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阿姊,疼疼我罢 “别......” 娇软的声音宛如糯米糖糕一般响起,灼热的呼吸一寸一寸,落了她满身,她抬手,想要将覆眼的红绸扯下,一只手便如蛇骨般将她缠绕上,而后撑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入眼是一片红,如血,烈阳,朦胧间,她努力的睁大眼,就是想看看这个梦了几日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好阿姊,唤我夫君。” 他的声音撩起一阵滚烫的浪,轻吻在蒙眼的红绸之上,低声引诱,相贴的肌肤带着些许汗意,江轻也没忍住的推了他下。 “裴烁?” 她早就嫁人,夫君自然不会是旁人,只是丈夫新婚夜便领兵出征,三年未归。 守了三年活寡,她连裴烁的模样都要记不清了,又怎么会梦到同他做这种事,更何况,他也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一个名字,换来了他更为猛烈的动作,他低头,咬在她锁骨处,像是报复一样,轻声叹息:“阿姊,你还真是,惯会惹我生气。” 但看她一脸迷茫,红唇嫣红,染上些未明的光亮,迷茫的,而又娇憨可爱的样子,他心中的气就再也发不出来了。 “你疼疼我罢,我......好想你。” 启唇吐出的名字被她的呼吸尽数席卷,她什么都没听到,只能被迫承受着,气急了,有些尖的指甲在他脖颈上留下几道印记,而后与他,一夜荒唐。 ...... 六七月的天,正是燥热的时候,屋外蝉鸣阵阵,半开的窗子送进来几缕清风,带着些香气。 丫鬟春云捧着水盆走进来,春溪上前几步将早已燃灭的香换上新的,而后将帷幔撩起,江轻也脑子有些昏沉,脸红的像是熟透了般。 “大娘子的脸,怎么这般红?” 春云看着她,还以为是病了,赶忙伸手去探,江轻也摇摇头,有些羞耻于口,要她怎么说,她脸红才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这几日,做的梦。 梦中人,将她欺负了个遍,偏她睡得昏沉,哭着喊着如何也醒不来。 看不清脸,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同他做这样的事。 就算守了三年活寡,也不至于日日做这样的梦吧,倒叫人难以启齿。 “我没事,可能是有些热,夜里多添两块冰吧。” 她叹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子眼眸中带着潋滟春光,比窗外那广玉兰花还要好看,春云打湿帕子递过去:“娘子擦擦脸。” 江轻也接过,刚覆到脸上,就听外头丫鬟急急走来,在门口说道:“大娘子,侯爷回来了。” 一番话,惹得江轻也直接起身,手中梳子落地,裴烁回来了?! 不多时,侯府花厅,江轻也赶来的时候,那里正站着一人,身姿挺拔如松柏,腰间佩刀寒光凛冽,乌发用金冠束起,只看背影便是何等的风姿。 她上前,这才发现,男人的身边还站着位娇小女子,那姑娘身姿如弱柳扶风般,手中拿着张帕子,怯生生的。 “母亲。” 她唤了主座上的妇人一声,妇人颔首示意,江轻也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不必对她行大礼。 听到这声母亲,男人抬眼看向她,这位新婚妻子,他也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甚至新婚夜,盖头都没掀,就连夜赶往边疆,一去三年。 她没给他写过一封信,他也只是在给母亲的家书上问过两次,仔细算来,今日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公主。” 裴烁开口,江轻也看着他,而后便听他说道:“这是我从边疆带回来的人,她父兄皆为我而死,孤苦无依,我想将她留在府中。” 他声音沉稳,看着江轻也的目光中也没有旁的情绪。 “侯爷想留便留,这终归是您的永宁侯府。” 江轻也始终带着几分浅笑,她不过是尽本分,照应着侯府的事情,他想留谁是他的自由。 裴烁的嘴动了下,听她的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转头看了下身旁的秦挽,姑娘捂着肚子,拉着他的衣袖,一副害怕的样子。 好似这永宁侯府是个吃人的地方一样。 江轻也顺着裴烁的目光看去,那姑娘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似乎已有三月身孕,她垂在一侧的手握紧了些,从没想过这话本子里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夫君征战三年未归,一回来就带了个有身孕的女子,她还以为他是想报恩,给这孤女一个容身之所,倒是没想到,他是要纳妾。 当真打脸。 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回看着裴烁,男人面不改色,沉稳说道:“阿挽有了我的孩子,我想抬她为平妻。” 他似乎并未觉得平妻有何不妥,也从未替江轻也想过,他这样做,置她于何地。 裴烁见江轻也不语,上前两步:“只是一个平妻,不会碍着你,你依然是永宁侯夫人,也是我的发妻。” “公,轻也,你身份贵重,我自当礼待你,只是阿挽需要这个身份,好吗?” 说到这里,他本想唤她公主,但又觉得这二字实在有些疏远,话头一转,便成了唤她的名字,轻也。 “我不同意,侯爷就不纳了吗?平妻,好一个平妻,你我成亲三载,从未归家,我替你操持永宁侯府一应事宜,侯爷归来第一件事不是问我这些年如何,倒是要先纳妾。” “既如此,我看侯爷与我也无半分夫妻情分,不如我进宫请旨,让太后娘娘允你我和离,也好过互生怨怼,两看相厌。” 她是西陵的长公主,虽说是陛下给她抬的身份,但也是过了皇家玉牒,他这般不顾及脸面,让她成了笑话,她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她也知道,太后不会同意和离,这话说出来只是表明她的立场。 江轻也冷呵一声,转身便要离去,裴烁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眉头皱起:“轻也,事出有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保证,阿挽她不会影响你的身份。” 他与江轻也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她向来端庄有礼,性情温婉,他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是他做的不好,但他从未想过与她和离的。 只是个中事情太过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得清楚。 “裴烁,你好大的胆子。” 没等江轻也挣脱裴烁,门外便传来了少年清朗中带着几分嗤笑的声音,跪了一地的人高呼万岁,环佩叮当作响,有人已经在这一片呼声中走了进来。 一身玄色锦袍,金线钩织的包边在阳光下凸显几分贵气,乌发也只是松散的被一根发带束起。 他抿唇,半眯了下眸子看着两人纠缠的模样,眼底划过几分不悦。 江轻也见到他,抽出自己的胳膊行礼:“见过陛下。” 她瘦了不少,哪怕他借着太后的名义送来不少吃食,也没见她长肉,门外吹进来一阵风,萧鹤微不动声色的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 他伸手,就见裴烁已经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与她一道行礼:“见过陛下。” 萧鹤微的手紧握,最终背在身后。 “朝中大臣在祈年殿左等右等不见永宁侯,朕还以为是大军行至路上遇了绊子,倒没想到这绊子,竟是个美人。”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唇角始终带着笑意,看不出怒气。 ------------ 第2章宫中野猫,只是有些娇气 萧鹤微自顾自的走上前,原本坐着的老夫人早就被人搀扶起走到一旁,她见萧鹤微,俯身行礼:“见过陛下,陛下大驾光临,是侯府荣光。” 她笑着客气一句,萧鹤微斜睨她一眼,而后收回,面上温润笑意浅淡:“老夫人客气,要不是在祈年殿等了近一个时辰,朕也不会来这了。” “倒是没想到,永宁侯归家第一件事,便是要纳妾。” 少年咬重纳妾二字,弯起的眼眸中却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 “陛下,这是臣的家事。” 裴烁听着萧鹤微阴阳的话,皱了下眉,抬平妻也好,纳妾也罢,左右都是永宁侯府的事情。 西陵也从未有过娶公主便不能在朝中任职,不能纳妾的规矩。 况且,他只是给秦挽一个身份,从没想过和江轻也和离的,她永远都是他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 “长公主,是朕的皇姐。” 萧鹤微靠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姿态看起来十分恣意,渐染的琉璃茶盏被他拿在手中把玩,他抬眼看向裴烁说了一句。 “那不如和离好了,你想纳妾还是娶妻,自然管不到你,朕心疼皇姐,可不忍心她受半分委屈。” 他的阿姐,他的桑桑,他都不忍心她受丁点委屈,裴烁凭什么? 他连阿姐的小字,连她的习惯都不知道,竟然还想以夫妻之名困住她? 萧鹤微越想越生气,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茶盏,只听一声脆响,茶水洒了他满手,滴到衣服上,茶叶落在他虎口处,他松开紧握的手,那只漂亮的茶盏便化为齑粉,随着茶水一起滴落到了地上。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茶盏。” 少年话中带着惋惜,却只是笑着抽出手帕将茶水擦干净,那方素净的帕子还是江轻也给他的,他一直留着。 只是她不记得了而已。 江轻也听着他的话,面露几分无奈,他明明是来替她撑腰的,却又不能真的拿裴烁怎么样,只能把气撒在茶盏上。 可裴烁手握兵权,又在朝中身居要职,萧鹤微登基不过一年半,根基不稳,此时实在不宜跟裴烁硬碰硬。 她上前,看了眼萧鹤微,少年笑意更深,这一次,他笑的乖巧,像是被一瞬抚平了所有的烦躁一般。 “我不干涉侯爷纳妾,只是平妻,我不会同意,她若成了侯府的二夫人,就是将我的脸面踩在地上,侯爷自行定夺吧。” 江轻也的声音中满是冷意,连看都不愿再看裴烁一眼,说罢,她抬眼对上萧鹤微的目光:“祈年殿还有大臣在等陛下,臣妇送陛下回去吧。” 她不愿萧鹤微与裴烁起冲突,更不愿意自己成为二人的冲突。 萧鹤微看出她不想再继续纠缠此事,她已将话说的明白,他便没有再多言语,而是起身离开,江轻也跟上他的步子。 少年步伐轻缓,在等她跟上,与她并肩同行。 “阿姐,若是受了委屈,大可以告诉朕...还有母后,朕与母后都是你的家人。” 他语气一顿,加上了太后,萧鹤微当然能看出她不开心,若是开心,夜里就不会那样哭了。 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才能让她与裴烁和离,当初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母后说,她是喜欢阿姐的,可更看重的是她能给她带来什么,所以才让她嫁给了裴烁,以此牵制。 而他的心思却只能藏在心底,谁也不能诉说,那样不堪的,卑劣的,不为世俗所容许的心思,他也不敢说。 更不敢让她成为世人指摘的对象。 她那样好,他怎么会舍得。 萧鹤微心中越加烦躁,真想把他们,都杀了。 “我没事,倒是陛下,怎么能这样不管不顾的跑过来,给人留下口舌就不好了,侯府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江轻也转头对着他笑了下,她本就生的温婉,眉眼间满是柔和,嘴角梨涡浅浅,更添几分好看,只是她的眼中,只有关怀,全然没有旁的东西。 萧鹤微有些不满,但依旧一副乖巧温润的模样:“朕听阿姐的,朕都听阿姐的。” 听着他有几分孩子气的话语,江轻也顿感无奈,这孩子。 她从小就被养在太后身边,是被父亲送来讨好太后的,萧鹤微本也不是太后亲生,他是景国进献给西陵的美人所生的,血脉不纯,所以自小便受到皇室中人的欺辱。 她救他,照拂他,一来二去,谁知太后竟是看中了他,养在身边,而后便成了西陵的王。 少年聪敏好学,智多近妖,又有太后和太傅悉心教导,成长的很快,就是有一点,他总是很依赖自己,幼年时阿姐长阿姐短的跟着,长大也是如此。 这个长公主的名头,也是在赐婚懿旨出来后,他怕永宁侯府看轻她,执意给她的名头。 他说,阿姐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人,值得他这么做。 “陛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今后切莫做事鲁莽,要......咦?你这脖子上?” 江轻也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他脖颈上的三道伤痕,红痕未消,就那么明晃晃的进了她的眼,她秀眉皱了下,关切的问道。 萧鹤微抬手落在伤痕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耳尖悄悄红了些:“宫中的猫儿,娇气的很,不过是抱了下,就炸毛了。” 他语气宠溺,眸中划过几分未明的情绪,江轻也摇摇头,没再多问:“猫儿性子本就如此,陛下自小就爱这些,罢了,回去让太医配些药,别留了疤就是。” 萧鹤微点头,依旧还是那句都听阿姐的。 将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她才回去,她记得之前自己配过一些舒痕膏,药效奇特,待会儿让春溪去送一趟吧。 黑檀木马车里,萧鹤微坐在里面,抬手压在那三道伤痕上,那是她气急了留下的。 他阖眸靠在车壁上,马车内燃着松香,有些苦涩的味道,回味却带着几分清甜,就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心脏处像是被堵住一样,有些东西在叫嚣着,始终发泄不出来。 ‘萧鹤微,她可是你,阿姐啊。’ 是啊,这道身份,是枷锁,亦是此生都跨不过的鸿沟。 少年轻叹气,抬手从暗格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一粒服下,那药瓶上赫然写着避子二字。 他向来是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的,哪怕一点,只有一点,他也不舍得。 侯府内,裴烁没再执意说这些,只是让人将秦挽带去了寒烟阁,寒烟阁在侯府内院,进了内院就是他的人。 江轻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人将自己的东西搬回公主府。 当初嫁给裴烁的时候,公主府也一道建成,和侯府只有一墙之隔,过了内院的门就可以进公主府。 这三年来,她住在侯府,打理上下内务,可老夫人始终不喜她,在她心中,倘若不是江轻也,裴烁能够娶到更有助力的妻子,而不是她这个有名无实的长公主。 “大娘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门外老仆的声音传来,江轻也放下手中东西,只轻声吩咐一句:“这些东西,全扔了吧。” 在裴烁没回来之前,她还以为,两人虽然做不到恩爱非凡,但也能够相敬如宾,所以她比着他之前的身量做了些衣裳,想着等他回来,能够缓和两人的关系。 只是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全当一片真心喂了狗。 ------------ 第3章我好嫉妒他,嫉妒的快要疯了 春溪和春云对视一眼,点头应下,到底是侯爷伤了公主的心,可往后还有一辈子,又要怎么过,难不成要一辈子这样吗? 江轻也带着春云去了老夫人的慈安堂,这院子坐落在永宁侯府最好的位置,四面通透,采光极佳,她走进去时,老夫人正坐在树下品茶。 “母亲慈安。” 她微微行礼,而后站到一旁,身为公主,是不需要向老夫人行礼的,只是她不想落人口舌,每次都会这样做而已。 老夫人饮下一口茶,抬眼看向江轻也。 容貌是绝佳的,只性子是沉闷不讨喜的,再加上身份,她更是不喜,但又没有办法,太后亲自赐婚,陛下又亲封的长公主名头。 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到底也是皇家之人,该给的脸面她不得不给。 今日在花厅,她未曾言语,就是想看看江轻也的底线,只是没想到,虽然平日看起来是个软包子,今日倒是硬气不少。 “轻也来了,坐吧。” 老夫人颔首示意她坐下,江轻也移步上前,而后听着老夫人说:“昭谦并非有意,今日的事情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无非一个妾侍,我已跟他说过了。” 在裴烁要进宫之时,老夫人就跟他说了,一个孤女,就算要给身份,贵妾足以,平妻太过,那是将皇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的。 裴烁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留了一句,全听母亲安排。 这件事就这么被解决,江轻也笑着回道:“婆母说的是。” 她又岂会看不出老夫人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因为那个孤女和皇室起了冲突,得不偿失,但凡换个更有助力的,她就会来劝自己接受了。 “这段时日,不急着回公主府,你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这里就是你的家,正好昭谦也回来了了,今夜你们夫妇二人便把未完成的礼补上。” 老夫人口中指的礼,自然是三年前的洞房花烛夜。 江轻也不动声色的将话挡回去:“侯爷刚回来,想必事多繁杂,无暇顾及,再者,还有佳人要安排,此事还是再等等吧。” 她才不要和他圆房,大不了守一辈子活寡,而且瞧裴烁的样子,她就能想起他归来便说要抬平妻的事情,如鲠在喉。 老夫人皱眉,张嘴还要再说,便见江轻也起身:“府中还有事情需要交代,儿媳先告退了。” 她没给老夫人说话的机会就出了慈安堂,春云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小声说道:“大娘子,不如我们进宫去求求太后娘娘?娘娘那般疼爱您,自然是不舍得您受委屈的。” 有太后娘娘出面,公主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江轻也摇头,垂眸看着脚下的鹅卵石路,要是太后真的疼她,就不会让她嫁给裴烁了。 西陵十二州府,她也不过是是幽州为表忠心,送来的,她代替的本就是幽州州府的嫡女,太后也不过是看她乖巧听话才将她留在身边,做了义女,封了公主。 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的疼爱,也没有有用的价值,有的无非是听话的性子和这表面上,皇家的身份。 用她来切断永宁侯府势力的扩张,让她这个没实权的公主占据了裴烁正妻的位置。 所以老夫人才会那么讨厌她,裴烁也不在乎她的感受,至于太后,更不会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她就算死,都得以永宁侯夫人的名义死。 ‘桑桑啊,你是个乖巧的孩子,哀家一直都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对待,非晚更是你的弟弟,为了哀家,为了非晚,更为了西陵,嫁给永宁侯,如何?’ 非晚是萧鹤微的表字,她嫁给裴烁,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少年赤忱,更是拿她当亲姐对待,所以为了稳固江山,她才愿意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去收拾东西吧,今夜我们回公主府住。” 这永宁侯府,她一刻也不想待着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皇宫祈年殿这里,早已点上宫灯,萧鹤微换回了礼服坐在那里,他居上座,轻晃手中酒杯,想起白日里江轻也一副淡然不在乎的模样。 这时,身边的大太监曹德过来俯身过去说了一句,他猛地转头,酒杯被他放置在桌上,他冷呵一声,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下来,又转为素日温和的模样。 “去把外殿收拾出来。” “朕与众爱卿,今夜有要事商谈。” 曹德低头应下,细听陛下的话,那怎么听怎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祈年殿的大臣也不知怎么,这一夜,陛下拉着他们聊了一夜,还尽是些没什么用的事儿,困得众臣两眼惺忪,恨不得当场睡过去。 只有裴烁觉得,陛下年龄尚小,捉弄人的法子也不过是让人彻夜不眠,他此举,是在替江轻也撑腰吧。 为了白日的事情。 次日天一亮,萧鹤微便起身离开,他免了今日的早朝,众臣如获大赦,纷纷归家去补觉。 等裴烁回去后,才知道昨日江轻也已经将东西全都搬回了公主府,他们的院子里,空空如也,仿佛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屋子里的桌上放着一个匣子,里头搁置着几把钥匙和账簿。 “方顺。” 他拿着账簿转身,一旁的侍卫上前:“侯爷有何吩咐?” “去把管家叫来。” 侍卫应下,不一会儿就带着管家过来,男人坐在椅子上,面露几分疲惫:“大娘子回公主府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管家恭敬回道:“大娘子已将府中事宜都跟老奴交代了,说今后没事就不要去公主府打搅她,还,还说......” 他斟酌了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裴烁隐约能想到她的话,但还是想听听她的原话:“说。” “大娘子还说,既然侯爷不喜她,她会恪守本分,不来侯爷面前碍眼,如果侯爷要和离,便请奏疏太后娘娘,她不会多说一句。” “胡闹!”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那本账簿就被裴烁拍在桌子上,什么叫做不喜她,还要和离,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只是他去公主府想问问江轻也,却吃了个闭门羹。 殊不知公主府内,紧闭窗户的屋子里,层层堆叠的纱幔之中,有人握着江轻也的手,跪坐在她面前,湿热的呼吸撩拨过她耳边,随后落在她身前。 “我好嫉妒他,桑桑。” 带着叹息和不甘,却又不忍她落下的泪,最终只能化为这一句。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他们连名字都这么般配啊。 可他却只能做那个见不得光的人,只能在她神志不清时,才敢吐露这份心事,他简直嫉妒的快要疯了。 ------------ 第4章赶走他,好不好? 裴烁看着紧闭的门,深吸一口气。 “继续敲,什么时候开门了,什么时候停。” 关于秦挽的事情,他没法解释,这是他答应秦挽的,不会对第三人提起在边疆的事情,但是他也从未有过要和江轻也和离的念头。 她是他的妻,从始至终都是。 他离家三年,一直是她操持着府中的事情,在秦挽这件事情上,他自觉亏欠她,所以更不可能和离。 女子和离,名声受损,他不想闹到那般地步,不想让她被人议论。 况且和离这件事,太后也不会同意,当初同她成婚,本也是为了表明永宁侯府的态度,他们的婚姻之中,掺杂了太多东西。 明明她这样做,他也不会受损什么,可裴烁的心中却有一股不甘心,就连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 外面一阵嘈杂,屋内热浪却是逐渐升起。 “你,究竟是谁?” 江轻也神志不清,覆眼的红绸像是压顶的石头一样,任由她怎么去够都够不到,纤细的手腕被梦中人紧紧握着。 她靠在他肩膀上,紧贴的肌肤下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这静谧而又暧昧的空间,分外撩人。 湿热的吻落在她耳边,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发,点在她的蝴蝶骨上,酥麻的痒意混着那道听来格外诱人的声音,轻笑说道:“我?自然是你的夫君。” “赶走他,好不好?” “桑桑,桑桑。” 他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自称她的夫君,将她的名字在唇边卷起又落下,声声桑桑,那样的缠绵悱恻,那样的,让人心动。 还从未有人,这般唤她的小字。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被他唤出无限怜爱,好似易碎琉璃,加重一点声音便要碎了一般。 “你究竟是......谁。”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有忘了问他,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替她拢上衣裳,蹭了下她的鼻头。 “醒来吧,桑桑。” 这只是一场梦,你也该醒来了。 江轻也猛地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帐子,手腕上的触感好似真的一般,她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 她又梦到了那个人,还是在白日。 屋内香炉之中燃着渡春香,袅袅烟雾透过远山照影炉升起又消散,不知为何,江轻也觉得这香气比平日里格外香甜。 “春溪,春云。” 她起身撩开纱幔,门被打开,春溪春云走进来,春云上前给江轻也拿衣裳,春溪走过去,将梳妆台前的窗子推开了些。 香气随着清风一道出去,甜腻的味道消散不少。 “门外是谁?” 江轻也刚睡醒,还有些不大清醒,只能听到些嘈杂的声音,春云回道:“公主,是侯爷。” 他们搬回公主府后,江轻也就不让她们喊她大娘子了,嫁了人才是大娘子,在裴烁要抬平妻后听到这个称呼,江轻也是真的觉得膈应。 “他来做什么?我的话没带给他?” 江轻也如今是真的不想跟裴烁有任何牵扯,要不是太后不会允她和离,她早就一封和离书给他了。 春溪有些无奈回道:“侯爷刚刚在门外说,公主始终是永宁侯夫人,是他的大娘子,若是公主今日不开门,他就在外一直敲。” 从前怎么没觉得侯爷这般执着,再说了,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公主不愿意理他不是很正常吗? “他乐意敲,就让他敲好了。” 江轻也有些气,明明受委屈的是她,如今倒好,搞得好像她多不近人情,多善妒一样。 不再搭理门口的声音,她让春溪去将上次没用完的舒痕膏找出来给萧鹤微送过去,虽说男子不在乎容貌,可是那抓痕却又太明显。 太后又是个十分注重礼仪教养的人,要是被她看到,难免又要说他贪玩。 春溪笑着点头去寻东西。 也不知裴烁在侧门这里等了多久,那扇门始终没有为他而开,他眸光幽暗,让方顺停了手:“回去吧。” 方顺从台阶上走下来,感觉到裴烁心情有些不好,自家侯爷还从未受过这般气,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大娘子为何这般排斥。 没了裴烁敲门的声音,江轻也的心情倒是松快不少,差使春云让人将公主府好好收拾一番。 三年没住,除了她的远桑居外,其他地方都冷清的很,当初都跟萧鹤微说过了,公主府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他偏不听,还自己添私库的银子进去。 但一想到这都是他的心意,江轻也便不知该如何说他了。 罢了,他早就她当做至亲至爱的长姐了。 - 宫中常宁宫,萧鹤微坐在桌子前,面前的折子上写着各州府近来的状况,他却有些心神不宁,若是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他散乱的衣襟。 裴烁比他预想的要回来的早,本来还想着该如何能让他们二人产生嫌隙,结果裴烁倒是自己带回来个女子。 这下省的他出手了。 可是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担忧的事情迟早有一日会发生,还是要想个办法,尽早让他们和离才是。 想到这里,萧鹤微只觉裴烁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垂眸看向面前的折子,忽而想到了一个主意。 