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1975年 鼻腔被硝烟灌满,耳边是女孩痛苦的低吟,远处有稀疏的枪声。 潮湿、寒冷,水似乎漫上了脚背…… 梁可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睁开眼,周围朦胧混杂,光线黯淡,她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浓稠的血! 原主死于后脑勺磕伤。 她穿书了。 作为未来铁幕时代的顶级间谍,梁可风重病身亡之后,穿进一本以1970年代港城为背景的黑/\帮男频文里。 梁可风环视四周,这是一艘不大的破渔船。 暮色将尽,船内一片狼藉,船底被炸穿了一个小窟窿,海水开始倒灌,已经淹没她的脚背。 “家姐……” 虚弱的声音来自卧倒在船舱后侧的女孩。 那女孩伤的很重,一身血肉模糊,她艰难地向梁可风伸出手。 脑袋疼,原主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 原来受伤的女子是梁可风的疏堂妹妹梁可儿,姐妹两人是从粤省姜吴县偷渡到港城寻亲的,堂妹去找外公,原主则寻找父亲。 原主堂妹的外公,是掌管整个港城黑/\帮的洪门阿公。 姐妹俩乘坐的偷渡渔船才靠岸,不巧遇到帮派火拼,偷渡船中了炸/弹,导致姐妹二人意外死亡,从而引发了一连串事件。 梁可风握住了堂妹的手,冰凉,黏腻,带着血腥味儿。 梁可儿圆圆的,稚嫩的苹果脸,脸色灰白,嘴唇干涸,“家姐,好痛!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吴碧云和她哥抢了我妈留给我的手表……” 梁可风按住了可儿胸口的伤,轻声安抚:“我知道。” 吴碧云兄妹是她们的邻居,他们一起结伴乘坐蛇头的渔船偷渡港城。 傍晚渔船抵港时被炸,梁可儿中了流弹,身负重伤,吴氏兄妹认为可儿活不成了,便想掠走她身上的财物。 原主护着堂妹不让抢,结果被吴碧云推倒,后脑勺撞上船内的铁锚,一命呜呼。 这船上除了她们姐妹外,只剩下角落一具被炸死了的尸体。 看来,吴氏兄妹和船上的其他偷渡者,都已经跑了。 梁可儿胸口中弹,流了很多血,她手脚冰凉,脸上几无血色,再不止血,就来不及了。 “好痛……” “别说话,保存体力。”梁可风快速扯开可儿贴身的衣物,就地取材,把底衣撕成布条,准备帮她止血。 先止血然后想办法逃出去,找到医生才能把子弹取出来。 海水在慢慢倒灌,这船坚持不了太久,她得快! “家姐……我好冷!” 这是二月初的港城,马上过农历年了,这两天气温骤降,此时温度估计不足十度。 看着可儿越来越无神的双眼,梁可风赶紧把自己的棉布衣脱下,罩在她身上。 “家姐,我……不行了,你去找吴碧云,把……把手表拿回来,然后……去找我外公……你爷爷说,说我不是……” 梁可儿话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梁可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整个落入水中。 咸! 她呛了一口海水。 海水是刺骨的冷,而背上又是火辣辣的滚烫。 后脑勺上的伤口痛得让她差点背过气去。 渔船被炸开了,水面火光冲天,耳边还有枪声,她往岸边游去,幸好刚才把棉衣脱了,游水倒轻松了一些,等摸到岸边时,她手上只剩下可儿衣服的布料。 “可儿!”她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 不远处的渔船还在火拼,梁可风借着火光,游回刚才沉船的位置,在浮板和漂浮物中,来回找了几遍,只找到了她的棉衣碎片和一只破了的帆布鞋。 梁可风晃了会儿神,世间本没有那么多的幸运,可儿还是按照原书的轨迹,被大海吞噬。 姐妹俩同年,可儿只比她晚出生几个小时,尚未满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然黯然谢幕。 因为不相关的人,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扔过来的流弹,生命戛然而止。 她狠狠咬着唇,她不喜欢这种生命轨迹自己没办法掌控的无力感。 …… 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似乎胜负已分。 梁可风头上有伤,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十多分钟,再不走,恐怕连她自己的命也要搭上。 就在她准备游回岸边的时候,旁边的船上传来声音:“谁啊?不许动!” 寻着声音看去,大概二十米外的鱼船上,一个年轻飞仔,手里举着枪,正瞄准她。 本有机会潜水逃亡的梁可风盯着那人手里的枪,犹豫了。 她想要一把武器,同时,她还想找机会给堂妹报仇。 在她的字典里,有仇必须要报,不管时间长短。 炸船害死人的、抢东西把原主推倒砸死的,这些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鬼仔!这里有个女的!” * 渔船上,梁可风裹紧毛毯坐在矮凳上,身上终于暖和了一些,但依然在瑟瑟发抖。 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叫鬼仔,一个叫粉肠,刚才是他们把她从海里捞起来的。 “喂,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偷渡来的?你说出来,我们不会吃了你。” “还用问?看她穿的衣服,九成九了!” “都怪巴闭那条友,明知道是偷渡的渔船,还乱扔手雷,痴鬼线!”粉肠说完,看向鬼仔,“那现在怎么搞?要不要跟骨钉哥说一声?” 鬼仔目不转睛盯着梁可风,应该说,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梁可风的脸。 他长这么大,见过的女人不少,就没见过这么美的。 煞□□致的小脸,无辜的彷徨的眼神,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由怜生爱。 “喂!”粉肠撞了一下鬼仔。 鬼仔一咬牙:“别跟骨钉哥说了吧。” 粉肠看出了鬼仔的意思,他舔了舔唇,确实很久没碰女人了。 他看了眼裹着毛毯的女孩,那单纯无辜的双眼,粉肠又有点下不去手:“哎,怎么处理?” 鬼仔:“我给你三百,你让给我……” “你想干嘛?” “带回家。”鬼仔下定了决心,这么漂亮的大陆姑娘,单纯干净,这样的老婆,不比外面找的强? 粉肠满脸意外地看着鬼仔:“你不会想带回家做老婆吧?” 鬼仔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说不上帅,但一身都是古惑仔的味道,他笑着反问:“不行?” “你爬我头!我是你表哥,我都还没娶老婆呢!你个衰仔!” 梁可风不可置信地瞥了他们一眼,两人都是二十二三的模样,应该是帮派里的中低层,看着倒不像是十恶不赦之徒。 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天真。 鬼仔走过来,手里拿了个面包蹲在她前面。 “肚子饿了吧?吃面包。” 见女人不回答,只是用惊恐的眼神审视着他,目光盯着他那条膝盖破了洞的军色裤子。 鬼仔尴尬笑了,“还冷吗?你是不是广东的?听得懂广东话吗?” “我不是没钱买衣服,我这条裤子,刚才不小心挂破的。” “你别怕,等会儿带你回家,洗个热水澡就没事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梁可风又打了个冷颤,鬼仔担忧地站起身:“粉肠,你帮我看着她,我看她还是很冷,我去找套干净衣服来。” “喂,你真当她是你老婆啊!” “好快!”鬼仔一支箭似的离开了。 粉肠骂骂咧咧嘟囔了两句,救人救出了一个弟媳妇!可笑! 他内心感叹之时,腰间突然一松,粉肠慌忙伸手去按,却已经扑空。 枪没了。 一回头,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粉肠盯着眼前的女人,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此刻,眼神冰冷犀利,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你……你想怎样?” 梁可风不回答,反问:“巴闭是什么人?” 巴闭?粉肠有点懵,他眼神往旁边瞄了瞄:“揸数田叔的侄子。” “是他炸了我们的船?” “什么船?”粉肠问完马上明白是那艘被炸沉的偷渡船。 难道这女孩是蛇头?不像啊!哪有这么年轻的女孩做蛇头搞偷渡生意的。 他怕被巴闭报复,不敢直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他炸的……”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不要浪费我时间。” 梁可风把枪口顶到他额头上。 粉肠紧张地咽了咽喉咙,不得不如实道:“是他炸的……扔了两次手雷。” “为什么?” “他……他可能觉得好玩!” 觉得好玩就往别人船上扔炸/弹?!害她受伤,更害了梁可儿和另外一条无辜的性命! “他人在哪儿?” 粉肠往外一指,“跟骨钉哥在旁边大船上。” 趁着伸手往外指的空档,粉肠往后一仰,随即脚一扫,他想借机制服梁可风,夺回手枪。 被一个小丫头挟持,传出去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粉肠脚下落空,没踢到人,但顺利抓住了枪,他忍不住喝了一声:“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谁知话音刚落,手连着枪一起,被用力往后一拽…… 梁可风借势飞起一脚—— 嘭……粉肠脑袋撞到柱子上,顿时眼冒金星。 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 不是她的力气有多大,而是她的动作太快了! 粉肠连声求饶:“靓女,女侠,是我把你从海里救上来的。” 言下之意,你别恩将仇报。 梁可风白他一眼:“谁要你救?” 粉肠:“!” 半个面包堵进嘴里,粉肠被五花大绑,绑在柱子上。 梁可风在船舱搜了一圈,找到半袋子弹,四五把小尖刀,一把锋利的戈博尖刀,一些消炎药和纱布…… 后脑勺上的伤口她自己不好处理,只能在纱布上抹了点消炎药,然后在头上缠了两圈,之后披上一件宽大的男士冲锋衣! * 鬼仔抱着一袋半买半抢搞来的女人衣服兴冲冲跑回来,一进船舱就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粉肠,吓得赶紧去拔枪,结果脖子上一凉,利刃抵在喉下。 肥肠给他打眼色,嘴里呜呜啊啊说着什么…… “举起手!”身后传来温软的女声。 是那个漂亮女人! 鬼仔身形没有粉肠壮硕,如果粉肠都打不赢她,那他更不可能。 更何况,他没有反抗的时机,鬼仔非常识趣地举起了双手。 手才举起,腰间的枪就被卸了。 梁可风问他:“鬼仔是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鬼仔愣了一下,一时摸不透对方的意图,脖子上痛意袭来,他赶紧说:“那个……万德街……2巷……14号3楼……” 梁可风冷冷道:“不对。” 嘴里塞了面包的粉肠还在咿咿呜呜说着什么…… 鬼仔并不蠢,他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粉肠跟她如实交待了他家地址,这条粉肠啊! 脖子下的痛意更甚,估计见血了! 鬼仔带着哭腔纠正道:“凤尾街20号3楼,靓女小心……小心你的刀。” “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还有……我奶奶、我妈还有我哥嫂。”鬼仔越说心越虚,他只是想娶她做老婆,没做过分的事,她不会要去报复他家人吧? 鬼仔哀求:“你要搞就搞我!” “谁要搞你?” “不要去搞我家里人。” 恐吓的效果已达成,梁可风声音又恢复温和:“我跟你们无仇无怨……” 鬼仔赶忙附和:“是啊,我们无仇无怨!” “我可以放了你们,前提条件是,你去隔壁帮我把巴闭请过来。 ” “巴闭?” “揸数田叔的侄子巴闭,你把他请过来。如果你敢耍花招,我先打爆你表哥的头!”梁可风说完,吓得粉肠呜呜叫唤着。 鬼仔知道,如果他不把巴闭找来,这姑娘恐怕不会放过他和粉肠,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 也不知道这女的什么来头,但肯定不会是偷渡女那么简单。 说不定是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 梁可风提醒:“你就说,有一个姑娘找他,请他一个人前来。” ------------ 2 偿命 外面起风了。 梁可风躲在船舱门后面,视线跟随鬼仔,盯着他上了另外一艘更大的老式木船。 她藏身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情况不对,随时可逃。 几分钟后,鬼仔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飞仔从木船上下来,那个飞仔叼着根烟,应该就是巴闭本人。 眼看他们往这边走来,后面却追上来一人。 “巴闭!走那么急干嘛?我有事同你讲。” 鬼仔悬着的心再度绷紧,没想到一句“有靓女找你”,非常顺利就把巴闭叫出来,谁知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 没错,来者就是牛高马大、力大无穷、脑子一根筋的程金,大家都叫他程咬金。 巴闭似乎知道程咬金找他是什么事,他头都不回,甚是不耐烦:“什么事?晚点再说。” “巴闭,我爸生病了,我等钱用!你看看那笔钱能不能早点还我。” “催催催!就你那八百块钱,催你条命啊!程咬金。” 欠钱的是大爷,何况还是有点背景的大爷,为了要回欠账,程咬金显然在忍他:“马上过年了,我爸又要看病,你几时能还?给个准话。” “等我想想。”巴闭踏上船板。 见程咬金要跟上去,鬼仔怕程咬金影响美女杀手交给他的任务,到时候美女迁怒于他,把粉肠杀了怎么办? 鬼仔赶紧拉住对方,“程咬金,你等钱用啊,哎,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程咬金停下脚步,放低了声音:“巴闭这王八蛋,八百块钱欠我两年!我真的等钱用。” “等会儿我帮你跟巴闭说,肯定帮你把钱追回来,先抽根烟……” 另一边,巴闭为了摆脱程咬金,他加快脚步,把没抽完的香烟扔进了海里,随即推开船舱门,弯腰进去。 结果不知就里,被块湿哒哒的毯子蒙住头,一个趔趄,狠狠撞到船板上。 他痛得大骂:“粉肠你玩我?!死扑街!你跟鬼仔合伙玩我……” 话没说完,双手被反扣在背上,他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手双脚就被人给绑了! 蒙头的毯子扯开了,一个面包塞进他嘴里。 当巴闭满脸错愕地被拎起,看到同样被绑的粉肠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梁可风盯着眼前这个满脸青春痘,长相猥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瘦弱男子,不免讽刺道:“就你这样的身手,学人做□□?” 巴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美女,一个女人把他给绑了? 他恶狠狠地瞪大双眼,嘴里似乎骂着脏话,试图挣脱开来。 但手脚都被绑了,他根本动弹不了! “废物!”梁可风踢了他几脚,打得巴闭吱哇乱叫,最后,鞋底踩在他脸上:“仗着有后台欺软怕硬是吗?仗着手里有武器,明知道是普通渔船,也要往上面扔手雷是吗?你知不知道船上有多少无辜的人?” 巴闭吓得赶紧摇头!嘴上支吾着似乎在说,他不知道。 “你不知道?” 巴闭摇头!他哪里还敢承认自己知道。 梁可风松开了巴闭被布条绑着的手,巴闭以为脱难了,结果一把尖刀插进他左手手掌,整个左手钉在了船板上! 巴闭痛得呜呜大叫,整个人在船上翻滚! 梁可风按着巴闭的右手:“我再问一遍!你知不知道船上有无辜的人!” 巴闭眼泪鼻涕流了一把,他不敢再摇头,眼看女人举起另外一把刀,他吓得赶紧呜呜点头。 “你知道?!” 巴闭茫然点了点头,又心虚地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知道船上有无辜的人,你还扔炸弹,你是反社会人格吗?”说着,另外一把刀直接插穿巴闭的右手! 两只手像龙虾的爪子,被钉在了船板上。 巴闭痛得用头去撞船板,人差点晕过去。 粉肠吓得脸都白了,原来美女对他算是手下留情。 “我妹妹,不到二十岁,就因为你这样的人渣败类,明知道渔船上的都是无辜老百姓,你还乱扔炸弹!就因为你,她死了!”梁可风再次用脚狠狠踩着巴闭的脸,盯着巴闭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心底仍未能泄愤。 外面起风了,海浪在翻滚,渔船剧烈摇晃着。 巴闭嘴上的面包掉了下来…… 梁可风蹲下来警告:“你敢乱叫,我就一枪崩了你。” 太痛了,巴闭声线完全变了样,他痛哭哀求:“我……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谁放过我妹?谁能放过船上另外一条无辜被你炸死的生命?我放了你,我有这么蠢吗?” “是我蠢!我蠢!我赔……我赔你钱!我叔有钱,多少都能赔你!我求你,你放过我!我赔你钱!” 听着巴闭崩溃的哭嚎,梁可风松开了踩在他脸上的脚,“你有多少钱可以赔我?” 巴闭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我身上有一千多块,就在我左边外套的兜里,我可以先给你这些。剩下你要多少,我去找我叔要!” “杀人偿命,你现在杀了两个人!” “再多我都给你!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我叔就我一个侄子,他大把钱!” “当你选择扔出手雷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梁可风一字一顿说完,打开了枪支保险。 求生欲望强烈的巴闭,他此刻顾不得疼痛,想要奋力一搏,但奈何两手被钉在船板上,只能伸出被捆绑的双脚,在空中乱蹦,试图阻止梁可风靠近! 船摇晃地更厉害了! 梁可风扯过旁边的毯子,裹住枪口,任由巴闭的双脚在那里乱踢! 当她一步步走近,巴闭失魂落魄地哭嚎着,从未有过的恐惧裹挟着他! 这种恐惧煎熬,比死亡本身还让人难受。 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不要!” 嘣! 隔着毛毯,沉闷的一声枪响过后,粉肠惊恐地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刚才船身晃动的太厉害,加之隐隐约约的呼叫声和枪声,鬼仔没能拦住程咬金。 程咬金闯进船舱,惊见倒在地上的巴闭,双手投降式的被两把刀钉在船板上,脑门穿了一个大窟窿,双目瞪圆…… 人已死透! 后面跟上来的鬼仔看到巴闭的惨状,倒抽一口寒气,差点吓尿!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这次帮派火拼,社团几乎给每个人都发了枪,程咬金拔枪往船舱另外一头追去,鬼仔则赶快去给粉肠松绑! 面包一被拿开,粉肠吐了口唾沫,大喊:“程咬金,别追了!别追了!钱!你的钱!” 程咬金调转头:“什么钱?” 手已经彻底麻了,举都举不起来的粉肠急忙道:“那女的拿走了巴闭身上的钱,她给你留了八百,她揣我左边衣兜里了,你自己拿。” 女的?给他钱?程咬金一脸懵逼。 粉肠解释:“巴闭欠你的钱!给你爸治病的。” 程咬金果然从粉肠衣兜里找到了八百块钱,他快速把钱卷好,“怎么回事?谁杀了巴闭?我们怎么跟骨钉说?” 鬼仔拉过他:“程咬金,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我们要先对好词!” * 从船上逃离的梁可风,躲在山底的背风处,换上了鬼仔给她弄来的女装,后面再罩上冲锋衣,戴上冲锋衣上的帽子,整个人都暖和了。 但后脑勺痛的无以复加,她额头开始发烫,再不处理伤口,她担心自己熬不过原主的命数。 但怎么找医生?她没身份证,万一遇到麻烦,随时可能被举报逮捕。 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原主的父亲,让父亲帮忙请医生上门来处理。 原主自幼丧母,爷爷把她带大。 父亲多年前逃港,通过几年的奋斗,在香港陆续开了五六家麻将馆,生活过的很不错。 之前父亲一直有偷偷托人稍信带钱回家,说好今年会想办法接爷孙两个来港城,可一年前,帮忙带信的黄伯突然去世,父亲和家里断了音讯。 半年前,爷爷病重,原主试图找人给爸爸写了一封信,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后来爷爷去世,她便和同样没了依靠的堂妹想办法来港寻亲。 原主父亲的住址她有,在热闹的市区,应该不难找。 目前港英政府针对偷渡客有新的抵垒政策,偷渡者只要没在边境附近被截获,之后顺利抵达市区,并有亲人接纳担保,便可取得港城身份证。 梁可风吃了一个面包,她身上有从巴闭那儿扒来的两百块港币,她想趁着时间尚早,去人多的地方等出租车。 这里是红沙湾码头附近,距离市区比较远,她只能凭天上的星宿辨别方向,一路朝西南方向走。 沿着山路走了大概半小时,才走出山区,山外有一大片的工厂,路边有间小卖部。 小卖部外面挂着售卖的泳衣、泳圈和各式帽子,小卖部里有个中年大叔在看电视。 梁可风取下冲锋衣帽子,稍微理了理头发,走到小卖部前,快速挑了一顶卡其色的沙滩帽戴上,又随手拿了一份报纸和一瓶水。 “三样东西,总共多少钱?” 老板抬头瞄了她一眼,这姑娘穿着一双帆布鞋,阔腿裤,衣服搭配很是奇怪。 但现在的年轻人,穿衣潮流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他也没多想,快速算价:“十二块。” 