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进京 八月盛夏。 不算平坦的官道上,如同蚂蚁搬家似的行驶着一长串载满货物的马车,为首的看着倒像是哪家富人老爷的座驾。 驾车的圆脸小厮,扯着袖子胡乱擦了一下额头上汗珠,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 “公子,前面有个凉茶铺子,小的去打听一下到京城还有多远的路程。” 马车内缓缓传出一道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去吧大源,让后面镖局的兄弟们也歇会儿。” 大源走远之后,马车里的人才悠悠从柔软的乳胶床垫上坐起身,漂亮的狐狸眼还泛着没睡醒的生理性泪花,勉强及肩的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再配上一身T恤短裤,慵懒又随性,与马车外的环境格格不入。 马车四个角落里的冰鉴也融化得差不多了,马车里的空气也逐渐变得燥热,就连原本睡着枕头上的大白猫都蹭到了冰鉴旁,睡得四仰八叉。 祁秋年一抬手,凭空出现一罐冰可乐。 呲啦一声,易拉罐被拉开,充足的气泡声给炎热的夏日带来几分清凉。 咕咚几口,睡意也清醒了几分,只是日夜兼程地赶路,眉目里终究是带着几分疲累。 祁秋年再一抬手,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从马车的各个缝隙中鱼贯而入,像是某种神秘的能量,这绿色的能量直奔眉心,刚一触碰到皮肤,便消失无踪。 而眉目中的疲累瞬间就舒缓了几分。 原本睡得四仰八叉的大白猫顿时一跃而起,把祁秋年还没来得及吸收的能量全部吞吃入腹。 大白猫似乎还不满足,夹子音奶声奶气的蹭着祁秋年。 祁秋年将胖猫抱入怀中,“煤球别闹,今天就这么多了。” 名为煤球的大白猫哼哼唧唧,却也不再闹腾,安安静静地缩在铲屎官怀里。 “公子。”大源忙活一阵又回来了,“凉茶铺子那边有几个贵人见了小人的鞋子,说是想跟您认识一下。” 鞋子是祁秋年出发前送给大源的,是一双后世的行军靴,普通人或许也只当是塞外的皮靴,但有眼力的就能看出这鞋不一般,至少这鞋子的工艺是目前达不到的。 临近京城,祁秋年并不意外他们会碰到见多识广的富人权贵,但他意外的是另一件事。 这条进京的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了。 这凉茶铺子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路,除了行商和普通百姓会在此处暂时落脚之外,那些所谓的贵人,都应该更乐意去前面五里之外,更符合他们身份的驿馆去歇脚。 只是上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还是上辈子,事情也不能凭经验来一概而论。 祁秋年压下心中的疑惑,拉开改造过的马车车窗,往凉茶铺子那边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那眼中汹涌的恨意便蔓延开来,无数的回忆再次冲刷他的脑海。 上辈子,不,应该说是上上辈子,他原本家境殷实,身上还带着家传的随身空间,日子过得也潇洒。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他出国留学的时候,末世突然降临,先是极限天灾,然后再是动植物变异,部分人类也因此拥有了异能。 祁秋年也算是个幸运儿,觉醒了木系异能,虽然杀伤力不足,但是种植上,却如虎添翼,和一帮留学生抱团取暖,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家乡。 只是可惜,中途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同学,要不是祁秋年还有随身空间这一道保障,他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家。 可是依旧是迟了一步。 他的家人没死在天灾里,也没死在动植物变异里,是死在了自家亲戚的算计里。 得知真相之后,他几乎痛不欲生,再次辗转一年多,终于找到了那帮吃人血馒头的凶手,趁着月黑风高,他给家人报了仇。 此后,他带着一整个空间的物资和家人的骨灰,想找个无人的海岛养老,却不曾想,船翻了,再一睁眼,就穿越到了古代。 这个时代说好也不好,但是比起危险丛生的末世,那也要好得太多了。 祁秋年秉承着即来自则安之的心态,由于他是身穿,在渔民救他的时候,他往海里丢了几个集装箱,让渔民帮他一起打捞了上来,索性他就给自己编了一个来自海外的身份信息,说是船被大浪打沉了,飘到这里来的,所以顺利落户。 集装箱是渔民们看着打捞上来的,里面具体放了什么东西,外人也不知道,刚好给他的空间做了掩护。 偶尔拿出来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人家也当是从那个铁皮集装箱里拿出来的海外物品,即便是有人好奇,却也没多少探究的心思。 当然了,祁秋年很低调,除了买田地,雇用了村民帮他种土豆和红薯还有辣椒之外,他平日里就在城里支了个小摊儿,卖海鲜烧烤,也不跟大酒楼争抢生意,卖完就收工。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被一个乡下小地主给盯上了,他在乡下买的田地,雇佣村民耕种,给的报酬比较丰厚。 结果就因为这样,他就被村里的地主视为眼中钉,那地主的女儿是县令小妾,那枕边风一吹,就把他吹进了大牢。 县令随便给他按了一个罪名,不经审问,直接关进大牢,也庆幸那县令贪财,在他说出可以献出‘琉璃杯’之后,直接就把他放了。 从那天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士农工商的世界,他一个最底层的小商人,真的什么都算不上,一个九品芝麻官都能随意欺压他。 要如何改变,这是一个问题。 祁秋年之前是理科生,大学还是学的金融,想在这个时代考科举,位极人臣,那短时间内是没什么指望了。 他等不起。 揭竿起义?他也不是那块料,而且皇帝也不算昏庸,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去,根本没有起义的理由。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自己找个位高权重的靠山,只需要每年给靠山一笔孝敬,自己就当少赚点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于是他多方打听,三皇子晏云耀,深得皇帝宠爱,在民间也颇有贤德的美名,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皇帝就该是这个三皇子了。 想通之后,他带着半数身家,还有高产量的粮种,投奔了三皇子,除了每年要他八成收益的孝敬之外,其他的也算顺利,三皇子虽然没有重用他,却也给了他应有的庇护。 直到后来,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另外的几位皇子开始崭露头角,皇位争夺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祁秋年之前虽然在三皇子麾下,却并没有进入权力中心,但耐不住他钱多,脑子又好使,在关键时刻被吸纳进入了三皇子的幕后。 那身份好听点是幕僚,难听点就是韭菜。 又恰逢北方蛮夷起兵,几个大聪明幕僚提议三皇子代父亲征,是为了得到兵权的支持。 说得冠冕堂皇,他是为了民心,也为了稳定北方将士的军心。 可北方蛮夷个个骁勇善战,三皇子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麾下幕僚也没有军师的智谋,接连败了几场,军心溃散。 这场大战,要是真的彻底败了,别说靠山了,就连那座荒芜的边城都逃不过被屠戮的结局,祁秋年不忍心百姓生灵涂炭,一咬牙,把黑.火.药给弄了出来。 想到这,祁秋年的眸中恨意更加浓稠了。 在冷兵器时代搞出黑.火.药,确实给了古代人不小的冲击,而那场大战也因此大获全胜,打得北方蛮夷俯首称臣。 至于祁秋年的结局,就是庆功宴上,一杯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毒酒,连带着,一直跟着他的大源还有煤球也惨死在三皇子手下。 死后他才知道,他的各种本事,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性格,早就遭到了三皇子的忌惮。 所以火药的功劳不可能给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商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卸磨杀驴,这不是三皇子第一次这么做了。 他带着恨,死不瞑目,结果没想到他一睁眼,又回到了被县令关进大牢的时候。 这次,他依旧拿了两个没什么卵用的漱口杯贿赂了县令,回家之后,他就赶紧收拾了东西,把地里刚成熟的土豆红薯都挖了起来,连夜找了镖局送他进京。 上辈子的血海深仇,祁秋年不可能当他没发生过。 煤球的胖脑袋蹭了蹭祁秋年的脖颈,像是在安抚他快要爆炸的恨意。 祁秋年整理好情绪,换上一身符合这个时代的打扮,“走吧,我们去会一会那些贵人。” 凉茶铺子外,停着几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几十个穿着短打的壮汉护在四周,就是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谁。 祁秋年目不斜视,抱着猫就过去了。 他微微欠身,带着几分笑意,“诸位,听我的小厮说遇见几位贵人,如今一见,果然是贵不可言。” 三皇子晏云耀站起身,“哪有什么贵人,不过是外出游历的普通人罢了,方才听你这位小兄弟说公子是商人,现在瞧着,公子倒像是读书人。” 祁秋年心中冷笑,【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面上不显,正准备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了后方马车里方传来一道猛烈的,带着探查的目光。 祁秋年顺势看了过去,没忍住眉心一跳。 怎么是他? ------------ 2 初遇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的时代。 祁秋年这辈子要报仇,自然是做了周密计划的,别的他不擅长,只会做生意,但哪怕是他把这个世界的钱都赚完了,也未必能扳倒一个封建社会的皇子。 所以要复仇,还有一个环节很重要,他得要给自己重新找一个位高权重的靠山。 他要找的是七皇子晏云澈, 皇子和皇子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这个七皇子晏云澈,是大晋的佛子,说通俗一点,这个皇子他是个和尚,法号悟心。 上辈子,祁秋年刚知道还有皇子出家做和尚的时候,还挺诧异的,后来了解了之后才知道,这个名叫大晋的国家,开国皇帝就是个和尚。 那开国皇帝原本就是个庙里长大的和尚,在他二十岁那年,方丈放他下山去游历,他见人世间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他在一个黎明即起的时间顿悟,他的佛学,似乎救不了人世间的苦难。 自那以后,他放下佛经,拿起了屠刀,揭竿起义,打下了大晋江山,称帝之后,励精图治,国家日渐强大,百姓生活也渐渐富足。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想要再次出家,常伴青灯古佛,可是他正值壮年,治理国家的本事也不错,几个皇子都还年幼,大臣和妃子们怎么会同意他去出家? 就连天下百姓都不同意这个好皇帝去出家做和尚。 后来还是有位大臣提议,不若让一位皇子替父出家,为大晋江山,也为天下黎民百姓祈福。 期限是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就可以还俗。 开国皇帝一想,这不错啊,他自己也是当了二十年的和尚,于是就把这规矩定了下来,每一代都必须有皇子出家做和尚,为天下苍生祈福。 但是从那之后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出过家的皇子就跟皇位无缘了,还俗之后封王,进一步再封为国师,执掌皇家祭祀祈福等。 皇子无缘皇位,这是皇子的母家外戚都是不愿意接受的,所以前几代的皇子都是拼命想逃脱这个出家的命运。 而如今的七皇子却不同,上辈子祁秋年就听说过,七皇子三岁的时候出显佛性,然后以三岁之龄,自请出家。 这其中,必然有祁秋年所不知道的皇家秘辛,但他无处深究。 但和尚好啊,和尚不杀生,投奔七皇子,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日日都活在算计里。 祁秋年还记得,上辈子七皇子还俗之后,被老皇帝赐了最富庶的封地,哪怕是最后打仗了,七皇子的封地都还好好的。 他想着,等报了仇,以后再跟七皇子去封地养老。 妥妥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见到七皇子晏云澈。 显然,刚才马车上传来的目光,来源就是那位佛子悟心。 祁秋年上辈子和晏云澈有过几次交集,但他总觉得晏云澈看他的目光怪怪的,于是也没有深交下去。 这辈子决定投靠七皇子,那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至于上辈子七皇子看他的眼神略显奇怪,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大概是他半长不长的头发吧? 祁秋年可没有什么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种思想,他嫌热,经常把头发减到齐肩,能勉强束发就行,这对于古代人来说,确实是比较难以接受的。 如此想来,七皇子这个古代和尚用很奇怪的目光看他,似乎也就能理解了。 祁秋年一转身,就和马车上的人打了个照面,都说光头和寸头才能检测一个男人真正的颜值,那晏云澈的长相无疑是俊美的。 俊美二字甚至都不足以形容晏云澈的容貌。 用妖冶或许更合适,起因便是晏云澈眉心有一道十分浅淡的疤痕,疤痕呈现出浅粉色的状态,而那疤痕并没有影响他的颜值,反而多了几分绮丽。 祁秋年到现在都还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晏云澈,他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哪里是高僧,明明就是妖僧啊。 如今再次相见,祁秋年想法依旧不变,[这佛子真的比那些南风馆的头牌还好看,要是能拐回现代,送到他家娱乐公司去,哪怕是当个花瓶都能爆红娱乐圈。] 晏云澈:“......?”要是能什么? 刚这么一想,祁秋年就发现马车里的晏云澈看他的眼神又变得十分奇怪。 还未细想,一旁的三皇子晏云耀就开口说话了,“此乃高僧悟心,不知公子可否听说过?” 祁秋年回神,表情自然,借坡下驴,“在下初次进京,还未曾听说过,不过在下对佛法深感兴趣,不知贵人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二。” 心里却想着:【把高僧与南风馆放在一起相比,实在是亵渎了,抱歉抱歉。】 晏云耀还没说话,马车的车门就已经打开了,晏云澈从容下车,目光中也没有了探究。 “阿弥陀佛,施主对佛法感兴趣?”晏云澈一开口便如那西方梵音,神秘又庄重。 祁秋年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听说佛前献花,修得来世美貌,大师的前世怕是在佛前种了一片花海?” 晏云澈:“……” 晏云耀也难得从自己七弟的眼神里看到了无语两个字,倒也是稀奇。 他笑着,“悟心大师的容貌确实堪比谪仙,公子的言语艺术更是高超。” 这个时间线,皇子们也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而晏云澈这个佛子本就无缘皇位,对晏云耀不构成什么威胁,所以这会儿看着两人还挺和谐。 但祁秋年心里清楚,晏云耀根本就没憋什么好屁,晏云澈母妃的外家以前的官位并不高,甚至晏云澈母妃的位份也不高。 只是前几年西北边疆入侵,大晋连失几座城池,是晏云澈的舅舅还有外祖父临危受命,一举收复疆土,用军功挣了个爵位。 如今,晏云耀对晏云澈和颜悦色,无非是想得到武将在朝堂上的支持罢了。 祁秋年心中冷嗤,【晏云耀你个狗东西,就想诓骗善良单纯的小和尚。】 晏云澈:“......?” 此刻他也不禁怀疑,面前这位容貌姣好的小商人是否也拥有读心的本领,甚至,这小商人根本就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今日是刻意接近?还是有别的目的? 他决定静观其变。 祁秋年当然不会读心。 晏云耀也没有这个技能,所以不知道祁秋年在心里骂骂咧咧,“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祁秋年面带笑容,“鄙姓祁,祁秋年。是个做美食的小商人,先前都在沿海那一带讨生活,前段时间无意得罪了一位大老爷,这才不得已收拾包袱跑路,想来京城谋个出路。” 真假参半,他说得也冠冕堂皇,时不时还叹息两声,“京城总归是天子脚下,想来治安定然是比小地方要好得多。” 晏云耀听见他是做吃食的商人,顿时就对祁秋年失了大半的兴趣,但温润贤德的伪装已经成了面具,所以他依旧面面俱到的与祁秋年掰扯。 试图探查出对他有利的东西,他可还记得,这人小厮脚上那双鞋,必然非同一般。 祁秋年倒也沉得住气,面对仇人也面不改色,【车里拉的都是土豆红薯,亩产两千斤以上,怎么可能告诉晏云耀这个狗东西。】 他上辈子就是带着土豆红薯做了投名状,他一个小商人才勉强入了晏云耀的眼,而晏云耀也因为‘发现’高产量粮种,一时之间在民间声名大噪。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功劳落在晏云耀的头上。 他耐下性子,“先前就是做海鲜烧烤的小买卖,现在准备去京城做点别的吃食,暂时以素食为主,应当是市面上还没有的菜色。” 素食? 晏云耀直接没兴趣了,一听就是没有什么档次的小食店。 而晏云澈此刻却震惊到难以附加,亩产两千斤的粮食? 那红薯土豆闻所未闻,但这是他从面前这个小商人心里读出的内容,那必然不会是假的。 祁秋年再次感受到佛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滚烫又灼热。 他忍不住开口,“大师,你这般看着我,是有什么深意?” 晏云澈回过神,“阿弥陀佛,贫僧只是看施主怀里的霄飞练颇有几分灵气。” 霄飞练是白猫的雅称,出家人不打诳语,祁秋年便没多想,“煤球是我在海边捡来的,确实亲人又活泼。” 听到一只猫的名字叫煤球,晏云澈的额角都抽搐了两下。 晏云耀总觉得自己插不进两人之间的氛围,这种感觉好生奇怪。 他琢磨了一下,伸出手,“白猫的名字叫煤球,可见猫主子也是个有趣的性子。” 话音刚落,他的手还没碰到祁秋年怀里的猫,就被煤球打了一套组合喵喵拳,那双手上顿时多了几道血痕。 身后的侍从见此,立马围了过来,想捉拿这只猫刺客,而煤球身姿灵活,从祁秋年怀里跳了下去,转身就窜入了茶摊后面的草丛,不见踪影。 祁秋年:【煤球干得漂亮!】 他表情略显着急,“在下替煤球给贵人赔个不是,煤球从前被人欺负过,一般不让陌生人抚摸,方才贵人突然伸手,煤球怕是吓到了。” 这意思就是说是你自己吓到了猫咪,可就别怪小猫咪动手咯。 ------------ 3 城外 晏云耀的表情五颜六色,这里若是只有他自己的人,面前的小商户,即便不是被大卸八块,那也要剁了他的双手。 可偏偏晏云澈这个和尚在这里,完全不好出手。 晏云澈看了一眼晏云耀,念了声佛号,“本就是未开化的狸奴,无心之过罢了,三哥请勿动怒。” 如此,晏云耀也只能咬着牙,“无妨,小伤罢了,不碍事,犯不着为一只畜生大动肝火。” 说罢,他抬手一挥,“马车可修整好了?还不赶路?” 语气里明显是带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怒气。 侍从们战战兢兢,“是,马上就能出发了,主子。” 晏云耀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只剩晏云澈和祁秋年四目相对。 祁秋年像模像样的行了个佛礼,明知故问:“不知大师在何处挂单?日后可还有机会与大师一同探讨佛法。” 晏云澈:“阿弥陀佛,施主不去寻你的...煤球。” 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理解一只白猫的名字叫煤球。 祁秋年哈哈一笑,“无妨,煤球会自己回来的。” 顿了顿,他继续追问,“大师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晏云澈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取下手中佛珠,又说了个地址,“施主的素食餐厅开业,可送一张帖子过来。” 祁秋年心领神会,有时候成年人交流,不用把话说得太满,彼此理解就够了。 【想来也是,即便晏云澈是佛子,三岁就住在了皇家寺院,但依旧不能忽略他皇子的身份。】 晏云澈又怔了怔,这人对他们的了解或许不止于此。 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告辞。” 两人分别之后,大源才瑟缩地走了过来,“公子,煤球挠了那个贵人,咱们进京之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祁秋年粲然一笑,语气笃定,“不会。” 至少短时间内三皇子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三皇子虽然人面兽心,但表面功夫做得好,不至于为了一只猫大动干戈,否则也不会在民间有个贤德的美名了。 甚至那三皇子根本就不会把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商人放在眼里,估摸着转头就忘了。 眼瞅着三皇子一行人的马车走远,煤球终于从草丛里窜出来,灵活地跳上了祁秋年的怀抱。 “煤球真厉害。”他说着,又偷偷给煤球喂了一点异能。 煤球哼哼唧唧,舒爽地摊成了一团猫猫饼。 眼瞅着看不见前面的马车队了,祁秋年这才开口:“大家休息好了吗?我们也该出发了。” 离京还有几十里路,紧赶慢赶,也没在城门落锁前进门。 不过也无妨,从南边一路北上进京,风餐露宿,这都到门口了,也不差这一宿了,一行人都利索地开始安营扎寨。 用的都是祁秋年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帐篷。 不过祁秋年在马车上没下来,帐篷还不如他改装过的马车车厢呢,随便从空间里拿了点吃的垫肚子,找了个耳机戴上,看平板上下载的电视剧。 没一会儿,大源儿就来敲门了。 “公子,张莫大哥说想见见您。” 张莫,镖局的老大,一个话不多的糙汉,一路上也算尽职尽责。 祁秋年大概猜到了张莫的想法,于是便下了车。 “张大哥可是为了帐篷而来?” 张莫糙汉脸憨笑了两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祁公子果然聪明,就是不知这帐篷作价几何?” 祁秋年无数次庆幸自己被渔民救上岸的时候丢了好几个集装箱在浅海,如今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拿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 他带着笑,“张大哥说笑了,这些帐篷都已经是用过的了,如果张大哥需要,直接拿去便是。” 张莫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能占便宜。 祁秋年:“张大哥也不必客气,这一路上还多亏了大哥如此费心,更何况在下还有事情要拜托张大哥帮忙,这几顶帐篷,便当成是谢礼了。” 如此一来,张莫没了拒绝的理由,“祁公子尽管说。” “也没什么大事,张大哥知道,我在南安县还有几分薄产,日后我不在,张大哥可否帮忙看护几分。” “没问题,哥儿几个肯定帮你看好了。”张莫拍着胸脯保证,他们这镖局原本就是前些年从边军里退下来的,各个都有几分拳脚功夫。 如此,这帐篷的事情就说定了,明日进了城,找好住处之后,张莫便带着帐篷返乡。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这帐篷差点儿被人强取豪夺。 天刚亮,一群人还在帐篷里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外面围了一圈儿的人,对着花花绿绿的帐篷,指指点点。 有普通百姓,但更多的却是守城的官兵。 张莫倒是警惕,拉开帐篷的拉链先出来了。 “诸位围在这里是为何?” 有位看起来颇为富贵的中年男人,语气颇为和善:“小兄弟,你们这是帐篷吧?为何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布料?还有你方才拉开的锯齿形链条是什么?” 张莫抱拳,“这是主家的帐篷,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至于刚才拉开的链条,主家说就叫拉链。”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刚准备再说些什么,一个穿着城防官兵制服的年轻人就站了出来,看样子应当是个小官儿,不是普通的守城官兵。 “谁准许你们在此处安营扎寨的?” 语气十分不屑,甚至还带着几分凶戾。 城门外从来都没有禁止入城的百姓休息,除了他们这一队人马,还有其他的行商或者是百姓。 这小官不管别人,偏偏来找他们,来者不善啊。 民不与官斗,张莫也懂这个道理,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官爷,我们主家是要进京做买卖的商人,昨日在路上耽搁了,没赶上进城的时间,不得已才在城门外休息。” 大源也在这时候挤了进来,他颇为圆滑地拉住官兵的袖子,在他人看不到的时候,塞了一锭银锭子过去。 “官爷,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准备收拾东西进城了,您行个方便。” 一路上也不是没遇到地头蛇索要好处的,大部分都能用点小钱化解,可面前这个官兵显然没看上这十两的银锭子,不过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他先是招呼手底下官兵去检查了一下马车上的货物,得知都是些吃的和衣服这一类的东西之后就没了兴趣。 睡得昏天黑地的祁秋年也听到了响动,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啧了一声,又换了一身比较华丽的衣服。 京城,权贵聚集地,先敬罗衣后敬人。 刚准备下车,琢磨了一下,他又把昨天晏云澈给他的佛珠戴在了手上。 “不知发生了何事?” 祁秋年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曾经在现代养尊处优二十来年,一身的贵气还有他本身不俗的样貌,都让现场的人安静了一瞬。 为首的官兵也怕惹上权贵麾下的商人,语气顿时和善了不少。 “你们这些帐篷来历不明,进京之后怕是会引起百姓的不安。”他大义凛然地,“这样吧,你们把帐篷留下,收拾东西进城去吧。” 大源和张莫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这些人的目的会是帐篷。 祁秋年却不意外,他不在乎这几顶帐篷,当初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国外,仗着有空间,零元购了不少好东西,就说这帐篷,空间里至少还能拿出上万套。 但,不在乎,不代表他喜欢这种被人欺压的感觉。 略微思索了一下,取下手中佛珠,“官爷,帐篷事小,但没经过……的同意,怕是不好。” 他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就是说他在京里也是有背景的,于是他又道:“不若官爷帮忙送个手信,让在下问一问上面的意思。” 官兵看着他手中的佛珠,一看就不是凡物,而且还颇为眼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权衡之下,他又问:“送手信?什么地方?” 祁秋年面不改色地把昨天晏云澈给他的地址说了出来。 几个官兵顿时退后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商人,再看了看他手中的佛珠。 