朱笔在奏折上落下,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说是淑妃娘娘来了,听到这,曹德不由得小声提醒:“陛下,您的衣襟有些乱了。” 这淑妃是兵部侍郎的女儿,自幼骄纵,还极其善妒,要是陛下在哪个宫女身上多看了一眼,哪怕就是不小心看到,那宫女都要被鞭打一顿。 可偏偏每次陛下都不管,导致淑妃以为陛下十分宠爱她,越发肆意妄为。 曹德没敢说,哪儿是陛下宠爱她,陛下压根儿没记住她是谁,所以才不搭理她的。 只不过要是被淑妃看到了陛下的衣襟,难免又要多疑,大闹一场。 萧鹤微低头去看,他有些不想整理,这是她抓乱的,是她靠在他肩膀上留下的痕迹。 下次去看她,还不知要等多久,他只想将她的气息留的久些,再久些。 “让她回去,朕要歇着了。” 他皱眉,语气中带上几分不耐烦,曹德应下,都说陛下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可却没人知道,他这幅样子,只有对着长公主时才有。 至于旁人,怕是根本都不足以让他去演一场戏伪装。 门外的淑妃在听完曹德的话后,有些生气的跺了下脚:“怎么本宫每次来的都那么巧,陛下次次都要歇着呢?” 到底是歇着,还是不想见她? 曹德脸上带着笑意道:“娘娘多虑,只是国事繁杂,陛下难免劳累。” 他这么一说,淑妃也不能继续纠缠,只能愤愤不平的离开。 ------------ 第5章夫妻哪有隔夜仇 在远桑居的第一个夜晚,江轻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她却睡得十分安稳,鼻间是幽幽暗香,不算太浓烈的香气,恰好是她最喜欢的那种。 似乎是萧鹤微之前差人送来的闻思香,说是有安神助眠的效用。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她总算没再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只不过次日刚一醒来,就听春云说,李嬷嬷来了。 江轻也一瞬清醒,赶忙让两人为她梳妆,李嬷嬷是太后身边的大女官,这么多年来一直伺候着太后,是太后的陪嫁丫鬟。 后来自梳成了宫里的嬷嬷,江轻也从前在宫中住的时候,同李嬷嬷打过交道,她对她照拂颇多,所以江轻也同她多有亲近。 春溪去给江轻也寻衣裳,春云便来给她梳妆,没一会儿江轻也就打扮好了,她步子走得急,出了远桑居就看到了李嬷嬷。 见到她,江轻也亲昵的过去拉住她的手:“嬷嬷来了,是母后有什么事寻我?” 李嬷嬷笑着拍着她的手:“公主都成婚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确实是太后娘娘想您了,这段日子可是侯府事多?也不见公主进宫去看太后。” 听着李嬷嬷的话,江轻也坐到一旁点头:“马上就是花朝节了,老夫人想设宴,顺便给二房三房的姑娘们寻门亲事,所以一直抽不出来身。” “只是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嬷嬷亲自来一趟?差个小太监来就行了。” 江轻也脸上挂着浅笑,唇角梨涡浅浅,瞧着十分乖巧,李嬷嬷无奈摇头:“只是想来看看公主过得如何。” 到底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李嬷嬷未曾婚配,没有自己的孩子,江轻也又是很小的时候就来了宫中陪太后,她看江轻也,就当是自己的孩子。 昨日永宁侯归来,太后就想让他们夫妻一道进宫,谁曾想,永宁侯竟是从边疆带回来一个有孕的女子,要抬为平妻。 江轻也不同意,同他闹了一场,就连陛下都来了侯府。 太后气恼,而后便收到了老夫人的拜帖,太后正在气头上,压根不想见,老夫人便说,这永宁侯府的侯夫人只会是长公主殿下,至于那个女子,她会处理。 这事儿到了这里才算解决,永宁侯三朝公卿,又有亲兵在手,位高权重,太后也不好同侯府闹得太难看。 先帝的那些子嗣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萧鹤微登基的时候,朝中可用之人根本不敌永宁侯,他们孤儿寡母的,在这朝廷上过得很是艰难。 所以她才想到要将江轻也嫁给裴烁,以此掣肘,当初还以为裴烁会拒绝,没想到他倒是爽快。 这样的结果就是,无论夫妻二人闹到何种地步,只要裴烁没说休妻,江轻也到死都是永宁侯夫人,再者,太后也不会让他们分开的。 李嬷嬷心疼的看着江轻也,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太后还在宫中等着他们,去晚了,便是失礼。 江轻也点头,让春云去将自己之前准备的东西拿过来,一行人前往宫中。 这个季节,宫中御花园的花开的正艳,江轻也同李嬷嬷一道走着,她问了太后的近况,李嬷嬷也都告诉了她。 “太后还是疼公主的,听说公主受了委屈,今日便让老奴来寻公主了。” 李嬷嬷知道江轻也对嫁给裴烁这件事,心里是有怨言的,更何况,新婚夜,永宁侯便领旨出征,三年未归。 女子的青春哪里耗得起三年,守了这么多年活寡,丈夫归来的第一件事是要抬平妻,放谁身上,谁都得生气。 所以李嬷嬷才出声说了这么一句,就是希望她莫要想太多,再给自己气出病来。 江轻也看着这开的艳丽,惹人疼爱的花朵,她又不喜欢裴烁,气的不过是他将她的脸面踩在脚下而已,露出笑着回她:“母后自有打量,本宫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怨言。” 回到宫中,她也换了自称,一身绛紫色长裙彰显身份的华贵,李嬷嬷点点头,几人走到慈宁宫。 还没进去,就听里头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哭声,李嬷嬷眼中划过几分厌恶,这淑妃几乎天天都要来慈宁宫,说的无非就是陛下从不进后宫,要么就是让太后去劝陛下。 太后要是早能劝动陛下,何须她开口? 不过陛下年纪尚小,如今江山不算稳定,太后也不想拿这种事情去烦扰陛下,每次都是听过就算了。 “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李嬷嬷站在门口说了一句,打断里头淑妃的哭诉,太后的声音自内殿传来,李嬷嬷带着江轻也走进去。 上座的华服妇人两鬓有些花白,头戴金簪,满目富贵,太后也不过才四十多岁,瞧见江轻也来,她抬手招呼她。 “桑桑来啦,来母后身边坐。” 江轻也自小长在太后身边,要说没有一丁点的情分,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利益面前,太后舍弃了江轻也罢了。 她移步上前,目光不经意间划过坐在一旁,眼泪还没抹干净的淑妃,见到江轻也,淑妃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还是起身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在江轻也晋封为长公主的那天,萧鹤微就说过,如有对她不敬者,杖责。 他本就是不想让永宁侯府看轻江轻也才给她长公主的名头,自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以为这长公主的名头只是个摆设。 江轻也颔首示意,坐到太后身边,太后看着她,露出心疼的眼神:“瘦了不少,永宁侯苛责你了?” “你啊你,就是性子太软和,昨日受了那样的委屈怎么也不跟母后说?” 说罢,太后转头看了淑妃一眼,淡淡说道:“淑妃你先回去吧,哀家晚些去看陛下。” 得了这句话,淑妃只好起身行礼离开,临走时还看了江轻也一眼,那当真是位十分漂亮且华贵的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眸,令她自愧不如。 等淑妃离开,太后又看向江轻也,只见她轻轻摇头:“没事的母后,不过是小事,再说了,女儿都听李嬷嬷说了,是母后出面,才让老夫人去劝的侯爷。” 江轻也轻描淡写的说着,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自小就是这么懂事听话,就连当初让她嫁给永宁侯的时候,她也是一句都听母后的安排。 不言不语,不争不抢,有时候太后都觉得是自己做的过分了。 “日子是你过的,哀家本应不该这么说,但夫妻哪有隔夜仇,无论如何,你都是永宁侯夫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公主府吧。” 在太后的话头说出后,江轻也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三年前的新婚夜,裴烁连盖头都没掀就离开了,三年后他归来。 不管他做了什么,是否早已在外面同人有了子嗣,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只有,她何时能有他的孩子,能坐稳这个永宁侯夫人的位置,能为侯府诞下嫡子。 ------------ 第6章只是看母后吗?那朕呢? “是,女儿知晓了,多谢母后教诲。” 江轻也抬眼看向太后,笑着说出了这句,太后不再多说,要她说什么? 她是想用江轻也来钳制裴烁,但也不想她真的过得不开心,况且这事也不能强求,随缘吧。 “走吧,你许久未进宫,去看看陛下吧。” “唉,那日他去侯府,哀家都不知道,想来是听说了永宁侯的事情,急急忙忙就去了,这孩子自幼与你感情亲厚,一直都将你当做亲姐姐对待的。” 江轻也扶着太后走下台阶,太后絮絮叨叨的说着,萧鹤微虽然不是她亲生,但也胜似亲生,从小养到大,她早就把他视若亲子了,当年她的孩子接连夭折,身子受损再也无法有孕。 先帝顾忌着霍家脸面,并未废后,但也不再来凤仪宫。 她心灰意冷,还以为此生无缘子嗣,直到江轻也被送进宫,说是幽州江家送来给皇后娘娘解闷儿的,小小的孩子,白嫩的脸,就那么怯生生的看着她。 再后来,江轻也长大了些,她认她做了女儿,上了皇家玉牒,而后,她又带来了萧鹤微,三人在这深宫中相依为命,才有了今日。 萧鹤微自小就对江轻也更亲近些,也更听她的话,所以太后便想着,让江轻也劝劝萧鹤微。 想到这里,她的手在江轻也手上拍了拍说道:“自打淑妃进宫,就没怎么见过陛下的面儿,哀家看着她也是心疼。” “所以她来哀家这哭诉,哀家也没多说过什么,娇花一样的姑娘,终日受着冷落。” 她这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江轻也有些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那双分外漂亮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她,太后无奈的摇摇头道:“陛下与你自幼亲厚,待会儿见到陛下,你也多提提,莫要整日钻到常宁宫不出来。” “总不能放着满后宫的娇花,一眼也不看吧。” 江轻也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头:“女儿知道了。” 其实她也很奇怪,为什么萧鹤微从不进后宫,先开始她以为是萧鹤微年岁尚小,再加上刚登基,国事繁重,没有心思,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在常宁宫住着。 就连后宫这些妃子,都是当初太后塞进去的,他是看都不看的。 不过她也不想强迫他,他是帝王,凡事自己也有个度量,如今勤于国事也不算是坏事。 说着话,一行人便走到了常宁宫,只是门口的小太监却说陛下去了演武场,比起女人,萧鹤微明显在这些事情上更上心。 太后越发无奈,只能去演武场寻他。 宫中的演武场场地很大,只见少年一身红衣,乌发用金丝线钩织的发带高高束起,发尾扬起带起一个弧度,他手中搭着一把长弓,手臂上的护甲泛着寒芒,他挺直身子,一箭射出,直接穿透了靶子。 薄汗覆盖在他额上,他放下长弓,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额角的汗。 一转头,只见演武场的观看台上,太后和江轻也正坐在那里,女子眼眸中盛着细碎的光影,弯起的眸子一如少年时牵起他手一般柔和。 他不由得跟着勾起一个笑,翻身下马,几步上前翻过了围起来的栏杆,整个人是那般恣意潇洒,太后看着这一幕,带着怜爱的责备:“陛下,你如今怎么还这般毛躁?” 说来也怪,在宫中的时候,她还从未见过萧鹤微这样,似乎只有在江轻也面前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母后,阿姐。” 萧鹤微抬步走上台阶,笑着看向两人,只是目光在看向江轻也的时候,带着几分柔意。 “阿姐今日怎么来宫中了?” 江轻也伸手递过去一杯水,这边早就备着吃食和水,她不过是顺手给他倒了一杯,少年却像是如获珍宝一般,捧着水杯看她。 “许久没见母后,本宫也有些想母后了,今日进宫来看看。” “只是看母后吗?那朕呢?” 在她话音落下后,萧鹤微眉目间便像是染上了几分委屈一般,那双好看的褐色瞳孔中满满倒映的都是江轻也。 “陛下怎么还跟哀家争风吃醋,都多大的人了。” 没等江轻也说话,太后就先一步止住了这个话头,萧鹤微未免有些太过依赖江轻也了。 “朕只是同阿姐开个玩笑,母后在朕心中最重要。” 萧鹤微仰头将水喝下,不再继续问,其实再问,她也只会说,进宫是看太后,也看他的,他永远不是她可以独一的那种。 他也不想让太后起疑心。 心中叹口气,萧鹤微将杯子放下,真想将她留在宫中,就这么永远看着她,但似乎,如今他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将她留下。 “母后,这边日头毒,不如您先回去?朕再练一会儿,有阿姐陪着就行。” 他想单独和江轻也待会儿,于是开口看着太后,言语中带上几分担忧的说着,太后也觉得这里有些晒,况且要是江轻也劝他,多一个在场这话也不好说。 总之带着江轻也来见萧鹤微的目的达成,她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江轻也,暗示她莫要忘了自己的叮嘱,江轻也点头,起身将太后送出去。 演武场中一时只剩下了萧鹤微和江轻也这两个主子。 春云和春溪就在下面候着,萧鹤微几步上前,坐到她身边:“阿姐,昨日,他没有欺负你吧?” 明知故问的话,但是萧鹤微还是想听她说。 江轻也轻摇了下头,看着他落下的汗顺着敞开的领口滴落进去,少年喉结滚动了下,在午时阳光的照耀下,莫名带着些蛊惑。 他歪了下头,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了下,分外撩人。 不由得让江轻也想起了那个看不清脸的梦中人,她有些不安的别过头,不再看他。 当真是魔怔了,怎么对着萧鹤微想起了那个登徒子。 “好,若是他敢欺负阿姐,阿姐定要告诉朕,朕永远都会护着阿姐的。” 他会永远,用命来护着她的。 说完后,萧鹤微起身:“回常宁宫吧,这里日头毒,莫要晒着阿姐了。” “嗯?不是还要练一会儿吗?” 江轻也仰头看他,少年弯腰过来,唇边带起一个笑道:“骗母后的,朕就是想跟阿姐多待会儿,阿姐许久未进宫了。” 那句我好想你,他只能尽数咽下,在心中说了一遍又一遍。 萧鹤微的嗓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可他表情却再正常不过,江轻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已经走了下去,将身上的护甲取下来给了演武场的侍卫。 他站在台阶之下,转身微微仰头看她,那双眸子中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他抬手,就像是想伸手去触碰她一样。 ------------ 第7章你我三年,当真要这般过一辈子? 江轻也起身走下去,同萧鹤微一起回了常宁宫,太后的意思是让她多劝劝萧鹤微,有时间也去后宫坐坐。 哪有皇帝整日只顾着国事不管后宫的。 这前朝后宫之间的联系也是千丝万缕的,相互制衡,有些时候,皇帝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要去宠爱妃嫔,而是因为那些妃嫔能带来什么利益。 所以自古以来,后宫和前朝都是密不可分的。 但是看着萧鹤微回到常宁宫后,曹德就递来了几封折子,说是州府急报,萧鹤微让曹德去给江轻也奉茶,自己则是去处理急事。 江轻也坐在一旁捧着茶盏,上座的萧鹤微手持朱砂御笔处理事务,看起来有些棘手,少年不由得皱起了眉。 等他处理完的时候,又重新露出一笑看向江轻也:“阿姐久等了,朕让曹德去备午膳。” “不必了,本宫回公主府用膳就行,陛下用过午膳后,早些歇息。” 她在这里,他就得抽出时间来陪她,再者,她也不想拿太后交代的事情来烦扰他,他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江轻也站起身便要走,萧鹤微几步走来,想去拉她的手,但又怕她察觉出什么,最后只能绕到她面前:“阿姐,都午时了,用过饭再走也不迟。” 她回去,是要见裴烁吗?可他下次见她还不知要什么时候,他不想她这么快回去。 “陛下......” “阿姐为何不唤朕非晚了?之前不是说过,私底下可以唤非晚的吗?” 萧鹤微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陛下,心中不免刺痛,做皇帝是为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为了在危险来临时,他可以是她最后的退路。 而不是为了看着她与他日渐疏远,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陛下。 “陛下又说这样的话了,罢了,非晚,你如今是陛下了,不能再任性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对她唤不唤他表字这件事这么在乎,但是江轻也还是唤了他的表字,一句非晚,萧鹤微便觉得自己刚刚还有些痛的心缓解了些。 “今日母后跟本宫说,你自打登基就从未踏足过后宫,要本宫劝你莫要整个身心都扑在国事上。” 她长舒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少年的身量比她高出许多,高到她如今只能仰头看她,可是萧鹤微同她说话,永远都是低头垂眸看她。 “阿姐想,朕去看那些女人吗?” 萧鹤微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眸光微动,有些暗沉,他站在门口,挡住了江轻也要走的路,就连那大片的光都被他遮掩住。 就像是将她全然拥入怀中一样,他嗓子有些发紧的问了这句话,江轻也不知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可那始终都是你的女人,若是你不愿意......” “阿姐走吧,侯府不是还等着阿姐回去用午膳吗?” 没等江轻也说完话,萧鹤微就侧身让开了位置,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话也染上几分莫名的恼意,江轻也看他:“非晚......” “曹德,送长公主殿下回去。” 他直接打断了江轻也的话,萧鹤微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会忍不住将她的嘴堵上,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她要将他推给别人的话。 一个字,也不想听到。 “殿下,这边请。” 曹德上前引路,江轻也转身离开时看了一眼背身过去的萧鹤微,她刚刚是说错什么话了吗?怎么看着他像是生气了一样? 等江轻也离开后,萧鹤微喘了口气坐到她刚刚坐的位置上。 他知道的,不应该对她使性子,不该那样打断她的话,可是他刚刚被她抚慰的心,在听到她劝自己去后宫的时候,又感到了刺痛。 这样只能背着人,见不到光的情意,若是让她知晓了,她定然也要用厌恶的眼神看他吧。 ‘你怎么可以对你阿姐生出这样的心思?’ 可他们本也没有亲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 - 江轻也坐上马车回了公主府,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烁,男人身姿挺立,听到马车声,他抬头看来。 “轻也。” 他启唇唤了江轻也一声,江轻也没有回他,上前几步,门口的小厮推开公主府的门,她刚要走进去,就被裴烁拉住了胳膊。 这次没等江轻也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不由分说的就拉着人进了公主府,身后的春云春溪急忙跟上来,却被门口的方顺拦下。 “你干什么?” 春云推了一把方顺,奈何他站在门口跟块石头一样,春云气急了只能打他。 春溪拉住春云摇摇头:“春云,别给公主惹麻烦。” 这一看就是侯爷有话要跟公主讲,还不想旁人听到的那种,她隐下眸中情绪,将春云带到一旁。 府中,裴烁拉着江轻也一路走进来后,才松开她。 “侯爷这是做什么?” 江轻也觉得自己没什么要跟裴烁说的,该说的话,她相信管家已经转给他了,他现在来寻自己又是要说什么? 难不成还是要抬平妻的话? “轻也,你我三年,当真要这般过一辈子?” “我知道这三年来,耽误你许多,我亏欠你良多,但我从未想过和离。” 裴烁同她站在廊下,光影斑驳照在菱窗投下的白墙上,他伸手想再次握住江轻也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我不需要侯爷亏欠我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这场婚姻是什么。” “至于其他的,那是侯爷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江轻也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始终淡然的说着这些话,于她而言,三年来,她不过是尽本分扮演好了他妻子的角色。 她同他没有情,自然也不会有怨。 至于世人常说的破镜重圆,倘若这镜从未破过,又何来圆。 她只想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其他的她也不需要,情之一字最伤人,倒不如舍弃这些,快活过。 “轻也,我和秦挽没有什么。” “侯爷这话,您自己信吗?” 江轻也在裴烁说完那句话后,弯唇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中,却无端带着讥讽。 和他没关系? 他回来却要将人往自己后院塞,那姑娘还有了身孕,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不信他们之间没关系吧。 ------------ 第8章哄哄他 裴烁抿唇不语,好半晌后才说出一句:“孩子,不是我的。” 边疆的事情,他确实无法同她说,当初秦挽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不让他告知任何人,她说她已经没有了父兄可以庇护,只有他了。 说她不求名分,不求金银财宝,只求他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她哭的梨花带雨,情真意切,裴烁便想起了为他挡刀的秦家父子,最后的遗言也不过是恳求他照拂秦挽,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事情。 “我说过了,那是侯爷您自己的事情。” 江轻也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没有多说什么,是他的也好,不是他的也罢,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早朝结束,是我去寻的太后娘娘,轻也,你始终是永宁侯夫人,晚些我会让秦挽过来给你奉茶。” 说完,他看着江轻也要开口拒绝,只落下一句:“我当然知道你我的婚姻是什么,所以,你更应该做好你的永宁侯夫人,哪怕是假的。” 她不愿意同他说别的,也不愿意正眼看他,他只能用这种强硬的态度来让她正视他。 对于江轻也,裴烁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知道,他亏欠她,但他更不想看她这样对他,冷言冷语,宛如仇人一般。 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裴烁转身离开后,还让人过来将通往侯府的小门给拆掉,派了人守着这里,他说既然她喜欢在公主府住,他不阻拦,但是两府之间不能再有隔断。 公主府的人也不敢跟他硬碰硬,男人身上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气势,往那一站跟个活阎王一样,谁敢惹他。 江轻也听到后,冷哼一声。 “随他。”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场婚姻代表了什么。 永宁侯府手握重权,是皇家忌惮的对象,按照目前的形势,裴烁也没有想要造反登基的念头。 如此一来,太后想掣肘的念头反倒是跟裴烁以表忠诚的念头不谋而合,而她嫁给他,反倒是遂了他的愿。 只有夹在中间的江轻也,无人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回到远桑居,她心中好似堵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应同裴烁置气,气坏了她自己,倒是得不偿失。 今日当真事事不顺。 “公主,刚刚老夫人差人送来了花朝节的宴请名单。” 门外小丫鬟手中捧着一份烫金的请帖单子站在门口,春云上前接过来让她下去。 “公主都将侯府的事情给管家了,老夫人怎么还拿这种事来烦扰公主?” 春云小声嘟囔着,恰好这时春溪手中端着茶水进来,江轻也让她将名单拿过来,这是临安城中十分有名的临安宣纸,这样的纸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光是拿在手中就感到舒服,无一不在彰显着永宁侯府的华贵。 “裴烁是裴烁,侯府是侯府,只要我一日不同他和离,我就是永宁侯夫人,算了,拿来吧,我看看。” 江轻也伸手,春云将请帖单子放到她手中,她翻看了下,和往常那些宴会宴请的人没有什么差别,无非是多了两家新贵。 这次的花朝节宴席本也是为了给二房三房适龄的姑娘寻摸一门合适的亲事。 二房三房是老侯爷的庶出兄弟,只在朝中占了个清闲职位,往日里巴结着老夫人,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但老夫人可从没把他们当做亲人,说好听点是给两家姑娘寻亲,难听点,其实是为了看看有什么更合适的利益交换对象罢了。 永宁侯府资历雄厚,三朝公卿,再加上如今裴烁威名震震,更是临安不可得罪的存在,但也正是因为名声过旺,才会让太后觉得有功高盖主的威胁。 老夫人是不愿意屈于人后,野心勃勃,反倒是裴烁,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树大招风的道理,老夫人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罢了。 “就这些吧,其他的事情我已经跟管家交代过了,照常进行就是。” 合上请帖单子,江轻也身子向后靠在摇椅上,春溪跪在一旁给她递过去茶水:“公主,虽是夏日,但窗边寒冰冷意,切莫着凉。” 不远处是缓缓转动的七轮扇,底下放着冰,吹来些凉意。 “这茶,和往日有些不同。” 江轻也轻抿一口茶水,入口有些清苦,回味却是甘甜,幽幽茶香,环绕鼻间。 “陛下前两日差人送来的,说是岭州新种的,名唤千山白雾,曹总管还说,陛下拿到后便给公主送来了呢。” 春溪笑着说了句,在临安,人人都知道陛下同公主关系亲厚,往日里得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差人往府中送一份儿的。 江轻也敛眸,将茶盏放到一旁,她总以为,自己在这世上,无人关怀,太后是疼她,但在利益面前,她是可以被毫不犹豫舍弃掉的存在。 唯有萧鹤微,无论她做什么,她说什么,少年永远都只有一句。 ‘阿姐,你值得。’ ‘非晚都听阿姐的。’ 想到这里,江轻也不由得浮现起在常宁宫时,他有些生气的话,现在想想,应当是她劝他去后宫,他才生气的。 也是,他长大了,有主见了,过多干涉他自己的事情,难免生气。 “春溪,去把绣篓拿来。” 春溪点头,起身去拿,不一会儿,她拿着绣篓回来,那里头放着一条还未打完的剑穗,江轻也伸手拿起,几下便给它收了尾。 上头是盘龙纹的白玉,底下坠着她编织的如意平安结。 她满意的看了看,将剑穗放进她做好的荷包里,这东西,本想着过几日给他的,上次进宫瞧他惯常用的剑上,那剑穗都有些破旧也不愿意换,就想给他做来着。 “春云,你跑一趟,把这东西给了曹总管,烦请他转告给陛下一句话,就说,今日是我说错了话,以后不会再提了。” 