梁可风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给老板,在等待找零的时候,她问:“老板,附近哪里可以截的士?” 老板指了指旁边柜台上的电话:“这里很难截车的,你打电召啊,只收你五毫纸电话费。” 五毫纸就是五毛,梁可风不知道电召号码,她把找回的零钱拿出两元硬币递给老板:“老板我给你两块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电话,你这里地址我说不清楚。” 老板再瞄她一眼,“去市区?” “是啊。” “这里地段偏僻,电召会加收服务费。” “没问题,钱我给。” 老板帮她打了电话,最后还是找回她一块五毛钱:“我只收五毫纸,你坐在这儿等一会儿,估计最快也要十多分钟才有车来。” “多谢老板。” 小店老板人还挺好,梁可风便又花钱买了两块巧克力,一边吃巧克力补充能量,一边看报纸等车。 快速翻阅报纸,发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有她感兴趣的新闻,只见标题写着《慈善富豪梁大龙丧子后,首度现身拜大佛》。 梁大龙就是堂妹的外公,那个几乎掌管整个港城□□社团的洪门阿公。 原书中,因为梁大龙没有继承人,导致各帮派龙头为了上位,展开了激烈的继承人争夺战。 外面传来汽车声响,刹车声很急,梁可风没有收起挡在面前的报纸,她侧头瞄了一眼…… 真是冤家路窄! 她伸手按住枪,依然低头佯装看报。 ------------ 3 丧明 当!当!当!当…… 小卖部挂着的老式壁钟敲了八下。 外面来了辆小汽车,汽车门打开,下来两个飞仔,朝着小卖部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鬼仔,他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后面跟着一个胖子,在喋喋不休地说话。 胖子问:“哎,你说那个女的丑到没人有,究竟有多丑?有没有棍姐丑?” “棍姐?比棍姐丑多了。” “又丑又恶,那岂不是母夜叉?” “就是个母夜叉!”鬼仔走进店铺,他扫了眼坐在角落看报纸的人,也没在意,随即对老板说:“这些面包全部要了,再给我一包白箭!” 胖子也看向老板:“我也要一包白箭。从今晚开始,整个红沙湾都是我们丧明哥说了算,老板你识做啦!” 见古惑仔摆明了打劫,老板尴尬笑了笑,这些社团每个月都来收保护费,他哪里知道谁是老大,他只认识收钱的小喽啰。 “我月头给钱了喔!” 心神未定的鬼仔不想惹麻烦,他掏钱出来:“老板你别理他,总共多少钱?你快点,我老大在车上等着呢。” 胖子拍了拍鬼仔:“请我抽烟?干什么?发达了?哎,你枪丢了,不用赔钱?” 鬼仔:“丧明哥刚拿下地盘,巴闭死得那么惨,田叔那边怎么交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巴闭是母夜叉杀的,又不关你事,你放心好了。” 鬼仔心虚的是,他协助“母夜叉”把巴闭引诱到渔船上杀的。他不能说实话。 “骨钉哥肯定会在丧明哥面前保你的。”胖子打开白箭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后把打火机扔给鬼仔。 却见鬼仔整个人愣住,他循着鬼仔的目光往外看去—— 门口又来了一辆车。 胖子双眼放光:“好像是丧明哥的车!” 跟他们同坐一辆车来的骨钉,从车上下来,亲自跑过去给丧明打开了车门。 丧明从车上下来后,骨钉在给他点烟说话,似乎是汇报情况。 鬼仔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晚一点他要在丧明和田叔面前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他从来没机会在丧明面前说话,现在让他编谎言骗这些老江湖,说不紧张是假的。 坐在角落的梁可风听见丧明的名字,也紧张起来。 丧明本名叫秦启明,刚出道的时候,因为长得帅,花名叫靓仔明,后因其手段凶残,让敌人闻风丧胆,所以外号慢慢变成了丧明。 丧明是港城三大黑/\帮之一“万安社团”龙头老大的得力干将,他最终杀出重围,继承了梁大龙的阿公之位,在书中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 梁可风侧目往外看,只见秦启明穿着灰色风衣,抽着烟,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比她想象的年轻。 青烟从猩红的火光中袅袅升起,秦启明鼻梁高挺,五官周正,在社团众人中属于俊朗有型的,无愧他“靓仔明”的称号,他听着属下汇报情况,微微皱着眉头没说话。 秦启明身后站着三四个身形彪悍之人,这战斗力,可不是鬼仔跟粉肠之流可比拟的。 梁可风没有信心在头部受重伤的情况下,跟这么多人对打。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计程车突然来了。 果然,担心哪样来哪样。 外面又传来汽车声,她瞄见一辆红色计程车停在了最外面! 嘀嘀!嘀嘀嘀! 计程车司机按响了喇叭,提醒乘客。 “姑娘仔,的士来了!”小卖部老板装好一大袋的面包,边计算价钱边喊:“靓女!” 众人眼神齐刷刷朝角落看过来! 这个时候,避无可避,别无他选的梁可风只能赌鬼仔不敢当众指认她。 毕竟指认了她,鬼仔必定要推翻之前跟粉肠他们串供好的供词,对他自己也是有害无益的。 梁可风压了压帽子,确保包扎伤口的绷带不会露出来,她慢慢收起报纸,眼神快速瞄了鬼仔一眼,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鬼仔悬着的心,嘭嘭跳跃而起! 他老昧啊! 怎么在这里又遇见这个女人! 她瞄他那一眼是警告的意思?! 不用警告,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胖子以前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美女,不由得眼冒精光,他小声惊叹:“哇哦,好鬼靓啊! ” 梁可风对老板点了点头,礼貌道:“多谢老板。” 随后朝门外走去,越过鬼仔的时候,她再瞥了对方一眼,鬼仔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抹心虚,让她心底淡定了一些。 刚走到门外,忽然一阵风吹来,梁可风伸手扶住帽子,她没正眼看路边站着的人,只径自朝计程车快步走去。 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出现一个这么美的姑娘,多少有些不寻常。 众人目光都投射过去,秦启明也不例外。 他盯着女人上下扫了一眼,衣着打扮普通里透着怪异,关键是,过分美丽的脸庞竟带着几分的病态。 “姑娘!等一下!” “姑娘!” 在别人连叫两声之后,梁可风不可能再当做没听见,她顿住脚步,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住了裤兜里的枪,同时假装满脸茫然地回过头去。 只见秦启明旁边的骨钉往回走了几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是钱。 刚才她从衣兜里伸手出来按住帽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兜里的部分纸币也带出来,掉地上了。 骨钉走过来把捡到的钱递给梁可风:“你的钱掉了。” “谢谢。” 梁可风接过钱,余光瞥见丧明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她转身欲走。 骨钉问:“姑娘那么晚一个人在红沙湾做什么呢?” “有事吗?”梁可风没正面回答,眼神里有普通女子的彷徨无措。 秦启明已经走前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梁可风。 眼前姑娘虽美,但脸色苍白,嘴唇几无血色,头上还戴着一顶明显是在这个小卖部买的沙滩帽,浑身上下透着两个字:诡秘。 梁可风抬眼看向丧明,此人看上去极为斯文,他双目如炬,威迫感十足,这不是她一个眼神,三两句恐吓就能拿捏的主。 关键是,他在盯着她的帽子。 如果他强行摘下她的帽子,发现她头上的伤口,会怎样? 只有伤口倒也还好,可她身上还有鬼仔和粉肠丢失的枪。 骨钉也看出了不妥,他厉声道:“把帽子摘了!” 间谍生涯多年,梁可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此时她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 在镇定和慌张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求你……求你们不要举报我……”她声音颤抖而卑微,还带着几分恳切。 秦启明看着女子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渐渐噙满泪花,恍若秋水,有害怕,有恐惧,还有我见犹怜。 “我好不容易才偷渡来的……我不想回去……” 她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底已经想了四五个备选计划,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挟持丧明。 尚不知道对面女子已经在打自己主意的秦启明弹了弹烟灰,问她:“就你一个人?” 梁可风怯生生地说:“刚才太乱,跟亲戚走散了。” 秦启明重复了一遍:“亲戚?” “嗯。”她声音低低地应着,如果他走前来揭开她的帽子,她正好可以就势拔枪挟持他。 嘀嘀!嘀嘀! 计程车再次催促,司机从车窗上探头出来:“喂!还走不走啊?我打表了!” 还在戏中的梁可风,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丧明,见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她后退两步,急急朝计程车走去。 上车后,梁可风快速报了地址,计程车起步,的士司机嘟嘟囔囔抱怨:“麻鬼烦!赚钱艰难啊,要上车还在那里痴痴缠缠拖拖拉拉,浪费大家时间。” 透过车窗,梁可风看见骨钉在跟丧明说话,她会读唇语,从对方口型可知,骨钉在说:“那个女的脸色不对,头部应该受了伤。” 隔着老远,丧明依然盯着车内的梁可风,他说:“她手上有枪,只要她不是越南帮的人,让她走。我们今晚最重要的是把红沙湾地盘做实,让高佬强永无翻身机会。” 秦启明说话的时候,还微笑地朝梁可风挥了挥手。 既然被看穿了,梁可风也坦荡地粲然一笑,并用口型对他说:“Good Luck!小心点。” 如果刚才丧明不放她走,她必挟持他,到时候谁要受点伤,那都是说不准的事。 所以,算他运气好,也算她命大。 “大哥,她在说什么?” 秦启明嘴角一扯:“她说多谢靓仔!” 骨钉听笑了:“嘴巴还挺甜。” 秦启明心下默然,这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梁可风相信,她和秦启明不可避免还会再相见的,因为他的野心,也因为她的任务。 在她命悬一线选择穿书之时,她收到了自己的任务,那就是穿书后,要在七十年代结束前,消灭港城三大社团。 港城警察花了上百年时间都没办法彻底歼灭的三大黑/\帮社团,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完成任务? 但她别无选择,要么死,要么穿书试一试,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是1975年2月,还有几天就是农历新年,距离1980年满打满算尚有五年时间。 一切皆有可能。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治好伤和拿到港城身份证。 从红沙湾到市区,开车也就二十多分钟。 梁可风在街口下了车,看着外面老照片式的繁华街景,第一次有了身处70年代港城的真实感。 此时大概是夜晚八点半,路上车水马龙,街边广告牌林立,糖水铺客满为患,卖年桔和灯笼对联的店铺依然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徘徊,大排档干炒牛河的香味传来,处处都是浓郁的烟火气息。 她照着地址往前走,问了一两个路人,最后在“梁记麻将馆”停下了脚步。 按照原主父亲信上所说,这是他们家最大的麻将馆,是父亲发家的地方,他平时就住在楼上。 麻将馆内抽烟的人多,烟雾缭绕,声音喧哗,一眼扫过去,除了包厢外,大厅摆了十多张麻将台。 所有麻将台都开了,一个空位都没有,部分台面还有人买马,有服务员穿梭期间提供瓜果点心和茶水,可谓生意兴旺。 梁可风走向柜台,柜台内有个小哥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西装男人在对账,她说:“请问,你们老板梁耀祖在吗?” “找我们老板什么事?”回话的人都没抬头。 “我是梁耀祖女儿。” 西装男子应该是个店长或者经理,他站起身,摘下眼镜,满脸诧异地打量着来者。 “你叫什么名字?” “梁可风。” “哎呀!”男子激动地拍了一下手,忙自我介绍:“我是梁记的管账坤叔啊,以前给你们写过信的。大小姐你是怎么来的?你等等,老板住三楼,我带你上去。” 坤叔是店里的老员工,他以前帮老板找人寄过信,知道老板只有一个女儿叫梁可风,一直在大陆没能来港城。 要是大小姐能早点来就好了,如今来晚了,已被鸠占鹊巢,该怎么说好? 坤叔默默叹了一声,毕竟是老板的家事,他也不好评论。 ------------ 4 家 他们顺着楼梯往上走,坤叔一路热情介绍,二楼是包厢,还比较安静,再往上三楼是住家的。 “老板一家都住三楼。” 老板一家? 梁可风问:“除了我爸,还有谁?” 坤叔知道自己口快了,他也不好解释:“也没谁。大小姐,小心台阶。” 还有谁她马上就能知道,梁可风不想为难打工人,就没再追问。 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有一道铁闸门,门没有锁,进去后,迎面是个小小的前厅,厅里只有几张桌椅,没人,但能听见屋里有说话声。 坤叔让梁可风等一会儿,他先去通传。 很快,坤叔出来了,他笑道:“大小姐,你在这儿等一会,你爸爸讲完电话马上出来。” “谢谢坤叔。” “客气什么,应该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坐着等吧。楼下还在算账,我就先下去了。” 坤叔下去之后,梁可风在前厅等了有十分钟,还不见人出来,屋里讲电话的声音早就停歇,她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张望,里面是大客厅,客厅的黑白电视机开着,但声音很小。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来回踱步。 根据原主记忆,这是她爸梁耀祖没错。 屋里不知道从哪里又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头上戴着浴帽,应该是刚洗完澡。 梁耀祖见那妇人出来,忙拉着她说话。 梁可风本想通过口型看看他们说什么,结果身后传来说话声,她回过头去,发现两个年轻女孩嘻嘻哈哈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小一点的大概十五六岁,都穿着呢子大衣,从她们说话的内容来判断,姐妹俩是刚看完电影回来。 女孩们看见前厅有人,不由停下脚步,上下审视着梁可风——穿着蓝色冲锋衣,阔腿裤,头上还戴着不合时宜的沙滩帽,这是什么怪异打扮? “你找谁啊?怎么站在我们家?” 梁可风脑子快速运转,梁耀祖近一年杳无音信,此时屋里却多了一个中年女人,眼前这两个女孩,明显是回家的模样,再加上刚才坤叔模棱两可的话语,不难猜出是什么情况。 其实还没到这里之前,她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想,不然没办法解释,梁耀祖为什么不想办法跟家里联系。 原来是另组家庭,暂且把家乡的老父亲和女儿都抛诸脑后了。 年纪小点的女孩见不速之客反倒打量起了自己,不由拔高了嗓音发难,“你究竟找谁?是不是看门没锁,就自己进来了?” 梁可风不急不缓道:“这是我家。” 两个女子明显愣了一下。 “爸!妈!”小女孩叫嚷起来,“妈!有个女的,穿得古古怪怪,说这是她家。” 大女孩再次扫视梁可风,确实穿的太怪异,她嫌弃道:“你走错地方了!” 里面房门打开,梁耀祖和那戴着浴帽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妈,这个女的,说这是她家。” “宝玲你别那么大声。”中年妇女四十岁左右,盘着头发,大方脸,很有一番风韵,她走前来,仔细端量着梁可风,随即拉起她的手,亲切笑道:“你就是可风啊?你爸爸刚才跟我说你来了,我都不敢相信,你怎么从大陆落来的?” 梁可风抽回被那妇人拉着的手,盯着跟在后面的梁耀祖没说话。 梁耀祖戴着副眼镜,微胖,看到多年未见的女儿,浮在面上的喜悦透着窘迫,“可风,你怎么不先写信来,爸爸好想办法去接你。” “爸,她们都是谁啊?”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梁可风还是要问清楚,如果原主尚在,原主肯定会质问到底的。 这回轮到宝玲姐妹俩尴尬了。 梁耀祖挠了挠脖子,他显然是做贼心虚,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他介绍:“这是你凤萍阿姨……和她两个女儿袁宝丽、袁宝玲。”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梁耀祖找的女人和她的拖油瓶女儿们。 梁可风睃了她们一眼:“原来是外人。说话这么厉害,我以为自己真走错屋了。” 气得袁宝玲牙痒痒。 关键是,梁可风嘲讽她们时,说的话都是漫不经心的,比明面的嚣张更让她们难受。 这大陆妹啊! 梁耀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原主父亲看着木讷、不善言辞的样子,跟梁可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而祝凤萍则更为圆滑,她当做没听见梁可风的嘲讽,依然是满脸笑容:“可风啊,你吃饭了吗?我看你面青口唇白,是不是受了凉?我们先到客厅坐,不要在这里傻站着。” 梁可风确实已经累的不行,她不想浪费精力去跟这些人纠缠,便没再说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治伤和顺利拿到身份证。 祝凤萍吩咐女儿:“宝玲,把你房间收拾出来给可风住,你去跟姐姐睡。” 袁宝玲不愿意,她看向梁耀祖,撒娇道:“爸!” 梁耀祖微微摇头:“快去,听你妈话。” 这语气,倒像是亲生父女的对话,让人甚不舒服。 袁宝丽拉了拉妹妹,袁宝玲不得不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进去了。 在客厅坐下后,梁耀祖祝凤萍问梁可风是通过什么途径来港城的。 “坐蛇头的船,在红沙湾靠的岸……”梁可风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她看得出来,父亲不是真的关心她怎么偷渡来的,路途辛不辛苦? 言外之意,更多的是,你为什么来了? 她也没提堂妹出事了,因为把握不准梁耀祖会怎么对待这件事。 梁耀祖话不多,大多数都是祝凤萍跟她聊。 祝凤萍问:“你爷爷身体好点了吗?” 梁可风微微一滞,一般人问候,应该都是问【爷爷身体还好吗】,能问出【爷爷身体好点了吗】的话,说明祝凤萍知道爷爷生病了。 难道梁耀祖收到了原主寄来的信? “爷爷生病走了。”梁可风盯着父亲,想看他反应。 梁耀祖明显一顿,眼神飘忽,随即重重叹了一声:“是我不孝!是我不孝啊!” 祝凤萍轻声劝了几句,又问怎么办的丧事,具体梁可风也不清楚,只能简单胡诌过去。 末了,梁可风试探:“爷爷生病的时候,我托人给你写了一封信,爸你收到了吗?” 梁耀祖摸了摸鼻子,诧异道:“什么信?没收到啊。” 又摸鼻子,又眨眼睛的,可见多少有心虚的成分在。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梁可风也就没再继续深问。 可能是松懈下来,脑袋疼的更厉害了,刚才路上退了烧,现在额头又有点发烫了,梁可风终究信不过父亲和他的女人,她道:“爸,麻烦叫坤叔来一趟,我有事找他帮忙。” 梁耀祖看了眼祝凤萍,祝凤萍忙问:“这么晚叫坤叔来有什么事?” “先把他叫上来吧,我有很重要的事。” 因女儿态度坚决,梁耀祖无奈,只好拿起电话打给一楼前台,坤叔很快上来了。 见坤叔进来,梁可风才缓缓取下了头上戴的帽子。 看见梁可风的缠头纱布,坤叔很惊讶:“大小姐你受伤了?” “后脑勺磕伤了……” 梁耀祖总算关切地站起身,祝凤萍走前来:“我说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耀祖,可风没身份证不能去医院,要快点去请医生上门来看看。” “是要请医生来看看。”梁耀祖重复道。 “坤叔,麻烦你,帮我请个好点的外科医生,费用我爸会出。”这就是梁可风要找坤叔来的原因,她怕梁耀祖跟那女人随便找个医生应付她。 坤叔看了眼老板,被摆上桌的梁耀祖,只能点头:“去请个最好的医生来。” “是,我知道了,我马上去请。” * 后脑勺的伤口比较深,医生把她部分头发剃掉了,等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半夜,梁可风吃了药才睡下。 因为后脑勺的伤口,她只能侧躺着睡,一晚上迷迷糊糊,没办法进入深度睡眠。 五点多醒了后,她躺在床上想事情,养伤期间,可以先把身份证拿了,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去找吴碧云,夺回堂妹的手表,然后去找堂妹外公梁大龙。 