几人打了一阵眉眼官司,为首的官兵才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们。” 大源和张莫眼神中都是敬佩,“公子,您说的那是什么地方?” 祁秋年但笑不语,那是开国皇帝专门给出家的佛子修建的行宫。 官兵走了,人群散去,只剩了最开始那个中年男人。 “鄙姓王,王程,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不知这位公子是要进京做什么生意?” 难怪他会对帐篷的材质感兴趣了。 祁秋年知道这个王程,布匹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更是前一代的布匹皇商,他们家有一种绸缎,专供宫里的贵人,曾经风光无两。 只是前几年突然被人比下去了,还被撸了皇商的名头,如今更是被禁止做高端绸缎了,只能做普通绸缎以及普通布料生意。 至于把王程比下去的那家绸缎庄,呵,祁秋年可熟了。 ------------ 4 买房 那绸缎庄,说好听点,是三皇子妃的嫁妆,但实际上,那也是为三皇子敛财的工具罢了。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祁秋年笑着,“我们是南边来的,刚进京,琢磨着想做点吃食的生意,若是顺当了,日后也想发展一点别的生意,到时候还请王老板多照顾。”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王程留了个地址,祁秋年也招呼众人收拾东西进城。 刚才的佛珠亮了相,进城门的时候倒是十分顺利,只是官兵们对他们多了几分探究的眼神。 “公子,我们先去找客栈?” 祁秋年挥手,“劳烦张大哥先看着货物,我带大源去寻个住处,到时候几位兄弟也好修整一番再返乡。” 张莫佩服祁秋年的面面俱到,拍着胸脯保证货在人在。 祁秋年抱着煤球,带着大源自如穿梭在京城的街巷里,他没去找客栈,直奔京城的官方牙行。 客栈人多眼杂,他们带的东西不起眼,却很重要,所以不如直接去找个固定的住所。 官方的牙行多少是有些眼高于顶的。 祁秋年也不计较这点小事儿,直接说了个地址,“这地方的宅院可在出售?” 那是他上辈子住的地方,小三进的院子,地理位置也合适,也住习惯了,要是这辈子能再买回来,那最好不过了。 更何况,那宅子还有个小秘密。 大源有些诧异,公子第一次进京,为什么会对京城如此熟悉,不过他是一个合格的小厮,绝对不会对主家的事情多嘴多舌。 牙行的小吏见他如此熟悉京城,也收起了傲慢的语气,“公子怕是早就打听好了吧?那院子确实在售,前些日子才修整过,公子买下,今日便可入住了。” 祁秋年还是让小吏带他去那宅子看了一圈,讨价还价一番,直接买了下来。 三进的小宅院,六千两银子,跟上辈子一样的价格,饶是祁秋年不差钱,也狠狠地心疼了一把。 过户手续顺利,房契到手,大源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在村子里,要是听说哪家人有六十两银子的存款,那都得是村里的大户了,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住进六千两银子的宅院。 他越来越觉得,当初把自己卖给公子是他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了。 宅子是被修整过的,牙行还送了门匾,祁宅。 祁秋年多花了些银钱,让牙行小吏找人帮忙买一些生活用品,还有柴米油盐。 小吏看着他们几大车的货物,琢磨着,“公子,可要买一些仆人?我们牙行是正规的,奴仆都是家世清白的人家,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卖身为奴,都是调教好的,带回家就能做活儿。”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他来自后世,人口买卖,确实不在他三观之内,但是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也只能暗自叹息。 上辈子,他就是不想买什么奴仆,和员工都是签的劳动合同,结果没想到也在奴仆手里吃了暗亏,几个做生意的秘方被泄露。 “选两个机灵的小厮,两个做饭洒扫的婆子,一个识字的账房,再来四个护院,能做些体力活的。” 小吏忙不迭去选人了。 大源噘嘴,颓然,“公子,可是我伺候得不满意了?公子为何还要买两个小厮?” 祁秋年rua了一把大源的脑袋,大源虽然是他买回来的,却情况不同,平常他也是当个弟弟,帮忙跑跑腿,做点轻松的小事就差不多了。 特别是上辈子大源拼死护主,这辈子他对大源也更好了几分。 “让你做祁宅的管家,买回来的人都归你管,这还不好?” 大源瞬间就笑了,“好的公子,小的肯定把家里管理得滴水不漏。” 他家中贫寒,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小妹,父母重男轻女,大哥也是个拎不清的。 他父母最开始想把小妹卖给祁公子当小妾,祁公子没同意,结果没想到父母转头就把小妹卖给了村里的地主做小妾。 那地主都五十岁了,比他爹还老。 他爹娘还说要拿卖小妹的钱给他和大哥娶媳妇儿,大哥二十多了,还没娶妻,于是便不吭气。 但他却不同意,他和小妹的感情好,完全无法接受小妹去给那地主做小妾,听说那地主还有打骂下人的习惯,那完全就是个火坑。 幸好他发现得早,于是便去求了祁公子,自卖为奴,让祁公子把他小妹赎了回来。 如今小妹安置在祁公子在南安县的宅子里,成了祁公子的丫鬟,平常就给那宅子打扫收拾一下,不用再受爹娘的搓磨。 想到这,大源就更尽心了。 祁秋年笑着,“我好话说在前头,做管家,你得先识字,我特意买了个识字的账房,日后你就跟他识字算账吧。” 大源更高兴了,读书识字,在他眼里都是大户人家才能学的,普通百姓要读书,更是要砸锅卖铁,如今公子轻飘飘地一句话,他以后就能读书识字了。 大源感动得眼眶红红,“公子,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学。” 祁秋年颇为欣慰,大源今年还不到十七岁,上辈子他也让大源读书识字了,后来帮他把生意管理得不错,可见也是个可塑之才。 安顿下来之后,张莫和镖局的一帮兄弟,休整了两天就出发返乡了。 祁秋年没急着去见晏云澈,在京城里做出忙忙碌碌寻找商铺的假象。 京城的商铺可不比小地方想买就买,京城买商铺,除了要人脉,还得要大量的金钱去疏通。 更何况,前几日碰到的了晏云耀的爪牙,是那天在城外凉茶铺子见过的,估计也在背后使了坏。 一时半会儿,他这商铺,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 祁秋年不差钱,但不想做冤大头,更何况,他还需要一个合理且让人说不出错的理由,才能去找晏云澈。 如今,便正好。 里里外外打理得差不多了,祁秋年才写了拜帖,亲手做了几份素食点心,然后带着佛珠,去了佛子的行宫。 极乐苑,听起来似乎不太正经。 开国皇帝是和尚出身,如今的百姓也大多信佛,极乐,便是西方极乐的意思。 佛子出家,那都是在皇家寺院,但皇家寺院并不在京城,所以京城得要有佛子的行宫,毕竟佛子他依旧是皇子,回京得有个住的地方。 极乐苑坐落在京城的内环,离皇宫很近。 越是靠近,祁秋年越是可以感受到周围的气势和行走路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哪怕是穿着宫女装的小宫女,走路都是四平八稳,目不斜视。 祁秋年收回打量的目光,走到极乐苑门口。 极乐苑连守门的都是佛家居士,“施主请止步。” 祁秋年规规矩矩行了个佛礼,拿出佛珠,“此前受悟心大师邀约,今日略带薄礼,前来赴约。” 居士回礼,“施主请跟我来。” 祁秋年心中诧异一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佛珠。 是了,定然是佛珠的缘故。 就是不知道这串佛珠到底有什么讲究。 极乐苑处处禅意,空气中都弥漫着寺庙中独有的气息。 “施主的素食餐厅开业了?”晏云澈头也不抬,手中拿着画笔,慢条斯理地给纸上的锦鲤点上了眼睛。 一条绚烂又梦幻的锦鲤跃然纸上,像是瞬间就有了生命力,灵动非常。 祁秋年怔了一瞬,他倒是不知道晏云澈居然画得一手如此好的丹青。 收回视线,躬身行礼,“草民拜见七皇子殿下。” 在大晋,除了正式场合,平日里普通人见了官,见了权贵,也不必下跪,只需要躬身行礼就好。 但此刻,祁秋年态度十分端正,直接一揖到底。 他看不见晏云澈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一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有些如芒在背的错觉。 祁秋年:【果然,跟皇室打交道就是辛苦,怎么还不喊免礼?腰都给撅酸了。】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过后是一声免礼。 “此处没有七皇子,只有悟心和尚,施主不必拘礼,请坐。” 祁秋年顺杆儿就往上爬,念着佛号行了个佛礼才坐下。 说不客气就不客气,自顾自倒了一杯清茶,“在下也是进京之后才知道悟心法师原来是当朝七皇子,今日拜访,不由得惶恐。” 【这么说应该没毛病,妥妥的,之前本来就是萍水相逢。】 晏云澈敛下探究,“施主还没回答贫僧最开始的问题。” 素食餐厅开业了吗? 祁秋年扭捏做出几分为难的模样,“应该就快了,届时肯定会通知大师。” 晏云澈略微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之后便没了响动,只剩下画笔落在画纸上的细微声响。 祁秋年:“......?” 【按照正常情况,晏云澈看见我的表情,不应该会问一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这样才好把话题开展下去,一言不发,是几个意思?这和尚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 5 拜访 晏云澈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不管这小商人接近他是什么目的,但这性子倒是有些可爱。 再瞧他眉目清明中虽然带着几分狡黠,却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静观其变吧。 先前他在祁秋年心里读到的亩产两千斤的土豆红薯,他已经派人去查了。 只是路途遥远,现在还没有音讯传回来。 若真有此等高产量的粮食,天下疾苦便能少上三分,不急,且再听听这小商人心里的想法吧。 祁秋年叹息:【我就想做个小生意,找个靠山,日后不受欺压,怎么就这么难呢?难不成真要现在就把土豆红薯交上去?】 因为上辈子的事情,他还是有些顾虑的。 他知道晏云澈肯定会去查他的底细,他不怕查,他就是要引晏云澈去查,去查了才知道他手里的筹码到底有多么重要。 到时候,双方的主动权便不一样了。 略微思索了一下,祁秋年把带过来的食盒打开,一份土豆泥,一份拔丝红薯,还有一份香酥玉米烙。 祁秋年说得直接:“在下也不瞒悟心大师了,素食餐厅开业,遇到一些困难,今日想来大师这里寻个出路,这是素食餐厅的几道招牌菜,还请大师评鉴一下。” 全素食,就连用油都是植物油,祁秋年还是很靠谱的,知道和尚不能粘荤腥。 晏云澈也不客气,挨个尝试了一下,口感有些惊艳。 他原以为如此高产的粮食,恐怕适口性会不尽如人意,却不曾想,口感居然如此软糯香甜。 “为何会想要开素食餐厅?”这是晏云澈品尝过后的第一个问题。 基层的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尝不到几次荤腥,常年茹素,野菜瓜果,跟和尚也差不了多少了,而富贵人家,餐餐皆有不同的荤食,再佐以两道素菜,便是一餐了。 即便是礼佛的居士,吃素也能在家中解决,或者去寺庙吃斋饭。 而祁秋年却要在京城这个权贵聚集地开一家素食餐厅,到底是为什么? 受众群体又是哪些? 他看着面前这几道所谓的招牌菜,如果说是菜,不如说更像是点心,如果只是开一家点心铺子,似乎才说得过去,而偏偏祁秋年说的是餐厅。 祁秋年笑得微妙,“大师是怕我的素食餐厅亏本?门可罗雀?担心我的生意?” 他为什么要开素食餐厅,一来,他要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主打的就算别人没有,只有他这里有,菜式新颖,食材独特,再把菜品的口味把控好,就连装修风格,他也要特立独行。 而高端消费群体,日日都是荤食相伴,偶尔换一下口味也未尝不可。 一家别开生面的素食餐厅,再来一些养生,养颜等噱头,未必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二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末世几年,动物变异,虽然寻常的鸡鸭牛羊猪肉都还能吃,但是那口感,简直是挑战人类的味觉极限。 当初祁秋年跟着一群留学生辗转回国的路上,为了不暴露空间的存在,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吃下去,现在想起来都还想吐,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办法吃荤食。 当然,只有水产除外。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陆地上的动物的口感都变了,只有海产的口味没变易,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会选择去海岛避世的原因了。 所以说,祁秋年开这家素食餐厅,除了做生意,其实也是为了方便自己的一日三餐。 他道:“本身我自己也喜欢吃素,大师若是担心生意问题,不若先点评一下面前这三道菜。” 晏云澈也没真关心他的生意问题。 “口味尚可,定然会有人喜欢。”晏云澈又问:“这三道菜是什么食材做的?为何从前不曾见过。” 来了来了。 主题来了。 祁秋年正色,“我原是海外归来的,往祖上数十代,前朝动乱时,全族逃亡海上,后来几经风波辗转,意外流落到海洋的彼岸定居,如今我这一脉只剩我一个人了,家训有言,若是有办法,一定要回归故土。” 这话算是真假参半,如今大晋还没有先进的航海技术,最远也不过是去倭国,大洋彼岸,现目前的技术,还很难达到。 他也不怕晏云澈深究。 他继续道:“我在海上辗转两年多,几月前才回到故土,只是可惜,海船沉没,我也是被出海的渔民救回来的,而这些食物,都是我从海外带回来的,让渔民从海里打捞上来的。” 说这些,也算是给晏云澈交个底。 他指着面前的三道菜,“这分别是土豆,红薯,以及玉米,目前都是大晋还没有的食物,可以做菜,也可以当作是主食。” 至于产量,他不准备说,晏云澈去查过就知道了,而且,就算他现在说了,晏云澈这个古代人也未必相信。 要知道,大晋如今的农作物,大米小麦大麦,产量也就在两石到五石左右,算下来也就是两百多斤到六百来斤。 而土豆红薯玉米,亩产两千斤,都是很保守的估量了。 哪怕是上辈子,他带着这些粮种投奔晏云耀,晏云耀也是派人去他之前住的小山村调查过的。 晏云澈断断续续读到一些内容。 他面色不改,心底却难掩惊诧。 自三岁起,他因为顽皮,在佛像上磕破了眉心,自此就拥有了读心的本领。 到如今,也已经有十八年了。 可是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上次在凉茶铺子,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当时却没细想,只当是自己没听清。 如今来看,必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了。 晏云澈不得不再次审视祁秋年,这小商人身上到底有什么蹊跷和秘密? 半晌之后,他不动声色,“天色不早了,施主请回吧。” 祁秋年:“.......?” 【吃了我的东西,也不说给我解决一下问题?】 晏云澈这会儿都不用去读他的心,那小表情,就差把想法写到脸上了。 这人倒是有趣,简单的情绪都藏不住,可见也不是城府深沉之人。 “餐厅的事情,会有人去寻你,你且安心回家吧。” 祁秋年放心了,即便是他准备把晏云澈当成靠山,也更希望是合作共赢的方式,而不是像前世,他成了晏云耀的下属,哪怕是开店做生意,也打上了三皇子的标签。 “如此,在下便先回去了。”祁秋年起身行礼,“明日我再来拜访大师。” 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晏云澈笔下的锦鲤。 “大师画的锦鲤活灵活现,在下手中还有一些上好的颜料,我不通丹青文墨,如今倒是给我的颜料找到了合适的去处。” 【希望您老人家拿了我的好处,也多给我一些庇护才好啊。】 回答他的是晏云澈的轻笑。 祁秋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笑了?笑了?是笑了吧?上好的颜料就能让他这么开心的吗?】 有些难以置信,主要是他没想到晏云澈笑起来更好看了,笑声更是让他耳根发痒。 思想瞬间抛锚:【这样一个人,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就连笑声都如此蛊惑人心,也不知道喘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可偏偏他是个和尚,啧。】 晏云澈:“......???” 再一抬眼,便只看到了祁秋年离开的背影。 从背影中,他竟然还看出了几分遗憾。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晏云澈只觉得迷雾茫茫,却也觉得更有趣了。 祁秋年这边刚回家,就有人找过来了,送来的是一张商铺的房契。 那人也没多说什么,留下房契就离开了。 祁秋年满意极了,他是没想到晏云澈居然给了他朱雀大街的商铺。 那条街,说是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繁华的地方也不为过了,此前他根本没想过去朱雀大街买商铺,那里商铺通常都是天价,更别说这是个三层楼的商铺。 之前应该是做酒楼生意的。 果然啊,七皇子即便是和尚,那也不是不通庶务只会敲木鱼的小和尚。 祁秋年美滋滋,立马找来大源,“前些日子让你联系的工匠如何了?” 大源拍着胸脯,“都安排好了,就等公子的商铺了。” 祁秋年把房契拍在他手上,“去安排吧,小管家,餐厅的装修,让他们务必按照我的图纸去做,哪怕是多花些银钱,也不能退而求其次,明白吗?” “明白。”大源也是个行动派,去书房揣着设计图就找工匠忙活去了。 商铺的事情搞定了,装修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祁秋年也没闲着,他忙着去极乐苑跟晏云澈探(培)讨(养)佛(感)法(情)。 当然了,培养的不是所谓的世俗情感。 他是想要两人的合作关系更加稳固一些,每天过去,都得送点儿小玩意儿。 要么是从空间里翻出来的颜料画笔,要么是他亲手做的素食点心等等。 态度亲昵,却不谄媚。 晏云澈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开始有了变化,就连他去极乐苑,都不用居士通报带路了。 ------------ 6 将军 以前是他说十句,晏云澈回一句,现在偶尔也能你来我往聊上几句了。 “施主给贫僧送了如此多美食,今日便留下了一同用饭吧。”晏云澈第一次主动邀请,“只是斋饭粗浅,不如你送来的精细。” 祁秋年:【贫僧?你可不贫,这么大一座宅院。】 “吃得惯,我早就想尝尝了。”祁秋年嬉笑着应答。 如果不是背负仇恨,他原本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青年,熟悉之后,性格难免跳脱。 晏云澈眉目里多了几分纵容,显然也是看清了他的本性。 只是不知道祁秋年隔三差五就在在心里骂晏云耀,还骂得如此之狠,到底是有什么仇怨? 斋饭正上桌,外面却有居士急匆匆跑过来。 “大师,战小将军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剑眉星眸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精气神里都带着喜悦。 “云澈。” 晏云澈起身行了一礼:“小舅舅。” 战止戈刚想说什么,又见到有外人在,“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怎么称呼?” 他说这话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猜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了。 祁秋年起身,对着这位将军行了一礼,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他也认得面前的年轻人。 战止戈,战国公世子,是晏云澈母妃的胞弟,也是晏云澈的小舅舅。 晏云澈原本还有个大舅舅,战云霄,十年前战死了,而战家的爵位,也是国公爷和战云霄在十年前的战场上打回来的。 如今,战家就剩了战止戈这一个男丁了,前些年隐瞒身份偷摸去了军营,也给自己挣了个军功,如今也被人称为战小将军。 只是后来被战老将军揪了回来,勒令他结婚生子之后才能去打仗。 晏云澈因为佛子的身份,无缘皇位,所以前世晏云耀并没有把晏云澈当作是对手,反而试图拉拢战家,结果却不尽然。 要说晏云耀如今在民间有个贤德的美名,朝堂上也不乏拥簇,但却没有什么武将的追随。 祁秋年当初决定投奔晏云澈,战家也占了一部分的因素。 他缓缓道:“既然大师有客来访,在下今日便先走了,下次再来寻大师一起探讨佛法。” 晏云澈抬手让他坐下,“今日之事,也与祁公子有关,坐下一起听一听吧。” 祁秋年暗喜,看向战止戈,“战将军刚从南安县回来?” 话,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先前,祁秋年也跟晏云澈交了底,说清楚了粮种的来历。 如今,就看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聊了。 晏云澈和战止戈交换了一个眼神。 战止戈坐下,开门见山:“祁公子想要什么?” 祁秋年也很淡定,筹码都摆出来了,就看接下来的博弈了。 只不过,目前他的要求很简单,“我就是一个小商人,没背景,战将军去查粮种的时候,想必也查了我的来历,以及我为什么要离开南安县来京城求发展的原因。” 战止戈略微颔首。 小商人的背景确实很简单,他也找过当初把祁秋年从海里救上来的渔民求证,以及那些如同小房子一样的铁皮大箱子。 突然上京的原因,看起来也很简单,得罪了乡里的地主,被县太爷欺压关进监狱,献出琉璃杯才被放了出来。 一切都很简单明了。 可是战止戈是个将军,还是个有头脑的将军,正是因为太过于简单明了,这才有问题。 而晏云澈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小商人要他们的庇护,这必然不假,这都是他这段时间在祁秋年心里读到的。 但唯一不解的,就是祁秋年似乎和三皇子有极大的深仇大恨。 其中缘由,竟然找不出丝毫的端倪。 祁秋年继续说,“粮种交给你们,我想要的,就是在京城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当然了,我奉公守法,不做奸商。” 战止戈沉默了一下,“祁公子难道就不知道这粮种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他亲自去问了祁秋年雇佣的佃农,产量得到了证实,而且第二批也已经种下去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能丰收了。 亩产三千斤上下,种植方式也不难,几乎完全足以改变整个大晋的底层百姓的命运。 如果这个小商人大张旗鼓,以献宝的名义,说不定还会上达天听,皇帝给他的赏赐,绝不止经商庇护这么一点。 财宝,权势,都有可能得到。 战止戈不由得怀疑祁秋年的智商。 晏云澈想的倒是不一样,这段时间他跟祁秋年接触得不少,看得出来祁秋年天生就缺乏对皇权的敬畏。 但并不意味着祁秋年对皇室不了解。 直接说要给皇上献宝,这宝估计还没献上去,就得被高官权贵暗箱操作了,这可是流传千古的功劳,眼红的权贵必然不会少。 如今来看,祁秋年找上他们,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少,他是个和尚,对于权力和物质本身就没有追求,更是无缘皇位,但是身份地位却摆在了明面上。 哪怕是皇权更替,他国师的身份是不会变的。 不得不说,晏云澈确实离真相很近了。 祁秋年也叹息,如果上辈子就直接找了晏云澈,估计最后也不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战将军,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粮食对大晋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选一个合适的合作的对象,粮种给你们,功劳给你们,我只需要一个庇护。” 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三个都是聪明人。 祁秋年起身行礼,“如此,我便回家静候佳音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的素食餐厅快开业了,到时还请大师和将军来捧个场。” 祁秋年走了之后,战止戈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人有些小聪明,小滑头,虽然目的性很强,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云澈,你怎么看?” 晏云澈思索片刻,“小舅舅不若去查查祁秋年和三皇子背后是否有什么仇怨。” 战止戈一怔,“云澈为何这么想?” 目前查到的消息,祁秋年和晏云耀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额...除了在凉茶铺子三皇子被祁秋年的猫抓了那次,然后祁秋年买商铺的时候,被三皇子的狗腿子暗中阻挠了一番,之后都没有交集。 晏云澈也无法解释,他读心的本领,这天底下除了他,就只有他的母妃知晓。 事关重大,读心术的事情,也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读心术,其实是一种很恐怖的能力,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始终都有无法言表的秘密,但是这些秘密在读心术面前,等于暴晒在了阳光之下。 若不是如此,他母妃也不会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把他送出皇宫,皇宫是一个会吃人的地方,后宫里更是尔虞我诈。 他的读心术要是被人知晓,他在宫里估计都活不到现在。 祁秋年和晏云耀的仇怨,他读不到,这是最大的蹊跷,但晏云耀背地里是什么人,他心里也一清二楚。 晏云澈不解释,战止戈也不问了,他虽然是晏云澈的小舅舅,但也就比晏云澈大了两岁,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长辈威严的。 “行了,事情我会让暗卫去调查的,绝对不打草惊蛇。”战止戈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北方的旱灾怕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高产量的粮食,似乎来得正是时候。 晏云澈;“我今日要进宫一趟。” 无论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祁秋年想要的庇护。 祁秋年回家之后,就要忙着素食餐厅开业的事情了。 有时候他都在想,以前在小说里看过那么多的穿越者,有的直接造反,自己当家作主,有的走科举之路,也有经商的,但好像也没有人是开素食餐厅的。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公子,餐厅的大致装修差不多了,玻璃窗也安装好了。” 说到玻璃窗,大源都心惊不已,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就安装在餐馆里当窗子,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被人打碎了,得多心疼。 祁秋年可不心疼,他当初在国外零元购的时候,见什么就收什么,直接收了个玻璃厂。 他空间是无限大的,至少,他从没感受到过空间的边际。 所以玻璃这东西,碎了就碎了。 不过,餐厅里安装玻璃,必然会引起权贵的注意,玻璃窗的来历现在说不清,日后恐怕得开个玻璃厂,也幸好玻璃的烧制工艺并不难。 不急。 “库房里还有不少,把宅子里的窗子也换上吧。”古色古香的院子虽然漂亮,但大白天屋里都没什么光线,他实在是不喜欢。 大源高兴应声,“对了,张莫大哥来信,问下一批土豆红薯要不要帮我们运过来。” 张莫和一帮镖局兄弟之前返乡的时候,祁秋年就让张莫帮忙看着一点,别让人给偷了。 祁秋年摆摆手,“很快那些土豆红薯就不属于我们了。” 大源挠了挠脑壳儿,不明所以,不过他也不追问。 招呼工匠忙活去了。 祁秋年也没闲着,他要给厨子培训一下。 ------------ 7 开业 厨子都是买回来的,也是为了以防菜谱泄露。 先让他们熟悉了菜品,再让他们根据菜单,一次又一次地操作,直到祁秋年满意为止。 好歹也是过了二十来年好日子的人,舌头可刁钻着呢,他说可以了,那就没有问题,他说不行,那就只能继续练习,完全不达标的,只能留着帮厨了。 再有,就是准备菜品的事情了。 上一批土豆红薯怕是留不下多少,估计基本上都得上交留作粮种,虽然他空间里还有几吨,但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太多。 所以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食材的料理是每日限购的,也是变相性地让百姓先了解到这个食物的存在,提高他们的接受程度。 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还是很信奉权贵的,要是权贵都喜欢吃,到时候朝廷推广种植的时候,底层百姓的接受度也会提高很多。 毕竟产量这东西,没几个人亲眼见过,难以服众,让农民们把自己赖以生存的田地,换成别的农作物,百姓心里没底,接受度就不会太高。 上辈子三皇子晏云耀推广的时候,就遇到不少的困难,到第二季才极速好转起来。 这次,怎么也得推广得快一些,至少这都是权贵爱吃的,农民们至少可以期盼种出来卖给权贵。 祁秋年心中也有一把算盘。 除了这三样,他的菜品也不能少,素食餐厅,不能真让人吃个简单的炒青菜,水煮白菜。 像是各种在这个时代都比较难得的山珍,其实也就是各种菇类,大部分都是可以自己培育的,其余的,也找了人去找山民或者猎户收购干货。 还有些蔬菜,都是种植快熟的菜品,刚来京城的时候就让大源在城外找庄户种下了。 山珍有了,海味也不会缺,当然,也都是素的海产干货,从南安县那边收过来的,之后张莫的镖局也会继续给他们送货。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算起眼,但他有后世独特的烹饪方式,再加上把菜名都往高端上取。 不愁开业的噱头。 忙完了厨子和菜品的事情,还有店小二,但他也只是简单提点了几句,根本不用再刻意培训。 上辈子,他虽然没开素食餐厅,但也做了别的餐饮行业,想过要店里的服务走海x捞的路线。 但结果发现就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这个时代,还是在京城,能出来高消费的,那可都是真的大爷。 哪个店小二敢得罪这些大爷? 所以适当的培训,让店小二不会失礼,不会怠慢顾客就好,但也不能太过于谄媚,能随机应变就好。 他现在也是有人罩的了。 诶嘿,背靠佛子,说不定还得加一个战国公世子,这背景妥妥的,宵小想闹事也得掂量一下了。 良辰吉日。 宵禁刚过,京城四方街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百姓闻声而动,原以为是哪家接亲,却没想到这敲敲打打的队伍却不是迎亲的队伍,是一家名叫食之禅的素食餐厅开业。 为首的,是一位穿青衣的男子,手中举着个木牌,木牌上有字有图案。 京城里识字的人还是挺多的。 《朱雀街,食之禅素食餐厅开业大吉》 上面的图案‘画’得也精美,是百姓们从没见过的画风,就跟真的似的。 这可都是祁秋年用打印机弄出来的海报,幸好他的设备都安装了本地驱动,没有网络依然可以使用。 百姓们交头接耳,兴致高昂。 “这素食餐厅是什么意思?还有餐馆只卖素菜的?” “啧,这日日吃素,还用得着去餐馆吃?” “怕不是斋饭堂?” “你看下面还写着进店有惊喜。” “什么惊喜?” “总归素食餐厅,应当是不贵的吧。” “想什么呢,开在朱雀大街上,怕不是只有贵人才吃得起了。” …… 一位颇为富态的老饕,咂咂嘴,敢在朱雀大街上开素食餐馆,有点儿意思啊。 “走,咱也去凑个热闹。” 走出小道,才知道这开业有多么热闹。 舞狮在前方开路,后面是锣鼓队,还有不少穿着统一的店小二手里拿着彩色的纸张在挨个发放。 老饕也挤了过去,“小兄弟,这是什么?” 店小二笑眯眯的,“这是一两银子的代金券,去咱们食之禅消费超过一两银子就能使用了,无论您消费多少,都可以抵用一两银子。” 老饕琢磨了一下,“那若是我就消费了一两银子零一个铜板呢?也能抵用?” “当然了。”店小二拍着胸脯,“咱们老板说了,做生意,诚信为本,不过一次只能用一张。” 京城虽然是权贵聚集的地方,但也多得是普通老百姓。 一两银子,他们都拿得出来,但这代金券不是相当于白捡的吗? 就像刚才那老饕说的,他们去消费一两零一个铜板,能吃一两银子的东西,却只付一个铜板。 没见过这种营销方式的。 “小兄弟,来给我一张。” “也给我一张。” “我家人多,能不能多给我几张?” …… 店小二从容应对。 京城的四方街道,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舞狮,锣鼓,一路热热闹闹,终于到了朱雀街上。 到了朱雀街,才知道什么是盛大。 寻常有商铺开业,也就是在店门口放一放爆竹,门匾上挂上红布,没见过这阵仗啊。 只见今日的朱雀大街,铺上了红毯,红毯的两侧,都摆满了花篮,而花篮的尽头,是一座用红布包裹起来的三层楼房。 前段时间,他们路过这里,外面也用了东西遮挡,说是在装潢,可这一夜之间,外面的遮挡全部换成了红布,餐厅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一点都看不见。 四方的舞狮,终于聚集到了餐厅之外,百姓们也围了好大一圈儿,比那庙会还热闹。 只是从去年开始,夏日的温度就居高不下,这都九十月了,还热得不行,这会儿虽然才刚天亮,摩肩接踵的百姓也逐渐感受到了燥热。 这还不开门?有的百姓都准备打道回府了,可是外围又不停地有凑热闹的百姓涌过来,想走都走不了。 就在这时候,锣鼓声落,舞狮摆好阵型,祁秋年这个老板才从幕布后面,缓步从容地走出来。 一身华衣锦绣,身姿挺拔。 任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声俏郎君。 只不过,这俏郎君的肩头上,蹲坐着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猫,大白猫脖颈上还戴着一个可爱的红兜兜,使得祁秋年整个人又多了几分喜庆。 说到煤球,祁秋年也挺无奈的。 进京之后,或许是一路奔波,猫咪也会累,所以前段时间,煤球都不跟他出门,基本上都在院子里晒太阳睡觉,醒了就吃他的豪华猫饭。 就这段时间,整只猫又胖了一圈儿。 今日要开业,祁秋年也起得早,刚准备出门,煤球就跳他怀里,不肯下去了。 不得已,只能给煤球打扮一番,带着他一起来见证他们的猎杀时刻了。 是的,今日不光是食之禅开业的日子,同样也是他反击的第一步。 祁秋年调整好情绪,对着百姓们拱手行礼,笑容和煦:“让诸位久等了,在下是食之禅的老板,鄙姓祁,今日食之禅开业,感谢诸位父老乡亲前来捧场……” 规规矩矩地说了一些场面话。 底下也有人问代金券,问素食餐厅卖什么,祁秋年也都以一定对。 “那什么时候揭牌匾?” 就在这个时候,长街尽头,僧佛开道,为首的小僧高声:“佛子悟心,前来庆贺食之禅开业,恭祝食之禅生意兴隆。” 哗~这无异于往滚烫的油锅里又加了一把火。 百姓们窃窃私语。 食之禅这么高调地开业,还是开在朱雀大街上,原本就有不少人猜测这食之禅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没办法,能在朱雀大街做生意的,幕后老板,没有一个不是王公贵族的。 可是他们把京城里的权贵都猜得差不多了,独独没有人猜到过会是佛子悟心。 这佛子,怎么会和一个生意人扯上了关系? 晏云澈念了声佛号,面对百姓揣测的目光,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做到了面不改色。 没办法,答应了小商人要给他撑腰,土豆红薯的事情,皇上还没给个准信。 但开业这么大的事情,他总要出面露个脸的,总不能真叫这小商人的素食餐厅开不下去。 原本这场面他是交给了战止戈这个小舅舅,结果没想到小舅舅还是这么不靠谱。 十几个武僧开道,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不光晏云澈没想到,祁秋年也没想到。 他猜到了晏云澈今天肯定会来,却没想到晏云澈这么个平和低调的性子会用这么高调的出场方式。 这样也好。 嘿嘿,这不就是侧面告诉大家,佛子很重视他吗? “大师,请上前。”祁秋年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把晏云澈请到了台前。 话音刚落,长街的另外一头,马鸣风萧萧,战止戈骑着战马,高调祝贺食之禅开业大吉。 ------------ 8 梦幻 战止戈那架势,感觉他不是来庆贺餐厅开业的,反而像是来杀敌的。 瞧着,百姓都躲得远远的。 祁秋年:“……” 【这战将军原来这么...这么6的吗?】 虽然读不懂什么是6的晏云澈也感受到了祁秋年心底的无语和好笑。 佛子出场,战止戈再出来,百姓也不显得多么意外了,都知道战国公府是佛子的外家。 被震慑到的祁秋年还是客客气气的,“战将军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请。” 战止戈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明明是充满肃杀的将军,私底下的性格却有些跳脱。 他先是手欠的rua了一把煤球,“你这猫倒是喜庆。” 煤球喵呜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却也没伸爪子挠人。 显然猫咪也是能感受到善恶的。 煤球像是突然觉得铲屎官的肩膀也不是很安全,左顾右盼之后,噌地一下跳进了晏云澈的怀里。 晏云澈颇有些惊讶,却也稳稳地接住了,他还记得那日煤球对着晏云耀打了一套组合猫猫拳的事情。 祁秋年笑着,也忍不住调侃:“煤球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人。” 晏云澈:“祁老板说笑了,色即是空罢了,吉时差不多了,可以揭匾开业了。” 祁秋年乐呵;“现在就准备。” 大源送上两条红绸,红绸中央扎了一朵大红花,大红花上又捆着缎带。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祁秋年和晏云澈一人牵了一边的红绸,而锣鼓和舞狮也在这个时候继续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画面,怎么瞧着有些像是新郎新娘拜堂?战止戈的表情略微诡异。 祁秋年:“还请战将军往旁边站上一步。” 现场的环境太过于吵闹,战止戈没听清,反而更靠近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祁秋年和晏云澈两人同时扯开了围绕在餐厅之上的红绸。 刷的一下,一座崭新的,别开生面的餐厅出现在百姓的面前。 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有被红绸堆了一身的战止戈,战止戈能面对千军万马,却奈何不了这软啪啪的绸缎。 手舞足蹈,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滑稽,店小二们赶紧围上去解救了战止戈。 喜庆又热闹,武将也不拘小节。 战止戈回头看着这座餐厅,同样难掩惊讶。 食之禅与其他酒楼的装修,可谓是天壤之别。 朱雀大街上的酒楼,那是一家比一家豪华,恨不得让人一看这就是高端消费场所,直接让普通老百姓敬而远之。 而食之禅……众人一时半刻居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整座餐厅的外观以月光瓷白为基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从来没见过外观如此梦幻的小楼。 小楼外,藤蔓,鲜花围绕,窗口处还隐隐飘散着虚无缥缈的烟雾,衬托得整座餐厅美妙得不似人间建筑。 无人知晓那些藤蔓和鲜花是何时攀爬绽放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座小楼所吸引了。 有人眼尖,看到了一扇又一扇的玻璃窗,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 过了一会儿,他哆嗦着,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 “诶,兄弟,你看见这餐厅的窗子了吗?那是琉璃?”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半点儿底气,怎么会有人把琉璃摆在人来人往的餐厅呢? 这要是不小心碰碎了,可没几个人能承担得起。 这大抵又是一家给权贵作消遣的地方吧? 不少普通老百姓已经望而却步了。 看到玻璃窗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就凭着餐厅的外观以及琉璃窗,众人几乎就已经断定了这位祁老板的财力必然雄厚。 朱雀大街那些酒楼被派出来打探情况的探子也震惊得不行。 光说这用琉璃做窗户,还是每个窗户都安装了这种透明无色的琉璃,这就是他们酒楼比不上的了。 相比之下,他们那些富丽堂皇的酒楼,似乎在此刻落了俗套。 祁秋年略微有些享受百姓们新奇的目光,诶嘿,后世的花园餐厅风格,现代人都能喜欢,抓住古代人的眼球,这还不简单吗? 他转过身,“悟心大师觉得如何?” 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晏云澈虽有震惊,却很好地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只说了一句很是耀眼。 祁秋年知道他性子寡淡,也不在乎他夸奖的话太少了。 食之禅能得晏云澈说出耀眼两个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祁秋年也回首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藤蔓和鲜花,都是前段时间他让大源去各处收回来养着的。 不拘名贵花草,有很多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但只要色彩搭配和谐,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中途他也用木系异能养护过几次,所以才能长得这么好。 这食之禅素食餐厅的外观,百姓们欣赏得差不多了,也把大家的胃口给吊了起来。 有人高声叫嚷,“老板,能开门让我们进去见识见识吗?” 祁秋年笑着回应,“这是自然的,不过在正式营业之前,鄙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晏云澈和战止戈的出场都已经把排面做得如此漂亮了,他也得高调回击才行。 他道:“首先,感谢诸位的捧场,前三日营业期间,不管大家是否进店消费,都可以在门口免费领取一杯冰镇的蔬果汁,蔬果汁养颜健康又通便,老少咸宜,希望大家能喜欢。” 这话说得漂亮,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也是个大方的老板,百姓叫好称赞。 可接下来,祁秋年的话,才是让现场所有的老老少少都惊掉了下巴,哪怕是混迹其中但权贵子弟也惊诧不已。 “今年夏季炎热,如今虽然入秋了,但气候居高不下,所以开业这一个月,但凡进店消费满五两银子的,本店都免费赠送一盆冰块。” 哗~! 这比火上浇油更上头。 炎热夏季里的冰块,对于后世的现代人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古代人来说,那可比金子都贵。 一盆冰块,在三伏天能卖到几十上百两银子,而且有钱还未必能买得到。 那可真的是有权势的王公贵族才能用得起的东西。 这京城总共只有四家卖冰的铺子,背后靠的都是三皇子的舅家。 寻常商户百姓,或者家中富庶一些的,夏天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想去买盆冰来凉快凉快,人家客客气气地请你进去,但是到最后,还真不一定卖给你,除非你舍得花两倍三倍的银两。 他们要做的都是官老爷的生意。 可是寻常人家要自己挖一个冰窖,那也不值当耗费精力和财力。 多半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但从去年开始,北方大旱,连带着离北方不算远的京城也热得不行,冰块更是卖出了天价。 就这样,京城里还供不应求呢。 人群中,有个年轻人神色闪烁,然后匆匆挤开人群,悄悄离去。 祁秋年看在眼里,呵,这才是刚开始呢。 丢下了重.磅.炸.弹,食之禅素食餐厅正式开门营业。 祁秋年带着晏云澈和战止戈先进了门,让大源领他们上三楼,“大师,将军,楼上已经给二位准备好了美食,请尽情享用,在下要失陪一会儿。” 他得留在楼下坐镇,晏云澈和战止戈让他先忙。 紧接着,大门外的百姓就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有序地进入了餐厅,在进入餐厅的那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梦幻般的桃源世界。 餐厅里,环绕着各种鲜花,开得娇艳欲滴,空气中都弥漫着青草和花朵的芬芳。 白色的餐桌和花朵装饰的椅子,错落有致地摆放,还有吊兰秋千,柔软的卡座沙发,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一地,让整个餐厅都给人一种舒适而浪漫的感觉。 而每一张餐桌之间都有屏风隔断,再拉上纱帘,就可以形成独立区域,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客人之间的隐私。 特别是在这个男女有别的时代,那些闺中小姐,掌家夫人,富家太太,后院姨娘,想出府寻个休闲的地方太难了。 就好似这天底下都是为男人而建立的。 这家餐厅似乎更偏向于女性顾客?这是不少顾客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但很快,他们就被打脸了。 餐厅的另外一边,风格与之遥相呼应,但一看就是那些文相公,武郎君会喜欢的风格,充满诗情画意,却不失野性和浪漫。 是的,祁秋年有过上辈子的经验,特意把餐厅区分了男客区和女客区。 店小二们有条不紊地招呼着进门的顾客落座,厚厚一本菜单上几乎还原真实的菜品的图案,又让一众人震惊不已。 有人高声问,“我准备差人回家请妻女过来,像我们这种一家人坐哪一方合适?” 都不用祁秋年回答,店小二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二楼还有雅座,都是独立的包间,只是二楼包间有最低消费,分别是十两银子到一百两银子不等。” 最开始凑热闹的中年老饕琢磨了一下,“那三楼呢?” ------------ 9 贵宾 这就问到重点上了。 店小二恭敬答道:“三楼是专为本店高级贵宾所设立。” 话音刚落,三个穿着不俗的年轻人就在一群小厮的拥护下走了过来。 为首的,拿着折扇,端着一派风流的模样,“小二哥,快领我们速速去三楼罢,这素食餐厅虽然美轮美奂,但一楼属实是有些吵闹。” 店小二笑着,“抱歉,您还不是本店的高级贵宾,现在没有权限上三楼。” 为首的还没说什么,另外两个年轻人就站了出来。 其中一个气势汹汹,“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承平侯家赫三小公子,我二人虽比不上赫三公子身份煊赫,但皆出自颐山赵氏,这还算不得贵宾吗?” 哦,这是俩世家子弟,还有那赫三小公子,三皇子的外公不知道第几个儿子的儿子。 店小二不慌。 “几位公子当然是本店的贵宾……” 店小二的话没说完,颐山赵氏的公子哥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还不快带我们上去。” 店小二微笑致歉,“抱歉,三楼只开放给高级贵宾,公子们不妨听小的把话说完,三楼包间稀少,所以要上三楼,得有一个限制,只要在本店充值一万两,就能成为超级贵宾。” “什么?一万两,你这不就是一个卖素食的餐馆吗?什么菜要一万两?”颐山赵氏的公子怒喝。 有些下不来台。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手中还是比较宽裕的,三五好友把酒言欢,花个几十上百两银子那是常事,偶尔也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但是一次性拿一万两出来吃饭,会被大家长打断腿的。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陪赫三小公子来探查情况的。 毕竟.......京城里那四家买冰的铺子,可都是赫家的。 两人都有些犹豫,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赫三小公子。 赫三小公子纹风不动,他姑姑是当朝皇贵妃,表哥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说不定还是以后的太子。 他受人巴结吹捧习惯了,即便是要充值那一万两,那也不可能是他花钱。 就在这时候,另外的店小二高声招呼,“王程王老爷,恭喜您成为本店的高级贵宾,您请三楼上座。” 一时之间,颐山王公子有些恼羞成怒,指着王程,“那不就是个卖布的,家中无权无势,他都有资格上楼,为什么我们不能。” 这京城就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王程确实是个卖布的,也是在京城那日祁秋年遇到的那位布匹商人,前一任的布匹皇商,京城里有人认得出他,也正常。 更何况,撸了他皇商名头的,也是那承平候赫家背后的势利。 店小二微笑解释,“王老爷是因为充值了一万两银子,所以才能上去。” 他也不等这赵公子继续发作,直接对着其他顾客解释。 “这一万两,绝对是物超所值,自您充值开始,食之禅每出新品,都能直接送您府上,让您优先尝鲜,而且这一万两的充值,并非是直接送给食之禅,是您之后来食之禅的消费,都可以从这一万两里扣除,扣完为止。” 听了店小二这么说,不少围观的公子小姐都理解了,那一万两的充值也算合理。 只是这素食餐厅,一万两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他们有的人刚才也看了菜单,菜单上明码标价,虽然不算便宜,但是对他们来说,三五两银子一道菜,也算不得什么。 店小二继续说,“还有,这夏日炎炎,食之禅每日都会免费送一盆冰块到您府上,不拘您是来店否消费,而且是每年的夏天,只要我们店还开在这里,只要您还是我们的高级贵宾,我们定然会送到您府上。” 除了夏天,冬季也有另外的福利可以敬请期待。 当然了,一万两用完之后不续费,就没有这个福利了。 祁秋年这边,跟王程打了个招呼,“感谢王老爷捧场。” 进京之后,他也抽空去拜访过王程,两人还挺聊得来,这次开业,他自然也送了请帖过去,只是没想到这王老爷这么给面子。 王程脸上笑嘻嘻,“不过是一万两银子,鄙人虽无权无势,只是个卖布的,但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这话意有所指,气得那颐山赵公子脸色都青了,哪怕是赫三小公子的脸色也不好看。 祁秋年也乐呵,“王老板请上三楼上座。” 这王程,确实能算上个无权无势,但他祖上几代人都是做布匹生意的,曾经能做到皇商,底蕴还是很深厚的。 哪怕是当初三皇子那一脉暗箱操作赢了王程的贡品绸缎,撸了他皇商的名头,也不敢彻底把人按死了。 王程颔首,今日见到佛子和战国公世子前来捧场,更让他觉得当初决定跟祁秋年结交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情。 继王程之后,来凑热闹的老饕,也咬咬牙,充值了一万两银子。 那老饕家中倒是有点儿背景,但是在赫三小公子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眼看着两个比他们身为地位都低的人上楼了,赫三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给了赵公子一个眼神。 大小两个赵公子也暗自苦了脸,“你先让我们上去,我让小厮回去取钱。” 店小二不放行,“公子,店里定下了规矩,还请您遵守,您这么高贵的公子,定然不会为难我这个打工人吧。” 打工人这词,他还是跟老板学的呢,感觉特别贴切。 围观群众里不乏高官子弟,世家公子,指指点点,不能真在大庭广众为难一个店小二吧? 人家开店有自己的规矩也正常,又不是强制性的充值,三楼不行,不是还有二楼的雅座吗? 二楼还挺实惠的,不会连这个钱都拿不出来,还想打肿脸充胖子吧? 赵公子脸都火辣辣的。 在这京城里,别的地方不说,就说这朱雀大街的酒楼,就算不给他们赵氏的面子,那也得给承平侯府一个面子。 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店小二来为难他们了。 祁秋年见状走了过去,“公子切莫动怒,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 赵公子想到这老板背后的佛子和战止戈,气焰收了不少,“我们要去三楼用餐,你这店小二拦着不让我们上去。” “原来如此。”看了一阵热闹的祁秋年装作不知道,转头问店小二,“你没和公子们解释清楚高级贵宾的事情吗?你怎么做事的?回头扣你工钱。” 店小二也机灵,忙不迭求饶,“老板啊,我都解释清楚了,不信您可以问其他的顾客,他们可都听见了。” “哦?解释清楚了?”祁秋年故作不解,“那既然解释清楚了,还不请三位公子上楼?” 赫三小公子和两个赵公子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样子这个小老板还是挺识时务的。 但祁秋年下一句话就让他们的笑意僵硬在了嘴角。 “既然充值了,就得按照我们的高级贵宾的规制去接待,还不赶紧去给三位公子登记住址信息,下午把冰块给人家送过去。” 转头,他又对三个人笑着抱拳,“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充值了?一位充值,日后带好友上去都是可行的,但冰块却只能送一家,还请告知店小二,登记入册,以免怠慢了。” 店小二苦着脸,“不行啊,老板,他们没有充值。” “哦?没有充值?”祁秋年故作诧异地回头看着三个人,“这...没有充值的话...如果您三位非要上去,还请告知家中信息。” 意思就是说,你不充值就非要上去,还报上家名,在场人都知道你们的身份,那不就是以权欺人了吗? 三人脸上都火辣辣的。 赫三公子还是有些顾虑,前些日子他才被外祖父敲打过了,不能给三皇子表哥惹麻烦。 他们要是闹起来,丢的不只是承平侯府的脸,丢的也是三皇子的脸。 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其中一个赵公子本身性格就比较火爆,挥着拳头就准备给祁秋年一点教训。 刚挥拳,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禁锢住了手腕。 晏云澈听见响动,从三楼下来了。 他捏着赵公子的手腕,“颐山赵氏?” 赵公子脸都白了,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疼的,他原以为,这个老板就是不知道靠什么东西巴结上了佛子罢了。 赫三公子在这里,佛子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没想到佛子真的会替这个老板出头。 紧随其后的是战止戈,他可没这么好的脾气,拎起赵公子的后脖颈就把他丢到大门外去了。 “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仗势欺人的公子哥了。” 大门口哎哟一声,却不是赵公子的声音,是一副好独特的公鸭嗓。 公鸭嗓揉着腰,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搀扶着走进来,“是谁惹了战小将军呀?发这么大脾气,咱家替您教训他。” “华公公怎么有空出宫了?” 华公公轻咳两声,“咱家是来宣旨的,祁老板,还不快跪下接旨?” ------------ 10 圣旨 华公公,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祁秋年知道土豆红薯交上去,肯定会得到皇帝的赏赐,只是没想到会在食之禅开业的时候过来。 