ 不，肯定是这样！ 他心中巨震，这一刻他第一反应便是逃回去禀报，要打对马岛乃至于倭国其他大名主意的，不是夏国，是大梁朝廷！ 只是，他根本走不掉！ 不过片刻，已经是大量小船围了上来，与他这方的小船缠斗在一起，或是技艺问题，相撞之下大部分是他这边的小船沉没，而更多时候便是靠在一起，对方架设长梯，随后便是士卒过船交战。 北洋水师的大船也动了，排开大海般向着它们冲来，船上弓弩不断射出，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战斗堡垒！ “绝不能让其靠近！” 松藤心悸，若是被靠近接轨了，怕是要近身肉搏了，隔着遥远都能看到对面大船上的甲士，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近战打赢的？ 要知道洛轩为了加强水师的力量，旗舰上的部分甲士可是配备步人甲的！ —————— “楼船将军似乎是占了上风？” 刘易望着远处的海战，不禁呢喃道，只是身旁的那些个副将却都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们又不懂海战，看不出来。 沿岸京卫大军严阵以待，只是远处的战斗又帮不上忙，只得干等着。 “北洋水师……确实非空有其表！” 远处在督战的萧何也在呢喃自语，他身为尚书令，对北洋水师花费的钱财有多大是知道的清楚，而现在看来确实有着极强的战斗力。 而此战之后就更会是这般了，别的不说，实战经验弥足珍贵，更何况若无意外能够俘获不少船只。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战鼓声令他一震，不约而同的，刘易也是猛的回头，看向鼓声的方向。 “何人擂鼓？！” 再一细看，却是骇人的发现，那战鼓前是一女性模样，是……是王后！ 萧何瞪大了眼，又看向战场，只是下一刻便是回过了神来，大喝道：“王后亲自擂鼓助阵，众将士杀敌立功！” 又示意之下，顿时身旁士卒也是跟着大喊，再然后传遍战场，到处都是喊杀声，若雷震。 见夏军士气更为高昂，松藤面露死灰，知晓是在劫难逃。 又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倭寇船队彻底被击溃，松藤、长信、小野等一众倭寇被俘获，三艘大船沉没一艘，俘获两艘，小船俘获二三十，其余不是沉没便是逃窜而走…… ------------ 第138章 阶下囚（一） 王京天牢里，潮湿阴暗，偶有老鼠出没，发出“吱吱”的声音，若是平时听到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但是在这牢房里听到了那便是足够让人惊恐了。 若是一两只也就罢了，若是三五成群，恐怕除了那些个狱卒，没有一个人可以睡得着，否则哪天醒了怕死被咬痛醒的。 这天牢里的老鼠可是十分凶悍的，本便是缺少粮食，这些牢犯们又在里面没有任何去处，饿极了，咬上几口再正常不过了。 哪怕洛轩当了这夏王，在王宫之中多有布置，算是符合他对卫生的定义，又颁布了些许律法，不说完全对焦前世社会的干净程度，那不现实且耗费太大，但是至少也是提升了些底线，但是这天牢里？谁没事管天牢。 这阴暗潮湿环境外加压抑的气氛，怕是更能让囚犯招供呢！ “哗啦啦……” 牢房深处，发出铁链颤动的声音，清脆又震耳欲聋。 这天牢往日算得上清静，在夏国立国之初倒是不少囚犯，大多数是心向高丽试图搞事的家伙，但是后来就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在洛轩几次大喜宣布大赦天下之后，就更是冷清了。 小事的囚犯在地方上的监狱不会送上来，大事又极少，可想而知了。 只是就在数日前，这里迎来三人，而且是在一众大员的眼皮底下被关了进来…… “你们两个混账，当真是害死我了！” 松藤狰狞着双目，双手试图攻击与他同一间牢房的两人，只是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着，无法动弹，只是铁链环与环间不断碰撞发出声响。 “呵，不但你要死，我们两人也是死定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个什么意义？” 对面两人却是一改往日态度，没有半点恭敬，毕竟现在大家都是阶下囚，谁比谁高贵到哪里去？他们二人没有多少羞辱谩骂已经算是好了，声音只是忧愁着。 率领船队进攻一国之都，然后兵败被俘，这是什么罪三人心知肚明，哪怕抛开这些，之前那么多次劫掠夏国村庄，无论是小野还是长信二人，都是不可能活下去了，怕不是要被那夏国朝廷大卸八块…… “啊啊啊！悔不当初啊！！” 松藤仰天长叹，轻视之下竟然让他沦落至此，这般模样着实让他羞愤，他可是对马岛大名的家臣，而且是地位最高的家臣，甚至有着自己的封地，什么时候尝试过这般阶下囚的待遇？ 他有意想要咬舌自尽，但是只是初尝试那种痛感便让他止步了…… 事实上三人都是贪生怕死，否则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当初海战那日便已经可以投海自尽了。 此时，牢房走道之外传来一阵脚步，让三人都是心中一震，特别是松藤神色阴晴不定。 阴自然不必多说，这晴却是下意识的，总算是有人来了，这三天他们不说滴水未进，也是没有多少水和食物，三天了只有一顿饭，而且只有些烂米，烂菜叶都没有一根…… 缺水和饥饿让三人都是有些头晕目眩，更令人惊恐的是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人了……或许还有老鼠为伴。 世界上最害怕的无非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是不知道自己死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审判自己，这种等待是最为煎熬的。 不多时，狱卒带着几人走到牢房前，松藤眯起双眼打量着，为首那人身着锦袍，显然不是凡俗，又腰间佩剑，看样子又不像文官。 而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是穿着锦袍，只是肉眼可见的等级不如。 “大人，就是这间牢房。” “嗯，把门打开。” “这……大人，这些贼寇凶悍……” “打开！” 来人冷哼一声，难不成他还会不知道这些？只是那三人，哪一个不是被铁链束缚，莫非他们还能够挣脱不成？若真是如此他恐怕就要向大王启奏此事了，这天牢的狱卒和管理者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而且就算真的挣脱了，以他的武力也不至于怕了！ 在三人像是看待仇人的目光下，来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牢房内部，闻到那股子臭味不由得皱眉，毕竟这三天这三人吃喝拉撒可以说都在这里。 不过很快便是松开了眉头，笑呵呵的看向了松藤，他自然是可以看出这三人间松藤的地位是最高的。 见对方目光投来，松藤心中一跳，随即别过了脸去，不敢直视。 “呵，现在倒是怕了？” 来人轻笑一声，露出戏谑模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松藤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冷冽，小野、长信二人眉头一挑，竟然是露出了些许……期待？ 不错，就是期待，真要杀了自己也算是解脱了。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来人哈哈大笑，不掩嘲讽之色。 “我是夏国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松藤心中直打鼓，他是听过这名头的，知晓是个什么性质的官。 “我劝你们老老实实的把对马岛以及和其有关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也免遭受皮肉之苦。” 毛骧双目微眯，露出危险的目光。 “不可能！” 松藤色变，他绝对不会背弃主公，背信弃义，哪怕活下来怕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哦？” 毛骧笑眯眯地看着他，又看向另外两人，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小野犹豫片刻，道：“可活？” “不可。” 毛骧毫不犹豫直接回答道。 小野神色变得难看，不可活，还要他们说那些个情报？ 本来长信还有所意动，见此情形却是闭上了嘴。 毛骧脸上笑容更甚了，最后鼓起了掌。 “不错，都很有骨气，只是啊，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了痛快，很快，你们会求着让我杀了你们的，锦衣卫的手段，自创立以来，还没人走过全部呢，希望你们能坚持久一点哈哈……” 毛骧转过身，看向随他一同来的几名锦衣卫，呵道：“来人，押送到锦衣卫大牢，给他们的嘴巴都塞上布，他们其中哪一个要是死了，我拿你们是问！” “诺！” 最后的那个眼神，令松藤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会为现在不说出来而后悔…… ------------ 第139章 阶下囚（二） “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 锦衣卫大牢里传来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令人胆寒，只是听着便是能够想象到里边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酷刑。 “这是第几关了？” “第六关，万蚁蚀心。” 牢外的两名锦衣卫悠闲的交谈着，最开始那人听到后明显愣了一下，面露惊色。 “这倭寇的嘴这么硬，都能支撑到第六关了？” 自锦衣卫设立以来，能够坚持到第六关的寥寥无几，至少每次能到这一关的都会被他们自己记录下来。 另一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摆手道：“哪是什么嘴硬啊，是指挥使大人下了命令，第六关之前哪怕他们说我们都不接受，至少要在第六关之后。” 前者目瞪口呆了下来，他是新来换岗的，对这件事还真不清楚，不禁嘀咕道：“大人也不怕这几人第六关前就死了。” “嘿，他们要是死了，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咯……” 谈笑间，牢房内的声音已经是安静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只是那喘息哪怕再微弱，在这空旷的牢房里也是清晰，这也是令人心生害怕的手段。 很快便是有负责处刑的锦衣卫跑了过来，禀报道： “大人，有两名倭寇昏了过去。” “哦？醒着的是谁？” “是那个姓松藤的头头。” “啧啧啧，不错嘛，能在第六关下保持清醒，去拿水，泼另外两人脸上，想昏过去？想得美！” 那小旗官嗤笑道，笑容似乎有些……变态？ 也是，长期负责这些刑供工作的人，哪怕心里不是变态这么多次下来也肯定会出点问题。 闻言，对面的锦衣卫连忙低头，应声过后赶忙去处理，不是他胆小，这是和这位上司待在一起他总是心中瘆得慌。 就在此时，牢房外传来脚步引起那小旗注意，再一看便是连忙躬身，口中称道：“下官参见大人。” 毛骧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现在里边情况如何？” 那小旗将那三人的表现都说了一遍，毛骧心里头便是有数了。 “第六关结束了？” “结束了。” “嗯，不用再继续了，把他们带到审讯室。” “诺。” ………… 审讯室内，三人脸色苍白，眼神涣散，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密密麻麻，已经是不成人样了。 “砰” 门打开了，三人瞳孔勉强聚焦了一点，看清了来人，瞬间哭丧道：“指挥使大人，我们招，我们全都招……” 这几天他们算是真正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无数次想要自尽都是以失败告终，不然他们早就自我了断了，哪能够受得了这种折磨？ “哦？” 毛骧甚至都还没得及坐下，便是听到这番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这不是挺老实的么，怎么，你们这就怕了？” “怕了，怕了，指挥使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求指挥使大人能够赐我死得痛快些……” 松藤气息虚弱道，另外两人也是这般意思，他们已经是在求死了。 “嘿，聪明的举动，要知道，你们经历的才不过是前六关罢了，我这锦衣卫啊，可是有着十八种酷刑呢，不能一一尝试真的是太可惜了……” 毛骧言语之中仿佛真的带着惋惜，令三人胆寒，心中是再也生不起反抗和有所隐瞒的心思了。 “把他们三个分开审讯，从他们的证言一一对照，若是有哪里是不一样的，只要有一个人的供词不一样，有一处便三人各加体验一关，以此类推。” “诺！” 事情的顺利程度出乎了毛骧的意料，不过一个多时辰三份供词便是都已经出现在了毛骧的桌上，当然，其中以松藤的供词最为多，毕竟身份地位不同，他知道的自然更多。 三人都知道的事情供词都对得上，只是只有松藤这个地位才知道的东西却是孤证，难以分辨真假，不过想来他也不敢撒谎。 当然，未经证实只能做参考，他会如实奏报朝廷，那边自然会抱有戒心的相信这孤证。 “把他们三个都转回普通的牢狱吧，这几天都给他们吃饱喝饱，只要不超出规格，他们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是恩赐么？或许吧，毕竟在这之后就是断头了，正是那三人希望的，按照夏国的规定，天牢之人断头饭会持续一周，而且预算不小，算是真正的饱死鬼了，地方上的牢狱没这个待遇，基本上断头饭也就一天两天。 “诺。” —————— 看着锦衣卫那边提交上来的供词，萧何神色严肃，长信和小野二人地位有限，但是却也可以从一些细节处与松藤所言照应。 而若是根据那松藤所言，这对马岛大名的实力也是不弱了。 当然，这不弱只是不弱，若是放在夏国面前便是不值一提，但是要知道现在朝廷大军很大一部分已经是跟随大王南下了，还有一部分北上辽州了，司隶州能调动的实力有限。 而这是陆上的实力，最主要的水师，对马岛大名手上的水师实力不俗，至少有着北洋水师接近一半的实力，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足为惧。 水师不是陆上军队，有差距就是有差距，难以以弱胜强，他这些日子也是多有拜访楼船将军，也明白了些关于水师之事。 但是从松藤所说来看，若是夏国当真对对马岛发起攻势，九州岛的那几个大名必然会插手，当然这种插手不会是表明車马的，毕竟他们和对马岛大名不同。 对马岛大名名义上还归属着倭国，受到征夷大将军管辖，但是实际上是半游离之外，而对马岛那几人却是不同。 不过哪怕如此，暗地里借船却是毫无疑问的，这合起来兵力便不可忽略了…… “古人云，攻城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如今虽然不是攻城，或许也可以……” 萧何沉思着，心中已经是有了主意。 ------------ 第140章 南皮（一） “王京遭到了倭寇的入侵？” 驻扎在薊城，清理幽州叛乱的洛轩收到了王京的急报，薊城距离王京并不算太远，萧何也只得事情严重性，在得知洛轩还在幽州之后便是令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禀报，也幸好如此，否则再过上个一两天大军就要南下了。 只是接到急报之后，第一眼洛轩便是一身冷汗，幸好读下去才知道是有惊无险。 “这些倭寇，竟然有如此胆子？“ 洛轩只感觉到无比的愤怒，他还没去清剿那些家伙，他们反倒是骑上脸来了！ 王京那是什么地方？夏国都城！整个夏国王室全在那里，全国中心都在那里，结果就这么被袭击了？如果北洋水师没有打造完成，如果实力不尽人意，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海上耀武扬威而什么都做不了？ “大王，不如我等撤军，将那倭寇挫骨扬灰？” 霍去病看了洛轩递过来的急报，也是火冒三丈，这次倭寇的事情，若真要理解，甚至可以理解成夏国被人打到王京了。 “不用。” 洛轩摇了摇头拒绝道，他虽然愤怒，但还没被愤怒冲昏了头，大军调动不是儿戏，不可能轻易撤军。且不说这一来一回士气的影响，单是粮食什么的消耗便是让人吃不消。 再者说，夏军起兵对外的名义可是夏王不忍百姓深陷战火云云这才愤而起兵平叛的，若是这般退了，那之前放出去的卫星，难道自己吃下去？ 不错，起兵借口根本没有提到长安，根本没有提到天子，完全不做掩饰，就是在刷声望！ 长安那边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在这样的问题上多做计较没什么意义，难不成还能制止什么？难不成还要当着天下的面反驳？ 且不说天下人信不信，就是信了怕也要给天下人一个天家父子不合的印象，再者说如今大局为重，也就没有这个必要。 “萧相和刘易将军可以应对王京之事，现在还是南下平叛最为要紧。” 洛轩沉声道，这些天他虽然不完全算是故意拖沓，在幽州清理叛军，但是幽州到底并非叛军主力所在，待这么久长安那边已经是不满在催了。 他当然不在乎长安满不满，只是若是再慢下去，英国公韩仁怕是坚持不住。 如今英国公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局势，不敢说收复失地，只能是保住现有局面等待援军，听闻那葛旭已经是打算与英国公决战好歼灭这一支梁军了。 霍去病点了点头，他提议撤军回返也只是被气到一时脱口而出的气话罢了，自然知道现在撤兵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霍将军率领五千人留在幽州，驻守薊郡。” 洛轩突然对着霍去病说道，让霍去病都是愣了一下。 大王不是要南下平叛么？自己作为麾下大将，怎的突然要驻守薊郡了？ 不过看到洛轩那犹有深意的眼神，下一刻却是明白了过来，他是勇将，不是莽将，当然不会是什么无脑的蠢货。 “大王，若是如此，恐怕襄平都尉府和长安那边都不好交代……” 洛轩却只是笑道：“薊郡郡守已经是死于乱军之下，我等收复薊郡，只是如今薊郡秩序未复，暂驻守以恢复秩序生产罢了。” “若有朝廷官员来接手，当如何处理？” “朝廷官员若是有真才实干，薊郡就不至于落到那葛家道暴民手上！孤不相信朝廷的官员，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洛轩摆了摆手，又道：“孤会修书一封，让萧相抽调一批官员来此治理，待人到了，霍将军便带兵南下汇合便是。” 到底是自己手上不可多得的将领，自然不会让他一直待在这里。 至于让官员来治理什么的……那都是屁话，他倒是想要占领薊郡，但是他知道现在远不是时机，且不说道义上过不过的去，若是强行占领，长安必然震动，无论怎么样，天子都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而且，隔着襄平，这里就是飞地，根本不可能守住，还要面临和大梁的全面开战，他心中自然是不愿的。 而所谓的治理，不过是把薊郡的财富人口什么的带回夏国罢了，若是朝廷追究起来？葛家道暴民破城以来，烧杀劫掠，裹挟百姓，薊郡百姓十不存一自然都是暴民乱军所致！ 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他敢，而且不触及底线，等到长安朝廷察觉了早已经是来不及了，大概也只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诺。” —————— 南皮城官邸内，南皮郡守脸上焦急，根据探子回报，已经是有大梁葛家道乱军接近南皮城，怕是要对南皮城下手了。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但是敢对南皮下手，想来不会是少数，而且就他所知，同在冀州的邺城已经是被攻破了。 “英国公的大军还在兖州平叛，这一时半刻怕是无力北顾……” 南皮郡守脸色已经是露出些许绝望了，他思来想去，却是想不到半点有援军的可能，一旦南皮城被围，成了孤城最终沦陷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这南皮城一沦陷，他全家老少怕是都别想活着。 就在此时，郡守府的亲兵却是走了进来。 “郡守大人，城外有一骑求见！” 南皮郡守面露警觉，喝问道：“可知是什么人？” “回郡守大人，他打的是夏王旗帜，自称夏王使者！” “夏王？” 南皮郡守念叨了几遍这个称呼，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他这冀州接近辽东，夏王的名号如雷贯耳！ “快，请夏王使者去前堂！” 又觉不妥，连忙去换上了官服，整理了衣着，这才匆匆赶往前堂等待，不错，就是他等待，夏王使者的分量这一刻超越了他。 焦急的等了两刻钟之后，门外才是传来脚步，一身穿轻甲之人进入，也不多说废话，只是见了礼之后，便是在南皮郡守惊喜的目光下说道： “陈使君，我家大王正在率军赶往南皮，约莫五六日后便会抵达，以解南皮之困！” ------------ 第141章 南皮（二） “不知使者如何称呼，任何职？” 虽然南皮郡守心中激动，但是也不敢太大意，开口询问道，若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卒那他的话恐怕要大打折扣。 “在下薛琳，不才，夏王帐下添任主簿。” 薛琳微笑着，拱了拱手，道，语气之中也满是客气，没有半分倨傲之感。 南皮郡守心中巨震，没有因为这主簿二字有所轻视，毕竟这可是夏王帐下的主簿，那就代表着是心腹，且真正有资格传达夏王意思。 “夏王殿下当真能够五六日抵达南皮？” 又似乎是觉得言语之中不妥，他又解释了一句，怕对方误会自己质疑夏王。 薛琳哈哈大笑，道：“使君无需担心，大军定可准时到达。” “好好好……” 南皮郡守心中大定，心中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不过，大王有命令，希望使君能够配合。” 薛琳话音一转，又说道。 南皮郡守神经再次绷紧，神色严肃，道：“使者请说，在下若能够做到，定然全力配合！” 薛琳对南皮郡守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大王不愿意只是单纯解了南皮之危，更想要借此良机一举覆灭这支乱军。” “啊？” 南皮郡守愣了一下，不曾想这夏王竟然有如此胃口。 外边的乱军他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想来少说数万，夏王想要全部吃下？ “恕在下冒昧，不知夏王大军几何？” 南皮郡守迟疑片刻，询问道。 若是人数少了，强行而为之，到时候翻车了就事情大发了。 薛琳笑而不语，只是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 南皮郡守眉头微皱，思索着，五千大军的话……那些乱军主要是暴民和被裹挟的百姓，毫无士气可言，根据英国公那边的情报，大梁正规军完全可以做到一打五，甚至部分精锐能够做到一比十！ 要不是那些暴民实力弱小到这样的地步，单凭着英国公手上那两万人，哪怕加上了些地方部队的辅助，又哪有可能稳住兖州局势。 所以，夏王手上带着五千士卒，应对南皮外的暴民或许可以了，但是要歼灭的话…… 哪怕他听闻夏王乃是不可多得的沙场猛将，但是……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当然，这样的话他不敢说出来，正当他准备措辞委婉的提一下之时，却是看见薛琳笑着摇了摇头。 “少了。” 南皮郡守猛的瞪大了眼，颤抖着声音，问道：“五万？” 薛琳点了点头，南皮郡守却是大喜过望，有这般大军，那些个暴民何足挂齿？ “你把耳附过来。” 南皮郡守听到后连忙靠近，薛琳在他耳畔低声说上几句，南皮郡守连连点头。 “使者可是要离去？” 待事情都结束，南皮郡守这才起身询问道。 薛琳却是摇了摇头，拱手道：“在下恐怕要在南皮城唠叨些时日，等大王大军到了这才回去，这些日子便是要麻烦使君了。” “哪里哪里。” 南皮郡守连连摆手，心中更是相信了方才那些话，这使者愿意留在这里，而不担心生死，那足以表明真假了。 “来人，大摆筵席，本郡守要为使者接风洗尘。” 南皮郡守当即吩咐道，只是下一刻便是被薛琳阻止了下来。 “如今大战在即，不宜搞这些奢华、浪费粮食之事，一切从简即可。” 南皮郡守愣在原地，再看使者不像说谎，便是应了下来，当然，住所什么的自然会是安排最好的。 薛琳也没有阻止，堂而皇之住了进去等候着…… —————— “南皮城若是能够投降，顺应天命，本帅定然与城中百姓秋毫无犯！” 南皮城外，众多士卒簇拥之下，一肥头大耳，身上有着甲胄之人站在临时筑起的高台之上大喝着，在大批面露彩色的暴民和勉强算作士卒的葛家道教众之间显得格外显眼。 哪怕到了现在，葛家道乱军身上甲胄也是稀缺的东西，反正大大小小战役数十场了，还从未见过葛家道乱军哪一支部队是披甲的，哪怕只是棉甲都寥寥无几，更别说这种全身甲了。 只是无论他喊的多么卖力，城墙上的守军和协助守城的百姓也是冷着眼，毫无意动，甚至有人啐了口口水。 濮阳城的事情早已经是传遍了附近的两三个州了，毕竟那般骇人的事情，传播速度自然是极快，更别说还死了个郡王。 在这样的前车之鉴下，现在哪个城池还敢信了葛家道乱军的话？ 远在荆楚之地的葛通心底早已经是把他那个兄弟骂的狗血淋头了，要不是还用得上且处理不好，他恐怕都要将葛旭抓回去砍头了。 见无人理会自己，那葛家道方帅脸色涨红，又露出愤怒之色，这南皮城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当真是找死！ “攻城！” 数万人浩浩荡荡，但是却又杂乱无章，若是换个场景，更像是一哄而散，毫无纪律可言。 这些乱军暴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蚁附一种攻城法，或者是，随便换上一种凭借着这般“军纪”都是无法驾驭。 不过即便如此，在人数够多的情况下也是足够唬人了，至少南皮城城墙之上不少守军都是脸色发白。 大战一触即发，圆石滚木再是常见不过，流矢铺天盖地，血液洒的到处都是，或是城墙之上，或是沿着墙体流落，场面恐怖血腥至极。 “放箭！” 一降站在望楼之上眺望着，大喝道，身旁的薛琳面露讶色，不曾想这南皮郡守既是文职，却又有武将之能！ 心中不由得高看了几眼，这样的人无论是放在哪里都算是人才。 又转过头，眺望着远处的战场，打量着那些个葛家道暴民。 他还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些乱军，大王在幽州剿贼之时他还在辽州，也是最近收到调令才赶赴这里。 “果真是暴民啊……这般军纪，所谓的诉求也是漏洞百出……呵，不足为虑！” ------------ 第142章 前后夹击，围剿乱军（一） 临时的军帐之中，那南皮城外的方帅跨坐在虎皮椅上，怀中抱着不知道从哪处郡县掳掠来的女子，上下其手着。 那女子迎合着，不断发出讨好的声音，让那方帅心痒痒的，从外表看，那女子面容姣好，又似有些许媚意和些许气质，哪怕不是什么贵族女子，也定是出生大户人家，只是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怕是已经家门破灭了。 若是有心之人细看之下怕是能发现那女子眼眸中掩饰极深的恨意，只不过不流于表面罢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粮草物资到现在都还没有送到？真当老子好说话不成？！” 那方帅一边对女子上下其手满足心中那些龌龊，又怒喝着帐中下属，似乎一个不喜就要杀人一般。 那下属噤若寒蝉，这位方帅不好打交道，惹怒了他真的会死人的。 方帅冷哼一声，自从当上这方帅之后他的脾气是越发暴躁，再加上这些日子攻无不胜，战无不克，打的那些地方官军屁滚尿流，甚至就连现在南皮城也只是在苦苦支撑，已经是显露颓势，他的脾气就更大了，而这种大脾气在底下人眼里便是要命的。 “方帅，按理说应该到了，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我们已经派遣斥候去打探了，想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恰逢其时，一人迅速冲入帐中，气喘吁吁，最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那方帅面露凶光，怎么，难道他现在是越来越没人害怕了？怎么敢未经通传就敢直接冲进来的？他正要令人将这不懂规矩的家伙叉下去杀了，不过下一刻却是止住了嘴，眉头皱起。 因为他这才发现，那人肩膀上满是血迹…… “方帅！此人便是斥候之一！” 一旁的下属认出了脸，顿时叫道。 方帅愣住了，这斥候怎的如此狼狈？一时间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启……启禀方帅，小的……小的有要事禀报！” 那斥候喘息着，似乎每呼吸一口气都要消耗他极大的力量，甚至给人一种下一刻就要死在这里的感觉。 “说！” 方帅喝道，死死地盯着他，一般情况下很少有斥候会这般狼狈的回来的。 “小的……奉命去打探消息，顺带催促粮草，只是到了地方，却是发现……根本没有……我们的人，只有夏军！” “夏军？” 那方帅脸色一变，显然他也听过夏军的名头，只是他想不明白，夏军那不是关外的么，怎的进关了？难道和那长安的狗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 虽说不全对，但是他猜测的却也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不死心又问道。 只是那斥候却是坚定地说道：“小的绝对不会看错，方帅有所不知，小的曾在私塾里旁听过，认识几个字，那是夏字旗！” 方帅多看了他一眼，不曾想还是个识字的，虽说只认识几个字，不过也是难能可贵了。 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忧，怎么夏军出现在这里？他担忧还未开始多少，便又听到那斥候说： “小的见到夏军之后便是吓了一大跳，为求保险，又到了南边十里地的位置探测，结果那里也有夏军！小的不小心被发现了，但是跑得快，不过还是中了一箭，所幸只是射中了肩头……” 说完，那斥候又呲着牙，捂着自己的肩膀，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而且细看之下还能看出他脸上带着惊恐，这个时代治疗手段可没有多好，这被箭矢射中了，哪怕不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怕也会因为破伤风、炎症等等随之而来的各种疾病而死，存活下来的概率高不到哪里去。 “什么？！” 如果说刚才那方帅只是忧虑，现在却是恐惧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识的，只是这三言两语之中便是听出了端倪。 夏军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包围了！哪怕这斥候只探查到两路，但是他敢肯定还有一路夏军，三路夏军与南皮城形成合围之势！ “下令，撤军，趁夏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即刻突围！” 他没有说什么趁夏军没有完成合围之前，那样说反而动摇军心。 帐中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安排，他们可不想死，能攻破南皮这样的大城抢一把最好，攻不破保命最为重要。 “该死的！” 那方帅在众人走后越想越气，又恶狠狠的捏了捏身旁的女子，女子痛呼一声，眼泛泪光，不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压制下去，强忍之下不见泪水，反而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模样。 方帅被这副模样一下子勾起了欲火，浑身燥热难耐，嘿，不久前还是底层的他哪能见过大家闺秀这般模样？ 不禁狞笑着，想要趁着还有时间把正事办了，这女子从抢来到现在他还没真正碰过呢！ 女子心中一惊，知道在劫难逃了，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想要认命之时，帐外却是又冲进来几人，方帅一眼便认出那几人是自己的亲兵。 方帅正要发怒，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不经自己同意就擅闯帅帐？成何体统？现在连自己的亲兵都这般“轻视”自己，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方帅的威严往哪搁？ 更何况，自己这正准备办事呢，这个时候扰乱他，怎能不让他无名火起？ 只是，还未等他发怒，却见那几名亲兵面带惊恐，大叫道：“不好了！方帅不好了！夏军……夏军打过来了！” 方帅瞳孔紧缩，满是不可思议。 这不才刚发现被包围了么？怎么这就打起来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这几名亲兵不至于在这样的事情上欺骗自己，当即便是冲出帅帐，他心中已经是有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些日子南皮城守军总是一副无力坚守的模样，但是每次攻打又都能守下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在演戏吧？ 不一会儿帅帐中就只剩下那女子一人侧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带着无边的恐惧和逃过一劫的喜悦…… ------------ 第143章 前后夹击，围剿乱军（二） “骠骑营，侧面包抄，乱贼寇军阵！” “传令各千夫长，集中兵力，一举击溃贼军！” 霍去病站在高台之上，一道道军令传下，洛轩分了两万大军给他，现如今为一军主帅，临时以西军都督的名头统领这两万人，自然不可能再亲自上阵杀敌。 主帅带兵冲杀，如果不是情况特殊，那就不叫做英勇，反而叫做愚蠢，致大军于不顾！ 如果当初洛轩亲自率兵攻破围困孔州的契丹大军之时失败了，定然会被大书特书当做愚蠢的典范。 话说回来，当霍去病数次立下大功而返，当初破格提拔的宁远将军已经是不够了，更别说还被册封了宁边侯，提拔了爵位，自然不会在武职上视而不见。 洛轩便是直接将其提拔到到了中护军的职位，与他常管辖的军队依旧只有他本身便是管辖的冠军骠骑营。 当然，至少他现在完全有资格在战时如现在这般兼都督衔统领大军。 “哼，这些贼寇，一触即溃，当真是乌合之众。” 霍去病眺望着远处的战场，冷哼一声，不屑道，甚至连让他亲自下场的兴趣都给不了。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对面当真有强大的战斗力，那他就该头疼了。 他身旁的几名副将也是轻笑，一路走来那些暴民贼寇的战斗力他们是看在眼里，而远处一边倒的屠杀更是又一次证明这一点。 “嗯？” 霍去病突然眉头一皱，他视线内却是突然冲出一葛家道之将，满是络腮胡子，膀大腰粗，尤其是那将军肚更是瞩目。 那贼将冲杀到阵前，来回砍杀，硬是给他击杀十几名士卒，一时间周围看到的士卒不敢靠近，而其身后的乱军却是士气大振，跟在他身后杀了出来。 “这葛家道暴民之中竟然有如此勇猛之人？” 一副将不可思议的开口道。 霍去病却是摇了摇头，道：“贼寇毕竟声势浩大，其中有些能人异士不足为奇。” 他虽不屑那些暴民，认为只是乌合之众，但是不代表他会轻视之。 “都督教训的是。” 那副将也是回过神来，恭敬道。 “不能让那贼将猖狂下去，何人出战？” 霍去病言简意赅，看向了诸将，当即便是有一人站了出来。 “禀都督，末将请战，定斩贼将于阵前！” 看了一眼那人，霍去病点了点头，道：“株将军且去，待将军凯旋，本都督记你一功。” 那株姓将军大喜过望，这出征，不就是为了这军功？ 其余还没来得及出声的将领则是一脸羡慕，晚了一步却是没有得到这般机会。 霍去病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军中有竞争是好事，若是如同大王说的，人人都是咸鱼，那还玩什么？ —————— “探子的消息回来了，数里外，贼寇已经是乱了起来，想来是夏王殿下的援军！” 南皮郡守神色激动，这些日子他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啊，虽然他知道夏王大军早已经是到了，只是在包围后路，但是一天没有亲眼看到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要知道这几天都是南皮城在死守啊，一个守不住是真的会城破的，那种后果他只要想想便是浑身颤栗。 薛琳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城外，准确来说是盯着天空，其他一切与他无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此情形，南皮郡守也是冷静了下来，随着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 没让他们等太久，几声鸣镝划破天空，带来剧烈刺耳的响声，再随后是更多的鸣镝，似乎是担心不曾被听见一般。 薛琳浑身一震，只是都不用他说，南皮郡守便已经是先一步下令道：“夏王援军已至，正在城外与贼寇厮杀，众将士随我杀出城去，相应夏王！” “杀贼寇，报血仇！” “杀贼寇，报血仇！” …… …… 早已经是等候许久的南皮守军士气大振，怒喝着，随后便是冲出城去，还在应对着夏军且士气不说崩溃也早已经是大损的乱军顿时被这场面乱了方寸，一时间节节败退。 这不是两线作战，这是三线作战！那乱军的方帅猜错了，夏军真的只有两路，洛轩担心分兵太多会被各个击溃，只是让自己和霍去病分领一军罢了。 但是就这样，再配合上令乱军腹背受敌的南皮城守军，也足以让乱军崩溃而不能阻止了。 败局已定！ 本便是被裹挟起来的不久前还只是普通百姓的暴民，哪怕算上那些有点军事素质的教众，对上这种情况还能做什么？只能是鸟兽散。 —————— “该死！该死！都是一群混蛋！” “天要亡我！” 临时的帅帐中，方帅面目狰狞，战线各处的急报不断，但是没有一处是好的，不是哪里被突破了，就是哪里降了！ 不错，就是降了，那些家伙见不对劲，肯定就是投降，夏军也没有多为难他们，毕竟不久前也还是普通百姓，再加上不愿多做纠缠，自然便是纳降了。 当然，后面引起的投降“浪潮”倒是让夏军没有想到了，有了投降且没有被惩处的榜样之后，则是更多人不打了，投降了。 因此出现很诡异的一幕，有时候某处地方就只有一支千人队，而对方数千人投降…… “要走！要走！我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只要能走掉，我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方帅呢喃着，最后仿佛在自我肯定。 不久前他也没有这般势大，不也能混到这个地步？只要能走掉，一切都还有机会！ 至于那些正在被围剿的部下？他自身难保了，哪还去管他们死活！ 正当他要走之时，却是看到一道倩影，正是之前那女子，因其面容身材都是极好，他自然是舍不得，因此也一路带到了这临时帅帐之中。 那女子此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露出羞涩，更让他心中欲火升腾。 “你也跟着本帅一起走！” 说完，也不等那女子回话，他走快几步靠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就要带走，只是下一刻却是整个人顿在原地，浑身颤抖着。 他的胸膛多出了一柄小刀，鲜血流淌…… 艰难的回过头，却是对上了那仇恨的眼神。 “你……” 最终却是无力的倒在地上，再不能说些什么。 那女子则是怔怔的跪倒在地上，无言间眼泪滑落。 “爹，娘……我为咱们家报仇了……” ------------ 第144章 柳家遗女 “划拉……” 帅帐被长剑洞穿，最后猛的一划，发出破裂的声音，随即又是几刀拉开的口子一道比一道大。 帐帘外，还有被打开的裂口各处涌进来数名士卒，个个手持钝器，甲胄覆盖全身，甚至看不到有露出眼睛，或许只有那面甲下的小孔是能够有视线的吧。 随之而走来的人身穿与其他战将不同，身穿紫红色战甲，又有金饰其上，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不是洛轩还能是谁？ 而跟随在他身边充当亲卫的自然只能是步人营的甲士。 洛轩进入这帅帐，扫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他本以为帐内会是伏兵四起，不曾想却空空荡荡，只有……只有一名跪倒在地上，脸色迷茫，手中握着带血匕首的女子，以及她前方那具尸首。 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是一眼便能够看出来了。 “你是何人？” 洛轩轻声询问道。 只是那女子却是没有回应，只是眼神一般空洞，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活死人。 洛轩皱眉，不过既然不回话他也不多管，扫视一周，自言自语道： “外边那些人都说最后看到贼首进了这帅帐便是没有出来过，难不成是假的？” 难怪他有如此询问，现在这帅帐之中哪像是有那贼首的样子？ 听到这话，那女子死灰般的眼神中终于是有了些许波动，轻启朱唇，道：“那贼首，就在这里。” 洛轩愣住了，猛的看向那具尸首，就在此时又一战将进入帅帐。 “启禀大王，整个营地都已经是控制住了！” 洛轩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没有在这件事情说什么，反而是指着那具尸首，道：“霍将军，你去外边抓几名葛家道教众过来，让他们认认此人可是那贼首。” 霍去病愣一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尸首，便是拱手走出帅帐，不多时便是拉来三人。 “去认认，可是你们的方帅？” 那三人不敢抵触，连滚带爬的凑了上去，认了几眼，便是连忙点头。 见身份已经是确认无疑，洛轩便是让那三人离去，他们自然是不敢多留，恨不得马上离开。 “大王，这贼首怎会死在这里？” 霍去病疑惑地询问道，按道理说大王应当不至于杀了他，或者是先留着审讯什么的都比直接杀了来的有价值。 “你得问问你面前的姑娘了。” 霍去病这才注意到前方那女子，特别是手上那带血的匕首。 “这位姑娘……” 霍去病眉头微皱，暗自警惕，毕竟她身上带着利器，不过大王没有下令，身边的那些步人营的甲士也没有动手，他也就只是警惕罢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那女子心中也已经是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面露哀伤，丢下匕首，整了整衣袍，作了个平民礼。 洛轩面露狐疑，这礼仪倒是一丝不苟，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那女子便是说道：“回大王还有这位将军，小女子姓柳，唤鹊，平原郡人士，家父柳卿……” 洛轩越听越是耳熟，直到听到了柳卿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平原郡守柳卿？姑娘可是平原柳家之女？” 洛轩询问道。 女子……柳鹊怔了一下，泪水就是滑落了下来，最后泣不成声。 “回大王，小女子正是平原柳家之女。” 洛轩先是疑惑，怎的就哭出来了？又脱口而出：“柳姑娘怎的会在此处？又杀了这贼寇？” 不过下一刻他就是后悔了，自己真是个傻子，这才后知后觉了起来，一个平原郡的女子，不说千里迢迢，也是路途遥远的出现在这南皮郡之中，还这副哀伤模样，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城破家亡罢了，这样的可怜人这一路走来见的多了去了。 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柳鹊便是说道：“两月前，这贼子攻打平原郡，我爹爹率郡兵和百姓与其搏杀，不敌，被贼子……斩了首呜呜呜……那贼子杀了爹爹，破了城不满足，又是大肆劫掠，还杀进了我家，把娘亲、兄长、阿婆……他们都杀死了……” “最后贪恋我的美色，强行把我掳走，若非我假意顺从，又因为他被外事缠身，一直无暇，若非殿下率军来得及时，恐怕小女子就要被那贼子玷污了……” 到最后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哭泣着，声音哽咽，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洛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带着同情，最后长叹一声。 那平原郡守他当年在长安之中也有所耳闻，知道是个正派人物，不说大公无私，至少也是光明磊落，平原郡在他治理下发展得极好，不曾想现在却是遭了这个劫难，只能说是世事难料了。 “柳姑娘节哀。” 开口的是霍去病，他也是别过脸去，心中不忍。只是他除了一句节哀还能做什么？ “柳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洛轩开口了，柳家灭门，这一个险些被人玷污的孤苦伶仃的女子，能有什么打算？ 果不其然，闻言柳鹊脸上再度露出迷茫。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在此之前她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或是拼死自尽也不愿意便宜了那贼子，或是像如今这般杀了他自己再去自尽去黄泉路上追赶自己的爹娘…… 洛轩这些年也是练出来一双眼睛，一眼便知道这柳鹊已经是心生死志，柳卿忠烈而死，平生又光明磊落，自己是敬佩的，说什么也得保住他最后的血脉。 当即便是开口道：“若是柳姑娘没有打算，不若暂且随军，待扫平平原乱军，孤送姑娘回平原郡，再向天子请追封柳郡守，孤再出资重建柳家宗庙，姑娘也好祭祀柳郡守牌位，以慰柳郡守在天之灵，也好让平原郡和其他州郡的百姓祭拜缅怀。” 柳鹊怔怔，似有所触动，最后盈盈一礼：“小女子替亡父谢殿下大恩。” 一旁的霍去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在心中轻叹，这位女子是个聪明人，或许也是看出了什么。 大王当真是敬佩那柳郡守，才要花费大力气，又是让人去长安请封，又是出资修葺乃至于重建柳家宗庙，只是为了那素未谋面的柳郡守能有一个祭祀之所的吗？又或者是同情眼前这位柳家遗女？ 或许两者都有吧，但是霍去病却是看出一二，大王或许也是借助这个机会，收揽名声吧…… 毕竟，那柳郡守名望极大，又是为了平原郡战死的，只要那宗庙在那里一天，只要这位柳鹊姑娘还在那里一天，平原郡乃至于周围的郡县，就会记得是夏王平定了攻破平原的那伙乱军，就会记得是夏王讨追封和出资修葺宗庙的。 霍去病也是知道大王这般做极好，无论是对柳鹊姑娘，还是对大王自己，亦或是那在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灵的柳郡守，只是心中这难言之感，却是难以散去…… ------------ 第145章 不曾听过的军队 南皮郡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周围郡县，知道夏王带兵南下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多少乱军心中打鼓。 倒不是说他们知道夏王军队有多么强大，未战先怯，照理说夏王军队能够击溃围攻南皮的葛家道乱军实力不会太差，但不至于怕了。 最主要的是，如今河北各州趋向平稳，这一下子又多出了这么一支生力军，一下子就会打乱平衡。 最关键的是，夏王威望不小，又是朝廷亲王，素有武名，各地都官军百姓听了，怕不是都会心生向往，本来各地被流寇攻破的郡县就不可能稳固，这一下恐怕会更加混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洛轩解了南皮之围后，没有多做停留，只是补给了一番之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带兵南下了。 而南皮郡守也松了口气，毕竟夏王大军到此，又帮助南皮解了危机，于情于理给予补给都是应该，更别说还有着朝廷令各地配合夏军补给的文书。 但是南皮却是真的给不起，这一给怕是自己都要闹饥荒了，为这件事他愁了许久又不敢明说，所幸洛轩也只得南皮郡难处，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什么，反而是拿了在葛家道乱军里的缴获的辎重以作补给，顺带充当军饷和赏钱。 不得不说这些流寇身上是真的“富”，毕竟他们没有什么固定的地盘，大部分时候都是带着全部家当打仗的，这一举围剿之下，之前他们攻城拔寨所拿到的东西自然很大一部分都落到了洛轩的腰包。 清点的时候洛轩脸上都笑出花了，这一仗下来不说打的轻松，至少打的不算困难，比起当年打契丹人可轻松太多了，而这收获却是大得多，比消耗的还多。 南皮郡守见状也没有眼红，这都是别人的战利品，反而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洛轩会索要南皮物资而感到羞愧。 最后为夏王大军进行了个不大的送别式，出乎意料的不少百姓都是自发前来，原因很简单，夏军入城军纪极好，没有半点扰民，自然得了民心。 说简单也简单，洛轩舍得花钱，破敌之后赏赐了不少钱财给将士，有钱了谁会想去抢？更别说还是王师，官军，还是要脸的，只有真的穷得叮当响才会忍不住去劫掠百姓。 说难也难，大把军队无法控制住下属的士卒入城劫掠，最开始可能还去管管，然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自己也加入其中了。 还是那一个问题，没钱罢了。 这得感谢让洛轩赚了一波的乱军，还有持续让洛轩赚大钱的四方城盐铁贸易。 —————— “城外是哪支官军？” “不知道啊大帅，他们打的旗号从未见过，不是朝廷的那几支官军啊！” 负责查探之人也是面露迷茫，他算对朝廷的军队有些了解，更是消息灵通之人，知晓这几州的战事是由英国公负责，可是，哪怕算上英国公到达后整编的几支官军，也绝对没有外边那个旗号的！ “不知道？” 黄灿眉头紧皱，露出意外之色，官军就那么几支，难道朝廷又有余力组建新的军队不成？ 若是不是的话，难不成还能是和自己这般的“叛军”不成？这更不可能，若真是如此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对方也没理由来对自己动手。 他与其他葛家道方帅不同，自从攻破北海郡之后，便是留在了北海郡，没有裹挟百姓四处劫掠，甚至进入北海郡之时还约束了军队。 他本身便是富家子，葛家道暴乱之后他心一横，尽散家财，以自己那些个家丁为主，又拉拢了一大批人，当上了个方令，最后给他滚雪球到了这方帅的地步，甚至给他攻破了一郡，还是青州的州治所在！ 又因为他把钱财分出去不少，这才约束住了军队没有在北海郡劫掠，安分守己，比起一般官军还好！ 更像是个异类一般治理起了北海郡，因此北海郡的百姓是少数几个安生的，且对这些攻占北海的叛军没有太多怨恨的…… 如果真要细分，他简直不可以算做是暴民，与其定义为葛家道暴民，不若定义为趁乱起兵割据的军阀更为合适。 “打的是什么旗号？” “卫！” “卫？” 黄灿脸上疑惑更重，朝廷之中有姓卫的将军么？怎么从未听闻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发觉得这个旗号似乎有些熟悉，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过……等等！ 他猛的抬头，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当初的青州刺史……就是姓卫！ 怎么可能，青州刺史手上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一支军队？当初那些青州刺史的州兵不是被自己剿灭就是收编了才是。 朝廷应当是没有下达各地郡守或是刺史什么的可以自主募兵，不然自己不可能毫无察觉！ 不由得，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他的心头，而只是一瞬间他便确定了。 青州刺史，不愿安分了！ ------------ 第146章 合流（一） 黄灿站在望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军队，眼神带着凝重和些许不解。 “城外的军队围而不攻，到底是何意？” 黄灿自言自语道，他从未见过这般的，若说是想要围困城池，令北海城缺少粮食而不得不投降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北海城乃是整个青州州治所在，再加上青州本便是膏腴之地，粮食储备极为丰厚，短时间内不可能缺粮。 根据他帐下幕僚的推算，这城中的储备至少够坚守个大半年的！ 而相反的，围城的敌军反而是更缺粮食，这不应该才是啊。 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因此这几天他是半点不敢松懈，死死地盯着，带着人在城中各处巡防，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是找不到像是有阴谋诡计的模样。 “报，大帅，城门外有三骑，点名要见大帅！” 就在此时，有人跑了过来禀报道。 “要见我？” 黄灿皱眉，城外的不知是官兵还是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都不像是和自己对付的。 “其身后可有跟着大军？” “敌军停在三里外不再靠近！” 黄灿点了点头，三里外倒也算得上是安全距离了。 “开小门，把他们带来见我。” “若是出现敌军靠近点迹象，即刻关闭，不得有半点迟疑！” 又像是不放心一样，黄灿又跟着说了一句。 “诺。” 不一会儿那三人被带了上望楼，身后像随从一般的二人穿着简陋，真要论起来和他手上那些举起来的兵卒没有多少不同。 只是这一刻他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些人绝对不是官军，至少不是朝廷派出来平叛的官军！他可是见过那些官军的，不说个个多能披坚执锐，至少武器、穿着和精气神之上都大有不同，而现在眼前这两人更像是临时举起来的流民。 至于最前方那人倒是一身好装备，腰间佩剑，身上穿着轻甲，却也是难能可贵了。 不过有了先前的观念，哪怕这人装备再好他也不会认为这些人是官兵。 “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本帅？” 黄灿喝问道，看向了为首那人，身后那两人明显只是随从，他还不屑于和他们交谈。 他虽说也归属于葛家道叛军乃至于暴民这样的行列之中，但是却从未将自己视作那样低劣的家伙，他虽说是靠着这个起家的，但是，不屑与之为伍！ 算不得自视甚高，他本便是富家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地方豪强，不然不至于能够拉得起这么多人，让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和那些一般暴民站在同一身份上？ 为首那人却是没有被这气势镇住，只是轻笑一声缓解了那种压抑的气氛。 又道：“小的姓铃名彧，山野村夫无足挂齿，大帅无需这般谨慎，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奉我主的命令，为大帅带点话。” 随后眼神示意一番，黄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望楼各角落隐藏的士卒将手中兵刃入鞘。 “你主是何人？” 黄灿已经是收起了最开始的些许轻视，甚至带上了些许忌惮。 就凭这份警觉和胆色，此人就绝对不一般，而能够被这样的人认主的…… 铃彧却是没有回答，露出略带深意地笑容，从袖袍里摸索出一道令牌，放在手上。 黄灿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收回了目光，铃彧此时也是在打量着他，见黄灿脸上没有半点惊讶，铃彧心中也是暗暗心惊，殊不知黄灿却是早已经猜测到了城外军队之主身份，此刻自然不会惊讶，无非是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想罢了。 不错，他手上的令牌能够持有的不多，那代表着青州刺史，认识的人也不会多，他也只是因为当初攻打北海之时有接触到罢了。 “你主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黄灿淡淡地开口道，铃彧也是收回了目光，再度露出那副令人不喜却又不会觉得不满的假笑。 铃彧指了指四周的士卒，轻声道：“大帅，这里说话怕是不方便吧？” 黄灿凝视着他，铃彧却是面露坦然之色。 良久之后，黄灿才是移开目光，冷哼一声，道：“你最好别耍些小聪明。” 见对方不置可否的模样，又道：“来人，将他们身上所有武器甲胄都给我卸了，再带到本帅府邸。” “诺。” 见黄灿这般谨慎，铃彧也是配合，任由那些兵卒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卸下，再跟随引领的士卒离去，其身后的随从亦如是，无比的配合。 见这副模样黄灿还是满意的，否则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同意换个私人些的地方。 不多时一行人便是到了府邸之中，黄灿挥手将仆役什么的全都挥退，坐在主座之上，铃彧也是落座在为客者的位置，其随从站在左右身侧，只是静静地护卫着。 这里也就黄灿一人身上佩戴着佩剑，其他人不知，他衣袍身下还穿着软甲，自然是无惧的，而且若是对方有什么轻举妄动，他只需大喊一声，顷刻间外边无数的护卫就会冲进来。 “有何事直说吧，莫在给我做什么拐弯抹角的事情。” 黄灿不耐烦地开口道，他以前便是富家子，自然知道这些家伙文文皱皱拐弯抹角的有多么厌烦，更何况他现在时间不算充裕，而且这些日子在葛家道中混，倒也难免的沾染了些许那些暴民的习气。 铃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大帅倒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在下奉我主青州刺史卫恒之命，前来招安大帅。” 黄灿眉头一挑，却是没有接话。 铃彧笑意更盛，接着说道：“我主看重大帅，只要大帅答应，临淄便是大帅的，我主将会向朝廷讨封，为先生要一个青州都尉之职。” 黄灿心中微动，不做回应，心中思绪却是不断，他果然没有猜错，那青州刺史卫恒……果然动了割据称雄之心！ 没有朝廷的命令便是招兵买马，足以判罪，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而且现在要招安自己……恐怕是看重自己手上那些兵马，好聚集力量，让朝廷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好魄力！ 给自己临淄么？倒也是个好地方，他确实需要一块真正的地盘。 “朝廷不会同意他的讨封的。” 黄灿冷着声音开口道。 铃彧却是笑了，知道黄灿的意向了，便是说道：“会同意的，今时不同往日，朝廷不会做傻事的。” 黄灿沉默许久，也知道，或许对方说的是对的。 “不够，再加上十万石粮食，并且我需要立刻拿到。” 黄灿心中已经是同意了，嘴上自然还要些好处。 铃彧也是看出来了，最后一番讨价还价后，便是再搭上八万石粮食，当然，拿多拿少他都是赚了，毕竟能够重新拿回北海城，城内的粮食什么的也能拿回。 两日后，青州军入城，北海收复，葛家道方帅黄灿“弃暗投明”，青州刺史接纳了他，并让其前往临淄，至此大军驻扎临淄，只是就地加固防御，静静地等待着朝廷的任命。 合流之下，青州明面上一下子拥有了足足五六万大军！哪怕都只是些“乌合之众”，这数量也已经是唬人了。 ------------ 第147章 合流（二） 长安，皇宫御书房内，洛乾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而在处理政务的却是洛懿。 直到现在为止，大梁还没有设立太子，朝中百官也不敢在此事上多言，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陛下心中悲痛不愿意在太子一事上做什么也可以理解。 不过就好像国不可一日无君一般，也不可一日无储君，洛乾也是知道这一点，便是偶有召洛懿入宫，在御书房内，在他的眼皮底下处理些许政务。 当然，真的只是些许政务，太子毕竟不是皇帝，不可能经手太过重要的东西，更何况齐王处理朝政是个什么水平大家也心知肚明。 从小到大齐王就不是按照皇帝的方向培养的，算是临时受命，这也是为什么洛乾要这么急切的让他处理些许政事锻炼的原因。 这般做派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这是太子权柄，这也是朝臣不在储君上说什么的原因，等时间抹去陛下心中悲痛就应该可以正式立下太子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夏王，哪怕从未学过治国，但是文治武功却是一样没有落下，夏国从无到有到这般盛景朝中群臣是服气的，但是这个名字是个禁忌，群臣也不会去提起。 因此齐王他们可以等，等齐王学会治国，太子之事便诡异的成了不必急于一时。 而此时，洛懿却是额头上略有些汗水，倒不是天气炎热，而是看着一封又一封的奏报心中不安，且无比的棘手。 父皇让他处理政事他自然是兴奋不已，自己谋夺太子之位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功成，怎能不喜？但是，等最初的喜悦过后，便是心悸。 这些日子送上来的奏报，哪一封是好事？不是各地的紧急告文，就是哪里又爆了灾荒。 最开始他还傻乎乎的真的以为是天灾，而洛乾却是冷笑道只是人祸罢了。 他是走南闯北过的，是战将！自然知道那些情况，那些个灾祸，哪个不是因为战乱带来的人祸？人祸再继续扩大灾荒，灾荒继续扩大叛乱，由此反复，王朝倾覆。 今日之奏章，洛懿看了许久，最后洋洋洒洒写下许多，自觉完善，呈到了洛乾手上，洛乾看罢，沉默许久，轻飘飘地问上一句：“粮从何来？兵从何来？” 短短八个字却是让洛懿再无半点邀功之色，仿佛泼了一桶冷水。 看了自己这个儿子许久，洛乾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太子从小被往中方面培养自然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且符合实际，而自己这个二子……罢了罢了。 每次到这个时候他都不得不想起自己的三子，同样未曾学过，却是无师自通，拉起一国，东征西讨，只是一想到心中就更是郁闷。 朝臣那些个想法他怎么会不知？若是老三才是顺位，若不是老三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就藩”，怕不是会直接去拥立老三为太子了。 洛乾心中所想洛懿并不知晓，只是有些丧气，自己想了一天的东西似乎不值一提。 洛乾又是叹气，最后接过奏章自己处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黄门却是急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青州刺史奏章！” 洛乾皱眉，奏报直接送到御书房？那只能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也不多废话，拿过奏章阅览，只是片刻之后便是脸色沉重的将这封奏章递给了洛懿。 洛懿一惊，他从未见过自己父皇神色这般凝重，在此之前哪怕是太子造反了，也只是悲痛，而不是这般“紧张”。 再看完奏章，他脸上就更加是莫名其妙了。 “父皇，这是好事啊！我大梁平白得了数万人马，还能光复一郡，好事啊！” 洛懿不禁开口道，葛家道方帅黄灿迷途知返，归顺朝廷，北海光复……这哪一条不是好事？至于最后向朝廷讨封，封黄灿为青州都尉那也不是事，这样的大功封赏合情合理，不是么？ 洛乾看着他，脸上更加失望。 他看到的更多………譬如，青州军哪来的？譬如，那黄灿手上的数万人马到底是归顺了朝廷，还是归顺了他卫恒…… 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哪怕当时各地叛乱如火如荼之时他都没有开过这个口子，宁愿死撑着也不愿意放开兵权。 而现在不需要他允许，有些家伙也开始想要突破这一点了，在探查他的底线！ 他敢肯定，只需要他真的如了那卫恒所愿，封了那黄灿为什么青州都尉，那么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各州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十年前大梁各地诸侯割据的模样还不曾远去，各州的那些家伙对干这种事情再有经验不过了。 但是，他真的敢下旨将那青州刺史打为叛军么？若是青州再多了数万叛军，而且一州刺史成了叛军必然对朝廷威望产生巨大打击，届时各州局势定然更加糜烂…… “留中不发，传丞相，让他速速来见朕！” “你也留下，听着。” 最后一句是对着洛懿所说，无论如何，若是洛懿不懂这些，哪怕他稳住了局面，崩后，大梁也得崩溃！ ------------ 第148章 合流（三） 陛下召见，郑文远自然不敢拖沓，急匆匆便是更衣进够面圣，在御书房见到齐王之时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齐王这些时日常出入御书房是人尽皆知之事。 “繁文缛节免了，丞相，且看这封奏报。” 郑文远脸上闪过些许讶色，随即便是严肃了许多，虽说陛下不太看重这些，但是当真的这般说还一副急切的模样，那这件事情就绝对小不了。 果不其然，看完那封奏书之后，他脸上神色一变再变。 他为相多年，当初那些事情自然也是经历者，甚至历历在目！ 而现在这般模样，与当初大厦将倾之初，又有什么不同？一瞬间，心中警惕已经是到了极致，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若是又爆发了那等情况，未来便不是什么青史留名了，妥妥的会是骂名！ “陛下，兹事甚大，怕是拖不了多久。” 洛乾点了点头，郑文远确实是他腹足，他还未说自己打算留中不发，郑文远便已经是猜到了，甚至说出了这番话。 “朕也知晓，只是，哎……” 洛乾长叹一声，也是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 只有洛懿满是懵懂，怎么这里好像就自己没听懂？ 洛乾也是注意到了他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神示意郑文远，郑文远有些迟疑，不过既然陛下都这么示意了，哪怕这些事情从他嘴上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合适，也是解释了几句。 三言两语，便是将事情解释清了，特别是还讲了些当初天下骚乱之时的事情，更是让洛懿吓得一身冷汗。 “既然如此，当立刻降罪，令大军将其捉拿回京才是！” 洛懿当即便是喊道，再无半点先前所想，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一出父皇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更加失望了？ “殿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卫恒是在胁迫朝廷，如今天下各地乱军无数，而那黄灿是第一个接受招安的乱军，且不说实际上是不是归顺朝廷，至少名义上是归顺了朝廷，有着表率的作用，若是治罪了，天下可还有人敢归顺朝廷？” “再说那卫恒，朝廷可以治他的罪，别的不说，他这没有朝廷命令私自募兵的事情，便可治罪，哪怕他招安黄灿、收复北海有功，也绝对无法抹平这罪责。” “但是……朝廷降罪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派遣大军进攻青州不成？如今他手上有着数万人马，若是逼反了，便更是难以处理了。” 说着说着，郑文远自己先叹气了起来，大梁的局势怎的就莫名其妙恶化到了这般地步？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否则何至于让那野心之辈如此欺人却也无能为力？ 洛懿却已经是无言以对，自己似乎真的太天真了？ 只是洛乾两人已经是没有再理会他了，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此事最为重要，他们都能够想象到，如今天下一定不少人都在看着此事，若是朝廷软弱妥协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陛下，臣有一计，或许能有些作用。” 片刻之后，郑文远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主要是他这所谓计策也只是临时起意，不知道是否有用，且有些部分甚至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洛乾露出期许的神色，急忙道：“哦？丞相速速道来。” “朝廷或许可以下旨，传令英国公部和夏王部，令两军暂且放下其他地方的战事，英国公部沿沛郡进军，收复失地，令夏王部进攻平原郡，插入青州，对北海郡呈一南一北呈包围之势，届时朝廷便是有了进退的余地。” “在此之前朝廷不作回应，若是事成，再下旨封那黄灿为青州都尉，同时下旨令其裁撤兵马，只保留青州都尉应有的编制，若其不从，便可定为叛军，而所谓对他进行招安的卫恒自然也有连带罪责。” 洛乾听罢，沉默许久，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计谋，真要说的话只是一个折中之策罢了，不过是自己拖字诀的扩充实际些罢了，甚至更多还得依靠两军当真能够达成目标收复失地，若是不能一切免谈，但是现在确实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方法了。 再者说，英国公和他那个三子，都是英勇善战之辈，想来能够手到擒来，郑文远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英国公成名太久且不说，洛轩武名这两三年也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便依丞相所言吧。” 洛轩下了决定，郑文远松了口气，至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君臣间又是商议了几句，郑文远便匆匆离去。 见没有自己的事情，洛懿便也是告退了，只是无论是洛乾还是郑文远都没有发现洛懿神色有些不对…… —————— “彭！” “夏王，夏王，又是夏王！都念着我那三弟呢！” 随着叫骂声，椅子直接被踢到了一旁，发出不小的动静，不过他到底没有昏了头，知道这般模样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早早的就是遣退了宫人，只是一个人在这里发闷气。 他也不是真的傻子，不是父皇看到的那般“单纯”，朝廷之中老有大臣念叨他那个三弟，他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而现在丞相碰到棘手之事时，想到的，也是他那三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当然，他也只是发泄一番罢了，他比他那个大哥胆子小多了，可不敢做些找死的事情，只要东宫之位能落到他的身上，他便能老老实实做到登基那天。 而且他虽说嫉妒自己那三弟在父皇和百官心中的地位，但是也知道皇位与自己那个三弟无缘。 “殿下，先生求见。” 就在此时，一名宫人的声音在府外响起，在这齐王府，被专门称为先生的只有那为洛懿出谋划策的幕僚老者。 “快让先生进来。” 洛懿听了便是连忙通传，又似觉得不妥，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桌椅。 待老者走进来之时已经是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不过到底还是有些痕迹，老者收在眼底，自然是看得出来。 “殿下，如今天下纷乱之际，正是殿下插足军队之时，再者说，殿下何必困在这长安，接受着他人安排？殿下亦是受过战阵磨砺，何不赚些武名？想来陛下不会阻拦。” “只要殿下有了武名，有了些战场上的声望，想来那些人的声音会小上许多……” 老者只是这么一番话，却是让洛懿恍若醍醐灌顶，这与当初建议他随军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脱离当前处境，再开新路之法。 而且这赚战场声望……当初太子拥护之人不少，其中一部分不正是因为太子曾经在父皇的授意下打过几场仗？哪怕是必胜的战役，但是打赢了就是打赢了。 而他那三弟更盛一些，但归根到底不也是武功卓绝？若他也有这样的功绩…… 下一刻他便是对着老者深深行礼，老者侧过身笑而不受。 洛懿亦是不勉强，不过目光灼灼，显然已经是有了主意…… ------------ 第149章 齐王要出征 “你要带兵平叛？” 听到洛懿的请求，洛乾脸上明显露出迟疑之色，随后又认真思忖。 洛懿也在暗中打量自己父皇，他在父皇脸上看出了迟疑、忧虑等，唯独没有看到不愿。 先生猜测得果然不错，若是以往，他想要插足军队，必然会被陛下阻拦，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将他当做储君培养，自然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反而会支持。 唯一忧虑的，无非是他军事才能不足，若是处置不好或许会坏事罢了。 别看他去过并州战场，甚至指挥过小股作战，但是那大多数都是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锦上添花都算不上的指挥，与真正的有军事才能相差甚远。 不过到底比起其他深宫里的皇子和那些战场都没有见过的京城大员要好上太多了不是？至少不能算是纸上谈兵了。 想到这，洛懿便是趁热打铁道：“今各州乱军不止，祸乱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儿臣身为大梁齐王，自然责无旁贷。” 洛乾缓缓点头，脸色缓和了些许，对这句话看来是受用的，毕竟皇室子弟有人敢去挑起大梁，哪怕只是嘴上说说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心中虽然认可这点，嘴上还是说道：“你可知战阵可不是什么小孩子打闹的游戏？” “儿臣亦是到过战阵，知晓前线之艰！” 洛乾怔了怔，这才想起来并州之事，脸色更加缓和了，不过明显还是犹豫着。 “父皇若是不放心，可遣一员大将从旁协助，儿臣必定遇事多做询问，多做考量。” 洛懿抛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事实上无论洛乾放不放心，他都会请求洛乾派出一员大将辅助。 自己对军事上的能力自己清楚，特别是去过并州战场之后，若是以前从未出过长安说不得还会嘴硬，但是去过战场后就知道自己那点小聪明在战场上不说不值一提也是差些意思。 自己是打算带兵平叛刷功绩履历的，一切求稳，若是败了声望反而会一落千丈，因此他不会在这种地方自作主张。 “善。” 听到这番话，洛乾再无忧虑，既然如此也好，老是把让留在长安终究是落了下乘，强行学些所谓的治国之策效果不佳，不如放他出去亲身经历一番。 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自己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既然你有这个心思，朕自然不会阻拦，这样，神武军暂且归你统领，朕会再选一员大将随行，万事不可独断，需先征得其同意再行事。” 神武军是在重整了关中军之后新设的，关中军因为不少跟着叛乱的缘故，被洛乾又是重整又是裁撤，十二军被废掉了五军，基本上前几朝先帝无能遗留下来的被关中世家渗透极深的。 在这些日子都已经是被废除，且因为先前叛乱，被废除天下人包括那些世家也无话可说，皇帝不清算他们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保住这个？ 若非太子确实自尽了，他们怕不是都要怀疑是不是这天家父子演的一出戏了，就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既然废除了那五军，如今天下又局势不定，自然要组建新军，于是便有了神武、宣武二军，各两万人编制。 只是……朝廷缺钱，真正弄出来这两支军队，不说满编，各种装备补给都是不满的，士卒也没有多少训练，战力实在有限。 如果是洛懿的那番话有几分真心，但也是托词，而洛乾所言就是命令了，他可不放心让自己这个儿子独立领军。 “儿臣明白，定谨记父皇教诲。” 说得真诚，神情亦是如此，洛乾满意的点了点头，能听进去话就够了。 “你便领兵前往青州，配合英国公部，若有大事，以英国公为主。” 洛乾又命令道，他到底不敢将他这二子送到更为危险艰难的属地或是荆州，只能送到河北那几州，相对而言那里局势好上一些，那里不是乱军主力所在，更有着英国公和老三的军队，不少乱军已经是被扫平了。 而他也有着自己其他的考量，神武、宣武这两新军没有经过战阵，战斗力实在难料，他需要借这河北几州的葛家道乱军磨练这二军，打造成堪比当初关中十二军的军队。 关中十二军久经战阵，不说都是老兵也大差不差，一番内乱让死伤了这么多的老兵，不说让大梁伤筋动骨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本便有练兵之意，而现在又恰好自己这个儿子想要领兵，却也赶上一起了。 他当然不指望自己这个儿子能够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什么的，只要不作妖即可，古时便有让亲王监军的，如今倒也可以当做那般。 洛懿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心中兴奋，终于可以掌军出征了，有种自己被认可的感觉。 特别是听到去青州，心中更是有别样感觉，自己的三弟可在那里呢，三弟武功赫赫，自己也不会差！若是在那青州战场上将三弟比下去了…… ------------ 第150章 岛津家（一） 东瀛鹿儿岛的主城之中，岛津义信神色不振，整个人愁眉苦脸。 “大将军对我萨摩藩当真是越发严苛了，再这样下去，我萨摩藩岂不是要退无可退？” 岛津义信轻声呢喃着，他身旁跪坐的几名家臣也是脸色难看，还带着些无奈。 遥想当年，他们萨摩藩极尽鼎盛，到了什么地步？整个九州岛几乎都归属了萨摩藩。 不过若昙花一现，这一届幕府崛起之时，他们站错了队，甚至当初的藩主手下的武士在一起意外还不小心射中了当时征夷大将军的眼，代价便是两家彻底结下死仇，势力大打折扣，吐出去了不少才纳入囊中不算久的土地，后又多次针对，找各种理由削藩。 最为严重的是九州岛另外几家对萨摩藩的领地垂涎，而幕府又故意拉偏架，这几十年过来，萨摩藩就只剩下鹿儿岛这么个基本盘了。 为此岛津义信是操碎了心，甚至不惜和对马岛及另外几家合伙插手那些浪人武士劫掠海岸的活计。 当然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大声声张，只是暗地里进行，以往半岛还好说，对半岛没什么畏惧，但是对天朝心中还是敬畏的，并不是说感受到了什么天朝的恩义，事实上他不在乎所谓恩义。 这玩意不能当饭吃，唯一敬畏天朝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天朝实在是太庞大了，如今天朝不愿将注意力放在这东洋，也不愿意管理海疆，否则若是天朝怒了，他实在不好交代。 而且毫不怀疑，一旦出了事，幕府绝对不会因为他也是东瀛的大名而选择保他，绝对会卖的比什么都快，正好借天朝的手将他除掉。 就在这时，一名武士走了进来，恭敬道： “主公，有使者来访。” “使者？哪家的使者？” 岛津义信有些惊讶，征夷大将军又要用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打压萨摩藩了，这个时候其他那几家一个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不敢与他岛津家接触，没办法，谁让现在征夷大将军强势呢？ 而现在却是告诉他有使者来访，怎不让他惊讶？ “属下不知，只是对方送上了拜帖，说主公看过之后一定会见他的。” 岛津义信紧锁双眉，怎的一个拜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把那拜贴拿过来。” 武士呈上后便是迅速退下，他的任务仅限于此。 岛津义信身后的那些个家臣也是面露好奇，将目光投了过来，之间岛津义信翻开封皮，便是看到一个大字：夏。 刹那间岛津义信一身冷汗，他自然知道个字这代表了什么，毕竟高丽半岛离他萨摩藩又不算远，海上交流又不是断绝了更别说这几年发生的那些个大事。 先是高丽半岛易主了，统治者成了大梁的亲王，具体情况他不清楚，在他看来就是被大梁征服了，不过又半独立于长安朝廷，就好像他这些大名一般。 他心里可是知道的，大梁的亲王，与长安关系之近可远超一般的藩属。 然后又是这个大梁的亲王统治了整个白山黑水，还建起了辽州，现在半岛上的夏国，对上萨摩藩也算的上是庞然大物了。 更别说前段日子还有消息传来，夏国和对马岛的船队在近海打了一场，结果是对马岛的船队大败，甚至没有多少船只能够跑回来。 “夏使这个时候找来，是所为何事？难不成是因为那些浪人武士的缘故想要找我萨摩藩的麻烦？” 岛津义信不急着见那夏使，反而是先思忖了起来，实在是如今的萨摩藩在夏国面前算不得什么，他必须要谨慎。 而自己唯一得罪对方的，或许就只有那些胆大包天的劫掠天朝沿岸的浪人，当然他也知道，那些大梁朝廷中所谓的“倭寇”，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大梁的人…… 但是他不敢打赌对方是不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主公，在下以为，夏使是为了其他事情。” 岛津义信只是将自己的说法提了一嘴，便是有人立刻反对道。 岛津义信看向了他，这位家臣是父亲的时候留给自己的，干事利索，而且素有机智，既然他有想法，那岛津义信也不介意听上一听。 “我萨摩藩早已经是渐渐不再搞那些事情，各家都看在眼里，没道理夏国会一无所知，就算真要找，也应该去找对马岛藩或是长洲藩什么的，怎会找上我萨摩藩？” 岛津义信默然，自从半岛那里格外重视海疆特别是倭寇之后，每次的收益都是大打折扣，毕竟要在想像以前那般可以随心所欲的劫掠，只能直接去抢大梁了，大梁海岸漫长，朝廷不可能处处都守住，简直是那些浪人武士的天堂。 但是那是那些了无牵挂一身轻的浪人武士的天堂，他到底还是心生孤寂，毕竟他身后有着整个萨摩藩，他必须小心谨慎。 这瞻前顾后下来，收益锐减，令他也不再热衷于此。 “既然如此，还能是什么事情？” “分化我等，或是顺势让我们出兵一同剿灭那几家大头的，再允我等些许承诺。” 被这么一提醒，岛津义信也已经是明白了过来，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头一跳，脸上露出喜色。 “快，请夏使进来！” 夏王是大梁亲王，按道理讲和藩属是一个级别的，并不是真正天朝，再者说只是来了一个使者，而不是使节，自然无需当做天使对待。 待那使者入内，岛津义信便是“不经意间”观察着此人，一副能说会道的模样，想来不好对付。 “夏使远道而来，在下本应尽地主之谊，为使者接风洗尘……” 岛津义信操着一口汉语，纯正得很，甚至听不出有什么口音，与真正的汉人一般无二。 天朝周边的国家，普通百姓怎么样尚且不提，至少高层都是懂这汉语的，这是雅言，高贵的象征，而他作为岛津家的家主自然不会例外。 那夏使四十左右，外表看起来更显老，像个小老头似的，当然不是真老，否则这样一个小老头能够受得住大船的颠簸来到这也是挺有实力的。 “藩主无需客气，在下林如松。” “林如松？” 岛津义信心中呢喃这个名字，似乎有所听闻，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林如松看在眼里，拱手道：“家兄乃是大梁宋国公。” 岛津义信当即便是瞪大了眼，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会有所印象了，林家宋国公三弟一脉的三个儿子全部被送到了夏国出仕，而且在辽州做得有声有色，地位不低，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调回中枢。 见此情形，刚才一不做二不休，这一脉直接另了出去，全部到了夏国成了夏国林家，成了外戚，机缘巧合之下他便是有所听闻。 也就是说，现在眼前这个“小老头”正是夏国林家家主，夏国王后的叔叔，与王室关系亲密，某种意义上甚至能代表王后乃至于夏王的意思，身份不可谓不高。 “在下失礼了，怠慢了林家主。” 正要起身，林如松便是笑着摆了摆手道：“在下是奉夏国朝廷的命令而来，身上带着公事，来与藩主商谈。” “使者请说。” 岛津义信止住了身形，重新坐直了身体，再次以使者称呼，等待着对方开口，身后的那些家臣也是大抵如此，对方这样说代表着以使者的身份说话。 谁知，那小老头第一句便是让几人惊怒。 “藩主，岛津家将要有灭顶之灾？” ------------ 第151章 岛津家（二） “藩主，岛津家将要有灭顶之灾？”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几名家臣脸上露出怒意，一人喝道：“使者慎言，我萨摩藩两百年，虽偶有沉浮，但是这灭顶之灾，却是危言耸听了。” 此话也不是虚言，岛津家在鹿儿岛立足悠久，盛时甚至有上洛的时候！ 而现在虽然到了家族虚弱之时，但是要说岛津家会有灭顶之灾……他们是一万个不相信的，当初几代前的藩主上洛之时的荣光，到了现在他们这些家臣还以此为荣。 岛津义信竖起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他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动容，颇有一种古井无波的意思。 古往今来，这些个使者一个个都信口开河，先是说一些惊天动地的夸张言辞，再借此讨价还价，东瀛这里不比中原，各藩林立，特别是当初幕府建立之初的混战时代，各家来使来来往往，这些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使者言重了。” 岛津义信淡淡开口，哪怕他心里知道对方只是口若悬河，但是听到对方说自己家族有灭顶之灾，他心里自然也是不悦的。 这也只是对方是夏国使者，代表着夏国，而且身份特殊，甚至能够影响到天朝的宋国公，若是换一个人，他早就翻脸了。 见岛津义信不置可否的模样，林如松也是知道对方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脸上严肃几分，拱了拱手，道：“在下并非虚言。” 岛津义信更加不悦，这家伙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吧？正当他想要结束交谈之时，林如松却是接着说道：“若是在下了解的不错，恐怕日向藩的伊东家乃至于肥后藩的菊池家都对岛津家有所想法吧？” 岛津义信沉默了，这件事情不说众所周知，至少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一直压在他的胸口。 本来岛津家还不至于没落至此，但是在前些年，岛津家掌控的大隅被日向藩夺了去，只剩下这鹿儿岛的萨摩国。 而且近些日子甚至有传言，伊东、菊池两家甚至密谋要将萨摩藩剩下的这萨摩国也给吞并了，由不得他不紧张，他可不指望征夷大将军会给他主持什么公道，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希冀了。 不过，话虽如此…… “使者危言耸听了，纵使伊东、菊池两家有什么想法，我岛津家自认也可以应对。” 岛津义信道，他自然不会示弱，更别说他真的也不相信这两家当真有吞并他岛津家的实力。 岛津义信自信道：“我岛津家麾下的武士，绝非浪得虚名！”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那些家臣无一例外也是挺起胸膛，这一点他们为之自豪，岛津家武士的战斗力在整个九州岛乃至于东瀛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是因为其中有不少浪人武士的原因，那些家伙手上沾血，是提着脑袋过活的亡命徒，战斗力自然不会弱。 林如松笑了，悠悠道：“那，若是在一场大海战之后，甚至伊东、菊池两家得到大量刀兵之后呢？” 岛津义信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林如松，声音冷冽了许多：“使者这是在威胁我？” 林如松却是连连摆手，道：“只是陈述事实，怎么说得了是威胁？”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朝廷对岛津家这些年遭到的不公待遇一直是看在眼里的，朝廷的衮衮诸公心中是为岛津家感到不忿，若是可以，朝廷自然愿意帮助岛津家，让岛津家回到他应有的位置，而不是龟缩萨摩国这一隅之地，时刻担惊受怕。” “只是碍于些许冒充岛津家武士的倭寇扰边……若是岛津家能够宣布那些倭寇与岛津家无关，不再与对马岛有所联系，协助我夏国剿灭倭寇，我夏国自然愿意帮助岛津家。” 岛津义信眼神闪烁，什么夏国朝廷的衮衮诸公为岛津家感到不忿他是一句话都不相信的，但是林如松的意思他却是已经明白了。 这……不得不说这一刻他心中犹豫了。 “征夷大将军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的。” “我夏国十数万大军都愿意为岛津家提供帮助……” 威胁，却也是条件！ 林如松脸上笑容更盛，他也看出来了，岛津义信心动了。 “在下记得，最近那些冒充岛津家的武士已经是少上许多，想来是藩主出手了……” 岛津义信脸上晦涩难明，的确，自从夏国开始处理倭寇之后，干倭寇的活利润这些日子大大减少，他也是在渐渐金盆洗手了，现在那边分润到岛津家手上的利润其实不多，他也不太在意这个。 唯一在意的，只有协助夏国，若是激怒了征夷大将军……但是让他看着岛津家就这般没落他也是不甘。 “使者可能够代表夏国朝廷？” 岛津义信突然问道。 林如松笑意不减，掏出了一封信笺。 “此乃我国尚书令萧何萧相给藩主的信。” 岛津义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到现在此人才拿出来，真是狡猾啊…… 又是半天过后，林如松从岛津家的官邸离去，坐上回国的船，外人看去，有种神清气爽之感。 ------------ 第152章 周六标题放假了 乘载着林如松的船只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东海海域，一路回返王京，两地本就不远，再加上天公作美，一路上顺风顺水，不过两日便是到了。 不错，只是船只，甚至不是什么大船，只是快舟，伪装成商船。 夏国朝廷显然担心若是大张旗鼓，会被对马藩发觉，并派兵阻挠，到时候被拦下了，人还被俘虏或者杀了，那样就不好交代了。 但是出使这件事情又必须派个有分量的，因此有了林如松此次伪装商船走快船的出使。 王京萧府内 “萧相，幸不辱命，岛津义信同意了。” 林如松递过带着岛津家家印的文书，萧何看了又看，最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实在是劳烦林家主了。” 见目的顺利达成，萧何也是露出笑颜，心中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非常不赞成在这个时候发动对倭寇的作战的，谁都知道那些倭寇身后站着东瀛的几个藩主，其他人或许还不会反抗太过激烈，但是作为主要受益的对马藩一定会主力尽出的。 当然，夏国坐拥两州庞大国土，对马番一比显得太弱小了，但是现在却是要在海上打上一场，夏国的水师组建时间太短，船只太少，更别说还要抽调商船以运载战兵登岛。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大工程，更别说还是在洛轩带着大军进入了大梁之时。 只是大王千叮咛万嘱咐，最迟一月必须发动对倭寇的作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了。 萧何又询问道：“林家主可有带回对马藩和那些倭寇的情报？” 这点是他最关心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靠着俘虏的松藤知道的还不够，毕竟这是一家之言。 “萧相尽管放心，都在此处，岛津义信倒是识时务，也知分寸，事无巨细将岛津家所知道的关于对马藩宗家的情报都给了我。” 林如松笑道，能够得到这般详细的情报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意外，不过从交谈中他也隐隐发觉了，岛津家与宗家似乎并不对付。 萧何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向左右吩咐道：“将这份情报誊抄一遍，送到楼船将军处。” 左右书吏迅速抄录了起来，萧何便别过了眼，他对水师之事确实不甚了解，便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二者又聊上些许时间，见没有其他事情了，林如松便是告退。 只是临走时，萧何似乎自言自语道：“这兵部侍郎缺了额……” 林如松脸上不动声色，平静的走出了萧府，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他不是傻子，哪怕在林瑾瑜发迹之前，林家确实不过屠夫之家，但是现在到底混了这么久大梁官场了，他这个林家老三自然能够听得出其中深意。 如果不出意外，这兵部侍郎的职位应该是要落到他三个儿子其中之一上了。 不错，就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身为夏国外戚，三个儿子又都在辽州任职，或是郡守、都尉，或是录事参军，都手握兵权，影响力不小，自然不会再让他这么一个辈分高的去当这个兵部侍郎，这可是实职！ 他自己也没心思去和自家儿子争这些，只是经营家族，毕竟初来乍到，在这夏国林家还算不上扎根，表现太过抢眼容易成了众矢之的。 “或许，该让老二、老三回来了……” 林如松心中琢磨着，在这三个儿子中老三功绩最大，最出众。 他知道萧何既然敢透露这个消息给自己，应当是有夏王留底的，那这个位置稳了，他就要考虑其他了，譬如，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容忍一个家族文武皆掌控的。 在此之前缺人且林家三子都是在辽州偏僻地方供职也就算了，但是现在经过两次科举，大部分官职都已经是填上了，而且兵部侍郎还是这么个特殊的中央重职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兵部不直接能调动军队，但是到底和军队关系密切。 若是想在这兵部侍郎坐的长久，甚至更进一步且不要引来猜忌，他那另外两个儿子必须调回来，至少得在司隶州夏王眼下当个文职。 “待我写封家书与老二老三谈谈……” —————— 长安内的纷扰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影响到洛轩，不过夏军本身便是在向着平原郡进军，无论是为了柳鹊亦或是战略需要，进军平原郡是他最好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和长安的要求不谋而合了。 不过，当朝廷令齐王洛懿领神武军出关中的消息传到洛轩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惊讶，不过也就惊讶了一下便是不再过多关注了，毕竟与他没有多少关系。 只是薛琳反而是主动到了帅帐找到了洛轩。 “大王，朝廷令齐王出关中平叛，或许也是为了万无一失的围堵青州刺史部。” 洛轩停下手中的军务，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主簿幕僚，薛琳是自己从当初系统给予的最初的那批军队中提拔上来的，本为一低阶将官，只是却表露出不凡的谈吐和见识，多次任用之下确有其能，洛轩便是将他调动了自己帐下当个主簿。 系统奖励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性格和背景身份，各有不同，不是统一批发的机器人。 其人也是大胆，前番日子敢进入被围堵的南皮城面见南皮郡守并协助南皮城诱敌足以见其勇。 “青州刺史这是在试探朝廷底线。” 洛轩淡淡道，当他知道北海郡那边的情况时也是吓了一跳，果然啊，到了乱世，那些野心家就再也忍不住了。 也是，如果这次天下的叛乱再一次被平定，便是再也没机会了，他们自然要赌一把，只是没想到最先没顶住诱惑跳出来的是青州刺史卫恒。 “大王，朝廷看来不打算容忍此事，那么神武军和英国公部必到青州，我等……” 其话音未落，便是被洛轩打断了。 “孤知晓主簿的意思，此时不必再提，按照原计划不变，进军平原郡，不做半点拖沓。” 薛琳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弓身退出了帅帐。 洛轩脸上古井无波，他自然知道薛琳想要说什么，无非是减慢行军速度，让官军先和那些人打上几场，甚至有意纵容乱军，从而削弱朝廷实力，自己这些人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按照正常的角度，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谁不喜欢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此次洛轩还当真不可以。 为了收获名声，洛轩此次可谓是大张旗鼓，更是向天下人宣传护送柳氏女回平原郡，故意拖延，天下人不是傻子，能看到得到，到时候效果大打折扣，反而可能得了骂名，得不偿失。 而且，他洛轩再怎么样还是大梁宗室，至少这个身份是认的，或者说这个大义很重要，他可以入关，夺取天下，但是却不能被外人夺了天下。 若是真的故意拖延导致局势崩坏，像当年那般天下再度四分五裂，事实上独立的诸侯不计其数时，想要再一次重拾旧山河怕是难了，到时候江山易姓…… 他宁愿要一个大乱之后暗弱的大梁朝廷，也绝对不要有一个新生的易姓后的强势中原王朝！ ------------ 第153章 另寻出路 临淄，暂时以临淄军自称的原黄灿部兵马休整半月，或是有了驻地，再加上黄灿令人日夜操练，这批人马似乎真有渐渐从乌合之众转向正规军的迹象。 当然，只是迹象而已，真要训练成正规军那种程度没那么容易。 临淄官邸，因没有朝廷的其他命令，又因为有了黄灿这个新的临淄都尉，便改成了都尉府，黄灿以临淄都尉的身份管理临淄军政。 卫恒倒是没有食言，临淄像是完全成了黄灿的私人领地，军政都由他说了算，不过，即使如此黄灿心中依旧难以安定。 一直在等待着朝廷的任命文书，他知道卫恒确实是为自己讨封了，此事不假。 直到一封情报送进了临淄都督府…… “朝廷这是要灭了我等！” 看着眼前的情报，黄灿脸色阴沉如水，手背上青筋暴起。 朝廷不下任命书，反而是让神武军出关，还下令让他们配合剿贼……他黄灿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不是什么傻子，自然看得出其中深意。 这是缓兵之计！ “兄长，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 他身边的年轻人也是神色紧张，不由得询问道。 黄灿瞥了他一眼，此人正是他的二弟黄柏，他变卖家产，聚集家丁、流民起事，自然也带上了族人，没有族人做些要紧的事情，他不放心，指望这样找来的外人绝对没有自家人可靠。 因此到了这临淄，便是任命黄柏为临淄县令，分摊些政事，他总不能事事躬亲，否则累都能累死。 黄灿沉声道：“朝廷摆明了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去，将临淄财富全都给我搜刮上来，将壮年男子充军，我们两日后便离开青州！”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彻底放弃了守在临淄被招安的想法，他不是盲目天真之人。 不得不说他眼力极好，知道青州这里很快便会沦为众矢之的，待不下去了。 “离开青州？去哪里？” 黄柏对于要离开这件事情没什么感触，本便不是北海郡之人，甚至对于搜刮财富，抓壮丁更不觉有什么，要走了，难道还做好人不成？ 黄灿思忖许久，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去秣陵！” “扬州？” 黄柏一惊，那里距离临淄可谓是万里之遥，至少要跨越大半个青州和整个徐州！ “不错，我也想通了，朝廷不会任由冀、青、豫、兖、徐等几个人口大州存在我等这样的人的，那卫恒想来也得意不了多久，必然会被朝廷清算，只要去江南，去扬州，那里朝廷控制了有限，攻下秣陵，建立真正属于我等自己的基业，才可以长久！” 黄灿沉声道，这一刻他的思绪只觉得无比的清晰。 “可是扬州山越众多，地势复杂，人口也……” 黄柏有些迟疑，扬州现在可不是什么鱼米之乡，而是欠开发之地，比起中原差太多了。 “正是如此，才值得我等前去，现在那里根本没有像样的朝廷官军，也没有多少乱军，正是我等机会。” “你只需按我命令行事，快去准备吧。” 说到最后，黄灿也不再多言，只是下令。 既然黄灿坚持，黄柏也不再想有的没的，转身便是退了下去，这段时间临淄县令做的也不是什么滋味，临淄那些豪强大多不愿配合，此刻正好拿他们开刀！ 突然间，黄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道：“可需要派人知会一声那卫恒？” 谁知黄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你这是怕我们死得不够快？之前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错，有什么事情自然要知会他，但是现在我们都准备去扬州了，还告诉他作甚？到时候他觉得我们过河拆桥拿我们向朝廷邀功该当如何？” 一番话下来，让黄柏哑口无言，自知问了个傻问题，当即就要离开，只是黄灿又突然叫住：“对了，和将士们说，我们是要去剿贼的。” 黄柏眼珠子一转已经是明白了过来，人心思定，如今有了地盘，之前又向他们宣传有了官军身份，以此稳住人心，也好让他们安安心心接受操练。 只是现在都还没多久了就要离去重新当回流寇，若是传出去了，怕是很多人会不愿意跟着走，到时候要用强迫的可就不美了。 只是这用剿贼的理由就让他露出异色，这……实在是有点无言，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是官军了，用这个理由效果应该是极好。 “去准备吧，越快越好，时不我待。” “诺。” 若是让洛轩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怕是有些心悸，扬州如今虽说没多少开发，但是他可是知道一旦开发出来富庶是必然的。 哪怕是现在这个状态的扬州，特别是秣陵，也难免让他联想到原时空的吴大帝，改秣陵为建业，意为建立帝王基业，结果当真建立起了帝王基业，虽然这个帝王基业水得很…… 但是绝对可以说明，秣陵，确有图谋的用处！ ------------ 第154章 汉中陷落，天下震动 “黄灿跑了？” 不过两天后，在北海城的卫恒便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当知道那黄灿跑就算了，还几乎把临淄掘地三尺他就气得吐血。 那是真的掘地三尺啊！那贼子可能是怕动摇军心，先是把他手上那些人马和城中不少一部分男子调出城去，在城外远处筑起高台，美其名曰誓师南下剿贼，而城内却是被他安排的另一批人直接洗劫了，临淄成了白地。 卫恒狠狠地捶着桌子，咆哮道，“竖子不可与谋！” 而下方的那些亲兵只能低着头不敢在此时触怒了这位青州刺史。 “流寇就是流寇，亏我还如此信任他，将富庶的临淄交到他的手上！” 有一说一，卫恒此话倒是不虚，他是真的抱着和对方深度合作的想法的，别的不说，黄灿手上那几万人他是馋得很。 有了那些人马再加上他手上的人则大事可成，他也收到了朝廷那边的消息，心中惊怒，却远算不上惊惧，在他的预想之中，两人合力未尝不能让朝廷知难而退。 而现在，你告诉他黄灿跑了？带着兵马全跑了？顿时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席卷而来，最要命的是，他知道夏王已经是快到平原郡了，甚至已经在着手收复平原郡了，这已经是进入青州地界了。 下一步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和他这北海郡有关，正是需要兵马之时，结果黄灿跑了…… 脸上挣扎，他知道大势已去，准确来说他的“野心”还没开始就大势已去了，甚至是大局已定了。 许久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断。 “来人，取笔墨来。” 略做思索措辞，便是下笔，写得很慢，两封书信，一封奏章，足足写一个多时辰。 “将这封奏章送到朝廷，以最快的马，不得有误。这两封书信，送到夏王、英国公手上。” 将它们交到了亲信手上，分三路离去，快马加鞭，不做半点停留。 到了最后，心中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妥，又走到军营、城墙处巡防，颇有一种不知要做何事，但又无法安定之感…… —————— “是象兵！” “该死，蜀军为何会有象兵的存在！” “南中蛮子，南中蛮子投靠蜀军叛逆了！” 象兵的出现令没有半点准备的梁军士气大乱，特别是这些梁军大多是关中子弟，一辈子没有见过大象，更别说骑着这种庞然大物的象兵了。 “哈哈哈哈，今日便让你们这些汉人有来无回！” 象阵前，膀大腰粗之将领狂笑着，手中长刀挥舞，其人粗犷，身上不着甲，或者说只有一些要害地方才有些许甲片抵御，大多是赤裸之身，只是身上带着厚厚浓抹的纹身。 应是画着凶神，配上他的面孔，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心生畏惧。 此人一看面相和这副模样便知道，绝对不是汉人，只能是边疆少民，而象阵在此，那便只能是南中的蛮子。 “给我踏过去！” 那蛮将大吼着，又吹起来号角，声音悠扬，又有着特殊的节奏，随着号角声，象阵动了，那些巨象像是听到了什么刺激的声音，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驮着南中勇士冲阵。 只是一个照面，本按照以往抵御骑兵布下的兵阵顿时一溃千里，面对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过，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巨物，连举起刀兵的手都在隐隐颤抖，又谈何维持阵型？谈何抵御？ 只是前边崩溃，后边便像是连锁反应一般起了血崩，整个战线开始崩溃，而象阵身后的蜀军乘势进军了，与梁军相反，见到这般状况，那些蜀军自然是士气大增。 在之前的日子里一直被压在白水关前，任梁军叫骂，自然是憋了一肚子气，而现在正是反击之时。 远处高台上督战的洛宁已经是惊呆了，他不敢想象天权、玉衡这两支王牌军就这么崩溃了，往日他虽然难以攻破白水关，却也因为两军精悍能够将蜀军挡在白水关不得寸进染指汉中，而现在却是突然崩溃。 只是看到远处那些庞然大物，他心中也是生出惧意，连他都是如此，更别说手上那些士卒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象兵第一次出现在这些士卒眼中的结果。 他有心想要重新组织军队，只是士气崩溃之下再怎么样的命令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乘势下令道： “鸣金，撤军，速速撤军！” 鸣金铜锣一响，大军崩溃得更快了，或者说已经变成了溃逃，争先恐后的往回跑。 只是这些士卒都是没有发现，到了最后那些象兵像是杀红了眼，哪怕周围是蜀军“自家人”，也是照踩踏不误。 承德五年十二月末，梁军与蜀军战于白水关前，蜀军引南中象兵助阵，象兵首次亮相，象阵冲锋之下，梁军迅速崩溃，毫无悬念，梁军大败，四万关中军外加两三万辅兵战死者上万，大多死于溃逃之下的屠杀。 而伤者不计其数，事后统计，逃亡中失踪的士卒也有数千…… 最关键的是，一战之下破了梁军士气和防线，蜀军一路北上，占领沿路城县，为避免被困汉中，洛宁当机立断，撤出汉中退守阳平关扼住蜀军继续北上的道路。 蜀军也不对阳平关强攻，只是占领汉中郡其余城池，最后将整个汉中郡收入囊中。 一时间天下轰动，纵使是当初的蜀王，号称控制整个益州蜀地，都是不曾掌控过汉中，这里自古以来便是富饶之地。 而现在蜀军却是占领了汉中，真正的一统益州，夺取了汉中，真正的有了王霸之基业。 对这支突然出现的象兵也是引起了震动，不过这种打个措手不及的只能是用一次，下一次纵使再有象兵效果也会是大打折扣。 但是谁又在乎下一次？至少这一次打得梁军溃败，丢了汉中，让蜀国真正有能力图谋北上，或是染指两州，或是殊死一搏对京兆郡动手…… 当然，若想有大动作，得先突破阳平关。 重新休整之下，洛宁在阳平关稳住了局势，至少稳住了大军，修筑防线，再加上阳平关自古以来便是雄关，没那么容易突破。 但是先前的一场溃败始终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梁军头上…… ------------ 第155章 平原郡惨状 “王上英明，若非王上打定主意，宁愿花费大价钱调来南中的象兵，恐怕此仗还真不好打。” “哈哈哈哈，看到那些梁军抱头鼠窜，当真是畅快啊！” …… …… 汉中城，郡守府内如今正大摆庆功筵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众蜀国将军推杯换盏，又不断说着明昭的好话，而且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自然是因为主座上坐着的正是明昭本人。 主动出关进攻汉中，如此关键的战斗，他身为蜀王怎会缺席？甚至当初开打之时他就在白水关的墙头督战！有他在蜀军士卒士气更盛。 听到那些马屁的话语，明昭也只是淡然一笑，虽说受用，但是态度也只是不置可否罢了。 眼底扫过这郡守府的一梁一柱，明昭心中也是带着激动，这里论起奢华、威严，远不如成都的蜀王宫，但是，此刻他却是觉得比起蜀王宫要美上太多了。 这里可是连他父王都没有到过的地方！ 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志得意满了起来，蜀国在他手里到达前所未有的盛况，众将虽说是马屁之言语，但是也能够体现一些他的威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或许还未超过有开创之功的父王，但是怕也差不多了。 不过很快便是将这种念头甩去，他知道此番大胜不说是取巧，也是再难复制，象兵再一次出现效果将会大打折扣，而且当日他在关墙之上也是看得清楚，这些大畜牲疯起来敌我不分，甚至不少蜀军也是葬身那象阵之下。 但是无论如何，这番以大量粮食武器向南中换来的象兵终归是值得的，哪怕下一次象阵不能发挥出这般效果，但是拿来攻坚也是极好的选择。 由此而来他不由得思忖一个问题： “娶那南中大公主为正妻是不可，但是纳其为妃……” 蜀国到底势弱，若是想要抗衡梁军，少不了南中兵马支持，只是在此之前南中兵马一直是摸鱼划水的状态，几乎从未出战，若非此次以利益诱之，估计鸟都不会鸟他一下…… 收起这些思绪，再度看向众人，重新露出笑意，那些琐事暂且不理，今日是庆功之时。 “众将，共饮此樽！” —————— 与蜀地战事阴云密布不同，青州战事则是一帆风顺，毕竟蜀军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但是青州不过一堆流寇罢了。 或许说有攻陷城池，但是要说多少留守倒真是存疑，特别是当洛轩大军抵达平原郡之后，平原郡的葛家道守将当即便是带着手下人弃城而逃，南下去了。 平原郡本就难守，不说一马平川，也是没什么阻碍的能力，更别说夏军来势汹汹，而他手上只有两万多人，其中真正的可战之兵也就两三千人，其他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毕竟大军都是被调走攻打南皮去了。 可以说洛轩歼灭了南皮城外的那支葛家道流寇，整个青州就已经是没有多少有战力的流寇了。 不过这些家伙逃归逃，还一点不让人省心，临走前将整个平原郡洗劫了，说是烧杀抢掠毫不为过，在此之前平原郡沦陷的时候已经被洗劫过一次了，而现在又被洗劫了一次。 当洛轩率领大军开入城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沉默了，入眼的都是残垣断壁，府衙什么的都是被毁了，最后只得临时收拾一番这才有了个落脚之地。 他洛轩不是大梁官军，或者说不是长安派遣的官军，自然没有义务去普查城内到底还剩下多少百姓，但是就目测而言，十不存一怕不是个虚词。 安置完大军之后，洛轩便是亲自带人陪同柳鹊到了柳家家宅，那里最为荒废，或者说那些乱军为了报柳郡守抵抗的仇，几乎把这里夷为平地，不对，不止是夷为平地，应该是掘地三尺…… 更让他心惊胆颤的是，柳家废墟前挂着几具尸体，柳鹊辨认后，直接晕死了过去，毫无疑问那正是柳家族人，包括柳郡守、其妻妾，以及柳鹊的几名兄弟姐妹，全在此处。 洛轩默然无言，只得下令让人将他们尸身收敛，再清出一片地方将他们下葬，至于柳鹊早已经是被洛轩安排好了大夫为其诊治，不过以他看来，应该只是心力憔悴。 而一日之后，早在他进攻平原城之前就分出去查探平原郡其他县城的队伍也是回来了，那些地方不比平原城好到哪里去，可以说都是被毁了，只能等大乱平定之后重建，再从其他州郡调百姓而来了。 “这般贼子，可真狠啊……” 洛轩不由得叹道，这些情报触目惊心，让他说不出话来。 “打着救民的旗号，却是干着天怒人怨之事，这葛家道，当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霍去病冷声道，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愤怒过，幽州那边葛家道流寇不多，没有这般模样，冀州还未完全沦陷，也是未尝有这般惨状，只是进了这青州……每过一处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只是洛轩心中却在想，那些葛家道流寇掳掠百姓，其实某种意义上他夏军也干着类似的事情…… 这一路走来，别的不说，幽州就有数万户百姓被迁入辽州了，襄平都尉府那边有心阻拦，但是洛轩强势，又得不到朝廷的说法，最后只得默认。 当然这两件事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他夏军一不杀人，二不抢掠，三不毁屋。 只是你要说百姓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愿意去那荒芜的辽州，洛轩也是心知肚明，怕是不会的，幽州再差，也比辽州富庶，开发更高。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情复杂，不过这种思绪也只是片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被这些所阻，便不用再说其他了。 就在此时，一亲兵匆匆而来。 “启禀大王，柳姑娘醒了。” ------------ 第156章 柳家遗女（二） 知道柳鹊醒来之后洛轩便是直接带着霍去病去看望，对于这个女子他是同情的，毕竟这遭遇谁看了不难受？ 当然，乱世之下，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多了去了，若是全都同情，全都去救治，那除了世间当真有真神之外根本不可能。 进入安置柳鹊的府宅里，恰好碰到走出的大夫。 “草民叩见大王。” 大夫正要叩拜却是被洛轩制止住了，此时无需闹出什么大动静。 洛轩询问道：“柳姑娘如何了？” “回大王，柳姑娘已经是醒了，只是身子骨还很是虚弱，这些日子疲劳过度，又受到了那般打击，一时没撑住，不过草民已经是留好了药方，调理上些日子柳姑娘应当就能康复了。” 那大夫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其实一开始被找来的时候他心中是真有些不安，毕竟按照说法，那柳鹊姑娘应是精力憔悴而昏厥，诊治也简单，但是古往今来，这种情况一般都会伴随大病一场，若是治不好，怕被治罪。 “如此极好，来人，带大夫下去领赏吧。” 洛轩点了点头，向左右吩咐道，在柳鹊这件事情他表现出极为重视，虽说心中确有同情的因素在里面，不过更多还是一种宣传罢了。 毕竟柳郡守殉国在前，这柳姑娘身上的价值可不少，这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 大夫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洛轩便是推门而入，霍去病也是紧随其后。 毕竟只是临时安置点府宅，本就是在乱军手上残留的少有的完整的宅子，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走了没一会儿便是进了卧房。 此刻柳鹊躺在床上，神色苍白到了极点，脸上带着泪痕，我见犹怜，她神色茫然，只是呆呆的看着房梁。 进入卧房的洛轩见到这副模样也是愣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比看着家破人亡，特别是看着一家人的尸体挂在自己面前更让人痛心的？ 察觉到有人进来，柳鹊瞳孔偏移，待看清了来者后，涣散的眼神重新有了些聚焦和光彩，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洛轩发现后连忙走前制止，口中还念叨着：“柳姑娘不必多礼，柳姑娘如今身子还需调养，歇息着便是。” 柳鹊不依，不过身体却是没什么力气，便只是坐着，呆呆的看着洛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无言之下，气氛有些尴尬，洛轩正准备说什么来缓解，下一刻整个人都是神经绷紧，动弹不得。 只因为柳鹊直接抱住了他，脸埋在洛轩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洛轩更觉尴尬，一时间安抚也不是，推开也不是，这般接触……实在是太过亲密了些，但是推开吧……他也知道，柳鹊怕是被这一连串的打击搞得崩溃了，如今算是找个胸膛发泄一番，自己推开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在侧的霍去病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过身，最后走了出去，走时神态像是没看到一般。 洛轩心中恨不得把他叫回来，这个时候这般“懂事”干什么，他这一走倒好，卧房内就孤男寡女，更是凭空添了几分旖旎。 天地良心，虽说军中待三年，母猪赛貂蝉，特别是有妻妾的男子，洛轩出征也有些时日，确实有些燥火，但是来见这柳鹊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这种时候霍去病这般作态反倒是让他吃了“哑巴亏”了。 良久后，柳鹊才是停止了哭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是放开了洛轩，只是洛轩胸膛外袍已经是被打湿了。 见到这般情形，柳鹊俏脸上有些泛红，带些羞涩，但是更多的还是苍白和绝望感。 “柳姑娘节哀，孤已经是令人将柳大人等尸身厚葬，而且也让人去长安讨封了，想必柳大人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 洛轩也不计较方才的事情，或者说他心中也尴尬，故意避而不谈，转过头说起柳家人的事情。 “小女子谢过大王。” 柳鹊强憋泪水，不让其决堤，口中道谢着。 洛轩点了点头，思索一番，好像此次前来也没什么要说的，而且这柳鹊姑娘如今这般虚弱，便是不要打搅先为好，便准备告辞了。 只是回过神来便看到了柳鹊看着他，像是欲言又止般。 “柳姑娘可是有其他事情？难不成是生活上的事情？柳姑娘放心，孤定然会令人安排妥当，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修葺好柳家宗庙等，在安排些下人照顾姑娘。” 洛轩以为是柳鹊一弱女子之身多有不便，便是开口说道。 这些他倒真的是准备充分了，若是到时候柳鹊因为这些事情出了三长两短的，那天下人可就看乐子了。 谁知，柳鹊却是摇了摇头，轻咬朱唇，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请求道：“恳请大王带上小女子去夏国吧。” “啊？” 洛轩惊住了，整个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 “这平原郡伤心之地，小女子又已经是没有了家人，不愿留在此处徒增伤感……” 柳鹊微垂双眸，目光偏向他处，若郁郁状，我见犹怜不足形容这般伤感。 “那柳大人……” 洛轩本想提柳家宗庙，但是话到嘴边便是变成了柳大人。 柳鹊沉默了，或者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不成要说不愿守灵？ 良久后，洛轩起身告辞，只是临走前说道：“柳姑娘再考虑下吧，若到时不愿离去……” 话没说完，意思却已是明白，便是离去。 只剩下柳鹊一人在房，不稍片刻再度落泪，很快便是泣不成声，蜷缩在床头，她难不成当真不孝，不愿守灵不成？ 只是，旁人孤儿寡女都会被吃绝户，像她这种只有弱女子一人，又怎能长久？大王赏赐越多财物她越容易被人盯上，哪怕大王留下人手什么的，但是他远在王京，初时还好，过些年月又真能顾得了她？ 再者说，她心中也是恐惧，若是流寇再来…… 乱世之中，家破人亡，只留她一人，孤苦无依，不走，又能怎么办？ 洛轩临走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到底心中不忍，便是留了退路…… ------------ 第157章 陷入困境的对马藩 又是十日的停留，柳家府邸算是重新修缮好了，又建好了祭祀之所，最后洛轩安排了二十余人负责护卫柳家宅院，又安排了人替柳鹊祭祀，大军便是开拔了。 柳鹊到底决定跟随洛轩离去，不愿留在平原郡，洛轩也没有强求，不过找到些其父的遗物，也应了她的要求带去王京再立一个衣冠冢。 洛轩对柳鹊算是很宽容了，说一句仁至义尽也不为过了，不过效果是极好的，至少平原郡幸存的百姓到柳家祭拜的络绎不绝，毕竟当初柳郡守悲壮战死众人看在眼里，再加上往日所作所为，百姓念着好。 而顺带的自然也会提上一嘴收复平原郡，为柳家收尸立牌的夏王，这都是些看不见的财富。 短时间内洛轩也没有离开平原郡继续南下的想法，军队需要重新休整，毕竟连日战斗不断，总归是疲劳的。 而且，据说英国公已经是收复了陈留、邺城，又和他那二弟的大军汇合了，那么，这幽州、冀州、兖州和青州就只剩下沛郡还被葛家道流寇占据，其他地方已经是尽数收复。 所以他在等，在等朝廷那边的消息，是否打算南下合围北海，对青州刺史动手。 至于沛郡？那他就不管了，沛郡的流寇不多，凭英国公和齐王手上的军队足矣，他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没什么意义。 而且大军远征日久，人心思归，更别说准备对倭寇动手了，他也想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当初长安的命令也只是借兵协助平定这几州的叛乱罢了，其他地方可不在“协议”之内，他自然不会做烂好人，他的兵宝贵着呢。 而与此同时，东海早已经是风雨欲来，就连试图劫掠的倭寇也是大大减少，甚至就好像销声灭迹了一般。 不是良心发现了，只是再怎么样也该收到消息了，知道夏国要对他们这些倭寇动刀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刀子，是准备派遣大军讨伐，目标直指对马藩。 萨摩藩也已经是断绝了和对马藩的关系，甚至发出了谴责，同时夏国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虎贲、胡骑——开城七营进驻萨摩国，萨摩藩全副武备的模样。 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三万五千夏军不是为了对对马藩动手的，而是为了威慑九州其他几藩，令他们不敢掺合此事，甚至是威慑幕府，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此事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大名痛骂岛津义信，认为岛津家背叛东瀛，引外兵进驻，不过岛津义信却是毫不在意。 萨摩藩都到了这般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谩骂？当初日向藩吞并大隅之时，也不见幕府的家伙出来制止谴责啊，更别说这是他的领地，想让哪家军队进驻都是自由。 因此在夏国朝廷抛出了以后与东瀛的贸易只走岛津家的协议后，萨摩藩也是豁出去了。 注意，是岛津家，不是萨摩藩，无论以后所谓的萨摩国这块土地归了哪家，也不会动摇岛津家的地位。 这般大动作在夏国内也是引起了动荡，一些朝廷官员上书，质疑萧何擅自调动大军，言语极其犀利，就差直接说他是不是要造反了。 其中质疑的官员甚至有留守王京的京卫将军刘易，这位洛轩的老侍卫长还是很有影响的。 随即萧何便是取出了洛轩留下的倭寇事宜全权由萧何负责，且开城七营和从前后卫各抽调的五千人临时组建的讨倭营可由他调遣的旨意，甚至王后、王太后也是站了出来为萧何站台，并且安抚官员之后，文武官员这才熄了火。 不过不少人打定主意等大王回来之后必定要参上一本，萧何的权力实在过大了，再这样下去都和摄政没太大区别了。 若非洛轩知道有着系统，萧何或许会从中牟利，但是绝对不会反，他也不敢这般。 他也不怕萧何架空自己，系统的人才虽说忠诚，但是只是保证不反，架空上级，培养党羽什么的不代表不会，但是洛轩作为开国之君，威严摆在那里，且除了系统最开始那批人之外，大部分中层乃至于六部的一些高官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至少系统最开始给的那批人和那少数的人才能够控制的权力比例不会失控，因此洛轩才敢这样放手施为。 不然他远在青州，若是事事禀报，剿灭倭寇根本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信任和给出足够的权利。 当然，这会是洛轩最后一次这般行事，否则给往后的尚书令或是大臣一个“榜样”，当初萧相都能够权倾朝野，没道理我不成。 那样后世之君可就麻烦了，他早已经不是孤身一人，终归要考虑后事的，后面他的子嗣可不会有系统这种东西。 不过后事如何暂且不理，至少现在，随着夏国这个战争机器调动起来，整个东海人人自危，对马藩不时有使船前往以往和他联系密切的几家，只是最后都是没什么结果。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但是夏军的开城七营就在萨摩国盯着他们呢！ 若是夏军没有登陆，靠着他们的战船和这个时代海上航行的危险与困难，注定带不了多少军队，或许他们还会团结一致，将夏军挡在海上。 但是现在？不用怀疑，只要他们有轻举妄动，开城七营会直接向他们的领地进攻，幕府若是参战或许还能挡住，但是等幕府大军来了，他们的领地早就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对马藩宗家家主宗尹悲哀的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对马藩宗家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心里头是恨透了岛津家，若非那岛津义信成了夏人的国，他何至于这般被动？ 见拉不来援军，一艘快船从对马岛出发，迅速开往王京…… ------------ 第158章 强硬 临时安置使者的客栈内，宗寺急的满头大汗，到达这王京已经是足足两天了，但是这夏国朝廷根本没有接见自己的意思。 这两天见识到王京繁华的时候他就知道，除了能够联合其他几藩，或者得到征夷大将军的援助外，单凭对马藩宗家的力量，绝对不可以和这夏国为敌，这半岛的夏国，远不是当初那个无能的高丽能够比得了的！ 他身负家主的命令来试探夏国的口风，想要看看此事能不能善了，若是可以对马藩愿意付出一定代价，一路上他已经是想好了说辞，但是现在对方连见都不见。 又是半天过去，他已经是心灰意冷了，觉得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便是打算收拾东西回返，就在此时来了两锦衣卫之人。 “丞相要见你。” 夏国朝廷终于是肯接见自己了让宗寺松了口气，听到要见自己的人心中更是一喜。 夏国没有丞相这样的职位，但是却是潜移默化的，提到丞相便是知道说的是萧何，萧何权柄极大，以尚书令的官职统筹国之诸事，与相无异。 对马藩对半岛之事也是多有关注，对这位夏国尚书令自然是了解颇多，知晓其是一个人才，能够将偌大的夏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不生乱子，甚至越发繁华。 若是能够说服这位萧相，此事也能有个好收场，当即便是整理了衣装随锦衣卫一路走到了萧府。 最后在家丁的引路下到了中堂，主座之人显然是萧何，让他惊奇的是稍次一点的座位上还有一将领打扮的男人。 “宗家家宰宗寺，见过萧大人，这位……” “在下京卫将军刘易。” 刘易淡淡道，随即收回了眼神，像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一般。 宗寺一惊，这刘易现如今在夏王亲征，禁军大将军北驻辽州提防蒙古后，便是这王京武将的最高者了。 “见过刘大人。” 宗寺又恭恭敬敬一礼，恭顺得很。 萧何却是心中不屑，现在恭顺又有何用？早干嘛去了。 在此之前甚至还打算先下手为强对北洋水师动手，满是獠牙，哪有这般绵羊模样？无非是觉得夏国再强盛也奈何不了他们。 直到朝廷下定决心了，宁愿花费大代价说服那岛津家，又不顾花费调动大军进逼，这才温顺，只是温顺是不能让夏国赚回花出去的银子的。 “好了，废话便无需多言了，若想要求和，只要答应三个条件，便可以退兵。” 宗寺愣住了，不曾想这位萧相这般直接，开门见山，让他准备了许久的说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只是这些汉人说话不是兜兜转转的么，特别是这些高官，不更应如此么？ 他却是不知道，萧何是懒得对这些蹴尔小国，还总是蹦跶，劫掠百姓的家伙搞什么文绉绉，没那个耐心，也不需要。 “还请丞相示下。” 宗寺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萧何心中冷笑，脸上神色却是不变，开口说道：“第一，约束部众，从今往后不得再有倭寇之事。” 这个条件宗寺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只要不对对马藩动手，这还能接受，而且也确实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不然就算这一次能躲过麻烦，那下一次？这件事情遭人恨，总会惹来祸患，不是大陆这边的就是东瀛那边的。 毕竟不少藩主也还是对他们从这倭寇里的收入眼红的，若是出了事恐怕不介意落井下石，就好像这次一般。 “第二，对马藩赔偿夏国白银一百万两。” 宗寺色变，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萧何便是冷笑道：“莫要以为这是狮子大开口，为此我夏国调动大军数万，战船过百，其中所消耗钱财何止这一百万两？莫非这亏让我夏国吃了不成？” 这还真不是虚言，大军调动本就是非常消耗钱财的，更何况还为此打造了北洋水师，真要算起来恐怕一百万两还不足呢，主要是打造水师花销太大了，若非四方城建起来了，收益颇丰，恐怕都搞不定。 不过，北洋水师是夏国自己的，要算在宗家的头上到底也算是牵强了。 但是那又如何？萧何完全可以说这个数都已经算是有诚意了。 正是如此，宗寺也只是色变，憋了半天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是措着辞，开口道：“对马藩远不如夏国辽阔，亦是不如夏国富庶，一百万两……” “没得商量。” 萧何冷哼一声，他难道不知道对马岛情况？莫非真当他傻？ 别说一百万两白银了，再翻个番说不得对马岛都能够硬着头皮拿出来。 宗寺脸色难看，最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对马岛……或者说宗家，确实拿得出来，毕竟这么多年的海上贸易不是白做的，更别说还有倭寇这些灰色收益，但是这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银，宗家也得伤筋动骨，甚至是元气大伤。 “最后一个条件。” “宗家将所有参与过劫掠的浪人武士抓起来，按时送到王京审判，往事过往不究。” 宗寺这次是真正的脸色大变了，前两条他都可以接受，但是这一条……哪怕拿着刀抵在他的胸口他都不可能答应！ 那些浪人武士可不少，若是对马藩要交出他们，恐怕他们叛变起来就先把对马藩给扬了，宗家直接被屠了。 更别说其中还有着不少其他家的武士，若是抓起来，宗家也就不用混下去了，等着被围攻吧。 “不可能，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正当他要据理力争之时，却是突然发现那萧何和刘易都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顿时全都明白了，夏国朝廷，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谈，或者说没打算和对马藩谈，这是铁了心要覆灭对马藩！ “既然宗家不愿意，那便战场上见真章吧，来人，送客！” 宗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客栈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回对马岛的快船的，只觉得一切浑浑噩噩，待回过神来已经是在茫茫大海之上。 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上，纵使他有诡辩之才也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对方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怎么给他，他只能轻叹。 只希望前往幕府的人能够得到好消息吧，若是大将军不愿意支援，那对马藩恐怕就真的要遭殃了…… ------------ 第159章 征夷大将军 “启禀大君，宗家的人还在官邸外等着。” 被唤作大君的男人锐目鹰眼，举着弓箭瞄着远处的箭靶，身上肌肉隆起，手一松，箭矢正中箭靶，多年的战场生涯练就一身本领。 到他这里，历任征夷大将军大多自号东瀛大君，他倒是喜欢这个称谓，他身边的近臣知晓其喜好，也大多这般称呼他。 “宗家，哼。” 源悠介心中不屑，脸上也是露出厌烦的神色，这宗家，在浪人武士这里赚了盆满钵满的时候也不见对自己有什么恭敬，如今惹上了大麻烦，却要来寻求他的帮助？当真是不知所谓！ 夏国开城七营进驻萨摩国可不是遮遮掩掩的事情，甚至十分高调，若是以往他还不至于怕了，但是现在…… “北边的夷族近些日子蠢蠢欲动，可能想要发兵进攻本州……” 源悠介心中低语，他虽在这京都官邸之中，但是对北方的事情却是时刻关注着。 他更是知道，北面那几个大名甚至还和异族眉来眼去的，有贸易互通，他们自以为做得隐秘，殊不知逃不过他的眼。 但是即使如此，他暂时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去管他们，翻脸了对如今的东瀛可不妙。 夷族虽被赶出了本州，但是力量还是不弱，正当他焦头烂额之时南方又传来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让他想杀了宗家的心都有了。 但是无论如何，对马藩终究归属东瀛，他不可能坐视不管，否则幕府的威严就丧尽了，其他大名也会离心离德。 “把宗家的人带到中堂，老夫待会便会去接见他。” 丢下这么一句后，源悠介将弓箭放到一旁，自有下人为他收好，而他则去沐浴更衣，否则满身汗液见客着实无礼。 但是这一等便又是一个时辰，沐浴更衣远不用花费如此时间，待他进入中堂之时，宗家之人早已经等候着了，甚至茶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杯了。 “宗申参见源大人。” 宗申连忙站起，鞠躬行礼，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心中却已经是骂开了。 这是被故意晾着，但是毕竟危急关头，他更不敢有脸色，但是这般被晾着证明大将军对他们不满，请求还未说出口便已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源悠介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坐吧。” 又接着说道：“宗家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夏国欺人太甚，又是大军威压朝廷，又要攻击我等朝廷藩属，不将源大人和天皇放在眼里，还请源大人为我等做主。” 宗申请求道，虽说源悠介让他坐，他却是不敢，言语之中头已经是触到了地面，跪伏在源悠介的面前，而且言语之中直接把夏军所作所为上升到了东瀛的地步。 源悠介心中大爽，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宗家这般温顺低微。 源悠介虽说舒爽，却不会傻傻的答应了，为难道：“北边夷族蠢蠢欲动，大军却是动弹不得，老夫也是有心无力啊……” 宗申心中自然是不信，北边夷族牵制了公族和朝廷军队他信，但是源家自己的军队可没怎么调动呢，若真是有心相助，再怎么也不至于有心无力。 他知道，源悠介这是展示他此前对宗家的不满，还有索要好处。 “源大人，宗家愿意将五十万石粮食献给大人，不足的以银两补足，以弥补宗家以往的过错。” 源悠介略作惊讶，对马岛贫瘠，没多少耕地，一直以来对马藩都处于缺粮的状态，而现在却肯拿出那么多粮食出来，恐怕储备要被掏空吧？ 他也注意到后面那一句不足的以银两补足，想必其中很大一部分会用银两代替，不过即使如此也是难能可贵了。 察觉到对方的“诚意”，源悠介脸色也是缓和了些，不再故作严肃。 说实话这点他还看不上眼，但是夏国的动作他也着实担心，现在敢把手伸向对马藩和萨摩藩，以后会不会有北上对东瀛下手的想法，着实不好说。 而如果只是夏国他也不担心，但是…… “要向对马岛动手的，是夏王，亦或是……大梁夏王？” 源悠介轻声道，宗申也是沉默了，只是脸部肌肉不断颤动着，让他的心情暴露无遗。 这两者完全不一样，前者他们只需面对半岛夏国，但是若是后者……他们简直不敢想要去面对天朝，他们从未忘记夏王的身份——大梁亲王。 大梁陷入内乱的消息虽然这么久了也或多或少传到了东瀛这里，但是消息，传递缓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而天朝兵威他们却是知道的。 前些日子还有天朝兴兵数十万讨伐草原的消息传来呢！ 而倭寇也时常劫掠大梁边境，天朝也确实有可能与夏军一起惩戒对马藩。 良久后，源悠介才是缓缓开口，道：“我会派遣五千人军队跟你返回对马岛，但不会打出源家亦或是朝廷的旗号。” 宗申狂喜，五千人虽说不多，但是加上宗家的武士，要守住对马岛应当是不难了，只要将夏军挡在岛外，便足够了！ 至于不打出源家或朝廷的旗帜他也明白，征夷大将军这是不想和夏国或者说天朝正面翻脸，在北方局势未定的情况下，萨摩国的开城七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既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宗申便不做多留，在告辞之后当即便是带上源家的武士坐上大船，往对马岛的方向赶去。 只是，在他们启程的前五天，满载着夏军的北洋水师战船和从一众渔民手上调集的充作运兵船的小船便已经是从夏国王京出发了，此刻已经是接近对马岛了…… ------------ 第160章 抢滩登陆 自从得到了夏国要对对马岛动手的消息，宗尹便是着手安排防御，但是对马岛总共就这么大，而且也没有太多可以用来布防的地势，作用实在有限。 那便只能将主要精力放到了海上，但是大海茫茫，而且夏军船队庞大，若是分布开来，难免被夏军水师各个击破，因此也只得停靠在近港，再派出小船巡逻，若是发现动静再回报。 总之让宗尹手忙脚乱了起来，从他继承藩主的位置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般手足无措的。 不过去往夏国请和的宗寺还没有回来，想来还在夏国斡旋，短时间内夏国水师应当还不会到来，只希望宗申能够带来好消息了。 就在此时，一名武士猛的冲了进来，急切地禀报道：“家主，土寄和糠嶽之间的海域外发现夏国水师的踪迹！” 轰！ 宗尹仿佛被天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夏国水师？宗寺都还没回来，夏国水师怎么就来了？！ 随即他便是感到无比的愤怒，夏国朝廷不讲武德，或是关押了宗寺，或是借宗寺的手让他们放松警惕，以进行这一场偷袭！ 幸好这些日子他没有松懈，还不至于乱了分寸。 “快，下令战船，即刻开往土寄港口，拦住夏国水师，下令土寄和糠嶽沿岸武士拦截阻碍夏军登陆！” 宗尹快速地下令道，那片海域非常关键，不容有失，对马岛从北到南，只有佐贺浦、糠嶽、船越和土寄四城，其中糠嶽和土寄之间有一大“窟窿”的海域，船越则在靠东的那条细长走廊上。 若是那片海域丢了，夏军可以直接登陆土寄、糠嶽和船越！