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 ------------ 1 请吃 周六，温柠在八点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醒了过来。 遮光性极好的布艺窗帘在温柠睡前被千佳慧拉的严丝合缝，十平方左右的小卧室仍旧漆黑一片。 温柠醒来后闭着眼在枕头上醒了一会神，八点整，闹钟在乳白色的床头柜上叮叮作响，温柠闭着眼长睫覆着眼帘，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臂探出丝绒被，掌心摁了下闹钟。 聒噪不已的闹钟声戛然而止。 温柠撑坐起身，淡粉丝绒被从肩膀滑落，一对雪白莹润的肩头裸露在昏暗的室内，她抬手，面目清淡把滑落下肩头的睡裙吊带拨到肩头，掀开丝绒被下了床。 窗帘掀开，早晨稀薄的阳光顷刻间流泻进来，照亮了这一间小卧室。 温柠推开了卧室内唯一一扇窗户通风散气，才开了卧室门进了客厅。 三十平左右的客厅里阳光通透安静，奶白色的餐厅放置在客厅和厨房的连接处，上面放了一碗鲜炖燕窝和一份健康早餐。 准备燕窝和早餐的人早已不在，她母亲千佳慧早已出门上班。 温柠在浴室洗漱好，走到餐桌旁坐下，鲜炖燕窝旁边的桌子上黏了一张男人手掌大小的黄色便利贴，千佳慧在上面事无巨细地写道： “柠柠，燕窝记得喝，早餐就吃妈妈给你准备的健康早餐，不要再吃其他东西了，会对身体有负担。 上午要练舞，不要偷懒。中午饭妈妈给你点，不要自己点那些垃圾食品。 电视机柜上有两张影片，中午午睡过后对着影片自己练习两个小时到三点。 四点记得出发去绿禾餐厅跟李坤城见面，见面要穿的衣服妈妈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在沙发上了，出发前自己化个妆容，不要盘发，李坤城不喜欢盘发的女性。 晚上妈妈回家吃饭，跟李坤城见过面后，不要乱跑出去玩，乖乖回家等妈妈知道了吗？ 爱你的妈妈。” 温柠一目十行看完，安静地拿起燕窝，用银质勺子一口一口送进口中。 一碗燕窝吃饭，温柠才搁下银质餐桌，胃里翻腾地厉害，她眉头轻蹙，从椅子上起身，木质餐椅和地板发出沉闷摩擦声，她快步冲向浴室，半蹲着扶着马桶将刚才的一碗燕窝吐了个干净。 她看了一会马桶里的呕吐物，起身按了冲水，面色一直平静。 温柠已然对自己呕吐习以为常，这不是第一次吃燕窝呕吐，这半年来，每个月总有几天对燕窝是到了生理性反胃的程度。 即便再美味可口营养价值极高的食物，几年如一日地吃，恶心干呕只是最轻微的症状反应而已。 千佳慧从她十八岁起，每天都会日复一日雷打不动地在她的早餐里加一份燕窝，美其名曰滋补养颜。 两人生活在寸土寸金的睢城，当时温柠高中刚毕业，千佳慧又跟父亲温都安离婚多年，家里只千佳慧一个劳动力，经济不算宽裕，温柠提过不需要购买这种昂贵滋补品，千佳慧冷脸斥她不要管这事，她只用滋补养颜，旁的事不用她来插手过问。 千佳慧向来说一不二，温柠便不再吱声。 吐完，温柠起身漱口又坐回了餐桌旁，早餐是千佳慧准备的减脂蔬菜沙拉。 即便早上吃沙拉，有点反人类，但千佳慧最近给温柠量体重发现她重了两斤，便决定将她的早餐也变成减肥餐点。 温柠一口一口吃掉蔬菜沙拉，把盘子刀叉放进洗碗机，起身回了卧室换掉睡裙穿上了练功服。 千佳慧租的房子客厅原本有五十分平，为了让她方便练舞，便用帘子单独隔了一个二十平的房间出来，当做她的舞蹈室。 温柠从六岁开始学古典舞，直到如今二十二岁，她的舞蹈功力虽说跟从小学舞的专业舞蹈生比不了，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千佳慧时常会检查她的练舞情况，盯着她跳完一支舞，总是严肃至极地说：“柠柠，你跳舞不要讲究那些技巧，你只用在乎你的腰够不够细，屁股够不够翘，身体曲线够不够优美，舞蹈动作幅度够不够勾人心魄就够了，男人看女人跳舞，可不是看技巧的，他们看的都是身段和身韵，柠柠这点你一定要做得很好。” 不知道练习了多久，外卖员的敲门声打断了温柠的练舞，她停下来，掀开帘子，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走去玄关处开了门。 “您的外卖到了。” 外卖员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性，一边把外卖递过去，一边抬头不着意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外卖员愣了下。 他只觉得面前女人雪白一片，练功服盖不住的小手臂小腿赤·裸的脚和纤细的脖颈都是牛奶一样的白，唯独芙蓉花似的脸上薄红一片香汗淋漓。 他们外卖员经常满城市跑，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可眼前女人是非一般勾人的漂亮。 他愣在那里，情不自禁还要细看，房门却被女人阖上了。 温柠习惯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接过外卖，很是利落地关上了门，免得一会突生意外。 中午饭跟早餐一样是减脂餐，份量比早餐还要少一点。 温柠吃完，手机微信上收到千佳慧的消息。 母亲：【减脂餐吃了吗？吃好了去午睡一会，醒来记得对着影片练习，四点半和李坤城的相亲不要忘记了。】 一颗酸柠：【好的妈妈。】 温柠午睡过后，起身拿过电视机柜上的两张影片回了卧室。 她的卧室里不像客厅有监控，她没有把影片放进电脑里面，她不想练习那种东西，尽管已经在千佳慧的监督下练习了几百遍。 下午四点，温柠穿上千佳慧准备的斜扣式女士修身西装和一步裙打车去了绿禾餐厅。 抵达餐厅时，手机上收到千佳慧的叮嘱微信。 母亲：【柠柠，这次表现好点，不要像以前一样让妈妈失望。】 温柠看着屏幕上的那条消息，失神地想，以前的十几次相亲，那些有钱男人不是在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第二次约会便对她动手动脚，她拒绝再次跟他们见面约会就是让千佳慧失望吗？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母亲公司的投资经理，年收入超千万，所以母亲发来这条消息是让她忍耐吗，即便李坤城对她不礼貌不绅士，她也要乖顺木讷予取予求吗？ 一棵酸柠：【我知道分寸，妈妈。】 温柠走进餐厅大门，被服务生迎了进去，在服务生问她有没有订位时，坐在靠近落地窗边的一位西装男士对她挥手，浑厚的男中音，说：“温小姐，这里。” 不是饭点，窗明几净的西餐厅餐客不多，零零散散坐着几桌，温柠走向李坤城的位置时，有两桌男客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温柠身上。 一身极其修身的女士斜扣式小西装裹着蒲柳细腰，胸脯像一座小雪山被纯黑布料包裹，只斜扣式上方漏出一点雪白嫩肤和深凹锁骨，脖颈纤细修长如天鹅颈，一张浓妆艳抹都相宜的芙蓉面不笑而娇，微卷的乌黑长发垂落在纤薄后背，走动时发尾微微晃动，侧影绝妙。 脚踩五厘米的细高跟，衬得小腿极细，同色系低开叉一步裙，行走间，优雅如猫却又像弱柳扶风柔情似水。 整体瞧去，体态婀娜，容貌绰约，像是一朵烟粉玉兰，清纯至极，美丽至极。 男客打量温柠的时候，李坤城也在看温柠，只一眼，李坤城暗暗赞叹，他就没见过人·妻感这么足的年轻女人，那腰肢，那一步裙包裹的双腿，还有那张安静柔和的芙蓉面。 随着她越走越近，李坤城似乎都能闻到从她身上飘来的玉兰花香，他目光多在温柠的细腰和雪白修长小腿上游移，在温柠落座后，他低咳一声，很快收拾好上不了台面的眸光，笑着把菜单推向温柠。 装的是绅士款款，李坤城道：“温小姐请点菜。” “谢谢。” 温柠点完餐，李坤城跟她闲聊，“温小姐今年才二十二，又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是不着急结婚的，怎么这么早就出来相亲了？” 温柠双手握着温水杯，不带丝毫攻击性地垂眸回道：“李先生事业有成，年纪也不大，不也是出来相亲吗。” 李坤城往后一靠，半眯着眼瞧着温柠那张柔和芙蓉面，语气难掩几分自得，道：“我是家里着急，即便我事业有成，在睢城这里要车有车，有房有别墅，但找不到媳妇，家里老妈见到我也常说落我没用。” 温柠轻声道：“同李先生一样，我也是家里着急。” 李坤城往前顷了顷身，“这倒是缘分，眼下你妈妈还跟我一个公司公事，这是缘上加缘了，你说是不是温小姐。” 温柠轻轻地笑了下，抿了口水，没有说话。 餐点上来，李坤城让服务员开了一瓶06年的唐培里侬香槟王，“温小姐酒量怎么样？不至于滴酒就醉吧？” 一句话堵住了温柠不打算喝酒的后路，温柠摇头，“酒量还行，但应该比不上李先生。” 李坤城大笑了两声，“你们女的自然比不过我们男的，不过女性有女性的柔美，我们男性也是自愧不如的。” 温柠还是笑笑，不说话。 李坤城给她倒了一杯，温柠浅浅抿了一口，又聊了一会，温柠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温柠一背对着李坤城，李坤城的目光就放肆了起来，目光毫无遮拦地搁在温柠走动时的屁股上，搁在餐桌上的手机这时响起，李坤城接了电话。 “什么在干嘛呢？我相亲呢，你妈的别来坏我好事！” 对面是李坤城的同事兼私下好友唐强，同是投资部的投资经理之一，不过管理的项目不一样。 唐强“呦呵”了声，语气轻浮问起来，“那女的长得好看还是胸发育的够大，让你这么感兴趣？” 李坤城淫·笑一声，压低声道：“你知道我们公司的那小会计千佳慧吧，我靠，谁知道她还养了这么一个好女儿，人长得漂亮不说，那身段，胸是胸，腰是腰，忒清纯，像是老实人不敢拿出来只能藏在家里的貌美人·妻，刚第一面我他妈的差点看石更了，刚真的想把人往酒店床上压，啧，我估计她叫起来声都能酥到骨子里。” 唐强跟着淫·笑起来，“真有这么勾人？” “骗你的话我手上项目的盈利都让给你！”李坤城道：“她今天见面穿的是西装，但我觉得她西装里面穿的是情趣内衣，你真该来亲眼见见，这女的真的很勾魂，明明一本正经，但那身上那股人·妻味就让人觉得她衣服下就该是情趣内衣丁字裤。” “你可真低俗，但他妈的你光是说，我想想这就差点石更了。”唐强道：“你今天能弄到床上不？弄到了给我吱一声，让我围观也成。” “想得美，滚去吧。”李坤城光是想想温柠躺身下那画面就差点起了反应，眼角余光瞧着温柠从洗手间方向走来，他利索道：“挂了，人回来了。” ------------ 2 请吃X2 温柠回了原位置坐下，“不好意思，久等了。” 李坤城晃着高脚杯，重新恢复成绅士做派，他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来，接着吃饭。” 一顿饭吃了二十分钟，那瓶价值七千的唐培里侬香槟大半瓶进了李坤城的肚子，温柠提出要走，“时间不早了，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送你。”李坤城起身扣着西装外套，不无显摆地说，“虽然我喝了酒，但我今天带了司机过来。” 温柠站起身，拿起挎包，礼貌拒绝，“不用，我打车就好了，不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李坤城已然到了温柠身侧，一双半眯的眸看着温柠说道：“你妈是我的同事，平日里关系都好得很，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再说，我回公司跟你家是顺路，一点都不麻烦。” 他话说到这，温柠不好再推拒，礼貌颔首，“那麻烦了。” 她挎着挎包往餐厅门口走，李坤城略落后她半边，眼眸朝下近距离觑了眼她一步裙包裹着的浑圆屁股，手痒着摸了摸下巴，才大步跟上去。 李坤城的车子是黑色大奔，停在餐厅外空地外的路边，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李坤城拉开后车门，笑着朝她道：“请。” “谢谢。” 温柠坐进去后，闻到了里面还没散干净的烟味，不知道是不是司机在里面抽烟才灭了不久。 李坤城进来对车内烟味像是习以为常没说什么。 温柠规规矩矩坐在车内，一步裙下的双膝并拢，双手搁在膝盖上，她对李坤城道：“长宁花苑小区，谢谢。” “听见没，去长宁花苑。”李坤城对前面司机重复了一句，眼神却止不住地搁在温柠坐下后的双腿上，眼下那低开叉一步裙因为坐着，开叉分的更开，一段圆润雪白的大腿直晃晃地在李坤城眼前晃。 李坤城喝了一点酒再加上吃饭时一直被温柠勾着，眼下坐这么近，他口干舌燥着，思考着方才吃饭时交谈时琢磨出来的温柠脾性，安静温和一点刺都没有，极好拿捏。 想到此，李坤城没继续忍下去，他手覆上了温柠低开叉的大腿，捏了一下，边捏边倾身过去，手直接去捏温柠的下巴，眸中淫邪频起，调侃轻浮的语气，“温小姐，你长得可真是勾人。” “李先生！”温柠并不是第一次遇见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在过往母亲介绍的十几位有钱的相亲对象里面，李坤城是第七个上来就摸她大腿的男人。 温柠只惊了一秒便皱着眉，一只手去推李坤城的脸，一只手去拿开李坤城揉捏她大腿的手，她忍住恶心板起脸道：“请你自重！” 李坤城以为她在欲拒还迎，他面上□□着，不管不顾温柠的反抗，一只肥厚的大手扣住温柠的后脖子，另只手强行掰开温柠淑女并拢的双腿，带着厚茧的手指意图往她一步裙的裙下深处探去。 温柠胃里翻涌，刚才吃的食物好像要从喉咙里涌上来，她咬牙猛然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李坤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温柠一把推开车门，逃窜似得下了车。 她走的急，脚上穿的又是母亲为相亲准备的细高跟，刚下车，细高跟的跟卡进空地石板间的缝隙里，她右脚紧跟着崴了下，身体失衡下意识往身后倒。 那一秒，温柠想着，即便如此狼狈地摔在公共区域被过路人围观也好过在那辆满是恶心烟味的车内被那种男人肆意轻浮好。 她闭着眼脸上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等着她后背狠狠地摔向地面。 然而下一秒。 想象之中的跟地面撞击带来的痛意没有如约而至，她整个人反倒跌进了一处柔软温热宽厚的胸膛，鼻间泛起好闻的木质香，跟李坤城身上味道完全不同，是截然相反的清新冷淡。 一只结实修长的手臂稳稳搂住她的腰，他的掌心没有逾矩地贴着她的腰，温柠能感知到，他大手蜷成了拳头。 跟李坤城的下流粗俗相比，眼下搂着她的男人是十足十的绅士礼貌。 温柠被抱着站稳的间隙，听见头顶一声低沉磁性的男低音。 他说：“小心。” 随后，男人松开了手，跟她擦肩而过。 温柠站稳之后，一只手攥着挎包的链条，睁开眼看过去，只看得见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他穿一件灰色衬衣跟一位友人同行，扶了她后并没再回头看一眼，仿若刚才扶她只是随手一帮，一点也没有向她讨要谢意的打算。 她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身侧奔驰车车门被推开，眼瞧着李坤城就要下车追她，温柠轻轻抿了下唇，抓紧包包，转身就疾步拉开停在大奔车后的一辆出租车，她坐进去，对师傅道：“师傅，长宁花苑，快走！” 与此同时。 西餐厅外面。 齐宣走了几步路扭了三次头，沈亦柏单手插在西裤兜里，掀起眼皮侧眸看齐宣，淡淡道：“非礼勿视，齐宣。” “……”齐宣稍稍克制了下，他凑近沈亦柏道：“刚才那个女生身材超正！！虽然没看清脸，但皮肤很好，亦柏，你搂都……帮都帮了，竟然不顺便要个联系方式？” 沈亦柏瞥他一眼，用车钥匙开了锁，停在路边的一辆新车亮了亮车灯，他道：“我没你这么好色。” “……”再就原话题说下去，他在好友的眼里就成了老色鬼，他默了默，果断换话题道：“你换新车了？雷克萨斯，啧……你的品味一如既往地根正苗红，咦，不对啊，你上一辆车不是年初才提的，怎么这就换了？沈教授，你科研成果又拿奖金了？” 沈亦柏开车门坐进去，“你以为科研成果是结在树上的果子，想摘就能摘？” 齐宣坐进副驾驶，纳闷着，“那你这是？” “明天有个相亲，母亲通知我车子房子行头全都换成新的，焕然一新方便迎接新生活。” 齐宣乐了，“咱们学术界人人尊敬的大牛沈教授会为了一场相亲换车子换房子？是伯母威胁你的吧？” 沈亦柏淡淡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何止威胁，连绝食自杀都用上了，年纪大的人不能折腾，要是他们再年轻点，我就随着他们闹腾了。” 齐宣道：“那你算是妥协了？打算通过相亲寻真爱了？那多不靠谱。” 沈亦柏摇头，“不在相亲里寻真爱，打算通过相亲找一位性子温顺的女性步入婚姻，应付长辈就行了。” “……”齐宣惊了惊，“老沈你你你你居然打算略过恋爱直接结婚？？？” “嗯。” “你们都没有爱情，婚姻靠什么维系啊？” 沈亦柏轻笑一声，嗓音低缓道：“齐宣，你怎么跟十八岁男生一样，一段好的婚姻不是只能靠让人心跳加速的爱情来维系，长久稳定的婚姻靠得是双方的道德和责任心。” “……” 齐宣默了默，道：“你这么说，我感觉你这长路更漫漫啊！试图通过相亲找适合步入婚姻的结婚对象不亚于登天，网络上一句话说的挺对，相亲就是最不会哄人的男人去哄最难哄的女人，你想通过相亲谈一段正常恋爱都难，更别说找你口中的合适女人结婚了。” “碰碰运气，总不能让两位年过半百的人这么瞎折腾自己身体。” 齐宣觉得通过相亲碰见步入婚姻的合适女性不亚于中彩票的概率了，他靠着沈亦柏新车的副驾靠背，侧身对着沈亦柏，言之凿凿道：“你相亲到明年也碰不到一个，老沈，我敢打赌。” 沈亦柏将车子驶上大路，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流如注，车尾灯如红色金鱼一样缀在街灯璀璨的夜幕中，沈亦柏的深灰色车子跻身其中，随后一束柔和街灯光芒透过车前窗落在沈亦柏翻折工整的衬衣袖口上，他面上含笑，缓声道：“齐宣，不要这么笃定，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错。” ------------ 3 请吃X3 温柠才开了家里大门，在玄关处换鞋子时，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一声，有微信消息进来。 她坐在玄关处的凳子上，点开千佳慧的微信对话框。 母亲：【怎么回事？听李经理说你们相处的不太好？柠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 温柠眼神从手机屏幕上微微错开一些，目光落在自己及膝处的一步裙开叉处，那里被李坤城粗鲁捏了一把，现在才显出一小块淤青。 “嗡”地一声，又一条消息进来。 母亲：【柠柠，妈妈为了让你过得好点，投入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让妈妈失望！