锦上添花也不过如此了。 但祁秋年没想明白一件事情,上辈子他也得到赏赐了,只不过是个小太监过来宣旨的,这次怎么换成华公公了。 祁秋年没和这个华公公打过交道,但也有所听闻,这个华公公是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的近身小太监,一路陪着皇上,就连宫里的娘娘见了华公公,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说直接点,华公公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不能得罪了。 祁秋年没想明白,却也恭敬跪地,“草民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南安县男祁秋年,漂洋过海为大晋带来新品种的粮食……功不可没……特封祁秋年为南安县侯,赐京城府邸一座,钦此~” 祁秋年猛地一抬头,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那圣旨的意思就是把土豆红薯摆在明面上,包括产量也说得清清楚楚,说他功劳太大,破例给了一个爵位。 虽然是个县侯,也没有实权,甚至在爵位里都快排到最末等了,但这却是实打实可以世袭的爵位,直接让他从最末等的商籍身份,一跃成了士族。 上辈子的圣旨可不是这样的,只简单几句,说他献宝有功,赏赐了一些财宝,然后就没了。 没人知道他献了什么宝。 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土豆红薯是他带来的,只知道三皇子外出游离,偶然间在一个商人那里发现了这种高产量的粮食。 功劳都成了三皇子的,被人称赞的也只有三皇子,说三皇子慧眼识珠。 那时候,三皇子在民间的声望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而这次…… 祁秋年几乎控制不住侧头去看晏云澈,这必然是晏云澈从中做了什么。 晏云澈倒是很淡定,显然祁秋年的爵位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华公公那一张原本就颇为喜庆的脸上带着笑意,“祁小侯爷还不接旨?” “臣,接旨,谢主隆恩。” 从草民到臣,中间只相差了一道圣旨。 大源也懂事,赶紧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过去,“我们家侯爷请公公喝茶。” 语气里都是激动,啊啊啊啊,他原以为跟着公子能进京长见识,能做公子的小厮,现在做管家,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公子投奔佛子,又在各个权贵之间周旋,游刃有余,他原以为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 可没想到他家公子居然一跃成为侯爷了,那他以后就是侯爷府的管家了,嘿嘿,嘿嘿。 华公公也不推拒,“小侯爷别忘了进宫去谢恩呐,皇上对侯爷口中的海外很感兴趣。” “是,谢过公公的提点,待我把店里的事情交代清楚就立马进宫面见升上。”祁秋年也难掩激动,即便是他有晏云澈做靠山了,但县侯的身份定然能为他的复仇之路上添砖加瓦。 至少,日后正面对上三皇子,看在他爵位的份上,未必敢轻易对他下死手。 送走了华公公,食之禅的大厅又热闹了起来。 “那红薯土豆,是否就是菜单里的菜品?” “真的有亩产两三千斤的粮食?” “我父亲是大司农,前些日子是听说有百姓进献了几样特殊的粮种,没想到居然有这么高产量。” “就是不知道这味道怎么样啊。” “这还不简单。”有人高声招呼,“小二,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份。” 瞧着价格也不贵,菜单上的图片看着也精美。 食之禅,在京城彻底火了。 前有佛子和将军亲自来捧场,后有圣旨特封爵位。 有人眼红,但更多的人都围过来恭维了几句,而赫三小公子已经带着两个赵氏公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祁秋年看在眼里,却也不在意,一一礼貌应对前来庆贺的顾客们,这又得到了众人的赞扬。 虽然得了个爵位,他很高兴,但是他心里清楚,这里是京城,粮种的事情,交代出去这么久了,皇帝今天才派人来宣旨,其中必然是有深意的。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在这里,事事都是局,人人都是棋啊。】 晏云澈看了他一眼,这新晋小侯爷倒也是个心思通透的。 看着他被一群年轻人围住,无法脱身,只能开口问了一句,“侯爷是否要准备进宫面圣的事情?” 是了,这才是大事情。 特封了侯爷,还钦赐了府邸,必然是要进宫面圣谢恩的。 总不能皇帝封了一个县侯,连县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诸位,失陪一下。”祁秋年礼貌拱手,“在下要去准备进宫的事情,诸位在这里吃好喝好,每桌都赠送一份招牌菜,感谢大家的惠顾。” 到底是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场面上绝对让人说不出错。 三楼。 祁秋年,晏云澈,战止戈相对而坐。 “大师,战将军,这县侯?” 晏云澈还没说话,战止戈就哈哈大笑起来。 “祁公子,不,祁小侯爷安心就是,口感丰富,产量又这么高的粮食,皇上给你一个爵位,这是你应得的。” 祁秋年也瞬间想明白了。 上辈子是三皇子以他自己的名义把粮种上报到皇上那里去的。 就像百姓所想的那样,是三皇子慧眼识珠,那么他这个商人和粮食的来历,在皇帝的面前,那就无足轻重了,能得一些财宝的赏赐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这次不同。 必然是晏云澈和战止戈操作了一番,直接用他的名义进献给皇帝的,所以皇帝看到的就是他,而不是晏云澈或者战止戈。 当然了,在京城,在皇室,晏云澈和战止戈在此事上未必没得到什么好处。 如此,是最好结局。 三人闲谈了几句,战止戈也提点了几句进宫需要避讳或者注意的事情。 吃了个午饭,晏云澈回极乐苑,战止戈也回府了,祁秋年收拾收拾,准备进宫去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要趁热打铁,也不宜让晏云澈他们陪他一起进宫。 只是这次进宫,也没有那么简单。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从晏云澈和战止戈把东西交上去,时间已经不短了,皇帝必然也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他来自海外的身份已经过了明路,今天食之禅开业,也搞出了大的阵仗。 他准备带点儿东西进宫。 琢磨了一下,挑选了一套看起来还不错的红酒酒具,酒杯,醒酒器,整整一套,找了大源,安置在了锦盒里。 最后,祁秋年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篮子的红果子,还有种子。 番茄,也叫西红柿,能做菜,也能当成水果吃。 番茄是许多穿越者前辈都忽略的一个农作物,经过后世培养的番茄,亩产能达到一万斤左右。 产量远超过了土豆红薯还有玉米。 但番茄有个最大的弊端,保存时间太短了,更是无法作为主食。 不过这也没关系,就当给百姓的餐桌上增添一点颜色吧,现在献给皇帝的时机也正合适。 反正食之禅已经在卖白糖番茄,哦,不,餐厅里卖的是雪里红,嘻嘻。 总要让餐厅里卖的,而外面还没有的食材逐步过个明路。 “公子,您一个人进宫能行吗?” 临近宫门口,大源双腿都在发颤,皇宫,对他来说,是个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 他跟着公子来到京城,陪公子去过几次极乐苑,极乐苑离皇宫很近,能远远地看一眼,也曾经幻想过里面会是什么模样。 可是真要进去,这就让大源这个村少年有些畏惧了。 祁秋年如今大小也是个侯爷,出门带个随从小厮,很正常,但大源胆子小,他也不勉强。 他拍了拍大源的肩膀,“那你回食之禅吧,今天开业,我怕老余忙不过来。” 老余,就是最开始买回来给家里做账房的,读过书,是亲戚犯罪被牵连成为奴籍,祁秋年看他有几分本事,就让他暂时去食之禅做掌柜了。 大源也跟着他读书识字。 宫门口,侍卫询问了两句,显然也是知道今天多了一个侯爷,态度恭敬地带他进了宫。 宫里,又是一轮接一轮的通报,祁秋年觉得自己的脚都站软了,这才见到上午来宣旨的华公公。 “哎哟,小侯爷,陛下方才在忙北方旱灾的事儿。”华公公还是那一张喜庆的脸,“让侯爷久等了,快跟咱家一起进去吧。” 一词一句,都带着玄机。 祁秋年略带感激地谢了华公公,华公公直接带他去了御书房。 一进门,祁秋年就窥到正前方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帝王,威严,肃穆,这是他对皇帝的第一印象。 “臣,祁秋年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 结结实实地跪地磕头行礼,即便是祁秋年不喜欢这种跪来跪去的礼仪,也无法在这个时代反抗规则。 过了有一阵,或许也没多久,帝王才缓缓开口,“南安县侯平身吧,过来些,抬头让朕瞧瞧。” 祁秋年瞬间幻视嬛嬛,一头黑线。 ------------ 11 帝王 祁秋年的五官样貌和气质都是无可挑剔的,比起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也不差什么。 皇帝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祁秋年看他表情,都生怕他下一秒就说要留牌子。 幸好这皇帝没有这个癖好。 “赐座。”皇帝也从龙书案走了出来,坐到了祁秋年的对面,瞧着脸色还挺亲切。 “听华公公说爱卿还带了礼物进宫?” 刚落座的祁秋年又不得不站起来回话,“臣给陛下带了一套水晶琉璃杯,还有一种既可以当菜吃,又能当水果吃的果子。” 这种对规矩半懂不懂,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皇帝笑了笑,“坐下吧,别紧张,不用站起来回话。” 祁秋年复又坐下,华公公也在这时候从外面把祁秋年带的篮子和锦盒送了进来。 锦盒打开,水晶琉璃熠熠生辉,篮子里的番茄也惹眼的很。 “这果子瞧着可真新鲜。”华公公直接送到皇帝跟前,“陛下您瞧,红彤彤的,看着喜庆。” 皇帝对锦盒里的红酒杯不怎么感兴趣,倒是伸手拿了个番茄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从前没见过这种果子,也是从海外带回来的?” “是,这种果子叫番茄,也叫西红柿,酸甜口感,寻常吃法也很简单,切片,撒上白糖即可,这是冷吃,热吃可以同鸡蛋炒在一起,或者做汤也可以,直接生吃也没有问题。” “听着不错。” 华公公立马会意,“老奴这就去让御膳房做出来给陛下尝尝。” 老皇帝乐呵呵地,“倒是显得朕贪嘴了。” 华公公立马轻拍自己的脸颊,“是老奴僭越了,是老奴贪嘴,想着给陛下试菜的时候能尝尝这没见过的番茄。” “去吧。” 华公公走了,御书房就又剩祁秋年和皇帝四目相对了。 总不能让皇帝找话题聊天,人家皇帝就等着他自己说说呢。 祁秋年心中叹息,主动找话题,先是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航海的风险,以及他九死一生才回到大晋。 可千万别让老皇帝心血来潮让他研究航海技术。 然后又像模像样地说了一些海外的情况等等,老皇帝听得认真,时不时也问上一两句。 气氛看着还算和谐。 但上位者的心思最是难懂,祁秋年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他干脆就不去猜了,擅自揣测圣意,不是他一个升斗小民会做的事情。 只需要表达出皇帝想知道的,多的就不说了,但也得让皇帝看到他的价值。 很快,华公公带着御书房的小太监鱼贯而入,把餐食送到了御书房旁的小餐厅里。 “走吧,陪朕也尝尝这海外来的果蔬。” 华公公亲自试毒,先是银针,又是亲自品尝,吃了赞不绝口。 “陛下,可得了个好东西,酸甜口的,有滋有味。” 过了一会儿,华公公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开始才给皇帝布菜。 “确实不错,冷吃开胃爽口,热吃香甜。”皇帝只每道菜尝了一两口,剩下的也没浪费,“给潇妃送去吧。” 潇妃,武将家里走出来的女子,潇洒的潇,陛下钦赐的字,也是晏云澈的母妃。 晏云澈出生的时候,也只得了一个婕妤的位份,后来是战家屡立战功,之后又为皇上生下了最小的儿子,十三皇子。 前朝后宫分不开,这才升了个妃位,这后宫里,除了皇后和皇贵妃,潇妃也位列四妃之一。 “爱卿送来番茄,应当不只是为了让朕尝鲜吧?” 祁秋年头皮一紧,“回皇上,番茄的产量其实远高于土豆红薯和玉米,好好侍弄,亩产万斤都不是问题,只不过番茄不能做主食,保存时间也太短了。” 有利有弊。 皇帝听了也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 祁秋年又道:“臣那边还有些种子,虽然不一定高产,但是慢慢推广出去,也能丰富百姓餐桌,只是当初大船被海浪掀翻的时候,有些种子泡了水,不一定能种出来,臣正在逐步实验。” 如此,皇帝又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辛苦爱卿了,若是有需要,可去找大司农一同商讨。” “谢陛下恩典。” 祁秋年偷偷抹汗,跟皇帝打交道也太累了。 老皇帝揣测他底牌露得差不多了,这才换了个话题。 “爱卿有大才,为何不去科考报国,反而去经商?” 祁秋年无语,心一横,“实话跟陛下说吧,臣并不喜欢朝堂上那一套,但无论是经商,还是做官,甚至是种田,都是为皇上办事,能帮皇上把事情办成了,这也不拘身份了。” 表达出自己并不贪慕权势,又暗戳戳的拍了个马屁。 但这却是他真实的想法。 幸好他这个县侯没有实权,他是真搞不来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到时候别说复仇了,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某个官,某个王爷公主什么的,小心脑袋不保。 有个侯爷的身份,没有实权,但方便他行事,刚刚好。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没想到爱卿是个实心眼儿的家伙。” 说罢,随手扯下身上的玉佩丢了过去,“日后得空,来宫里坐坐,与朕报告一下你的那些种子。” 祁秋年松了一口气,“谢陛下赏赐,臣一点尽心尽力。” “赐你的府邸可还喜欢?” “臣还未来得及去看。”祁秋年顺道拍个马屁,“想来陛下赐的府邸,定然是极好的。”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听说爱卿与佛子关系不错,府邸便换个地方吧,极乐苑旁边的宅子还空着。” 不管老皇帝的话又有什么深意,祁秋年都只能领旨谢恩。 跟晏云澈住近一点也好,方便他抱大腿。 日后跟三皇子正面对上,哪怕三皇子派人来暗杀他,也得掂量一下隔壁的极乐苑。 嘻~进宫一趟,收获不错。 刚想到三皇子,就有小太监来通报,晏云耀过来了。 祁秋年暗骂了一声晦气,“臣今日便告退了,改日再来探望陛下。” “爱卿也留着吧,此事也与你有关。” 祁秋年迅速头脑风暴了一阵,又悄悄骂了一句操他大爷。 现在朝堂上跟他有关的,也就是粮种推广的事情了,皇帝该不会把这个事情交给三皇子去推广吧? 他差点儿忘了,如今晏云耀在民间有个贤德的美名,皇帝也器重他。 狗日的晏云耀。 不行,这辈子不能再让晏云耀得到这个功劳了。 晏云耀进御书房,看到祁秋年却并不意外,显然,他也是把祁秋年摸了个透彻。 也后悔过当初在凉茶铺子太过于轻视。 祁秋年也面不改色,躬身行礼,“臣参见三皇子。” 三皇子亲切地扶起他的胳膊,“县侯不必多礼,本宫还要替天下百姓多谢县侯带来的粮种。” 这人惯会做戏,祁秋年心中厌恶,却也耐下性子和他周旋。 “能顺利将粮种呈送到圣上面前,悟心大师也功不可没。”祁秋年一脸感激。 并且暗戳戳地捅刀子,“悟心大师当初不嫌在下一届商贾,愿意与在下结交,臣自是感激不尽,臣想献宝,却没有门路,入京之后,也只能找上佛子。” 晏云耀袖子里的拳头都捏紧了,他如何能预料到这个商人居然有如此高产的粮食? 皇帝也在此刻适时开口,“朕准备将粮种推广的事情交给三皇子,爱卿熟悉粮种的种植,日后你二人也当多在一起商讨。” 果然如此。 不过祁秋年有上辈子的经验。 “不知殿下准备在何处推广?如今粮种有限,怕是不能一次性全国推广。” 晏云耀:“江南土地肥沃,本宫准备将所有的粮种全部送到江南,再从江南一步步推广到全国。” “这......”祁秋年抬头看看皇帝,又看了看晏云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这粮种既是为了天下百姓,自当选用最合适的推广方式。” 祁秋年拱手,“陛下,江南土地确实肥沃,寻常稻米,其他地方只能亩产两三石左右,江南却能产五石左右。” 皇帝和晏云耀都点了点头。 晏云耀说,“正是如此,本宫才决定在江南种植,说不定还能再增产几分。” 祁秋年摇头,“殿下可能不曾了解过,江南多水田,而土豆红薯玉米这三种农作物都是喜旱的农作物,若是单独让百姓开垦旱田,怕也是枉费心力,而刚开垦的旱田,地里的肥力怕是不足。” 皇帝脸色一凛,如此看来确实是费力还不讨好,更是劳民伤财。 他不是个不事生产的皇帝,寻常农户,侍弄家中田地就已经很辛苦了,余下时间或许还要去做工赚钱,根本没有多少余力去开垦旱田。 而这三种粮食,百姓们更是没有见过,即便他贵为帝王,若非是多方确认,也无法相信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高产量的粮食。 如此想来,去江南推广粮种,这方法简直是愚蠢。 一时之间,皇帝落在三皇子身上的眼光都带上了一些审视了。 祁秋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12 潇妃 其实三皇子晏云耀本身并没有什么大才,不过是养了一堆幕僚和他这种有钱的韭菜罢了,而他本身又是个喜欢贪功的人。 所以的政事,无论是投入他麾下的官员,还是他养的幕僚,但凡是他们想出来的法子,最后都会变成晏云耀彻夜不眠而钻研出来的办法。 如果非要说晏云耀有什么长处,那肯定是演技了。 呵,贤德,晏云耀标榜自己贤德,就差把贤德写在自己脸上了,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束缚住了他自己。 至少短时间内,‘贤德’的晏云耀不敢直接撕破脸皮。 祁秋年已经有了大致的解决办法。 他拱手,“陛下,现如今,大部分地方已经入秋了,粮食的种植,季节并不合适,急不来这一时半刻的。” 老皇帝点点头,祁秋年说得很有道理,也幸好土豆红薯和玉米只要保存妥当,短时间内不会腐坏。 皇帝略微琢磨了一下,“依爱卿之见,粮种从什么地方开始推广会更好?” 祁秋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臣...刚回到大晋不足半年,对国土的地区特点,风俗地貌都还不算特别了解,待臣回家好好研究一番,争取早日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老皇帝嗯了一声,又安排了两个官员,让他们辅助祁秋年。 祁秋年虽然不揽权,但也绝不会让推广粮食的功劳落在晏云耀身上。 晏云耀脸色不太好看,半月前他就知道有这粮食了,他当初没能争取把祁秋年吸取麾下,与这粮种失之交臂,这就已经让他很难受了。 但推广粮食,他势在必得。 他提前揣测了圣意,又跟麾下幕僚商讨过后,暗中运作了一番,这才让父皇有意把推广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去江南推广,也是他和一众幕僚商量出来的结果,却没想到直接被祁秋年彻底否决了。 恐怕这会儿父皇也动摇了吧。 祁秋年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上辈子他只负责上交了粮种,推广的事情是晏云耀一手促成的,也确实是去了江南。 今天他说的这些,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中途可走了不少的弯路,‘贤德’的三皇子不可能强迫百姓种植,最后第一季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尝试。 到最后还是第一季种出来,百姓亲眼所见,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这才彻底推广开来。 要让皇帝彻底改变主意,换人推广,很难,但他今天让皇帝动摇,能争取到时间,这就足够了。 粮种,确实是他的敲门砖,但到底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大概也没有回到原世界的可能性了,多多少少还是想让这个世界发展得更好一些吧。 所以粮种的去处,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不过这件事情,他一个人办不成,还得去找晏云澈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说潇妃娘娘又晕倒了。 皇帝蹭的一下站起身,面露急色。 倒不是说他对潇妃是什么真爱,但战家如今在武将里,举足轻重,他身为皇帝,理应对潇妃重视一些的。 皇帝一边往外走,一边厉声问:“请太医了吗?” “已经请了,方才佛子也进宫来给娘娘请安,还吃了陛下送来的新鲜美食,结果没一会儿就头疼晕倒了。” 祁秋年心里一个咯噔,皇帝也吃过番茄,皇帝都没事,那就代表食物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并不排除送过去的途中是否有人动过手脚。 无论如何,这番茄都是他送进宫的。 于是便急匆匆地跟了过去,皇帝也没说什么。 七拐八绕,终于到了潇妃的寝宫。 潇妃此刻已经醒了,靠坐在贵妃榻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太医正在针灸。 “爱妃如何了?” 潇妃勉强笑了笑,“还是老毛病罢了,怎的又惊动了皇上?还劳皇上跑这一趟,臣妾罪过。” 皇帝亲切的坐了过去,“还是太医院那帮家伙没用。” 祁秋年走在最后面,他是外男,不适合进寝宫,只能留在外面。 转身晏云澈打了个照面,也不敢多说什么,挤眉弄眼地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云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可算是把心吃到肚子里去了。 【晏云澈的母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云澈看了他一眼,略微靠过来一些,“母妃她,这确实是老毛病了,当年生我胞弟时落下的病根儿,时不时就会头疼难忍,大多数休息一阵就能缓解,不算严重,却折磨人。” 祁秋年点点头,听着有点像是偏头痛。 偏头痛在后世,其实也没有一个很合适的治疗方式,只能通过治疗和药物来缓解,几乎是无法根治的。 【我那边倒是有特效止痛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呀。】 晏云澈猛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便稳了下来。 “皇兄。”一个模样和晏云澈有三分相似的小皇子小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母妃没事吧?” 晏云澈颔首,“旧疾发作,已经醒来了,承安可又是逃学了?” 抱着书袋,落在最后面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回佛子,十三皇子没有逃学,是刚下学就跑回来了。” 祁秋年心中啧啧两声,【宫里的孩子日子也不好过呀,这么小的孩子,学什么四书五经。】 晏云澈看了他一眼,介绍,“这是贫僧的胞弟,十三皇子。” 祁秋年躬身行礼,“臣见过十三皇子。” 晏承安让他不用多礼,“你就是皇兄前些日子说的那位拥有奇思妙想的商人?” 祁秋年无奈又好笑,“是,臣确实有些奇思妙想。” 十三皇子,晏承安,今年还不到十岁,是战家立功封爵后出生的。 可见,老皇帝把前朝后宫的平衡术玩得很六。 晏承安是皇帝最小的儿子,是皇帝老来得子了,也是唯一没用云字辈取名的皇子。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皇帝平日里对晏承安也多几分属于父亲的宠爱,而不是对皇子的培养和教导。 正因如此,即便皇帝日益衰弱,但晏承安年纪还小,不管是晏云耀,还是其他皇子,都没把他当成是对手。 最多是不让其发展起来罢了,就让他做个安乐的小皇子,在看战家的份上,日后给个不错的封地,这就不错了。 室内,潇妃还在和皇帝闲聊,说的也是今日尝到的番茄,潇妃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过了没一会儿,皇帝就派人出来通知祁秋年,让他再送一些番茄进宫。 祁秋年自然应了。 又过了一阵,皇帝政务繁忙,先离开了,潇妃也像是缓过来了,在偏殿和两个儿子,还有祁秋年都说了一会儿话。 可是没多久,潇妃就又招呼了宫女给他矫按头部,显然是又不舒服了。 祁秋年犹豫了一会儿,“娘娘,恕臣斗胆,您的头痛症是否多发于生理期?” “生理期?”潇妃其实也不过四十岁的年纪,曾经又出自武将之家,并不如其他后妃那么柔弱,眉目中有几分英气和潇洒。 祁秋年尴尬道:“就是葵水期。” 他一个男的,跟一个妃子说什么生理期,一旁伺候的老嬷嬷就直接恼了,“大胆,你一个外男,岂可将...污秽之物说出口?” 潇妃抬手制止了老嬷嬷,她看祁秋年的年纪,也就是当成个晚辈,而且她也没有感觉到冒犯。 “小侯爷是知道这种头痛症?” “在我家乡,有一种病症,叫做偏头痛,多发于女性,特别是生过孩子的女性,引起头疼的原因很复杂,但大多是发生在生理期,或者是睡眠不好,头部受凉的时候。” 潇妃略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 她都被这头痛折磨十来年了,月月都要发作几次,今年更是严重,偶尔还会痛到晕过去。 要不是病情加重,她也不会想办法让晏云澈提早回京。 二十年出家的时限还没到,还不到还俗的时间,但她知道,若是她发生意外真的醒不来了,承安还得要云澈才护得住。 想到这,她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母妃不必忧心。”晏云澈虽然是一身佛衣,是大晋的佛子,但他也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他道:“儿子会想办法的,宫里治不好,便去找宫外的神医。” 祁秋年犹豫了一下,先没说自己有药的话,毕竟止疼药也不能根治,只是能让人在发病的时候轻松一点。 琢磨了一下,他还是偷偷给潇妃输送了一点木系异能。 木系异能对于植物生长有大作用,还有点治疗作用,但不多,只能说暂且缓解,维持得了一段时间不发作。 至于止疼药,他准备找机会交给晏云澈,把用量用法,以及吃药的禁忌和副作用都先说清楚,具体用不用药,还是看他们自己选择。 天色不早了,祁秋年这个外男该出宫了。 晏云澈同他一起出宫的。 “侯爷若是不介意,便坐贫僧的车架回去吧。” ------------ 13 搬家 祁秋年略微挑了一下眉毛,不太明白晏云澈为什么突然要送他回家。 却也没拒绝,跟晏云澈一起上了马车。 极乐苑离皇宫很近,但晏云澈还是让车夫绕路先送祁秋年。 祁秋年琢磨着,“大师,粮种推广的事情,不知您如何看待?” 晏云澈似乎料到了他会问,“北方干旱,这三种粮食却又喜旱,想来北方是个不错的地方。” 什么叫默契? 祁秋年这会儿突然感觉心情特别畅快,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人,如此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人逢知己,不过如此了。 他道:“今日三皇子有意将粮种送到江南去推广。” 聪明人交流,一句话就够了。 晏云澈了然。 且先不说会去江南推广能预想到的那些困难,就说江南本就富庶,大多百姓都安居乐业,并不缺少果腹的食物,晚一年种植,也不碍事。 而北方,从去年就开始干旱,无论多大的权力,在天灾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北方的百姓等不起了。 前些日子,还听说已经饿死了不少人,灾民闹起来了,说是已经开始迁徙了。 