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不太恰当 云城。 西海酒店包厢。 沈棠依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精美的水晶灯,就像是被精心打磨的瑰宝,煜煜生辉,晶莹剔透,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的高贵与典雅。 而她的疲惫感,似乎很破坏此时的气氛。 昨日因为策划案的修改,熬到半夜才睡去,本想着今日下了班后好好的补上一觉,结果却被半路拉过来参加今晚的应酬。 据说今天的客户是不能得罪的贵客,所以公司才舍得在云城最大的酒店订了一间包厢。 “跟你说话呢,发什么愣。” 耳边的叮嘱声突然拔高了一些,沈棠依回过神来,“抱歉,杨总。” 杨正烨,广告公司的副总,一般遇上大的合作项目,都会亲自出马。 而她,任职于策划部。 按理说,像这种场合,她没必要在场。 但听说今天要招待的人不太好应付,万一问起比较专业的问题,就需要有十分专业的人在场,而他们的杨总,毕竟是从业务部提拔上去的,所以心里不太有底。 她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个“十分专业”的人。 “这策划部里,能带得出去的,不怯场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两个,你呢,是我最看重的一个。” 杨正烨从不吝啬对员工的夸奖。 “一会儿客人过来,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让他感觉我们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这是上面好不容易才成功约出来的,你可不能得罪了,不管对方怎么刁难,你一定要放平心态,笑脸相迎。” “还有啊......” 沈棠依推了推快要掉下来的眼镜,“杨总,您还没有告诉我,对方是谁。” 讲了半天,就是没讲重点。 “哦对,我忘了告诉你了。”杨正烨看了一眼门边,“初臻听过没有?” 沈棠依微微点头,“听过。” 国内的一线品牌,旗下的产品种类繁多,包括高级成衣,珠宝配饰,皮具,香水等等。 近两年的广告营销做得非常成功,其产品深受广大消费者的喜爱。 “他们最近正在找新的广告合作商,这个合作要是谈下来,对我们鑫源来说,称得上是代表作。” “我还听说啊,之前跟他们合作的广告公司,就是因为得罪了今天来跟我们见面的这位,才停止了合作,所以我们得小心点,千万千万不能得罪了,否则的话,你我的饭碗都保不住。” 沈棠依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开始严重怀疑,他们这位凡事都过于谨慎的杨总,是不是患上了健忘症。 今天这位神秘贵宾,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让杨总几乎是谨小慎微了。 张口想提醒,忽听到门口的动静,当半个身子出现的时候,沈棠依见到杨正烨弹跳了起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她也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萧总,你好你好。”杨正烨对着一个年龄比他小很多的男人,微微弯了腰,伸出手去。 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背挺得笔直,身材颀长,如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高贵的姿态带着强大的气场。 他缓缓地伸出那只根骨分明的手,嗓音带着磁性而低缓,“你好,杨总。” 沈棠依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后慢慢地垂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那只手上。 她的脚步,有些顿住了,直到杨正烨提醒的声音唤回了她。 “这位是我们策划部的沈棠依,专业性非常的强,今天特地带过来跟萧总见面,也好让她长长见识。”杨正烨引了人往主位上去,“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见到萧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气宇轩昂,年少有为。” “杨总过奖了。”相对于杨正烨的热情讨好,对方显得过于平淡了些。 “小沈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萧总倒茶。” 紊乱的思绪稍纵即逝,沈棠依的嘴角抿了抿,扯出一抹职业的微笑,刚靠近,便听得对方道,“杨总太客气了,这些小事就不麻烦了,都坐吧。” “欸,怎么叫麻烦呢,这都是应该的。”杨正烨的一张笑脸堆满了褶子,“前几天一听说萧总答应了今天见面,我啊,高兴得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萧总日理万机的,能屈尊前来,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们鑫源的荣幸。” 沈棠依乖乖坐到了杨正烨的身边,保持僵硬的微笑。 他们杨总啊,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挺出神入化的。 再看那个被恭维的男人,笑容极其的平淡。 沈棠依忍不住抬起眼眸窥探,对方的目光也突然落了过来,四目相撞后,她连忙收回了视线。 她的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 “杨总太谦虚了。”萧儒墨再次淡淡地扫了一眼沈棠依。 沈棠依却怎么也不敢再跟他对视了。 他在笑,却总让人生出一股莫大的距离感来。 甚至,还带了些反感。 “今天前来跟杨总见面,也是受了我们霍董的指示,既然霍董亲自发话,我不能不给杨总这个面子。” 杨正烨不是个傻子,当然能听明白其中的真正意思。 今天萧儒墨能亲自来,全因为他们鑫源的老总跟初臻的霍老爷子的那点交情,才能开了个后门。 这后门虽开了,但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这个萧儒墨手里。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 这萧儒墨在初臻的地位还真是不低,虽才三十岁年纪,却是初臻的霍老爷子三年前亲自从别的公司挖来的。 据说刚去的时候,没少受到非议。 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跃到了运营总监这个位置,确实很难有说服力,难免会被人议论。 不过一张好看的脸,倒是迷倒了不少犯花痴的人。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萧总自上任后,很快展现出了他超越常人的各项能力,不管从战略规划,还是项目管理,包括财务管理,决策分析,都做到了常人所不能及,无一可指摘之处,连那些老前辈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样难得的人才,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霍老爷子,会亲自去挖墙脚。 另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说是初臻的霍老爷子跟萧儒墨的父亲,原本是战友的关系,这才能让萧儒墨转了战场。 霍老爷子说话算话,确实给了萧儒墨足够的拳脚空间,基本不会过问他所决策的事情。 刚刚的那番话,杨正烨听得出,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杨正烨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哄了人开心,情急之下便将沈棠依推了出去。 “对了,萧总,你别看我们小沈年纪不大,但她可是我们鑫源最优秀的策划,也是我们云城大学的高才生,在大学的时候,就参加过不少的比赛,得过不少的奖呢,比如什么......” “你是云城大学的?”萧儒墨的目光再次投了过来,难得细细地打量起一个女人。 宽大的眼镜下,那双眼睛似乎总在躲避着什么,齐肩的短发自然地垂在锁骨的位置。 那张脸倒是生得白皙精致,只可惜架了副不合适的眼镜,藏住了某些东西。 沈棠依...... 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是的,萧总。”理智战胜了短暂的情绪波动,沈棠依冷静回道。 在对方对她完全毫无印象的情况下,主动叙旧这种事,会显得很自作多情。 “很巧。” “怎么说?”杨正烨像是抓到了什么契机,“萧总也是云城大学的?” “是的。”笑容总是那般不深不浅,分辨不出是真是假,“我应该比沈小姐高出很多届。” “三届。” 黑曜石的眼眸一下子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沈棠依很快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愚蠢,但话已出口,收回来就难了。 好歹单枪匹马混了这么多年,多少是长了点本事的,即便心里发着慌,但还是很好地做到了表情的控制。 她若无其事地一笑,“萧总在云城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的主席,又是云城大学的校草,想不知道很难,而且,有幸目睹过萧总在新生大会上演讲的风采,所以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大一的学弟和学妹们,对萧师哥都很钦佩,纷纷拿了萧师哥做榜样。” 说完,对上杨正烨好奇的神色,沈棠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差点呛到了自己。 这种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真没想到,我们小沈竟然还有幸跟萧总有这层关系,那就等于是自家人啦。”杨正烨眉开眼笑,“快,小沈,还不敬你的萧师哥一杯酒,这也算是久别重逢嘛。” 久别重逢...... 如果从这词的真正定义上来讲,其实是不太恰当的。 她认得萧儒墨,但他对她,是毫无记忆的。 沈棠依端起酒杯,起身,尽力将唇角的弧度扬得再优美些,“萧总,我敬您。” 萧儒墨并没有马上回应,右手的食指在桌上点了几下后才端起了杯子,浅浅地饮了一口。 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人在屋檐下,总得低着头,沈棠依谨遵杨正烨的叮嘱,心平气和地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了。 烈酒灼喉,苦涩刺鼻,真不懂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爱好这一口。 她已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碰触酒精这个东西的,有些记忆,不是因为时间太久而模糊,而是因为压根就不想记住。 很显然,萧儒墨并没有因为所谓的师兄妹关系,而跟他们的距离拉进一步,反而还起到了反作用。 这得“归功于”她的这位领导,用力过猛了。 杨正烨总将话题往他们的身上引,试图能唤起萧儒墨的同校情谊。 可这男人,那不温不火的样子,哪里有被撼动的半点影子。 杨正烨为表诚意,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怎么叫都不醒。 看来这摊子还是得她收了…… 沈棠依尴尬地看向萧儒墨,“萧总,不好意思啊,我们杨总喝多了,要不然,我先送他回去?” 萧儒墨没说话,还是那样笔直地坐着。 ------------ 第二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棠依再次尝试着唤醒杨正烨,奈何那张红透天的脸上嵌着的一双紧闭的眼睛就是不睁开,想拉起来,又是心有余力不足,无奈之下,只能无语求助此时还十分清醒的男人。 “萧总,能不能麻烦您......” 萧儒墨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后,对着话筒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上来。” 很快,包厢里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在接到自家领导的一个眼神后,来到了杨正烨的身边,稍稍使力,便将人提起来了。 沈棠依对着小伙子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你知道他住哪里?” 面对着萧儒墨的提问,沈棠依硬着头皮摇头,“不知道。” “那你觉得,该把他送哪里?” 沈棠依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萧儒墨没再提问,转身就走。 沈棠依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楼下,见着小伙子将杨正烨塞进了车里,那动作,看起来有几分嫌弃。 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啊...... 塞完后,回头,看看她,又看向自己的领导,应该是在等下一步的指示。 萧儒墨转过身,语气平平道,“上车吧。” 这种情况,大概是不好扭捏的,毕竟还有个自家睡得跟猪一样的领导在别人的车上。 沈棠依索性将头皮硬到底,一头钻进了车里。 没有杨正烨烘托气氛,沈棠依实在张不开嘴了,连想说声谢谢都是那么难。 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她所能看到的,仅仅是他的背影。 就像很多年前...... “棠依是哪两个字?” 突如其来的开口,让沈棠依恍惚了一下,“萧总是在问我?” “要不然呢?”声音淡淡地传来。 “却道海棠依旧的棠依。” “了解我们初臻吗?” 沈棠依捏了捏手指,声音低下去了一些,“有些了解。” “说来听听。” 如同一个被上课时点名提问的学生,沈棠依的回答十分官方。 也十分……浅显。 所以,换来的是沉默的质疑。 “就这些?”语气有些不佳,“你所了解的初臻,就是卖哪些东西?” 沈棠依有委屈说不出。 她今天是被临时拉来的。 她没想过,今天要见的是初臻的运营总监。 更没想到,这位运营总监,竟会是萧儒墨…… 她哪里会做这方面的工作…… “既是不了解,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合作?”声音很轻,却透着不满和疏离,“等你们杨总醒来,转告一声,我想看到的诚意,不是几瓶好酒,几言讨好。” “对不起,萧总,是我的错,如果萧总肯给我们鑫源一个机会的话,我一定将功补过。” 但对方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种人在屋檐下的对话,简直让人抓狂。 醉酒的人被送进了一家酒店,出来后,沈棠依意识到,今天饭局的结果十分不妙,但她人微言轻,又不好多说,只对着半开的车窗说了句,“萧总,谢谢。” “倒是少见这样的领导,没有拿了下属当工具,把自己喝成这样的,也是难得一见。” 沈棠依诚恳地应道,“杨总人很好。” “他对下属好与不好,与我们能不能合作无关。” 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我们是真心诚意想跟萧总合作,还请萧总能考虑。”想起杨正烨方才的拼命,沈棠依心下不忍。 “想跟我们初臻合作的,大有人在,也都说真心诚意,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诚意是我满意的。” “那萧总......” “需要送你吗?”他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等反应过来,沈棠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谢谢萧……” 不等说完,车子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沈棠依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那绝尘而去的车子扯出去好远,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上帝,好歹让人把话说完不是...... 红灯处,趁着空隙,助理邱凯偷瞄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人,好奇心怎么也战胜不了胆怯。 他的萧总,说好相处吧,却总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惧意。 平日里,若事情做对了,他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夸上一两句,会让他这个助理心里美滋滋的。 但要是做错事了,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就是看起来十分瘆人。 可说萧总不好相处吧…… 事实上,他也没针对过谁,就算刚进公司那会儿,有几个眼馋的背后放过刀子,他也没计较半分。 邱凯觉得,这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是不是都很高深莫测啊? 不轻易地让人看到他内在的东西,所有你能看到的一面,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至于看不到的,便是他隐藏的。 真失败,他跟了萧总三年,愣是没看出半点他所隐藏的。 他能看到的,就是萧总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处理事情总是游刃有余,干脆果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至于私生活方面,从未见他跟任何异性有过多的接触,连他是否单身,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事情,一概不清楚,害得他差点就加入了公司的八卦团队。 有同事让他趁着哪天萧总喝醉酒的时候,偷偷地打听一下。 他很果断的拒绝了。 因为他们的萧总啊,什么时候都是保持清醒的,就算喝酒,永远不会让自己喝醉。 这好像是萧总的原则之一。 “有话要问?”闭目的人缓缓地开口。 “萧总,是决定跟鑫源合作了吗?”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好听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优雅。 “要不然您怎么会来赴约呢。” 这种象征性的应酬,他是极少参加的,更别说像鑫源这种,根本谈不上规模多大的广告公司。 “总要给霍董面子。” 他们既然请霍董开了这个口,那这个面子他肯定要给,至少霍董那边能说得过去。 这面子虽给了,结果会如何,那就不由他人决定了。 “今天又有好多广告公司的人打来电话,说要上门拜访。” “你看着办。” “我?”邱凯以为自己听错,“萧总,我......” 在萧儒墨的面前,邱凯总是缺乏了些自信,很多时候都怕自己做不好事情,让他失望。 “跟在我后面这么久,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当初让你做我的助理,不是让你来打杂的。” 听起来没有半分的责备,但还是让邱凯紧张了一下。 “我怕我......” “调你去业务部好不好?”黑眸睁开,微微地偏了头,萧儒墨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那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不不不。”邱凯嘴一咧,“我还是想跟着萧总,我要跟萧总学好多的东西呢。” 看来,今天萧总的心情,还算不错哟。 “筛选出你认为合格的几家,让他们交出自认为最满意的方案,最后花落谁家,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至于其它的,直接pass掉。” “那......”邱凯小心翼翼地问,“鑫源,是留下来呢,还是pass掉?” “自己看着办。”将椅背调到舒服的角度,萧儒墨继续闭上了眼睛。 自己看着办? 那是留还是...... 眼见着自己的领导已开启了勿扰模式,邱凯自觉地闭上了嘴,默默地在心中加油了一把。 “哥哥!” 萧儒墨刚进门,一道雀跃的身影扑了过来。 一只手将人接住,不同于方才的淡然,脸上露出宠爱的笑容,“小心点。” 唯独对这个比他小了十一岁的妹妹,从不舍得严词厉色。 萧婉书晃着萧儒墨的手臂撒娇,“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千微姐姐等你到现在了。” 不远处款款而来的倩影,让萧儒墨的笑容敛去了几分。 “儒墨。”伴随着温柔的呼唤,佳人靠近,“你回来了。” 肌肤洁白如雪,眼中波光潋滟,精致的妆容,乌黑微卷的长发,配上那一袭洁白束腰的价值不菲的长裙,称得上漂亮二字。 再加上生在富贵人家,无需考虑任何的繁琐之事,这样的女人,也难怪身边的追求者会前仆后继。 林千微,霍董的宝贝女儿。 视若珍宝,蜜罐中长大的人,脸上的幸福笑容,不含半分的水分。 萧儒墨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个人的身影,竟是那个今日在饭桌上见到的师妹。 那个女人的笑容,到底是故作笑给别人看,还是笑给她自己看的? “哥,想什么呢?千微姐姐在跟你说话呢。” 萧儒墨冲着林千微点了点头,“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想着你应该是在忙,不好多打扰,反正没什么事,就陪着伯母和婉书聊聊天。”眸中含情,刻意地隐藏却总不自觉地暴露。 林千微看着这个她只能暂时当了朋友相处的男人,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冲动。 她喜欢他,但她却不能强求。 她太了解他是什么性格的男人了。 自从遇到他,她便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早早的去了国外,从不知有个如此出类拔萃的男人离她这么近。 父母离婚后,她随母亲在国外生活,自从两年前回国后,他便注意上了这个英俊矜贵的男人。 追求者众多,从未有一个人让她真正心动,惊鸿一瞥后,从此着了迷。 萧伯伯和她的父亲,关系匪浅,因这层关系,他们两家经常有来往,这才让她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只可惜,这月亮,离她还有些远。 ------------ 第三章 没有半点情意 “妈回来了?”萧儒墨转开了话题。 “嗯。”萧婉书拉着哥哥往里走,“妈妈今天下午回来的,她说想我们了,会留在家里陪我们几天。” 萧儒墨只听着,不戳破。 他的母亲,他岂能不了解。 如今的年龄,还跟父亲如胶似漆着,平日里恩爱得全当了他们兄妹不存在。 可偶尔也有矛盾的时候。 也就这傻丫头,会以为母亲是真的想他们了。 猜的没错的话,大概又是生父亲的气了,回来赖上几天,然后等着父亲哄回去。 “儿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的人,从沙发上跳起来,随后飞奔而来,“我想死你啦。” 萧儒墨了然站定,等着母亲的下一步举动。 袁柠一把捧住儿子的脸颊,“快让老母亲看看,瘦了没有。”左右摆弄了一番后又道,“嗯,不错,没瘦,还更帅了。” 萧儒墨拉下母亲的手,故意道,“爸呢?” 袁柠翻了个白眼,“他不就是在度假村嘛,成日里忙这个忙那个的,可是个大忙人呢。” “这次又打算在家里待几天呢?”萧儒墨促狭一笑。 “看心情呗。”袁柠拉着儿子在沙发上坐下,“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嘛,所以回来陪你们咯,反正度假村那边有你爸呢,有我没我都一样,你爸也说了,随便我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啊。”萧婉书满脸疑惑,“可爸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爸爸让我跟你说,让你早点回去,他说他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习惯呢。” 袁柠半眯了眼,“你爸真是这么说的?” 萧婉书认真地点着头,“是啊,爸爸还说打过你电话了,但你没接。” 萧儒墨揉了揉傻妹妹的脑袋,话却是对着袁柠说的,“是不是打算今晚就回了?” 他的母亲啊,永远像个任性的女孩儿,谁让父亲百般地宠着她呢。 袁柠眼珠子转了转,一摆手,“不回!好不容易回来了,过两天再说!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这才想起还有个外人在,袁柠将目光投向了林千微,笑容依旧,但客气了许多。 “千微啊,要不然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我怕你爸会担心,你可是你爸的掌上明珠呀。” 林千微将落在萧儒墨身上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收回,甜美一笑,“伯母,我爸知道我来找儒墨,他不会担心的。” “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这样,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找儒墨,太晚了,我怕别人说你闲话,儒墨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能坏了名声,到时候你爸可是要责怪我们了,你也知道老霍那人,最看重的就是你的名节了。” 听袁柠这么一说,林千微又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犹豫着是不是先回去比较好。 毕竟她跟儒墨之间,并非男女朋友。 林千微刚要开口,萧婉书抢在了她的前面。 “哎呀,妈,千微姐姐是来找哥哥的,等到现在才等到哥哥回来,你就让他们聊会天嘛。”萧婉书倚着袁柠抱怨,“都怪哥哥,自从去了霍伯伯的公司后,定下了那么多规矩,不许我去公司找他玩,也不让千微姐姐去公司找他,还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他跟千微姐姐的关系,这是为什么嘛。” 袁柠捏了捏宝贝女儿的鼻子,“因为你哥哥想简单一点。” “什么意思?”萧婉书压根没听懂。 袁柠笑着没说话。 谁都没解释真正的意思,但林千微不是个傻子。 她当然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儒墨会这么做。 因为他想避嫌。 他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他们家跟父亲的关系,更不想让任何人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本来......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也就是她在单方面的喜欢而已...... 父亲知道她喜欢儒墨,却从来不帮忙,公私分明得让她有些生气。 “我先送你回去。” 失望之下带着窃喜,林千微险些脱口而出一个“好”字,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莞尔道,“你就别送了,忙了一天应该很累了,让司机送我就行,改天我们约了一起吃饭,正好有些问题跟你请教。” “儒墨啊,你送千微上车吧。”袁柠满脸笑容,“千微啊,路上小心点,到家了来个电话,也好让我们放心。”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门,司机正打开了车门等着。 “路上注意安全。” 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关心,听起来是那么的刻意。 林千微停下了脚步,说出了刚刚在里面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儒墨,伯母好像不太喜欢我,是不是我今天突然过来,让她不高兴了?” 萧儒墨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灯光,神色平平道,“我妈的性子你多少有些了解,大概又是跟我爸不开心了,她如果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聊到现在。” 林千微的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她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天黑出门不安全,怕霍董担心,别想太多。” 林千微终于笑了,“我真羡慕伯母,有萧伯伯疼着,还有你这么宠着,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这样待我的人就好了。” 听起来是玩笑,却是心里极度的渴望。 她多想成为袁柠这样的女人啊。 她希望儒墨的笑容和宠爱,都只是属于她的。 “总会遇到的。”避开了那双殷殷期盼的美目,萧儒墨淡淡道,“司机还在等着。”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林千微的笑容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她该怎么做,才能突破这层朋友的关系?才能让这个男人,多看她几眼,才能让他的心,为她打开呢。 萧儒墨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内心没有一丝的波澜。 他不是听不明白她话中的真正意思,也不是不明白她对他的心意,更能看懂刚刚分别之时,她眼中的万般柔情。 可他的心告诉他,他对她,没有半点的情意。 他们之间,也只能以朋友的方式点到为止。 一阵风拂过,驱散了酒意,入秋的风,带着凉意,认知,变得越来越清醒。 萧儒墨返回家中,听到了萧婉书在唱独角戏。 “哥,你跟千微姐姐真般配啊,要是做我嫂子多好啊,我都看出来了,千微姐姐其实很喜欢你的,就等着你点头答应呢,啊哟......”萧婉书摸着被揪住的耳朵,“妈!疼啊,干嘛揪我耳朵。” 袁柠冲着楼上抬了抬下巴,“赶紧上楼,洗澡睡觉,实在没事做就跟我回度假村去,正好历练历练。” “我不要......”萧婉书委屈巴巴道,“哥都不愿意去那里上班,我也不要去。”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从小到大,你哥都很有自己的主见,凡事都不让我们操心。”袁柠满意地看了儿子一眼,“可自打你出生,仗着你哥宠你,没少惹事,你是打算赖着你哥一辈子了?” “赖就赖。”萧婉书扑向了萧儒墨,“反正我哥疼我,赖一辈子也不会嫌弃的,是吧?哥。” 萧儒墨故作严肃,“听妈的话,上楼休息。” 萧婉书噘着嘴,“好吧,那我上去了,不过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周末,你要陪我去逛街。” “好。” 萧婉书开开心心地离开,小算盘打得直响。 袁柠见着女儿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了去。 “你实话告诉我,你对千微,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儒墨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仰躺在沙发上,“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袁柠聪慧地识破,“她可没真的拿你当朋友,连这个傻丫头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那又如何?”漫不经心的话透着几分凉薄。 “我是想提醒你。”袁柠轻叹,“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那你跟她之间的态度一定要明确,不要让她有任何的误会,这万一误会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毕竟她爸,对咱家有恩。” 萧儒墨有些意外,原以为母亲会撮合他跟林千微。 笑容带着几分无奈,“那你和爸还让我去霍伯伯的公司上班......” “这一码归一码。” 为这事,袁柠跟自己的丈夫也没少沟通过,但始终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霍伯伯当年,对你爸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们不能忘了,你霍伯伯想让你去他的公司,无非是想多一个让他信任的可靠之人,我们如果拒绝,这情面上怎么说得过去。” 萧儒墨刚要开口,却见着母亲突然生了气,“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放着自家的班不肯上,非得跑出去找工作,你要不跑出去,人家也不会开这个口。” “妈,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萧儒墨哭笑不得。 有人是真的忘了,是怎么缠着他,软硬兼施地让他去初臻上班的。 “还是我儿子乖。”袁柠揉了揉萧儒墨的脸颊,笑容渐渐放大,“那咱娘俩,再谈谈更重要的事情呗。” 萧儒墨一听,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他猜到母亲接下来想说什么。 果然......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儿子,你三十了吧。”母子连心,袁柠在萧儒墨想逃跑之前,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今天就给我个保证。” “保证什么?”萧儒墨认命地半躺着。 “保证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 “看缘分吧。”他从来不在这种事上太过于刻意。 “又是看缘分。”袁柠在儿子的胸前轻拍了一下,“你要再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那我就要来硬的了。” 萧儒墨扯了扯嘴角,“母亲大人,您请说。” “我啊,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个惊喜。”袁柠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一番后,将屏幕亮到了儿子的眼前:“噔噔噔,看,漂不漂亮?” 萧儒墨揉了揉眉眼,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女人,毫无表情地应付着,“漂亮。” ------------ 第四章 不反对不支持 “是吧,我就说嘛,你妈的眼光肯定不会错。”袁柠的兴致更高了,“这是你爸爸的一个朋友家的女儿,比你小三岁,人长得漂亮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教很好,知书达理,你要不要跟她见个面?” “我最近很忙。”只能以这样蹩脚的借口推脱。 “回回给你介绍,回回都说忙,怎么?忙得连这点功夫都空不出来了?”袁柠瞪眼,“萧少爷!你都三十了!岁月一晃而过,晃一晃就四十了,你打算打光棍啊?” “也是个好主意。”耳朵几乎要起了茧。 “胡说八道!”袁柠拧了一把萧儒墨的耳朵,“这次,不见也得见!你要再敢不去,我就不回你爸那边了,我就待在家里,天天缠着你!直到你去为止!你妈我说到做到!” 他岂能不知道母亲说到做到。 头,着实有些痛。 “而且我打听过了,这姑娘为人正派,平时也很低调,心地也好,也没那么多心眼,配你,够了!” 萧儒墨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时如果据理力争,只会让事情解决得更彻底。 要是把他的母亲逼急了,一定会跑去父亲那边一番委屈哭诉,到时候混合双打都有可能。 他这个让他又爱又头疼的母亲啊...... “你都三十了!三十!总共才谈了一次恋爱!自从你那个白月光走后,你对其她女孩子就好像没兴趣了!” 萧儒墨抚额,“妈!我再次重申一遍,那一次,我没有谈,她走,对我也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那段情感不过是他自导自演而已,连浪花都没激起过,就消失不见了。 袁柠充耳不闻,“我都怀疑你的取向是不是变了。” 萧儒墨忍不住笑了,“我正常得很。” “谁知道呢。”袁柠横来一眼,“不是取向变了,那就是身体那方面出问题了,要不然,放着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不愿意接触接触呢,难不成,是心理出问题了?” 萧儒墨咳了咳,“妈,我取向很正常,那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心理也很健康。” “那你证明给我看!” 萧儒墨闭了闭眼,再睁开,选择了认命。 “我答应你,跟她见面。”再不答应,也不知道母亲又会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出来。 “真的?”计划得逞,袁柠笑成了一朵花儿。 “真的。”萧儒墨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儿子真乖!那我就给你约时间了啊,到时候可不能放了人家的鸽子!” 萧儒墨侧过身子,手肘搁在沙发背上,半握拳撑着下巴,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父亲很爱母亲,他们是幸福的。 母亲爱着他们,他们也是幸福的。 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里,连真正的矛盾都很少,却很奇怪,有时候他依然会感到一丝空落。 这种感觉,他解释不清楚是为什么。 或许,是没有遇到一个能填满他内心的人吧。 “妈……”萧儒墨想确认一件事。 袁柠抬手挡住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早些前,他问过这样的问题,但她没有回答。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撮合你跟千微,是不是?” 他的母亲,果然很聪明。 “我只是不喜欢太复杂的人在你身边。”难得的严肃表情呈现,“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是对是错,我暂时没办法证实,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所以,对于你跟她如何发展,我不反对,也不支持。” “但儿子,你记住一点,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并不需要什么门当户对,只需是你认定的那个人就行。”袁柠语重心长道,“不管是千微,还是我介绍的任何一个女孩子,你若不喜欢,就不要将就,我想让你早日成家,并非出于私心,而是希望你能找到那个与你契合的人,我跟你爸,包括你妹妹,只能给你亲情,可你不能只有亲情,你要有爱情,人生才算完美。” 这大概就是父亲宠爱母亲的原因之一吧。 蕙质兰心,善解人意,表面不拘小节,甚至还带了些任性,却总在关键的时候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 母子之间难得如此真诚的沟通,萧儒墨想跟母亲说声谢谢,却很快化为了闷笑。 他听到母亲说。 “别老一个人单着,弄得神神叨叨的,这么个帅哥,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别人肯定觉得你有啥毛病,万一憋坏了,再影响了以后的夫妻生活质量,那就得不偿失了。” “妈......”需要一次次地强调他三十岁了嘛。 卑微的呐喊压根本止不住母亲的调皮。 “别妈,妈的,赶紧的,找个相好的回来,实在不行,找个男朋友也行,我跟你爸看得开,受得住。” 萧儒墨笑不可遏。 也只有他的母亲,敢对他说出这样调侃的话来,看来这次的相亲,势在必行了。 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某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探出的那半颗脑袋,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觉得很隐秘。 只当是不知情,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下来,萧儒墨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林千微回到家中,看到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气来。 她走过去,夺走霍振柏手里的报纸,气呼呼道,“爸!你就不能帮帮我嘛。” 霍振柏摘下眼镜,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话常谈,“爸说过,你想要什么,爸都会满足你,唯独这感情的事,爸插不上手。” “你怎么就不好插手了嘛。”林千微又气又怨,“他现在是你手下的兵,你想让他做点什么还不容易嘛。” 霍振柏皱起眉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千微,你确定你说这话的时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当真觉得,儒墨是能让我随意拿捏的人?” 林千微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要是真的好拿捏,何须她低声下气到现在。 “可他还是很敬佩你的嘛,你好歹从中牵点线啊。”就单靠她一个人,她都快没自信了。 “我还是那句话,别的事我都会尽力,但唯独这件事,我连考虑都不会。” 父亲的坚定,让林千微满怀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 她不懂,为什么父亲在这件事上如此心狠。 “千微。”霍振柏看着生气的女儿,只能无奈地解释,“救命之恩的事,早就成为过去了,我们不能以此为由,去强迫人家要做什么。” 儒墨是个可塑之才,只要稍加指点,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只要他愿意留在他的公司,往后,他会将初臻的一部分股份给他,这样儒墨才能真正成为初臻的家人,把公司当成他自己的事业。” 他需要儒墨,帮他分担初臻的事务。 至于他的个人感情问题,他无法干涉,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能多说。 儒墨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有些事,不说才是明智之举。 眼见着女儿的失落越来越甚,霍振柏只能忍住了心疼。 创业初期,他忙于事业,有愧于妻子。 女儿出生后,又因为忙碌有愧于女儿,妻子一气之下早早地跟他离了婚,带着女儿远居国外,并且将女儿改成了她的姓。 公司做大后,在老萧的建议下,他将公司的总部迁到了云城。 在云城这么多年,他依旧为了工作忙碌,年岁上去之后,渐渐在有些事情上有些力不从心,这才对老萧开了口。 希望他的儿子能来公司帮忙。 因为他太喜欢儒墨那个孩子了。 只遗憾着自己没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 两年前,他又好不容易说服了女儿回国,想弥补多年的亏欠,没曾想,她竟看上了儒墨。 如果儒墨也喜欢她,倒也是一桩美事,他霍振柏正好多了个称心如意的女婿。 可偏偏,儒墨对她...... 哎...... “以你对儒墨的了解,明知道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还仗着这层身份刻意地去撮合你们两个,你觉得,他会怎么做?”霍振柏再次开口。 听到这里,林千微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是啊,如果真的这么做,大概他会转身离开,彻底地消失在她的视线吧。 那样,她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至少现在,她还能看到他,想去见他的时候,他会以礼相待。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礼...... “爸......”林千微无力地靠在父亲的身上,“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我知道。”霍振柏沉叹,“儒墨那孩子,别说你喜欢了,谁都喜欢,我也是巴不得真的做了一家人,可......” 拍着女儿的手背,又道,“你要拉得下这个脸,觉得还有机会,你去争取,爸没意见,要是受了委屈了,你回来拿爸爸撒气,爸也没意见,但爸爸,决不能强加干涉,你明白吗?” “知道了,爸。” 这样的结果,不接受也得接受。 父亲所看重的,是儒墨的能力和可靠,他不希望因为任何事,失去一员大将,或者因此而跟萧伯伯他们产生隔阂。 看来父亲这边,她只能放弃了。 “棠依姐,早。” 沈棠依冲着迎面而来的人微笑着点头,“早。” 这是他们策划部刚来不久的实习生方佳,大概生活不曾苛待过她什么,每日都是一脸无害单纯可爱的模样,进来公司后,暂时交由她带着。 方佳靠近了沈棠依,在她的耳边低语,“刚刚我又听到那个姓吴的在阴阳怪气了,你躲着点,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沈棠依只是笑了笑,“无所谓。” 总共就这点地方,她再想躲,能躲到哪里去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 方佳口中的姓吴的,名叫吴辉,策划部经理。 不过他的这个位置,纯属浑水摸鱼。 专业能力并不强,全靠着跟大领导沾亲带故的关系,硬塞到这个部门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职位,不过是个自家亲戚混来的虚衔儿。 按理,低调一点为好,偏偏他们这位吴经理,平日里没少摆弄官威,没事瞎嘚瑟。 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都是为了五斗米,既是大领导的亲戚,谁也不想得罪了。 沈棠依也不想得罪他,所以平日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听的就随便听听,不好听的,全当了放屁。 ------------ 第五章 金山银山的梦 “哟!”刺耳的声音传来,“这是大功臣来了,怎么样,昨天的单子谈成了没有?” 努力地扯出不咸不淡的笑容,沈棠依不带看一眼地从吴辉身边掠过,“我哪里敢当什么大功臣,有功劳那也应该是吴经理的,我不过是跟着杨总见了见世面,至于单子谈没谈成,经理可能要去问一下杨总了。” 一旁的同事抬了抬眉眼,默默地给她点了个赞。 这种人,就是窝里横,干什么什么不行,阴阳怪气第一名。 吴辉走了几步,屁股挨到了沈棠依的桌面,“你可是我们策划部的优秀代表,杨总能把你带出去,说明他很看重你啊,将来说不定我这位置就是你的了,所以千万不要丢了我们策划部的脸面,要是单子没谈下来,岂不是让杨总失望,也让策划部蒙羞。” 啰里吧嗦了一大堆,沈棠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余光瞟过那碍眼的瘦骨架子,语气惊讶了些,“吴经理的意思,是要升职了吗?什么时候?我们策划部的同事也好给吴经理庆贺庆贺。”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吴辉急了,“什么升职!我什么时候说升职了?” “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你的位置将来说不定就是我的,听这意思就是您看不上这个位置了,准备另谋高位了呗。”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简直胡闹!”吴辉将声音压低,“别瞎说,让领导们听见了可不好。” “咱策划部就经理您一个领导,谁会听见?再说了,这人往高处走,吴经理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嘛。”沈棠依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 有同事忍不住笑出声来,吴辉见状,两眼一瞪,“现在是上班时间,都严肃点,该干什么干什么。” 众人表情各异,将看热闹的脑袋缩了回去,耳朵却还是竖得直直的。 平日里,他们就喜欢听沈棠依怼吴经理,甭提多有趣了。 沈棠依的能力,整个公司都有目共睹,就连吴辉自己都清楚,很多本该他做的事情,都是沈棠依在做,所以就算被怼上几句,他也不会真的怎么样。 这就是能力突出的人偶尔能拥有的特权。 不过大家伙心里清楚,这吴辉每回犯浑,其实是有目的的。 作为一个四十岁的离异人士,看到有能力,长得又算不错的单身女人,难免会心猿意马。 这就是故意地靠近,暗戳戳的试探。 吴辉离开后,方佳才敢来到沈棠依的身边,“棠依姐,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那人就这样,平时就靠着一张嘴了。” 她要真的计较,早就在鑫源待不下去了。 她所经历的,比这些残酷多了,一个小小的吴辉算什么,说上几句,除了膈应,也动摇不了她什么。 只是讨厌极了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闻起来跟他本人一样。 廉价。 “姐姐。”方佳露出讨好的笑容。 沈棠依点了点她的额头,“说。” “初臻的萧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心里总好奇着,就等着来问上一问了,“人长得帅不帅?是霸总型的还是温雅如玉型的?” 这倒让沈棠依有些为难了,仔细回忆了后,才道,“可能,都有吧。” 如果是从前,她兴许会很确定地说出关于他的形容词。 但现在,他变了很多,她对他,只剩下了唯一的陌生感。 事实上,她也变了。 或许每个人都在变,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那他长得帅不帅啊?” 面对着一脸痴样又乖巧的方佳,沈棠依心里的柔软被激发了出来,微笑着点头,“嗯,帅的。” “那他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不忍心打破她心里的童话,沈棠依沉默了几秒,道,“嗯,还可以。” “真可惜。”方佳垂下了脑袋,“只听说萧总是初臻的神话,我却从来没见过,我也好想见一见他本人啊,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就认他做我的偶像了。” “你上次不是还说偶像是那个什么唱跳型歌手嘛。” “偶像可以有好几个的嘛,萧总这种,属于实力加颜值的实用性偶像。” 这词儿倒是新鲜。 “棠依姐,以后你要是再去见萧总,带上我一起呗,让我也见见世面。” 这个...... 昨天的见面,貌似不太理想,还不知道能跟初臻合作的几率,到底还剩下了几成。 “好不好嘛。”方佳用着期盼的眼神,巴巴地望着。 沈棠依招架不住,“如果有机会,我一定。” “太好了。”方佳回头看了一眼吴辉办公室的方向,抑制住了雀跃,激动道,“棠依姐,你真好,改天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沈棠依刚要拒绝,便听到了吴辉的声音大老远飘了过来。 “沈棠依,杨总找你,赶紧去。” 有电话不用,全靠嘴输出,这是吴辉最大的特点。 也不知道杨总找她,是好事还是坏事。 带着疑惑,沈棠依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杨正烨正站在架子旁,不知道在找些什么,门开后转身过来,冲她招了招手。 “杨总。”沈棠依恭敬地叫了一声。 比起那个吴辉,杨正烨在公司的名声,不知道要好过他多少倍。 没什么后台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坐到这个位置,为人聪明但不奸诈,对待同事都是一视同仁,就算谁犯了错,也是一番谆谆教导。 不像他们吴经理,动不动就扣奖金!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聊聊关于初臻的这个合作。”杨正烨开门见山道。 “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了?”沈棠依颇感意外。 她到现在都没忘记,跟萧总分开的时候,他所表现出的冷淡。 “总是有机会的嘛。”杨正烨亲自倒了杯水,给沈棠依端了过来,“事在人为嘛,我觉得希望还是挺大的,你觉得呢?” 她觉得? 她能说实话嘛...... “那晚我喝醉了之后,萧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沈棠依只字不落的一一道来,完毕,杨正烨两眼一亮,又问道,“那临走有没有什么提醒?” “提醒没有,只说了后会有期。” 杨正烨一拍大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单子,准有希望,希望多大,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沈棠依纳闷了,这怎么就跟她扯上关系了。 “你看啊,我给你分析分析。”杨正烨刻意地拉开了距离,坐到了对面,但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放眼整个公司,就你跟萧总的关系最近,大学同校,师兄妹关系。” “这萧总呢,对你多少能留点情分,要不然,也不会问你棠依是哪两个字,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沈棠依暗道:肯定是不对的。 像萧儒墨那样的人,不太可能徇私。 “还有,萧总临走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后会有期,对不对?”像极了一个分析案情的侦探,“什么叫后会有期?就是还有机会再见面,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萧总在提醒你,让你下次再去找他啊。” ...... 沈棠依的嘴角抽了抽。 确定?是这么个理解方式吗...... “所以,我打算把这个合作交给你,你去谈,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谈成。” 听起来不像是好事啊。 沈棠依默了默,“杨总,这方面,我可能不太擅长。” “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教导学生,要全面发展,出了社会,也同样适用,你不能仅限于在策划部埋头苦干,也要全面发展的嘛,说不定将来有更好的出路呢。” 不得不说,他们的杨总,在讲道理这方面,已经到达了洗脑的境界了。 “我想来想去,让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杨总......”沈棠依头都大了,“我手里还有几个方案要做,实在是......” 她还有更重要的理由,但是不想说。 “你来之前,我已经跟你们吴经理打过招呼了,让他最近少安排点事给你做,你就暂时将心思放在初臻上,他也是同意了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沈棠依抿着唇,思想在剧烈地搏斗着。 她是真的很不愿意。 但她明白,最终去不去,根本不是她能决定的。 “这样,我答应你,只要你把这个合同签回来,那这笔单子的提成,就算到你头上,另外,我再另外给你申请一笔奖金,怎么样?” 沈棠依抬起头,眼前就好像放着一张张的钞票,让她的眼睛瞬间亮堂了起来。 “杨总,你说真的?” “只要合同一签,下个月提成加奖金,立马到账。”杨正烨信誓旦旦道。 这点主,他还是能做的。 沈棠依顿时觉得手里的那杯白开水,芳香四溢。 这个合同如果真的能成,那提成和奖金,可抵得过她好几个月埋头苦干的工资啊。 更何况,她是这么喜欢钱的一个人。 “好,杨总,我一定努力。” 杨正烨很满意这样的回答,看着这个如同自己女儿般大小的姑娘,很是欣慰。 这些年,他目睹到她的成长的迅速,做事的利索,为人的聪慧。 所做的方案都得到客户的满意和夸奖,对待同事没有丝毫的狭隘,很乐于帮助他们的成长。 像这样一个人才,却只屈居于一个小小的策划部,当真是可惜了。 她的能力,绝非如此。 这天晚上,沈棠依做了个梦,一个关于金山银山的梦。 梦里,她实现了很多的愿望。 关于外婆的。 也关于她的弟弟沈时禹的。 梦到嘴角一直洋溢着笑容,直到...... 直到梦里出现了一张冷漠不屑的脸时,沈棠依直接被惊醒了。 那张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脸,是萧儒墨的。 这就是梦里和现实的差距...... 一想到萧儒墨,她就想打退堂鼓。 可一想到她所种下的各种梦想,她的动力便又足了。 ------------ 第六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是谁?”齐卓往不远处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十分普通的着装,垂下的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那宽大的眼镜几乎要掉落下来。 女人抬手推了推眼镜后,这才抬起头来。 镜片下的那双眼睛生得极美,一汪泉水中镶嵌着黑水晶似的珍珠,透亮如星,长长的睫羽轻颤,灵动而优雅。 这是谁? 齐卓停了脚步,意外地对这个在人群中显得如此与众不同的女人,产生了丝丝的兴趣。 贸然前去,怕是不合适,只好来到前台,询问情况。 小姑娘轻声地回答道,“是鑫源的人,来找萧总的,应该是为了合作的事,来了好几天了。”小姑娘略显不满,“我都跟她说过了,没有预约是不能见萧总的,她非不听,这两天都在这里等着。” “据我所知,你们的萧总,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出差,明天下午才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齐卓的严肃,让小姑娘害怕了起来,“我......我想着反正她也没预约,就没说......” 这种女人,她见过很多个了,以为这样就能见到萧总,就能办成什么事似的。 真是异想天开。 他们萧总,才不吃这一套呢。 “她很清楚地告诉了你,她的来意,你知道实情却故意让她这么白等着,如果让萧总知道,你觉得会如何?”再次地望过去,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齐卓敲了敲桌面,“你们萧总,在做人和做事两者上,一向分得很清楚。” 小姑娘初来乍到,直接被吓到了。 “齐总,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萧总。” 想不到平日里总对他们笑呵呵的齐总,严肃起来这么吓人啊。 “下不为例!” 小姑娘知错地连连点头,可心下又打鼓了起来。 公司的人都知道,这齐总跟萧总平日里关系要好得很,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啊。 齐卓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抱臂倚在了墙边,面带笑容地看着信步而来的人。 萧儒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助理后,对方懂事地快步离开了。 “今天不忙了?”萧儒墨边走边道。 齐卓长腿一迈,跟了上去,“忙里偷闲,想着来你这里串个门,走到这里才想起,你出差去了,我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抽空给自己放几天假,霍董不会不批的。” 身为珠宝设计部门的齐总,曾拿下过好几项设计大奖,所创作品登上过不少的知名杂志,年纪轻轻就坐拥“大师”的提名,简直羡煞旁人。 他跟齐卓是一起来到初臻的,那一年,初臻的霍董下了血本,从各处挖了不少的商业奇才。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事情提早办完了。” “那今晚一起喝一杯?” “老地方见。” 这是他们常有的习惯,虽认识不过两三年,但彼此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从初识到相知,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有些话,齐卓想说,但不知该如何说,话到嘴边,很难启齿。 犹豫间,忽听到一声干净柔和的声音传来。 “萧总。” 萧儒墨回过头,脸上现出一丝的惊讶,随后消失不见。 齐卓倾过身子,穿过萧儒墨的耳旁望去他的身后,竟是刚刚那个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萧儒墨依旧是疏离的话语。 前台小姑娘匆匆而来,慌忙地解释,“对不起萧总,她非得在这里等您,我也没办法,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说一定要见到您。” 齐卓冲着小姑娘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小姑娘立马转身跑远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鑫源策划部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跑业务了?” 来前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沈棠依不慌不忙地解释,“杨总上次酒喝多了,伤了胃,所以特地交代了我,来跟萧总谈合作的事。” “你们杨总倒是会知人善用。”清冷的话语听起来十分的讽刺。 “萧总能不能给我们鑫源一个机会,我们真的很想跟贵公司合作。”沈棠依不动声色道。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拿下这个单子。 萧儒墨有些不耐,“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助理处理了,你有事,可以跟他联系。” “那萧总能不能把您助理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目光的坚定,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齐卓起了几分兴趣,他刚要开口,便被萧儒墨打断了。 “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坚持力,不妨用等我的方式来等他。” 沈棠依抿了抿唇,内心纵有不满,神色依然波澜不惊。 这跟她印象中的那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回去告诉你们杨总,这种套近乎的方法还是少用为好。”萧儒墨擦身而过,“因为,我很不喜欢。” “萧总。”背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酝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急切。 “还有事?”萧儒墨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听说,萧总一向公私分明,但眼下看来,并非如此。”拎着资料袋的手紧了紧,沈棠依将头昂起了一些。 “哦?”萧儒墨的唇角勾了勾,带着三分不屑七分散漫,随后缓缓地转过了身,“说来听听。” “我们鑫源,是真心诚意想跟贵公司合作,虽然我们的规模比不上那些大品牌的公司,但是我们的态度和实力,并不比任何一家公司差。” “我承认,那天我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让萧总失望了,为此我很内疚,回去的几天一直在努力的弥补,我了解了初臻的发展史,熟知了初臻的每一款产品,也对这次的广告方案做了初步的策划,目的就是想让萧总能够在百忙之中看上一眼,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萧总应该看到我们的诚意。” 不由自主地趋近了几步,对上那双如炬的眼眸,又道,“可萧总却觉得,我是借着师兄妹这层关系,来跟您套近乎,为此,萧总一叶蔽目,看不到我们所做的真正努力,萧总,当真公私分明了吗?” “伶牙俐齿,不做销售,可惜了。” 短暂的安静后,萧儒墨踱了几步,“你当真不知道,你们杨总是怎么盘算的?颠倒黑白的能力是真不错。” “杨总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对方的逼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沈棠依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但至少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想让萧总能公平地给我们鑫源一个机会。” “公平?”冷笑声让人头皮发麻,“有求于人,还想讲求公平,你太天真了,就算我不想公平,你又能如何?” 沈棠依咬紧了后槽牙。 果然,这有求于人的卑微,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保持好心态的啊。 “我是不能如何,但萧总会失去一个最佳的合作伙伴,那会很遗憾。” “是吗?”萧儒墨扫了一眼那只快将袋子口捏皱的手,“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很想感受一下,这种遗憾是什么滋味。” 清冷的话语带着渗人的威力,“不如,我现在就给我的助理打电话,通知他,将鑫源从这次的广告商竞争中直接pass掉。” “萧总......” 沈棠依仿佛看到就在眼前的钞票一张张地散了去,气势一下子弱了许多,“对不起萧总,可能我刚刚的话让您不高兴了,我跟您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是太想跟萧总合作了,所以有些激动,我想萧总这么光明磊落的人,一定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应该不会跟我计较的。” 萧儒墨的脸色,变了又变,而后很快转身离开。 热闹看完了,齐卓看了沈棠依半晌,随后竖起一个大拇指,“临危不惧,能说会道,能屈能伸,当真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沈棠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冲着齐卓尴尬地笑了笑,“谢谢,过奖了。” 看来今天,又是惨败收场了。 “加油,再接再厉。”齐卓说完,去追萧儒墨去了。 沈棠依失落地靠在墙上,垂下了脑袋,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力气。 她花了几天的时间做了一切的准备,可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萧儒墨偏头,看到齐卓笑得意味深长的。 “当真不给人家一点机会?” “邱凯会处理。” “可她好像很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可。” “她单纯的只是想做成这笔单子。” “真无情。”齐卓忍不住回头张望,“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是我,可做不到这么铁石心肠的。” “所以你不是我。”萧儒墨拍开肩膀上的手,“还有,楚楚可怜这个词,可能不太适合她。” 刚刚伶牙俐齿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歹给人家点希望嘛,也不枉她在这里等了你两天,这也算诚意不是。” “看上她了?” “怎么可能。”齐卓笑着道,“她应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萧儒墨停下了脚步,一双黑眸透着直穿人心的光芒。 齐卓愣了一下,“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四下无人,萧儒墨缓缓开口,“你我是兄弟,我没有瞒你任何事,但你却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齐卓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说呢?” ------------ 第七章 抬起头来 “我......我真没什么事瞒着你。”齐卓撇开了双眸,“真的。” “还是我替你说吧。”知道他的顾忌,大概不会说真话了,“你喜欢的类型,是林千微那样的。” “你怎么知道!”齐卓一脸讶然。 他已经藏得很隐蔽了啊。 “上次我们一起吃饭,你对她的主动,超出了寻常。”萧儒墨平静地分析,“之后,你又两次主动跟我提起过她,对你齐总而言,主动一次已是意外,能主动两次,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是齐总你,喜欢上了她。” 齐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才道,“就说不能瞒你任何事,被你一眼就看穿了,但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有点好感而已,更何况......” 后面的话,才是他不肯言明的真正原因。 “更何况,她喜欢的人,是我,所以你才瞒着没有告诉我,你怕我因此,对你产生嫌隙。” 被赤裸裸地拆穿,齐卓默默地叹了口气。 还好,他们是兄弟,而不是敌对。 跟这样的人敌对,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记得,我有很明确地告诉过你,我跟她,只是单纯的朋友,没有任何男女私情。”关于这一点,他从来都表现得很直接。 “霍董虽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你们俩的事乐见其成的,得一佳婿,又是门当户对。”齐卓深知这一点。 萧儒墨的眉间,渐渐皱起,微不可闻的一声叹后,道,“我以为,我要求她不能将这层关系公之于众,就已经很明白地告诉她,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 “我又以为,我只对你讲明一切,你就会理解我。” 话说完,人便离开。 齐卓站在原地发呆了几秒,立马追了上去。 “别别别,怎么还急眼了呢?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将人拦住,“我知道你对她没那个意思,但也该知道,她对你......所以我才瞒了没有告诉你,不过就是怕事情变得太复杂了,让你为难。” “你要喜欢就去追,与我无关。” 既已坦诚,齐卓索性彻底地放了开来,“就是好感而已,还谈不上多喜欢,顺其自然吧,倘若有一天真的很喜欢了,我一定追。” “随意。” 说完,萧儒墨扬长而去。 齐卓这才明白,他的这个兄弟,当真对林千微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林千微对他却是执着,他们之间的这场角逐,注定是要以悲剧收尾了。 他倒不觉得这是件庆幸的事,若他俩能成,他一定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他这点好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倘若不成,还真是可惜了。 齐卓转身返回了来时的地方,左右看了看,并未再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细想之下,突然发现,儒墨对刚刚那个女人,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他想错了吧。 当晚,齐卓跟萧儒墨,一起走进了一家叫“夜阑听”的酒吧,服务员看到熟悉的两张脸后,没有多说,直接将人迎进了老位置。 他们这里的常客很多,但长得如此出众的常客,倒是少见。 而且每次来,两人都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款红酒,聊上少则一两个小时,多则三四个小时。 当然,像这样的稀缺品种,一定会有异性上前搭讪,但往往都会败兴而归。 与其说他们看不上这里的庸脂俗粉,不如说他们不屑于任何的谄媚和讨好。 二楼卡座,隐秘而安静,坐下,无需开口,服务员按照寻常,将酒和吃的送了上来。 齐卓指着一个碟子里的白色点心,颇为奇怪,“这里怎么开始上这种点心了?” 萧儒墨扫了一眼,对这种点心之类的东西也没多大兴趣,就没当回事,褪去了外套,松开了袖口,往上卷了卷。 “你怎么看着好像有心事?”离开了公司,两人相对来说都放松了许多。 “过段时间要去相亲。”萧儒墨无奈地告知。 齐卓的一口酒卡在了喉咙里,差点呛到,狠狠地咽下去后,道,“伯母又安排你相亲了?” “嗯。”人虽然回度假村了,但这电话可没少打。 “也能理解伯母。”齐卓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人了,总这么单着,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咱俩好像一般大。”萧儒墨抬了抬眼皮。 “咱俩不一样。”齐卓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爸妈离婚后,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除了让我饿不死,其它的几乎不管不问,从小到大,我就习惯了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现在发现,其实这也不是全然没好处,至少,没人催着我相亲。” “不说这个。”萧儒墨举起杯子,轻碰了一下齐卓的杯壁,“去一趟也好,走个过场,免得母上再次发难。” “我只能报以同情了。”很好地掩盖了内心短暂的失落,齐卓笑得张扬,“咱母上的脾气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要开了尊口,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到时候母上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袁伯母的性子,他可是领教过的,脾气虽不大,但磨人的本事,无人能及,奈何丈夫儿子都顺着,最后总能顺了自己的意。 “不会的。”萧儒墨儒雅一笑,“我记得前不久还说,要让你当了我的妹夫,可见她对你喜欢得很。” “别别别!”提到这个,齐卓也是头大,“真的拜托了,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伯母,我对婉书妹妹,可真的是纯纯粹粹的妹妹之情,伯母还是手下留情,饶了我吧。” 看着兄弟吃瘪,萧儒墨难得舒心地笑了出来。 好在妹妹现在还小,也不太懂男女之事,要不然,母亲真的有可能霸王硬上弓的强行配对了。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阵,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萧儒墨抬手看了看时间后,准备打道回府。 正当他要按下呼叫铃,准备叫来服务员的时候,忽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吼叫,伴随着的,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齐卓率先探出头去,观察了一阵后,道,“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肝火太旺,动不动就尥蹶子摔东西,这个习惯,可不好。” 萧儒墨没什么兴致看热闹,对他这种自诩老者的行为也不置可否,“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等下。”齐卓扬起了一只手,“我好像看到谁了,是不是我眼花了。” 萧儒墨仍坐着没动。 这小子,看热闹的积极性从来不改。 “儒墨,你看看啊,真的。” 萧儒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垂眸看向了楼下围成一堆的人群。 他口中的那个谁,应该是熟人,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认识的人。 “那个,站在中间,带着白色帽子的,你仔细看,像不像那个谁。” 依言望去,几乎无语,白色的帽檐儿将整张脸遮得结结实实,他是怎么看出是个熟人的? 萧儒墨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起了身后,走了几步,见齐卓还乐在其中,便返回,打算拎了人离开。 谁知,他突然转了身,勾上他的肩膀,推着他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走走走,去看看热闹。” 萧儒墨有些意外,这向来秉持着看热闹只远观不参与的人,今天倒是有些反常了。 沈棠依端着托盘,看着被红酒泼脏的工作服,忍不住暗叫倒霉。 今天可真不是她的风水日。 只不过来送酒水,就被喝醉酒的客人撞到,幸好她闪得快。 可惜的是,她虽保住了屁股,但没躲开这泼来的红酒。 关她什么事呢,怎么受难的就成了她了。 “去,把你们经理找来!什么东西!” 她很想告诉这位尊贵的客人:刚刚得罪您的并不是我,没必要拿我撒气。 可这喝醉酒的人,是不太可能听得进去人话的,但他们的经理今天真的不在,她该找谁来呢。 “让你去,听不见啊!” 男人张牙舞爪的,那爪子都快伸到她的脸上了。 沈棠依往后退了几步,正想着该如何才好,余光瞥过从醉酒的男人背后而来的人,心下一紧,连忙将头埋了下来,并拉低了帽檐。 早上是应该看看黄历的。 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 白天因为合同的事情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脑子就晕晕乎乎的,现在又...... 那个男人,她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笑起来很好看,跟大男孩儿似的,依然是没什么恶意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却让她忐忑不安。 沈棠依垂着脑袋瓜子,还是看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抬起头来。”齐卓笑眯眯地看着恨不得将脑袋戳到地上的人。 “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沈棠依刻意压粗了声线。 “没什么需要,就是需要你抬下头。”齐卓的笑容越发的大了些。 如果在二楼他还不确信,那现在,他百分百能肯定了。 这丫头,是当了他们眼瞎吗...... ------------ 第八章 懒得拆穿 齐卓的一只手肘搭在萧儒墨的肩膀上,歪着脑袋打量眼前的女人。 比起白天的那身稍显臃肿的着装,这身工作服,倒是将她的身材暴露无遗,短裙下那双笔直又白皙的大长腿,简直无可挑剔。 见她的第一眼,总感觉她与旁人不同,有一种独有的气质之美,只是,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想必这个答案,某个人应该也很想知道吧。 于是齐卓对着萧儒墨道,“儒墨,你不觉得,这位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吗?” 萧儒墨是真的没想到,白天还一副宽松休闲风的人,现在竟然穿着工作服出现在这里。 这身衣服,集性感与可爱于一身,与她,有些不相配。 “抬头。”萧儒墨说了同样的话。 沈棠依咬紧了牙关,狠了狠心,一闭眼,“如果二位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忙了,借过。” 不待对方开口,沈棠依拔腿就跑,速度快得自己都想不到。 齐卓想伸手拦住,结果失了手,她就跟个滑手的泥鳅一样,滑出去了。 齐卓看着人跑走,正准备去追,结果就眼睁睁地看到了略带血腥的一幕。 喝醉酒的男人,将逃跑的人,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男人以为,沈棠依是因为不听他的话而逃跑,所以才生了很大的气。 沈棠依一个踉跄之下,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感觉割肉般的刺痛传来,她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 真疼! 周围看热闹的人,在她的头顶指指点点,对于男人的粗鲁,有指责的,也有不置一词的,唯独没有来帮她一把的。 沈棠依心下叹了口气,忍着疼痛,一只手撑着地面,准备爬起来。 手臂上多了只男人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齐卓扶着沈棠依,看了一眼受伤的部位,表情十分怪异,“你......没事吧......” 沈棠依的脸色微微泛了白,“我没事,谢谢。” “要不要去医院?” 这个姑娘,还真的是不同,换做别的女人,怕是早已嚎嚎大哭了,她硬是挺着,一声不吭。 沈棠依不敢去碰自己的伤口,因为受伤的位置,就在她的大腿后侧靠上的地方,实在不雅。 她就这么看着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大腿,缓缓地流了下来。 “还是去医院吧。”齐卓想去查看她的伤口,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不用了,谢谢。”沈棠依推开了他的手,很想马上离开这里。 醉酒的男人看到她身上的血,脑子突然就清醒了过来,愣了半天,凑了过来,“你你你,你怎么流血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可别讹我啊!” 笑容泛着苦涩和疼痛,沈棠依轻声道,“没事。” 她缓步地离开,每走一步,都感觉伤口在往外汩汩的冒血。 老天保佑,先让她撑着走出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缓一缓,腰间突然多了双手,她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抱了起来,快走几步后,她被放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 很快有同事拎来了医药箱。 齐卓将围观的人驱散开来,以避免伤者的尴尬。 沈棠依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儒墨。 他正面色沉重地在他的大腿上忙碌着。 那脸拉得,就好像她要死了一样。 呸!就算她要死了,他也不至于把脸拉成这样,与他而言,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还不如死了的好啊,要不然,她该怎么编一个,今天出现在“夜阑听”的理由呢。 这既悲催又尴尬的人生啊。 他好像学过处理伤口的方式,一切做得游刃有余。 结束后,他站起了身子,像个审判者一样,直直地盯着她,用着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道,“条件有限,我只能简单的帮你处理,血,暂时止住了,剩下的等到了医院再处理。” 沈棠依挣扎着要坐起来,“不用了,我感觉好多了,谢谢......” 后面“萧总”二字,愣是没叫出口。 刚刚她千方百计地想逃跑,想让对方认不出她,现在这糗样,真是自找的。 肩膀被人按住,声音又清冷了几分,“去个医院,很难吗?” 难! 去一趟,她今天的活儿就白干了。 “别犟了,先去医院吧,万一伤口发炎可就难办了。”齐卓上来劝道,“我们两个都喝酒了,所以开不了车,我刚刚叫了代驾,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你再忍忍。” 沈棠依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齐卓,又看了看脸黑的萧儒墨,随后默默地躺了回去,将脸面对着沙发的靠背。 就当面壁思过吧...... 医院急诊室。 趴在创伤处置室的床上,医生在仔细地检查后,夸赞道,“伤口的基本处理做得不错。” 沈棠依用余光瞥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男人,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总觉得周围的温度有那么些冷。 医生再次进行了消毒和止血的处理,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沈棠依已冷汗涔涔,她死咬着唇,一声没吭。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一些关于母亲的事。 她其实是怕疼的,小时候看到医生手里的针,还没靠近,便会吓得哇哇大哭。 母亲就会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安慰着,并哼着小曲儿给她听。 母亲不止唱歌好听,舞跳得更好,她特别喜欢看母亲跳舞,在舞台的灯光下,她就跟灵动的小精灵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和耀眼的光芒。 可惜...... 自失去了那个会不厌其烦地哄着她的人之后,她便知道了什么是成长。 所谓的成长,大概就是当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个能让你无条件撒娇任性的人时,就会努力的逼自己勇敢。 “来这里做伤口处理的女孩子不计其数,你女朋友还是少见的一个,到现在愣是一声没吭。” 医生的夸奖,让沈棠依很快回过神来。 这样的误会,实在是尴尬,她想解释,热情的医生叔叔却不给她机会。 “伤口不是很大,缝个一两针就够,那就不用麻药了,你过来,搭把手,按着她的腿,不要让她乱动,缝针的时候,可能有点疼。” 沈棠依不敢看萧儒墨,同时在心里抱怨着,为什么酒吧要提供这么短的裙子。 今晚她已经麻烦他够多了,她以为他是不会过来的,事实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当那只温暖的手按在她的大腿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那只手所带来的触感,让她的思绪飘出去很远,但缝针的疼痛,又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来回拉扯间,她听到他问医生,“请问,会留疤吗?” 医生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话,“像这种伤口,还是有些深的,伤到了真皮层,一般都会留疤痕的,但时间久了,疤痕也会慢慢地淡下去,不过这也得看个人的体质,有些人本就是疤痕性体质,可能这疤痕就比较明显了。” 真是个敬职敬业又和蔼可亲的医生啊。 沈棠依认为,医生能这么不厌其烦的解释,或许跟这位萧总的颜值和气质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对着这样一个养眼又素质极佳的青年,大概没有谁会张牙舞爪的。 “好了,你女朋友很棒!”医生褪去了手上的手套,叮嘱着,“桌上有张单子,上面写清楚了注意事项,带回去看一看,不要让伤口感染了,如果感染了,这细皮嫩肉的,就真的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了。” 沈棠依觉着,她现在不仅是伤口疼,连头也是疼的。 此时突然就不想让医生这么热情了。 医生走后,沈棠依撅着屁股爬起来,伤口牵扯着仍旧疼痛,忍耐,已经让她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萧儒墨搭了把手,将她扶下了床,她找了个不碰到伤口的合适的坐姿,慢慢地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萧总,给您添麻烦了。”那件雪白的衬衫上,染上了刺眼的红色,而被扔在一旁的西装上,也是污垢一片。 “你不是不认识我?” 果然,话题终归还是回到了这里。 “我不是不认识萧总,我是不敢说认识您。” “是吗?”萧儒墨很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正当的理由来。 “我一个小服务员,以萧总这么高贵的身份,我怎么能随意跟您套近乎,说认识您呢,会有损萧总您的形象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 她是如何做到进退随时切换,情绪完全把控在自己手里的? 沈棠依默默地哀悼了一把自己的荷包,“外套和衬衫,我赔给您吧。”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萧儒墨紧盯着她的脸,很想知道她能再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我一个姐妹这两天生病,又不舍得请假,就找了我帮忙替她几天班。”还好来的路上料到必定会有此一问,早已想好了答案,“本来我也不想来的,但姐妹嘛,这么小的忙如果都不帮,实在说不过去,让萧总您见笑了。” 果然,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那双眼睛虽然在努力地保持着坚定,但多少还是露出了破绽。 萧儒墨没有拆穿。 不是不想,而是懒得拆穿。 真正的理由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萧总......” 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在夜阑听碰到他们,她以为选择远一些的地方,便能避开熟人。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注意事项的单子,萧儒墨没有抬头,“说。” “能不能不要把今天在酒吧遇到我的事,告诉我的公司?” 虽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做兼职,但以吴辉的小鸡肚肠,一定会拿这件事对她开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步步为营总是没错的。 “您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公司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我是我,公司是公司,而且我没有因为做这个,而忽略工作。” ------------ 第九章 想不起来了 沉默,让房间内变得异常的安静,沈棠依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因忐忑而加快跳动的声音。 “这好像是两件事。”萧儒墨将手里的单子递到了她的跟前,“一和二都分不清?” 沈棠依埋下头,将那张纸折叠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样的萧儒墨,她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说他冷漠,可他并没有对她的受伤视而不见,甚至不惜脏了自己的衣服。 她记得,他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可总不能说他好相处吧,他这样,看起来真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再者,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些?”犀利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头顶,“一个连实话都没有的人,倒是从来不吝啬对别人提要求。” 沈棠依也没生气,扯了扯嘴角,愣是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我知道萧总您表面高冷,但其实内心十分善良友好,您就看在我受了伤的份上,帮帮我行不行?就当我求你了。” 萧儒墨微微皱起了眉,看着这个将软硬拿捏得十分出神入化的女人,一时间突然没了言语,好半晌,才指着自己的西装外套道,“你真打算赔?” 忍着割肉的不舍,沈棠依坚定地点点头:“嗯,赔。” “这件外套,是我妈特地找了一位很有名的大师订制,在我生日的那天送我的,如果赔的话,请允许我去咨询一下具体的价格。” “那什么......”沈棠依瞠目,“萧总,我觉得,可能拿去干洗更合适一些。” 真赔的话,就要了她的老命了。 “既然是您母亲为了您的生日特地订制的,那这件衣服对您来说肯定意义非凡,那怎么能随便丢弃呢,我明天就拿去干洗,一定给您洗得干干净净的。” 萧儒墨看着那张明明苍白,却还在极力展现笑容的脸,突然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 “走吧。”他转身准备离开。 沈棠依从椅子上挣扎着站起来,刚用着很奇怪的步伐走了两步,那位热情的急诊医生突然又走了进来,声音拔高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不要乱动的嘛,怎么还走上了。” 沈棠依半张着嘴,不走难道飘回去嘛。 医生碰了碰萧儒墨,“你抱着她,小心不要碰到伤口的地方,千万不能让她乱动,要是伤口裂开了,她又要受罪了,还有啊,过两天来换一次药。” 沈棠依看着萧儒墨的一个眼神飘了过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小心点就是了。”并认真地辩解,“医生,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这是我们的萧总,是我的上帝。” 医生来回看了看他俩,颇有深意地摇着头,“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玩这种暧昧的伎俩,喜欢就在一起呗,非得搞得这么不清不楚的。” 沈棠依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辩了。 她倒是无所谓,只可怜了萧总,陪了她半天还落下一罪名。 沈棠依将那件带血的西装抱在手里,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找个最好的干洗店,然后恭恭敬敬地还回去。 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了。 张了张嘴,差点咬到了舌头,“萧总,其实......没这个必要的。” 那双好看的眸没有看她,柔软的唇中吐出的话还是没什么温度,“把西装盖在腿上。” 沈棠依默默地照做了。 她摸出一个道理,就是对于萧总这样的人,一定要顺着毛撸,让你往东绝不要往西,让你笑绝不能哭,言听计从,尽情谄媚,方能成事。 摸出这条道理的时候,沈棠依突然有信心多了。 她将西装盖在身上,防止了短裙的走光,两只手紧紧地拽着,倒不是怕西装掉下去,她是怕自己的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酒吧时的那一抱,因为疼痛难忍,她尚不知是何种滋味。 但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沁入鼻尖的清香,结实的胸膛,强有力的手臂,还有那触手可及的线条,流畅的下巴弧线,每一处,都彰显着男人无穷的魅力。 不由得想起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曾对爱情有过渴望。 但最终还是碾压在了现实的车轮下。 “萧总。”她轻轻喊了一声。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看着前方的路。 她倒也适应了他的不搭理,识趣地将嘴巴闭上了。 直到被放上了他的车,才发现,他车子的坐垫上,也被她染了血色。 这份人情,是越聚越多了...... “地址。”他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没有回头地问她。 她十分迅速地跟代驾师傅报出了一个地址。 车子刚开始行驶得还算平稳,只是到了后面一些颠簸路段的时候,沈棠依感觉到伤口的叫嚣。 没一会儿,她听到他很平淡地跟师傅说了声,“师傅,麻烦开慢点,身上有伤。” 于是,车子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时,看得出师傅将刹车踩得很是小心翼翼。 越是这样,沈棠依反倒越是过意不去了。 虽然有时候她的脸皮也不算薄。 当然,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有多关心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其实还是不错的。 沈棠依将屁股从座位上往外挪了挪,以免碰到伤口,伸手抓住了前排座位上的拉手,奇怪的坐姿连自己看得都很想苦笑。 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正看向窗外,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多年前,这张脸,曾让多少师姐师妹们惦记着,若不是他心有所属,怕是天天要被桃花运所累。 她知道一些他的事,但还没傻到跟他叙旧。 如今的他,对她而言,只是初臻的萧总,一个她誓死要拿下的财神爷。 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反应过来后,沈棠依先开了口,“萧总,跟我们一起过来的那位先生呢?” “有事先走了。”萧儒墨将头转了过来,靠在了椅背上。 本来的打算,是将她送到医院后,让齐卓帮忙处理一下,他还要赶回去陪婉书。 出差的这些天,答应了带礼物给婉书,中途她打了电话过来,他承诺了会尽量早些回去。 结果齐卓有急事要先走,倒将烫手的山芋交给他了。 热闹是那小子要看的,善后的事却是他在处理,明天遇到,他一定要讨回这笔债。 处理好伤口后,他本可以先行离开,但在目睹到这个女人从始至终一声不吭的样子和那苍白的脸色后,他突然有些迈不开脚步了。 或许,他们曾经也算是师兄妹的关系,才会让他于心不忍。 沈棠依...... 他是不是真的在以前就听到过这个名字? “萧总,刚刚那位先生是您朋友吗?我昨天在初臻也见过他。”故意地打探,只为了多了解他一些。 杨总说得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他是初臻珠宝设计部总监。” “那他叫什么?” “齐卓。” “哦。” 杨总说过,初臻的霍董很会慧眼识人,知人善用,看来所言不假啊。 “齐总跟您是好朋友吗?”沈棠依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道。 “打算从齐总入手?” 沈棠依吸了吸鼻子,“当然不是,齐总今天也帮了我的忙,还没机会说声谢谢,如果你们是朋友,那就麻烦萧总您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这是第三个要求了。” “那算了,找机会我跟他说。”前两个要求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答应呢。 想打喷嚏打不出来,揪了揪自己的鼻子,沈棠依又道,“萧总。” 依然没有回答。 “能不能不要因为今天我的私事,牵扯到工作的事?” 萧儒墨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的耳根子,还能清净一些吗。 车子停在了一处弄堂的路口,因为路窄,无法开进去,沈棠依在打开车门之前,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萧儒墨身上的那件白衬衫,犹豫道,“萧总,那您身上的这件......要不然脱下来我一起带走吧。” “那我穿什么?”萧儒墨看了一眼昏暗的弄堂,随后闭上了眼睛。 “也是。”沈棠依想了想,“这旁边就有一家卖男装的,要不然我去买一件给您先穿上?不过我买来的质量肯定比不上您身上的,只要您不嫌弃就行。” “不用。” 沈棠依觉得,这不用二字,一定是萧公子看不上这质量不佳的衣服,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那......” “下车吧。”萧儒墨的性子几乎要磨光了。 沈棠依伸出腿去,一瘸一拐地下了车,想了想又挪到了副驾驶的玻璃窗边,脑袋刚一靠近,窗户就缓缓地放了下来。 “萧总,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您。” 如果他所料没错,她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说声谢谢。 “关于我们鑫源想跟贵公司合作的事,萧总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别剥夺了我们参与的资格嘛,给我们一次表现的机会行不行?” 一个白色的袋子被扔进了她的手里,迅速地接下后,才知道是刚刚从医院开过来的药。 “药别忘了吃,如果感冒不舒服,就再吃点感冒药,尽量不要雪上加霜。” “诶诶诶,好的萧总。”沈棠依认真地点着头。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她感冒了的? “记得换药。” “知道知道,谢谢萧总。” 话刚落地,车子绝尘而去。 沈棠依小心地碰了碰大腿伤口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渐渐散了去,无尽的落寞涌上了心头。 夜幕下的窒息,总会让人无端生出几分苍白无力之感。 猛然想起,她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她忘记把看病的钱还给他了。 罢了,改天再说吧,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够让她头昏脑涨了。 回到家,沈棠依打开了客厅的灯,灯光稍显昏暗。 说好要换个亮一点的灯泡的,却总是一拖再拖,看这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又换不了了。 ------------ 第十章 所有的动力 简单的洗漱后,沈棠依将脏了的西装整理了一番,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一瘸一拐地趴到了床上。 抬眸看到了柜子上放着的那本台历,红色标记的数字格外的显眼。 她将头扎进了被子里,心里盘算着日子。 快了,没几天就是弟弟时禹的生日了。 那个小家伙,一眨眼,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儿。 初次见面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的落寞感,让她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虽才十一岁,却是人小鬼大,比起同龄人要成熟懂事很多。 如果可以,她很不希望那个小家伙太过于懂事,以至于...... 这次,她打算送他一个他最想要的礼物。 回忆点到为止,不敢继续,怕扰了今晚的美梦。 虽然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做上美梦了,毕竟,发生了一大堆小概率无语事件。 手机显示视频来电,看到名字,沈棠依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姐。”视频上,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只可惜这张脸上,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少了一份快乐。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这是他们日常打招呼的方式,“外婆还好吗?” “我们都挺好的。”沈时禹凑近了屏幕前,“姐,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沈棠依摸着自己的脸颊,稳着刚刚稍显颓废的情绪,“你姐我身强体壮的,怎么可能生病。”又故作抱怨,“这几天忙着做各种策划,加了些班,所以看起来有些憔悴,你知道的,我们那个吴经理,就是妥妥的周扒皮。” “姐......”沈时禹欲言又止,“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累,我......我已经可以出去赚钱了。” “你才刚大学毕业,赚钱的事不急着这一时。”这个话题已经是他第二次提起,“咱家又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不需要你非得出去赚这个钱,趁着现在终于有时间了,你多陪陪外婆,外婆年纪大了,我更希望你能代替我,陪在她老人家的身边。” 电话那头的人还要坚持,沈棠依故作严肃,“是不是现在大了,不听姐姐的话了?” “好,我听姐姐的。” 沈棠依松了口气,“这才是姐的好弟弟嘛。” “姐。” “嗯?” 沈时禹有些扭捏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就要看我们家的男子汉,什么时候过生日咯。” 对着屏幕,沈时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沈棠依趴回了床上,伤口在依然疼痛,如同她的大脑一样。 这世间所有的事,从来都不会按照任何人的意愿去发展,有时候就像在玩一场游戏,有时候会赢,但有时候,会一直输。 好在时间会让人彻底地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什么才是现实,然后从反抗,到彻底的接受。 反抗,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像当初发生了许多的事,她大骂过老天的不公,跟自己置过气,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弟弟,她百般地拒绝。 可后来才发现,老天安排这样一个弟弟来到她的身边,其实是来拯救她的。 他们相依相伴了这么多年,彼此早已视对方为精神支柱。 弟弟依赖她,她又何尝不依赖他呢。 沈棠依轻轻地翻转过身子侧躺着,点亮了手机屏幕后,在公司部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她明天应该是不能上班了。 让吴辉看到她这个样子,恐怕又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还不如好好休息一天,顺便,解决了那件带血的外套。 “时禹啊。” 门外传来亲切的喊声,沈时禹连忙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不能让外婆看到他在做什么。 老人走了进来,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又十分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快把牛奶喝了,再玩会儿就该睡觉咯。” 外婆总是这样,一直拿他当小孩子一样疼爱。 他已经二十一了,有能力照顾自己了,可姐姐不允许,外婆更是不允许。 原本,外婆是无需照顾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的,外婆是个好人,跟姐姐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她们两个,就像上天派给他的天使。 外婆又习惯性地整理着他的房间了...... 外婆很爱干净,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把自己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头发梳得十分的认真,没有一丝的凌乱,可那一根根日益见多的银丝一般的白发总让他觉得愧疚,一波三折的往事汇成了外婆脸上一道道的皱纹,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外婆是书香门第之人,本可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却因为他,还要在古稀之年,为生活所累。 “外婆,你别忙了,快去休息吧,房间我自己会收拾的。” 老人依旧忙着手里的事,语气越发的柔和了些,“时禹啊,你要是在家待着无聊,就出去走走,别老待在屋子里,怪闷的。” 他当然知道外婆在担心什么。 “外婆,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陪着你。” 这是姐姐所希望的。 只要是姐姐希望的,他都会去做。 “傻孩子,外婆不需要你陪,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外婆,我刚刚跟姐姐通过电话了。”他不想继续这个不舒服的话题。 “是不是想姐姐了?”历经沧桑的老人,一眼便能看穿。 这个孩子啊,跟姐姐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老天有眼,让这两个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了。 “嗯。”一想到刚刚姐姐说的话,沈时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姐姐说,过段时间就回来看我们。” “你姐姐应该很忙吧。”想起自己可怜的外孙女,老人轻叹了一声,“是外婆没用,没能给你姐姐分担多少,这些年,你姐姐一个人,要负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养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每个月给我们那么多钱,自己却不舍得花。” 沈时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静静放着的小腿假肢上。 那是在他出事后,姐姐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送给他的。 他的姐姐因他的这条腿而一直自责后悔着,而他,也因为这条腿,一直自卑着,他们之间如同亲生姐弟,但又似乎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上次回来,我见着她又瘦了,外婆一把年纪了,也帮不了多少的忙了。”老人的声音一直在持续,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个格外的苍凉,“时禹啊,外婆不图你们什么,只图你们姐弟两个永远要相亲相爱,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背弃这份亲情,你要疼姐姐,保护好姐姐,以后,你就是姐姐唯一的依靠了。” “外婆......”胸口闷得有些难受,沈时禹差点失了声。 姐姐是他的依靠,外婆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没有外婆,他跟姐姐,早已无枝可依。 他们姐弟都有同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外婆永远健健康康的,他们一家三口每天在一起。 “外婆今天的话是不是多了?”老人意识到这点时,偷偷地擦去了眼角的泪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突然有些惆怅了,你别怪外婆话多。” 沈时禹拿过一旁的拐杖,支撑着站起来,挺直了背脊,走到了外婆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心里,莫名升出一股恐惧感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会悄然离开一样。 “外婆,我们,都要好好的。” 第二天,沈棠依难得睡了个懒觉,爬起来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并不在乎会不会留伤疤这样的问题,只关心伤口什么时候能够结痂。 这伤的位置,真不是个好位置啊...... 从冰箱里拿出了面包,看了看保质期后,对付性地吃了两口,便没什么胃口了。 将那件外套叠好装进了袋子里,搜寻了一下比较排得上名的干洗店,然后将那副宽大的眼镜继续架上后出了门。 从她住的地方到公交站,要穿过一个弄堂,弄堂里住满了来自各个城市的打工人,语言不同,故事不同,但有一点,是类似的。 就是住在这里的,大都对现实认得很清,不太会去追究过于奢华的东西。 弄堂有些窄,但很干净,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路灯,天一黑,就容易伸手不见五指,除了月亮挂在弄堂上方的时候,方能照出一点光亮来。 每次走进弄堂,沈棠依便想起弟弟。 她知道,时禹很想过来跟她一起住,带上外婆,带上所有的一切。 快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实现了。 想到这里,沈棠依的步伐突然迈快了一些,满怀希望和憧憬,是她生活的所有动力。 平日里忙于生计,极少有闲情雅致欣赏这个城市的美景,想不到,一次受伤,倒是给她创造了机会。 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熙熙攘攘的人群,沈棠依越发的心动了起来。 这个城市的热闹,她不想一个人看,她想陪着时禹,陪着外婆,一起看。 下了车后,按照导航,找到了挂着硕大招牌的干洗店。 刚将袋子里的衣服取出,身后有人疾步向前。 “这件衣服......”萧婉书一把夺过沈棠依手里的外套,“这个衣服怎么在你这里!” 这件外套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哥哥生日的时候,母亲特地给哥哥的生日礼物,那时候她还为了这事,撒娇说母亲偏向哥哥呢。 难怪昨天晚上哥哥回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而且衬衫上还有血迹,她追问了好久,哥哥才说那是别人磕碰的血迹。 这么一件脏掉的衬衫,居然还舍不得扔,让她今天拿到干洗店清洗。 既然是哥哥交代的事,她当然乐意而为,而且,她还有千微姐姐陪同,她就更高兴了。 她喜欢跟千微姐姐在一起,因为她总是很疼她。 林千微踩着高跟鞋,缓缓靠近,看了一眼外套后,目光很快回到了沈棠依的脸上。 ------------ 第十一章 想当你嫂子 一张白净的脸,纤瘦的身材,五官倒是十分的端正,甚至可以说是精致,只是不施粉黛略显憔悴了些,一副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又好像不容侵犯。 这个女人,让人有几分想一探究竟的意思。 对于突发的意外,饶是再冷静的人,也一下子怔愣住了。 沈棠依打量着骄横的人儿,一时间忘了回答她的话。 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年龄不大,气势倒是不小,两个眼珠子瞪向她,都快掉出来了。 这模样......好像跟某个人,有些相似。 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沈棠依的脑子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回答道,“不好意思,这是萧总的外套,他让我拿来干洗的。” 萧婉书将信将疑,“是我哥让你拿过来的?你是我哥的什么人?”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小丫头,还真就是萧儒墨的妹妹。 一晃这么多年,这个丫头,竟也长这么大了,优良基因的影响,出落得十分的水灵。 “喂,我问你话呢!你跟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她若说了实话,怕是要引起一场纷争了,因为小丫头的身边,还站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身为女人的警觉和自觉,沈棠依不得不撒了谎。 “萧总是我的领导,他有事忙,所以让我送过来。” 萧婉书疑惑地看着对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你是我哥的下属咯?” “是。” 换个角度讲,应该也算是吧...... “那我问你。”萧婉书将挂着外套的手臂往前伸了伸,“我哥的外套上,怎么会有血迹?还有......”又将一个纸袋子伸了过来,“还有这个衬衫也是,他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弄了这么多脏兮兮的血?” 一听这话,沈棠依觉着自己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她要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萧婉书,打死她都不会来这家洗衣店。 这两兄妹,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萧儒墨虽看起来冷傲,不近人情,但至少儒雅坦荡,不骄不躁,对人也彬彬有礼。 相比之下,这个妹妹就任性了许多。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在蜜罐中长大的姑娘,有父母的疼爱,哥哥的宠爱,恃宠而骄,也是正常。 “喂!”萧婉书跺了跺脚,“你怎么回事!我问你话你就回答啊,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自知是不能说实话了,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抱歉,萧小姐,关于萧总的事,我不太清楚,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最好去问萧总。” 萧婉书十分不满,“你不是哥哥的下属嘛,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逻辑...... 沈棠依差点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员工,萧总的私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萧婉书想了想,很快选择了相信。 “这样吧,这个外套就给我吧,等洗好了,我给哥哥拿回去,就不用你了。” “好。” 事已至此,沈棠依无法,只好离开。 刚要抬腿,一旁的陌生女人突然开了口,“你是初臻哪个部门的?” 这是沈棠依一直担心会被细问的问题,小丫头倒是单纯,没有作细想,只是这个女人,好像要聪明了许多。 她该怎么回答,才能从这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跳出来呢。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着沈棠依的沉默,林千微又问道。 她总觉着这个女人,说的不是实话。 对方的步步紧逼,让沈棠依意识到,她不能再编这个谎,或许对方很快就能拆穿。 当心虚和无奈涌现,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熟悉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沈棠依立马松了口气,看也不看来电显示,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 是吴辉打过来。 对于吴经理而言,他才不管下面的人是不是请假,只要有事,立马电话过来,天大地大,大不过他的事。 果然,是为了修改一份策划的事。 不过这回,这电话难得打到她心坎上了,答应得十分的心甘情愿。 于是沈棠依故作歉意道,“不好意思二位,有急事等着我处理,我得先走一步了。” 不等对方开口,拔腿就走。 或者,用逃跑来形容,也不为过。 萧婉书咬着唇看着人走远后,对着林千微道,“千微姐姐,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 林千微沉默着,将萧婉书手上的外套拿了过去。 跟儒墨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他将自己贴身的东西给过谁,更何况是这么有特殊意义的外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祟,她隐约感觉这个女人哪里不对劲。 林千微很快安慰自己,应该是自己太在乎儒墨了,所以对于任何一个跟他沾边的女人,她都会刻意的关注一些。 不过这个女人,她倒是不太担心。 她压根不是儒墨喜欢的类型。 萧婉书看着走神的林千微,猜测道,“千微姐姐,你别想太多嘛,哥哥在公司是大领导,下面肯定有不少的女员工啊,哥哥总不能跟每个女人都保持距离吧,正常的接触也没什么嘛。”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所想,林千微故意笑道,“你啊,人小鬼大,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呢,我在想,一会儿我们要去哪里逛街。” “这还用想嘛,当然去哥哥上班的附近逛街啊。”萧婉书高兴道,“等我们逛完街,还能让哥哥出来陪我们一起吃午饭呢。” “还是算了吧,会打扰到你哥哥的。”心里虽是向往,但林千微不想表现出来。 “怎么会打扰呢,反正哥哥也要吃午饭的嘛,吃完了继续回去上班就是咯。” 萧婉书想得比较简单,她就是想撮合哥哥跟千微姐姐在一起。 “这样贸然去,我怕你哥哥会生气。林千微还是想在萧婉书面前,表现出该有的善解人意。 “诶呀。”将要干洗的衣服交给店员之后,萧婉书拉了人往外走,“走嘛,别想那么多,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林千微半推半就地走了一段距离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婉书......” 父亲的冷眼旁观,萧伯母的不管不问,加之儒墨对她明明白白的态度,让她认清了现实。 可她不愿意接受现实,她想跟儒墨在一起,而且必须跟儒墨在一起。 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己的高傲和不屑,才会受尽委屈也要强颜欢笑。 一切,只是为了等到儒墨改变心意的那一天。 但现在,她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了,所以,她需要寻找一个有力的帮手。 而眼前这个天真的女孩儿,便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儒墨太疼这个妹妹了。 感觉对方的异样,萧婉书也变得认真起来,“千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不高兴了?” “其实......”林千微摸着萧婉书的脸颊,“一直以来,我很想当你的嫂子,而不是姐姐。” “我知道啊。”萧婉书因为自认为的聪明又高兴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哥,我也知道哥哥只当你是朋友,但没关系啊,女追男隔层纱嘛,姐姐你坚持坚持就行了啊。” 要是仅靠坚持就能达成心愿,那就简单多了。 到现在为止,她连儒墨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完全不清楚,还谈何很快走进他的心里。 “你哥已经明确跟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我不想违背他的意思,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林千微故意道。 “这样啊......”萧婉书冥思苦想了半天,“我觉得哥哥一定是还没有做好谈恋爱和结婚的准备,所以才这么对你说的,你忘啦,我告诉过你的啊,哥哥跟之前的那个初恋分手之后,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我猜,哥哥一定是还没有从那次的阴影中走出来。”萧婉书越说越觉得自信,“所以才不肯接受新的感情,这恰好说明,哥哥是个专情的人啊,所以,你得给他时间才对啊。” 江玉凝...... 她对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楚。 那是儒墨的大学同学,也是初恋,相恋多年,分分合合几次,但最后一次,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俩人彻底的分开了,只从婉书的口中听说,儒墨确实因为那段恋情伤心过。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儒墨才不肯接受她的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千微的心里,一下子畅快了许多,对这段你追我逐的感情又有了足够的自信。 她坚信,凭她的姿色和身家背景,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她更配得上儒墨。 愉悦的心情,轻快的步伐,连给萧婉书买单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小姐,你穿这身真漂亮啊,皮肤白,身材又这么好,我还没见过谁能把这件裙子穿得这么完美的。” 服务员在一旁赞不绝口,一双眼睛大放光彩,上下打量着尊贵的客人。 看这二人的衣着打扮,别说买一身这样的衣服了,就是买上几十件,怕是都不在话下。 ------------ 第十二章 我没什么意见 林千微摸着自己的蛮腰,高傲地接受着服务员的赞美,虽然很喜欢这件衣服,但还是询问着萧婉书的意见,“婉书,这件裙子是不是太高调了,你哥会喜欢吗?” “肯定会呀。”萧婉书绕着人转了一圈,不禁羡慕,“千微姐姐,你身材真的好好哦,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就跟量身定做似的,我哥要是见到,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脑海里不禁浮现他们相见的场景。 他因她的惊鸿一瞥,因她的美丽而惊艳。 “真的真的。”萧婉书连连点头,“简直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呢。” “死丫头。”林千微嗔怪,“学了些成语就乱用。” “我可不是乱用。”萧婉书在一件衣服前站住了脚步,“我说的可是真的哟。” 林千微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自己也觉得十分的满意,很快从镜中窥出背后之人的举动后,提高了声音对着服务员道,“把我妹妹看中的那件衣服拿下来给她试,一起算在我的账上。” 萧婉书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看看。” 好看是好看,但这价格,也太贵了吧。 倒不是买不起,妈妈和哥哥给她的零花钱足够她花了,只是哥哥一再教育她,即便衣食无忧,也不该奢侈放纵,凡事都要点到为止,而且,不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 虽然,她还不知道,千微姐姐到底算不算别人。 服务员完全忽略了萧婉书的话,很迅速地将衣服取了下来,走到试衣间门口,替她拉开了门,等着她进去。 萧婉书站在原地犹豫着。 “婉书,快进去试试,让姐姐好好看看,我们的婉书妹妹穿上这件衣服该多迷人。” “还是不用了吧。”萧婉书左右为难。 “怎么?是不稀罕姐姐给你买的东西?”林千微故意拉了脸。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衣服太多了,柜子里都快塞不下了。” 心思单纯的人,连正常的拒绝都异常的困难。 “也不在乎多几件嘛,快试试,我等不及要看了呢。”林千微索性将人推入了试衣间,并亲自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又走到镜子前仔细欣赏着自己。 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儒墨,她有些紧张了起来。 前面婉书给儒墨打电话,她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但结果却是让她满意的。 儒墨在得知她跟婉书在一起之后,依然答应了会一起过来吃午饭。 “千微姐姐,好看嘛......” 林千微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果然是萧家的血统,虽然脸上还带了些稚嫩,但已出落得十分的灵动和美丽,只是缺乏了些成熟女人的魅力。 林千微直接朝着服务员道,“这两件衣服,都帮我包起来。” 服务员一听,兴高采烈地小跑过来,“好的好的,我马上包起来。” 结账的时候,萧婉书还在想着拒绝,但比不过林千微付款的速度。 她虽然很高兴得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但一想到哥哥的话,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哥哥虽十分疼爱她,但严厉的时候,还是挺让她害怕的。 “哥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萧儒墨看到了在餐厅的窗边端坐的人。 比起妹妹的调皮好动,林千微就显得更像个成熟稳重的姐姐。 跟萧儒墨走在一起的是齐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林千微的身上。 她今天,似乎格外的漂亮,V领处露出天鹅般的脖颈,缀着一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与生俱来的优渥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白皙柔嫩,精致的妆容尽显妩媚。 “齐卓哥哥,你也来了啊。”萧婉书见到齐卓,虽惊讶,但还是很高兴的。 她知道齐卓哥哥跟哥哥的关系很好,两人就像亲兄弟一样,所以才爱屋及乌,当然也很喜欢齐卓哥哥啦。 “怎么?不欢迎我来?”齐卓将落在林千微身上的目光收回,温柔地摸了摸萧婉书的头顶。 “哪有。”萧婉书将屁股往里挪了挪,“齐卓哥哥,快坐。” 她故意如此,就是想让儒墨哥哥坐在千微姐姐的身边。 齐卓看了儒墨一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坐了下去,他知道儒墨故意带他一起过来的用意,但也知道,他的前来,只会增加某人的失望。 她看儒墨的眼神,跟看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独有的气息靠近,让林千微的心脏漏跳了几拍,她太喜欢靠近他的感觉了。 “哥哥,千微姐姐已经把菜点好了,都是你爱吃的。”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萧婉书难得细心了些,“齐卓哥哥,都怪哥哥,都不告诉我你也会来,你快看看菜单,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我们再加。” 对于这个单纯善良的小丫头,齐卓还是挺喜欢的,微笑着道,“不用麻烦了,我跟儒墨的口味差不多。” 萧婉书歪了脑袋看他,“齐卓哥哥,你怎么怪怪的,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齐卓清了清嗓子,将思绪收敛,“小丫头,就你话多,客气难道还有错了?” 想不到年近三十的年纪,竟然在面对能让自己心动的人时,还能像懵懂的少年一样...... 实在是好笑。 “儒墨,今天很忙吗?”林千微注意到了疲倦的神色,“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嗯,今天事情是多了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萧儒墨淡淡应道。 “儒墨,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垂下的眼眸,掩盖了内心的挣扎。 作为有恩于他们家的霍伯父的女儿,他理应照顾有加。 作为朋友,他应以礼相待。 他想跟她保持最简单的友谊,又要让彼此之间的分寸把控得十分到位,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霍伯父,跟随母亲一起生活,霍伯父对这个女儿有所愧疚,一直想办法地在弥补,所以,他无法用对待旁人的冷漠方式对待她,至少,该顾及到霍伯父的面子。 好在,霍伯父虽然十分疼爱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但却公私分明,宠爱有度,并没有因此而勉强他什么。 关于这一点,他对霍伯父一直很钦佩。 他不想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找个机会,他会直言不讳地跟她谈一次,以免造成更大的误会。 “你说。”他没有去看她,依然垂着眸。 “我回国也这么久了,一直没出去工作,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都要闷坏了。”眼波流转,眸中倒映的唯有一人的影子,“所以,我想跟爸爸说,去初臻上班,你觉得如何?” 这种问题,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真的寻求对方的答案。 萧儒墨看了一眼齐卓,“这件事,你跟霍董商量就好。” “与其跟他商量,还不如跟你商量呢。”林千微故作嗔怨,“我可知道,你现在在初臻可是有绝对的话语权,连爸爸做什么决策,都要跟你商量,他啊,还老在我面前夸你这个好那个好,害得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捂嘴而笑,一颦一笑都控制得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呢。” 这种事,他不想干涉,也无权干涉。 初臻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锻炼平台,加之霍伯父偶尔的点拨,让他的兴致越来越大。 他真不希望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 “只要霍董同意,我没有什么意见。”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今天晚上我就跟爸爸说。” “太好了,那千微姐姐就能跟哥哥一起上班了。”萧婉书高兴道,“千微姐姐,那你不如就去做哥哥的助理吧。” 一句话正中林千微的下怀,这话她不好说,但从婉书的嘴里说出来最合适不过。 她希望儒墨能点头答应,但结果听到的却是...... “我有助理,他很敬业。” 毫无波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情,林千微心下失落,但还是笑着道,“婉书,你这是想让千微姐姐做坏人啊,那位邱凯助理可是你哥哥的好助理,我怎么能做以权谋私的事呢。” 放眼整个初臻,大概除了齐卓之外,再没人知道她跟儒墨之间的关系,也没人知道,她是霍振柏的女儿,每次一想到这方面,她就有些怨父亲。 还说什么要弥补她呢。 不过,关于他的事,她总会让自己知道得更多一些。 “也对哦。”萧婉书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目光落在了齐卓的身上,“齐卓哥哥,要不然让千微姐姐去你那里吧,正好千微姐姐在国外的时候也是学设计的,这样不是更好嘛。” 齐卓原以为在听到这个建议后,自己会很欣喜,但事实上,他的心只是稍稍地动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对林千微,说不上是哪种情感更多一些。 是惊鸿一瞥的深刻印象?还是其它什么? 他大概需要时间去探究了。 “设计分很多种,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萧儒墨宠溺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你啊,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些什么。” “知道啦。”只有在自己的哥哥面前,萧婉书才会表现得百依百顺。 “不过,我觉得婉书的提议也不错。”话锋一转,萧儒墨继续道,“正好齐卓缺个助理,要是霍董同意的话,你可以去他的部门。” 林千微想拒绝,但又想不出合理的拒绝理由。 也罢,只要能进初臻,能跟儒墨一起工作,就算在齐卓的身边又如何呢,反正他们两个关系好到像亲兄弟。 说话间,服务员将精美的菜肴送了上来,摆满了一桌子。 四个人吃着饭,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直到萧婉书再次开了口。 “对了,哥哥,我今天跟千微姐姐去帮你送洗衬衫的时候,还看到了你的员工呢,正好她也帮你送那件外套。” ------------ 第十三章 圆谎 萧儒墨静静地吃着饭,脸上没什么表情。 “哥哥,那个女的真是你的员工吗?” 萧婉书的问题,问到了林千微的心坎上。 她想听到他的亲口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从来不屑于撒谎,所以只要他亲口说,那一定不会假。 齐卓心下了然,却默不作声,他跟林千微一样,都在等儒墨的答案。 只是他们所持的目的并不相同。 “嗯。” 简单的一个字,依然纹丝不动的表情,让齐卓着实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他竟然撒了谎。 替那个女人圆谎? “原来真的是你的员工啊。”萧婉书完全相信了哥哥的话,“不过哥哥,你的员工有点不太想理人呢,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跑了,我......” “快吃饭。”萧儒墨按下了好奇的小脑袋,“一会儿我还要上班。” “好吧。”嘴上这么说,但萧婉书还是我行我素,“哥哥,你真的打算听妈妈的话,去相亲吗?” 萧儒墨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真的。” 林千微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目光灼灼地向萧儒墨望去,见对方没有给一次正面的回应后,失落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真的去啊,那千微姐姐怎么办?” 看来她押宝押对了,婉书果然是她最好的嘴替。 “婉书。”萧儒墨眉头微皱,“哥哥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乱说话?” “我没有......” “我跟你千微姐姐,一直都是朋友,你难道不清楚?” 听起来有些生气的话,让萧婉书知错的同时,也让林千微的心落寞了起来。 他还是这样。 不管在谁的面前,他都不肯松口。 “好吧,我错了。”萧婉书倒是识趣,“我不说就是啦。” 她可不想惹哥哥生气。 “吃完饭早点回去,回去后好好想想,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哦。” “晚上我会晚点回去,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 “还有……” “冰箱里的牛奶一定要热了喝,不可以睡太晚,不可以玩太久的游戏,不可以跟网上乱七八糟的人聊天,要多看书,多学知识,对吧?” 萧婉书撒娇地哼了哼,“哥哥,这些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管得这么严。” “你如果真的长大了,我便不会管了。” 如果真的懂事了,今天也就不会说这些话了,更不会刻意地约了他来吃这顿饭。 这个丫头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 他之所以肯来,是想给齐卓创造一个机会。 “别啊,我还是喜欢你管着我。”幸福的笑容让人十分羡慕,“哥哥,有你真好。” 相差十岁有余的兄妹,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谁人不羡慕呢。 吃完了饭,萧儒墨亲眼看着她们上了出租车,才转了方向往公司去了。 齐卓一边走一边扬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萧儒墨实在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你打算保持着这副尊荣到公司?” 齐卓的手肘碰了碰他,“诶,现在就咱兄弟两个,说个实话呗。” “什么?” “别明知故问啊。”好奇到现在了,岂能轻易地放过,“你跟那个沈棠依,什么个情况?” “什么叫什么个情况?” “没意思了是不?就不肯跟我来句务实的?” “务实的就是,什么情况都没有。” “我不信,那你能帮她圆谎?你耶,萧总耶,什么时候需要撒谎了?” 萧儒墨的表情变得认真了些,“如果我说了真话,婉书会问出更多的问题。” “也对。”但仍觉得这个理由不算太充分,“我觉着这里面,还是有点事。” “齐卓。” “嗯哼?” “一个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却一声不吭,始终面带微笑,对于客人的粗鲁,也不计较。”脑海里忽而浮现出昨日的情景,“如果是你,看到这样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倒下,你会怎么办?” “帮她啊,还用说啊。” “那你们之间,是什么情况?” “我......”齐卓被问得哑口无言,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啊,总有说服别人相信的方式,不愧是我们的萧总。”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 但又隐约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 儒墨...... 棠依...... 齐卓突然两手插兜,潇潇洒洒地走了起来,并且哼起了小曲。 “不过,你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哟。” 齐卓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如果林千微真的来公司上班,那很快就知道你在撒谎,到时候,你打算如何?” 本意是想调侃一番,然后看看对方挫败的表情,可人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好看的唇无所谓地动了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齐卓笑着摇了摇头,但渐渐地,笑容退了下去。 “儒墨。” 作为知无不言的兄弟,彼此早已心有灵犀,萧儒墨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们都看得出来,她来公司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往后,你怕是......” 怕是这日子要不好过了。 她喜欢他,他却对她无感,感情最是要不得的,便是如此。 至于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多了。 他不排斥爱情的来临,但也不会让自己感性化地陷入其中,感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以算作锦上添花,但决不能受其所累。 因为他要负的责任,太多。 “齐卓,你说,如果我......”萧儒墨欲言又止。 读出对方的无奈和纠结,齐卓很快心领神会,“你想离开初臻?” 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沉默,让齐卓有些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当初咱俩认识的时候,你就跟我说,初臻是个很好的平台,能让我们最大化的施展拳脚,而且,霍董也是个深明大义的领导,想必一定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如果他想干涉,两年前他就干涉了,又何苦等到现在。” “就算离开初臻又如何,以你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她还是能以此来靠近你,难不成你为了躲她,甚至要离开云城?” “你说得对。” 刚刚脑海里确实闪现过离开初臻的念头,可齐卓说得不无道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儒墨。”齐卓揽上了萧儒墨的肩膀,宽慰道,“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难做,要顾及两家人的情分,毕竟霍董他对你们家......但我觉得,这件事,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办法...... 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话已说得十分明白彻底,她也答应了彼此做朋友,可她的表现,谁都看得出,并不是想做朋友这么简单。 他们早已是成年人,他不想玩这种暧昧不清的游戏。 “我倒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说。”他还真希望能从齐卓的嘴里听到什么好主意出来。 “过两天你不是要去相亲嘛,如果对方让你觉得还不错的话,不如,你俩试试?” 对上那双指责的眼神,齐卓耸耸肩,“这样或许能让她死心呢。” “想得出的。”果然不能对这小子寄予太大的希望。 这主意,够馊的。 他不会利用她人的感情,更不会将就一份爱情。 从前,有人说他对爱情一无所知,他从来不肯承认,只知道只要对一个人好,那便是爱情。 直到三十岁的年纪,才彻底地明白,原来当初说得没错。 云城这个地方,说小不小,但说大,其实也会时常遇见认识过的人。 不乏有异性对他明示或暗示过心中的喜欢,但他的眼里,却始终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齐卓经常开玩笑说,是他的眼光太高了,看不上一般的凡夫俗子。 其实不然。 他又何尝不是个凡夫俗子,但即便是凡夫俗子,也想追求一份彼此心意相通的感情,知你冷暖,懂你悲欢,一切都建立在非利益的基础上。 想来好笑,三十的年岁,竟还有这样单纯的想法,是不是太迟了些。 在林千微提出要去初臻上班的第三天,她便出现在了初臻设计部的办公室里。 齐卓看着化着精致的妆容,顶着一身的名牌,在他的手下任职助理的林千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不能说好久不见。 毕竟前两天刚见过。 林千微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娇嗔道,“怎么?看见我不高兴?” 齐卓伸出手,“欢迎林小姐。” 林千微翘着兰花指与他握了握,又道,“是不是以为我那天只是开句玩笑,没想到我会真的过来吧?” “确实没想到。” 准确地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看来霍董对这个女儿,还是十分宝贝的。 “以后,就要请鼎鼎大名的齐总监多多照顾咯。” “冒昧问一下。”有些问题,齐卓还是想弄明白,“我该跟同事们怎么介绍你,是霍董千金,还是?” “来之前爸爸再三交代了,我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这里工作,绝不可以提起真正的身份,我答应了,才让过来。” 脸上现出几分不满,“真不知道我爸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我这个女儿,这么拿不出手嘛。” ------------ 第十四章 我能信你吗 或许她并未经历过真正的商场,所以才不会懂霍董真正的用意。 她不懂,他却是懂的,所以才要问清楚。 可她毕竟是霍董的宝贝女儿,多少不能像寻常人那样对待,要怎么做才能适度,还真是个问题。 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让齐卓突然觉得像个烫手山芋。 “霍董是想保护你,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齐卓勉强找了个借口。 “好吧。”林千微冲着俊朗的男子眨了眨眼,“那现在,是不是要带我到处参观一下了?” 凭空而降一个助理,还是由齐总亲自带着参观介绍,而且这个女人长得又如此貌美,不禁让设计部的同事们大胆地发挥了各种的想象。 想象到最后,甚至有人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齐总的某个谁。 当然,齐卓不知道大家的想象力有多丰富,却很清楚她来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愉悦感,反而有些无奈。 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让他心动的女人。 这个女人,喜欢的,是他的兄弟。 而他的兄弟却很热情的,给他创造机会。 听起来真是......狗血...... “邱助理。” 邱凯停了下来,很明显地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有些匆忙,他转过身,看到了疾步而来的女人。 “你好,邱助理,我是鑫源的沈棠依,那天晚上,我们见过面的。” 他当然记得,那个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的女人。 “沈小姐,你有事吗?” 其实知道她所来何事,不过,他看过鑫源这几年的合作对象,基本以零散和中小型企业为主,还从未跟大公司合作过,所以,理所当然被排除在外了。 “邱助理,能不能麻烦你看一下我为这次的合作所做的初步宣传方案?” 对于主动送上的资料,邱凯想也不想地拒绝,“沈小姐,以你们公司的资质,暂时还谈不上入选的条件,你还是回去吧,争取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邱助理。”沈棠依打定了不会轻易放弃的决心,“虽然我们公司的规模比不上其它广告公司,但是对于每一次的合作,都抱着最真挚的诚意,也拿出了最好的方案,之前好几个大公司,都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我们,这次,邱助理能不能给个希望,也让我们鑫源有一次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 “沈小姐,你......” “邱助理,我不求最后一定能跟贵公司合作,只求能让萧总和您,看一眼我做的初步方案。” 厚重的眼镜镜片下,藏不住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 面对着这样一双殷殷期盼的眼神,邱凯突然有些不忍了。 是啊,像这样的公司,所需要的不就是一次大展拳脚的机会吗。 可是有竞争资格的三家他已经定下来了啊。 “邱助理,拜托你了。” 犹豫间,邱凯有了主意,压低了声音道,“符合的那几家我已经把文件交上去了,能不能再多加一个名额,也就是萧总一句话的事,你不如去找找萧总,只要他同意,我马上把你们加进去。” 一听这话,沈棠依心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谢谢邱助理,谢谢。” “先别谢我,萧总如果不同意,那你们肯定没有机会了。”四下无人,邱凯索性好人做到底,“不过我们萧总最烦死缠烂打的人,你得把握好分寸,真的得罪了,我也帮不了了。” “萧总......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邱凯连忙提醒,“你可千万别整这些,投其所好用在萧总身上,那就是自掘坟墓,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好吧。”沈棠依打了蔫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凭什么让萧总心软答应呢。 “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看到了远处熟悉的身影,邱凯催促着人离开。 沈棠依只能带着资料打道回府,心里有事,头埋得更低,迈着缓慢的碎步,满是惆怅。 抬眸间,欣喜地看到财神爷信步而来,她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迎面快走了几步,带着十足的诚意和敬意,面带笑容地喊了一声,“萧总。” 伴随着一声不咸不淡的“嗯”,原本她还打算套上几分钟近乎的人,就这么从身边擦肩而过了。 她甚至怀疑,他都懒得用正眼看她,也就用余光随意地瞟了一眼。 哎...... 这就是所谓的热脸贴冷屁股啊。 不过还有句话,就是杨总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于是,沈棠依想追上去,结果很快看到了邱凯的手势。 他的手偷偷地晃了晃,意思是让她离开。 她站着没动,反而不自觉地迈近了几步。 脸皮这东西,该厚的时候,一定要厚,她要抓住每一次遇到他的机会。 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邱凯当然知道此刻萧儒墨的心情,一定是不怎么灿烂的。 “萧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邱凯主动接过了萧儒墨手中的文件包。 “下午法国的客户会过来,但他们刚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随行的翻译一直腹泻,来不了了。” “啊?”邱凯愣住了。 来不了怎么行,他们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翻译去? 如果找不到翻译,那岂不是很麻烦,客户大老远而来,就是冲着这次的新款珠宝而来的,意愿就是想达成长期的合作。 “还愣着?”萧儒墨冷声道,“还不去找?” “可萧总......” 这么短的时间?他要上哪儿找?是不是得先问问公司里,有谁会法语的? 可会和流畅的沟通,又是另一回事啊...... 邱凯急得汗都要出来了。 “那个......” 萧儒墨微微转了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眉眼含笑的脸。 这个女人每次冲着他笑的时候,强行扯着脸皮不疼吗...... “沈小姐。”邱凯忙将人挡住,偷偷使着眼色,“你还是先走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这节骨眼上再贴上来,怕是萧总要大发脾气了。 “邱助理,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我会法语。” “你会法语?”邱凯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我会法语。” 萧儒墨的手指碰了碰邱凯,邱凯识趣地让开了。 “我要的,不是说个你好再见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我在大学的时候,修了法语。”迎上不太信任的表情,沈棠依解释道,“那时候,我就做过很多次法语翻译的兼职工作,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萧儒墨默了默,很快打消了疑虑。 从她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绝对的自信。 又是兼职? 她很缺钱吗? “我说的是真的。”对方的沉默让沈棠依误会,只能再次解释,“邱助理一时半会儿应该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不如萧总就相信我一回,让我尽一尽我的绵薄之力。”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会付你相应的报酬。”萧儒墨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审视者。 审视着这个浑身充满着太多问号的女人。 沈棠依扶了扶眼镜,“我不要钱。” “即便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也不会因此给你开后门。” “萧总还真是泾渭分明。”清冷的话语并未让沈棠依不高兴,只是淡淡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的帮忙也不是免费的,我既然花了时间,做成了这件事,那理应得到该有的回报,萧总,您说是吧?” 邱凯瞪大了双眼,她这是在跟萧总谈条件?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刚刚还有求于他的啊...... “我说了我会付报酬。”萧儒墨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女人。 明明整日笑脸迎人,不温不火的样子,可总感觉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我也说了,我不要钱。”沈棠依扬起手里的资料,“我只要萧总同意,能给我们鑫源一次参与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我们自己的本事,实在是技不如人,我也输得心甘情愿。” “哦?”萧儒墨半笑不笑,“只是要个参与的机会?” “是,只是一个机会。”机会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这让萧儒墨和邱凯都感到意外。 “好。” 目送远去的人影,邱凯冲着沈棠依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行。” “对不起啊邱助理。”沈棠依真心抱歉道,“我不是故意逾越你,我知道凭我们鑫源的资质,要想参加会很难,既然老天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所以我不想放弃。” “没事没事,我还得谢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问题呢。”邱凯笑着道,“快上去吧,下午跟客户见面的谈话内容,萧总会跟你细说的。” 邱凯将人带进了萧儒墨的办公室,在见到沈棠依站在气派的办公室里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时,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没有拘谨,害怕,也没有瞻前顾后,就那样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等着领导的进一步指示。 萧儒墨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手指点了点对面的班前椅,直切主题地将大致的内容说了一遍。 末了,一双透黑的眼眸直视着对面的人。 “我能信你吗?” 沈棠依淡然地笑着,“这个问题,其实萧总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如果不信,怎么会让我进这办公室?我有幸跟萧总一样,都是云城大学出来的人,大致都不会给我们的母校抹黑丢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萧总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自当以诚相待。” “当然,如果萧总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跟你们签一份保密协议,协议的内容,由你们来定。” 垂下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根骨分明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 第十五章 打算参加吗 “邱凯。” “萧总。”邱凯立马上前。 “带她去买身合适的衣服。” “不用了。”沈棠依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既然是做我的翻译,代表的便是初臻的形象,你该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就不麻烦邱助理陪我一起去了,我知道该买什么样的衣服,萧总只要把时间告诉我,到时候我会提前过来等候。” 萧儒墨抬了抬唇角,“你倒是聪明。” 还有些小聪明...... 褒贬不一的话让沈棠依无所谓地笑笑,“在萧总面前,我不敢担这聪明二字。” 还挺伶牙俐齿...... 萧儒墨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然后目送着人离开。 沈棠依走到门口,突然转了身。 “萧总,买衣服的钱,会报销的吧?” 邱凯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儒墨,他很想知道,此刻萧总的脸上,是何种表情。 这个叫沈棠依的女人,他倒是有点另眼相看了。 平日里遇上的那些女人,但凡在萧总的面前,哪个不是刻意地表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怎么会允许自己有这种直白的行为。 别说,还真有点意思。 “报销。” 得到肯定答案的人,满意地离开了。 “萧总,真的能放心吗?” 毕竟没有真正接触,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下来呢? 萧儒墨没有回答,慢慢地走到了落地窗边。 云城,一个充满了浓郁的地域特色的城市,到了秋风时节,比起其它城市,提前染上了油画般的色彩,梧桐的落叶,正在秋风里闲散的飘落,仿佛并不在意又一次生命的逝去。 却不知,每一片落叶,都有各自的故事。 无需说,不便说,又或者,不想说...... 沈棠依挑了远一点地方,找了家便宜点的服装店,给自己买了件套装,换上裤子的时候小心的避开了包着纱布的伤口,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去医院换过药。 反正也没多大的痛感了,也就无所谓了。 换了衣服出来,在前台结账的时候,收营员一直盯着她看,十分羡慕地说道,“小姐,你的身材真好,要是换个裙子,就更漂亮了。” “谢谢。”她礼貌地回应。 “要不你再挑一件衣服吧,第二件打七五折哟。” “七五折?” “对啊。”服务员见其犹豫,忙热情地指了指男装区的方向,“也包括男装区哟,你可以帮你男朋友也挑件衣服嘛。” 这个七五折,很好的勾起了沈棠依的兴致,她望了望窗外的天气。 是该给时禹再添件外套了。 于是很快,沈棠依的手臂上,便挂了件男士的休闲外套。 正准备结账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竟然是夜阑听酒吧老板打过来的。 因为腿上的伤,她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去做兼职,难不成是打来跟她说再见的? 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近了耳朵,话筒里发出了艰难的夹子音。 “棠依啊,在干什么呢?忙不忙呀?方便说话不?” 沈棠依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一米八五的彪形大汉,何以如此? “钱老板,不好意思啊,腿上的伤一直没好,所以这几天不能去上班了。” “没事没事,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我啊,随时欢迎哟。” “钱老板......”沈棠依一哆嗦,“你,你还是有话就说吧。” “是这么个事。”电话那头的人估计也夹得累了,恢复了声调道,“前几天的事,纯属是个意外,当时我不在,如果在的话,我肯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现在呢,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咱就算了吧,好不好?” 沈棠依十分意外,她好像没有追究过这件事啊。 “你看了多少医药费,我来给你报销,这班呢,你要愿意继续上,我十分欢迎,至于那个伤你的人,他也知道错了,给了你一笔补偿费,还让我代他跟你道个歉。” “钱老板。”沈棠依越听越糊涂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知道?”这下意外的是对方了,“昨天酒吧里来了一个律师,还是个很有名的律师,说是你的朋友,来处理关于你在酒吧受伤的事,要求我们协助联系到施暴者。” 朋友?律师? 还是个有名的律师? 她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朋友了? 别说在云城本就没什么朋友,就是有,也没机会交到这个圈子的朋友吧。 “我觉得吧,施暴这个词太严重了,其实就是个误会嘛,对吧,而且,那人也是我的一个哥们介绍过来的,那天就是喝多了,他有个臭毛病,一喝多就容易惹事,这不......唉。” 听出大有调解缓和之意,沈棠依便将下台阶的梯子很好地递了过去。 “钱老板,这事本来就过去了,可能我没有跟我的朋友讲清楚,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跟他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提了。” “你看看,我就说,还是棠依你好。”对方一听,语气都轻松了许多,“你在我店里干了这么久的兼职,我还能看不出你的好嘛,平日里对待哪个同事都是又包容又理解的,这次也不至于嘛。” “不过棠依啊,你那个律师朋友,什么时候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下次万一我这边有什么事,也能找他请教请教呢。” “哦......好。” 她还想认识呢。 看看时间已差不多,沈棠依不敢再多说,应付了两句后便挂断了电话,也暂时不去问那个律师朋友到底是谁了。 她时刻都不敢忘记眼下的重中之重。 如果她帮萧儒墨把这件事做完美了,她相信他一定不会言而无信的。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目的就是不能迟到,结果忽略了一点,就是云城的有些路段,能堵得让人抓狂。 此刻,她就想抓狂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原先的淡定,到之后时不时地看看时间,再到着急,最后差点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看着前屁股的车灯熄灭了,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车子挪动了两步,车灯又亮起来了。 可真是过山车一般的心情啊。 她万不能迟到,这是大忌。 以眼下的状况,大概两条腿比四个轮子要快得多了。 还好,离目的地也不算太远...... 于是,在拥挤的车道上,有一抹纤瘦的身影穿过车子的缝隙,在街道上一路狂奔。 这次前台小姑娘的态度就客气了许多,一句话没多问,放了她进去。 当萧儒墨再次见到沈棠依的时候,眉眼间写满了嫌弃。 客人还未到,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有萧儒墨和邱凯两个人。 邱凯的眼睛一亮,冲着沈棠依招手,“你怎么现在才来?还以为你跑了呢?” 沈棠依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路上堵车了。” “所以,你跑过来的?”萧儒墨抬眸又垂眸,将人上下看了一番。 一身黑色的西装,没什么特色,比起常人,倒是多了几分别有的气质,因匆忙而微喘的气息,在会议室里格外的清晰。 “我怕迟到。”沈棠依无奈道。 “跑了多少路?” “两公里不到。” 也不知为何,或许是觉得好笑吧,萧儒墨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沈小姐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却是个运动健将,还真是看不出来。” 沈棠依心道,你看不出来的地方还多呢。 嘴上却是,“萧总过奖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嘛,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能激发点潜能出来的。” “为了激发这点潜能,所以放着眼前的服装商场不去,非得跑远的地方?”她做事,还真是出其不意。 “这里的衣服都太贵了。” “你不是让我报销?” “不是想着为萧总省点钱嘛。” “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不客气,是我应该的。” 邱凯捂着嘴偷笑。 这沈小姐,还真是挺有趣的。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萧总对她不但没有生气,还竟然跟她聊上了。 跟在萧总身后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这样你来我往过。 邱凯很体贴地拿走了沈棠依手上的袋子,“快去坐着吧,桌上有水,先喝点水吧,客户一会儿也应该到了。”又对着萧儒墨道,“萧总,我去迎迎他们。” 萧儒墨点了点头,心情还算不错。 目光再回到沈棠依身上的时候,突然有了叙旧的心情。 “今年云城大学的百年校庆,打算参加吗?” 擦去了额头的汗珠,又喝了口水,才缓和了一路奔来的狼狈,沈棠依下意识地回答,“应该不去吧。” “百年校庆,很难得。”萧儒墨难得有了好奇心。 “我知道。” “既是母校,又逢难得,不去岂不是可惜。” 此刻,两人都隐约找到了师兄妹的感觉。 “没什么可惜的。”笑容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落寞,“对于萧总来说,不去确实可惜,毕竟当年,萧总是学校之光,金融系的才子当担,还是学生会......” 自知说多了,沈棠依连忙收住了话。 有些人念大学,是为了更好地体现自身的价值,展现个人的魅力。 而有些人,只是为了拿到一纸文凭,从而更有能力承受生活的重量。 萧儒墨,是属于前者的典型代表。 而她,就属于后者。 但无所谓,生活给她什么她就接什么,抱怨也没用。 “你好像很了解我?”实在想不出,跟眼前这个女人有过什么瓜葛。 “不是很了解。”为自己的一时放纵而后悔,“当时也只是从其她人那里听说的,主要是萧总太出名了,所以经常会成为女生茶余饭后的话题,我自然也就听得多了。” “是嘛。”萧儒墨半笑不笑。 要是她敢直视着他说这些话,他或许就会相信了。 她的话,有些可信,但有些,还是不要信的好。 至于不信的那些话,也无需追问,若对方刻意的隐瞒,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对了萧总。”差点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您的那件外套,已经转交给您的妹妹了。” “我知道了。” ------------ 第十六章 你确实挺忙的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沈棠依连忙整理了衣服起身,站到了萧儒墨的背后。 邱凯迎进来三个法国人后,便站到一边去了,他知道,接下来的战场就只能交给萧总和这位沈小姐了。 原本还担心着她会临场胆怯,却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没有一丝的怯意,很快进入了状态。 言行举止落落大方,神色自若,毫无障碍的沟通,还真的像极了一个专业的翻译人员。 他们谈了一个多小时,她翻译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全神贯注的样子连他都自愧不如。 她甚至跟萧总的配合,都显得那么的默契。 这让邱凯简直匪夷所思,他们不过是刚认识不久而已啊...... 在听到她自说自话地将客人的后两天行程都安排好后,他以为萧总会因为她的逾越而不高兴。 结果,再次让他意外。 他们的萧总,竟然笑得如沐春风。 从客人开心的表情上,足可以看出,他们对这次的沟通有多满意。 他们满意,邱凯便也松了口气。 他看沈棠依的眼神,就更顺了。 “邱助理,麻烦你,把我们的客人送去酒店休息,晚上的时候再去接他们去饭店。” 邱凯不作多想,点着头应道,“好。” 迎了客人出门,邱凯悄悄回头,对着沈棠依再次竖了个大拇指。 还好,人家有求于他的时候,他没有将人赶了出去,要不然,他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配合了。 “对不起,萧总。” 客人走后,沈棠依第一反应就是跟萧儒墨道歉,她知道,刚刚的一些举动,确实有些不妥,但跟客户的话赶话,也是不得已为之。 “对不起什么?”萧儒墨悠闲地撑起了下颚。 刚刚她的表现,确实很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策划师,没想到还有这一项隐藏的技能,而且认真工作的样子,确实让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连他都忍不住被吸引,更别说他的邱助理露出的那双崇拜的眼神了。 “我该请示您的意见,不该擅自做主的。” “确实不该。”指腹在鼻尖上动了动,萧儒墨敛了笑意,“但你又做得很好,那你说,我该夸你,还是该批评你?” “功过相抵吧。”沈棠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后,又将眼镜戴了回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不过短短几秒,看到她除去宽大眼镜的样子。 那双眼睛,竟然是这般的生动好看,原来,有些东西,是真的会被封印的。 比如说,姿色。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有些话,不该他说。 “说吧,还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一次翻译抵一次竞争的机会,那超出额外的这些呢,她又会提什么样的要求呢。 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免费做好事的主。 “不用了,就当是我谢谢萧总为我做的吧,比如那天酒吧的事,送我去医院的事,还有帮我找了律师要求赔偿的事。”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笑容带着三分漫不经心,“而且算得也很清楚。” “还是算清楚比较好,我不喜欢欠人人情。”黑眸闪过一丝狡狭,“所以说,那位律师朋友,真的是萧总你帮我找来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所以故意地打探。 谁会随随便便请得动一个知名的律师来处理这种小事,除了萧儒墨和齐卓,她再也想不到第三个人了。 萧儒墨愣了愣,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复杂,“你不如直接问的好。” “我如果直接了,万一萧总做好事不肯留名怎么办。” “沈棠依。” “在的萧总。” “你们杨总,有没有告诫过你的一些缺点?比如说......伶牙俐齿。” “伶牙俐齿不是优点吗?” 萧儒墨第一次尝到了吃瘪的滋味...... 想生气,可又气不起来,憋了半天,愣是把自己给憋笑了。 “萧总,真的,很谢谢你。” “谢我替你争取了一笔赔偿金,你又赚钱了?”没有去看她此时的神色,“那是你应得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这个城市,难得有人主动地帮助过我什么,所以,我想说声谢谢。” 因这句话,萧儒墨的黑眸定在了那张认真的脸上。 “真心的,谢谢,不过不需要太麻烦了,我想那个人,也不是故意的。”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至此。 也没人知道,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得异样。 对方的沉默,紧锁的眼神,让沈棠依感觉到了不自在。 她以为她已是个理智之人,却还是经常会犯一些感性的毛病。 或许是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所以让她卸下了一丝的防备,他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她而言,就像是雪中送炭。 原来,在形单影只的日子里,她偶尔还是会渴望一份能温暖自己内心的东西。 “说说你的安排。”他收回了视线,刻意地转移了话题。 “我跟他们说,云城是个极具民族特色的城市,也是购物的天堂,大自然赋予了这里一切美好的东西,加上温度适宜,这时候是逛云城最好的时机。” “所以我建议了他们明天去云城的景点走走,他们同意了,要求我做他们的向导,我也同意了。” “至于今天晚上的安排,我推荐他们去吃云城的特色菜。” 说到这里,沈棠依面露为难之色,“他们问我云城的特色菜哪家最好吃,有点难住我了,我不是云城人,平时对吃的东西也不大上心,所以......” “萧总是云城人,这一点,应该难不倒萧总吧。”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吃货?”萧儒墨偏了头看她。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沈棠依一时语塞,“意思是......” 这张嘴,原来也有不得志的时候呢。 不过是因为心情不错,假意调侃,看她为难的样子,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晚上吃饭的地方,我会让邱助理安排。”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萧总。” “你回哪儿去?” “我回公司啊。”这么久不回去,吴辉又要以为她上哪儿浪去了。 “你打算晚上让我们几个人,光吃饭,不说话?” 沈棠依一顿,随即转身笑了起来,“我给忘了。” 不想承认的,她刚刚其实是紧张的,而且由于精神高度集中,现在脑袋瓜子有些疼。 等事情一结束,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差点都忘了刚刚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很好奇。”萧儒墨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沈小姐的主业是鑫源的策划,那副业是什么,确切的说,副业有哪些。” “酒吧的事,我已经跟萧总解释过了,纯属帮忙。”目光随意地落在某处,刻意地避免与他对视。 她不敢看他的眼神,那双眼睛跟无底的深渊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掉进去就很难爬上来。 “兼职酒吧服务生,兼职法语翻译,还有什么?” “没有了。”沈棠依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什么都没有,我哪里有精力做那么多的事。” “若不是平时多有接触,怎么可能在大学毕业多年后,还会对这门语言如此轻车熟路?难不成,沈小姐平日没事的时候,都在家复习法语?” “平时确实经常看一些法语的书,所以才......” “沈小姐不用解释,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想让这女人说句实话,还真是难。 不想问的,还是忍不住,可当发现她所回答的都是极力掩饰的话后,莫名生出一股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很讨厌别人骗他吧。 “萧总,我能不能先回公司一趟?”被无情打断了话,沈棠依也不气恼,对她来说,只要他不再问私人的问题,她便没有压力。 在他面前撒谎,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用回去了。”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有多说,当着她的面,直接将电话拨给了杨正烨,并打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又简单又明了。 “杨总,你们公司的沈小姐,我需要借用三天,杨总同意吗?”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别说三天了,只要萧总喜欢,想借几天都行,人,萧总随便用,我没任何意见。” 听着杨正烨话里的兴奋,能够想象电话那头的哈喇子是不是快滴到手机屏幕上了。 什么叫随便用,她又不是个物件儿。 “沈小姐就在我身边,杨总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语气听起来,不似刚刚的随和。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全凭萧总指示。”拔高的分贝,生怕某人听不到似的,“棠依啊,在萧总身边要好好听话啊,萧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使性子,听见没有?” 沈棠依嘴角抽了抽,僵硬地挤出三个字,“听到了。” 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反抗,就是死罪。 所以,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底线,她是从来不反抗的。 更何况,这两个,都是她的财神爷。 电话挂断,萧儒墨问,“还回去吗?” 