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温柠垂眸，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一颗酸柠：【李先生跟您说了什么？】 母亲：【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你故意对他冷脸，吃饭时也不说话，柠柠，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明明出发前答应了妈妈会好好相亲的！妈妈现在真的对你很失望。】 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千佳慧为什么只听信一面之词便来呵斥她？ 温柠没有告诉千佳慧李坤城做了什么，她在第一次相亲被母亲介绍的有钱人轻浮，觉得害怕屈辱时跟千佳慧说过，可千佳慧说男人见了漂亮女人本性都是如此，只不过没能耐没钞票傍身的男人不敢做罢了。 当时千佳慧没有安慰后怕恐慌的温柠，而是为那些有钱人的下流低俗找借口，等到第二次被相亲男人轻浮，温柠便不再会告知千佳慧，她知道从千佳慧那里得不到任何安抚。 一颗酸柠：【妈妈，我跟李先生脾性不合，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千佳慧没有回复她这条消息。 温柠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她在热水冲刷下使劲搓洗了李坤城今天碰过的大腿内侧和后脖子，搓到皮肤发红才关闭花洒。 从浴室出来，千佳慧才回了消息。 母亲：【妈妈给你介绍了多少个相貌堂堂的有钱人，你都说性格不合，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算了，我不跟你在微信上扯这么多，我今天会晚回，八点左右会带一个朋友回去，晚饭多做几道菜，菜系重口一点，不要清淡。】 温柠读完消息好一会，才给千佳慧发了个【嗯】字，然后便在手机超市上下单菜品，开始准备晚饭。 她十五岁就会做饭了，一连两年寒暑假期，千佳慧把她送去参加厨艺培训，温柠会做川菜粤菜湘菜也会煲各种汤。 千佳慧说有钱男人娶妻娶贤，美貌是入门券，贤惠是敲门砖，如果想要抓住一个有钱男人，必须会的一门技能便是厨艺。 她大学是在睢城本地读的大学，千佳慧给她办的走读，十八岁后，家里的晚餐就全然交给了温柠，千佳慧交代她，晚饭必须要在她回家之前准备好。 做好晚饭，温柠看了眼时间，八点整，她进了浴室补了下妆，理了理身上新换的白衬衣一步裙，把长卷发梳的柔顺，她才走到玄关处凳子上坐着等千佳慧回来。 千佳慧教育她说任何一个男人外面辛苦一天回到家，都不想看见一个衣着邋遢面容蜡黄惨淡的女人埋头做家务，男人更想回家就见到光鲜亮丽妆容得体的漂亮妻子温柔地等在门口，接过他手里的公务包，安抚他一天的疲惫辛苦。 四年如一日的被千佳慧教导规训，温柠早就养成了习惯，即便千佳慧不在微信上说，温柠也会一丝不苟做完晚饭，然后在玄关处等待千佳慧回家。 八点六分，外面响起钥匙开门声，温柠从玄关处的凳子上站起身，门被往里推开，温柠瞧见千佳慧的蓝色碎花裙，她张唇喊人，“妈，您回——”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千佳慧身后站了一个西装革履四十岁出头的男人，门口声控灯亮着，光线把站在门口男人的五官照的格外清晰。 温柠不可能忘记那张脸，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轻轻攥起，她目光从男人脸上移到千佳慧的脸上。 千佳慧进来后，站在玄关处，朝门口的男人道：“晋安，进来啊。” 成晋安没着急迈步，而是看向玄关处僵硬站着的温柠，他朝温柠笑的和善柔和，“柠柠，好久不见。” 温柠耳朵里开始出现轰鸣声，胃酸上涌到喉咙口，她竭力吞咽下去，扭头看向千佳慧，眼神里有些呆滞，她问：“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温柠十六岁时，千佳慧跟成晋安开始交往，温柠十七岁时，千佳慧把成晋安带回了家，温柠喊他晋安叔，温柠十七岁半时，热恋正浓的千佳慧跟成晋安分手，因为成晋安猥亵温柠未遂，还没成年的温柠吓到要报警，千佳慧拿走了她要报警的电话，说会跟成晋安分手，让温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原谅成晋安一次。 千佳慧今年四十八，许是基因和护肤的双重作用，她皮肤和身材比同龄人都要年轻许多，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她穿搭也喜年轻化，一身蓝色修身碎花裙又让她视觉上年轻了几岁。 不过眼下那张淡妆轻抹的脸对上温柠，不见丝毫悦色，显然还在为今天温柠“搞砸”的相亲生气。 千佳慧搁下腋下皮革包，坐在凳子上换鞋，不咸不淡地说，“妈妈为你操劳这么多，你每一次每一次都让妈妈很失望，妈妈不是铁人，妈妈需要人安慰。” 温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可是妈妈，你知道他曾经猥——” “行了！我知道！”千佳慧眉头皱起打断她，她仰头看温柠，“晋安他知道自己错了，这次上门就是来跟你道歉，他那次是喝了酒鬼迷心窍，你让你晋安叔跟你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过不去，妈妈。”温柠垂下头，抿着唇，一字一句地说。 “温柠！” 千佳慧嗓门高了点，像是憋了一路的气此刻得以爆发，她疾言厉色，“你还有脸得理不饶人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又要把今天的相亲搞砸！！！李坤城他年入千万，妈妈再清楚不过，他工作这几年存款起码五六千万，你嫁给他，你的好日子不晓得多滋润，你不用跟妈妈住在这八十平的住宅里，不用上班还要搭公交，更不用过你爸那种窝囊没出息的日子，你为什么就不懂妈妈的良苦用心！你为什么不懂得抓住机会！你不知道妈妈在公司跟他套多少近乎才让他跟你见一面！你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妈妈！” 成晋安见状笑着走进来，站在千佳慧身边，搂着千佳慧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别动这么大气，再吓着孩子了，柠柠还小，有事情好好说，她会明白的。” 千佳慧租的房子面积拢共八十五平，客厅主卧次卧哪里都小，玄关更是狭窄逼仄，成晋安走进来，虽说是站在千佳慧身边，但他手臂离温柠很近很近，近到成晋安弯腰继续安抚千佳慧时，他手臂顶到了温柠的小腹上。 二十几年人生里唯一一次被男人差点摁在床上猥亵成功的经历让温柠心里有着浓厚的阴影。 几乎在成晋安手肘刚顶到温柠小腹，温柠条件反射似得胃里一阵翻涌，耳朵持续性耳鸣，她觉得呼吸困难，恶心想吐，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意识，她紧握着手机，拔腿就往大开的门外跑去。 身后传来千佳慧怒火冲天的责问声，“大晚上的你去哪？！！温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真是白养你！！！” 温柠充耳不闻，她捂着恶心欲吐的嘴，冲进电梯。 电梯抵达一楼，温柠秒速冲出一楼大厅，飞奔到楼下绿植从旁呕吐起来。 中午食不果腹的减脂沙拉早就消化干净，温柠没吐出什么东西，只吐出几口酸水。 吐完后，温柠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从路灯阴影处走出来，低着头闷不做声往小区门外走去。 刚才的事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千佳慧听信李坤城一面之词斥责她故意搞砸相亲，千佳慧说她一点不懂得她的良苦用心……千佳慧说她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她。 可是她从来不会听一听她的心里话，不会问问她在相亲见面过程中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体谅她频频在相亲中被性骚扰会对心理造成多重的负担。 千佳慧说让她嫁给有钱人，让她过好日子，可温柠从来都没跟千佳慧说过她想嫁给有钱人，是千佳慧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 还有成晋安，千佳慧明明知道成晋安试图对未成年的她做不好的事，为什么还要跟成晋安复合，还让温柠原谅他。 母亲有体谅过她一点点吗？ 在小区门口坐上出租车，温柠对师傅道：“到绿翠湖小区。” 绿翠湖小区位于市中心，是近两年新建的小区，地段好绿化高，就导致这里的房价也高居不下。 温柠姐姐温迩租住在这里，温柠来过这里几趟，温迩便给了她一把小区大门的门禁卡。 温柠刷卡进了小区，找到姐姐的单元楼，刷卡进去，乘坐电梯到了姐姐的楼层。 她不知道姐姐在不在家，站在房门外先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温柠便在门口给姐姐发了条微信。 一颗酸柠：【姐，你不在家吗？】 几秒后温迩回：【还在出差，怎么了，你来家里了？你自己开门进去就行，我得明早才回。】 温柠便在大门密码锁上输入了密码，推门进去。 温迩又发来一条消息。 姐：【妈不是给你定了九点的宵禁？这都快九点了，你怎么出来找我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柠开门进去，入目就是凌乱不堪的客厅，五颜六色的长裙短裙白衬衣黑衬衣长裤短裤超短裤、红色文胸蕾丝内裤堆满了沙发，地板上也零零散散落着几件衣服。 她关上门，后背靠着门回了姐姐的消息。 一颗酸柠：【没什么事，跟妈妈意见有点分歧，就想出来透口气，我今天想在你家住一晚。】 发送完，温柠弯腰附身捡起脚边的一件条纹睡裙，放在沙发上。 温迩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姐巴不得你一直住这里暂时逃离一下妈妈呢，我每次看妈管你这管你那都觉得窒息，也就你这种软性子能受得了她。】 姐：【但是，住可以。】 温迩又发过来一条，温柠以为有什么房里有什么不可以碰触，握着手机等后面消息。 姐：【你别收拾我屋，我屋乱的很，你收拾起来得累死，姐明天喊个保洁和收纳师去整理，你千万别贤惠病犯了，听见没，小柠子。】 温柠乖乖回了个【好】，可放下手机，看着杂乱无序的宽敞客厅，从小被千佳慧培养出来的收拾家务习惯让温柠还是忍不住动手拾掇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客厅沙发上衣物叠放平整，抱枕被归还原位，地板被拖得锃亮，连垃圾都被温柠丢到了楼下垃圾桶。 她拿了姐姐的备用睡衣进了浴室，洗好进了客卧躺在床上时，温柠接到了温迩的视频通话。 一接通，温迩那张明艳至极的脸挤满了温柠整个手机屏幕，“就知道你懒不了一点，田螺姑娘！我刚结束工作想起你的性子去看了监控，好家伙，你是真勤快，以后哪个男人娶了你可得幸福死！” 温柠冲着姐姐笑了笑，“没有地方下脚，又没事可做，就帮你收拾了下，明天不用喊保洁过来了。” “行行行，谢谢你我的好妹妹，给我省了两笔钱，姐姐明早给你点好吃的外卖。”温迩把手机放在一边，低头开了水龙头洗脸，水声躁杂中，温迩问，“对了，你最近还减肥不？不减肥的话我给你点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广东早茶，听同事说味道很不错。” “要减肥的，姐姐，你不用帮我点，我自己点就好了。”温柠说。 “你手上有钱？”温迩关了水龙头，用洗脸间擦着脸，雪白的脸冲着摄像头看温柠，面上笃定，“你的工资卡不都在妈手里，你跟妈眼下吵架，你手里能有多少钱？一百还是两百？” 温柠被姐姐说中，沉默着低了头。 她的工资卡一直都是千佳慧拿着的，发了工资，千佳慧每个月只给她五百块打车或者坐公交，她的一日三餐衣服购买理发和其他花销都是千佳慧用她的工资帮她解决。 温迩怒其不争似得，“柠柠，你性子真的太软了，妈这么管着你吃管着你喝，你的穿衣风格都严重不符合你的年龄！我看了监控，你今天过来穿的是白衬衣和紧身一步裙，这么成熟的职场穿搭你姐我都还没穿上，你才二十二岁就穿上了，还有我听爸说，妈经常让你去相亲是吧？还给你介绍有钱人，你这么漂亮，那些有钱人手脚再不干净点，你总归会吃亏的，你告诉姐姐，你被那些相亲男吃过豆腐没？” 温柠不说话。 温迩见状蹙眉，语气凌厉起来，“所以是真的被欺负过了？妈是不是也不管这种事情？” “没有。”温柠听出来姐姐生气了，她不想温迩因为她的事去跟千佳慧争吵，她违心否认下了，她看着屏幕里的温迩重复道：“没有的，姐，我都成年了，怎么可能傻站着让男人吃豆腐。” “没被占便宜就好！真要被欺负了，我真得去找妈说说了！”温迩语气松散了点，道：“行了，你早点睡吧，姐也要早睡，明早还要飞回去跟爸介绍的男人相亲。” 听及相亲，温柠不免诧异，“姐，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 “嗯，我才不结婚呢。”温迩道：“那个男人是爸恩师介绍的，说是大学教授人品特端正就是年纪到了着急结婚。毕竟介绍人是爸的老师，爸又特别尊师重道，都求我两次了，我就答应了，等明天过去跟人见一面走个过场，这门亲是指定不成的。” “这样啊。”温柠想到姐姐还在出差，她道：“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回来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温迩说：“行，那我挂了，你也早睡，不要在睡前想妈的事，不然就是纯粹给你自己找不开心。” “我知道。” 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顶端进来一条消息，是千佳慧的。 温柠坐起身，怀里压着一个抱枕，抿唇点开千佳慧的对话框。 母亲：【大晚上跑去哪了？温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今天又搞砸了一场相亲，妈妈说你几句都不行吗？这么多年，妈妈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你就是这么回报妈妈的？你在哪？快点回来。】 一颗酸柠：【你跟他和好了吗？】 母亲：【我说了你晋安叔他知道错了，再说那天他不是没碰到你吗？他跟我坦白，说你盖着被子，他就是抓到了被子而已，你没什么损失，他又醉酒不是本性，如今又打算认真跟你道歉，你原谅他不行吗？】 一颗酸柠：【所以，您不会跟他分手是吗？】 母亲：【柠柠，妈妈为你操心这么多年，妈妈也累，妈妈也想要有人爱。这几年，就他对妈最好。】 这几年……这几个字眼像是刺到了温柠，她心里紧紧地揪起来，她不敢置信，紧抿着唇，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这几年？妈你当初是不是就没有跟他分手过？】 不等她发送过去质问母亲，千佳慧又发来一条消息。 母亲：【柠柠，妈妈是公司小职员能接触的有钱人很有限，但你晋安叔有人脉，他说为表歉意，可以再给你介绍几个人品好的金融圈新贵，都是身价几亿的，柠柠，你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靠你晋安叔了，看在这点上，你也要原谅他。】 所以不需要再问了，猥亵未遂那件事后，千佳慧没有跟成晋安分手，而是转为地下情瞒着温柠。 怪不得在李坤城之前的十几位有钱人几乎都是金融圈的，因为是成晋安介绍给千佳慧，千佳慧再介绍给她的。 也怪不得那些有钱人第一次见面或者第二次约会就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有成晋安这种会猥亵未成年的朋友在，那些人脾性又会正直到哪里去。 温柠愤怒到浑身发抖，她紧咬着唇，心里一点点痛起来，对千佳慧的百依百顺一点点被痛苦吞噬，她不明白自己已经那么听千佳慧的话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明知道成晋安脾性恶劣，却还是跟他继续交往，甚至为了让她嫁给有钱人，让她和成晋安的狐朋狗友相亲约会。 呼吸因为愤怒变得滞涩，眼前也因为眼泪模糊一片，温柠紧攥着抱枕边角，闭上眼强迫自己深呼吸，如此两三下后，温柠调整好呼吸，擦干净氤在眼眶中的眼泪，她想到了姐姐的相亲对象。 一个平平无奇着急结婚的大学教授，千佳慧最不喜欢的一类职业，因为在千佳慧眼里，所有的大学教授都跟她的前夫温都安这种大学教授一样没出息。 如果跟姐姐的相亲对象结婚，千佳慧应该会跟她得知千佳慧瞒着她继续跟成晋安交往一样愤怒。 她需要母亲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而不是轻飘飘一句成晋安没有碰过她随口让她彻底原谅一个不可能原谅的人。 温柠拿起手机，点开姐姐的对话框，编辑消息发送。 一颗酸柠：【姐，明天的相亲我可以代替你过去。】 温迩秒回，回的是语音，不免听出她语气激动。 姐：“真的可以吗！！！柠柠，你帮姐姐去吧！姐姐真的不想去！要不是爸求了我两次，我不会答应去相亲，你去吧，反正你也是爸的女儿，这样一来，爸也不算是对他的恩师撒谎，我把男人的手机号给你，你加一下他！约明天相亲的时间和地方！！！” 又一条语音。 姐：“实不相瞒，虽然我答应了相亲，但我真的很排斥，我还没加他的微信，打算等明早加的，嘿！阴差阳错，幸亏没加！柠柠你一定要记得加！” 一颗酸柠：【姐姐我会加的，你早点休息。】 姐：【我明早不用早起飞回睢城，姐现在要去和同事通宵蹦迪了，你乖乖早睡哈，晚安~~】 姐：【对了，明天见面，我的衣服你随便穿，但是不要再穿你那个成熟熟女的装扮了，年轻就要有年轻的样子。】 一颗酸柠：【嗯。】 结束跟姐姐的聊天后，千佳慧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温柠没看，长按姐姐发过来的一串手机号复制，在搜索好友页面搜索。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来一张微信名片。 昵称叫Syb，头像是一张灰蓝天际线。 温柠点击添加好友，备注填了温都安女儿，便坐着靠着床头等对方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太忙，温柠等到瞌睡也没等到同意，她放下抱枕，侧着躺进被子里，困倦袭来，她闭上眼睡了一会。 “嗡”地一声，手机贴着脸颊震动一声，温柠从瞌睡中醒来，她心里一直记着微信的事，睁开眼就去看手机页面。 对方已经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发来了消息。 