如果明年再没有改善,北方怕是彻底要乱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一批又一批的赈灾粮到底送到哪里去了,大晋前些年没有战争,也没有灾难,国库还算充盈,拨下去的救济粮和救济款,明明都是足够的才对。 送到哪里去了,晏云澈有数,祁秋年心里也有数。 等等,得再等等,复仇的事情急不来,一个真正的猎人,是一定,也是必须要沉得住气的。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回到了祁宅。 临下车,祁秋年又回过头,“皇上赐我的府邸从城南换到你极乐苑旁边去了。” 晏云澈抬眼,“何日搬过来?” “尽快吧。”祁秋年说,“好歹是皇上钦赐的府邸呢。” 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晏云澈软和神色,“有需要帮助的,可来极乐苑寻我,或是去战国公府。” 祁秋年怔了一下,说了声好。 祁宅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绝于耳,是在盘算今日食之禅的进账。 大源叽叽喳喳的,欢呼声都快起波浪号了。 祁秋年看得可乐,“就这点儿出息?” 大源嘻嘻,“公子,不,侯爷,小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祁秋年无奈,随手扔了个金锭子给他,“呐,给你的奖金。” 大源笑嘻嘻的,又把金锭子给放回箱子里去了,“公子对我已经很好了,不愁吃穿,每月还是月钱,这些已经足够了。” 而且侯爷还让他读书识字,让他学着管理生意,学习如何与权贵打交道,这是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他不贪心的。 到底是个小少年,祁秋年也没勉强他收下,转而道:“下次张莫他们过来送货,你问问看,他们再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你小妹送过来吧。” 进京是为了复仇,要不是他一个人盘不动这一堆事情,他是一个人也不想带过来的,同样也是怕万一。 万一像上辈子那样,自己护不住他们怎么办? 祁秋年是个现代人,并不会觉得大源他们卖给了自己做家仆,他就可以随意支配他们的生命,更不希望他们任何人为他牺牲。 说他妇人之仁也罢,但仇恨并不能彻底抹除他曾经长在红旗下的二十年的根正苗红。 有的底线,一但破了,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如今,他是个大小也是个县侯了,府里多一个丫鬟也不显眼,也不至于有人去找一个小丫头的麻烦, 更何况大源的小妹,他也见过,是个挺朴实的小姑娘,在绣活儿上颇有几分天赋,说不定过段时间能帮得上忙。 能和小妹团聚,大源这下比刚才数钱还高兴。 “对了,侯爷,食之禅赠送的冰块,明天可能就不够了,还要再做一点吗?” 大源是目前唯一知道硝石可以制冰的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仙法呢,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祁秋年点点头,“此事务必你亲自去做,不能泄漏,记住了,送冰的活动,一定不能断,明天店里,再推出几款冰品。” 务必要造成一种他们冰块存活十分丰厚的假象。 他就看三皇子的狗腿子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大源知道公子肯定是要做什么大事,但公子不说,他也不问,只需要把公子交代的任务好好完成就行。 “对了,侯爷,今天有个什么郡主咨询玻璃窗的事情,我没有直接回绝,让她过两日再来问。”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再有人问,你就说过些日子,我会专门开一家店卖玻璃,这几日你抽空,去城外买地,空地就行了,或者有人卖农庄,你也试着接触看看。” 目前他们餐厅里的菜品,都是靠自己培育的,负责培育的工人,也是买回来的,信得过,当然也少不了祁秋年偶尔过去‘看’一眼,所以生长得都不错。 只不过,目前都是租用京城周边百姓的田地,不是长久之计。 啧,京城的土地,着实不好买呀。 以前还不急,但现在皇帝让他研究种子,他再怎么都得要有自己的农庄才行,还得修建几间厂房,后续的发展都用得上。 最重要的……北方旱灾,往外逃的灾民,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次日,祁秋年忙活着搬家的事情,毕竟是皇帝钦赐的府邸,而他大小也是个县侯,确实要有一座像样的府邸才像话。 先前进京买的这座小三进的院子,多少也有些不符合他目前的身份了,他不在意,但未必不会被其他人看轻。 虽然是侯爷,却也没有根基,没有底蕴,所以门面上得看得过去。 幸好他放在空间外面的私人物品并不多,进京之后也没有添置什么大件物品,不到半日,就让小厮奴仆们都搬了过去。 下午就有人来拜访,祁秋年都暂时推拒了。 “侯爷,老宅子要卖出去吗?” 祁秋年摇头,“不卖,留着吧,以后有用。” 而且那座宅子里的小秘密,他一直没去挖,先不急。 搬了家,祁宅变成了祁府,门第在此刻便不一样了。 之后这段时间,祁秋年偶尔去食之禅转转。 装修风格新颖,食材菜品特殊,还有进店消费就送一盆冰块的噱头,再加上大家对祁秋年这个县侯的好奇,总之食之禅的生意是上正轨了。 每天都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他也抽空去找了老皇帝给他安排的两个官员,都是熟悉大晋国土以及地域特色的老头子了,祁秋年也像模像样的跟他们讨论了一阵。 心里有数,却一直没跟他们定下章程。 关于粮种第一次推广的地点,已经在朝堂上吵起来了,据说上吵了好几天了。 祁秋年很满意。 晏云耀现在虽然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但朝堂上却不是他的一言堂。 其他几个皇子虽然不如晏云耀这么得宠,至少在朝堂上也有几分人脉,都想着为以后铺路呢。 亩产几千斤的粮食,把这粮食推广出去,明眼人都能看到这是名垂千古的功劳,是个人都想分一杯羹。 祁秋年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收拾了两瓶专门治头痛的特效止痛药出门。 转个弯儿,就到了极乐苑。 晏云澈大概是身份特殊,很少活跃在大众眼前,每次祁秋年来找他,都没走过空门。 门房的居士对他又客气了几分。 祁秋年也不得不感慨,身份转变带来的感受真的很奇妙。 “侯爷终于得空了?”晏云澈还是在池边作画,这回没画锦鲤了,画的是花海。 别说,画得还挺有意境。 祁秋年总觉得在他话里听出几分责怪,这感觉怪怪的。 他不由得讪笑了两声,“上次得知潇妃娘娘的头痛症和我见过的偏头痛很相似,就回去找了药,这不,今天就给你送过来了。” 祁秋年附上用法用量和药效,又告知了可能出现的副作用。 虽然后世经过大量实验,药品安全稳定性都很高,但毕竟是西药,古代人没吃过。 “总之,是否用药,还是得看大师和潇妃娘娘,你们自己作决定。” 不能长期吃,留着应急也好。 其实祁秋年也有别的想法,如果能偶尔见见潇妃娘娘,他偷偷灌输一些木系异能,只要把握得好,未必还会发病。 但是可惜,他是个外男,频繁出入后宫,那是不可能的。 晏云澈也有自己的考量,过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看似毫无相关的话。 “肃北州府的太守赵育,颇有几分能力,也受百姓爱戴。”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肃北是发生干旱的北方州府之一,却也是灾情控制得最好的一个州府。 赵育,他上辈子也有听闻,是正儿八经的农家子出身的进士,之后被外派做县令,政绩不错,一步步升到了太守的位置。 太守,大概就跟后世的省长差不多的角色了。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朝堂上争吵的这么厉害,不知这赵育是哪一派的?” ------------ 14 赫家 祁秋年问这个问题,是为了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上辈子他没活到老皇帝去世,所以最后到底是不是三皇子当上皇帝,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 他琢磨着:【既然晏云澈说赵育靠谱,那就应该没问题,推广粮种的事情可以交给赵育,但首先得让我知道,赵育是谁的人吧,但这话要怎么问呢?我现在的身份问出来,好像有些奇怪。】 这不是他一个刚进京不久的商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晏云澈浅笑,自顾自地解释:“赵育忠君爱国,没有世家背景,也不曾加入哪位皇子的派系之下。” 如果非要说赵育在朝堂上有什么关系,那大概和他的外祖母有几分关系。 当年赵育进京赶考,还没到京城就丢了盘缠,外祖母刚好去城外的寺庙祈福,赵育没了盘缠,也恰好借宿在那间寺庙。 遇到了,他外祖母也就顺手帮了一把,那赵育也是个有良心的,也懂得感恩。 战国公毕竟是武官,文官和武官也不适合过多来往,所以这些年虽然明面上没有接触,但逢年过节,赵育都用自己妻子的名义给战国公府送了节礼。 祁秋年满意了,“这就好。”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但在此之前,他并不想卷入其他皇子的派系纷争。 赵育是保皇派,还和晏云澈的外婆有几分恩情关系,正合了他的意。 至于推广的事情,要如何落到赵育头上,既然晏云澈提出来了,那必然已经有安排了。 他就不插嘴了。 他在琢磨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策划案给递交到皇帝面前去。 在此之前,他得要先回家修建个暖房才行。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再有一个月,京城就会极速降温了,连带着北方,连续两年的大旱也即将彻底结束。 他要培育的种子,也不能等到明年开春。 再则,他店里的蔬菜供应,冬天没有暖房也不可行,幸好现在的侯爷府够大,还空得很。 特别是后院,寻常都是什么夫人小姐姨娘住的地方,他是跟这些无缘了,所以在后院里先修几间暖房也不是问题。 剩下的,就交给大源去买地建厂房了。 还有,食之禅送冰块的事情,必然已经引起了赫家的注意。 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沉不住气了。 结果还挺快,至少比祁秋年预料的要快很多。 祁秋年从晏云澈这里离开之后没几天,赫家底下冰铺子的负责人钱隼就找上门来了。 这钱隼明明只是赫家的家仆,但那眉目里的高高在上却毫不掩盖,即便赫家是侯爷,他也是侯爷。 啧,祁秋年心中呵笑,侯爷和侯爷之间确实是有区别,人家是有实权的伯爵,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县侯,但钱隼这就是个下人,也敢来他这里摆脸色? 祁秋年在凉亭底下坐着,一边吃着冰淇淋,一旁还有小厮打扇,就让那钱隼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说话。 钱隼脸色不太好看,都知道他是承平侯赫家的人,寻常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说上茶请坐,也要给几分薄面,不至于让他晒着太阳说话。 可是一想到,祁秋年这个县侯虽然没有根基,爵位比不上承平侯,但背后的佛子和战家却不能忽视。 他强忍着,能屈能伸地挤出个笑脸:“祁小侯爷,贵店一直赠送冰块,可真是慷慨,也可见侯爷家底儿丰厚啊。” 进店消费满五两银子就能送一盆冰块,而食之禅里的菜品,便宜的也要半两银子一份,再加点儿招牌菜什么的,多的不说,随便消费个十几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些顾客即便是不那么喜欢素菜,都要去食之禅消费一点,为的就是那一盆冰块。 有的贵人身份地位不合适亲自去,还有些月银少的庶子庶女,还会吩咐府里的小厮丫鬟去消费,小厮丫鬟去食之禅消费了,同样能把冰块带回去。 要知道,在冰铺子,五两银子是买不来一盆冰块的,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还有那些不差钱的,直接充值一万两成为高级贵宾,不管去不去消费,每天都有店小二穿着统一的制服,按时把冰块送上门。 这一招可真是绝啊。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往年能用上冰的人家,也就是那些。 现在这些人全都找各种理由去了食之禅,他们冰铺子已经几天没开张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受北方干旱影响,京城也很热,可是再热又能如何?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冰窖里的冰还剩不少,等到了冬天,卖给鬼吗? 剩下的冰要是卖不出去,今年卖冰的收益至少比往年少三成,到时候,他也得吃上面的挂落。 这不,前两天上面已经派人下来敲打他了。 所以他左思右想,这祁侯爷是八月才进京的,这些冰块必然也是在周边各处收回来的。 毕竟是个侯爷,在皇上面前还热乎着,又背靠佛子,不能用以往对付小商户的办法。 他想着这祁小侯爷要送冰,就让他送,但冰块的存货未必足够,他想着干脆就便宜些,把赫家的冰块全部卖给祁秋年。 也省得存在冰窖里卖不出去,他没办法交代。 钱隼试探性地拍了几句祁秋年的马屁。 祁秋年并不搭他的茬,“钱掌柜今日过来,是不是在店里充值了,店小二没给你送冰块过去?钱掌柜是来告状的?放心,本侯爷一定给你做主,定然不会绕过贪墨冰块的店小二。” 钱隼脸色更难看了,“不,不是,小的哪里拿得出一万两银子去充值。” 祁秋年故作诧异,“哦?那钱掌柜到底是为何而来?” 钱隼也不卖关子了,“侯爷,您要送冰块,这是大善事啊,但今年太热了,想必冰块存货不多了,小的今日过来,是为了跟您谈一笔生意。” 祁秋年挑眉,“谁说我存货不多了?” 钱隼心头一梗,全京城夏季的冰块生意都被赫家垄断了。 当然了,还有些小暗坊,比如说凉茶店这一类的,他们偷偷在冬天储存冰块,不过那都是自家使用,是不敢拿出来卖的。 三皇子殿下也不敢把事情做绝了,所以那些小门小户储存的那点冰块,只要不拿出来卖,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前两日也派人去调查过那些小暗坊,没发现什么异动。 至于那些家中有冰窖,不需要买冰的权贵,不是王爷就是公主,他们经营冰铺子这么多年,心里也是有数的,这些人不可能把冰块卖给祁秋年。 祁秋年那么大量的冰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也很迷惑,最多的猜测就是从京城周边的城镇运过来的。 这样的话,路上损耗就极大,成本也极高,不可能大量储蓄。 他一直笃定,这位祁小侯爷定然是为了在京城立足,送冰块无疑就是赔本赚吆喝。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食之禅的冰块储蓄就不劳钱掌柜费心了,暂目前还是够用的。” 钱隼咬了咬牙,“小侯爷,小的就直说了,如今我们冰铺子还有些存货,可以给您一个实惠的价格,我……” 祁秋年抬手打断他,“本侯刚才就说了,食之禅的冰块还足以支撑今年的赠送。” 他颇有几分苦口婆心:“你也是熟悉这个行当的老人了,现都十月了,左右不过再热这一段时间,而且赠送冰块是食之禅的开业活动,就一个月的时间,算算时间,也快满一个月了。还有些是赠送高级贵宾,等天凉了,高级贵宾那边自然有冬季福利。” 无论怎么说,他都要表达给对方,他们冰块储存量极大。 潜台词就是:我有存货,天都要凉了,你还想把冰块买给我,不是把我当冤大头吗? 确实有这个想法的钱隼气得颤抖,只能愤然离去。 祁秋年优哉游哉,哼着小曲,撸着煤球。 煤球进京之后,是越来越胖了,“少吃点吧你,再胖下去,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煤球不满的喵了一声。 祁秋年继续欢乐撸猫,可是第二天一早,原本去给食之禅开门大源就着急忙慌地跑回来。 “不,不好了,侯爷,食之禅门口被人泼了脏水。” 祁秋年起身,“走,随我去看看。” 只不过在大源没看到的地方,祁秋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风风火火赶到食之禅门口,门口被泔水泼了一地,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百姓。 见到祁秋年来了,百姓们神色各异,却也不敢说什么。 祁秋年看着眼前的景象,带着几分怒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源也气愤得很,“侯爷,我一大早过来就看到了,不知道是谁干的,我们食之禅好好做生意,也没得罪人啊。” 这时候,一个百姓递上一张纸条,“祁,侯爷,这是刚才有个小乞丐送过来的。” 只见,纸条上写着一行字:这是第一次。 这是一个警告。 ------------ 15 画画 字条上的字迹规规矩矩看不出太多的痕迹,纸张也是寻常的黄麻纸,找不出有效的线索。 祁秋年气愤握拳,“走,报官去,我们堂堂正正做生意,门口却被人泼脏水,还写信警告我们,这是京城,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百姓神色各异,就在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今天食之禅还开门营业吗?冰块还送吗?” 祁秋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定然是要正常做生意的,冰块也照常送。” 他招呼大源,“等会儿官兵过来看过之后,你就找人把门口打扫干净,喷上香氛,另外,今天耽搁了开门营业的时间,让贵客们久等了,所以今天进店消费的,每一桌都送一份冰淇淋。” 人群中有人在喊祁小侯爷大气,但更多的却是心照不宣的对视。 食之禅背靠佛子,做生意也算公道,平日里店小二服务态度也好,除了开业那天,没让赫三小公子上三楼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得罪人的迹象。 唯一有可能得罪人的,就是无限制的送冰活动了。 百姓心中也有一杆秤,同样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店小二去报了官,官兵一听是食之禅门口被泼了脏水,也没敢怠慢,只是来了之后,了解完情况,就开始打太极了。 “祁小侯爷,此事我们定然会如实报告给大人,记录在册,之后逐步侦查,只不过这泼脏水的宵小是半夜来的,估计不太好找啊。” 显然,官兵心中也有一杆秤,同样也有自己的猜测。 现如今,谁不知道食之禅开业之后无限制的送冰活动呢?得罪了谁,这不言而喻。 至于为什么只是泼脏水,有人猜测是底下人偷偷干的。 这事儿给搞得,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合适,双方都是权贵,都不能轻易得罪了。 但也幸好,事态不算严重,等过些时间,他们就回复这祁小侯爷,确实没抓到人,这就差不多了。 祁秋年也不在意他们究竟能不能抓到人,按照流程把事情交代清楚,又让大源给几个官兵塞了点碎银子。 这事儿,表面上就这么过去了。 可没过几天,坊间就逐渐开始有了传言,什么传言,不言而喻。 只能是赫家不满祁小侯爷送冰块的开业活动,底下人为了给主子出气,去食之禅泼了脏水。 为什么都传是赫家的下人做的,而不是赫家人或者三皇子做的,这事情有讲究,平民百姓哪里敢妄议权贵呢? 总之,这传言是愈演愈烈。 传到晏云澈耳朵里来的时候,那罪魁祸首正在他面前煮茶。 祁秋年府里最近在搞装修,一是冬天要到了,今年的冬天太冷了,而恰好他也要修建暖棚,于是干脆就想着把屋子里都建上地龙。 敲敲打打,乒乒乓乓的。 “佛子大人,我可是来您这儿找清净的,您不会赶我走吧。”祁秋年在晏云澈面前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好在晏云澈也不在意这个细节,反而颇为享受这人带给他那种真在平等的态度。 佛说众生平等,可他此前却从未见过。 他睨了一眼坐没坐相的祁秋年,“粮种的事情如何了?” 祁秋年嗯了一声,“大致的章程是有了,还有些细节要完善一下。” 【现在可不能交上去,现在交上去,推广粮种还是有很大概率会落到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头上。】 他在等一个时机。 正好,现在的季节并不适合种植,朝堂上也还在争论不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等这个时机。 晏云澈不管他心中碎碎念,“头痛的特效药很好用,服药半盏茶就能有效缓解。” “这就好。”祁秋年说,“如果吃完了,可以再来找我拿。” 他空间里的时间的恒定的,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子,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子,所以不会有过期的顾虑。 但是那药,拿出来就只有不到三年的保质期了,所以一次性不能给多了。 晏云澈颔首,“上次小侯爷赠我的颜料还没用过,不知道小侯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权当是止痛药的谢礼了。 祁秋年来了点兴致,“佛子大人要专门给我作画?嗯...这得让我好好想想啊,画什么好呢?”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佛子大人画一幅自画像,或者人体肖像,谢谢。】 晏云澈听不懂什么是人体肖像,但听得懂自画像,觉得这小侯爷的思维是越发的离谱了,一个人的画像岂可随意送给他人。 可他又无可奈何,毕竟他总不能去管他人心中的想法吧,而且人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祁秋年毫无察觉,并且开始发散思维。 【前一任佛子还俗之后,也就是现在的国师,那国师很低调,没什么消息传出来,但好像听说是成了亲的……】 晏云澈听他想法越来越离谱,立马打断,“小侯爷在想什么?” 祁秋年回神,“没,没什么。” 他语气里有几分遗憾,“佛子如果愿意的话,给我画一幅食之禅的画像如何?” 祁秋年是个母单,重生回来,心中也满是复仇,其实也没考虑过什么个人问题,只是没想到会晏云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相处起来很舒服,对方好像很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而且长得是真他妈好看啊,禁欲的表象下藏着几分不羁。 很难得遇到如此对自己胃口的人。 他还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好感,还是对朋友之间的那种知己难得的珍惜。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总不能引得佛子为他破戒,更何况,这里是古代,一个落后原始又规矩森严的地方,两个男人....... 晏云澈再次没能完全读懂他的想法,却也答应了要给他画一幅食之禅的画像。 祁秋年高兴,“到时候我就把画挂在食之禅的大厅里。” 琢磨了一下,“礼尚往来,过些天,我也给佛子送上一幅画。” 晏云澈,“是食之禅菜单上那种图画?” “是哦。”祁秋年:“佛子就不好奇那图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吗?而且每一本菜单的图片都还一模一样。” 有顾客好奇,但祁秋年给他们的解释是商业机密,人家也就没有继续打听的理由了。 他也不奇怪晏云澈这个画手会对此好奇。 晏云澈:“那图似乎并不是画出来的,虽极其逼真,却也失了灵气。” 有些像是那些拓印出来的书本,字迹规整,却没有风骨。 祁秋年感慨佛子的聪慧,“确实不是画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晏云澈也不追问。 好奇心点到为止。 这种舒适的相处方式,让祁秋年更为舒心了,谁不想有这种分寸感十足的朋友呢。 晏云澈,“食之禅门口的事情,你做得有些草率了。” 祁秋年知道这人肯定是看出来了,那脏水分明就是他自己泼的,可这盆脏水究竟是泼在了食之禅的门口,还是泼在了晏云耀那个狗东西身上,百姓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就足够了。 他也不解释,他和晏云耀迟早是要正面对上的,早一些让晏云澈心里有数,也是好的。 晏云澈又问了一句,“是为何?” 晏云耀固然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始终读不到祁秋年和晏云耀到底有什么仇怨,就连战止戈派出去的暗卫,也查不出所以然。 唯一可以勉强当作是解释的,就是当初欺压祁秋年的那个县令和晏云耀麾下的一个官员有几分姻亲关系。 可是根据他对祁秋年的了解,祁秋年并不会因此就对晏云耀恨之入骨,毕竟这关系也扯得太远了。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纯属私人恩怨,且此仇必报,佛子也不必追问了,我只问一句,若是真让三皇子即位,对天下百姓,真的是好事情吗?” 晏云澈沉默不语。 故而,他也是明白的,晏云耀人面兽心,心中也并无大才,甚至没有容人之量,对天下百姓来说,这样一个帝王并不是好事情。 可他是佛子,注定了无缘皇位,他对那个位置也并不感兴趣。 也幸好现在皇帝陛下还不算年迈,其他的皇子也在成长当中,未来,谁说得准呢? 至于祁秋年要给晏云耀使绊子的事情,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可伤及百姓和无辜之人。” “这是自然。” 谈话达成大和谐,双方都很满意。 京城外,从北方逃难过来的灾民已经开始聚集了。 京中的百姓怕城外的灾民带了什么疫病,这些日子都很少出门,京中权贵多,守城的官兵也不能放灾民们入城。 灾民没办法入城,都只能在城外的空地上驻扎。 有些权贵商贾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善,都在城外设置了粥铺,晏云耀那个狗东西也不例外。 如今看着,灾民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直到一场寒流,席卷京城。 京城几乎是直接从夏天步入了初冬,百姓身上也穿上了薄袄,食之禅送冰活动,也在此结束。 ------------ 16 上朝 祁秋年等的时机,到了。 他收拾了一番,带上自己的策划书,准确来说,是奏折,在入冬的第一个大朝会上,第一次穿上朝服去上朝去了。 宫门口,上朝的大臣对他这个县侯发出了好奇的目光。 这个新晋的县侯,平日里也不跟京中权贵走动,有人送拜帖上门,也都被客客气气地拒之门外,此前也没来上过朝。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祁秋年面不改色地和周围的大臣们寒暄,也不管人家是哪一个派系的。 他乐呵呵的,“本侯也是第一次上朝,诸位大人可要看顾下官几分,别让下官在大朝会上出了丑。” 即便没有实权,却也是个侯爷,大臣们也只能耐下性子,认认真真地指点了他几句。 祁秋年一脸感激,氛围一片和谐。 但他更希望等下在朝堂上也能这么和谐,他都有些担心几个年纪大的会被气出毛病。 太监宣传的声音尖细刺耳,祁秋年跟着大臣们鱼贯而入,碰到许久没见的战止戈。 战止戈没在军营,在京中领了个闲职,平时也不上朝,只在大朝会的时候来走个过场。 碰到祁秋年,他想到前两日和晏云澈的对话,了然于胸,于是也朝祁秋年微微颔首示意。 祁秋年回眸一笑,挺好,今天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朝堂上,百官山呼万岁,祁秋年的位置在中间靠后,皇帝刚喊平身,就见到了祁秋年。 “南安县侯今日是第一次来上朝吧。” 祁秋年站出来回话,“回陛下,此前陛下让臣研究粮种推广,臣与几位熟悉大晋国土的大人和大司农商讨过后,终于有了些不成熟的想法,来上朝也是为了跟诸位大臣们商讨一番。” 皇帝来了点兴趣,“爱卿且先说说看。” 祁秋年也不费口舌,直接把自己的策划书递交了上去,“章程都在这里面了,陛下不妨先看看。” 百官神色各异。 华公公亲自下来把奏折接了上去。 皇帝刚打开,就被这满篇的思维导图给晃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奏折。 