继而直接北上进攻作为首府的佐贺浦，这是宗尹无法接受的。 对马岛不大，宗尹的命令没有多久便是传达了下去，船队本来所在的港口距离那片海域便不算远，更别说在收到情报之后便已经是在做准备了，等宗尹的命令到了，船队当即开拔。 从收到命令到拔锚不过两个多时辰便是赶到，而那里已经是杀的血流成河。 为首的四艘楼船和那一艘定远号尤为瞩目，其周边满是小船残骸，简直是降维打击。 对马藩的船大多都是为了进行贸易或者为倭寇进行劫掠而准备的，讲究的自然是精巧快速，因此这样的大船对马藩不说没有，但是也就几艘，而且其中大部分都让松藤在王京之外被摧毁了，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艘。 别的不说，光是建造大船的巨木都是难以收集的，更别说造出来大部分时间也用不到。 而现在便吃了大亏，这些大船如入无人之境。 而海滩前也已经是血流遍地，不少夏军小船试图抢占沿岸，以方便大军登陆。 统领战船的是宗尹亲弟弟宗庆，见此情形神色大骇，他本以为沿岸防线和部署的小船能够拖延一小会儿，结果不说一点作用没有，也是可以无视，短短时间已经是被杀到了岸边。 “进攻旗舰！”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旗舰还能有所作为。 看着向自己涌来的对马藩战船，郑和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又打了个旗语，霎时间北洋水师的小船也是靠了过来，作护卫模样，与敌船缠斗。 而北洋水师的五艘大船则如同炮台一般，绞车弩频发，带走一艘又一艘敌船。 不命中也就罢了，往往一旦命中一整艘小船都会沉没，船上的武士只得跳海求生。 不过那些对马藩的武士也着实是悍不畏死，那些小船一接触便是拼了命的登船拼杀，或是见事不可为直接撞击，夏军损失战船亦是不可计量。 “骚情沿岸！” 随着旗舰旗语，大船又是动了起来，本来便已经是摆开了的队再度密集又衔接起来，缓缓向岸边靠近，清扫着靠近的武士。 登陆才是他们主要的目的，郑和自然不会忘记这一点。 只要落地了，以夏军的数量和战力定然能够占据优势，到时候反过来辅助水师，便更能扫清障碍。 要知道现在的夏国水师可是承受着沿岸弓手和弩机的射击。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倭国的弩机不怎么样，射出来的弩矢近的打不到，战船没有靠近，远的射到了已经是软绵无力，造成不了什么实际杀伤，只能对试图登陆的些许夏军动手，但总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大人，拦不住了！” 虽说一收到情报便是马上出发，但是到底慢了一步，一步慢就步步慢，无论是队形摆开亦或是校准都落后于人，更别说战船还不如人。 宗庆一巴掌打了过去，喝道：“拦不住也得拦！” 又绝望的看了眼那几艘大船，一咬牙，喊道：“撞过去！给他表壳撞破！” “啊？” 船上的人大惊失色，这撞过去，能不能撞破不好说，但是船上的人怕都是活不了啊。 但是宗庆面目狰狞，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巨船。 “大人，这……” “按我说的做！” 宗庆咆哮道，又是一巴掌，那副手不敢再说什么了，身后的那些宗家的武士也是不敢再说什么，长久以来的服从让他们只得照做，哪怕可能是去送死。 “蜉蝣撼树，撞碎他们！” 看到对方的动静，郑和不屑，若是平常大船，说不得还真有可能被撞个窟窿，毕竟都是木制，但是，他根据图纸所造的大船，都是加了好几层防护的，这些倭人为节省材料弄出来的船哪能够比拟？ 两艘船迅速靠近，到了最后便是一声巨响轰鸣，随之而来的，是马藩最后的大船解体，一众武士慌乱中抱住木板什么的漂浮着试图逃走，结果毫无疑问都成了船上将士的活靶子。 而对应的定义号只是一阵晃动，最后却是有惊无险，外壳有膨胀的痕迹，只是依然坚挺。 抱着木板随着波浪沉浮的宗庆彻底绝望了，对马藩这是惹到了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为什么，为什么这夏国水师组建了才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够造出这么多船只，他们图纸哪来的？为什么海战起来干净利落，没有一点不久前还是旱鸭子的感觉，哪来的海战经验？ 他却是不知，整个北洋水师的战斗力，几乎是郑和拉起来了的，洛轩毫无保留的支持打造了水师，郑和脑子里高湛的海战经验和操练水师的技艺打造出了强军。 又是一个多时辰，对马藩水师彻底失去战斗力，北洋水师控制沿岸。 承德六年一月末，夏国大军分三路登陆，分别杀向土寄、船越、糠嶽三地，上万讨倭军加上辅助上岸的水师士卒浩浩荡荡，不过十日，三地接连陷落。 消息传到佐贺浦，宗尹面如死灰，大军继续北上进逼佐贺浦。 二月，正当宗尹要承受不住压力投降之时，宗申带领大军赶回佐贺浦，夏军猝不及防之下被击退，只得退到佐贺浦十里外安营扎寨，围攻佐贺浦。 ------------ 第161章 佐贺浦之围 “敌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堆筑高台。” “敌军又有增援，应当是粮食……” “敌军……” …… …… 宗尹脸色越来越难看，夏军这是要围死他们啊！ 虽说宗申带回来了五千援军击败了夏军，但是那夏军将领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为了不追击太远导致被围，东瀛军只得退回了佐贺浦。 而结果就是对方重整旗鼓之后就又来了，这一次不再急匆匆攻城了，反而是打算打持久战一般。 对马藩打不起！ 对马岛本就贫瘠，宗家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不缺粮的时候，纵使佐贺浦里也没有多少存粮，更别说多出了五千源家士卒。 若是没有援军，他们佐贺浦都守不住，但是援军来了，他们养不起…… 而反观夏军，却是源源不断从本土运来粮食。 “不可以坐以待毙，我等必须要找到破局之法，否则我宗家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宗尹召开族会，宗家几人围绕商讨着。 “家主，我打探过消息了，此次敌军陆军主帅是南原开国男，骑都尉琥达，原先是粟末部人，后来粟末部被夏国吞并，其人想必对夏国朝廷心存怨恨，或许我等可以利用！” 宗寺沉声道，当他回到发现夏军已经是登岛了，几乎气得吐血晕了过去。 晾了他两天才接见他，想来除了羞辱之外，还为了打这么一个时间差，他无意间成了罪人。 不过在夏国那两天他也不是无所事事的，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打探消息，一些隐秘的不可能知道，但是一些公开的却都是记录了下来。 宗尹有些犹豫，迟疑道：“这……可行么？开国男，夏王对他的待遇已经是极高了。” 而且，叛变了对方能得到什么？他们什么都拿不出来。 “总得试试……” 宗寺语气也是低落了下去，他也知道可能性不高。 “若是此计不成，我愿意率领大军趁着夜色杀出去，烧毁他们的粮草，逼迫他们退兵！” 宗申也是接话道，除了这些手段外他们别无他法。 他们知道夏军不会主动攻城，对马岛贫瘠，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夏军找不到大的树木建造攻城器械，除非从本土运，只是那样一来一回时间太多，花费太大，不值当。 但是这样围下去半个月他们就要支撑不住了，到时候不想主动出击也得主动出击。 与其到了最后己方士卒都是士气低落，饿着肚子的时候打不如趁着新败夏军的气势乘胜追击。 “只能如此了。” 宗尹颔首，靠宗家一家太过无力了，这与国内那些大名争斗完全不一样，除了征夷大将军牵头调动全国兵力，否则绝对无法应对这数万大军。 “马上安排使者吧。” 宗寺也没有亲自去的意思，谁知道那夏军主帅会不会杀使者？那是个粟末部人，虽然粟末部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身上还带着蛮夷的烙印。 虽然他们这些东瀛人在天朝看来也是蛮夷，但是鄙视链是存在的。 当夜，便有一骑从佐贺浦的城池小门之下冲出，直冲夏军营地，惊动了巡逻队，言明身份后被带到了帅帐之中。 琥达此时还未就寝，甚至身上还穿戴着甲胄，坐在行军图前，目光如炬。 雪藏了半年时间，并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消愁，反而是有股子锐气，帅帐内那一般人无法举起的大刀足以证明这半年他也未曾荒废武艺。 听到禀报后，便是让人将行军图什么的收了起来，接见了那名倭人使者。 “参见琥达将军。” 琥达不置可否，只是努努嘴，让他接着说，此人是宗家的一个家老，但是在他眼里狗屁不是。 这副作态让那使者牙痒痒，心中暗骂蛮人，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赔笑。 “将军可否让他们退下？” 使者看向帐内外那些侍卫，请求道。 琥达以为对方是要谈投降条件，不想过于丢脸，也无所谓，示意其他人离去。 对方进帅帐之前已经是被搜了身，不可能存在武器，就是有他也不怕。 “家主久仰将军大名……” 又是一连串奉承的话，只是琥达脸上一直是古井无波。 “直接说吧，有何来意，可是要投降了？” 最后琥达直接打断了他，冷声道。 那使者心中蒙上不好的阴影，连忙开口道：“将军，我们不会投降的，宗家有能力守护好佐贺浦，守护好对马岛，夏军远道而来……” “既然不是为了投降，那就快滚。” 琥达直接摆手送客，一点听下去的意思都是没有了。 使者整个人都懵了，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不过眼见就要被赶走，心中无奈，只得连忙道：“将军难道不想光复粟末部？” 琥达一顿，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眼神中带着嘲弄。 “可笑，可笑，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 使者皱着眉，这有什么可笑的？ 谁知下一刻琥达便是拎住了他的衣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是夏国骑都尉，南原开国男，讨倭军主将，懂？” 随即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放开了对方，淡漠道：“滚回去吧，告诉宗尹，不用再自作聪明了，宗家想要保全，唯有投降！” 使者狼狈的跑出来帅帐，只剩下琥达一人，此时的他目光深邃，又带着些疲惫和释然。 若是以往粟末部的族人见到他定然会觉得陌生，此刻他哪还像当初那一个只有蛮勇的小子？ ------------ 第162章 全歼倭军 想恢复粟末部么？琥达是想的，至少最开始是想的，对老可汗的忠诚不容置疑。 但是粟末部没了，半年前被传唤到王京，被收了权，纵使天天荣华富贵，心中也是不甘，倒不是贪图兵权，而是没了手上的兵权，想要恢复粟末部就更加不可能了。 借酒消愁度过半年，心态却是渐渐变了，心中那点不甘和对粟末部的忠诚淡了，时间能够抹平许多，更别说半年不怎么和别人接触。 特别是这半年来，当初的少主勿台，看不见有半点想要为此奋斗的样子，整日浑浑噩噩，到了最后甚至真的安然享乐上了，怕是已经被太学的那些家伙洗脑了。 连少主都已经是这般，还能指望他奋力不成？那种孤寂无人能懂。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大富大贵”，那是和粟末部之时不一样的体验，不得不说这些汉人很会享受，或者说还有高丽人。 不过现在朝堂上已经是没什么高丽人了，至少也是个荣誉汉人。 既然如此，他便是只能为自己考虑了，所幸夏王待他还算不薄，这满朝文武有爵位的少之又少，哪怕他只是个男爵也足够自傲了。 若是能够再立下些功绩，让他这个男爵不是递减袭爵，而是能够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便再好不过了，能够荫庇后人。 唯一问题是这半年实在没有他的机会，直到这一次，兴许是夏王和萧相见自家配合老实了，愿意给他机会做这讨倭军主将，愿意用他。 这是立功的大好时机，他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忠于夏国，那宗家想要策反他？当真是可笑之至！ 他宗家自身尚且难保，只能说不知所谓。 “那家伙有些小动作呢……” 琥达微眯双眼，露出凶狠地目光，这一刻当初在白山黑水过活的警觉完全展现，半年的雪藏没让他的警惕被削弱了。 那个宗家的使者，这一路故作惊慌，眼神乱瞟的，都被他看在眼里。 “倭寇就是倭寇，光明正大打不过，想要来阴险的么？” 琥达脑筋一转便是有了主意，这半年来他在洛轩在王京赏赐的府邸之中借酒消愁，但不代表什么事都不干一天到晚喝酒，不然早死了。 他无聊之际便是识字，后来便是看了些汉人的兵书，此时的他早已经是脱胎换骨，也能够说出：“我有一计！” “来人！” 叫来传令兵，低声吩咐了几句，传令兵听后迅速离去，而他则是紧了紧身上的甲胄。 “宗家，我的功勋就靠你们来凑了！” —————— “这里定然会有敌军哨塔警戒，这里会是士卒休息所在，这里……” “如此看来，敌营也并非坚不可摧，若是能够趁机袭营，杀入夏军军营之中，敌军定然大乱，最后只得溃败！” 宗申听着夏军军营的描述，脑海中各种思绪碰撞。 只是这简单的描述他便已经是能够看出大半部署，并且在沙盘上大致摆了出来，只能说他确有其本领。 “家主，我有六成把握此事可成！” “六成？” 宗尹重复了一遍，宗申狠狠的点了点头。 “六成么……倒也不算小了……” 话虽如此，只是宗尹却是带着不安，毕竟这若是输了，那佐贺浦也就不用守了，宗家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家主，世界上从来没有百分百能胜的战役，唯有拼死摘取胜利。” 宗申把手按在自己武士刀柄上，严肃道。 “家主，时间不多，当早下决断！” 宗尹看了他许久，最后才是开口道：“把家族的部将和足轻大将等都带上，他们会是你最好的帮手。” “这一场战争，只许胜不许败！” “以宗家的荣耀起誓！” 宗申狠狠地把手砸在自己胸膛，大喝道。 随即便是直接冲向了军营，那里有宗家剩下的武士、士卒和他带回来的源家私军。 “出发，为了宗家和源家的荣耀！” 大军开出佐贺浦，尽量掩饰动静，随即一路南下，冲向夏军军营。 不过十里的路程，宗申领着为数不多的骑兵开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是遥遥能够看到那连绵的军营了，让他不由一喜。 果不其然，夏军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批人，或者说侦查到的人还没来得及将情报送回，毕竟他丢下步卒率领骑兵先至，只为打一个措手不及。 他身后的步卒也会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他本有意此时发起进攻，但是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这批人马的迹象，便暂且停了下来，等待着后续大军。 没让他等待太久，大军便已经是跟了上来。 “大人！” “发起进攻，杀向军帐！” 宗申打断了他的废话，大军到了，那被发现的概率就大大增加，每争夺出一秒的时间都是无比宝贵的。 “嗨！” 宗家足轻大将带上大军杀向军帐，那里定是夏军士卒歇息之所，趁他们还在梦乡，送他们上路，杀崩他们的士气！ 而宗申则是一转马头，向着身后的骑兵大喝道：“随我来！” 随即便是一马当先冲向了主帐的方位，生擒了那个蛮夷，才能够掌握更多的筹码！ “蛮夷就是蛮夷，夏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蠢蛋才会以他为帅！” 宗申心中嗤笑，虽说是趁着夜色袭营，但是对方的警觉实在是太少了，布置的巡逻队稀稀疏疏，根本不顶用！ 若是让他布置营寨，定然不会如此。 无论是他身后的骑兵还是正在杀向军营的武士士卒都没有喊出杀音，哪怕对面的巡逻队已经是吓坏了疯狂的敲打着铜锣。 随即便是几支箭矢带走了巡逻队的性命，大军闯入其中。 “去死吧！” 宗申一刀劈开了前方帅帐，只是下一刻却是愣住了，帅帐内空空如也。 “莫不是去巡视了？” 他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暗道倒霉，看向其他军营所在，那里也是被武士闯入，只是被划破的营帐内都是没有夏军的踪影！ “不好，中计了！” 宗申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下令撤退，便是听到喊杀声四起，再回头，四面八方已经是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夏军全副武装，哪有半点惊慌的模样？ 不过片刻时间，攻守之势易也，这般场景让那些武士和足轻再无战意，士气完全崩溃，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一个多时辰之后，宗申身边已经是没有多少士兵了，寥寥几人，且身上尽是伤痕。 宗申亦是半跪倒在地上，武士刀插在前方为他提供支撑的力，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身体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脚步声响起，宗申艰难抬头，眼前逐步靠近的这人他没见过，但是从甲胄和站位上却是不难猜出身份。 “没想到我竟然被你这么个蛮夷算计了……” 宗申吐出口鲜血，不甘道。 琥达哑然，这个倭人居然也玩起了汉人那一套，叫他蛮夷？当真有意思。 “我听说，你们倭人喜欢……什么来着……哦，切腹自尽，如今你战败了，切腹吧。” 说罢，琥达将一旁地上的武士刀踢了过去，俘虏对方？他没那个兴趣，或许会是个小功劳，但是他不打算这样做，这家伙眼神的杀意，让他不想留活口。 宗申死死的盯着他，最后大笑几声，没有理地上那把刀，而是拔起了自己的武士刀，握紧，对准了琥达。 “呵。” 琥达不屑的笑了笑，也是拔出了武器，片刻后，宗申倒下，却是少了头颅。 他本便是在白山黑水与猛兽争夺活下来的人形猛兽，更别说宗申早已经无力再战。 “杀，这些倭寇，一个不留！” ------------ 第163章 宗家投降 “宗申！” 看着被送回来的头颅，宗尹目眦欲裂，浑身都在颤抖着。 宗家三人互相扶持维持在宗家在对马岛的统治这么多年，情谊无比深厚，远不是东瀛其他大名家族能比的，而现在宗申的头颅就这么被当做“礼物”般送了回来，怎能不让他窒息？ 一旁宗寺也是面露怒色，只是性格使然，不至于向宗尹那般，但是心中依旧如惊涛骇浪。 许久之后两人才是让自己勉强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宗申的头颅，很有可能还伴随着宗家的灭亡。 特别是宗尹，现如今冷静的面孔和方才有着天壤之别，他是宗家家主，要为整个家族负责！ “逃回来的士卒没有几个，那个蛮子十分残酷，几乎全都杀了。” 宗寺颤着声音说道，逃回来的没几个，不代表完全没人逃回来，他第一时间便是问清了事情经过。 只是这更让他怅然，六千大军啊，一朝尽丧，其中五千人还是源氏的私兵。 “夏军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我们立刻投降，否则就会攻城，到时候会杀尽我宗家血脉。” “你怎么看？” 宗寺能说什么？只是苦笑：“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佐贺浦已经没有能够抵挡住夏军的能力了，只需要一轮再简单不过的进攻佐贺浦就会沦陷。” “如果我们逃跑回东瀛呢？” 宗尹突然问道，宗家经营对马岛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不留后路，佐贺浦有通往外界的地道，届时坐上小船什么的想要逃走还是可能的。 不过那样一来佐贺浦想来会被付之一炬吧？ 宗寺思忖许久，摇头道：“家主，我宁愿投降。” “理由。” “夏国可以击溃我们，但是绝对不会攻占对马岛，他们要的是彻底解决浪人武士的问题，而不是扩土开疆，若真的强占对马岛，便是对东瀛正是开战了，夏国不会愿意的，不然他们在萨摩国的军队就不止是这样了。” 此话不无道理，对宗家开战以解决倭寇问题和攻占对马岛不是一个概念，前者征夷大将军还可以不翻脸，无非是掉点面子，但是后者就是挑战整个东瀛所有大名的神经了。 “我们投降，最后无非是配合他们，若是回了东瀛，我们一定会被吃的一干二净的。”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源家的五千士卒在对马岛被全歼了，哪怕这件事情怪不到宗家头上，征夷大将军也一定会恨上他们。 宗尹缓缓闭上了眼，心中比对许久，终于是下了决定。 “开城门，宗家，投降了。” 短短几个字，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许多。 宗寺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轻叹，最后下去安排。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大开，夏军鱼贯而入，第一时间控制了各个关口，城内宗家的百姓惊恐万分，万幸的是夏军军纪良好。 郑和得到宗家投降的消息后也是下了船，率领定远号特别配置的那一队步人甲士卒跟随琥达入城，最后进入中心的官邸。 “呵，前些日子不还挺嚣张的？” 两人在高处，而宗家两人已经是跪在他们身前，琥达见状不由得讥讽道。 “两位，宗家愿降，还请两位能够留些体面。” 宗尹面如死灰，恳求道。 见到这般卑微，琥达也觉得无趣，只是冷哼一声。 宗尹再次把头抵在地面上，道：“宗家做错了，贵国有什么条件，还请说出来。” 琥达看了一眼身旁的郑和，郑和笑道：“琥达将军才是主帅，在下只负责水师。” 琥达轻轻点了点头，知道郑和在给自己面子，也算是让了一部分功绩给自己，他心中记下了。 又看向了宗尹，淡淡道：“此事非我等可以做主，你随我等返回王京听候发落，他留在佐贺浦，在朝廷决定了该如何处置你们之前，夏军可以驻扎对马岛各城，你们不得阻拦。” 一边说着又一边指着宗寺，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接受，至少还能有一人留在对马岛不是？ 那就代表着至少夏国对占领对马岛确实没有兴趣，他们反而还松了口气，也是可笑。 至于夏军驻扎……难不成他们还有拒绝的可能？ “愿听从将军安排。” 一日后，宗尹随着北洋水师部分前往王京，其余战船和大军仍然控制着对马岛，东瀛本土无数的目光投向这里，但是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一时间对马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 第164章 北海城外 东海风云激荡之时，北海郡也是如同火药桶一般，天下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此。 随着齐王与英国公的大军赶到，包括夏王，三路大军汇聚在北海城之外，而诡异的是，三者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驻扎在北海城十里外，没有选择入城，哪怕北海城上打的是大梁的旗帜…… 洛轩安置好大军之后，便是在侍卫的引路下到了一处帅帐之中。 “三弟，多日不见，风采如昔。” 洛轩抬头，洛懿坐在正中，英国公则在略低一些的位置上。 理论上来讲两人没有高低之分，至少在军营里没有高低之分，都是一军统帅，但是洛懿身份特殊，毕竟是亲王，更隐约是未来储君。 而此时洛懿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让洛轩觉得有些可笑，没由来的，就好在在王京陪同懿康公主那般，当要炫耀自己新玩具或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之时，便是这种眼神。 “皇兄。” 洛轩只是略微作揖回礼，便不打算多说，坐到了一旁属于他的位置上。 见此模样洛懿更得意了，他甚至穿着全副甲胄在此。 甲胄厚重且行动不便，大部分时间是不着甲的，要战时才会穿上，更别说现在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到底不算有敌情，只是驻扎。 正当洛轩暗自腹诽之时，洛懿又像是随口道：“前些日子剿灭几股葛家道流寇，才知战事之艰。” 又在剿灭两个字上加重了几分。 洛轩哑然失笑，心里摇头，他早便收到了相关的情报，也看过地图，略一分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绝对是英国公故意放出来的几股流寇，好作为洛懿的功勋。 否则按照正常情况，那几股流寇还未到神武军前就已经是被消灭了，不过洛轩也不会扫兴点破就是了。 “皇兄威武，不过我等还是先说正事吧。” 洛轩直接道，他惦记着东海那边的战事，没时间浪费。 如果没有意外，萧何他们已经是出兵了，他们不会违背自己的旨意，不过到现在为止系统还没有判定自己完成了这个选项，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了。 洛懿有些不悦，不过也知道是说正事之时。 “该如何处理青州刺史之事？” 洛轩没有回答，这件事情和他关系不大，要打就打，不打更好。 眼神飘忽间却是有些意外，他意外的是看到了曹节，当初的执金吾，现在在帅帐的一角，自己方才差点忽略了他，想来他就是洛乾派来“辅助”洛懿的。 现在的金吾卫可不是前几朝的那个花架子，经过洛乾登基初期那些个战争洗礼的金吾卫还是很有战斗力的，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也会再次成为废物，但是现在值得夸奖。 而作为金吾卫将领的曹节也是从一路立功提拔上来的，军事才能极佳。 “孤以为，那卫恒不遵朝廷法度，招募私兵，罪同谋反！我等应直接打进去将其擒拿！” 洛懿直接道，没有半点绕圈子。 一般人在这种事情上生怕发意见，不想出什么事情连累到自己。 “殿下，这样或许不妥吧，青州刺史虽说有僭越之举，但是到底是非常时期，且其收复北海郡也是众目睽睽之事，若是以此定罪，甚至直接攻打的话，恐怕会惹来非议。” “臣以为我等可以进逼北海城，勒令其解散部属，或是将其拆分并入我等部队，到时候定罪与否再论。” 英国公劝道，他向来不赞成这般意气用事。 虽说卫恒此举真要论，定个意图谋反不为过，毕竟无朝廷命令私自募兵，而且还远远超出青州军原本编制规模，但，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 洛懿不满道：“难不成他犯下这般大罪，还要放了他不成？就该当场抓住押解进京，处死以儆效尤。” “这个头绝不可以开，否则我朝廷威严何在？！皇室威严何在？” “曹将军，你以为如何？” 洛懿将目光投向曹节，询问道，眼神中带着期盼。 曹节迟疑了，他明白英国公的意思，倒不是想要放过，实在是如今形势危急，兔子急了还咬人，若是逼急了那卫恒，再起一场大战，损兵折将之下还如何南下？ 荆楚之地和蜀地并不乐观，等待着他们的援军，可不是解决完这青州就万事大吉了。 “殿下，臣以为英国公说的在理，卫恒之事急不得，我等可以徐徐图之。” 于是乎，曹节思忖之后，如实回答道，不过心中却是紧张，齐王殿下张口就来，朝廷威严、皇室威严都搬出来了，自己这般不支持，也不知道会不会埋下祸端。 洛懿没想到这般，一个两个都不支持自己，而自己那个三弟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更不知所谓。 他脸上顿时一副猪肝色，而曹节也是难受的紧，这一路上齐王殿下都算是很“听话”的，至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他的意见为主，但是到了这里却像是换了个模样，这件事情甚至没有事先询问过他。 事实上从洛懿一开始将他安排在帅帐旁侧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妙了，这是不愿意在夏王和英国公面前落了面子啊。 那两人都是自己独断专行，或者说果决，在战场上说一不二挥斥方遒之人，这齐王殿下不想就他表现得无能，但是别人是货真价实战场上打出来的，你齐王是个什么？ “哼，既然你们不愿意剿贼平叛，孤自己去！” 觉得丢了面子的洛懿甩下这么一句话，只是英国公双目当即锐利了起来。 “殿下，此话慎言。” 语气也冷冽了几分，还是那句话，真要论起来他还不至于差了这齐王的，洛懿这慌不择口的话让他不满了，语气也不如之前敬重。 洛懿也察觉说错了话，只是话已经放了出口，此时收回觉得落了面子。 “既然殿下要打，那臣答应便是了。” 说罢，韩仁一甩袖袍就要去往军营点将，见到这一幕洛轩也是轻笑，这可真有意思。 “既然如此，那皇弟我也去准备了。” 也不给洛懿反应过来的机会，洛轩只是简单的作揖，随即便是离开往夏军营地所在去了。 要打便打，产生的后果什么的也都不用他来背，都是这位齐王殿下的主意，没看到英国公都是说“既然殿下要打，那臣答应便是了么？” 一句话责任已经是推的干干净净，还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见此模样，洛懿脸上更是气色，一旁的曹节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不过既然齐王殿下已经下了决断，那便只能是思考如何打赢这一仗了。 或许，也未尝不可，打赢了树立朝廷威严也是一个选择，这也是英国公为何答应的原因，虽是一时气愤，但不至于不顾大局。 只是，殿下这般到底有些不妥，唉。 ------------ 第165章 另谋生路 见自己派出去的人回返，却是没带回来半点有用的信息，卫恒脸上可谓是一片猪肝色。 铃彧去了营帐，那齐王、英国公也确实是见了他，但是兜兜转转，不说什么时候入城，也不说要做什么，只是敷衍，最后又去见了夏王，也是这般，只得无奈返回城中向他汇报。 他不是什么傻子，已经是看出来了，城外的那些人，怕已经是做好决定准备攻城了，他这个青州刺史也要成叛逆了。 “当真要鱼死网破不成？！” 卫恒面露狰狞，他甚至都做好交出兵权或是辞官隐退一类的觉悟了，只求不死，而现在似乎不可能了。 北海城虽然城池也算大城，城墙高厚，但是想要挡住城外的军队几乎没有可能，士气上就比不过，一个大义的名分就足够让士卒不愿作战，兵员素质就差更远了。 “死守城池乃是下下之选，坐以待毙之策，决不可取！” 卫恒自言自语道，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嘴中不断念念叨叨，或者说他现在的局面不会比那蚂蚁好上多少。 “正面不可敌，唯有破局以求周全！” “大人，何不南下荆州？” 一旁的铃彧突然开口道，铃彧乃是他的心腹，因此也没让对方回避。 “南下荆州……南下荆州？” 卫恒听后，呢喃了几遍，双目亮起，神色激动了几分。 卫恒大笑几声，抓住了铃彧的手，说道：“不错，不错，好一个南下荆州，铃彧你当真是我的好谋士啊！” “大人谬赞。” “时间紧迫，要走就趁现在，城外的军队还未逼近，正是时候！铃彧，此时由你负责，快去军营，调动士卒随我突围离去，带足干粮，少拿财物，一切从简！” 卫恒又叮嘱道，声音急切。 铃彧心中一喜，拱手应声，连忙下去安排，这般重要的任务交到他的手上，显然已经极其看重了。 若是办好了，日后当个二把手也是没有问题的，虽说要跑路了，但是也并非不可接受，只是求一个富贵，哪里不可去？ 无论现在朝廷是个什么态度，但是卫恒这个青州刺史却是货真价实的官职，身份摆在那里，若是南下荆楚，投了那葛家道，无论是出于收买人心，还是壮大声势以清扫日益颓废的局面，那个葛家道的大道祭酒都定然会给个好位置供着。 而且去荆楚之地投了葛家道也未必是绝路，虽说如今河北这几州的葛家道势力日益削弱，不说被扫平了，也是没什么动静了，但是在南边那几州却还是轰轰烈烈。 特别是荆州，作为主力所在，又借着荆楚复杂的地形盘旋，上百万流寇让朝廷寸步难进。 当然这所谓百万，大多是老弱妇孺，真正的战力并不算多，若都是百万青壮，别说朝廷头不头疼了，该是做好打算是不是要退到臃中以求自保了。 不过纵是如此也足以证明葛家道在南方的强势，而且相比其他地方的葛家道流寇，荆州的葛家道，特别是那大道祭酒葛通麾下直属的归宁军，是真正的精锐，比起朝廷官兵也是不逊色多少。 而且他们发现北上困难重重之后，特别是北方的葛家道被清剿严重之后，更是在荆州干起了治理的戏码，虽说粗陋，但其意图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这是要借荆州地利割据荆州，以此为王霸之基，再谋夺天下，而非东一处西一处的流寇乱贼，这样的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叛军而非流寇了。 更别说益州蜀地还割据着蜀国，自从夺下了汉中之后，蜀国气势是越发强盛，隐隐有反攻的态势，官兵只得据守阳平关不出，控制着这最后的据点。 若是阳平关这个门户丢了，官兵在益州再也没有立锥之地，到时候那蜀王明昭进可进逼京兆郡，退可把关门一关，锁起益州，纵使雄兵百万也是难以打进去。 而现在这蜀国和荆州的葛家道更是带着默契，互相配合，让官兵在这两地苦苦支撑。 如此一来，南下，未必不能成事，就算不行，争个几十年富贵也是可以的。 —————— “急报！青州军突然大开城门，大军往南离去！” 当北海城门大开，青州军离去的第一刻，斥候便已经是发现并迅速前往各营通报。 只是出现了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英国公部和夏军都是没有动，或者说没有第一时间扑过去，而神武军虽然在齐王的勒令下迅速拔营，试图围堵，但是在曹节的指挥下却是没有追上，齐王不宜有他，只得遗憾叹息。 三方似乎都达成了默契，并没有去追击，当然，那卫恒既然有走的决定，也自然有走的把握，以三军营地的距离，想要退走并不算困难。 无论如何，青州军退走了，这城便是空了出来，再四出各县，想必要不了多久整个北海郡的流寇便是要彻底剿灭，北海郡可以说已经是被收复了。 简易收拾后三路大军进入北海城中，洛轩虽说心系东海战事，但是此时也没有直接离去，毕竟大军需要休整。 第二日齐王决定大摆庆功宴，以庆祝青州收复，至此河北诸州再无葛家道流寇。 ------------ 第166章 柳鹊的“算计” “收复诸州，全赖众将士死战，赖夏王相助，齐王……” 临时收拾出来的平原郡郡府内，所幸卫恒离去之时匆匆，来不及收敛财物和破坏，倒是没有什么破败。 英国公坐在主座上，高举酒樽示意，下方尽是武将，而洛轩、洛懿则坐在稍次的位置上。 本来此事为洛懿主持，但是河北诸州的战事最主要的基本上都是由英国公打的，洛懿对此也是有着自知之明，再加上他心中身份特殊，要说身份吧，虽说他是未来的储君，但是毕竟现在还不是，甚至太子的名分都还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要是论身份高地，与洛轩当真是分不出什么，都是大梁的亲王，甚至洛轩至少平定了幽州和冀州大半的动乱。 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夏军到底是客军，不可能客凌主上罢了。 因此最后洛懿主动让英国公上座，韩仁推脱一番后也是欣然接受，再看那齐王的眼神也是缓和了些许，而洛轩对这些安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本便在塞外有着自己的朝廷，这大梁官场他是完全不在乎。 见英国公举樽，众武将自然是纷纷回应，一时间好不热闹，临时起意的庆功宴，自然是没有什么舞姬，不过即使如此也足以令众将兴奋，前些日子日日作战，又不知何时能够打赢，粮草什么的是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半花，也不敢饮酒，怕喝酒误事。 而今日却是没这般顾忌，收复这几州后，粮食什么的充裕了起来，正是犒赏三军之时，别说他们了，驻扎在外的那些士卒也大多能分上一口肉。 而这宴会上更是摆满酒食，相比于食物，不少人更是属意这酒，都是沙场上提着脑袋拼命的人，对酒都是酷爱。 就连洛轩这个曾经不喜饮酒的现在对此都是有些喜爱，平时不喝，只是这般时候想多饮几口。 军旅生活酷烈，烈酒最能缓解，虽然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什么的也就那样，远远比不上他记忆中的那些个烈酒，但是即使如此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恍恍惚惚间不知喝去了多少，到了最后洛轩已经数不清了，反正到了最后有人来敬酒也都是来者不拒，再后来只觉一片混黑，然后便断了记忆…… —————— “唔……” 洛轩有些痛苦的睁开了眼，头颅传来的疼痛让他不适，要说长安或是王京之中有什么好酒是正常的，当然王京之中的酒不会比长安的好到哪里去，洛轩虽说穿越而来，但是不代表什么都会，这酒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虽说他知道一些简单改良的工艺是不难，但他就是不会，实在是憾事，否则拿来置于四方城出售也是极好。 总而言之，其他地方的酒大多不尽人意，更别说这军旅中大量供应的酒，至于喝劣质酒的结果……此时头颅中的疼痛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不小心喝多了。” 洛轩苦笑着甩了甩头，上一次喝断片是什么时候了？已经不记得了，至少十几年前了吧。 “嗯？” 洛轩突然身体僵住了，他突然感受到身边传来柔软。 往旁看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侧竟还有一人，长发柔和靓丽，只是随意的贴在身上，散而不乱，反而带点朦胧感，睫毛细长，略微颤动，胴体随着呼吸起伏，又带点粉色…… 洛轩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个女子他怎会不认得？不是柳鹊还能是谁？ 难道说…… 洛轩动作轻微的提起些许被褥，看上一眼，果不其然，入目是一片血红，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啊…… 洛轩苦笑，这句话没想到真被自己遇上了，往日几乎没有喝醉之时，而现在只是喝醉了一次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细细看了看身侧女子，想了许久，又动作轻柔的下了床，重新将被褥盖好，便是往外走了出去，只是他不知道方才离去，那女子便是睁开了眼。 事实上在洛轩醒来起身那一刻柳鹊便已经是被这动静弄醒了，只是这般模样太过让人害臊，她终是一女子，更别说还是初经人事，脸皮薄。 不过此时她心中还是忐忑，这般决定到底是勇了些，也不知道夏王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了许久，又是涌上来的困意让她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昨夜哪怕对方喝醉了，但是就体力而言，着实折腾得她够呛…… —————— 当洛轩到了临时让自己下榻府邸的堂前，便是立刻让下人把霍去病叫了过来，当时庆功宴他也在席，应当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臣参见大王。” 霍去病到了之后一丝不苟的见礼，但是洛轩气得差点没一脚踢过去，以他的角度自然能够看到霍去病那疯狂下压的嘴角，想来对方已经是猜到了此次叫他来是为了什么。 “柳姑娘的事情，说说吧。” 洛轩也是开门见山了，不打算遮遮掩掩。 霍去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道：“昨天夜里大王喝醉之后，是柳姑娘主动照顾，我等见状也就没有阻止。” 霍去病言简意赅，洛轩又问了些许细节，问明白了这才作罢，只是神色更加复杂了。 他本以为和什么人见他在柳家的事情上出力，误会了什么，这才有了这般结果，却没想到是柳鹊那女子在他喝醉后主动前来照顾，甚至一路送他回府。 唉…… 洛轩心中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哪是别人安排的，这分明是那柳鹊刻意“算计”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昨晚喝醉后床榻上甚至是那柳鹊挑逗的，这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 这柳鹊，对自己或许有些好感，毕竟如果恬不知耻的，他甚至可以说一句在小姑娘最危险的时候干了英雄救美的事情，让人家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记挂上了。 但是要说这点好感便能够让一个黄花闺女主动献身他是半点不信的，他还没有自恋到这个地步。 无非是那柳鹊想要借此讨得自己不至于丢下她，更有安全感以安身罢了，毕竟父兄家人都不在了。 何必呢…… 洛轩心中再叹，自己答应了将她带到王京，便不至于出尔反尔，而且自己带回来的人王京那边也不至于有人不长眼害了她，其实完全不必如此。 只能说遭逢大难让这个女子没了半点安全感了吧。 霍去病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可是要带柳姑娘回返？” 带柳鹊回王京本便是已经确定的事情，他这般再次提及想来便指王宫了。 洛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骂道：“你看孤像是那种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无耻之徒么？” 霍去病缩了缩脖子，不过虽说被骂了，但更像是玩笑，霍去病心中也是为那柳鹊姑娘感到高兴，自家大王他还是清楚的，虽说后宫之中也有了四人，但是对比其他君主算是很少了，其对后宫之人也是看重和爱护的。 纵使那为了拉拢李、张两家而娶的妃子，在王后有了子嗣之后洛轩也常去，多有陪伴了，因为已经没了嫡长子的后顾之忧。 如今大王这般说了那代表了柳鹊姑娘定有个名分，下半生也算是无忧了。 “哼。” 君臣相处也算是日久了，此时霍去病想的是什么洛轩大致也可以猜到一些，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且让人传孤口谕，让萧相他们做好礼仪准备，着册封柳氏为嫔吧。” “诺。” 刚入宫便为嫔已然是不低了。 更别说，王京的一切配置，其实除了些太过显眼的之外，都是按照天子的规格的…… ------------ 第167章 王京纷扰 庆功宴结束不过三天，待酒劲和一些收尾收拾好之后洛轩便是宣布带兵回返，纵使英国公再三挽留洛轩也是没有答应。 无奈之下匆匆饯别之后便是任由夏军离去，毕竟名义上除了长安的天子没人能够调动夏军，事实上就连天子能不能调动也难说。 再者说当初的交易内容也只是南下协助平定河北诸州的流寇罢了，如今既然事毕，洛轩又借夏国还有战事，要回返主持大局为由，英国公也不好阻拦。 只是洛轩不知道，他急着回返，而夏国王京之中却是有人比他还要着急…… —————— “不知夏王殿下还要多久才能回返王京？” 宗尹不知道向负责安排自己的锦衣卫询问了多少次了，但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快了，只是这个快了却像是遥遥无期…… 被带到王京已经是半月有余，若是以往半月对他来说也不过弹指之间，不会有什么感触，但是现在哪怕吃住还算尚可，那种阶下囚的感觉却是让他度日如年。 阶下囚也就罢了，只是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对马岛，那是宗家的根本，是立家之基础！ 自从那日宗家投降之后，他这个宗家家主便是被带到了王京，对马岛名义上由宗寺打理，实际上是在夏军的管控之中，夏军驻扎在各个要点、港口，甚至北洋水师都是未曾回返，驻扎在港口之中，一旦事情有变随时可以出港镇压。 而驻扎在上面的同时还日日对劫掠过当过倭寇的浪人武士进行审判，只是半月听说便已经是判处了上千人。 有人想要闹事，只是在夏军面前完全翻不起浪来，消息传出，一时间所有倭寇都是消声灭迹，不敢露头，连作为“头子”的宗家都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哪还敢有动静？生怕被注意到了。 当然他知道夏国也不敢随便吞并对马岛，如今东海处于一片诡异的平衡之中，征夷大将军不愿意和夏国翻脸，但若是夏国摆明车马要吞并对马岛，那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但是现在对马岛名义上的确还在宗家管控之中，宗寺本人也还在佐贺浦之中，甚至夏国朝廷还允许宗尹写信回佐贺浦乃至于幕府，当然前提是得经由夏国朝廷看过信件内容。 因此双方都在等，幕府那边在等夏军后续会如何处置，夏国朝廷却是在等待夏王凯旋，毕竟决定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朝廷的权限，若是大王不在擅自决断，难免有僭越之嫌。 而与此同时，萧府之中，萧何却是在接见另一位东瀛人…… 萧何与那人对面而坐，只是萧何脸上却是能够看出些许……无语？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恳求军队进驻自己的地盘，不愿夏军撤离的，这岛津家……着实让他看了眼。 不错，在他对面的正是岛津义信，岛津家的家主，一日前便是坐上了快船匆匆赶到了王京，毕竟是夏国在东瀛的第一个合作者，朝廷对此人还是极为重视的，虽说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也是设宴款待为其接风洗尘。 见此情形，岛津义信也只得耐下了性子，好好休息了一天，也正式看了一番王京的繁华，随即第二天便是匆匆找到了萧何拜见。 如今洛轩不在王京，能够找到的主事者便只能是萧何了。 而见到之后，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希望夏国不要将开城七营撤走。 毕竟如今战事基本结束，按照常规情况来看，待事情完全平定下来之后大军自然是要撤走的，不可能长期停留海外。 萧何懵逼之后便是反应了过来，岛津家如今的地位算是尴尬，可想而知在承担了东瀛与夏国唯一的商贸路线之后，岛津家日后定然会富得流油，在东瀛举足轻重。 而相对的，如今东瀛对岛津家口诛笔伐的家族不在少数，认为其引夏军登岛，实在是东瀛的奇耻大辱，不配为东瀛人…… 在这种情况下，岛津家根本没有自保之力，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件事情，在伊东和菊池两家的步步紧逼之下本来也没有自保之力。 若是如今夏军在撤走了，日后定然会被以各种理由吞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着大量财富定然会带来觊觎。 “此事，本相亦是无权做主，只得等大王回返，不过岛津家主暂且安心，在大王决策之前，开城七营不会撤出萨摩国。” 萧何也只得这般安抚，最后想了想，又接着道：“大王已至襄平，想来三四日后便能回返。” 岛津义信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在王京下榻，静静等待，当然，安排他的地方与安排宗尹的地方相隔甚远，否则两人怕不是会打起来…… ------------ 第168章 慕容家来投 襄平本便是军事重镇，整个幽州少数几个都尉府便有一个在这，甚至是兵力最多的。 往日都是一片肃穆，而如今这种感觉更添几分，城外一处空地之中多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军营，夏字军旗飘荡，不时能听到夏军训练的喊声。 洛轩深知有些懒散一旦开了头便再也阻止不了，因此无论到了哪里，无论是什么时候，一些晨练之类的依旧会进行。 当然，相对高强度的训练自然是要花费更多的金钱，别的不说，酒肉待遇这段时日令见到了的襄平军极为羡慕。 不过，这几天的酒肉却是襄平提供的，当初让夏国出兵之时便是说好了负责夏军粮草，只是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完全兑现，如今洛轩拿出来说事，那宋文林也是不好拒绝，只能咬咬牙把酒肉送上以犒军。 洛轩自然是欣然接受，再一借花送佛的以他的名义分给诸多士卒，这一下子让士卒感恩戴德，再者说本就是他争取来的权益，以他的名义自然是合理。 “明日天一亮我等便离去，今夜令大军收拾好行装。” “再让军中医匠和去襄平城里找些大夫，把军中病患都治理一番……” 帅帐之中，洛轩与霍去病在布置着安排，在襄平休整已经是够了，而且从京中传过来的消息，不少人都在等着他回返决定一些事务，其中以那对马藩和倭寇的事情为主。 哪怕根据萧何的奏报，这段日子几乎是把倭寇给杀光了，但是洛轩却依旧没有收到系统提示的完成状态，而现在已经是三月了。 再过上半个月这剿灭倭寇的选项可就要到达最后限定时间了，时间紧迫得很，他总得回去看看到底是何原因。 虽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系统有无已经不再是重中之重，但是若是可以，还是希望能够留下的，系统给的东西是真的香！ 虽然不会给军队了，但是无论是人才还是资源都有大用，若非系统的人才，他不敢安心去亲征，君不见他长时间不在王京，夏国依旧是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乱子，更不会出现权臣架空王权的事情。 没有系统，辽州不可能到这个规模，也不可能这般稳固，其中多有张仪合纵连横分化辽州诸多部族再加以治理施恩之功。 而若是没有系统给的那个巨大的石料场，恐怕难以有这么多质量上乘的可以直接去用，用到辽州筑城的石料。 哪怕他这边忙着大战，东海那边也是打得火热，这筑城的工程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如今辽州再也不是取得之时一片荒芜，虽然也说不上繁荣，甚至比不过大梁边境诸州，但是也算是有了起色。 “启禀大王，帐外有一老者前来求见。” 亲兵突然走了进来，向洛轩禀报道。 洛轩露出疑惑的神色，霍去病也是随他看向了帐外，老者？怎么这个时候会有老者求见？ “让他进来吧。” 虽说不明，不过长者求见还是一个见见的。 不多时，一有些暮气的老者便是在洛轩惊讶的目光下走了进来，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以他能够看出来，这老者年龄的确是不小了，估计七八十了，那种死气是无法遮掩的。 这种年纪在这样的时代高寿都已经不能形容了，简直是老寿星在世。 而这样的一个老者，两臂却全是肌肉，雄壮，很难想象他年轻之时有多雄壮，老了缩水过后还有这般规模，其年轻之时定是一员虎将！ “小老儿慕容家慕容垂参见夏王，大王万福。” 老者一见到打量着他的洛轩，再略一看其站位和装饰，便是认出了洛轩的身份，纳头便拜。 “老先生请起，无需多礼。” 看这样一个足够当自己爷爷的人跪在地上行礼，洛轩后背是直起鸡皮疙瘩，当即便是走快几步将其扶起。 “谢大王。” 慕容垂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夏王会亲自来扶自己，传言夏王礼贤下士，这才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才为其效力，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老先生方才可是说慕容家？” 洛轩回到自己位置上，斟酌片刻，开口询问道。 慕容垂连连点头，又道：“小老儿是慕容家家主。” 洛轩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他方才在自己脑海之中检索了一番，确实没有对这慕容家的印象……” “老先生说的可是薊郡慕容家？” 在帐内一直如同透明人一般的主簿薛琳突然询问道。 慕容垂最开始看到洛轩眼中的尴尬之时心中是无奈的，看得出来夏王并没有听过他们，不过现在，显然另一人听过他们慕容家。 虽然不知道官至何职，不过能够在这个营帐之中的想来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薛主簿知道慕容家？” 洛轩扭过头看向了薛琳，询问道。 薛琳点了点头，说明道：“慕容家乃是薊郡将门，祖上是北方的游牧，大梁立国之后横扫北疆，设立诸多都护府，治理这些游牧，大梁立国一百余年后，各都护府名存实亡，而慕容家却是南下内附，以慕容为姓，归顺天朝，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薊郡，家中代代皆有子弟于军中任职。” 薛琳越说，那慕容垂眼中惊讶越甚，他本以为这位主簿对他们慕容家仅限于听过，不曾想却是了解到了这个地步。 当初夏王他们收复了薊郡，没几天又匆匆离去，没看到不也对慕容家一无所知么？ “原来如此。” 洛轩恍然大悟，不曾想这慕容家是这般来历，不过上百年的通婚，这慕容家与汉人也无异了。 又看了薛琳几眼，自己这位主簿当真是见多识广。 “慕容家主前来见孤，是所为何事啊？” 洛轩重新把视线放到眼前的老者身上，声音温和道。 见洛轩发问，慕容垂当即便是跪倒在地上拜道：“薊郡被流寇攻破洗劫，我慕容家上百年基业一扫而空，军中为将的二子也是葬身流寇之手，如今慕容家无立身之地，只希望夏王收留。” 慕容垂声音带着三分凄厉，七分恳求。 洛轩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无立足之地？这不可能，若说上百年财富被洗劫一空他信，毕竟当初薊郡确实被洗劫的空空如也，但是无立锥之地就过了，别的不说，留在薊郡，总能够重新繁衍。 不过洛轩也是聪明人，只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无立足之地是假，算是个借口，给他一个收留的理由，主要是想要投奔于他。 只是……这是为何？ 接下来便是听到那慕容家主继续道：“慕容家世代从军，在下几名儿子颇有才能，希望能够为大王效力。” 洛轩恍然，慕容家祖上是少民，哪怕这些年已经是同化了，但是难免任由之时也会有所影响，若是以往家大业大也就罢了，只是现在家族积累一朝化作乌有，往后想要谋个出路怕是没这么容易了，别的不说，打点的钱都没有着落。 而他夏国人才缺乏，而且出了名的少民亦是重用，特别是辽州那边，若是投靠过来，再加上这般主动，谋个一官半职并非不可。 想明白之后洛轩看这慕容垂的眼神都是顺眼了起来，这是给自己送人才的好人家啊！ 别的不说，光是世代从军，便足以说明许多，哪怕后面的子弟天赋有限，但是耳濡目染之下，至少比起大部分人要好了，或许不能为帅，但是当一中层将官足够。 他夏国正缺这样的人才！ 想不到自己也到了有人主动来投的地步，还是一整个家族投靠，洛轩心中暗喜，嘴上自然也是好话。 “慕容家之境遇孤痛心疾首，不若这样，大军明日开拔，慕容家随大军前往王京，至于那几位希望为孤效力的子弟，待孤考校，与萧相同大将军商议过后，在做定夺，慕容家主以为如何？” 洛轩斟酌道。 慕容垂大喜，拜道：“但凭大王安排。” ------------ 第169章 夏国变化 王京城靠近城门处早已经是人头涌动，无数百姓纷纷走出门户，甚至不少人都是一大早就来了的，生怕抢不到好的位置。 城中早已经是贴满了告示，城中百姓自然是清楚今日是大王返京的日子，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初夏国立国之初，那些百姓对这位外来的征服者害怕的局面。 经过这些年的不断的治理，特别是国之初开，官吏远比高丽之时要来得清明和干练，再加上红薯等一系列外物，百姓是货真价实感受到生活越发好过了。 一般情况下百姓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功劳的，他们只会把目光放到君主身上，如此一来，洛轩自然是盛世明君。 更别说，这几年虽说大战不断，但是货真价实把国威打了出去，开拓辽州，开拓路版图，辽阔无比…… 一串事情下来，现在的夏国百姓空前自豪，不复当年那种毫无底气，甚至对天朝母国来客都不再是一昧卑躬屈膝……虽然不少人都因为洛轩是大梁亲王，而顺带把自己也当做天朝子民了，其实真要较真下来也可以这样说。 如此一来，如今的洛轩在夏国威望可谓是空前绝后，也正因如此，剩下的部分心念高丽者，也是无比绝望，他们看不到恢复高丽社稷的机会，更可怕的是其中一部分人都被眼前的盛世动摇了。 几年下来那部分不和谐的声音更小了，锦衣卫对民间的压力也是减轻许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地方官吏、大臣和对外情报搜集之上。 还有一个因素，那些做了荣誉汉人的原高丽人转换了门庭，再转回去只会是里外不是人，毕竟当了什么荣誉汉人，享受了好处，又说自己心向高丽……谁信啊。 因此这些人反而成了绝对的拥护派，在这件事情上比汉人表现得还要激进，其中不少压制高丽人的政策都是由他们提出来的，这种变化让朝廷都惊呆了…… 总而言之，如今夏国上下一体，君臣百姓和睦，君威如日中天。 日过半晌，城头百姓无一退去，随同那些如同雕木一般的官员等待，只是依旧热闹，除了必要的衙役维持秩序外无人制止。 毕竟这些都是自发前来接驾的百姓，驱赶不太好，只需要保证大王安全，避免有刺客便是足够了，因此其实这些百姓里还混入了不少锦衣卫之人…… 就在此时，一军骑先至，言明王驾即将抵达之后，城门口的仪仗当即便是准备就绪，不过片刻之后，远处地平线外列列军旗出现，随风招展。 转眼之间大军全貌出现，凯旋而归，尽是气宇轩昂，当然其中自然不会是全部大军。 王京规模虽说已经是不小，但是也不会数万大军塞进去，要说放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么多武人在内，难免乱了秩序，而且会令王京气氛太过压抑。 随王驾入城的只是禁卫两营，外加冠军骠骑营和大军中挑选出来的此次南下有功绩的士卒，其他士卒已经是先行返回在王京四周各地军营之中。 而这些凯旋之军本便是军中精锐，此次又是凯旋这般大事，一个个恨不得腰杆挺得笔直，军威仪容自然是震撼人心，不论别的，单是那队列迎面而来便足以令人心生惧意。 接驾的官员之中，有两人脸色发白，正是听闻夏王要凯旋之事，这才请愿一同前来，萧何思索片刻便是答应了二人要求，也好借此展军威，利于后续。 果不其然，效果已经达到了，两人心思各异，岛津义信脸上虽说带着惧意，但是又带有喜色，而宗尹则只是头皮发麻。 比起这些，当初随水师攻打对马岛的那些夏军，根本就是杂牌军！ 而就那些夏军便已经能打得他们节节败退，若是这批军队前来讨伐……怕不是东瀛在北方与那些夷族对峙的精锐也是不如，奈之不何吧？ 只是想到这个念头，宗尹便已经是面如死灰，看来这一次，宗家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甚至断臂都未必能求生…… ------------ 第170章 处置（一） 勤政殿上，洛轩久违的召开了大朝会，而且只是在返回王京的第二天，回来那天只是到了慈庆殿中向王太后请安，然后到了一趟交泰殿见了王后和自己的子女，便是立刻召见了萧何以及一同回返的李靖。 他率军南下，令李靖领大军北上辽州防止草原趁夏国空虚偷袭，以坐镇大局，而现在他大军回返了李靖自然也领军随同回京。 三人在御书房商谈了许久，期间没有接见任何人，即使是懿康公主也是没能找到他，而岛津义信和宗尹二人也是数次想要求见，只是没有接到召见，别人又刚从战场归来，舟车劳顿，最后只好作罢，再等上一等。 这么多天都等了过来，也不在乎再等上一两天了。 没想到的是，这第二天夏王便是召开大朝会，从他们了解到的事来看，这位天朝的亲王似乎不太喜欢朝会，建国这么久了，朝会屈指可数，大朝会更是寥寥无几。 而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同时还接到了旨意，令他们也一同上朝…… 一时间两人心情都是忐忑，这突如其来，还是大朝会这种众目睽睽严肃之下，夏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最关键的是太过突然，令二人都是没有准备。 不过相对而言岛津义信却是心情轻松些，自己为示好而来，甚至是一边倒的支持，想必哪怕为了面子也好，夏王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疑惑罢了。 不过再怎么疑惑和忐忑也是无济于事，二人只好整理好仪容，跟随前来接人的锦衣卫一同赶往大殿，天色还未白便是出发，到了之后天边已经是泛起了鱼肚白。 “大王到。” 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大殿刹那安静，岛津义信和宗尹二人浑身不自在，这种朝会二人未曾经历过，东瀛与此不同，更别说还是征夷大将军掌权。 洛轩从侧门走入，坐到王座之上，动作缓慢有力，这身朝服他甚少穿，除了这种重大场合，否则实在麻烦，但是只是穿在身上，坐在这里，居高临下面对着文武百官，便是有着无尽的威仪。 岛津义信和宗尹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半岛的新王，不由得被这般架势震慑到，又突然发现失礼，便又连忙低下头去。 一番繁琐但又不可或缺的朝礼之后，各部便是轮番汇报，每年岁首其实都有一次大朝会，以听取各地郡县情况，只是今年特殊，洛轩不在王京，这岁首的大朝会自然没有召开。 但是各地官吏可不会因为大王不在王京就能够放假，依旧要带上计簿前往相府汇报，当然这计簿洛轩也是清楚必然有水分，哪怕各郡都有锦衣卫，但是锦衣卫也不代表万能。 那些地方官手上功夫不弱，一个偷梁换柱能把计簿注入不少的水，当然，驻扎各地的锦衣卫至少有用的，再加上相府内的那帮子属官也不是吃干饭的，这计簿也不至于太假。 洛轩听过后只是颔首，比起往年，可谓是发展巨大，治理已经是初见成效了，各地民生完全恢复乃至于接近这片土地最盛的年头。 哪怕是当年的高丽，亦或是再之上统治这片半岛的朝廷，自然也都是有着盛世存在的，并不虚幻，而夏国立国没几年便是有了这般成绩已经是极好了。 而旁听的岛津义信和宗尹则是头晕目眩，各部汇报的对他们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不过二人心里也清楚，汇报是真，但是恐怕这也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当然，这些数字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是其中不少可查。 果不其然，一切结束后，洛轩便是开口道：“对马岛藩主，宗尹何在。” 宗尹心中一颤，知道是要“审判”自己了，深吸了口气，便是走到了大殿之中，此时的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识的跪在地上，反应过来后连忙应声道： “罪人宗尹，参见夏王，夏王千岁。” 他口称着罪人，态度可谓是卑微到了极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别说此时整个对马岛都在对方的手上。 他毫不怀疑，若是这位夏王不满了，若是征夷大将军不管，整个对马藩都会是灭顶之灾。 冕琉之下，众人看不见洛轩脸上的满意之色，这倭人跪在殿上，在前世那都块隐约有些模糊的记忆加持下，让他有着别样的快感。 “倭寇残害百姓，毁坏庄田，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可谓是天怒人怨，宗家不做约束，对马岛反倒是成了倭寇的庇护之所，你可知罪？” 洛轩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让宗尹脸色越发惨白，不知这位夏王到底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宗家做错了，愿承担责罚。” 宗尹没去否认，那样没有意义，还有可能激怒对方。 洛轩冷哼一声，道：“念宗家主动投降，事后又配合清理倭寇，孤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只需宗家答应三点。” 宗尹心中一喜，那什么时候配合他当做没听到，配合？不错，确实配合，若非宗寺那边将这些年宗家暗自记下的那些浪人武士的名单交予夏军，倭寇的清剿和审判不可能这般迅速。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现在那些浪人武士可谓是恨透了宗家了，夏军他们不敢恨，只能把怒火转到宗家的身上，他宗尹远在这王京对对马岛那边的情况都是有所了解。 但是，能不配合么？若是有一个不字，恐怕宗寺都未必能够活下去。 但是现在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夏王愿意给他们机会，一切便都好说！只要宗家还在，还能做这对马藩主！ 接着，便是听到洛轩道：“其一，从今往后，宗家每年朝于夏国，为我夏国藩属，每年税收三成皆上缴朝廷，以作贡金，相对的，对马藩会得到夏国庇护。” 宗尹瞳孔紧缩，颤着声音，开口道：“对马藩乃是东瀛之藩属……” 夏王这是要吞并对马藩么？他怎么敢…… 洛轩却是轻笑，摇头道：“一仆侍二主，非无先例。” 宗尹咽了口口水，明白了夏王的打算，一仆二主……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已经是数百年前了。 “只是……” “莫非宗家不愿？” 洛轩眼神一凝，只是一句语气沉下来的问话，宗尹便是心脏慢了一拍。 “宗家愿意，大王愿宽恕宗家，又允宗家朝于上国，是宗家之幸。” 宗尹言不由衷，心中苦涩着，他终于知道夏王为什么突然召开这个朝会了，这是在文武百官之下，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是接受，或者毁灭。 若是拒绝了，夏军可能会撤离对马岛，不做吞并，但是那个时候对马岛上的一切一定已经和宗家一起进入了坟墓，再无意义。 “其二，夏军进驻佐贺浦，以协助宗家处理倭寇事宜，也好同时保护对马岛安全。” 宗尹再度接受，夏军已经在这么做了，他反对与不反对影响不大。 洛轩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这夏军进驻，可就成了常态化了，虽说现在的确是在干着这样的事情，但是不到底没有正儿八经的条例的理由么？而现在确实有了。 “其三，宗家每代世子都需到王京进学，若无世子，则派遣族亲。” 这是要人质，宗尹已经是麻木了，只得听之任之，当然，他也不会乖乖认命，只希望能够返回对马岛，一切都以活着回去为前提，届时再联络幕府，未必不能摆脱束缚。 “善。” 见宗尹全盘接受了，洛轩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倒是想要一把吞并了对马岛，只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心中这般，更像是试探，试探东瀛朝廷的底线…… “拟旨，册封对马藩主为对马国主，爵同郡侯，一应礼仪由礼部负责。” 拟旨的官员连连记录，而宗尹哪怕心中一百个不愿，也只得谢恩…… ------------ 第171章 处置（二） 一旁的岛津义信听的是心中暗自咋舌，这处置结果不可谓不严重，几乎是把对马藩变成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了。 一时间他心中有点打鼓，这位马上君主的强势和控制欲有点超出他的想象，这般安排，隐隐之中都已经是超出了一仆事二主的范畴了。 若是引夏军继续驻扎萨摩国，也不知道算不算引狼入室，而且一旦日后东瀛与夏国开战，到底又该如何站队？ 不用怀疑，夏国与东瀛之间必有一战，别的不说，就这对马岛的事情，征夷大将军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颜面都不会坐视不管，就算现在忍了下来，怕也只是因为北方的夷族令他分心不得罢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简直是与虎谋皮，这下子是成了一条绳的蚂蚱，下不了船了，哪怕他现在“悔悟”，东瀛诸藩都不会容纳他。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啊，当初夏国可以说是威逼利诱一起上的，若是拒绝了，萨摩藩的下场更艰难。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又对伊东、菊池两家生出恨意，若非这两家步步紧逼，他又何必在乎夏国的威胁？同时又对征夷大将军生出恨意，若非他坐视不管甚至默许，又何止如此？ 虽说心中对继续挽留夏军打了退堂鼓，但是一想到萨摩藩现在的处境，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当初那些人不仁，不给活路，那就别怪他了。 于是咬咬牙走到大殿中央，躬身，道：“外臣有事请求夏王应允。” 洛轩对此心知肚明，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询问道：“萨摩藩主有何事所求？” “外臣恳请大王王师驻扎萨摩国，助外臣维护领地安稳。” 洛轩心中是乐开了花，脸上也是露出笑意，大笑几声，道：“此事孤准了，只是开城七营事关重大，也不可能停留萨摩国太久，唔……这样吧，原讨倭军不做解散，改称解忧军，以南原开国男琥达为营将，暂驻扎萨摩国，一应花费由朝廷负责，各部协调，此事不容有误。” 此话一出，当上了户部尚书的张文逸是面露苦涩，这……他一开始还以为那讨倭军只是临时编制，只是现在听大王的意思，怕不是要成为定制了。 这一下子就是一万大军的吃穿用度啊，身为户部尚书他更清楚其中压力，甚至有时候他都有冲动想劝大王裁撤军队了。 算上禁军和各地都尉府，以及这些杂七杂八的军队，再加上这即将成立或者说已经吃着军饷了的解忧营，夏国的常备军都已经高达十七万五千余人了，若是换作前高丽，财政早就崩溃了。 哪怕是夏国，说上一句穷兵黩武也不算过分，据他了解，大梁鼎盛之时，算上各地都尉府常备军也不过五十余万…… 虽说如今辽州那边和异族商贸频繁发达，但是本质上辽州还是贫瘠，除了那些商税外，其他方面根本收不上来多少，大头还是靠着司隶州这边，再加上大王频频征伐，压力山大啊…… 张文逸头都大了之时，另一边的兵部官员却是满脸喜色，琥达那边的军队成了定制，那武官的势力又大了几分，兵部的权力也大了几分。 兵部尚书名义上还由李靖兼任着，但是现在主事的却是他，这兵部也是奇葩，侍郎因为意外空缺，没有洛轩首肯之前也不可能任命新人，而李靖只是挂名，导致目前兵部主事者比其他人都低上一级。 岛津义信心中略作思索，也是欣然接受，这样一来也好，开城七营若是全部驻扎在萨摩国反倒是负担，萨摩国太小了，和夏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这么多人他也不放心。 而若是规模缩小到一万人，倒是在萨摩国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一万大军也不少了，若是事情有变，不敢说北拒东瀛大军，拖延些时日足够了，到时候夏军再源源不断支援，完全来得及。 只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将幕府当做了假想敌。 这两件事情结束后，见没什么事情汇报，洛轩便是宣布了退朝，只是各家都揣着心思，神色有的精彩，有的莫名，却是没多少交谈，各自匆匆离去，做些后手打算，毕竟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足够惊骇了。 而且不少官员大臣也看出来了，大王对东瀛有意，一时间不少武将都摩擦起了拳脚…… ------------ 第172章 评级，系统奖励再上线 那些大臣退朝之后各自离去，而洛轩也是摆驾回宫，回去后便是令人紧闭宫门，又下令百步内不得有人，谁都不见，有人问起，只知道大王回宫之时脸上带着喜悦。 怎能不喜，在判处了宗家之后，那沉寂了足足一年的声音，再次从他脑袋中响起，时间久得他都快忘了这系统的声音了。 这系统也当真固执，在选项完成之前是真的不现身，无论他怎么呼应，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因此在后面安排那解忧营之时他已经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立刻回到宫中，好好查探一番自己会有个什么好处。 “本次宿主选项为罕见的限时任务，系统将会就完成度给予评级，以决定是否获得额外奖励。” “评级为：SS（未能完全剿灭所有倭寇，评级降低一级）” 只是这两句，洛轩便是目瞪口呆，虽然能有机会获得额外奖励他是很开心，但是他都这般了，评级居然还没完美？ 再看那个理由，未能完全剿灭所有倭寇……只是转念一想洛轩便是明白了什么意思，这是要彻彻底底把所有干过倭寇事情的家伙都抓起来剿灭了，精确到个人，只是，除非概念神，不然谁能够做得到？ 这简直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洛轩不由得腹诽，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这个系统任性的很，若是不给他额外奖励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心里自我安慰了几句，便是期待的等待着下文。 “本次评级可获得额外奖励，请宿主从下列三项中进行选择：人才（文武人才随机）、资源（自然资源若干）、汉人人口五万（含部分工匠、医者、读书人等）。” “咕噜” 洛轩咽了口口水，他没想到奖励这般丰厚，居然还能任他选，虽然全都是模糊，只给了种类，但是他相信系统不会以次充好来蒙他。 怎么办，他都想要…… 资源……上次系统给的石料厂极其丰厚，而且石料质量都是上乘，想来这次更多，但是现在夏国资源已经是足够丰富了，再多开采起来也麻烦且盈余太多了…… 至于汉人人口，这个倒是极好，能够充实国内汉人百姓，进一步压制高丽人，而且还有工匠什么的，都是“高质量百姓”。 只是，夏国官吏从薊郡“好心”的带回来数万户，高达十几万人，这些年又通过各种渠道陆陆续续带回来不少汉人，包括且不限于之前和长安签订契约迁徙的，和贸易来的汉人奴隶。 这些人夏国都是还未曾完全消化，若是再贸然增加，恐怕会消化不良，再者说五万人倒是有些少了，虽然有部分高级人才，但是这所谓的部分到底是多少不好说，颇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人才吧，现在夏国极度缺乏人才，特别是理政人才，再者说未来些年月，夏国当是要休养生息一番，若得一良相，堪比十万大军，若是得了一良将也无伤大雅。 “选定人才。” 洛轩不再犹豫，回答道。 “选择成功，正在随机抽取人才……” “恭喜宿主获得人才：诸葛亮（本次人才发放将会以合适的时机合适的身份出现。）” 名字出来那一刻，洛轩已经是懵了，随即便是大喜过望。 他想过会是良相、猛将，却从没想过会是这位文武双全之人。 那是蜀汉丞相，更是武侯啊！无论是治理一方还是率兵打仗都是一等一的！赚了，血赚！ SS的评级能够出现这样的人才，SSS评级又能有什么奖励？莫不是白日飞升？ 一时间思绪浮想联翩，都忽略了后面括号的字眼，回过神才是询问起来。 只是系统没有解释，甚至不再出现声音，洛轩只得悻悻作罢，暗骂几句，又无可奈何。 左顾右盼，又未见到从哪里会蹦出个诸葛亮，只得无奈躺上床榻就寝，他倒是不怕不出现，系统虽然高冷，但是奖励发放却是从来不含糊。 只是片刻，寝宫内便是只剩入眠的呼吸，一连多日的疲累已经是让洛轩心神俱疲…… —————— “皇兄！” 待洛轩再次到交泰殿之时，一个娇小的人影立刻蹦了出来，扑进洛轩的怀里，眨巴着眼，甜甜的喊着，让洛轩心都化了。 只不过是小了洛轩几年罢了，却表现得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其中固然有其涉世未深，根本没有多少与外界接触的原因，但是也少不了其故意这般作态，但是谁叫洛轩就吃这一套呢？ “懿康，你怎么在王后这里。” 洛轩习惯性的把手放到懿康头上揉了起来，不得不说手感当真是极好。 懿康似乎已经是认命了，除了以前最开始的时候会抗拒乃至于抗议之外，后面就任他施为了…… 而康福则是守候在一旁，慈爱的看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公主。 “我来找小万年玩！” 懿康扬起小脸，人类对可爱的的幼崽没有抵御能力，特别是小万年生的可爱，萌娃一个，几乎是成了团宠，特别是懿康，总算是找到一个比她还小的“妹妹”了。 至于世子璟……事实上围绕在他身边的仆人宫女更多，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毕竟这是现在夏国唯一的王子、世子，这要出了个三长两短，后果太可怕了。 不过，这其中却与万年享受到的那种宠爱不同，更像是公事一样的照顾。 另外，因为世子璟的出世，洛轩不再做什么避孕手段，张、李两位妃子也是怀有身孕，甚至连当初那个在西苑用“心机”勾引洛轩的春儿都是有了身孕，王室似乎一下子就兴旺了起来。 洛轩笑着，走入交泰殿，看到正抱着小万年的林颖，脸上洋溢着母爱，当初的英气化去部分，毕竟为人母了，如今生活也大不相同。 “王后。” 洛轩靠坐了过去，也不忌讳还有懿康等人在场，搂住了林颖的柳腰，一同逗弄其自家闺女，世子璟瞧了半天，又挣扎起来，洛轩哈哈大笑，也把他抱了过来，夫妻俩手上各自抱着一个，相视而笑，外人看了，该是何等温馨？ 懿康看着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脸隐晦间露出了沮丧，只是洛轩却是注意到了，隐约间明悟。 长安，才是懿康的家…… 洛宸已经伏诛了，关中大致也已经稳定了，南方虽还是战火纷飞，但是想来威胁不到关中，她也……该回去了。 ------------ 第173章 诸葛亮的消息 将这个想法询问过懿康之后，小丫头却是不想这么早回去，她的打算是洛轩进朝朝拜之时再顺路带上她就好了，想来是当初被带着一路千里迢迢逃到这王京的经历让这丫头对“独自一人”往返如此远的距离有着心理阴影。 不错，就是“独自一人”，虽然当时车驾有着康福和其他几名下人陪同护卫着，但是对她来说哪怕福伯也终究算是下人而已。 洛轩有些头疼，又不好在这丫头面前解释他和长安那边的关系，只是隐晦的提了他或许不会到长安朝拜，只是懿康不懂。 亲王每隔一段时间要到长安朝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见此情形洛轩便不再解释了，姑且就当这样吧，反正小丫头留在王京有时候见到了心情也能好上许多。 大朝会过后，洛轩便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直到一周后才是上了个朝，而且是那种规模小的。夏王不爱上朝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清楚，而且最有意思的是逐步摸索出一套哪怕大王不上朝朝廷也能够正常运转的方法。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一旁的礼官高唱到，眼神带着幽怨，大王不爱上朝，他这好嗓子是白练了，每次只有到这种时候才能找到生活的意义，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 洛轩有些百无聊赖，大概率也是一些常规的汇报之事，只是他也知道不可能太久不露面便是了。 只是没想到萧何走了出来，严肃道：“大王，臣有事启奏。” “兵部侍郎一职位空缺许久，请大王定夺。” “可有人选？” “肃慎郡郡守林昭，素有功绩，这些时间将肃慎郡治理的井井有条，又一度领兵配合辽州军剿灭叛乱……” 萧何洋洋洒洒，说了不少功绩，在场的官员中，一些不知情的人露出怪异的神色，这林昭功绩虽然不错，但是升任兵部侍郎是否过了？ 不过见为首那几人，包括李靖、刘易等人在内都是没有异色，更是在萧何提议之后出言附和，心中明悟，看来这人是被内定了。 再想到对方身份，夏国王京林家长子，再想到近些日子林家另外两兄弟或是辞官，或是转去做些虚职……众人已经是明白了过来，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果不其然，洛轩只是象征性的又询问几句，便是应允了，当即任命林昭为兵部侍郎。 “如今这肃慎郡郡守的职位又是空出，众爱卿廷推一人接替吧。” 洛轩又道，肃慎郡重之又重，虽然那个地方偏僻，而且没什么百姓，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林中百姓，简单来说就是那种在山林居住的部族野人，官府想要管理极为困难那种。 因此这肃慎郡郡守的位置不好干，需要极为有才干之人方可，因为若是处理不好，本来好不容易有着那些部族逐渐归顺朝廷，乃至于慢慢融入夏国之中的大好局面就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到时候肃慎郡乱了是洛轩绝对不可以容忍的。 别看洛轩总是偷懒，只是这国中局势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既然大王发话了，朝堂之上便是议论了起来，洛轩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以他现在的威望，若是提一个名字，几乎不需要讨论便会全票通过。 就好像方才，众人只是猜到了让林昭升任兵部侍郎而已，便没有一个反对的，几乎成了一言堂。 虽然这对洛轩维护君威、统治极好，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畸形了，因此现在大部分廷议之时他都不会说话，只是定夺。 许久之后，再集齐众人意见后，萧何再度走出，禀报道：“大王，臣等有一人举荐，此人诸位同僚亦是认可，绝对是上上之才，担任肃慎郡郡守足矣。” 其他大臣都是点了点头，就连一向不掺和这文政之事的李靖都是认同，这倒是让洛轩感到好奇了。 从立国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意见如此统一的，哪怕以前刚立国那会儿朝堂之上根本没几个人，也都不能像现在这般意见一致，很多时候都需要他乾坤独断才能够通过。 如果换一个君主，哪怕是以后的世子璟上位，怕是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架空了。 洛轩问道：“此人在哪供职？” “回大王，此人先前乃是大梁一山野村夫，为逃避战乱而东渡我夏国，如今正在王京外一处山中结庐而居。” 洛轩愣住了，啥玩意，山野村夫？ 肃慎郡虽然荒凉，但也是一片辖区非常辽阔的郡啊，再怎么样肃慎郡郡守也是一郡之守，品阶不低啊……他夏国难不成到了需要山野村夫顶这种要职的地步了？ 萧何看出了洛轩的疑惑和不信，又接着说道：“臣前些日子恰好遇着，与其交谈惊为天人，其人知识渊博，当是大才，于是便介绍给诸位同僚，诸位同僚也曾与其来往，可证实臣所言非虚。” 其他人都是附和，确实如此。 洛轩更懵了，不是，都是朝中大员啊，还能被一山野村夫折服？ 不过萧何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得不信，难不成自己这王京里还真隐藏着如此大才？ “此人姓甚名谁？” “此人姓诸葛，单名亮，字孔明……” 洛轩大惊失色，思绪一下子回到数日前，当初抽到人才奖励诸葛亮之时他是无比兴奋，只是末尾那一句（本次人才发放将会以合适的时机合适的身份出现）令他一直迷惑不解，只是期待了几天都是没见到诸葛亮此人，便渐渐忘却了，不曾想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臣敢担保，此人确有其能，若是大王应允， 臣今日便去寻他。” 萧何以为洛轩不信，又这般说道。 “不，孤亲自去！” ------------ 第174章 装聋作哑的幕府 这个诸葛亮喜欢耍大牌，来测试诚意，但是当初刘备那副落魄的模样，只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都能够让诸葛亮跟随，甚至留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美谈，以他的身份地位，还亲自去邀请，没道理对方不出山吧？ 更别说这是系统给的奖励，肯定没有不跟随他的道理，否则他肯定把系统骨灰都给扬了。 虽然洛轩很想立刻离开，宣布散朝，然后去把诸葛亮找到，但是他也知道，朝会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时离开，至少也要把需要处理的事情解决完。 听到洛轩说要亲自去请的时候，萧何等人都是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只是提了一人，竟然能得到大王这般重视，当下不由得感动不已。 毕竟在他们看来，大王甚至没有见过此人，看方才的表现，怕是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愿意亲身去前往，也只能是因为他们提及的缘故了。 君主下阶相迎都已经是莫大荣耀的时代，亲身降格拜访人才，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荣。 “如此极好。” 萧何捋起了自己的胡须，笑呵呵的，那位诸葛亮确实是大才，他虽然感觉与其交谈的记忆有些模糊虚幻，但是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若是能够让此人为夏国效力，为其提供大展手脚的机遇，定能够为夏国带来收获。 而且，大王亲自去请，且无论这件事情缘由是什么，外界少说能够传出大王爱才之心，虽然夏国从很早以前便是广募人才，但是效果甚微，特别是汉人才子，毕竟在大梁那些享有盛誉的才能之士都会下意识认为夏国两州之地都是偏远荒凉之地，故而不愿前来。 但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定能够让一些郁郁而不得志之人前来，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事便这般定下，肃慎郡郡守的职位，待孤请诸葛先生出山后再做任命。” “诺。”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这件事情解决了，洛轩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萧何，询问道：“消息，慕容家那几个子弟你可看过？” 前些日子慕容家来投，他答应过考校授官，自然不会食言，几天前便是召见了他们，测试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几人论起文治差太远，但是武艺和韬略上却像是有些天赋。 “回大王，臣已经见过他们了。” 萧何回道，大王吩咐下来的事情，哪怕他再是忙碌自然也是去完成了。 “若是要安排差事，萧相以为哪里合适？” 萧何沉吟许久，有了主意。 “大王，四方城常年与异族打交道，异族蛮横，而且四方城又居于边界，需要武力镇压，而且慕容家虽说如今与汉人接近无异，但是到底保留着些许胡俗，对付异族有些经验，恰好护贸校尉部现在缺些人手，可以安置。” “唔……将他们几人拆分开，两人前往护贸校尉部就职，另外的送到肃慎郡就职。” 洛轩不会让他们全部送到护贸校尉部，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互相包庇的情况，夏国税收就那么些，四方城的收入占了不少，重中之重，不容半点意外。 “诺。” —————— “八嘎！那个汉人，他怎么敢！” 当收到夏国那边关于对马岛处置的消息之时，源悠介脸上的怒火几乎无法掩饰，咆哮着，一把掀翻了摆在自己前面的桌案，连带着上方的瓷器都是化作一片碎片。 而现在源悠介根本不管这些，往日这些在他眼里珍贵且淡雅的至宝现在只觉得碍眼。 由不得他不愤怒，对方这是要吞并对马岛啊！什么一仆二主都是假的，他源悠介还不至于这么好骗，如今这般似乎留有余地只不过是不想立刻和自己翻脸罢了。 本来东瀛各藩与幕府……或者说是与京畿的朝廷便联系不太密切，大多都是半独立的状态，自主权极大，对马岛那边又是鞭长莫及，虽然因为对马岛本身的特殊位置，朝廷更加重视，但是也不代表有什么实际的控制。 而现在又成了那夏国的藩属，位置上更靠近那夏国，而夏国又是册封又是驻扎的，这对马藩更倾向哪一方已经是肉眼可见了，若是不管不顾，他相信几年后对马岛便是彻底成了夏国的领土了。 他第一反应是即刻派遣大军南下，逼迫夏国交还对马岛，让他们的军队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但是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夏军早已经进驻各地了，做好了一切防护，随时可以大战一场那种。 若是还未有准备他突袭之下未必不行，只是现在却是要好好掂量一番了。 这番进退维谷的模样让源悠介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 “若非夷族……” 源悠介咬牙切齿了起来，北方前线那里，数万夷族军队枕戈以待，说是军队，更像是拿了武器便出来打仗的家伙，但是那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凶悍，悍不畏死，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战力。 那些夷族和东瀛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连暂时议和都不可能，毕竟东瀛夺取了他们的土地，一路驱赶，将他们赶到北方的不毛之地，双方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方吞并一方，这是血海深仇，不可化解。 那些夷族也不蠢，知道一旦东瀛彻底将夺取的土地消化之后，便不再有半点可能了，东瀛越发强大，他们便越会没有立足之地，现在是赶着要来与东瀛作战。 因此东瀛的大军全都被牵制在这北方，其中有精锐的朝廷军队和他源家的军队，还有着为数不少的其他各藩提供的军队。 “大君，我等可要对夏国宣战？” 有近臣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只是不提还好，这一提源悠介直接是一脚踢了过去。 “滚，开战了，是你南下打么？！” 那家臣被踢到了一旁，甚至滚了好几圈才缓住了身形，又连忙跪倒，不敢抬头。 他只是这么提了一嘴，不曾想大君却是这般震怒。 源悠介冷哼一声，那夏国在他底线附近徘徊，但是至少留了回旋的余地，在解决完北方的事情之前，他只能当做不知道对马藩之事。 事实上夏国也从未将此事告知过他，也是一副沉默的模样，他是从其他渠道得到消息的。 大家都在装傻，至于得罪与否便不是重要了，从洛轩对倭寇乃至于对对马岛下手下一刻开始，便已经是世仇的局面了，双方都在装聋作哑以筹备着将来一定会有的战争…… ------------ 第175章 三顾茅庐？一次就够了！ 第二日大早，洛轩便是带上了萧何、李靖，直扑王京北面大山之中。以王为首，一国尚书令随同，大将军守卫，只为拜访一“山野村夫”，绝对算得上是礼遇了。 甚至为了不显得以势压人，他甚至连护卫都没有带多少，只有寥寥几人，若非萧何强烈反对，洛轩甚至一个护卫都不想带，微服私访。 不过哪怕微服私访也有一定风险，到时候拜访不成，一国君主大臣全都出了意外交代在这里，那就真的贻笑大方了，因此洛轩最后也没有拒绝。 “此山乃是我夏国一等一的高山，风景秀丽，气势恢宏，若能到了山巅，定生壮志凌云之感！” 萧何不禁感叹道，一旁的洛轩听了，却是心生怪异，此世萧何到现在为止都是没有见过五岳大山，不曾访过神州的名川大山，只是见了这样的山便是心生感慨…… 洛轩不禁愧疚，这些大才跟了自己，连眼界都变窄了，不过这愧疚洛轩也只是有那么一刹那罢了。 现在实在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和能力出兵大梁，师出有名这一点便是不可，更别说夏国如今还在备战东瀛，但是日后他定然会往大梁走上一遭，到时候定要带上他们去那五岳登高封禅一番！ “那诸葛先生定然在此山中结庐而居。” 此刻洛轩心中已经是再无怀疑了，要说壮观自然不入他眼，但是要说山清水秀，却也是难得可贵了，若说这半岛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诸葛亮结庐而居，也就非此地莫属了。 倒是会挑好地方啊，他常年在外，事实上也甚少游览国中景色，虽然在他潜意识里也是认为这半岛之地，能有个什么看头，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先入为主了。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洛轩询问道：“此地距离那诸葛先生的草庐还有多少路程。” 萧何打量起周围，这个时代可没有缺德地图，若是官道也就罢了，偶尔还能看到个标志性的玩意，或是沿路询问他人也并非不可。 但是像这种深山老林，你还指望能去问谁？只得自己细细认路。 萧何沉吟许久，突然有些迟疑起来：“不瞒大王，不知为何到了此处臣的记忆反倒是有些模糊了起来，不过按照那些许印象，当……还有个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洛轩怔了怔，看着萧何那满是纠结的表情，或者说不止是他，连李靖也是突然纠结，这两人应当是觉得怪异，明明自己“来过”这么多次，与那山中之人交谈几番，按理说已经是轻车熟路，怎的现在反倒是模糊迟疑了起来。 洛轩心中明悟，应该是系统安排的记忆临时仓促，没那么的完美。 至于召唤出来之时他们的记忆，那是一开始便有的，而现在这个却更像是硬生生将一片不属于他们的记忆插入了进去，难免有些缺陷。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洛轩不再询问，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对方记忆出bUg了，有了什么问题，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洛轩不再发问，萧何和李靖思索不得，也就不再去想了，只是继续顺着那不是路的路向前。 越是往后走去，人烟的气息越是明显，很快便是看到有人的脚印和些许采摘野果留下的痕迹。 又是路过一片果林，总算是见到一草庐，粗陋，却没有杂乱之感，其四处有些花草果蔬，反倒是与其相映衬，恍惚间形成一片唯美的田园之景。 只见草庐前却是有一童子，只是站在那，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看着地上的石子什么的，想要去踢上几脚。 洛轩让那为数不多的几名护卫留在远处，带着萧何、李靖二人径直走向草庐。 见到来人，那童子立刻换了副面孔，赶忙迎了上来，又像模像样的作揖行礼，最后视线落到洛轩身上，脸色大变，跪了下去。 “草民参见大王，大王万福。” 书童的声音脆生生的，而且给人能够感觉到些许惶恐。 洛轩惊讶住了，看向身旁两人，两人脸上也是迷惑不解，缓缓摇了摇头，洛轩讶色更重，他相信二人不会欺瞒他，也就是说的确没有与那位诸葛先生事前通过消息。 “免礼平身。” 洛轩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那书童也是松了口气，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到底是孩童心性，眼睛带着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想要看看此地的王者与普通人间有什么不同。 洛轩大笑几声，也不觉冒犯，笑着询问道：“书童怎知孤的身份？” 听到问话，书童收起了好奇心，一板一眼的回道：“先生说今日会有三人来访，其中佩剑之人便是夏王，令我在此等候。” 洛轩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宝剑挂在上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这佩剑的习惯。 不过相比这一点，他更看重书童前方所说的话。 “诸葛先生知道孤会来？” 书童摇了摇头，不是说诸葛亮不知，而是他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让他这么做。 洛轩若有所思，嘴上轻笑道：“看来孤是来对了，诸葛先生神算。” 一旁萧何开口了：“书童，诸葛先生何在？” “此时先生已经是摆好了茶水，在草庐内恭候。” 萧何和李靖变色，大王亲至，这诸葛亮怎的这般托大？若是惹的大王不满…… 洛轩也是愣住了，不过却是大笑起来，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下，他绕过书童走向草庐。 “恰好孤也是渴了，正好进去讨杯茶水。” 三言两语间已经是到了门前，没有半分计较，其实他心中已经是暗喜，三顾茅庐？换作自己这身份，一次就够了。 至于萧何、李靖二人也是松了口气，看洛轩的表情更是敬重。 ------------ 第176章 隆中对异世版 推开屋门，便是窥见里面全貌，草庐不大，但是也足够一两人生活起居，各种藤木打造的家具布置的井井有条。 白袍儒士模样的男子跪坐在桌案一侧，桌上还摆着几杯带着热气的茶水，洛轩眼神微凝，他却是注意到当他走入这里，那男子眉梢露出些许欣喜。 他毫不顾忌的坐到了对方的面前，举起摆放在自己面前那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儒士眉梢的喜色更甚，又添了几分满意，虽说细微，但是还是被洛轩察觉到了。 洛轩知道自己做对了，哪怕因为自己身份与那个惶惶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的大耳贼相比，大不相同，甚至算得上高高在上，即是梁室宗亲，又是一称霸一方的诸侯王，诸葛亮也是不敢令自己三顾，但是却用这样的方法测了其诚意。 愿意猥自枉屈，不计较门外之事，证明其又容人之量，又做出如此信任之举，直接喝下他的茶，不怕有毒什么的，也证明若是为他效力定能得到足够信任。 当然，这些毕竟还算小事，未必真实，但是洛轩如今地位太高，纵使诸葛亮也不会再做其他无谓之举，不然就不是测试诚意，而是嫌自己小命长了。 “诸葛亮参见大王，大王万福，草民多有冒犯，请大王恕罪。” 诸葛亮换作跪姿，拱手诚恳道。 “诸葛先生无需如此。” 洛轩也是笑着扶起对方，言语之中萧何、李靖两人也是走了进来，坐到洛轩两侧。 “见过萧相、李大将军。” 诸葛亮也是一一见礼，某种意义来说，这两人算是他的引荐者，当然，若真要算起，当初朝堂上的文武都算得上，但是最主要还是这两位，更别说如此对方就在近前。 而他自然要予以感激，无论是身份地位亦或是恩情什么，都值得他一拜。 两人还礼，也是露出笑容，不错，虽然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模糊，但是确实是那位知礼节，有才能的才子。 “今天下动乱不安，孤虽庇护一方，但心中总是不安，不知道诸葛先生可有什么教我的？” 洛轩见众人和睦，也是笑了，又转过头询问道。 见洛轩发问，诸葛亮也不搞虚头巴脑的，不故作姿态扭扭捏捏，正色几分，道：“不知大王意向？” 洛轩眼神闪烁，诸葛亮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若是保境安民，只愿护得一地安稳？” 诸葛亮再度拱手，道：“若是如此，草民无有可言之策。” 洛轩有些意外：“孤的满朝臣子都说诸葛先生大才，怎会无有可言之策？莫不是先生不愿意教我？” 最后的问话带着打趣，语气更像是开个玩笑。 只是诸葛亮却是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继续说道：“不敢，若是保境安民，大王如今所做一切便足矣，大王天纵之才，武能开疆，文能治国，夏国日益富庶有目共睹，夏军精锐举世皆知，足以令周边不敢侵犯。” “若是大王实在不放心，沿辽州筑一长城，无需太过宏伟，借助界河及辽州水系，足以高枕无忧。” 诸葛亮摇头说道，不过是长城之策，借助地利构成天然防御，确实稳若泰山。 洛轩思索片刻，打下辽州之后，那里水系发达，若是用作防御确实可行，这所有东西实施下去，也不会是几代人的工程，以现在夏国的国力，用个五六年便可能竣工了。 别看五六年很长，但是放在一个国家面前不值一提，也不是什么有生之年。 不过……洛轩笑着摇了摇头，保境安民的确令人心动，但是说不好听了就是偏安一隅，自己关起门来称王称霸，此非他所愿。 “保境安民固然极好，只是孤亦不甘寂寞，先生可还有教我的？” 诸葛亮眼神凝重几分，轻声道：“大王可有称霸于诸侯之意？” 此话一出，洛轩还未有什么反应，萧、李二人已是变色，此话可以说是犯了忌讳。 洛轩却是神色如常，淡笑道：“先生何出此言？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以郡县治国，纵有王侯，皆是虚封，谈何称霸于诸侯？” 诸葛亮似笑非笑，不着痕迹的看了洛轩一眼，此世最大的诸侯，不正是你夏王？ “依草民所看，今天下分崩离析近在眼前，如今确实无有诸侯，只是未来些许年月，便不好说了。” 此话简直大胆，比起方才所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一次萧、李二人已经是没什么动容了，方才大王的举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蜀国历二世，有人心依附，雄踞益州，据险而守，如今又攻克汉中，尽得汉中沃土及百姓无数，实力大增，官军不敢与之战，十年八年未可败也，荆楚之地，地势险要而复杂，葛家道归宁军逞凶，与蜀军互为支撑，更是难以清剿。” “且，如今朝廷势弱有目共睹，天下群雄乘势而起者不少，更有郡守募私兵，偏远些郡如同成了国中之国，此乃大乱之兆，一如当年天倾之时。” 诸葛亮侃侃而谈，洛轩只是静静地听着，世间莫非真有人足不出户便知世间诸事不成？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雍州那边乱了，雍州边军和边境的异族隐隐之中有结盟的模样，其中主将更有拥兵自重之嫌，只是在等待国内局势进一步明朗之前不曾有动静罢了。 诸葛亮没有说完，继续道：“届时狼烟四起，诸侯齐现，大王若是能抓住机会，西进幽州，再取并州，连作一片，得河套养马之地，练一骑兵，雄踞北方，天下何人不惧大王兵锋？届时再与朝廷虚以委蛇，联弱除强，自是天下霸主。” 洛轩缓缓睁开眼，缓缓问道：“若是有意逐鹿呢？” 诸葛亮一窒，随即大笑几声，手中羽扇摇动。 “冀州乃是人口大州，如今又刚逢大乱，虚弱如案板鱼肉，乃是天赐大王，进幽州，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夺冀州，得冀州之人口，养霸业之基，断绝南北，待天下有变，遣一上将北上，并州难以自足，自然只能望风归附，大王再轻率大军南进兖州，阻绝朝廷与外界联系，各地自然混乱无序，南联蜀国，西绥雍凉，与之暂盟，再沿平寇路途，攻青州，青州速来易攻难守，定不能阻大王兵锋。” “扬州素有山越诸夷，异族最是重利，若是大王许以重利，则扬州唾手可得，届时整合诸州之力，则大业可成！” 总而言之，称霸重在并州，逐鹿重在冀州！ 一番豪言壮语和蓝图之下，洛轩不由得心生澎湃，恍若能看到那幅画面，许久才是平静下来。 诸葛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年天子初出长安之时，手上无一兵一卒，外敌环绕，借名望之利，拉出兵卒虎吞天下，各地百姓无不竭诚欢迎，大王乃是梁室宗亲，如今名望比之当初的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能够利用得当，堪比雄兵百万。” “大王知人善用，麾下谋士、猛将如云，皆是有才且竭尽全力之辈，上行下效，夏军无往而不利，官吏清明而干练，若能维持，则王业可成。” 最后难免带些吹捧，但也能算事实，正因为是这种拿着实在的事情吹捧，这才让洛轩三人都心中舒服。 又是聊上许久，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昏，直到书童前来提醒众人这才惊醒。 “与先生一番交谈，收获颇丰，先生大才。” 洛轩起身作揖，萧、李二人也是随着站了起来。 “大王谬赞，不过些许空话，亮愧不敢当。” 诸葛亮连连说道，他自己也知道他所言更多的还是展望，与实际还是有着极大距离。 洛露出会意的笑容，笑道：“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出山，将这满腹经纶用上？辽州肃慎郡孤甚重视之，欲拜先生为肃慎郡郡守，先生可愿？” “固所愿尔。” 诸葛亮也是笑着回应，至于说聊了半天的天下大事，结果到了最后却是授了一郡之职，是否会惹来不快，却是完全没必要。 授一无名之辈……或者说无功绩之辈郡守之职，已是极高待遇，再高难免惹来非议不满。 天下大儒多了去了，名声享誉四海的都有不少，难不成真直接授重职？若是一个做不好，怕不是会让人觉得徒有虚名，一世名声扫地。 不过，让诸葛亮做肃慎郡守只会是暂时的，洛轩心中明白诸葛亮的才能，这是可以拜相的人才，日后迟早会调入中枢…… 没过多久洛轩便是带人离去，诸葛亮相送，不过自然不是当即便是下山，虽说在这结庐而居，都不是些什么之前的家当，但是也总要收拾一番。 在此之前到王京觐见过之后，当是直接前往肃慎郡了。 下山途中，洛轩突然问道：“萧相，方才，诸葛先生所言，你以为如何。” 萧何只是一瞬便是明白了过来，大王指的是最后所说的逐鹿之策。 大王会甘心保境安民，偏安一隅他是半分不信的，哪怕是称霸说到底也只是更大一些的偏安。 萧何心中微颤，大王不会真的心动，想要此时起兵造反了吧？ 他还没有说话，洛轩却是又看向了李靖。 “李将军，若是我大军此时进攻襄平郡，顺势攻占幽州，有几成胜算？” “若大王让臣领兵西进，臣敢断言，定能在一月内攻下襄平郡，至于进一步夺取幽州之地，却是要看长安朝廷动向，臣不敢乱言。” 李靖冷静地回答道，洛轩只是询问他胜算，他也只做这个考虑，其他的一概不论。 襄平郡那边可没有山海关之类的雄关镇守，大梁的重心从来不在这辽东偏远之地，自然不会拨下巨款修建雄关，更别说在洛轩抵达高丽半岛之前，襄平都尉府采取的甚至是攻势，就更用不上所谓的雄关了。 因此襄平郡哪怕有着些许防御工事，特别是近几年建的多，但是在李靖眼里却依旧可破。 萧何听得心神巨震，大王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大王，此事事关重大，当要徐徐图之啊，古人云师出有名，大军若是西进，该以何名义？若是无名，恐扰乱人心啊。” 此话不假，自从当初界河一战之后，大梁便再没有对夏国动过刀兵了，反倒是处处忍让，甚至夏军强占襄平都尉府夺取的小半个辽州也是认了，夏国朝廷上下找不到对夏国出兵的理由。 “再者说，如今大军正整军备战，以应对东瀛，实在不适合对西用兵……” “大梁如今虽说是战乱不休，但是到底天命未失，古人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大王切莫意气出兵啊……” 看到萧何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洛轩知道他是误会了，不过再一想，自己方才那般询问，不被误会才怪了，或者说也不算多么误会，毕竟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想明白后便是笑着安抚道：“萧相多虑了，孤还没这么愚蠢。” 萧何这才是松了口气，又想到洛轩刚刚的问话，思索一番之后，便是回答道：“诸葛先生所言可行，只是其中细节却是需要细细商榷，否则逐鹿天下之策，反倒可能成了自困之策。” 洛轩眼神闪烁，最后点了点头，随即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也知道此时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只是突然心血来潮这才有此一问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一问，却是让萧何和李靖确定了些想法…… “两年内不做打算，募兵训兵，促进农桑，若是东瀛有变，再做打算。” 三言两语之间洛轩便是定下了暂时的策略，萧何应声，这倒是与他所想不谋而合，至于东瀛……实话实说，对于东瀛他心中还是重视的，东瀛虽说一退再退，但是不能说弱了，对于东瀛的实力他心中有着估计。 是个劲敌，或许得很大力气才能够让东瀛彻底服软。 只是他不知道，洛轩想的，却是在东瀛设置一个都护府是否可行…… ------------ 第177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时间悄然过去，转眼进入承德六年六月，两个月的时间，足以令百姓安逸下来，更别说朝堂上的纷扰和勾心斗角，亦或是各国局势本就难以影响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 两个月的时间，根据锦衣卫的情报，东瀛北面已经是打得一片火热，两边加起来近十万大军的战争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的，更别说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便更是如此了。 因此东瀛根本无力顾及南边的夏国，只是和北边夷族死磕，岛津家在经过最开始的担心之后，便是愉快的利用起了夏国与东瀛贸易只走萨摩藩的优势赚得盆满钵满。 而宗家见幕府那边短时间内根本不会顾及自己，便是认命了，对夏军的一切行动都表现得无比的配合，甚至有时候驻守对马岛的夏军士卒管不住自己，做了对民女无礼之事，他们也当做看不见。 他们的想法只有一个，若是想要强女干，还请温柔点，这般逆来顺受和无所谓了的态度让洛轩都觉得愧疚了，当然这种愧疚持续了不过一秒钟便是没了。 不用怀疑，天下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完全没有军纪败坏之人，纵使因为待遇极好目前出现这般事情算是极少的夏军亦如是，不过这种情况军内自由部门惩处。 宗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那些人最后都会被纠察出来，送回王京蹲大牢，并废除军户身份，惩罚极为严厉。 至于大梁则更为激烈，诸葛亮所料不差，南边的战事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反而是陷入了泥潭，英国公和齐王所部南下之后并没有如预期一般势如破竹，扫平葛家道，反倒是不断被骚扰，寸步难行，到了最后反倒是损兵折将却毫无建树。 而葛家道接纳了卫恒，青州刺史的反派令天下震动，无数士子对卫恒口诛笔伐，但是到底做不出什么有力的行动。 见此情形益州的宁王大军便更是被动了，依托阳平关死守，只是到底非长远之计。 而此时，扬州又乱了，原因是当初的黄灿率领部曲进入扬州，跨过长江天险，占据了丹阳郡秣陵，更名建业，以建立大业为意，其野心暴露无遗，也足以证明其在此安家立命之心。 一番杀戮、拉拢下来逐步在丹阳郡站稳了跟脚，又招募丹阳人士为兵，到底实力孱弱，还未四出扩大地盘，但是即使如此也已经是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割据势力。 而最为关键的是，朝廷实在没有精力去管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廷不能第一时间剿灭这种叛乱，那便是无休止的出现了，至此南下平叛大军处境更为艰难，不过朝廷也并非毫无作为，这些时日编练的新军陆陆续续也往南开拔，此刻在南方平叛的梁军高达十五万人，朝廷负担不可谓不重…… 听闻长安的天子是寝食难安，日日看着南方不断传回的战报，或是大发雷霆，或是沉默以对，只是南方的糜烂已成定局。 南方从来都算不上富庶，至少到目前为止都算不上，朝廷对南方的重视也有限，只是不曾想现在南方却是乱了起来，而且愈演愈烈…… —————— “大……” “公子，来试试这块糕点。” 柳鹊本来下意识想要唤一声大王，只是又突然想到现在的处境，当即是改了口，糯糯的唤了句公子，大王就喜欢别人在外以公子称呼他。 洛轩此刻靠坐在藤椅之上，一副悠闲不已的模样，而柳鹊又将糕点送到他唇边，而他嘴上咬着，手还不老实，搂住柳鹊细腰，哪还有在朝堂上半点威严之感？ “这醉风楼的糕点，确实美味。” 洛轩细细品味着，不由得赞叹道，建国这么久了，无时无刻不是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不是在征战便是处理国事，什么时候这般放松过了？ 而现在这段时间总算是闲了下来，出来透透心，前些日子是王后相陪，而现在却是柳鹊。 喜新厌旧也好，真情实意也罢，与柳鹊相处却是有种恋爱的感觉，这与和王后在一起时那种家人温馨之感是完全不同的，因此这些日子除了按例去交泰殿外，大多都是与柳鹊呆在一起，让其他妃子或多或少有些吃味和幽怨…… “本公子怎么觉得这糕点，像是长安那边的风味……” 洛轩砸吧着，突然说道，他在长安待了十六年，还是能够吃出些感觉的，按理说不该吧，这醉风楼是近一年才开起来的，因其食物实在，味道又好，便是很快远近闻名了起来。 洛轩听闻后，便也是来尝试，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柳鹊掩嘴轻笑，道：“妾身听闻，这醉风楼主厨兼老板，正是从长安来的。” 洛轩恍然大悟，同时又有些惊讶，长安之人竟然会跑到他这王京来做生意？第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奸细什么的，只是随即便是哑然失笑。 奸细什么的亦是无妨，难不成还不能让人进王京了？只要在这里就翻不起什么浪，更别说这或许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公子既然喜欢这厨子做的糕点，不若召其入宫？” 柳鹊提议到，她知道大王酷爱美食，宫中设有膳房，只是不如长安的御膳房那般奢侈罢了。 洛轩却是笑着摇头，道：“不必如此，既有这般美味，怎能孤独享？理应让百姓一同享受才对！” “公子体恤百姓，实在是百姓之福。” 柳鹊轻柔道，言语间又是递上食物，眼中含情脉脉。 洛轩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莫要再吹捧了，本公子会骄傲的。” 柳鹊抿嘴，露出委屈幽怨之色，洛轩顺势将其抱入怀中，柳鹊轻呼一声也是半推半就，脸上表情转阴为晴，破涕而笑。 洛轩不禁生出些安乐之意，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透过纱窗，隐隐之中还能见到来玩的小吏和农夫，如今已经是六月了，夏税也是开始收了，如今夏国不比大梁辽阔，收其税来也无需那般时间，因此七月前就要结束，不算赶忙，却也不算清闲。 感受着身侧佳人，又看着茶楼外街道的繁忙，洛轩渐渐有了睡意。 只是这般舒意却是不曾长久，片刻之后却是听到包厢外嘈杂了起来，恍惚间又像是听到争吵和喝骂之声。 洛轩猛的一惊，睡意是彻底散去了，不禁觉得有些烦躁，眼神示意从最开始便在旁边如同透明人一般充当护卫的锦衣卫小旗，其人会意，走了出去查看到底生了何事，洛轩心中冷哼一声，晦气，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不禁埋怨起来，这醉风楼如此大的一个茶楼，像是五星级酒店一样，怎么还有这般事情…… ------------ 第178章 闹事 不过片刻之后，那小旗便是回来了，恭敬道：“公子，外边有一年轻人带着家丁闹事。” “哦？” 洛轩有些意外，这醉风楼这些时日生意越做越大，名气也是极高，虽说那醉风楼的老板身上没有什么一官半职，但是不少达官贵人都到过这醉风楼享受，或多或少又与那老板相识，无形间也算是有些官场上的庇护，一般无人会敢来这里闹事。 洛轩示意那小旗说下去，那小旗接着说道：“那年轻人非要包场，叫老板让全部客人离去，老板不愿，便是争吵了起来。” 察觉到那小旗有些躲闪的眼神，洛轩便是明白了过来，这让全部客人离去，怕是用词相当不敬啊。 “他是什么人？” 洛轩冷冽的问道，这般也算是把他也骂进去了，而且他也想知道到底何人敢这么大胆，还是那句话，不少达官贵人都是在这醉风楼享受的，难免现在哪些个包厢里面就是某个权贵，清场？这是得得罪多少人？ 小旗犹豫了起来，只是对上洛轩那冰冷的眼神，当即打了个冷颤，猛地惊醒，自己是锦衣卫，王室的狗，除此之外一切与自己无关，当即便是回答道： “公子，此人是李家的二公子李涉，李妃的亲弟弟！” 洛轩眼神更加冰冷，不曾想还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夏国能被底下人称为李妃的只有一个，当然不是王太后，而是李家嫁入王宫的嫡女，近些日子为洛轩生下一子的李妃。 洛轩笑了，只是小旗打了个冷颤，他从这笑容里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大王怒了，大王是真的怒了！大王只有愤怒到了极点才会有这般姿态！ “不曾想，还是孤的小舅子啊……” 洛轩轻声道，像是在吐息，但是这吐息之下是掩饰不住的愤怒，甚至在这般心情之下，都不再用本公子自称了，换上了孤，此时此刻他是夏王，而不是来闲游民间之人。 自己打生打死，打下这偌大基业，没想到国内却是有着这般横行霸道，趴在自己的心血上吸血，他想都不用想，也是知道，现在那李涉敢在醉风楼赶人，平日里招摇过市定然不少。 他姐姐是他洛轩的妃子，他哥哥是吏部尚书李岩，谁敢不给他面子？ 无形之间，这也是在败坏他洛轩的名声！ 洛轩心中是拔凉拔凉的，哪怕他一直在逃避，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别说一个国家，当初在长安之时，这种便是见的多了。 但是，真要遇到了，他却是难以忍受，夏国立国也才不过三年啊，三年的时间，便已经是出了这样的蛀虫，将士在外浴血，内却是这些达官显贵之后纵欲，何人见了不心寒？ “大王，我等该如何处置此事？” 见此情形，那小旗也是脸色无比严肃，恭敬的询问道，只要洛轩下令，他毫不犹豫便会冲出去招来一直埋伏在四周暗中保护着大王安危的锦衣卫直接将那个纨绔子弟拿下，不会讲半点情面。 一旁柳鹊也已经不再是依偎在洛轩怀中，识趣的坐在一边，她知道现在的事情不是自己该过问的，否则只会惹来大王的厌恶。 不过她眼底下却是暗喜，洛轩未曾看见罢了，或者说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 夏国后宫不大，总共就那几个人，但是就算这样一些，宫中一些争宠照样会有，或许不像清宫剧那样都得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但是看到对方不好受却绝对是乐意的。 而现在，李妃的亲弟弟触怒了大王，那李妃定然也讨不了好，或许大王不会牵扯她，但是难免会冷落，自己也算是少了个“敌人”。 这些洛轩当真一无所知？也未必，只是懒得理会，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就当做不知道。 洛轩没有理会小旗的话，只是起身往外走去，小旗和柳鹊连忙跟上。 推开包厢的房门，走到围栏前，便是看到一楼大堂正中央，那李涉正嚣张跋扈的喊着什么，而他那些仆人家丁为了配合甚至动手摔碎了些东西，脆响整个大堂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在那年轻人的面前，一穿着厨子打扮的人却是脸色铁青，想要劝说，但是那年轻人却根本不给机会。 柳鹊说过，这醉风楼的老板亲自兼任主厨，应该就是此人了。 那老板和自家小二说了什么，那些小二便是迅速离去，只是去而复返，最后只是摇摇头，那老板也是面露无奈之色。 若是他真的顺从了这李涉，赶人走了，不用怀疑，从此以后他这家醉风楼不会再有什么顾客，但是这不赶人吧，对面这小子保不齐会做出些什么。 再联想到对面身份，老板又实在不敢做出什么动手的事情，那些往日在这里和他谈笑风生的官员也是不敢出头，换作旁人他早就叫打手撵人了。 不用怀疑，醉风楼能开到这般规模，楼中定然有着负责保护醉风楼以及处理闹事的打手的，只是现在那些人却是不好出现。 “再不赶人，信不信本少爷掀了你们这醉风楼？！” 那李涉骂道，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模样。 见此情形，那老板只得暗道倒霉、晦气，正要妥协之时，楼道上却是传来声音。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掀了醉风楼。” ------------ 第179章 闹事（二）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听到这突兀的声音，李涉当即便是怒了，这醉风楼，还有不长眼的来让自己不痛快？ 转过身，看到洛轩之时毫无反应，二人并未见过，洛轩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征战，回来也就待在王宫，哪怕少有的几次凯旋或是大规模祭祀，也是人山人海，能够看清乃至记得面容者不多。 但是当他视线落到洛轩身后的柳鹊只是却是猛的睁大，不得不说，柳鹊那温婉又带着些哀幽的气质属实迷人，再加上柳鹊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一举一动间都是透露着知书达礼的模样。 若非这种种加持，洛轩又怎会对柳鹊这般宠爱？ 只是……察觉到李涉那赤裸裸的视线，柳鹊低下头往洛轩身后靠了靠，而洛轩脸色更加冰冷。 李涉又看到了洛轩一旁那护卫，心中想了想，王京几个大家之间确实没有见过这人，但是能带着这么个美人，身后还能有护卫随时守护的，想来也是个世家子弟，不过肯定是不如自己，当即便是有了自信。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管本公子的事情？” 李涉冷哼一声，视线毫不顾忌的打量着柳鹊。 “如果识相的，就把你身后的小美人叫过来陪本公子一晚，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 李涉舔了舔嘴唇，目光越发炽热，柳鹊太诱人了，比他在王京见到过的都要有吸引力。 见洛轩不说话，李涉心中大定，这眼前的家伙肯定是某个小家族的世子，容易拿捏的很，当即便是要使眼色，让身旁的家丁去把那个小美人给自己带过来。 只是目光转向身旁家丁的时候，却是见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在了地上，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你在发什么神经？” 李涉皱起眉头，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只是那家丁还是跪倒在地上不敢起身，甚至头都不敢抬，最后甚至不断磕头。 洛轩冷笑道：“看来你是认出孤了。” 那家丁颤颤巍巍，磕着头，道：“草民前些日子奉家主命令送些东西到宫中去给娘娘，遥遥见过大王一眼。” 简单的一问一答，李涉却是愣住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娘娘，大王的…… 只是肉眼可见的，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最后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而此时醉风楼内所有人都已经是跪下了。 而那醉风楼老板却是脸色涨红，是激动导致的，他万万没想到大王竟然也在他的醉风楼里面用膳，而且还出来帮他把这个闹事的公子哥给解决了。 若是传出去了，他这醉风楼的声名就更上一层楼了！ “你起来吧。” 洛轩看向那家丁，那家丁起身，其他人却是不敢，不知道大王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愉快心情。 “你回去，去找李家主，李涉当众闹事，嚣张跋扈，对孤和孤的妃子出言不逊，问问他，该如何定罪，对了，也不用让他来见孤了，自己去刑部吧。” 说完，洛轩也不下令其他人起身，阴沉着脸往醉风楼外走去，柳鹊等人紧随其后。 那家丁连忙往李家的方向跑去，而其他人则是等到洛轩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这才颤抖着起身，然后低调的迅速离去，今日这件事情当真是可怖。 里面有不少官员，往日他们削尖了脑袋希望能够在大王眼前露个脸，让大王有点印象，但是现在只希望大王根本没发现自己在这里。 大王这般心情，哪怕见到了人也定然留的不是好印象，更别说那李涉闹事之时，他们都当了缩头乌龟，若是让大王觉得他们无能，那这仕途基本上也就是到头了…… 只是突然，不少人却是眉头紧皱，刺鼻的臭味让他们难受，再看向臭味传来的方向，众人这才发现那李涉依然还是跪着，且一动不动。 有胆子大点的往那边走了过去看上几眼，却是发现那李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晕过去了，其胯下黄泥般，竟然是失禁了！ 众人哑然，这家伙，往日里招摇过市，不曾想这次却是被直接吓到大小便失禁还晕了过去，这般“胆小”。 不过更多则是幸灾乐祸，这家伙往日嚣张就算了，这次撞到大王身上去了，那番出言不逊，更是带来大王的妃子，他的结局可想而知了，众人可没有忘记，这夏国的建立和稳固统治是杀出来的，这位大王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还有一些人则是目露精芒，刚才大王那一番话，看得出大王对李家也是记恨上了，这李家这些年借着投靠的早甚至还有嫡女在宫中的缘故，不可谓不赚的盆满钵满，家大业大，若是此次真惹来大王的雷霆之怒…… 李家或许不会覆灭，但是少不得大出血，吐出一大堆利益，而蛋糕总共就那么大，李家吐出来了，是不是证明其他人可以分润上一些了？ 当即又是不少人匆匆离去，却是赶忙想回到家中早做准备，准备来个痛打落水狗。 当然，这里面有个度，再怎么说李家有嫡女在宫中，吹吹枕边风的威力还是不小的，当然，后续，若是那妃子被打入冷宫了，那可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而坐在轿上返回王宫的洛轩，却是在思索着要怎么处理这李家。 如今夏国建立这么久了，该建立起来的统治体系都已经完成乃至于完善了，再加上大军镇压，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几个世家大族联合起来就有颠覆之危的局面了。 别的不说，占据了整个夏国十分之一耕地面积的王庄便是洛轩最大的底气。 这些王庄完全属于王室，平日里按照需求规划雇佣农夫垦殖，或是红薯，或是水稻等，为洛轩提供了足够的粮，有粮有军便有一切，更何况这些王庄提供的还是一大批绝对忠于洛轩的百姓。 若是洛轩狠下心，那李家覆灭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恶劣，也能够借此打压李家，但若是覆灭的话还是过了。 随着醉风楼的那些人返回，这件事情以最短的时间传遍王京，一时间闹得轰轰烈烈，听闻，李家主得知事情始末后当场便是昏厥了过去…… ------------ 第180章 风雨欲来 “畜牲，跪下！” “我让你喜欢招摇过市，喜欢嚣张跋扈，老子让你喜欢强抢民女，还调戏到柳嫔的身上，甚至是当着大王的面！” “你个畜牲，混账！” “啪！” “啪！” 李家族堂上，李涉跪在地上，李家主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到他的身上，抽得极重，李涉身上满是伤害，不是皮开肉绽也是差不太多了。 那李涉嚎啕大哭，又不敢闪躲，在场的不只是李涉，李家的族老都在，恶狠狠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让李涉害怕，恨不得吃他的肉一样。 他不明白，往日里对他各种慈爱的叔叔伯伯们怎么一下子就换了这副面孔，就算不满他得罪了大王，也不该翻脸得这般彻底啊…… 只是他到底还是想得少了，自从李家投靠了洛轩以来，李家的一众族人可谓是赚足了好处，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 这远比以前高丽时期要好上太多了，高丽时期他们也是大族，但是高丽说到底也就那样，更别说大梁因为和高丽交恶，甚至实行了封锁，就算是大族生活水平也是有限。 以往他们不自知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真真切切见识到什么才叫大梁世家的生活，因为夏国和大梁接轨，自家也能过得和长安那些世家一样的生活，若是让他们回到从前，他们打死都不愿意。 本可忍受黑暗，假若从未见过光明。 而现在这李涉干出这样的事情，惹得夏王雷霆大怒，可能让他们失去这样的生活？他们恨不得把李涉杀了送去给夏王解气。 “老爷，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涉儿要死了！” 一妇人疯狂的从后堂跑出，死死地抱住了李涉，想要护住李涉，可谁知李家主却是毫不停手，甚至那鞭子还落在了那妇人的身上，那剧烈的疼痛那是妇人那细皮嫩肉受得了的，当即便是痛得泪流不止。 “要死？老子就是要打死他！还有你这个混账，我每天都在说，要管好自家人，不要去胡非作歹，你不听，要不是你宠溺着这个畜牲，至于现在给家族带来这么大的灾事？！” 李家主一边打还在一边骂着，颇有种不打死对方不罢休的模样。 “不是还有娘娘在王宫嘛，能是什么事情，让娘娘去大王那撒个娇……” 那妇人尖锐哭喊着，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是又有鞭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混账！混账！你懂什么，真想要我李家族灭吗！” 李家主神色更是气愤了，下手更狠。 至于常年服侍他的老仆则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还能不懂嘛，他跟了老爷这么多年，最是知道老爷的，老爷重情，无论是对妻亦或是对子的，平常哪舍得这般打？ 现在固然是有着愤怒的原因在内，但是更多的，怕是由他来打，至少还能活着，哪怕是下重手力道自己也能控制着，若是换了另一边的那些个族老，就不确定了，这也算是另类的保护了。 二少爷这次犯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谁来了都保不住他，老爷只能这般作态。 他心中一叹，不过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同情，他虽名义上是仆，但是跟随老爷这么多年，老爷也把他当自家人了，他心中对李家也有着归属感，而这二少爷把李家置于这般险境，该打！ 许久之后，那李涉已经是眼皮昏昏，像是要晕过去了，而那妇人已经是被人拉走了，只是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呜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此时，一家丁跑了进来，带着喜色，道：“大少爷回来了。” 李家主一喜，另外几名族老也是抬头，到如今，那大少爷李岩某种意义上才是主心骨，毕竟李家主虽然是家主，但是年事已高，更别说如今在朝堂上任职的可是大少爷李岩，李家主影响不到大王，但是李岩可能有办法。 李岩……本就是吏部尚书，实权职位！ 片刻之后李岩走了进来，看了眼众人，最后目光在奄奄一息的李涉身上微顿，只是刹那，便是移开了目光，至于其他人则是看都没看那李涉一眼。 “岩儿，大王那边……” 李家主也已经是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了，见到人当即便是低声询问道，其他李家人也是紧张的看着他。 李岩脸色也是难看，道：“大王动怒了，甚至下令刑部，让他们彻查二弟这些年的事情。” 李家主动作一僵，那个混账这些年做过什么他能不知道么？也不是没想过管，只是那个畜牲不听教，后来多了，他也便装聋作哑了，只是一直都无事发生他也就松懈了。 而现在若是让刑部的那些家伙彻查了…… 他可是知道刑部在大王那里的地位，张家和李家一直都想把手伸进刑部，只是都没能成功，刑部执法严厉，被他们盯上了少说丢掉一层皮。 “那你……” “我和刑部的人有些交情，去找过他们，他们告诉我这件事情大王下了死命令，不可能有宽容，那畜牲调戏到大王妃嫔身上去，还是当着大王的面，不严惩根本不能明正典刑。” 李家主心中一沉，最后又像是不甘心般，问道：“岩儿，你可曾去见过大王？” 谁知李岩当即便是说道：“父亲，若真想李家无事，便不要让我或是娘娘去见大王，大王正在气头上，且不说见不见，若是激怒了让我们……李家便真的完了。” 李家主若有所思，只要他的女儿还在后宫，李岩还在朝堂上供职，李家便不会太惨。 他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刹那间便已经是做出了取舍。 “那岩儿，依你所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父亲你宣布断绝和李涉的关系，把他赶出家门，与其决裂，他不再是我李家人，其他交给我。” 李岩提到李涉之时满是厌恶，这个家伙，除了惹是生非给他添乱之外，便一无是处！ 此话便是把李涉彻底抛弃了，李家主却是点了点头，面色毫无波澜…… 外界，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眼睛看着李家，一旦李家又被抛弃的模样，便会如狼群一般蜂拥而至，王京内颇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 第181章 伤心的李师师 “李妃还在外边么？” “回大王，李妃还在外边不曾离去。” 服侍的小太监回道，这御书房挺冷清的，只有他和洛轩两人，就算算上在门外值夜的那队步人营，也没几个人。 看着外边的大雨，洛轩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心软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人，而且对方甚至没有说是来求情的，虽然他知道那李妃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便是了。 不过至少从锦衣卫的情报看来，李家确实没有派遣任何人来寻她。 “见见吧，让她进来吧。” 洛轩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小太监应声而去。 洛轩听着雨声，看着窗外之景怔怔出神，他如今已经是甚少回自己寝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是习惯在御书房对付，或者说习惯了那种随时起身处理些公文的生活，更是享受御书房这里没几个人的宁静。 他也总算是明白了当初在长安之时他那个父皇为什么喜欢待在御书房，或许也是这个感觉吧，日日面对公文有些麻木，但总好过无所事事，或是面对一些鸡皮蒜毛却令人头疼的事情。 看着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句“臣妾参见大王”，洛轩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只是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自己身前的女子。 其一身单薄，因外边的冷寒而瑟瑟发抖着，不过身上没有水迹，自然是打着伞的，若真是为了装可怜而不打伞来，在外边站着，哪怕她因为淋雨一整晚而大病一场，洛轩都不会见她。 “师师，你有何事来寻孤？” 洛轩轻声道，他自然知晓缘由，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于这名字……其本名李师儿，只是洛轩留宿于她宫殿的那晚却是心血来潮，想到了那个著名的女子，便是改了其名字，这李师儿自然是不会拒绝，反而更是欣喜。 无论怎么说这是大王赐名，虽然她不知道为何叫什么师师，但是这是大王赐的名字，那就足够了，足够她在后宫之中高人一等。 只是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受尽恩宠之时，洛轩却又像是把她忘记了一般，直到王后诞下子嗣。 世子和万年公主出生后，洛轩便是常来她寝宫，前几个月也是生下一子，取了个煊字，因有了子嗣，她在这后宫之中地位瞬间便是高了许多。 而且李家也是欣喜万分，这可是洛轩的第二个儿子，虽说上边已经是有了个世子了，但是这个时代夭折的孩子多了去了，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而毫无疑问这洛煊让他们觉得有点念想。 就算再不济，这个孩子日后也能封君，若是洛轩称帝，这孩子少说也是个王，足够李家繁荣百年了。 只是没想到，这喜事才没几个月，便是出了李涉这档子事情，足以把一切美好愿景全部破坏，由不得李家族人这般愤怒。 “大王，妾身为那不成器的弟弟请罪而来。” 李妃跪倒在了地上，声音低落，绝美的面容上揉着感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能被李家送进来的，自然不会是样貌丑陋之辈，真要评价，绝对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否则洛轩也不会心血来潮想到那李师师。 虽名字接近，但是容貌上当有那番卓绝才是。 “师师，你可知道，那李涉乃是死罪？” 对君主出言不逊，在君主面前调戏嫔妃……足够他死上千百回了。 李师师眼睛更红，轻声啜泣。 “大王，臣妾不是为他求情，臣妾的弟弟冒犯了大王，臣妾做姐姐的，也是管教无法，请大王责罚。” 言语间，动作又颇有种黛玉葬花般可怜…… 洛轩看了她许久，最后递过去一封汇报。 “这是刑部彻查出来的，李涉这些年的罪证，强抢民女、良田，多次打着孤和你的名头为非作歹……师师你自己看看吧。” 李师师怔怔地接过，看了许久，眼眶更是红了，她身处深宫，自进宫以来对外了解便已经是不是多了，大多靠着偶尔家中前来送些东西的家丁仆人才能了解些信息。 她知道自己那个弟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直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远不如李岩，或者说根本没有可比性，连家族都已经是放弃了他，却不曾想到他能够混账到这个地步。 清泪滑落，她这次却不是扮作可怜，而是真的伤心了。 李涉在外边干坏事，却是打着她的名头，不曾想过此举会不会让她令大王厌恶。 对一个后宫女子来说，被大王厌恶了，那与官员仕途到头了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这个弟弟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把她当做了挡箭牌，而且是可以一直使用的挡箭牌。 她自问，还未入宫之时，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对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是极好，只是没想到却是这般结果…… 抽泣许久，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御书房内，看向洛轩的方向，担心大王会不耐烦自己这般哭泣。 只不过洛轩脸色却是温和了许多，他也是看出来了，对李涉干的那些混账事，李师师是当真不知情，这样的话他倒是不会迁怒到对方的身上。 好歹算是自己的女人，他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二十年，但是一些前世观念却没那么容易抹去。 “过来吧，让孤看看。” 李师师露出些惊喜，她来时，都已经是做好了此次之后自己会恩宠尽失的准备，而刚才大王让她看了那些罪证，她心中更已经是不再有念想，但是现在似乎…… 洛轩搂住了她，轻声安慰着，感受到她身体上的寒意，又为她披上件貂毛披肩。 李师师怔怔的看着，又听到洛轩说道：“师师，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担心，你是孤的妃子。下次莫再这般了，凉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眼泪再度落下，却是感动的泪水，谁说帝王寡恩的？大王对待她们却是真心的。 “今晚便留宿这里吧。” 洛轩突然开口道，李师师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蛋泛起些许红晕，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洛轩大笑几声，将其抱上了床榻，因洛轩经常留宿御书房，御书房也是安置了床榻等一应东西。 而本来还恭候着的小太监也是识趣的退下，自觉到了外边看守去了…… ------------ 第182章 整肃，大案前夕 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愈演愈烈，又过了几日，吏部尚书李岩主动上书请辞，言自己管教无方，最后沉默了数日，让文武百官都猜不透态度的洛轩终于是出面了，挽留了李岩。 又一日，李岩主动上表降级，洛轩批了，贬官一级，当了吏部侍郎，但是依旧代行吏部尚书之职。 这一贬又不贬到底的操作让不少人都是疑惑，但是又不敢贸然行事，而毫无疑问这些日子李家上下是一片焦虑不安，至于李涉，早已经是被关进了天牢，根本没人有要去探望他的打算，像是被遗忘了。 —————— 李家书房内 “岩儿，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要对我们李家下手么？” 李家主沉声问道，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毕竟李岩尚书的职位都已经是被革去了。 他不得不怀疑，大王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卸磨杀驴了，毕竟严格来说，他们李家和张家都是原本高丽的大族，只是攀附了过来，如今政局什么的已经是稳定了，大王想要干些过河拆桥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相比自己父亲那紧张的神色，李岩却是显得轻松许多，摇了摇头，说道：“父亲不必担心，此事我李家已经是无忧矣。” 李家主看着他，又忧虑道：“可是，你甚至被贬官了……” 李岩摇头：“我若是还占着那尚书的名头，才是灾祸，大王虽降了我的官职，但是依然代行尚书之职。” 