是她说错话,这次就哄哄他吧,少年心性,要是不哄,下次进宫又得生气。 春云看着那绣着玉竹的月牙白荷包,伸手要接过,只见春溪先一步拿起来道:“还是奴婢去吧,春云不常进宫,这丫头迷路,省的找不到家。” 说着便要出去,春云嗔怪道:“哪有啊,春溪姐姐你竟污蔑人,公主你看她!” 春溪早就拿着东西出去了,江轻也看着两个丫头,无奈笑笑,还不忘揶揄一句:“我怎么觉得,春溪没有说错呢?” 这话自然惹得春云又是一句欺负人,带着无端的娇憨,倒是可爱。 ------------ 第9章这孩子,不会碍着大娘子的 春溪拿着江轻也给萧鹤微的东西进宫,有江轻也的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常宁宫。 曹德见到春溪点头,推开了常宁宫的门:“陛下,春溪来了。” 里头传来了萧鹤微的声音,春溪走进去跪下,将江轻也给的东西捧住举过头顶:“见过陛下,这是公主给陛下的东西。” 话音落下,就听到衣物摩挲的声音,随后便是萧鹤微的脚步声,手中东西被拿走,他启唇道:“起来吧。” 暗红色的剑穗从月牙白的荷包中被拿出,萧鹤微晃了下,尾端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弧度,少年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笑。 “阿姐没有带话给朕吗?” 剑穗被萧鹤微绕在手指上几圈,摸着那如意平安结,就好似能感受到她指尖触碰过的温度一般。 春溪回道:“公主说,今日是她说错了话,以后她不会再说了,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萧鹤微轻笑一声,将手背在身后,手指上挑,带上些松快的意味,阿姐这是,在哄他吗? “朕知道了。” “陛下,今日侯爷来寻了公主。” 春溪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萧鹤微,少年听到裴烁的名字,半眯了下眸子。 “给阿姐奉茶?” “呵。” 他冷呵一声,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想阿姐伤心,但是只有裴烁做的越过分,阿姐才会和他疏远。 可裴烁他,真是一回来就伤透了阿姐的心。 倘若他能真正站在她身边,光明正大的护着她就好了。 不是以弟弟的身份。 春溪离开的时候,曹德给了她一样东西,春溪笑着接过离开了这里,那东西香气逼人,闻着像是江轻也今天喝过的千山白雾茶。 只是多了几分香甜的味道。 春溪走后没多久,门外的小丫鬟便归来说秦小娘来给大娘子奉茶,春云立马皱起眉,转头呸了一声:“哪门子的小娘?公主不见,让她走。” “好了春云,让她去外堂等我。” 江轻也睁开眼,摇椅的晃动停止,她起身唤来春云梳妆,素简的乌发间只插了一支白玉簪,清雅的很,却遮掩不住她的容貌。 换好衣裳后,江轻也从内屋走出来,一旁的椅子上正坐着秦挽,她今日穿了身嫩绿色的衣裳,头发松散些,坠着枚银制的簪子。 见到江轻也走出来,她扶着肚子起身,款款移步,身姿如弱柳扶风般,好似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 “妾见过大娘子。” 昨日她未出声,今日一出声,那声音当真是柔媚的要将人骨头都酥麻了一般。 也不怪裴烁愿意为她争一争平妻的位置。 江轻也坐在主位,春云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女子一身藕荷色的衣裳,脖颈上戴着串镶宝石的璎珞,端坐在那,尽显贵女仪态。 “起来吧。” 她没有多为难秦挽,也没耍什么主母威风,左右不过是裴烁想纳的人,她管他做什么。 秦挽露出柔柔一笑,上前跪下:“大娘子宽厚,妾感激涕零,还请大娘子用茶。” 春云听到她这话,立马白了一眼,这话说的当真恶心人,什么叫大娘子宽厚,她家公主只是不想搭理她好不好。 但这话她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口,不然就是给公主招惹麻烦。 一旁的丫鬟端着杯茶弯下身,秦挽接过茶杯递给江轻也,态度诚恳,看着当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只是等江轻也伸出手,还没接过来,秦挽就好似被江轻也打了一样,有些烫的茶水一瞬撒了她满身,随后便有人上前将她扶起。 “没事吧?” 是裴烁,他是来同江轻也商议花朝节的事情,结果刚好撞上这一幕,秦挽靠在裴烁怀中,落下点泪摇头:“没事,是妾没端稳茶杯,这就再给大娘子奉上一杯。” 话是这么说,可是秦挽露出的那双手却一瞬红了起来,上面落着茶叶,怎么看都像是被烫着了。 裴烁扶住她,刚要开口便被江轻也打断了话。 “不必了,我无福消受你的茶,回去吧,今后别再来公主府。” 江轻也起身,将自己被烫到的手收回袖子里,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她的眼神中只有一片清明,没有旁的东西。 她不在乎裴烁,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们这般亲昵,只是秦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手脚,借着她的手让裴烁对她心生怜悯,可真是恶心她。 “大娘子,大娘子,是妾不好,求您,莫要跟侯爷置气,是侯爷怜惜妾才给了妾一个身份。” “您若是,若是看妾不顺眼,等将来这个孩子出世,您就将妾发卖了,妾保证,这个孩子不会碍着大娘子的。” 秦挽在江轻也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噗通一声跪下抓住她的裙角,豆大的泪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她哭的哀切,好似江轻也要把她怎么一样。 春云上前拉她:“秦小娘,您这是做什么?” 好一番虚情假意的话,当真是听得人浑身不适,她家公主还没做什么呢。 “松手。” 背过身的江轻也只说了两个字,语气中满是冷意,她转过身,看着秦挽拽着她的裙角不松,跪在地上泪眼朦胧,好一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不松手,江轻也垂眸,也没了耐心跟她耗着,直接伸手将自己的裙角扯出来,白皙的肌肤上,被烫伤的痕迹是那般明显,裴烁一眼就看到了。 “轻......” “春云,送客,今后谁要是再放他们二人进来,别怪本宫不客气。” 江轻也的语气中带着讥讽,抬眼看向裴烁:“侯爷,管好自己的人,将来莫要出了事,来怪本宫。” 裴烁想追上去,秦挽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正巧就倒在他脚边,无奈之下,裴烁只能先将秦挽扶起来,等他再看的时候,江轻也已经走远了。 春云站在两人面前,也是一脸冷意:“侯爷,秦小娘请回吧,我们公主身子不舒服,气出病来,侯爷可不好跟太后娘娘交代。” 裴烁也知道,再留在这里也见不到江轻也,只能带着秦挽先离开,她靠在他怀中,在踏出门的那一刻,转头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 眼眸之中不见一丝柔弱,划过一丝阴翳,没关系,这些,将来都会是她的。 ------------ 第10章“吻你好不好?” 等春溪回来后,这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皱眉,将手中的东西悄声放到了香炉旁。 “当时就不该让那个女人进来,真是气死奴婢了。” 春云愤愤不平的说着,春溪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别说这些让公主烦恼的事情了,我记得还有些白玉膏,给公主拿来吧。” 听着春溪的话,春云叹了口气点头去拿白玉膏,春溪跪在江轻也面前,看着她虎口处的烫伤,吹了下:“公主,疼得很吗?”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实在是有些不妥,就算那杯茶水不算太滚烫,可这都红肿一片了,哪里会不疼吗,这永宁侯真是的。 想到这里,春溪都替江轻也感到难过,可看江轻也,偏偏她的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那样平淡到毫不在乎的。 “没事,茶水不算烫。” 江轻也笑着回了句,只是看着有些害怕,实际上没有那么疼。 春云很快就将白玉膏拿了过来,春溪接过,用帕子擦了擦手后挖出一点覆盖在江轻也的伤口处,药膏有些凉意,敷上后确实没有那种灼热感了。 “公主,那秦小娘可是有手段,能勾的侯爷对她这般。” 春溪给江轻也上完药后,重新盖上白玉膏的盖子说了这一句,秦挽的长相本就是柔弱美人,再加上她如今有孕,自然也就惹得裴烁多加照顾。 但再怎么样,那秦小娘都只差将茶水泼到公主身上了,侯爷还站在她那边。 “我又不争裴烁,她愿意怎么,是她的事情,只是今后要是再来我面前做这种事,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江轻也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她最厌烦这些事情。 这永宁侯府统共也没几个主子,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闹得家宅不宁,整日里处理这些事情,耗费心力。 本想着裴烁那样的性子,就算纳妾也不会有什么太搞不定的,谁曾想,他这一回来倒是给了她个莫大的惊喜。 秦挽那些手段,在宫里都不够看的,结果到了这里,给裴烁迷得五迷三道。 “公主,可是您跟侯爷是要过一辈子的呀。” 春云看着江轻也说了一句,临安谁人不知,公主嫁给侯爷,为的是什么,也正是有这一层原因在,公主这辈子都不能和永宁侯和离。 而公主的性子,也是不愿意低头的,永宁侯瞧样子对公主也没多在意,一想到两人要这么过一辈子,春云就替江轻也感到难受。 “好了,别在公主面前说这些了。” 春溪出声止住了春云的话,有些话她不能明着说,但在心里,她可不认为公主要跟永宁侯过一辈子的。 夜幕渐渐降临,江轻也用过晚饭后,梳洗完倚靠在床边看书,抬眼只见春溪伸手要往香炉里添香,她喊住她:“今夜就不点香了吧。” 这几日的睡的还行,这香料里也有药材,俗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她也不是那么爱闻。 “只是安神香,点上些,公主也睡得安稳。” 春溪笑着劝了一句,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要是公主不喜欢,奴婢就不点了。” 说着她就要收回手中的香,江轻也放下书,开口:“无妨,那就点吧。” 有了安神香,说不定她能一夜无梦的睡到第二日,她可不想再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春溪点头,用烛火点燃自己手中的香,清淡而又好闻的香气便散发开来,她伸手将窗子关上,上前将江轻也手中的书拿到一旁放下帷幔。 “公主早些休息,奴婢就在门外。” 房中烛火灭掉,陷入黑暗之中,满屋子的香气越发浓郁,江轻也闭上眼,一瞬入梦。 门外的春溪看着靠在房门上睡着的春云,无奈摇头,但还是给她拿来一条薄被盖上,虽说是夏日,但夜间还是有些凉的。 做完这一切,她便同春云靠在了一起。 不多时屋子里逐渐升起热意,七轮扇缓缓的转动,带来些凉意,帷幔之中,他将她那只受伤的手托起,看着上面的红痕,眼眸之中晦暗不明。 “桑桑,对不起。” 他垂眸,不敢蹭掉她伤口处的白玉膏,早在听到她受伤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过来,又怕自己目的太明显被人看出端倪,生生忍到晚上来。 躺在床上的江轻也抬起另一只手,却不小心划过他腰间坠着的配饰,环佩叮当作响,她的手指勾住了一枚玉环。 这般柔弱无骨,似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一般的模样,颇有种娇儿扶起侍无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势。 他轻笑一声,将她抱在怀中,垂眸看她昏沉,看她因为燥热红透的脸颊,他喉结滚动,在她耳边落下一句:“吻你好不好?” “桑桑,我想你。” 思念若有形,便会如一张密网一样将她紧紧缠绕住,少年只觉得,他的心因她而动,只是分别片刻,便如同要死掉了一样。 江轻也自然不会回他,所以他也只是带着怜爱的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再将她重新放回去抱在怀中,安抚着她。 “睡吧,我在。” 隔着衣裳,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替她舒展开刚刚有些纠缠在一起的发,心中想着那些事情,一夜无眠。 次日,江轻也醒来的时候,呆呆的看着顶帐,昨日她好像又梦到了他,但记忆模糊,她也只能记起他那句,桑桑,吻你。 这话着实大胆,江轻也不由得再次脸红,有些无力的抬手放在眼睛上。 她不能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算了,等花朝节过去,她定要去金光寺拜一拜,压一压这邪祟才是。 此时朝圣殿内,高座上的少年帝王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一声让那正在说话的臣子声音一顿。 “说你的。” 萧鹤微皱了下眉,伸手用指尖在鼻子上揉了揉,总不能是病了吧,要是病了,千万别再传给她了。 那臣子将后面的话说完,还带着忐忑的问了一句:“陛下,这......” “工部想了一个月,就拿这东西来糊弄朕?” “爱卿你说呢?”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话,却令人感到无端凉意,那臣子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他说什么,他敢说什么? 除非他这颗脑袋不想要了。 ------------ 第11章裴三姑娘来访 看着工部官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萧鹤微心中染上些烦躁:“下去吧,再做不出来,朕要了你的命。” 留下这句话,他起身离开,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几日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走出朝圣殿,有人说了一句,那工部官员抬手擦擦额角的汗,点点头:“陛下往日的脾气一向很好,大抵是这几日朝中事多繁杂吧。” 他也没有怪萧鹤微的意思,毕竟往日里,萧鹤微确实没怎么发过脾气。 但这段时间陕南地带连月大旱,饿殍千里,若是再不降雨,损失将会无法估量,再加上朝中还有人在这紧要关头提起纳妃选秀的事情,简直是一刻也没让陛下停下来歇息。 “李大人,李大人留步。”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了曹德的声音,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正急匆匆的往这里赶。 这工部官员姓李,名守明,一直在工部兢兢业业的做着,听到曹德喊住他,他心里顿时也有点不大好的预感,而后便见曹德走到面前。 “见过李大人,李大人莫怕,是陛下要奴才给李大人一本书。” 曹德笑着将自己手里的书递给他,而后继续说:“这可是陛下的私藏孤本,陛下说,您要的法子,兴许就在这书里。” 萧鹤微的目的是让工部来造一场人工雨,之前大旱的时候,也有这么做过,但陕南地带本就酷热难耐,连片可以降雨的云都没有,这可犯了难。 自然要借助一些别的手段,可是头一回这么做,工部谁都没做过,研究了许久都没研究出来。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李守明拿着那本书,看着上面有些模糊的字,只是翻动了两页,他便直接跪下,这可是工部人人都想要的书,没想到孤本竟是在陛下这里。 “臣定会保管好此书,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曹德将他扶起来,说自己定然会将这些话转告给陛下的,看着李守明一行人离开,他这才转身回了常宁宫。 “书送过去了?” 萧鹤微坐在桌子前,手执朱砂御笔正在批阅奏折,他的眉宇间染上几分疲惫,也确实如李守明所言,陕南地带的大旱困扰他许久。 而朝廷的赈灾银接连拨下去却也如杯水车薪,根本解不了如此困境。 昨日,他本来是在常宁宫处理事务的,却接到传信,说她烫伤了手,心中简直想将裴烁千刀万剐,却也无计可施。 毕竟,他只是她名义上的弟弟,仅此而已。 表现太过,就会被旁人察觉到他的心思,她也会知道,会厌弃自己的。 “已经送过去了。” 曹德弯腰说了一句,萧鹤微摆摆手让他下去,少年的手边是一杯浓茶,苦涩的味道即便不用入口都能闻到,他却是眼都没眨的一饮而下。 堆积的政务已经要将他淹没,他眉宇间的疲惫再次加重。 公主府内,等江轻也梳妆好,用过早膳后,便听到春云说,三姑娘来访。 “裴明蓉?她来做什么?” 江轻也停下手中拨动算盘的手,问了一句,而后春云继续说道:“三姑娘说,是为花朝节的事情,有些话想同公主讲。” 裴明蓉是二房的庶女,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这次花朝节,老夫人可是指名点姓的要她参加,分明就是存了要用她去换取好处的心思。 况且她自打进了永宁侯府的门,统共也只跟二房三房的人见过几次面,话都没说上几句,更别提相识了。 她突然登门拜访,倒是叫她心生疑惑。 “公主要见吗?” 正在替江轻也研墨的春溪问了句,一个庶女而已,公主不想见就不见。 “让她去正厅等我吧。” 说完这句话,江轻也起身,她可以不见裴明蓉,但她来的蹊跷,江轻也也想知道她来寻她,有何目的。 裴明蓉在公主府的正厅坐了许久,而后才见到江轻也,女子面容上带着浅淡笑意,一只手上用白色的伤布包裹着伤口。 昨日的事情她听说了,都说江轻也是个软包子好捏,妾侍都打上门来了,她还把自己夫君往外推。 可是裴明蓉却不这么觉得,这长公主要是真的在乎永宁侯,在乎她大哥,怎么会三年来,从未给边疆去过一封信,送过东西呢? 她这位嫂嫂的心里,可压根没有大哥,所以自然也不会在乎他的妾侍。 再加上大哥刚回家时,因为抬平妻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恐怕她的心中更不想搭理大哥了。 “见过嫂嫂。” 裴明蓉起身,对着江轻也行礼,姑娘态度倒是好,眸子笑起来弯弯的,很是好看。 “不必客气,坐吧。” 招呼裴明蓉坐下,江轻也让小丫鬟来奉茶,而后静静等着裴明蓉开口。 两人心照不宣,裴明蓉也是个爽快人,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这次来寻嫂嫂,是有一个请求,花朝节,我不能去参加。” “嗯?老夫人可是言明了,此次花朝节,咱们永宁侯府的人都不能缺席的。” 江轻也抿了一口茶,淡然的说出这句话,不想参加花朝节,看来她是早知道这次在花朝节上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不想去的吧。 “是,话虽如此,但我不想做老夫人的棋子,更不想将我的一生放到别人的手上。” “嫂嫂,我有心上人。” 裴明蓉的话说的十分大胆,一个闺阁女子张口闭口便是心上人,瞧这样子,都像是与人早已私定终身了一般。 江轻也视线看向春云和春溪,两个丫头上前将门合住,而后她才缓缓说道:“三姑娘,慎言。” “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一辈子如此,当真可怕,我不想这样,所以,还请嫂嫂帮忙。” 裴明蓉站起身来,一下跪在江轻也面前:“不需要嫂嫂做什么,只当那日我没出现,您也不知道,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她来这里就是怕花朝节当日,自己不出现,会被人来寻找,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也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庶女,被送出去换取利益本就是她的命,可她不认命,也不信命,凭什么她就要这样过一辈子? 江轻也看着跪在地上,眼中满是坚定的裴明蓉,她的话,就这般撞入她心间,无意间触动了她。 是啊,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 第12章我也受了伤,轻也 好半晌后,才听到江轻也说:“那我便也当你今日来,只是为了向我讨几件首饰。” “其余的,我不问,你也不必同我讲。” 她抬手让春云去取自己的妆匣,从里头拿出几件首饰,她起身走过去插在裴明蓉的头上。 裴明蓉露出笑意,轻点头:“多谢嫂嫂予我这份体面。” 只要江轻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给她留出时间来,她就可以跑出去。 虽说聘为妻,奔为妾,但于她而言,被束缚的人生才是她要舍弃掉的。 同江轻也道过谢后,她起身离开,春云和春溪还未开口,便被江轻也止住话:“去把这些首饰给其他姑娘也分一分吧,总不能厚此薄彼,落下口舌。” 两个丫头点头应下,出了正厅的门,春云有些不解的问道:“春溪姐姐,裴三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好似还没听懂,公主和裴三姑娘就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 “说你笨,算了,笨点也好。” 春溪没有回答春云的话,有些事,不知道也好,省的这个笨丫头守不住嘴。 其实裴三姑娘的话说的很明白,那日,她要同人私奔,但老夫人盯得紧,到时若是老夫人见到她没出现在宴席上,定然会让公主派人去寻的。 她的意思,便是让公主手下留情,若是可以,便当做没有见过她。 而裴三姑娘的话,触动了有着同样经历的公主,所以公主才会答应。 春溪叹口气,是啊,同样都是庶女,同样都是用自己的婚姻换取好处,公主和裴三姑娘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 像是想到了什么,春溪面上又露出一笑,只不过有人愿意将公主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罢了。 慈安堂内,老夫人听着自己身边人的话,笑了下:“她倒是在礼数这方面从未出过错,愿意给就给吧,左右也是为了永宁侯府。” “老夫人,这,侯爷已经回来许久了,可是夫人和侯爷还是这般,您看看,要不要?” 站在一旁的石妈妈欲言又止,话也说的断断续续,她的意思是,要不要用点别的法子让裴烁和江轻也圆房。 这侯夫人换不了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没有个嫡子嫡女的吧。 将来难道要将这偌大一个侯府交到一个庶出的身上? 老夫人点点头:“也是,你说她矫情个什么劲儿,不过是个侍妾,还能爬到她头上不成?” “这事儿就等花朝节过后吧,免得到时候闹起来,丢人。” 石妈妈上前给老夫人捏着肩膀,主仆两人三言两语便将这未行完的圆房之礼给定下了。 此时公主府内的江轻也将账目算清楚,银票放进盒子里,正要让人去将这些东西送进宫,这是她自己的铺子和庄子上的收益。 她用不了多少钱,倒是没想到攒下不少,如今陕南地带正是急用钱的地方,想来非晚这段时日也在为这事发愁。 钱不算多,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公主,公主!不好了,陛下在军营受了伤,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了!” 春云急匆匆的走进来,江轻也猛地站起:“什么?” 她都顾不得换身衣裳去进宫,几步上前便要出门,春云说今日是大军演练的日子,陛下前去军营观演,不知为何,竟与侯爷比起了武。 两人谁也不让谁,而后侯爷手中的箭脱了手,射向了陛下的腿,但还好陛下躲得快,只是擦了过去,但因为躲避的时候没有看到马匹下的石头,就这么砸了上去。 听到这句话,江轻也腿一软,还好春溪伸手扶住了她。 “公主别担心,想必太医们已经去了,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一行人急匆匆的朝着宫中走去,等到了常宁宫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裴烁站在一旁,面色有些沉。 “母后,陛下怎么样?” 她上前去,太后擦擦眼角的泪摇摇头:“太医还在诊断,上苍保佑,陛下可千万不要有事。”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她如今可只有他这一个希望了,西陵的江山也断然不能葬送在她手上。 “李嬷嬷,先带母后回宫去歇着吧,母后年纪大了,熬不住,这里有本宫照看着。” 江轻也蹲下身,安抚着太后,劝她先回慈宁宫歇息,她会在这里等着陛下醒来的。 太后摇摇头,江轻也便用萧鹤微为由,多劝了几句,她只好先一步离开,走时还说这里一切都听长公主安排。 见太后离开,江轻也目光扫视过这一圈人,除了裴烁,剩下的便是萧鹤微的妃子,有些竟然开始抹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萧鹤微已经死了。 她半眯了下眸子,冷淡的看向几人:“哭什么?给本宫把眼泪收回去。” “春云春溪,送各位娘娘回宫。” 不由分说的命令,让几人听了之后想反驳,但为首的林贵妃却是对着江轻也行礼之后离开,其他人还想再说什么,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走。 等常宁宫只剩下江轻也和裴烁的时候,她站起身,目光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朝着里面走去。 将他当做不存在一般的忽视,让裴烁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拉住了她。 “松手。” 江轻也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手腕却被他死死握着。 “我不是故意的。” 那支箭上本就包着布头,根本不会伤到萧鹤微,可是他羽箭发出的那一刻,倒像是他自己要迎过来一般,而后变故就这么发生了。 “陛下年少,性子自然不如侯爷稳重,只是比试,却险些丢了命,我定会好好劝解陛下,今后见了侯爷,离远些。” 她这番话说的,好似裴烁是什么人见人退散的鬼神一样。 “你非要和我这般说话吗?我也受了伤,轻也。” 裴烁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一些,萧鹤微是君,他是臣,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萧鹤微不一样,他射过来的羽箭,那般凌厉到仿佛要刺入他心脏的力道。 他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侯爷还是回去寻秦小娘为您包扎吧,我还要去看陛下。” 她挣脱了他的手,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抬步走进了正殿内,裴烁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 第13章阿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裴烁垂在身侧的手上也有一道伤口,是萧鹤微射过来的箭,布包散开,里面的便是锋利的箭头,擦着他手而过的。 他垂眸,有些不明白他和江轻也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好似从他将秦挽带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一切,就朝着失控的方向而去了。 他收回手,挪动步子离开了常宁宫。 走进去内殿的江轻也才不会去管裴烁是怎么想的,是他说的,要她做好永宁侯夫人便好,那她就只会做好她的本分,其余的,多一分也没有。 她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少年,心都有些揪了起来。 都说长姐如母,也是她带着萧鹤微见的太后,于她而言,萧鹤微也是她珍之重之的亲人。 “陛下怎么样?” 但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她,她不能先自乱阵脚,于是沉声问了一句。 