Syb：【你好，我是沈亦柏。】 触及沈亦柏三个字，温柠闭着眼想了想，总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到在哪里听说过，她下意识撑坐起身，细腰挺直，回复消息时坐姿柔美又端正。 一颗酸柠：【你好，我是温柠，温都安的女儿，明天要见一面吗？】 Syb：【下午一点有时间吗？】 一颗酸柠：【嗯，那就下午一点。】 Syb：【地点你来定。】 不知道出于哪种目的，温柠给沈亦柏发了今天跟李坤城相亲见面的西餐厅。 一颗酸柠：【绿禾餐厅，可以吗？】 Syb：【可以。】 Syb：【明天见。】 ------------ 4 请吃X4 沈亦柏收到温柠的好友申请时，他正陪着沈父沈舟在露天阳台下象棋。 前段时间因为绝食导致低血压昏迷进了一趟医院的沈母薛凯意女士隔着一道阳台门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 沈父沈母住的小区是老小区，是沈亦柏爷爷那辈传下来的，非住宅小区，是独栋别墅带花园的小区，虽然年岁太久，但几年前小区彻彻底底翻新过一次，绿植也重新规划了一遍，眼下不论是从外观还是内部来看，别墅布局周正，设计简洁大方，跟老破小小区一点也不沾边。 再加上地理位置位于市区二环内，出入方便，位于闹市却又独一份的安静，极其适合养老，这几年这座小区的房价也因此飙升得飞快，如今沈父沈母这栋别墅价值快八千万。 沈父带着眼镜，手下摁着马吃了沈亦柏的一个小兵，“明天的相亲你不要忘记了，你陈伯伯说那个女孩子漂亮热情心肠好，三观也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你错过这个村以后可就没这个店了。” 今天周六，沈亦柏跟齐宣约了一顿午饭，晚饭本打算回自己住宅随便弄点应付一顿，结果沈父沈母生怕他忘记了明天的相亲，在饭点前打了两个电话耳提面命将他喊了过来。 餐桌上没少说相亲的事，沈亦柏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眼下再听，沈亦柏无奈扬了下唇，对父亲道：“您放心，没有忘，您不用再三提醒。” “你以为我想提？”沈父瞪他一眼，手下挪动車在棋盘上直行，“你说说你，今年都三十二了，还不着急交女朋友，你妈都急的进了医院，我怕你心里藏着坏主意故意缺席明天的相亲。” 沈亦柏手下干脆利落吃了棋盘上沈父才落下的車，声却不紧不慢地道：“爸，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再反悔。” 沈父眼瞧自己一枚大将被吃，他吹胡子瞪眼片刻，继续去挪动另一只車，他道：“亦柏，你要体谅你的老父亲老母亲，你再不交女朋友，等再过两年三年，你再有恋爱的心思，到时候还要谈个两三年才能结婚，那时候你都多大了，三十五六岁了，结了婚女生万一还要多玩几年才肯要小孩，然后你就四十了，到时候你倒是想生了，但你都四十了，你精子万一活力不够，不能让女生受孕，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沈亦柏淡笑着和沈父对弈，“怪不得您跟妈最近白头发突然变多，您两位忧虑太多了，即便我今年结婚，四十岁也不一定想要生子。” “能不能生和想不想生这两者差太大了！”沈父挪动玩棋子后，继续瞪沈亦柏，“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自然明白。”沈亦柏略作停顿，长指推着炮走直线，掀眸看向沈父，“将军了，爸。” 沈父瞧着自己又输一局，把手里的一颗兵一丢，气急道：“我跟你认真谈事，你倒好，认真跟我下起象棋了！要不是操心你的事，今晚你一局都赢不了我。” “所以说您老平日里别忧心太多。”沈亦柏慢条斯理捡起和田玉的象棋，一枚一枚装进紫檀木的盒子里，他温和的笑，对沈父道：“我饮食健康，没有不良作息，每周健身，如今身体状况良好，即便到了四十，精子能力也不会下降，您别忧虑这了。” 沈父今晚输了三局，心里正郁闷，闻言忍不住回怼了过去，他语气凉凉道：“也不一定，亦柏，你二十岁到现在多久没释放过自己了，男人这里憋坏了的也不在少数，你再不找女朋友，别说四十了，我看你三十五就得去男科医院看了！” “……” 沈父眼瞧着沈亦柏语竭一秒，他心情舒畅了一秒，又纳闷着补了一句，“亦柏，你到现在不着急女朋友的事，是不是已经憋坏了不能用了？不然为父给你介绍个男科医生，是为父的老朋友，让他给你看看？” 沈亦柏把紫檀木象棋盒子搁在桌子中央，起了身，他微拧了下眉，往客厅走时，跟沈父擦肩而过，他缓声道：“也行，您把您朋友的微信推给我。” “……？”沈父一点点睁大眼，想摁住沈亦柏的肩膀，却发现沈亦柏比他这个老父亲生的高大许多，他抬了抬手，抓住沈亦柏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道：“亦柏，你不会真的憋到阳/痿了吧？” 不等沈亦柏说话，沈父好似已经确认，他皱紧眉道：“我就说！我就说你不交女朋友这事根本就不行，眼下好了，身体彻底憋出问题了，你现在阳/痿的话，明天的相亲就别去了，别去祸害那女孩了！” 沈亦柏笑而不语片刻才道：“要您朋友的微信号是为了以后以防万一，我身体机能好着呢。” “……你净吓唬你爸！”沈父反应过来沈亦柏在开玩笑，长松一口气，“我就说你看起来身体倍棒，哪里像是阳/痿的模样，你吓爸一跳！行，能用的话，明天的相亲就如约过去吧。” “嗯，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沈亦柏拉开阳台的推拉门进了室内客厅。 沈母听见门声，扭头看沈亦柏，下巴一点茶几上的手机，“你有微信消息，记得看。” “嗯。”沈亦柏走过去拿起来，没着急看，把手机塞进西裤口袋，他道：“时间不早了，妈我回去了。” 沈母跟沈父一样，瞧着已经开了大门的沈亦柏，忍不住唠叨了一句，“明天的相亲，你别忘记了！” “嗯，不会忘。” 沈亦柏的新车停在别墅楼下的车库，他坐进驾驶室，把手机放在充电区充电式，记起来沈母提醒他的消息，他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条好友申请，头像瞧着是本人照片，一眼看去是漂亮的，沈亦柏没点开大图，目光只在头像上停留了一秒便点了同意选项。 发过去了一条名字介绍。 定下约会时间和地点后，沈亦柏便退出了对方的对话框，把手机丢进了充电区继续充电。 * 温柠这一晚睡得不太好，梦里都是成晋安半夜三更偷偷打开她的卧室门试图爬上她床的画面。 一早醒来洗漱时，温柠盯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两块乌青，本要化淡妆的手转而拿了遮瑕重的粉底液。 化完不算淡的淡妆，温柠进了姐姐的衣帽间，她本能要去挑平日里她的穿搭，白衬衣直筒及膝裙……脱掉睡衣站在穿衣镜前，温柠想起来姐姐昨晚的话—— 她还年轻，要有年轻的样子。 温柠又改去拿了白t和牛仔裤，套在身上时，她瞧着镜子里青葱水灵的自己愣了好几秒，还是换回了白衬衣直筒裙。 她不是不想穿休闲舒适点，是她想到了今天的相亲。 穿白t和牛仔裤可能让对方觉得她不礼貌，对她的印象不好，如果因此搞砸这场相亲的话，千佳慧会一如既往地给她安排约见成晋安的狐朋狗友。 她想给今天的大学教授一个好印象，如果他今天对她满意，她一定会答应他的结婚请求，即便明天去领证，温柠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鞋子仍旧是五厘米的细高跟，温柠没有盘发，只是把及腰长的微卷发扎了低马尾。 中午十二点，温柠打车去了绿禾餐厅。 她到的很早，十二点三十便抵达了目的地，在提前预定的位置坐下后，温柠把挎包放在屁股后面，双手规矩搁在膝盖上，微微垂着脑袋发呆着在等人。 午饭饭点还没过去，餐厅里不似昨天下午，眼下温柠周遭人声靡靡，交流声和落地窗外车流声不绝于耳。 温柠在发呆，这些噪音对她来说等同于无，直到她面前桌面被轻轻扣了两下，极其清脆的两声响，引得她下意识抬头，眼神还是出神似得没有焦点。 “抱歉，来晚了。” 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温柠才渐渐回过神来。她体态一直很好，即便发呆坐着，腰也是挺直的，她目光自然而然搁在对方身上。 男人有一张优越俊美的长相，浓眉入鬓，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眸底如泉水柔和带笑，也因为那双温和不带任何打量意味的深眸，温柠没有任何紧张感，她眸光从男人一尘不染的西装肩头掠过，礼貌点头，“你好，沈先生。” “温小姐点菜了吗？”服务生递给沈亦柏一张菜单，沈亦柏转而递给温柠。 温柠摇头，没有接菜单，“在等您，您看着点就好了。” “有没有忌口的食物？”沈亦柏没有推拒，拿过菜单，垂眸去看菜品。 “没有。” “一份鲜虫草花炖花胶，一份金汤野米烩海参，一份羊肚菌炒芦笋，两份米饭，谢谢。” “好的，两位稍等。” 服务生拿了菜单，给温柠和沈亦柏各自倒了一杯温开水，便走了人。 “我先自我介绍下。” 餐厅其他顾客交谈声悉索不停，沈亦柏没有让两人之间冷下场子，服务生前脚刚走，他便嗓音低缓介绍起来自己。 “我今年三十二岁，是京大的化学教授，平时没课会在研究所待着，不抽烟不嗜酒，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房车是全款购入，没有贷款压力，经济状况稳定——” 沈亦柏看向温柠，敏锐察觉到她似乎因为什么变得紧张而垂了眸时，他略作停顿，结束了自我介绍，“大概就这些，你如果还有其他想要了解的，可以直接问我。” 温柠从听见“京大”这两个字眼起，平静无波的心开始紧密地荡起涟漪，她知道自己昨天看见“沈亦柏”三个字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她认得他，是单方面认识。 去年她大学毕业，瞒着千佳慧打算考研，初试已经通过，温柠本科是化学专业，考研没有跨专业，她打算报考京大的研究生，打听了几位打算招新的硕导，这里面就有沈亦柏，她当时便通过邮箱联系了他。 复试那天，千佳慧得知她考研的事，把她锁在房里让她错过了那场沈亦柏会到场的复试面试。 温柠从没想过人生会这么戏剧化，她会在相亲见面会上碰见自己曾经打算报考的研究生导师。 她没办法不紧张，她垂眸，两只搁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蜷起紧握。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头顶传来沈亦柏温和的关心，温柠竭力不让自己失态，她掀眸，明明已经竭力让自己平静，可温柠知道自己看向沈亦柏的眼神带上了控制不住的躲闪，不知道是来自于对学术界大佬的怵意，还是当时她缺席那场复试面试的心虚，她极轻地咬了下一下内嘴唇，轻声说，“没有不舒服，我也没什么要问的。” 温柠打算快速结束这场相亲了。 她再想把自己嫁出去，也不能跟曾经打算报考的研究生导师谈婚论嫁。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沈亦柏瞧着温柠突然躲闪起来不敢直视他的一双湿润乌黑的桃花眼，他脑中倏然闪过一张蓝底证件照，照片上女生穿的衣服他早就忘记，但那张脸他倒是印象深刻，如若不是瞧见温柠这双桃花眼，他不会想起来那张漂亮到令他记忆犹新的鹅蛋脸。 眼下那张证件照上的脸在脑子里逐渐清晰，也一点点跟面前的温柠面庞重合起来，沈亦柏眸微微一动，极轻地眯了下眼，说：“温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让温柠如坐针毡，她不再提起要走的事，双手在膝上紧握成拳头，紧张让她吐息变得急促，她下意识否认，“我不认识你！” 沈亦柏阖了下眸，温声道：“我觉得温小姐有些眼熟。” “……我们没有见过面。” 温柠没有往沈亦柏记得她的证件照这件事情上想，她不知道沈亦柏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她不认为沈亦柏会对一年前的一张证件照记忆尤深，她说了假话中的真话，她跟沈亦柏确实没有线下见过面。 当年报考他的研究生，她在京大的官网上看过他的学术照片。 学术照片高清至极，照片上他五官过于出众，但温柠记性不算太好，她刚才看着沈亦柏那张脸，完全没记起来。 “是吗？”沈亦柏端起杯子淡淡抿了口水，“应该是我记错了。” 餐点上来，温柠不能不礼貌地起身就走，她打算简单吃几口再提出要走。 温柠不知道的是沈亦柏同样打算结束这场相亲。 沈亦柏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她过于漂亮，他的记性又极好，眼下才过一年，温柠的五官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唯独着装和发型上稍显成熟。 那张证件照，温柠是披着头发，额头上还有很薄的一层刘海，清细漂亮的眉眼遮不住，鼻梁秀挺，唇不染而红，清纯稚嫩感要溢出照片。 沈亦柏想，那张证件照应该是大一或者大二拍的。 眼下的温柠长发及腰扎着柔顺的低马尾，一张雪白小巧的鹅蛋脸袒露无遗，眉眼比证件照上更浓迤精致，白衬衣和西装裙也将她衬得更知性美丽。 当年如果她没有错过那场复试，眼下她应该是他带的研究生。 沈亦柏再着急结婚，也不打算跟阴差阳错就会是自己学生的温柠谈及婚姻，师德甚至促使他去关心温柠去年为什么没有参加复试，但，在相亲见面会上提及一场已经过去的考试，未免太过荒谬，沈亦柏压下到嘴边的关心，对温柠道：“先吃饭吧。” 他看得出来温柠也不想继续相亲下去，他不打算挑明两人之间的那点师生牵扯，也不打算为难她，吃饭时他只捡了几个无伤大雅的话题跟温柠聊着。 温柠紧张至极，但沈亦柏跟她交谈，她没有让话头落在地上过，她都一句一句答了。 一问一答间她不能再乖顺，微感意外，沈亦柏用餐间隙掀眸多瞧了几眼温柠。 她的脾性倒是出乎意料地温顺。 餐吃了三四分钟，一位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牛肋骨在餐厅乱跑，温柠安安静静吃着饭，那小女孩突然脚下崴到，径直往温柠拿着汤勺的右手上撞去，汤勺里的花胶带着汁水砸在她的黑色直筒裙上，脏污一片，小女孩也因为崴到脚猛然跌坐在地上哇哇直哭。 温柠没有管自己的裙子，下意识从椅子上蹲下身，去看小朋友，她声不自觉放的很柔，“有没有撞到你哪里？” 不等小女孩回答，女孩的父母过来，一脸歉意道歉抱走了小女孩，“对不起，打扰你吃饭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小女孩被父亲抱走，温柠才坐回位置上，安静地用餐巾纸擦拭自己直筒裙上的脏污。 好一会，她发觉头顶有道灼灼视线，她忍不住抬头，下一秒，她对上了沈亦柏略深的眼眸。 “沈先生……怎么了？” 沈亦柏目睹全程，温柠的情绪稳定温和到令他微诧，如果是普通女生，即便不会对小女孩发怒，也会先在意自己的裙子，而不是穿着五厘米的细高跟蹲下身先去关心小女孩伤到了哪里。 他心里稍动，脾性乖顺听话情绪稳定，沈亦柏直觉往后的相亲应该遇不到这么适合步入婚姻的合适人选，如果错过这个，兴许真的如齐宣所言，他相亲相到明年也找不到适合步入婚姻的相亲对象。 “裙子能处理干净吗？”沈亦柏搁下汤勺，拿过纸巾，擦拭了下唇角和手指，“附近有商场，我陪你去买一件。” “不用。”温柠觉得也是时候说再见了，她右手去够屁股后的包包，“我一会还有事，沈先生，今天就到这——” “温小姐，恕我冒昧。”沈亦柏低沉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打断了她。 温柠心跟着紧了紧，生怕他再问起是否认识一事，她拿包的手停下那里，极轻地吞了下口水，“您说。” “实不相瞒，我需要一段长久稳定的婚姻，一顿饭相处下来，我对你很满意，如果你也是如此，我们可以在近日领证吗？” 温柠心跳地更快了，原因是她觉得此刻很荒谬，竟然会被曾经打算报考的研究生导师问及婚姻，她也觉得紧张，她在桌下紧握着拳头，拒绝的话到了喉咙口，“对不——” 她才吐出两个字，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来自千佳慧的微信消息，内容也随着面容自动解锁清晰可见。 母亲：【你的‘气’应该消了吧？你晋安叔又给你介绍了两个身价上亿的富豪，你叔说脾性绝对比以前那几个好，气消了就回来家里吧，我给你收拾收拾，你晚上去见一面。】 那一瞬间，温柠好似被千佳慧隔空掐住脖子，痛苦窒息感随之而来，她喉间梗塞了下，垂了垂眸，拒绝沈亦柏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几秒后，温柠再次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沈亦柏，她曾经打算报考的研究生导师、学术界受人尊敬的科研大佬，她改了主意，咬着唇，很轻地点了下头，说：“好。” ------------ 5 请吃X5 “吃饱了吗？” 沈亦柏察觉到温柠一开始是要拒绝的，后来看见了一条微信消息，“对不起”三个字才说两个便戛然而止，虽然他不知道温柠为什么改变主意，但他想温柠应当跟他情况一样，都急需一场婚姻从当前的生活里解脱出来。 “嗯。”温柠轻轻点头。 “这里人声躁杂不适合谈事情，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继续。” “去哪里？” “隔壁咖啡厅不错。” 温柠没意见，拿起屁股后的挎包，从椅子上起身，“好。” 正值午后，室外阳光灿烈，餐厅外面的空地上行人很少，温柠从餐厅走出去时，目光下意识往昨天李坤城停车的地方看了看，她记起来自己昨天仓皇从李坤城车上逃出来时差点跌到，最后被好心人扶了一把的事。 这件事不过是脑子里一闪而过，温柠微垂下眸，微微落后沈亦柏一步往咖啡厅走。 咖啡厅跟餐厅挨着，步行不过七八步。 沈亦柏先到咖啡厅门口，停下，长指握住咖啡厅的门把手往外来，然后微微垂眸看向温柠，“请。” “谢谢。” 温柠能很明显感知到沈亦柏跟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相亲对象都不一样，他的绅士像是刻在骨子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而不是伪装出来的，就像是给女士开门等女士先进这件小事，温柠以前的相亲对象里没有一个人为她做过。 咖啡厅门不算宽，门外两侧放置了太阳伞和室外藤椅，温柠道完谢，进门跟沈亦柏擦肩而过时，离他有些近，温柠闻到了他身上一点十分清淡的木质香。 她对沈亦柏身上的木质香感到熟悉，却记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晃神思索的时候，温柠没注意到有人正从里面往外出，那名女生低头在看手机也没看路，两人额头猝不及防相撞，她闷哼一声，人往后踉跄了一步，随后温柠察觉到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微微抵住了她的后腰，一声低沉磁性的“小心”响在头顶。 