于是她十分诚恳地回答,“不回了,随时等待萧总的指令。” 能屈能伸得让萧儒墨十分满意。 坐了没一会儿,沈棠依又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之下,尴尬地笑了笑。 “你没去换药?”本不想过问的,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了。 “忙忘了。”她随意地回答。 “你确实挺忙的。”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沈棠依识趣地闭了嘴,言多,是会必失的。 ------------ 第十七章 也承受不起 “走吧。” “去哪儿?”见其起身准备离开,沈棠依连忙跟了上去。 “去换药。” “萧总打算亲自送我去换药吗?” 萧儒墨停了脚步,“你打算拒绝吗?还是说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沈棠依一下子没刹住脚步差点撞上,稳住身形后,一抬头,两人的距离靠得实在有些近,往后退的时候由于太慌忙,又差点绊了自己一个跟头。 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萧儒墨扶了她一把,有些疑惑,“你做事和不做事的时候,用的不是一个脑子?” 沈棠依尴尬地又往后退了半步,觉着距离合适了才放心下来,“我觉得让萧总亲自送我去换药,好像不太合适,我还是自己去吧,反正时间还很充裕。” 闻言,萧儒墨也没坚持,只是觉着新鲜。 这个女人除了公事,好像根本不想跟他聊任何的私事,也刻意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杨正烨想利用他们同校之谊的关系,所以才故意让她前来,结果她压根不提,只是死板地等待着机会。 以她这样碰运气和等待的方式,想谈成一笔单子,怕是有些难。 她倒是运气不错,抓住了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只不过筹码,意外的不贪。 萧儒墨正要开口,不远处走来一人,看到来人,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棠依,唇角很快挑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齐卓原本不想来的,因为并非公事,但熬不过殷殷期盼的表情,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为难,但也阻挡不了林千微的一颗追爱之心,原本想着儒墨在中间就像个夹芯板,现在才发现,自己才真的像。 “儒墨。”林千微深情款款的目光落下,转而却看到另一个人,笑容瞬间暗下去了几分,“是你?” 对于这个再次见到的漂亮女人,沈棠依很快在心里捋了捋思路。 不同于对其他人的暧昧笑容,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有上次警惕的目光,不友好的态度...... 嗯......她应该是捋顺了。 于是,十分自觉地,假装不经意地,又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 只是,上次那个谎,她该怎么办呢...... “我来介绍一下。”齐卓忍着笑意,“这位是林千微林小姐,我的助理,这位是......” “翻译。”低沉的嗓音,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翻译?”对于萧儒墨的解释,林千微将信将疑,“儒墨,你什么时候有翻译了?你需要翻译吗?” “临时的。” “临时的?”林千微又瞥了沈棠依一眼。 “对,翻译是临时的。”沈棠依赶忙解释,“但未来,我们公司很可能会跟萧总有广告上的合作,所以,其实萧总也算是我的领导,我是萧总的下属,那天正好看到萧总忙得脱不开身,所以才自告奋勇地帮萧总去送干洗的外套,能为萧总做点事,是我的荣幸,主要是想让萧总能多给几分薄面,让我们公司沾沾光。” 齐卓差点笑出来。 这解释,这嘴皮子,够溜的。 “是这样吗?”林千微仍旧表示怀疑。 这女人说的话,怎么就那么不可信呢。 “千微啊。”齐卓看了一眼萧儒墨,“你不是找儒墨有事要说吗?” 林千微这才将注意力从沈棠依的身上转移开来,“对哦,我差点忘了,儒墨,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还叫了婉书,她一听,高兴得很呢。” 她知道,如果想单独跟他一起吃饭,他一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能叫上其他人。 “这两天有客户要作陪。”萧儒墨的神色有些凝重,不满地扫了一眼极力解释的女人。 “这么巧的吗?”林千微的表情滞了一滞,“儒墨,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齐卓看了看林千微的神色,又看了看并不在意的萧儒墨,心情也算是复杂了。 这叫什么事儿嘛。 “儒墨怎么会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呢。”齐卓走到萧儒墨身边,习惯性地攀上他的肩膀,“他只是太忙了,所以一时没想起来而已,明天可是我们林大小姐的生日,说什么也不能忘记了。” “真的?”林千微心情又好了起来,“我就说嘛,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生日快乐。” 沈棠依听出,这声祝福,是有多敷衍。 林千微并不在意这一声祝福是多么的不带有一丝的情感,依然笑容妩媚,“儒墨,光说可不行,我的生日礼物呢?” “有空补。” 他是真的忘了,确切地说,从未记得过。 他克制着此时的情绪,特别是有人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他的克制更需要努力了。 “儒墨,你太过分咯,生日礼物怎么能有空补呢。”林千微以玩笑的语气说出认真的话,“明天晚上陪我吃饭,就当生日礼物啦。” “客人很重要。”萧儒墨已渐渐失了耐心。 又是无情的拒绝。 林千微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加上一旁还有个碍眼的女人一直站着听墙根,她更觉得面子上无光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初臻的大小姐! 就算别人不知道,儒墨他们总是知道的,这点面子都不能给吗? “千微,明天就让我跟婉书两个人代替儒墨替你过生日嘛。”齐卓见势不妙,打起了圆场,“既然是重要客户,儒墨肯定不能得罪的,这关乎公司的大事,要让霍董知道,儒墨公私不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林千微不吭声,眼睛直盯着萧儒墨,齐卓耐着性子哄着,“我跟儒墨是好兄弟,婉书是儒墨最疼爱的妹妹,难不成我们两个还不能代表儒墨嘛。” 不能!谁也不能! 谁也代替不了萧儒墨在她心里的位置! “你们玩得开心,所有的开销都算在我的账上。”萧儒墨故意忽略着那双炽热的眼神。 他的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林千微对他的情感,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执着。 “够意思。”齐卓无意中瞄了一眼沈棠依,被她的模样差点又逗乐了。 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个毫无生命的机器,偏了头,谁也不看,两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置身事外。 林千微还想坚持,但在看到萧儒墨的严肃时,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向都是依着他来的,一直尽量让自己在他的面前,表现得温何顺从,今天为什么突然沉不住气了呢。 “那好吧。”只能说服自己将失望的情绪隐去,“儒墨,这次就当是你欠我的,下次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哟。” “下次在公司,还是喊我萧总吧。” 林千微一下子怔在了当场,连齐卓都愣了一下,他也是没想到,儒墨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拒绝已不是明显了,而变得有些无情了。 在看到林千微一张失望至极的模样后,齐卓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私下,我们是朋友,但在公司里,我们只是同事,我希望你能公私分开,以免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还有齐总。”语气微沉,听出了几分责备,“上班时间,如果不是公事,还是少见面的好,拿着霍董的工资,就该做好分内的事。” 齐卓苦笑。 看吧,他就是个妥妥的夹芯板。 当然,他不会因为儒墨的这番话而生气,他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在旁敲侧击。 他突然有些心疼林千微了。 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将心中的蠢蠢欲动一点点的浇灭,林千微再也笑不出来,手指拢紧。 她既怪自己的心急,而让他为难了。 又怨他对自己没有半分的情分。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险些脱口而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幸好,她还是忍住了。 她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一旁装聋作哑的女人,“我跟萧总有话要说,你先走吧。” 并不在意她的话语有多不礼貌,反而像得到了特赦令般,沈棠依松了口气,“好的,那萧总,我先走一步了。” 如临大敌,脚下生风。 这简直就是修罗场嘛。 她喜欢他,他貌似不喜欢她,另外还有个打酱油的...... 齐卓收到了萧儒墨的眼神后,二话没说也走开了。 他很快追上了沈棠依,憋了半天的笑容终于释放了出来。 “是不是看了一出好戏?”齐卓将人喊住。 沈棠依对着这位打酱油的不失礼貌的一笑,“纯属路过,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是霍董的女儿。” 霍董? 沈棠依颇为意外,初臻的董事长,霍振柏的女儿? “霍董离异后,她从小跟着母亲在国外生活,前两年才回的国,霍董并没有向大家告知女儿的事,加上她一直跟随母亲的姓,所以公司里除了我跟儒墨,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这样啊。”他突然告诉她这个,想必是有目的的吧。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很喜欢儒墨。” “所以呢?” “所以我得告诉你实情,免得你撞了枪口,毕竟她是霍董的千金,如果她说话不中听,你不要放在心上,既是想合作,消息应该更透彻才是。” “我还以为......”沈棠依心下责备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小人了些。 “你还以为我会让你离儒墨远一些?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 尴尬地笑笑,“齐总不愧是萧总的朋友。” 别说非分之想,就是给钱让她想,她都不会想。 萧儒墨这样的男人,就像天上的星,水中的月,可观望,可欣赏,但不可触碰,遥不可及,也承受不起。 ------------ 第十八章 是我的荣幸 “叫我齐卓吧。” 从一开始,他就对她,有种格外的亲切感。 有些自然流露的感觉,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你为什么会帮我?”她倒是好奇了。 “或许,你让我看到了当年奋力拼搏的我,有些感同身受吧。” “可我的将来不一定有你今天的成就哦。”她开玩笑道。 齐卓轻笑,“我不过是比你多了些机遇,碰巧而已。” 是啊,机遇是个好东西。 千里马很多,但伯乐,能有几个呢。 “能屈能伸,无所畏惧,认得清现实,接受得了打击,这样的人,不会总陷于此的。” “谢谢。” 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夸奖的方式鼓励她。 对他,突然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这个叫齐卓的男人,阳光得让人心情很好。 “不介意坐我车吧?”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卓扬了扬手机,“萧总交代,让我带他的翻译,去换药。” 萧总也真是...... 刚要拒绝,却被对方抢了先。 “走吧,大大方方的接受总比扭扭捏捏得好,就当我替千微跟你道个歉。” 千微刚刚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谢谢。”收回了拒绝的话,沈棠依莞尔一笑,笑容里带着明朗,“你替她道歉?你......” 原来,他不是个打酱油的啊...... 齐卓无奈地耸耸肩,没有多说。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邱凯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找了家最具云城特色的饭店,地方虽远了些,但好在饭店的附近就有一家度假山庄。 这家名为“静水澜庭”的度假山庄,沈棠依来过一次。 那时候公司组织了一次团建,地点就在静水澜庭,有幸见识到了什么叫闹中取静,别有洞天。 临江而立,一墙之隔内,竟是竹溪环绕,山林泉水,一步一景,春夏秋冬,四季变化,近在眼前。 入则为宁静,出则为繁华。 当时她就在想,设计这座度假山庄的人,一定是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师。 有生之年若能见到,一定要大呼一声“偶像”。 酒足饭饱后的客人很显然对静水澜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里面逛了一个多小时仍兴致勃勃。 就是苦了她这个做翻译的,不仅口干舌燥,还脚累。 好在他们三人中的一人也觉着累了,才停下了脚步,转而去了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待客人都去往了自己的房间后,沈棠依总算是解脱了。 “萧总,没什么事的话,那今天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会早点过来的。”折腾到现在,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只想回到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好好地平躺。 萧儒墨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对着前台道,“给她开个房间。” “不用了不用了。”沈棠依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萧总,我回去住就行。” “如果客人明天起得早,还想逛一逛这里,你要怎么飞过来?”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拒绝得这么干脆,他以为她会高兴得手舞足蹈才对,“再者,万一客人中途有任何的需要,第一时间联系你,你却不在,又该如何?” 说得好像有道理啊,沈棠依想了想,道,“那好吧,那今晚我就住在这里吧,不过这里的房费太贵了,萧总还是报销的吧?” 沈棠依亲眼看到办理入住的女人,看了好几眼萧儒墨,然后笑得别有深意的。 她全然理解为,因为萧少爷长得太帅所致,也没作多想。 萧儒墨将房卡递给她,“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去C区泡个脚,做做按摩。” 最后,一字一句地补充,“所有的消费,都算在,萧总的账上。” 沈棠依嘿嘿一笑,“还是萧总大方,能给萧总做事,是我的荣幸。” 萧儒墨慢条斯理地拆穿,“主要还是萧总大方,才让你感到荣幸。” “萧总雅量。”累归累,但跟客人聊下来的心情还算不错。 大概率,这次的合作,没什么问题了。 她替萧儒墨感到高兴的同时,更为自己即将迎来的希望感到高兴。 “要不要送你过去?” 沈棠依选择了拒绝。 萧儒墨也没多说,转身离开了。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房间,刚要打开房门,便有服务员走了过来。 “您好,这是您要的换洗的衣物。” 当然,这衣物肯定不是她要的,因为她还没想到这层,就是单纯地想躺下来偷个懒。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心细的时候,还是挺让她自叹不如的。 沈棠依进到房间,到处看了看后,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她很喜欢这样的放松方式,不被任何的打扰,什么都不想,让心放松,也让因强颜欢笑而僵硬的脸部彻底地放松。 不知道躺了多久,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中惊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处在高档的酒店当中。 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当即决定,趁着月色,再出去走走,因为过了今晚,不一定再有机会能来到这样的好地方了。 纵然是月黑之时,但依然亮如白昼,灯光代替了今晚偷懒的月亮,将整个静水澜庭的美景依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沈棠依被不远处的喷泉吸引住了。 漫步过去,正准备在寻到的最佳观看处坐下,冷不丁看到另一侧有一个人,一手扶着柱子,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头。 沈棠依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等到再看过去时,见到那人似乎摇摇晃晃的样子,立马站了起来,朝着对方小跑过去了。 “您好,需要帮忙吗?” 妇人虽已是中年,但皮肤依然白皙,岁月的刀痕似乎不舍在她的脸上落下,年轻时的貌美依然清晰可见。 可气质优雅的人,此时看起来有些虚弱。 “哦,你扶我到那边坐会儿吧。”中年女人将手搭在了纤细的手腕上,“麻烦你了。” 沈棠依小心翼翼地将人扶着,配合着她的步伐,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着女人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不免担心,“阿姨,要不要去一下医院?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没事。”女人摇了摇手,“应该是有点贫血了,缓一缓就好。” 闻言,沈棠依便不再坚持,陪伴在一旁坐着。 “我还是躺一会儿吧,可能会恢复得快一些。” 见她就要往椅子上躺下去,沈棠依连忙将人扶着往自己的腿上倒,“阿姨,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躺我腿上吧,会舒服点。” 女人也不拒绝,径直躺了下去。 休息了一会儿后,眼睛睁开,开始打量起头顶上的那张小脸儿。 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十分的标致,一双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充满了灵气。 “姑娘,你有点瘦啊,骨头都硌到我了。” 沈棠依连忙调整了一个姿势,“这样呢?” “还行吧,凑合。” 面对着不太礼貌的行为,沈棠依也不计较,反而关切地问道,“您舒服点了吗?” “嗯。”女人再次将眼睛闭上,“好多了。” 两人便没再说话,沈棠依任其躺着,也不催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尽管腿有些麻了,但还是不忍心将人喊醒,反而脱下了外套,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感受到动静,腿上的人再次开了口,“姑娘,这好事可不能随便做啊,你就不怕我讹你吗?” “不会的。”只能说是直觉吧。 直觉告诉她,这位陌生的女人,不是坏人。 “更何况,这里的监控做得很好。” “你倒是聪明。”顿了顿,又道,“听你口音,好像不是云城人。” “不是。” “来云城多久了?” “大概......十年了。” 若不是今日陌生人的问起,她自己都未感觉到,原来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 十年的时间里,不管是念书还是工作,她不敢放松,每一天都告诫着自己要努力,不断地努力。 只有这样,她才能如愿。 “一个人在这里吗?” 对方的问题似乎无尽头了,好在,她依然心平气和。 她突然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小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躺在母亲的腿上,听母亲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如果母亲还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嗯。” “多大了?” 默了默,“二十七。” “二十七了,也不小咯。”完全没有细问太多的尴尬,女人反而感慨了一番,“我看你模样长得俊俏,心地也算不错,脑子也灵活,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敏感的问题让沈棠依有些不想回答。 她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低了头,二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这个阿姨的气场,可真大。 “还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 “那真可惜了。”女人挣扎着要坐起来,“不过缘分这东西,也急不得,慢慢来,总会遇到的。” 沈棠依拿开了衣服,将人托扶了起来,待人坐稳后,又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女人的目光,赤裸裸地打量着,没有半分的避讳。 沈棠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阿姨,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急什么,再待会儿。”女人微微皱了眉,“怎么?嫌我烦了?不想跟我聊天了?” ------------ 第十九章 喜欢也是喜欢 “不是。”被误会的人略显无奈,“我只是担心您着凉了。” “我没那么脆弱。”女人又上下扫视了一番,“倒是你,偏瘦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不好,要胖些才好,平日里别挑食,多吃些。”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沈棠依嫣然一笑,“好,我尽量。” 女人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 说话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到跟前,沈棠依愣了一下。 “萧总。”她起身,礼貌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萧儒墨也有些意外。 “我出来走走,这里景致很好。” 没想到会遇到一场意外,不过,过程的感受,让她觉得还不错。 “这是你女朋友?” 女人碰了碰萧儒墨的手臂,突然笑了起来。 相比较萧儒墨的淡定,沈棠依差点咬到了舌头,“阿姨,不是,不是的,他是我的领导。” “领导?”女人围着萧儒墨转了一圈,“你这个领导不错啊,还能带你来这里度假。” “不是的,阿姨。”沈棠依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来度假的,我是来当临时翻译的,萧总人很好,看我回去的路远,就让我在这里住一晚上。” 这马屁拍得,连自己都信了。 “是嘛。”女人笑得别有深意,“人好......听你意思,是喜欢他咯?” 这哪儿跟哪儿啊! 老天! 这阿姨也太会想象了吧。 偷偷地瞄了一眼站得笔直的男人,还好,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 只是,他怎么都不说一句话,好歹解释一下啊。 他不解释,只能由她来了,总不能玷污了人家萧总的名声啊。 “阿姨,您误会了,我跟萧总就是纯粹的合作关系,我是不喜欢萧总的。” “哦,原来你不喜欢他啊......”女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更意犹未尽了,“这么帅的男人,竟然有人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也不是不喜欢,喜欢也是喜欢,但不是那种,是......” 阿姨真打得她措手不及啊。 “妈,你玩好了吗?” 这一声,让沈棠依的嘴巴张着忘了闭上。 她听到了什么? 妈? 他叫这个女人妈? “哎,没劲。”袁柠拍了一把儿子的背,“你就不能让我再多玩会嘛。” 再玩下去,怕是某个女人要患上口吃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人,发窘的样子,还挺有意思。 “姑娘,姑娘?”袁柠的手在发愣的人眼前晃了晃。 沈棠依终于把嘴巴合上了,这才发现,这两人的长相,确实有些相似。 刚刚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跟你开玩笑呢,别介意啊。”多少形形色色的女子从她眼前过,难得她会对一个仅一面之缘的女孩儿心生喜欢。 “没,没关系。”沈棠依犹在梦中。 有这么巧的事吗? 在这里还能碰到他的母亲。 “自我介绍一下吧。”袁柠笑得十分和蔼。 “我呢,是你的萧总,的妈妈,袁柠。”袁柠揽上了儿子的手臂,“这个静水澜庭呢,是我和他爸爸在管理,至于这里的亭台楼阁的设计呢,都是出自我的手。” “是阿姨您......”沈棠依再次恍惚,刚刚还想着要认偶像呢。 没想到就近在眼前。 “对啊,就是我。”袁柠笑得合不拢嘴,“我学的就是园林设计,在他父亲买下这块山庄后,我就重新做了设计,从风格,到颜色,再到一草一木,都是我亲力亲为哟。”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 “你刚刚说你是做翻译工作的?” 面对着崇拜的人,沈棠依带上了敬佩,“我只是替萧总临时做翻译,我主要的工作,是在广告公司做策划。” “这样啊。”没有了先前的疲惫,袁柠心情大好,“那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呢?” “妈。”萧儒墨终是忍不住出了声,“爸还在找你。” “别打岔。”袁柠不满地斜眼看自己的儿子,“我跟这位......诶?你叫什么名字?” “沈棠依,海棠依旧的棠依。” “很不错的名字,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一定也是个很浪漫的人。” 提起心中之痛,透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灰暗。 他母亲的性格,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甚至反差得有些可爱,看着他们依靠在一起的样子,突然心生羡慕了起来。 这样的和谐和温暖,是她可望而不及的亲情。 “妈。”捕捉到对方情绪的落差,萧儒墨不得不再次提醒,“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急什么,再聊会儿嘛。” 俨然像个活泼的少女。 沈棠依突然有些喜欢这个叫袁柠的阿姨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次,不用沈棠依回答,萧儒墨替她回答了。 袁柠听完后,一眨眼,“这么说,你的萧总,还没同意跟你们合作?” 如果刻意地指出长辈的措辞过于暧昧了些,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想了想后,沈棠依选择了默认。 “我会努力让萧总跟我们合作的。” 袁柠戳了戳萧儒墨,“我说萧总,人家都来帮你这么大的忙了,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跟谁合作不是合作,眼前的这个,不就刚好合适嘛。” 萧儒墨有些头大。 他这个母亲啊,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 对方的为难尽收眼底,沈棠依连忙道,“谢谢阿姨的好意,我希望萧总能真的认可我们公司,认可我的能力。” “没事,要是你的萧总不跟你合作,你告诉我,我收拾他。”袁柠拉起了沈棠依的手,“其实,这个度假山庄啊,也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才,你要不要过来应聘啊?” “啊?” 这思维是不是跳得太快了,她都快跟不上节奏了。 “妈。”萧儒墨一脸黑线,“你行了啊。” “行吧,当我没说。”袁柠露出不乐意的表情,“我自己的儿子,不肯帮忙,现在我想招个人都不行,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难不成要累死我。” 此话一出,表情还带着半分委屈,让沈棠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是人家的家事,好像她也不便过问。 相处了几十年,萧儒墨岂会不知道此时母亲的故作委屈是想表达什么。 从未见过母亲对哪个晚辈这么主动过,倒也是难得。 这个女人的身上,难道有什么魔力不成?能让一向挑剔的母亲态度如此之好,竟然还想着让她到静水澜庭来上班。 这可是稀奇事。 “你要想招人,我找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就是了。” 虽知道母亲是故意,但他也是心疼她的,不希望她太累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就看上这么一个。”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满目慈爱,“棠依啊,以后要是想来了,随时过来,不用经过这个什么萧总的意见,听我的就行。” 沈棠依既尴尬又为难,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词来。 她望向了萧儒墨,希望他能化解一下眼下的状况,正好,他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先逃开的,还是她。 “今天的事,阿姨谢谢你,往后如果得空了,就过来坐坐,陪阿姨说说话。” 沈棠依硬生生憋出一个“好”字。 “哦对了,过两天的相亲,你还去吗?” 沈棠依瞠目,这袁柠阿姨真不把她当外人了吗?竟然当着她的面问萧总这个问题。 好像听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似的,想听又不想听地将耳朵竖直了。 萧儒墨耶,要去相亲哦...... “妈......”萧儒墨皱眉抗议,“回去再说,行吗?” “这有啥不能说的。”袁柠自顾自地乐着,“你要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想去了,那就不去了。” 萧儒墨当然听得出话里的真正意思,无奈地摇着头,将让他头疼的母亲拉走了。 “棠依啊,别忘了跟阿姨联系啊......诶诶诶,死小子,你抓疼我了,回头我就告诉你爸,说你欺负我......” 母子俩并肩离开,影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拉长,这一刻的羡慕,不断地放大,百般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沈棠依坐回了椅子上,想着刚刚的情景,不禁失笑。 萧儒墨跟他的母亲,简直就是反萌差,有个这么可爱又活泼的母亲,他是怎么做到不苟言笑又高冷的? 秋风拂过,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秋果的甘甜,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若是条件允许,这里倒不失为一处将养身心的好地方。 原先离开的人去而复返,立在了她的跟前,沈棠依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你倒是好本事。” 哄得母亲离开的时候还在频频说她的好。 “您母亲是个好母亲。”她发自内心的感慨。 “穿上。”他将外套递了过来。 这才想起被穿走的外套,怪不得刚刚怎么觉得有些冷呢。 她伸手接了过来,一边往自己的身上穿,一边不忘解释,“萧总,其实,你可以忘记今天这件事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你家开的,所以不会提前做好准备,等着跟你的母亲偶遇,然后故意套近乎,再借此机会博得你的好意,让你给我开个后门什么的。” 一番话说得萧儒墨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笑出来。 “我什么都没说。” “萧总有着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就算不说,怕是也会这么想的,所以我还是提前解释的好。”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 他过来,一来是依了母亲的要求送还衣服,二来,是想亲口跟她说声谢谢。 母亲说了一大堆,就是没说她们为何会遇到一起的事,直到刚刚,才说明了情况。 母亲的倔强有时候让她头疼,怎么劝说,也不肯去医院。 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对了,萧总。”沈棠依想起什么,很快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来,“这是买衣服的发票,有时间给我报销了呗。” ------------ 第二十章 我提前给你 这女人还真是...... 萧儒墨接过发票,扫了一眼,扬了扬眉,“男士外套我也得报销?” “啊,错了错了。”沈棠依又赶忙往另一只口袋里摸,这回看得真切了才敢往人手上送,“抱歉抱歉,拿错了,这张才是。” “那张也给我吧。” “不用了。”识趣地将发票塞回口袋里,“这张是私事,不能让萧总破费。” 倒是个实心眼的女人。 凡事算得很明白。 可有时候太明白,倒不那么可爱了。 “男士外套给谁买的?”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萧儒墨其实有些后悔了,自知问了句不该问的。 “我弟弟。” 没想到她如此痛快地回答了,“你有弟弟?” “嗯。”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他叫时禹。” “多大了?” “二十一岁。” “比婉书大了两岁。” 夜光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柔之色,不同于平日的故作刻意,此时的淡淡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幸福的,也是美好的。 看来她很疼爱她这个弟弟。 就如他疼爱着妹妹般。 “这次回去后,将对于这次广告的想法和理念,做一份报告给我。” “什么?”沈棠依从走神中回过头来。 “今天表现不错。”确切地说,超乎他预料的好。 “客人还没走,我答应的事还没做完。”惊喜来得太快,她忍不住确认。 “事情继续做。”他起身,双手插入兜里,垂眸看她,“但你想要的结果,我提前给你。” 心下窃喜,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到高兴了,冲着离开的背影低喊,“谢谢萧总,萧总你是个好人。” 萧儒墨扯了扯嘴角。 这个女人对于好人的定义,还真是宽广。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会更累。” 目送着人影消失,沈棠依差点欢呼雀跃起来,第一时间给杨正烨打去了电话。 此时杨正烨正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了,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立马困意全无,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怎么说你跟萧总这层关系,多少能起到作用的,不过这八字才撇了一撇,你可不能放松了,一定得把人伺候好了。” 沈棠依刚想纠正用词,但对方因为太高兴,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次机会难能可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千万千万要把握住了,萧总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有什么委屈,也要忍耐着,客户嘛,都是上帝,凡事都要忍让些。” 沈棠依抓了抓耳朵,索性闭上了嘴。 一时半会儿,她怕是插不上话了。 “你跟萧总年龄相仿,各方面应该比较投合一些,这也是我让你去的一个原因。” “另外,上次吃饭的时候,我是听出来了,因为我们是霍董给了几分薄面才介绍过去的,萧总可能心里有些不高兴,你上点心,多拍拍马屁,将人哄好了。” 她还哄得不够好嘛。 彩虹屁说得连自己都想笑了。 “我还是那句话,这单子要是做成了,承诺你的提成和奖金,一分不会少。” 提成,奖金! 沈棠依瞬间回满了血,“好的杨总,我一定会努力的。” 次日。 行程安排得很满,一行人,一大早便出发了。 三个法国人参考了沈棠依的意见,讨论出了一条观光路线,恨不得一日看尽整个云城。 除去中午吃饭的时间坐了一小会儿,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路上。 快到傍晚的时候,沈棠依觉着自己基本快废了。 她感觉自己的腰疼,腿疼,连带着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一旁的邱助理也是眉头紧锁,看来也是累得不行了。 可放眼他们的萧总,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腰照样挺得笔直,两条腿不带一点打颤的。 至于那三位国际友人,那叫一个兴致勃勃加坚持不懈。 沈棠依开始怀疑,他们难道不会觉得累吗? 好在,最后他们三个自己去逛了,正好给了她一个坐下来休息的时间。 邱凯给沈棠依递过来一瓶水,“沈小姐,喝点水吧,一路上辛苦你了。” 一路过来,亲眼所见,她没有半分的懈怠,将客人照顾得很满意,所到之处,她都用法语一一地讲解,竟然还会为了他们,去跟商贩讲价。 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做起事来,能如此的真实。 大概是真的渴了,她微仰着头喝水,却不小心被呛着了,连连咳嗽起来。 邱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给她顺顺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因为有人的手,伸得比他还快。 他看着萧总的那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动作极轻,也极其的温柔。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因为咳嗽而涨红的脸,如熟透的苹果般,感受到背上的动作,沈棠依没作多想,“谢谢萧总。” 萧儒墨收回手,“辛苦了。” “应该的,萧总。”因昨日的好消息,她今日更加的卖力了。 萧儒墨言出必行,那她也一定要竭尽全力。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跟杨总说,放你几天的假,好好休息。”她的累,他尽收眼底。 “不用了萧总。”她毫不犹豫地拒绝,“睡一觉就能好。” “不会扣你工资。”他能想到的拒绝的理由,唯有这个了。 “真不用了萧总。” 还真是倔。 倔得让一旁的邱凯都忍不住插话,“沈小姐,我们萧总还从来没为哪个人,亲自出面请假呢,你就应了吧,好好休息两天。” “真不用,谢谢。” 邱凯还想再劝,接收到萧儒墨的眼神后,立马把嘴闭上了。 他有种错觉。 就是他的萧总,对这个沈小姐,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沈小姐帮了他们的忙,才会如此吧。 晚上,吃好晚饭,他们将客户送去了机场附近的酒店。 客户因临时有事,原计划的时间被缩短,不过好在,该谈的事情也谈成了。 面对着即将结束的任务,沈棠依暗自松了口气,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自己的小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分别之际,客人突然拉起了她的手,亲吻上了她的手背。 这种感觉,有些怪,但碍于是对方的礼仪,沈棠依微笑着接受了。 不过在亲吻之后,客人的一句话,将她吓着了。 他说,“你跟萧总,用你们中国的成语,应该叫牛郎织女。” 她很想跟对方解释,萧总不是牛郎,她也不是织女,再者,这牛郎织女的故事,实在不能套用到他们身上。 再一想,反正萧总也听不懂,也就懒得解释了。 万一解释没到位,更让人误会了。 从酒店出来,邱凯小跑着去地下车库取车,沈棠依挨着一根柱子站着,最后直接将重量压在了柱子上。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她恨不得脱了鞋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应该告诉他们,牛郎织女真正的故事,而且,形容得也不对。” 哈? 沈棠依一个激灵,“萧总,你听得懂法语?” 萧儒墨半笑不笑,“无聊的时候,学过一些。” “那你......”沈棠依泄了气,“萧总,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但事实上,你看起来更专业。”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大概也不会信,她还有这熟练的技能。 “谢谢萧总夸奖。”沈棠依有气无力地回应,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他听得懂,那刚刚对方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难道听不出他们误会了什么嘛。 “伤口还疼吗?”瞥见她的脚后跟动了动,露出了被鞋子磨破的地方。 “不疼了。”她现在疼的,是其它地方了。 他还想说什么,邱凯已经将车开到了旁边。 “车来了。” 他准备抬腿时,却下意识地往她看去,见她费力地扶着柱子站直了身子,眉间蹙了蹙。 萧儒墨抿了唇,替她拉开了后座的门。 沈棠依咧着嘴,笑意牵强,“谢谢。” 她还真是不吝啬每一句谢谢,够客气的。 等她上车后,他却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邱凯疑惑地准备喊一声,最终没有喊出来,萧总做事,总有他的目的,他无需多问。 邱凯伸着头,看着萧儒墨走进了一家便利超市,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好像装着一双拖鞋。 他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了些什么。 邱凯回头看了一眼沈棠依,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的萧总哟,今天有点反常哟。 萧儒墨坐进了后座,将袋子放到了沈棠依的手上,“把脚上的鞋子脱了,换上这个。” 沈棠依看着毛茸茸的拖鞋,又看看将头扭了个彻底的邱凯,简直受宠若惊。 这双鞋的确会释放她可怜的脚,但也不该让萧总亲自去买啊。 “萧总,这......太谢谢你了,想不到萧总人这么好。” 邱凯一脸黑线,这个时候,是该发好人卡的时候嘛。 “四十。”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沈棠依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好,我把钱给您。” 刚在包里摸到钱包,又听到一句,“不要现金。” 沈棠依一点头,“行,我手机转。”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时,嘴一咧,“萧总,您介意咱俩加个好友嘛。” 萧儒墨闲散地靠在后座上,抬了抬眼眸,看着讨好的笑容,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好友加上了。 但那四十块钱真的发过来的时候,他却没有收,直接将手机收了起来。 沈棠依的心思并不在这四十块钱收不收的问题上,她盯着萧儒墨的头像,心里偷着乐。 能加上萧总的好友,那是不是代表,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了? 既然离成功近了一步,那就代表离提成和奖金也近了一步了。 想到这里,一个人乐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萧儒墨看着傻乐的女人的侧脸,或许是被笑容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地画起了弧度。 这个女人,当真有点意思。 ------------ 第二十一章 照片 车在巷子门口停了下来。 沈棠依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又回过身来探着脑袋跟萧儒墨和邱凯都说了声谢谢。 车窗迟迟没有关上,车子也迟迟没有离开。 车里的两个男人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黑漆漆的巷子,犹如张着一双血盆大口,随时随地能将人吞噬,那单薄的身影,就这样坚挺地,毫不畏惧地,走进了漆黑当中。 “打开车灯。” 能成为萧儒墨的助理,邱凯当然有过人之处,就比如此时不需要过多解释,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将车子调了个方向,打开了车灯。 灯光将巷子照得通亮,也再次现出了瘦长的身影。 看起来,有些孤独。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人眼前一亮,沈棠依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着。 她并不在乎这光是从何而来,只想借着这光,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 “萧总......”邱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说吧。”萧儒墨将座位往后调整,斜躺了下去。 “如果让鑫源参加这次的竞争,会不会让其它几家觉得不公平?” 精心筛选下来的三家,不论从资质还是实力上,都是远高于鑫源的,实力悬殊之下却能轻易参与进来,自然会让其他家有所非议。 “公不公平,不是他们说了算。”闭目养神的人没有丝毫的在乎。 邱凯投来敬仰的目光。 不愧是他的萧总。 “沈小姐这次,想必压力会很大。” 两日的相处,对她的印象加深了许多,从内心上讲,他也想暗戳戳地帮她一些什么,所以小心翼翼地试探,“萧总,我们要不要给她点提示?” “我只答应给她一个竞争的机会。”萧儒墨缓缓道,“至于结果,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邱凯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一眼巷子的方向,然后调转了车头。 “邱凯。”微不可闻的叹息后,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萧总。” “从我们这次的新品里,随便挑一个包或者首饰,作为礼物包起来,费用从我工资里扣。” “好。” 心中纵有再多的疑问,邱凯都选择了闭嘴。 有些事,萧总如果不主动说,他绝对不会问,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当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像是置气般,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林千微终于醉了。 齐卓看着醉倒在他肩膀上的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借酒消愁,又是何苦呢。 一旁的萧婉书义愤填膺,“我哥也真是的,连千微姐姐的生日都不来,这也太过分了吧!” 齐卓只能重复着解释,“你哥这两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 “我知道他在忙,他也跟我说了。”萧婉书一脸不乐意,“可这是千微姐姐的生日耶,再怎么忙,总该打个电话来吧,电话也不打,生日礼物也不送,难怪千微姐姐会这么伤心。” 他该怎么让这个丫头明白,她的哥哥对她的千微姐姐,毫无想法。 这丫头喜欢千微,所以一心想让千微当她的嫂子,千微也喜欢儒墨喜欢得不得了,霍董虽没有明说,但十成十也想得到儒墨这样的佳婿。 可偏偏,儒墨对此,从来都是拒绝的。 拒绝到今天,事情不但没有结束,反而让千微更执着了。 安慰的话,他不好多说,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灌醉。 “齐卓哥哥,要不,咱们把千微姐姐带回我家吧。”萧婉书计从心来,“让哥哥亲眼看看,千微姐姐为了他,难过成什么样了。” “要带你带。”他可不敢。 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儒墨一定会跟他割袍断义,恩断义绝的。 “我不敢。”萧婉书怯怯地撇撇嘴,“我哥会不理我的。” “你就敢说。”齐卓没好气道,“你还是少给你哥惹麻烦,万一他真的生气了,我看你怎么哄好。” “我哥才舍不得生我的气呢,从小到大,他比爸妈都疼我。” 齐卓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跟这丫头多做解释了。 “儒墨......” 醉倒的人突然低喃,“儒墨......” 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齐卓伸出手,想替她整理一下头发,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将林千微背到了背上,在萧婉书的指引下,将人送到了家中。 这是齐卓第一次来到林千微的家,自然而然的,就碰到了霍振柏。 “霍伯伯。” “霍董。” 霍振柏看着一身酒气的女儿,脸上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只对着齐卓道,“麻烦你,把他送到卧室,楼梯左拐,第二间。” 齐卓快步上了楼,将人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并替她盖好了被子。 转身之际,看到了柜子上的一张照片,微微地愣了一下。 那是儒墨的照片。 并非正面照,看起来好像是不经意间抓拍下来的。 她对儒墨还真是...... 关上了房门,甩开了脑中的思绪,齐卓回到了楼下,看到萧婉书正跟霍振柏说些什么。 待他走近,霍振柏转而看他。 “今天晚上,辛苦你跟婉书了,千微给你们添麻烦了。” “应该的,霍董。”虽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但齐卓还是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就算霍董对他另眼相待,他还是会时刻提醒自己,这个中年男人,毕竟是初臻的老大。 “麻烦你送婉书回去。” 走出霍家的大门后,齐卓忍不住转了身。 硕大豪华的客厅里,霍振柏背对着他们站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形单影只的样子,看着让人唏嘘。 听闻,霍振柏光明磊落,为人坦荡,拼搏几十年打下家业,却依旧洁身自好,从不流连花丛,被称为成功人士里的楷模。 在齐卓的眼里,此刻的霍振柏,褪去了叱咤风云的光环,也不过是知命之年的普通父亲罢了。 霍振柏推开了卧室的门,走近了床边,然后缓缓在床沿坐了下来。 他看着面色绯红,酒醉不醒的女儿,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长得跟她的母亲真像,此刻就好像看到了当年前妻的影子,也是这样的美貌。 连带着性格,都十分的相似。 在某些事情上,总是任性了些,固执了些。 两年前,女儿跟他说,她对儒墨一见钟情了。 他当时并不在意,只当是女儿家一时冲动的心态。 谁曾想,两年后的今天,她依然对儒墨痴心不改。 他一直不阻止,也是因为有私心,儒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品行端正之人,加之他跟老萧也有意锦上添花,做个亲家。 事到如今,这个亲家,怕是做不成了。 儒墨那个孩子,对千微,是明明白白地拒绝着,只不过看在两家关系匪浅的份上,才留了几分面子,不至于让事情变得难堪。 他该怎么说服自己的女儿,认清现实,放下这份不可能有结果的情感。 他霍振柏的女儿,何愁嫁不出去呢。 他说服千微回国,为的是想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也想等她完全适应和成熟之后,一点点地接触公司的事务,直到她能完全的胜任。 眼下看来,他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千微目前完全沉淀不下来的性子,让他很是失望。 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儒墨的身上。 哎...... 在看到柜子上的那张照片时,霍振柏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儒墨最近在忙些什么?”左右看不进去报纸了,萧成霖还是忍不住将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问了?”袁柠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儿子在的时候,你自己怎么不问?” 萧成霖噎了一噎,“我那不是忙嘛。” “嗯,是,你忙!”袁柠气不打一处来,“忙得有空在这里悠闲地看报纸,也抽不出时间给儿子打个电话。” “你看你......”也唯有在妻子面前,萧成霖的脾气才会出奇的好。 “那可是你亲儿子,不是你的兵,别动不动就用在部队的那些方式对待你自己的儿子,咱儿子,多优秀啊,你都从来没夸过他,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嘛。” “是是是,我错了。”萧成霖连连求饶,“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我改还不行嘛。” “拉倒吧。”袁柠没好气道,“你要真的能改,就不会非得要儿子辞去之前的工作,去初臻上班了。” “那也是没办法嘛。”关于这件事,妻子已经跟他表达过很多次不满了,“老霍一个人到现在,压力太大了,就想找个可靠的,给他帮帮忙,你说作为他最好的兄弟和战友,我能不帮嘛。” “夫人,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可是争取了你的同意的,你允许了,我才去跟儿子商量,而且是商量,并没有强迫。” “哎。”袁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啊,当初自己是同意的。 儿子也是同意的。 可谁知...... 一想到这个,袁柠也是头疼,“可谁知,老霍的闺女能看上咱儿子呢。” “我觉得他俩也挺好的。” 前几日老霍打了电话过来,虽没有明着提及此事,但从话里也听出隐含的意思。 他又何尝不想亲上加亲,成全了这段美事呢。 ------------ 第二十二章 心动很久了 “萧成霖。”袁柠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其它的事,我们都可以有商有量,但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见妻子动了真格,萧成霖忙服了软,“我也没说什么,瞧你认真得。” “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我当然得认真。”袁柠在丈夫的身边坐了下来,软语相劝,“老公,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老霍的心思,如果他们彼此心意相通,那这件事,我当然也乐见其成,但你很清楚,咱们的儿子,对千微,始终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最多当了个妹妹,咱总不能强迫他去喜欢一个人吧?” “我知道我知道。”萧成霖捏了捏妻子的手,“夫人,我向你保证,在这件事上,绝对不插手。” “你说真的?”袁柠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夫妻几十年,依然恩爱如初。 从前的时候,他的妻子从不抱怨他不在身边陪伴的日子,现在好容易能相依相伴了,他总是想将最好的给她,以补偿从前的聚少离多。 袁柠靠上丈夫的臂膀,敛去了几分笑容,认真道,“我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咱儿子找个多有钱有势的,又是什么门当户对的,我只想他找一个自己想要的,不管那个姑娘是谁,只要是儿子真心喜欢的,认定的,我就支持。” 萧成霖不禁逗弄,“我记得上回你给儿子找相亲对象的时候,还在说什么门当户对呢,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改变想法了。” 袁柠轻拍丈夫的大腿,“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懂。” 或许,是从她偶遇到某个姑娘开始吧。 她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样的儿媳妇才是真正适合儿子的。 “哟,这是谁回来了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棠依站在咖啡机旁,听着上扬的声调,顿时觉得这提神的咖啡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人靠近,顺便带来了一嘴的烟味儿。 沈棠依往旁边让了让,眼皮都懒得抬,“吴经理嗓子不舒服?” “啧,就是不一样了哈。”茶水间里没有其他人,吴辉笑得贼眉鼠眼的,“这两天跟那个萧总的关系突飞猛进了啊,连班儿都不来上了。” “公事需要。”早已适应了欠揍的阴阳怪气,“杨总也是同意了的。” “这美女出马,事情就是好办多了。”虽平日里不注重打扮,但金镶玉的风采,终归是挡不住的,吴辉直勾勾地盯着沈棠依看,“跟我说说,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当问出这句话时,吴辉心里竟然起了醋意。 此刻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沈棠依真想将咖啡泼在他的脸上,但她必须用意念战胜自己。 跟谁过不去都不要跟钱过不去。 脸上呈现一丝假笑,“吴经理所说的阶段,是指哪方面?” “我当然是问合作咯,你以为呢?”吴辉笑得不怀好意。 “还在努力。”真不想跟这种人有半点纠缠,“我尽量不让吴经理失望。” “好好做。”吴辉突然一改态度,“等这个单子谈成了,我自掏腰包,请你吃大餐。” “还是请大家吧。” 跟他单独吃饭? 除非她脑子坏了。 “也行啊,到时候大家一起。” “那就先谢谢吴经理了。” 尽量忽略掉一旁的人,沈棠依抿了一口咖啡。 真苦。 以前,她是很喜欢咖啡的苦涩味道的,就好像人生,只有认真尝过,才知道真正的滋味。 但现在,她有点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了。 她希望甜一些。 “棠依。” 吴辉一声带着暧昧的称呼,让沈棠依夹着糖块的手顿住了。 她闭了闭眼,平复着涌上来的恶心。 “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沈棠依心中,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是知道的,我跟前妻离婚后,孩子跟了前妻,我现在是清清白白一个人,在云城呢,也有自己的房子,车子,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的存款......” “吴经理。”沈棠依埋着头。 这一天,还是一语成谶了。 同事平日里开玩笑说,吴辉对她肯定有那方面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地往跟前凑。 她只当了是笑话,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没想到...... “我暂时不考虑个人的感情问题。” 别说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就算有,她也不敢沾了这吴辉的边儿。 年纪也不轻了,完全没有半分的稳重,除了溜须拍马就是算计,不管再简单的事,在他那里都会变得复杂,再干净的关系,都会变得龌龊。 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时刻都担心着自己的灵魂会变肮脏。 “是不考虑,还是看不上我?”既然挑明了说了,吴辉也就不再遮掩了,“当然了,我肯定是比不上萧总那样的,但我也不算差啊,谁跟了我,都是衣食无忧,吃喝不愁。” “棠依啊,与其一个人在这云城孤孤单单的,不如两个人搭个伴,不是很好嘛,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对你好。” 话已至此,沈棠依知道,逃避不是个好办法。 她抬起了头,直面着对方,“吴经理,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只想认真工作,好好赚钱。” “我谢谢您的厚爱,但,我只能说抱歉了。” 没有料想中的生气,吴辉反而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性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答应的,没关系,慢慢来嘛,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好的。” “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沈棠依刚走到门口,便抓到了一个小脑袋。 方佳笑嘻嘻地站直了身子,凑到她的身边轻声道,“棠依姐,我说什么来着,这姓吴的对你有意思吧,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看来她白活了一把岁数了,都不如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来得观察细微。 刚刚吴辉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看来往后在公司的行事,更要小心翼翼了。 她并不在乎吴辉说了什么,因为对她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心里,多少是有些膈应的。 “棠依姐。”方佳纯粹出于好奇,“你打算怎么办?” 方佳觉得,吴经理这人吧,做人的质量虽劣质了些,但生活的质量还是不错的,又是老板的亲戚,大家虽不太喜欢,但还都是很给面子的。 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虽遗憾,但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方佳对另一个话题更加的感兴趣。 就是刚刚他们提到的萧总。 “棠依姐。”方佳露出讨好的笑容,“你上次说会带我去见见萧总,说话还算数不?” 虽是顺口一说,但也算承诺了,沈棠依想了想,“后天我去交报告,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真的?!”方佳高兴地拍手。 “真的。”沈棠依笑笑,“不过你得保证,以后在做策划方案的时候,一定要认真点,一些常识性的错误,可千万不能犯了啊。” 这丫头,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 可有时候,又迷迷糊糊的。 “我保证!” 一想到就要看到只存在听闻中的萧总,方佳就高兴得不得了。 沈棠依却担心,这丫头是个妥妥的颜值控,要是真见到萧儒墨,不知道她能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回到位置上,办公室安静得出奇。 对于她两天没出现,谁也没有表现得多惊讶,自顾自得像没她这个人一样。 她跟同事的关系就是这样,说热络,平日里也说不了几句话,也就是方佳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时间多了些。 说冷漠吧,多少也会打打招呼。 或许,她跟他们的关系,最多也就维持在打声招呼的程度吧。 连平日里八卦一些新闻,都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一来,她不喜欢研究小道消息和八卦,二来,她更喜欢闲暇之余一个人安静地放空自己。 久而久之,分门别派之后,她就自成一派了。 其实知道,他们在私下里,给她贴了圣女的标签。 此圣绝非是因为称赞她在专业方面的能力,而是嘲笑她转眼二十七的高龄,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清心寡欲又索然无味,全身上下都快闻不到荷尔蒙的气息了。 一开始她也想过解释,反抗,但后来一想,觉得解释这东西简直可笑,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能成为一个话题,也不算坏事,至少让其他人不至于无聊了。 有人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冲着她牵强的一笑,很快将头埋了下去。 沈棠依心下叹了叹。 瞧,这下大家伙儿又有新的聊天内容了。 傍晚时分,手机上显示了中介公司的电话。 沈棠依犹豫了几秒后才接起。 “姐,房子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最近好多人都在盯着那套房子,你要是再不定下来,可就真的没有了啊。” 知道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 那套房子她早就看上了,坐北朝南,小三室,面积虽不大,离市区也远了些,但价格合理,环境也不错。 她心动很久了。 如果她能买下来,就能实现她期待的生活了。 犹豫不决,是因为考虑到经济的问题。 从大学开始,除了努力拿到奖学金之外,她还做了不少的兼职,这些年,她主业副业一起干,也攒了不少的钱,付个首付应该不成问题了。 只是生活的不稳定,让她迟迟下不了决心。 “姐,我知道你很想要这个房子,所以一直给你留着,前天还特地帮你去跟房主讲了价,她看你一个人打拼不容易,同意在原来的价格上再让点价。” 闻言,沈棠依再次动心了。 ------------ 第二十三章 一无所知 “别看这是个二手房,但这家人买来后也没怎么住,一直空着,跟新房也差不了多少,这价格,这环境,你要是放弃了,就真的可惜了。” “我能再看一下房子吗?” 从内心上讲,她并不想放弃。 她渴望得到。 “当然可以,您是现在过来吗?您要是现在过来的话,我马上过去那边等您。” “好。” 其实,她已经将房子的每一处都在脑海里留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已经规划好,将最大的那间朝南的房间给外婆,小一点的那间,给时禹,而最小的那间,就留给自己。 一家人再也不用分隔两地,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 一想到团聚的场景,所有的累和悲伤,都变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给沈棠依打电话的,是个年纪很轻的小伙子,很是能说会道,大老远看到人过来,他就知道,这单生意,十有八九是成了。 将人迎上了楼,出了电梯门,右手边就是。 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陈设摆放简单规矩,家具几乎都是新的,地砖反射着暖白色的灯光。 在灯光里,沈棠依仿佛看到了外婆在厨房里忙碌,而时禹,正坐在阳台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这个城市的美景。 她突然有种归家的感觉,心下便做好了决定。 “这个房子,我要了。” 小伙子一听,抑制不住喜悦之感,说话都轻快了许多,“那好,那我们尽快签合同,您放心,后续的问题,我都会帮您一起处理的。” “谢谢。” 这声谢,她可能更多的是在谢自己。 谢自己终于下定的决心。 “不客气不客气,很高兴能接待沈姐您这样的客户。”好听的话说来就来,“第一次见到沈姐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那种明事理,做事果断的人,这套房子,就适合像沈姐您这么有气质的人居住,以后要是......” “这两天我有事要忙,合同的话,周末我再来签。” 沈棠依不得不打断对方的热情,她实在听不惯这样的阿谀奉承。 “没问题,我等您电话,那您在这里多看看,我就先走了。” 沈棠依微微点了点头,待人走后,四处看了看。 床是要换的,要换一张矮一点的床,还有房间里多余的一些东西,都要清理掉,这样才能让年迈的外婆住得舒服些。 时禹喜欢画画,他房间的地方肯定是不够的,她得在阳台上给他腾出更多的空间。 墙上是空的,到时候把时禹的那些画框上一些,挂起来。 她还要在客厅里,放上一盆海棠花,让它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万事俱备,这下只欠东风了。 在时禹生日的那天,她要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他,然后让他跟自己一起说服外婆,从老房子搬出来。 沈棠依在房子里待了很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感觉背后,终于有了避风的港湾。 “棠依姐,初臻的总部就是这里啊?”方佳仰着头向上望去,“哇塞,真好,这可是黄金地段耶。” “可还记得我说的话?”沈棠依总有些不放心。 “知道知道,放心吧。”方佳点着小脑袋,“不可以乱说话,也不能到处乱跑,要紧跟着你。” “知道就好。” 就是不知道这丫头等会儿会不会忘了。 “棠依姐。” “嗯?”习惯了她的聒噪,沈棠依边走边应道。 “萧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又是这个问题...... 如果是大学那时候,她一定会用温暖二字来形容。 那时候的他,俊朗潇洒,温如暖阳,可以在图书馆里一坐一下午,安静得如同美男子,也可以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潇洒阳光。 可如今的萧儒墨,只是她了解的萧总,其它的,一无所知。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好紧张啊。” 方佳一遍遍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看得沈棠依忍不住打趣,“方佳同学,我们是去见客户,不是去会情郎。” 方佳不予理睬,只道,“棠依姐,你再帮我好好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吗?” 沈棠依无奈一笑,“已经很漂亮了。” 真羡慕这样的年龄,大大方方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走到前台,沈棠依刚要开口,前台小姑娘道,“萧总交代了,沈小姐过来的话,直接去办公室等他。” “谢谢。” 比起初次拜访的窘迫,她现在进初臻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连前台对她说话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熟门熟路地往办公室走,半路碰到了邱凯。 邱凯见到沈棠依,就像见到了老朋友般,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你先去办公室等着,可能要多等一会儿,萧总正在开会。” 方佳进了萧儒墨的办公室,就像小孩子进了乐园,好奇地到处走来走去,左看看右看看还不满足,直接打开了玻璃柜的门,上手就要摸放在柜子里的一条项链。 沈棠依一惊,连忙将那只手抓住了。 果然,这丫头的忘性,是真的大。 “棠依姐,就让我摸摸看嘛,反正没人。”方佳撅起了嘴。 “不行。”沈棠依将玻璃门关上,并把人拉开。 一条挂在模型上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煜煜生辉,坠着的那颗粉色的钻石,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但再好看,那也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条项链,真漂亮。”柜子里摆着好几款首饰,方佳的两只眼睛只盯着项链,“以后等我有男朋友了,我也要让他送我一条这样的项链。” 沈棠依没有应她的话。 在一些观念上,她们之间毕竟还是有代沟的。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过初臻这个品牌,那时候我们宿舍有个女生,是他们家的忠实粉丝,买了好多他们家的包包和首饰,那叫一个豪横啊。” 无意于听方佳的聒噪,沈棠依的心思,都在计划书上。 “没想到,我们公司竟然有幸能跟这样的大公司合作,棠依姐,你真厉害。” 她倒是想真的厉害点,让萧儒墨直接跟她签了合同,她也好快点拿到她的奖金。 看看时间,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人都还没出现。 方佳等得不耐烦了,扭着小蛮腰嘟囔,“棠依姐,萧总不会把我们忘了吧?” “不会的。” “那他怎么还不来?”方佳有些抱怨,“是不是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方佳。”沈棠依眉头微皱,“刚刚邱助理已经告知过了,萧总正在开会,至于会议开多久,也不是谁能决定的,不管多久,我们都应该耐心地等待。” “好吧。”方佳这才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棠依姐,你批评人的时候,真像我妈,一脸严肃。” 沈棠依嗔怪,“我要是有你这个女儿,少不了三天就补一顿打。” 索性无事,方佳摸出了手机,无聊地翻看了起来。 沈棠依安安静静地坐着,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见到萧总的时候,他会对她的计划书作何表示。 思绪飞扬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还沉溺于手机的方佳,被沈棠依拉着一起站了起来。 虽说她跟萧儒墨也不算太陌生了,但还是很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萧总。” “萧,萧总。” 相比较沈棠依的镇静,方佳就逊色了很多。 她不是怕萧儒墨,而是被萧儒墨的外形惊到了。 她想过很多款萧儒墨的样子,却没想到本人比她想象得还要抢眼。 鼻梁高挺,眉眼如画,骨相优美到毫无瑕疵,长身玉立,挺拔如松,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越发的矜贵清冷,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男人成熟稳健的魅力。 “坐。” 优美的唇形微微动了动,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这么的好听。 方佳差点忘了坐下。 还是沈棠依再次提醒的。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带这个丫头出来的。 他知道萧儒墨在男人堆里属于佼佼者,那也不至于让她犯花痴成这样吧。 邱凯也看到了方佳的表情,半握了拳放在嘴边,掩饰住了笑容。 该不该说这个女孩儿太过于真实了?别的女人见到萧总,就算再惊艳,那也多少收敛着的。 这个倒好,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萧总,这是我们策划部的方佳,她暂时跟在我后面实习。”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了,“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萧总见谅。” “计划书做好了?”萧儒墨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方佳,便很快将目光放在了沈棠依的身上。 几日不见,她还是一身素色的打扮。 “做好了。”已无心去关注犯花痴的人,沈棠依从方佳的手上拿走了资料袋,将文件抽出来递了过去。 萧儒墨没有马上接,“在你之前,其它几家的我已经看过了,各有千秋,做得还算不错,但千篇一律,大相径庭,我没有看到任何的创新之处,你要是也是如此的话,不看也罢。” “我会对得起萧总看这份计划书的时间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萧儒墨接过,深邃的目光快速地扫过一行行的文字。 “我看了初臻这次的新款产品,蕴含了大量的中国设计元素,将中国的传统文化底蕴和天马行空的神话传说相结合,特别是几款新的首饰,大量体现了中国元素对首饰设计独特的情感和文化,优雅精致,巧夺天工。” “我想,此次新品,设计师的初衷,大概就是想宣扬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所以,我就以此为核心,做了一些设想,并且做了一小段宣传视频,如果萧总觉得还可以的话,回去后我将整个视频完整化,以后可以用于网上的宣传。” 邱凯听得入迷,心下默默地夸奖了一番。 比起那些大公司送来的按部就班的方案,这个,可是要用心很多啊。 ------------ 第二十四章 常规套路 他看着萧总将计划书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眉头没有动一下。 看来,他应该还算满意的。 见沈棠依拿出个优盘来,连忙接过来插到了萧儒墨的电脑上。 音画合一,气势磅礴又美轮美奂,将所说的核心内容融入了进去,弥漫着浓厚的艺术气息。 不过两三分钟的视频,但足可见制作之人的用心良苦。 在翻译的事之后,邱凯对沈棠依本就有了佩服之心,这下,他更赞叹了。 这位沈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设想不错。”声音清润而低醇,“但有些细节,还需要修改。” 沈棠依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了地,鬼知道她有多紧张。 她很担心萧儒墨会全盘否定了她,否定了她连日来辛苦的结果。 “另外,回去后把视频完整化,做好了,发给我。” “好的萧总。”握着的拳头渐渐地松了开来,没想到,手心里竟然渗出了汗,“萧总,需要修改的细节,能不能......”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太好了! 沈棠依暗自高兴。 不愧是萧儒墨,知道她想说什么。 “懂得抓住重点,还不错。” 邱凯笑眯眯地看向沈棠依,真想大声告诉她,他们萧总,可是难得夸人哟。 “谢谢萧总,我会努力争取做得更好。” “做这个视频,用了多久?”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一下键盘,暂停下了精彩的画面。 “我很久没做视频了,所以这次做起来有些生疏,花了一些时间。” 萧儒墨挺意外的。 这个女人很擅长撒谎,但有时候明明可以撒点小谎,她又正儿八经地说着真话。 当真有意思。 萧儒墨抬手看了看手表,“不介意的话,中午跟我去吃食堂,我们食堂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介意倒是不介意,就是有些别扭。 跟萧儒墨在一起吃饭,她怕自己会拘谨。 沈棠依很想拒绝,但方佳悄悄地拉着她的衣角,又投来祈求的目光,她就变得犹豫了。 这丫头完全是被男色所惑,魂儿都快定在这儿了。 在是与否之间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谢谢萧总的好意,我们就不在这儿吃了。” 方佳一听,立马垂下了脑袋,咬着唇表示不满。 这么好的近距离的机会,她竟然不要,是不是傻! 萧儒墨对这番拒绝也没多惊讶,确切的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拒绝了。 也更加的确定,她真的绝不多余除了公事以外的任何一件事。 这样的邀请,换作其他人,绝不会是这般漠然的态度。 可她那是什么表情? “邱凯。”萧儒墨向来不喜欢强求,看着时刻保持着笑容的人,“送她们出去。” “萧总!” 方佳的突然开口,让沈棠依心里一紧,她怕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棠依姐的意思是说,好不容易能跟萧总一起吃饭,当然不能吃食堂啊,肯定是要请萧总去外面吃更好吃的呀。” 方佳以为萧儒墨因为拒绝而生了气。 萧儒墨靠上了椅背,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看向方佳的目光带着敏锐。 “沈小姐当真是这个意思?”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他倒很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是啊,肯定是啊,我们棠依姐对萧总,可是仰慕得很呢。” 沈棠依紧紧地抿了一下唇。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堵住这张嘴。 她想跟萧儒墨道歉,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后,喉咙想卡住了一般。 那双眼眸深邃无比,散发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生怕对方不相信,方佳继续道,“我们棠依姐,还经常在我面前夸萧总来着。” “哦?”萧儒墨笑得更意味深长了,“怎么夸的?” “棠依姐说,萧总不仅长得帅,而且人很好。” 对方的这一笑,让方佳简直难以招架。 这世间的男人分很多种,像萧儒墨这种,完全是脱离了世俗的人群,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足以俯视一切的男人。 得多少女人渴望得到这样的男人啊。 “是嘛。” “是啊。”见身边的人没什么动静,方佳有些急了,“棠依姐,我说得对不对嘛。” 沈棠依骑虎难下。 她如果说不是,好像会让萧儒墨面上无光,容易惹了财神爷不高兴。 可若说是,实在是有点违背自己的良心啊。 想了半天才道,“是,我们初臻的人都夸萧总英明神武,博学多才,杨总经常教导我,要以萧总为榜样,努力成为像萧总这么优秀的人。” 不明深意的笑容看得沈棠依直叫尴尬。 真糗。 这些话,她是怎么讲出口的...... “能够听到沈小姐的夸奖,是我的荣幸。”萧儒墨带着玩味的笑容道。 “萧总,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做什么准备,下次如果萧总还肯赏脸,杨总一定会很高兴的。”沈棠依沉着的应对,“萧总,如果您没有什么要问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去后我会尽快将完整的视频做好。” 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发声。 三个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了萧儒墨的身上,心思各异。 那双浸润着水色的眸,忽而动了动,声音如泉水般清澈,从每个人的心上掠过。 “不急。” 离开之时,方佳有些失落。 就好像在欣赏某个精致而珍贵的艺术品时,被人生生地打断了。 望着背后关上的门,方佳极其小声地抱怨,“棠依姐,你干嘛拒绝萧总啊,多好的机会啊。” “什么机会?”沈棠依径直往前走,有些不想搭理。 今日方佳的行为,让她有些失望。 她只当她年轻不懂事,所以一再包容教导,可今天的言行举止,让她觉得,并非年轻不懂事这么简单了。 但当着别人的面,她不好训斥,只能见招拆招。 带她过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人家萧总都主动提出来一起吃饭了,你那样拒绝,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进去之前,你答应了我什么?”沈棠依微有些气意。 可到底在气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气方佳的胡言乱语吗?还是气自己在面对萧儒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总会莫名的心虚。 她在心虚什么? “我错了嘛。”方佳终于意识到沈棠依的情绪不对劲了,马上撒起了娇,“棠依姐,你别生气嘛,我这是第一次见世面,所以有些紧张,乱说了话,我下次不敢了,一定改!” 沈棠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话。 “诶呀,棠依姐,别气了嘛。”方佳单手举起,“我保证,我发誓,下次绝不这样了,再这样,我就是小狗!” 发誓的模样,看起来天真极了。 只是这样的天真,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 沈棠依勉强地笑了下,“说好了,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例!” 沈棠依甩开了脑海中闪过的负面想法,自责自己太过敏感了。 不过是个勇于表达自己想法的小丫头而已。 她不想因自己的复杂,而将旁人同化。 简单,是很珍贵的东西。 “这不是鑫源的人嘛。” 陌生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沈棠依下意识地回头,看着朝她走来的人,面露疑惑。 她的印象里,好像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男人走到跟前,沈棠依略微打量了一下。 他好像在故意地做出些什么气势,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善,挺得板正的胸脯,加上刻意垫高的发型,勉勉强强,跟她在身高上打了个平手。 “记得没错的话,你叫沈棠依。”男人表现得很主动。 “你是?”暂不知是友是敌,沈棠依礼貌地应道。 “听过天瑞吗?”男人的脸上闪过优越感。 天瑞? 她当然听说过。 云城最大的广告公司,跟很多的大型公司都有长期合作,这些年招揽了不少能力突出的策划和销售。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孙,天瑞销售部的经理。” “你好,孙经理。” 想想就该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 大概天瑞也在此次的入选行列当中。 “听说你们鑫源也参加了这次的竞争呢。” “是的。” “还真是想不到。”男人的笑容有些刺眼,“我原以为像初臻这么大的公司,不大会跟你们这样的小公司合作,还是沈小姐有本事,能千方百计地挤进来。” 这话听着就不顺耳了。 已经能确定,此人并非友。 “我们鑫源的规模虽比不上贵公司,但每个人的能力和专业性,并不比贵公司的差,这次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只能说明萧总大度能容,慧眼识珠。” “好一个慧眼识珠。”男人的目光赤裸裸地打量,犀利的话锋却突然变了变,“其实我留意沈小姐很久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突然的转变,让沈棠依有些意外,她看着男人从镶金的名片盒里取出一张名片来,“这是我的名片。” 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她有些猜到对方的用意了。 “如果沈小姐有空的话,可以到我们天瑞坐坐,我们好好聊一聊。” “谢谢,最近我挺忙的,不太会有时间。”没有任何的犹豫,沈棠依断然地拒绝。 这还听不出什么意思的话,她的脑子就真的白长了。 天瑞的常规套路。 ------------ 第二十五章 浑身的刺 “沈小姐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我的意思。”男人的神色总是那般的自傲。 “孙经理高估我了。”沈棠依散漫地扫着名片上的内容,“其实有时候,我也挺傻的。” “沈小姐这是拒绝我了?” “是的。” 闻言,男人不怒反笑,“沈小姐很有个性,又很有能力,是我们天瑞想要的,沈小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也不急着现在回答我嘛。” “不考虑了。” 她对鑫源,多少还是有感情存在的,公司规模虽不算大,但这些年至少让自己平静地度过了。 而且,杨总对她,很不错。 如果不是去年凭空而降一个吴辉,取代了原先策划部的经理,她的生活,依然会平静。 一想到吴辉,就想起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她的脑袋就开始疼了。 “沈小姐还是考虑一下吧。”男人并不气馁,“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我们天瑞给到沈小姐的工资待遇,一定会比鑫源高出很多,而且会给沈小姐足够的施展拳脚的机会,又何必屈尊于一个小公司,就是做得再好,也难有出头之日。” “我没有什么鸿鹄之志,能解决温饱就足够,感谢孙经理的抬爱,抱歉让孙经理失望了。” 条件绝对诱人,但不足以打动她的心。 她需要钱,但有些钱,她不想赚,也不能赚。 三番两次的拒绝,让男人露出了真面目。 “我是看你有大将之才,今天才会主动找你说这些话,平日里想进我们天瑞的人不在少数,能真的进来的,可不多。” 此时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他们部门的某个人。 “孙经理的好意心领了,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多说无益,不如一走了之。 “沈小姐还真是有个性,这是欲擒故纵?” 意味深长的话让沈棠依心下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话,怕是不怎么好听了。 “是不是萧总很吃你这一套?否则的话,仅凭一个小小的鑫源,怎么会有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 这有些人呢,真不能站得太高。 否则容易狗眼看人低。 沈棠没有丝毫的怒气,淡然一笑,“以我的理解,不该叫平起平坐,确切地说,是公平竞争。” 要是三两句话便能让她乱了心境,那就白瞎了老天爷那些年给她上的人生课了。 “是真的公平竞争吗?”男人的笑容带上了不屑和嘲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萧总的认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莫不是用了什么其它特殊的方式?” 果然,这位孙经理跟办公室的那位经理,堪称卧龙和凤雏。 不幸的是,都让她赶上了。 “这特殊的方式,孙经理指的是哪方面?”既然对方不想让他舒服的离开,那就换个聊天的方式吧。 “你难道不比我清楚?”男人凑近了道。 避开淫邪嘴脸,沈棠依回答得漫不经心,“我还真是不清楚,不如,孙经理指点一二,听孙总的口气,在一些方面应该比我们有经验得多。” 男人微微一愣。 还真是牙尖嘴利。 “你们杨总是个聪明人,知道让你过来会事半功倍。”男人再次上下扫视,“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吧,但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这萧总终归是个男人嘛,有些时候面对着一些身体上的诱惑,把持不住也是正常,就是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鸡飞蛋打哟。” “我们天瑞。”男人昂起了高贵的头颅,“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你说什么呢!”方佳再也听不下去了。 萧总一看就是儒雅之人,怎么可能是这个臭男人说的这个样子。 真是讨厌! “小姑娘,我说什么,你当然是听不懂的。”男人奸笑着,“不过,你们沈小姐肯定是听得懂的,以后你要跟着你们沈小姐多学习学习,这谈生意啊,可不只是用嘴谈的哟。” “你有病吧你!”方佳瞪着对方,“胡说八道什么!” 沈棠依拉住了往前凑的人,示意方佳安静下来。 被心思歹毒之人的三言两语就激得面红耳赤,这不是好事。 话虽难听,但若因此生气,便是真的跟自己过不去了。 沈棠依的唇角再次上扬了些弧度,语调暧昧了几分,“孙经理可真是聪明,我的小心思都被看透了呢。” “不过那又如何呢?”笑意中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无所谓,“只要能让萧总跟我签了这个合同,那萧总喜欢什么样的方式,那我便用什么样的方式,至少,我有这个资本不是?” “你还真是......”男人隐去了些笑容。 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 “不过像孙经理这样的......”学着对方的样子,沈棠依也上下打量了一番,“恐怕就没这个本事了,别说萧总对男人没兴趣,就算有兴趣,怕是对长成孙经理这样的,会避之不及吧。” 方佳直接笑出了声。 “你!”男人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以你刚刚的分析,应该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沈棠依懒得去看他变了色的脸,不疾不徐道,“我现在,应该是萧总的人了,既然是萧总的人,孙经理以后看到我,还是态度好点,万一我在萧总耳边,吹吹关于孙经理的一些不好的耳边风,鸡飞蛋打的,可能会是孙总你哦。” “不知羞耻!”男人怒火攻心。 “孙经理何必这么骂自己。”无视对方的怒气,“在孙经理心里,这羞耻二字也值不了几个钱,还是多祈祷自己下辈子做个有资本的女人吧,这样卖卖色相,就能签到合同了。” 男人气得嘴都颤抖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 沈棠依看着那张猪肝色的脸,依旧平静道,“孙经理还是稍安勿躁的好,也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一气出个好歹来,那我岂不是成了被讹的第一个对象?你们天瑞还需要孙经理这样的人才多为公司造福呢。” “沈棠依!” 真是见了鬼了,本来想顺走一个人才,没想到,是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你还真以为攀上了萧总,就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怒意转为了低声的呵斥,“萧总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萧总真能看得上你,随随便便就把单子给你做了?” “那也说不定呢,或者......”嘴角一抹讥讽,“就算我做不成这个单子,那我也得让孙经理做不成才行啊。” “嗤!你真看得起自己,萧总会听你的?可笑!”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对于跟初臻的这次合作,她突然更有斗志了。 “我们走。”沈棠依懒得搭理他了。 方佳乐呵呵地跟上了快步离开的人。 她还从来没见过棠依姐这么怼人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真爽啊。 路过垃圾桶旁,将手中的名片直接扔了进去。 孙开德。 枉费了一个“德”字了...... 人影消失,留下自找了一肚子气的男人。 还有转角处神色各异的两个人。 邱凯咬着唇,偷偷地瞄着萧儒墨,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个沈小姐,还真是让他常有惊喜啊。 刚刚那些话,悉数都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他是越听越瞠目,之后又是暗爽。 这个姓孙的,他当然认识,前后来公司跑了好几趟了,不过在他的面前,态度倒是出奇的好,本以为是个谦卑之人,没想到...... 竟然有这么大区别的两幅面孔。 若不是今日一见,还真能想象。 那些无中生有的难听的话,说给任何一个女人都是难堪至极,她竟然没有生一丝的气,一字一句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 不带一个脏字,却生生让那个孙经理差点气出个好歹来。 看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天瑞的?” 捕捉到语气的异常,邱凯忙答道,“是的,天瑞销售部的孙经理,孙开德。” 他现在弄不清,萧总的心里会作何感想。 沈小姐虽是反击,但她的那些话,对萧总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话哦...... 忍不住替无辜的人辩解,“萧总,沈小姐之所以说那些话,也是因为那个孙经理说话太难听了。” 叫什么孙开德,叫孙缺德好了! “这么快就被她收了心了?” “啊?”不知此话的真正用意,邱凯小心翼翼道,“我是觉得,孙经理好歹也是天瑞的经理,说话做事总该稳重些,对一个女人这样出言不逊,实在有失体面。” “他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知道她伶牙俐齿,也很会收敛锋芒,有时候很聪明,但有时候又太固执。 今日,又让他领教了另一番本事。 这怼人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浑身的刺,刺得人生疼。 这有刺虽不是坏事,但有时候,也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逞了今日的口舌,往后就要承担因此带来的反噬。” “萧总,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萧总说话,总是这样神秘莫测的。 双手插兜,傲然挺立,没人能从平静的外表下窥探出什么。 邱凯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此时的萧总,心情一定不会太好。 因为就在刚刚,当姓孙的说那些难听的话时,萧总的脸色突然变了。 那是充满着极度不满的表情,虽只是一闪而过,但他很好地捕捉到了。 “将天瑞,从这次的竞争名单中,踢出去。” 啊? 这是冲冠一怒为...... 应该不是吧...... 那是? “孙经理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总该成全了他。” 邱凯偷笑,“好的,萧总。” 大概姓孙的自己都不会想到,会在萧总的眼皮子底下犯这么大的忌讳,以后要想再合作,怕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了。 ------------ 第二十六章 拉个掩耳盗铃吧 “你好,江颖菲。”女人款款而来,在他的身边站定,主动地伸出了手。 彬彬有礼,姿色上佳,又是书香门第出生,难怪会入了母亲的眼。 萧儒墨起身,与那只纤纤玉手浅浅一握,“你好,萧儒墨。” 女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浅笑着,“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想,今天跟我见面的人到底有多出色,能让我妈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念叨,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相这个亲。” 展现出礼貌的笑容,“看来江小姐也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哦?”漂亮的脸蛋上印出两个小酒窝,“原来你也是啊。” 相视一笑,两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江颖菲佯装松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相亲,实在没什么经验,来的路上还一直思考着,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不至于让彼此尴尬,可没少让我费神,这下,我不用紧张了。” “不如,我们就当认识一个新朋友,随意些?” “好。”对方的落落大方,让萧儒墨的褪去了来时的少许烦躁。 早上起来便觉得胸口有点闷,头也不太舒服,本想推辞了这场相亲,但又担心母亲会对他的言而无信感到反感,无奈之下,只好说服了自己过来。 服务员送上茶水和点心,萧儒墨的目光触到那一叠梅花形状的点心时,突然顿了一顿。 这种点心并不普遍,看起来却很眼熟。 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特地选了这个地方。”江颖菲尝了一口点心,“这家音乐餐厅虽然刚开不久,客流量却很大,特别到周末的时候,就更难订到位置了。” 萧儒墨刚要开口,对方突然“咦”了一声。 “想不到,这里的点心也这么好吃。”玉手将碟子往他这边推了推,“你快尝尝,外皮酥脆,甜而不腻,味道真不错。” 他不爱吃甜食,所以从来不沾这些东西。 但此刻,还是捻起了一块放入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反而味道,还算不错。 “这是什么点心?”他再次尝了一口,忍不住问。 “这叫梅花酥。”江颖菲柔声解释,“面粉和油,是基础原料,软化的黄油加入低粉,混合成光滑的油酥,反复摔打揉搓,油皮包裹油酥,擀开,揉搓,简单塑形,再装饰以花蕊,放入烤箱烘烤。” 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竟然懂得如此详细的制作过程,这让萧儒墨颇为惊讶。 对方莞尔解释,“我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学习做各式各样的糕点,为此,我还特地去考了个糕点师证,也算是我的爱好之一吧。” 对方的话有些少,少到让人尴尬。 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对于她的出现,似乎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在机械化地完成今日的相亲。 或许,他很想现在就一走了之。 不走,是因为他的绅士风度。 不得不承认,初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沉睡的心,仿佛被唤醒了般,突出的外形,儒雅的举动,温和的话语,确实让人很难心如止水。 想不到这样的男人,如今还是单身。 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他想要的呢? “说起爱好,萧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江颖菲主动地化解着冷场的气氛。 与她而言,男女双方谁表现得主动些,并无多大的差别,更何况这个男人,很有让人想主动的欲望。 “平时工作的时间多一些,如果有空的话,会看看书,打打球之类。” “喜欢打什么球?” “网球。” “还真巧。”拿过纸巾细细地擦拭着纤细的手指,东西再好吃,吃多了,怕也会腻了。 “大学的时候,突然就爱上了网球这项运动,因为热爱,所以练起来特别的投入,后来还参加了不少大学生网球赛,多少拿了些奖项。” 兴趣相投,让他的目光落在了她一直微笑的脸上。 没有过重的脂粉色,恰到好处的点缀,足以让一张本就精致的脸显得更加的完美。 性格又如此讨喜,难得一个千金大小姐有这般气度,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时间,约了一起切磋一下,如何?” 他犹豫了几秒后,“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或许是没料到他竟然答应了,她的笑容放大了些,“到时候我们信息联系。” “没问题。”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感觉了不寻常的温度,于是眉头皱了一下。 如此不经意的细节,却被她细心地发现。 “你不舒服?” “没有。”并不想因此得到过于的关心,他刻意地否认,“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她的眼眸闪了闪,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没有再追问。 “这个梅花酥做得真心不错,我真想认识一下做这个点心的人,他将梅花酥塑造得很美,让人很有食欲。”江颖菲再次挑起了话题。 重提梅花酥,让萧儒墨抬了抬手,服务员很快过来,“先生需要什么?” 指了指梅花酥,“麻烦让我们见一见做这个点心的师傅?”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确实见过这个点心,只是那日,他没有尝,所以并不知,到底是同一个点心,还是只是外观的相似。 “当然可以,您稍等。” 萧儒墨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默不作声地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片刻后,服务员再次过来,只不过带来的是令他失望的消息。 “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做点心的师傅临时有事出去了,不在店里。” 未等萧儒墨开口,江颖菲先道,“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吧,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份这个点心。” “我一定要带回去给我爸妈尝尝,他们也一定很爱吃。” 萧儒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原先看过的方向。 刚刚闪过去的背影,看起来不太陌生...... 服务员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走远了后才拍起了自己的胸膛,冲着猫在角落的人道,“你可真是我亲姐,下次可别让我做这种事了,我最怕撒谎了,一撒谎我就紧张,刚刚都差点露馅了。” 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审视,让人浑身不自在。 那样子,根本就是不怎么相信嘛。 “他们没为难你吧?”沈棠依抱歉道。 “那倒没有。”小伙子压低了声音道,“男的俊女的俏,好般配的两人啊,对人还挺有礼貌的,看着真舒服。” “是吧。”沈棠依放心了下来,“谢谢啊。” “没事,我还顺便给你揽了个活儿呢。” “什么?”刚放松下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鬼知道她刚刚看到萧儒墨的时候有多紧张。 老天爷,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因为担心再在酒吧碰到,忍痛从原先的地方辞职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更合适自己的兼职,结果又...... 刚才要不是她闪得快,差点就被发现了。 “我跟他们说,我们这里有小提琴手,问他们要不要点首曲子。” “然后呢?”沈棠依紧张得忘了呼吸。 “然后他们说要。”小伙子笑嘻嘻道,“姐,是不是得谢谢我,这两天尽给你拉生意了。” “我!谢谢你!”沈棠依咬着牙道。 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 这是躲不掉了? “姐,快去吧,客人等着呢。” 脚步犹如千斤重,手里的小提琴差点拿不稳。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再让他发现了,否则她又得换个工作了。 这份兼职让她挺喜欢的,环境不错,氛围也好,来这里的客人普遍素质都很高,极少为难人,所以工作起来十分的轻松。 惆怅间,扭头看了一眼演出台的方向,突然有了主意。 几分钟后,再出来,仿佛换了个人。 扶了扶挡住了上半边脸的面具,不放心地对着玻璃照了照嘴角多出来的痣,又将露出肩膀太多的衣服拉了拉,沈棠依这才放心地朝着客人走去。 她就不信,这样他还能认得出来。 “你们好。”为了练习陌生的声音,在化妆间里已经练了好几遍了。 男人抬头看着她,短暂的停留后,转移开来。 “不好意思二位,我脸上过敏,所以需要带个面具,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没关系。”女人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意,“看起来,很好看。” 沈棠依心下一暖,顿时对这个女人有了好感。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一句简单的话,就会定性为喜欢还是反感。 沈棠依轻轻咳了咳,“请问二位,想听什么曲子?” “随意。” 随意?还回答得如此漫不经心? 这男人真是......就不怕旁边的女士生气嘛。 “那我就给二位拉一曲《A Time For Us》。” “好啊。” “不用。” 异口却不同声,让沈棠依举起的手又落了下来,她听到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他说:“拉个掩耳盗铃吧。” 沈棠依一顿,身体变得僵硬。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认出她了? 不会吧,她都打扮成这样了! “我不会。”她硬着头皮回答。 “那就,自欺欺人。” “我也不会。”她感受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会?”萧儒墨冷眼扫过,“我以为你很擅长。” ------------ 第二十七章 威胁 “好啦,你就别为难人家了。”江颖菲不明所以,笑着打趣,“就听刚刚她说的那首曲子吧,我挺喜欢的。” 沈棠依冲着优雅的人点了点头。 特别是在得到萧儒墨的默许之后,更是感激不尽了。 不过,她心里的忐忑始终没有散去。 曲调透彻悠长,宛如恋人甜蜜絮语,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激荡而极具感染力的旋律流淌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过来。 仿佛看到了两个年轻人之间如火花般的热烈,却又求而不得的绝望的爱,同时又感受到了唯美和浪漫。 山海辽阔,人间烟火,即便她对爱情不再奢求,也依然希望有情人,终能眷属。 曲终,垂下了双手,握着琴的手,有些紧。 她从那双不可见底的双眸里,读出了对自欺欺人的鄙视。 是了,她忘了,他是萧儒墨。 一个聪明得让人望尘莫及的学霸。 不过好在,他没有当场拆穿她。 她逃一般的离开,躲进了角落里,突然悟出一件事,那就是,以往不论发生任何的困难,都不会让她有半分退却之心,但唯独在面对萧儒墨的时候,她总想快点离开。 她从不允许自己活在白日梦当中,一路走来,她活得比谁都要清醒。 但,还是会担心。 她担心自己...... 面具冷不丁地掉落,下意识地用手去接,却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沈棠依倏地抬头,望向来人,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已经历了好几个情绪的变化。 惊吓,紧张,心虚,讨好。 她讪讪地笑着,“萧总。” “你学了这么多的技能,就是为了今天的全面发展?”萧儒墨冷着声音道。 她当他是瞎子还是白痴? 以为带个面具,点颗痣,就认不出她了? “你可以做得更彻底一点,比如说......”他的手指在即将要触碰到她颈部的肌肤时停住了,“把右颈和左手背的这两颗痣,都处理掉。” “萧总不愧是萧总,心细如发,独具慧眼,佩服。” 这尴尬,跟被扒了衣服看光光有什么区别吗。 丢人啊。 “沈棠依。”萧儒墨实在是笑不出来。 上次酒吧遇到她已经很意外,今天竟然又在这里遇到,更神奇的是,她还做着不同的兼职。 她是学了多少看家的本领。 “萧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想将脸挡起来才好。 “你欠了很多钱?” “没有啊。” 提溜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偏偏看起来如此不可信。 “我看你像欠了很多钱。” “没有。”如果房贷不算欠钱的话,“谁会嫌钱多嘛。” “到底做了多少份兼职?” 对上严肃的表情,沈棠依心里直发毛。 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她完全可以跟他说,这都跟你无关。 嘴唇抖了抖,觉得底气还是不足,便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萧总,其实吧,这是我个人的......” “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 不对! 这句话好熟悉! 想起来后,已经不只是想挡住脸了...... 天!那天跟姓孙的话,他都听到了? 沈棠依不死心的弱弱问道,“萧总,那天我跟孙经理的对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好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有豆腐吗?她直接撞死算了。 “我那天......那天,就是......”窘迫得舌头都打结了。 她要知道他当时就在,打死也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来。 “我是,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 “所以什么?”难得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他刚刚生了气,可为什么要生气?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所以狗仗人势了。”沈棠依脑子乱成一团,已经开始词不达意了。 清澈透亮的瞳孔,墨般深邃的眼眸,微微颤动的睫毛,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嘴唇红润而光泽。 这是第一次,他耐下心来,如此近距离地细看她的容颜。 那副宽大厚重的眼镜不在,将一张算不上绝美却不乏诱惑力的容颜很好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着小家碧玉的温婉,又带着历经沧桑的忧郁眼神,那一笑,犹如春暖花开,所有的不快不复存在,可又似笑容不达内心,勉强了些。 她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他突然有些想知道。 但以她的防范之心,怕是很难知道的。 “你......” “姐,今天的梅花酥销量太好了,好多客人想打包,都不够了,你赶快给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送点过来吧。” 刚要出口的话,被突然出现的服务员打断了。 梅花酥...... 难怪这道点心他看着哪里不对。 原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 萧儒墨微愣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不仅伶牙俐齿,这赚钱的本事,还是一套一套的。 沈棠依使着眼色让服务员赶紧走,自己的手脚局促得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今天的萧儒墨就是她的克星,就是来拆穿她的面具的。 “这道点心,对方给你多少提成?” 听着不冷不热的话,沈棠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清了清嗓子道,“萧总说什么呢,什么提成,我都听不懂。” “沈棠依。”萧儒墨的耐心几乎要磨光了。 “在呢,萧总。”若不是不能得罪财神爷,她肯定是要甩了人跑走的。 “我看了你发过来的完整的宣传视频,做得很不错。” 话题的转变,让沈棠依不敢随意开口,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以你们鑫源的资质,本没有资格跟我们合作,但你这么努力,我便想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你们鑫源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真的?!”沈棠依不可置信。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的嘛?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刚开始兴奋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了下去,在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高了之后,沈棠依忙捂住了嘴。 “因为我发现,沈小姐并没有真心跟我们合作的诚意。” 这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此时,沈棠依能确信。 萧儒墨,在生气。 可她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气。 “萧总......”她讨好地走近了一步,“我有的啊,真的,要是不真心,我也不至于加班加点地做那些方案和视频,你说是吧?”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萧儒墨垂了眸,距离的拉近,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毛孔。 她的皮肤,真不是一般的好。 那颗碍眼的黑痣,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而此时的自己,好像也像个笑话。 他到底在做什么...... 沈棠依不是个傻子,即便想努力地掩盖,但还是败下阵来。 在这个男人面前掩饰,看起来真是傻极了。 “萧总,虽然我做这些,但是真的没有耽误工作,你相信我。” 这一点,他完全相信。 如若不然,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视频完整化。 但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做了多少兼职?”他忍不住还是问了。 “也就......”她咬了咬唇。 “说实话。”他沉着脸提醒,“否则的话,我立马取消这次的合作。” 这是妥妥的威胁啊。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她想说,这是我的私事,说不说实话,跟合不合作有什么关系呢。 但亲眼见着他是真的不高兴的样子,还是将不满咽了回去。 罢了。 “夜阑听酒吧的工作我已经辞职了,现在也就在这边做个兼职,如果偶尔还有空闲,也会接一些翻译的工作。”说真话的这一刻,连自己都感到轻松,“至于那个梅花酥,我只是顺便带一带,稍稍赚点中间差。” 偷瞄了一眼紧盯的双眸,不敢对视,又将头低了回去,“虽说是中间差,但也没赚多少,我也是看着那款梅花酥真的好吃,才想起......” 哎...... 越说越心虚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忽明忽暗,虽面无表情但又好像酝酿着各种情绪,捉摸不透得让人抓耳挠腮。 她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信誓旦旦道,“萧总,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多赚点钱,早点还完房贷。” 然后还有弟弟深造的学费,她想尽快地攒齐。 这个理由,她不太想告诉他。 她不喜欢任何人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即便不确信萧儒墨会不会同情自己,她也不想说。 “所以,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个事,就取消合作?” 他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她微仰的头颅,也看着她祈求的目光,突然就想起她跟天瑞孙开德的那一幕。 那时候,不论对方的话有多难听,她始终平淡如水,不想忍时便给以了最厉害的回击,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就像立根在破岩中的松树,不管东西南北风如何吹,她始终屹立。 可眼下,她又这般极力的讨好,生怕惹了自己生气。 这个女人能屈能伸得连他都快佩服了。 “考虑。”他突然有了不忍之心,抬腿便走。 她却一下子窜到了他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萧总,你给句痛快话行不行?你这样,我会寝食难安的。” ------------ 第二十八章 不为什么 “我说了,我会考虑。”他暂时不想松口。 “可你刚刚说了,决定给我们鑫源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啊。”她笑嘻嘻地望着他。 “后面的话,你全然不记得了?”他与她四目相对。 “不记得了。”她厚着脸皮摇头,“我只记得萧总跟我说,会给我们一次机会,萧总这么通情达理又爽快的人,肯定不会言而无信的。” 他的唇角挑了挑,险些因她的厚脸皮想笑。 “云城大学的百年校庆,一起去。” 这是他第一次,直截了当地对一个女人提这样的要求,虽然这种方式看起来无耻了点。 或许,有个师妹同行,也是不错的,有她在,应该很有意思。 “我不去。”沈棠依的笑容敛去了几分,语气变得有些疏离,“对不起萧总,这件事,我做不到。” “为什么?”萧儒墨实在好奇。 她看起来好像很排斥回到自己的母校。 “不为什么。”心里有些闷。 因为无法道明的原因。 他抿着唇,沉默了半天,最终道出两个字,“随意。” 人已离开,沈棠依才敢抬起头来,连远去的背影都不敢多看。 她怕忆起愚蠢的过去。 更怕他因此而唾弃自己。 早知今日会再相遇,当初就不该造那个孽啊。 沈棠依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再抬头,看到门口进来了两个熟悉的人。 她下意识地瞬移,将自己藏得个结结实实,忍下了想看八卦的心,匆忙离开了。 这好戏,还是不看的好,免得殃及鱼池。 “哥。”萧婉书欢快地挽上了萧儒墨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兄妹情。 对于妹妹的突然出现,萧儒墨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平静地给江颖菲做起了介绍。 “我的妹妹,萧婉书。” 江颖菲站了起来,目光从萧婉书看到了林千微,最后化为了明了的笑容。 “你好,江颖菲。” 伸出去的手,没有任何的回应,从对方的神色完全可以读出,她似乎并不受欢迎。 对于萧婉书的不礼貌行为,萧儒墨皱起了眉,“婉书!” 萧婉书撇了撇嘴,很不情愿地伸出手去。 “这是林千微。” 精心打扮过的林千微,在看到江颖菲的那一刻,突然有了很强的不安因素。 这个女人的气场,比她要强多了,浑身上下除了贵气,还有落落大方的气质。 听婉书说,今天儒墨来相亲,她本就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说服了婉书,她才敢带她过来。 还好她来了,要不然她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我们见过。”江颖菲再次主动伸出手,“不知道林小姐可还记得?” 林千微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你是初臻霍董的千金,去年霍董带你参加了一场晚宴,在那里,我们见过。” 一番提醒,让林千微恍然。 是了,他们见过。 她想起那晚有一个身穿一席紫色晚礼服的女人,姣好的面容和妖娆的身材一度占尽了晚会的风头,将她生生比了下去。 那时,她并不在意风不风头,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个人。 可现在,她很在意了。 她在意儒墨的在这个女人身上停留的目光是什么样。 “霍伯伯很喜欢我哥哥,我哥哥现在就在初臻工作。” 短短两句话,把想要表达的意思尽数表达。 也让江颖菲瞬间清楚,这不请自来的二位,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同为女人,她看到了林千微含情脉脉的目光,也看到了萧婉书对林千微的偏袒。 此时此刻,但凡聪明的女人,都不会选择久留。 于是江颖菲对着萧儒墨道,“今天的用餐很愉快,曲子也很美,谢谢,我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萧儒墨歉意地点点头,“慢走。” 佳人离开,萧婉书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眼看到了十分有食欲的梅花酥,很快尝了一口。 软糯香甜,很好吃呢。 “哥,我喜欢这个点心,我要打包带回去。” 萧儒墨却转了身,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怕是又躲他不及了。 她对他,有时候迎难而上,但有时候,又像见到鬼似的,实在是费解。 “哥,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回去吧。”一丝心烦涌上心头,带着无法解释的原因。 那日妹妹偷听他与母亲的对话,得知他要相亲的事,他是故意放任。 他是想通过妹妹,向林千微传递一些信息,好借此再次清楚地表达,他对她并无任何想法。 可谁曾想,婉书竟然将人带了过来。 今天的意外已是不断,让他应接不暇。 好在她们来得晚,一来婉书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二来江颖菲知书达理,好歹保存了母亲的体面,否则的话,母亲一定会真的生气,责怪他过分宠爱这个妹妹了。 看来他原先的打算和想法,有些天真了。 “哥......”萧婉书怯怯地放下了手里的点心,“你,你生气了?” 只有她犯下错误的时候,哥哥才会有如此严肃的表情,但也是难得一见,今日他的情绪,转变得有些快。 “你先回去。”萧儒墨收起了手机,“我给你叫了车,五分钟就到。” “哥......”萧婉书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千微,“我跟你一起回去嘛。” “我跟你千微姐有话要说。” 既然来了,索性就摊开谈一次吧。 在意识到萧儒墨的神色越发的严肃后,萧婉书不敢多言,看了好几眼林千微后,才不情愿地离开。 她真想偷听一下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但实在不敢。 哥哥是很疼她,但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 可她不明白,刚刚出现的时候,哥哥也没表现得多意外,为什么突然间就不高兴了呢。 “儒墨。”林千微主动靠近,“是不是我们突然过来,让你不高兴了。” “我们换个地方聊。”萧儒墨抬脚就走。 心中的困惑,他理不清,大概是需要一个旁观者来解释的,而最好的旁观者,莫过于他最好的兄弟。 在这之前,他必须处理好跟林千微之间的关系。 隔着餐厅百米的距离,有一家茶社,清雅安静,独立包间,私密性极高。 服务员将他们迎进了一间包间,询问了茶水后便关门出去了,不大不小的房间,充斥着一股檀香的味道,淡淡的烟熏,芬芳馥郁,温暖细腻,闻之,静心,安神。 可此刻,他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待到服务员将茶水送了上来,附带着送了一盘小点心,他看着那盘制作精美的点心,完全没有了兴趣。 他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起一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个人。 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还是因为出自她手的那首曲调让他惊艳? 他不得而知。 “儒墨。”软若无骨的喊声,让他的眉心动了动。 他并非反感于她。 只是要如何权衡好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真是个难题。 “千微......”经过了几番的挣扎,想说的话早早地就在心中酝酿了。 “儒墨。”直觉让林千微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她下意识地截住了他的话。 有些话,她也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听到他来相亲,她差点失了分寸。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能不能让我先说?”她的身子朝前探了探,只有这样,才能离他更近些。 他看着他,沉默着,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喜欢你。”似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心门,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能一吐为快,林千微顿时感觉畅快许多。 她再也不想以朋友的身份继续下去,担心着有一天他突然有了喜欢的人,那她,该如何? “两年前我回国,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儒墨,你知道吗?”抑制住想抓住那只手的冲动,动容的目光充满着深情,“自从遇见你后,我才真正相信,这个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 “你这么聪明,我知道,其实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对吗儒墨?” “千微......”满目的柔情,让他不得不选择了躲避,“抱歉。” “儒墨,别说抱歉。”眼中的光彩淡下去了一些,“我知道,你暂时对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我可以等啊,不急的,我们慢慢来,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知道我们之间有多相配。” 见着对方的唇动了动,再次抢在前面开口,“我知道,其实萧伯伯也很希望我们两个在一起,我爸也同样希望,虽然我们算不得青梅竹马,但感情总是能培养的嘛,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给你一些时间,我们多沟通,多交流,慢慢适应角色的变化,好不好?”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只是靠多沟通和多交流。”他望了望窗外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已暗淡下来,看起来像要下雨,但迟迟都没下下来。 这种天最是难受,闷得很。 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他默了默,无奈地开口。 “时间不是能解决所有的一切的。” 特别是感情。 ------------ 第二十九章 最大的困扰 “儒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划过浅浅筋骨的手背,最终覆了上去,“你不肯给我们一次机会,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突然的触碰让萧儒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灰暗,随后缓缓地将手抽回,清冷的话语不带有一丝的波澜。 “千微,如果我刚刚所说,还表达得不够清楚的话,那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听明白。” “我们......” “我不听。”林千微倏地捂住耳朵,“儒墨,你别说,我不想听。” 他紧抿着唇,盯着她看了几秒,收回目光后又一叹,“霍伯伯对我们家有恩,自从进入初臻后,也不吝啬地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为此,我一直感恩于他,所以,我很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霍伯伯心烦和不愉快。” 这些话听起来是绝情了些,但他不得不说。 如果再任凭发展下去,他便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千微,你是霍伯伯最疼爱的女儿,爸妈也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跟婉书一样,就像我的另一个妹妹。” “妹妹?”仅剩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喉咙涌出一股苦涩之感,“儒墨,可我并不想要你当我的哥哥。” 她没有承受这般拒绝的心理准备。 她也不相信,以她的条件,他会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呢。”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们才认识两年而已,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彼此,哪怕你只是暂时地不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未来呢,你就能百分百地确信,你不会喜欢上我吗?” “不是暂时,是永远不会。”这个答案,他比谁都清楚,“并且,我很确信。” 就算他对男女之事再不擅长,也该知道什么叫当断则断。 “为什么?”始终不肯相信断然拒绝的答案,林千微的眼中已开始有了点点的泪光。 从来没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过一个人,她喜欢这个男人啊,为了他,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做最好的自己了。 对方的沉默,让她不甘心地再次发问。 “儒墨,到底为什么?”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失落的收回后紧盯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不肯移开,“是我不够优秀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都可以改。” “千微。”烦躁一点点地吞噬着大脑神经,缠缠绕绕地拉扯着疼,“你很优秀,你也很好,但这不能成为我们在一起的理由,我相信,将来你一定能遇到对的人。” “可我也相信,你就是那个对的人。” 他想发火,一直以来的修养让他无法真的对一个女人发出火来,只徒增着深深的苍白无力,让他几乎要失了言语。 他承认,他有了挫败感。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隐藏了所有的慌乱和不快,林千微笑得有些勉强,“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没关系,我喜欢你,也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暂时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允许我喜欢你就行,好吗?儒墨。”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解放前,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进去他所说的...... “感情的事是很难控制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若自己的心意不变,旁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笑容渐渐染上了苦涩,“儒墨,你难道真的不懂爱情吗?” 他懂吗? 或许是真的不懂吧。 一直以来,旁人所给予他的,是羡慕,崇拜和欢呼,而他,在众星捧月般的生活里一路顺畅地走来,极少碰到让他束手无策之事,唯独在感情上,不懂变通。 大学时候,他会因为不停递上来的情书而困扰,会因为出其不意的女生追求而心烦,对于那些主动和热情,他总是会无情地拒绝,从来不知道所谓的怜香惜玉。 曾有大学的室友开他的玩笑,说他的智商唯独输在了感情之事上。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情是人性不可或缺的,所以,他也曾动过情,只不过那段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他还来不及认真思考关于爱情的真谛的时候,那个人便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如今,他连那个人长什么模样,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只是一路过来,他再未碰触过一段新的感情,并非排斥,而是因为始终找不到想要的那个人。 他问过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忽而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但很快消失不见。 “儒墨,你对今天相亲的那个江颖菲......” 对于林千微而言,那个女人,完全能称得上是对手,不仅长得貌美,举手投足间,也尽显了女人成熟和温婉的魅力。 小心翼翼地探问,让萧儒墨回过神来。 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拿了江颖菲做挡箭牌,他跟林千微之间的问题,无关任何人。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为了故意做给我看,所以今天才来相亲的。”没有得到回应,林千微自顾自道,“以你的脾气,不大会来做这种事的,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其它的了。” 除了母亲一方面的原因外,的确有此意思。 她能猜到,也算是聪明。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如果相亲能让我遇到对的姻缘,我并不介意。”知道她很介意,但不得不这么说。 “那你对她......” 迎上迫切渴望的眼神,不能解释又不能利用她人,萧儒墨一时间犯了难。 外面突然下起了细雨,打湿了透明的玻璃窗,模糊了云城的世界。 被模糊的世界里,路过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的人。 身子是熟悉的单薄,但背脊还是依然的坚挺,或许是有风吹过带来了凉意,那人站定后,将外套的拉链拉上,随后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 她的人生,似乎一直很匆忙。 他突然又有了想说的话。 “今天我跟江小姐的相亲很愉快,她是个很健谈的人,我对她很欣赏,除此之外,暂时还没有其它的想法,或许......”目光追逐着远去的身影,“但未来的事,又怎知道呢。” 探入桌下的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又差点落了下来,林千微的心里,难受得发慌。 她要忍,她必须要忍! 这男人如果轻而易举地就能拿下,那就不是她死心塌地想得到的男人了。 “伯母,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萧家每个人的态度。 萧婉书就不用说了,一门心思地想让她当她的嫂子。 萧伯伯也是,也希望两家能亲上加亲,所以,她不担心他们会反对。 但萧家的那位姑奶奶级别的人就不一样了。 她的态度总不是很明朗,既没有表现出对她的不喜欢,但又从来不撮合她跟儒墨,模棱两可得让她看不明白。 如今倒是看得明白了。 袁柠并不想让她成为儿媳妇,如若不然,也不会安排儒墨来相亲。 但好在,袁柠保持的是中立的态度,总比反对来得好多了。 最大的难,就在于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她要怎么做,才能捂热他的心? “你是霍伯伯的女儿,她怎么会不喜欢。”背影的消失,让他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她当你是自己的女儿般看待。” 林千微咬了咬唇,岂能听不出此话中的真正意思。 呵呵,他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什么。 “儒墨......” “千微。”很想马上终止没有尽头的话题,“别让霍伯伯为难,也别让任何人为难,好吗?” 这是他唯一一次,放下了姿态。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 “好。”沉默许久后,林千微重重地点了点头。 悬着的心终于往下落,即将要落地的时候却又听得对方道,“儒墨,我答应你,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困扰,也不会去麻烦任何人,但我会坚持我的喜欢,或许有一天,我自己想开了,便会放弃了,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 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她大概不知道,这番话,已经构成了他最大的困扰。 难道真要顺其自然,等她自己想通放手? “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儒墨叫来了服务员,买完了单,修长的手指操作着手机,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对面的人,一直盯着他的容颜,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欣赏他的机会。 他生了一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脸,多少次在她的梦里徘徊,让她差点信以为真,真的相信,他朝着她走过来了,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向婚姻的殿堂。 能跟这样的男人白首一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可每每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后,就会失落不已,期盼着美梦成真的念想越来越强烈了。 今日她终于能一吐为快,她再也不想遮遮掩掩了。 她想跟他在一起,她要做他的新娘。 司机来得很快,让她有些不高兴,她还想跟他多待上一会儿。 司机替林千微打了伞,迎着她走进了雨中,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将身子往伞的一边挪了挪,腾出了一个人的空间。 “儒墨,一起走吧。” “不了,我还有事。” 他站在屋檐下,屋檐上的水落在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他的裤腿上,很快沾了些水渍。 林千微望着在细雨中傲然挺立,如诗画一般的男人,浑身上下却写满了拒绝,不由得心里一痛。 至此,她才明白,原来感情真的很会折磨一个人。 从前她是不信。 或许是因为不屑于任何人对她的喜欢。 而当她主动喜欢上一个人时,这种只能远观却无法得到的滋味,让她备受煎熬。 ------------ 第三十章 真是个好日子 送走了林千微,萧儒墨站了好一会儿。 刚刚的谈话,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却隐隐感觉事情更难以控制了。 林千微的固执让他头疼。 他不懂,为何一个人要如此执着于一份不合适的感情。 说来就来的雨,看起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湿漉漉的感觉,让他实在不喜,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车子沿着街边缓缓地行驶,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少去了一大半,剩下寥寥几人,撑着伞,不慌不忙地走着,似是将这雨也当作了另一番景象。 看见她,他并不意外,只是好笑于她此时的造型。 或许是怕弄脏裤子吧,她将两条腿的裤腿都卷到了膝盖处,一双灰白色的运动鞋显得格外的突出。 对面走来一对年迈的老人,身上早已被雨水打湿,因为年迈加上路滑,一直走得很小心翼翼。 她拦住了老人的去路,将自己的伞送到了老人的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才发现,她的手里还拎着个白色的塑料袋,她将袋口扎紧,开始小跑了起来。 看着在眼前奔跑的女人,他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 车子很快停在了她的身边,萧儒墨倾过身子,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原以为她会推辞一番,谁知,只偏了个头,确认是熟人之后,一头钻进了车里。 倒也是爽快...... “座位前面有纸巾。”他轻声地说了声,车子缓缓启动。 沈棠依扯了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湿发,很是惊讶再次碰到他了。 “萧总,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萧儒墨快速地瞄了一眼有些狼狈的人,“你很有雷锋精神。” “咳。”沈棠依摘下眼镜擦拭了一番后又戴了回去,“举手之劳而已,反正很快我就到公交站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个啊。”沈棠依指了指怀里的袋子,“这是我从餐厅打包的剩饭剩菜。” 闻言,萧儒墨眉间微皱,“你当真这么节省?” “不是给我吃的,是给狗吃的。”想起了温馨的画面,嫣然一笑,“我住的那边,前阵子来了只流浪狗,大概是感受到了弄堂里的人都没有恶意,就扎根下来了,平日里吃饭,都是谁方便的时候就喂上一些。” 丝毫不受雨天的影响,沈棠依愉快地解释,“我不是在餐厅打工嘛,剩饭剩菜是常有的事,我就打包点带回来,正好给土生吃。” “它叫土生?” “是啊。”车子驶过了公交站台,急得沈棠依惊呼,“过了,萧总,开过了。” 车子并未停下,依旧是聊天般的询问,“土生是你起的名字?” “对啊。”意识到什么后,沈棠依索性坐正了身子。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土生,土生,土生金嘛,吉利。” 萧儒墨扯了扯嘴角。 原以为是关于土生土长的意义,没想到...... 果然是她能起的名字。 在钱这个字上,无时无刻不在打擦边球。 “婉书很喜欢梅花酥,让我带一些回去。”烦闷的心情散去了一些,他突然就有了聊天的兴致。 “没问题!”回答十分迅速,“不过今天有些晚了,做点心的店里怕是也没有了,明天吧,明天我准备好给萧总送过去。” “这算不算收受贿赂?” “不算,这怎么能算呢。”眸子闪了闪,含着点点狡黠,“萧总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妹妹想吃,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满足,什么时候想吃,想吃多少,我立马送到。” 献殷勤三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是这般讨好乖巧的模样,他要真信了她是出自真心,才有鬼了。 “萧总,那什么。”她抓了一把湿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你前面说,会考虑跟我们合作的事,是真的吗?” “你很会选择性失忆。” 岂止如此,这个女人会的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人嘛,总要多想想好事,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做什么,萧总,你说对吧。” 他险些顺着这句话点头。 “你们公司从未跟大型的公司合作过,若我同意合作,便是你们的第一次,那你如何保证,在接下来合作的过程中,不会发生错误,又或者,心有余力不足。” “不会的萧总。”白皙的脸庞带上了认真,“我们公司之所以没有跟这么大的公司合作过,是因为很多的大型公司就是觉得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才屡屡拒绝我们,但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这个实力啊。” “萧总,你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跟你保证,一定会争取做得最好。”沈棠依举起手掌,诚恳地做着保证。 十指尖如笋,宛如白莲藕,只是掌心的纹路有些乱,犹如她每日的生活,忙忙碌碌的不停。 “同样的问题,你拿什么做保证?” 迎上他的侧颜,细细地分析着此时他的话,是认真还是打趣? 若是认真,为何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转换成了优雅的笑容。 是啊,她拿什么做保证呢? 她一个十八线的策划,人微言轻,谁会轻易地相信她? “萧总,你觉得,我拿什么做保证比较好呢?” 被很好地将了一军,趁着红灯时候,萧儒墨转了头看她。 稀碎的头发贴在额头,只要她稍稍低头,那副眼睛就自动地往下滑落,她不得已用手不断地往上推着。 “回去告诉你们杨总,这次的合作,如果出现任何的意外,鑫源从此会出现在云城大部分企业的黑名单里。” 惊喜来得太快,沈棠依稍作怔愣后,激动地扬了声调,“萧总!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伸过来的双手,即将要碰触他的手掌时,倏地收了回去。 她当真得意忘形了。 她的高兴,他尽收眼底,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合作,但对她来说,好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手舞足蹈的样子,完全不加掩饰的高兴。 “是不是杨总承诺了你什么,让你高兴成这样?” 很奇怪,他竟然受她感染,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杨总说,如果这个合同谈成了,我既能拿到提成,还能拿到奖金。” 因她的坦诚,萧儒墨的笑容逐渐地放大。 有时候觉得她复杂得想一探究竟,有时候又觉得,她简单得很干净。 遇到想聊的人,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将她送到了目的地。 熟悉的巷子,熟悉的黑暗,唯一不同的是,他对身边的这个女人,又多了解了几分。 沈棠依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来,看了一眼被弄湿的座椅,“萧总,不好意思啊,把你的座椅弄脏了。” “三天后,拿着合同,到公司找我。” “好。”虽然努力的按捺住了心中的狂喜,但还是没压制得住嘴角的翘起,见着萧儒墨摆了摆手,沈棠依美滋滋地离开了。 一路上,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走进弄堂,身后又亮起了灯光。 这次,她回了头,灯光照着她的眼睛睁不开。 她会心一笑,朝着转了方向的车子挥了挥手。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借着光,萧儒墨看到一只黄色的狗从远处跑了过来,尾巴使劲地晃动着,应该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路拿脑袋蹭一蹭白色的塑料袋,再换到另一边,蹭一蹭她的小腿。 她踩着轻松的步伐,将手里的食物高高举起,逗弄着狗。 一人一狗,就这样欢快地消失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场景,与这物欲横流,复杂多变的世界格格不入,简单而温馨,单纯而美好。 手机的铃声,拉回了他的沉思,来电显示着“齐卓”二字,萧儒墨很快地接起。 “在哪里?”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痛快,“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有。”他正有此意。 “老地方见。” 电话挂断,车子离开,他所未见的是,那个钻入弄堂的女人,再次返了回来,对着车子的方向,站了很久。 身边的土生,一直在滴着哈喇子。 夜阑听酒吧。 齐卓已在位置上等候,手里举着的红酒,已见了底。 褪去外套交给了服务员,萧儒墨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心情不好?” “也不是。”可倾诉之人的到来,让齐卓眉眼间舒缓了几分,“我现在真成了个夹芯板了,她在你那儿受的委屈,转身就到我这儿来倾诉,还让我劝一劝你,多给你们牵牵线。” 这世间,怕是没有比他更悲催的暗恋之人了。 不过好在,他的心,意外的平静,倒没有多少吃醋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最清楚不过儒墨对她的想法吧。 “千微?”大概是一路话多了些,萧儒墨觉得有些渴,借着红酒压了压嗓子。 “还能是谁呢?”齐卓苦笑,“当初你是一番好意想成全我,可我却越来越发现,她对你的感情绝不是轻易能改变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代替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 “抱歉。”萧儒墨也没想到会如此。 当初不过想自己的好友能够近水楼台,却没料到林千微对他的感情如此执着,眼下看来,真叫齐卓为难了。 “说什么呢。”齐卓碰了碰他的酒杯,“我不过就是随口两句,以解我内心的郁闷罢了,哪里是真的怪你。” ------------ 第三十一章 主动些 抱歉的话收了回去,萧儒墨抬了抬杯子,“今天敞开了喝,我奉陪到底。” “等的就是这句话。”齐卓撸了撸袖子,“今日咱哥俩,不醉不归。” 说归说,不过是玩笑话,齐卓很清楚,儒墨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喝醉的。 从前没想过问,今天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兴致,于是打趣道,“你当真从来没喝醉过?还是说从前受了什么刺激,才开始如此的?” “大学的时候,喝醉过一次。”既是好友问,他理应如实相告。 “哦?难得。”齐卓的八卦心瞬间被点燃了,“要不要说来听听?”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年少时的冲动罢了。”那段屈指可数的日子,让他的心境的确发生了变化,情绪也变得不稳定了些,才会去借酒浇愁,“经历过一段感情,不过......” 齐卓睁大了双眼,嘴角咧得跟花儿似的。 “确切的说,也算不得一段感情,不过是我单方面的喜欢别人而已。” 噗! 一口酒卡在喉咙里,呛得齐卓连连咳嗽,顶着一张咳红的脸,伸着脖子确认,“你是暗恋?” 哇喔! “很奇怪吗?”对方惊讶到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样子,让萧儒墨哭笑不得。 “奇怪,非常奇怪!”齐卓狂点头,“我能想象多少女人会暗恋你,唯独没想过,你会去暗恋一个女人,快说说,后来呢?” 后来? 好像没有后来吧。 “她出国了。”重提往事,心如止水,时间很好地带走了一切,“在我没来得及表白之前。” “啧啧啧。”齐卓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你这种顶配的才子,竟然也会在情感上犯一些迟钝的错误,看吧,白白放走了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模样确实不错,但不至于如此。 况且在他的眼里,他所喜欢的,并非外在,而是内在的东西。 当初那个人,除了学习好,心地也非常善良,经常热衷于公益事业,甚至以各种方式变相地帮助那些生活困难的同学,既维护了他们的自尊,又让他们的生活不至于太狼狈。 这或许就是他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吧。 注意上她,是那一次看到她蹲在学校栅栏的旁边,认真地投喂着缺了一条腿的小猫,全然不顾洁白的裙角拖在地上沾了许多的灰。 她的样子,很专注,目光里,充满了柔情,对一条柔弱的生命,充满了怜惜。 她一边喂,一边跟小猫说着话,即便知道它是听不懂的,她依然说得很认真,交代了小猫不要到处乱跑,要乖乖地吃饭,好好长大。 他当时就笑了,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女孩儿,产生了好感。 就好像今日...... “阿卓。”萧儒墨看着自己的掌心,纹理清晰,不同于那个人那般的紊乱。 “怎么了?”齐卓收敛了笑意。 阿卓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他叫了。 也只有在倾吐心声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唤他。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齐卓以为他还沉浸在过去的那段感情,便随口而道,“关注她,迷恋她,欣赏她,想独自占有,在生理上,对她容易产生冲动。” 萧儒墨咳了咳,“具体点的。” “这还不具体啊?”齐卓纳闷,“你好歹也是暗恋过的,怎么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定义暗恋的?” 如今想来,或许那只是年少时的冲动吧。 又或者,喜欢和有好感,其实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对方的分神让齐卓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儒墨,你不会喜欢上了今天的相亲对象吧?” 知道他今天相亲,让他出来喝酒,也是想顺便八卦一番。 没想到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新闻。 “不是她。” “哦。” 就是说嘛,刻意安排的相亲,他怎么会轻易地喜欢上。 他最是不喜欢别人强迫他做事的人。 不对!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齐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是她!那是谁?!” 我的天! 今天这酒喝得,值啊! “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欢。”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接触的机会又少之又少,除了能确定今日心里的悸动,其它的,他再也无法确定了。 “是谁!是谁?”遇如此惊天动地的话题,齐卓实在按耐不住,直接挪过来坐到了当事人的身边。 “让我分析分析。”见当事人迟迟不回答,便开始忙着自己猜,“最近在你身边出现频率比较高,而且走得近的异性,有哪几位呢?” “采购部的小谢?应该不是,她虽然经常对你暗送秋波,但绝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财务部汪会计?应该也不是,她已为人妻了,不至于。” “千微?不是!肯定是排除在外的。” “既然也不是今天相亲的那位,那就只剩下一人了哦。” 那个让他记忆深刻,令他找到共同点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看似寻常,却并非真的寻常,她身上所隐藏的,比他们看到的可是要丰富许多。 “沈,棠,依。”齐卓盯着萧儒墨的表情,一字一字道。 果然,他的神情发生了变化,染上了一丝柔和。 萧儒墨看了齐卓一眼,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真的是她!”齐卓惊呼出声,“哇塞,你行啊你,这才几天,你就对她上心了!你这才是真正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我说呢,上次她被人伤了,你又是送她去医院,又是找律师的,不会那时候就对人家有意思了吧?”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什么时候有的好感,他确实不知道,情之所起,不知不觉得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儒墨......” 齐卓简直大跌眼镜的是,儒墨竟然拿起了碟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 这还是他认识的萧儒墨嘛。 今天出奇的反常啊。 齐卓指着点心,“儒墨......你你你,你不是从来不吃这些的吗?” “味道不错。”或者说,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味道不错?”齐卓一眼识破,“是点心的味道不错,还是跟这个点心有关的人,味道不错?” 彼此相视一笑,萧儒墨一把将另一块点心塞进了齐卓的嘴里。 “儒墨,你来真的?”考虑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齐卓变得认真起来。 “暂且看看吧。”他暂时还未看清自己的心。 想起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突然很想跟副驾驶的人解释一下,今日跟江颖菲的见面纯属走个过场。 他为什么想解释这个呢? “可别暂且啊,别跟大学时候一样,再把人放跑了。” “她跑不掉。” 黑眸中泛着狡黠的光芒,意有所指的话让齐卓噗嗤一笑。 “啧,你这是要假公济私啊,小白兔遇上大灰狼了哦。” “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看着温驯,带刺的时候也能扎得人鲜血淋漓。 “也是。”这一点,齐卓也十分赞同,“我看她啊,藏了很多的事,要不是最信任的人,怕是不会知道的。” 是啊。 可她最信任的人,会是谁呢?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齐卓越想越觉得兴奋,“你怎么就突然喜欢上她了?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啊。” 这感情的事,当真这么玄乎吗? 林千微苦苦守候了他快两年了,两家人的关系又是十分的好,按理这样的姻缘才算是天造地设,两个人走到一起应是水到渠成。 可偏偏,妾有情郎无意。 转眼,这位无意的郎君就对另一个突然出现,又了解不多的女人,产生了男女之情。 玄乎,真是太玄乎了。 “只是稍有好感。”萧儒墨强调。 “行吧,那至少也是喜欢的开始。”齐卓举起杯子,“那就祝我兄弟,早日抱得美人归。” 两杯相碰,喝下的是彼此的心有灵犀。 “有句话,这个时候说可能会破坏气氛,但我还是得说说。” “林千微。”萧儒墨当然知道齐卓要说什么。 这的确是个破坏气氛的话题。 但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不想林千微受到伤害,但更不想儒墨困于为难。 可在这件事上,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无能为力。”就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彻底的醒悟过来了。 “我是担心,为这事,弄得你们两家人难堪。”齐卓设身处地地微叹,“她要是能早早地放下,倒也好了,怕就怕,她放不下,抓着不肯放手,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 想起林千微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他的心里就打鼓。 “顺其自然。”暂时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最希望的结果,是她能早日想明白。 “OK,顺其自然。”齐卓收住了让人沉闷的话题,嘴一咧,又变得随性起来,“对人家既然有好感,就别太拿捏,男人嘛,大度些,主动些。” 萧儒墨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主动?” 他对林千微的态度,出奇的冷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热情似火。 “我?”齐卓咂嘴,“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万年铁树难得开一次花,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随心所欲,但凡看着顺眼的,可能就心猿意马了。” “扯淡。”萧儒墨笑骂。 他岂会不知他真正的性格。 如果真的随心所欲,也不会一个人独守到现在。 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历经生活的洗礼后依然傲然绽放,走上神坛后始终洁身自好,这才是真正的齐卓。 ------------ 第三十二章 只能选择忍 “你回来啦,棠依姐。” 扑面而来的身影,差点将她撞飞,沈棠依稳住了身形,接下了娇弱的身子。 方佳的一张小粉脸儿,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嘿嘿,棠依姐。” “你慢着点。”对上这样肆无忌惮张扬着自己个性的小丫头,沈棠依笑着道,“也不怕摔了跟头。” “没事没事。”方佳勾着人往里走,“快快快,就等你呢。” 沈棠依不明所以,也未作多想,跟着方佳一同走到了策划部门口。 门敞开着,一条腿刚迈进去,猛然间砰的一声,将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五彩缤纷的彩条挂在了她的身上,同事们热烈的掌声随之而来,吴辉捧着一束花走到了她的跟前。 “恭喜恭喜。” 看来鑫源真的很在乎这次跟初臻的合作,如若不然,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鲜花,掌声,是真的对她的肯定吗? 这并非发自同事真心的举动,大概是在吴辉的强制授意下不得已为之吧。 她本不想这么高调的,奈何...... 今天去签合同,胜利的果实摘得还算顺利,邱助理高兴地跟她道贺,开心的模样仿佛好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 可惜的是,她没见到萧儒墨。 邱凯说,工厂那边出了点问题,他要急着去处理,不得已才放了她鸽子。 她倒是没什么所谓,依然沉浸在胜利果实的喜悦当中,她相信萧儒墨不会轻易地放鸽子,除非真的有事。 邱凯让她把合同暂时放在他们那里,签好后,会通知她过去拿。 她便照做了。 回来的路上,他意外地收到一条短信。 竟然是萧儒墨发过来的。 内容是:抱歉,临时有事,合同等我回来处理。 她想了半天该怎么回才好,想来想去想出个极其浓缩的回话:好。 发出去后又觉得不太对,于是又加了四个字回过去:谢谢萧总。 关于合同这件事,她对萧儒墨,除了谢谢,还是谢谢。 “拿着吧,这买花的钱是我自掏腰包,特地为了感谢你的。” 杨正烨不知沈棠依所想,补上这句话,只是为了消除她的顾虑。 有些事,他看得很清楚,只是平日里不方便明说罢了。 身在其位,总有些事是无能为力的。 “棠依姐,愣着干嘛呢,快接花啊。”方佳急了。 “谢谢杨总。”她接过花,顿了顿,“谢谢吴经理,也谢谢各位同事。” “棠依姐,你真了不起。”方佳乐呵呵说道,“没想到,你真的把合同谈成了呢,能说服初臻这么大的公司跟我们合作,可是不容易的呢。” 一旁有同事挤眉弄眼了一番,被沈棠依很好地捉到,但她没有计较。 无所谓,目的达成就行,至于达成目的后旁人的眼光,与她无关。 事情的进展没有想象中的艰难,萧总松口的那一刻,她那天晚上连睡觉都是笑着的。 “不错不错。”杨正烨赞赏道,“我一直跟你们吴经理说,小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件事她一定能办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谢谢杨总。”她一时词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谢你自己才对。”或许是觉得赌对了人,杨正烨的心情出奇的好,“昨天老板特地打了电话给我,让我转话给你,说这次你做得非常好,让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你,你放心,我承诺你的,一定会兑现。” 方佳仰着头,趁机问:“杨总,既然棠依姐给公司做成了这么大的单子,那今晚是不是要请她吃顿大餐,顺便再带上大家伙啊。” 沈棠依看了方佳一眼,没有说话。 有些时候,她的头冒得是有些快了。 “没问题,大餐肯定是要吃的。”杨正烨转身对着大家伙道,“今天晚上,我们大家一起去聚餐,想吃什么,去哪里吃,大家商量着来,少数服从多数,好不好?” 再一次的欢呼声而起。 大概唯有这一声的欢呼,是发自内心的。 白捡的大餐,谁不喜欢? 可沈棠依是真的不喜欢。 她宁可早点下班,回去逗弄几分钟土生,然后回到小窝里给时禹打上视频电话,两个人聊上一会儿。 她还没有将买房的好消息告诉时禹。 她想等到时禹生日的那天,亲口告诉他。 生日...... 算算日子,就要到了。 晚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一家饭店,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聊着热闹的话题。 每到这个时候,沈棠依就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自己该跟同事们聊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拍好领导的马屁,在她认知的世界里,在自己的领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闲话少说,闲嗑少聊,那就是对的。 到如今,越来越发现,这认知是不对的,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好在她也不纠结这些,而且自打带了方佳后,其实她的话已经多了许多了。 身边有个爱说话的人儿,难免受其感染。 方佳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棠依姐,我真羡慕你。” 沈棠依不明所以,“羡慕?” “是啊,真羡慕。”方佳撑着下巴,露出向往的表情,“羡慕你有本事,还羡慕你以后经常能跟萧总见到面。” 原来,她真正羡慕的是这个。 看来那位萧总,又惹了一株小桃花了。 想起前几日在餐厅碰到他的场景,跟他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端庄又大气,一眼望去,当真是郎才女貌。 她不好细问,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些八卦,她是断然不能打听的。 后来看到林千微过来,她撒丫子就跑了。 那种情况,她要是不躲,容易招惹麻烦。 林千微喜欢萧儒墨,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她不是傻子,当然不能在她的面前留下任何的误会。 因为她发现,林千微的心胸,并不是很宽广。 特别是在面对出现在萧儒墨身边的异性时,那双眼睛,简直能剜人。 “棠依姐,以后你再带我一起去呗。” 有了前车之鉴,沈棠依这次不敢轻易的答应,“如果需要的话,会带你去的。” 方佳不算太笨,听得出来话中的拒绝,嘴一扁,开始撒娇,“你就带我去嘛,我也想见见世面。” 又是这句话。 上次的世面,难道见得还不够嘛。 “等有机会吧。”沈棠依回答得模棱两可。 “上次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一定不会了,以后只要你不允许我说的话,做的事,我统统不说,不做。” 见对方没有动心,方佳贴近,“棠依姐,你就答应我嘛,上次是第一次嘛,所以才犯了错,以后真的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纠缠之下,沈棠依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真的,真真的。”方佳笑容灿烂,“我就知道,棠依姐最好了,是我来公司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自认为,她对她,确实还算不错。 见多了人的本性,她其实也多少学会了铁石心肠,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会心软。 或许是因为,看到方佳,就像看到了当初大学毕业后四处求工作的自己吧。 人,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感同身受。 不过方佳比她幸运多了,她的当初,可没这般顺畅。 美酒当前,大家伙聊得起劲,也变得热络起来。 杨正烨和吴辉被敬了不少的酒,特别是吴辉,恭维他的人,比恭维杨正烨的还要多。 不过吴辉的酒量向来就好,几圈敬下来,他也只是稍稍有醉意,脑子还是相当清楚的,他用手示意了身边的人,对方立马会意,两人换了个位置。 等沈棠依转过头来的时候,原先身边的同事,已经变成了吴辉。 吴辉正端着酒杯,跟她敬酒。 对方大小是个领导,又是老板亲戚,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这个面子不给也得给。 无奈之下,沈棠依只能端起了酒杯碰了碰后,浅抿了一口。 吴辉放下酒杯,半个身子都侧了过来,对着沈棠依,满脸的春风得意,“棠依啊,你这次,可是给我们部门长脸了啊,你这又能做策划,又能跑业务,简直是全能嘛。” “吴经理过奖了。”沈棠依想往旁边让让,奈何方佳坐得瓷实,她实在挪不过去,也只好作罢。 “还真是没看出来。”吴辉的眼珠子一直在沈棠依的身上转动,“平时是我小瞧了你,看来这以后,我得高看你了。” “吴经理说的哪里话。”沈棠依皮笑肉不笑,说着违心的话,“这次只是我的运气好,算不上什么本事,要说本事,我还是该跟吴经理多学习学习才是。” 一番话,说得吴辉眉开眼笑,“难怪杨总会经常夸你,聪明,识趣,是个拎得清的人啊。” 沈棠依偷偷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白眼刚翻完,忽感觉背上一阵发麻,然后就看见吴辉的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身后,拍一下不行,还开始抚上了。 这一举动,让沈棠依直接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她动了动身子,躲开了吴辉的手,脸上的笑容随之淡去几分。 吴辉却凑了过来,用着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对着她道,“棠依啊,上次我跟你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这段时间,你有考虑吗?” 我考虑你大爷! 沈棠依暗骂。 嘴上却给足了面子,“吴经理,上次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而且像我这样的,哪里配得上吴经理这样的,吴经理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怎么是玩笑呢。” 吴辉的嘴凑得更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令人反胃的口气。 沈棠依真想将杯子里的酒,泼在那张嘴脸上。 可最终,只能选择忍。 她没有足够的资本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更没有足够的底气跟自己的奖金过不去。 “找个时间,我订个云城最浪漫的餐厅,我们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 第三十三章 只能到这里了 作死的嘴脸,看着真是厌恶极了,沈棠依的脸上,再没有了半分的笑容。 “小沈啊。”杨正烨的声音突然传来,“这酒都快喝完了,不尽兴啊,你去跟老板说一声,让他们再拿瓶好酒过来,喝酒嘛,就得喝个尽兴,吴经理,你说是吧?” 吴辉立马将脑袋转过去了,附和道,“当然当然,喝酒是得尽兴。” 好事被打断,吴辉有些不高兴。 但杨正烨在公司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老板一直称赞有加,他不能真的把人得罪了。 于是赔着笑脸道,“杨总都发话了,还不快去?” 沈棠依暗自松了口气,起身就要走。 杨正烨突然又叫住了她,“你顺便再去附近的便利店,帮我买包烟,烟的名字我发你手机上了。” 沈棠依这叫一个巴不得呢,感激地看了杨正烨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谁也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觉得缺少了什么,大家伙依然吃喝得热闹。 吴辉喝着喝着,开始搭上了杨正烨的肩膀。 “老杨啊,你真是慧眼识珠啊,在我们策划部挖出了一个能人。” 对于他越级的举动,杨正烨只是笑笑,“公司一向讲究知人善用,人尽其才,我也只是按照老板的指示做事。” “你这就谦虚了。”吴辉已经开始有了醉意,脑子跟不上嘴的速度,“我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咱们策划部有这么个出类拔萃的人呢,往后啊,我可得好好照顾照顾她。” 久经沙场的杨正烨,早已识得人性的一面,岂会不知道这话里暗戳戳隐藏的意思。 其实对于公司的一些小道消息,他早有所听闻,不过,在吴辉和沈棠依之间,他当然是选择相信小沈。 小沈的人品,他还是认可的,只不过有时候性子直,容易得罪人,不过看她刚刚的表现,已经算是进步不少了。 他不忍心,才解了这局。 至于这个吴经理,他就不做过多的评价了。 吴经理看上小沈,算他眼睛不瞎,小沈可是个金镶玉,不是什么人都能识得的,只不过这识得的人不对,容易玷污了这金镶玉。 想到这里的时候,杨正烨突然有了个想法。 或许,能给小沈带来小小的帮助。 “现在小沈的心思都在跟萧总的合作上,吴经理应该多指导指导才是。” 吴辉随口应道,“那是当然。” “萧总之前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啊,对咱们小沈,可是刮目相看呢。”杨正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辉的神色变化,“真没想到,萧总这么认可我们小沈,我看这萧总啊,可是喜欢我们小沈喜欢得很呢。” “喜欢......”吴辉脸色拉了下来,“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说什么?”杨正烨故意装作不知。 “就说她跟那个萧总之间,不清不楚的,否则的话,萧总怎么会这么快同意跟我们合作。”吴辉越想越生气,“我还装傻不肯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啊!人家萧总放着那么多大公司不合作,凭什么跟我们小公司合作?果然这里面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事!” “道听途说的东西,吴经理还是不要相信的好。”杨正烨对于吴辉的言论颇有不满,但不好戳破。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沈跟萧总有什么,那也好过跟吴辉啊。 