太医跪在地上,低头回道:“回殿下的话,还好没有撞击的太狠,微臣等已经为陛下施针排出了体内淤血,再服用些药物即可。” 听到太医的话,江轻也才松了口气,她让太医们下去开药方,把药拿到常宁宫来,她亲自盯着,以防别有用心的人做手脚。 等太医们出去,曹德弓身说道:“奴才去给陛下拿药,切莫让不干净的人动了手脚。” 曹德是一直跟在萧鹤微身边的老人了,所以萧鹤微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甚至,他都可以称得上是‘帮凶’。 他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鹤微,而后一切如常的收回。 “让春溪去拿就行,曹总管你便留下吧。” 江轻也没多想,况且萧鹤微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他们是姐弟,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不合规矩,所以才想着让曹德留下。 “也行,不过奴才得去将煎药的炉子拿过来,殿下便在这里稍等奴才片刻吧。” 曹德笑着说了一句,只是他走到半道却又折返,有些为难的看着江轻也说道:“殿下,不知可否借春云姑娘一用?” “奴才这眼睛有些不大好,但这常宁宫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剩下的毛手毛脚,奴才也不放心。” 听着曹德的解释,江轻也才想起来,早些年,曹德为了帮萧鹤微挡剑,眼睛受过剑气的伤。 “春云,你就跟曹总管去一趟吧,仔细些。” 叮嘱了春云一句,江轻也便看着这殿内顿时只剩下了她和萧鹤微,怎么总感觉哪里有些怪? “阿姐......” 躺在床上的少年轻声呢喃一句,江轻也用手探上他的额头,幸好没发热,只是刚想回他,他便又说了一句。 “阿姐。” 手突然被人猛地抓住,江轻也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刚好趴在了他身上,刚刚太医为了方便施针,松开了他上半身的衣服,此时那衣服系的松散,露出少年精壮的肌肤。 平日里瞧着有些瘦的少年,头猛地砸下去,险些让江轻也没回过来神,这一身健壮,想来都得归功于他日夜苦练的武学了。 早就睁开眼的萧鹤微看着她趴在她身上,唇边不由得勾起来一抹笑意,她身上的气息是那般好闻,而他早就习惯闻着这个味道入睡了。 那是一种令他感到安心的味道。 不过在江轻也从他手腕中抽出自己的手,撑着身子起来的时候,萧鹤微却赶忙闭上眼,而后装作才刚醒来的模样。 那双分外好看的眼睛此时带着几分茫然,在看到江轻也时,一瞬清醒了些。 “阿姐,你怎么在这里?” 听着他的问话,江轻也有些无奈,但目光在对上他敞开衣襟下露出的腹肌,她却不好意思的避开了目光,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下。 “倒不如陛下先跟我说一说,好好的观演怎么变成切磋了?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江轻也的话中没有责备,只有姐姐对弟弟的关怀,可萧鹤微听着却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有些胀痛,他才不要这种关怀。 但心中这么想,他却没有表现出来,眉眼间反而是沾染上几分脆弱道:“只是看着永宁侯英勇,想着能有这样的人配阿姐,保护阿姐,也不错。” “所以便想着切磋下,阿姐不会怪朕吧,实在抱歉,朕一时失了分寸,似是伤了永宁侯。” 说到这句,萧鹤微伸手拉住江轻也,言语中满是诚恳,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江轻也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而后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怪你做什么,怎么不说是他不知分寸的害你受伤了呢?” 她还没说裴烁让萧鹤微受伤的事情呢,她这个人就是极其的护短,而萧鹤微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怎么会允许别人欺负他? “阿姐这般护着朕,倒真是让朕想起小时候了。” 萧鹤微的话中透露出一股怀念,那段时日,如果不是有江轻也,他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天。 起初是孺慕之情,而后是这份情便生出了其他的妄念。 那时候,他就在想,倘若她愿意朝他伸出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她走。 她总是问他疼不疼,怕不怕,也就三个字,只三个字,他便再也逃不出来了。 “都过去了,只是这次的事情,陛下打算怎么做?” 江轻也叹了口气,永宁侯府的势力太大,似乎怎么处理,都有些不好下决断。 “朕来处理就是了,阿姐不必为这些事劳心伤神。” “留在这里,阿姐留在这里陪陪朕,好不好?” 萧鹤微轻轻歪了下头,看着江轻也的眸光也染上几分少年特有的喜悦,好似有她陪着,他什么都不用担忧了一样。 “陛下......” “阿姐,是非晚,你又忘了。” 听着萧鹤微纠正的话,江轻也只觉得有些想笑,他怎么这么执着这一个名字啊。 不过想起上次他为此生气的模样,她还是顺从的唤了他一声:“非晚。” “阿姐,再给我讲讲故事吧,我头好疼,有些睡不着。” 不知何时,萧鹤微已经重新躺了回去,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带着撒娇的意味,他知道的,江轻也不会拒绝他这样做。 “非晚,再有两年,你就要行冠礼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气?” 话虽如此,但确实如萧鹤微所想一样,她并未拒绝他。 “是阿姐说的,我可以在你面前,一辈子不长大。” 以弟弟之名,永远的依赖着你,倘若你,并不想知晓我的心意...... ------------ 第14章是她求的他 江轻也看着他的眸子,抽出自己的袖子,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坐到一旁,她的动作处处透着疏离,而萧鹤微却只能看着她这样不能多说什么。 他长大了,她也嫁人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对她肆意撒娇,而后亲昵的依赖她。 萧鹤微的心越发觉得有些胀痛,可是她的目光是那般柔和的看着他,他只能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全部紧握成拳,藏起来,同她露出笑意。 女子的声音不似吴侬软语一般娇俏,反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英气,只是她说话时,总是会刻意压低压轻几分,听着倒是有些温婉可人。 江轻也随口讲了一本山海游记里的故事,不过是她闲来无事时读的,本也没想能将萧鹤微哄睡。 这样在他只听到一个开头便能猜出来结尾的故事,怕是他也听不进去吧。 只是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让她觉得,自己讲的好似不是什么幼稚的故事,而是一段跌宕起伏到令他入迷的传奇。 所以不知不觉,她就讲了许久,到最后,也不知怎么,竟是她先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他的殿内,燃着一股叫不上名字的香,却十分好闻,不知不觉,她的眼睛就合上了,像是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一样,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江轻也的声音停下,闭上眼后,萧鹤微便睁开眼看向她,他起身坐起来,身子向前探去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靠在床尾阖眸的模样。 “阿姐,你累了,休息会儿吧。” 他扶着江轻也倒在床上,为她盖上还有自己体温的被子,伸手替她抚平眉间的疲惫,轻笑了下。 “怎么对我这么没有防备心,就不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话是这样说的,可萧鹤微那颗胀痛的心却感到了几分欢喜,她对他不设防,何尝不算一种全身心的信任呢? 少年俯身过去,将一吻落在她额间,而后下床,赤脚踩在地上,他将松散的衣服系好,走到香炉旁熄灭了燃着的安神香。 这不是她房中的入梦香,只是加了料的安神香,对他无用,可是对江轻也却有用的很,他不过想留她多陪陪他,让她能够好好睡一觉。 这几日,为着裴烁和永宁侯府的事情,她简直操碎了心,一刻也停不下来。 安神香足够她睡一个时辰了,萧鹤微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甚至还给自己寻了个舒服位置的江轻也,眸中情深简直浓烈到化不开。 只不过这一个动身,让她的发有些散,坠着的玉兰花簪就这么掉在了他的床上。 他上前,掀开被子坐进去,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拾起她的那枚小巧的发簪,在手中把玩许久,却不舍得给她重新插回去。 “桑桑。” 她的小字再次被他唤出,也只有趁着她不清醒的时候,他才敢将自己的内心表露,做尽一切人前不敢做的事情。 而那个失控的夜晚,却是她勾着他的脖子,小声的说着,非晚,我难受,求你了。 她不知道,他同样,也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请求。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内心的不堪,那样卑劣的想法,再也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遮掩半分了。 ‘桑桑,我是谁?’ ‘你是,非晚。’ 她便是这么躺在他身下,泪眼朦胧的唤着他的名字,那样的好听,好听到他只怕这是一场梦,是他自欺欺人的幻梦。 他甚至都做好了,等她醒来便坦白一切的,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压抑,不敢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告诉她,哪怕她,不要他。 可萧鹤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而关于那晚的记忆,她全然丢失。 上天为他造了一场华丽旖旎到无法抽身的梦,却又给了他这个小人,另一条路...... 想着这些事,靠在床上的萧鹤微便再也无法入睡,乱七八糟的思绪将他的心紧紧缠绕,就像要将他彻底囚困在这里一般。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猛地睁开眼,就见曹德弯着腰,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来了。” 萧鹤微眸子中划过几分不耐和杀意,而后冷声说道:“让她们滚。” 这是他求来的,好不容易和她独处的时间,怎么会允许旁人过来搅扰。 曹德点头,转身离开,并将殿门重新关上。 等他走出来,只见淑妃眼巴巴的看着他,曹德脸色有些不好的叹了口气道:“陛下还在昏迷,两位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淑妃当即皱眉:“陛下怎么还在昏迷?何时能醒,太医院这群饭桶!” “哎哟娘娘,您可小声些,切莫扰了陛下清净。” 曹德听着淑妃越发大的声音,赶忙出声去劝她,要是把殿下吵醒了,陛下可不会饶过她的。 林贵妃让人上前拉住淑妃,而后说道:“长公主殿下还在里面吗?” “殿下毕竟是陛下的长姐,忧心陛下,自然要亲自照顾,里头还有几个伺候的宫女,贵妃娘娘大可安心。” 曹德笑着回了林贵妃一句,林贵妃点头:“那便有劳长公主殿下了,本宫先回去了。” 她倒是没有过多纠缠,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陛下就算醒了也不会见她们。 有江轻也在,还有她们什么事。 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也就淑妃这个蠢货,拎不清,看不清。 见林贵妃离开,淑妃赶忙小步跟过去:“林婉清,你等等,就这么走了?” “不走怎么,在常宁宫门口守着?” 林婉清步子没有停下,淑妃险些跟不上她。 “可陛下受伤,正是我们表忠心的好时候,本宫怎么能走?” 淑妃跟上来,冷哼一声,林婉清简直不想跟这个蠢货说话。 “钟皎皎,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怼了淑妃一句,快步离开,两人在闺中的时候就常是这种拌嘴的,但仔细算来,林婉清倒算是淑妃在这宫中,唯一认识且能相处的人了。 此时伊兰宫中,有人正趴在床上,惬意的翘起腿。 “娘娘,咱们不去看陛下吗?” “有那么多人围着,也不缺我这一个。” ------------ 第15章他的命,他不认 她合上手中的书,坐起身来,一张俏丽小脸映入眼帘,霍文澜对着大宫女有书说道:“有表姑母,长公主殿下在,哦对了,淑妃定然也去了吧,本宫去干嘛。” “娘娘,您如今也是陛下的妃子啊,陛下受了伤,您怎么能不去啊。” 有书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上前给她拿起衣裳,而后霍文澜穿上伸展了下身体:“陛下最想见的人已经在那了,本宫去也不过是凑个人头。” “不过你说得对,本宫是得去看看,不然又要被表姑母唠叨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有书给她挽了一个发,整理好后,两人一道前去常宁宫。 霍文澜和太后是表亲,萧鹤微登基不久,太后就让霍文澜进了宫,做了良妃,本想着能借此壮大霍家。 谁曾想,一个无意,另一个更没这门心思,霍文澜从不像淑妃一样,总是去萧鹤微面前,虽然次次吃闭门羹,但在萧鹤微面前,他也知道有淑妃这号人物。 太后每次都要劝霍文澜,也去萧鹤微面前晃一晃,可惜,她不听。 等霍文澜到了常宁宫的门口,果不其然,曹德还是那套说辞,但对着霍文澜,他语气还算是委婉许多。 霍文澜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说等陛下醒了,她再来,而后转身离去。 “娘娘,咱们回宫吗?” 有书扶着她问了一句,霍文澜轻摇头:“不,去慈宁宫,省的待会儿太后娘娘差人来寻,走吧。” 表姑母知道她来了常宁宫,定然是少不了一番唠叨的,还不如她自己先去,早死早超生呗。 说完这句,她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行至御花园,只听得一阵打骂声响起:“该死的奴才,打碎了淑妃娘娘最爱的藕粉蒸糕,我打死你!” 随后便是鞭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霍文澜皱眉,上前几步:“打碎了再做就是,一道糕点,淑妃又不是等不起。” 她的声音落下,那打骂人的太监转头看向她,一下跪下:“奴才见过良妃娘娘,娘娘万安。” “本宫可不安,你在御花园吵吵闹闹的,扰了本宫清净。” 霍文澜走到他面前,伸手过去,那太监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将鞭子放到她手中:“还请娘娘恕罪,是奴才不知分寸,惊扰娘娘。” 他嘴里不住的道歉,只不过霍文澜没有理他,而是转身过去看着被他打的小太监,那人看着身量不过十五六,低着头,看不清脸。 “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落在周怀谦的耳中,他却是低头,而后轻摇:“奴才丑,娘娘会害怕。” 少年的声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阴柔,他压低了些许,才让人觉得正常了些。 “本宫让你抬起头。” 他这么一说,霍文澜倒是更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一时来了兴趣,再次出声让他抬头。 随后,只见他身子动了下,微微仰头,那该怎么形容,他这张脸,跟丑可一点也不沾边。 少年面容白皙,一颗泪痣点在右眼处,瞳孔是不易见的琥珀色,清澈亮眼,只不过一道从眼角飞出的疤痕却有些破坏了这份美感。 他薄唇轻抿,嘴角还有血迹,乌发散落,一旁静静躺着他的帽子,倒真是又美又惨。 “吓到娘娘了,奴才该死。” 见霍文澜有些愣住不说话,周怀谦再次低头,他身上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文人气质,瞧着倒不像是个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哪宫伺候的?” 霍文澜回过神,将手中的鞭子背在身后弯腰问了一句,少年依旧是低头垂眸看着地面回她:“奴才小周子,御膳房打杂的。” 他身无分文,突逢巨变,做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阉人,更不愿意同旁人打交道,是以,就被排挤到了御膳房给大师傅做下手。 从前这双手,是握笔,是执剑,而后这双手便只能握着御膳房的菜刀,一辈子如此。 周怀谦想一死了之,却不敢死,他还没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怎么能死? “去伊兰宫伺候吧,你的手,不适合拿菜刀。” 霍文澜的声音落在周怀谦头顶,他有些不敢信的抬头,正巧对上了姑娘笑盈盈的目光。 说不上什么心情,他只觉得自己今日这顿打,倒是值了。 “至于你嘛,有书,去查查他是哪里伺候的,可要好好告一告这狐假虎威的贱奴才。” 将鞭子扔到地上,霍文澜冷眼看着那还在不住道歉的太监,她最烦这种仗势欺人的下人了,要是哪天得了势,不得骑到主子头上? 有书笑着应了一声,三人看着霍文澜渐渐走远,周怀谦站起身,他身子骨弱,刚刚又被打了许久,所以站起来时都有些不稳。 有书想去扶他,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奴才自己来。” “你还真是要强,不过也幸运,被咱们娘娘看中了,娘娘这人啊,很随和的,去了伊兰宫就不用受欺负了。” 她笑着跟周怀谦说了一句,只见周怀谦点点头:“多谢有书姑娘提醒。” “客气啦,伊兰宫知道怎么走吧,你先去吧,我去把这人带过去,待会儿还要去慈宁宫,就辛苦你自己去了。” “奴才晓得了。” 两人在这里分别,周怀谦步子有些踉跄的朝着伊兰宫去,他脑子里的思绪烦杂到解不开,只记得爹娘临死前拉着他的手道:“怀谦,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是啊,他当然要好好活着,要为周家报仇,更要查出真相禀明圣上,他要告诉全天下,全西陵的人,他们周家,才不是通敌叛国的贼! 什么命,他才不要认 霍文澜在慈宁宫听完太后的唠叨,要不是太后她老人家唠叨累了,要歇着,她也不会有机会出来,就这,末了她还不忘说让她去陛下身边守着。 李嬷嬷送她出来时,笑着道:“太后娘娘是担忧娘娘您,再怎么说,陛下也是娘娘的依靠。” “本宫知道了,嬷嬷快回去吧。” 霍文澜应下,只见李嬷嬷点点头,转身进了慈宁宫。 她松口气:“唉。” 身为霍家的女儿,她从小就被教导,将来要做皇后的言论,只是陛下说过,他不会立后,所以她才成了良妃,她也知道,陛下的后位是为谁留的。 只是那个人,他不敢碰而已。 ------------ 第16章陛下是只小狐狸 等霍文澜回到伊兰宫的时候,周怀谦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正站在正殿门口等着她。 少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不过有些不合身,稍微大了些,此时站着,瞧着更瘦弱了,像一只小猫一样。 救他,不过是她刚好看到这一幕,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受此屈辱,所以才带了回来。 只是带回来,真想让他做什么,霍文澜却是不知道。 伊兰宫伺候的人本就够,多他一个也不过多他一口吃食,她又不缺。 不过要是不让他干活,怕是他又会觉得她看不起她。 想到这里,她移步走过去,周怀谦见到她,行礼道:“见过娘娘,娘娘万安。” “在咱们自己宫里就不必客气了,进来吧。” 招手让人进来,霍文澜先一步走进去,有书对着周怀谦使了个眼神,少年抬步跟进去,霍文澜问了他会什么,少年本想说自己什么都能干。 而后不知道霍文澜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他:“你识字?” 周怀谦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还是照常回答:“识得一些。” 霍文澜的目光移向他的手指,而后笑着道:“今后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笔墨吧。” 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手指上的笔茧,若非经年累月的读书识字,是不会有笔茧的,只是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人家,又怎么会把孩子送进宫来做...... 想到这,霍文澜收回视线,罢了,旁人的秘密,她不想探究。 周怀谦早就注意到了她刚刚一直看着自己的手,都说良妃娘娘性情随和,有些粗心,但今日一见,倒和旁人说的不一样。 她很细心,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笔茧,他也能看得出来,伊兰宫并不需要伺候的人,他不过是她恻隐之心下,被顺手带来的人。 不过,他很感谢她,让他不必在御膳房继续受人欺辱。 常宁宫内,萧鹤微揽着江轻也睡了许久,她靠在他怀中,手不自觉的抓着他的衣服,俨然一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带着些亲昵。 江轻也只觉得这一觉睡的当真沉,可却浑身舒畅,醒来后,一睁眼,便是有些沉闷的玄色顶帐,绣着金色的龙纹。 她眨了下眼,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这是,萧鹤微的床? 猛然惊醒,她坐起身来,内殿空无一人,她的身上还盖着他的被子,黑与杏色交织在一起,无端多了些许暧昧。 江轻也赶忙从床上起来,穿上自己的鞋子,她都有些没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从椅子上到了他床上的,当真是失礼。 等她穿好鞋子,一抬头,不远处的铜镜中,倒映着她有些散乱的发,她走上前去,顿时脸红不已,这般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模样,被旁人看到定要多言的。 抬手挽好自己的头发,又将衣服整理好,江轻也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出内殿。 只见外头的桌子旁,萧鹤微坐在那里,左手执笔,正在批阅奏折,少年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乌发垂散在身后,有些弯曲。 他幼时,这头发便是这样,怎么都梳不直,她还笑他,像是一只卷毛狮子狗。 少年的眉眼间染上几分认真,抬手落下几个字,而后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江轻也走来,他刚好抬起头,转过去看她。 萧鹤微弯唇笑道:“阿姐醒了?” “我睡着了陛下怎么不叫醒我?倒是惹了笑话。” 江轻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她讲故事哄萧鹤微睡,谁能想到最后睡着的是她呢? “阿姐这几日有些累了,朕不忍心叫醒你,放心吧,殿内没有旁人,只有朕。” 只有他,可以这般光明正大的觊觎她。 萧鹤微起身,见到她,他始终是一副笑模样,而后江轻也便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荷包,是她那日差春溪送来装剑穗的荷包,他还留着。 这是这般私密的贴身的东西,被他明晃晃的挂着,倒是叫江轻也有些害羞了。 “非晚你......” “怎么了阿姐?” 江轻也出声,本想说他身上荷包的事情,却看到他那一头散着的头发,虽说少年有一副可与日月争明辉的好容貌,但这样散着头发,他又是帝王,难免觉得不合礼仪。 思及这里,她话音一转便成了:“我给陛下束发吧。” 此话一出,江轻也登时顿住,她,她怎么会说这种话,一定是还没睡醒,脑子不清醒,萧鹤微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要束发,自然有宫中嬷嬷伺候的,哪里用得着她? 只是抬眼过去,少年眼眸有些发亮,带着笑意,亲昵自然的蹲坐在她身旁:“那便有劳阿姐了。” 他没拒绝,反而十分享受,乖巧的模样倒是让江轻也不忍心拒绝他了。 “我去拿簪子。” 她手边又没有可以挽发的东西,话音落下,便听得萧鹤微说道:“非晚可以向阿姐讨一样东西吗?”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江轻也不解的问他:“什么?” “用阿姐头上的玉簪,可以吗?” 今日江轻也就戴了两支簪子,一支是那支玉兰花簪,被萧鹤微拾起来,存了私心藏了起来,没有还给她,一支便是她如今头上戴着的这支,素雅大方,倒是不分什么男女。 可簪子这般私密的东西,怎可给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有什么私情呢。 “别闹,我去给你拿。” 江轻也拒绝了他,就算是姐弟,这样,也太过亲昵了。 萧鹤微眸中划过一丝异样,而后半侧过身,趴在她的膝盖上,少年眼眸弯了些,那双浅褐色的瞳孔中好似染上了些许难过,薄唇微抿。 而后说道:“阿姐,成了婚,是不是非晚就不能同阿姐亲近了,以往,你从不会拒绝的。” 他的语气当真难过极了,说着便要起身:“朕去拿吧。” “又闹脾气,给你就是了。” 他说得对,江轻也拒绝不了他这个看似不寻常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的要求,只是一根簪子,内务府一抓一大把的寻常玩意儿,他想要,给他便是了。 得了她的回答,萧鹤微冲她露出一笑,狡黠的眸光像是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一般,江轻也无奈摇头,伸手点在他额头上:“陛下还真像一只小狐狸,狡猾得很。” “是,朕是狐狸,只是阿姐的狐狸。” 萧鹤微重新背对着她坐下,唇角笑意始终未曾落下,他很开心,在她面前,他可以永远这般撒娇耍赖。 ------------ 第17章他只会做她想看到的模样 江轻也替萧鹤微挽好了发,毕竟只有一根簪子,自然是不能和宫中的梳头嬷嬷相比,不过也好过他刚刚披头散发的模样。 “好了,起身吧。” 她弯眸笑着看向他,萧鹤微的手搭在她腿上,却有些不想起身,可刚刚已经耍赖撒娇一番,故技重施,倒是显得有些刻意,只好听着她的话站起身来。 “阿姐,今夜要留在宫中吗?” 他侧身过来看她,本来还想着她要是拒绝,他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她时,就见她轻点了下头道:“要留的,母后为你的事,怕是旧疾又复发了,你如今又需要好好静养。” “要是这宫中有位可以主事的人,兴许就能帮上你了。” 江轻也笑了下,却没有再继续说,毕竟上次说完后,他可是生了好大一场气,她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让他生气。 萧鹤微轻点头:“如此,便辛苦阿姐了,朕让人去将长乐宫收拾一下。” 长乐宫本就是江轻也未出嫁前的住所,每隔几日,萧鹤微都会派人去清扫一遍,就是想着哪一日她要回宫,也不至于没一个住处。 当然,有时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悄悄去长乐宫,好似在那里就能回到她还未出嫁时的时光。 “那我先去慈宁宫看看母后吧,你醒来了,总要跟母后说一声的。” 江轻也站起身,看着萧鹤微说了一句,少年没有拒绝,而是让曹德亲自将她送过去。 