怎么还有在奏折上画图的? 可细看之下,才知道这图形的精妙之处。 通篇没有任何一句废话。 每一条线路,都有具体的实施规划,以及可能发生的风险和困难,还有后续的处理方式。 再细看,其中甚至包含了如何安置灾民,如何灾后重建。 百姓,官员,甚至是府兵,通通都需要动起来,物尽其用,人尽其用,最后面,居然还有预测的大致预算。 以工代赈,这四个字让皇帝彻底折服在这篇奇特的奏折之下。 这县侯,他封得不亏啊,是个有大才的人。 上位者,从不喜形于色,百官也猜不透皇上是否满意。 过了一阵,皇帝才合上奏折,“祁爱卿主张去北方推广,诸位爱卿如何看?” 有大臣立马站出来,“陛下,臣认为此法不妥,北方旱灾已经持续两年了,虽然这三种粮食都喜旱,却也不能完全脱离水的灌溉,因此,在北方推广,不妥,实在是不妥。” 皇帝嗯了一声,没表态,又了问其他大臣的看法。 有大臣说,还是三皇子此前的推广地方更合适。 江南推广,已经被否决了,三皇子也换了个地方,主张去岭南府推广。 岭南,是个几乎没有冬天的地方,一年可以种两季粮食,而且水资源充足,多年无灾无难,听起来确实不错。 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争论,也基本上偏向了岭南。 祁秋年站出来,“这位大人,岭南多瘴气,土地肥力不足,百姓同样是水田为主,去岭南推广,开垦旱田,这是必然的结果。” 又官员回答,开垦旱田虽然辛苦一些,但他们提出了免税三年,百姓的接受程度会好一些。 祁秋年继续说,“但是岭南的土地无论如何开垦施肥,都不是最适合土豆红薯的种植土地。” 土豆红薯,其实用沙田是产量是最高的。 祁秋年:“北方虽然经历了两年的大旱,但北方原本就以旱田为主,土地也多为沙地和黑土地,地质是最适合种植这三种农作物的,若是好生照顾,亩产再翻一倍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臣们又围绕着若是北方明年继续干旱的问题展开了争执。 祁秋年也不慌,一一应对。 他的策划案里,除了推广的方式,还有水车引水,打深井的办法,图纸他都画好了,就等皇帝点头了。 缺水灌溉?不可能。 而且,祁秋年知道,旱灾已经彻底结束了,明年北方风调雨顺,这些图纸无非就是给皇帝吃颗定心丸。 三皇子原本已经稳坐钓鱼台,可是见到祁秋年舌战群儒,已经有官员被祁秋年说服了,他开始慌了。 晏云耀站出来,“祁侯,北方推广,听着确实合理,但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北方此前灾情严重,大多百姓都南下寻求生存,如今的北方已经十室九空了,田地根本无人种植。” 他像是找到了巨大的漏洞,几个晏云耀派系的官员也针对这个问题,极尽反驳,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岭南更好,无非是花费力气去开垦旱田这一个困难罢了。 祁秋年不反驳,拱手对着皇帝,“陛下,百姓故土难离,若是有了活路,他们必然也是愿意回到家乡的。” 整个受灾的北方,区域何其广泛,但终归是有赈灾治理妥当的州府,粮种有限,初次不可能全北方推广,定然是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地方,集中种植。 策划案里也写清楚了,以工代赈,缓解赈灾的压力,让灾民们通过劳动去换取食物,而不是躺着等赈灾的清粥维持生命。 百姓心中有了盼头和希望,那自然也就有了动力。 皇帝把他们的争吵都看在眼里,过了许久,他才抬手制止,然后让华公公把他的策划案交给了丞相。 “诸位不妨先看看祁侯的奏折。” 大臣们开始传阅,但凡看过之后,都找不出任何的漏洞和可以反驳的地方。 朝堂上,终于是安静了。 晏云耀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也曾递过帖子去祁秋年的府邸,结果被府邸装修的理由给退回来了。 后来又发生了食之禅被泼泔水的事情,他也怀疑是他底下人去干的,也就没有理由去请祁秋年去他的皇子府商讨,怕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结果没想到,这祁秋年突然就憋了个大招出来,防不胜防。 晏云耀盘算着,这策划案确实不错,但即便是要去北方推广,这事情也得落到他头上去。 但这办法是祁秋年提出来的,他此刻贸然提起,恐怕会让朝臣觉得他急功近利。 他有限的头脑智慧想不出合理又合适的办法,只等下朝之后,去找幕僚商讨。 大朝会上,去北方推广种植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毕竟没有人能拿出比祁秋年更好的策划案了。 至于谁去推广,还没有定论。 下朝之后,祁秋年还没走出宫门,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侯爷,陛下有请。” 原本就刻意放慢脚步的祁秋年,立马跟着小太监一起去了御书房。 皇帝还没换下朝服,手中还拿着策划案品读,并且爱不释手。 天知道,他每天要在奏折里看到多少的废话和马屁,要是所有官员都如此上奏,他每天批阅奏折的时间都能少两个时辰。 “爱卿来了,平身,赐座。” “谢陛下。”祁秋年也不客气,坐下就大口喝了宫女送上了的茶水。 皇帝脸带笑意,“爱卿第一次上朝,感受如何?” 祁秋年苦了脸,“若非粮食推广事关重大,臣更愿意直接把奏折送到陛下的御书房来。” 潜台词就是他不喜欢朝堂上的氛围。 皇帝哈哈大笑,“爱卿是最了解这三种粮食的人,所以朕有意让爱卿跑一趟北方,爱卿以为如何?” 祁秋年连连推拒,他不爱权势的人设不能崩了,“陛下,您可就绕了微臣吧,您看我细皮嫩肉的,北方又冷又干燥。” “你啊你啊。”皇帝并没有因为他的推拒而生气,反而像是更满意了,语气里甚至多了几分对晚辈的纵容感。 祁秋年起身,“陛下,这策划案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对土地的要求,如何施肥,除草除虫,甚至是农家肥改良,灌溉方式,都有了,大晋人才济济,定然有比臣更合适的官员。” 皇帝忽而又换了个语气,“爱卿真当不知这推广粮种是多大的功劳吗?” 祁秋年像是吓到了,瑟瑟发抖了一会儿,又突然傻乎乎地嘿笑了两下,“臣因为上交粮种,得了个从前都不敢想的县侯爵位,这已经足够了,臣不贪心的。” 此刻他和皇帝,颇有些大源和他的相处方式了,这对话也有几分熟悉。 皇帝又是无奈笑了两声,“那以你之见,派朝堂之上何人去推广,更合适?” 明晃晃的试探。 祁秋年叹息,这伴君如伴虎,真不是说着玩的。 ------------ 17 赏赐 祁秋年这次并没有拿出他和朝堂官员不熟,不知道推荐谁的说法去搪塞皇帝。 他生活在京城里,还是热乎乎的新晋侯爷,哪怕是再怎么不关心朝堂政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装傻可以,但不能真的傻。 于是他琢磨了一会儿,“微臣之前跟大司农接触过几次,大司农对土地和庄稼的了解比微臣还要更多,而且为人十分朴实,如果非要让臣推荐人选,臣觉得大司农就很好,或者,陛下有其他人选,臣也建议把大司农带上。” 皇帝并没有表态,转而他又问起了其他种子培育得如何了。 其他的种子,基本上都是果蔬这一类的,产量或高或低,不能做主食,但都是大晋目前没有的,皇帝虽然不重视,但也分出了几分关心。 祁秋年:“陛下,这天气突然凉了,臣之前就在府邸里修建了几间暖房,冬天也能在暖房里种植,过两月就会有结果了。” 皇帝若有所思,“这暖棚可否大规模建设?” 祁秋年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陛下,只要不差钱,大规模建设是可行的。” 至少目前百姓是用不起的,没有推广的价值。 如此,皇帝就没了多少兴趣,只让他帮皇庄也建两间暖棚。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候,别说普通百姓家里了,宫里都不一定天天有新鲜的绿色蔬菜。 去给皇庄修建两个暖棚,谁出钱?皇帝没说,但祁秋年还是应了。 反正马上要办玻璃厂了,也不差皇帝这点。 皇帝又问:“此次爱卿献计有功,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 祁秋年犹豫着没说话。 皇帝又问:“爱卿是哪一年生的?似乎还未曾婚配?可有心仪的姑娘?” 祁秋年瞬间就起了一身的冷汗,他可不想被皇帝支配婚姻。 “陛下,臣今年二十三岁,不曾婚配,但其中却有原因,臣不爱红颜爱蓝颜,却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没遇上合适的,若以后找到了,臣还希望求陛下一纸赐婚。” 民间有南风馆,可见这个时代对两个男人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但大多数这个时代的男人好像就只剩下传宗接代这么一个用处。 他们的大家长可以允许自己的儿子孙子有男妾或者去南风馆风流,但没有人会光明正大娶男妻,也没有正经人家的男子愿意承认自己屈居人下承欢。 好男风,说好听点,算个风流雅事,说难听点,就是上不得台面。 只可怜了那些女子。 祁秋年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性取向,着实震惊了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几个字也打消了他刚升起的某些想法。 皇帝想起往事,有些感慨,“罢了,既然爱卿如此说了,日后遇到合适的人,朕定然为你们赐婚添礼,爱卿不妨想想现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刚才犹豫着没说,结果让皇帝想给他赐婚,祁秋年顿时就后悔了,此刻他也不装了。 “臣想买下或者租用京城两里之外的那一片空地和山地。” 先前大源去咨询过了,那些地界都是公家的,不让买卖,但他要大规模建厂房,总不能在京城里找宅基地改建吧? 农庄倒是找到合适的了,是一个官员要外派了,准备出售底下的庄子,价格也谈得差不多了。 就差厂房的选址了,他是真没想到京城周边的空地这么难买,不是公家的,就是某个王爷公主皇子的私产。 皇帝好奇他买地的用处,祁秋年也毫不保留地说了个清楚。 那块空地东边临河,西边临山,他开设玻璃厂以及玻璃的衍生物品的厂房,那个位置都正合适,而且还有空余,之后要研究别的东西,再建厂房也有地方。 再则离京不远,京里的普通老百姓想去他厂里上工,路程也刚好,周边的村庄也离那里不远。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明明是有大才之人,却成天想的都是与民争利。” 这话显然还是把士农工商的阶级摆在了层面上。 本来官员是不能经商的,别人家的生意,要么是夫人儿媳的嫁妆,要么是旁支亲戚的生意,心照不宣罢了。 但他这县侯没有实权,家中也没有其他亲人了,而且是先做生意再成了侯爷,倒也没人说什么了。 祁秋年傻笑,“陛下,这钱,要流动起来才有价值,存在口袋里并不会让钱变多,但是把钱流动起来,受益的绝不止商人。” 皇帝默念钱要流动起来才有价值这句话,有几分道理。 “罢了,那块地你拿去用吧,赏你了,朕也想看看你能把生意做出什么花样来。” “臣,谢陛下赏赐。”祁秋年高兴得不行。 白捡了一块地,这皇帝还挺大方的。 当然了,他也清楚,这是皇帝笼络人心的一种方式,因为他让皇帝看到了他的价值。 如今,这个平衡刚刚好,他有佛子做靠山,在皇帝面前也说得上几分话。 从皇宫离开的时候,祁秋年的脚步都轻盈了几分,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马车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没回家,走了两步,去了极乐苑。 战止戈也在。 “战将军,佛子。”祁秋年语气欢快,“陛下把城外两里路的那块空地赏赐给我了。” 战止戈不明所以,那块空地很大,有时候京城军机处还会把刚入营的小士兵拉过去拉练,但除此之外,他看不到那片空地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一眼荒芜,杂草都没几根。 祁秋年笑着,又把他对皇上的解释跟战止戈说了一遍。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嘛。”祁秋年说,“军营拉练也不差那一个地方。” “说得也是。”战止戈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转而说起了今□□堂上那一纸别开生面的奏折。 “祁小侯爷还真是奇思妙想,你是如何想到这么画图的?” 条理清晰,语句分明,一看就十分清楚明了。 祁秋年:“在我长大的地方,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时候,是不允许汇报里有废话出现的,他们更喜欢简单直接的,一步到位把事情说清楚,而不是每句话都藏着什么玄机。” 事实也证明,类似的工作汇报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以及上下级的理解能力。 实际上,祁秋年的策划案也并不算百分之百的完善,硬要找漏洞的话,也是能找得到的。 只是今□□堂上的那些大臣没见过这种方式,缺乏类似经验,短时间做不出比他更好更完善的方案。 战止戈还挺喜欢这种方式的,他是武将,虽然自小也学四书五经,但他最讨厌的就是文官那一套说来说去半天说不到重点的话术。 “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在军中普及。”战止戈说,“到时候还请小侯爷去战家军指点一二。” 祁秋年毫不犹豫就应了,战止戈的性格很有趣,该正经的时候十分可靠,闲暇时,他也能卸下包袱。 聊完了今□□堂上的事情,又说起了城外聚集的灾民的问题。 皇帝此前已经拨下去了一部分赈灾款项,也有权贵商人去城外施粥,灾民人数也在可控制中,目前还算平和,没有人闹事。 但这气候突然急剧下降,灾民们暂时不缺吃的,但是北方干旱极热,他们逃难过来,根本就没有带御寒的衣物。 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入冬,白日还算好,灾民们能抱团取暖能坚持,晚上也有人去周边捡柴火取暖。 但这都取决于真正的严冬还没到来。 可是离寒冬却不远了,并且还源源不断的有灾民聚集到京城。 到时候灾民越来越多,权贵商人也不可能一直施粥,再加上没有御寒的厚衣服,怕是要乱。 战止戈就听了个说法,灾民求佛子开坛向苍天祈福,他今天来找晏云澈,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晏云澈对此没有表达什么意见,原本这事情是该国师去做的,也就是上一任的佛子,但国师年纪比皇帝还大了,这两年除了皇家祭祀之外,已经不出山了。 百姓找他这个佛子开坛设法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也是下一任的国师。 晏云澈吩咐极乐苑的居士们去准备了,算是把这事情给应承下来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他有上辈子的经历,其实最后灾民还是没乱起来的。 这也多亏了‘贤德 ’的三皇子。 上辈子三皇子也派人去城外施粥了,后来冷得受不了,灾民里也有小领头人,可能曾经是村长或者里正这种角色。 他们想到三皇子在民间贤德的美名,于是组织了一批胆子大的灾民,聚集在了三皇子施粥的地方,祈求三皇子给他们一条活路。 周边还有其他权贵施粥的摊子,那么多人看着,晏云耀受名声所迫,不可能完全不作为,于是就搜刮了他们这种底下的商人,去买了厚实的布料全部送给了灾民。 名声全让晏云耀那个狗东西赚了,他们出钱出力的商人,连个屁都没捞到。 ------------ 18 布料 不是说非要得到灾民的感恩或者是一个好听的名声,但祁秋年就是看不惯晏云耀那个狗东西这副德行。 这辈子,晏云耀即便是没有他这个有钱的韭菜,但也不缺人给他送钱,所以不能再让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抢先一步了。 告别了晏云澈和战止戈,祁秋年没回家,去找了王程。 王程家里世代都是做布料生意的,而且跟他同样和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有仇。 “侯爷今日怎么得空来看老夫了。”王程显得很惊喜。 祁秋年进京之后和王程有些交集,王程在食之禅充了一万两,也是对他的示好。 双方有来有往,表面了自己结交的态度。 祁秋年也没废话,“王老板那边可有废弃,受损,甚至是卖不出去的布料?本侯愿以成本价收购。” 王程也是个聪明人,“确实是有一批存货,还有一部分泡过水,根本卖不出去的,这两日正想着跟侯爷联系,想着能不能把这批布料送给灾民,让灾民也多一些取暖的东西,就怕侯爷嫌弃那是废弃的布料,没想到侯爷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有这个态度是好事情,但祁秋年也不可能真让王程无偿捐献出来,这些布料在京城可能卖不出去,但是送远一些,那些乡镇,怕是要遭到哄抢的。 毕竟王家布料的质量,是通过几代人验证的,在百姓心里还是很有口碑的,哪怕是有瑕疵,他们也不介意,毕竟这都是有钱人穿的布料。 他们买回去,心灵手巧的小妇人,裁剪拼接,做成衣服,根本看不出问题。 虽然赚不到大钱,但也不可能分毫不赚。 祁秋年想了想,王程家大业大,不合格的布料怕是不会少,直接拿钱买? 他马上要建厂招工买原材料,食之禅赚的钱刚好够预算,要买布料,只能动空间里的老本了。 空间里的老本,是他在末世洗劫了一个金行存下的,也是他最后的退路。 如果真的有一天出了什么问题,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佛子都保不住他,他就逃到深山里去,找人修建一个宅子,吃老本过一生。 所以老本是能不动就不动。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我能去王老板的纺织厂看看吗?” 王程虽然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如此跳脱,但他还是起身,“若是小侯爷不嫌麻烦,现在就可以带小侯爷去参观。” 祁秋年颔首。 一路去了京郊,还没进门,就听见纺织机那唧唧复唧唧的声音。 “小侯爷请。”王程并不担心祁秋年是来偷师的,纺织技术民间也有,他们布料质量好,也是因为他们的纺织女的技术好,都是百里挑一选拔出来的。 祁秋年看了一圈,心道果然,还是旧式的纺纱机,纺织速度很慢,几天才能出一匹布料。 走了一圈,王程把他带去了正厅休息。 “侯爷觉得如何?”王程还是很满意自家纺织厂的,像这样的纺织厂,他们王家在全国有上百家。 即便是如此,他们王家的布料还是在全国供不应求,哪怕他们家现在没有了皇商的名头,但百姓依旧认准他们家的布料。 无论是绫、罗、绸、缎,还是最基层百姓中受欢迎的棉布,麻布,棉麻,他们都有。 祁秋年却露出个微妙的神情,“王老板,如果我有一种纺织机,能提高目前纺织效率的八倍左右,那王老板……”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面前的王程就蹭地一下站起来,目光中全是激动,“侯爷此话当真?” 八倍的效率,也就是以往织一匹布料的时间,以后可以织八匹布料。 王程都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王家有了这种纺织机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想到祁秋年这个侯爷的奇思妙想,想到他源源不断送出来的冰块,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侯爷,若是真有这种纺织机,我愿意给出王家两成利润,为期三十年,绝不背恩忘义。” 祁秋年有些心惊,他原本是想拿珍妮纺织机做出个交换,换王程手里的瑕疵布匹,瑕疵布匹不怎么值钱,如果王程能再给点钱买图纸,那就更好了。 独独没想到王程愿意拿出两成的利息给他做交换。 生意遍布全国,甚至是出口到草原部落的王家,两成利润,这得是多大的诚意? 很心动,但祁秋年没有草率地答应,“王老板是想造出来自用,还是直接做纺织机的生意?” 王程下意识地就想回答,这肯定是留着自用了,但随即一想,却也觉得不妥。 新的纺织机造出来,必然会引起同行的注意,甚至是眼红嫉妒,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能瞒得了一时,但瞒不了一世。 说破大天去,那也就只是个机器,只要把零件搞清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就能慢慢摸索出来。 所以,与其把纺织机造出来独享,等着日后被泄漏,还不如直接拿出来做生意。 王程考虑了半晌,试探性的开口,“小侯爷,王家可以做纺织机的生意,既然这是祁小侯爷提供了,纺织机的生意,老夫可以给侯爷六成,不知侯爷以为如何?” 六成收益,依旧诚意十足。 祁秋年还是摇了摇头,这天底下的布庄就只有那些,开启了工业革命的珍妮纺织机,说白了也是大件器械,按照这个时代的工艺技术,造价不会低,卖价自然也水涨船高,大多数普通百姓还是用不上。 受众群体,还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布庄,而这纺织机也并不是消耗品,一台能用很久,说不定还能送你走。 所以,纺织机生意的持续性很低。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王老爷,今年军营的冬衣,是不是还没做?” 每年国家都会批资金给将士们做一件冬衣,而今年入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人们都没反应过来。 王程:“确实是还没做,但这做冬衣的生意,说实话,对我们这种商人来说就是个赔本赚吆喝,前两年京城周边军营的生意都落到了三皇子妃的布庄上。” 三皇子妃的布庄,身份本就贵重,不用去花费打点,多少都能赚一些。 至于其他边防军营,基本上都是就近原则,在军队驻扎地附近找布庄或者成衣坊合作,王家布庄也有几家和边军有合作。 “若是本侯想要你把今年全国军营的冬衣生意都收揽过来,你可能做到?” 王程的眼神有些诧异,却也读懂了祁秋年的意思。 他不由得苦了脸,“侯爷,即便是有您说的纺织机,能提高八倍效率,但布织出来,还得裁剪,制成衣服,这花费的时间不会短。” 根本来不及。 祁秋年也差点儿忘了,这个时代什么都靠人力,没有机械的辅助,短时间要做出大晋上百万大军的冬衣,根本就完不成。 他叹息着,“本侯可以想办法,把战家军的冬衣生意给你,再给你一台可以提高百倍效率的缝纫机图纸,你可能做到?” 王程今天都惊讶得麻木了,八倍纺织速度,他还能相信,这百倍效率的缝纫机,他是根本不敢想。 “侯爷,若是能让在下先见识一下那缝纫机,在下或许有办法。” 王程也颇为骄傲,“老夫不但在全国州府都有布庄以及成衣铺子,还与其他布庄组织了一个布料商盟,战家军三十万,集结几家之力,定然能在严冬把冬衣做出来。” 每年都有发冬衣,将士们的旧衣服都能继续穿,所以都是比着新年的时候才陆陆续续把衣服发放下去,当作是给将士们的新年奖励。 祁秋年要的就是这个。 “王老板,你今日便可以安排下去了,明日你带上两名制衣工人来我府上,定然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王程有些心潮澎湃,“那纺织机生意?” 祁秋年也不故弄玄虚了,“本侯之前想的就是让你和其他布庄一起联盟,现如今,这联盟已经有了,本侯希望你把这联盟壮大,就用这纺织机即可。” 王程瞬间了然,加入联盟的,就能购买纺织机,天底下的布庄都可以加入,但有一家除外,呵! 如此一来,新仇加旧恨,也是时间的问题了。 王程对祁秋年行了个大礼,“侯爷,此事若是能顺利,日后侯爷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祁秋年这次没跟他客气了,当然说了句好,复仇路上多一个盟友,自然是好事情。 接下来,两人还是商讨了一下纺织机和缝纫机生意的后续。 纺织机,近几年是不准备做老百姓生意了,但缝纫机却是可以做的,祁秋年都还记得他母亲说过,缝纫机在七八十年代,那都是能充当嫁妆彩礼的重要角色。 在这时代,定然也能受到欢迎。 其中的利润,祁秋年最后只要了三成。 两人分别之后,王程火急火燎地就去安排去了,不到半天时间,就集结了大批量的工匠,还有可能用到的原材料。 而祁秋年转身又去找了战止戈。 ------------ 19 制衣 “你想要战家军今年购置冬衣的生意?” 战止戈略感诧异,“小侯爷又想进军布匹成衣的生意了?此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非是我个人。”祁秋年说,“我有个友人,他想做这生意,我也参了一股。” 他也没瞒着,把王家的身份交代清楚了。 战止戈琢磨了一下,“那王老板已经有准备了?制了多少出来了?本将军也得先看看样品,前几年那都是什么狗屁冬衣,轻轻蹭一下就破了,有的冬衣里面居然填充的都是芦花。” 芦花没有棉花保暖,料子的质量也差,但那都是三皇子妃名下的生意,将士们敢怒不敢言。 战止戈愿意卖祁秋年一个面子,但战家军才是他们的根基,他得要为三十万将士负责。 祁秋年颔首,“这是自然,明日将军有空可以来我府上坐坐。” 珍妮纺织机,他只有图纸,但是空间里确实有几台古董式的缝纫机,他准备拿一台出来,让王程拿去研究。 工艺技术不算复杂,研究透彻之后,直接复刻就行了。 第二天,王程一大早就带着两个纺织女工过来了。 “侯爷,现在开始?”显得是有些急了。 祁秋年:“王老板也别急,还有个贵客没到,我们先说说废弃布料的事情。” 王程按捺住心里的急切,“那些残次品,老夫昨日就通知下去了,如今要做军营生意的话,恐怕腾不出手去给灾民做御寒的冬衣,所以老夫想着,直接给灾民布料,让他们自己做。” 逃难来的灾民多,而寻常妇人姑娘基本上都有几分制衣的手艺,灾民们也不追求好看美观,能多一件衣服保暖,就已经很不错了。 祁秋年满意地点点头,“先收拾出来吧,本侯想想办法,还得去弄一些棉花填充物。” 光是单衣,在严冬顶不了太多的用处。 王程自然应好,“其他州府也有灾民逃过去,虽然没有京城这边多,但老夫也做主让底下人把废弃布料都拿出来安置灾民,还有联盟里的那些布庄,想必也愿意出一份力,这消息估摸着几日就能传过去。” 祁秋年眼前一亮,他能想办法解救京城外的百姓,确实是没有那个能力把所有逃难的灾民都顾及到。 果然,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力量。 至于天高路远,王程要怎么传递信息,他不操心,能把生意做到全国,自然有他们独特的传信方式。 “本侯替灾民们先谢过王老板了。” “侯爷客气了。” 王家也算是个仁商了,但凡是天灾人祸,都能看到王家出钱出力的影子。 战止戈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随后还跟着看热闹的晏云澈。 两人心中对王程的印象分都不错。 祁秋年招呼两人,语气十分熟稔,“二位早安呐。” 王程跟两人行了礼,祁秋年也不耽搁时间了,带着他们去了偏殿,偏殿里放着一台他们从没见过的机器。 祁秋年问两个女工:“哪位制衣的速度要快一些?” 其中一位站了出来。 祁秋年说好,“那边有布料和针线,你现在就去做衣服,就做最简单的款式,用你最快的速度。” 女工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祁秋年说的,开始裁衣。 祁秋年又带着另外一个女工去了机器那边。 他是不会用缝纫机做衣服的,但基础原理,和如何操作,他是知道的。 简单讲解了几句,那女工就试着上手操作。 晏云澈和战止戈,还有王程,都在一旁看着。 当他们看着缝纫机用极快的速度把一块布料锁边,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他们虽然不通女红,但也能大致明白,这一块布料锁边,需要不停地穿针引线,一盏茶的时间能做完,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刚才,就发生在顷刻间。 女工起初还不太熟练,走线有些歪歪扭扭的,稍微熟悉了一会儿地操作,立马就顺畅了起来。 女工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找了布料,先是通过剪刀裁剪出衣服的雏形,然后就用缝纫机开始操作。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件简单的书生袍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反观最开始制衣的女工,如今才缝好一个袖子。 王程张大了嘴,祁秋年望过去都能看到他扁桃体了。 “咳,王老板觉得这个缝纫机如何?” 