想要顺利完成任务,洪门阿公梁大龙是最好的切入点,如果这条人脉利用好了,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总之,先安定下来再说。 原主父亲这里,看样子,也不是她能久呆的地方。 快六点了,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披上外衣,起身上洗手间,经过厨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声音很小听不清楚,透过门缝往里看,是梁耀祖和祝凤萍在说话。 祝凤萍在做年糕,梁耀祖坐在一旁偶尔搭把手。 通过声音和口型互相弥补,梁可风基本上可以分析出他们聊天的内容。 梁耀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都不好跟她多说话。” 祝凤萍用力揉糯米粉团:“那你就少跟她说话。我们先别给她办身份证,就说快过年办不了。你提前跟坤叔打好招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我看她很信任坤叔。” 梁耀祖想了想,道:“干脆让坤叔去四方城寨分店看铺,过年期间就别来这边了。” 祝凤萍抱怨:“这个坤叔早应该炒掉,你不听我的。” 梁耀祖:“他熟悉业务,这些麻将馆之前都离不开他。” 祝凤萍:“叫我两个弟弟来帮忙,过了年找借口把坤叔炒了。哎,你说,把梁可风许给阿保做老婆怎么样?” 梁耀祖有些犹豫:“就你那侄子?别弄巧成拙!他搞不定。” 祝凤萍往粉团里加了点热水:“我侄子是傻,但毕竟是男人,想办法让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之后让阿保把她带走,关起来。帮我们解决了一大麻烦。” 梁耀祖喝了口杯中热水,显然被说动了:“也不是不行……” 祝凤萍:“只要她没有身份证,她就飞不出我们的五指山。你啊,别担心了,过年我让阿保来。你听我安排。”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对狗男女的一番对话,让门外的梁可风脑神经短暂飞离地球…… 她可是梁耀祖唯一的女儿呀,根据原书所说,这么多年以来,为了这个女儿,梁耀祖一心拼事业,都没有再婚的打算,怎么现如今完全变了? 人是会变的,但也不能变那么多。在梁耀祖的眼里,梁可风成了麻烦的存在?为了让她早点离开,甚至默许祝凤萍的傻瓜侄子来奸污她? 这不像是对闺女的态度,而是对仇家的! 她不能理解! 梁可风悄声回房,她找出藏好的枪,给弹匣上满子弹后,一支枪绑在腿上,另外一支藏到褥子底下。 幸好她不是原主,不然真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了。 早上起床后,她正常出来吃早餐。 袁宝丽比梁可风小一岁,她在老妈的授意下,给梁可风舀了碗皮蛋瘦肉粥,非常勉强地挤出笑脸:“可风姐吃早餐。” 袁宝玲则埋头吃炒粉,完全无视梁可风的存在。 笑面虎祝凤萍还是那么热情:“可风,快来,先喝碗粥,家里没有鲜奶了,我晚点去订,医生说,你要多补充营养。” 梁可风坐下来,礼貌道:“谢谢萍姨。我爸呢?” 见梁可风态度比昨天软,祝凤萍放心了一些,她笑道:“你爸已经吃了,他今天出门办事,晚上才回来。你啊,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萍姨说,好吗?” 梁可风喝着粥,乖巧点头说好。 “萍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登记办理身份证?”梁可风面带微笑看向祝凤萍,想看她用什么借口拒绝。 祝凤萍面不改色地笑道:“马上要过年了,我听说金钟兵房已经提前放假,估计要过了正月十五才能登记身份。这个事情很简单,到时候,我陪你去办就行,你不用担心,专心养伤过年。” “哦。” 祝凤萍见梁可风没质疑,又道:“我等会儿和宝丽宝玲去买过年的新衣服,你不方便出去,我们帮你买一些,好吗?你有什么喜欢的款式和颜色,你跟我们说。” 梁可风确实需要买衣服鞋袜和其他日用品,她也不客气:“行啊,我等会儿列个清单给你们。” 听见梁可风要列购物清单,宝丽宝玲互相看了一眼,既气恼又不敢出声。 吃完早饭,母女三人下楼去逛街买衣服和年货,梁可风站在玻璃窗户后,看着她们穿过马路往对面街走去。 走在前面的袁宝玲,回过头问她母亲:“那个梁可风什么时候走?我烦死她了。列个清单,水蛇春那么长,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买的东西又挑剔,还要买假发,一个秃头,真是烦死了。” 祝凤萍背对着梁可风,梁可风看不见她说话的口型,也就不知道她怎么回话。 等三人消失在街角,梁可风去楼梯口,从里面把铁闸门锁上。 ------------ 5 鬼仔 三楼除了前厅外,还有一个客厅一个餐厅、四个卧室。 梁可风目标明确,直奔主卧。 她要摸清这个家的实际情况,以应对接下来的事。 作为一个顶级间谍,开锁技能对于梁可风来说算是小事一桩,但还是不如直接用钥匙方便,她刚才送祝凤萍出门的时候,摸了对方的钥匙。 所以此时,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主卧。 主卧面积不大,就一张双人床,一个大衣柜和一张书桌连着化妆台,跟外面的款式相比,主卧家具应该都是新买的。 她拉开书桌抽屉,第一格塞满了东西,有铁打药油、利是封和旧账本。 利是封中间夹了张照片,是梁耀祖和祝凤萍一家合拍的全家福。 全家福拍得其乐融融,背面写了拍摄时间:摄于1972年6月1日。 三年前拍的照片,所以,梁耀祖和祝凤萍一家早就认识了? 但早上吃饭的时候,祝凤萍说,认识她爸才一年多的时间。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第二格抽屉上了锁,梁可风快速比对祝凤萍那一大串钥匙,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有抽屉钥匙。 她挑出两枚规格较小的,正要试开,外面传来声响! 嘭嘭!嘭嘭嘭! 有人在用力敲打铁闸门! 不会是祝凤萍发现钥匙不见了,回来找吧? 梁可风急忙把翻找过的东西复原,轻轻锁上主卧的房门,她才假装刚睡醒的模样,慢腾腾去开门。 走到楼梯口,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背着个大挎包,极其不耐烦地用手里的甘蔗敲打铁闸门。 这不就是全家福里的男孩吗?应该是祝凤萍的儿子,听她们母女聊天的时候提过,叫袁宝泉。 他去姨妈家住了几天,今天才回来。 “你谁啊?新来的佣人?大白天的在屋里还戴帽子!”袁宝泉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说话极其没礼貌,“快点给我开门!本少爷都快累死了。” 面对这个打乱自己计划的男孩,梁可风也没好脸色:“你找谁?” “啧!我找谁?我是你大少爷!少啰嗦,快开门!”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梁可风偏不给他开:“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更没有什么大少爷,你走错地方了!” “你放屁!我爸有两个女儿,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开不开门?爸!妈!妈!开门!”袁宝泉叫嚷起来,“信不信我让我爸妈炒了你!” “你如果不能好好说话,那你就在这儿继续狂吠吧,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的。”梁可风说完转身就走。 嘭嘭嘭! 袁宝泉暴躁地拿甘蔗砸铁闸门:“赶紧给老子开门,你敢不开门,我让我妈收拾你!” “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哦,宝泉少爷回来了?” 是坤叔的声音。 已经往里走了几步的梁可风回过头,发现坤叔带着医生上楼来,楼梯拐角处还有两个店里的伙计趴在楼梯扶手处好奇地探头张望。 袁宝泉平时就不喜欢这些老伙计们,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拖油瓶,但此刻看见坤叔却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投诉道:“不知道我妈哪里找的佣人!故意不给我开门。” “宝泉少爷,这是我们大小姐,老板的女儿。你肯定是没好好说话,她不知道你是谁,所以没给你开门。” 大小姐?袁宝泉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可风,见梁可风回头盯着他,他忙尴尬撇开眼神,嚣张气焰瞬间蔫了,只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他朝楼梯拐角处张望的伙计骂了一声给自己壮胆:“看什么看?!” 伙计们闻声赶紧缩了回去! 坤叔笑着打圆场:“伙计们在搞卫生。” 之后才问梁可风:“大小姐,你今天好点了吗?林医生来给你换药。” 梁可风无奈只得去开门:“我好多了,上午就换药吗?” 林医生笑道:“梁小姐,我下午有事来不了,只好提早来给你换药。你高烧退了吗?” “昨晚退烧了。” “那就好。” * 换好药,梁可风送林医生和坤叔下楼。 医生走后,梁可风没着急回去,她站在店门口往外看,跟坤叔套近乎感叹道:“这条街真热闹。” 坤叔笑着点头:“这里很旺的,晚一点人更多。” 上午麻将馆客人少,但也不算安静,搓麻将的声音,清脆锐耳。 梁可风笑问:“我听说,这里是我爸发家的地方。” “是啊,老板就是在这里起家的。老板以前经常跟我们聊他打江山的故事,他刚来港城的时候,你知道他做什么生意吗?” 这点原书没说,梁可风只能摇头:“我那时候还小,没听爷爷提起过。” “卖蟑螂药!港城这鬼地方什么最多?蟑螂嘛!老板把蟑螂药批发给其他小贩,赚了不少钱。他白天批发蟑螂药,晚上就在这条街的街尾摆摊卖糖水,他煮的桑寄生莲子蛋茶,简直是一绝!很受欢迎的!” 书里有说,这是梁家祖传糖水。 梁可风问:“桑寄生莲子蛋茶好喝吗?” “好喝!老板以前经常煮给我们员工喝,不过最近这一年,没再煮过了。当年老板存够钱之后,就开了这家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相继又开了六家麻将馆。他有魄力,很厉害的!”坤叔说起东家的打拼之路,那是侃侃而谈,可见,他是真心佩服梁耀祖这个人。 梁可风顺着坤叔的话锋,笑着赞同:“爸爸白手起家,确实厉害。” 店里来了一大波客人,很是吵闹,梁可风往楼梯走去,“这么多年,也多得坤叔你的帮忙,不然靠我爸一个人,也很难成功。” 坤叔跟在后面,谦虚笑道:“大小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打工的。老板以前常说,他能成功,是因为女儿给他动力。他总是说,他要为女儿赚足够多的钱,然后再想办法把你接过来,让你以后都不用为钱发愁,无忧无虑过大小姐的生活。他钱包里有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他没事就拿出来看,大小姐,你就是老板奋斗的动力!” 是啊,这才是书里所说的原主父亲,但现在梁耀祖却不愿意直视女儿,视女儿如累赘。 不,连累赘都不如。 难道真的如俗话所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梁可风停下脚步,试探道:“不过……有些事好像变了!” 坤叔微微一愣,他大概能猜到梁可风话中的意思,不由叹了一声:“老板去年出了车祸,撞伤了头,之后性格就变了。” “遇到什么车祸?”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那段时间在装修四方城寨分店,听说车祸之后,是萍姐照顾的老板,后来……萍姐一家就搬进来了。” 原来梁耀祖出了车祸。 梁可风又问:“坤叔,你刚才说我爸车祸后性格变了,怎么变了呢?” 坤叔有点不好意思在梁可风面前说老板的不是,梁可风看得懂,她道:“坤叔你有话不妨直说,你放心,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坤叔这才道:“老板撞伤了头之后,魄力大不如前,本来他计划今年再开一家麻将馆的,现在也不开了。他以前没事的时候,很爱跟我们谈天说地,也很关心伙计,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会让人帮忙张罗,现在……老板没事基本不会下楼来,跟我们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但是……” “但是什么?” “很奇怪,老板跟萍姐一家的关系特别好,对她的儿女,像对自己儿女一样。萍姐三个孩子跟他也很亲密,完全没膈膜的,不知道的,会以为他们是亲生的。伙计们私底下都在开玩笑,说我们老板被萍姐夺舍了!” “夺舍?” “大家都是开玩笑的,又不是唱大戏。怎么可能真的夺舍嘛!” 这倒是个新方向! 梁可风死后在确定穿书之时,系统送了她一个抽奖机会,她运气不好,只抽中一个锦囊。 打开锦囊,只有一句话,她在新世界将会遇到一个对她很重要的男人,是死后复生者。 难道梁耀祖在车祸之后重生了? 坤叔仔细留意着可风的表情变化,小声劝道:“大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你来了,你才是老板亲生女儿,老板心里有数的。” 梁可风心情复杂,但她没办法跟人细说,只能微笑着点头:“谢谢你啊坤叔。对了,你住哪儿?”‘ “我平时住宿舍,不过我明天忙完这边的账,就要去四方城分店看场,应该年后才能回来。大小姐,你也不用太着急,过了年再去拿身份证也是一样的。林医生我也已经跟他沟通好了,他每天都会来给你换药,休息十天半个月肯定能痊愈。” 看来梁耀祖真的按照他早上跟祝凤萍商量好的,准备在年前把坤叔支走。 已经走到铁闸门口,梁可风道:“坤叔,你把四方城寨分店的电话给我留一个,以后有事,我可能会直接找你。” 坤叔忙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有钢笔,但没带纸。 “你说,我能记住。” “332366,好容易记的。” 梁可风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我记住了。” * 袁宝泉在客厅边吃甘蔗边看电视,电视声音开的很大。 梁可风回到房间,家里有人,她除了休息,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浪费到手的大串钥匙,便披上祝凤萍昨晚送她的大衣,整理好帽子遮盖住头上的纱布,再次下楼去。 到了楼下,她趁柜台不注意,快步出门。 街上转了一圈,没找到配钥匙的地方,路边有个阿婆在卖袜子和手套,她买了一双手套直接戴上,并问阿婆:“婆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配钥匙吗?” 阿婆边给她找钱,边往后面一指:“这里过去两条街,凤尾街有个打钥匙的档口。” 凤尾街? 不是鬼仔家所在街道吗? “多谢。”梁可风接过找零,往阿婆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凤尾街,果然找到了打钥匙的摊档。 梁可风把祝凤萍的一大串钥匙,全数复制了一份。 之后,她找到了凤尾街20号,那是一栋旧楼房,一共四层,每层有七八户人家。 梁可风在楼下站了会儿,最终决定上楼去。 上了三楼,走廊上挂满了晾晒的衣服,走廊外有延伸的竹杠挂着被单和棉被。 她眼神来回睃趁一圈,最后,目光停在最角落,那条破了洞的军色裤子上。 最角落那户人家,门口有一个老太太在削荸荠,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在给一个奶娃娃擦屁股。 如果她没猜错,这可能就是鬼仔的奶奶和妈妈。 她走前去,轻声问:“请问,鬼仔在家吗?” 婆媳两个同时看过来,见一个穿得斯斯文文,还长得天仙般漂亮的姑娘来找自家那不成器的孩子,都愣住了。 还是鬼仔妈妈先反应过来:“你找阿贵啊?他还没起床。你等等啊。” 说着她抱起孩子就进屋去,边走边喊:“阿贵!起身啦!有个姑娘仔来找你。” 鬼仔奶奶打量着梁可风,这姑娘不止长得好,还面善,也不知她孙儿是在哪里认识的人家,老太太满脸堆笑地递过来一个荸荠:“阿贵马上就出来。吃粒马蹄,很甜的。” 梁可风看着老太太爬满了寿斑的脸,想起了把她带大的老姑奶奶,竟觉莫名亲切,她接受了老人的好意:“谢谢奶奶!” 真乖啊!老太太更高兴了,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与此同时,天亮才回到家,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鬼仔从屋里走出来,他睡眼惺忪,满脸的不耐烦:“谁啊!” 话音刚落,却见“母夜叉”满脸微笑吃着荸荠,站在自家门口,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今天阳光普照,太阳从门口照进来,晒得人晃眼! 鬼仔脸上肌肉仿佛失去控制似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了。 梁可风见状,赶紧伸手扶他,她小声道:“穿好衣服,带上身份证,我在外面等你。” 带身份证干嘛?见过巴闭死状的鬼仔,不敢问,更不敢说不。 ------------ 6 死亡证明 听见母夜叉叫自己带上身份证出去,鬼仔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鬼仔妈见这位姑娘跟自家孩子好像很熟络,忙热情招呼:“姑娘怎么称呼?进屋里坐啊。” 还让人进屋坐? 鬼仔给他妈妈使眼色,“老妈子,你忙你的!” 鬼仔妈以为儿子害羞,丝毫不给儿子留面子:“你给我眨眼干嘛?!害羞什么!人家女孩子来了也不招呼人进屋。” “人家没空。”鬼仔瞥了眼梁可风,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尴尬挤出笑脸,也不知道母夜叉怎么称呼,“我那个……我去换衣服马上来!” 鬼仔奶奶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问梁可风:“你们约好了出去逛街啊?” 梁可风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奶奶。” 鬼仔妈依然热情不减:“等会儿在我们家吃午饭吧?” “不用客气了。” 梁可风扫了眼里屋,面积不大,堆满了各种杂物,住着一家七八口人,很是逼仄,有些地方连走路都要侧着走,但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见鬼仔换好衣服出来,梁可风跟两位长辈点头告辞,走在了前面。 鬼仔则缩着脖子,跟在她后头,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他不敢走得太近。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梁可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鬼仔:“张……张贵!” 梁可风如实道:“我叫梁可风,可能的可,风筝的风。” 对于“母夜叉”突然的坦诚相待,鬼仔有点受宠若惊,他尴尬笑着点了点头,感觉喉咙在冒烟,“我是……很贵,很贵的贵。” 梁可风笑了,“贵重的贵?” “是!”鬼仔憨憨点头。 “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鬼仔眼神飘忽地扫她一眼,想问她要干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敢问出声。 而远处,鬼仔奶奶和鬼仔妈依然站在房门口好奇张望着。 通过口型,梁可风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鬼仔奶奶在嘀咕:“有戏唱吗?” 鬼仔妈对自家儿子那是信心满满:“没戏怎么会找上门?” 鬼仔奶奶:“他们在聊什么?” 鬼仔妈:“女的是不是逼阿贵表白啊?刚才在门口,她主动挨着阿贵咬耳朵说话。” 鬼仔奶奶:“我看像。哎哟,阿贵这福气大咯。” 梁可风再度忍不住笑了。 鬼仔见她笑,心跳的更快!他老昧啊!她想干嘛? 梁可风收回目光,对鬼仔说:“跟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想去金钟兵房登记身份证,我需要一个担保的亲戚。” 原来母夜叉真是偷渡客? 鬼仔和粉肠、程咬金私底下讨论过,都认为这女的来路肯定很厉害,谁想到真的只是偷渡客。 但鬼仔依然不敢放松,这种大陆来的亡命之徒,可能比一般的黑/\帮还要心狠手辣。 所以,鬼仔哪里敢拒绝对方提的要求:“我没问题!” “你也不问问什么交易条件?” “我都可以的。” 梁可风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她道:“作为报答,事成之后,我支付你两千港币。” 竟然还有钱?!还是两千港币?这可不少了! 鬼仔欣喜道谢:“谢谢梁……梁小姐!” 梁可风:“不过这笔钱,我要年后才能给你,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我不急的。” “走吧。”梁可风扭头先下了楼梯。 * 坐出租车去金钟兵房也就十多分钟,因为快过年了,来办登记的偷渡客不多,只排了会儿队,就轮到她。 登记资料,等待拿临时身份证,除了拍照的时候要把头上缠的纱布取下来浪费了点时间外,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年后初三初四的样子,就可以拿到正式身份证。 