萧儒墨的人品,在圈子里,还是很有口碑的。 “这个沈棠依!” 吴辉是真的气!气得拳头都攥起来了。 枉费他一直惦记着,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种事! 杨正烨看着吴辉的表情,实在是想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被人戴了绿帽子呢。 “不管是真是假,咱们做领导的,不去评论,反正这单子是做下来了,老板也是十分的高兴,咱们呢,只要尽量服务好,让萧总满意,那往后,萧总一定还会给咱公司更多的机会,吴经理,你说是不是?” “是,是。”吴辉心中有气,但不好对着杨正烨发,只能自己吞回去了。 “既然萧总看好小沈,那吴经理刚刚说照顾好小沈,肯定是对的,我想,萧总也应该是这么想的,是吧,吴经理?” “是是是。” 吴辉终于听出了杨正烨的弦外之音,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 还好,他没有对沈棠依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要是被萧总知道了,那这件事真不好办了。 怪不得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这几日都刻意地保持着跟他之间的距离,感情这是真的有主儿了啊。 有萧总罩着,他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吴辉是越想越觉得郁闷,一口喝尽了杯中的杯酒,辣得他的脸皱成了一团。 杨正烨默不作声地陪了一口后,手机响起来了。 他接了起来,喂了一声后,过了几秒,当着吴辉的面,大声地训斥起来。 “小沈啊,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让你买个烟都买不到!再去找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你也别回来了,我们这边也快散了。” 挂完电话,杨正烨看着喝着闷酒的吴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棠依啊沈棠依。 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了。 而此时的沈棠依,还晃晃悠悠地走在马路上,她已经将附近所有的便利店都问了一遍,并没有杨总所说的那款烟。 最后一家,老板十分奇怪地看着她,“我卖烟卖了几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烟,你是不是记错了?” 至此,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她真傻啊。 同时又对杨正烨有着深深的感恩。 杨总惜才,也很念旧,像他这样的人,理应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他愿意留在鑫源,源于他对这个公司的感情。 她何尝不是念旧之人。 只不过,有些时候太过于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了,也并非什么好事。 一个人影飞快地从跟前闪过,要不是她闪得快,差点就被撞到。 随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天际,一辆红色的轿车突然停了下来,而车子的前面,躺了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看着真是眼熟啊...... 突发的事件引来了众人的围观,纷纷看着车上下来一个貌美女子,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她快步地走到车前,望着在地上哀嚎的老人,慌不择路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人趴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疼,疼死了啊......” 周围人指指点点,更多的是对这个女人的责备。 “这年轻人啊,开车就是不知道分寸,这么个大活人看不见啊,活生生就撞上来了。” “是啊,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万一落个残疾什么的,往后可怎么过哦。” “就是啊,看着真可怜。” “这位姑娘,赶紧带人去医院检查吧,别耽误了啊。” 江颖菲一听,连忙转身,想去车上拿手机。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她明明记得车前面是没人的啊。 她刚要走,胳膊上突然多了只手,将她拉住了。 她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不屑。 “就是啊,这位小姐,赶紧把人送医院做检查吧,好好的检查检查,我呢,正好认识一个特别有权威的医生,我现在就请他帮这个忙。” 沈棠依冲着江颖菲眨眨眼。 江颖菲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 “我不去医院。”老人突然大声呵斥起来,“你们别想带我去什么医院,我知道,你们在医院有熟人,会合起伙来骗我。” “是我们骗你,还是你骗人?”沈棠依蹲下身子,将手机放到老人的眼前,“你刚刚从我身边跑过的时候,差点撞到我,我对你可是印象很深,到底是她撞了你,还是你自己迎上去的,我可是比谁都清楚。” “你,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自然有视频为证,而且这车上,也是有行车记录仪的,记得清清楚楚呢。”沈棠依故意提高了嗓门,“人证,物证都有,相信一会儿警察过来,他们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见着地上的人还趴着一动不动,又道,“这凡事都得讲个证据,没有证据,也希望大家不要随意胡说,坏了好人的名声不说,还助长了坏人的嚣张,这年头,不是年纪大就是道理,更不能因为是老人,就能胡作非为!” “等警察过来,我们就将证据拿出来,到时候真相摆在大家眼前,还请大家看清楚,到底错在谁。” “另外,到时候我们还会起诉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人。” 地上的人大概在进行着思想上的挣扎,身子动了好几下。 “起......诉......”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心虚。 “是啊,我们会起诉你敲诈,勒索,你可是要赔一大笔钱的哦,我劝你啊,趁着天黑赶紧走吧,否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你更跑不掉了。” 提到钱,地上的人再也躺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骂骂咧咧地走了。 众人一阵哄笑,随之散了开来。 “谢谢。”江颖菲终于放松了下来。 刚刚的情形,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有人来帮她,真是谢天谢地。 “不用谢,这就是纯属讹人的,下次就知道怎么办了?” 她完全可以视而不见的,帮她,或许是因为她跟萧儒墨是认识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 “我骗她的。”沈棠依莞尔一笑,“什么视频啊,记录仪啊,我都是随口说的,骗她的,他们这种人,做这种事的时候,本来就没什么底气,全靠死皮赖脸,有些人懒得跟他们废话,拿钱就打发了,久而久之,就助长了这种歪风。” “你要跟他们坚持到底,他们就坚持不住了。” ------------ 第三十四章 朋友 “这样啊。”江颖菲捂嘴而笑,“你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我见多了。” 能让她觉得跟萧儒墨郎才女貌的女人,果然是不一般的。 一看就是出生即富贵,但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骄纵的样子,反而非常的亲和。 很难得。 “以后注意些就是,我先走了。” “等下。”江颖菲拦住要走的人,很快从车里取出手机出来,“我们加个好友,留个联系方式吧,今天太晚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这个女人顺眼得很。 这或许就是眼缘吧。 “别客气的。”沈棠依婉拒,“我也只是举手之劳,顺便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江颖菲十分执着,“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理应回馈于你,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那我请你吃饭,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哦。” 沈棠依被她的一套理论差点逗乐了,“人跟人之间,不是帮一次忙,就需要回馈的,我帮忙,也不是想让你谢谢,只是不想让坏人得逞罢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江颖菲越发的喜欢这个女人了。 从她的车子和穿着就能看出她的身价,却没有借此故意接近,而是帮完忙就转身离开。 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不染尘埃的清泉,任何一粒杂质掉入其中,都像是莫大的罪过。 身边朋友众多,大都图个这样那样的目的,纯粹的少之又少,所以平日这样那样的聚会她极少参加,但若跟这样的人一起吃个饭,应该很有意思。 “我叫江颖菲,你呢?”她突然很想跟她做个朋友。 “沈棠依,海棠依旧的棠依。”她礼貌地回应。 “真好听。”江颖菲发自内心地夸赞。 “你的也好听。” 两人对视后,都笑了起来。 “我们交个朋友吧。”江颖菲主动伸出手。 朋友...... 沈棠依愣住了。 这个词听起来真新鲜...... 自从发生那些事后,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了。 见她不说话,江颖菲作委屈状,“你是嫌弃我吗?” “不是。” 她怎么会嫌弃她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嫌弃。 思索了片刻,沈棠依伸出手去,露出温暖的笑容,“你好,朋友。” 她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江颖菲提出要送沈棠依回去,但被拒绝了。 这次,她没有坚持。 她发现沈棠依的心门似乎是关闭的,一般人不太容易打得开。 她们不过是初识,所以便不再勉强,离开的时候从车上拿出一盒巧克力,塞到了她的手上。 沈棠依目送着车子离开,垂眸看着手上的巧克力,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说,今天交了一个挺顺心的朋友,应该高兴才是。 可她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再看一眼巧克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她还欠着萧总妹妹的梅花酥呢。 怕自己忘记,她直接去了点心店。 “棠依啊,怎么突然过来了?” 点心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名叫周莲,沈棠依一直喊她周阿姨,为人十分和蔼可亲,也非常好说话,但因为店面太小又偏僻,所以生意一直不太好。 好在,周阿姨并非因为缺钱而开这个店,主打一个就是喜欢。 沈棠依知道这家店,也是在无意之中。 那天因为心事困扰,突然想在云城走走,就坐着公交车随意地逛,走了大半天,半途肚子饿了,就在这家店随便买了几个点心吃。 这一吃,就吃出赚钱的门道了。 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梅花酥。 跟周阿姨商量之下,她将梅花酥带到了她打工的店里,免费送给客人吃。 刚开始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知,不过几日,反应竟是出奇的好,好多客人都下了订梅花酥的单子。 乐得周阿姨捧着沈棠依的脸颊就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丫头,还真是她的招财小猫呢。 此时,周阿姨见到沈棠依,就像见到自己的女儿一样,别提多高兴了,连忙拖了凳子过来,“快坐,怎么这么晚过来,也不打个电话,再晚些,我就要关门了。” “估计着你还没关门,就过来了。”她从篮子里随意地拿了一块卖剩下的点心放进嘴里。 今天晚上的聚餐,她压根没吃饱。 “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周莲递过来一杯水。 “也没多大事,就是想麻烦你帮我做几盒梅花酥,我送人用。” “嗨,多大个事,你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还非得跑这一趟。” “梅花酥的钱,就从我的提成里扣。” “说什么呢!死丫头!”周莲拍了一下沈棠依的手臂,“我就缺你那点钱啊!” 沈棠依知道周阿姨是好意,揉着被打疼的臂膀笑着道,“阿姨,你这手劲儿又大了呢。” “少给我贫嘴!”周莲突然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沈棠依的脸颊,“你啊,别光顾着省钱,也给自己多花点,多买点好吃的,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哪有那么夸张。”沈棠依撸起了袖子,“你看,我最近都长肉了。” “长个屁,小心哪天一阵风把你吹跑了,找都找不到。” 虽是合作关系,但周阿姨也是为人母亲,看着沈棠依是真的心疼。 “对了,房子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上次聊天的时候,周莲听说了她要买房的事情,还挺替她高兴的。 她心心念念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房子已经买了,付完了首付,剩下的房贷,慢慢还咯。” 想来也挺好笑的,在整个云城,她聊天最多的,竟然是周阿姨。 有时候心中烦闷,过来后,周阿姨哪怕不做生意,也会陪她聊上一会儿。 这个既是合作伙伴又如长辈般的周阿姨,成了她唯一可倾诉的地方。 “经济上的压力大不大啊?”周莲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道,“要是大的话就跟阿姨说,阿姨手里有闲钱,你先拿去用。” “不大,放心吧阿姨。” 她从大学就开始攒钱,打了各种各样的零工,加上省吃俭用,才攒下了房子的首付,这一支出,她的口袋早已空空如也。 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且,杨总承诺的提成和奖金,也能及时地缓解她的经济压力。 “你啊,就是死鸭子嘴硬,有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扛。”周莲慧眼识人,岂会不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努力是对的,但犯不着拼了命。” “我知道你有理想,有抱负,有很多想做的事,但身体是第一啊,不能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垮了啊。” 周莲的唠叨,并未让沈棠依有任何的不快,反而觉得很温馨。 有一个人能在耳边关心地唠叨,这何尝不是种幸福。 “还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吧,以你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啊,非得这么单着干什么?” “阿姨......”沈棠依无奈一笑,“你刚刚还说我年纪轻轻呢,怎么又变成老大不小了。” “一码归一码。”为这事,周莲也没少苦口婆心,“阿姨的意思是,你别太苦着自己,也别觉着给谁添了累赘,早点找个可靠的男人,把自己嫁了,这样也省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两个人做个伴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你说阿姨说得对不对?” “嗯对!”沈棠依笑着回应。 她能说不对嘛,要说不对,阿姨又要讲一番大道理了。 况且这些话也是为了她好,她不能寒了这份温暖。 但对于结婚这两个字,目前来说,实在太陌生了,她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 她不想依赖任何一个人,从小到大,她学到的真理之一,就是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她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会越大。 她和她身后的人,都赌不起。 “告诉阿姨,以前谈过没有?”周莲放下了手中的活,拖了个凳子挨到沈棠依身边坐下来。 脑海中闪过短暂的画面,让沈棠依的心跳乱了几拍,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她摇了摇头,“没有。” 周莲立马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啊你啊,真是浪费好资源,你这样的,要本事有本事,要长相有长相,也是个香饽饽了,你就打算把自己馊在家里啊?” 扑哧。 不太恰当的比喻,让沈棠依笑出声,“好啦,阿姨,我知道啦,等我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我一定好好考虑嫁人的问题,到时候,你可得来喝喜酒哦。” “来!指定来!”周莲笑眯了眼,“到时候,我带着我老公一起去,从现在起啊,你就把我们当成你在云城的亲人,有什么困难了,不高兴了,就来找阿姨,阿姨一定帮你。” “谢谢阿姨。” 沈棠依有种想哭的冲动。 为这冰冷的世界里突然落下的温暖光束。 ------------ 第三十五章 贵客 合同给出去的第三天,还是没接到对方的任何通知,这让沈棠依有些紧张起来,她担心着是不是中途发生了变故,为了安抚自己的担心,她打算给萧儒墨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趁着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去周阿姨那边拿了点心,顺便带过去。 结果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就听到办公室的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同事们都去扒门缝看热闹去了,她哪里有心思,思考着这电话打出去之后,话该怎么说。 “沈棠依!沈棠依!”吴辉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传来。 沈棠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吴辉推着慢吞吞站起来的人,“我的姑奶奶,你动作能不能快点,来贵客了!” 沈棠依一脸懵,来贵客跟她有什么关系...... 待到见到贵客,才知,原来真的跟她有关系。 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她准备打去电话的萧总。 萧儒墨一身黑色的西装,长身鹤立地站在人群里,矜贵的气质引得众人频频观望。 对鑫源来说,这位萧总的突然光顾,担得起贵客二字。 沈棠依看到萧儒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立马挺直了腰背,整理了一下衣服,小跑着迎了上去。 “萧总,你怎么来了?” 脱口而出的一问,出口后才知道有些不礼貌。 这问话总感觉不对,人家萧总想来就来,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萧儒墨没有说话,代替他回答的是身后的邱凯。 邱凯看到沈棠依也是格外的亲切,解释道,“你上次送去的合同,萧总已经签过字了,本来打算通知你过去取的,但萧总说,想来贵公司参观一下,就顺便把合同也给你带过来了。” 沈棠依还没来得及开口,吴辉抢在了她的前面,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萧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给萧总安排个欢迎仪式什么的。” 萧儒墨淡淡地笑着,充满磁性的声音划过了每个人的耳际,“不必客气,简单点好,你是?” “萧总,我姓吴,口天吴,是鑫源策划部的经理,也是沈棠依的领导。”吴辉的热情,让想说话的杨正烨完全插不上嘴。 “对于这次跟萧总的合作,我是非常的重视,所以一直叮嘱着她,凡事一定要认真仔细,她有任何不足的地方,我都加以指正了,她做的那些方案也是经过了我的仔细审核后,才敢让她拿给萧总您看的。” 沈棠依转了转眼珠子,垂下眸打算数数地上有几只蚂蚁。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跟初臻的合作,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做了哪些功课,方案是怎么做的,这位吴经理完全不知道。 审核? 他可真敢说啊。 难怪有人给他背后起绰号,叫宋江的军师。 正事没干几件,坐享其成的事倒是干了不少,累死累活的工作下面的人干,最后拍手喊口号宣扬丰功伟绩的,全是他。 骂归骂,忍要忍,时间久了,大家似乎也麻木了。 “吴经理辛苦了。”萧儒墨扫了一眼数蚂蚁的人后,主动对杨正烨伸出手,“杨总,好久不见。” 杨正烨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着住了萧儒墨的手,“好久不见,萧总,欢迎欢迎。” “我该恭喜杨总得偿所愿才是。” “哪里哪里,这该归功于小沈的努力,为了能跟贵公司合作,小沈可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经常是加班加点的。”看得出,杨正烨的夸奖,并非虚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很感谢萧总能给小沈,给我们鑫源这次机会,我代表公司,感谢萧总。” “客气了。” “小沈,快过来啊。”杨正烨冲着沈棠依招手,“还不快带着萧总到处参观一下。” 沈棠依默默地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吴辉要跟着走,被杨正烨一把拦住了,“吴经理,麻烦你,让人去准备一下会议室,再泡壶好茶,我们去会议室等萧总就好。” 杨正烨的此番举动,让吴辉更确定了那些闲言碎语。 他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又是不甘又是不屑地走开了。 怨归怨,难不成跟萧总抢女人不成? 他还不至于拎不清到这种程度。 “放心了?”僻静之处,终于没有了探头探脑的窥探,萧儒墨低低说道。 “放心了放心了。”沈棠依不加掩饰地狂点头,“我正准备给萧总您打电话呢。” “怕我言而无信?”萧儒墨的笑容柔和了几分。 “当然不是,萧总怎么会是言而无信的人呢,我相信萧总的人品。” “是嘛。”眼下蕴着这两日的疲惫,回到公司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邱凯过来,见到她时,突然感觉疲惫感消失了很多。 自那日跟齐卓的聊天后,他一直在思考着同样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对她,到底是何种心思。 “沈小姐,萧总可不会言而无信,他这两天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邱凯帮着自家领导解释,“工厂那边有一批出口到国外的货出了质量问题,事关重大,所以签合同那天萧总才不在,但萧总在走之前,特地留下了我,就是担心你会以为签合同的事发生了变化。” 闻言,沈棠依有一瞬的动容,想说点什么,笨嘴笨舌了半天,还是那几个字:“谢谢萧总。” “为这事,萧总这几天没少辛苦,可他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给你送合同。”邱凯越说也越起劲,“沈小姐,萧总可是给你了莫大的面子啊。” “是是是,感谢萧总,萧总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以后萧总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这点,倒是随了你们吴经理。”萧儒墨难得戏谑。 “什么?”沈棠依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邱凯在一旁偷笑后才意识到,“萧总,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带我去你办公室。” “确定要去我办公室吗?”沈棠依有些为难。 “不方便?” “方便倒是方便,只要萧总不介意就行。” 她那乱得跟猪窝一样的办公桌就算了,最担心的就是办公室的那些小姐姐们,都是妥妥的颜值控,万一控制不住尖叫出声,那多丢人。 “我不介意。” “那萧总这边请。” 邱凯夹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之后,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好让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 此刻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是他暂时还没意识到的。 萧儒墨的出现,让整个策划部都沸腾了起来,窸窸窣窣小动作不断,有在整理衣服的,有在对镜检查容貌的,竟然还有个当场补妆的。 是不是太夸张了...... 对于颜值控们来说,一副好看的皮囊,足以摧毁她们的意志。 于是,策划部的女人们,此刻的意志就完全被摧毁了。 她们盯着萧儒墨的一举一动,就像在欣赏着一件做工精湛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眼里泛着的光芒不一,惊叹,羡慕,向往,嫉妒...... 如果不是还残存着一丝的理智,怕是要活活扑上来了。 “这是你的位置?”走到一处空位旁,萧儒墨轻声问。 “是的萧总。”见他就要在她的椅子上坐下,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萧总!” 萧儒墨一愣,“怎么了?” 沈棠依略显尴尬,“这个椅子的气压棒有点问题,会老往下掉,我怕你坐得不习惯。” 为了这把破椅子,她已经跟吴经理申请过好几回更换了,却一直得不到有效的回应,她勉强坐坐就算了,可不能委屈了萧总的两条大长腿。 “萧总,您还记得我吗?”再见男神般的人物,方佳的一张嘴几乎没合上过。 天哪,他竟然又见到大帅哥了耶。 萧儒墨垂眸看着娇小的人儿,“方佳。” “萧总!您真的记得我!”方佳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沈棠依突觉得有些头疼。 这丫头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倒不是什么坏事,但有时候太不分场合了实在不好。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出声提醒,只好静观其变。 “你是跟着沈棠依的那个实习生。” “嗯,对!”萧儒墨的搭话,让方佳变得更热情了,“萧总,真高兴还能见到您,那天回来后我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您呢,您啊,可是我的偶像呢。” “偶像?”萧儒墨笑得有些散漫。 “嗯,偶像。”方佳全然忘了沈棠依的叮嘱,“萧总,您就是我的偶像,以后我要多跟您学习,以后我们合作的时候,我也可以参加吗?” 萧儒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沈棠依,很好地捕捉到了她不满的神色。 她对他,似乎一直很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方佳十分聪明地领悟,马上道,“棠依姐说可以的。” “那就可以吧。” 就在方佳的手要伸过来抓萧儒墨的手时,沈棠依迅速地插入到了他们中间。 这丫头,热情过头了。 “萧总,杨总他们在会议室等您,我带您去会议室吧。” 萧儒墨的手落在椅子的扶手上,扫视了办公室一圈后,微微点头,“嗯。” 在众人的羡慕中,沈棠依将萧儒墨带去了会议室。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射了过来,打在她的身上,感觉怪怪的。 特别是她谈成了跟初臻的合作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甚了。 ------------ 第三十六章 换了吧 并肩而行,无意间手背相碰,沈棠依赶紧收紧了手臂,并往旁边挪了些,避免再次犯同样的错误,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朝着萧儒墨的手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背上有道伤痕。 看着像是划伤的,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一道浅浅的口子,但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本可以当作没看见,但嘴巴还是没控制得住。 “萧总,你的手,受伤了。” “嗯。”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往前走着。 “需要我给您拿个创口贴吗?” “不......”他突然收住了话,抬起手背看了看,“好像是需要的。” “那您等我一下。”沈棠依很快跑开了。 再回来,她的手指间,捏着一张创口贴。 “萧总,这个给您,贴上吧。” 萧儒墨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哦,对,您不方便。”沈棠依又转向邱凯道,“邱助理,麻烦你了。” 邱凯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摆手,“不行的,我一个大男人干不了这种细活的,还是你帮萧总贴吧。” 沈棠依犹豫了一下,撕开了创口贴。 她将创口贴按紧了些,又细细看了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萧总,这创口贴是卡通的,看起来有点娘,您......不介意吧?” 邱凯看到自己的领导一下子就笑了。 而且笑得特别的好看。 发自内心的那种愉悦感。 他总算是知道,他觉得没意识到的,是什么事情了。 萧总对这位沈小姐的态度,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似乎有那么些......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此时,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道,“萧总,我先去办公室等你啊。” 说完,不等到萧儒墨回答,立马跑开了。 萧儒墨抬起手,看着手背上显得很女儿家的创口贴,轻笑道,“是有点......” 话还没说完,手背上的创口贴直接被撕掉了,然后,听到她十分自信地说道,“男人嘛,征战四方,受点小伤在所难免,过于矫情了,反而显得娘气了,还是这样好。” 萧儒墨的手握成了半拳,挡在了嘴边,掩盖住自己嘴角的笑容。 这个女人,当真有意思得很。 “母校的百年校庆,你真不去?”时隔多日,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他想听到的,是她改变了原先的初衷。 “我就不去了。”她顿了顿后才道。 他细细地捕捉着她的神情,很奇怪,只要提及母校,她的笑容总是带了些勉强。 “这次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上大学那会儿,我不是忙着学习,就是忙着打工,跟同学,甚至是室友都没什么交流,等我大学念完才发现,我好像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交。” 她此时没什么表情,眼睫半敛,在眼底压下两片阴影,语气淡得那样的无所谓。 “所以去了也挺尴尬的,碰到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不如不去。” 更重要的原因,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说了。 “如果我让你陪我一起去呢?” 齐卓说得对,他应该主动些。 可他的主动,并没有换来她的转变,这次连讨好的笑容都没有了,放低的语气像极了请求。 “萧总,在这件事上,别为难我,好吗?” 他薄唇轻抿,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目光,难得的没有闪躲。 最终,他没有为难她。 有时候她的认真,带着不可改变的坚定,仿佛筑起的堡垒,谁也攻不破。 或许是不忍为难吧,所以选择了放弃。 会议室里。 茶香四溢,但气氛,算不上多热烈。 杨正烨笑得满面春风,要知道这位萧总,平日可是请都很难请到的。 能驾临他们一个小公司,这简直就是他们鑫源莫大的荣誉啊。 能跟初臻合作,日后他们也有可炫耀的本钱了,有一种腰杆子挺直的骄傲感。 他其实一直不敢抱奢望,萧总会跟他们合作,让沈棠依去谈,也只是在没有希望中找那么一点希望。 可谁知道,结果竟是大喜过望。 近日传言过于难听,他深知沈棠依的为人,所以从来不相信,但此刻,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似乎是一种纯粹的,单纯的东西,被他发觉了。 那就是在他们聊天的短短二十分钟里,这位萧总的目光,落在他们小沈身上的频率,好像有些高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欣赏,怕是不会有那般温柔缱绻的眼神。 作为一个过来人,杨正烨只是会心地笑了笑。 “萧总,这茶叶可是我们杨总的宝贝,您喝着可还满意?” 吴辉按捺住心中的小九九,不至于傻到得罪大主顾,所以始终保持着恭维的心,他弯下腰,替萧儒墨续了杯新茶后问道。 “多谢杨总。”萧儒墨再次抿了一口,“好茶。” “萧总今天过来,让我们公司蓬荜生辉,萧总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啊。” “照顾谈不上。”儒雅的笑容中带着三分悠闲,“还希望吴经理在接下来的合作过程中,能多多配合。” “那是一定的,只要萧总有任何的需要,我一定照办。” “那我就以茶代酒,先谢谢吴经理了。” “萧总您太客气了,能跟萧总合作,是我的荣幸,萧总如果不嫌弃,往后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好。” 这一声好,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同时也让吴辉更有成就感了些。 “萧总,今天能不能卖个面子,一起吃个饭?” 沈棠依看着吴辉点头哈腰的样子,想鄙视,但又有些同情。 或许有些时候,像吴辉这样的人,确实比他们这类人要吃香一些。 “感谢吴经理的美意,今天可能有些不便。” “萧总......” “吴经理。”邱凯适时地打断了吴辉的坚持,“萧总今天下午真的很忙,而且晚上约了重要的客户。” “这样啊。”吴辉明显有点失望,“那好吧,既然萧总这么忙,我也不好强留了,下次看萧总哪天有时间,我们再约,我一定要代表公司,好好的感谢萧总。” 沈棠依默默地看了杨正烨一眼,撇了撇嘴。 她其实挺佩服杨总的,情绪在什么时候都把控都十分到位。 哪怕眼下吴辉完全没把他放眼里,全当了自己是这里最大的,他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始终笑意盈盈的。 客套的话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些,说的人意犹未尽,听的人明知道是客套,表情也十分的平静。 反倒是沈棠依,觉着累了。 从头到尾她没说一句话,目光偶尔从萧儒墨的脸上一闪而过,不敢做过多的停留。 到现在,她依然捉摸不透他。 见着萧儒墨起身,他们三个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沈棠依十分懂规矩地站到了杨正烨的身后,准备一同送贵客出门。 萧儒墨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 “吴经理。” 吴辉一听喊他,连忙凑了上去,“萧总有什么指示?” “你们办公室的椅子,好像坐得不太舒服,方便的话,换了吧。” “啊?”吴辉仰着一脸迷茫的脸。 怎么突然提起椅子了? 吴辉没听明白,沈棠依却是明白得很。 他还记得椅子的事…… 吴辉虽还没有想明白,却非常清楚怎么迎合,忙道,“方便方便,既然萧总觉得椅子不舒服,那就马上换了,一会儿我马上跟椅子商联系,让他们送一批舒服的椅子过来。” 这次,萧儒墨主动伸出手,“吴经理一看就是个好领导。” “过奖过奖。”吴辉笑得褶子肆意。 沈棠依的思绪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萧儒墨突然提起椅子的事。 难不成他是在替自己抱不平? 可能吗? 不可能吧。 他是萧儒墨啊,会为了她,刻意提起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沈,好好干。” 他们一起送走了萧儒墨后,杨正烨鼓励般地对着沈棠依说了这一句。 待杨正烨走后,吴辉的那张脸就再也没有了笑容。 脸一拉,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行,行啊你,本事挺大啊,还能让萧总亲自来送合同,嗤,送合同?我看是特地来给你长威风的吧,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她就知道,萧儒墨一走,这玩意儿铁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吴经理,萧总过来,我事先也不知情,怎么叫商量好呢?”沈棠依不疾不徐地回道,“既然萧总选择了跟我们合作,那来我们公司看看,也是理所当然,吴经理是不是想太多了?” “呵。”吴辉想拿了人撒气,但又有些犯怵,“你看看,现在连说都说不得了,有人撑腰了哟,翅膀长硬了啊。” 对牛弹琴! 沈棠依懒得再跟他废话了,“吴经理,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了。” “等下。”吴辉将路拦住,压低了声音道,“刚刚萧总对你说了什么?还特地跟你一个人悄悄说,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说了什么? 沈棠依讪笑,“萧总说,吴经理是个大度能容,知人善用的好领导,一点都不忌能妒贤,让我以后多跟吴经理学习,争取做一个像吴经理这样的人。” “真的?”吴辉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不信的话,吴经理可以打电话跟萧总确认嘛。” ------------ 第三十七章 当我是朋友 吴辉当然不可能真的给萧儒墨打电话确认,虽怀疑,但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了起来。 不想在沈棠依面前表现出得意的样子,便摆了摆手,“你刚刚不是说还有工作要做?还不走?” “好的吴经理,我马上去认真工作。” 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沈棠依疾步走开了。 回到座位上后,脑海里还盘悬着萧儒墨刚刚离开时的话。 就在二十分钟前。 她将他们送到了车库,并十分狗腿地抢在了邱凯的前面,替萧儒墨拉开了车门。 萧儒墨看着她笑,笑得如沐春风的,然后当着邱凯的面,说道,“非工作时间,你不必把我当萧总,可以跟齐卓一样,当我是朋友,喊我一声儒墨。” 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就像有根羽毛刷过她的心上,还痒痒的。 天! 她一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可当她看到邱凯故意将头扭过去,做出非礼勿听的样子时,她知道,她没有出现幻听。 她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怎么忽然跟她说这样的话呢? 吼,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竟然有了两个朋友。 可她能当江颖菲是朋友,但却无法将萧儒墨视作朋友。 跟自卑无关,是因为她每次看到萧儒墨时,总会想起过去的那件事,那件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事。 这件事天知地知她知,她从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一直深藏在心里。 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更没想过萧儒墨会主动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因为这句话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的心,从来就没有麻木过。 就算如此,她还是强装着镇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会因此刻意靠近,更不会因这句话满怀希望。 萧儒墨这三个字,注定只是她生命里的昙花一现。 很快,她便说服了自己,将这句话理解为,是因为萧总的亲和,所以才随口说的,于是很淡定地回了一句,“萧总,梅花酥我准备好了,我要怎么给你?” 他盯着她好几秒,才回答,“我给你个地址,明天休息,你应该方便送过去。” “不方便啊。”她硬着头皮拒绝。 不是她故意逃避,是真的不方便。 他看起来好像不高兴了,直接坐进了车里。 她想了想,要是换作她是萧儒墨,大概也是不高兴的,这合同刚签,她就开始拒绝了,这多不给面子啊。 于是她十分诚恳地解释,“萧总,对不起啊,我是真的不方便,因为过几天是我弟弟的生日,可我只有休息天才有空回去,所以打算今天晚上回。” “如果你着急要梅花酥的话,我把地址发给邱助理,麻烦邱助理跑一趟去取,如果不急的话,那就等我回来,我回来后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她没有听到他说好还是不好,听到的却是,“你今天晚上回去?” “是。”她没有半点隐瞒。 “一个人?” “嗯。” “你可以多请几天假,明天再走不迟。” “不用,两天时间够了,坐车回去也快得很。” 请假?她才不请,那得用红彤彤的钞票换啊。 他思索了片刻,“我送你去车站。” 哈? 这是她今天的第二次震惊了。 不过这次她十分肯定不是幻听,受宠若惊地拒绝,“不用不用,萧总,我自己去就行,下了班从公司过去,方便得很,怎么能麻烦萧总呢。” “我说了,工作之外,你可以把我当朋友。” 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她却义无反顾地拒绝,“萧总,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是初臻的萧总,又是我们鑫源最尊贵的客户,我哪里敢拿你当朋友,你是我上帝才对。” 听着接二连三的拒绝,前面的邱凯都快憋不住了。 沈小姐啊沈小姐,你是不是傻啊。 萧总大概这辈子都没对一个女人如此吧,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要换作别的女人,估计早就心花怒放了吧。 萧儒墨没有再坚持,“地址发给邱凯。” 对于一个一向在女人面前掌握主导权的人来说,他好像没有办法再厚着脸皮坚持下去。 他看得到她每一次拒绝时,表情的坚定。 “萧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车子开出去了一段距离,邱凯纠结了半天才开口。 短暂的寂静后,淡淡的声音传来,“你要觉得不该说,那就别说。” 哦豁,萧总真的不高兴了哟。 于是邱凯小心翼翼地试探,“是关于沈小姐的。” 很快。 “说。” 邱凯会意,迅速道出前几日听到的消息。 “这件事,我也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说天瑞的那个孙开德,现在逢人就说,沈小姐是靠着跟萧总你......”后面的用词实在不雅,邱凯刻意省略,“说得挺难听的,我估计是因为上次的事,所以故意报复。”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背后被人这么诋毁污蔑,损坏名声,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那个孙开德,当真是缺德得很,他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经理,怎么能做这种事。” “正常。”没有预料中的愤怒,萧儒墨语气平常道,“我这么轻易地给了她这个单子,前段时间又走得近,难免会被人诟病,上次我就说过,早晚会有反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过她要是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就让我小看了。” 咦?萧总这么无所谓的吗。 邱凯闭了半天的嘴,最后实在没忍住,又开口,“萧总,沈小姐这样,你不心疼吗?” 萧儒墨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漫不经心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很快会心疼下个月的奖金。” “萧总我错了。”邱凯嘿嘿笑了起来,“怪我多嘴了。” 他才不担心呢,他们萧总啊,严厉的时候确实摄人,但从来不拿扣工资扣奖金说事。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是真的怕了。 他还很享受跟在萧总身后的感觉呢,不仅能学到很多的东西,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小秘密。 就比如今天...... “萧总,还有一件事......” 萧儒墨动了动身子,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一次性说完。” “就是前面在鑫源的时候,我还听了个八卦。” 萧儒墨的一个眼神,让邱凯意识到如果再墨迹的话,怕是下个月的奖金要真的没咯。 也是凑巧,中途他从会议室去往卫生间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哇塞,这个萧总,长得好帅啊,看着真是晕死我了。” “我听说啊,这个萧总,可不只是空有皮囊哦,曾经还是个学霸,家庭条件也特别好。” “这真是妥妥的小说男主角啊。” “可不是嘛。”有人笑得幸灾乐祸,“你们看到吴经理的嘴脸没,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啊,跟人家萧总一比,瞬间被秒成了渣,哈哈哈。” 有人愤愤不平,“他就是只癞蛤蟆,整天想吃天鹅肉。” “啥天鹅肉?” “沈棠依呗。” “可我听说,她不是跟萧总不清不楚的嘛,所以萧总才给了咱们这个单子做,如果是真的,那咱们吴经理还敢惦记她?” “不可能,棠依姐跟萧总怎么会不清不楚,人家清清白白的好不好?” “你懂什么,小丫头片子,咱杨总为什么让她去接触这个单子?还不是打着见不得人的鬼主意,别看她平日里不怎么爱打扮自己,但实际也算是个美女,这男人见到主动迎上去的美女,有几个能把持得住的。” “我不信,萧总才不是那样的人。” 有人站出来圆场,“信不信的,跟咱们都没关系,看看热闹就行了。” “就是,咱就看热闹,就看咱们的吴经理啊,还怎么死乞白赖地盯着沈棠依不放,这看得着吃不着的滋味,怕是他比谁都清楚咯。” “哈哈哈......” …… 后面的嬉笑打闹,依旧是关于沈棠依和吴辉的,邱凯没有继续听下去。 回到萧儒墨身边后,他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把听到的这些告诉他。 直到在确定萧总对沈小姐的与众不同后,才觉得告诉是对的。 “萧总......”邱凯低低地唤了一声。 自他说出这件事后,已过去十分钟了,萧总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邱凯。”后座双手抱臂,一直闭目养神的人终于开口了。 “萧总。”邱凯立马竖起了耳朵。 “往后,要是再听到关于我跟她之间的关系的言论,一律不做解释。” “好。”聪明的邱凯,问出了猜测的答案,“萧总,你是不是想让沈小姐借着传言跟你的关系,保护自己?” 这样的话,至少那个吴经理,会有所收敛。 以他对吴辉观察到的性格,那是个地地道道的真小人,并不在意别人的任何评价,只在乎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于这种真小人,处理起来,可比伪君子要简单得多了。 “邱凯。”萧儒墨的声音再次传来。 “萧总。” “你进步了。” 突然的夸奖,让邱凯笑得有些腼腆,“那是因为我跟对了人。” 他要是跟着吴辉那样的,怕是不用多久就卷铺盖走人了。 真佩服沈小姐,还能忍下来。 响起手机信息的声音,邱凯看了一眼后,道,“萧总,沈小姐把取点心的地址发过来了,现在要过去吗?” “可以。” 半个小时后。 与萧儒墨想象中的不同,点心的门店不仅小而且偏僻,但光顾的人倒是不少。 这种小门店能吸引到客人,也只有点心的味道了。 萧儒墨在车里等了没多久,邱凯就提着梅花酥回来了。 梅花酥用简单的纸盒子包装着,然后用红色的塑料绳子捆绑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是接地气。 若不是他亲自尝过,还真难想象如此简单的包装盒下,竟是一番美味。 那个女人还真是会找地方。 ------------ 第三十八章 山 “萧总,这是老板另送的,说是店里的新品,咸味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邱凯将梅花酥放好后,伸手递过来一个打开的盒子。 盒子里摆着四个白色的糕点。 “你替我尝吧。”他突然没了胃口。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里,总盘着一些事。 让他一时剪不断却又理不清的事。 “味道真不错。”邱凯吃完一块又一块,等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再次确认,“萧总,你真不吃啊?” 萧儒墨给了他一个自行意会的表情,思绪万千地望向了窗外。 她…… 今天一个人回去,一定会很顺利吧…… 下了火车,沈棠依走得有些急。 这或许就是归家的感觉吧。 不管那个家如今散成了什么样,依然是能让她感到心安的地方。 她想外婆了,也想时禹了。 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人群里,那个长相俊美,正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人的青年,不正是自己一直惦记的弟弟吗。 “时禹。”沈棠依既激动又兴奋。 说好的,不允许他来接她的,结果他还是来了。 这小子,总是这么不听话。 看到久未见面的姐姐,沈时禹的步伐加快了些,“姐姐。” 沈棠依吓了一跳,连忙小跑了过去。 即便他努力的像正常人行走,但腿部的残缺仍旧无法让他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她真的担心他会摔着。 “跑这么快干什么?”沈棠依脱口指责,“不是说好了,让你在家里等着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是不是翅膀长硬了,我说的话越来越听不进去了!” 听到指责,沈时禹的心情出奇的好。 他很久没听到姐姐骂他了,他知道,姐姐是因为心疼他,所以才会骂。 “姐,我已经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了。”沈时禹想拿走姐姐手里的包,却被一巴掌拍开了。 沈棠依扶着他的手臂,“二十一怎么了?就是八十一,我也是你姐姐,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 “姐。”沈时禹站着不肯走了,很不满地看着手臂上的手。 这是姐姐习惯性的动作。 但他,已经不需要搀扶了。 沈棠依迅速收了手,然后摊开了掌心,“姐姐又忘了,来,牵着姐姐的手,姐姐已经很久没牵着你一起走路了。” 沈时禹拉上姐姐的手,一股暖流涌进了他的心头。 姐姐的手,总是这般温暖。 “姐,这次回来待几天?” “我后天下午就得回去。”以前每次听到弟弟问同样的问题,她的心里总是不好受,知道弟弟很依赖她,可条件有限,他们只能分隔两地。 不过,以后就好了。 “周一还得上班,所以后天得赶回去。” “哦。”果然,传来了失望的声音。 沈棠依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后脑勺,这才发现,她的弟弟,原来长这么高了。 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背着书包,一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她的家里。 被她百般的不待见,却从不计较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声声地喊着她姐姐。 现在,小男孩儿渐渐长成了英俊的青年,依然是熟悉的叫声,可很多事,却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裤管下,用假肢取代的左腿,是她欠下的一辈子的债。 “傻小子。”不忍再看他失落的样子,“姐这次回来,带了一个好消息给你,你听了,保准高兴。” “什么好消息?”沈时禹迫不及待道。 他知道,他的姐姐是从来不会诓他的。 “现在不告诉你。”沈棠依故作神秘,“等明天给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好吧。”沈时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期待。 “你出来,外婆知道吗?”想起家中年迈的老人,沈棠依的内心变得更加的柔软了些。 “嗯,外婆知道。”沈时禹将握着姐姐的手紧了一紧,他想给姐姐那只冰凉的手多些温暖,“外婆本来不让我来的,是我非得来,她熬不过我,只能放了我过来。” “你啊。”沈棠依嗔怪,“就仗着外婆疼你,舍不得骂你。” 提起心中的温暖,沈时禹想了片刻后才道,“姐,外婆最近好像有些不舒服。” 闻言,沈棠依心一沉,“外婆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问外婆,她只说是因为没休息好。”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外婆毕竟年纪大了。”宽慰着弟弟的同时也在宽慰自己。 七十几岁的老人,还要操心外孙和外孙女,不能像别的老人那样安享天年,真是她的不孝。 她不想往坏处想,外婆对她来说,再重要不过了。 斑驳的墙壁撕裂成不规则的形状,几乎要露出里面陈旧的砖瓦,陈旧的楼梯落了灰,扶手的红色油漆一块块的脱落,红色的锈斑腐蚀着一根根的铁栏杆,头顶上,白色的墙壁蔓延着点点的霉斑。 二楼,就是她的家。 这间历经了多少沧桑岁月的老房子,她曾是不喜欢的,总觉得破旧老套了,可谁知,如今却成了她无时无刻不记挂的港湾。 原来真正的家,并不是荣华富贵的堆叠,而是亲人的健在。 打开房门,屋内的摆设一成不变,老旧的家具总显得有些沧桑。 但外婆是个非常爱干净的老人,总是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不肯放过每个角落的灰尘,甚至将她看过的那些旧书,都一一擦得干干净净。 客厅里,靠近窗户的藤椅,此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沈棠依做了个“嘘”的动作,蹑手蹑脚地朝着躺在藤椅上的老人走去。 还未靠近,便被捉了个正着。 “两个小鬼,还想吓唬外婆呢,早听到你们回来啦。” 声音沧桑却柔和,充满岁月的痕迹,又蕴含着无尽的温暖和慈爱,宛如一杯暖茶般温润人心。 就像她对时禹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外婆也依然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 “外婆。”伴随着柔软的呼唤,沈棠依蹲下了身子,拉起了外婆的手,“我回来了。” “乖。”曾兰洁枯瘦的手指捋着外孙女的头发,“一路上累坏了吧?” “不累。”精神上的富足早已冲散了身体上的那点劳累,“外婆,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房间睡觉。” “你们不回来,外婆哪里睡得着。”老人慢腾腾地从躺椅上坐起来,“饿坏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不用了外婆。”只有回到这里,她的心才是真正踏实的,“我在车上吃过了,一点都不饿。” “可不许骗外婆。” “外婆,我说的是真的啦。” 曾兰洁站起身,习惯性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后,开始检查起自己的外孙女,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上回你回来,就见着你瘦了,走的时候我叮嘱你一定要养胖些再回来,可这回,你怎么又瘦了些?” 曾兰洁是真的心疼这个外孙女。 自从她的女儿离世后,她的外孙女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一下子变成了乖巧懂事的小大人。 不再撒娇任性,不再调皮卖萌,更不再因胆小而哭哭啼啼。 这样的转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啊。 “哪里有瘦嘛。”沈棠依依偎到外婆的身上,“外婆,你是记错啦,上次回来我是瘦了些,但这回,是真的长肉了哟。” “是吗?”老人开始怀疑自己。 沈棠依冲着一旁站着的人眨眨眼,沈时禹立马附和,“是啊,外婆,姐姐这次回来真的有长胖。” 老人思索了半天,“难不成又是我忘性大了?看来这岁数是不饶人啊,越来越不中用咯。” “哎呀外婆。”沈棠依柔声轻哄,“您哪里不中用啦?您比我和时禹都要厉害呢。” “你呀。”曾兰洁被逗笑了,“从小到大就是嘴甜,专挑好话哄我。” “我可不是哄你,我是实话实说,对吧时禹?” “嗯嗯。” 姐姐的回来,让沈时禹难得这么高兴,不管姐姐说了什么,他都是在一旁像个小跟班似的点头应是。 曾兰洁看着两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也是十分的欣慰。 这些年他们三个人,彼此拥抱着相互取暖,度过了无数个孤单而又贫乏的日日夜夜。 不管心里有多少的委屈和无奈,他们都不曾在彼此的面前表现出来。 他们都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对方的面前,给彼此最大的生活希望。 “外婆,我送你回房间吧,太晚了。” “好好。”曾兰洁走时仍不忘叮嘱身后的人,“时禹啊,睡觉之前记得热牛奶喝,喝完早点睡觉。” 沈棠依牵着外婆的手,走回了熟悉的房间,短短的路程,却让她想起了很早时候的一个场景。 当灾难来临后,她实在承受不住,抱着同样绝望的时禹抱头痛哭时,外婆像一个天使一样,及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摸着她跟时禹的头,坚定地说:别怕,有外婆在。 那个原本已安享晚年,平日练字看报,过得怡然自得的老人,义无反顾地放下了自己的生活,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思路清晰地处理着一件件棘手的问题,最后将她和弟弟从那个地方带离。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外婆的左手牵着她,右手牵着弟弟,腰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双眼坚定地看着前方,每一步都走得勇敢而从容。 那时候,外婆是她和时禹的山。 一座让他们可以依靠,永远不会倒塌的大山。 ------------ 第三十九章 旧事重提 这么多年,她努力地学习,不停地打工,为的就是减轻外婆的负担,也为了能对得起外婆为了他们卖掉的房子和外公送给她的那些首饰。 沈棠依替外婆脱去了外套,扶着她上床,看着早已满头银丝的老人,心里泛起了酸楚。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总是怕来不及。 “外婆。”想起时禹的话,沈棠依忍着泛酸,“明天中午给时禹过完生日后,下午我们就一起去医院,你已经好几年没做过体检了。” “花那个钱做什么。” 之前沈时禹提过几次,但被外婆拒绝了,眼下她再次提起,外婆还是一样的反对。 “我身体好不好,自己比谁都清楚,去医院检查就是瞎折腾,没病都能折腾出病来,外婆一大把岁数了,可禁不起这个折腾。” “就是个体检而已,不会折腾的。”沈棠依尝试着说服。 “不去不去。”老人仍旧固执。 “外婆......”沈棠依既无奈又心疼,“时禹说你最近常不舒服,我不放心。” “那傻孩子,我早就告诉过他了,我就是前段时间睡眠差了些,所以白天有些累,这几天睡眠又好了,好好睡几觉差不多就能恢复了。” “是这样吗?”沈棠依总不敢相信。 “外婆还能骗你不成。”曾兰洁拉过外孙女的手,“丫头,跟外婆说说,最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可有受委屈?” 这一声丫头,差点喊下沈棠依的泪来。 只有在外婆的身边,她才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家人,是她唯一的港湾了。 “外婆,你太小看我了。”沈棠依顺势躺到了外婆的腿上,“我是谁啊,别人还能欺负我啊,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傻丫头。”老人慈爱地摸着外孙女的头,“你啊,总是不肯跟外婆说实话,这外面终归不比家里,怎么可能一点委屈不受?” 一声轻叹充满着怜惜和疼爱,“外婆啊,一不聋二不瞎,这心里啊,跟明镜似的,知道你在外面很辛苦,也没少受委屈,可每次回来,总是将那些委屈和不高兴收起来,就算不高兴,也会装得高高兴兴的,外婆知道,你是不舍得让外婆和你的弟弟担心啊。” “外婆......”沈棠依喉咙发紧,声音有一丝哽咽。 外婆虽年岁大了,但看得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懂她。 “丫头,如果在外面累了,就回来,回到外婆身边来,这天下的事再大,也大不过我们家丫头每天开开心心的。” “嗯。”沈棠依咬着唇,忍着眼泪。 有多久她没哭过了。 经历过波折,让她终于学会,从不在无助和伤心的时候,用廉价的眼泪来宣泄。 可外婆的一番话,让她干枯的泪腺一下子变得发达起来。 “丫头,你知道吗,外婆每次看到你回来,是既高兴又不高兴啊。” 沈棠依不明所以,“外婆,为什么啊?” “高兴是因为,我又能见到我的孙女了,不高兴呢,是因为我孙女又是一个人回来了。” 沈棠依默默叹了叹,外婆又要旧事重提了...... “棠依啊,你什么时候能带一个人回来呢?” “外婆......”沈棠依无奈地撒娇,“别急嘛,等有了合适的,我一定带回来。” “你就敷衍我吧。”曾兰洁心知肚明地嗔怪,“你啊,每次都是同样的话,可外婆知道,你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这心里,只记挂着外婆和你弟弟了。” “丫头,外婆知道你孝顺,也很疼你的弟弟,可你也该有自己的打算啊。”提起心中最放不下的事,老人有感而发,“现在你跟时禹长大了,都长成了懂事的好孩子,外婆很欣慰,可外婆年岁大了,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了,哪天外婆一闭眼了,还没看到你的身边有个可托付的人,外婆会走得不安心啊。” “外婆!”沈棠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带着气恼道,“你又说这话了,快呸呸呸。” “好好,呸呸呸。”看着外孙女着急的样子,曾兰洁连忙照做了起来。 沈棠依嘟了嘴,红了双眼,“外婆,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我会害怕的。” “好好好。”老人心疼地将她搂紧,“外婆错了,以后都不说了,外婆啊,还要亲自送小棠依出嫁,再给小时禹娶个媳妇儿,外婆就等着抱重孙重孙女咯。” “嗯,好。”沈棠依的心这才舒服了些。 她不喜欢听外婆说这些丧气话,更无法接受外婆有一天不在的日子。 抱着外婆赖了一会儿,沈棠依意识到时间真的不早了,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怀抱。 外婆却一把抓住了她,半眯着眼睛笑着,“丫头,在外面这么久,就没有一个让你心动的?” 沈棠依顿了几秒,斩钉截铁道,“没有。” 转而哄道,“好啦外婆,快睡觉啦,还有一个小家伙在等着我的睡前安慰呢。” 曾兰洁只能躺进了被子里,由着外孙女给自己细细地掖好被子,然后关了灯和房门。 可她一时半会儿真的无法入睡。 这段时间,她自己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她不是怕死,她只是很担心。 她担心自己万一有什么意外,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两个孩子虽然彼此相亲相爱,但终有分开的一天,他们都会有各自的家庭。 但她看棠依的态度,好像对婚姻没有丝毫的兴趣。 这怎么能行呢,就算她再坚强再努力,身边也该有个称心的人,照顾她,疼爱她,牵着她的手走过余生,如若不然,她真的死也无法释怀。 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啊,倔起来比谁都倔...... “姐,外婆睡了?”沈时禹的眼皮子直打架,但还是在等姐姐的到来。 “嗯,睡了。”沈棠依将热好的牛奶递给了弟弟,“快喝,喝完赶紧睡觉,明天早点起来,陪我去菜市场买菜,明天过生日就不出去吃了,外婆吃不惯外面的那些菜,我亲自下厨,烧一些你们爱吃的菜。” “好。”他巴不得呢。 他很喜欢吃姐姐做的饭菜,可惜她总在外面,现在吃上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莫名就想起了过去的事,沈时禹突然笑了起来,“姐,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炸了,脸上弄得跟小花猫似的,烧出来的菜一个比一个黑,吓得我跟外婆都不敢吃,最后你自己尝了几口后,气得筷子一扔,又去研究菜谱了。” 越想越觉得好笑,“那几天你每天专心研究怎么做菜,有的时候同一道菜我们都能吃出好几种口味,外婆还偷偷问我,会不会中毒。” 想起自己的糗事,沈棠依也忍不住笑了,“那我后来不是成功了嘛。” “是啊。”沈时禹看向姐姐的眼睛,放着崇拜的光,“姐,你很厉害。” 自他们相识,他就知道,她这个姐姐唯有一样他学不来的地方,就是但凡她认准的事,不管多难,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坚持和努力。 而他...... 他时常会气馁,想放弃...... “对了姐,你说服外婆去医院了吗?” 沈棠依为难地摇了摇头,“外婆还是不愿意。” 早知会是这种结果,沈时禹只能安慰姐姐,“姐,外婆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她老人家不愿意,无论我们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外婆的身体一向硬朗,或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只是没休息好。” “但愿吧。”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这是她一直祈祷的希望。 “姐,你放心吧,我平日会多注意外婆的,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棠依舒心一笑,“我的好弟弟,有点大人的样子了哟。” 沈时禹十分不满地提醒,“姐,我二十一了......” 什么时候,他的姐姐才能将他视作真正的男人来看待...... 因为许久未见,姐弟俩在房间里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沈棠依自己也犯起了困意,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一眼瞥过墙角立着的假肢,不敢多作停留,手指碰触被子时,感受到左腿的空荡荡,心脏顿时揪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有释怀。 而时禹,也没有释然。 他虽然在笑,但她知道,他是在故作轻松。 时禹的心,始终是封闭的,即便是面对让他十分信任的姐姐,他也仅仅是打开心门的一点点缝隙。 因为这条腿,他一直活得很自卑。 尽管他努力地掩饰着。 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走出房间,慢慢地呼出心中的闷气,沈棠依走回自己的卧室,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倚在门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绪万千。 因为忙,她现在回来的次数少了些,但外婆还是将她的房间整理得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就如外婆的品行一般。 外婆常对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论怎么难,都不能走了歪道。 听起来像极了母亲在时的叮嘱。 ------------ 第四十章 暂时还没有 推开木框的窗户,窗边的那棵大树一如既往地挡去了大半边的窗户,所以平日里房间的光线会弱了许多,但空气却是极好的。 月光如水,洒满黑暗的每一个角落,深秋下依然茂密的树叶随着风轻轻摇曳,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沙沙的响声,无数个夜晚,她总喜欢偷偷爬起来,下巴枕着手臂,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圆时极少,大多时候都是残缺,就像这人间的悲欢离合。 可不管是圆还是缺,它始终在照亮着在黑暗中行走的每一个孤独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因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手臂发麻,沈棠依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简单地洗漱后躺到床上,刚闭上眼,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是短信的声音。 以她的推断,这个时间能给她发消息的,一般不会是什么让人想看的消息。 当她转过身去,平复着心情,继续酝酿睡觉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 在黑暗中,沈棠依狐疑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屏幕看到发信息的人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思绪,又瞬间紊乱了起来。 是他。 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反应过来后迅速地点开,两条信息的内容在眼前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第一条:到了? 第二条:到了告知一声。 将亮眼的手机屏幕扣在了床上,没有回复。 她害怕自己回复后,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在这孤寂的夜里,哪怕一句简单的问候,都能很轻易地扰乱她的心。 更何况,他是萧儒墨啊。 一个曾让她...... 沈棠依偏过头,看着书桌上的那张大学时候的照片,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才惊觉那条短信最终都没有回过去。 第二天她便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对过去回忆太多,想立马回了短信,一看时间又太早了,怕打扰了他休息,就没回。 等这天忙着给时禹过生日,回短信这件事,就彻底地被她忘记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忘记,某个人就辗转难眠了。 一个一直以来将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男人,看着安静得像一潭死水的手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第一次,有人在上班的时间,走了神。 桌上电话内线响起,是总裁办公室来的电话,萧儒墨立刻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霍董。” 见到来人,霍振柏从宽大的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指了指窗边中式的茶桌。 茶桌以“方圆之间”的设计理念,方中带桐木结构,用纯粹的设计手法将古典韵味应用到每一寸空间,与现代家具的碰撞造就了新中式的茶桌,展现着无懈可击的艺术美感。 这款茶桌的设计者,就是霍振柏本人。 霍董一向偏向于中式的风格,此次的新品,便是采用了他的意见,加上齐卓的创意,才推出了一系列的包含着中国元素的产品。 所以霍老爷子对此次的新品推广,也是十分的重视。 开口便询问了此事。 “我看了你这次做的产品销售推广方案,非常好,思路清晰,可实施性非常强,的确,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我们不能止步于过去的那些推广模式,你发给我的那个宣传视频我也看了,做得非常好,不过......” 霍振柏顿了顿,又道,“这家鑫源广告,我看了他们的资质,好像是一家小公司,你确定这样的公司,能担得起这份重担?” “这个答案,我想霍董应该早已清楚了。”萧儒墨从容地回应,“这份推广方案,我只是在他们提交的方案上稍作修改,至于宣传视频,完全就是出自他们之手,我并未参与。” “嗯。”霍振柏正襟危坐,“看得出来,专业性确实很强,思路活跃,不呆板,这一点,之前的广告公司,还真比不上,我很喜欢这个宣传视频,可以直接放在我们的网站上。” “好。” “看来,你很认可这家公司啊。” 若不是瞥见屏风背后的那双高跟鞋,他或许不会怀疑霍董的这句话里意有所指。 萧儒墨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应,“霍董是不是对这次的合作公司有什么异议?” “那倒没有。”霍振柏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小墨啊,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直接喊我霍伯伯,就不要霍董霍董的叫了。” “公事之内,我还是喜欢喊您一声霍董。” “那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可能是公事之外了,你介意吗?”霍振柏并不想为难这个优秀的后辈,更何况他们霍萧两家一向交好,这个孩子他也是当了自己的儿子看待。 今日之事,他也是实在无法。 “霍伯伯,您说。”萧儒墨心中,已然明了。 “最近我听了一些传言,说你跟这个鑫源广告的沈小姐,关系不一般,所以才......”霍振柏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他根本不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传言,并开始后悔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 “霍伯伯是想知道,鑫源的沈小姐是不是靠着不正当的手段,所以才拿下了这次跟我们公司的合作?”眼底无波,萧儒墨温文尔雅的面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还是想知道,我跟沈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墨啊......”一生光明磊落的霍振柏,此时真是窘迫极了。 他糊涂啊!今日就不该故意借着公事来问这些话! 可话已出口,对方又是如此聪慧之人,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霍伯伯。”眉眼清峻,神色从容,“我选择跟鑫源合作,一来,是因为他们这次所做的方案是我所需要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拿出了想合作的最大诚意。二来,是我觉得,像鑫源这样的公司,规模虽小,但不代表能力不足,他们得到这样的机会,反而比那些大公司更要上心许多。” “是,你说的有道理。”霍振柏赞同地点头,“有没有实力,从这份策划上,能看得出来。” “至于我跟沈小姐......”余光中,屏风处动了动,“我很欣赏沈小姐的才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如此出色的方案和宣传视频,实属我意料之外。” 他从不屑于任何的解释,但今日这一番解释,让他的心突然释然开来,“目前为止,我跟沈小姐,暂时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霍振柏咬咬牙,“那你跟千微......” “霍伯伯,千微是我的妹妹。” 霍振柏垂眸摆弄手里的茶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既是初臻的总裁,又是他的伯伯,却在一个晚辈面前如此失态,实在可笑。 “小墨,今天是霍伯伯逾越了,不该问这些。”霍振柏为自己的行为放下了姿态。 萧儒墨却淡然一笑,“父亲常跟我说,霍伯伯是我们萧家的恩人,那就是等同于我的再生父亲,霍伯伯如果有什么疑问,大可以直接相问,我会对霍伯伯坦言的。” 一番话,让霍振柏真的无地自容了。 “好了,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霍振柏推过来一杯茶,“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你的任何决策,至于你们年轻人的私人问题,我不该过问,以后,也不会过问了。” “谢谢霍伯伯。” 尴尬的话题终止后,接下来他们所聊的,大都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和定位,不再涉及任何一件私人之事。 对于萧儒墨而言,他其实很钦佩霍振柏,在做生意上,他很多的想法都十分前卫大胆,而且颇有手腕,思路也是十分的清晰,最重要的,他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干扰。 当然,如果今天这件事除外的话。 萧儒墨离开霍振柏办公室的时候,他没有再去看那双刻意躲避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人走后,霍振柏叹了一声,“出来吧。” 林千微自屏风后走出,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仰头就喝下了一杯茶水。 她知道,这个杯子,是萧儒墨喝过的。 喝完后,捶打着自己的腿抱怨,“爸,你们怎么聊这么久,害得我差点站不住了。” 霍振柏面露严肃之色,“这下满意了?” “你都不肯多为我说话!”当她听到那声妹妹的时候,就差点冲出来了。 “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事。”霍振柏有些头疼,“今天是个例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女儿说尽了口水,撒尽了娇,才让他一时心软,拉下了这张老脸。 现在真是后悔不迭。 “儒墨的话,你听见了?” 这个傻丫头,还真以为自己藏得很严实呢。 儒墨进来没多久,就已经发现了。 他是个多聪明的人啊。 “听见了。”林千微显得很无所谓。 ------------ 第四十一章 要走一起走 “那又如何,他当我是妹妹,那我以后就以妹妹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只要他不拒绝她的靠近,她可以慢慢等。 而他身边现在出现的两个女人,她还是要提防些。 那个叫沈棠依的,倒是可以放心些,成日不施胭脂素面朝天,又是一个小公司打工的,哪里看,都是半点配不上儒墨的。 想来儒墨跟她走得近,就是因为刚刚所说的,欣赏她的才华吧。 但那个叫江颖菲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出生富贵,又是大家闺秀的模样,站在儒墨的身边,旁人一看就误认为珠联璧合的存在,这样的女人,才是她要提防的。 她打听过了,那个女人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开了个舞蹈工作室。 这让她更有危机感了。 “千微。” 对于如此固执的女儿,霍振柏简直一筹莫展,早知今日,还不如不让她回国,也免得她日后受伤。 儒墨的话,已说得很明白,既是说给他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千微听的。 他岂会不知。 可他的这个傻女儿,就是不肯认清现实。 “你跟儒墨,就算了吧。”霍振柏只能尝试着再次相劝,“又何苦盯着他不放,好青年多的是,呐,公司不就有一个跟儒墨同样出色的嘛,天天在你眼前站着,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你说齐卓啊?”林千微惊讶道,“爸,你别乱点鸳鸯谱了,除了儒墨,我谁都不要。” “齐卓是个好孩子。” 不仅是个好孩子,还是个设计天才,要不然他也不会花了重金挖过来,跟儒墨一样,当作宝贝一样看待。 这两个同样优秀的青年,没有因才华而相互嫉妒,反而惺惺相惜成了志趣相投的好友,这很让他欣慰。 他选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如果自己的女儿注定跟儒墨成不了一桩美事,那齐卓,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女婿。 “他再好我也不喜欢。”林千微将杯子放在指尖摩挲着,“我只喜欢儒墨,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我就要他。” 他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深深的叹息。 曾兰洁将做好的两个酱菜打包好,送到了沈棠依的手里,再次叮嘱,“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以后就给我们来个电话,这些酱菜一定要放到冰箱里。” “天越来越冷了,要记得加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要踢被子,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妈妈就是心太软了,不肯给你裹住,小时候就爱动来动去的,养成了踢被子的坏毛病。” “外婆......”沈棠依白了一眼偷笑的弟弟,“我知道啦,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改这个毛病了。” “是要改,否则感冒了,一个人在外面,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外婆的唠叨,让沈棠依赖在了她的身上撒娇,“外婆,你就好好考虑一下我昨天的话嘛,好不好嘛?” 昨天时禹生日的时候,她将买房子的好消息公布了出来。 看得出,时禹是真的高兴。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见过时禹高兴成那个样子,要不是她拦得快,就差点抱着她亲上了。 她这个决定,果然是做对了。 只是外婆在听到她提出搬过去跟她一起住时,脸色暗淡了下来。 她舍不得离开这里。 这里的房子虽旧,周边连个大型的超市都没有,平日只能在附近的小店里买些必需品,下雨的时候,屋子里就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潮湿味。 但终归是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当初,要不是有这个遮风挡雨的房子,他们可能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她和时禹对这个房子,又何尝没有感情。 但感情是一回事,未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未来,就是有一个明亮方便的房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现在她做到了,剩下的,就只等外婆点头了。 可她跟时禹劝说了半天,外婆还是不答应。 她不敢强求,怕伤了外婆的心,但看着时禹左右为难的样子,心里又不是滋味。 “外婆哪里都不去,外婆就住在这老房子里。” 曾兰洁不是不知道外孙女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对这个地方有着很深的感情,实在是舍不得放下。 “你把时禹带走就好,不用担心外婆。” “那怎么行呢。” “不行!”沈时禹看起来比姐姐还要干脆,“外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怎么可能丢下外婆呢! 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将他带到了身边,日复一日的照顾,疼爱,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紧着他先。 他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报答,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了。 他对外婆,有着这辈子无法报答的感恩,即便他很想马上跟姐姐走,但也强忍住了。 “傻孩子,外婆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就在这里,挺好的,我也住习惯了。”曾兰洁十分动容,“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不能一直跟外婆窝在这里,你得像你姐姐一样,去到外面的世界,好好地规划自己的未来,走一条自己的路出来,外婆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我不要。”沈时禹本就敏感,听到外婆这么说,突然很想哭,“我要陪着外婆一辈子,也要陪姐姐一辈子,你们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想跟你们一辈子待在一起。” “还是个孩子。”曾兰洁摸着外孙的脸颊,“是不是长大了?外婆的话不肯听了?” “不是。”沈时禹弯下了身子,抱住了外婆,“我不是不听外婆的话,我只是不想离开外婆,就像外婆不想离开这个老屋一样,姐姐没有强迫外婆,所以外婆,你也别强迫我好不好?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曾兰洁热泪盈眶,“好,好,外婆不逼你,外婆尊重时禹的决定。” 这个她照顾了多年的孩子,终归没让自己心寒啊。 “姐。”沈时禹放开了外婆,转身拉住了沈棠依的手,“我暂时不能去陪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因为刚刚的话,沈棠依心下泛酸,伸手刮了一下弟弟的鼻尖,“知道啦,你可别忘了怎么答应姐姐的,在家一定要照顾好外婆。” “嗯,我知道。”沈时禹乖得不像话。 “还有,不允许放弃画画,平时要多练多画,当然,也要多注意休息。” “嗯,好。” “还有,你要多出......” “姐,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姐姐说的话,他都乐意听,他知道姐姐想说什么,但有些事,他真的做不到。 他不习惯跟外面的陌生人多接触,也不喜欢那些吵吵闹闹。 去机场接姐姐的时候,他打了车,即便知道司机师傅是一片好心才会询问他的腿,但他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 他讨厌别人对他的腿问东问西的,更讨厌左右邻居用着同情的目光看他。 因同情而产生的关心,他不需要! “好,我走。”沈棠依故作轻松,“乖乖的,等我下次回来。” “嗯。” 纵然有万般不舍,沈时禹还是跟外婆一起,站在了送别的门口。 出租车很快过来,带走了他依赖的人,随着车子走远,他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外婆问他,“时禹,是不是舍不得姐姐?” 他点着头承认,“嗯。” “你应该搬过去跟姐姐一起生活。” “我不可能丢下外婆。” 曾兰洁沉默了很久,最后牵起外孙的手,“走吧,跟外婆回家。” 沈时禹一步三回头,虽早已看不到姐姐的身影,但依然心有期待。 曾兰洁何尝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脆弱和敏感。 他的坚强,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罢了,实际上比谁都害怕失去。 棠依是她的亲外孙女,他却不是。 所以为了避免触碰他的敏感神经,她跟棠依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努力地让他感受到,他也是这个家里重要的一份子。 可她跟棠依终归没有血缘关系。 棠依将来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哪天她要走了,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如今因为少了一条腿的原因,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自信了,还更自卑了些,再这么下去,他不仅会伤害到自己,更会让他的姐姐心痛。 她那个外孙女,这辈子最大的痛,就是她这个弟弟啊。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或许她的宝贝孙女,就跟她的父亲一样,天人永隔了。 她对这个孩子有感恩,但更多的是心疼,都是两个失去了双亲的娃,她都是打心眼儿里疼。 可最近,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说什么来什么,曾兰洁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把捂住了胸口。 沈时禹吓住了,“外婆,你怎么了?” 曾兰洁努力挤出笑容搪塞,“外婆一想到你姐姐刚刚离开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得很,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担心的。” 沈时禹信以为真,但也不敢再说让外婆搬离这里的话,只能安慰,“过段时间等姐姐不忙了,我们又能见面了。” 是啊,又能见面了...... 可这样见面的日子,还有多少呢? 曾兰洁看着注入了所有情感的老房子,就像看着亲密无间的老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 ------------ 第四十二章 我去接你 每次离家的感觉,总是惆怅的,那代表着又要跟最放不下的人短暂的分别,而每次的惆怅,沈棠依都努力地化为了不屈不挠的动力。 身后有背靠的大山,她什么都不怕。 上了车不久就开始打盹,还没睡着的时候,脑海里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当手指碰到口袋里的手机时,这才想起。 她是真的忘了一件事。 那两条短信,完全被她忽略了。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的无视,弄不好会给自己挖坑,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酝酿了一套说辞回了过去。 “萧总,不好意思啊,忙着给弟弟过生日,忘了回您的信息了,您别介意啊。” 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仅有一个字:嗯。 沈棠依对着这两个字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 那就是,萧总的心情,好像不太美丽。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忽略而觉得失了面子? 手指慢腾腾地打了几个字,随后快速地删掉,返回通讯录里,找出写着“萧总”二字的手机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比起发短信,语言才是最直观的表达方式,对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一听便知。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 无人接听。 沈棠依没有继续再拨,将手机收了起来,望着窗外急速飞过的风景,渐渐泛起了困意。 之后,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喂,萧总。”刚睡醒的人大脑还处于迷糊的状态,嗓音也有些沙哑。 相对于电话那边的慵懒,这边的萧儒墨却是汗流浃背。 上次跟江颖菲吃饭,随口应下了打网球一事,没想到这么快就相约了。 既承诺了便不好违背,但又不想独自前往,于是萧儒墨带上了同样对网球很感兴趣的齐卓。 来的路上,齐卓一直在抱怨,说他现在就是块砖,萧总哪里有需要,就将他往哪里搬。 好在抱怨归抱怨,这块砖还是很讲义气的,没有叛逃。 江颖菲对于齐卓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两个人反而相谈甚欢。 或许是因为三个人同样对网球的热爱,又或许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自我尴尬,所以,他们很快成了朋友。 沈棠依来电话的时候,萧儒墨正跟齐卓打得激烈,完全没有听到电话的声音。 等打完看到未接电话的名字后,萧儒墨迅速地回拨了过去。 她竟然还知道打个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脱口而出的话,不需要任何的思考。 “萧总,我在回云城的火车上呢。” “什么时候到?” “五点半。” “南站还是北站?” “南站。” “我去接你。” “啊?” 沈棠依直勾勾地盯着被挂断的电话,一下子困意全无了。 她没听错吧? 萧总说,要来接她? 这...... 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脑子里绕出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怪,真怪......萧总这两天的行为,实在是怪...... 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 剩下的路程,沈棠依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这几个字,搅得她心神不宁的。 “你要走了?” 齐卓跟江颖菲并肩而来,两个人也都是大汗淋漓的,看到萧儒墨正收拾着东西,齐卓不禁问道。 “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继续玩会儿。” “是公司的事?”齐卓刚问完就否定了自己,在他的意识里,就算是公司的事,也不会让他表现出这么着急的样子的。 “私事。”萧儒墨随口应了一句。 齐卓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便收了话,“那你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抱歉。”这句话,萧儒墨是对江颖菲说的。 江颖菲坦然一笑,“你兑现诺言赴约,我们也打得很尽兴,还有什么可抱歉的?快去吧。” 齐卓看向身边这个大气的女人,微微笑了。 来时的路上还一肚子抱怨,说好今天过来做灯泡之后,儒墨一定要请他吃顿大餐。 看来这大餐不用吃了。 在交谈过程中,江颖菲给他一种很自在和舒服的感觉。 他很少看到这样一个女人,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言行举止既果断干脆,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且不拘泥于鸡毛蒜皮的细节。 萧儒墨走后,齐卓跟江颖菲又打了好几回合,直到两人都累得精疲力尽了,才停了下来。 齐卓一边擦着汗,一边气喘吁吁道,“我是真服了。” “你也不差啊。”江颖菲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透亮的眸子眨了眨,模样看起来有些俏皮。 “我是硬撑的。”许久不打,体力确实差了许多,齐卓开玩笑道,“否则的话,我怕你会嘲笑我不如一个女人。” “那我们下次再约,我一定要抓到嘲笑你的机会。”江颖菲单手扇风,脸颊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落在了洁白的天鹅颈上。 齐卓不经意的一瞥后,马上移开了目光,轻笑道,“好,那就下次再约。” 冲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运动场出来后,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凉人。 他们并肩往停车场走去,期间,齐卓发现江颖菲的表情看起来像有心事,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想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临分别之前,江颖菲关上了本已打开的车门,转身对着齐卓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齐卓,给她一种好友重逢的感觉。 或许是这种感觉的原因,又或者他是萧儒墨最好的朋友,所以,她选择了倾吐心中的秘密。 “你说。”齐卓认真地看着她。 “我喜欢儒墨。” 斩钉截铁的话,让齐卓一下子愣住了,心思纠结后,再次确认,“你喜欢儒墨?” “嗯。”回答依然肯定。 天! 齐卓欲言又止。 这是桃花劫呢还是桃花运? “所以,我想多了解他一些。” 江颖菲弯起唇角,一脸认真,看起来并不像是玩笑话。 “可他......”齐卓实在纠结。 儒墨目前的感情状态,可以说是模棱两可,他对沈棠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感,怕是连他自己都讲不清楚。 这种情况,该怎么描述才正确呢。 “我知道他现在肯定不喜欢我。”江颖菲浅笑依然,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的不快。 齐卓定定地看着她。 类似的话,他从林千微的嘴里也听到过,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神情是如此的不同。 相比较林千微的口不对心,江颖菲似乎很坦然。 “我的意思是,儒墨他......”齐卓一时犯了难,有些话,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儒墨有了喜欢的人?”冰雪聪明的人很快猜出。 “可能吧。”对方的从容让齐卓定下心来,“他最近是对一个女孩子有了好感,具体的,我不方便说太多。” “OK,那就不说了。”没有给对方任何的为难,江颖菲适当地收住了话,“你已经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给我了,作为感谢,我请你喝杯咖啡?” “还是我请你吧。” “你在同情我?”江颖菲歪着脑袋看他。 齐卓不由得笑起来,“心有所喜,约有所期,谈何同情,只不过请客这种事,理应由我来,方显得我绅士些。” “好吧,不过我有个前提。”眉目柔和,笑容涟漪。 “你说。” “刚刚的话,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 “好。”齐卓一口答应,心中却在打鼓。 一个林千微已经让儒墨难做了,现在又多了个江颖菲,那...... 儒墨啊儒墨,兄弟我怎么突然有些同情你了呢。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喜欢儒墨这件事,绝不会对儒墨造成困扰,虽然我很希望,我对儒墨的喜欢能够得到相应的回应,但并不是建立在强求的基础上,我喜欢他,是我的权利,至于他喜欢谁,也是他的权利,我们,互不相干。” 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将喜欢说得如此真挚和坦荡,齐卓不免对这个叫江颖菲的女人心生佩服。 只不过佩服,也仅仅是佩服这些话。 至于说这番话的人是不是能够真正做到,那就要拭目以待了。 车子缓缓停靠在站台,人们从狭小的门中鱼贯而出,纷纷走向了各自的目的地,步履匆忙地赶着生活的每一个趟儿。 沈棠依不慌不忙地走着,脑海里依然回荡着萧儒墨的那句话。 我去接你。 他真的来了吗? 走出车站望向人头攒动的等候区里,她竟然有所期待,寻找了一番后,自嘲地收回了视线。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乐意挤在这人群堆里。 感觉到了右手的动静,手指倏地攥紧了拎包的袋子。 “是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和美好。 紧张的心落了地,沈棠依放心地松了手,看到了穿着一身运动装的萧儒墨。 自她再次见到他,他一直穿着正装,而且都是倾向于深色,总给人一种疏离和严肃的感觉。 不同于以往,今日的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搭配着一条很舒适的运动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在英俊的外表上,更添了几分洒脱和活力。 乍一看,跟换了个人似的。 ------------ 第四十三章 要不要试试 沈棠依不禁感慨,此人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男性的荷尔蒙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也难怪引得频频侧目的青春少女暗送秋波。 他没有受外界任何的干扰,只问她,“累不累?” 这还是除了外婆和时禹之外,第三个人问她累不累呢。 “不累。”她回答得有些僵硬。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她的两种思想一直在做着斗争。 她希望他来接她,在拥挤的等待人群里,找到那个同样在等待着她的人,让她感受一次有人等待的感觉。 可她又不希望他来,他的主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在工作了多年的城市里,清晰地感受着每一次的伤感。 他的出现,一下子打破了她的习惯。 她的确有些不适应。 “晚饭吃了吗?” 她的包在他的手里拎着,她的手中空无一物,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努力地让自己不要那么拘谨,可回答依然生硬无比,“嗯,吃了。” “吃了什么?”他像在唠着再正常不过的家常。 “车上吃了泡面。”大脑的动荡,让她连撒谎的词儿都想不出来了,只能照实说。 “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萧总。”作为一个拥有正常思维意识的成年人,沈棠依十分肯定,她跟萧儒墨之间,可能连朋友都无法顺利的做,又如何以正常的心态接受着这样的主动。 “我不饿,我想早点回去。” “嗯。”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强求,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在她的身边。 一直到车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种感觉,真是怪极了。 沈棠依觉得自己都快想一走了之了。 当然,她没有跑,而是乖乖地上了他的车子。 “下周二会举行新品的发布会,你一起来参加吧。” 话题拐得她猝不及防,她看了一眼正认真开车的男人,有种想笑的冲动。 “好。” 她忍了忍,最终没忍住,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你笑什么?”窥探到她的自娱自乐后,萧儒墨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很奇怪,每次看到她笑,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受其影响。 “没什么。”沈棠依越想越觉得有趣,“只是在想,像萧总这样的人,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你试试就知道了。” 沈棠依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渐而转为了尴尬。 她脑子抽风了吗?没事找这种话茬干什么! 赶忙将头转向了窗外,生怕对上他的眼神,那样会让她无地自容的,但又怕车里的气氛过于尴尬,便装作若无其事道,“萧总真会开玩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这下,更尴尬了。 沈棠依真想抽死自己算了,她斜靠在椅背上,装死地闭上了嘴巴,心里默默祈祷着,快到家吧,赶快到家吧...... 但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车子驶入隧道没多久便堵住了。 这一停,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 有人实在按捺不住了,打开车窗探出脑袋来,连个目标对象都找不到,一个人义愤填膺骂骂咧咧的。 有些人属于实干型的,索性下了车,徒步往前走去。 至于剩下的那些,大概都属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安安静静地在车里待着,没有半分的波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来分钟后,前去探明情况的人,优哉游哉地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说,前面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沈棠依。” 其实他的声音很轻缓,却还是将她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曾在她灰暗无比的生活里出现,让她倾吐着烦闷的气息,也让她明白支离破碎的人生不该只有哭泣。 她曾虔诚地伸出双手,想去拥抱,但在现实的面前,终究选择了放弃,只能深深地凝望着岁月河流中那一瞬的繁华如梦,如青烟一般消散在虚无缥缈的尘埃中。 若不是那一刻的冲动,如今再面对他时,或许不会这般胆怯和心虚。 她终归做不了厚颜无耻之人啊。 “萧总,谢谢你今天来接我。”故意地抢在了他之前,说出这句十分刻意的话。 “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会来接你?”萧儒墨将车子熄了火儿,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了身子,定定地看着装作在欣赏外面风景的女人。 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真看不出来? 还是故意装糊涂? “可能,可能是因为萧总人好吧。”能够感受到心跳的速度太不正常,沈棠依硬着头皮转过来,但是依然不敢看他。 “我人再好,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好兄弟,提前来到车站,等一个口口声声叫我萧总的女人。” 心里有百般滋味,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萧儒墨几乎要咬牙切齿,“一个三十岁的单身男人,突然对一个二十七岁的单身女人有这么明显的主动,其中的意思,难道还表达得不够清楚?” “够清楚。”对上那双灼热的眼神,沈棠依抖了抖唇,不由得冒出这句话来。 窗户纸,还是被捅破了。 装傻,是不可能了。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清楚什么?”萧儒墨紧盯着那张纠结的小脸儿。 真是活见鬼了,此时他竟然从她的脸上,读出了委屈二字。 她在委屈什么...... “清楚......清楚萧总可能一时冲动,对我......对我有好感。”沈棠依的脸颊,已渐渐泛起了红晕。 “一时冲动?”萧儒墨半眯了眼,“沈棠依,我三十了。” “是,萧总三十了,我知道,我知道……”沈棠依语无伦次得舌头打结,“萧总不是一时冲动,不是的……” 一只修长的手指突然停在了精致的下巴上,慢慢地将始终垂下的脑袋托起,男人低沉而柔和的声音抚过耳际。 “看着我。” 沈棠依为之一颤。 眼神躲了又躲,最终不得不面对,被触碰过的下巴,渐渐地发了烫。 四目相望的这一刻,黑眸中映衬着彼此的脸庞,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听不见任何的嘈杂,唯有彼此的心跳声。 “沈棠依,我们要不要试试?” 沈棠依木讷地摸着自己的脸颊,脑子变得糊里糊涂的,她一遍遍地问着自己,该怎么办? “本来我想迟点跟你说这些,我想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去考虑我对你的感情,但当我接到你的回电的那一刻,突然不想等了。” 不见的这两天,他竟产生了牵挂和思念。 “萧总......”沈棠依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我给你时间考虑。” “考......考虑什么?” 天哪,这是在做梦吗? 沈棠依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的还是那双期盼的眼神。 这是萧儒墨啊,竟然主动提出要跟她试试...... “沈棠依。”萧儒墨无奈叹了一声,突然倾过身子靠近了那张绯红的脸,“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听,听见了。”沈棠依感觉喉咙干得厉害。 说实话,谁能面对着这样一个出类拔萃又温柔多金的男人的主动,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 除非她是个死人。 更何况...... 可她无论如何都点不了头。 不是她欲擒故纵,也不是她故作清高,而是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沟壑。 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他们一家三口依然相亲相爱,她仍然是那个快乐无忧的,被父亲母亲捧在掌心的小公主,那她现在,一定有足够的自信,来迎接这段期待过的感情。 可她现在不能了。 她没有自信,更没有底气,也没有这份心情。 此时她该高兴的,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难过。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沈棠依主动昂起了头,语气缓慢而坚定。 “萧总,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都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确实像你所说,有些突然,所以我一时间没办法认真思考。” 为了躲避灼人的气息,沈棠依将身子往旁边动了动。 “我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让我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差劲,毕竟能让萧总主动和入眼的,已经是难得,但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暂时还没有考虑感情这方面。” 最后的几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所以,抱歉萧总,我没办法跟你试试。” 任何一个女人,拒绝萧儒墨,大概都需要勇气吧。 她也不例外。 萧儒墨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太确信地追问,“你确定?” “我很确定。”沈棠依隐下了心中的慌乱。 他应该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吧。 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有种想打她的冲动? 沈棠依怯怯地偷瞄那张严肃的脸,脸颊上的肉抽动了两下,然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讨好笑容来。 ------------ 第四十四章 新仇旧账一起算 “萧总,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打我吧,像你这样的人,被像我这样的人拒绝,肯定无法接受吧?” 见着萧儒墨的那双唇抿得有些紧,沈棠依索性豁出去了,往前凑了凑,“萧总,要不然你打我吧,打我出了气,心里就平衡了。” “像我这样的人?”他的眼神有一点困惑,“像你这样的人?” “是啊。”沈棠依不怕死地解释,“萧总你这么气宇轩昂,品貌非凡又尊贵多金的人,多少人羡慕崇拜又高攀不上啊。” “我呢。”她自嘲一笑,“每天忙于生计,要算着怎么过日子最划算,要忙着打工赚钱,虽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吧,但跟萧总一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按理说,我应该对萧总感恩戴德,俯首称臣才是,但是我总不能骗萧总不是。” “沈棠依。”萧儒墨神色复杂看着她,“你的想法,这么复杂的吗?” “不是我的想法复杂。”沈棠依笑得勉强,“是生活本来就复杂,所以,我想简单点。” “所以,不接受我,就能变得简单?” “也许会吧。” “这是你的心里话?” “是。” 她的态度,冷漠得像一座冰山,将燃起的希望生生的浇灭,坚定的表情就像一面无情的铜墙铁壁,将他毫不留情地阻挡在外。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剩下的那些话,萧儒墨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说得对,从来没有人如此拒绝过他,他也从来没在一份感情上如此主动过,只那一点心动,便让他情难自禁地说了这些话,原以为她会...... 思绪有些紊乱,更多的是心情的压抑,一时间很想下车去透透气。 萧儒墨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去,靠在车边。 可没过多久,隧道里的昏暗和嘈杂的人声,让他变得更加烦闷起来,不得已,又回到了车上。 “萧总......”沈棠依欲言又止。 萧儒墨调整了背椅,手臂放在额头上,挡住了余光。 此时,还是不去看她的好。 “萧总,对不起啊。”沈棠依满面愧色,“你要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眉眼微微地蹙起,萧儒墨轻阖上了双眼。 “萧总,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发誓,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你也别有心理负担。” “把嘴闭上。”萧儒墨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耳边,很快清净了下来,他听到了她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个女人,她叹的是哪门子的气...... 该叹气的不该是他? 没过多久,聒噪的声音再次传来。 “萧总,咱们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取消跟我们的合作吧?” 这个女人! 感情叹的那声气,是因为这个? 萧儒墨缓缓睁开眼,那双喋喋不休的唇透着柔软的红,娇艳欲滴得让他的眸光闪了闪。 此时他的表现,正印证了齐卓的那句话。 他突然很想在她的那双唇上,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但这个女人的疏离,彻底地打消了他贸然升起的念头。 “萧总,我还是下车去看看吧。” 沈棠依的手刚碰触到车门的拉手,就听到一声干脆的响声,然后车门就被锁上了。 萧儒墨收回了锁门的手,再次躺了下去,闭上眼,“消停点待着。” 听着带着生气的声音,沈棠依老老实实地安静了。 她偏着身子,背对着他,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上被他触碰过的下巴,紧紧地咬着唇,极力地忍下了难以克制的冲动。 如果感情势必是一场赌注,她或许会赌。 但有些赌注,她输不起。 车祸应该是很严重,以至于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车子都是纹丝未动,周围原本还怒气冲天的司机们,早已死了心,索性下了车围在了一起,天南海北地唠起了家常。 沈棠依动了动发麻的半边身子,默默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没有动静,难道是睡着了? 想了想,便悄悄地转过身来,想将锁上的车门打开,好出去透透气。 刚伸手,有人抢在了她的前面解了锁。 “出去透透气吧,不要跑远。” 听起来,除了气还未消,怎么还有些孩子气了呢。 沈棠依张了张嘴,最终乖乖地闭了回去。 还是少说为妙吧,免得让人更不痛快了。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一旁有自来熟的人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 “你也等累了吧,下来活动活动吧,也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呢。” 冲着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沈棠依活动了几下筋骨。 这么干坐着,其实也没有那么累,主要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没敢动,更要命的是,车里的气氛,让她险些窒息。 “诶?让你老公一起下来啊,一直坐着多累啊,下来下来,下来抽根烟。” 正当沈棠依以为,这么贵的车,隔音效果应当是极好的,就见着萧儒墨从另一边出来了。 不用问,他听见了。 等她的尴尬劲儿还没过时,又听到大哥十分热情又洪亮的声音响起。 “哦哟喂,姑娘,难怪不让你老公下车呢,这是怕人惦记了吧。” 这一嗓门喊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等待的无聊,足以让任何一件小事发展成为谈论的核心内容,而她和萧儒墨,很不幸地沦为了此时的核心。 当萧儒墨走近身边的时候,沈棠依讪讪地笑着,指了指热情的大哥。 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误会了。 萧儒墨却微微低了头,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别解释,否则新仇旧账一起算。” 小气了不是? 怎么还记仇了呢…… 这可不像她认识的萧儒墨啊。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进人群堆里,十分自然地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香烟,由着另一个人帮忙点燃,开始抽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抽烟。 绝佳的容貌让他连此时抽烟的动作,都显得养眼了几分。 难得一见,他没有任何身份和偏见地加入到陌生人当中,融入了他们的聊天,不似刚刚的严肃,面色柔和了许多,言行举止,既儒雅又得体。 他可真是个多变的男人啊。 他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萧儒墨的笑容渐渐地放大了些。 沈棠依远远地站着,没有靠近半步,或许,只有隔着如此的距离,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将他融入眼底。 只这距离,既咫尺,又天涯,让她再一次望而兴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有人兴奋了起来,一看便知,是路通了。 沈棠依等着萧儒墨先上了车,才拉开车门坐了回去,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想起那日遇见江颖菲的事。 她想提起这个话题,以化解尴尬的气氛,但无法确信这个时候提这个名字,会不会不妥,只好又咽了回去。 堵了这么久的车,夜幕早该在安静的沉睡之下,但车上的人,似乎都没有困意。 谁也不跟谁说话,像极了赌气。 沈棠依倒没有赌气,她很想跟萧儒墨说些什么,但实在读不懂他面无表情的神色下到底藏着的是何种情绪,也就不敢轻易尝试了。 车子照常停在了弄堂的门口,只是这次,沈棠依再也没有等到车灯的亮起。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那个赌气的人儿,早已不知所踪了。 看来今晚,她要失眠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上哪儿浪去了?”声音从二楼传来,伴随着疾步的脚步声,开着玩笑的人很快到了眼前。 回到家中的萧儒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但又不好对着母亲发火,有气无力道,“妈,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叫又回来了!”袁柠瞪眼,“臭小子,你是巴不得我不回来是不是?” “没有。”萧儒墨抬腿就要往楼上的卧室走,“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等会儿!”袁柠一把拦住,“聊会儿再走。” 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难道还看不出他此时的异样? 萧儒墨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妈,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的头,真的有些痛了。 袁柠哪里肯放过,将人揪住不放,“不行,当天的事当天了,就必须今天谈,现在谈,不谈不许睡觉!” 萧儒墨不敢使劲,怕伤了母亲,自知无法摆脱,只能返回客厅,躺倒在了沙发上。 袁柠跟了过去,坐下来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这也不烫啊,没生病啊,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吧唧的。” “有事说吧。”萧儒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开始有些后悔,今晚是不是不该跟她说那些话,是不是说得过早了些? “我是想问你,上次跟颖菲相亲的事,怎么样了?” 这小子,打了两次电话来问,他都是闭口不谈,没办法,这才杀了回来。 “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 很显然,袁柠对这么不走心的回答并不满意。 “颖菲那孩子真心不错,不管颜值和学识,都跟你不相上下,你别告诉我,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 ------------ 第四十五章 吃了没经验的亏 “那不能啊,为什么会没感觉呢。” “没有就是没有,没有为什么。”萧儒墨本就烦躁,此时的压抑让他脱口而出的话显得生硬了些,反应过来后,忙道,“妈,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就放了我,让我早点休息吧。” 袁柠慈爱般地拍了拍儿子的脸颊,“我们母子缘分持续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你这模样,好像事情挺严重,你真不打算跟你老母亲说说?” “江颖菲,是个不错的朋友。”萧儒墨知道母亲想知道什么,索性将话题拉了回来,“但是我跟她,没有可能。” “那你跟谁有可能?”袁柠露出神秘的笑容,“那个人,我认识嘛?” “你见过。” 如此坦白,倒让袁柠愣了一下,随后一拍手,“她是不是叫沈棠依?” 她就知道! 要不然这小子能带了人去静水澜庭? 时隔多日,以为母亲早已忘记,竟然还能清楚地提及,这让萧儒墨更惆怅了。 要是让母亲知道他今日的行径,估计...... “快说说,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袁柠兴奋地将躺倒的人拉起,“牵手了?接吻了?还是......” “妈。”萧儒墨简直甘拜下风。 母亲有时候过于兴奋,经常语出惊人,他还是适当地拦住点比较好。 “问你话呢。”袁柠笑眯眯道,“别打岔,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哪一步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萧儒墨觉得母亲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拒绝我了。” “你说什么?”袁柠短暂的诧异后,转为了忍笑,“你说棠依拒绝你了?” “叫得真亲切。”萧儒墨闷声道。 看到儿子如此反常又可爱的一面,袁柠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儿子......哈哈哈哈......你被拒绝了啊......哈哈哈哈......” 萧儒墨瞄了一眼母亲极其放肆的笑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位袁夫人亲生的。 袁柠终于笑够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道,“儿子,快跟我说说,她是怎么拒绝你的?” “妈......”萧儒墨哭笑不得,“你真是我亲妈吗?” “妈肯定是亲妈,这一点你爸可以作证,不过亲归亲,事情的经过我还是想知道的嘛。” “你这是雪上加霜。” “儿子,你可不能这么想妈啊。”袁柠想想就想笑,“妈也是关心你嘛,毕竟你在感情上没什么经验,说出来,我这个当妈的好给你分析分析,开导开导。” 萧儒墨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很不想称了她的心。 自打他生下来,母亲就有句歪理常挂嘴边,那就是生儿子就是拿来取乐的,要不然对不起十月怀胎的辛苦。 所以小时候,他没少受母亲的逗弄。 后来妹妹出生,原以为小生命的降生能让他的日子得到解放,谁曾想,母亲更“变本加厉”了,经常偷懒将妹妹丢给他照顾。 “你说不说?”袁柠横眼,“不说,我动手了啊。” 还没开口,她的手便伸到了他的腰间,准备挠他的痒。 萧儒墨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却见着母亲因过度用力而往一旁倒去,吓得他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袁柠的脸上现出潮红,“诶,看来是真的老了哟,这么容易就摔倒了。” “妈,你没事吧?”萧儒墨对母亲的任性实在头疼不已。 “没事没事。”袁柠摇了摇手,又凑近,“别转移话题,快跟我说说啊。” 萧儒墨算是被彻底的打败了,不得已,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地讲给母亲听。 他要再不讲,今天晚上一定别想睡了。 话刚落,耳边再次响起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亲爱的母亲啊,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就这么好笑吗? “儿子......哈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母亲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萧儒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他的笑容里,多少带了些无奈。 他的手在母亲的背上顺了顺气,真担心她会笑得岔气。 “笑够了吗?” 袁柠笑出眼泪,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够了够了。” 谁能想到,他这个一向让人望尘莫及的儿子,竟然也有这么挫败的时候。 哈! “儿子,现在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平时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你要多主动些,谈谈恋爱,哪怕不成,多积累积累经验也是好的啊。” ......这种事,还能积累经验的? “你看,现在就吃了没经验的亏了吧?” “我只是不想像当年一样。”沉默过后,萧儒墨终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闻言,袁柠的笑意淡去了几分。 笑归笑闹归闹,但母子连心,她岂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妈知道,你是想速战速决,以免再像大学时候那样,错过一个喜欢的人,可儿子......”笑过之后,袁柠语重心长道,“今非昔比,当初的青涩,跟如今的成熟,是完全不一样的,棠依这样的女孩子,经历的事情一定很多很多,所以看清看透的事情也会比别人多,你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你对她并不完全了解,她对你,或许也是一无所知。” 不同于刚刚的逗笑,轻柔的话语如同慈爱般的抚慰,“你可能只是凭借着一时的好感,就觉得是喜欢,然后贸然地去表白,换个角度,如果此时你就是棠依,你会如何处理这样的表白?” 萧儒墨沉默不语。 母亲虽喜欢玩闹,但认真的时候,字字真言。 “还有,你犯的最大的错,就是那句话,不该那么说。” “哪句?”萧儒墨此时才知道,自己对感情的认知,是多么的匮乏。 “你不该问她,要不要跟你试试。”袁柠没有了半分的笑意,认真道,“对于棠依而言,她要的,或许是一份货真价实的,坚定的感情,试试是什么意思?就是万一不成就算了呗?” “不是......”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按照心中所想。 “但棠依会这么认为的。”袁柠顿了顿,继续道,“儿子,真正的爱情,一定是建立在肯定的,认定的基础上,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去追求一份感情,爱情不能敷衍,不能随心所欲,更不可以轻易地拿来尝试,明白吗?” 有多久,他们母子之间没有这样坦露心声了? 母亲的话,犹如鞭策般,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为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认知匮乏而惭愧不已,也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自豪。 他以为,母亲喜欢的,一定是门当户对的...... “谢谢妈。” “儿子。”袁柠竖起食指,点平了儿子眉眼间的褶皱,“从小到大,你的优秀我们有目共睹,我和你爸,一直以你为傲,包括你的妹妹,也一直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哥哥,但这并不代表,你一定要事事完美。” “每个人都会有不足之处,但这不足之处并不能否定你的优秀,所以,你依然是那个出类拔萃的儒墨,是我们萧家引以为傲的好儿子。” 袁柠的话,驱散了萧儒墨心中的烦闷,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母亲怕是过于担忧了,以为他会因此而深受打击吗? 失落确实会有,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反思。 打击,倒是不至于。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萧儒墨是真心不忍母亲熬夜,“不过,妈,你真的应该去睡觉了。” 连他都有些倦意了,可母亲依旧兴致盎然,还好,今日妹妹不在,若在的话,他的耳根子更没办法清净了。 “一会儿就去,急什么,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袁柠的考虑不比儿子少,两人很快想到了一处。 “千微对你的感情,可不是一时冲动,我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你妹妹又认定了是要做她嫂子的人,这件事,你一定得处理好了。” 他该怎么处理呢? 该说的话,他都悉数说完了。 “你爸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挡着,不让他搅合你们的事,剩下的,就得看你自己了。”提及此事,袁柠总有种不安感,“你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但又不能伤了你霍伯伯的心。” 最难的就是这点。 如果霍伯伯跟他们家没有这层关系,或许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袁柠在最后一件事上,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终于回房间睡觉去了。 耳朵顿时清净了下来,萧儒墨回到了房间,将自己扔在了宽大的床上。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他久久无法入眠。 而弄堂里的某间小屋,另一个人也没有逃脱失眠的命运。 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方才浅睡了一会儿,睡着时还顺便做了个梦,一个关于有人跟她表白的梦,吓得她又早早地醒了。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对于失了眠的人来说,声音尤为扰神,就像敲打在她的心上,一下下地撞击着她的耳膜,让她转辗难眠。 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脑海里又无端涌出各种思绪,就像漫天的蒲公英,风一吹,满天飞舞。 沈棠依低低地哀嚎了一声,强迫着自己不去想。 萧儒墨啊萧儒墨,你可真是...... 为什么偏偏又遇见呢! 第二天大清早。 沈棠依对着镜子枯坐了许久,镜子中呈现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眼睛下挂着厚重的眼袋,模样看起来憔悴极了。 无奈,只好取了冰袋暂时的敷了敷,虽然凉意入骨,但好歹让她精神了点。 ------------ 第四十六章 故人重逢 初臻的新品发布会安排在了周日的下午。 沈棠依赶到的时候,偌大的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她连忙找了个后排偏僻的角落坐下,并看了看身边的方佳,有些哭笑不得。 参加这场发布会,不过是想收集更多的产品信息,吸收一些经验而已,确切的说,他们是来工作的。 可这位方佳同学,看着像来参加什么晚宴的,竟然穿了一件礼服式样的裙子。 初臻这次的新产品,主要以首饰和箱包为主,为了更好地展现产品的外观性,还特地请了模特前来走秀,除此之外,还邀请了新生代的代言人前来助阵。 至于这个代言人是谁,初臻也没有放出消息,只知道好像是最近比较火的一个年轻演员。 相比较方佳的翘首以盼,沈棠依倒是十分淡定,她并没有什么兴趣好奇什么代言人,对她来说,如何做好发布会之后的产品宣传和推广,才是重中之重。 但她的淡定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全盘瓦解。 那个困扰了她两日的男人,正迈着自信的步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会场。 眼尖的齐卓,在见到沈棠依的时候,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棠依回礼,眼睛再不敢往萧儒墨的身上看。 发布会正式开始不久,萧儒墨便上台讲话了,充满磁性而铿锵有力的声音,赢得了众人的掌声,底下甚至有人小声嘀咕着。 「初臻还要找什么代言人啊,不是有现成的嘛,我看那位小鲜肉啊,还不如这位萧总呢。」 「我觉得也是,萧总就是初臻最好的代言人。」 …… 方佳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心思全在八卦上。 沈棠依碰了她一下,示意她认真点,这丫头还是不改八卦的毛病。 发布会持续到后半场,才迎来了重头戏。 在悦耳的音乐中,一个充满活力的身影出现在了台上。 周南哲。 一个最近活跃在屏幕上的年轻人。 沈棠依看着台上卖力舞动身姿的人,心中充满着不确定的因素。 他是周南哲。 但跟他认识的某个人,还真像。 这样的疑惑,从她在电视上看到此人时,就已经产生了,但她没有去核实,因为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件事。 发布会结束,记者们陆陆续续地退场了,剩下了一些初臻的领导层,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说着话。 作为外人,沈棠依也不好久留,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棠棠。” 声音从一侧传来。 沈棠依转头,看到了周南哲。 那笑容颇有些风流,下巴微微抬起,身着国风元素的白衣跟今天的主题十分的契合,面如冠玉,青春洋溢。 细看之下,很有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 能唤出她这个名字的人,唯有一人。 至此,沈棠依才确定了,此人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故人重逢,难免牵扯到某根敏感的神经,有激动,有惊讶,也有高兴,但没过多久,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平静。 她早已不是小时候的沈棠依了,那些模糊的记忆,只能当作记忆,偶尔想起,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叫我棠依姐。”犹如当年的训斥,沈棠依沉了脸。 “哇,棠棠,真的是你啊。”周南哲激动万分,“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想不到真的是你!” 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了,沈棠依只好对着方佳道,“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方佳抱着八卦的心,一步三回头地张望。 “臭小子,叫我棠依姐!”沈棠依下意识地伸手,想赏给他一个脑瓜崩。 这是他们小时候的习惯,他调皮捣蛋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惩罚他。 如今十几年过去,想不到这个习惯,还残存着。 “我不,我就叫你棠棠,棠棠多好听啊。”周南哲双臂张开就要扑过来,“棠棠,这么久没见,我好想你啊。” 沈棠依快速地闪到了一边,对这个一身反骨的青年细细打量了一番,“你整容了?” 周南哲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嗯,微调,微调嘛。” “你这是换了个头啊。”沈棠依毫不客气地拆穿。 “棠棠!”周南哲假装生气,“男大十八变好不好!咱俩分开的时候,我才七岁啊!” 是啊,这一晃都十几年了,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了。 只不过,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就如眼前这位,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热情又张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叫周伟吗?” “嗨,那个名字太普通了,叫起来一点也不响亮,周南哲多好听啊,这还是我妈找了高人特地起的呢,说能助我大红大紫。” 还是像当年那么实诚,什么话都往外倒。 沈棠依忍不住笑了,道,“你怎么来云城了?” “这不是来做代言人的嘛。”曾经那又矮又胖的小男孩儿,如今早已高出她一头,“前段时间连轴转,低血糖晕了一次,于是就跟公司请了假,公司允许这个发布会结束后,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正好,我就暂时留在云城,看一看这里的风景。” 沈棠依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棠棠,你住哪儿啊,这段时间,我跟你一起住呗。” “不行。”沈棠依拒绝得十分干脆。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走到哪儿都能产生新闻的人,跟他住,不要命了? “诶呀,别这么心狠嘛,我们都这么多年不见了,住一块儿,也方便叙叙旧嘛。”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周南哲开始撒娇,“你放心啦,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人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嘛,爱怎么八卦怎么八卦呗,不关咱的事。” “你说得轻松。”沈棠依白了他一眼,“周少爷,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上个班,你就别给我添累赘了。” 周南哲一屁股坐了下来,哼了哼。 “小时候你每次犯了错,都让我扛包,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为此,我没少挨我爸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是第一个想到跟你分享。” 沈棠依嘴角抽了抽。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那次,我俩一起参加夏令营,你心血来潮,想跑出去玩,非得让我陪着你,结果你摔破了腿,我就一路把你背回来,你知道你当时有多重啊,差点累死我。” “还有那次......” “好好好。”沈棠依恨不得堵上他的嘴,“我前阵子刚买了套房子,还空着,你要不嫌弃的话,就过去住,不过离市区要远些。” “可以可以,再远都没问题。”周南哲就知道这招有用,“地址,钥匙,给我。” 虽然他们分开这么久从未有联系,但他依然记得,一个叫棠棠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是他小时候的邻居,从他出生,他就认识了她,他们在一起玩闹了很多年......直到,他们分开。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地址我发给你。”沈棠依拿出手机,“钥匙我没带在身上,等下了班我过去一趟,你到那边跟我汇合。” “好啊。” 周南哲很快加上了沈棠依的好友,当着她的面,将名字改为了“棠棠”。 沈棠依也懒得给他纠正了,他爱这么叫就这么叫吧,就像小时候她总叫他小尾巴一样。 因为他真的像个尾巴,甩也甩不掉,甚至还跑来跟她的母亲说,将来要娶了她做新娘子。 她记得,那时候母亲笑得特别高兴。 母亲说:这个主我可做不得哟,你要等到长大了,征求棠依的意见才行哦。 当时那个小胖墩,头点得像捣蒜。 想起过去的时光,也不全然都是悲伤,有些事,还是挺让人发笑的。 那时候的他们,单纯而简单,是如今再不可拥有的世界。 “棠棠,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呗。” 沈棠依想拒绝,但最终改变了想法。 “以免麻烦,还是不要出去吃吧,晚上我从饭店打包些当地的特色菜,给你带过去。” “好啊。”周南哲看了一眼不远处冲着他招手的人,“棠棠,那我就先走了,助理还在等我呢,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 周南哲走了几步,突然转身,不等沈棠依反应,一把将她抱住,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棠棠,这些年我真的有在想你,今天见到你,真高兴啊。” 刚说完,手一松,人就跑远了,全程,沈棠依都是木讷地站着。 她记得一个叫周伟的男孩儿。 如今却换作周南哲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说不清哪种感觉更多一些。 她看着他跑远,一路蹦蹦跳跳,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你们很熟?” 沈棠依背脊一紧,瞬间想起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萧总。”听着不冷不热的声音,沈棠依清了清嗓子,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 不是! 她为什么要装作镇定?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回答我的话。” 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影子,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因为不便,忍着一直没有跟她说话,结束后又因为同事有事要商量,未能及时来找她,结果就看到...... 他想跟她说,前天晚上的事,是他过于心急了。 也想告诉她,不必想太多,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母亲说得很对,除非对这份感情有了最坚定的认识,否则的话,他没有资格说喜欢。 ------------ 第四十七章 跟你道歉 “小的时候,他家跟我家是邻居,我们俩一起长大,他是我的一个小弟弟。” “弟弟?”他的眸中有着明显的不悦,“可他并没有喊你姐姐,而是棠棠。” “那是因为他小时候这样叫我叫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口吧。” “你们多久没见了?” “十几年了,我大概十岁的时候,他们就去国外了,我们就分开了。” “十岁?” “嗯。” “你好像对他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也不是......”反应过来的人,满脸疑惑,“不是,萧总,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你问得是不是太详细了......” 她竟然还回答得这么顺口...... “我不能问吗?” 听出对方口气不善,沈棠依默默地点了点头,“能,当然能,萧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们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叙叙旧而已啊。” “叙旧?”他的眼底变得暗沉,目光深邃如潭,“可我听到的,却是他要住进你家。” “萧总......”沈棠依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在看他们后,才放心道,“要不然,你直接告诉我,对于我们刚刚的聊天,你听到了多少,这样我好把没听到的,再复述给你听。” 她解释不了此时的心境。 刚刚周南哲跟她说了半天的话,甚至拥抱了她,她都不觉得有任何的不自在和担心。 可当萧儒墨站在她的身边后,她的感觉立马变了,有些担心,有些拘谨,还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让他住在你家里?” 沈棠依藏下了复杂的情绪,耐着性子解释,“因为从小认识的邻居,也是不错的弟弟,小时候一直很照顾我,也从来没对我提任何的要求过,难得能再次遇到,他心里高兴,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我觉得也不算过分,所以我就答应了啊。”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详细的解释过一件事。 可遇上他,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是个公众人物,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异性,都会助他上头条,这一点,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可又怎么样呢?”沈棠依已明显感觉到,萧儒墨的身上,透出了一股寒意,“都是些八卦娱乐的东西,看看就好,又当不得真,再说了,他会注意的。” “你当真为了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受影响?” “我能受......”沈棠依突然闭了嘴。 她看到萧儒墨的那张脸,快要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萧总,你生气了?” 话音刚落,他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眼神不可捉摸,明显的让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我生气了,你是不是能改变让他住你家的决定?” 明明很严肃的气氛,沈棠依突然很想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萧儒墨,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没吃到糖正闹情绪的小男孩儿。 大学的那一年时光,萧儒墨这三个字,在她的心里,就是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代名词,如今却看到他颇为有趣的另一面,她不知道该不该笑出来。 当然,她不能笑。 他的那张脸,快要吃人了。 “如果我改变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为了工作也好,出于私心也罢,她真不想看到他生气。 “嗯。” 这一声,直接让沈棠依破了防。 萧总啊,你可曾让你的同事们看到你如此可爱的一面呢?大概他们会大跌眼镜的吧。 “不过,我答应了晚上跟他一起吃饭,这个我总不能......” “饭店我会让邱凯订好,私密性很高,你们可以慢慢吃。” 啊? 萧儒墨趋近,脸上的神色已渐渐变得柔和,“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们叙旧的,另外……”他的眸色闪着耀眼的光,“我为前天晚上的事,跟你道歉,是我疏忽了。” 道歉? 萧儒墨走后,沈棠依依然在发着呆。 这个男人,当真变得让她有些陌生了,她记得,他是从不需要也从不屑于跟任何人道歉的。 可他却跟她道歉。 沈棠依的心,再次悸动了起来。 刚刚靠近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脏恨不得要跳出来。 沈棠依这边的日子,没怎么好过,而另一边,齐卓的日子,看起来也不太好过的样子。 他早就看到了萧儒墨和沈棠依的亲密举动,本还打算一会儿调侃好兄弟一番,可谁知道,他一转头,便看到了林千微正朝着这边走来。 她只要稍稍地偏过身子,就能看到儒墨他们。 如果被她看到会怎样,齐卓不敢多想,毫不犹豫地快步走了上去,选择了一个最佳的方向拦住了林千微的去路。 “嗨。”齐卓冲着林千微挥了挥手。 林千微有些诧异,“你嗨什么?刚刚不是才见过。” “是吧,我忘了。”齐卓故作镇定,“那什么,你准备上哪儿去啊?” “我去找儒墨。”对萧儒墨的喜欢,林千微从来不在齐卓的面前有丝毫的隐瞒,她还想让他从中多牵线呢。 “哦,儒墨啊,我刚看到了。”不擅长撒谎的人着实有些别扭,“他跟我说,有事先走了。” “先走了?”林千微立马皱眉,“可来的时候,我跟他说过,带我一道回去的啊。” “这样啊。”齐卓咳了咳,“他好像临时有什么急事吧,所以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 “是吗?”林千微有些怀疑,因为她看到齐卓的异样,“齐总监,我怎么看你怪怪的,你不会在骗我吧?” “哪能呢。”在林千微的面前,齐卓自认为这个总监,当得有些辛苦。 “好吧。”林千微颇为失望。 她理解为,萧儒墨一定是故意躲着她的。 但她也不气恼,转而对齐卓道,“你上次答应帮我多劝劝儒墨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他答应了吗? 好像没有吧。 他记得她确实有提过这样的要求,但他一直回答得含糊其辞。 这种事,他怎么能轻易的答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答应了,也是白答应。 儒墨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更何况,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目标了。 见着林千微抬腿要走,齐卓一惊,忙引了另一个方向。 “千微,我听说这家酒店的后花园非常漂亮,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林千微不太愿意,但想着儒墨已经离开,也就勉强答应了。 走出大厅,穿过一条长廊,就进入到这家酒店的后花园中。 园子很大,种满了奇花异草,即便是深秋时节,依然散发着阵阵的清香。 置身于美景当中,难免触景生情,林千微不禁感慨了一句:“要是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儒墨该多好。” 齐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为林千微此时的伤感而叹。 也为自己沦为透明而叹。 他很庆幸自己对林千微只是仅有的那点好感,否则的话,眼下的状况,他可能也会深陷其中,忍不住伤感一番。 凉风拂面,凉意渐浓,眼前的人却是香肩外露。 精心的打扮,只为博得某人的回眸,只可惜,那人的目光,始终只在一人身上。 幽默的是,那个人,却连抬头看一眼儒墨的勇气都没有。 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终归是他摸不透的难题。 儒墨,或许也是这样吧。 齐卓脱下外套,披在了林千微的身上,在她抬头的那一瞬,他看到她眼里的点点泪光。 齐卓愣住了。 她竟然在哭?伤感到如此吗? “齐卓。”林千微的声音带着哽咽。 “嗯。”齐卓有些无措起来。 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 “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儒墨,我太喜欢他了,喜欢到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去换他的心,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只要看到让我觉得有危机感的女人,就会深深地不安,我会时刻担心,儒墨会爱上这个女人,如果爱上,那我就没有半点的机会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悲伤的声音随风飘荡,如泣如诉,充满了哀伤,“我不是喜欢儒墨,我是爱上了他,我爱他风度翩翩的样子,爱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就算是生气时候,他的模样,我也爱,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迷人。”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林千微,齐卓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只知道,千微对儒墨的喜欢不是冲动,可他不知道,她对他,竟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不知道儒墨听到这些会不会感动,眼下的他,当真感动不起来。 他只觉得有些不安。 “齐卓,你觉得,儒墨会喜欢上那个叫江颖菲的女人吗?” “应该......不会吧。” 不是应该,是完全不会。 这里面,应该跟江颖菲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应该,是绝对不能。”林千微突然转过身来,眼中的点点泪光已不见,拧紧眉心,语含愤怒,“儒墨怎么能喜欢别人呢,我跟他才是最合适的啊。” “千微......”齐卓尝试着相劝,“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一味强求的爱情,对彼此都是伤害。” “我不觉得是伤害。”伤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达眼底的笑容,“我只是在争取想要的幸福,儒墨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喜欢,只要我足够诚心,足够努力,他会回心转意的。” 齐卓真想大声地告诉她,儒墨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 可他不能说出原因,否则的话,会给儒墨带来麻烦。 因为千微的执念,让他感到了忐忑。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吧...... ------------ 第四十八章 方便吗 “棠棠,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沈棠依的耳朵快要被震聋了。 从进饭店包厢到现在,这条儿时的小尾巴就一直在她的耳边叫嚣。 “这里不是挺好的嘛,又大又宽敞,最重要的是,私密性还很高,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吃饭,多好啊。”沈棠依重复着解释。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吃饭,我要去你家!” 看着周南哲气呼呼的样子,沈棠依哭笑不得,“下次,下次好不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去我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不行!我就要现在!”周南哲气得不想理人了。 “改天吧,行不行?”像哄着自家的小弟弟,沈棠依难得的温柔,“那房子我也是刚买不久,里面日常生活用品都没有备,怎么给你做嘛。”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买完然后一起回家。” “现在?” “对啊,就现在。” ...... 沈棠依都快要被周南哲拽起来了,“走吧,棠棠,今天是我们久别重逢的日子耶,应该有属于我们的方式庆贺啊,谁要在这鬼地方啊,这里有什么好的啊。” 服务员刚好进来,听到这话,脸都要绿了,但又不好动气,一脸不高兴地出去了。 沈棠依被搅得脑袋都大了,这小子,还是跟从前一样胡搅蛮缠啊。 “这怎么叫鬼地方呢,这可是萧......” 这可是萧总亲自挑选并订下的,在云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饭店,到你嘴里就成鬼地方了,要是让萧总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收拾你啊。 想起萧儒墨,就想到白天那张欠了百八十万的脸,看起来有些渗人啊。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这回,她吃硬了。 她依了萧儒墨的要求,将吃饭的地点改为了这里。 权且就当萧总是她的财神爷,所以她才会听命行事吧。 有些心思,她还真不想承认。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沈棠依以为服务员又进来了,所以没有回头看。 当感觉到身后的压迫感时,她才回了头。 这一回头,直接愣住了。 他怎么来了! “萧总?”对于萧儒墨的大驾光临,周南哲也是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让助理特地订的包厢。” 瞧!意思多明显。 这是我订的,所以我能来。 沈棠依真想偷偷鄙视一下,白天的时候,是哪位仁兄说不会打扰他们叙旧的...... “你订的?”周南哲看了看沈棠依,又看了看萧儒墨,“我跟棠棠吃饭,怎么是萧总你订包厢?” “沈小姐是我的合作伙伴,你是我们初臻的代言人,二位都跟初臻有密切的关系,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才订下了这个包厢。”萧儒墨拉开椅子,在沈棠依的左边坐了下来,“再者,周南哲先生初来云城,我应当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沈棠依吸了吸鼻子,余光瞟了一眼自说自话的人。 试问有谁,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尽地主之谊的? 也就萧总您了吧。 也许是年少气盛不怕虎吧,周南哲似乎一点都不怕萧儒墨,昂着骄傲的小头颅就道,“萧总,这是我跟棠棠的私人聚会耶,你在这里,好像不太方便吧?” 萧儒墨没有回答周南哲的话,只将目光投向了沈棠依,“沈小姐,你觉得,方便吗?” 沈棠依抬眸,沉默地对峙,彼此眼神短暂地交流,倏地收回后,僵硬地点了点头,“方便。” “棠棠!”周南哲以较高的语调,宣示着心中的不满。 “那个什么,小尾巴,哦不,南哲啊。”沈棠依很好地诠释着什么叫左右为难,“难得萧总百忙之中能抽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这是我们的荣幸。” 周南哲一听,更不依了,“棠棠!你怕他做什么啊!不就是合作关系嘛,大不了不合作了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这真不像你!” 是啊,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不是对萧儒墨小心翼翼,她是在对命运低头啊。 当有一天,命运开始慢慢地遏制住你的喉咙时,你若反抗,便会连那一点点呼吸的缝隙都没有了。 “周南哲先生果然年少有为,胆识过人。” 萧儒墨优雅地倒了杯茶水,原以为是要自己喝的,他却将那杯茶水放到了沈棠依面前,随后拿走她的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被晾在一边的周南哲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像铜铃。 “如果周南哲先生不想合作了,完全可以取消跟我们的合作。”尾音勾着笑意,完全不受某人的愤怒影响,“不过,三倍的违约金,要一分不少的赔偿,我不会因为周南哲先生跟沈小姐是相识之人,就会网开一面。” 周南哲默默地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数字,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三倍违约金啊,三倍啊...... “不过沈小姐若不想合作,按合同,也是需要赔偿的,但这笔赔偿费,我会算在周南哲先生的账上。” “凭什么!” “因为周先生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应该承担所有的责任。” “你欺负人是不是!” “有理有据,又有签订的合同,谈何欺负?” “萧儒墨!” 对于周南哲蹭蹭蹭往上冒的怒火,萧儒墨十分悠闲地喝了口茶水后,慢悠悠道,“果然年轻就是好,虽有勇无谋,但勇气可嘉,周先生是我见过的最特立独行的代言人,当真一点都不把金主放在眼里。” 周南哲气得胸膛起伏,脸都涨红了。 金主!金主! 他要不是金主,他他他...... 沈棠依推了推眼睛,又抚了抚额头,有些同情周南哲。 小尾巴啊小尾巴,你跟谁犯冲不行,偏偏跟萧儒墨,你能赢得了他? “萧总。”沈棠依无奈打圆场,“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饭,我就不吃了,免得打扰你们叙旧。”萧儒墨看了看时间,“菜,随便点,服务员会把账单算在我的账上。” 沈棠依有些弄不明白了,还以为他过来,就是一起吃饭的呢。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他看着萧儒墨起身,然后绕过她背后,走到周南哲身边,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棠依姐喜欢吃辣,你好像不吃,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随了你棠依姐的胃口,如果不想的话,也别为难,毕竟,吃饱为主。” 周南哲十分倔强地瞪着萧儒墨,“为了棠棠,我也吃辣!” “不要勉强。” “不勉强!” “那就好。” “切!” “对了,你住的地方,我也给你安排好了,云城最好的酒店,你一定会住得很舒服。” “我不要!我会住棠棠家!” 聒噪又响亮的声音,让萧儒墨皱了皱眉,“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只是代言人,除此之外,我的私生活,你管不着!”周南哲那叫一个气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气势压不过这个男人呢! “但你的私生活跟她有关。”萧儒墨指了指沈棠依,“如果因为你的关系,让她的私生活受到外界的影响,那就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继而影响到跟我们的合作,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你......”周南哲嗓子都快冒烟了。 二人的你来我往,让沈棠依看得直叹气。 南哲啊,你快闭上嘴吧...... “萧总,隔壁客人到齐了,该过去了。” 邱凯突然推门进来,对着萧儒墨道。 萧儒墨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沈棠依后,转身走了。 沈棠依扭着脖子望向关上的门,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竟然就在隔壁包厢招待客人...... 萧儒墨前脚一离开,这边周南哲的十万个为什么就开始了。 “棠棠!你跟这个萧儒墨是什么关系啊?” “合作关系。” “我看不只是合作关系!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那是你觉得。” “棠棠!你不想对我说实话是不是?” “我说的是实话。” 至少,对她来说,他们的的确确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虽然那晚,萧儒墨的那番话让她失眠了,但沉淀下来后,依然她是她,他还是他。 就当,做了场梦吧。 一场不好不坏的梦。 原本叙旧的一顿饭,像变成了一场审讯。 周南哲不停地追问着她跟萧儒墨的关系,而她,依然坚持着同样的答案。 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拼命的往嘴里塞菜。 可怜的孩子,明明不吃辣,偏要争了那口气。 沈棠依看着周南哲被辣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却仍不屈服的样子时,忍不住笑了。 小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宁可受罪,绝不屈服。 沈棠依去了前台结账,小姑娘十分礼貌地告诉她,“沈小姐您好,您的账单,萧先生已经结过了。” 沈棠依默了默,也没多说便往回走。 路过隔壁的包厢,包厢的门紧闭,绝佳的隔音让她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声音,但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现在,应该在忙吧。 她想为这顿饭说声谢谢,但又觉得真说出来有些滑稽。 一旦牵扯到萧儒墨这三个字,她总是没办法正常地思考。 即将离开之时,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邱凯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沈棠依,邱凯显得很高兴,“沈小姐!” 从初识到现在,邱凯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沈棠依也挺喜欢这个小伙子,微笑着道,“邱助理。” “刚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呢。”邱凯轻轻关上了门。 ------------ 第四十九章 很早的时候 “你找我?” 刚刚从门缝中,窥见了萧儒墨的身影,他正偏着身子,跟一旁的人说着什么。 “对啊。”邱凯应道,“萧总交代,让我送周先生去酒店。” 沈棠依略显无奈,“萧总还真是......细心。” “是啊,我们萧总一向很心细的,不知其中真正原因的邱凯,不吝啬地赞美,“我们萧总啊,也就是工作的时候严肃一些,其它时候其实对我们挺和善的,也很少难为大家,背后我们都记着他的好呢。” 对于邱凯的跑题,沈棠依随口应道,“是啊,萧总挺好的。” “萧总还说呢。”邱凯兴致勃勃道,“先将周先生送去酒店,然后再把你安全地送回家。” 沈棠依一点都不怀疑这是萧儒墨的原话。 看似是对他俩的照顾,恐怕是让邱助理亲眼看着周南哲没有住进她的家吧。 很显然,周南哲对于邱凯的要求,非常的不爽。 他觉得,既然干不过萧儒墨,难道还对付不了他的助理吗。 于是拿出了十足的气势,对着邱凯道,“邱助理,回去告诉你们萧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住到哪里,是我说了算,不是他说了算,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谁知邱凯很是淡定地笑了笑,“萧总知道你会有意见,所以萧总刚刚给你的经纪人打了电话,估计不用多久,你的经纪人就会给你来电话了。” 说话间,周南哲的电话还真的响起来了。 周南哲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经纪人。 主要这个经纪人是他的姑姑,平日里对他约束特别严格,连父亲都有点怕她,更何况他呢。 这个萧儒墨! 还真是气人! 周南哲气呼呼地按下了接听键,但电话接通的时候,马上扮演了一个乖乖小白兔的角色,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沈棠依看得瞠目结舌,跟邱凯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笑了。 这家伙,还怪可爱的呢。 邱凯先将周南哲送去了酒店,下车的时候,周南哲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懑,特地将昂贵的车门摔得震天响。 为了避免那颗弱小的心脏爆炸,沈棠依也跟着下了车,安慰着浑身上下冒火气的人儿,“别生气了,我都答应你了,等我新房子弄好了,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也就这一点,让周南哲的不满平息了一点,“下次是什么时候?难不成要等我离开了以后你才说?棠棠,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就算再烦我,也从来不放我鸽子的。” “萧总说的也有道理,你现在毕竟身份不一样了,我跟你走得太近,确实不太好。” “哪里就不好了!”周南哲哼了哼,“棠棠,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走得近怎么了,咱俩什么关系?咱俩那是从小到大穿开裆裤的关系,就算传出去,那又怎么了?难道你真的要为了那点影响,就把我排斥得远远的?” “我不是排斥你......”沈棠依百口莫辩。 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难缠了,她还以为他至少也是个大人了,能成熟些呢。 感情这么多年,就只长了副皮囊和年龄。 “周先生,外面天冷,还是赶紧上去吧,要是着凉了可不好。”邱凯从驾驶座出来,边走近边道,“萧总再三叮嘱了我,一定要照顾好周先生的。” 周南哲的那一声哼,更铿锵有力了,张开手臂对着沈棠依道,“棠棠,抱抱。” 沈棠依只当他是礼貌性的分别拥抱,也没做多想,可刚趋近,他们的中间,就突然多了一只手。 邱凯那张灿烂的笑脸再次出现,“周先生,麻烦您快点,我还得送沈小姐回去,然后还要回去接萧总呢。” 周南哲咬着后槽牙,使劲一甩手,“你催命啊!萧总萧总!了不起啊!” 邱凯始终笑眯眯的,心下却道:是的,我们萧总就是了不起。 送走了周南哲,车子里一下子就和谐了下来了。 沈棠依坐在后座,陷入了发呆当中,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无奈,有些困惑,又有些想笑。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安静得车外传来的车水马龙的声音过于聒噪,风将凌乱的头发吹乱,却让闹腾了一天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沈棠依关上了车窗,对着邱凯说了声“谢谢”。 “沈小姐,别客气,这都是萧总让我做的。”邱凯乐呵呵道,“沈小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就叫你棠依姐吧,沈小姐这个称呼,听着挺生分的。” “当然可以啊。”她也挺喜欢这个每日乐呵呵的小伙子的。 “棠依姐。”得到允许后的邱凯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不会生我们的萧总的气吧?” “不会。” 就算是想生气,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生,怪他的自作主张吗?还是怪他的不请自来。 可事实上,结果对她来说,只有好处。 现在想来,当时不该感情冲动,让南哲住进她的家,万一真的被误传了,确实对彼此都不好。 “棠依姐,我们萧总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棠依姐,我们萧总呢,其实人真的特别好,而且工作能力特别强,大家伙儿包括那些公司的元老,都可喜欢他了,有的还想让我们萧总当女婿呢。” 沈棠依微微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邱凯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萧总可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从来不随便跟异性走得近,有时候应酬,有些老板会故意安排美女给萧总,但我们萧总从来都是拒绝的,他对女人啊,一直没什么兴趣。” “啊,不是,我是说,他对那些女人没兴趣,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没兴趣。”邱凯顿了顿,总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萧总,对有些女人,还是有兴趣的。” 沈棠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想说,你们萧总很洁身自好,从来不流连花丛,但取向十分正确。” “对对对,差不多这么个意思。” 可更重要的意思,她就怎么没意会出来呢。 哎...... “你好像很喜欢你们萧总。” 她不傻,知道这位忠诚的助理真正想表达什么,在暗赞他是个好助理的同时,不得不将话题转移开来。 这个话题,她无法继续。 “怎么说呢,确切的说,应该是崇拜吧,我一直拿萧总当我的男神,偶像。” 同样的话,她好像听方佳也说过。 “萧总来到初臻后,我就跟着他,刚开始跟着他的时候,我还挺紧张的,因为萧总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又矜贵高冷的模样,我总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他的助理。” 想起过去的事,邱凯的脸上露出满足之色。 “可渐渐发现,原来萧总并没有那么难相处,反而好相处得很,刚开始磨合的时候,我经常会犯一些这样那样的错,但萧总从来不责骂我,耐心地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在重要的事情上,点明要害。” 沈棠依静静地听着,有些不忍打断他此时的真心流露。 他是真的在崇拜他。 “我原以为,这么优秀的人,生活一定是很安逸的,不需要像我们这种人一样,那么努力,但我们萧总却不一样,他对别人很宽容,但对自己,却很严格,从来不放纵自己,在工作上也是一丝不苟,有时候碰上棘手的事情,一个人加班到很晚,也不让我陪他。”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又看到他准时来上班,完全没有因为昨天的加班而迟到。” “棠依姐,我是真的很佩服我们萧总,我觉得我能跟着他,是我的荣幸,我跟在后面,学到了很多的人生道理,也学会了如何严谨而轻松的工作,萧总啊,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呢。” 她当然十分赞同,他是个聪明的人。 不仅是这一点,包括其它的优点,她比邱凯知道得更多,更早。 只是邱凯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而她,不能。 很早的时候,她就是不能的。 不知不觉间,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地方,邱凯似乎说得有些不尽兴,颇为遗憾道,“棠依姐,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聊我们萧总。” 沈棠依报以会心一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你快进去,以后这条路,你就不用担心天黑了。” 沈棠依想问为什么,但看着邱凯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就不再问了。 看着车子迅速地调转方向,离开,便转身走进了巷子。 土生今天出奇的有灵性,大老远就跑跳着过来。 巷子,突然亮如白昼。 幽暗的小巷上方,莫名多了一盏感应灯。 沈棠依想起邱凯走之前说的那句话,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是来自何人的杰作。 萧儒墨...... 也算是意外的惊喜,她应该感到高兴,事实上,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感伤。 不合适的时间,遇到自认为合适的人,可现实却告诉她,其实是不合适的。 这样伤感的判断性错误,只会让自己变得尴尬。 就像这条巷子,再过些时日,她便不会再经过了,所以这盏灯所带来的光亮,她也享受不到了。 这种福分,就留给巷子里的其他人吧。 看着使劲摇着尾巴的土生,沈棠依生出一股不舍之情来,她蹲下身子,任凭土生将她的手上舔得都是口水。 她摸着土生的头,低喃,“土生,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土生仿佛是听懂了般,围着她转动起来,时不时地拿脑袋蹭她的手臂。 它应该很高兴吧。 谁不想有个家呢。 要离开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还真有些舍不得,有些东西,注定是带不走的。 