那一刹那，这声“小心”跟昨天李坤城车外的一声“小心”声调内容完美重合，温柠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对沈亦柏身上清淡的木质香感到熟悉。 昨天在餐厅外空地上随手一扶不求回报的男人是沈亦柏。 跟她相撞的年轻女生站稳后，收了手机，低声道歉过后，便匆匆从温柠身侧走过，温柠还在为刚才想到的事震惊，竟然这么巧合吗？她昨天就跟沈亦柏擦肩而过过。 “卡布奇诺可以吗？” 一声低沉询问拉回温柠的神思，温柠看向跟她一同进了店内，手臂也早就从她后腰撤离的沈亦柏，她摇头，习惯使然她不喝含糖饮料，“冰美式吧。” “嗯，你去找个位置坐下。” 饭点时间咖啡厅里座位上人不多，顾客基本上都在购买区排队拿外卖。 空位很多，温柠便找了个靠窗有高大绿植遮挡视线的位置坐着。 手机上千佳慧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母亲：【你现在连妈妈的微信都不回了是吗？温柠，你如今是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 温柠出神看了一会手机屏幕，几秒后，她锁屏手机，把目光移向明亮窗外。 五分钟后，沈亦柏端来两杯咖啡，一样的冰美式，一杯推到温柠面前，一杯放在自己跟前。 “关于我的问题，你还有想要了解的吗？”沈亦柏浅抿了一口美式，看向温柠问道。 “没有。”温柠没动咖啡，她双手搁在膝盖上，微垂了眸看桌子上的条纹花布，不等沈亦柏反问，便礼尚往来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我说下我的基本情况，今年二十二，去年毕业于睢成大学，现在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做幼师……我没什么不良习惯。” 想了想，温柠手指揪起一点直筒裙的裙身布料，她说：“我的经济状况不算稳定，我工资卡不在我手里，工作一年多到现在存下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兴许——” 她略作停顿，还是坦白，“兴许一段时间后，我会面临失业没有任何收入的境地，所以如果你领证的想法不变，我们在领证前应该去做一下婚前财产公证。” 她的幼师工作是千佳慧托了关系帮她找的，在睢城一家赫赫有名的贵族幼儿园当老师，薪酬待遇不菲。 但千佳慧看中的不是薪资，而是温柠可以通过这份工作接触到更多有钱人，毕竟那所私立幼儿园一年学费要五十万，能在那里上学的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千佳慧想的是万一哪天那个有钱人看重温柠的脸蛋和性情，把给温柠介绍自家亲戚，那温柠仍旧可以一跃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也是千佳慧堵死温柠考研的路让她一毕业就入社会的原因。 千佳慧一是觉得有钱人对太高学历的女性总是望而却步懒得招惹，二是温柠真要去读研了，那温柠势必没有时间花费在维系有钱人的婚姻上，所以千佳慧异常排斥她去读研。 如果千佳慧得知她跟一个大学教授结了婚，势必会气到搅黄她帮忙给她找的工作，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从理智上看，温柠眼下急切想要一场婚姻来摆脱母亲和成晋安的相亲骚扰，她的经济状况和失业风险，她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坦白全然告诉沈亦柏。 毕竟她的情况相比于沈亦柏来说，实在是太过糟糕，如果沈亦柏要找步入婚姻的合适对象，温柠想，她应该不算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沈亦柏听完也许会后悔在餐厅里问她是否领证这句话。 但涉及婚姻，触及对方的利益，温柠不想占便宜也不想有所隐瞒。 沈亦柏略作停顿，搁下白瓷杯，双手交叠搁在桌上，他嗓音低缓，没任何情绪变化，“我可以这么理解，你的工作前程和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你家人手里，如果你跟我领证结婚，你家里人会生气到搞砸你的工作切断你的经济来源是吗？” “嗯。”温柠不惊讶沈亦柏的总结理解能力，他不止是教书育人，还是科研大佬，思维逻辑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如果你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用紧张。” 温柠掀了一下眸，看向沈亦柏，他眸底还氲着第一次见面的温和儒雅笑意，她不知道说什么，略显木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能在那里工作一年不被辞退，说明你工作能力OK，并不是能力平庸又不知上进懒惰的人，你的工作和经济命脉被别人切断与否，这都跟你的本性无关。”沈亦柏看着她，说：“你本性很好，温小姐。” “谢谢。”对于沈亦柏的夸赞，温柠礼貌道了一声谢。 沈亦柏接着说：“如果婚后你面临失业或者婚后就失业，不用有太大压力，婚姻的本质是相携相助共同进步，婚后妻子或者丈夫一方的困难是婚后两个人共同的困难。” 温柠今年才二十二，即便被千佳慧安排了十几场相亲，她也没想过婚姻方面的事情，眼下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说婚姻的本质，她听的认真，没有出声打断沈亦柏的话。 “你担忧婚后会失业经济拮据这个问题，对眼下的我来说，不是大事。”沈亦柏道：“所以你可以忽略这个问题，思考更重要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温柠一直以为经济方面才是两人最应该关注的问题，毕竟沈亦柏条件很好，在睢城有车有房，他这种级别的学术大佬应该还有不菲的科研奖金可以拿，更别说他如果私下开了小公司，那她跟他的经济差距更是犹如鸿沟。 沈亦柏调整了下坐姿，上半身微微靠向咖啡厅的沙发靠背，他目光搁在温柠脸上，坦白夸道：“温小姐，你很漂亮很年轻。” “谢……谢。”温柠不知道沈亦柏为什么突然夸赞她，她还是礼貌道谢后安静等他的后话。 沈亦柏低沉平缓的嗓音继续道：“你今年二十二岁，应当是没谈过恋爱。你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没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便走入一场没有爱情或者说平静如死水一样的婚姻，你更需要考虑的是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否值得。” 没有爱情、平静如死水这几个字眼让温柠忍不住抬眸看向沈亦柏。 那双眸仍旧温和斯文，可也带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跟她对视。 沈亦柏说：“婚后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完美丈夫，给你一个完美的婚姻体验，但爱情，我没办法给你。” ------------ 6 请吃X6 他的话让温柠愣了几秒，随后她摇摇头，垂眸继续去看咖啡厅的绿色条纹布，她说：“沈先生，如果我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就不会跟你在这里见面。” “我们目的相同。”温柠双手无意识轻轻摩挲起咖啡杯的杯身，她紧跟着轻声道：“您不用为我考虑这些，我成年了，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读书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不论是初高中还是四年大学，追她的男生不算少，但千佳慧管这方面管的很严，严厉到到温柠在校内不敢跟任何一个异性说话。 所以温柠在少女情窦初开时，就没有期待过跟异性之间的恋爱。 眼下她都二十二了，早过了想要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青春期，现在的她只想要稳定的，能够令她喘上一口气的生活。 “虽然你已经成年，但我身为年长者，还是有必须要提醒你一下，毕竟我希望我们的婚姻关系是长久稳定，而不是朝令夕改。”沈亦柏淡笑了一下，“不过，你决定好了的话，我们可以商谈下一个话题。” “您说。”温柠不知道还要商量什么，她掀了眸，安静地看着沈亦柏。 “我需要了解你的生活习惯，工作习惯，三餐喜好等，同样，你可以选择婚后摸索磨合，但我觉得前者效率会更快一些。” 沈亦柏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深邃的眼眸温和地看向温柠，补充道：“我们不是因为爱情走向婚姻，所以为了长久稳定极少矛盾的婚姻，事先了解彼此性格喜好是一件有必要的事。” 陌生的两个人突然要生活在一起，性格和生活习惯不同，生活上势必会产生很多矛盾摩擦，沈亦柏的这个提议能够有效规避掉很多不必要的摩擦……温柠理解并赞同。 但她预感自己要一条条说出来她的生活习性，她的嗓子应该会干哑，她下意识去端咖啡，红润的唇瓣才贴上白瓷杯口，听见沈亦柏又道：“如果温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做一个PPT，当然我也会给温小姐提供我的生活习惯PPT。” “……”有一瞬间，听到沈亦柏说要做PPT，温柠以为自己是在上沈亦柏的课，她愣了一会，又觉得自己想法好笑，唇角很淡地扬了下，扬起的弧度被杯口掩盖，她抿完咖啡搁下杯子时，嘴角的弧度又平抿成直线，她道，“好。” 不用浪费口水口述，温柠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对着沈亦柏一字一句说自己的生活习惯，像是重回大一新生那年，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明明没什么，但羞耻感还是会将她淹没。 “眼下还有最后两个问题。”沈亦柏说。 “您说。”在年长的沈亦柏面前，她对于婚姻细节方面的知识太过囊中羞涩，她像是面对未知世界的小孩子，一步一行都要依靠沈亦柏。 “既然是婚姻，你我自然是要同住。”沈亦柏嗓音跟以往没任何异常，温和地平铺直叙说道。 温柠怔了一会，不自在地低了低头，手指很轻地理了下耳朵边的几丝碎发。 “婚后是否要过夫妻生活，这件事，我全然尊重你的意见。”沈亦柏看出温柠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自在，他略作停顿，醇厚包容的嗓音，说道：“如果你不想当面商讨这件事，你也可以选择把这件事写在PPT上。” “……”她没想过会跟沈亦柏——她曾经打算报考的研究生导师讨论是否上床这件事，如果搁在去年她通过一封邮件恭恭敬敬联系他时，有人告知她以后她会跟沈亦柏面对面谈论婚后是否上床，她一定会觉得那人神经病。 温柠极轻地咳了一声，没掀眸看沈亦柏，只捧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并不符合她口味苦涩至极的美式，她嗓音不自觉小了点，她说：“我现在还没想好……我今天会好好想这件事，想好的话我会放在PPT上。” “嗯。”沈亦柏说：“明天周一，你什么时候有空领证，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下午两点到三点，我可以让配班老师帮我上课……” “那就定在两点半，一会你把你工作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下午去接你。” “不用，我打车过去民政局就好了。”温柠怕沈亦柏会绅士到底，她慢吞吞补了一句，“我离民政局很近，打车用不了五分钟，这么点距离不用麻烦你来接。” “好。”沈亦柏没有勉强她，他问道：“今天是打车过来还是地铁？” “打车。” “我一会送你回家。” 温柠下意识想拒绝，但沈亦柏深邃的眸看着她，温声问道，“明天过后，我们便是夫妻，既然是夫妻，这么一点小事现在还要拒绝我吗？” “……”温柠把嘴边的不用咽了进去，轻轻点头，说：“麻烦了。” 坐上沈亦柏的车，温柠报的是姐姐温迩的小区名字，“绿翠湖小区。” 半个小时的车程便到了小区门口，温柠解安全带要下车时，记起来两件事，她解安全带的动作慢了点，“沈先生。” “现在可以开始习惯喊我的名字。”沈亦柏嗓音温和绅士道，“不习惯喊名字，可以连名带姓。” “沈……亦柏。”因为沈亦柏差一点就是她研究生导师这件事，温柠喊名字喊得格外滞口，她喊完，很轻地咬了一下内嘴唇，说：“我们可以不办婚礼吗？” “可以。” 温柠以为沈亦柏会犹豫，结果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应答，她心里很轻地松了一口气，安全带扣已经解开，她手抓着安全带往回轻轻地放，又说：“刚才在咖啡厅，你没有提婚前财产公证的事——” 她觉得沈亦柏应该是忘记了，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温柠有义务提醒他。 “不提便是不用做。”沈亦柏声还是温温和和地，“你在餐厅说了，我们目的相同，长久且稳定的婚姻，不是吗？” 不知道是沈亦柏太过自信自己不会被骗还是对婚后财产不太在意，温柠扭头，静静看着沈亦柏，开了口，“你不担心我是骗婚的吗？跟你结婚又离婚骗你的钱。” “你会吗？” 沈亦柏面上含笑，柔和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在沈亦柏面前，她确实年轻稚嫩，温柠想，他应该是有应对之策，比如身后有一个能力很强的婚姻方面的律师朋友，不会让他在一场闪婚闪离中损失自己的财产。 她不再唠叨，朝沈亦柏微微一点头，“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 姐姐没有回来，温柠帮她去见面，她免了一场相亲，工作结束打算在出差地跟同事多玩两天。家里没其他人，温柠回了家便开了姐姐的备用电脑做了沈亦柏需要的PPT。 晚上仍旧是一个人睡。 睡前姐姐发来微信问相亲情况。 姐：【怎么样？帮姐姐应付过了吗？】 在法律上确定她已婚，也就是跟沈亦柏领到两本结婚证之前，温柠不打算告知姐姐，免得姐姐说漏嘴让母亲得知，到时候不说跟沈亦柏的婚姻是否能继续，温柠只知道自己只会被看管的更严，兴许还要面临千佳慧让她强嫁有钱人的局面。 温柠含糊回了一句。 一颗酸柠：【一切顺利，姐姐。】 姐：【那就好，我后天回去，到时候我约你吃饭，要是妈有空，你把妈喊上，我得跟妈说几句，让她别再给你乱相亲。】 六岁那年，千佳慧再也不能忍受温都安的普通平庸选择跟温都安离了婚，离婚后，千佳慧要了温柠，姐姐温迩则跟了父亲温都安。 并非是千佳慧喜欢她多一点，长相上来说姐姐温迩跟千佳慧更像，长了一张明艳至极的脸，但千佳慧排斥温迩的反叛和不听话，她更看重温柠乖顺文静的脾性，可以随便拿捏，所以才毅然决然带走了温柠。 这几年温柠生活平静如水，被母亲规训教化，性情温顺，事业平庸，反倒是从小反叛的姐姐能力出众，一毕业就进了大公司，工作不过两三年便升职加薪到了温柠难以企及的地步。 温柠有时候会想，千佳慧在她第N次相亲未果后，是否会后悔曾经带走了她，而不是姐姐温迩。 这个念头往往总是才冒出来便被温柠否定掉，她知道母亲不会后悔，因为姐姐性子明媚如火热烈张扬，千佳慧掌控不了一点温迩，如果千佳慧让温迩养成那些讨好有钱人的婚后生活习惯，恐怕在千佳慧教导规训温迩的第一天，温迩能生气到把房顶给掀了。 千佳慧自然知道温迩脾性，所以她自然不会后悔，更多的应该是气温柠没用，十几个有钱人，一个都不去抓。 手机上姐姐还在问她话。 姐：【嗯？听见没？妈要是得闲，一定要把妈拽过来，我感觉她再这么管着你约束着你，你心理得出问题了，我的好妹妹。】 温柠回过神，给姐姐回了消息。 一颗酸柠：【我没事，等你回来再说，我努力说服妈妈过去一起吃个便饭吧。】 姐：【行，我还在蹦迪，光线暗得很，我不跟你聊了，后天见~~】 结束跟姐姐的聊天，微信上又进来一条新消息，来自于沈亦柏。 Syb：【休息了吗？】 一颗酸柠：【马上，怎么了？】 Syb：【不知道你会不会忘记，来提醒下你，明天记得带身份证和户口本。】 “……”温柠没有忘记，她是完全没记起来户口本的事，如果沈亦柏不提，温柠真的会把户口本这件事忘在脑后。 一颗酸柠：【嗯，我会带的。】 Syb：【嗯，早睡。】 一颗酸柠：【嗯。】 * 周一温柠去上班，她工作的幼儿园叫明鹤幼儿园，地理位置在市中心，离民政局直线距离只有一千多米。 下午一点，配班老师在监督小朋友睡午觉，温柠跟配班老师商量了请她下午帮忙一小时的课，便出了校园打车回了长宁花苑小区。 今天周内，千佳慧也要上班，温柠从千佳慧房里拿了户口本出来，听见千佳慧通过客厅的监控跟她对话，“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既然回来了，晚上下班早早回来，你晋安叔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见了你的照片说要等你有空再见面，你晚上去见一面。” 千佳慧应该在办公室，克制了嗓门和情绪，听起来很平静。 “我今天晚上还在姐姐那里住，不回来了，妈妈。” 温柠低眉顺眼说了这么一句，便开了大门走出了客厅。 两点半。 温柠在民政局门口等到了沈亦柏，她坐过一次他的车子，深灰色的雷克萨斯，车子跟他的人一样，绅士又儒雅。 车子停在民政局外的停车区域，沈亦柏一身深色西装从副驾驶上下来，几步距离，他走到她面前，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才到一会。”温柠摇摇头，“不用道歉。” 温柠说的是实话，她来的早一点点，不到两点三十便到了门口，沈亦柏是准时过来的，温柠想他的时间观念应该很强。 “进去吧。” “好。” 温柠早早就想进去了，因为她今天穿的是幼儿园的工作制服，雪白修身衬衣和很显身材的黑色一步裙，园内规定必须要工作制服不可以裸腿必须要穿肉色丝袜，鞋子方面比较宽松，是便于行动但又兼具职业服装美观的低跟皮鞋。 即便不是性感显气质的细高跟，但温柠身材很好，一双长腿纤瘦合宜比例优越，在一步裙肉色丝袜的衬托，腿就更加吸睛，外加上她体态优越，温柠光是站在那，路过好几对来领证夫妻中的男人都不受控制瞥了一眼温柠。 短短三分钟内，温柠听见两对情侣因为男人看她的那一眼在民政局大厅吵起架来。 并不想让旁人因她吵架的温柠只想赶紧领完证远离这里。 