等江轻也离开后,萧鹤微面上的笑意才落下,一名暗卫走进来,跪在他面前说道:“陛下,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临川王的余孽所做。” “临川王啊,剥了皮抽了骨扔出去,给朕彻查,但凡查到,格杀勿论。” 他抬手摸上自己挽发的簪子,眸光带着极致的冷意,今日的事情本就处处透着蹊跷,虽说他有心离间阿姐和裴烁,但他确实没想到,马匹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这动手脚的,还是临川王余孽。 五年前,朝堂动荡不安,先帝昏迷不醒,他的胞弟临川王却联合明教撺掇鼓舞民众造反,从肃州一路打到临安,那时候,太后和他还有阿姐也险些被杀。 那也是他第一次杀人,可他知道,江轻也不喜欢血液的味道,她也不会想知道,为了冲出叛军的包围,他手执长剑,造了多少杀孽。 没关系,只要阿姐平安,他可以做任何事,她不想知道,他便在她面前将自己全然遮掩,做她想让他做的人。 当年平叛的功臣也有永宁侯府一份,临川王被斩首示众,悬挂在临安城门示众,明教被施以火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至于临川王的子嗣,皆是处以腰刑,那一脉哪里还有人在,如今冒出临川王余孽,莫非是当年父皇漏了人? 若真的是这样,他必须要尽快清查一遍,绝不能让这些乱臣贼子死而复生危害到西陵江山。 “是,属下这就去办。” 暗卫点头应下离开了这里。 江轻也在慈宁宫同太后说了萧鹤微醒来的事情,太后心口悬着的那块大石这才落下,口中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多亏有你主持大局。” 太后怜爱的拉着江轻也的手,这个孩子,当真是哪哪都好,也就幽州江家看不出她的好,错把鱼目当宝珠。 “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宫中许多事情也做不了主了,要是陛下有位皇后,能帮衬点就好了啊。” 说着说着,又说回到萧鹤微立后这件事上,江轻也只是笑着,并没有搭话,毕竟她已经出嫁了,这宫中的事情,她也插不进去嘴。 所幸,太后也并未想得到她的回答,说完后,她紧接着道:“这几日就住在宫中吧,陛下需要静养,哀家身子也不大好,你便留在宫中帮几天忙。” “让良妃跟着你吧,多学学,要是学得好,宫中也有个可以做事的人。” 太后语气一顿,点出了霍文澜的名字,江轻也笑着回她:“是,女儿都听母后的。” 良妃是霍家人,幼年时也曾常常进宫来陪太后,两人不算生分。 同太后告别,江轻也便去了长乐宫,在半路上,曹德看着她走的方向,出声提醒道:“殿下,常宁宫在这边。” “嗯?本宫不去常宁宫,在那里待了那么久,陛下也该好好休息了,本宫回长乐宫就是了。” “也是奇怪,这春溪春云怎么还不回来?” 拿药和拿药炉子,用得了那么久吗? 听到江轻也疑惑的话,曹德有些悻悻的移开目光,春溪春云早就被他差人绊住了,本以为殿下还要回常宁宫,这下好了,她不回,看来得去跟陛下说一声了。 将江轻也送回长乐宫,不多时,春溪春云就回来了,只不过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江轻也看着她们,有些诧异道:“你们两个这幅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干什么苦力了。” 说到这里,春云便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立马说道:“公主,您可是不知道,跟干苦力真的没区别。” 她跟着曹总管去了库房拿药炉子,他说陛下的药炉必须要用那一个,不然煎出来的药,药性就差了三分,然后她就在库房一顿翻找。 药炉子是很多,但是她每次拿过来一个,曹总管就说不是,她问了药炉子的模样,比着曹总管口中所说的去找,结果他还说不是。 这一下午,她都快把库房翻遍了,都没找到曹总管要的,要不是刚刚曹总管派人来说,是他记错了,陛下要用的药炉不在这个库房,她怕是还得再翻上一夜。 “唉,公主,奴婢这双胳膊,简直要废了。” 春云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喝,累死她了。 江轻也听着她的话,目光又转向春溪,春溪倒是稳重,不过看起来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奴婢在太医院帮几位太医搬了不少药材,太医们说,太医院的药童不够,这段时日正是忙碌的时候,奴婢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一股药材的味道。” 她无奈摇头,要不是曹德说,不能厚此薄彼,不然会被看出来端倪,她恐怕也不用这样了,只是苦了春云,搬了一下午的药炉子。 ------------ 第18章你本就是我的求而不得,无可替代... “好了,今夜不用你们伺候,快去歇着吧。” 这两个丫头是跟着她一起从宫中出去的,在永宁侯府的这三年,一直都是他们在伺候着自己,三人可以算得上相依为命了。 她自然是心疼她们的。 “公主还未用晚膳,奴婢们不累。” 春溪笑着上前说了一句,哪有主子还没用晚膳,她们做奴婢的却先去休息的? “我们之间不分这些,快去吧,长乐宫这么多伺候的人,也不差你们两个。” 江轻也目光看向外面,这宫中伺候的人不少,少了她们两个,她又不是吃不上饭。 “公主,奴婢真的不累。” 春云也站起身来,附和着春溪说了一句,看着两个丫头执拗的模样,江轻也没了办法,只好让她们去御膳房传一声,尽早用了晚膳,好去歇着。 等春溪离开后,就听到长乐宫外传来一句陛下驾到,江轻也有些诧异,他们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吧,怎么又来了长乐宫? 不过她还是起身去了门口,当着满宫上下伺候的人,萧鹤微不能偏心的太明显,任由江轻也对他行礼。 “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阿姐快起身。” 他上前几步,虚虚扶了她一下,两人一道走进正殿,伺候的宫人本想跟进去,却被曹德拦在外面,只让春云进去。 “朕在常宁宫等阿姐,阿姐怎么先回了长乐宫?” 说话时,他眼眸还带着几分笑意,只是看起来却有些委屈,好似她没有先回常宁宫同他说话,他就是被冷落了一般。 “我倒是不知陛下这般粘人。” 江轻也笑着打趣一番,萧鹤微将自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是啊,他就是粘人,他就是一刻也不想同她分开罢了。 “自从阿姐嫁人之后,朕见阿姐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阿姐总说忙,可是朕,朕和母后也是阿姐的家人,也想能够时常见到阿姐的。” 萧鹤微走到桌子旁坐下,春云赶忙上前将自己刚刚用过的水杯收起来,而后给萧鹤微重新倒了一杯茶。 听着萧鹤微的话,江轻也却不忍再赶他走了,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少年,还未行冠礼,不过才十八岁,依赖自己也情有可原。 “那陛下今日就留在长乐宫用晚膳吧,正好,你我姐弟二人也许久未曾一起用过晚膳了。” “春云,去让御膳房加几道陛下爱吃的菜吧。” 江轻也一道跟着坐下,对着春云吩咐一句,春云点头应下,萧鹤微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向曹德,曹德也跟着春云离开,正殿内又剩下了他们二人。 “阿姐,花朝节在即,是不是这段时日很忙?” 他伸手给江轻也倒了一杯茶,江轻也摇摇头道:“还好,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今日,其实我本来是想给陛下送银子来的。” “送银子?” 少年眼眸中露出几分不解,江轻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解释道:“陕南地带的干旱持续多月,国库拨下去的银子却是杯水车薪,我只不过是想替你分担些。” “如今灾民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的估量,比起我在侯府的辛劳,合该是我问你一句,近些日子是不是有些累。” 她说话时,柔和的目光就这般看着萧鹤微,听到她的话,萧鹤微唇瓣启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身为帝王,他有太多的责任要去担,西陵的前途背负在他肩膀上,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日子,他想的除了她,便是这些事情。 太后虽然将他视为亲子,但在她的心中,他同样也是比不过霍家的。 他是被推上这个位置的,他们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做好这个帝王,能不能让西陵永远这般繁华强大下去,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 但阿姐不一样,她还是如同当年一样,会问他累不累,苦不苦,要不要歇一歇。 “不累,朕不累,阿姐,你别担忧。” 他朝着江轻也弯了下腰,笑着说了这句,那双眸子似是染上霜华一般,皎皎如月,他将所有苦难尽数咽下,不在她面前多言语一句。 明明只要他说一句累,说一句苦,便可以得到她全身心的安抚,可是他不舍得,不舍得让她在为侯府的事情烦心时,还为他的事烦忧。 江轻也看着他,他眼眸闪着光亮,看起来就像是在求夸的小动物一般,想到这里,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落在他发上:“陛下做得很好。” 只是一个轻触,萧鹤微的心却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荡漾了下。 便如一汪春水被猛然投掷下一颗石子儿一般,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两人说着话,听到门外传来了曹德的声音,问萧鹤微要不要传膳,萧鹤微嗯了一声,随后春溪春云便带着御膳房的人进来,将菜肴放到桌子上。 曹德拿着银针上前一一验过,而后又都吃了一口,这才用银筷给二人布菜,不过江轻也出声拦住了他:“这里就我和陛下,不用这么多规矩。” “他爱吃蟹黄包,多夹两个吧。” 她用筷子给萧鹤微夹了一个过去,这是他少时最爱吃的东西,多少年了,口味都不曾变过,只不过是因为,她当初给他吃的第一顿饭便是蟹黄包。 后来在太后身边,守着宫中食不过三的规矩,他吃的倒是越发少了。 曹德没有多言,将碗放到萧鹤微面前,带着春溪春云退到远处,萧鹤微看起来十分开心,原来阿姐一直都记得他的口味。 “不过陛下可不要跟母后说,不然你我少不得一顿唠叨。” 江轻也从不拘束着萧鹤微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死板的人,况且他小小年纪就被教导着学了太多帝王之术,都说责任越大,担子越沉。 在她面前,能让他轻松些就轻松些吧。 “阿姐,要是你没有成婚就好了。” 萧鹤微垂眸看着她嫁过来的那只蟹黄包,心中苦涩简直快要将他淹没。 他一直以为,做了帝王,他就拥有了任性的权利,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她嫁人却是因为要替他巩固江山。 尽管他说过,他不需要阿姐替他做什么,更不想她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来帮他。 他一直想要的,都是她能够快乐,能够幸福,但是嫁给裴烁,她过得一点也不好,是他愧对她。 她是他的求而不得,是他的无可替代,但在裴烁面前,却从未得到过重视,他恨这样无能的他,更恨连心意都不敢说出口的自己。 萧鹤微,你不只是个卑劣不堪的小人,还是个懦弱的人。 怕她知道他的心意,怕她不要他,一怕再怕,一退再退。 ------------ 第19章姐姐,你又勾我 江轻也咬下一口蟹黄包,听着他的话:“能被母后看中,留在宫中,已比我在幽州时好过许多了。” 她并未对萧鹤微多言语过她的事情,在被自己父亲选中送往临安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将他视作父亲了。 所有人都说,一个庶女能够常伴皇后娘娘身边,还被收做义女,已是天大的恩赐,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为何他们从不问她,要不要做公主,想不想做公主,想不想留在宫中。 做公主就好吗? 留在皇宫就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她在这里步履维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过着。 不过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都过去了。 “阿姐,朕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你的后盾了,若是你受了委屈,便来跟朕说。” 她不说,但不代表萧鹤微不知道江轻也在幽州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她性子要强,尽管受了委屈,也从不跟他说。 所以萧鹤微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他如今也有了可以保护她的能力,可以护着她了。 “好,非晚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姐知道。” 她的语气听着似乎并没有把萧鹤微的话放心上,她哪里需要他帮她做什么,这条路她就算走的再艰难,也不会告诉他的,朝中的事情就够他烦忧了。 伸手倒了一杯酒,江轻也闻了下,将这个话题岔开道:“这酒,是桃子酒?” 这个季节,倒是吃桃子的时候,宫中也素来爱酿一些女儿家爱喝的果酒,供贵人们解馋。 萧鹤微轻点头道:“是,阿姐要尝尝吗?” 他知道江轻也不太能喝酒,只不过一两杯桃子酒而已,应当没事,江轻也笑了下:“尝尝无妨。” 江轻也没有告诉萧鹤微,其实在宫中,在他面前,她才会感到自己轻松许多。 永宁侯府同样也是个规矩多到束缚她的地方。 更何况,她作为永宁侯夫人,有太多不能做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什么都不能做。 饮酒这种事,她竟是已经想不起上次是何时的事情了。 倒了一杯桃子酒,她轻抿一口,入口是满满的桃子香气,甜滋滋的,确实很好喝,本想着就喝两杯,哪曾想,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四五杯下去江轻也的脸就泛上些许红晕。 萧鹤微眸光微动,轻抬眼看向曹德,曹德会意,同春溪交换了个眼神。 “春云,我突然想起,公主的衣裳还在马车上,咱们去取一趟吧。” 春溪轻声说了一句,春云看着那头还在用餐的两人,未曾发觉到江轻也的不对劲。 “可是......” “曹总管,这边就拜托您了。” 没等春云继续说下去,春溪就对着曹德说了这一句,曹德笑着点头:“去吧,这儿有咱家呢。” 话音落下,春溪就带着春云离开了长乐宫正殿。 等到她们二人离开后,曹德也走出了正殿的门,一个暗卫从拐角处走出来,身上穿着的正是萧鹤微的衣裳,不远处便是长乐宫伺候的宫人。 众人见到站在台阶上的陛下,纷纷低头不敢抬头看。 曹德站在那清了清嗓子道:“殿下累了,你们也别在这伺候着了,都回去歇着吧。” “是,曹总管。” 众人跪下应声,看着假萧鹤微就这样走出了长乐宫,曹德跟着一路回了常宁宫,没让人看出端倪。 常宁宫偏殿内,春溪看着被打晕的春云,给她盖上被子,这傻丫头,算了,在事情还未捅破前,只能先委屈她一下,明日给她多拿些好吃的糕点吧。 此时长乐宫正殿内,江轻也早就被那几杯酒灌的迷糊,萧鹤微并不知这桃子酒的后劲这么大,这才纵着她贪杯了。 “阿姐小心!” 他看着她站起身,步子踉跄,一下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眼看着就要摔倒,萧鹤微急忙起身去扶她。 酒杯餐盘相撞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被江轻也压在身上,她眼睛眨了下,那扇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带着不解的出声:“是你。” 她本就不胜酒力,这桃子酒的后劲儿又实在大,朦胧间竟是将少年误认为了那个夜夜入梦要做她夫君的登徒浪子。 “是,我?” 萧鹤微看着她的眼神,本还有些诧异的出声,而后反应过来她将他认作了谁,他伸手,乖巧的眼神一瞬变得凌厉,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的侵略。 “是我啊,桑桑。” 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调转,他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托着她的身子,将她禁锢在桌子上。 残月悬挂在天边,宫墙上倒映出被月光照亮的攀墙花,随风而起,摇曳着起舞,层层堆叠的衣裳在她身下绽放,殿内烛火明灭,半开的窗子送来几缕清风,烛火也一同颤抖着。 “你醉了,桑桑。” 萧鹤微的嗓子有些发紧,她的脸上染上天边的晚霞,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颈上,白皙的肌肤上,像是被细细疼爱过一般,留着红晕。 玉白酒壶在桌子上滚了两圈,最终不堪他压下的动作,哐当一下落在地上,落在她的裙摆上,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桃子的香气带着她身上的香气,让他也跟着一起沉醉。 “我没醉,你,你为什么和非晚长得那般像?” 温热的指尖抚摸过他的脸庞,描过他的眉毛,滑落到他眼睫之上,而后停在他唇瓣上,少年启唇,将她作乱的手指咬住,他垂眸,遮掩下眼中浓烈的情欲。 明明她并未对他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引诱,可他看着她这般模样,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颗叫嚣着,快要冲破桎梏的狂躁的心。 江轻也看着他的动作,微微张嘴,她手指半勾了下,勾住了少年的牙齿,他轻笑出声,那原本握着她手腕的手收回,抬手将她的这只手压下。 “姐姐,你又勾我。” 一语双关,上勾下撩的,虽说是无意,但却折磨的他有些难受。 “姐姐,同你在这里,可以吗?” 他的手指点在她摊开的掌心中,少年指骨本就修长,又因常年习武极具张力,将她的手全然包裹住,他低头,蹭了下她的唇瓣,便得到了她一声嘤咛。 那样的毫无防备,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像是要将他溺毙在这里一般。 “求你了,姐姐。” ------------ 第20章那我便是姐姐的好情郎,如何? 他一只手托着江轻也的腿,隔着衣裙,似是要触碰到她的肌肤一般,少年低头,埋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鼻间便尽然是她身上的气息。 “不,不可以。” 江轻也只感觉自己身上沉沉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抬眼是不算明亮的光,烛火幽微,随风而动。 她有些难受的抬腿,扯动了下自己的裙子,那落在她衣裳上的玉白酒壶再次滚动,壶口落下几滴桃子酒,带着些甜腻腻的味道四散开来。 “姐姐,为什么不可以?” 萧鹤微没有继续动作,她说不可以,他便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哪怕已经几近失控理智的边缘,他依然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行。 他问的仔细,眸光灼灼好似春日桃花一般,带着缱绻情意,江轻也对上他那双浅褐色眸子,想了想道出一句:“我,成婚了,不可以。” 这一句,倒是让萧鹤微有些失笑,他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唇边,低头带着无限缱绻亲吻她的指尖。 “可是姐姐,好桑桑,我们才是真夫妻,你忘了吗?” 萧鹤微素来喜爱看她这般迷糊的模样,酒气上头,将她的脸染得更红,她皱眉,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又被他这句话勾起以往那无数个旖旎而又艳丽的梦。 他总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他就是她的夫君,在床笫之间,方寸之地,将她全然禁锢,哄着她唤了他不知多少次的夫君。 “你不是。” 江轻也别过头,哼了一声,这幅娇憨到他在她清醒时完全看不到的模样,令他更是喜爱,他俯身在她耳畔,压低几分声音,似蛊惑一般。 “那我便是姐姐的好情郎,如何?” “萧郎,好不好?” 他尾音上挑,莫名的带着钩子,贴着她耳朵呼出的热气止不住的钻进去,直叫的人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她像是雨打霜花似的,也跟着他的声音轻颤几分,侧过来的头就这样擦过了他的脸,桃子的气息再次弥漫,少年声音也沙哑起来。 燥热的,却又湿漉漉的,他小心翼翼的亲吻上自己肖想已久的红唇,撬开她紧闭的唇齿,一句姐姐,一句桑桑,断断续续的被他送入她的口中。 江轻也仰头,稀薄的空气简直快要被夺取完,她无力的攀着他的脖颈,想推他,想唤他,却不知该怎么出声。 “别怕,桑桑。” 他叹息一声,将她抱起走向那被纱幔围起来的床,她说不可以,他就不会碰她,今日他本也没想对她做什么的。 只是当他踩到她落下的裙角,同她一道跌落在床上的时候,事情便开始逐渐失控,晃动的纱幔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她主动凑到他唇边,小声问他:“是松香,非晚喜欢。” 哪怕脑子不清醒,可她依旧记得他喜欢什么,萧鹤微只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开始狂躁起来。 江轻也跪坐在他身边,少年的手就落在她腰间,指尖挑开她的上衣,细腻的肌肤带来些温热。 “姐姐,如果是非晚,可以吗?” 他一只手撑着身子,那本就松垮的发簪也不堪重负落了下来,乌发散落下,更为他增添几分妖冶,殿内的灯本就昏沉,有些看不真切,却有朦胧之感。 “非晚,非晚,不可以。” 江轻也听着他的话,秀眉拧起,重复了一句,非晚怎么可以,非晚更不可以,她和他可是过了皇家玉牒的关系,他是她的弟弟。 萧鹤微看着她的面色,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的手停在她的蝴蝶骨上,没再继续下去。 “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是他,她更不会接受他。 她这般好,好到他就连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就连自己那些不堪的,不敢说的心思都不能对她言明。 他贪恋的一直都是她,可事实上,她却是他求不得的种种。 少年坐起身子,替她将衣裳拢住,怜爱的吻落在她唇边,他压下眸中落寞,伸手抚摸着她的发:“如果,这不是梦就好了。” 江轻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听他语气,感觉到了他的难过。 酒劲再次上头,她眼睫眨了几下,最终不堪重负的倒在他身上,闻着她身上的气味,萧鹤微长长的叹息了一口。 翌日,等江轻也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春溪听到声响,端着醒酒汤上前:“公主醒了,喝些醒酒汤吧。” 纱幔被撩开,春溪看着江轻也还有些迷糊的模样,笑道:“公主头还疼吗?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太医来?” 听到春溪的话,江轻也扶着头坐起身:“我昨夜,这是喝了多少?” 不是果酒吗?怎么后劲这么大,竟是让她想不起来一丁点昨夜的事情。 “对了,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江轻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出声,她别是喝多了,在非晚面前出丑了吧,那可太丢人了。 “公主喝醉后,陛下就让奴婢给公主去熬了醒酒汤,看着您喝完之后,陛下才离开的。” 春溪端着醒酒汤坐到床边,盛起一勺递过去:“公主别担心,您没在陛下面前出丑。” 到底是跟了江轻也许多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担忧,江轻也松了口气,脸也染上红意:“对了,昨夜你可曾听到正殿内有什么动静?” 她伸手将春溪手中的醒酒汤接过来,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只有那人一声声的姐姐,叫的人真是羞愧死了,什么好情郎,她看他简直是无法无天的登徒浪子才是。 想到这里,她就生气,怎么连醉酒了,她都能梦到他,只不过,梦就梦了,她可别再说出来点什么。 春溪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回道:“昨夜?公主喝醉了酒倒是没有吵闹,不过今日淑妃娘娘大张旗鼓的去了伊兰宫。” “哦?” 勺子转动的动作停下,江轻也抬眼看向春溪,有些诧异,这淑妃,又是闹得哪一出? 此时伊兰宫中,淑妃钟皎皎带着人走进来,有书看到她,俯身行礼:“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娘娘这是?” “呵,昨日本宫的藕粉蒸糕被一个小太监打碎了,听闻贤妃还出手罚了本宫的人,说本宫命短,等不到第二道糕点了?” ------------ 第21章朕许的,你有意见? 有书沉声说道:“不知是何人在娘娘面前颠倒是非,让淑妃娘娘误会了我家主子。” 她昨日带着那个耀武扬威的太监去了御膳房,这才知道,他一直都是淑妃的人,既然是淑妃的人,就不好做的太过,免得给自家娘娘招惹来祸端。 是以,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谁曾想,这太监倒好,竟是去了淑妃面前搬弄是非。 “怎么,有书姑娘这是要徇私枉法了?” 钟皎皎冷哼一声,昨日没见到陛下,还被林婉清说教一番,她心中本就窝着一肚子气,结果还没吃上自己要吃的东西,被人说命短等不起。 她怎么能不气。 “娘娘误会......” “多嘴的奴才,还敢来管本宫的事情,冬儿,给本宫摁下,掌嘴。” 没等有书把话说完,钟皎皎就让自己的贴身奴婢把有书摁下,有书也不敢挣扎,生怕待会儿闹得更大,让霍文澜吃了亏。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颗石子儿击中了冬儿的手,她那巴掌还未落下,就擦着有书的头发而过,再然后,便是霍文澜带着冷意的声音。 “淑妃大早上的,是吃了火药不成,带着人来我宫中撒野?” 她头上连根簪子都没带,就连衣裳都是匆匆穿好的,伊兰宫素日里也没什么人,所以霍文澜就没早起这个习惯,钟皎皎又来的突然,她哪里能不匆忙。 守在门口的周怀谦将手收回,上前一步替她挡住了晨起的寒风。 “霍文澜!” “耳朵不聋,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淑妃听着她的话,又是好一顿气,拔高了声音喊她的名字,霍文澜皱眉,对着周怀谦说道:“去把有书扶起来。” 周怀谦低头应了一句是,几步走下去,伸手拨开了摁着有书的冬儿,而后将人扶起来。 “有书姐姐没事吧?” 他低声问了句,有书轻摇头,两人一起走回到霍文澜身边,钟皎皎看着周怀谦,突然出声说道:“你就是昨日打翻了本宫糕点的贱奴才吧。” 钟皎皎双手抱臂,目光中满是不屑,正愁满肚子气没处发,他撞上来,可不就是给她撒气用的吗? 周怀谦没有回话,此时他要是出声,就是给霍文澜带来麻烦,只要他默不作声,这事儿顶了天也不会闹到哪里去。 可要是出了声,霍文澜又不会不管她,到那时才是真麻烦。 “本宫跟你说话呢,抬起头。” 钟皎皎眼中划过厌恶,霍文澜身边的奴才都跟她一样,一样的令人讨厌。 她本就嫉妒霍文澜的身份,是太后的表亲,自然也就得了太后多番照顾,虽说陛下从不进后宫,但要是哪一日进了,指定第一个来的就是这伊兰宫。 “钟皎皎,你有病吗?” 霍文澜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在跟一个蠢货说话,大早上的,二话不说打上门来,就是为了昨日被打翻的那道糕点? “你!你敢说我?” 钟皎皎几步上前,怒气冲冲的就要对霍文澜动手,周怀谦挡在她面前,抬头看向钟皎皎,少年虽瘦弱,可那双眼眸却一点也不弱,再加上他眼角的伤疤,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唬人。 眼瞅着两方就要打起来,门口便传来了一道声音:“长公主殿下到!” “两位倒是好雅兴,大清早的便要给旁人演一出戏。” 江轻也今日穿了一身藤紫色的宫装,发髻高高束起,戴着几根金簪,额间花钿似是梅花,一张脸自是比这满宫的娇花都要明艳。 她声音淡然,款步走来,通身仪态皆是皇家威仪,行走间还有环佩叮当作响,规律的碰撞在一起,可见其每一步都似丈量过一般。 “见过殿下。” 霍文澜先对着江轻也行礼,两人自幼相识,虽然算不上生分,但也不能说熟络。 江轻也颔首,看着她的装扮,启唇说道:“贤妃娘娘还是先进去整理下仪态吧,莫要叫旁人看了笑话。” 听到她的话,霍文澜点头,再次行礼后进了正殿。 只见江轻也站到淑妃身旁,斜睨了她下:“只是一道糕点,淑妃便要打要杀的,倒是令本宫好奇,是有多好吃了。” 她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顿挫有致,就连说话,都挑不出错来。 “皇姐,本宫可不是为了一道糕点,是贤妃先挖苦本宫命短在前,又包庇这犯了错的奴才在后,本宫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 “再者,皇姐自幼学习宫中礼仪规矩,自然也是明白,这般毛手毛脚的奴才,若是不施以惩罚,难保将来不会酿成什么大错。” 淑妃其实打心眼里是有些看不起江轻也的,不过一个庶女,却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还嫁到永宁侯府,成了裴烁的正头娘子。 哄着太后将她收做义女,哄着陛下给了她长公主的名头,这般荣光,倒也是有些本事。 但是太后喜欢她,陛下也敬重她,所以淑妃就算再看不起,也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什么。 “也是,淑妃说得对,不过本宫看,淑妃的话记得清楚,做的,倒是一点也没守着这宫中的规矩。” “母后和陛下一向宽几待人,只是一道糕点,却让你这般喊打喊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太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陛下需要静养,太后旧疾复发更是听不得吵闹,不知淑妃这样做,是要闹得阖宫上下为你没吃上的那道糕点吵闹起来吗?” 江轻也抬起裙角,缓步走上台阶,而后转身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钟皎皎,这般蛮横娇纵,也难怪宫中的人提起她,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你!皇姐,您已经出嫁了,如此插手宫中之事,是否逾矩?” 淑妃哼了一声,听着江轻也这几句批判的话,心中更是不满:“本宫怎样,自有太后娘娘评判,皇姐这是做什么?” 江轻也勾唇,面上带上几分笑意,刚要说话,便听得伊兰宫外传来了萧鹤微的声音,少年语气极其冷淡,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朕允的,你有意见?” 这几日,因着陕南地带的事情,再加上查出来的临川王余孽,他本就心烦,但有江轻也在宫中,也还算忙里偷闲的轻松些许,谁曾想,这淑妃还敢给他的阿姐找气受? ------------ 第22章谁让你不痛快,朕就让她不痛快 听到萧鹤微的声音,众人纷纷行礼,少年走过来,眼中染上厌恶,看着钟皎皎。 “淑妃,是朕求的阿姐,让她留下帮忙的,你有什么不满,不妨跟朕说说?” 他用了求这个字,对江轻也的态度也十分恭敬,淑妃听到他的话,噗通一声跪下,言语都染上惊慌:“臣妾,臣妾无意冒犯皇姐。” “皇姐也是你能叫的?” 曹德不知从哪里搬过来一张椅子给萧鹤微坐,少年微微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钟皎皎,而后冷呵一声:“既然淑妃这般想学规矩,就让尚仪局派人来好好教教规矩。” “在钟粹宫好好学吧,这一个月也不用出来了。” 他压根没给淑妃反驳的机会,三言两语就将她禁足,还让尚仪局的人来教她规矩,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没规矩吗? “陛下,陛下饶了臣妾吧,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了,陛下。” “当然是你的错,难不成还是阿姐的错?” 萧鹤微不耐烦的抬手,曹德便让人将淑妃带出去,省的待会儿陛下听她哭哭啼啼的心烦。 等淑妃离开后,霍文澜也换好了衣裳走出来,见到萧鹤微过来,她对着他行礼,萧鹤微面色平静,看着倒是对霍文澜有些不同。 “母后派人来寻阿姐,让朕碰上了。” 他转过视线看向江轻也,目光不经意间还看了周怀谦一眼。 江轻也点头,转身看着霍文澜道:“良妃不如一道?” 太后寻她,想来也是因为刚刚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太后和非晚,要留在宫中帮衬,还要带着霍文澜一起,这一遭倒不如同去。 霍文澜不动声色的看了萧鹤微一眼,而后笑着说道:“还是陛下和殿下先去吧,本宫还有些事,晚些再去。” 得了人家的拒绝,江轻也点头,转身走下台阶,萧鹤微几步上前,与她同行。 看着两人离开,霍文澜深吸一口气,陛下的心思,还真是一点也不遮掩,又或者说,那一双看着江轻也都快要溢出情深的眼睛,又怎么遮掩得住。 眼睛可是最不会骗人的。 出了伊兰宫,两人一同走在宫道中,曹德和春溪跟在两人身后,隔开些许距离,倒是方便两人说些私密的话。 虽说江轻也没想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是母后寻我,还是陛下寻我?” 她轻笑一声,微微侧头看向萧鹤微,晨起的曦光绕过宫墙,落在她眼睫之上,她眼眸弯弯,唇边梨涡却添几分娇俏可爱。 萧鹤微不由得想起昨夜她醉酒时,那副脸红到娇憨的模样,他心神慌乱,避开了她看来的目光。 “自然是母后寻阿姐,想来是为了凤印的事情。” “凤印?” 听着萧鹤微的话,江轻也有些疑惑,倒是忽略了他刚刚避开的目光。 萧鹤微如今还没有立后,宫中大小事宜都交到了太后手中打理,再加上后宫本也没有多少人,倒也没有那么劳心费神。 突然提起凤印,着实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听母后说了,阿姐要在宫中住一段时日,所为,便是这宫中大小事宜,有了凤印也好,倒省的像淑妃那样的人,质疑阿姐了。” 少年手背在身后,有几分老成,他眸中染上笑意,私心里,这一次,便是当她做了一回他的皇后吧。 “也是,陛下......” 江轻也话到嘴边不知想起了什么,而后话音一转:“非晚说得对。” 她记得,他不喜欢她喊他陛下,所以将那二字推掉,换成了他的表字。 萧鹤微的心微微荡漾,嗯了一声。 “说来也怪,照理说,你行冠礼那日,先生才能给你取表字,也不知你这表字怎么取的这么早。” 距离萧鹤微行冠礼,还有两年,算不上多长的日子,少年也要长大成人了。 “朕只是,喜欢这两个字罢了。” 他没有多解释,江轻也歪了下头,发上步摇随之而动:“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自古先贤取字,都意义重大,道起表字也有来源出处,这孩子倒好,仅仅是因为喜欢便定下了,该说不说,是有些草率呢? “没,阿姐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吗?” 萧鹤微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他既想她能说出这二字的含义,又怕他察觉到他取这二字是为何。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你若是取自这里,怎会没有含义?” 江轻也笑意更深,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心思:“慈宁宫到了,非晚要进去吗?” 说着话,两人也走到了慈宁宫,他步子顿住,看着江轻也说道:“朕就不进去了,常宁宫还有政务等着处理。” 这一程,他不过是想跟她多说说话,才寻了由头来的。 “好,非晚回去吧,太医说你还要静养,若是累了,便先放一放。” 江轻也收回脸上笑意,叮嘱他一句,随后换了一副沉着的模样,正要转身走进去,便听到萧鹤微的话:“阿姐,谁若是让你不痛快,朕也必定会让她不痛快。” 譬如淑妃,譬如旁人。 她一愣,侧身看他,少年站在台阶下,目光看着她,那种感情,她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可萧鹤微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收回视线。 他只是想告诉她,她永远可以不用拘谨着,永远可以做她自己。 谁让她不舒服,不开心,他就让谁也不舒服,生不如死的活着。 看着萧鹤微渐渐走远,身影消失,江轻也垂眸,春溪上前扶住她,她拍了拍春溪,露出个笑意来:“对了,今日怎么不见春云?” 这丫头,往日可是舍不得离开她半步,今日怎么不见了? “春云回府给公主拿东西了,公主要在宫中住一段时日嘛。” 春溪解释一句,江轻也点头,昨夜饮了酒,睡得迷糊,一时也没想起来这件事,还是两个丫头仔细。 没再多耽搁,她带着春溪走进慈宁宫,李嬷嬷见到她,露出一笑:“太后娘娘在内殿,殿下进去吧。” 太后躺在内殿,正等着她来呢。 ------------ 第23章旧事风波起 江轻也刚走进去,就听到太后咳嗽一声,她疾步走到床边坐下:“母后。” 李嬷嬷也在此时递过来一杯水,太后伸手接过,饮下一口后才觉嗓子舒服许多,她笑着看向江轻也:“没事,老毛病了。” “听人说淑妃今早去了伊兰宫?” 淑妃喊打喊杀的,闹得动静也不小,太后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是,陛下禁足了淑妃,想来这段时日,宫中也会清净些。” 江轻也回了一句,太后点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扶了太后一下。 “桑桑,哀家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日了。” 说罢,她再次咳嗽一声,江轻也摇头,看着太后说道:“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母后又是有福之人,您别多想。” “你这孩子,要是这嘴甜对着裴烁,也不至于......” 话说到一半,太后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江轻也是养在她身边长大的姑娘,更是她接连丧子之后唯一的慰藉,倘若她真的不喜欢她,也不会将她收做义女。 可人这一生,除了情,还有利,她要守的,是西陵的江山。 裴烁是没那个谋反的心思,可不代表永宁侯府没有,她害怕,害怕有朝一日,非晚那个孩子还没将江山坐稳,这西陵就换了姓。 让江轻也嫁给裴烁,是无奈之举,却也不失为一个上上良策,可真的看到她过得不好,她这心也开始心疼了。 只能想着在其他地方多补偿回来。 她大抵,也是和自己离了心吧。 “不怨,不恨的,没有母后,也没有今日的江轻也。” “我的命算不得好,小娘生我时难产,幼年时也无人照料,若不是将我送到了母后身边,怕是我这一辈子也不过是幽州江家一位庶女。” 江轻也握住太后的手,说着这些话,做公主是不好,可她却不得不说,在临安,在皇宫,她再也没有受过半分委屈。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是哀家亏欠你。” 太后轻摇头,话头一转道:“这段时日就劳累你了,侯府那边,哀家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你便在宫中安心住一段时日,就当陪陪哀家了。” 有江轻也在,宫中也算有了一个主心骨。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太医来给太后请完平安脉,江轻也才离开。 走时,太后果然如萧鹤微所说一样,将凤印给了她,说是有了这凤印,她在宫中行事也方便些,还让她将霍文澜也叫上,给她帮忙。 此时慈宁宫中,太后坐在床边,不住的咳嗽,李嬷嬷上前给她拍了拍背:“奴婢去把李太医叫回来。” “不必了,陈年旧疾,叫太医又有什么用。” 太后摆摆手,身子向后靠在床头:“陛下说,那日在军营,他受伤是和临川王余孽有关。” 听到太后的话,李嬷嬷心中一惊:“乱党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全部剿灭了吗?” 提起五年前的事情,李嬷嬷也心有余悸,当初那些乱党可是打进了临安,险些害的太后娘娘丧命,要不是陛下,兴许就没有他们的今日了。 “剿灭?哼。” 太后嗤笑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要真是那些余孽,这西陵的风波,只怕是又要起了。” 明教是江湖组织,这样的组织,只不过是找到了一个据点,谁又能保证找到的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临川王当初勾结这些人,便是看中了他们在民间的势力,倘若真的让他趁着先帝昏迷不醒时谋权篡位成功,也有明教为他在百姓间洗脑。 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场血洗,太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您别担忧,陛下当初尚且年幼都能带着您和长公主殿下从乱党手中杀出来,这次定然会查明,将这些乱臣贼子彻底绞杀的。” 李嬷嬷感觉到太后的情绪,出声安抚了一句,太后点点头:“但愿吧。” 她自己挑的儿子,自然是有本事的。 此时常宁宫中,曹德小步上前道:“陛下,魏统领来了。” 萧鹤微听到曹德的声音,停下手中笔,让魏延走进来,甲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脸上带着几道伤疤的男人上前跪下:“臣魏延见过陛下。” “魏统领不必客气,起来吧。” 随后魏延站起身,曹德给他搬来一张椅子,退到一旁。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萧鹤微面色沉静,哪里还有在江轻也面前的孩子气,他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不然也不会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不让旁人发现半分端倪。 他若真的是毫无城府之人,怕是早就死在冷宫了,哪里还能遇到江轻也。 不过是因为在江轻也面前,他只想做一个良善之人,她不喜欢的,他便不让她知晓。 “回陛下的话,臣已经细细排查过,确实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魏延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道来,所言,与萧鹤微所猜想并不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是明教的。 “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兴起一个教派,名为明教,所推行教义,乃是行光明磊落事,问心无愧,是为大义,所以才在短时间内聚拢起来大批教徒。” “而后临川王找上了他们,允诺若是自己坐上这天下共主,江山共享,可着实奇怪,遵从此教义的明教,却是一帮杀伤抢掠,无恶不作的恶徒。” 他声音有些沉闷,说着这些话:“陛下,依臣猜想,恐怕当年真正想谋权篡位的,不是临川王,而是明教的人。” “所以,倘若当年未曾找到尸首的萧远修还活着,定然不会放过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 萧鹤微一字一句的续上了魏延的话,他早有猜想,也有思路,只是还需等到魏延真的查出来东西才好下决断。 如此看来,这次的事情,绝非偶然,将人安插到军营,倒是手眼通天的很。 要真是萧远修,那还真是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了。 “去查,朕绝不允许萧远修还活在这世上。” 是人是鬼,他都要找到他。 ------------ 第24章护她此生不再染尘泥 魏延应下,听陛下的语气,似乎和临川王之子倒是熟络,不过这是陛下的事情,他也不便多问。 “属下告退。”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常宁宫,萧鹤微走回去坐下,身子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向交错的横梁。 萧远修啊萧远修,你可当真是朕的好哥哥。 少年阖眸,将满身疲惫尽收眼底,只是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允许他们再来碰一下西陵的江山。 他要这权势,撑一片盛世,更要这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将他的桑桑,他的阿姐高高托起,再不能叫任何人欺辱她半分。 惟愿卿卿皎月,再不染凡世尘泥。 此时正在公主府给江轻也收拾好衣裳的春云刚准备转身离开,就撞上了走进来的裴烁,男人看着春云,再看看她手中的包裹道:“大娘子要在宫中住多久?” “奴婢不知。” 春云虽然没有春溪稳重,但如今沉着脸,倒是有些唬人。 “她也许久没去宫中陪太后娘娘了,应当的,花朝节前两日,我去宫中接她回来。” 裴烁当然能感觉到春溪春云这两个丫头对他的厌恶,倒是随了她们主子,不过他也没多解释,该解释的正主又不在这里。 “哦。” 春云没想到裴烁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说完就离开了,简直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烁从公主府的小门穿过去,回了永宁侯府,只见石妈妈几步走来道:“爷,老夫人想见您。” 听着石妈妈的话,裴烁点头,转身去了慈安院,老夫人手中握着水壶,正在浇花,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回笑着说道:“昭谦你看,这花倒是长得喜人。” “母亲。” 裴烁神色淡淡,喊了一声,老夫人直起腰,将水壶递给石妈妈,转身过来:“轻也不回来了?” “她在宫中小住一段时日。” 他上前扶住老夫人,回了她的话,两人一道在院子里的石凳下坐下,头顶大树枝繁叶茂,倒是给两人遮挡住了不少刺眼的阳光。 “到底是太后娘娘一手养大的姑娘,舍不得也是自然。” 老夫人伸手端起茶杯饮下一口,眸光带着几分精明继续说道:“你归来也有几日了,倒是不曾听到你们圆房的消息。” 猛然提起这事,倒是让裴烁眸光微动,他嗯了一下,没有过多解释,他又不是什么重欲之人,再加上军中事情也多,他和江轻也还闹了矛盾。 圆房,他没想过,她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强迫她,还有一辈子,慢慢来就是。 “我儿贵为永宁侯,又手握重权,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得了个公主的身份,倒是拿乔起来。” “侯夫人换不了,你倒是怜惜着她,不肯碰,难不成要我侯府绝后?” 老夫人冷哼一声,将那杯茶重重放到桌子上。 “我是老了不中用,你要是真的打算让侯府绝后,倒不如我先死了,早早去向你父亲交代!” 说着说着,她又以死相逼,裴烁有些无奈,但终究是松了口:“儿子会和她说的。” 得了这句话,老夫人的气也没消下去,直接站起身,说归说,做归做,他要是做不了,她就帮他一把。 看着老夫人走进屋子里,裴烁深吸一口气,也站起身离开了慈安院。 “爷,要去寒烟阁吗?” 方顺看着自家主子有些不太好的脸色问了一句,裴烁皱眉看他:“我去寒烟阁做什么?” “啊?” 他啊了一声,没再多问,不是说受了气都要去温柔乡里寻安慰吗? 怎么到了自家主子这里,倒是不一样了,再说了,好似侯爷把秦小娘从边疆带回来,安置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见过了。 他着实有些看不明白,裴烁这是什么意思了,要说不喜欢,却要为她跟大娘子置气,要说喜欢,却从不见她,当真奇怪。 树上蝉鸣无端为裴烁的心带来些烦扰,他步子一顿,转而出了永宁侯府。 入夜,常宁宫的灯却是久久未曾熄灭,江轻也站在殿外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叹了口气,曹德出来换茶水,刚好见到她,赶忙过去行礼。 “奴才见过殿下,这就去通禀陛下。” 说着他就要转身,江轻也出声拦住他:“曹总管慢着。” 曹德有些不解的看向江轻也。 “国事繁杂,本宫就不打扰陛下了,只是苦夏难熬,他又是害热的人,这是长乐宫小厨房做的冰圆子,劳烦曹总管拿进去了。” 江轻也笑着说了一句,而后从春溪手中接过食盒递给曹德,她同萧鹤微一起长大,他的脾气秉性,饮食喜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小厨房端上来那碗冰圆子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萧鹤微。 曹德弓身接过,态度十分恭敬:“殿下与陛下情谊深厚,令人艳羡,只是陛下要是知道殿下来了,奴才却没通禀,只怕......” 萧鹤微的心思,曹德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是从萧鹤微出了冷宫就一直跟着的大太监,又怎么会不清楚。 所以这才出声替萧鹤微挽留江轻也,想必陛下见到她,定然也是十分开心的。 “不必了,就让陛下处理完政务早些歇息吧,本宫先走了。” 不等曹德再说什么,江轻也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常宁宫,曹德无奈摇头,只好拎着那食盒进了主殿。 殿内燃着大片灯烛,将案前的少年帝王眉眼都照亮许多,萧鹤微坐在那,一旁还堆着两摞奏折,除去陕南报旱灾的折子,便是十二州府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少年手中握着笔,神色认真,曹德上前将食盒放下,轻声说道:“陛下,长公主殿下给您送了些冰圆子过来。” 听到长公主,他猛地抬头,可对面却空空如也,哪里有江轻也的身影,少年有些失落,但很快收敛起情绪,转头看向那食盒。 “阿姐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他放下手中的笔,向后靠了下,曹德端出来镇在冰里的冰圆子,用帕子擦干净水迹递给萧鹤微。 “殿下说陛下国事烦忧,就不来打扰陛下,还让陛下早些歇息。” 他看着萧鹤微额头上的薄汗,低下头去,殿下还当真是了解陛下的喜好,陛下可是最害热之人,即便这宫中布着冰打着扇,也难掩热意。 ------------ 第25章为她而活,因她而生 曹德抬手让那宫人再去取几块冰来,有了冰,兴许能驱散些这暑气。 只见萧鹤微手中端着那碗冰圆子,他手握勺子,搅动了下,而后笑道:“朕记得,幼年时,阿姐便是这般事事体贴朕。” 明明过得也没有那么好,明明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却依旧将他护在身后。 她说,有她在,非晚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他们是可以将彼此性命交付的存在,亦是这幽暗深宫中,彼此的唯一。 他是为她而活,因她而生长出真正的骨血。 萧鹤微从此便不再是冷宫中那个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蛮夷子。 “殿下确实是这世间顶顶好的人,她的心中,陛下也定然是占据了头一位的。” 曹德笑着说出这句,倘若不是在乎陛下,她又怎么会甘愿嫁给永宁侯。 只不过,一个想做的,不仅仅是站在身后的人。 “可惜,朕,只是她的弟弟。” 萧鹤微低头,将一颗冰圆子送进口中,是他最爱的红豆沙味道,入口甜腻,带着凉意,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吃甜食的。 而红豆沙,却是他从未厌恶过的。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脑海中又回忆起江轻也少时为他做红豆沙冰圆子时教他的诗词,他跟着她一道念出这首诗,她便说,倘若今后有了意中人,便以红豆寄情思。 他爱的不是红豆,而是他满腔无可诉,不能说,不敢说的入骨相思。 萧鹤微将那碗冰圆子用完后放到一旁,他站起身,让曹德将碗收起来去歇息。 今夜风轻,吹进常宁宫中,吹过那半开的窗子,飘到了躺在床上的萧鹤微身上。 他的手紧紧握着身上的薄被,似乎是梦到了一些事情,眉心紧皱。 ‘若是你肯做这些,我就给你吃的,如何?’ 女人的手带着脏污,半敞开的衣裳已经遮掩不住她的肌肤,她伸手过来,就要扯下少年的衣裳,而后一把有些钝的匕首直接刺进她的手掌心。 指骨都被他的力道刺穿,直直的将女人的手钉死在桌子上。 他一双浅褐色眸子,眼中带着狠意,全然不顾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将那些发霉的饼子塞进衣服里,他抽出匕首走出了屋子。 虽然浑身脏污,可少年的眼眸却如天边残阳一般沾染上血意,他眨眼,长睫扇动,似轻盈蝴蝶,这样的样貌,便是放在皇宫之中也是难寻。 在水缸中将手搓洗了好几遍,他才从一旁的狗洞钻出去,去了一处无人的宫殿。 ‘你在宫中受尽皇后宠爱,可曾想过阿娘她是景国的公主?!’ ‘萧鹤微,你当真狼心狗肺!’ 脑海中嘈杂的话音落下,萧鹤微也随之睁开双眼,他深吸一口气,袅袅香气便被他吸入进去大半。 他坐起身,不知为何,又梦到了这些事情,明明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萧远修的话却永远忘不掉。 五年前,他和明教的人一起打入临安的时候,就对他说过,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的呢? ‘你因爱而生,我因恨而囚,有人受尽疼爱,却要我这个什么都没有人的来想她的遭遇,她多恨我,才要在我心口处捅一刀?’ 他说他是他的哥哥,说他要让西陵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母亲,是景国的公主而非冷宫中一个不知名的弃妃。 更痛斥他,认贼作父。 萧鹤微伸出手,捂在心口处,哪里,有一道离心脏只有一寸的刀口,是他五岁那年,萧远修口中的阿娘所刺。 她恨他入骨,因为他的存在便是她心间永远也拔不掉的一根刺。 在告诉她,她是如何从临川王妃成了冷宫弃妃,是如何生下了本应是喊着皇兄之人的血脉。 他是她抹不掉的耻辱。 可他又有何错,他生来承载的便是这世间最大的恶意,他又做错了什么? 少年阖眸,神色平静,无妨,他如今有阿姐,阿姐待他极好,也是这世间,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 永远,都不会抛弃他的人...... 次日,霍文澜一大早便来了长乐宫,江轻也正在用早饭,见到她笑着开口:“良妃一起用些?” “皇姐还是像少时,唤我阿澜便是,良妃良妃的,多生分。” 霍文澜坐到江轻也身边,勾唇浅笑回她。 “春溪,去添双碗筷。” 江轻也吩咐了一声,春溪应道,离开去拿东西。 霍文澜转头看向江轻也,女子端坐在那,她今日穿的素雅,却依旧遮掩不住她眉眼如画,安静恬淡,好似跟她坐在一起,都会心情愉悦。 “皇姐,昨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春溪将新的碗筷放到霍文澜面前,为她盛了一碗粥,霍文澜接过,对着江轻也说了这句,倒也不是没办法对付淑妃,就是她一向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江轻也要是不来,她这脾气可能直接一巴掌过去让淑妃闭嘴了。 “应当的,阿澜不必多谢。” “太后身体抱恙,陛下又需要静养,淑妃嚣张跋扈,确实是该吃点苦头。” 将碗中最后一勺粥吃完,江轻也放下碗,春云捧着瓷杯上前,她以帕掩唇漱口。 霍文澜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几口吃完后,她说道:“只是,我实在对这宫务不感兴趣,也不想协理六宫,皇姐,您能不能......” 她和萧鹤微同岁,虽说是霍家嫡女,自幼被教导,但束缚之下,性子倒不算太沉闷。 人前不能丢了霍家脸面,凡事便都要喜怒不形于色,人后,也就没了那么多拘谨。 再者,霍文澜是真的不想学这些,她可没给萧鹤微管后宫的念头,谁要管他。 “不能。” 江轻也抬手让人将桌子上的早饭收走,淡淡两字直接断了霍文澜的念头。 “皇姐~” 霍文澜伸手拽住江轻也衣袖,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江轻也低头看向她拉着自己的衣袖,不禁有些想笑。 她这样,怎么和非晚一样? 到底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姑娘,自然也有任性的资本。 “母后要考校你,就算再不想学,至少母后问起来,你也不能什么都答不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解释了一句,霍文澜露出一笑凑过去:“我就知道,皇姐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那是自然。” 不怪萧鹤微喜欢,她也喜欢江轻也,这样好的女子,又有谁会不喜欢? ------------ 第26章他忍受不了,哪怕是女子也不行 宫务繁琐,执掌六宫也是一件难事,毕竟这当家做主的人,从古至今都不好做。 江轻也倒是没有跟霍文澜说什么太难懂的东西。 无非是一些宫中的采买置办管理,这些事情,霍文澜在霍家的时候,她母亲也会教她,只不过宫中和府中有些不一样,所以才要再细细叮嘱一遍。 但她也没想到,还没到午时,霍文澜就抱着算盘睡着了,江轻也无奈,让春溪给她拿了毯子来盖上。 萧鹤微的后宫也没多少人,这些东西,学一些也算够用。 “掌礼司的宫人说,你是两年前入的宫。” 江轻也坐在条案前,手中握着笔,指尖压下几页册子,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敞开的殿门外,周怀谦就站在那。 掌礼司是宫中负责考核太监品级的地方,内务府选进来人,便是交由他们来考核管理。 她这一句,自然不能是问旁人,且站在这的,也只有他一个太监。 周怀谦上前,恭敬的跪在殿外说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通州知府是你父亲?” 这句话再问出,江轻也就已经抬起了头,她目光带着几分淡然看着周怀谦。 两年前,通州知府周德民被抄家,满门处死,而罪名正是通敌叛国。 只不过不知为何,后来却变成了充入奴籍,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周德民翰林院出身,风骨如傲雪一般,自然是忍受不了,听闻最后是在牢狱中吞石自尽,他的儿子倒是不知去了哪里。 昨日在伊兰宫见到他的时候,江轻也就觉得他有些不同。 “殿下英明。” 周怀谦没有隐瞒,这东西想查,去内务府拿了册子就能查清楚,他也没必要去瞒着什么。 “你接近阿澜,是想为周家翻案?” 江轻也站起身,缓步走到殿门口,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御花园中的相遇,不过是偶然,并非他有意为之。 但她在宫中学会的第一条守则便是,凡事多思量,才可保全性命。 让人去内务府翻了名册,又去了掌礼司询问,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回殿下的话,并非刻意,周家的案子,奴才也不需要良妃娘娘出手相助。” 她将他从御膳房捞出来,对他而言,已是感激不尽。 他是想为周家翻案,但也绝对不会去利用女子做什么。 “周知府一生清白,光明磊落,但无证据,本宫也不能多说什么,真的有心,便拿出实力来,让陛下看到。” “若此事真的有冤情,陛下也决然不会姑息养奸。” 江轻也站在周怀谦面前,落下这句,霍文澜性子也并非看起来这般天真无害,身处霍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又怎么会什么都不懂。 只不过江轻也还是想着多跟周怀谦说一句,省的他起了旁的心思。 “奴才知道了。” 周怀谦点头应下,江轻也抬手让他站起身,正巧这时长乐宫外传来了曹德的声音,随后便是少年的身影。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衣裳,金线将衣袖周边勾勒,腰间挂着一条玉带钩,环佩随着行走,带来些许声响。 “阿姐。” 萧鹤微抬眼看来时便正好看到站在正殿门口的江轻也,咫尺之远,天涯之距,她明明就站在那,他却好似感觉到下一瞬她便要消散一般。 少年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几步上前踏上台阶。 “陛下怎么来了长乐宫?” 江轻也侧身让开位置,先一步转身过去,萧鹤微皱眉刚要开口,便看到了抱着算盘趴在条案上睡着的霍文澜。 他的话咽回,换了另一句:“午时了,朕想同阿姐一起用膳。” 萧鹤微走过去,路过霍文澜的时候还顺脚踢了她一下,还在睡梦中的人瞬间就被这一脚给踹醒了。 “要用午饭了吗?” 她迷糊的抬起头,脸上不知在何时沾染上了墨迹,瞧着倒是有几分滑稽。 江轻也唇边勾起一笑,对着春溪说道:“去拿一条干净的帕子来。” 听到江轻也的声音,霍文澜这才回过神来,她晃晃头,而后便看到了坐在上座的萧鹤微,只不过他那眼神,可实在算不得友好。 霍文澜想到了什么,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在这碍眼吧? 等下,刚刚那一脚,他踢得??? 她皱眉,瞪了回去。 “臣妾见过陛下。” 姑娘起身,对着萧鹤微行礼。 “良妃不必客气,午时了,学了一上午,想必也是累了,就别在这里了,早些回去用饭歇息吧。” 萧鹤微面上挂上几分温柔笑意,话说的也是十分体贴。 霍文澜却是上前几步勾住江轻也的胳膊,把头靠在江轻也肩膀上道:“臣妾不累,皇姐体贴臣妾,再说了,皇姐好不容易在宫中住一段时日,臣妾也想跟皇姐多亲近亲近。” 她可是记得他刚刚踢的那一脚,不想她在这里碍眼,她偏要,她就喜欢看萧鹤微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反正有江轻也在这里,他可是得扮演好一副‘乖巧弟弟’的模样呢。 萧鹤微勾唇,隐在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握紧些,这个霍文澜,还真是碍事的很。 只不过他确实不能做的太过,以免被阿姐看出端倪来。 “良妃,阿姐也累了。”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意味点在刚刚江轻也看过的册子上,半眯了下眸子看向霍文澜,赶人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无碍,长乐宫也有偏殿可以歇息,一起留下用午膳吧。” 江轻也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这暗戳戳的较量,一句话便将霍文澜留下,萧鹤微倒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春溪也拿着帕子过来递给霍文澜。 姑娘在脸上擦着,倒是让那张脸越描越黑,江轻也轻笑,伸手接过那帕子替她细细擦拭着。 萧鹤微看着这一幕,手中茶杯都险些再次化为齑粉,要不是因为这是在长乐宫,在江轻也面前,他一定让人把霍文澜丢出去。 她是故意的吧。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发现,他容忍不了江轻也用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任何人,哪怕是女子,都不行。 曹德看着萧鹤微脸上阴云密布,赶忙出声说道:“哎呀,陛下您头上这伤口怎么看起来更肿了呢?” 他可不想待会儿回到常宁宫之后受苦,只能出手帮一把自家主子了。 ------------ 第27章他想要的,不是一时贪欢 曹德惊呼的声音刻意拔高,江轻也听到他的话,停下手中动作走过来。 “本宫看看。” 见到江轻也走来,曹德自然的退到一边。 她微微弯下身子,看着萧鹤微额角还没好全的伤口,倒是看不出来肿没肿,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寻个太医来看看吧。 “寻个太医......” 江轻也话音还没说完,就被萧鹤微扯住了衣袖,他反应极快,在曹德的话出口后就反应了过来。 “不必,阿姐,朕没事,歇息会儿就好了。” 少年仰头看她,眸中盛着些许清浅笑意。 霍文澜看着这一幕,收回视线,对着两人行礼:“皇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回伊兰宫了。” 江轻也转过去去看她,姑娘早已转身离开了这里,于是这长乐宫中便又只剩下了两人。 “常宁宫路远,阿姐,朕可以在长乐宫歇息一下吗?” 萧鹤微看都没看霍文澜一眼,他的手指将她的衣袖缠绕起,而后在她转过头来时又收回,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江轻也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幅撒娇的模样,再看他额角的伤口,再多拒绝的话也被尽数咽下。 常宁宫距离长乐宫也就一刻钟的距离,哪有那么远,虽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江轻也没有戳穿。 “春云,去将偏殿收拾出来给陛下歇息。” 江轻也吩咐一声,春云笑着应下去准备,春溪便去传午膳,萧鹤微收回视线,两人心照不宣,在阿姐的心中,他或许也占有一些可以任性的资本吧。 即便她看出自己的目的,却没有戳穿,而是纵容。 她这样,他怎么能放得下,又怎么会甘心。 出了长乐宫的霍文澜想起萧鹤微的样子,就有点想笑,他那点子心思,可全是用皇姐身上了,皇姐怕是这辈子都没想到他会爱慕她吧。 “你,是周家的公子?” 想着这些事,霍文澜却偏过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周怀谦,她又不是睡死了过去,江轻也和他的对话,她自然是听到了的。 她没想刻意去查,只是没想到他的出身......会是这般。 通州知府之子,少年成名,素有神童之名,教导他的先生乃是当世大儒,若不是那件事,他本应在今年就能参加秋考。 以他的才华,将来定然是国之栋梁。 可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娘娘都听到了?” 周怀谦低着头,但是霍文澜问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好似只是闲暇时偶然提起一般。 “你若是愿意出宫,本宫会帮你,或者,你想留在宫中,做你想做的事情。” 好半晌后,周怀谦才听到霍文澜这句话。 “奴才是罪奴,永世不得翻身的,娘娘出手帮奴才,便会惹来麻烦,奴才,不愿让娘娘再沾染这些事。” 周怀谦几步走到霍文澜面前跪下,即便是跪着,他依旧挺立身板,不卑不亢。 他知道,周家获罪是因何,却不知幕后之人是谁,还没等他真的查到什么,便是在牢狱之中被人打晕,再醒来时,就成了这宫中的太监。 那幕后之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翻身,毕竟被打上奴籍,他都翻不出来什么浪花。 奴,是这世间最卑贱之人。 出了宫,他什么都做不了,但在宫中,他有无数个可以接近陛下的机会。 正如长公主殿下所言,拿出自己的本事,让陛下看到他的能力,他就有机会为周家翻案。 “只要问心无愧,世间便并非黑即白。” 霍文澜笑着说了这句,她知道,对于他而言,他想要的不是保全自己,将自己后半生安稳度过。 他想要的,是还周家一个清白,是让世人明白,周家并非是卖国贼。 说罢,霍文澜让周怀谦起来,他跟在她身后,态度始终恭敬谦卑,她说得对,只要问心无愧。 长乐宫内,萧鹤微和江轻也用过午饭后,江轻也便让春云带着萧鹤微去偏殿歇息。 他却是看着江轻也笑了下,手臂撑在桌子上,手掌托住下巴,歪头看了下江轻也,少年本就姿容绝色,一双眼眸笑吟吟的看着你时,无端带着些许依赖亲昵。 “阿姐,好好歇息。” 说罢,他收回手,走出了正殿,春溪让人进来将碗筷收拾干净,而后问道:“公主,要不要奴婢点些香?” 正殿内其实一直燃着香,只不过春溪指的是安神香。 江轻也伸手揉了揉额头,轻点头:“点上吧,午后还有要事处理。” 她倒是个闲不下来的命,只是在侯府,是因为她必须这么做,她顶着永宁侯夫人的名头。 但是在宫中不同,做这些事情,是为非晚,可以帮他分担,她是乐意的。 春溪笑着上前将带过来的安神香点上。 清淡的香气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春溪又过来替江轻也将头上的首饰拆下来,帷幔被放下,江轻也躺下,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春溪离开时,还看了一眼那香炉,而后收回视线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正殿的门被推开,少年的衣袍随着一道清风一起被送进来,他缓步走到帷幔面前,却没有伸手去撩开。 杏色轻纱被玉石带着晃动了下,他便这么隔着那纱帘看着她。 午时的暖阳透窗而来,萧鹤微抬手,手指的影子好似落在她脸上一般,指尖触碰到轻纱之上,他顺着她脸颊的轮廓缓缓上移,最终落在她眼睫之上。 少年掌心撑开,替她将照下的光影遮挡住,她刚刚还因为这光皱起的眉头被一瞬抚平。 萧鹤微勾唇浅笑额头抵在轻纱之上,以光影为指,将她的脸庞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殿内燃着入梦香,无端带来些许甜腻的香气,他知道她不会醒,他也知道,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可说到底,肆意到胆大妄为的事情,他只做过两次。 一次是在行宫中失控的那夜。 一次便是在裴烁回临安前的那一夜。 他想要的,不是一时贪欢,而是此后岁岁年年,日日夜夜,光明正大的,将她拥入怀中。 ------------ 第28章她嫁人了,不属于他 等江轻也醒来后,已是午后,这一觉她总觉得自己睡得昏沉,但却十分舒心。 这安神香倒是管用,看来下次睡不好的时候可以多点一支。 只是等江轻也坐起身的时候,有些刺眼的光一瞬照来,她不得不闭上眼,春云见状,赶忙上去将竹帘放下。 “这光,一直这般刺眼吗?” 竹帘遮挡住不少刺眼的光,江轻 ------------ 第29章要是侯爷介意,朕也不能强留 萧鹤微知道,她愿意纵着他的前提是因为,他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 可他不想做她的弟弟,更不甘心看着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属于他。 但他更明白,在江轻也心中,她更不会接受自己有这般离经叛道的念头。 她是他的阿姐,而他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是他的妄,是他的痴,更是他此生无论如何都逃 ------------ 第30章是世俗的不勘破,是情欲的私心 萧鹤微隐去眸中情绪,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问她,江轻也吃橘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没有人。” “只是我毕竟已经出嫁,在宫中久住不合适,也不合规矩。” 她露出一笑,说出这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他和太后落下口舌。 “有朕在,没人敢说什么的。” 萧 ------------ 第31章朕不怕,阿姐尽管麻烦 把人送进长乐宫,又宣了太医来看,太医早在被曹德请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被仔细吩咐好了,是以,这时他皱着眉,语重心长的说道:“长公主殿下,确实是错骨,要好生休养才是。” “陛下,臣为殿下开几幅药,再将骨头续上,将养将养。” 说完,萧鹤微便让曹德跟着太医去取药,而后目露心疼的看着江轻也的脚踝。 ------------ 第32章工图失窃,意欲何为 离开长乐宫,回到常宁宫时,魏延正等在殿内,见到萧鹤微,他拱手行礼:“见过陛下。” “查到什么了?” 萧鹤微让曹德守在门口,一进去便直接问了这句,魏延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就这些了,明教果然还有据点,在乐州,可惜这些人警惕的很,臣的人也不敢跟的太近,怕打草惊蛇。” 魏 ------------ 第33章藏什么,我是瞎子不成?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粗粝,像是尖锐指甲划拉在石头上一般,鸢娘勾住他的脖子道:“公子,今夜可要留下?” “你知道本公子的规矩,再多问,剥了你的皮。” 柔和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鸢娘心中一惊不敢再问,她起身跪下,守在一旁的人便退了出去,而后美人伸手,解下他的腰带,头伸过去。 男人的手握住珠 ------------ 第34章以光吻影,同梦同寐 江轻也伸出手,眼眸中除去几分气便只剩下担忧,她气他事事都想瞒着她,可却也心疼他,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要害怕她会担心。 其实那日,她本想说,在她心中,占据首位的只有他。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他和太后,非晚是她在世上最在乎的人,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足以让他们将彼此视作至亲至爱之人。 萧 ------------ 第35章若这是你心愿,我不逼你 宫灯在前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萧鹤微的步子始终错半步,和她一起走着,他本想叫步撵来,但是江轻也不让。 帝王步撵,她可不敢坐,惹来非议,明日早朝他又要挨御史大夫的说教。 两人就这般步调轻缓的在路上走着,他没有松开扶着她的手,江轻也看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臂弯上,启唇的话语便被这般咽下去。 几 ------------ 第36章是长公主,也是臣的发妻 裴烁听到萧鹤微的话,皱起眉,陛下对他的态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 “大娘子受了伤,臣应当多加照顾,陛下。” 他没有回萧鹤微的那句话,而是话音一转,江轻也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人,更是太后赐婚,她心有怨言,那也应该她自己来对他说。 “永宁侯。” 萧鹤微步子微动,眸中 ------------ 第37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春溪笑着将椅子搬过来,萧鹤微坐到她身旁,他长手长脚,如今蜷缩起来坐在矮凳上,倒是显得有些可怜又可笑。 “听闻那日在工部的李大人也受了伤,似乎还伤的不轻。” 女子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一起,按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着,少年阖眸,她看不见他的脸庞,萧鹤微却也不敢表现的太放肆。 他唇边挂 ------------ 第38章那是罗刹鬼,才不是仁心君 诏狱之中阴暗潮湿,被压过来的六人整整齐齐跪了一地,他们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看,只闻着这潮湿中掺杂着的血腥味都有些颤抖。 今日一早,还没等他们出府去上早朝,就被赤影卫给摁下,蒙了面便被带来了这里。 这赤影卫他们只听过大名,却从未见过,毕竟赤影卫出,刀不留白,那可是天子亲卫,一旦出动必定是要见 ------------ 第39章娘子邀约,我岂敢不从 曹德适时的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过去,萧鹤微伸手接过,将指尖沾染到的血迹仔细擦干净,而后抬手放到鼻间闻了下。 “难闻死了,朕要沐浴。” 他将帕子狠狠扔在地上,语气中的不满全然溢出,活像是一只爱干净的狐狸被踩脏了尾巴上的毛一般,曹德赶忙应下,让身边的小太监先一步回常宁宫去准备。 刚一到 ------------ 第40章她本就应是他的妻 萧鹤微嗓音本就好听,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蛊惑一般,他抬头看着她不经意间和他握紧的手,笑着将手指勾起挠了挠她掌心。 “桑桑。” 他启唇,唤她小字,江轻也掌心传来痒意,别过头,想将手抽出来,可是少年却不松手,而后他便感到自己脸上被她轻扇了一巴掌。 她浑身无力,那一巴掌跟猫挠了一下一般,根 ------------ 第41章我好像被鬼缠上了 昨夜同她确实没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精力旺盛,要是折腾起来个没完,第二日定然会被她看出来端倪。 只是唇边还是让她留下了痕迹,萧鹤微有些苦恼,这下总不能还说是猫挠的了吧。 他起身走到铜镜旁,弯腰看着自己唇角的咬痕,似乎还能想到她咬他时,那有些销魂要命的滋味儿。 少年耳尖泛起薄红,以手掩 ------------ 第42章这是艳鬼,春梦难解啊 只见萧鹤微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日日纠缠她的邪祟。 有同鬼做尽亲昵之事的? “净是些怪力乱神,何时出去的?” 他放下手中的笔,问了曹德一句,而后便听曹德回他:“约莫刚出宫,想来要到午时才能回来。” 也说不准,会到晚上回来,毕竟这‘鬼’可是缠了殿下许久,殿 ------------ 第43章什么邪祟,他分明是祥瑞 神婆伸手接过曹德递来的银子,连连应声:“是是是,贵人的话,老婆子我一定遵守。” 她本就是在这市井中招摇撞骗的,你要说她没本事吧,也不是,不然也不会骗过那么多人,但有,并不多就是了。 今日被宁国公夫人请过来,她也没说是因为什么,本想着随便说说,要是解不了,就说这人命里有劫难,不好解。 ------------ 第44章我可以做你所有的依靠,只要你想 少年伸手扶住江轻也,看着她发丝凌乱,手中还握着自己给的弩箭,有些惊慌的模样,他脸色阴沉,抬眼看向身后追出来的人。 “别怕,阿姐,有非晚在。” 轻声安抚了下江轻也,萧鹤微不动声色的顺了顺她的气,直到听到她气喘匀了,他才不舍得放开她。 此时霍文澜和宁国公夫人也知道了萧鹤微来了府中,正巧 ------------ 第45章听话,乖 只不过江轻也只让自己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这样的动作对于如今的二人而言,还是太过亲昵了。 萧鹤微看着她重新坐正身子,虚虚落在她身后的手一顿,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收了回去。 “我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霍新平?” 江轻也转过头去看他,少年温和的眉眼在那一瞬变的有些不同,只不过他遮掩的很快,并没 ------------ 第46章都是局中人,谁又能独善其身 外室子比三夫人的儿子大三岁,便是说明,这外室,三老爷瞒了三夫人许久。 如今人都大了,也可以回来争家产了,这时候领回家,岂不是让人多想。 江轻也听着他的话,没有多说什么,三老爷是她长辈,这种事,裴烁可以说,她却不能评头论足。 “母亲是被他们给气病的。” 说罢,裴烁叹了口气,两人 ------------ 第47章他是此间独一份的存在 裴烁听着江轻也的话,松开了她,从认识她刚开始,他就知道,她看似性格随和,但最是有自己想法的。 所以当初在太后问他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他也问过太后,她愿意吗? 想来那时候,她就算不愿意,太后也有手段让她愿意,而她的自愿,为的却是,陛下。 “我知道,我也没想拿这些事情让你委曲求全。” ------------ 第48章朕的秘密 李嬷嬷上前推开门,江轻也走进去,里头正坐着宁国公夫人和霍文澜。 宁国公夫人哭的双眼都红了,霍文澜脸色也很是不好。 原是自江轻也离开后,霍文澜把这些小娘都叫到宁国公夫人的院子里,那桃桃被人拖进来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好,春光乍泄的惹人眼。 还好霍文澜知道体面,让婆子给她披了衣服,没让家中 ------------ 第49章你要他,还是不要 外头的日光有些刺眼,少年伸手挡在头上,便有光从他指缝漏下,几道光影交错在他脸上。 “真好。” 感慨一句,萧鹤微收回手,朝着前头走去,前路光亮,不似身后的天牢大门,像一只隐藏在黑夜中的野兽,露出獠牙,伺机而动。 次日,霍新平在天牢中自缢身亡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宁国公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 ------------ 第50章阿姐跑什么? 看着江轻也主仆三人离开这里后,曹德才让这暗卫拎着他下来。 “咱家这腿,真是蹲麻了。” 一边揉着腿,一边往前走着,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再让陛下折腾折腾,怕是得直接躺床上度过这一生了。 回到常宁宫的时候,正殿中,萧鹤微正在和李守明还有工部一些大臣谈事情。 这几日倒是日日如此,天玑催 ------------ 第51章那阿姐,梦到了什么? 萧鹤微站在门口,也没进去,规矩倒是摆的十分端正。 少年笑盈盈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内殿门,他声音微微拔高,她不会听不到。 江轻也躺在床上,怎么会听不见他的话,她的心也随着他的问话不住的紧张,而后猛地反应过来,她心虚什么。 萧鹤微又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要她不说,他肯定不知道。 刚 ------------ 第52章天命,是握在他手中的 几日后,祈福礼将近,一大早,春溪就叫醒了江轻也,今日要去金光寺,光坐马车都要一个时辰呢。 江轻也虽然困顿,但也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繁复的礼服穿在身上,春溪和春云忙着给她上妆,梳发。 等梳洗完后,时辰刚好不早也不晚。 走出长乐宫,就见曹德在宫门外等着她。 “奴才见过殿下 ------------ 第53章是陛下的贪念 魏延伸手将喷洒在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看着这一地的刺客尸体。 后山的埋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至于他们之前所对的暗号,便是那群乌鸦。 若是乌鸦将陛下击倒,后山的刺客也会一拥而上。 明教那群人,本想借着这次祈福礼,用乌鸦来告诉百姓,陛下乃是不祥之人,这才招惹了这群乌鸦,如今倒是被陛下给反利 ------------ 第54章阿姐,我脚崴了,好疼啊 刺客来不及再多做什么,只能拎起霍文澜,佯装她朝江轻也刺去,而后一掌将江轻也震下断崖。 “轻也!” 裴烁几步上前,只够住了她的衣裙,裙摆飘扬从他掌心划过,再然后,是另一道玄色身影一跃而下,没有一丝犹豫。 那是萧鹤微。 