那就,带走土生吧。 ------------ 第五十章 算是认识 “棠依姐。”屁股刚挨到凳子,方佳便扑了过来,“早啊。” 以沈棠依对方佳的了解,她的这声早,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场白而已。 平日若无事,她可不会这么殷勤地打招呼。 第一次见吴辉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眨眼之间,办公室里就换上了一批新的坐椅,比起之前的那张破旧椅子,坐感可是要舒服多了。 看到椅子,沈棠依自然就想起一人。 那个最近在她的世界里频繁地走来走去的人。 “棠依姐,你跟那个周南哲,很熟吗?” 她就知道。 这丫头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强...... “算是认识。”沈棠依随口敷衍。 “可我看他跟你好像很熟的样子耶。” “快回去上班吧。”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一会儿吴经理要是看见你这样,又要说了。” “说就说呗。”方佳显得很无所谓,“吴经理那人,其实好对付得很,就算做错了,只要撒个娇讨个饶,他也就让你过去了。” 沈棠依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颇为自信的女孩儿,有些费解。 她不知道这样的理论用在这里是不是合适。 她也不知,方佳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表现得不那么排斥吴辉了。 来不及多想,杨正烨的一个电话,将她叫去了办公室。 沈棠依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杨正烨正蹲在地上,将矮柜里乱糟糟的文件都翻了出来。 弯曲的腰背和两鬓的白发,本不该过早的属于这个中年男人。 杨正烨一边忙着整理文件,一边高兴道,“没想到这次跟初臻的合作,这么快就产生效应了,上次迟迟谈不下来的那家公司,昨天竟然同意了跟我们签合同,这可真是喜上加喜啊。” 沈棠依没说话,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这个公司的策划案,还是由你来做,他们那边的负责人对什么事都比较苛刻,交给其他人做,我有些不放心,这几天你就辛苦一些。” “好。”这点辛苦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原先啊,这家公司是想跟天瑞合作的,好像说都准备签合同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了卦。”难得见杨正烨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后来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因为天瑞的孙开德最近频繁在同行里挖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引来了一片谴责声,搞得天瑞最近的名声也不太好,所以啊,才弄丢了这次的合作。” “这孙开德吃力没讨好,不仅被降了职,还被调到分公司去了。” 沈棠依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当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信息联系在一起时,她并不确定,这些事是完全的巧合,还是因果循环的报应。 又或者说,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故意为之。 她早已忘了孙开德那天对她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唯独记得,他们当时的对话,萧儒墨听到了。 这件事,会跟他有关吗...... 当然,她没有这个勇气打电话去问一问萧儒墨,因为答案对她来说,不管是与否,都不会让她觉得有多开心。 加班,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多。 同事们早就走光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棠依一个人。 人去楼空留下了异常的安静,清晰地听见手指落在键盘上的清脆声,和不久之后,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噜的叫声。 今日预计完成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沈棠依终于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又伸了伸懒腰,随后趴在了办公桌上。 她没有睡,只是在想搬家的事情。 所以当隐约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她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毕竟孤身一人,心里难免害怕,沈棠依连忙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朝着走廊望去。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想着或许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听,刚准备回到位置上,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手,将她的魂儿差点吓飞了。 定睛一看来人,沈棠依立马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周伟!你属鬼的啊!” 来人正是周南哲,穿着一身黑色,淹没在黑暗之中,冷不丁的动作,确实有些吓人。 周南哲的手指捋过自己的头发,“棠棠!请称呼我的美名,再说了,有这么英俊潇洒又帅气逼人的鬼吗?” “滚。”沈棠依轻抚胸口,“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啊。”对方明显的不欢迎,周南哲的好心情一点没受影响,“不是说了嘛,来接你吃夜宵。” “我不是说了我不吃。” 这家伙就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做什么,从小就是这样。 从下午开始就频繁地发短信烦她,她招架不住,索性调了静音。 到快下班的时候,又要约了她吃晚饭,她便以加班的理由拒绝了。 原以为他能消停了,这下好了,他消停到门上来了。 “可我饿了。”周南哲摸着肚皮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棠依,“棠棠,你可真够小气的,我让你告诉我公司的地址,你都不肯告诉我。” 沈棠依翻了个白眼,“我不告诉你,你不也一样知道了。” “那是,有什么能难倒我的。”像个考试成绩得了满分的少年,周南哲有些得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我就聪明。” 沈棠依啼笑皆非,“是啊,打小就聪明啊,可惜啊,聪明劲儿都用在了歪点子上。” “本少爷那叫独树一帜,别具一格,不走寻常人的路。” “是是是,周伟少爷说什么都对。”对上他,曾经熟知的那份亲切感油然而生,在这冷冷清清的世上,竟然还能遇到儿时的玩伴,就算想装作陌生和疏离,做起来却很难。 “棠棠,我们一起去吃面吧,我想吃面。” 她才不去,她就想回家睡觉。 “我想吃雪菜肉丝面。” 沈棠依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垂下了双眸。 许久,她沉沉地回应了一声,“好。” 她来云城这么久,还没一个人在面馆里吃过面,所以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面馆。 令她意外的是,周南哲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工作。 一家二层小楼的面馆,看着有些年头了,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墙上挂满了照片,有些因年岁久远,还是黑白色的。 窗棱褪色,却坚固如初,轻轻推开,沁着凉意袭来,沈棠依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周南哲走马观花的看菜单。 两个人,除了两碗面,他还点了很多的小菜。 最后被她全盘否决了。 这小子,一如既往的不生气,笑呵呵地看着她。 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他不过才五岁,出于好奇偷喝了家里的葡萄酒,然后颠颠撞撞地跑到他们家找她,顶着一张跟猴屁股一样的小脸儿对她说:“棠棠,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小小年纪喝醉了,竟然还知道在口袋里塞了几块巧克力,跑来送给她。 后来他的父亲追过来,手里提着的,是一根棍子。 他吓得往她的身后躲,她下意识地保护着他,就像保护着她的亲弟弟。 他的父亲怕伤了她,便停止了动作,说:小子,你算是找到对的靠山了,今天要不是棠依,我非得扒了你的皮。 待他的父亲走后,他咧着嘴探出头来,“棠棠,你要永远保护我啊。” 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永远。 她倒是知道,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被端上了桌,香气扑鼻,很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尝了一口后,才能准确的分辨出,与她记忆中的味道,完全不同。 有些东西,只能当作果腹,作不得回忆。 “切,我以为有多好吃呢,差远了。”周南哲很是失望的样子。 沈棠依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装作若无其事道,“味道还可以,赶紧吃吧,吃完早点回去。” “棠棠......”一向随性的周南哲,突然有些伤感,“有时候我突然特别想吃阿姨做的那碗雪菜肉丝面,真好吃,可惜,再也吃不上了。”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有些事,即便当初再撕心裂肺,如今再提起,也能很好的缓解了。 沈棠依埋着头吃面,没有说话。 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逝者已逝,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棠棠,对不起啊。”周南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初我不该在那个时候丢下你离开,可......” 那时候,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他们一家人要跟着父亲定居国外,他不过才七岁,已明白什么叫强烈的不舍。 他舍不得生活了多年的故居,但更舍不得的,是他每天追在身后一声声地喊着棠棠的人。 就在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动身的时候,却传来了噩耗。 那个知书达理,温柔如水的长辈,连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就走了。 这个消息,将所有人都打击到了,包括他,他的家人,还有她...... 为了跟逝去的人做最后的告别,家人将出国的日期延迟,在告别仪式上,他亲眼看着他的棠棠,哭得撕心裂肺,直到眼泪干涸,筋疲力尽。 他很心疼,抱着她安慰,他说:棠棠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呵! 他其实说了句屁话。 自那日之后没几天,他就离开了。 他没有跟她道别,因为不敢,更因为愧疚。 她也没有来送他,为此,他心里更难过了。 一别两宽,从此各安天涯。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回来,却不知回来后,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一直惦念的那个人。 ------------ 第五十一章 是我的客户 他去故地找过,房子仍在,但早已不是原来的人。 也到处打听过,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他在想,如果自己红了,露脸的几率就大了,那她一定能看到他,说不定她就会跟他联系呢。 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们竟然意外地重逢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兴奋了好几个晚上。 “其实......”她的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声音温柔而轻缓,“那天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了。” “真的吗?”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可我怎么没看到你啊?” “我就在楼上卧室里。”斑驳的往事,一半悲伤一半无奈,“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所以拉了窗帘。” 从窗帘的缝隙中,偷偷看着儿时的玩伴,就要跟她分开了。 就如同母亲突然丢下她一样。 他最亲爱的朋友,也要离开了。 她的心,说不出的难受和憋闷,她很想跑下楼去,对着那个频频回头张望的人大骂,骂他说话不算话,骂他不讲义气。 可她不能啊。 他终归有他自己的生活,怎么能一直陪着她呢。 原来,她从那时便已知道,自己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 “棠棠。”周南哲心里闷得慌,一把抓住了沈棠依的手,“你能跟我讲讲,我离开以后的事吗?我好想听啊。” “以后再说吧。”沈棠依抽出手,指了指面,“再不吃,面就要坨了。” “突然没胃口了。”周南哲有些失落,“棠棠,你现在对我,真的很生分。” “我如果真的对你生分,就不会允许你叫我棠棠,更不会陪你来这里吃面。”将伤感的情绪收藏,沈棠依半笑不笑道。 周南哲眨了眨眼,猛一点头,“是哦,棠棠,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心里就舒坦了呢。” “快吃吧。”沈棠依哭笑不得。 还像个孩子呢。 “嗯,吃!”周南哲又恢复了胃口,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沈棠依早已食不知味,却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 不能浪费了粮食不是。 吃完饭,她想买单,周南哲抢在了前面,并一拍胸脯,“跟老爷们儿出来吃饭,哪有让女人买单的道理。” 沈棠依瞧着这位一脸白净,活脱脱小鲜肉一枚,偏要装作老成持重的样子的人,心情慢慢地舒缓了许多。 周南哲把口罩和帽子戴上,提出想走一走。 沈棠依答应了。 饭后散散步消消食,也挺好。 “棠棠,你什么时候搬家啊?” “周末吧,我只有周末有时间。” “那我帮你一起搬吧。” “不用了,也没多少东西,我一个人能行。” “我就要。”周南哲倔强地提高了声音。 沈棠依轻笑,“行,那你来吧。” 或许是心中仅存的单纯和美好,让她对这个家伙,一直保持着包容和退让。 没办法,谁让她当年,没少祸祸他呢。 要真罗列出来,用这小子的话讲,堪称罄竹难书啊。 之后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沿着笔直的马路静静地走着,中途,他将她拉到了里侧,高大挺拔的身材就像一堵墙,将她保护了起来。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身肥肉的小胖墩了,但,依然很可爱哟。 “棠棠。” “嗯?”胳膊肘被碰了一下,沈棠依回过神来。 “那不是萧儒墨嘛。” 听到这三个字,沈棠依莫名咯噔一下。 这个名字,难道有什么魔力不成? 随着周南哲的目光看去,沈棠依看到,除了萧儒墨,还有另外一个人。 江颖菲。 她跟萧儒墨面对面站着,脸上依旧是那般温婉的笑容,应该是聊得太投入,以至于忽略了一旁玩闹的小孩儿。 就在小孩子要撞上她的时候,男人突然弯下了腰,长臂迅速地挡住了相互的碰撞。 男孩儿仰着头,应该是在道歉。 她埋下头,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顶,干净而美好的笑容让人为之一荡。 “走吧。” “沈棠依?” 江颖菲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棠依硬着头皮,冲着不远处的人点了点头,随之,萧儒墨也转过身来。 她的脚步有些迈不动,索性就站在原地。 江颖菲和萧儒墨并肩走了过来,然后在她的跟前站定,先开口的,还是江颖菲。 “这么巧呢?”江颖菲满是惊讶,“你也出来逛街吗?” “随便走走。”躲避着灼人的目光,她的回答有些心虚。 “真巧。”江颖菲的两个小酒窝就跟有生命似的,一动一动的,“我刚刚还跟儒墨说,这么巧就能遇到,结果一转眼,又遇到了你,看来今天我真的很适合出门呢。” 哦,他们也是巧遇哦。 沈棠依的那句“萧总”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颖菲颇为兴奋地抢在了她的前面。 “给你们介绍一下。”江颖菲指着萧儒墨道,“这是我的朋友,儒墨。” 又指着沈棠依,“儒墨,这是沈棠依,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哟。” 萧儒墨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自然垂落的手伸了出来,“你好,沈小姐。” 沈棠依握了握拳,尴尬地抬手,还未接触到对方的手便被推开了。 周南哲乐呵呵地握住了萧儒墨的手,“萧总,这么快又见面了哦。” 萧儒墨似笑非笑,“是啊,很高兴这个时间,还能在这里,见到二位。” “今天呢,我去接了棠棠下班,然后带她一起过来吃个夜宵,吃完夜宵呢,一起散散步,然后,再送她回家。” 沈棠依咬牙切齿。 死小子,谁让你说这么详细的! 她不敢看萧儒墨,尽管他此时还带着笑容,但那笑容,看着总少了几分真心。 “棠依,这是你的?” 作为旁观者,江颖菲自然将他们理解为情侣关系,但看着二人,又好像不太像。 “我是棠棠的......” “他是我的一个弟弟,周南哲,以前,我们两家是关系不错的邻居。” “哦。”江颖菲再次看了周南哲一眼。 周南哲很是不满,“棠棠,什么弟弟啊!我可从来没叫过你姐姐啊,你忘了,小的时候,我爸还让你将来当我们家儿媳妇呢。” 隔着衣服,沈棠依在结实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疼归疼,周南哲愣是没哼一声,自顾自道,“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棠棠,打是亲骂是爱,你要喜欢掐,让你掐个够就是了。” 地上有没有缝儿? 她好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两小无嫌猜。”江颖菲心生羡慕,“我一直觉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存在于小说里,没想到现实是真的存在的,你们这样,让我好羡慕啊。” 说完,看向萧儒墨,“是吧,儒墨?” “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萧儒墨的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 他的话,让江颖菲愣住了,也让沈棠依头皮发麻。 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了周南哲出来吃什么面。 尴尬的气氛只持续了几秒,便被周南哲打破,“萧总,你跟我们家棠棠只是合作关系,不至于什么话都要听你的吧,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周南哲说完,还挡在了沈棠依的面前。 沈棠依觉得,此时周南哲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缩头乌龟。 萧儒墨不说话,只看着她。 江颖菲的声音依然温柔,“儒墨,你跟棠依,是认识的吗?” 萧儒墨还是闭口不言。 沈棠依不忍让江颖菲唱独角戏,将跟前的周南哲拨开,解释道,“我们广告公司这次跟初臻有合作,所以萧总,是我的客户。”又指了指周南哲,“他是初臻这次新产品的代言人,所以,也算是认识。” “这样啊。”江颖菲嫣然一笑,“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啊,我竟然还给你们做介绍,这不多此一举嘛。” 俊男靓女本就引人注目,加上还有个包装严实的人,更加让他们显眼了些。 “沈小姐倒是提醒我了。”萧儒墨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但近日的情绪却实在不稳定了些,“我差点忘了,我对于沈小姐来说,只是客户。” 紧绷的神色,让空气几乎凝滞,“既是客户,那我就有权跟沈小姐提一些要求。” “哎哎哎。”周南哲紧挨着沈棠依,“萧总,我都说了,这是私人时间,别总拿合作的事说话,行不行啊?” “我在跟沈小姐说话。”萧儒墨眸光深冷地看了一眼,“要不然我现在给你的经纪人打个电话,问问她,作为一个代言人,是不是该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的金主说话?” 周南哲缩了缩脖子,“说话就说话嘛,又不是不让你跟棠棠说话,找什么经纪人啊,真是的。” 江颖菲静静地看着与往日不同了些的萧儒墨,一时间有些恍惚。 印象中,这个男人不太会喜怒于形的,对人总是谦谦有礼,温文儒雅,眼下一反常态,倒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儒墨,周先生说得对啊,这不是在工作时间,就别为难棠依了。”江颖菲故意打趣,“你看,你这样严肃,都把棠依吓到了。” 沈棠依抿着唇沉默。 她不是被吓到,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五十二章 他就遇到了 静默如同对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自在。 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落入了萧儒墨的眼中,他收回了刚要开口的话,手臂绕过沈棠依的背后,稍稍的用力,将她推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沈棠依僵硬的,也极其被动的,被从周南哲的身边,推到了他跟江颖菲的中间。 这下,她更觉得站不住了。 周南哲觉得自己站得有些孤零零的,于是对萧儒墨的行为很是鄙视,他指着萧儒墨的脸,咬着牙根道,“你你你......”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萧儒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开了。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追随着他的身影,谁也不知道他一声不吭地走开是何意思。 待到他停下脚步,从一个书刊报亭后揪出一人时,或许才明白了些什么。 畏畏缩缩的人被抓个正着,本想理直气壮一番,但感觉到来人的气场太过于强大后,还是选择了低头哈腰。 “相机给我。” 来人乖乖地交出了相机,他推算了一下,就算他想跑,估计以此人的身手,大概不需费什么功夫就能抓到他。 他已经藏得够隐蔽了,竟然还被抓到,他有双火眼金睛不成? 萧儒墨看了几眼,将相机交还给了他。 “老板,你放心吧,里面什么都没有,我都还没拍呢,就被你抓到了。” “没有下次。”萧儒墨冷声道。 “知道知道,不敢了不敢了。”来人弓着腰,快速地离开了。 再不走,他要被这个男人周身的冰冷给冻死了。 他见过太多气度不凡的男人,也跟拍过太多的小鲜肉,今日却让他大开眼界,这个男人,好看的皮囊之下,绝非空无一物。 可惜了啊,他不当明星真是可惜了。 当萧儒墨返回,沈棠依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连忙送上了自己的道歉,“对不起萧总,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注意啊。”周南哲一点也不介意,“让他拍就是了,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怕什么!” 萧儒墨什么都没说,直接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直接打开了免提。 “您好,萧总,这么晚可是有什么急事?” 这个声音,旁人不知,周南哲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一把捂住了嘴,指了指萧儒墨,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双手合十,彻底败下阵来。 萧儒墨抬起另一只手,手掌摆了摆,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可以走了。 周南哲后槽牙咬得嘎嘣响,但又无可奈何。 这个死男人,还真是绝对的行动派,说打电话就打电话! 要是被姑姑知道,他又跟金主犯冲了,他绝对相信,亲爱的姑姑一定会连夜坐飞机飞过来,然后把他揍一顿。 想了想,还是保命要紧,于是脚下生风,跑了个无影无踪。 沈棠依看得个瞠目结舌。 这小子,这么能跑的吗...... 他倒是跑了,那她怎么办? 说什么义气,关键时候,就把她丢下了! 待周南哲走后,萧儒墨才对着话筒道,“打错电话了,抱歉。” 电话那边不仅没有生气,态度还相当的好,“没事没事,萧总要是有任何的事,尽管给我打电话,南哲那小子生性皮了点,还望萧总多多照顾,他做得不对的地方,萧总尽管批评。” “嗯。” “另外还有件事要麻烦萧总。” “你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南哲会留在云城休息,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外,身边虽有个助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能不能麻烦萧总,如果南哲有什么困难的话,还请萧总能帮忙照应一下。”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他在云城,自有人照顾。” 沈棠依咳了咳,与江颖菲对视了一眼后,权当自己没听到。 通话结束,萧儒墨收了手机,问沈棠依,“还要逛吗?” 沈棠依脱口而出,“不了。” “回去?” “嗯。” “走吧。” “萧总。”沈棠依唤住了即将转身的人,“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就不打扰跟你江小姐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瘦弱的身影越跑越快,像背后有狼撵着一样。 目光追随,直到身影消失,原本一张严峻的脸,已恢复了往日的温雅。 他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一人。 “儒墨,不如,你送我回去吧。”江颖菲主动开了口。 萧儒墨再次看了一眼仓皇逃跑之人的方向,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一路畅通无阻。 江颖菲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一些。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沉闷。 曾在最美的年华,她遇到了自认为最合适的恋人,却在现实的磨合后,开始了不停的争吵和分分合合,她最终选择了放手,因她实在不喜欢将感情之事变得那样的复杂。 她想要的爱情,是纯粹的,简单的,彼此心意相通的。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涉及爱情,她喜欢生活在自己为自己创造的世间里,自由自在的。 直到遇到他...... 江颖菲望向身边的侧颜,如雕刻的艺术品般,挑不出半点的瑕疵,更重要的事,藏在这容颜之下的灵魂,也是如此的完美。 她突然又想谈一场恋爱了...... 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她一向是个善于主动的人,她不喜欢遮遮掩掩徘徊不前,想要,便会主动,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谁主动谁就输了这一说。 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错。 至于结果会如何,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喜欢挑战,也会接受挑战失败后的结果。 可她此时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抑制了她的正常呼吸。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棠依的?”江颖菲故作轻松地开口。 “怎么认识的?”萧儒墨的确有些好奇,她们竟然也是认识的。 于是,江颖菲将跟沈棠依相遇的情形,再次复述了一遍。 “你都不知道,当时如果棠依不出现的话,我会吓成什么样,我还真以为自己撞了人呢,心脏砰砰直跳,手都抖了呢。” 江颖菲轻笑起来,“还好,棠依站出来了,替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从那时候开始认识的。” 由衷的赞赏,“她很勇敢,也很聪明,而且,还有些有趣呢,她说的那些话,将那个碰瓷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连我都信了呢。” “嗯。”一丝笑容浮现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她擅长撒谎。” “是嘛,还真看不出来呢,她看起来可真不像个会撒谎的人。” “所以说她擅长。” “哦?那她对你撒过谎吗?” “当然......”余光瞥见对方的笑容带有深意,萧儒墨自嘲地笑了笑,“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目光不再追随着他的脸庞,江颖菲目视着前方的车辆,笑容敛去了几分。 “儒墨,你喜欢棠依,对不对?” 对喜欢的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比常人要仔细得多,他方才的那些举动,如果她还看不出点什么,那就当真是个傻瓜了。 他的动作娴熟而自然,当着她的面,也没有丝毫的避讳,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相问,不过是在证明自己的想法而已。 “嗯。” 果然,连回答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短暂的沉默,只是努力地舒缓着自己的心情,过了一会儿,江颖菲才苦笑着道,“我想你说实话,可当你说了实话,我突然又不太想听了。” “抱歉。”萧儒墨自然理解其中的意思。 “抱歉什么?”江颖菲无奈道,“抱歉我喜欢你,但你却喜欢她?”心中涌出一股酸楚,但很快被很好地压制,“只能说我们没这个缘分,哪里需要什么抱歉。” “谢谢。”对方的豁达,让萧儒墨由衷道。 “不过......”江颖菲细细想了想,情绪慢慢松懈开来,“我看棠依,好像对你......” 一口一个萧总的叫着,而且溜之大吉,看起来真不像恩爱的情侣。 “我跟她表白过,但被拒绝了。” “啊?”江颖菲微愣,“棠依拒绝你了?” “你的表情,跟齐卓异曲同工。” 江颖菲忽而捂嘴笑了起来,“儒墨,现在轮到我说不好意思了,我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呢,而且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萧儒墨余光扫过,“你随意。” 她还真是率真得有些可爱。 在富家子女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或许他不会贪恋太多,跟她凑成一对也说不定。 但偏偏,他就遇到了。 江颖菲笑了一会儿,再次确认,“棠依真的拒绝你了啊?” “嗯。” “棠依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江颖菲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个失恋者。 “江小姐。”萧儒墨啼笑皆非,“难道拒绝我,可以成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吗?” “大概可以。”江颖菲一点面子不给,“像萧总这样的人,连我都难以抵抗诱惑,棠依却生生拒绝了你的主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萧儒墨近乎于无语。 被拒绝这件事,母亲嘲笑过,齐卓嘲笑过,眼下,又多了一个取笑的对象。 “儒墨,我想最后跟你确认一遍。”江颖菲无比的认真,“我们之间,是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 第五十三章 前提 “是。”他的回答依然如此。 不管是对林千微,还是对江颖菲。 他的答案,永远不会变。 “OK,我懂了。”江颖菲呼出胸口的最后一点烦闷,“能听到你如此坚定又干脆的回答,我心满意足了。” 虽直白得有些伤害,但至少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左右暧昧。 即便是拒绝,却让她的喜欢,更深了。 有些事,她可以停止不去做,但心中的那份欢喜,不是说停就能停下的。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嗯。” “你这么坦白地告诉我,就不怕我出于嫉妒,对棠依不利吗?”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看人很准。” 自信得让她不再追问。 他虽然没有细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 他竟然如此信任她。 她该不该高兴? “萧儒墨。”得知一切的一瞬间,江颖菲并没有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歇斯底里,但眼底的神情却变得越发的落寞,明明心中有无数的苦涩,却依然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强颜欢笑之下,刺痛的是自己的心,她的声音,温凉如水。 “你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回应她的,是谦和有礼的一笑。 这个男人,若做朋友,绝对重情重义。 若做爱人,也能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此时,她还真有点嫉妒沈棠依了呢。 从车上下来,江颖菲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她的心,变得空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心里抽离开来,顺带牵扯着她的神经。 原来,喜欢的感觉,会让痛感神经变得敏感呢。 她突然理解,上次打球时,当她跟齐卓提及喜欢儒墨的事时,他为什么会欲言又止了。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熟悉的弄堂口,车上的人静坐了片刻,随后打开了车门。 萧儒墨第一次走进了弄堂里。 如今有感应灯照亮,弄堂再也不是黑漆漆的模样,夜已深,周遭寂静,穿过弄堂,他慢慢地走着。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狗,突然横在了他的身前,虽是一只土狗,毛色却很光亮,浑身也很干净,一看就是平日里有人打理。 这只狗看见陌生人,也不叫唤,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尾巴一动不动,像静止了般。 箫儒墨的脑海里很快冒出一个名字来,于是他轻轻喊了一声,“土生?” 狗狗的耳朵竖了起来,慢慢地靠近,然后围着他闻了又闻,最后尾巴开始晃动起来,就像看到了熟人。 箫儒墨看着笑了,微微弯了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再直起身子时,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他从来不去触碰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今天也算是破了例了。 沈棠依洗完澡,将湿漉漉的头发简单地吹了吹后,便回到房间去了。 这几天心里乱糟糟的,她必须好好睡一觉,然后将脑海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抹去。 走到窗边,准备将窗帘拉上,无意识地低头,整个人像定住了般,一双眼睛紧紧地落在了楼下一人的身上。 很像,但她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任由土生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他以前,可是不太喜欢这些小东西的。 待到楼下的人抬了头,她不确信他有没有看到她,但能肯定的是,真的是他! 她在窗前站立了多久,楼下的人就在原地站了多久,两个如雕像一般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某种沉思,唯有调皮的土生,快乐地围绕在他的身边。 看到陌生人,土生竟然没叫唤…… 她想出声喊他,可嗓子像卡住了一般,想拉上窗帘,就当作没看到,手却又不听使唤。 确切地说,是她的心不听使唤吧。 灯,暗了下去。 一切,都陷入了沉睡当中。 箫儒墨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该离开了。 “萧总。” 预料之外的熟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的动听。 箫儒墨转过身来,看着小跑过来的人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他迎着她走了几步,两个人靠近,面对面站着。 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语带责备,“出来怎么不穿件外套?” 沈棠依这才觉得有些冷。 在下不下楼这件事上,她纠结得要死,看见他离开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冲了出来。 她将外套往下拉,“萧总,我不冷,你快穿上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披着。” 他的手真暖,温度从他的掌心沁入她的肌肤,然后渐渐地透到她的骨子里。 这种温暖,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可还是一如既往地令她脸红心跳。 好像有人开门的声音,接着传来说话的声音,沈棠依侧过头,看见有人正朝着他们看。 于是她指了指楼上,“萧总,你要不要上去坐会儿,站在这里太冷了。” 是的,她的确是因为担心萧总受冷着凉,所以才说这样的话的。 她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这样说。 箫儒墨噙了一丝笑容,柔声道,“不会觉得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萧总不嫌弃地方小就行。”她小声地回答。 她住的是老式的楼层,没有电梯,她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他,沉默着往三楼走去。 走得太快,大门忘了关,此时正半敞着,沈棠依将门又打开了一些,“萧总,请进。” 迎了人往客厅的沙发上坐,才发现,他的那双大长腿坐在狭小的沙发上,看起来有些逗。 沈棠依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萧总,地方有些简陋了,你将就一下。”说完就往厨房走,“我这里也没什么喝的,就只有白开水,萧总......” 完犊子了...... 竟然连个一次性杯子都没有,怎么办...... “怎么了?”久未见动静,萧儒墨起身走了过来。 “那什么......”沈棠依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时那么冲动地叫人上来坐坐,“家里没来过客人,所以......没有一次性的杯子。” “这不是吗?”萧儒墨指着一个黄色的卡通瓷杯。 “这是我的。” “你的我不能用?”狭小的厨房,只能容下两个人的位置,再多个人,怕是要转不过身了。 “能是能......”沈棠依有些为难,“就是怕萧总嫌弃。” 难道他一点都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不嫌弃。”萧儒墨说完这句话后就返回客厅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地方确实不大,又是旧式的老楼,采光有些差,木地板磨损得厉害,有些已经膨胀。 地方虽小,家具也简陋,不过整理得相当的干净。 客厅仅一张二人的小沙发,空余的地方放置了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 萧儒墨随手取下一本书,是一本法语小说,翻了翻,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有标注,可以想象,看这本书的人,当时有多认真。 他将书放了回去,目光移到了靠在沙发旁的小提琴上,小提琴的盒子也已磨损,想来也用了很久了。 印象中,这个女人几乎都在忙于赚钱的事,原以为她的小日子会过得不错,没成想,竟是这般简陋。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有些不相信。 “萧总,给。”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杯子,装了白开水,被递了过来。 萧儒墨接过,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小提琴?”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了。”沈棠依将小提琴移到了柜子旁,这样显得地方不那么拥挤,“不过后来没怎么练了,再拾起来,刚开始还有些生疏,还好,多练练,总算捡回来了。” “后来为什么不练了?” 沈棠依拖了张椅子,坐到了对面,脸上闪过不自然的表情,“因为没人教了嘛。” 因为教她的那个人,走了…… 他知道,她的回答,带了敷衍。 “萧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连称呼,都还是一直没变...... “顺路走走。” 嗯,确实顺了好大一个弯的路。 “哦。”除去工作上的事,他们之间的聊天,听起来总是特别的别扭,沉默了一阵后,沈棠依几乎是没话找话,“那江小姐呢?” “送她回去了。” “哦。” 又是沉默。 “我跟她......”她想告诉他,她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了。” “哦。” 沈棠依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水,现在急需要补充水分的是她啊。 他又不说话! “江小姐人挺好的。”真想给自己一耳瓜子,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你想说什么?”他身子前倾,两腿打开,两只手臂搭在左右两边的大腿上,十指交叉,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笑,又像是审视。 对上这样的眼神,真叫人浑身不自在,唯有选择逃避。 沈棠依一下子噎住了。 是啊,她想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说,她跟我很相配,她很适合我。” 沈棠依咬了咬唇,“确实......” “或许吧。”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另一半人选。” “嗯。”她诚恳地点了点头。 初见江颖菲的时候,她给她的感觉就很不错。 “如果她出现得早一些的话,或许……” 他的眼睛深邃而炽热,仿佛蕴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沈棠依死死地拧了一下手指,很想将这句话忽略,她的嘴唇张了又张,最终没吐出一个字来。 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 在他的面前好似矮了半截儿似的。 ------------ 第五十四章 她也曾沉沦 “今天我跟她,只是巧遇,并非约会。” 沈棠依如坐针毡,他突然过来,难道就是想跟她解释这个吗? 他没必要跟她解释的。 她也无权过问。 “明天我要出差。” 话题转得太快,快得她的思绪都来不及转弯。 “嗯,好。”沈棠依讷讷地应了一声。 “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礼拜。” “嗯。” “邱凯会跟我一起去,如果没有急事,等我回来处理,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找齐卓。” “嗯。” “除了嗯,没什么说的了?” 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要诉说着心中的千言万语,然而最终无声无息地合上,只出口短短几个字。 “萧总,一路顺风。” “好。”萧儒墨起身,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声音依然温柔,“搬家的事,邱凯已经找好了搬家公司,他们有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会给你打电话,你全权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不......”沈棠依收住了脱口而出的话,改为,“谢谢萧总。” 听得出来,他完全不是跟她商量的。 “至于周先生那边,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话题。” “好。” “就算是青梅竹马,也该保持该有的距离。” “好.....嗯?”沈棠依微愣,“我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不是,我们是青梅竹马,但是小时候天真无邪在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马,而不是爱情的那种青梅竹马。” “是吗?”透黑的眸子凝视着努力解释的人。 “是啊。”沈棠依鼓起勇气直视回去,“萧总,你误会了。” “他看起来很喜欢粘着你。” 相对而立,彼此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只需一伸手,她便能跌入他的怀中,但他克制住了。 有些事,急不得。 “他小时候就这样,应该是当了我是姐姐,所以对我的依赖性很强。” 她为什么要解释?是不想让他误会?还是只是单纯地说出事实? “不早了,早点休息。”萧儒墨打开了房门,“晚上睡觉把门反锁。” “好。” 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却一点不像认识的自己。 沈棠依暗自感慨,或许只有在他的面前,才能让她如此不像自己。 “我走了。” “萧总。”她急急地喊住了即将离开的人,返回去拿出他的外套,“把衣服穿上吧。” “嗯。”萧儒墨接过衣服,“晚安。” “晚安萧总。” 门,被轻轻地关上。 彼此隔门相望,有人叹息,而有人,沉思片刻后,方才离开。 她转身跑去窗边,很快又看到了他的身影。 干净修长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孤独之感,仅一次的回头,那柔软的黑发和棱角分明的五官,仿佛定格在了某个时光。 那个时光,她也曾沉沦。 人生就像一辆开往终点的列车,中途会有很多站,会有人上车,也会有人下车,在这些人中,有些人会陪着你走一程,而有些人,仅仅是匆匆的过客。 一直认定,萧儒墨便是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不曾想,这个过客却又突然上了车,让她的人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后的第三天,沈棠依在初臻,没有再见到萧儒墨。 因广告宣传的需要,她带着摄影师前往初臻,对新产品进行拍摄,一同前往的,还有方佳。 跟他们对接的,是齐卓。 齐卓将他们带到摄影棚后不久,他的助理就过来了,说有急事,齐卓便抱歉地离开了。 沈棠依看着精美又贵重的首饰,也是惊叹。 倒不是惊叹于价格的多少,而是惊叹齐卓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难怪说他是设计界的一匹黑马,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旁的方佳对着一款手链差点流了口水,“哇,棠依姐,这个手链真漂亮啊。” 的确是漂亮,此款手链的链子由柔和母贝和白钻错落交替缠绕而成,中间镶以粉色钻石,煜煜生辉,光彩夺目,确实很容易引得女孩子的芳心。 方佳刚说完,就要上手去摸,被沈棠依一把拉住了,她用着最直接的方式提醒,“要是碰坏了,你接下来几个月的班就光拿来还债了。” 方佳直勾勾地盯着手镯,“心痒难耐嘛,买不起还不能摸一摸嘛,又没其他人,让我戴一下看看呗。” “不行!”沈棠依断然拒绝。 “哎呀,棠依姐......”方佳又开始了老一套的撒娇方式。 但这次,沈棠依铁了心,“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工作的!” 大概是被严厉的表情唬住了,方佳噘了噘嘴,“好嘛,我不碰就是了。” “棠依姐。”摄影师匆匆而来,“完了完了。” “怎么了?” “那个模特放我们鸽子了。” 沈棠依的心沉了沉,难怪,今天出门的时候,眼皮子一直跳呢。 看来那位模特是奔着给价更高的公司去了。 “棠依姐,没有模特怎么办?” 沈棠依想了想,“你再去打打电话,看平时合作过的,能不能临时抽一个人过来给我们。” “我打了。”摄影师唉声叹气道,“压根没有,估计也是看我们出价不高,所以不想来,现在的模特啊,一个比一个现实。” 谁不现实呢,连她都是现实的。 难道今天的拍摄注定完成不了了吗? “棠依姐,要什么模特啊,你自己上呗。”方佳突然道。 沈棠依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摄影师道,“对啊,棠依姐,你来呗。” “我?”沈棠依一脸震惊。 “是啊,就你啊。”摄影师高兴地一拍手,“你底子这么好,皮肤又这么白,手型也好看,不管戴哪一款,都会非常漂亮啊。” “那怎么行。”她还真没这个自信。 “怎么不行,我觉得挺行啊。”方佳在一旁帮腔,“反正又不露脸,怕什么,要是我的底子也跟棠依姐一样好,我还想上呢。” 沈棠依还要推脱,摄影师却推着她往背景布走去,“棠依姐,咱就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嘛,要是效果好的话,连模特费都省了,方佳说得对,反正不露脸,谁知道谁啊。” 这比喻...... 沈棠依哭笑不得,细细斟酌了后,也就答应了。 他们说得对,反正不露脸。 当那些昂贵的首饰一件件地戴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迫感,左右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赔到自己吐血。 默契的配合,让拍摄的进度很快,摄影师十分满意这个临时上阵的模特,想不到比专业模特还要顺手,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平日里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在摄像头之下,竟然有独树一帜的美。 而沈棠依,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好不容易拍摄完了,连忙将首饰取了下来,一个个放回了盒子里,回头找方佳,却发现她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等了一会儿,方佳才回来,小脸蛋儿还红扑扑的。 “真是气死人了!”方佳气呼呼道,“出门遇到鬼了,真晦气。” 哦,原来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是气出来的啊。 这姑娘是个急性子,也是个把控不了情绪的人,看来又是跟谁闹不愉快了。 但这是在初臻,不能像在自家地方随意,于是沈棠依便提醒了一句,“这是在客户这里,说话还是要注意些。” 方佳更气了,“我们是跟他们合作,又不是他们孙子,难不成阿猫阿狗的都得让着啊?再说了,合同都签了,怕什么。” 看来这是在气头上了,越说越离谱了。 沈棠依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啊,还是收敛些脾气的好,等到哪天吃了亏了,才知道后悔。” “我又没说错。”方佳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自己是初臻的员工,就能为所欲为啊,哼!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股子狐骚味,我看着就想吐。” “你看谁想吐!” 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让沈棠依吓了一跳,抬眼见到来人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林千微。 那个在她的记忆里,对着萧儒墨说话温柔细语的林千微。 这一嗓子吼得,让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刚刚还喋喋不休的方佳,瞬间没了脾气,整个人缩到了沈棠依的身后。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上这个狐狸精了! 就在几分钟前,她就跟这个狐狸精闹了个不愉快。 当时她上完卫生间,出来洗手,见着洗手台边站了个妖娆身姿的女子,正对着镜子补妆,因为对方长得还算漂亮,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结果这个女人,竟然睨了她一眼,带着不屑和轻视。 她当时就生出一股怒气来,但又不好理论,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洗完手离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使劲地甩了甩手上的水。 她就是想偷偷发泄,却被她抓个正着。 这下,直接将林千微激怒了。 两个人为此争吵了起来,彼此间,都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 第五十五章 冲突 “我说是哪里来的东西呢,敢在这里横行霸道,原来是你的人啊。” 林千微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沈棠依。 沈棠依大呼冤枉。 这关她什么事嘛。 虽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具体是什么,但眼下看来,这两人应该当时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以大局为重,沈棠依只能选择道歉。 “抱歉林小姐,她还只是个实习生,不懂规矩,还请您见谅。” 林千微本就余怒未消,刚刚又听到了方佳背后骂她的话,这下更要气炸了。 “一个实习生,你也敢带到这里来,让她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沈棠依,我们公司给你们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好像一点都不珍惜啊。” “怎么会呢。”沈棠依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方佳,“我们肯定很珍惜这个机会,方佳!快给林小姐道个歉!” 方佳并没有借坡下驴,反而昂起了头,“我不!凭什么!” 沈棠依扫了她一眼,真想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凭什么! 就凭初臻是他们的上帝! 还凭这位林小姐在这个公司隐藏的身份! 这个林小姐当真有点意思,在萧儒墨的面前和眼下,简直判若两人啊。 “方佳!”沈棠依的表情变得严肃,沉声道,“马上道歉!” 迫于威严,方佳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头往一旁撇去,含糊其辞道,“对不起。” “我听不见。”林千微满脸鄙视。 “对不起!”方佳气得胃疼。 “呵。”林千微嘲讽道,“我奉劝你一句,没这个实力,就不要随便跟人犯冲,什么都不是,还想耀武扬威,到头来,只会让自己沦为笑柄。” 听着这话,沈棠依一声叹。 这位林小姐,有些咄咄逼人了。 “棠依姐,还需要补拍几张。”摄影师故意对着沈棠依道。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也看不惯这位林小姐,也太过于骄纵了吧。 “好。”沈棠依心平气和地对着林千微道,“林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们要继续工作了。” 林千微昂着高贵的头颅,哼了一声,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双手抱胸,“你们拍吧,这批珠宝这么贵重,我可要看着点才行。” 方佳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在林千微的脸上。 那张脸先前看着精致,现在看着,真是讨厌极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沈棠依将虎视眈眈的方佳拖走,并顺便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轻声呵斥,“赶紧干活。” 纤纤玉手透着如雪般的洁白,十指如嫩笋,腕似白莲藕,带上精美的手链,那双手变得更加的高贵漂亮。 想不到这个女人的手,竟是这样好看。 林千微的目光慢慢移到了沈棠依的脸上,还是那副宽大碍眼的眼镜,还是那样的简单素颜,一身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服,实在看不出有多少女人味。 哼,儒墨能看上这样的女人? 她倒宁愿相信儒墨喜欢江颖菲那样的。 一想到江颖菲,林千微的心里就很忐忑,就更加想念萧儒墨了。 他这几天出差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即便被他一次次的拒绝,但只要他在身边,能看着他,也能聊表安慰。 现在看不到了,还真是想得慌呢。 收尾的工作全部完成,沈棠依收拾好了东西,细细检查完首饰,准备亲自交给齐卓。 “齐总不会过来了,你把东西交给我吧。”林千微不冷不热道。 沈棠依微笑着拒绝,“还是等齐总过来吧,这些东西毕竟是齐总亲自交给我的。” “你是不信任我?”林千微显得有些不耐烦,“我是齐总的助理,也是......反正你交给我就行了,跟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林小姐,不是我不信任你,我主要是想借着还这些首饰的理由,跟齐总当面道个谢,还请林小姐能理解。” “这么跟你说吧。”林千微斜视一眼,“齐总他出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你要等随便你,不过你今天估计是等不到了。” 沈棠依真想掏出电话跟齐卓确认一下,但当着林千微的面,她还是按捺住了。 林千微这脾气,她还是少惹为妙吧。 沈棠依迟疑未决,林千微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事情弄完了就赶紧走吧。” 无奈,沈棠依只好拉着方佳离开了。 这丫头,都快憋出病来了,恨不得上去干上一架才好。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方佳边走边挥舞着空拳,“这个死女人!太嚣张了!太嚣张了!我真想撕烂她那张嘴。” 相比较方佳的满腔怒火,沈棠依心如止水。 这种大小姐脾气的人她见多了,只要顺了她的心就好,又何必跟她置气。 “好了好了。”沈棠依安慰,“多大个事,干什么要气成这样,她毕竟是我们的客户,看开点就是了。” “我看不开。”方佳很不理解,“这种人就是欠骂,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好像全天下人都得顺着她似的,心胸狭隘的女人!” “那你接着去骂?”沈棠依停下了脚步,面色严肃,“去骂吧,骂爽了再出来,然后回去跟杨总他们说,我们非但没有完成拍摄,还把客户得罪了。” “我......”方佳没想到这层,她只顾自己的情绪了。 “你说她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那你呢?”沈棠依毫不留情地批评,“你若是心胸开阔,这架能吵得起来?总想着以道德去指责别人,倒是从来不检讨自己的过错。” “棠依姐,你怎么帮她说话啊。”方佳都快哭出来了。 “我不是帮谁说话。”沈棠依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我是希望你,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实在控制不了,找个可以发泄的地方随便发泄,而不是这样不顾后果的发泄。” “就是啊,方佳,算了啦,棠依姐说得没错,人家毕竟是我们的客户啊,再怎么说也该让着点。”摄影师在一旁打圆场。 他其实也很不喜欢那个林小姐,但方佳的行为,确实也不对。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要是听不进去,以后,你就不要跟我出来了。”沈棠依下了最后的通牒。 带着她,不过是想让她见见世面,但几次下来,发现,还挺多余。 “好吧好吧。”方佳终于妥协,“我改还不行嘛,以后不这样了。” 又是以后...... 这话,她的耳朵都听得快起茧了。 三个人出了电梯,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大厅,方佳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张小脸儿垮得不行,沈棠依也懒得再跟她讲什么道理了。 有些时候,口头的道理还不如现实的打击来得好使。 “前面三个,等一下。” 背后传来急切的喊声,沈棠依不确信是不是在叫他们,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头。 有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待到跟前,领头的保安对着他们道,“麻烦三位跟我们回去一趟。” 沈棠依一头雾水,她认出来,这是初臻的保安,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请问有什么事吗?”沈棠依礼貌问道。 “刚刚三位是到我们公司拍摄珠宝的,是吧?” “是。” “那就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什么意思?”方佳也是一脸疑惑。 “刚刚我们的人员,发现珠宝少了一个,所以需要跟三位详细了解一下。” “什么意思!”方佳这回不是疑问了,而是万般的愤怒。 这是当他们是小偷了吗! 沈棠依将方佳拉了回来,她那张脸,都快怼到保安的胸前了。 这丫头个子不高,气势倒是什么时候都足,凡事都爱争个高低。 “你们大概弄错了吧,我们是仔细检查无误后还回去的,你们林小姐可以作证。” “就是我们林小姐发现少了一个的。” 沈棠依张了张嘴,心下冷笑了一声。 这个林小姐,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她能百分百确定,当时是一件不少的交到她的手上的,现在来这一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故意栽赃陷害,就是为了报复刚刚的不愉快。 无凭无据,他们百口莫辩。 难道真的要跟他们回去,让他们搜查一番? 这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哟,这不是鑫源的沈小姐嘛。” 刺耳的声音传来,让沈棠依克制的闭了闭眼。 不用看人,就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孙开德。 一个快被她遗忘的男人。 孙开德自人群里钻出那油光发亮的脑袋来,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凑近,“沈小姐,好久不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怎么?改行当小偷了?” 沈棠依睨了他一眼,“无凭无据,孙经理不要血口喷人,哦不对,现在不能叫你孙经理了,应该可以直呼其名了,你不是被调到分部了吗?今天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 这不说还好,一说孙开德就火冒三丈了。 要不是这个女人,他能被降职?还要调他去分部! 呵,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去,索性辞了职换个地方。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他的本事,还能找不到工作? 他虽没办法确信,他丢工作这件事是这个女人所为,但绝对相信,跟她肯定有关系,要不然,哪里那么巧,他前脚刚找完这个女人,后脚就被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 ------------ 第五十六章 百口莫辩 他这窝囊气,还正没找到地方撒呢,好巧不巧,今天让他逮到机会了。 “当初你用那些狐媚的本事勾搭萧总,才拿了这么个单子,仗着萧总对你不同了些,腰杆子都挺直了,怎么?这还不够?还打算顺手捞点珠宝什么的回去戴戴?” 真小人...... 这个孙开德,无非就是想当着围观人群的面,败坏她的名声,让她难堪罢了。 多么蹩脚的伎俩。 但确实很好用。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指指点点了。 无凭无据,百口莫辩,她该怎么化解此时的困境。 难道真跟他们回去,让他们搜查一番,自证清白? 绝无可能。 “保安大哥啊,可得带回去好好的查一查,这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手脚可不怎么干净啊。” 保安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会的。” “孙开德!”方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起来,“你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成天欺负一个女人!怪不得你们公司要降你职,还把你调离云城,像你这样的人,就是一堆臭狗屎,走到哪里都讨人厌!” “瞧瞧,瞧瞧!”孙开德不但没生气,反而咧着嘴笑了,“大伙儿都瞧瞧,这小姑娘的嘴多利索,果然是近墨者黑啊,什么人带出什么样的徒弟。” “我!你M的!”方佳本来心里就有火,这下完全被激发了,上去想薅孙开德头发,结果对方就那几根稀疏枯草,没薅着,转手就揪住了他的领子,使劲一扯,领口的纽扣接连掉了两颗。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笑声。 很像在看猴戏...... 沈棠依想拉开方佳,但最终站着没动。 有时候,暴力也算是个不错的方法。 方佳完全是在发泄,将所有的力气都使在了孙开德的身上。 孙开德大概也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大劲儿,脸上被挠出了两道血印子,疼得他嗷嗷叫,使劲地推开了方佳。 方佳被推了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被沈棠依及时地接住了。 她还真是愈战愈勇,撸了袖子继续上,沈棠依看了一眼扑过来的孙开德,看准时机,一把拉开了方佳,将自己的一只脚伸了出去。 脚下被绊了一下,孙开德直接摔倒在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围的笑声不断,越看兴致越大,但同时,也有开始指责孙开德的。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动手本就不占理,所以关注点一下子就从她们的身上转移到了孙开德的身上。 站着看了半天戏的保安,终于在孙开德倒地后有了动静。 其中一个是非还算分明的,走过去将孙开德扶了起来,并语重心长道,“这位先生,你就不要添乱了,我们还要带他们回去交差呢,你再这样闹,我们可是要叫警察了啊。” 孙开德爬起来啐了一口,摸着脸上的伤口,两只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叫警察?吓唬谁呢?叫啊!马上叫,让警察过来看看我脸上的伤,我要让她们赔!” 保安相互看了看,还真有人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了。 沈棠依默默地叹了叹,这下好了,平生第一次要进派出所喝茶了。 但这电话,最终没有打出去。 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加入了他们中间。 “这不是孙总吗?”江颖菲用着十分惊讶的表情看着孙开德。 孙开德一时间没认出人来。 “您不记得我了?”声音跟本人一样,温柔而俏皮,“您的爱人可是我的学生哦,您经常送您的爱人来我的舞蹈室上课,您忘了?” 闻言,孙开德一下子忘了生气。 爱人! 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你,你好。” 瞬间转变的态度,让沈棠依都愣住了。 这是被人抓到命门了?怎么态度这么好了? 江颖菲浅笑盈盈,“上次您爱人还跟我聊起您呢,说您对她有多好,还夸您是个特别会疼人的人,回去后,帮我跟您爱人问声好啊。” “嗯嗯。”孙开德不停地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浑身写满了不自在。 “你们?这是?”江颖菲来到了沈棠依的身边,“棠依,你跟孙先生这是怎么了?” “你们认识?”可以听得出来,孙开德的气明显消了很多。 “认识啊。”江颖菲冲着沈棠依眨了眨眼,“棠依是我的好姐妹啊,孙先生,是棠依得罪您了吗?” 孙开德怔了几秒,然后摆手,“没事没事,误会而已,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看着孙开德灰溜溜地走了,沈棠依一脸茫然。 江颖菲捂着嘴巴,在她的耳边极为轻声地道出了原因。 她说:我刚刚说的他的爱人,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小三,她们两个都经常去我那里上课,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所以,他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沈棠依惊得嘴不合拢,眼神交流下,仿佛在问:这么狗血的吗? 江颖菲笑着点点头:嗯。 随即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沈棠依是真没想到,一直以为江颖菲是那种被养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沈小姐,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你们真的没拿,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个懂是非的保安催促道。 “保安大哥,我能跟他们一起上去吗?” 保安看着靓丽的女子,态度又是这么的好,心一下子就酥了。 “可以可以,一起上吧。” 就这样,沈棠依他们又返回了初臻。 他们直接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千微。 再见到林千微,沈棠依对她的印象,算是差到极点了。 同样是富家子女,她跟江颖菲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来还真是可笑,他们三个女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凑在了一起。 林千微还是那样的趾高气昂,坐在主位上,抬着眼皮子扫过一行人。 当扫到江颖菲时,明显顿了一下。 “是你?” 江颖菲顿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容,“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 很显然,林千微很不欢迎江颖菲的到来,她把矛头指向了一旁的保安,“为什么随便放一个陌生人进公司!” 保安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这位林小姐虽然只是齐总的助理,但听闻,平日里齐总对其照顾有加,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不能得罪的好。 “别怪他们。”江颖菲解释,“是我非要让他们带我上来的,因为棠依有事,所以想一起上来看看。” 保安纷纷感激地看向江颖菲。 还是这位小姐看起来顺眼多了。 “好吧。”林千微将心思转移到眼下她最大的乐趣上,“既然来了,那就公事公办吧。” “你想干什么?”方佳一看到林千微就来气,“你想搜我们的身?” “不行吗?”林千微毫不掩饰她的傲慢,“如果不搜,我怎么知道东西在不在你们身上,是不是你们偷走的?” “你放屁!”方佳怒不可遏,“我们根本就没拿,明明是你栽赃陷害!你就是想趁机报复我们!” 脾气一向还不错的摄影师,也是忍不住了,“林小姐,东西是棠依姐亲手还给你的,当时你自己也看到是一样不少的,现在又说少了一个,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你跟方佳有不愉快,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吧?” “东西呢,确实是少了一个。”林千微翘起兰花指,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刚保养过的指甲,“而且少的就是那条手链,我记得,在拍摄的过程中,方小姐对那条手链好像情有独钟。” “你!”方佳几乎要气晕过去,“我是喜欢那条手链没错,但我没碰!” “口说无凭,人心难测呢。” 不痛不痒的话却直戳心脏,如此赤裸裸的歧视和伤害,让人忍无可忍。 沈棠依止住了方佳的话,平静道,“林小姐,能不能让他们出去,我们私下聊聊。” 林千微轻哼,“为什么要让他们出去?万一你们跑了可怎么办?” “我们既然跟他们上来了,就不会跑。” “林小姐。”今日的江颖菲,也算是大开眼见了,“你我的父亲是好友,你我也算是相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先让他们出去,我们好好谈。” 江颖菲知道,这件事如果传扬开来,对沈棠依是很不利的。 提及霍振柏,林千微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她差点忘了父亲对她的叮嘱了,今天的事,肯定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你们先出去吧。”林千微对着保安道。 保安如蒙大赦,扭头就走了。 乖乖。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面可是四个女人,而且各个都是不好拿捏的主儿! ------------ 第五十七章 没来对人 “有什么话,说吧。” 林千微表现出的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让人生恨。 他们很清楚,林千微就是在撒气。 “林小姐,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个手链,绝不是我们拿的。”沈棠依索性摊开了谈,“我知道林小姐现在心里还有气,不过是撒气而已,现在林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把我们带上来,让我们颜面扫地,这气,是不是也撒完了?” “呵。”林千微扭动着蛮腰站了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如果我说没有呢?” 沈棠依平静地问,“那林小姐还打算如何?” “很简单。”林千微鄙视地看向方佳,“让她给我九十度鞠躬,然后诚恳地说声对不起。”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方佳几乎要暴走。 “那不算,听起来,很没诚意。” “做你的梦!不可能!”方佳真想冲上来煽上俩耳光。 “那我只能让保安进来搜身了,而且,我还要打电话给你们鑫源的领导,让他们也一起过来,亲眼看看自己的公司,养出了什么样的货色。” “你们不是喜欢制造谣言嘛,那我就再如你们的愿,再给你们制造一个怎么样?” 至此,沈棠依算是明白了,林千微这是在杀鸡儆猴。 表面上是跟方佳过不去,实则是做给自己看的,她跟萧儒墨之间的传言,想必她是很介意的吧。 “林小姐。”江颖菲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棠依毕竟是萧总的合作伙伴,如果这件事让萧总知道,他应该会不高兴吧。” 林千微的神色又变了。 果然,只有萧儒墨这三个字在这个时候最管用。 于是江颖菲趁机又道,“不管怎么说,萧总还是很认可棠依的才华的,所以才选定了跟她合作,这件事如果宣扬开来,萧总的面子也会有损。” “外人只会片面的认为,是萧总用人不淑,眼光不够,更有甚者,还会觉得棠依跟萧总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才促成了这次的合作。” 林千微的眉头渐渐地紧锁。 是啊,江颖菲说得很有道理。 她是满足了一时爽快,但是真传扬开来,岂不是让儒墨的名声也跟着受连累? 这个江颖菲,还真是心思独特。 “不传扬出去也行。”林千微心思一转,“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呗。” 沈棠依看向方佳,她死死地咬着唇,眼中含着点点的泪光。 哎。 沈棠依犯了难。 如果让她道歉,对于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小姑娘,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怕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的。 可如果不道歉,这件事就会没完没了。 “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肯道歉的话,那就让我搜一搜。” 砰的一声,方佳将自己的皮包使劲甩在了办公桌上,吼道,“搜!现在就搜!我没偷就是没偷!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千微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原先的三个保安又进来了。 沈棠依猛然间想起什么,跨过去挡住了保安的路。 如果她推断得没错的话,这包,是断然不能搜的,否则这小丫头,就真的承受不住了。 这大概是她的第一堂关于人心险恶的课。 江颖菲也走了过来,跟沈棠依站在了一起。 两个聪明的女人,同时想到了最重要的一处,彼此看了一眼,都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个林千微,当真是不择手段了。 任性跋扈到如此,哪里能配得上儒墨半点。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清脆的脚步声划破了一时的僵局。 沈棠依和江颖菲同时回头,看到了匆匆而来的齐卓。 很明显,他是跑过来的,还有点小喘。 “齐卓?”林千微的气势顿时矮了下去,“齐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凌厉的眼神在保安身上扫过,三个人立刻埋下头去,逃一般地跑掉了。 好家伙,他们的齐总终于回来了! 有他在,这事应该就好办了。 他们也不相信,那两个女人会偷东西。 “怎么回事?”因为有些热,齐卓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是拍摄上有问题?” 江颖菲暗自发笑。 看不出来呀,这位齐总还有装糊涂的本事,来得这么巧,又这么匆忙,还真当什么都不知道呢。 刚刚她给萧儒墨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很简单:你的心上人正被你的爱慕之人刁难。地点:4号会议室。 她不介意萧儒墨来个英雄救美,同时也想看看,他对她,到底有着怎样的情感。 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齐卓。 “林小姐觉得我们偷拿了这次拍摄的珠宝,想搜一下。”沈棠依道。 齐卓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就是救星。 她们相信齐卓。 齐卓看了林千微一眼,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当然不会相信沈棠依她们会偷东西。 齐卓对上江颖菲饱含深意的眼神,然后道,“既然要搜,让我来搜吧。” 林千微一听,欣然同意,“那当然好啊。” 反正她已经做好了手脚,她倒要看看,一会儿她们的表情会有多震惊! 她就是想栽赃她们,就算这个伎俩被她们都看出来了,那又如何,她就想看到她们拿她没办法又得低三下四的样子。 齐卓亲自打开了方佳的包,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眼熟的手链,明显得就差直接戴在手上了。 他看了方佳一眼,小丫头已经梨花带雨了。 心中有万般思绪飘过,最终化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叹息,齐卓将手链攥在手心里,很快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随即转过身来。 “没有。” “不可能!”林千微满是惊讶,踩着高跟鞋快步过来。 她将方佳的包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也没看到那条手链。 不可能啊! 她明明放进去了。 “你大概是弄错了。”林千微的反应,让齐卓这个后来的人也瞬间明白了一切,“千微,这种事不能随便冤枉人的。” “不可能。”林千微不甘心,指着沈棠依的包道,“那就是在你那里。” 沈棠依将包放在了桌上,“随便搜。” 身后的摄影师也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林小姐,你不是一直想搜嘛,我们成全你。” 林千微呆愣了片刻,没有去搜包,而是对着齐卓道,“齐卓,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们?” 她早已知道齐卓对她的心意,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眼下,他应该站在自己的身边。 “我相信我看到的。”齐卓避开了林千微的目光,转而对着沈棠依道,“抱歉沈小姐,误会一场,给你造成麻烦了,今天的事是我们的错,没有弄清楚状况就随便冤枉了好人,改日,我一定好好赔礼道歉。” “客气了齐总。”心知肚明的沈棠依感激地看向齐卓,“误会是常有的事,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跟林小姐置气的。” “她是我的助理,助理有错,我这个做领导的推卸不了责任,再次跟你道歉。” 江颖菲的唇角弯了弯。 这两人,还唱上双簧了呢。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沈棠依虽憋屈,但又觉得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至少让她了解了这位林小姐的真正品行。 看来往后,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吧。 或许她只有在萧儒墨的面前,才能表现得委婉一点吧。 这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爱情…… 沈棠依第一次希望,萧儒墨的枕边人,绝不能是林千微这种的。 那会是对他的亵渎。 江颖菲看了看林千微,又看了看沈棠依,然后想到自己,忍不住发笑起来。 今天这是唱了一出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大戏啊。 可惜了,儒墨不在,他要是在,这出戏,就更热闹了。 齐卓将他们送了出来,留下林千微一个人在会议室待着。 谁都懒得去看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心里怕是窝着火呢。 沈棠依让摄影师和方佳先去车上等她,她还有些话想跟齐卓和江颖菲说。 这两位,今天是她的恩人。 一想到林千微刚刚的脸色,沈棠依仰天长叹。 这仇,她算是彻底的结下了啊。 关键是,还连累了齐卓。 “谢谢。”沈棠依真心道。 “别谢我,谢儒墨吧,是他打电话,十万火急地把我叫回来的,一路油门都差点踩冒烟了。”齐卓心有戚戚道。 还好他没跑远,要不然飞都来不及。 由此可见,她在儒墨的心里,可真是不一般呐。 “萧总?”沈棠依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萧儒墨。”江颖菲解释,“是我发信息给儒墨的,让他赶紧来救自己的心上人,本来还想看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结果......” “嘿。”齐卓哭笑不得,“江小姐,你这表情很伤我的心啊,怎么?看到我很遗憾啊?” 江颖菲笑道,“是有点遗憾,不过还是得表扬你一下,你这速度,挺快。” “儒墨一声令下,我不敢不听啊。”齐卓的心落了下来,“我怕我来晚了,救不了他的心上人,回来他拿我问罪。” 听着他们的调侃,沈棠依局促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齐卓对萧儒墨了如指掌,她倒是不奇怪,为什么连江颖菲也知道她跟他...... 不对不对!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 第五十八章 同病相怜 “谢谢你。” 这第二声谢谢,是给江颖菲的。 一个她认为擦肩而过的过客,今日不惜站出来力挺她,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朋友间的温暖。 这个叫江颖菲的女人,让她对她的好感更甚了。 “上次你帮了我,这次我帮了你,这下,我可不欠你的咯。”江颖菲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女人。 当时那种情况,她一直在隐忍。 或许是生活所迫吧,她终归不能跟他们一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跟萧总......”她很想跟她解释,他们之间没有什么。 “你跟萧总怎么了?”江颖菲故意逗弄,“这恩爱秀的,我跟齐卓都要看不下去了,你可别说,你们之间还没有什么啊。” 是啊,谁能相信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呢。 她没想到江颖菲会给萧总传递消息。 也没想到萧总会管了这事。 更没想到的是,齐卓放下手里的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她如果再解释,听起来实在虚伪。 可他们之间...... “对了,棠依,你会打网球吗?”江颖菲换了个话题。 “不太会。”话题转得太快,沈棠依愣了一下才道。 “没事,不会可以学嘛。”江颖菲提议,“齐卓,改天我们一起打网球吧,上次我还没打过瘾呢,到时候叫上棠依和儒墨一起。” 对于江颖菲这样的举动,齐卓百思不得其解,他机械性地点了点头,“也好。” “我......” “别说不去啊,一定要去,就当陪我嘛,你看我今天刚帮了你的忙呢。” 拒绝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好。” 对上那双期盼的眼神,沈棠依最终点下了头,“那我先回公司了。” 江颖菲附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拉开了距离,“再见,棠依。” 随着人越来越远,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齐卓从她身后走出,偏着头看她,“笑不出来了?” 江颖菲默了默,“笑累了。” “强颜欢笑的样子真难看。”齐卓忍不住拆穿,“明明很喜欢那个人,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护着自己的心上人,你当真一点不嫉妒?” “我当然嫉妒。”江颖菲苦笑,“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拆散了他们?” “我觉得难。”他太了解儒墨了。 他只要开口承认的事,绝不会轻易地回头。 “那就是了,我也觉得有点难。”江颖菲卸下了伪装,“再说又何必做那些有损尊严的事,我喜欢儒墨是没错,儒墨不喜欢我没错,他喜欢棠依,那也没错,虽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一对有情人默默地关心着彼此。” “这一点你说错了。”齐卓颇有些幸灾乐祸,“儒墨那叫单相思。” “我差点忘了,儒墨跟我说过,他被棠依拒绝了。”江颖菲慢慢缓解着心情,“活该,谁让他不喜欢我的。” 齐卓看着江颖菲,就像看着一个全新的人。 原来她真的说到做到,没有为难儒墨,亦或是沈棠依。 这一点,让他既惊讶又佩服。 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豁达,还真是了不起。 “齐卓。” “嗯?” “我没有告诉棠依,我喜欢儒墨的事,你帮我瞒着吧,就当作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嗯。” 她偏过头来看他,“你不问为什么?” 他顺着他的话,“为什么?” 她又转过头去,眺望着远方,“我看得出来,棠依心地善良,很容易为别人着想,如果我告诉她我喜欢儒墨,那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成为负担。” “我跟儒墨,做不了情侣可以做朋友,但跟棠依,如果有这个心结在,可能就做不了好姐妹了。” “我不想失去一个好不容易让我顺眼又顺心的好姐妹。” “你对她的评价倒是很高。”齐卓感慨,“你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这大概就叫眼缘吧,我第一次遇到她,她挺身而出的样子,帅极了。”她就像个高贵的公主,却不俯视任何人,“人活着,努力发自己的光就好,没必要去吹灭别人的灯,毕竟,生命本就短暂,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因这番话,齐卓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还好她是个女人。”或许是不想看到她如此伤感,齐卓故意调侃。 江颖菲真被逗乐了,笑了一下后,想起了什么,“林小姐,好像很喜欢儒墨。” “嗯。”齐卓直言不讳,“她喜欢儒墨很久了,但儒墨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碍于两家的关系,所以有时候会特别一些。” “我现在发现,我有些同情儒墨了。”江颖菲心情好了许多。 一个棠依,已经够让他费脑子了,还有一个林千微,这个女人,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今日看她的架势,怕是谁见着都头疼。 “我觉得,我是最该被同情的那个。”这下轮到齐卓伤感了,“我有好感的人,不仅对我没想法,还要经常托了我跟儒墨说好话,给他们牵线搭桥。” 江颖菲很快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神色异常地看着齐卓,“你?你喜欢林千微?” “不知道。”自从今天的事后,齐卓更加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江颖菲没有再问,带着揶揄的语气道,“祝你好运。” 不管她今天对林小姐是什么样的看法,但不能将这些想法强加在齐卓的身上。 齐卓勉强一笑,“祝咱俩好运吧,同病相怜的人。” 江颖菲举手握拳,“你好,同病相怜。” 齐卓的拳头轻轻地碰了上去,“你好。” 两人相视一笑,思绪在彼此的心中荡漾,很久没有再说话。 许久之后,齐卓收回思绪,看向了精致的侧颜,脑海里依然在回想着她说的那句话。 人活着,努力发自己的光就好,没必要去吹灭别人的灯,毕竟,生命本就短暂,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什么样的教育,才能养育出如此优秀的人儿呢。 “是你把手链藏起来了是不是?”林千微终于在齐卓的办公室等到他回来,一见面便生了气。 “是的。”齐卓也不否认,还从口袋里将手链拿了出来,“在我这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是他!打乱了她的计划。 “因为不想看着你犯错。” 犀利的眼神和如此直白的话,让林千微微微有些胆怯。 “我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不要随便嚣张跋扈!” “给谁?”他还真想知道她的目的,“沈棠依还是方佳?” “当然是方佳!”林千微藏下了真正的想法,“一个小小的实习生,那么不懂规矩,竟然对我出言不逊!” “千微......”齐卓忍不住又想起了刚刚跟江颖菲的聊天,听到林千微这么说,心中更是失望不已,“霍董一再交代,不可以在公司暴露你的身份,你忘了?” “我没忘。”她要是忘了,刚刚早就亮出身份了。 “可你这么做,别人总会怀疑的。” 一个小小的助理,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平时他让着就算了,也默默地接受了别人的误解,可他真不希望她在旁人面前也如此任性。 “怀疑就怀疑呗。”林千微很无所谓,“爸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早晚有一天这个公司也是我的,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藏着掖着嘛。” 齐卓不可思议地看着说话如此随意的人,平日口若悬河的他,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吧,我也不瞒你了。”林千微直接坐到了齐卓的位子上,“起先确实是因为那个方佳惹了我,所以我才想惩罚她一下,后来一想到儒墨跟那个姓沈的女人的谣言,虽然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但心里还是膈应,于是就顺便惩罚一下咯,要怪就怪她自己倒霉,带了方佳那么个废柴徒弟。” “你......”齐卓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这当真是霍董的女儿吗? 当真是他心存念想到现在的女人吗? “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生气,你想骂就骂吧,我不还嘴就是了。” 骂? 他可能连骂的欲望都没有了吧。 他又凭什么骂呢? 他也不过是一个在初臻打工的普通人罢了。 原本赶回来只是为了救个场,可眼下,却让他难受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是因为他看错了人? 还是觉得愧对自己的那份真心? “你生气了?”林千微发觉齐卓的异样,离开了座位走了过来,“齐卓,你真的生气了?”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那么包容她的一个人。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他真的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真生气了呀?”林千微主动地抓住了齐卓的手臂。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碰他。 可他却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排斥。 “先回位置上去吧。”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她下了逐客令。 林千微咬了咬朱红色的唇,这才明白,齐卓是真的生气了。 原来他生气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呢。 她从未见过他生气,还真是不习惯。 她想哄他,毕竟他平日里对她真的很好,只要不触及原则的事,从来都是顺着她的。 她已经习惯了他对她的好,也习惯了每天跟在他身后打酱油的日子。 就算偷懒,他也不责骂她,犯了错也是替她兜着,同事在背后都说他们是一对儿,他也从来不解释。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解释,因为喜欢她嘛。 可惜了,如果没有儒墨,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就是喜欢儒墨啊,别人对她再好,她也看不上了。 ------------ 第五十九章 为什么执意要走 方佳在车上生着沈棠依的气。 她气沈棠依没有完全向着自己,气她不争气的样子。 沈棠依自然不知道方佳真正在气什么,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也就不管她了。 若是她知道方佳真正的想法,怕也是不想搭理的。 年龄的差距和阅历的不同,注定她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代沟,既然方佳听不进去她的那些道理,那她也不必跟她浪费口舌了。 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离开之时,江颖菲告诉她的那句话。 她说:棠依,你要是被林千微截了胡,我会瞧不起你的哟,因为,我希望,儒墨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她的话,让她多次动容。 虽碰上了这么一段膈应的插曲,但好在,也有意外的收获。 她收获了一个好姐妹。 江颖菲。 她真的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身上闪耀的那些光芒,让她忍不住想靠近,想跟她成为真正的挚友。 这是她第一次想去交一个闺中好友。 回到公司后,方佳一眨眼不见了人影,估计又是找人发牢骚去了。 小姑娘平生第一次遭受这种事,一时间无法接受是正常的事,找个人倾诉一下也好,也免得她憋坏了。 沈棠依这样想着,也就不管她了。 没过多久,方佳就回来了,让她意外的是,她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怒意,反而笑得很开心。 “棠依姐。”路过身边之时,还甜甜地叫了一声,好似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棠依纳闷,现在小姑娘的情绪转换,快得这么彻底的吗? 难怪有些同事背后以一个“老”字来形容她。 什么老处女,老女人。 她仍坚信自己不过二十七岁,依旧是最美好的年华,所以对这些形容词从不计较。 当一个人活得不愿随便融入一个圈子时,难免需要承受点名声上的损失。 她已见怪不怪了。 这件事之后,方佳就像忘记了跟林千微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每天依然开开心心地来上班,然后开开心心地下班,只是对沈棠依的态度,多少有了些变化。 不像从前那样经常粘着她问这问那了,也从来不问什么时候再去初臻的事。 突然的安静,倒让沈棠依短暂地不适应了。 好在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很快就被她淡忘了。 周末的搬家,已经准备妥当了,她已经提前将东西打包好,剩下的比较吃力的东西,就要麻烦搬家公司了。 托了萧总的福,搬家公司很客气地给她打了电话过来,约好了上门的时间。 当天,沈棠依起了个大早,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后,正仔细地检查着各种家当,就听到了敲门声。 前来的,正是搬家公司的人。 “沈小姐是吗?”好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站在门外,“我们是邱先生让过来的。” “请进。”这才想起,邱凯跟萧儒墨出差,已经有好些天了吧。 “沈小姐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交给我们。” 之后,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只看着工人们忙着打包,进进出出地搬运,然后送到了新家。 到了新家后,又将所有的东西拆了包,按照她的要求放到位,期间没有一丝的懈怠。 服务得过于周到了...... 沈棠依心下歉意,临走之时,给带头的工人包了个红包,也算是额外的辛苦费。 带头工人却说:“不用了沈小姐,邱先生已经付了足够的搬家费了。” 应该是萧先生吧...... 搬家公司的人走了之后,沈棠依一个人慢慢地收拾了起来。 东西虽不算太多,但也够她收拾一阵子的,收拾完又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等累得快直不起腰的时候,才想起中午饭还没吃。 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她也懒得做了,就叫了个外卖。 外卖送过来,她分了一半给土生,土生大快朵颐后,又晃着尾巴到处参观去了。 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它看起来一点都不排斥,大概是嗅到了家的味道吧。 吃好饭,沈棠依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有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些年拼了命的努力,攒钱,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接下来,就等把时禹和外婆接过来了。 走到阳台,凭栏眺望,眼前的景色因心情的愉悦而美不胜收。 早上出来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还以为会下雨,结果只落了几滴雨点后转为了天晴。 而此时,天空竟画出一道彩虹来,弯弯地挂在蔚蓝色的天空中。 看到这个,沈棠依笑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一件趣事。 后来,她渐渐地接受了时禹的存在,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弟弟”也有了好感,有一天,他们一起站在窗边,看着雨过天晴后出现的彩虹,时禹十分好奇地问她。 「姐姐,这个彩虹桥就是让牛郎和织女相会的彩虹桥吗?」 她当时笑得前俯后仰。 牛郎和织女若有这座桥,那这对有情人就该幸福多了。 牛郎织女...... 她又想起那个法国客人临走之时说的话,说她跟萧儒墨是...... 沈棠依晃了晃脑袋,她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萧总,我已经订好了酒店,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明天再走也不迟啊。”接待萧儒墨的供应商负责人再三地恳求。 “谢谢,今天要赶回去。”萧儒墨跟对方握了握手,还是礼貌地拒绝着。 “也不急于这一个晚上啊。”负责人都有些急了。 领导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再三交代了一定要留下萧总,他要是办砸了,回来非挨削不可。 “萧总,您看这天气,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而且这雨还不会小,雨天路滑又很容易堵车,您不如就住上一个晚上,等明天天晴了再走。” 邱凯看看天,也有些动心。 确实,这天暗成这样,这雨怕是就要来了。 “我会给刘总发个信息,告诉他我是有急事要离开,他不会怪你。” “萧总,谢谢......”对方愣了愣,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不只是怕刘总骂我,我是真心想留萧总吃顿饭,萧总您难得来一趟,我还想多跟您请教请教呢。” 久仰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当真是人中之龙,让人赞叹钦佩。 上了车后,只有两人之时,邱凯才道,“萧总,这雨可能说来就来了,要不然等这雨过了再走吧。” “从这里到云城要多久?”萧儒墨看了看时间问道。 “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大概三个小时左右。” “嗯。” 邱凯不解,“萧总,确定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 真不知道萧总为什么执意要走,他所记得的行程里,接下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啊。 更何况萧总此时的状态不太好,几日的奔波加上昨天的受凉,真担心他会感冒啊。 邱凯还想再劝,但见着萧儒墨已经闭上眼休息了,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这几天连轴似的到处出差,他都快累死了,就更别说萧总了,还要跟供应商们周旋,压价,抽查原料的质量。 他对待工作,一向都是一丝不苟的,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过,除了问过他...... 对了! 邱凯猛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便不再犹豫,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车子一路开得又快又稳,车后的人似乎是睡着了。 睡吧,趁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他一定会将萧总平平安安送到目的地的。 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雨,还是下了。 堵了大概十几分钟的车,有人过来通知,说是因为天气原因,通江大桥要暂时关闭,具体什么时候开,还要等通知。 邱凯没说话,扭过头看萧儒墨。 萧儒墨睁开眼,嗓子微微有些哑,“走轮渡。” 邱凯二话没说,调转了车头就往轮渡的方向去。 可结果,轮渡也暂时关闭了。 通往云城的两个便捷的口子同时关闭,看来只有暂时等待了。 邱凯本想找个地方将车子停下,好让萧儒墨继续休息,谁知他却道,“走地面。” 走地面? 邱凯微愣,这可比走高速要多走上两个多小时啊。 “如果累了,换我开。” 闻言,邱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在犹豫什么呢! 他已经猜到,萧总为什么执意要回去了。 邱凯动了动屁股,又转了转手腕,铿锵有力道,“萧总,您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身后的男人虽没有说话,但那唇角扬起的弧度,让邱凯的战斗力瞬间爆棚。 多两个小时怎么了,就是多四个小时,八个小时,他今天都要把萧总送回去! 那边,有个他想见的人呢! ------------ 第六十章 如果是她 叮咚。 门铃的声音,让沈棠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睁开眼一看,天快黑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呢?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瞧见了土生正坐在门边,等着她来开门。 土生没有叫,难道是熟人? 难道是...... 沈棠依快步过去,把门打开,周南哲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门前。 刚刚的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期盼。 她真是个白痴啊! “棠棠,恭喜恭喜!”周南哲将一盆花搬进了屋内。 沈棠依看着那盆花,心里有些触动。 除了时禹和外婆外,大概周南哲是第三个知道她偏爱海棠花了。 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久别重逢的故人,多年达成的心愿,这一刻,沈棠依的内心有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些东西,好像一直没变。 “棠棠,你真不够意思,搬家都不肯让我来帮忙!”周南哲将海棠搬到阳台上后,到处参观着。 土生趴在沈棠依的腿边,看着他来回走了好几遍。 “嗯,还不错,虽离市区远了些,但小区的绿化做得挺好,房屋的布局也很舒服。” “你过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吗?”她可不想增加曝光率。 “没有。”周南哲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出门的时候我仔细得很,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顶流,前阵子不过是上了个节目偶尔火了一把,说不定过段时间又沦为十八线了。” “既然入了这个行,你就好好做吧,小时候你的梦想不就是当一名演员吗。” “棠棠,你竟然还记得我的梦想。”周南哲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随意得很,“我以为,你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忘了呢。” “怎么会呢。” 这毕竟是她能记起的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以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再相见,我应该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周南哲双手抱在脑后,语气成熟了许多,“可真的见到了,很多的话突然又说不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她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 或许,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他们有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领域和圈子,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轻易地融入彼此了。 “棠棠,这些年......”周南哲顿了一下,突然恢复了吊儿郎当的个性,“棠棠,一会儿我们去超市买菜吧,今天晚上你给我做饭吃,上次你答应好了的。” “好。”沈棠依欣然同意。 今天在新居的第一顿饭,她确实有点不想一个人吃。 “不过买菜的事交给我,你就不要去了。” 这家伙不仅长得出众,身份又这么特殊,到了超市,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行吧。”周南哲难得乖巧,“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 于是,沈棠依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后,便出门了。 出了小区右拐,走上两百来米,然后再过一个红绿灯,便有一个商业广场,广场里应有尽有,对于附近居住的人来说,十分的方便。 沈棠依来到超市里,精心挑选了一些菜,还特地挑了一条草鱼。 她记得周南哲小时候很喜欢吃水煮鱼,但不爱放花椒,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他的口味有没有变。 买好菜后,她提着东西往回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个穿蓝色衣服的人从她身边跑过,险些撞到了她。 沈棠依没在意,掏出钥匙打开了家中的房门。 一眼望去,她站在门口愣住了,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抬头看看门牌号,是没错啊。 “欢迎回来!恭贺棠棠乔迁之喜!”周南哲飞奔过来,张开双臂做出迎接的姿势。 沈棠依关上门,环视了一周,暖心地笑了起来。 客厅里摆满了各种暖居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在这之前,她也想过搞个小仪式,但想着时禹和外婆都不在,她一个人也就懒得弄了,再说,她也不大在意这些东西。 眼下看着吉利又喜庆的场景,才知道,她还是有些在意这些的。 “谢谢。”沈棠依感激道。 她没想到周南哲会这么用心。 “咱俩之间说什么谢。”周南哲抓着她的手臂,笑得如沐春风,“棠棠,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也非常非常高兴,你是这么勇敢,坚强,当年我不应该......” “好啦。”沈棠依从盘子里拿起一颗糖,拨开,塞到他的口中,“今天是个好日子,少提那些扫兴的事。” “嗯!”周南哲含着糖,味道甜到了心窝里,“你买了什么菜?我帮你打下手吧。” “好啊。”沈棠依当然乐意。 “你买了鱼啊。”周南哲双眼一亮,“棠棠,你是要给我做水煮鱼吗?” “嗯。”沈棠依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厨房,“不过我做的,肯定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但你不许说不好吃。” 母亲是个多厉害的人啊,她和父亲经常夸母亲,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哪能呢。”周南哲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只要是棠棠做的,我都爱吃。” “那我放花椒咯?”沈棠依故意逗弄。 “花椒啊......”周南哲小脸儿皱了起来。 沈棠依噗嗤一笑,“逗你的,小尾巴。” 周南哲嘿嘿地笑,挠着头说道,“棠棠,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小尾巴。” 沈棠依没再说话,围上围裙,专心致志地做起了菜。 平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得比较简单,有时候随便对付些也算是一顿饭了。 眼下在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做着香喷喷的饭菜,她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愉悦感。 当水煮鱼端上桌的那一刻,周南哲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将鼻子凑近,使劲地嗅着味道,“棠棠,好熟悉的味道啊,就是这味儿,一闻就知道了,你真厉害。” 沈棠依在厨房里忙活,背着他道,“你要饿的话就先吃吧,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周南哲咽了咽口水,“我不饿,我等你一起吃。” 其实他根本没吃午饭,攒着肚子就是为了来吃这一顿饭,此时早就饥肠辘辘了。 但他想跟棠棠一起吃,这是他多年的心愿。 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沈棠依解下了围裙,坐在了周南哲的对面。 周南哲笑嘻嘻地弯下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瓶红酒来,“我让助理一道带过来的,我一直珍藏着没喝,就等着跟你喝呢。” 因为心情好,沈棠依便依了他,道,“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的杯子配你这昂贵的红酒,只能用碗了。” “我有。”说着,周南哲用从身后的柜子上拿来两个高脚玻璃杯。 沈棠依莞尔,这家伙到底带了多少东西过来的?今天他这是有备而来啊。 紫红色的葡萄酒倒入酒杯,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和芳香,杯子的相撞,代表着晚餐的正式开始。 沈棠依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周南哲,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场景。 小的时候他就是个吃货,经常喜欢跑他们家蹭饭吃。 他总说,她的母亲做的饭菜比他母亲做的好吃多了,还说他能养得白白胖胖的,全是她母亲的功劳。 虽是个小吃货,但每逢有好吃的,他都会第一时间拿来给她。 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觉得好玩的,好吃的,他从不独自占有,总是会想到她。 他们一起吃,一起玩,一起打闹,唯独犯了错的时候,只他一个人扛。 “萧总,我们就快到了。”邱凯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人说道。 “嗯。”萧儒墨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看向了窗外。 雨虽小了些,但依旧在下。 云城那边,也在下雨吗? 远远望去,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人,手里似乎是抱着个孩子,挥舞着双手,应该是在拦车。 在这种路段,又是这样的天气,怕是拦不到车子的吧。 果然,直到他们靠近,也没有一辆车子停下来让他们搭车。 “车子靠边。” 听到萧儒墨的指令,邱凯忙道,“萧总,我们还得赶回去呢,这种事我们就别管了吧。” 再说了,谁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呢。 “如果是她,应该会管吧。”萧儒墨若有所思道。 她连一只土狗都照顾得很好,更何况是个人呢。 邱凯刚开始没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等明白过来时,忙把方向盘打了个方向。 车子停靠在了女人的身边。 他们萧总啊,这是触景生情了吗? 诶?不对!应该叫触景思人。 女人见着终于有车停下来了,连忙跑了过来,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撑着伞,努力不让雨淋在孩子的身上,而自己,已经全身湿透。 “我的车子刚刚抛锚了,求求你们,送我去第一人民医院吧,我女儿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直吐,我实在打不到车,也没人肯载我们。” 已不用再问,邱凯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赶紧上来吧。” 女人上了车,拉开了盖在孩子头上的衣服。 一张苍白的小脸儿正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女人的肩膀上,一双眼睛紧闭着,偶尔动一动,发出呻吟的声音。 女人连声说着谢谢,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车子快而稳地朝着医院驶去,让她焦急的心稍稍地缓了缓,这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 男人偏着头看着窗外,一声不吭,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有些严肃。 女人收回了视线,也不敢多说话。 ------------ 第六十一章 来的不是时候 车子到了医院的门口,邱凯原本想送了人就离开,但看着女人吃力地抱着孩子,又动了恻隐之心。 他在想,萧总会不会又说同样的话。 于是在萧儒墨还没有开口之前,邱凯一个箭步下了车来,将孩子抱了过去。 他可不想让萧总来做这件事。 四十分钟后,邱凯才再次回到了车上,他看了看时间,没有犹豫地继续开车了。 “孩子怎么样?”萧儒墨埋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此时他想发个信息,但想了想后,又打消了念头。 “食物中毒,但还好不是很严重。” “嗯。” “萧总。”邱凯这才注意到萧儒墨的脸色,“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萧儒墨转了转头,缓解了一下颈部的不适,“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 “那你休息吧,我一定尽快把你送到目的地。” 萧儒墨抬了抬眼皮,“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邱凯笑得有些腼腆,“今天是棠依姐搬新家的日子,萧总是想陪棠依姐吧。” 萧儒墨笑了笑,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这个助理,当真深得他心,聪明伶俐还识趣,不枉费他当年从那么多人里将他挑选了出来。 “不过萧总,你就打算这么去吗?不买点什么东西吗?” “买东西?”对这方面不太擅长的萧儒墨微微思索了片刻后,大大方方地跟自己的助理请教,“该买些什么?” “比如水果啊,花儿啊之类的。”邱凯很喜欢萧儒墨跟他探讨私人的事,这就说明,他们萧总拿他当自己人呢,“算了,还是别买水果了吧,买花吧萧总。” “买花?”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齐卓说得没错,他在某一方面确实有些落伍了。 “对啊,买花。”邱凯兴致勃勃道,“女人嘛,应该都喜欢花儿,但这花儿呢,还不能乱买,因为每个花都代表着特定的意义,比如说,有些花,代表的是友情,而有些呢,代表的是亲情,还有些呢,代表的是爱情。” “所以萧总,你应该买代表着爱情的花儿。” 萧儒墨抿唇,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你懂得还真不少。” “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邱凯言归正传,“萧总,你知道棠依姐喜欢什么花儿不?” “不知道。”跟助理讨论这么私人的话题,实属难得。 “不知道啊。”邱凯想了想,“那萧总,你就给棠依姐买一大束白玫瑰吧。” “为什么是白玫瑰?” “因为白玫瑰象征着纯洁美好的爱情,代表着求爱之花。” 求爱...... 萧儒墨忍俊不禁。 邱凯依然在自言自语,“或者红玫瑰也很好啊,象征着爱你每一天,哦对,还有那个什么蓝色的薰衣草,是代表心心相印的爱,还有那个那个......” 邱凯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得像个经验十足的人。 萧儒墨没有打断他的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助理在他的面前如此放松。 于是在邱凯的念叨中,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花店的门口。 花店的老板正准备打烊,谁知关门之前竟还来了客人。 老板得知萧儒墨要买红色玫瑰后,问道,“是要买几朵呢,这不同的数字代表着不同的意义哦,这一朵呢,代表的是情有独钟,这两朵呢,代表的是心心相印,三......” 萧儒墨抚额,“就把那束现成的拿给我吧。” “好咧。”老板高兴地跑过去将花取了过来,“老板真是好眼光,这是九十九朵,代表的是天长地久,长相......” “结账吧。”萧儒墨无奈打断。 他已经听邱凯讲解得够多了,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只是想单纯地买个花而已。 邱凯将萧儒墨送到了沈棠依所住的楼下,握了握拳道,“萧总,加油!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萧儒墨失笑,这小子,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这边屋内的人早就吃好了晚饭,沈棠依正驱赶着躺在沙发上赖着不走的人,忽听到门铃声,还以为按的不是自己家的门铃。 都快十一点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找她呢。 结果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确定了,刚要去开门,被周南哲一把拉住了,“我去,三更半夜的,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沈棠依也没反对,就让他去了,她刚要坐下,就听到了周南哲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啧,棠棠,还真是个坏人哟。” 沈棠依疑惑地走了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一下子顿住了。 萧儒墨...... 那真的是萧儒墨吗......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出差了吗? “诶哟,还买花了呢。萧总,你这是打算夜探香闺吗?这个习惯可不好哦。” 萧儒墨的唇抿得有些紧,紧盯着周南哲没说话。 沈棠依拖着缓慢的步伐,挪到了门边,诧异地看着萧儒墨,“萧总,你......” 她想问他怎么过来了,但最终没问,作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明智,她知道此时萧儒墨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此刻,他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又回荡在了她的脑海里。 “恭喜。”萧儒墨将花束递给了沈棠依,目光闪过不满,“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沈棠依伸手去接花,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背,感觉到了异常的温度,她心下一惊,脱口而出,“萧总,你是不是发烧了?” 周南哲抱臂倚在门框上,斜着眼睛道,“可不是嘛,大半夜的发骚了。” 沈棠依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一边去!” 周南哲瞪着眼睛抗议,“嘿!棠棠!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刚刚我们还琴瑟和鸣你浓我浓呢,怎么他一来,你就对我这样啦!” “说什么呢你!”沈棠依有些生气了,“再胡说八道!马上给我走人。” “得!”周南哲耸了耸肩膀,“他来就赶我走啊,想得美,我才不走呢。” 说着,周南哲又赖回沙发上了。 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萧儒墨说完就要离开,沈棠依愣了一下后,急忙喊出了声。 “萧总。” 萧儒墨转身看着她,所有的愉悦消失不见,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得厉害。 “搬家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他淡淡地回应,心里有些堵得慌。 提前结束了所有的事,匆匆忙忙赶回来,只是想着她一个人孤身在云城,今天是她搬家的大日子,他应该回来。 可当大门打开,他看见的是周南哲的那张脸后,胸口就发闷得紧。 萧儒墨回过身来,背对着沈棠依,“新地方如果有什么不适应,不想找我的话,可以找邱凯。” 沈棠依闻之一动,瞧着那挺拔的背影,百感交集。 说完这些话,他站了一会儿后,继续往前走去。 沈棠依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慌了那么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心慌的感觉,只知道,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了。 “萧总。”她穿着拖鞋跑了出去,主动地靠近了他,“进去坐会儿吧。” 萧儒墨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她继续着主动,“你应该是刚回来吧?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萧儒墨这才转头看她,看了半天,道,“我不吃你们吃剩下的菜。” 沈棠依轻笑了起来,“不吃剩下的,我给你做新的。” “嗯。” 萧儒墨转过身就往家里走去。 沈棠依跟在身后,顿时觉得他们的萧总,有些孩子气。 别说,还挺好哄。 可她为什么要哄他呢? 或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帮助,已超出太多了吧。 周南哲见着萧儒墨又回来了,撇着嘴道,“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萧儒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让让。” 周南哲哼了哼,不肯让。 萧儒墨又道,“不想让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的话。” 周南哲气哼哼地挪到了一边,“就知道拿我经纪人威胁我,能耐。” 萧儒墨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火红一片的暖居用品,又看到了阳台上摆着的那盆海棠花,悠悠道,“你倒是细心。” 周南哲全当了好话听,“那是,不像某些人,送什么玫瑰花,土得要死。” 萧儒墨靠上沙发背,暂时没力气搭理他,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更沉重了。 周南哲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便觉得无趣了,来到厨房看沈棠依,刚看上一会儿,就开始急眼了,“哇哇,棠棠!你过分了啊!雪菜肉丝面耶,你给他做,不给我做?” 沈棠依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晚上不是给你做了鱼了嘛。” “不行。”周南哲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大碗来,“我也要吃,把我那份也做上。” 沈棠依无奈地摇着头。 臭小子这次回来,是来给她找罪受的吧。 面很快做好了,沈棠依将面端到了餐桌上,走近才发现,萧儒墨好像是睡着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喊道,“萧总?” 没有回应。 在挣扎了一番后,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上他的额头。 竟然这样烫!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些埋怨,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想的,都发烧了,不回去好好休息,却要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发愣的间隙,萧儒墨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脸,让他久久凝视。 沈棠依反应过来后,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餐桌的方向道,“吃的做好了,过来吃吧。” ------------ 第六十二章 你来吧 餐桌旁,周南哲见着萧儒墨走了过来,故意将面条吸得滋溜溜地响。 沈棠依实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小点声。” 周南哲晃着脑袋,“哼!厚此薄彼,厚此薄彼啊,我这个青梅竹马,终归是抵不过一个外人呐。” 沈棠依也懒得跟他争辩,她太了解这家伙了,你越跟他较劲他越来劲,索性不理他,他自己也就收敛了。 最主要的是,她有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萧儒墨的身上。 他的状态,看起来是真的不好。 那碗面,他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沈棠依刚要开口,周南哲又抢在了她的前面,“就吃这么点啊?这个面可是棠棠的拿手面,那是她妈妈亲自教她做的。” 沈棠依一把揪住了周南哲的耳朵,“堵不住你的嘴了是不是?吃不吃?不吃赶紧走!” 周南哲立马认怂,“吃吃吃,怎么会不吃呢。” 沈棠依看向萧儒墨,见他又提起了筷子,忙道,“萧总,不想吃就不吃了吧,没关系的。” 但那碗面,最终还是见了底。 沈棠依看着那只空碗,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她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一定是不太舒服的,还勉强自己吃下这么一大碗...... 沈棠依瞪了周南哲一眼,真想给他踹出去。 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在了十二点,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的快。 周南哲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去,“棠棠,我吃饱了,先睡了啊。” 沈棠依吓得丢了手里的洗碗布,追过去将人拉住,“你上哪儿去?回酒店去睡。” “这都几点了,打车估计都难了,还回什么酒店,我就在这里睡,明天再回去。” “不行!”沈棠依用力扯着他的手臂,“再晚也得回去,这里不能睡。” “为什么不能?”周南哲故意看了一眼静坐着的萧儒墨,提高了嗓门儿道,“小的时候,咱俩还经常睡一张床呢。” “那是小的时候!”沈棠依咬牙切齿道,“再说了,那也只是中午困了,在一张床上睡了一会儿!” “那也算是同床共枕啊。”周南哲的声音更高了。 沈棠依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成心的,他就是故意在挑衅萧儒墨,也亏得萧总到现在没吭声,展现着超凡的忍耐力。 或许,他不是在忍,他只是懒得计较。 又或许,他没什么精力计较了。 周南哲是铁了心要睡在这里,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一咬牙,指着一间房门道,“去那间睡,从现在起,不许出来了!” 目的达到,周南哲乐呵呵道,“行啊,我不出来,不过你自觉点,别跟那什么总眉来眼去的,看得我火大。” 她什么时候跟他眉来眼去的! 沈棠依作势又要揪他耳朵,周南哲一抬脚跑进了房间,隔着门缝道,“初臻堂堂的萧总,三更半夜跑一个大姑娘家的门上,也不害臊。” 沈棠依迅速过去,将门砰地拉上了。 刚要转身,门又被打开了一条缝,那张欠揍的脸又露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是假公济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棠依咬着后槽牙,握起拳头就过去了。 门被迅速地关上了。 这次她没有马上走,站了一会儿,见着这死家伙再没有出来了,才离开。 看样子,他应该折腾累了。 想着刚刚周南哲说的话,沈棠依笑得有些自嘲。 南哲啊南哲,就算是护犊子的话,也该识趣一点,到底谁是蛤蟆,谁是天鹅啊。 沈棠依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找出温度计,然后来到了萧儒墨的身边。 她将温度计递到他的跟前,轻声道,“萧总,量个温度吧,你好像发烧了。” 指尖的触碰,异常的温度再次传来,让她又是一惊。 腋下的温度计发出“滴”的一声,沈棠依下意识地去取,手伸了一半立马缩了回来。 “39.5。”萧儒墨用着有些无力的声音告诉她。 沈棠依不相信,再次确认了一遍。 天!他真的发高烧了! “萧总,我现在送你去医院。”话刚说完,她立马要去拿外套,转身之际手腕被人抓住了。 扣在她手腕的手实在太烫,烫得她发慌。 “休息一下,明天就好。”萧儒墨闭了闭眼道。 “不行不行,一定得去。”沈棠依难得坚持。 “我躺一下就好。”萧儒墨一动也没动。 “还是去......”沈棠依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低了声音弱弱问道,“萧总,你是不是怕扎针啊?” 自认为理解得没错,又道,“别怕萧总,也不一定要扎针的,先让医生看一下,可能开点药就能好呢。” 听着像哄小朋友的话,萧儒墨没什么血色的唇硬是扯出一丝笑容来,“我不是怕,只是单纯的不想去。” 不想去,温度一时半会儿降不下来,那该怎么办? 此时的人早已忘了夜深人静之时孤男寡女不方便的想法,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退这个烧。 她突然想起时禹发烧的时候,也是不肯去医院,外婆在家中用了一些物理降温的法子。 想到这里,沈棠依立马行动起来。 她先将自己的两条毛巾放到了冰箱的冰冻层,然后到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并认真看了一下保质期,在确定没有过期后,又回来喂了萧儒墨吃下去。 他吃药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反抗,就像个乖乖的小娃娃,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顺从的萧儒墨。 没时间胡思乱想,又去打了盆温水,将毛巾在里面浸湿,拧成半干后,拉过萧儒墨的手,在他掌心中细细擦拭。 在擦完他的两个手后,又来到了额头上,随后是颈部,然后是...... 沈棠依犹豫了一下,对着闭着眼的人道,“萧总,你还有力气吗?擦一下胸口吧,多擦几个地方,这样可以降温。” 萧儒墨的呼吸有些重,声音沉沉的,“你来吧。” 沈棠依捏了捏手里的毛巾,几番挣扎后心放宽了开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什么! 再说都多大的人了,就没必要搞得这么矫情了。 于是她将他衬衫的纽扣一颗颗解下来,当结实的胸膛一点点呈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沈棠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心跳也有些快。 不敢多看,迅速地拧了毛巾在他的胸前擦拭,擦完后又来到腹部,这下,她的脸更烫了。 腹肌细腻而结实,线条清晰,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人。 沈棠依一把将毛巾覆了上去,挡住了眼前的“美景”,再看下去,就有占便宜之嫌了。 擦好身体,将衣服替他扣好,又将拿来的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随后走到他的脚边,替他脱了鞋和袜子,开始擦起脚心。 擦好后,避免他脚底受凉,将袜子又穿了回去,并塞入了毯子之内。 这一圈下来,花了不少的时间,沈棠依直起发酸的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平日那么步步生风的一个人,突然躺在这里,如此憔悴,让她实在忍不住心疼。 她从冰箱里拿出冷的毛巾来,叠好,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后,又从阳台上将一张小凳子提溜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闭着眼,她看着他,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看着他。 萧儒墨再次睁开眼,刚要说话,嘴边伸过来一个吸管,同时伴随着有些担忧的声音。 “来,喝口水。” 他并不想喝,所以将唇抿着。 “乖啊,喝嘛,这个时候肯定要多喝水的,多喝水,多排尿,才能好得快啊。” 他最终松了唇,抿住了那根吸管。 他慢慢吸着,她认真又严肃地看着,看得他有些想笑。 他松开吸管,语带调侃,“表情放轻松点,我又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沈棠依转过头啐了几口,“这种话不能乱说的,特别是生病的时候,更不能说。” “哪来的歪理。”他发现,她有的时候,还挺单纯。 “这不是歪理。”沈棠依很是反对,“这是老人言,外婆就经常这样跟我说,时禹有一次生病,气急了就胡言乱语,外婆气得还差点打他呢。” 时禹...... 他再次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外婆很疼你们。”只可惜他的外婆去世得早,否则的话,他一定非常非常开心。 “嗯。”沈棠依将背靠在沙发的边沿,“外婆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外婆,时禹也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她就很知足了。 “什么时候把他们接过来住?” 他猜想,她急着买这个房子,可能是想一家团圆吧。 “不知道。”想到这个沈棠依就很泄气,“时禹是很想过来的,但外婆说什么也不肯,外婆不来,时禹就不肯来,总不能放着外婆一个人在那边住。” “老人会更念旧些。”他听出了她的失落,柔声安慰。 “我知道啊。”沈棠依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所以我不能勉强她,只有等到外婆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可我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收起了失落感,“我真的很希望他们能早点住过来,这样,我就能每天看到他们了。” ------------ 第六十三章 如果你不是 他将手从毯子中伸出来,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背上,“我相信外婆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感觉到背后的动作,是这么的温柔,沈棠依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沈棠依。” “嗯。”她微微点着头。 “你今天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打算怎么办?” 她窘迫地转过身子看他,想了半天,才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啊萧总。” 萧儒墨轻叹了一声,“你又叫我萧总了。” “我觉得叫萧总挺顺口的。”沈棠依低喃道。 “你开心就好。” 他不会又生气了吧? 不会的!萧总怎么能是爱生气的一个人呢? 刚刚他们还聊得好好的呢,她忘了他是萧总,只当了一个真心的朋友在攀谈。 她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心里话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想说了。 她将他额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放回冰箱里,又换了一个新的重新覆上。 期间,她听到他哼了一声,想着应该是烧得难受了,她在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让他好受些。 于是她托起他的手,安慰道,“我知道感冒发烧挺难受的,萧总你忍一忍吧,如果实在难受,我给你揉揉手心吧。” 她记得,她生病难受的时候,外婆就会坐在她的身边,执起她的手,揉着她的掌心,揉捏着她的每一根手指,然后直到她沉沉地睡去。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作用,但感觉很舒服,所以眼下她想依葫芦画瓢,想让他也舒服些。 “嗯。” 得到他的许可,沈棠依才开始动作。 他的每一根手指都是根骨分明,细长而匀称,早些时候手背上的那道伤痕已消失不见,白皙的手背没有任何的瑕疵。 她捏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揉搓着。 希望这样,他能好受些吧。 土生一直在门边趴着,此时走了过来,晃着尾巴靠近了萧儒墨。 沈棠依一惊,连忙挡住了土生要去舔萧儒墨的那张嘴,并要赶了它离开。 “让它待着吧。”萧儒墨再次开了口。 土生好像听懂了,乖乖地在他的身边趴了下来。 “可你不是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她下意识地开口。 但很快后悔。 果然,萧儒墨的那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沈棠依埋下头,只怪自己嘴快了。 “我们之前是不是有过接触?”这次,他不打算放过她了。 “没有!”这次回答得比什么时候都迅速。 “没有?”他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她,“你在撒谎。” “真没有,真没有。”她连连否认,“我之前不是说了吗,那时候萧总在云城大学的名声太响,以至于我们宿舍的人都是你的小迷妹,平时对你的关注就多了,什么萧总平时喜欢做什么,爱吃什么,不喜欢什么啊,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自然而然,我也就从她们的嘴里听说了。” “是这样?”萧儒墨将信将疑。 他如果不信,可为何他对她没有一点的记忆呢? 可如果信,又总觉得不对劲。 “真的是这样。”沈棠依千方百计地扯开话题,“萧总,等会儿再量个温度吧,量完后,可能还要用温水再擦一擦。” 萧儒墨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沈棠依被看得头皮发麻,清了清嗓子道,“萧总,喝水吧,喝水。” 于是萧儒墨又被灌下了一大杯水。 他想要的答案,始终没有得到。 这好像成了一个死循环似的。 之后,沈棠依又帮萧儒墨量了一次体温,温度虽然降下了一点,但降得不多,她只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萧儒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沈棠依看着那双蜷缩的大长腿,实在不忍,便道,“萧总,去床上睡吧。” 萧儒墨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嗯。” 他的头晕得厉害,浑身的酸痛让他站起来都很费力,沈棠依大概也意识到这点,连忙将自己的肩膀送了过去。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掌能摸到她凸出来的骨头。 “以后多吃点,这样太瘦了。”他靠在她的耳边抱怨。 沈棠依缩了缩被气息惊扰的脑袋,“这个时候就别管我的胖瘦了,先养好身子吧。” 她将萧儒墨扶到了自己的房间,替他盖好被子后,背对着他坐在了床沿,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样子,便又学着外婆的样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 终于,他睡着了。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他睡着的样子。 大概是发着烧的缘故,他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宇间有道浅浅的沟壑,像是没有彻底地放松下来。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久,当浓浓的困意袭来,她慢慢地斜靠在了床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觉到鼻子的痒,沈棠依醒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眼前放大着一张嬉皮笑脸的脸,还有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神。 萧儒墨醒了,样子看起来不像昨晚那般憔悴了。 沈棠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攥着一个温度计,她连忙递了过去,“萧总,快量一下温度。” 萧儒墨撇了一眼周南哲,将温度计放进了自己的腋窝里。 周南哲的手在沈棠依眼前晃了晃,“你当我透明呢?” 沈棠依拍开他的手,“谁让你进来的!” “哇,他能进来,我不能?”周南哲黑着脸,“我要不进来,还不知道你俩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你闭嘴!” 她能干什么事,她都快困死了好不好! “棠棠,你俩昨晚干什么了?” 沈棠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萧儒墨,“我们这样,能干什么?萧总生病了,我照顾他而已。” “哦。”周南哲还是不满,“这么说,你就趴在这里睡了一夜?” 确切地说,是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而已,不提还好,一提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 周南哲指着萧儒墨,愤愤不平道,“你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在这里,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照顾了你一夜,你害不害臊!” 萧儒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昨晚我实在不舒服,没跟你计较,今天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吧。” 周南哲咳了咳,“什么意思?” “旧账是指你昨晚对我的态度。”萧儒墨将枕头放在了背后,以便自己靠得舒服些,语气带上了些威严,“新仇是指你今天一大早不敲门就进来,打扰了我的休息。” 不仅打扰,还十分的欠揍。 进来直接捏着他的鼻子将他弄醒,弄醒后一脸得意扬扬的样子。 醒来,他看到她趴在床沿,睡得很香,但那姿势看着就很不舒服,于是他想叫醒她,但又不忍心把她吵醒。 结果这小子,直接将人弄醒了。 实在是...... “切。”周南哲不以为然,“这里是棠棠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在自己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沈棠依的脑子终于被他们闹清醒了,无奈解释,“萧总,南哲从小就是这种脾气,你别跟他计较,其实他挺简单的,就是个小孩子。” 昨晚的萧儒墨,跟眼下判若两人,精神恢复了许多,说话都有了威严。 “谁是个小孩子!”周南哲大声抗议,“棠棠!我哪里是个小孩子啊?我是个百分百的纯爷们好不好!” “行行行,你是个纯爷们。”沈棠依哭笑不得,“那这位纯爷们,能不能麻烦你安静一点,你真的很吵啊,也不嫌丢人。” 周南哲这才降低了分贝,嘟嘟喃喃着,“还嫌我丢人呢,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事才丢人呢,有些人啊,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怀好意,狼子野心,切。” “周南哲!”沈棠依实在忍不住了,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没完了是不是!我都说了,萧总生病了,我只是照顾他,仅此而已!”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为什么跟他解释?” 啊? 沈棠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 什么意思? 怎么都怪上她了? “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周南哲抢在沈棠依的话前质问。 萧儒墨将温度计拿了出来,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沈棠依,带着鼻音的声音并不难听,反而更诱惑了些。 “周南哲。” “干什么!”周南哲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如果你不是她的弟弟,你不会有机会留到现在。” 周南哲和沈棠依都愣住了。 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南哲,他仰着脖子,很快怼了回去,“我今天要非常正式地告诉你,我不是她的弟弟,我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说你是。” “你别信她的话。” “我不信她,难道信你吗?” 周南哲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行了。”沈棠依头都大了。 他的话,从她的心头掠过,让她忍不住悸动了一番。 他是萧儒墨啊,何时忍让过别人。 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对叽里呱啦的南哲有这么大的忍耐力。 原来...... 沈棠依心虚地将话题转开,“南哲,别打扰萧总休息了,跟我去厨房做早饭吧。” 周南哲不肯走,“我不去,我也要睡这张床。” 说着就往床上挤,被萧儒墨一脚踢开了。 ------------ 第六十四章 她是惊喜的 周南哲虎视眈眈地瞪着萧儒墨,“你干嘛,想打架啊?” 沈棠依的脑袋嗡嗡作响,扯着周南哲一边往外拖一边威胁,“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这招果然好用,周南哲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长腿一迈,哼哼地走出了房间。 沈棠依停住了脚步,回头对着萧儒墨道,“萧总,谢谢。” 谢谢他对南哲的包容,谢谢他不让她难做。 门关上后,房间安静了下来,萧儒墨靠在床头,打量着这间卧室。 比他住的卧室要小上很多,她好像是个极简主义者,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 坐了一会儿后,萧儒墨下了床来,打开卧室的门走到了客厅。 厨房的推拉门关着,一道倩丽的身影正围着橘黄色的围裙,在灶台忙碌着,看她手上熟练的动作,似乎很擅长做这些东西。 至于那个聒噪的人,暂时不知道去了哪里,让耳根子清净了很多。 脚边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原来是土生,它正吐着舌头看着他,好像在跟他招呼。 萧儒墨摸摸土生的脑袋,就像形成了条件反射,摸完后,一人一狗,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的那盆海棠花,尚未盛开,静静地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 萧儒墨想起自己的那束玫瑰花,不禁对自己有些失望。 不得不承认,周南哲对她的了解,要比他多得多。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来电显示着妹妹二字。 萧儒墨接起,话筒里传来了萧婉书带着撒娇的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回家几天都没有见到你。” 妹妹一向对他很依赖,母亲经常开玩笑说,他是亦兄亦长辈。 “今天会回去。” “好啊。”对面听起来很高兴,“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店,据说味道不错哟。” “今天不行。” “为什么嘛。” “我不太舒服,改天吧。” “啊?哥,你生病了啊?”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急了,“你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紧啊?你赶紧回来吧,我们一起去医院。” “我没事,已经好了许多了。” “真的吗?” “真的。” “那你......” “萧总,早饭做好了,来吃早饭了。” 萧儒墨回头看了沈棠依一眼,对着话筒道,“我先挂了。” 这么短的时间,早饭已准备好,并没有多丰富,但很温馨。 “冰箱里正好有食材,我就简单做了点,萧总你尝尝看。” “我还没有刷牙。”萧儒墨轻声提醒。 “哦对!我差点忘了。”沈棠依指着卫生间的方向,“我给你拿好了新的牙刷,就放在台子上,进去就能看到。” 她还真是周到。 洗漱完出来,那个聒噪的人还是没来,萧儒墨不禁问道:“周南哲呢?” “哦,他走了。”沈棠依将热好的牛奶端了上来,“他的助理来接他了,说是今天有什么事。” “你们从小就认识?” 她的手艺很不错。 从昨晚的那碗面就可以看出来了。 “嗯,打出生起,我们两家就是邻居。”沈棠依在萧儒墨的对面坐了下来,“做了有十几年的邻居,所以关系很好。” “但那只是小时候,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 沈棠依没有听出异样,点着头回答,“是啊,很久了,久到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突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好玩,胖乎乎的,脑袋圆圆的,小短腿跑起来的时候,可逗了。” “既然很久了,那就没必要表现得这么亲热。” 啊?沈棠依一脸懵。 “男女终归有别,容易让人误会。” 啊? “你让一个并不太熟的男人留宿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棠依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地问道,“萧总,你说的这个不太熟的男人,是你呢,还是南哲啊?” 得到的回应,是警告的眼神。 沈棠依立马认怂,“肯定是南哲啊,怎么可能是萧总你呢。” “沈棠依。” “嗯?” “我不介意你拒绝我,但我很介意你把陌生人随便往自己家里带。” 这怎么又成陌生人了? 他是南哲啊,他们是发小啊。 这跟拒绝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对!他怎么又提到拒绝这件事呢。 沈棠依脑子那叫一个乱啊,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活生生憋了半天。 “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了,我会帮你跟杨总请个假。” “别!”沈棠依慌忙拒绝,“千万别替我请假,我背的锅已经够多了。” “什么锅?”萧儒墨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今天的早餐,很合他的胃口。 “什么锅萧总你不是知道的嘛。” 她才不信他不知道,人传人的,相信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你觉得那是锅?” 不是锅还能是什么? 难道真是她牺牲色相换来的合作? 不过她没敢说。 萧儒墨这人吧,哪儿哪儿都好,就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情绪变化不定,性情捉摸不透。 “以后谁要在你面前提起,你大可以告诉他,你确实是以自己的本事让我对你情有独钟。” 咳咳咳...... 一口牛奶呛到了喉咙,咳得眼泪都下来了。 萧儒墨擦了擦手,从桌子对面走了过来,坐到了沈棠依的身边,替她顺着背。 沈棠依好不容易顺了气,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因为他的举动,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 “萧总,我没事了。”再拍下去,她就真的要有事了。 “嗯。” 萧儒墨没有走开,靠着她坐着,膝盖碰到了她的大腿,就像碰在了她的心上。 她对这个男人,始终不敢正面相迎。 所以她不敢偏头去看他,只道,“萧总,你还吃吗?快冷掉了。” “拿过来。” 她想说,你还是坐过去吃吧。 结果,她还是乖乖地把早饭拿了过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坐到了一起。 好在,他没有再说些语出惊人的话,让她的这顿早饭,总算是忐忑地吃完了。 沈棠依去厨房收拾了碗筷,回来后看见萧儒墨在沙发上逗着土生,这样的画面,让她觉得特别的温馨。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接受这种毛绒动物的,但眼下对土生的喜欢,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沈棠依从橱柜里拿出狗粮,给土生倒上,土生一听声音,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你打算养着它?” “嗯。”沈棠依看着土生吃东西的样子很有趣,禁不住又笑了起来,“我跟它有缘,所以就想留住这个缘分,而且时禹和外婆,也很喜欢小动物,他们一定也会喜欢土生的。” “有缘?”这个解释,倒是清新脱俗。 “嗯。” “那我们之间算不算有缘分?” 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靠近的气息,所以不敢转身,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她该说有缘还是无缘呢? “嗯?”他拉转过她的身子,逼着她与他相对,“回答我的话。” 沈棠依的神经崩得有些紧,感觉再使劲些就要断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应该算......我跟萧总其实......我很谢谢萧总对我的......嗯......” 天哪!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很快,她听到了他的笑声,轻轻的,暖暖的。 他说:“语无伦次得真不像我认识的沈棠依。” 是啊,别说他不认识了,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他扶了扶她快要滑下来的眼镜,然后又将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目光中闪着点点的笑意,“不急,慢慢来。” 慢慢来,他可以等。 等到她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沈棠依的心上爆炸了,炸得她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还没有放弃吗? 她以为,自那日的拒绝后,他一定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了。 他是萧儒墨啊,何曾被人这么拒绝过。 原来她又想错了,他不但没放弃,反而对她更好了。 明明自己高烧成那样,还特地跑来祝贺她的乔迁之喜。 她不敢告诉他,昨晚见到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惊喜的。 就像天上掉下个馅饼儿,突然砸在了她的脑袋上,砸得她脑袋嗡嗡的。 可惊喜是短暂的,很快被理智埋没。 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接受这样一份爱情,她更无法去尝试,因为她知道,她接受不了失败的结果。 “一会儿我就要走了。”萧儒墨转身去了卧室,再出来时已经穿上了外套,“今天的早餐,很好吃,希望下次还能吃到。” 沈棠依的魂终于被拉了回来,不由自主地就点头,“嗯,会有下次的。” 呸!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啊,你应该说,没有下次。 “一个人住,晚上把门窗关好,门要反锁,卧室的窗帘,遮光度不高,我让邱凯找人来给你换了。” “不用了萧总。”习惯性地拒绝,“我自己会换的。” “也行。”这回倒是答应得很爽快,“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自己挑更方便些,记得让安装师傅来装,自己不要爬高。” “好。” “另外,阳台没有封闭,这样不安全,窗帘的事我可以放手给你,但封阳台窗户,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 她真想夸一句:萧总,你真是观察细微啊。 ------------ 第六十五章 托了某人的福 “我会找人来弄的,萧总。” “你很反感我插手你的私事?”润泽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眸中闪动着浩瀚的星辰。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让她情难自禁的,就是这双漩涡般的星河,含着这世间最饱满的深情。 只可惜,那样的深情,不是对她的...... “不是......”她的回答有些僵硬。 诚然,任凭谁看着这双眼睛,都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逼近,攫取着她紊乱的气息。 “觉得……我不该一边拒绝萧总,一边还接受着萧总对我的好。”深思熟虑之后,沈棠依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那样,我会很瞧不起我自己的。” 最主要的,她不想让萧儒墨成为一个笑话。 “很好。”萧儒墨不怒反笑,“这是我听到的,最舒服的话。” 因为是她的真心话。 “什么意思?”沈棠依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不应该是生气嘛。 “我该走了,今天上午公司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就这样,沈棠依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开了,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啊,话都不说完就走了。 而且! 他不是还生着病嘛,虽然退烧了,但好歹也要休息一下吧。 沈棠依呆站了一会儿,然后低头问土生:“土生啊,你了解这个男人不?” 土生摇头晃脑地走开了。 沈棠依简单的收拾后,正准备去上班,杨正烨的电话就过来了。 “小沈啊,今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休息吧,没什么要紧的事,一天两天的耽误不了。” 这萧总的执行力,还真是强啊。 她还以为他不会打这个电话了呢。 敢情刚刚的话她都白说了。 她也懒得去问杨总,萧儒墨到底跟他怎么说的了。 就这样吧,爱咋咋地! 反正她跟萧儒墨之间的关系,这下更是坐实了。 也好,难得偷懒一天不上班,那就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从昨天搬家到一晚上没怎么睡觉,她现在确实有些累了。 这么一想,沈棠依直接扔了包,脱了外套,返回卧室后,钻进了被子里。 萧家。 萧婉书愣愣地对着挂断的手机,小脸儿写满了疑惑。 一旁的袁柠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女儿,碰了碰她道,“你哥说什么了?你傻了?” 萧婉书转过头来,半是震惊半是疑问道,“妈,我刚刚听到,哥哥的身边,有女人的声音。” 袁柠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你没听错?” “我没有。”萧婉书将刚刚的声音又想了一遍,“我听到那个女人叫哥哥萧总,声音好像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你确定吗?”袁柠也觉得不可思议。 儿子在外出差,一大清早的,有女人的声音,不太可能啊。 儿子身边,一直跟着的,不就是邱凯吗。 “我确定。”萧婉书认真地点着小脑袋,“而且,我还听到她跟哥哥说,早饭做好了,来吃早饭了。” “早饭做好了?”袁柠像个侦探似的,“这么说,你哥哥今天早饭是跟一个女人吃的?而且这个早饭,还是这个女人做的。” “妈,你说会不会只是哥哥的客户或者供应商什么的?” “不会,绝对不会。”袁柠很有自信的分析,“以我对你哥哥的了解,这个时间点,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所以这个女人,跟他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还给他做早饭,这可是稀奇事啊。 会是谁呢?难道是...... 可这小子,不是在出差吗? “可我听得出,声音并不是千微姐的啊。”萧婉书心中,心心念念的嫂子还是林千微,听母亲这么一说,不免担心起来。 哥哥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吧。 “婉书啊。”袁柠的手指扣住萧婉书的下巴,“妈要跟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你仔细听好了。” “什么啊?”难得见自己的母亲这么严肃,萧婉书也认真了起来。 “今天这通电话,你听到了就当没听到,至于那个声音是属于哪个女人的,你也不许打听,更不许!对你的千微姐姐提起!听见没有?” “为什么啊?” 如果那个女人真跟哥哥有什么关系,那千微姐姐该怎么办? “因为我们必须尊重你哥哥的选择,不管你有多喜欢你的千微姐姐,都不能把自己的私人感情强迫到你的哥哥身上。” “可千微姐姐跟哥哥很配啊。”萧婉书极力的替林千微说话,“而且千微姐姐是真的很喜欢哥哥,她每次跟我在一起,都会打听哥哥的事,我觉得她这样喜欢哥哥,哥哥却这样冷落她,有点不公平。” “傻丫头!”袁柠捏了捏水嫩的脸颊,“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讲究公平,但唯独感情,不能。” “为什么?” “因为感情讲究的是彼此喜欢,双向奔赴,而不是单方面的喜欢,如果你哥哥真的不喜欢你的千微姐姐,那就代表,他们之间有缘无分。” “哦。”萧婉书似懂非懂,“可是妈,我真的很想让千微姐姐当我的嫂子啊。” “我知道你想。”袁柠语重心长道,“但我们不是你哥哥,做不了他的主,我们必须让哥哥自己做决定,如果他决定好了,我们就祝福。” 萧婉书有些难过起来。 她好像听懂了母亲的这些道理。 可听懂跟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实在不想让哥哥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啊。 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千微姐姐,她是霍伯伯的女儿,连爸爸都想促成这段好事,可拖到今天,就是没有一个结果。 有两次,她都看到千微姐姐哭了呢。 她虽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又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千微姐姐对哥哥的喜欢是真心的,连她都感动不已呢。 “我刚刚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去。”袁柠再三叮嘱。 她可不希望这个傻乎乎的女儿坏了儿子的好事。 “哦。”萧婉书答应得有些不情愿。 “要是再让我知道,在没有经过你哥哥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你哥哥的私生活之事透露给千微,我会马上把你送去国外,三年之内,不得回国。” “妈!”萧婉书吓得心惊肉跳。 她的妈妈啊,说话可从来不会闹着玩啊,能这么说,可是真的会这么做的。 “友情提醒,而且......”袁柠郑重地拍着小脑袋,“说到做到。” 萧婉书颓废地垂了脑袋,又急又没什么办法。 千微姐姐啊,这次要对不起你了啊,我要是不听妈妈的话,十有八九咱俩以后见不到面了。 哼! 讨厌! 萧婉书噔噔噔地跑上了楼,想把门摔上,以表示强烈的抗议,但慎重考虑后,还是将门轻轻地关上了。 打发走了女儿,袁柠在客厅里若有所思地踱着步子,笑容在脸上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儿子不是个见异思迁之人,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她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切!这小子! 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跑去人家家里,还夜宿! 真是,真是...... 真是他的好大儿啊!哈哈哈。 开窍了开窍了,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终于开窍了,她这个当娘的,高兴! 不过,上次不还说被拒绝了嘛,今儿这进展速度怎么就这么快了? 袁柠越想越觉得烧脑,索性就不想了。 也罢,今天她就来个突击“审讯”,他要不说实话的话,那就上刑! 一阵激动,袁柠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她忙坐了下来,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讨厌的贫血症状,真是拖后腿啊。 “儒墨!” 齐卓快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萧儒墨,惊讶地攀上他的肩膀,“昨天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还要过两天吗?” “晚上到的。”萧儒墨的声音仍有些发哑。 “到了也不说一声,真不够意思,要不是我给你发消息,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以示惩罚,今天的中午饭你请啊。” “没问题。”萧儒墨欣然答应,“想吃什么?” “食堂。” “走。” “等下。”齐卓拉住萧儒墨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气色不太好?声音也哑了,这两天太累了?” “昨天感冒发烧了。”在兄弟面前,萧儒墨一向不隐瞒。 “你感冒了?”齐卓开起了玩笑,“没想到你也会感冒啊,我以为你不会生病呢。” “我也是个正常人。”萧儒墨没好气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齐卓一下子认真起来。 “烧退了,好了很多。” “看来你这体质还行啊,就一个晚上而已。” “托了某人的福。” “啊?”齐卓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某人,一定是指自己,于是道,“那是那是,我可是你的福星。” 萧儒墨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 昨晚辛苦了一夜,也不知道那个人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会不会被他传染上? 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没想到,她还挺会照顾人。 “儿子!” 充满欢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萧儒墨和齐卓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 第六十六章 是谁的? 两人看着已年过半百的人,像个少女般,迈着轻盈而愉快的步伐,朝着他们走过来。 “咱妈怎么来了?” 对于齐卓的疑惑,萧儒墨也很费解。 自从他来初臻上班后,母亲可是从未踏足过这里,而且这几天,她好像越来越清闲了,待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妈。” “阿姨。” “乖乖乖。”袁柠像对待自家儿子似的拍了拍齐卓的背,“怎么好长时间没见你来家里玩了?” “这几天忙。”齐卓见到袁柠,其实挺开心的,主要是因为袁柠的性格真的很好。 “再忙也要休息啊,天大的事也大不过自己的身体。”袁柠也很喜欢生性爽朗的齐卓,“找个时间来家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一定去。” 萧儒墨暗自发笑,看来这小子又逃不过母亲的“投毒”了。 母亲哪里会做饭,每次做都按照菜谱来,但做几次就有几次截然不同的味道,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种调料没放对,总之那个味道,吃一次就能记住一阵子。 而且母亲喜欢煲汤,每次煲完,为了让母亲开心,他跟父亲还有妹妹哪怕捏着鼻子,也要喝上一大碗。 好在母亲对做饭的兴趣不是特别高,这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放心了许多。 但只要齐卓去,只要母亲在,都会给他做上一两个菜,菜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但齐卓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因为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疼爱,从来不知道母亲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所以他很羡慕他,有个好母亲。 母亲自从得知齐卓的身世后,就格外的心疼他,还会经常让他带一些东西给齐卓。 一来二去,这两个,倒更像母子了。 “一看你就在敷衍我。”袁柠嗔怪,“你是嫌阿姨做的饭菜不好吃,不想来吧。” “哪有啊。”齐卓笑着轻哄,“谁说阿姨做的饭菜不好吃了,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懂欣赏,我就觉得阿姨的手艺好得很,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百试百灵的伎俩,让袁柠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萧儒墨听着两人对话,带着浅浅的笑意。 等他们两个聊得差不多了,才点明了重点,“妈,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这不是想你了,来给你个惊喜吗。” 萧儒墨就当作真的听,笑而不语。 袁柠一拍掌,“诶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又转头对着齐卓道,“中午饭吃没吃?阿姨请你们去吃饭,想吃什么?” 齐卓轻笑,“本来呢,想讹一顿儒墨的饭的,准备去吃食堂。” “吃什么食堂。”袁柠一点没把齐卓当成外人,“走,跟阿姨到外面吃,吃大餐。” 齐卓看了萧儒墨一眼,“大餐就不用了吧,吃点清淡的就好,儒墨的感冒还没完全好。” 袁柠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感冒了?” “好了。”萧儒墨回道。 袁柠伸手在儿子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不发烧,那就没大事,走,吃大餐去。” 齐卓忍着笑意,被袁柠拖走了。 