进去大厅时，温柠又收到了好几道窥视目光，那些目光几乎都是来自于厅内男性，也有几道是来自于女性，她轻咳一声，隐约觉出穿工作制服出来拍证件照不太妥当，不知道沈亦柏会不会多想，她下意识解释了句，“我今天上班……工作要求穿工作服，所以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 “穿衣自由，温柠。”沈亦柏低头，面上含笑看着她，说，“不用因为旁人的眼光跟我解释这个。” “况且，你的工作服衬得你更漂亮，这样一来，你更没有解释的必要。” 温柠只注意到了他对她的称呼变了，不再是昨天的温小姐，而是她的名字，温柠。 他叫她似乎比她喊他的名字要顺口许多。 “嗯。”温柠不再在意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她对沈亦柏“嗯”了声，然后跟着沈亦柏坐在了登记结婚的椅子上。 领证只花了小二十分钟。 出了民政局，温柠包里揣了一本红色结婚证，另一本被沈亦柏拿在掌心里。“我送你回去上班。” “好。” 温柠没有拒绝，领过证后便是夫妻，这么一点小事，她没拒绝的必要。 五分钟的车程，沈亦柏将车子停在明鹤幼儿园的大门旁。 明鹤幼儿园是贵族私立幼儿园，建筑物是优雅的欧式城堡建筑，两扇童趣横生的大门前是两排绿油油的梧桐树。 沈亦柏车子停在一排疏桐树下，他从扶手箱上拿过手机，嗓音低沉道：“我已经收到了关于你生活习惯的PPT，下午没课时我会在办公室好好看，我的生活习惯也发到了你的手机上，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看。” “嗯。” 温柠回了一个字。其实不难看出，她的脾性实在太过柔顺听话，沈亦柏搁下手机，偏头看她，“我们的婚房，你来决定。” “……嗯？”温柠没想过婚房的事，她忍不住掀眸看向沈亦柏。 沈亦柏道：“我现在常住的地方是书香路的檀园，两百平的住宅，去年五月份搬进去住的，装修还算新，在金园路有一套房子，黄浦路有一套，都是前几年装修好了的，一套大面积一套小面积，今天晚上或者这周某一天你有空的话，这三套房子我带你去看一遍，到时候你来决定婚房定哪一套。” “你决定就好了。”他在檀园住了快一年，应该习惯那里了，温柠不想麻烦他太多，而且她对居住环境没有太高要求的。 “我们眼下是夫妻，婚后你跟我同住，不是一天两天，我们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你都要跟我住在一片屋顶下，所以你需要住的舒心。”沈亦柏看透温柠的小心思，深眸瞧着她。 他补充说，嗓音低沉又醇厚，“温柠，这件事并不麻烦。” “……好。”温柠被沈亦柏这么看着，她觉得他像是在对一个小孩子讲话，温柔有耐心并且总能‘直击要害’，她垂了下眸，没有跟沈亦柏对视，说：“我五点下班，你如果没课的话，我们可以五点去看。” “五点，我在这里等你。” “嗯。” “你这里离檀园近些。”沈亦柏略作停顿，把看房计划说给温柠听，“我们晚上先去檀园，第二个去看黄浦路，最后去看金园路那边的房子，晚上十点前可以看完，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温柠说完，解开安全带下车，右脚才挪动一点，还没伸出车门外，温柠脑子晃过檀园两字，她刚才好像听说沈亦柏常住那里，她顿了顿，轻咬唇后，才扭头看沈亦柏，她迟疑着问道：“您父母跟您同住吗？” 她还没做好准备去见一个陌生丈夫的陌生父母。 沈亦柏西装革履坐在驾驶室内，听见温柠问他，他稍稍侧身，优越俊美的面朝她，他眸中含笑，嗓音低缓，“不用紧张。” “檀园那里目前就我一个人住着。” ------------ 7 请吃X7 下午五点整，幼儿园放学，来接送孩子的家长或者保姆都挤在学校门口。 温柠把孩子一个个交给家长或者来接送的保姆手中后，下意识抬眼看了眼校门口的停车区域。 离校门很近的停车位上停了一辆熟悉的高级灰雷克萨斯，温柠怔愣一秒，不知道沈亦柏是不是坐在驾驶室等她，她忙回办公室拿了挎包便出了校门。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温柠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道歉时下意识规避开称呼。 因为沈亦柏差一点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她还不习惯直面称呼沈亦柏的大名，总觉得不恭敬。 “我才到一会，不用道歉。”沈亦柏道：“饿了吗？我先带你去吃饭，之后再去看房。” “不用。”温柠下意识拒绝，上次见面吃饭喝咖啡的费用都是由沈亦柏支付，如果一会再和他一起去吃晚饭，沈亦柏一定会绅士到底他来买单，温柠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她也无法抢着买单，她的工资卡被千佳慧拿着，她身上囊中羞涩，着实付不了两个人的餐厅晚饭，所以不如不去。 沈亦柏在开车，车速很低，因为现在幼儿园大门前都是来接送孩子的私家车，马路上拥堵不堪。 温柠扭头去看沈亦柏，想说直接去看房就好了，但沈亦柏此刻也偏头，跟她对视上，那双眸子里笑意不明，“或者说你想在家里吃，我厨艺还可以，总归要去看房的，不如直接买菜在家里做？” “……”两人才认识不到两天，虽说已经领证，但温柠还没完全适应夫妻的事，她不敢想象如果在沈亦柏家里吃饭，她会有多拘束，她轻轻移开视线，说：“在外面吃吧。” 沈亦柏短促地笑了一声，“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温柠觉得他那一声笑像是早有预料，她后知后觉沈亦柏的“阴谋”—— 抛给她两个选择，难度一个比一个大，人性本能选择更容易接受的那一个，而忘记了她其实可以什么都不选。 但已经应下，温柠做不来反悔的事，她道：“中餐吧。” 说完，温柠咬唇道：“我……工资卡还在我妈手里，所以可能要麻烦您再请我一顿。” “我们一起吃饭自然是我来付钱。”沈亦柏觉得她坦诚的有点可爱，现在这社会没钱的都遮遮掩掩，像她这样坦白告知的倒是少之又少。 “下次我来付。”温柠不习惯让别人单方面给她付出。 “好。”沈亦柏没有拒绝，笑着应了一声。 沈亦柏开车带温柠去了一家他常去的中餐厅，这里的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见了沈亦柏带人进来，笑着过来餐桌旁攀谈了两句。 “沈教授，女朋友又换了一个？这个真漂亮！” 温柠站在沈亦柏身侧，听着餐厅老板跟沈亦柏问了声好后，便笑着看向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愣了一下，有一秒她甚至在想沈亦柏多久换一个，才会让他的熟人说“又”。 沈亦柏随和笑着道：“李老板，我女朋友要是因为你这句话跑了，你可得负责。” “哎，可别。”餐厅老板说罢，转头向她，正儿八经道：“这位女士，刚才我的话就最后一句是真的，你可是沈教授第一个带过来吃饭的女生。” 温柠这才反应过来餐厅老板是在开玩笑，她礼貌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笑起来很好看，因为笑容也被千佳慧刻意训练过，十岁开始便被要求咬着一根筷子对着镜子练习，她笑起来脸部线条很美，眼睛弧度也弯的恰到好处。 餐厅老板被她这一笑晃了神，愣了一秒后，朝沈亦柏挤眉弄眼，拖长的音道：“沈教授，好福气~~” 沈教授笑笑，不做言语，只把菜单递给温柠，“点自己想吃的就好，我不挑食。” 温柠这次接过了菜单，方便让沈亦柏和餐厅老板说话。 吃过晚饭，外面华灯初上，街景璀璨，沈亦柏起身拿了西装外套，走在温柠身侧，“走吧，去看房。” “嗯。” 两人吃饭的餐厅离沈亦柏的小区檀园很近，开车用不了十分钟便到了。 因为一会还要去看其他房子，沈亦柏的车子没开进小区车库，只停在了小区大门外的停车位上。 两人步行进小区。 这里是市中心，但小区并不聒噪，反倒安静雅致，小区内部也整洁如新，设有假山流水，乘凉方亭，书香别致。 沈亦柏刷卡带她进了单元楼，电梯间宽敞，灯光橙黄明亮，就她跟沈亦柏两个人在等电梯。 最快的一辆电梯在负一层停留了半分钟，才开始上升到地面一层。 到了电梯间这一层，电梯打开，“叮”地一声，引得温柠下意识抬头看向电梯打开的电梯门，看清电梯轿厢里面情形，温柠愣了一下。 年轻的一男一女正在电梯门口搂抱着吻的难解难分，男生比女生略高半颗头，他将女生摁在电梯右侧墙壁上辗转亲吻，“啧啧”吻声不绝于耳，画面是不该属于公众场合应有的缠吻香艳。 许是温柠愣神无意识盯着的两秒让电梯轿厢里太过沉浸的两个人终于注意到了电梯间外，女生推了下男生，男生停下来，随即扭头瞪了一眼电梯门外的温柠，似乎不满接吻被打断，他冲着温柠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新婚夫妻热吻的啊！” “……” 温柠礼貌移开视线，正想去摁电梯闭合按键，让两人先上去，但一只大手此刻温柔地包裹住了她的左手，她察觉到一直站在她身后一点的沈亦柏上前了一步，站在了她身侧。 温柠能从手背和手指上感知到沈亦柏温热的体温，她稍稍不自在了下，但没挣开，仰头去看身侧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沈亦柏。 沈亦柏替她去了按了电梯按键，按得不是关门键，而是开门键。 于是电梯门一直这么开着。 沈亦柏看向电梯轿厢内的两个人，分明绅士温和的脸却端着几分肃意，他微抬下巴，示意电梯内的两人看电梯一角的摄像头，“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要你管！” 沈亦柏嗓音平缓无波，“我自然是管不着，但是你应该也不想哪天让你的亲戚和同事在互联网上浏览到你跟你的新婚妻子在电梯内拥吻导致勃·起的视频吧？” 女生一听这个，脸红地立即推开了男人。 男人眼下确实如沈亦柏所说，他偏偏又有些缺陷，心里自卑这个，女友不再抱他，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想瞪沈亦柏一眼，觑着沈亦柏冷然高大的气场，不像温柠柔软好欺的模样，他怯了怯，外加短处暴露在同性眼中……自卑感满涨，他拉了女友，快步走出了电梯。 不一会那两个人消失在了电梯间。 “进。”沈亦柏此时松开了温柠的手，伸手给她当着电梯门，扭头看她。 “嗯。” 温柠顺利进了电梯，沈亦柏后进来，站在她前面一点。 电梯门闭合，镜面上映照着两人的身高差距，西装革履的沈亦柏和同样穿工作服的她，像是极其登对……她只瞧了一眼电梯镜面，便微微移开视线，看向电梯按键上的数字显示屏，她张了张唇，说：“刚才，谢谢。” 她看得出来，沈亦柏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他之所以在电梯间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性唇舌相斥那几句，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刚才瞪她那一眼凶她那一句。 沈亦柏微微偏头，往后看低眉顺眼的温柠，“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维护你理所应当，以后这种情况不用跟我道谢。” “嗯。” 温柠乖乖点头，之后，电梯陷入安静。 但身边男人的气息并不安静，电梯轿厢相对来说，逼仄狭窄，空间封闭，他身上每一丝淡淡的木质香都像是在慢条斯理全方位入侵温柠的毛孔，温柠心绪渐渐不太宁静起来，不知道是不习惯跟沈亦柏处在一个陌生狭窄氧气有限的电梯轿厢内，还是刚才亲眼目睹的一对新婚夫妻止不住情意在电梯里焦灼缠吻。 应该是后者。 她想到，她跟沈亦柏也是新婚夫妻。 沈亦柏会不会吻她，像刚才那对新婚夫妻那样。 如果会，她要拒绝还是接受。 电梯抵达26层，“叮”地一声，打破温柠陷入密闭空间不受控制的遐思。 “到了。”沈亦柏低沉冷静的嗓音让温柠脑中遐思顷刻间消失地干净，温柠脸热了一秒，她不知道自己还有胡思乱想的那一面。 沈亦柏不会那么亲她。 温柠在听见沈亦柏嗓音的那一刻，她万分笃定。 小区独门独户，26层只沈亦柏一户，电梯门开便是沈亦柏家的玄关区域，顶灯入了夜便一直亮着，明亮光线充斥着玄关每一处区域。 沈亦柏输入指纹解了锁，大门开了后，沈亦柏没着急进，反而长身玉立站在门外，朝她伸来一只宽厚大手，“手给我下。” 温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什么都没问，乖顺地把手递了过去。 沈亦柏帮她在指纹锁上输入了她的指纹。 “虽说你不一定会住这里，但以后你总归会来这里，输入你的指纹，以后也方便一点。” 沈亦柏这么说。 温柠心里觉得奇异，拥有一个陌生男性家里的指纹验证，这像是在空间距离上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也是此刻，温柠才确切感知到她跟沈亦柏真真切切领证，成为了法律上的夫妻。 “进来，不要在门口发呆。” 沈亦柏含笑的声拉回温柠飘远的思绪，她很轻地“嗯”了声，跟着沈亦柏走进了他的房子。 “可以随便参观，也可以仔细浏览，每间卧室，你都有权利进去。”沈亦柏温和的声徐徐钻进温柠的耳朵，温柠说好。 沈亦柏房子的装修风格不是冷冰冰的黑白灰，是温暖儒雅的深原木色。 温柠站在门内玄关处一眼注意到的是沈亦柏房子里成堆的书籍，原木餐桌后的置物柜改成了一米多高的书墙，上面堆满了薄厚错落设计精致的书，电视柜两侧也堆了两米高的书，沙发跟前的茶几上也搁置了五六本书。 入眼处，书实在太多，这让温柠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很爱看书吗？” 沈亦柏在餐桌岛台处低笑一声，他提醒道：“温柠，我是大学教授。” “……”温柠后知后觉自己问的话有多蠢，她微微脸热，张了张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滞在原地。 沈亦柏端了一杯水过来，递到温柠手里，俊美的面上仍旧含着儒雅笑意，他道：“你好像需要我带路，才肯在玄关处动一动脚步，温柠。” “……” 沈亦柏道：“跟我来。” “……” 温柠握着水杯，跟在沈亦柏身后把客厅阳台客卫次卧看了一个遍，最后沈亦柏推开了一间卧室。 她正欲像参观次卧一样上前一步去看，就听沈亦柏磁性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说道：“这是主卧，也是我常住的房间。” “……”不知道因为什么，温柠抬起的脚步又慢吞吞挪了回去。 其实在刚才沈亦柏开门的一瞬间，温柠下意识看了一眼卧室，能隐约扫见沈亦柏卧室一丝不苟整洁如新，并没任何男性隐私物品，但落地窗前的原木衣架上挂了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和折叠整齐的西裤，靠墙书桌上是深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和书籍教案，中间大床上的四件套是藏蓝色丝绸…… 即便没任何隐私衣物，也仍旧能从方方面面感知到一丝不苟雅致端方的男士在里面长久生活过。 沈亦柏察觉到温柠的拘谨和迟疑，又或是羞涩，他没有让她像参观其他次卧一样邀请她进去，毕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邀请一个年轻女性进自己主卧确实像是心怀不轨有所图谋。 他握着门把手掩上门。 “大概就这些，你还有想要仔细参观一遍的吗？”沈亦柏垂眸温和地看着她。 温柠摇摇头，“没有了。” “那我们继续下一个房子？” 温柠还是摇头，“不用了。” “嗯？” 温柠抬起眼皮，看着沈亦柏，轻声说道：“这里就很好，通风和采光都不错，我不排斥这里——” 她略作停顿，低头喝水，眸光自然而然下垂，不知道是躲着沈亦柏的视线对视，还是因为低头喝水动作使然，她抿了一口，粉润饱满的唇瓣离开一点杯口，眸也看着水杯里微微波动的水面，她道：“长久住在这里，对我来说，可以接受。” 这话说出口的间隙，温柠心里不受控制涌起两股情绪，一股是解脱，一股是自嘲，解脱是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千佳慧和成晋安，自嘲是自己的人生竟然要靠跟一个陌生男人步入婚姻才能得以解脱，而她此刻不知道沈亦柏对她而言是短暂的依托和救赎，还是更深的深渊。 毕竟她对他的了解仅仅终止在她曾经想要报考他的研究生，她只知道他是个博学多识，在学术界很有威望的大学教授。 可也有大学教授也有师德不端品行恶劣。 唯一让温柠觉得心安的是姐姐说沈亦柏是个人品端正的大学教授，她相信姐姐，所以豪赌一场。 这两种情绪在她脑海里激烈碰撞，将她绞紧，温柠说完后，低眉顺眼沉默了好一会。 走廊顶部的灯光橙黄明亮，一身工作制服的温柠捧着杯子垂头而立，她乌黑长发盘起，露出一小截光滑雪白的后脖颈，上面细小绒毛似乎都在灯光氤氲下轻轻地拂动。 非礼勿视。 沈亦柏眸光从眼皮子底下的那片雪白上移开，仍旧温和无波的嗓音，“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温柠从沉思中回过神，“嗯”了一声，挪动步子，走过客厅时，她记起自己手上的玻璃杯，脚步一顿，下意识右拐，扭头对沈亦柏说了一句，“稍等。” 沈亦柏落后一步，听见温柠说话，视线跟着她高挑纤瘦的身体走，看她走近半开放式的厨房，将玻璃杯里剩下的水倒掉，然后背对着他，打开水龙头，用洗洁精刷净玻璃杯，又用厨房用纸擦拭干净水渍，最后整整齐齐摆放在跟餐桌连接的岛台上。 一系列动作她做的有条不紊，像是在家里做了许多次。 温柠走近沈亦柏，肌肤细腻的手背上还挂着水珠，她注意到沈亦柏在看她，她微微撇开视线，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熟练地清洗池杯子似乎不太妥当，她很轻地咬了下唇，解释道：“我……习惯把用过杯子清洗干净摆放起来。” “习惯很好。”沈亦柏从餐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把手擦干净再出门，不然吹了风皮肤会干裂长纹。” “谢谢。” 温柠再一次坐上沈亦柏的副驾驶。 从书香路的檀园到姐姐温迩的绿翠湖小区，开车只用十五分钟。 路上沈亦柏接了个一个电话，估计是他手下研究生打过来的，满口的化学专业术语，毕业一年的温柠听起来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没出声，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灯光迷离又璀璨的夜景出神想事情。 温柠不知道何时告诉千佳慧她已经领证，她也不知道她会面临千佳慧多大的“崩溃”和愤怒或者责骂，唯一一点确认的是，她目前为止并不后悔跟一个还没相处两天的大学教授结婚。 电话才挂断，沈亦柏的车子便停在了绿翠湖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绿植葳蕤，夏意初现，不远处马路上车流声传过来，像是隔着一道隔音网，噪音渐消。 “谢谢您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温柠礼貌道谢，一手解着安全带，一手去推车门，右脚的低高跟鞋迈出地面触及泊油路，一步裙被两条分开的雪白美腿绷成一块光滑的丝绸布，她听见沈亦柏此时喊她，“温柠。” “嗯？”她停下动作，扭头看向沈亦柏。 车内没开灯，一点晕黄路灯透过车前玻璃没入车内，照亮一点沈亦柏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颌线，他薄唇轻启，温和有礼的声问她，“既然确定好婚房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 8 请吃X8 温柠顿了一会，一步裙因为一只腿在车外一只腿在车内紧绷勒到大腿肉，动作不雅观，她便把迈出车门的那条腿收了回来，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副驾上。 她在想沈亦柏是否看了她写的那份PPT。 沈亦柏温和的嗓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我看了你的PPT，你说可以有夫妻生活，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温柠，我尊重并接受你的想法，如果眼下你搬过来，我们可以先分房生活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适应跟我一起生活。” 关于两人间是否要有肌肤之亲夫妻生活，温柠在写完关于生活习惯的内容后，入睡前的两个小时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跟他同居后是否要过夫妻生活。 感性上来说，她没办法接受跟陌生男人上床亲热，但理性上来说，她跟沈亦柏领证结婚，他承诺会做一个完美丈夫，必不会婚后出轨约·炮，一张结婚证将沈亦柏围在婚姻里，她不同意过夫妻生活，沈亦柏便会在婚约存续期间，生理需求无法纾解。 如果婚姻短暂，温柠尚且还能在PPT上敲下不接受三个字，但如果她跟沈亦柏的婚姻长达三五年，亦或者更长，那么，不过夫妻生活对于沈亦柏一个身体健康需求正常的男人来说，似乎太过苛刻。 不接受跟沈亦柏过夫妻生活，就像是拔掉一个缺氧病人的呼吸机，太过残忍冷漠，温柠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她在PPT上写，可以接受婚后夫妻生活，但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此刻沈亦柏在车内跟她当面提起，温柠无法像他一样坦然，她很轻地咬了一下内嘴唇，心里在做斗争。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立刻搬进沈亦柏的家里，领证时的果决在此刻消失不见，到了真的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居的地步，温柠不免胆怯起来。 而且，千佳慧还不知道她瞒着她跟一个大学教授结了婚领了证。 温柠想，她应该在告知千佳慧她已经结婚后再搬进沈亦柏的住宅，避免千佳慧知道后暴怒去沈亦柏的住宅找她闹得鸡犬不宁，她不想让沈亦柏在小区业主群里因为千佳慧的发疯“名声赫赫”。 她也不想沈亦柏因为她承受千佳慧的崩溃谩骂。 沈亦柏不知道温柠在想什么，他偏头看了看温柠，她雪白漂亮的鹅蛋脸上浮起微红，眉头还轻轻蹙起，他稍顿片刻，道：“当然，如果你近期还没打算搬过来同住，也没关系，我们才认识不到三天，让你贸然搬过来，你住的也会不自在。” 听见沈亦柏的声音，温柠从自己思绪里回过神来，沈亦柏递过来一个台阶，这让温柠更好开口了，她微微低着头，柔顺的几丝碎发从耳后滑落，她抬手重新把碎发别回耳朵后，“嗯，我过段时间再搬吧。” “我尊重你的意见，温柠。” 温柠下了车，目送着沈亦柏那辆雷克萨斯驶离自己视线，才低头出神地看向自己掌心里一张建设银行的银行卡。 是结束完同居的话题后，沈亦柏在车内给她的。 小区大门旁绿植绿意盎然，晕黄街灯光线垂直落下。温柠在小区门口发呆站了一会，才挪动步子往绿翠湖小区大门走。 刷卡进小区时，温柠脑子里不受控制浮起刚才沈亦柏把银行卡给她时说的话。 “你工资卡不在手上，身上没钱，工作生活和心情都会受影响，眼下我们已经领证，身为你的丈夫，我自然不会让你的日子过得紧绷。” “卡里钱不多，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们同居后，家用费用我也会打到这张卡上，所以，温柠，不要拒绝。” …… 温柠上了楼，入睡前收到姐姐温迩发来的微信。 姐：【柠柠，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十一点半到睢城，午饭我订了餐厅，我一会发你地点，你记得联系下妈，让她明天一起过来吃饭。】 一颗酸柠：【好。】 但温柠没能联系到千佳慧，发给千佳慧的微信如泥牛入海毫无回信，电话打过去，千佳慧也统统拒接。 温柠想，应该是那天她中午回家在监控里第一次拒绝了千佳慧提及的相亲让千佳慧生了气。 隔天中午十二点，温柠一个人打车过去了温迩定的中餐厅。 中餐厅在文苑路，沈亦柏就职的京北大学就在文苑路跟元锦路交界处，想到沈亦柏，温柠进餐厅前看见餐厅附近有家建设银行，她步伐微顿，往银行拐了一步。 温柠在自助存取款机上插卡输入沈亦柏告知她的银行卡密码。 屏幕上的余额显示让温柠微愣。 【账户可用余额：30000元】 没有一点零头，是整整三万，所以沈亦柏应该没用过这张卡。 温柠不由得想起昨天她跟他共进晚饭时坦白自己身上没钱的事，所以应该是沈亦柏在她看房间隙，往自己备用的银行卡里转账了三万块，然后把这张卡给了她。 “温柠，这场婚姻里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完美丈夫，给你一场完美的婚姻体验。”他那天说的话，他似乎已经开始允诺。 他温和体贴到令温柠隐约产生一种错觉，她觉得她好像开始走大运。 温柠揣着那张银行卡，收了思绪，离开自助存取款机，往附近的餐厅走去。 “柠柠！这里！”温柠才进餐厅门，就听见一道清亮女声喊她的名字，她掀眸看过去，姐姐明艳至极的一张脸入侵她的视线，她面上不自觉带了点笑，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姐姐。”温柠坐在温迩对面，眸光全然搁在姐姐脸上。 温迩跟千佳慧五官有八分像，瓜子脸狐狸眼，一张精致巴掌大的脸上都是五官，气质和长相都太过明艳，即便眼下她出差结束穿的是白t和宽松长裤，也盖不住她身上那股朝气蓬勃的明艳劲。 “我远远看你就觉得你死气沉沉，柠柠，是不是工作太搓磨你了？”温迩皱眉打量着自家妹妹，虽说一身工作制服把妹妹姣好身材包裹地凹凸有致玲珑曼妙，但她看着那身衣服，就是觉得一点也不顺眼。 温柠摇摇头，浅笑着道：“没有姐姐，可能是我昨天没睡好。” 温迩还是皱眉，“不然你把那份幼师工作辞了吧，姐姐给你介绍个好工作，不用穿这种制服。” 要是搁以前，温柠会拒绝，毕竟千佳慧不会同意她辞去能接近有钱人的幼师工作，但现在，她跟沈亦柏领了证，后面如果失去了幼师工作，她还是要有一份靠谱工作傍身。 温柠道：“嗯，到时候再看吧，如果真的打算另换工作，我再找你。” “你这几天仔细想一下换工作这件事，想好了就跟我说。” 工作的事才说完，餐桌上坐下一个陌生男人，温柠忍不住看过去，也正逢男人瞧过来。 男人刚一对上温柠的脸，就止不住“卧槽”了一声，大大方方去拍温迩的肩膀，“这就你妹妹啊？长得可真漂亮！她单身不，我想做你妹夫！” 温柠：“……” “滚你丫的！我妹妹是你能肖想的！”温迩毫不迟疑拍开男人的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温柠，介绍道：“跟我一起出差的同事，下飞机后非要跟过来一起吃饭，甭管他，当他是空气就成。” 男同事瞬间不满，眼神哀怨，“温迩你他妹的忘记了是谁昨晚把在酒吧喝晕睡成死猪的某人背回酒店的！” “你即便把你全部身家给我，姐姐我也是不能把我妹介绍给你当老婆的，我妹多漂亮！江盛，卫生间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没照照自己长了一副什么熊样吗？” “……我靠温迩你嘴巴真毒！我长得哪里不帅？？？”江盛说着，扭头看向温柠，面上变脸似的笑靥如花，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温小姐，你姐眼睛不太好，我信你，你来说，我长得还算可以吧？” 温柠看了一眼江盛，其实他长得不错，皮肤白眼睛大皮肤好，脸型也不错，男人光是占了这四样，长相基本上差不多哪里去，而且他穿搭很好，个子也高，气质清新，已经算是普通男人里的佼佼者了。 她还没说话，温迩就去扇江盛的后脑勺，颇有一股看见恶臭男勾引自家好女儿的愤怒感，“你他喵的别去招我妹妹！你配不上！再跟我妹搭话我立即把你丢出餐厅，你信不信？” “……”江盛只觉得后脑勺嗡嗡的响，平日里在公司见惯了温迩下手毫不留情，他求饶道：“温姐别打了，不肖想了！不肖想了！” “这还差不多！”温迩收了手，冷哼一声。 温柠捧着茶水杯，一直温柔笑着看着姐姐跟同事打闹，她一直很羡慕姐姐被父亲养成这种性情外放的热烈脾性。 餐断断续续上来，温迩边吃边跟温柠聊天，聊的内容不外乎都是千佳慧。 “妈是不是生气你这几天住在我家不回去的事，才不愿意过来吃饭？柠柠，我跟你说，你就该这么做，不要什么事情都听她的话，妈那个人，对钱对地位看的太重，她是自己没能嫁给有钱人，就想让你完成她的梦想，也因此，她绝对不会考虑你的感受。” 温柠沉默着吃饭。 “不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就只说普通男人里能有几个好的，没结婚前发了工资就约炮结了婚后有了小钱就嫖·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钱男人更是，柠柠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男人结婚，不然你以后要后悔死！” “……”江盛道：“温姐，虽说可以把我当空气，但不能不把我当人吧？我还在这呢，你骂男人时可以稍稍考虑一下我这个男同事的感受吗？” 温迩自觉忽略江盛的声讨，继续对温柠说道：“男人都善于伪装，尤其是有钱的，年纪大的，他们都善于花点小钱装出一副温和宽厚的面然后把你这种单纯小女生骗的团团转！” “柠柠，你这种漂亮又单纯的，你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但凡是主动靠近你，并且毫不吝啬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是对你图谋不轨！想把你骗上床！你千万要小心！” “……”心里觉得沈亦柏不是姐姐口中这种人，但温柠仍旧想到了沈亦柏，因为姐姐说年纪大，不吝啬给她花钱，还有温和款款这几条，沈亦柏全中……想到姐姐还不知道温柠已经跟她口中的“坏男人”结了婚，温柠一时没出声，垂着眸，筷子往嘴里送着蔬菜。 本来温柠昨晚想好了的，想着今天中午见到温迩，先告诉姐姐她已婚的事，最后告诉千佳慧。 但此刻，好像不太适合跟姐姐提她跟沈亦柏领证的事。 姐姐反应应该会更激烈，说不定会找到沈亦柏就职的京大去找沈亦柏“算账”。 “柠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温迩喊她，温柠掀了眸，刚答了一个字，抬起的眸光瞥见温迩身后不远处的餐厅大门进来两个男人，一个白衬衣西装裤斯文绅士，一个连帽卫衣牛仔裤自由潇洒。 白衬衣西装裤的高大男人是沈亦柏。 她愣了愣，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沈亦柏。 温柠愣神的间隙，沈亦柏和友人已经走进餐厅，快到路过温柠餐桌，也就是这时，沈亦柏注意到了温柠，他眸光转向温柠。 思及姐姐方才对“坏男人”的定义，温柠心下噗通噗通地跳—— 如果温迩此刻知道温柠跟沈亦柏领证已婚，当事人沈亦柏还在面前，温迩恐怕能气炸到把餐厅屋顶给掀了。 温柠忙不迭搁下筷子，突兀猛地起了身，椅子跟餐厅地板“刺啦”一声，引得温迩跟江盛齐齐抬头，温迩问：“嗯？怎么了？” 说着温迩注意到了餐桌附近一位衬衣笔挺高大挺拔的男人，她眼神移过去一秒，又把视线放在自家妹妹身上。 “我去下卫生间！”温柠话落，立即往沈亦柏站着的方向走去。 眼瞧着已经站定的沈亦柏薄唇微动，就要出声招呼她，她步伐加快，在沈亦柏出声前走到了沈亦柏身侧，然后她脚步一崴，身子直往沈亦柏怀里跌。 沈亦柏下意识伸出双臂搂住她，两只大手稳稳扶住了温柠的细腰。 他也感知到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顺势攀住了他的肩膀，怀里一瞬间跌入一具柔软身体，馨香从温柠发顶飘入他鼻间，他垂了眸，不等他开口，就听见怀里温柠的脸浅压在他肩膀上，耳语般的低声，语气焦急。 她说：“请装作不认识我。” “……” “谢谢。”她道谢语气又急又低，道完谢，她双手便轻轻推开沈亦柏的肩膀，从他怀里迅速起开，眼神请求地看他一眼。 齐宣在沈亦柏身侧眼看着一个大美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对沈亦柏投怀送抱，小声“我靠”了一句。 沈亦柏垂眸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温柠，她眼神湿润带着急切的请求，他余光扫到一旁跟她同一餐桌的人，其中有一位年纪二十出头相貌英俊的年轻男性，他收回余光。 温迩见温柠差点摔了一跤，被身侧高大男人抱了一下后，便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纳闷问了一句，“柠柠，这位是你朋友？” 温柠咬着内嘴唇，旁人看不出她咬嘴唇的动作，她不知道沈亦柏有没有听见她的话，所以她不知道该不该表态说不认识。 她为难的那一秒，沈亦柏没有说话，只是偏头跟齐宣交谈起来，脚步也动起来，面色如常从温柠身侧离开。 他跟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温柠极轻地松了口气。 沈亦柏答应了她。 ------------ 9 请吃X9 姐姐还在看她，温柠余光只看了一眼沈亦柏走开的高大身形，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腰上似乎还残存着男人大手的温热触感，这一次不比跟李坤城见面那天，沈亦柏这次扶她大手没有握成拳头，而是张开了掌心贴合了她的侧腰曲线。 应该是她直直倒进他怀里的原因才让他来不及展现绅士风度。 温柠作势去了一趟洗手间。 沈亦柏跟齐宣落座在温柠餐桌左后方的一张餐桌上。 两人坐下后，齐宣还在回味着方才沈亦柏怀里的那个美人。 服务生在给两人倒茶，齐宣吊儿郎当端着茶水浅抿，面上笑的不怀好意，“老沈，你最近桃花开的很旺啊，前几天扶了一把身材超正的背影美女，今天又来一个故意崴脚投怀送抱的大美人，怎么样？有没有春心浮动啊？” “不点餐你打算喝西北风吗？” 沈亦柏目光掠到温柠那张餐桌上，温柠还没回来，餐桌上就只有一男一女，那两人也不交谈，各自低头玩手机，坐的也不亲昵，不像是情侣。 “……老沈你是真的不近女色。”齐宣忍不住说道，连这种话题都懒得参与，他捞过菜单，随意指了一个单人套餐，让服务生走了人，随即他想到沈亦柏的相亲，他又八卦道：“不说今天这个大美人了，说说你的相亲呗，怎么样了？成了还是没后续了？” 沈亦柏瞧见温柠从洗手间出来，面朝他走向餐桌时，她眸光没有移过来一点，他收回视线，大手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成了。” “嗯？”齐宣立即更八卦地瞪大眼，“成了？！！！你们开始交往了吗？” “没有。” “所以是还在发展？” “领证了。” “……”齐宣本能震惊地睁大眼，但想到那天沈亦柏说想通过相亲找到一位脾性相合的女性步入婚姻，似乎也合情合理，他问：“所以老沈你是对那天相亲的女生很满意？长得怎么样？不对，你是不是不颜控啊？那她长得一般还是顶级漂亮？” 沈亦柏抿茶的间隙又掀眸瞧了一眼右前方那张餐桌背对他坐着的温柠，雪白衬衣包裹的纤薄后背上覆着乌黑柔顺的微卷发，即便看不见她的脸，但脑海里能自觉浮现出温柠那张清清纯浓迤的鹅蛋脸，他道：“后者。” “那性格呢？温柔款的还是小辣椒款的？”齐宣听闻漂亮兴趣变得极其旺盛，“一般漂亮女生都骄纵肆意，老沈，你不会好这口吧？” 不等沈亦柏回答，齐宣又自说自话道：“也不对啊，那种小辣椒似得漂亮妹子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过日子，毕竟整天都会闹得你精力全无，你应该不会选择这种女生过日子吧，所以，她是贤惠温柔挂的？” 沈亦柏没答，只说：“改天带你见见她。” “行行行！”齐宣恨不得今天就能见一面，他着实好奇沈亦柏相中的女生到底是有多适合步入婚姻，话落，齐宣纳闷扭头又道：“老沈，你喝茶怎么老是往别处看？” 说着，齐宣注意到了沈亦柏的视线落脚点，就是刚才那个光明正大往沈亦柏怀里投怀送抱的女生那一桌，他扭回头，忍不住“卧槽”了一声，压低声，“老沈，你不会才跟相亲对象领证就对别的女生移情别恋了吧？” 沈亦柏收回视线，淡声道：“你想多了。” “那你老往那个女生身上看什么？”齐宣扭头又瞥了一眼方才那个女生，他道：“虽然那个女生长得美丽动人，但她男朋友好像在身边呢，你们俩不会同时红杏出墙吧？” 男朋友？沈亦柏视线掠过去，正巧见餐桌上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正给温柠倒水夹菜。 …… 吃过午饭，齐宣有事先走，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沈亦柏坐进停在餐厅外马路旁的车子里，他没着急启动车子，目光隔着车窗看向餐厅门口。 温柠一行人也用完餐，正往餐厅外走。 她们三个人，温柠跟那个穿搭时尚的年轻男生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另外一个女生落后一步单独走在后排。 沈亦柏眸光清淡，收回目光，启动车子，将车子驶离了中餐厅。 温柠吃过饭便回了学校，她一开始想着要给沈亦柏解释下装作不认识的原因，但才到学校，有个午睡的学生翻滚下了床磕到了脑袋，哭的稀里哗啦，温柠抱着人哄了半个小时，脑子里被工作填满，便把给沈亦柏发微信解释的事抛在了脑后。 晚上下班，温迩开车来接她下班，两人一同回了绿翠湖小区。 “姐给你带了件礼物，拆开看看喜欢吗？” 才进客厅，温柠怀里就被姐姐塞进了一个扁窄的精致礼盒，她懵懵地打开，里面是两件款式相仿的雪白吊带真丝睡裙。 “还是我同事给我推荐的，她说这个牌子的真丝穿着睡觉超级舒服。”