不过,从梁可风拿到临时身份证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港城人了。 一切比想象中顺利。 从兵房出来,两人又一起坐车回家,在凤尾街下车之后,梁可风真心道了声谢。 鬼仔忙摆手:“不用客气。” “等我有钱了,再把两千块钱送你家去。” 鬼仔:“你如果手头不方便,不用给也没关系的。” 梁可风看得出鬼仔主要还是怕她。 鬼仔身上没有黑/\社会的狠辣和果决,这种人在社团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出来混,迟早会没命。 念在鬼仔多次帮她的份上,不爱多事的梁可风,劝了一句:“你不适合出来混,过了年,找份安稳工作吧。” 鬼仔尴尬了,想微笑又挤不出笑脸,表情看着有点滑稽。 刚刚还阳光灿烂,此时却乌云密布,要变天了,一阵风吹来,寒意乍起,他翘紧双手,问道:“梁小姐你住哪?” 梁可风扶住帽子:“我走了,今天谢谢你。” “再见。”鬼仔喃喃挥手,看着梁可风离去的背影,失了会儿神,一辆自行车叮铃铃开过来他也没听见,差点被撞了。 * 回家路上,梁可风买了一袋烤红薯。 上了三楼,发现铁闸门被里面反锁了,应该是袁宝泉看她出去,故意报复。 她能想办法开锁,但这么做,会让人发现她有开锁的本领,梁可风也不敲门,转身就想下楼去。 “嘿!进不来了吧?”袁宝泉被烤红薯的香味给吸引过来了。 梁可风睨视着对方没回答。 袁宝泉被看得有些心虚,声音不免更大了。 “给我拽!初来报到就这么嚣张,不给本少爷开门!我告诉你,那是我爸,不是你爸!” 梁可风回怼:“袁宝泉是吗?你姓袁,我爸姓梁!” “!”袁宝泉顿时语塞,为了找回面子,马上口无遮拦道:“他是我亲爸!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以后的财产都是我的!” “袁宝泉你胡说八道什么?!” 祝凤萍提着大包小包上楼来,“这是你大姐姐,快点开门!“ 见老妈回来了,袁宝泉顿觉无趣,只能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没有这样的姐姐!大陆妹!” 梁可风笑着回怼:“我是大陆妹,我爸是大陆男,你那么厉害别住我们梁家。” 袁宝泉:“……” 祝凤萍赶紧喝止:“袁宝泉!你再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快开门!” 随即,她笑着对梁可风道歉:“我这儿子被惯坏了,他还小,不懂事,可风你别往心里去。” 梁可风莞尔:“我说话也直,萍姨你也别往心里去。” 祝凤萍哪里敢当面说她:“你比他们懂事多了。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到楼下去?外面起风了,很冷。” 梁可风晃了晃手上的牛皮纸袋:“去买了点烤红薯。” “饿了吧?十二点多了,我马上做饭。之前佣人有事辞工了,还没找到顶替的。你清单列的东西,我们都给你买了。我还给你另外买了一套过年的新衣服。” 梁可风礼貌道:“谢谢萍姨。” “应该的,你别跟萍姨客气。”说着祝凤萍眼刀瞪向还在磨蹭着不愿意来开门的儿子,“袁宝泉!你还不开门?” 跟在后面的老大袁宝丽也劝:“弟弟你想吃藤条焖猪肉啊?” 老二袁宝玲则拎着大包东西,靠在楼梯扶手上,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最终袁宝泉拗不过,还是乖乖来开了铁闸门。 进了屋,梁可风趁人不注意,把祝凤萍的钥匙偷偷放到糖果盘里。 祝凤萍这次帮梁可风买的东西确实下了点血本,衣服鞋袜都挑了质量好的,说出去,绝对会被夸赞是个好后妈。 晚上梁耀祖回来,刚好在吃晚饭,他才在餐桌旁落座,祝凤萍就忙不迭地把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都详细数了一遍。 梁耀祖知道祝凤萍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接过袁宝丽给他添的米饭,脸上依然是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习惯性不正眼看女儿,“可风,你萍姨对你那么好,你要感恩啊。” 还不是花了梁家的钱? 梁可风没反驳,而是微笑着应承,“谢谢萍姨,也谢谢爸爸,花了你那么多钱。” 祝凤萍一如既往的口蜜腹剑:“你爸给你花钱,都是应该的。” 梁可风趁机问:“爸,你跟萍姨结婚了吗?” 梁耀祖愣了一下,他之前没想过梁可风会直接问这个问题,有些紧张地说道:“结婚了!我们结婚了!” 祝凤萍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见梁耀祖回答了,也就尴尬笑着没搭话。 “难怪!”梁可风笑道:“中午袁宝泉说,他是爸你唯一的儿子。不过,既然是爸的儿子,那应该改姓,叫梁宝泉,是吧?” 袁氏三姐弟互相看了一眼,袁宝丽还好,两个小的似乎对于改姓梁很是不屑,但都不敢吭声,估计下午被祝凤萍训斥过。 他们不屑还能理解,关键是,梁耀祖似乎也不乐意:“没必要!爸爸不在乎这个。姓什么都一样。” 这完全不符合人之常情。 吃完晚饭,梁可风帮着收碗,“晚上吃得有点腻,爸爸,你给我们煮点桑寄生莲子蛋茶做夜宵吧!” 还坐在餐桌旁剔牙的梁耀祖诧异:“什么茶?” “桑寄生莲子蛋茶,是糖水。” 梁耀祖茫然摇了摇头:“我不会煮这个。” 不会? 梁可风不动声色地继续收碗。 祝凤萍笑道:“连我都没煮过桑寄生莲子蛋茶,你爸哪里会。你想喝糖水是吗?红豆沙可不可以?” 梁可风乖顺点头:“红豆沙也可以!” 接下来几天,家里每天都有人在,梁可风便只安心养伤。 当然,袁宝玲和袁宝泉姐弟两个,没少暗暗使绊子、给脸色,梁可风每次都把祝凤萍给搬出来,祝凤萍为了安抚住可风,不得不收拾那姐弟二人。 腊月二十七那天,祝凤萍一家四口喝喜酒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父亲。 梁可风把握住机会,趁父亲不注意,她悄悄到一楼,把柜台伙计打发去买报纸,然后给坤叔打了个电话。 坤叔没想到梁可风这个时间会打给他:“大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坤叔,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 快过年了,又是上午时间,店里打麻将的客人少,梁可风站在柜台里面往外看,场内动静尽收眼底。 梁可风:“麻烦你给我爸打个电话,把他叫出去,叫出去一个小时就足够。” 坤叔稍微有些迟疑:“现在?” “对,现在。” “那个……大小姐,我能不能问一下,这是怎么了?” “我有一些怀疑的事,想搞清楚,等我搞清楚了,我会详细告诉你,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忙。”说着,梁可风决定卖坤叔一个人情,“我爸和祝凤萍商量,年后要让祝凤萍的两个弟弟把你替换下来……” 坤叔显然对梁可风所说的事是有所感知的,他怅然若失地说:“我猜到他们想要把我炒了。谢谢你,大小姐。” 他叹了一声,这个时候再愚忠已经没有意义,更何况他跟大小姐一样,也有怀疑的事,便答应道:“我想一想要怎么给老板打电话……哎!你们干什么!喂……我们每个月有交钱给炮哥的……” 坤叔说话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倍,四方城分店好像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看样子是□□社团上门找麻烦。 听着电话那头的吵闹声,梁可风关切问道:“坤叔!出什么事了?” “没事,大小姐,我刚好可以用这个做为借口把老板请过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梁可风拿着店员买回来的报纸上楼,走到铁闸门处,遇到梁耀祖匆忙出去。 他应该是接到了坤叔的电话。 梁可风回到卧室,透过窗户,看着梁耀祖坐车离开,她才拿出钥匙,朝主卧走去。 她在主卧找到了意想不到的资料。 首先在第二格被锁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封原主寄给梁耀祖的信。 之后在保险柜找到了一张结婚证,港城结婚证没有照片,上面登记的女方是祝凤萍,但男方不是梁耀祖,而是一个叫袁东的人。 保险柜里还有袁东作废的身份证照片,袁东本人不能说跟梁耀祖长得很像,而是简直一模一样。 最让梁可风意外的是,还有一张死亡证明,死亡人袁东,死于去年10月…… 下午两点多,祝凤萍一家喝喜酒回来了。 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亲戚——祝凤萍的侄子阿保。 看来,他们把计划提前,都等不及过年,就想把她这块砧板上的肉,上锅炖了。 既如此,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 ------------ 7 剁 铁闸门“嘭”的一声响,随后是男男女女的说话声,祝凤萍一家喝喜酒回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的梁可风,不为所动。 走在前面的祝凤萍一进屋就热情招呼:“可风,你吃午饭了吗?” “我吃了年糕。”梁可风放下报纸,发现一个肤色黝黑,眼睛长得有点歪的高大男子跟在祝凤萍后面。 祝凤萍往后一指:“这是我侄子阿保,他给你带了半只乳鸽。阿保,这就是你姑父的女儿可风。” 阿保目不转睛盯着梁可风,白白嫩嫩的小美人,比电视广告的美女还要美,他两眼都看直了。 被祝凤萍叫了一声,阿保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他把油纸包着的乳鸽递到梁可风面前:“你吃!” 这就是祝凤萍和梁耀祖给她安排的傻子阿保。 梁可风摇头拒绝:“我不饿。” 后面进来的袁宝玲凑前来:“她不吃我吃。” 结果阿保攥紧了油纸袋,“不行,宝玲,你刚才吃过了,这不是给你的。” 随即他又对梁可风笑道:“等你饿了吃。” 袁宝玲故意起哄:“保哥,你这是生螆猫入眼!小心点,大陆妹把你吃了都不知道。” 梁可风收起报纸,轻声回怼:“是你对你表哥生螆猫入眼吧?既然你表哥那么好,你不如自己上,港城法律,表兄妹可以结婚的。” 没想到梁可风说话这么直白,关键她是微笑着说的,仿佛她就是个笑话。 袁宝玲气到牙疼,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狗嘴吐不出象牙!” 梁可风轻飘飘回她:“这句话用来形容你,最合适不过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大陆妹!秃头!”袁宝玲无能狂怒! 最后进来的袁宝泉听到二姐的叫骂,也加入战局:“大陆妹学人看报纸,繁体字看得懂吗?!拿到身份证了吗?我看你能得敕多久!秃头大陆妹!有本事别戴假发!” 梁可风微微咬唇,这是他们第三次说她秃头了! “说我秃头是吗?那你们记好了,我这个人很记仇!” 姐弟俩并不相让:“我们也记仇!” 阿保尴尬劝和:“不要吵架,马上过年了不要吵架……” “袁宝玲!袁宝泉!”从洗手间出来的祝凤萍赶紧喝止住儿女,“都胡说什么!你们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祝凤萍估计是怕两个小的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她把姐弟两个叫进房间聊了一会儿,之后,袁宝玲姐弟再也没找梁可风的麻烦。 * 梁可风为了掌握大家的动向,并没有躲回房间,而是继续在客厅看报纸和杂志。 阿保高大肥硕,一脸的赘肉,看样子不是很聪明,但也不是纯粹的傻子。 他懂人情世故。 他坐在一旁看电视,不时过来献殷勤。 他把切好的橙子端到梁可风面前:“吃橙子啊,可风,很甜的。” 前面几次梁可风都没搭理,最后那次她不失礼貌地忠告:“我不会喜欢你的,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阿保被唬住了,他愣愣起身去找他姑妈。 祝凤萍正在餐厅剥花生,梁可风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报纸看到他们聊天的嘴型。 阿保:“二姑,她说她不喜欢我,让我走。” 祝凤萍:“她喜不喜欢你重要吗?你想不想带她回家?想不想有老婆过年?” 阿保猛点头:“我想啊,但她肯定不愿意。” 祝凤萍:“你想等她愿意,那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阿保:“我要怎么办?” 祝凤萍靠近阿保,放低了音量:“你今晚别回去,晚上你摸进她房间……” 阿保有些惊慌:“这……这不好吧?姑父会同意吗?” 祝凤萍:“你放心,你姑父完全没意见。而且,我跟他们姐弟三个说好了,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会出来,等你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再哭再闹也没用。到时候,我和你姑父做主把她嫁给你。等她生了孩子,才让她去拿身份证。” 阿保:“她头上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我怕有影响。” 祝凤萍:“就是要趁她伤口没好,她没那么大力气反抗。只要你狠狠心,把裤子一脱,这么漂亮白嫩的老婆就是你的了……” 显然这话引起了阿保作为男人的极度兴趣,他狠了狠心,点头:“好,我听二姑的。” 见祝凤萍望过来,梁可风收回目光,悠闲地看报,表面上看去,似乎并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 傍晚,梁耀祖回到家刚进主卧,祝凤萍就跟了进来。 掩好房门,她轻声道:“跟阿保说好了……” 梁耀祖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用等过年。梁可风什么态度?” “还能什么态度?她看出来阿保对她有意思,还胆敢警告阿保,说自己不喜欢他,让阿保走!” 梁耀祖把钱包放桌上,想了想,“晚上给她炖杯牛奶,放点安眠药,省事很多。” 祝凤萍点头:“这也是个办法,我等会儿出去找医生开点安眠药。你白天去哪儿了?” “我去了四方城寨。坤叔打电话来说双龙堂的人来闹事……” “梁记新开的麻将馆不是在四方城外围吗?那不属于双龙堂管吧?” 祝凤萍接过梁耀祖脱下的外衣,拿衣架挂起来。 梁耀祖:“是双龙堂越界了,之前保护费都是给万安那个炮哥的。” “要不要找阿旦帮忙?他这两年在四方城寨混得风生水起,上次见他,戴着那么大的金链子。”祝凤萍伸出食指比了比,她口中的阿旦是她表弟。 “不用。这事我交给坤叔去周旋,反正我不会出两份保护费。” “也好,如果坤叔搞不定,正好拿这个借口,把他炒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晚餐很丰盛,餐桌上也是难得的一团和气。 平时最爱挑事的袁宝玲袁宝泉姐弟异常安静。 吃了晚饭,看了会儿电视,梁可风早早洗完澡,进屋睡觉。 九点半左右,祝凤萍热好牛奶去敲门,发现梁可风已经睡了,想叫醒她喝牛奶,无奈她睡得太沉,只哼唧几声,不愿起来。 祝凤萍只好作罢。 见祝凤萍把牛奶原封不动端回来,在客厅看电视的梁耀祖小声问:“怎么没喝?” “睡的像头死猪,叫不醒。我看啊,喝不喝都一样。” 梁耀祖狐疑道:“她不会起疑心了吧?” “不会,就是睡的太沉了。可能林医生给她开的药也有催眠作用。” 坐在一旁的阿保紧张地站起来:“二姑,万一她反抗怎么办?” “还用我教你啊?你等到十点再进去,她没锁门,你进去后,轻轻把反门锁上。外面铁闸门我也锁了。她要是大声叫,你就拿手帕把她嘴巴堵上。”说着祝凤萍给阿保一条手帕,“就用我这条手帕吧。” 阿保接过手帕,还是有些忐忑:“我知道了。” 祝凤萍拍了拍侄子:“阿保,加把劲,争取三年抱两!” “多谢二姑。多谢二姑丈。”阿保咧开嘴笑起来。 客厅的钟敲响十下之后,梁耀祖和祝凤萍看着阿保轻手蹑脚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过了大概五分钟,不见任何动静,祝凤萍轻声道:“我看成了!” 她话音刚落—— 啊!!! 阿保的尖叫声从房间内传来! 梁耀祖祝凤萍赶紧跑过去,耳朵贴在房门上,里面又没了动静。 周围死一般寂静,只有客厅壁钟走秒钟的嘚嘚声! 祝凤萍轻轻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阿保进去的时候,把门锁上了。 梁耀祖拉她:“应该没事,男人第一次也会痛!叫一声没什么。” 两人又走回客厅等着,等了二十分钟仍不见阿保出来,祝凤萍有些担心:“要不要进去看看?” 梁耀祖摇头:“我就不进去了。万一都没穿衣服呢。可能太累,睡着了。” 他端起茶杯进屋准备睡觉。 祝凤萍到底放心不下,她又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呼唤:“阿保!阿保!” 叫了几声没人应,祝凤萍尝试推房门,发现房门竟然没锁…… 梁耀祖进屋脱了外衣外裤躺进被窝,眯了会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他以为是祝凤萍,又过了几分钟,仍不见祝凤萍进屋。 祝凤萍在干嘛?阿保那个傻子不会要人手把手教吧? 他决定去看看。 走到梁可风的房间门外,门缝有灯光透出,但屋里安静的如一潭死水。 不会出了意外吧? 阿保手太重,把人给闷死了? 大过年的,要真把人弄死了,还得想办法去埋尸。太晦气了! 梁耀祖轻轻推门,结果刚推门,屋里的灯就灭了。 只有玻璃窗外朦胧的灯光,照得屋里影影绰绰。 “是我!”梁耀祖轻声呼唤:“凤萍!阿保!” 迎面有风吹来,梁耀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挨了一锤! 他吃痛晕乎乎倒在地上。 随即两只手分别被绑在两根凳腿上,双腿被捆得扎扎实实。 屋内的灯光再次亮起。 首先陷入眼帘的,是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阿保,阿保眼神混沌,嘴巴塞了那条祝凤萍的手帕,裆部流了一滩血,看样子是被废了! 梁耀祖浑身打了个冷颤。 周围不见祝凤萍身影。 再一扭头,看见梁可风就坐在门口平时放杂物的竹椅上。 旁边的柜面,放着一把带血的尖刀。 梁可风小声警告:“不要大声呼喊,不然我不保证你老婆孩子的安全。” 所以,刚才门外的脚步声,是梁可风押着祝凤萍去了孩子们的房间?三个孩子都被绑了? 梁耀祖眼神闪烁:“什么我的儿女,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可风,都怪祝阿保色迷心窍,我……我是发现他们不见了,才来你这边找的。” 梁可风起身走到窗前,把开了一半的窗帘都拉上了。 她走向梁耀祖:“这样,我给你机会说真话,如果你说的真话能说服我,我可以放过你全家。但是,如果你敢说假话,你说一次假话,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 梁耀祖吓得脸色都青了! 看看阿保的下场,她是真敢剁的! 但是,她怎么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万一她故意装他呢? 没等他多想,梁可风开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哈?” “3、2……”梁可风拿起桌上的戈博尖刀,蹲了下来。 梁耀祖赶紧道:“我是你爸啊,我是梁耀祖……” 咔嚓! 手起刀落! 在他张开嘴惨叫之时,一团抹布塞进他嘴里。 梁耀祖痛得整个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鸣声,大冬天的,痛出一身的汗。 “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你连桑寄生莲子蛋茶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是我爸?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梁可风扯开对方嘴里的抹布,提醒道:“想想你的第二根手指头。” “我……我姓袁,我叫袁东。” 跟保险柜里结婚证和死亡证明的名字对上了。 梁可风冷冷盯着袁东:“我爸呢?我爸哪儿去了?不要企图说谎,同样的问题,我会再去审问你老婆,如果你们的口供对不上,那你们两个人的手指头都躲不掉。” 袁东看着不远处的地板上,自己被切断的左手食指,他心脏嘭嘭乱跳着,他舔了舔干涸的唇:“你爸你爸出车祸死了。” “具体一点。什么时候,在哪里出车祸?为什么出车祸?” “去年10月23号,你爸开车带我去看房子,走到环山路的时候,为了避开对面的大车,你爸打方向盘打的太狠,翻车掉到山底下,你爸当场去世了。” “你跟我爸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爸的双胞胎弟弟,我是你叔叔!”袁东想要打亲情牌,“当年你奶奶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家里穷养不活那么多孩子,他们就卖了一个。梁家把你爸爸挑走了,我去年10月在过海的渡船上遇见你爸,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兄弟俩才相认的。可风,我是你亲叔啊。” 梁可风笑着把刀贴在袁东脸上:“亲叔?” 她指了指阿保,“亲叔就这样对亲侄女?冒认我父亲、霸占我家财产、出卖亲侄女!” 