萧儒墨在原地站了几秒,忍俊不禁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卓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呢。 玩笑归玩笑,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对齐卓之所以疼爱,是因为心疼他自小的生活环境。 母亲从不看轻任何一个人,对孤苦弱小的生命反而更疼惜些,所以他也非常敬重自己的母亲,他很高兴,母亲是如此的贤良。 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式,远远地超出了三个人的食量。 齐卓看着哭笑不得,“阿姨,是不是点多了啊?” “不多不多,使劲吃。”袁柠给齐卓倒上饮料,“吃不完我打包带回去,喂喂那些流浪猫流浪狗什么的。” 提起流浪狗,萧儒墨就想到了土生。 那个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儒墨,在想什么呢,吃啊。”袁柠催促着。 “妈,你好像还没说,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萧儒墨忍不住提醒。 绝对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对哦。”袁柠十分期待地眨了眨眼,“我来是问你几个问题的。” “问我问题?”萧儒墨不解,“打个电话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那不行,这些问题我得亲自问你。”袁柠冲着齐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里反正没外人,平日你跟小卓也是无话不说的,那我就直接问咯?” “嗯。”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能让母亲杀到公司来提问。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跟棠依表白被拒绝了吗?” 如此赤裸裸的问题,让齐卓差点呛到。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袁阿姨了,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得实在可爱。 “嗯。”萧儒墨也没觉着有多丢脸,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我问你,今天早上你妹妹给你打电话,电话里出现的女人的声音,是谁的?” 他还真忽略这件事了。 “你过来就是问这个?”萧儒墨实在想笑。 “别废话,问什么说什么,要实话啊。”比起对美食的兴趣,袁柠更有兴趣听到真实的答案。 不只是袁柠,对面还有个吃瓜群众,早已忘了吃东西,耳朵竖得直直的。 爆炸新闻啊这是。 “她昨天搬新家,所以我提前赶回来了,谁知道回来后感冒发烧了,因为实在不舒服,就在她那边休息了一个晚上,但除了她之外,还有个不速之客,所以,也算不上孤男寡女。” “你这就交代了?” “你不是想要实话?” “是确实是。”袁柠也是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爽快的回答了,“我本来还准备了酷刑,准备严刑逼供的呢,真没劲。” 萧儒墨看着母亲颇有些失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我是该说实话,还是不该呢?” “该该该。”袁柠又兴奋起来,“那你俩昨晚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干点什么?” “什么都没有。”萧儒墨将齐卓那颗好奇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我睡着了,她在旁边守了一夜。” “啧啧啧。”齐卓直摇头,“守了一夜啊,多感人啊。” 袁柠颇为遗憾,“哎,好不容易共处一室,还什么都没干,这不白瞎一次好机会嘛。” 萧儒墨扶额闷笑,“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我们这不是在阐述事实嘛。”袁柠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领悟,“我觉着,你俩这事,靠谱儿!你想啊,她要是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会让你留宿?儿子,这就代表着希望的曙光,懂不懂?那就说明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会不会还有种可能,她只是觉得,儒墨是她的上帝,是财神爷,所以不能得罪呢。”齐卓较为实际。 “也不是没这可能。”袁柠还是比较笃定自己的理解,“但我觉得,关心的可能性更大些,要不然这样,儿子,你再试试。” “什么意思?”萧儒墨真是拿自己的母亲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怪就怪,他和父亲都太宠着她了...... “意思就是,你再病一次,今天晚上你再过去。” “妈!”萧儒墨看了一眼偷笑的齐卓,“你就别瞎折腾了,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袁柠一听,立马叹气,“哎,这是儿大翅膀硬啊,我的话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阿姨。”齐卓实在想笑得不行,生生地忍住了,“儒墨的意思是说,他会想办法把你这个钦定的儿媳妇娶回来的,他不想让你为这件事费神操心,他是为你好。” “就你这小嘴儿。”袁柠点了点齐卓的太阳穴,“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他不哄不行啊,不哄兄弟的耳朵就要炸了。 原先觉得,儒墨这一辈子,能吃定他的人,也就是袁阿姨了,现在呢,多了一个沈棠依。 他对她,是真的上心了。 还从未见他如此主动,被拒绝后又如此锲而不舍的。 也不知道棠依在想什么,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不要呢? “妈,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萧儒墨颇为严肃道。 “说吧。” “别去找她,也别跟她聊起我们的事,别给她任何的负担和压力。” “哎呀。”袁柠做哀怨状,“这是真的儿大不中留啊,这人还没哄到手呢,就开始处理婆媳关系了,哎,也不知道以后娶进门,我这个当妈的在儿子心里,还有没有地位哟。” “当然有地位啊。”明知道袁柠说的是玩笑话,齐卓还是刻意哄了人开心,“在儒墨的心里,阿姨的位置,永远是稳居第一的。” “是不是第一不重要。”袁柠半玩笑半认真道,“只要儿媳妇足够好,我可以退居第二。” “阿姨大气!”齐卓竖起大拇指,“真乃是好婆婆的典范。” “那是。”袁柠像个骄傲的小姑娘。 “不过阿姨,我很好奇啊。”齐卓凑了过去,“您怎么就看上沈棠依了呢?您对她就那么有信心?”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这得从我遇到那姑娘时开始说......” 于是,在接下来长达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袁柠开启了说书似的演讲。 而那个笑逐颜开的人,俨然是个忠实的听众,时不时地还捧捧场。 萧儒墨一个人静静地吃着饭,对眼前的一切,已经见怪不怪。 ------------ 第六十七章 因为棠依 “儒墨?伯母?” 林千微快步地走到餐桌前,既意外又惊喜。 聊天被打断,袁柠有些惋惜,但来人是老霍的宝贝女儿,她也不能真的生气,堆着笑容道,“是千微啊,也来这里吃饭啊?” 林千微的目光落在萧儒墨的身上,“嗯,我跟一个姐妹过来吃饭,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哦,是挺巧的。”袁柠看了一眼儿子,“我听说,你现在也在初臻上班了。” “嗯,是啊。”意外的相遇让林千微有些激动,“已经上了一阵子了,我就在齐卓的部门当助理。” “是嘛。”袁柠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女孩儿,总觉得没有办法畅所欲言,“挺好啊,多认真学点东西,将来也好帮你爸分担分担。” “我会的伯母。” “那就好,那你赶紧去吃饭吧,别让你姐妹等久了。” “我们已经吃完了。” 袁柠明白林千微的心思在哪里,但又不好赶了人离开。 这个孩子从小在国外跟母亲生活,少了父亲的疼爱,从内心上,她也挺心疼的,碍于老霍的原因,她也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 但一码归一码,有些事,她绝不可能强迫自己的儿子。 “那你坐会儿吧。”看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袁柠只好道,“儿子,你往里挪挪,给千微腾个位置。” 林千微受宠若惊地在萧儒墨的身边坐了下来。 被他坐过的地方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浑身都暖烘烘的。 “对了阿姨,过几天是我爸的生日,我爸说家里很久没热闹过了,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好事,这是好事。” 袁柠对霍振柏,其实挺佩服的。 这些年不管事业做得再大,却还总是一个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最大的爱好就是喝喝茶,写写字,偶尔也会来度假村跟成霖下下棋,很是洁身自好的一个人。 袁柠有时候在想,如果千微这小丫头,从小是跟在老霍的身边,那性格和作为,是不是会大不一样。 这丫头对着她和爱人,表现得孝顺懂事,又跟婉书处得像亲姐妹,但其实,只是因为他们是儒墨的家人。 她无意中见过这丫头对下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样子,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丫头,不只有一副面孔。 这是她无法撮合她跟儒墨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到时候我跟你萧伯伯一定去。” “那儒墨呢,你会去吗?” 袁柠摸着自己的鼻子,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丫头啊,说了半天,这才是重点啊。 如玉无暇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复杂的神色,萧儒墨瞳孔微缩,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缓缓地开口,“会的。” 霍伯伯的生日,他理应到场。 一次巧遇,让这顿饭最终在安静中收场。 林千微的出现,让袁柠也没有了闲聊之心,对这丫头,她既不排斥,但又好像没办法全然接受,让她总感觉不舒服。 午餐结束,萧儒墨送母亲上车,袁柠拍了拍儿子的臂膀,欲言又止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该说些什么呢? “儒墨,今天晚上陪我一起去挑礼物吧。”林千微不是没看到袁柠的欲言又止,心下不痛快,但依然保持着笑意,“我想给爸爸挑一件生日礼物。” “让齐卓陪你去吧。”萧儒墨一口回绝,“出差的这几天堆了很多事,晚上我要加会儿班。” “我可以等你的。”对于他的拒绝,林千微已经习惯,“你是最了解爸爸的,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这么多年没在爸爸身边,其实我都没有你对他的了解多呢。” 这点倒是事实。 但事实不能成为答应她的理由。 “齐卓最是了解我,我相信他的眼光。”无奈之下,萧儒墨只好把兄弟推在了前面。 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但他已经不确定,齐卓对林千微,是否还有那份依旧。 “你就不能陪我去嘛。”眉目传情,似娇似嗔,换作别的男人,怕是早就心软了。 偏偏有的人,就是不吃这一套。 “时间不早了,该回公司了。” 萧儒墨说完就走,留下林千微一人在原地。 她怔愣了片刻后,急得大声喊道,“儒墨!你真就这样讨厌我吗?” 齐卓清晰地听到萧儒墨的那声叹气声,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情况,别说他不能多说什么,就连留在这里,都是多余。 责问的声音,带着十分的不满,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霍伯伯的女儿。”萧儒墨未转身,背对着她,只用着她足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所以我不讨厌,但不讨厌不代表我要顺从你的任何要求。” “你......”第一次听到他的冷言冷语,林千微又委屈又难过,“我没有要你顺从我的要求啊,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给爸爸买个礼物而已。” “但我不想去。”事已至此,萧儒墨已不想做过多的纠缠,“不想去就不去,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眼泪含在眼眶中,险些掉落。 他对她,为什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既然在公司上班,那就该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不得迟到早退,不得滥用私权,这些,你该知道。” 萧儒墨慢慢转过身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落在倍感委屈的人身上,“霍伯伯曾告诉我,他很希望你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学一些东西,而不是整天只想着自己的那些私事,荒废度日,视工作为儿戏。” 委屈的泪终还是滑落,林千微死死地咬着唇,胸口憋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难道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上班吗! “还有。”声音冷硬,带着不留情面的疏离,“齐卓既是你的领导,你就该尊重他,而不是让他处处忍让着你,替你扛下所有在工作上犯下的错误,你当真以为,齐卓也好,我也好,离开了初臻,就没有其它出路?” 她当然不这么认为。 她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非常优秀的人。 “我没有不尊重他......”一番话让林千微若坐针毡,“我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而已。” “珍惜眼前人吧。”萧儒墨觉得有些累了,“不要仗着别人对你的好,就肆意妄为。” 留下冰冷的话,萧儒墨转身离开。 齐卓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千微,想去安慰,但最终踏不出这一步,于是去追萧儒墨了。 今天听到儒墨的八卦,本来还想调侃一番,简直就是意外。 没想到林千微的出现,让意外变得更加的意外。 儒墨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一向是个忍耐力极佳的人,今日为何...... “儒墨。”齐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因为上回她针对棠依的事,所以你生气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萧儒墨也不隐瞒,“但更多的是因为,我不想这么纠缠不清下去了,过去或许我还会装糊涂,以后,不会了。” “因为棠依。”齐卓说出了重点。 萧儒墨对着齐卓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难怪我妈喜欢你,你确实很懂我。” 齐卓勾着人往公司走,再没有回头看林千微一眼,“你这人吧,要么万年老树不开花,一开吧,就热情似火,专一痴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抱歉。” 这一声道歉,让齐卓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刚刚的话,或许有些重了,不该当着你的面的。” “咳!这有什么,我觉得你这么做挺好的。”齐卓暂时不想去梳理自己的心思,“再说了,我那最初的一点好感,现在差不多也快消失殆尽了。” 萧儒墨狐疑地看着他,齐卓耸耸肩,“我嘛,跟你不一样,不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喜欢森林。” 他要是信,才有鬼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感觉到他心思的纠结,眼下不想逼问太多,他自己的感情还没处理好,大概没这个资格去跟他传道解惑吧。 而齐卓,很想告诉萧儒墨,他对林千微的那点好感,已经败在了那日林千微刁难棠依之事上了。 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只需要那一眼。 但从喜欢化为无感,会在潜移默化中。 林千微这段时间在公司的行为,确实让他很头疼,只是他从来没跟儒墨说过。 却不知,儒墨竟然知道这些事。 “那霍董的生日宴会,你去还是不去?”齐卓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去。” “我真担心她......” 齐卓相信,今日儒墨的这些话,只会让林千微伤心难过一时,她依然不会放弃自己的感情。 而且以她的性格,做出什么过分之举也极有可能。 因为他近距离的耳濡目染,实在太了解她对儒墨的感情有多执着了。 “既来之则安之。” 他的表情淡漠如常,眉眼冷峻,似乎并不在意。 是啊,既来之则安之吧。 逃不掉,那就去面对。 刚刚的沉闷仿佛烟消云散,齐卓又恢复了悠闲自得的样子,“走!回公司,今晚小爷陪你加班,包宵夜。” 他可不指望林千微今天晚上会让他陪她去挑礼物。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也不想去了。 ------------ 第六十八章 真没有 这一觉,沈棠依睡了个天昏地暗,很久没有这么没心没肺地睡过懒觉了,直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才迷迷糊糊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手机,想看看公司有没有事找她。 有两个未接来电,但不是公司打来的,而是江颖菲打来的。 想起江颖菲,就想起上次她不遗余力帮忙的事,总觉得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于是马上给江颖菲回去了电话。 “你怎么现在才回给我,我都等你半天了。”完全不生疏的聊天方式,还带了些小女儿家的小抱怨。 沈棠依趴在床上,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哑,“今天跟公司请假了,在家休息,刚刚睡着了,手机调了静音,所以没听见。” “你今天休息啊。”对方听起来似乎很兴奋,“那太好了,那下午我们一起逛街吧,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开车去接你。” 她不是个喜欢逛街的人,但这要求是江颖菲提出来的,沈棠依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好,但不用特地过来接我了,我们约个地点,到那边汇合就是。” “嗯,也行。”江颖菲欣然同意,“那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沈棠依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件较为宽松休闲的衣服和一双米白色的运动鞋,将昨天吃剩的菜热了一下作为迟来的午饭。 她吃着饭,土生在脚边吃着狗粮,一人一狗,也挺惬意。 吃完饭,跟土生玩了一会儿,便出门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她便先去了糕点店,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江颖菲的时候,她好像挺喜欢吃梅花酥的,所以打算给她带两盒过去。 沈棠依到店里的时候,周莲正在忙着,听到身后动静,一回头,两人都笑了。 周莲是因为看到沈棠依心里高兴。 而沈棠依是因为看到周莲脸上的白色的面粉。 她从盒子里抽出纸巾,走过去替周莲擦了擦,周莲道,“这个点儿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请假休息了。” “你请假休息了?”周莲跟听到什么稀奇事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这可是大闺女出嫁头一遭啊,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得厉害了?” “没有。”沈棠依自顾自地拿了块点心吃起来,“就是昨天没睡好,怕今天上班精神状态太差,所以就请了假。” “是该请假休息休息。”周莲放下手里的活儿,怕她噎着了,特地倒来了水,“老这么没日没夜地干,也不好好休息,早晚身体要累垮了。” “对了阿姨,梅花酥还有吗?”她可不能让阿姨再说下去了,要不然话题又无止尽了。 “有的,你要啊?”周莲边说边去拿梅花酥,“自从你帮我把梅花酥拿去别的店里做试吃之后,这段时间梅花酥的销量比以前增加了好几倍,有两家店,已经跟我说好了,每天定量往那边送,最近给我忙得,手都要抽筋了,看来我是得再招个人了。” “说到这个。”周莲突然返了回来,走到柜子边上,打开了一个抽屉,“你今天来得刚好,这是咱们说好的抽成,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本来想过两天等我出新品了,再让你过来拿的。” 沈棠依捏了捏信封的厚度,“阿姨,你是不是给多了。” “不多,拿着。”周莲强硬地将信封塞到她手里,“别光顾着攒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然后再买点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听到没有。” 刚开始两人不熟,纯粹是利益来往,现在处久了,有感情了,周阿姨又对她这样嘘寒问暖的,倒让她不好意思拿这钱了。 她想偷偷放回去,却被周莲逮个正着,“干什么呢你!你要这样,以后咱俩就桥归桥,路归路的!说好的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跟咱俩的私交没有任何关系,拿回去!” 一声吼,把沈棠依吓了一跳。 瞧,周阿姨就是这样,温柔的时候就是个淑女,板起脸来唬人的时候,一点情面也不给。 她只好将钱收进了包里,又听到周阿姨道,“哎呀,梅花酥只有一盒了怎么办?” “嗯,一盒就先一盒吧,我想带给朋友。” “朋友?”周莲突然发现眼前的丫头跟平时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是阿姨今天没睡醒吗?还是阿姨听错了,这一大早竟发现新大陆了,又是请假,又是朋友的。” 沈棠依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确实,平时她的生活里只有她自己,连周阿姨都嫌弃她的单调枯燥。 “上次有个小伙子到店里来拿梅花酥,说是你介绍来的,我看那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还特别客气,不会就是你说的朋友吧?” “他也是朋友。”沈棠依笑着回答。 “你最近有长进了啊。”看着她变样,周莲其实挺替她高兴的,“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看你这春风满面的,不会就是那个小伙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好事了。 “不是。”沈棠依连忙解释,“他只是一个朋友。” “不是他,那是谁?” “诶呀阿姨。”脸颊微微有些热,“真的没有男朋友了,我要是有男朋友,还能不告诉你嘛,在云城,你可算是我的家人,我不告诉谁也不可能不告诉你啊。” “真没有?” “真没有!”沈棠依举起手,“我发誓。” “哎。”周莲倒有些失望了,“你啊,就是这么倔。” “好啦好啦,阿姨,我得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走吧走吧。”周莲继续干她的活儿去了,“下次来的时候,争取带个男朋友过来。” 带着明媚的笑容,沈棠依拎着梅花酥离开了。 身后很快传来周阿姨的叫声。 “丫头,不忙的时候过来找阿姨,阿姨带你回家做顿好吃的。” 她一个“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瘦巴巴的,一点肉都没有,女孩子就应该有点肉才好看,以后也好生养。” 听着周阿姨的唠叨,沈棠依笑着摇了摇头,抬头望了望蔚蓝色的天空,心情难得的愉悦。 上了公交车,找到靠后的位置坐下,车子才开出去两站路,就涌上来很多人,车子瞬间被填满了。 身边站了个上了年岁的阿婆,沈棠依想也没想地站了起来,给阿婆让了个位置。 阿婆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径直坐下了,坐下后就开始研究着手里的超市购物海报,十分认真地关注着哪个产品的打折力度最高。 沈棠依倒也无所谓,一只手抓着椅背站在了一旁,将另一只手放到了身前,以防止梅花酥被挤坏。 结果,一个刹车,她没有站稳,冲击力让旁边的人倾斜在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去挡,但还是让装着梅花酥的盒子变了形。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小小的失落。 到达目的地后,连忙解开了盒子上的袋子,还好,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只是这包装盒,实在是难看了些。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看什么呢?”背上落下一只手,险些让沈棠依手里的东西落了地。 这盒梅花酥,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看到江颖菲的那张笑脸,沈棠依有些歉意道,“本来想着你应该喜欢吃梅花酥,所以我就去店里打包了一些带过来,但坐公交车的时候,盒子被挤坏了,早知道,我就该打车过来的。” “你带梅花酥了啊?”江颖菲只挑出重点,“太棒了!棠依,你真的好好啊,还特地给我带梅花酥。” 直接上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嗯,还是这味道,好吃。” 没有半分做作的样子,让沈棠依更喜欢这个女孩儿了。 “来,你也吃一块。”江颖菲捻起一块放进她的嘴里,“可惜没有红茶,我觉得这梅花酥,如果再配上红茶,那真是绝配啊。” “要不我请你喝茶吧。”她一直想谢谢她上次的帮忙。 “下次吧,今天就不喝了。”将最后一点点心放进嘴里,江颖菲抽出湿纸巾给自己擦了擦,“下次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喝茶,今天嘛,咱们的主要行程就是逛街,各种买买买!” “好。”沈棠依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已做好了打算,今天来,就是纯粹陪她的,她并不需要买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江颖菲真的很喜欢逛街,不管是吃的,玩的,穿的,只要她喜欢的,她都会买。 不过很奇怪,她买东西跟别人家的有钱大小姐不一样。 有些几十块钱的东西,她一样高高兴兴地买回来,而有些贵的,她反而没什么兴趣,碰上可以还价的店,她竟然也会还还价。 这么接地气的千金,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多一会儿,两个人的手里就提了好几个袋子。 江颖菲兴致勃勃地挽着沈棠依的手,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她看着两人手里的袋子,责怪自己,“你看我,只顾着买我喜欢的东西了,你的还没买呢,走,去买你的。” “我没什么要买的。”沈棠依温柔地笑着,“陪你逛逛就好了。” ------------ 第六十九章 一石二鸟 江颖菲很快想到了什么,但没有开口挑明,她再次挽上沈棠依的手臂,“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看。” 沈棠依依言跟着她走。 跟江颖菲相处,没有担心中的压力和负担,反而很轻松。 乘坐电梯到了三楼,这里大都以时尚女装,皮包和珠宝首饰为主,而初臻的店,就位于人流量集中的地方。 江颖菲所说的好地方,原来是这里。 江颖菲见着沈棠依犹豫,将人往里推,“进去看看吧,不买又没关系,看看又不花钱,我就经常白看。” 一番话引得沈棠依发笑。 服务员热情地打着招呼,原以为会像其他店员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但凡你多看某件商品一眼,她会马上做起介绍和推销。 那种感觉,她真的很不喜欢。 意外的是,初臻的店员打完招呼后,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留了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自由自在地逛。 江颖菲很快瞄上了一个包,拿在手中试了试,然后问沈棠依,“棠依,你觉得这个包好看吗?” 沈棠依真心地点头,“嗯,很好看。” “真的吗?”江颖菲将包递了过来,“你拿在手里让我再仔细看看。” 于是沈棠依放下了手里的袋子,将包拿了过来,挎在了肩膀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标签上的价格后,默默地当作没看见。 “嗯,真的很不错。”江颖菲一拍手,“好,那就买了,送给你。” 沈棠依一听,瞬间觉得手里拿了个烫手山芋,忙把包放回了原处,“不用不用,我有包的。” “你看你这包。”江颖菲凑在跟前轻声道,“用了很多年了吧,角上的皮都磨破了,换个新的吧。” 她平日也不曾注意这些,对她而言,一个包而已,只要能用就行。 今日被江颖菲这么一说,也确实觉得包实在太旧了,于是道,“我是想着换个新的,一直没时间,等有时间我就换个。” 聪慧的人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江颖菲故作委屈,“棠依,我没有其它什么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想送你个东西而已,我第一次主动想跟一人做姐妹,所以想送个定情礼物。” 定情礼物...... “人家情侣之间有定情信物,那姐妹之间,也该有定情礼物啊,你说对不对?” 对......又好像不对。 她如果接受了这定情的礼物,那该拿什么还她呢。 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 谁让她也很喜欢这个姐妹呢。 “那你喜欢什么,你选一个,我买给你。” “好啊。”江颖菲露出暖意的笑容,“那我就要那条手链,就刚刚过来时,我也问了你好不好看的那个。” 沈棠依微怔,“可那只是条普通的银质手链......” “银质的怎么了,你不也说戴在我手上很漂亮嘛。”江颖菲露出纤细的手腕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这礼物送的就是一个心意,跟价格没有关系。”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还是让沈棠依无法接受。 她没有办法以一个姐妹的理由去占对方的便宜。 “你还是在这里挑一个吧。”反正她已经决定下血本了。 难得一次,她还是能承受的。 “不......” “对啊,你就在这里选一个好了呀,沈小姐都这么说了。” 沈棠依和江颖菲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冤家路窄! 冤家身穿一件黑色的齐膝短裙,外搭一件黑白相间的镶珠外套,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昂首挺胸而来。 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但,她有这个资格。 毕竟,这家店,是这冤家的爹的。 谁也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很明显,林千微对这样的冷场感到了不高兴。 “江小姐这回是不认识我了?怎么看着好像很陌生的样子。”林千微很不礼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颖菲。 江颖菲倒显得很从容,淡笑道,“自从上次一别,林小姐确实让我感觉有些陌生,大概是因为我对林小姐不太了解吧。” 沈棠依默默地在心中给她点了个赞。 骂人不带脏字,想不到颖菲也不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小白菜嘛。 “上次我是想给某些人一些教训。”林千微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如果没实力,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那么说话,难不成是你给的?” 对于林千微的鄙视眼神,沈棠依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我只记得我教过她一些做人的道理,比如说像什么,宁可跟君子辩论,宁负君子,不负小人,等等之类的,至于其它的,我应该没教过。” “呵。”林千微下巴微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现在给我的感觉,还真像是小人得志,真以为能跟初臻合作,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来回在两人面前踱了几步,“我倒是挺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无法回答,还需要林小姐自己好好研究。”江颖菲拉起沈棠依的手,“棠依,走吧,我们去买礼物。” “嗯。”她也真的懒得跟这种人纠缠。 “江小姐。”林千微将人拦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 “都说她是靠着一些肮脏的手段才拿到了这次跟初臻的合作,具体是什么肮脏的手段,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说吧,我还真想听。” 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反而笑盈盈,这让林千微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们两个能站到一起。 一个是玷污儒墨名声的,想攀龙附凤的女人,另一个是出生名门的千金大小姐,这八竿子原本就打不着的关系。 可眼下瞧着两人,实在是亲热得很。 “看来江小姐也没有多喜欢儒墨呢。” “你还真说错了。”江颖菲特地看了一眼沈棠依,“我是真的很喜欢儒墨,只不过我的喜欢是君子之喜,是纯粹之喜,而不是善妒,心胸狭隘之喜。” 讽刺至极的话,让林千微露出愤恨之情。 她没想到她会堂而皇之地说出喜欢儒墨这样的话。 “江小姐还真是大度。”林千微不想让自己在情敌面前失了体面,依旧面带笑容道。 “多谢林小姐夸奖。”江颖菲故作不知讽刺,没有半分的怒意。 “我可比不上江小姐这样的大度。”眼神如利刃一般,“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便会一心一意地想跟他在一起,绝不会让别的女人靠近半步,更可不能让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随意地接近。” 这话,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沈棠依暗自叹了叹,这话题还是拐到她身上了。 “所以,我跟林小姐不会是一路人,反倒是跟棠依……”江颖菲故意再次牵起了棠依的手,“都是光明磊落,所以能做成好姐妹。” “是嘛。”林千微不屑地睨过沈棠依,“既然你们姐妹感情这么深,不如沈小姐就在这店里挑一件能代表你们姐妹情深的礼物?” 沈棠依默了默,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千微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如果沈小姐不知道选什么好的话,不如我给个建议吧,我看这次新出的几款首饰,随便哪一款都挺不错的,不如就从那里面选怎么样?反正沈小姐对那些首饰也挺有兴趣的。” 哎...... 沈棠依也算是领教到,什么叫爱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了。 初臻这次的精品,主打一个情怀,走的是高端路线,随便拿一个出来,那价格都闪得晃她眼。 林千微知道她不会买,故意说,不过是想看她和颖菲的笑话罢了。 她想嘲笑颖菲,找了个什么也不是的穷女人做朋友。 顺便再嘲笑嘲笑她,连个首饰都买不起,还妄想跟千金小姐做朋友。 沈棠依知道林千微的用意,江颖菲自然也知道。 她看着沉默的沈棠依,心里十分后悔。 后悔不该带她来这里,给她带来经济悬殊上的心理落差,更不该跟林千微纠缠这么久。 早知道,一走了之该多好。 她也不过是一时之气实在看不下去,就像当初棠依看不惯那个老人讹她一样,她也看不惯林千微仗着身份欺负棠依。 咄咄逼人的气氛让江颖菲感到尴尬,她不知道此时的棠依在想些什么,她悄悄地紧了紧她的手,以此示意她不要难过。 沈棠依报以一个放宽心的微笑。 “沈小姐,这是您要的手链,已经给您打包好了。”服务员突然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向沈棠依,“手链的钱您刚刚已经付过了,不好意思,因为发票打印机出了点故障,所以到现在才给您处理好。” 啊? 沈棠依和江颖菲面面相觑。 她们没有人买什么手链啊...... 袋子还没有到沈棠依的手上,就被林千微一把抢了去,她实在不信,这女人能买得起这条手链? 精致的包装盒打开,里面正是上次那款手链没错,发票上,也的的确确是手链的金额。 这怎么可能呢? 刚刚她明明看到这个女人一脸为难的样子,怎么可能已经买好了呢? ------------ 第七十章 算什么关系 “这个手链是谁付的款?”林千微实在找不到证据,便对着服务员发起了火。 服务员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很不爽地看着林千微,“这位小姐,请您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这样会吓着我们的客人的。” 这位小姐? 林千微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瞎了你的......” 她突然收住了话,难听的话最终没有出口。 不行!不能告诉她们她是谁,她必须忍下这口气。 前不久儒墨的那些话,虽让她很难堪,但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她不该在公司里为所欲为。 父亲也一再叮嘱了她不可以在公司里任性。 这段时间,她该收敛才是,如果儒墨真的生气不理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服务员很不满地离开了。 沈棠依真担心,以林千微如此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位小姑娘还能在这个店里待多久。 同时,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买下了这条手链。 “林小姐,麻烦让一让。”江颖菲觉得特别解气,“手链的钱,棠依已经付过了,但我的包包钱,还没有付呢,麻烦让个路,我好去结账。” 林千微站着没动,两只眼睛恨不得在江颖菲的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这个女人!太可恨了! 江颖菲结完了账,拉着沈棠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 原以为这件事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尾,这样一来,顿时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不过,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英雄救美。 两个人走到拐角处,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棠依姐。” 沈棠依四下看了看,才看到转角隐蔽处,正贴着墙面而站的邱凯。 “邱助理?” 邱凯的出现,让想要的答案很快浮出了水面。 难道是...... “棠依姐,我出来办点事路过这里,本来打算顺便了解一下店里的情况,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你。” 也看到了林千微。 还听到了她那些咄咄逼人,侮辱攻击的难听话。 简直太刻薄了! 这女人,实在太过分了! “手链是你买的?” 沈棠依也不知道是希望他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 如果是,她想尽办法也会还了这笔钱。 但如果不是,是另有其人,那…… 她又该如何面对颖菲? “当然不是我买的,我哪里买得起。”邱凯伸出脑袋朝着店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林千微没出来,才放心道,“是萧总。” “还真是他。” 江颖菲恍然。 好一个英雄救美呢。 可惜这美,不是她…… 沈棠依听到江颖菲说这句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觉得自己特别无耻,颖菲对她如此真诚,她却...... “我把这里的事打电话告诉萧总了,萧总就给店长打了个电话,以你的名义买下了这条手链。”邱凯坦言道,“萧总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他买来送你。” 沈棠依越听心里越不舒服,她真的不想让邱凯再说下去了,甚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颖菲。 她依然温柔地笑着,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但她该生气的,不是吗...... “棠依姐,你别把那些难听的话放在心上。” 在告诉萧总的时候,他还特地把那些难听的话简化了些,否则的话,萧总岂不是要心疼死。 那天晚上,因为出差,萧总明明已经很累了,还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为了给棠依姐一个惊喜。 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棠依姐现在已经是萧总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了。 “你放心,只要有萧总在,他是不会让别人随便欺负你的,萧总会保护你的。” “你别说了......”沈棠依觉得自己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神色慌张地给邱凯递着眼神。 邱凯不明所以,张着嘴,一脸懵。 江颖菲看着沈棠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她知道她在惊慌什么,于是晃了晃手里的手链,对着邱凯道,“你们萧总,可知道这条手链,其实是送给我的?” “知道啊。”他当时就把姐妹情深的场景完美地叙述了一遍。 “那你们萧总舍得下这个血本?”按下心中的悸动,江颖菲轻笑着打趣,“这么好的东西,可戴不到他心上人的手上,别指望我会退还回去哦。” “颖菲......”沈棠依喉咙发干。 她不明白,颖菲这样,到底是在假装还是顾及她的面子。 “不用退的。”邱凯不知其中的关系,还一本正经的解释,“萧总说,这个手链是他买给棠依姐的,至于棠依姐送给谁,那是棠依姐的自由。” 笑容染上一丝苦涩,江颖菲难得词穷,“你们萧总还真是......” 明目张胆地示爱,完全不顾及任何人的情绪。 她险些就要嫉妒了。 “棠依姐,事情既然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沈棠依僵硬地开口,“谢谢你,邱助理。” 邱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萧总,反正是他掏的钱。” 对于萧儒墨的那声谢,太沉重了。 这份人情,终归还是欠下了,难不成还真的让颖菲把东西退还给柜台不成? 而且她觉得,颖菲戴上那条手链,一定非常非常漂亮,很符合她的美。 “哦对了,江小姐,萧总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邱凯这才想起来,“萧总说,他没有看错人。” 眼角眉梢荡开暖心的笑意,有一种叫做释然的东西从眼底释放开来。 萧儒墨啊萧儒墨,你还真是会蛊惑人心啊。 纵然心中有不甘,有羡慕,但却无法去憎恨。 因为她不想让萧儒墨看低自己,也想对得起他的高看。 邱凯走后,气氛有些冷场。 沈棠依看着走了神的江颖菲,以为她在生气。 是啊,是该生气的,打她骂她都行。 “颖菲,对不起。”她知道此时说这个听起来很廉价,但除了这声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呢。 江颖菲回过神来,十分不解,“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我......” 从前不觉得跟颖菲会成为好姐妹,所以并不打算跟她提起过于私人的话题。 但现在,她不得不说了。 她不想成为一个小人。 想到这里,沈棠依也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有事跟你说。” “说吧。”江颖菲其实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 “萧总......萧总他......对我表白过。”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表情,江颖菲反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被你拒绝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下该沈棠依惊讶了。 “他告诉我的呀。”江颖菲也不隐瞒,“而且当时,我还无情地嘲笑了他,我说他活该,竟然对我这样的美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活该被拒绝。” “对不起。”沈棠依讷讷地重复着歉意。 “棠依,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说对不起呢?”对于她一声声的道歉,江颖菲很是费解,“儒墨喜欢你又没错,不论你接不接受他,都没有错,我喜欢儒墨只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难道因为我喜欢儒墨,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儒墨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喜欢?” “棠依,你不会认为我跟林千微是同一类人吧?” “不是!”沈棠依连忙解释,“你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颖菲怎么会跟林千微是同一类人呢? 她眼睛又不瞎。 “既然不是,那你这一声对不起真的很奇怪。”是劝慰也是自我的安慰,“我的性格就是如此,喜欢和不喜欢从来不拖泥带水,喜欢就去主动,不喜欢便避而远之。” “当初跟儒墨相亲,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但后来儒墨跟我阐明了他的心意,我虽然难过,但是并没有生气,我觉得我跟他是一类人,都是那种不拖泥带水的,不喜欢就不会碰触的人。” 朦胧的双眼里,似乎蒙上了一丝水雾,温雅的笑意努力掩盖着内心的伤感。 “我喜欢儒墨,崇拜他,但更尊重他。” “颖菲......” 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儿啊,让沈棠依自愧不如。 “不过,再过阵子,我应该就不喜欢了。”江颖菲俏皮地眨了眨眼,“以我江颖菲的身家背景,再加上貌美如花,还怕没人喜欢嘛。” 她知道她在说假话。 不过是宽慰自己的话罢了。 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连她自己都...... 沈棠依单手抱住了江颖菲的脖子,轻声道,“颖菲,你真的很好,你值得最美好的爱情。” 江颖菲没有说话,隔了几秒后才道,“棠依,我什么都对你说了哟,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儒墨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是啊,她跟他,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 第七十一章 你替我拥有吧 只是她的客户吗? 可谁家的客户会这样嘘寒问暖的。 是朋友吗? 可如此关怀备至,甚至是豪掷千金,怎么可能仅仅是朋友…… 是恋人吗? 不是! 她跟他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颖菲,我是不是很无耻?” “为什么这么说?” “我拒绝了他,却坦然地接受着他对我的好。” 沈棠依的眉间微微地蹙起,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似悲伤,似迷茫,又似无措和彷徨。 江颖菲相信,她一定有着自己的故事,说来话长,道不尽的心酸。 江颖菲很是心疼,柔声安慰,“你怎么会是坦然的接受呢?如果是,就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更不会觉得自己无耻。” “棠依,我知道你是个很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也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但感情这件事,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我们没有办法去平衡两个人之间付出的多少。” “儒墨喜欢你,所以用他自己的方式对你好,你可以不接受他,但也没办法阻止他对你好啊。” 循循善诱的话,如同潺潺的溪水,轻柔的,缓慢的,从心间淌过,将沉淀在她心里的杂质,慢慢地冲走。 “棠依,什么都别强求,顺其自然,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对了。” 心结慢慢解开,心中豁然开朗起来,“颖菲,真的很谢谢你,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咦!好肉麻。”故作逗弄,只为了缓解她的情绪,“好啦,你就别想太多了,至于那个林千微,你如果不想看到她,就尽量避开,她说什么你就当放屁。” 沈棠依十分诧然,“颖菲,放屁这两个字,你竟然也会说。” 江颖菲一把捂住沈棠依的耳朵,“没听到,你没听到。” 沈棠依忍不住笑出了声,由衷道,“我挺喜欢你这样的,真实不做作,我是真的很不明白,同样是出生富贵,为什么品行能相差这么多。” “每个人对喜欢的理解不一样,有些人觉得喜欢一个人呢,就一定要得到,但我的想法不是这样,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强求。” 沈棠依默默地看着江颖菲,姣好的容颜和高品质的涵养,让她此时看起来浑身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萧总,为何不喜欢这样的颖菲? 偏要对她...... 她有什么好的...... 沈棠依打开了精美包装的盒子,取出那条镶钻的手链,又托起江颖菲的手腕,认真又仔细地将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如雪般的肌肤,衬得这条手链越发的高贵了些,仿佛是量身定制般,真的很相称。 江颖菲这才细细地欣赏着这条手链,不由得赞叹道,“确实很漂亮,不管做工和设计,都称得上上品。” “这是齐卓设计的。”沈棠依随意提及。 齐卓? 江颖菲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她跟齐卓畅聊的场景。 那个男人,既感性又理性,倒不失一个能交心的好朋友。 “不过棠依,你真舍得把这条手链送给我啊?” “我觉得只有戴在你的手上,才能体现它最大的价值。”沈棠依牵着江颖菲的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嘴巴真甜。”江颖菲忍不住道,“那你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啊?你不会还钱给他吧?” 这个问题,她暂时还没有想好。 “不过我能肯定,就算你还钱给他,他也肯定不会要,不如,你以身相许好了。” 沈棠依恙怒,轻轻地在江颖菲的腰间掐了一把,“不许再提。” “好好好,不提不提。”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上,她终归是个外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江颖菲甩开不该有的胡思乱想,笑容甜美,“走吧,今天占了你这么大的便宜,得请你吃顿大餐了,可不许推辞啊。” 沈棠依欣然同意了。 颖菲说得对,事已至此,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个人情该怎么还,先填饱肚子慢慢想也不迟。 江颖菲挑选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吃饭。 对于沈棠依而言,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她打零工,作为打工者出现的地方,今天还是第一次作为客人的身份出现。 她跟颖菲就好像久别重逢的姐妹,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彼此再没有遮掩,畅所欲言。 颖菲跟她讲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甚至讲了她初次的恋情。 如烟花绽放一样,热情美好,但转瞬即逝,看得出来,颖菲对那段恋情颇为惋惜。 至于她,挑着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讲,故事的重点人物,当然少不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周南哲。 她的故事很长,美好却很短暂,她不想破坏颖菲的好心情,所以只挑着开心的地方讲。 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悲剧使颖菲徒增伤感。 这顿饭,是沈棠依吃过的最长时间的一顿饭,直到悠扬的曲调传来,才将她们的聊天打断。 沈棠依跟江颖菲提起那日在餐厅,她戴着面具拉小提琴之事。 江颖菲听后,捂着嘴直笑,笑完才道,“你啊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为了躲他,你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沈棠依自己也被逗乐了,现在想起,还真有些幼稚。 “你说你,哈哈。”江颖菲越想越觉得好笑,“估计儒墨这辈子也就折在你身上了,换作别的女人,早饿狼扑食似的扑上去了。” 沈棠依哭笑不得,“说好的,不许提的。” “好,不提了。”江颖菲也笑够了,转到了另一个话题,“诶?棠依,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啊,要不然,你来我的工作室帮忙吧。” “我也只是凑合拉一拉而已。”沈棠依谦虚道,“我可没那个本事。” “什么凑合,你可别谦虚了。”就算她不擅长,但也听得懂里面的专业程度,“我工作室正好准备增开一个小提琴班,白天你忙你的工作,晚上的时候,你可以过来帮另一个老师代一下晚班,时间不长,一个星期也就两三节课而已。” 沈棠依有些心动,但还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 “棠依,我说真的,你真的可以来。”江颖菲不遗余力地劝道,“别的老师一个小时开多少工资,我就在他们的基础上,给你加一些,这样你就不用到处找零工做了,就在我这里踏踏实实地做着,更重要的是,我们姐妹两个还能多一些时间在一起呢,你说对不对?” “我答应你就是。”一番话将沈棠依的顾虑完全打消了,遇上这样的江颖菲,让她实在很难拒绝,“不过不能给我多开工资,该多少就是多少,要不然,我一定不会去。” “我不是想让你多赚点嘛。”看着她各种打工,心里挺不落忍的。 “不忙的时候,我还可以在家里做法文翻译,也能赚得不少。”沈棠依如实地告知,“现在我的收入,足以让我在云城站稳脚跟了,你就别担心了,如果真有需要,我会跟你开口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了解了她的性格,知道无法再劝,江颖菲也就不再坚持了。 想到以后有个真心姐妹陪伴了,心里真叫一个高兴。 所以,她自作主张地做了一件事。 饭后,两个人从餐厅出来,外面已经天黑。 一转头,沈棠依看到了一个让她避之不及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 萧儒墨。 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颖菲还真是…… 他背靠在车身上,双臂环抱,低着头,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儒墨!”江颖菲的一声叫,让那尊雕像终于有了动静。 沈棠依看着萧儒墨迈着自信而洒脱的步伐而来,然后在跟前站定,儒雅一笑,“吃完了?” “是啊,吃完了,等久了吧?” “还好。”他的目光落在了低着头的人身上,“看样子你们聊得很投机。” “那是当然。”江颖菲斜靠在沈棠依的身上,故意道,“不过萧总,虽说我今天占了你的便宜,得了这么贵重的姐妹定情礼,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在前面。” “你说。”萧儒墨浅浅地笑着,笑容温暖和煦。 “你跟那位林大小姐的关系,还是要处理好,今天她虽然误将我当作了情敌,但棠依还是没躲过她的欺负,往后要是知道,棠依才是她的情敌,那棠依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江颖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今天我能帮你护着她,往后,你可得把人护紧了。” “我对千微,没有男女之情,但霍伯伯对我们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千微也算是我的妹妹,除此之外,别无其它,我喜欢的,仅一人而已。” “得得得。”凉风吹过,让江颖菲的眼睛有些发涩,“我可不想看你们秀恩爱,我先走了。” “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萧儒墨礼貌道。 甜甜笑意,梨涡浅浅,“算了吧,我就不用你送了,我可不想做电灯泡,我自己开车了,人呢,我交给你了,你务必帮我安全地送回去。” “好。” 沈棠依还在怔愣中,江颖菲突然附在了她的耳边,“棠依,就让我做一次成人之美的事吧,这个男人我是得不到了,你替我拥有吧。” 说完,江颖菲便离开了,背对着她,单手挥了挥,“棠依,儒墨,祝你们幸福。” ------------ 第七十二章 牵扯不清了 这一走,江颖菲再也没有回头。 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 她也不能回头,因为她不能在已成定局的事情上伤人伤己。 眼睛涨得难受,江颖菲斜靠在椅背上,紧紧地闭着眼,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链,心里闷得难受。 就算她坚持,结果也是一样的,儒墨不会喜欢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如果她强求,只会让自己变得卑微,只会让儒墨瞧不起她,她也会同时失去两个好友。 不如,就这么放手吧,堂堂正正的,大大方方的。 哪怕她心如刀割,她也必须故作轻松地放手。 再睁开眼,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江颖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这个人,能倾听她的心声。 于是,她将电话拨了出去,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听。 她将手机扔在了座位上,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江颖菲偏了头扫了一眼,接起。 “齐卓,现在有空吗?陪我喝两杯。” 没有任何的犹豫,得到的回应是,“好,定位给我,马上到。” 郎才女貌的情侣从一旁路过,女的忍不住对着英俊的男人犯了花痴,引得自己的男朋友吃了醋,两个人打闹着跑远了。 萧儒墨很自然地将沈棠依手里的袋子接了过去,柔声道,“天气转凉了,以后不要再穿太薄的外套了,容易着凉。” 说完后,转身朝着车子走去。 沈棠依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想着复杂的千言万语,该从哪一句开始好呢? 是谢谢吗? 他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她上车,然后关上了门。 坐上驾驶位后,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俊美的脸庞在柔光下不免让人心醉,带着磁性而温柔的嗓音更是蛊惑人心。 “先系好安全带,然后我再告诉你,该怎么解决你现在所想的问题。” 见她没动,“要不然,我帮你系?” 沈棠依不敢耽误,迅速把安全带系好了。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真知道她在想什么? 车子启动,平稳地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她在等着他再次开口,他却很久没有说话。 沈棠依实在忍不住了,“萧总,你刚刚说解决我所想的问题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目视着前方,萧儒墨缓缓开口,“目前而言,我恰好就是那个‘别人’,所以,猜到你在想什么,很难吗?” 瞧,在他面前,她就像个透明的。 “那条手链的钱,我会还你的。” 沈棠依突然记起一件事,就是杨正烨承诺的提成和奖金,这个月并没有发放下来。 她以为迟几天会发,结果还是没有。 明天上班,她是得找杨总问一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儒墨的回答实在出乎预料,“既然是你送给姐妹的礼物,理所当然应该由你自己来买单,这样才显得更有诚意,所以手链的钱,你是需要还的。” 听了这话,沈棠依并没有任何的失落,反而心情轻松了起来。 “我会还的。”她重复着刚刚的话。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怎么还,用什么样的方式还,由我说了算。”微微转头,眼中缀着点点笑意,“毕竟,我是债主,决定权掌握在我手里。” 沈棠依咬了咬唇,“好。” 然后,又没有了声音。 沈棠依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萧总,你还没说怎么还呢。”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你很急吗?” 她应该是不急的,毕竟她才是个欠钱的。 事实上,她是有些急的。 她不想因为这笔钱,跟他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够牵扯不清了...... “萧总,其实,我可以分期付款给你的。”沈棠依认真道,“每个月我会尽量多还你一点。” 虽说自己算不上多富裕,但每个月牙缝里挤挤,好歹能还上一些的,只要积极点,这笔钱也就很快还完了。 “你是不是想早点还完钱,好跟我撇清关系?” 触动心弦的话,让沈棠依愣住了。 事实如此,她却不敢回答一个“是”字。 没得到回应的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到了楼栋的门口,萧儒墨将车子熄了火,偏过头来看着若有所思的人。 “你我之间的关系,不是还不还这个钱就能撇清的,所以......”他慢慢地靠近她的脸颊,在快触上时停住,“你不需要急着还这笔钱,你该急的,是怎么处理外面的那个人。” 随着车窗的放下,一张俊脸突然出现。 周南哲将脑袋伸进了车子,很是不满地扫了萧儒墨一眼,“哟!又借着合作勾搭我们家棠棠呢,真是够无耻的。” 沈棠依吓得推开车门跳下了车,斥责道,“周南哲!你再乱说话,以后我真就不理你了!” 内心却有着侥幸的心里。 还好南哲出现了,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刚刚的尴尬场面。 周南哲撇了撇嘴,凑近了沈棠依的脸,“你就会拿这个吓唬我,大晚上的,跟一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男人待到现在才回来!也不害臊!” “你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这么愿意让他,成天跟在你的后面?” 额头被一只手指顶住,然后无情地推离,萧儒墨面无表情地扫了周南哲一眼,“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周南哲哼了哼,“我跟棠棠是什么关系,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能一样吗!” 回头看见了沈棠依手里的袋子,好奇地抢了过去,“哟,这不是初臻的包包嘛,哟哟哟,拿自家的产品送人呢,这多省钱啊。” 沈棠依瞪着眼解释,“这不是萧总送的,这是颖菲送的。” “颖菲又是谁?”周南哲想了半天就是没想起认识这号人。 “你不认识。”沈棠依将袋子拿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顺路来看看你呗。” “顺的是哪门子的路。”沈棠依没好气道。 “好吧,其实我就是无聊,想来找你玩的。” 鼻尖飘过酒精的味道,沈棠依凑近闻了闻,“你又喝酒了?” 周南哲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老爷们儿喝个酒不是正常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出这样的话,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还真有些不匹配。 “既然喝了酒就好好休息,到处乱跑干什么。” “不是说了嘛,来看看你呗,想你了。”说完,周南哲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沈棠依都不用躲闪,周南哲的熊抱就落空了。 萧儒墨拎着他的后脖领,什么都没说,但皱起的眉头和犀利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警告。 周南哲虽嘴上逞强,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怕萧儒墨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总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发怒起来,应该会很可怕。 “你你你,你放开。”周南哲又气又恼,但又不敢把人真惹火了,“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仗势欺人啊,棠棠看着呢,你要敢动手,我就让棠棠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萧儒墨放开了周南哲的衣领,正当周南哲准备躲远一些的时候,他的后脖颈又被人捏住了。 “回去。”萧儒墨沉声道。 周南哲缩着脖子,清了清嗓子,“我,我还有话要跟棠棠说呢。” “电话,短信,都可以。”萧儒墨抬了抬下巴,示意沈棠依上楼。 沈棠依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这小子就该有人收拾! 待沈棠依离开,萧儒墨将人放开,指着自己的车子,“上车!” 直接命令式的口气,让周南哲那叫一个憋屈啊。 他动了动步子,咬着后槽牙,头一昂,准备做最后的挣扎,“不上你又能怎么办!” 结果就是,他像一只小鸡一样,被拎着直接塞进了车里。 周南哲像浑身长了刺一样,一会儿拿眼睛瞪前面开车的人,一会儿自己生闷气,想反抗,总觉得缺了点胆子。 到半路的时候,虎视眈眈的人,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周南哲将脑袋往前凑了凑,笑嘻嘻道,“你想不想知道,棠棠小时候的事?” 对于这种有前提的交换,萧儒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真不想知道?”周南哲的脸都快凑到萧儒墨脸上了。 “坐回去。”萧儒墨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另外,我并不想知道你们小时候的那些事,也不想知道你们小时候是如何的交好。” 周南哲真就坐回去了,斜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你不想知道?那我偏要讲给你听,我气死你!” 萧儒墨唇角的笑容带着一丝邪魅。 想从有些人嘴里套话,其实并不难。 “要说谁最了解棠棠小时候的事,那只有我周南哲了。”周南哲得意洋洋道,“要说棠棠小时候,那可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小公主,不仅长得漂亮,性格还特别好,见到长辈嘴巴甜得很,会跳舞,会拉小提琴,邻居们在一起聚餐的时候,经常会让棠棠跳舞拉琴。” “我跟你说,棠棠大概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天生就是跳舞的胚子,我还以为,她长大了会当一个舞蹈家呢,可惜......” ------------ 第七十三章 如果什么 后面的话,周南哲没有说出来。 萧儒墨从后视镜里窥探到他遗憾又略带伤感的表情,实属难得。 他想追问,但最终放弃了。 他相信,如果他问,他一定不会说,这小子一身的反骨,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他对着干。 周南哲很快恢复了一向的随性,“你别看棠棠现在看着好像不惊艳,但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棠棠不爱梳妆打扮,她要好好打扮,保准比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都要漂亮。” 萧儒墨很想斥责一下他的用词不当,但他更想听到关于她的更多话题,所以忍住了。 “你知道棠棠为什么这么漂亮吗?因为她随了她的妈妈,棠棠的妈妈可是个大美人,而且还是歌舞团的台柱子,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就跟个仙女儿似的。” “那时候,我跟棠棠经常跑去看她的妈妈跳舞,棠棠就跟我说,将来啊,她也要像她的妈妈一样,成为舞台上最耀眼的人。” “耳濡目染吧,棠棠小时候就很喜欢跳舞,还经常跳给我看呢,她每天被她妈妈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而且会跳舞,会拉小提琴,还能哄了大人开心,那时候,大人们都很喜欢她,都让自己家的孩子拿了她当榜样呢。” 周南哲十分挑衅地敲了敲萧儒墨的椅背,“诶!你肯定没见过我家棠棠跳舞吧,我可是见了无数次哦。” 薄唇抿了抿,萧儒墨只当自己没听到。 这小子确实挺皮痒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以不跟他计较。 “棠棠的妈妈是个舞蹈家,爸爸是一名科研人员,他们对棠棠十分的宠爱,但却不溺爱,所以棠棠从小就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小公主,连我妈都说呢,说将来要找老婆,就得找棠棠这样的。” “于是我就跟棠棠说,我一定要保护她,等将来长大了,就娶她做老婆,可是......”陷入回忆之中,周南哲一时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我爸因工作的关系,要带着全家一起出国,我没有兑现保护她的承诺,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我知道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她的,她才十岁,却要面对那么多的伤害,我应该在她身边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过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呵。”带着苦涩的自嘲,“出国后,好几次我都想回来找她,结果都没有勇气,我害怕父母的责怪,害怕自己就算回来也无能为力,她那时候,一定很孤立无助吧。” 心中泛起了遗憾和心痛,让独自伤感的人很快陷入了自己的情感世界里。 “我以为,那件事之后,老天就不会再忍心伤害她,可谁知......” “我想回来的,真的,我是很想的,但我爸却不允许......”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不肯让我回来,为此我还跟他大吵了一架,我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我怪他不该这么无情无义,不该人走茶凉。” 此时的周南哲,看不出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因自责而充满愧疚和伤感的成熟男人。 他喃喃自语着,“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她,她那么好,那么善解人意,又那么懂事,为什么那些事偏偏发生在她的身上呢,如果......” 头脑渐渐地清晰,才发现自己差点将敌对分子当成了自己人。 身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久未再听到声音,萧儒墨一时入了神,脱口而出,“如果什么?” “嗤。”周南哲十分欠揍地轻嗤,“为什么要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气死你!” 果然,这小子只会反着他来,刚刚他就不该问那句话。 他很想知道更多,关于她后来的成长,关于她的蜕变。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变成了如今只对金钱感兴趣的女人。 她很努力,也很能吃苦耐劳,如果不是遭遇特大的变故,如何让她沦落至此。 是什么样的事呢? 萧儒墨知道,此刻再想了解些什么,这小子怕是不会再开口了。 “我可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打听我家棠棠的任何事,我才不会告诉你!”周南哲不怕揍地幸灾乐祸,“你对棠棠根本不了解,还想着追我家棠棠呢,她才不会喜欢你!” “她喜不喜欢我,我暂时不知道,但我能确定,她一定不会喜欢你。”如孩童般拌嘴,让萧儒墨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我。”周南哲很不服气。 “你的棠棠,是存在于过于,而如今的沈棠依,才是她真正的自己,你不过是对她的过去有所了解,而如今你们一别多年,你对她又了解多少?” “我......”周南哲一时语塞。 是啊,如今他对她,确实陌生了许多。 “你觉得她会喜欢一个放荡不羁,自由散漫,整日活在聚光灯的包装之下,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只能生活在遮遮掩掩中的人吗?” “谁!谁放荡不羁!谁自由散漫了!”周南哲争得脸红脖子粗,“你不要冤枉好人啊,我可是个优秀青年!” “优秀青年会跑去夜店跟人打架?” “谁......”周南哲突然没了底气,沉默了几秒后,大声质问道,“萧儒墨!你跟踪我啊!” “既然答应了你的经纪人要照顾好你,我当然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清缓而平静的话,却让周南哲如坐针毡。 完了!他竟然知道了那件事!怎么办?怎么办! 万一他告诉姑姑,他的这层皮,肯定是保不住了。 姑姑严格规定过,是不允许他出入任何娱乐场所的。 那天他实在无聊,没忍住,就去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夜店,还特地点了个高级包厢,没想到中途跟人发生了冲突,酒精一上来,两人干起来了。 要不是助理拦着,他非得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前来拉架的工作人员竟然认出了他,一时间让他恨不得逃离现场。 他不能逃,他得解决这件事,否则如果上了娱乐新闻,那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他花了钱,打点了在场的人,并告诫他们一定要守口如瓶,又赔了一大笔医药费,才把这件事平息下去了。 他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结果! “你以为,就凭你的那点钱,就真能让人守口如瓶?真是蠢。” “你骂谁蠢呢......”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底气,周南哲声音都低了许多,恨得牙痒痒,但又不敢再嚣张了。 现在有把柄在他手里了。 “当然是说你蠢。”无视他的怒气,萧儒墨依然淡淡而语,“你要是不蠢,怎么就没有想到,临走之前让他们处理掉手机里的照片?他们只要随便找家报社把那些照片卖出去,得到的回报,可比你给的,要多得多。”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些呢! 周南哲还是不服气,“事实上,人家也没卖啊。” “人心都是贪婪的,没有去换取更多的利益,是因为他们心生畏惧,所以不敢。” 周南哲刚开始还没有理解,还在想着要怎么挽回这个局面呢,慢慢地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你是说!”周南哲有些后怕起来,“是你替我解决了这件事?” “所以......”车子在酒店的门口停下,萧儒墨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多变的人,“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谢谢了。” 周南哲咬着牙,胸口起伏,嘴唇张张合合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这两个字来。 老天啊,他欠谁的不好,偏欠了这个大灰狼的! “说不出口?”漆黑的眼眸,宛如黑夜中的鹰,仿佛能洞察对方心中的一切。 “不说!”周南哲如待宰的羔羊般挣扎。 他不能跟这个男人妥协!绝对不能! “你知道,如果这件事一旦发酵,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吗?”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你会欠下初臻十倍的赔偿。” “十倍!怎么可能!” “所以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就该仔细看看,而不是全权交给经纪人。”萧儒墨也不着急,手指在方向盘上悠然地叩击着,“所以这声谢,你该不该给?” 周南哲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恨不得一把掐上去,“奸商,奸商啊。” 薄唇含笑,有几分漫不经心,偏偏又气势逼人。 周南哲又十分愤恨地谴责,“黑心商!奸商!” “要不然,我现在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萧儒墨边说,边拿起了手机。 周南哲一个激灵,瞬间怂了,“别!我说,我说!” 大灰狼!老狐狸!奸商! 周南哲在心里默念着,嘴巴张了半天。 “如果实在说不出谢谢,那也可以换个其它的方式作为感谢。” 周南哲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脸都红了,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敢怒不敢言啊。 气死他了! 他气呼呼道,“什么方式?” “把你刚刚没有讲完的继续讲完。” “哈!”周南哲气笑了,“老狐狸!搞了半天,你就是想打听棠棠家里的事啊,你可真无耻。” 萧儒墨也不跟他计较老不老的问题,只道,“交换吗?” 周南哲清了清嗓子,“如果我说不呢?” 萧儒墨十分耐心地打开了手机里的照片,靠近到周南哲的眼前,慢条斯理道,“你可以试着说说看,看是你拒绝的速度快,还是我将这些照片发给你经纪人的速度快。” ------------ 第七十四章 眼不见心不烦 周南哲拍着胸脯,努力地做着深呼吸。 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挺起了胸脯,昂起了头,“你发吧!后果我自己承担!但是,我绝不会告诉你棠棠的事。” 周南哲身子一歪,叹了口气,斜躺了下去,有气无力道,“我不能说,我答应过棠棠不说的,我不能再失信于她了......” 萧儒墨盯着他,沉默了几秒。 “那就不说了。” 他对她,倒是真心实意地好...... “你发吧,我做好准备了。”周南哲不再挣扎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萧儒墨淡淡笑了一下,“下不为例。” “我能活到下次再说吧。”周南哲哭丧着脸。 “下车。” 被下了逐客令的人回过神来,“你不发了?” “我说了,下不为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周南哲眼睛一亮,“你会这么好心?” “看在某人当你是弟弟的份上。”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棠棠的弟弟!”周南哲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也不会当棠棠的弟弟,我要让棠棠以后做我的老婆!” 萧儒墨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少做点白日梦。” 周南哲晃着脑袋,“我知道你是嫉妒我。” “我是同情你。” “我要你同情什么!” “同情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活在自娱自乐里。” “你!”周南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 太讨厌了! 萧儒墨抬起手摆了摆。 意思很明显。 周南哲气哼哼地打开了车门。 下车的时候,为了发泄心中的憋屈,还特地将车门摔得很响。 刚准备要走,想想还不解气,又回来摔了一遍。 而自始至终,萧儒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心里所想的,始终还是那个人。 他实在很想知道,当初那个人人疼爱的小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她的故事,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也好。 周南哲没有告诉他,或许是件好事。 如果能让她亲口说出,那是最好不过了。 车子调转了方向,去往了来时的路。 不多久,便到了小区的楼下,萧儒墨下了车,靠在车边仰头望去,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到想看见的人。 他没有上楼,在车边靠了很久后,才再次离去。 “千微姐,你别喝了。”萧婉书看着已经微醺的林千微,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千微姐为情所困,所以借酒消愁。 她真搞不懂,酒这东西就真的这么好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了就能好了? 千微姐就是这样,每次一遇到哥哥的事,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来喝酒。 “婉书,你说我该怎么办?” 对于林千微而言,恐怕只有萧婉书是她唯一的助力了。 现在连平日里百般迁就她的齐卓,都对她的态度强硬了些,哪里又会真的替她跟儒墨说好话! “我......我也不知道啊。”萧婉书为难道,“千微姐,你就别为难我了,哥哥虽平时宠着我,但其实很严厉的,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我,不许干涉他的私事了,否则的话,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那你就不管我了吗?”林千微两手抓住她的肩膀,“婉书,你不是说过,你会一直站在我的身边,直到我成为你嫂子为止嘛。” “是啊,我是一直站在你身边的啊。”萧婉书有些委屈,“我当然很希望你成为我的嫂子,但哥哥......” 不!她不能说! 她不能将那天,哥哥的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的事告诉千微姐。 千微姐如果知道,又要喝更多了。 而且母亲也警告过她了,她要是明知故犯,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可哥哥,真的有别的女人了吗...... “那你帮帮我啊,婉书,你帮帮我吧。”林千微几乎是祈求的语气,“现在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可我,可我不知道怎么帮啊。”萧婉书的小脸儿都快皱到一起了。 这个忙好难帮啊,简直比写论文还难啊! “你可以帮我留意,你哥哥不上班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去哪里,多给我制造跟你哥哥相处的机会啊。” 萧婉书很是纠结,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帮了。 “婉书,我就剩下你了。”林千微的眼眶开始发红,“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千微姐......” 天哪,这还是她认识的千微姐姐吗? 她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样卑微的话来,竟然还求她。 “婉书......” “好,千微姐,我帮你!” “你说真的?” “真的,我会尽量帮你的。” 不管了,千微姐是真心爱哥哥的,她也很希望千微姐能嫁到他们家。 那她就再尝试努努力吧,希望这次,千微姐能够让哥哥心动。 从杨正烨的办公室出来,沈棠依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去了露天的阳台。 在这个公司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平日里实在累了,就会上来,泡上一杯咖啡,坐上一会儿,心情也能舒缓很多。 为了奖金的事,特地去问了杨总,听起来好像有些不礼貌,但没办法,她太需要钱了。 杨总回复说,上个月太忙了,申请表交上去的时间有些晚了,所以还没批下来。 杨总让她再等等,说下个月肯定会到账的。 虽稍有不满,但她还是很顺从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 更何况,杨总对她是真的不错,她不至于为这件事跟他老人家怼上。 她还真比不得方佳那个丫头,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处处敢冒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怕过谁。 很像她小的时候...... 但现在,她有太多怕的东西了...... 深秋迟暮,不知不觉,云城的天,已进入了初冬,虽阳光萦绕,风的脚步极轻,但还是让人感觉到阵阵的凉意。 咖啡渐冷,沈棠依收起了心思,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无意地抬眼,不远处,硕大的万年青盆栽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吴辉。 所以沈棠依不想多停留。 这段时间来,吴辉不再对她有任何的骚扰,但态度明显变了很多,除了颐指气使就是不屑一顾。 好在,她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天也就过去了。 万幸,吴辉的态度虽不太好,但并没有真的刁难她什么,这让她的日子舒服了很多。 只是奇怪的是,最近吴辉跟鬼上身了一样,跟大家说话都是笑嘻嘻的,满脸春心荡漾的样子。 同事们背后里议论,说吴辉这是第二春的征兆,说不定啊,这老牛啃的还是嫩草呢。 沈棠依当然无心过问这些事,她恨不得离吴辉越远越好。 刚抬脚,方佳突然从吴辉的身边冒出来,笑容灿烂又羞涩地对着吴辉轻捶了一下,然后快步离开了。 沈棠依跟做了亏心事一样,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方佳和吴辉...... 一个懵懂无知,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姑娘。 一个历经岁月,已结过一次婚且油腔滑调的老油条。 这两个人...... 沈棠依终于明白,这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同事们的八卦,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沈棠依突然想起,那日方佳在初臻受了林千微的窝囊气,回来的路上本来还怒气冲天的,但在回来后便不见了踪影。 再见,却又笑意盈盈,好似豁然开朗了。 她绝对不信那是方佳自己想通了,还以为是谁好意劝解了她。 难道那时候...... 沈棠依真没办法想下去了,只觉得有些恶心。 她实在不明白,方佳怎么能看上吴辉这种不着调的人。 但愿吧。 但愿刚刚她的所见,只是个误会。 “棠依姐,你去哪儿了,我还在找你呢。” 刚回到座位上,方佳便迎了过来,一张脸红扑扑粉嫩嫩的,一看就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找我有什么事吗?”沈棠依尽量摒弃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明天想请个假。”方佳将请假单放在她的桌子上,“棠依姐,你签个字吧。” 沈棠依扫了一眼请假单,上面写着“事假”二字。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请假了。 重点是,这个月,才过去一半而已。 如果换作她,吴辉根本不会批...... 沈棠依默默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请假单递给方佳的时候,欲言又止。 “方佳。” “怎么了棠依姐?”方佳摆弄着自己的长发。 “你......”沈棠依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愣了半天后,道,“没事。” “那我去找吴经理签字去了啊。” “嗯。” 沈棠依目送着方佳兴高采烈地往吴辉的办公室走去,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刻钟后,又看着她从吴辉的办公室里出来,依然笑容满面。 十五分钟...... 签个字而已...... 沈棠依已经不怀疑自己的想法了,心中难免为方佳感到担心。 方佳的物质欲太甚,或许注定她会在某些方面轻易的犯错吧。 罢了,随她去吧,她不想做一些无畏的劝导,而且,方佳是不可能听得进去大道理的人。 以方佳的脾气,如果她多说,只会让她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变得尴尬。 还不如置身事外,眼不见心不烦,图个清净的好。 ------------ 第七十五章 简直患难之交 霍振柏的寿宴,就在霍家的别墅里举办。 霍家人丁单薄,在云城没什么亲戚,所以受邀前来的,基本都是平日里霍振柏信任的朋友兄弟。 霍振柏再三告知,此次只是好友相聚,不接受任何的馈赠和礼物。 平素喜欢清净的霍振柏,此次之所以举办这次寿宴,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林千微。 林千微不停地在霍振柏的跟前撒娇讨好,才换来了他的心软。 他太清楚女儿的目的是什么了。 纵然很反对,但还是抵不过亲生骨肉的软磨硬泡。 林千微盛装出席。 昂贵的定制晚礼长裙拖地,肌肤胜雪,摇曳生姿,做足了高贵不可亵渎的霍家千金的姿态。 齐卓端着红酒杯,目光落在林千微的身上,心中却再无波澜。 她今天比初见时还要漂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但自目睹了一桩桩大开眼界的事之后,此时再没有了靠近的欲望。 旁边有人走近,带来茉莉花的花香。 在他所认识的人里,只一人,很喜欢茉莉花的香味。 “不上去打个招呼?”轻柔的话语带着调侃,“这可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儿。” 齐卓将目光转移到江颖菲的身上,“你太小瞧自己了。” 白色的中式礼服虽不及林千微身上的那般隆重,但依然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瑕,长发仅用一根发簪固定,三分随意七分知性,微微一笑间浮现的两个小酒窝,又增添了几分妩媚。 黑眸闪了闪,无邪的笑容让人动容,“你是真打算放弃了?舍得吗?” “并非舍不舍得,而是值不值得。”齐卓主动地碰了碰她的杯子,“我不想在别人的生活里扮演一个小丑。” “佩服。”江颖菲莞尔一笑。 “佩服什么?” “佩服齐总黑白分明,当断则断。” “近朱者赤。” 两人对视了几秒,随后都忍不住笑了。 江颖菲想起了那日喝酒之事。 那日她心中郁结难消,实在苦闷,便想到了齐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或许是觉得他这个人很可靠吧。 齐卓带她去了一家酒吧,据说那家酒吧是他跟儒墨经常去的地方,而且坐了他们经常坐的老位置。 她喝着他推荐的果酒,很好喝。 于是她喝着闷酒,一句话也不说,他就陪着她喝,也一句话没说。 他知道她有心事,也知道她的心事是什么,但没有问,因为她没有主动说。 她也知道他也有心事,也知道他的心事是从何而来,也没有问,因为不想让他觉得不便。 因为对面有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人,这酒,喝起来也不算太苦涩。 她没喝多少,就觉得有些晕了,她不知道是跟人置气还是跟果酒置气,不服气地又喝了一些。 结果,她还是醉了。 醉了好,醉了就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了。 但她很快听到了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很有力。 他抬头看着模模糊糊的一张脸,想摸,却使不上力,放任了自己被他背在背上。 去哪里,都无所谓了,因为她对他百分百信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醒来。 她竟在他的家里。 一个充满简奢主义的家。 她躺在他的大床上,盖着带着清香的被子,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只脚上的鞋在床边摆得整整齐齐的,就跟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一样,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她发现,这个男人,好像有点强迫症,不喜欢杂乱无章。 走出房间,看见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还未醒,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夜晚的风格外的凉,他竟然没有关客厅的窗户。 她走过去,将窗户关上,然后回到他身边,蹲下了身子。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睫毛还真是长,就跟儒墨一样。 儒墨...... 她收回了本打算作弄的手,沉沉地叹了口气。 叹气声将他惊醒,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认床睡得不习惯? 她感觉到一阵暖意充满了全身,笑着打趣:你这床,我是怎么也不能睡习惯的。 他随口便答:欢迎常来。 她愣了一下,有些窘意,也有些羞愧。 是啊,她该羞愧的,喝醉了被一个男人扛回家,要是被爸妈知道,非得给她上一趟政治课不可。 他们对她的要求,是要做个贤良淑德大家闺秀的女子。 她做到了,但却发现自己过得并不怎么开心。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开心的? 大概是从遇到儒墨,遇到棠依,而后再遇到他吧。 他们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开始变得真实,让她开始有了失落和欢喜,有了各种感情的交织。 虽遗憾颇多,但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 “一直想问你......” “我想谢谢你......” 两人同时出声,默契得让人咂舌。 齐卓绅士地扬了扬手,“你先说。” “我是想谢谢你那天晚上的事。”同时让她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平日虽随性,却不随便,一言一行都点到为止,从没有半分的无礼。 这样的男人,难怪能成为儒墨最好的兄弟。 “你呢,你想说什么?”她迫切想知道他的话。 “那天回去后,二老有没有为难你?” “哎,说来可惨了。”江颖菲又无奈又想笑,“我妈抓着我盘问了一上午,非得问出,我夜不归宿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是不是跟男朋友在一起,男朋友是不是儒墨,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那天本想送你回去的,可你......” 醉得实在不省人事。 不过她喝醉酒的样子倒十分的可爱。 不同于旁人的一些异常的行为,她只是睡觉,皱眉紧闭着双眼,红扑扑的脸蛋,宛如沉睡的白雪公主。 他当时真想用手机将那一刻的画面定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个举动,似乎有些不合适。 “还好你没送我回去,要不然我妈可能不会放了你走。” 无意间视线的碰撞,林千微不屑的眼神,让江颖菲感到可笑,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她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盘问个彻底,到时候,咱俩可真说不清了,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异性跟我如此亲密呢。”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齐卓看着如春暖花开般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 跟她相处的时候,总是轻松愉快的。 齐卓刚要开口,瞥见了门口进来的人,忍不住逗弄,“呐,阿姨心仪的女婿来了。” 江颖菲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嗔怪,“你再打趣我,我可就嘲笑你了啊。” 他们两个,简直是患难之交,五十步笑百步。 “儒墨。” “儒墨。” 两个人异口同声,而后又相互对视,同步得彼此都感到惊讶。 萧儒墨穿着浅灰色的西装,从容不迫地走来,硬朗的轮廓间染上了些许的清冷,眸光透着疏离和淡漠。 待人走近,齐卓忍不住轻笑,“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打架的,今天可是霍董的生日,一会儿他看见该不高兴了。” 萧儒墨刚想开口,却又听得江颖菲道,“是不是因为来这里,没有你想见的人,所以心生哀伤啊?” 萧儒墨勾了勾唇,“你俩现在倒是默契十足得很。” “最近的日子虽有遗憾,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江颖菲落落大方地笑着,“既收获了一位可爱又善良的小姐妹,又收获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兄弟,怎么样,要不要恭喜我一下?” 萧儒墨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卓一眼,“恭喜。” 齐卓撇撇嘴,没说话。 在颖菲面前,他可不想解释什么,反倒显得他小气了。 “我们去给霍伯伯敬杯酒吧。”江颖菲提议,“我爸我妈这两天实在赶不回来,特地交代了我一定要把祝福亲自送到,我可一定要办到。” 霍振柏正跟旁人说着话,见到三个年轻人一同前来,便很快结束了聊天。 “霍伯伯。” “霍董。” 霍振柏向来严肃,今日倒是慈祥了许多,微笑着对着齐卓道,“既然是在家里,就放松些,你就随了他们两个一样,叫我霍伯伯吧。” 霍振柏的随和,让齐卓落了心。 “好,霍伯伯。” “祝霍伯伯生日快乐,寿比南山,福寿绵绵,长命百岁,笑口常开,爸妈说,祝福的话一定要多说些,才能显得有诚意。” 江颖菲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引得霍振柏开心不已。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拘谨得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都不爱跟人说话,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这小嘴儿也利索了。” “上次是因为第一次见霍伯伯,被霍伯伯的威严给吓到了,今日再见霍伯伯,才知道霍伯伯原来是这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哈哈哈。”霍振柏哈哈大笑,“好!不错!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嘛,不要成日循规蹈矩地做一个大家闺秀,也要经常放松自在些。” 一番话说到江颖菲的心坎上去了。 她没想到,霍振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心生敬意。 萧儒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祝福的话,便被洪亮的声音打断了。 “老霍,我来了!” 霍振柏一看到萧成霖,就跟看到亲兄弟似的,连忙迎了上去。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才分开,萧成霖道,“你个老家伙,终于逮着机会来好好宰你一顿了,早就跟你说,多聚聚,多热闹热闹,你偏不听,成天过得跟个老道士似的。” 袁柠轻拍了一下丈夫,“成霖!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今天可是老霍的寿辰。” “没事没事。”霍振柏真的是打心眼里高兴,“我就喜欢听老萧说话,他说什么我都爱听。” 他们之间,从战友到兄弟,几十年的感情一路走来,不仅没有单薄,反而越发的深厚了些,如今更胜似家人。 也就在萧成霖的面前,霍振柏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个几十年的兄弟,是他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的人。 ------------ 第七十六章 原来并不是 霍振柏拉着萧成霖说话,好一会儿才想起身边还有三个年轻人,转头便道,“你们年轻人一块儿,随意玩吧,只要玩得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祝福。” 两人手牵着手,相携离开,好不亲热。 袁柠都忍不住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呢,我这个老婆娶来就是摆门面的。” 江颖菲扑哧一声笑了,“伯母,这话要是让萧伯父听见了,恐怕要伤心哦,谁不知道,伯父对你的好,可是有目共睹哦,简直就是好丈夫的楷模嘛。” 袁柠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丈夫对自己的疼爱,但还是故作生气道,“这一见兄弟就忘了老婆,说来说去还是兄弟是手足,老婆是衣服。” 江颖菲听了直发笑。 伯母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萧儒墨替母亲脱去了身上的外套,然后抬手招来了服务员,将外套交给了他。 “想喝点什么?” 袁柠四周看了看,“给我来杯果汁吧,最近贫血的毛病又犯了。”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这个问题,他已经跟母亲提过很多次了,奈何次次都无功而返。 母亲就是不肯去医院。 这次,还是一样。 “一个贫血而已,去什么医院,大惊小怪的,多补充补充营养就好了。” 但这回,萧儒墨依旧坚持,“要是不想去医院,那就请医生上门坐诊。” “再说,再说。”袁柠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提一些晦气的字眼,“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别医院医院的,不想听,以后再说。” 萧儒墨又无奈又担心。 但碍于母亲的话也有道理,以免惹得她不愉快,今天就先算了吧。 袁柠看向江颖菲,突然叹了口气。 江颖菲被叹得莫名其妙的,不解地问道,“伯母,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东西倒是没有,就是有些可惜了。” 母子连心,萧儒墨好像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了,但是,他来不及拦住。 “可惜了啊,你跟我们家儒墨有缘无分,当初,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 “伯母......”实在没料到袁柠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江颖菲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没事,以你的条件,肯定能找个比我们家儒墨更好的。”袁柠故作失望道,“要怪就怪缘分这东西太奇妙,我哪儿知道,我们家儒墨原来早就有了心上人,颖菲啊,那以后,你们就当好朋友处吧,也多帮衬着儒墨,让他早日抱得美人归。” 江颖菲哭笑不得。 听到现在,她总算听明白了。 伯母话里有话,目的是在这里等她呢。 她突然有些羡慕,儒墨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又疼爱他的好母亲。 压制着心中的酸涩感,江颖菲依然笑容甜美,“放心吧伯母,我跟儒墨现在就是单纯的好朋友关系,我会真心祝福他们的。” “好孩子。”袁柠伸手摸了一把江颖菲的脸颊,“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最美的爱情。” 失落,苦涩,难为情,各种情绪突然夹杂在一起,江颖菲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好了,时间还是还给你们年轻人吧,我去找我们家老萧了,估计又被老霍拉到里面喝茶了。” “阿姨慢走。”出口的是齐卓。 袁柠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我差点把你小子给忘了。”转头又看了一眼江颖菲,就这样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看了好几遍。 “颖菲啊。”袁柠将齐卓往前推了推,“这小子我是要认了当干儿子的,希望我将来的干儿媳妇,是个像你这样的人,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我这个干儿子,他并不比我那傻小子差。” “阿姨......”齐卓惊呼,“你说什么呢......” 这也太...... “怎么了?”袁柠一脸淡定地看着他,“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是觉得,我不配做你干妈?还是颖菲不配做你女朋友?” “不是......”齐卓难得不好意思。 当着儒墨的面,这些话是不是太...... 而且,他跟颖菲彼此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真的就只是朋友啊。 “那是什么?” 袁柠太喜欢齐卓了,是真心的想收了当干儿子,平日里没机会说,今日倒是抓到机会了。 眼下又发现,打趣这小子,也是挺好玩的一件事。 跟打趣自家的儿子一样,好玩极了。 “哦!原来你觉得我不配当你干妈啊。”袁柠故意表现出伤心的样子,“枉费我还心心念念的想收了你做干儿子呢,是我高攀不起齐总啊。” 萧儒墨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 他的母亲大人,走到哪里都不亏待自己。 人家霍伯伯的寿辰,她来认干儿子。 “不是不是。”齐卓第一次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您当然配,您想什么时候认,我什么时候给您磕头。” “磕头就算了,咱不讲那些仪式,就现在吧。”袁柠像捡到什么宝贝似的,一下子就笑开了,“来,叫声干妈。” 齐卓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不是他不喜欢袁柠。 他很喜欢这个长辈,十分的平易近人。 只是自小他就失去了母亲,“妈妈”这两个字,他早就不知道怎么叫了。 袁柠本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十分心疼,忙转了话道,“没事,那今天就不叫了,改天再叫也不迟,到时候干妈请你吃大餐,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见着袁柠要走,齐卓吞了吞口水,很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干妈!” “哎!”袁柠笑得心花怒放,甭提有多高兴了,她拍着齐卓的手臂,“以后想来家里,随时来,在云城,儒墨的家,也就是你的家,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感动得想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他在最伤心的时候,也没有落下一滴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又或者是没有泪腺的。 原来并不是。 “认干儿子这个仪式算完成了,那我们再回到另一个话题吧。” 萧儒墨背转过身去,偷笑了几下。 母亲今天能把赫赫有名的齐总整成一个大无语事件。 “那你刚刚说的不是,是不是说颖菲不配当你的女朋友?” 齐卓的头顶,飞过黑压压的一片乌鸦。 干妈啊干妈,你怎么还转回这个话题了呢。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伯母,你就别为难他了。”江颖菲走过来揽过袁柠的手臂,“你让他怎么回答呢?他要是说是,那就得罪了我,往后我跟他肯定老死不相往来的,他要说不是,那就显得好像我们两个真有什么事似的。” “你看看。”袁柠对着齐卓挑眉,“你瞅瞅,多好一姑娘,还知道维护你。” 齐卓将求救的眼神投给了萧儒墨。 萧儒墨轻笑,“妈,快去找爸吧,他该出来找你了。” 三个人目送着一身活力的长辈离开,其中两个,简直羡慕不已。 “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妈妈。”齐卓忍不住感慨。 萧儒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现在也是你的干妈了。” “白捡这么一个干妈,是我的荣幸。” 萧儒墨难得没有护短,“咱妈也不吃亏,白捡你这么一个干儿子,今日她倒是满载而归,往后她再煲汤,我这个当哥的,尽量让你多喝一些。” 想起汤的特别味道,齐卓笑不可遏。 “我说齐总,既然干妈都认了,要不然就趁此机会,叫儒墨一声哥吧。”江颖菲在一旁打趣。 刚刚袁柠的话,倒没有带给她任何的思想负担。 不过就当了长辈调侃晚辈的玩笑话罢了。 齐卓挑了挑眉,“你想听吗?” “我当然想听,我还没听过齐大总监喊哥哥是什么样子呢。” 齐卓还真有点叫不出口,酝酿了几秒后,突然抬了抬下巴,“那不是我未来嫂子吗。” 其余两个人纷纷朝着齐卓指向的方向望去。 穿着雍容华贵的人群里,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格格不入的人。 明明看起来偏瘦,却似乎很爱穿宽松的衣服,从来不变的运动鞋,还有那副几乎遮去了一半脸的稍显累赘的宽大眼镜。 虽瘦了些,但她的身材比例却是十分的好,身材高挑加上独有的气质,就算淹没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样的悬殊差别之下,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拘谨和不自信,反而昂首挺胸,从容淡定,一双眼睛左右看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你亲耳听到的?”林千微正在镜前补着妆,听到闺蜜递来的话后,差点将手里的眉笔掰断。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听得真真切切的。”妖娆的女人扭动着小蛮腰,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边玩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边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那个萧儒墨的妈妈,亲口说的,说萧儒墨有心上人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个江颖菲跟萧儒墨是一对呢,结果不是,那个萧儒墨啊,心里可有着别人呢,就连江颖菲那样的都看不上。” 女人咂着嘴,“也不知道那男人看上的,是谁家的千金,我倒是很好奇呢,可惜,当时他没说。” ------------ 第七十七章 灰姑娘的梦 原来儒墨根本不喜欢江颖菲......看来是她平日里太过于小心谨慎了! 不对!袁柠说儒墨有心上人了! 是真的吗? 一直以为,江颖菲是她最大的隐患,但她从齐卓处旁敲侧击得知,他们之间目前好像也只是朋友关系,这才让她稍稍放松了些。 但齐卓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儒墨有什么喜欢的人啊! 难道连齐卓都不肯跟她说实话了吗? 还是说袁柠其实在开玩笑。 “那个萧儒墨,长得是挺不错,但我看他成天一副狂妄自大,不把谁放在眼里的样子,就觉得来气。” 啪的一声,将女人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林千微手里的眉笔断成了两截。 她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正暗自高兴着顺便再说上几句,却见着林千微朝她走近,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我警告你,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我的面前,诋毁儒墨,你哪只眼睛看见他狂妄自大了?又哪只眼睛看到他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儒墨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优秀,轮不到你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女人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料到林千微会发这么大的火。 她对那个男人还真是...... “诶呀,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嘛,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女人很快露出谄媚的笑容,“好好好,他比任何人都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女人口不对心,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是冷哼。 再优秀又怎么样,人家压根都不看你一眼。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说儒墨的坏话!”林千微这才解了气。 “好!不说啦。” 林千微坐回镜子前,将断裂的眉笔扔进了垃圾桶里,重新拿出一根新的来继续描着自己的眉,“你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了。”女人仔细想了想,“然后那个袁柠,好像在撮合齐卓和江颖菲什么的。” “哼。”一想到袁柠,林千微又是一阵气恼,“她倒是喜欢做这些拉郎配的事,可偏偏从来不撮合我跟儒墨,在她的眼里,难道我配不上儒墨?” “哪里会配不上呢。”有了刚才的经验,女人这次学乖了,“我看你跟萧儒墨就般配得很,你这么漂亮,他那么帅,你们两家又有这么深厚的交情,任凭谁,也没有你更适合做他女朋友啊。” “你真这么认为?”听着如此顺耳的话,林千微心花怒放。 是啊,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儒墨呢。 “我哪里敢骗林大小姐你呀。”女人有些说不下去了,刻意地转移了话题,“我的林大小姐,快补妆吧,你的有情郎正在外面等着你呢,你这心恐怕早就飞到他那边去了吧,还在这儿墨迹呢。” 林千微难得娇羞,“讨厌。” 女人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棠依。”江颖菲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们三个,沈棠依一点都不奇怪,既是霍振柏的生日,他们三个想必是在的。 只是她现在看到萧儒墨,总有些别扭。 沈棠依刻意不看他,将手里的袋子提了提,带着几分无奈道,“我也不想来的,终归是霍董的家宴,可没办法,大老板给杨总下了死命令,杨总不想来丢这个脸,就让我来了。” 杨总交给她这个差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之情。 不请自来,得有一定厚度的脸皮才能踏进霍家别墅的大门啊。 齐卓好意提醒,“可霍董说过不收礼,会不会不妥?” “没事。”江颖菲杵了齐卓一把,“棠依又不知道不能送礼,她也是受了老板的指令才来的,她不来,就得被扣工资了。” 沈棠依很感激江颖菲此时的理解,故作轻松道,“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去打扰霍董了,改天我再送过来。” “跟我来吧。” 萧儒墨很自然地伸手去拎她手里的东西。 沈棠依却将东西藏到了身后,低声道,“还是不麻烦萧总了吧。” 他凝望着她,眼中某些情愫在翻滚。 她对他,好像比往常更疏离了些。 江颖菲和齐卓不动声色地互看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抹了然。 江颖菲试着打破僵局,“儒墨,还是我带她去吧,我总归方便些。” 如今林千微可笑地把她当成了情敌,倒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这样,让棠依的日子能清净些。 可不敢想象,如果林千微知道真相,那她会对棠依又是怎样的冷嘲热讽。 冷嘲热讽倒也罢了,怕就怕...... 江颖菲很快止住了乱想,暗自发笑,她可能是狗血的电视剧看多了,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早早晚晚会知道,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林千微最多气那一时罢了,还能怎么样呢。 “萧总,我先过去了。” 她依然当他是初臻的萧总,除此之外,不敢有多余的想法。 这些日子,她已经反思够多了,当初的小公主既已回到了现实当中,那就别做这灰姑娘的梦了。 她也已经适应了如今的生活,并不想被打乱。 “诶?棠依?” 霍振柏和萧成霖正在喝茶,听到袁柠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 算不上多惊艳的姑娘,但气质上佳,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灵动而坚定。 霍振柏的目光在那双眼睛上停留了许久,一时间晃了神。 他的这个异常举动,让萧成霖也感觉很诧异。 这老霍,可从来不会盯着哪个姑娘家家的看这么久的。 “棠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对于沈棠依的出现,袁柠既高兴又惊讶。 “阿姨。”望着眼前的三位长辈,沈棠依颇有些紧张起来,“我是来......” 她实在说不出口。 先不说这礼人家霍董看不看得上,就是不请自来这件事,就够让人反感了。 杨总啊杨总,你这是让我干了件什么事啊,你自己倒是跑得快。 “你就是沈棠依?”霍振柏淡淡地笑着。 原比想象得要好很多,一路过来,真担心霍振柏会让人把她赶出去。 “是的,霍董。”沈棠依礼貌地回答道。 “我看过你做的广告策划和宣传视频,做得很不错,儒墨经常在我面前夸奖你,今日还真见到真人了。” 沈棠依不知霍振柏的这些话,到底是好是坏,还是意有所指,所以告诫自己,全当了好话听。 “谢谢霍董的夸奖。” 历经岁月洗礼,久经沙场之人,一双眼睛如鹰眼般锐利,仿佛只要稍稍看上几眼,便能洞悉一切的真相。 沈棠依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再加上短时间的安静,让她顿时感觉到了不自在。 袁柠咳了咳,不知是在提醒谁,随后将沈棠依手上的东西接了去,“老霍,老萧,这可是你们喜欢喝的茶叶。” 萧成霖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为了不让夫人唱独角戏,便道,“嗯,这是好茶,老霍,一会儿咱俩尝尝怎么样?” “只要你想喝,我奉陪。” 感情深厚,当真让人羡慕。 “对了老萧,我给你介绍一下。”袁柠将沈棠依拉到了萧成霖的跟前,“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我在庄里晕倒,是一个女孩儿救了我,呐,就是棠依。” 萧成霖的脸色突然柔和了下来,“是你救了我爱人?” “那天正好路过,举手之劳的事。”沈棠依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原来,他就是萧儒墨的父亲...... 明明是在笑,却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威严感。 “你的举手之劳帮了我爱人很大的忙,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换作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应该都会帮忙的。” “嗯,听你这话,倒是个好孩子。” “是吧,你也觉得棠依是个好孩子吧。”袁柠突然就兴奋起来,“老萧,我跟你说,棠依这孩子,可不只是这点好,她的优点可多了,我......” 后面的话,袁柠突然收住了。 不行,她现在还不能告诉爱人,棠依跟儒墨之间的事,更何况是当着老霍的面。 而且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还是等撇完了再说吧。 “你好像很了解她啊。”萧成霖对爱人的神情,总是比旁人更温柔了许多。 “怎么说呢,可能是眼缘好吧,我第一次见着这孩子就挺喜欢的,巴不得收了做闺女呢。” 这番话,袁柠是故意说的。 对于这里面有些复杂的关系,她还是很担心。 老萧和老霍都想促成两家的儿女结成好事,如果让老萧知道,儒墨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棠依,那会不会心里有所芥蒂? 以后棠依在跟初臻合作这件事情上,会不会变得举步维艰? 最终,袁柠还是选择了相信。 相信他们认识了几十年的霍振柏,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霍董,今天贸然前来,有所打扰,真的很抱歉,但还是想代表我们鑫源,真诚地跟您说声生日快乐,祝您福同海阔,寿比南山。” “好,回去后,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他的心意我收到了,往后还是在两家的合作上,多费心。”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话里多少带了些指责的意思。 心灵剔透的人,当然也明白,其实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管霍振柏说什么,她都要笑脸相迎。 好在,结果没想象的那么坏。 大概是源于袁柠的关系,才让她能在这里站这么久吧。 “霍董,叔叔,阿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沈棠依十分识趣地告辞。 “你这孩子,才刚来呢,怎么就走了,来都来了,玩一会儿再走吧。”袁柠不肯放了人离开,“你去找儒墨他们几个,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 “我就不......” 袁柠装作生气的样子,“去吧,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 第七十八章 造化弄人 袁柠将沈棠依送到了门口,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别看儒墨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其实他对感情的事一无所知,到现在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没谈过。” “他......”沈棠依瞠目。 他是萧儒墨啊,竟然没谈过恋爱...... 大学时候他明明...... “他啊,就是在大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结果还没表白呢,人跑了。” 袁柠一点没把沈棠依当外人,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啊,他自从对你有好感之后,就急不可耐地跟你表白了,大概也是怕你跑了,说明这小子,是真的很喜欢你,结果被你拒绝了,他好几天都没想通呢。” “阿姨......”沈棠依有些心虚。 萧儒墨对自己的母亲真的很信任,什么都没有隐瞒。 可现在听着袁柠就这么说出来,她脸上总觉得火辣辣的。 “阿姨,对不起。” “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阿姨的意思,不是埋怨你。”袁柠如同对着自己的女儿般温柔细语,“阿姨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也喜欢儒墨,就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阿姨和叔叔这边更不会横加阻拦,我们是开明的家庭,一切以儒墨的喜欢为主,明白吗?” “嗯,明白。” 等下!她…… 她明白什么! 怎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好孩子,去玩吧,改天我们再约了一起吃饭。” “阿姨,我跟萧总......” “去吧去吧,你们俩的事,自己解决。” 袁柠赶着人离开,压根不给沈棠依说话的机会。 沈棠依迈着缓慢的步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心里乱糟糟的,险些撞到了柱子。 她的额头上,贴上来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也防止了她跟柱子来个亲密的接触。 “见到霍伯伯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嗯。”眼神交错,快速地避开,“萧总,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萧儒墨跟了上来。 沈棠依一听,马上停下了脚步,看着周围的人实在不自在,迅速跟他拉开了距离,“萧总,今天是霍董的生日,他肯定很希望你留在这里的,我还是不麻烦你了。” 说完,埋下头,就跟惊弓之鸟似的,快步离开。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如此之近。 可她还没走几步,便被萧儒墨拽走了。 力气真大,挣扎没有半点的效果,连手腕都吃痛了。 “萧总!”沈棠依急得不行,“你快放手,会被人看到的。” “那就安静地跟我走。”萧儒墨放开了她,“还是我继续拉着你走?” 真是爱恨不能啊,沈棠依只能咬牙道,“我要回去!”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霸道了。 萧儒墨强行将她拉到了转角处,神色带上了明显的不高兴。 三面的墙壁形成了很好的隐蔽效果,再加上是偏僻的角落,基本不会有什么人前来,这让沈棠依安了些心。 “沈棠依。”虽心疼被他抓红的手腕,但还是难消心里的郁闷,“我是会吃了你吗?为什么总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 沈棠依暗骂自己,口不对心! 你明明就是在躲着他! “为什么躲着我?”他是眼睛瞎了不成,还躲得不够明显? “我都说了我没有。”沈棠依越说越没底气。 “沈棠依。”萧儒墨已开始咬牙切齿,“说实话!” 被禁锢在狭小范围的人,早已放弃了挣扎,她知道,此时的顺从要比反抗来得舒服多了。 她的手腕到现在还有点疼呢。 “好吧,我说实话就是了。”沈棠依一鼓作气,索性昂起头对视了回去,“萧总跟我说了那些话,让我暂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萧总,所以不见是最好的方式。” “不见?”萧儒墨半眯了眼,如同在盯着一只想逃跑的猎物,“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不是不想。”沈棠依的思维有些混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什么意思?”身体的靠近,只要稍稍低头,就能触上那柔软的唇。 该死的! 他竟然这么渴望...... 萧儒墨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也就这个女人,能轻易地让他动怒。 “意思就是说,我不想得罪萧总,但又不想让萧总误会,更不想让颖菲误会。” “江颖菲?”冷下来的表情,发出了危险的信号,“我跟她只是朋友,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还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颖菲什么都没说。”沈棠依急了,“她真的什么都没说,反而......” 反而还在劝说着她接受他的心意。 可她真的不能...... “萧总。”沈棠依决定不再逃避,“既然你问了,我索性就说清楚吧,我们之间,不会有可能的,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很不自在,你为我做的那些,我很感激,但感激不等于我就会接受这段感情。” 不敢再去看那双冰冷的双眸,继续硬着头皮道,“能站在萧总身边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这样的,我觉得颖菲跟萧总很般配,萧总为什么不考虑她呢。”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她会带着万分的诚意去祝福。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沈棠依!”萧儒墨是真的怒了,但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会吓到她。 “萧儒墨!”沈棠依也是被逼急了,“你没完了是不是!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你就非得盯着我?萧总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有那么多比我好百倍千倍的女人不去喜欢,成天没事就来扰乱我的生活!” 低吼后短暂的沉默,沈棠依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说萧总就是图一时的新鲜,非得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才肯罢休?是有什么癖好吗!” 诡异的寂静,如同一双桎梏的手,让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起伏的胸膛,青筋爆出的拳头,让沈棠依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胆怯地吞了吞口水,没了底气道,“萧总,那什么,说归说啊,可不兴动手的啊,咱们心平气和好好聊就是了。” 刚刚她真是冲昏了头脑,怎么能对着财神爷这样大呼小叫的呢。 再说,他有什么错呢。 错就错在,造化弄人。 她听到萧儒墨轻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划过,然后用着自嘲又低沉的声音道,“如果喜欢你是一种癖好,我可能还真改不掉了。” “你说我图你什么?图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还是图你对我避而不见的冷漠?还是说.......”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唇角,有些凉。 “还是说,图你这副身子。” “你......”沈棠依顿时头皮发麻,“萧总,你是不是喝酒了?” 若非喝醉,他怎么能说出这些露骨的话。 但接下来对方的举动,让沈棠依措手不及。 他的呼吸突然喷洒在她的鼻尖上,在她还没来得及推开的时候,她的唇,就被吻住了。 如触电般,一股电流席卷着全身,噼里啪啦地电击着她的大脑,她的心脏,她的双腿...... 如果不是身后的墙,她早已站不住了。 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只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做梦一样地盯着为所欲为的人。 太没礼貌了!太过分了!太...... 她的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失去了大半。 他的吻,像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险些让她沉沦。 如蜻蜓点水般,又如汹涌而来的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放开她的人,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连带着眉眼都多了几分笑容。 “喝酒了吗?”他紧盯着她躲闪的眼神。 “没有……”她讷讷地回答。 但也不需要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证明吧…… “现在我可以肯定,你不讨厌我。”将她滑落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甚至还能肯定,你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感觉。” 沈棠依咬着唇,想怒又怒不起来。 事实胜于雄辩,她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是啊,她为什么不推开他?甚至还很享受这个吻。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这个白痴加花痴! 萧儒墨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缓缓地揽入怀中,柔声道,“在此之前,我还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但今天之后,我有信心了,棠依,不急,我们慢慢来,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放任自己在他的怀里停留,沈棠依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让她贪婪一次吧,就一会儿...... 没多久,她推开了他,三分生气七分抱怨,“萧总,你这是不急吗?你这是猴急了好不好?” 呸!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都怪这男人,让她现在的脑子跟个浆糊一样。 他的双眸深沉,薄唇染上了让人心动的温柔。 这双唇,真的好软...... 这种感觉,曾在午夜时分在她的脑海里徘徊过无数次......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又偏离了轨道,沈棠依羞愧得脸红心跳。 “你现在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离开?”替她整理了领口,无法抵抗的温柔。 沈棠依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我回公司。” ------------ 第七十九章 要出事了 她想逃,他却不允许,再次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霸道让她头疼,但他的温柔,又让她情难自控。 不久之前的触感仿佛仍在唇上停留,柔软甘甜,温柔旖旎,他望着她的眼神如此真挚而深情。 这样一个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出色男人,偏偏专情于她一人,她这样的拒绝,连自己都感觉太不识抬举了些。 但这不是她该走的路,她的未来计划里,也不会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早已无法清晰地思考,只能任由他拉着,穿过走廊,走向大厅。 “哦吼。”齐卓抬了抬下巴,“他俩这是找了个角落把事办成了?” 女人的脸上,染上了绯色的红晕,身子往后倾斜,咬着唇,满脸写着不情愿。 男人拖着她往前走,看起来心情不错。 明眼人,大概都能看明白些什么。 江颖菲的心沉了沉,只静静地看着他们向大门走去,没有说话。 “很难过?”齐卓低了头,轻声问。 “要是你的林大小姐现在如此,你难不难过?”江颖菲置气地反击。 她跟齐卓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朋友关系,他们之间已无话不谈了,所以更随性了些,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这让她很舒服。 “我的林大小姐?”齐卓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成我的了?” “渣男。”江颖菲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是谁跟我说喜欢她的?” “嘿。”齐卓真想喊冤,“这话我们可得说清楚了,我说的是略有好感,而且距离我说这句话的时间,貌似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没有好感了,这也算渣男?” “算。”江颖菲像个任性的孩子,故意道。 在家庭教育极其严格中长大的她,从不敢任性妄为,所以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在齐卓的面前,偶尔如此,感觉......还不错。 “好吧。”虽十分反对,但还是顺着她,“你说算就算,那这位江小姐,我这个渣男,能请你跳支舞吗?” 眼前伸来一只根骨分明的手,江颖菲挑眼看他,随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好吧,本小姐勉为其难陪你跳一曲。” 两人刚搭了手,准备往中间去,忽然看到林千微从不远处跑了出来,两人都立刻停下了脚步。 只见林千微双手提着裙摆,两眼通红,怒气冲冲地朝着某个方向追了去。 江颖菲和齐卓互看着,彼此都意识到一件事。 完了!要出事了! 果然,等他们刚肯定心中的想法时,就看到林千微一只手拽住了背对着她的沈棠依,另一只手高高抬起,随后重重落下。 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江颖菲捂住胸口大叫一声,“棠依!” 这边沈棠依被打得个火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贱骨头生的东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比起脸上的疼痛,林千微的骂话才是真正戳痛她心骨的利刃。 沈棠依的心猛地揪紧,随后举起手,啪的一声煽在了林千微的脸上。 又是一声格外的清脆。 江颖菲站在原地看呆了。 她既讨厌林千微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又佩服沈棠依回的这一巴掌。 这才是她认识的好姐妹。 只不过,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林千微错愕不已,捂着刺痛的脸颊,双目欲裂,“贱人!你敢打我!” 说完,举起的手又要再次落下。 只是这次,她再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细腕被萧儒墨捏在了掌中,微微用力后,将人推了出去。 林千微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跟上来的闺蜜,险些就摔倒。 “儒墨!” 她真的很恨,她恨自己不长眼,竟然错把江颖菲当情敌,才能让这个贱女人趁机勾引儒墨。 她恨儒墨,恨他竟然喜欢上这么一个下九流的东西,更恨他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她! 凭什么!他凭什么! 爱恨交织,让林千微想哭哭不出来,心中的怒气不断地翻滚,震得她站都站不稳。 音乐早就停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将他们围成了团。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后也走了出来,袁柠跑在了最前面。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 袁柠首先看的是沈棠依,一见到她脸颊上不寻常的通红后,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将手捂了上去,心疼不已,“棠依,你这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如果刚刚那一巴掌她没来得及反应,那现在,她也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这一巴掌了。 能让一个漂亮的女人变得面目狰狞,不顾脸面地在这种场合大打出手,原因无非就是她身边这个男人了。 她能理解林千微的愤恨。 但无法接受她的动手。 “千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袁柠的语气带上了责怪,“是你打的棠依吗?” “伯母!”林千微尖叫起来,“她也打了我好不好!你看不见我也挨打了吗!这个贱女人,借着跟儒墨合作的机会勾引儒墨!不要脸!这种女人,怎么配踏进我们霍家的大门!” 袁柠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千微。 她知道这闺女平日是跋扈了点,也有两副面孔,但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失态过。 此时再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她行为上的丑陋。 实在是丢人至极。 但她却无法斥责她,终归她是老霍唯一的宝贝。 “千微!”呵斥声来自霍振柏。 霍振柏先是查看了一番宝贝女儿的脸颊,然后目光落在了沈棠依的脸上,慈爱的笑容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身的威严和不满,似乎随时随地都会震怒。 沈棠依知道,自己的这一巴掌,将会给自己挖下一道道的坑。 但她不后悔。 “沈小姐。”霍振柏虽看起来很平静,但气场却如君临天下般,微皱的眉头透着一股凌厉,散发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要动手打我的女儿?” “霍董,是你女儿出手在先,应该是我问她,为什么打我才是。”沈棠依从萧儒墨的身侧站出,没有任何胆怯地直视着霍振柏。 霍振柏微愣,这还是第一个敢直面他,没有半分胆怯的姑娘,而且她的那双眼睛,跟他从前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 “于公,霍董是我们公司的尊贵客户,我应该礼让有加,于私,今天是霍董您的生日,我不该破坏了美好的气氛,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该先跟霍董道个歉。”素眉轻拧,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但霍董,凡事都该分个对错,外界都传言,霍董您是黑白分明之人,所以今天的事,还请您做个明断。” 沈棠依忍着脸颊的疼痛,依旧挺直腰板,“当然,如果霍董觉得我有错,要责怪与我,那还请责怪我一个人,我今日的行为,纯属我个人的行为,与公司无关。” 霍振柏望着眼前的女孩儿,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让他有几分欣赏。 不仅有胆量,还有脑子,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会不利于她的公司,便当着众人的面先下手为强,表面夸赞他,实则是让众人当个见证人。 见证他霍振柏不会因为今天的私事,牵扯到两家的合作。 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其实,已经不需要问是什么事了。 他猜到一定是自己的女儿有错在先,只不过刚刚看到女儿受伤害,实在心疼,生气之下才冲动了些。 “齐卓,带千微回房间休息。” 齐卓看向江颖菲。 而江颖菲的注意力都在沈棠依身上,无法,他只好按照霍董的意思做。 齐卓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林千微的身边,压低声音道,“走吧。” 她的行为,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林千微站了半天不肯动,一直死死地瞪着沈棠依,而对方,压根没有再看她一眼。 齐卓不得不提醒,“千微,今天是霍董的生日,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这一出,你让霍董面子往哪里放?还是先回去吧,以免给霍董火上浇油。” 闻言,林千微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啊,她惹出这件事,爸爸一定很生气吧。 她想忍住的。 可是实在忍不住! 她看不到儒墨的身影便到处找,找了半天才找到,却看到他跟那个女人暧昧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甚至他们还! 她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感觉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在了一起,手脚都无法动弹。 儒墨怎么会去吻那个女人! 那个下贱肮脏的女人! 怎么可以! 她的第一念头就是想撕了那个女人! 她的心脏,像被一双肮脏的手,撕得四分五裂,她的腿如被灌了铅,定在了原地。 那个贱女人!她怎么配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相携着离开,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追了上去,该死的高跟鞋让她跑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可心中的叫嚣,让她无法停下来。 那一刻,她的全身充满了不甘,愤怒,仇恨,全然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 第八十章 难念的经 咽下了所有的恨意,林千微选择了回房间。 沈棠依! 今日欠下的账,来日我们慢慢还! “老霍,老霍。”袁柠挡在了沈棠依面前,“都是孩子,性情难免激动了些,你也别动气,棠依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不会主动惹事的,应该是出于自我保护才打了千微。” 沈棠依看着挡在她面前的袁柠,鼻子突然一酸。 无数次舔舐着自己的伤口,都不曾轻易地掉过一滴泪,却见不得这人世间最简单的情义。 此时的袁柠就像她的母亲,在护着自己的孩子。 霍振柏的凌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深意的笑容,对着袁柠道,“看来你对这个姑娘确实是喜欢得很。” 转而又对着沈棠依道,“你很聪明。” 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站出来说什么。 对他们而言,这毕竟是霍老的家事,就算关系再好,也不好过问。 而且这还是女儿家的心事,他们就更不好插手了,于是没多久,大家就很自觉地散开了,全当没看到今天这些事。 “霍伯伯,今天的事很抱歉。”一直沉默的萧儒墨将沈棠依往身边拉了拉,“责任在我,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 霍振柏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再也看不出生气的迹象,只摆了摆手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晚辈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不过儒墨。”霍振柏顿了顿,“千微毕竟是我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还是多少照顾下她的情绪,给她点时间,她会慢慢接受现实的。” 萧儒墨最怕的,就是霍振柏这番话。 在萧成霖的眼神示意下,只能无奈点头,“我知道了,霍伯伯。” 霍振柏前脚刚走,萧成霖才发了火。 “看你干的好事!” 此话一出,一下子让袁柠不高兴起来,“萧成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里谁都看得出错在谁,你怎么还怪到自己儿子身上了?他不是你儿子?你不护着就算了?还无端指责上了?” 萧成霖的脸色马上柔和了下来,“哎哟夫人,我这不是想提醒提醒儿子嘛,再怎么样,今天也该收敛点,搞成这样,你让我们怎么跟老霍交代。” “交代什么?”袁柠不满,“要说交代,我倒要让千微交代交代,她为什么把我儿......把棠依打成这样。”袁柠是越看越心疼,“她凭什么打我儿......打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的人!” 萧成霖还没见着自己的爱人委屈成这样,立马过来轻哄着,“夫人,夫人,别气别气,千微那孩子不是也被打了嘛,就算扯平了嘛。” “这怎么能扯平!”袁柠责怪,“你看千微的脸,就知道棠依根本没使多大的劲儿,你再看棠依的脸,都红什么样了,你让她怎么出去见人!” “好好好,我错了。”萧成霖也开始急了,“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别激动,一会儿又该不舒服了。” “我就是不舒服,我心里不舒服!”袁柠轻打了丈夫一巴掌,“就怪你,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刚刚跟个闷葫芦似的。” 萧成霖也有些委屈了。 他该说什么啊?他能说什么呢! 这不叫他左右为难吗。 “叔叔,阿姨,对不起。”看着二老吵架,沈棠依愧疚不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的,也是我没管好自己。” “这孩子,说什么呢!”袁柠仔细检查着发红的脸颊,“你什么错都没有,什么都不要说了,先让儒墨带你去医院,这脸要马上处理,万一落下个好歹,我们都会心疼死的,很疼吗孩子?” “不疼。”沈棠依宽慰,“阿姨,一点都不疼,不用去医院了,回去我自己拿冰块敷一敷就好。” “这怎么行,必须去。”袁柠推了儿子一把,“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肯定,她一定不会跟他一起去。 他并不后悔刚刚吻了她,只是懊悔林千微打出的那一巴掌,他没有及时的护住。 前一秒还在因为她没有拒绝他的吻而暗自窃喜,后一秒却如坠地狱。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震惊。 他没想到,或者谁都没想到,作为霍振柏女儿的林千微,会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出来。 简直匪夷所思。 从今往后,他对林千微,当真要“另眼相待”了。 “不用了,谢谢阿姨。” 果然如所料,她不肯去医院。 对袁柠真心的道完谢之后,沈棠依面向了萧儒墨。 “萧总,您看到了吗?这就是真实的我,一个睚眦必报,容不得任何人侵犯的我。”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这样的我,真的是你喜欢的吗?” “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你跟我牵扯不清,只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得复杂,只会给你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烦恼和麻烦,你是不是好日子过腻了,非得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萧儒墨抿着唇,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吐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隐忍的怒火,“沈棠依,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是,我不信你!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你满意了吗?”胃里一阵作呕,沈棠依拼命地压制着,“萧总,就当我求你,别跟我纠缠不清了行吗?我只是想认认真真打好自己的工,赚点钱,过好自己简单的日子,我不想搞得这么复杂!你明不明白!” 太阳穴的疼痛,让萧儒墨闭了闭眼,他握紧了拳头,嗓子像卡住了什么东西般。 难道真的是他错付了吗? “叔叔阿姨,再次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沈棠依紧紧抓着自己的包,“阿姨,我很感谢您能看得起我,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好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儒墨,去追啊!”袁柠这下真急了。 棠依的那些话,很明显就是在跟儿子划清界限啊。 如果儒墨再放弃,那她中意的儿媳妇可就要打水漂了啊。 见儿子站着不动,袁柠打了他一下,“快去啊,不要管她说了什么,只管按照自己的心去做!脸皮厚一点,去!” 他的脸皮还不够厚? 这么久以来,他的主动,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一次次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只为了能让她朝着他多走上几步。 可现在才发现,她是越走越远,从来就没想过离他近一些!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做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伯母,还是让我去吧。”作为一个旁观者,江颖菲看得真切,“棠依之所以说那些话,也是因为心里有委屈,她是个姑娘家,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了脸,换做谁,心里都是不好受的,她现在在气头上,儒墨去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我去劝劝她,可能会好一些。” “颖菲啊。”袁柠对江颖菲有几分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啊,我知道你现在跟棠依是好姐妹了,你就帮着多劝劝,今天帮着照顾一下。” “放心吧伯母,我会的。” 江颖菲没有再多说,很快追了出去。 袁柠看着面色阴沉的儿子,叹了口气道,“别站着了,去做你该做的吧。” 说完,拉着自己的丈夫离开了。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萧成霖才道,“你们怎么就这么喜欢那个叫沈棠依的,我看她普通得很哪。” “你这叫不识金镶玉。” 儿子的这一点,还真随了自己的丈夫,都是对情爱之事不擅长之人,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么说,那个沈棠依还看不上咱儿子?”父子关系虽一般,但萧成霖还是很护短的,“她竟然看不上咱们的儿子!” “她不是看不上。”袁柠没好气道。 “我看她就是看不上!” “你懂什么!”袁柠嗔怪,“不懂别瞎猜,还是去看看老霍吧,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今天闹这一出,多少让人看了笑话,幸好来的都是老霍的至交好友,大家伙心里跟明镜似的,只看看没起哄,当然也不会真的有人嘲笑老霍。 这家家嘛,终归都有本难念的经。 老霍这本难念的经,大概就是这个宝贝闺女了。 “千微姐姐!” 伴随着响亮的喊声,卧室的门突被推开,萧婉书跑了进来。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 萧婉书因为学校有事,刚刚才到,所以并不知道前不久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此时的林千微有着想杀人的冲动。 齐卓看见萧婉书,就如同看到了救星。 他实在没有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纯属多余。 不管他说什么,林千微始终困于憎恨当中,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婉书,你来得正好,来陪陪你千微姐姐吧。” 萧婉书走近才发现,林千微的脸上,全是泪痕。 “千微姐姐,你怎么哭了啊?”问完叉腰对着齐卓道,“齐卓哥哥,是不是你欺负千微姐姐了啊?” “我可不敢。”齐卓耸耸肩,“你看着点,我出去了。” 再待下去,他都要窒息了。 林千微身上的戾气,让他觉得很压抑。 同样是千金,同样是对待一份得不到的感情,为什么她跟颖菲就判若两人呢。 齐卓离开后,萧婉书刚坐下来,林千微就抓起手边的靠枕,狠狠地朝着桌上的花瓶砸去。 花瓶倒了下来,滚了滚,然后掉在了地上,碎了。 萧婉书没见过这样的林千微,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千微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啊?谁把你气成这样?” “我问你!”林千微突然紧盯着萧婉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哥哥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事?” “啊?”萧婉书听得糊里糊涂的,“你在说什么啊?哪个女人啊?” “沈棠依!”提起这个名字,林千微恨得咬牙切齿。 ------------ 第八十一章 好自为之 “啊?”她怎么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呢。 不过说起哥哥喜欢的人,倒是让她想起一件事了,就是妈妈不让她告诉千微姐姐的事。 难不成,是千微姐姐知道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就是叫沈棠依吗? “千微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虽很心虚,但萧婉书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林千微转过身去,两眼无神地看向前方,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婉书,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了,看到他们接吻,看到他们手牵着手离开,我看到儒墨对她的保护......” 萧婉书有些害怕起来,她感觉眼下的林千微像变了个人。 精神涣散,两眼空洞,难道是因为受到了她说的这些事的刺激吗? 接吻? 哥哥跟别的女人接吻了? 天!她错过了什么? “我知道,儒墨今天很生我的气,因为我打了他喜欢的人。”林千微笑得阴冷,“可婉书,我也很生气啊,我不仅生气,还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儒墨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呢?他宁愿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也不肯喜欢我!到底是为什么!” “婉书!”林千微一下子抓住了萧婉书的手臂,“你说,你哥哥是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知道我就在旁边,所以故意做给我看的,就是想刺激我,好让我死了这条心,是不是?” “千微姐姐......”萧婉书全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一下,“你弄疼我了。” 那个平日里对她温柔又关心的千微姐姐呢,去哪儿了?为什么变得有些恐怖了? “婉书,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会帮我的,为什么不帮我呢!” 萧婉书真的吓到了,“千微姐姐,我肯定会帮你的啊,我本来打算趁着今天这个日子,想办法给你跟哥哥制造机会的,可是学校临时有事,所以我才来晚了。” 萧婉书现在有些后怕了。 或许,她来晚了,是件好事呢。 不过她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天哥哥电话里的女人的声音,就是这个叫沈棠依的女人的吗? 萧婉书不敢提及那天之事,开始追问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什么!”萧婉书气得跳了起来,“那个沈棠依,她竟然敢打你!” 因为偏袒,萧婉书全然忽略了谁才是真正有过错之人。 “气死我了!她有什么资格打你啊!谁给她的胆子!”萧婉书在林千微跟前走来走去,“气死我了!要是我在,我一定帮你打回去!我才不管哥哥是不是护着她呢!我非得挠花她的脸不可!” 门边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明明是至亲之人的声音,却又如此陌生。 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虽小有任性,但贵在单纯可爱,怎么可能说出这些难听的话来。 妹妹的身上,让他隐约看到了林千微的影子...... “千微姐,你放心,有我在,我肯定不会让哥哥跟那个臭女人在一起的!”萧婉书信誓旦旦地保证,“你等着看,我一定会拆散他们,只要我不同意,她就休想做我的嫂子!我哥哥那么疼我,他肯定会听我的。” “我是很疼你,但是是有底线的。” 萧儒墨的声音,着实把萧婉书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一张阴霾的脸色,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上。 “哥......” 完了!她刚刚的话,哥哥是不是都听到了! 她她她......她就是为了安慰千微姐姐才故意说的啊...... “萧婉书。”萧儒墨居高临下地看着胆怯的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这些污言秽语,嗯?” “我,我......”萧婉书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哥哥,从来没这么严厉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我很想知道,你会如何拆散哥哥喜欢的人?不如现在就说给哥哥听听?” “哥......”萧婉书压根不敢抬头,“我错了,我刚刚都是胡诌的......” “信口雌黄,装腔作势,是非不分,这就是你在学校学到的东西?”目光如炬,浑身撒发着不寒而栗的气息,“萧婉书,你让我很失望。” “哥......”萧婉书扯着衣角,“我,我是因为心疼千微姐姐受委屈了,想安慰她,所以,所以才......” 完了完了,哥哥真的是很生气啊,怎么办! 早知道这样,她何苦还急赶慢赶地赶过来,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爸妈他们跟霍伯伯在茶室,你去找他们,今天的事,回去我们再慢慢聊。” 萧婉书也不敢说不,站起来后,想看一眼林千微,结果也没敢,便慢腾腾地往外走去。 她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心疼林千微的事情上了,而是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让哥哥不告诉妈妈这件事。 如果爸妈都知道了,她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妈妈会真的把她送去国外历练的啊...... 她不要!她不要一个人去国外,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她已经习惯了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在身边的日子,她可不想离开他们。 但今天这件事,看哥哥的态度,怕是很难过关了。 萧婉书一路想着一路往楼下走,期间还不停地往楼上看,她真想听听哥哥和千微姐姐会说些什么,会不会吵起来。 但她实在没这个胆子,也就只好收了这好奇心了。 “儒墨,你是在做给我看吗?”身上昂贵的礼服特地量身定制,只为那句女为悦己者容。 即便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心悦与她,但她还是心存希望,希望自己的惊艳之美能让他的目光多停留片刻。 可为什么! “你是指哪件事?”萧儒墨在距离她稍远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来这里之前的时间,他一直在反思,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源于什么。 如果是源于一个女人的嫉妒,他希望能通过最直接的方式让她面对现实。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深情。 她发现自己太爱这个男人了,爱得无法自拔了。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瞥见床头那张有他身影的照片,萧儒墨的心再次沉了沉,“棠依,是我真心喜欢的人,类似今天的事,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否则的话,我不会再念及两家的交情,而再次对你忍让。” “呵。”林千微凄然一笑,笑容如哭一般难看,“儒墨,我对你的心意,从没有一点的掺假,你自己明明很清楚,我有多喜欢你,你说这些话,不觉得过分吗?” “林千微,适可而止吧。”萧儒墨起身走到了柜子边,将那张照片从相框里抽出来,看了几眼,“平日因两家关系,我一直当你是妹妹,爸妈也非常疼你,但今天你这一巴掌,不仅是打在我喜欢的人脸上,也打在我们全家人的脸上,更打在霍伯伯的脸上。” “我......”林千微怒气未消,但残存的理智让她开始变得清醒起来。 是啊,她今天这一巴掌,的确是太冲动了。 且不说丢了爸爸的脸面,就是伯父伯母那边,怕是也会对她有所顾忌了。 她今日的行为,跟她一向瞧不起的村妇有什么区别,那她在他们那边好不容易保持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照片被撕成两半,再撕,最后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千微眼睁睁地看着萧儒墨的举动,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他真的是好狠的心!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儒墨!”林千微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即将离开的人,“儒墨,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我一时间接受不了你们卿卿我我的样子,所以才没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 “儒墨,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不能跟他形同陌路。 即便看到今天的一幕,她还是如此渴望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感受着他。 双垂的手没有任何的动作,一丝反感在脸上闪过,声音冰冷而绝情,“放手。” 林千微贪婪地汲取着男人身上的味道,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并拥抱他。 她不想放手,很不想! 手腕处突然发麻,随即一阵痛感传来,环抱的手不得不松开。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如同嫌弃般地将她甩开。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精致的妆容早已被哭花,一次次的无情刺痛着心脏,林千微心如刀割。 “呵,儒墨,你宁可随随便便去吻一个女人,却连让我碰一下都不允许,你对我,就真的这么讨厌吗!” 梨花带雨确有几分可怜,但一想到她打在心上人脸上的那一巴掌,萧儒墨心中仅剩的那点情分也消失殆尽了。 他没有耐心再跟她解释讨不讨厌的问题了。 “我一直很敬佩霍伯伯,他为人正直坦荡,高瞻远瞩,你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应是霍家的门面,霍伯伯的骄傲。”萧儒墨目光清冷,无半点怜惜,“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冲动行事,那只会让霍家名誉受损,甚至颜面扫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默然转身,没有半分留恋。 他已无心再跟她纠缠,他的心里,本就乱如麻,踏进这个房间,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这么做。 萧儒墨走下楼,齐卓正靠在楼梯旁等他,见他下来,两人只眼神交流后,暂时没有说话。 ------------ 第八十二章 不会是一个人了 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于今天的事,关于林千微,让他们感觉彻底的无语。 “刚刚颖菲来信息了。”齐卓知道萧儒墨此时心里最记挂的是什么,所以一直跟颖菲保持着联系,“颖菲已经把她送回家了,这会儿两个人就在家里,颖菲正拿冰块给她敷着脸,说是问题不大。” “嗯。” 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难得见他如此失魂的样子,齐卓叹了口气道,“要不然,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不去。” 齐卓听出话里带着几分置气,轻声宽慰,“知道你心里也有委屈,她说那些话确实伤人了些,但换位思考一下,一个大姑娘家的,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脸,这是很伤她自尊的一件事,又何况,千微说的那些话,也是实在难听,换做谁,都是受不了的,她现在心里肯定难受得很。” “所以,她就该对我说那些话?” 她就没有想过,那些话会有多伤他的心? 还是说她根本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她可能就是气话,你又何必这个时候计较。”齐卓努力地劝说。 “他不是气话。”萧儒墨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更有可能,她说的就是心里话呢。” 齐卓一时语塞。 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只能猜测一二,至于沈棠依心里的真实想法,他也无从知道。 “你真不去?” “不去。” 齐卓还想劝解,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这两人,怕是一时半会儿要不相往来了。 先前瞧着他们两个一起出来,棠依的那张脸红得跟苹果似的,还以为两人好事将近。 这下好了,八字刚撇出去一半,现在又收回来了。 齐卓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某个方向,有些为自己而感到庆幸。 他庆幸在没有完全看清自己的心之前,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更没有让自己深陷其中。 否则的话,今日他的心情,大概不会比儒墨好到哪里去。 林千微...... 这个他第一眼便觉得惊艳,继而有好感的女孩儿,最终让他再没有了半分的留恋。 今天的事,闹成这样,希望她能醒悟过来,往后有所收敛吧。 “棠依,还疼吗?” 脸颊的红肿因为冰敷已经消下去了一些,但沈棠依的状态,让江颖菲有些担心。 自从回到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她几乎没说什么话。 不哭不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疼了。”她终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颖菲,你回去吧,耽误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说什么呢!”江颖菲心疼地拉着她的手,“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我今天不回去了,就住在你这里,好不好?” “你想住我随时欢迎,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要住下来,其实真的没必要,我真的没事。” 江颖菲沉默了片刻,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此时的安慰,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棠依,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把肩膀借给你,你别忍着。”在回来的路上,她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水雾,以为她会放声大哭,结果却没有。 再看她时,眼泪已经消失不见了。 其实就算她哭,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她也只是个女孩子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好哭的。”沈棠依摸了摸脚边的土生,“颖菲,你还不知道这小家伙叫什么吧,它叫土生,虽然是只土狗,但很可爱很聪明,平时从来不随便叫唤,一直乖乖的,可聪明了。” 江颖菲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她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不好受。 目睹到整件事情的发展,江颖菲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发生的这一切。 她以为林千微误将她当成情敌,她还可以暂时替棠依挡一挡。 可没想到,事情的转变就是这么的快。 看到她被打,她没有任何的幸灾乐祸,反而难过得很。 棠依一个人在云城打拼,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如果让她的爸爸妈妈知道,宝贝女儿被人这样欺负,怕是会心碎死吧。 “棠依......”江颖菲低声安慰,“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故事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那些故事是你不想提及的,也是让你害怕提及的,所以我不想勉强你一定要告诉我,但是你要答应我,既然我们都交换了姐妹信物,那我们就跟亲姐妹没什么差别,你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嗯,好。”沈棠依紧紧地抿了抿唇,勉强一笑,“颖菲,谢谢你,遇见你,真好。” 江颖菲将她搂住,“遇见你,也很好。” 两人拥抱在一起,彼此各有所思,沈棠依很想哭,但她还是忍住了。 门铃声响起,才让两人分开。 江颖菲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送快递的男人。 他将一个白色的袋子递给她,并道,“您是沈小姐吧,这是您的药。” 江颖菲并没有做解释,只说了声“谢谢。” 她和棠依并没有叫什么快递,那让人送药过来的,只有那一人了。 只是奇怪,为什么他自己不亲自前来。 难不成,他也在生气? 江颖菲摇了摇头,返回沈棠依身边后,将药搁在了茶几上。 “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担心你。” 如果是她,一定会感动死…… 原先不知,棠依到底在别扭什么,今日之事之后,她大概也了解一二了。 “棠依,我们都看得出来,儒墨是真的很喜欢你。”江颖菲尝试着劝说。 “但我不喜欢他。”沈棠依垂眸应道。 “你是真的不喜欢他?”知道她在撒谎,江颖菲一语戳穿,“还是不敢喜欢?” “他那样的人,不应该喜欢我这样的,我们本就不同路。”