李岩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道：“前几天，我见到过娘娘了。” “娘娘说了什么？” 李家主精神一震，除却李岩，李师师便是李家在夏国最大的依仗，而且很多时候李师师那边比李岩这里好使。 “娘娘只说了，李涉罪无可恕，至于家里面其他人，遵纪守法即可。” 李家主整个人瞬间是放松了下来，这句话很是直白，但是说的不多，即使如此他也是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因为李师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得到了大王什么保证，亦或是有些其他什么消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家无恙。 “好啊，好啊，师师当真是得大王恩宠。” 李家主感叹道，大王为她改了师师这样的名字，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最开始也是兴奋许久，只是后来大王恍若不闻不问才让他们寂了心。 但是现在看来……谁说李师师不得宠的？只是大王想要个嫡长子罢了！到了现在所有人也都是看出大王的想法了。 “岩儿，你说二王子……” 李家主话还没问出口，李岩已经是知道了自己父亲打的是什么主意，神色当即一肃，道：“父亲，此事莫要在提，特别是在他人面前，最后这个念头有都不要有，大王对此事忌讳，若是在此事上惹怒了大王，我们李家吃不了兜着走。” 李家主也是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不再问，只是心中这种想法出现了，又怎么可能完全散去？ 不过，要说李岩也是没有半点这种想法的……怕也不可能，两人只得是藏着这种念头，又是聊了几句，李岩匆匆离去，虽然现在心中已经是松了口气，知道李家无恙，但是不代表就完全相安无事了，这个麻烦没那么容易完全摆脱，他还得去打点一番。 至于大王到现在对外还一副态度莫名的作态，是为了什么，他隐隐之中已经是有了猜测，却是不敢多言，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李家自然也得多做配合…… —————— 承德六年，整个六月王京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之中，普通百姓感触不深，但是那些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却是人人自危。 锦衣卫连同刑部派出的官吏日夜来回穿梭，或是到了这家，或是到了那家，没日没夜的彻查，大王为李涉之事震怒，又笃定王京内定然有更多的显贵之后，或是官吏本身借着权势为非作歹，派出这些人彻查，若是查到了，轻的丢了乌纱帽，重的可能就要大牢走一遭，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各门各家之中，都严格约束子弟，百姓惊讶的发现，往日里偶尔能看到的纨绔，这些日子是半个不见了，只是能从布告中发现哪家被查出来什么事情，哪个官员落马…… 所有人都已经是明白了过来，大王这是要借这个借口，大肆整肃一番，这其中少不了人头落地，但是就算明白过来了，他们也是无计可施，在这种风头上阻挠，只是嫌死得不够快，没看到王京都已经是戒严了？京卫镇压全城，哪个敢不长眼？ 一个个只能是希望不要找到自己家便好……没看到那此事源头的李家，连尚书衔都丢了么？李涉在大牢之中生死不知，李家上下都是当起了缩头乌龟。 又是数日，萧何急匆匆地走入御书房求见，手上带着一大叠罪证。 洛轩见了他，这些日子收到的罪证数不胜数，但是却从未见过萧何神色这般严厉，只是稍微一想就知道，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见到洛轩，一番见礼之后，萧何第一句话便是：“启禀大王，臣这些日子，日夜翻查账本，又是亲自去户部审对，发现有问题。” “户部的账对不上？” 洛轩脸色也是严肃了下来，户部管着全国的财政，若是有问题，那恐怕得是滔天大事了，而且，现在管着户部的是张家……一时间他心中笼罩了一层阴霾。 “问题出在哪里？” 洛轩再度问道。 萧何缓缓吐出两个字：“王庄。” “咔擦！” 洛轩手中的毛笔刹那间断做两节，对上洛轩那阴冷的眼神，萧何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 第183章 整肃（二） 全罗郡，南原县衙 南原县令下了堂，便是往后堂走去，揉了揉自己的腰部，有些不舒服。 “啧，磨人的小妖精。” 南原县令石全想到后堂中新纳的那一房小妾，又想到昨晚的妖娆，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这比他那婆娘来得磨人多了，让他今天升堂都是没什么精力。 “嘿……” 想着想着，又是露出个猥琐的笑容，昨晚可还没玩够呢，这下了堂，可要好好补回来才是。 “莺儿，老爷我回来了！” 不过才进了后堂，石全便是大声唤了一句，随即厢房内便是走出一女子，衣着暴露若是放到外界定然令人羞耻。 石全眼睛也是直了，这莺儿的姿色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的，怕是王宫中的那些妃子也不如啊！虽说他从未见过那些个娘娘，不过…… 不过想到那些娘娘，他又连忙收回念头，再想下去可就大不敬了。 “老爷回来了……” 莺儿也不顾忌会不会惹来视线，直接投入石全的怀抱，撒娇般的拱了拱，小鸟依人的感觉让石全有些受不了，那声音之嗲，让他心都被软化了。 石全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双手渐渐不太老实，而那些家丁仆人则是别过脸去，若没有看见。 “老爷，回房再……” 莺儿气吐幽兰，感受到身上那不断游离的双手，不由得气喘吁吁起来，脸上红晕像是要出水了。 “嘿嘿，还害羞呢。” 石全夏促地笑道，而那莺儿脸色更红了，轻轻捶在石全胸口：“老爷你坏。” “老爷还有更坏的呢。” 随即石全将他拦腰抱起，正要带回房中，正当此时，门外却是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隐隐之中还伴随着家丁阻拦，但是被直接打到一边的哀嚎。 石全眉头皱起，将那莺儿放下，转过身看向门外的方向，喝道：“什么人，敢到本官府邸闹事？！” 又是使了个颜色，周边的家丁迅速站到他的身边，时刻准备把要来闹事的打走。 “嘭！” 随着巨响，整个木门被直接踢开了，冲进来十余人，皆是身穿锦服，腰间佩剑，还别着块腰牌，一看便是朝廷之人。 石全只是觉得这些人身上的服饰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是没有想起。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本官家院，还要伤人？！” 看到那些人脚边还在挣扎哀嚎的家丁，他是惊怒交加，这些人若是给不出个说法，他定然要参他们一本！ 只是那些人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把手放在剑柄上，静静地等待着。 这般大的动静，早已经是惊动了府邸上下，一大家子人都是跑了出来，见到这一幕有的女眷已经是尖叫了起来。 “老爷，这是怎么啦？” 有妇人心中害怕，凑到石全身旁询问道。 只是石全没有理她，皱着眉看着来人。 片刻之后，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身上锦服别具一格，更为华美。 “这位大人是？” 石全沉声问道，他现在是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对方手上全都有武器，他只能是让自己语气缓和点，否则若是逼急眼了，别说什么上表的事情了，对方把自己一家子砍死在这里哭都没地方哭。 来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举起腰间腰牌：“锦衣卫百户，刘枫。” 石全瞳孔紧缩，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见这些人身上的服饰总觉得眼熟，这是锦衣卫，能不眼熟么？ 夏国两州十一郡，哪个郡哪个县是没有锦衣卫的？哪怕他这种偏远的县都是有着锦衣卫的驻扎，虽说不多，而且大多数时候是神龙见尾不见首，他都是没见过几次。 而现在却是一个锦衣卫百户在自己这里……南原县不大，百户……应当已经是负责南原县最高级别的锦衣卫了。 这些大王亲军，没人是不怕的，他们就像是疯狗，而石全心中更是直打颤，腿已经是软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他自己干过什么他自己心中清楚得很。 但是他知道此时不能露馅，强自镇定，道：“不知道刘大人来本官这里是所为何事啊？” 石全尽量让自己语气沉稳，他是县尊，地位不会低到哪里去，更别说他和锦衣卫不是同一个系统。 “啪啪啪……” 刘枫笑了，还一边拍着手掌。 石全紧缩眉头，脸上不悦更甚，道：“刘大人这是何意？” “石大人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在下佩服。” “不过，刘大人，请吧。” 刘枫站到一侧，做个了请的动作，示意着门外。 “请什么？要让本官去何处？” 刘枫心中一沉，知道大概率是东窗事发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嘿，去哪里？当然是锦衣卫的诏狱，而且还是王京的诏狱，刘大人当真是好福气啊，能够去王京，说不得还得久居在王京呢。” 刘枫微笑道，只是这笑容让石全如堕冰窖。 勉强扯出笑容，石全颤颤巍巍道：“大人是否搞错了，本官一向公正廉洁，怎得要去诏狱啊……” 诏狱？那是什么鬼地方，锦衣卫不过设立了三年，但是诏狱的威名已经是传遍夏国了，传言进去了生不如死，想死都是不能。 “哈哈哈，石大人当真是有趣，不过这是不是公正廉洁我说了可不算，刘大人，要怪，就怪你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吧，王庄你也敢碰，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也不用装无辜了，王京的诏狱，里面有的是手段让你张嘴。” 刘枫冷笑几声，便是不再多说，直接下令拿人。 石全整个人吓软了，他知道一切都暴露了，自己怕是要抄家杀头了，当那些个锦衣卫来抓人的时候，他有心反抗，但是看到那明晃晃的刀身，便是不敢再动弹，只是像一滩烂泥一般被拖走。 至于那些女眷却是尖叫不止，刘枫却是不曾理会，只是下令：“让人封了这里，里面的人在没有其他命令之前不允许放出来，定时送些食物进去便是。” “诺。” 当即便是有锦衣卫领命，带上封条熟练的把门户封起，再分人把守，任由其内之人呼喊也是不曾理会。 与此同时，两州十一郡之中各地都有着锦衣卫行动，或是一地主官，或是一地军头，再不济是一地豪强……毫无例外，这些人都在被送往王京的路上。 其中以辽州最多，辽州偏远，且土地辽阔，想要管理难上加难，但是依然有王庄的存在，只是这些王庄不查还好，一查却是发现，不少被倒卖出去，大多是这些主官、军头或是豪强策划，使得那些佃农倒卖…… 承德六年七月，夏国上下一片肃杀，各地罪证如同雪花一般涌入王京，一时间人人自危…… ------------ 第184章 整肃（三） 看着手上那些数不清的罪证，洛轩脸色铁青，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夏国繁华背后竟然是这般藏污纳垢！ 他引以为傲，甚至当做自身最大底气的王庄都是被侵吞了足足两成！当然，所谓的倒卖，不是真的倒卖了，而是被转租出去了，就是田骨与田皮的区别，他却丝毫不知。 本以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不曾想，刑部那边又是上奏，此次彻查，意外发现不但王庄有部分被侵吞，甚至连辽州的军田都是被侵吞了一部分！ 洛轩顿时勃然大怒，军田？那是他赏赐给将士的，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 有着军田的存在，将士才会在战场上奋不顾身的为他卖命，和王庄一样，这都是他安家立命的本钱啊！ 为了不影响国内，也因为辽州土地辽阔需要开垦，洛轩大部分都是把军团安排在了辽州，既可以消化土地，也可以安抚军心，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好心办了坏事，因为辽州偏僻，管理水平有限，却是成了捉瞎之地。 “真是当孤死了么？！” 洛轩震怒，如果是之前只是假借李涉的事情发怒，好无有阻力的彻查王京内的大族，但是现在却是一步一步到了王庄，又到了军田，他是真的怒了！ “此事交由锦衣卫负责，刑部配合，务必给孤查出谁是幕后主使！” 洛轩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知道这样重大的事情不可能只是地方主官就能够做出来的，这朝堂之上，必然有着保护伞，乃至于位高权重，不然不可能瞒了这么久，若非萧何察觉不对亲自到户部追查，都不会东窗事发。 而在此之前都是刑部负责，锦衣卫配合，但是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这完全不符合规矩，但是洛轩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严惩，让人害怕，锦衣卫负责，足够让他们脱一层皮了，而且往外又传递了一个讯号，锦衣卫办案，那是针对官员的。 “毛爱卿，你亲自去一趟辽州。” 洛轩招来毛骧，郑重道，毛骧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领命，简单收拾后当夜便是匆匆北上…… —————— “张使君，你主政辽州，治下却是发生了这般事情，大王那边可是十分愤怒啊。”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过三日，毛骧便已经是赶到了辽州州治定辽府，本来随着北方三大都护府设州的事情提上议程， 朝中文武便打算设顺义城为未来辽州治所，这里本便是粟末都护府治所所在，而且发展也是极好，更是离司隶州不远，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洛轩却是以顺义城是为了粟末部归顺之举所建之城，再加上辽州辽阔，顺义城在辽州边缘，不适合管理整个辽州为由，重新选址。 最后洛轩力排众议，在望建河以东处修建一城，赐名定辽府（哈尔滨所在），设为州治，这设州治倒是简单，就是让毛骧差点跑断了腿。 而到了定辽府，毛骧首先便是拜见了张仪，作为辽州刺史，主政辽州，他不信张仪对治下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张仪都是没有什么动作。 见毛骧前来问罪，张仪却是不慌不忙。 “毛指挥使误会本官了。” “哦？” 毛骧也不急，等着张仪给出解释。 他心中还是认为张仪不至于做出那种包庇下属，或是自己也插一脚，捞上一笔的事情，他心中还是很认可张仪此人的，做事也算认真严谨，更是颇有才能，辽州这些日子的发展有目共睹，张仪功不可没。 张仪笑了笑，走到一旁取出一叠资料，送到毛骧面前。 “毛指挥使，请过目。” 毛骧眉头微皱，看上几眼，心中一震，这赫然是各种罪证，甚至比一些在辽州的锦衣卫查到的还要详细。 这也是自然，锦衣卫虽然无孔不入，却也不是万能，更别说这里是别人地头，若是张仪想要在辽州查什么，自然有着比锦衣卫更多的方法。 “既然有着这些东西，张使君为何密而不报？可这这已经是犯了包庇之罪？” 毛骧质问道，一时间他也拿不准这张仪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张仪叹了口气，哭笑不得：“毛指挥使莫要冤枉了好人，对于辽州王庄乃至于军田之事，本官早便是察觉，只是呐，若是单凭猜测和一些不大不小的罪证，最多只是拿下些小虾米。” 毛骧明白了张仪的意思，但是心中不认同，更是不悦道：“那张使君的意思，莫非还是大王和锦衣卫打草惊蛇了？” 张仪连连摆手，这大帽子扣下来谁都受不了。 “不敢，不过或许也是机缘巧合，正因为大王震怒，要彻查此事，总算是让那些人情急之下露出了破绽，此为前几日本官截获的密信，毛指挥使或许可以带回去回禀大王。” 张仪从另一侧又取出一封信笺，动作郑重，想来此信极为重要。 毛骧接过看去，身上顿时一片冷汗，若是此事为真，他锦衣卫身上也难免挂一个失察之罪，毕竟牵扯出这样的大员，而在此之前锦衣卫一无所知。 毛骧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说道：“事情真相，本官还得在辽州探查一番。” 他自然不可能只听信了张仪的一面之词。 张仪却是不甚在意，道：“毛指挥使请便。” “告辞。” 毛骧一拱手，也顾不得其他，匆匆离去。 ------------ 第185章 大案（一） 毛骧走访查探辽州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主要是有着张仪提供的罪证和线索，借着这些东西，让大多数时候做的只是核对的工作。 不得不说张仪收集的罪证极为详细，光是被记录下来的就有十几家，其中部分都是近些年从司隶州迁到辽州的。 而还有一些却是军户，不看还好，这一查下来，发现这些军户，大多数都是领了田之后一家子安家在辽州，最后胆子越来越大，其中以一些小将官为主，这些小将官眼见升迁无望，便是不再有半点约束自己的意思了。 而最后，却是从各地迁来的汉民百姓，包括草原上买来的奴隶，包括从薊郡、襄平郡乃至于河北诸州来的汉民。 这些人集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最后逐步扩大，竟然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在辽州这样莽荒的土地上形成了地方的豪强势力，速度之快令人惊诧。 这些家伙互相隐瞒、包庇，隐匿人口，兼并土地，欺上瞒下，甚至连地方官吏都是难以觉察或是管得了什么。 洛轩低估了人的劣根性，他只是知道夏国依托异族土地建立，最开始之时百姓大多都是异族之人，不利于统治，便是一昧的索要、迁徙汉民来，却是没有想过，这些离开故土，像是无根之萍的百姓会带来什么。 无根之萍，某种程度上也就代表着没有了约束，缺少束缚，更是在这荒凉，管理能力极为有限的土地上，做些犯罪纳财之事简直太正常不过。 这一点就连萧何下意识都是忽略了，或者说因为事情刚开始，后果不算严重，自然不会被中央朝廷觉察。 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后，毛骧便是匆匆赶回王京，而王京此时已经是抄家了一批官员，处死的都已经是有好几人了。 至于李涉？早已经是死了，甚至李家早就言明与其断绝关系，死了都是没人收尸的，丢到了乱葬岗里，也不知道当初他若是得知自己会有这么个结局，还是否会有那般作态。 一路进入王宫的宫闱，毛骧心情都是沉重的，大王威势越发厚重，而且不知不觉间嗜杀了些许，虽然他知道，那些人确实该死，但是若是放在以前，大王大概率会交付刑部，根据罪责定罪，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这件事情有关的都是落了个死罪。 他也知道，当自己手上的这些东西到了现在大王面前，这种情况恐怕还会进上一步…… 得到大王召见后，进入御书房中，此时大王正与大将军和萧相商议着什么，而他便是等候在一旁。 虽说如此，但是隐隐之中还是能够听见，譬如： “大王，臣这些日子带人彻查，仅是京畿郡内，查出被隐匿的耕地高达六十四万亩……” 听到这句话之后毛骧便是不敢再听了，整个司隶州八郡加起来，也就两千六百多万亩的耕地，至少从立国之时的普查以及高丽留下来的数据来看确实如此，而现在看来，这个数据恐怕要差上太多了…… 京畿郡，大王眼皮底下，查出来的隐匿的耕地都有着六十四万亩，若是再算上那些没有查出来的恐怕得过百万亩，若是按照这个推算，推到整个夏国，被隐匿的耕地怕是能超过千万亩…… 不过辽州那边本就特别，哪怕是现在也只是处于不断开垦新耕地的情况，难以这般统计，但是就司隶州的数据，便足够触目惊心了。 一时间毛骧已经是明白大王为何表现得如此啫杀了，大王借着这个借口以彻查土地，再以足够的铁血令得顺利推行下去…… 当然，若是没有镇压各地的大军，恐怕最后得到的不是政令的推行，而是反叛了。 “萧相，传孤旨意，让户部普查夏国耕地，发布告令，若有隐匿的，主动上报，孤既往不咎，若是被查出来了，严惩不贷。” 洛轩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不容置疑。 “若是如此，恐怕会滋生异心……” 萧何迟疑道，其实很多时候，那些隐匿的土地算得上那些家族的安家之本，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是事情干得那么彻底，得罪的人可不少。 洛轩冷哼一声，道：“找刘易将军，京卫配合此事，锦衣卫也配合此事，若有不臣者，找到罪证后，格杀勿论，抄家灭族！” 洛轩森然道，任谁都可以听得出洛轩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若真有不开眼的，他不介意拿几个开刀。 毛骧打了个寒颤，也是连忙应声。锦衣卫配合此事完全没有问题，他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毛爱卿，辽州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洛轩像是才注意到毛骧般，开口询问道。 毛骧长话短说，把辽州所见到的一切汇报，洛轩有些意外，没想到张仪早已经是在着手此事，心中本来对他的些许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把那密信拿来。” 洛轩指的是张仪截获的那封密信，毛骧本就是为此而来。 拆开信封看上几眼，洛轩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更是带着一种复杂之感，毛骧似乎能从洛轩身上看出些许落寞。 毛骧心中明白，毕竟当他看到对方身份之时也是震惊不已。 许久之后，洛轩将信笺递给了李靖，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有些疲惫道：“李爱卿，你看看吧。” 李靖愣了一下，这件事情怎么会扯到自己这个武官的身上？ 不过大王都这么吩咐了，他便是接过，只是看完之后脸色已经是铁青，更是带着一种悲愤，恨铁不成钢的悲愤，失望的悲愤。 “臣御下不严，还请大王责罚！” 李靖当即便是跪倒在洛轩面前，悲伤道。 洛轩叹了口气，将其扶起。 “李爱卿，此事与你无关，不过，这件事情交由你负责，你可愿意？” “臣愿意。” 李靖应声，他也要去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如此！ 他可是很看重对方的，若非有他的支持和看重，对方怎会从当初一都尉，一路到了如今的地步？当初……他也是功臣啊！ ------------ 第186章 大案（二） “老爷，汝南侯来了！” 带着些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任谁都知道大将军与老爷交好，其对老爷更有提拔之恩。 “知道了，你把侯爷带到中堂，我稍后便至，人带到后，百步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夫人和少爷也不行。” 中年人吩咐了一句，那下人有些奇怪，不过既然老爷这样吩咐了，他们自然要照做。 待人走远之后，中年人才是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些疲惫，还带着些解脱，唯独没有恐惧。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大将军会来寻自己，只能是东窗事发了，不过……如此也好，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担惊受怕之中，没有一天是好过的，只是…… 他回过头，仿佛能看到在后堂中自己的妻儿，到底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或许也不对，或许自己算是被牵累，不好说，或许到了最后已经分不出个是非所以了。 收拾好了心情，又整理了衣裳，他便是快步往中堂走去，只是刚推开门，便是见到了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李靖，只是刹那，那种羞愧的心情便是让他难以自恃。 虽说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但是当真的被发现，甚至前来寻他的是李靖的时候，终归是难以平静。 “末将，参见汝南侯。” 其作揖行礼，口称末将，按理说他早已经不是军职，不应该用这样的称呼。 这些年武转文被调到中央任职的官员不少，他便是其中最重的一个。 听到这个自称，李靖脸上泛起些许波澜。 “你本为孔州都尉，当初契丹南下围攻孔州，你率领孔州都尉军硬是坚守了下来，等到了大王大军抵达，功劳甚高，纵使大王也是对你赞不绝口……基本前程似锦，仕途上平步青云，何苦，做贼。” 李靖声音很轻，带着叹息，更像是伤感。 不错，此人正是当初的孔州都尉云驰羽，后来升任辽州都尉，最后被调入中央，任工部尚书。 短短三年时间，一路高歌猛进，到了如今工部尚书正三品的位置，这晋升速度不可谓不快，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差不多了。 若是放在大梁，这成了工部尚书或许还会令人不满，甚至难免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君主怕自己常年掌握兵权，会生不臣之心。 或许这也有一定道理，毕竟云驰羽最开始便是孔州都尉，然后是辽州刺史，无论什么时候，手上兵权都是不小，而且在军中素有威望，特别是在辽州的军队之中，威望只在李靖之下。 而虽说调入中枢，但是工部情况特殊……毕竟士农工商，工地位不高，工部也是六部中地位最低的，更别说工部平常大多无事可做，也没什么油水。 但是在夏国不同，先是洛轩废除了士农工商这样的分级，重农也重商，其他也各有兼顾，不再有这般本末之分，只是吩咐了户部在处理农事之时要确保有足够的农事这一部分，以粮食充足。 而再加上现在的夏国，大小工程不断，司隶州水利、道路什么的不断修建，辽州那边更是工程不少，各地都在建城，洛轩打定主意趁着现在夏国初立，又有足够的钱财之时，把辽州彻底消化下去，不再相信后人的智慧。 如此一来建城移民便是最为有效的方法，而这建城以及一系列附属的事宜，可都是工部负责，因此如今云驰羽这个工部尚书不可谓不权重，油水充足，绝对算得上是高升了。 更别说，云驰羽成功由武转文，入了中枢，任期过后，自然也是优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上岸”了，完全不会有其他开国功臣那般怕君主清算功臣的，不知多少人羡慕。 而现在却是…… “世事难料，臣辜负了侯爷的厚望。” 云驰羽也是苦涩道，并没有做什么反驳，大大方方便是承认了。 “给我个理由。” 李靖淡淡道，事到如今已经是不可挽回，杀鸡儆猴也好，明正典刑也罢，这样的事情被查出来了，轻判，则其官职尽去，在天牢里悔恨终生，重判，则处死，甚至是满门抄斩，抄家灭族。 依照李靖对大王的了解，对云驰羽这样往日的功臣，或许不会抄家灭族，但是大抵是要处死的。 大王重情，君臣相得，对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着绝对的信任，给足他们自主权。 但是，大王又冷血，在这样违背律法的事情，不会有什么说情的地方。 重情与冷血……并不冲突。 “当初，末将在肃慎郡任职，无意间认识了贱内，借大王的话，便是一见钟情，遂与其结为夫妻，只是末将管教不严，贱内不知避讳，更是目光短浅，对贿赂之事来者不拒，又是枕边风，令臣无意间做下不少错事，只是到了最后发觉时已经是为时已晚。” 云驰羽痛苦道，刚发现的时候他挣扎许久，或许当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若是他当即上奏朝廷请罪，他或许会罢官，但是绝对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也不是怕丢了这官职，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大王怎么处理他他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但是……那些求到他夫人身上的那些人，他都熟识，都是当初他在孔州的那些老部下。 当初孔州保卫战打赢之后，大王大喜之下，赏赐了不少土地当做军田，也封赏了不少士卒，这些士卒后来大多都跟他一起去了肃慎都护府，后来肃慎都护府改为肃慎郡，那些士卒也被留下来整编成了郡兵。 再之后那些士卒便是干脆安家立命在了辽州，又有着军户的身份和功勋在身，久而久之便是成了军头，然后，便是有了这后续之事。 听完之后，李靖面无表情，云驰羽也是心中忐忑，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自己恩重的李靖。 良久后，李靖取出一份情报，是大王交给他的。 “你，当真以为，和你的妻子是无意间认识的么？看看吧，锦衣卫调查来的情报。” 李靖声音很轻，但是落在云驰羽耳畔却如同惊雷！ ------------ 第187章 大案（三） 云驰羽的思绪回到那个夏天，当初他还是肃慎大都护，带兵平定肃慎都护府内的异族叛乱，杀得人头滚滚，至此一役后肃慎都护府再无有大规模的叛乱出现，对云驰羽这个大都护无人不惧。 他当初意气风发，凯旋而归，路过望建河，遇到了那让他珍爱的女子…… 往事回忆一下子浮现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虽然他曾不满过妻子瞒着自己收了那些贿赂，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其中会有什么算计，他体会到的那种温馨是货真价实的。 而现在李靖却是告诉他，这件事情……似乎有着隐情？ 云驰羽手都在颤抖着，那封情报就在面前，他却是不敢去拿，一封信能有多重？他却是觉得重若泰山，至少现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看看吧，莫非还想自欺欺人不成？” 李靖再次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对云驰羽产生巨大的打击，但是……正如他所说，莫非真自欺欺人不成？ 云驰羽深吸了口气，终是鼓起了勇气，打开了那封情报，字数不多，只是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重重打在云驰羽的心头上，或许他体会到的每一分温馨都只是逢场作戏？ 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更不是从大梁被迁来的汉民，而是辽州一家族的私生女，只是这么多年却是表现得完全不相识一般，他也从未发觉。 而这封情报之中，更是把辽州发生的各种贪腐之事中，这女子在其中的作用写得一清二楚。 这是锦衣卫的情报，云驰羽知道，不会是有错的，有错或是不确定的情报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放下情报之后，云驰羽双目失神，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行尸走肉，与现在他的状态是无比的贴切。 哀莫大于心死，在自己的“包庇”乃至于默许之下，辽州不说一片浑浊，也是藏污纳垢，这本便是让他日夜受尽折磨，本来他还有些许慰藉，至少妻儿安康，但是现在，他却是难与寻常一般看待他的妻子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靖脸色复杂，最终只得轻叹，云驰羽是最早跟着他的那一批将士，当初大王还未至辽东，更别说到高丽半岛，正是他带领着那几千人攻下了高丽半岛，收高丽诸郡，成了夏国基本盘。 当初云驰羽是他手上的将官，正因为作战有功，又有勇有谋，经过他提拔后才成了孔州都尉，这才有了后续平步青云之事。 但是啊，这作战有勇有谋，官场的警觉上却还是欠缺了些许，竟然被人这般算计了，但是能因为这般，就免除罪责么？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许久之后，云驰羽才是勉强平复了心境，只是眼中的哀伤怎么也抹不去。 最后他竟然是直接跪下了，道：“侯爷，末将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赦，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末将之子出世不过两个月，他还什么都不懂，末将恳请侯爷保住末将最后的血脉。” 头深深地触碰到地面之上，发出闷响，他完全没有去提他的妻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定然会问斩，他的妻子也逃不了，甚至可能是首恶。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儿子，保住自己的血脉，这样至少还能留个念想，他倒是不在意日后是否会有人祭拜自己，只是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那。 只是可怜那个孩子了，不过两个月大，却是父母皆丧…… 李靖张了张嘴，他还未曾婚配，虽然大王也是询问过他中意哪家姑娘，要为他赐婚，只是都被他笑着拒绝了，一心扑在军事上。 如此一来自然没有子嗣，也难以体会到这般心境。 但是，看着云驰羽这般模样，他却是动容了。 “本侯，答应了。” 最后，李靖轻声道，他知道他这个决断或许会为他惹来麻烦，他不知道朝廷或者说大王会怎么处置云驰羽一家，若是要满门抄斩，乃至于抄家灭族，那他所行之事便是抗旨了。 “谢侯爷！” 云驰羽热泪盈眶，又郑重叩了三个头，真情实意的道谢道，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官场小白，知道此事会让李靖惹上麻烦，就算大王不做多言，日后若是有朝堂上的争端，难免落人口舌，会成了被攻讦的方向。 李靖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准备一番吧，明日将那个孩子送到我府中来，至于你要做什么，你清楚吧？” 云驰羽点了点头，见李靖要走，便是恭敬的送别，又是独自待了许久，最后回到后堂之中。 不过刚进去，便是看到自己的妻子，她一如既往的美丽，抱着孩子，又带着他曾一直以为的“纯真”，只是云驰羽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欣喜了。 看见云驰羽这副神情，那女子顿时明白了过来，不过却是没有云驰羽想象中的慌张，反而无比镇定。 不知道是否错觉，云驰羽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些些许解脱。 她抱着孩子，轻轻玩弄着，朱唇放到婴儿额头上，那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她便是笑，有母爱的光辉。 “老爷，从孩子出生后，我从未再与他们联系过……” 女子轻声道，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孩子的脸上。 “嗯。” 云驰羽点头，没有说什么。 良久，女子的视线移到云驰羽身上，又笑了，笑容干净美丽得如同当初初遇般。 “妾身一直希望，摆脱那些束缚，只愿与老爷安心生活，老爷相信吗？” “相信。” 云驰羽这次毫不犹豫的说道，他想通透了，这些日子他感受到的温馨，不是作假！ 女子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最后双眼随着笑容眯起，像是月亮…… 不过第二日，工部尚书的云驰羽便是上书请罪，更是公开所有往来的罪证乃至于细节，交出了所有名单，一时间震动整个朝堂。 洛轩见了云驰羽一次，见了这个当初他在孔州亲自夸赞封赏过的臣子，心血来潮也好，心有不忍也罢…… 最后，洛轩下旨，抄家，遣散家仆，恶首云驰羽同其妻罪无可恕，收监，择日斩首示众，念其昔日劳苦功高，赦其子无罪，允其日后为父祭祀…… ------------ 第188章 大案（完） 洛轩难道不知道云驰羽对他绝对是忠诚？云驰羽毕竟是最开始那一批将士，由系统奖励，忠诚是绝对的，但是仅限于此，忠诚只是对他个人。 而现在云驰羽无论是有意无意，终是犯下了这般大罪，造成的影响恶劣无比，更是直接让朝廷损失了上百万缗的收入，不杀不足以明正典刑。 他总算是明白挥泪斩马谡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哪怕他与云驰羽之间并没有多少私交，但仅仅是下令问斩一个忠于自己的臣子，而且立有大功的臣子，便足以让他怅然了。 不过结果是好的，至少此事一出，更多眼见不对的家族自觉上交了隐匿的土地，或是干脆壮士断腕，分家保地，无论如何，都算是达到了洛轩的需求，至于张、李两家则是最为配合的。 两家明面上不好做什么，免得落实自己侵占土地的罪名，但是私下却是上缴了加起来过百万亩的土地，洛轩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全部，但是对方既然这么配合，而且如今确实也需要他们的效力，不好逼迫过甚，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事实上这也是两家的试探，若是大王还不满意，恐怕他们就要另寻出路了…… 整个整肃中也绝非一帆风顺，至少南边的庆尚郡乱了，几个家族联合起来，集合私兵，打出了光复高丽的旗号，试图谋反，一时间北方几郡也是有着响应者。 结果便是，李靖亲自带领三万禁军南下，霍去病领两万人北上，不过一个月，所谓的叛乱便是消失殆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只是让后续的问斩更壮观些。 甚至洛轩还难得的带上了喜色，因为从这些个反叛者中，抄家出来的钱财，足以抵得上整个夏国一整年的收入！ 其中还有个奇特的景象，黄海郡那反叛，甚至没等到官兵抵达，便是被愤怒的百姓给平掉了…… 洛轩全国各地的调查贪官污吏，又是彻查土地，分配土地，让百姓有田可耕，官吏和世家人人自危，百姓却是喜笑颜开，毕竟他们是货真价实的感受到了好处。 而现在有人要反对大王，想要继续把他们当奴隶？怎能不暴怒？ 在平定叛乱之后，哪怕各地对洛轩这次在全国各地各地的整肃还是心有不满，却是不敢再有什么激烈的抵抗了，只能是转变为想尽办法保留好处…… 又是两个月，此事已经是渐渐平息，洛轩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成的事情，事情到了现在能够调查出来的都已经是处理了，剩下的隐藏极深，短时间内难以有什么办法。 而且，这几个月以来，夏国算是疲弱了许多，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此事便是到此为止，各地也是心有戚戚，最终松了口气…… —————— “大将军，我们没能拦住，让他们突围了！” 武士羞愧的走到源悠介身旁，自责道。 源悠介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无妨，夷族实力尚存，拦不住非尔等过错。” 他本就没有指望这一次合围能够将夷族人马全部留下来，毕竟这几次战役他们虽然是打赢了，却也是惨胜，自己损失惨重，而夷族以他的估计至少还有两三万大军留存。 若是换了一般的虾兵蟹将，士气早就崩溃了，他自然会下令乘胜追击，但是那些夷族是为了故土而来，士气旺盛，哪怕败了也没有一溃千里，反而是保持了些许纪律，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得放开口子了。 “传令下去，分肉食犒赏三军，今晚庆功！” 源悠介换了副振奋的面孔，无论如何，那些夷族被赶回了虾夷岛，彻底退出了本州岛，退出了东瀛的核心地区，这便是足够了。 他有足够的自信，这一次这些夷族退出了本州岛，并且元气大伤，便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反攻了，两岛连接之处狭窄，他只需要派出些许人手，再任命一将驻扎，便能够牢牢扼守住通道，任凭他夷族还有多少人马都得被困死在虾夷岛上。 也就是说，东瀛的大军已经是解放出来了，至少不用全部堵在这北方调动不得了。 源悠介目光看向南方，仿佛能够看到在萨摩藩驻扎操练的夏军士卒。 他虽然忙于北方战事，但不是对南方以及夏国一无所知，相反，在对马岛事件之后，大量东瀛的探子被派遣到了夏国。 当然，效果不怎么样，凭借着那口音便是难以融入进去，哪怕策反了一些人得到的情报也不是关键，但是大量派遣之下终是有些收获的。 至少他知道现在夏国混乱，朝堂上官员人人自危，不敢出力，只是一个劲的自保，又清洗了一大批军官，军队士气低靡，战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说，若是他有心“收复”对马岛和萨摩藩，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才结束与夷族的战争，损失不小，虽然胜了提振了士气，但是长年累月的作战，将士疲惫不堪，这两者相抵之下，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东瀛军也是战力低下之时。 只是，若是现在不抓住机会…… 源悠介已经是陷入了头脑风暴，直至夜晚的庆功宴，也是未曾下定决心，不过还有些时日，至少在大军凯旋回京都之前他都有时间。 第二日，大军返回，有藩主提出大军解散，各自带领军队回返藩地之时，却是被源悠介拒绝了，保持着大军回返京都，同时十几批使者离开军营，前往各地没有参加对夷族战争的藩地，是要做什么外人却是一无所知。 但是在源悠介召见了所有还在大军中的藩主之后，各藩主便是再无异议…… ------------ 第189章 大旱前兆 洛轩与萧何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之下，站在江边，不断测量着什么。 洛轩脸色严肃，更是带着些许烦躁，萧何也是紧绷着脸，细细打量着这江水，又叫来周围百姓不断询问对比，不敢轻下结论，毕竟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而远处的百姓则不断的往这边张望，想要一睹大王天颜，这里虽是王京附近，大王脚下，但是一百百姓见到大王的机会也是不多，上一次还得是大王从大梁凯旋之时了。 且百姓大多都是喜好凑热闹，算是人的天性，哪怕那些个锦衣卫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阻拦不了他们的好奇，毕竟大王带着人亲自出城，本身便是大事。 “萧相，可确定了？” 洛轩沉声询问道，日光灼热，在这城外哪怕有着黄门撑起华盖，也难敌其燥热，汗滴从洛轩额头上滴落，他却是没有半点在意，只是略带期盼的看着萧何。 萧何却是轻叹，沉重地禀报道：“启禀大王，工部所禀报的数据确有其事，汉江水位下降严重，大同江、洛东江若也是如水部所言，恐怕今年会有大旱。” 洛轩心情一顿，接收到水部的奏报之时他便是心中紧张，又为了确定甚至带上了萧何和一众测量人员出了城，现在结果确定无疑了。 这三条江，几乎可以囊括整个半岛八郡的水系了，若是它们水位下降，整个半岛便会缺少水，良田就会得不到足够的水灌溉…… “全部人，返回王宫，封锁消息，切不可外传。” 洛轩喝令道，虽然他知道根本不可能瞒得住，毕竟这周边也是有百姓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了，但是能瞒得了一时便是一时，避免百姓陷入恐慌。 一行人匆匆回返，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洛轩前世生在二十一世纪，没有经历过天下大旱，或者说发达的生产力让干旱的危害下降到了极点，让他没什么感觉，而这一世便是皇子开局。 在长安的时候勉强也算得上是有些恩宠，就算别人不管不问，但是身为皇子衣食住行自然也不会少了他，哪怕天下大旱饿死者不计其数，京兆郡的长安依旧是歌舞升平。 因此大旱一词太多年与他没什么缘分，而现在却是被他碰到了。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他自然是清楚在这样的时代大旱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后世史书怕是会留下易子而食四个字，乃至于人相食三个字！ 在天灾面前，人类显得太过渺小了。 “萧相，去年孤便吩咐过要在各地修建水库蓄水，以防万一，此事做得如何？” 洛轩询问道，自古与水有关的事情便是重中之重，他不敢轻视。 萧何也是郑重地说道：“回大王，此事臣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工程巨大，再加上这些年月年年大战，国库空虚，只能保证在每个郡皆有一个水库，而且这还只是司隶州，辽州还未来得及兴建。” 洛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也没有怪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从来到了半岛之后真的可以算得上年年征战，而且每一次规模都极大，换个国家怕是早就崩溃了，哪支撑得起。 而萧何能够让夏国有条不紊，乃至于供应前线同时还能稳定发展已经是极限，再加上在全国各地兴建水库工程确实巨大。 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那么多机器，没有钢筋混凝土，每一寸都是人力堆积而成，每一座水库修成一个不好都得往里面填上些人命。 因此能够在司隶州八郡各有一座大型水库已经是不错了，但是对于大旱……却是远远不够！ 洛轩不禁头疼了起来，他本以为不会碰到，就算会遇到也会是他将各地水库和各种水利兴建起来之后，只是没想到这般突然，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甚至一个搞不好便前功尽弃。 别看此时他声望在这夏国如日中天，一旦真的爆发旱灾导致民不聊生，声望定然一落千丈，乃至于好不容易稳固的统治都会动摇起来，特别是才进行过一轮“大清洗”。 那些百姓不会知道什么大道理，不会理解他的难处，或者说百姓也不需要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能够让他们不愁吃不愁穿的君主便是明君，而除此之外都是昏君。 到时候有心人怕不是还会把他和天命什么的联系在一起来抨击他，他可是知道，别看现在高丽人和汉人百姓融合如此顺利，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强大的个人威望和强盛的武力压制下的，若是其中一点被动摇，这一切都要打上一个问号了，说不得这融合进度会被直接中断！ “兹事甚大，唔……萧相，你拿我手谕，令户部督促百姓，将水稻什么的种植规模再减少，除保留必须的一部分外，其他全部种上耐旱之物，再抢收粮食，储存起来，若有百姓不满不肯改种，强制实行，不过补偿必须到位，不得有误。” “再让户部与辽东接触，谈一下购粮事宜，切不可表现得太过急切，免得让人察觉端倪……” “从今天开始，减少宫中粮食供应，令锦衣卫严查各地官吏，不得有花天酒地浪费粮食之举，否则严晨不怠。” “再让户部，严格监视国中各地商户，将出售的粮食全部收购，切不可以官府的名义，免得让那些奸商察觉有变不肯售粮，届时干旱来临之时又趁机抬价。” “传令……” …… …… 一条条政令从御书房传出，到达各部，萧何也是亲自督促，与此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皆要亲自处理，唯恐有人欺上瞒下，到时候造成严重后果便是追悔莫及。 开源节流，朝廷几乎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减少粮食损耗，增加储备，这么大的阵仗，朝廷中的大员自然不会一无所知，至少李家和张家便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他们可是在六部任职，张文逸更是官居户部尚书，而李岩现在虽是吏部侍郎，但和尚书无异。 又似是为了表明立场，再做些雪中送炭的事情，以减少前段时间李涉之事可能会引来的大王的不满，李家直接给朝廷捐了二十万石粮食，消息传出，各地猜到内情的家族皆纷纷效仿，懊悔慢人一步，其中以张家为多。 这一来一回竟然是多了七八十万石粮草，倒是让洛轩再一次感叹这些豪强之富，甚至很大其中一部分还是他建立夏国后新兴的新贵。 他自然不会借此下手，毕竟才处置过这么大批人，若再来一次，怕就不是朝局动荡，而是狼烟四起了，至少现在这些剩下的豪强大族算是能够和夏国一条心…… ------------ 第190章 藏王国 “大梁内乱不休，正是我等良机，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一个个都被大梁给吓怕了，成了懦夫？” “王，非我等懦弱，只是……” 身前的武将迟疑道，若是王让他领兵，他自然也会冲杀在前不带怕的，但是，他却是要考虑国中情况。 大梁现在虽说是内乱不休，从探子回报的来看，甚至打得极为惨烈，虚弱不堪，但是纵使如此，大梁的雍州边军还是未曾调动过。 更何况，他们吐蕃也不是多么的光鲜亮丽，春秋鼎盛，至少到了现在，距离当初北上攻破大梁雍州的鼎盛之时要差上太远太远了。 现在，别的不说，王能够直接调动的军队不会超过五万，其余军队大部分都是各部王公贵族在控制着。 而王能够直辖控制的土地，不会超过一半，整个藏王国不说分散，也是难以形成合力。 藏王目光深邃，没有理会，只是眺望着长安的方向，带着坚毅，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有些干裂和黝黑的皮肤，衬托着肉眼可见的力量感，像是一头待出笼的猛兽。 他是见过长安的繁荣的，藏王国与大梁联系密切，大约在一百年前整个高原还是大梁的地盘，大梁在这里设立都护府，任命各部族头人为官，羁糜统治着各部。 而后来，大梁连续几代昏君，各地动荡不安，当初的藏地最强大的拉萨主官，即他的先祖便是看准机会，联络各部，一举击溃了驻扎在藏地的梁军，更是借助高原地利，与前来讨伐的梁军周旋。 不错，便是拉萨主官，不是什么部族头领，是货真价实的大梁人，甚至出生长安。 本来高原便是难以攻打，再加上当时的大梁动荡不安，各地叛乱不休，最后大梁天子承受不住损失，只得把大军拉回国内平叛。 而再次击退梁军后，其先祖便是自号藏王，效仿大梁建国，以藏为国号，以拉萨为都，大梁统治了藏地上百年，哪怕只是羁糜统治，也足够文化制度流传入藏地，甚至是根深蒂固，再加上藏王是汉人，对汉家制度滚瓜烂熟。 因此这个藏王国当真是像模像样的建立了起来，虽然因为藏地毕竟不同汉地，哪怕是仿照着大梁制度，但是藏王国自有国情在此，各部依然保持着极大的自主权，但是到底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初代藏王也是识时务，藏王国刚建立起来，便是派遣使者向大梁称臣，朝贡于大梁天子，大梁天子便是捏着鼻子认了，更是正式册封了藏王王号、王印及朝服等。 在随后的一百年里，藏王国与大梁时打时和，藏王国鼎盛之时甚至拉出来十几万大军攻破了大梁雍州，只是没有维持多少年便是退回了藏地。 而大多数时候两者都是相安无事，藏王国定期朝贡天子，仅此而已。 而随着平静日子过久了，藏王国也算是承平日久，军力废驰，当年的各部头人之后，头上顶着一个个侯爷名头的贵族控制着各自兵力和地盘，若是藏王弱势之时，甚至都不鸟藏王的。 而这代藏王虽有些威势，手段也是不错，收权养军一系列动作之下，培养出来的可由其调动的直属于他的军队便有五万人，各部明面上也是不敢不尊。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大梁朝廷从来没有放弃过渗透藏地，各部之中倾向大梁的就有不少，而另一部分也不是敌视大梁的，最多算是中立，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藏王执意要拉上各部攻打大梁，怕是藏王国自己都会先乱了。 藏王也在迟疑，他不是不懂这一点，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但是……机会不多，这一百年来，大梁虽时有战乱，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整个南方都是乱了。 他只要还抱有一丝不想永远都是大梁附庸，乃至于像是一百年前一样直接被大梁统治的心思，就由不得他不心动。 更何况，前几日，一批使者从蜀国成都一路到了他这拉萨，更是奉上了蜀王的书信，书信里言辞诚恳，言明利弊，当然，尤其是最后，蜀王许诺若是他得了天下，化雍州予他，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而那批使者现在还在拉萨城王宫附近的驿馆之中，他至今未曾下定决心，只是将那些人留下，自己再与这些大臣商议，而现在看样子这些大臣也都是不支持向大梁开战，让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门外一亲兵迅速走了进来。 “启禀王上，有长安的使者来了！” “什么？长安的使者？” 藏王一惊，长安的使者？那是天使！怎得天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莫非是察觉了什么？只是不应该啊，长安离这里也是极远，而蜀使到了才几日。 他眉头紧皱，心中有些发虚，说是一回事，只是真正要面对之时，却还是不安。 “快，带天使去偏殿，本王稍后便至。” 无论如何，先见了再说，先搞清楚这天使是为何而来，以做应对！ 他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不过稍纵即逝，被他死死压住，未曾表露些许，但是，那个念头就好像种子，已经是心中深种…… ------------ 第191章 借刀杀人 在见了大梁使者后，藏王便是将天使安置在拉萨的驿馆之中，只是大梁的使者不知道，同在驿馆之中的使者并不止他们这一批，他们不远处，蜀使还在等待着藏王的回复…… 藏王在见完使者后便是把自己关在王宫之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索南，你认为，本王是要响应天子，还是蜀王。” 藏王将视线落到自己身后，那个时刻跟随在自己身侧保护自己安危之人。 藏地不比大梁，各部权利不小，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哪怕大梁都少不了刺杀、下毒什么的，他这藏王国就更是如此了，特别是他的权力不小，各部中想让他死再换一个听话的藏王上位之人，不少。 而这索南所统领的便是六十多年前建立起来的洛桑卫，只负责保护王族，索南更是自小便同他一起生活之人，两人感情深厚，名为主仆，更似亲人。 “索南不敢妄言，王上所愿，索南誓死拥护。” 索南言简意赅，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藏王笑了笑，虽然他知道这番话是在踢皮球，但是听着确实令人舒服。 “天使来我藏王国借兵平叛，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啊……” 藏王悠悠道，藏王国立国一百年间，也曾多次响应大梁天子的命令，率军入中原协助平叛，而大梁也有数次调动大军帮助藏王国平定权臣反叛，双方“合作”可谓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了。 双方打打合合的百年，却是有着这样的事情，足以说明二者关系之复杂，但总的来说，双方相处算是尚可，给予藏地的赏赐大梁也从未克扣过。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历代藏王都“识趣”得很，哪怕和大梁打得火热，该派往长安的使节一次都没少过，自认大梁臣属，打的旗号大多是雍州有叛逆，他们是去平叛的而已。 若是没有意外，此次大梁天使来了藏地，应该是能够带回援兵的，毕竟历来都是这般做的。 只是这一任的藏王……却是不愿了，他不想只是如同历代先王一般，和大梁开战了还要称臣，他要的是藏王国真正独立，乃至于称帝！ 但是，大梁有句话说得好，师出有名，若是师出无名，以现在各部安于现状，沉沦在大梁营造出来的安逸环境下的头人，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他向大梁开战的！ “索南，本王要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绝密，且事关重大，不允许半点差错。” 藏王突然说道，声音带着凝重，哪怕他早有不臣之心，但是下定这个决心依旧是带着忐忑和莫大的勇气。 索南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恭敬道：“王上吩咐，索南定拼死完成！” 藏王点了点头，开口道：“将大梁使者出现在拉萨的消息传到蜀使的耳朵里，透露出大梁使者的目的，在关键时候，配合行事，这件事情只能暗中进行，你可明白？” 索南应声，随即迅速离去，借刀杀人之策，想要完成不难。 藏王缓缓闭上了眼睛，若是那些蜀国来的使者没能做到该做的事情，没有那样的魄力，那就只能说明，蜀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自然便会响应天子的号召出兵，协助大梁平叛…… —————— 驿馆的一角，蜀国使团的众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脸色都是凝重。 天使到了拉萨的消息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毕竟大梁的使团根本没有做什么掩饰，也不会去做什么掩饰。 不说大张旗鼓，但是藏王还是把该做的礼仪都是做足了，再加上这段时间蜀国使团不断打探拉萨消息，对这件大事自然是知道了。 “大梁使者究竟是为何而来？” 沉默许久，其中一人开口了。 “大概是为借兵而来，百年内皆是如此。” 这个答案众人其实是心知肚明，毕竟这是百年间藏王国营造出来的人设。 “不能坐以待毙，若是藏兵当真协助大梁，我蜀地便真的危险了。” 蜀国正使杨壑道，他脸色阴沉，若是藏王国同意了天子，那他这次出使便是彻底失败了。 藏王国贴近蜀国，哪怕有着群山阻挡，但是只要稍微绕道一下雍州，或是走藏地的东南通道，便是能够进入蜀地作战，届时蜀国便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大梁如今在南方战事虽然糜烂，却也不是说节节败退，至少压得蜀国和葛家道是喘不过气来，双方都需要一个变数，而毫无疑问此时藏王国便是这个变数。 “我等该如何做？” 其他人把目光投向了杨壑，事到如今自然需要一个牵头的主心骨。 “我们需要让藏王国不得不答应！” “我们没有威胁藏地的能力。” 有人道，难不成蜀军还能够出现在高原不成？就算蜀军真的入藏，但是在这片让他们呼吸都是困难的土地上，怕不是要被藏兵围歼！ “我们没有，但是大梁有！” 杨壑意有所指的说道，他的眼中闪过疯狂。 “我有一个计划，或许可以破局。” 杨壑拉过众人，低声诉说，只是听完这个计划后众人脸色都变了。 哪怕他们已经是和大梁开战了，但是这般事情还是从未做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上器重信任我等，难道我等要辜负王上信任，将蜀国置于险地不成？此次出使，不成功便成仁，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杨壑沉声道，众人面面相觑，陈思许久，最后都是应声，同意了下来，随即便是各自准备去了。 第二日，越来越多的消息被他们“打探”到，特别是大梁使团的目的，众人便是越发坚定了所做计划，只是他们不曾发觉，这一切似乎都是刻意安排般恰到好处。 而驿馆的大梁使团却是得到了藏王极好的接待，又是为他们接风洗尘，又是设宴款待的，一个个心都是安定了下来，想来此次出使不会有别的意外了，便是放松了下来，享受着这种生活，如今长安的压抑可由不得他们这般享受…… ------------ 第192章 血夜 “藏王倒是看重我等，哈哈哈，也算是对得起这一路的辛苦了。” “那是，这高原当真不是人能够待的下去的，路又难走……” 驿馆，大梁使团歇息处，出使的众人都是一副醉醺醺地模样，毕竟藏王下令设宴，宴会上又是有大量美酒，其中不少还是藏王的珍酿，倒是让他们喝了个过瘾。 都说喝酒误事，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会发生，众人便也是放开了，特别是这些日子，从长安千里迢迢一路到这拉萨，简直是要了半条命。 路途遥远就不说了，这路更是难走得要死，哪怕这百年间不断有长安的使团出入拉萨，开出一条可走人的路，有不少经验，但是走起来还是要人半条命。 众人也心知肚明，知晓其中不少都是藏王国这边搞的鬼，大梁在恢复些许元气后不是没有试图修建过长安到藏地的路，但是总会被神秘的破坏，其中缘由不必多说。 这样可就苦了他们这些要出使藏地的家伙了，要是有的选，他们宁愿去夏国，沿着官道一路乘坐马车即可直达辽东，再渡过界河便是，听闻夏国那边的官道这些年修的比大梁的还好…… 而现在既然到达了目的地，这一行人自然要好好地犒劳自己，因此对藏王的安排那是个来者不拒，连藏王安排的那些个妙龄女子也是欣然接受了。 中原动荡，但总算是在这边疆之地感受到了一把上国天使的感觉。 “这藏王倒也识大体，我等带领藏兵回返，也好复命。” 大梁正使余林正色道，他本是执金吾之将领，被派遣到藏地出使，身上甚至带着直接统领藏兵进入蜀地平叛的任务。 蜀地战事紧张，急需兵力，蜀王似乎也是觉察一直被堵在汉中迟早败亡，更是大肆进攻阳平关，试图突破封锁。 朝廷除非把边军调回来，否则已经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派遣南下了。 而现在藏王满口答应，他们自然是松了口气，提到正事，众人也都是清醒了许多，这个时代的酒本就烈度不够，虽说还是有些醉意，但是不至于直接昏睡过去。 又是凑到一起，商讨许久，算是基本定下方略，只待藏兵到位，便是立刻率领大军走雍州的路，增援前线。 至于让他们走藏地东南的道路，他们却是不敢，虽然能够直接出现在蜀国屁股后面，但是一无补给，二无援军，又孤军深入，怕不是把大军送到蜀军口中，然后被一口吞下渣都不剩一点。 正当几人要各自散去，返回自己的房间之时，驿馆外，夜色之下，已经是摸进来数人…… “噗咻！” 一支箭矢洞穿了纸窗，直接没入大梁使团一人的胸口，只是刹那间血液便是喷涌而出，巨大的惯力直接带着那名使者一路后退，最后硬生生插在身后的木墙上，从外面看过去，像是将人钉死在那里，极为骇人，若是再看那使者瞪大的眼，那副不敢置信、惊恐和痛苦的死相，更是让人胆寒。 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但只是刹那间余林便是高喝道：“敌袭！” 其他几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他们想要拿出武器反抗，只是佩剑却都在各自房中，不在此地。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七名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把破坏了驿馆的门，冲了进来手中提着刀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等可是大梁使节！” 余林惊怒道，他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敢截杀大梁使节的！ 谁知那人却是嗤笑，悠悠道：“杀的就是大梁使节！” 余林更怒，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他自然可以看出眼前这些人都是汉人，但是却难以判断身份，毕竟藏王一系也是汉人，拉萨汉家百姓都是不少。 “你死了下去阴曹地府之后自然会知道！” 为首那人不愿意再废话，免得夜长梦多，随即给身后的同伴示意，几人便是杀了上去。 “定然是藏王的人！狼子野心！” 有人高呼道，他被两人围攻，手无寸铁之下只得不断躲避，只是身上已经是挂了彩，而且伤口还在不断增多。 余林也是信了大半，脸上气愤，更是带着惊恐，藏王，他怎么敢！ 若真是如此，他们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对方既然敢对他们动手了，那就代表着藏兵定然会北上，下了高原直扑雍州，到时候朝廷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阴云恍若彻底笼罩了大梁，但是这一切余林等人是看不见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整个驿馆已经是血流遍地，大梁使团皆是伏尸。 “我们走！” 为首的杨壑道，几人迅速离去，只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半炷香的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算短，可是这里有着这般大的动静，附近的巡逻队、护卫什么的却都是没来看上一眼…… 他心中已经是明白大半了，自己这些人应当是成了别人手上的刀，不过这样也好，代表着此事成了，这刀，当的是痛快！ 他不禁舔了舔嘴唇，刺杀大梁使节的事情……他不知道从前有没有人做过，但他绝对是蜀国头一个的！这所谓天使……也不过如此嘛，不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嘿…… 一个时辰之后，“匆匆赶来”的巡逻队发现驿馆的惨状，当即便是封锁了现场，甚至全城戒严，只是根本没有找到凶手。 承德六年十一月，大梁使节团尽数死在拉萨，无一人生还，拉萨城内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天使死在属国都城，甚至是被人围杀在驿馆之中，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所有人都知晓要变天了。 而当夜，藏王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凶手，随即又迅速通传藏王国各部侯爷进宫议事。 各部顶着侯爵名号的王公贵族大多住在拉萨城中，倒是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知晓发生这般大事后皆是迅速入宫，一时间拉萨风起云涌…… ------------ 第193章 藏地抉择 “王上，臣以为当彻查凶手，将其捉拿归案，再禀明长安，向天朝请罪。” “臣附议……” “此事当从长计议，我等可以暂时封锁消息……” 藏王坐在王座之上，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这些各部侯爷争论，眼神中更是失望。 从头到尾争论不休也就罢了，他们有争论更好，若是一致意见他该担心自己是不是被架空了，但是这些家伙争论的，不是向朝廷请罪，就是如何把自己摘出去，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答案。 特别是安多侯，他手上有着足足两万安多军，统治下的百姓数十万，是藏王国中最强的侯爷，却是最懦弱的懦夫，一个劲向大梁请罪认怂，当真是混帐啊！ 他这认怂，在场的至少一半人都是倒向了他，这是想要做什么，逼宫么？！ “王上，臣以为，此事无论凶手是何人，大梁天子都定然会怀疑上我等，甚至认定我等便是真凶，哪怕我等当真抓住了元凶交到长安，也只会被认为是拿了个人替死罢了，与其这样，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派兵进攻大梁，也好趁着大梁内乱不休之际，扩大疆土，增强实力。” 正当被藏王安排的索南即将开口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大殿的一角传来，让他愣住了，安多侯也是愣住了，而藏王更是一副没想到的神情。 说话之人正是康侯，统治康区，康区是七十年前的藏王从打下来的，那时候藏地达到了极盛，而康侯先祖便是当初那一战功劳最大的将领，也是当初与藏王有着姻亲关系的部族头人。 当初的藏王兑现了承诺，封了康区为其领地，更是册封了康侯，世袭罔替，这么多年康侯一系与藏王一系都是保持着最密切的关系，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而这一任的康侯在除了拥护藏王一系的统治外便是一直待在自己封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特别是在战争的决议上，一直都是主和中立，而现在却是主动提出要向大梁开战？由不得他们不惊疑。 康侯是个老者，慈眉善目般，外人见了定然会与安和之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是这个形象。 环顾一周，将众人看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康侯笑了笑，道：“本侯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本侯到现在也还是那个意思，能不战，便不战，大梁古话万事和为贵，老夫是深表认同的，只是尔等莫非，还真的以为藏地与大梁能够和平相处了么？” “大梁使节一行人全部死在拉萨，甚至死状还是那般凄惨，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无论是为了维系天朝威严，亦或是安抚其余蜀国之心，藏地与大梁间都势必有上一战，此时趁着大梁深陷内乱之中，我等不先发制人，难不成要等到大梁腾出手来，再派遣大军入藏？” “当年先王能够率领你们的先祖逼得梁军不得不退出藏地，但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能够做得到么？” 康侯眼神凌厉了起来，像是老鹰，本来慈眉善目，一下子便是形象大变，带着杀气。 康区动乱不少，历代康侯都要处理封地的杂事，少不了亲自带领康兵平叛的，哪怕是这一任的康侯都是在平叛中杀出来的，自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或是烂好人！ 他喜欢和平，至少不想藏王国打仗，但是不代表他毫无头脑一心求和，对于目前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那些大梁使节是怎么死的他都是看在眼里，不难猜测，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是不重要了，他也没有跳出来去指责追究藏王，那没有意义，反而会令藏地人心不稳。 对上康侯的视线，众人都是不自觉的低了下了头不敢去看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藏王国承平日久，他们平时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真要面对上大梁天兵入藏，他们心中都是没有底气。 藏王也是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好啊，太好了，不曾想康侯一系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有了康侯的支持，那对大梁开战便是十拿九稳了，康侯是除了安多侯外实力最强大的，也有着两万康军，除却一万需要镇守封地外，能够拉出去作战的都有着万军，而依附倾向康侯的也是不少，再加上自己的主导，哪怕安多侯也都不会再出言反对。 一时间藏王心中都有些羡慕中原朝廷了，天子说一不二，哪像他这般，若是那些王公贵族不同意，什么都做不成。 殊不知洛乾也不是可以乾纲独断，否则大梁就乱了。 “臣赞同康侯所言，护法军愿为王上效死！” 又是一将领出言道，众人不禁侧目看了几眼，此人乃是护法军都统杨超，他会开口众人毫不意外，这一代藏王一手培养起来的两万护法军，与宗室大将余怵所统领的三万禁军一起成为藏王手上的直属力量。 本来藏王手上直属的禁军一直不强，这一代藏王余脩上位后便是着手改革，现在都是精兵，又打着护法的旗号组建护法军，没想到真给他把护法军建立了起来。 毕竟藏王一系，除却藏王这个身份外，可还是整个藏地的活佛，那些贱民眼里只认这个活佛，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哪怕连续数代衰弱，也没人敢反叛的原因。 政教合一让藏王一系的统治难以动摇。 “禁军亦是如此。” 余怵不落人后，他们两人的意思已经是代表了藏王的意思了，一众贵族转眼便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样的话，他们似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藏王铁了心要打，康侯亦是支持…… “大梁压迫藏地，又是遣使来羞辱本王，本王决定了，向大梁宣战！北上夺回雍州！” 大梁使节有羞辱藏王么？不重要，已经是不重要了，现在只是缺了个借口。 见事已至此，安多侯眉头紧皱，却也是没有再出言驳了藏王面子，再加上康侯那番言论也确实有着道理，便是默许了…… 见自己的决议已经是通过了，藏王余脩大喜，也是不再掩盖，大喊道：“让蜀王使者进来！” 殿内王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队蜀王使者进入大殿，言明目的等等……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已经是不再有怀疑，王上……果然是早有预谋啊，那这凶手，还去查吗？怕是已经不需要了吧，随便找个替死鬼得了。 虽说要对大梁下手了，但是常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无论如何这个罪责要把他们摘出去，哪怕对于真相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 第194章 头疼的大梁君臣 藏王国想要封锁大梁使节遇刺的消息，只是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大梁在藏区眼线也是不少，不少贵族甚至心向着长安，哪怕已经决定对大梁用兵，也是有人“不经意”的透露些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藏王国想要封锁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不过十余日后，这个消息便是从拉萨传到了长安，而毫无疑问再一次惊爆了长安君臣。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调任至宣武军大将军的曹节、担任神武军大将军的宋国公林瑾瑜及丞相郑文远等人皆是列位在坐，就连洛懿也是坐在一侧。 南方局势糜烂，短时间内难以解决，英国公韩仁部继续南下平叛，而洛懿统领的宣武军便是被调回驻守长安。 “藏地的消息……诸位爱卿议一下吧。” 洛乾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心中疲累，这么多年了，少有这般感觉，一瞬间像是回到当年继位之初。 林瑾瑜早便是看过了藏地的急报，道：“藏地余氏，狼子野心，若是臣猜的不错，藏兵定然会北上侵扰雍州。” 虽说已经是收到使节团遇害，及藏地准备对大梁宣战的消息，但是其中细节却还是不为人知，但是能够从其兵力调动什么的看出些端倪。 再加上藏王国对大梁雍州一直有着图谋，这是大梁君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哪怕中原再乱，也是未曾调动过雍州边军的原因。 雍州边军不但是镇守雍州，威慑西域和北方异族的，更是震慑藏王国的！ 但是现在情况复杂了起来，雍州边军那边是个什么状况？隐隐之中有听调不听宣的迹象，或许都不能用这么隐晦的词了，毕竟雍州边军主将在眼线的汇报之中已经是与雍州边疆的异族勾结起来了。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毕竟雍州边军要面对的局势太过复杂和严峻，自然是大梁各边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实力强大自然会滋生二心，更别说天高皇帝远。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中原无事，边军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现在中原大乱，朝廷肉眼可见的疲惫，那就不好说了。 恐怕现在还保持着与朝廷联系，无非是雍州贫瘠，再加上雍州边军也不可能真正把持雍州，得不到足够的粮草，难以养活自己，还需要朝廷这边的粮草和军饷，这也是现在大梁朝廷唯一能够制约雍州边军的手段了。 郑文远突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也并非全无好处。” 众人把视线都投向了他，而洛乾也是示意他说下去。 “藏兵北上，雍州定然难以独自应对，需要求助朝廷，朝廷可派遣一军入雍州以做援助，再插手雍州边军，安排些将领，雍州边军反叛之危自解。” 郑文远言简意赅，只是寥寥几句，众人深以为然。 这也确实，若是不依靠朝廷，雍州边军的确是不可能独自应对藏兵，若是求助朝廷，事情自然就有了变数，更别说雍州边军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少人还是心向朝廷，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上层有自立之心。 朝廷占据着大义，只要朝廷在雍州的力量足够，雍州边军便翻不起浪来。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到底算是苦中作乐，藏兵的压力还是沉甸甸的在所有人的心头，御书房的气氛还是极为压抑。 若是换做之前……就算是两三年前，藏地在大梁面前也算不得什么，藏地拥兵十万出头，但是也仅限于此了，纵有战事，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按照估计，可战之兵撑死也就六七万。 毕竟总是要有大军留守的，否则若是倾巢而出，一旦后方出事便是灭顶之灾。 算六七万，还是因为藏地周边比起大梁好上太多，身居高原之上，纵使周边有势力想要攻打，战力上了高原也要大打折扣，更别说其周边压根没什么大国，后顾之忧极少，这才能拿出实打实来作战的六七万士卒，不像大梁各边军都几乎难以调动，任务艰巨。 而在此之前，大梁中央军便是有着足足三十多万！藏地安敢放肆？现在看大梁虚弱了，却是跳出来了。 “臣愿领宣武军入雍州，抵御藏兵。” 环顾一周后，曹节便是发现自己是最佳人选，便是主动请缨道。 如今朝廷还能调动的兵力不多，而他的宣武军在河北诸州以及南下平叛之时历练不少，算是中央军重组后少有的有战力的军队了，而雍州重要，自然不能是让新兵上。 洛乾点了点头，他本来便是属意曹节，如今其主动提出来的，当即便是同意了下来。 见林瑾瑜也有着请缨的动作，洛乾笑道：“宋国公，朕有其他任务要交给你。” “请陛下吩咐。” 林瑾瑜恭敬道。 “朕令你率神武军南下，协助宁王平定蜀地叛乱，藏兵出藏，蜀逆定然会倾巢北上。” 林瑾瑜大惊失色，焦急道：“陛下，若神武、宣武二军尽出，关中兵力太过空虚了。” 虽说还有着执金吾和整编后缩减成关中七军其三，但是战力有限，说一句关中空虚不为过。 “无妨。” 洛乾摇了摇头，这些力量留守关中足够了。 见洛乾已经是下定决心，林瑾瑜也只得领命。 “老三那边……可有动静？” 洛乾冷不丁的问道，众人不知为什么突然提到夏王，不过郑文远还是立刻回答道：“根据情报，夏王正在备战东瀛。” “是么……” “退去吧。” “臣等告退。” 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不过陛下都这般说了，便是各自退去准备战事…… ------------ 第195章 皇商（一） “这……大王的想法是否有些……” 看着手上洛轩经由御书房书吏送到他手上的提案，萧何眉头紧皱，总感觉有些不妥，但是又说不出来。 这古往今来封赏将士土地，就是那么回事，历朝历代大多如此，哪怕有修修补补的，但是总体框架还是那副模样，但是大王这大笔一挥的，似乎连框架都变了…… 哪怕是他都感觉此事有些棘手，若说他对军田处理还算是得心应手，但是涉及商贸之事便是不太熟练，因此四方城的事情他都不多做插手。 而现在大王把这军田和商贸上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着实让他难办，特别这还是大王亲自提的，得重视，不能糊弄过去。 思忖再三，萧何还是决定求见大王，此事还是当面与大王商讨一番才是。 “来人，备车，入宫觐见。” —————— 御书房内，洛轩盯着挂在后方的辽州勘测地图，特别是其中用朱砂标红之处，陷入了沉思。 军田被侵吞一事给他敲响了警钟，历朝历代，哪怕在这套制度上修修补补，但是到头来，都逃不过被侵吞最后军户没了土地造反的结局。 现在夏国才初建没几年，就已经能看出这样的端倪了，由不得他不重视。 “大王，萧相来了，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诺。” 对于萧何会来寻自己，洛轩毫不意外，也是早早便在等待着，不如说若是萧何没来他才要疑惑并且担心萧何在此事上犯糊涂。 不多时，萧何便是在书吏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这是洛轩设立不久的职位，专在御书房供职。 挂着一个吏字，干的也是吏的事情，和官无关，平日里只有一个任务，洛轩在御书房除了政事或者其他什么公文之时，若是累了便让他们念，洛轩说，他们代笔，或者协助整理些公文什么的，甚至泡茶等都是吩咐他们，像是秘书一般。 只是设立之时也还是引起了些微词，毕竟这般操作，这些人看似没有权力，但是因为常年待在御书房，又与公事联系颇深，很有可能会影响大王决策，甚至有极其微小的可能，还会出现欺上瞒下的情况…… 在朝堂上那些官员眼里，这些家伙和大梁前几位天子所用的那些宦官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身上没有官身了。 洛轩对此自然也是知晓，不过还是这般做了，至少他有自信在他活着的时候，不会有半点事情，这些人就是自己拉出来为自己分摊些工作不至于累死过去的。 “臣参见大王。” “萧相无需多礼，赐座。” 洛轩摆了摆手，萧何也是到了位置上，御书房议事和见大臣规矩没那么森严，都算是宽松了，在御书房内无需有那么多的规矩。 萧何也是清楚大王的秉性，因此见到大王在御书房接见自己也是松了口气。 “大王，这军田之事……臣愚钝，还请大王解惑。” 萧何拿出洛轩的那封提案，老老实实的说道，他是当真不明。 洛轩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问道：“萧相以为，历朝历代，可有军田不被侵吞的？” 萧何摇头。 “若是由官员负责军田，可由官员不漂没的？” 萧何再次摇了摇头，大王用上了漂没这个词，萧何却是无言以对。 这个词几乎都是成了官员的代名词了，也只有官员才能够发明运用并将这个词语发扬光大的了。 洛轩颔首，沉声道：“若是朝廷不管不顾，地方那些主官、豪强乃至于军头，都会成了侵吞军田的首恶，孤不能容忍。” “若是朝廷打理，必过官员之手，届时恐怕后果更是难以估计……” 萧何更是迷糊了，那按照大王的说法，朝廷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洛轩见他这副神情，便是明白其心中所想，顿了一下，再接着道：“所以，孤在想，是否可以在朝廷之外再安排一个负责管理军田，接受朝廷质询却不接受朝廷管理，但是又与朝廷密不可分的组织来处理这些军田。” “那大王的意思是？” “皇商。” 萧何有些始料未及，不知道大王怎么又扯到皇商身上去了，夏国没有皇商，硬要说有也就是负责四方城的那些人了，但是真要论起来和皇商也算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甚至非要抠字眼，皇商这个皇字在夏国怕是都要令人想入非非。 “自古商人薄情重利，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些人赚钱的本事确实一流。” 萧何点了点头，哪怕如今的夏国商人不再是所谓的末业，但是百姓对商人的刻板印象依然是如此……或许说不说刻板印象，本身就是现实。 “那些军田任由被封赏的将士们打理，恐怕都没有多少产出，又要面对诸多问题，孤打算设一皇商，建一商会，将士们以田地入股商会，皇商负责打理这些军田，或是做农事，或是用作他途，再分润所得利润，朝廷亦是加入其中，最后该商会受户部监督……” 洛轩洋洋洒洒说了许多，不过都只是大致的内容，他又不是经济学家，但他是君主，只需要说个大概，自有人为他完善细节。 萧何总算是听明白了，与他所想一般，大王这是要将历朝历代搞出来的军田框架都给重建了。 “大王，此事若是处置不当，恐引起兵变啊。” 萧何有些担忧，汉人骨子里把土地当做命根子，哪怕那些将士拿着军田没什么产出，但是抱着是自己的土地这一下想法，也不会随便交出来，若是强制要求可就容易出事。 洛轩却是哈哈大笑，摆手道：“无妨，上行下效，萧相应当明白孤的意思。” 萧何目瞪口呆，大王这是把主意打到那些功臣将领身上去了。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萧相可有合适的皇商人选？” 面对洛轩的询问，萧何犹豫许久，最后咬了咬牙，道：“王京钱家！” 洛轩略微有些诧异，似笑非笑道：“若是孤没记错的话，这钱家，是萧相妻族吧。” 建国都好几年了，除却李靖，大部分功臣将领也都是娶了妻，萧何便是与在王京做商会的钱家结了亲。 萧何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又道：“古人云举贤不避亲，臣以为钱家最适合此事，绝无半点私心！” 洛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钱家最适合他信，这一点上萧何确实出于公心，但是无半点私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便权当如此了。 “既然如此，萧相便让钱家主事的，过上几日来见孤吧，这几日你先把孤的提案带到户部完善一下。” “诺。” 见大王应允了钱家之事，萧何心中感动，便是离开了御书房，只剩洛轩一人独自叹息。 这时间呐，几年过去了，身边一个个人都有了利益诉求，家室亲族，不再像当初建国之初那般纯粹，大家孑然一身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同心协力咯…… ------------ 第196章 皇商（二） “此次觐见大王，你务必要谨记礼官交过的那些礼仪，不得有半点僭越之举……” 宫外，钱家家主钱奕一个劲的叮嘱着身前的年轻人，讲的内容也是反反复复，归根到底只是一句切不可在大王面前失了礼，丢了脸。 这丢脸事小，得罪了大王导致钱家被大王不喜那事情可就大了。 钱家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家业也就那么点的小家族，钱家嫡女嫁给了尚书令，这钱家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哪怕萧何几乎没有在官场上关照过钱家，但是只要关系在那里，有些时候别人就会卖面子，钱家也会处事，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滋生骄横之心，因此这一路算是走得很稳，前段时间的大整肃也没有牵连到钱家的身上。 到了现在，钱家也算是家大业大，成了王京新兴的豪门，嫡长子也在朝廷供职，甚至调到了户部仓部司里担任员外郎，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员，权力也就那样，但是好歹也算是京官了。 而二子便是他眼前这个年轻人，长子去当官了，仕途肉眼可见的坦荡，这家族生意什么的自然不会交给他去打理，且不说长子有没有足够的精力，愿不愿意，但就一个京官手上还管着大宗生意，大王都得不喜，甚至一个不好就落人口舌，让大王治罪了。 因此这二子便是以后实际上家族生意的管理人了，一人从政，一人从商，好极，好极，钱家未来肉眼可见的明亮啊！ 当萧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一片空白，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皇商谁不知道？谁不想当？或许替大王当差劳苦，但是各种意义上就算是上岸了，不用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 这世界上想要当皇商的多了去了，能落到他钱家的头上，恐怕大多要感谢他那个女婿。 正当他还要嘱咐什么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人。 “钱家主，时间差不多了。” 钱奕认得这些人，都是御书房的书吏，当即便是躬身，把自己摆在一个较为低微的位置上，口中说着：“劳烦几位了。” 手上也没有闲着，隐晦的递过些许什么，那几个书吏一看便知是钱袋，想来里面也是份量十足。 钱奕老大不小了，经历过高丽时期，自然知道当年，见到这些大王身边的近臣……当年都是宦官，不给上些好处，恐怕会被穿小鞋。 那几名书吏对视一笑，连忙摆手：“使不得钱家主。” 见几人是认真的，不是在逢场作戏，钱奕自知做了多余的事情，便是连忙收回，又一个劲的赔笑。 笑话，他们这些大王身边的近臣，哪需要去收这些贿赂，常年跟在大王身边好处少不了，大王偶尔的赏赐都足够他们花天酒地了，若是因为这些贿赂，被大王不喜，那可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拎的清的，他们和前朝的宦官有着本质的区别，毕竟严格来讲高丽的那些宦官特别是高丽王身边的那些，都是有着官身的，而他们真的就只是吏罢了，按照大王的话来讲，就是秘书。 “如此，便请小少爷和钱家主跟我等走吧。” 几人笑眯眯的看了那个年轻人，又重新把视线放到钱家主的身上，到底是大王要见的人，自然要给好脸色，年轻人名唤钱甫，脸上明显带着些紧张，又带着些好奇。 “有劳几位大人。” 说罢，便是跟上几人一同往王宫的方向走去，只是两人都心中都少不得忐忑…… —————— “大王，钱家父子带到了。” 洛轩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待两人到了之后，又是跪下行见礼后，才是抬头打量了起二人。 见二人有些紧张，洛轩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赐座。” 钱氏父子见到大王这才隐约松了口气，坐到了位置上，不过也是正襟危坐，只是坐在边缘一点，挺直腰杆。 洛轩不习惯正坐，只是那样子久了脚太酸了，因此一直用的都是带靠背的椅子，上行下效之下，夏国大多也都是这种椅子。 御书房内自然不会例外，而钱氏父子却哪敢真的靠在背上。 “久闻钱老板姓名，如今看来不但钱老板有为，令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洛轩先是夸赞了一句，两人当即连道：“当不起大王这般夸奖，愧不敢当。” 脸上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洛轩笑了笑，他向来不吝啬夸奖，又不会掉一块肉，还能换来感恩戴德。 “两位应当是知道孤让你们来是所为何事吧？” 洛轩带着笑意，摆弄了下桌上物件，随口道。 “自然知晓，钱家愿为大王效力。” 洛轩点了点头，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 “商社之事，事关军田，马虎不得，让孤听听你们的想法。” 洛轩目光看向了钱甫，因为他心中也是知道，钱奕带着他儿子来了，除了让他在自己面前露脸之外，更是带着把一切交给自己儿子打理的想法，自己这一问定然会有，回答的，钱奕定然会交给自己的儿子。 钱甫下意识回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得到了鼓励的目光，便是重新看向了洛轩，心中早已经是酝酿好的言辞脱口而出…… ------------ 第197章 皇商（三） “大王，草民以为，大王成立商社以管辖军田，无非是令军团得到统一有效的管理，且不至于被侵吞，令军户得不到田地产出……” 钱甫初时有些紧张，但是越说便越是流畅，最后侃侃而谈，足足半柱香后才是停了下来。 洛轩却是没有不耐烦的，只是静静的听着，面露赞许，不得不说，商人的视角倒是新奇，至少其中很多是洛轩没想到的，不过，更多的是在盈利那一方面，而且其中与草原的贸易涉及不少。 甚至洛轩还能从钱甫的话里话外听出对方想要自己将精盐的生意交给这未来的商会，或者分出一部分精盐贸易份额交给未来的商会打理。 不过洛轩只是装作听不出，这精盐贸易不说是命根子，也是占据了夏国贸易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份额，从里面获得的直接利润和商税利润让都是朝廷的重大经济来源。 这样的东西洛轩绝对不会放出去，哪怕这家商会有朝廷股份也不行。 “军户不愿意将田地放到看不见收益，或者说收益不稳定的地方上，草民以为，以最后的盈利分润作为将士田地入股的收益，不若将其中一部分以固定地租的形式支付，另外一部分再从分润中获得……” 说完之后，钱甫紧张兮兮的看向洛轩，把说完的都说完了，方才那种进入状态滔滔不绝的勇气也就消失了，又变成了那面对君王的年轻人。 不过至少比起最开始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要好上太多了。 而洛轩却是没有注意，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地租么…… 之前他自说自话，但他却是忽略了这一点，这个时代商贸没那么被重视，再加上民族天性喜欢稳定的收入，哪怕是他自己也难免想要稳定的产出，譬如王庄，便是他的自留地，哪怕再怎么样也能从王庄那里获得“地租”，就好像“包租公”一般。 若是强行让将士将那些军田入股了商会，在不确定的收入下，哪怕上行下效，也难免会有怨言，谁知道那个所谓分润能不能真的赚到钱？能赚到多少钱？会不会亏？ 而若是一部分以固定的地租支付，其余商会自负盈亏，再从中取得一部分当做剩下的盈利分润，或许取得的效果会是更好，至少那部分地租，将士们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心里有个底。 “善。” 洛轩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他接受了，若是效果可以的话，以后拿为定例。 见大王接受了自己的提议，钱甫显得很是兴奋，又突然想到自己父亲的交代。 “大王，草民还有一个想法。” “直说便是，有什么好主意尽可说出来。” 见到自己的提案越发接近实现，洛轩现在心情也是好得很。 “大王，这商会，大王亦入股部分或许更好……” 洛轩面露疑惑，道：“不是已经决定朝廷入股了么？” “不是朝廷，是大王。” 钱甫再一次强调，特别是在大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洛轩也非常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深深地看了钱甫一眼，沉吟起来。 钱甫也是紧张，不过最后，洛轩轻声道：“善。” 这个大王，指的是他，也不是他，或者说是王室…… 钱甫这个提议啊，倒是让自己打开了新的思路，这倒是个不错的自留地，不过户部那边可能不是很开心了。 这王室有钱了，可就有底气越过朝廷干事情了，以他的威势，越过六部行事往日里也不是没有，毕竟自己是开国之君，各部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若后世之君个个都有着这样的底气…… 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相信后人的智慧嘛。 至少现在而言，钱甫这番提议让洛轩很是满意。 “不错，此提议深得孤心。” 洛轩露出些许笑容，而钱氏父子得到了洛轩的夸赞也是欣喜，赌对了，大王果然会被这个提议打动，至于这个提议若是传了出去会不会引来朝堂中衮衮诸公特别是户部那边的不满，他们已经是不在乎了。 他们要做的是皇商，自然是要紧紧的抱住大王这条大腿，至于其他人，那都是次要的。 又是聊了些许时间，见差不多了，再聊下去也是没什么新意，洛轩便是说道：“你们回去吧，嗯……去找户部那边沟通一下，把股份分配还有一些具体的细节再议议，然后送到萧相手上，待萧相阅过后再送到孤这里。” “诺，草民告退。” 父子俩躬身离去，只是转过身的瞬间便是难以掩饰嘴角的喜色，钱家显然令大王很是满意，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是十拿九稳，而借助这东风，钱家不说是一步登天，也算是要青云直上了。 特别是钱奕，他心中对这些门门道道清楚的很，哪怕钱家在这个商会的股份最后会微乎其微，更多是充当一个管理者的身份，但是，这个商会体量定然会是夏国之最。 这么庞大的体量下，哪怕是过过手，利润便是少不得了，足够钱家吃的盆满钵满了。 更关键的是钱家借此入了大王的眼，勉勉强强也算是能在朝堂上有些话语，这可是千金不易的！ 至于洛轩在他们走后也是没有闲着，方才经过钱甫这一提醒，他才是猛的想到，他虽然有着内帑，但是也没多少私钱，他一向以国事为重，很多时候大型的改革乃至于一些公事，在朝廷资金困难之时他都是大手一挥走内帑的，潜移默化下，公私界限早已经模糊了，毕竟他是君王，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夏国。 而现在，他却是想到，或许可以增加一些王室的资产，除却那些王庄外，譬如什么王室银行，或是搞出些只属于王室的公司之类的…… 一时间各种思绪浮现，他当即拿笔一一记下，又是沉思许久，最后将那写满主意的纸放到一边暗处，短时间内这些还是太急了，现在还是先将这皇商之事处理好方为正途…… ------------ 第198章 雍州烽烟起 大梁雍州，玉门关处，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古老的城墙上，斑驳的石砖仿佛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金色的海浪，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唯有关隘屹立不倒，遥看若孤守之城。 自从藏地脱离大梁版图，没隔多久，大梁对西域的控制便是彻底崩溃了，西域都护府名存实亡，甚至到了现在这个所谓的西域都护府正儿八经的官职都是没了几个。 到了现在，大梁在西面的控制仅仅是依托玉门关这座千年关隘，更是雍州边军驻扎重心之地，雍州边军以武威郡为中心，再辅以重兵把守的玉门，借此逐渐掌控了张掖、武威、天水三郡，颇有割据的迹象。 借助祁连山的隔断，以玉门关为门户，西域的崩溃没有随着丝路再深入雍州，数次大战，特别是藏兵北上全面攻打雍州之时，不少兵力都被挡在了玉门关前，唯有一次失守，不过很快便是被收复了。 只是现在这古老的关隘前已经是缺少了以往弥漫着的驼铃声交织，不过两个多月前这里还是商贾络绎不绝，无论是西域的商人，亦或是从大梁往外走的商人。 毕竟到了现在，谁都是已经收到了风声，藏兵又要来了，藏兵不可能跨域祁连山，想要夺取雍州，要么便是攻打玉门，要么便是走武威郡。 无论如何，这玉门关都已经是不再安全，敢冒着风险这个时候做生意的，当真是不多。 而此时，秦明道站在玉门关前眺望着远处戈壁，眼神深邃。 “都尉大人，宣武军的人即将抵达武威了，领兵的宣武军大将军是曹节，原来的金吾卫将军。” 秦明道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代表自己知道了，传信的人坐等又等，见秦明道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是打算要走。 “传令回去，迎宣武军，不过武威城不大，只能麻烦大军驻扎城外了。” “诺。” 传令之人迅速离去，秦明道神色晦涩了许多。 这藏地，倒真是给他添乱了，这下朝廷的宣武军进驻，虽说是协助抵御藏兵，但是其他目的不用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心中冷哼一声，朝廷小看自己了，若是凭借这般便能够让他乖乖放弃……不可能。 随即他便是下了城，上马往武威的方向而去，此次之所以来视察玉门，只是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不安罢了…… —————— “不允许大军进城？” 曹节眼神冰冷几分，还真是小心翼翼啊，看来这雍州边军确实有了反心，至少也是自立之心。 思索许久后，曹节便是答应了，看着武威都尉府的官吏将大军带到城外安排好的驻扎之处，他便是跟随负责迎接之人进入武威城，此时不是与那秦明道翻脸的时候，而且他也自信只是带着几个副官进入武威。 秦明道不敢杀他，不敢对他动手，至少藏兵北上在即，秦明道绝对不敢对他下手，他手上带的是朝廷的宣武军，不是什么野猫野狗，杀了他宣武军定然暴乱，绝对没那么容易被接受，而若是此时对上藏兵，便是自掘坟墓。 “末将武威都尉秦明道，参见都督。” 不过始一进入武威，便是见数将向自己迎来，为首之人身披甲胄，以军礼替见礼。 “秦都尉无需多礼。” 曹节略一见礼，此刻他这个宣武军大将军还被天子临时加封雍州都督，无论是品级还是地位都远高于这秦明道，理论上来讲秦明道甚至要服从自己一切安排。 不过从这些做派，曹节便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秦明道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或者说根本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只是看重自己带来的两万精兵，或者说担心自己带来的那两万宣武军。 曹节心中冷意越甚，不过明面上却是无甚波澜，又与诸将一一见过后一路进入都尉府。 “武威城不大，如今城中又是压力极大，实在难以让朝廷大军进入，还望都督莫要见怪。” 各自落座后，秦明道又是一脸歉意地说道。 “无妨。” 曹节略微摇头，此事他忍了，至少雍州边军为宣武军准备的军粮确实没有克扣，已经是送了过去，这便是足够了。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末将不便设宴为都督接风洗尘，都督莫怪。” 秦明道再道。 “无妨，战事为重。” 秦明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是与其热情交谈，若久未逢面的好友。 不过，曹节却是话里话外的打听武威都尉府的底细，包括且不限于粮草情况以及兵力之类的。 一些确实需要告知的，秦明道自然是毫无保留，无论关系如何，无论双方心里有什么想法，但是后面二者确实要并肩作战以御藏兵，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 二者皆为武将，自然知道一些信息藏着掖着，战争必败。 不过，那些涉及到隐秘的……秦明道便是装傻充愣。 “急报！”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回返，迅速入了府。 秦明道神色不变，走上前去将其接过，挥退了斥候，也不顾忌曹节的在场，大大方方的展开了那封急报。 到了现在，还能被称为急报的，便只能是与藏地有关，曹节定然是要知道的。 曹节也是收住了声音等待在旁，待秦明道看过那封急报后才是开口。 “不知发生何事？可是藏兵动向？” 秦明道看完急报之后，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是回答道：“都督猜测的不错，藏兵大张旗鼓，似乎要攻打玉门。” “玉门？” 曹节眉梢上露出些许凝重，但是这凝重下又带着几分疑惑。 “情报可属实？” “当无误才是。” 武威都尉府的斥候，都是千锤百炼的，这么多年以来很少出过差错。 “藏兵莫非想要从玉门入雍州？” 曹节更是疑惑了，按照往常来看，藏兵……不应该直接攻打凉州即武威郡以入雍州么？除非……其中有诈！ ------------ 第199章 藏兵动静 武威都尉府的军务堂内，众将只是各自看着中心的沙盘，思索着藏兵所想。 这沙盘惟妙惟肖，各地一目了然，乃是武威都尉府成立后驻守雍州这么多年勘探不断完善的，特别是在西域都护府崩溃之后的十年。 “藏兵若要进攻玉门关，定然要走柴达木，或是在此安营扎寨……” 秦明道指着玉门关外的一处，不断分析道，众将只是点头，秦明道能够当这武威都尉，自然不是什么花架子，军事素质自然是有的。 而曹节却是从头到尾都是皱着眉。 秦明道注意到曹节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悦，开口道：“都督可是觉得末将言之有误？” 曹节抬头，看到秦明道的神情，便知道是对方误会了。 笑了笑，解释道：“秦都尉误会了，只是，本都督却是一直疑惑，玉门关附近一片荒芜，若是藏兵要攻打玉门，补给何来？根据情报，向玉门关行动的藏兵高达数万，这便是几万张嘴，难不成全部要依赖后勤？” “秦都尉应当比本都督更知道高原情况，若是全依赖后勤补给，要不了几个月藏兵便是要断粮了。而玉门关能扼守西域上千年，足以证明其难攻，若有大军把守，坚守个一年半载并非不可，藏兵也不是第一次攻打玉门了，怎会不知？” 秦明道心中有所明悟：“都督的意思是，此乃疑兵之策？” 曹节点头，笑容尽去，变得严肃：“调虎离山，以攻敌之薄弱。” 秦明道猛的把视线移动到后方挂着巨大的武威地图上。 若是调虎离山，那藏兵的主要目标，只能是武威！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藏兵还是一如既往的要从武威突破，再东西分兵以占雍州，也不怕崩坏了牙，被左右夹击了！ “都督所言，令末将茅塞顿开，若非都督，险些中了贼兵奸计！” 秦明道重新看向曹节，拱手道，这次他却是真心实意。 曹节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脸上却没有缓和多少，就算是猜出来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难不成就不派遣军队把守玉门了？ 藏兵定然是兵分两路，一路佯攻玉门，主力直奔武威，但是一旦发现玉门兵力空虚，到时候佯攻便会变成主攻，假戏便会真做！ 若是玉门关失守了……后果曹节只是想想便是后背发凉。 当年玉门关沦陷过一次，虽然很快就被收复了，但是这一句轻飘飘的一笔带过，曹节却是知道，当时梁军反扑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量，死伤了多少万人才是重新夺回，在雍州稳住了跟脚，差点就是一溃再溃，将整个雍州拱手让出去了。 秦明道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心中更是拿不定主意。 见气氛严肃乃至于紧张，曹节开口道：“诸位无需担忧，玉门易守难攻，只需两三万兵马驻扎，想要攻下非七八万不可，藏兵若是还想着打武威的主意，定然攻不破玉门。” 虽说只是安慰之语，不过众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话虽如此，若是之前的武威都尉府，恐怕压力极大，武威都尉府八万大军，若是分兵驻守，玉门最多只能有两万兵马驻扎，其余要沿武威郡布防，若是藏兵倾巢而出，乃至于不惜代价，恐怕真挡不住。 但是现在不同，多了宣武军，别看宣武军只有两万，却是货真价实的精兵，不会比武威都尉府这些常年和少民打交道的战兵差。 有时候别觉得两万很少，一旦用在实处那局面便会大不相同。 突然，秦明道眼中闪过些许异色…… “都督，末将有一事相求。” 曹节淡淡地看了他，从他那神色之中便已经是猜出来他的心思。 果不其然，秦明道接着说道：“武威都尉府兵力捉襟见肘，武威郡又不如玉门有着那般地利，城高险峻，需要布防之处又是不少，末将恐玉门兵力不足，还请都督统领宣武军驻守玉门，以御藏兵，末将也好在武威、天水二郡迎击敌军主力！” 曹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是要将他宣武军调走，远离武威中枢，既能发挥出宣武军的作用，也能让自己无法染指雍州边军啊。 不过，如今事态紧急，却不是计较之时，若是处置不当导致玉门关丢了，或是武威被攻破了，那一切都免提。 而且雍州边军常年待在这里，对地形什么的更为熟悉，也确实是最好的用来镇守武威以逸待劳痛击敌军主力的。 深思熟虑之后，曹节应允了：“本都督会带领宣武军进驻玉门，只是现在玉门那些兵将不得调走，需听本都督调令，否则单靠宣武军怕是难以守住玉门，更何况本都督也需要些熟知玉门地形的兵将。” 一番话是正大光明，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宣武军乃是客军，在这雍州地界，说一句人生地不熟完全没有问题，这种情况谈何作战？因此确实需要那些对此地熟络的兵将。 再者说宣武军兵力也确实有限，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秦明道有些犹豫，玉门关那里还有着一万五千大军驻守，若是就这么交给曹节，秦明道担心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过一想到玉门关守军将领乃是他的心腹，便是又放下心来。 “便依都督所言吧。” 秦明道同意了，这曹节自从到了武威之后，一直都算是“识时务”，而且此次也是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他若是再拒绝，便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曹节的心思他秦明道也未尝没有，无论如何，现在大敌在侧，关系不宜闹得太僵，将帅不合乃是军中大忌。 再者说，他雍州边军确实有些异心，但是就目前而已，也仅限于此了，也未曾有什么其他异动，或许也就插手三郡政务犯了忌讳。 不过还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终究不算太过分，这也是秦明道给自己留的后路。 雍州边军非铁板一块，若是事不可为，至少还能有退路…… ------------ 第200章 至玉门 大军行进，踩在茫茫戈壁之上，发出的声音沉闷，又无有将士私语，再配合上这茫茫戈壁的荒凉景色，更添几分肃杀。 直到到了关隘前，见到了那连绵不断的雄关，大军方才止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令行禁止，军纪森严。 宣武军是朝廷新练出来的精兵，精锐中的精锐，不比当初最巅峰时的关中十二军任何一军要差，算得上如今朝廷少有的能够拿得出来的王牌了。 “玉门雄关，名不虚传。” 眺望着远处的漫漫雄关，曹节不由得感慨，心中浮现起往日那些诗人所写的诗句，往日只觉得壮阔、豪迈，却终究无有实感，只有现在才知道所言非虚，甚至不足以形容雄关壮阔和在这里的豪情万一。 殊不知此时玉门关关城的王楼上也是有一将注视着这靠近玉门的大军，眼中闪过些许凝重。 “都说朝廷虚弱不堪，但是观这宣武军军容，也是精锐，朝廷能够派遣宣武军入雍州，中原又怎会没有更精锐庞大的军队？” 那将领自言自语道，心中有些没底，此人正是玉门留守——左公玉，手上管着玉门一万五千大军，是武威都尉府权势最高的几人之一，也是秦明道之心腹，秦明道对其有知遇之恩，这么多年无论武威都尉府内派系如何争斗，其都是坚定支持秦明道之人。 “来人，开关门，迎宣武军入关城。” 左公玉转过头低声吩咐道，自己也是随之下了望楼。 因玉门关早就是得到宣武军会来的消息，自然有所准备，关门大开，士卒出城以做迎接。 “末将玉门留守左公玉，参见都督。” 左公玉快步走到军前，向曹节行礼，给足了面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曹节心中存了拉拢乃至于策反这左公玉的心思，自然也是回以笑脸。 “左将军快快起来，将军镇守玉门，令异族不敢东进，劳苦功高，我一向是佩服得紧，待我回返长安，定然秉明圣上，不可寒了功臣之心啊……” 曹节直接是以我自称，不摆什么上位的谱，反而是握住了对方的手，一副敬佩和诚恳地模样，至少从外看确实是看不出什么作假，满是真诚。 左公玉心中明知道对的这是在逢场作戏，不过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感触，自己驻守玉门多年，大大小小打过的仗不知凡几，甚至生死之局经历了也都有几次了，外人不知其中艰辛。 因为远在这边疆之地，再加上武威都尉府复杂的情况，也很少有功劳会传到长安，再由长安封赏。 而现在曹节这一番话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脸上不由得泛起波澜。 只是他未曾注意到曹节眼神亮了一刹，只是想着心事。 左公玉的神色变化自然是没有瞒过曹节，左公玉他也曾听过，知晓其是秦明道的心腹，但是更具体的便是不得而知，本以为拉拢左公玉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但是现在看来，并非没戏！ 此人有所求，或者说有所不满，这便是足够了，他不怕对方有所想要的，只怕是无欲无求，不过想来无欲无求的人秦明道自己也是不敢用，这样的人太危险了，无欲无求代表着无从下手，也无甚可威胁或是利诱的。 “请都督大军随末将入关。” 收拾好心中思绪，左公玉作揖，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有劳。” 大军进入玉门，关城中不少百姓探出头来，不用怀疑，玉门关虽说是关隘，但不代表只有驻军，关城壮阔，其中自然也有着百姓生活，玉门关附近虽说是荒芜，但也不代表不能进行农事，这些百姓大多是在附近耕种的，也可以充当玉门关的补给。 当然，其中还有部分是被迫逗留的商人，有大梁的，亦有西域诸国的，至于其中是否有着藏地的奸细便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就算是有着奸细在内也已经是无所谓了，毕竟现在的玉门关已经是许进不许出，纵使真的让他们打探了什么情报，也绝对不可能将这个情报带出去。 “宣武……” 百姓打量进驻的军队，眼中不禁露出奇色，毕竟玄武军身上的甲胄样式与雍州边军的甲胄样式不说截然不同，但也是能分辨出差异。 而玉门关出现雍州边军外的军队……那已经是十几年前了，玉门关虽说有着百姓，但是真正定居的在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大部分都待不了几年，就算有也吃一些身老体衰，身体不方便，已经不愿意再搬离他住的老人了。 因此，这突如其来的的军队倒着实让不少人开了眼。 而其中一些聪明之人已经是大致猜出来什么了，毕竟现在藏兵要攻打玉门的消息闹的是沸沸扬扬，而现在赶到这里的定然是援军，又不是雍州边军，那便只能是朝廷的中央军。 其中不少人振奋，特别是一些老人，看到中央军进入玉门，就代表着朝廷还没有放弃玉门，始终记着这里！ 不错，纵使雍州边军镇守玉门，但是和见到中央军给百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其中区别很难明说。 百姓中爆发出欢呼声，声音也惊动了远处的曹节和左公玉，左公玉眼中露出惊色，这绝对不是他安排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百姓自发的欢迎，而且是真情实意。 朝廷在这边疆之地的百姓心中地位，比他想象的要高上太多了，他本以为这些边民远离中枢，对大梁朝廷应当是不感冒的才是。 他却是不知道，在这远离中原，荒凉的西陲之地，能够见到朝廷的军队是种什么样的思绪。 不过，他心中却是越发忌惮，眼神也是深邃了许多，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思绪万千，更多的是一种……心虚？或者说是某种想法动摇了。 而曹节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喜形于色，未曾注意到左公玉的异色…… ------------ 第201章 玉门首战（一） 玉门关城十里之外，军旗密布，遮天蔽日，大军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其中着甲着寥寥，藏地贫瘠，再加上这些并非是藏王余脩的精锐，只是各地王公贵族的私兵，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能力考虑甲胄，连棉甲都是奢侈。 但是即使如此，这般规模之下，也足以唬人了，甚至让人心生惧意。 “都帅，我等可要攻城。” 询问的声音在康侯身旁响起，藏兵兵分东西两路，东路军则是由藏王亲自统领的，以护法军和禁军为主，实力最为强悍，藏王亲自为帅，负责攻打武威，在武威都尉府的中心腹地打开局面。 而诸多王公贵族中与王室亲近的康侯此次被任命为西路军都帅，统领这西路军，负责玉门关战事，其并非最要紧之事，只是佯攻，纵使如此大军规模亦是不小，足足五万大军。 其中有着康侯嫡系的一万大军，也有着各王公贵族的联军，除却嫡系军外实力最为强大的便是安多侯的一万兵卒。 不过康侯心中清楚，自己手上这西路军外人看来强大，但是绝对外强中干，五万大军鱼龙混杂，军令能不能顺利下达且不好说，令行禁止绝对没有可能。 再加上安多侯那个家伙，素来是不服自己，这一次王上以自己为帅，让那安多侯听自己的调令，其更是心中不满，只是没有爆发出来罢了。 这样满是矛盾的军队，谈何攻城拔寨？ “玉门关外的布防如何？” 康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询问道。 “根据探子的情报，关城已经是彻底封锁，城外遍布荆棘木桩，护城河水势如常，想要跨越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玉门关四处到处都是巡逻队，想来敌军已经是牢牢把守着玉门关了。” 玉门关借助天然水道为护城河，现在的季节，虽然说不上什么水流湍急，水道也不算太过宽阔，但是有护城河摆在那里就和没有不是一个概念。 康侯听着副将的汇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是越发确定，不能打，至少不能在玉门关上死磕。 “传令下去，安营扎寨。” 只有不打，才是最好的牵着，人们不害怕向自己冲来的猛兽，只会与其搏斗，唯有在一旁露出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虎视眈眈而不动，才是最让人惊恐的。 见副将没有动作，康侯遍布皱纹的脸上露出惑色。 “都帅，不少大人希望即刻攻打关城……” 康侯冷哼一声，道：“本侯才是主帅！” 见康侯发怒了，副将连忙退下，去传达命令，只是就在此时，冲出来一骑。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 康侯看向来人方向，眼珠子深深凹进眼窝皱纹之中，往日的慈眉善目现在满是阴鸷。 “安多侯，安多侯他……” 那传令兵下了马，气喘吁吁着，情急之下竟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康侯眼神锐利，再度喝问道。 事情涉及到安多侯，由不得他不紧张。 “安多侯麾下的安多军往玉门关冲去了！” “什么！不可能！” 康侯脸色大惊，怎么可能！他虽然和安多侯那个老家伙不和，但是那个老家伙也不至于为了这些私人恩怨做这样不服军令的事情。 而且……那个老东西，怂蛋一个，往日对上大梁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么多年也未曾见他打过什么仗，如今不过刚到玉门关外，怎么会意气用事去攻打玉门关？！ “谎报军情，乃是死罪！” 康侯一把抓住了那传令兵，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目光骇人，像是一头饿狼。 在这个老者面前那传令兵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那像是有些佝偻的外表下是强悍的力量。 “属下……不敢欺骗都帅……是……” 那传令兵有些喘不过气来，康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任其说下去。 传令兵瞬间松了口气，语速飞快的说道：“是小侯爷，现在安多军是小侯爷在统领。” 康侯已经是明白了过来，不禁大骂道：“蠢货，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那安多侯的儿子与他老子不同，满嘴都是开战，说的好听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难听了便是愚不可及，天真！ 与那个小侯爷相比，康侯更宁愿是安多侯自己在主事，他虽然与对方不对付，但是也知道，那安多侯虽然懦弱无刚，却也能稳重些，而不是像现在换了个莽夫上来！ 想都不用想那小畜生是想要趁机抢占功劳，立下攻破玉门关的盖世大功！ 但是……那个小畜生却是无法想象敌军实力，常年待在藏地花天酒地的纨绔，只会看到自己靠着他爹手上那两万安多军便能在整个藏地横着走无人敢惹，便是以为到了藏地之外也是如此。 如今他手上更是只有一万人，也自我膨胀了，胆敢无视军令！ “快快派人去追，一定要拦住安多军！” “本侯要把那个小畜生抓起来祭旗！” 看着传令兵匆匆离去的背影，康侯愤怒的吼道，这一闹，让他的一切布局乱了套，甚至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满盘皆输。 兵者，半点意外都不能够有，一个点错了，便是步步皆错。 “那个老东西，为什么会允许那小兔崽子胡闹？！” 康侯怒气冲冲的向中央的营帐中走去，那可是一万安多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那个老不死安家立命的本钱，他不相信那个老东西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手上。 被派去拦截安多军的骑兵终究是没能追上安多军，或者说就算是追上了也拦不住，一万安多军“气势汹汹”杀向了玉门关。 而当康侯找到安多侯之时，安多侯也是面露茫然，对此浑然不知，最后才是发现，那安多小侯爷盗取了虎符，假冒安多侯的命令，以他的身份安多军将领自然没有多少怀疑，更别说安多侯早些年日便是逐渐放开军权给他的儿子。 安多侯听闻后勃然大怒，却是无能为力，见拦不下安多军，康侯只得下令全军全速进攻，不说孤注一掷，也是只能大举进攻一番，总不能让安多军白白去送死。 或许……梁军会准备不足，或是没能料到他们即刻全军攻关，能够让他们得手？ 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只能祈祷如此…… ------------ 第202章 玉门首战（二） “敌袭！敌袭！” 警示的铜锣声音不断回声，烽烟点燃，不过片刻便是狼烟滚滚，刺耳的铜锣声和苍茫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关城。 无数百姓出了家门，不过却不是添乱，而是十分自觉或是有经验的协助搬运些东西，或是守关器械，再不济是协助些许后勤，甚至有妇女去打听要不要帮忙做饭的…… 毕竟是边关，远不是中原能够比拟的，玉门关关城的百姓说一句民风彪悍并不为过，若是换了中原那些郡县，听到有敌军攻城，恐怕第一反应便是紧闭家门不出，心中祈祷。 祈祷守城官军能够将敌军击退，又或是祈祷敌军破城之后莫要干那屠城、劫掠之事。 而关墙之上，曹节与左公玉皆是在此眺望着远处，眼神带着凝重和错愕，在藏兵距离玉门关还有四十多里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是收到了消息，便是立刻着手安排。 但是再怎么样也是没有想到，这些藏兵，一赶到之后不是准备安营扎寨，而是直接大军浩浩荡荡压了上来…… 大军一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没有半点休整便是攻城，若是换了别处小城为了速胜也就罢了，但是这里可是玉门关！ 难不成藏兵那边的将领都是蠢货么？以二人的眼力自然是能够看出来，对面的藏兵不但是大举进攻，而且还像是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其中大部远远落后于前部。 “难不成是先登营？” 只是谁家先登是一窝蜂冲还与大部队隔了那么远的？ “都督，我等如何应对？” 左公玉询问道，在这里毕竟是曹节位高，军力也是曹节最强，他便是自然让出了指挥权。 曹节沉吟许久，一时间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关城中有多少骑兵？” “我玉门守军尚有骑兵三千！” 到底是雍州边军，最不缺的便是骑兵，一万五千的守军中便是有着三千骑兵，留守武威郡的便是更多。 “我宣武军也还有着五千骑……” 曹节自言自语道，宣武军是朝廷打造的精锐，其中自然不会少了骑兵，朝廷财力有限，但是也咬着牙配备了五千骑，甚至神武军亦是有着骑兵配置。 如此一来，现在在玉门关的骑兵，便是有着足足八千骑了，这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八千骑兵，若是拉到中原，若是运用得当，再加上辅兵，足够在平原或是那些一马平川的州横着走无人可阻了。 便是整个夏国目前的骑兵也才不过约一万出头，虽然夏国的骑兵三分之一都是重骑，与这些轻骑不能比较，但也足以看出玉门关骑兵的力量。 “都督的意思是？” “藏兵首尾不接，毫无阵型可言，四处我等也已经是探查过了，根本没有伏兵，再者说这玉门关外也无地可伏！也就是说，这些确确实实便是藏兵主力！” “若是我等任由敌军靠近，纵使在关外的陷阱和阻碍能够迟滞敌军，造成杀伤，但效果亦是寥寥，甚至可能让敌军知难而退，等待大部，到时候想要退敌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若放下关门，架起河桥，骑兵压出，一举贯穿敌军这先头部队，甚至将其吃下……” 曹节越说越是兴奋，在他们的观察之下，敌军前后脱节太大，他们有着足够的时间吃下这先头的部队！ 左公玉也是心情澎湃，这……太符合他的胃口了！再者说眼前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末将愿领兵出战，以壮我军威！” 左公玉主动请缨，作为这玉门留守，他自然不会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相反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猛将，而且是好战之徒。 曹节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玉门的骑兵都随你调动，我祝将军旗开得胜，我定会秉明圣上，再记你一功！” “末将多谢都督。” 左公玉作揖，便是迅速转身下去点兵，虽说他们已经是看到远处藏兵，但是那是在望楼之上，实际上藏兵距离玉门关还是有着不短的距离，有着足够时间。 再者说玉门关每日都是做足准备的，不存在临时点兵的事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内大军已经是集结完毕，而左公玉则是一身战甲，好不威风！ “藏贼犯我边疆，想要攻占这雍州大好河山，你们同不同意？！” “不同意！” 左公玉环视大军，豪迈大笑道：“如今贼兵在外，众将士，随本将军出战，破敌立功，就在今日！” “杀！” —————— 玉门关数里之外，一年轻人骑在大马之上，身披甲胄，威风凛凛地模样，只是一举一动中却是无半点为将者的沉稳，反倒是带着些许稚气，不是外表的稚嫩，而是那种难以明言的轻浮之感。 “小侯爷，再过上大概四里路程，便是能到玉门关了。” 有将领骑着马加快几步到了年轻人身侧，脸上露出谄媚，讨好的说道。 “哈哈哈哈，好，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都贪生怕死，今日本少爷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高原上的雄鹰，让那些老东西们知道，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 年轻人张狂的笑着，只需他一声令下，便是千军万马齐动，这种挥斥方遒的感觉让他陶醉不已。 “那是，小侯爷英勇无双，自当所向披靡，梁军怎敢阻小侯爷神威！” 那将领又是拍了句马屁，年轻人显然很是受用。 只是，下一刻那将领却是变了脸色。 年轻人露出疑惑：“怎么了？” “小侯爷，末将感受到了震感，这是……骑兵，是大股骑兵！” 远处的戈壁，泛着亮银寒光的铁骑浮现…… ------------ 第203章 玉门首战（三） “救命啊，魔鬼！都是魔鬼！” “那是大梁天兵，俺早就说过不能和天兵打的，那都是天子的军队，这下子天子发怒了！” “俺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呐……” 整个安多军乱作一团，本便大多都是农民甚至是奴隶，哪怕训练成军，士气什么的也就那么回事，一年两训效果也是一般，而现在却是被这么精锐骑兵冲锋，又没有像样的拒马，后果可想而知。 看着自家顷刻间便被冲的七零八落，混乱一片，小侯爷只觉得一阵晕眩，半晌才是回过神来，但是脸上的惊恐却是无论如何都是挥之不去。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先是呐呐着，最后是歇斯底里，他虽然不是什么军中宿将，但也不是白痴，至少不完全是，安多军先前那所向披靡的士气前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是分崩离析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他身边全是一股脑的逃兵。 “不许逃，不许逃！只是梁兵罢了，都给我压上去啊！” 小侯爷咆哮着，身体不禁在颤抖，连他自己都是未曾觉察。 “小侯爷，贼军凶猛，小侯爷快快离开，末将护送小侯爷！” 几名安多军的将领冲了过来，说罢就要带着他撤离战场，这些人与其说是安多军的将领，不如说是安多侯一家的家臣，甚至这个身份更重些，相比其他，保住小侯爷的性命对他们更为紧要。 “不，我不走！你们都给我压上去，把那些梁兵击溃！” 小侯爷挣脱那些人，面目狰狞着喊道，他绝对不相信自己背靠着在藏地无人可阻，谁见了都得退避三舍的安多军会这么不堪一击，只是短短时间便被击溃。 那几名将领面面相觑，心中无奈，若是换作正常作战，安多军虽说战力也比不上武威都尉军，但也不至于溃败的这般轻松。 只是这次，他们像是一盘散沙，小侯爷本就是为了抢占功劳而行的，上行下效之下秩序什么的自然是混乱不堪，而更令人没想到的是，玉门关那边居然下这么大的决心，一股脑掏出这么多骑兵汇成洪流，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突击。 这种种原因之下，安多军哪能不败？而现在要他们重新整顿军队再度作战……根本来不及了，也不可能做到，怕是换了大梁历史上那些百战百胜的名将来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为了。 但是小侯爷现在这般……几人眼神互相交换了一下，已经是下了决定，无论如何，小侯爷绝对不能有事！ 只要他们能够将小侯爷安然无恙的带回去，哪怕安多军受损至此，免不了处罚，但是至少能保住小命。 “小侯爷，得罪了！” 也不顾小侯爷反对，一将翻身上了小侯爷的马，再将他架起，而另外几人则是护卫在侧。 小侯爷的马是整个藏地都是难寻的宝马，纵使放到大梁里也是绝对的好马，据说和天子那几匹是一个等级的，本是安多侯的爱马，但是安多侯宠爱自己这个儿子，便是将马也赠予了他。 往日除了小侯爷自己外，任谁都别想接触这匹马，而现在却是来不及顾虑这么多了，这匹马马力极强，能够带他们脱离险境！ 宝马似乎也觉察情况危急，没有在这个时候闹什么别扭，或是察觉骑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主人而发狂，反而是快若闪电，只是鸣叫之后便是疾驰而走，另外几将只得勉力追赶。 而随着主将以及另外几名将领的离去，整个安多军更加的混乱了，兵没了将，瞬间被打回了原型，还是那些农夫、奴隶，乱作一团。 最关键的是有人见到小侯爷等人逃离，惊呼出声，不过片刻整个战场上满是“将军逃了”之类的呼喊，排山倒海…… —————— “贼军溃不成军，我军大胜！” 副将到了左公玉身侧，脸上满是喜色道，他已经是许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 左公玉也是哈哈大笑，这般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着实让他舒爽。 “可有见到敌军主帅？” 左公玉询问道，若是能够抓住主帅这次便算是功德圆满了，甚至可以借此令藏兵退去也未尝不可。 藏地与大梁不同，那里的王公贵族太多，而且多有实权，能够作为主帅的定然是贵胄，抓住了要挟一番完全可以，若是放在大梁，除了少数情况，丧师辱国，怕是抓住了处死得了。 副将却是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尴尬，这一路跟随大纛猛冲，哪有精力去看对方主帅何在。 “可惜……” 左公玉叹了口气，露出些许遗憾，不过转瞬即逝，能够做到这般已经是奇功一件，另外的都是其次。 “传军令，左右翼迂回包抄，截杀溃军。” 左公玉下令道，既然打出了这般大胜，自然要乘胜追击，扩大胜利，若是能够一战将藏兵杀痛了，打怕了，令玉门无忧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他心中也有着一个度，一直在计算敌军大部大概还有多少时间便会赶到，要在这个时间之前撤军，否则敌军大部到了，先前的溃军士气恐怕会恢复些许，到时候两军合围，他手上这些骑兵恐怕要折损不少。 而玉门关关墙之上的曹节眺望着远处的战局，不禁激动得浑身颤抖，哪怕他身在关墙之上也是恨不得当即让手下人为他披甲上马冲出去冲阵杀敌，但是他是主帅，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便是灭顶之灾，只得按耐住自己心中升腾起的战意。 以他的高度，整个战局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大梁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在藏兵之间来回穿梭，兵分三路，主力以宣武军骑兵为主，正面贯穿的藏兵，杀的藏兵溃不成军，而另外两翼则是包抄过去，围杀着溃兵，在他的视角里，少说已经是有数千藏兵葬身马槊之下。 半炷香后，梁兵回撤，左公玉当机立断，下令回撤，大军迅速调转马头往玉门关的方向撤离，曹节当即下令大开关门以迎大军凯旋。 而与此同时，小侯爷几人早已经是逃出三四里地，见后方已经是完全没有追兵了，这才松了口气。 而突然迎面而来有甲胄摩擦的声音，几人风声鹤唳，以为是追兵又追上来了，正当以为在劫难逃之时，却是看到前方出现的军队之中大纛写着大大的“康”字…… ------------ 第204章 小侯爷之死 “混帐，混帐！” 得知了前方发生的事情之后，康侯脸色涨的通红，手指指着那死里逃生跑回来的安多小侯爷，浑身颤抖着，却是被气得。 “你这个混帐，既然带着大军去送死，为什么不也战死在前线得了，你凭什么活着回来！” 康侯大多数情况之下，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甚少像现在这般恶语相向。 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多小侯爷被这般羞辱，不由得也是气急，想要反驳，只是却是感受到身边那些个将领、贵族冰冷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是咽了回去。 只是心中不由得觉得羞辱，自己好不容易才是死里逃生，怎得被这般指责？难道这些家伙都想要自己的命不成？ 很快，得到消息的安多侯便是匆匆赶来，脸上却是有些苍白，知情之人都是知道前几个时辰这位安多侯是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爹！” 安多小侯爷见到自己的“依仗”来了，是大喜过望，安多侯老来得子，对他自然是无比疼爱，往日里无论是犯下多大的过错，只要他这位爹到了，便是无事发生。 甚至曾经他见藏王的一女长得可人，不禁调戏了一番，藏王勃然大怒，最后安多侯出面进了趟拉萨王宫，觐见了一番藏王之后，让他不情不愿的向那位公主道了个歉之后，此事便是不了了之了，甚至这个所谓道歉还不是公开的。 如今见到安多侯到了，他自然是欣喜，一下子觉得底气又是回来了，便是往安多侯跑了过去，只是不曾想到，下一刻他的脸上便是传来刺痛…… “爹，你……” 捂着火辣辣的脸，安多小侯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自打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被打过，更别说是扇耳光，甚至是来自安多侯的手。 “孽子，孽子，你怎敢如此！” 安多侯说话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些喘不过气来，话都说不利索。 安多小侯爷也是生出逆反之心，狰狞着喊道：“你怎敢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那数千安多军子弟都是因你而死，你还问我做错了什么？！” 安多侯也是咆哮着，安多军……那可是他安家立命的根本所在！藏地不如大梁那般人口众多，百姓有限，他们这些各地贵族所管辖的土地上更是有限，安多军折损这般大，没有个十几年怕是根本缓不过来…… “不就是些贱民么！你居然为了那些贱民打我！” 安多，小侯爷却也不甘示弱，反倒是觉得委屈，到了现在他也未曾觉得自己是错了，无非是让一些贱民死了罢了，仅此而已。 安多侯气极反笑，一时片刻之中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见这般情形，康侯走了过来，冰冷地说道：“安多侯，这个混账东西不服军令，自作主张，葬送大军，令我等牵制乃至攻破玉门的打算化作乌有，本侯要以军法处置，安多侯可有异议？” 陆陆续续有从前方逃回来的士卒，越来越多的细节已经是被人所知晓，现在这西路军各将领之中对这位小侯爷都是鄙视，而其余士卒则是惶恐，前方的情景被吓破胆的人已经是描述成了地狱。 在这般情况下，军心、士气什么的，都已经是彻底溃散了，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攻打玉门关都已经是成了笑话。 未战先溃，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康侯毫不怀疑我现在还要坚持原来的计划率领大军攻打玉门关，最后肯定是全军覆没，没有第二种可能。 麾下的士卒已经是吓破了胆，真要到了战场上，怕是还没有等到对方接近自己便是先逃了。 甚至不说是攻打玉门关了，哪怕按照最初设想的牵制玉门关守军效力怕都是要大打折扣，这一番死伤下来，玉门关士气高昂，甚至看清了藏兵西路军的孱弱……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位安多小侯爷所赐！ “你凭什么处置我！” 安多小侯爷脸上先是露出错愕，随即便是勃然大怒。 “就凭本侯是西路军都帅！” 康侯怒喝道，一瞬间镇住了安多小侯爷，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后的安多侯，只是此时的安多侯皱着眉头，作沉思状，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这孽子违背军令，坏了大事，于情于理都当严惩，任凭都帅处置，或杀或囚，都帅依法而行。” 安多侯略一拱手，随即便是站到了一旁，不再出一言。 康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其不是以退为进，便是重新看向了安多小侯爷。 “你罪孽滔天，不斩不足以服众，来人，拿下，暂且收监，择日斩首示众！” 震耳欲聋的话语落入安多小侯爷的耳畔，安多小侯爷才恍若大梦初醒，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要杀我？！” 随即又是看向安多侯，此时安多侯只是闭目，像是未曾听到。 这一刻他浑身冰凉，他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他们真的想要杀自己！ 在生死真的受到威胁之时，他再难以自恃，惊恐的向着安多侯喊道： “爹！爹！救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主人，小侯爷也只是年少犯了错误，已经是知道悔改，主人救救小侯爷吧。” 那几个跟着小侯爷回返的将领也是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哀求道。 他们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小侯爷若是都得处死，那他们一个个都是跑不了，而保住小侯爷是他们唯一活命的可能。 只是安多侯不为所动，反而是诡异的看向了安多小侯爷。 “谁说，本侯就你一个儿子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惊住了，而安多小侯爷也是瞪大了眼。 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化作疯狂：“我就知道，你个老东西有着私生子！你是故意想杀我对不对？！安多侯的爵位是我的！是我的！” 康侯却已经是不再理会这场闹剧，挥了挥手，那些押着安多小侯爷的士卒便是按着他拖走，只是一路上安多小侯爷都在挣扎，口中不断叫骂着，越骂越是难听…… 安多侯脸色难看，又带着复杂，不曾想自己倾尽所有宠爱的嫡子，竟然是成了这般混帐东西，又听着对自己的谩骂，只觉得刺耳和无脸见人，不禁意兴阑珊。 藏兵到底是退了，见无有机会，在接回溃兵之后康侯当机立断便是下令退兵，择地安营扎寨，在安妥好大军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安多小侯爷被问斩，连同的还有那几名安多军将领。 至始至终安多侯都没有再露面，而随着安多军大损，再加上康侯的雷霆手段，整个西路军再无半点反对康侯之语。 藏兵攻打玉门关之事竟然以如此诡异荒唐的情况暂且结束…… ------------ 第205章 称帝？ “检测到藏王国军队与大梁军队交战，系统判定国战开启，激活选项： 1：逐鹿天下，攻占幽州，以三州之地登基称帝。（奖励粮食百万石，冠军骠骑甲胄三千套，战马三千匹。） 2：拓土四夷，攻打东瀛，夺东瀛之地登基称帝。（奖励粮食百万石，东瀛南方三十万百姓化为心向夏国之顺民。） 注：本次选项为特殊选项，需在两年内完成，完成后有额外奖励。” 宴席上，诸多士子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不知道大王怎得突然失神。 洛轩猛的回过神来，强自压下心中激动，重新换上那副温和却又不缺威严的笑容，与诸位士子举杯同饮。 今日是夏国科举殿试之后，金榜题名后洛轩为表自己对夏国士子的重视，也是收拢人心，每次科举之后都会为中举的举人开设宴席，他也会亲临现场，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这些中举的士子最为激动之时。 毕竟，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人可以亲自得到面见君主的机会？更别说现如今谁不是抱着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心思？如此一来面见君主的心思便是更甚了。 而且，若是没有意外，此次之后再想要见得大王便是难之又难了，虽说在座的都是举人，但是除了最开始那两次的举人都可以直接身居要职外，到了现在已经是正常了下来，他们这些举人只能是到各县为官，想要混成京官都不知道要何年月才能够实现呢。 而现在若是能够在大王面前混个脸熟，乃至于被大王记住，仕途当是一帆风顺！ 洛轩也知道一众士子的心思，自然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便匆匆离去，反正无论什么时候系统给出选择也不会令他第一时间作出决定，有的是时间思忖，更别说这一次的选项玩这么大。 称帝啊！无论哪一个选项都是称帝！区别只是在于是夺取幽州再称帝，还是夺取东瀛称帝。 按照他的想法，还是夺取幽州称帝为好，毕竟幽州近在咫尺，若是想要出兵旦夕可至，而且更为关键的是，现在大梁就是一个巨人，但是是垂垂老矣，到处都是伤病的巨人，只需要踹上一脚便会轰然倒塌，哪怕吊着一口气也没有能力反击。 而还有一点，便是东瀛人口亦是不少，虽然不知道具体，但是料想也有个大几百万，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统治东瀛必然要浪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去维持，两代人以内定然起义不断，动乱不息，说不得为了维持统治耗费的钱财就有可能把夏国榨干。 虽说系统奖励里会有二十万东瀛人会转化成心向夏国，但是二十万放入这大几百万之中就是一颗种子，虽然有影响周边，最后发芽长成苍天巨树的可能，但是短时间内还是太过渺小，聊胜于无。 但是幽州就不一样了，那里自古以来都是中原王朝的土地，都是汉家百姓，他更是大梁亲王，在此之前他收复幽州，在幽州也有着极大的声望，若是有朝一日他统治幽州，定然不会引来多少反抗，甚至百姓夹道欢迎也犹未可知。 唯有一个缺点，便是要彻底和长安朝廷撕破脸皮，乃至于背上反贼之名，到时候幽州之外容易人心向背，人心是个很难琢磨的东西，名声也是，而反贼甚至是造反的藩王……自古以来也没见过多少得民心的。 揣着自己的心思，洛轩应付这宴席，又是说出提前令御书房书吏撰写的勉励之词，令不少士子热泪盈眶，最后酒过三巡，洛轩才是借口离去。 自然没人会不满，大王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且待了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而且……若是大王一直在这里，他们恐怕也会吃得不太尽兴，至少是放不开。 而洛轩离去之后气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是热烈了，不少士子放开了拘束，又是谈笑风生，在座的以后都会是同僚，自然要互相交个好，再者说他们这些科举之人中最讲究一个出身同乡，同乡高中的士子又是互相攀谈关系…… 这些事情洛轩等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算不上拉帮结派，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所难免。 而洛轩走后不久，萧何便是收到了御书房书吏的通传，言大王要见他。 萧何心中当即是猜测不断，以他的眼力自然是可以看出，从宴席开始大王状态便是不太对劲，后来又提早离去，难不成是对这一批士子不满意？ 带着疑惑，萧何一路跟随书吏进入御书房中，只见洛轩已经是在御书房等待，他的身后挂着的……赫然是锦衣卫绘制的幽州舆图！ 萧何心中一惊，大王的御书房向来不会挂些无意义的东西，如今却是挂上了幽州的舆图，难不成…… “臣参见大王。” “萧相来了啊，快坐。” 洛轩显得很是热情，毕竟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他需要询问萧何的意见。 “萧相，孤查看了户部上奏的表……” 洛轩话音刚落，却是被突然打断。 ”急报！急报！” 随着高呼声，一信使迅速进入御书房，这也是洛轩立下的规矩，若有八百里加急或是军报什么的，可直接送入御书房，无需提前通报什么。 “呈上来！” 洛轩也是放下了手中户部关于国库、粮仓剩余之类的数据，转而是接过来那封急报。 只是第一眼洛轩脸色便是阴沉了下来，他看到了落款，南原开国男，解忧军营将，琥达。 解忧军自从正式成立以来，一直的任务都是应萨摩藩的邀请，驻守萨摩藩，协助萨摩藩训练士卒……而现在解忧军能有急报传来，便只能是一个方面了。 “东瀛……幕府沉不住气了！” 洛轩眸中生电，虽然他早就知道和东瀛迟早有上一战，只是这些日子幕府一直安安静静，倒是差点让他松懈了。 “东瀛军突然南下，出现在日向藩，并不宣而战，对萨摩藩发动了进攻，只是都被解忧军击退，琥达请求朝廷派兵援助……” 洛轩轻声将急报中的内容缓缓道出，这是听过后萧何便是心中震动，只是这寥寥几句，他便是知道，全面战争要开始了！ “传孤令旨，东瀛贼寇不宣而战，杀我将士，夏国向东瀛宣战！” 洛轩心中震怒，一字一顿道，系统的选择……他似乎已经是知道该怎么去选了！ ------------ 第206章 东瀛战起 洛轩的旨意很快传到各部，同时各郡各县也都张贴布告，一时间夏国百姓都是知道大王决定向东瀛宣战的消息。 朝中衮衮诸公担心的百姓忧战或不愿意打仗的情况没有出现，或者说结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夏国百姓义愤填膺，像是火药般一点就爆，报名参军的络绎不绝，甚至有些征兵处多配备了好几个人手都是忙不过来，这要放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只因为布告中将东瀛不宣而战乃至于屠戮萨摩藩百姓等消息说得有板有眼，百姓无不被激怒了，至于东瀛是否真的有屠戮萨摩藩百姓就是不得而知了。 而更为重要的是，自从洛轩下令各地开设工厂，包括那些纺织厂什么的，招募女工，让夏国百姓多了条路走后，一个家庭仅仅依靠男性在农田的产出养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女工的工钱不低，至少远高于以前她们自己在家中织布或是做些女活拿到外边卖补贴家用的收获，因此没了后顾之忧，不少青壮便是动了心思参军。 夏国军队从建国开始便是远不同于高丽之时，以往军饷只是让他们有饭吃，仅限于此，额外的钱压根没有，甚至那顿饭可能都会被克扣，但是夏国的军队却是有着额外的钱，而且不少。 最为关键的是，战场上立功了后方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赏赐、爵位或是土地什么的送到有功将士家中，绝对是跨越阶级的。 因此各家也都鼓励自己的男人去参军，百姓参军热情高涨。 而萧府内，来来往往的官吏、文书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凝重。 此番宣战不能说太过突然，至少从一年前便是开始着手备战，毕竟在一年前他们夏国取得了对马藩的宗主权，又是驻军萨摩藩，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迟早会有一战。 但是在不少大臣眼中，这未来的战争大概率只是防备东瀛反扑的防御战，事实上到先前为止也确实是这样，甚至这一次都是东瀛主动进攻萨摩藩才会打起来，但是现在根据大王传到各部的令旨来看…… 大王抱着攻灭东瀛的想法！ 不说是灭国之战，但是至少打算割下东瀛之土，这就远远超出预估了，因此萧府内才会这般忙碌。 倒不是说要劝大王收回成命，君无戏言，更别说大王此次如此强硬，甚至是布告天下了，那只能是硬着头皮开战了，而萧何便只能是劳心劳力重新部署了…… —————— 萧府内 ”干旱之年，大王却要发动这般大战……” 萧何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满是头疼的模样，自半年前便是发现有河流水位下降的征兆，半半年过去了便是更为明显了，根据预估，收成恐怕只有往年的一半，甚至这已经是比较乐观的估计了。 哪怕朝廷早有准备，储蓄了不少粮食，又是在各地兴建水利，但是依然是不够，这般情况下发动大战着实有些勉强。 ”难不成要加税不成？” 临时摊派战时税收是很普遍的做法，无论是大梁还是前高丽王朝，或是历代天朝。 但是萧何却是清楚，这里面是个吃人的无底洞，一旦开了口子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战事一旦不顺，或是陷入僵持对峙，有了开始的甜头，朝廷定然会源源不断的又向各地摊派赋税，征收粮草，到时候便是官逼民反，一个处理不好便有倾覆之危！ “大王向来稳重，怎得这一次如此急躁？” 萧何心中自言自语道，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但是心中却是不禁埋怨，更是带着些不安，大王该不会因为这些年的吹捧而骄傲自满，开始昏聩起来了吧？ “老爷，有御书房的书吏请见。” 有下人此时走了进来汇报到，萧何当即收起了心中那些心思，将人传了进来，现如今御书房书吏都已经是成了大王的代名词，御书房的书吏来了，定然代表着大王有什么新的旨意。 “下官参见萧相。” 来这一板一眼的行礼作揖，表现得极为恭敬。 “刘总管无需多礼，来人，为刘大人上茶。” 萧何有些惊讶，来人竟然是刘炔，御书房的书吏绝大部分都只是吏，甚至用不了下官这个词，毕竟没有官身，但是这刘炔不同，此人乃是御书房书吏的总管，总理所有御书房的书吏，是真正有官身的，也代表了大王对他的看重。 刘炔连忙摆手，道：“无需如此，下官此次前来是带了大王口谕，传达后便要回去复命了。” 见状萧何便是作罢，更是好奇大王有什么口谕。 “大王口谕，王京外十里的粮仓……有粮六十万石，大王令萧相安排人手前去取出以作军粮。” “六十万石？！” 萧何大惊失色，六十万石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说能够支撑整场大战的消耗，至少半年内哪怕朝廷调动十几万大军也都是可以支撑。 若是有了这批粮草，他便无需再为此担忧了，夏国这些年发展极快，繁荣可不是说着玩的，粮食储备哪怕是干旱之年除去必要留下以免饥荒的外，亦是有不少剩余，再配合上这突然多出来的六十万石粮草，足以支撑大战！ 这王京外的粮仓…… 萧何心中沉思，大王太神秘了，总是能在王京外的粮仓取得大量粮食……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 见口谕已经是传达了，那刘炔便匆匆回去复命，而萧何也没有多做挽留，如今粮食的问题解决了，他也动了攻灭东瀛的激昂心思，原因无他，话里话外的，他听出了大王一些心思，大王……想要称帝！ ------------ 第207章 火烧幕府军（一） “藩主无需担忧，本将军已经是向国内求援，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够等来援军。” 虽说是听了这番话，但是岛津义信还是难以心安，毕竟现在萨摩城外，有着足足十万大军汇聚，征夷大将军是铁了心要覆灭萨摩藩，并且把夏军推下海！ 岛津家已经是多久没有见识过这么大规模的会战了，自从当初关东大会战，源家赢了，成了征夷大将军统治全东瀛以来，就再也没有面对过了，虽听说北方和夷族的战争规模也是巨大，但是岛津家到底没有能力参与其中，知晓不多。 见岛津义信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琥达也是不再多说，他心中没多少忧虑，他对手上的解忧军有着足够的信息，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萨摩城被岛津家经营了数百年，也是难攻的很，只要城内粮食充足，他能够让倭军寸步难进！ 而且他虽远在这萨摩国，但也不是对朝廷的消息半点不知，对大王的想法还是有所揣测的，因此对萨摩国这里的安危他是半点不担心。 “家主，家族里不少武士都想要出城和大将军的军队拼了。” 就在此时，岛津家一家臣走进来禀报道，只是这内容却是让岛津义信脸色一黑。 现在敌军人多势众，那些家伙居然还想冲出去决战？真是一群莽夫！ 虽然他理解，毕竟这些年岛津家实在是被幕府压迫得太狠了，几乎是把岛津家往绝路上逼的，每一个岛津家的武士对此都是义愤填膺，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而现在幕府的大军甚至出现在了萨摩城外，怎能不让他们群情激愤？ 只不过这个时机实在是…… 琥达也是听到了这禀报，更注意到了岛津义信的心态变化，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道：“藩主何必烦恼，岛津家的武士这般，士气可用，岛津家当长盛不衰。” 岛津义信苦笑，不过其中到底是有几分真切的笑意，颔首道：“将军言之有理。” 琥达常驻萨摩藩，麾下解忧军到底是夏军精锐，其军纪自不必多说，因此这些日子与萨摩藩之人相处算是极为融洽，更别说琥达早就把岛津家看作夏国地盘了，因此潜意识也是把岛津义信看作自己人。 而岛津义信……最开始或许还有着顾虑，心中还带着些其他的想法，但是现在幕府军大军压境，他已经是再无二意了，坚定了最开始的念头，而现在以岛津家武士的表现，看来哪怕他真下了那样的命令，岛津家的武士也不会反感…… 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 “该死，这萨摩藩，恐怕早就是存了不臣之心！” 看出远处的山城，源悠介脸色极其难看，且不说尽头那座一望过去便知道难以攻破的山城，纵使城外那蜿蜒曲折却又狭窄无比的山道，便足够他幕府大军喝上一壶。 岛津家经营萨摩藩数百年，在此之前甚至一直都是东瀛诸藩中极为强大的一支，实力雄厚，历代休憩之下，这萨摩藩的基本牌便有了如此规模。 “大君，我愿意带领部众攻打萨摩城，萨摩藩这些年不断龟缩势力，武士数量亦是远不如五十年前之盛景，外强中干，我一定能为大军夺下萨摩城，活捉那岛津义信，以惩戒其背叛朝廷罪责！” 源悠介看向身旁的侍大将，作为他的私人武将，也是源家的高级将领，向来是深得他信任的。 只是……那萨摩城中不但有着萨摩藩的武士，还有着夏军，萨摩藩的武士他不担心，以前的萨摩武士以勇武著称，但是现在的萨摩武士只是垂垂老矣的家伙，但是夏军却是货真价实的强军。 不过，一直围而不攻也不是办法，若是换了他时，他自然以围代攻，让萨摩藩不战自溃，毕竟萨摩城内的物资有限。 但是现在……估计夏国王京那边已经是得到了消息，要不了多久夏国的援军就会赶到，若是在此之前他不能拿下萨摩藩，将那些该死的夏军吃掉，便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局面，到时候便难了。 一念至此，源悠介颔首，道：“你率领左部以做先锋，以占领城墙为主，老夫不要求你攻下萨摩藩，但若是能够攻下城墙，老夫便记你一功，以后封地令你独领一藩亦无不可！” 那侍大将大喜，他等了一辈子就是等这么一句话，列土封疆，独领一藩，成为藩主，将自己的家族从源家的依附另出去……这是多大的诱惑？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纵使拼命也在所不惜！ “大君放心，我定为大君夺下此城！” 在源悠介不置可否的目光下，他迅速退下去点齐兵马，随即便是浩浩荡荡杀向萨摩城。 —————— “盾兵顶上去，护卫攻城车和吊楼！” 小山侍大将指挥着麾下士卒往前，心中不断在谩骂，这岛津家把萨摩城外的土地整的如此崎岖，再加上这山路本就难走，这些大型攻城器械想要运上去实在太过困难。 更别说这一路上还有着数不尽的陷阱、荆棘木桩……但是却又不得不运送上去，他虽然再有自信，但是也知道缺少了这些攻城器械根本不可能攻打上去。 不过这一路上倒也算是顺利，沿途虽有敌军狙击，但是效果一般。 而远处的城墙之上，琥达和岛津义信却是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幕府军，对越发靠近的幕府军视若不见。 而城墙之上的武士和夏军则是紧张的握着武器，他们不知道主将想要做什么，放任幕府军靠近山城，但是若是对方想要攻城，那他们就必须拼命了。 “森林四周的士卒真的安排好了？” 琥达问道，岛津义信点了点头，岛津家对城外的这片森林，是了然于胸，若是要部属大部队埋伏或许做不到，毕竟幕府军也不多傻子，一路上都有着斥候探索四周，大股部队埋伏定然是藏不住的，但要说安排几个人躲着……却是绰绰有余！ 岛津义信胸膛起伏，当琥达拿出解忧军配备的那种东西之前，他从来没有过拿来守城，或许，真能有奇效！ ------------ 第208章 火烧幕府军（二） “近了，近了！” 小山侍大将见越发靠近那山城，心中不由得激动，仿佛能看到独领一藩的自己，小山家的荣耀在向自己招手！ “加速行军，夺下城墙，重重有赏！” 小山侍大将大吼，当即便是下令麾下几部冲出阵去，准备夺取城门前的位置，好空出足够的位置部署攻城器械。 而远处观察着战场的源悠介也是露出喜色，心中不由得为自己方才忧虑攻不下此城而觉得可笑，这萨摩藩看来真的是没落了，这实力竟然如此拉跨，被人这么轻松便是接近了城墙。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没有即刻下令后续大军跟上，而是再做观察，不过令旗已经是握在手上。 箭雨冲出，落在幕府军头上，顿时造成不小伤亡，不过小山侍大将不但不愁，反倒是露出喜色。 攻城之时被对方的箭雨攻击是理所当然之事，他见多了从来没打算避免，但是据他观察，这波箭雨下来，没有形成漫天压制之感，反倒是有些稀稀疏疏。 看来这萨摩城不足为虑！那所谓驻守在萨摩城的夏军如今看来也只是纸老虎，只是唬人罢了，幕府大军一接近便是漏了陷。 再过上一刻钟，已经是有云梯搭了上去，开始有足轻试图攀爬城墙，而城墙上的守军也开始反击，落石滚木源源不断，但是百密一疏，偶尔总有一两人爬上了城头，虽然不到瞬间便是被守军斩杀，但是确是个好兆头。 “将攻城器械全部运上来！” 小山侍大将已经是等不及了，当即便是下令 准备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要一举攻破城防。 “那老家伙当真是忍得住，居然还是不肯进军么？” 城墙之上的琥达没有去关注城墙之下猛攻的幕府军，视线一直在敌军大部身上。 “琥达将军，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岛津义信焦急地走到琥达身侧，道。 琥达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不过又看了眼如潮水般涌来的幕府军，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发信号吧。” 琥达下令，既然不能把敌军大部骗过来，便只得放弃了，不过能够留下眼前这批先遣军也已经是不错的收获，至少能够让敌军士气崩溃不敢攻城，也能大量消灭敌军，为朝廷的援军到达拖足时间。 岛津义信松了口气，使了个眼色，身边的武士当即拉开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线绳。 “咻！” 充作信号弹的响箭直冲云霄，伴随着刺耳的声音，落入云层之中。 不知为何，这突然的响箭令小山侍大将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安，但是眼前确确实实在攻打萨摩城的城墙，甚至已经陆续有人登上城头，应当是无事才对，他想不出这萨摩城里面的家伙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放下心来，继续督促着大军攻城，而周边树林中的武士和夏军听到响箭的声音，便知道已经是到了时候。 “噗嗤……” 火焰冒腾的声音刺耳，随即便是将点燃的火把丢向远处，而那里满是刺鼻难闻的气味，还有着许多幕府军的斥候看过却以为是些污秽之物的液体…… “轰！” 火把不过刚落地，便是滔天火焰升腾而起，沿着周边落叶、枯木迅速燃烧，扩散四周。 与此同时周边十几处地方都是出现着相同的大火，灼热的气浪足以将人掀翻。 “大人！大人！不好了！” 小山侍大将只是盯着远处城墙的战斗，不曾看向后方，哪怕空气间灼热了许多也是未曾觉察，直到身边的足轻唤他。 “什么？” 小山侍大将眉头皱起，顺着足轻的指向，看向了后方，只是这一眼却是令他惊恐万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已经是化作一片火海，而那火海正在以一个非常恐怖的速度向他们靠近，甚至于一些落后在队伍后方的士卒、农民兵已经是化作了火人！ “该死，中计了！” 如果说到了现在小山侍大将还是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他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了，虽说天气干燥了些，但远没到草木自燃的地步，而眼前那火海，很明显是人放出来的！ 那萨摩藩，想要活生生的烧死他们，好狠！ “传令，大军往前，压在城墙附近！” 虽说这样大军会完完全全暴露在萨摩城守军的打击之下，一颗随便的落石都能够带走数十上百人的性命，但是此刻也已经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没有草木不会被烧到的地方只有城墙四周。 那些萨摩藩的人，早已经是准备好了，把山城周边的树木砍了个精光，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护带！ 只是，城墙上的守军却是没能让他如愿，城墙上滚滚而落的液体浇到不少正在攀爬云梯的人身上，滑腻顿时让不少人没能够保持平衡摔落下去，还压在了一堆人的身上。 “那是什么？” 小山侍大将面露茫然，怪不得他不认得火油，东瀛与中原王朝打交道有限，纵使有不少人在中原王朝旅居，也知道有烟花爆竹之类的，却是从未见过用火油守城的。 而知道的这一存在的也就源悠介和一些藩主，他小山侍大将虽说身份地位上也是不错，但是到底学识还是差上许多。 不过很快，守军便是会告诉他答案了，那液体不要钱似的流淌，事实上琥达也确实没有保留，他要这一仗打出效果，因此把解忧军所拥有的火油一次性全部拿了出来，这才造就了这般景观。 而下一刻，随着城墙之上十几根火把丢落城下，漫天大火升腾而起，灼热感扑面而来。 城墙上的守军惨叫，毕竟那热浪敌我不分，但是仅限于此，而城墙之下却是瞬间化作炼狱。 小山侍大将目眦欲裂，他看到的不是那无数化作火人的足轻，而是一点就燃化作灰烬的攻城器械！ 那些守军……是冲着攻城器械来的！没了这些东西想要重新造出来，少说也要耽搁一两个月！ ------------ 第209章 火烧幕府军（三） “八嘎！” 小山侍大将知道已经是打不进去了，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撤退，只是转眼又看到后方的滔天大火…… 一瞬间他心都是凉了，萨摩藩的人，是想要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八嘎！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小山家的荣耀不能没有我！” 小山侍大将已经是彻底乱了分寸，口中不断呢喃着些听不明白的话语，像是中了邪。 “全军撤退！” 小山侍大将大吼道，退步的金鸣敲响，幕府军如蒙大赦，疯了一样的往后逃窜。小山侍大将又是拉来几名将领，喝令道：“你们为我开路！” 那几名将领脸色难看，这是要他们拿着自己的命开路是，不过常年的服从习惯让他们没有反抗的想法，只是脸色铁青着，道了声：“嗨！”便是带着手下的人到那火海中开路。 而随着主将撤离，各旗帜东倒西歪，本就比不得夏军精锐，只是凭借着所谓武士道以及那在琥达眼力破烂不堪的装备作战的足轻以及各部幕府军是彻底乱作一团，再没有作战的意志，琥达毫不怀疑，此时他若是下令全军出击定然能够将这一大批先遣军全部留下。 不过城外的火海不但是幕府军的天堑和葬身之所，也是萨摩城守军的阻碍，大军出不去，唯有等城外的火焰燃烧殆尽。 甚至于现在萨摩城也是燥热无比，不少士卒已经是褪去战甲，琥达也没有阻止，那套甲胄穿在身上，再配合上这恐怖的温度，能够将人直接烤熟。 甚至各地都已经是把琥达早已经准备令人准备好的水桶取出，往地板上泼水，要说用处极大也不尽然，但是至少有些用处。 只是琥达也怕是想不到，因为这一次的举动，日后萨摩藩乃至于东瀛都是有了炎热的天气下便是泼水降温的习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至少目前为止都只是为了萨摩城不至于击退了敌军，然后自己把自己热死。 “当真是……地狱景象也不过如此了吧……” 岛津义信望着城外那副惨状，嘴中呢喃着，不禁浑身颤抖，他自问也不是什么仁慈之辈，东瀛不是什么善土，杀人的事情他是见得多了，在战场上用些卑劣手段制造惨案的事情他自己都是做过，譬如往敌人河流之中投毒之类的事情……但是都没有眼前的来得触目惊心。 再看向琥达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惧意，和这位琥达将军相处的久了，却是忘记了眼前这人也是那鞑靼出身，手段残忍。 这确实着实误会了琥达，不过东瀛对契丹乃至于大陆的事情了解的着实不多，大多数是通过往来大梁的商人了解，而大梁之中自然不会对东北那对天朝不敬，甚至时常有劫掠之举的契丹有什么好印象，这也导致岛津义信有此误会。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不重要了，契丹已经是被夏国灭了，而契丹那般残忍好战的都是被夏国灭了，夏国岂不是更残忍什么的……这推测毫无道理，但是岛津义信心中对夏国的敬畏却是更深了…… —————— “八嘎！八嘎！” 战场远处，本来以为真的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萨摩城的源悠介不断谩骂着，他身旁已经是摔碎了好几个茶盏。 从大军后方第一缕火苗冒出之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后续的发展果不其然如他的猜想，放火烧山，岛津家也是当真舍得，当真敢这么做！ 如此一来，萨摩城便是彻底断了从外界获得物资的可能，只能依靠城中那点储存活着，他若是围上个一两个月萨摩城必定投降。 但是……这把火既然敢烧起来，他就知道对方定然是有所依仗，而现在还能有的可能，除了夏国的援军便是再无可能。 看着手底下那些吓傻了的士卒，甚至一些家将以及跟随大军而来分一杯羹的藩主，源悠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已经是彻底没了士气，若是他想要下令再度攻城，恐怕难了。 他心中不由得把那个小山侍大将骂了个狗血淋头，简直是个蠢货，若非是他这个蠢货没有半点警觉性，怎会被人连带着攻城器械一起，将上万大军埋葬，而损失了这么多却是寸功未立。 只是此时他却是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最开始也是以为大事可成，准备下令令大军跟上…… 当小山侍大将一路逃回幕府军营地之中想要向源悠介请罪求饶之时，却是连源悠介的脸都是没有看见，便是直接被人拉到了营地的另一侧，什么当上藩主独领一藩已经是成了镜中水月，甚至连自己的侍大将的职位都已经是保不住了，而这些都还算可以接受，唯有…… 看着自己身前的武士刀，以及以及站在自己身后介错人，小山侍大将浑身都在颤抖。 虽说切腹自尽算是一种荣耀之事，但是……他可不希望这种荣耀最后会是落到自己的身上！ 没有人不怕死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是……他没有选择！他无论说什么都是没能见到源悠介一面已经是足够说明问题了。 再加上，小山家依附源家，他这次犯下了这般巨大的错误，葬送了大好局面，无论最开始的命令是谁下的，他都必须背这个罪责，否则，小山家没有一个能够活的。 他若是死了，念在小山家服侍源家上百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征夷大将军还不会对小山家怎么样，失宠是必然的，但是至少能够保全苟活…… 一念至此，小山侍大将缓缓闭上了眼睛，颤颤巍巍的举起了身前的武士刀，刀尖缓缓对准自己的腹部…… “噗嗤……” —————— 海域上，庞大的船队已经是过了济州岛，随着海风猎猎作响的夏字旗招展，船队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一年的时间，北洋水师不但没有失去重视，反倒是不断添加战船，已经是再度扩大近一倍，其中花费天文数字，但是洛轩却是从未断过资金。 而船队的方向，直指鹿儿岛，或者说鹿儿岛上的萨摩国。 而最为让人惊骇的是，旗舰之上悬挂的不是什么北洋水师旗舰的旗帜，而是巨大的四爪龙旗。 而整个夏国，唯有一人有资格使用这面旗帜…… ------------ 第210章 退避的幕府军 “大君，根据探子谈得情报，夏军已经是登陆了。” 源悠介脸色当即是阴沉了下去，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但是却别无他法，萨摩城因为十余天前那一番损失惨重导致久攻不下，战争完全迟滞，眼见在夏国援军到来之前攻破萨摩城的愿望已经是落空了。 难不成当真要就此退去？ 源悠介有些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付出了如此之大，却是无功而返，但是也知道此时若是再不撤走，接下来会会有大麻烦。 一旦登陆的夏军完全稳住了阵脚，萨摩城的守军和登陆的夏军便是有了围困幕府军的可能，到时候进退两难，更是会要了性命。 他不是没想过去阻止夏军登陆，只是知道根本拦不住，先不说能不能挡住那夏国的北洋水师，就凭夏军登陆所在是萨摩国南端，他幕府军若是要绕过萨摩城深入，在重重阻碍之下能还有多少战力？再者说萨摩国南部还不在幕府军的控制之中，只是北方几座城被幕府军拿下罢了，这其中的难度只是稍作思虑便是能够让他将这个念头彻底打消。 因此他便是把所有兵力集中在这里试图在萨摩城打开局面，而现在没有功成便是要承担后果了。 “大君，在下以为，此时当趁着夏军立足未稳之际，全面进攻，在下愿为急先锋！” 源悠介侧目，看向身旁之人，乃是肥后藩藩主，如今菊池家的家主菊池浩一，他本便是最为坚定的覆灭萨摩家之人，此次自然是全力支持征夷大将军南下，甚至直接出动了五百多名菊池家的武士和征召了三千多士卒加入其中，连自己都是来了。 菊池家和伊东家打萨摩藩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在两家的联手下岛津家丢了大隅，被伊东家吃下，三家可谓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而这些日子菊池浩一见岛津家得了夏国的支持，可谓是心中惊惧不已，生怕岛津家重新兴盛起来到时候找他菊池家清算。 见菊池浩一这番请战，源悠介有些意动，不过思忖再三还是摇头拒绝了。 这实在是冒险了些。 见源悠介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菊池浩一欲言又止，又带着些急切和焦躁。 “大君，在下以为或许可以将夏军引入蒲生城附近。” 又是一人站了出来，日向藩藩主伊东和也，比起菊池家，伊东家与岛津家更可谓是不死不休，毕竟将岛津家的大隅真正吃下去的是他伊东家…… 而他现在提议的蒲生城便是在伊东家的控制之下。 “蒲生城么？” 源悠介捋着长须，轻声呢喃着，蒲生城倒是个好选择，那里有一片不大的平原，很小，但是让他幕府军摆开阵势想来不是什么问题，而夏军远道而来不熟悉地形，利用起来定然不如他们。 再者说那里是如大隅的门户，夏军大举来犯，定然不会只是止步这鹿儿岛，说什么也要尝试进入大隅才是，他们完全可以守株待兔。 而且……他这一次带着南下的军队有着一万骑兵，想来足以在那片平原纵横驰骋，杀得夏军血流成河！ 他们完全可以在那片平原上进行一场合战，或许能够一举击溃夏军，再不济也能令夏军退回萨摩国！ 只是片刻源悠介便是拿定了主意，道：“吩咐下去，大军全军撤退，沿蒲生城布置。” 退去蒲生城重新整顿军队，总比待在这里等着被前后包夹来得好。 “嗨！” 下发的幕府军士卒早就是没了战意，特别是原来那些北方诸藩的士卒，此刻听到撤军自然是如蒙大赦，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或是打了败仗……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这鬼仗，他们是半点都不想打下去了！ —————— “报！城外的幕府军撤退了！” “幕府军撤退了？” 收到消息之后，琥达和岛津义信二人不约而同的急匆匆赶到城墙之上眺望，果不其然。 “幕府军怎的就撤退了？” 岛津义信呢喃着，这段日子忧愁死他了，虽说先前一番大火烧的是畅快了，但是却也把萨摩城外烧成了一片赤土，已经是再也不可能得到城外的资源了，可以说是断了后路了。 幕府军难以攻破萨摩城，但是萨摩城内也不是什么轻松，毕竟数万大军损耗太过惊人。 “定然是朝廷援军赶到了！” 琥达肯定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岛津义信闻言也是点头，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会惊退幕府军了，顿时他眼中惊惧忧愁尽去。 琥达目光看向岛津义信，露出笑意道： “藩主厉兵秣马，待朝廷大军赶到，便是我等攻入大隅之时！” 岛津义信眼中光芒更甚，夏军会进攻大隅……这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在决定往夏国靠之后，岛津义信便是多次前往王京觐见，洛轩心中也有着小心思，自然不会拒绝，接见多次，而且话里话外还是带着暗示，夏军定然会协助萨摩藩……或者说岛津家夺回大隅！ 而现在……看来便是那个时机了！ 这由不得他不激动，自从岛津家衰弱被逼出大隅之后，已经是多久没有回到那片土地上了？ —————— 不过两日内，幕府大军便是尽数退出了萨摩国，除了还占据着萨摩国北方的几座山城以做据点外，便是不再有其他停留。 夏军顺着萨摩国的城池一路北上，急匆匆赶到萨摩城之外时，却早已经是不见半个幕府军人影…… 而萨摩城的守军早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而当琥达和岛津义信见到城外那龙旗之时，顿时面露震惊之色。 大王……亲征了？ ------------ 第211章 萨摩藩归附 “大王来了？！” “是夏王的旗帜没错。” 岛津义信也是有些口干舌燥，不曾想会在这萨摩国之中见到这面旗帜。 “快，吩咐下去，开城门迎接大王入城。” 听到岛津义信对身后家臣的命令，琥达也是反应了过来，当即下令整顿解忧军，列阵迎接大王。 封闭了不知道多少日的城门缓缓打开，大军涌出，而洛轩则是在禁卫的拥护下跟随入了城。 萨摩城大小有限，洛轩带来的禁军除了禁卫步人营作为洛轩亲军外，都是听从命令驻扎在城外。 “臣参见大王，吾王千岁。” 琥达和岛津义信异口同声道，洛轩神色一顿，目光落在岛津义信的身上，目光深邃。 顶着那目光，岛津义信一咬牙，说道：“那源悠介，不当人子，我岛津家为东瀛奉献数百年，从无过错，他却是因为私人恩怨对我岛津家百般打压，如今又是大军攻伐……大王仁义，救我岛津家于水火，臣已经是想明白了，唯有大王才是我岛津家应当效忠之人，还请大王接纳我岛津家！” “萨摩藩……岛津家愿永生永世服侍大王，永不背叛！” 一番话下来是真情实意，言语之中满是诚恳，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臣”这个字眼不可乱用，哪怕以前岛津义信心中存了些心思，也多次觐见夏王，但是都以“外臣”自称，这一次却是豁出去了。 如他所言，他也已经是想明白了，事到如今，东瀛已经是容不下他了，那伊东、菊池两家恨不得岛津家灭亡。 而那征夷大将军现在看来也是如此，毫不留情面，甚至他若是安排人来与自己接触刹那自己或许都会有些动摇，只是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有过朝廷的人来，一来便是大军压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心中还存了归顺朝廷的想法？！只有加入夏国，才是自保之道！ 洛轩只是看着他，不曾说什么，而岛津义信哪怕心中带着忐忑，面上也是一副坦荡。 许久之后，洛轩轻笑，扶起岛津义信，道：“岛津家主有这般想法，孤自然是欢迎的，唔……这样吧，着册封岛津义信为萨摩伯，永镇萨摩藩，世袭罔替。” 这是洛轩封出去的第一个世袭罔替的实封伯爵，意义可谓是非常重大。 听后，岛津义信也是大喜，他本来心中还是忐忑，在此之前夏王虽然对东瀛之事时有提及，但是也止步于此了，每当他想要刺探夏王对萨摩藩想法之时都是被敷衍过去。 而这一次，也是萨摩藩遭到幕府军和诸藩联军进攻，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夏军驰援保住了萨摩藩，萨摩藩对夏国似乎可有可无，更像是累赘，但是夏国对萨摩藩却是庞然大物。 他本以为最后会将岛津家高高挂起，给个虚职便罢了，不曾想给出来个世袭罔替的伯爵，而且还能永镇萨摩藩！岛津家依然还能是萨摩藩的统治者，这便是足够了！ 而且他也是知道，如今这夏国之中，除了汝南侯和宁边侯之外，便是再也没有其他比他要高的爵爷了！就连他身边的这位琥达将军也不过是南原开国男罢了。 一旁洛轩心情也是一片大好，若是换了往日，他定然不会同意萨摩藩归附，那样一来便是彻底和东瀛撕破脸，虽然和东瀛迟早一战，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拖的时间越久，他夏国便是越有把握。 本身便是无比分散，纵使是打着东瀛倭皇名号的征夷大将军也是难以集中多少力量的东瀛不会耗得过夏国。 但是现在已经是开战了，那便是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了，更别说系统给的选择，是货真价实夺取东瀛！ 这一次他是做好了灭国之战的准备的，倾国之力，趁着大梁无力东顾，趁着草原忙于内乱之际，要一举扫平这东瀛！ 再不济……也得夺取东瀛半壁江山。 而这萨摩藩便是他征服东瀛最好的桥头堡，作为最早且投靠得极为彻底的东瀛藩主，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最好的表率。 他如今优待对方，甚至封出去一个世袭实封的伯爵，就是为了让东瀛那些各自为政的藩主们看看，他夏王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要投靠过来好处大大滴有，以让他在东瀛的征程少些抵抗。 “恭喜萨摩伯了。” 一侧的琥达道喜，又是作礼，身旁之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夏国的伯爵，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他心中清楚，对方这是带着整个萨摩藩归附，某种意义上可以类比一方诸侯归顺，表率意义不小，这才有这般待遇，往后那些可能投诚的可能就没这般待遇了。 一时间他心中不禁想到当初的粟末部少主勿台，也算是带着整个粟末部归附吧？不过可惜只是继承了老主人的爵位，还是降级袭爵，成了个渤海伯，如今竟然还不如这萨摩伯，毕竟岛津义信可以镇守萨摩藩，而少主只能是待在王京之中安乐…… 思绪万千，不过琥达很快便是甩去了杂念，眼神再次坚定，他早便是下定决心划清和当年粟末部故人特别是少主的界限，如今只是突然有感罢了。 “琥达将军万不可如此，在下受之有愧。” 岛津义信连忙还礼，嘴上还念叨着，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更是清楚不能得罪这些实权的将军。 “哈哈哈哈，两位爱卿，以后再是谈这些吧，不若先与孤讲讲现如今的局势如何？” 洛轩大笑，这一来便是在东瀛打开局面。 见洛轩问起，两人自然是收回了嘴中的话语，岛津义信连忙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到琥达以火油烧掉东瀛上万大军之时，洛轩眼露精芒。 “干得好！琥达将军，这一仗打得漂亮，孤记你一功！” 琥达心中暗喜，嘴上却是说着：“不敢，微末之功，不足挂齿。” “功是功，有功不赏何以服众？此事就这般定了，封赏待战事结束返回王京后再做定夺。” 洛轩大手一挥，说道。 “臣谢大王恩典。” 大王都这般说了，琥达焉有不谢恩之理？ 洛轩十分重视这东瀛，为了夺取这东瀛，可谓是卯足了功夫，也绝不吝啬于赏赐。 一时间萨摩城内各人皆满是喜悦…… ------------ 第212章 大隅合战（一） 洛轩及带来的霍去病在萨摩城了解局势之时，手下的斥候也是未曾闲着，四处打探敌情，不过三日后便是传回了萨摩城。 “幕府军在蒲生城外摆开了阵势，还叫嚣我军？” 洛轩看着斥候传回来的情报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幕府军这般舍得，居然直接是退出了萨摩国，而且还打算和自己来一场会战。 “蒲生城那里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洛轩看向了岛津义信，再怎么说大隅也曾经是岛津家的地盘，对大隅的了解当下而言应该没有比岛津义信更为清楚的了。 岛津义信思索许久，开口道： “那里有一块极小的平原，甚至没有名字，但是却可以用作骑兵作战之所，臣以为，那贼首源悠介打算利用幕府骑兵与王师作战。” 岛津义信开口便是一句贼首，足以证明他对源悠介的痛恨，若非源悠介如此，他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以前便是想骂了，不过因为身份顾虑罢了，而现在再也没有身份上的限制，便是再无顾忌。 随即又是把那片小平原的具体情况全都描述了出来，岛津家对大隅念念不忘，历代家主对大隅的了解甚至要超过如今占据大隅的伊东家，那里每一寸土地都是岛津家的血泪。 ”幕府骑兵？” 洛轩露出不屑，眼神之中的蔑视不加掩饰。 “大王，那贼首此番带下来的骑兵高达上万人，不可轻视啊……” 岛津义信欲言又止，不过想到战事之重，咬咬牙还是说出口劝谏道。 洛轩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萨摩伯可是见过孤的玄甲重骑了？” 岛津义信心中一震，这才想到自己先前所看到的那些随着洛轩入城的玄甲重骑，每一个都像是战斗碉堡一般，那马匹之高大是他世所罕见的，站在那些玄甲重骑面前，他连呼吸都是不敢大声的。 “萨摩伯可是见过宁边侯手上的冠军骠骑了？” 岛津义信沉默了，别说什么玄甲重骑了，光是那作为轻骑兵而存在的冠军骠骑便足以横扫各路骑兵了。 见此模样，洛轩则只是笑了笑，幕府骑兵？并非是他骄傲自大，只是现如今幕府……不对，是整个东瀛的骑兵，都是些什么玩意。 且不说骑士水准如何，单说那战马，一个个矮小不堪，那些武士骑上去像是在骑着狗一般，那些骑士自己也是矮小，远处看便是猴子与狗的组合，着实令人觉得可笑。 这个时期东瀛之人普遍矮小，纵使他身前这位不愁吃喝，营养什么的绝对跟得上的岛津义信身高也就那么回事，更别说其他人了。 而反观夏国， 这些差距组合在一起便是鸿沟，化作集团冲阵的骑兵部队，便是天差地别。 “若是那源悠介当真敢在那片平原上与我夏国骑兵正面交锋，孤可以断言，定能将那幕府军杀得溃不成军！” 岛津义信无话可说了，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夏王的敌人，否则面对那般恐怖的军队，萨摩藩……岛津家只会沦为对方骑枪之下的亡魂。 天朝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果然是真理良言，他现在便是那个俊杰！而其他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都会成为他的踏脚石。 这一刻跟随夏王的心思是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必须要牢牢抱住这个大腿，夏国在东瀛根本没什么影响力，也没什么基础，只能是用他岛津家，当然，明面上还有个宗家，不过却是被他直接忽略了。 宗家现在的地位非常尴尬，说是一仆二主，两面朝贡，不明白的人看过去就像是同时得到了东瀛和夏国的庇护一般，只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是知道，这种情况下，那宗家便是里外不是人，无论是夏国还是东瀛都不会真正接纳他。 利用他获取好处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也仅限于此了，若是说要对宗家委以重任……想都不要想！ 夏王不可能放心一个因为武力而不得不臣服甚至有着反叛之心的家族，征夷大将军也不会放心一个转投了其他主子的家族，不论是不是对方自愿。 所以说某种意义上他岛津家就是夏王在东瀛的代言人啊！只要自己干得好，没有什么二心，好处绝不会少了他岛津家！ “不过萨摩伯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孤也不是什么妄自尊大之人，唔……” 洛轩又开口说道，那源悠介既然打算在蒲生城外与夏军决战，想来定然是在蒲生城那里做足了准备，这般情况下率领大军前往蒲生城决战那便是傻子一个，而很显然，洛轩不是那样的傻子。 “避其锋芒，攻其不备！” 思忖再三，洛轩已经是有了主意，硬碰硬向来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洛轩也不愿意大军折损在那里，只为了拿下蒲生城。 “琥达听令，孤令你率领解忧军北上，收复马越城，进逼肥后藩人吉城，迫使肥后军回返。” “诺。” 琥达领命，马越城本便是萨摩国所属，先前被幕府军攻占，而现在幕府军虽说是撤出萨摩国，把主力放在了蒲生城附近，但是却也还控制着北面几座城没有放弃，作为扼守萨摩军的要地，而现在洛轩要做的便是要彻底打破这封锁。 就在此时，一旁的岛津义信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大王，臣请率领我萨摩藩的武士协助琥达将军收复失地！” 马越城……那是他萨摩国的城池！该死的幕府军攻占了他，这是收复失地，这般事情他自然不会放过，再加上先前被幕府军逼迫得龟缩在萨摩城中不得动弹的怒气，便是有了这番请战。 他要亲手，将那些侵略者赶出去！ ------------ 第213章 大隅合战（二）倭皇之心 洛轩思索了一番，便是点头应允，当然萨摩藩的出兵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萨摩藩实力弱小，掏空家底撑死凑出个三四千的兵力，而且大部分都不是职业军队，战力堪忧，但是也聊胜于无了，而且也是一种表率。 人吉城是肥后藩重镇，若是夏国大军能收复马越城进而兵临人吉城，洛轩不信那菊池浩一不会惊慌失措！ 他可是深知这东瀛诸藩那些小家子气的想法，不过也怪不得他们，东瀛本就不大，又分出来这么多的藩镇，导致大部分藩领地都是不大。 哪怕是如今占据了整个肥后的菊池家……也就那么回事，他们无法拥有天朝人那种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的心态，甚至就连如今的夏国之辽阔也能够有那般心态，但是东瀛诸藩不行。 对他们来说丢了一座城，便是巨大的损失，毕竟他们的封地就那么多，而且丢了幕府也不会去补给他们…… 所以大军逼近人吉城，无论如何那菊池浩一毕然会带领军队返回守卫封地，纵使那源悠介拦着，菊池浩一也绝对会心急如焚，战法全乱，说不得还会与源悠介离心离德。 而若是不拦着，这作为最主要响应者之一的菊池家一走，其他诸藩必然也无心再战。 毕竟他们的领地距离萨摩藩十万八千里，又不是接壤，就算打赢了，也只是收获些战利品罢了，又不能吞下萨摩国的土地，而现在能不能打赢都是个问题，打赢了怕是也要损失惨重。 而菊池家再一走……他们的心态也就可想而知了，届时士气大损，就更难与夏军作战了。 因此这收复马越城，进逼人吉城之举，绝对能够让幕府军陷入两难之地，打破这跟着对方步伐的节奏，让幕府军失去主动。 “孤摔主力亲自前往蒲生城外，为尔等牵制敌军，尔等务必要拿下人吉城。” 洛轩又道，他自然不是去蒲生城决战的，只是这牵制却是再容易不过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安营扎寨在那里，便是足以让幕府军不敢轻举妄动。 “臣等定拿下人吉城！” 琥达和岛津义信郑重道，特别是岛津义信，已经是一副摩擦拳脚的模样，本便十拿九稳，而大王在牵制幕府军主力，那么此事不会再有半点意外了。 几人又是敲定了些许细节，便是彻底定下了方略，各自休息去了，一路舟车劳顿，但是想到接下来之战事，洛轩虽然疲累却也没有睡得太死，甚至没怎么睡得着，只是略做休息，静待天明。 而东瀛南方战事如火如荼，东瀛京都也不是风平浪静…… “亲王殿下。” “嗯，本文要见皇兄，尔等退下。” “这……” “嗯？” 京都的的倭皇宫邸前，几名近侍有些不知所措，这不符合规矩，但是眼前这人乃是熙仁亲王，皇上最为器重之人。 “退下！” 见熙仁亲王发怒，几名近侍不敢再阻拦，行礼之后迅速退去。 见几人离开的背影，熙仁亲王眼中露出不屑和冷意，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人都是那源悠介安排的，名是服侍，实则监视。 不过这种局面，从今往后将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将要做的事情，熙仁亲王心中便是一片火热，又想到那番承诺…… 熙仁亲王当即便是推开宫门，进入这名为皇宫，实则囚笼之中。 “熙仁。” “参见陛下。” 见到主座上之人时，熙仁亲王恭敬行礼。 “说了多少次了，你我兄弟之间无需多礼。” 璟仁倭皇是个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阴郁的中年人，眼眉间皱纹密布。 若是换作其他人，恐怕是精神抖擞，日夜享受之下断不会如此模样，只是这位璟仁倭皇却是不甘如历代先祖般成为傀儡…… 熙仁亲王还是不肯接受，倭皇神圣，纵使兄弟之间，也不可有半点放肆，否则便是亵渎。 见此模样璟仁倭皇无可奈何，也只得随他去了。 不过很快他便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露出严肃的神色，询问道：“熙仁，事情如何？” 熙仁亲王神色同样郑重，但是又不缺喜色：“陛下，诸事顺利，臣已经是得到了细川家的支持。” “当真？” 见熙仁亲王肯定的点头，璟仁倭皇已经是再也按耐不住喜悦，那番阴郁之色一扫而空，这么多年的期盼终于有实现的可能。 细川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数百年的辉煌让他们强盛无比，纵使是源悠介也不敢小觑了他们，以三管领相待，而现在他们却是想要支持皇室？ 不过到底隐忍多年，心性远超常人，只是片刻他便是冷静了下来，沉吟半晌道：“他们要什么。”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自然也是越多，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他们要藩国，要增加俸禄，还希望往后的太政大臣皆由细川家担任。” 熙仁亲王言简意赅，璟仁倭皇则是倒吸凉气，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要藩国，要增加俸禄……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也自无不可，毕竟拿回手中权利才是最要紧的，只是最后这条却着实让他心悸。 太政大臣？这个职位非常设，长期空缺，一般人不可担任，这两百年间，只有几个皇子身份和三名立下极大功绩之人出任过，便是再无其他，毕竟这个职位甚至可以说是倭皇之师，位列三公。 而现在听熙仁亲王的意思，那细川家竟然是想要长期占据这个职位？ “当真是与虎谋皮啊……” 璟仁倭皇脸色沉重道，他岂能不明白？细川家这是想要除去源家，自己当上那东瀛的统治者，只不过是没有理由和时机罢了，而他则是给了细川家这个理由…… 若真是扫灭了源家，他又当真能够真正掌权，而不是细川家再开一个幕府？源氏去了，换了一个更为强盛的细川氏…… 说一句与虎谋皮毫不为过，但是……他似乎没有多余的选择，他手上底牌有限，最大的无非是这名头。 宫邸之中陷入了寂静，许久之后，璟仁倭皇方才是呼了口气，下了决定。 “结局再坏，不过是再次成为傀儡。” 难不成细川家敢杀了他？细川家不敢，这东瀛没人敢！ 听到这话，熙仁亲王已经是知道了自己皇兄的选择。 “此事一切尽快，趁那源悠介和大军不在京畿，被纠缠在萨摩藩战事之时动手！” 璟仁倭皇再一次吩咐道，又抓住了熙仁亲王的手，真挚道：“熙仁，此次便要麻烦你多费心了，我皇族命运尽系你身。” 熙仁亲王只觉责任之重，若泰山压在身上，面对着自己兄长那期许的目光，狠狠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第214章 大隅合战（三） 琥达大军行动迅速，洛轩不过下达命令的第二日，大军便是北上，一路上没有遭到抵抗，全速进军之下，第三日便是赶到了马越城前。 马越城虽有幕府军留守，但是也不过寥寥一两千人，在数万解忧军面前形同虚设，并非源悠介不愿意留下更多兵马驻守，只是幕府军也是有限，若是在这里留下太多，难免被分而击破，一时间马越城岌岌可危…… 夏军进攻马越城的消息不过两三日便是传到了幕府军阵地之中，被源悠介和一众藩主得知，毕竟琥达根本就没有做什么遮掩，或者也根本不需要什么遮掩，大军浩浩荡荡北上，生怕别人不知一般。 而伴随着这个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萨摩藩通传各藩的布告，便是萨摩藩归顺夏国，同时夏王封岛津义信为萨摩伯一事。 收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源悠介便是感到无比的愤怒，那是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这种说法非常奇怪，毕竟两方都已经是开战了，早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就的确如此。 在此之前无论打得怎么厉害，无论做到哪一个层面，他岛津家依旧是东瀛诸藩之一，而现在却彻底不是了，与东瀛划了分割！ 性质一瞬间就是变了，当他将这个消息又分告给军中其他藩主之时，果不其然群情激奋，特别是菊池和伊东两家，纷纷叫嚷着要驰援马越城，讨伐叛徒…… 不过源悠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下令出兵驰援马越城，毕竟根据探子传回来的行动，这一次北上进攻马越城的夏军高达数万，想要将其救下来，自己至少也要出动等量的军队，而这军队一旦调动，自己在蒲生城的布防可就瞬间出了漏洞。 而根据另一边的情况，那夏王主力大军也是出了萨摩城，目标直指蒲生城。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一座，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城池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且在他看来，只要在这蒲生城决战之中击溃夏军，那马越城什么的也都只是小事罢了。 他在蒲生城严阵以待，而洛轩也确实是“应约而来”，但是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洛轩根本没有要和他打的意思…… —————— “那源悠介当真打算放弃马越城了。” 琥达看着远处的小城，轻笑道，虽说这马越城确实是要地，但是在他的眼中却只是一个小城罢了，毕竟他也总是没有见过中原的那些大城，别的不说，夏国王京如今经过多次扩建，也已经是无比雄伟，比起这马越城乃至于东瀛的大部分城池都是要壮阔太多了。 这样的小城，在他眼里就不值一提，只要他想，要不了两天就能拿下这座城！ 而现在围而不攻，却是在等待着幕府军的援军，好做一个围点打援！ 不过很显然，源悠介已经是打算放弃马越城了，毕竟这座城若是不能堵住夏军，便是毫无作用，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靠马越城堵住夏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与其冒险浪费大军前来救援，不若彻底放弃了。 而等了三天，斥候还是没有探查到幕府军出动的情报，琥达和岛津义信便已经是明白了那源悠介的打算。 马越城被放弃了，那城中的守军……自然是成了弃子！ “不用再等了，那源悠介鼠目寸光，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见琥达表态，岛津义信也是点头，事实上他早已经是迫不及待要收复马越城了。 又向琥达道：“琥达将军，此次，便由我来打这一仗吧。” 琥达哑然失笑，要是换了一个人，他恐怕还真的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跟他抢军功，但若是岛津义信……他倒是真的相信对方，确实只是想要打这一场收复马越城的仗。 “既然如此，本将军为萨摩伯压阵。” 琥达自然不会拒绝，这点军功他还看不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在下谢过将军了。” 言罢，岛津义信猛的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家臣以及家族的武将，喝道：“诸君，且随我收复马越城！” “喝！” 岛津家所属的武士，无一例外，都是心情激荡，而被琥达安排让岛津义信统领的夏军则是无感，不过身边那些岛津家的武士，这般士气高昂，他们自然也受了些许影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需要什么算计，也不需要靠什么艰难围困消磨敌方力量的事情。 只是大军就这么碾压了过去，不错，就这么正面攻打的过去了。 最开始的时候马越城的守军居然奇迹般的还能够守上一二，甚至打退了岛津义信三次进攻，着实让人惊讶了一把，甚至就连马越城的守军自己也是惊诧不已，士气一下子高涨。 只是在岛津义信一发狠，动用了洛轩送来的二十几辆投石机之后，便再也守不住了。 二十几辆投石机不断的往马越城投掷巨石，而且是在马越城守军完全打不到他们的距离上，那密密麻麻令人应接不暇的巨石，就好像天罚一般。 或许是被激怒了，岛津义信足足投了半个时辰才是停了手，准确来说也不是他想要停的，只是这次本来就时间仓促，准备能够投掷的巨石数量有限，半个时辰的连番轰炸下来，巨石已经所剩不多了。 而毫无疑问的，远处的马越城已经是千疮百孔，哪怕隔得这么远，却也都能看见，无论是城墙之上还是城墙之下，到处都是被砸中，哀嚎或是直接惨死的幕府军…… 这一幕落在岛津家的武士眼中，简直是不寒而栗，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投石机，东瀛诸藩的战争之中，这种利器出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岛津家自己都是玩过不少次。 但是像这种这般巨大威力的，而且射程如此之远的投石机还真是第一次见。 毕竟洛轩改造了投石机之后，便是对技术严加看管，若是战事不顺，宁愿让士卒将所携带的投石机毁去，但是绝对不会让它完好无损的留下来被敌军缴获，免得造成技术泄露。 而中原的投石机本就比东瀛的投石机要“先进”不少，而夏国则更甚之，这一对比下来便是巨大的差距，足以令岛津家震惊。 这也令岛津家信心爆棚，这次拿整个岛津家作为赌注，选择背叛东瀛，归顺夏国，如今看来这一步是做对了，别的不说，光是这投石机他就知道那源悠介绝对挡不下来！ 不过他心中更是有些恐怖的猜测，大王不但亲征东瀛，更是把这种完全可以作为大杀器的投石机给带来了，他可是知道，大王陆陆续续带来了上百辆，而且北洋水师现在还在来回运输之中。 大王，要对东瀛动真格的了，莫不是抱着，灭亡东瀛的想法？岛津义信只觉心底打颤…… ------------ 第215章 大隅合战（四） 在投石机的狂轰滥炸及浩浩大军进攻之下，不过是半日，马越城便是告破，马越城的守军战死者大半，倒不是因为什么作战勇猛悍不畏死，其中大部分战死的都是在城墙之上躲闪不急之下被巨石砸中，或是城墙坍塌下一同埋葬的…… 因此当夏军开入马越城之时见到的便是一地废墟残骸的炼狱景象，不过这番场面只是到城墙及周边为止，城中民居什么的倒是没怎么受到波及。 而当岛津义信也是入了城之后，却是震怒的发现，马越城……里面根本就是没几个百姓了！ 到了这般地步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马越城的百姓都已经是被幕府军给掳掠走了，怕是在围攻萨摩城那些时日便是做下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岛津义信收复的，只是一座空城！ 这由不得他不愤怒，纵使洛轩发现自己百姓被掳掠都会愤怒，更别说萨摩藩了，夏国家大业大，百姓到了现在，以数百万计，尚且如此，而萨摩藩家业总共就那么多，每一个百姓都弥足珍贵，而现在竟然是被掳掠走了一城人口……不对，不是一城，马越城都是这样了，萨摩国北部的那些座城池想来都是如此。 岛津义信说一句怒发冲冠毫不为过，这一次岛津家当真是亏大了，这般损失他几乎恨不得手撕了源悠介。 “城中可还有粮食储备？” 琥达倒是没有岛津义信的想法，毕竟这不是他的城，他关注的反而是马越城的粮仓。 因此第一件事情便是令手下的副将去查看粮仓，而现在那副将便已经是回返了。 “回将军，粮仓之中还有些粮草，只是数量有限，恐怕只够几千人十日左右的用量。” 那副将将自己所查到的一五一十的禀报，闻言琥达是不由得长叹，这幕府军当真是做的绝，连粮仓的粮食都是运走了，只留下这么点粮草。 哪怕他们不攻这马越城，马越城的守军也不会再待多少天便会撤走放弃马越城，毕竟粮草都是没了。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琥达当即便是下令道：“将马越城的粮草全部取出，以补充军粮所需，再传令大军各自找民居休整。” 副将下去执行，岛津义信看在眼里，但也是没有异议，这些粮食给了就给了，反正如今的马越城空无一人，这些粮草也是用不上。 也算是苦中作乐吧，至少他们不必收复马越城之后，还得分出些许军粮以稳住城中百姓，免得因为缺粮饥荒而导致城池得而复失。 从正式攻城到夺下马越城，不过只花了短短半天，这个消息随着些许侥幸逃出马越城的幕府军的口中传到蒲生城处，幕府军上下皆是惊惧，虽然对于马越城守不住这件事所有人都是早有预料，只是这般快速倒是出乎意料。 而更为出乎意料的还在后头，夺取马越城的夏军只是休整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是直接离去，继续北上，目标……直指人吉城！ 当这个消息传到蒲生城的时候夏军已经是行程过半，和人吉城已经是锯齿之间！ —————— “大君，请大军救救我肥后藩吧！” 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满是请求神色的菊池浩一，源悠介就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夏军攻破马越城，北上肥后藩，进逼人吉城…… 心中不由得为几日前决定的不驰援马越城的想法后悔万分，一步错步步错，他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没反应过来夏军的目的，便是落到如今这个局面，一瞬间让他进退维谷。 不救人吉城？说不过去，但是却也不好抽兵驰援。 但是……就算真的决定救援人吉城，又来得及吗？马越城半日内被攻克的事情还近在眼前呢，更别说守备力量更为薄弱的人吉城。 到时候将军队调去了，人吉城没有救下来，反倒是把大军丢进去了。 而若是不救，到时候夏军见状，长驱直入，佯攻变真攻，大举进攻肥后藩乃至于继续北上又该如何是好？ 源悠介沉思许久，突然灵光一闪，或许这也并非坏事！他虽说是带领大军南下，但是不代表所有藩国都出力了，肥后藩往北的不少藩国大名都是敷衍了事，若是夏军北上他们便是不得不参战。 且不说他们兵力如何，至少能让夏军损失不少，还能帮他打压那些大名的实力。 纵使他们真的拦不住，夏军一路势如破竹，但是结局必然是夏国战线越来越长，到最后各地都是薄弱，他便能各个击破！ 一念至此，源悠介心中已经是有了决断。 “菊池家主，老夫也并非不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如今形势菊池家主想必也是清楚，菊池家主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源悠介缓缓开口，语重心长。 而菊池浩一则是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征夷大将军这是……这是把他菊池家抛弃了！ 什么狗屁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便是说明要抛弃些什么，而他菊池家如今便是成了被抛弃的对象！ “大君！我菊池家这些年为大君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菊池浩一哭诉着，只是源悠介不为所动，到了最后，只是漠然开口道：“菊池家主且返回营帐吧，如今与夏军决战一事为重。” 既然已经作出决定，他便不是会动摇之人，不过想到此举难免有些令人寒心，想了片刻，又说道：“菊池家主放心，无论此番你肥后藩遭受了多大的损失，老夫在战事结束后定然会补偿你的。” 说罢，也不等菊池浩一反应过来，便是直接道：“送菊池大人回营！” 等两名士卒站到自己身侧，菊池浩一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颤颤巍巍的离开了主帐。 回到菊池家的驻地之时，他已经是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怒火，猛的拔出腰间武士刀，恶狠狠的看着源悠介营帐所在。 “老匹夫，我菊池家为源家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你现在竟然敢卸磨杀驴？！” 什么肥后藩的损失待战后他源悠介会补偿……他菊池浩一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在这东瀛的诸多大名，哪一个不知道，一旦失去了自己的根基，便是被千人踩万人弃的结局？！ 若是没了肥后藩，或是肥后藩被毁去，沦为一片废墟……他绝不怀疑自己会彻底被抛弃，再无半点价值，菊池家将就此覆灭！ “不行……” 菊池浩一强自冷静了下来，收回武士刀，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 “当找个办法才是……” ------------ 第216章 大隅合战（五） “兄长。” 来人进入菊池家的主帐，向菊池浩一行礼道。 “坐。” “嗨。” 菊池浩一又自己走到帐外，左右看了一眼，招来左右卫兵，吩咐道：“五十步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若是有大将军的命令，暂且拦下，先通传我。” “嗨。” 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有些疑惑，不过两卫兵也没有多少疑问，他们是菊池家的武士，而且是最亲近的那一批武士，从小被菊池家培养，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菊池家的死士，只会无条件无疑问的执行命令。 在确认周边确实是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也没有其他眼线在了，菊池浩一便是重新进入主帐，而菊池里正则是神色郑重。 自己兄长的动作他看在眼里，能够这般谨慎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兄长……” 他正要开口，却是被菊池浩一直接打断。 “里正，事情紧急，你且听我说。” 菊池浩一将夏军北上肥后藩与征夷大将军的所作所为一一说了出来，菊池里正听完之后也是眉头紧皱，更是带着些许怒意。 菊池家……成了被抛弃的对象？ “兄长，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可能把肥后藩就这么拱手让出去，甚至不能把战火烧到中部！” 菊池里正缓缓点头，他掌管肥后藩的财政，对领地自然有着足够的了解，若是真让夏军一路打过去，那他菊池家便是没了根基。 “兄长莫非是想要带领我菊池家的武士回援？” 菊池浩一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大君不顾我菊池家死活，但是我乃是菊池家家主，肥后藩主，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肥后藩落入敌手！”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彻底惹恼大将军，而且我肥后藩实力有限，手上这些武士和士卒，加起来不过五千多人，纵使回援，怕是也拦不住夏国的虎狼之势……” 菊池里正迟疑道，这幕府在几百年间立下的威严令他有些不安，而且肥后藩也远不是如北方上杉家那般强大。 “关于这点，便是要麻烦你了。” “我？” 菊池里正不解，只是便看到菊池浩一取出一封早已经是准备好，只差封蜡的信笺。 “萨摩藩那边有消息传来，萨摩藩岛津家彻底投靠了夏国，夏王封了他为萨摩伯，世袭罔替。” 菊池里正心头一震，他万万没想到那岛津家竟然如此大胆，真的做到了这一步。 而那夏王也是舍得，这样封赏下来，岛津家与往日在幕府统治下不会有什么不同，依然是萨摩国的统治者，更是能够借此彻底得到夏国的庇护。 而现在兄长突然向自己提这样的事情，难不成…” “兄长也想要效仿那岛津家？” 菊池里正犹豫片刻，便是把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不错！” 菊池浩一点头，不做掩饰，既然待在这幕府，迟早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征夷大将军所作所为着实让他寒心，既然如此，那源悠介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 “依我所看，他源悠介绝对挡不住夏军，夏军精锐，而幕府军多是那些大名凑在一起的军队，各怀鬼胎，在夏军面前根本不会是对手。到时候无论是到什么地步，我肥后藩、日向藩……等的领地都是保不住！” “而与其到了那般境地，不若主动靠向夏王，他岛津家能够得到一个世袭实封伯爵的爵位，我菊池家比岛津家更为强大，又是战时倒戈，想来待遇不会差了他岛津家多少！” 至于说得到比岛津家更为优厚的待遇……菊池浩一也是心里清楚那根本不现实，岛津家跟随夏国太早了，象征地位摆在那里，无论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岛津家都会是得到最好的待遇，当然，如果源悠介宣布投降夏国那可能不是，但是那不可能。 “但，岛津家那边……” 菊池里正忧虑道，既然岛津义信能够被封为萨摩伯，想来在夏王面前是十分的受到重视，地位极高，而他菊池家与岛津家结怨…… 听到菊池里正提及这点，菊池浩一没有意外，只是神色却是毫无变化。 “没有永恒不变的仇恨，再者说，真要论起来，我菊池家可没有夺取他岛津家的半寸土地！那是伊东家的债。” 话虽如此，但若非菊池家的步步紧逼，岛津家也不会丢了大隅，因此菊池里正还是觉得不妥。 “里正，你拿着我这封信，去见夏王，与其谈判，若是能够得到优待，我菊池家投降夏国有又何妨？只要说服了夏王，岛津家不会反对的，你再替我传一句话给那岛津义信，就说我菊池家愿与岛津家结盟，送出嫡女嫁入岛津家。” 见菊池浩一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菊池里正也不再多言，无论如何，菊池浩一是菊池家家主，若是下了决定，其他人不需要质疑，只需要尽力完成任务便是了。 “嗨，兄长放心，我定会带着好消息回返。” 菊池浩一点头，菊池里正也是换了身没那么显眼，甚至遮挡面容的衣服，就匆匆离去了。 在菊池里正离去不久，菊池浩一又是一连召见了菊池家的几名将领，谈论许久…… —————— “大君，菊池家的军队集结了！” 源悠介将目光投了过去，透露出询问和一些耐人寻味。 “就在一炷香前，肥后藩主突然下令集结菊池家军队，并且邀请其他大名一同前去救援人吉城，而现在菊池家的军队已经是准备好开动了。”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源悠介没有说话，沉吟许久，又问道：“可有其他大名响应？” 手下人摇了摇头，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这是菊池浩一没有得到征夷大将军同意私自行动的，而肥后藩安危与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傻子才会去冒着得罪征夷大将军的风险去出兵帮助菊池家。 就连一向与菊池家保持着密切联系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同进退的伊东家也是选择了沉默。 “嗯。” 源悠介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些大名还是服从自己的。 “大君，可需要去阻拦？” 手下人询问道。 源悠介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挥手让其退下，菊池家既然下定决心要走，那便随他，否则纵使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而且……为了保卫肥后藩，想来那些肥后藩的武士士气会是高昂，也可以给夏军带来些麻烦。 在其思忖之际，菊池家军队已经是离开了驻地，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混乱之中离去的，还有一名直往夏军营地之人…… ------------ 第217章 大隅合战（六）菊池里正献图 夏军营帐中，巡逻守备森严，而主帐内，洛轩却是悠闲地品茗，不时赞叹一声。 现在他确实是悠闲，他统帅大军就隔着蒲生城外的平原安营扎寨，与幕府军对峙，但是也仅限于此了，无论是幕府军如何挑衅，他都是避战不做理会。 这几日北面的军报不断传回，都是好消息，例如琥达大军攻破马越城，又歼灭了从肥后藩后方赶来的数千肥后藩留守以及北方些大名的援军，更是直接把人吉城给围了，估计要不了几日，便是能够彻底攻克人吉城。 而这些军报他也是没有藏着掖着，反而是令人到大军之中大肆宣传，如此一来，这些日子被幕府军挑衅而不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一扫而空，没有士气低靡之感，反倒是士气高涨。 “大王。” “又是幕府军的人前来叫阵了？” 洛轩略微抬头，看了眼进入营帐禀报的亲兵。 亲兵摇头，道：“不是，军营外有人自称是肥后藩主之使者，求见大王。” “肥后藩？” 洛轩露出些许诧异，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只是略作思索，他便是明白了过来，不禁露出些怪异神色。 他想过不少可能，譬如肥后藩回援，或是按兵不动与幕府军在蒲生城准备与他决战……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走他这条路…… 一时间他竟是有些犹豫，岛津家与菊池家的仇恨他自然是知道的，若非菊池家连同伊东家步步紧逼，岛津家不会如此凄惨，当然，若非岛津家到了这般境地，也不会彻底倒向他夏国。 如果以他的角度来看，他不但不觉得菊池家可恨，反而是须要谢谢他，否则都是难以拿下东瀛的立足点，难以将在这片孤立的土地上的战争打成如在大陆作战般。 但是，他总得顾虑一下岛津家的感受，毕竟他已经是决定以岛津家为他在东瀛的代言人，也只有岛津家最为合适。 “唔……” 沉吟许久，洛轩开口道：“把他带进来。” 无论如何，总得是听听对方来意，至少，看看对方能够拿出什么价码。 片刻之后，一人便是被带入帐中，相貌平平，无甚出奇之处，也没有什么令人厌恶之处，不过倒是有些久居管理者而养出来的的气质。 “在下肥后藩菊池里正，参见夏王殿下，殿下千岁。” 菊池里正一板一眼的行礼，用的还是大梁礼仪，这些东瀛的贵族，就没有不懂中原天朝礼仪的，只是平日里大多用不上，现在却是用上了。 洛轩不置可否，不过到底高看了他几分，至少从这些细节里能看出对方确实是个人物。 “菊池里正？” 洛轩轻声念叨了几次，似绝对有些熟悉，问道：“你与肥后藩主是什么关系？” “藩主正是在下兄长。” 菊池里正答道，全程弯身，恭敬之意再明显不可。 其实菊池里正虽然不敢抬头，但也是在借助余光打量着洛轩，从他入营帐第一幕便是将洛轩样貌收入眼中。 这令他心中惊诧，虽说早就听闻夏王年龄不大，不过二十出头，是大梁三皇子，但是当真见着后却是真切感受到年轻。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忧虑，自古以来年轻气盛，意气用事者不少，若是夏王也是这般，不肯接纳他菊池家，甚至是将他抓起来送回征夷大将军处，那恐怕便是让菊池家里外不是人了，不得不说他这到夏军军营的举动算是十分冒险的。 不过除此之外，他心中又难免生出些许轻视，他的年龄怕是都足够当这夏王父亲辈了…… 想到将自己和中原天子并辈，菊池里正自己也是一惊，连忙将这可怕的思想收回。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洛轩一句话便是让他冷汗直流。 听闻肥后藩主是他兄长之后，洛轩暗自点头，的确是派了一个能够主得了事的人。 “严格来说，你我两家还在交战，说吧，要见孤所为何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孤便把你砍了，再覆灭肥后藩。” 洛轩声音平淡，像是在诉说什么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就是这般平淡落在菊池里正耳畔之中便是如同惊雷，心中那不由自主生出的些许轻视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止境的惊恐。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话，这是高高在上的王侯，一言可定生死。 他也不敢拿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样的废话出来，因为一旦惹怒了对方，什么来使不来使的，杀了也就杀了。 “回殿下，在下有我兄长的亲笔信，还请大王过目。” 菊池里正连忙掏出身上那封信，深怕洛轩一个不满意把他随手拉出去斩了，到时候人死了也就死了，信还没送到就…… “菊池浩一的亲笔信？有意思。” 洛轩接过，扫过带着菊池家家纹的蜡印，便是随手拆开，一目十行，信本便是紧急之下写的，自然不会太长，不稍片刻便是看完了。 “有意思。” 洛轩揉了揉下巴，这不出他的意料，不过到底不在最开始的准备之内。 “菊池家，能够带给我什么，不要和我说什么菊池家臣服本身的。” 洛轩微微眯起双眼，看向了菊池浩一。 菊池里正被这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颤栗，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在下有幕府军的粮食所在的地点，和部分军队部署图！” 菊池里正已经是不打算一步步亮出底牌了，那毫无意义。 此话一出，洛轩眼神当即一厉，沉声道：“当真？” 菊池里正连忙答道：“不敢欺瞒殿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部署图就在在下身上。” 菊池家在联军里算是实力不弱的了，自然是要负责部分部署，而他便是取出的这部分部署图，至于粮食所在……在各藩主面前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些都已经是被菊池浩一告诉了他，作为这次投诚的“投名状”。 “好！” 洛轩接过看上了几眼，随即便是合上。 不过他自然不会这般轻易便是信了，若是对方是苦肉计，以假情报引诱他上当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他自然要另派斥候以探明！ 不过，若是对方真心投诚…… “孤自会验证这情报之真实，在验证之前……” 又看到菊池里正那带着哀求的目光，洛轩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话音一转，道：“孤先写手令一封，会让人带去，令琥达将军暂缓攻城，若是验证无误，孤便允你菊池家一个肥后伯，三代世袭，往后递降袭爵，降至子爵后永不再降，肥后国为菊池家封地。” 菊池里正大喜，虽说是不如岛津家，但也是极为可贵了，他心中清楚，若非是他献上这些关键情报，菊池家绝对是没有这个待遇。 毕竟有了这些情报，若是操作得当，便会是一场大胜！ ------------ 第218章 大隅合战（七） 洛轩动作很快，毕竟涉及这种大事，当即便是把所有能够动用的斥候、探子全部派遣了出去，不过第三日便是得到了消息，菊池家所献的图为真。 幕府军那边动作迟缓，根本没想到菊池家会投降夏国，更没想到己方的这些关键情报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泄露出去，因此并没有去更换点位。 在确定事情真伪之后洛轩便是将那些个斥候撤回，亦或是就地掩藏，不再轻易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随即数道手令发往人吉城外，而菊池里正也是得了洛轩的册封，并迅速跟随前往人吉城的传令兵一路。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手令之中，还夹杂着一封特别的亲笔信，是洛轩给岛津义信的，里面言明此事，又带着些安抚的话，自然也许诺了些好处，菊池家的事情定然会让岛津义信不满，不过此番作态应该能安抚下来。 至于洛轩，则是第一时间召见了霍去病，在营帐之中商讨，该如何利用此次获得的情报。 “大王，臣以为，与其根据这部署图展开决战，不若从粮草上下手。” “粮草？” 洛轩看向了他，按照洛轩的意思，应该是对着部署图，与幕府军展开决战，对方部分方位兵力部署几何一目了然，攻其薄弱，避其锋芒，定能打赢这场决战，决战得胜，幕府军便会彻底丧失抵御夏军的能力。 而现在霍去病却是不打算这般，反倒是对粮草起了心思。 “不错，大王，恕臣直言，这部署图只是部分，幕府军部属全貌犹未可知，纵使能得优势取胜，也会损失不小，不若从粮草下手，毁去敌军粮草，敌军阵脚自乱，不战自溃，再根据这部署图攻其薄弱，大捷唾手可得。” “臣这些日子打探消息，知道这东瀛贫瘠，粮食产出稀缺，因此无论是百姓亦或是那些个藩主对粮草都是极为敏感，若是毁去粮草，敌军便再无士气。” 霍去病沉声道，他这些日子自然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反而是找了不少东瀛人，主要是岛津家的武士询问东瀛之事，这才得出来这样的结论。 见洛轩还在迟疑，霍去病又是说道：“依臣所见，这幕府军守卫辎重的兵力虽然算不上空虚，却也就那样，大王只需要允臣领冠军骠骑前去，夺取粮草不敢说，但是一把火烧了却是不难。” 洛轩被说服了，这是两条路，不过显然霍去病这种效果更为彻底些。 “既然如此，宁边侯，此事便是交给你了，只要能够毁了幕府军的辎重，孤再记你一功。” “诺！” 霍去病当即领命，然后便是退出营帐下去清点自己的兵马，此次行动不宜大张旗鼓，因此兵马不在多，在精。 而洛轩则是继续研究那幅部署图，幕府军的部署总归是有章法的，并非不堪一击…… —————— 人吉城外，夏军已经是将人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洛轩暂缓攻城的手令到达之前已经是攻打了数次，城墙之上已经满是投石机留下的痕迹。 而手令到达之后，虽说不解，不过琥达与岛津义信还是下令停止攻城，以围困并不断打击对方士气为主。 “若非大王让我们暂缓攻城，这人吉城早就是被拿下了。” 岛津义信有些懊恼，因为暂缓，导致菊池浩一率领的援军已经是赶到了，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安营扎寨，与人吉城互为犄角，虽说这所谓的援军算不上多，但是互为犄角下，令夏军处处受限。 若是现在又要攻打人吉城，虽然还能够攻下，不过损失恐怕要大上不少。 “莫要揣测大王心意，本将军相信大王自有安排。” 琥达倒是不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自从他认清了自己的定位之后便一直都是如此，大王有什么命令他便是执行，其他的一概不问。 见状，岛津义信也只好是这般认为了，不过心中却是痒痒，若是能够攻破人吉城，菊池浩一那难看的脸色他都是能够想象到，那该多畅快啊？ “手令！大王手令！” 就在此时，帐外又传来呼喊声，一骑落下马径直往主帐中跑来。 琥达与岛津义信对视一眼，便是连忙走出去，接过手令和亲笔信后，这才返回。 琥达看完后脸色怪异，随即又是露出喜色，大笑几声。 岛津义信有些疑惑，又从琥达手上接过那手令，只是看完之后，对比琥达，脸色却是难看和阴沉了许多，阴晴不定。 “萨摩伯，这里还有一封大王给你的亲笔信。” 琥达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却也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他相信大王自有安排，至于那亲笔信，他没有去看，因为封面上便是明确给岛津义信的。 岛津义信回过神来，自觉方才神态已经是落入了琥达眼中，心中一惊，又接过亲笔信，看完之后脸色转忧为喜。 琥达不知道大王许诺了什么，不过见状也是知道岛津义信应当已经是没有怨言，心中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阵前，若是有将领心怀怨言，恐怕不利于战事。 “若是大王手令上所言无误，那这人吉城也是无需再攻了，而且想来大王的册封文书和手令应当也是到了那菊池家的军营之中……” “唔，先遣一人到菊池家军营之中，邀肥后伯前来商讨如何？” 琥达看向岛津义信，征求对方的意见，哪怕有着大王的手令，他也是留了一分警惕，若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他二人主动前去，被扣留下来又该如何？那个时候生死事小，主帅被杀，军中大乱被覆灭事大。 而且，肥后伯……不过是个后来者，而且是因为形势所迫的后来者，真要论起来和他们身份可不对等。 岛津义信自然没有异议，虽说得到了洛轩的承诺，但是对菊池家还是心存不满，怎么可能让他去主动接触？ 两人确定之后，当即便是派遣了一面传令兵前往，而与此同时菊池家两兄弟也是得见了，在看到夏王的册封旨意之后，菊池浩一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下，至少菊池家乃至于肥后藩算是保全了。 至于爵位……能够三代世袭，且最后最低也是子爵，他也是心满意足了，最关键的是无论如何肥后藩还是他们的领地，这就足够了。 而见到琥达的信使，菊池浩一只是略作思索，便是欣然前往，该何时保持谦卑，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 第219章 大隅合战（八） “在下，见过琥达将军，萨摩伯。” 琥达与岛津义信也是还礼，面对琥达，菊池浩一口称将军，毕竟琥达爵位只不过是南原开国男，真要论起来犹在他们之下，但是要说这里谁是说了算的，定是琥达无疑。 因此菊池浩一自然不会傻傻的以爵位称呼，免得让人觉得是占了便宜，引来不快，至于岛津义信……便是没那么多顾忌了，当然礼数什么的是半点不缺的。 而岛津义信也是如此，脸上满是笑容，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两人仿佛是许久未见的好友，至少琥达若非知道实情，恐怕也要这般认为。 “谁言汉人最是虚伪？我看这东瀛之人也是差不了多少。” 琥达心中腹诽，但是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反倒也是笑脸相迎，他感觉自己在夏国待了这么久也已经是被这些“习俗”改造了。 “此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伤了自家人，还望肥后藩莫要见怪。” 琥达说道，而菊池浩一也是连忙摆手： ”不见怪，不见怪，是在下先前不识天数，竟然阻拦王师。” 被人打了还要反过来怪罪自己，也是极为罕见的一幕了，只是在场众人却是没有觉得半点不妥。 “诸位可要入城休整？” 见气氛还算和睦，菊池浩一心中松了口气，若是这两人与自己敌视，恐怕还真不好搞。 琥达点头答应了下来，要入一座自己刚才还在围攻的城池……他毫无怪异之感。 见琥达都已经是答应了下来，岛津义信自然也没有异议，甚至他都是迫不及待的入城，曾几何时他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甚至还是在菊池浩一的邀请下率领大军进入人吉城？ 虽说八竿子扯不着，但是他总有一种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你先服软这样的舒畅之感。 “大王手令，肥后藩军队暂且归入本将军统领，待休整后，便是向东挺进日向藩的加久藤城，从后方威胁蒲生城，与大王军队形成前后包夹之势。” 菊池浩一领命，他自然也是收到了手令，既然选择了归顺，那么军队归对方调遣他自然是心里早有准备的。 不过……他面露难色，说道：“为大王所驱使，是我等臣子之本分，只是琥达将军明鉴，我肥后藩归顺大王的消息传出，北面那几个大名定然是坐不住的，恐怕会威胁在下北方领地之安危……” 他为什么要归顺夏王？就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领地在战火之中付之一炬！而现在若是军队全部被调走了，一旦肥后藩北面那几个大名率领自己的嫡系军队南下，肥后藩领地还是得遭到破坏。 “唔……肥后伯无需忧虑，这样吧，兵分两路，还请萨摩伯能够统领一万大军北上，沿肥后国北部城池防守，可否？” 琥达也知道此事不可能坐视不管，思索片刻，便是这般命令道。 他作为这支军队统帅，自然是有着足够的自主权的，至少在范围内分兵这样的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洛轩也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和战场瞬息万变的道理，夏国在外的将领一向是有着足够自主权。 “在下领命，定保肥后国无虞。” 岛津义信颔首，他知道琥达是什么意思，现在菊池家不过刚刚归顺，忠诚什么的还有待考验，若是假意投诚，他们又放心把这后方交到对方的手上，一旦他们真的到了加久藤城，后方的肥后国军队叛变，背刺大军，腹背受敌之下，恐怕会生变数。 因此这后方的布防，只能是让岛津义信完成了。 对于这点小心思菊池浩一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当了这么久的肥后藩主，不至于连这点都是看不出来，当然他也不会傻乎乎的点出来。 不过……和琥达一同去加久藤城围堵幕府军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心虚，才从那里出来，这便又是对上了，嘶…… 各怀心思，大军开进人吉城内，城内的百姓和守军完全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而琥达也没有多待，当真是第二天便是领兵撤出人吉城，往加久藤城赶去，这战事紧急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人吉城内的气氛不对，他甚至能够察觉到那些守军和百姓眼神之中难以掩饰，溢于表面的愤恨。 他自然能够理解，毕竟数个时辰前双方还是敌对的情况，而且打了好几场，也是造成了伤亡，自然难免这种情况。 为了避免进一步激化这种仇恨，琥达便只好率兵撤离。 人吉城，夏军一分为二，岛津义信统领一万大军继续北上，而大部则是由琥达统领东进。 不过半日后夏军的动静便已经是传到了源悠介的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菊池家归顺夏国的消息。 洛轩自然不会任由菊池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菊池家归顺后，洛轩便是给予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菊池家必须要向东瀛各藩和幕府发出通告，言明归顺之事，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洛轩此举可以说是断了菊池家的回头路，而菊池浩一也已经是豁出去了，便听之任之了。 据传，得到这个消息后源悠介当即是昏迷过去，被人抢救一番才是悠悠醒转，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对菊池家破口大骂…… 而无论如何，菊池家投降的事情传到各藩的耳中时，比起岛津家要来得震撼太多。 岛津家早就是一副完全投靠夏国的模样，因此岛津家做什么都不足为奇，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但是菊池家却当真出乎意料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夏国接纳了菊池家，更是以伯爵厚待之…… 一时间人心浮动，而接下来却是更为令人惊骇的消息，夏国大将见菊池家归顺的消息已经是传出，恐幕府军反应过来之后更换辎重地点，决定先下手为强，当即率领三千冠军骠骑行动，一举攻入粮草所在，一把大火随即便是熊熊燃烧起来。 天不遂人愿，大火烧了半柱香的时间后，天降大雨，扑灭了火势，但是，哪怕如此幕府军损失的粮草也是过半…… ------------ 第220章 大隅合战（九） “粮草被烧了？” 晴天霹雳，源悠介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先前肥后藩的反叛已经是让他头晕目眩，而现在粮仓被烧几乎是在他的胸口上捅了一刀，而且是狠狠的捅进去，还搅拌了几下那种。 家将从帐外走了进来，脸色难看，拱手道：“大君，军营内不少大名都是有些躁动，甚至有带着军队撤离的意思。” 源悠介不语，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粮草被烧了，那熊熊大火滔天，根本不可能掩盖下去，恐怕所有人都已经是知道了，就连普通的足轻、士卒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种情况下，人心不定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 “告诉他们，我东瀛得天神庇佑，天降大雨，粮草得以保全，只是被烧毁了其中十之一二，不足为虑，让他们安心。” 到底守护辎重的都是他的人，虽然那大火瞒不住，但是到底被烧毁了多少，那些大名还是不清楚的，以此来安抚人心还是可行的。 家将应声，不过脸上忧色还是难以掩饰。 “再传令下去，夏军外强中干，不敢入阵，我等主动出击，定能一举攻克夏军，令各大名整顿兵马，跟随大部主力！” 源悠介接着说道，只是落在家将的耳畔里却是觉得有些可笑，前面还说着粮草大部分都是保全了下来，下一刻便是要全军主动出击…… “下去传令吧。” 源悠介有气无力道，此非他所愿，因为如此一来，准备了这么久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前功尽弃，但是却无可奈何。 且不说被烧毁了过半的粮食，就是那留下来的部分，其中不少也已经是湿掉了，存储不了多久，否则就会腐坏。 存放辎重的地方自然不是露天的，只是那一场大火下，难不成还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蔓延不成？因此救火的那些足轻毫不犹豫将东西运到了外边，大火是被扑灭了，随之而来的粮草什么的也是湿透了。 这种情况下，难道他还真可以欺骗自己能拖下去？ 想到这他心中满是怄火，想都不用想，定然是那菊池家将辎重所在和兵力部署什么的告诉给了夏军，这才会被对方一击而中！ —————— “哈哈哈，好啊，好啊！宁边侯此次可谓是立了大功了！” 洛轩放声大笑，来到东瀛这些日子可谓是喜报不断，而这次的可谓是最大的一次。 “可惜，天不遂人愿，唉。” 一场谁都没有想到的大雨令他未尽全功。 “诶，无妨无妨，世事无常，岂能事事顺意，如今能够一举毁掉其大半粮草已经是足够了。” 洛轩安抚道，霍去病和洛轩不知道到底毁去了多少粮草，只是从当初点火的地方、火势大小粗略判断，不过即使如此也是能够看出个大概了。 “此次，孤记你个大功！” “谢大王。” 霍去病拱手，虽说如此，不过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似乎对自己此番出手却未完全如意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见霍去病如此，洛轩也不再多言，话音一转，道：“斥候传来消息，幕府军变阵列，果然如宁边侯所言，敌军阵脚自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般情况下，大军绝不会轻易变阵，这不是打游戏，阵型一变想要再布置可就难了，未战先胜，说的便是这般！ 哪怕双方还没开始交战，洛轩都是知道夏军胜局已定！ 霍去病开口询问道：“幕府军变阵列……当是想要找我夏军决战，我军当如何应对？” 洛轩沉吟许久，沉声道：“敌军强弩之末，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但是，不得不承认，此时敌军正是疯狂之时，此时去触其锋芒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霍去病已经是知道洛轩的决议了，只是脸上不由得露出怪异之色，他记得大王在此之前是主张开启决战的，而现在却换了这般想法。 注意到霍去病的神色，洛轩呵呵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此一时彼一时，既然敌军辎重已毁，败亡迟早之间，又何必急于一时。” 霍去病尴尬的笑了笑，只是开口道：“大王言之有理。” “既然如此，臣这便去安排大军，步步设防。” 霍去病拱手道，洛轩点了点头，此事算是尤为重要，若是安排不妥当，很容易便是让士卒以为前线溃败，到时候便是个大溃败之景色。 洛轩可是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典故记得清楚…… 不过，夏军的素养他一直是有自信的，想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主要是夏军有一种自信，那就是夏军不会战败，已经近似形成了军魂的存在，如此这般，夏军想来不会出现那种风声鹤唳的景象。 —————— 从最开始，夏军便是以防御为主，军营各工事和安排都是以此为基础，如今洛轩这般安排自然不会导致什么大规模变阵，再加上霍去病安抚，更是宰杀牛羊犒赏三军之下，夏军士气更为高昂。 果不其然，不过三日后，幕府军便是发动了进攻，主动离开营地，而且一出手便是大举进攻，颇有种破釜沉舟之势。 只是夏军早有防备，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乱象，大战打了两个多时辰，见暂时难以攻克夏军防备，只得留下三四千具尸体后退去，待重整旗鼓后再做进攻。 而幕府军变被动为主动的消息也是迅速传到正着手围困加久藤城的琥达手上，琥达也是果断之人，当机立断下，便是决议放弃围攻加久藤城，进而直接进逼幕府军部后方，准备与夏军主力里外夹击一举覆灭幕府军。 加久藤城及再往后根本没有多少幕府军留守，纵使琥达越过城池，也是难以抽调出人手，只得任由琥达部离去，最多再派出传令兵警示幕府军主力…… 战场局势用瞬息万变形容毫不为过，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便是大变样，此前的静态对峙一下子变得轰轰烈烈，只是，幕府军不过是这两三天的时间便是没了所有的退路…… ------------ 第221章 大隅合战（十） “八嘎，这些夏军，和个乌龟一样！” 站在高台之上，源悠介望着远处的战场，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实在是这些夏军太过有“韧性”了，既像是乌龟，又像是海绵，若是碰到幕府军锋芒之处，便是收缩起来，而其他地方就会出击，如此一来，幕府军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而这样的结果，便是幕府军这支拳头几番打击之下，便是彻底没了力气了。 而这一切让源悠介心中惊骇，习惯了东瀛这里战争模式，和见惯了东瀛各藩军队的他，面对这样的军队不由得心生无力，因为这般表现，代表着夏军的基层将官远胜于幕府军，这才能毫无阻碍的将这些命令贯彻执行…… “天朝的军队难道都是这般强大的么？这只是天朝的一个藩王的军队啊！” 源悠介到现在都是没有完全弄清夏国与长安间的关系，只是套用了东瀛封王的分家的模板。 而现在这般表现便是让他头皮发麻，本来从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在源家建立起幕府统治后便是有了的图谋大陆的心思，在他这里彻底散去了，连天朝藩王的军队都是这般强大，若是真正面对天朝，东瀛怕是要灭国。 只是他却是误会了，能够在这里作为主力的，都是夏军中精锐的精锐，洛轩甚至是让禁卫作为守御阵势中的中坚，那厚重的步人甲，足以以一当十！ 这些思绪只是一瞬间，而远处战场已经是隐隐有了些许溃败之势。 “那是何人？！” 源悠介突然瞪大了眼，指着那领着一路轻骑在幕府军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的将领。 “大君，那是夏国宁边侯霍去病，那一晚烧毁辎重的就是此人！” 身边有认识的将领回禀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恨，他是源家家将，自然是站在源家的立场之上，若非辎重被毁，他们何至于这般被动？ 那些幕府军的将士，虽然他们现在还是瞒着，但是大家也不是傻子，都是知道辎重定然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具体如何罢了，而那些个大名……本来就不指望他们。 那些家伙只会尽量的保存自己的实力，如同自古以来的那般，让幕府或是朝廷把兵力消耗殆尽。 殊不知这与以往不同，以往哪怕是输了，大不了换一个家族建立幕府，但是这一次输了恐怕要亡国了，鼠目寸光，难成大器！ “宁边侯霍去病……” 源悠介反复呢喃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了，之前打探到的，那攻破契丹王庭，外加攻破克烈部王庭的……不正是此人么？ “若是老夫也有这般猛将，何至于此？” 源悠介不禁念道，他视线内，幕府军和麦草一般，而那霍去病统领的轻骑却像是那割麦草的农夫！整个局势如同秋风扫落叶。 而……他也终于是见识到了东瀛的骑兵在夏国的骑兵……或者说大陆的骑兵相比，是多么弱小的存在，那矮小的马只是一个碰面便是人仰马翻的局面。 不过，他也并非毫无底牌！ “传我命令，调集无事营，再调动左右两部骑兵，将那宁边侯拿下！” 擒贼先擒王，拿下夏王不现实，且不说夏王所在重兵如云，就是跨越整个战场也是做不到，既然如此，拿下那霍去病也是一样的。 这霍去病军功如此卓绝，想来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是擒下了他，对夏军的士气定然是个非常巨大的打击。 而无事营……就是他的底气，从其名便是可以看出，无事营的名字取自天下总无事令，此令代表着源家对东瀛的统治！ 无事营自从建立起来，只出手过寥寥几次，是用东瀛最好的马建立的，每日士卒粮食之中都是有肉，这在东瀛这物资匮乏的地方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消耗非常恐怖。 而且，这无事营的骑兵更是每个人都配了武士甲，是源家横扫东瀛的倚仗，也就源家能够有资格养得起，放眼东瀛其他各藩，没人有这样的财力物力，否则都可以尝试上洛取代源家了。 不过也因为消耗之巨大，无事营规模始终大不到哪里去，全军不过一千骑，不过想来，也是足够了。 “就让老夫的无事营突破这夏军阵列，为我披甲！” 无事营只有一个统帅，也只有一人可以调动，那就是历代源家家主，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二人。 源悠介的双眸中带着惊人的光芒，此时如同一只年迈却依旧凶猛的老虎，他可从来不是温室的花朵，也是一路杀出来的，自身便是猛将！ 无事营沉寂了这么久，本就是他为了打一个出其不意，而现在也该出手了。 “嗨！” —————— “这些东瀛倭人，不堪一击！” 霍去病马槊一挑，又是一人毙命，血液洒落，再无生还可能。 而身后的冠军骠骑亦如是，摆着雁形阵势，如同镰刀一般在战场收割。 这幕府军的披甲率感人，只有那些个将领亦或是其中少数嫡系才会有那么一两件甲胄，这般情况下对冠军骠骑而言几乎毫无压力，对方在冠军骠骑的冲势下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哪怕骑手没能刺中，只是战马踢上一脚也该死了。 “当日饮马翰海，立碑杭爱山，今日定当马踏东瀛，再立新功！” 霍去病也是入了状态，哈哈大笑，谈笑间破阵斩首，已是热血沸腾。 “杀！” “痛快！” 身后的那些冠军骠骑营里的将领也是放声大笑，血液落在他们的脸上却不以为意，从外看都是令人惊恐的杀神模样。 “轰隆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震动，细微，但是霍去病却是感受到了，霍去病眼神一凝，收敛笑声，这般动静……他似乎有些耳熟，貌似从玄甲营的操练中听到过。 重骑！这是重骑的动静！只是这东瀛怎会有重骑？ 不对，动静比起玄甲营要小上许多，而且地面上的震动不大，想来还有着足够的距离。 “有重骑，撤离，往侧翼突进！” 霍去病大喝道，若是留在此处，被那些步卒挡住了去路，再与那不知如何的重骑对上，冠军骠骑营恐怕要损失不小。 令下，随即便是一马当先，作为整个雁行阵的阵首，引领着大军方向。 洛轩曾有意让他安坐后方，指挥调度大军，只是霍去病却是拒绝了，冲锋陷阵，破阵杀敌，方显本色！ 冠军骠骑往战场之侧冲杀出去，几无人可挡，而且全速突进的冠军骠骑速度极为可怕，本便是从西凉和草原买来和缴获的良马中的佼佼者，马力惊人。 只是，冠军骠骑还未完全退场，幕府军方向的那一支重骑已经是露了面。 霍去病亦是终于得见了对方真容，眼神不由得凝重，那支重骑……比起玄甲营，亦或是大梁的重骑来说是差太远了，那战马虽说比起其他东瀛马要高大了些，但是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那些武士甲比起真正的重甲也要薄弱太多…… 但是纵使如此，也已经是不容小觑，重骑，终究还是重骑，不曾想幕府之中竟然是还隐藏着这样的底牌。 而此时拿了出来，也就是说，幕府军……那源悠介已经是坐不住了，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果不其然，看清为首那旗帜，霍去病浑身一震，那是源家的家纹！而且旗帜里还带着特殊之处，是征夷大将军专有！那将领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东瀛征夷大将军，源悠介！ ------------ 第222章 大隅合战（完） 随着无事营的加入，战场局势顿时发生了变化，不过一千规模的无事营如同战场的压路机，所到之处夏军步卒都难以阻挡。 重骑兵本就是拿来破阵的存在，而战场杀到现在，早已经是乱作一团，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各自厮杀，已经是没所谓的阵型可言，只是拼哪一方先行溃败。 这种情况下，在没有战阵或者只是一些勉强还维持着的小型战阵的加持下，也是难以阻挡源悠介率领的无事营的冲锋，一触即溃。 “东瀛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 霍去病眼神凝重，他有心去骚扰乃至于破坏敌方重骑的攻势，但是当他想要动手的时候却是又发现紧跟着重骑军团的，还有两侧的轻骑。 那些骑着矮小马的东瀛骑兵他本来不放在眼里，只要正面一个对冲定然会在冠军骠骑营的手下折戟沉沙，但是此时此刻，那些轻骑根本不打算与他们作战，但是又向他们靠拢。 霍去病看明白了，这是要纠缠他们，以达到掩护无事营，令无事营在战场之上大展神威的目的！ “阴险！” 霍去病暗骂道，也如他所料，在见识到冠军骠骑营脱离战场的速度后，源悠介便当机立断的改变了作战目标，通过骑手发出了信号，不再以擒拿霍去病为目标，只要求拦住这支轻骑。 从开战到现在，夏军也只有这一支轻骑出现过，哪怕规模不小，但只是纠缠住的话，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而少去了这支那宁边侯骑兵的干扰，无事营绝对能摧毁夏军，就如同现在这般！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从无事营加入战场到现在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是冲溃了数个小型战阵，直接或间接的斩杀了上千名夏军，局部上形势为之一转。 源悠介看到了希望，夏军并非不可匹敌！只要在这一场赢了，夏军进攻东瀛的态势便会被硬生生的打断。 他当然知道后方还有着夏军一支偏师正在逼近，不过无妨，只要在他们赶到之前击溃夏军主力，后面那支夏军偏师便会成了他们到嘴的肥肉！ —————— 夏军一方观测战场态势的高台之上，洛轩和一众将领也是注意到了那支突然加入战场的骑兵，不少人脸色稍稍凝重了些。 幕府军藏着一支重骑的确令人意外，这件事情就连岛津家和菊池家都是没有汇报过，也就是说他们两家也是不太了解，也难怪，岛津家虽然依靠这支无事营贯彻他们的天下总无事令，但是真正出场的次数极少，再加上源悠介有意保持这支军队的神秘感，因此下意识的被忽略了。 而现在被打个措手不及的效果也确实凸显了，至少战场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而幕府军也因为如此本来隐隐之中已经是有些崩溃的士气再次凝聚起来。 不过，万幸洛轩也不是吃素的。 “这源悠介没想到还藏有这么一手，当真是出乎意料。” 洛轩呼了口气，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重骑啊，本就不多见，哪怕东瀛这一批所谓的重骑比起中原的差上太多也足够罕见了，当初洛轩建国之初带着三千玄甲营大杀四方之时长安那边可谓是觉得惊世骇俗。 没人知道洛轩从哪里掏出三千重骑的，也不知道洛轩为什么养得起，更别说后面还打听到玄甲营规模扩大到了五千之数的时候，都惊呆了，整个大梁的重骑都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 “不过，若是那源悠介以为这般就能够逆转局势，就太过可笑了，来人，为孤披甲！” 洛轩大喝道，身边将领大惊失色，正想要劝阻，便是听到洛轩说道：“难不成那东瀛的征夷大将军都敢亲自挂帅上阵，孤还不如他了么？！” 此话一出，身边的将领再也没有理由劝阻，只好任由大王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洛轩已经是换好了甲胄，而玄甲营也已经是集结完毕。 此次洛轩调集来了三千玄甲营，另有两千人留在夏国镇守，也是因为水师舰队运送大军有限，要运输重骑就更是艰难，这三千玄甲营已经是数次运输的结果了。 不过，在这片东瀛战场上，三千玄甲营足够了，洛轩面露森然，是时候向东瀛之人展示玄甲营的神威了！ “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响彻战场，正在寻找机会突破敌军轻骑纠缠好寻求破敌的霍去病猛的回头，这号角的声音……是玄甲营！ 定睛看去，刹那间霍去病一身冷汗，那一身甲胄，他是最认得了，那是大王的甲胄！ “大王亲自披甲上阵了？！” 霍去病瞪大了眼，大王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就真是天塌了，虽说心中有世子在，但是世子年幼啊！ “传我命令，护卫玄甲营侧翼！” 霍去病大喝道，他没有说护驾什么的，在他想法之中，最好没人知道那是大王，免得大王被针对。 而源悠介也是发现了远处突然出现的骑兵，在沙场纵横驰骋的快感还未散去，便是只剩下错愕。 夏国……怎么会也有重骑？而且，只是粗略看上一眼，便知道对方的规模至少在两三千左右，远超他！ 而且那夏军重骑，无论是那高大战马，亦或是那让他惊骇的重甲……绝不是无事营能够媲美的。 “不好！” 源悠介心中大惊，在他视线内，那夏军重骑抛下一切不管，结成冲锋阵型，目标很明显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这无事营！ 此时想要调转方向已经是来不及了，战场上重骑想要更换方向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则一个不对便是转到一半露出自己的侧面，成为对方屠戮的对象！ “冲！” 源悠介知道此时已经是退无可退了，硬着头皮，下令道。 两军浩浩荡荡相冲，这一刻对源悠介来说时间恍若静止，那巨大的冲力让他眼前一黑，再恢复过来之时已经是摔落马下，回头看去，无事营已经是七零八落…… 只是一个照面，被他引以为傲的无事营，秋风扫落叶般，千疮百孔，而随着无事营的落败，这次会战再无悬念…… ------------ 第223章 战后 “老实点！” “嘿，都乖乖站好！” 源悠介落败之后，战场局势一触即溃，随即便是秋风扫落叶，再然后，便只是打扫战场了。 源悠介本来还想要上马逃离，只是被眼疾手快的洛轩将马槊抵在咽喉之后，便再也不敢动弹了。 源悠介不想死，越是身居高位之人就越是不想死，越是老迈之人就越是不想死，因此源悠介老实了，只能任由那绳索将自己绑住。 而还留在战场上的幕府军见自己敬若神明的征夷大将军都已经是被抓住了，自然也乖乖投降了，成了俘虏，便有了先前一幕。 往往十几名夏军控制着数百乃至上千的幕府军，而那些人却是不敢反抗，望着整个战场上的状况，源悠介心中悲凉，自己输了，输得非常彻底，再无翻盘的可能，甚至，这一次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 “大王，此次缴获有……” 后勤官不断汇报着统计的缴获，眼神之中带着兴奋，虽说粮草在此之前已经是被霍去病一把火烧了过半，而这一次源悠介破釜沉舟，也是一口气拿出大量的粮食犒军，想着临战前提振士气，因此最后剩下的粮草不多，但是，缴获的物资之中，可远不止粮草啊！ 那数不清的甲胄和战马，以及铁器……都足以让夏国完全弥补上这一次出兵的损失，那些甲胄夏军虽然看不上，但是也可以融了重铸，那些兵器、铁器亦然，还有那些矮小的战马，夏军自然不会拿来用，但是缴获了充当耕马也并非不可…… 洛轩和霍去病也是听着，眼神中兴奋更甚，倒不是因为斩获，霍去病只是将领，不在乎这些缴获，洛轩虽说也开心这些战利品，但是却更看重战局。 幕府军战败了，那就代表着接下来夏军北上，再无阻碍，长驱直入便是！ 虽然北方还有些大名，但是素来各自为政，又缺乏实力的那些个大名，还真不被洛轩放在眼里。 “此次，我军还俘虏大名、藩主五十六人……” 这是最大的斩获，有了这些人当俘虏，后续的事情会轻松很多。 至于五十六人多不多……这已经是占到了现在东瀛大名的四分之一了，当然，其中大多是些小藩主，只有一座城那种，国主少的可怜。 营帐之中，只有一人是面无表情，眼底之下甚至带着点悲哀的，此人便是源悠介。 众多俘虏之中，洛轩唯一下令将此人带到了主帐之中待审，甚至不在意他是否听到营帐之中的商谈，至于其他人都是被他直接下令押了下去关押起来。 缴获的物资和伤亡等汇报完毕后，洛轩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源悠介。 注意到洛轩的目光，源悠介脸色也是一下子冷了下去，眼神中露出不屑。 “这次老夫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洛轩发出“啧啧”的声音，更是鼓起了掌，不过眼神却在上下打量着对方。 源悠介被那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怒喝道：“你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休要折辱老夫！” 洛轩哑然失笑，道：“若我不知情，恐怕真要以为你是个什么硬汉呢，只是，若是你真有这般骨气，又怎得会沦为阶下囚？何不切腹自尽？” “来人，给孤拿一把他们的武士刀过来！” 洛轩转过头喝道，当即便是有人提着一把武士刀走了过来，洛轩接过掂量了一番，随后像是甩垃圾一样甩到了源悠介的跟前。 “哐啷” 刀刃落地的声音清脆，一听便是好剑，只是源悠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喏，请吧征夷大将军，东瀛国大君。” 洛轩还适时说道，源悠介默不作声，只是眼中赤红，身体在颤抖着。 这般被揭穿面目的事情着实让他有羞愤，但是若说让他就这般鼓起勇气以死明志……他也是做不到。 一瞬间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错，洛轩说对了，若是他真有骨气，又何至于沦为阶下囚？早在战场上，便是死在那马槊之下了。 被看透的不止是他的内心，还有他所有的勇气，人像是苍老了几十岁，本便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暮年，如今更是暮气沉沉，像是带上了死气…… “夏王殿下，你想要老夫如何，直说吧，还请给老夫留点体面吧。” 源悠介垂下头，消沉道。 “体面？孤对你们东瀛有所了解，赢者通吃，强者会被尊重，理应支配弱者，如今孤赢了，是否可以认为可以支配你们东瀛？” 洛轩冷笑着开口道。 源悠介心中一惊，这夏王……想要的比他想象的要大，从这番话中，他听出来了，夏王想要整个东瀛！ “夏王殿下，自古以来天朝与东瀛井水不犯河水，夏王此举未免太过了，此次是我东瀛认栽，赔礼道歉，甚至向天朝称臣纳贡也无不可……” 源悠介言必提天朝，洛轩算是听明白了，事到如今这源悠介对他与长安朝廷的关系还是没有搞明白，以为自己进攻东瀛是得了天朝的命令。 甚至就连最后所说的，称臣纳贡……也是向天朝称臣纳贡，而不是他夏国。 洛轩嗤笑着打断道：“停，孤先来为你捋清一下状况吧，首先，孤无需听从长安天子的命令，其次，就算孤真要你东瀛称臣纳贡，也不是向什么洛乾称臣纳贡，而是向孤，向夏国！你，可听明白了？！” 源悠介大惊，一瞬间是想到了许多，这夏王直呼天子名讳，这有多么严重他自然是清楚的，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这下子麻烦了…… 若是天子对命令那还好说，无非是因为东瀛什么事情得罪了天朝需要敲打，或是单纯想要东瀛朝贡，这些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若这是夏王私自的行为，他想要什么，就不好说了，莫非真是冲着要了整个东瀛来的？ “看来你想明白了。” 洛轩看着神色变换的源悠介，轻笑道。 “殿下太过自信了吧，我东瀛好歹也有上千万百姓，殿下想要东瀛，恐怕不可能。” 想要一举消化一个拥有着上千万人口的民族的土地没有那么容易，当初消化半岛都是耗尽了文武百官的心神，更是多次动荡，再加上系统的辅助和这些年的经营，这次勉强算是稳住。 而现在再来如法炮制，半岛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又来东瀛，恐怕会出事。 不过洛轩早有预料，笑容可掬道：“那可就要麻烦大君了。” 源悠介猛的瞪大了眼，手指伸出，死死地指着洛轩，更是在颤抖着，他终于知道洛轩的打算了，这是让他当带路党！ 以他的威望，若是全力配合的话，夏国想要消化东瀛恐怕真有可能。 但是，这不可能！ 他虽说想活，但也不愿意当东瀛的叛徒，当夏国的狗！ “哼，不识抬举。” 洛轩冷哼一声，心中却是觉得有些棘手，若是源悠介不配合，恐怕事情当真没那么容易。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走入营帐，附到了洛轩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洛轩当即便是变了神色，看源悠介的眼神也是变了。 源悠介心中直打鼓，因为他从洛轩眼中看出了杀意，他不知道那斥候说了什么才会如此。 “方才得到消息，你们东瀛的倭皇，联合细川家发动政变，已经是攻进了京都，正在与你留守在京都的幕府军对峙，估计要不了一两日便会扫灭你源家。” “什么，不可能！” ------------ 第224章 倭皇夺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细川家怎么可能背叛老夫！殿下莫要用这些低劣手段欺瞒于我！” 源悠介高呼道，他第一反应便是洛轩用这样一个谎言来瓦解他的内心。 细川家……服从他源家上百年了，怎么可能反叛？！ “嘿，若是往日自然不可能，但是在征夷大将军率领主力南下，甚至南方战事还糜烂不振的情况下，你觉得细川家有没有可能？” “若是还得到了你们倭皇的支持，打着倭皇尊皇讨逆的旗号，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洛轩悠悠道，只是源悠介沉默了，神色阴晴不定，他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 “现在，孤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与孤合作，若是愿意，孤保你荣华富贵，并且立刻带兵北上。” 洛轩再一次开口，源悠介依旧在挣扎，不愿意同意。 “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是不同意，孤不介意换个合作者。” “孤劝你早做决断，你每拖延一秒，源家全族上下便多一分危险。” 洛轩眼神冰冷了下来，真当他是什么好说话的主？若非他源悠介还有些作用，换个人他早就直接杀了，哪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感受到那不再掩饰的杀意，源悠介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退路了，而且，源家安危现在真的是系于他一人身上了。 “倭皇、细川家，你们欺人太甚！” 源悠介心中大骂道，自己为东瀛操劳一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自己还在南边为东瀛浴血奋战，大本营中却是有人想要他全族的命，甚至付诸实践。 像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一般，源悠介终于是点头答应了。 “如此，便合作愉快了。” 承德七年五月，东瀛征夷大将军在南方宣布细川家为叛逆，倭皇被奸臣所蒙蔽，当即下令结束与夏国的战争，要北归讨逆，发出诏令，要求东瀛诸大名出兵随同。 同时，夏王宣布与征夷大将军的幕府结盟，派出大军相随北上，打着要救出被细川家控制的倭皇，还东瀛朗朗乾坤的名号。 只是有心人却是可以发现，那征夷大将军现在身边所谓幕府军的将领，大部分都是原夏军的将领，就算不是，剩下那些也是原来就和岛津家、菊池家乃至于宗家走的进的大名和武士…… —————— “混帐，混帐，朕怎么不知道自己被细川家控制了？那该死的源悠介，他已经是变成了天朝的狗！” 璟仁倭皇在皇宫之中收到南方的消息后当即便是破口大骂，他万万没想到局势一下子会变换成这样。 本来在他的情报之中，那源悠介深陷南方战事，根本脱不开身，今日菊池家背叛，和诸城池被攻破乃至于幕府军主力久战未曾立功的消息也是证明这一点。 甚至最近一次传来的幕府军战败，一众亲幕府军的大名和源悠介本人都是被俘虏了点消息传来更是让他激动万分。 因为如此一来，这东瀛便是再也没有阻拦自己的人了，至于夏军？到时候向天子称臣纳贡，赔礼道歉什么的也就罢了。 不错，他久居深宫，对外根本没有多少联系，只是按照着以往历史上那些倭皇要如何对待中原天朝的方法行事罢了。 甚至某种意义上讲，他比起源悠介还要天真，至少在对中原天朝的态度上……不对，或许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对天朝来说这里就是蛮夷掌控的不毛之地，但那是对天朝，而现在来进攻东瀛的却是夏国！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劲，源悠介被放出来了，更是“重组”了幕府军，要“尊皇讨逆”！ 看着情报之中夏军和那现在所谓的新幕府军连战连捷，一路北上，沿路诸藩根本不敢阻拦也不愿意阻拦，毕竟不少藩的藩主还在人家的手上。 更别说现在北上的大军有着足足七八万，在先前受损严重的情况下，这样的大军谁人可挡？ 短短三日，联军已经是攻破了日向、丰后、伊予几个大域诸藩，按照着这样的速度，估计用不了两三天就要打到京都来了！ 这一下他彻底慌了，京都的源家力量超出了他的预估，韧性更是如此，到了现在还在支撑，京都都还是没能完全掌控下来，到时候联军到了，他们拿什么去谈判？拿什么去抵抗？ 这一刻璟仁倭皇露出厉色，到了现在已经不是藏拙的时候了！ 他既然敢和细川家合作，那自然也是有着底气的，这些年他早已经是让自己的弟弟熙仁亲王暗中训练了一支近卫军，此时此刻必须要拿出来了！ ------------ 第225章 铁骑绕京都 “这细川家，是铁了心要覆灭我们源家，不给我们半点活路了。” “大人，要不我们暂且逃离？” “逃？能逃到哪里去？！” 源悠介留下的负责留守京都的大人源悠庆恶狠狠的瞪了提议那人一眼，大声喝道。 那人顿时一窒，是啊，逃？那能够逃到哪里去？ 不错，源家是有地道可以逃，但是少了这围墙的庇护，哪怕逃了出去也是被人追上的份。 如今京都外城已经是在突然的政变之下失守了，待源家反应过来之后只得退守内城，本来还想着进入皇宫，但是却是错愕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宫之中也是多了一支护卫，让源家又惊又怒。 源悠庆也已经是想明白了，这些日子那熙仁亲王总是进出皇宫，又经常带些下人什么的进入，想来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成功的瞒天过海，将那些护卫带入了皇宫。 但是外有狼，源家只得暂且当没有看见这件事情，只得把力量压上去防守内城，只是在细川家和璟仁倭皇的里应外合之下，内城不过两天便是守不住了。 源悠庆只得是眼睁睁的看着细川家的军队进入京都内城，最后为了保全源家，等待援军，源悠庆当机立断下令源家剩下的所有力量退守源家天守。 源家这么多年的经营，源家天守像是铁桶，更是个国中之国，一样拥有着围墙，还有各种防御工事，极尽完善。 而这般收缩实力的结果也的确是起了作用，至少已经又过去三天了，细川家的军队还是没能杀进来。 不过到了现在源家也已经是很吃力了，若是再无援兵，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失守了，到了那个时候，源家…… 源悠庆此刻脸上满是忧虑，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自从被围困以来，他已经是一周未能接收到外界的消息了，有没有援军都是不知道。 更何况，被围困前收到的关于家主的，还是坏消息…… “唉。”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不能投降了吧？ 随即他又是露出狠色，那细川家，当了他源家这么多年的狗，现在想要噬主？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就算源家当真要灭亡，也得让他细川家崩坏大牙！ —————— “亲王殿下。” 细川康齐还在率领细川家的军队围攻源家天守，那乌龟壳子让他短时间内无计可施，而当看到熙仁亲王到来时有些意外，见到熙仁亲王身后的军队之时更是脸色一变。 “陛下命我来协助细川家主，早日拿下源家，以免节外生枝。” 熙仁亲王微微一笑，知道细川康齐震惊自己，又或者是陛下手上还有着这么一支军队，但是他也不打算解释。 与虎谋皮，自然要有着虎口夺食的自信，若真是什么力量都没有，又怎会与细川家谋划这样的事情？不若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傀儡。 细川康齐心中惊疑不定，脸色更是阴沉，不过被他很好的收敛掩饰了过去，又换上了往日的慈眉善目。 只是那刹那的表情变动没能瞒过熙仁亲王，他心中暗自警惕。 本来是不想这么早暴露的，只是这细川家当真是拉垮，只是源家的天守便是久攻不下，否则何至于此？ 细川康齐久不应声，熙仁亲王也不在意，只是开口与其商议了几句，便是加入了围攻大军之中。 有了生力军特别是打着倭皇旗号的军队加入，士卒士气顿时大振，虽然倭皇根本没什么权利，东瀛各大名对倭皇不怎么看得上，但是在普通的士卒和百姓眼中倭皇还是有着极大的威望，恍若神明。 而相应的源家天守的守御压力顿时大增，甚至一度被逼近塔楼，最后成功击退，但是防御范围却再一次收缩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此时，急促的鼓声和警示的金鸣声响彻整个京都，无论是正在进攻源家天守的细川康齐、熙仁亲王，亦或是正在阻止源家军队拼死抵御的源悠庆，还是远在皇宫之中关心着战场的璟仁倭皇都是神色大变。 他们从这些声音之中听到了京都最中间的那座钟塔的声音，那座钟塔敲响，只有一个可能，京都遭到进攻了！ 在此之前这个声音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敲响过了，就算是细川家的军队进入京都，也是在里应外合之下根本没有敲响那个警钟！ “不可能，不可能……” 璟仁倭皇呢喃着，整个人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焦躁不安，若非不是时候，而且外边也不安全，他恐怕都要亲自走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便是有一名近臣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慌乱。 璟仁倭皇一把拉住了他，喝问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敲响示警钟？” 那近臣颤颤巍巍道：“回陛下，京都城外出现了大量的骑兵，他们把整个京都给包围了！” “什么？！” 璟仁倭皇瞳孔紧缩，他已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侥幸，询问到：“外边的骑兵，打得是什么旗号？” “是夏字旗和源字旗！” 近臣哭丧着脸，而璟仁倭皇则是一屁股坐了回去，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 “怎么会这么快……不应该……不应该……” 璟仁倭皇呢喃着，这才过去多少天啊？那叛徒的军队和那夏王的军队怎么可能就直接跑到京都了！ 按理说不可能，只是洛轩为了确定源悠介这个家伙真的能够为自己服务，不至于因为源家覆灭而心生死志，也为了不让这东瀛的倭皇真正掌权，导致不必要的麻烦，便是直接下令骑兵先行，步兵在后追赶，先一步赶到了京都。 这是政变的空档期，政局混乱，军事部署混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若是让璟仁倭皇掌权稳定了政局，之前的那一战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而一路上东瀛的那些大名都是不敢阻拦，毕竟连幕府大军都已经是败了，而现在京都又是这副样子，朝廷忙着夺权，没有任何下达的命令。 于是乎，洛轩不过在短短的几日，便是率领铁骑兵围京都…… ------------ 第226章 攻入京都 “源家还没有被攻灭。” 这是洛轩第一时间的判断，如果源家已经是被攻灭了，这京都外围的城防不可能是这个鬼样子，尤其这副模样，只能说明其内还在争斗。 “赶上了……赶上了……” 源悠介也是呢喃自语道，脸上满是庆幸，自从兵败大隅之后，他野心已经是淡了许多，而随之而来的更是对自身家族的高度在意。 或许是因为遭到背叛，或许又是因为手上的军队死的死伤的伤，让他心中已经是没有了安全感，只有本家才能让他觉得安心些。 “源家主，之前的承诺，希望源家主不会忘记。” 洛轩再次看向源悠介，意味深长地说道。 源悠介心中一颤，不过是片刻的挣扎，脸上便是重新浮现出恭敬的神色，拱手道：“殿下放心，老夫……源家，定会完成殿下的吩咐。” 洛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结果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如此最好，你要记住了，孤能够给你的，自然也能够收回来。” 洛轩淡淡道。 “老夫谨记。” 源悠介心中一叹，不过转瞬之间也是释然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到了现在，源家已经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而且事到如今……东瀛？随便吧，只要保全源家和他自己的权利便是够了！ “霍去病何在！” —————— “京都的守军听着，我乃夏国宁边侯，冠军大将军霍去病，细川家挟持倭皇，我夏军应倭国征夷大将军相邀，协助平叛，尔等速速开城投降，还可以念在尔等不知情的情况下，饶尔等死罪！” 京都城外，霍去病手执长枪，骑在马上高喝道。 而此话一出，城墙之上顿时引来了一阵骚动。 夏国宁边侯？堪比夏国禁军诸卫大将军的冠军大将军？无论哪一个身份对他们来说都是高高在上，而且其中有消息灵通者更是知道，击溃幕府军的过程，这位冠军大将军可是功劳不小。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城墙上的守军虽然骚乱，但是在没有其他命令之前也不敢做些什么，只是死死的盯着城外，再另外遣人去寻能够主事之人。 不过下一刻，他们却是坐不住了。 “将士们，可还记得老夫？” 苍老的声音却是雄厚，响彻整个城墙。 源悠介冰冷的眼神扫过城墙上的众人，所有与他目光对视到的人都是默默的低下了头，源悠介执掌东瀛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半点威势的，甚至相反他在东瀛之中的威望还是不低的。 不少京都的士卒亦或是这些细川家的家兵都是记得他的相貌。 这与霍去病不同，霍去病的身份再高，他也只是外国的一名大将，但是眼前的源悠介可是货真价实的东瀛征夷大将军！ 甚至于哪怕是到了现在，倭皇和细川家已经是起兵夺权，想要彻底覆灭源家了，也都还没有废除源悠介征夷大将军的身份。 面对这样的人，这些细川家的家兵不由得心中惴惴。 突然，源悠介眼神一凝，看到了城墙上的几名将领，思虑片刻之后，已经是有了主意。 他突然扭过头看向了霍去病，开口道： “霍将军，老夫有办法能够让他们打开这个城门，但是时间很短。” 霍去病眉头微挑，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不明白对方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毕竟真要论起来，对方现在只是个阶下囚，而手上的力量都已经是调离了京都。 不过…… “若是源家主当真有办法，本将军必定第一时间控制住城墙。” 霍去病作出了承诺。 “好！” 源悠介点了点头，又重新看向了城墙，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征夷大将军，自然不会没有半点后手，也不会这么完全的放心那些臣服于他的家族，特别是像细川家这样的大族。 “没想到最终会用在这种地方，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弄出来。” 源悠介心中轻叹，随即调整心情，猛的吼道：“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开城门！” 只是下一刻，城门附近的细川家的守军突然暴动了起来，其中一部分在统领他们的将领的带领下猛的杀向了身边的细川家士兵，不少人临死之前脸上都是错愕。 他们不明白自己身边的战友怎么会突然对他们动手，而更有甚者甚至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轰隆隆……” 巨大的动静响起，却是京都的城门被放了下来，带起烟尘。 “杀！” 霍去病大喝，冠军骠骑一马当先，向着城门冲杀了进去，庞大的骑兵军团入城，正面对上了得到消息正要准备出来救援的由细川家家将带领的军队。 而冠军骠骑恍若不见，直接向着他们冲杀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面对这样的骑兵冲锋，细川家军队一下子便是溃散，数不清的士卒被马槊带到了空中，撒下血雾之后成了地上死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没反应过来，甚至远处的洛轩在霍去病已经是带人冲杀入京都城内之时也是懵的，只是反应过来之后看源悠介的眼神更是深邃了。 源悠介……他用着不放心，若不是此时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洛轩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处死。 源悠介执掌了东瀛这么多年，源家作为东瀛的统治家族这么多年，数代经营之下，不知道有着多少后手，不知道留有多少手段，就如同现在这般，细川家的家将之中，竟然也有着源家的奸细…… 能够当上家将的，甚至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毫无意外都是得到了细川家信任的，而到头来却是奸细，多令人觉得讽刺啊。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 “大军听令，攻入京都！” ------------ 第227章 杀入皇宫 “大人，细川家的攻势好像减弱了！” 源悠庆听到汇报，也是连忙摆脱了手上的战斗，赶到了望楼之上眺望。 站在高处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而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细川家的军队似乎在退去……不对，不止细川家，熙仁亲王统领的近卫军也是！ “怎么会突然退了？” 源悠庆呢喃着，各种思绪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在思忖，这是不是对方的计谋，以退为进。 只是想了半天，他依然没有想到对方撤退的理由，毕竟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只要对方在进攻个半天左右，源家便是守不住了。 甚至天守都已经是沦陷了不少工事，他都已经是做好准备在天守主殿上，与对方做一个同归于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耳朵，似乎听到远方传来了些许厮杀的声音…… “我明白了！” 源悠庆猛的抬头，在这种时候对方撤退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援兵，有援兵来了！ “家主，肯定是家主率兵回援了！