面对梁可风的质问,袁东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港城三十年了,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一家五口挤在200呎的房子里,你爸心疼我这个弟弟,他说要给我买房,我们就是去买房的路上出的车祸。出车祸之后,你爸吊着最后一口气,说他很遗憾没有儿子,他要把遗产都留给他亲侄子宝泉,你爸说完就走了,没有留下纸质的遗嘱,我不冒名顶替他,怎么实现你爸的遗愿呢?我也是没办法呀。所以我当时只能偷偷把他埋了。” “好伟大!你霸占我爸的财产,卖他的女儿,就是为了实现我爸的遗愿?” “不是不是!我真没有想过要卖你,是阿保自己的问题,不关我事的。你来港城受伤了,我是不是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花钱给你买这买那,半点都没亏待你吧?年后等你拿了身份证,我本来就是要跟你坦诚的,到时候,你爸留下的遗产,我们可以一起分啊,我也没打算独吞。” 听着袁东满口仁义道德的谎言,梁可风微微闭了闭眼:“袁东,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忍着痛,不要叫出声!” 说着,她一刀插进他右手虎口上。 “啊!!!”袁东惨叫一声后,咬紧了牙关,嘴唇都被咬破了,血水混着口水往下流淌。 街上有汽车的鸣笛声,街对面大排档有人喝了酒在吵闹。 被连杀两局的袁东,忍过剧痛之后,还不忘狡辩:“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去问我老婆。” 梁可风瞥他一眼,满脸的鄙夷:“你刚才说的话,我不用问祝凤萍,我都知道是假的。” “你说,是祝阿保自己的问题,跟你无关;你说,金钟兵房放假了,办不了身份证,统统都是谎言。祝凤萍跟你在厨房商量怎么叫阿保来生米煮成熟饭的话,我都听见了。金钟兵房年初一才放假!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还有,我爸想把财产都留给你儿子,更是可笑至极。在我爸心里,他女儿最重要!这一点梁记上上下下都知道。如果他真的在乎儿子,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情愿自己一个人都不再娶?生一个自己亲生的儿子不比侄子更亲?” “更何况,我们还不同姓!我们姓梁,你们姓袁!你自己选一根手指头吧!” 袁东连连摇头:“我前面说了那么多真话,你不是说了嘛,我说真话就可以饶了我全家!” 梁可风:“是,我是说过。但我原话是,你说的真话要能说服我,我才会饶你全家。显然你说服不了我。更何况,你说的不全是真话,而是真假参半,企图蒙骗过关的鬼话。你不选是吗?” 梁可风话音刚落,袁东大喊着说:“左手、左手……” 可惜迟了。 右手食指也应声切断! 嘴巴再次被抹布堵上,袁东痛不欲生,蜷缩成一团,他今天算是遇到狠人了。 ------------ 8 自首 耳边是街头醉汉的吵闹声,马上十一点了,梁可风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她道:“如果我让你全家消失,会怎样?我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我是不在乎,警方也查不到我。要不,接下来我们不玩手指头,玩手指头没意思。你的三个孩子,你选一个。你说,我应该先拿谁开刀!” 袁东惊恐地瞪大眼,拼命摇头,他看出来了,他大哥的女儿,堪比亡命之徒。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选择好好待她。 现在什么都晚了。 梁可风取下他嘴里的抹布,“怎么选择?” “我说,我都说真话,我求你放过我全家。”袁东边说,嘴角边不受控制地流下口水,样子极为狼狈,“你能不能先帮我处理伤口,先帮我止血,再流血下去,我会死的。” 瞧着袁东那怕死的样子,梁可风鄙夷地摇了摇头:“死不了。你说,说得我满意了,我给你止血。” 袁东只好老老实实说:“我去年10月认回你爸之后,你爸说,给我介绍一份工资高点的工作,让我好好赚钱养家,他还想帮我另外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那天我们是去租房不是去买房,路上出了车祸。你爸伤的很重,我好点,只是轻伤。送院途中,你爸去世了,我当时鬼迷心窍,就跟医生说,伤重去世的人叫袁东。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一家五口知道,就连祝凤萍的娘家人都以为袁东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梁耀祖。” 这才是真相,跟保险柜的袁东”死亡证明书”对上了。 她问:“之后呢?” “之后我就假冒梁耀祖住进这里,当起了梁记的老板。” 梁可风质问:“你既然享受了梁耀祖身份带来的好处,为什么连一点点本该他承担的义务都不愿意负责?我爸本来每两三个月就会往家里写信寄钱,但从去年10月开始,突然音讯全无。我爷爷病重,我千辛万苦托人写信寄过来,但你呢?你连理都没理。你别告诉我,你没收到信!” “你爸跟我说过,他在准备申请资料,接你们来港。我是怕……怕跟你们联系上,你们真的要来,会看穿我的身份。你看,你才来几天,不就……不就揭穿我了……我错了,可风,你饶了叔叔吧。你已经砍掉我两根手指头了。”说着袁东呜呜哭起来。 “从你冒名顶替我爸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 幸好,这不是原书,不然,原主死后,这个袁东带着一家寄生虫,心安理得地享用本该属于梁耀祖的一切。 袁东带着哭腔哀求:“你帮我止血可以吗?我不想死。我求你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梁可风取出纱布帮他简单包扎伤口,“你在这儿好好呆着,我去审你老婆。不要企图逃跑,铁闸门和天台门我都锁上了。” 袁东苦笑:“你把我绑那么死,我怎么逃?” 梁可风往他嘴里塞上抹布,站起身,关掉电灯,出去了。 没多久,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女声惨叫,估计他老婆也没好好说真话,被剁了手指头。 袁东只觉得头皮发麻,两边手指痛得钻心,他不敢乱动,更不敢挣扎,担心流的血会更多。 水太深,自己能力太浅,他挣扎也没用。 窗外传来麻将馆客人散场时的哄闹声,有人在骂,有人在笑,恍恍惚惚,听不清楚。 黄粱一梦啊! 他带着家人才享了一年的福,结果现在……代价实在太惨重。 大概一刻钟之后,门声响,灯亮了。 梁可风蹲下,拽掉他口中抹布后,把刀尖钉在地板上:“你老婆比你识趣,只断了一根手指头,就全招了。袁东,现在轮到你了!” 还来?袁东满脸惶恐:“我把梁记都还给你!我都不要了。” 梁可风摇头:“不行。” “你……你还想怎样?”他眼神里充满了对不确定变数的惊慌,他怎么那么倒霉,啃到了硬骨头。 “除了梁记和我父亲名下的财物之外,把你转移走的财产,如数返还,包括不仅限于,用祝凤萍名字存的钱,用你儿子名义买的房产等等,祝凤萍已经给了我一份清单,现在轮到你了。只要你漏掉一项,我就……” 袁东会意:“你剁我手指头!” “你还有几根手指头可以剁?”梁可风盯着袁东,微微一笑:“我剁你儿子的!” 这一笑,让袁东胆寒,他紧张得都结巴了,“万一万一那个,万一我没记全呢?” “说明你不重视你儿子。不要有侥幸心理,开始吧。” 袁东脑子乱得都打结了,“我老婆在中银、汇丰各有一个银行户头,都是从梁耀祖银行账上取钱转存过去的,各有3万……” 梁可风点了点头:“继续。” “前一段时间用我儿子名义在市区买了一套五百呎的楼房,这套房子现在挂牌出租,还没租出去。还有其他的一些理财,有些是你爸以前买的定期,有些是这一年来用我老婆名字买的,单据都在房间保险箱里,你可以自己去看。” “没了?” “小轿车还是你爸的名,你爸两年前买的。麻将馆也都是你爸名字。”之所以没过户,是因为税费很贵,袁东觉得不划算。 基本上和祝凤萍提供的相吻合,梁可风故意诈他:“还有!” “没了!”袁东摇头想了想,突然激动道:“是不是那衰婆,她偷偷让她妹帮她存钱了?” 这不是没可能的。 梁可风返回去审祝凤萍。 袁东看着梁可风离开,满脑的问号,难道是他衰多口?顿时懊悔连连。 祝凤萍和三个孩子一起被关在袁宝丽房间里。 三姐弟都被反手绑在一起,三个人围成一圈。 梁可风算仁慈,都给他们戴上了头套,他们听得见动静,看不见实际情况。 而祝凤萍倒在床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里塞了个红袜子。 受伤的手指,梁可风刚才给她包扎了。 梁可风扯掉那红袜子:“祝凤萍,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削你吗?” 祝凤萍看见梁可风进来就害怕地直哆嗦:“因为,因为我一开始说谎了。可风,萍姨知错了,你放过我们吧。” “不止因为你说谎,还因为祝阿保摸进我房间意图□□,你是主谋。”梁可风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一根手指不够?” 祝凤萍小声哭起来:“好痛!真的好痛!你要说话算话呀,不要再砍我了,我这手指长得又丑又糙,别脏了你的手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爸的钱,你还转移到哪儿了?” 祝凤萍看着梁可风,心想袁东那王八蛋小心眼,八成知道自己藏了私房钱。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妹她家买房,我借了她2万,这是梁记赚的钱。我不是故意撒谎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了借款这件事,你别再剁我手指了。”祝凤萍鼻涕眼泪齐流,可怜兮兮求饶着,“我给你磕头好吗?我磕头!是我的错,我犯贱头脑发昏让阿保去找你。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说着她艰难爬起来,跪在地上,咚咚给梁可风磕响头。 梁可风把手上的尖刀往下一甩,直挺挺插到祝凤萍眼前的木地板上。 祝凤萍吓得往后一倒,晕过去了。 当当当! 钟声敲响了十一点。 梁可风看着晕过去的祝凤萍,叹了一声,转身出去,把门锁上。 她在客厅给坤叔打了个电话,坤叔知道情况后,非常震惊,他劝可风不要冲动,他马上过来。 回到自己房间,梁可风继续审袁东。 为了取得谅解,袁东把能说的都说了,最后,他低声恳请道:“你爸爸之前说好了给我们租房的,还可以租给我们吗?不然我们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了。” 梁可风冷笑:“你不用担心,你有地方可以去。” “什么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剁你两根手指头,你把我爸的钱还给我,就可以当做粉笔字抹掉,什么都没发生吧?那你这个犯罪成本也太低了。” 袁东惊恐:“你想怎样?” 梁可风:“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死,以梁耀祖的身份死,我给你厚葬。” 袁东摇头,他不要死。 “你不想死也可以,你现在去警署自首!你是袁东,你不能再继续用我爸的身份生活下去。” 袁东显然不想死,也不想坐牢:“但是我自首了,谁给你办身份登记?你在港城又没有其他亲人。而且我手上的伤,警察问起来,你是要负全责的。你一个没港城身份证的人,会被直接遣返回大陆。” 梁可风坐回椅子上,笑道:“我有港城身份证,这事就不牢你挂心了。” 梁可风已经拿到港城身份证?她什么时候拿到的?袁东发现自己对这个大陆来的侄女是一点都不了解,难道她第一次上门,就已经开始给他们下套了? 想着想着,袁东不禁毛骨悚然。 梁可风拿毛巾擦掉了刀上的血,“还有,你的手指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剁掉的吗?跟我有关系?” 袁东:“!!!” “去到警署知道怎么说吗?” 袁东茫然看着梁可风,“我要怎么说?” 还刀入鞘,梁可风拿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怎么说你自己想。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孩子老婆都在我手上,你想耍滑头,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有,你冒名顶替我爸的事实,阿保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你不老老实实认罪,我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去作证,去指证你,更有的是办法,玩死你全家。如果你要玩的话。” 袁东脸上肌肉都控制不住了,他连连摇头:“我不玩,我不玩。我只求你放过我的老婆孩子。” 嘭嘭嘭!嘭嘭嘭! 有人敲铁闸门。 一丝希望从袁东的眼神中掠过,梁可风笑对他道:“你不会以为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救你吧?别做梦了。” 梁可风去开门,掀开前厅的灯,还没走到铁闸门处,她就感觉到了异常。 是烟味,据她所知,坤叔是不抽烟的。 来者不是坤叔?警惕之心顿时升起。 ------------ 9 秃头 梁可风去开门,掀开前厅的灯,还没走到铁闸门处,她就感觉到了异常。 是烟味,据她所知,坤叔是不抽烟的。 来者不是坤叔?警惕之心顿时升起。 但她已经开了灯往前走,此时假装无人在家已然来不及。 “谁啊?”她问了一声。 “是我,阿旦啊,是宝丽还是宝玲?你爸在家吗?” 阿旦是谁? 梁可风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铁闸门外站着个男子。 那男子在抽烟,个子不算高,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头油腻的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 脖子上挂着一条闪亮亮的大金链特别惹眼。 梁可风站在离铁闸门两级台阶的位置,“我爸还没回来。你是哪位找他?” 阿旦看见陌生女孩有些意外,他之前听说表姐夫在大陆还有个女儿,看来这个就是。 他笑问:“萍姐在家吗?” “也没在,他们都出去了。” 看得出女孩并不打算开门让他进去,阿旦只好道:“你跟你爸说四方城寨的阿旦来找过他,今天你们麻将馆的事我听说了,你问他要不要我出面帮忙。” 梁可风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正要说话,听见楼梯拐角处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这次真是坤叔来了。 坤叔戴着顶黑色毡帽,气喘吁吁跑上来,看到门口有人也很错愕,走近了,才认出是阿旦,他忙打招呼:“旦哥,你怎么在这儿?我今天下午还特意去找你,可惜没找到。” 阿旦一脸愕然地看着坤叔,他听表姐说过要把坤叔辞退掉,这老头那么晚还来汇报工作,可见危机感很强啊。 阿旦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怎么也那么晚?” 坤叔:“我有事找老板。” 阿旦:“我表姐表姐夫不在家。” 梁可风给坤叔递了个眼神,“坤叔,我爸不在家,麻烦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坤叔马上领会大小姐是想让他把阿旦支走,“我知道了,大小姐。” 说着他摘下帽子,哈着腰看向阿旦:“旦哥,老板交待我,四方城分店那边的事找旦哥你商量就好,今晚遇到你正好。这边楼下请,我们到账房去聊。” 阿旦本不想搭理坤叔,但听说去账房,知道有油水,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他笑道:“也好,那我们先聊也是一样的。” 他回头跟梁可风打招呼:“我走了,妹妹仔。下次来,你应该叫我表叔才对。” 只想尽快把人打发走的梁可风只微微莞尔算是回应。 坤叔跟人下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梁可风给他开门的时候问:“走了?” “走了。我自作主张给了他三千港币,让他帮忙摆平四方城寨那边的事。这个阿旦是四方城寨上白龙的人,今天来找事的也是上白龙。” 这个时候,这些事都暂且不重要了,坤叔也知道,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心安稳些。 上了三楼越往里走,他越紧张忐忑,感觉像是在古代帮太子谋逆的乱臣贼子。 不对,他这属于拨乱反正。 坤叔赶紧给自己吃定心丸,他是正义的一方。 站在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往里张望,当看到袁东和阿保的惨状,坤叔吓得脸都青了,他快步回到客厅,问:“其他人呢?” 梁可风道:“都在袁宝丽房间里,我剁了祝凤萍一根手指头,三个小孩我没动。” 大小姐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坤叔有点后怕地说:“大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他们这么多人,万一你没控制住呢?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先逃,逃出来报警或者想办法找我商量,知道吗?” “知道了。”梁可风微微握了握拳头,找了个支撑:“我跟师父练过的,你放心。” “幸好老天保佑!我早就觉得奇怪了,就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我之前都不知道老板有双胞胎弟弟。“ 原书根本没提这事,梁可风道:“我之前也不知道。” “哎,想不到老板去年就走了……”说着,坤叔眼眶瞬间红了,“他走了,我们都不知道,都被蒙在了鼓里。大小姐,我们对不起你,没替你照顾好老板,你要节哀顺变。” 梁可风跟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没有感情,所以说不上悲伤,今天她也算为他报仇了。 “坤叔,这不怪你。我在这里不认识其他人,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你帮忙。我们坐下来聊。” “都是我应该做的。”在沙发上坐定后,坤叔问:“那接下来怎么办?你把他们……那个了,这算正当防卫吧?报警合适吗?” 他担心报警不合适,但是不报警,又怎么处理? 私了?谈好条件放过他们? 梁可风早已经盘算好了,她道:“你帮我办三件事。” “大小姐,你说。” “第一件事,你等会儿先去找两个信得过的人送祝阿保去医院,就说是他自己割的,事情没解决完之前,不要通知他家人。” 在总店这里,坤叔可用的人还比较多,这都不是大问题。 窗外有夜风吹来,梁可风裹紧大衣,起身去关上客厅的窗户。 “第二件事,你陪袁东,也就是我那个假爸,去警署自首,盯着他不要出任何差池……” 坤叔问:“他同意自首?” “他必须同意,我刚才已经跟他谈好了,等会儿我详细跟你聊细节。只要他被警方扣留调查,你就立刻去找律师来跟祝凤萍把她转移走的财产全数追回来。” “好。我去找你爸常用的高律师来帮忙。”坤叔默默记下,先去警局,然后去找高律师。 “第三件事,替我爸找个好点的墓地,我要给他重新刻碑安葬。” 现在梁耀祖是以袁东名字安葬的,不用问,肯定是草草安葬。 “这我亲自去办。” 坤叔仰望着梁可风,刚才还忧心忡忡的他,现在双眼闪闪发亮,没想到大小姐在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能思路清晰、指挥若定! 这才是老板的女儿! “买墓地的时候,买多一块。”虽然没找到梁可儿的尸首,但她还是想给这位堂妹立一块碑,就当是为原主做的吧。 坤叔愣了一下,但也没问为什么要买多一块墓地,只是点头答应了。 “暂时就这些,至于店里的事,后面再商量。” 坤叔到楼下去找人来帮忙,梁可风回到房间,越过袁东,停在阿保面前。 阿保裆部流了一大摊血,由于他一动都不敢动,血流已经自己止住了。 梁可风拔掉了他嘴里的手帕。 阿保不敢直视她,害怕地往里缩了缩,小声乞求道:“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杀我。” “放心,我不会杀你,感谢这个社会吧。”要是在铁幕时代,早被她毙了! 在这里,如果不是她动手阉了对方,一个还没来得及伤她分毫的□□未遂,估计都没办法被起诉。 阿保听见梁可风不杀他,竟感动流涕,连说了两声谢谢。 “等会儿我派人送你去医院,去到医院,知道怎么说吗?” 阿保愣了一下,马上点头:“知道,我自己不小心割伤的。” 梁可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谁说你傻?你比袁东聪明多了!都不用我教。” 阿保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受宠若惊地笑了笑,那张脸更歪了。 他心底在哭泣,老婆没娶到,自己变成了太监! 被嫌弃了的袁东,则缩在凳子底下,一动不敢动。 没多久,坤叔找人来把阿保送去医院,他则亲自带袁东去附近警署自首。 等这些人走后,梁可风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才拿出一把手枪。 她刚才问了坤叔,按照目前港城的法律,市民是有持枪自由的。 她拿着枪打开了袁宝丽的房间门,掀开了电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祝凤萍不习惯地微微眯了眯眼,她刚才晕倒后,没多久就醒了,之后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好像有人送医院了,心里焦虑的不行。 