王程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昨日祁秋年说可以提高百倍效率,他半信半疑,但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这还是女工不太熟悉操作的前提下。 战止戈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王家布料的质量是经过百姓验证的,他也信得过。 “能否现在就做一套冬衣出来?” 祁秋年:“这边有棉花,可以做,将士的冬衣我也有些想法。” 他拿出一张图纸,“按照这个款式做吧。” 现如今,大晋的衣服款式有些华而不实的感觉,而将士们用不上,冬衣上更是不需要绣花盘扣,保暖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祁秋年觉得,用后世东北大棉袄的款式给将士们做冬衣就刚刚好。 款式简单,实用性也高。 女工看了一下图纸,“确实精妙。”少了很多耗时的工序。 “那就动手吧。” 女工颔首,裁剪衣服,填充棉花,她都已经很熟练了,从前都只能一步步慢慢做,现在可以同时进行。 一炷香的时间,一套棉衣棉裤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最开始做衣服的女工也已经停手,小心翼翼地围过来了。 针线的密实程度比手工缝制还要紧密几分,填充物中间也加了针线隔断成一块一块的,如此一来棉花也不会在衣服里乱跑了。 战止戈爱不释手,“行了,回去等消息吧,只希望之后的棉袄也能有这个质量。” 王程立马拱手保证,“这是自然,一定不辜负战小将军和侯爷的提携。” 缝纫机被王程抬回去了,从前能做到皇商,手底下的能人巧匠,肯定比他手里的更多。 忙完了这一遭,祁秋年也没歇着,灾民们等不起。 每天的温度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听说河里都已经结冰了。 他空间里倒是有棉花,但也不能直接这么拿出来,得想想办法。 祁秋年琢磨过后,去了食之禅。 食之禅的生意是越发稳定了,特别是在降温过后,市面上蔬菜开始减少,生意是更红火了。 “哟,祁小侯爷今天怎么想着过来看看了?” 说话的是大司农的儿子孙礼,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经常约三五同窗来食之禅聚会,祁秋年之前去找大司农探讨粮种的事情,也跟孙礼接触过几次。 挺活泼的一小公子。 祁秋年笑着招呼他们吃好喝好,他就是来随便转转。 孙礼也乐呵呵地,“小侯爷,明年还送冰块吗?明年要再送的话,我有一好友,想充个贵宾。” 开业第一个月的送冰活动结束之后,就只送超级贵宾的,但天凉下来,人家府里也说不用送了,等着看超级贵宾的冬季福利是什么呢。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既然说了要送,只要贵宾们还需要,就一定会送货上门,不过,你那好友也不必为了冰块急着充值。” “需要,夏天人人都热,再多的冰都不够。” 两人闲聊的时间,有个不起眼的顾客,悄悄买单走人了。 没两天,祁秋年就听到赫家冰铺又在挖冰窖了,听说挖了好几个大冰窖。 稍微琢磨了一下,大概能猜到钱隼的脑回路,从前他们冰块卖得贵,做权贵生意,但现在京城权贵有一半都悄悄来他这里充贵宾了。 客户少了一半,钱隼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普通人的生意一起做了,但卖给普通人就不可能再卖出从前的价格了。 只能低价走量,以求把收益维持到从前的水准,否则他不好跟赫家交差。 祁秋年呵笑,“大源,你去把我们开业请的戏班子叫来,让他们再进城走两圈儿。” 喊了两声,没听见大源跑过来回话,这才想起大源已经出门了。 大源最近在忙着城外建厂的事情,还去灾民里招了不少的劳动力,也招了些妇女给他们做餐食。 钱和材料都不缺,工人们也愿意加班加点,更何况他们还包一日三餐,餐餐都能看到肉,虽然可能就一两片肥肉。 但这是他们从前在村里过年都未必吃得上的伙食了。 所以厂房的雏形基本上已经有了。 而其他权贵也有样学样,或许也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又或者是看过祁秋年那份奇特的奏折里以工代赈这四个字。 城外灾民的劳动力廉价,他们也招了些去给庄子里建房或者是做别的苦力,没有肉,也能给几个大馒头。 再加上城门口源源不断的热粥,灾民们动起来之后,目前的情况还在可控之中。 而在百姓心中,祁秋年这个侯爷已经有了几分美名。 就在钱隼挖好冰窖,开始招工从冻河里挖冰的第二天,戏班子们又敲锣打鼓,举着牌子在京城里热闹穿堂。 ------------ 20 募捐 百姓们又被吸引住了视线,纷纷围了过来。 “小侯爷又要搞什么活动了?” 店小二们又不停穿梭在人群里解释。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后日带上一坨棉花到城门口去,大坨小坨无所谓,新旧也无所谓,没有棉花,有鸭绒鹅绒,或者羊毛也行,只要洗干净的都可以。” “带这些东西作甚?” 店小二们又解释,“侯爷现在急缺保暖的棉花,总之,棉花也不是白拿大家的,侯爷为大家准备的报酬定然是不会让各位父老乡亲们失望的,甚至还能终身受益。” 百姓也能想得到,祁小侯爷紧缺棉花,大概是为了城外的灾民,前几天也有人见到了小侯爷和王家布庄的当家人频繁来往。 所以他们猜测,应该是小侯爷找王家买了布,然后现在缺填充物,他们京城周边并不盛产棉花,大多数棉花都是边疆那边拉过来卖的。 总之,短时间要买足够给灾民御寒的棉花,不容易啊,想必也是因为这样,侯爷才想着让大家一人捐献一把棉花吧? 百姓们深思,一坨棉花,不拘大小,也不拘新旧,说实在的,这里是京城,哪怕是小乞丐都能拿出一张旧棉被。 从棉被里抠一坨棉花出来,也不影响自己取暖。 谁家都不缺这一点。 有人在人群中高声说。 “想来侯爷也是为了做善事,咱们普通老百姓没啥钱,也没啥能力,就算想帮忙也没处使劲,城外的灾民,也是咱们大晋的子民,不说别的,出一把旧棉花还是可以的。” 又有人接话。 “食之禅的店小二也说了侯爷不会白要咱们的棉花,我准备把我小时候的旧棉衣拆出来。” “算我一个,我小孙子去年冬天的襁褓也没啥用了,被小孙子尿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家里人也嫌弃,不如再拿热水洗洗,送给灾民,洗干净了也能用。” “也算小女子一个。” “还有我。” …… 百姓们闻声赶来,听完消息之后,又匆匆离去,都在琢磨自家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帮一帮灾民们。 天灾已经很可怜了,现在还流离失所,马上就要下雪了。 从前没有人组织过这样的行动,他们也不敢贸贸然地单独闯入灾民堆里,如今有祁小侯爷带头,他们也是愿意出一份力的。 在这一刻,他们甚至都没有细想祁小侯爷到底会给他们准备什么样的报酬了。 消息传到祁秋年耳朵里来的时候,还是不免被百姓们感动了一把,善良的人还是很多的。 其实他之前想的,无非就是能收多少算多少,反正也不会有人去计数,到时候他就可以从空间里倒腾一批棉花混在一起。 复仇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但是灾民他也是真的想安置。 在末世前,他们祁家也能算得上小说里写的那种豪门世家了,每年都会花费不小的金额做慈善,这是他们家的传统。 哪怕他们家现在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想到这,祁秋年略微惆怅了几分,但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京城的初雪,刚好就在百姓们一人一兜子棉花,聚集到城门口的这一刻。 细雪不沾衣,却带来了寒冷,昭示着京城正式步入了冬季。 晏云澈也在今天开坛设法,为灾民祈福。 祈福的地点,就在京城的城门之上。 经幡飘动,风马旗伴随着雪花,随风飘散。 晏云澈一身如雪的僧衣,恍若与这天地间融为一体,木鱼敲打的节奏和诵经的梵音,给人们带来了安宁与祥和。 城门外的灾民,三五几人的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安静地聆听着佛子的诵经声。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没有了饥饿,也感受不到寒冷,目光里全是虔诚,希望灾难赶紧过去。 祁秋年没什么宗教信仰,他从前只能说尊重他人的信仰,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信仰带给人们的力量。 茫茫天地间,僧衣似雪,祁秋年的心尖上似乎也开出了一朵信仰的佛莲。 一个时辰的祈福时间,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音,直到晏云澈从蒲团起身,对百姓们施了个佛礼,百姓们这才像是回到了人间。 此刻,城门外,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应了祁秋年邀约,来送棉花或者羊毛的京城百姓,另一边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灾民。 晏云澈下了城楼,和祁秋年打了个招呼,“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都妥当了,佛子不用操心。”祁秋年笑着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到了晏云澈的身上。 “本就风大还下雪,城楼上更冷,佛子也别嫌弃是我穿过的,先暖暖身子。” 祁秋年义正词严,“佛子替苍生祈福,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薄薄的僧衣,根本不足以抵御寒冷。 但从小就体热的晏云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什么话来。 “冷的话就去马车上等着,我得先把布料和棉花分发下去。” 晏云澈微微颔首,却也没回马车,准备等祁秋年一起。 祁秋年站上提前搭好的高台,大源递上个大喇叭。 他清了清嗓子,“诸位,我是南安县侯,今日把大家集结在这里,天寒地冻,感激大家前来赴约。” 他也没绕弯子,“前些日子,本侯与王家布庄达成了协议,现在王家布庄愿意将库房里的残次品和存货,全部捐献给北方的朋友们。” 灾民人群里发出热烈又难以置信的声音,他们可不嫌弃什么残次品,有穿的就不错了。 祁秋年抬了抬手,让他们先别急,安静听他说。 “可是目前只有单薄的布匹,不足以抵御寒冬,时间紧迫,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大批量收购棉花或者其他保暖的填充物,只能找京城里的百姓帮忙了。” 灾民们的目光都望向了另一边聚集起来的京城百姓,他们的穿着干净整洁,从形制上,也能判断出百姓里也有身份高低,但此刻无论是什么身份的,手里都提了个大包。 就算自己没提包的,都让身后的小厮丫鬟抱着呢。 几乎没有见到空手而来的。 祁秋年对百姓们拱手行了一礼。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论诸位今日带来的是新棉花还是旧棉花,或者只是一把羊毛,本侯都替灾民们先在此先谢过了,稍后,本侯为大家准备的酬谢,也定然会让大家满意。” 没有人问酬谢到底是什么,哪怕是最基层的百姓。 他们走出城门才知道,原来灾民们都这么的可怜。 瞧那一个个的,瘦得头脱相了,头发也干燥发黄,站都站不稳了,哪怕是京城里的小乞丐也没有可怜到这个份上的。 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侯爷大义,今日我们花家琳琅阁带了五十斤棉花,明日会有人再送来一批针线,定然能用得上。” 花家,是做首饰生意的,生意不温不火,但这人也聪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自报家门,变相性地给他们家琳琅阁打了个广告。 祁秋年也不在意他的小聪明,反而很是欣赏。 有人紧随其后,“我们余家书画坊,今日带来了三十件旧棉袄,希望北方的朋友们不要嫌弃。” 越来越多的人自报家门,有商人,有学子,有官家夫人小姐,到最后晏云澈也掺了一脚。 “极乐苑自愿捐赠棉被,棉衣若干,希望与北方的施主们患难与共,灾难总会过去的,坚持下来,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灾民那边,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呜咽的哭泣声,没一会儿,哭泣的声音就连绵一片。 泪水里有感动,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祁秋年也有点眼眶子泛红。 他继续对百姓说,“稍后诸位可以排队进入本侯准备的幕布后面,一百人为一组,你们带来的棉花就放置在篓子里就好,酬谢的东西,需要你们亲眼去看,本侯保证,绝对不让大家失望。” 一而再再而三保证,哪怕是百姓们不关心什么酬谢,此刻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祁秋年这会儿又说了,“只希望大家看过之后先不要说出去,京城里还有很多百姓没来过,你们回去只需要告诉大家,酬谢定然物超所值,甚至惠及后人就好。” 这酬谢还能惠及子孙后代? 百姓们更好奇了。 祁秋年:“城外聚集的灾民很多,今天的捐赠或许不足以给每人都换上棉衣,但本侯相信,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众志成城,再加上陛下批下来的赈灾粮,这个冬天,我们一定能带北方的朋友们熬过去的。” 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京城里那些中二又热血的公子哥儿首当其冲,“我们先来,让我们先去看看侯爷准备的酬谢。” 晏云澈吩咐底下的和尚居士跟着祁秋年的家仆和食之禅的店小二们一同维持秩序。 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那一张漆黑的幕布后面。 没一会儿,幕布后面就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惊呼,惊呼里全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 21 赈灾 又过了一阵,那些组队来的少年公子面色中带着新奇和不解,神情恍恍惚惚,脚步虚浮地走出幕布,朝着祁秋年拱手行礼。 “侯爷,今日此番,是我等受教了,感激侯爷的谢礼。” 祁秋年回礼,“只希望各位公子先不要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才好,本侯就靠着这个秘密吸引百姓们过来捐赠呢。” 为首的公子笑了笑,“侯爷大义。” 有人好奇,“这位公子,我们也带棉花来了,能先跟我们说说吗?” 那公子拱手,“就像侯爷说的那样,物超所值,惠及后人,诸位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等你们亲眼瞧见了才会相信。” 好奇心在此刻拉满。 一批又一批捐赠的百姓进了幕布,连绵不断地惊呼,让整个现场都热闹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在和朋友打赌,若是自己进去之后没尖叫,让友人请他吃饭云云。 但无一例外的,但凡从幕布后面走出来的人都对祁秋年行了个礼,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有人问起,他们也都缄口不言,让他们亲自进去看。 王程也带了一帮家仆过来帮忙,连他儿子都带过来了。 “王士棋见过侯爷,侯爷如果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祁秋年也没跟他客气,现在就缺人手呢,“等下你负责记录,发放出去布料和棉花吧。” 捐赠这边进行得有条不紊,灾民这边的工作也要开展下去。 祁秋年又站上了高台,拿起了大喇叭,“北方的朋友们,有会做衣服的,先举手给我看看。” 在场的,几乎所有女性都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其中还混迹着颤颤巍巍的几个女童。 她们心里也清楚,侯爷给他们送来了布料和棉花,但做衣服还是得他们自己来,所以会做衣服的,肯定能先领到布料和棉花。 早一刻领到布料棉花,家人就能少受一刻的寒冷。 祁秋年略微数了数,不太够,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会制衣的,等会儿来前面登记排队,一个人制衣需要多长的布匹,多少棉花,大家心里也有数,你们也是辛辛苦苦相互扶持着从北方走过来的,希望你们也不要多领,更不要浪费。” 那些女子妇人们从没感受过自己有如此重要的一天,急急忙忙地就跟着指引去排队了,不会做衣服的,都目光热切的看着她们。 有一个孤家寡人的汉子,“侯爷,像我们这种不会做衣服的怎么办?” 祁秋年:“目前会做衣服的人数就这么多,她们肯定是先紧着自己和家人,等他们给家人做完了,我会安排她们再给你们做衣服,也不是无偿的,会有一点微薄的报酬。” 其实也可以把会做衣服的统一集中起来,做一件发一件,但这样会影响那些妇人们的工作情绪,工作的时候还要担心家人什么时候才能领到棉衣。 这样的安排,没人不满,甚至还热情地去找自己相熟的朋友,希望朋友家里做完了,可以先帮他们做。 他看着人群中还有些老弱妇孺,“今天募捐上来的还有些成衣和棉被,虽然大多是旧的,但都洗干净了,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小孩可以先来登记领取。” 这时候谁还敢嫌弃。 他们一路走来,突然就降温了,路上冻得不行,连死人的衣服都扒下来穿上了。 更何况这里是京城,京城百姓口中的旧衣服跟他们概念中的旧衣服,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甚至在那些旧衣服上看不到补丁。 不会做衣服的男子们也没闲着,有人去帮忙维持秩序,有人去不远的山林找木材,找干草,找回来搭建棚子或者生火当柴烧。 城门外终于是彻底热起来了,灾民们眼中再没有前些日子那种看不到希望而混吃等死的迷茫。 全是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赈灾方式,就连官员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方式。 不到两个时辰,城外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去。 皇帝嘴唇翕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众人拾柴火焰高,实在是个妙人。” 转身,“华伴伴,笔墨伺候。” 他要把祁秋年这种赈灾方式落实到其他州府去,其他州府收容的灾民没有京城这么多,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这赈灾方式实在是太奇妙了。 从前有灾情,都是靠国库支撑,国库要是吃紧,就想办法搜刮富商,全都是不情不愿的。 现在祁秋年让他看到了另一个角度和方向,大晋有这么多百姓,发生灾情,需要赈灾粮的时候,即便是每户人家都只捐献一把米,那都能让灾民们活下来。 妙啊,实在是妙啊。 一整个下午,老皇帝都在仔细品味,期间还不停有暗卫入宫汇报进展情况。 华公公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是陛下您慧眼识英才,这回可真真是得了个人才呀。” 皇帝也有些感慨,给一个商人封赏一个没有实权的县侯,确实对得起进献粮种的功劳了,这人有智慧,平日里却很低调不揽权,也没有结党营私四处走动。 听闻他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佛子的极乐苑,偶有风声传来,都是两人在探讨他听不懂的佛礼和作画。 皇帝对七皇子这个儿子的感官也是十分复杂的,无欲无求,比那些得道高僧还像和尚,佛子每一代都有,晏云澈也是唯一一个在三岁的时候就去出家的。 往前数几代,哪一个佛子的母家不是各种想办法逃避出家的命运? 甚至还有人是十五六岁结婚生子之后再去出家的。 可晏云澈这个儿子不同,三岁没先学会三字经,却先学会了佛经,据说是不小心在佛像上磕破了脑袋,这才初显佛性。 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老皇帝也记不清细节了,只有晏云澈眉心的红痕佐证了这一切。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十九年了,再有一年多,佛子也该还俗了。 如今他膝下的几个儿子都还没有封王分封地,太子之位也没有定下来,老皇帝觉得他也该把这个事情提上日程了。 就是这太子的人选,让他始终确定不下来。 “报~”探听消息的暗卫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回禀皇上,现在京城里几乎一半的百姓都开始活动起来了,还有官家小姐带着自家的丫鬟,主动去城外给那些家中不会做衣服的灾民裁剪衣裳。” 不止是如此,就连那些青楼的姑娘,南风馆里的小倌儿,都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 有人家中没有闲置的棉花棉衣,他们也带了草席或者是干草,帮助灾民们搭建棚子,不受风雪侵害。 皇帝眼中带笑,连连点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全□□动,光听汇报他都能感受到这场活动的意义。 “传朕口谕,让战止戈带兵去城外维持秩序,以保这场全民活动能顺利开展,顺便,华伴伴你再去组织宫里的太监宫女,不当职的,都他们也动起来,编草席,或者搓麻绳都行。” 都是用得上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可以安置灾民的地方,也不能放他们进城,必然是要在城外搭建临时庇护所的。 华公公赶紧忙活去了。 城外正缺人手呢,战止戈带兵过来的时候,祁秋年就知道效果达到了。 “战将军,你来得可真是及时。”祁秋年拉着他就走,“战将军,你先留几个在这边维持秩序,留几个帮忙搭建棚子,剩下的帮我去河里挖冰块。” 战止戈,“侯爷要储蓄明年的冰块了?” 平时这么做,倒也无伤大雅,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好假公济私。 祁秋年还没说什么,路过的人就笑得微妙,“战将军,侯爷不是为了储蓄冰块,是为了给灾民们搭建冰屋。” 冰屋,听起来就冷得不行,怎么住人? 北方的灾民更有经验。 “冰屋的保暖性其实比草棚更好。” 战止戈这才招呼人马,赶紧去帮忙挖掘冰块,有北方汉子带头。 就在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的时候,晏云耀那个狗东西也带着人来了。 祁秋年下意识地就反胃,却也不得不跟他周旋。 大老远他就小跑着,边跑边喊,“三皇子殿下,殿下。” 所有人都被祁秋年的声音吸引住了,哪怕是手里还在忙活,都支棱着耳朵关注这边的情况。 “祁侯爷。”晏云耀端出一派温润贤德,“本宫在府里听闻侯爷的举动,大为感动,特此带了家丁过来帮忙。” 祁秋年也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太好了,正缺人手呢,有没有会针线活的?或者有会裁剪布料的也行?现在最缺做衣服的人了。” 晏云耀心头一梗,他带来的都是家丁,全是男的。 现如今有几个男人会穿针引线做衣服的? 不远处,有人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不会做就别瞎搞,布料很珍贵的。” 那位被嫌弃的,身上穿的就是三皇子府家丁的衣服。 ------------ 22 硝石 那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祁秋年在脸上挂上了尴尬的表情,又转头问晏云耀:“那有没有会搭建棚子的?或者会编织草席?要么带上斧子去山上砍柴吧,这些都缺人手呢。” 晏云耀又是一梗,他三皇子府里的家丁,怎么会做这种粗活儿? 有倒是有几个,却也不多。 而且去山上砍柴,谁还看得到他家丁活跃在灾民之间?谁还看得到他的功劳? 祁秋年妥妥拿捏,又问了几个问题,而晏云耀带来的人,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百姓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都有了想法。 这三皇子不是向来以贤德著称吗? 前些日子,除了在城门口施粥,好像也没有别的举动了。 今天京城有一半的人都活动起来了。 人家侯爷的家仆店小二,还有极乐苑的居士们,战将军带来的将士们,甚至是王家布庄的亲儿子,他们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甚至连那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也自发带着丫鬟给他们裁剪布料,哪怕是帮老太太穿针,都没闲着。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呢。 三皇子这时候才带着人过来?来晚了不说,还带了些啥也不会的人过来? 是过来凑热闹的吧? 而且听说三皇子妃名下也是做布庄生意的,可今日没有一块布料是三皇子妃家的。 其实他们也不清楚,三皇子妃名下的布庄大多只做最高端的绸缎,每一匹都是天价,受权贵追捧,怎么可能拿出来给灾民们做衣服? 低端的布料,他们还留着做军营的生意呢。 一时之间,三皇子的形象在灾民心中大打折扣,得了个也不过如此的印象。 祁秋年这边,似乎也绞尽脑汁,“这样吧,殿下,让您带来的家丁去架几口大锅,烧热水供给灾民们吧,灾民们冷得不行,有一杯热水取暖也好。” 听着还像话,也活跃在灾民们的面前,晏云耀赶紧安排家丁去忙活了。 “那本侯也先去忙了,招待不周,殿下恕罪。” 晏云耀不知道的是,听到他和祁秋年谈话的人并不多,但百姓和灾民们看到的就是三皇子带来了一大帮的家丁,和祁侯爷讨论了半天,最后却做了七八岁幼童都能做的烧水的工作。 一时之间,这印象分又大打折扣。 祁秋年忙活了一阵,安排妥当之后,就去找晏云澈了。 晏云澈也没回府,在城门外的马车上休息。 “佛子大人。”祁秋年探进去一个脑袋,见他闭着眼睛在打坐,“是累到了吧?累到了就回府休息吧,这边没啥大事,我能处理得过来。” 闭目养神的晏云澈睁开眼,“侯爷不回去?” 在他的见闻里,即便有什么重大事件,赈灾也好,或者别的什么事情,都是上头的人挥斥方遒,让底下的人去忙活,他没见过祁秋年这样的, 明明是个侯爷,却活跃在灾民群里,偶尔还去帮忙搭把手,给老妇人穿针,给搭棚子的民夫递锤子。 而且,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在祁秋年心里听到什么累,或者别的什么不满的情绪,满心想的都是要如何把这个事情顺利进行下去。 这人也属实有些奇怪了,天下商人皆爱财,祁秋年也不例外,可他却又愿意为了灾民如此慷慨。 祁秋年笑着,“大家也没有这样的工作经验,我总要在这里看着才能放心,万一发生意外情况,我也能及时处理。” 晏云澈颔首,对他行了个佛礼,“贫僧替灾民谢过侯爷。” “你都替他们谢多少回了?咱俩这关系,也就别客气了。”祁秋年顺道就坐他身边去了,又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 “诶,我说,我的佛子大人,你们自称就只能是贫僧吗?” 他的话题实在是太跳脱了,晏云澈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并不喜欢他人靠得这么近。 祁秋年继续说,“每次听你说贫僧,我总觉得出戏,额……就是十分有违和感。” “老衲?” 冷不丁地,祁秋年像是听到一个地狱级别的冷笑话,笑得他直不起腰,整个人都快蹭到晏云澈身上去了。 “晏云澈,悟心大法师,七皇子殿下,你今年几岁啊?自称老衲?那你还不如自称贫僧呢。” 欢乐得有些忘形,居然直呼姓名,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好在晏云澈向来淡然,并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称呼,至少,他并不在意祁秋年对他直呼姓名。 他面不改色地,“老衲今年二十有二。” “噗~!”祁秋年又笑得不行,“你比我还小一岁多呢。” 