我们有救了！” 源悠庆高呼，不少源家的武士听到他的高呼声也是士气一振，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人在绝望之下总会拼死抓住能救自己性命的稻草，而不管那救命稻草是不是只是漂浮在池塘上的无根浮萍。 更别说现在敌军确实有退去的迹象，更让他们坚信了这一点。 “所有人，随我杀出去，里应外合击溃细川家的叛军！” 源悠庆大喝道，死守天守已经是毫无作用了，在大多数防御工事都已经沦陷的情况下，再死守这偌大的天守只是徒增伤亡而效果不怎么样。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主动出击，拼死一搏。 而且他已经认定是源悠介带领援军回来，只要是真的，这里应外合之下定能击溃细川家的军队，就算是假的……那也只是让他们死的更轰轰烈烈罢了，而不至于和温水里的青蛙一样慢性等死。 源家武士在源悠庆的带领下倾巢而出，一直在龟缩固守的源家武士突然主动出击打了细川家一个措手不及，竟然被他们突破了出来，只是当源悠庆带领武士杀出去，抵达内城之时，却是震惊的发现这里早已经是战作了一团，遍地尸体，大多数是细川家的军队。 而与细川家作战的，是……一大队骑兵！ 兵荒马乱，不足以形容现在他眼前的惨烈，两边都已经是杀疯了的模样，到处都是战死的士卒。 “不对，这不是源家的骑兵……也不对，里面有源家的骑兵……” 源悠庆脸上满是错愕，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有些无法理解，只不过很快他就从骑兵的队伍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家主！” 源悠介冲杀在前，一举挑飞一名敌人，听到呼唤，猛的转过头来。 “随我杀光细川家的叛徒！” 源悠介没有说什么废话，见面第一句便是这般下令。 “嗨！” 源悠庆应声，此刻的他也懒得去管那些骑兵，到底是什么骑兵了，反正只知道那些骑兵现在正在屠杀细川家的武士！ 这就足够了，现在谁杀细川家的人，谁就是他的朋友，被细川家围攻了这么久，他心中早就满腔愤怒了，而随着源悠介的下令，源家最后剩下的武士也是嗷嗷的加入了战场…… 而另一边，洛轩在玄甲营的护卫下，骑着战马正往京都皇宫的方向前进。 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战马都只是迈着马腿“走”着，只是但凡有靠近试图阻止他们的倭军，毫无疑问都成了亡魂。 没有人可以阻止玄甲营，精锐的幕府军都是在玄甲营的冲锋下溃败了，而这些秘密训练出来的近卫军，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许久之后，洛轩控制着战马缓缓停下了脚步，而护卫的玄甲营骑兵也都是随之停下。 在他们的面前，已经是皇宫最核心区域宫邸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在他们的面前一道身影挡住了他们。 “在下东瀛亲王，熙仁，见过夏王殿下。” 看着向自己一丝不苟行礼的熙仁，洛轩眼神之中犹有兴趣。 “熙仁亲王……孤听过你，这一支近卫军好像就是你训练出来的吧？可曾后悔？” 洛轩轻笑道。 熙仁亲王知道洛轩说什么，后悔？是否后悔伙同细川家发动政变，导致这般进退维谷的局面，若非他们突然的政变，纵使幕府军败了，夏军也不可能这般畅通无阻的通过南方那些藩国的领地。 虽然到最后还是挡不住夏军，但是这段时间足够让京都这边重新组织起抵抗力量了。 只是这一场政变，让他们全部力量都消耗在内斗之中了，而当源悠介下定决心背叛东瀛之后，便是成了这副模样。 熙仁亲王脸色难看了许多，心中轻叹，到底他和自己的皇兄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太天真了，这才导致如此大祸啊…… 不过这种思绪转瞬即逝，他重新举起来武士刀，而他身边已经汇聚过来的最后的近卫军的武士和士卒也是如此。 “此乃我东瀛皇宫，还请夏王止步！” 洛轩静静地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只是笑容的温度很冷。 “螳臂挡车，冥顽不灵，碾过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玄甲营的前方已经是再无阻碍，而他们的后方多了数十具尸体，其中大多数都是四分五裂，死相极为惨烈，那是被重骑的战马活生生踩死的。 洛轩的“碾过去”，是货真价实的碾了过去…… 就连熙仁亲王也是如此，洛轩可不会抱着什么尊重对手的想法给予个全尸什么的，战场就是战场，更别说熙仁亲王……可得不到他的尊重，东瀛亲王的身份？在他眼里和路边野草没什么区别。 宫邸就在眼前，前方的路已经是不适合骑马行进了，洛轩翻身下马，玄甲营士卒亦如是，紧紧将洛轩护卫在中间。 下一刻，宫邸的大门被推开了…… ------------ 第228章 卑躬屈膝的倭皇 宫邸内传出尖叫声、喝喊声，最后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没了声音。 此时此刻整个宫邸内已经是血流成河，所有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皇宫的近臣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玄甲营士卒以最快的时间控制了各个宫门，也控制住了各偏殿，可以说整个皇宫已经是彻底暴露他们的掌控了。 “呵……”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倭皇，洛轩嘴角露出嗤笑，他本来以为敢于去发动政变，这个东瀛倭皇或许还是个人物，只是没想到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罢了，着实令他有些失望。 此刻的璟仁倭皇浑身颤抖着，恐惧感在脸上难以掩饰，视线只是低头对着地面，不敢去看他眼前的洛轩。 他是一个在深宫之中长大的倭皇，这么多年，虽然活得像一个傀儡一样，但是至少在平时生活之中，该对他的尊重是没有少的，因此他哪见过了这般阵仗？他刚刚可是亲眼看着那些不少服侍了自己许多年的近臣被对方乱刀砍死的惨状。 他敢于去指使自己的亲弟弟去私自训练士兵、训练武士发起政变夺权，敢于和压在自己头上这么多年的源家翻脸，最开始他认为自己也是个响当当的皇者，甚至已经做好面对夏王的准备，只是，当他看到了那真实的杀戮之后，他从心里。 不惧怕死亡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见过死亡。 “小国之王，璟仁见过天朝夏王，还请殿下宽恕……” 璟仁倭皇声音都在颤抖着，甚至用出了小国之王这样的自称，而不敢以皇者自居。 他可是知道的，中原的天朝不允许其他国家称帝称皇，他不知道夏王对此是什么态度，但是他知道一点夏王是货真价实的大梁亲王。 若是因此激怒了对方，将自己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他不敢尝试。 态度放得如此之低，想必这位夏王不会为难自己，至少不会要自己的性命吧。 天朝之人都是喜好脸面，你自己算是做足了，态度给足了对方脸面了。 “当真是有意思……” 洛轩眼神之中越发不屑，不过却也的确觉得有些麻烦。 他知道这倭皇在东瀛的地位，在东瀛的那些百姓眼里，这是神的化身，若是由他贸然的将其杀了，恐怕想要统治东营得大费周章。 但是若是任由他活着，洛轩也是不放心，在对方手上的权利几乎全部被源家给架空后，居然还能够拉起一支军队，足以可见其的影响力，让这样的人活着，他怎么可能安心得了？ 思索许久，下一刻洛轩眼神一亮，想到了个好主意。 “来人，让源家主过来，其他人，看好此人！” 洛轩回过头吩咐道，立刻便是有人离去。 璟仁倭皇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对方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的小命真是保住了还是没有保住？ 不过对方没有立刻将自己杀了，显然也是有些顾虑，或许……应该……可能活下来吧？ 璟仁倭皇不由得抱着侥幸的想到。 只是下一刻他便被夏军禁锢住了，他也没有反抗，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不敢反抗，甚至还尽量的去配合。 洛轩没有理会他，而是独自漫步在这皇宫之中，打量着四周。 不得不说，这东瀛的皇宫也还算得上奢华，不会比他王京的王宫要差上多少，毕竟也是经营了数百年了。 洛轩也算得上是节俭，用的王宫以及一系列宫殿大部分都是高丽时期留下来的，纵使后面赚了些钱，赋税什么的也是多了起来，他也没有想着去扩建宫殿，大兴土木。 “或者……是时候扩建王宫了？” 洛轩不由得想到，修建宫殿，很多时候不单纯只是浪费钱的行为，一座宏伟的宫殿能够体现实力，也能够彰显威严。 系统要求的……可是称帝！ 若是称帝了，住的皇宫甚至不如他人宫殿远甚，他也是面上无光。 不过……倒也不需要修的太过富丽堂皇，在他心中，王京一直不是久待之地，最多只是过渡的地方，终有一日，他一定会入住长安，只有长安的皇宫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殿下。” 不多时，源悠介已经是带到，事实上派人去找他的时候，外边的战场也已经是进入了尾声，细川家的武士大部分都已经是被屠戮殆尽。 而源悠介更是擒获了细川康齐及细川家不少高层，源悠介向来心狠，心要是不狠，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前后住对方之后，他毫不犹豫将武士刀捅入对方心脏。 以前他还有所顾虑，但是现在他已经是有些疯狂了，他若是赶回来的时间在晚上那么一点点，源家怕是要被灭了，这让他怎么不愤怒？ “源家主。” 洛轩也是点头回应。 “不知殿下找老夫有何事吩咐？” 源悠介拱手询问道，他从刚刚进来开始，便已经是注意到那被扣押着的璟仁倭皇，心中一颤。 到底是倭皇，哪怕他实质统治东瀛这么久，明面上也是以倭皇为尊，平时他也是恭恭敬敬在，各种礼数上都不会有半点僭越，我现在见到对方这副下场，潜意识里不禁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便是回过神来，如今这倭皇别说只是被禁锢了，哪怕被处死了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洛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了许久，让源悠介都有些不自在。 许久之后，洛轩才是缓缓开口：“源家主，孤给你个任务。” “还请殿下吩咐。” 洛轩随手拿过一旁在宫殿中被供着的宝剑，递了过去。 “事情很简单，杀了他。” 洛轩指向了东瀛倭皇，只这一下，源悠介便是神色大变，同样的还有璟仁倭皇。 “不！不能杀朕！夏王饶命啊！大将军！大将军，你我君臣多年，放我一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璟仁倭皇手足无措，口齿不清的念叨着。 只是洛轩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注视着源悠介。 源悠介知道，这是投名状，一旦做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诺，遵大王命令。” 良久后，源悠介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这一次，源悠介不再以殿下称呼，只说大王…… ------------ 第229章 倭皇死，东瀛大变 “不要！大将军！大将军！你要弑君不成！”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源悠介，璟仁倭皇脸上满是恐惧，眼前的这一张脸，他曾经无比的痛恨，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对方铲除，好恢复自己身为倭皇的权利和威严。 但是现在之前的这些个想法全都依然是消失不见，他只希望对方能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但是，既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源悠介又怎会停手？到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你们不能杀我！你们要是杀了我，定然不能安稳的统治东瀛！我愿意归降，放了我！放了我！” “噗嗤！” 随着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璟仁倭皇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宝剑送入了他的胸膛，同时带动了他的生命。 璟仁倭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会死在刀兵之下…… “大王，此乃贼首首级。” 源悠介脸上古井无波，割下来璟仁倭皇的头颅送到了洛轩面前。 洛轩双目微眯，最后露出来些许笑容。 “麻烦源家主将这首级挂到京都城外示众吧。” 源悠介神色一僵，深吸了口气后，应声离去。 这夏王……当真是一点都不给自己后路了，让自己将首级挂到城外，从此之后，他源悠介弑杀倭皇的事情便会是人尽皆知，到时候便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了，不会再有其他的选择，不对，还有降而复叛这条路，不过…… 想到夏军的实力，源悠介这心思再度熄灭了下去。 也罢，也罢，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手上的头颅，他不禁有些感慨，名义上统治东瀛的倭皇，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手上，而且估计，统治了东瀛上千年的倭皇家族都会被覆灭。 这不禁让他有些不现实的魔幻之感…… 承德七年五月，倭皇被征夷大将军源悠介杀死于皇宫宫邸之中，并以其妄起刀兵，囚杀大臣，倒行逆施，致使民不聊生……等等一系列罪名废除了他皇位。 又因皇室一族再无其他男性存在于世（攻入皇宫当日，洛轩便是下令将所有在京都的皇室成员屠杀一空，没有让半点血脉存留）为由，废除倭皇统治，宣布归顺夏国。 夏王下令分出萨摩、大隅，化入岛津家统治，以岛津义信为萨摩国主，兼大隅县令，下令对马藩脱离东瀛，成立对马国，对马国主领男爵，另东瀛京畿以南成立扶桑都护府，以源悠介为扶桑大都护。 东瀛京畿以北成立日高见都护府，调任肃慎郡郡守诸葛亮为日高见都护府大都护。 东瀛京畿地区由朝廷直辖，改京都为东都，由朝廷直辖，设官吏管理，至此东瀛一分为多。 消息一出，顿时引爆北方诸多大名，包括上杉家在内的一众大名不承认扶桑都护府或者日高见都护府，并组建联军，意图反攻。 只是在一众大名的寻找下，亦是未曾找到一个皇族血脉，一时间联军未战先乱。 没有皇族之人，便是没有一个名义上的领袖，不知该用何等名义行事。 而同时少了个吉祥物，联军各大名间难以真正有人服众，为争夺联军首脑闹得不可开交。 在种种艰难之下，联军到底是组建完成了并且派出大军南下，其真实如何咱不好说，至少来势汹汹，更是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实则多少不为人知，不过洛轩对此不屑一顾。 若真是如此强大，幕府军南下也就不至于只有那点力量，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二十万大军又如何？那些只是各藩的军队，不是幕府军，不是正规军，在洛轩和一众将领看来，战斗力不过尔尔。 别说只是号称二十万，就算还有更多，他们也有自信战而胜之。 洛轩令霍去病留在东瀛，任其为都督东瀛诸军事，统领在东瀛的所有军队，又任琥达为护军，为霍去病副手，二人负责东瀛战事。 在调动完毕后，洛轩便是回返王京，他离开王京足够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恐生动乱。 而且，东瀛这里主要的战事都已经是结束了，只剩下一些旁枝末节，有诸葛亮、霍去病等人，已经是足够了，而他又更要紧的事情。 —————— “幕府败了，倭皇陛下都是给杀了……” 看着手上的情报，宗尹整个人都是愣住的，拿着情报的手都不禁在颤抖着。 虽然他败在夏军的手上，虽然他被迫臣服，更是背着所谓一仆事二主的尴尬身份，虽然虽然……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幕府会彻底失败，甚至整个东瀛都成了对方的囊中之物，而最可悲的是，征夷大将军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什么扶桑大都护，彻底成了夏王的狗。 甚至，连倭皇都是死在那源悠介手上的。 哪怕不在现场，宗尹也是可以想到，定然是那夏王逼迫，这才有了源悠介弑君，但是无论如何，倭皇确实是死了，确实是死在源悠介手上，不容置疑。 一时间他竟然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连高高在上，被奉为神的化身的，东瀛上千年代代相传的倭皇都有被杀，被废的一天，他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的另一侧，还有着两份文书，一份是北方那些大名联军的，邀请他一同出兵，反夏恢复东瀛的，而另一份，则是来自王京，是夏国朝廷的正式文书，封他为对马国国主，对马岛男爵等的。 沉默许久，他将那封北方大名的书信缓缓放到了一旁的火炉之中，大火熊熊燃烧，烧掉的不止是那封书信，更是连带着他的野心一同焚烧殆尽…… 他已经是认命了，宗家在这浩然大势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与其挣扎，不若顺从。 而且，顺从未必是坏事，他已经是能够看见夏国的未来，顺从这样的庞然大物，顺从这样伟大的帝王，又作为最早归顺夏国的两个家族之一，宗家或许也能分上一杯羹…… ------------ 第230章 藏兵退去，黄灿称王 “那藏兵……似乎暂且退了？” “不错，从探子传回来的情报来看，那藏兵久攻不下，已经是撤退了，攻入武威的藏兵亦是撤走了。” 曹节与左公玉一问一答之间，两人心中这么多天来一直吊着的那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因为那安多小侯爷的一番胡闹，佯攻玉门关的藏兵实力大损，难成气候，这么多天以来，只是又进攻了几次，见玉门关实在难以攻破，便不再尝试，只是在关外守着，以待战机，也算是牵制他们。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也是非常正确的，至少这么多天下来，玉门关守军哪怕明知道对方不愿再死磕玉门关，也是不敢有半点分心，或者分出援军回防驰援。 数万大军被拖在这玉门关，导致坐镇武威的武威都尉军实力不足。 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情报，武威郡那边是由藏王亲自带兵的，甚至一度攻破武威郡，杀入了郡内，只是又硬生生被秦明道击退，重新构筑防线稳定了局势。 曹节等人只是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幸好最后只是虚惊一场，否则后方失陷可就大事不妙了。 形势一片大好，众人心中安心了许多，谈笑间也是有了些许笑意，不再是那般严肃，整个玉门关城乃至于武威郡内都是劫后余生的喜庆。 特别是左公玉和曹节更是相谈甚欢，就像两个老友，自古以来，情谊莫过于战友情，二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了。 本来左公玉还对曹节保持着一定警惕，只是这种警惕现在已经是荡然无存了，而另一方也是如此。 一家欢喜一家愁，相较于雍州梁军，藏兵却是一片死寂，特别是正在撤离的藏军，队伍之中寂静得可怕。 藏王余脩脸色阴沉，他万万没想到此番出征竟然是寸功未立，别说拿下雍州了，甚至连武威都是没有攻下来…… 损兵折将却没有获得半点战果，他面上无光，而且心中总是觉得那些个王公贵族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此番开战当真是把他这些年累积下来的威望一扫而空。 不能如此，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真的按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此次出征寸功未立，为王室威严着想，必须要有一个人背锅，此人绝对不能是他！ 双目微眯间，已经是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是佯攻玉门关的藏兵退回的方向。 东瀛的战事进入尾声，雍州战事也是随着藏兵退去暂且告一段落，不过却不代表风平浪静，至少曹节所部依旧停留武威都尉府，一是制衡秦明道，二是防范藏兵再度来袭，毕竟藏兵只是退了，不是停战了…… —————— “兄长，是时候了！” 黄灿脸色沉重，但是这沉重之下又带着些许激动，他本便只是一地方豪强之族之人，变卖家财起兵，但是这个所谓的地方豪强，也只是放在当地而言，若是放在整个大梁来看，却也是远远不够的，微不足道。 而现在，他却是以这样的身份起家，立足江东，以建业为中心，横扫四方，这才过了是多久啊？一年左右，从当初惶惶如丧家之犬，到了现在已经是占据了建业、吴、庐江、广陵四郡，雄踞扬州，何人能敌？！ 而现在他更是要更进上那一步…… 似乎是看出了黄灿眼中的那丝犹豫，在其身后的黄柏直接开口道： “兄长，此时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犹豫，恐生变数。” “天予不受，必受其咎！” “这江东王霸之地，是上天赐予兄长的！”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但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无论兄长称不称这个，王朝廷都只会把我们当做叛逆，不会有其他可能！” 黄柏一番话语下来，黄灿心中最后那一丝迟疑也是尽去。 特别是他最后的这一番话，让他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侥幸彻底散去，不复存在。 是啊，在此之前他都是毫无畏惧，怎么事到如今反倒是踌躇不前了起来，反倒是有了这侥幸起来？反倒是多愁善感了起来？ “二弟这一番话，彻底点醒了为兄，好，为了弟兄们也好，为了我黄家霸业也罢，传令下去，准备大典，再派出使者，让各路诸侯一个月后，在这建业，观我的称王大典！” 不错，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是要称王了，他如今的地盘已经是非常的大了，趁着梁军在荆楚之地血战之际，他便是在扬州攻城拔寨，大军四出，又恰好扬州朝廷兵力空虚，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足足占据了扬州四个郡，麾下披甲数万，算是彻底成了气候了！ 恐怕长安朝廷如今已经是悔不当初了，朝廷把大部分力量都放在了荆楚之地，却是忽略了这扬州，没想到，只是不经意间，便是成了心腹大患！ “诺！” 黄柏拱手，身体也是激动到颤抖，当初兄长变卖家财起兵，许多人对此都是难以理解的，但只有他誓死相随，但是恐怕或许连他自己都是未曾想过，有一天他们能够走到这一步，称王建制，这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够做到？ 承德七年六月，占据扬州近半的黄灿讣告天下，称王建制，立吴国，都建业，自封吴王！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梁无异于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每个收到消息的都是震撼莫名。 哪怕中原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哪怕和官兵打生打死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但是……还从来没有人敢公开称王！ 蜀王或许是一个，但是别人本便是王爵之身，不可相提并论，但他黄灿是谁？数年前只是个无名小卒，但是现在却居然敢称王了？ 称王之举，无疑是告诉全天下反了，这到底是好是坏……难以论说，不过荆楚之地的葛家道教教主以及蜀王都是派遣了使者抵达建业恭贺，观礼。 当消息传到长安之时，天子正在御书房与一众大人商议，看完这急报之后，当场便是昏迷了过去，数个时辰后才是悠悠醒转…… ------------ 第231章 无奈之策 “咳咳……” “陛下，小心些，免得感染了风寒……” 妃子扶着洛乾走在御花园之中，步伐很轻，而一旁的洛乾不时咳嗽几句，脸上苍色肉眼可见，整个人都是虚弱不堪。 若是洛轩在此定然会沉默的，他虽然对这个父皇不感冒，却也是知道对方是个体魄多么强壮之人，而现在这样一位马上君主却是露出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虚弱模样。 最要紧的是这两个形象之间差了仅仅只是半年不到…… 走上一段路后，洛乾坐到凉亭之中，望着远处的湖水，心中轻叹。 若是大梁也如同这湖水一般风平浪静，那该是多好啊？ “咳咳……” 又是一段急促的咳嗽，打乱了他的思绪，眼神之中露出无奈。 他知道早些年平定天下四处打仗的时候，身体早已经是落下了病根，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臣身上，哪个不也是这般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的，他已经算是其中不错的一个了。 但是这几年的刺激，让他数次心神失守，气急攻心，而现在那劳什子吴王的出现更是等于。在他的胸口狠狠的踢上了一脚，一点脸面都不给的那种，他再一次病倒了，而随着这一次以前的旧伤病根什么的也跟着全面爆发了。 他已经是调养了几日，只是这力气什么的都是恢复不上来，自己的身体……怕是真的要到极限了。 洛乾脸色黯然，叹了口气，他倒是不惧死亡，但是以目前大梁的局势，他若是驾崩了，换了洛懿上来，怕是更加的难以掌控这艘大船，一个搞不好便是大船倾覆，皇室覆灭。 谁曾想到这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后事的帝王，才不过中年便是已经有了这般考虑了…… “陛下……陛下……” 洛乾猛的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郑文远已经是到了他的身边，唤了几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他虽然赐予了对方进入御花园无需禀报，同时可以随时入宫来寻他的权利，但是郑文远一般很少如此莽撞，再怎么样都是会先让人进来通传。 而如今这个样子，看来又是什么急报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看了眼自己身旁那不知所措的妃子，洛乾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让其退去，御花园之中只留下君臣二人。 “丞相，可是南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文远一窒，见到陛下这副模样，他也是难受的紧，但是手中急报压着，他也是不敢瞒下来。 “启禀陛下，继那黄灿小贼称王之后，那葛家道贼首也有了开国建制的迹象，可能要坐不住了。” 洛乾心中一沉，一时间只觉得无比苦涩，他知道最坏的情况来了，从天下出现第一个称王公开造反之人以后，各路野心之人都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再过上一段时间，恐怕就是要席卷天下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是没有称王建制，大部分情况下也就可以将那些叛军看作流寇，虽说浩大，但是好歹不威胁统治，但是称王建制就不同了，这已经是割据政权了，那是冲着天命去的！ 他继位之初也是如此，当年大梁夺得天下之时也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陛下，朝廷该早做准备才是。” 郑文远提醒道，只是话音刚落，他自己已经是沉默了，这又何需要他提醒，而且朝廷难道没有准备吗？这不是一直都在准备吗？一直都在应对吗？只是这结局…… “国库可还有能用来招兵之军饷？” 洛乾问道，郑文远沉默了，他不太管户部的事情，但是到底是非常时期，他对这些也有着过问，他心中知道国库之中早就是能够跑老鼠了。 见郑文远沉默，洛乾也是苦笑，他也已经是知道答案，抱着书，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再问了一遍罢了。 “陛下，臣有一计，或可解此困顿局面。” 洛乾略微抬头，不过眼神之中没有抱着多少期待，如果真的有什么良策妙方，郑文远不会拖到现在才拿出来。 因此想来店长是个馊主意，只是到了现在，馊主意也是主意罢了。 郑文远叹了口气，道：“陛下，如今南方烽烟四起，各路叛军与官兵周旋，官兵来回奔波，疲于应对，一个不好，便是顾此失彼，例如那伪吴。” “臣之计策，乃是壮士断腕之策，大军退回长江以北，再封锁长江，隔断南北，也可借长江之便利，时刻威胁伪吴建业，进可攻，退可守，再徐徐图之……” “南方叛军看似声势浩大，看似团结一心，实则各怀鬼胎，只是因为有着官兵的威胁，这才不得不联手，若是我官兵退守，不再逼迫，其定自乱阵脚，到时候我官兵再击其不备，定有奇效！”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退守长江，朝廷财政压力骤减，也可以重新整顿前线那些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甚至编制都已经是一团乱麻的军队。 不过纵使他没有说出来，洛乾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退守长江么……” 洛乾呢喃自语，反复念叨了几次，脸色阴晴不定，看得出来，他心动了，只是到底难以抉择，正在权衡利弊。 “所以来岂不是证明了朝廷无能，任由叛军做大？若是让其他人生了不该有的野心……” “再者说，若是退守长江，南方的叛军依旧不曾内讧，从而借着这样的机会大肆扩张势力，又该如何？” 郑文远只是站在一旁没有出声，证明朝廷无能？这两年下来，朝廷的无能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也不需要再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证明什么了。 而南方势力坐大…… “陛下，南方人口稀少，郡县荒芜，且多是蛮人，南方的叛军想要扩张，难免要开垦这些荒地，难免要与那些蛮人异族对上，此更是疲敌之策，再者说，我大梁坐拥长江以北之大好河山，缮甲厉兵，长久之下，定能平定南方！” 洛乾听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馊主意么？或许是吧，只是这么一个计策，便是要将不少的土地拱手相让，这些年的平叛也并非毫无效果，至少夺回了不少失地，而现在…… 但是要说这个计策无用，也并非如此，夺回失地的代价，是大军陷入进去难以动弹，被团团围住，反倒是让朝廷被动了起来，若是再没有变通之策，要不了多久，恐怕朝廷的军队就要被蚕食消灭了。 而且，郑文远所言也不无道理，南国土地虽然辽阔，但是土地荒芜，开发有限，人口也实在稀少，远不如中原。 南方的那些异族，怕是都足够南方的那些叛军头疼了。 “朕再考虑一下……” 洛乾无力的摆了摆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正当郑文远要告退的时候，有黄门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陛下，李睿大人求见。” “李睿？” 洛乾眉头微皱，以往，李睿被他用作刺探草原、西域等各国的情报，而现在却是更多的放在夏国那边，此刻李睿求见，莫不是夏国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禁心中一沉，道：“带他过来。” 随即又看向了郑文远，沉吟半晌道：“丞相也留下来听听吧。” “诺。” ------------ 第232章 消息传长安 “臣李睿，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洛乾随意道，此刻他已经是没什么心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见过丞相。” 郑文远也是笑着回应。 “李爱卿，此次来见朕是所为何事啊？可是老三那边出了什么事？“ 洛乾直接询问道，李睿也是连忙回过头来，脸上严肃了几分。 “回陛下，夏王殿下率军亲政东瀛，目前已经是大败东瀛幕府军，攻下东瀛京都，东瀛倭皇一系被罢黜，又设立日高见都护府和扶桑都护府……” 李睿迅速将自己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事情全部诉说了一遍，十分详细。 而洛乾只是安静的听着，一直是面无神情，直到听到李睿说东瀛已经是被洛轩纳入夏国统治之时才是动容。 东瀛……他也是知道的，那片隔着大海的国家，与半岛联系密切，与天朝也偶有交集。 而且外人不知，洛家前几代的皇帝，甚至有私下安排密探到东瀛打探情报，皇家里还藏有东瀛的舆图，只不过随着后来大梁国力越发衰弱，这件事情已经不了了之了，而直到现在被再一次提起，洛乾也才想起这件事情。 “攻占了东瀛么，也就是老三又开拓出了一州之地么……” 洛乾自言自语道，有些心绪难明，大梁一日不如一日，而那以前被他赶出长安的三子，竟然已经是开拓出了三州之地，国力强盛，连如今的他也是不愿招惹。 “夏王殿下，若论其武功，普天之下能与其比肩者寥寥。” 郑文远也是开口道，平时他明哲保身，至少在这些涉及皇子的事情上很少会说哪一方的好话，最多是太子还在的时候，被问及会提象征性的夸赞上一句，仅此而已。 而现在却是对洛轩这般称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不过他话也没有说死，至少要照顾天子的脸面。 洛乾也不在意，他知道郑文远已经是说少了，武功赫赫，文治也是极好，夏国朝廷的富庶让他羡慕不已。 两君臣心绪复杂之际，李睿却是一言不发，而且神色奇怪，欲言又止，带着迟疑…… 洛乾注意到其神色，开口询问道：“爱卿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李睿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看了郑文远一眼，洛乾直接开口道：“爱卿有何事直接说便是。” 他对郑文远还是信任有加的，有什么事情也不会避开对方。 见陛下都这般说了，李睿自然不会说什么，略做犹豫后，开口道：“臣这些日子在夏国王京发现，夏王殿下……似乎在筹备称帝！”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落在了洛乾与郑文远二人的耳畔，御花园内一片死寂，只有偶尔的蝉鸣。 许久后，洛乾才是开口道：“此话当真？” 李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不敢抬头，道：“纵使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诬陷亲王，近些日子，特别是夏王殿下征服东瀛回返之后，夏王殿下要称帝的征兆已经是越发明显了，更是常有发现有人在酒馆之类的地方借着酒劲言要劝进的……” “臣调查过，那些人，不少都是锦衣卫，或者受到他人所托的，臣与锦衣卫打过不少交道。” 见李睿信誓旦旦，洛乾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而郑文远更是如此。 “好啊……好啊……坐拥三州之地，带甲二十余万，老三确实已经是有了称帝的能力了啊……距离离开长安，不过数年的时间，居然已经是到了这样的地步，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洛乾声音轻盈，听不出喜怒。 “陛下，若是夏王称帝，朝廷定然威望大损，天下定然大乱，无论夏王是想要称帝以后进入中原逐鹿天下，还是在塞外安境保民，都绝不能让夏王称帝，必须要制止才是啊！” 郑文远硬着头皮说道，称帝……那和有人称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有人称王，说到底还是矮了朝廷一头，朝廷一样可以打着平叛的名义，但是称帝……那就不同了，那是另立中央朝廷，宣称天命的天下之争了！ 而且这其中最为严峻的，要称帝的还是大梁的亲王，连大梁的亲王都造反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后果郑文远已经是想都不敢想了。 “至少，要称帝的，还是我皇族之人……” 洛乾却是突然说道这么一句，郑文远瞳孔紧缩，低下头去不再敢说什么。 他隐隐之中已经是猜到了陛下的想法，只是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 “爱卿，你再替朕去一趟夏国，找到老三，告诉他，朕想要见他一面，让他入长安朝见。” 这…… 李睿张了张嘴，这夏王殿下都要称帝了，又怎会来？若是被困在长安怎么办？ 洛乾也是明白了过来，叹了口气，沉吟许久，道：“罢了，安排一下，朕要出宫，亲自去一趟夏国。” “陛下！” 郑文远一惊，正要劝阻，只是洛乾摇了摇头，道：“如今便按照丞相先前所言之策行事，朕出宫后，齐王监国，其余朝政便是麻烦丞相了。” 话已经是说出口，郑文远没了办法，只得领命…… ------------ 第233章 《东瀛见闻》 “陈兴兄弟，都护府那边很看重你啊，这都升了好几级了！” “都是诸位大人厚爱而已。” 陈兴笑着和一些人打过招呼后，便是返回了自己的住处，作为从夏国本土调过来的少有的懂得东瀛语的官吏，他可以说是受到了重用，仕途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自从夏王征服了东瀛之后，便是在全国各郡征集懂东瀛语的前往东瀛为官，半岛自古以来与东瀛联系便是少不了，因此不少家族之中倒确实有学习东瀛语的人，他陈兴便是如此。 不过也算是较为罕见的了，就譬如他是陈家中唯一一个会的，这个机会让他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从前些年开始，夏国经过了数次科举之后不再是缺乏官员的状况，再想要当官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要么走各地学堂，再升入太学的路子，要么走科举的路子，都不是他能够轻易做到的。 而这一次，却只要懂东瀛语，又不做奸犯科之人，应召前往东瀛便能够直接授官，日后也还有调回本土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因此他毫无犹豫，但是直接报名了，家族那边也是无比的支持。 陈家只是个小家族，而且这些年颇有些青黄不接的感觉，若是能够出个官，对整个家族也是极好的。 种种原因之下，他便是到了东瀛，被分配到了扶桑都护府做事。 回到在东瀛的住所之中，便是习惯性的掏出那本被他命名为《东瀛见闻》的书稿，接到上次的地方，下笔写到： “承德七年六月，听说北方的东瀛大名又一次战败了，被冠军大将军斩杀上万人，损失惨重，看来是败局已定，蹦跶不了几日了，他们想要复辟东瀛的念想应当是不可能实现了……” “承德七年七月，来东瀛已经是一个月有余，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大王会大量任用东瀛人，只是没显示扶桑都护府内，大部分都是夏国汉家的官吏，东瀛人少之又少，只有零星几人。” “一日，我有要事以为要去找大都护汇报，却是被告知无须找大都护，只需要去副都护便可，经我观察，大都护似乎没有什么权利，平日里也不管事，大都护像是被架空了，或许说从一开始大王便是没准备给予大都护权利，而大都护本人也没有多少怨言。” “这一个月里我见到扶桑都护府内对东瀛人十分苛刻，税收什么的高到吓人，几乎到了让人难以活下去的地步，不止如此，那些东瀛人的子女没有资格进入新建的学堂，甚至都护府还有命令，他们连私塾都是不允许进入，除非他们选择申请成为良民，或是与汉人通婚，或是接受各种考核获得非正式汉人的身份……总之都护府把当初夏国建国之初对高丽人实行的政策全部带了过来。” “我本以为，东瀛人肯定比高丽人抵抗要激烈很多，只是没想到这些法规发出去之后，当日便是有数十万的东瀛人申请，我夏国竟如此得民心。” 陈兴笔头一顿，写到这里有些感慨，只是他自己也是不知道，这和夏国得不得民心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系统发力了，南方一下子多了几十万诚心归顺夏国的百姓，便是达到了这般效果…… 或者说效果比他看到的还要强上太多，几十万人归顺，效果永远不是这几十万人就能够表明一切的，还有着因为他们带动下一同当良民的…… 粗略统计，已经是过百万了，东瀛才多少人？说是上千万，其实还不到，这一下就是十分之一去了，而且这还只是前面一段时间，可以预料到的，后面会越来越多。 这一切下来，扶桑都护府的统治展开极好，令一直在关注的源悠介也是心中冰凉。 源悠介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统治是否真的有那么不得人心，不然何至于此，这才败了多久啊？就涌现出这么多的夏国良民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高唱着夏国的颂歌。 因此源悠介彻底死心了，本来若是扶桑都护府的统治不顺，他或许还会动些心思，现在就是算了。 “前些日子，我到过日高见都护府，那里对北东瀛的统治开展的不算顺利，不少官吏都是焦头烂额，我甚至见到日高见都护府大都护诸葛大人常常处理公事到深夜……” “日高见都护府基本上只是挂着个名头，外加掌控着少数的地区，大部分地区还在那些东瀛残部和大名的统治下，这种情况是难怪的，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好上许多了，毕竟听说其中不少大名已经是成了阶下囚。” 写下最后一笔，陈兴待这《东瀛见闻》合上后，看向了窗外，那里有些嘈杂，更带着些尖叫和谩骂，是东瀛语，他隐隐之中听得出几句。 他知道，那里正在发生着单方面的殴打，而这所谓的殴打自然是夏军对东瀛人的殴打。 但他的脸色没有多少奇怪，古井无波，对这种画面他早已经是习惯了。 他在《东瀛见闻》里面写的，已经算是非常含蓄了。 不错，就是含蓄，扶桑都护府对东瀛人的苛刻比他笔下的要厉害上许多，可以说除了打着朝廷名义直接抢之外，其他事情都已经是干过了。 在这片曾经东瀛的土地上，东瀛人彻底丧失了人权，不错，在夏国朝廷、扶桑都护府和日高见都护府之中，东瀛人已经算不上是人了，至少和人有关的权利都不会落到他们身上，只是当做牲畜。 据说这是大王亲自下令的，萧相他们本来是打算采取比较和谐的方法，只是被大王拒绝了。 大王以东瀛不服王化，且东瀛人畏威而不怀德为由，力排众议，实行这等“惨绝人寰”的高压政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不过倒是为朝廷和两大都护府带来了不少的财政收入……都是从东瀛人身上搜刮来的。 陈兴也没有多少同情，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至少东瀛人的惨剧与他无关，他更关心自己何时能够重新调动回本土授官…… ------------ 第234章 称帝风声 “太后，这是春儿做的糕点，特来拿给太后尝尝……” “春儿有心啦。” 李太后笑着应声，拿了一块放在嘴中，尝了几口，当即眼前一亮。 “不错，春儿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啊。” 春儿微抿嘴唇，撒娇道：“都是太后教得好，当初可是太后教春儿做这糕点的呢……” 当初两人还在长安之时，春儿常年陪伴在当初还是李妃的她的身侧，两人情同姐妹，再加上那个时候，她隐隐之中已经是失宠了，甚至到了后来洛轩被流放之后，更是直接入了冷宫，因此平常也是没有什么事情做，只是对影自怜，倒是有时间搞这些玩意。 春儿常去她那，倒也学会了些手艺，譬如这糕点。 “皇后娘娘，春儿也做了您的份，您也尝尝春儿的手艺呗。” 春儿又是将糕点递给了李太后身侧的林颖，林颖脸上露出些许异色，倒也没有拒绝，吃过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应付了几句。 林颖吃着手上的糕点，心中却思绪万千，这后宫之中，要论与太后关系最好是，就属这个春儿莫属，但是有着从前在长安的经历那样的感情基础也是其他人模仿不来的。 关系有多好？好到纵使现在这个春儿已经是被册封了嫔，还是住在太后的慈庆殿，如同先前还是宫女之时一样服侍太后。 太后也是乐得如此，更是常有说道将春儿当女儿看待…… 林颖默默地吃着糕点，将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近些日子这春儿是越发殷勤了，对方想要做什么她心里也是清楚。 最近有传言流到了宫内，大王似乎在筹备称帝，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征服东瀛之后夏国已经是有这个实力。 称帝啊……真龙天子啊！ 后宫之人对那些政事、军事什么的不关心，却也知道，这王字和皇字只是这么换上一下，这身份地位便是大不相同。 而且，这番动静，便是能够代表大王，心中有着野心，日后，就算入主长安也并非不可能，而到时候她们便是长安的嫔妃…… 这一切还太过遥远，暂且不提，就是这称帝后的名分也是大有讲究。 皇后的位置，林颖是毫不担心的，婚前二人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感情基础，但是婚后夫妻二人却是恩爱，洛轩对她这个正宫极好，她也心中感激，纵使后来……多了几个姐妹，但是也从未曾亏待了她。 她也不会去争风吃醋，俗话说后宫佳丽三千，她这个从前在长安生活过的宋国公府的千金自然是知道皇宫内是什么模样，可以说王京这里已经是极好了。 因为自己地位稳固，再加上本身性格也没有那种在这样的方面争强好斗之心思，倒是不会有过激行为，不过心中还是提起了些许警惕，别的不说，这春儿，皇后是轮不到她了，但是皇贵妃什么的…… 以太后对其对宠爱，若是在大王那里提上几句，还真不好说。 林颖收敛心思，心中幽怨，大王能征善战，如今更是要称帝，当那真龙天子，而她却是褪去甲胄，在这后宫之中想着这些事情…… 下次见到大王，定要好好惩罚他才是……又想到近些日子大王找自己嚷嚷着要尝试的姿势，她俏脸一下子就是红了起来，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应当是没人看见吧…… —————— “大王，我夏国百姓对大王称帝一事，皆是赞可，大王顺应天命，称帝乃是天意。” 毛骧拿着各地锦衣卫汇报上来的情报，放到洛轩身前，笑着说道。 洛轩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孤要听实话。” 毛骧笑容一僵，心中暗道大王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呀？他本来以为说上这样一番话，大王肯定会十分喜悦才是。 不过，他也算不上欺君，见大王看向自己，连忙说道：“有些许百姓不赞成称王，也只是担心会受到长安天子的惩戒罢了，而大多数百姓却是觉得大王南征北战无一败绩，夏军威震天下，无需担忧，再加上如今夏国之辽阔，当得起天子。 洛轩缓缓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所谓调查的关系并不是所有人，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哪怕这是发动了全国各郡的锦衣卫调查的，但是也确实有一定的代表性了。 洛轩低下头沉吟起来，他对称帝会遭到天下百姓反对，乃至于麾下文武大臣离心离德还是担忧的，因此才有了这暗中调查，又渐渐散播些风声的举动。 不过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百姓不反对，甚至支持，那帮文武大臣比他想的还要积极，甚至比他还要主动，似乎他不想要称帝，他们就会逼着他称帝。 不过片刻他就是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他不是皇帝，那帮文武大臣便终究是矮了长安那一批人一头，但他若是进一步，夏国的文武大臣也就会跟着进一步。 或许从实际上来看，哪怕真的称帝了，他们除了换了名头之外，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就是只换个名头，便足够让他们拼命了。 百年之后，碑上的职位刻着的是大夏XX官和大梁夏国XX官，区别还是极大的…… “急报！急报！” 洛轩沉思之际，高呼声传入他耳畔。 “让他进来。” 还未等声音靠近，洛轩便是吩咐道。 不多时一驿卒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 “启禀大王，宁边都尉府急报！” “宁边？” 洛轩愣住了，宁边那里……难不成有战事？只是这不可能啊！ 毛骧也是神色紧张了起来，洛轩赶忙接过，看上几眼，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毛骧不敢打扰，只是恭候在旁。 许久之后，洛轩沉声道：“传令冠军……” 洛轩突然一顿，猛的想起来霍去病还在东瀛主持战局，便是转口说道：“传令……禁军大将军，率领禁卫，前往宁边，迎接天子车驾！” 毛骧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天子车驾？” ------------ 第235章 天子亲至（一） “天子车驾，来人止步！” 宋文林盯着前方的骑兵部队，心中虽已经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还是喝住，天子车驾前，不容大意 直到对面为首之人驾马走到近前，他才是放下了警惕的姿态。 “见过汝南侯。” 宋文林拱手，见礼道。 李靖也是回礼道：“宋都尉无需多礼，许久未见，宋都尉风采如昔。” 宋文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汝南侯莫要取笑在下了。” 这些日子，襄平都尉府是过得苦啊，每次夏军大规模北上的时候襄平都尉府都是吓得死死的，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奉了夏王的命令北上辽州以掣肘草原，但也依旧心中难安。 特别是近些日子，襄平都尉府比谁都要先受到夏王想要称帝的风声，不由得风声鹤唳，深怕哪天夏王真称帝了，然后发兵幽州，以入中原…… 李靖也是知道对方的想法，不由得打了个哈哈，但是自然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往宋文林的身后看去，那里有着巨大华丽的车驾，驾车的骏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这种马除了皇家，其他地方不可能再有了。 “这便是？” 虽说心中已经是肯定，但是李靖还是询问确认，直到宋文林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靖翻身下马，整了整衣袍，快步走到车驾前，单膝跪地，大喝道：“臣李靖，奉大王之命，前来迎接陛下，并护送陛下入王京。” 随着声音落下，车驾中走出一中年男人，裹着貂皮大衣，不是洛乾还能是谁？ 李靖余光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颤，他很难将眼前这似乎有些单薄，脸色更是带着些惨白的男人和当初在代郡统领大军与草原诸部作战，意气风发的天子并为一谈。 日暮西山！ 这是他下意识的想法，只是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是吓住了，随后连忙将这样的想法挥散。 “汝南侯。” 洛乾目光看向了李靖，颔首示意，最后目光又转向了李靖带来的那禁卫。 三千步人营，两千玄甲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是再次看到这支军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中还是不由一颤，这是老三的心头肉，他不知道老三在这禁军之中投入了多少，但是至少现在大梁拿不出来。 这是一支多么恐怖的军队？恐怕只要这支军队在，夏国纵使还不稳定，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这就是定海神针。 眼神余光又是看向了陪同天子车驾的襄平都尉府士卒，那些士卒在这禁卫面前像是没了勇气，那清一色的重甲足以让人绝望。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怅然，若是这夏国禁卫是大梁的…… 收回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洛乾目光重新回到了李靖的身上，又是派遣禁军大将军，又是让禁卫这支平日里只负责保卫洛轩自己的军队前来护卫，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哪怕洛轩并未本人前来。 “带路吧汝南侯，朕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洛乾笑了笑，开口道。 李靖却是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脸上神情郑重到了极点：“臣奉大王命令护送陛下，定护得陛下周全，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臣提头来见！” 这不是玩笑，他对天子的感观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身上这汝南侯的爵位还是天子亲封的。 洛乾深深地看了李靖一眼，他听出了李靖的言外之意，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释放出去的善意到底是有回报的。 见李靖已经是率领大军前来接应，宋文林便是在向洛乾请辞之后，率领襄平都尉军退去。 襄平都尉府自然有自己的防卫工作，事务也是繁多，他宋文林不可能在外久待，襄平都尉军也是如此。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再过上些距离，便是进入夏国地界了。 虽然如今天子车驾即将进入夏国，虽然明面上夏国与襄平都尉府都是归在梁军这一范畴，但是宋文林不敢保证梁军进入夏国地界会不会直接受到攻击。 洛乾也是知道其中关键，因此也没有为难他，若是因为此事导致什么矛盾的出现，那可就不好了。 襄平都尉军退回后，李靖便是率领大军引路在前，而天子的车队则是跟随在后。 说是车队，其实规模不大，这一次洛乾出行，本便是临时起意，准备不多，而且如今长安各种事务繁多，许多大臣是走不开的，至于那几个国公则都是在外作战，便是更不可能随同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洛乾本便只是为了一个答案而来，排场什么的……毫无意义。 天子御驾进入夏国的消息迅速传递到无数百姓的耳边，洛轩没有下令隐瞒这样的消息，也不可能瞒得住这样的消息，毕竟这般大阵仗。 而且，洛轩也想知道，天子到了，夏国的百姓又会如何。 随着天子车驾进入夏国地界，并不断靠近王京，一路上都是有百姓靠近，只是被各地官府的人手给拦住在外而已。 这般状况在洛轩意料之中，毕竟这是天子第一次真正的进入夏国，天子临幸，这要是放在大梁的其他地方，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而放在这半岛上更是稀罕，从古至今，什么时候有天子到过这半岛来？恐怕就算真的有，那也是率领着大军前来讨伐的，这般前来的，还是第一个。 不过令洛轩有些诧异的是，那些百姓除了少部分外，大多数没有像朝圣一般参拜。 洛轩令锦衣卫私下调查，得出的答案是，百姓也是听说自家大王打算称帝，这个时候去朝拜天子，怕是会惹的大王不快云云。 令洛轩欣喜的是，百姓在天子与他之间选择了他，但是令人略微有些芥蒂的是，这般选择或许有部分因为爱戴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只是出于强权，因为他夏王，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统治者，天子太过遥远了。 不过这般不悦只是顷刻间便是散去了，无论如何，百姓都是选择了他，这便足够了…… ------------ 第236章 天子亲至（二） 王京内鼓乐震天，随着天子车驾进入气氛更甚，无数百姓涌上街头，一副繁华之景，车驾内洛乾脸色却是古井无波，对此已经是没什么感觉了。 这一路走来，路过诸多郡县，他已经是见到夏国的繁华，而且他眼光毒辣，能够看得出夏国百姓绝不是被剥削之后的面无菜色，反而脸色和身形都是有着充足粮食的模样。 从这点小事情上，便是可以看出，夏国绝对与他想象中的穷兵黩武毫无关系，哪怕早已经是在李睿的嘴中听到过，但到底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若是起战事，夏国绝对还能再拉出十几万大军，现在的军队远不是夏国的极限！ 洛乾心中不由得微沉，夏国……超乎他的预料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乾下了马车，见前来迎接自己的老熟人，微微点头，又是看向了刘易身后，只是那里空无一人。 刘易会意，道：“大王正在与萧相议事，稍后便会来觐见陛下。” 洛乾沉默半晌，眉梢带上了些许阴霾，不过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是随着刘易去了偏殿，这一路遥远，他也的确是累了，需要休整一番，又是沐浴更衣…… 而与此同时，天子已经是进入王宫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后宫之中，后宫一些人动了心思，但是李太后对此却是不冷不淡。 对天子，李太后可谓是心情复杂，毕竟也是自己的丈夫，不过一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和所作所为便又是一阵心寒。 她这个丈夫，不像是个人，感情上不像是个人，不，或者说……他将天子的身份饰演的太过彻底了，一旦失去了价值便会被他抛弃，不会夹带多少私人感情。 因此听到天子到了夏国，她没有多少想法，不过想了许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需要去觐见一番。 就她个人而言，不见最好，她对现在的生活是很满意的，享尽太后之尊荣，也能享受尽天伦之乐，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呢？见了只是徒增波澜。 但是她到底是夏国太后，也是他洛乾的妃子，若是天子到了都是不去见上一见，惹人非议也就罢了，恐还会对轩儿产生不好大的影响。 临行前，又想到春儿，便是又带上了春儿一同前往，当然林颖自然也是一同，林颖身为王后她当然不会落下，她对林颖这个儿媳还是很满意的…… —————— 洛乾此时正坐在主座上，享用着下人呈上来的美食，以解腹中饥饿，毕竟这么多日的舟车劳顿，又因为赶时间没有多少停留的时间，只是借着干粮什么的充饥，如今到了目的地，自然是要解决下这腹中饥饿。 “太后驾到！” 洛乾愣了一霎，随即便是反应了过来，如今不是在长安，这里的太后，自然是当初的李妃。 “臣妾参见陛下。” 李妃只是略微欠身行礼，声音不咸不淡，林颖和春儿倒是大礼拜见。 见李妃的举动，洛乾脸上有些不悦，随即目光落在了林颖和春儿的身上。 林颖他自然是认得的，春儿倒是有些眼生，略作思索便是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当初跟在李妃身边的那个宫女？见她的打扮……也成了老三的后宫之人么？ 洛乾心中想着，脸上却是露出笑脸，道：“李妃，你我夫妻何须多礼？颖儿和春儿，唔，都是一家人。” 李太后先是愣了一下，陛下什么时候对她这般好脸色过？或许也就当初她初初成为对方妃子之时吧，只是当新鲜感过后，没有什么母族势力的她便如同后宫之中那些一年都未必能够见得到天子一面的女子一般。 不过，下一刻她便是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轩儿罢了，又想到最近那些流言，眼神也是平静了下来。 春儿倒是显得激动，毕竟天子都是认可她是“一家人”，本来他还担心天子会觉得她身份低微，有辱皇家颜面呢。 正当洛乾想要说什么之时，却是突然听到高呼声：“参见大王。” 还有门外那些近侍跪在地上的声音，洛乾停住了声音，默默地看向了门外，而李太后则是一喜，不曾想这么巧合，竟是与轩儿碰到了一起。 洛轩大步迈入，见到李太后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是道：“儿臣见过母后。” 随即目光移到了洛乾身上，淡淡道：“参见陛下。” 见洛轩先是从李太后开始，最后才是自己，洛乾眉头紧皱，不悦肉眼可见。 更何况，在他这里，他用的是陛下，不是父皇。 不过，这种不悦很快便是散去，他打量着洛轩，这些年洛轩变得更为有英气，也更具威严，记忆里那有些模糊的书生模样已经是对不上了。 半晌后，洛乾坐回了主座上，叹了口气，道：“长大了啊，雏鸟已经是变成了雄鹰。” “母后，您带着王后和春儿且先回去吧。” 洛轩看向了李太后三人，开口道，李太后也是心思玲珑之辈，一下子便是猜到了接下来的话题怕不是她们这些后宫之人该听的，而且也是见过了，便是颔首带着两女离去。 林颖一句话没说，转身便跟着离去，夫妻多年，双方早已经是有了足够的默契，至于春儿回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离去。 洛乾也没有制止，只是看着她们的背影，神色更为深沉了…… “你们都退下吧……传令，五十米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洛轩又是大喝道，殿内的那些近侍迅速离去，她们可不敢待在这里。 见已经是没有其他人了，洛轩便是一屁股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与洛乾相视。 大殿内的声音一时间是安静到了极点，落针可闻，气氛越发凝重了起来。 现在坐在这里的双方，是什么关系？父子、君臣、仇敌，亦或是，皇帝与将反叛者？ ------------ 第237章 两个大梁？（一） “此刻已是没有其他人，陛下可以直说来意了吧。” 洛轩开门见山，打破了寂静，也不多做废话，此刻没有外人，不需要搞那些繁文缛节和客套的话语。 洛乾脸色复杂，叹道：“老三，你有这么怨恨朕么。” 洛轩面上毫无波澜，怨恨？到了现在，说怨恨已经是不至于了，时间能冲淡不少东西，但是要说什么好感却是谈不上。 洛乾看了又看，最后化作失望，他没从洛轩脸上看出想要的，但是，已经是知道对方的心思。 “也罢，或许你不会接受，但是朕为当初之事向你道歉，这是一个父亲的道歉。” 洛乾郑重道，天子不会道歉，但是父亲会。 洛轩沉默了，不管用什么身份，但是洛乾亲自道歉……已经是足够让他动容了……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难不成一句道歉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吗？前世那一句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无论是放到哪里都是非常适用的。 但是洛轩脸色终归缓和了些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是来道歉的，他自然不必一直摆着那样的脸色。 “歉，陛下也是道完了，现在陛下该说正事了吧？” 洛轩缓缓道，要是说洛乾这一次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专门来向他道歉的，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其实对对方的来意，他心里已经是有了些许猜测，只不过在等着对方主动开口而已。 洛乾沉默了许久，这一次见面的场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又或者说在他的意料之内，听着十分矛盾，但是又不矛盾。 半晌后，他才是开口道：“老三，你想要称帝？” 到了现在他已经是知道了，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会徒增厌恶，有什么事情不如开门见山，何必遮遮掩掩？从洛轩直接撤走了所有人便已经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了。 洛轩嘴角上扬，果不其然，对方就是为此而来的！毕竟能够让天子在这种时候离开长安，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在他印象里“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能是为了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洛乾话音出口，洛轩却是没有半点紧张之感，反而是哂笑道：“陛下认为我可有称帝的资本？” 洛乾没想到洛轩反抛出这么个问题，不禁陷入了沉思。 又是足足半刻钟的时间，他才是说道：“有。” 刚才那短短的半刻钟之内，他的脑海闪过了这一路而来的所见所闻，又是闪过了这些年来，夏军南征北战取得的战果，想到了夏军庞大的兵力…… 纵使心中不愿意相信，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洛轩，确确实实有着称帝的资本，因此他对此直言不讳。 洛轩笑了，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这个便宜父皇，道：“既然如此，陛下又还有什么疑问？” 若是换一个人，洛乾早已经是发飙了，这可是当着他的面赤裸裸的表达自己要造反称帝的野心啊，放在历史上，哪一个帝王能够接受这一点？ 但是……此时此刻洛乾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太多了。 不错，就是平静，当一个人发现自己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那么他就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什么波澜，更何况来的时候他对此便是早有预期了。 “陛下已经是得到答案了，那么陛下又当如何？可是要下旨，斥责我为叛逆，再号召天下群雄讨伐于我？” 洛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没什么胡须，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是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他也依旧没有养成蓄须的习惯，但是却莫名其妙养成了这么个动作。 当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以他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人敢将他看作办事不牢的奶油小生就是了。 洛乾哑然失笑，摇头道：“纵使朕真如此做，最后的结果对你是不痛不痒，又何必呢？”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是说开了，他也不再顾忌着什么，直言不讳。 洛轩哈哈大笑，不错，纵使洛乾真的那样做了，又能如何？对他来说真的是不痛不痒，以朝廷现在的威望和掌控力，能够调动多少人能够召集多少部队来讨伐他？ 而他这个便宜父皇也有意思，知道没什么实际作用，也是不做这结仇之事。 “若是朕说，朕此行，不是来阻止你称帝的，老三，你可相信？” 洛乾突然开口道，倒是让洛轩愣了一下，不是来阻止自己称帝的？身为电子最害怕且最不愿意出现的是什么？无非是另一个天子。 而现在洛乾却是告诉他，他并非为此而来？ 这一幕落到了洛乾的眼中，洛乾当即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老三啊，你自幼聪颖过人，这些年又是表现得一副万事尽在胸中，朕还当真以为你是那天人，现在看来，不也还是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嘛！” 洛轩不为所动，现在也是冷静了下来，惊诧的确是惊诧，但是也只是一瞬，因为无论是或者是不是，对结果来说都没有半点影响。 他不会因对方阻止就不称帝，也不会因为对方不阻止便是感恩戴德。 “老三，朕此行，目的只有一个，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若是称帝，你是夏皇，还是梁皇。”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洛乾已经是收敛了笑声，随着话音落下，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 “这没有区别……” “不，这有区别！” 洛轩看着那赤红的双眼，心中一颤，一时间思绪万千，好像从小时候有了穿越前的记忆开始，便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便宜父皇有这样的模样…… “陛下希望我是什么？” “梁皇！” 洛乾毫不犹豫直接开口道，这个答案他早在心中想过了无数遍。 “陛下莫非是要退位让贤，将这帝位送与我？” 洛轩冷笑道，他可是非常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只有这一点对方是绝对不会做的。 果不其然，洛乾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自古长幼有序，朕已经是做错了些事情，不能再错了，不然，后辈子孙，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效仿。” 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开头，一旦开了头便再也牵不了手了。 洛轩笑容更是冷冽了，道：“既然如此，陛下这是在拿我寻开心？” 姑且不说他愿不愿意接过大梁帝位，但是他直接不愿意让出大梁帝位，又何必说这些话语？ 洛乾缓缓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洛轩。 “朕已经是想过了，大梁……何必只能是中原之大梁！这辽地之外，也能有大梁的存在！”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无论是最后是谁坐了这天下，归根到底，还是我洛家子孙，我大梁帝系！” 说到激动之处，洛乾甚至站了起身，目光灼灼，他的话语铿锵，若惊雷，让洛轩久久不语…… ------------ 第238章 两个大梁？（二） 好大的胆魄！ 这是洛轩的第一反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父皇竟然是这样的想法，身为当朝天子，竟然要主动让天下出现另一个大梁天子，只为了保证洛家的江山长久，这是何等疯狂？ 一时间洛轩也是心动了，大梁……无论如何，大梁统治天下两百多年，早已经是深入人心了，哪怕这些年战乱不休，狼烟四起，一副王朝末期的模样，但是天下的百姓也依旧没认为大梁不行了，也依旧认自己是大梁天朝之人，并以此为荣。 大梁这个名号，还是有着号召力的，若是自己打着大梁这个旗号，以大梁天子的身份率军进入中原，再加上自己身上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想来抵抗会非常小，因为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皇室内斗罢了。 藩王造反，和另立炉灶，在天下人眼里可不是同一件事情。 见洛轩沉默且陷入沉思之中，洛乾知道老三这是心动了。 他心中不由得浮现些许自豪，到底是他皇室血脉，从最开始便是打上了大梁这样的标签。 自己这一个举动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天子会这样做，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恐怕自己在史书上也是留名了吧，到底是骂名还是美名，却是不好说了。 而且想都不用想，这件事情肯定会传出去的，他巡幸夏国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也没想过做什么隐瞒，而自从他来了之后，夏国便是打上了大梁的旗号……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或许正史上不会记载这件事情，但是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定然会出现在民间野史之上…… 想到这里，他是不由得露出苦笑，但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老三的实力太过强大了，而大梁如今已经是彻底糜烂了，肯定拿不出能力处理，令老三放弃称帝的野心或是臣服，若是再这样下去，二者定有一战，只是到时候鹿死谁手暂且不说，天下定然是生灵涂炭。 这样也就罢了，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他比谁都狠心，天下生灵涂炭，若是平时他自然痛心疾首，但是若是涉及到他大梁江山，那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若是到时候两败俱伤之下，被人摘了桃子，导致江山易主…… 与其这般，不若让老三也打着大梁的旗号，虽然这一战还是不可避免，但至少可以少些阻力，日后倘若真的逐鹿天下，到了最后也只是大梁帝系之争！ “老三，考虑得如何？你毕竟是朕的儿子，大梁的亲王，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体内流淌的都是我大梁皇室的血脉！” 洛乾缓缓开口，想要再加上一颗砝码。 洛轩缓缓抬头，嗤笑道：“夏国到了连你都不得不低头的地步，靠的可不是这让身血，若是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个身份。” 夏国能到这个地步，或是靠着系统，或是靠着手下人的鞠躬尽瘁，就算是不要脸些，也能够说是靠着他的英明神武，但是，唯有和这所谓的大梁皇室身份没多少关系。 洛乾不以为意，事到如今他也是想开了，事实证明，老三能够走到这一步，确实和这身份没什么关系，至少他没有提供什么帮助，而且这么多年他也是调查清楚了，长安没有什么在暗中资助对方的势力存在。 老三最开始那一支军队哪里来的，像是一个迷，但是他也不打算深究，毕竟该查的也查过了，既然自己查不出来，就没必要再去纠结了。 而到了如今老三想要称帝的地步，就更没有长安什么事情了，无论是讨伐倭寇，还是征讨东瀛，长安都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也没有那个本事。 相反，长安还让老三出兵了几次，虽然每次付出的代价也都是不小。 因此洛轩这样说，他没有半点气恼。 “或许如此吧，但是打上大梁的旗号，称大梁天子，能让你往后更轻松些是个事实。” 洛乾说道，他心中已经是认定老三定然会答应了，毕竟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他这个提议。 洛轩沉默半晌，开口道：“此事甚大，我要与大臣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洛乾眉头微皱，沉声道：“这是我洛家太祖皇帝建立的大梁！” “但不是我建立的大梁。” 洛轩毫不犹豫说道，洛乾心中一震，猛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他，洛轩也是与其对视，毫无退避。 他总算是明白老三的野心有多大了，甚至中兴之主都已经是满足不了他，他想要当开国之君！ 不对！洛乾下一刻便是反应了过来，老三……现在就已经是开国之君了！ 洛轩不顾洛乾神色变化，转身离开大殿，他倒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正如他所说，他需要与萧何等人商议才是。 看着洛轩的背影，洛乾脸色难看，却是无可奈何，若是老三打定主意，要当那新朝的开国之君，开国太祖，他又能如何？ 天子，自古兵强马壮者而为之，而现在，老三当得起这一句兵强马壮…… ------------ 第239章 争论 “此事，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萧何与李靖二人面面相觑，大王急匆匆召见，竟然是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好答啊。 察觉到二人心思，洛轩开口道：“两位爱卿都是孤之肱骨，无需有半点顾虑，有话但说无妨。” 话虽如此，但是两人皆是无言，萧何沉吟道：“大王，此事事关甚大，更是仓促，这……” 洛轩也知道，这突然让他们就给出答案，算是有点难为人了，但是没有办法，哪怕现在天子低头，洛轩也是知道，洛乾不会停留多久的，如今大梁国内一团乱麻，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洛轩也听说了现在长安是由洛懿监国，但是他却一点都不相信对方真的能把国事处理好，洛乾自然也是知道老二的能力，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得匆忙赶回长安了。 “无妨，两位爱卿都帮孤参谋一下，最后孤再定夺就是。” 既然洛轩都这样开口了，萧何二人再是不言就有点不识好歹了，李靖先是开口了，他叹了口气，道：“大王，臣以为，若是更改国号，以大梁天子对身份登基称帝，臣有把握一年内为大王取得天下！” 此话一出洛轩和萧何二人都是心中一颤，一年之内取得天下？这是豪言壮语，且真有信心，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连洛轩自己都是不敢这么说，甚至对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取得，天下笑到最后都还是心存疑虑。 二人都知道李靖不是喜欢说大话之人，既然敢这么说了，定然有他的把握。 面对洛轩探询的目光，李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说不出个一二来，定然会让大王觉得自己竟是大话之辈，便是接着说道：“大王以大梁天子身份登基，配合上大王皇室血脉，幽州之地定然畅通无阻，臣再率领大军从幽州南下，转道冀州，或是直入并州，再从并州南下，大军直取长安便是！” “长安若是拿下，则天下可定。” 这句话很空洞，至少怎么拿下守备森严的长安是一点没提，但是洛轩已经是两眼放光。 是啊，他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点，在他的潜意识里打江山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或是慢慢蚕食，或是气吞天下，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有迹可循，要慢慢经营。 但是！他却是忘记了，这是以往起兵造反或是逐鹿天下的戏码！ 但他是什么身份？大梁藩王，或是大梁天子，只需要攻克了长安，天下自然传檄而定，不会有人不从，毕竟攻下长安之后，他便是最为正统的继承人！ 也就是说，打大梁的旗号，从始至终目标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快速夺取长安，然后直接接手这偌大的大梁。 虽说哪怕只是这一个点，也已经是十分的困难，毕竟长安不是什么边野小城，关中守备也不是虚的，但是，却总是有不小的希望。 洛轩一时间呼吸都是急促了，他恍惚间仿佛能看到长安在向他招手，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站在长安城楼之上俯视天下！ 许久之后，洛轩才是收回了那些想法，只是眼神中的激动却毫不掩饰。 “大王，这夺取长安，传檄天下之策，臣以为不妥。” 萧何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是冷水一般泼在了洛轩的头上，让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萧相以为哪里不妥？” 洛轩问道，既然萧何这般开口，定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敢问大王，可是要当那亡国之君？” 此话可谓是大逆不道！纵使洛轩往日里对待他们这些人总是一副和善，可以说是但有所想，尽可言明的态度，说出这番话也有些过了。 果不其然，洛轩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悦，刚刚李靖还说着，一年之内被他取来整个天下，而现在你转眼便是说要当亡国之君？ 不过洛轩也没有发作，毕竟是自己的重臣，而且还是忠臣，洛轩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萧相，纵使大将军所说的有些轻巧了，但是这亡国之君又是从何而来？” 萧何深吸了一口气，直言道：“臣并非危言耸听，敢问大王，若是大王以这种方式入了长安，取了天下，那我夏国所行之一切法令，可能带入中原？！” 只是这一句，洛轩便是浑身打了个冷颤，而李靖也是愕然。 如今夏国的政策……从当初建国到现在，洛轩无疑是颁布了不少新政，从政治到民生各个方面应有尽有，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招募女子进洛轩下令各地兴建的诸如纺织厂一类的工厂务工放到中原便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女子怎可抛头露面？更别说在外务工，甚至一部分赚的比起在地里务农的男人还多！ 还有让使本来被世家大族绑定住的那些佃农什么，洛轩至少归还了部分自由…… 若是把这些政策带入中原，定然会被那些腐儒喷到体无完肤！ 若只是腐儒也就罢了，都说笔刀子杀人，但是洛轩有信心将那些腐儒压下去，但反对的绝对不会只是腐儒！ 中原的那些地主豪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都会反对，甚至一个搞不好，会起兵直接造反！ 毕竟，关内那些世家大族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安身立命的，洛轩这是在刨他们的根。 而且，与这夏国那些早已经是被大军犁过一次，甚至随时可能面对朝廷大军的世家不同，他们还掌控着不小的力量，人一旦是有了力量，便会膨胀，更别说那些已经明里暗里影响着地方多年的家族。 而一旦他以这种“速通”的方法夺取长安皇位，便是只能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闹一个天下皆反！ 到时候他接手大梁，自然是面对南方那焦头烂额的局面，北方那些世家大族也跟着反了，他便是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回东北，还彻底将江山毁去…… 而若是要他全盘接手现在大梁这两百多年下来墨守成规的这一套潜规则……肉眼可见的，也是一个亡国之相！到时候便是进退维谷了。 尽管他在夏国实行的那些个新法，还很是稚嫩，至少远远算不上什么主义，连萌芽都算不上，但是放到此时的中原已经算是开天辟地了。 超越一般人，是天才，超越所有人，是精神病，这新法也是如此，若是放到中原的浩瀚土地上，他绝对会被这“大步子”扯到蛋。 唯有一步一个脚印，按部就班的逐鹿天下，打下一地，治理一地，有个过渡、适应，乃至于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才是正途……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李靖所言的直取长安之策，便是自取灭亡之策。 ------------ 第240章 既要新法，何故空留旧名？ “萧相所言有理，是臣思虑有欠妥当了。” 李靖听罢，思索许久之后，才是叹道，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或是别扭的，直言不讳。 他一向如此，他会尽可能的提出自己的建议，但若是有什么问题被人指出，他也不会觉得不满，反倒是会自己先检讨一番。 李靖话音一顿，又是接着说道：“不过，萧相所言只是速取长安之策不妥，这大梁旗号之事，却是未提。” 萧何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所言谬矣，其实在下已经是提了。” “哦？但闻其详。” 萧何稍作措辞，道：“想来大王也是明白了，不能守着大梁那两百多年遗留下来的规则治理中原，必须变法，将中原那些旧东西扫入垃圾堆，换上我夏国的新法！” “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留着这旧名号？难不成是摆出一副继承模样，让中原氏族以为大王会继续维护他们不成？到时候一旦引入新法，必然使人诟病，到时候前后不讨好，新法被阳奉阴违，旧法又是被破坏，反落了下乘。” “唯有从一开始便是堂堂正正，摆出换新天的模样，才是正途！” 这是在争夺天命，这是在称帝要统治中原。阴谋诡计可以在战场上用，可以在朝堂上用，但是在这种地方上却是不能，明面上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只会令人反感。 争夺天命的霸业，只能是堂堂正正，至少最开始的旗号要堂堂正正，从一而始，从一而终。 说到这里，洛轩已经是满面认可，先前那一丝因为李靖所言可以快速取得天下而带来的侥幸已经是荡然无存。 “臣附议。” 到了这里，李靖也是心服了，的确如此，既然已经是要变法，那便需要和一切旧东西划清界限了。 见自家手上最重要的文武都是达成了一致，洛轩也是颔首，如果这样的话，这准备，可就不一样了…… —————— “皇爷爷，你看你看，这是啊姐送我的！” 洛璟拿着手上的小玩意在洛乾跟前炫耀着，眨巴着眼睛。 “诶，朕的好孙子，慢些。” 洛乾一把将洛璟抱起，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洛璟姐弟长大了不少，不过在众人眼里还是小不点。 “皇爷爷，我也要抱抱！” 洛瑶鼓起脸，也是伸出了手。 洛乾哈哈大笑，也是抱起来洛瑶，小万年生得可人，讨喜。 自一日前和老三不欢而散后，老三到现在都是未来见他，不过却是让王后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皇爷爷，两人是怕生不敢接近，不过孩子总是容易讨得欢心，再加上两人算是大胆，只是相处了没多久，便是熟络了。 真好啊…… 洛乾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两个孩子，心里感叹道，就像是初阳。 以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触，坐上皇帝宝座的人，注定不会将太多的感情放到后宫或是孩子之中，而且当时他还是志存高远，立志要扫平草原，甚至是收复藏地，让大梁天下重归完整，而现在…… 老了，老了啊…… 他不老，也就中年，但是这几场大病下来，引爆了旧日暗伤，让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的虚弱，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越来越迟暮得像一个老人，是心灵上的迟暮。 都说老人最喜欢小孩了，他虽未老，却是未老先衰，如今也是体会到这种心境了。 又或许再加上了对洛轩的些许愧疚，对这两个孩子是越看越喜爱。 而林颖则是站在一旁看着爷孙三口三口玩闹，嘴角挂着笑意，温馨的一幕总是能够引起共鸣，更别说其中一方还是她的儿女。 “不错，如今也是有了母仪天下的风范了，也不知道宋国公见了你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感到欣慰。” 玩闹间，洛乾将目光投向了林颖，笑着道，在林颖身上已经是看不到多少在长安那闹腾丫头的模样了，已经是个合格的王后了，只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林颖微微摇头，轻声道：“爹爹若是见到了，应当开怀才是，大王待儿臣很好……” 这番话说的真诚，她自问嫁给夏王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自古以来不乏神仙眷侣，恩爱夫妻，但是皇室贵胄之中却是不多，而夏王却是做到的。 洛乾认可般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老三对身边之人向来如此，倒是比我这个做父皇的强。” 林颖不接话了，这种话叫她怎么接，而且想来陛下也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只是感概的自言自语罢了。 “你说，老三是个什么主意。” 洛乾突然问道，林颖愣了一下，开口道：“儿臣亦是不知，儿臣深居后宫，向来不过问这些。” 洛乾颔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不知，不过他知道问林颖肯定是没有结果的，他也只是顺口问上一句罢了。 就在这时，洛乾眼神一顿，嘴角也是露出笑意，不过还是眉头皱起故作严肃，对着大殿门外，喝道：“怎么，躲在门外鬼鬼祟祟，是不敢来见朕？” 林颖愣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下子哭笑不得，那里有一个小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出来往这里瞄，被洛乾这一喝，顿时吓了一跳，最后耸拉着肩膀，低着头走了进来，整个人像是要缩作一团。 这不是在王京待了足足两年的懿康公主，还能是谁…… ------------ 第241章 父子相争 “父皇，人家好想你！” 懿康公主见躲不掉了，直接扑到了洛乾的怀里，还蹭了蹭，撒娇道。 以林颖的视角自然是可以看到洛乾眼角里露出的笑意和开怀，但是懿康却是看不到，只是听到自家父皇冷哼的声音。 “你如果真的还记得朕，早该回去了，怎么，朕要是不来，你可是要一辈子不回来？！” 懿康公主声音更软糯了，拱了拱自己的脑袋，脆声道：“怎么会呢，只是皇兄这里很有意思我才多玩了几天嘛……” “几天？” 洛乾被气笑了，足足两年！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生气，长安……之前确实不适合她回去，就算是他清理了长安的叛乱，但是长安也是一团乱麻，再加上后来连续不断的平叛…… “好了，让父皇好好看看。” 懿康公主见父皇气消了，也是弯着眼笑着离开洛乾的怀，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 洛乾打量了一会儿，欣慰的笑道：“长成大姑娘了。” 女大十八变从来不是说说的，洛乾已经是两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女儿了，现在一见，已经是大变样了。 不过…… “老三看来宠坏你了，都不知道教你规矩！” 洛乾脸色又一变，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又变成大雨滂沱，自己这个女儿从小都是那副鬼灵精怪的模样，这在老三这里待了两年，不但没有收敛些，反而更是如此了，哪有身为公主的温婉贤淑？ 懿康公主吐了吐舌头，又嘟起嘴，显然对自己父皇所说的不以为意。 学什么温婉贤淑的……多累啊！自己就是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挺好的！ 见到懿康公主这副模样，洛乾哪还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不过……到底是自己女儿，自己也能照看一二，就算以后自己……以老三的性格也会看着她，也放心，便是随她吧。 “明天，你跟朕回去吧，你母妃也很想你。” 洛乾许久之后才是憋了这么一句。 提到母妃，懿康公主也是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思念的神色，自己母妃对自己很好，而且自己也的确是想念她，到底是个小女生，年纪不大，哪有可能真的不想念自己的生母的？ “嗯。” 懿康公主点了点头，事实上在她得到了父皇要到王京的消息，便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甚至都是让康福帮她收拾好了行装。 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和皇兄讲，毕竟这些日子皇兄忙于政事，忙于那……传言中称帝的准备。 再加上她心中也有些摇摆不定，硬是拖到了今日。 “小懿康要走了啊，到时候皇兄可有要孤单咯……” 殿外传来声音，让懿康刷的一下看了过去，然后迅速跑到洛轩的身边，撒娇着，喊着皇兄。 这般作态，与方才面对洛乾之时一般无二。 “好了好了，皇兄又没有说不让你走，也是时候回去见见你的母妃了。” 洛轩含笑着，习惯性的揉了揉懿康公主的头，懿康公主似乎也是觉得自己都要走了，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挣扎…… “再者说，我们会再见的。” 洛轩又开口道，话音若有所指，懿康公主听不出其中意味，只是洛乾心中一沉，果然是无法避免么…… “老三，你是来给朕答案的么？” 洛乾略带期待的看向了他，洛瑶和洛璟两个小家伙也不闹腾了，小孩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纷纷跑到了自己母后身边。 “这些男人，唉……” 林颖心中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样，皇权，天下……当真有那么重要么？ 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说了声告退之后，识趣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去，甚至还在懿康公主不解的目光下把她也拉走了。 待她们离去，这偏殿之中又是寂静了下来。 洛乾觉察到这种气氛，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王京之后，他便是常常叹气，也不知道这算个什么事。 “旧的东西，就不应该再出现了。” 洛轩淡淡地说道，既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做了决断他并不再是犹犹豫豫之人。 “老三，你可是想好了？” 洛乾眼中闪过失望，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洛轩再度点头。 “这可是我洛家太祖皇帝开创的大梁！” 洛乾突然激动，猛地站直了身子，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维护住这祖宗的基业。 “太祖皇帝的大梁早已经是变质了，现在的大梁是那些世家大族、文臣武将藏污纳垢之处，这样的大梁，留它何用？不若重整山河，再开新朝！” 洛轩直接扯开了大梁最后的遮羞布，毫不掩饰。 洛乾脸色一变，下一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不明白么？不，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子，他比谁都要清楚，大梁……确实如老三所言，已经是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外人看来，他乾纲独断，百姓看来，他贵为天子，一言九鼎，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朝廷之上、军队之间，他处处都是受到桎梏，一旦想要用力，就好在拳头打在棉花上。 打在棉花上的拳头力道看似很重，但是毫无效果，棉花只是缩了一下，待拳头离去便又是弹了回去。 他虽然贵为天子，甚至是马上天子，但是面对大梁两百多年的积弊，他也只能默然，到了最后，自己也只得成为那些潜规则的维护者。 正因为他妥协，这才有他登基初年，重新平定天下之后的政通人和，因为那些人愿意支持他，认为他是个能够维护他们利益的天子。 而现在，洛轩却是揭开了这遮羞布，直言不讳，甚至叫嚣要重开新朝！ “老三，若是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每前进一步，便都是千难万难。” 洛乾闭上眼睛，疲惫的说道。 洛轩哂笑：“再难，又比得过当初孑然一身？” 洛乾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再说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功了。 “既然如此，日后便只能战场上见了，想要这天下，可不是靠嘴上说说便能够做到的。” 洛乾转过身去，不再看洛轩，此次来这夏国王京，一无所获…… “重整山河么？老三，当年朕说过你类我……如今看来，不的确是么？” 洛乾眼露追忆，自嘲的笑了笑，年轻之时，未坐拥天下之时……谁还不是意气风发了？ ------------ 第242章 风波烈 洛乾到底是走了，现在局势危急，他的确不能离开长安太久，这一次他亲自来这里已经是花了一个多月了，再算上回去的路程……因此不能久待。 懿康公主也是跟着一起走了，她的家到底不在这边，而是在长安，她的母妃也在长安等着他，洛轩也没有挽留什么，不过倒是加派了些护卫随她一同返回。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护卫到了长安便是会成了懿康公主的私人所属了。 而这某种程度上也能够代表洛轩的态度，想来没人会去对懿康公主做什么。 而洛乾这一来一去，洛轩更是肆无忌惮了，对称帝的肆无忌惮，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整个夏国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不再是“空穴来风”的传闻，任谁都是知道，他们的大王将要称帝。 随即，夏国的使节四出，所有有名有姓的势力洛轩都是派出了使节，甚至还有一路使节是向藏地去的，他们的目的一是邀请藏王派人来观礼，二是要求藏王承认大夏的天命，认大夏皇帝为天子、宗主。 毕竟无论如何，藏地都是中原的百年臣属，虽然两地之间各有龌龊，甚至时常爆发战争，甚至现在都还是在打着，但是这名头却是货真价实的。 哪怕到了现在藏王都没有否认自己是大梁藏王的身份。 洛轩要宣称整个中原，整个天下的天命，自然是少不了这些藩属的承认的。 洛乾还未完全回到长安之时便是已经收到洛轩向各地派出使节的消息，不由得气急，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夏王要称帝的消息以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天下，从藏地到草原，从东瀛到西域……或多或少，都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梁天下一时为之震动不已。 这是……称帝啊！ 无论是什么时代，无论天子的神圣性被践踏了多少次，皇帝这一头衔依旧是牵动天下人的心。 更别说现在是乱世，是群雄并起的时代。这有人率先称帝，岂能不令人心生异色？ 而且……这要称帝之人身份还是如此特殊，大梁的亲王，虽然知情人都知道，这个大梁的亲王和长安并不对付，甚至长安都是命令不了夏国，但是在此之前，至少表面还是臣服长安的，而现在却是装都不装了，着实令人错愕。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或是野心家心怀向往，或是大梁忠臣破口大骂其狼子野心、乱臣贼子，或是地方世家心怀揣揣，想要接触一下夏国，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梁宗室起兵称帝，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能够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反正天子还是姓洛。 不过当他们派人去接触过后却是发现，大夏的律法他们根本无法接受，随即便是断了念想，不过不少世家到底还是分出来些旁系子弟，公开断绝关系。 那些子弟毫无疑问都是出现在了夏国，每一日在大梁边境负责安排这些人的官吏工作量骤增。 自古以来，每当天下局势大变的时候，世家大族都是会选择分家两边押注，无论到了最后是谁取得了天下家族一样能够延续下去，甚至一样能够保持荣华富贵。 别的不说，甚至蜀国那边都是有些……虽然大多数人都是不看好蜀王明昭，但也有部分这样做了。 而现在显然夏王夺得天下的可能性更大点，前去夏国的自然更多，至于说夏国的新法不是他们想要的……一切以家族存续为先，反正去夏国的也不是什么嫡系。 —————— “夏王要称帝了？” 明昭轻声呢喃着，夏国的使团甚至到了他成都这里，说实话，当他看到夏国的使团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惊讶的。 他什么身份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蜀王，大梁的反王，而大梁天子姓洛，他夏王也姓洛，在他们眼里，自己都应该是敌人才对，怎得还会邀请自己派人去观礼？ “难不成这是在向我示好？” 不到片刻明昭便是摇头，自己把这个念头推翻，以夏王的实力不需要向自己示好，而且夏王秉性他也摸出一二，是个杀伐果断的君主，这种人无所畏惧。 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明昭只得暂且放置，既然夏王邀请，他自然会派遣人去的，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他心虚了？ “称帝啊……” 明昭呢喃着，心中有些触动，普天之下，谁不想当那九五至尊？ 再想到如今局势…… 当初蜀军攻下汉中，威势大振，一副大势浩荡，北上长安取得天下的模样，只是宁王扼守阳平关，不与他战，拖到了现在大军寸步不前，士气早已经是有些低沉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样的道理不止可以是放在一场战斗之中，更是可以放在整个战争之中，蜀军难以攻破阳平关北上，内部难免丧气，这般便是更难成功了，恶性循环了起来。 到了后面，甚至连南中蛮族都是不愿意再耗下去，撤走了。 他必须要找一个方法，重整旗鼓才是。 “称帝……” —————— 随着洛轩传告天下，各路势力也是给予回应，无数人马往夏国临安赶去，其中甚至有草原克烈部的人马。 不错，夏国王京已经是被洛轩改为临安，以表其夺取天下之心。 至于草原克烈部的人马……草原自从当年南下失败，损失惨重，而克烈部王庭又是被霍去病一锅端了，克烈部就更衰弱了，一时间刚刚才整合的草原诸部又是蠢蠢欲动了起来，甚至几个大部落公开不再臣服，令铁勒赤威严扫地。 但是这无可奈何，而且随着这关局面的愈演愈烈，他必须找一个能让克烈部摆脱困境的方法，而此时恰好，夏国的使团到了…… ------------ 第243章 铁勒赤送女（一） 临安城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满是喜庆，只是喜庆的同时，城外各地更有数万大军驻守，不时有巡逻队伍出没，城内更是锦衣卫密布，或许上一秒还在跟你欢天喜地聊天的隔壁老王就是锦衣卫的一员…… 这般场面已经是持续了一个多月了，两个多月前，夏国使节四出，而从一个多月前开始，陆陆续续便是有其他带来厚礼乃前来观礼的使者进入临安。 一是为了展现夏国之军威，二也是为了震慑宵小，毕竟如今的临安城，各方势力都是有，如果在这种时候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夏国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三，则是现在的临安城鱼龙混杂，从草原到东瀛……为了王室安危，谁敢松懈？ 不过好在预想之中的坏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 “克烈部闭阇赤阿鲁布多参见夏王，愿长生天庇佑夏王。” “免礼。” 洛轩坐在主座之上，打量着眼前因为草原气候而显得黝黑，皮肤干燥，显得有些老态的男人。 闭阇赤？倒是个有地位的家伙，必阇赤为可汗掌管文书，又得以参与国家机务，算得上是草原的高层了，而如今这样的人却是被铁勒赤派来拜见自己。 不过洛轩也是不动声色，他倒是想要看看，铁勒赤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对于对方是来为自己庆贺观礼的，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他夏国捣毁了对方王庭，把对方老家一锅端了，甚至把对方的可敦都是给抓了回来…… 想到这里洛轩心中不禁有些异色，那克烈部可敦念奴，姿色那是没得说的，毕竟如果没有姿色的话，也不会入了铁勒赤的眼，更是当了可敦。 不过最后便宜了自己，早些年便是将她收入了后宫，甚至封了个嫔，甚至这一切还是大张旗鼓的进行的，不做遮掩。 他也不担心被人说他是捡破鞋的，先不说一般人根本不敢咬大王舌根，就算是想，但是要想想那念奴是什么身份，草原霸主克烈部铁勒赤的可敦，给自己大王抓了回来充入后宫…… 这个要是换了天朝的天子，怕是都要大赦天下，轰轰烈烈了。 而洛轩也货真价实享受了一把草原美人，那柔润性，后宫之中除了林颖这练武之人外，就没人比得上了，还有那有着一看就常年运动的小腿…… 洛轩收回思绪，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他和克烈部没什么好关系，就算草原在这一方面和中原习俗大不相同，甚至父亲死了儿子继承父亲的妻妾继续享用，但是想来也足够让铁勒赤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了。 夏国与克烈部关系紧张，不然洛轩也不至于每次有什么大动作都会派遣李靖率领大军北上辽州坐镇，以震慑草原了。 “阿鲁布多，你是奉了克烈部可汗什么命令来的？” 洛轩淡淡的询问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对方这么恭敬，而且明面上还是打着为自己庆贺，甚至带了重礼而来的，自己自然不会为难对方。 不过他言语之中也只是称呼克烈部可汗罢了，倒是没有称呼腾格里汗。 这两者，远远不同！ 事实上，在这么多部落宣布脱离不再臣服之后的铁勒赤，似乎也没有资格再自称腾格里汗了…… 听到洛轩的称呼，阿鲁布多眼中闪过些许不适，不过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让他争论的地方，否则会让大汗交代的事情毁于一旦。 “尊敬的大夏天子，阿鲁布多是奉了大汗的旨意，特意来为大王庆贺的。” 言语之中已经是不再称呼夏王了，反而是冠以大夏天子的名头，哪怕还未登基。 见洛轩不置可否，阿鲁布多一咬牙，又接着说道：“同时，我克烈部的娜仁托娅公主对陛下极为仰慕，大汗便是令我来向陛下求亲。” “哦？” 洛轩神色终于是有了变化，眉头皱起，又是松开。 铁勒赤的举动让他有些惊讶，更有些迷惑，不过只是稍作思考便是明白了过来。 “克烈部如今已经是这么艰难了么……” 洛轩心中自言自语，铁勒赤这是服软了？甚至对自己这个仇人低头，要给自己送女儿了？ 并州之战后，他便是很少再听到草原的消息了，后来大梁内乱爆发，洛轩本来还想过，草原是否会趁机再度南下，但是一直到今天以前，都是没什么动静，如今看来是自顾不暇。 草原的弱肉强食比起中原要赤裸裸太多，在中原，中央一旦失势，都会是闹得藩镇割据，闹得诸侯并起，更不要说草原了…… 只是没想到啊，居然到了要寻求他这个仇敌的帮助了。 细细想想也是，以往克烈部或许还能够勾搭上契丹，但是现在白山黑水已经成了辽州，克烈部还能找谁？莫非大梁？ 大梁自顾不暇，更何况，大梁巴不得他们闹，打得越凶越好。 “这娜仁托娅公主，又是何人？” 洛轩摸了摸下巴，突然询问道。 阿鲁布多眼神一亮，大夏天子没有直接拒绝，反倒是问起了这个，那十有八九便是此事有谈的可能。 “娜仁托娅公主正是及笄之年，乃是念奴可敦之女，其是我克烈部最美的女子，骑马射箭，亦或是汉人的琴棋书画都是精通，是草原的明珠……” 阿鲁布多夸夸其谈，几乎把他这辈子能够想到的赞美之词全部都是用上了，但是洛轩只是注意到了其中最关键的字眼。 “及笄之年” “念奴之女” 最开始听到及笄之年时……洛轩面露异色，嘶……真好啊，青春洋溢的。 然后再听到这一句念奴可敦之女，洛轩脸上的异色更重。 克烈部之人不会不知道念奴已经是成了他洛轩的嫔，而现在却是把对方的女儿一并送来了…… 铁勒赤这是要眼不见心不烦，彻底让和念奴有关的痕迹在草原上消失，并且借此来讨好自己么？ 不过，不得不说洛轩这一刻居然有点心动，盖饭什么的……他还真没试过，念奴很美，其女想必也不会差，更别说阿鲁布多的夸夸其谈，想来其中纵有水分，也不乏真实。 不过片刻，洛轩便是下了决定，倒不是好色，是为了干涉草原嘛，作为中原的天然屏障，他总得拿到手不是…… ------------ 第244章 铁勒赤送女（二） “公主……” 身边的侍女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公主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公主是个好人啊，在这草原之上，所有人都把她们当做奴隶，对她们的生死一点都不在乎，只有公主对她们是真的好，而现在公主要被安排嫁给那什么大夏天子…… “没事。” 娜仁托娅缓缓摇了摇头，只是望着远处失神，对于这一天她其实早就有了预料的，草原之上的女子哪有自由的？特别是像她这样的身份。 其他部落头人的女儿都是逃不脱的命运，以她腾格里汗之女这样的身份就更加不可能逃脱了，她注定是男人霸业的牺牲品。 只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是传言中自己的母亲也被抓到了夏国，还成了那夏王的后宫之人，自己这一去，岂不是和自己的母亲一起二女共侍一夫？ 虽然草原之上比这离谱的事情比比皆是，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要让她心中真的没有半点隔阂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心中也是有着猜测，再加上这些日子父汗对自己的冷淡……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她们这些女子，当真是可怜啊。 “听说那夏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侍女突然提到，她在克烈部那些侍女里人缘算是极好，因此知道很多消息。 娜仁托娅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她这一两年听了不少自己父汗骂那夏王的话，虽说很多时候都只是谩骂，但是也听出了些消息。 至少夏王……很快便是要登基称帝的大夏天子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郎她还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娜仁托娅心里好受了些，若是嫁给个老头子，那才是噩梦中的噩梦。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幸中的万幸吧？她也是到了及笄之年，迟早要嫁人，甚至她已经算是晚的了，嫁给个没大自己多少的天子已经算是良配了，哪怕不是正妻。 娜仁托娅悠悠一叹，想到了自己母亲，到时候会在临安见面么…… —————— 克烈部重建的王庭主帐内，铁勒赤锁着眉头，不断的思索着。 “阿鲁布多，你所说可是真的？” 铁勒赤像是要为了再度确认般，又问了一遍，阿鲁布多恭声道：“大汗，千真万确，大夏天子只希望能够让夏国夏兴商社的商队自由进出草原贸易，且由我克烈部护持一二，事后更是愿意分润我克烈部三成的利润。” “呲……” 铁勒赤眼中是越发不解了，大夏天子没有拒绝他联姻提议他倒是挺欣喜的，这代表了夏国有支持自己，甚至派遣军队入草原相助的可能，只是这大夏天子提的要求却是让他不解。 互市的话，自古以来都是有的，草原物资贫乏，别的不说，中原的茶叶那些都是草原的必需品，因此对互市不陌生。 这有了互市，商队什么的自然就络绎不绝，或是草原这边的商人南下，或是中原的商人北上，再正常不过了。 随着四方城的出现，草原和夏国的商贸也是多了许多，草原又多了一个必需品，那就是夏国的精盐。 而现在大夏天子却只是提出这么个要求？ “这夏兴商社是什么背景？” 据说是有夏国朝廷和大夏天子的股份，但是又不受朝廷或是天子的控制管辖，自有一套运转体系，由钱家人负责。 阿鲁布多前些日子在夏国也不是白待的，把这些消息都是打探得清楚。 铁勒赤更是不懂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让他不解。 “也就是说这是官营的？” 阿鲁布多其实了解得也不深，见大汗这么问他想了片刻便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也就是大夏天子想借此赚些钱？” 就为了这点钱？这能有多少？ 铁勒赤想不通，但是他绝对不相信大夏天子看重这么个商社能赚到的钱，别的不说，四方城的富庶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大夏天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左思右想都是没有结果，但却是下了决定：“转告大夏天子，就说我克烈部答应了。” 最关键和困难的事情都不需要克烈部去干，只是需要护持一二，保证夏国商队的安全即可，便是能够分得三成利润，普天之下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虽说他克烈部如今衰落，在草原上做不到说一不二了，但是自问要保证些商队的安全还是绰绰有余的，那些部落会给他这个面子。 最关键的是，还可以借此展示他克烈部和夏国的关系，也能借势一番。 想到这里，铁勒赤心中不由得苦笑，自己竟然是到了要向夏国借势的地步，当真是造化弄人。 至于和夏国的“大仇”，乃至于女人都是落到了大夏天子手上手上，他直接选择性遗忘，大丈夫能屈能伸些许愁算什么？至于女人……大丈夫何患无妻，更别说草原之上，一个女人真算不了什么。 “公主那边怎么样？” 铁勒赤又看向了帐中另外一人，如果娜仁托娅在这里，定然会吃惊，此人便是一直照顾她的那名侍女。 “公主心有迷惘，不过没有拒绝，也没有闹多少脾气。” 那侍女回答道，打心底疼爱公主是真，但她是大汗的人更是真，或许娜仁托娅自己也是清楚，但是又能如何？ “不错，我的女儿果然是识大体的。” 铁勒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怕娜仁托娅闹事。 随即便又是说道：“既然如此，阿鲁布多，你便将公主一起带过去吧，务必在登基仪式之前。” 阿鲁布多应声，他本便是匆匆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只为汇报这个消息。 不过第二日，阿鲁布多便是带上了娜仁托娅坐上了前往临安的马车，本来直接骑马更快点，娜仁托娅也不是不会骑马，只是汉人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更何况是要成为大夏天子的后宫之人，他们担心洛轩会不满，因此才弄出这个马车出来…… ------------ 第245章 大典前 时间进入承德七年十二月，距离洛轩打定的来年初一登基只剩下最后一个月，王京易名而来的临安城也是达到了有史以来最繁荣的时刻。 人潮涌动，络绎不绝，市井喧嚣，热闹非凡。商贾云集，百货充盈，金银珠宝、奇珍异玩，琳琅满目，吸引八方来客。 街巷间，美食飘香，食客如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文人雅士，亦慕名而来，挥毫泼墨，共赏风月，诗酒风流。 商人自古以来的嗅觉都是灵敏的，洛轩称帝在即，临安城不少人便是动了心思，能够在这个时候进入临安城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花起钱来，根本不带眨眼的，再加上夏国农商皆重，商贾不少，自然是利用起了这个机会。 酒楼、茶庄那些地方更是如此，现在在这里的文人墨客可不少，甚至其中还有着中原的大儒，无论如何，这是见证历史的时刻，不少人骂洛轩为乱臣贼子，自然也有抱着前来亲眼看上一二的心思而来之人。 要不是临安城历经数次扩建，恐怕都要显得拥挤，到时候便是让洛轩丢脸…… 据锦衣卫估计，这几个月间，临安城至少多了数万人，大多是周边郡县的百姓、富户等，至于来往没有停留居住的人数至少要翻上一翻，这庞大的工作量让毛骧头发都是掉了许多。 —————— “还有一个月了……” 日高见都护府，诸葛亮看着日子呢喃着，还有一个月便是大王称帝祭天之时。 “这等盛事，又岂能少的了我？” 诸葛亮看向了北方，那里在他的筹谋之中，北方东瀛残存的那些大名残部最后的力量已经是进入了包围圈之中，只是他们还不自知而已。 “大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定要以那些蛮夷的头颅和北东瀛的全部土地以作贺礼！” 在他的心目之中，洛轩的地位极高，他是真的抱有感激之情，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山野村夫，纵使有些才名，但是也不过如此，而洛轩不但亲自带领重臣前来拜访他，更是以郡守相待，然后又调到这里当了大都护，都是重职，不可谓不器重，诸葛亮怎能不心怀感激？ “不错！当以胡虏肉，壮我夏国威，贺大王登基！” 听到他的话，霍去病也是走了进来，大笑道，他是主要负责东瀛战事的，而诸葛亮反倒是处理日高见都护府的政事的，只是没想到两人交流之间竟是合得来，而且诸葛亮对战事竟然也有着独特见解。 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是成了好友，而东瀛北方那些大名则是在二人一计又一计之中逐步走入了绝路…… 霍去病笑道：“这最后一战，本都督亲自出战！” 诸葛亮也不阻止，拱手道：“亮祝都督马到功成，再添新功！” “借孔明吉言！” —————— “家主，我等当真不趁机北上，夹击夏军？” 源悠介只是看了身边人一眼，淡淡道：“为何要如此？” 源悠庆欲言又止，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家主么？在以前，家主雄心壮志，统治东瀛，东瀛何人敢与他争？只是怎么现在…… “夏军的战力，想必你也是清楚，难不成你以为，我等能够取胜？” 经过之前的战争，源悠介已经是不愿再与夏国开战了，夏国，根本就不是东瀛能够为敌的，东瀛巅峰之时，在主场之上，在夏军面前都不是对手，更别说现在了。 现在源家能够掌控的地盘小只有武藏县，他本人被封武藏侯，武藏便是他的封地，世袭罔替，但是也就如此了。 “我源家还有……” “愚蠢！” 源悠庆还未说完，便是直接被源悠介打断，源悠介脸色都是阴沉了下来。 “若是胜了，也只是一时将夏军赶走，然后呢？源源不断的夏军便会登陆东瀛，而若是败了，我源家便是倾覆之危！” 源悠庆不说话了，他也懂这个道理，不过…… 也罢，只要家族能够存续下去，其他就随他了，而且跟随夏国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夏国实力强大，比曾经的东瀛要强大，跟随这样的强者，未来想必也好。 源悠庆已经是说服了自己，东瀛自古以来便是崇尚强者，被强者征服之后是心甘情愿的，只要征服他们的国度一直强大，他们便是最忠心的猎犬，但是若是衰弱了……那就噬主了，而现在夏国便是强盛之时。 见源悠庆的反应，源悠介便是知道对方明白过来了，便是说道：“再过上两天，老夫也要赶赴临安，朝贺天子，以表我源家心意，你去为老夫备一份厚礼。” 君主登基这样的大事情，他这武藏侯、扶桑大都护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临安……” 源悠介一辈子没有去过那里，这一下，倒是要去看看，夏国是否真的有底蕴，也要去看看，他源家，或者说东瀛，为何会败到如此地步。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夏国两州两都护府的各地，越是临近那个时间，便越是多人往临安涌去，或是拥戴、庆贺大王登基，或是去打探大夏虚实。 而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该来的使者也已经是都来齐了，而那些没有来甚至没有回信的大概率也是不会来了。 有心人发现，临安城之中没有长安的使节，长安朝廷除了一些大儒骂大夏为乱臣贼子之外，竟然是没有任何一篇将大夏贬斥为叛逆的文书…… ------------ 第246章 娜仁托娅入宫 娜仁托娅走在皇宫之中，心中满是忐忑，自从来到夏国地界之后她便是再也没有平静过。 这一路上她算是见到了夏国的繁华，沿途郡县的繁华绝对不是草原能比的，草原在这里显得太过荒凉了。 而这一切对这位从来没有离开过草原，甚至都没有多少次离开克烈部范围的公主而言，都实在是太过新奇了，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的，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那种周边一切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恐惧足够将人淹没。 而到了临安便更是如此了，这到底是皇城，这里的奢华、雄伟让她是心觉卑微。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只是到了皇宫之后，立刻便是有侍女前来迎接，带着她入宫，而随行而来的阿鲁布多自然是不可能进入皇宫的，便是暂时在驿站之下下榻。 这对他没有什么所谓，把公主带到这里，他最主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若是公主被大夏天子看上……阿鲁布多嘴角上扬，公主的容貌，他一直是有自信的，而那大夏天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 而现在公主被带入宫，他相信只要是与大夏天子见了面，那事情便是成了。 —————— “小女子娜仁托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轩的寝宫之中，娜仁托娅神色紧张，小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裙角，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这身衣服是汉人衣裙，让她很不适应。 而且，大夏天子在寝宫之中接见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已经是能够猜到一二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深夜啊！深夜一个女子进入天子的寝宫……还能做什么？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不代表就真的天真无邪一无所知，草原的不堪比比皆是，更别说她还是克烈部可汗的女儿，自己父汗平日里玩什么花样，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到底是草原上的女子，比一般汉人女子开发大胆些，至少没有乱了分寸，只是脸上红彤彤罢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洛轩略带些慵懒的声音响起，随着时间都越发逼近，洛轩都已经是改了自称，身边的臣子也都是将一应规格改成了皇帝礼制。 要说洛轩不谦虚，倒是一点不假，甚至没有做什么面子工程，譬如以来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认的三辞三让，洛轩都没有去搞。 萧何曾提出带头劝进，玩那一套，但是被洛轩直接拒绝了，洛轩给出的理由是，朕乃天命所归，何须辞让？ 这个理由可谓是霸气且嚣张，萧何又是劝了几次，但是见大王没有松口的意思也就随他了，这番下来确实有过些许流言蜚语，但是终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娜仁托娅更加紧张了，小心翼翼的抬头，总算是看清了这自己未来夫君，大夏天子的面容。 一张棱角分明，带着刚毅，又是有着天子威严的脸照映进她的瞳孔之中。 客观的说，洛轩还算是很帅的，特别是搭配上久居高位之后养成的气质。 娜仁托娅脸上红晕更甚，自己嫁给大夏天子，代表着以后的日子都是不可能再与其他男性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只得久居深宫，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丑的。 如今看来，确实是个少年天子。 洛轩打量几眼，暗中点了点头，那阿鲁布多确实没有骗自己，娜仁托娅当得上一句草原上的明珠这么个赞誉。 而且……眉眼之间，确实有些念奴的模样，果真是母女么…… 洛轩咽了口水，这娜仁托娅比起念奴，更添几分青春洋溢，念奴优雅、知性几分，各有千秋，一时间着实让洛轩心动不已。 “天姿国色。” 洛轩不禁开口道，得了洛轩称赞，娜仁托娅脸色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秀色可餐。 洛轩招了招手，道：“走近些。” 娜仁托娅只是靠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洛轩拥入怀中，帷幔落下，又是春意盎然的不眠之夜…… 当第二日醒来之时，娜仁托娅察觉陌生环境，顿时一惊，只是又猛地想起昨夜的疯狂，又是羞红了脸。 这辈子第一次有这般体验，让她心中有着异样的感觉，在回过神来，却是突然发现没有了洛轩的身影。 娜仁托娅有些失落，呢喃道：“陛下走了？” 到底是她一辈子第一个乃至唯一一个男人，更是夺走了她的初夜，没有多少牵肠是不可能的，哪怕在此之前他从未与对方见过面。 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寝宫外走入一曼妙女子，初时她没什么在意，只当是下人侍女，也没多少羞涩之感，下人罢了，只是她那“下人”却是站在她的面前，娜仁托娅甚至能够觉察对方注视自己的视线。 只是一瞬间，娜仁托娅便是红晕泛起，连忙把被褥往自己身上拉了拉，挡住了那被褥下赤裸的曼妙胴体。 “娘……” 娜仁托娅声音细若蚊蝇般喊了一句，简直羞到无地纵容。 来人自然是念奴，当她知道自己女儿也被送进宫之时，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更是有了些许怨恨，她向来是聪明的女子，自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女儿也成了铁勒赤霸业之途抛弃的对象，或者说是兑换其他价值的砝码。 而抛却这些之后，还带着些羞意，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个女人，和自己的女儿共侍一夫什么的……难为情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自己到底是被俘虏来了这里的，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而再之后，便是得到了宫里太监的传话，让陛下她到寝宫里照顾新娘娘…… 只是见到娜仁托娅的时候，先前的一切思绪都是化为了乌有，只是坐到了娜仁托娅的旁边，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 “女儿，苦了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娜仁托娅泪水滑落，随后便是抱住了自己的娘，放声大哭。 “娘，我好想你……”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无人打扰，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们的这些个举动毫无例外都被黄门报告给了洛轩，而洛轩没有多少波澜。 随后已经是到了御书房的洛轩便是下令，召见阿鲁布多，阿鲁布多其实早就在驿馆之中等候了，前来带他入宫的书吏娴熟的将他带到御书房。 洛轩见面后第一句：“娜仁托娅深得朕心，还请使者转达克烈部可汗，告诉他，草原之事，朕答应了。” ------------ 第247章 登基大典！ 临安于大半年前便是开始扩建，加修的天坛四周人潮涌动，一些被军队护持的地方站着的都是各国各势力的使者，望着远处举行的仪式。 而再远些的范围，则是自发赶来为大夏天子庆贺的百姓，无数人热泪盈眶，想不到还能见到自家大王登基称帝的一天。 自洛轩到半岛之后这几年，他早已经是成了无数百姓心目中的圣君，文能治国兴邦，武能拓土攘夷，如此明君在，何愁大夏不盛？！ “天命昭昭……雄踞宇内……” 悠扬的礼乐突然间以天坛为中心，城内各节点为响应，响彻整座临安城，无数前来观礼的使节先是因为这悠扬、激昂的礼乐而浑身颤栗，随后又是面露茫然，这是……？ 不明之人向身边的大夏官员询问，那些官员随口说道：“此乃陛下钦定之国乐，代表大夏！” “国乐？” 那些使节脸上更是迷茫了，这……从未听闻过国乐的存在啊，至少大梁没有，皇室特有的礼乐倒是有些…… 那官员又是解释了几句，那些使节迷迷糊糊的也才算是懂了其意义，那些解释的官员一副风轻云淡少见多怪的模样，而落在一些有心人的耳畔便是惊雷。 自从来到了这临安，他们便像是乡巴佬，许多事情都是不明，而现在又冒出来个所谓的国乐，都是人精，都是政治精英，不然也不会被派遣到这里，他们只是稍微一想便是明白了这国乐的作用，听着远处那些百姓高唱的声音他们如坐针毡。 那些百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百姓这般狂热的模样，这已经是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只是一首礼乐，便是能够让民心归附？ 不少人呢喃着，心中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只要等大典结束，各自返回之后，定然也要效仿！ 洛轩不知他这一举动已经是让那些观礼的使节心中思绪乱了，他只是仰头看着天坛的至高处。 修建之时他不是没有来过，感觉”也就那样”，不错，就是这样的感觉，但是当他现在龙袍加身，缓步踏在这石阶上时，却有着难掩的激动。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肩膀上重了许多，像是要扛起这片天下。 登临天坛的石阶其实并不算多，路途不远，但是洛轩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最后在国乐最激昂之时，他站到了天坛的最中央，前方是摆好的祭天所用的礼器，而再远处，便是只有悠悠苍天！ 错觉么？错觉吧，洛轩恍惚间似乎真的觉得天命加身，那种感觉玄而又玄，说不清道不明。 远处，传来礼官高唱，洛轩深吸了口气，举起礼器，按照萧何制定下来的礼仪流程行动，每一个举动都是一丝不苟，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苍天，似乎在期盼着真有什么回应。 只是许久之后，都是毫无动静，洛轩心中有些失望，察觉后不禁自嘲，自己怎得会有期待，系统的存在让他对鬼神的存在一直是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但是也仅限于此。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自古以来从不见有回应天子的神灵，自己到底是今日情况特殊，竟然有了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是下一刻，他便是听到了周边的高呼，似乎还有磕头跪拜的声音？ 洛轩心中疑惑，缓缓抬头，瞳孔顿时瞪大！ 那是……龙？那遮天蔽日，蜿蜒绵亘的……不是龙么？！ 难不成真有神灵？ 只是，再看清一二，洛轩那都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才是平静了些许，那不是龙，那是云，只是那云连在一起，蜿蜒绵亘，形状乍看之下，又威严如龙…… 也是，天下怎会有真龙。 但是此时天坛四周，跪拜者已经是无数，就连那些使者在惊疑之下也是拜服在地，不敢有什么动静，怕惹怒真龙。 甚至连负责引导洛轩的礼官也是如此，整个人已经是失去了理智，跪倒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呢喃着：“真龙降世，真龙降世，天佑我大夏啊！” 洛轩嘴角微微上扬，站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有神，若有神光，扫视四周。 “真龙现身，佑我大夏……今日，朕登帝位，建元龙纪，册封林氏女颖为皇后，册封嫡长子璟为太子，大赦天下，普天同庆，钦此！” 在“真龙”的威压之下，洛轩的声音传遍四周，所闻者无不高呼万岁。 就连那些所谓的使者，被这气氛感染之下，被“真龙”注视之下，也不由自主的高呼万岁以表敬意。 当他们再抬头，天空之中哪还有方才的“真龙”，恍若只是错觉，但是，他们知道那不是错觉，连大夏天子都是说了，真龙现身…… 他们心中终于是打起鼓来，在此以前，虽说都是知道夏国实力雄厚，但是也没有多少畏惧，毕竟夏国距离他们的领地遥远，要头疼也是大梁朝廷去头疼。 他们这些人反倒是乐得见大梁皇室父子反目，最好杀个你死我活，最后再两败俱伤，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不得不畏惧了，他们知道，若是回去将这件事情禀报，他们的大王定然不会相信的，反倒是觉得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甚至是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但若不是亲眼所见，在场的谁又敢去相信这样的事情？他们现在，只觉得大夏天子，真的有天命在身，只是不知道是孽龙，还是真龙了…… ------------ 第24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洛轩正式登基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天下，同时还伴随着一个重磅消息，克烈部可汗嫁公主给夏天子，大夏与克烈部结秦晋之好，大夏的商队可以自由进出草原…… 看，我们伟大的天子就连克烈部可汗，也就是草原的腾格里汗都要匍匐脚下，铁勒赤嫁女被不少人看作是示弱，承认大夏的威势。 草原和中原天朝乃至于这半岛都是关系复杂，强盛之时时常南下打草谷，而现在草原都是示弱，结秦晋之好了，我大夏当真是天命所归啊。 特别是还伴随了一个小道消息，那就是夏天子登基之时，有真龙降世，洛轩知道那不过是一片云彩，但是百姓们却是不这么看，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大部分百姓都是认定了洛轩乃是真正的天子。 洛轩自然是不可能去辟谣，他巴不得这样的谣言传播得越远越好，也省得他还要去令人制造祥瑞了…… 无论如何，随着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整个夏国进入一片沸腾的状态，只是洛轩登基，但是大夏百姓却是与有荣焉。 而同时，又有消息传出，大典之后，再接受百官朝拜之后，冠军大将军霍去病和日高见都护府大都护献上俘虏的东瀛北方大名数十人，贵族两千多人，又献上了北东瀛舆图，以示东瀛真正彻底的纳入大夏统治之中。 洛轩当即下令将日高见都护府和扶桑都护府，连带着还未被大夏纳入统治的虾夷，一同化入瀛洲，从此正式成为大夏第三州，同时令冠军大将军、都督东瀛诸军事的霍去病加快进攻瀛洲夷族的进程…… 考虑到瀛洲情况特殊，瀛洲便是暂不设刺史、都尉等，只作为地域名称。 拥有三州之地的洛轩称帝了，龙纪皇帝的名头一时无两，天下为之侧目。 —————— “老三称帝了？” 看着手中的情报，洛懿脸色有些沉重，处理国事也有一段时间的他，已经是磨去了些许曾经的幼稚，如今处理起国事，只要不是大事，不说尽善尽美，也是井井有条，这也算是如今洛乾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建元龙纪，改王京为临安……倒是好胆魄，这是要对我大梁用兵，想一统天下么？” 洛懿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是心安，还是什么，老三称帝了，那么便是再也不可能和他争夺皇位了，但是，老三这统一天下的野心是毫不掩饰，夏军强悍，他又怎么安心得下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处理国政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大梁财政和军事萎靡到了什么地步他清楚，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他突然想找人参谋一番，又想到了之前那位为他出谋划策的老先生，只是又想到对方早已经在半年前便是过世了。 那老先生确实已经上了年纪了，这一下子没挺过来，实在是可惜，毕竟他洛懿的谋士虽多，但大多数碌碌无为之辈，那位老先生是真的大才。 “唉。” 洛懿摇了摇头，不再去回想，就在此时，下人快步走了进来。 “禀报殿下，陛下召见，派了宫里的公公前来。” 洛阳心中一惊，父皇召见自己？来不及思索什么事情，他便是吩咐道：“好生招待公公，孤换身衣裳便是前去觐见。” “诺……” ………… 没多久，洛懿便是赶到了御书房之中，此时的御书房被香炉里的烟雾缭绕，自从大病过后，自家父皇便是在御医的建议下，添置了很多这种据说在焚烧药物的香炉，这里面是否真的有药效，他是不得而知，但是每次当他进来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被呛到。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起来吧。” 洛乾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又是跋山涉水去了临安一趟，这回来之后便更是严重了。 洛乾打量了洛懿几眼，淡淡道：“老三称帝了，你知道吧？” 洛懿心中一惊，没想到父皇召见他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这件事情让他着实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又偷偷看了自家父皇几眼，只不过很快便是失望了，他从自己父皇身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是现在父皇已经是问起来了，他自然也不能不答。 洛懿硬着头皮道：“此事儿臣已经是听闻了，老三依旧以夏为国号，建元龙纪，于夏国曾经的王京，现在的临安称帝。” “那，老三和铁勒赤那个老东西结秦晋之好的事情，你可知道？” 洛乾又问道，只是这一次，洛懿却是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毕竟这件事情也没有称帝来的影响大，传到长安这里的速度还没有那么快。 “竟有此事？” 洛懿眉头紧皱，和铁勒赤……也就是腾格里汗结秦晋之好，那是不是说，大夏已经是和克烈部乃至于草原结盟了？ 他们结盟…… 洛懿思绪流转之间汗毛倒竖，一个非常恐怖的他也想浮现在他的心间。 洛乾看他的神色，疲惫的笑了一下，道：“看来你也想到了。” 洛懿此刻是真的担心了，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于草原结盟……也不知道老三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如此一来，幽州危矣。” 洛乾声音幽幽，而洛懿脸色已经是阴沉似水。 