再抬头看向梁可风时,发现她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枪! 梁可风并没有正眼瞧她,而是朝她的三个孩子走去。 “唔!!!!唔!!” 祝凤萍剧烈挣扎着,喉咙发出痛苦哀求的呜呜声。 她害怕梁可风对她的儿女们下手! 袁氏三姐弟互相背靠背坐在地上,头顶都套着旧衣服,看不见周围发生的事,但他们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都在不安地蠢蠢欲动。 梁可风薅掉他们脑袋上的衣服,三姐弟看着梁可风还有她手上的枪,恐慌情绪瞬间燃爆。 “我拿掉你们嘴里的袜子,不过,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梁可风扬了扬手中的枪,“明白了吗?” 三姐弟面面相觑,一时忘了应答。 “明白就点点头。” 还是袁宝丽识趣,她率先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后忙用肩膀撞弟弟妹妹,提醒他们赶快同意。 袁宝玲袁宝泉早没了几个小时之前嚣张无礼的模样,都低着头,躲避梁可风的目光,在大姐的提醒下,纷纷点了点头。 扯掉了他们口中的袜子,梁可风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三姐弟活动着早就僵了的嘴角,想摇头又不敢摇头,只敢低头闭嘴不言。 “你们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袁宝玲袁宝泉你们吃晚饭的时候,难得非常安静。你们妈妈祝凤萍是不是跟你们说,今晚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管,是不是?” 没人敢回话。房间里,落针可闻。 梁可风盯着他们:“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谁要是敢说谎,我就——崩了谁!我看你们谁的答案不一样!” 说着,也不给他们想的时间,直接倒数:“3……2……1!” 吓得三姐弟汗流浃背,齐刷刷重重点头。 梁可风满意地笑了。 “所以,你们是承认,你们的妈妈是主谋,而你们都是帮凶!” 依然没人敢说话,只有惊恐的表情。 梁可风单手耍着手枪,“袁宝泉!” 被突然点名的袁宝泉神色慌张地张了张嘴,“啊?” “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你先来,你说应该怎么惩罚才好?” 袁宝泉斜眼瞪着梁可风手上的枪,他憋着嘴摇头:“我……我最小……姐姐先来!” “无胆匪类!我最瞧不起就是你这样的人。”梁可风举起枪,对准了袁宝泉的脑门。 袁宝泉吓得哭起来:“妈!妈妈!” 他的两个姐姐吓得都闭上了眼,浑身发抖。 祝凤萍想爬起来却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呜呜”哭嚎着,倒像是在给儿子哭丧,仿佛突然之间,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谁能想到梁可风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去得罪她呢?!! 袁宝泉哀求:“不要杀我,我求求你,我再也不叫你大陆妹,不叫你秃头,是我嘴巴臭,不懂事……可风姐……大小姐,我求你!你扇我!你扇我耳光!扇耳光解气!真的,扇耳光最解气了!但是你别开枪!” 梁可风微微一笑,再次开始倒数:“3……2……1!” 扣动扳机! “不要啊!!!!!!”袁宝泉闭上眼睛狂叫。 枪声没有响起。 是一发没子弹的空枪! 梁可风低头一看,袁宝泉那怂包已经吓尿! 袁家其他几人都吓懵了,发现梁可风只是虚晃一枪,都劫后重生似的痛哭流涕! 梁可风收了枪,再次坐下。 袁宝泉似乎被吓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咽了咽喉咙,感恩道:“大小姐,谢谢你放过我,我这……我这一世人给你做牛做马?!” “谁稀罕要你做牛做马?!”梁可风无比嫌弃。 她看向袁宝玲,“你呢?袁宝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袁宝玲哭丧着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是我……我那个……我不是人,我不应该狗眼看人低,我是……我是狗,我猪狗不如……” “猪狗不如?”梁可风举起枪,“刚才袁宝泉运气好,不知道你运气怎么样?” 袁宝玲吓得捂紧耳朵,一激动,晕了过去。 梁可风轻轻踢了踢她:“装晕我直接补两枪。” 袁宝玲原本想学她妈妈装晕的,听见梁可风说直接两枪,装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睁开眼,呜呜哭着,脑子突然一抽,多了个想法:“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去老人院做义工,直到我毕业。” 这好像还可以。 梁可风微微点头:“好,准了。袁宝泉听见了吗?” 袁宝泉忙说他也去做义工,袁宝丽也说去。 “好,一年后,我会检查你们的义工卡记录,如果没做到……”梁可风从弹夹中取出三颗子弹,给他们一人派了一颗,“明白了吗?” 姐弟三个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子弹,哆嗦着回答:“明……明白。” 事情还没完。 梁可风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锋利的刀片,“下午我说什么来着?我说我很记仇。你们谁说过我秃头的,自己把头发和眉毛都剃了。谁先来?” ------------ 10 梁可风 祝凤萍和她的三个孩子,四个光头,齐齐整整站成一排。 再一细看,都没了眉毛,整个脸像无毛猫似的,看着竟有些说不出的喜气。 坤叔撇开眼睛,强忍着笑,他家大小姐,可真有才! 袁氏姐弟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不敢有任何的表示,规规矩矩像霜打过的茄子。 “出门不能戴假发也不能戴帽子,如果戴假发戴帽子被我发现了,给你们的子弹,会提前派上用场。”没有送他们去游街示众,已经算她仁慈了。 “……”没人敢反驳,但,以后上街不就等同于游街示众吗?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袁东被警方扣留,警方重启对于梁耀祖之死的调查。 目前除了身份调包和财产侵占外,其他暂无发现。 高律师和店里的会计一起盯着祝凤萍归还属于梁耀祖的所有财产,后续工作由高律师全程跟进。 腊月二十九,祝凤萍和三个孩子顶着光头,不得不搬离梁家,回了他们以前只有两百呎的狭小劏房,从此亲戚朋友都不敢再相见。 大年三十,梁可风一早起床,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了碍眼的人,可真舒服。 她身心舒畅地伸展筋骨,走到浴室,站在镜子前刷牙。 镜子里的自己,雪白的脸,比前几天多了些血色,这张脸,虽然看着尚且稚嫩,但已然慢慢融入了自己的灵魂,不再只是一个漂亮的躯壳。 头上的伤口好了很多,她喜欢这种身边所有事情都在向上伸展蔓延的状态。 她天生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她不允许事情失控。 悲观主义者往往想的会更多,做事也更周密。这也是她能成为顶尖间谍的原因之一。 刷完牙,边看报纸,边吃着面包和鲜奶,她已经查到了梁大龙的住址,在凤凰山大道1号,是港城的顶级豪宅。 现在就缺堂妹母亲的那块手表,被吴碧云偷走的那块。 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她如果把堂妹噩耗告诉梁大龙,虽然自己给堂妹报了仇,万一梁大龙还是迁怒自己呢?这种最顶端的大佬,想法不是常人所能寻摸的。 她得有两手准备,完成任务的事,万一梁大龙这条路走不通,她得另寻他法。 铁闸门响,她去开门,是坤叔来了。 他带人送来一大篮的年货,有糖果饼干面包,还有肉菜。 东西放好之后,其他人先下去了,坤叔站在餐桌旁,道:“马上过年了,不好找佣人,我暂时先让店里搞卫生的莲姐来给大小姐做饭。” 梁可风本来就不想要什么佣人,她之后也没计划在这里长住,便点头:“你安排就好。” 她坐下继续吃早餐:“坤叔你也坐,你吃早饭了吗?” 坤叔拉开椅子坐下,笑道:“我吃过了,大小姐,晚上的年夜饭,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梁可风不想凑热闹:“你们吃吧,工人们年夜饭的费用,从公账出,然后你让财务给所有员工发一个新年红包。” “好的,那每封利是包多少钱呢?” “以往我爸会给多少?” “老板年前会给30-100元不等的花红,过年一般给5元或10元的利是。” 梁可风想了想,道:“今年袁东没给大家分花红,那就给管理层发200,给老员工发100,给新员工50。” 果然还是梁家人,才有一脉相承的大方,坤叔笑着感谢:“我替伙计们多谢大小姐!那年夜饭我让莲姐早点来做。” 说着坤叔从包里拿出一张红纸,递给梁可风,“大小姐,这是老板墓碑上的碑文,这个是你堂妹梁可儿的,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梁可风放下牛奶杯,接过红纸细看,“可以,就这么刻吧。年后什么时候可以迁坟?” “正月应该不合适,具体日子,我昨天已经找算命先生去算时间,他年后再告诉我。” 这些事交给坤叔去办,梁可风很放心,她把红纸放桌上,问:“坤叔,我想找个人。除了登报纸寻人外,还有没有其他途径?” “大小姐你要找谁?” “一个邻居姐妹,她和她哥也一起偷渡来了港城,但是路上我们走散了。” 坤叔想了想,道:“各地社团还有姜吴县同乡会可以去问问。” 这倒也算是个办法,吴碧云兄妹肯定要投靠亲戚的,她家亲戚应该也是姜吴县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坤叔你跟同乡会的人熟吗?” “老板以前给姜吴县同乡会捐过钱,不过那个袁东今年初故意把同乡会的人得罪了,还退了会,过年期间姜吴县同乡会应该会搞春茗,我到时候想办法去看看。大小姐,你的这位姐妹叫什么名字?”说着,坤叔拿出纸笔准备把名字记下来。 梁可风接过笔,“我写给你。她叫吴碧云,她哥哥叫吴志才。” 坤叔看着纸上的名字,感觉这名字很熟悉,可他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怕大小姐失望,便没吱声。 待坤叔出去,林医生来给梁可风换药,她伤口愈合地比想象中要好,林医生过年这几天要休息,便给她留了足够的药。 梁可风独自在家过了一个虽然冷清,但很舒服自在的农历新年。 大年初四这天一早,天气和暖,梁可风披上薄风衣,戴上卷边小礼帽,拿上钱包,她要把钱给鬼仔送去。 还没出门,坤叔带着两个伙计抬上来一盆发财树。 “这是我们凑份子买来送给大小姐的,恭贺大小姐新年发大财。” 这寓意好,梁可风不忍拂了大家的好意,便笑道:“谢谢你们,放前厅吧。” 人头那么高的发财树,放在了前厅当眼的位置,给屋子添了几分春天的气息。 刚好莲姐在搞卫生,“我去剪块红纸贴树上。” 坤叔见梁可风穿了外套,手里拿着钱包,笑问:“大小姐你要出去啊?” “我去取身份证。对了,姜吴县同乡会的春茗定时间了吗?” “初八!那个,大小姐,我们可能不需要去同乡会春茗了……吴志才和吴碧云应该在四方城寨。” 梁可风愕然:“怎么说?有消息了?” “你前几天跟我说起吴志才吴碧云的名字,我就觉得很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我回去想了很久,昨天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四方城分店,腊月二十六这天,吴志才来打麻将,输光了所有的钱,他不愤气,跟人打起来,摔了我们东西,我们工人就把他扣住了,后来是他妹妹来给了赔偿金把他赎回去的。”坤叔拿出一张单据,“这就是当时他们兄妹两个签了字的和解书。” 梁可风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吴家兄妹俩的签名。 “争吵的过程中,有伙计听吴志才说起过,他们就住在四方城寨。” 四方城寨?那个大名鼎鼎,罪恶横生,三不管的飞地! 看来吴家兄妹来到港城后没找到亲戚,不然不至于蜗居四方城。 “坤叔,你让四方城分店的伙计盯着点,如果吴志才再来,无论如何稳住他,然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在找他。” 坤叔不解:“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梁可风也没隐瞒:“他们兄妹抢了我堂妹的东西,还推了我一把,我头上的伤,就是他们害的。” 坤叔大为震惊:“自己人都害?太不是东西了!” “我要拿回我堂妹的东西,所以,不能让吴志才知道是我在找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会躲起来。” “我明白了。就算吴志才以后不来打麻将也没关系,我帮你去四方城寨找他们,我认得这两人。” 梁可风不打算只是守株待兔,“等我取回身份证,我去四方城寨找找看。” “大小姐,你初来港城还不知道,四方城寨那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 梁可风笑着点了点头:“再说。” * 凤凰山大道1号梁家大宅,从大年初一开始,来往拜年的车辆络绎不绝。 梁大龙站在二楼书房的书桌前写毛笔字,对于来拜新年的客人,除了金字塔尖的政商界大佬外,其他一律不见,只赏红包。 今天是初四,按照惯例,洪门各大社团的龙头老大们都要在这一天来给梁大龙拜香。 每年给阿公交的例金,今天梁大龙都会以红包支票的方式,酌情返还,无论返多少,都算是各位大佬的额外收入,而且是一笔金额不菲的收入,所以,每年大家对于这一天都是额外期待。 不过今年不一样,大家的心思明显都不在返还的例钱上。 去年梁大龙唯一的儿子没了,洪门阿公没了继承人,宛如一把香饵丢进了黑压压的大湖里,尽管湖底蛟龙翻腾,湖面却极力保持着平静。 风雨欲来。 三大社团的龙头和大揸数,表面是心有戚戚然,心底却是各有盘算,有能力之人,说不觊觎阿公的继承人之位,那是假的。 但是,在阿公面前,再大的头目,也得收敛着锋芒,大家站在书房里,大气都不敢出。 梁大龙心底一片灰暗,深不见底,表面却还要维持着风轻云淡的淡然。 作为洪门阿公,梁大龙明面的身份却是报业大亨,他是个文化人,写得一手好字。 他大笔挥毫,写了一个繁体的“龙”字,旁人争抢着恭维讨要。 梁大龙放下毛笔,对助理道:“裱起来,明年龙年,看看赏给谁。” 明年赐“龙”字,不知道阿公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但听者们都认为这话中饱含弦外之音。 这不止是龙年的“龙”,还是梁大龙的“龙”,可能暗含继承人之意。 有人开玩笑:“明年谁要是得到了龙爷的‘龙’字,谁必须请客,阖府统请吃九大簋!”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梁大龙助理何聪走到门口和外面的人说话,随后他又返回跟梁大龙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梁大龙,此时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眼神突然闪过一片清亮,他对众人说:“你们先喝茶,我有事出去一下。” 从书房出来,郑复英已经在走廊等候。 郑复英是梁大龙的副手,四十多岁,花名叫麻鹰,花名很有社团气息,但他人跟梁大龙一样,是文化人出身,身上嗅不出江湖味。 他递来一只女式手表:“龙爷,就是这个。” 梁大龙接过手表,手微微一震,他赶紧走到光亮处,戴上眼镜细看—— 窗外,和煦的春光照进来,梁大龙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是雅文的手表,背后有她的英文名,当年我在瑞士定制的,他们兄妹两个,一人一只。” 可惜,一双儿女都走了! 留下他孤家寡人。 他父亲是上一代的洪门阿公,脾气古怪多疑,梁大龙这辈子受了很多苦,他不想让儿女受自己经历过的苦,谁想到最后,反而把儿女都宠坏了。 特别是女儿梁雅文,从小叛逆,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跟他断绝父女关系,跟一个同样姓梁的野男人私奔回了大陆。 他一直在等,等着雅文受不了苦,回来认错。 谁能想到,他等到的是女儿的死讯。 他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不接受、不过问、不心死,希望有一天醒来,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梁大龙问:“当手表的人呢?” 郑复英回道:“在楼下偏厅,也是姜吴县人,叫吴碧云,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四方城寨外的当铺看见手表背后的字,就当场把人扣住了。这吴碧云交待,手表是她邻居小姐妹卖给她的,她小姐妹想来港城寻亲,但不够钱给蛇头,就把手表卖给了她。吴碧云还有个哥哥,兄妹二人偷渡来到港城,没找到接应的亲戚,钱也花完了,所以才选择把手表拿来当掉。” 梁大龙双眼透着希望的光:“她已经来了港城?” 他口中的她,是指他外孙女,雅文的女儿,如今他老梁家唯一的血脉。 郑复英:“是的,这半个月以来,我们托关系在姜吴县没找到人,原来小姐已经来了港城。他们乘坐的偷渡船在靠岸的时候,遇到了警察拦截,吴家兄妹就这样跟孙小姐走散了。” 走散了没关系,可以找。 港城没有他梁大龙找不到的人。 梁大龙问:“雅文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吴碧云说小姐的名字叫梁可风,可贵的可,风格的风。” 梁大龙欣慰点头:“梁可风……这名字取得不错。” 说着眼眶瞬间红了。 “吴碧云呢?” “就在楼下等着,龙爷您要见她吗?” “见一见,问清楚。” ------------ 11 调包 屋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儿,抬头四顾,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亮得晃瞎人眼,吴碧云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 从她被扣住,坐车来到这半山别墅,看到了门前一排排的豪车,还有比一层楼还高的喷泉,成群的佣人,堆满半个客厅的新年装饰礼盒…… 她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港城的有钱人。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吴碧云怯生生地问把她押过来的独眼大叔。 独眼大叔瞄她一眼,“等着吧。知道这是哪里吗?龙爷的家。有些人奋斗一辈子,就只是想要在大年初四来给龙爷拜香……” 吴碧云不懂什么是拜香,但她听懂了,这豪宅的主人有多牛! 门口传来脚步声,独眼大叔忙站起身,吴碧云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见门口进来三人,站在中间的老爷子,穿着旧式大褂,双眼犀利如银钩,吴碧云猜到了,这应该就是梁可儿要寻找的外公。 早知道梁可儿外公是这么有权有势的大佬,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抢梁可儿的东西啊! 哎!他们兄妹就应该死也要抱着梁可儿的大腿!可惜走错路了! 现在只能希望,梁可儿永远不要找到她外公,最好是也死在路上。 不然,他们兄妹抢她财物,害死她堂姐的这笔账……以她外公的权势,只需要手指头轻轻一弹,就能· 把他们兄妹两个灭了。 想想就不由得胆寒。 所以,当她知道梁可儿外公连外孙女的名字和样貌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大胆地把梁可儿和梁可风的身份做了一个调包。 毕竟,梁可儿生死未卜,但梁可风已经是铁板钉钉死翘翘了的。 梁外公顶多能找到梁可风的尸体,很大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这比找到活着的梁可儿对他们兄妹来说,安全多了。 梁大龙看了眼吴碧云,这姑娘穿着打了补丁的蓝底白花小袄,一看就是大陆人的打扮,细长脸,模样倒算干净伶俐。 他问:“你就是吴碧云?” 吴碧云紧张地搓手指:“是的。” 郑复英只轻轻一个眼神,独眼龙便识趣地出去了。 梁大龙指着旁边的沙发对吴碧云说:“你也坐,别害怕,跟爷爷说说,你跟我孙女是在哪里,怎么走散的?” 吴碧云坐下后,舔了舔唇,把她刚才跟郑复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梁大龙问:“是哪一天,大概几点?” “腊月22日,傍晚六点左右。” “哪个码头?” “我不知道是什么码头,当时很乱,有警察开枪,我们吓得到处躲,就这样我们跟可……跟可风走散了。” 吴碧云当然知道是哪个码头,但她不敢或者说不想告诉对方真相,怕他们去查的时候,顺藤摸瓜找到梁可儿。 梁大龙微微蹙眉:“你看到警察开枪了?” 吴碧云没想到这老头问的那么详细,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没看到,不过大家都这么说的,我也不确定。” 