温迩道：“不过我穿不习惯真丝，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给你买了，刚好我这里还没你的睡衣，你这几天穿这个睡觉吧。” “谢谢姐。”温柠在这里住的这几天，没有从千佳慧那里拿来自己的衣物，工作日都是穿工作服，晚上睡觉穿的是温迩的睡衣。 “再跟我这么客气，小心我揍你！”温迩毫不犹豫伸手捏温柠的脸，“我是你姐，送你什么你接受就是了，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谢这个字听见没？” “好。”温柠发自真心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 温迩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又抱着温柠乱揉，姐妹似得亲近，“咱们柠柠是真的漂亮！虽然我不喜欢妈妈事事都管着你，但不得不承认，妈她确实把你养的不错，又白又嫩又香，看着就想抱进怀里亲亲摸摸揉揉。” 温柠被姐姐揉的不好意思起来，她脸红红的，“姐……” “哈哈哈哈害羞什么？”温迩直接拿起温柠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来来来，姐的也让你体验下，不过姐姐的可没你的大哈哈哈。” “……”温柠默了默，她终究不像姐姐那么不拘小节，轻咳一声，手缩地极快，拎着礼盒快步走向客卫，“姐，我先去卸妆洗漱了——” 温迩被温柠羞赧的性子逗笑，她仰躺在沙发上，乐着开玩笑道：“去吧去吧，赶紧洗白白来姐姐的被窝~~” “……” 温柠晚上不打算出门了，卸完妆便去洗了澡。 姐姐买给她的睡裙很贴合她的身材尺寸，唯独睡裙的胸脯部位被她撑的有些发鼓。 晚饭温迩点的外卖，温柠本打算自己动手做，她已经习惯每天准备晚饭，要不是今天是温迩下班早开车接的她，她已经先一步回家做好晚饭在玄关门口等姐姐回家了。 但温迩坚决不让她下厨，嘴里一边严肃纠正她的坏习惯，一边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两份牛排面，“柠柠，你的坏习惯该改改了，妈妈让你做贤妻良母，是为了让你嫁给有钱人，你如果不想成为这种人，你就应该跟妈妈坦白并且反抗，你生下来是为了做你自己，而不是做有钱人家温柔可人贤惠温顺的妻子！” 温柠不想跟姐姐谈千佳慧的教育问题，一是怕温迩生气到深夜去找母亲理论，二是来自母亲的规训在心里早就根深蒂固，她要更改掉这些日复一日的习惯需要很长的时间，一时半会，她没办法把自己的行为拨正到正常人的范畴内。 外卖到了，两人挤在茶几上吃外卖，温柠没吃几口牛肉面，她不太习惯摄入大量碳水化合物。 吃过饭，温柠跟姐姐关了客厅的灯拉严实了落地窗的窗帘，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鬼片，鬼片看一半，温柠手机在沙发上响了一声，她从影片中抽出心神，拿过手机看了眼。 通知栏的消息提醒让温柠心神一凛。 是沈亦柏发来的消息。 这让温柠想起来自己中午忘记的一件事。 她还没跟沈亦柏解释中午的事—— Syb：【我在你小区楼下，方便下来一趟吗？】 温柠忐忑了下，回：【嗯，马上。】 发完消息，温柠跟姐姐说了一声，便下了楼。 她还不敢告诉姐姐，说的是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温迩不做他想，“行，你去吧，外面风凉，肩上披个东西。” 温迩丢过来一件真丝围巾，她接住，披在肩上裹住吊带睡裙裹不住的雪白双肩下了楼。 夜景幽幽，晚风习习，小区门外马路上车流不多，沈亦柏停靠在路边亮着车灯的那辆雷克萨斯很显眼。 温柠走近车身，隔着车前玻璃隐约能看清驾驶室沈亦柏挺拔落拓的身形。 想到中午让他装作不认识的事，走到副驾驶车门的温柠迟疑了一秒，手才拉开了车门把手，她坐进去。 已是初夏，但夜晚温度还是有些生凉，真皮座椅没加热，温柠坐上去时，冰凉的真皮跟她温热的大腿肌肤相处，刺激感有些强烈。 睡裙单薄柔顺，坐下时，布料极其贴合她曼妙姣好的身形，入目之处都是女性的柔软曲线，像牛奶般质感柔醇，坐姿端正也是一副勾人姿态，但沈亦柏偏头看去，目光不带丝毫狎昵，清明无比，像是注意不到温柠身为女性的柔软和难以言喻的人·妻韵味，他道：“抱歉，这么晚还叫你下来。” “没事。”温柠坐下时，才觉得不妥，真丝睡裙太过贴合身体，她身体的每一条曲线都被暴露无遗，她只庆幸着自己下来时姐姐给她扔了一件挡寒的围巾，包裹住了雪白双肩，不然只穿一件吊带睡裙坐在沈亦柏副驾上，会让她拘束万分。 她不等沈亦柏开口问她，主动解释起了中午的事。 “我姐姐还不知道我们领证的事，我想找一个合适时机告诉她，所以中午才让你帮忙隐瞒——”温柠又说：“餐桌上的男生是姐姐的同事，我不认识的。” “温柠。” “嗯？”温柠话语卡壳，因为她发觉自己左手被牵引走，她下意识低头看，就见沈亦柏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枚克数不小的钻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她怔愣着抬头。 沈亦柏松开她的手，见她呆傻模样，眸中含了点笑，“今天是来给你送婚戒，不是来要解释，温柠。” 他眸光深邃温和，温柠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看向无名指上的钻戒，克数不算小，价格起码在六万左右，她不知道沈亦柏为什么会这么相信她不是骗子，才认识三天，不做婚前公证不强求她履行夫妻义务也从没占过她任何便宜，便大手笔给了她快十万块钱。 “沈……亦柏，你真的不怕我是骗你钱的骗子吗？”温柠忍不住问出了口。 沈亦柏失笑，俊美的面正对着温柠，“我不会怀疑我选择的妻子。” 温柠好一会没说话。 沈亦柏看她单薄的睡裙和丝巾，防不了一点凉意，他催她上去，“好了，时间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好。”温柠不知道说什么，便起身打算下车。 一只脚迈出车门，沈亦柏又喊住她，“温柠。” “嗯？”她扭头。 沈亦柏眉头微蹙，问：“你家里有卫生棉吗？” “……”温柠脑子反应了几秒才猜到什么，她身上是洁白睡裙，所以应该是月经在刚才悄然而至，血把她的睡裙给侵染了……她脸红了一刻，怕沈亦柏继续关注到她屁股后那一片鲜红，她下意识坐了回去。 可坐回去，她又觉得羞囧，单手揪着睡裙衣摆，又想去推车门。 沈亦柏看出她的羞赧，声极其温和地问，“楼上有卫生棉吗？没有的话我去买。” “……”温柠不想让沈亦柏一个男人去帮她买，正要拒绝，手上的电话“嗡嗡”作响，她握着手机，掌心不小心触到接听免提键，姐姐温迩的嗓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 “柠柠！你上来了吗？没上来的话，帮姐姐带两包卫生巾上来！姐月经来了！家里卫生巾告急了！” “……” 温柠吓得忙摁了挂断键。 沈亦柏自然也听见了，他看着温柠越发红的鹅蛋脸，他笑了笑，道：“你在车里坐会，我去帮你买。” 温柠哪里还能再推拒，便利店跟前饭后消食散步的人不少，街灯又明亮如光，她不敢穿着染着大片经血的睡裙招摇过市般地进入光线更明亮的便利店。 不一会，沈亦柏手上拎了装了五六包的透明塑料袋回了车内。 “不知道你喜欢用哪个牌子，让店员推荐了下。”沈亦柏递过去，“如果有过敏的牌子，我再去帮你另买。” “我没……过敏的牌子……”平生第一次让男人给她买卫生巾，她握着塑料袋，脸跟耳朵都红了一个度，她低头不敢看沈亦柏，轻咳一声，说：“我上去了。” “稍等。”沈亦柏嗓音低沉喊住她，温柠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她乖乖听话，没开车门。 她低着头，余光注意到沈亦柏侧着身往后，修长手臂往后捞了一把，随后从一个纸袋里捞出一件白色宽大衬衣。 沈亦柏修长宽厚的大手握着那件白衬衣递过来，衣摆布料下垂，碰到了温柠睡裙遮不住的大腿肌肤，布料上的一点生凉让她轻咬了下唇。 温柠听见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他说：“穿上应该可以遮住屁股上的经血。” ------------ 10 请吃X10 衬衣上好像浸染了男人身上的木质香，温柠没有去接，她轻攥着肩上的真丝围巾，说：“我用围巾挡住就好了。” 沈亦柏瞧着她说，“真丝不好清洗，温柠。” 温柠迟疑了下，姐姐围巾的牌子是奢侈品品牌，一件要五六千，如果染上了经血，真丝不好清洗不说，洗坏了五六千就像是打了水漂。 她轻咬着内嘴唇，伸手去接沈亦柏递过来的白色衬衣，“……谢谢。” “一点小事，不用说谢谢，温柠。” 温柠在车内把男人的白色衬衣穿在了身上，她没有扣纽扣，穿好袖子便急不可耐去推车门。 在男人的车内穿男人的衣服让她内心羞耻感爆棚。 “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 “好。” 男人的衬衣宽大，长度比她快要及膝的睡裙短一小截，堪堪遮住屁股，也刚好也能遮住她染了经血的屁股。 温柠下了车，还没关车门，目光掠过副驾驶的真皮座椅，她停在那里，微低着头，很轻的声道：“应该也弄到了你车上，对不起——” 沈亦柏温和款款，“车子明天正好要送去保养，不要有心理负担。” 温柠不知沈亦柏的话是真是假，但她心里愧疚感少了一点，她点点头，关上车门，“你路上小心。” “嗯，上去早点休息。” 温柠进了小区，乘坐电梯上楼时，她看着电梯镜面上自己穿着的衬衣，呼吸间还能嗅到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木质香和洗衣液的清香，应该是沈亦柏穿过洗净搁在车上的备用衣物。 一想到他曾经穿过，眼下再穿在她身上，温柠的脸就忍不住热起来……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跟男性接触过，更别说穿男人穿过的衣服。 电梯上升的间隙，温柠又把目光从电梯镜面上移到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钻戒在电梯顶部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无比绚烂。 温柠没想过沈亦柏会思虑周全到亲自来给她送一枚钻戒，她看着那枚钻戒失神，直到电梯“叮”地一声，温柠回过神来，走出电梯。 她没有脱掉沈亦柏的衬衣也没有摘掉钻戒，即便姐姐温迩会轻而易举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同。 温柠打算今晚就告诉姐姐她跟一位大学教授领证结婚的事。 才走到姐姐门前，她正要输入密码，大门从里面被推开，姐姐温迩穿一身休闲运动衣拉着行李箱从门内出来。 “姐——” “柠柠，我紧急出差一趟，你自己在家住吧！”温迩看都没看温柠，小跑着拖着行李箱去按刚才温柠坐的那辆电梯，电梯门开，温迩一边往里进，一边火急火燎地吩咐温柠，“来！给姐姐扔一包卫生巾！” 温柠见状，听话地掏出一包卫生巾，跑到电梯门口，给姐姐递了过去。 姐姐接过，电梯门便合成了一条缝，温迩的叮嘱声从缝隙里传来，“姐估计要出差三天左右，你这几天照顾好自己哈！” 温迩工作是紧急公关，经常需要出差，眼下出差刚结束又要出差的情况屡见不鲜，温柠习空见惯，她点点头，“好。” 电梯门严丝合缝闭合上，温柠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衬衣和钻戒，她转身往回走。 领证的事还是等姐姐出差回来再告诉她吧。 * 温迩出差的两天，温柠按部就班地工作休息，沈亦柏工作也忙了一些，但晚上都会给她发一两条消息，问她是否按时吃饭，温柠都会礼貌回复，两人一来一往的聊天内容像是结婚多年激情褪去的中年夫妻，比白开水还要寡淡。 温柠有时会出神地想，原来这就是沈亦柏所说的婚后没有爱情平静如死水的生活，她不排斥，甚至可以说享受。 她想象不来，如果沈亦柏对婚姻要求的是热烈如火激情四溢，她这种性子应对时会有多乏力。 温迩出差的第三天，温柠的同事过生日，邀请她去吃饭唱歌。 温柠在学校的人际关系还算不错，她长得漂亮，性子不骄纵任性，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温柔模样，除开嫉妒心强的女同事，学校里没人不喜欢跟温柠这种大美人交朋友。 过生日的同事叫朱桃，平日里跟温柠关系很好，算是温柠的饭搭子，她递来邀约，温柠晚上没事，便没有拒绝。 温柠跟一群同事先去酒店陪朱桃吃了个晚饭，随后去了朱桃早就预定好的KTV唱歌。 唱了半个小时的歌，温柠陪朱桃喝了好几杯果酒，她喝得小腹鼓胀，起身出了包厢去了趟拐角处的洗手间。 几分钟后，温柠从洗手间往朱桃的包厢折返。 还没走到包厢门口，靠近拐角处的包厢门从里面推开，里面酒气冲天，随着门打开，浓厚的酒精味从里面逸出到走廊上，三五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勾肩搭背醉醺醺地走出来。 温柠不想有人注意到她，见状，便在拐角处停了一停，想等他们先进电梯。 但那群西装凌乱的男人堆里仍旧有人一眼注意到了她，瞧见她，男人醉醺醺的眼睛一亮，色眯眯的目光紧巴巴地黏在温柠肉色丝袜包裹的一双雪白大腿上，他跟同行的男人耳语几句，独自离开那群酒气熏天的男人堆，一个人脚步虚浮走向温柠。 温柠在男人开始走向她时就注意到了，她抬头看过去，在看清男人长相的一瞬间，她唇平抿，是李坤城。 意识到男人是朝她的方向直直走来，温柠心下一紧，不做犹豫便退回到了女洗手间。 眼瞧着李坤城毫不顾忌这是女卫生间了，大步就要迈进来，温柠慌不择路进了一个隔间，进去后，她立即把隔间的门给锁了起来。 李坤城醉酒后拖沓的脚步响在安静的洗手间里，他站在一排隔间最外侧，嘴上轻浮地喊道：“温柠，你跑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你出来，我们唠唠嗑。” 温柠没有出声，她拿出手机立即给朱桃发微信，试图让朱桃喊人过来。 “怎么？想跟我捉迷藏？”李坤城浑浊的嗓音放浪地笑着，“行，我就陪你玩一会！” 他话落的一瞬间，温柠听见“咣当”一声，李坤城关了女厕的大门，紧接着，“嘭”地一声，李坤城在用脚踹一排隔间的门。 他边踢着隔间的门，嘴上边流里流气地说道：“温柠，这几天你可让我好想，我梦里都是你在我身下□□的模样，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勾人？嗯？小浪蹄子还不主动出来吗？等下我找到你，你可别怪我动手太粗鲁。” 温柠眼瞧着李坤城踹门声快要趋近她这一间，她脸色苍白，紧咬着唇，她知道李坤城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是什么，她母亲在他所在的公司任职多年，他又跟公司老总有点亲戚，即便李坤城今天把她在洗手间给亲了摸了，千佳慧思虑过后都不会让她报警。 她握着手机，不敢再耽误，给朱桃的微信还没回复，她直接给朱桃打了电话。 兴许是她们唱歌太嗨，电话铃声被掩盖，温柠拨过去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李坤城已经踹到了她附近的一间隔间，温柠听着耳边粗鲁的踹门动静，紧抿着唇，心一直往下坠，恐慌犹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电光火石之间，温柠脑子里闪过沈亦柏的高大身影，她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调出沈亦柏的语音电话，按下拨出键。 一秒。 两秒。 三…… “嘭！”踹门声响在她所在的这一间隔间外，隔间上的挂锁都被踹的晃动了下，温柠吓了一跳，失声“啊”了一声。 沈亦柏在此时接通，温柠那声带着恐慌的尖叫声清晰传入沈亦柏的耳中，他嗓音低沉带着疑惑，喊温柠，“温柠？” 求助同事未果，在听见沈亦柏低沉的嗓音，恐慌和期待被拯救的所有情绪汇合在一起，她开口，竭力保持平静但情绪不受她控制，她语气都在颤抖，“沈亦柏——” “原来你在这！温柠！你是自己打开还是等我破门？给你三秒你自己选择！” 李坤城嚣张到无所忌惮的嗓音隔着一间门板响起，沈亦柏隐约听见一道粗鲁男声，像是在威胁温柠，他果断道：“地址报给我，温柠。” “唐文路皇城……KTV三楼女……卫生间。”温柠一只手用力摁住插上的门锁，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她脸色惨白，嗓音还是因为害怕在发颤。 沈亦柏嗓音低沉在安抚她，“不要担心，我正在报警，唐文路那边有公安局，警察大概会在五分钟左右赶到，我也正动身往你那边赶，不要害怕。” “温柠你他妈敢找人过来，你信不信我立即踹门进去！” 随着李坤城话音刚落，隔间的门再一次被猛地踹了一脚，动静之大，温柠手还紧紧摁着插销，她手心被震的发疼，不等她反应，门上又再一次被李坤城踹了一下，温柠手还没松开，掌心软肉被夹进插销缝隙里，肉被绞地生疼，她没忍住，吃痛地呜咽一声，另只手上的手机没拿稳，跌落到地面。 温柠手从插销上松开，蹲下身去捡手机。 门还在被李坤城持续地踹，期间伴随着李坤城源源不断的污言秽语，手机摔成黑屏，沈亦柏的电话自动挂断，她不想听李坤城的辱骂，痛苦地捂着耳朵。 门一直被李坤城无情虐待，温柠看着已经开始松动的门锁插销，她面上血色一点点消失，心里却在迫切期待着沈亦柏或者警察能够快速赶到这里。 然而。 下一秒，随着李坤城怒气横生的一句“婊子”怒骂，脚下重重的一踹，门上早就松动的插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那扇温柠视为保护伞的隔板门晃了两晃，慢悠悠往外弹开。 李坤城那张喝得醉醺醺油光满面的长形脸毫无遗漏地暴露在温柠面前。 温柠瞳孔倏地扩大，里面清晰倒映着李坤城淫·笑着伸来的一只手，她想要推开他，李坤城却牢牢紧握住她的纤细手腕，粗鲁着将她拽出了隔间。 沈亦柏赶到KTV三楼女卫时，警察还没到，隔着一道门，他能听见里面有温柠惊恐至极的呜咽声，他眸底微沉，抬脚用力踹向女厕大门，大门应声而开。 他大步迈进去，就见温柠柔弱无依被一个花衬衣男人粗鲁抱着抵在厕所隔间门上，温柠哭的泪眼模糊，两只手发了狠地推男人的脸，却仍旧妨碍不了男人撕烂温柠腿上的肉色丝袜。 “臭婊子，你妈把你介绍给我，不就是让我玩的？你哭哭啼啼装什么纯呢？说，你他妈还是不是处女？不说是吧，我亲自摸一摸你□□还在不在！” 沈亦柏没任何犹豫，两步冲上去，大手握住花衬衣男人的衣领，用力将他从温柠身前扯离。 李坤城才撕烂温柠的丝袜，还没进一步，就被人蛮力扯开，他正不爽，没看清人就开始骂，“他娘的是谁坏我好事啊——” 他话都没说完，沈亦柏眉眼肃穆，抬手紧握成拳就冲着李坤城那张长形脸狠狠揍了过去。 沈亦柏一点力气都没保留，李坤城一个一百五十斤的男人径直被这一拳头砸到在地上，他趴在地上，嘴里血流如注，牙齿都掉了一颗，头晕眼花到连抬头都困难。 