老三已经是不可能北上了，而东边基本上已经是被夏军征服了，剩下的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翻不了天，成不了气候了。 也就是说，老三要是想要扩张，便是只有一个方向，那便是……幽州！ 而老三会安于现状么？临安临安……洛懿除非是傻了，才会去相信老三真的会不想入主中原！ 襄平都尉府强么？或许算是强吧，至少在大梁的诸多都尉府之中算是强的了，但是也就那么回事，特别是近些年，夏国坐大，襄平都尉府都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了，长安对那边也是再三缄口，因为谁都知道，一旦开战，襄平都尉府根本不可能拦住夏军。 “自从大军调离南国，朝廷兵力也是好上了许多，令神武军即刻调往襄平都尉府，协同襄平都尉府驻防，只求摁守住襄平，不让夏军南下即可。” 洛乾吩咐道，对击溃夏军他是不抱希望的，只求无过，不求有功。 “喏。” 洛懿也是无奈，其实他觉得哪怕神武军一起到了也是抵挡不住，但是没办法，不守襄平，难不成再退？ 到时候真让夏军入了中原，两面开战，大梁便可以灭亡了。 洛乾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下去准备一下，近些日子，朕立你为太子。” 此话一出，洛懿瞳孔紧缩，随即露出激动的神色，自从大哥死了，太子之位便是一直空缺，他虽监国，终不是太子，而现在，终于是要到那个位置了么？ ------------ 第249章 奖励 “恭喜宿主完成选项：拓土四夷，攻打东瀛，夺东瀛之地登基称帝。” “系统正评估完成效果……SSS“ “检测到本次为特殊选项，发放额外奖励： 1：帝王之术（宿主可查探所有人的忠诚度）。 2：天子气运（遭到如刺杀、横祸等意外时，可逢凶化吉）。” 坐在大殿的龙椅之上，洛轩静静地打量着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登基称帝，接受百官朝贺。 虽说平日里这般画面已经是见的多了，但或许是登基称帝所带来的快感，让他有一种吾今日方知皇帝之尊贵尔的感觉。 而这在上一刻，现在已经是没有了，一切只因为系统奖励的正式发放。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的选项完成之后奖励竟然会十分丰厚，但是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 别看似乎平平无奇，一不能增加国力，二不能直接帮他荡清天下，但是在洛轩眼中，这一次的奖励，比起之前历次所有奖励还要丰厚，还要实用。 一个帝王之术便是让他心情澎湃，此刻在他的眼中，文武百官的忠诚一览无遗，有系统奖励的那些文武官员自然是最高的忠诚度，拉满的，无非是性格怪异，又各有诉求罢了。 而除此之外，朝堂上的其他人却是什么都有，其中大部分自然是忠诚的，洛轩登基称帝，所带来的影响必然是大量官员忠诚的上升，因为他们看到了往上爬的可能。 对此洛轩自然是乐得如此的，但是，其中却是碍眼的，也有着些毫无忠诚可言的，那些或是害群之马，或者说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在此处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策反的官员，那赤红的，数值极低的忠诚度让洛轩觉得刺目。 “呵，想不到朕的朝堂之上竟然有此鱼龙混杂，把手伸到朕这里，你不怕朕把你们的手指头都给斩断！” 洛轩心中冷笑着，把那些官员的名字都暗暗记在心里。 他自然不可能傻傻的，还没有证据就去贬官，那样做的话，固然可以让这些害群之马远离朝堂，但是他的威信也就尽失了。 在外人眼里，一个喜怒无常，官员升迁与被贬全在心意之间的皇帝显然是令人不满的，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定然离心离德。 不过也无妨，他有的是手段，而且，有些时候这些人也不是不能用的，只要自己驾驭得住…… —————— “陛下的意思……莫非是不打算入主中原？或者说，短时间内不愿意动刀兵？” 府邸之内，男人来回踱步，他实在是有些摸不透洛轩的意思，但是，从朝堂之上，他似乎听出了些大王想暂且休养生息…… 他心中带着怀疑，带着不确定，陛下改王京为临安，怎么看都不像是偏安之人，难不成当真是因为如今民生凋敝，这才想要暂且休养生息？ 想了许久，他越发觉得可能，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即便是迅速走到一处密院，平时这个院子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来，谁要是敢进来，必然会被他严惩。 这里的严惩是真的严惩，若是事情严重些，甚至会被直接乱杖打死。 他本便是高官，处死几个下人奴仆什么的，算不得什么事情，也没有人会为此责备他什么。 因为不知道规矩，或许说因为没想到这么严重，死在这里的下人已经有好几人了，因此这里也成为了这个府邸之中所有下人的禁忌。 进入院子，男人没有什么停留，直接走向其中一座厢房内，远远的能听到一些鸽子的声音。 左右看了几眼，确认身边没有跟着人确认，这里一切都是安全之后他便是走近了鸽子那里，取下其脚边的小信囊，取出其中密信，看完之后便将其放到了一边的火炉里燃烧殆尽。 随即又是取出来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信条，卷了起来重新塞了回去，这是信鸽，培养一只信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花费多少心思和金钱，而这里却有好几只。 “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吧，襄平那里或许有一段安心的时间……” 男人呢喃着，信鸽虽然非常有用，但是飞行的距离却是实在有限，不过放在这边境之地倒也是极好了， 毕竟这只信鸽的目的地，只是襄平都尉府…… 他从襄平都尉府进入这半岛，一路兢兢业业，这才攀至高位，中间心酸他人难以道尽分毫。 而且他的身份体系绝对是干净的，没有半点问题，不然的话夏国朝廷也不会去用他，大夏的锦衣卫不是盖的。 不过大夏锦衣卫的能力虽强，却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盯着他们这些官员，更别说当时他还只是个小人物，只是调查了一下背景便是过了，不然如果真要彻查到底，估计也难逃法眼。 看着信鸽飞走，他的心也是安了些许，盯着信鸽飞去的方向，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自己待在大夏的日子是越来越久了，不知不觉间好几年了，甚至为了不被怀疑，他还娶妻生子了，若是这些事情暴露，他不敢想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会是个什么结局。 他是京官，自然是知道锦衣卫的昭狱有多么可怕，也知道大夏朝廷会如何对待叛徒，恐怕所有在大夏这边的亲人，都得被株连吧？ 一时间他犹豫了，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有软肋在长安。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无能为力，只能是任凭事实变化了。 殊不知，院子远处一名下人打扫着卫生，只是眼底却是不留痕迹的往这个方向瞟了几眼，似乎是想要查探些什么。 不过动作极其隐秘，而且转瞬即逝，只是眼神却是看着信鸽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些许冷笑…… ------------ 第250章 奇袭襄平 御书房内，大夏文武重臣皆是在此，气氛严肃、沉闷和压抑。 外界还停留在欢庆之中，毕竟现在距离登基称帝也只不过是过了十来天罢了，远远不是欢庆停下来的时候，更遑论洛轩大赦天下。 但是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御书房里，大夏的掌控者们却是如此的严肃和郑重。 “陛下，臣亲自撰写的檄文。” 洛轩点了点头，将其从萧何的手上接过，随着洛轩称帝，萧何这些文武大臣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譬如洛轩真正设立了丞相这个职位，位于百官之首，而萧何则被正式册封为丞相，萧相这个称呼名正言顺，不再是一种口头俗称。 而现在这篇所谓的檄文却是由其亲自撰写，足够证明这篇檄文的重要。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这篇檄文，是“讨梁檄文”！ 这是一篇拿来对大梁宣战的檄文！ 若是这篇檄文传到外界，定然会引起轰动，普天之下，真正意义上，站在平等的角度上，甚至是以天子对名头对大梁宣战的檄文，还是仅此一份。 而这些都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在前些日子，洛轩表现出来的都还是打算暂且休养生息，消化东瀛的意思，从来没有提过会向大梁开战。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件事情除了在场的这几人，无人知晓，而且，自从得到了“帝王之术”这样的神技之后，洛轩直接便是明辨了哪些是卧底，更是通过锦衣卫的手段，将大夏暂时没有起兵争夺天下的消息“不留痕迹“的传到了那些人的耳畔…… 洛轩看了几眼手上的檄文，虽说洛轩素来有些文名，甚至有不少诗篇流传于世，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一些大儒也是敬佩。 但是他自己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事，无非是当过一些文抄公，自己真实的文学水平不会差，毕竟是皇子出身，皇室的教育令他的文学素养差不到哪里去，但要说多好，却也有限，至少配不上这名气。 因此洛轩看这檄文第一眼便是惊为天人，只能说不愧是萧何，他水平有限，说不出好在哪里，但是读完之后，他却仿佛觉得讨伐大梁是天经地义般，而大夏就是天命所归！ 他都这般了，若是天下人看了这篇檄文，也当如是才对！ 洛轩又象征性的把檄文给李靖、刘易乃至于还未回到日高见都护府的霍去病看过，至于诸葛亮则是在大典结束后便是回去了，毕竟日高见都护府如今没什么反抗力量了，可以缺少霍去病，但是繁忙起来的政务琐事离不开诸葛亮。 而这些重臣看过后都是点头认可，萧何写得极好。 “此次出兵，非同小可，不容有失！汝南侯，此次你为主帅，统领三军进发，战场上瞬息万变，朕许你便宜行事。” 洛轩说着，又是取出来一把宝剑，郑重的递给了李靖。 “持此剑，三品以下，你皆可先斩后奏！” 这番话一出，李靖顿时觉得此剑千钧重，浑身都是激动，这也是多么大的权力啊，陛下得是多么信任自己？ “臣谢陛下！” 李靖接过宝剑，跪倒在地上，一字一顿。 一旁的霍去病见状，也是道：“陛下，臣也想领兵出征。” 这是讨伐大梁啊！这般天大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 洛轩缓缓摇头，道：“宁边侯，你当以瀛洲之事为重，为朕稳定瀛洲，使朕无后顾之忧方为要紧之事。” 霍去病欲言又止，不过陛下都是这般说了，他也不可能拒绝。 看出了霍去病的心思，洛轩笑道：“待瀛洲稳定下来，朕便拜你为大将，领兵入中原，少不了你立功的机会。” 得到了洛轩的承诺，霍去病也是大喜，当即拜道：“臣谢陛下！” —————— “大将军，大军已经是准备妥当！” 副将走到李靖身侧，压着兴奋的声音说道。 不错，就是兴奋，这一日不只是他军中很多将领都已经是期待许久了，毕竟这一次要出征的对象与众不同。 以往，无论打到什么地步，用一句“拓土攘夷”都能够概括进去，只有这一次绝对不能。 毕竟大军前进的方向，是襄平！ 李靖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让其退下，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西边，或者说是凝视着襄平都尉府的方向。 与他帐下的那些将领们激动不同，他的眼神充满了严肃，自从掌兵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进攻大梁。 主动进攻与被动防守是两码事，防守的时候还可以借助着天时地利人和，但是进攻的时候这些大部分都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而大梁……那是天朝！以往屡战屡胜，打得也只不过是周边的蛮夷罢了，哪怕是强盛的东瀛，也不过东夷罢了，与天朝开战，远不是这般能比的…… 大梁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了，但是终究是中原正朔，这一仗，远没有麾下人想得那么轻松 为了旗开得胜，为了能让奇袭奏效，李靖可谓是费劲了心思了，大军是夜间出发的，一路上昼伏夜出，也没有在沿途郡县多做补给，往往是到了一处不得不停留后，才让当地官员知道大夏天兵竟然是不知不觉间集结了…… 不过到底是大军出动，动静太大了，瞒不了多久的，估计现在临安城内其他人早已经是得到了消息，不过也无妨了，还有不到半天路程，便是襄平都尉府！ 他知道，一旦消息传开，临安城内的那些个探子和内应一定会把消息传出去，而现在便是在和他们拼速度，只要在他们之前，大军抵达襄平都尉府，大事便成了！ “吩咐下去，宰杀牛羊，把肉都是分下去犒赏三军，明日，进攻襄平都尉府！” “喏！” 而在同一日，洛轩发布讨梁檄文，布告天下，还在临安之中，未曾收到大军离去的消息之人这才后知后觉，大夏要向大梁开战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而更为惊骇的消息传来，禁军大将军李靖已经是率领五万大军抵达宁边，更是在襄平都尉府不备的情况下，一举完全占领了界桥，襄平都尉府布置在界桥副将的守备队一个照面便被击溃…… 这时，所有人都是明白了过来，夏天子阴啊，竟然以高调称帝来做掩饰，只为这出其不意！ ------------ 第251章 奇袭襄平（二） “都尉，夏军已经夺取界桥！” “夏军连克三城，正直扑襄平！” “都尉大人……” 宋文林焦头烂额，他自己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过去几天？不过三四日前他得到的消息，还是大夏天子令大军镇守瀛洲，又着手安排移民巩固瀛洲的事情，无心与大梁开战…… 然后现在呢？不过三四天的时间，界河失守就算了，襄平外作为屏障的边疆三城被全都攻克了，夏军已经是直奔襄平来了？ 听着一个接一个的战报，以及看着那不断往襄平接近的战线，宋文林心中一片冰凉。 “夏军主帅何人？” 宋文林大喝道，说来也是奇葩，对方都是要打到襄平了，他却是连夏军主帅是何人都还是未曾知道。 副将当即回话道：“根据探子的情报，夏军旗号打的是‘李’！” “李？” 宋文林心头一颤，在大夏，有资格统帅对大梁开战的主力的李姓将军，除了那大夏的禁军大将军李靖之外，还能有何人？ 纵使是霍去病也没这个资格，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冠军大将军虽然也冠着一个大将军的名头，但权势和地位都是比起李靖要低上一些，而且这么多年来，那霍去病虽然时有破阵杀敌，屡立奇功，但很少有作为主帅指挥大军团作战的。 “由汝南侯亲自领兵么……大夏天子倒真是看得起我们。” 宋文林苦笑，本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以为松懈几分，不曾想直接就要与大夏主力对上。 而且正因为这“松懈”不过数日便是导致了这样的局面，他简直是罪人。 “夏军兵力几何？” “不下五万，而且根据在临安城的内线情报，伪帝布告檄文之后，便是直接动员大军，如今陆陆续续还有大军往襄平增援而来！“ 副将说这一段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些许犹豫而且断断续续的，特别是提到伪帝两个字的时候，他最开始甚至下意识要用贼首！ 只是，想到洛轩身份特殊，他却是不敢那样开口。 宋文林心中更加沉重了，襄平都尉府有多少兵马？之前南方局势糜烂，朝廷不得不抽调部分襄平都尉府的军队南下平叛，后来虽然有所补充，但是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三万多兵马，而对方哪怕只是先遣部队就要远远大过这个数字。 一时间对于能不能守住襄平，他已经是不报多少希望了。 但是，他倒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背主求荣之人。 宋文林思索许久，道：“传我命令，前线守军后撤，沿襄平建立防线，莫要被夏军逐个击破！” 夏军突然袭击，让襄平都尉府乱了手脚，特别是在边界地带负责常规驻防的部队，一下子就被敌方主力给击破了，如今正是士气溃散之时，这个时候再指望他们去抵御敌军，显然是不智的。 我有让他们后撤，让他们重新整编，再重新构建防线，才有一线生机。 “喏！” 副将也知道事情紧迫，不敢有什么耽搁，拱手领命后迅速下去安排。 “来人，向长安告急！” 宋文林又吩咐道，当即便是有一骑离去，襄平都尉府实力不济，自然是需要朝廷大军。 其实神武军已经是出发了，但是还在路上，洛乾收到洛轩称帝的消息后，特别是收到洛轩娶了草原明珠娜仁托娅之后，便是立刻调动神武军北上，只是这也需要时间。 长安距离临安本来便是遥远，是信息一来一回便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而大军行进就更久了。 “只希望朝廷援军早些到达吧……” 宋文林轻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从当了这襄平都尉以来，他已经是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头疼过了。 这没守住，他贬官乃至于兵败被杀都是小事，若是导致夏军长驱直入，攻入中原，他宋文林就是罪人了。 世人不会在乎他手上有多少兵马，夏军有多少兵马，世人只会知道，襄平都尉宋文林无能，让夏逆坐大，乃至于被攻破边疆，其罪百死莫辞…… “不可坐以待毙。” 他虽然期待朝廷援军，却也对云君不抱什么希望，长安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朝廷现在又困难，能来多少援军实在不好说，到时候还是难逃一败 “需要做点什么……” 宋文林眼神闪烁间，一个非常疯狂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 —————— “大将军，我等该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副将兴奋的询问道，近几仗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战果极好，可谓是旗开得胜，俘虏了两千余士卒，也算是个不小的数目。 李靖沉吟许久，这肯定不能像当初在白山黑水作战的时候那样，把这些人当成奴隶，让他们做事。 再怎么说这也是汉家军队，而且陛下称帝，是宣称天命的，是以大梁气数已尽，天命易主为由起兵的，若是被认为是暴君，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突然，李靖眼前一亮，想到了主意。 “将他们打乱收编，充入二线，记住了，军饷、粮草什么的照例发放，不允许克扣，在军中之时同其他士卒待遇，往后若有夏军战俘，皆以此例行事。” 副将先是疑惑了一番，不过很快就是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这些士卒，与白山黑水那些俘虏或是东瀛的那些俘虏到底是不同的，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梁军，汉家军队。 夏军也是汉家军队，真要论起来没什么不同，像是两潭水，很容易便能融合进来。 至于二线……毕竟这些是俘虏都是夏军，还是边军，只是被俘虏收编，忠诚什么的绝对是个问题，而二线部队的话，倒是没有这么担心，二线部队大多数时候都不负责作战，只是当一些守备军，或是后勤杂务什么的，不至于被倒戈一击。 而发放俸禄、粮草，一是让这些人归心，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夏军俸禄、军饷克扣严重，而且经常发放不足，或许中央军不是，但是这辽东边疆却是如此，特别是近些年，朝廷自己都没钱了。 而若是能够发粮发饷，少说能收拢不少人心。 二是做给其他人看，证明我大夏是要争夺天下的，投诚我大夏，依旧能有好待遇！ 实际做出来比说的再好听都有效。 “喏。”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副将一拱手便是匆匆下去安排…… ------------ 第252章 刺杀惊变 “陛下听闻大将军连破襄平数城，心情大喜，特别吩咐下来，要御膳房的做条烤鱼。” “烤鱼啊？是要用上陛下弄出来的那些个佐料的那种？“ “你是个榆木脑袋啊，不然呢？” 御膳房掌事的太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小子真是没点眼力见，这种问题还需要问的吗？若是陛下不喜欢，哪会搞这么多花样？ 这个时代，烹饪技术实在是落后了些，材料什么的也少，因此洛轩在闲暇之余弄出来许多香料，又弄出来了许多的吃法，这上行下效之下，大夏的料理是远近闻名的。 而其中洛轩最为喜欢的便是这烤鱼，经常让御膳房的人弄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准备！” 那小太监连忙应声，他也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而已。 老太监又是敲打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离开，自从陛下教会御膳房这些口舌之物后，便是越来越喜欢让御膳房做美食了，这样好啊，陛下时时想起他们，对他这个管御膳房的太有好处了！ 他都感觉最近陛下对自己是越发恩宠了，自己也能够讨得陛下欢心，说不得自己也能够当上大太监？ 不过这一切又离不开刚才那个小子，陛下似乎特别喜欢他烤的鱼，要是自己有这个手艺就好了…… 老太监美滋滋的想着，离开了御书房，殊不知他离开后，那小太监眼神露出异色，又有些挣扎，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不了一死，若是能成，天下当扬我名，也算是报了恩公的救命之恩！” 他心中暗道，随即便是捞起一条被养着的大鱼，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短剑，细细比量了一下尺寸…… —————— 西苑亭子里，洛轩看着不断传回来的战报，哈哈大笑，万事最怕开头难，而现在这开头的态势很好啊！ “哈哈哈哈，大将军当真是勇猛，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大将军当能攻克襄平，为我大夏打开进入中原之路了吧？” 见陛下这般开心，毛骧也是附和道：“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梁军不足为道。” 他是送情报过来的，军报自有兵部那些负责，但是不代表与他们锦衣卫的无关。 大夏自然也是有着监军的，只是这和大梁那些拿太监当监军却是远不一样，大夏的监军，都是锦衣卫。 而且，这些所谓的监军，平时里也没有任何权利，也不能越俎代庖指挥军队，他们有且唯一拥有的权利便是记录在军中的所见所闻，并且时时往临安的锦衣卫总司汇报，再送到洛轩这里。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洛轩也不是不明白，知道不能太过限制武将，但是也不能不做半点举措，这特殊的监军便是其一。 “也离不开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善用文武，大将军也才能有此表现……” 毛骧夸完李靖后，又是连带着对洛轩一顿吹捧，让洛轩心情大好。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只是在被拍马屁，但是他也确实体会到那些领导，和古代的帝王为何那般喜欢阿谀奉承之辈，因为确实舒心！ 而且毛骧也确确实实是个干臣，这样又能干又能讨上司欢心的下属，可是不多见了，因此这毛骧也算得上是圣眷正浓，不然洛轩也不会留他一起吃那烤鱼…… …… …… “陛下，烤鱼送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陪同的小近侍禀报道。 洛轩这才抬头，看了眼西苑大门的方向，果然是看到了捧着烤鱼的队伍。 “哦？太好了，朕恰好是饿了，就馋这一口！” 坐在亭子上，欣赏着西苑的花团锦簇，再吃上这一条烤鱼……这是何等享受啊？ 隔着老远便是闻到了那香味，太熟悉了。 洛轩看了眼捧着烤鱼的小太监，笑道：“小徐子，这是你烤的鱼？” “回陛下，是奴婢亲手烤的。” “好好好，朕就喜欢你这手艺，放这吧。” 小徐子放下之后便是站到了旁边等候。 洛轩正要下筷，身边的近侍便是拦住。 “陛下，奴婢先为陛下试毒。” 洛轩发出了“啧”的声音，有些不悦，这不是纯纯扫兴吗？真要论起来，自己这算是吃剩菜？ 不过也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无规矩不成方圆，他虽然是开国皇帝，却也不可能想干嘛就干嘛，免得给后辈子孙开了个坏头。 那近侍先是用银针试毒，又小常来一口，等过上几分钟亦无事，这才退至身侧。 总算是能安心享用美味，洛轩便是招呼毛骧一起，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是消灭大半。 不过，下一刻毛骧却是突然发现，这鱼肚子里似乎有着什么…… “陛下小心！” 毛骧大喝出声，只是那小徐子已经是冲出，一把拔出鱼肚子里的短剑，毫不犹豫刺向了洛轩！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那短剑所刺，快狠准！ 在毛骧喊出来的那一刻洛轩已经是下意识打开了忠诚度视角，小徐子那赤红的忠诚度清晰而刺目！ 自己很看好的一个小太监竟然是刺客！他知道自己身边会有人试毒，因此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就等着这一刻，而现在竟然真的给他找到了机会。 这一剑刺出几乎是避无可避，已经是来不及了，对方是冲着他的心房来的。 “喵！” 就在此时，一声刺耳的猫叫炸响，随即便是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 洛轩大脑片刻空白，只是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再下一刻才是回过神来，自己的身前躺了一只重伤的猫咪。 那千钧一发之际，那只猫从亭子的亭顶跳了下来，刚好挡住了致命一击！ 他的脑海之中有一句话在回响：天子气运已发动…… ------------ 第253章 刺杀惊变（二） “护驾！” 毛骧怒吼一声，猛地扑向了那小徐子，进入西苑不允许带武器，哪怕他也是一样，因此如今也只能是赤手空拳的将对方扑倒。 而话音不过刚落下，洛轩身边早已经是被负责护卫的锦衣卫和值班的禁卫士卒给围了起来，杀气腾腾的看着那被制服的小太监。 不错，就是杀气腾腾的，此刻这些人都是恨不得对方马上就被处死！ 这可是在西苑啊！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出了这档大事，哪怕情有可原，但是真要怪罪下来，他们一个都讨不得好，说不得……说不得还会被治罪！ 他们心中已经是一身冷汗了，护驾不力的罪责他们没一个担待得起的……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那个该死的小太监带来的，这让他们恨不得生撕了他！ 洛轩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刚才……是真的差一点就要死了！那把剑距离他的胸口太近了，事发紧急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虽然出生入死多次，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般的靠近死亡，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 洛轩下意识看向了身前那只救命“恩猫”，只见那猫抽搐不断，鲜血还在喷涌。 “把这只猫给朕救回来！” 洛轩喝道，当即便是有下人急忙忙的抬起猫离去，动作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半点大动静，生怕让这只猫再受到伤害。 天呐，这是救了陛下的神猫啊！这谁要是害得这只猫死了，或者说这只猫死在谁的手上，陛下定然发怒，那个结果……那些下人只是想到就胆寒。 待他们走远后，洛轩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小徐子的身上，此时小徐子已经是被制服了，被压在地上死死不得动弹。 不过小徐子似乎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就那样的躺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了，只是眼神之中带着遗憾，自己距离成功刺杀洛轩只差了一步之遥！ 那只猫啊，当真是害了他啊……若非那只猫，自己手中那柄短剑，应该已经是插入了夏天子的胸膛了吧？ 而反观洛轩，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大意了，小徐子毕竟是服侍自己多年的小太监了，下意识没有去查探对方忠诚度，竟然导致了这般后果。 幸好自己手上除了能够看忠诚度的能力之外，还有天子气运这样的神技，能够逢凶化吉，不然今天多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若是死在这里，夏国定然大乱！别的不说，幼主登基，必然权臣当道，萧何、霍去病、李靖……乃至于诸葛亮这些人，确实对自己忠心耿耿，有系统的存在，他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但是要知道这个忠心耿耿只是对自己，可从来没说过对自己的后代啊！ 到时候，就算是心中还念自己，恐怕也免不了把掌控朝纲，无非是不篡位罢了。 而且，现如今的大夏看似强盛，但是洛轩清楚，这些不过是在自己强大的威望之下强行整合在一起了，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安然无恙，一旦没有处理好，且突然暴毙，矛盾定然会以最短的时间内爆发。 进军中原到了那个时候会成为一句笑话，大夏内部派系争斗不已，内耗严重，东瀛必定会趁机脱离，至于辽州也就是白山黑水……若是内耗严重到一个境界，定然也会脱离。 这种后果，只是稍微想一想，便是令人惊恐。 “小徐子，朕自问待你不薄，还赏赐给你不少东西，更有意提拔你，若是没有意外，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掌管御膳房……告诉朕，你为何要对朕下手！” 洛轩咬牙切齿着，怒火和杀意都快凝成实意了，他是真的怒了。 小徐子毫无畏惧的与洛轩对视，已经是没有了以往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的模样，就他现在那种神情，恐怕所有人都无法将他与先前那个小徐子联系在一起。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身为大梁藩王，不思出兵协助朝廷度过危机，反而是僭越称帝，以下犯上，霍乱天下，不杀你，我如何对得起大梁两百载的养士！我忍着被阉的苦痛进宫，就为了这一天，只可惜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小徐子怒骂着，头发已经是披散开来，面目狰狞。 洛轩愣住了，自从他称王以来，哪里还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其他人在他面前无不是恭恭敬敬的，或是卑躬屈膝的，像现在这般直接破口大骂的，真的是头一次见到。 只是…… 哪有人被这般辱骂还能保持平静？ 洛轩脸色越发阴沉，冰冷道：“你就不怕朕处死你？” “哈哈哈哈，笑话！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今日竟然敢出手，便早已将生死度之身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只恨未曾功成，恨呐！” 小徐子仰天狂笑，只是每笑一声，洛轩脸色就难看一分。 许久后，洛轩冷哼道：“那只猫为朕挡刀，不会是意外，朕乃天子，自有上天庇护！” 小徐子笑声顿住了，若是换了旁人，他竟然会嗤笑，但是方才……着实有些诡异，那只猫怎会如此…… “押下去，凌迟处死，三千刀，少一刀都不行！” 小徐子到底是被押下去了，只是一路走着都是破口大骂，他固然是不怕死亡的，但不代表真的就没有痛感。 凌迟啊？自古以来，哪个人听到这个词不是浑身颤抖的？哪个人又真的能够无视三千刀落在自己的身上…… “陛下，臣等有罪！”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毛骧直接是跪倒在了地上，而那些护卫也都是跟着跪倒。 “臣等护驾不力，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所有人都是这般开口，就算现在洛轩要将他们处死，他们也无话可说。 看着自己身边跪倒的一大片人，洛轩叹了口气，许久后，道：“事出突然，亦是朕识人不明……这样吧，便罚尔等俸禄三个月。” 如此，也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三个月的俸禄算不得什么。 “谢陛下。” 一干人等喊得是真情实意，陛下仁慈啊…… “那只猫，是何人的猫？” 洛轩开口询问道，那只猫到底救了他一命。 很快便是有认得的人回应道：“回陛下，是春妃的，应当是春妃与太后游玩西苑时落下的。” “春儿？” 那个有些心机，又温顺听话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沉吟许久后，洛轩道：“册封春妃为贵妃，封那只猫为……万春殿大学士。” 封一只猫当大学士？自古以来都是少见，但却无人反对。 只是有心人心中却在嘀咕了，看来那春妃是要一飞冲天了，大夏立国以来第一个贵妃，再加上对方和太后的关系……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不悦？ ------------ 第254章 密降 天子遇刺，虽然最后是有惊无险，但是这个消息也足够骇人听闻了，整个临安的文武官员都是心怀不安，生怕天子一怒之下，大肆清洗朝堂，到时候搞个人人自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洛轩当即下令锦衣卫彻查，短短十余天内，朝堂之上无数的官员落马，这些官员有大有小，而他们落马的理由也简单，大多数是在锦衣卫彻查刺杀案的情况下，被调查出有其他问题的。 毛骧自己也是暗暗心惊，外界人人都在猜测锦衣卫到底有多大的本领，毕竟那些官员有一部分藏得非常之深，但是锦衣卫却无一例外的全部揪了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哪是锦衣卫的功劳啊，这是陛下的能力啊，在陛下下令让他彻查刺杀一事的时候，同时还给了他一份名单，并命令他名单里的人物一个都不要放过。 陛下……深居宫墙之内，但是对朝堂，对天下都是尽在掌握，像是神灵一样，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毛骧只觉得神威如狱，浩浩荡荡。 同时他也觉得可怖，朝堂内居然有这么多的居心不轨之人，若不是陛下明察秋毫，恐怕还真发现不了，让他们混了过去。 也是，大夏立国才多少年？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完全培养出一批忠心于大夏的人，地盘又不断扩大，招募官吏上只能不断放低标准以填补空缺，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直接任用当地的官员继续为官的，而这些官员陆陆续续又被提拔到了中央，这才造就了如此局面。 不过这一次清洗，应当能让情况焕然一新。 不过……午门外，每一日都有的人头滚滚着实骇人，让他这个做惯脏事的人都是心悸。 在此过程之中，前线亦是有书信和请安奏什么的传回来，是李靖等人的，话里话外是询问洛轩安危，别看事情在后方，但是不代表与他们无关，若是朝中生变，前方战事也就打不下去了，特别是天子绝对不能出事。 洛轩也是知道，碰到这种事情，主要就是安抚前线将士的心，也是快速回信，这才让李靖等人松了口气…… —————— “失败了？” 当消息传到宋文林手上时，宋文林陷入了沉默，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失望，可惜了。 “既然刺杀不成，便只能硬抗夏军了。” 此时此刻，李靖已经是率军连战连捷，一路打到了襄平城下，宋文林也不得不分派大军在襄平城外险要之地安营扎寨，与襄平城互为犄角，再利用构建好的阵线坚守。 就在此时，通传之人急匆匆跑到了宋文林身前，禀报道：“都尉大人，夏军军营中有使者来了，自称是奉了夏禁军大将军的命令求见都尉大人。” “李靖的使者？” 宋文林眉头一皱，这个时候派遣使者来，莫非是要劝降自己？ 不对，襄平都尉府虽然实力不如夏军，但是不代表他宋文林会选择投降，若是自己是那般人，早就归顺了，又哪需要等到现在。 想必夏军那边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李靖更不会做这无意义的事情。 等等，这使者来了…… 宋文林心中一惊，那李靖要的，不是来劝降，而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来劝降，并且自己见了对方！ 现在襄平都尉府本来就是士气不振，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对于能不能守住，所有人都不抱什么希望，此时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定然军心溃散。 想明白之后，宋文林毫不犹豫的喝道：“不见，将他赶出去！” “可要……” 传令之人摆了个杀头的动作，宋文林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放他离去！” “喏！” 不过下一刻，宋文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主意，急匆匆写下一封密信，传令道：“把这个送到余应星余校尉那，快去快回！” —————— “大将军，宋文林将我们的使者赶了出去，见都是不曾见到。”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李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宋文林此举不出他所料。 “不过，余应星秘密派人见了我们的人，有归顺我军的意思。” “余应星？” 李靖眼神一凝，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两年前调动到襄平都尉府的将官之一，如今正在襄平城，归属于副都尉离成的麾下。 “把具体情况讲讲。” “那余应星称大梁无道，气数已尽，陛下乃是天命所归云云，这才想要率军归降，他说三日后夜里，他会率领本部四百多人起兵，趁城门换防之际夺取城门，请我军接应……” 李靖不做声，细细思忖了起来，余应星……他了解的不多，毕竟对他来说，此人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若不是因为这一次对襄平都尉府动手，他都不会去了解襄平都尉府的这些小将官。 “可信否？” “属下以为可信，属下打听过，那余应星与宋文林素有矛盾，在这襄平都尉府之中不受重用，而且被处处为难，再者说，出使之人回来后说那余应星断发以表降心，应当做不得假。” “断发？” “正是，那余应星言这几日他会减少外出的次数，并戴冠以作掩饰，只希望我军准时攻城策应。” 李靖动容，断发明志……有可信的地方，不过兵者，诡道也，无论真假，他也必须做两手准备，若是为真自然再好不过…… ------------ 第255章 假戏真做！ “大人，都尉又派人前来了。” 襄平城内，一处营帐之中，听到这话，余应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让他去迎接来人。 “这都尉，当真是小心谨慎。” 余应星摇了摇头，这两日那宋文林已经是派遣了好几次人来，无一例外，都是跟他商议旁枝末节的，或是向他询问与夏使交谈详细的。 果不其然，这一次也是如此，来人与他商量了近一个时辰，这才满意的准备离去。 “余校尉，此计若能成，都尉大人想必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定然平步青云。” 来人笑道，他对余应星能够得到这样的立功机会到底是羡慕得紧的。 余应星也是跟着笑道：“在下本分之事，不敢谈什么奖赏。” 待那人离去之后，余应星这才是收敛了笑意，目光看着对方的背影，思索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的嘴角才是露出笑意，只是这笑意有些冷。 —————— 万籁俱寂，唯有偶尔的飞鸟带来声响，负责看守城墙的士卒也是昏昏欲睡，只有几名在城墙之上巡逻的将领才是一脸紧张。 他们都是知道今晚的计划的，更知道如今城外便是埋伏有了大军，怎能不紧张？ 又是巡逻了几遍，几人便走到了望楼之中，宋文林竟然也在此。 “都尉大人，我都已经是检查过了，一切都没有纰漏。” “副都尉那边如何？” “副都尉已经是回了消息，他大军已经是抵达副将埋伏，但有夏军抵达，要攻打城门之时便会出动，里应外合夹击夏军。” “余校尉那边呢？” “余校尉那边也是准备好了。” 宋文林点了点头，应声一句，又接着说道：“看天色，还剩半个时辰便是约定的时间了，到时候你们的动静大些，好引诱夏军靠近。” “喏。” 几人点头，脸上带着兴奋，这件事情能够参与其中，到时候歼灭夏军，他们定然是大功一件，至少能升个一两级！ “城头上的士卒都给我埋伏好，不过不要显得太过刻意了……” 宋文林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又是叮嘱了几句，这才让众人离去。 “到底为何不安……” 宋文林思忖许久，终究是没有得出答案，这种感觉很强烈。 “应当无误才是……” —————— “是时候了。” 余应星脸色淡漠，走出了营帐，营帐之外本部的四百士卒早已经是准备好了。 这四百人，不但是他的直属，更是他的私兵，朝廷缺钱，根本发不出多少军饷，就算真的还有军饷都已经是送到了要与南方对峙的那些军队之上，送到这襄平都尉府的寥寥无几。 因此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奇葩的现象，现在襄平都尉府的军队，不少都是自己本部直属的将官在养着。 能够当上将官的，自然不会是差钱的主，都是有些财力的，往日里没有机会也就罢了，而现在可以光明正大豢养私兵……多少人是求之不得，因为只要有忠于自己的军队在手，自己的地位就绝对不会动摇。 “随本将军，出发！” “喏！” 四百本部战兵低声喝道，一个个都是默然的跟在自家将军的身后，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城门所在！ 而襄平城外，早已经是兵临城下，夏字军旗和李字旗招展，浩浩荡荡。 “李靖竟然真的率主力来了？” 宋文林看着远处，脸上露出喜色，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不来，如果对方不来的话，他们的一切准备都是打了水漂。 “大梁惹得天怒人怨，百姓民不聊生，气数已尽，我大夏天子乃是天命所归，尔等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大将军说了，若是投降，以往一切既往不休，一切待遇与我大夏其他将官一般无二，一视同仁！” 城外冲出一骑大喝道，这般行为看似没有意义，实则不然，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之下，总有人难以坚定，哪怕碍着自己上级和身边同袍，不敢有所动作，但也算是埋下了一颗种子。 那骑显然也没指望这喊一嗓子，能真够引来大批归降的，只是在城外绕了一圈便是返回军阵之中。 “大将军，现今该当如何？” 李靖脸上古井无波，眼神之中审视着眼前的城池许久，缓缓开口道：“派遣先锋，尝试攻城，左右部压阵，只做尝试，不做总攻，在派遣骑兵在城门之外游离，把握距离和速度，务必做到随时可以冲杀入城。” “等待城中接应，若是城门当真打开，便是全军压上，令骑兵第一时间冲杀入城，控制住城门附近，若是有动静，城门却是没有打开，也不必理会，大军直接撤退！” “喏！” “咚！咚！咚！” 战鼓擂动，夏军杀向襄平，襄平城外亦是防御工事密布，铁丝网、木桩遍布，乃至于每走上几步都是能碰到陷阱，再加上顶着来自襄平城的漫天箭雨，顿时死伤一片。 只是李靖视若无睹，攻城皆是如此，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他视线之内，夏军前仆后继，愈发接近城墙。 小半个时辰后，夏军总算是杀到了城墙底下，试图搭上云梯，又试图掩护工程车的靠近。 而此时城墙位置，一队人马快速靠近。 余应星沉默的走在队伍前头，本部四百人已经是把手放到了剑柄的位置，一片肃杀模样。 而城墙上的宋文林也是注意到对方，扭头吩咐道：“配合余校尉，再撞击城门，做出些动静，吸引夏军主力靠近！” 当即便是有传令兵冲了下去传递命令，而知道计划，且负责配合余应星演戏的镇守城门的将领也是注意到了余应星的队伍。 “都尉大人有令，配合行事。” 那将领吩咐道，随即自身便是向余应星的队伍走去，而他身后的守卒面面相觑，随后开始敲击城门，发出了“咚咚”的声音，从外面看，像是有人在争夺城门，而且极为激烈。 “余校尉。” 那将领脸上带着笑容，靠近余应星，准备攀些关系，未来这余校尉定然高升，自己在他面前混个脸熟也是不错。 余应星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也看不到脸上神情，那将领心中有些不满，这还没高升呢，就这般目中无人了，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余校尉手上这是？” 那将领似乎察觉到些许异常，正开口，只是话才说到一半，腹部便是传来剧痛，那种痛楚令他浑身颤栗。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洞穿自己胸膛的长剑，鲜血已经是喷涌而出…… “你……你不是诈降！” 那将领手指死死的指着余应星，声音颤栗着。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诈降，你安心上路吧！” 余应星冰冷不带半点感情的话语落下，那将领便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夺取城门，随我，杀！” ------------ 第256章 假戏真做攻襄平 “杀！” 喊杀声冲天，余应星快走几步，率先冲杀到那些在城门前已经是彻底懵了的士卒身前，手起刀落便是砍杀的数人，他的本部士卒也是紧跟其后与城门的那些守卒战到了一起。 凄厉的声音不时响起，城门前乱做了一团，在原本的命令之中，他们只不过是负责配合演戏的，更是有不少人已经在撞击城门试图制作出城门正在被攻打的声音，而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没有任何准备，一时间成为了一边倒的屠杀。 “余应星叛乱！” 终于是有人反应了过来，一名目睹此处全过程的将领怒吼，声音一路传到了望楼之上。 正在督促城外战斗的宋文林听到了吼声，心中一沉，猛的回过头，往城门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余应星，你敢造反！” “大夏乃是天命所归，众将士，随我打开城门，以迎王师入城，届时荣华富贵，一个都少不了！” 余应星没有去理会宋文林，反而是跟着吼了一声，既然已经做开头了，便是没有回头路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只有一路走到黑。 而听到他的喊声，身后的士卒也是士气一振，当兵当兵，不就是为了什么时候能够打一场大的胜仗，然后烧杀强烈一番，从而赚一票大的嘛？ 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亡命之徒，哪一个不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我现在一听到荣华富贵这四个字，就像是看到美人褪去衣裳站在面前一样。 而且……他们知道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画大饼，若是夏军进入襄平，他们竟然是攻城，到时候无论是为了拉拢人心还是什么，他们的奖赏都不会少了。 “夺取城门！” 数百士卒应着余应星的命令，一路杀到了城门处，一部分人负责掩护，而另外几人毫不犹豫，拉掉城门的大锁，合力缓缓拉开城门。 “不好！阻止他们！ 看到这一幕，宋文林都快是心脏骤停，如果真的让他们把城门打开了，后果会怎样？他简直不敢设想。 事实上已经是不需要他的命令了，早有人反应过来，率领一部分军队杀了过去支援。 只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此没什么准备，距离有些远。 打开城门似乎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但是真要做起来也就那样，不过片刻，随着沉重的声音响起，大门已经是拉开了缝隙，并不断扩大，瞬息之间便是到了能通一个人的地步。 而又过了几分钟，那城门已经是完全拉开！ 不过，此时此刻，支援城门的守军也是到了，向余应星等人杀来。 宋文林松了口气，还来得及，只要把这些人全部剿灭，再把城门给关上，一切都还能够补救。 只是下一刻心中再次一沉，他的耳畔传来战马嘶鸣的声音，而且不是一匹两匹，他听得出来，那是成百上千的军团！ 再顺过声音看去，远处，大批骑兵汇聚，正在向着战场重来，速度很快，转眼之间便是又近了几分，而他们的方向……便是城门！ “拦住他们！” 宋文林下令，城墙之上箭雨再度汇聚，试图阻拦骑兵冲锋的速度，只是夏国骑兵顶着漫天箭雨而行，毫无行动受阻的意思。 眼睁睁的看着夏军骑兵越发靠近，宋文林心中愈发绝望，吼道：“副都尉的军队呢！为何还没有来？！“ 他安排一批军队在城外驻扎，与襄平互为犄角，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的，在此之前都是好好的，但怎么到现在反倒是失去了音讯？ 他身边的将领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副都尉的军队去了哪里，甚至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恐怖的猜测，该不会副都尉也是投降的大夏吧。 就目前的样子来看，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不然怎么说明现在的情况？ 只是他们倒是冤枉好人了，此时此刻，襄平城外十里处，正也是厮杀一片，论其惨烈的程度一点都不比襄平城下来得差，甚至比起那里还要惨烈几分。 无论如何，襄平城，毕竟有着城墙依托，梁军还能借着部署在城墙上的床弩等对夏军压制，而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野战。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知道多少具尸体留在这里，而且大多都都是残缺，其中夏军、梁军皆有，而隐隐之中，梁军似落入了下风。 这里的梁军本就是偏师，论起人数自然多不到哪里去，而同等人数之下，梁军竟不是夏军对手。 此时的夏军禁军，经过草原、并州、白山黑水和东瀛的战事，可谓是磨练到了一个地步，或许过个几年之后就会衰败下来，但就目前为止，这支军队战无不胜，而相反的，这些年屡屡吃瘪的梁军边军，面对夏军天然士气低了一节…… 此时襄平都尉府副都尉眼都是红了，他实在不知，他的位置是怎么暴露的，竟反入了对方的包围网，被这般埋伏！ 而更让他悲愤的是，前方的夏军中，他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原本都是他梁军的一员，被俘虏充军后，竟然勇猛了这么多！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知道为何如此，夏军……向来是不欠饷的…… ------------ 第257章 襄平告破 “襄平城支撑不了多久了，全军压上去，一举夺下襄平！” 李靖甩下几支令符，在营中左右待命的将领接过，当即下去点齐兵马出战，他们在这营帐之中早已经是蠢蠢欲动，摩擦拳掌了，就等这么个机会！ 李靖目光又看向了西侧，那边远处是他分出的夏军与梁军交战之地，他为何会信了余应星真降？那余应星是个人才，派人与他夏使交谈之时，偷偷留下了一处暗示，言明埋伏之处…… 李靖搜查之下，果不其然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是来进攻襄平，以做策应。 不过他也是保持了一定的警惕，一旦事情有不对，或是发现那余应星夺门失败，他会即刻下令鸣金收兵，不会有半点犹豫，免得徒增伤亡。 李靖收回目光，注视着远处的战场，此时此刻，大批的骑兵已经是冲杀入了襄平城，那城门直接被挤破了，本来都要接近城门，有机会将其关上的梁军，在这样骑兵大军的冲击之下直接溃散。 襄平将破，不会再有其他的意外！ 没有了城墙，而且梁军大军在城墙各地布防，他夏军以点破面，直接杀入了城去，梁军想要收拢士卒抵抗怕都是难以做到！ 又想到了什么，李靖叫来传令兵，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传令兵拱手迅速冲出去，骑上马，快马加鞭往襄平城策去。 “襄平都尉府的副都尉已经是降了我大夏，尔等莫要再负隅顽抗，我家大将军说了，降者不杀！” 声音雄厚，传得非常遥远，整个襄平城城墙上的守军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再看到那密密麻麻，正在不断涌入襄平的骑兵，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 而一些小将官脸上已经是露出了异色，如今襄平是不可能守住了，襄平都尉府已经是成为了过去式，这一战之后将不复存在。 就算他们不投降，选择死战到底，甚至最后幸运的活了下来回到长安，他们的身份也是败军之将，而自古以来败军之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与其这般，不若谋一个好去处，如今大夏强盛，说不得还能真正夺取天下，这早日投靠过去，到了最后也能升上几升！ 而且，大夏是大梁三皇子所立，这件事情到现在早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因此他们投靠过去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又不是异族。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在宋文林眼底，宋文林站在望楼之上，当他听到那夏骑的喊声之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且不说副都尉是否真的投降了，但是仅凭他没出现这一点，是不是投降意义已经不大了，重要的是那些早就不想守了的人，便是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如此一来，那些人便会想要投降，更会带动麾下士卒，从而引起血崩式的崩溃！ “胆敢有降者，杀！” 宋文林大喝，又下令督战队入阵，督战队声名，始一出现，果然令不少人心悸，暂且安分了下来。 不过宋文林却没有半点安心，他知道督战队从来都不是什么百试百灵的法宝，一旦局势再恶劣些，督战队反倒会将人逼反！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要稳住局势，就还有机会！ “调动所有机动部队，都随本都尉下城墙杀敌，将夏军赶出襄平！” 宋文林命令道，也不待远处的其他机动部队赶来，自己便是带上亲军杀了下去，与冲入城的夏军战做一团。 上行下效永远是提振士气最有效的方法，待宋文林杀入敌阵之后，凡是见到的梁军皆是振奋，逐步靠近宋文林的所在，围城一个个简单的小战阵，不断拼杀，硬生生将崩溃的局面拉了回来。 一将见到这番情况，不禁皱起眉头，暗道这宋文林果然是有胆魄之辈，不过这样倒是不利于他夏军夺取襄平，便是大喝道：“围剿宋文林！” 此将正是林泰，当初出仕夏国的林家三兄弟，大哥林昭被提拔为兵部侍郎，而林泰、林齐则是避嫌，隐退了一段时间，毕竟皇后是林家人，他们都算是外戚，而林昭已经官拜兵部侍郎了，不可谓不权重。 不过即使如此，最近他二人又是被洛轩启用了。 到底是被洛轩记住名字的人，而且也确有当初在辽州的功绩在身，洛轩自然不会真雪藏他们。 也只能说林如松确实聪明，用这样的方法，既让林昭在朝中不会惹人非议，坐稳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另外两个儿子也不至于真的断去仕途。 林泰下了命令之后，也是一马当先，杀向了宋文林的方向，亲自斩杀数人，威风凛凛。 “来将何人！” 宋文林死死地盯着前方正率兵围来的林泰，紧握手中长剑。 “大夏游骑将军，林泰在此！” 林泰大喝出声，声音之中带着骄傲。 这个职位可是不低，再怎么样，也是能被喊做将军的！ “杀！” “救都尉大人！” 顿时周围的梁军都是围了过来，将宋文林护卫至身后，与林泰率领的本部夏军杀到了一起。 林泰只觉得无比的棘手，这宋文林比自己想的有手段，短时间内他竟然拿不下对方。 这越是拖下去对自己越是不利，越来越多的梁军围了上来，而在襄平城内的夏军数量上却是不如对方。 正当林泰要下定主意，不与对方死战，只做纠缠，以待大夏更多军队进入襄平之时，异变突生，一道快若闪电的箭矢划过，正中宋文林胸膛，血花刹那间绽放。 宋文林瞳孔紧缩，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向了箭矢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余应星，你这个……叛徒！” 宋文林话音刚落，便是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只是眼睛瞪大，没有合上。 余应星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城墙之上，从上往下射出这一箭，直取宋文林性命。 自古以来，越是背叛之人，就越是想要原主去死，似乎只有这般才能够证明自己的背叛没有错。 就如同余应星这般，这是要拿余应星的头颅作为自己的投名状！ 连林泰都是目瞪口呆，未曾料到还有这样一幕。 他深深地看了那余应星一眼，此人……不是善人，日后还是莫要与他有什么接触的才好。 随着宋文林一死，梁军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来的些许士气荡然无存，彻底崩溃。 夏军一路杀入襄平城内，再无阻力。 大夏龙纪元年一月，大将军李靖攻打襄平都尉府，历二十日，襄平城破，襄平都尉宋文林身死。 待城外襄平副都尉所统领的军队摆脱夏军纠缠赶到襄平的时候，大局已定，最后只得无奈归降…… ------------ 第258章 捷报入临安 “捷报！襄平捷报！” 临安城外一骑飞快冲入城中，沿途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拦路的，这是报军情的信使，甘南路的哪怕被当场斩杀，都没有任何人敢为他说上一句话。 临安城内官宦之家、富贵之家不少，皆是听到这高呼声，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夏军攻打襄平都尉府的消息，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在场之人哪一个是不知道的？说实话，哪怕是在支持争夺天下的主战之人，心里也都是不安的，毕竟这是向中原天朝宣战。 而现在，才过去多久了？不到一个月，便是有捷报传来。 而且是这种从城门外便是一路高呼的捷报，像这种大绝对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取得了胜利，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攻破了襄平！ 只是想到了这个结果，所有人便都是热血沸腾，襄平啊，大梁立国以来，便是屹立在辽东，镇守帝国边疆，令东边政权皆是不能逾越一步的地方。 而现在却是被正面攻破了，这阻挠大夏霸业的第一道防线崩溃，对大夏来说可谓是具有无与伦比的意义。 一时间，不少人都是迅速往自己家里赶去，要把这个消息带回给主事之人，他们都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情之后定然会带来巨大的好处，若是早些将消息带回去，就能早些准备，说不定能在最后赚到些许利益。 别的不说，襄平都尉府被灭，幽州便是再也没有阻拦夏军的兵力，那些闲散的郡兵在夏军面前不堪一击。 只要陛下点头，夏军便是可以长驱直入，将整个幽州收入囊中，到时候会空出多少官职？会要安排多少官吏？ 这些，可都得好好谋划一番…… —————— “报！襄平捷报！” 呼喊的声音一路传入了紫宸殿之中，洛轩称帝之后便是将勤政殿改为紫宸殿，与长安的主殿一般无二，甚至其内布局也是与长安紫宸殿一般无二，与大梁天子齐同。 而这个时候洛轩正在上朝，本是百无聊赖，没办法，到了现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些鸡皮蒜毛的事情，而且更多时候他也只是一个负责听的角色罢了。 而当这喊声传进来之时，洛轩当即便是眼神一亮，坐直了身子。 “襄平捷报！” 那报信之人冲到了朝堂之上，直接跪倒在地上，嘴上还高呼着。 群臣被这突然打断，也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只是把好奇又带着些惊喜的目光看向了他。 洛轩喝道：“念！” “襄平都尉府余应星……我军攻破襄平城，俘虏夏军一万三千余人，斩杀……襄平都尉宋文林身死！” 捷报的篇幅不算长，用词都是言简意赅，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提了余应星归降的事情。 彼之英雄，我之贼寇，反过来亦然。 余应星背叛襄平都尉府，背叛大梁，放在大梁那里定然是被人唾弃，但是放到大夏这里，便是识天数，且大夏乃是天命所归的证明之一。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洛轩不会大肆去宣扬，无论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降将，他看不起这种背主求荣之人，若是宣传出去，难免不好。 “汝南侯又是立了大功，朕决定增汝南侯食扈五百户，另，封余应星为游击将军，暂归入汝南侯管辖，继续参与战事，其余有功将士，待兵部拟定后，再另行封赏！” 洛轩一言定下了大致奖赏，无人感觉不妥。 李靖作为汝南侯，又是禁军大将军，无论是爵位上还是军职上，都已经是封无可封，除非封王，而除此之外便是只能增加食扈作为奖赏了。 至于那余应星……小人一个，但是到底是归降大夏，而且其作用巨大，封为游击将军也是可以，反正无非一个低阶的将军罢了。 而余应星原本只是校尉，游击将军再低阶那也是将军，对他来说也是足够满足了。 “恭喜陛下，如今襄平已破，幽州唾手可得。” 萧何率先站了出来，恭贺道，而随着萧何开口，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也是如梦初醒，连忙附和。 洛轩也是大笑，喜色毫不掩饰，虽然他一直都是知道，襄平都尉府拦不住夏军，但是当真正攻克之时还是不禁喜悦。 “将这个消息布告出去，朕要与临安的百姓同乐！” 洛轩大手一挥，诸多臣子自然也不会有意见，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宣传的事情。 待众人冷静了些许后，萧何又是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刻应当乘胜追击，借此大胜之威，进军北平、蓟郡，彻底夺取幽州之地，方为上策！” “善！” —————— 襄平失守的消息传遍了幽州，一时间幽州官吏、世家都是人心惶惶，百姓则是没有多少触动，反而对洛轩还有着几分期待。 至于行军至一半的神武军统帅得知襄平已经失守后，更是气得破口大骂，这……花了朝廷不知道多少银两打造的襄平都尉府，竟然是只坚持了十几天便是沦陷了！ 若不是宋文林已经是殉国了，恐怕也要被他问候几遍，那个识人不明的家伙，用人诈降，反倒是害了自己！ 随着梁军溃兵的不断逃回，一些细节也是传了回来，襄平是怎么被短时间内攻破的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添油加醋，已经是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而且越传，宋文林的形象便越是废物…… ------------ 第259章 太郎从军记（一） “太郎，家里……还有一只老母鸡，你拿进城，去换些米回来，家里已经是三天没有开锅啦……” 太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市集的，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脑子里满是自己老母那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 他一个年轻人，如今都是骨瘦如柴，脸上都是饥色，更别说他老母，说话的力气都是不剩下多少了。 “老母鸡……老母鸡……” 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老母鸡，太郎呢喃念着，这是他们家的老财主，往年再怎么样都不会舍得去卖的，毕竟这老母鸡肯生蛋，能够充粮，但是现在…… “卖鸡咯，老母鸡……” 太郎有气无力的，昏昏地看着人来人往，不时还会出现几名夏军士卒。 自从夏军攻下东瀛之后，特别是建立了日高见都护府和扶桑都护府，他这种不愿意去做新夏人的东瀛人，毫无疑问成了被人踩在脚底的人。 日高见都护府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人当做人看，最基本的做人的权利都是没有，他们如今跟一条狗差不多，或许还不如狗呢。 但是他无力反抗，先前有好几波东瀛人组织的反抗，最大规模的甚至达到上千人，但是现在呢，他们的头颅都已经是被挂到了城墙之上，而其中猥琐那几人甚至被抄了家，连带着亲戚族人一起为他陪葬去了。 到了现在反抗的已经是寥寥无几了，人们已经是怕了，被杀怕了。 “太郎？” 突然，一个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太郎浑身一颤，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换做以往，他会非常开心，但是现在都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在这里，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那个人。 只是…… “太郎！” 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已经是带着肯定。 太郎勉强的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少女，与以前青春灵动不同，少女也是带上了些许憔悴，不过到底比他好上了许多，还是能看到几分美丽。 “花子……” 他的青梅竹马，说是青梅竹马，但是花子家却是比他家富裕太多，听说夏军来了之后，花子家当即是捐了不少家财，都护府那边也没有为难他们家，给他们家所有人都是办理了新夏人的身份。 新夏人……待遇还是不错的，只要能够成为新夏人，便是能够领取足够的粮食、布匹，而且会得到律法庇护，不至于做了个冤死鬼。 因此花子家倒是显得安然无恙，破财挡灾倒是让他们做到了。 两人视线终于是对到了一起，相视无言。 花子的视线落在了太郎的身上，那破破烂烂和路边那些乞丐没什么区别的装扮，让她欲言又止。 太郎羞愧的垂下头去，这让自己憧憬的人儿，他是没有胆量再去看了。 “太郎，我爹爹说，他想要让我嫁给一名都护府的军官当小妾。” 花子低下身子，凑到了太郎身边，轻声道，只是太郎似乎听出了几分哭腔。 “你说什么？！不，花子，不要……” 太郎激动的抓住了花子的手，只是下一刻便是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的不妥，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 花子抿着嘴，道：“太郎……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嫁给他，太郎，如果是你的话……” 花子没有再说下去了，起身就要离开，事实上在昨天她就已经是决定从自己爹爹的话嫁给那个军官，那个军官她也是见过了，她不讨厌，至少长相上不讨厌。 最关键的是嫁过去能给自己家里带来好处，他们家不说一飞冲天，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担惊受怕，深怕破财挡灾还不够，害怕剩下的那点家底会被人惦记上，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是没有规避危险的能力了。 只是，在这路边见到太郎的这一刻，鬼使神差的竟让她凑到了对方的身边，说出了这些话。 太郎呐呐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是落了下来。 花子对他说这番话，他也不是什么傻子，他自然是能够听出了话语里的深情，这让他心底涌现出无尽的激动和喜悦，花子……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就好像自己也是那样的喜欢她一样。 但是自己…… 视线落在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臂和那只老母鸡的身上，一下子又是失去了力气。 花子最后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做道别，但是眼底带着失望和失落，也罢，他们终究只是过客，未来的自己或许也会经常想到这一天吧？ “花子，等我！” 突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令花子顿住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的涌出。 “那个军官，会在两个月后来我家提亲。” 说完，花子不再停留，不过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 她已经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否和自己期盼的那样，但是到了现在她已经是不后悔了。 注视着花子离去，太郎已经是再也没有半点卖鸡的心思了。 卖了老母鸡，换了些许米回去，熬了米粥，然后呢？继续浑浑噩噩的度过接下来几天，然后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生活，最后连带着自己的老母亲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吗？ 又或者自己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然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一个他不愿意嫁的男人？那他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不能，我绝不允许！” 他已经是不打算留着这个所谓的东瀛人的身份了，倭皇陛下都已经是没了，他还留着这个身份做什么？ 不过如果是按照正常的进程，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短时间内也绝对摆脱不了现在的身份，甚至就连取到新夏人的身份都是困难，更别说再往上走，以至于短短两个月内能够站到花子面前，告诉她，要娶她。 太郎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再次睁开，只是刚才好不容易涌上来的那些勇敢，又变成了绝望，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他的那些所谓的勇气，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太郎？” 太郎愣了一下，苦笑一声，怎么人落魄的时候总是能碰到熟悉的人，抬起头看到眼前人的着装，整个人都是愣住了。 “慎太，你这是……” 太郎迟疑着，自己的发小，如今穿着一套军装，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脸上没有饥色，反倒是红润不少。 慎太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停在了花子离去的方向。 “刚刚那个，是花子吧。” 太郎默然。 “花子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个要娶她的，只是个小将官而已。” 太郎愣了片刻，随即猛的抓住了他的手。 “慎太，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算我求你，这辈子我没怎么求过人，你知道的！” 看着自己好友那带着哀求的目光，慎太叹了口气，道：“我哪有什么办法帮你啊，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看我现在穿成这样人模狗样的，那是因为我当兵去了，响应了都护府的征召，领了粮，但是也就这样了。” 太郎张了张嘴，最后又陷入了沉默，他看到慎太的模样已经是猜出来了。 慎太看着他，沉默许久，突然说道：“虽然我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就看你敢不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太郎猛的抬头，眼神的赤红让慎太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朋友这副模样，他和花子感情…… 慎太附到了他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最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他要去军营报到，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太郎失神了许久，直到最后站了起来，他已经是有了主意，他将老母鸡暂时寄放在一个熟且信得过的人手上，随后径直走向城中一处。 那个地方，挂着一个临时的牌匾，写着：“大夏倭军征募处”。 普通当兵最好也就慎太那样，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 第260章 太郎从军记（二） “你叫什么？” “太郎。” 征兵官有些无语，他是从本土调到这里的，负责这里的征兵，只是这东瀛属实让他无言，别的不说，就这段日子叫什么太郎、二郎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这些东瀛人，取的名字是真的随意，而且他们连姓氏都没有，想要分辨简直是要命。 不过他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本来就只是炮灰而已，他们叫什么不重要。 “把这些信息登记一下。” 征兵官头也不抬，随口道。 太郎有些尴尬，迟疑道：“大人，我不识字……” 征兵官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我写。” 一刻钟的时间，才是把该填的都填上了，不过还是很模糊，毕竟在东瀛，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一出生什么样，到现在也就那样，姓氏没有，名字随便，身份背景什么的也是一片空白。 见那征兵官似乎想要赶人了，太郎终于是忍不住说道：“大人，我想要去当先营。” 征兵官手上的狼毫一顿，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太郎。 “有人指点你的？” 太郎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征兵官轻笑了一声，有意思。 “当先营是做什么你知道？” “大概吧……” 征兵官神色严肃了起来，郑重道：“我告诉你，当先营是直接送去幽州的，那里正在打仗，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去送死。” 征兵官毫不掩饰，将送死这两个字直白的说了出来，因为当先营……真的就是为了送死而存在的。 有危险的地方？当先营先上，要攻打城墙，需要士卒前方开路？当先营去。 夏军本来是没有当先营的，至少没有这个名号，而这个名号是在东瀛被征服之后才出现的。 当先营里面，除了各级将官，全是东瀛倭人，说白了就是要抓他们去送死。 太郎嘴唇都在打着哆嗦，虽然慎太和他提了一嘴，他也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现在看来，这当先营比他想的还要可怕，说不定这一去基本上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他心里打了退堂鼓，但是一想到花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那个回眸…… “大人，当先营，真的可以直接获得新夏人身份、粮食，以及很快晋升么？” 征兵官打量了他几眼，乐呵道：“新夏人和粮食是真的，你可以放心，你今天要是真的确定了下来，从你离开这个门开始，那一切都是你的了。” “至于你说的晋升……嘿，只要你能够活下来，绝对少不了你。” 当先营是送死的，而从那些送死的任务活下来，军功肯定少不了，立功的机会太多了。 就算他什么也不干，只要不做逃兵成功的活了下来，当先营的功劳也肯定能够落到他的头上。 “好，我要进当先营！” 征兵官拍了拍手，不再说什么，不过眼神好了许多，这是一条汉子，不过最后结果怎么样就听天由命了。 而且能为陛下争夺天下献上生命也是他的荣幸！ 征兵官填了几笔，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好了，去领属于你的东西吧，领完你就可以走了。” 太郎受宠若惊，这些日子碰到的夏军的军爷，哪有一个像现在这位大人这么好态度的。 殊不知，他在征兵官眼里，早就是一个为大夏送死的人了，态度怎么可能不好？ 带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军资点，领取的粮食、衣服外，更是多了两块木牌，一块木牌刻着当先二字，另一块却是只刻着夏字，这是代表新夏人的木牌。 无论如何，当这些粮食布匹什么的真正到了自己手上的时候，他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又想要临走前给他物资那人叮嘱，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取回自己母鸡后，到了家中之时，老母已经是奄奄一息，幸好回来得及时。 待老母亲吃过饭后，迟疑许久，这才是开口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老母怔了许久，最后默默将一枚扳指交给了他，那是祖传的…… ------------ 第261章 苏尽忠 “杀进去，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都跟我冲！” 太郎……不对，现在叫苏尽忠，自打离开日高见都护府之后，他便是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家伙，反倒是有了一种狠劲。 但凡遇到苦战，或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他的脸上都是看不到惧怕，或者说哪怕他心里再是害怕，到了明面上他也是无所畏惧，反倒是冲杀在前。 这帮不要命的打法之下，不过一个多月便是屡建奇功，更是被当先营营将看中，收为义子。 营将姓苏，名万庆，他也便跟着姓了苏，随后苏王庆又是为他取了尽忠这个名字，意预不言而喻。 说实话，当他得到自己的信的时候，他确实激动了一整晚毕竟像他这样的东瀛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姓氏这个玩意儿，这都是贵族才能拥有的。 望着远处的战场，苏尽忠长啸一声，便是策马冲杀过去。 “破城，夺旗！” 马刀落下，蓟城的大纛被砍落，随之而来的便是倭军一拥而上，城内的梁军早已经是没了士气，再加上现在这帮局面似乎也已经翻不了盘了，顿时纷纷溃散了去。 这由倭军组成的当先营，凶狠勇猛绝对是一绝，毕竟敢于加入当先营的，无不是将生死度之身外的亡命之徒，简单训练过后，攻城拔寨最是好用。 襄平都尉府破后，幽州的大梁兵力顿时空虚了起来，根本拦不住夏军，夏军势如破竹，不过一个多月便是乘胜追击攻到了蓟城，在李靖得到朝廷神武军要支援幽州，乃至于已经是行军过半后，便是毫不犹豫下令东瀛仆从军，特别是当先营全军冲阵，不计代价的攻打蓟郡，要在神武军赶到之前拔掉幽州最后的大梁力量所在。 而如今连蓟城都已经是告破，幽州可谓是全数落到了大夏手上。 当然，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初时离开东瀛来到大陆的两万当先营士卒，经历了北平、蓟两郡的血战之后，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不过……如今的三千当先营，真要血战起来，怕是比当初那两万人都要来得凶悍，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战斗，他们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别的不说，苏尽忠杀起人来已经是不带犹豫的了，不像是最开始，只是见了血便让他一整晚寝食难安。 “好好好，不愧是尽忠，这般勇武，当真了不得！” 他失神间，苏王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侧，开怀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这一战他可是看在眼里，他这个义子当真是了不得，带人冲锋陷阵，硬生生攻破了蓟城的城门，亲手斩杀十余名敌军，这般军功可是不少。 而他自然也是开心，这是他提拔的人，苏尽忠立功了，他这个当先营的营将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 苏尽忠连忙下马，跪地拱手，操着东瀛人特有的奇特口音，真挚道：“义父！” 这声义父倒是喊得真诚，他对苏王庆确实感激，虽然知道对方收自己为义子，也是看中了自己的勇武，更是想借此让自己帮他捞军功。 但是到底是知遇之恩，更是让他有了姓名。 “蓟郡到了现在已经算是拿下了，剩下那些个村县传檄而定便是，短时间内应当是没有什么战事了。” 苏万庆话有所指，苏尽忠瞬间便是明白了过来，顿时面露激动。 苏万庆微微一笑，道：“你的军功我已经是报上去了，再加上我推荐了一番，若是没有意外，待封赏下来，你应该是能当到这当先营中勇字营的营将了。” 苏尽忠瞪大了眼，呼吸都是急促了几分，两个月不到，一个东瀛人，竟然是能够爬到一营营将的位置，简直想都不敢想。 虽然当先营的将官品级上先天比其他大营或者禁军的将官低上一级，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营营将，绝对算得上进入中层军官序列了。 恍惚之中，突然看到苏万庆的笑意，顿时反应了过来，恭敬道：“多亏了义父提拔，若非义父，孩儿定没有今天，日后义父但有差遣，孩儿定当奋不顾身！” “哈哈哈哈，好！” 苏万庆哈哈大笑，他这个义子就是聪慧，一点就通，别看那口音奇奇怪怪的，说起大夏官话来也是磕磕绊绊，但是这为官之道却是真让他学到了！ “这段时间没有战事，你可以有些许时日的假期，算算时间，你那位青梅竹马的事情也是快到了，你便回去处理一趟吧。” “这是我的手令，若是碰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便是拿这个出来吧。” 苏万庆递过一块手令，郑重的说道。 事实上这块手令大概率不会拿出来，毕竟苏万庆也是了解过那件事情，知道那确实是个小将官罢了，不过个百夫长，以如今苏尽忠的身份绰绰有余，想必对方不敢也不会为了一个东瀛女人和苏尽忠作对。 不过苏尽忠还是热泪盈眶，义父对自己是真的好啊，真的把自己当做亲子啊！ 苏万庆把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心中暗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过一块不会被拿出来的手令罢了，便是让苏尽忠更加忠心自己。 苏尽忠却是看不出来，归根到底他也只是个农夫出身，一个多月能够改变的实在有限。 苏万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赶快收拾一下就回去吧，要不然来不及了，到时候可就要后悔了。” 苏尽忠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因为没有及时赶回去，导致花子嫁了出去，他定然会后悔终生。 “多谢义父提醒，孩儿这便回去，待处理完家中的事情，定然立刻回来在义父膝下承欢。” 苏万庆点了点头，看着苏尽忠急匆匆离去，这他的确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他用起来也放心，而且他自问，对那苏尽忠也确实极好了，这声义父他当的是心安理得。 苏尽忠回到军营之中，不过是简单收拾了些干粮，便是骑上骏马，一路往辽东的港口冲去，那里可以直接坐船回到日高见都护府…… ------------ 第262章 锦衣日行（一） “唉，女儿啊，今天林大人就要来提亲了，你可不能摆出这样一副臭脸啊。”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花子，叹了口气，自己女儿的心思，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么不懂？ 别人家或许会因为傍上大夏军官而高兴死，至于女儿想法怎么样不重要，但是放在他这里却不是这样，他对这个女儿是真的喜欢。 他膝下无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本来他的女儿跟那个叫太郎的小兔崽子玩得好，双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按照他的预想之中，未来说不定自己真的会把女儿嫁给那个小兔崽子，而自己手上的这些基业自然也会交到他们的手上。 只可惜，两人算是有缘无份了。 “爹知道你挂念着太郎那个家伙，但是到了现在也应该放下了，爹我也去打听过了，那个小子去参军了，参军你知道的，就算那个小兔崽子真的走运，想要晋升也远不是那么简单……” 他絮絮叨叨的，不过却是没有说太郎去了当先营。 说实话，当他打探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是对那个小子佩服的，自己没有看错人，以前就觉得这个小子对自己女儿确实真心实意，也想把基业交到他的手上。 但是……真情实意没有用，世事难料，既然双方有缘无份，就不要再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女儿好了。 当先营是什么地方他比谁都清楚，那太郎为什么要去当先营他也清楚，但要是让自己女儿知道对方为了他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似乎有些对不起现在不知道还想哪里出生入死的太郎，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我知道的，爹爹。” 花子轻启朱唇，让人意外的是，花子似乎没有预想中的大哭大闹，情绪很是稳定，只不过眼角中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悲伤罢了。 这个结局花子早有预料，那一天街上的相遇已经是最后的再见，因此她不至于情绪崩溃，不过真到了这一天，悲伤却也在所难免。 “你明白便是好了，让下人再帮你整理一下妆容吧。” “嗯……” —————— “快快快，姑爷要来了，东西都弄好……” “那边……” 府邸内下人忙做一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姑爷很是重视，毕竟对方身份摆在这里，他们根本就招惹不起。 值得注目的是，府邸上挂了块崭新的牌匾，写着松府。 本来他们家也是没有姓氏的，只不过在取得了新夏人的身份后，便是仿照大夏的百姓，取了姓，又因为家里有一棵上了年头，据传是他们家老祖宗种下的松树，便是把松当做了姓。 没多久，宅院外便是看到一大队人马，护送着中间的轿子，身边还提了不少箱子，里面应该就是聘礼了。 到了松府前，轿子里的人主动下马，他面容清秀，眼神深邃，嘴角挂着笑意，举手投足间又流露出儒将之风。 “徐大人！” “小婿见过岳父。” 徐子亚微笑着拱手，虽说他是纳妾来的，不过却也是给足了花子父亲——松信一面子。 信一连忙摆手，不过见到徐子亚这般作态心中还是舒服和安心了许多，又暗暗打量了徐子亚几眼，心中颇为满意。 仪表堂堂！ 自己女儿嫁给这么个年轻将官不算是委屈了她，哪怕只是妾，毕竟他们只是商贾之家，地位低贱。 “岳父，这些是小婿带来的提亲之礼。” 徐子亚指向身后那些个箱子，哪怕还没有打开，但是光看这数量，松信一就知道，这里面好东西绝对少不了，价值应当是挺贵重的。 “哈哈哈，贤婿客气了，来，快进屋内。” 松信一哈哈大笑，本来对于自家女儿没能和那个小兔崽子在一起而有些遗憾的心情此刻是荡然无存，这也是位好女婿啊，而且从这些也足够看出来对自己女儿的重视了。 女儿迟早会明白的，眼前这人比起那个青梅竹马，要合适太多。 徐子亚微笑着点了点头，令人将提亲的彩礼放下，便是跟着进入了松府，两人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徐子亚便是“不经意间”提了一嘴花子，松信一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便是叫来下人，让她把花子带来。 正常情况下，女子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但是现在只是纳妾，没有那么多规矩，更不可能大肆操办，若是没有意外，今天这彩礼放下了，这花子也就跟着徐子亚回去了。 没多久，花子便是在下人陪伴下走了出来。 佳人红唇轻点，眉宇间藏着淡淡哀愁。眼妆深邃，却难掩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胭脂轻扫，脸颊绯红，似羞似愁，复杂情绪交织。发间珠翠闪烁，映衬着她强颜欢笑的容颜。每一笔妆容，都尽显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徐子亚眼神一亮，当初他路过这里便是被那惊鸿一瞥所迷住，这才有了今日之事，而现在这么一看，花子比当日所见更要美上几分，让他不由得心猿意马。 花子微微欠身，道：“妾身见过徐大人。” 徐子亚嘴角上扬几度，道：“姑娘无需多礼。” 两人还未礼成，徐子亚虽然有些把持不住，但是到底守住几分风范，一言一行间并未逾越。 “确实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花子心中更是惆怅，不过也知道事已至此，难以改变什么，反而是正视眼前之人。 又是闲聊几句，松信一也不是无趣之人，知道徐子亚已是有些急不可耐，便是主动开口让花子随对方离去。 就在此时，府邸之外传来一阵喧嚣，打断了在场几人，徐子亚和松信一都是面露不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花子却是心中一震，她分明听到，府邸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花子，我来娶你了！” ------------ 第263章 锦衣日行（二） 那道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传到屋内众人耳朵里，徐子亚脸色当即就是黑了下来，他不知道府邸外的是什么人，但是当众喊出这句话，就足够证明此人来者不善啊。 那是东瀛语，但是他听得懂，他会东瀛语，而也可以证明来者是一个东瀛人。 这不由得让他更加怒火中烧，什么时候一个东瀛人也敢来抢他的女人？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如果今天他不能妥善处理了，回去后怕是会被人嗤笑。 而松信一却是愣住了，他听出了那个声音，心中一下子就是着急了起来，那个小子……回来了？ 怎么那个小子真的能够回来？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回来？他回来要做什么？ 松信一心中满是焦虑和担忧，焦虑的是，怕徐子亚会翻脸，担忧的是怕害到了他们的性命，也怕太郎那个小兔崽子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思绪流转之间，徐子亚已经是站了起身往门外走去，松信一和花子也是跟了过去，松信一是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花子却是想要再见一面自己的青梅竹马。 待走到了府邸之外，所有人都是顿住了脚步，眼前的一幕有些出人意料。 来者并不是孤身一人，同样带了几名士卒，正与徐子亚带来的人对峙，为首之人骑着大马，高大威严，腰间佩剑，煞气隔着遥远都是能够感受到。 松信一愣住了，这小兔崽子这是……当上将官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排场？ 而花子美目早已经是挪不开了，怔怔地看着自己这前后不过两个月未见，却是有着翻天覆地变化的青梅竹马…… 徐子亚眼神凝重，这一看便知道，来闹事的家伙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不过……这里是日高见都护府的辖区，对方不过是东瀛人，东瀛人混得再好的也没到什么级别，也是稍安了心。 “在下日高见都护府下辖镇倭军百夫长，阁下是？” 镇倭军便是当初琥达的部队，如今也是留在了日高见都护府以稳定局势。 他此刻这般提出来，带有些许威压的意思。 太郎……苏尽忠却是不以为意，冷哼道：“本将乃是当先营下属勇字营营将，当先营营将苏万庆义子，义父为我取名尽忠，苏尽忠！” 就在前几日，他的封赏已经是下来了，果不其然，如同义父所说，被封了勇字营的营将，还是由日高见都护府告知他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被震住了，松信一瞪大了眼，啥……勇字营营将……怎么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却是一片空白，当初那个小兔崽子……当上什么营将了？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人，事实上在献上半数家财取得新夏人的身份之后，他便是疯狂恶补大夏的体系，对这营将还是了解的。 勇字营的营将不大，当先营这种倭人大营的下属几个营的营将都是比其他大营低上一些，但也算是中层军官，无论如何都是比徐子亚要大上许多，而且是实权职位…… 而且……那个小兔崽子说什么？义父？当先营营将是他义父？ 而徐子亚脸色也是难看了下来，而且多了几分棘手和忌惮。 当先营的营将，那是正儿八经的汉将，和其他大营没有区别，一个大营的营将是后台，他徐子亚惹不起。 只是瞬息之间，徐子亚便是额头上便满是冷汗，他本来以为对方只是个随手就可以拿捏的小人物，不曾想有着这样大的背景，就算不说他的背景，光凭是他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别看对方是东瀛人出身，但是当了官，有军职在身的都是新夏人，对这些人朝廷和都护府都是一视同仁的，也就是说，最好把他们真的当做夏人看待。 而且……当先营，里面的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他不想和当先营的疯子扯上什么仇怨。 相比于身边人的沉默，花子却是美目盼兮，她聪明伶俐，虽然不知道太郎说的营将是什么，但是从身边人的表现上就可以看出来，定然是个不小的职位，而且，很有可能比起徐子亚这个百夫长要强上太多！ 又想到刚才太郎喊的那一句话，花子眼角湿润，太郎真的做到了，他是来娶自己的！ 许久之后，徐子亚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略微拱了拱手，尊称一句：“见过苏大人。” 见徐子亚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苏尽忠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再怎么样，不久之前他也只是东瀛的一个普通老百姓，而徐子亚在当时的他看来是惹不得的大人物，他心底虽然知道徐子亚不敢得罪自己，但还是没谱。 “花子是本将的未婚妻，当初本将从军离开瀛洲之时，说过会回来娶她的。” 花子脸上当即便是泛起了红色……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对方的未婚妻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给他吧？哎呀……但是他都这样说了…… 花子心中扭捏了起来，这一切又被松信一收在眼底，眼神复杂。 自己这个女儿眼光比自己要好啊……富贵了，没有忘记回来，对自己的女儿当真真心。 以对方现在的身份，在大夏，三妻四妾恐怕不是什么问题，何须要回到这瀛洲？ 他下意识又看向了徐子亚，现在，就要看这位徐大人是个什么想法了，若真是闹起来……这个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现在无论是谁，他们松家父女都没有说话的份。 苏尽忠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徐子亚眼神阴晴不定，有心想要反驳，自己现在可是在提亲！ 可是看到对方那凶狠的眼神，以及身后带着的那些勇字营的士卒亲兵，他心中犹豫。 倒不是怕了，只是在分析到底值不值得，他虽然眼热花子，但到了要为一个东瀛女子得罪一名军中新贵，而且对方地位后台都不是他能比的那种，到底值不值得。 许久之后，徐子亚已经是有了决断。 “苏大人富贵不忘本，在下佩服，既然苏大人和花子姑娘郎情妾意，在下自然不会做那夺人所爱之事，这提亲之事，就此作罢。” 徐子亚脸上重新挂上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看了眼四周，缓缓道：“带上这些彩礼，走！” “他日在下必登门赔罪！” 说罢，也不等苏尽忠回答，便是直接带人离去，今天他算是丢脸了，再不走，难道还要在这里自取其辱不成？ 苏尽忠也没有阻拦，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如果对方咬住不放，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到了最后恐怕只能拿出义父给自己的手令了，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农夫，就算把剑给到了他手上，一时半刻之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使用。 不过就现在看来，事情还是按照好的方向发展…… ------------ 第264章 锦衣日行（三） “太郎……” “老太爷，现在我叫做苏尽忠。” 见松信一松愣住，苏尽忠笑了笑，便是悠悠的将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说得出来，听到这些过程，松信一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苏尽忠只觉得一阵舒爽，以前，虽然对方对自己还算过得去，但是自己在松信一面前总有一种卑微感，而且他自己也清楚对方打心底是看不上他这个泥腿子的，只是碍于花子喜欢自己罢了。 而现在，对方那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他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衣锦还乡。 而一旁的青梅竹马却是眼角微红，她心思玲珑，虽然太郎一笔带过，但是她又不是傻，不可能听不出其中艰辛，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就，说一句出生入死，恐怕都是轻了。 而又一想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做了这么多事情，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老太爷……” “唉唉，苏大人折煞我了，以后不要这样叫了。” 松信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这是以前的叫法，以前你就算了，而现在听到对方把这些事情说了一遍，他就更加明白对方现在手上的权力了，对方还是这样叫的话，他不觉得自己小心脏能够承受得住。 最关键的是他怕这样会引起苏尽忠的不满，哪怕明面上不说，心底一旦有了芥蒂也不是他们家能够承受的住的。 苏尽忠听到这有些讨好的语气，先是有些不适应，又下意识有些惶恐，这是松信一第一次叫他大人，不过转念一想便有释然了。 “唔……既然如此，我便以松叔称呼吧，松叔也不要叫我什么大人，太生分了，叫我一声尽忠便是。” 松信一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也是露出了笑意，他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觉得自己果然不如女儿眼光好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托大了，尽忠，你这次回来是……” 松信一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此刻也是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引。 苏尽忠视线挪到花子身上，此时花子已经是满脸娇羞，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今日的花子是认真梳妆打扮过的，哪怕最开始是因为徐子亚，而现在换做了苏尽忠，脸上愁容早已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似羞似喜的美丽。 “松叔，这一次回来我待不了几天，幽州战事吃紧，最多再有两三天，我就必须要乘船回返了，我想在这几天把事情定下来……” 苏尽忠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松叔，我希望和花子订下婚约，待我回来，便立刻迎娶花子过门！到时候我会把你们和我家人一起接到临安去。” 作为勇字营营将，他地位不低，而且以当先营的战斗强度，如果他最终能够活下来，肯定还能再升上一两级，到时候带些人离开瀛洲去临安绝对没什么问题。 东瀛人崇尚强者，虽然现在还有着不少东瀛人反抗，大大小小的打着游击，令都护府头痛不已，但是瀛洲两个都护府内都已经是有了一种声音，那就是向往大夏。 其中有着系统奖励的那几十万顺民的作用，也有着不少东瀛人自发的。 若是以往苏尽忠定然对此不屑一顾，但是现在他已经是新夏人了，还是夏人军官，早就是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夏人了，现在你要是说他是东瀛人，他怕是要和你急。 “临安？好好好！” 松信一大喜，他是商人，他根本不在乎谁统治东瀛，对东瀛朝廷没有多少留恋，不然当初夏军打过来，他也不至于当机立断献上半数家财只为了换新夏人的身份了。 而现在自己这个贤婿说能把自己这一家都给接到大夏皇都里去，怎能不让他欣喜。 在他看来这把自己接了过去就是享福的呀，苏尽忠现在有权有兵，就算战事结束，去了临安也能走上仕途，而他家情况……松信一心里清楚，根本没什么人，就他和老母相依为命，到时候去到临安，有什么好处不还是照顾他们松家？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借着这贤婿的东风捞个官当当…… 就算做不到，以苏尽忠的身份地位他们也是活得潇洒。 自古以来，当官对商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松信一活了半辈子了，自然知道自己以前那些东西在官老爷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如果对方有想法，自己赚再多也得吐出来。 而现在自己也有机会当上官老爷…… 花子看着自己父亲那喜笑颜开的模样，思绪复杂，自己父亲逐利，徐子亚来了，也是这般，现在太郎……尽忠来了，也是这般，会不会让尽忠觉得自己就是被卖出去的？ 想到这里眼睛里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水雾，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花子，你愿意当我妻子么？” 花子浑身一颤，别过头去不着痕迹的擦去了眼中水雾，再回过头，展露笑容，若出水芙蓉，她等着这一句话实在是太久了，甚至今日之前她都快绝望了，心情大起大落…… “嗯！” 苏尽忠缓缓将花子拥入怀中，花子虽然羞涩，却也没有挣扎，为松信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悄悄离去了，将地方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 第265章 娘，我太郎啊 “快快快，听说有大人物要来我们这！” “啊？大人物？谁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来找你们家的！” 听着周边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老太婆整个人都是懵了。 傻？来找她们家的？ 不是，这怎么可能会是来找她们家的，她们家什么情况？自从太郎离家之后，就她一个老太婆留在家里，没有其他人，平时也不会去招惹什么是非，怎么可能会是来找她们的？ 不过老太婆心中却是慌的，这要是真的……该不会是因为太郎来的吧？ 真说有和外面有什么联系的，恐怕也就只有太郎了，不过太郎不是当兵去了么？ 当什么当先营的兵她一个老太婆不懂，但是自从太郎去当那个兵之后，家里的条件的确改善了不少，至少不会像开始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两三天都揭不开锅。 最开始太郎拿回来的粮食就是不少，足够他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了，然后每过上一周，官府那边也会给她送来粮食和些许银两，听说是太郎的饷什么的，吃和穿倒是足够了。 但是你要说这惹上了什么事，不该吧…… 思绪之间，外面已经是传来动静，隔着老远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有队伍行进的声音。 “是马，是马的声音，有骑兵还有军队，是军队的大人物！” 在场的有当过东瀛军的人，对这声音还算是敏感，只是一听便是听了出来，脸色当即变了，而周边的人听到之后也是如此，一个个浑身打着哆嗦，像是被吓到了。 大夏占领东瀛才多久？其中反抗不少，我毫无疑问，没有一个例外的那些敢反抗的都成了挂在城门的尸体。 因此面对那些军爷，这些东瀛人能不怕才怪，但是他们也没敢跑，这要是被发现跑了，后面被抓回来事情可是大了。 老太婆也是脸色一白，这这这……怎么还是军爷啊。 吓得他低着头不敢看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场所有人都感觉非常漫长，直到队伍停在众人身前。 为首之人骑着战马，身穿甲胄，身旁跟着几名侍从为他牵马，后面跟着数骑，还有十几名士卒。 “见过军爷。” 下一刻所有人都是跪了下去，态度恭恭敬敬，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眼前的军爷，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官，但是就从现在的排场来看，想来也小不到哪里去。而且就算真的是一个小官，想要弄死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老太婆腿脚不便，慢了一步，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连忙想要跪下，他没来得及看眼前的人，但是先跪下肯定没错。 “别跪！” 老太婆愣了一下，接着便是看到为首那将官下了马，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道：“娘，你不认得我了？” 老太婆更迷茫了，只是这一声娘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去。 “娘，我太郎啊！” “啊！啊！” 老太婆张大了嘴，看清眼前这个挂念许久的面孔，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是缓了过来，呐呐道：“太……太郎……你这是？！” 苏尽忠哈哈大笑，道：“娘，我现在当了将官了，当先营勇字营营将！” “啊？” 老太婆不知道那什么勇字营营将是个什么将官，但是她知道肯定是她平时高攀不起的人物，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他感觉像是做梦一样，除了啊，什么都说不出来。 “乡亲们，是我啊，你们不认识了？！都快点起来吧！” 苏尽忠大声喊道，那些已经是惊呆了的百姓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将官，不能和印象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家伙等同起来。 “乡亲们，我这次来，是告诉大家个好消息，我立了大功当上了营将，根据都护府和朝廷的规定，我可以让五十人获得新夏人的身份，这次回来便是数数你们有多少人，我一同禀报上去！” 苏尽忠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随即便是狂喜。 “我以前就觉得太郎这小子有出息，你看看，这……” “什么太郎这小子，你会不会说话，那是……那是大人！” …… …… 大叔大妈都是七嘴八舌的，一个个脸上带着狂喜，又带着羡慕，可惜自家的小子不像人家太郎那样有本事，别人这才离开村子多久啊？就已经是当上大人物了，甚至还能给全村百姓谋个好处！ 唯有少数几人只是皱着眉，说不上开心，他们是村里少数几个“顽固派”，总是觉得自己是东瀛人，不是什么瀛洲人，更不会是什么夏人，那些夏军就是来侵略他们的混蛋，他们不要去当什么顺民。 因此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开心不起来，但是许久之后只是叹了口气，最终没有说什么。 他们不是傻子，意志也没有那么坚定，守着东瀛人的身份，代价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自家那些小崽子连进学堂都不行，要是有什么病了，甚至连找大夫都不行，那些大夫不敢私自去为他们治病。 唯有去官府弄出来的医院，只是在那些医院里他们这些连顺民都不是的东瀛人要承担的费用太高…… 而要是能跳过顺民这一步骤，直接成了新夏人……待遇肯定要好上许多，至少能过上些好日子，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在现实面前，他们最终都选择了低头，因为他们看不见希望，东瀛……好像真的没救了，大夏太强了，那些大名被击溃后就是一蹶不振，直到现在已经是越来越少人反抗了…… ………… “太郎，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 老太婆总算是接受了这突然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询问道。 其他乡亲也是不说话了，他们也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郎轻笑，看着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心中升腾起自豪和炫耀的心思，便是将自己的经历又说了一遍，听得众人啧啧称奇，随后更是羡慕了。 这不听还不知道，一听之后才发现，这太郎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而且这还不是他的极限，估计要不了多久对方还能再高升。 没听到吗？别人现在有了义父，有了姓，还被取了名，现在叫苏尽忠了，是贵族老爷了！ 不错，在他们眼里取了姓就代表是个贵族了，不过按照他们的理解也不算错。 “好……好啊！” 老太婆这不过一小会儿都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说好了。 她突然说道：“家里……家里还有些鸡蛋，你拿去给那位苏大人，谢谢他照顾你！” 那天太郎没有去卖掉老母鸡，反而是留下了，家里自然也就剩了些鸡蛋。 苏尽忠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驳了自己老母亲的意思。 “我明天就回去幽州那边作战了，我到时候一起带回去。” “啊，这么快？！” 老太婆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自己儿子这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了。 不过她也不敢阻拦，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儿子这是要去做大事的。 只是犹豫了片刻，迟疑道：“花子她……” 苏尽忠哈哈大笑：“娘，那件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我今天早上就已经是和松叔谈过了，并且也就是和花子订下婚约了，至于那个徐子亚，他也不会再来打扰花子！” “好……好……好！” 老太婆大喜过望，自己对花子那个小姑娘可是喜欢得很呐，早就想对方当自己的儿媳妇了，现在得偿所愿了。 苏尽忠看向了身后的那些亲兵，喝道：“你们，帮我娘和乡亲们安顿下来，本将先去一趟都护府。” “喏。” 他们都是些瀛洲人，当了苏尽忠的亲兵地位在当先营之中也是高上不少，最为忠心…… ------------ 第266章 风起云涌 蓟郡其余县在蓟城告破后传檄而定，幽州被大夏彻底收入囊中，而神武军统帅兼都督幽州诸军事陈和顺当机立断，停下大军步伐留在冀州，写信回禀长安的同时沿南皮郡布防。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不打算率军北上幽州了，因为他知道仅凭这些兵力，就算北上也毫无希望收复幽州，毕竟本来他的任务也只是奔赴襄平都尉府支援，而现在襄平都尉府都是没了。 夏军进军速度太快了，而且伪帝实在是太狡诈了，竟然是还在庆典期间便是令大军偷袭襄平。 长安知道他称帝的消息后便是立刻令他北上，但都还没来得及，这也怪不得他。 幽州沦陷，比起南方战事糜烂更为令长安惊恐，南方战事糜烂，丢了好几个州，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南方几个州贫瘠，本来也收不上几个税，人口稀少。 再加上朝廷借着长江天险也算是稳住了局势，南方大军上不来，再加上南国那些叛逆也非铁板一块，此消彼长之下，迟早有一天南国自己便是先乱了起来，被朝廷蚕食平定。 但是幽州，那里不一样，幽州丢了，意味着夏军可以长驱直入进入中原，冀州一马平川，想要抵挡夏军根本没有多少地利可借…… 中原又是人口稠密之地，若是让大夏得了去，再拉出个十万大军，大梁可真就完了。 而且这还非常有可能，大夏可不是南国那几个叛逆可比的，大夏有着完整的朝廷，完整的行政体系以及庞大的地盘，无论哪一点都是远胜于南国三个叛逆，只要给他们足够的人口和钱财，多少大军他们都能够拿出来，多大的地盘他们都能够消化下…… —————— “陛下，陈和顺回禀，请求调动冀州财力物力之权，以就地募兵……” 洛乾沉默许久，最终缓缓吐出一个字：“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是没有多余的选择了，对于能不能挡住夏军进入中原他没什么自信，也知道此时此刻再不放权已经是不可能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就已经明里暗里的不断下放了不少权力了，而现在只是由他正式确认罢了。 陈和顺手上有着神武军，如今又待在冀州，更是直接插手冀州的财政，就算他知道现在陈和顺没有反心，但是也难免日后。 最关键的是，他真正开了这个头，今日首开例，他日除却关中外，朝廷怕是再也掌控不了其他州郡了。 但是他不可能还抓着不放，否则陈和顺在冀州名不正言不顺，行事处处受限，那还不如直接偷袭夏军算了。 “退下吧。” 洛乾摆了摆手，禀报之人知道陛下此时心情不佳，便是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荆州江陵，也不是一片和谐。 朝廷大军撤出南国，但是沿长江布防，这对荆楚之地的葛家道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 毕竟葛家道全占荆楚，其中不少土地还在长江以北，朝廷大军还是只能依托山脉雄关等阻挡葛家道军队，更别说蜀国了。 唯有黄灿建立的吴国，大军只能隔着长江与朝廷对峙，却是不能像以前一样牵制朝廷兵马，反倒是成了被牵制的一方。 不过如此，倒也令朝廷恢复了些元气，不断招募兵马，令葛家道军队北上不得，而同时北国的葛家道乱军也已经是大致被清理干净了，令大梁腾出了手。 这外战不成的情况下，南国各个势力自己倒是暗流涌动了起来，其中又以荆楚的葛家道内部为重。 到了现在天下人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那朝廷可能是吸他们血，但这葛家道也不是好人呐，打着顺应天命的幌子，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哪怕荆楚之地这里因为不少事葛通这个大道祭酒本部的兵马好上一些，但也不是没有。 而随着越来越多北方失利的葛家道乱军南下进入荆州，荆州局势就更为复杂了，这些人本来大多数也只是趁着乱世而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本来就各自有着各自的兵马，葛通这个大道祭酒其实也指挥不了什么，若是外敌高压之下也就罢了，但是现在……难免起了另外心思。 本就是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兵马，又凭什么要居于他人之下？ 常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 第267章 葛家道分裂（一） “教主怎么说？” “教主不愿意此刻集大军北上攻打武关……” 卫恒淬了口唾沫，脸上露出阴鸷，眼神闪烁。 “什么玩意，打着大道祭酒的名头招摇撞骗，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泥腿子罢了！” 这番话若是放在最为忠心的那些个教众耳边，怕是当场就会对他动手，只是很诡异的是，府邸内没有一个人动手，反而是对这番话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更是有几分讥讽。 讥讽的不是卫恒，而是他嘴里的大道祭酒葛通。 普通人或许会真的相信了他那一套，觉得他是什么神仙人物，但是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对他那装神弄鬼的手段都是心知肚明，也从来没有真正信仰过对方，不过是绝对那葛通的名头好用罢了。 更何况，这里是卫府！ 当初卫恒南下投靠荆楚的时候，葛通可谓是大喜过望，毕竟这可是朝廷的青州刺史啊！正儿八经的大官，而现在这样的大人物都是投靠他了，岂不是能证明他就是天命所归？ 因此毫不犹豫便是给了个卫恒一个副教主的名头，副教主这个名头给了好几个了，无一例外都是葛家道里的重要人物，还有一个是他的绝对心腹，算是收拢人心。 不过他却是忽略了一点，到底是泥腿子，眼光差了些，以往那些人也就罢了，但是这卫恒……可是正儿八经带着一大股力量南下的，可不是一无所有。 虽然算是无根之萍，但是这副教主的名头一下来，他卫恒又在荆州耕耘了一年，便再不是无根之萍了，反而是根深蒂固，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利益团体。 再然后的事情便是显而易见了，由他带着一同南下的青州派不断蚕食下，已经是大大小小控制了荆州近半的力量。 不过这一切主要是在荆州南部，准确来说是长江以南，江北是葛通的核心所在，这葛通能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废物，至少荆北被他牢牢掌控着，凭借着五万护法道兵，外人根本难以插手。 “葛通那个神棍，已经是没有了进取之心，不足以谋。” 卫恒突然说道，而随着他话语落下，府邸内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能够在这里便是足以证明，已经是进入了这卫恒一派的利益核心，对于卫恒想要做什么，他们也是心知肚明。 卫恒沉吟许久，说道：“我得到消息，大夏天子起兵攻打幽州，如今应该是差不多占据幽州了，朝廷如今精力被北方牵制，短时间内不会南下，反而是会坐山观虎斗，如此，利用这般机会，也能成一番事业！” “铃彧，你带着我的手令，前去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南下武陵！” 武陵，那是他们青州派南下以后着重发展的地方，算是他们的大本营，再以武陵为起点不断渗透荆南，甚至可以说，在武陵，大道祭酒的话还没有他卫恒来的管用。 大道祭酒靠着装神弄鬼起家，身边核心之人也大抵如此，荆州的世家大族本就看不起他们，他们更是在初期毁掉了荆州不少世家大族，只为了抢粮、钱财，可谓是把荆州的世家大族得罪死了，只是荆州在对方掌控之下敢怒而不敢言。 而他卫恒不同，在此之前可是青州刺史，能够当上青州刺史的自然不是什么泥腿子，自己只是微微透露出与那些世家合作，更是给予好处后，那些人就像是久旱逢甘霖，欢迎得紧，如此一来，不知不觉间荆南已经是易了主。 “喏！” 铃彧应声，他现在已经是卫恒的绝对心腹，二把手。 就在此时，府邸外传来喊杀的声音，更是有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发生何事？” 府邸内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一名亲兵身上带着血迹，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骇，颤颤巍巍道：“祭酒……大道祭酒的兵马杀了进来！” “什么？！” “不好，那个神棍，他要先下手为强！所有人，随我突围出去，即刻南下！” 只是一刹那卫恒便是明白了过来，该死，他疏忽了，或者说他大意了。 在此之前他虽然表面恭敬，但是从来没有把葛通放在眼里过，觉得对方不过是自己的绊脚石，而现在他却是发现，自己小觑了对方！ 那葛通……恐怕早已经是察觉了自己的野心，只是一直隐忍不发麻痹了他，就为了这一天先下手为强，将他扼杀在这里。 不用怀疑，只要自己一死就万事成空，青州派的力量迟早被对方吃干抹净。 不过……卫恒脸上闪过厉色，真当他就毫无准备不成？ “诸位莫慌！我早已经在府邸安排了五百刀斧手以防万一，那葛通绝对不会算到，随我冲杀出去！” 看到周边众人都是带着些许慌乱，卫恒大喝一声，亮出来自己的底牌。 听到的人无不大惊失色，卫恒……没想到这卫恒竟然还有这一手，什么时候埋伏了五百刀斧手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一时间他们后背都是冒出冷汗，也就是说，当他们走进这个府邸之后，小命就已经不归他们自己管了，如果他们表现的有什么令对方不满或者说是心怀不轨之辈，他们很有可能成了刀斧手下的亡魂。 所有人都是心中惊惧，对卫恒又畏惧了几分，看来那葛通是个蠢蛋，但是不代表这卫恒又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自己以后都是在他手下做事，恐怕得要小心些了。 卫恒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举动还有这般效果，不过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暗喜罢了，大家本来都是因为相同的利益才聚集在一起的，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忠心，唯有畏惧，才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 “杀！” 后院传来一阵动静，众人看去，五百刀斧手杀气腾腾的冲出，让众人心颤。 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世纪大阵，有这些人在，今日应当无恙，能够突围出去。 见众人已经是安了心，卫恒也不再多言，拔出自己的佩剑冲杀出去，他能够混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自然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承德八年、龙纪元年三月，葛家道大道祭酒伏杀副教主卫恒，但是百密一疏，被卫恒率人突围而出，得到接应后即刻南下渡江至武陵。 同时打起旗号，言其乃是得到了废帝洛宸密旨，这才诈降入荆州之地，而现在时机已至，自当拨乱反正，同时又称密旨封其为王。 随即又是以当今天子身边有奸臣，杀害废帝为由，起兵清君侧。 这一番举动不可谓不牵强，洛宸在承德五年八月死于长安，葛家道亦是同月起义，明眼人都知道是个什么回事，而现在卫恒却是打起了废帝的旗号。 当月，卫恒在武陵自立，割据武陵、长沙、零陵、桂阳四郡，以荆南之地称楚王，设百官，称王建制。 自此，占据荆州的葛家道正式分裂，荆州沿着长江被一分为二，葛家道摇摇欲坠，消息以最短的时间传遍天下，突然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 ------------ 第268章 葛家道分裂（二） “啊！废物，都是废物！” “我真是瞎了眼！楚王？好一个楚王？！” 葛通一把掀开身前的桌子，嘴上不断咒骂着。这一次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初，卫恒来投靠他的时候，他可是给足了优待，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心腹，就算到了后面也是以副教主的身份来拉拢对方，只是没想到那卫恒竟然如此狼子野心。 当他察觉到那卫恒渗透荆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晚了，因此到了最后，他只能是孤注一掷，选择了这种最直接也是最为决绝的方法，只是没想到……那卫恒竟然埋伏了刀斧手，硬生生被他突出重围了！ 如今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荆南局势已经是失控了，更为令人可恨的是，自己这先下手为强，反倒是成了他人借口。 那卫恒更是借此大做文章，令他道义上站不住脚。 “不行，不能让其坐稳荆南，否则官兵还没南下，便是要被那卫恒捅上一刀了！” 葛通来回踱步，思忖着，这些年不断和官兵作战，导致手上的兵力受损严重，荆州也不是什么人口稠密的地方，再加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得到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很多时候自己根本招不上兵来，如今可供调动的力量，竟然是只有本部的五万护法道兵！ 也不对，荆北倒是还有些出身低贱的方帅没有跟随卫恒南下荆南造反，那些都是因为身份问题不能融入卫恒集团核心的，如果自己下令的话，倒也是能够调动他们，不过他们手上的力量有限，林林总总全部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一万的兵力。 就在此时，殿外有人走了进来，葛通看了一眼便是收回了视线，此人乃是玄榷，也是副教主，是他的心腹，还被他收做了弟子。 对于此人他倒是十分放心，毕竟此人手上所有的权力都是来源于他，他既然给得出去，也随时可以收回。 而且此人忠心也是日月可鉴的，当年此人救过他一命。 “教主，属下有事禀报！” 葛通温和道：“私下你我师徒相称即可。” 玄榷改口，道：“师尊。” 葛通点了点头，道：“说吧，又是什么事情。” 玄榷脸色难看道：“师尊，根据弟子观察，近几日，那些方帅蠢蠢欲动，似有脱离荆北而去的迹象，甚至有其中几人联系上了蜀王。” 葛通脸色一变，沉声道：“此话当真？”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师尊！” 葛通怒极反笑：“好，太好了，本祭酒还没死呢，一个个这么着急的，就想要给自己找好下家了吗？” 也难怪，早在一年前，葛家道大军被限制在荆州之时就已经是人心浮动，更何况现在又爆发了这么大档子事情。 荆州本来就势弱，如今更是一分为二，最后结果怎么样所有人都已经是能够预料到了，那就怪不得他们去寻找下家了。 对此葛通早有预料，只是当这一切发生之后，他却是感觉无比讽刺和愤怒。 而除此之外，他又感觉到一种悲哀，那是一种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悲哀。 “师尊，如今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之事，唯有杀鸡儆猴，才能够压下这些事情！” 玄榷沉声道，他心里也是带着些焦虑。 和其他人不同，他根本就没有离去的，可能他已经和葛通乃至于葛家道绑定得太深了，这样的情况下，我有一条路走到黑，如果葛家道最终覆灭了，他的结局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杀鸡儆猴？你是说拿那些小方帅开刀？” “不，师尊，杀他们毫无意义，反而是会令荆北陷入内耗之中。” “那你的意思是？” “如今那卫恒南下荆南，但不代表着他就已经坐稳荆南了，我等就要趁着现在他立足未稳之时立刻南下，将他覆灭，如此一来可以收回荆南，更可以洗除叛逆，安稳人心。” “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倘若让那卫恒安稳几个月，便是想要攻打他都已经是不可能了，而且，如今大夏在东北起兵，牵制了大梁官兵，朝廷无力南下，无论我们做什么荆北都是安全的，正是集中兵力南下之时。” “弟子愿率护法道兵南下，两个月内必定为师尊收复荆南！” 说罢，玄榷跪倒在地上，等待着葛通决断。 这一番话下来不可谓没有魄力，葛通也是被自己弟子给震住了。 葛通陷入了沉思，思索可行性，许久之后，葛通才是抬起头，眼神复杂，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弟子所说的是对的，此时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 “好，既然如此，本祭酒册封你为护法将军，护法道兵任你指挥，平定荆南之后，零陵就是你的封地！” 虽说是自己的弟子和心腹，但是不代表葛通不知道笼络人心需要实打实的利益，而最令人看重的，无非就是裂土封疆。 “谢师尊！” ------------ 第269章 明昭谋雍州 葛通当机立断令玄榷统领三万护法道兵，又东拼西凑征调一万葛家道方帅的教军，号称二十万大军南下平叛，荆州战事一触即发，整个荆州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 “竖子不足与谋，荆州那些废物，果真是靠不住！” 在得到自己邻居爆发内战之后，蜀王明昭是直接破口大骂，如今天下局势纷乱，但是再怎么样看，他们这些南国的“叛逆”都不是占据上风，在这种时候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抵御朝廷。 而现在，你告诉他荆州自己乱了，甚至要爆发大战，可以预见的是这一战无论谁打赢了整个荆州竟然都是内耗严重，拿不出多少兵力了，必然要休养生息。 而现在这种局面，少了荆州之兵，还怎么抵抗朝廷？ “王上无需着急，朝廷大军被夏军牵制，短时间内无力南顾，还不算是最坏的局面。” 陈渊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安慰道。 明昭还能够说什么？也只能如此寻些慰藉了，不过这倒是事实，夏军可比荆州兵要强上太多。 不过话虽如此……明昭摇了摇头，道：“夏军不可靠，大夏天子毕竟也是梁室血脉，若是合流，或是罢兵，便是我等噩梦。” “不能困毙蜀地了，必须另寻出路。” 明昭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小觑了朝廷，而最开始连战连捷，趁着朝廷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压着朝廷打，甚至取得关中让他有些飘了。 而一旦宁王以封锁阳平关，又限制物资流入蜀地之后，蜀地自己反倒是先吃不消了。 蜀地乃是天府之国，蜀地肥沃天下皆知，但是就这么个肥沃的土地，竟然是缺粮！ 不错，就是缺粮，蜀地肥沃，产粮众多不假，但是消耗更多，为了和朝廷对峙，他不得不维持着五万以上规模的战兵，这还不算上地方守军，如此庞大的军队带来的便是粮食紧缺。 而明昭也不得不咬牙坚持，不断压缩百姓用度，一切以补给大军为先。 但是这非长久之策，明昭知道，现在蜀地内不少郡县已经是有了不和谐的声音，甚至有人主降。 “南中那边有什么消息？” “南中王和祝圣女王派人传消息，说是南中大公主不愿意嫁到成都，他们不想逼迫女儿云云……” “哼！无信之辈，一群蛮子！” 明昭冷哼一声，咬牙切齿，他怎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想逼迫女儿那是假的，无非是见他颓势，不愿意和他绑定过深，甚至现在想要抽身出去罢了。 不过……明昭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至少现在是这样，还不是和南中翻脸的时候。 “陈渊，孤令你去勘测的事情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陈渊当即是来了精神，拱手道：“回王上，臣不辱使命，成功找到一条绕过阳平关的小路，那条小路虽说崎岖，但也不是不能用！” 听到这话，明昭也是振奋。 “果真？！” “臣绝不敢欺君！” 明昭站了起来，兴奋的走动着，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那条小路通向何处？” “天水郡！” “天水？雍州？！” 明昭眼神一凝，眉梢上的兴奋散去许多。 陈渊早就料到自家王上会是这样的反应，当即说道：“王上，臣以为，我蜀军当取雍州，而非京兆！” 明昭偏过头，目光之中带着审问。 “京兆乃是大梁重兵所在之地，又与诸多关隘互为犄角，难以攻克，这些日子我军以京兆为目标，反倒是落了下乘，大军疲弊，粮食消耗甚重，但是却无有多少成果。” “与其这般，不若进取雍州，据臣所知，雍州边军早有异心，先前藏军进攻雍州，虽说是击退了藏兵，但也是伤筋动骨，势力大减，反倒是被外来的宣武军统帅加都督雍州诸军事的曹节掌控了部分话语权，明争暗斗。” “若是我军进取雍州，或是为了保存实力，或是为了不被对方捡便宜，雍州军队的实力定然难以发挥，我军未必没有战而胜之的可能。况且，我军也未必需要消灭雍州边军，只需要击溃宣武军，便是能够派人联系秦明道，许以重诺，未必不能拉拢，到时候借益、雍两州之地，再图京兆！” 陈渊滔滔不绝，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思所想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令明昭久久不能语。 “取雍州……” 明昭反复呢喃着，他心动了，在阳平关死磕显然不智，至于凭借着自己手上的这些人马能不能攻下京兆……他也知道没什么可能。 “是孤着相了，陈渊，你当真是孤的智多星啊！” 明昭叹道，这一番话语下来，他茅塞顿开。 “不敢当王上夸奖。” “好了，便依此策吧，先派遣探子入雍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于这与雍州边军交战的事情……先尽可能的联系秦明道，告诉他，孤想要与他结盟，若是他还有那么半点野心，便是跟孤一同进攻京兆，若是他不愿意，我等再做打算。” 雍州边军毕竟不是毫无实力的，若是能够不打，明昭不想打，能够结盟自然是最好了。 不过考虑到宣武军曹节也在，想要结盟恐怕很难，到时候便只能是利用雍州边军和宣武军的矛盾了以谋雍州了…… ------------ 第270章 南皮之战（一） “夏军动向如何？” “夏军窃取幽州后，如今大军囤积在蓟郡和北平，但是没有南下的动静。” 陈和顺听到之后，脸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是越发凝重了。 他不怕夏军打，就怕夏军不打！对方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夏军想要来一波大的，现在正在积攒兵力，直接以不可阻挡之势攻取南皮，最后入主中原。 “根据探子来报，这些日子不断有夏军增援，前前后后不下十万！” “什么？！” 陈和顺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本来待在幽州的夏军就不下十万之众，怎么可能又来十万。 难不成夏军倾巢而出了，甚至皇都都是不留守军了？这又不可能啊…… 陈和顺打破了脑袋都是想不明白，夏军哪来的这么多人。 只不过手下人一句话就是为他解了惑：“根据探子的说法，其中大部分都是倭人。” “倭人？东瀛人？” 陈和顺念叨了几遍，脸色难看，他知道这些人，东瀛的倭人，大梁谁人不知？沿海倭寇的恶名无人不知的。 而现在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无疑是大梁征服东瀛，设置瀛洲。 “仆从军么……” 陈和顺已经是明白过来了，那些与其说是夏军，不如说是仆从军，拿来当炮灰的。 用脚趾头想都是可以想得到那些人根本没有多少夏军的待遇，估计就是给他们吃的，其余军饷什么的是一概没有。 这种情况下自然能拉出十万人，别说十万了，恐怕二十万乃至更多都不是没有可能，只要粮食还够用。 东瀛……人口可有近千万呐。 而且最让人难受的是，那些东瀛人一个个凶狠如狼，哪怕是仆从军也有着一定的战斗力，譬如他早已经是听过的大夏当先营。 幽州战场上，大夏当先营死了又补充，补充又死，前前后后死去的东瀛人高达五六万，想不出名都难。 “告诉刘开将军，烧掉高阳连通幽州的桥梁，沿河布防，守住高阳，坚壁清野，将南皮郡城池以外的所有粮食稻谷什么的全部送入城中，迁走百姓……本都督要让夏军在南皮得不到半点补给！” 陈和顺下令道，那里是南皮封锁幽州的要道，反过来也是如此，他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那就是摆明了要和夏军打持久战。 