要算上上辈子那几年,还不止小一岁呢。 [22岁,放后世,也就是大学毕业的年纪,这个年纪自称老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云澈听着他略显猖狂的笑声和心里又只读到一半的心里话,无奈摇头。 这人的秘密太多,却也很难让人产生反感的情绪。 等到祁秋年笑够了,晏云澈这才又开口问了个问题。 “你给百姓准备的酬谢到底是什么?” 他也好奇。 祁秋年倒是忙忘了,“你还没去看呢?” 他借着从怀里荷包掏的动作,从空间里拿了一小块硝石出来,“认得这个吗?” “芒硝制成的硝石,药房里有,可降火消肿,润燥通便。” 祁秋年点点头,“确实是硝石。” 下一刻,他拿起马车里的茶壶,往杯子里倒里一杯水,把硝石扔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晏云耀的瞳孔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的震颤,他此刻可以理解那幕布后面的惊呼声了。 不可思议。 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凉了,即便是冬日,这不可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内结出冰晶,而此刻他却亲眼见证了一杯茶水变成冰坨子的过程。 是硝石,如此廉价的东西却有如此大的作用。 他抬眼看着祁秋年,真是个奇妙的人。 而前段时间食之禅源源不断赠送的冰块的来历,此刻也明了了。 难怪,有那么多人都查不到祁秋年的冰块是从何而来,却没想到人家居然可以自己把水变成冰。 “怎么样?神奇吧?”祁秋年洋洋得意,“用硝石,就可以把水变成冰,而且硝石还能反复使用,只不过有个弊端,硝石做出来的冰块不能直接食用,得用其他器皿隔开,这些都跟百姓说清楚了。” “确实是终身受益,惠及后人。” 祁秋年的嘴角扬得更高了,从前还有人说高级贵宾送冰活动,哪怕充值一万两,那也是亏本的,说他傻。 现在看呢? 到明年,冰块将是最不值钱的消暑之物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被赫家知道后会如何,呵呵。 我还等着看好戏呢,听说钱隼又挖了几个大冰窖,又招了好多人挖冰,等这个消息传到钱隼耳朵里的时候,希望他们不要觉得白忙活了一场。 不,不会白忙活。 现在城外还缺大冰块坐冰屋呢。 嘻嘻。】 祁秋年心中的狡黠没能瞒得过晏云澈,但他不打算干涉。 天价的冰块,赫家每年疯狂捞金,确实该整治了。 “可还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晏云澈这会儿也不自称贫僧和老衲了。 祁秋年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一些大夫过来义诊,冬衣不可能一两天做完,现在又下雪降温,灾民怕是受不住。” 而且现在百姓们都活动了起来,深入灾民群众,祁秋年有些担心会传染感冒。 疫病他不担心,上辈子就没有发生过疫病,怕的就是风寒传染。 晏云澈明了,“明日就会有大夫带着预防和治疗风寒的药物过来义诊。” 祁秋年笑着,也对他拱了拱手,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那本侯也替灾民们先谢过佛子的大恩。” 晏云澈眼中弥漫笑意。 接下来这几天,事情发展得都很顺利,祁秋年每天一大早就出城,天黑了再回府,凡事亲力亲为。 直到这天。 祁秋年正在和药童们混在一起熬制板蓝根。 这是预防风寒的好东西啊,也便宜,又有药商捐赠了一大批,再配置一点别的药材,熬制出来,每人喝他两大碗。 暖胃暖心又能预防风寒。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名将士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民夫急匆匆地冲过来,“大夫,大夫,快来人,这有人受伤了。”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赶紧凑了过去,“这是咋回事?” 只见那受伤的民夫头上破了好大一道口子,胳膊也曲折成了一个健康人体难以达到的角度。 可见,是手臂骨折了。 祁秋年也赶紧走了过来,让老大夫立马医治,他认得这些人,都是去挖冰修建冰屋的,“发生什么事情?这是械斗?” 抬人回来的将士赶紧回话。 “侯爷,我们原本在河边挖雪凿冰,但是那边还有另外一批人在挖雪凿冰,那边人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冰,先是起了口角,争吵了几句,然后就突然打起来了。” ------------ 23 受伤 整个京城,现在顶着风雪在挖雪凿冰的,除了他们这些要修建冰屋的,那就只有赫家的冰铺子了。 祁秋年有些气愤,招呼老大夫,“大夫,您赶快给伤员治疗,好药都用上,务必把人治好了。” 说完,他又赶紧安抚民夫,“你放心,大夫会治好你的,后续的安置,还有你的家人,你都不用担心,我侯府都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民夫,也是灾民之一,他别的不会,只有几把力气,只能跟着大家去挖冰造冰屋,也想出一份力,可没想到会跟人打起来。 被砸到的时候,他看着自己流了那么多血,这种程度的伤,在他贫瘠的见识里是不好治的,他是难民,没钱找大夫,他都已经认命了,只是担心自己的老娘该怎么办。 可是侯爷现在不嫌他身上脏,握着他手,告诉他,一定会治好他,还会帮他安置家人。 民夫直接来了个猛男落泪,“以后我三虎子的命就是侯爷的了。” 祁秋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都会没事的,安心养伤。” 老大夫也给了肯定的回答,“放心,不是多大回事,脑袋上的伤口就是看着严重而已,包上金创药,几天就结痂了,就是手臂骨折会麻烦点,几月都不能使力气,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修养好了都不成问题。” 有了老大夫的保证,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祁秋年又赶紧安排几个将士,“麻烦几位兄弟再帮个忙,去把刚才械斗的人都抓过来,本侯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几个将士也没穿军服铠甲,穿的也是便利行动的便服,听了祁秋年的命令,也没有违抗,赶紧招呼兄弟去抓人去了。 人群中,有人偷偷离开。 没一会儿,几个壮汉就被将士们五花大绑地捆了回来,连带着刚才参与争斗的民夫也被带了过来。 “侯爷,那边跑了几个。”将士们也吐槽,“那些个像猴子似的,抓都抓不住。” 祁秋年:“跑了的就先不管了,先说械斗的事情吧,谁先说,到底是谁先动手的?为什么要打架?” 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壮汉都不说话,民夫们也不说话,现场就这么沉寂着。 祁秋年也不急,“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本侯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但你们什么都不说,本侯就只好把你们送到官府去了。” 官府,无论是百姓还是灾民,都是敬而远之的地方。 有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转了转眼珠子,在地上咕涌了两下挤了过来,“侯爷,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挖不够冰块,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们吧。” 祁秋年像是不解,“你们是哪家的?是你们先动的手?” “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我们主子是承平候赫家旁□□壮汉也怕风头正盛的祁秋年,更怕被送进官府,他们也知道,主子是不会来救他们的。 情急之下,说话不过脑子地,直接把家门给报了个清楚。 估摸着,也是有想要震慑祁秋年的意思在里头。 京城百姓心道果然如此。 城外忙活几天了,也没见到承平候派人出来帮什么忙,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反而还来添乱。 一时之间,百姓们对承平侯的印象更差了。 祁秋年像是十分公道,“本侯不管你是哪家的下人,现在问的是谁先动手,总要有个对错。” 民夫里有个小伙子扑通一下就跪了,“侯爷,是我先动的手,三虎子是为了帮我才受了伤,要杀要剐都可以,只求您安置贱民的家人。” 还在治伤的三虎子挣扎着起身,扯着嗓子就喊,“侯爷,这事情怪不上二狗,是那些杀千刀的,说我们灾民又脏又臭,脚踩在雪地里都是污染了环境。” 有人起了头,其他民夫也鼓起勇气开始补充, “不止是如此,他们说我们灾民就该去死,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说我们住在城外,把京城都熏臭了。” “还有,他们说,他们说……” 那人支支吾吾地,祁秋年眉头紧皱,“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们还不如京城里的小乞丐,说侯爷给了我们一点好处,我们就挣着做侯爷的狗,还说侯爷也就是运气好,否则就只是个低贱的商人,只配给他们主子提鞋。” 一旁的将士也佐证了几个民夫的说法。 哗!民夫的话,就如同冷水进了油锅。 无论是百姓,还是灾民,通通都怒了,对着几个壮汉指指点点,忍不住唾骂,有那种胆子大的,把承平候都给骂进去了。 祁秋年也恼怒叹息,“可以说我是商人,但商人并不卑贱,没有商人,北方的人们如何买得到南方的商品,南方的百姓如何尝得到北方的特产?” 是这么个道理。 有个衣着光鲜的小姑娘站出来,“祁小侯爷的县侯爵位是皇伯伯特封的,你们几个贱奴居然胆敢这么侮辱侯爷,侯爷脾气好,本郡主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来人。” 那位略显刁蛮可爱的郡主,带着自己的护卫直接把人揍成了猪头,百姓一片叫好声。 这还没完,那郡主又说让侍卫把这几个壮汉全部送到承平侯府去,让承平候府给个说法。 那冰块生意,说是承平候旁支亲戚家的,但谁不知都一直都是承平候在给冰铺子撑腰? 就在这时候,三皇子晏云耀在侍卫开出来的小路里姗姗来迟。 “发生何事了?怎的还有人受伤了?”晏云耀还是那一副做派,“快,去我府上把那一支老参送过来。” 往常碰到类似的情况,他这么处理的话,都能得到百姓抚掌称赞,高呼三皇子仁义。 可这次,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人群中似乎没有他想听到的欢呼声。 “三哥。”小郡主是老皇上胞弟的女儿,有几分得宠,平日里有些嚣张,但却是善良的,“是赫家的狗奴才把挖冰的民夫打伤了,你不也不管管,那些狗奴才不来帮忙安置灾民就算了,还来添乱。” 报信的人已经把事情说了,晏云耀当然清楚,所以他才来,承平候赫家,那是他母妃的娘家,也就是他外公家。 打伤的不过就是一个灾民,凿冰是祁秋年这个侯爷安排的,双方都是权贵,一般都会卖个面子给对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没想到祁秋年还没说什么,这个小郡主也要来掺和。 这事情不能善了了。 晏云耀唤来自己的侍卫,“本宫定然会给民夫主持公道,这些狗奴才欺上瞒下,仗势欺人,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他心里清楚,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包庇这几个人,反正就是几个低贱的奴才罢了。 相反的,他还要加重处罚,以表自己对民夫的看重。 这回百姓里有人叫好了,晏云耀满意了,可他没注意,大多数都保持着沉默。 百姓们互相打着眉眼官司,谁不知道承平侯是三皇子的外公? 三皇子前几天带来的人,现在都还只做着烧热水的活儿呢,有灾民去问能不能在水里加一把盐,还被那些家丁给吼了几句。 都知道现在雪还没能冻结实,只能去河里挖冰盖冰屋。 不少捐赠过棉花的百姓的脸色更是微妙,冰块,在明年夏天那可就不值钱了,这赫家冰铺还费心费力去挖冰,怕不是故意的吧? 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是说三皇子和承平候这一派的,都没有去捐赠过棉花。 不少百姓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三皇子今天这般凶狠地惩罚了那几个壮汉,也是在做戏吧? 还有的百姓想起来前段时间食之禅门口被人泼泔水的事情,不也传言是赫家不让人家侯爷送冰了吗? 三人成虎,五人成章,没人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祁秋年把百姓的反应看在眼里,其实也不是三皇子派系的官员没有来捐赠,只不过来的都是些小辈,有的甚至就打发庶子庶女来走了个过场。 他虽然对百姓说先不要把酬谢的事情说出去,也不知道那些小辈是如何想的,但硝石的事情迟早会传到三皇子耳朵里。 今天这械斗的事情,就以三皇子罚了几个壮汉五十大板,又给受伤民夫赔了一点医疗费,草草了事。 百姓心中其实是有些不满的,没听那些壮汉骂得多恶劣吗?不过碍于三皇子的身份,受害者也收了钱,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晏云耀带着人走了之后,小郡主凑过来,“小侯爷放心,要是那赫家以后来找你麻烦,本郡主替你做主,早就看赫家冰铺子不顺眼了。” 祁秋年笑了笑,“放心,郡主,我虽是只是个县侯,却也是陛下特封的,如今我也没做错什么,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呢。” 灾民们感动得稀里哗啦,这侯爷真好啊,有人打听到侯爷在两里外修建厂房,不少灾民都自发过去帮忙去了。 ------------ 24 处罚 祁秋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修建厂房,之前本来就招了很多灾民,现在他频繁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有人说起这事儿,那也不奇怪。 灾民们自发过去帮忙,他还是很感动的, 他想了想,“去帮忙的那些北方朋友,也不能让他们做免费劳动力,酬劳就照旧吧。” 大源感慨,“侯爷,您也真是太善良了。” 多那么些工人,每天还管饭,就没见过这么慷慨的老板。 祁秋年笑了笑,“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嘛,工厂早点完工,也能早日投入生产使用,也能早点儿赚钱。” 大源连连说是,“还是侯爷想得周到,对了,王程老爷来问,缝纫机研究出来了,不眠不休的生产,如今数量可观,王老爷想送两台去城外,帮灾民做衣服。” “可以。”祁秋年不意外,最老式的缝纫机工艺不算复杂,王程本身就做这一行的,能工巧匠多着呢。 至于王程来请示他的意见,也正常,缝纫机本就是他给的,还赶工在做战家军的冬衣,担心将士和灾民也要分个先后。 少两台缝纫机,不妨碍给将士们做衣服的进度,却能缓解城外灾民制衣的压力。 “行,那小的去说一声。” “等等。”祁秋年想起个事情,“顺便去城外招工,招一个会读书识字,精通算学的,如果他有家人可以带上一起。” 大源不明白,“侯爷,现在老余在食之禅做得挺好的呀。” 他跟着老余识字,私心上自然有些偏向老余的。 祁秋年笑了笑,“你倒是有良心,食之禅让老余做掌柜还兼职账房,但我们厂房要动工生产,也得有个账房。” 大源咧着嘴笑,“得叻,小的马上去安排。” “你亲自去做。”祁秋年有些严肃,“如果遇到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带着妻子和一个半岁的婴儿,你直接给我带过来,此事不能声张,也不能告诉他们是我特意要找他们。” 大源又不明白了,怎么侯爷还了解这么多细节,连人家孩子只有半岁都清楚,以前认识的人? 那干嘛不直接去找呢? 好在大源向来都是话不多的少年,侯爷不说,他就不问。 大源走了之后,祁秋年呼出一口浊气,老友啊老友,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坐一起喝一杯。 上辈子,老友....... “在想什么?”来串门的晏云澈打断了祁秋年的思绪。 祁秋年回神,“佛子大人今天怎么得空来我府里坐坐了?” 【嘻~是不是想我了。】 不是祁秋年有什么旖旎的心思,纯粹就是他在熟人面前的本性就是这么贱嗖嗖的,这话不好说出口,说出口就像是在调戏人家佛子,只能在心里乐一乐。 晏云澈权当没听见他的心声,刚坐下,煤球这只大白猫就跳上了他的膝盖,团吧团吧躺下了。 “嘿,煤球你这个颜狗。”祁秋年都无语了。 但凡他带煤球去极乐苑,或者晏云澈来他府上,煤球必然就赖在人家身上了。 家里的家丁都碰不到他一下,哪怕是大源,也得拿好吃的哄了又哄,才能摸两把。 还真是个颜狗,谁叫晏云澈是他见过的颜值天花板了呢。 晏云澈伸手rua了一把煤球身上那厚实的肉感,也不把煤球撵走,反而换了个姿势让煤球躺得更舒服一些。 【佛子大人还是个隐藏猫奴呢。】 “今日皇上在早朝上大发雷霆,还罚了承平候和晏云耀。” 显然佛子大人并不想讨论关于颜狗猫奴的话题。 “哦?”祁秋年瞬间就来了精神,他估摸着这几场大戏排下来也差不多了,“罚什么了?罪名是什么?” “三皇子德行有亏,罚禁足闭门思过一月,承平候御下不严,罚俸半年。” 瞧着轻拿轻放,都没伤筋动骨,但祁秋年十分满意。 一位以贤德著称的皇子,现在以德行有亏的罪名被罚了禁足。 哈!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还不止如此,赫家冰窖里的冰全部充公,用来给灾民们修建冰屋。 费钱费力,结果给灾民做了嫁衣,哈哈哈,祁秋年又大笑了三声。 想必晏云耀和承平候也已经知道硝石的事情了吧,他都有些好奇两人得知消息时的脸色。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他现在能去狂奔三十里。 总之,祁秋年复仇的第一仗大获全胜。 但他也清楚他和晏云耀的战争正式开始了,以后行事得要更加小心谨慎,他没怕,反而越加兴奋。 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可他就是想要看着晏云耀那个狗东西一点一点地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一步一步地远离他最想要的皇位。 猫捉老鼠,从来没有一口咬死的。 值得高兴的事还不止如此,粮种推广的圣旨拖了这么久,今天终于下来了。 与他们预想的一样。 明年开春从肃北州府推广种植,由肃北太守赵育全权负责,大司农从旁辅佐及教导农户。 所以现在还有三个问题。 第一,等到明年开春之后,除了自愿留京讨生活的,必然要安排其他灾民们北上返乡,总不能一直滞留在城外,或者居无定所成为流民吧? 第二就是返乡的盘缠怎么办?总不能让灾民们在回程的路上饿死。 第三就是留在北方没有逃难的百姓,等开春才能播种,还得等粮食成熟,这期间,大概能挖点野菜果腹,却不是长久之计。 要百姓种田出力,总不能不给人家吃饱吧? 综合算下来,还需要不少的赈灾款。 “陛下也在操心这个问题,这两年发下去的赈灾粮已经不少了,但却像是个无底洞。” 其中的蹊跷,大家心里都有数,赈灾粮发下去,层层剥削,经手的官员没几个是清白的,落在灾民那边的就所剩无几了。 赈灾粮被贪污是大罪,可依旧有人敢做,一来是他们有保护伞,二来,实在是粮食发下去,可操作空间太大了。 粮食被雨淋了,路上翻车了,被山贼抢了,往粮食里头加点泥沙来置换,或者以次充好。 到时候谁能查得清楚? 一两斤粮食不值钱,但大批量的粮食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 【要防止赈灾银被贪污,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不太好办,如果只是防止赈灾粮被贪污的话,倒是有一个笨办法。】 晏云澈抬眼,“侯爷有什么想法?” “嗯?”祁秋年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却说不上来。 晏云澈,“你平时的奇思妙想多,你从前生活的地方,有类似的处理方式吗?” 祁秋年这回点了头,“是有个笨办法,往赈灾粮里加麦麸米糠。” 晏云澈瞬间犹如醍醐灌顶。 米粮里加了麦麸米糠,就是口感不太好而已,灾民们饿到连草根树皮都吃过了,还在意麦麸米糠吗? 而且,那些穷苦人家的百姓,本就舍不得浪费,通常都是把米糠碾磨细碎,混着粮食一起吃的。 不至于在灾难当前还计较国家发的赈灾粮里有米糠。 至于如何防止赈灾粮被贪污,这就简单了,市面上的主粮,基本上就是大米麦子这一类的,要么是脱壳卖的,要么完全是没脱壳的。 穷苦老百姓确实会自己把米粮和米糠混合在一起吃,但市面上却没有粮商会这样混着卖。 而米糠麦麸都细碎,想要完全从米粮里挑出来,那几乎也不可能。 此后,如果有哪家粮商买的粮食里面混了米糠麦麸,那基本上就是赈灾粮无疑了,在往上查就容易了。 晏云澈再次感慨,“小侯爷的思维果然奇妙。” 简单一句话,就解决了千年难题。 祁秋年有几分得意,“也不敢居功,都是从前的见闻罢了。” 这促狭的小模样。 两人就着细节又讨论了一阵,结果没一会儿战止戈也来了。 走路风风火火地,进门都带着雪花。 “硝石制冰的事情传开了,听说三皇子气得把书房都给砸了,有幕僚去劝,还被赶出来了。” 祁秋年笑得特别大声,实在太畅快了。 “这鬼天气,热的时候又热得不行,冷的时候又让人遭不住。” “快来坐,喝杯热茶暖和一下。”祁秋年招呼他。 战止戈看着围炉煮茶的两人,闲适安逸,他轻啧了一声,“还是你这侯爷府舒服,改明儿我也把国公府修上地龙。” 祁秋年笑他,“不是说武将都不怕冷吗?” 战止戈捶他一拳,“不怕冷,也不能忽视天真的冷。” 说着,他还叹息,“也不知道西北战家军的将士们今年怎么过。” 棉衣还得等一阵,到过年才能发下去,将士们去年的旧棉衣根本不顶用。 “军营里没火炕吗?” “火炕?”战止戈眼中带着迷茫。 祁秋年都傻了,“你们连地龙都能做了,不知道火炕是什么?” 战止戈无奈,“我知道火炕,但造价太高,军营里人也多,军费不足。” 祁秋年脱口而出,“那咱就自给自足呀。” ------------ 25 噶蛋【倒v开始】 ------------ 26 老友 ------------ 27 撑腰 ------------ 28 罚俸 ------------ 29 炫耀 ------------ 30 人选 ------------ 31 诚意 ------------ 32 爬墙 ------------ 33 懂我【倒v结束】 ------------ 34 玻璃 ------------ 35 进宫 ------------ 36 拍照 ------------ 37 相机 ------------ 38 皇后 ------------ 39 喜欢 ------------ 40 宫宴 ------------ 41 醉酒 ------------ 42 尴尬 ------------ 43 眼镜 ------------ 44 异士 ------------ 45 金牌 ------------ 46 对策 ------------ 47 对子 ------------ 48 诗词 ------------ 49 静坐 ------------ 50 清算 ------------ 51 暗卫 ------------ 52 怀疑 ------------ 53 佛珠 ------------ 54 印刷 ------------ 55 钢笔 ------------ 56 计策 ------------ 57 画纸 ------------ 58 冯生 ------------ 59 暗杀 ------------ 60 妖邪 ------------ 61 澄清 ------------ 62 骑车 ------------ 63 私兵 ------------ 64 爵位 ------------ 65 疑惑 ------------ 66 猪肉 ------------ 67 烤肉 ------------ 68 申冤 ------------ 69 红糖 ------------ 70 羊毛 ------------ 71 竞标 ------------ 72 试探 ------------ 73 凉茶 ------------ 74 舆论 ------------ 75 栽赃 ------------ 76 密室 ------------ 77 手表 ------------ 78 辩驳 ------------ 79 暴雨 ------------ 80 木薯 ------------ 81 献礼 ------------ 82 赏赐 ------------ 83 失望 ------------ 84 送别 ------------ 85 阿普 ------------ 86 武器 ------------ 87 慧王 ------------ 88 开业 ------------ 89 突击 ------------ 90 晚风 ------------ 91 生日 ------------ 92 云烨 ------------ 93 奔波 ------------ 94 劫杀 ------------ 95 方丈 ------------ 96 面壁 ------------ 97 审判 ------------ 98 磕头 ------------ 99 赫嫔 ------------ 100 内阁 ------------ 101 赐婚 ------------ 102 相爷 ------------ 103 早朝 ------------ 104 封王 ------------ 105 还俗 ------------ 106 聊天 ------------ 107 手术 ------------ 108 忽悠 ------------ 109 婚期 ------------ 110 北宜 ------------ 111 婚事 ------------ 112 传召 ------------ 113 出发 ------------ 114 青楼 ------------ 115 李家 ------------ 116 审案 ------------ 117 行刑 ------------ 118 姑娘 ------------ 119 招工 ------------ 120 山长 ------------ 121 尝试 ------------ 122 妇联 ------------ 123 告状 ------------ 124 回京 ------------ 125 铁矿 ------------ 126 思念 ------------ 127 那啥 ------------ 128 壮志 ------------ 129 视频 ------------ 130 刘猛 ------------ 131 军训 ------------ 132 车票 ------------ 133 前世 ------------ 134 演练 ------------ 135 活捉 ------------ 136 开学 ------------ 137 演练 ------------ 138 承安 ------------ 139 遇险 ------------ 140 引导 ------------ 141 参观 ------------ 142 体验 ------------ 143 气人 ------------ 144 送人 ------------ 145 特工 ------------ 146 使臣 ------------ 147 烟花 ------------ 148 谈判 ------------ 149 调兵 ------------ 150 胡扯 ------------ 151 收网 ------------ 152 押解 ------------ 153 爆发 ------------ 154 番外 ------------ 155 番外 ------------ 156 番外 ------------ 157 番外 ------------ 158 番外 ------------ 159 番外 ------------ 160 番外 ------------ 161 番外 ------------ 162 番外 ------------ 163 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