梁大龙看向郑复英,“腊月22日是不是……” 郑复英马上会意,他道:“腊月22日那天傍晚5点到7点,万安的一个红棍名字叫丧明的,带队在红沙湾跟越南帮火拼……” 吴碧云:“……” 一语中的!一枪打中! 她没想到,自己只说了时间,什么方位信息都没提供,结果人家飞速查出来,她是在哪儿靠岸的。 她慌了! 这帮人会不会很快拆穿她撒的谎言? 庆幸,梁大龙没再继续追问,而是从助理何聪手上接过一张照片递给吴碧云,“你告诉我,哪个是可风。” 这是一张梁可风和梁可儿的双人合影,黑白照,应该是初中毕业拍的,很多年前了。 吴碧云紧张地手心出汗,脑子抽了一下,竟然开了个玩笑:“梁爷爷你猜是哪个?” 梁大龙被逗笑了,“我当然知道是哪个,但我要你给我确认一下。” 他知道是哪个? 吴碧云攥紧了双手,心虚地咽了咽喉咙,事已至此,只能马死落地走,一条道走到黑了。 她指着梁可风道:“右边这个。” 梁大龙拿回照片,他看着梁可风温润乌黑的眼睛,看了又看,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果然我没猜错,长得像她外婆。” 郑复英和何聪相视一笑,都为阿公开心, 这张照片是在梁大龙儿子的遗物中找到的,照片背面写了字,但第一个字沾过水,化开了,认不出是“左”字还是“右”字,现在看来,上面写的字应该是:右一为小妹雅文之女。 过了会儿,梁大龙又问:“左边这个呢?左边这个是谁?” 吴碧云声音更低了,“那个是她堂妹。” “她堂妹也一起来港城了?” “没……没有。”吴碧云再次撒了个谎,她担心梁大龙为了找到梁可风连梁可儿也一起找, 梁大龙看得出吴碧云的不自在,他理解,没几个人来见他的时候,是轻松自如的,就连社团大佬都做不到,她小女孩更不可能做到。 “你住哪儿?” “四方城寨。我和我哥两个人跟别人一起挤一个小劏房。” ‘找到工作了吗?“ “没找到正式的工作,在洗衣房打杂赚口饭钱,” 梁大龙点头:“能自食其力就很好。四方城寨太乱了,不适合女孩子在那边长住,你要是愿意,可以在这儿干活,让林姐给你安排个宿舍。” 住到这半山豪宅区来? 刚才还想着早点离开这危险之地的吴碧云立刻动摇了, 独眼龙说,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只是希望大年初四来这儿拜香,现在机会摆在眼前,能在这儿工作长住,说不定还能往上爬,那可能是她在外面奋斗一辈子都够不着的。 吴碧云马上感恩道:“谢谢梁爷爷。” 何聪提醒:“叫龙爷。” 吴碧云马上改口:“谢谢龙爷。” 梁大龙笑道:“应该我谢谢你,” 说着他亲手递给吴碧云一个红包:“来,利利是是!” 接过那厚厚的红包,吴碧云欣喜万分:“碧云祝龙爷新年身体健康、大吉大利!” “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跟何聪或者林姐说就行。”梁大龙站起身准备出去。 吴碧云胆子也大,她急切道:“龙爷,我可不可以不要红包!” 梁大龙不解:“你知不知道外人有多少人想要拿到我亲手给的红包?” “我……我不要红包,但是,求龙爷也给我哥安排一份工作,可以吗?我不想跟我哥分开。” 梁大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女孩不是不想要红包,而是想求他把她哥也安排进来,懂得以退为进,还是有点心机的。 他对何聪道:“给她哥哥也安排一份工作。” 何聪:“知道了。” 吴碧云深深鞠躬:“谢谢龙爷。” 从小客厅出来,梁大龙吩咐郑复英:“找到吴碧云的哥哥再详细盘问一遍。” 郑复英听得懂梁大龙的言外之意,除了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之外,还得对比兄妹俩的话,看看有没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 这是秦启明第一次到阿公这里拜年。 各大社团的人都知道,大家名义上都是为阿公卖命的。 但阿公是谁?住哪儿?长什么样?地位在“坐馆”以下的人,都只能靠传闻去猜测。 秦启明只是万安社团的一个中层领导,他千辛万苦爬到如今的位置,还差两步就能摸到坐馆的宝座,他曾经的人生目标是三十岁以前能见到阿公。 谁能想到,今天毫无征兆的,被叫到了阿公面前。 跟他以前猜测的对上了,阿公果然是港城著名的报业大亨、慈善富豪梁大龙。 新闻上说,他家经营纸业和报纸杂志,是个文化人,今日一见,不仅温文尔雅,还有不怒而自威的气度。 书房里除了秦启明外,还有四个人。 梁大龙、万安龙头成彪、梁大龙助理何聪…… 剩下那位,坐在梁大龙身旁的斯文大叔,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洪门实权主理人麻鹰,他是阿公的心腹,本名郑复英,为人极其正直,素来看不惯万安成彪好大喜功的作风。 秦启明在屋子里坐了半小时,回答了几轮的盘问之后,终于弄明白了,原来他们在红沙湾跟高佬火拼那天傍晚,阿公的孙女从大陆偷渡来港,偷渡渔船也在红沙湾登陆。 郑复英把单独翻拍快洗出来的梁可风照片递给秦启明,问:“有没见过?” 秦启明盯着照片中的女子,虽然有年龄差,眼神气质也完全不一样,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那个在红沙湾小卖部外面遇见的,头部可能受伤、身上藏了枪、上了出租车就翻脸的女人。 谁能想到她就是阿公的孙女——梁可风! 秦启明不想贸然说实话,但当时在小卖部外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了梁可风,这事藏不住。 藏不住的事,断不能撒大谎。 他只能假装认真细看,尔后若有所思地道:"好像见过。" 此话一出,大家都把眼光投了过来。 有欣喜的,有诧异的,有期待的! 唯独阿公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或者他内心是不安的,万一这帮流氓欺负了他孙女,怎么办? 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欺负了,丧明应该不敢说见过梁可风。 郑复英提醒:“不要用‘好像见过’这样模棱两可的字眼,你确定一点,见过还是没见过。” 万安的龙头老大成彪希望秦启明能抓住这次在阿公面前露脸表现的机会,“丧明你想清楚了就如实说,这事比你拿下红沙湾地盘还重要。” 秦启明当然清楚,他快速预估了一下风险,随即点头道:“见过,就在那天晚上八点左右,在红沙湾外面的士多店……” “当时我们停车买东西,看见一个姑娘在等出租车,她头戴沙滩帽,身着冲锋衣,但脚下穿的却是帆布鞋,打扮有些奇怪。我就问她,怎么一个人那么晚出现在这种地方?她很紧张,她说她是大陆偷渡来的,求我们不要报警。” 成彪紧张问:“然后呢?” “我见她挺可怜的,就没为难她,让她坐出租车走了。”秦启明隐瞒了发现梁可风身上可能有伤和有枪的事。 所有的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小祖宗安全地离开了枪战地带,目前应该是安全的。 成彪更是面露喜色,他底下人没故意刁难,还有怜悯之心,就算不是立功,也给他长脸了。 郑复英询问的语气也比刚开始温和了,“她坐出租车去了哪里?” 秦启明:“市区,具体哪里不清楚。” “当时现场有几个人?” “我们万安有五六个人在,还有士多店老板,是那位老板帮梁小姐Call的出租车。” 有小卖部老板这个外人作为佐证,秦启明说的话,可信度高多了。 * 与此同时,梁可风去金钟兵房拿到了自己的港城身份证,之后她坐车去凤尾街,准备把2000元酬金给鬼仔送去。 她步行转入凤尾街,过年期间摆档营业的店面不多,街上行人也少。 有几个小朋友在偷偷打爆竹,往里走了几步,梁可风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远处有两个男子在抽烟,他们在她身上打量地很仔细,其中一人跟另外一个窃窃私语。 从嘴型可以看出,那人在说:“是不是这个女的?我看有点像,不过……她这样子能杀了巴闭?” 另外一人确定地说:“就是田叔要找的人。” 噼噼啪啪啪! 调皮的男孩在放鞭炮! 有店家探出头来,大骂:“屎忽仔!再放炮仗,报警叫差佬拉你!” 小男孩被骂的在街上乱窜。 两个小混混盯着梁可风往他们这边走来,忽然梁可风抬头往上看,他们也跟着抬起头! 只见楼上有人探出竹竿来晾晒的衣服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一阵风吹来,一件红色小内内随风飘了下来。 “叼!红底裤!”两人不约而同往墙边躲,眼睁睁看着红内裤掉在街上。 惊觉似有不妥,再一抬头,发现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小混混赶紧狂追,往前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却见那女人被田叔的亲信潮皮带着几个马仔堵在巷口! 刚好前后包抄! 潮皮人如其名,因为太瘦了,一笑就满脸的褶子,像被海水泡过似的。 他道:“就是你这个母夜叉杀了巴闭是不是?还想逃?你逃啊,逃给老子看看!” 梁可风扫了他们一眼,发现这批人没有枪。 现在的社团,除非要去跟其他有重大利益冲突的帮派火拼,不然不会给马仔们配枪。 没枪就好办多了。 梁可风轻蔑一笑:“我不逃!但你们不要后悔!” ------------ 12 围堵 小巷子里,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梁可风站在中间,还口出狂言让他们不要后悔。 “嚯!口气挺大!”潮皮一声令下,“上!” 马仔们一拥而上! 其中一个冲得最快,是个色魔咸猪手,他伸手就想往不该碰的地方摸,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梁可风擒住手,一拽一甩…… 咔嚓一声!骨折了! “啊!!!!!”咸猪手惨叫! 随后到的人,被她凌空一脚踢中下巴,那人整个往后飞去,撞到墙上。 咕咚,撞的那人眼冒金星。 没想到这死靓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动手那么厉害! 潮皮和另外一人紧跟其后,他们看见前面的人吃了亏,一人摸出小刀,一人摸出了双节棍! 而巷子另一头的两个混混则随手抄起巷子里的竹棍冲过来! 梁可风原地不动,等着他们冲过来,直到对方快到了,她才快速一闪,贴墙而站,双节棍的风声在耳边划过,她一把抓住双节棍,手上匕首刺过去,匕首直挑那人手筋,吓得对方赶紧松手,双节棍落入她手中。 有了双节棍的加持,她以一打四,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可惜原主体质一般,她后脑勺的伤痛也妨碍她正常发挥,再加上手骨折和被踢了下巴的那两个马仔,也已经爬起来,加入混战! 梁可风以一打六,一时间,双方斗得难舍难分。 但对方六个大男人打她一个小女人,力量实在悬殊,梁可风每次都是以巧取胜。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梁可风背上挨了一棍,双节棍被人拽走! 潮皮想要趁机将她制服,一刀刺过去,谁知,被她躲闪开后,一枪顶在他的脖子上! “都不许动!”梁可风夺了潮皮手上的刀。 地下躺了三个,对方能站着说话的,只剩下三人。 潮皮累得气喘吁吁的,他怕这个姑娘不懂用枪,不忘提醒:“小心走火!” 枪口顶着潮皮的喉咙,梁可风往外挪动方向:“六个大男人打一个女人,还打输了,丢不丢人?!” 确实丢人! 六个大男人没打过一个弱女子! 混混们脸上热辣辣的,想跳起来再打过,又不敢! 梁可风举着枪,往后退了几步。 巷口有街坊市民经过,猛然见到这种大场面,都吓得躲开了。 潮皮趁梁可风不注意,一个弯腰,避开她枪口,抽出双节棍往她枪上打了过来! 嘭! 潮皮惨叫着跪下。 他大腿中枪了! 其他几个马仔瞪大了眼,干愣着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枪口依然对准潮皮,梁可风:“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学人搞偷袭!你们谁还想试一试?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无论是地上躺着的,还是站着不敢动的,心底再不服气,也不敢说话,枪不长眼啊! 而且人家动作是真快! 这个时候,他们再也不敢质疑,这女人杀巴闭时的狠辣。 梁可风再往后退了几步,退出巷子,才转身往外跑,谁知没跑多远,遇到了鬼仔和程咬金。 鬼仔满脸是伤,他看见梁可风愣了半秒。 程咬金虽然得了梁可风八百元的恩惠,但他没见过她,他看看鬼仔又看看梁可风,疑惑问:“是她?” 时间紧急,鬼仔冲着梁可风喊:“快躲!” 随即他和程咬金把梁可风拽进旁边的理发店。 过年时节,理发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老板在看报纸。 “干什么你们?” 老板才质问完,结果看到进来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枪,吓得他赶紧拿起报纸挡住脸,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你们随便!” 程咬金把玻璃窗前的帘子拉上,他和鬼仔两个人挑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梁可风收起枪,打量四周,这是前面店铺,后面住家的格局。 大年初四,理发店老板的家人应该走亲戚去了。 也就几十秒之后,几个轻伤的马仔追出来,从店铺前跑了过去。 又等了几分钟,确定潮皮被扶着离开,鬼仔才回过头对店老板说:“老板,借个地方,我们聊点事。” 理发店老板非常识趣,折起报纸就躲屋里面去了。 等老板走远,鬼仔才道:“田叔知道你了。” 梁可风盯着鬼仔脸上的伤,反问:“他怎么知道的?” 鬼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天,田叔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你的照片,他让粉肠指认,如果粉肠不认,就把他的腿打瘸,粉肠也没办法。” 所以,是粉肠指认了她,梁可风明白了。 鬼仔:“田叔认为我和程咬金也有份隐瞒真相,到处发散人挖我们两个出来……”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想找骨钉哥帮忙求情,大不了被毒打一顿。你比较危险,巴闭是田叔唯一的侄子,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要不要逃去南洋?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梁可风看着眼前这两个萍水相逢的古惑仔,不解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这话把鬼仔给问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帮她? 一直在窗户边看风的程咬金坦荡道:“你杀巴闭是为了侠义!在我程金心里,你至少是个侠女!还有,多谢你把巴闭那八百块钱还我!” 鬼仔也附和:“是啊,我们……我们都是为了钱,我记得的,你说等你有钱了,会给我两千港币。”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不会离开港城的。”梁可风给他们出主意,“要不这样,你们把我的行踪透露给田叔,将功赎罪,就算免不了一顿毒打,也可以免掉他砍掉你们的手手脚脚。” “哈?” “我可以配合你们,随便找个地方租个房间,让他们找过来,你们就说,碰巧在街上遇到我,才发现我的行踪。我会露脸让他们来追,到时候,我一路往海边跑,最后跳进大海里……” 鬼仔恍然大悟:“他们会以为你跳海死了?!” 程咬金点头:“这个好像还挺好执行!” 两人都不得不感慨,这女人脑子真好使!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迅速布局帮他们三人都解套了。 说干就干,梁可风喜欢速战速决,她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地方租个房子,不过,我租好了,怎么通知你们?你们家里有电话吗?” 都没电话。 程咬金说:“我知道附近哪里有房子出租,不如这样,我陪你走一趟,我不出面租房,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我带你过去。” 也行,梁可风答应了。 程咬金笑道:“你不怕我们骗你啊?” 梁可风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万一真有圈套,我就在后面拿枪先把你毙了。” 程咬金:“放心,我程金做事光明磊落!绝对不会骗你。” 三人快速商量好后面的对策,梁可风从钱包里拿出两千港币递给鬼仔:“你的。” 鬼仔很是意外:“你那么快弄到钱了?” “拿着,你应得的。” * 凤凰山道1号梁宅,梁大龙坐在软塌上一直没说话。 他盯着秦启明,这个年轻人不止五官周正,器宇不凡,行为也磊落,他很欣赏。 等郑复英盘问完,梁大龙拿起桌上的橙子,递给丧明:“小伙子,吃个橙子。” 秦启明忙双手接过橙子:“谢谢龙爷。” 成彪见阿公亲自给丧明递橙子,说明阿公对丧明是满意的,他赶紧趁热打铁道:“丧明很能帮忙,之前全靠他把越南帮打出红沙湾,后生可畏啊!” 郑复英素来跟成彪关系比较疏远,这次,他也难得赞许:“拿下红沙湾,对我们确实很重要,丧明是立了大功的。” 其实最重要的是,这次丧明提供了梁可风的线索,带来了好消息,让阿公真正的开心了。 所以,郑复英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之前,万安想要开多一个堂口,增加一个字头。” 书房里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看向梁大龙。 梁大龙知道各自心里的算盘,他豪爽道:“那就增加吧。” 成彪大喜过望:“谢谢龙爷,谢谢麻鹰哥。” 万安已经有‘梅兰菊竹’四个字头,如果增加多一个,那万安就是三大社团中,第一个有五个字头的社团。 到时候,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社团! 秦启明握紧橙子,这趟没白来。 问题在于,多开的堂口,他能不能顺利当上坐馆? 如果在这儿没定下来,那么回去之后,成彪未必会提拔他,毕竟,成彪的亲信多的是,僧多粥少,都虎视眈眈盯着呢。 梁大龙在书桌上写下一个“松”字。 成彪满脸堆笑地恭维:“‘松’字,这个字头好!” 秦启明趁着机会,主动出击:“谢谢龙爷赐字。” 郑复英是个明白人,他瞄了眼成彪,又看了看丧明,知道丧明在替自己争取机会,便问:“成彪,松字头堂口的坐馆由谁担任比较合适?” 成彪看出了郑复英想要拉拢丧明的意思,如果他现在不支持丧明上位,郑复英也会支持,在阿公面前,他没有胜算。 这个人情,不能让郑复英一个人得了,成彪笑道:“红沙湾地盘是丧明夺回来的,虽然他年纪比较小,资历也不够,但年轻有为啊,而且时代不一样了,不如,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梁大龙看向郑复英:“你怎么看?” 郑复英笑道:“成彪说的对,丧明很合适,应该多点让年轻人上来替我们换换血。” 当即定了下来,丧明如愿成为了新字头坐馆。 至于接下来怎么寻找梁可风,那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知道的,丧明也不敢多问。 不过,没人能阻止他偷偷寻找,这么粗的大腿,能抱当然自己抱! 知道消息的人少,这个信息差不能白白浪费。 * 从理发店出来,鬼仔不敢回家,暂时去亲戚处躲避,梁可风则远远跟着程咬金往北走去。 才走出凤尾街,前面马路突然停下一辆面包车,车里下来七八个人,手里拿着铁管,其中一个混血雪白的白毛飞仔还举着一把枪! 而面包车前面站着两个接应的人,梁可风一眼认出来了,那是刚刚差点被她打残的马仔。 效率挺高,这么快搬来了救兵。 程咬金反应也很快,他迅速转身朝她走来,边走边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快跑。 梁可风转身之前,看见对方举起了枪,不由大声提醒程咬金:“小心!” “程咬金!你个二五仔!” 嘣! 随着一声枪响,街上人群尖叫着四散! 程咬金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到街边水果档口垒起来的水果箱后面。 嘣!嘣! 子弹穿过水果箱射中了后面的玻璃门…… 哔啦!玻璃碎了一地! 玻璃碎屑飞过来,从耳垂底下划过,插进了头皮里。 程咬金手上没有武器,眼看对方拿着铁棍的打手马上抵达,而不远处还有个白毛枪手,他既没办法反击,又不敢站起来跑,情急之下一脚踢飞垒了有两三米高的苹果箱。 苹果箱滚落,砸歪了太阳蓬的支柱,可惜太阳蓬歪歪斜斜倒了一半,就是硬撑着没倒下来。 躲在暗处的梁可风一枪打在太阳蓬最后的支点上,水果店前的太阳蓬整个倒下来,挡住了前方的视线和道路,程咬金趁机往前狂奔。 他跟在梁可风后面,拐了个弯,穿进小巷! 后面追兵速度奇快,因为手持铁棍的马仔冲在前面,挡住了白毛枪手的视线,这让他们有时间逃出巷子。 一转角,回到了刚才那间理发店门前。 梁可风和程咬金冲进理发店,正在扫地的店老板当场石化! 这这……怎么又回来了?! 梁可风问:“是不是可以穿过去?!” 老板赶紧往后面一指:“可以穿!” 话音未落,那两人已经往后面飞奔而去! 理发店老板想想不对劲,正要去拉闸锁上铁闸门,谁知店门再度被推开,这次进来四五六七八个壮汉!!! 老板吓得咽了咽喉咙不等别人发问,马上往后一指:“那边跑了!” 等这些人从后门追出去,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白毛飞仔气得大骂:“叼!你们这帮废柴!追不到人,还挡着老子开枪!他老昧啊,我二哥的腿,白挨枪了!” 