到了现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和夏军硬碰硬的想法了，一丁点都已经没有。 两军的兵力差距实在太大了，纵使朝廷给予了他最大的权限，这些日子在南皮郡不断的招募乡勇加以训练，不断扩军，但是也就五六万人的规模，而且新兵太多，战斗力实在有限。 这种情况下他傻了吧唧的会去和夏军硬碰硬，当今之际，唯有坚壁清野，让夏军后勤不足自己推走。 二十万大军的消耗非常巨大，大夏到底不如大梁，别看土地辽阔，但是土地肥沃有限，而且耕地更是少，辽州荒芜，没有多少开发，产不出多少粮，司隶大部分山地，至于瀛洲……别说瀛洲土地也是贫瘠了，光是瀛洲的反抗力量都足够大夏朝廷头疼的了，至少五年内恐怕还得朝廷往里面贴钱。 这种情况下，大夏绝对没有多少余力，此时气势如虹，但是只要守住一二，其势自溃！ 不得不说他想的非常精确，这也是如今李靖的想法。 李靖坐镇北平，指挥前线战事，他深知自家缺陷，夏军后勤乏力，特别是军队还非常庞大的情况下，支撑不了多久的，最要命的是幽州早已经在葛家道叛乱之初便是被折磨了一遍，夏军撤走前又搬空了一遍，到了现在整个幽州已经剩不下多少物资了，纵使他想以战养战，以幽州现在的情况也是做不到的。 而他又不可能缩减大军规模，这一次进军中原不是以小打小闹而来的，而是为了入主天下来的，中原庞大，想要吞下中原没有庞大的兵力坐镇可不行，否则哪怕夺取了土地也只是得而复失毫无意义。 因此他只得是大军压境，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那陈和顺想要和他玩坚壁清野的那一套…… 是个好想法，如果是以前自己，说不定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但是现在……哪怕他没有真正参与东瀛战事，他也是将整个过程收入眼中。 谁说攻打南皮就要攻下高阳？既然对方沿着高阳修建防御工事，更是大军镇压，自己何必去硬碰硬？ “林将军，朝廷那边可有消息？” 林泰听到李靖问话，当即便是答道：“回大将军，朝廷那边说，陛下亲自下旨，准许了大将军的请求，要不了几日郑将军就会带着北洋水师赶至北平郡的港口。” “好！” 李靖点了点头，陛下做事向来快速，想必要不了几日便可以开启那个计划了。 见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李靖便是看向了林泰，沉声道：“林将军，这一次我打算让你来进行这个计划。” 林泰眼中露出喜色，道：“谢将军！末将定不负将军信任！” 在军中可不适合玩什么谦虚，机会落到自己头上，那就一定要去抓住了，否则你没抓住这机会就到了别人身上了。 “好，我会分出两万大军交到你的手上，这几日你多去研究一下信阳港及周边舆图，保证万无一失！” 两万大军已经是不少了，而且这不是瀛洲军那些仆从军，而是大夏的禁军精锐。 海上航行运兵本来就是困难，北洋水师虽说不断添船，又缴获了东瀛大量战船，但是要说大规模运兵也是难，两万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便是过犹不及了。 “诺！” 林泰摩挲拳脚，这次的任务不可谓不重，一旦成功，定然是大功一件，他现在已经是游骑将军了，借着这次以及在幽州积累的战功，再凭借着自己在朝廷的关系，直接升个几级，到宁远将军不是什么问题。 他是大夏外戚，皇后族人，自家兄长现在已经是兵部侍郎，甚至在李靖只是挂名的情况下，和兵部尚书无异，而他也可以用用这些关系。 他也不怕陛下不满，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杀良冒功，更不是什么虚报军功，他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他只是让这些军功真正化作封赏落到他的头上罢了，他知道陛下为人，只要功绩为真，其他一切好说。 不过一天的时间，李靖便已经是点出来两万兵马，而且是熟些水性的兵马，交到了林泰的手上，而十日后，北洋水师已经是出现在了北平郡的港口之中。 在得到朝廷的命令之后，郑和马不停蹄的便是率领北洋水师从瀛洲往北平赶，这才能在短短十日内赶到。 而还在坚守高阳的刘开和停留南皮的陈和顺却已经是松了口气，毕竟半个月了都是不见夏军有什么动静，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叫阵挑衅…… ------------ 第271章 南皮之战（二） 渤海之壮阔，蔚然如锦，波涛汹涌，尽显天地之浩瀚。舟行其间，破浪斩风，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海风拂面，带着海的韵味，令人心旷神怡，尘世烦恼尽抛脑后。 极目远眺，海天一线，苍茫无际，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海。此情此景，令人心胸豁然开朗，仿佛能吞吐天地，包罗万象。 如今的林泰便是这样心境，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波澜壮阔让他心情激荡。 而他身后披甲之士林立，又平添了几分肃杀。 “林将军，可是有感这大海之壮阔？” 略带中性的声音传到林泰耳间，转眼之间一人便是站到了林泰身侧，不是楼船将军郑和还能是何人？ 此时此刻郑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否错觉，林泰从他的眼中里看出了些许期待？ 不，那不是错觉，郑和此刻就是这般想法，也不待林泰回答，郑和便是转过身去，也是眺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辽阔大海。 “林将军也知道，在下乃是一个阉人……” 话刚开口，林泰便是愣住了，自古以来，阉人大多不会将自己是阉人这样的身份往外说，毕竟说得好听阉人是为皇家服务，但是说个不好听的，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非阴非阳，令人所不齿。 但是……林泰“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郑和脸上看不出什么不自然，更没有自卑，那种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为何会成为阉人……已经是记不清了。” 又是语出惊人，怎会有人不记得自己怎么成为阉人的，那是自己的子孙根，林泰只是当做对方不愿意讲缘由罢了，也是嘛，哪怕是郑将军再怎么淡然，也还是心有芥蒂的。 这他倒是误会了，郑和是当真不记得，他只觉得这一片记忆朦胧，若是这句话告诉洛轩，洛轩想必就能够猜测出来，这是因为郑和乃是被召唤出来的，在此之前的记忆在系统的掩盖下自然是朦胧的，而且郑和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系统的力量让郑和没有去想这些，但是…… “但是在下却是记得，第一次站到大海前时那种悸动和征服，以及探索大海之外的冲动，若是有朝一日陛下能够一统天下，在下定然要请求陛下，准我率领一支船队航行远方！” 听到这番“豪言壮语”，林泰沉默了，若是放在以往他定然不屑一顾，毕竟天下何其之大，尚有大好河山还未游历，何须去什么大海之外，而且，相比这些他跟追求封侯拜将，或许说这是全天下人的愿望。 封侯拜将方是我辈男儿。 只不过如今他站在这大海之上，却是有些理解郑和的想法了，而且他也有刹那心动，不过也仅限于此罢了。 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里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外。 见此模样郑和笑了笑，他也不过是突然有些感触这才有了这番话罢了，人各有志，无需强求。 “林将军暂且回船舱歇息吧，距离信阳港还有些时日，将军也好养足精神，以待战机。” 林泰点了点头，在甲板上让他有些不舒服，他到底是没上过几次大船，虽说也是会水性，但是却也有些头晕，虽然微弱，但的确影响他的状态。 生死血战，一点不适便有可能身首异处。 待林泰离去，郑和把视线重新放到远处，眺望着，带着向往…… —————— “唉，这港口最近货物是越来越少了，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就是，也没办法，这要打仗了，无论是北方的商人还是南方那些都是不愿意来了，真就苦了咱们呗。” 信阳港港口，一堆漕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嘴上抱怨着，也难怪如此，南皮郡一直都是富庶的地方，南皮郡的富庶，自然也是带动信阳港的繁华，或许反过来也是成立，但无论如何信阳港的地位都是重要，也是上万漕工的衣食所安。 来往的商船什么的多了，或是帮助卸货，或是帮着上货，再不济人来人往的贩卖些渠道……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生意在这信阳港进行着，总有赚钱的地方，无非是赚得多赚得少的问题罢了。 但是随着战乱，这信阳港是越来越衰落了，肉眼可见的就没有什么商船，往日里络绎不绝，现在望眼欲穿。 这可就让信阳港的百姓郁闷和不安了，这样下去，他们迟早得是饿死收场。 “你说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谁知道呢，我要是清楚我就不在这里了，应当是在庙堂之上！” “嘿，也是。” “话说这天家父子怎么还打起来了，这天下不都是他洛家的天下么，这夏王打的什么主意，总不能真是大梁气数已定吧。” “我听说好像是当今圣上不分青红皂白把夏王逐出长安什么的，夏王怀恨在心？” “我这边的消息可是当今圣上曾许诺将大位传给夏王殿下，后来反了悔……” 几人聊的津津有味，就在此时一人闷哼一声，喝道：“你们不要命啦？天家的事情你们也敢咬舌跟？”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背上渗出冷汗，这妄议天家是非，传出去一个不好小命怕是不保了，自己这些人竟然这么不小心。 又是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松了口气，几人面面相觑，眼神对视了一番，都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今天的这些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其他人知道。 见状几人才是相视一笑，然后心虚的转过头去。 “快别偷懒了，来船了，好大一支船队，今天可得大赚一笔了！” 听到吆喝的声音，所有人都是露出喜色，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立刻往码头的方向跑过去，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离那里近点说不得就被老板看上了。 “好大的船队啊，不过…怎么俺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但是好像和以前那些商队不一样。” 漕工们你一言我一语间，船队又是近了几分，此时此刻众人已经是看清楚了，那船队上还悬挂着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那旗帜打着夏字，也不知道这夏是什么意思，哪家的商队。 “不对……这些好像不是商船，是……水师！” ------------ 第272章 南皮之战（三） “信阳港可清除干净了？” “回将军，信阳港已无敌军！“ 林泰点了点头，又下令道：“传递下去，大军原地休整，半日后继续继续行军！” 攻占了信阳港，只有短短半天的时间休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紧迫了，但是兵贵神速，此番偷袭信阳港算是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一旦被对方反应过来，效果就要大了之后，因此必须在此之前取得足够的战果。 “再去找几个识路的人过来！” 虽然有着舆图，不过到底粗糙，如果完全不依靠外人，恐怕会绕些远路。 “诺！” 不多时便是有三个中年人被抓了过来，他们皮肤黝黑且干燥，一看就知道是天天日晒雨淋的，而且还是常年被海风摧残的，再看他们手上的老茧……林泰已经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应当是这里的漕工之一。 “这位将军饶命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饶命啊……” 那几个漕工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抓了过来，心中忐忑，就怕是要拿他们祭旗的。 因此一个个都是跪地求饶了起来，几乎把自己说的要多惨有多惨，只希望眼前的这位将军能够动些恻隐之心，让自己滚蛋。 林泰哪会看不出他们的想法，拉下脸道：“哼，站起来，否则本将军现在就斩了你们。” 既然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只是手有些不知所措，无处安放，那个样子滑稽的很。 见已经是吓住了几人，林泰便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放心，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本将军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甚至还会给你们一场富贵。”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眼前的这位将军还是好说话的，不过下一刻…… “但是要让本将军发现你们阳奉阴违，那些梁军就是你们的下场！” 林泰一指远处那些不愿投降被处死的信阳港守军，几人眼睛顿时瞪大，打了一哆嗦，心中刚升腾起来的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这果然还是一个杀胚，自己这些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好一点。 “都明白了？” “明白了！我们绝对好好配合！” 几个人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甚至还有人手不自觉的在摆着，像是拜佛。 “听说你们几个认识路？” 听到林泰问话，几人又是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主动站出来说道：“回将军的话，我们几个对南皮郡熟悉的很，我先前是跟过商队走南闯北的，不过后面到了这里不想再走了，他们几个也都是差不多。” “哦？不错。” 林泰轻笑一声，又接着说道：“你们几人引路，带我大军进军南皮城。” 几人咽了口口水，好家伙，他们就知道把他们找过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大，这是要让他们带路去打朝廷的军队啊！ 这件事情要是让朝廷的知道了，他们这些人一个诛九族怕都是轻了。 不过下一刻对上了林泰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几人又是打了个冷颤，暗骂自己愚蠢，把人带过去被朝廷知道了，可能是诛九族，要是不把人带过去，他们现在就得身首异处…… “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带到……” 几人笑容更是苦逼了，这……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泰扫了他们一眼，心中冷笑，不过在自己怀里摸了一下，掏出了什么丢在了他们的身前，道：“我说过你们只要好好配合，就会给你们一场富贵，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分了吧，就当是报酬了。” 几人看了一眼，心中一惊，随即便是喜上眉梢，吊在他们面前的那都是一片片金叶子啊，而且数量不少，他们赶快捡了起来，又用牙齿咬了咬，确定真假。 虽然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大人物给出的肯定是真的，但这也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将军，我们知道一条路比走官道更快！” “将军，我……” 这有了金叶子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是主动请缨，积极的很。 林泰放声大笑，陛下曾经告诉过他，要想马儿跑，就必须要给马儿喂草，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必须要喂上等的草料，他在肃慎郡用过这样的方法，现在看来百试百灵…… —————— “什么？夏军攻占了信阳港，正往南皮城杀过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军不是在高阳和刘开的军队在对峙么？！” 陈和顺听到汇报之后神色大变，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在前线布置好了各种防御方式，而你现在告诉他敌人从他背后来了…… 这简直就是巨大的打击，谁也承受不住啊！ “都督，是水师！是贼军的水师！高阳那边的夏军……是迷惑视线的疑兵！” 副将也是欲哭无泪，他和陈和顺都是陆上将领，而且自古以来，重视水师的也不多，更是没想到会在这南皮郡有用水师运兵神兵天降出现在大后方的。 而结果就是，这一下子全部人都着了夏军的道！ “南皮要是被围了……” 陈和顺只要是一想到那样的结果，就浑身颤栗，留守南皮的军队不多，也就两万多人。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而且哪怕登陆的夏军并不多，但是只要围了南皮，还在高阳那边与夏军对峙的大军定然士气崩溃。 而给那里的夏军抓住机会了，可就一举突破高阳了，前后夹击之下，南皮郡不保，冀州不保，整个中原不保！ “传令刘开将军，令其分出兵力回援！” 他没有让对方全体撤回，否则任由夏军南下也是个死。 不过现在……似乎也是个杯水车薪的局面？ ------------ 第273章 南皮之战（四） 当南皮的命令一路传到高阳的时候，刘开已经是知道夏军攻占了信阳港，而且更是得到消息，夏军甚至绕开了乐陵，仿佛对这里视若不见，夏军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很明确，那就是南皮城。 这批夏军本来就不怕后路被断，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根本就不管后路了，只要能够到达南皮城，他们的目标便已经是达到了。 或许他们攻不下南皮，但是只要借此打击梁军士气，再封锁南皮，令物资什么的都是进不了也出不去南皮……他们这些高阳的军队也就等于成了无根之萍。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某种意义上高阳的梁军还有可能被前后夹击。 当然，那些夏军想必也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一旦他们从南进攻高阳，便等于让南皮的梁军也是腾出手来，到时候他们也是陷入了两面作战的局面，如今算是互相掣肘。 但是……本来这个局面只是他们挡住夏军就可以了，而现在却是硬生生被他们搞成了互相掣肘！ “该死，走信阳港？这些夏军……还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刘开揉着自己的头发，满是烦躁，他此刻也是想明白了，定然是夏军与东瀛作战之时玩出来这种战术。 大夏与大梁不同，大夏太近海了，利用大海成了主要战术之一了，与大梁不同。 大梁……连一个正儿八经的水师都是没有，有的那些战船都已经是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老东西了，打打倭寇还行，和夏军水师对战？ 刘开自己都是发笑了，然后就严肃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 要是大梁拦不住，那是不是代表着大梁沿岸的海域……那都是任由夏军驰骋？只要夏军愿意，岂不是想在哪里登陆就在哪里登陆？ 这一次是信阳港，是冀州，下次是哪里？青州？还是直接沿着长江一路进入内陆，直入豫州，乃至于进入关中？ 一瞬间刘开只觉得浑身发寒，冷汗都是冒出来，不过很快又是甩了甩头。 那些事情他都管不了，他只是一个前线将领，管管这南皮的战事还行，其他的就轮不到他了，再者说想到了又怎么样？大梁哪还有那钱搞水师？ 而且……说实话，到了现在他其实已经是有些悲观了，任谁见到大梁如今的局势都会如此，现在的大梁，与历朝历代的王朝末年何其相似？甚至犹有过之！ 朝廷能够掌控的地区只有关中、中原以及临近的一些州，甚至这些地方朝廷的掌控力也有限，被葛家道和卫恒折腾过后，这些州都是一片混乱，大批官员缺额，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对户籍的掌控早已经是崩了。 南方更是不用说了，雍州也是半脱离，东北更有伪夏这个大敌…… 他已经是不觉得大梁能够存活下来了，只是看能够支撑多久罢了。 “报！南皮军令，要将军分出兵马回援南皮，以解南皮之围！” 刘开只是抬头看了那传令兵一眼，点了点头便是收回了视线，从得到夏军出现在信阳港的消息时他就已经是猜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意外。 “传令参将姜昆，令他率领南营兵马速速回援南皮，不得有误！” 传令兵还未走远，他又是喊道：“再下令粮曹官，不得减少炉灶数量！” 这一分兵，高阳的兵马定然不足，防线就会出现空虚纰漏的地方，这是万万不可的。 唯有用这种方法迷惑住对岸的夏军，令其以为兵马未动，这才能拖延些时日，不过想来也不是长久之策，但是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按时间来看，林泰应当已经是抵达了南皮……” 营帐之中，李靖眯着眼睛，估算着南皮郡的情况，此次战事事关重大，他便是动身从北平一路到了这前线营帐之中督战，免得出现意外。 而虽然梁军对消息有所封锁，但是战线那么长，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还是偶有消息从南皮传回，最后一次消息，是林泰军距离南皮已经是不足三百里。 这个距离已经是很近了，哪怕大军行进速度快不了，也用不了几天便是可以抵达了。 但是…… 这些日子对岸的梁军炊烟没有半分少的迹象，一切如常。 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实？ 李靖沉思着，他并不是没有让人试探，只是这通道总共也就那么大，再怎么试探进攻，到头来也只是小股作战，若是对方有意，轮换防御之下也是试探不出什么，最后只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沉吟许久之后，李靖突然面露狠色，他决定玩一票大的。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十里，告诉士兵们，河水有泛滥的迹象，暂且后撤！” 这么窄的河水，怎么会有什么泛滥，这都不合常理，但是士卒里大多是大字不识之人，哪怕李靖说得再是天花乱坠，在对其的盲目崇拜下，也是有着大把相信之人。 而李靖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河水会不会泛滥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个理由。 大军没有理由莫名其妙后撤，便会令后方的士卒以为前面大败，到时候就是士气突然溃散。 士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或是一句话、一点好处便是聚起，但是一个不小心便是散去，而后果将会不可承受，李靖带兵大半辈子了，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而夏军的动静也是被对岸的梁军获悉，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刘开处，刘开听闻整个人都是懵的。 事出蹊跷，必有其妖！ 刘开下令沿河岸彻查，果不其然发现好几处夏军正在搭桥牵线，试图创造其他过河的途径。 发现之后无一例外都是被拦住了，但是刘开却是无比紧张，自家兵力有限，这一次两次，甚至十次八次都是拦得住，但是再多便是吃力了，而现在夏军搭桥速度比自己发现要快。 自己不是仙神，梁军也不可能时时叮嘱整个河岸。 这一下子，刘开已经是心生退意，想要此时带兵撤走，免得被对方渡了河包抄了。 而这一下刘开便是恍然大悟，明白了那李靖所为是为了何事。 这是……给自己一个撤走的可能，让自己不想在这里与对方死磕！ 自己撤走，便只能是选择快速杀回去，与南皮的梁军协力，将林泰部的夏军当做瓮中之鳖，但是反过来，紧随其后的夏军主力便会冲入南皮，与林泰部合力将他们当做瓮中之鳖。 这是赌他会继续留在高阳与夏军主力死磕还是回撤和时间赛跑。 犹豫许久后刘开有了决断，若是能够将夏军挡在河水对岸，高阳自然是极好的选择，但如果拦不住对方过河，高阳……不是一个值得守的地方。 城池只是个小县城，城墙低矮，百姓虽多，但是有些时候反而是累赘，若是被逼在了高阳，围而不攻，加上庞大的百姓，可能会硬生生把自己饿死在里面。 论起地利……一马平川，不谈也罢。 夏军数量、士气远胜这边，天时地利人和，已去其二，唯有天时飘渺不定，但是又难以控制。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守着高阳？ ------------ 第274章 南皮之战（五） “大将军，那刘开有撤兵的迹象。” “刘开大营已经拔寨……” 李靖听着一个又一个的回报，脸上神色不变，只是不断敲击着虎皮椅的扶手，思忖着。 这个局面并不出他的意外，刘开此刻的局面可谓是进退维谷，他退也不是，守也不是，既然如此，那肯定会倾向于保全自己了。 “传令下去，各部做好准备，先派出斥候过河探路，避免梁军去而复返。” 李靖又吩咐道，他到底是谨慎些，毕竟兵不厌诈的道理谁都懂。 “诺！” 事实证明，刘开是真的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大军已经全部撤离，然后夏军的斥候远远的跟着他们的队伍走出十里地，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伏兵之后，这才回访了营帐之中向李靖汇报。 不过伏兵是没有，但是却留下小股负责断后的部队，数量不多，不过两千余人，但是拖延上一时半刻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支部队可以说是完全被抛弃了的，负责断后，那就代表着已经没指望他们活下去了。 李靖不知道刘开许下了什么承诺，不知道给了多少抚恤，但是这都不重要，区区两千多人还拦不住他！ 李靖也是不再耽搁，当即便是下令大军过河，正式踏入南皮郡…… 而与此同时，南皮城外早已经杀作一片。 当然，并不是林泰部主动挑起的，他们的任务只是插入南皮，让梁军顾首不顾尾，无心再战，毕竟乘坐水师战船来到这后方的军队并不算多，而且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凭借着手上的这些干粮，能够坚持的时间太短了。 若是大战消耗的就更快，除非是被驴踢了脑子，要不然林泰也不会主动出击，相反，主动出击的是陈和顺。 到了现在旁敲侧击不断打听之下，他已经是大致知道了夏军的兵力，约摸两三万的数量，不会再多了。 面对这个数量的夏军，他自然不会是龟缩在南皮城中任由对方围困，而是要主动出击，只要他们能够把林泰部歼灭在这里，那一切就不成问题。 他手上也没有绝对压制的力量，但是在这种时候已经来不及瞻前顾后了。 林泰也是摸清了对方的目的，因此他直接下令严防死守，也不主动出击，只是与对方对峙，每次在对方忍耐不住的情况下又将其击退，仅此而已。 双方兵力差距不大，至少在刘开和姜昆的援军还未抵达之前，兵力差距有限，林泰可谓是游刃有余。 不过在姜昆军队抵达之后，林泰压力便是增大许多，他手上的兵马真要论起来，是孤军，却不是哀军，哀军士气自然是士气高昂，但是孤军不是，士气有限。 若是兵力想等也就罢了，这敌军明显增兵了，难免会军心动摇些。 幸好虽有这般迹象，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不过林泰却是不敢不重视，以他的经验判断，这般下去，一旦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防线定然会全军崩盘。 夜里，林泰注视着自己身前的布防图，夜里繁星闪烁，四处寂寂无声，林泰却是毫无睡意，陈和顺果断出动大军主动进攻他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打乱了不少部署，虽然他知道大将军的援军定然在路上了，但是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 而且……一直被动挨打也不是他的风格，再者说，这里地势太过平坦，难守易攻，就算铁了心的严防死守效果也不怎么样。 思绪之间，林泰已经是走到了临时圶起来的高台上，眺望着远处，借助着银白月色，还是能够依稀看到远处的梁军驻地。 打量许久，心中有了想法，当即便是返回自己的营帐之中，第二日一大早便是叫来了帐中诸将，三言两语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众将有些吃惊，反对者有，支持者也是不少，你一言我一语。 “将军，此举是否冒险了些？” 一人有些迟疑，在他看来，他们现在只需要守在原地等待着大将军的军队便是，无需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免得做多错多。 林泰看出了他的想法，道：“冒险？在我看来风险与在这里原地等着一般无二，难不成我等如今损失便是小了？” 随即又看向其他人，道：“诸位，若是待在这里，到了最后也不过是捞些军功残渣，若是按照本将所言行事，功成便是立下奇功。”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诱惑，这下子所有人都已经是说不出什么了，心中都是被打动了。 林泰拿捏住了他们的想法，大家今时今日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军功而来的吗？ “将军言之有理，末将同意了。” “末将附议。” “附议……” 看着众人纷纷表态，林泰也是满意，便是下令道：“都各自下去整顿士卒，一旦下一次梁军来犯，便依计划行事！” “诺！” ------------ 第275章 南皮之战（六） “放箭！” “擂鼓，全军进攻！” 站在后方高台督战的陈和顺眺望着远处的战场，面露欣喜之色，和那林泰部对峙、作战数日，每一次都是很难攻破对方防线，而且感觉夏军有一种韧性，越打越是难缠。 没事，打了数个时辰之后都不见分晓，他也只能下令鸣金撤兵，而这一次却明显感觉不同，他看到夏军似有疲态，甚至隐隐之中有些不支的感觉。 那不是错觉，夏军在收缩防线！ 也就是说夏军终于要支撑不住了，也是，自己这几日是强攻猛打，对方又是孤军，没有什么补给可言，战斗力就会越打越差，而自己这边至少还能够从南皮获得补给。 因此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毫不犹豫下令，让全部大军都攻上去，试图一举攻破夏军的防线。 不过注定让他失望了，虽然越打越是能够看出梁军的优势，但是直到临近傍晚，夏军还是没有溃散，防线虽然不断收缩，但至少是稳住了，让他无计可施。 最要命的是打到现在对方没有崩溃，自己这边的军队反而是有些混乱了，若是再打下去，估计自己这一边反而会先行崩溃。 “夏军……当真是难缠。” 陈和顺脸色难看，但是无可奈何，对方虽然只有那两三万人，但是能通过北洋水师送到这后方来的，都是禁军精锐，不是杂兵，无论是军纪还是什么都是佼佼者。 反观梁军，除了核心的神武军那两万人是精锐，另外从冀州不断招募而来的数万人都是杂兵罢了，能够打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难得了，如果没有神武军的老兵带着恐怕要更为困难。 “鸣金收兵！” 陈和顺下令道，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已经是不能再打下去了，不过他也不慌，从这一仗来看，夏军也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了，再打上几场，应当就能将这块硬骨头给啃下去了。 收兵锣的声音令前方的梁军大松一口气，连忙撤退，他们早就已经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就连一些基层将官都是松了口气，然后指挥着自己的军队撤退。 陈和顺已经是收回了目光，只是他却是不曾想到，林泰也是在眺望着他的方向……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梁军数战而不得，已经是再无士气，众将，此时正是良机！” “随本将军，杀！” 林泰杀气腾腾的下令道，自身也是翻身上马，亲自披甲上阵。 随着他命令落下，在陈和顺看不到的地方，军营深处冲出数千大军，都由各自将官带领。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士气高昂，精神饱满，哪像是经过厮杀的模样。 不错，他下令从布防的军队之中抽调了数千人，调动之后方，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养精蓄锐，调好精神。 少了数千人的布防，夏军防线自然是脆弱了不止一层，被梁军不断压迫空间，幸好夏军精锐，防线不断后退，却是节节收缩没有溃散。 到了最后林泰自己都已经是提着嗓子眼，生怕一个没把握住度，自家军队崩溃了，那样的话计划可谓是满盘皆输。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幸运女神到底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林泰一马当先冲杀出去，一众将士紧随其后，而那些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先前被压着打的夏军士卒满是疑惑，不过也一并跟上。 只是他们的体力消耗太大了，远远的落下了队伍，看着前方那数千精神饱满的战友跟随着诸位将军杀了出去。 “贼将休走！” 此时负责指挥大军的乃是刘开，自从他前一日率领援军抵达后便是在陈和顺的授意下，接过了部分指挥权，陈和顺坐镇后方，统筹全局，刘开负责主要作战。 当他看到夏军追兵杀了上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瞪圆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刚才看的真切，那些夏军早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士气了，要不是自己这边都是些杂兵，恐怕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攻下去了，我现在夏军竟然敢主动追击？ 更令他惊恐万分的是，他从追击的夏军身上明明看到了全盛的状态！ “不好，中计了！” 刘开下一刻便已经是反应了过来，暗暗叫苦虽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却无计可施，此时此刻对他可谓是非常不利，毕竟刚才不久，都督可是鸣金收兵了，所有的将士都是听到了收兵的锣声，此时早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心思了。 最主要的是，不但士气散了，而且大军现在是背对敌军，可以说是毫无防备，像是美女赤裸着胴体，而夏军现在就是那趁人之危的狗贼！ “奸诈！竟然如此奸诈，简直是不讲武德，夏军都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 刘开破口大骂，甚至跺着脚，脸上满是焦急，嘴上不停的咒骂着。 虽然他自己都是知道骂得毫无道理，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又能怪谁？只能是他自己太过天真罢了。 果不其然，在这种情况下，夏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是追上了梁军，直接扑杀了上来，而前方名为撤离，更像是狼狈而逃的梁军见到自己被追上了更是慌乱，逃跑间武器什么的都已经是丢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只为减轻身上负担。 乱了，这才没多久，整个梁军大部已经是乱了。 “姜昆，整顿你部大军断后！” 刘开猛的转过头，对着姜昆下令道。 “诺！” 姜昆毫不犹豫的回过头，大喝出声，又是吹响鸣哨，虽然效果寥寥，但是到底聚集起来部分军队。 “随我杀！” 姜昆也顾不得收拢其他兵卒了，他也知道如今情况危急，拦住夏军才是当务之急。 姜昆部队与梁军战做一团，虽然战力有限，但是到底让夏军追击为之一滞。 毕竟追击的夏军其实说到底也就几千人罢了。 不过……眼瞅着前方那些逃离的梁军是追不上了，林泰当即便是下令围杀姜昆部梁军，姜昆到最后成功拉拢到的军队也不过两三千人，而且都是些游兵散勇，短时间内根本组织不起士气，而且一盘散沙，不要说组织战阵了，反而是各自为战，而对面的夏军却是进退有度，以战阵为单位步步围杀。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姜昆手上这两三千人只剩下不到百人留在他身边，可以说已经是被全歼了。 “随我突围！” 姜昆脸色发狠，率领剩下的这些人马直冲出去，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被他冲破了夏军的包围，只是还未走远，便突然感觉身下传来一阵巨力，最后整个人摔下马去吃了一个狗啃泥。 再往自己的战马方向看去，马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箭，而下一瞬一把长剑已经是压到了他的脖子上。 顺着剑身向上看去，顿时面如死灰，持剑之人，叫林泰… ------------ 第276章 南皮之战（七） “哈哈哈，大胜！此番大胜啊！” 营帐之中，林泰哈哈大笑，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具体击杀了多少敌军，战果具体如何？但是在之前战场上以他肉眼观测的就知道，这个数目绝对少不到哪里去，不然敌军不至于全部崩溃。 他也没有久等，不过是一刻钟后，一名负责统计的后勤官便是走到了他的身前。 “启禀将军，此战，我军伤亡不足五百人，杀敌五千余人，缴获物资……” 听着后勤官一个个数据报了上来，林泰嘴巴都快是咧到了耳根了。 这些日子被梁军压的实在是太憋屈了，而现在终于是出了口气。 杀敌五千多人啊，这是什么概念？这一下足够让梁军元气大伤了。 这五千多人里，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姜昆所聚拢负责断后的军队，至于其他，都是在追击过程之中不断击杀的。 “恭喜将军！” “将军威风，此战之后梁军当无人不知！” 营帐里的众多将军都是在恭贺，他们脸上也都是露出喜色，这一场大胜头功肯定是林泰的，但是也绝对少不了他们。 林泰大笑，不过还是谦虚道：“众将士齐心戮力，非我之功。” 众将笑得更欢，营帐内一片喜气洋洋。 差不多的时候，林泰像是想起了什么，传令道：“将俘虏姜昆押上来！” 如果要说这一次作战最大的功劳是什么，那毫无疑问便是俘虏了梁军的参将姜昆。 参将无论放到哪里，都算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将官了，至少也是一个中层将官，而放在这南皮郡里，更是重中之重。 特别是这个参将，还是手上掌握着实权的。 毫不客气的说，把这个功劳报上去，就凭着这一个人都足够营帐里的这些个将军，得到一笔不错的军功。 不多时，姜昆便是被夏军羁押着，送到了营帐之中，此时此刻他的身上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跪倒在地上，想要挣扎也是毫无意义，身上的绳索挣脱不开。 看到营帐之中看着他的众将，姜昆面如死灰，他不知道这些大夏的将领是要怎么处置自己。 不过是到宜昌，自己做什么都已经是没有意义了，便是偏过头去，也不去看其他人。 “来人，为姜将军松绑！” 姜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喊出这句命令的林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士卒便已经是帮他解开了绳子。 “这是？” 姜昆心中疑惑，皱着眉，不过好歹身上的绳子已经是解开了，感受到已经是麻痹的身体不由得自主活动了一下，舒展了一下筋骨。 林泰嘴角上扬几度，又是下令道：“给姜将军添座。” 姜昆眼睛微眯，到底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只是片刻之间他就是想明白过来了，知道这位主将是想要做些什么。 说实话他很是犹豫，他毕竟是大梁的将领，若是让他改换门庭的话，说实话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苦涩，他知道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个败军之将，如果不能好好配合的话，说不定到了最后小命都是不保。 心中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坐到了椅子上。 他决定重新了，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左右，而且该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去做了，在战事上从未懈怠。 再者说，大夏天子乃是当初的大梁三皇子，自己若是归顺大梁，也算是还在皇室手下做事…… 不过转眼之间，他已经是在心中说服了自己，或许说是为自己现在的行为找到些许能够用作借口的地方。 林泰见到这般情况，嘴角笑意更甚，而其他的那些将领对那姜昆心中鄙夷，但是面上也是和善了许多。 林泰主动开口道：“姜将军，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海涵。” “不敢。” 姜昆作揖，脸上有些诚惶诚恐，这倒不是演的，林泰作为主将，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参将，更是败军之将，还是别人的俘虏，是阶下囚。 林泰的作态，可以说是给足了他面子了。 林泰又是说道：“姜将军暂且在我这军营之中住下，本将军会安排士卒照料将军，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让人来告诉我便是。” “不敢劳烦将军费心。” 姜昆又是回应道，此时此刻他对林泰竟然莫名其妙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见林泰与姜昆聊得还算可以，其余将领也是开口出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营帐的气氛和睦了许多，最后已经是再不见僵硬之感。 “来人，送姜将军下去营帐休息！” 直到最后，林泰也没有说出招降的事情，虽说是要招降的事，无论是他还是姜昆，亦或是帐中诸将，对这件事情都已经是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没有明面上的说出来。 其余将领都是心中不明，不过也没有多问，只当是林泰自有打算。 林泰也没有解释，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到了第三天，再也按耐不住的姜昆主动找到了林泰，二人在林泰的帅帐之中彻夜长谈，第二日早姜昆离去，而林泰面带笑容，目光始终放在昨夜赶制出来的梁军布防图以及南皮城内的粮草、器械等分布图…… ------------ 第277章 南皮之战（八） 相比于夏军营地的风平浪静，梁军那里却是一片死寂。 大军损失惨重，姜昆被俘，战死的小将官数十人……无论哪一件事对他们来说都是沉痛的打击，而现在全部发生在一起了。 “此次大败，是本都督之责，太过松懈，没有料到夏军之狡诈……” 陈和顺沉默许久之后主动开口，开口便是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说他什么高风亮节，而是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还没有一个人背下这个责任的话，恐怕整个军营都要崩溃。 就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了，军中将领，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已经是没有了半点的战意。 而刘开则是脸色消沉，姜昆可以说是他的直属部将，而且甚至是自己令他断后的，现在对方被俘虏了，他也是像吃了死苍蝇…… 损兵折将……他们这些人不但不会有半点军功，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受到处罚。 而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挽回些许士气，重新让众人团结起来的方法只能是他吃下这个罪责。 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他也算不上是什么背锅，这里面的确有着他的责任，甚至不小。 听到陈和顺的话，众人脸上露出些许感动，重新有了些许生气，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陈和顺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已经是打不下去了，今夜，大军撤回南皮城，固守南皮。” 事情到了这一步，围剿林泰部可谓是完全失败了，而如果他们再不抓紧时间撤离的话，待得夏军主力杀到南皮城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是在野外被对方歼灭了。 至于撤离南皮郡……这个想法陈和顺从来没有过，如果南皮守不住，邺城也守不住，再退……那就退到豫州了，然后退无可退，就会被对方势如破竹一路打到司隶。 到时候他也不用继续退了，可以直接就地自裁了，反正最后结果也是一样的，陛下一定会处死他。 众将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其他的想法，更是同意了，他们此时此刻是一点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只有回到城中才能让他们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下定了决断之后，大军迅速安排，各营都是收拾起了东西，准备离去…… —————— 军营之中 “老三，你把我们几个拉过来要干啥，神神秘秘的。” 老三左右看了几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老三发什么神经。 不过这老三往日里都是鬼点子最多的，平时出谋划策的也让他们捞了不少好处，众人也便是耐下了心子。准备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老三确定营帐周边已经是没人了，便是低声道：“前几天我们被夏军打得大败，然后现在命令就下来了，让我们收拾东西准备撤了，这上头是不准备打了……”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嘛？” 几人翻了个白眼，都要他们收拾东西了，难道还准备打上一场？ 老三挥了挥手，不悦道：“你别打断我说话，等我说完。” 然后又接着道：“你们想，那夏军不过是偏师，就能够把我们给打败了，要是他们主力来了，就算我们真的撤回了南皮城又怎么样？” 几人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不好，他们心里也是打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打得过的样子。 “老三，你的意思是？” 一个年纪看着最大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询问道，他确实是这几个人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另外几个也是叫他老大。 老三被他看了一眼，谨慎道：“我把你们当兄弟，今天晚上的话，无论最后你们决定怎么样，都只是进了你们的耳朵，便不会再往外传。” 几人脸色也是严肃了起来，这么郑重，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老三你放心，我们结拜这么久了，知根知底，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 老三也是深吸了口气，他自然是相信他这些兄弟了，不然也不会把他们叫来。 “我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在哪里当兵不是当兵？而且现在当大梁的兵，甚至连军饷都是经常欠，我可是知道的，夏军那边从来不欠饷的，而且饷比我们还要多上些。” “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对得起圣上了，而现在到了这个情况，不如改换门庭！” “大梁已经是烂透了，大梁气数已尽，依我所见，大夏天子才是真龙天子，迟早会入主中原，入主长安，我等不如趁着现在早早的投靠过去，说不定接下来还能够捞上一个小将官来当，到时候不但是小命保住了，荣华富贵也是有了，这不比我们现在苦哈哈的。给人家卖命来的要好？” 这一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落在另外几人耳畔像是惊雷。 几人愣愣的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 “这种事情一个人力小言微，但是我们哥几个一起逃过去那边，互相照应，总比留在这里的要好！” 这自古以来自己一个人归顺跟带着一群人归顺的待遇可从来不是一样的，老三心里鸡贼着呢。 “这……” 几人又是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能够看出对方眼里面的心动，也是，这大梁的军队早就是烂透了，欠饷甚至有时候不发饷的军队，还指望他们有什么归属感不成？临阵射两箭都算是对得起圣上了。 “一句话，你们跟不跟兄弟我一起干，如果不跟的话，出了这门就当我从来没有讲过。” 见众人还是犹豫不决，老三又是催促了一句。 老大叹了口气，道：“老三说得有道理，我跟了！” 人都是从众的，见到老大也跟了，另外几人一狠心也是点了点头。 “好！” 老三顿时喜笑颜开，当即就是拉住几人商量了一下细节。 当天夜里，趁着大军要撤离的混乱时刻，几人悄悄冲出营帐，一路逃跑到了夏军军营之中。 一路上他们都是心惊胆战，直到到了目的地，这才是松了口气，但是当他们到了之后，就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入目尽是熟悉面孔…… 而陈和顺却是一无所知，直到第二天，他收到消息，昨天晚上至少有一千多人逃跑到了夏军那里，他顿时怒火冲天。 好啊，竟然敢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投敌！就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呀，但是除了愤怒之外，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可奈何，怎么阻止？ 最后他只能保持沉默，当做看不见，只是下令让各部将官约束部众。 而林泰那边却已经是笑开了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他大夏当真是天命所归啊！ 至于怎么安置这些人…… 很快这些人都是被打散重组，然后把其中一部分人和部分夏军混同，由降将姜昆统领。 姜昆的事情还没法禀报上头，职位还未定下来，只能是继续沿用在大梁之时的参将身份，不伦不类的做了个没有名头，甚至连手上部队都没有番号的小将。 而这件事情传到陈和顺耳中之时，更是人陈和顺吐血试试，姜昆那个狗东西……竟然降了！ ------------ 第278章 南皮之战（九） 环顾四周，陈和顺看出了所有人的绝望，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众将可还有什么好的计策？莫要藏着掖着了。” 陈和顺低着头，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证明他自己是没有半点办法了，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无力回天的感觉。 他手上最开始总共也就五万多士兵，军力有限，而现在这一番厮杀下来，士兵折损倒是不多，不到万人罢了，还可以接受，但是……这是直接在战场上折损的，数量而已。 最近这些日子，不断的有士兵叛逃，才几天啊，又是走了几千人，甚至到了昨日已经是有成建制的小部队逃跑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下令去拦截，甚至是严惩，而到了现在他已经是拦不住了，因为就连他下令负责去惩罚的督战队都是有人跑了。 其中直属神武军的士卒倒是一个没跑，他们都是中央军，军纪严明，虽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个个的也都是士气溃散，没有什么战意了，但是好歹还是留在军营之中，操练什么的也不见落下。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陈和顺作为神武军统帅，都督幽州诸军事，都是这副模样，其他的那些将领又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沉默以对。 “都督，事到如今，我等只能是退出南皮……” 刘开只说到一半，便被自己制止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和顺最开始的任务是支援幽州，然后迫不得已之下变成了固守南皮，而现在要退到邺城去…… 都快打到豫州了，损兵丢地，丧师辱国，对其他人不好说，但是对陈和顺这个主帅而言，还不如是直接战死在南皮，舍生取义来得好呢。 不过这只是对陈和顺来说是这样而已，人各有志…… 刘开心中突然有了别的想法，之前还没有想到罢了，而现在想到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身边那些同僚眼神有些不对，或许说是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退一步，思路大开，刘开只觉得一阵清明。 陈和顺也是敏锐地察觉了这种细微的变化，眼神变得凝重，不过最后他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有些东西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过。 “都散了吧，看好各自防区，莫要出现什么纰漏。” 陈和顺摆了摆手，意兴阑珊的说道，到了现在，他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一众将官拱了拱手各自散去，揣着小心思，不过至少暂时他们不打算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有时候心中有了想法是一回事，但付诸行动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 “夏军打过来了，示警！” “点燃烽火！” “那是什么？” “投石机，那是投石机！” 陈和顺终于是见到夏军正儿八经的，下定决心的大规模攻城是什么样的了，投石机一字排开，数十架庞然大物。 光是运送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要用上多少人力后勤，但是一想到夏军那二十多万，在梁军面前仿佛无穷无尽的军力，陈和顺又是一阵默然。 下定决心，举全国之力的大夏是恐怖的，远不是南国那些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的叛军能够比拟的。 特别是还刚征服了东瀛，获得了无数炮灰的时刻，这样的时刻是最危险的，因为无时无刻都有着反抗爆发，但同样也是最能够利用的，因为根本不需要把那些倭人当做人，至少在经历无数岁月，让他们真正变成了大夏人之前，他们就是可以随便拿来消耗的炮灰。 “轰隆隆！” 一声又一声巨响落下，砸在了南皮城的城墙之上，随即带来的是砖石抛飞，城墙上一片狼藉。 就连陈和顺本人也是东躲西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有一块飞石落在自己的头上，把自己的小命带走。 南皮城也是有着投石机之类的器械用来守城，但是无论是距离还是数量都远不是夏军的对手。 投石机没有什么准度可言，误差实在是太大了，而几架的话，在这样庞大的误差之下，作用十分有限，但是投石机在一字排开，密密麻麻以数量碾压的情况下，却又有着无比巨大的威力。 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精度，只需要狂轰滥炸。 直到这一刻，他的心是彻底的凉了，固守南皮打得如此艰难，这还是对方没有真正进攻的情况之下，一旦真正攻城……那种画面他想到都是浑身颤抖。 而很快他就见到了，见城墙被砸得差不多了，夏军开始攻城。 无穷无尽，以某种有规律的战阵不断靠近，排除……或者说直接靠尸体填平他留在城外的那些防御工事。 那些士卒喊着什么“板载”什么的，他一句话都是听不懂，但他心中明白这些恐怕就是夏军里面的瀛洲仆从军了。 战斗足足打到了傍晚，梁军都已经是精疲力尽的时候，夏军总算是退了，战场上留下数不清的尸体，上空偶有乌鸦盘旋…… ------------ 第279章 南皮之战（完） “速速支援北城门！” “预备队，都给本都督支援北城门！” 陈和顺不断指挥着军队，三千预备队像是救火队一样来回奔波。 不过到了现在却是全部压到北城门这里了，这里是夏军的主要进攻方向，前几次大规模攻城甚至一度攻下了北城门一半的城墙，只是后面被硬生生打退了而已。 但是也足以证明北城门的压力有多重了，这一次对方显然也是冲着北城门来的，这让陈和顺不得不严阵以待。 “这夏军，当真是没完没了了，这是想要靠着人数硬生生耗死我们么？！” 陈和顺脸色惨白，气喘吁吁，靠着人数蚁附攻城，毫无疑问是成本最大，代价最高的攻城方法，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驱使附近的百姓，而用军队玩这种攻城法的……着实少见！ 但是他又无可奈何，对方不缺人，甚至在夏军眼中，那些瀛洲人的命和百姓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一般的百姓呢，死多一些估计更开心，能少些瀛洲人有利于他们统治东瀛。 不过此时多想无益，还是先把眼前的战事解决了再说。 一念此，陈和顺提起佩剑也是杀到了战阵之中，到了现在他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见都督都是来亲自杀敌了，北城门的守军士气一振，又是与打上城墙的瀛洲仆从军搏杀到了一起，到处都是血腥味，血流成河来形容毫不为过。 士气提振之下，居然硬生生把占据城墙的夏军往回推了一段，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很快便是后继乏力。 又是过了片刻，预备队赶到之后，局势勉强扭转了，夏军被压缩回了一小段空间，将其推下城墙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事情了。 不过…… “都督！都督！西门，西门求援！” 陈和顺听到急促的呼喊声，瞳孔紧缩。 “什么？西门？！” “西门突然出现夏军大军，正在攻打西门，已经是打上城墙了！” 完了！ 这是陈和顺第一反应，他一瞬间便是想明白了，他中计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为了抵御北城门的夏军，他足足把过半的兵力包括预备队全部压到了北城门这里，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之前一向强攻北城门的夏军，居然会把主意打到了西门那里。 这一下子该怎么办？这里援军赶到西门……怕是来不及了，而且一旦调兵去西门，这北城门还要不要了？ 夏军不但是阴谋，还是阳谋，现在明知道夏军是想要对西城门动手，但是就是凭借着绝对的兵力压制，让他分身乏术，无法支援西门。 眼看这北城门这里就要把夏军推下城墙了，现在却…… “预备队分出五百人，立刻驰援西门！” 他一咬牙吩咐道，他无法不救，西门破了，让夏军进了城，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诺！” 当即便是有预备队的将领领着自己那一部人马往西门的方向赶去，北门再次陷入僵持…… —————— 西门，到处都是厮杀，一片狼藉，梁军肉眼可见的节节败退，被夏军不断逼至城墙边角。 “将军，我们已经是守不住了！” 刘开手下的将领脸色惨白，刘开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在他们的视线里，夏军已经是登上了城头，登上城头那些士卒特别是瀛洲仆从军，无不例外都是欣喜若狂，士气旺盛。 这是先登之功，足以令瀛洲仆从军里的那些瀛洲人获得新夏人的身份，甚至是升个好几级，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而刘开无法与他们共情，只觉得一片黑暗。 到了现在他已经是没有斗志了，守？拿什么去守，靠着他手上这些人只能是被对方淹没。 这般境地，他心中已经是有了计较。 没多久，陈和顺便是收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消息，负责镇守西门的刘开，带领手下的兵卒和将领，直接是打开城门向夏军投降了，夏军已经是杀入了城。 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又是消息传来，南门那边的将领也开门投降了。 陈和顺两眼一黑，西门被夏军主力进攻了暂且不说，那南门不过是一少些夏军兵马，怎么会到这一步！ 只能是那些人早就是想投降，不想再打下去了，而现在只有东门和自己这北门还安然无恙了，东门那里没有夏军，夏军围三缺一，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以消磨他们的斗志。 不过夏军已经是入了城，想来自己这里也是要守不住了，南皮……已经是被攻破了。 “陛下，臣尽力了……” 陈和顺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无比的疲累，不过似乎还有一丝……松了神经？ 事情已经是到了这一步，败局已定，他无可奈何，倒也不必去思虑如何守住南皮了。 就在此时，几名亲兵冲到了他身边，道：“都督，我们护送你撤离！” 嘴上说着，身体已经是行动了起来，架起了陈和顺。 “东门安全，我等从东门离去！” “不，本都督不走！尔等速速离去吧！” 陈和顺挣扎开来，他不想逃跑。 几名亲兵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沉声道：“都督，得罪了！” 随即也不管陈和顺同意与否，便是架起他一路逃走。 见陈和顺都已经逃了，北门的士卒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意思，选择了投降，夏军攻破北门。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夏军便已经是将南皮城城内还残存的些许抵抗的力量清理干净，至此南皮彻底落入夏军手上。 龙纪元年五月，夏军与梁军战于南皮郡，在付出数万瀛洲仆从军的伤亡之后，六月攻破南皮，五万梁军，连带着其中两万神武军全军覆没，主帅陈和顺在亲兵护送下逃出南皮不知去向。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传到长安之时，天子在朝会之上当即便是昏阙了过去，而朝廷众臣也都是失色。 陈和顺败了，代表着朝廷在冀州的兵力尽失，可以说除去防守南方的兵马之外，朝廷已经是没有半点兵力可以调动！ ------------ 第280章 天子驾崩（一） 龙纪元年五月，夏军攻破南皮，南皮郡各县传檄而定，六月，夏军兵分两路，分别夺取邺、平原两郡。 七月初，整个冀州已经是完全被夏军攻取，当月都督瀛洲诸军事的霍去病回京述职，并被改命为征东将军，率领驻守平原郡的一部大军继续南下攻取青州内部。 而作为主力的大将军李靖部则是率领大军继续向豫州进发，大梁整个北面局势完全失控。 各地的急报火烧眉毛般源源不断地送入长安之中，只是大部分都是被留中不发，而长安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之中，只因为天子自从苏醒后，便是再也没上过朝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深宫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咳咳……是文远来啦，进来吧。” 洛乾半躺在床头，听到了屏风外的动静，便是艰难的开口道。 后又觉得碍事，便是让人将屏风撤掉。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听到这话，洛乾却是自嘲道：“万岁……哪有什么万岁，朕怕是大限将至了。” “陛下龙体……” 郑文远话还未出口，便是被洛乾打断了：“好了，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朕的身体怎么样，朕自己清楚。” 郑文远咽了口口水，只能是把话咽了回去。 寝宫内突然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没人开口。 许久之后，洛乾主动开口道：“夏军打到什么地方了？” 郑文远心中一颤，陛下这副模样……他想要隐瞒过去，至少也是省去一些，但是下一刻对上了洛乾的目光，却又顿住了。 他看出了陛下的意思，那是让他说真话。 沉默了片刻后，郑文远深吸了口气，道：“回陛下，夏军李靖部已经是攻破了濮阳，正在逼近陈留，霍去病部已经是打到了北海郡，青州没有多少兵力，想来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神武军统帅陈和顺已经是回到了陈留，并且重新拉起了一支人马，想来可以阻拦夏军脚步。” 郑文远怕陛下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便又是补充了一句。 而且他已经算是说得很谨慎了，这是陈和顺回到了陈留，而不是一路逃到了陈留。 而且……说实话他自己说的话他自己都是不信的，当初陈和顺手上有着神武军，结果还是被打得溃不成军，只是阻拦住夏军一个月便是全军覆没了，虽然有夏军走海路的原因，但是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而现在临时东拼西凑弄出来的那些流氓地痞组成的军队……能有个什么战斗力，怕不是一触即溃那种。 郑文远能够看出来，洛乾自然也看得出来，对于陈和顺他是没多少指望了，至于夏军……都打到豫州了，倒是不出他的预料。 “令陈和顺率领部队，撤出陈留，往东进入虎牢关，与宋国公汇合，驻守虎牢关。” 关外的土地，他已经是不指望了，只求固守住虎牢关，守住关中，让夏军无法东进关中，无法触碰到洛阳，更不要打到长安。 郑文远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陛下，可要调动长江沿线的大军……” 洛乾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郑文远眼神复杂，他也就是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了。长江沿线的军队，那是封锁叛军的，若是动了让叛军有机可乘，突破了防线…… 而夏军……夏天子姓洛。 突然，洛乾脸色一黯，气息更是虚弱了几分，而更为关键是，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郑文远神色大变，直接便是往外喝道：“快传御医！” 又像是不放心一样，他自己也是亲自冲了出去，想要带御医回来。 洛乾艰难的抬起了手，似乎想要制止，但是察觉到手上的无力，几次抬起几次放下，最后没有制止，不过他眼神之中的灰暗是愈发明显的。 没有人真正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更别说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手上掌握着世界上最顶尖的权力，又怎么舍得死去，但是人力有穷时，纵使他贵为天子，在这样的时候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是听天由命。 很快郑文远便是带着御医赶了进来，自从一个多月前陛下昏迷过去之后，御医便是时时刻刻被安排在偏殿住着，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寓意就会马上赶过来，哪怕后来洛乾醒转了，哪怕后来像是恢复了一点，御医也从来没有撤走，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时候的。 待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眼前的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闭上了眼，像是睡着了，不对，更像是…… 郑文远吞了口口水，而那名老御医连忙把脉瞅了瞅，仔细感受后，这才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向着郑文远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还好，还好。” 郑文远心里的石头落下，陛下没有驾崩就好，刚才那个场面当真是吓死他了，这才一去一回的时间啊！不过现在陛下还没有醒过来，恐怕又是昏过去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又是紧绷了起来。 没有正常人会突然晕过去的，能够出现这种情况的，只能是说明命不久矣了。 郑文远死死地看着老御医的神色，似乎想要从那里看出个一二。 那老御医神色却是变了再变，先是因为察觉陛下还没有驾崩时候的松了口气，然后又是觉察脉象混乱的惊恐，到了最后，已经是一脸沉重。 郑文远心中一震，从这脸色变化之中，他已经是看出来了。 但是，这……怎么会。 “御医，这……” 老御医迟疑许久，不过还是缓缓说道：“陛下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惊恐，毕竟一个不好可能就会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是带走。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也不可能去说什么好话骗人，毕竟长安城内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落在了郑文远的耳畔，让他脚下踉跄。 “这这这……陛下正当壮年，怎会如此，御医莫不是搞错了！” 郑文远此时此刻，真的希望能从玉怡的嘴边听到一句他错了的话语，只是注定要失望了。 御医什么都没说，这是缓缓摇了摇头，这一下郑文远只觉得天崩…… ------------ 第281章 天子驾崩（二） “陛下乃是先前气急攻心落下的病根，又引起了旧伤复发，病情早已经是深入了五脏六腑，若是想要治疗……老夫才疏学浅，束手无策。” “而且，据老夫诊断，陛下在一个多月前便已经是无药可救了，只是硬生生支撑到了现在而已。” 郑文远无言以对，这个老御医可以说是皇宫内最好的御医了，资历也老，服侍了三代帝王了，才疏学浅是对方的托词，他若是束手无策，偌大的皇宫，便是找不到治病有方之人了！ 而连他都是这般说了，结局便已经是注定了，也就是说，陛下当真要…… 郑文远心中一沉，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作为大梁的丞相，他很少会有这般神情，平时大多数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现在他却是真的迷茫了。 此时此刻，大梁说一句内忧外患毫不为过。而在这个顶梁柱的天子却驾崩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想到太子洛懿登基，以他年纪轻轻，又没有什么能够服众的表现来接手这样的大梁，恐怕…… 郑文远突然有些累了，他感觉大梁是不是真的气数已尽了，不过下一刻他又被自己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这种念头简直是大逆不道。 只不过有些念头一旦产生了，就再也无法抹除了，在心中生根发芽了…… 收回心中杂乱的思绪，郑文远的目光重新放到了老御医的身上。 “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能够醒转？” 御医犹豫半晌，道：“若是无有意外，过上一两个时辰后就会醒转……丞相大人，老夫这里有一剂猛药，能够让陛下在接下来的七日精神抖擞，但是七日后……” 郑文远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呐呐说不出话来。 良久后才是说道：“多谢告知，待陛下醒转再说吧。”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候着，同时郑文远又是令人前去通知太子、皇后，这件事情他不可能隐瞒过去，而且动静这么大，说不定那边其实已经接到消息了。 再说他也不打算瞒着，这样的事情自然需要他们亲自前来。 他想的也不错，他派是通传到下人抵达之后却是发现皇后和太子早已是赶来陛下寝宫了…… —————— “咳咳……” “陛下！” 听到动静，当即便是一堆人围在了病床旁边，随后又是觉得一堆人这样有些不妥，恐惊扰了陛下，又是下意识散开。 洛乾艰难的睁开了眼，看着悲伤看着自己的皇后和洛懿，以及脸色沉重的郑文远和御医……他已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黯淡。 “御医，直接告诉朕吧，朕还有几天时间？” 洛懿平静的询问出口，到了这样的关头，他心中反而觉得有些平静。 御医心中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诊断说了一遍，又开口道：“若是陛下服用臣的猛药，七日内精神抖擞，与常人无异，只是七日后，便是神仙下凡也是无可奈何了，而若是不愿意用此药，陛下还有一个月可活，不过怕是难以下床……” 到了这个时候老御医反而不那么畏手畏脚了，而是直言不讳，他已经是预料好了，被愤怒的天子下令推出去斩了的准备了。 被皇家供奉的御医，平时享受着极好的待遇，而现在出了事情，自然也难以避免。 “父皇，不可服用这样的药啊……” 洛懿此刻泣不成声，皇后亦如是。 洛懿看着二人表现，他能够感觉到眼前的两人确实是真心的，往后与自己夫妻多年，恩爱无比，这洛懿……虽说以前和他大哥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的，闹的很多事情都沸沸扬扬，但是到底没有太多的小心思，只是一心扑在皇位上，对他这个父皇还是真挚的。 因此这么多年他也就默许了，既有着借他的和太子洛宸平衡朝堂，也有着些许父子情感在里面。 而现在洛懿有了皇位了，其他的东西他自然也就满足了，因此此刻是这般真诚。 洛乾欣慰的笑了笑，看来自己作为父亲也不是那么的失败，太子背叛了自己，老三也是背叛了自己，甚至此时此刻被老三逼迫到了这个境地，但是到底老二还是感念着自己的。 不过……洛乾没有回应二人，而是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身后的郑文远身上。 “丞相，你以为，朕是否该服用这个药？” 郑文远沉默许久，道：“该！” “丞相，你！” 此话一出，皇后和洛懿都是满脸不可思议，死死地盯着郑文远，似乎在质询。 他们也确实在质询郑文远，这个回答……岂不是说让洛乾早些去死？ 郑文远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洛乾，缓缓道：“当今的朝廷，需要一个精神抖擞的陛下，借着接下来的时间为太子殿下铺路。” 这般内忧外患，若是发生天子无力主持朝政深居深宫，最后默默死去再由太子继位的戏码……恐怕权力交接这路不会顺畅。 若是放在以往也就罢了，但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是自掘坟墓。 “好，御医，无需紧张，用药吧，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朕都赦你无罪。” 洛乾平淡的点了点头，没有怒火，又转头看向了御医，温和的说道。 老御医心中欣喜，抬起头，他倒是不怎么畏惧死亡，都已经是活了一把年纪了，虽然不想死，但是对死也是早有准备了。 但是他自己死无所谓，但是被牵连一家老小都跑不掉，而现在天子赦他无罪，也就是说他一家子都是保住了。 “谢陛下！” “父皇！” “陛下！” “无需多言，朕意已决，洛懿……下去之后你便着手准备吧，七日后，便是你的登基大典！” 以及……他的驾崩之时。 —————— 龙纪元年七月末，久未上朝的天子重新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只是与众人所想不同，天子精神抖擞，脸色红润，如同年轻小伙。 文武百官尽皆安心，看来陛下恢复如初了，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惊诧，陛下不过刚重新主持朝会，便是着手将权力过渡给太子，而丞相郑文远则是全力配合。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到了后面，天子展露屠刀，短短数日便是有十几名官员下狱，其中甚至有着朝中大员…… ------------ 第282章 天子驾崩（三） 短短五天的时间，整个长安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上到朝中的文武百官，下至长安城内的富豪商贩，每一个都能够感受到大局变动。 这五天的时间落马的官员实在太多了，更是有一些家族被直接抄家了，而这一切也不是乱来的，每一个遭罪的人背后，都定然有着朝廷拿出来的证据，甚至不少让百姓都是当街叫好的。 长安百姓都以为是天子要为他们做主，但是朝廷之中一些有些人却是发现，被清理掉的那一批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陛下的朝中异己。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当年已故太子的旧臣，纵使到了现在，明里暗里依旧是忠心于以前太子的那些人。 只不过那些人还没有来得及联合起来做什么，就已经是被天子的铁血手段清洗掉了…… 所有人都是心中颤栗，这个天子的手段，终于是让人们回想起来，当年他继位的时候也是这样杀了不少人的，是个货真价实的铁血帝王…… 不过正当所有人都已经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更是把心中有了那一丝投降下去的心思熄灭之后，天子却又是突然没了音讯。 第六日，洛乾下令太子全权接过大权监国之后，便是不再接见任何人，只是待在寝宫之中。 有些脑子灵光的人联想到这些日子天子的举动之后，有了一个恐怖而又大胆的想法。 旁敲侧击无果，想要求见天子也没有得到回应，心中越发是肯定心中猜想。 到了第七日，不但天子不再露面，就连皇后和一向在各部各司走动处理政事的太子也是没有再露面…… 朝廷上的这一切与深宫内已经是没有什么关系了，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洛乾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那种剧烈的疼痛钻心。 他眼神之中有些恍惚，年轻的时候他上战场，也曾遇到过生死险境，那一日，他被战场上的流矢射中，战场上被射中死亡的概率是非常大的，且不说那个箭致不致命，就是事后引发的病痛，也足以带走大部分人的幸运了。 不过……或许是上天保佑，又或许是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异于常人，硬生生的居然被他扛了下来。 而现在他身上的感觉便和那时一样，甚至更甚几分…… “当年的箭……老天爷是让朕多活了些年了，只是到底没有让朕逃过啊……” 洛乾苦涩笑道，或许是人之将死，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些许幻觉，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一箭射向的是现在的他，只不过大梁当年气数未尽…… “陛下！” “父皇……” 床榻旁，皇后与洛懿涕泗纵横，他们心中害怕，毕竟今日就是天子的大限之日，而老御医已经是来看过了，但正如他所言，无力回天。 “莫哭……” 洛乾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温和。 安抚好二人后，洛乾又是说道：皇后，你先出去吧，让丞相、宋国公和宁王进来。” 此时此刻，郑文远、宋国公和宁王就在寝宫外等候。 早在第一天就有快骑一路赶到虎牢关，紧急将宋国公召了回来。 与他一同被传召入宫面圣的还有宁王。 当两人得知具体情况的时候，无不是心中悲哀，又感动无比，陛下这是要做什么，两人都已经是心知肚明了，这是要托孤啊。 特别是宋国公林瑾瑜，他自己是大夏的国舅，大夏皇后的父亲，这样的身份在大良这里实在是尴尬，甚至明明暗里都有不少人说着闲话。 不过天子对他却依旧没有什么防备之举，反而是信任有加，如今更是令他驻守虎牢关，不可谓不大胆。 天子是否有其他算盘，林瑾瑜不知道也不在乎，只知道陛下信任自己，自己自然要拼尽全力。 至于宁王……他本来是在阳平关防线，不过最近蜀军入雍州，和雍州边军打了几场，试图谋取雍州，倒是让阳平关这里少了许多压力，在得到密信之后便是快马加鞭回返了。 当然，还有一封密信送往长江防线的雍国公李顺处，只是那里路途遥远，想来也是赶不上了。 皇后抹去眼泪，她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该听的，便是退了出去，心中叹了口气。 她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在朝中的地位确实有些尴尬，俗话说母凭子贵这句话放在后宫之中是铁律，在此之前太子是她的亲子，她这个皇后自然就是尊贵无比，但是现在…… 洛懿非她的亲子，不过在前些日子册立对方为太子的时候，洛乾将洛懿过继到了她的膝下。 但是这件事情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要是在洛懿小的时候过继，这件事情也就算了，但是现在…… 更别说这洛懿的太子之位，可以说是踩在前太子的尸体上登上去的，甚至前太子造反和死，都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个人都会知道，这皇后和洛懿之间有着无法调和的仇恨，恐怕不会相安无事。 这也确实，若是说皇后对洛懿没有恨意也是不可能，毕竟自己的儿子的死或多或少与其有关系，但是外人却是不知，皇后却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这么多年，她从来是不争不抢，性格使然。 对于争权夺利……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而现在儿子死去，自己夫君也将要一命呜呼，更是让她有些心灰意冷，觉得举目四望无有亲近之人，只是说出去外人也不会相信罢了。 “三位，陛下召见。” 皇后有些疲惫的走出了寝宫，对郑文远、宁王和宋国公说道。 看到皇后脸上的憔悴，三人心中也是轻叹，皇后和陛下夫妻恩爱非虚，应声后三人走进寝宫之中，大梁的顶梁柱此刻全在这小小的寝宫之中，关系着大梁的命运…… ------------ 第283章 天子驾崩（四） 尽管三人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们踏入寝宫，看到寝宫的景象之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颤。 他们很难将往日里那熟悉的意气风发，似乎无所不能的天子，和眼前这个奄奄一息，消瘦的像一根柴一样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人联想在一起。 这大病啊，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个人所有的精气神都是夺去，是那么的无情。 “陛下。” 三人沉重的开口，他们心里都知道陛下召见他们所为何事。 听到呼唤，洛乾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又是昏昏沉沉的过去。 “三位爱卿来了。” 洛乾向洛懿使了个眼色，洛懿明悟，起身走到几人身前，拱手恭敬道：“见过宁王、丞相和宋国公三位大人。” “太子多礼了。” 三人连连摆手，太子的这一番举动可谓是十分的谦卑了，也是给足了他们礼遇。 见到这般状况，洛乾轻声道：“三位爱卿，以后，就要麻烦三位辅佐太子，撑住我大梁了。” 三人心中一咯噔，真是托孤啊，托孤就代表着陛下觉得自己撑不过去了。 “父皇……” 洛懿想要说什么，但是被洛乾直接打断，他摆了摆手，示意洛懿现在不要插嘴。 “丞相，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如今天下狼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眼看我大梁大夏将倾，各地反贼此起彼伏……” 郑文远叹了口气，他知道陛下说出这些话是心中有多么的很，沉重、难受。 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想要当一个圣明之君。在最开始那几年也确实如此，天下太平，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之前的那些战争带来的创伤正在被抹平。 但是那般盛况持续了才多少年啊？现在又是一副天下大乱的模样，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怕不是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吧。 “朕的枕下，有着一封朕亲自写的罪己诏，待朕驾崩后，便是将这封罪己诏公之于众，布告天下，以平民怨吧……“ 说完这话后，洛乾仿佛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罪己诏啊……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需要发布罪己诏，罪己诏那代表了什么？那代表着天子有错，而天子是不可能有错的，也就是说他的错误已经是到了自己身为天子也是不可能抹去的地步了。 他错什么了……或许是在子嗣问题上太过天真，这才会有了太子叛乱，这才会有了夏兵之祸…… 或许是他好大喜功，不过天下初定，便是大肆征募兵卒，想要率领大军北上消灭草原诸部……虽说没有做到横征暴敛的地步，但是到底把国家为数不多的财政大部分拿来养军。 当然到最后证明了他这支军队养的的确没错，都没有轮到他率领大军北上征讨草原，草原大军就已经是南下了。 那……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应当是没错的……不，或许错了，错与对已经是说不清了，天下百姓不会看的，如果是之前天下平定的那样的时候，百姓可能会觉得盛世明君当如是，但是一旦天下大乱，受到战乱之苦的百姓，就会将他的缺点无限放大，做的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而此时此刻洛懿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这是……父皇为了让他顺利交接皇位，竟然是做到了这个地步。 一个帝王下罪己诏，这已经是打算不要自己的身后名了，只为了能让百姓的怨恨放到他这个死人的身上，从而让新皇帝少些阻力，说不定还能用这个方法博取一些百姓的同情，为大梁再收拢些许民心。 “臣领命。” 郑文远郑重的点了点头，陛下……还是那个自己愿意追随的，有足够担当，有足够魄力的陛下！ 洛乾又把视线放到了宁王身上，道：“宁王，朕便不和你说什么了，只是蜀地，拜托了。” 宁王，是宗王，这大梁的江山，也有着他的一份，洛乾相信对方会拼尽全力对付蜀地的叛乱。 “陛下放心，只要臣在一日，那蜀王翻不了天！” 洛宁沉声道，打了这么久，他已经是摸出了一套对付蜀国的方法了，哪怕对方这些日子试图跳脱出去，接触雍州，也不会有什么变故。 “宋国公，关中安危，尽在你身。” 洛乾又把目光放在宋国公林瑾瑜身上，眼神深邃。 宋国公明白陛下的意思，缓缓道：“臣乃陛下臣子，大梁国公！” 洛乾笑了，哈哈大笑，只是下一刻却是剧烈咳嗽了起来，这一下子让在场的几人惊骇不已，不过洛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太子，记住了，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事先问过你这几位叔叔伯伯，他们都是我大梁的顶梁柱！” 洛懿恭声道：“儿臣记住了。” 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意，说实话突然就要接过皇位了，他的心中可谓是惶恐，再加上如今大梁内忧外患，令他束手无策，自然是要依赖这些老臣的。 洛乾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其他人先退下吧，宁王留下。”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另外三人都是告退，守候在寝宫之外，只留下洛宁一人。 “陛下有何交代，臣定竭尽全力！” 既然单独留下自己一个人，定然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自己，不过洛宁却是想不出来。 洛懿目光深邃，缓缓开口道：“除了蜀地的平叛，其他的事情，你便不要掺合了。” 洛宁瞳孔紧缩，这番话倒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还没有，等他思索其中奥妙，洛乾便是接着道：“老三那里，没有宗室，而你，姓洛，若是老三得了天下，只要你没有阻拦其中，定然还会用你。” 洛宁明白了，三皇子……大夏天子那里，没有宗室，用的人不是外戚，就是科举上来的流官，或是他自己发掘的人才，短时间内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 没有宗室帮着，难免会让一些人有着不应该有的念头…… 当然，若是大夏天子有朝一日进入长安，自然少不了投降的宗室，对那些人来说谁是天子都一样，反正他们还是宗室。 但是那些酒囊饭袋，他们无法帮衬到任何一点东西，反而是蛀虫，指望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他们手上也没有什么力量，但是他洛宁不同，身为宁王，手上如今还掌控着天权、玉衡两军，若是有他在，洛家的江山还是永固。 说到底，哪怕夏军打到了长安，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自己家族内战罢了，这与其他人的立场不同…… 不过，话虽如此…… 沉默许久之后，洛宁才是应声，道：“臣明白了。” 洛乾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房梁，他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走马观花…… 父皇……你来接我了么？ 洛乾眼中仿佛看到了那许久未曾见到的面孔，说不上是恨还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却是平静得很…… “陛下？陛下？” 洛宁久未等到洛懿的回应，心中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抬头，只见陛下嘴角挂着笑意，眼睛却是闭上的…… 他颤抖着把手放到洛乾鼻孔下，感受不到气息，瞳孔紧缩，带着愕然和悲哀。 “陛下，驾崩了！” 龙纪元年八月，大梁天子洛乾驾崩，其二子洛懿即位，发丧天下，消息传遍各方，令天下震动，那个统治天下，征战天下的天子……驾崩了？ 大梁的天似乎真的塌了…… 一时间各方不约而同的都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天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后，定然是更轰烈的暴雨…… ------------ 第284章 天子驾崩（完） “朕初践帝位，誓以勤政，安定天下。然近年来，朕失德政，致叛乱四起，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国势濒危。朕心甚痛，特颁此诏，自承其咎，百姓无过，何苦受兵戈之祸…………愿新皇登基，承继大统，能以此为鉴，勤政爱民，安内攘外，使国家昌盛，百姓安乐……” 随着天子驾崩这样的消息传遍天下的，还有这么一道罪己诏，广为流传，无数士子、百姓皆是念叨，或是茶楼坊市，或是乡间野外……不少人都是心中叹息，对这位驾崩的天子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平心而论，天子算是不错了，登基初年平定天下，其后励精图治，短时间内天下一副欣欣向荣景象，甚至不少人觉得那是盛世之初，因为他们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样的盛景为他们带来的好处，身上的徭役赋税什么全都是变轻了。 当然，只是相对乱世而言的，毕竟天子要养兵对付草原，自然不可能免去太多赋税，但是人最怕的就是比较有了比较，哪怕只是一点百姓也是趋之若鹜。 而且所有人都是认为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毕竟天下已经是安定了，不会再打仗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不仅不是盛世之初，反而是乱世之始，这才多少年啊，天下便已经是大乱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了，甚至比起天子登基的那些年还要乱。 想来天子也是觉得“罪孽深重”，或是江山要不保，这才发了这罪己诏…… 或是有人感念天子的恩德，或是有人唾弃谩骂，或是有人不屑一顾……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人间万象一览无余。 不过无论如何有着这一份罪己诏，确实将大梁那摇摇欲坠，濒临破裂的民心又聚拢了些许，只不过这背后的代价却是一位帝王的生命。 —————— “陛下，大事，石破天惊的大事！” 洛轩被毛骧的急切惊到，他的脸色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如此紧急，莫不是前线战事失利？ 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所以说双方兵力差距很大，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战场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何事，爱卿速速说来！” “大梁天子……驾崩了！” “大梁天子？” 洛轩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很快便意识到了毛骧说的是什么人。 他瞳孔地震，脸上不可思议，死死地盯着毛骧，缓缓道：“爱卿，此话不可乱说，否则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毛骧跪倒在地上，头紧紧的贴在地面，道：“就算再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乱说啊，臣所言，句句属实！” 洛轩看了他许久，总算是确定了对方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在欺骗他，这件事情是真的。 一时间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开心吗？自己那个便宜父皇死了，长安内部定然生乱，他知道那个便宜父皇定然会留下人手协助新君，他留下的人自然也是忠心耿耿之人，不会有什么问题，这点看人的眼光，他那个便宜父皇是有的。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靠几个大臣就能决定的，新君……他那个二哥，当一个守成之君或许是足够了，但是要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却是永远不行的，现在的大梁需要的不是这样的君主，而是一个锐意进取，敢打敢拼又有能力打赢的君主，需要的是一个能带领大军走出关中，收复天下的雄主。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就现在而言，大梁需要一个有着足够威望，能够压住手下人的君主，若是他大哥也就罢了，多年太子，人人称道，颇有本事，在军队之中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影响力。 而二哥……新君即位，哪怕有着几个大臣的协助，也难以服众。 对他来说，或许是好事吧，毕竟大梁本就风雨飘摇，而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战斗力可谓是直线下降，他入主中原指日可待了。 但是，他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反倒是有些淡淡的难过。 只是稍微一想他便是能够明白其中原因，虽说他不喜这个便宜父皇，虽说他是转生过来的，但是……那从娘胎起的十六年光阴却是货真价实的，这个父皇对自己绝对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针对，只是一些他不入眼的皇子之一罢了。 十六年的相识相处……突然的逝去，着实令人心绪难明……而且他知道对方的死，自己肯定能牵扯到些许关系，若是他不反，以洛乾那正值当打之年的身体，不至于这般。 “陛下？” 毛骧轻轻提醒一声，洛轩才是回过神来，不过还未等他说什么，毛骧便是道：“朝廷还颁了大梁天子驾崩前写的罪己诏，臣抄录了一份，请陛下过目。” 洛轩怔怔地接过那抄录的罪己诏，一字一句的看了数遍，最后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毛骧一眼，叹息道：“发丧吧，向天下为大梁天子发丧。” 毛骧犹豫了片刻，询问道：“用何名义？” 天下谁不知道，这位大夏天子……是大梁的三皇子。 洛轩眼神微眯，缓缓道：“大夏天子为大梁天子发丧。” 毛骧懂了，也不再提这件事情，他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陛下在这件事情上兴致不高。 毛骧匆匆离去，皇宫内再次冷清了下来，洛轩眺望着长安的方向，一言不发，洛乾驾崩……仿佛一个时代的落幕…… ------------ 第285章 异心 灵堂上，所有人都是跪倒在灵柩前，或是眼睛通红，或是故作悲伤，低着头不让他人看出真实情感，或是眼神带着追忆…… 而其中哭得最为伤心的，不是别人，大多数是洛乾的那些个子女。 倒不是他们有多么的孝顺，而是在此之前，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拿到皇位了，但是身为皇子公主的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而且安全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嘛…… 现在登基的二哥，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别说对方的皇位也没那么名正言顺，不少人都是心知肚明他和大哥的恩怨。 难免对方不会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而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下杀手。 灵堂上是一片人生百态，如果世间当真有灵魂，也不知道洛乾看到自己灵前这些人，会是个什么想法…… 但是却又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真正的文武大臣，此时此刻都是在另一边的紫宸殿上恭贺新皇的登基，旧皇驾崩，灵前披麻戴孝，紫宸殿上新皇登基，轰轰烈烈，形成一副鲜明的对比，不由得有些讽刺…… —————— “天子驾崩了……” 得到消息的曹节，神色阴晴不定。 他身处雍州之远，再加上在这里掣肘不少，得到消息的时间跟洛轩差不了多少，也就快了一点点。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一时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率领宣武军进驻雍州，是得到了天子的命令，一是为了对方藏兵，二是为了震慑雍州边军，震慑秦明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令得雍州边军收心，重新归朝廷调遣。 而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到了现在，他也已经是策反了不少将领，在雍州这里也有了些话语权，至少能够和秦明道分庭抗礼。 最关键的是，他成功策反了左公玉，并肩作战往往能够培养出足够的战友情，玉门关之战，让他与左公玉成了挚友，而且对方也确实心里还惦记着朝廷，也不想要当一个反贼，同时也被他答应向朝廷上书请功说动了。 他也没有忽悠对方，洛乾确实是下了晋升他的旨意，如今左公玉升了好几级，对他也是感恩戴德。 他手上本就有着神武军，如今又有了左公玉的玉门关守军支持，在雍州可谓是举足轻重，秦明道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曹节论起身份地位，只得是默认了曹节的权威与他并举。 本来按照这个态势持续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掌控住雍州的局势，随后带领雍州大军南下支援朝廷……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旧皇驾崩，新皇登基……这一切似乎天经地义，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其带来的影响却永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洛乾……大家都认，只是天子，雍州边军哪怕再是放荡不羁也不敢言天子不是，但是新皇洛懿？真不熟。 哪怕登基的是洛宸，都不会有什么，太子监国这么多年，哪怕权威比不上他的父皇，也还是有的，洛懿是什么？当初的齐王罢了。 本来对他这个棋王就不感冒，再加上如今大梁局势飘荡，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覆灭…… 这一下子怕是他策反的那些将领，明确表示支持他的那些人都是会心生动摇。 这是曹节万万不可接受的！他在雍州这般行事，可谓是彻底把秦明道那批人得罪狠了，一旦他策反的那些人重新倒戈回去，一旦他手上的实力衰弱下去，必然会遭到他们最疯狂的报复。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自己都有生命危险，更不要说稳定雍州局势，给朝廷带来援军。 而且现在……天子驾崩了，新的天子…… 他当初与洛懿共事过，一同率领神武军收复青州，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看清了这个齐王，不过是一个眼高手低之辈罢了，算不上纨绔子弟，但也算不上有什么作为。这样的人平时当守成之君也就算了，而在这种时候接过皇位，简直是找死。 若是即位的夏王，他一点别的心思都是不会有，但是现在…… “大梁气数已尽，到了现在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与其与大梁陪葬，不若……” 曹节心中已经是有了决断，当然他不会去造反，他不是反贼，不过大梁江山将倾覆，他也不会去陪葬。 镇守雍州，待大夏夺取天下，再以雍州为资本，未尝不能得到重任，或是许以王侯之位也未尝不可…… ------------ 第286章 雍州剧变（一）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在自己的房内，秦明道放声大笑，他已经是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喜悦过了，似乎自从曹节来了之后便是如此了。 日日夜夜无不提防着对方，岂能有什么安生日子？ 甚至到了后面，他自己都有些无可奈何的绝望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投靠到曹节那边，自己在雍州的权力越发衰弱。 再然后……蜀军也来了，蜀王想要让他与其结盟，他有心同意，但是在曹节暗中作梗之下这件事情便是不了了之。 随后蜀军攻打天水，曹节在这样的时候主动应战，他本来乐见其成，最好曹节战败，甚至是死在战场上。 但是后面……曹节抵御住了蜀军，在一些局部战役上战而胜之，令蜀军寸步难进，如此一来那曹节在雍州的威望便是更重了。 但是现在…… 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到雍州，顿时让不少人都是改换的想法，特别是那些墙头草，望风使舵一直都是他们的强项，而现在那些墙头草已经是有不少重新回到他的旗下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那曹节有任何一点坐大的机会，只要等他将那些权力重新收回自己手上的时候，定然会对那曹节下手，现在朝廷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也管不了他什么了，纵使这个宣武军统帅意外死在雍州……朝廷估计也奈何不了自己！ 很快他已经是有了决断，这件事情他没有找来任何人密谋，否则消息泄露恐生意外，只是他不知道，有这样想法的，却是不止他一人…… —————— 夜已深，武威内一片寂静，且不说宵禁，纵使没有宵禁，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也没人愿意外出。 百姓都是待在自家房舍内，军营更是如此，军规森严，特别是武威都尉府这般地方，唯有官邸内还有着点点灯火烛光。 还在外的只有那些把守在各个地方的卫兵，不过也是昏昏欲睡，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种地方正常情况下也没有外人或是什么毛贼进得来，他们的职责如此，但更多的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不过今日…… “柳元，将士可都准备好了？” “都督，万事俱备！只要都督一声令下，即可前往诛杀逆臣！” 柳元甲胄披身，杀气腾腾，他是曹节的心腹，这些日子在宣武军中随同曹节征战，深得曹节信任。 至于诛杀逆臣……这是曹节给出的说法，不过真要问起来，其实也没有差多少。 那秦明道……就是逆臣！ 曹节缓缓点了点头，眼神眯起，身边亲兵为他着甲。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血液都在沸腾，自从自己入世以来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结果会是如何，但是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更别说这件事情他不做对方也会做，一山不容二虎，武威都尉府……也容不下一个武威都尉和都督雍州诸军事的存在！ 曹节猛的拔出手中佩剑，发出铿锵的清脆声，剑指着武威城中官邸的方向，喝道：“出发，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诺！” 柳元眼中闪烁着兴奋，这是曹节的一次豪赌，未尝不是他的一次豪赌！如果赌输了，那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便是身首异处，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是如果赌赢了，那以他在曹节这里的地位，这好处也少不了他！ 在他身后，数十名被藏在曹节府邸，现在才是出来的兵卒面容都是隐藏在面甲之下，不知反应，唯有紧握手中长剑以回应。 他们都是宣武军的精锐，诛杀逆臣？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竭尽全力！ 没有打上火把，一行人在夜色之下快速离去，方向明确，直指武威都尉府。 走在路上，除了脚步外听不到半点声音，寂静得可怕，没多久便是到了武威都尉府前。 武威都尉府前的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再无睡意，当即喝道：“什么人！”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反应，便是感觉脖颈一痛，然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与他一同倒在地上的，还有着他身旁的几名卫兵。 柳元的剑尖垂落，血滴顺着剑尖滴在地面上，发出嘀嗒的声音。 “把这里，给我围了，一只苍蝇都是不允许放进来！” 曹节声音低沉，但是眼神却是亮得惊人！ “诺！” 宣武军士卒迅速行动，不过片刻之间，已经是将眼前的府邸团团围住。 “柳元，随我进去，杀！” ------------ 第287章 雍州剧变（二） 府邸外的动静惊醒了熟睡中的秦明道，他是从叙海市场中杀出来的，外边的动静他一听便是能够知道，那是在战斗！ 可是……这里可是武威都尉府！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打斗出现？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明道大声喝喊道，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才是有亲兵迅速跑了进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焦急和惊恐。 “都尉大人，外边，外边有一批人马杀了进来，还把整个都尉府都是给围起来了，我们很多弟兄在跟他们厮杀，不过就要挡不住了！” 那个亲兵气喘吁吁，在察觉到外边有些奇怪的时候，他便是带人去查看了，只是这一去便是。发现了这样的大事，他想立刻回来禀报，但是却被对面的人给拦住了，好一番厮杀之后他才是跑了回来。 “什么？！” 秦明道大惊失色，他虽然知道外面能有这样的动静，肯定是不太妙的，但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回事？那些人到底是谁的人马？！” “是曹都督，还有他神武军副将柳元！” 曹节和柳元在武威都尉府可谓是熟悉面孔了，特别是曹节，不知道的恐怕没有多少。 他们二人经常出入都尉府，这些亲兵自然也是有着印象。 “曹节！” 秦明道瞪大了眼，无穷无尽的怒火，愤怒以及恐惧从他的心底升腾。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手，对方反倒是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而恐惧的是，他知道以双方的关系只能是一方活着一方死，双方必然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缓和的余地。 而现在对方已经带兵杀了进来了，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拦不住对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旦被抓住那就是个死！ “走！” 这是秦明道的第一反应，他当即下令，也顾不上穿什么衣服了，至于头发面容那些更是顾不上整理，急匆匆就是往后院跑去，那里有可以直接通往后山的路！ 亲兵也赶忙跟上，两人在夜色之中一路狂奔，其中数次改变方向，实在是到处都有曹节的人，不过到了最后总算是被他们找到生路逃出生天。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后山虽说不小，但是也很难完全藏住两个人，再加上这里地形崎岖，如果他们想要从后山逃离，难免会闹出动静，到时候就更让人发现了，只能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了进去，只是祈祷着曹节的人找不到他们，然后退去。 —————— “都督，没有找到秦明道！” 听着柳元的回报，曹节脸色阴沉，这一次行动就是为了抓住秦明道，如果不能将对方杀死在这里，那么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只是彻底引爆了矛盾。 到时候雍州必然大乱，外还有着蜀军虎视眈眈……这里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去主卧！” 曹节喝道，一行人走到了主卧处，那里空空如也，人影。 曹节看了一眼床榻，一把掀开被褥，把手放到了上面感受了一下，眼神一亮。 “尚有余温，还没跑远，所有人给我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秦明道给我拍搜出来！” “诺！” 秦明道最终还是被抓住了，第二天天将明之时，被柳元带人找到，直接送到了曹节面前。 “秦都尉，近日可好？” 曹节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秦明道，这家伙，总算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哼，曹节，是本都尉小看了你。现在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明道冷哼一声，说罢也不再看他，偏过头去，倒也没有挣扎，任由那两个押住他双手的士卒控制住，他也知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去挣扎，自取其辱，不如等着那一刀。 “哈哈哈，好，秦都尉果然是条汉子。” 曹节哈哈大笑，不过下一刻却是话音一转，冷冽了下来：“武威都尉秦明道，勾结逆贼明昭，意图谋反，今日本都督杀之，以儆效尤！” 秦明道瞪大了眼，破口大骂道：“曹节，你不得好死！” 抓住他要杀了他也就罢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要用这样的名义，这是要彻底把他钉在耻辱柱上啊，或许武威都尉府里的人知道详情，但是天下的百姓不会知道，天下百姓只会真的以为他造反。 他若是真的造反了，被天下骂也就罢了，但是如今却要身死后承担这样的骂名…… “哼，拖下去，斩了！” 曹节也是干脆利落之人，可不会留时间给他机会，转瞬之间秦明道已经是被推了出去。 “刀下留人！” 远处传来喝喊，只是人未至，曹节便是冷下脸，喝道：“斩！” “噗嗤！” 鲜血喷涌，秦明道便是身首异处…… “都督，你！” 远处那些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武威都尉府将领见到眼前这一幕，又惊又怒，看着曹节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曹节冷着脸盯着他们，缓缓道：“秦明道勾结反贼，被本都督发现，他还想反抗，本都督只得将其斩杀以儆效尤，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士卒跟在他身后，也是杀气腾腾的看着诸将。 “这……”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有人想要说什么，但是现在形势骤变，失去了秦明道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和凝聚力。 “秦明道已不配执掌武威都尉府，本都尉暂且免去其职，暂代管武威都尉府，诸位可有异议？” 又是一个问题，不少人脸色难看，这曹节已经是摆明了要接管武威都尉府，或者是接管雍州啊。 “若是诸位没有异议，便是散去吧。” 到了最后，一部分人愤而离去，另一部分则是留了下来，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雍州变天了，今后的雍州恐怕是曹节的天下，他们这些在武威都尉府讨生活的，可是得看曹节的脸色，因此现在自然要讨好对方…… 龙纪元年十一月，曹节诛杀武威都尉秦明道于武威都尉府，接管武威，随即大军部署至雍州边疆，雍州突变令天下愕然不已…… ------------ 第288章 余波，洛懿求和 “那曹节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从雍州传回来的消息，陈渊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到了最后只能把这个消息呈到明昭手上。 明昭看罢，脸色不难看，却也不见得多好。 沉吟许久之后，才是说道：“今后雍州的事情便是不用管他了，曹节会帮我们牵制部分朝廷兵马的。” “啊？” 明昭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曹节，是既要名声，也要自立，他这是不想明面上和朝廷为敌，毕竟他诛杀秦明道用的名义，便是秦明道和我们勾结谋反，他若是自己反了，不被天下人耻笑？他不可能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但是……他也不见得对朝廷忠诚，他是暗示我们，可以和我们暗中合作，甚至为我们暗中提供些物资什么的，但是不可能与我们同盟作战，而相对的，我们不要打他雍州的主意。” 这么一解释，陈渊顿时恍然大悟，不禁道：“好一个伪君子。” “伪君子？算不上，不过是想要趁着天下大变谋取好处之人罢了，这样的人这天下多的去了，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做成有的人却是永无无出头之日罢了。” 明昭摆了摆手，这曹节还真是果断，洛乾刚死他便是搞这一出，也不知道洛懿九泉之下会是个什么心态？ 当然，他也相信洛乾在位之时，那曹节确实是忠心耿耿的，这些日子对方在雍州所做的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否则最开始也不会觉得曹节在雍州，便是不可能和雍州结盟。 不过最开始确实如此，至于现在……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也好，虽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尚能接受。” 明昭自言自语道，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将雍州纳入版图，其次和雍州结盟，而现在这种状态却也能够接受，至少他最主要的目标是大军能够出蜀地，而曹节却是同意借道…… “传令，兵分两路，一路走雍州，攻打京兆，迫使洛宁撤兵回援，剩下的盯紧阳平关，一旦阳平关有风吹草动，便直接攻关！” “诺！” —————— “逆臣！好一个逆臣！” 当洛懿收到消息后，当即便是暴跳如雷，当即下令将曹节留在长安的亲族全部抓了起来，只差将他们处死。 曹节能够当上神武军统帅，除了先帝信任外，这在长安的亲族也是原因之一，这些人可以说是人质，只是没想到曹节这般狠心，甚至能够将这些人的性命说抛弃便是抛弃了。 洛懿是真的怒了，直接下令将这些抓住的人处死，三族连坐，直接被处死的人成千上万，还有不少被牵连的也是免不了一场人祸。 他新君登基，再加上之前在朝中根基不稳，本来朝廷内便是人心浮动，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一直安慰自己过段时间便好了，而现在曹节这一“反”，更是直接把他这个新皇的威严按在地上摩擦了，今后不服他的人恐怕更多了…… “陛下，雍州之变，朝廷实在无力处理，为图大局，只得暂且忍耐。” 郑文远在一旁劝谏道，他深怕洛懿一个闹热，下令大军北上平叛，那样子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如今关中的军队只有四军，还有陈和顺弄来的两万大军，其中两军四万人和陈和顺的军队驻守虎牢关，由宋国公统帅，抵御夏军，剩下两军拱卫长安，保证京兆安危，每一分兵力都是无比宝贵，若真是兴师动众北上平叛，这关中也就不用要了。 洛懿深呼吸了几次，冷静了下来，摆摆手道：“丞相放心，朕有分寸。”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夏军退去，只要夏军退了，朝廷也就能够腾出手来了。 想到这里，洛懿又是期盼的看向了郑文远，希望郑文远能给出退敌之策。 感受到洛懿的眼神，郑文远一个头两个大，他哪有什么退敌之策，夏军来势汹汹，哪是这么容易逼退的。 不过……郑文远思忖再三，又斟酌许久，尝试般说道：“如今天下纷乱，朝廷疲弊，除却并州，关中以外的土地尽失，又多线作战，顾首不顾尾，而那夏军来势汹汹，更是逼近虎牢关，不若……不若派遣一使者与夏军议和，割地以求和平。”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是老脸一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嘴里会说出割地求和这样的话来，但是除此之外他确实别无他法了。 “这……” 郑文远本以为洛懿会一口回绝，但是出乎意料的，洛懿反倒是认真思索了起来。 他却是不知道，洛懿此时此刻是真的不想打了，再这样下去，能不能保住关中他一点把握都是没有，梦寐以求的皇位，他总算是坐了上去，可不想屁股还没坐稳就被赶下来，他现在只求保住皇位，其他的都得往后靠…… “丞相，议和一事，由你全权负责，若是皇弟想要关中以外的土地……给他便是。” 洛懿沉声道，反正关外的土地现在也不在他的手上了。 此话一次郑文远这个提出之人心底反倒是一凉，纳纳道：“臣遵旨……” ------------ 第289章 愧里告急，朝廷困境 “陛下要同夏军议和？” “胡闹！” 驻守虎牢关的宋国公林瑾瑜收到长安的消息之时，直接骂了出声。 但是骂完之后，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议和……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思来想去，他叹了口气便是不再去想，管他呢，反正他做好自己的本分，丞相要做什么，朝廷要做什么，任由他们来吧。 虽然先帝也托孤给了自己，但是与丞相到底不同，他和宁王、雍国公一样，都是要驻守在外，真要有什么事情，也是陛下和丞相商量，哪能够与他们商议什么。 到了最后，他们也就是个接旨的事情，难不成还专门返回长安去反对么？ 而且，相比另外几人，他更是谨言慎行，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虽然先帝信任自己，也大权在握，但是他知道军中和朝堂之上不少人对自己都是议论纷纷，毕竟自己的女儿可是大夏皇后。 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他是解释不清的，他也只得是兢兢业业，奋力杀敌以报朝廷，报先帝知遇之恩。 “传令陈和顺，让他前去夏军军营之中，与夏军商议议和之事。” 林瑾瑜吩咐到，陈和顺虽然因为在冀州惨败，导致夏军长驱直入，早已经是被朝廷削去了官职，现如今只是在虎牢关做个参将，这还是看在他又弄来了两万大军的情况上，否则早就将他擒下处死了。 至于现在，因为身份问题，议和之事自然是不能让他来，否则难免惹来非议，但是让陈和顺去倒是适合的。 毕竟陈和顺虽然被贬了，但是之前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是虎牢关之中，除了他以外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人。 陈和顺得到命令之后，也是不敢耽搁，虽然心中不安，不过还是快速准备了一番便是出了关去。 只是当他看到夏军军营之中接待自己的人是谁之后，他脸上满是尴尬。 姜昆！ 当初他麾下刘开的大将，后来被夏军俘虏之后，竟然是直接投降了对方，而万万没想到，双方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见面。 而看到是对方招待自己，陈和顺心中就已经是明白了那李靖的意思。 特别是在与对方交谈之中，他发现有意无意姜昆都会表现出自己，如今在夏军之中也算是受到重用，他便更是坚定自己心中所想了，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心中毫无波澜。 他是败军之将，没有错，无论当初情况怎么样，哪怕是被手下人拖出去的，但他确实是逃了没错，但不代表着他会去做那反叛之人。 姜昆也觉得劝降无果，指的是叹息一声之后，将陈和顺礼貌送出了军营，从头到尾李靖都是没有露过面，好好的一个来议和的，反而是成了劝降的现场，而劝降失败便是直接送客了。 有些时候不见面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了，陈和顺也是聪明人，因此也不做纠缠，既然对方连让自己一个开价的机会都不给，那他再留下来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随即他便是把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部上禀，林瑾瑜听后，便是派出一骑回禀长安…… 只是此时此刻，长安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边的事情了，就在令林瑾瑜议和的传令兵离开长安没几日，长安朝廷便是收到了一个消息，愧里外竟然是出现了蜀军！ 按理说，有洛宁镇守阳平关，蜀军是不可能出现在愧里外的，而出现这样的情况，便是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曹节与蜀军勾结了！ 若是没有曹节暗中掩饰，蜀军不可能穿过雍州地界，走天水，过安定，竟然是直插入京兆郡之中！ 一时间整个长安都是惊慌失措，在此之前，无论形势到了怎么样的一个地步，长安这里也还是一片祥和，朝中文武百官虽说也是紧张，却又有着一种战争距离长安还非常遥远的侥幸。 但是现在这种侥幸已经是彻底没有了，敌军都已经是打到愧里了！ 一旦愧里被攻克了，那下一步就是长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军拒绝议和的事情没有引起一点点浪花，反而文武百官都是在商议着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不少人都是认为应当即刻发令，令宁王分兵回援，只是这些提议都被郑文远否决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宁王援军回来了，估计都已经是打到长安城下了。 而且，一旦宁王分兵，很有可能就会被突破阳平关，到了那个时候，面对的就不止是这样一支蜀军了。 郑文远提议朝廷派遣大军前往愧里协防，朝廷在关中也还有军队可用。 只是，很快便是遇到一个问题，满朝文武，竟然是无一人可为将…… ------------ 第290章 关中无大将，丞相自己上 长安朝廷到了立国以来最为尴尬的一个场面，朝中竟然没有可以委以重任的大将。 倒不是说朝廷的那些武将都死绝了，毕竟这些年战乱不断，再加上先帝在时也是打了好几年的仗，朝廷上还是有些将军的，但是最为明显的一点，那些将军在别人帅帐下听命行事还行，但是独领一路大军……却是万万不够的。 且不说本事如何，单论这忠诚，洛懿便是不敢去赌，平日里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这种时候，朝廷暗弱，更是摇摇欲坠，有倾覆之危，在这样的情况下，洛懿清楚很多人都是心生二心。 若是让他们领了大军而去，会发生什么着实不好说。 麻绳专挑细处断，就在洛懿头疼之时，又是一封急报传来，还是来自愧里，只是当看到之后，洛懿便是大惊失色，慌忙召令郑文远入宫。 当郑文远看了那急报之后，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眼神还不着痕迹的看了几眼洛懿。 那急报很简单，雍州都督曹节听闻自家亲族被杀后，大怒，以朝廷之中有奸臣蒙蔽圣听，致使天子无故杀大臣亲族为名，打上了清君侧的名头出兵！ 还别说，他这个名头很有说服力，曹节在此之前都是兢兢业业，又是抵御藏兵入寇，又是稳定雍州，更之前还领兵一同参与青州的收复，在百姓眼里，这可是大梁货真价实的“忠良”啊。 而现在这么一个“忠良”，他的亲族居然被洛懿下令诛杀了……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百姓对这个新君都是打上了暴君、昏君的标签。 而郑文远心中的失望，便是在此之前劝过洛懿，让他隐忍行事，但是洛懿忍住没有对雍州动兵，也是兵力不济的因素，但却没忍住对曹节亲族下手。 而现在却是好了，曹节本来名义上还是大家都好过，也不想动朝廷，现在却是直接出兵了，说一句已经反了毫不为过，而且还说不得什么，别人亲族都是被杀尽了，这样还不反，别人就不是觉得他是枭雄或者忠良了，而是妥妥的懦夫。 而这一切都得是拜洛懿所赐，这次是真的君逼臣反了。 “丞相，丞相，朕知错了，还请丞相救朕！” 到了这一刻，洛懿也是慌了，有种手足无措之感，而且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郑文远心中鄙夷。 这还是他大梁的君主么，这洛懿，哪有前太子或是三皇子的半分风采！ 前太子哪怕造反称帝，死之前也是以天子的死法而死，什么时候会露出这么一副模样？ 齐王可以手足无措，但是天子不可以！ 郑文远心中轻叹，陛下的太子和三皇子皆是人杰，怎得二皇子却是如此，而且造化弄人，偏偏是这位二皇子继承了皇位。 “陛下勿虑，既然事情已经是发生了，便只需要去想如何解决就是。” 郑文远深吸了口气，安慰道，随后便是沉思了起来。 许久后，他才是缓缓说道：“陛下，臣愿亲自率领大军前往愧里，迎战敌军！” 至于说劝降曹节……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曹节亲族被杀光了，已经是最为坚定的反对朝廷的那一批人了。 洛懿瞪大了眼，不曾想郑文远会有这么个提议。 因为前些年大梁才是安稳了些许时间的原因，现在朝廷上文武之间也没有太泾渭分明，丞相会兵法什么的洛懿并不怀疑，但是…… “丞相万万不可啊，丞相若是离去了，何人助朕治理天下？” 洛懿虽说慌乱却不是傻，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政治手段根本驾驭不住现在的大梁，需要郑文远的坐镇，没有郑文远他一点安全感都是没有。 郑文远叹了口气，道：“此为无奈之举，陛下放心，臣可举荐一人，此人定能助陛下处理国事。” “何人？” “臣留府长史，梅纪。” “梅纪？” 洛懿愣了一下，这梅纪名声不显，不过做到丞相府留府长史，也不至于在洛懿这里连个名字都不认识，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 “陛下放心，臣常年将其带在身边，他也学得臣治国之策，处事沉稳，能当重任。” 洛懿动容，能够得到大梁丞相一句能当重任……这个评价已经是相当高了。 洛懿也相信郑文远不会骗自己，这梅纪当是个人才。 “陛下，如今危急之时，顾不得那么多了，臣领兵驰援愧里方得万全。” 郑文远言语诚恳，洛懿也是无言以对，这位大梁丞相可谓是劳苦啊。 “朕明白了……郑文远听旨，朕册封你为镇国大将军，关中兵马，除却金吾卫外任由你调度，丞相……万事小心。” 这一番话下来郑文远也是感动不已，洛懿或许当不了一个明君，但是对他们这些老臣还是足够信任和尊重的。 “臣遵旨！臣回去便是会让梅纪前来觐见陛下，陛下若有疑惑之处可向他询问。” “好，朕明白。” ------------ 第291章 雍蜀攻愧里 打量着近些日子所做的愧里沙盘，左公玉眉头一时皱起，一时又是舒展，在推测之中，想要攻破愧里并不困难。 心中有了主意之后，他的目光又是看向了长安的方向，良久之后只是一声轻叹。 最开始他跟随秦明道，本来是要干着跟着对方割据一方的打算，后来“迷途知返”，又跟了曹节，想着自己终究是不想成为反贼，还是跟着这位雍州都督的身后做一个朝廷的忠良也是不错的。 结果，当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还是成了一个反贼，甚至还是自己带兵线来攻打愧里的。 不错，就是反贼，虽然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但是具体情况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只是骗一下这天下的百姓罢了。 至于由他领兵……曹节虽说是接过了雍州，但是不代表就坐稳了雍州，至少原武威都尉府，现在的雍州都督府内，就有很多人是不服他的，大多数都是原来秦明道的绝对拥护者。 事实上现在很多人都是闭门不出也不说为他效力，也不说反对他。 曹节对这些人也是无可奈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大开杀戒的，不然更是会让所有人都离心离德，因此对这些人他只能是尽力拉拢，又是许以好处，又是安稳其心。 再不济最多也只是安排人监视和“照顾”，至少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离开武威，否则他前脚刚走，说不得便是后方乱了。 甚至让左公玉带领的人马，很多还是原武威都尉府的人马，宣武军的人是一个没动。 宣武军都是曹节的基本盘，而且这支军队也有些特殊。 这是朝廷的军队，里面都是关中良家子，他们的基本盘在关中，不可能真正反朝廷，只是现在宣武军在曹节手上，更是远在雍州，不可能弃暗投明回到朝廷，再加上曹节如今有地盘，由他承担宣武军的军饷，宣武军这才能被曹节所用罢了。 要是让他们前来攻打愧里乃至于长安……怕不是到了阵前他们都是叛逃了。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走了进来，禀报道：“左将军，我家将军有请。” 左公玉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的身份，便是点了点头。 “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本将待会儿便过去。” “诺。” 又是研究了一会儿沙盘，左公玉便是离开营帐，往另一侧的军营走去。 “明衢将军，有何事找本将，直说便是了。” 始一进入那营帐，左公玉便是开门见山道，也不顾主座上那人反应如何，自顾自的找了个座位坐下，全程下来不见多少友善。 也确实如此，主座上那人乃是蜀王明昭的宗亲明衢，正是这支蜀军的统帅。 对蜀军他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对方是不是叛贼什么的也就不提了，他们自己的身份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蜀军前些日子大举进攻天水却是人尽皆知的，身为雍州之将，对他们能有好感就有鬼了。 再加上，左公玉打心底看不起蜀王一系，在他眼里这一系只不过是欺软怕硬，投机倒把之辈罢了。 当年朝廷强盛之时，前蜀王便是直接归降朝廷，没有抵抗之心，像个懦夫一样换来了荣华富贵和保住了手中的权力。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说不定天下人还得称赞一句，对方的家国大义不愿意对抗朝廷天兵，但是呢，这才多久？蜀国又反了，这种背信弃义之辈，他打心里不耻。 不过他自己也算是背叛了秦明道，这些是是非非…… 明衢眼底带着不悦甚至是些许愤怒，不过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去，至少在目前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够和对方翻脸。 不说别的，光是借道雍州，没有对方配合便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既然左将军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多废话，在下决定明日攻城，还请雍州军为我掠阵。“ 他也知道，这次进攻愧里，主力定然是他蜀军，那曹节虽说兴兵，但更多的是做做样子或许其中也有了几分未亲族报仇的想法，但是要说有多少利益却是没有的，因此他从来就没有拿对方当炮灰的想法。 左公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个提议未尝不可，两军汇合之后，都是各自为战，几乎无有配合，这样无疑是为自己增加难度，不过…… “若是攻克愧里，愧里可以交给你们雍州，但还请雍州军同我军南下，夺取阳平关，我蜀国只要阳平关！” 明衢沉声道，蜀国的目标一直以来都很明确，那就是阳平关，夺取了阳平关，蜀军才算是进可攻退可守，有了自主的能力！ “可！” ------------ 第292章 连锁反应 愧里城上，无比惨烈的厮杀着，蜀军远道而来，再加上是借道雍州，自然没有能力去运多少攻城器械，只能用着最为原始夺取城墙的方式。 而这种方式也是最为血腥的，每时每刻都有着成百上千人战死，愧里的城墙上满是流淌而下的鲜血，早已经是染红了一大片。 直至日落时分，联军才是鸣金收兵，各自派人出来打扫战场，乌鸦在战场上盘旋，一旦战场上那些人离去，这里就会成为他们最为疯狂的盛宴。 与此同时，阳平关也遭到了最为剧烈的进攻，战场永远是牵一而发动全身的，愧里那边的消息传到阳平关之后，洛宁便是当机立断，要分出一部分兵力。 倒不是指望这批人回去支援愧里，那里汇集了数万大军，他这些人分出去了，只是杯水车薪，只有依托阳平关这样的雄关坚守才有战斗力。 他只是希望这批人能够维持住后方的补给线，愧里出事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长安到阳平关的补给线定然崩溃。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虽说如此，但是在这么久的漫长消耗下阳平关储备的粮食和物资早已经是不足了，一直靠着长安和关中的补给。 而现在愧里被围了，补给运不过来了，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因此洛宁毫不犹豫分兵，但是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进行，蜀军的大规模进攻便是开始了，攻势之猛烈前所未有，让洛宁不得不放弃一切计划，全力防备，蜀军显然早有预谋！ 