她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中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开口,“我知道今天的话会伤了他,却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想再让他有所误解,彼此纠缠不清下去。” “儒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他......” “颖菲。”沈棠依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要的生活,是我能看得见的,能抓得住的,能让我安心踏实的,我想按照我计划好的方式生活,我不想改变什么,更不想奢望什么。” 江颖菲心下暗叹。 她知道,棠依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逃脱不开的。 其实想想,旁人的相劝,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如果她无法亲自感受到这段感情的坚不可摧,那她便不会放任自己去依赖。 她心疼她,也挺佩服她的。 佩服她什么时候都将理智摆在第一位。 看来儒墨的追爱之路,怕是有点崎岖啊...... “颖菲,其实,我今天并不想打她。”沈棠依主动敞开了心扉,“我觉得她挺可怜的,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恨又让她变得面目全非,但她依然对他充满期待。” “我打她,不是因为她打了我,而是因为她对我说的话。” 她将眼镜摘了下来,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很好,真的很好,他们疼我,爱我,懂我的喜怒哀乐,我一直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声音渐渐带上了哽咽,“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人亵渎他们,他们如果在天堂听到,会觉得我这个女儿很不孝的。” 天堂...... 江颖菲怔住了,心里越发的不好受起来,“棠依......” 原来她的爸妈已经...... 难怪,她从来不在她的面前提起她的爸爸妈妈...... “颖菲,你知道吗?”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下,沈棠依再也控制不住,“我好想他们啊,我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啊……” 江颖菲的眼睛酸得厉害,“我知道,我知道,叔叔阿姨一定也很想你。” “我真的好希望,多年前的那些事是一场梦。”肩膀剧烈地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藏在心里的伤心破土而出,“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来,我的妈妈还在,她没有倒在她最爱的舞台上,爸爸也在,没有因车祸而离开我,时禹是健健康康的,还有外婆,依然自由自在地安享着晚年,所有的人,都快快乐乐地生活着。” “颖菲,可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爸爸妈妈真的走了,他们都丢下了我,丢下了外婆,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就匆匆地离开了。” 江颖菲再也忍不住,哽咽着,“棠依,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颖菲,我真的好羡慕你们,我好羡慕那些有爸妈的孩子,而我,没有......”似是要将压抑的情绪完全的发泄般,“其实......我不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一个人,会孤单,会无助,会害怕……我会想起外婆,想起弟弟时禹......” 江颖菲再次将人抱住,心疼得不能自已,“棠依,叔叔阿姨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外婆和时禹啊,有我,还有儒墨,有齐卓,你看袁柠伯母也很喜欢你,你身边有很多的人,都会关心你,你并不是一个人。” “棠依,别害怕,以后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又或者今日新添了太多的悲伤和疼痛,以至于在遇到可信任之人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沈棠依放任着自己大哭了一场。 而江颖菲,因受其感染,加上想起自己的一些伤心事,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为情,为爱,为失去...... 一旁的土生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 它什么都不懂。 又或者,它又什么都懂呢。 ------------ 第八十三章 偏离了轨道 “爸......”林千微心虚地走到了霍振柏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宾客散去,临走之时皆是欢声笑语的道别,没有一人提及期间发生的小插曲,就像那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但对于霍振柏而言,比起这件事带给他的难堪,他更心痛于女儿的品行问题。 自小女儿就离开他的身边,前妻带着她定居国外不久便再婚,前妻将对他的埋怨体现在女儿身上,他跟女儿的联系也仅限于寥寥无几的电话或者视频。 两年多前,前妻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同意了女儿回国。 他当然非常的高兴,准备了很多的礼物迎接女儿的到来,可当他们父女久别重逢,女儿所表现出的陌生和疏离,让他很是心酸。 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女儿想要什么,他便满足她什么,只要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能给得了的。 但唯独儒墨,他给不了。 如今女儿对儒墨情根深种,再这样任性妄为下去,只怕萧霍两家的关系都会变得尴尬。 “爸......”林千微对着静坐的人再次喊了一声。 重新梳妆打扮过后的人又恢复了精致的美貌,神色也变得正常,只是那件昂贵的礼服,早已被她撕破,让人拿出去丢掉了。 她不想再看见那件礼服。 因为那是特地为了给心爱之人看才穿的。 既然他不看,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千微啊......” 若换作其他人,霍振柏早就雷霆震怒,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委屈巴巴的女儿,他也知道此事是因何而起,指责的话,最终化为了沉沉的叹气声。 “爸,对不起。” 林千微虽任性,但骨子里对霍振柏还是畏惧的,她也知道,霍振柏之所以如此宠爱她,是为了弥补分开多年的亏欠。 但她更知霍振柏的有着极强的原则性,那是任何人都不能触及的禁区。 连她都不可以。 所以静下心来的林千微,也稍稍的有了后悔。 霍振柏正襟危坐,向来从容不迫的人脸上,此时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爸爸跟你一样,也很喜欢儒墨,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去强行改变别人的想法和决定,这个道理,爸爸跟你说过不止一次。”将大半的怒气隐下,霍振柏缓缓道,“你今天这样做,想过后果吗?” 她确实没想过后果。 当时满脑子就是仇视和愤怒。 “你今天的行为,不只是让我失望,你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很失望。”霍振柏苦口婆心道,“为了发泄一时的情绪,而将自己的尊严,霍家的尊严,都弃之不顾,不仅贻笑大方,也会让儒墨连对你的那点亲情都没有了。” 霍振柏怎会不知,儒墨今天之所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那是因为顾及了他的颜面。 连儒墨都知道顾及他,偏他的女儿却...... “我不要跟他有什么亲情!”提及敏感的话题,林千微便无法控制自己,“我喜欢儒墨,我爱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 “爱一个人不是强取豪夺,而是尊重和理解,如果你暂时过不了心里的......” “爸。”林千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霍振柏的话,“如果不是你非得让我回国,我就不会遇见儒墨,不遇见他,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你现在跟我讲这些道理,不会觉得晚了吗?” “既然如此,两年前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国?你说你想弥补我,但你弥补我了吗?在我爱儒墨这件事上,你都是视而不见,哪怕是创造我跟他独处的机会,你都不肯!” “你心里,只有你的公司,你所谓的名誉!而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 不甘和愤怒让林千微又瞬间忘了分寸。 “我跟妈妈和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对我百般宠爱,根本不可能舍得让我难过,只要我想得到的,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帮我得到!而你呢!你只会跟我讲一大堆的大道理!到底是那所谓的道理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幸福重要!” 林千微的一番话,充满了指责,让霍振柏一阵错愕。 这还是她平日里表现得那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吗? 原来她的心里,是这么怨恨他这个父亲...... “爸!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就任凭别人这么欺负我吗?” 霍振柏抓着座位扶手的手紧了紧,平静的外表下,却是心如刀绞。 叱咤风云的人,眼下竟被自己的女儿怼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个前几秒还在讨好说对不起的女儿,一片茫然。 霍振柏终于意识到,女儿的固执和争强斗胜已根深蒂固,无论他讲什么,她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如今又对他充斥着挑衅和抱怨,他们父女之间,根本无法达成共识。 是他的错。 错在当初不该选择放弃。 可若不放弃,他又能如何?她的母亲,可是以死相逼。 “从明天起,你暂时不要去公司了。”伤心过后,霍振柏回归到现实。 他不能让千微继续留在公司,如此情绪不稳定,万一恃宠而骄,他不确定她在公司里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更何况那个叫沈棠依的丫头,最近跟公司的接触很频繁,还是减少她们碰面的机会为好。 “为什么!”林千微急得跺脚。 “不要问我为什么,问你自己为什么。”霍振柏第一次对林千微没有了半分的犹豫,“这是命令,从明天起,你留在家里,好好反省,公司的事,以后再说。” “爸!”林千微万万没想到,连自己的爸爸都开始针对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吗!为什么都这么对她! “你刚刚问我,有没有顾及你的情绪。”霍振柏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千微,我问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当然知道。”林千微不屑一顾道。 “既然知道,那你有没有给爸爸准备一件生日礼物?”沉重的叹息如无形的一巴掌,“又或者,跟爸爸说一声生日快乐......哪怕是一声。” “我......”林千微彻底的心虚了,这才想起生日礼物的事。 那天她是打算给爸爸挑一件生日礼物的,还以此为由想让儒墨陪她一起去,结果儒墨不但没去,还把她数落了一顿。 一气之下,她就把生日礼物的事抛之脑后了。 临近生日之前,她的心思又都放在了定制礼服,如何将自己打扮成全场最高贵最美的女人上,又压根没想起这件事。 该死的! 她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千微,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善恶仅在一念之间,但这一念,相差的却是十万八千里。” 如果可以,他宁愿重新来过,纵使再艰难,当初也要把女儿留在身边,由他亲自教育管教,也好过如今这般任性无礼。 “不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任性妄为,胡搅蛮缠,只会适得其反,自己好好想想吧。” 霍振柏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林千微用着幽怨的眼神看着父亲离开,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檀木椅的椅脚上。 但没多久,她的脸色又平和了下来,坐在了霍振柏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突然露出个让人费解的笑容。 霍振柏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的道理,结果她的女儿只听进去了最后几句话。 而且,她的理解方式彻底地偏离了轨道。 次日,沈棠依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当她看到是时禹打来的视频后,想也不想地切断了。 她的身边,还躺着睡得正香的江颖菲,她不想吵醒她。 最主要的是,她不能让时禹看到她现在的死样。 于是沈棠依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到客厅的阳台上,才给时禹回去了电话。 时禹很快接起,有些委屈的声音传来,“姐,你为什么挂我视频啊?” “有客人在,不太方便,回头我们再视频。”只好找了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借口。 “这么早有客人在?男的女的啊?” “女的,我认识的一个很好的姐妹。”听着他又有些急了,沈棠依轻笑,“等有机会,介绍了你们认识,往后你又多一个好姐姐了。” “我不要,我只要你。” “傻小子。”看来如今长大成人的弟弟,对她的依赖是一点没少啊,“一大早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外婆还好吗?” “嗯,外婆很好,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沈棠依心一软,“姐姐也想你们,再忍忍,等过阵子说服外婆了,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好。” 只要听到时禹说家里没什么事,沈棠依的心就落了地。 姐弟俩随意聊了几句后,也就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沈棠依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她总不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去上班吧。 索性,今天再请一天假得了。 于是她就给吴辉打去了电话。 吴辉倒也爽快,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请假,不过末了很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这假不假的你随便请,毕竟现在你也是我们策划部的大红人了,说不定往后我还得托你多照顾呢。 这一字一句,十分的膈应人。 好在,沈棠依也习惯了,也懒得跟他计较。 这世间这么多人,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有,看惯了也就看淡了,有些屁话,听听就算了。 沈棠依撇着嘴说了句“谢谢”,便收了手机回房间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 第八十四章 事不过三 “萧总!” 陌生的声音让萧儒墨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目光在跑来的人身上一闪而过。 一旁的邱凯看着方佳,就像看着一只奔跑的花蝴蝶,想笑又不敢笑。 待人到跟前,萧儒墨淡淡道,“有事?” 方佳将档案袋双手举到萧儒墨的眼前,“这是用于户外投放的产品平面设计,棠依姐让我拿过来给您看一下,萧总您不是要看纸质档的嘛。” 方佳的那双眼睛就像钉在了萧儒墨的脸上。 没办法,作为一个妥妥的颜值控,这张脸,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脸。 接到沈棠依交代的任务时,方佳还不敢相信,她竟然让她独自前来,实在太意外了。 这么说,她就能见到萧儒墨咯? 所以在来之前,方佳给自己好好地拾掇了一番,还暗自庆幸着,幸好今天晚上有约会,所以特地穿了漂亮的衣服过来上班。 约会之前,竟然还有个意外的惊喜,真是太棒了! 邱凯将方佳的档案袋接了过去,并看了一眼萧儒墨,道,“沈小姐怎么没有过来?” 看萧总这紧绷的脸色,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小矛盾? “棠依姐说,她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就让我过来了。”方佳笑呵呵道。 她当然不知道沈棠依不过来的真实原因。 萧儒墨自是最清楚不过。 那个女人...... 几天了。 以为她消气了,结果! 竟然连见他都不愿意了! “资料先放着吧,回头等萧总看完了再跟你们联系。” 望着萧儒墨越发严肃的脸,邱凯知道,此时方佳还是不宜久留的好。 “萧总,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上去吧,这样您要是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问我嘛。” “不......” “可以。” 邱凯愣了一下。 萧总竟然说可以? 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萧总对这位方小姐,可是不太喜欢呐。 既然萧总这么说了,邱凯也就没再废话了,三个人便一起上了楼,然后去了会议室。 萧儒墨在主位坐下,邱凯在一旁站着,看着方佳那张犯花痴的脸,一直对着他们萧总放电,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的小姑娘,表达内心的方式还真是毫不掩饰啊。 “都不满意。” “啊?”方佳的笑容淡下去了一些,“萧总,都不满意吗?” 可他也就随意地看了几眼啊,压根都没仔细看...... “需要我重复?”萧儒墨淡淡地扫了方佳一眼。 方佳连忙摇头,“不用不用,那我回去跟棠依姐说。” “回去帮我给你们沈小姐带句话,就说如果沈小姐不想继续合作了,可以随时提出来,否则的话,还请沈小姐用心做。” 沉冷的口气,让方佳再不敢嬉皮笑脸了,“我知道了萧总,回去我一定转告。” “慢走,不送。” 说完,萧儒墨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邱凯看了方佳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看来萧总的严肃,是把这姑娘吓住了,脸上一丝高兴的表情都没有了。 他现在能确定了,萧总跟棠依姐,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他没敢多问,他可不想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还是静观其变吧。 两天后,邱凯再次见到了方佳,一看,还是精心打扮过的。 同样,萧总还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这次新送上来的设计,然后重复着同样一句话:都不满意! 于是,方佳在见到萧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后,又抱着设计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没想到的是,隔天下午,方佳又来了,同样是兴高采烈,貌似对这次的设计稿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结果,在方佳预料之外,却在邱凯预料之中。 他大概知道萧总在做什么了。 他们萧总,还挺可爱,对设计稿不满意是假,看来另有所图才是真哟。 萧儒墨再次的一句“都不满意”,让方佳这次再没有欣赏美色的心情了。 她气呼呼地回到公司,直接将档案袋扔在了沈棠依的桌上。 沈棠依正埋头看资料,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方佳那张气愤的脸,不用问也明白了。 萧儒墨! 沈棠依在心里恨恨地咬牙切齿。 三次了!三次了! 第一次不满意,她以为是真的不满意,所以很认真地做了新的设计! 第二次不满意,她依然加班加点地认真! 这是第三次! “棠依姐!萧总太过分了!”方佳气不打一处来,“就瞟了那么一眼,也不仔细看,就说不满意,他的标准是有多高啊!” 他不是标准高,他是心里有气...... 沈棠依不好明说,只能安慰,“辛苦你了,后面还是我自己去吧,有些细节我可以跟萧总当面做解释。” “让我去我也不去了。”方佳明显是受到了打击,“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不拿正眼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白瞎了她这几天涂脂抹粉的,就为了去见萧儒墨。 她连平日里约会,都没这么积极过! 沈棠依本来还有些担心,让方佳一个人去会不妥。 现在,她也不用担心了…… 这下好了,别说去了,他在方佳心里的位置也是一落千丈了。 方佳这人,是爱顺着毛捋的主儿,一旦受气,态度便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看着方佳生气,沈棠依也有点歉意。 毕竟这里面,掺杂着她不知道的私人感情问题。 “哦对了,他还让我给你带话了。” 沈棠依轻叹,“说吧。” 这次又是带什么话了? “他说如果你的设计稿还不能让他满意的话,那他就要找杨总好好聊聊了。” ...... 沈棠依深呼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方佳碎碎念地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沈棠依将前两次被拒绝的设计稿从抽屉里都拿了出来,连同这一次的,一股脑装进了包里。 这一趟,她势在必行了。 当邱凯在快下班的时候,见到沈棠依出现时,就差点拥抱欢迎了。 这可是救星啊,终于出现了。 再不出现,他真的就要上门抓人了。 萧总这几天的脸色,可是一天比一天阴沉啊,再这么下去,他都要窒息而亡了。 邱凯按捺住了内心的窃喜,很快将沈棠依领进了萧儒墨的办公室。 此时的萧儒墨正在打电话,见到没有敲门就进来的邱凯时,本打算斥责一句,结果当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时,斥责的话消失了。 他很快挂断了电话。 邱凯十分识趣地很快走开了,走的时候,还十分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萧总,事不过三!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儒墨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点着桌面,漫不经心道,“作为你的客户,不满意设计稿,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可方佳说,你根本没有仔细看!”沈棠依气不打一处来。 对得起她没日没夜地加班改稿吗! “她说我没有仔细看?” “是!” “那好,那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再仔细看看。”萧儒墨的食指勾了勾,“拿过来。” 沈棠依咬着牙,从包里拿出所有的设计稿,恨不得扔在他的面前。 有求于人,算了!忍了! 她将稿子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往前推了推,“还麻烦萧总看认真点。” “我说,拿过来。” 不过一伸手的事! 他是故意的吧! 是了!从头到尾,他都是故意的! 可她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棠依紧紧抿了一下唇,拿起稿子后,绕过办公桌,递到了萧儒墨的跟前。 萧儒墨抬眼看她,“能让沈小姐亲自前来,还真是不容易。” 沈棠依将目光转向别处,一时不想搭理他。 她算是认清这个男人了,完全有好几副面孔,偶尔幼稚起来,还真欠揍。 当年,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个“优点”呢。 他当着她的面,真的认真地翻看起了每一张设计稿。 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轻颤,护着那一双低垂而又深邃的双眸。 此时,他没有看她,她才敢看他。 “做得不错。”他的声音轻缓中带着几分闲散,“你的能力,我一向不怀疑。” “萧总可要看仔细了,这些都是之前被萧总退回来的稿子。”沈棠依没好气道。 “我知道。”如玉般的脸颊上,神色淡淡不见情绪,却带着莫名的吸引力,“可能是之前没有仔细看的缘故,差点错过了欣赏这么出色的作品。” “萧总......”不知为何,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始终无法真正的生气,“你耍我。” “怎么会呢?”他一派祥和的模样。 沈棠依翻了个白眼,咬牙挤出几句话来,“萧总,我承认,那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你说那些话,的确是过分了,但能不能不要把私人的事跟公事扯到一起?” “我什么时候把私事和公事扯到一起了?” ......这还赖上了? “萧总不是向来公私分明吗?” “具体要看什么事。” ------------ 第八十五章 什么都改变不了 萧儒墨起身,近距离地面对着她,“在有些事情上,我还是挺公私不分的。” 沈棠依一听,都快气笑了。 “萧总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无耻。” 萧儒墨不怒反笑,“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客户?” “是你逼的。”豁出去了,反正死活说不通了。 “我只是照章办事。” “你滥用职权。” “可有人证明?” “我就是人证。” “还有自己给自己做证人这一说?” “萧儒墨!” 她真是败给他了...... “原来这样你才会喊我名字。”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棠依的心跳,因为这句话,乱了节奏。 他们的距离很近,她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挫败,“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是我该问你才是。” 她退,他便进,逃无可逃,挡无可挡,“是你公私不分才对。” “我没有。”她心虚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来见我?” “送个资料而已,谁来都一样。” “看着我的眼睛说。”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喜欢口不对心。 “我不看。” “心虚了?” “我没有!”心一横,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豁出去了! 可当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再次的加快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低下的头,她的唇,就正好落在了他的脸颊边,差之毫厘,就险些...... 她吓得直往后退,慌乱的心扰得她又差点跌倒,真是狼狈极了。 腰间多了只手,将她紧紧地护住,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瞬间盈满鼻间,这足以撩动女人春心的“药物”,让沈棠依的腿再次发了软。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男人会不会像上次那样......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真的是没出息到家了! 而他,只是在短暂的停留后,放开了她。 她听到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再吻你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除非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 她松的那口气又提回来了。 他还是不肯放弃吗? 他离开了她,坐回了椅子上,恢复了她来时的表情,一本正经道,“你不用刻意地躲着我,我能做到的是,往后不再提及你不想提及的东西,也不再会碰你,但如果你心怀芥蒂,那不如就此终止合作。” 开什么玩笑,终止合作? 她的奖金和提成岂不是飞走了。 沈棠依将信将疑,“你说真的?” “至少现在是真的。” 思索片刻,“好。” 话题戛然而止,萧儒墨翻开了手边的资料,没有再说一个字。 沈棠依站了片刻,心里五味杂陈的。 “萧总,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萧儒墨头也没抬,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不送。” 沈棠依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 他依然没看她。 她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走到门边,手放在把手上,停顿了一会儿,背对着他道,“萧总,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最适合你的人的。” “谁?”他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她,“方佳吗?” 沈棠依怔愣,“方佳?” “这几次你特意让她过来,难道不是在给她创造机会吗?” 怎么可能! 方佳明明已经跟...... 天哪!她怎么也不可能给方佳创造这个机会啊。 他的眼中带着戏谑的表情,全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沈棠依再次咬牙,她这是又被耍了啊! 周南哲说得一点没错,萧儒墨,果然是只老狐狸。 哦不,他不老! 单纯的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找不到回怼的说辞,沈棠依默默地打开门离开了。 还是走为上策吧,在这里一定是讨不到好的。 “棠依姐。”邱凯的脑袋已不知道探了多少回了,见到沈棠依出来,连忙迎了过来,“你跟萧总这就聊完了?” 沈棠依冲他笑笑,“嗯,聊完了。” “不多聊会儿?” 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不了。”沈棠依瞧着熟悉的人,细看了几眼,“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 “哎,别提了。”邱凯看了看萧儒墨办公室的门,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是因为萧总。” “他虐待你了?”沈棠依打趣。 “虐待倒是没有。”邱凯开始唉声叹气,“就是萧总最近心情不怎么好,连说话都少了很多,我跟在他后面,总是胆战心惊的,生怕做错了事再惹得他更不高兴。” “棠依姐,你没觉着,萧总最近瘦了些吗?” 沈棠依怔住了。 进门之后,她只关注着自己的情绪,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他瘦了吗?难道是没好好吃饭吗? “棠依姐,你跟萧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沈棠依不知该怎么回答。 听邱凯这么一说,顿时心里生出一股不忍的情愫来。 初见是惊鸿一瞥,重逢是始料未及。 自多年前相遇,到如今,不管见与不见,不管他是否记得,她希望他一切安好。 “兴许是萧总这几天工作太累了,你好好照顾吧。”既已下定了决心,就不该有多余的想法。 “我可照顾不了。”邱凯偷偷观察着沈棠依的神色,“萧总啊,这是生病了。” “他生病了?”可刚刚,她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啊。 “对啊,萧总啊,得了心病。” ...... 虽然很不想提及这些话题,但也深知邱凯是好意,看得出他对萧儒墨是真的关心。 能有这样好的下属,她挺替他高兴的。 “萧总的这个心病,谁都医不好,就只能棠依姐你能医。” “邱凯......”她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 “棠依姐。”一想到萧总这几日的沉闷,邱凯也顾不上其它了,“你搬家的那天,萧总跑了很多的地方,我看得出,他其实很累了,但他还是坚持当天赶回来,结果路上又遇到点麻烦,他帮着处理后又耽误了很久,当时我就劝他休息一个晚上,他还是不肯,非得赶回来。” “因为他想回来,陪你一起见证,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日子。” “还有那次他看到天瑞的孙开德欺负你,结果没多久,孙开德就被他们公司降职调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对方回答,邱凯主动说出。 “那是因为萧总动用了一些关系,就为了替你出气。” 手指渐渐地蜷缩,最终捏成了拳,邱凯的话就像一根针一样,刺在了沈棠依的心上。 “还有林小姐说你们偷手链那次,萧总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他当时就中断了聊天,跑出去打电话,结果得罪了客户,为了赔罪,萧总第一次拉下脸给人赔不是,还自罚了好多酒,才算解了客户的气。” “还有,萧总知道你们公司那个吴辉,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才放任谣言不管,就是为了让吴辉有所收敛,不敢对你怎么样。” “还有,还有那次在珠宝店......” “别说了邱凯。”胸口的压抑情绪,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别说了。” 她不能再听下去了。 也不敢再听下去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冲进那个有着他的办公室里。 “棠依姐,我知道作为一个下属,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好,不该干涉领导的私事。” 可在上下级的关系之外,他对萧总,也有着如哥哥般的情谊,因为萧总对他很好,教会了他很多的东西。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就算我们萧总做了什么让棠依姐你不高兴的事,但我相信,他一定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我们萧总,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 “所以棠依姐,你别生我们萧总的气,我看得出,萧总真的是很用心的在对待他自己的感情,可能他的方式或许不是你喜欢的,但......”邱凯挠了挠头,想尽了所有的说辞,“但他真的很用心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看出对方的着急,沈棠依连声宽慰,“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邱凯。” 谢谢他认真地护着萧儒墨。 也谢谢他对她的认可。 “棠依姐,你不会怪我吧?”邱凯知道,今天自己逾越了,可这些话,他实在忍不住想说出来。 她怎么会怪他呢。 她也舍不得怪他啊。 可就算知道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 即便她的思绪已经泛滥成灾,可她的心依然坚定。 那个男人,从初见到如今,依然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即便入梦,享受那片刻的美好,也总该醒来。 位于郊区的一家西式餐厅里,方佳看了好几遍时间,可等的人依然迟迟不来。 她有些生气,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地发脾气。 正好今天白天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那就一起发泄了。 方佳拿出化妆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然后又补了个妆,抿了抿红艳艳的唇,对自己的妆容十分的满意。 收了镜子时,就瞧着吴辉大老远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方佳的心情,瞬间好了一些。 “你怎么现在才来,都迟到十分钟了!”方佳瞪着眼抱怨。 ------------ 第八十六章 变化 “宝贝,我这不是半路去给你制造惊喜了嘛。”吴辉一点都不担心方佳会真的生气。 因为他知道,就算真的生气了,他也有办法让她不生气。 “什么惊喜?”方佳故作无所谓,心里却是很期待的。 “这花,喜欢吗?”吴辉将花放在了方佳的手上。 “不就是束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开始吴辉送她花,还觉得是惊喜,现在,呵,她都已经腻了。 “你不仔细看看,花上面有什么?” 方佳定睛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一条精美的项链,在花束的中央摆成了一个心型。 “真土!”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是极快,将项链拿过来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戴。 吴辉搂了搂小蛮腰,顺势在方佳的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这可是特地给你精挑细选来的,这下喜欢了吧?” “凑合吧。”方佳口不对心,“就知道随便拿个项链打发我,你要真心待我,上次我跟你说喜欢初臻的那条手链,你怎么不买给我?” 吴辉的眼珠子转了转,“买,以后肯定会买的,急什么。” 心里却道:你当老子傻啊,那么贵的首饰说买就买,到现在老子还没吃到到嘴的肥肉呢,等吃到了再说咯。 方佳也不是个傻子,当然也知道吴辉在打什么算盘。 跟他私下交往这么久,除了搂搂抱抱,偶尔亲亲,她就再没让他得寸进尺过了。 不为别的,就是她还没完全想好。 毕竟这个男人大了她这么多,还离过婚。 虽然嘴上说着喜欢她,平日里也经常买这买那的送给她,还带她吃各种好吃的东西,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她想要的男朋友,本就不是这样的。 可她一个人在云城,遇上一个对她这么好也不算小气的男人,难免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她还不至于傻到,为了这点东西就把自己交出去。 她还要慢慢看看这个男人的诚意。 所以听吴辉这么说,方佳倒也不生气,转而提起了这几天来来回回跑初臻的事,气恼道,“一个电子档就能解决的事,还非得让人跑来跑去的,跑就跑吧,去了屁股都不让人坐热,就来一句不满意,萧总还真是难伺候。” 吴辉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有时候看你挺聪明的,这时候倒成傻子了。” “说什么呢!你才是傻子。”方佳白了他一眼。 “你真看不出来?你以为那个萧儒墨真是对设计稿不满意?”吴辉冷哼了一下,“人家那是对去的人不满意呢。” “什么意思?”方佳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想的尽是萧儒墨的那张脸,还真没往旁的想。 “你没听萧儒墨跟沈棠依的传言?” “那又怎么了?我觉得棠依姐跟萧儒墨没什么,都是些乱传的东西。” “你可真是个傻宝贝儿哟。”吴辉舔着脸又亲了一口,“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两个真没什么?说不定人家早就暗度陈仓了。” “不会吧。”方佳有些嫌弃地擦了一下脸颊上的口水,“你别是因为吃不到葡萄,所以才说葡萄酸吧。” “你看看,你又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都跟你说了,我那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才看上她沈棠依。”吴辉信口拈来,“现在我的心,我的人,可全都是你的。” 类似的话听多了,方佳也麻木了,听着吴辉在一旁吹着耳边风,也没影响她吃着嘴里的美味佳肴。 “据我所知,他们两个,早就有一腿了,估摸着两人最近可能闹什么不愉快了。” “这个沈棠依又是个会放长线钓大鱼的主儿,假装让你去送资料,实际上是在试探那个萧儒墨呢,别看她一脸无害的样子,其实有心机得很,成天算计着怎么堂而皇之地登萧家的门呢。” 方佳夹筷子的手一下子停住了,这才转头看吴辉,“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成了小丑?” “可不就是。”吴辉替方佳添了一筷子菜,“也就你个小笨蛋没看出来,还能瞒得住我的眼睛?嗤。” 方佳突然就没食欲了,将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难怪她每次精心打扮过去,那个萧儒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难怪明明可以发邮件,还偏偏要什么纸质档! 搞了半天,竟是这样! 不过方佳气归气,最终并没在吴辉面前说什么。 “宝贝儿,你不会也跟那个女人一样,想攀了萧儒墨这根高枝儿吧?” 她想啊,她怎么不想! 萧儒墨那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靠近,不想攀高枝儿? 可她想有什么用,那个男人完全看不上她! 白瞎了她每次去都欣喜若狂的,结果换来的是热脸贴冷屁股。 要是有萧儒墨那样的男人喜欢她,她能看得上身边这货? 每次跟吴辉独处,仅剩的那点理智总在提醒她,吴辉这人,并不是一个能轻易交出真心的人,平日里的作风,大家有目共睹,她也不是瞎子。 但在沈棠依这件事上,方佳还是被成功地洗了脑。 于是在第二天,当沈棠依见到方佳的时候,没有听到熟悉的那一声“棠依姐”,而是听到一声阴阳怪气的“哼”。 这语气,这表情,跟某个人还真的像。 别是近墨者黑吧。 沈棠依并没有因此去追问,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准备回来忙自己的事情。 结果一转身,方佳就站在她的身后。 如鬼魅般的动静,让沈棠依一个战栗,手一抖,咖啡泼在了衣服上。 白色的毛衣顿时染上了深褐色,沈棠依那叫一个心疼。 这件毛衣,可是新买的啊。 还没等到她开口指责,方佳气势汹汹地先指责上了,“棠依姐,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姐的,你对我也太不厚道了吧!” 沈棠依一脸茫然,“你怎么了?” “还我怎么了!”方佳双手叉腰,“棠依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跟萧儒墨吵架,拖上我干什么!搞得我跟个傻子一样,在你们俩中间跑来跑去。” 沈棠依擦着毛衣的手顿住了,开口有些困难。 她让方佳去,确实有私心。 但又并不是像她说的这般不堪。 “我看你平时对我还不错,也教我这个教我那个,所以我才尊称你一声棠依姐,公司其他人诋毁你,亏得我还替你说话,结果你却把我当枪使,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棠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这么严重吗? “方佳,你听我解释。”沈棠依被逼无奈,“我不去,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并不是你说的什么......” “我不听解释,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方佳扭头就走,“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复杂的一个人。” 沈棠依半张着嘴,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最终化为了无奈的一笑。 这丫头生性就是如此直白,能拿她怎么办呢? 而且她发现,自打这姑娘跟吴辉走到一起后,这阵子在公司的风头都不一样了,说话的调调儿都变了许多。 这有句成语,叫仗什么人什么势的,她还真有些不忍用在方佳的身上。 因为这事,之后的几天,方佳都没有跟沈棠依说过一句话。 沈棠依也不气恼,照样平平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白天忙着在鑫源的工作,晚上便去江颖菲的工作室做上两个小时的兼职,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充实和忙碌。 但不同的是,她的生活,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的身边,陆陆续续有了真正的朋友。 这让她特别的感恩生活的馈赠。 自那天之后,萧儒墨还真说到做到,没有再提及私人的话题,而且工作的交流大都以邮件和电话的形式,这让沈棠依感觉轻松了很多。 毕竟只要面对他,自己就变得特别不像自己。 这天下了班后,沈棠依去了江颖菲的工作室,刚进门,就看到有人拿着拖把在拖地。 “麻烦让......” 萧婉书抬头看到沈棠依,话都还没说完,生气地将脑袋撇了过去。 哼!真倒霉!看到不想看见的人了! 都是这个扫把星!害得她被母亲指责,让哥哥生气,还害得她被发配到这里来干苦力! 都是她害的! 母亲说,她是哥哥喜欢的人,切!这么普通的女人,哪里配得上她那么完美的哥哥! 哥哥也真是的,放着千微姐姐那么漂亮的不喜欢,怎么就看上这种女人呢! 对于萧婉书突然出现在这里,沈棠依也十分诧异,更惊奇的是,这位大小姐竟然在这里拖地。 江颖菲及时的出现,替一脸惊讶的人解惑。 “前天袁伯母给我打电话,问我工作室缺不缺打杂的,我说正准备招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她说不用找了,她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江颖菲边说边笑,“我当时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结果第二天这位大小姐就上门了,一脸不情愿地告诉我说,她是来上班的。” “当时我还不信,还特地给伯母打去了电话确认,结果还真是她。” 江颖菲看了一眼正拿拖把撒气的小人儿,眉眼笑弯了,“也不知道这位小姑奶奶犯了什么错,要丢到我这里来受罚,还特地交代了说,不允许开后门,该做什么一样不落地让她做。” ------------ 第八十七章 顾此失彼 沈棠依拉着江颖菲走远了些,以免身后心情不太美妙的人殃及自己,“你真打算让她干这些杂活?” “那我就没办法了,袁伯母再三交代了,另外。”江颖菲笑个不停,“这位大小姐的哥哥也打过电话给我了,说是连工资都不用发,只需要让她知道生活的不易。” 沈棠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哪里需要知道这些。” “不过是个理由而已,估摸着这丫头犯的错不小,要不然一向宠爱她的那位哥哥,这次也不至于这么狠心。” 是啊,那个人一向都非常疼爱这个妹妹的,这次倒是真狠得下心。 沈棠依也不打算多此一举地打听其中的原因,跟江颖菲打了招呼后,便准备去里间取出自己的小提琴。 江颖菲却一把拉住了她,用着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你们还没和好呢?” “我们又没吵架。”在江颖菲面前,沈棠依放得很开,两人现在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次还不算吵架啊。”江颖菲真心替两个好友操心着,“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么绝情的话,儒墨心里肯定也有气,不过这气归气,还是把妹妹送到我这里来,看来你是唯一能拿捏他的人了。” “她到这里来,跟他有什么关系。”沈棠依一时不解。 “刚开始我也想不通,但现在我想通了,这明显是让你们提前适应姑嫂关系啊。” “乱说。”沈棠依惩罚性地在细腰上点了一下,“再说我可要动粗了啊。” 江颖菲连忙投降,“好好好,不说不说。” 窃窃私语的两个人,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并将耳朵贴了过来,光明正大地偷听着她们的对话。 “想做我嫂子?门儿都没有!” 突如其来的高声,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着皱着小脸儿的人儿。 “就你这样,还想做我嫂子呢!下辈子吧!” 沈棠依皮笑肉不笑,“我还真没有做你嫂子的打算,你还是好好打扫你的卫生吧。” 这小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沈棠依,我告诉你,虽然我哥哥现在对你,是有那么点喜欢,但那是暂时的,他是很久没有喜欢过女人了,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你不要以为他会娶你什么的,别自作多情了。” 对于萧婉书所描述的因果关系,让江颖菲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儒墨听到自己的妹妹这么形容自己,会不会又给她加大惩罚的力度。 “放心吧,我不会自作多情的。”沈棠依也不生气,还觉着这丫头挺好玩的,“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小姑子,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的。” “你!”萧婉书咬牙切齿,“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沈棠依笑吟吟地看着气急的人,“你信不信,我还敢打小报告呢,我会把你每天在这里不礼貌的行为,告诉给袁阿姨,你说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讨厌!”萧婉书愤愤道,“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了!” “无所谓。”沈棠依耸耸肩,“反正我也不在乎别人讨不讨厌我,只要你不乖,我就打小报告。” “你!”萧婉书一张小脸儿都气红了。 “不过呢,你要是乖乖的,认真做事,待人有礼,那我就跟阿姨多说你的好话,这样的话,说不定你能提前解放哟。” “不要你好心!切!” 沈棠依饶有兴趣地看着小人儿拎着拖把气呼呼地走开了,走了几步还跺了跺脚。 看来,是真的很气呢。 江颖菲轻笑道,“你这姑嫂关系看着很紧张啊。” 为了惩罚她的取笑,沈棠依开始挠她的痒痒,两个人打闹着往里面去了。 萧婉书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心里有些别扭起来。 她们两个,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但她的身边,就从来没有一个能跟她打闹玩笑的人。 虽然千微姐姐对她很好,但那种好似乎带着距离感,就算在一起,聊得最多的,也只是关于哥哥的话题。 千微姐姐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主动问过关于她的事。 萧婉书愣神了片刻后,晃了晃小脑袋。 切!她羡慕个鬼啊!她都讨厌死那个沈棠依了! 还有江颖菲!她也讨厌! 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总让她干活!还让她打扫卫生间! 天!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些粗活儿啊! 可她如果不照做,回去后肯定会被妈妈和哥哥骂的。 她也不想再惹哥哥生气了,因为哥哥已经好几天没主动跟她说过话了。 那个疼她如宝的哥哥,说什么是因为她的品行出了问题才生气。 哼!他一定是为了那个叫沈棠依的女人! 萧婉书偷偷趴在窗户上,伸着脑袋往教室里看。 因悠扬的琴声,她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小提琴竟然拉得这么好。 她拉小提琴时候的样子,既恬静又优雅,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公主,散发着无限的魅力。 一曲终了,萧婉书将脑袋缩了回来,然后恨恨地提醒自己。 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轻易的迷惑了,千微姐姐说了,这个女人的手段可是厉害得很呢。 沈棠依教完课从教室里出来,走到楼梯间,又碰到了萧婉书。 这次并不打算跟她再扯嘴皮子,她跟时禹约好了,今天晚上要视频的,她还要赶回去。 可萧婉书却不打算放她走,两手叉腰地拦在了她的跟前,小脑袋昂得比什么时候都高。 “我要跟你谈谈。” “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吧。”说完,沈棠依绕开了她。 萧婉书一个猛子又扎到了她的跟前,“不行,就今天谈!” 沈棠依看了看时间,“十分钟。” “哼。”萧婉书显得特别不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拽的,要什么没什么。” 沈棠依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萧儒墨要将他的妹妹放到这里来了。 这个丫头的性子,确实需要磨一磨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跟林千微差不多了。 “除去你是萧家女儿的身份,你还有什么?”沈棠依有力地回击。 一味的忍让和包容,只会让这丫头得寸进尺。 “你!”萧婉书哑口无言,瞪了半天的眼睛才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跟你谈事情的。” “还有八分钟。” “我问你,你跟我哥哥纠缠不清,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因为穷,所以才想找个有钱人嫁了,好飞上枝头做凤凰?” 沈棠依瞠目。 她没想到这丫头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这真是萧儒墨的妹妹吗? “你问的所有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棠依正色道,“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尊重别人了,再来跟我说话。” 不再理睬她的怒意,继续绕开了前行。 萧婉书岂是轻易罢休的人,再次将人堵住,这次沈棠依没有顺着她,伸手小心地拨开了她。 没达到目的,萧婉书一时气急,恨恨地推了对方一把。 沈棠依一个不稳,惊得下意识地扶住楼梯的扶手,以免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 顾此失彼,手里的小提琴掉落在地,然后在楼梯上滚了滚。 她顿时心疼得要死。 这个小提琴还是她从牙缝里抠出钱来,闭着眼买的,平日里都是小心呵护着,此时这滚落的声音,就犹如一根针在她的心上戳着。 她的宝贝啊...... 眼睁睁地看着小提琴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一道裂痕清晰可见。 沈棠依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她回头望着萧婉书,真想把这个丫头一起扔下楼梯算了。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没拿稳!” 沈棠依一下子捏住了她的脸颊,并稍稍用力以示惩罚,咬牙道,“你要不是他的妹妹,我......” 萧婉书自知犯了错,又见着沈棠依隐忍着怒火,脾气一下子软了许多。 “我,我给你修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把破琴嘛!” 破琴...... 是啊,对有钱人来说,这的确是一把破琴。 可对她来说,已是占据了生命的东西...... “怎么回事?”江颖菲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摔坏的小提琴后心里一惊。 这可是棠依的宝贝...... “我不是故意的!”挨不过心虚,萧婉书转身想逃。 这次是沈棠依抓住了她,沉声道,“连道歉都不会说?” 萧婉书咬着唇又松开,“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造成的结果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摔坏了我的琴。”沈棠依怒火四起,却要努力克制,“我说,道歉。” 江颖菲轻拍了一下萧婉书的脑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看样子,你是打算在这里打长工了。” 二人对峙,剑拔弩张,这次,沈棠依再没有了逗弄的兴趣。 可爱跟可恶是两回事,她没有必要一直忍让一个丢了素养的小丫头。 萧婉书何时受过这种气,突然就想起林千微告诉她的那些事来。 这样想来,她就更觉得沈棠依肯定是个坏女人,就更加配不上自己的哥哥了。 ------------ 第八十八章 一石二鸟 萧婉书咬着牙地不肯道一声歉,死死地盯着沈棠依,心中暗暗较劲。 沈棠依也不打算就这么放了她离开,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能犟到什么程度。 江颖菲也没打算从中说情,她跟棠依的想法一样,确实该给这个丫头一个教训了。 僵持了半天,萧婉书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张了张口,就是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家人,她什么时候跟一个外人道过歉! 还是个她特别讨厌的外人! 转眼间,看到从楼梯走上来的人,萧婉书如同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天神。 “哥哥!”随着一声喊,两行热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沈棠依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这是觉得有人给她撑腰了。 她从江颖菲的手里拿过小提琴,摸了摸那裂开的缝,心也疼肉也疼。 这下得花银子修了。 萧儒墨看到萧婉书的眼泪,首先表现的就是心疼,但再看到沈棠依手里那把带着伤痕的小提琴时,他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你弄的?” 淡淡的询问,但气势逼人,让萧婉书缩了缩脑袋,“不是......” “这里有监控吗?”萧儒墨转而问江颖菲。 江颖菲点头,“有,我这就调给你看。” 说着假装要走,吓得萧婉书连忙大声道,“不用了,不用调监控了!” 江颖菲忍着笑意停下了脚步。 这丫头,还好有个能治她的人,要不然真无法无天了。 “说实话。”萧儒墨面色沉冷地看着她。 萧婉书眼泪一抹,哪里还敢撒娇卖萌博取哥哥的心疼,弱弱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自己没拿稳而已。” “而已?”萧儒墨有些失望,“萧婉书,看来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不但没有听见去,还变本加厉了,我们萧家什么时候教过你仗势欺人,信口雌黄!” “哥......”当着外人的面,萧婉书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我错了还不行嘛,能回去再教训我嘛。” “别叫我哥,我担不起有你这样的妹妹。” 萧婉书呆愣住了。 哥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他就算再生气,最多指责批评,也不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啊。 本来因为上次的事,哥哥就已经不跟她说话了,好不容易现在搭理她了,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婉书心里那叫一个难过啊,扁着嘴使劲挤着眼泪,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哥哥心软。 事实上,萧儒墨不但没心软,反而脸色更严肃了。 “萧婉书,收收你恃宠而骄的性子,我疼你是没错,但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你如果还这么任性妄为,口无遮拦,那就按照妈的意思,一个人去国外历练三年。” “我不要,我不要。”萧婉书抓着萧儒墨的衣袖,“哥哥,我不要出什么国,我想跟你和爸妈在一起,我不要......” 萧儒墨拉下抓着的手,“要不要不是你决定,你太让我失望了。” “哥哥......”这下是真的认怂了,“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一定乖,一定听哥哥的话。” “我不信你。” 冰冷无情的话,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让沈棠依不由得心软了。 她想起了在家中的弟弟,有时候时禹犯了错,也会像这样服软求饶,每次,她都会心软败下阵来。 萧儒墨今天还真是反常,对这个疼爱有加的妹妹没有半点心软的迹象。 难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吗? 萧婉书再没有先前的嚣张,抽抽泣泣道,“哥,你信我嘛,我会做给你看的。” “好。”萧儒墨从沈棠依手里将小提琴拿走,然后放到了她的手上,“这把琴,拿去修,修好后,连同道歉,一起送过来。” “可......”萧婉书更委屈了,“可我没钱......我的钱都被你收走了。” “钱,我可以给你。” 他当真是过于宠爱这个妹妹了,也忽略了她跟林千微在一起时所沾染的一些不良的行为,更加忽略了妹妹如今早已长大成人,再不是那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儿。 如今染得一身毛病,他这个当哥哥的,也难辞其咎。 所以就算看到她的眼泪心下心疼,他也克制住了。 萧婉书是彻底的明白了,这次哥哥是铁了心不会向着她了。 小脸儿挂着泪珠子,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算了,琴我自己会修的。”沈棠依叹口气,将坏了的小提琴拿了过来,“道歉也不用了,知道改了就行。” 这小脸儿都快皱成一团了,看着还真让人有些不忍。 萧婉书一听这话,刚要松一口气,却很快听到萧儒墨道。 “既是你自己犯的错,就该由你自己去弥补,你如果真的知错了,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知道。”萧婉书又默默地把小提琴拿了回去,“我会去修的。” 江颖菲在一旁默不作声,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 “关于今天发生的事,主动去跟妈妈交代。” “不要不要!”最让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萧婉书连连讨饶,“哥,我求你了,别把这件事告诉妈妈行不行?我真的不敢了,不敢了!” 因为上次的事,妈妈气得头都晕了,到现在都记得她老人家说的话。 她说:如果你做不到跟你哥哥一样优秀,没关系,但你作为我们萧家的儿女,却如此没有规矩,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我们萧家教子无方,丢人现眼,你如果不改,以后也别姓萧了。 母亲就是这样,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可真的生气的时候,谁都怕。 这才过去几天啊,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 “回家。”萧儒墨沉着脸道。 “哥哥......”萧婉书站着不敢挪动半步。 如果哥哥不答应,她是铁定不敢回去的。 “哥!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嘛。” 萧婉书实在不懂,为什么哥哥的心越来越坚硬了,她现在无论怎么撒娇服软,他就是不肯松口。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萧总......”沈棠依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然这次,就算了吧,她知道错了,也答应了会修好琴,不如,就原谅了她这一次吧。” 萧婉书怯怯地看了沈棠依一眼,虽然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没有刚开始的那般抵触了,此刻她竟然很希望哥哥能听这个女人的话。 萧儒墨的神色,依然没有缓解,只是落在沈棠依身上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 “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也是有错的。”沈棠依终归心软于这个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当时我要是拿紧一点,可能就不会掉下来了,也不能全怪她。” 萧婉书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般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清澈的眼眸如黑夜一样暗沉,只淡淡的一瞥,便足以让她感受到深深的警告之意。 习惯了哥哥的宠爱和笑容,从未见过哥哥如此冰凉的眼神,萧婉书为此心下一颤。 “下不为例。” 这代表原谅她了? 真的吗? 萧婉书有些不敢相信。 一旁的江颖菲难得开了口,轻拍了一下她道,“傻丫头,你哥哥原谅你啦。” 萧婉书差点喜极而泣,“谢谢哥哥。”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 萧儒墨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婉书嘟着嘴,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沈棠依,嘴巴张了又张,很生硬地吐出几句话,“你放心,你的琴,我会给你修好的!” 说完就去追哥哥了,边跑边不是很情愿地抛过来三个字。 “对不起!” 沈棠依摇了摇头,想笑又笑不出来。 萧儒墨的转身离开,让她竟然感觉闷闷的。 以往,她拒绝着他的主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担心着气氛会变得尴尬,怕他提起她不敢面对的话题。 不想见又不得不见。 现在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她以为自己会觉得轻松自在,却不曾想,心情竟然这般复杂。 随后不久,沈棠依也离开了。 留下江颖菲一人,仍旧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绽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来。 这个男人还真是...... 为了套狼还真舍得自己的孩子啊。 知道自己的妹妹讨厌自己的心上人,便故意将妹妹送到她这个地方来,表面是为了历练她,实则让她多跟棠依接触。 今日之事,明明自己也很心疼,却还要装出绝情的样子,故意将那丫头吓得半死。 因为他知道棠依一向心软,大概率会替那丫头求情。 这样的话,既让那丫头吸取了教训,又让棠依做了一回“好人”,那丫头多少会放下一些对棠依的偏见。 啧啧啧,好家伙,这是妥妥的一石二鸟啊。 江颖菲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忍不住发笑。 这儒墨为了棠依,也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江颖菲越分析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成立,也就越觉得好笑,于是便想起一个人来。 不行!这么有趣的事,她当然要找个人分享。 她一定要告诉齐卓去,顺便以此来讹他一顿大餐。 (PS:绝对的真诚是感情的必杀技,善意的套路是情感的催化剂,你们猜,江颖菲分析得对还是不对?O(∩_∩)O~我们的萧同学虽然对感情一知半解,但不乏人家智商高啊^_^) ------------ 第八十九章 失眠 “哥,你真的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妈妈吧?” 在车上,萧婉书如坐针毡,她真的好怕妈妈知道这件事。 一路上,哥哥只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也不跟她说话,这种感觉,真是差劲极了。 萧儒墨没有回答她,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位上的小提琴。 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棠”字。 “一会儿到家后,把琴放在车上,不要拿进去。” 萧婉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呀?” “你说呢?” 细想之下才明白过来,萧婉书一下子高兴起来,“知道啦,还是哥哥你最疼我啦!” “我说过,下不为例。” “知道啦,我会改的。”只要哥哥不生她的气,那就什么都好办了,“哥哥,你不生我气了吧?我知道我惹了你喜欢的人不高兴了,所以你才不高兴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萧儒墨有些无奈。 看来往后他要多花些时间在她的身上了。 上次的事,母亲跟他一样,都很生气。 母亲虽说平日随性,但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很是严格,妹妹这样,已是犯了她的大忌。 也难怪母亲会气得头晕。 可就算如此,任凭他怎么劝说,母亲还是不肯去医院。 “我知道我知道。”萧婉书很诚恳地点头,“我知道是我做错了,就算她不是你喜欢的人,我也不可以对人家大呼小叫,还打坏人家的东西,我知道我又让你失望了。” 当时是因为想替千微姐姐抱不平,所以才…… 听着妹妹的软言讨好,萧儒墨的心终于软了下来。 “你心里如果还有我这个哥哥,以后就该谨言慎行,做一个让哥哥骄傲的妹妹。” “嗯!”萧婉书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我一定做到!” 听得出哥哥的语气不似刚刚那么冷冰冰了,萧婉书暗自窃喜。 这下好了,哥哥终于不生气了,是原谅她了咯。 没有了担忧,萧婉书长舒了一口气,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可坐着坐着,架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又开了口。 “哥哥。” “嗯。”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啊?” “她没有名字?” “沈棠依,我知道她叫沈棠依啦。”萧婉书嘴一咧,“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啊?” 长相嘛,也没多惊艳的地方,当然比不上千微姐姐。 身材比例是挺好,就是瘦巴巴的,跟营养不良似的,不好看。 人嘛,还凶! 除了......除了拉小提琴的时候还那什么些,别的,也没什么了。 切!哥哥喜欢她什么呢? “当你有一天见到一个人,会不自觉地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其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他的心里,脑海里,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位置,尽管困难重重,却总是不愿放手,即便被拒绝多次,依旧情意不变。 她笑时,他的心情也会好。 她难过时,他也会不自主的心情烦闷。 不想让她受累,不想让她受委屈,更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即便不能日日相对,也会夜夜心之所往,即使知道她并无爱意,也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邱凯胆肥的时候,打趣他说,他这是得了相思病了。 原来,他也会得这种病。 症状为相思,无其它药可医。 唯有一方可治根本,那便是,她。 可那个女人,总是拒他千里之外,到如今,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那日的拥抱,那样的吻,仿佛从未发生。 “哥,那千微姐姐怎么办?” 这几天千微姐姐总是给她打电话,说的还是同样的话题。 就是让她撮合她跟哥哥。 可哥哥好像已经铁了心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对于萧婉书问的这个问题,萧儒墨没有回答。 他不能怎么办,也不会怎么办。 自上次那件事之后,林千微给他打过两次电话,都被他拒接了,后来发过几条短信,大致是道歉的内容,他没有回复。 让她好好冷静冷静吧,经此一事,能有所醒悟才好。 “棠棠!你怎么才回来!” 周南哲从车上下来,一双哀怨的眼神像极了被抛弃的人。 看到周南哲,沈棠依这才想起,这家伙好些天都没来缠着她了,“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周南哲细细地打量着她,“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啊?” “上课的时候手机静音了。” “那结束了也该回一个吧。” “我没看手机。” 其实看了,但她的心思被别的事干扰了…… 周南哲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没事吧?” 沈棠依一头雾水,“我能有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嘛。” 隔壁有人下来倒垃圾,朝着他们看过来,沈棠依见着他衣服单薄,站在这里更是不方便,便道,“上去说吧。” 周南哲跟着沈棠依上了楼,进屋后撸了两把土生,便回归了正题。 “今天你没上网?” 沈棠依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道,“一直忙,哪里还有时间上网,怎么了?” 周南哲迅速地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后,将手机屏幕放到了沈棠依的眼前,“说好了,看归看,不许难过啊。” 沈棠依接过手机,随着手指的翻动,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起来。 看完之后,唯有一句想说的话。 姥姥的,谁那么缺德啊! 之前在初臻给新产品拍照,因为模特没来,她便替了,但她记得非常清楚,摄影师的相机里,并没有露出她的脸。 可这网上,怎么会突然出现露着她全身的照片? 底下的评论更是参差不齐。 “这就是初臻新产品的模特吗?长得真丑,走后门来的吧,哈哈哈!” “我还以为是多漂亮的女人呢,不过如此嘛,要这样我都能当模特了。” “怪不得不能露脸呢,这是见光死啊,哈哈。” “初臻这是请不起模特了吗?随便拖了个路人就过来了?” “可真随便,连妆都不化的。” “我觉得这模特挺好的,干净利落,看着挺顺眼的。” “就是就是,人家素颜都这么养眼了,要是摘了眼镜再化个妆,亮瞎某些人的狗眼。” “同楼上,我也觉得这模特挺好,气质不错,一看就不是庸脂俗粉,这张脸也不像动过刀的样子,看着就很舒服,就这,一般明星都不一定比得了。” “现在的脸,都赶上一个主刀医生了,都快脸盲了,难得看到这么清雅的,我就挺喜欢的。” “我是觉得,初臻用这样的女人,连新品都显得廉价了。” “现在的女人啊,想出名想疯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当红人” “楼上两位是吃不到葡萄就觉得葡萄酸吧。” ...... 评论多得数不胜数,吃瓜群众你一句我一句,从聊得不亦乐乎到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的重点矛盾,变成了关于她到底美不美的问题。 这下好了,她想不出名都难了,网络时代,传播的速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头顶像炸了惊雷,沈棠依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了几口,努力平复着情绪。 她想起那天的拍摄之事,当时在场的,一共四个人。 摄影师,方佳,她,还有一个林千微。 摄影师跟她认识多年,而且为人仗义,她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 剩下方佳和林千微。 如果是以前,她应该不会怀疑方佳,但现在她不敢肯定了,因为现在的方佳让她越来越陌生了。 可她暂时还找不到方佳做这件事的理由,难不成就为了上次那件事? 要说理由,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就是林千微。 林千微现在对她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做些什么膈应她的事,也是预料之中。 可这样做,也会影响到初臻,身为初臻霍董的亲生女儿,她不会蠢到拿自家的公司开玩笑吧。 沈棠依的脑子一团乱麻,暂时还理不清头绪。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周南哲不放心地观察着沈棠依的神色变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慢慢的平静,中间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看来,她的承受能力还挺不错。 周南哲问起了同样的问题,“你觉得这事儿会是谁做的?” 沈棠依反而不纠结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重点不在于知道谁做的,而是如何去化解这种负面的东西给初臻带来的危机。” 如果不能及时解决,那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天晚上,周南哲难得没有像平日一样纠缠,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开之时不停地嘱咐,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记得联系他。 沈棠依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等人走后,将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这天晚上,失眠,在所难免。 第二天,她顶着个熊猫眼赶到公司,当看到同事们用着平日不一样的眼光看自己时,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全面铺开了。 平时都恨不得能晚来就晚来的吴辉,早早地出现在了办公室里,一见到她,酝酿了半天的怒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噢哟,我的天!你这是搞什么东西!”吴辉急得团团转,“都这样了!你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影响有多大啊,万一初臻追究下来,你拿什么赔!到时候看萧总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沈棠依这回没有放任了吴辉的咄咄逼人。 因他的指责,带了太多的私人情绪。 “吴经理,每回出事,你除了叫骂,还能干什么?” “你什么态度你!”吴辉气不打一处来,“做错了事,还不让我说了?现在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吴经理,吴经理。”摄影师匆匆赶来,带着些许的喘气解释,“那天模特突然放了鸽子,是我和方佳让棠依姐临时顶替的,而且那天,我确实只拍了局部的特写,棠依姐的脸并没有入境,这件事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做的,真的不关棠依姐的事,那天的事,方佳也是知道的。” ------------ 第九十章 难免会挨刀 方佳不满地扫了摄影师一眼,“我只知道棠依姐那天取代了模特拍摄,其它的,我可就不知道了啊。” 沈棠依睨了方佳一眼,连指责的欲望都没有。 这丫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必那天的事,她还放在心上。 “怎么不关她的事,她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吴辉一拍手边的桌面,“沈棠依,你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是不是想红?就算想红,也别踩在公司的利益上啊。” 越说越离谱了...... 吴辉是巴不得给她扣上不可饶恕的罪名啊! “沈棠依,你......” “小沈,来我办公室一趟。” 杨正烨的喊声,成功地打断了吴辉的得寸进尺。 沈棠依从他身边走过,还不忘补充一句,“回来再找你算账。” 沈棠依连正眼都没给他,径直走开了。 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小人! “小沈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杨正烨对着电脑屏幕一个劲儿叹气,“怎么会弄出这么个事情呢,这一大早我就接到老板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骂得我一头雾水的,挂了电话我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杨总,能让我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吗?” 这句话她能跟杨正烨说,但不会跟吴辉说。 吴辉是绝不可能给她任何澄清的机会的。 “好,你说。”杨正烨欣然同意。 他也不太相信,自己看中的好苗子能为了所谓的红,做出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来。 于是沈棠依将那日拍摄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杨正烨很认真地听完,深思熟虑之后才道,“这么说,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是。”沈棠依心中已有盘算,“不过现在追究是谁没什么意义了,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说来听听。”杨正烨一听这话,立马转忧为安。 他向来相信这个姑娘的能力,而且今天看她如此从容淡定的模样,心里更加的赞赏了。 处变不惊,很好。 听完沈棠依的解决方法,杨正烨一拍手掌,“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个好方法,小沈,真有你的。” 其实沈棠依也有些忐忑,但也得尽量一试,这是挽回事情的最好的方式了。 希望能有效吧。 “快去吧,尽快去落实。”末了,杨正烨微叹道,“那个吴经理说什么,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上去,他应该也是急了,毕竟跟初臻这么大的公司合作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沈棠依随口应道。 其实杨正烨心里也清楚,吴辉是个什么货色。 但背后有靠山,沾亲带故的,他就算官大一级,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无权无势又无靠山之人混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了,所以沈棠依也能理解杨正烨的苦衷,从未想过让他出来主持什么公道。 呵,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回到办公室,吴辉还杵在她的办公桌边上,看样子是等着她回来继续骂。 但沈棠依没让他开口,因为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吴经理想让这件事继续扩大的话,那就接着骂吧。”沈棠依一点面子没给,“不然的话,吴经理还是让让,别耽误了正事。” “行,你真行。”吴辉有怒,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动怒的时候,万一耽误了正事,那他也逃不了干系。 这事儿,谁也不沾边,就让她一个人扛吧! 看她能弄出什么花儿来! 吴辉离开之时,还不忘冲着方佳挤眉弄眼,方佳没作出回应,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将头撇过去了。 沈棠依懒得关注这二人是不是眉来眼去,她只想着赶紧落实自己想好的解决方案,至于是不是方佳做的这件事,她也懒得去问了。 人在江湖走,难免会挨刀。 甭管这刀是自己人捅的还是外人捅的,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只能说明一点,她沈棠依树敌变多了。 这边邱凯看到网上的曝光后,也是大为震惊,马上报告给了萧儒墨。 进去的时候萧儒墨正在接电话,邱凯听了几句就知道,是霍董打来的,正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给初臻的新产品推广带来很大的危害。 “萧总。”待电话挂断,邱凯忙道,“我相信这件事跟棠依姐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网上胡编的那些什么想红,她肯定也是受害者。” 修长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萧儒墨粗略地翻看着各种各样的留言。 负面的声音太多,而且集中在对她的人身攻击。 “萧总,我现在就给棠依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具体的情况。” 萧儒墨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邱凯马上拿起了电话。 听不到电话的那头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她的情绪如何,萧儒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邱凯的点头和那一声声的单调字眼。 “嗯。” “哦。” “好。” “再见。” 萧儒墨静静地望着邱凯,等着他主动地汇报。 “萧总,棠依姐说,她会尽快处理,让你给她点时间。” 萧儒墨只手撑着下巴,似乎并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显得很云淡风轻。 “她的情绪怎么样?” 邱凯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听着挺好的,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通知公关部,设计部,十分钟后开会。” 攘外必先安内,这件事的发生太突然,他必须先压下公司内部的舆论。 “开什么会?” “替你的棠依姐争取处理的时间。” “时间?”几秒之后,邱凯一拍脑袋,“咳,看我这脑子,一着急就不好使了。” 本还想问萧总,对棠依姐那么有信心吗? 但是他没问,他相信萧总不会看错人,连他自己,都对棠依姐信心十足。 会议室里,齐卓拖着大长腿,将椅子往萧儒墨身边移了移,悄声道,“这会议的主题是不是叫英雄救美?” 邱凯听到了,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萧儒墨抬起脚,将椅子推回了原位。 随着人员的到齐,讨论也就此展开了,只不过讨论的内容,完全偏离了萧儒墨计划的轨道。 “萧总,这件事因鑫源而起,他们是要承担因这次事件造成的损失的。” “是啊萧总,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到现在一点表态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萧总,我觉得这件事恐怕跟个人的私心有关,是不是要好好查查。” “我觉得查不查没什么意义,他们鑫源自己人挖自己的墙角,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提出相应的赔偿就好了呗。” “萧总。”一个资历老一些的中年男人,说话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架势,“有传言说,萧总跟鑫源的那位沈小姐关系不一般,所以才......当然了,只要对方诚意到,能力在,合作嘛,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公事归公事,也不能公私不分嘛,现在出了事,是不是也该让那位沈小姐过来跟大家伙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话一出,倒让众人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这位发言的人。 他们都故意避开一些敏感的字眼,这位仁兄还真是敢说。 有人偷偷看向萧儒墨,想看看他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事实上,萧儒墨在听到这些话后,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旧平淡,倒是他旁边的邱助理,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会议室的安静,使得那根修长的食指敲击在桌面上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 随后,嘴角浮现出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在座的各位,都是各部门的领导,也是优秀骨干,不过今日的行为,倒让我很意外。”声音沉稳而低沉,不疾不徐,却足以撞击到每个人的心上,“想来平日里,各位在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拿出正确的应对方案,而是先问责为主。” “萧总这么说,似乎有袒护之嫌啊。”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不满,“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伙难道还不能问责过错方了?” “是大家伙儿还是你个人?”黑眸淡淡地扫过一脸看好戏的人,“贾经理好像很喜欢将个人的意见归于大家的想法。” “萧总这就误会我了。”男人依然散漫,“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不像有些人,迫于萧总的威严,就算有实话,也不敢说。” 邱凯横了姓贾的男人一眼,心下不痛快。 这个贾经理,仗着自己年长,又是最早跟着霍董的那一批老员工,从来就不把萧总放在眼里,常以萧总年纪轻担不了重责来拨弄是非。 这下可让他抓到把柄了。 “那按照贾经理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萧儒墨镇定自若,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着超然物外的冷静,那似笑非笑的眉宇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按照我的意思,我们就不该插手这件事,就让鑫源去处理,如果处理不好,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姓贾的摆足了长者的架子。 “处理好了又该如何?” “万一处理好了,那也该做出相应的赔偿,毕竟这件事对我们初臻,还是有影响的。” 目光闪过凌冽,仿佛能看穿人的心灵深处,“听贾经理的意思,似乎对鑫源,好像很有敌意。” “敌意没有,只是按规矩办事。”姓贾的故意提高了声音,“到时候还希望萧总秉公办理,不要徇私了才好啊,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没搭这个茬。 这个时候,还是把嘴闭上的好啊,以免惹火上身。 ------------ 第九十一章 借你吉言 这萧总跟霍董的关系貌似不一般,而且他虽然年纪轻,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来公司后,就重组企业的组织架构,调整了管理层人选,摒弃了不合理的规章制度。 不仅让真正有能力之人有用武之地,还让努力付出的人得到该有的回报,从而大大提高了员工的工作积极性。 这两年在公司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拥护。 当然这拥护者当中,并不包括这位贾经理。 贾经理对萧总,看似尊重,其实背地里一直看不顺眼。 这里面是有其它故事的。 萧总当初在人员调整的时候,将一些当年跟霍董一起入行的,但德不配位的老员工,调离了原来岗位,有些甚至是降职处理。 这一举动,让这部分人非常气愤,就差揭竿起义了,也到霍董跟前哭诉过,但霍董已承诺了交给萧总全权处理,也就言而有信没有插手这件事。 其实萧总已经顾念情面了,没有将一些老油条直接清除出去,而是换了个更适合他们的岗位,可留下的那些人不但不感恩,反而处处跟萧总作对。 所以真正有脑子的人,压根没有搭理贾经理的话。 且不说萧总有没有私心,就这个贾经理,那绝对是在发泄私人情绪。 贾经理见众人不搭腔,冷笑了一声又道,“看来大家还是很畏惧萧总的威严的,也就我这个老实人敢仗义执言了。” “贾经理是公司的老员工,如此为公司着想,实属精神可嘉。”黑色的瞳孔如同幽静的深潭,“那便按照贾经理的意思,重罚鑫源如何?” 邱凯一惊,一声“萧总”就差点惊呼出口了。 贾经理洋洋得意起来,“我觉得可行。” “好,那就如了贾经理的愿。”薄唇含笑,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偏偏气势逼人,“那这件事的善后问题,就交由贾经理来处理吧,相信以贾经理的能力,一定能将这次的危机度过去。” “什么?”贾经理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是我?” “贾经理既然建议重罚,那鑫源那边势必会大受打击,在这种情况下,想必是拿不出什么解决方案出来的,那这件事,当然就由严以待人的贾经理来处理。” 有人已在下面偷笑。 笑这位贾经理的不识抬举,也笑他自作聪明。 能这么跟萧总叫板的人,他怕是头一个,还真是愚蠢到家了。 姓贾的男人这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有些懊悔了。 他如果真的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万一处理不好,那他在公司更没有颜面待下去了。 可如果他拒绝,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下不来台,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贾经理开始着急了。 “萧总,我有个意见,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热闹看得差不多了,齐卓这才开口。 “齐总请说。” “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过错问题,而是把事情解决掉才是关键。” 齐卓故作认真,“不如,我们先不处罚鑫源,先让跟我们对接的沈小姐去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她能解决好,那便将功补过,这样也省得麻烦贾经理了,但如果处理不好,我们可以再坐下来讨论如何索赔的问题嘛。” 眉眼挑了挑,“贾经理,你觉得我这个建议可还行?” 贾经理一听,立马态度大变,“齐总的这个建议,我觉得就挺好,当务之急,确实先该解决问题。” 齐卓和萧儒墨对视一眼,道,“那贾经理可不能再冤枉萧总徇私舞弊了啊,这样传出去,对萧总的名声可不好啊。” “怎么会。”男人心不甘情不愿道。 “这次的合作,既然是我负责的,那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我在此跟大家做个承诺。”萧儒墨起身,敛了笑意扫过众人,“给我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内,如果这件事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那我便引咎辞职,这个位置,理当让给有资格胜任之人。” 底下一片哗然,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萧总的这个承诺,是不是有些沉重了? 有人想站出来相劝,却见着萧儒墨转身离开了。 匆匆的步伐,笔直的背影,留给众人的,是一片唏嘘之声。 在大部分人的心里一致认为,若萧总真的引咎辞职了,他们不仅会觉得可惜,还会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个年轻人,给公司带来的进步和效益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对人也没有等级之分,平等随和,坦荡正直。 还真有霍振柏当年的模样。 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说,你这次可真够狠的,把自己都赌上了,你对你家那位就这么有信心?”齐卓跟着萧儒墨进了办公室,直接坐上沙发,翘起了二郎腿。 只有两人之时,聊天便自在了许多。 “她会处理好。”萧儒墨揉着眉心,“就算不会,我也会让她会。” “棠依也算是倒霉,白白沾上了这种麻烦。”齐卓敛了笑意,“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想知道。”萧儒墨看了一眼手机。 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如果真是她......”齐卓沉沉地叹了一声,“我还真是替我自己庆幸,当初虽看走了眼,好在没有一步错步步错,否则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说完,两人皆是沉默了好一阵子。 “儒墨。”齐卓再次开了口,“如果是她,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如果是无关紧要之人,就好办多了。 面对着好兄弟的无奈,齐卓心里也不是滋味。 如果是她,还真不好办。 打不得骂不得,终归有霍董这个脸面在。 “阿卓。”萧儒墨难得的犹豫不决。 “嗯?”窥见对方的神色异样,齐卓很快坐直了身子。 “如果我离开初臻,所有的事,是不是就能得到解决了。” 像是征求意见,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萧儒墨若有所思道。 齐卓惊愕,定定地看了他许久。 “儒墨,你不会来真的吧?”如果他记得没错,这是他第二次动这个念头了。 “随便说说。” “我听着可不像随便。”齐卓猝然站起,几步跨到了萧儒墨的身边,“你要真想走,那你得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拾掇拾掇,准备准备辞职信什么的。” 似真非真,“即便不是朝夕相处,终归还是在云城,什么时候都能见到。” “看吧看吧,你是真有了这个心思了。”齐卓指着他义愤填膺道,“儒墨,咱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么能抛下我一走了之呢?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萧儒墨忍不住笑了,笑容却带着几分惆怅。 “其实就算你离开初臻,问题都不会得到根本的解决,就算你离开,千微就会停止喜欢你?就会放下心中的嫉妒?” “都不会!”齐卓见状,不再逗弄,十分认真起来,“你离开,只会让霍董少了左膀右臂,只会让初臻有所损失,那些私人的问题,一样解决不了。” 萧儒墨靠上椅背,神色有几分倦意,“我是一时有些乱,说了冲动的话。” “我知道你心里乱。”齐卓如感同身受般,“喜欢一个人本就是很纯粹的一件事,现在却变得越来越复杂,要换做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说不定比你还要乱,等这件事过去,你给自己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也冷静冷静。” 想到沈棠依,齐卓又道,“棠依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这时候你该多陪陪她,她只身一人在云城,突然遇上这样的事,一个姑娘家的,怕是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了。” “她不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倔强而又坚强的脸。 “难道见你对一个人如此用心地去了解,你俩要是走不到一起,天理难容。” “借你吉言。” 邱凯猫了个角落,给沈棠依再次打去了电话,他将会议上的内容如实地跟她复述了一遍。 电脑那边安静了很久,久到邱凯以为手机卡住了。 他“喂”了一声,以确认对方还在听他说话。 “邱凯,谢谢你。” 这份真心的谢意,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不会让萧总失望的。” 挂了电话,沈棠依摘下眼镜,双手捂脸,揉搓着发胀的眼睛,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一时很难静下心来。 她该怪他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就不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事情,她的生活,依然平静如初。 可她怎么忍心怪他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如今,她又欠下他一笔人情,又该拿什么还呢。 “那什么!”背后的声音将发呆的人拉了回来,“这件事,跟我没关系!绝对不是我做的!” 沈棠依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得告诉你一声,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似乎是做了一番挣扎才来,方佳解释得十分不情愿,“虽然拍摄那天我是气你没有帮我说话,也气你把我当猴耍,但生气归生气,我没有害你!” “我知道了。”沈棠依只想打发了她。 现在想想,可能真的不是方佳吧,她的尖锐总是放在明处,不太会是背后捅刀的人。 那就剩那个人了…… “爱信不信!”方佳哼了哼,脑袋撇得很干脆。 ------------ 第九十二章 你想让我怎么做 事发后第三天。 邱凯激动地敲开了萧儒墨办公室的门。 太意外了!太惊喜了!太...... 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三天后,风向的指标突然就变了,负面的新闻变成了励志片,网上好评一片。 “萧......萧总......”邱凯上气不接下气,“反......反转......” “我看到了。” 再次点开了新上传的宣传视频,朴实无华而又撼动人心的画面,加上最后的那一句广告语,确实是让事情反转的最好方法。 从她的口中,亲口说出那句:再平凡的人,也享有美的权利。 下面的评论,铺天盖地而来。 “好样的!敢于展现自己的平凡,这才是勇气。” “没有人规定模特一定要用漂亮的,难道我们长相一般的就不配上镜了?” “这样接地气的广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再也不是一张整容脸了。” “看着真舒服,初臻这波广告,打得好啊。” “嘻嘻,虽然珠宝我是买不起,但就冲着这么接地气的宣传,我也支持。” “同楼上,支持支持。” “话说,我看这个模特,是越看越顺眼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生丽质啊。” “其实他们这次出的包含着中国元素的一系列新产品,我都挺喜欢的,可惜我买不起,只能眼馋了,哈哈哈。” ...... 负面的评论也有,但是极少,基本被正能量掩盖。 “萧总。”邱凯终于顺了气,“棠依姐真的很厉害啊。” 无缘无故被人挂在网上,招来莫须有的冷嘲热讽,换作常人,怕是早已哭哭啼啼或者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可棠依姐没有,她不但没逃避,反而正面出击。 既然已经抛头露面,那索性就以自己最朴素的形象示人,再配上那一句广告语,真是神来之笔。 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同样享有美的权利! 绝了! 邱凯到现在还很激动。 萧总承诺五天解决,他虽相信萧总的能力,但还是有些担心。 没想到,棠依姐用了三天就解决了。 这下,萧总也不用引咎辞职啦! 太好了! “沈小姐。” 下班的路上,陌生的声音,让沈棠依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朝着她走过来的陌生男人,有些诧异。 男人的脸太过于陌生,让她都有点不确定这个沈小姐是不是就是喊的自己。 “你好沈小姐,我是一名星探,这是我的名片。”男人从盒子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沈棠依犹豫着接过,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内容,“骗子?” 男人笑了起来,“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星探,沈小姐可知道周南哲?” 南哲? 一提起又想起。 那家伙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惊一乍地出现,然后消失两三天。 她太忙了,也顾不上关心他一下。 “周南哲就是我们HY娱乐公司的,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跟他确认一下。” 沈棠依这才相信。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了你这次的广告视频,我觉得你很有做明星的潜力,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好不好?” 做明星? 沈棠依挺想笑的。 这辈子想过做各种职业,唯独就没想过做什么明星。 “对不起,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沈棠依礼貌地拒绝。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们可以先具体地聊一聊,聊完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没兴趣。” “沈小姐,我是真的很有诚意的,希望你考虑一下。” “真的不好意思。”沈棠依不想再继续下去,也看出对方并没有恶意,客气道,“我并不想当什么明星,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说完,沈棠依快步走开。 男人显得很遗憾,驻足了几秒后很快追了上去。 “沈小姐,你慢点走,听我说嘛。” 这可是个实打实的好苗子啊,好好塑造一番,绝对是个潜力股。 挽留的心太急切,男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急走的人,可他的手还没有碰触到,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男人抬头,眼前出现一张俊美无瑕的脸,一瞬间惊叹。 职业的习惯,让他第一反应就是,今天算捡到宝了,又遇到一个冉冉之星。 “听不懂她的话?”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忽然出现的男人面色不佳地开了口,“她说,她没有兴趣。” 沈棠依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带着莫名的安全感。 萧儒墨。 好久不见了。 男人的性格还算不错,赶紧赔上了笑脸,“沈小姐真的是有这方面的天赋,放弃了实在可惜了,沈小姐的底子其实很好,只要稍稍装扮,将来一定是个炙手可热的明星。” “趁我还没有发火之前......”萧儒墨冷冷道。 男人还想劝一劝,但碍于萧儒墨的不悦神色,最终打了退堂鼓。 他不甘心地指着沈棠依手里的名片,边走边道,“沈小姐,你记得考虑考虑啊,要是想通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沈棠依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个精神可嘉的星探。 手里的名片突然被人扯了去,撕成两半后,被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棠依笑着调侃,“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是不是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进这个圈子,说不定将来也是大富大贵之人了。” “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她随口问道。 “自尊心太强。” 沈棠依微愣。 他还真是了解她...... 故作转移话题,“这句话要让南哲听到,你们又得吵架了。” “我不会跟他吵。” 嗯,他是不会,可每次都能把南哲气个半死。 “我听邱凯说,你给自己设立了五天的期限。” 一句“谢谢”始终说不出口,她欠他的,岂能用这两个字简单概括。 “那小子最近对你倒是崇拜得很,我怀疑他是不是有易主的倾向。” 淡淡的话语,却让沈棠依轻笑起来。 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 她也不错。 可能是因为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吧。 “恭喜你,这两天新产品的销售额直线上升。” 网络的时代就是这样,只要找到共情之处,总会让事情出现意想不到的反转。 “你的功劳。”抑制住了想将那凌乱的碎发拨到脑后的冲动。 他答应过,不再碰她了,或许这样,会让她自在点。 “是我造成的,算是功过相抵吧。”沈棠依无所谓地抿抿唇,“虽然我很不想造成这样的局面。” “是林千微。” 查出是谁并不难,难的是,对于这个始作俑者的处理。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老天有眼,让她因祸得福。 扭转局面之后,不仅堵住了吴辉的口,还让杨总对她连连表扬。 那时候也是想赌上一赌,自己都没想到,能赌赢。 她连自己都没有信心,他是如何敢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的? “你不恨她?”他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她的神情上。 “还好。”她恨过太多的东西,如今,已经学会接受了,“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可怜如此执着地喜欢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得到回应。” “听起来是有些可怜。”萧儒墨定定地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显的笑容,“喜欢一个人太执着,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听起来好像意有所指,但她找不到证据。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的笑容淡了下去。 沈棠依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想让他怎么做。 一来没资格,二来,林千微是霍振柏的女儿,她知道他夹在中间并不好受。 于是,她故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萧总,我请你吃个饭吧。’” 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萧儒墨不禁重复,“你要请我吃饭?” “嗯。”虽很不习惯这样的主动,但还是在内心鼓励着自己,“我想谢谢萧总。” “谢什么?”说不上该不该高兴,总是对她这样的称呼有些别扭。 “全部。” 谢谢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外面的饭菜我吃腻了。”他的目光专注而真挚,时间仿佛停留在了这一刻,“如果真的想谢我,这顿饭不如你亲自做。” “现在?”沈棠依看了看时间,“算上去超市买菜的时间,可能晚饭会吃得比较晚。” 她担心他会饿着。 “我可以等。” “好。” 于是,沈棠依坐上了萧儒墨的车子,一路驶向家附近的超市。 当他们一起走在超市里,引来了频频的回头,她一时有些纠结,带他来超市里是不是不应该。 他们并肩而行,时常在某个摊位前停下来,待到她细细挑选新鲜的蔬菜时,他在旁边会问一些问题。 只不过这些问题...... 他问:“这个不是莴苣的叶子吗?也能吃?” 她说:“不是,这是油麦菜。” 还不错,至少他还认得莴苣。 他又问:“西葫芦就是葫芦?” 她答:“不是,葫芦是晒干后,掏空内部,可以拿来做容器的。” 他微微点着头,跟在她的身后,查看着每个蔬菜上的名字。 停在海鲜的摊位前,他又问,“为什么买这种虾?吃起来不会麻烦吗?” “这是小河虾,味道更鲜美,”她耐心地回答,“不会麻烦,吃的时候只有虾肉,我会剥掉外面的虾壳。” “买那种大的不是更好?” “那种不适合搭配今晚的主食。” “你打算做什么?” “我准备做......”沈棠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看着好奇宝宝,轻声道,“萧总,虽然不耻下问精神可嘉,但你这样,会破坏你高高在上的形象的。” “我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他竟然很认真地回答她,“只是平时不怎么买菜,所以了解得少一些,这不能叫不耻下问,最多算虚心请教。” 不怎么买菜? 是从来不用吧。 几秒的对视,他的真挚让她动容。 他......真可爱。 ------------ 第九十三章 我要娶你 土生使劲地摇着尾巴,用它的方式热情地欢迎着它喜欢的客人。 “你是一点肉没长,它倒是变胖了不少。” 随意的调侃,却让沈棠依再次心跳加速了起来。 刚刚在超市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她很清楚地听到后面两个小姑娘讨论的声音。 “这个男的好帅啊。”其中一个带着兴奋的声音道。 “是啊,是啊。”另一个同样也很兴奋。 “这个女人真幸福,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啊。” “是啊,是啊。” “哎,简直是灰姑娘的现实版嘛。” “是啊是啊。” 灰姑娘......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喜欢看童话故事吗? 她可不是什么灰姑娘,她也不会当什么灰姑娘。 不过男朋友三个字,还是让她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正抢着结账的他有没有听到,于是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颜。 一脸平静。 嗯,应该是没听到。 后来他们一起回家,他拎着袋子走在她的身侧,没有说话。 回到家,她给他拿出了新买的拖鞋,她看到他笑了一下。 一切寻常又自然,可事实上,并不正常。 他们并不是情侣,却让外人看着如同情侣。 哎。 好像很多事潜移默化地脱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 沈棠依担心做饭的时间太长,会让萧儒墨等得着急,所以便选择了做鲜虾面。 工序并不复杂,但处理那一只只虾还是需要时间的。 看了一眼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电视节目的人,她微微地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半个小时候后,两碗热腾腾的鲜虾面便上了桌。 萧儒墨闻着味儿过来,听着她有些歉意的解释,“时间太赶,怕你饿着,所以只做了面。” 然后指着每个碟子做着说明,“这是汤底,这是鲜虾浇头,我不知道你喜欢汤多一些的还是少一些的,所以没给你拌,你自己拌一下,然后这是蔬菜,搭配着一起吃。” 萧儒墨有那么片刻的愣神,心中有所触动。 他不知道是因为她做饭的手艺,还是感受到一种“家”的感觉。 他的心情,从没有过的轻松。 他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两个人静静地吃着饭,这份安静,再烦闷的心,都能得到安放。 手机的铃声,响得很突兀。 沈棠依看了来电显示一眼,很快接起,没过几秒,她便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挂完电话,她默默地看着萧儒墨。 “萧总,我要出去一下。”沈棠依带着歉意道,“要不然你在这里继续吃,我很快就回来了。” “谁来的电话?”饶是再好的心情,都被这句话破坏了。 “一个同事的。”担心他盘问太多,沈棠依将吃了一半的碗收进了厨房,“他就在附近,过来找我说点事。” 萧儒墨的沉默,让沈棠依更觉得不好意思了,“萧总,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很快的。” 说完,麻利地穿上外套拿上包,就奔着门口去了。 手落在把手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吃完的碗放着就好,等我回来洗。” 走出门外,才敢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电话是周南哲的助理打过来的,但她却不敢说实话。 她知道他很反对他们见面,但助理说南哲喝多了,嚷嚷着非得见她,说有话跟她说,否则就不肯回酒店。 助理发来的地址,竟然就在附近不远的一个公园。 这个臭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沈棠依急急忙忙赶了过去,中途还给自己买了个口罩带上,现在只要跟周南哲在一起,她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借着路灯的灯光,终于找到了在一个小亭子里的桌子上趴着的人,身边的助理在一旁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风很冷,沈棠依将外套裹紧了一些,走到周南哲的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你要死啊!大冷天的不回酒店,在这里发什么疯!” 她怎么不知道,这家伙现在这么爱喝酒了! “棠棠,你来了啊。”周南哲看到她,脑子好像变得清醒了,高兴过后又很委屈,“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大哥!我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家里可还丢着一个人呢,“怎么回事!怎么喝这么多酒?” “心情不好,所以喝酒咯。”周南哲拉起沈棠依的手,“棠棠,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她倒不想关心呢,可电话里听着助理焦急万分的声音,实在放心不下。 如果他不是她儿时的玩伴,如果不是她难得的美好回忆,大晚上的,她才不会过来! “沈小姐,抱歉啊,这么晚叫你出来,但我也是没办法了。”助理年纪不大,看样子被这小魔王也没少折磨,“可他喝完酒就是不肯回酒店,非得在这里等你过来,夜里风凉,我怕他喝了酒再着凉了,所以才不得已给你打电话。” “没事。”沈棠依将周南哲外套的扣子一颗颗扣好,“辛苦你了。” “他辛苦什么!”周南哲一拍桌子,“他是助理!就该替我做事!要不然我发那么多工资养他吗!” “周南哲!”沈棠依呵斥,“说什么醉话!”转身又对着助理道,“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别见怪。” 助理受宠若惊地摇着手,“没事没事。” 从前的那个小胖子,虽然缠人了些,但心地很善良,也很乐于助人。 这些话,真不像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棠棠。”周南哲突然将人推开,“我看见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沈棠依一头雾水,“你看见什么了看见!” 周南哲嘿嘿笑了两声,“我看见你们俩从车上下来,肩并肩地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你们还买了菜呢!” 沈棠依一怔。 他怎么会看见!难不成...... “棠棠,你喜欢他,对不对?” 许久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周南哲又傻笑起来,“嘿,我就知道,你是喜欢他的,你让人家过夜,又照顾了人家一个晚上,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替他摆平那些负面消息,看见他会脸红,会结巴,也会像个小女人,嘿......可不就是喜欢嘛......” “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哥们儿......” 心事被看穿,想不承认,但开口反对有些难。 可有些事,哪怕是放在心里永远不提,也好过去做那些白日梦。 “棠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云城了。”积攒在心里的话如洪水般倾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心上人低诉,“我迟迟不来见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对你来说,我就是个逃兵,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一走了之,然后又在你更绝望的时候,没有回到你身边。” “我啊,就是个逃兵!”周南哲拍着自己的胸脯,“后来,你接下了初臻的广告合作,我便求了姑姑,让我能做他们的代言人,其实,我根本不想做什么代言人,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回来见你,这样,我们就能顺其自然的见面了啊,你说是不是?” “南哲.....”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沈棠依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周南哲,已经不是以前的周伟了,他已经长大了,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她不能再将他当作小尾巴看待了。 “棠棠,我想好了,我不做什么狗屁偶像了!我也不做明星了!”周南哲恨恨地瞪了一眼助理,“成天被盯着!管着!一有事就给经纪人姑姑打小报告!” 助理十分委屈。 不是他想打报告啊,他也是被逼的啊! 那可是这小祖宗的姑姑,在娱乐圈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棠棠,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沈棠依差点被气笑了,“私奔你个鬼啊,赶紧的,起来,回酒店去。” “我不回。”周南哲抱着桌边,“我就在这里,陪你说说话。” 看这情况,就算她硬拉也没用,没办法,沈棠依只好陪着他坐了下来。 见状,周南哲又咧着嘴笑了。 其实他笑起来挺好看的,像个阳光大男孩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油腔滑调,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她总感觉,这不是真正的他。 “棠棠,我不想在娱乐圈待了,真的。” 沈棠依哄着小孩子般地接着他的话,“那你想做什么?” “嗯......我想开个书店。”周南哲满眼期待,“一个很大的书店,里面有很多很多书,棠棠不是很喜欢看书嘛,这样的话,你就能看到很多书了。” “我不爱看书。”确切地说,她早已没什么时间看太多书了。 生活已将她的棱角磨平,那些曾经追求的梦想,如今早已成了可无的东西。 “你怎么不爱看书呢,小时候,你可喜欢跑书店了。”周南哲皱了皱眉,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又开心起来,“然后我还要兑现小时候的诺言,我要娶你。” 只当他在说醉话,沈棠依没好气道,“下辈子吧。” “是啊,只能下辈子了。”浩瀚星辰的双眸渐渐暗淡下来,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这辈子,我是娶不到你了。” ------------ 第九十四章 真的出事了 自从再见到她,他就知道,对她的情感,不仅仅是发小的亲情了。 他喜欢她。 很喜欢。 之所以缠着她,只是想多点时间看到她,听她说话,看她笑,怎么骂他都无所谓。 他还就喜欢她骂他的样子呢。 跟小时候一样,又爱又恨,却又舍不得真的怪他。 想跟她在一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借酒消愁的次数便越来越多。 他知道,即便跟她表白,也是没有结果的。 她只当他是弟弟。 最主要的是,她的眼里,只有另一个人...... 一个她可以随随便便带回家的男人! 那个该死的萧儒墨! “南哲,回去吧,好不好?”差点忘了家中还有一个等着她的人,沈棠依不得已催促。 有些事,就算知道了,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一旦超越了所限定的感情界限,那他们的关系,也就戛然而止了。 这样多好,她像个姐姐,而他,像个弟弟,他们之间留下的,永远是单纯美好的回忆。 “他是不是在家里等你?”眼中闪过的疼痛,最终消失在苍白的笑容里,“我以为你不会来,但你来了,我很高兴,至少证明,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虽然只是亲情......” “棠棠,谢谢你。” 做演员一直是他的梦。 但在他准备好,真正走进梦里后,才发现这个梦跟想象中的大不同。 灵魂像被束缚了般,没有真正的自由。 哪怕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能...... 姑姑窥探到后,把他骂了一顿,并给他讲了很多关于取舍的问题。 第一次听姑姑讲那些大道理,是如此反感。 可他问过自己,真的能为了她,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吗? 他能吗? 这个问题,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 周南哲终于站了起来,身子晃了又晃,最后将重力压在了助理的身上才站稳。 “走吧,回去!” 终于打发这祖宗了,沈棠依也是松了口气。 车子就在公园门口停着,助理将周南哲扶上了后座后,转头对沈棠依说了好几声谢谢。 沈棠依站在车边,跟周南哲挥手道别,谁知他又从车里钻了出来,一把将她抱住,在她的耳边低喃。 “棠棠,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沈棠依叹了一声,没有回答,使劲将人推开,严肃道,“你要是再这样,往后我们就别见面了。” 周南哲听后,看起来失落无比。 沈棠依扶着他,硬是将他塞进了车里,认真道,“南哲,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你记住,以后不管在哪里,你永远有个姐姐在祝福你。” 周南哲扯出的笑容,如经历了沧桑般成熟,他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很久后,主动地关上了车门。 “开车。” 目送着车子离开,沈棠依连忙跑去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下了车后,她是用跑的方式回到家的。 客厅没有人,房间也没有,他走了...... 厨房的台子上,摆着他吃过的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转身走回客厅,在他坐过的地方坐下,电视机已经关了,带着空落落的心情想打开,以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才发现,遥控器下,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仅有三个字:我走了。 她无法从这仅有的三个字中判断他走的时候的心情,有种强烈的欲望,想拿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在挣扎了许久后,这个电话最终没有打出去。 就这样吧。 既然已经拒绝,又何必留有念想。 今晚所发生的事,不管是关于他的,还是关于南哲的,过了今晚,都会成为过去。 就像一场梦一样。 明天,她还得正常生活,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目标。 可人算永远不如天算。 这一晚发生的事,在第二天不但没有成为过去式,还再次成为了话题。 这个话题,跟初臻无关,却差点影响到初臻,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跟周南哲拥抱在一起的照片,上了热搜。 第二天,当沈棠依看到那张拥抱的照片时,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她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 她迅速地看了好几遍文字内容,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还好还好!她昨天晚上还算理智,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了个口罩,而且照片是从侧面拍的,她的头正好又被周南哲给挡住了,除了她自己,估计没人看出来是她。 果然,办公室里虽然有讨论的声音,但是没人怀疑到她。 这更让沈棠依放心了。 最终让她安心的,还是这条报道,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被删除了。 不得不感叹,周南哲这位姑姑的手腕。 下午的时候,沈棠依接到了周南哲的电话,此时的声音听起来较昨晚就正常多了。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他依然笑嘻嘻的,只是一个劲儿地道歉,“抱歉啊棠棠,我错了,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又恨恨骂道,“哪个狗崽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跑来蹲我!吃饱了撑的!” 沈棠依故作轻松安慰,“你现在可是热搜人物,蹲你比蹲别人要来得有价值。” “棠棠,你真不生我气啊?” “不生。”沈棠依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强调着那一句,“我是你姐姐嘛,姐姐怎么会真的生弟弟的气。” 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才道,“明天我得回去一趟,把这件事做个澄清,棠棠,你说,我该怎么说才好?” “这个问题你得问你的......” “我就说,我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最终的试探,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虽然知道不足以拉住她,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果不其然。 他听到的话,带着明显的警告,“你说呢!” 好吧。 周南哲,你真是个大傻瓜。 “你明天走,我就不送你了,风口浪尖,还是注意点好。” 沉默过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好。” 在周南哲走后的第三天,便有了新的关于他的报道。 对于那晚拥抱在一起的人,周南哲澄清说,只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然后再无其它。 没有提及故人是谁,追问无果之后,很快,这件事也就销声匿迹了。 来得快,去得更快。 这期间,沈棠依没有接到萧儒墨的任何电话,因为合作也趋于平稳,所以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很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他,甚至很想为上次的事情说声抱歉。 但最后都在理智下化为了工作的动力。 她惦念着外婆,记挂着时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天,沈棠依上完课回家的半路上,突然接到了时禹的电话。 平常都会打视频的人,今天却打了手机电话,这让她不由得胡思乱想了一下。 接起的时候,时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了。 真的出事了。 时禹说,外婆正在送往医院的120车上。 听到消息,沈棠依如天塌了般,一下子乱了分寸。 她从半路下了公交,然后打了车,直接去了火车站。 这个点儿,已经买不到直达车,唯有一趟可以到家的,但中途需要换乘。 顾不上许多,沈棠依没有多想地买下了这趟列车。 等待的时间,如同煎熬,她不停地跟时禹通着电话,时刻想得到最准确的消息。 没有座位票,沈棠依一路蹲蹲站站,折腾到凌晨三点多钟才到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外婆早已从急诊室回到了病房。 看着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就连睡着,也是痛苦的表情,沈棠依心如刀割。 她摸了摸在床边趴着的时禹的脑袋。 沈时禹转过头来,一把将沈棠依抱住了。 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姐姐。” 她知道他是真的吓到了。 她又何尝不怕呢。 外婆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支柱,谁也没办法接受失去她。 “别哭。”沈棠依抱着他,“别怕,我在。” 沈时禹努力点了点头,“嗯。” 只要姐姐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医生怎么说?”怕吵醒睡着的人,沈棠依将声音压得很低。 “医生说需要动手术,但外婆不肯。”他的嘴都快说干了,都没有说动外婆半分。 外婆像是铁了心,任凭他怎么说都没用。 “没事,等我跟医生了解完,我再跟外婆说。”沈棠依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你要困了就先睡会。” “我不困。”沈时禹强忍着眼泪,“姐,外婆会有事吗?” “不会!” 她不会允许外婆有事。 哪怕倾其所有,她也会让外婆健健康康地活着,一辈子都陪在他们身边。 曾兰洁醒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攥在手中,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趴着两个小脑袋。 这是她的两个宝贝孙子孙女啊。 也是她最放不下的人啊! 这人老了,病就多了,死就死吧,她也无所谓了,只是有些遗憾,不能看到两个孩子成家了。 可这人生,哪有不遗憾的呢,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走得干脆一些吧,何苦还要把钱白白扔在医院,还要苦了两个孩子照顾折腾。 她不想拖累了两个孩子。 回去安安静静地走完剩下的人生,是再好不过。 ------------ 第九十五章 根本不值一提 沈棠依做了个噩梦,一个激灵惊醒,发现脸上竟然有泪痕。 她伸手抹了一把,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一抬头,看见外婆正冲她笑着,心里就更难受了。 外婆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很勇敢乐观。 就跟当初妈妈一样...... “外婆。”沈棠依强迫着自己微笑,但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外婆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曾兰洁拉起了孙女的手,“孩子,外婆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别担心。” “嗯。”嗓子像堵了什么东西般难受。 “再睡会儿。”那张小脸儿已憔悴不堪,曾兰洁看着十分心疼,“睡好了就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不用惦记外婆。” “我那边没什么事要忙的。”沈棠依压着内心的不安道,“这几天我就在这里陪着您。” “傻孩子,我有什么好陪的,我已经好了,没什么事了,今天就能出院了。” 时禹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外婆这么说,忙道,“外婆,今天怎么可能出院呢,医生不是说了吗,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的。” “别听医生瞎说,那些医生就知道大惊小怪的,他们唬你呢。”曾兰洁已在心下做好决定,任凭孩子们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决定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外婆啊,根本没什么大毛病。” 沈时禹还想劝,却看到了姐姐递过来的眼神,于是收住了话。 关于住院的话题,沈棠依没有再继续,而是陪着外婆聊了会儿家常。 刚醒过来时,外婆的精神还算不错,但在说了没多久的话之后,气力便有些跟不上了。 沈棠依哄着外婆躺下,交代了弟弟好好照顾外婆,自己就出去了。 关于外婆的情况,她要跟主治医生好好了解一下。 得知是曾兰洁的家属,医生很耐心地将病情详细讲解了一遍。 “你外婆得的是老年性新瓣膜病,是指原来真正的心脏瓣膜在轻度瓣膜异常的基础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心脏瓣膜结缔组织发生退行性变化及纤维化,使瓣膜增厚,变硬,变形及钙盐沉积,导致瓣膜狭窄。” “这种病呢,是一种会严重威胁老年健康的心血管疾病,由于......” 虽然打断医生的热心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沈棠依还是忍不住了。 这些专业术语听在她的耳朵里,就如天书般,她并不想深入了解这种疾病的知识,她只想抓到重点。 “医生,我想知道,我外婆的这种病该怎么治疗?” “需要动手术。”这次医生终于直截了当了,“你外婆需要做心脏换瓣手术。” “好。” “不过因为你外婆的年龄有些大了,如果开胸换瓣的话,风险可能会大一些。” 沈棠依的心一下子揪住,“那......” “所以我建议做经导管主动脉瓣置换手术,以微创代替开胸,俗称不开胸的心脏瓣膜手术,创伤小,可以避免外科手术创伤和并发症带来的风险,而且术后恢复相对来说也快一些。” 揪住的心稍稍地落了落。 只要能治,她就不怕。 “不过......” 沈棠依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现在的专注力都在医生的说话上,几乎是每一个字都不敢错过,犹如过山车一般忐忑。 “我们这里只是县城医院,做不了这种高精尖手术,你必须带你外婆去市医院。” 医生边打开抽屉边翻找着什么,没一会儿,找到了一张名片,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丢。” 然后对着沈棠依继续道,“市第六人民医院,就可以做这种手术,我可以帮你打电话联系那边的医生,你带着外婆尽早过去,到了那边后,那边的主治医生会跟你细说的。” “谢谢。”难得见如此有耐心的医生,沈棠依不禁道了句真诚的谢意。 “但我看你外婆的态度,应该会很抵触动手术,你要好好劝劝老人家。” 这正是她犯难的地方…… “医生……”无法忽略一个最现实又最无奈的事,“这个手术,要多少钱?” 她的钱已经付了房子首付,工作虽稳定,但每个月要还贷款,如果费用太高,她怕…… 医生沉默了片刻,“每个医院的收费不一样,具体的,要咨询六院,如果使用进口的,加上手术费,住院费,术后护理费等等,大概要将近二十万。” “当然了。”医生象征性地安慰,“你也可以选择国产瓣膜,相对于进口的来说,费用会低一些。” 二十万...... 她现在银行卡里的钱,也只够维持他们三个人的正常生活,如此高额的费用对她来说,目前根本难以支撑。 除非卖掉房子。 刚实现的第一个梦想,还没真正实现它的价值,就要卖出去,心中难免不舍。 可梦想和外婆的健康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房子而已,卖了就卖了,只要能让外婆活下来,让她做什么都行。 “下午你再过来,我给你们办个出院手续。” “好,谢谢医生。” “不用谢了,赶紧去吧。”看着一脸担忧的人,医生忍不住道,“现在医学发达了,这种病的治愈率还是挺高的,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外婆现在就靠着你和弟弟了,你弟弟昨天送你外婆来的时候,一直在哭,整个人都在发抖,跟我说了些你们家的状况。” 医生叹了口气,又道,“看来也是可怜人,不过好在我看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挺有担当的,往后,你还是要多点耐心和责任心才是。” “嗯。” 如长辈般的叮嘱和安慰,让沈棠依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了缓解。 这个世间,总不至于太过冰凉。 回到病房门口,沈棠依有点不敢进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外婆去做这个手术。 她太了解外婆了,就像外婆很了解她跟时禹一样,既是决定好的事,想改变太难了。 如果让外婆知道她要卖了房子替她做手术,怕是一点说服的机会都没有了。 “姐,你回来了。”打完水回来的沈时禹,从姐姐背后而来,“怎么不进去?” “外婆怎么样了?”沈棠依将热水瓶接了过来。 “还在睡着,估计一会儿就要醒了。”沈时禹还有些后怕,“姐,我真的要吓死了,外婆晕过去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是对面的邻居阿姨帮我叫的救护车。” “时禹。”沈棠依心疼地揽着他的肩膀,“别怕,外婆不会有事的,我跟医生已经聊过了。” 时禹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弟弟,之所以会不知所措,那是因为他有心结。 至于心结是什么,她最是清楚不过。 他太害怕失去了。 除了外婆和她,还有谁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时禹的孩子呢。 就算他的亲生母亲,恐怕也不会记得他吧。 “姐,医生怎么说?” 沈棠依将医生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结束后,沈时禹抛出了同样的难题。 “姐,外婆不会听我们的。” 是啊,他们都知道,外婆是不会听他们劝的。 但也得努力说服啊。 她和时禹都不可能让外婆放弃治疗的。 “什么都别说了,再说外婆就要生气了。”面对着两个孩子的你一言我一语地相劝,曾兰洁不得已拉下了脸,“我说了,我身体好得很,做什么手术!” “外婆。”沈时禹只觉得口干舌燥,“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做完了,你的身体就能健健康康的了。” “我现在就很健康!”因用力说话而微喘的曾兰洁,恙怒道,“棠依,时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不听外婆的话了呢!你们这样,外婆会很伤心的。” “外婆......” 沈棠依拦住了弟弟,“外婆既然不想动手术,那就不动了,下午我们就办好出院手续,回家。” “下午就能回家了?”曾兰洁一听,马上高兴了起来。 “是啊,这下外婆高兴了吧?” “高兴,高兴。” 强颜欢笑之下,是深深的无奈。 如果现在执意坚持,只会影响到外婆的情绪,继而影响到病情。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首先,她必须先回一趟云城,先去公司请上十天半个月的长假,然后跟中介咨询一下卖房子的事情,接着回来陪着外婆,慢慢地劝说她老人家。 只要外婆能答应去六院动手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将计划定好之后,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实行了。 下午办理好出院,沈棠依将外婆送回了家中。 老人一回到家里,精神头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再不是医院时满脸不开心的样子了。 沈棠依只在家待了一个晚上,跟沈时禹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便在第二天一早返回了云城。 到了云城,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吴辉一听,脸上写满了拒绝,“这可不行啊,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公司可是一大堆的事情呢。” ------------ 第九十六章 借钱 “吴经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已无心跟他多扯嘴皮子,沈棠依很认真地道。 “什么重要的事?”吴辉靠在老板椅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只是那腿有些够不着地,看起来特别滑稽。 “这是我的私事。”她并不想把私事公布于众,更无需任何人的同情。 更何况,吴辉这种人,也不会是个能同情别人的人。 “你要不说清楚,这假恐怕不好请啊。” “还请吴经理通融一下。”握紧的拳,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愤懑。 吴辉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哟,真稀罕呢,竟然能从你的嘴里听出这么顺耳的话来。” 嘴角扯出一丝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吴经理在公司位高权重,平时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私事要处理,您就行个方便呗?” “呵。”吴辉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卑躬屈膝的人,“我还以为你有了萧总的撑腰,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呢,我还等着你用萧总来压我呢,今儿怎么态度这么好了?” 萧儒墨...... 自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了。 她已无力再去关心他是不是因上次的事生了气,她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外婆的手术问题上。 “我哪里敢拿萧总压您,是吴经理多虑了。” “这样吧,这个请假单你先放着,我考虑一下。” 沈棠依还想再说,吴辉摆着手,有些不耐烦道,“行了,先出去吧,我说了会考虑的,还要怎么样?” 沈棠依真想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朝着那小人得志的脸上扔过去。 但她必须忍住,这货毕竟是他们部门的直接领导,这请假单,怎么也得需要他批的。 于是,沈棠依便将这件事先放了放,就全当让吴辉找个当领导的架子,考虑上一个晚上,等到明天,她再来! 请假的事,暂时没办成,沈棠依难免有些心烦。 但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强迫自己对着户外的空气深吸了几口后,掏出手机给当初帮他买房子的中介公司打去了电话。 连打两遍,电话无人接听,沈棠依便没有再打,直接去了中介公司。 她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当面说比较妥当。 到了中介公司后,一眼就看见了当初帮他买房子的小伙子,正跟同事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而她的两个电话,直到她进了门也没回过来。 沈棠依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走近,小伙子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姐,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你说。” 小伙子屁股都没抬,光抬了个下巴看她。 沈棠依心下叹了叹,“我想卖房子。” “啥?”小伙子一脸不解,“你的房子不是刚买的嘛,怎么说卖就要卖了?” 无关的人探着脑袋听着他们的对话,像极了吃瓜群众。 沈棠依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我急需钱,所以想把房子卖了。” “很急吗姐?” “是,很急。” “姐,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买房政策变了,房子不怎么好卖了呢。”小伙子眼珠子转了转,“而且,你这房子有房贷,就更不好卖了啊。” 果然是人走茶凉。 几句话便让沈棠依看清了此人的嘴脸,也清楚他在打什么算盘。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沈棠依故意这样问。 “也不是一点没有。”小伙子故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道,“要想急着变现的话,那就要把价格压低才行,只有价格足够低,才能吸引到买家。” 当初买房子时,小伙子每天殷勤的短信问候,一口一个姐姐的讨好的样子,跟眼下的嘴脸,判若两人。 “这样,姐,我先登记,如果有合适的买家,我马上通知你。” 她实在没有办法再跟那张嘴脸继续谈下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中介,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谈笑风生的人,又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这天,真应景...... 接连又找了两家中介,终于在最后一家将房子做了登记,但对方给出的结果都差不多。 想在短时间内将房子处理掉,很难。 如果这样,那就代表她短时间内拿不出那笔钱来给外婆动手术,但她老人家的病情根本不容许她拖延太久。 怎么办?借钱吗? 可她该问谁借? 翻开手机通讯录,看着近期才交下的那些朋友,她根本没有勇气拨出去任何一个人的号码。 夜幕之下,沈棠依躺在沙发上,两眼空洞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满脑子都是钱的事。 土生似乎感应到什么,将脑袋搭在沙发的边缘上,陪着自己的主人。 沈棠依转过身子,将手掌搭在土生的脑袋上,问着土生又问着自己,“你说,我该不该去找他帮忙?” 土生听不懂,安安静静地坐着。 安静的客厅里,最终响起了沉重的叹息。 他有什么义务帮她呢...... 仅仅睡了三四个小时的人,在第二天早早地起来,钱的事她会继续想办法,在这之前,她得先把请假的事情了结了。 即便吴辉阻挠她请假,她也没有心思完全扑在工作上了。 她有她的软肋,谁也阻挠不了她。 沈棠依在出电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方佳,她无心跟她搭话,她倒是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开口。 吴辉比规定的上班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沈棠依直接将人堵在了办公室里。 吴辉嘴一歪,“请假的事我会考虑的,等通知吧。” “我没时间等。”沈棠依根本没有心情。 “没时间也得等。”吴辉不紧不慢道,“一下子请这么久的假,工作怎么办?跟初臻的合作怎么办?还有你手头的那些一大堆策划案,谁来处理?” 呵,他现在倒是知道她手里有一大堆事了。 “工作上的事,我不会置之不理的,我尽量不耽误。” “你说得轻巧,人不在公司,还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到时候我想找你都找不到!” 胸膛里涌出一股怨气来,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吴辉的所做所言,将她这两日因各种打击而积压的情绪,积攒到了忍耐的最高峰。 “吴经理,你如果实在不肯签,那我只能找杨总了。” “哟呵,找杨总?”吴辉越说越来劲,“你去找杨总看看,看他给你签不?没有我这个直属领导的允许,他敢签这个字?” 狗仗人势! 被这小人完美演绎了。 沈棠依压着怒火道,“那吴经理到底怎么样才肯签字呢?” “我哪里敢怎么样,你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再次上演了阴阳怪气的言词,“不过说到靠山,我倒想知道一件事,你最近是不是跟萧总闹掰了?我看你这脸色不怎么好嘛,怎么?不会是萧总新鲜感过了,看不上你了?” 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滚,带着血丝的双眼渐渐凝聚成了冰冷。 沈棠依咬紧牙关,闭了闭眼。 “吴经理,我们现在说的是请假的事!” “请假的事,我说了,先放着,还听不懂吗?”吴辉没了耐性,“先出去吧,等我考虑好了会通知你的。” 睡眠的不足加上一番折腾,让沈棠依头痛欲裂。 中介的嘴脸,吴辉的龌龊,如同雪上加霜,让她的情绪即将爆发。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 她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回到座位,沈棠依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工作,吴辉的态度,让她明白这个假会请得有多艰难。 她的心里,开始冒出一个念头。 实在不行,索性就辞职了吧。 抬头间,方佳用着闪闪烁烁的眼神看她。 沈棠依无心搭理她,颓废地坐了下去。 惆怅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将她当作女儿般看待的人。 或许,她能帮她也说不定呢。 这样一想,沈棠依立马往目的地去了。 吴辉见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手指着大喊,“沈棠依!你好大的威风,说翘班就翘班,信不信我告诉老板,炒了你!” 沈棠依充耳不闻,脚步都没停一下。 炒吧。 炒了好。 她还能拿到一笔赔偿金! 这张嘴脸,她一刻都不想看到了! 周莲正在店里忙碌,看到匆匆而来的人时,心里诧异了一下。 “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的脸色特别的差,是不是生病了?”周莲关切地问道。 要是生病的是她,倒也好了,她就不用这样心力憔悴了。 这世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凌驾在任何情感之上。 就是当看到在乎的人在死亡边缘徘徊时,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在乎的人离自己而去。 好在,还有救,一切,还有希望。 “周姨,我想问你借点钱。” 生平第一次开口问人借钱,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可事已至此,已容不得她考虑脸皮的事。 周莲很快意识到什么,担心地问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姨,具体的,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行吗?”沈棠依满脑子都是钱的问题,“我现在急需要钱,你能不能借我一些,你放心,我可以打欠条给你,等事情办完了,我会慢慢还的!” “不是还不还的问题。”周莲摸了摸沈棠依毫无光泽的脸颊,“孩子,你告诉周姨,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棠依突然心里一痛,红了眼眶,“我外婆生病了,需要动手术,可我......”没有什么比此刻还让她无助,“我找过中介想卖掉房子,但他们都说没那么快能卖掉,我后来想着,等请好假后,看能不能跟公司预支几个月的工资,但......” “周姨,你能借我点钱吗?多少都行,我想办法凑。”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脸面,“我一定会还的!我可以给你身份证复印件,给你打欠条,我一定不会赖账!” “你差多少?”大概只有周莲,最是了解沈棠依家中的真实情况,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人,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三十万。” 她必须在医生的预估价上再增加一些,以防万一。 “三十万!” 周莲一下子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孩子,这样,你给我点时间,阿姨帮你想办法,你别急,别急......” 其实,周莲自己已经开始急了。 ------------ 第九十七章 确实很有缘 前阵子,她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儿子买了房,这一时半会儿,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眼下东凑西凑,估计能凑出个三四万出来。 可三四万哪里够啊。 沈棠依看出了周莲的为难,心里一阵失落后仍安慰道,“没事的周姨,我再想其它办法,是我不该跟您开这个口。” “你这孩子,这说的哪里的话啊!”周莲轻声责怪,“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会给你想办法,就算凑不出这么多,我能凑多少是多少,其余的,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这或许是这几日来唯一能宽慰她心情的事了。 沈棠依忍着泪,“谢谢周姨。” “对了。”周莲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上回来拿点心的那个男的,说是你的朋友,我看他穿着打扮不像缺钱的样子,你问过他了吗?” 周姨口中的男的,应该是邱凯。 而背后真正的男人,是萧儒墨。 对他,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周莲是过来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道,“咳,看我说的什么话,这钱也不是随便能向谁借的,你跟我开了这个口,说明你心里有我这个人,别的就不想了,你给我几天的时间,我马上去想办法。” 末了,周莲也没有留沈棠依吃饭。 她知道,这丫头是吃不下饭了。 看来今儿回去后,是要跟爱人好好商量一下了,看看怎么做,才能帮到这个孩子。 沈棠依从周莲处出来,一个人走了将近三四公里路,实在累了,才找了个公交车站坐了下来。 车子迟迟不来,她也不急。 急有什么用呢,什么都解决不了。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一看是时禹打来的电话,沈棠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家中突然的电话。 “姐,你怎么了?”沈时禹听到姐姐沙哑的声音,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沈棠依随口编了个理由,“是外婆有什么事吗?” “不是,外婆这两天挺好的。”沈时禹连忙道,“姐,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外婆的,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有些不放心你,怕你一直记挂着。” 她怎么能不记挂呢! “好好照顾外婆,姐会想办法给外婆动手术的。” “嗯,我会的。” “也照顾好自己,别让姐担心。” “放心吧姐,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沈时禹知道,此时他万不能给姐姐增添任何的累赘了,外婆的事,已让姐姐焦头烂额了。 那么一大笔钱,姐姐要怎么想办法呢? 想到这里,沈时禹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都怪这条废腿,要不是这条腿,他就能出去工作,就能替姐姐分担,就能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姐姐不该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是女孩子,她应该快快乐乐地生活着,而不是每天为了他们忙碌,连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沈棠依不想让弟弟感觉到自己跌到谷底的情绪,所以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断,又有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她盯着那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只当又是个推销电话,直接挂断了。 可谁知,对方再次打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接起。 “您好,请问是沈棠依小姐吗?” “是。”沈棠依有气无力道。 “您好,我这里是红十字会,您的造血干细胞与一名血液患者初步配型成功,请问您是否愿意捐献造血干细胞?” 因心思烦乱,沈棠依听得稀里糊涂的。 “什么配型成功?” “您之前有加入过中华骨髓库,成为了一名造血干细胞捐献志愿者。” 对方的提醒,让沈棠依这才想起来。 大学的时候,在一次义务献血中,听说可以加入中华骨髓库,当时就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成为了一名志愿者。 后来她大致了解过关于捐髓的常识,非亲缘人群间,造干细胞配型成功的几率仅为几万到几十万分之一,所以这么多年,她也没接到过一次电话。 没想到,这个时候接到了。 是老天在磨练她的意志力,还是命运的安排,注定要她去挽救一个生命,从而使得上苍能眷顾外婆的健康。 无论怎么样,她都无法拒绝。 那是一条命啊。 “沈小姐,您有在听吗?” “可以。”沈棠依不再犹豫,马上答应了。 “太好了,我在此替患者家属,感谢沈小姐的善举。” 等待的公交车姗姗来迟,开门关门一瞬间后,又快速离去。 等沈棠依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了。 她又走神了...... 莫名的恐惧突然席卷而来,在这个不算陌生的城市里,沈棠依第一次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慌和无助。 如果外婆没有生病,她应该会很开心地去做这件善事。 可现在,她的整个心都是悬着的。 她终于明白,其实自己并没有真正习惯一个人,还是会莫名的害怕和恐惧,就算那一个小小的针头,依然会让她吓得不敢睁眼。 在脑海中搜寻,她想到了一个人。 江颖菲。 她只告诉她最近有点忙,所以暂时不去工作室兼职了,至于其它的,她没有透露。 或许这是她的习惯,真正有事的时候,不太会跟别人倾诉。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将心门打开,试着去主动靠近一个人,然后告诉她捐赠的事,还有......钱的事。 又坐了二十分钟,终于等来了下一辆公交车。 这次,她没有错过,一个人包车似的地坐在了空荡荡的公交车里。 沿路的风景变得熟悉而又陌生,也变得枯燥和匮乏。 在接到沈棠依的电话时,江颖菲直觉得不可思议。 她竟然主动给她打电话,实在太让她意外了。 “你说真的?!”在听到沈棠依说起捐赠骨髓的事后,江颖菲莫名有些兴奋,“捐赠骨髓的事,我大概是知道一些的,这么小的几率,竟然就让你撞上了,不得不说,你跟那个患者,是真的有缘。” 确实很有缘。 只可惜,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按规定,为了保护捐赠者,捐赠者和被捐赠者是不会见面的。 她倒是希望能见一见那名患者,亲眼看一看自己挽救了一个怎样的生命。 “棠依,别怕,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对身体也没什么伤害。”棠依的沉默,让江颖菲以为她在害怕,于是安慰道,“这几天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跟你一起,有我呢。” 有我呢...... 多好听的话啊。 是啊,无助的时候,身边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颖菲......” “嗯?怎么了?” 沈棠依紧抿着唇,迟迟没有开口。 “没事的棠依,如果疼了,怕了,我会抱着你。”江颖菲全然不知她真正想说的话。 “好。” 沈棠依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等明天见面了,再说吧。 第二天,沈棠依收拾好了几天的行李,又将土生托付给了隔壁邻居阿姨,然后便赶往了医院。 跟江颖菲约好了在医院碰头,她到的时候,颖菲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她笑着拥抱了她,并给她鼓励。 她的笑,总是这样温暖,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真的是个很阳光的人。 在医护人员的安排下,沈棠依住进了单间的病房,刚进去没多久,便有人来通知体检。 在进行了健康体检,采集高分辨配型血样等一系列准备后,她们才再次回到了病房。 “颖菲......” 开口借钱的事,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她们之间,本就身份悬殊,她不嫌弃地跟她做姐妹,如果此时她开口借钱,会不会让她误会什么? “怎么了?”江颖菲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道。 “没事。”沈棠依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对了。”江颖菲突然想到什么,“你跟儒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沈棠依有些心不在焉。 “明知故问。”江颖菲轻笑,“两个人不会还在置气吧?” “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你也知道,我一直想扩大工作室,正好最近找到个新的地方,不仅地方大,环境也非常不错,我打算租下来,然后好好的装修一下,所以这阵子也没时间关心你们的事。” “婉书那丫头也好几天没来工作室了,可能躲起来偷懒了。”江颖菲的笑容带着几分宠爱,“估计那丫头也撑不了几天,随她去吧,总不能真的把她当了打工的,毕竟是袁伯母和儒墨疼爱的宝贝。” 心思游离间,不由得想起那张熟悉的脸。 按理说,萧婉书是他狠了心送过来惩罚的,那丫头应该不太敢偷懒。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哦,对了!”江颖菲神采飞扬的脸上满是憧憬,“棠依啊,你到时候可得好好帮我把把关,装修这一块我什么都不懂,你要帮我跟装修公司压压价,省得他们占我便宜。” 沈棠依看着这个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却依然选择做自我的女孩儿,不禁心生羡慕。 有多少人,能像她这样,既有优越的生活条件,还能活得自由自在呢。 “嘿,我跟你说话呢。”发现有人走神,江颖菲嗔怪,“你都不听我说话。” “我听到了。”沈棠依努力挤出笑容,“我只是在想,你看起来真不像千金大小姐。” 哪里有千金大小姐,买什么都要跟人讲一讲价的。 “什么千金大小姐,那不过是父母给的光环。”原本还洋溢的笑容突然暗淡了下来,“我想做自己的事,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财富,而不是一味地依附于他们。” 沈棠依自知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好,我答应你,等房子租下来,装修的事,我一定帮你盯着。” “说话算话哦。”江颖菲一改愁容,“等你捐完骨髓,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开始!” “好。” ------------ 第九十八章 无地自容 江颖菲一拍手,“看来这几天我得计划一下租金的事了,前阵子买了不少的设备,可没少花钱。” 这下,本来就难开口的话,现在变得更难开口了。 罢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晚些时候,她给杨总打个电话,问一下奖金和提成的事。 然后再等周姨那边的消息。 剩下的,她再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颖菲亲眼见证着自己的好姐妹,是如何的坚韧和果敢。 她的心,一点点地被收服得彻底。 纵使家教严格,但父亲母亲仍给了她最优渥的成长环境,纵然没有别家小公主那样娇弱不堪,但也是个会喊疼会撒娇的女孩儿。 可棠依,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一天。 每天两针的动员剂,注射后,沈棠依的身体出现了疼痛,夜里三点多钟实在疼得厉害,只能吃止疼药,四点多入睡,五点多又被护士叫起来抽血。 在迷迷糊糊中,右手又被扎了一针,之后继续睡回笼觉,早上七点多钟再次醒来,没有舍得吵醒在一旁睡得正香的江颖菲。 她还真是执拗,就是不肯回去睡觉,非要在这里陪她。 嘴上责怪,心里则是暖暖的。 有她的陪伴,让她的紧张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第二天。 重复着同样的操作,吃饭,打针,睡觉...... 为了促进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增殖并释放到外周血液中去,每天两针的动员剂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所带来的疼痛也是极其难忍的。 沈棠依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但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痛。 她尽力地忍耐,靠着跟颖菲聊聊天来分散注意力,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继续服用止疼药。 第四天。 沈棠依突然觉得胸闷气短了起来,去了卫生间一趟,站起来时感觉头有些晕,便想着出去走一走。 本想等颖菲回来再去的,但一想到她这两天为了她,工作室和医院来来回回地跑,实在是辛苦,就不忍心给她打电话了。 于是,沈棠依换了衣服,一个人出门透气去了。 她给时禹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了外婆的情况,并让他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安慰他说,钱的事,已经有办法了。 时禹在电话那头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的样子,反而沉默了很久。 她这弟弟一向心思重,对她这个姐姐也是十分的体恤,所以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棠依刚要开导弟弟一番,无意扫过的眼眸突然定住了。 那人朝着她走过来,迫使她不得不挂断了电话。 是他! 他怎么会来医院? 又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来不及再多想,沈棠依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她不想让他看见。 除了此时的狼狈,还有她潦倒倒霉的人生,她都不想让他看到。 他的同情或怜悯,会让她无地自容。 但她还是被发现了。 她只能鼓起勇气去面对,哪怕身体的不适让她坐立不安,她依然强迫自己,一定要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但她的脸色还是很好地出卖了她。 审视的目光停留片刻后,萧儒墨先开了口,“哪里不舒服?” 声音听起来,带了些疲惫之感。 沈棠依强颜欢笑,“没有不舒服,朋友住院,我过来看看。”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的。” 她抬眼看他,他的憔悴被她尽收眼底。 最近很累吗?为什么一下子憔悴了这么多。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的语气冰冷得没什么温度,就像审问着罪大恶极的犯人。 她心力憔悴地叹了口气,“我......” 她突然想告诉他来医院的真正原因。 “算了。”他面无表情地截住了她的话,“从你嘴里听到的,永远谎言多于真话,不如不说。” 心脏犹如被重锤,她的呼吸一滞,眸中的光渐渐消失不见。 他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那天晚上我是因为......” “你是想告诉我。”不见底的深潭中,蕴含着谁也看不懂的悲伤,“那天晚上,你是因为跟周南哲难舍难分,所以才迟迟不回来?还是想告诉我,我的话你从来没放在心上,就算被曝光,也控制不住自己要跟他半夜私会?” 沈棠依惊得目瞪口呆。 他在说什么? “沈棠依,恭喜你,多年后还能遇到自己的竹马,还能跟他再续前缘。” “萧儒墨!”沈棠依怒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结果。”他冷冷地看着她,“那张照片,别人看不出,你当我也是傻子?” “结果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压下了怒火,放低了声音,“你听我跟你解释。 “晚了。” 低沉的声音如寒风凛冽般从心头刮过,她的头,更是晕了一些。 “什么晚了?”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来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你根本不在乎。”语中隐着凌厉,“或许对于你来说,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吧。” 沈棠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她以为这样做,胸口的憋闷会舒服一些。 事实上,并没有减轻多少。 因他的话,让她的胸口堵得更难受了。 “萧儒墨......” 她很想哭,想跟他解释,想告诉他这几天来,她发生的所有不幸和委屈。 甚至,她想让他抱一抱她...... 可他没有给她机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她无力支撑,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沈棠依,你就是个傻子! 你在期盼什么! “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远处的齐卓在看到二人后,一直没有过来。 虽然也很惊讶,为什么沈棠依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并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像是剑拔弩张。 僵直的腰背,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在置气,强忍着没有转身,只道,“走吧。” “你......”齐卓不忍再回头去看那个蹲在地上的女人,“你心里明明关心得要死,干什么还要让她难过?” “她自找的。” “既然想让她难受,那又何必在她跟周南哲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找了那么多的关系替她压下了那些新闻?还不如就此让她吸取个教训,不是更好?” “我是为了公司。” 齐卓微叹。 你就嘴硬吧。 为了公司当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当然是为了她。 周南哲对沈棠依有意思,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这件事,可没少让某个人吃醋。 唯有吃醋,才会让一向冷静睿智的人变得像个闹脾气的小男孩儿。 哎,爱情啊...... 距离的拉远,让齐卓不得不小跑着追上疾步而走的人,“干妈的事,真的不告诉她吗?” 连林千微都知道了,偏要瞒着她。 “有这个必要吗?”萧儒墨突然停下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 那人,已不在。 一大早,护士又来打了一针动员剂,然后又抽了一管血。 沈棠依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好几个针眼,却感觉不到多少的疼痛。 心里的疼,比肉体疼多了。 自那天他对她说的那番话之后。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所谓呢。 