原来白毛是潮皮的弟弟。 白毛气不过,一脚把旁边咸鱼档口的一筐咸鱼给踢飞! 咸鱼店老板娘冲出来,也不管对方是谁,叉腰大骂:“冚家铲!我筐马鲛鱼很贵的!!你们赔得起吗?!” “新年流流你同我讲冚家铲?”被惹怒的白毛把枪对准了老板娘。 老板娘满脸横肉,一看就是平时蛮横惯了的,她也不怕:“做咩啊!你先踢翻我筐咸鱼的!有本事开枪!死飞仔!” 白毛飞仔瞪着血红的双眼,他咬了咬后槽牙,刚好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咸鱼店跑出来,手里捏着巧克力,冲着老板娘喊妈。 “妈妈,我要吃朱古力。” 被惹怒的白毛嘴角一抽,枪对准小孩…… 老板娘见状惊恐地想要阻止:“不要啊!小孩来的。” “你刚才不是很嚣吗?!”白毛持枪甚是嚣张地在老板娘面前晃了晃,随即再次对准孩子。 嘭! 哭喊声震天! 老板娘哭天抢地冲过去抱孩子。 “杀人了!救命啊!!仔仔,阿妈在这儿!救命啊!”母亲颤抖着手,不敢去按孩子腹部上的伤口,眼睁睁看着鲜血直流! 而孩子手上,还捏着他想吃的巧克力。 街上路人疯狂躲避,旁边店铺的邻居想靠近,又不敢过来。 较远一点有电话的商铺,赶紧偷偷打电话报警! 眼看搞出人命,马仔们多少有些慌,毕竟是在大街上,对方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仇家。 被警察抓住,他们就完蛋了。 “走走走!快点撇!”马仔们快速散了。 白毛依然拽翻天,那女人的哭喊声,让他身心舒爽了! 他对着枪口吹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往回走。 经过理发店的后门,发现里面有熟悉的身影闪过,由于屋里光线黯淡,看不甚清楚,白毛持枪探头往里张望。 忽然发现不对劲,他赶紧躲,结果才转身,脖子被一条铁丝从后面给勒住! 半个身子被拽进屋里。 ------------ 13 骆启明 白毛飞仔被铁丝勒住,拽进了理发店的后门。 他反手乱打了几枪,结果没打中人,只打中了天花上吊着的半袋芝麻,芝麻散落,糊了他一脸。 白毛双手撑在门框上,想要挣脱开来,但他越用力,脖子的铁丝勒得越紧,脸憋得通红,他快喘不上气了,只好松开一只手想去撑开铁丝,但手一离开门框,他整个人被拽倒在地上。 枪被夺了。 是那个女人! 程咬金两脚撑在白毛肩膀上,双手把铁丝又缠了一圈。 梁可风举着白毛的枪,对准他的心脏:“你猜,是你活得久,还是外面被你打中的小孩活得久?” 程咬金稍微松了松手,白毛好不容易喘上气,止不住一阵激烈的咳嗽。 “我猜?我猜你条命!”白毛是个硬骨头,知道低头没用,他偏不低头。 梁可风一脚狠狠踩在白毛腹部上,腹部某个器官估计爆了,白毛痛苦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部位,是外面那个无辜小孩被你这支枪打中的位置。怎么样?痛吗?!” 白毛出了一身的汗,嘴唇都咬破了,浑身没有血色,他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折磨,更没受过这奇耻大辱,等他能说话了,他冷笑一声硬气道:“有本事杀了我。我大哥二哥会给我报仇!” “你比巴闭强点!知道求饶没用。你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就别怪别人视你也如草芥。我等着你的哥哥们来找我报仇!”梁可风打开弹匣看了眼,确定里面有子弹。 而理发店老板偷偷趴在门板后张望,他捏着嗓子小心翼翼地求饶:“阿姐,不要在我家里杀人,房子弄脏了,倒霉好几年的。” 这老板还挺有意思,不过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梁可风答应了,“我不弄脏你的房子。” 说着她对白毛道:“给你个机会,你那么硬气,看你跑得快,还是我的枪快。” 同时她示意程咬金:“放了他。” 程咬金慢慢把铁丝完全松开。 白毛在地上匍匐爬了很久都没能站起来,他腹部的伤太重了,跑,他肯定跑不赢的。 跑出去也会被那个女人一枪打死。 但他不服气!他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白毛摸索着晃晃荡荡想站起身,就在他要站起来的瞬间,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尖刀,飞速朝梁可风刺过来! 梁可风快速往旁边一闪,同时,程咬金一脚飞起,把白毛整个踢出门外,扑倒在大街上,名副其实扑街! 街上看热闹的人,慌忙躲开几丈远。 大家都屏声静气静候着,但屋里没人跟出来。 白毛在街上躺了会儿,艰难站起身,尝试着一步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他突然萌生出活下去的希望。 他忍着剧痛,大跨步往外跑,结果刚跑到咸鱼店门口,只听“嘣”一声枪响—— 白毛直挺挺跪了下来! 咸鱼店老板娘和一个热心邻居捂着孩子的伤口刚坐上摩托车准备去医院,回头看见白毛跪在了自家门口。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报应来得真快!实在大快人心! 嘭! 又一枪!血花喷射而出,溅在咸鱼店外写价格的纸板上,像一朵美丽的花。 白毛直挺挺倒在街上。 远处有警报声传来,警车来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很快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 梁可风收起白毛的手枪,她瞥了眼理发店老板:“有人来问,知道怎么说吗?” 理发店老板瞬间领会,他点头如捣蒜:“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梁可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从钱包里拿出两百递给老板:“抱歉,砸了你一些东西,这是赔偿给你的。” “不用不用不用。”老板不敢要。 梁可风把钱放旁边斗橱上,她紧了紧风衣,背上刚才被潮皮他们砸了一棍,现在火辣辣的疼,她往理发店另外一头走去。 而程咬金则快步跟了上去。 避开人群,回到梁记麻将馆,上了三楼,餐桌上放着莲姐做好的午饭。 梁可风问程咬金:“吃午饭了吗?” 程咬金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没呢。” 他环顾一周,问:“梁小姐这是你家?” 梁可风没正面回答:“你手没事吧?” 程咬金的手掌被铁丝勒出血了,他摆手:“我粗惯了,不要紧。” 梁可风还是找出药箱,“消一下毒,用纱布缠一下。” 程咬金自己处理伤口。 梁可风手背贴了一下桌上的菜碗,菜还是热的,她道:“一起吃点吧。” 进厨房洗了手,她装了两碗米饭出来,程咬金从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一阵风卷云袭,很快又添了两碗饭。 他们刚才所想的计划肯定行不通了,程咬金也成了实打实的“二五仔叛徒”,不是挨一顿毒打就能解决的。 梁可风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想去南洋,我会给你一笔钱。” 毕竟程咬金是因为救她才变成社团二五仔的,她得负责。 程咬金倒是心大:“我没事,去南洋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习惯。我打算去四方城寨躲一阵再说。” 梁可风也正打算去四方城寨找吴碧云,而且田叔那么大阵仗找她寻仇,她继续留在这里除非不出门,不然田叔的人迟早能找到她。 她不可能不出门,还有任务等着她完成呢。 所以,四方城寨或者是个还不错的去处。 她问:“躲到四方城寨,安全吗?” 程咬金大口吃着扣肉:“四方城寨是没政府管的飞地,以前属于大清的一个官署衙门,不归英国管,所以港府来了,没办法;阿公来了,他们也不认。在那里生存,全靠自身实力。不过进去还比较麻烦,枪和刀都不让带的。” 这倒完全出乎梁可风预料,鱼龙混杂的四方城寨不可能没枪和刀,她问:“被垄断了?” “对!进去之后,武器只能跟双龙堂的人购买,不然就偷偷花高价去黑市买。我小的时候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了解情况。” 这么看来,程咬金还算是个不错的帮手,梁可风放下筷子:“我原计划也是要去四方城寨。这样,我花钱雇你帮我的忙,帮我找两个人。工资你开个价。” 程咬金没想到那么快就找到下一个码头,在他看来,梁可风做事恩怨分明、果敢狠辣,还善良有人情味,出手又大方,这样的老板去哪里找? 他义不容辞地笑道:“工资多少无所谓,有饭吃就行,我饭量大,梁小姐你别嫌弃。” * 午饭后,气温回升。 从火锅城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秦启明上了车。 车上,秦启明拿出一支香烟,骨钉帮他点燃,并轻声汇报上午凤尾街枪战的情况。 秦启明有些心不在焉:“杀巴闭那女的照片,田叔是从哪里搞来的?” 骨钉表示不清楚:“我听下面的人说,田叔拿了相片给粉肠和鬼仔认人,很漂亮一个女的,根本不是什么母夜叉。之后田叔派了潮皮带人去鬼仔家埋伏,还没埋伏好,就碰见母夜叉上门找鬼仔,那么多人,硬是没抓到那女的。结果潮皮大腿中枪,他弟弟被当街爆头,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杀了巴闭,伤了潮皮,毙了白毛…… 本来心思不在这里的秦启明突然来了精神,这个女人不会是…… 他问:“那女人的照片你有吗?” 骨钉摇头:“没有,不过……” 秦启明侧眼看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听他们描述,母夜叉的模样有点像那个女的,红沙湾士多店外面打的士,掉了钱那个,她说她偷渡来的……” 果然! 秦启明冷声道:“吩咐下去,下次遇到那个女的,都不许开枪,更不能伤她一分一毫。” 骨钉不懂:“为什么?” 吐出一口青烟后,秦启明轻飘飘地说:“惹不起。” 骨钉更不懂了,杀了田叔两个人,这恐怕很难办到,“田叔那边的人,不会听我们吩咐。” “那就让田叔去招惹,反正我们明哲保身。” 这不像他大哥的风格啊,骨钉也不敢多问,只能答应了。 秦启明仔细想了想,吩咐道:“这几天你派人去盯着四方城寨的口子,如果发现……母夜叉行踪,第一时间汇报。” “是。明哥怎么知道她会去四方城寨?” “那里最危险,也最安全。” * 送走最后一拨拜年的人,梁大龙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 管家林姐把吴碧云带进来,吴碧云已经换了新衣服,目前被安排跟着林姐打下手。 吴碧云乖巧笑问:“龙爷你找我?” 梁大龙和蔼点了点头:“怎么样?还习惯吗?” “大家都对我很好,很习惯。” “你哥哥到了吗?” “还没,聪哥说,马上就到了,林姐已经安排好,让我哥在花房帮忙。谢谢龙爷让我们兄妹有这么好的地方落脚,”吴碧云说话不止伶牙俐齿,还很得体,她努力讨好梁大龙:“我们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龙爷。” 梁大龙被讨好惯了,对于这些奉承感恩的话语完全免疫,“我想问你,可风平时有什么爱好?她擅长什么?” 梁可风擅长什么?这话把吴碧云问倒了,在她眼里,梁可风并不聪明,除了老实善良外,她想不到任何优点。 梁大龙看出了吴碧云的为难,便问:“会英语吗?” 吴碧云摇头:“不会,我们没学过英语。” 以她们在内地的环境,琴棋书画更不可能会,梁大龙换了个方向:“运动怎样?篮球乒乓球羽毛球这些大众运动,她擅长哪项?” 吴碧云也不敢说梁可风都不会,万一老爷子护短呢? 她尴尬笑了笑:“可风长得漂亮,她是我们学校最漂亮那个!比照片还好看。” 这算哪门子特长? 但梁大龙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并且有些骄傲:“她长得漂亮,那是因为她像她外婆!” 叮铃铃!叮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梁大龙挥手让吴碧云下去,之后拿起电话。 这是港城首富骆弗邈骆老爷子打来的,他刚才已经打了一次电话来,不过梁大龙正忙,就没接。 梁大龙是骆老爷子的恩人加知己,两人说话可以直来直往,都不需要拿架子,还能互相说几句老式调皮话。 “骆爷,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去接你。” 骆弗邈身体不好,大年三十都是在医院过的。 “今天好点,真怕是回光返照啊,所以我赶紧给你打电话。”骆弗邈说话语气听着还挺硬朗,“年前在你家,听你们家下人在雅乾的书房说什么找到了你孙女的照片,我后来一直想问怎么回事,结果回来我生病住院,就一直没机会问。” 梁大龙叹了一声,半真半假地道:“我家是有个孙女,刚出生的时候,金吊桶说她命格太过娇贵,二十岁之前不能跟亲人同住,所以一直住在国外没回来过。” 去年梁家出事,骆弗邈以为梁家要绝后了,听到这个消息他真心为老朋友高兴:“哎呀,龙爷,这是我新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你们也藏得太密实了,我之前完全没听你说过。你瞒着我,你不行的哦。” “不是故意瞒你,金吊桶的话,我能不听吗?”话说到这里,梁大龙趁机道:“当年我们两家联姻的事,是我女儿雅文不争气,逃婚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让孙辈再续缘分。骆爷,这事你怎么想的?” “你孙女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叫梁可风,已经二十了,很快就可以回来。” 梁大龙给了十天的期限让郑复英寻找梁可风,对此他信心满满。 在港城,十天他还找不到一个想找的人,那他梁大龙这辈子,算是白混了。 骆弗邈笑道:“我家四个孙子,你知道的,都没结婚,随你挑!” “我孙女会六国语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排球网球更是一把好手,关键是人长得漂亮,靓过工展小姐!样貌很像我老婆年轻的时候,也像她姑姑雅文,比雅文还好看,脾性也比她好。”梁大龙吹牛不打草稿,他相信找到孙女之后,只需要密集培训几个月,肯定能速成名媛闺秀。 两个老友互相吹起了牛皮,骆弗邈也不示弱:“我家大孙子启正最合适,名校毕业,身高六尺,性格稳重,跟着他爸爸在公司打理海外业务,去年业绩升了三成,港督见到他,都夸他年轻有为;还有启泰和启光,个个斯文有礼,读书成绩好,毕业出来社会也能独当一面;就是小孙子启明,桀骜不驯,还没定性,可以先排除他!” “你四个孙子哪个我都喜欢,不过还是要实话实说,老二老三不是嫡出,我不考虑。就启正和启明,你舍得让谁入赘我们梁家。” “哈?” 骆弗邈从没想过让孙子入赘的事,在港城也没人敢对他提出这种要求,除了梁大龙。 但他不能拒绝梁大龙,不止是因为对方的底细没人敢拒绝,也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骆弗邈脑子灵活得很,他迅速转圜,“你孙女还不满二十吧?启正跟她年龄还是差距大了点,启泰和启光是庶出的,你又看不上。启明就不一样了,启明今年二十二岁,跟你孙女差不多大,关键是启明长得帅,帅过白兰度,跟你孙女是绝配!” 梁大龙:“……” 幸好他是个颜控,并不在乎未来孙女婿有没有真本事,只要家世显赫,秉性不差,能生孩子就行。 “启明确实长得帅!他也还在美国读大学吧?等他们毕业回港,安排他们见一面吧。” 骆弗邈:“见面肯定是要见面的,不过入赘的事,我还得跟家里商量,我怕他们会有点意见。” 梁大龙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让骆家少爷入赘,他是开天杀价落地还钱,这是他说话的技巧。 “不入赘也行,那就不嫁不娶,两个孩子结婚后,两边住,生下孩子,第一个无论男孩女孩,必须要跟我们梁家姓。我就这点要求。” 听说不是真的让他孙子入赘,骆弗邈瞬间开心了,“行啊,不嫁不娶,一言为定。等我出院,得闲我们一起饮茶把事情定下来,尽快安排他们见面。” “好,祝你早日出院。” 挂了电话,梁大龙起身正想上楼,却见郑复英急匆匆进来。 换平时,梁大龙根本不会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但今天,他顿住脚步看向他。 郑复英走前来,轻声道:“刚才问了吴碧云的哥哥吴志才,这兄妹俩说的话对不上。” ------------ 14 入住 ------------ 15 绝非偶然 ------------ 16 神不知 ------------ 17 何为真相 ------------ 18 被怀疑 ------------ 19 螳螂捕蝉 ------------ 20 入局 ------------ 21 是你啊? ------------ 22 好看 ------------ 23 好巧 ------------ 24 你不帮忙吗? ------------ 25 你上位 ------------ 26 干票大的 ------------ 27 破局 ------------ 28 奉命 ------------ 29 受宠若惊 ------------ 30 见鬼了 ------------ 31 是她 ------------ 32 嫁祸 ------------ 33 小可爱 ------------ 34 反杀 ------------ 35 苦爷 ------------ 36 帮助 ------------ 37 惊喜 ------------ 38 暧昧 ------------ 39 杀一个人 ------------ 40 绝杀 ------------ 41 同归于尽 ------------ 42 相认 ------------ 43 截杀 ------------ 44 她来了 ------------ 45 谁的仇 ------------ 46 回港 ------------ 47 眼前一亮 ------------ 48 合作 ------------ 49 再遇 ------------ 50 死后复生者 ------------ 51 堂会 ------------ 52 冒牌货 ------------ 53 报应 ------------ 54 一枪一个 ------------ 55 殷勤 ------------ 56 我们结婚吧 ------------ 57 婚期 ------------ 58 好消息 ------------ 59 疯狗 ------------ 60 求我? ------------ 61 野心 ------------ 62 谁? ------------ 63 好戏 ------------ 64 糖衣炮弹 ------------ 65 上门 ------------ 66 攻城 ------------ 67 紧张 ------------ 68 追杀 ------------ 69 阿丧阿明 ------------ 70 舞会 ------------ 71 还有希望 ------------ 72 红玫瑰 ------------ 73 六国大封相 ------------ 74 围剿 ------------ 75 婚礼 ------------ 76 同床 ------------ 77 不是巧合 ------------ 78 杀鸡儆猴 ------------ 79 你是谁? ------------ 80 疯子夫妇 ------------ 81 啪啪 ------------ 82 吃醋 ------------ 83 大小姐 ------------ 84 差点失禁 ------------ 85 梁可儿 ------------ 86 不简单 ------------ 87 起风了 ------------ 88 杯弓蛇影 ------------ 89 死无葬身之地 ------------ 90 噗通跪下 ------------ 91 禾 ------------ 92 妒忌 ------------ 93 舔狗 ------------ 94 狼 ------------ 95 将计就计 ------------ 96 调查 ------------ 97 笔录 ------------ 98 梁福罗 ------------ 99 内鬼 ------------ 100 杨子灵 ------------ 101 回不去了 ------------ 102 裴有林 ------------ 103 局 ------------ 104 祭献 ------------ 105 真假大小姐 ------------ 106 利益交换 ------------ 107 大戏开场 ------------ 108 大戏开场2 ------------ 109 大戏结束 ------------ 110 傍上富婆的快乐 ------------ 111 谢谢大小姐 ------------ 112 剃头佬买了一整层 ------------ 113 棺材 ------------ 114 收网 ------------ 115 人生就是一场场戏 ------------ 116 诱杀 ------------ 117 收兵 ------------ 118 解散 ------------ 119 我知道你爱我 ------------ 120 狡猾 ------------ 121 正文完结 ------------ 122 孕期 ------------ 123 绝世小可爱 ------------ 124 盛世 ------------ 125 IF线:假如丧明没死 ------------ 126 番外-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