雍州的突然参战，让朝廷可用的兵力更少了，甚至让朝廷陷入四线作战的局面，几乎可以说一句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 关中以东，夏军入境，关中西北，雍州反叛，关中西南蜀逆猖獗，长江以南也是局势糜烂…… —————— “雍州乱起来了？” 李靖看着手中的情报，眉头微挑，对朝廷来说，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虎牢关坚固，短时间内连他也没有把握攻破，但是现在雍州乱了，敌军更是打到了愧里，想来朝廷兵马如今也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正是他们的天赐良机。 李靖转过头，看向带在身边的刘开和姜昆二人，询问道：“两位将军，劝降的可有消息？” 刘开和姜昆都是降将，归顺了大夏，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朝廷对他们二人的身份做出安排了，不过最后等来的是两人皆是封为游骑将军。 本来姜昆乃是刘开部下，如今到了大夏这边，二者反倒是并列了。 不过姜昆本便是先于对方归顺大夏的，而且若非姜昆提供的情报，恐怕没那么容易夺下南皮。 于情于理姜昆都理应晋升，而刘开虽然有些尴尬却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姜昆开口道：“回大将军，陆陆续续都是有些人归顺我大夏，不过……” 他二人乃是降将，李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借用他们做些文章，利用他们招降些人，他不接受议和，不代表不会去劝降守军。 也的确有些效果，陆陆续续有人逃出虎牢关，更是为大军带来了虎牢关的一些信息，不过…… 李靖明白了，没什么有重量级的人物叛逃。 “本将军若是让你们致信那陈和顺，可有机会？” 二人想都没想连连摇头，道：“那陈和顺虽说逃到了虎牢关，但为人顽固，不识天数，不会就犯的。” 笑话，他们背叛了陈和顺，若是最后真把陈和顺挖了过来，他们怕是要如坐针毡了。 “这样么……” 李靖沉吟着，他也看出了二人心思，不过两人说得也不无道理，索性便不再打这个主意。 “大将军，我有一计可以助大将军夺下虎牢关！” 刘开突然想起了曾经所看过的一样东西，开口道。 “哦？” 李靖看向了他，见他神态不似作伪，便是认真道，你且说来听听，若是最后可成，本将军定会上表朝廷为你邀功！” “谢大将军！” 刘开大喜，连忙便是凑到了李靖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是走到沙盘上比划了几下，李靖眼神愈亮，最后哈哈大笑。 姜昆见状，眉头皱起，自然是看出来的这所谓的计策真的可行，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而自己之前不过在对方手下做事，能够接触到的机密不多，却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看来这一次后对方又会因为立下大功然后走到自己前面了，说不得自己还得在对方手底下做事。 想到这里本来因为和刘开并为游骑将军的倨傲感再无，又是老实了下来，他心中不断思忖着，或许后面得找对方缓和下关系…… ------------ 第293章 虎牢关之战（一） “丞相，愧里急报，贼军攻势猛烈，大有一举攻破愧里之事！” …… …… “丞相，发现愧里的溃兵！” 在临时驻扎的营帐之中读着前线战报的郑文远心神大骇，溃兵？难不成愧里是失陷了？不然怎么会有溃兵？ 如果愧里失陷了，那后果会怎么样？他简直想都不敢想，他连忙让传令兵将溃兵领了进来，详细盘问。 之后才是松了口气，事情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糟糕，愧里并未失陷。 他们这些溃兵，不过是愧里守将趁着夜色，安排了他们这样一支队伍出城去破坏攻城器械，而且真的让他们做到了。 不过效果有限，没有来得及破坏多少，便是被发现最后一番大战之下，半数人都是成功逃回了城里，而他们这些便是没有来得及回去，最后只能各自逃命的兵卒。 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了，他们没有逃回长安，反倒是碰到他们这支队伍。 郑文远当即便是问询了愧里的事情，在两日之前，他都是能够收到愧里的战报，但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意味着什么。 愧里彻底被围了，而且是围的水泄不通，一点消息都是走不出来。 如果不是力量丧失的厉害，又或者说敌军太强，不然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在此之前一直都有战报回来，他对联军的实力也是有些了解，想来不是因为后者，那就只能是前者了。 想到这里郑文远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大部要是再不抵达，恐怕愧里真守不住了。 挥退了那溃兵之后，当机立断便是叫来了传令兵，下令全军强行军，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愧里。 命令一出顿时怨声载道，没有军队喜欢强行军的强行军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严重降低战力。 不过军令如山，既然军令已经是下达了，那自然是没有别的选择，大军不再休整，直冲愧里。 而愧里此时也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愧里守军本来就是没有多少，在几乎十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前，能够支撑这么多时日，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这么短短几日，蜀雍联军便是攻城了足足二三十次，规模或大或小，无一例外都让愧里损失惨重，到了现在愧里守军已经力不从心了，好几次连城头都是被攻破了。 唯一盼着的，不过是朝廷对援兵罢了…… —————— “最近这些时日，夏军没有动静？” 林瑾瑜眉头紧皱，呢喃自语，按理说这不应该啊，夏军的实力远胜于自己这边，再怎么样都不至于选择的他拖延。 夏军如此庞大的规模，每一日的消耗都是惊人的，而且他们的战线太长，从虎牢关到青州，相比于他们，就后勤而言要实在轻松得多。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到过临安，接触过汝南侯，知道李靖此人，你说他阴险狡诈吧，行事也算得上是堂堂正正，但你说的堂堂正正吧，却也不乏战阵时的狡诈狠辣，但无论如何，绝对不会畏战，而现在在优势的情况下，却是不做行动，本身便是最大的疑点！ “此中定然有诈！” 但是话虽如此，又会是什么…… 林瑾瑜眼神闪烁，陷入沉思之中，夏军有着不少大梁的降将，甚至近些日子也有些人叛逃过去，其中定然有人知晓虎牢关虚实的，只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虎牢关天下雄关，没那么容易攻破，而且到头来还是硬碰硬，做过一场。 阴谋诡计，为的就是取巧，以奇制胜，硬碰硬显然不是目的。 等等！ 林瑾瑜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虽说可能性不高，但是排除一切可能之后，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答案！ “来人！” 对着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之后，林瑾瑜稍微安心了些，虎牢关作为关中的屏障，可是什么准备都有的，想要进入虎牢关，想都别想！ 林瑾瑜心中意满，休想从他这里有什么进展，哪怕大夏皇后是他女儿也一样，既然先帝驾崩前那般重托，自己绝不辜负。 果不其然，一日后，用来监视地底的水缸水面有所震动，亦有派遣窃听地面的兵卒汇报，林瑾瑜当即便是遣人做足准备。 夏军地道挖通之时，迎来的便是无数干柴烈火，带来的浓烟将地道变成了火炉，大量夏军溃逃，还有的被一把火烧死，剩下一部分则是在白刃战中被斩杀，梁军以逸待劳，损失极为微小。 此战之后夏军军营之中都是有所骚动，那一日地道中不少袍泽被活生生烧死和热死、闷死的景象太过恐怖。 同时虎牢关之上一片喜悦，随后一封捷报送至长安。 只是林瑾瑜却是不曾见到，夏军军营之中，李靖不但没有失望和愤怒，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 第294章 虎牢关之战（二）愧里告破，洛懿生疑 虎牢关的捷报传到长安之时，长安上下一片沸腾，不知道多久已经是没有这样的捷豹了，无疑让所有人都是士气正确，但是，比虎牢关更近的愧里此时已经是乱作一团， “丞相，我等要守不住愧里了！” “北城门失守！” 听着这些消息，郑文远脸色铁青，愧里的局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等他赶到的时候，愧里可以说是摇摇欲坠了。 而且敌军的数量也远超他的估计，据他的观察至少比情报上要多出一两万人。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雍州军还只是做一个辅助的作用，但是到了后面，雍州军见蜀军久攻不下，甚至让愧里拖到了朝廷援军的抵达，顿时沉不住气了，一并加入了战局。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他赶到了，也难挽回颓势。 因为他发现一个非常致命的地方，那就是城中的粮食，储备什么的都已经是不足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军的加入只是让他们更快的陷入断粮的危机之中。 “传令下去，往南门撤军！” 来的时候整个城池都已经是被敌军给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但是见援军抵达，联军也是不敢继续围了下去，让他们把南门清了出来。 “诺！” 传令兵迅速离去，听到丞相的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丞相，我等要撤到哪里，可是要入城？” 走来一将官，正是愧里守将伏致远，此时的他脸上满是忧愁。 他可是愧里守将啊，而现在愧里在哪里？都快是要丢了，这样算起来他算是失地之罪啊，虽然他知道以朝廷现在的情况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去治他的罪，但是到底是不好受的。 “入城？万万不可。” 郑文远毫不犹豫的摇头，退出愧里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躲进后方的城池里，长安还要不要了。 愧里告破后，纵然沿路还有些城池，但真要算和长安之间已经可以说是一片坦途了，他们若是退了，就是将长安整个暴露在对方的眼前，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而且，他这走倒是容易，但是他的大军撤走了，任由敌军经略，阳平关的宁王部也就完了，必然会受到对方的前后夹击，到了那个时候，想要不败都是不可能。 到时候困在蜀地的蜀军再也不受拘束，直接从蜀地杀出，浩浩荡荡数万大军，而且这还不是最为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打通了交通要到可以源源不断从蜀地获得补给的数万大军，若是再与现在在愧里的联军汇合，而自己这方还损失了宁王部大军…… 那种后果他想到都是头皮发麻，这简直就可以直接说大梁要灭国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真正的撤走，最多只是撤离愧里，另外构筑防线，能够牵制住敌军，免得宁王被堵了…… —————— “愧里被攻破了？” 读到这封战报，洛懿简直是头皮发麻，愧里距离长安已经是很近了，愧里被攻克了，那敌军下一步是不是要进攻长安了？一旦敌军真的进攻长安，他这个天子怎么办？ 这种种问题让他心神不宁，简直不能自恃。 “丞相怎得没守住愧里。” 洛懿心中忍不住埋怨，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能说到虎牢关那边的捷报，强大的夏军都是被挡下来了，愧里这边反倒是战败了。 丞相去时信誓旦旦，结果却是这般，当然，前线具体情况如何他是一概不知，他只是单纯从这结果来看，觉得丞相实在是有些“无能”了。 而丞相自己都是如此了，那丞相推荐的梅纪此人岂不是更加不靠谱？ 还在皇宫御书房处理公文的梅纪不知道，自己兢兢业业的，却是莫名其妙被天子轻视起来了…… 就在此时，洛懿身边走出一人，动作阴柔，一看便知道是阉人。 “陛下，奴婢在坊间听到了些不好的传闻……” 洛懿眉头微皱，看向那阉人，柔声道：“称心，是什么传闻？” 自从登基以来，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在朝廷之中没有半点根基，就算自己可以信任的那些个臣子无非也都是自己父皇留给自己的托孤大臣，严格来说不是效忠于他，而是效忠他的父皇。 因此虽说不说，心中却是无比惶恐，没有半分安全感，正因为有着这种不安全感，他倒是提了好些个阉人上来充当自己的近侍，虽说真要论起朝堂上这些阉人帮不了他什么，但是到底让他有了些许安全感，毕竟这些是他的人。 而这称心便是他任命的内务总管，管着他手下的那些个阉人宦官。 “陛下，奴婢不敢说……” 洛懿淡淡道：“有什么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称心得到了保证后，这才抬头，有些不安的说道：“奴婢听闻，宋国公在虎牢关有着能够击败夏军的实力，却是一直闭门不战，怕只是借此拥兵自重，甚至是有意投降伪夏，毕竟他可是那伪夏的国舅……” “哐啷！” 脆声响起，却是洛懿手中的瓷杯摔落地上，碎落一地…… ------------ 第295章 虎牢关之战（三）逼战 看着从朝廷传来的圣旨，林瑾瑜双目赤红，带着不可思议。 他将虎牢关经营的铁桶一般他有自信，继续这样坚持下去，不敢说能够安然无恙，但至少一个月内夏军不得寸进。 而一个月后……夏军声势浩大，动用了二三十万的军队，而大夏本土产出有限，而河北诸州哪怕被大夏夺取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什么产出。 因此一个月后夏军竟然退去，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这封圣旨是一个小宦官送来的，他不认识这个人，没有见过，应当是这些日子小皇帝任用的，在他眼里那个小宦官，面目却是如此可憎。 “小兔崽子，他怎么敢的！莫非他真的以为夏军大部分都是仆从军，战斗力就真的弱了吗？！” 怒骂声从他嘴里崩了出来，当他能够骂出小兔崽子的时候，就足以说明他心中的愤怒了，在此之前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对天子的绝对尊重，至少面上无可挑剔。 而现在却是这般骂天子，若是有心人听了去，绝对可以给他安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但是……林瑾瑜也不在乎什么罪名了，这封圣旨让他头晕目眩，如果真的按照圣旨所说的形式，什么罪名都不重要了，大梁将不存！ 但是，难不成他要抗旨不尊？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就“坐实”了罪名，至少在小皇帝那边是坐实了，短时间内可能会因为他手上有着兵权而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后续肯定会有其他动作。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从阴谋变成阳谋了！ 他不是傻子，突然有这样的圣旨，他肯定能够猜到有人在挑弄是非，散播谣言。 若是换了先帝自然无事，但是现在的天子是什么？一个毫无安全感，毫无根基之人，这样的人最是容易挑动，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林瑾瑜缓缓将圣旨放到桌上，坐在了虎皮椅上，闭目思忖，难掩脸上的疲惫，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尽心尽力，结果被猜忌到了这个地步，先帝的二皇子啊……当真是难成大器。 猜忌无错，只是这手段啊，太过稚嫩，而且他承受不住后果。 罢了，罢了，先帝托付，他哪怕再是心累，也不会去做什么背叛之事。 “传令，三军备战，明日出城，与敌军决战！” 随即林瑾瑜离开帅府，只留下摊开在桌上的圣旨，圣旨的命令，只有一个意思，催促虎牢关守军出关决战…… —————— “大将军，梁军，梁军要出虎牢关决战了！” 帅帐之中，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江铃都是不可思议，看向主座上的李靖，眼神更是敬畏了。 在此之前，大将军说梁军自己会走出虎牢关的，众将是没有相信的，而现在…… 而刘开则更是敬佩，到了现在，他哪能不知道大将军采用了他的计谋，但是却是将计就计的采用了他的计谋。 他之前向大将军提议的，无非是挖地道罢了，不要以为挖地道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困难重重，而他手上有着虎牢关的方位图，这才能够促成此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林瑾瑜果不是凡人，竟然早有防备，地道一战，夏军大败损失惨重，那一日之后，军营里不少士卒都是垂头丧气的。 他都做好准备被大将军斥责问罪，说不得还会被押送回去，但是大将军却是没有怪罪，反而是胸有成竹，跟他说好戏还在后头。 他原本以为大将军只是安慰他罢了，只是没想到啊，果真如此。 恐怕，大将军早就知道此计成不了事，而是拿着这件事来做一个幌子…… 当然挖地道作战也是真的作战，如果地道能成，那自然万事皆好，不过到底是没有真正指望地道罢了。 “大将军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刘开拱手，这番恭维说的是真情实意，如果不是因为李靖还有这一招，那提议挖隧道使得夏军损失惨重的他必然要背上巨大的责任。 李靖微微颔首，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提什么，看了眼众人，下令道：“诸将，各自整顿兵马随本将迎敌！” “诺！” 不够小半个时辰，大军便已经是浩浩荡荡杀出了军营，虽说之前挖地道导致损失惨重，不少兵卒都是垂头丧气，但是李靖却是下令各军一直在整训，毫无败军的意思。 而且……远处的林瑾瑜看到排兵布阵的夏军，心中一凉，直到现在，他终于是真正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死在地道的夏军……绝大部分都是东瀛仆从军！夏军真正的精锐，真正的主力，实力根本没有削弱多少，无非是士气上差了些罢了。 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惊惧了，但是，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退了，再加上有些心灰意冷…… “出战！” ------------ 第296章 虎牢关之战（四） 虎牢关外，喊杀声一片，伴随着投石机等轰烈的巨响，到处都是血战，如两股洪流撞作一团。 而如果站在高处上看，则能够清晰地看到夏军的洪流，比起梁军，可要庞大实在太多了，一边浩浩荡荡，无边无际，一边却是兵力有限。 不过总是如此，短时间内竟然是梁军占了上风，或许是前段时间的战败导致夏军士气不振，又或许是因为虎牢关乃是关中最后一道防线。犹如破釜沉舟一般，梁军有着超乎李靖预料的士气。 在这种情况下，梁军硬生生的挡住了夏军一轮又一轮的冲击，战场短暂的陷入了僵持。 不够，李靖却是丝毫不慌，这种局面虽然有些超出预料，但也算不得什么，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梁军精疲力尽之时便是他们败亡之时。 而他的注意力却被自家的其中两支军队吸引，那猥琐的两名将领带领各自部曲，冲杀在前，用一句陷阱来说简直不为过，作战勇猛，比起夏军的其他部队要猛上太多了，再一看他们的旗号，李靖面露古怪，不过转眼之间便是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轻笑了一声，如此也好…… 这两支部队不是别人，正是刘开和姜昆两人的部曲，各自率领麾下杀入阵中，更是身先士卒，亲手斩杀了十几人。 他们的心思很简单，这场战斗必须要赢，长安必须要被他们攻下大梁，必须要灭亡。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他们的投降归顺是正确的，投降的人对待自己曾经的袍泽，只会比任何人都要狠。 而且同时这也是在邀功，他们毕竟是降将，纵使短时间内得到一些提拔也不会被重用，除非他们立下足够的功绩，而眼前便是绝好的时机…… “叛逃贼子，吃本帅一枪！” 刘开正冲杀阵中，却是听到一阵呵斥，下一刻的汗毛倒数致命的危险浮现心田，连忙举起手中马槊，清脆的碰撞声，剧力令他虎口生痛。 他猛的看一下来人，怒目圆视，只是当他看清了那人之后，眼神之中又闪过些许错愕，下意识有些躲闪，不敢面对。 来人正是神武军统帅陈和顺，当初他在亲兵的护卫下逃出了南皮，又是一路逃到了这里，颜路一直在招兵买马，勉强重建了神武军，当然这个神武军只是还有着这个名字罢了，早已不是那一批人。 因此洛乾没有动他，毕竟还是可以调动的力量，便让他留守这里，听从林瑾瑜调度，洛懿便是更不会动他了。 此时此刻陈和顺脸色通红，这刘开是自己麾下的大将，结果居然归顺了乱臣贼子，简直是奇耻大辱连带着让他都是蒙羞，此刻见到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哼，老顽固，不识天数，我大夏才是天命所归，大梁气数已尽了，本游骑乃是顺应天意！” 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刘开也是恼羞成怒，呵斥道，随后也是不等他回答，驾驭着宝马冲了上去，与被动厮杀在了一起。 陈和顺也不是花花架子，一身武艺本领不是虚的，便是与刘开扭打在了一起，十几招之后让他找到了些许破绽，正要一枪刺出，下一刻却是感到危险，猛的回撤一部，躲下了从盘刺来的一枪。 “刘将军，我来助你！” 姜昆大喝着加入了战场，陈和顺怒极反笑，当真是两条好狗啊，当初不见他们这般勇武，现在投降了反而这般了。 “来得正好，今日本帅便是将你们捉拿回长安，听候陛下发落，给我死来！” 三人再次战做一团，虽说陈和顺满腔怒火，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多久，便是肉眼可见的落入了下风。 陈和顺也不是愚蠢，自然能够感受到压力，直到现在还不是清理叛徒的时候，若是再拖下去，自己的性命恐怕不保。 当机立断，便是要驾马退走，只是刘开和姜昆二人怎依，便是一路追击，沿途不断有梁军和夏军加入。 他们这边如此，整个战场也如这般，已经是到了黄昏时分，残阳似血，一整天的鏖战，梁军已经是疲惫不堪，到处防线都是出现了漏洞，不说兵败如山倒也已经是节节败退了，要不了多久，梁军大部就会彻底崩溃。 战场中央，一年轻人看着身边已经是空了一片地的战场，脸上带着血迹，有梁军的，也有他自己的。 “八嘎，梁军要败了，将士们，跟本将一起冲垮他们！” 苏尽忠呐喊着，他身后的瀛洲仆从军顿时精神振奋，高呼着。 苏尽忠现在可是瀛洲仆从军的偶像，所有瀛洲仆从军都是以他为目标，毕竟他可是瀛洲人中，唯一一个当上一个大营营将的。 苏尽忠也不待其他人如何，领着勇字营便是杀了过去，到了现在他已经是看出来了，梁军败局已定，这个时候不去抢占功劳，什么时候去？ 其余瀛洲将领也是不甘落后，率众紧跟其后杀了过去。 又是一个时辰，梁军阵线彻底崩溃，再无力支撑，逃兵，溃兵到处都是。 望着这一幕，还在督战的林瑾瑜面无波澜，心中却是冰冷…… ------------ 第297章 虎牢关之战（完） “圣旨到，李靖接旨！” 准备做最后冲击一举覆灭梁军的李靖愣了一下，看向那急匆匆赶来的传旨锦衣卫，用锦衣卫来传旨，而且看这架势应当是一路快马加鞭，没有半点歇息，应当是大事，只是在这种时候，陛下会有什么旨意？ 洛轩很少下旨，至少在军事上，很少直接插手。 不过，不管如何，李靖当即下拜，恭敬等待着宣旨，他身边的那些将领也是如此。 “宋国公林瑾瑜……朕之岳父，莫要害其性命……” 圣旨不长，通篇下来就一个意思，林瑾瑜，朕岳父，别动他。 李靖了然，想不到陛下居然专门为了此事下了圣旨又千里迢迢的从临安送来了前线。 “臣李靖遵旨。” 李靖接过圣旨，将其收好，他本便不打算对林瑾瑜下手，也吩咐过诸将，若是碰上了宋国公，不得下死手，毕竟林瑾瑜身份摆在那里，纵使如今双方各为其主，也须顾虑几分。 而现在陛下这般重视，他也又严肃了几分，当即便是再次传令诸将，众将虽有些怨言，但也理解。 毕竟这是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刀剑无眼，一个不好，便是出了意外，谁又敢保证什么，若是处处收到桎梏，倒反而落了下乘。 也就因为圣旨上只是说了林瑾瑜一人，众人才不说什么…… —————— “都督，我军要败了！” 亲兵跑到林瑾瑜身旁，焦虑得说道，林瑾瑜却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他又不是眼瞎，当然能看出现在的局势，不过那又如何？ “随我杀！” 林瑾瑜反倒是冲杀进了战阵，一众亲兵目瞪口呆，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了，梁军必定大败，他们还想着护都督撤离，至少要回到虎牢关，结果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行事，都督便是冲出去了！ 不过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也是紧跟其后，他们是亲兵，任务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林瑾瑜安危，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大军交战，浩浩荡荡，整个战场之上，狼烟四起，尘土飞扬，纵使多了一支部队都影响不了大局，更别说只是多了林瑾瑜和寥寥些许亲兵。 但是…… 林瑾瑜驰骋沙场，来回冲杀，却是发现，每到一处夏军都是让出了位置，甚至有些将领见到他当即便是调头。 他也不是傻子，只是一想，便是明白了这般局面是为何，想到原因之后，他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自己驰骋了一辈子，如今却是靠着女儿，在战场上耍起了无赖…… 想到这里，他心中再无战意，如果是借着对方的顾虑，纵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更别说这般过后，他恐怕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因为他那么做了，下这个命令的女婿无疑会被麾下的将官不满，连带着不满大夏的皇后，她的女儿，他心中有愧。 在这说，纵使他杀个对穿，也只是杯水车薪，夏军不会因此而崩溃。 他也已经是看明白了，就算夏军那边有命令，这个命令也只是不许伤他而已，你看看他身边的亲兵还剩下几个？ 就在此时，他突然是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再看去，不是李靖还能是谁。 此时此刻李靖到了他的身前，骑在马上，向他拱手示意。 再环顾四周，不过短短失神的时间，他已经是被团团围住，围住他的人，皆是披坚执锐，一身甲胄，足以说明都是将官。 “汝南侯如此这般，倒是看得起在下了。” 林瑾瑜勉强笑道，没想到这围困自己，居然搞得这般浓重。 “见过宋国公，宋国公别来无恙。” 李靖微笑道，这般做法实属无奈，他在督战台上看的真切，若是他这些人不亲自前来阻止，麾下士卒又不可伤了宋国公，到了最后士卒们进退不得。 不过…… 此时此刻这宋国公却是没有向他们动手的意思，反而像是引颈就戮？ “一别多日，汝南侯风采如昔。” 林瑾瑜也是略微还礼，不过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反而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李靖心中一动，道：“还请宋国公移步帐内，本侯也好招待国公。” 林瑾瑜沉默许久，对着他看了又看，最终自嘲一笑，道：“好。” 李靖心中松了口气，这宋国公倒是识时务，如此一来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交代。 不够，看这副模样，宋国公似有心灰意冷之意？ 李靖心中猜测，不过下一刻便是不再去想这些，大声下令，喝道：“众将士，攻破虎牢关！” 龙纪二年一月，历时一个月之久的虎牢关之战，以夏军获胜告终，虎牢关陷落，消息传到关中，长安上下乱作一团，大梁，似乎真的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 第298章 传各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朕在虎牢关可是有着足足四万大军，四万大军啊！就算是四万头猪，他夏军又怎么可能攻得破虎牢关！” 洛懿状若疯狂，嘶吼着，只是眼神却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战报，喘息着。 虽说这般失态，气急攻心，但他也是明白，造成这般局面的，是他自己！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心胸狭隘，若非他害怕那坊间传闻，被那样的流言昏了头，下了这样的昏旨，虎牢关绝对不会失守。 不够，虽然他是明白，但是却绝不会承认！ “林瑾瑜，叛徒！陈和顺，也是叛逆！” “都是逆臣贼子，逆臣贼子啊！” 战报上写得清楚，宋国公林瑾瑜和神武军统帅陈和顺都是被夏军俘虏了。 林瑾瑜是什么身份？大夏天子的岳父，这个所谓的俘虏，他是一句话都不信的，怕不是说着被俘了，实际上在夏军里吃香的喝辣的，甚至恶意揣测，虎牢关还是林瑾瑜顺水推舟送出去的呢！ 不错，天子从来不会有错的，只能是大臣的错，若非林瑾瑜，怎会到这般地步？父皇对他信任有加，想不到是看错了人，这就是一个人中败类！ 洛懿仿佛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对林瑾瑜破口大骂着，一旁的太监们则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其中没有称心的身影。 在接到战报的第一刻，那称心便是被他下令拖出去斩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那称心恐怕是想不到的，明明不久前，他还说的上是圣眷在浓，转瞬之间便是身首异处…… 没有人敢去管天子，为什么突然要处决一个太监，事实上到了现在，整个长安已经失控了。 长安城里面的达官显贵都已经是看明白了，大梁真的气数已尽了，接下来恐怕就是要迎接大夏天子入主长安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譬如怎样在大夏军队进入之前表忠心……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在乎他这个天子要做什么，而且哪怕没有人说出来，他心里也是清楚，长安之中，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特别是现在战报了这么多次，眼看着对方都要打进关中了，再加上他继位之时的特殊，天子权威尽散不是一句空话…… —————— “虎牢关失陷了？怎么可能！” 收到战报的时候，远在临时驻扎大营的郑文远满是不可思议，他浑身都是颤抖着死死的盯着战报一字一行，读得非常仔细。 在他的预想之中，虎牢关想要守下来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就算真的守不住，拖上一段时间也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现在才过去多久，不过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关中的门户，天下有名的雄关，就这么被夏军攻破了。 难不成驻守虎牢关的梁军都是废物不成？但是不可能啊，那里的都是精锐，是现在大梁少数的能够调动的精锐，所以这一切……怎么可能！ 但是当他看完战报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是怔住了，双目无神。 他看到了什么？虎牢关守的好好的，陛下……怎会去下令大军出关作战？！ 如果不是那样离谱的圣旨，恐怕虎牢关根本不会被攻破，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无神之后，便是愤怒，无与伦比的愤怒，他才离开了长安多久啊？那个信誓旦旦不干涉军政任由他们发挥信任他们的天子，竟然就直接下达了这样的旨意！ 一时间他感到无比的失望，甚至有些迷茫，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早知道会是如此，他就不会离开长安！ 天子膨胀了，越过了他们所有人，也越过了他留下的人，没有去征询任何一个人的意见，乾纲独断，这是想要体现自己的天子权威么？！ “罢了，罢了……” 郑文远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把手中战报丢进了一旁火盆之中，不过转瞬之间那一封战报便是成了飞灰。 事情到了这一刻，已经是到了他进行抉择的时候了，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抉择事关长安死活。 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依旧有些迷茫，但是也有了些确定。 “传令下去，大军不动，时刻注意敌军动向，旦有异动，即刻通报！” “诺！” 他现在一走去救援关中，则宁王部被断了后路，唯有覆灭，那是大梁的军队，也是……皇室的军队！ 到了现在，他的想法已然是改变了许多，想到先帝的嘱托，心有些愧疚，不过……愧疚转瞬即逝，他这般做法，也是为了保住先帝留下的基业！ 不过片刻他已经是说服了自己，什么大夏大梁的，都是一家人罢了…… ------------ 第299章 洛懿再求和 “丞相按兵不动？” “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洛懿浑身颤栗着，到了现在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他不是傻子。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不明白，他已经被丞相抛弃了。 或者说不只是，他大梁都已经是被丞相抛弃了，而没有了丞相手上的大军，他恐怕就要独自面对大夏的铁蹄了…… 至于能不能够挡住敌军，他心里也是清楚，那根本不现实。 此次通过虎牢关进入关中的夏军军队少说也有十几万，这已经不是现在的大梁能够抵抗的数量了。 更别说如今的长安，人心各异，根本不是团结一心，怕不是夏军抵达的时候，那些家伙直接选择出城投降了。 “不行，绝不可让夏军靠近！” “朕的皇位，这是朕的皇位！” 若是被攻下长安，他的结局怎么样不清楚，但是这个皇位肯定是没有了，到时候如果他那个三弟还念些旧情，可能还会封他一个公侯，让他下辈子当一个富家翁，但如果冷血些，估计他的小命就不保了，或许明面上兄友弟恭，但是哪天就暴毙而亡死于非命便是不清楚了…… “来人，来人！” “马上去找汝南侯，只要他愿意退兵，退出关中，他想要什么朕都是给他！” “再告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如果他们谁有本事把夏军抵挡在函谷关内，不让其靠近长安，朕封他为王！” 他已经是不指望把夏军挡在洛阳外了，虎牢关都是没了。洛阳虽说繁华，但是要拿来坚守的话，却是没有什么能力。 指望守住洛阳不如指望守住函谷关再不济也要守住潼关，总之一句话，绝不能让夏军逼近长安。 听旨的太监颤颤巍巍，陛下这个时候都是有些疯狂了，他不敢靠近现在的陛下，否则陛下一个看他不过眼，把他拖出去斩了，也无话可说。 听完旨意后，小太监心神更是大震，封王……除了开国的时候，除了宗室，大梁便是再也没有其他的封王了，异姓王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而现在陛下居然开出这样的条件，只能说到现在，陛下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天子的很快便是传到了长安文武百官的耳畔，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许诺，估计每一个人都要疯狂，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是面带不屑。 这番滔天的许诺，在他们眼中变得一文不值，没有引起他们心中半点波澜，大梁都是要玩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大梁的王还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空头支票罢了…… —————— 当信使抵达夏军军营之时，夏军已经是把洛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军进军速度很快，虎牢关拿下之后便是一路直冲洛阳，沿途攻占村县，根本就没有能够抵挡夏军的力量存在。 甚至就连洛阳也是如此，洛阳早已经是空虚无比了，洛阳城内还有一万守军，城内物资也还算是充盈，但是能够守多久……犹未可知。 “大梁天子要求和？” 看着把玩着那道圣旨和信笺的李靖，充当信使的小太监，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这次来的职责，虽然他没有看过那个圣旨，但是对于圣旨和信里面的内容，他却是心知肚明，而且他也知道，就现在而言，他自己的命运就在眼前男人的掌控之中。 “我家陛下自知德行有亏，但心念天下百姓，还请汝南侯看在这芸芸苍生的份上，退兵吧，陛下……陛下愿意亲自向大夏天子告罪。” “从今往后，我大梁愿唯大夏，马首是瞻，还请汝南侯放过……” 李靖露出讶色，他还是第一次从大梁的人口中真真切切的听到大夏这么个称呼，而不是伪夏，更别说称呼陛下为大夏天子。 而且他的意思……唯大夏马首是瞻么？这是已经服软了，甚至愿意自降身份成为大夏的附属国么。 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一个太监能够说出这种话，竟然是得到了大梁天子的首肯，得到了对方的授意。 也就是说，只要他答应，大梁便会臣服……统御天下两百余载的大梁，竟然也是到了这个地步了么？李靖脸色复杂，心绪难明。 虽说如今各自立场不同，但是亲眼见到天朝如此卑微的自将身份，走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些无言。 见李靖没有直接拒绝，那小太监心中暗喜，又连忙看向另一人。 林瑾瑜却是无视他那请求的目光，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好听些是做客，说开了却是阶下囚，俘虏，当然，没人真正的把他当做阶下囚和俘虏看，但他却有自知之明，再者说他为什么要帮忙？对大梁他现在十分的失望。 林瑾瑜不理他，小太监只得是再度把目光放在了李靖身上，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之后，却是听到李靖缓缓开口道：“天命之争，自古以来无有共存者，普天之下，唯有一个天子。” 这一番话落在那太监耳畔，比起凛冬还要寒冷…… ------------ 第300章 楚王思变 武陵内，楚王府内，楚国的百官皆是聚集此处，每个人都是神色严肃。 自从当年卫恒叛出葛家道，率领嫡系前往武陵，占据荆南建立楚国以来，便是很少这般紧张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卫恒召见他们，是要决定楚国未来方向了。 倒不是他们被葛家道大道祭酒的护法道兵打到节节败退，事实上统领护法道兵的玄榷不过刚过江陵便是被他们堵住了，一直在江边不得寸进，打不进武陵。 但是相对的……他们也打不上去！ 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输了，本来按照卫恒的想法，便是占据荆南之后，趁着葛家道已经丧失人心之际，一举北上，鲸吞荆北，统一荆州，让他这个楚王名副其实，再凭借着荆州的物力征讨南国这些诸侯，最好是北方战局未定，无论是大梁还是大夏都拿不出兵力管南国之时统一南国。 如此一来最后说不得能够争一争这个天下，再不济也能够划江而治，有个数十载的皇帝命。 但是这一切美好的幻想，还没有真正实施便是胎死腹中了…… 卫恒看着楚王府的众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众爱卿，如今我等困坐荆南，待得北方局势平缓，我等便再无机会了，这般危急时刻，众爱卿若有良策，便莫要藏着掖着了。” 众人心中一凛，不过也知道大王说的不是虚言，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但是就现在北方传来的情报便是让他们心中沉重不已。 夏军已经是攻克虎牢关了，更是打到了洛阳陪都，洛阳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便是打进长安了。 虽说没有什么先入关中者王这样的说法，但是先入关中，已经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至少大夏统治北方乃至于一统天下的局面都是渐渐明朗了，留给楚国的时间不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楚王府内顿时喧闹了起来，不少人争得面红耳赤，意见相左。 卫恒只是冷眼看着，对这副局面没有意外，以往他带人从青州跑到荆州，没人说什么，因为那个时候大梁容不下他们了。 从荆北跑到荆南也没人说什么，因为寄人篱下总是不好受的，但是到了现在，到了锦囊，安顿了下来，更别说有了自己的基本盘。 人心思静，到了现在已经是有人有了怠惰之意，不想再去冒什么风险了，毕竟他们其中不少人在这荆南已经是有了家室，有了身份，荣华富贵一个不缺，甚至一部分人都已经是主动和荆南的本土派媾和在一起了…… 面对这种局面卫恒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而且没有这些人，想要统治荆南怕也没那么容易。 许久之后，楚王府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作为百官之首，楚国丞相的铃彧站了出来，道：“启禀大王，如今大夏兵威正浓，且靠我楚国一家难以抵挡，唯有集合南国之力。” “只是如今我楚国百废待兴，应对葛家道的护法道兵，守有余而攻不足，被局限在这荆南不得动弹，做不到统一荆州，遑论图谋南国。” 铃彧迟疑片刻，接着说道：“为今之计，唯有巧借外力，驱虎吞狼。” 卫恒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道：“继续。” 铃彧吸了口气，道：“南国之中，可借力的唯有蜀、吴两家，只是如今蜀国大军北上，进入京兆地带，怕是无力东顾，而相反吴国却是被梁军压制，兵力并未分散，犹有余力，也就是说，我等能选择的其实只有吴国一家。” “臣等，恳请大王，派人出使吴国，向吴王借兵，或可许诺重利！” 卫恒微眯双目，心中带着不舒服，对隔壁的那个邻居，他一直是不屑的，虽说当初两人也只是互相利用，但是到底算是有这么一层关系，结果官兵来的时候，他黄灿自己便是跑了。 而现在大家本来都是丧家之犬，他之前寄人篱下，那黄灿却是占据江东自立，混得比他要好上太多，着实让他不爽。 不过……他倒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些事情都可以延后再算，只要能够延续下去。 “既然众爱卿都已经是有了主意，那便按这样办吧。” “大王英明！” 龙纪二年二月，楚王卫恒许以重利，划出数县，又许诺了大量粮食，甚至隐隐之中表达出日后以吴国为主的意思，沉寂了大半年的吴王当即承诺出兵，助楚王取得荆北，吴楚二家达成同盟。 又十日，蜀王使者抵达武陵，三家达成攻守同盟，且诸侯相王，互相承认王位，承认各国之独立…… ------------ 第301章 兵不血刃入洛阳 南国变动再大，对现如今的北方来说也已经是无足轻重了，全天下的目光早已不是南北之间的对峙，而是北方的战局，就看谁是真正的定鼎江山。 别的不说，至少如今洛阳的情况便是牵扯了绝大多数人的神经，洛阳作为陪都，在整个大梁江山之中，都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某种意义上说，洛阳的命运似乎隐约间与大梁的命运连上了线…… 至于洛阳内的达官显贵，却是对外界估测一无所知，现在洛阳被夏军围的水系不通，他们可以说是和外界的联系全部断了。 洛阳城繁华，悠久，象征着大梁的荣光，不过，却是没多少人想要与这道荣光共辉煌，共灿烂……至少洛阳内的名流士绅不愿意。 —————— “诸位，本官找各位的目的，想必各位也是清楚。” 坐在主座上的洛阳尹杨尚话音一顿，看了眼下方依次落座的众人。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低着头像是事不关己，他的心中不由有些恼怒，俗话说得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次真是一群傻子，又或者说往日里一个个横行霸道惯了，以为夏军不敢对他们下手。 往日里他们是牛这洛阳里的达官显贵，哪一个是简单的？洛阳再怎么样也是陪都，文武官员以及各部配备全都是与皇都一致，虽说实质上不如长安，但是也远胜其他地方，在这里随便走几步都是大官。 往日里他这个洛阳尹确实憋屈，几乎什么都管不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话，自然会有人告诉他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他最好乖乖的不要乱来。 而他确实也得罪不起这些人，因此两者便是相安无事。只是现在夏军都打到洛阳城门了，这些人难道还真以为能如同以往那样吗？ “各位家主，到了现在，我们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各位还藏着掖着，等夏军攻破了洛阳，我们大家恐怕都要一起死了。” 杨尚话语毫不客气，到了现在，他已经是不打算再像以前一样，秉持着什么和气生财，大家相安无事的想法吧，他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只希望这些人不完全是鼠目寸光之辈吧。 良久后，一人看向他，开口说道：“杨大人，非我等不愿出力……这样吧，我想在座的诸位大人想必都想要知道一个问题，我便替各位问出来吧，便是如今我洛阳有多少守军，能否抵挡住夏军？”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的目光也是看向了杨尚，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显便是要他给出一个答复。 “一万守军，若是各位鼎力相助，将家仆什么的都是派出来，再召一些民夫上城墙，定然能够凑出四五万之数，能否抵挡住夏军不知，但至少短时间内夏军不可能攻破洛阳！” 众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答案他们一点都不意外，洛阳城什么情况他们比所有人都要清楚。 许久的沉默之后，最开始那人突然悠悠道： “听说，那夏军攻克幽州、冀州、青州等州郡之后，若是当地的世家大族愿意配合，遣散家仆，只保留部分名额，且改为雇佣，以及……那夏军便是不会为难，甚至会主动保护我等安全，也不知是否为真。” 他话语刚落，便是有人回应：“这倒是真的，我有在蓟郡的亲戚，他最近寄了书信给我，他们家破财挡灾，更是拿出来了所有的土地，入股了大夏的那什么夏兴商会，现在已经是蓟郡的郡丞了……” “我这里也有消息，我有冀州的亲族，他被允许按照人头保留下土地，虽说也是吐出去了不少土地还有佃农，不过用了些法子，保留下了近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杨尚脸色却是难看了下去，而且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些人的这三言两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说出来的，而且看似一问一答，更像是早已确定好的事情拿出来再说了一遍…… “各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些想必只是他夏军的轨迹，诸位莫要被骗了！” 杨尚不由得声音都是大了几分，不过下方那些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话说回来，大夏的天子，还是三皇子呢……当年三皇子我等也不是没有见过，为人恭逊谦卑，而且我等于没有欺凌过他什么，若是我等献城有功……” 或许三皇子和当年的太子有着矛盾，被太子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经常整他，但是到底是皇子，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动的，而且对于皇室的这些争端，他们一直都是无意掺和其中。 所以严格来讲，他们与三皇子……大夏天子间从来没有什么恩怨，他们更是洛室的支持者，大夏天子应当不会为难他们的…… 气氛变了，场上的气氛彻底变了，变得非常诡异。 杨尚脸色难看，气得浑身颤抖着，大喝道：“够了！如今大敌当前尔等不思报国，竟然还想着如此龌龊！” “今日，本官不再和你们虚以委蛇，本官就问你们一句，出不出力？！” 这几乎是撕破脸的怒吼，却是没有让任何人变色，他心里突然慌了，只是强装镇定，正当他继续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觉得不对劲。 堵！胸口似乎被什么堵着！ 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到后面愈发困难…… 他的双眼有些沉重，带着晕眩感……食物有毒！ 他已经是反应了过来了，不过这怎么可能，这食物可是他府邸的家丁弄的，除非那些家丁…… 他猛的瞪大了眼，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些人，直到最后他彻底丧失了意识，他头脑中最后一个想法便是，原来自己从来都只是被他们掌控着，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龙纪二年三月，洛阳世家联合起来，毒杀洛阳尹，组织各自家仆数千人，攻击城防军，随后打开洛阳城门，夏军兵不血刃进入洛阳，至此洛阳归入大夏手中…… ------------ 第302章 最终的选择 洛阳的变故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天下，所有人都是没有想到与长安共辉煌的洛阳居然以这样的一种形式被攻下了。 不对，说不得“攻下”，夏军甚至都没有像样的发起一次攻城，便已经是自己开了城门。 而李靖也没有在洛阳停留多久，他已经是看明白了，到了现在在长安西边的大梁军队都没有撤回来，可以说是已经脱离了大梁朝廷的掌控了，而那些军队显然是不打算与大夏为敌了。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夺取长安，如此一来，才能顺利接手过大梁的军队，真正让大夏成为这天下之主。 同时一骑快马从洛阳出发，带着捷报等文书迅速赶往临安…… —————— “检测到宿主成功攻占长安/洛阳 其中一座城池，发布最终选择：天朝之梦” “本次选择当完成后方可发放奖励。” “选择一：大梁天子宣布退位，天下只有一个天子！（奖励未来十年大夏土地产出提升10%，两万羽林军编制，可选用两万人入羽林军编制，羽林军绝对忠诚） 选择二：统一天下，再建天朝（特殊奖励）” 远在临安和一众妃子游玩的洛轩整个人都是惊住了，系统已经是许久没有动静了，甚至到了现在，他下意识都已经是将系统忘却了，如今却是突然有了动静。 而且上来就是王炸，最终选择？天朝之梦？ 洛轩咽了口口水，不得不说，这奖励是十分丰富了，整个大夏的土地增长10%啊！别看10%这个数量似乎很少，但是如果把它放在整个天下来看，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是大梁的土地增产10%，估计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了那10%，洛乾当初筹集军需讨伐草原诸部，但是不需要那么的勉强，百姓身上都担子也就不会那么重，不少农民勉强也是能够活下去了，葛家道便不会有之前的势头…… 而这连锁反应下来，就不会有了现在的摇摇欲坠的大梁。 而如果是换了他的大夏，多了这10%，纵使他覆灭了大梁，做了天下百姓也会因为有了口食，而对大夏感恩戴德，真的会将大夏当作天命所归…… 再有那羽林军的编制……这让他眼红到了极点，得到这个东西，那就代表着有着一支绝对忠诚的军队。到了现在当初由系统召唤来的最开始的那批将士，早已经是死的死，退下的退下，哪怕是他身边最为精锐的禁卫，里面也都已经是换了一批人脸。 大夏越来越庞大，而他也越来越没有安全感，虽说重新补进禁卫的都是各郡的良家子，一般来说对他应当是拥护的，但是总有意外不是？ 不过这第二个选择……怎么似乎和第一个冲突了？再是细细一想，他便是明白了过来这两个选择只是一个阶段的选择罢了。 是给他做一个抉择，大梁天子退位，天下百姓都是明白，已经是近在咫尺了，这中原大地准备要变天了，但是大梁天子退位，大夏取代大梁和大夏一统天下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选择了第一个，只要李靖攻取长安，使得大梁天子退位，他便可以直接领得奖励，但是第二个却是要统一南国，再加上并州、雍州等等……难度和时间可是要大上了许多。 这…… 洛轩犯难了，当他询问选择二的特殊奖励是什么之时，系统却是没有给半点回应。 那这简直可以说是开盲盒了，盲盒有好有坏…… 洛轩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看了眼自己有些发福的体型，叹了口气，自己这些日子似乎越发沉沦了。 不但丧失了昔日的锐气，更是颇有一种甩手掌柜的感觉，军国大事交给了手下人，他自己却是天天带着后宫妃子去享乐，如果换了一个皇帝换了一个国度，怕不是以为天子被权臣架空了。 “盲盒便盲盒吧，我倒要看看这特殊奖励能是什么！“ “传朕旨意，调日高见大都护诸葛亮回朝，由琥达接过日高见大都护一职。” “封诸葛亮为征北将军，统开城七营，再另外征召五万瀛洲仆从军，开赴并州！” 又是想了想，洛轩又是吩咐道：“传令大将军，不得伤大梁伪帝的性命，若是伪帝愿意归降……” 想来想去又是觉得不妥，亲自写了一封信，交到了信使手上，嘱咐之后，八百里加急赶往长安…… 而接到圣旨的诸葛亮几乎是热泪盈眶，陛下把他丢在这瀛洲，几乎把他忘了一样，之前还跟自己同僚的霍去病，早已经是调到了中原，据说已经攻破了青州，只有自己还一直留在瀛洲…… 而现在总算是有了他用武之地了，唯有军功方可封爵！ 他当即便是交托好了工作，收拾行囊乘船赶回临安，又是十日，统领着开城七营浩浩荡荡开拔。 至于配备给他的瀛洲仆从军……还在瀛洲抓壮丁呢，一旦凑齐人数便是会给他送去…… ------------ 第303章 长安乱象（一） “衮衮诸公，难不成尽是庸碌畏战之辈？！” 天子的咆哮在紫宸殿上回响，久久不息，只是下方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却是低着头，几乎没有什么回应，不过那略显怪异的神色着实令人心悸。 “陛下慎言！” 被丞相郑文远留下辅政的梅纪知道此时自己再不说话已经是说不过去了，便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按道理讲，朝廷上文武百官这么多，轮也轮不到他出来说话，他的官职并不算高。 不过，他是丞相留下来的人，某种意义上他的意思便是代表了丞相的意思，他的身份也代表着丞相。 再加上之前天子为了象征对丞相的信任之类的，还给梅纪额外加了个参政议事的身份，虽说不是什么正式官职，但真要论起来也不算差了。 而且更为主要的是现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当什么出头鸟，天子很明显在暴怒之中，谁说话竟然会被天子记恨上。 虽然现在很多人心中都是不鸟这个天子，不把当做一回事，但也没必要这么跳出来。 “哼！” 听到梅纪的话，洛懿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有些过分了，不过话已出口，他也不可能收回，心中愤恨，却也收住了嘴。 但是眼底之中对梅纪那厌恨却是没做什么掩饰，或者说他藏不住这份心情。 梅纪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这算是被天子记恨上了，丞相没有选择率兵回返，就可以说是君臣间决裂了，他的身份也就变得很特殊了起来。 恐怕如果不是现在天子手上没有任何兵马，而丞相手上确确实实有着大军，还不想彻底撕破脸，他这个丞相留下的人，怕是要被直接关进天牢…… 经过这一番插曲，洛懿也是冷静了下来了，直到自己此时发飙，或是和这个殿上的大臣们撕破脸没有什么好处，自己的江山还是保不住。 整了整自己的仪态，洛沉声开口道： “众爱卿，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是有人能够挡住夏军，令夏军不出潼关，朕封他为王，世袭罔替，永不降爵！” “纵是参与其中者，只要立下成功，朕便封他为侯，世袭罔替，朕君无戏言！” 此话一出，不少人心中微动，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在画大饼，但这个饼确实香。 不过……这个饼虽然香，但没那么容易吃下去。 此刻夏军来势汹汹，朝廷手上已经是没什么兵力了，不是在长江沿岸，便是在西边与雍州、蜀地对峙，如果说哪里还能抽调出什么人手，那就只能是抓壮丁了。 或者说长安城内的世家真的一个个都齐心协力把所有的家丁什么的全部送出来，再当散财童子招兵买马，短时间内能够凑出几万兵马，至于这样做出来的军队战力怎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到众人眼神，洛懿便知道有人动心了，但是还差些，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加码，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呼声。 “大夏使臣求见！” 洛懿收住了声音，文武百官们也是愣住了，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殿外。 洛懿眉头紧皱，大夏使臣？他怎么从来没有收到最近有大夏使臣抵达的信息？ 不过…… “宣！” 片刻之后，几人走入大殿之中，瞧见为首之人，百官们瞪大了眼。 “钱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直接便是有人开口询问道，此人在场的都很熟悉，是长安城内一座大商行的老板，有了钱自然就有权愿意和他打交道，因此他经常是在场这些官员们的座上宾，与各位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钱老板却是没有回应，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走快几步，到大殿中间之时，几人欠身行礼，却不是面见天子的跪拜大礼。 “大夏锦衣卫千户，钱甫，见过大梁天子陛下，陛下万福。” 他身后的几人也是一一行礼，都是爆出锦衣卫的身份。 洛懿瞪大了眼，脸色一瞬间便是阴沉了下去。 而大殿的其他人也是惊骇，殿上顿时喧闹了起来。 锦衣卫？早就听说锦衣卫无处不在，现在看来确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这里是哪里啊？长安啊，大梁皇城啊！ 而现在一个锦衣卫千户竟然堂堂正正出现在长安城里，还是他们眼皮底下的大商行老板！ 在想到这些日子和对方打交道，岂不是说自己这些人一举一动无时无刻都在锦衣卫的视线内？ 一瞬间，所有人背上都是冷汗直流，看钱甫眼神都是变了。 不过还有些人却是有了些其他的想法，到了现在有些人想要联络大夏的人却是没有机会，但是眼前这个……锦衣卫千户，整个大夏锦衣卫千户也就十四人，足以见其位高权重…… “既然见到朕，为何不跪？” 洛懿缓缓开口，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 钱甫却是轻笑一声，此时此刻，他以往表现出来的那种讨好谄媚的商人模样一扫而空。 “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外臣乃是锦衣卫千户，自不能跪大梁天子陛下。” “放肆！” 洛懿怒喝道，钱甫却是不为所动。 他眼前的这个天子，除了咆哮外什么都做不了。 “外臣此次觐见陛下，乃是奉了我家陛下的旨意。” 洛懿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许久之后迫使自己平静了下来，这次开口道：“说！” 钱甫嘴角微微上扬，大声道：“外臣此番前来，为转达我家陛下口谕，若是大梁天子愿意归降，献出传国玉玺，念在往日情分上，陛下可为陈留王，为大夏宗亲！” “滚！” ------------ 第304章 长安乱象（二） “话已带到，陛下好自斟酌，外臣告退。” 放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钱甫也不再多言，直接站直的身子，转身往殿外走去。 他是大夏锦衣卫千户位高权重，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脾气。从一进来到现在被这天子接连怒斥，他有什么好脸色就怪了。 当然这只是对这所谓的大梁天子而已，若是换了洛轩……能被陛下骂，那可是荣幸啊。 紫宸殿一众文武百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锦衣卫的人离去，大眼瞪小眼的，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动作。 他们能有什么动作？虽说主辱臣死，不过那只是说说而已，他们又不是那些老顽固，难道还真会为了这点小事去发难吗？再者说要发难也轮不到他们，自会有出头鸟的。 而且……俗话说的好，任何强势，都是有着底气做支撑的，到了现在这几个锦衣卫的人已经是不再掩饰了。自曝身份还这般强硬，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大梁这艘船……已经是要沉了。 他们这般思索的神色落入洛懿的眼中，更是让他心中愤怒，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吃着天家的饭，却想着砸了天家的碗。 再想到方才那锦衣卫的嘴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天子在别人面前竟然这般轻视！ 至于说什么他可以为陈留王……刚听到的时候，他下意识有些心动，再怎么说自己小命是保住了，而且还能有着荣华富贵，地位也极高。 但是，下一刻便是无尽的愤怒，什么时候自己的命需要靠着这样施舍才能够保下来了？自己可是大梁天子！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能够明白。 自古以来，百姓大臣皆是可以投降，他们投降了能活，但是身为天子，天子投降了，真的能够活下去吗？就算是为了稳定人心，给他留了个陈留王的王号，甚至把它软禁在皇城之中，寸步不离，一直在新天子的眼皮底下，新的天子就当真能够放心？ 更别说他还是那洛轩的二哥！这样的身份就算他那三弟说可以让他活，他也是不敢相信的，恐怕哪天自己就会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然后他那个三弟在假仁假义的发一篇告文，又收买了一波人心，还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吧…… “众爱卿，贼子这般嚣张，竟到了威凌朕的地步，难道众爱卿当真要冷眼旁观不成？” 这番话可谓诛心，传出去了，天下百姓都要唾弃他们，忠君爱国，天经地义，主辱臣死，理所当然，如果这句话真的传出去了，他们这些人走到哪里都是过街老鼠。 就算他们投降到大夏那边，恐怕都会被戴着有色眼镜看着。 “陛下息怒。” 一众官员连忙拜道，又是说了些好话和推卸之语，心中暗骂，这脏水可不能泼到他们的身上。 洛懿只是冷着眼，收回目光，缓缓道：“朕先前所言依然有效，朕再加一句，何人若是能够挡住贼军，朕封他为王，除司隶州外，可自择一郡为封地，立封国，财政、军事朝廷皆是不加干预！”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这样的机会可是罕见了，这个许诺可是足够重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即便是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往，定叫贼子过不了潼关！” 众人看去，看清那人后有些惊讶，竟是车骑将军许进。 “这老东西，也要凑这热闹？” 众人脸色凝重，心中腹诽，这许进年过半百，说一句老东西有点过了，但是也不是什么年轻人。 而许家……在长安之中也算是名门望族，传承数百年了，根深蒂固，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是要拿着许家的未来去赌么？ 这封国啊……听着确实诱人，让他们都是心动不已，但是风险也是肉眼。可见的想要拦住夏军，甚至逼迫夏军退兵，谈何容易？ 而一旦没有做到，潼关被克，再攻入长安，他这种带兵抵抗的必然会遭到清算，到时候整个家族恐怕都要不保。 “好好好！老将军老骥伏枥，深得朕心，朕现在封你为征东将军，关中兵马任你调度，可自行征募军队，各家须得配合，不得有误！” 这待遇和丞相出征之时已经是一般无二了，而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朝堂上其他人说的。 “遵旨。” 众人应声，至于会不会配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不捣乱已经极好了，所以说他们自己没有胆子去拼那一个封国，但是见到有人去了，心中却又升腾起嫉妒之类的情绪，不从中阻挠，已经算是顾全大局了…… 散朝之时，许进有心找其他同僚商议，只是那些人还没等他熊来，并已经是各自离去了，像是避着他一样，虽然他早知道会有这般结果，但还是不禁皱眉，心中暗叹。 看来想要筹集军队是难了…… ------------ 第305章 长安乱象（三） “大夏的军队已经打下洛阳了，我看呐，要不了多久就会到长安咯！” “可不是嘛，我有长安那边的亲戚跑了出来，他说大夏的军队军威威武，而且浩浩荡荡，数都数不过来呐！” “啧啧啧，我大梁，当真要亡了？” “胡说什么，我大梁两百年江山，怎么可能说亡就亡了！” “之前到处不都是有乱臣贼子嘛，也不见亡了啊，我看这次也一样，夏军最多打到潼关，过不来的。” “这次和以往可不一样呐……” “那大夏伪帝，明明是先帝三子，竟然割据自立，还率兵入寇关中，实在可恶！” “慎言，你不要命了？” …… …… 长安各个勾栏酒肆之内，议论不绝于耳，到了现在夏军的动向已经是瞒不过天下人了，长安的百姓已经是对外面的事情都有所听闻了。 再加上大梁立国以来，很少说控制言论，因此只要不是太过放肆，平时这样的议论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不过经常说着说着便是会变成争吵，一部分人对大夏口诛笔伐，认为洛轩乃是无君无父之人，而另一部分人却是为大夏辩经。 当然除去这些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不出一言，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思忖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所以说这样的情况导致长安有些乱了，不少亡命徒不再躲藏，不少良家子也会干一些不好的勾当……不过总体上秩序还是保持了下来。 大多数人都是安定的，他们心里明白着，长安绝对不会被屠城，大夏到了现在，从来就没有经过干过屠城的事情，不会出现那般惨绝人寰的景象。 甚至就连纵兵抢掠的事情都是很少，当然也不是没有，大多数都是瀛洲仆从军干的事情，也有部分是大夏正规军的事，有些时候洛轩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严惩。 水至清则无鱼，战事这般多，有些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提振士气的，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应该不会出现在长安这里，再怎么说，大夏天子可是他们的三皇子。 而且就算打下了天下，估计长安还是会是新的皇城，哪有人会去劫掠自己未来皇城的？ 因此长安百姓们虽说乱，却也没有彻底崩溃秩序…… 不过相比民间的井然有序，皇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 “三皇子的军队，要打到长安了。” “这个消息你才知道？当真是孤陋寡闻！” 先前那人一呛，没想到在这样的事情上都会被这么怼上一句，当即便是怒目圆视。 他们之间关系本来便是不好，今天要不是因为这特别的事情，恐怕都不会聚在一起。 “好了，好了，这次我们大家都是一起商议一下的，现在闹矛盾，出了事情你们谁担待得起？都消停一会儿。” 做组织的那人安抚道，眼神有些无奈，他可不想自己组织的事情就这么泡汤了。 听到有人这般说，那两人各自冷哼一声，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如果有外人见到这围在一起的十几人恐怕会心中诧异，这十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便是大梁宗室，其中虽然大部分都比较年轻，但是不乏承袭了父辈爵位之人。 譬如这组织之人便是抚远伯，他的祖辈乃是因军功而受封的宗室子弟，到了他这一辈，兜兜转转爵位已经只剩下伯爵了，在下一代也是碌碌无为，恐怕又要再降了。 不过纵使如此，他也是这批人之中爵位数一数二的了，比他高的也就那么几个。 “各位，大夏的军队已经是到了潼关，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攻破潼关，直扑长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眼神之中带着些恍然，当年他们这些人大部分也是见过三皇子的，只是没想到三皇子最后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抚远伯有何高见？” 有人直接开口询问道。 抚远伯笑了笑，缓缓道：“诸位，改朝换代各位不是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我等这些前朝宗室按道理来说是绝无存活的可能的，但是这一次的改朝换代不同，天子还是姓洛！” “不过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我等视不见，长安被攻克之后，或许我等性命无忧，但这爵位什么的可能便不复存在。” 众人心中一动，都知道了抚远伯想要说什么，一个个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们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改朝换代的天子还是洛家的人，还是他们的亲族，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他们的宗室身份到底还会不会被承认……一个个心中都是没底…… 等了许久之后，抚远伯才是再次开口：“想必诸位都是考虑清楚了表态吧，愿意干这些事情的，留下来，不愿意的便是离去吧。” 许久之后都是不见任何一个人有动作，抚远伯嘴角露出笑意。 “诸位不会后悔的……” ------------ 第306章 鸿门宴（一） “这些家伙，一个个当真是铁公鸡！殊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咚！” 许进重重的将手中酒樽砸在桌上，骂骂咧咧道。 倒不是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沉不住气，而是那些同朝为官的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往日里一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结果到了这般关键的时候，他却次次都是吃上了闭门羹。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实在不宜内斗，他都想要奏请陛下，然后率兵把他们府邸都给包围了，再把那些家伙都给抓出来，一个个斩首示众。 当然他也知道这不现实，真这样做了，别的不说，那些老东西合力起来，他能不能斗得过都不好说。 “如今就五千兵马，当如何是好？” 许进自言自语道，心中有些焦虑。 五千兵马看样子似乎已经不少了，毕竟神武军，宣武军也才两万人罢了，但是……那些是训练训出来的精兵，朝廷正规军，他手上这些是抓壮丁抓出来的，乌合之众一旦起了战事，恐怕打不了几个回合并要做鸟兽散。 指望这些人去应对大夏的虎狼之师……恐怕力有不怠。 “还得是服软呐……” 许进呢喃着，虽然次次都是吃了闭门羹，但道理还是得找他们合作，大不了许诺些好处，那些家伙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就在这时，一名老仆人走了进来，恭敬道： “老爷，抚远伯的家仆来了，说是请老爷赴宴。” “抚远伯？” 许进愣了一下，抚远伯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两人平时没什么交往，准确来说和宗室他都没什么交往，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这抚远伯来宴请他了？ “可知宴上有何人？” “抚远伯的家仆只言还有安宁伯，长顺侯，其余人则是未言明。” “安宁伯，长顺侯？” 许进呢喃几声，对这两人他的印象也是不深，只是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存在这样的地步罢了。 这两人也都是祖上的爵位，到了他们这代象征的意义更大，手上没什么权利可言，真要说的话，他们两人和抚远伯差不多。 不过他心中也没有轻视他们这些总是一个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谁知道手上有着什么力量，上百年的爵位传承，哪怕一代不如一代，哪怕没落了，必然也是有着几分底蕴，任何看不起他们的人必然会吃亏的。 念叨着，许进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是打开了新的思路。 “那些老东西一个比一个抠门一个比一个还会摆谱指望他们是不成了不过这宗室的力量倒是可以借用一二……” 这些宗室按照历朝历代的经验来讲，都是与朝廷共荣誉的，至少其中位高者必然如此，新的朝廷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似乎是他天然的盟友！ “告诉抚远伯的人，我准备一番便是去赴宴。” “诺。” —————— “下官见过抚远伯，安宁伯，长顺侯，还有诸位大人。” 许进始一进入抚远伯府，便是向众人作揖，眼睛不易觉察的扫过众人，在其中几人身上略做停留，随即便是收回目光。 不过他心中却是暗暗心惊，这一场宴会似乎超出了自己最开始的预料。到场的大部分他都见过，虽然几乎都是点头之交，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便都是大梁宗室。 而自己在这里反而是个外人…… “宴无好宴。” 许进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过还是强自欢笑，一一见礼，至少这表面功夫他是做足了。 “哈哈哈，车骑将军……不对，征东将军无需多礼！许大人，快快入座吧！” 抚远伯哈哈大笑，其余几人也是面带笑意，不过许进总觉得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许进入座后，宴席倒是正常，至少前半段倒是一切如常，歌舞升平，推杯换盏。 许进面上沉浸其中，心中却是心不在焉，酒过三巡，自觉是时候了，便是突然唉声叹气了起来。 主座上的抚远伯心中一动，故作惊讶问道：“许大人何故叹息？” 许进眼神带些湿润，道：“如今天子委以重任，只是在下力有不足，朝中诸公又是各有难处，难难难……” 许进长吁短叹，一副为了朝廷操碎了心的模样。 他这般开口意思已经是足够明白了，在场众人也都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借助宗室的力量罢了。 按道理讲，他们这些人身为大梁宗亲，或多或少都要有所表示…… 抚远伯、安宁伯和长顺侯互相对视一眼，却是突然笑了。 “许大人，既然力所不逮……何不袖手旁观？” 抚远伯幽幽道。 许进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抚远伯这是何意？” “许大人不是在清楚不过么？” “哐啷。” 杯盏摔落，碎成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一刻，府邸的大门，和各处通道，都是有卫兵出现，把守住各地。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和紧张…… ------------ 第307章 鸿门宴（二） 看着那一个个甲士，许进心中惊惧，同时也已经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最开始还想要借助宗室的力量，想要从他们手上得到兵马，随后去驻守潼关，现在看来他的这般举动是何其可笑，这些宗室一个个不但不想着保卫朝廷，反而是打算迎接新天子呢。 不过……他的思想一变，却是心中苦笑，倒是他一直陷入了思维的误区，在他原本的想法之中，宗室大部分时候都是和朝廷共荣辱的，至少这些伯、侯的定然如此，就好像那宁王。 作为宗室之中最有权势的宗王，宁王可谓是为了大梁费劲了心思，南征北战的到了，现在还在蜀地那里作战。 据说和丞相的军队联合起来构筑了防线，堪堪挡住了雍蜀联军，或者是令敌军投鼠忌器，不敢深入，不得寸功。 但是长安的这些人，却实与宁王不同！ 是啊，新的天子也是姓洛，还是他们洛家的人，想来当真得了天下，他们也还是宗亲…… 他已经是有了茅塞顿开之感，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苦涩。 很显然自己是被眼前的这些宗室当做是拦路石和投名状了，毕竟他可是奉了天子的命令要招募大军阻拦夏军的，所以说这些天他筹集到的力量不多，但是手下也好歹聚集了几千人。 一时间他心如死灰，若是这些人发起狠来，自己的小命恐怕是不保了，没想到自己小心了一辈子，在最后想要放手搏一次，结果都还没有真正开始，就要死在这种地方上…… 不过…… “抚远伯，还有诸位大人，在下愿交出手中兵马，自此返回府中，不再外出。” 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至少小命应该还可以保下便是连忙说道，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及脸面说一些婉转的话了，生怕说慢了，对方会毫不犹豫一剑把他砍了。 抚远伯三人面露讶色，不曾想这车骑将军这么快就跪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眼中不由得露出鄙夷之色。 那个小天子还指望着这个车骑将军拯救大局呢，结果这个车骑将军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舍生取义之人，这里倒是半斤八两。 三人凑到一块商量片刻，随后便是又看向了他。 “如此甚好，不过以防万一，还请许大人暂且待在本伯府中，再写几份任命书，如何？” 抚远伯缓缓开口道，这也是三人的想法，他们宗室虽说这么多年，各自手上都有着些底蕴，但是到底算是没落了，而这许进手上有着数千兵马，虽说都是乌合之众，但如果真发起狠硬拼起来他们也未必受得了。 到时候就算真的搞定了，恐怕也要各自损失惨重，到时候便是无力掌控长安局势了。 而如果能把对方手上的数千兵马给拿过来，那成功的概率便又大上几分。 “自无不可，一切但凭各位安排。” 许进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而且他也明白写的那几封任命书估计是把宗室的人塞进他手上兵马里，从而控制他的军队了。 他有些欲哭无泪，自己这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但什么斩获都没有，反倒是把自己搭了进来…… 抚远伯几人的动作很快，不过当天，那支新建立起来的，被天子赐下番号为骁勇军的军队，便是落入到了抚远伯、安宁伯和长顺侯三人掌控，其中又隐隐以抚远伯为主。 只是这一切都在隐秘中进行，毕竟晓勇军成军才几天，甚至这个所谓的成军也是水分极大，在外人看来这哪是一支军队啊，乱哄哄的就是一群平头百姓聚在一起，整个军营像是菜市场一样。 再加上本就是草创初期，各种任命，每时每刻都有变样，每天都会有新的任命下来，因此倒是没人发觉，这一两天充进去的各级将领竟然全是宗室府中之人。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觉察，宗室也不是全都反了，还有一些不甚重要的，也没什么本事的家伙，连这件事情都是不知道。 但是隐隐之中却能够感觉到，那些安排进去的将领似乎有些熟悉，毕竟宗室之间也有串门，不过也仅限这一步了，若是让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却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时间长了，可能会暴露，但是短短几天之内不会有任何影响，而几天……足够了！ 不过……当初先帝的韩妃，即懿康公主生母，却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随着先帝驾崩，她返回母家英国公府中居住，日子也算是安定下来，她兄长英国公虽说现如今没有掌兵，但是在长安也无人招惹，她们母女自然也是安生。 只是……她不知道是否错觉，这两日在英国公府旁走动之人，似乎更多了些…… ------------ 第308章 逼宫（一） “英国公府那边，可都安排好了人手？” “回侯爷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长顺侯颔首，看向身边几人，道：“我等宗室之中，怕是只有懿康公主真正与大夏天子相熟，甚至早些年，懿康还在临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另外两人明白他的意思，各自点了点头。 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打上懿康公主的主意，更是要派人保护好懿康公主，说不得这番举动落在大夏天子眼中，还能为双方拉进些距离。 “今夜便是行动吧，把守玄武门的，乃是我三舅，我已经是说服了他，今夜我等便是从玄武门进入，擒拿伪帝！” “抚远伯，今夜便是劳烦你控制住长安了！” “哈哈哈，安宁伯果然想的周全，好，今晚行事！” 抚远伯各看了一眼，心中冷笑，这两人让自己去控制长安，他们却是去逼宫，想还是要拿下那个最大的功劳，不过心中这么想，他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现如今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也不是没有“大局观”之人，再者说自己在军队上算是占了大便宜，三人之中以他的实力为尊，此刻在这样的事情上让步也无法。 而且……逼宫哪是什么好差事，功劳最大不假，但是谁知道会不会遗臭万年，乃至于被新天子忌惮膈应…… 免得日常梦多，三人一合计便是答应了下来，随即便是各自散去准备去了，事实上如果他们再拖下去，恐怕事情就要暴露了，毕竟征东将军许进已经是两日未归府了，在这样的时候两日不见，如果不是一直都有着任命册下来，恐怕早便是被天子的人查了…… —————— 是夜，夜色朦胧，带着一股难言的沉闷，仿佛要天倾。 长安城内也是一片死寂，这般夜里除却打更人，不会有人活动，皇城内也是如此，偶有丫鬟宦官踏过，仅限于此。 而玄武门处，却是另一番景色…… 洛元庆一反常态，全副武装站在城墙之上，来回巡视着，他的目光在南门的这些羽林卫中来回。 真要说起来，这些军队可不是他的私兵，羽林军是皇室的军队，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早已经是腐朽不堪，大部分时候都是宗室子弟来这里混资历养老，不堪大用。 不过论其忠诚，这些子弟对皇室忠诚还是足够的，至少比其他军队要来的高，今夜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不太好办…… 不过……到底还是看他这个将军，他已经是得到了麾下几名统领的支撑，想来应该无事。 思忖之际，黑夜之中似乎传来些许动静，再仔细一听，像是军队行进的声音。 洛元庆心中一震，明白这是来人了，打起了精神，眺望着远处，而与此同时，长安城防之中…… “奉天子口谕，晓勇军今夜接过长安城防！” “天子口谕？” 负责长安城防的，接替了当年曹节的金吾卫将军袁宁面露狐疑之色，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天子有这样的安排啊。 而且，眼前这人…… “抚远伯，天子何时有这般口谕？” 抚远伯此人，向来与朝廷政事、军事无瓜葛，怎么今夜反而是他率领骁勇军前来接过城防。 抚远伯脸色一冷，喝道：“怎么，袁将军这是在质疑吾？” 话音刚落，身体又是前倾，缓缓道：“还是说，袁将军要抗旨？” “不敢！” 袁宁连忙说道，抗旨的罪名太大了，这样的大帽子给他扣下，着实让他惊慌。 “既然不敢，还不离去！” 袁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是不敢阻拦，不过……想来是没人敢假传圣旨的，但是这抚远伯着实强势，日后有机会了，自己一定要找陛下参他一本！ 不过眼前还是不想得罪此人，便是冷着脸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抚远伯心中嗤笑，随即便是安排人接管了城防军，将长安城防纳入手中。 晓勇军的一般士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自己这些人才参军没几天，居然可以奉了天子的命令来接管长安的惩罚，一个个精神抖擞。 只有那些宗室安排的各级将领才是严阵以待，注意力从未离开过长安那些真正的城防军。 夜梦中的长安还未觉察，长安的军队，已经是变了天…… 再看皇城，长顺侯及安宁伯已经是出现在城墙之下，大军森严。 他们带领的这批军队全都是各自府兵，还有其他宗室府兵构成，算起人数不算多，一千人还是有的，而且精锐，此刻默然无声。 “我等奉陛下旨意入宫！” 长顺侯手一挥，一封圣旨被吊了上去，洛元庆看了几眼，喝道：“放行！” “将军，这圣旨？” 几名不知所以的副将凑了过来，按道理讲，他们也应该看上几眼。 不过洛元庆却是直接收回，冷哼道：“放行！” 也不待他们作出回应，另外几名统领直接行事，调令城门士卒开门。 那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有着一个惊恐的想法浮现，不过被他们快速熄灭，各自咽了口口水，对视几眼后默默退下。 洛元庆见此情形，心中暗喜，想不到这一切竟然如此顺利，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恐怕就是这辈子他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 第309章 逼宫（二） 一千多号人，从玄武门进入，一众守军或是低着头，或是注视着这支军队，眼神之中带着好奇。 不过也没有人真的会去询问，这到底是支什么军队，哪怕这支所谓的军队，连腰牌什么的都是没有。 说到底他们都是兵卒罢了，就算其中有不少宗室子弟也不过是来镀个金而已，而且能够到这里的，一般也不是什么受器重的子弟，一个个早就摆烂了，哪还会在乎这么多。 当然也不是全然如此，也有几名统领，以及麾下的士卒也有些躁动，不过仅限于此。在其他目光的注视下，只得默默退了下去。 恐怕他们敢说一个字，这里马上就会乱作一团，血流成河…… “把城门关上，严加看守！” 洛元庆喝道，玄武门再次缓缓关闭，发出轰隆声，而那些守军也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之上，就连之前有些异议的几名统领也是如此，他们也是明白，如果他们想要有什么动作，刚才就应该有了，而现在……他们可以说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如果事情成了，自然是不会有其他，但如果刚才那支军队没有做到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天子问责，最好的结果也是发配边疆，稍微严重一点，便是直接处死，而如果天子盛怒之下，怕是还要株连…… —————— 皇宫在夜色下显得更为寂静，除却偶有的蝉鸣之外，不再有别的声音，不过……很快这般氛围便是被打破了。 “咔擦……咔擦” 佩刀摩擦刀带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刺耳，私藏甲胄是重罪，虽然各大家族或多或少，恐怕是都藏了一些，但显然不够大规模列装的，这一千号人都是不带甲，不过纵使如此，也足够使人压抑。 “你们……” 发现的宫女话音未落，便是瞪大了眼，鲜血从她的脖颈之中迸射，一支箭矢插在那里，下一刻她便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怪你命不好。” 长顺侯冷冷道，如果对方命好的话，就不该这个时候走出来，不该看见他们。 “全军继续行进！” …… …… “不好了陛下！不好了陛下！” 随着急切的呼声，两名负责守夜的小太监冲入了天子的寝宫，高呼着。 洛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眼底带上怒火，这两个小太监怎么敢吵醒他的？ 正当他要呵斥的时候，却是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喊什么，随即眉头微皱，冷喝道：“发生什么事情如此急躁？” “陛下，外边……” 两人喘息着话都是说不利索，显然刚才看到的举动让他们心中惊骇。 “说！” “外边，外边被一支军队给围了！” 两个小太监理顺了气，总算是把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此话一出，洛懿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穿其他的衣袍了，连忙起身。 “是什么军队？为首的是何人？” “回陛下……奴婢……奴婢没有看清！” 两个小太监哭丧着脸，发现那样的情况之下两人都已经被吓傻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看到底是什么人，便是赶快冲进来禀报了。 “混账！” 洛破口大骂，但是也顾不得理会他们了，自己便是跑了出去。 当他看见外面的场景之时，整个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名陪同的太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安宁伯……长顺侯，你们……这是要谋反么？！” 洛懿已经是看清了来人，声音沙哑的，喝问道。 他眼前的军队一个个拔出了手中的刀兵指着他，无论放在什么时候，这都已经可以算作谋反的大罪了。 而最让他窒息的，还是安宁伯和长顺侯二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人会反，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养在长安城里面的宗室，会造他的反。 “我等为保全陛下性命而来！” 长顺侯缓缓开口道，目光死死地注视着这位天子，眼中带着不屑。 对这个所谓的天子，他从来没有尊敬过，也从来没有认可过。 洛懿讥讽道：“为保全朕的性命？怕是为了尔等的荣华富贵而来吧！” 此话一出，便是不留半点情面了，把各自的龌龊直直的暴露在世人眼底下。 气氛顿时寂静了下来，许久之后，一旁沉默的安宁伯终于是开口道：“陛下突发恶疾，无力掌大宝，宣布退位，百官再议新君。” 洛懿瞪大了眼，这是在……诉说他的结局？ 他不禁怒极反笑，颤颤巍巍的指着他：“好一个恶疾，好一个退位！朕没有恶疾！” “陛下已经是胡言乱语了，动手！” “谁敢碰朕？！” 大喝之下，一时间竟然真的无人敢动。 对这些府兵来说，此人到底是天子，天生敬畏。 安宁伯和长顺侯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下一刻便是一起动身。 “尔等敢……” 洛懿话音未落，安宁伯手中兵锋已经是放在他的脖子旁，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不敢再有动弹…… ------------ 第310章 逼宫（三） “朕躬染沉疴，日渐不支，恐难再理万机。念及社稷之重，百姓之安，朕心甚忧。今特颁此诏，以告天下：朕决意退位，暂由长顺侯、抚远伯及安宁伯三人共理朝政，朝廷一应事物有三人协商，望众卿家同心协力，以安社稷，以慰朕心……钦此。” 听着上方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念完了退位诏书，抚远伯三人缓缓走出的队列，站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的位置一拜，齐声道：“臣等遵旨。” 再观那龙椅上，空无一人，而殿下群臣，不少人都是浑身面色通红。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够看明白这是一场什么闹剧，不曾想这三人竟然是如此大胆，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混账，尔等这是要逼宫么？陛下在哪里，本官要见陛下！” 梅纪当即便是破口大骂，愤怒的看着三人，其他大臣见梅纪率先挑头也是愣了一下，不曾想，一个丞相留下来的家伙，一个恶了陛下的人，竟然有这般忠心。 不过这既然已经是有人出头了，其他人也不再沉默，跟着对三人口诛笔伐。 “不错，这简直是胡闹！本官要见到陛下！” “梅参政说得对，不见到陛下，我等决不罢休！” 听着身边嘈杂的声音，抚远伯三人脸色是渐渐冷了下去，这些老顽固，当真是以为他们是好惹的？ 长顺侯冷哼一声，森然道：“陛下恶疾缠身，本侯已经是安排了御医照顾，如今不能见他人。” “恶疾缠身？怕是被软禁了吧？！” 长顺侯脸色瞬间变了，冷冷的盯着梅纪，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软禁？梅参政莫要血口喷人。” 话音落下，又是扫视着在场众人，所有人都是一副要他们给个交代的模样。 长顺侯三人对视一眼，最终叹了口气，缓缓道：“诸位，陛下让我三人理政，但是尔等却是处处与我三人为难，莫不是视陛下的旨意如无物？违抗圣旨，该当何罪啊？” “按我大梁律法，当斩！” 抚远伯接过了他的话，三人之中，他手上的兵马最多，甚至如今长安城防守军也是在他手上，可以说已经是掌控住了长安城，而比起另外两人，他也更为铁血。 既然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说不通，那就不要说了，用些更为直接的方法更好。 “我看谁人敢离开？！” 见到有人想要退去，他大喝一声，随即殿外的卫兵长戟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一下果不其然吓住了所有人。 众大臣这才是惊恐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紫宸殿的卫兵都已经是换了面孔。 而这些被换上的人是谁的手下，恐怕已经不用说了。 就连梅纪此刻也是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猜错了，这三人，胆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他到了现在已经不怀疑了，若是事情没有按照这三人预定的走下去，他们怕是真的敢杀人，而且是成批的杀！ 就凭那已经是进入了紫宸殿，杀气腾腾对着众人的卫兵便足以让人心悸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不理会众人难看的脸色，抚远伯嗤笑道，他早就是看清朝堂上的这些伪君子了，一个个的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大梁有着尔等这些废物，焉能不亡？” “哈哈哈哈，诸位大人且在此等候吧！” 抚远伯带人走出宫殿，只有大笑声在宫殿之中回荡。 紧跟他之后，长顺侯和安宁伯也是离去，但是这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却是不敢离开，那围在外面的军队可不是假的…… —————— 回到自己都府邸，抚远伯看向自己的亲随，抚远伯说道： “传信李靖大将军，告诉他，长安降了，请大夏前来接收长安！” 那两个家伙以为拿下了天子就是最大的功劳，殊不知这根本不重要，谁在乎具体过程是怎么样？抢先将这请降信送过去才是正途。 而且……他也想看看李靖那边是个什么反应，如果收下了，并且礼送使者，更是相安无事的入了城，那便是代表他们此番举动是有用的，至少荣华富贵是保住了。 而如果发生了意外……那到时候便只能来一个鱼死网破了，只不过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抚远伯想得美满，却是不知道，另外两人也是一同送出了书信…… 不过第二日，已经快抵达潼关的李靖便是收到了请降的书信，本来还纳闷怎么这都快到潼关了，还是没有遇到其他抵抗，如今看来……却是长安自己乱了。 而且看得出来，那三人自己内部也是不合…… 李靖心情大好，派出斥候，探明前方道路，确定不是什么假情报之后便当即下令大军全速进发，不过两日，潼关被夏军夺取，这座雄关，一天都是没有守住，或者说根本就是没有军队驻守…… ------------ 第311章 并州战事起 原晋阳都尉，现并州刺史陈德烈看着手中情报迟迟没有作出决断，只是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拿着情报的手都是在颤抖着。 “大人，当做早决断了！” 麾下副将薛云严肃道，这是战是降，总得给个说法吧，这一直迟迟没有动静，让他们这些手下人还是为难啊。 陈德烈转过视线，看着他，就这么盯着，持续了许久，直到薛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陈德烈收回视线，心中冷哼一声，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这看似询问，只是想要打探一下他的底线罢了。 而且他也相信，这薛云肯定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来问他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沉，这晋阳内，战事都还没有到来，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连各级将领都已经是不想打，那麾下的士卒会是个什么情况可想而知了。 他心中不禁烦躁了起来，这些天中原战事频发，朝廷更是被打到那样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不想掺和其中，好几次朝廷都是派了使者，带着圣旨前来让他率兵南下支援，但是都被他敷衍了过去，没想到最终事情还是找上了自己没有躲过去。 这个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大夏兵分两路，一路走幽州，从代地而来，攻雁门关，一路走壶关……这让我并州何以自处？” 陈德烈呢喃道，这种打法摆明就是要彻底围剿他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啊。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是没有其他选择了，至少想要像之前一样，在两边之中摇摆是完全不可能的。 “各部战兵还有几何？” 薛云听到问话，连忙回道：“我并州军尚有三万。” 陈德烈听了之后，叹了口气，并州贫瘠，至少远远比不上中原富饶之地，根本养不起多少军队，而原本的晋阳都尉府，早在当初草原南下入侵之时便已经是被打残了，而连带着一同元气大伤的，还有整个并州。 在这种情况下，并州的军队可谓是落入了最低谷的时候，晋阳都尉府更是一度只有五千余兵卒。 至于这三万大军……乃是他被册封为并州刺史后，朝廷令他招募乡勇，筹集军队，南下支援后才是逐渐建立起来的。 不过朝廷虽然有着这样的旨意，但是朝廷本身早就是没有银两了，这其中的一切花费自然都是并州自己负责。 而如此一来，整个并州便是彻底脱离了朝廷的掌控，逐步的成了他陈德烈，或者说原晋阳都尉府诸将的领地。 从此之后并州便是左右逢源摇摆的起来，朝廷的使者来陈德烈也是好礼相待，其中是和和气气的，而大夏的使者来了，他也是没有敷衍，与其相谈甚欢，甚至言语之中大有归降之意。 在这样左右逢源之下，并州竟然没有卷入战火，硬是这样过去了一年。 我现在到了这一步，却是由不得他在像以往那般了，大夏朝廷必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拿下并州。 “可知大夏军队将领是何人？” “据探子言，主将旗帜打着诸葛二字！” “诸葛？” 陈德烈想了许久，突然是想到了一个人。 “莫非是那日高见大都护？” 随即他心中便是升腾起了愤怒，有一种被轻视的愤怒。 “大夏天子这是看不起我么，竟然派了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来？！” 可不是无名小卒么，那诸葛亮，之前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后来他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是被大夏天子送到了辽州为官，当了一郡守，后来又是被调到瀛州当了那什么日高见大都护。 这职位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不低，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但是……陈德烈却是半点都看不起这个家伙，对方没有半点功绩，便是当上了这样的要职，恐怕是走了不少后门。 所以说在这两个职位上，那诸葛亮也算是干的不错，特别是当着日高见大都护的时候，整个瀛洲北部都是安定了下来。 但是……却是从来没见过对方领过大军作战，在这个领域其他的功绩完全没有用处的，不行就是不行，没有来过便是没有来。 而现在大夏天子派遣了这么一个新人来攻打自己，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此时都已经是这般了，如果自己归降了之后，岂不是更加看不起自己，到时候随便给自己一个虚职打发了…… 他手上尚且有着三万大军，并州地势复杂，他夏军未必能够啃得下来！ “传令众将士，整军待战，本官倒要看看，他夏军能奈我何？！当年草原诸部都是折损在这里，他夏军再强又如何？！” 薛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震住，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心神大骇，正要说什么却是对上了陈德烈冰冷的眼神，便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殊不知他走之后，陈德烈却是以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若能先胜再降，大夏天子当不敢小觑了我，也可谈些条件……” ------------ 第312章 山中阵势 “都督，我军探子已经是查探到，那诸葛亮大军就在那群山之中！” “群山之中？” 陈德烈面露惊诧，脸上挂上狐疑。 “你所说可为真？”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欺瞒！” 听罢后，陈德烈哈哈大笑，道：“本都督便是说了，那诸葛亮看似大才，实则少智，他兵力处于优势，不堂而皇之进攻，却是选择躲入群山之中！” “山中空间狭小，大军施展不开，他诸葛亮空有十万大军，也都是无济于事！” 陈德烈此时是真的振奋，这一次开战他已经是豁出去了，甚至直接公然的自封为都督并州诸军事，掌军政于一身，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而此时那诸葛亮如此无谋，倒是让他看到了胜过夏军的希望。 副将听他这么一说，也是面露喜色，如此一来倒也不是不能一战，随即便是连忙追问道： “都督，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陈德烈大手一挥，喝道：“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封住山口，入山与夏军作战！” 并州将士，原本都是当地的百姓，这并州地势复杂，各种山高水险，但是放在这些百姓身上倒是没那么的险峻，这些百姓常年活跃山间，对山战自有一套手段，那夏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而现在陈德烈反而担心夏军会退出去，这才下令封锁山口。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副将反而迟疑了一下，问道：“都督，若是那诸葛亮火攻，又该如何？” “火攻？这群山之间密不透风，若是他诸葛亮火攻，放火烧山，死的会是他们自己！” 陈德烈毫不在意的说道，根据探子的情报，那诸葛亮十万大军可都在这群山之间啊，真要放火烧伤损失最大的绝对不是他们。 见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陈德烈便又是催促了起来，副将也是不敢耽搁，当即便是传令出去，不过片刻后大军开拔，在各将领统领下入山。 若是此时有人能够从高处眺望，定能够看到这恢宏的一幕，浩浩荡荡的大军化作洪流，从某一处山口间走入，而群山正中的夏军以一个奇怪的布局占据了各个方位，不止如此，夏军阵外的群山似乎都符合着某种规律。 而为了不被各个击破，使得这群山分了大军力量，达到夏军“所愿”，陈德烈这才坚持大军一同，不同山口入，却是最终汇入一条队伍，如一条逐渐成型的巨蟒，游荡群山之间…… ——————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夏军藏在这群山之中么？怎得寻觅不得？！” 陈德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的呢喃道，随即便是唤来斥候，再度将斥候散了出去，而大军则是暂且停歇。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数名斥候去而复返，异口同声道，前方十余里外的山头有夏军踪迹，更是有着帅旗，应是夏军主力。 陈德烈当即便是大喜，这擒贼先擒王是自古不变之理，若是能够一战擒下主帅，这敌军便是不战自溃了。 虽然各军都是有着主帅战死或是出现了意外，指挥权便是由副将接过的规矩，但是事实如何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主帅出事了，剩下的副将绝对是掌控不住的。 “那诸葛亮，先前我还惧他三分，以为有什么真本事，如今看来，无谋之辈罢了，不过是仗着运气好，或是拿什么好处讨得了大夏天子欢心，这才能从郡守干到大都护，更是成了这什么征东将军！” 陈德烈不屑道，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大军全速进发，包围夏军主帅所在山头，封锁其中，断其补给，不出十日，夏军自溃！” “诺！” 只是话虽如此，一连走了小半个时辰，也还是未能看到斥候所说的夏军主力，陈德烈不疑有他，只觉得是山中不知时日，再加上这群山之中，各山头相差无几，不好辨认。 只是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能看到夏军踪影，陈德烈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当真是这条路？” 陈德烈扭头喝问斥候，斥候却是支支吾吾，连他们此刻都已经是没了信心。 按道理讲，来的路他们应该是没有记错才是，怎的出了这档子事？ 现在去看，哪还有之前看到的那几个山头？周围的一切像是变了环境。 陈德烈不由得大怒，骂了句废物。 随即也是顾不得他们，赶紧再度派人去四周查探情况，若是在山中迷了路，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说不得他们这三万大军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说来也是好笑，一堆并州籍的士卒，竟然被困在并州群山之间。 只是很快便是笑不出来了，足足大半天，大半天的时间并州军竟然是找不到出路！ 正当他要绝望之时，却是突然在周围山上见到夏军，只是还未等他欣喜，便是滚滚巨石落下，他当即便是下令突围，只是才突围转了一个山头，周围的一切便又是大不相同…… 陈德烈心中，突然涌现出绝望和荒谬之感，而且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似乎……入阵了。 ------------ 第313章 不攻自溃 远处的山头之上，数骑站在高山之巅往下俯瞰，山中大军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在他们眼中，并州军的行径何其可笑，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将军真乃神人也，这不过是小小摆了些石阵，竟然能够令得那并州军团团转，出不了这群山！” 一将遥指着下方那些杂乱无章的军队，哈哈大笑道，眼神之中满是轻蔑。 从军为将这么多年，能够看到如此“可笑”的一幕，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你懂什么，那有专门的名字，将军似乎把它叫什么……八卦阵？” “以这群山为棋盘，以山石为棋子，山石变化间，便是换了天地，将军着实厉害啊！” “怎么，如今可没有不服气了？” “没有了，没有了，只能说不愧是陛下，当真是慧眼如炬，我这等闲人……不提也罢。” 再看他，却是阿古遒，当初维系粟末部之人，如今却也是彻彻底底归入了大夏将领体系一环。 当初他明面上最为与大夏和谐，促进粟末部与大夏朝廷之间的关系，当年勿台虽有大都护之名，实际上一切事物却都是由他管理。 而这一切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却是维系了粟末人的相对独立，至少不至于被大夏吃干抹净，只是到了现在，一切都是成了过去式。 勿台在临安内终日饮酒作乐，身边美女成群，如果说他是装作如此，避免被人觉得有什么二心，只是隐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当初真的只是为了隐忍，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只觉得他是真的了。 琥达都是失望了，更别说他了，既然如此，维系粟末部已经是成了没意义的事情了，粟末部一众人都是心甘情愿融入了大夏，也幸好大夏天子没有另类对待他们，算得上是一视同仁。 “接下来也该是总攻了吧？” 阿古遒却是摇了摇头，道：“将军说了无需着急，暂且先耗他一耗，那并州军走不出来的，只需要等的他精疲力尽，便是他葬身之时！” 阿古遒自信满满的说道，在此之前他还有些疑神疑鬼，但是真正的见识之后，他对诸葛亮这安排的阵法已经是充满了信心。 “既然如此，那便再等等罢……” —————— “都督，弟兄们已经要不行了！” 薛云跑到陈德烈身边，呼哧呼哧的说道，他自己也是一副气喘吁吁，似乎有些脱力的模样。 陈德烈一惊，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军队，这才猛的发现，后边的士卒大多都是如此，更有甚者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他们可以说已经是到了极限了，再也行动不得了！ 陈德烈目眦欲裂，他知道这是为何，他们可以说是两天没有消停了，一直在东闯西逛，就是为了能够走出这群山。 但是结果到了现在不但没有走出去，反而多次进了那夏军的埋伏，每一次虽然不至于说损失惨重，但也是遭到不小的打击，更重要的是这一来二去的军心可以说是再无了。 到了现在，陈德烈对打败夏军已经是不抱任何指望了，他明白自己这是进了对方的阵中去了，这里面或许带有大量的障眼法，把自己是迷的团团转。 “诸葛亮，滚出来！只会东躲西藏的有什么用？！你就是一个懦夫，敢不敢出来率领大军，我们正儿八经的打上一场！” 怒急的陈德烈咆哮着，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薛云脸色一变，陈德烈这般作为，岂不是会将自己的位置又告诉周围的夏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是山头间又出现了夏军，只有寥寥无几的滚石，也没有多少敌军，但是也让并州军风声鹤唳，顿时乱了起来。 说来可笑，不过数十人，竟然是搞得数万大军乱了分寸。 “慌什么？！给老子打下来！” 陈德烈怒喝道，当即还是有士卒反应过来，箭矢抛向山头，逼迫得夏军不得不退回去，这才稍微安生了下来。 见敌军退了，陈德烈也知道事态紧急，连忙率领军队往另一处突围，只是当成功突围出去之后，他却是悲哀的发现，队伍中至少少上千人，其中自然不可能是被击杀的，那就只能是走散的或是逃跑的。 军队之中已经是出现了逃兵，而且是大量溃逃！ 这……俨然一副败军之相！ “该死，这诸葛小儿欺我太盛！” 陈德烈也是累的坐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是嘴上还在骂骂咧咧的。 薛云突然走到他的身侧，声音有些诡异，道： “都督，要不……我们降了吧？” “降？降个鸟！” 陈德烈喝道，虽然他确实想降，但是也清楚，现在降了，定然是个不痛不痒的闲职供着，非他所愿。 不过…… 薛云似乎有些奇怪？ 陈德烈转过头看去，下一刻却是瞳孔紧缩，一抹白色划过他的脖颈。 “你……” 陈德烈手指死死地指着他，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都督，莫要连累弟兄们了，安心去吧。” 薛云冷冷道，下一刻陈德烈便是失去了意识。 “我并州军，降了！” “我并州军，降了！” 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着，下一刻，四周却是冒出来众多人影，其中一处，升起大旗，上书诸葛二字…… ------------ 第314章 定并州 帅帐内，诸葛亮坐在主座上，看着下方被羁押住的陈德烈，轻笑道： “你，可服气？” 再看他模样，羽扇纶巾，一副儒生打扮，不像大将，更像一个读书人，陈德烈却也是被除去了甲胄，但还是能看出乃是战将，只是此刻被压着跪倒在地上，气质相差巨大的二人如今却以这种方式见面。 陈德烈眼神往上瞟了瞟，似有怒意，只是许久之后最终一叹，像是泄了气，道：“服了，诸葛将军，在下服了。” 他到现在都是不明白，怎么自己往日里熟悉的群山，会让自己迷失在里面，他知道都是眼前这人的手段，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障眼法。 而自己连对方布下的阵都是走不出去，更别说大军兵力还远不如人，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再者说他也没有那么坚决抵御夏军的决心。 “哈哈哈哈。” 诸葛亮轻摇羽扇，哈哈大笑，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错觉，应当要多抓几次才能服气，但是现在一次对方便是服了也挺好，少了许多麻烦。 顺利接过并州，再沿路南下，通过壶关，进入关中会合大将军的军队才是正事。 而且并州实在是太重要了，并州的马陛下可是眼馋了很久。 “如今并州可还有抵挡之军？” “除我之外，并州应当无人再阻夏军。” 陈德烈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并州的其他将领，比他还要软骨头，都没打过来便是一个个的有了降意。 或许这也和并州诸将对三皇子……大夏天子没什么敌意，甚至是好感有关，毕竟当初草原诸部南侵，还是大夏天子率兵前来支援的，不说承担了主力，也是大大牵制乃至于分担了不少压力，否则当初并州怕是都要彻底废掉。 见状，诸葛亮更是喜悦了，攻取并州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到了这一步，当初在山上第一次见到还是夏王的大夏天子之时，所提到的谋划大致已经是实现了，甚至更加完美，关中应当是要不了多久便能平定，并州亦如是，大夏已经是占据了整个北方。 南国的那些个诸侯疲弊，不堪一击，就算南国当真齐心，也难是北方之敌。 也就是说到了这一步，大夏鲸吞天下之势已经是彻底形成了！一想到自己将会是大夏一统天下的开国重臣……诸葛亮便是有些恍惚，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诸葛将军打算如何安置我？” 见诸葛亮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是一点没提到自己，陈德烈不由得主动开口询问道。 到了这一刻他只关心自己的下场，虽然他知道大概不会是处死自己的，从以往夏军的情况来看，只要最后降了，都是给一虚职供着，不过难免不胡思乱想。 被陈德烈这一开口，诸葛亮才是收回了思绪，打量了他几眼，笑道：“陈将军贵为大梁并州刺史，朝廷封疆大吏，关系重大，本将无权安置，自会送往临安，由陛下定夺。” 他开口便是大梁并州刺史，对于陈德烈自封的并州都督不做承认。 陈德烈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便也是释然。 也好，若是诸葛亮都有权利安置自己，那便是可以说明自己的位置不重要了，去了临安也好，至少能够觐见大夏皇帝陛下。 见陈德烈没有异议，诸葛亮便是令人将他带了下去，也同时解除掉了他身上的束缚，既然对方已经是降了，便没必要再弄些绳索，甚至下去了也是好生安置。 当然必要的监视是少不了的，陈德烈也是知道这一点，对一切都是无比的配合。 安排好陈德烈后，诸葛亮当即便是下令，喝道：“传令下去，斥候探明并州情况属实与否！” “诺！” —————— 与此同时，陈德烈大军尽数覆灭的消息也已经是传到了并州之中，经历了最开始短暂的混乱之后，却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似乎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反应。 陈德烈说的没错，并州，早就是不想打了，如今陈德烈兵败，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希望的事情…… 不过三日，诸葛亮所统领的夏军便是彻底接过了并州，又是半月，各地传檄而定。 而与之相对的，后续的瀛洲仆从军甚至还没完成组建，并州便已经是落入夏军之手。 消息传到临安，洛轩当即下令诸葛亮大军原地驻扎，搜集并州战马，再南下协助战事。 夺取了并州之后，夏军的战马数量顿时翻上不少，北对南，似乎再无悬念…… ------------ 第315章 天下动 “汝南侯到哪里了？” “汝南侯大军停留在潼关，还未往长安进发。” 抚远伯眉头紧皱，又带着些疑惑，看向身旁的长顺侯，问道：“这是何故？难不成汝南侯不愿入长安不成？” 没道理啊，无论如何，这是率先攻入长安的功劳，天大的功劳，这般战功足以让任何一个武将疯狂。 “我有些消息。” 一旁的安宁伯倒是回应了，下一刻两人便都是看向了他。 “何解？” “我有些小道消息，大夏天子似在启程，要亲自入长安，汝南侯大军似乎在等待大夏天子，不愿独自进入长安。” 听完之后两人面面相觑，虽然说是什么小道消息，但是两人下意识也都是相信了这番话。 而且他们转眼之间也是自己想明白了过来，汝南侯李靖这段时间立下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是从关外打进幽州，再从幽州一路打到了这长安，势如破竹。 大大小小这么多场战役下来，积累的军功早已经是滔天。而如今若是率先进入长安，哪怕君臣两不疑，恐怕天下百姓听到了也都要起一些什么心思。 都说功高盖主，这般情况下已经算得上是了，这是从古至今任何一个君主都不能忍受的，他们不知道大夏天子和李靖之间这般关系如何，不过想来，关系再好，恐怕也得忌讳一二。 现在大夏天子亲自来长安便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能够暂时的压过李靖的风头。 抚远伯和长顺侯二人叹了口气，道： “原来如此，倒是我等考虑欠缺了。” 可不是嘛？他们早该想到这一点了，也不知道他们向汝南侯请降，而不是降大夏天子，是否会让大夏天子不满。 “既然如此，我等这段时间便是只能安心等待了，吩咐下去吧，严格看好那些腐儒，不要让他们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给我们闹事！” 整个长安这么大，而且达官显贵这么多，他们干的事情虽然惊天动地，而且也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所有人，但不代表一切尽在掌控，总有一些不怕死的会跳出来，他们影响不了什么，但总是会让他们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在大夏天子抵达之前，长安不能乱！” 长安乱了，那他们的功劳在大夏天子心中恐怕都要降上几分。 三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便是各自退去，各自准备去…… —————— 与此同时，并州也已经是稳定了下来，接管并州的过程比诸葛亮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还要轻松，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遭遇到多少抵抗，整个并州上下一见到大夏的军队来了，基本上就投降了。 这与陈德烈兵败有关，也与并州本来就对夏军没什么抵抗心理有关，甚至别说抵抗了，恐怕之前不是陈德烈拦住，早就递上投名状了…… “陛下车驾已抵达幽州？” 诸葛亮看着手中旨意，呢喃几句，旨意无非是令他率领大军南下接应。 “如今并州已定，倒是无需长驻于此……” “不过尚且需要做些准备。” 想明白后，诸葛亮当即便是唤来阿古遒，叮嘱交代几句。 虽然现在并州看着安稳，似乎不会有什么动乱，但是总要有人有军队留守在这里，方为万全。 而最合适做这件事情的自然是阿古遒了，他要遵从旨意南下，毕竟天子车驾在即，他自然要大军前去护送。 而且他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只是一猜测便能够知道，这样的旨意竟然不会是只有他一人收到，远在青州的霍去病定然也是如此。 那这番兴师动众，调动如此多大军，恐怕不只是护卫天子进入长安这么简单了…… “陛下要对南国诸侯动手？亦或是……雍州？” —————— “大夏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本将军前去接驾！” 接到旨意后，霍去病率领大军离开青州，只留下部分镇守，此时青州处于一种很诡异的现状，再往南些许，便是能够看到驻守长江防线的大梁军队，以及雍国公李顺，只是双方却都好像没有看见对方。 大梁的军队任由夏军攻占北方，而夏军也不主动南下与梁军为难，甚至在一些时候会送些许补给粮草什么的，只要梁军还在驻守长江沿线…… 整个天下，不再是之前狼烟四起的景象，一副平静景象，只是这股平静却是非常的诡异，全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抵达幽州的大夏天子身上。 所有人都是知道，一旦大夏天子进入了长安，一旦表现出对南国有什么想法，那么这天下就要再一次迎来爆发，又将是血海尸山…… 南国诸侯此时也是今非昔比，相王之后，虽说还是各怀鬼胎，但至少明面上，已经是同盟一致，就连葛家道如今都已经是被三家联盟反推，只剩襄阳苦苦支撑，肉眼可见灭亡在即…… ------------ 第316章 葛家道覆灭 襄阳城上，烽火升腾，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喊杀声，乱作一团。 肉眼可见的襄阳的守军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守军士气已经是低迷到了一个极点，甚至不少人直接便是丢下武器逃去。 再仔细看，更是能够看到城头充斥着大量平头百姓，两股战战，见到血流便是吓得昏了过去。 而进攻的兵马却是打着三个旗号，蜀、楚、吴，三国旗帜招展，经过常年的血战，各家兵马也不再是之前的乱贼，特别是蜀军，本便是正规军，如今更为精锐。 楚军亦是不遑多让，卫恒当初从青州带下来不少军官和老兵，哪怕荆州这里大多是新兵，或是先前信奉葛家道的平头百姓，但是老兵带新兵之下，竟也不逊色正规军多少。 其中最为恐怖的便是吴军，吴军在此之前乃是货真价实的流寇，最后到了吴地才算是安稳了下来，勉强有了一份根基。 而后续逐渐招募江东子弟，或是拉壮丁，或是真有人投靠……总之就是乌合之众，只是短短一两年的时间，竟然也似模似样，吴王黄灿帐下定然有明练兵之人。 而在这三家打击之下，襄阳被攻克似乎只在旦夕之间。 特别是近些日子，听闻大夏天子从大夏司隶州南下，怕是不日将会进入长安之后，三家更是发疯了一样，不断派遣大军支援楚王反攻葛家道。 就连主力大多在北方的蜀国也是硬着头皮又送来一支援军。 三家目的已经是很明显了，大夏一统北方之势态已经是不可阻挡，那么在大夏腾出手处理南方之前，南方不得再有和他们对抗的力量了。 而毫无疑问，葛家道便成了他们必然要消灭的对象，就算不论这些，三家对葛家道亦是看不起，真要论起来，那葛家道教主葛通，未起事之前虽说是各个大人物的座上宾，甚至就连蜀王明面上都是礼遇有加，不过……仅限于此了。 之所以这般不过是葛家道先前确实是有些影响力，可以多加利用罢了，归根到底，那葛通不过一泥腿子。 而三家身份地位最低的恐怕就是吴王黄灿了，不过就算是他那也是世家子弟，不过变卖家财起事罢了。 因此三家有联合的基础，至于葛家道这个“另类”，还是灭亡的好了…… —————— “咳咳……玄榷，敌情如何？” 葛通卧在床上，猛烈咳嗽几声，声音颤巍的问道。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曾想前些日子还是呼风唤雨高人模样的道人，到了现在竟然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玄榷露出悲切的神色，泣不成声道：“回师尊的话，估计再过上一两日……襄阳便是守不住了！” 到了最后玄榷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不久前他还率领着护法道兵，把楚军死死地按在江的另一岸，上不得来，甚至还处于上风，结果这才过了多久？便是被打到了襄阳，而且再无翻盘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又面露愤恨，若非蜀、吴两家，不至于此，荆南挡不住他们的，再过上不了多久定能消灭卫恒，平定荆南。 看出了他的悲愤，葛通轻笑一声，眼神浑浊，道：“本教主……我早就想到这一刻了，那蜀王资助我葛家道，为我等提供物资种种，也不过是利用我等，希望让我葛家道成了他蜀王的刀，让这大梁天下大乱。”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又是看向房梁，许久后才是又接着道：“只是明知道会被当做手中屠刀却也不愿放弃，我早已算出大梁天命已尽，只是不曾算到，这天命竟然是落到了大夏身上……” 葛家道，乱了这个大梁，最终却是落了个黯淡收场，他着实不甘呐！ “玄榷，我枕下有一告天下书，你且拿去，率领剩下的教众，北上突围，把此书带到大夏天子处，大夏天子看过，或许可为你和我葛家道剩下的教众，寻一活路……” 到了最后，话音已经是有气无力…… 玄榷猛的抬头，有些错愕，那大夏天子是大梁三皇子的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葛家道先前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会得到大夏天子的庇护？ 他心有疑惑，正要询问，只是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随即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到葛通口鼻之间，只是一探，便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悲切之色更重。 “师尊……” 葛通竟然已经是逝去，方才那一番话，竟然是成了遗言。 强忍心中悲痛，玄榷取过那书信，看上一眼，面露恍然，犹豫几分，恭恭敬敬向着葛通磕了几个响头，便是迅速离去，如今的襄阳，却是没时间让他安葬了…… 龙纪二年五月，联军攻入襄阳，祸乱天下数年之久的葛家道宣布覆灭，葛家道大道祭酒葛通亲传弟子、护法将军玄榷带兵突围，血战之后逃出生天，不知所踪。 ------------ 第317章 天子抵长安（一） 长安城内，此刻已经是被夏军控制住整个长安上下，留在长安的文武百官皆在控制之中，皇宫内的皇室也是走不出来一步。 天子即将抵达长安，李靖虽不入城，但也不会当真任由长安掌控在抚远伯那三人手中不闻不问，不然到时候天子入城马上迎来刺杀，该怎么办？ 不过抚远伯三人却也是无比配合，夏军抵达后，便是恭恭敬敬迎接夏军入城，任由李靖安排士卒和一些底层军官把守城门，不过如今被三人瓜分的晓勇军却是没有交出来，李靖也是不曾逼迫，他知道不让这些人手上留着点什么，他们是不会安心的。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他们手上的这点力量已经是翻不了天了，李靖也丝毫不怕。 —————— “李将军突然唤我等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通知？” 抚远伯看向主座的李靖，询问道，李靖不肯入城，他们三人便是只能亲自到这城外军营之中，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李靖有什么事情通知他们都是如此。 李靖含笑，视线扫过三人，缓缓开口道：“三位，陛下不日便将抵达长安。” 话到此处，李靖一顿，似乎在等待三人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三人一下子便是站了起来，皆是喜上眉梢。 可不是么，等了这么多天，他们也算是等的着急了，逼宫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也不是什么容易承受的事情，而他们干了这种事情不就是为了迎接大夏天子入城么？ “陛下有何交代？” 抚远伯最是机灵，这李靖为了此事召见他们，肯定是天子有什么吩咐下来了，不然的话天子到了也就到了，哪需要提前告知他们？ 另外两人也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把探寻的目光看向了李靖。 李靖抚须，哈哈大笑，道：“陛下传来口谕，让三位一同接驾。” 随即他又是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对三位弃暗投明之事甚喜，特提到，三位爵位不变，俸禄照旧，仍为大夏宗亲，再各自额外赏赐千亩良田。” 此话一出，三人彻底是松了口气，心中的那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下了，他们各自家室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对那所谓的千亩良田不是太过看重，虽然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但对他们而言不过如此。 但是，这便是代表着大夏天子没有打算翻脸不认人，也算是释放了善意，那么算是稳了，他们三人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三人心中皆是庆幸，按照以往的惯例改朝换代，前朝宗室就没有好下场了，这一次算是如此特殊，竟然是让他们能够一切照旧。 “不过……” 见三人喜笑颜开，李靖却是突然话音一转，让三人心中一跳。 李靖却是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特别是视线落在抚远伯身上。 抚远伯心中略微思忖，便是明白了过来，眼神闪过些许迟疑又有些许挣扎，不过很快便是下了决断。 “大将军，在下以晓勇军保卫长安，本便是免得城中宵小之辈闹事，如今天兵已至，自然是无需再如此，在下愿意交出兵马，也好让大将军安排好长安城之事。” 听到这话，思维没有抚远伯灵敏的安宁伯和长顺侯也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是向他们要兵权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也是跟着开口交出手上的兵马。 抚远伯是他们三人之中兵马最多的一个，他都是毫不犹豫的交出去了，他们两个又有什么力量反抗？ 再者说了，这些兵马本就是为了让天子不要看轻自己的筹码，现如今别人天子都已经是许诺了他们未来的地位，自然就要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李靖脸上笑意更甚了，本来他以为还要大费一番口舌，不曾想事情竟然如此顺利，这三人也是心思玲珑之辈。 “爽快，哈哈哈，三位也无需担心，陛下还说了，三位回去之后可以挑选各自府内的年轻俊才送到军中，也可以让他们磨砺一二。” 三人大喜，言下之意，他们三人自然是晓得。 “臣等多谢陛下恩典。” 这洛轩还没抵达长安呢，三人便是以臣自居了，更是恭恭敬敬对着临安的方向行了一礼。 “好极，三位回去之后可做些准备，三日后，陛下抵达长安，三位再来一同接驾，也好去觐见陛下。” 李靖话音到此，已经是有了送客之意，三人心中明白，齐应了声后便是各自退去，只是与来时相比，脚步明显轻松了许多…… ------------ 第318章 天子抵长安（二） “大当家的，快跑啊！” 刀疤脸一巴掌呼了过去，忙忙碌碌道：“急急躁躁的，用那些读书人的说法，成何体统？” “说，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说不出的所以然，看我不把你给打成八瓣！” 随即刀疤脸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回自己的虎皮凳上，左手抱住美人，动手动脚的，这可是他新抢回来的压寨夫人。 那姑娘眼底下难掩厌恶，但是又带着恐惧，只能是任由对方，感受到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掌她心底只觉得一真恶心，但是又是怅然，自己连身子都是给这强盗头子给占了，她这一个妇道人家是什么都做不了。 长得和黄鼠狼似的家伙抖了抖自己脸上的胡须，颤颤巍巍，颇为滑稽，他外号也被称为黄皮耗子。 “大大大……大当家的，我看到好多官兵，好多！” 听到这话，刀疤脸神色严肃了些，不过也仅限于此，打了个哈哈，摆了摆手道：“你去找老张，让他带上弟兄们和官兵好好耍耍，那些官兵，来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一点意思都没，这大梁江山都要保不住了，不去和夏军、南边那些打，天天来咱们这里，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现在河北诸州，匪患四起，到处都是占山为王的，他这白龙寨便是其一。 河北诸州大梁官兵尽散，而夏军也不过攻下这些地方没多久，哪能够治理起来，因此便是成了这些匪盗的天下。 虽然各地官府依然还在，但是那些官兵很多时候都是捉襟见肘，面对这些匪盗，根本就是奈之不何。 不过他也是大胆，他的寨子胆敢号称白龙寨，冠上了个龙字，可以说的上是大不敬了，几乎在挑衅所有官方势力，触动所有人的神经。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上天保佑，他总是能逢凶化吉，在历次围剿之中，白龙寨不但没有覆灭，反而是吞并了附近好几座山寨，实力大增，让当地官府都是惹不起了。 所有这刀疤脸对官府没有半点敬畏，对这些官兵也是不屑一顾。 “大当家的，这次不一样啊！” 黄皮耗子很急，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只是说话都是不利索。 “怎么不一样了？” 刀疤脸脸上露出不悦，这黄皮耗子，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他这正准备玩弄美人呢，还不快滚。 黄皮耗子急了半天，这才蹦出一句话：“我看到这次官兵打的旗号不是大梁的旗号。” “你识字？” 刀疤脸狐疑的看着他，这白龙寨，识字的就没几个，少数几个文化人还是被他抓上来的。 “我不识字啊大当家的，但是这次旗号明显和以前的不一样，而且……遮天蔽日的，一大堆人马，浩浩荡荡，而且一个个装备精良，甚至其中一大半都穿着甲胄！” 此话一次刀疤脸再也坐不住了，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知道一支军队一大半都穿着甲胄是个什么概念，反正就现在的大梁官兵根本做不到这点，府衙里的那些官府兵就更不可能了。 到了现在他已经是没有了玩美女的心思，一把将那女子推开，连忙问道：“可记下了军旗中打的字号？” “记下了记下了！” 黄皮耗子连连点头，然后就地找了根木棒，沾了些水便是在原地画了起来，画的很慢，而且歪歪扭扭，他不会写字，单纯只是记下。 不过……数分钟后一个很丑的字在地上伴随着水渍显形，只是当看清了那字，刀疤脸却是瞪大了眼，手都是颤抖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夏军！” 刀疤脸也是不识字，但是近些日子大夏军队横扫诸州，豫州也已经是落入了大夏的掌控，对于大夏的旗号，他刀疤脸自然是不陌生，能够认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引来大夏的军队前来围剿……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如灰。 “到底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不过真的好多，数都数不过来！对了，我还看到远处还有一批与众不同的旗帜。” 刀疤脸有气无力的抬起头，问道：“什么旗帜？” 黄皮耗子又是琢磨半天，大致的画了出来，再看刀疤脸，已经是吓昏了过去。 黄皮耗子吓了一大跳，那被推到一旁的美人也是如此，她虽然厌恶这强盗头子，但如果这强盗头子出了什么事情，她怕也是难以活命了。 好半晌刀疤脸才是悠悠醒来，只是一看地上图样，便又是晕了过去，只是这次还留下了一句：“天子竟过我这寨子……” 龙纪二年六月，大夏天子携带家眷入关中，路过诸州，接驾大军浩浩荡荡，沿路一切匪盗皆是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