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傻瓜…… 江颖菲见着她在发呆,以为她又疼了,心疼道,“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倒是比哪个女人都强,这些天你硬是扛过来了,也没听到你哭喊一声。” 哭喊? 如果有用的话,她会大声哭,大声喊的。 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这种方式不仅没用,只会让自己沦为笑柄。 八点多钟的时候,有通知说达标了,可以采集。 之后不久,她的左右两个胳膊上都插上了针管,使用细胞分离机对外周血进行过滤和采集,整整三个多小时,她的双手都不能自由活动。 从最初的忐忑,到后来的平静面对,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沈棠依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空白的大脑里开始被复杂的思绪填满。 关于他的。 她依然在担心他,为什么如此憔悴。 采集结束后,一些疼痛感和不适也随之慢慢消失了,一想到自己挽救了一个人的生命,顿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虽与那位患者素未谋面,只知道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但没关系,只要她能活下来,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结束之后,沈棠依原想马上出院,结果被拦住了。 不只是医生不建议,连江颖菲都是极力阻止。 他们都一致认为,她该在医院再休息上几天才好。 可这几天,她真的待不下去了,她还要想办法再去筹钱。 熬不过医生和江颖菲的坚持,沈棠依耐着性子在医院只多待了一天,然后就出院了。 江颖菲将人送回家中,不放心地叮嘱了好几遍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沈棠依拖着疲惫的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直接去了公司。 在医院的这些天,吴辉的电话几乎是狂轰滥炸。 一开始的态度相当恶劣,甚至扬言,一定会开除了她。 可当沈棠依表现得无动于衷,加之公司的好几个重要策划方案都要由她亲力亲为,吴辉的态度这才好了一些。 他不会真的傻到,在节骨眼儿上开除策划部的顶梁柱。 最主要的原因是,吴辉不敢得罪萧儒墨。 他以为,沈棠依是仗着跟萧儒墨的关系,才敢这么放肆,甚至几天都不来公司上班。 不得已,他选择了让步,同意了沈棠依的请假。 对于吴辉的松口,沈棠依谈不上有多高兴。 她从吴辉的言语里,多少听出了让她松口的原因。 看来,她还是沾了萧总的光…… 但她没有精力去解释什么,她的心思,都在钱上。 她去找了杨正烨,询问奖金迟迟不发的事。 但结果,不如人意。 杨正烨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快了。 “杨总,提成和奖金是预先讲好的,我希望公司这个月能发给我。” “我催一催,别急。”杨正烨头也没抬。 她怎么能不急。 她需要钱! ------------ 第九十九章 大海捞针的几率 “另外,杨总,我能不能预支半年的工资?” 本想说一年的,觉得希望渺茫,先用半年试探一下吧。 能想到的办法,她都会尽量一试。 “你……”杨正烨这才抬起头,表情有些不自然,“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是。”沈棠依如实道,“我外婆开刀,需要钱。” “这样啊……”杨正烨目光闪烁,“那我先把你的情况跟老板说一下。” “我等着急用,麻烦杨总帮我跟老板说点好话。”沈棠依请求道。 “好,我知道。”杨正烨的表情有些无奈,“你先出去吧,回头我就跟老板说。” “谢谢杨总。” 杨正烨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把头埋了下去,继续忙起了手里的事。 等沈棠依离开,他才停下了动作。 望着被关上的门,杨正烨的连叹了好几声。 有些事,他真的心有余力不足啊…… 晚上,沈棠依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接通后才知道,是当初帮外婆看病的那位好心医生打来的。 因为她迟迟没有带外婆去六院做手术,所以打来关心一下。 这让沈棠依更着急了。 医生感受到了他的为难,也就没多说,只告诉了一些老人家时刻要注意的问题。 不! 她不能每天活在担忧和忐忑中。 她必须尽快给外婆做手术。 苦等了两天,杨正烨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 再次追问后,他的回答总是支支吾吾。 沈棠依知道,预支工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同时也对这里的人情淡漠,感到了寒心。 纵然她对这个地方有感情又如何,这不过是个无情的商场。 商人讲利,没人会在乎你家里是不是等着救命钱用。 周莲打了电话过来。 沈棠依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焦头烂额。 筹不到钱,工作频频分心,每日辗转难眠,有苦说不出,还要担心着外婆的身体…… 她几乎要崩溃。 “棠依,我跟你叔叔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尽量给你凑一些出来。” 沈棠依强忍着心酸道,“谢谢你,周阿姨。” 周阿姨这边,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孩子,好好照顾自己,阿姨有消息了就马上给你打电话。” “好。” “那我先挂了。” “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沈棠依仰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直到眼睛发了涩。 她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了睡得正熟的人。 这几天确实有些累了,以至于在工作室里就能睡着了。 江颖菲揉着惺忪的眼睛,来电显示的是“齐卓”二字。 这才想起,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找过齐卓聊天了。 她不找他,他竟然也不找她。 哼。 “今天吹的什么风,让大名鼎鼎的齐总监给我打电话。”除了棠依,大概只有齐卓是她随时随地能打趣的人。 “有没有时间?”齐卓轻声问道。 “没有,我很忙的。”江颖菲故意道。 “那江大小姐能不能为了我,百忙之中抽个空,陪我喝一杯。”顿了顿,又道,“我喝酒,你喝果汁。” 关于她酒量特别差这一点,齐卓比谁都有发言权。 拥有大片葡萄庄园的酒庄女儿,能品出各种葡萄酒的三六九等,却无法多喝,别的酒更是一喝即醉。 还真是稀奇事。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半个小时后,夜阑听酒吧.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江颖菲在齐卓的对面落坐,跟前已经放了一杯果汁。 “太久不联系,怕你觉得我冷落了你。”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齐卓的声音带着疲惫。 “齐公子有美人在侧,还能惦记着我,实乃我的荣幸。”目光流转,扫过还在侧目的陌生女人。 齐卓失笑,“她不过问个路而已。” 独坐等她的时候,确实有个陌生女人靠近,刻意地搭讪,用意再明显不过。 只不过,她对这些女人丝毫没有兴趣,所以果决地打发着人离开。 “这理由连你自己都不信。”俏丽的脸庞露出一丝俏皮的妩媚。 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态,自然地流露出关心,“昨晚没睡好?” “嗯。”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江颖菲显得没什么精神。 “有心事?” “嗯,棠依的事。” “她怎么了?” “还不是......” 习惯了跟他知无不言,差点没收得住话。 不对! 她不能继续说了,她答应了棠依不能跟萧儒墨说的。 虽说齐卓不是萧儒墨,但也等同于萧儒墨,要是告诉了他,那算不算违背承诺? “你呢?”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也是有心事?” “颖菲。”齐卓轻晃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道,“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感觉吗?” “什么?”江颖菲敛了神色认真听着。 从他的脸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忧郁。 “我最害怕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最亲近的人即将要从身边离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轻轻地叹息,“小时候觉得,是因为穷,所以留不住身患重病的他们,现在有钱了,才发现,其实钱并不能解决所以的事。” 这种感觉,她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却能理解。 这几日跟棠依的朝夕相处,她深刻地体会到了生活最纯粹的一些东西。 “出什么事了?” 据她所了解,他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他现在的身边,并没有什么亲人。 “不是我,是干妈。” 干妈? “干妈!”江颖菲心里一紧,“你是说儒墨的妈妈?伯母怎么了?” “再生障碍性贫血。” 江颖菲对这个名词不太了解,焦急问道,“严重吗?” “嗯。”想起那个开朗如少女,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的长辈,齐卓的心里就一阵发痛,“之前她总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我和儒墨都劝她去医院检查,但她就是不肯,一直拖着......” “那天,她喊了我过去吃晚饭,当时......她还挺开心的,一直在厨房帮阿姨打下手,可......”越说喉咙越是发紧,“突然就在我眼前倒了下去,当时......我整个人就懵了。” 音乐如何动听,都掩盖不住此时的悲伤,“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一个相似的场景,那时候,我的爸爸,也是这样,突然就......” “齐卓......”江颖菲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他,那个开朗阳光,朝气蓬勃的人不见了,如同一个满身创伤的男孩儿。 怎么这样呢? 袁伯母的身体一向很好啊,每次见到她,都跟年轻人一样充满了活力。 怎么会...... 都怪她这段时间只顾着忙工作室的事,忽略了身边很多人。 那个小丫头突然不来工作室,她应该多份心思问一问的。 乍听到这个消息,江颖菲心里也很不好受。 “没事的,伯母不会有任何事的。”轻拍着他的背脊柔声安慰,“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转危为安,逢凶化吉的。” “因为这件事,儒墨每天医院和公司两头跑,忙得团团转,我看着肉眼可见的瘦了。”齐卓喝了一大口酒,“婉书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哭,一遍遍地问:齐卓哥哥,妈妈不会有事吧。” “我告诉她,不会有事,可我心里......” 说这句话时,他连自己都不相信。 医生说,要想治愈的唯一方法,就是重建患者骨髓当中的造血功能和免疫功能。 也就是说,需要骨髓移植。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所有的人,都去做了检查,结果让人大失所望,没有一个人跟干妈是匹配的。 医生说,只能等。 等到能匹配的骨髓。 可这犹如大海捞针的几率,如奇迹般渺小,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呢? 万幸,老天垂帘。 就在所有人都在万中之一的几率中苦苦挣扎时,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 “你是说!”江颖菲这才感觉自己的心揪得有些紧,听到后面的话,顿时松了下来,“你是说,伯母找到合适的骨髓了?” “嗯,今天已经做了移植手术,不过......”稍稍舒展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但接下来,还会度过一个危险期,最怕的就是出现感染或者其它的症状。” “不会的不会的。”江颖菲的心又跟着一紧,“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伯母福大命大,连骨髓配对这么小的几率都......” 骨髓配对...... 骨髓捐赠? 江颖菲渐渐停止了安慰齐卓的动作。 棠依说,她捐赠的对象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且是云城人,其它,便一无所知了。 云城人,年过半百...... 又是恰好今天做的移植手术...... 不会是! “齐卓,我有事要告诉你。”江颖菲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你说。”齐卓看了一眼落在他手背上的玉手。 几分钟后...... “你是说!”齐卓也跟着激动起来了,“不会这么巧吧!” “几十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能发生,那你觉得,这件事有没有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还有谁会说这不是缘分! 没舍得移开被覆的手,“虽然医院有规定不能透露对方的详细信息,但要想查,其实也不难。” “那你去查,快去。”江颖菲兴奋地催促。 “好。” 话已出口,人却迟迟未动,当江颖菲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连忙收回了手,“抱歉,我太激动了。” 她能不激动嘛,这可是她亲眼见证的奇迹啊。 希望,她的猜测没有错! 江颖菲沉思了片刻,笑容不达眼底,“看来他们还在置气,彼此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谁也不肯告诉对方。” “他是不想让她担心。”齐卓替萧儒墨解释。 但也不排除,确实有那么点置气的意思。 或许,她也不想让他担心吧。 告别了江颖菲后,齐卓将油门踩得飞快,他很想第一时间得到最确切的消息。 难怪! 难怪那天他跟儒墨,为了干妈的病情,去另一家医院找朋友帮忙的时候,会遇到她! 而且,她当时的脸色,并不好。 原来是这样! 当真是她捐赠的吗? 齐卓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记得,自己有个交情还算不错的朋友就在十字会工作。 ------------ 第一百章 他要去找她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萧儒墨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母亲,心脏箍着难受。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时常喜欢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就倒了下去,然后被查出严重的疾病。 幸好老天有眼,一切还来得及...... 骨髓移植前,全家人都在惊恐中度过,移植后,又都在忐忑中等待,二十天左右的无菌仓,他们无法进去探望,只能在外面隔窗相望。 身边站着父亲,那张脸铁青得不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萧儒墨知道,父亲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一向坚强的父亲啊,因母亲的病,差点落泪。 婉书一看到母亲就会哭,没办法,只好让齐卓送回了家,叮嘱了家中的阿姨好好照顾。 而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此时的大脑混沌一片,昨日工作上的事,也险些出错。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差点无力招架。 他真的应该好好谢谢那位无私的志愿者,是他给了母亲第二次生命,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回馈于他。 身后有人靠近,随即附在他的耳边低语,“儒墨,出来一下。” 他再次看了一眼父亲,随着齐卓离开了。 齐卓全程抓着他的手腕,几乎是用拖的方式将他拉到了走廊上。 萧儒墨清了清干燥的嗓子,“不是让你今天不要过来了,妈现在在无菌仓,我们也进不去,我会跟你保持联络,你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平日里自由洒脱的人,这几日,就像被上了紧箍咒般,一下子变得少言寡语了起来。 他知道,齐卓心里有道疤。 这道疤,因母亲的事而再次被揭开。 “儒墨,有件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你。” “什么事?” “前天我们去附院,找人咨询干妈的病,你可还记得?” “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在那个医院,他看到了一张一直惦念却又十分苍白的脸。 “在那里,我们遇见了棠依。” “嗯。”岂止遇见,他还对她发了脾气。 那日的心情差到极点,再次感受到她的疏离,让他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了。 “那你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吗?”齐卓深呼吸了一口气。 天哪! 真的如颖菲说的那样,一切巧合得天衣无缝! 若不是亲自证实,他哪里敢信! “她说去看望一个朋友。”当时的他,已无心考虑其它。 “什么看望一个朋友啊,她啊!是去做骨髓捐赠的!” 萧儒墨怔愣。 难怪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齐卓又急急道,“你知道,她的捐赠对象是谁吗?” 厚厚的云雾挡住了朝霞的光,让初冬的清晨变得更加的清冷暗沉,他蹙起了眉,许久没有说话。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是棠依!是棠依啊!” 齐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激动,以至于辗转难眠,在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是感动于棠依的所作所为?还是感动于这场似乎被命运注定的情缘...... 是她! 竟然是她! 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却压不下眼底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着自己的心脏,呼吸在这一瞬就跟断了似的。 很长时间之后,萧儒墨才带着苦涩的声音开口,“阿卓,我好像做错事了。” 那日,他如何能说出那样的话...... 他如何能故意忽略她的难过...... 他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母亲的病情,就是不想让她跟着担心,多一个人担心,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可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他…… 那天压下的情绪,与母亲的事碰撞在一起,让他一时崩溃,口不择言...... “儒墨,去找她吧,现在就去。”作为一个旁观者,齐卓难掩激动,“咱妈暂时没什么事了,我会在这边一直盯着,会随时跟你汇报这里的情况,你去找她吧,她现在很需要你。” 纵使她再坚强,那也不过是伪装的面具罢了。 “好。”萧儒墨沉沉地应了一声,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心如刀割。 瘦弱的身体下,却暗藏着一颗勇敢而顽强的心,这些天,她是怎么熬过那些疼痛和委屈的? 萧儒墨再次回到了母亲的病房前,父亲已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将外套脱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父亲的身上。 小小的动静,却让父亲猝然睁眼。 “是不是你妈有事了?”萧成霖醒来所关心的,唯有爱人的事,脸上立刻呈现出焦急的表情来。 “妈还在睡着。”萧儒墨低声安慰,“没什么事,爸,你休息会儿吧。” 再这么熬下去,怕是也吃不消了。 但无论他怎么劝,父亲始终不听,只好随了他去。 患难见真情,此刻在父亲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萧成霖这才敢松了心,“我没事,没事。” “爸,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阿卓一会儿买好早饭过来陪你。”虽不放心,但他必须离开。 他要去找她! 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焦急万分的心情。 他恨不得能马上飞到她的身边。 “你去忙你的吧。”萧成霖没有多问,“这几天也辛苦小卓了。” 也不枉爱人如此喜欢,还认作了干儿子。 萧儒墨没再多说,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母亲后便离开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碰巧看到霍振柏和林千微从车上下来。 “儒墨。”林千微的喊声,让霍振柏看了过来。 萧儒墨不得已,只好迎了过去。 “霍伯伯。” “你妈今天怎么样?”霍振柏无奈解释,“今天上午有个会,所以我早一些来,坐上一会儿再回去。” “辛苦了,霍伯伯。” “要说辛苦,比不过你爸和你。”霍振柏看着玉树临风的后辈,颇为心疼,“这几天你要顾到公司,还要跑医院,辛苦了。” “应该的。” 在霍振柏的面前,萧儒墨始终保持着该有的尊重,至于在一旁始终望着他的人,他没有多看一眼。 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可能连兄妹都不是了。 “霍伯伯,今天上午的会,我不能参加了,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 霍振柏准备细问,但想了想后,道,“那你去吧,别忘了好好休息。” 不想再耽误半分,萧儒墨急着离开,匆匆的背影,让林千微死死地咬住了唇。 自始至终,他竟然都不拿正眼瞧她! 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看了,走吧。” 霍振柏深知,女儿对儒墨并没有死心,但好在,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倒是安分了许多。 或许她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吧。 “爸。”林千微有些不满,“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去干嘛啊?” 他肯定是去找那个人贱女人了! 一想到上次他跟那个贱女人接吻的情景,她就恨得牙痒痒。 但她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因为上次的事,儒墨已经对她避之不及了。 她倒要看看,他跟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她相信,这不过是儒墨的一时冲动,受了那个女人的蛊惑,才会对她产生兴趣。 等时间久了,儒墨自然就会发现,那个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的玩物。 那个贱女人,哪里真的配得上儒墨,配得上做萧家的儿媳妇! “这是他的私事。”霍振柏沉声道。 儒墨已经够累了,他不忍心干涉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顾到公司的大小事,冷静地做着每一个决策,这不是一般人能把控的局面,但儒墨处理得很好。 他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却唯独刚刚,像失了魂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匆忙? “这几天婉书一个人在家,你没事就去陪陪她吧。” 林千微有些不情愿。 萧婉书最近似乎在故意地疏远她,而且绝口不再提帮她的事,这让她十分生气。 但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儒墨最疼爱的妹妹,如果连她都不支持自己了,那她就更没有胜算了。 想到这里,林千微立刻停下了脚步。 “爸,那我就不进去了,我去陪婉书吧。” 霍振柏没有多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在女儿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关心的影子,在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她甚至连病床前都不想靠近,问出的话,让他实在心寒。 他清楚地记得,她问他,“爸,这种病,会传染吗?” 当时听到这句话,他的心,寒了。 这真是他霍振柏的女儿吗? 骄纵跋扈,自以为是,没有半分的人情味,自私得让他瞠目。 在去找沈棠依之前,萧儒墨准备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简单收拾一下自己。 他想尽量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她。 回到家时,碰巧萧婉书从楼上下来,一双眼睛仍旧是红红的。 见到哥哥回来,萧婉书立马跑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一会儿带我去医院吧,我保证不哭了。” 萧儒墨怜惜地摸了摸萧婉书的后脑勺,“医院那边暂时没什么事,去了也没什么用,你在家好好待着。” “哥,妈妈会没事的,对吗?”萧婉书泪光盈盈,“我昨天又做噩梦了,梦到妈妈又出事了。” “妈妈没事。”萧儒墨柔声安慰,“傻丫头,梦都是反的,说明妈妈很快就会好了。” “真的吗?” “真的。” “那肯定是真的了。”萧婉书吸了吸鼻子,“哥哥从来没骗过我。” 一夜之间,这个平日还胡闹任性的小姑娘,好像大了很多岁,除了爱哭之外,意外的听话懂事了许多。 对她来说,母亲突然病重,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母亲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她的小身板一直在颤抖。 直到他将她抱住,小丫头才停止了抖动。 那一刻,他好像成了她的全世界,唯有从他嘴里听到“没事”这样的字眼,她才会安定下来。 萧儒墨叮嘱了妹妹几句后便离开了家,惊讶地发现,前不久还在医院门口碰到的林千微,竟然出现在了家门口。 擦肩而过之后,林千微喊住了他,并向他走了过来。 “儒墨,你真打算以后不再理我了吗?” “谢谢你来陪婉书。”如果所猜没错,应该是霍伯伯让她过来的。 现在唯有霍伯伯的话,林千微还能听进去一二。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距离的拉远,让林千微心头微痛,眼中的深情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这张脸,她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我还有事。”迫不及待的心情,让他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 第一百零一章 亦正亦邪 “儒墨,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萧儒墨薄唇紧抿,说不出过多的话来。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知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出手打她的。”忍着内心的不适,林千微逼着自己道,“我知道,那一巴掌虽打在她的脸上,却如同打在你的脸上,你那么喜欢她,我不该伤害她的。” 萧儒墨眉头微蹙,“你真的知道错了?” “是啊,我真的知道了。”林千微靠近一步,“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就一直在反思自己,是我太任性了,我错了。” “我真不想看到你如此不堪。”萧儒墨退后两步,隔开了反感的距离。 “什么意思?”距离的拉远,嫌弃的表情,让林千微感觉有人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些话,不知道强迫了自己多少遍才说出口,原以为会让他心软,重新得到他的信任。 没想到,竟是这样难听的话。 “如果真的知道错了,又怎么会连公司的利益都不顾,也要将人置于舆论之中?” “你......”林千微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件事,她明明叫人做得滴水不漏的。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是我该问你,为什么屡教不改。”锐利的眼神快速地扫过,“林千微,你是霍伯伯的女儿,所以我本不想看低你,但你的所作所为,逼得我瞧不起你,作为霍家的女儿,你真担得起‘不孝’二字。” “儒墨,你!”林千微怒目。 大声的吼叫,吓得萧婉书从屋内跑了出来,走到门口后,又慢慢退了回去。 千微姐姐的样子好吓人,像要吃了哥哥一样。 这样的千微姐姐,继上次霍伯伯的寿宴之后,这是她第二次见到。 母亲和哥哥都要求她这段时间不要去打扰千微姐姐。 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一想到千微姐姐失控的样子,也觉得暂时不见是好的。 否则,如果她再问起跟哥哥的事,她又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婉书有阿姨照顾,就不麻烦你了。” 林千微差点站不稳,“儒墨,你......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等你真正想明白,你们再续姐妹情也不晚。”萧儒墨走了两步,背对着她道,“婉书还不懂这世界的复杂,所以请你,暂时不要来找她了。” 说完,萧儒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千微僵住在当场,手臂因用力而颤抖着。 萧婉书亲眼见着,一个对她一向温柔的千微姐姐,此时变得面目狰狞,仿佛所有的怨恨都聚集在了一起,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样,随时随地都会扑上前把人撕碎。 天哪,太吓人了。 萧婉书缩回了身子,心里有些害怕。 再偷望过去时,人已消失不见,她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将门关紧了。 从这一刻起,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个姐姐起来。 “棠依,准备好了吗?” 年近四十的老板娘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容满面地打量着略显紧张的人。 “别紧张,就是个客人而已,你就当了跟平时在餐厅拉琴一样。” 沈棠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既然答应了前来,现在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推开雅间的门,里面坐了七八个人,围着圆桌坐了一圈。 听到开门声,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沈棠依努力调整着心情,脸上绽放出优雅的笑容,“你们好,我是这里的提琴手。” “来来来。”坐在主位的一个中年男人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棠依依言走了过去,隔着一定的距离站住了,“老板,请问想听什么?” “我都行。”中年男人指了指在场的其他人,“问问我的兄弟们,他们想听什么就拉什么,主打一个情调嘛。” 沈棠依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好。” 中年男人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摘掉了她的眼镜,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惊讶道,“原来没度数啊,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张小脸蛋儿,架着这么个玩意儿干什么。” 对于男人的无礼,沈棠依感到了不悦,但她只能忍着。 这个客人,她接触过一次。 之前他来餐厅的时候,还带着个妙龄女子,大概是为了哄那女人开心,特地叫了她拉了两首情意绵绵的曲子。 当时,他大手一挥,还打赏了不少的小费。 当时她还暗自高兴着,总算碰到个大手笔的财神爷了。 今天再见财神爷,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些忐忑。 眼镜被中年男人放在了桌上,沈棠依没有去拿,只静静地站着。 男人的注意力暂时被身边的人吸引了过去,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等想起她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只见他仰头喝下一杯白酒,然后大手一挥,酒意喷洒,“随便拉,什么好听的来什么!” 这就跟别人问你吃什么,你说随便一个道理。 看起来随便,其实真的不随便。 还好,在短暂的时间内,她大概摸清了一些男人的品味。 于是,她挑着时下流行的,并没有什么内涵的曲调拉了起来。 拉了一半,都没有被打断。 果然,他们对音乐的欣赏性,止步于此了。 一首完毕,在男人的示意下,沈棠依拉了第二首。 第三首。 然后第四首...... 她的手臂已经泛酸,人也感觉有些累了。 怪就怪这些天,为了钱的事,耗尽了她的精力。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突然扬起了手,高声叫道,“美女,拉首‘妹妹,我爱你’啊。” 脑中的曲库翻了个遍,也没有这首歌的谱子,沈棠依歉意道,“不好意思,这首歌我不会。” 眼镜男淫笑一声,比画着哼了起来,然后又道,“就这个调儿,没听过?” 沈棠依只能如实道,“没听过。” “可惜了。”眼镜男朝着众人咂嘴,“这么好听的曲子,竟然不会拉,这样......”眼镜男倒了杯酒走了过来,“既然不会拉,那把这杯酒干了,就当赔罪。” 赔罪? 这是将她当了陪酒女了? 忍着反感,好言解释,“对不起,我不喝酒。” “别扫兴啊。”眼镜男并不打算放过她,“兄弟们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你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啊,要不然,我们老大可要不高兴了。” 沈棠依瞥了一眼在主位坐着的人,很希望这位“老大”能管管他的小弟。 奈何他无动于衷,压根不想管这件事。 “真的不好意思,我......” “这样!”眼镜男的兴致颇高,“你要是干了这杯酒,我给你小费,怎么样?” “我不会喝酒。”沈棠依的笑容敛去了几分,心中的拉扯不停地叫嚣着。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算她现在为了五斗米折腰又如何? 可她还是放不下仅剩的这点自尊。 见她没有回应,眼镜男顿时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拔高了声音道,“既然出来做,不就是为了钱嘛,现在给你钱,你怎么还看不上了?” 意有所指的话带着侮辱,沈棠依不怒反笑,“这位先生,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目光扫过看戏的一群人,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平静道,“我是这家餐厅的兼职提琴手,拉着干净的琴,赚着干净的钱,这钱,我赚得安心,至于不安心的钱,我不赚。” 顿了顿,又道,“所以,请见谅。” 众人面面相觑后,谁也没有说话。 可惜眼镜男并不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放弃,反而变本加厉了一些。 他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后,鼓了鼓掌,阴阳怪气道,“不错!有志气!没想到你能把一个穷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沈棠依不予理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差点被这种人激怒。 鼠目獐头,丑态毕露,做什么跟这种人置气。 眼镜男鄙夷地看着沈棠依,再次将那杯酒端了起来,送到了她的眼前,“干了它,小费加倍。” 沈棠依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你!”眼镜男怒目,“别给……”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眼镜男手上的酒杯端了过去。 正是这个男人,让她刚刚的目光停留了一下。 总觉得这个男人,在这群人中,有些格格不入。 该怎么形容呢。 干净吧。 当然,她所指的干净,仅从面相上划分。 毕竟在这群人里,这个将酒拿走的男人,确实是鹤立鸡群。 身材颀长,五官立体,眼神透着的凉意,使他的笑容总不达眼底,表面随和,却让人难以靠近。 似真非真,亦正亦邪。 “你确实是不识抬举。”男人晃着那杯酒,漫不经心道,“陈哥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别人想喝陈哥的酒,还没这个福气。” 原来眼镜男姓陈。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沈棠依立刻领悟,忙道,“陈哥,真的对不起,不是小妹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实在是今天身体不方便。” 扯出略显谄媚的微笑,柔声道,“陈哥,你也知道的,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几天的……” “行了行了。”姓陈的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喝就不喝了吧,真是扫兴!” “陈哥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俊美的男人邪魅一笑,“既然她不方便,那我替她喝。” 沈棠依诧异地看去,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眼镜男见状,心里的怒气渐渐散了去,一只手搭上了男人的手臂,笑着道,“还是我们裴总大气上台面,难怪我们老大总夸你的好。” “好了老陈,这酒也喝了,别为了件小事伤和气。” 坐在主位的老大,终于开了尊口。 “好咧。”姓陈的马上坐回了位置上,笑眯眯道,“老大都发话了,我哪里敢真的生气。” 沈棠依听着这一唱一和,心里直翻白眼。 附庸风雅,又虚伪! ------------ 第一百零二章 会好起来的 在那位“裴总”的眼神示意下,沈棠依离开了雅间。 出来后,她跑到窗口吐出好几口浊气。 休息了没多久,老板娘打来了电话,通知她再上去一趟。 虽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但雅间里的人已经散了,唯独留下了一人。 那个叫裴总的男人。 沈棠依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裴总,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将手里的烟掐灭,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沈棠依。” 沈棠依怔愣,“你认识我?” “很难不认识。”男人抱臂看她,“打败众多的竞争对手,拿下了跟初臻的合作。” “之后又以一己之力,反其道而行之,给初臻的新产品做了一次绝佳的推广。” “天瑞的孙开德,挖你不成,反让自己从天瑞离职。” “你……”沈棠依开始警惕。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男人伸出手,“天瑞,副总,裴越。” 沈棠依犹豫片刻后才伸出手,“鑫源,策划,沈棠依。” 两手浅握,很快分开。 “谢谢裴总刚刚的帮忙。”虽感激,但心里却不得不防着这个男人。 他绝非表面看到的这般谦和好相处,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深藏不露,跟这样的人相处,压力会很大。 “不用谢。”裴越淡笑道,“之前我们公司的员工对沈小姐有所亏欠,这次就当是我替他赎罪,还望沈小姐能够不计前嫌。” 沈棠依礼貌一笑,“都过去了。” “你的琴拉得很好。”裴越突然转移了话题。 “谢谢。” “没想到,你除了专业性非常强,在其它方面也很突出,鑫源有你,也算是捡到宝了。” “只是混口饭吃。” “留在鑫源岂不是太屈才了,来我这里,如何?” 果然…… “多谢裴总的盛邀,但我目前还没有换公司的打算。” “好吧,那我就再等等,如果今天有所唐突,还请你见谅。” 不同于孙开德的咄咄逼人,狂妄自大,这个男人的言词,听起来就顺耳多了。 有恩在前,又是彬彬有礼,沈棠依收了些警惕,以礼相待。 “能够被裴总看中,是我的荣幸,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换个公司,到时候如果裴总还不嫌弃的话,我很愿意为裴总效劳。” 裴越勾了勾唇,“很期待再见面。” 他取下了衣架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再来到她的身边时,笑容带了些意味深长。 “你不肯离开鑫源,是不是因为萧总?” 心中猛然一痛。 这个名字,似乎成了她这几日的梦魇。 她已经多久没见过他了? “毕竟,初臻现在跟鑫源还在合作,你跟萧总……” “不是!”她佯装着镇定,“我跟萧总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哦?”裴越似笑非笑,“那就是说,传言有误了,不过,如果你跟萧总真是一对儿,倒也般配。” “裴总。”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只当萧总是我的客户,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也不可能有。” “好吧。”裴越看了一眼门边,“是我多言了,那我先走一步,期待下次的见面。” 沈棠依僵硬地站着,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裴越走到脸色有些憔悴的男人身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这个男人,当之无愧的人中之龙,憔悴的容颜下,无法阻挡的光芒依然四射。 脚步声又由远及近了,以为离开的人去而复返,沈棠依没有回头,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 “我只是你的客户,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萧儒墨脸色阴沉,趋近后,逼人的目光直射她的眼睛。 沈棠依呆立当场。 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 “你对我,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望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心脏猛地收紧,疼得厉害。 否定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我以为,你对我,至少是有感觉的……” 他的声音沉了又沉。 既然这样,那那天,为什么她不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萧总……” 她心疼他的憔悴,却无法说出关心的话。 他们之间,注定云泥之别。 他的手指,突然触上他的脸颊。 有些凉。 “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 眼睛酸痛得厉害,用力地闭了闭,伴随着微微的一声叹息睁开,它觉得自己的呼吸被抑制住了。 她该怎么回答?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的手从她的脸上滑落,继而来到了她的脖颈。 他的脸色阴霾得可怕,像要随时扼住她的喉咙一般。 但他没有,手掌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了,你的确是没有的,要不然,也不会当着其他男人的面,如此果断地撇清跟我的关系。” “萧儒墨。”沈棠依终究按捺不住了,“你能听我解释吗?” 上次周南哲的事,这次裴越的事,她都想跟他说清楚。 “你能确保所说的都是实话吗?”他目光灼热地紧盯着她。 沈棠依一下子噎住了。 他这么不信任她吗…… “不管跟谁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从来不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更不可能听到你最真实的想法……”萧儒墨的眼中闪过巨大的疼痛,“我还自信满满地觉得,你很快能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沈棠依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棠依。”他的双眼失了神,伤心也已变得疲倦,“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我?” 沈棠依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神,心如刀割般疼痛。 他为何要卑微成这样…… “你……先别逼我,好吗?”嗓子哽得难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现在……没有精力聊这些事。” “没有精力?”他突然苦笑了一下,“你有精力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却没有精力告诉我一句是还是否?” “萧儒墨……”头痛感袭来,连站立都有些吃力了,“我真的很累……” 萧儒墨很快怔住了。 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千方百计地找到她,不就是想好好地抱抱她,然后告诉她,她为他母亲所做的,他铭记于心,往后余生,怕是只能以身相许才能回报了。 可话题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是因为她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吗? 还是因为她跟他撇清关系的那些话。 那个男人他认识。 裴越,天瑞广告公司新来的副总,三十二岁,颇有心计,手腕高明,广告界的一匹黑马。 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声音嘶哑,“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你都没有接,我……”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搭理他了。 沈棠依被折腾得头痛欲裂,无动于衷地任他抱着,有气无力道,“我没时间看手机。” 即便是周末,她依然在四处奔波。 外婆的手术费还没有着落,她恨不得有多个分身,多做些兼职才好。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 中介那边迟迟没有消息,看来卖房子的事不会有着落了。 “萧儒墨。”她推开了他,与他四目相对。 “有件事,我想……” “你的事,我都……” 两人同时出口,又同时收住了话。 他们彼此相望,都在等对方的继续。 最终,沈棠依先开了口,“你先说吧。” 手指抚过没什么血色的脸颊,萧儒墨心疼不已,“捐赠骨髓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他知道了? 颖菲不是答应过不说的嘛…… “你知道,捐赠的对象是谁吗?” 沈棠依轻摇着头,“不知道。” “是那个你曾在静水澜庭出手相助,后来一直心念着你的好的人。” 沈棠依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怎么可能! 萧儒墨这才露出淡淡的笑容,“是我的妈妈。” 沈棠依怔愣得说不出话来! 世间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她的捐赠之人,竟然是袁阿姨。 细想过去,好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难怪,难怪那天遇到他,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再生障碍性贫血,情况很严重,所以需要骨髓移植。”怜惜又感激地看着她,“找到匹配的骨髓几率很小,我们抱着希望又带着绝望,还好,找到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再次将人搂入怀中,“听到这个消息,我既为母亲的幸运而高兴,又为你的牺牲而心疼。” “你该告诉我的,至少……让我陪在你身边。” 乍听这个消息,沈棠依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沉默了半天才道,“我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加入了骨髓库,我知道几率很低,所以从没想过真的能救到人。” “你救到了。”收紧了手臂,恨不得将人纳入骨血当中。 沈棠依在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阿姨……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无菌仓,要等过了这些天的危险期,才算治愈。”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样好的一个人,上天不会亏待她的。 “嗯,她会好起来的。” 最煎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他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想不到救母亲的人,是自己的心爱之人,这样的巧合,要不是亲身经历,怎敢相信。 “想去看看她吗?”他松开了她,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默了默,最终点头,“想。” 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而是因为她们之间的两面之缘,让她很喜欢那个开朗善良的阿姨。 “我现在带你去?”他牵起她的手,等着她的回应。 沈棠依低下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烦乱的心稍稍有所缓解。 “在去之前,我有话跟你说。” “好,你说。”萧儒墨柔声道。 “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压在心里的解释,决定一吐为快,“小的时候,南哲是我最好的玩伴,给过我最开心的童年,我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即便是这么多年没见,我依然感激他曾带给我的那些快乐。” 温软细语,轻柔回荡,“所以那天晚上他喝醉,我实在不放心,就去了,但我没想到,会耽误那么久,更没想到,会被拍到。” “对不起,那天在医院,我想跟你解释的……” ------------ 第一百零三章 女朋友 萧儒墨后悔不已,“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 他不该不听她解释! “还有今天的事,我不知道他是天瑞的裴总,他跟我说,想让我去天瑞,但我没答应,仅此而已。”她抬头望他,有些委屈,“你总不听我解释。” “我错了。”他低声轻哄,“因为我吃醋了,所以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沈棠依心下微动,望着他的眼神闪过旖旎,声音缱绻而嗔怪,“你这醋劲也太大了。” “我怕你不要我。” 她再也控制不住,深情凝望,嘴角露出多天以来难得的笑意,“你可是萧儒墨啊,当年云城大学的招牌,如今初臻的萧总。” 怎么会害怕她不要他? 他当真对她如此执着吗? “再多的光环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萧儒墨低了头,靠近她的脸颊,“如果没有你,那些光环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 呼吸喷洒在冰凉的脸颊,“因为,我的那些光环,只是为了展现给我最心爱的人看的。” “萧儒墨……”沈棠依忍俊不禁,“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情话?” 印象中,他并不是个擅长说这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白白放了当初的白月光离开。 “刚学不久。”萧儒墨舒心一笑,“齐卓教的,说可能对你有用。” 还未来得及开口,他的唇又靠近了些,声音充满着诱惑。 “有用吗?” 沈棠依的脸颊,顿时发烫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萧儒墨,让她很难招架。 炙热的目光,灼热的呼吸,让她一时间失了神,竟鬼使神差般地吐出一个“嗯”字。 一出口,她的唇,瞬间被堵住了。 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多想,攻城略地之下,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了不让自己站不稳,她不得不攀住了她的腰身。 舌尖探入,席卷,索取,让她情难自禁地回应,纠缠。 这一刻,所有的沉闷,委屈,痛苦,忧伤,都不复存在。 她只有他。 他也只有她。 彼此心灵相通,难舍难分。 直到他的唇依依不舍地离去,她才惊觉自己有多荒唐。 不是说好,跟他保持距离的吗? 不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跟他暧昧不清吗? 为什么又会……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注定逃脱不出萧儒墨这三个字的魔咒啊。 萧儒墨的眉眼间,再没有了来时的紧皱和气闷,眼中含笑,满含温柔。 想知道的答案,看来不用再问了。 想必这么倔强的人儿,也不会回答他的。 将她的小提琴装好提在手中,而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她的。 如果之前还有疑惑,那从此刻起,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去看咱妈。”他的心情,实在不错。 她欲言又止地回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那件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沈棠依看到了在无菌仓里沉睡的人。 病痛的折磨,让她变瘦了,也变憔悴了许多。 这不免让她心疼起来。 或许,谁也不愿意看到,原本活泼开朗,充满生命力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如此了无声息,脸上的惨白和干燥的唇,都在说明着,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此刻就算是睡着,她的眉间都是紧皱的,偶尔会动一下身子,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沈棠依不禁捂住了胸口。 因心疼玻璃窗内的人,也因担忧届时外婆动手术时,是不是也是如此难受? 她不敢想。 于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萧儒墨觉察到异样,轻声安慰,“妈很坚强,还总安慰我们不要怕,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坚强过,等过了这几天,她就能跟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偶尔会觉得母亲聒噪任性了一些。 但当她倒下的那一刻,才发觉,从前的聒噪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好起来吧,他和妹妹都好久没听到母亲的责怪和批判了。 “阿姨很勇敢。”沈棠依喃喃道。 他想说“你也很勇敢”,但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 萧成林走近,目光在沈棠依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谢谢。”炯炯有神的眼里夹杂着疼痛,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谢谢你救我的妻子。” 沈棠依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硬生生地回应,“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有种还不如不知道被捐赠者是谁的错觉。 “爸,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萧成霖看向妻子,沉沉一叹,“我答应过你妈妈的,会守着她,我不能言而无信。” “你要是累倒了,妈会心疼的。”萧儒墨软言相劝。 “我不会倒。” “那你也该回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收拾一下自己。”萧儒墨另辟蹊径,“你是知道的,妈最讨厌我们不修边幅,不爱惜自己了,她要是知道,怕是又要生气了。” 萧成霖摸了摸嘴上的胡渣,“是啊,看到我这么邋遢,她肯定会生气。” 家中的司机匆匆赶来,在萧儒墨的示意下,劝说着固执的人。 萧成霖最终妥了协,跟着司机离开了。 路过沈棠依之际,再次说了声谢谢。 沈棠依思绪万千。 她看懂,萧成霖的这一声谢谢仅是出于对妻子的爱。 至于对她,似乎有些排斥。 萧成霖走后,萧儒墨揽着沈棠依的肩膀,在玻璃窗前站了很久。 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她的心里,还在牵挂着外婆。 这时候,该跟他说吗? “你怎么在这里!” 不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千微踩着高跟鞋走近,眼神充满着愤恨。 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冤家路窄的相遇,让沈棠依无奈叹息。 看来林千微对她的仇恨,是只增不减了。 “是我带她来的。”萧儒墨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我带我的女朋友来看我妈,需要你的认可?” 女朋友三个字,让林千微差点气急败坏。 但她,这次学乖了。 她虽白了沈棠依一眼,但控制了说话的语气。 “儒墨,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干嘛这么凶嘛。” 放低的姿态,并没有让萧儒墨有所心软,依然沉声道,“我的态度,取决于你对我女朋友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学会尊重人。” “我错了。”林千微扭着小蛮腰,双手攀上萧儒墨的手臂,“儒墨,别生气。” 萧儒墨将手臂抽回,牵住了沈棠依的手,“除了我女朋友和家人,我并不习惯跟其她异性靠得太近。” 林千微死死咬了咬唇,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恨。 不行! 她绝不能再在儒墨的面前任性了。 否则的话,他会离她越来越远的。 但眼中钉就在跟前站着,林千微左右不顺眼,又无法发火,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早忘了她是来探望病人的。 沈棠依无语半天,道,“我去趟卫生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乱了。 林千微喜欢儒墨,儒墨偏执着于她,可她又…… 她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又或者,她该怎么说服自己去面对这份感情。 去卫生间只是个借口。 沈棠依来到了阳台上。 封得死死的窗户,仅有两扇开着的窗,露出一小点缝隙。 周围散发着福尔马林的浓烈味道,这种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站在窗户边,一眼望去,似乎哪里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的脑海里,全是袁柠躺在病床上的影子,还有外婆虚弱的身体,医生叮嘱的话。 医生说:还是要尽快动手术,否则病情再次发作,会有生命危险…… “你倒是找了个接近儒墨的好理由了。” 刺耳又挖苦的声音,让沈棠依实在反感。 她跟这个女人的关联,无非就是因为萧儒墨。 沈棠依不想搭理她,叹了口气后,不作回应。 林千微的高跟鞋依然踩得清脆响亮,傲慢又高姿态地出现在了沈棠依的面前。 “你以为儒墨会真的娶你?” 沈棠依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林千微怒目,“别做梦了,儒墨不过是一时冲动,着了你的道儿而已,等到有一天他腻了,清醒过来,自然就知道,你们之间的这场恋爱,谈得有多恶心。” 沈棠依神色平静,无动于衷地扫了她一眼。 被爱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女人,的确可怜。 或许这个词不对,应该用原形毕露才合适。 “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林千微冷哼一声,“儒墨什么家世背景,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没有回应的咒骂,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并不会让示威者停止前进,反而更容易激起她的怒火。 林千微的戾气更重了,高声道,“心虚了?还是哑巴了?我看你在勾引儒墨的时候,嘴巴挺能耐的啊!” “林小姐。”沈棠依十分无奈,“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 “我现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已预谋的。”长长的指甲恨不得戳到她的脸上,“你故意给儒墨的妈妈捐赠骨髓,就是为了好堂而皇之跟儒墨在一起,到时候就算伯父伯母他们反对,因为你的救命之恩,也不好说什么,对吧?” 沈棠依简直哭笑不得。 “林小姐,就算再没有脑子的人,也该有点常识。”她真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难不成我在多年前就已经算好,阿姨今天会生病?然后又算好,我的骨髓一定跟她匹配?” “林小姐就算想给我安罪名,也该找一个逻辑说得通的罪名,有点智商的罪名。” “你!”林千微的眼底,骤然迸发出恶狠狠的光芒,最后化为了一声耻笑,“你还真会狗仗人势!以为有儒墨撑腰,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 第一百零四章 还真是彻底 “首先。”沈棠依不想再忍,“我不需要仗谁的势,我是个人,且,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都会知道,在面对无理跋扈的欺压时,会反抗和回击。” “其次。”她迎着她狠毒的目光,不屑地回击,“你喜欢儒墨,那你去追,与我无关,但请不要把因爱生恨的戏码用在我身上。” 林千微听得咬牙切齿,面目的狰狞,让一双烈焰红唇变得像猛兽一般。 “最后,我好心提醒林小姐一句。”沈棠依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应该真心相待,而不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用着两副面孔在不同的人之间游走。” “你这样做,就算出生豪门又怎么样?” “一样配不上儒墨。” “贱人!” 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林千微,高高举起的手恨不得在那张充满嘲讽的脸上,画出道道的血痕。 但沈棠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反应极快地截住了那只手。 或许,她早已料到,自己说这些话,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捏着纤细的手腕,用力将人推开,对方的举动,将她内心的压抑彻底地激发出来。 “林千微,你真是枉做霍家的女儿!霍董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你没有家教,我有。”沈棠依趋近了两步,逼近快要抓狂的女人,“但我的家教不是用来对你一味忍让的,所以!以后!请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林千微突然哼笑起来,“你不觉得自己是在说笑话吗?你有什么本事不客气?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低层丑小鸭而已。” “我真替你感到可怜。”沈棠依渐渐有了些挫败感。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是!我是可怜!”林千微突然委屈起来,“从小我就离开了爸爸,远在国外,接受着国外的教育,所以不懂国内的人情世故,所以才会经常得罪人。” “但我不是故意的!” 沈棠依一头雾水。 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喜欢儒墨,难道有错吗?”林千微竟然抹起眼泪来,“爸爸很喜欢儒墨,非常希望能让他做我们霍家的女婿,将来好承了他的担子,将家业交到最信任的人手里,难道也有错吗?” 画风的转变,让沈棠依着实没反应过来。 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棠依姐姐,我求你了。”林千微微弯了腰,抓住了沈棠依的手臂,“你放过儒墨吧,你跟儒墨在一起,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萧伯伯他们对儒墨寄予的希望很高,他们并不希望儒墨困在你跟他的儿女情长里。” “求你了,放过他好不好?你救伯母的情,我来替他还,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算你骂我没有家教,我也认了。” 实在想不出对方的用意,沈棠依实在无力再纠缠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些疯癫了? 可当她甩开抓着她的手,无视那双恳求的目光,转过身即将离去的时候,她总算明白,林千微唱的是哪一出了。 宫心计都演不出她这么淋漓尽致的效果。 身后不远,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萧成霖。 他的脸色,比刚刚,多了几分难看。 林千微小跑过去,勾住了萧成霖的手臂,泪眼婆娑地委屈着,“萧伯伯……” 大有希望他主持公道之意。 萧成霖一直当了林千微是亲生女儿,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里确实不忍。 他轻轻拍了拍林千微的手臂,慈父般地安慰着,“不难过,你是老霍的女儿,也是我萧成霖的闺女,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萧伯伯……”林千微的娇柔更加的到位了。 沈棠依看着这位表演界的奇才,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刚刚老霍打了电话过来,问你是不是在这边,应该是担心你了,你去回个电话。” “嗯,好。”林千微狠狠地剜了沈棠依一眼,“萧伯伯,那我就先走了。 萧成霖带着宠溺道,“好,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伯伯来个电话。” 林千微像只高傲的孔雀,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沈棠依看着她的背影,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独自面对着萧成霖,她无话可说。 “谢谢你给我的妻子捐赠骨髓。” 重复着的谢谢,让她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想必受了不少罪吧。”萧成霖双眼如炬。 偏瘦了些的身型,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想到倒是很勇敢。 “还好。”沈棠依静观其变地回应。 “谢谢。” “叔叔,这是我……” “就算你觉得是你应该做的,我们也要表示我们的谢意。” 沈棠依抿住了唇。 她听出了话中有话。 “你想要什么?” 沈棠依愣住了。 “一份稳定的,足以让你衣食无忧的工作,还是一笔钱,你都可以选,我再不济,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她当然相信他能做到。 但她却从没想过以此来换取什么东西。 “谢谢叔叔,我不需要。” 她是缺钱,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 “我有想过,等我的妻子恢复健康后,去寻找骨髓捐赠者,送上我最真挚的谢意。”威严的声音掷地有声,“看来,不用找了。” 沈棠依沉思片刻,笑容苦涩,“叔叔的意思,是我有意自己站出来,为的就是邀功,从而谋取利益?”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做一次好人好事,还做出是非了? “不瞒你说,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的家庭状况。”萧成霖直接承认。 从知道这个女孩儿跟儒墨不清不楚的时候,他就让人调查了她的家世背景。 为的就是,不想让萧家的儿媳妇成为别人的诟病。 当然,他做一切完全是瞒着妻子的。 如果让她知道,她一定会跟他生气。 闻言,沈棠依有那么片刻的失望。 作为儒墨的父亲,他的想法怎会如此苛刻? 但转念一想,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萧家家大业大,不比普通人家随意,调查清楚跟自己儿子关系亲密之人,也是情有可原。 但想通归想通,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我在部队当兵的时候,一次排雷任务,因我的大意,险些丧命。”萧成霖临窗而立,娓娓道来,“是老霍奋不顾身地拉开了我,并把我压在了身下保护。” “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此生,老霍就是我的亲兄弟。” “退伍后,我们虽分隔两地,但感情不减,时常分享彼此的生活。” “老霍不是个情感细腻的人。可能我们两个就属于那种大老粗。” 说到这里,萧成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儿时,嘴笨得时常让我笑话,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挺喜欢她的,只可惜……” “后来他去相亲,相亲的对象是我托人介绍的,没多久,他们结婚了,婚后,老霍开始了创业。” 萧成霖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声,“创业没多久,千微就出生了,但老霍那时候的心思都在创业上,所以对妻女忽略了些,在千微出生后没多久,老霍就被迫离婚了,千微被她妈妈带去了国外。” “这一走,就是二十几年……老霍一个人打拼了二十几年……” “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想念女儿,可是……” 千微的妈妈太过于固执和自私,从不肯父女俩见面。 “为此,我很惭愧。”萧成霖转过身来,目光定在了沈棠依的脸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托人介绍他们认识。” 沈棠依神色微敛,握了握拳,心里大概清楚,萧成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因救命之恩而感激一生,因撮合了一场不合适的婚姻而惭愧,从而对于那个从小就离开父亲的女孩儿心怀不忍。 所以…… “千微回国后,看得出老霍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只要孩子想要的,他都尽量满足。”缓和的神色渐渐又凝滞了起来,“可唯独千微喜欢儒墨这件事,老霍从来不参与。” “虽不参与,但他的想法我是最清楚不过。”鹰眼般的眼神直射过来,“他跟我一样,都希望两家人能结为亲家。” “你……”目睹到那双杏眸的无辜,萧成霖顿了一下,“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棠依如鲠在喉,心脏箍得难受。 这还不明白的话,除非自己是个白痴。 她稳了稳心神,依旧礼貌地回应,“那叔叔有没有问过萧总的意思?您所希望的,或许并不是萧总想要的呢?” “那你又怎么肯定,儒墨现在所选择的,就是对的?”萧成霖沉声道。 “如果不尝试,怎么知道对还是错?”眉目渐冷,叫人看不真切,“只有经历,才知对错。” “如果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至少……经历了。” 萧成霖微怔,一时哑口。 这个女孩儿,勇气可嘉,聪慧敏捷,确实不错。 可惜,不是他们萧家的儿媳妇人选。 “年轻人,不能只停留在精神世界里。”萧成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好。” 沈棠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 刚要开口问个清楚,却被打断了。 “爸。” 萧儒墨面带疑惑地走近,“你没回去吗?” 萧成霖不动声色道,“我让司机替我拿些换洗的过来,你妈应该要醒了,我想等她醒来。” 萧儒墨的目光落在沈棠依的脸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就松了口气。 他牵起她的手,语气温柔,“跟爸爸在聊什么?” 忍着心痛,她将手抽离,敷衍了事,“就,随便聊聊。” 萧成霖看着二人的举动,虽不悦,却将笑容放大,“我跟小沈在聊回报的事。” 沈棠依心脏一紧,不安感变得越发的强烈了些。 萧成霖不愧是商场摸爬滚打的人,大概只有他的妻子能撼动他的情绪了。 “作为回报,我想给小沈一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萧成霖表面是在问自己的儿子,但沈棠依知道,他是在问她。 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钱,不能要。 连萧儒墨都十分了解她的笑着拒绝,“爸,棠依怎么可能会要这些钱。” 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全当了父亲在开玩笑。 萧成霖意有所指地提醒,“这笔钱不算多,但却是我萧家的心意,或许能让你解决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沈棠依猛地抬头,目光滞住了。 他的调查,还真是彻底…… 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命门所在。 “爸……”萧儒墨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就别跟棠依开……” ------------ 第一百零五章 现实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沈时禹打来的。 沈棠依没有犹豫,马上走到了一边接起。 电话那头的人焦急万分,“姐,外婆又不舒服了,可她还是不肯去医院,怎么办?” 接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沈棠依尽管担忧万分,还是低声地安抚着弟弟,“我知道了,照顾好外婆,我很快回去。” 简单交代后,挂断了电话。 再回来时,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紧张。 “小沈,儒墨说,你不会要这笔钱,是真的吗?” 萧成霖的步步紧逼,让沈棠依很想哭。 他说得对,她是该认清现实。 钱,就是她的现实。 她昂起头,眼神不再闪躲,硬生生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不对。” 她不敢看他,目视着萧成霖,“这么一大笔钱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字了,能帮我解决很多的事,所以,我为什么不要?” “棠依……”萧儒墨一时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知道她喜欢钱,但他绝对不相信,她会拿这种所谓的回报的钱。 “萧总。”僵硬的笑容挤在脸上,心如刀割却要假装镇定,“你是知道的,我很喜欢钱,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钱更让我喜欢。” “我买了房子,还着房贷,如果有这笔钱,至少能让我轻松很多,这比做兼职不是快多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儒墨的脸上再没有了半点的柔和。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心脏的神经相互撕扯着,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断裂开来,“其实,当我知道被捐赠者是你的母亲时,我还挺高兴的,我想着,你们萧家毕竟是个大户人家,肯定不会亏待了我。” “沈棠依!”萧儒墨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她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你高估了我。”她强忍着伤痛和眼泪,主动靠近,望着他渐渐变得冰冷的脸,“我没你看到的那么好,所谓的那些多才多艺,也不过是为了多口饭吃,多赚点钱。” “我呢,也不是什么好人。”特意转头看了萧成霖一眼,“你父亲的回报,其实我挺动心的,但我知道,要是拿了这笔钱,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萧成霖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 这个丫头,还真是睚眦必报。 旁敲侧击地告诉了儿子实话…… “那你还拿?”萧儒墨抓住了她的双臂。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些话能从她的口中说出。 同时也明白了,刚刚她跟父亲之间聊了什么。 萧儒墨看了萧成霖一眼,满是失望。 “为什么不拿?”沈棠依歪着头,强颜欢笑,“不小的数字呢。” “你需要钱?”他差点动怒。 “我什么时候不需要?”她无视他的压抑的怒火。 “你这么聪明,该知道,比起这一百万,我才更值得你放长线,钓大鱼。” 萧成霖怔住了。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儿子对这个女人的喜欢,并不是停留在表面,可能已经深入骨髓了。 如若不然,他怎么能说出如此自降身份的话。 而沈棠依的心,在此刻,彻底的碎裂了。 她有罪! 罪不该从一开始就跟这个男人牵扯不清! 罪不该对他不舍! 这样,就不会让他深陷其中,竟当着他父亲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下去,拿出手机解开密码,然后递到了萧成霖的跟前,“方便的话,留个电话号码,我会把账号发给你,希望这笔钱,能尽快到账。” “没问题。” 触及女孩儿眼中的点点泪光,萧成霖突然有些不忍。 但有些事,该断就应当断了。 萧成霖很快输入了号码,随后将手机还给了她。 沈棠依不敢眨眼,怕控制不住,“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勇气停留。 “沈棠依!” 身后的呼喊,夹杂着怒气,让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但她没有转身,猛吸了一口气道,“萧总,不管过去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当做了场梦吧,也该醒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顿了顿,平稳着心情,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至于颤抖,“我知道,南哲告诉了你一些关于我过去的事,你对我,多少有些同情,但……” “但我在这独木桥上已经走习惯了,现在的日子,我很满意,也很知足,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那么复杂,我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委屈巴巴的。” “跟我在一起很委屈?”萧儒墨向前迈了几步,却在快靠近时停住了。 他真的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明明前一秒,他们还…… “我不知道。”再也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抬手擦拭,只能任其在脸颊上滑落,“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我不开心,我不想挤入你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强迫我。” “我强迫你?”萧儒墨背脊一僵,词穷得想抓狂。 “是!”沈棠依闭了闭眼,再次深呼吸,“萧总,放了我吧,行吗?我真的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救了你们萧家一条命,你们萧家补偿了我钱,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清俊的面容染上了从未有过的冰冷,萧儒墨强忍着即将要爆发的怒火,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抓狂,“你说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你要跟我分手?” “从来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分手?” “沈棠依!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问多少遍也是同样的答案。”她依旧背对着他,“我不喜欢你,就算偶尔失了理智,那也是因为你太过于热情主动所致,不是我真正的意愿。” 萧儒墨僵直地站着,再也无话可说。 他还能说什么呢。 “萧总,就这样吧,纠纠缠缠,其实挺累的。” 萧儒墨紧紧抿着唇,眼底浓云翻滚,熊熊的烈火在身体内燃烧。 素来沉静无波,却因为这个女人,一次次地打破常规。 “好。” 事已至此,既做出了深思熟虑的决定,那就走吧。 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暗沉的目光仍定在人影消失的地方,清冷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地响起。 “为什么这么做?” 再次感受到父子之间的疏离,萧成霖沉声道,“我给了她选择,在金钱和你之间,是她自己选择了前者。” 萧儒墨淡漠地扫过来一眼,“就算我跟她有缘无分又如何,你心里所希望的,也不可能实现。” 萧成霖不怒反笑,“你妈经常跟我说,你其实跟我很像,现在看来,她没说错。” 有自己的独立思维,从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坚定执着又理智。 “我跟你不一样。”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得想发泄。 “至少,我不会凌驾于任何人之上,为达目的,逼迫对方去做不想做的事。” “你该知道,自己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另一半。”萧成霖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胸口充斥着酸涩和愤懑,“只不过,你总以为我不知道,你总认为自己是对的,一旦我跟你的意见冲突,我就是错的。” 萧成霖默了默,“你现在是被你所谓的情感蒙蔽了清醒的认知,我只是在纠正你的错误想法而已。” “这就是我们父子间,永远聊不到一起去的原因。” 萧儒墨说完,转身即走。 萧成霖眸色一冷,“你要去找她?” “我去看妈。” 至于她,应该没有找的必要了。 “对了。”萧儒墨转过身来,神色已恢复了宁静,“既然答应了给人家一百万,可不能食言了,毕竟,是人家,给了你最疼爱的人,一条命。” 提起心爱之人,萧成霖这才反应过来。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跟你妈提起。” “哪件事?”对父亲的失望,让萧儒墨的言语带上了轻微的嘲讽,“是她捐赠骨髓给妈这件事?还是你自命不凡的事?” “萧儒墨!”萧成霖呵斥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 “幸亏你是我的父亲。”萧儒墨沉叹,“否则的话,你觉得我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吗?” 喉结滚动,身侧的手慢慢缩紧,一想到刚刚那些绝情的话,心脏就恨不得炸开来。 “放心吧,在妈妈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我不会刺激她。” 步履匆匆,有些凌乱,情难自控之时,突然转向了苍白的墙壁,握紧的拳,狠狠地砸上。 手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 沈棠依!你真是好样的! “棠依?” 齐卓惊讶地发现,不远处蹲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沈棠依。 他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匆忙上前关心。 沈棠依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已干,但眼睛仍旧通红。 “你怎么了?” 沈棠依缓缓站了起来,头晕感让她的身体晃了晃,还好,齐卓扶稳了她。 “我没事,就是刚刚胃有些不舒服。”无力地随便找了个借口。 “儒墨呢?” 她应该跟儒墨已经见过面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医院。 “他……”好不容易缓解的疼痛,又因这个名字的提起而袭来,“齐卓……” “怎么了?棠依。”齐卓意识到不对劲,“是不是儒墨惹你生气了?” “不是。”回不去的路,只有努力往前走,“以后……不要再开我跟萧总的玩笑了,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齐卓顿感不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浑浑噩噩的大脑已让她再无法正确地思考,“齐卓,如果你还当我是我朋友,就听我一次,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起我了。” 齐卓被说得一脸茫然。 ------------ 第一百零六章 有些可惜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以为儒墨迫不及待地去寻人,回来后一定会是情意绵绵的场景。 这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齐卓站了一会儿,目送着人离开,心里的问号渐渐放大。 不行,他得找儒墨问清楚。 此时,袁柠已经醒来,身体的疼痛已减轻了很多,让她今天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 归根到底,她真要好好感谢那个无名的捐赠者,否则的话,她的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放眼在玻璃窗扇发呆的儿子,袁柠拨通了电话。 这些天,真是苦了他的宝贝儿子了。 萧儒墨被电话铃声拉回了思绪,见母亲醒来,连忙接起了电话。 “赶紧回去吧,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身体好了很多,用不着天天来陪我。”袁柠心疼道。 “我不累,晚点我再回去。”萧儒墨揉着眉心道。 到现在,他的头还是在痛。 “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累。”袁柠嗔怪,“你要把自己累坏了,等我出来,非揍你不可。” “我等你出来揍我。” 实在想念母亲张牙舞爪吓唬他们的样子。 袁柠会心一笑,“什么时候这么会讲好听的话了?不是棠依教你的吧。” 眼中闪过失落,萧儒墨选择了沉默。 有些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母亲的好。 眼下没有什么比母亲的健康更重要了。 “对了。”袁柠想起什么,“小卓跟我说,你去找棠依了,说你们会一起过来,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小子,神秘兮兮的,问他,他还不说呢。” 还好没说。 要不然,母亲一定会为此事伤神。 “别听他的,他哄你的。”不得已,只能撒谎,“我不是去找她的,我是去公司,临时有客户过来,我去处理了一下。” “真的?”袁柠有些不信。 “真的。” 原谅他这一次,骗了母亲。 “好吧。”袁柠显得有些小失望,“好久没见棠依了,还真挺想她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肉,她那小身板,实在太瘦了,看得人心疼。” 想起离开时决绝又单薄的背影,萧儒墨的心,再次沉了沉。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样了?不会还没进展吧?” 她可是盼着儿子将人娶进门呢。 “妈……” 萧儒墨一时间犯了难。 难道还要继续圆谎吗? “阿卓。”袁柠突然朝着萧儒墨的身后招了招手。 齐卓走近,弯腰贴近话筒,“干妈,儿子来看你了,今天想我了没?” “日思夜想。”袁柠忍不住笑起来,心里暖得不行。 自从生病后,他就跟儒墨一样,每天下了班就往医院跑,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赶都赶不走。 逢上周末,甚至可以一整天陪着,一点不厌烦。 她当真认了个好儿子。 齐卓看了萧儒墨一眼,抢过话筒,将人推离,“去去去,让我跟干妈说会儿话。” 萧儒墨感激地回望,跟母亲打了招呼后,离开了。 这大概就是兄弟间的心有灵犀,此刻,他读懂了他的无奈。 齐卓跟袁柠聊了好一会儿,担心着聊太久会让她累着,于是,哄着挂断了电话。 转身来到了休息间,在那里,他看到了将脸埋在掌心中,独自感伤的人。 齐卓走近,细语问道,“来的时候,我遇到棠依了,她的脸色看起来,跟你没什么两样,你们到底怎么了?” 虽然她不让提起,但他实在忍不住。 “阿卓………”萧儒墨搓了搓脸颊,声音带上了沙哑,“我是不是看错人了?” 齐卓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随即,萧儒墨便将前不久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 齐卓听后,沉默了很久。 “我觉得棠依不是那样的人。”齐卓皱着眉头道。 “你了解她多少?”萧儒墨仰躺上靠背,闭了闭眼。 “就算我不是百分百了解,但我还是不相信,她会是那样的人。” “事实上,那一百万,她拿了。” “或许,她有什么难处?”齐卓也很困惑。 “什么难处,不能跟我说?” 他还能对她小气了? “也许是难言之隐吧。”齐卓斟酌了一番,又道,“儒墨,你仔细想想,她并不知道捐赠骨髓的对象是谁,就义无反顾地去捐了,说明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那么单薄的身子,却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那样勇敢,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贪婪之人吗?” “我不信。” “那就对了。”齐卓拍了拍萧儒墨的肩膀,“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找她好好谈谈。” “不重要了。”萧儒墨猝然睁眼,“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了。” “别说气话。”齐卓安慰,“那可是你爱得义无反顾的人,哪里真的能置气了。” “那是你没听到,她那些绝情的话。” “她也是气话。” “气话不会说得那么真的……” “儒墨……” “不管我怎么做,始终打不开她的心门,她离我的距离,从来没有近过,反而越来越远。”在能倾吐心声的人面前,萧儒墨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其实,我不是气她拿了那一百万,我是气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气她每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的距离感,也气她从来没想过主动来我身边。” 看着好兄弟如此落寞又伤心的样子,齐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难不成,这两个人当真没有缘分? “阿卓,以后,不要再提她了。”似是想通了般,“包括在咱妈面前。” 齐卓叹了口气,“好。” 作为旁观者,他只能给予举手之劳,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他们彼此。 如果他们都决定放弃,那他也没有劝说的必要了。 只是,有些可惜了。 真没想到,干爸会这么做…… 但如果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本身也没有绝对的错误。 哎。 当银行卡上显示一笔,对她来说,已是巨额数字的时候,沈棠依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萧成霖还真是说到做到,这么快就把承诺兑现了。 有了这笔钱,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可她的心,比什么时候都要难受。 周莲打来电话的时候,沈棠依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惊觉自己又走神了,忙擦干了眼泪接起。 她不能沉溺其中了。 该结束了。 “棠依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周莲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凑到钱了!十万!虽然还不够,但你先用着,剩下的我还在想办法。” 心中的感动将眼泪再次逼出,沈棠依死死咬了一下唇。 “阿姨,不用了,我有钱了。” 何德何能,让一个与她萍水相逢的人,能如此竭尽全力地帮她。 “你有钱了?”电话那头明显一愣,“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听出对方的关心,沈棠依只能撒谎,以便周阿姨能宽心。 “公司老板看我挺难的,答应了预支我的工资。” “这样啊。”周莲松了一口气,“那我这里的钱,你也拿去吧,身上多备一些,有备无患。” 她已经备得够多了…… “不用了阿姨,谢谢你。” “这孩子,跟我还客套。”周莲嗔怪,“都说了,在云城,我就是你的亲人,如今你有困难了,我怎么可能不管。” “那这个钱,我先放着,你那边万一不够了,第一时间给我来电话。” “嗯,好。” 千言万语,怎是一句谢谢能表达的。 挂了电话,正想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 沈棠依头疼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竟然是公司人事部打来的。 刚接通,对方便直截了当道,“沈棠依,明天上午,你来公司一趟,办一下离职手续。” 沈棠依愣了愣。 对于这既是预料之中,又是预料之外的事,不知道该表现出怎样的情绪。 她没有多问,嗯了一声后,直接掐断了。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她只愿能睡个踏实觉。 等过两天,她就回去找外婆。 第二天,沈棠依来到了公司。 她看着烫金的“鑫源”二字,在心里默默地做了告别。 从人事部办完手续出来,她本想先去找一下杨正烨,毕竟,他是公司唯一一个对她真心照顾的人。 但杨正烨没在公司,出差去了。 沈棠依只好回到了策划部。 同事们见到她,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 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也有无动于衷的…… 就是没有一个主动上前安慰的。 罢了,她也不需要什么安慰了。 慢慢地收拾着东西,能带走的,寥寥无几。 转去茶水间洗杯子,再出来时,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开始窃窃私语。 当然,话题都是关于她的。 “我就说嘛,那个萧总,怎么可能真的看得上她?无非就是荤的吃多了,所以想暂时尝尝素的。” “就是!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她这样的,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现在好了,人家玩腻了,一个电话过来,说换人就换人了,对方说得多明白啊,说如果还想合作,就要换掉她。” “哎,其实想想,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方案是她做的,合同是她签的,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 “诶?你们说,公司会不会让我接手这个单子?” “你可拉倒吧,怎么也轮不到你啊,人家吴经理,早就有人选了,这不,两人正在里面‘详谈’呢!” “呸!都是一路货色!” “你们看,现在咱们的沈大策划,像不像被抛弃的小三?” “人家萧总又没有女朋友,怎么能叫小三呢,应该叫弃妇!” “对对对,叫弃妇!哈哈哈!” …… 笑声充斥,满是冷嘲热讽。 沈棠依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化为了淡淡的一笑。 造谣者从来就不需要承担任何的后果,所以能张口就来。 有什么好气的呢。 不过是为难自己罢了。 看来,她前天说的那些话,确实刺激到他了,这么快就开始报复了。 还说什么公私分明呢…… 不过也能理解,既是讨厌了的人,哪里还想经常见到,巴不得从他眼前消失得越远越好。 萧儒墨,看来,你是真的恨我了。 这样。 也好…… 众人见她回来,纷纷噤了声。 正巧方佳进来,见着沈棠依,脚步顿了一下。 她想走过来,欲言又止后,还是转去了自己的工位。 吴辉打来电话,让沈棠依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沈棠依犹豫再三后,不情不愿地去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失去了方向感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吴经理找我有事?” 吴辉听着不太客气的语气,有些不悦,“领导让我找你聊一下工作交接的事。” “没什么工作要交接的。”再不用对着这个媚上欺下的人卑躬屈膝了,还挺自在,“我手里的几个策划,基本都完成发给客户了,至于后面要不要修改,就不是我的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吴辉不满地扫过来一眼,“所谓有始有终啊,那些策划从一开始就是你负责的,后续的问题当然也应该你来收尾。” “我已经被开除了。”沈棠依淡淡提醒。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不是公司开除你,是公司组织架构的调整,不得已才这样。” “吴经理,咱们就不要明人说暗话了。” 真不明白怎么能有这么厚的脸皮,说起假话来跟真的一样。 “我不是什么圣人,被欺负成这样还要跟你们摇尾乞怜,后续的工作如果需要我来做,那请公司支付我应得的报酬,否则的话,免谈。” “你!”吴辉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等下。”吴辉急急出口。 沈棠依站定,“还有事?” “我实话告诉你吧。”吴辉踱步到她的身边,闻了闻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并不是公司要开除你,是那位萧总要你走人,金主既然开口了,我们当然得听从。” “你说得对,公司嘛,利益为上,怎么会维护一个员工的利益。” 没听出讽刺的人,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所以不必跟我摆出这样的表情。” “吴经理的意思,我还得表现出感激涕零,依依不舍的样子?”沈棠依轻嗤,“我倒是想,只可惜这个地方太过于人情冷漠,我反而觉得,走了也挺好。”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吴辉不怒反笑,笑容带了几分淫邪,“你这样,也难怪讨不了萧总的喜欢,时间久了,自然他就腻了。” 沈棠依脸色一沉,心脏颤了颤。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跟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要是跟了我多好,非得攀什么......” “吴经理!”沈棠依以呵斥声提醒。 “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挺喜欢你的,要不然你就......” 伴随着说话,一双让人厌恶的手同时伸了过来,慢慢地触及上了她的脸颊。 就在毫厘之间,沈棠依一巴掌打开了那只手。 清脆的响声,让吴辉吃痛,没达到目的后有些气急败坏,开始了冷嘲热讽。 “你还当自己是哪家的贵小姐呢,成天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谁不知道你又当又立的。” 拳头因握得太紧而让手心发疼,松了松后,开始下定了最终的决心,但当准备用一个巴掌煽醒眼前这头蠢货时,无意瞥见门缝里露出一个人的影子。 沈棠依强压着怒火,冰冷的神色瞬间转为了柔软的笑容,声音低柔而婉转。 “吴经理,不是我不识抬举,而是我实在不想做一个破坏别人幸福的人啊。” “什么意思?”对于她突然的转变,吴辉竟不作深思,“破坏谁的幸福了?” “吴经理和方佳不是已经......”后面的话,沈棠依故意不说,并转了个方向,以便让吴辉背对着门。 “你......你怎么知道我跟方佳?”吴辉愣住了。 “我有眼睛看啊。”沈棠依露出无辜的表情,“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吴经理跟方佳在一起了,就算我想跟吴经理在一起,那也是不行的啊,我看吴经理对方佳,可是很喜欢啊。” “喜欢个屁。”吴辉脱口而出,“我跟她,不过是相互利用,她图我的钱,我图她的人,可气人的是,到现在我花的钱是不少了,可这人,我半点便宜没占到。” 越想越气,“方佳那女人,别看她年纪小,心眼可是比你多,压根不是个省油的灯。” “吴经理。”沈棠依假装生气,“你这样说方佳就不对了,人家一个姑娘家的,愿意跟着你,说明对你还是挺真心的,你虽然没占到便宜,那更加说明,她不是个随便的人啊,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呸!”吴辉一声嘲讽的冷嗤,“你可别把她看得多单纯,她心思复杂得很,我这么跟你说吧,但凡她现在遇到一个比我帅的,还比我有钱的,你信不信,这小妮子会立马跟我断了关系。” 她还真信。 方佳的为人,她大概也有所了解了。 “我觉得方佳挺好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吴经理既然已经跟她在一起了,还是不要三心二意了,好好待她吧,毕竟,方佳也是我带过的人,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那小妮子可没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好,你倒是个好师傅呢。”吴辉以为有了希望,开始沾沾自喜起来,“棠依,我跟方佳,最多就是一起吃吃饭的朋友,没你想的那些事,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的还是你,你考虑考虑我呗。” “我还是希望吴经理好好对待方佳。”小丑一般的闹剧,让沈棠依彻底地寒了心。 “你......”吴辉急得又要上手,“你怎么就不信呢,要不然这样,等我把跟方佳的问题处理好后,我再来跟你......” “吴经理!”沈棠依恙怒,“你太让我失望了,也太让方佳失望了,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 “棠依啊......” “吴辉!”门外的那道影子再也忍不住,用脚狠狠地踹开了门。 见到方佳冲进来,吴辉吓得要死。 他不是怕方佳,他是怕动静太大闹得人尽皆知,于是连忙绕过去将门关紧了。 “吴辉!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方佳气得抓起桌上的文件就往吴辉身上砸,“你追着我的时候,他妈山盟海誓说得信誓旦旦的,现在又惦记别的女人,你还要不要脸!” “说我不要脸?”吴辉一边躲闪一边回骂,“你比我还不要脸!一身上下名牌都是我买的,那些金银首饰也都是我送的,山珍海味是我请你吃的,你呢!还一天天故作清高,不让我这个不让我那个!妈的,我就算找个小姐也比你强啊!” “你个王八蛋!”方佳撸了袖子就上去了。 两个人顿时打成了一团,全然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人。 沈棠依扯了扯嘴角,走过去将门完完全全打开了。 纠缠的人还在继续,浑然未觉他们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外面,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过来看热闹。 等吴辉发现的时候,事情已变得一发不可收。 “沈棠依!”后知后觉的吴辉,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 沈棠依! 这个恶毒的女人! 抱起桌上打包好的东西,充耳不闻吵吵闹闹的热闹,沈棠依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就算被迫无奈,她也要昂首挺胸地走出这里。 “棠依姐。”快走出大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方佳的喊声。 沈棠依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跑过来。 真难得,这姑娘,已经很久没喊她一声姐了。 “我......”方佳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服。 这个狗东西吴辉,她算是看清他了! 一次次地在她的面前编排沈棠依的不是,到头来,心里竟然还惦记着人家。 呸! 老色胚! “好自为之吧。”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想跟她讲了,“念在师徒一场,好心提醒你一句,一步错,步步错,有些路,能不走,还是不走吧。” 这是方佳第一次,没有对“道理”嗤之以鼻,反而很平静地听进去了。 见着熟悉的人要远去,方佳再次急着喊出了声。 “你的那个奖金,是姓吴的搞的鬼,他就是想让你去求他。” “杨总是很想给你发奖金的,为这事,还差点跟吴辉吵起来,但你知道,杨总这人虽然不错,但生性怕事,加上今天这一闹,你这钱,怕是拿不到了。” 那本就该属于她的钱,却说不给就不给了,简直欺人太甚。 可她能怎么办?就算找仲裁,去起诉,她也需要精力和时间。 她完全没有底气了。 “我知道了。”心如冰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些时日,让她越发的清楚,人性这个东西,最是不能深挖的。 沈棠依穿过拥挤的街道,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突然失去了方向感。 寸步难行,退无可退,失业又失恋…… 别傻了,她哪里有恋过…… 也好,这样也不用请什么假了,外婆那边,还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结束,索性就趁着无业,回去好好陪陪她老人家。 反正,她不用担心钱的事了。 她的口袋里,可是有一大笔保障金呢…… 怔愣间,接到了江颖菲打来的电话。 她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 沈棠依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她是该好好请她吃个饭了,感谢她那些天不辞劳苦的陪伴。 顺便,跟她道个别。 颖菲的口味偏淡,爱吃甜口的东西。 正好,她知道一家中餐馆,很符合颖菲的口味。 所以沈棠依难得主动地选好了地方。 ------------ 第一百零八章 失去了一切 晚上,两人都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到了,因为都不想让彼此等待。 沈棠依点了一桌子的好菜,看得江颖菲目瞪口呆。 “棠依,你中大奖了嘛,今天这么奢侈啊。” 沈棠依牵强一笑,“是啊,我中大奖了。” 江颖菲只当了玩笑听,没做多想,直接拐到了另一个话题。 “对不起啊棠依,说好的替你保密的,结果……”江颖菲吐了吐舌头,“你不会生我气吧?” “生气,可生气了。”沈棠依故作生气状。 江颖菲讨好地笑起来,“我们棠依最是心地善良的人,又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才舍不得真的生我气呢,对吧?” 笑容透着几分无奈,“你啊。” 生气倒不至于。 只是...... “对了,我今天去看过伯母了,她恢复得很不错,今天胃口挺好,吃了不少东西,脸色也没那么憔悴了,我真替她高兴。” 她也替她高兴。 只不过,她好像没有资格去过问别人家的事了。 不敢回想在医院的那一幕,怕自己的心又会绞痛。 沈棠依若有所思地捻着手里的吸管,两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她的脸上,写满了心事。 江颖菲见状,第一反应先摸了摸她的额头,“棠依,你是不是身体没恢复好,不舒服吗?” 沈棠依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是,我挺好的。” “你撒谎。”江颖菲全然不信,“心事都写在你脸上了,还想骗我。” “真的没事。” 她该不该告诉她失业的事,外婆生病的事,还有跟他发生的一切…… 可说了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 或者,她还会出于好意,再撮合他们。 她实在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了。 江颖菲微皱了眉头,“棠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棠依沉默了片刻,“就是有点累了,真没什么。” “你我是好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我说了没什么,你又不信。”沈棠依有些心不在焉道。 “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江颖菲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就她现在的状态,真没什么事才有鬼了。 这明显就是满怀心事啊。 “那是你的感觉。” 江颖菲愣了一下,仍旧暖暖地笑着打趣,“看来你没把我当好姐妹哟。” “好姐妹就一定要什么都讲吗?” 出口的话带了些心烦,沈棠依很快后悔了。 江颖菲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去。 如果是从前,她开这样的玩笑后,她一定会哄着她。 今天却如此反常。 她知道,她一定有什么心事。 只是不愿意跟她说而已。 想到这里,蒋江颖再没有了任何胃口,放下了筷子,“你......” 她有些聊不下去了。 “对不起……”沈棠依心下惭愧。 就算是再心烦,她也不该对颖菲这样的态度。 “无所谓。”江颖菲带着失望道,“我还以为,我们交换了定情信物后,从此就是无话不谈,可以共患难的好姐妹……”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沈棠依懊悔不迭,“颖菲,刚刚是我不对,我……”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 提起定情信物,她才想起,她还欠着那个人的钱...... 她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想要她还钱,才找了那么个蹩脚的理由。 “你在怪我言而无信,明明答应了你不对外说出捐献的事的,偏又说了,对不对?” 江颖菲思来想去,唯一让对方生气的理由,大概就是如此。 “不是……” “我那么做,也只是好意,想帮你和儒墨一把,我没其它意思。” 望着失落难过的人,沈棠依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她是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啊,不嫌弃她,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她怎么能! “我知道,颖菲,我没有怪你,刚刚我的语气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不要你道歉。”江颖菲定定地看着她,“如果儒墨喜欢的不是你,而是别人,我可能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手,我会去公平竞争,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试一试。” 桌下的手,使劲地攥住了。 她知道,颖菲还是喜欢他的...... “但儒墨喜欢的人偏偏是你,他对你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想帮一帮。”江颖菲缓缓吐出埋藏在心里的话,“如果注定我跟儒墨无缘,那我宁愿成全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友,另一个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破坏了目前最好的关系。” “颖菲……”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你,如果萧总身边的那个人是你,我会祝福。” 江颖菲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跟他,没有可能。”目光闪烁,隐去了所有的疼痛。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她实在没力气谈及这个话题了,“颖菲,往后的一段时间,我不去你那边做兼职了。” “为什么?” “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沈棠依垂了眸,抿住了唇。 出于关心的问题,迟迟都没有得到回应,江颖菲决定不再问下去了。 “行吧,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了,很多时候,你我之间的相处,都是我在主动,而你都是很被动,你这样......”她失望地望着她,“让我感觉,自己很可笑。” “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你跟儒墨之间的事了,之前,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沈棠依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是对的。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江颖菲起身走了。 她去服务台买了单,回头看了沈棠依一眼,然后离开了。 沈棠依看着桌上一大堆剩余的菜,心里再次泛起了疼痛。 她这是怎么了? 是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一个人舔伤口的生活,所以才不喜欢跟别人倾诉吗? 还是在内心深处,因为身份的悬殊,她就没有把颖菲当成真正的挚友? 除了颖菲,还有齐卓他们,为什么,她总感觉,有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横挡在他们之间。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到底怎么了? 你是那样自信坚定的一个人,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犹犹豫豫,步伐凌乱? 短短几日,除了那笔钱,她好像失去了一切。 在餐桌上趴了很久,直到服务员前来关心。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 沈棠依抬起头来,揉了揉发酸的双眼,“没事,麻烦你帮我把菜打包了。” 不能浪费了这些菜,还能带回去给土生吃。 这些时日没时间照顾土生,真得谢谢对面有个好邻居,才免了土生被饿死。 回到家,土生闻着味儿过来了,尾巴摇得像是要掉下来。 沈棠依将菜倒进土生的碗里,小家伙吃得不亦乐乎。 她在一旁看着,微微笑了一下。 还是土生好,什么都不用愁,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满足。 “土生,姐姐要回去一段时间,暂时没办法照顾你了,你乖乖在宠物店待着,好不好?” 土生只顾着美食,完全没反应。 等土生吃完,沈棠依将它的碗洗得干干净净,又给它换了新的水,这才回卧室了。 今天晚上,她要收拾好行李。 明天,她把土生送去宠物店后,就回去找外婆。 再也不敢耽误了。 至于工作的事,等一切结束了,再回来找吧。 第二天晚上,沈棠依风尘仆仆地赶回到家中。 因为回来没有告知外婆和时禹,所以当她到家的时候,时禹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在沈时禹的心里,姐姐的回来,就是给了他最大的支撑。 他太清楚,自己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既要担心着姐姐因为钱的事难过,又要警惕着外婆的病情会不会复发。 每天食不知味,过得实在煎熬。 现在好了,姐姐回来了,他太开心了。 更重要的是,姐姐告诉他,她有钱给外婆动手术了。 沈时禹在高兴了一阵后,意识到什么,拉着姐姐回房间说话去了。 “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姐姐明明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房子了,怎么可能还能拿出这么多来。 “借的。”沈棠依搪塞着。 “借的?”沈时禹满脸疑惑,“谁肯一下子借给你这么多钱?” 沈棠依嗔怪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你姐姐在外面就没有几个好朋友了?怎么就借不到了?” “真的是借的?” “真的。” 是借的! 这笔钱,他会还的! 一定会! “谁借给你的?”沈时禹刨根问底。 沈棠依一把揪起他的耳朵,“臭小子!现在翅膀硬了啊!都开始管姐姐了!” 沈时禹揉了揉耳朵,“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不用担心我,你该担心的,是怎么说服外婆动手术。” 是啊。 这才是难题啊。 沈时禹一下子犯了难,细细琢磨了起来。 沈棠依看着他绞尽脑汁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天撒了太多的谎,她已经快撒不下去了…… “姐,外婆这边,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沈时禹苦着脸道。 “明天再说。” 事在人为,总能想到办法的。 事实上,沈棠依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不停的游说。 可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外婆还是铁了心地没有一丝改变想法的迹象。 到底该怎么办? ------------ 第一百零九章 该享福了 “外婆......”沈棠依已精疲力尽。 整整一天的时间,她都在不停地劝说。 可外婆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倔强得让他们头疼。 她知道外婆是心疼他们,不想拖累他们。 “外婆,看在姐姐这么辛苦的份上,您就答应了吧。”沈时禹在一旁跟着劝。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曾兰洁深叹了一口气,“孩子们,你们就让外婆踏踏实实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吧,我说什么也不会去做这个手术的。” 与其把那么多钱扔在一场手术上,不如留着这条老命,能活多久算多久。 死了一了百了,总好过让孙女背上一大笔债的强! 她岂能不知,这丫头刚买了房子,怎么可能又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一定是满世界找人借去了...... 她这把老骨头也活够数了,宁愿走得干脆,也不愿拖累两个孩子。 “医生说了,只要动了这个手术,外婆的身体就能康复了。”沈棠依不死心地再劝,“如果不动,会随时存在生命危险的。” “无所谓了。”曾兰洁无动于衷,“人活一世,末了谁都要面对死亡,只不过早早晚晚罢了。” “现在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已经很知足了,唯一的遗憾……”不想给孩子们压力,曾兰洁收住了话,“外婆能陪你们一天就算多赚了一天,其它的,外婆就不强求了。” “外婆……”沈棠依哽得难受,“我和时禹都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余生还有很长的时间要陪着我们呢。” “外婆陪不了你们一辈子。”老人忍着不舍,“剩下的路,终归要你们自己走的。” “我要外婆陪着。”时禹红了眼眶,扑进外婆怀里。 “时禹啊,你也长大了。”曾兰洁怜爱地摸着他的脸颊,“往后,也要学会照顾姐姐了,你们姐弟俩一定要相亲相爱,明白吗?” 听起来像是临终遗言的话,让姐弟俩心痛得不行。 沈棠依忍着眼泪,拉住外婆的手,“外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离开了我们,那我跟时禹,就会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我们会没有家,没有亲人……” “你们以后就是彼此的亲人。”曾兰洁硬着心肠道,“你现在也在云城买了房子,那里就是你们的家。” “那不是我们的家。”沈棠依拼命摇头,“没有外婆的地方,永远称不上一个家。” 曾兰洁不忍心再看两个孩子委屈伤心的样子,狠了狠心,推开了他们,“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外婆困了,想去睡会儿。” 刚要走,只听见扑通一声,曾兰洁看到,自己的孙女,竟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她的眼里,含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一个劲儿地磕头,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外婆!我求求你了!你去做手术吧!我给你跪下!给你磕头!我求求你!” 曾兰洁心疼得不能自已,忙去扶,“棠依!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疼惜自己,刚刚跪地的声音,听着就很疼。 “我不起,除非外婆答应我做手术。”忍着膝盖的疼痛,“外婆什么时候答应了,我什么时候起!” 沈时禹被姐姐的举动惊到了,反应过来后,也想跪下去。 可恨的假肢,让他有些无力。 “外婆,我求你了。”沈棠依满眼的渴望和祈求,“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了我们,所以不想动手术!外婆!请你相信我,这些钱我都能赚回来的,我没有压力,我根本不在乎这些钱!你忘了吗?你的孙女,可是有一身的本事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看着这个倔强得没有丝毫动摇的老人,沈棠依五脏俱焚。 姐姐的模样,让沈时禹再也控制不住。 他开始拼命撕扯着假肢的绑带。 他要跟姐姐一起跪下来求外婆,他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承受。 曾兰洁见状,吓了一大跳,忙阻止着孙子的举动。 “时禹!你干什么!小心腿!” “我要跟姐姐一起跪下来!”沈时禹不听劝的继续动作,“直到外婆答应为止!” “外婆答应!外婆答应!”曾兰洁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滑落了下来。 这两个孩子,既让她心疼万分,又让她感动不已。 这么年来,没白疼他们。 “你答应了外婆!”沈棠依破涕为笑,“你真的答应了?” 曾兰洁一边将人扶起一边道,“你们都这样了,外婆还能不答应?” 真是两个傻孩子! “太好了!”沈时禹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外婆,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急什么。”曾兰洁心疼地给孙子固定好假肢,“要去也得过两天去,也要等外婆收拾收拾啊。” “对对对!要收拾,要收拾。”沈时禹一把抱住沈棠依,“姐姐!外婆终于肯动手术了!” 沈棠依激动地搂住他,“嗯,外婆答应了!” 终于答应了! 曾兰洁看着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的两个孩子,不由得也笑了。 行吧,就依了他们吧。 如果能活久一些,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她能亲眼看着孩子成个家。 两天后。 沈棠依带着外婆来到了六院。 因为提前跟医生沟通过,所以很快就办理了入住手续。 在经过仔细检查后,医生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外婆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可以顺利地完成这场手术。 手术的时间,很快排上了日程。 沈棠依和沈时禹双双陪伴在侧,一步也没有离开。 同病房的老人投来羡慕的目光,直夸曾兰洁有两个这么孝顺的孙子孙女。 曾兰洁虽感动,但看着两个孩子在医院吃不好也睡不好,心里万分心疼。 想劝了他们回去休息,可谁也不听。 这两个倔强的孩子,性子到底随了谁哟。 进入手术室之前,曾兰洁拉着孩子们的手,安抚着他们的心。 她看得出来,两个孩子眼里的担忧。 手术室门外,姐弟俩的手紧紧相握。 “姐。”沈时禹打破了沉寂,“等外婆出院了,我想去找个工作。” 沈棠依将手抽出,揉乱了他的黑发,“不是说好的?先在家陪着外婆,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 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他必须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我不辛苦。”沈棠依微微一笑。 “你别骗我了。”沈时禹的眼中闪过失落,“你一个人,要照顾我跟外婆,还要还房贷,怎么可能不辛苦。” 她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应该是备受宠爱和照顾的…… “好好画画,姐姐还等着以后看你的画展呢。” “我不要。” 每天就是画画!画来画去,什么都改变不了! 还不如赚钱来得痛快。 “沈时禹。”沈棠依沉了脸色,“当初是你说,想做一名画家,将来开办个人的画展,现在想放弃了?” “我没有。”沈时禹最怕的就是姐姐生气,忙道,“我可以边上班边画画嘛。” “不需要!”沈棠依严词拒绝,“赚钱是我的事,你是我的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还不至于废物到连个弟弟都照顾不好!” “姐……”沈时禹心虚不已,“你别说这样的话……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画画,好好陪外婆,暂时不提工作的事了。” “嗯。” 沈棠依转过头去,偷偷弯了弯唇角。 这小子,就得用这种办法治。 在苦苦等待中,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两人连忙起身,朝着门口小跑过去。 当听到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的时候,两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因为麻药的作用,病人还在沉睡当中。 被推进病房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等着外婆醒来。 沈棠依执起外婆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 手心有些凉。 就是这双手,曾牵起了她跟弟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就是这双手,努力给他们创造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以后的日子,该享福了。 手机有短信的提醒。 沈棠依惊讶地发现,她的银行账户里,竟然转进来一笔钱。 而转款人是杨正烨。 沈棠依对着弟弟扬了扬手机后,出去打电话了。 电话却直接被掐掉了。 就在她准备发个短信的时候,杨正烨的短信先过来了。 “小沈,你的那笔提成和奖金发下来了,刚刚转到你的卡上了,收到了吧?” 沈棠依对着文字看了很久,心下触动。 她又不是个傻子,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方佳已经明确告诉过她,吴辉从中做了手脚,这笔钱,她肯定是拿不到了。 现在突然从杨正烨的私人账户里转过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是杨总,自掏腰包给了她这笔钱。 怕被拆穿吧。 所以才不肯接电话。 沈棠依快速地回过去一段话。 “杨总,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和认可,提成和奖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为了我努力争取,不管结果如何,我对你依然感激,我是不会要你的钱的。” 过了好一会儿,收到回复。 “是我这个领导没当好,愧对你这样的好员工,这个钱你先拿着,给家里应急用。” 沈棠依还想再说,最后决定放弃了。 以她对杨总的了解,这笔钱既然给出来了,想必是不会拿回去的。 就先这样吧。 等下次找个机会,她把这笔钱变相地还给他。 没想到杨总会做出这样一番举动,让她这几天一直冰凉的心,有了那么点温度。 曾兰洁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实在住不下去了,提出想出院回家。 两个孩子看出外婆对住院的排斥,这次,谁都没有再坚持了。 医生再次检查后,很肯定的告诉他们,可以出院。 于是,他们带着外婆回家了。 曾兰洁原以为回到家后,外孙女会很快回去上班。 结果,她每天就围着她转。 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可口的饭菜。 除此之外,也会盯着弟弟专注画画,不让他胡思乱想其它。 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曾兰洁多少看出来点什么。 但是没去问。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满足了多年分隔两地的遗憾。 但这样总归不是办法。 这天,吃完晚饭,曾兰洁叫住了准备收拾碗筷的人。 “棠依,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 第一百一十章 她有 “怎么了外婆?”沈棠依乖乖坐了下来。 “你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天了。”曾兰洁意有所指地提醒。 “我想多陪陪外婆嘛。”沈棠依撒娇道。 在家的这些日子,虽偶尔惆怅,但内心是极其满足的。 有些让她想起来就头疼的问题,只想暂时地放一放。 曾兰洁看了沈时禹一眼,“棠依啊,你那个房子,住得下我跟时禹吗?” 沈棠依刚要开口,突然领悟了什么,忙窃喜地点头,“住得下,当然住得下,三室呢,虽然小了些,但够我们一家人住了,等以后我赚了大钱,我再给你们买个更大的房子。” “再大的就不用了。”曾兰洁慈爱地笑了起来,“这就够了。” 这丫头迟迟不肯离开,除了担心她的身体,还有可能,是她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哪个公司会这么好心,让她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而且期间,她都没有一次在忙工作。 时禹看不出来,她作为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来吗? “外婆!”时禹满脸兴奋,“你愿意搬去跟姐姐一起住了?” “外婆要是再不愿意,怕是某个人要寝食难安咯。”曾兰洁打趣道。 沈时禹尴尬不已,“哪有……”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嘛。 心结突然被全部解开,沈棠依有着说不出的释然。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她就更有勇气了。 萧成霖给的那一百万,只花了其中一些,剩下的,她没有再动。 等回到云城,她找到工作,重新凑满一百万,她就把这些钱还给萧家。 并非想改变萧成霖对她的成见,而是他们沈家的女儿,从来就不是唯利是图,贪得无厌之人。 搬家的日子虽有些折腾,但整体还算顺利。 为了能让外婆得到充分的休息,姐弟两个没有让老人家沾半点手,全程都是亲力亲为。 累得腰直不起来,但值得。 沈棠依将最大的,朝阳的那间卧室给了外婆。 曾兰洁原先不肯,只愿挑了最小的那间住,奈何还是熬不过外孙女。 而沈时禹,则住进了稍微小一些的那间房间。 画画的工具实在没地方放了,便放到了阳台上。 为此,沈棠依特地在阳台上加装了窗帘,就是为了方便时禹画画。 土生见到家里来了人,挨个儿地闻着气味,最后将尾巴摇得厉害。 或许,有时候,动物的情感比人类要干净真挚多了。 当天晚上,沈棠依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算是一家人的团圆饭。 吃完饭后,沈时禹抢着洗碗,她便陪外婆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棠依正聊得投入。 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大晚上的,估摸着是骚扰电话,便直接掐断了。 陌生号码再次打来。 沈棠依再次挂断。 锲而不舍的第三次,她只得告别了外婆,边走边接起了电话。 “喂。”有气无力地回应,进到房间后,直接躺倒在床上。 “你这是要我三顾茅庐?” 话筒里传来带着磁性的男性声音。 有些随意,又似乎带了些微喘。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哪位?”她淡淡问道。 “裴越。”对方直截了当地回答。 裴越? 天瑞的裴总? 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停了几秒,轻笑起来,“想必你现在的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方便的话,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沈棠依默了默,“请说。” “想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并不是什么难事。”电话那头又顿了顿,似乎是喝水的声音,“鑫源的老板可真是有眼无珠,当真一点看不出你这枚钻石?” “裴总有话直说。” 她应该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一句话,来不来?” 对方的果断直接,让沈棠依差点笑了。 这裴越,还挺有趣的。 “裴总是不是太高估我了?”沈棠依不动声色道,“或许,我没有裴总想象的那么出色。” “我很少看走眼。” “这次或许是个例外呢。” “那也无妨,到时候再把你踢出去就是。” 沈棠依哭笑不得,“裴总还真是个爽快人。” 裴越也笑了一下,“跟爽快人谈事,自然也要爽快点才好。” 沈棠依也不矫情,直接道,“裴总如此盛情相邀,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有。” 果然…… “附加条件就是,你要把之前在鑫源的客户资源,一起带过来。” 沈棠依微讶,“裴总看得上那些小客户?” 当然,初臻并不包括在内。 “我不管大小。”清润的声音含着笑意,“我就是单纯地想恶心他们。” “为什么?” 沈棠依更不明白了。 这天瑞和鑫源,虽是同行,但两家涉及的客户层次并不一样,按理,应该没什么敌对矛盾吧。 “因为你。” 短短三个字,让沈棠依为之一怔。 “如果你愿意来天瑞,那你,就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自然我得护着,从前你在鑫源受的窝囊气,也该找他们清算清算了。” 沈棠依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怎么会想到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 对方如此直接,她也不再遮掩,问道,“既然裴总这么神通广大,那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鑫源开除,还有那些传言……” “我从来不听任何传言。” “你就不怕得罪初臻?” “我不是鑫源的老板。” “裴总。”沈棠依诚恳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等你回复。” “谢谢裴总对我的肯定。” “客气了。” “再见。” “等下。” 差点就把电话挂断了,沈棠依连忙收住手,静等着对方开口。 “题外话,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裴总请说。” “你跟初臻的萧总,是什么关系。” 心中隐隐作痛,不待考虑地回答,“没有关系。” “OK,就这样。” 电话随即挂断。 沈棠依扔掉了电话,仰躺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快一个月了。 从来没有过他的消息。 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还有颖菲,也再也没有给她来过电话。 而她,也没有主动跟她联系过。 好几次,她都想主动给她打去电话。 为那次的态度再次道歉。 但她提不起勇气。 他们跟他,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她,是另一个世界。 不去打扰,或许是对的。 结束通话后,裴越褪去了被汗水浸透的运动衣,露出结实而层次分明的腹肌,扬了扬唇后,去了卫生间。 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撬到一块金子,没想到…… 鑫源的睁眼瞎,直接成全了他。 这下好办多了。 真不知道她还在犹豫什么。 天瑞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不管工资待遇,还是提成奖金,那都是让多少策划师垂涎三尺的。 偏偏这个女人,在听到他的邀请时,竟然如此淡定。 有意思。 趁着得闲,加上外婆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沈棠依决定,带外婆跟时禹出去逛逛,顺便给他们买两件新衣服。 但当她提出这个建议时,却被沈时禹一口回绝了。 沈棠依和外婆当然都知道他不肯出去的原因。 那条腿,注定会成为他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阻碍。 即便他现在行动自如,如果穿上裤子,已经跟常人没什么差别。 但他始终跨不过这道坎儿。 也是她一辈子的亏欠之处。 在沈棠依和外婆的双双劝说下,沈时禹才肯迈出家门。 在一家服装店里,沈棠依让外婆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她则和时禹开始挑选起了衣服。 外婆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沈棠依也在笑。 甜甜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了。 齐卓突然定住了脚步,目光锁定。 刚挑完衣服的江颖菲不明所以,碰了碰他,“发什么呆呢?陪我逛个街就这么无聊嘛。” 今天心血来潮想逛街,实在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了,所以才拉了齐卓出来。 他们两个,从朋友,已经处成哥们儿了,除了无话不谈,还会经常打闹。 哼,没有那个谁,她一样过得很开心。 齐卓冲着对面服装店里忙碌的倩影抬了抬下巴。 江颖菲好奇地望去,脸上的笑容很快淡了下去。 “看她干什么。”她扁了扁嘴,似乎有些委屈。 齐卓轻笑,“还在生气呢?都这么久了。” “有什么气好生的!”江颖菲没好气道,“人家根本不想跟我做姐妹,我难道还巴巴地贴上去?” 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一次电话也不打给她,消失得真彻底! 真是越想越气! 算了!不气!没必要! “那是谁?” 英俊的脸上稚气未脱,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她将衣服在他的身上比画了几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牵着他的手,强行把他推进了更衣间。 看起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深。 “她的弟弟。”江颖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就是她的弟弟。 “走,过去打个招呼。”齐卓提议。 江颖菲一口回绝,“我不去!” 齐卓直接抓起她的手腕,“女孩子之间,要想做真正的好姐妹,就必须解开所有的结。” “我没结。”江颖菲站定不动。 “她有。”齐卓暖心地笑着。 “不关我事。” “真不去?” “不去。” “好吧。”齐卓闪过一丝狡黠,松开了她的手后,一把环住她的肩膀,半推半抱地将人带走了。 江颖菲急得直想跺脚,“齐卓!你好烦!” 不予理会的人,只笑得很欠揍。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久不见 “姐。”沈时禹指了指沈棠依的身后。 沈棠依转过身,紧紧拽紧了手里的衣服。 “棠依,好久不见。”齐卓微笑着打招呼。 目光掠过有些不情愿的人,沈棠依浅笑回应,“好久不见,齐卓。” “算算日子,应该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这段时间很忙吗?” 这个日子的具体数字,某个人可比他清楚多了。 “嗯,有点忙……”沈棠依目光躲闪。 “这位是?”齐卓故意岔开了话题。 “哦!”沈棠依反应过来,拉过弟弟,“这是我弟弟,时禹。” “你好,时禹。”齐卓伸出手。 沈时禹盯着他看,没有伸手。 他不习惯跟陌生人交流。 沈棠依见状,皱眉低斥,“伸手!不懂规矩?” 沈时禹这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齐卓也不生气,笑容极暖,“我叫齐卓,”又指了指江颖菲道,“这是你的江颖菲姐姐。” 江颖菲? 他好像听姐姐提过。 原来她就是姐姐的好姐妹啊。 那为什么现在的样子好像很不高兴呢?跟姐姐连话都没有说。 难道她们闹不开心了? “江姐姐。”沈时禹难得主动。 江颖菲微微一愣后,很快调整了心情,微微一笑,“你好,时禹。” “姐姐经常跟我提起你。”沈时禹故意道。 “这样啊。”江颖菲看了沈棠依一眼,有些扭捏起来,“难为你姐姐还记挂我呢。” “姐姐说,你是个非常好的人。” 江颖菲清了清嗓子,往齐卓身边站了站。 真是尴尬死了。 齐卓试图缓解她的尴尬,“你小子,还真双标,怎么就没听你叫我一声哥哥?” 沈时禹看了姐姐一眼,“齐哥哥。” 齐卓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下次哥哥带你玩。” 沈时禹撇开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对了!”沈棠依差点忘记还有一人,“那是我的外婆。” 齐卓快步走了过去,“外婆。” 江颖菲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这么积极干什么!害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婆。”她只好跟着叫了一声。 曾兰洁和蔼可亲地看着两个年轻的孩子,慈爱地点头,“乖,乖。” 转头问沈棠依,“棠依啊,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沈棠依解释,“嗯,这是齐卓,这是……颖菲。” 看来,她还在生她的气…… “谢谢你们平日里照顾我们家棠依啊。” 慧眼如炬的人,看得出这两个年轻人,一定是好孩子。 “外婆,您什么时候来的云城?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接您啊。”齐卓问道。 江颖菲不明所以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齐卓今天怎么了? 怎么变得这么主动积极? “我来了也没两天。”曾兰洁如实道,“棠依非得接了我跟时禹过来一起住,我这才过来了。” “原本是想着,我就守着老房子过了,可这孩子孝顺啊,不放心我。” “大老远过来,路上一定很辛苦吧,外婆可有不习惯?” “还好还好,没什么不习惯。”曾兰洁没做多想地回道,“就是前阵子做了场手术,身体消耗了一些,但棠依这孩子心细,什么都没让我操心,都是她跟弟弟两个人辛苦了。” 齐卓刻意看了江颖菲一眼,明显看到她表情顿了一下。 “外婆,你好好休息,一定要保重身体。”齐卓蹲下身,拉起了老人的手。 “好。”曾兰洁轻拍着他的手背,“得空了,来家里玩,外婆给你们做我们那里的特色菜。” “好,一定去。”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老人,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她也是这样和蔼慈祥。 “外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等过两天,我一定过去看您。” “好,好。”曾兰洁心下感动。 难得这孩子不嫌弃她这把老骨头。 “颖菲……”沈棠依按捺不住,喊住了即将离开的人。 她听出来了,某人刚刚有套话嫌疑。 颖菲,又要更生气了吧。 气她什么都不跟她说。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江颖菲头也不回,疾步离开。 “我先走了。”齐卓柔声道。 “嗯。”沈棠依闷声点头。 “有些事……”齐卓突然收住了脚步,“其实没必要想太多。” 沈棠依抿着唇没有回应。 齐卓小跑着追了出去,抓住了气呼呼的人。 “听出什么了?” 江颖菲撇撇嘴,“不就是老人家动手术了。” “那看出什么了?” “看出?”江颖菲仔细回忆,摇了摇头,“没有。” “时禹。”齐卓提醒。 江颖菲不解,“他怎么了?” “他的左腿。” 腿? 江颖菲急了,“有话就直说嘛!” “时禹的左腿是假肢。”齐卓有些不忍地说道。 虽然努力掩盖,但还是被他窥探出。 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怎么会…… 这么俊俏的小伙子…… “你在开玩笑吧!”江颖菲怔愣道。 怎么可能! “我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江颖菲再次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棠依拿走的那一百万,外婆手术,弟弟一条腿是假肢,颖菲,联系在一起,好好想想。” 江颖菲很快反应过来,“我从来就不相信她是贪图钱财的人,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是想说,你现在尝试着站在她的角度想想。” 齐卓盯着不满的小脸,温声细语地分析。 “她拿走一百万可能是无奈之举。或许,她有她想救的人。” “可拿了,就很容易被定性为品行不端,贪得无厌,那她的心里,势必会自卑,她之所以不愿意告诉你,也许就是怕你看不起她。” “家里有个残疾的弟弟,还有个年迈的外婆,都需要她养活,她的生活环境,注定跟我们天壤之别。” “就算她努力想平衡,肉眼可见的差距,也会时不时地让她打退堂鼓,如果是你,你当真能做到不受差距的干扰?” “我……” 是啊,如果是她,她会如何? “之前你们交换姐妹信物,你出手大方,但对她而言,买一件像样的东西送你,可能要让她多打好几份工。” “我没让她送我……” “你是不要,但她还是想送你,那就说明,她很想跟你做好朋友,做好姐妹,只不过她有心结没有打开,所以有些事才没办法对你坦言。” 江颖菲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挤入你的生活,是你非要闯入她的世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努力解开她的心结呢?” “她跟儒墨分手,同时,你又跟她姐妹决裂,因为那一百万,在干爸的心里印象很差,然后又从公司离职,失业,老人手术……” “别说了。”江颖菲不想听下去了。 同时发生这么多事,换作她,很可能承受不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齐卓继续柔声道,“我们跟儒墨的关系最近,而她跟儒墨的关系却很僵,也许,她为了彻底避开儒墨,所以,才故意疏远我们。” “我知道了,知道了。”江颖菲两手捂耳,“齐卓!我不想听了,你不许说。” 齐卓笑着拉下她的双手,“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外婆?” 江颖菲哼了哼,“不去。” 心里却在盘算着,该买些什么东西给老人家才好。 外婆是长辈,她应该去看她! 才不是去看那个女人呢! 跟江颖菲分开后,齐卓直接去了萧家。 他得去看看干妈了。 顺便去瞧瞧他的好兄弟,是不是又把自己关在书房忙工作了。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可以说是废寝忘食。 现在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笑容的几率,比中彩票还难。 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他的助理邱凯,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想劝了他去找棠依。 结果,直接被撵出门了…… 现在,沈棠依这三个字,直接成了他的大忌了。 提不得,说不得。 给他们的感觉,似乎他已经放下了。 作为旁观者,齐卓看破不说破。 要是真的放下,就不是这个鬼样子了。 齐卓倚靠在门框上,抱臂望向在书房里看资料的人,忍不住道,“大哥,周末啊,日理万机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萧儒墨合上资料揉了揉太阳穴,“来了。” 齐卓长腿迈过去,坐上一旁的沙发。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我正常的工作状态?” “你这是变态的工作状态!” “你的理解有问题。” 齐卓撇嘴,“是我理解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萧儒墨没说话,走到窗台前的实木茶桌边坐了下来,慢慢泡起了茶。 “放不下就去找她呗,干什么跟自己这么过不去。”齐卓实在看不下去了。 “找谁?”茶具轻捻,面无表情。 齐卓噎住,目光闪烁,嘴角噙起不怀好意的笑意。 “我今天见到她了。” 眼见着泡茶的手顿了一下,齐卓故意继续,“不只是她,还有她的弟弟和外婆。” “弟弟叫沈时禹,小帅哥一枚,跟姐姐的关系十分要好,外婆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我还跟老人家说好了,过几天上门看望。” 故意忽略那双警告的眼神,“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没空。”被激起浪花的春水,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听外婆说,她刚动完手术不久,她消失这么久,大概是陪外婆动手术去了,哎……”齐卓不怕挨揍地靠近,“可怜她一个姑娘家的,要照顾外婆,还要照顾一个……患有腿疾的弟弟,啧啧……是个坚强有责任心的好姑娘啊,你要是……” 后面的话,被一盏茶水堵住了。 沉沉的目光射来,语气冷漠而冰冷,“她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会再花费时间在一个总对他封闭心门的女人身上! “得!”齐卓将茶水一饮而尽,“算我多管闲事了。” “什么多管闲事了?”袁柠端着水果进来,“阿卓,是不是臭小子又欺负你了?” 齐卓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赶过去将袁柠手里的水果盘接了过来。 “干妈!这种事让阿姨做就行了,可千万别累着你。” 袁柠嗔怪,“我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脆弱,再说了,连医生都说我没问题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也要多注意才是。” 幸好劫后余生,要不然…… 他也得感谢老天厚爱,将待他如亲儿子般的长辈还给了他。 “说起这个。”袁柠颇有些遗憾,“可惜不知道给我捐赠骨髓的是谁,要不然,我非得认了他做一家人。”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看僧面看佛面 “干妈,那要是救命恩人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没有对象,且心地善良,且……”齐卓故意顿了顿,看了萧儒墨一眼,“才貌双全。” “那干妈,有没有可能让她当了儿媳妇?”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当了儿媳妇也行。”袁柠笑着道。 “但是干妈。”齐卓扶着袁柠坐下,给她轻轻按捏起了肩膀,“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沈棠依嘛,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我怎么把那丫头给忘了!”袁柠一拍大腿,“那算了,我还是喜欢棠依做我的儿媳妇。” 萧儒墨不满地扫了一眼齐卓,又听得母亲道,“儒墨啊,抽个空,带了棠依上家里来吃饭,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她以什么身份过来?”低沉的语气中透着疏离。 袁柠微愣,“你们吵架了?” “没有。”萧儒墨有些不耐,“只是觉得,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是很愚蠢的事。” 目光沉了沉,“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尽量不要再拿我跟某个人开玩笑。” 袁柠扭头看着齐卓。 某个人? 关系这么冰冷了? 齐卓点点头。 嗯。 眼神交流下,达成了心有灵犀。 “你不是热衷于给我相亲吗?给你个机会。” 袁柠愣了愣。 要是以前,她还是挺热衷的。 可自从有了棠依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啊。 这两人是真的没戏了吗? “你来真的?”袁柠实在无法相信。 儿子可是一直排斥相亲的。 “年龄到了,是该成个家了,也免得您老操心。”平静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不操心的。”袁柠心里直打鼓。 这是又被爱情伤到了? “既然不操心,那就不要再撮合我跟任何人。” 袁柠恍然大悟,玉手愤愤地指着萧儒墨,“你个臭小子!绕了半天!敢情你在耍我!看我不打死你!” 齐卓哭笑不得地按住她,“干妈,别别别,这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啊。” “你放开,我今天非揍他不可。”袁柠佯怒道。 笔直的长腿很快站在了她的跟前,萧儒墨在母亲的身边坐下,将自己的手心伸到了她的跟前。 “打吧,想怎么打都行,只要不伤了自己的身子。” 袁柠假装打了手心一下,“你以为我想管你呢!以后求着我管你,我都不管你了。” 萧儒墨搂住母亲的肩膀,“除了这件事,其它的,我都可以依你。” 袁柠扭捏了半天,无奈道,“行吧行吧,以后不提就是了。” 齐卓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自从干妈出院后,身体日渐恢复,他们这些做晚辈的,都真心感到高兴。 连带着那个原本还有些任性不懂事的小丫头,现在也变得乖巧了很多。 “妈!” 伴随着悦耳的声音传来,倩丽的身影由远及近,一头钻进了袁柠的怀里。 袁柠假装嫌弃状,“跑什么?屁股后面有狼撵啊。” 萧儒墨一把将人拽开,轻责,“都多大了?还没轻没重的!” 萧婉书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娇声娇气道,“哥哥,爱你哟。” 萧儒墨的手刚要拍上她的后背,小丫头突然又离开,转而抱住了齐卓。 “哥哥,我也爱你哟。” 齐卓心里一暖,君子般地虚抱了她一把,“看来我妹妹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说给哥哥听听?” “我当选摄影社副社长啦。”萧婉书兴高采烈道,“哥哥我厉不厉害?” “厉害。”齐卓眉眼含笑,“说吧,这次想要哥哥给什么奖励?” 萧婉书做思考状,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 齐卓暗笑。 这小丫头大概早就想好了,回来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发短信问他,今天会不会过来。 “我想要你当我的模特!” 齐卓一听,笑容带上了无奈,“我觉得,这次奖励,还是让你的大哥来吧。” 萧婉书刚把脸转过来,就被萧儒墨的手推了回去,“没得谈,找你二哥去。” 齐卓垂死挣扎着,“找大哥,大哥可比二哥上镜多了。” 萧婉书扁着嘴,“二哥……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了,这次我能当上副社长,就是因为我答应了他们,要找一个帅气的小哥哥给我们当一次模特。” 齐卓苦着脸,“还有比你大哥哥帅气的嘛。” “我觉得二哥比大哥帅。”萧婉书拉着齐卓的手撒娇,“二哥,要是我找不到,会被大家笑死的,你忍心看着我被大家嘲笑嘛……” 齐卓的脸苦得更具体了。 他最是不喜欢在镜头前的。 “哥哥,好哥哥,我最好最好的齐卓哥哥,求你了嘛……”萧婉书拿出了杀手锏。 这一招虽然对哥哥的作用不大,但对齐卓哥哥可是百试百灵。 耳朵突然被揪住,疼得萧婉书叫了一声。 袁柠没好气道,“谁让你先斩后奏的?为了当个副社长,就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谁教你的?” “可哥哥们不是别人啊。”萧婉书委屈起来,“他们是我的哥哥啊。” “哥哥也不行!”袁柠斥责道,“只要他们不愿意,你就不能强人所难。” “妈……”萧婉书嘴巴噘得更翘了,“你真偏心……” “我偏心?”袁柠点了点她的脑袋,“是我偏心?还是你太恃宠而骄了?仗着两个哥哥宠你,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干妈,这我就得替妹妹说句公道话了。”齐卓不忍道,“我这个妹妹,可比以前懂事多了,至少,现在是非分明了,也懂事了很多。” 萧婉书往齐卓身边挤了挤,小声嘀咕,“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齐卓认命了般,“模特的事,我同意了,不过,下不为例哦。” 萧婉书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起来,“我保证!下不为例!” 表情转变得,还真快。 “这下好了!人都齐了!”萧婉书一拍手,“好不容易说服了颖菲姐姐答应了,现在二哥也答应了,我大功告成咯!” 齐卓微讶,“你说还有谁?” “颖菲姐姐啊,我们要两个模特呢,最好一男一女。” 颖菲当模特? 他怎么突然有些期待了? 一定很有意思。 目的达成,萧婉书高高兴兴地去群里宣布好消息了。 见着女儿走远,袁柠的笑容也消失了。 “你爸说,想在明天晚上请老霍他们吃饭,你怎么看?” 萧儒墨顿了几秒才道,“应该的。” 母亲住院期间,霍伯伯没少往医院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要不然,你找个借口不要回来了?就说你有急事。” “我不在,会失了我们萧家的礼数。” 霍伯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相信他真的有事。 “那你……” 袁柠实在是担心。 千微那个丫头,如果还是对儒墨执迷不悟,会不会又折腾出什么难堪的事。 上次寿宴的事,已经让她心有余悸了。 “总不能因为她,断了跟霍伯伯的交情。”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萧儒墨安慰道,“静观其变就好。” 就算他跟那个人无缘,他也不可能跟林千微在一起。 父亲打的如意算盘,永远不可能成真。 但让人意外的是,当天晚上,直到两家人吃完了饭,林千微表现得出奇的安静和乖巧。 期间也就是陪袁柠聊了聊天,其余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俨然大家闺秀又得体的模样。 萧婉书见此,之前对林千微的害怕一扫而空,多次主动地找她聊天,她巧笑倩兮地回应着。 齐卓跟萧儒墨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有点不太相信。 真的转性了? 吃完饭,霍振柏和萧成霖去了书房喝茶聊天,袁柠则在婉书的陪同下,去了花园里散步消食。 客厅里,就剩下三个人。 齐卓有点坐不住的感觉,不知道此时他的存在到底算不算多余。 如今再面对林千微,早已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她在他心里唯一的身份,就是霍董的女儿。 “儒墨。”林千微看了齐卓一眼。 齐卓站了起来,“我去倒杯水。” 他还是离开比较好。 “齐卓。”林千微却喊住了他,“你别走,我有话跟你们说。” 齐卓只能又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爸爸给我讲了很多的道理,我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轻柔的话语,听起来带着几分真诚,“所以,我一直在反省自己,今天,我想为我对你们造成的伤害,真诚的说声对不起。” 齐卓轻咳了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于是看向了萧儒墨。 想起她过去的跋扈,突然间一反常态,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萧儒墨并未看她,只道,“都过去了。” “儒墨。”隔着一人的距离,林千微又道,“之前伤害了你喜欢的人,你还在怪我吧?” 黑色的眼眸动了动,语气却不带一丝的感情色彩,萧儒墨重复着同样的话,“都过去了。” 林千微心下失落。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成这样了吗? “我准备开一个休闲会所,爸爸答应了,等会所开业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来参加剪彩仪式,毕竟……”林千微收回停留太久的目光,“你们是我回国后,最好的朋友了。” 齐卓礼貌的笑笑,没说话。 她真正想让去的人,可不是他哦。 “我可能不太适合在公司打工,跟你们比,我好像一无是处。”林千微自顾自道,“我真羡慕你们,有一身的本事,难怪爸爸那么喜欢你们,还让我跟你们多学习呢。” “齐卓?” 齐卓还在走神,下意识地应道,“啊?” 林千微捂嘴发笑,“你怎么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今天的我,有这么吓人嘛?” 他不是紧张。 他是不自在。 总觉得这样的林千微,很不真实。 “没有。”齐卓收敛了心思,“我在想,到时候一定要让朋友们过去捧捧场,新店开业,一定要有人气。” “那这么说,你答应去参加剪彩了?”林千微高兴道,“那爸爸一定会很欢迎。” “我……应该没问题。”齐卓硬着头皮道。 看似邀请,实则步步紧逼,一口一个霍董,让他不得不仔细斟酌。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儒墨,齐卓都答应了,那你呢?”林千微美目流转,笑意盈盈,“作为朋友,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我尽量抽时间。”萧儒墨淡淡道。 “太好了!”林千微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提前把时间地点发给你们。” 说完,她没有再多待,“那你们聊,我去找萧伯伯去。”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喜 “你觉得,她是真的放下了?”等人影消失不见,齐卓才小声道。 “但愿吧。”萧儒墨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长期的娇纵已让她形成了习惯,就算是极力掩饰,也难免暴露细节。 就全当她是真的放下了吧。 “你真不去看外婆?” 齐卓故意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笑。 “不去。”回答得十分干脆。 “行吧,那就不勉强了。”齐卓笑得鸡贼,“反正我已经跟颖菲约好了,下周末一起去看外婆,你说……”故意伸手戳了戳面无表情的人,“我们该买些什么好呢?毕竟是第一次上门看外婆。” 萧儒墨拍开他的手,“那是人家的外婆,不是你的。” 叫得倒挺自来熟。 “我跟棠依是好友,既是她的外婆,当然也是我的。”齐卓不怀好意道,“你俩吵架,总不能断了我跟她之间的情分,对吧?” “婉书最近粘你粘得紧,到时候把她一起带过去。” “为什么?”齐卓的笑容更放肆了。 “她是咱妈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外婆动了手术,应该去看望。” “哦。” “别让那丫头失了礼数。” “不会。”齐卓巴巴地贴上来,“你真不去呀?” 萧儒墨起身就走,“闲得无聊的话,陪我下盘棋。” 齐卓笑着跟上去了。 看来这某人的心里还有气呢。 不过吧,气归气,怕是这心,现在又乱了吧。 “沈小姐,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面试没有通过。” 话筒里传来的女声十分温柔,却让人如坠冰窖。 这是沈棠依接到第三通拒绝电话了。 一个礼拜之内,她面试了三家广告公司。 但三家的结果如出一辙。 就跟商量好了一样,没有理由,只有拒绝。 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面试的时候,也看到了对方对她的欣赏。 那为何? 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让这些广告公司这么“给面子”。 沈棠依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裴越。 所以当裴越来电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气。 “裴总,我接连面试失败的事,是你做的吗?” 裴越听后,没有生气,反而在电话那头悠闲地笑道,“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不太好啊。” 沈棠依没好气道,“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 裴越突然正了色,“我如果说,不是我,你信吗?” 沈棠依转念想了想,“我信。” “很好。”裴越又恢复了随性,“我就喜欢你不拖泥带水的性子,跟我有得一拼,只不过,你的日子,过得比我坎坷多了。” “抱歉。”沈棠依由衷道。 “沈棠依。”看似玩笑的话带着认真,“来天瑞吧,在这里,有我护着,没人敢随便欺负你。” 沈棠依沉默了片刻。 “下周一,上午十点,我准时到。” “好,我等你。” 既然天瑞主动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那她就去试一试吧。 不管前路是什么样,人,总该要勇于尝试和突破。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沈棠依的思绪。 时禹带着外婆在楼下散步,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连忙跑去开门。 齐卓和江颖菲的手里都拎满了东西,并肩站在门外。 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齐卓对着发愣的人道,“怎么?不欢迎?” 沈棠依很快反应过来,“欢迎,欢迎!快进来!不用换鞋。” 家里实在没拖鞋给他们换了。 “还是要换的,我们都带了。”齐卓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三双拖鞋来。 一双给了颖菲,一双给自己穿上了,最小的那双,给了萧婉书。 见到萧婉书,沈棠依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她是他的妹妹。 不过这丫头好像是被逼过来的,一脸的不情愿。 沈棠依也不介意,引了人往客厅沙发上坐。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她忙着端茶倒水。 “那天不是说会来看外婆嘛,要言而有信不是。”齐卓在客厅里转了转。 “我还以为你随便说说的。” 齐卓刚要开口,被江颖菲抢了先,“我们不像某些人,把别人的认真当玩笑,说话不算话。” 沈棠依端水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颖菲,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或许,真的是她错了。 错在不该想法太多。 “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是我钻牛角尖了,是我自卑心在作祟,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错了。” “你走开。”江颖菲扭捏着推搡,“我不想看到你。” “你想的。”沈棠依将人搂得更紧了,“你要不想,就不会来看我。” “我是来看外婆的。”江颖菲停止了挣扎。 “也是来看我的。” “别自作多情。” “我就自作多情了。”沈棠依有些激动,“颖菲,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再生气,我会好难受好难受的。” “活该!” “是!我是活该!我把好心当驴肝肺。”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扭捏的人,还是不想轻易地说原谅。 谁让她折磨了她这么久,让她只要一想起她,心里就烦闷。 “行了。”齐卓凑近,弹了一下江颖菲的额头,“差不多行了,梯子给多少回了还不下。” 江颖菲大叫,“齐卓!你死定了,这么疼!” 说完,一把推开沈棠依,叫嚣着追过去,等把人捉到后,又道,“棠依,快来,帮我按住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棠依心下一松,没有动,说不出的释然。 生活,就该这样,轻轻松松,说说笑笑,不该只活在固步自封的世界里。 萧婉书看着老大不小还跟小孩子一样打闹的人,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幼稚! 随后不久,她的目光成功地被一幅画吸引了。 阳台的画架上,放着一幅画,虽没有画完,但足以窥见这位画家的水平,绝不同于一般人。 用色大胆鲜艳,视觉冲击极强,想来一定是个很有年代经验的画家。 萧婉书刚要发问,家里突然进来了两个人。 不用问,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应该就是外婆了。 至于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是? 他的五官虽不及哥哥那样立体,但面容清秀而俊逸,皮肤白皙而细腻,没有一丝瑕疵,他那明亮的眼睛,宛如夜晚的繁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但他好像有些孤僻和排外。 因为当他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时,原本还和外婆说笑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外婆!” 齐卓和江颖菲异口同声地喊道。 曾兰洁很快想起他们俩来,忙笑逐颜开地过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外婆说一声。” “想给外婆一个惊喜啊。”眼下的江颖菲早已没了来时的不情愿,贴上了曾兰洁道,“外婆,惊不惊喜?” “惊喜,惊喜!” 看得出来,曾兰洁是真的开心,忙招呼道,“快!快去坐!外婆给你们切水果去。”又转头对沈棠依道,“棠依,你跟时禹去一趟超市,多买些菜回来,今天外婆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完,曾兰洁就去厨房切水果了。 沈棠依特地转向沈时禹,“不知道叫人?” 沈时禹低低地喊道,“齐卓哥哥,颖菲姐姐。” 齐卓点着头夸奖,“记性不错。” 沈时禹不予理会,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他想知道,这个男人,跟姐姐什么关系? 看起来很要好的样子。 真的只是朋友吗? “对了,那是……萧婉书。”差点忘了还有一人,沈棠依连忙介绍道,“婉书,他叫时禹,是我弟弟。” 萧婉书一个劲儿地盯着沈时禹看,“你叫时禹啊,名字真好听。” 早已忘了刚刚进这个家门时,是多么的排斥。 沈时禹偏过头,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对于对方的疏离,萧婉书倒也不气恼,追着问道,“你能告诉我,阳台上的那幅画,是谁画的吗?” 沈时禹勉强开口,“我。” “真的是你啊。”萧婉书一把抓上他的手臂,“没想到你能画出这么漂亮的画,我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画家呢,你真了不起啊!” 沈时禹虽很排斥这种自来熟,但夸赞的话还是让他难为情起来。 他别扭地拨开手臂上的小手,淡淡道,“谢谢。” “你能告诉我,你创作这幅画时的初衷是什么吗?” 沈时禹避开了聒噪的人。 萧婉书追了过去,“我也很喜欢画画的,不过我画得可没你好,要不然,你当我的老师吧?” “我是学校摄影社的,我有好多漂亮的照片,我们可以把它画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不理我啊?” “你不爱说话吗?” “时禹。” …… 沈时禹实在忍不住了,严肃道,“我叫沈时禹!” “好吧,沈时禹。”今日萧婉书的脾气是出奇的好,“那沈时禹同学,你能教我画画吗?”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教我嘛,你……”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烦躁地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人,委屈巴巴地走到齐卓跟前,“哥……” 齐卓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今天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竟然一点没生气。 简直意外。 要知道,这位小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都热脸贴冷屁股了。 “哥,他怎么不理我?” 沈棠依十分歉意道,“他不太习惯家里一下子这么多人,所以说话冲了些,你别计较。” 这小子,今天气劲怎么这么大。 她也很意外,萧婉书竟然一点不生气。 “那你能让他教我画画吗?” 第一次看到如此祈求的目光,沈棠依不由自主地心软了。 “我尽量说服他。” “真的?”萧婉书一改委屈,又神采飞扬起来,竟拉着沈棠依的手晃了起来,“棠依姐姐,你真好。” 三个人同时大跌眼镜。 他们没听错吧? 这丫头改口叫她姐姐了? 这以往看到她,不都是嗤之以鼻的嘛。 沈棠依心下一暖,但还是如实道,“我只说尽量说服,最后他同不同意,还得他决定。” “好吧。” “不过呢。”眼见着小脸儿又垮了下来,沈棠依继续道,“以后没事你可以来家里玩,多跟时禹接触,也许他一心软,答应了呢。”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不会好了 “你同意让我经常来你家玩?”萧婉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以前的时候,她对人家的态度,可是很不好哦。 还弄坏了她心爱的小提琴…… 沈棠依忽然意识到什么,愣住了。 她怎么忘了,她是萧儒墨的妹妹啊。 会不会让人误会了什么? 可抵不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期盼地望着她。 沈棠依妥协了。 