曹德看到这一幕,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他赶忙拍着赤影卫道:“ ------------ 第55章我的所向披靡,正是因为有你 萧鹤微的准头很好,一个石子儿借着弹弓的力道弹射出去,便有咯咯咯的声音响起,江轻也看着那只野鸡跟屁股着火了一样的往外跑,而后他抬手又弹射出去一颗。 野鸡被砸晕在地上,江轻也看着那野鸡跟倒栽葱一样的倒在地上,还有些想笑,她以为萧鹤微只是随口一说,谁曾想,他还真给她打了一只野鸡。 少年眼眸弯起 ------------ 第56章你也要杀我? 两人说完话,这野鸡也烤好了,萧鹤微将肥美的鸡腿递给江轻也,没有佐料,所以那上面也就只有江轻也在外面摘的野草,挤成汁水淋在上面。 说实话,有些腥,算不得多好吃,野草汁倒是有些清香,在这种地方有吃的就不错了,她又不是那种口腹之欲很重的人。 将一只鸡腿吃完,就看到萧鹤微用火烤了下匕首,而后将那 ------------ 第57章非分之想,妄念而已 萧鹤微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把江轻也吓了一跳,只是他喊了一句阿姐后便再也没出声,这黑暗之中,唯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我梦到了她。” 少年的声音有些闷,双手死死的环着她不肯松开。 他的视线很好,兴许是在黑夜之中待惯了,所以夜间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能看清楚,一双眼眸分外明亮。 却 ------------ 第58章阿姐,同裴烁和离吧 暗器带着凌凌寒风而来,萧鹤微抽出腰间匕首,沉着应对。 “公子说了,留活口。” 几名黑衣人比萧鹤微的人来的更快,他们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但现在要杀萧鹤微的人,除了萧远修也没其他人了。 “阿姐,在这等我,很快。” 少年想伸手摸摸江轻也的头,却发觉这样不合适,只能留下一句叮嘱。 ------------ 第59章是你心中有别的人? “可是母后说过,做帝王,便能守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为何,他却不能得偿所愿。 “好了非晚,不说这些了,萧远修的事情,母后可知晓?” 江轻也听着他轻声呢喃的话语,将话题岔开,少年垂眸嗯了一声:“知道的。” 她就连同她多说这一句,都不愿意。 “非晚,你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 ------------ 第60章逼她圆房 萧鹤微走出慈宁宫,刚要转身去长乐宫见江轻也就听曹德说她回了侯府,少年压下眼底复杂的心思,抬步去了常宁宫。 公主府中被打理的很干净,江轻也走进远桑居,没多久就听外头的丫鬟说侯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 江轻也的外衣才脱到一半,她本想看看那道伤口,这下倒是又不方便了。 “我来给你 ------------ 第61章疼的到底是谁 那一巴掌让裴烁清醒不少,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他就让方顺去准备了冷水。 老夫人下药,药效虽猛烈,但不是非要有鱼水之欢才可以解,冷水里泡一泡也就好了。 只是比起这冷水,他的心却更冷。 远桑居中,春溪哄着春云去给江轻也打水,而后半道上春云就被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春溪让暗卫去给萧鹤微传信。 ------------ 第62章陛下原来也爱偷吃 江轻也手中端着那碗汤药,手一抬起,确实感觉到几分昏沉无力 “老夫人给我下药?”江轻也一脸惊愕,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听着她的话,春溪连连点头:“是啊,昨晚奴婢给您点安神香时,还未察觉异常。可到了后半夜,奴婢就嗅到那股香味有些不对劲。” 安神香是一种清新淡雅、宁神静气的香,而催情香 ------------ 第63章手脚不干净,就别怪本宫狠心 李守明站在林有民前面,并未注意到林有民的眼神,这林有民在朝中素来有贤名,文人出身,更有风格,只是李守明却觉得,这人浑身上下看起来,都有些假。 但无证据,这话说出来便是同人结梁子,所以他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此刻,在公主府的远桑居里,江轻也悠然地坐在廊下,身旁的春云则尽责地为她打着扇 ------------ 第64章都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裴烁听着她的话愣在原地,给他,纳妾? “轻也!” 他喊了江轻也一声,却见江轻也的步子越走越快,急切到他都要追不上,就这样,两人一路走到慈安院中。 石妈妈见到两人,先是一愣,当目光转向江轻也的时候,却有些不同。 她当然知道两人为何而来,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老夫人是怎么想的,明明 ------------ 第65章花朝节风波(上) 秦挽的脸色越发苍白,瞳孔也渐渐涣散,裴川江这才松开她,指尖落在她身前的颤颤巍巍上笑道:“你这张嘴,倒是没有另一张嘴讨喜。” 说罢,他转过身去,将眼底厌恶压下道:“几日后,花朝节上,想办法让江轻也出城。” 离间皇室和侯府的计划未成功,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他推开门,抬步离开了寒烟阁,秦 ------------ 第66章花朝节风波(中) 罗川听着裴明蓉的话,坚定的点头,他会用行动证明,她的选择不会错。 两人拉着手,朝着外头走去,此处不宜久留,裴明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她,所以她必须要赶着尽快出城。 侯府之中,气氛热烈而欢快,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听着那些人的恭敬谄媚。 他们纷纷向老夫人献上各种赞美和阿谀之词, ------------ 第67章花朝节风波(下) 老夫人吃斋念佛多年,最见不得血腥场面,但眼前王夫人所穿的裙子却沾满了鲜红刺目的血迹,江轻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 如此严重的出血状况,恐怕王夫人腹中胎儿已无存活之机,毕竟此事发生于永宁侯府内,无论怎样,她都必须向众人有所交代。 于是,江轻连忙吩咐道:“石妈妈,先搀扶老夫人回房歇息吧。” ------------ 第68章私奔风波起(一) 王大人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但在看到江轻也身后的萧鹤微后,也只能歇下心思,最终憋出来这一句话。 “虽是你的家事,我不便过多干涉,但这同样也是一条人命,还请王大人三思。” 江轻也压下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了这句,其实她本想说,那不过只是一个婴孩,纵使还有气息,又怎么比得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 第69章私奔风波起(二) 春云的话夹枪带棒,来报信的小丫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总觉得再说下去,怕是春云的巴掌就要过来了。 “去回吧,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江轻也让春溪上前拉住春云,对着那小丫鬟说了一句,她如释重负,连连道谢离开了这里。 “公主,你干嘛搭理他们啊,干脆不理好了。” 春云愤愤不平的 ------------ 第70章私奔风波起(三) 江轻也搬出太后来,张玲一下熄了火,不知该如何说,她倒是不知道,这江轻也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 老夫人看着几人唇枪舌战的样子就头疼,出声制止了她们。 不一会儿,石妈妈就带着信儿回来,说是那丫鬟什么都不知道,裴明蓉去哪里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的,就连那天去远桑居都没 ------------ 第71章他是真的不舍得 被曹德的话如此一说,萧鹤微心中的顾虑顿时消散大半。 是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那些是非对错呢? 想通之后,少年挺直了背脊,重新投入到剩余奏折的批阅之中。 与此同时,遥远的临安城之外,一辆马车正在疾驰前行。 车中的裴明蓉和罗川早已换乘了这辆马车,朝着远离临安的方向奔去。 ------------ 第72章侯爷,我想和离 少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初尘香气,与房内春溪所点的安神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种香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原本睡眠不安稳的江轻也渐渐放松下来,心中多了几分安宁。 萧鹤微微微抬起手,轻柔地将江轻也鬓边的发丝撩至耳后。 就在这时,江轻也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萧 ------------ 第73章永远也别低估一个女人的恨 裴烁言罢,缓缓起身,迈步离去,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桑居外。 其实,即便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恐怕也难以改变江轻也已然做出的决断,毕竟,打从最初相识之时起,他便深知江轻也的性子。 连他自己都无从知晓,究竟是何时对她动了情、上了心。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如此奇妙,某些人无需刻意铭记,却 ------------ 第74章浴血重生,凤凰涅槃 “上大理寺状告朝廷命官,你又无诰命在身,按照律法规定要先承受十大板杖刑。” 江轻也的语气明显加重了许多,但其实也是好心提醒她,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而毁掉自己的一生。 毕竟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王夫人却表现得异常坚定:“那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 ------------ 第75章放过自己 蔡秀茹拖着病体回到蔡家后仅仅休息了两日,就强撑着身体来到大理寺门前,敲响了那面象征着冤屈的登闻鼓。 尽管她的病情尚未痊愈,但内心的愤怒和不甘驱使着她用尽全身力量,只为状告王钊,她说过,她要让王钊付出代价,要他身败名裂,就一定会做到。 而此时的大理寺官员们早已收到了江轻也的消息,他们故作威 ------------ 第76章试试他的能力 “非晚?” 江轻也轻声喊了他一句。 然而,话刚出口,她便没有再等待萧鹤微的回应,而是抬起眼眸看向对方。 此时此刻,萧鹤微宛如陷入到沉思当中,仿佛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禁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几下。 萧鹤微回过神,迅速收敛起自己的思绪,然后说道:“好,朕知道了,阿姐。无论 ------------ 第77章阉人又如何 被唤作远公子的男人与代庆明一同饮尽杯中之酒,紧接着代庆明便开口表示,自己有一件珍贵物品,希望能让远公子过目一下。 远公子又怎会不知晓代庆明真正目的并非如此,而是有事要和他商议。 通常情况下,代庆明周围并不适合有他这样的人存在,若被朝廷之人察觉,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远公子跟随代庆 ------------ 第78章有些事,总要了结的 常宇不愧是经验老到之人,做事雷厉风行、干净利落,没用多长时间便将账簿上有名有姓之人统统搜查完毕,并按照身份、所任职责等信息详细分类整理成册,呈递到萧鹤微御前。 “陕南地区遭受旱灾已有数月之久,但始终未能得到妥善解决。朕特意调拨而下用于救灾赈济的银两竟然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作用,原来竟是被这帮蛀虫 ------------ 第79章夜半有影 雪儿听着她的话,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希望丹丹小姐日后能够铭记娘子对您的恩情就好。” 只要这位王丹姑娘品性善良,她自然也不会故意刁难对方。 其实在去迎接王丹前来之前,雪儿内心一直担忧不已,生怕有朝一日,王家遭遇的灭顶之灾,王丹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家娘子头上。 不过现在看 ------------ 第80章陛下去了哪里 那人一剑刺出,却感觉像是刺进了棉花里一般软绵绵的不着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待要抽回长剑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冷冰冰的剑尖已然横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究竟发 ------------ 第81章吃糖就不苦了 曹德微微颔首,表示对江轻也所言的认同。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其实,魏统领早已查了临川王世子在乐州的所作所为,而此事陛下亦心知肚明。替身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难以长久隐瞒下去。因此,不出意外的话,十五天后,无论调查结果如何,陛下必定会归来。” 听闻曹德此番话语,江轻也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她 ------------ 第82章郎君要做一桩大买卖 周怀谦毕恭毕敬地立于萧鹤微身侧,垂首回应道。 只见萧鹤微笑着将那袋橘子糖收入怀中,然后把目光投向周怀谦,缓声道:“关于你爹的事,朕确实不甚了解。不过但凡经大理寺之手的案件,皆会留有卷宗备查。” 接着,他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倘若朕认为你值得信任,待返回临安之后,你可自行前往查阅。毕竟, ------------ 第83章试探身份 乐峰山的矿工们原本都是山脚下老实巴交的村民,他们最初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当矿工,完全是受到了高额工钱的诱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代庆明对矿石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以至于矿工们的开采速度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于是,从那时起,陆续有许多来自远方的青壮年被运到了这里。而这正是前几年各州府频繁出现 ------------ 第84章他从不是甘于现状的人 萧鹤微在得知魏延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人正在暗中探查景渊的情况后,心中便明白了,这一定是萧远修派来的人手。 至于在临安和他接应的人具体是谁,那就留待以后的那场“鸿门宴”揭晓答案吧。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周怀谦站在一旁,望着坐在窗边安静看书的萧鹤微,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 ------------ 第85章曲有误,萧郎顾 江轻也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在太后耳中,却仿佛是在谴责她一般。 难道她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太后目光如炬,犀利地凝视着江轻也,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 然而,江轻也却毫不畏惧,依然挺直了身躯,跪在地上。 “西陵百姓的安危同样至关重要。” 江轻也义正言辞地说道,“在陛下 ------------ 第86章鸿门宴请 听到周怀谦说要进去禀报,庄西连忙向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周怀谦手中。 庄西满脸堆笑道:“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如果此次能够与景公子达成合作,庄某日后必定重重酬谢。” 庄西的态度极为谦恭,语气也十分诚恳。 周怀谦嘴角微扬 ------------ 第87章我的目的?嫂嫂猜猜 庄西回到自己的铺子后,迅速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出,直奔代府而去。 此时此刻,代庆明正悠然自得地在院子里摆弄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草。当得知庄西来访时,他只是微微抬手示意手下将其带到面前。 “大人。” 庄西走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有何消息?” 代庆 ------------ 第88章你以为他就没有别的心思吗? 裴川江的目光炽热而锐利,毫不掩饰地盯着江轻也,仿佛黑子厮杀的对象并非白子,而是她本人。 面对如此凌厉的眼神,江轻也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在黑子重重包围的狭窄空间里找到了一线生机。 她果断地落下一子,白棋瞬间起死回生,整个局势发生了逆转。 “我猜或不猜,并没有太大意义,但我实在不喜欢看到 ------------ 第89章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是重章,先别看 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问她,江轻也吃橘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没有人。” “只是我毕竟已经出嫁,在宫中久住不合适,也不合规矩。” 她露出一笑,说出这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他和太后落下口舌。 “有朕在,没人敢说什么的。” ------------ 第90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重章,暂时别看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粗粝,像是尖锐指甲划拉在石头上一般,鸢娘勾住他的脖子道:“公子,今夜可要留下?” “你知道本公子的规矩,再多问,剥了你的皮。” 柔和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鸢娘心中一惊不敢再问,她起身跪下,守在一旁的人便退了出去,而后美人伸手,解下他的腰带,头伸过去 ------------ 第91章我不满意,我心疼 慈宁宫中,魏延和常宇身为外臣,自然是无法进入其中的,于是太后便令人搬来了屏风,以此拦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 此时此刻,老夫人与付秋芸正坐在一旁,突然间,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太后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并慢慢地坐到了座位之上:“好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太后先是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老夫人, ------------ 第92章你见过不落的夕阳吗 穿戴整齐之后,江轻也用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带着春溪前往寒烟阁,并把春云留在了原地。 “春云,最多一个时辰,宫里就会来人询问我的情况。我会尽量赶在这个时间之前回来,如果回来晚了,就麻烦你想办法拖住他们。” 江轻也紧紧地握着春云的手,认真地嘱咐道。 ------------ 第93章十七娘 秦挽眼眶有些红,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睛,却没有落下一滴,她走到椅子旁坐下,用染血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在桌子上。 “你的孩子......” “早就死了,江轻也,我说的这些,你不是很清楚吗?” 在江轻也出声刚问出这个问题后,秦挽就回了她。 “除了这些,你没查到其他的吗?” 她眼中 ------------ 第94章铁矿生意 众人看着那满箱子闪耀着诱人光芒的黄金,各自心中暗自思忖,毫无疑问,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被这巨大的财富所吸引。 毕竟,只有号称天下第一商的景家才会如此豪爽地一出手便是整箱黄金。 庄西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扫过萧鹤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二公子果然爽快,不过,谈正事前,我总不能让您 ------------ 第95章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 江轻也双膝跪地,挺直腰板,面色苍白如纸,身前的衣襟处沾染着一抹猩红的血花,宛如一朵盛开在雪中的红梅,看上去宛如一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病西施。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将您打晕后,带到了二夫人的房间里吗?”常宇看着眼前的江轻也,轻声问道。 江轻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没错。” “这就奇 ------------ 第96章账簿究竟去了哪里 太后悠悠地说出这一句话,江轻也终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陛下一定会谅解的。” 毕竟,如果想要瞒着所有人,他们自然不能将真相告知萧鹤微,更何况他在乐州还有要事处理,处境也十分危险。 “罢了,你向来都是有主见的孩子,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太后叹息一声说道。“桑桑啊,是母后对不起 ------------ 第97章美人画 ------------ 第98章皮骨之上的字 女子的手臂如灵蛇般舞动,轻盈地绕过代庆明粗壮的脖颈。 她的身材玲珑剔透、凹凸有致,曲线优美动人,宛如仙女下凡。 此时此刻,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水中,紧贴着代庆明,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她巧妙地掰开代庆明紧抓住少女的手,并向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少女读懂了她的眼神,慌慌张 ------------ 第99章以退为进 周怀谦听着萧鹤微所言,不禁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叹了口气道:“陛下说得确实不无道理,这段时间以来,您一直以景渊的身份示人,如果换成其他人来顶替这个角色,稍有不慎露出破绽,那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如今看来,也只能按照陛下说的办,我前往石门关,您留守此地,待拿到账簿之后,与培洲会合。” ------------ 第100章书房暗道 萧鹤微看着这条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暗道,略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 然后就见代庆明转头对身后的萧鹤微轻声说道:“取一盏灯过来,我们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转过身去,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萧鹤微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伸出手,敏捷地拿起放在一旁的灯盏,接着 ------------ 第101章账簿 哗啦一声,一股暗红的液体让沈星一下子回过神来,湿冷的液体从脑袋上滴落,打得她有些措不及防。 任谁一睁开眼就被人泼一杯酒都会被吓到吧! “沈星,我告诉你,我只会娶小溪为妻,不论你怎么作妖都只会让我觉得厌恶,你的爱令人恶心!” 沈星抹了把脸上的酒水,看了眼面前疯狂咆哮的男人,歪了歪脑袋 ------------ 第102章项上人头 进入沈氏集团说顺利也很顺利,毕竟最大的股东就是沈父,作为第一继承人的沈星,自然是进来得轻而易举的,可是说不顺利,那也是非常的不顺利。 碍于她之前做的那些蠢事,和声名狼藉的人品,公司内上到部门经理,下到保洁阿姨都对她充满了鄙夷。 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一转身,闲话、嫌弃遮都遮不住。 不 ------------ 第103章生死过后 沈星没管林子恒的大呼小叫,眼神从他护着的简小溪的腹部看去,原本如芝麻大小的黑点,如今已有黄豆大小了。 长得可真快呢,拼命的吸收母体的营养,怕生不下来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简小溪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腹部,面容上增添了一抹戒备。 林子恒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害怕,温柔的揽过了她,将 ------------ 第104章让她想一想 “师姐,弟子天赋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师父让您和大师兄前去盯着。” 纯色木窗前,红衣女子微微颔首:“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传话弟子退出房间,将房门小心的关闭,走出好远才抬起袖子擦拭额角的冷汗。 这叶师姐果然如传言中所说性情冷淡,浑身都围绕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哪怕只是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