温柠在李坤城被扯离她身前后，她双手往后扶着门板，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没办法，她双腿被吓到发软，忍不住往下跌，就快要跌坐到地上时，一双修长结实的双臂将她捞起，打横抱在怀里。 她条件反射似得双手用力推抱他的人，头顶却传来一声温和低沉的熟悉嗓音，“温柠，是我，沈亦柏。” 温柠推拒的双手倏地停在那里，她泪眼模糊地抬头看，沈亦柏也低头看她，她看清那张俊美温和的脸，她心里技能的弦倏地一松，她紧咬着唇，眼泪如雨般滑落。 沈亦柏没见过女生这样哭，她双眸睁的很大，眼泪像是流之不尽，一颗一颗在下巴那里汇聚成水珠，但却没有一点哭声，无端让人心疼。 他的心不自觉跟着紧了一下，以至于身后拖沓凌乱的脚步声快到近前，他才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就见从头晕眼花中清醒过来满嘴血沫的李坤城手上拎着一个拖把木棍恶狠狠地砸下来。 沈亦柏来不及躲避，只能抬手挡了下。 木棍狠狠砸落在他手腕上，像是跟骨骼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沈亦柏眉头紧蹙，吃痛地闷哼一声。 他抬脚用力踹向李坤城的肚子，李坤城没躲开，再一次被踹趴在地上。 “嘭”一声，像是死猪被扔在地上。 于此时，拐角处快步走来四个警察，沈亦柏抱着哭泣不止的温柠，忍着右手腕上的痛疼，嗓音低沉又冷静地冲警察道：“警察同志，这里有人试图强·奸我的妻子。” * 警察带走了李坤城，沈亦柏和温柠跟过去做笔录，去公安局的路上，温柠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李坤城也清醒了不少，坐在警局的凳子上，脸歪嘴斜愧疚着说喝醉了，没有想要强·奸温柠，说只是醉酒误事见了美女就想摸一摸。 警察问温柠，温柠低着头，泪痕干在脸上，她双手紧握成拳搁在双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沈亦柏坐在她身侧，一只大手温柔地覆在她手背上，温柠眼睫颤动，心里酸涩，眼泪就要再一次涌出，她强忍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警察见她不出声，又问了一声当时情况。 温柠这一次抬了头，失了血色的脸比平日里还要白上几个度，她很轻的声，却又特别坚定，她说：“他想要在厕所强·奸我。” 李坤城急的拍案而起，侧身怒瞪着温柠，脱口而出，“温柠，你别忘了！你妈还在我——” 温柠看也不看李坤城，鼻音厚重重复道：“警察同志，他想要在女厕强·奸我，如果不是我……丈夫赶到，他已经脱掉了我的裙子，我的丝袜就是他撕烂的，上面全是他的指纹。” “臭婊子！” 询问的警察朝李坤城呵斥道：“这里是警察局！请注意你的言行！” * 温柠做完笔录，丝袜留在了警局当做证物，便跟沈亦柏出了公安局，李坤城暂时被拘留在警察局。 出了警察局，心神俱疲的温柠正要拉开副驾驶的门，沈亦柏在身后喊住她，“温柠，会开车吗？” 温柠扭头，看向一点点从昏暗树影里走出来的沈亦柏，她点头，“会。” “你来开车，我的右手一时半会用不了力。” 温柠低头去看，街灯晕黄又明亮，她清楚看见，沈亦柏右手衬衣袖口整齐翻折往上，露出一小截结实手臂，眼下小手臂跟手掌连接处的手腕部高高肿起，上面一道红痕触目惊心。 她愣在那里，随后反应过来，低着头，嗓音闷闷地问：“是李坤城打的吗？” “不要觉得愧疚，温柠，你是我的妻子。”沈亦柏嗓音含笑，好似那截高高肿起的手腕没有丝毫痛意。 “对不起。”温柠说完，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室，“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沈亦柏坐上车，左手抬起盖住温柠试图在导航上找医院的手，“开车回你家，你现在需要休息。我的手我自己回家处理下就好。” “可是，它看起来很严重。”温柠吸了吸鼻子，心情无法言喻的低落。 她对沈亦柏今天的到来感激不尽，可她不希望沈亦柏因为她受伤，他本不该卷进来。 “温柠，相信我，它只是看起来严重，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沈亦柏看她低落愧疚的神态，微顿片刻，温声道：“如果你过意不去，可以帮忙处理下吗？我一只手应该处理不过来。” 温柠抬头，很认真地点头，“好。” 绿翠湖小区楼下有家药店，才夜里八点半，药店还没关门，温柠下车进了药店买了云南白药和医用绷带回了车上。 “你手伸过来。”温柠没系安全带，完全侧着身正面对着沈亦柏，她目光一眨不眨地放在他的右手上。 沈亦柏随之侧身，将右手递过去，本打算绅士地搁在扶手箱上，但温柠伸手过来，柔软温热的掌心托着他的大手，两人掌心几乎是相贴，他掀眸看过去，温柠没有抬眼，专心致志地看着他高高肿起的手腕。 “对不起。”温柠没办法不道歉，他的手腕看起来很严重，严重到温柠觉得里面骨头都被敲断了。 “我要说什么，你才会不再道歉，温柠。”沈亦柏哑然失笑，知道她心里过意不去，他干脆岔开话题，说道：“我很开心，你遇到问题会给我打电话。” 温柠把云南白药轻柔地喷在他手腕上面，她没抬头，思路却跟着他的话走，她轻声接话道：“为什么？” “你在开始把我当成你的丈夫，温柠。” 温柠失神片刻，她很轻的声，坦白道：“那个时候，好像只有你可以依靠一下，事实也证明……”她顿了几秒，才继续道：“你很可靠。” 话落，她又问：“你那个时候在做什么，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的事情。” “在跟学生开会。” 温柠下意识道：“对不——” 沈亦柏没让她一句完整的道歉说出口，他嗓音低沉打断她，“温柠，我的妻子安危比一个组会重要的多，所以这件事，不用道歉。” 温柠心里像是徐徐流淌进一股暖流，她乖乖听话，说：“好。”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车内安静了一会。 温柠很认真地给他处理手腕处的肿胀，喷了三遍云南白药，第三遍的时候，她用手轻轻地覆上去揉弄，想要皮肤肌理迅速吸收药液。 她手指弄得很温柔，像是一根羽毛在他手腕上拂动。 不一会，温柠因为脑袋一直低着，一绺碎发从耳后跌落，发梢垂落在沈亦柏手腕上。 她看见了，但一只手托着沈亦柏的大掌，一只手上沾了云南白药的药液，她没有手去理头发，但头发落在他手腕上确实碍事，她仰了仰头，想让那绺柔软碎发因为她仰头角度自觉滑落到耳朵后时，一只大手伸来她面前，长指捏住她的那绺头发，将碎发别到了她的耳朵后面。 他的饱满指腹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耳垂。 不同于李坤城跟她身体接触会让她恶心反胃，沈亦柏的手指柔软饱满，碰到她耳朵尖时，她一点不觉得反感，只觉得奇妙。 甚至会有一刹那……怀念他饱满指腹碰触她肌肤的奇妙触感。 她呆在那里，脑袋还抬着，一双漂亮湿漉的桃花眼就这样跟沈亦柏低垂漆黑的双眸对上。 任凭谁被这么一双含情眼盯着看，大概都不会无动于衷。 沈亦柏也随之一顿，几秒后，他唇角勾起温和地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温柠垂下眸，继续轻轻揉弄他肿起的手腕，耳朵那里开始发烫，他的手指好像燎原之火，只是碰了一下，便将她耳朵尖点燃了。 ------------ 11 请吃X11 “好了。”温柠涂抹完三遍药水后，怕他后面不小心磕碰到便用医用绷带轻轻箍住了手腕，最后又动作轻柔地打了个蝴蝶结，她双手从沈亦柏手腕上方离开，轻声道：“每天都要更换涂抹药水，如果你不方便，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帮你。” “嗯。”沈亦柏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想看看等下是否能自己开车回家。 “你别。”温柠见状，本想用手去摁住沈亦柏的右手，但她抬起了手，记起自己跟他不太熟，不方便去抱他的手臂，她又放下，只说道：“在手腕消肿前，你尽量不要用你的右手了。” 沈亦柏活动右手时，手腕上的疼意源源不断传来，一会是不能开车了，他朝温柠点头，“好，时间不早了，你上去休息吧。” “嗯……”温柠侧过身，手去推车门。 “如果睡不着或者做噩梦，随时可以跟我打电话。”沈亦柏说。 温柠正想说不会再麻烦他，沈亦柏面容温和，瞧着她，补充道：“温柠，我们现在是夫妻，安抚担惊受怕的妻子是丈夫该尽的义务。” 无关感情，只是沈亦柏在做一个完美丈夫，温柠微低着头，不再推拒，她轻轻点头，说：“好。” 驾驶室车门推开一半，温柠又停下来，她扭头，看沈亦柏手上的右手，她道：“你不能开车，我开车把你送回家。” “不用。”沈亦柏笑着摇了下头，说辞让温柠无法拒绝，“很晚了，你把我送回去，你一个年轻女生半夜打车回来，我不放心。” “可是你的手——” “我的车先停在这里，我一会打车回去，不会伤到手，不要担心。” 他给出理由和解决方案，温柠不再坚持，她下了车，手扶着车门轻声叮嘱，“你今天也好好休息，洗澡的话热水尽量不要碰到手腕，还有——” 温柠很轻地咬了一下唇，“需要换药的话，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沈亦柏在车内笑的随和，他点头，说：“好。” 温柠上了楼，坐在玄关处换鞋时，她看着空旷的客厅发了一会呆。 手机在掌心里震动，朱桃发来微信。 朱桃：【柠柠，你去哪里了？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说KTV来了警察，不会是你出事了吧？】 温柠差点把朱桃给忘了，她回复朱桃：【我没事，就是家里有点事先走了，忘记跟你说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今天是朱桃的生日，她不想让朱桃心怀愧疚，便没把李坤城的事说给朱桃听。 朱桃：【说什么介不介意的，你没事就好。】 一颗酸柠：【嗯，生日快乐，送给你的礼物记得拆。】 朱桃：【好！谢谢柠大美人~~】 结束跟朱桃的聊天，温柠捏着手机，低着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陷入自我情绪里。 在沈亦柏车内时，她脑子里完全没有再想起过李坤城，可上了楼，沈亦柏不在身侧，她一个人站在空旷安静的客厅，李坤城试图在卫生间侵占她的画面不受控制往她脑子里塞。 后背一点点积攒起冷汗，温柠低着头抿着唇拿了睡衣进了客卫洗澡。 左小腿上有两块掐痕，是李坤城将她摁在卫生间隔板上撕烂她的丝袜时留下的，她仔仔细细把自己清洗了一遍，披着浴巾坐在浴室凳子上看着雪白小腿上的两块青紫出神。 李坤城不会老老实实在警察局里待着，他这么有钱，应该会找律师保释他，他出来后，一定会跟千佳慧施压。 在警局时，李坤城知道了她跟沈亦柏的关系，不难保证李坤城在给千佳慧施压的过程中告知千佳慧她已婚的事。 千佳慧知道她已婚后，应该会大发雷霆，毕竟她一直对温柠嫁给有钱人寄予厚望，眼下希望破灭，千佳慧一定会怒火横生到理智全无。 到了这种时候，温柠其实已经不害怕千佳慧有何反应了，她已婚的事或早或晚都要告知千佳慧，眼下千佳慧偶然得知也好，她不需要再找合适时机来告诉她。 一整晚温柠没怎么入睡，她才进入深度睡眠，李坤城那张令人反胃的脸便钻进她的梦里，她几次惊醒，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她干脆不睡了。 半夜两点，她坐起身，靠着床头用姐姐的平板追剧打发时间。 手机在枕头下嗡嗡一声，温柠从不太感兴趣的电视上挪开视线，伸手去摸手机。 消息来自沈亦柏的微信。 Syb：【睡了吗？】 温柠下意识回复了。 一颗酸柠：【没睡，不想睡了。】 Syb：【做噩梦了？】 一颗酸柠：【嗯。】 Syb：【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温柠很轻地咬了一下内嘴唇，她打字：【不想打搅你睡觉。】 其实是她觉得两人不太熟，她没有习惯在三更半夜给一个不太熟的男人通话，总觉得那样很暧昧。 Syb：【把我当成你的丈夫，你便不会有这种想法，温柠。】 温柠不知道该怎么会，她蹩脚地岔开话题：【你还没睡吗？】 Syb：【被一个学生的电话吵醒了，想到你，便来关心一下我的妻子。】 Syb：【我的学生遇到问题半夜都会毫不愧疚地打电话吵醒我，温柠，我们的关系理应比我跟学生的关系要亲近许多，不是吗？】 温柠再度轻咬起唇。 一颗酸柠：【对不起，我还不太习惯在半夜跟一个男人打电话。】 Syb：【可以从现在开始适应。】 沈亦柏发过来这么一条消息，不等温柠读完，温柠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是沈亦柏打来的。 温柠思考两秒，迟疑着按了接听键。 她慢吞吞把手机放在耳边，很轻地“喂”了一声。 “不要紧张，我只是来哄我的妻子睡觉。” 沈亦柏的嗓音在深夜变得更加低沉又温和，像是午夜电台的电台主播，声线有一股令人心境平和的魔力。 温柠忍不住问：“你……要怎么哄？” “这个要问我的妻子了，请问她是想听童话故事，还是想听我讲化学知识。” 听及后半句，温柠没忍住，下意识很轻地扬了一点唇角，她不知道沈亦柏哄人睡觉的法子里竟然还有讲化学知识。 沈亦柏似乎听见了她微不可察的笑声，他嗓音磁性又低沉，说：“我课上有不少学生会听着我的讲课声入睡，所以温柠，这是有事实依据的。” 温柠被噩梦闹得心神不宁的情绪被沈亦柏这几句话化解了七八分，她轻声道：“那，你讲化学知识吧。” “好，但在此之前，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沈亦柏说：“你大学专业学的是什么？” “……”温柠心虚了片刻，她怕沈亦柏记起曾经报考研究生的她，但她没有撒谎，迟疑片刻，说：“化学专业。” 幸运的是沈亦柏并没过多问她专业相关的是，他只是嗓音含笑道：“这样的话，你听起来应该不会太吃力。”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毕业一年多，工作后也不涉及化学知识，温柠脑子里其实并没多少课本知识了。 沈亦柏嗓音低沉道：“没关系，我只是给你讲一些跟化学知识相关的小故事。” “嗯，好。” “前段时间，有个学生喜欢一个低年级的女生,为了跟女生表白，从实验室拿了化学试剂，在女生宿舍楼下为女生准备了一场绚烂的烟花盛宴，猜到他做了什么化学实验吗？” 温柠摇头，意识到沈亦柏看不见，她开口，“不知道。” “他从实验室各拿了一瓶镁粉氧化铁氧化锌铝粉，在女生宿舍楼下，分别在七八个耐高温的杯子里放置了镁粉氧化铁氧化锌和铝粉，在高温环境下，四者剧烈反应会迸发出大量火花，睢城市区禁止燃放烟花，那七八束浪漫的化学烟花让女生宿舍楼下惊呼声一片，男生也成功得到了女生的心。” 温柠忍不住道：“很浪漫。” “浪漫吗？”沈亦柏低笑一声，“隔天男生用实验室材料来满足一己私欲的事被全校通报批评。” “……”温柠默了默，也能理解学校为什么要通报批评，有些事情不能有开端，一旦这个男生的行为被允许被接受，那以后化学专业或者其他专业的学生都动用学校资源来追求女孩子，校园规则岂不是完全乱了套。 “还有小故事吗？” 沈亦柏温声：“有，不过不是京大校内，是一个朋友学校的，同样也是为了哄女孩子开心，男生自己购买了一百个小型烧杯和双草酸酯溶液、乙酸钠、无水乙醇跟过氧化氢，在半夜三更的操场上，用这些化学试剂做了一百个发光的小灯泡拼成女生的名字，为女生庆祝生日。当天夜里，巡逻的保安远远看见操场上五颜六色的荧光，以为闹鬼，喊了同事拿着木棍，没看清人到了操场把那一百个荧光烧杯全给砸了，男生上前制止，却被棍子敲晕了，最后被送进校医室。” 温柠忍不住好奇道：“那女生呢？” “听朋友说，好像觉得男生不中用，一棍子就晕了，让她三更半夜跟一群保安眼对眼，生气到跟男生分手了。” “……”温柠忍不住道：“真的……好惨。” “想睡觉了吗？” “你……还有小故事吗？”温柠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有很多。”沈亦柏嗓音温文尔雅，他道：“你不困的话，我便继续说。” “我不困。” 于是沈亦柏又跟温柠说了三四个小故事，温柠听得入迷，心神也随之放松，最后困意上来，她听着沈亦柏的嗓音径直睡了过去，还是沈亦柏听到她均匀规律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熟睡才主动挂断了电话。 后半夜，温柠听着沈亦柏的嗓音入睡没有再做噩梦。清晨醒来，她先是去看手机通话。 她跟沈亦柏的通话持续了一个小时。 温柠轻轻咬唇，点开微信想跟沈亦柏道谢，还没点开沈亦柏的微信对话框，却先注意到了千佳慧的一条微信。 母亲：【？你最近跟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在一起？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我的领导李坤城送进公安局？温柠，这些事情你今天晚上最好回家跟我好好说清楚！】 温柠指腹上划屏幕，上面是她邀请千佳慧跟姐姐一起吃饭的消息，千佳慧一直没回复她，她看了一会，指腹不小心点进了千佳慧的微信账号主页面，她正要退出，却发现千佳慧最近三条朋友圈都有成晋安的照片。 她愣在那里，淡粉的唇轻轻抿起，她点开千佳慧的朋友圈。 最近几天千佳慧都在跟成晋安出去游玩约会，每一张合照每一条甜蜜文案都像是在温柠的心上割一道口子，她垂眸，退出千佳慧的朋友圈，返回千佳慧的对话框，很平静地打了一行字，按了发送。 一颗酸柠：【妈，我领证了，跟一个大学教授。】 ------------ 12 请吃X12 ------------ 13 请吃X13 ------------ 14 请吃X14 ------------ 15 请吃X15 ------------ 16 请吃X16 ------------ 17 请吃X17 ------------ 18 请吃X18 ------------ 19 请吃X19 ------------ 20 请吃X20 ------------ 21 请吃X21 ------------ 22 请吃X22 ------------ 23 请吃X23 ------------ 24 请吃X24 ------------ 25 欲吃 ------------ 26 欲吃X2 ------------ 27 欲吃X3 ------------ 28 欲吃X4 ------------ 29 欲吃X5 ------------ 30 欲吃X6 ------------ 31 欲吃X7 ------------ 32 欲吃X8 ------------ 33 欲吃X9 ------------ 34 欲吃X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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