或许,活泼可爱的萧婉书,会给自己的弟弟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她和外婆有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希望时禹能敞开心扉,勇敢的,大方的,接受外面的世界。 沈时禹闹了脾气,沈棠依只好自己去买菜,而齐卓,充当了搬运工。 至于颖菲,则留下来陪着外婆。 沈棠依买完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外婆正跟颖菲聊得开心。 这种感觉,真好。 他们都担心外婆累着,所以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奈何颖菲实在没这方面的经验,经常出错。 于是齐卓将她拉出了厨房。 他褪去西装,撸起袖子,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打起了下手。 江颖菲望着挺直而忙碌的背影,心里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来。 这个男人做饭的样子,竟也这么好看。 天! 她在想什么! 江颖菲拍了下额头。 你个笨蛋!你们可是好哥们儿啊! 至于萧婉书,她正满脑子想着怎么拜师学艺呢。 她偷偷地推开了沈时禹房间的门,小脑袋先探了进去。 只见着那个好看的人,正跟一条黄色的狗玩着。 那条狗她见过,就在他们进门的时候,还冲着他们摇尾巴呢。 萧婉书鼓起勇气,钻进了房间,然后慢慢地靠近默不作声的人。 “它叫什么名字啊?”萧婉书指着土生问道。 沈时禹眼神犀利,语带反感,“谁让你进来的!” 萧婉书充耳不闻。 “它的额头上怎么有一道伤疤?” “它是什么品种的狗啊?” “土狗吗?” 土生摇着尾巴,好奇地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姑娘。 如果它能开口说话,恐怕都想替主人回答了。 “想不到土狗也挺可爱的呢。” “谁规定土狗就不可爱了?”沈时禹实在听不下去了,“它叫中华田园犬,别土狗土狗地叫!而且它有名字,它叫土生!” “土生?”萧婉书沉浸在自己对狗狗研究的世界里,“土生!哈哈哈,这个名字好好笑。” “哪里好笑了!”沈时禹不满道。 这是她姐姐亲自起的名字,他就觉得很好听! 臭丫头! 懂什么! “我又没有其它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玩而已。”萧婉书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土生的脑袋,“其实我也喜欢小动物,但我爸和哥哥都不喜欢,所以我们家从来没养过这些。” “我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讲废话。”沈时禹顿觉得有些头疼,“请你出去。” “他们都在忙,没人陪我说话,你陪我说会儿话吧。”萧婉书赖着不肯走。 “我说,请你出去。”沈时禹不耐烦道。 “你要是觉得我烦,那我不说话了,就在这里坐会儿行吗?” “你不走是不是?”沈时禹突然逼近,“你不怕?” 萧婉书吞了口口水,“你又不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是嘛。”沈时禹冷冷地勾了勾唇,“那这样呢?” 萧婉书一眼瞥去,顿时头皮发麻,大叫一声后,连连后退。 他的一条腿的裤管竟然是空的,而床边,靠着一条假肢。 他! 竟然! 沈时禹见她还没出去,刻意地撩起了裤腿。 断肢处的伤疤,清晰可见,丑陋无比。 萧婉书瞬间脸都白了。 大叫着跑了出去。 沈时禹无动于衷地放下了裤腿,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呵。 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不过是一时迷上了他的这副皮囊而已。 就像大学时候,对他好感的女生很多,却接受不了他是残废的事实。 他是个残废。 一辈子都是! 萧婉书的尖叫声,将外屋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一头钻进了江颖菲的怀里,心有余悸道,“颖菲姐姐!好吓人啊!” 江颖菲不明所以,“看到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萧婉书支支吾吾道,“腿……假肢……还有伤疤,好可怕……” 江颖菲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看了沈棠依一眼。 那是她疼爱的弟弟,此刻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江颖菲轻责,“就算再害怕,你也不该这么大呼小叫,你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不懂得尊重人,怕是又要生气罚你了。” 萧婉书这才冷静下来一些,“就是突然看到,害怕嘛……” “没什么好怕的。”江颖菲语重心长道,“那是时禹的腿,有什么好怕的,大惊小怪,只能说明你的世面太狭窄了。” “好嘛。”萧婉书怯生生道,“我错了。” 江颖菲理了理她的头发,“去阳台看看画吧,你不是喜欢时禹画的画吗?” “哦。” 等人走开,江颖菲拉住了沈棠依的手,“那丫头还是个孩子的性子,你别介意。” 沈棠依淡然一笑,“没事,她的反应也很正常。” 就像她当初第一眼看到一样。 而且,她接受现实的时间,很长。 曾兰洁做了一桌子的家乡菜,一桌人吃得胃都快撑了。 唯有一个人,实在是食不知味。 沈时禹吃了几口后,又躲回房间了。 沈棠依和曾兰洁同时叹起了气。 她们拿他,到底该怎么办? 江颖菲柔声安慰,“没事的,慢慢来。”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不会再强迫她说了。 齐卓说得对,每个人都有想藏住的秘密。 又或者是不想揭开,害怕揭开的伤疤。 “颖菲。”沈棠依像做了某种决定般,“我有话跟你说。” “好。” “得!看来我还得洗碗了。”齐卓笑着道。 曾兰洁不忍心,“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 没成想这小伙子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真正做起家务活儿来,还挺熟练的。 一看就是平时经常做。 “你敢让外婆洗。”江颖菲威胁道。 齐卓耸耸肩,“你不威胁我,我也不敢。” 要是被某个人知道,十有八九会谴责他。 也不知道那个‘某个人’,此时会不会想象着这里在发生着什么。 可惜啊。 该来的,没来。 齐卓亲眼见着江颖菲笑着进了沈棠依的房间。 但在一个小时后,那张脸就变成了小花猫。 妆容花了,一看就是哭过了。 齐卓靠近,轻声问,“怎么说个姐妹悄悄话,还把你说哭了?怎么了?” 将颖菲吸了吸鼻子,“不告诉你,秘密!” 她不是不想告诉,而是无力再说。 她没想到,棠依遭受了这么多。 一个女孩子,要承受母亲的突然离世,要面对重组家庭的悲哀,之后又承受了一次父亲离世的痛苦…… 弟弟为了她断了一条腿,她为此一直活在愧疚当中。 外婆为了她跟弟弟,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她又有愧于外婆。 带着这些愧疚,她不再把自己当成娇滴滴的女孩子,义无反顾地走在了最前面,早早地接过了外婆的担子。 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提及一些事了。 那是她的伤疤啊。 至今还连着肉,撕下来就是一层皮。 她竟然还跟她闹情绪! 真不应该! 沈棠依执意要送了他们下楼,对于他们今天的到来,心里有高兴,更有感激。 感谢他们,依然待她如初。 楼栋口停了辆黑色的车。 很眼熟。 齐卓一眼望去,忍住了笑意。 这是没忍住? 驾驶座的门打开,一条笔直修长的腿落地,随后出现了一张近乎于完美的脸。 沈棠依呼吸一滞。 一个月的时间,她每天都在给自己洗脑。 要忘记,一定要忘记! 但那张熟悉的脸还是会在脑海中浮现,盘旋,有时候,甚至会让她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放下,可此刻,她的心跳,再次乱了节奏。 “哥哥!”萧婉书扑了过去,“你怎么来啦?” 小丫头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答案。 萧儒墨淡淡道,“齐卓说你在这里,我来接你回去,乱跑什么?” 啊? 萧婉书一脸茫然。 什么叫她乱跑啊?不是哥哥让她来的吗? 齐卓忍笑忍得着实辛苦,“是我的错,没跟你说就带了她出来。” 啊? 萧婉书又一脸懵地看向齐卓。 他们在说什么啊? “哥哥,不是你……” “回去吧,下次不要乱跑。” 哈? 萧婉书更迷茫了,刚要开口辩解,便被齐卓推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地张望。 哥哥在说什么啊? 是失忆了吗? 江颖菲抱了抱沈棠依,“记得跟我联系。” 沈棠依回抱着她,“我会的。” 然后两人挥手告别。 江颖菲追上了齐卓的步伐,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一脸委屈的小丫头架走了。 可怜的小丫头,算是被自己的亲哥哥当了回工具人了。 “希望我的妹妹,没有打搅到你们。” 安静过后,萧儒墨先开了口。 一个月不见,她好像长了些肉。 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看来,她没有他,反而过得很好。 “没有,她挺可爱。”沈棠依克制着情绪回道。 “看来,你过得不错。”他轻哼了一声。 “是啊,我过得非常好。”她突然有了些气意。 彼此再次沉默。 他望着她。 她却不敢跟他对视。 最终,还是她想逃,“不早了,我要上去了。” 眼见着人要离开,萧儒墨一把抓住了细腕,眼中闪过落寞,“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沈棠依背对着,抿住了唇。 萧儒墨不甘心,“你就这么讨厌看到我?” “不是你讨厌我吗?”沈棠依心下微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他绕过她,站到了她的身前。 呼吸夹杂了熟悉的清香,让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用说吗?”沈棠依冷笑一声,“萧总,今天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你……”萧儒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要回去了。” 沈棠依行色匆匆,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 而萧儒墨,目光沉痛地站了很久。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临走的最后一句话。 “萧总,那一百万,我会如数还给你们萧家的。” 你们萧家…… 当真不想跟他有半点瓜葛了! 直到齐卓回来,将人拖走,才让冰冷的人,有了动静。 齐卓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某人的心情,又不会好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欠了一屁股债 “哥,明明是你让我来看棠依姐的,怎么变成……”萧婉书强烈抗议。 “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亲了,以前你不都是叫‘那个女人’?”萧儒墨脸色阴沉地开着车。 他今天的脑子一定是发热了! 才会跑来这里! “那是以前嘛。”萧婉书心虚道,“以前不了解她嘛。” “现在了解了?” “嗯,了解了。”萧婉书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张清俊而严肃的脸颊来,“她的弟弟叫时禹,画画可厉害了,就是……” 再回想起看到的那条腿,已经没有那般害怕啦。 颖菲姐姐说得对。 那是时禹的腿啊,有什么好怕的。 都怪她,没见过世面,大呼小叫成那样。 他一定讨厌死她了吧? 江颖菲忍不住笑出声,“你对棠依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弟弟啊。” “其它的,以后慢慢再了解嘛。”萧婉书挠了挠头,“棠依姐说了,以后我可以经常去她家玩。” “不许去。”萧儒墨沉声道。 “为什么!”萧婉书急了,“为什么不能去!我还要跟时禹学画画呢!” “不行!” “我就去!” “萧婉书!” 连名带姓的低斥,让萧婉书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你自己跟棠依姐吵架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让我过来看外婆,还不是因为惦记着棠依姐,说什么来接我,你是来接我的嘛!” 江颖菲乐得直笑,“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小笨蛋。” 可惜了齐卓在自己的车上,要不然,他一定又有乐子玩了。 萧婉书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江颖菲。 颖菲清了清嗓子,“婉书是婉书,你是你,她既然想学画画,又有那么好的一位老师,你干嘛不成全了。” 萧儒墨抿着唇没说话。 “儒墨,你这是公报私仇哟。” “对!哥哥讨厌!” 车子突然停在了路边,萧儒墨盯住了萧婉书,声音清冷,“下车,自己走回去。” 萧婉书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嘿嘿笑了起来,“哥哥不讨厌,哥哥永远是我的好哥哥,哥哥,我说错话了。” 车子这才继续行驶。 江颖菲在一旁乐滋滋地附和,“你可不能讨厌哥哥,要不然,你哥哥的心态,得崩。” “我开玩笑的嘛。”不知真正其意的小丫头,撒娇道。 车内很快恢复了安静。 安静得有些沉闷。 江颖菲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如果棠依执意不肯继续这段感情,那她便不能再强求。 至于今天她们姐妹俩的聊天,她也不好跟他细说。 他们两个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只是…… 为何她看到儒墨如此失落的样子,她的心,还会有起伏呢? 周一。 沈棠依如约而至。 站在天瑞的前台处,望着宽敞而明亮的办公环境,心里有些激动。 从未想过能进天瑞,按部就班的生活已让她习惯了在有限的领域发挥作用。 往后要面临着更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有些没把握,自己能不能处理好。 前台小姑娘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你好,请问您找谁?” 大公司就是不一样,连前台的差距都是这么大。 “你好,我找裴总,我跟他约好的。” 前台很快道,“您是沈小姐吧,裴总在办公室,我现在带您过去。” “谢谢。” 穿过长长的走廊,再拐一个弯,她们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小姑娘敲了敲门,没有声音。 但很快,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那张总带着难以捉摸的笑脸出现在门里。 裴越的目光落在清秀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抬了抬手,小姑娘很快走开了。 “你……”诧异中带着惊艳,裴越上下指了指,打趣道,“你是沈棠依?” 沈棠依大方地笑着,“裴总没认错,是我。” 裴越笑容放大,“幸好你在鑫源伪装了一下自己,要不然那个吴辉,能放过你才怪。” 宽大的眼镜消失不见,大大方方地露出那双剔透明亮的双眸,光洁的脸庞无需任何的装饰,粉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不笑时,如水中静月,神秘优雅。 笑时,如百花齐放,让人心头一暖。 看得出来,她为今天的到来,做了准备。 浅蓝色的衬衫配上黑色的西装裤,外搭一件黑色的风衣。 看起来很干练,也很有女人味。 难怪初臻的那位萧总,会对她…… 试问,一个才华与美貌并存的女人,怎么会让人不喜欢呢? 沈棠依浅浅一笑,“裴总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往后,他就是她的领导了。 裴越做了个里面请的动作。 沈棠依走进,从容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环境。 风格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严肃死板,颜色明亮,看起来很温馨。 身在其中,连上班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喜欢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谢谢。” 裴越拧开了一瓶水,递给了她。 “但凡有绝对能力的人,在我这里,都会有绝对的话语权。”裴越坐到了她的对面,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所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你在我这里,不需要拘谨。” 沈棠依刚要开口,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得到允许后,走进来一个年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裴总。” 裴越指了指沈棠依,“带沈小姐去人事部办手续,结束后,再把沈小姐送到我这里来。” 走到门外,带她的人主动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人事部经理,姓王,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沈棠依有些哭笑不得。 裴总迎接她的诚意,也过于足了。 她不过是小小的策划师,没必要让人事部经理亲自接待吧。 办完手续,沈棠依回到了裴越的办公室。 只是这次,她没有让人事部经理亲自送过来。 再次敲开了裴总的办公室,里面多了一人。 一个看起来跟杨正烨差不多大,却比他精明很多,有魄力很多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你以后的直属领导,策划部的秦经理,秦顺明。” “你好,秦经理。”沈棠依微微弯了腰。 秦顺明稍稍打量,轻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跟沈小姐应该见过面。” 沈棠依仔细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沈小姐可记得。”秦顺明露出颇为欣赏的神色,“前年的时候,云城开展了一次广告策划大赛,沈小姐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不过,她当时也只是偷偷参加,不是为了名誉,而是为了奖金。 可惜,她只拿了第二名。 “您是第一名!”沈棠依突然想起来,“是您!” 她竟然见到本人了! “是我。”秦顺明谦虚道,“不过,我仔细看过你的策划案,很有创意,而且走在时代的前端,我不过是运气好,才占了第一名的位置。” “不不不。”沈棠依心生崇拜,“您的方案比我的,实践性更强,也更能打动人心,我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沈小姐谦虚了。” “如果秦经理不嫌弃我笨的话,还望以后多多提点,我争取做一个像您这样出色的策划师。” 真好! 在这里的直属领导,并非吴辉那样的一无是处。 她一向很崇拜才德兼备之人。 目前看来,这位秦经理好像很不错。 “我们天瑞,注重的是员工的个人能力和品行。”裴越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同事之间,不存在勾心斗角,分派排挤,如有发现,都会严肃处理。” 闻言,沈棠依暗自松了口气。 但愿真的如此吧。 三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后,秦顺明将人带去了策划部。 策划部的同事们见到来新人了,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鼓掌。 这让沈棠依有些受宠若惊。 秦顺明解释道,“这是我们欢迎新人的正常仪式,以后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可以来问我,也可以问你的同事们。” “好。” “今天晚上,还有新员工欢迎宴,到时候准时参加。” “好。” “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秦明顺再次伸出手。 沈棠依浅浅一握,有种别样的温馨感。 这种感觉,是在鑫源死都体会不到的。 “裴总和我,都很看好你,加油。” “我会的,谢谢秦经理,也谢谢裴总。” 秦明顺交代了一番后,转身回办公室了。 沈棠依刚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身边的同事们突然围了过来。 纷纷做起了自我介绍。 沈棠依赶忙起身,跟他们友好地打着招呼。 等大家散去后,她才再次坐了下来。 她的桌子靠着落地玻璃窗,只需一个转头,便能看见云城的繁华。 高楼耸立,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像镀上了一层金光。 干净整洁的办公桌上,有一个长柱形的玻璃瓶,瓶子里,插着一支白色的百合花。 花开正好,散发着淡淡的百合香。 沈棠依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 一切,又从头开始了。 裴越从门口路过,此刻美好的笑容正巧落入他眼中,他停了几秒后,才再次离开。 鑫源那位老板,还真不识金镶玉! 晚上的欢迎宴,安排在了西海酒店。 一个她与萧儒墨多年后重逢的地方。 那日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也许是同事们的热情,又或者来到这个地方想起了一些事,让沈棠依主动地喝了一些酒。 裴越坐在主位,笑盈盈地看着她喝。 沈棠依总觉得,与其说裴越像只得道的老狐狸,还不如说是一只狼。 一只随时会算计的狼。 酒足饭饱后,众人散去。 裴越站在红光满面的人身边,举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司机很快将车子停在了门口。 “送你?” 沈棠依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 裴越也没坚持,忽而转了个话题,“天瑞付给你的工资,足够让你在云城立足,有些低头哈腰的兼职,就不要去做了。” 沈棠依怔愣后,无奈笑道,“我是不得已。” 裴越默了默,“你很缺钱?” 好像,有人也问过同样的话呢…… 沈棠依点点头,“很缺,我欠了一屁股债。”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别再提她 裴越看了她几秒,“你的小提琴,拉得不错,今年的公司年会表演,你可以争取拿第一。” 她的小提琴,可以说是很专业。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听她拉过。 所以,注意她很久了,只是她浑然未知而已。 “算了吧,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她可不想刚来就惹眼。 “如果拿第一,会有两万块的现金奖励。”裴越勾了勾唇角,“外加多赠送五天的年假。” “多少?” “五天。”裴越故意道。 “不是。”沈棠依抬了抬手,“多少奖金?” “两万。” “我觉得,作为一个新人,能参加公司的年会,还能在年会上崭露头角,那是我的荣幸,如果还能拿个第一的话,那就是给我们策划部争面子了,秦经理一定会很高兴。” 裴越戏谑,“你刚刚说,只是略懂皮毛。” 沈棠依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只要我勤加练习,还是有希望的嘛。” 开玩笑! 两万块呢! 她得在餐厅拉多少首曲子啊。 裴越难抑笑容,笑了一会儿后,再次确认,“真不要送?” 沈棠依坚持拒绝,“不用。” “那你……” 裴越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那个男人顶着一张五官精致却又带着莫大冷意的脸走了过来。 裴越主动打招呼,“萧总,好久不见。” 沈棠依听到名字,酒意瞬间散了一半。 真是冤家路窄啊。 萧儒墨的身后,跟着邱凯,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棠依看,恨不得从她脸上看出个前因后果来。 这两人,到底怎么了嘛。 怎么变得跟陌生人似的。 还有! 棠依姐怎么跟裴越在一起?而且…… 而且还打扮得这么漂亮! 跟平常迥然不同,跟换了个似的。 这个裴总,可不是一般人,但凡脑子笨点的对手,能被他玩死。 “裴总不介绍一下?” 邱凯听到自家领导说的话后,瞠目结舌。 已经陌生到这种程度了吗…… 裴越很淡定地指了指身边的人道,“沈棠依,公司新来的策划,往后还请萧总多多指教。” “不是什么人我都指教的。”萧儒墨冷冷道。 沈棠依直接翻了个白眼,想怼回去,但忍住了。 她现在是天瑞的人,初臻是大客户,还是不要得罪了吧。 裴越笑得意味深长的,“想必萧总不会怀疑她的专业性,我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没什么误会,裴总多虑了。”目光在透红的脸上扫过,不愿多做停留。 沈棠依撇过脸,也不愿意看他。 “没误会就好。”裴越指了指车子,“我的司机在等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萧总,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萧儒墨难得很给面子,“随时恭候。” 裴越转过来,对着沈棠依道,“路上注意安全。” 沈棠依却道,“裴总,我坐你的车吧,你载我一程。” 裴越特地看了萧儒墨一眼,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并肩离开,随后,裴越很绅士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沈棠依一头钻了进去。 始终没有回头。 邱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领导的脸色,觉得,此时他的皮,还是绷紧一些比较好。 “萧总。”看看时间,不得不提醒,“客人已经到了。” 萧儒墨收回视线,周身充满寒意,“嗯。” 可没走几步,萧儒墨停下了脚步,声音低沉。 “邱凯。” “在的萧总。” “你看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哈? 邱凯一头雾水。 看着是挺郎才女貌的,不过…… 不对! 萧总这是吃醋了! 机灵的人忙道,“没有啊,我看着一点都不般配,一看就是上下级关系。” 见萧儒墨没吭声,邱凯又道,“萧总,你别多想,裴总肯定只是棠依姐的领导。” “是嘛。”萧儒墨笑得讽刺。 邱凯见状,也不敢回答是还是不是了。 棠依姐啊,你到底怎么想的嘛。 车子停下,沈棠依对着裴越说了声谢谢后,准备下车。 裴越叫住了她。 “不管你跟萧总发生过什么,但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棠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知道。” 看似简单,却是让她最难做的一件事。 即便她能放下。 那他呢? 能吗? 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把她毫不留情地撵出去? 短短几天,沈棠依就适应了天瑞的工作节奏。 确实如裴越所说,在这里,没那么多事。 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上班时间唯一的交流就是专业的沟通。 至于那些八卦和小道消息,根本不会成为话题。 大家对她都很友好,碰上一些难做的策划,也会虚心跟她请教。 而她,也会大方地跟大家分享自己独特的见解。 没有拉帮结派,也没有勾心斗角,闲暇之余,也会聊一些有趣的事,但绝不会背后攻击他人。 没有人会故意讨好谁,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 要知道,能留在天瑞的,都是能拿得出成绩的。 这样的工作氛围,是沈棠依梦寐以求的。 每天下班回到家中,外婆做好了晚饭,而时禹,就坐在画架前,认认真真地画着画。 每当听到开门声,他们都会热情地迎接。 包括土生,总是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围着她转悠。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人在侧,平平安安。 萧婉书左顾右盼,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了,也没看到等待的人。 她急得直问江颖菲,“颖菲姐姐,二哥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江颖菲安慰,“不会的,你二哥这么疼你,怎么会舍得放你鸽子呢。” 话刚说完,就看见萧儒墨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等人走近,江颖菲十分奇怪道,“怎么是你过来?齐卓呢?” 萧儒墨显得有些无奈,“有个产品的设计出了点问题,他走不开了。” 可又不能放了妹妹的鸽子…… 没办法,他只能代替他来了。 萧婉书也就失望了那么几秒,又高兴道,“没事!你跟二哥谁来都一样,反正都是大帅哥。” “说好的,只做模特。”萧儒墨提醒。 萧婉书单手指天,“我保证!” 事实上,她的保证有效期,短得不能再短了。 社员们一见到萧婉书的哥哥长得如此俊朗帅气,纷纷围过来拍照。 萧儒墨被围得个水泄不通,脸上写满了无奈。 对着这张能将人迷得失了魂的脸,大家也就不计较他是不是该笑一笑了。 萧婉书站在一旁,自豪道,“我哥哥还是这么受欢迎,跟以前在大学时候一样。” “大学时候很受欢迎吗?”江颖菲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啦,追他的女生可多了,可惜,她只喜欢那个叫……叫……”萧婉书晃了晃手,“哎呀,我也忘记叫什么了,都过去好久了。” 江颖菲没再追问。 不管过去喜欢过谁,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棠依,是无可替代的吧。 原本是单人的拍摄,最后在众人的提议下,要求拍几张两人合影的照片。 萧儒墨的目光在江颖菲身上停留了几秒,收回了准备拒绝的话。 他若拒绝,她难免会难堪。 于是,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江颖菲一只手放在萧儒墨的肩膀上,身子微微倾斜,贴靠在他的身上。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皮肤。 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 还有那双柔软的唇,唇形优美,微微扬着好看的弧度。 这一刻,江颖菲的心,再次动了动。 夹杂着深深的惋惜之情。 “儒墨,你好像很勉强的样子。”为了打破尴尬,江颖菲故意开起了玩笑,“怎么?跟我这么个大美女拍照,委屈你了?” 萧儒墨浅浅笑了一下,“我是怕齐卓生气。” 江颖菲嗔笑,“你少来,我跟齐卓是单纯的好哥们儿,明明是你在担心。” “我担心什么?” “担心棠依吃醋呗。” 伴随着笑容的褪去,虚落在腰间的手慢慢收回。 萧儒墨的脑海里,浮现出成双的身影来。 “别再提她。” 望着那张沉下来的脸,江颖菲暗自叹息了一声。 这感情的事,当真由不得半点的强求。 还有那个爱而不得人,这段日子虽消停了,但是真的看开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 林千微身着浅粉色的套裙,手拎名牌包包,婀娜多姿地移步而来。 江颖菲碰了碰萧儒墨,冲着她抬了抬下巴。 萧儒墨看了一眼,随后将质问的目光投向了萧婉书。 萧婉书露出委屈的表情。 她又不是故意的。 “儒墨,颖菲。” 林千微主动打着招呼。 出于礼貌,江颖菲客气地回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林千微自顾自地在萧儒墨身边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忙着会所开业的事,累都累死了。” “对了,开业那天,你跟儒墨一起来吧。” 热络得像多年好友。 江颖菲看了萧儒墨一眼,“我不一定有空哦,我也在忙着工作室扩大的事呢。” “好吧,那就不勉强了。” 江颖菲心下暗笑。 这敷衍得也太明显了吧。 “千微姐姐。”萧婉书硬着头皮过来打招呼,“你真的来啦?” “不欢迎我?”林千微巧笑倩兮,“你不是说今天拍摄,让我过来看看的嘛。” “是哦。” 可是他不知道齐卓哥哥换成了哥哥啊。 这…… 得!又得挨骂了。 “为了犒劳大家的辛苦,我特地给你们点了吃的喝的,一会儿就到了。” 本该高兴的事,萧婉书却高兴不起来。 勉强挤出笑容来,又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才道,“谢谢千微姐姐。” 哎。 感情的事真麻烦。 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他又喜欢她的。 真复杂! 她才不要这样!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还是那句话 江颖菲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决定先离开。 偏偏这时候,有人拿着相机过来了。 “姐姐,我觉得这张照片是最美的,简直天生一对,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众人形色各异。 萧儒墨突然就后悔拍这些照片了。 江颖菲也是尴尬不已。 萧婉书连忙解释,“什么啊!颖菲姐姐跟我哥哥不是一对儿,我哥喜欢的是棠依姐姐!” 放眼萧儒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先走了。” 萧婉书看着哥哥的背影,低估道,“完了,哥哥又生气了。” 不过,最近哥哥怎么老爱生气呢? 江颖菲等萧儒墨走了一会儿后,才起身离开。 剩下林千微,萧婉书有些不自在起来。 明明以前当了嫂子对待的人,怎么现在变得有些尴尬了呢。 林千微把相机拿了过来,对着那张相依偎的照片看了许久。 她的眼中闪过谁也看不懂的情愫,最后很平静地将相机还了回去。 “拍得不错。” 萧婉书试探,“千微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千微依旧带着笑容,“傻丫头,有什么气好生的。” “哦。”可她怎么觉得她不高兴了呢。 “再说了,我跟你哥哥现在只是朋友,我哪里有资格生气。” “真的?” “当然真的。”林千微拉着萧婉书坐下,“我早就想通了,与其爱一个不爱我的,还不如找一个爱我的呢,你说呢?” “嗯。”萧婉书很是赞同地点头,“就是啊,既然你跟哥哥不能做男女朋友,那就做亲人啊,爸爸本来就拿了你当女儿看待呢。” “其实,我挺对不起你哥哥的。”林千微叹了口气,“当初,我不该伤害他心爱的人的。” “你说棠依姐啊。”单纯的人没有做多想,“没事啦,棠依姐姐不会怪你的啦。” “我还是很内疚,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哎,有点不太好。”萧婉书突然想起一人来,“他俩吵架了,到现在还没和好呢。” “你可以帮帮他们。” “我帮不了,哥哥也不让我帮,他不让我在他面前提起棠依姐姐。” “为什么?” “不知道。” “不过。”萧婉书细想了一番,“我觉得,哥哥心里还是挺在乎棠依姐姐的。” 因为有好几次,她偷偷瞄到,哥哥总盯着手机上棠依姐的手机号码。 但从来没有拨出去过。 “你希望你的棠依姐当你嫂子吗?”林千微如姐姐般,拨弄了一下萧婉书的头发。 “嗯……”萧婉书犹豫了片刻,“只要是哥哥喜欢的,我都可以。” 至于棠依姐嘛,当然更可以啦。 他们要是在一起,她就能每天见到时禹啦。 咦?她怎么会想见他呢? 哦!肯定是为了想跟他学画画。 萧婉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发现林千微的眼神变得多么的复杂。 萧婉书是个行动派,当在脑海里想起那个人时,她马上付出了行动。 于是,她又买了一大堆东西去看外婆了。 此时只有外婆和时禹在家。 “外婆,我又来看你啦。” 萧婉书的话刚说完,眼睛就往阳台上拐。 曾兰洁看破不说破,“下次想来就直接来,不要买这些东西了。” 这丫头,看她才是顺便吧。 沈时禹看到来人,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画笔,扭头就往房间去了。 特地关上了门,并反锁了。 萧婉书的小嘴儿扁了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曾兰洁,“外婆……时禹好像不喜欢我。” “不理他,他就是这脾气。”曾兰洁也很无奈,“你多包容,外婆知道,婉书是个特别乖的好孩子,才不跟我们家那臭小子一样,整天摆着张臭脸。” 萧婉书一听又高兴了,“外婆,今天我能在这里吃晚饭吗?” “当然可以啊,外婆今天晚上给你包大肉包子,怎么样?” “好啊,我喜欢吃包子!” 曾兰洁正准备去和面,沈时禹气冲冲地走出来。 “外婆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年纪也大了,你好意思让她给你包什么包子的!” 萧婉书又心虚又委屈,“我没有让外婆包包子,是外婆自己说要给我包包子的。” “她包你就吃啊!脸皮怎么这么厚!” 萧婉书气急,“沈时禹,你吃枪药了啊,还是跟我有世仇啊,干什么对我这么凶!” 他对颖菲姐姐的态度,就好太多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自找的!” 一个姑娘家的,没事往他家门上跑什么! “我就是自找的!你能拿我怎么样!”萧婉书双手叉腰,“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嫉妒外婆喜欢我才给我包包子!” 沈时禹一噎,“对牛弹琴!” 说完,转身回屋里。 但这回,有人的速度可比他快多了。 萧婉书用着胜利者的姿态道,“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沈时禹还想故技重施。 谁知这回,萧婉书瞪大了眼睛,“给我看吧!我不怕!那天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才不是怕!” 沈时禹无语地停下了动作。 这个女人! 太折磨人了! 跟屁虫一样,撵都撵不走。 于是,曾兰洁一边包着包子,一边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你争我吵的声音。 但她没有阻拦,反而带着欣慰的笑容。 年轻人嘛,就该这样,充满活力和韧性。 时禹这孩子,是该多跟人接触了。 特别是婉书这样活力四射的女孩子。 “战火”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沈棠依回到家,还能听见沈时禹不耐烦的呵斥声。 曾兰洁笑着指了指房间。 沈棠依走进去一看,好家伙,时禹的那张脸,快垮得不成型了。 而一旁的萧婉书,得意忘形地坐在一边,并挑衅了一句,“小气鬼!” 沈时禹见到姐姐回来,愤怒的语气变成了恳求,“姐,能不能把她扔出去。” 沈棠依虽惊讶萧婉书会再次到访,但还是以礼相待。 对于正努力改正着缺点的人,她不忍心将她拒之门外。 沈棠依直接把门关上了。 吵吧。 总比一个人闷着的好。 曾兰洁蒸好了包子,又做了两道菜,随后喊了大家吃饭。 萧婉书瞧着那皮薄肉多的包子,馋得直流口水。 一口咬下去,还有浓浓的汤汁,味道太棒了。 “外婆!你包的包子,比外面卖的,好吃几百倍几千倍呢。”萧婉书不吝啬地夸赞道。 曾兰洁眉开眼笑,“哪有那么夸张,是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吃外婆做的还可以,吃多了,也腻咯。” “不腻不腻。”萧婉书又抓起一个包子,“外婆,以后我还能来吃嘛?” “能啊。” “那我能打包几个带回去明天吃嘛?” “外婆早替你想好啦。”曾兰洁指着厨房道,“那一盘给你留着呢,你带回去慢慢吃。” “谢谢外婆,外婆真好!” “脸皮真厚。”沈时禹瞪了吃得津津有味的人一眼。 萧婉书也不气恼,很是挑衅地哼了哼,“哼!就脸皮厚了,怎么啦?脸皮厚吃四方,还能吃外婆的包子,气死你,气死你!”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沈时禹快词穷了,愤愤然道。 “是你先骂我的!”萧婉书不甘地回击,“还不允许我还嘴啦?” “你……呜……” 沈时禹的嘴巴被包子堵住了。 沈棠依忍俊不禁道,“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女孩子斤斤计较的,看不出来外婆很喜欢婉书吗?你这样,会让外婆伤心的。” 说完,沈棠依对着曾兰洁使了个眼色。 曾兰洁假装唉声叹气,“哎,这换了个新地方,也不见了平日的老朋友,好不容易能来个人说说话,家里也热闹一些,还要被有些人赶出去,哎……” 沈时禹一听,瞬间没了脾气,“以后允许她来家里就是了……” 曾兰洁忍着笑意,“那你可不许再对人这样,显得咱们家一点度量都没有,到时候让别人怎么看外婆?” “知道了。”沈时禹没了胃口,“外婆,我吃饱了,回房了,晚点我陪你下楼散步。” “去吧。”曾兰洁笑盈盈地看着人走开了。 萧婉书吃好饭,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 她望着这个不大,却充满温情的家,心里有些羡慕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即便没有太多的钱,也可以过得这么满足。 外婆很好,棠依姐很孝顺。 至于时禹嘛,虽然脾气大了些,但对外婆和姐姐也是格外的好。 “对了,棠依姐,我给你看我今天的成果。” 萧婉书拿出手机来,翻开相册。 “你看,这是我今天给颖菲姐姐拍的照片,漂亮吧?” 沈棠依凑近看了几眼,“很漂亮。” 颖菲就很上照,不像她。 只要站在镜头前,就觉得不自在。 “还有跟哥哥的合照呢。”翻出照片的时候还不忘解释,“不过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哦,本来说好是二哥过来的,但后来二哥临时有事来不了,哥哥不想让我失望,所以才来的。” “后来大家觉得出片效果很不错,就决定拍双人的。” 沈棠依盯着那张合照很久,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多一点。 还是那句话吧。 她跟他既然无缘,那她倒是希望,颖菲能站到他的身边。 不论从哪方面,他们都很配。 “姐姐,你跟我哥哥……” “你不是想跟时禹学画画吗?快去,好好磨磨他,说不定就成功了。” 知道萧婉书要问什么,沈棠依赶紧转移话题。 “对哦。”萧婉书赶紧收起手机,“我都差点忘了重要的事了!姐姐,我过去咯。” 沈棠依点了点头,随即哑然失笑。 她还沾了时禹的光了,才让这位小公主如今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或许是曾兰洁的话起到了作用,这次,卧室里没有传来吵闹声。 曾兰洁感慨道,“难得有个女孩子,能喜欢跟在时禹的身后。” 是啊。 按照时禹的性格,女孩子都是望而生畏的。 就算有张好面孔,也抵不过他那说来就来的脾气,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 沈棠依洗好碗筷后,也去房间陪外婆了。 曾兰洁这才提起萧婉书没有说完的话。 “婉书刚刚说,她哥哥?” 沈棠依不太想对外婆说谎,可又不想重提往事,斟酌后道,“她的哥哥叫萧儒墨,原先是我的客户,我也是通过他哥哥才认识这丫头的。” “这样啊……”曾兰洁没有再问。 她不喜欢干涉孙女太多。 她不想起说的,不会逼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是为了他? 祖孙俩没说多久的话,萧婉书就突然闯进来了。 “姐姐!哥哥出事了!” 沈棠依一惊,有些不确定他说的哥哥是哪一个。 “姐姐!齐卓哥哥打电话来说,哥哥出事了!” 沈棠依惊坐起! 萧儒墨出事了? 怎么会! “他出什么事了?” 不想表现得多担心的,但是还是没控制住。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齐卓哥哥只说哥哥受伤了。”萧婉书急得不得了,“姐姐,你快带我去找哥哥吧!” 曾兰洁在一旁催促,“快去吧,孩子都快急坏了,路上注意安全。” 沈棠依没再犹豫,拉着萧婉书出门了。 出租车上,萧婉书坐立难安,“天哪!哥哥怎么会受伤啊?伤哪儿了啊?严不严重啊?会不会留疤啊?” 沈棠依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因为她的夺命连环问,瞬间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她告诉自己。 不要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但最终,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她没办法真的无视。 以至于到了医院后,奔跑的速度比婉书还快。 停步在病房门口,里面传来几个人的声音。 沈棠依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 声音是邱凯和颖菲,还有齐卓的。 邱凯好像很自责,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对不起萧总,是我错了,是我没保护你,你罚我吧!” 齐卓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太自责了。” 邱凯拼命摇头,“我是萧总的助理,可我没做好助理的工作,我真该死!” 他怎么能让萧总受伤呢! 还伤在脸上。 这万一留疤了可怎么办? 齐卓哭笑不得,“别搞得这么严重,没多大事。” 邱凯还要再自责,被江颖菲拦住了,“好啦,你再这么吵,影响了儒墨休息,他可真要生气了。” 而此时的萧儒墨,无语地看着三个人。 他们确定当他是伤患了吗? 吵得他的头更疼了。 “哥!”萧婉书推开门扑了进来。 萧儒墨一头黑线。 又来个更吵的。 他责怪地看了齐卓一眼。 敢情把他的话当了耳边风了。 说好只有他们三个知道的! 而齐卓,特地往门边探了探,在没有看到有人后,颇有些失望。 剧情的发展,好像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了啊。 “怎么过来的?怎么满头大汗?”萧儒墨坐在床边,抽出纸巾替萧婉书擦了擦汗,“没跟爸妈说吧?” 特别是母亲。 他不想让她担一点的心。 “没有,我没跟爸妈说,我是从棠依姐姐家过来的,棠依姐……”萧婉书这才想起还有一人,连忙转身。 咦?棠依姐姐呢? “棠依姐不是跟我一起来的吗?她怎么突然不见了?” 话音刚落,有人冲了出去。 萧婉书看愣了,挠挠头,小脸儿满是疑惑,“二哥,哥哥伤得好像也不严重啊……” 跑这么快。 齐卓跟江颖菲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沈棠依!”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沈棠依连忙加快了脚步。 刚刚不应该犹豫发愣。 她应该走得更干脆些的。 “沈棠依!站住!” 沈棠依的步伐更快了。 背后的声音更高了,“我再跑的话,伤口就要裂开了。” 脚步,这才停下。 沈棠依倍感无力。 为自己的心软和放不下。 她对他,根本做不到熟视无睹,更不可能铁石心肠。 萧儒墨绕到了她的跟前,逼近她,“你跑什么?不想看见我?” “不想。”有人口是心非。 “既然不想,为什么来?” “我是送婉书过来的。”余光扫过他额角的纱布,竟然透出一丝血红。 是刚刚跑太快了吗? “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刚抬脚,身子便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萧儒墨紧紧地抱住了她。 “棠依,我们别吵架了,好不好?” 这种感觉,很不好。 非常不好。 每天都是煎熬! 沈棠依没有挣扎,她担心自己弄伤他,硬了心肠道,“我们没有吵架,我只是不想让萧总误会。” “我好想你。” 思之若狂,情绪几乎无法自控。 沈棠依为之一颤,眼睛变得酸涩起来。 “萧总,请你别说……” “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思念一个人。”打断她的话,只为了告诉她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棠依,我们和好行不行?做我女朋友,留在我身边,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你。” 沈棠依咬了咬唇,硬生生挤出四个字,“我不愿意!” “萧儒墨,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我爱钱,比爱什么都要爱。”沈棠依忍着心痛道。 “你不是。” “可在你的心里,我就是!”她有些委屈起来,“所以,你才会讨厌我!不想看见我……” “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萧儒墨终于将手松开,“你怎么会觉得我讨厌你?” “不是吗?”她迎上他困惑的目光,“如果不是,你不会在我拿了你们家一百万之后,就把我赶出了公司!” “把你赶出公司?”萧儒墨的困惑更深了,“不是你为了躲避我,才辞职的吗?” 邱凯告诉他说,她从鑫源辞职了。 他听到的那一刻,差点暴走。 她就这么不想看到他吗! “我干嘛要辞职!”心里的委屈顷刻泄出,“我还有外婆和弟弟要养,我怎么会让自己轻易失业!明明是你!是你公报私仇,是你讨厌我!所以才把我赶出去!” 激动之下,心里又难过起来,“萧儒墨!我讨厌你!你怎么能这么坏!” “我不想拿那一百万的!但我没有办法了啊!” “外婆要动手术,我一下子凑不出那么多手术费,刚买的房子又卖不出去,我是被逼无奈的!可是……可是我会还的啊!我不是要!” 萧儒墨心里发痛,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 大概是有人,打着他的幌子,将她赶出鑫源的吧…… “我不怪你拿那一百万,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摸着她的脸颊,脸上泛着心疼,柔声道,“我是怪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愿意靠近我。” “总是想逃,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怎么舍得那样对你呢?”萧儒墨微微一叹,“如果是我做的,那就让我天打雷……” 沈棠依惊得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乱发誓!” 萧儒墨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看,还说不在乎我,就算你认定是我做的,你也舍不得我发毒誓。” 沈棠依挫败地跺了一下脚,“萧儒墨!你真的……” 真的太烦了! 干嘛又来招惹她! 可今天,好像是她来招惹他的...... “相信我,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 沈棠依微摇着头,“算了,都过去了,反正我现在也找到新的工作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在天瑞短短的时间里,她真切感受到了那边的工作氛围,真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场误会。 害她白白生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的气…… “说到这个。”萧儒墨的目光落在了沈棠依白皙的脖颈上,“你为什么去天瑞?” “因为我觉得,天瑞是个很好的平台。” “不是为了裴越?” 沈棠依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地望了他半天,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总,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啊。” “不是吗?”大拇指扶过她的眼角,低柔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醋意,“那你为什么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漂亮?” 鬼知道那天碰到他们有说有笑,她又一改之前的模样时,他差点冲过去狠狠地质问她。 还好,他忍住了。 要不然,真的会吓到她。 “因为我想从头开始呀。”过去的阴霾一扫而空,“再说了,我也没有刻意打扮得有多漂亮啊,我只不过是拿掉了眼镜,然后换了穿衣风格而已。” “可你从来没有变成那样给我看过。” 听着略带委屈的声音,沈棠依想笑又有些不舍,往后退了一步道,“呐,我现在还是那样的风格,你不是正看着吗?” 他将她再次拉了过去,贴近自己,“确定不是为了他?” “萧总……”沈棠依一脸黑线,“我跟裴总之前素不相识,后来也就见过两次面,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吧,两次面就能移情别恋了?” 美丽的瞳仁墨色沉沉,骤然闪过光亮,萧儒墨的嘴角噙起了笑容,深情地将人凝望着。 沈棠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尴尬又后悔。 “你终于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承认。”沈棠依做起了垂死挣扎。 “棠依。”他低了头靠近,“让我成为你的依靠好不好?” 不管以后如何,他想护着她一辈子。 “不好。”她果断地拒绝。 闻言,萧儒墨将唇抿得很紧。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不安了。 他不敢再开口,怕她再次跑走了。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依靠谁,不过……”沈棠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歪了脑袋看他,“我可以允许你依靠我。” 惊喜来得太快,萧儒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答应了?” “看在你是我债主的份上,我只能答应了。” 这一刻,萧儒墨没有了所有的忧伤,只剩下幸福和欣喜。 他环住了她,笑容渐渐放大,“不许反悔。” 沈棠依露出释然的笑容,“看你表现。” “好。” “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们之间的事,暂时保密。” “为什么?”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好消息告诉齐卓他们。 “齐卓和颖菲他们知道没事,但不能让你爸妈知道。” 萧儒墨沉默了一下。 “我想……” “你想先还清那一百万。” 他替她说了出来。 沈棠依心下一动,看他的眼神更多了柔情。 他是真的懂她的。 “行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答应你。”他没有犹豫。 他这个倔强又自尊心极强的女朋友啊。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已爱得无法自拔呢。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吵 “你真的愿意?”这次换她不确定了。 萧儒墨做委屈状,“那我能怎么办?谁让你是我的女人呢。” 沈棠依脸颊微红,半嗔半娇,“谁是你的女人......” “这还不是?”放在腰间的手作弄了一下,萧儒墨的神色认真了起来,“棠依,我要个名分。” 沈棠依停止了笑声,作认真思考状。 很快,她微微踮起脚尖,红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合约生效,以此为证。” 萧儒墨轻笑了一下,幸福溢于言表。 只手勾住她的蛮腰,另一只手扣上她的后脑勺,送上期盼已久的吻。 当舌尖灵活的探入,得到了热情的回应,所有意志,都分崩瓦解。 如果不是有人路过,或许,这场对于某人来说,算是久别重逢的吻,会持续得更长。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纱布的边缘,再也不用掩饰内心的担忧,“伤口很深吗?” 他将她的手包裹进掌心中,柔声地宽慰,“不深,只是擦破点皮,是阿卓小题大做了。” 不过,他得好好感谢一下他的好弟弟了。 如果不是他今天的刻意安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她最真实的想法呢。 还有他们之间的误会,会一直持续下去。 都怪他,因为心里有气,所以才没有细问。 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是谁弄伤你的?” “一个部门的领导。” “他为什么伤你?” “说来话长,晚些时候慢慢告诉你。” “好。” 当他们手牵手出现在病房时,里面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是和好了啊。 萧婉书指着交握在一起的手,问萧儒墨,“哥哥,那我以后叫她姐姐呢?还是叫嫂子?” 沈棠依有些难为情,刚要开口,被齐卓抢了先。 “还是叫嫂子吧,反正你哥就认定这一个了,早晚都得叫。” 萧婉书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也对,那我就叫嫂子了。” 沈棠依刚要张口拒绝,又被萧儒墨抢了先,他摸了摸萧婉书的头,轻声嘱咐,“我跟你嫂子的事,暂时不要让爸妈知道,听到吗?” 萧婉书很不解,“为什么啊?” 这不是好事情嘛。 妈妈目前最担心的,不就是哥哥找女朋友的事嘛。 “因为你嫂子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心里准备,如果妈妈知道了,肯定会催着我将人带回去的。”萧儒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到时候,你嫂子会很难做,明白吗?” 萧婉书认真思考了片刻,“我懂了,放心吧哥,你不让我说,我就绝对不说。” “乖。” “那哥哥,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昨天让千微姐姐去学校的事啦?” 齐卓心下翻了个白眼。 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儒墨一时没接上话,目光落在了沈棠依的脸上。 沈棠依回以一个淡定的微笑。 那个林千微,总归跟萧家有扯不清的关系,如果她计较,那他夹在中间就很难做。 就这样吧。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婉书。”萧儒墨的脸上呈现出复杂之色,“我不会干涉你交朋友,前提是,对方的品行,三观,一定要端正,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分辨是非,懂得黑白分明了,对吗?” 萧婉书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 她思来想去,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忙点了头道,“知道了哥哥,我不会乱说话的。” 为什么哥哥看起来,还是不太喜欢千微姐姐的样子。 千微姐姐不是已经改了嘛。 检查的结果,除了皮外伤,其它没有什么事。 这让所有的人都放了心。 齐卓打了个招呼后,跟江颖菲一起离开了,顺便还拎走了单纯的萧婉书。 至于邱凯,依然站着不动。 萧儒墨扶额,“你先回去吧。” 邱凯坚定道,“我要先送萧总回去。” 萧儒墨一脸黑线。 这小子,平时挺聪明的,今天倒是...... 看来今天他受伤,确实把他吓到了。 虽然他说没有保护好他,但他今日拼了命挡住施暴者的样子,还挺让他感动的。 “你先回去吧,我会把你的萧总,平平安安送回去的。”沈棠依柔声劝道。 “可是......” “别可是了。”沈棠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快回去,不早了,直接打个车回家,注意安全。” “好吧。”邱凯微微弯了下腰,“棠依姐,麻烦你了。” “邱凯。” 萧儒墨叫住了离开的人。 邱凯连忙转身,“萧总。” 萧儒墨冲他笑了笑,欣慰中带着感激。 “谢谢。” 邱凯受宠若惊,呆了半晌,最终在萧儒墨的手势下离开了。 心有余悸的人走到门外,突然笑了起来。 他既庆幸萧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又高兴自己没跟错领导。 同时,也为有情人破镜重圆感到高兴。 看来,往后萧总的脸色,会好看很多咯。 这大概就是造化。 连老天都在帮这对有缘人。 才会安排了这么一出。 邱凯不由得回想起今天在公司发生的那一幕。 一直总跟萧儒墨作对的贾经理,脸色铁青地踢开了萧儒墨办公室的门。 这一巨大的动静,让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敞开的办公室门口,探出好些个脑袋,偷偷地听着萧总办公室的动静。 都知道这个贾经理平日里嚣张。 没想到能嚣张成这样。 不过也难怪,有消息说,这个贾经理,好像被公司下达了离职通知。 而做这个决策的人,正是萧总。 “萧儒墨!”姓贾的站在不远处,抬起手指,堪堪指向座椅上的人,“你别太过分了!你凭什么开除我?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座椅上的人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镇定自如的模样,并淡淡道,“我可以允许公司,存在个别个米虫,至少,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且,也曾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过贡献......” “但,决不允许公司存在蛀虫,那样,公司的根基会受到影响。”缓缓靠向椅背,手中的笔轻轻点在了桌上,“贾经理,我说得够不够明白?” “萧儒墨!”姓贾的怒气冲天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我跟着霍董打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和泥巴玩呢!” “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能让你坐在这里装腔作势的?你少跟我这儿装什么牛逼人物!” “贾经理!”邱凯从外面冲了进来,入耳这些难听的话,十分反感,“你有事就说事,怎么开口骂人呢!太没素质了!” “我去你的素质!”姓贾的呸了邱凯一口,“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你插嘴的份吗!” 邱凯噎得满脸通红。 这个贾经理,实在太不讲理了。 自己做的那些破事怎么不拿出来说。 萧总为什么要开除他,他自己不是最清楚? “萧儒墨!”姓贾的怒火继续转移到了萧儒墨的身上,“你现在就滚下来,跟我到霍董那边去,我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你有什么资格说开除我就开除我?” “我怎么没资格?”浅浅的笑容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事实的结果,就是你已经收到公司的离职通知了,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呢?” “我呸!你以为给我个通知我就离职了!没门儿!我要见霍董!” “霍董三天前就出差了,你不知道?” “所以!你才趁着霍董不在,在公司胡作非为,姓萧的,你就没安好心!你私心太重,想趁机夺权!” “我需要夺什么权?”萧儒墨哼笑了一声,透着一股寒意,“我的权还不够大吗?” 姓贾的一时没想好怎么回怼,胸口的闷气越来越重,最终脑子一转,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又口不遮拦起来。 “自命不凡,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人家霍董的宝贝千金为了追你,跑到公司来当一个小小的助理,你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我告诉你,那时候我就看不惯你了!你算哪根葱啊!我都替千微不值,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货色!” 一番话,引起哗然一片。 外面探头探脑地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不会吧,那个林千微竟然是霍董的女儿?” “太意外了,她不是姓林吗?怎么是霍董的女儿呢?” “我就觉得奇怪,当时她在公司的时候,哪里像个刚进公司的新人,连齐总监都对她忍让三分。” “原来萧总跟霍董的女儿......我说怎么从来没见萧总身边有过什么异性呢。” 议论的声音很低,但还是很清晰地传进了邱凯的耳朵。 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事,乍听之下,也是很惊讶,但细想之后,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联系在了一起。 难怪,那个林小姐一副趾高气昂,把谁都不放眼里的样子。 难怪,萧总和齐总对她格外的包容。 原来如此。 “邱凯。”萧儒墨的声音沉了沉。 “萧总。”邱凯上前一步。 “通知公司保安过来,陪贾经理一起去办离职手续,记住,一定要亲自将贾经理送出门。” “好!” “你敢!”贾经理拦住了邱凯的路,“你还真是条忠诚的狗!让你咬人你就咬!” 邱凯不太会骂人,嘴巴张了张,气势输了一大半。 “邱凯,还不去?”萧儒墨摸了摸耳朵。 真吵。 ------------ 第一百二十章 不能 于是,邱凯甩开了姓贾的,匆匆而去。 可他还没走到门口,忽听到背后一声巨响。 好像是什么的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邱凯一惊,迅速转身,整个人呆住了。 只见萧儒墨右边额头,靠近太阳穴上方的地方,有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邱凯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拼命地冲过去,将姓贾的从萧儒墨的身上扒拉了下来。 “萧儒墨!今天老子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萧儒墨抹了一把伤口,手指上鲜红的血液让他微微皱了眉。 地上打碎的,是他心爱的琉璃工艺品。 当真可惜了...... 萧儒墨的受伤,成功地激起了邱凯护主子的心切。 他跟贾经理,扭打在了一起。 萧儒墨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在邱凯落入了下风,姓贾的拳头就要落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速度极快地将那只手拦住了。 然后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 姓贾的没想到萧儒墨的力气这么大,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灵活地爬了起来,想动手又没了底气,只能继续发泄在嘴上,“姓萧的!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仗着你爸跟霍董事长的关系,你能坐上这个位置?我呸!”” “没有我们那时候的辛苦打拼,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初臻,吃了奶你就忘了娘,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 后面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有人从背后捏住了他的脖颈,力度大到仿佛随时就能断掉。 齐卓笑得让人不寒而栗,“贾经理,今天这么有空呢?怎么?是公司给你的补偿金不够多?还是没吃饱供应商的回扣不甘心,所以来这里撒气?” “我吃什么回扣了!你少信口雌黄!” “哦?没吃啊?”随着手指的用力,男人吃痛地缩起了脖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既然这样,那就不妨让大家伙儿看看,我们德高望重的贾经理,在公司这么些年,吃了多少回扣,背后捅了多少人,好不好?” “你有证据吗你!”姓贾的分明已心虚,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 “证据怎么能没有呢?”齐卓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优盘来,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呐,你要的证据,都在这里面。” “你少吓唬人!” 他才不相信这里面有什么证据!除非...... “贾经理,你懂不懂一句话,叫树倒猢狲散。”齐卓慢悠悠道,“还有一句话,叫墙倒众人推,你以为离开了初臻,那些曾经拍你马屁的人,还会对你手下留情?” “权在,则情在,权不在了,你那些交下的情啊,义啊,你觉得,还剩下几分?” 贾经理的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是啊,如今他失了工作,离开了油水岗位,那些供应商,真的还会把他当朋友吗? 这优盘里,难不成就是他们提供的证据? 齐卓懒得再跟他废话,担心地看了一眼萧儒墨。 “儒墨念你对公司有功,所以才给你留了几分薄面,也给了你足够的补偿,如果是我......”齐卓冷声道,“就会识趣地拿着这些补偿走人,而不是在这里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 看着萧儒墨面露疼痛之色的样子,邱凯发了此生最大的脾气。 “姓贾的!萧总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送你坐大牢!不知好歹的东西!” 秘书带着药箱匆匆而来。 萧儒墨拒绝了秘书的触碰,自己简单擦拭了一下伤口。 秘书一边清理着地上的碎渣,一边哀怨地瞪了姓贾的一眼,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戳出个窟窿来。 这个老油条!自从萧总来公司,他就没让人省心过! 倚老卖老!自以为是! 实在讨厌得很! 对他们而言,开除这个贾经理,那就是明智之举,没有这个害群之马,他们的工作不会再屡屡受阻。 “萧总,怎么处理他?”邱凯恨恨道。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好,我知道了。”邱凯掏手机的速度比什么时候都快,“我马上就报警,然后再起诉他故意伤人,我看他还怎么嚣张!” “贾经理。”齐卓悠悠提醒,“我听说,你的二女儿,准备考公务员了吧?” 姓贾的一听,脑子很快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的宝贝二女儿,是准备考公务员了。 但如果他触碰法律,那岂不是会害了她! 不行! 不能报警!更不能对簿公堂! “别别别!”姓贾的突然发了慌,“邱助理,别报警,误会!误会!” “误会?”邱凯恨不得给他两脚,“这么明显的蓄意伤人,是误会?你觉得会有人信吗?你等着我们的律师函吧!” “别别别!”姓贾的有些站不住了,“别这样,邱助理!是我脑子糊涂了,一时抽风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不是什么大人!”邱凯远离了些,“我只知道因果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你自己造的孽,连累你子女,这就是报应!活该!” “是!我活该!”姓贾的不敢想象,如果女儿辛辛苦苦的就要走上的仕途受到了影响,会崩溃成什么样,“萧总,我马上就去办离职手续!我马上从初臻滚蛋,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视线了,你就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吧,行吗?” 萧儒墨不予理会,转向了另一边。 “萧总!真的对不起!老贾我今天冲动了,你看在霍董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算了?你想得美!”邱凯怒不可遏,“你让我们萧总受了伤,还骂了这么多难听的话,你想算了就算了?门都没有!” “贾经理,你看看。”齐卓的手指勾了勾邱凯的下巴,漫不经心道,“你把我们萧总伤成那样,又把我们的小邱凯折腾成这样,你现在才想算了,是不是晚了点?” “齐总,齐总。”姓贾的凑了过来,露出谄媚的神态,“我知道你跟萧总亲如兄弟,看在我曾经也为公司打拼过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行不行?” 齐卓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既然知道我们亲如兄弟,那你这情,就不该让我来求。” 姓贾的充耳不闻,“我知道,你喜欢千微,这样,往后我见到千微,多夸奖夸奖你。” 齐卓半眯了眼,差点气笑。 这位贾经理的消息,还停留在初期啊。 几个保安上来,把贾经理“请”了出去。 临走之时,这位“施暴人员”还在喊着,一口一个大人不计小人过。 齐卓自认为,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好人,这过,计不计,全看他心情了。 至于儒墨嘛。 他就有点难做了。 那位贾经理,毕竟是跟霍董一起打拼的老臣。 大概是为了讨好霍董,便一个劲儿地对林千微好,这林千微呢,也就一口一个“贾叔叔”地叫着。 还有件事。 就是林千微是霍董千金的事,想必很快就人尽皆知。 那儒墨,或许会受到困扰。 哎。 这剪不断理更乱的关系啊。 “那霍董这边怎么说?有为难你吗?”沈棠依坐在副驾驶,很认真地听完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霍董早就知道贾经理捞油水的事,以前他还能收敛,小贪一下,霍董念在他是公司老人的份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是贪得无厌,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因为涉及一些情感,霍董不好出面,只能由我来处理。” “处理是处理了,就是白白受了伤。”沈棠依没好气道。 “这伤得多好,让我终于有女朋友了。”萧儒墨轻笑道。 沈棠依嗔怪地瞟了一眼,“还笑!也不知道挡一挡,怎么就伤在脸上呢。”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好像更看重我的颜值。” “那可不,这张脸要是破相了,我可不要了。” “那我可得好好保养,绝不能让你找到不要我的理由。”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玩笑过后,清澈的深潭中渐渐盛满了充满爱意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于其中,萧儒墨侧过去,张开手臂,“让我抱抱。” 沈棠依嫣然一笑,将身子靠了过去。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低语,“答应我,即便我们以后有了矛盾,也不要轻易说分手,给我时间,让我来解决,好不好?” 沈棠依默了默,“好。” “分开的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耳边萦绕着酥酥痒痒的感觉,“我想过自己对待感情的不成熟,想过我们之间存在的矛盾和你所说的差距,想过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能在我这里妥善安放,生气的时候,也发狠不想再理你,可……” 他在她的秀发上印上一吻,“可根本狠不下心,无论如何,我还想着试一试,所以那天晚上……” “所以那天晚上你借着去接婉书的名义,其实是为了见我。”沈棠依含笑接过话。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冷淡?”萧儒墨真想咬上一口,作为惩罚。 她离开他的怀抱,双手掐住他的脸颊,“因为我气啊,我气死了!气你是个小气鬼!气你那样对我!” “不是我……”他很懊恼自己没有了解清楚,只被情绪左右了。 “那时候不知道嘛。”拖着尾音的语调带着撒娇,“而且,因为钱的事,其实我也有些自卑……” “其实那笔钱……” “不行!”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是我欠的,我该还!” 然后又自顾自道,“我算过了,除去外婆手术用去的,还剩一大半,只要我努力些,还完也很快的。” 萧儒墨拉下她的手,宠溺一笑,“好!那你努力还钱,照顾外婆和弟弟的事,就交给我了。” “什么啊!”沈棠依嗔笑,“不是说好咱俩的事先保密的嘛。” “连外婆他们也不能说?” “不能!” “棠依……” “你乖嘛。”像哄着一个委屈的孩子般,“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说,好不好?”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次 “行吧。”萧儒墨转过脸去。 沈棠依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颊,“生气了?” “有点。”萧儒墨的声音低了低,“好不容易有女朋友了,却又要瞒着,感觉我没名没分的。” 沈棠依哑然失笑,“但你有行使男朋友的权利呀。” “什么权利?”萧儒墨蓦地转过头来。 “你猜?”沈棠依眨巴着眼睛。 萧儒墨埋下头闷笑,再抬头时,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样,我会误解的。” 温婉动人的笑容呈现,沈棠依主动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亲吻。 短暂的怔愣后,萧儒墨的眼神在惊喜中融化。 他的手抚上她的后颈,慢慢将她勾了过来,双唇紧紧贴上。 他们热吻了很久,分开时,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的手指抚摸着她透红的唇,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又有些犹豫,“我们……” 她将他的手拉到她的脸颊上贴着,主动中带着羞涩,脸颊发热道,“今天……我可以不回家。” 车子很快飞奔离去。 最后停留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服务员看着一对碧人,满眼都是羡慕。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窃窃私语了起来。 “哇,那男的长得好帅啊。” “那女的也好有气质。” “这才叫珠联璧合啊。” 他们的结合,就像清晨的阳光和傍晚的晚霞,相互辉映,让人心生欢喜。 房间的门一打开,沈棠依便被迫不及待的人揽入了怀中,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拥吻。 她大方地回应,在他的攻势下彻底的沦陷,情到浓处,情不自禁地哼吟出声。 这一声,彻底将萧儒墨击得溃不成军。 强忍的欲望瞬间爆发,他一把将人抱起,快速走向了卧室。 他将她放倒在床上,褪去了外套倾身上去,双手撑在她的耳侧,滚烫的耳朵灼得他浑身发烫。 被蹂躏的双唇已红肿,泛着娇艳欲滴的光芒,身下的人娇艳妩媚,双眼迷离,低吟声娇弱无骨,似是要将他融化了般。 紧要关头,沈棠依突然将那只滚烫的手挡住,羞愧难当地开口,“还没洗。” 萧儒墨微喘着,将头埋进她的颈肩,闷笑了一声,“要我陪你洗吗?” 沈棠依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腰间,娇红的脸上差点滴出血来。 “讨厌!” 忍着某处的胀痛从她的身上翻下来,躺到她的另一侧,轻抚着她的细腰,柔声道,“去吧,我等你洗完再洗。” 沈棠依下了床来,不敢回头看,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飞速跑去了卫生间。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主动地相邀。 也许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想改变。 又或者,是他的那些话,让她情难自禁。 反正,就是走到了这一步。 真真是……丢死人了。 沈棠依很快洗完了澡,裹上浴袍后,却迟迟不敢出来。 直到响起了担心的敲门声,她才慢吞吞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包裹湿发的毛巾突然松开,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开来。 萧儒墨将人圈在洗漱台跟他中间,然后取过吹风机,细细地给她吹起了头发。 动作温柔,轻缓得当,丝毫没有出现扯到头皮的痛感。 沈棠依的心里涌过暖流和感动,嘴上却打趣,“萧总真是经验丰富。” 眼中的情欲褪去了几分,萧儒墨优雅地笑了笑,“过了今晚,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沈棠依瞬间脸热了起来。 这个男人说情话的时候,总显得很认真的样子,没有一丝油腻感。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手上,生怕弄伤了她。 第一次享受这种公主般的待遇,又是曾让她朝思暮想之人,让她有着深深的满足感。 “萧总。”沈棠依突然想起一件事。 “叫我什么?”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儒墨。”她温柔地改口。 “嗯?” “云城大学的百年校庆,你愿意带我一起去吗?” 萧儒墨的手顿了一下,“现在愿意了?” “毕竟是母校嘛,应该去看看。” 萧儒墨没做多想,“好,到时候带你认识一下我的那些关系不错的同学。” 沈棠依没吭声,思绪乱了一下。 “去床上躺着吧,别着凉。”萧儒墨关掉了吹风机,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沈棠依拉回了思绪,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些紧张,有些担忧,也很想笑话自己。 毕竟也是二十好几的年纪了,却在有些方面懵懂无知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才好? 窝在被子中,背对着卫生间的方向,直到背后贴过来温暖的身体,沈棠依才停止了胡思乱想。 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耳朵上,耳朵瞬间通红无比。 沈棠依缩了缩脖子,“痒……” 萧儒墨从背后拥住她,真切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冰凉。 “手怎么这么冷?” 沈棠依没有回答。 他包裹住她的手,很快意识到什么,“你在紧张?” 她轻声“嗯”了一声。 “其实……”萧儒墨突然笑了起来。 沈棠依不敢转身,“你笑话我……” “不是。”萧儒墨又吻了吻她的秀发,“其实,我也紧张,刚刚在里面洗澡,我就一直在思考。” “思考什么?” “我……”萧儒墨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我是第一次。” 沈棠依怔愣,“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萧儒墨强行将人翻转了过来,“你忘了我刚刚说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我以为……” “你以为我信口拈来的?” “嗯。” 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记,“你这是有多不信任我?” “不是……”她有些发窘,“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应该……” “应该身边美女如云,换女朋友就跟换衣服一样简单?” “嗯。” “你还敢嗯!”萧儒墨哭笑不得,随后手指钻入她的腰间惩罚。 沈棠依笑不可遏,挣扎间,腰间的袋子松开,露出诱人的风光。 只一眼,萧儒墨便浑身燥热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沈棠依想遮住自己的暴露,可身体却不小心碰到了某处,坚硬的触感,吓得她连忙缩回了手,羞愧难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我……”尴尬得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萧儒墨俯下身子,将胸膛贴近她的,吻了吻她的唇后,确认的声音充满着诱惑,“想好了吗?” 没有犹豫地,沈棠依双手攀上了他的脖颈,眉眼间透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你想好了吗?我可是很粘人的哟,你就不怕我烦着你?” “欢迎来烦。” 四目相对,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彼此相视一笑,唇缓缓靠近,闭上了眼。 为了减轻她的紧张和疼痛,他拉长了前奏,直到得到她的主动相迎,他才松下了痛苦的忍耐。 即使他已尽最大的努力收住了力道,但他还是弄疼了她。 看着沈棠依疼得死死咬住唇的样子,萧儒墨很不想继续下去了。 就在他决定退出时,她的双腿突然夹住了他的腰身,阻止了他的退出。 她环住他的脖子,额头上冷汗涔涔,眼中却透着坚定,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身体的叫嚣让萧儒墨再也忍受不住,闷哼一声,开始了忘我的驰骋。 一瞬间的释放,让双方都精疲力尽。 萧儒墨翻身下来,将疲惫的人搂进怀里,不断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床上的那一点鲜红,让他心生无尽的怜惜和疼爱。 沈棠依推搡着,“别,我身上都是汗,脏。” 萧儒墨低柔询问,“是休息会儿再去冲澡?还是现在去?” 沈棠依动了动懒洋洋的身子,“一会儿去。” “好。” 他将她搂在怀中,彼此沉默,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和美好。 “棠依。” “嗯?” “刚刚感觉怎么样?” 赤裸裸的问题,让沈棠依羞红了脸,故意道,“不怎么样。” 萧儒墨当了真,竟认真解释了起来,“我一直努力想让你不疼,我不知道该……” 沈棠依抬起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笑容几乎要溢出来,“笨蛋!” 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指尖把玩,“也就是你,会让我成为笨蛋。”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额头上的纱布,“儒墨……” “嗯?”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既已身心相托,那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他听到他极其缱绻而温柔地低语,“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于是,她枕着他的手臂,赖在他的怀中,静静地诉说着她的过去,她所经历的一切。 苦,累,委屈,眼泪,也包括曾有的幸福,快乐……她都跟他倾诉。 萧儒墨认真地听着,沉默得有些严肃。 他从不知道,她经历了这么多的沟坎,承受了这么多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她一个人,是如何扛起那么重的家庭负担的? 又是如何在一次次的打击下,保持着乐观和坚强? 从不对生活抱怨,也从不将负能量传于她人,依旧保持着善良和勇敢。 比起外在,她的内在,才是最让他心动的。 他想说“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了”之类的话。 但他没说。 她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此时她想要的,是能懂她的倾听者,而不是同情。 “我想,你应该是随了咱妈妈。”萧儒墨忍着心疼,刻意让话题轻松些。 沈棠依平复了情绪,嫣然一笑,“小时候,大家都这么说。” 说她不仅长得很像妈妈,连性格气质都很相似,最主要的是,跟妈妈一样,都是多才多艺的人。 可惜...... 大概那就叫红颜薄命吧...... 意识到身边的人面色太过于严肃,沈棠依知道,自己的故事严重影响到他的心情了。 于是,她的手指在萧儒墨的唇上碰了碰,故意挑起另一个话题。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初吻给了谁?” 萧儒墨愣了一下,“今天不是……” 沈棠依意味深长地摇着头,“不是。” 萧儒墨搂紧了她,“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他的女人了。 “你不想知道?” “不想。” 沈棠依却故意道,“他是我的大学师哥。” “嗯。”萧儒墨的心里泛起一丝醋意。 “他长得很帅,身材高高的,学习也非常好,最主要的是,品行端正,在大学里,很受异性的喜欢。” “嗯。”他回答得有些不情愿,“所以你也很喜欢。” “嗯,很喜欢,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了,不过……”顿了顿,“我跟他注定云泥之别,所以不敢奢望,只能将喜欢藏在心里,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他有一天喝醉了酒,吻了我。” “然后,你们就成了男女朋友了?”心里的醋意更浓了。 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认识认识那个男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她至今还记在心里。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用问 “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沈棠依稍稍失落了一下。 窥见她的神情,萧儒墨压下了泛酸的感觉,柔声问,“为什么?” 沈棠依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他吻我的时候,喊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这个浑蛋!” 带着对自己女人的疼惜,萧儒墨忍不住骂了一声。 沈棠依失笑,“难得听萧总骂人哦。” “吻了你,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不是浑蛋是什么!” “他不是。” “你……”醋意再次翻滚。 “他不是浑蛋。” 浑蛋的是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的心里,是还有那个男人的位置吗?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不想。”他口是心非道。 “其实……”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生生堵回去了。 他在她的唇上厮磨了片刻,像是惩罚般。 “这是我们的春宵一刻,我不想听到关于另一个男人的事。” 醋意再明显不过。 “儒墨,其实那个人……” “别说!”萧儒墨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不用片刻,彼此的身体再次起了变化。 “儒墨……”她气喘吁吁地想提醒,“你的伤……” “小事。”他丝毫不在意。 这点小伤口算得了什么。 比起额头上的这点小伤,他身体的渴望才是让他无法克制的。 欲望的叫嚣让他们再也无法思考其它的事。 伴随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床上响起了有节奏的律动。 耳鬓厮磨,水乳交融,忘我的投入,不知疲倦地索取,迎合,仿佛是在弥补某种逝去的遗憾。 当门边响起了动静,沈时禹立刻从瞌睡中醒来,他一股脑从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起来。 “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带着质问的口气,让沈棠依微愣了一下。 现在才早上五点。 她特地早早地回来,就是不想吵醒外婆跟弟弟。 也免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夜不归宿。 结果,还是被逮到了。 “我,那个……婉书一个人害怕,所以我陪了会她。”沈棠依只能找个借口搪塞。 “那你的电话为什么是关机的?” 这个...... 她总不能告诉弟弟,是因为昨晚太过于放纵,根本不知道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吧。 等不到回答,沈时禹的神情又冷了几分,“再说了!这是一会儿吗?你都陪了一整个晚上了,况且,那是她自己的哥哥,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要你陪着!” “时禹!” 沈棠依突然反应过来。 她这个弟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是变得强势了些吗? 看到姐姐的皱眉,沈时禹立刻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担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出去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你当姐姐是三岁小孩呢。”沈棠依揽着弟弟的肩膀道,“姐姐是奔三的人了,难道不知道照顾自己?” “在我眼里,姐姐就是个小女孩儿。” “臭小子。”沈棠依嗔骂,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毯子,又道,“你昨晚没在房间睡?” “我担心你,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外婆呢?” “外婆还在房间睡觉,我没吵醒她。” “以后不许这样了,不管我是回来晚,还是不回来,你都不要等我。” 沈时禹的满脸狐疑,“不回来?” 沈棠依很快反应过来,“我是说如果。” 沈时禹的思绪却始终停留在姐姐的前句话上。 再看姐姐今天的神色,总感觉跟平常不太一样。 她好像特别的高兴。 是那种发自肺腑的高兴。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姐姐这么高兴过了。 沈时禹的目光在沈棠依的脸上移动,总想捕捉到点什么。 沈棠依却强行将人推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然后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解下脖子上的丝巾,对着镜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好,没被时禹看到。 如果他看到她脖子上的这颗草莓,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告诉他们的准备。 手机响起了短信提醒的声音 是萧儒墨发来的, 三个字:想你了。 沈棠依忍俊不禁,这才刚分开而已…… 不久前,他把她送到了楼下,腻歪了很久才肯让她离开。 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不近女色的萧总,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粘人的一面。 一想到昨晚,他们在酒店的床上,不知疲倦地放纵,脸颊就逐渐发热了起来。 惹火的迎合,充分地诉说着对彼此身体的渴望。 她很确信,她爱他。 比当年的情感,更要深厚许多。 虽不知前方的路会如何,但她暂时不想考虑那么多。 茫茫人海,能再次遇见曾心心念念的人,这样的缘分,她不想再辜负。 更不想辜负的,是他的心。 齐卓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兴致勃勃地追了过来,搭上神采飞扬的人的肩膀上,咂了咂嘴道,“让我分析分析。” “看你这带了血丝的眼睛,那就说明,昨晚肯定没睡好,还有可能没少折腾。” “但你这神情,又没有半点的疲倦,反而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那就说明,昨晚是好事。” “是什么好事呢?”齐卓不怀好意地笑着,“让我猜猜。” 萧儒墨的唇角一直没放下来过,任由好友打趣。 昨晚……确实让他失了控。 她应该累坏了吧。 本来想让她请个假的,她却不肯。 “昨晚跟棠依,你们?” 萧儒墨没有回答,但压制不住的笑意足以回答了一切。 齐卓挑眉,“你看看你这压不住嘴角的样子,一会儿被同事们看到,还以为你中邪了。” “阿卓。”萧儒墨突然道。 “怎么了?” “改天有空,叫上颖菲,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 不用问。 儒墨这是想正式介绍棠依的新身份。 他对棠依,是用了心的。 只可惜,现在双方家人都还不知情。 否则的话,真希望他们早点步入婚姻,也好让他们之间的感觉有个真正的归宿。 就是不知道,干爸那边会不会…… “萧总。”秘书匆匆而来,神色有些紧张,“林小姐在您办公室等您。” 萧儒墨停下了脚步,笑容很快消失不见,“现在可以随意放人进我的办公室了?” 秘书心惊地解释,“萧总,我跟她说过了,但她不听我的,而且……” 而且她可是霍董的宝贝女儿啊,她有几个胆子敢对她动粗啊。 萧儒墨知道秘书的担心,没再指责,抬了抬手。 秘书如蒙大赦地退开了。 萧儒墨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后,才推开了门。 此时,林千微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无聊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儒墨!”见到他,林千微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来啦?” 萧儒墨走过去,将桌上的文件合上,“这是公司文件,不要随意翻看。” 林千微随口解释,“我就是等你等得太无聊了,就随便翻了翻。” 心中却暗道:这个公司早晚都是我的,她想看就看,谁有资格过问? 可这些话,她不能真的说出来。 特别是在他的面前。 “有事?”萧儒墨转身朝着沙发走去了。 林千微跟了过来,“我是来告诉你会所开业的时间的,到时候你不是要去剪彩嘛。” “发短信说一声就好,不用特地跑这一趟。” 萧儒墨放下手机后,特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没有信息。 看来他的女人,还没有适应主动给他发信息的习惯呢。 “没事,反正我今天空得很,正好也想来爸爸的公司看看。” 萧儒墨淡淡道,“你如果想看的话,我让秘书领着你到处转转。” “不用了,你不是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嘛。” 他是不想。 只可惜事与愿违。 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林千微的真正身份。 往后难免会有非议他跟她之间关系的。 不过无所谓。 他并不在乎这些,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女朋友会胡思乱想。 他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她。 “儒墨,还有件事……”林千微欲言又止。 萧儒墨已猜到了八九分。 “为了贾经理的事?” 林千微捂嘴娇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萧儒墨饮了一杯泡好的茶,沉默着。 “儒墨,你知道的,贾叔叔对我一直很不错。”林千微紧盯着侧颜,带上了撒娇的口吻,“他确实是犯错了,但他毕竟是公司的老前辈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所以呢?”萧儒墨不动声色道。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把他赶出公司,哪怕在别的什么部门,随便给他找个什么职位干干也好嘛。” “还有吗?”萧儒墨眼皮都没抬一下。 “还有,对于他伤你的事,他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已经批评过他了,你就别追究了,他一听到你说要起诉,吓都吓死了。” “你今天来,霍董知道吗?” 林千微怔愣了一下,“不知道。” 果然。 又是她自作主张。 以他对霍伯伯的了解,是不可能做这种公私不分的事的。 “开除贾经理,是不可改变的事。”平静的解释透着巨大的陌生感,“贾经理犯下的错,可能比你知道的还要严重,以往,公司已经对他法外开恩了,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 “儒墨……” “另外,这是公司的决策,最好不要感情用事,不管贾经理跟你的私人感情如何,都跟公事无关。” 林千微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 贾叔叔来求她的时候,她本不想帮忙的。 最终答应,是出于两个目的。 一来,她可以借着这个理由来看看他。 二来,她也想知道,如今他对她,还有没有一丝的情分顾及。 看来,一点没有了。 她还以为,他多少能给点面子给她呢。 呵。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萧儒墨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前,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千微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极力地忍耐着。 “那好吧,那你忙吧,会所开业那天,我们再见。” “开业那天,我就不去了。”萧儒墨埋着头道。 “为什么!”希望的破灭,让林千微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目光所及皆是你 “那天我有安排。” 冷冷的话,让林千微几乎要爆发,隐忍的情绪让她脱口而出,“我问过秘书了,那天你只有早上的一个会议,其它没什么安排!” 萧儒墨抬起头来,目光定了定。 “我的安排,不只是工作。” 林千微紧盯着他,唇线紧绷。 她已经如此放低姿态了,为什么他还是如此冷漠。 “儒墨……”林千微努力控制着随时会爆发的情绪,“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 “可以做朋友,我也可以拿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但前提!”沉冷的目光中带着警告,“前提是,你不会伤害我在乎的人。” “你什么意思?”林千微突然有些不敢直视那逼人的目光。 “自己意会。” “儒墨……” “我还有事,不送。” 不得已,只能离开。 林千微走了没多久,便碰上了邱凯。 邱凯见到她,礼貌地打起了招呼。 “林小姐,早上好。” 说完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邱助理。”林千微将人喊住。 “林小姐?” “如果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邱凯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助理,哪里能劳驾林小姐请吃饭,而且萧总最近特别的忙,作为助理,我理应替他分忧,所以,最近忙得经常忘了吃饭。” 林千微露出带着讽刺的笑容,“邱助理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助理呢。” “多谢林小姐的夸奖。”邱凯全当听不出好赖,毕恭毕敬道,“林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萧总应该是有急事找我。” 不等林千微再开口,邱凯转身就走了。 林千微眼露寒光,拳头握了又握。 真是条好狗! 在敲门之前,邱凯扭头看了一眼。 林千微已经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满脸鄙夷。 原以为霍董的女儿一定是个名门淑女,大家闺秀。 却没想到,是林千微这样的。 骄横跋扈倒也罢了,但背地里害人,就很讨厌了! 而且害的,还是棠依姐! 害得萧总跟棠依姐生了那么大的误会! 刚刚恨不得骂上两句,奈何人在屋檐下,还是不敢造次。 还好棠依姐因祸得福。 要不然,萧总怕是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萧总。” 邱凯见萧儒墨的脸色并不好,就知道林千微的到来,有多添堵。 “今天下午去工厂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好。” 虽奇怪为什么,但邱凯没有多问。 “让人事部重新招一个秘书。” 邱凯愣了几秒,很快道,“好。” 萧儒墨将桌上的车钥匙推了过来,“把车子开去洗一下。” 邱凯诧异,“萧总,车子前天刚做了清洗保养。” “再去。” 邱凯挠了挠头,“哦。” “晚上我要接人用。” “晚上要接客户吗?” “不是客户。” 瞥见萧儒墨嘴角勾起的笑容,邱凯一拍脑门,“哦!萧总,你是要去接棠依姐吧?你们和好了?” “多话。” 虽斥责却没有半点怒意。 邱凯嘿嘿笑了两声,“恭喜你萧总,也恭喜棠依姐,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还有件事。”萧儒墨蹙眉道,“取消跟鑫源的合作。” “可……” “是他们违约在先,当初要求的对接人,是棠依。” “我是真没想到,林小姐会暗地里借着你的名义,让鑫源开除棠依姐,她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 他还以为,是棠依姐生气,自己跑路了呢。 “萧总,林小姐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跟霍董沟通。” 于公于私,霍伯伯都该知道这件事。 “他们也是活该,有眼无珠,丢了初臻的单子,往后也只能找小单子做做了!”邱凯愤愤然道。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萧总,那新的合作对象,是不是天瑞了?” “我看重的是那份策划案,至于跟哪家公司合作,随意。” 邱凯聪明地点着头,“好咧,萧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好! 又看见萧总的笑脸了。 林千微将手里的包甩给了家中的阿姨,气冲冲地走向了霍振柏。 霍振柏放下手里的报纸,闻着由远而近的酒精味,直叹气。 还以为她真的改了性子了,没想到会是如此。 他实在不想相信儒墨告诉他的那些事。 可是不得不信。 因为他太了解女儿的脾性了。 “又去喝酒了?” “我心里不痛快,除了喝酒还能干嘛!”林千微一改在外的温柔形象,十分不悦道。 “怎么个不痛快法?”霍振柏尽量放软了口气,“你想开会所,爸爸就出资帮你开了,你想要什么,爸爸都尽量满足你了,还不痛快?” “那我要儒墨呢?”林千微眼神一瞥,“你怎么不给我。” “儒墨不是物品,决定权也不在我。” “爸!”林千微气得跺脚,“我都那样对他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你对他们萧家,也是有救命之恩的,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千微。”霍振柏正了色,“爸爸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对你萧伯伯的那点救命之恩,他们早就还清了。” “在爸爸困难的时候,孤身一人的时候,都是你萧伯伯他们在全力支持着我。” “你不能总以救命之恩的名义,认定为别人一直欠着我们什么,这不是我们霍家的门风。” “什么门风不门风的!”林千微不以为然地嘀咕,“我从小到大,又不是生活在霍家,接受的也不是这里的教育,跟我讲什么霍家门风。” 霍振柏彻底怔住了。 他越来越发现,他跟女儿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爸……”林千微很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靠过来娇哄,“我刚刚就是说了气话,你可不能生气哦。” 她现在过的公主一样的生活,可全是爸爸给的呢。 真的把人惹生气了,万一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怎么办? 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可不想回到妈妈身边去。 再说了,妈妈现在的心,已经都放在没有血缘的弟弟身上了。 哼!她太讨厌那个弟弟了! 分走了一大半妈妈和叔叔对她的爱! “上去休息吧。”霍振柏有些无力道。 本想跟她谈谈沈棠依的那件事,也想教一教她如何做一个得体的女孩子。 但他深刻意识到,已经无法跟女儿好好沟通了。 她的固执和任性,让她听不进去任何的道理。 只盼着,她少惹点事就好。 傍晚下班的时候,天瑞的员工们发现,在办公楼门口,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 只可惜车子的贴膜效果特别好,根本看不清里面坐了谁。 别人不知道,沈棠依却清楚得很。 她压根不敢靠近,从车边匆匆离开了。 这个男人可真是…… 萧儒墨看到她做贼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脚下轻点油门,跟了上去。 直到感觉安全了,沈棠依才敢上了车。 整个过程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发现。 一上车,沈棠依欲哭无泪,“儒墨!我们不是说好的嘛!” 萧儒墨伸出手来勾起了她的下巴,轻松而愉悦,“所以才挑了没人的地方让你上车,已经很低调了。” “你这还低调啊?”沈棠依没好气道,“这车,这人,这……还低调!” 幸好同事们没看到…… 他突然倾身过来,吻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随后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今天有没有想我?” “没有,忙都忙死了。” 才进公司没几天,就被安排了好几个客户。 这些客户都是属于苛刻挑剔型的,还好,她应付得来。 “就一点没想过?”萧儒墨有些不甘心。 他可是时常会想起她。 沈棠依莞尔,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啊,真不像我认识的萧总,我认识的萧总,可没有这么肉麻。” “看来你不喜欢我问这些。”萧儒墨并没生气,“那我以后不问了。” 沈棠依心下触动,侧身过去,主动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靠近了他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喷洒,已让他情难自禁,入耳缠绵悱恻的情话,更让他差点失控。 “目光所及,皆是你,不用刻意想。”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一直在这里。” 萧儒墨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人搂了去,送上了缠绵而炙热的吻。 沈棠依差点被吻得窒息,不得已推开了忘我的人,轻捶了他一把,“别……有人……” 俯在她的肩头闷笑了几声,“棠依,我真的禁不起你的诱惑。” 哪怕是一两句情话,也会让他情难自禁。 他知道,在这场爱情里,他陷得太深了。 沈棠依整理着他的衣襟,也努力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心,柔声道,“好啦,送我回家吧,外婆他们还在等我吃饭呢。” “今天可以不回家吃饭吗?” 为了给她惊喜,还特地订好了餐厅。 “可我跟外婆已经说好了。” 她没想到他会来接她。 萧总那么忙,怎么可能会亲自开着车在办公楼门外等着她。 实在意外。 不过内心还是有窃喜的。 窥见到他的失落,沈棠依心软了。 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萧总,此刻的脸上,竟然会呈现出委屈二字。 实在是罪过啊。 “不过呢……”沈棠依忍笑道,“我可以跟外婆说一说,今天就不回去吃晚饭了。” 话刚说完,车子便启动了。 某人的失落感也消失不见了。 沈棠依忍不住笑了起来,拿出手机给外婆打去了电话。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实在太高调了 曾兰洁挂完电话,对着在画画的沈时禹喊道,“时禹,过来吃饭了。” 平日在家里,沈时禹不太喜欢用假肢,此时正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外婆,姐姐还没回来呢。” “你姐姐今天不回来吃饭了。”曾兰洁一边盛饭一边道。 电话里说临时有点事,所以不能回来吃晚饭了。 她没有问是什么事。 但隐约能感觉到什么。 昨天夜不归宿,早上的时候又是一脸高兴的模样,今天又不回来吃晚饭…… 这丫头,还真当她看不出来呢。 不过,她不想说自然有她的理由,那就等到她想说的时候吧。 “姐姐有说什么事吗?”沈时禹的情绪很快低落了下去。 “应该是工作的事。”曾兰洁只能替棠依编理由,“你姐姐刚换了新的工作,肯定很多方面都要适应。” “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 “她怎么都不说!”沈时禹顿时没了胃口。 姐姐这两天好奇怪。 “时禹。”曾兰洁认真且清晰地说道,“姐姐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我们不能事事干预。” “我只是担心姐姐。”沈时禹的声音低了下去。 “姐姐做事,一向稳重,并不需要我们过于地担心。”曾兰洁意有所指着,“时禹,姐姐是我们的家人,但不代表她凡事都要跟我们汇报,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我们应该给她足够的空间。” “知道了。”沈时禹咬着筷子,埋下了头,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快吃饭吧。” 曾兰洁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对姐姐的依赖性,太强了。 高雅的餐厅里,两人点完了菜,沈棠依坐着有些发呆。 萧儒墨拉过她的手,“不喜欢这里?” 沈棠依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是有些不习惯。”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以前来这种地方,都是过来做兼职给客人拉小提琴的,现在却是以消费者的身份过来的。” 身份的转变,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兼职的工作,不要做了。”萧儒墨心疼道。 后面的一句“我养得起你”没有说出口。 不能说。 沈棠依想起了什么,轻笑,“同样的话,你是第二个对我说的。” “第一个是外婆?” “不是。”沈棠依突然想起那个看似散漫却心机颇深的人,“是裴总。” “裴越?” “嗯。” “他有没有为难你?” 沈棠依脱口道,“裴总对我挺好的。” 刻意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补充道,“平时我跟他接触的次数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跟秦经理沟通,秦经理是个专业性非常强的人,从他身上,我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别太累了。”他柔声叮嘱。 “我不累。”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倒是你,瘦了。” 大概是他母亲的事,让他太过于操劳了。 萧儒墨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毕竟纵欲过度确实对身体不好。” 沈棠依吓得捂住他的嘴,“儒墨!” 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还好,这是雅座,别人也听不见。 这人真是…… 沈棠依感觉自己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烫起来。 服务员送上精美的菜肴。 萧儒墨将好吃的不停地往沈棠依的碗里夹。 沈棠依哭笑不得,“你这是把我当猪养啊。” 萧儒墨却认真道,“以后各种食物都要多吃点,这样才能养些肉。” 沈棠依打趣,“你们男的,不就喜欢瘦瘦的女生嘛。” “那是别人,不是我,我的女人,不需要有多瘦,要的是健康。” 瞥见她嘴角的一点油渍,很自然地捻起餐巾纸替她擦了擦。 沈棠依忽有些感慨起来,“你这样,万一我真的赖上你怎么办?” 这样的男人,太容易让女人沉沦了。 “刚好。”萧儒墨儒雅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沈棠依心下一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从来不知,他是这么暖心的一个人。 看似不懂浪漫,可做出的每一个动作,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心细和浪漫的色彩。 中途,沈棠依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一个人影。 原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人走近才知道不是看错。 司佳穿着一身紧身的衣裙,扭着小蛮腰走了过来。 “棠依姐?”她带着疑惑地喊了一声,在反应过来后,笑容有些敷衍,“还真的是你。” 要不仔细看,还真是认不出来。 这还是那个不修边幅,一副眼镜恨不得挡住了半张脸的女人吗? 现在的她,娉婷而立,婀娜多姿,虽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吧,但独有的气质,给她本就清秀的容颜更添了几分魅力。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沈棠依不痛不痒道,“这么巧。” 一个刚毕业的家庭条件很一般的小姑娘,却能在这种高档餐厅消费,十有八九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于是,沈棠依很快想到了吴辉那个老色胚。 难道他俩还在一块儿? “我现在已经不在鑫源了。”方佳自顾自说道,“我也不做策划了,我现在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直播。” 沈棠依心思一转,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想法。 “我跟吴辉那个王八蛋分开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方佳竟然替自己解释起来,“当初我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加上自己不懂事,才跟那个老东西在一起,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沈棠依笑了笑,没说话。 这种自圆其说的方式,还是不予评价的好。 “不过,也得谢谢你。”方佳一直在打量着她,“要不是你,我也没那么快看清那老东西。” 沈棠依微微凝眉。 她实在不喜欢方佳的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跟无知泼妇有什么区别? “不好意思,有人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棠依姐。” 沈棠依停下了脚步,微微偏过身子。 “杨总也被公司开除了,好像是空降了一个什么人过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沈棠依为之一怔。 这种空降的,无非又是老板的哪个远房亲戚了。 可怜了杨总在公司矜矜业业了这么多年,每年也做出了不少的业绩,却落得个说开除就开除的下场。 “其实,杨总被开除,跟你也有关系,要不是为了替你打抱不平,他也不会在言语上失控,得罪了人。” 方佳的话,很长时间都在沈棠依的脑海里回荡。 回到座位上,面对着萧儒墨的关心,她和盘托出。 “家族式企业确实会存在这样的弊端,很多事都是没办法用公平去衡量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只不过替杨总心寒罢了。 杨总对她那么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萧儒墨起身,牵起她的手,“再晚的话,外婆他们该等着急了。” 沈棠依满怀心思地跟着离开了。 车到目的地,她仍若有所思。 萧儒墨下了驾驶座,绕到了副驾驶,打开车门,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好了,别多想,人各有命,顺其自然。” 沈棠依揪着他的衣角,“儒墨,我感觉挺对不起杨总的,要不是我……” “即便没有你这件事,他也会被公司优化掉。”萧儒墨安慰道,“你的事,不过是让他们公司找到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 萧儒墨捏了捏柔软的脸颊,“我女朋友,可真是一个心软的神哟。” 沈棠依忍俊不禁,“你就别打趣我了。” “好了。”萧儒墨收起了玩笑,“快上去吧,明天我来接你下班。” “不行!”沈棠依立马阻止,“你不可以再接我下班了。” 实在是太高调了。 萧儒墨竟欣然同意了,拉长了尾音道,“好......那就不接了,谁让我女朋友这么独立呢。” 沈棠依下了车就要离开,却又被一把抓住。 她回头,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嫣然一笑。 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印上一吻。 却再也逃离不开。 身体瞬间被束缚住,唇上的厮磨很快让身体发了软。 萧儒墨在脑子还清醒前,松开了她。 他将她的衣服从腰间往下拉了拉,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记得想我。” 突然有股不舍牵扯着她的神经,沈棠依用力抱了抱他,抬头,“儒墨,我真舍不得你走了,怎么办啊?” 萧儒墨捧起她的脸颊挑眉,“那就跟我回去,晚上我们……” 沈棠依突然转身,“走了!萧总再见。” 萧儒墨笑得神采飞扬。 “对了。”沈棠依一下子刹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萧总有没有想过,利用直播做宣传。” “直播?” “嗯。”沈棠依娓娓道来,“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了,直播会成为以后的一个热门行业,利用那些网红做直播,也是个不错的销售方式。” 要是不遇到方佳,她还差点想不起来这件事。 “沈小姐的建议,非常好,不过,我想知道。”萧儒墨倚上车门,抱臂逗弄,“这个方案要不要额外收费。” 沈棠依莞尔一笑,“当然要。” “哦?怎么个收费法。” “但不要钱。” “那要?” “要萧总献身来抵。” 萧儒墨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随时伺候。” 沈棠依笑出声,自觉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勾人了。 “萧总!再见!” 逃一般的离开,就算不舍,也不能回头。 否则的话,她肯定会忍不住扑过去的。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意忘形了 沈棠依打开家中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在沙发上坐着的沈时禹。 气氛有些奇怪,就连平日里十分欢快的土生,今天的尾巴也摇得不那么厉害了。 “时禹,外婆呢?”沈棠依轻声道。 沈时禹抬了抬头,“外婆刚洗漱完,在房间。” “今天陪外婆去哪儿玩了?”像哄着一个任性的小孩子般。 在沈棠依眼里,她这个弟弟,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嘛。 “上午去了楼下公园散步,下午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嗯。没事多陪外婆走走,别总在家待着。” “姐。” 沈时禹突然走到沈棠依身后。 “嗯?” “你去哪儿了?” 沈棠依有些心虚,“外婆没跟你说吗?” “外婆说你在忙工作的事。” “嗯……工作忙了点。”沈棠依硬着头皮道。 “但我不信。” “怎么了?” “你是不是去约会了?” “约什么会……”沈棠依有些不敢正视那双眼睛了,“不都说了工作的事嘛。” 沈时禹的眼中闪过失落,“姐,你撒谎。” 沈棠依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时禹……” 为什么她会有些不耐烦? 这是她的弟弟啊,大概是太紧张她了吧。 “我看到了。”沈时禹的脸色暗淡下来。 “看到什么?”沈棠依心惊。 “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楼下……”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他在阳台上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心像被扼住了般。 姐姐竟然跟一个男人在楼下接吻! “时禹……”沈棠依懊恼不已。 早知道,他就不该让儒墨把车开进来。 说好的暂时先瞒住家里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沈棠依啊沈棠依,这下得意忘形了吧! “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自知瞒不过了,沈棠依只能如实道,“是。” 沈时禹死死盯了她半天才道,“那个人是谁?是上次来我们家的,叫齐卓的那个吗?” 看身型很像,可惜没看清脸。 “不是。”沈棠依不打算再挣扎,“时禹,我跟他是刚刚确立关系的,所以我想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跟外婆的,不是故意想瞒着你们。” “什么是合适的机会。”沈时禹的口气有些不佳,“等你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才让我们知道吗?” “当然不是……” “他是谁?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时禹!”沈棠依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些心烦了。 作为她的弟弟,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是谁教你用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问姐姐的?难道姐姐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凡事都得跟你汇报?”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该有隐瞒!” “是!我们是一家人!但我们彼此也是独立的个体!” “你就没把我当一家人……” “沈时禹!”沈棠依彻底怒了。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刺耳的话。 一时间,气氛变得僵硬。 “时禹啊。”曾兰洁打开门走出来,“如果姐姐没有把你当一家人,那这么多年来,她为什么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也要让你读书,给你提供最大的生活保障?” 沈时禹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一些,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混账话。 姐姐对他的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只是姐姐,还有外婆,他欠她们太多了! “对不起。”沈时禹连忙认错,“姐姐,对不起。” 沈棠依冷声道,“以前你就算任性点,我都可以包容理解,但今天,我不理解,也不原谅。” 沈时禹知道姐姐是真的伤心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就算再生气,他也不该说这种伤她心的话啊! “姐……” “你别叫我姐!”沈棠依躲开沈时禹的触碰,“你要觉得我没有把你当一家人,那你请便,你去找个把你当一家人的姐姐去!” “姐……”沈时禹都快哭了,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曾兰洁,“外婆……” 曾兰洁不好多说,只道,“时禹,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姐姐,任劳任怨地培养出自己的弟弟,结果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生气?” 沈时禹的愧疚感更深了,“我知道错了。” “先回房间去吧,好好反省一下。” “好。” 沈时禹一步三回头。 他多希望此时的姐姐能够像从前一样,笑笑就过去了。 他今天太冲动了,也太情绪化了。 可他没控制得住。 当他看到姐姐跟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接吻的时候,他恨不得冲下楼去,狠狠地拉开他们。 他的姐姐,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抱! “好了,不生气了。”曾兰洁慈爱地安慰着沈棠依,“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一时口无遮掩。” “是我太惯着他了。”沈棠依无奈道,“是该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是啊,这孩子有时候急起来,确实会不管不顾的。”曾兰洁也有些生气,“慢慢来吧,急不得,他今天应该也是担心你,所以才说了胡话,这孩子,对你的依赖性太强了。” “外婆……”沈棠依突然抱着外婆的手臂撒娇。 曾兰洁会心一笑,“好啦,不想说就不说,外婆可不会像那臭小子一样,盯着你问东问西的。” 沈棠依腻歪着,“外婆就不担心嘛?” “不担心。”曾兰洁摸了摸孙女的脸颊,“只要是我孙女看重的,那人品肯定没得说,只要人品好,那就不会有大问题。” “外婆真好。” “不过啊,等到时机成熟了,你还是得带回来给外婆瞧瞧,外婆也想看看,我这个未来孙女婿,到底长什么样。” 孙女婿…… 外婆好像想得有点远呢。 “外婆,我……”沈棠依不知如何开口。 曾兰洁拉着她往房间去,然后关上了门。 “棠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 “跟外婆说说吧。” 于是,沈棠依将跟萧儒墨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外婆如实说了一遍。 在她心里,她跟萧儒墨中间,总有道逾越不了的沟壑。 曾兰洁听后,淡然地笑了起来。 “傻孩子,你要明白,这几件事,看似有关联,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 沈棠依认真听着。 “你给她母亲捐骨髓,是因为你秉性纯良,你拿他父亲的一百万,是因孝顺和责任,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你跟他之间的感情,纯属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救人,钱,都没有任何关系。” “是你总把这些事牵扯到一起,所以你觉得心中有愧,觉得自尊心有损,对吗?” 沈棠依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嗯。”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就说明,这个小伙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曾兰洁简明扼要地分析道,“就算你无法肯定未来会怎样,但只要知道,当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就足够了。” “外婆,如果以后……” 她没有办法确信,一辈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连眼下的路都没有走好,拿什么谈以后?” 枯燥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柔软的手背,谆谆教诲如缓缓的溪流,流进了倾听之人的耳朵里,心里。 “棠依啊,这世间之事,有很多,其实并不复杂,可人心,却是复杂的。” “所以,在一件事上,你的心复杂了,那这件事就复杂了,但如果你的心简单了,那整件事,就变得简单了。” 如醍醐灌顶般,沈棠依心里的结,突然就被一双温柔的手解了开来。 “你是个很懂事,也很独立的好孩子。”曾兰洁怜爱道,“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偶尔也要学会倾诉,学会释放压力,学会撒娇,外婆不希望你做一个只会工作赚钱的机器,明白吗?” “明白了,外婆。”沈棠依靠到外婆身上,“外婆,谢谢您。” 谢谢外婆的宽容。 也谢谢外婆从不强迫她做什么。 “时禹那边,我会跟他好好聊聊的,你该忙就忙你的。”曾兰洁继续道,“不要觉得男女之间谈恋爱,男方就应该付出得多一些,其实,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不能自命清高,你要懂得体贴,谦让,这两个人的生活,本就是互相包容,慢慢磨合,才能真正走到一起的。” “嗯,我知道。”沈棠依忍不住打趣,“外婆,那万一我以后把人带回来,你见了不喜欢怎么办?” “外婆不会不喜欢的,只要我孙女喜欢就行。” “外婆,你真好。” “外婆不好。”曾兰洁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丝落寞,“外婆啊,也做错过事。” 当年如果不是她的私心,那一对有情人也不会活活被拆散…… 沈棠依没有多想,狗腿子道,“外婆这么好,才不会做错事呢,就算错的,那也是对的。” 曾兰洁被哄得直发笑。 两个人继续聊了二十来分钟后,沈棠依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她很想给杨正烨打个电话。 哪怕是一声问候。 可最终,这个电话她怎么也打不出去。 杨总是受她所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歉意。 而且杨总之所以没有告诉她离职的事,或许也是怕听到她这些矫情的话吧。 无聊中,沈棠依打开了天瑞的官网,欣喜地发现,天瑞的营销部正在招人。 有个部门经理的位置,她觉得很适合杨正烨。 于是,沈棠依想找人打听一下。 而这个人,她觉得,裴总再合适不过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足够的勇气 第二天,沈棠依找了个空子,敲开了裴越办公室的门。 裴越正在听着助理汇报工作,看到她,冲着助理摆了摆手。 助理很快下去,走过沈棠依的身边时还特地点了下头。 “有事?”裴越悠闲地靠上椅背。 “裴总,我……”沈棠依有些难以启齿。 这才来公司没几天就找人家打听这种事,会不会不太好? “我所认识的沈棠依,一向豪爽不扭捏,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一个激将法。 沈棠依很快释然,“我看了公司的招聘广告,营销部经理缺一个位置,我想能不能让杨总来试一试?” “杨总?”裴越抬了抬眉眼。 “他叫杨正烨,是我在鑫源公司的领导,人挺不错的,业务能力也好。” “杨正烨......”裴越悠哉悠哉地摸着自己的鼻尖,“我知道这个人。” 停了几秒,然后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行。” “为什么?” “他对员工还算不错,但工作能力欠缺。”裴越直截了当道,“生性软弱,遇事不够机敏,他所接触的那些客户,都是以中小型为主,真正遇到大客户时,经常畏手畏脚,太过于拘谨而放不开。” 裴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到了沈棠依的身边,“我们天瑞要的人,身上必须有狼性,而这位杨总,并没有。” 沈棠依开始后悔来这里了。 “天瑞的后门,可没那么好进哦。”裴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沈棠依,算头一个。” 沈棠依半笑不笑,“我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我是裴总相邀才来的,凭的是本事。” 裴越刚要开口,又听得她道。 “虽然我才来天瑞没几天,但很快,我会用我的实力证明,我沈棠依,不需要走后门。” 裴越愣了愣,随后拍起了手。 “不错,确实是我看好的人。” 沈棠依没有因计划落空而有任何的不高兴,反而很礼貌道,“抱歉,裴总,是我没有考虑周到,给你添麻烦了。” 裴越看着她,没说话。 “裴总,那我先出去了。” 裴越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棠依刚要拉开门,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棠依。” 她放下了拉门的手,转身看他。 “在一个公司,要懂得保护自己,少打感情牌,少感情用事,有时候好心帮助别人,往往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沈棠依抿着唇沉思了片刻,最终沉默着点了点头。 裴越的话,虽听起来绝情了些,但事实,确实如此。 当天,快下班之前,沈棠依接到了萧儒墨的信息。 信息上说,他临时要去外地经销商那边一趟,因为路程比较远,事情比较复杂,所以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三四天不算久。 但对于刚进入恋爱期的人来说,可以算是度日如年了。 沈棠依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惦记。 有时候甚至担心着,他在外地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 每次想到这些,沈棠依自己就想笑。 没想到她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开始了多愁和敏感,开始了在手机视频上互诉衷肠。 周末的这天,沈棠依特地给江颖菲打去了电话,约她一起去逛街吃饭。 可惜江颖菲正在忙着新工作室装修的事,实在走不开。 沈棠依二话没说,买了很多好吃的,就去新的工作室找她了。 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熊抱。 江颖菲带着她参观了新的地方。 工人仍在施工,两个人走得小心翼翼。 逛了一圈下来,沈棠依无不羡慕。 有钱,有颜,还有自由,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不过,幸好,她挺知足。 羡慕归羡慕,但一点不嫉妒。 两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江颖菲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沈棠依带过去的东西。 沈棠依失笑道,“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都快饿死了,还好你来了。”江颖菲大快朵颐还不忘抱怨,“你都几天没联系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哼!见色忘友。” “我哪里有忘了你,这不是赶上周末出来了嘛。”如今她真正放下了芥蒂,认真解释道,“我刚换了新工作,不敢懈怠,而且……” 沈棠依有些难为情起来。 江颖菲轻哼,“而且你家那位粘你粘得紧,巴不得你除了工作,其它时间都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 “齐卓说的。” “这个齐卓!” “怎么?我不配知道呗。” “这个齐卓!”沈棠依故作生气,“就是告诉,也该告诉详细点啊,不只是那位粘着我,我也很赖着他的。” “讨厌!”江颖菲翻了个白眼。 两人对视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江颖菲抓住她的手,真心道,“棠依,真心祝福你。” “我以为你们会……” 胳膊上传来痛感,沈棠依吃痛地收住了话。 江颖菲嗔怪,“你少来啊!我跟儒墨那是纯纯的友谊!再说了,我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没别的树了?” 沈棠依收住了心思,“别的树?哪棵?是叫齐卓的那棵?” “才不是。” “真不是?” “不是。”江颖菲很是淡定地摆了摆手,“我跟齐卓,那是铁打的哥们儿。” “是嘛?”沈棠依调皮地眨了眨眼。 “不信你问齐卓,他肯定也这么说。” 沈棠依没有继续打趣。 或许真是自己理解错了吧。 说话间,的手机显示杨正烨的来电。 她很快走到一边,接起。 “杨总。” “很高兴还能听你叫我一声杨总,小沈,我谢谢你。” 沈棠依没有多想,“杨总,你最近好吗?” 她好像问了句废话。 在尴尬的年纪面临失业,能好吗? “托你的福了。”杨正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小沈,没想到,到头来是托了你的福,我谢谢你。” 沈棠依这才感到奇怪,“谢我什么?” “你就别瞒我了。”杨正烨像是松了口气般,“亏得你帮我找人,托了关系,让我找到了新的工作。” “虽说那家公司的规模也不算大,但我打听下来,他们的工作氛围很好,老板人也不错,他们给了我一个同样销售经理的位置,工资待遇我也挺满意的。” “像我这种年纪,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沈棠依听得稀里糊涂的。 他是为这件事找过裴总,但他明明拒绝了啊。 “小沈,麻烦你替我谢谢萧总,他的这份情,我记下了。” 沈棠依一愣。 儒墨? 他怎么会? 后面杨正烨又说了些对她感恩的话,听得沈棠依有些不是滋味。 “杨总,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曾经对我好的人,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还有那笔钱,我想还给你,我知道……” “小沈啊,我还有点事,以后再聊。” 啪! 电话直接挂断了。 沈棠依哭笑不得。 这杨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看来那些钱,他是铁了心不想要了。 挂了电话,沈棠依实在等不了了,马上给萧儒墨打去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萧儒墨正在参观经销商的展厅,看到来电后,微微笑了一下。 打了招呼,出去接电话了。 邱凯抱歉地跟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哈,这个电话对萧总来说很重要,麻烦等一下。”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除了棠依姐,还没有谁能让萧总看到来电显示情不自禁地发笑,还能及时地接听。 “怎么了?”接通后,萧儒墨问道。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忙,抱歉啊,但我实在等不了了。”沈棠依迫不及待道。 “洗耳恭听。”萧儒墨勾了勾唇角。 “杨总说,他工作的事,是你帮的忙!” “我只是让邱凯跟他联系,推了他的简历给一家广告公司,能通过,也是他自己的能力。” 沈棠依抑制着激动,“儒墨!我没想到你会帮这个忙!” 她对杨总的那份亏欠感,终于消失了。 “不怪我多管闲事?”萧儒墨故意逗弄。 沈棠依感动不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的答案干脆又真实。 “因为我不想我的女朋友因为愧疚而难过,也不想我的女朋友因觉得欠了别人的人情却无法偿还而郁闷,同时,我也想谢谢曾经真心待我女朋友的人。” 沈棠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上辈子这是烧了多少的高香,才拜来这样一个如此眷爱她的神。 “儒墨……” 激动的心有些颤抖,想说谢谢,又觉得太敷衍了。 “感动了?”萧儒墨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那等我回来,晚上好好报答我。” 沈棠依脸一热,“去你的。” 讨厌! 电话里传来欢快的笑声,但很快收住,“等我回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可这份思念,他们都必须克制。 再回来,江颖菲已经吃饱了,桌上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舍得回来啦?”江颖菲开起了玩笑,“是你家那位的电话吧?” 沈棠依用笑容代替了回答。 “对了,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江颖菲靠了过来。 “嗯?” “等新的工作室开业,你要有空的话,过来帮忙呗。” “没问题。”沈棠依没有犹豫道,“那就还按照之前的方式,每周一三五的晚上过来上小提琴课。” “不用跟某人商量商量?”江颖菲调皮的提醒,“万一某人心疼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也得同意。” 还有一大笔债,等着她还呢。 “其实那笔钱,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儒墨也不会要你还那笔钱的。”江颖菲忍不住道。 “那笔钱,我是从他爸爸那里借来的,不是他。”想起外婆的教诲,沈棠依将两者的关系撇清,“他爸爸是他爸爸,他是他。” “好吧。”知道她脾气的江颖菲没有再多说。 只有还完这笔钱,她才能真正的轻松。 才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的家人。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利益共享 晚上回家,沈棠依在床上抱着手机,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视频电话。 两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天南海北地聊了个遍。 等沈棠依想起还有什么事没说的时候,萧儒墨那边的电话被占线了。 两人只得挂断视频。 沈棠依算了算,离母校百年校庆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儒墨说那边还要耽搁几天,也不知道在那之前,还能不能赶回来。 她有些期待校庆的到来了呢。 因为,她有个惊喜想送给他。 分别两地的相思之苦,只有真正经历了才知道有多熬人。 想见的人见不到,只能凭着短信或者电话来寄托情丝。 好在,他们大都忙于工作,而且都是理性大于感性之人,所以不足以让泛滥的情感干扰到正常的生活。 临到周四的时候,沈棠依接到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是裴越打来的。 说下午要去拜访一个客户,让她准备一些资料。 听起来很匆忙的样子。 中午吃好饭,沈棠依利用午休的时间,将所有的资料都备好了。 上了车,她想问裴总,是去见什么样的客户,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但最终没问。 反正不管什么样的客户,她只要用心服务好就行。 站在高楼大厦下,沈棠依抬头望了望不见顶的大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让她忍不住多想了一下。 不会的。 可能就是凑巧。 凑巧今天这个客户就跟初臻在同一个办公楼里。 可事实上,他们最终去往的地方,正是初臻。 前台小姑娘看到沈棠依,竟先跟她打起了招呼。 “沈小姐,萧总正在等你们,我带你们过去。” 沈棠依半张着嘴。 萧总? 他回来了? 昨天晚上他们视频电话的时候,他还说暂时不能回来的啊。 沈棠依看了一眼裴越后,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邱凯?”见到熟悉的人,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邱凯笑嘻嘻道,“棠依姐。” 之后才对着裴越道,“裴总,里面请,萧总正在里面等你们。” 裴越对着沈棠依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棠依尴尬得想逃。 什么嘛! 办公室里,茶桌前,笔直而坐的,正慢条斯理地泡着茶的人,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嘛。 沈棠依险些就喊出声了。 她咬了咬唇,不满地瞪了萧儒墨一眼。 回来竟然也不跟她说一声。 “萧总,久违。”裴越主动伸出手去。 萧儒墨擦了擦手指后,交握,浅笑着,“欢迎,裴总,请坐。” 裴越坐下后,冲着沈棠依笑了笑。 沈棠依尴尬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只狐狸,就好像什么都能看穿似的。 “没想到我们的合作还有转圜的余地。”裴越笑得不知真假,“看来,我得好好感谢一下我们的沈策划,要不是她的策划案能得到贵公司的看重,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当初跟鑫源合作,看重的也是沈小姐的方案,所以当时有言在先,我们公司,只用沈小姐的方案,也只跟她对接,可惜......”萧儒墨故意停了下来。 “可惜鑫源眼拙,丢了块这么好的璞玉,我们天瑞,是断不可能犯这种错的。”裴越聪明地接过。 “还是裴总慧眼识珠。” “还是沈小姐能力惊人。” “看来是我低估了裴总,裴总为了能跟我们公司合作,也算是做足了功夫。” “这是当然,哪家广告公司不想跟初臻这样的大公司合作呢,虽得此一次,却能为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我们天瑞自然要努力争取。”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听得沈棠依又想气又想笑。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人得亏不在一个公司,也没有什么利益之争,否则的话,一定会是一场恶斗。 都是两只狡猾的狐狸。 至此,她终于听明白了一切。 原来初臻切断了跟鑫源的合作。 原来,裴越早就打了利用她的主意...... 而儒墨,也很了解裴越的用意。 他们真的是! 沈棠依是真的想生气,但又有些气不起来。 事实上,她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反而得到了很多的好处。 那她到底在气什么呢。 “裴总,我想单独跟沈小姐说两句话,不知道裴总同不同意?”萧儒墨看出了沈棠依的异样,提出道。 裴越十分爽快地起身,“萧总请便,那我先走一步,如果萧总需要详谈的话,那沈小姐今天可以不用回公司了。” “裴总慢走。” 裴越清了清嗓子,“跟萧总好好沟通,我从来不怀疑你在专业上的能力。” 沈棠依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还真装得谁都不认识谁,谁都不知道似的! 真逗! 邱凯将裴越送出了门,裴越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邱凯,“刚刚在里面,喝的那个茶,是新茶吧?” “是的裴总。”邱凯老实巴交地回答,“是新茶,是萧总的朋友特地带给他的稀有品种。” “味道真不错。”裴越含着不明所以的笑意,“要不然问问你们萧总,能不能分我一些,我也好回去再尝尝。” 邱凯想了想,“那我进去问问萧总。” 裴越拦住了他,“你现在进去,就显得拎不清了,你直接打包吧,我想你们萧总也不会那么小气的。” “可......”邱凯犹豫着。 那可是萧总的最爱啊。 “别可是了,快去吧。”裴越的笑容放大,“怎么说,我今天也给你们萧总介绍了一位这么专业的策划师,对吧?” 邱凯看着裴越,越看越看不明白了。 这人,怎么总笑得让人摸不透呢。 好家伙。 明明是上门求人的,他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仅轻松拿了笔单子,还顺走了萧总的茶叶。 古往今来,能这样做成生意的,估计也就他了。 而办公室里面,沈棠依的眼睛直瞪着某个满面笑容的人。 萧儒墨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别瞪了,一会儿眼珠子掉出来了。” 沈棠依推搡着,“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还搞这么一出!”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一点都不惊喜!” “不惊喜吗?”萧儒墨埋下头,吻了吻她的脖颈,“可我明明看到,你刚刚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欢喜的。” “我没有。” “真没有?” “没有。”某人还在气恼当中。 “好吧,那我有。”萧儒墨托起她的脸颊,与她四目相对,“为了尽快回来见你,我中午一到,就让你们过来了。” “本来,我是想去天瑞找你,但我又怕你觉得高调,从而生气。” 沈棠依一听,立刻心软了,撅起了嘴,“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怎么说?”他的眼里溢满了柔情。 “裴总早就知道了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他让我去天瑞,可能不是看重我的能力,而是为了跟你们公司的合作。” “小笨蛋,枉你这么聪明。”萧儒墨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只能说你不理解裴越这个人。” “他表面看着好相处,其实对员工的能力要求相当的苛刻,他让你进天瑞,或许有走捷径之意,但绝不是必行之路,他看重的,是你的能力。” “你没有在中间做什么手脚?”沈棠依没好气道。 “我要真做了手脚,以你的脾气,肯定会生我的气,而且立马从天瑞辞职。”萧儒墨无奈笑道,“而且我得知你去天瑞的时候,还以为你跟裴越之间......” “所以,你还觉得我做了手脚?” “好吧。” 沈棠依自我斟酌了一下,确实逻辑很说得通。 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装作继续生气,“那以后公事归公事,你不可以以公谋私。” “遵命,不过我有个问题。” “说吧。”沈棠依快装不下去了。 “如果我给天瑞介绍客户呢,而且客户的提成算在你的头上,那算不算以公谋私?” “不算。”沈棠依忍着笑意,“这叫利益共享。” “好。”萧儒墨失笑,“我女朋友在钱方面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沈棠依实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这个裴总,便宜让他占大了。” 什么都没干,白捡了一单生意,还铺垫好了往后更多的合作。 果然是个商人! 还在愣神间,她的唇突然被包住了。 温热的触感,熟悉的悸动,让她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没顶的思念,让彼此再也控制不住,唇齿缠绕,诉说着浓浓的相思之苦。 腾空而起的身体,很快躺倒在沙发上。 当那只修长的手从细腰慢慢而上,停留在敏感的柔软处时,沈棠依浑身颤了一下,随之也清醒了过来。 她连忙将身上的人推开,身体碰触到他某处的坚硬,窘迫得不行。 萧儒墨也意识到了什么,俯在她的身上闷笑了起来。 差点昏了头了,忘了这是在办公室。 沈棠依忍不住瞥了一眼尴尬的坚挺,傻傻问道,“这个......怎么办?” 萧儒墨将她拉坐了起来,揽入怀中,“缓缓就好了。” 于是,她安安静静地让他搂着,不敢再动一下。 许久,激情散去。 她听到他说,“棠依,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棠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萧儒墨又尝试道,“婉书今天住学校,不会回来,爸妈在度假村那边,阿姨今天也请假了,家里没人。” 沈棠依沉默着没说话。 “真的,就我一个人。” “你真舍得让我一个人?” “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 “你......” “好好好。”沈棠依缴械投降,“我去。” 这个男人,还真有让她彻底心软的本事。 事实上,她也是真的舍不得。 她也想多点时间跟他在一起。 “那我先回公司了。” “你确定要回公司?”萧儒墨看了一眼那双被蹂躏得太过于明显的唇。 沈棠依却忘了这茬,“我还有个方案,今天要结束掉。” 萧儒墨笑着没说话。 行吧。 正好以此来宣布一下主权,也不错。 所以当沈棠依找到裴越时,他盯着她的那双红唇看了一会儿,然后别有深意地笑着,“萧总还真是深入沟通了。” 沈棠依真想堵上他的嘴。 这个大尾巴狼。 走了几步,裴越兴致又浓了,“我们天瑞,有你这样无私奉献的策划,还真是三生有幸。” 还装! 沈棠依直接不理他了,甩了他在后头。 今天,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吻了谁 萧儒墨赶回来的第三天,就是云城大学的百年校庆。 按照两人的约定,他将车子停在了沈棠依家的小区外。 自打上回沈时禹看到后,她是怎么也不肯让他进去了。 虽说姐弟俩之间没什么隔夜仇,第二天又和好如初了,但沈棠依总感觉,沈时禹的心思似乎又重了一些。 镜前认真地梳妆打扮,才知道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 哪怕是选一件合适的衣服,都费了好长的时间,穿哪件,总觉得不合适。 最后索性不选了,挑了一件白色的裤子和一件浅黄色的毛衣套上了。 一身简单又清爽的穿着,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的白皙了。 萧儒墨提前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给足了沈棠依公主般的待遇。 而沈棠依,也已慢慢习惯了他的好,他的心细,还有他无意识产生的一些浪漫。 虽然看起来有些笨笨的,但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坐到车上,萧儒墨托起了沈棠依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放上了一个蓝色的盒子。 沈棠依不明所以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对戒指。 戒指的款式简单又特别,两个戒指上,都刻上了同样的字母。 T&R。 寓意不言而喻。 意外的惊喜,让沈棠依有些不知所措。 萧儒墨却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你跟颖菲都有定情信物,我当然也该有,所以,我就去定制了这个。” 沈棠依将其中一枚主动戴到了自己的中指上,“你偷偷量过我的手指大小了?” “嗯。” “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们在家的那天晚上。”他总是想逗弄她,“那天你太累了,睡着了。” 沈棠依轻捶了他一记,“都怪你。” “怪我。”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然后也在中指上戴上了另一枚,“喜欢吗?不喜欢我可以让齐卓重新设计。” “这是齐卓设计的?”沈棠依惊讶道。 “嗯,我只说了要求,他画的图纸。” “喜欢。”沈棠依当即道。 萧儒墨微皱眉,“到底是喜欢是我送的?还是喜欢齐卓的设计?” “喜欢齐卓的设计。”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随即倾身过来,重重地在他的脸颊上嘬了一口,“但因为是你送的,所以对我来说,它才有真正的价值。” 某人被哄得眉开眼笑。 沈棠依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萧总啊,可爱的时候,她简直不要太爱了。 从来不知道,原来跟一个对的人谈恋爱,是这么甜蜜又有趣的事。 再次踏入熟悉的地方,沈棠依的心中难免感慨。 在这个地方,她经历了太多太多。 没想到,如今,她可以跟他,一同踏进这里。 “咳咳咳!” 接二连三的咳嗽声传来,让萧儒墨笑了起来,他牵起沈棠依的手,将人带到了好友们的跟前。 “哟!儒墨,你这有点过分了啊!”有人假装不满,“你怎么还带家属的呢?” “就是!”有另一人帮腔,“瞧这恩爱的样子,这不是打击人嘛。” “哎呀,今天注定是要被狗粮喂饱啊。” 虽是友好的玩笑话,但沈棠依还是有些难为情,脸颊有些发热地喊了一声,“师哥们好。” “师哥?”有人怔愣,“你也是云城大学的?” “嗯。”沈棠依礼貌地回应,“只不过我比师哥们小了三届,所以你们没见过我。” “不应该啊,就算小三届,这么漂亮的师妹,也应该被注意到啊。” “可能我那时候比较宅。” 其实不是宅,是她很忙。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好几份的工,根本无暇去处理各种人际关系,连同宿舍的人都很少跟她讲话。 她度过了独来独往的大学生活,枯燥而又忙碌,不羡慕,不攀比,也对任何的异性没有兴趣。 直到遇见那个人。 那个人的出现,让她世界多了点波澜。 从那以后,她懂了什么叫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只不过,她的喜欢,只能在暗中。 “儒墨,你小子可以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师妹。” 萧儒墨的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喜悦。 他从不知,原来那时候的身边,还藏着这么个让人动心的人儿。 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大家打趣了一阵后,便知趣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一对恋人。 瞧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他们可是待不下去咯。 “会不会不自在?”萧儒墨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 “还好。”就算不自在,也是一瞬而过。 “我们先走走?” “好。” 她也想到处看看,如今的母校是不是有了变化。 “阿墨。”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们没来得及离开。 看到来人,萧儒墨举起另一只手挥了挥,而揽在腰间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沈棠依在看到朝着他们走来的人时,细细端详了一阵后,心中肯定了一个名字。 罗骏。 她认得他。 想不到当初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如今变得这般刚毅。 黑了些,但壮实了些,身上透着一股凛然之气。 但不管怎样,她依然能认出他。 因为某个人,她对他的印象同样深刻。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无需千言万语,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独有的打招呼方式。 一个眼神交流,就让两个男人之间的友情瞬间升温。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萧儒墨主动问起。 “后天吧。”罗骏笑得很阳光,“本来想明天就回去的,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但好不容易来一趟,想跟你叙叙旧,所以就多待一天。” “我正有此意。” “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罗骏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沈棠依的脸上。 刚刚只是匆忙一瞥,并没有看得真切,这一看,有些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是? “罗师哥。” 沈棠依微笑着,主动打起了招呼。 她这一主动,不仅让罗骏惊讶,也让萧儒墨愣住了。 他刚刚好像没有提起他的姓吧。 她怎么会知道? 记忆重现,罗骏脱口而出,“沈棠依!” “是我,罗师哥。” “真的是你啊!”罗骏这才大大方方地看了好几眼,“这么久没见,我都没认出来你!我还想问阿墨呢,这是拐了谁家的小公主呢,原来还是身边人啊。” “让罗师哥见笑了。”既已不打算隐瞒,那就不在乎罗师哥说出往日的事情了。 “我的天!兜兜转转了半天,他的枕边人,竟然是你!”罗骏实在惊讶,“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阿墨实情?” “等下。”萧儒墨越听越糊涂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沈棠依笑而不语。 有件从前不敢提起的事,是该让他知道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愿意陪他前来。 萧儒墨将问题都抛向了罗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知道,他却不知道。 难道他选择性失忆了? “你们聊,我去看教授他们。” 沈棠依含羞地离开。 就让罗师哥替她说吧。 “阿墨,恭喜你。”罗骏还在意外当中,“没想到,是她。” “先别恭喜。”萧儒墨迫切地想得到答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你还不知道?”罗骏诧异,“我以为你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她肯定跟你说了。” “说什么?”他实在不想兜圈子了,催促着,“你快说。” “我的天,你真的不知道啊?” 看他这样,好像某人真的没说啊。 嘿,这小两口,挺有意思。 “阿骏,说啊。” “你求我。” “我求你。” 没有半分的犹豫,让罗骏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这爱情啊,果然是致命的毒药,瞧瞧我们昔日被捧在云端的男神,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学会求人了。” 其实心中也有所羡慕,“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你喝醉酒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喝醉酒的那天晚上?” 在他三十年的生涯中,唯有一次真正把自己灌醉过。 那就是在大学时候...... “你还记得穆馨?” “嗯。”他当然记得。 那是让他情窦初开的第一个女孩儿。 “你当时不是暗恋穆馨嘛,但迟迟没有行动,我替你急,就怂恿了你去跟她表白,你同意了,可结果......”现在想来还觉得好笑。 结果是。 当儒墨做好了决定,准备跟穆馨告白的时候,却从旁人口中得知,穆馨转校了。 嚯,这个消息对当时的儒墨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暗恋了那么久的人,连声招呼都没打,说走就走了,而且去无踪影,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要知道,穆馨是儒墨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也是他真心想留在身边的女孩子。 可想而知,这样出其不意的结果,让儒墨有多受打击。 打击之下,儒墨一个人偷偷跑去买醉了。 故事的凑巧,就在于,儒墨跑去买醉的地方,正是沈棠依做兼职的地方。 “你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陪你喝酒,当时我正好被重要的事耽搁了,所以就去晚了。”记忆被翻出,罗骏没有落下任何细节,“等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喝醉了,而且醉得脑子完全不清醒了。” “不清醒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吻了谁。” 萧儒墨抚额,听得茫然。 他是喝醉了,但他有吻过谁吗? “你吻的是沈棠依,但你喊的是穆馨。” 轰的一声,萧儒墨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个画面,罗骏记得再清楚不过。 他赶到那边后,找了好大一圈,才在转角处找到儒墨。 但找到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儒墨正捧着一个女孩儿的脸,忘情地亲吻着。 这个女孩儿,他在一次公益活动中见过,记得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沈棠依。 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儒墨不是喜欢穆馨吗......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也是幸 后来儒墨停止了热吻,双眼迷离地看着沈棠依,嘴中喃喃地喊着“穆馨”。 他才知道,儒墨认错了人。 而沈棠依,身子僵硬地靠在墙壁上,将自己的唇差点咬出血。 他看到的是,她没有推开儒墨,甚至还主动地搂住了他的腰。 这...... 他当时懵得一塌糊涂,难道是他错过了什么情节? 不应该啊...... 沈棠依发现他后,慌乱得不像样,可双手还是死死地扶住儒墨,生怕他跌倒。 她费力而结结巴巴地解释,“他......他喝醉了......我,我......” “你喜欢儒墨?”他猜测性地问。 不过喜欢倒也正常,他是萧儒墨啊,喜欢他的女孩子太多了。 “我……”女孩儿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又问,“儒墨知道你喜欢他吗?” 女孩儿拼命摇着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大概明白了,所以不再问了。 他背起儒墨就要走,女孩儿却死死拉住他。 “求你……” 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突然有些不忍。 “放心吧,我不会跟儒墨说的。” 女孩儿紧咬着唇,怯怯地松开了手,艰难地吐出四个字,“谢谢师哥。” 因为对一个女孩儿的承诺,同时也是顾及一个女孩儿的自尊,所以,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而儒墨,在酒醒后,自动地删除了这段短暂的记忆。 “我吻的是她?”萧儒墨仍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记忆? 他只记得,那天酒醒之后的懊恼,懊恼不该借酒消愁。 至于其它的,一片空白。 他的初吻对象,竟然是她! 罗骏像松了口气般,“之前我还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你,毕竟那个女孩儿对你的爱慕不像是虚情假意,如果有缘,你们可能会成为一对儿。” “偏偏我答应了她,因为她求我时的那双眼睛,让我实在没办法开口。” 释然一笑,“现在好了,命中注定,你们的缘分没有结束在当年,我这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了。” “是她……”萧儒墨犹在梦中。 如果早知道是她,或许他们…… 她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还允许吻她? 太多的疑问,让萧儒墨迫切地想找到当事人,一问究竟。 而此时的沈棠依,只想躲得远远的。 因为当年的事,她实在觉得丢脸。 手腕上突然出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拉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粗壮的大树将视线阻挡,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此时在大树的背后,有着怎样一番缠绵悱恻的场景。 突如其来的拥吻如暴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异样的酥麻感瞬间蔓延,让沈棠依的心狂跳不已,脑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只觉得舌头都已经麻木,脑中残存的理智让她推开了他,语无伦次地抱怨,“你疯了!这是在学校!” 带着情欲的双眸,含着柔情似水的笑意,“为什么不告诉我?” 娇艳欲滴的唇,留下了被蹂躏过的痕迹,若不是地点不便,他真想再好好地尝尝味道。 味道,真甜。 “那么丢人的事,干嘛要告诉你。”她将脸藏进他的颈肩,“罗师哥什么都告诉你了?” “嗯,大概知道了。”他紧紧环住了她,“但我还想知道更多。” 他太期待听她说了。 从来不知,当年竟然隐藏着这样一段情感。 “不告诉你。” “棠依,告诉我,好不好?”他近乎于祈求,“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不说。” 实在太丢脸了。 “真不说?”他改变了策略。 他的两只手分别抓住她的,然后放在背后固定住,随即低下头,再次攫住了她的唇。 被禁锢的姿势实在暧昧,也让沈棠依无法反抗,她又气又急,只能转着脸左右躲闪。 “别……闹了,唔……一会儿……被人看到了……唔……” “萧……儒墨!” 沈棠依不得已缴械投降,小脸儿鼓鼓的,“我告诉你!” 得逞的笑容有些欠揍,萧儒墨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坐下。 此时阳光正好,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落到他们身上变成点点的光圈。 光圈随着树叶的飞舞轻轻摆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恬静而安详。 唯有这一刻,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命运带给他的奇迹和惊喜,有多让他欣喜若狂。 萧儒墨静静的看着那张直视着前方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煜煜生辉,恬静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 细腻而柔软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流出。 流到了他的心坎上。 让他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不知,有个叫沈棠依的女孩子,在新生大会的那一天,就对他一见钟情。 也不知,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个女孩儿总会刻意经过他会去的地方,然后为他停下脚步,偷偷观望。 会偷偷了解他,会将对他的心意偷偷地在日记本上写下。 但她从来不告诉任何人,也从来不会打扰他。 直到有一天。 他因为心情郁结,去了一家酒吧喝酒,结果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她试图唤醒他,但是无济于事。 他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跑,她不放心,跟了过去。 他却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对她…… 她刚开始是被吓到了,忘了反抗。 后来,是意乱情迷,不再反抗,甚至主动迎合。 等到她从他的嘴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的时候,她的脑子才彻底的清醒。 是,她是很喜欢他。 但她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如果让他知道,她趁着他喝醉了,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会瞧不起她的! 所以,她求了罗师哥不要告诉任何人。 在深思熟虑后,她痛下决心,撕掉了关于他的一切的日记,努力将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抹去。 她不要再这么偷偷喜欢他,不想再去碰触他的世界。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从那以后,她将这段感情埋葬。 即便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依旧会想起那天温热而缠绵的触感,依旧会想起他怀抱的温暖,依旧她还是喜欢…… 她都没有再去刻意地追寻他的背影,甚至开始逃避。 直到他毕业后,他从云城大学离开。 她以为,他们此生不会再见。 谁曾想…… 萧儒墨将人紧紧抱住,心脏隐隐作痛。 他心疼她。 心疼她的隐忍,心疼她强迫自己忘记,也心疼她大学时候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 如果他能发现她,该多好。 沈棠依…… 萧儒墨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那天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他不是听过,他是看见过。 在学校的获奖榜单上。 匆匆一瞥,并未牢记。 原来当初那个优秀的女孩儿,注定会成为他此生的牵挂。 是缘。 也是幸。 “你不许笑话我。”沈棠依发窘地低声道,“我知道自己很丢人……” “你不丢人。”萧儒墨柔声轻哄,“我才丢人,听起来,我就像个渣男。” 白白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事后却断片儿了。 沈棠依被逗笑了,“哪有这样骂自己的!” 萧儒墨沉默了片刻后,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然后低下头,在那双唇上吻了又吻。 像坚定了某种信念般,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棠依,错过的那段时光,我用余生来弥补,好不好?”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沈棠依的笑容有几分牵强,“好。” 她只想珍惜当下。 却从未想过余生。 校庆结束,有人开玩笑,说晚上一定要狠狠地敲上萧儒墨一笔,让他请吃大餐。 谁让他不顾大家伙儿死活,抱得美人归不说,还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萧儒墨当然也很乐意请客,第一时间让邱凯定了西海酒店的包厢。 故人重逢,又是志同道合,大家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气氛持续地热闹着。 沈棠依坐在萧儒墨的身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聊起过去的趣事,也聊起现在的发展。 她挤不进他们的话题,只做了一个安静的听众。 但他的手,会时不时的抓住她的,又或者温柔地低语两句。 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觉得孤单。 他向来就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 中途,萧儒墨找了个上卫生间的借口出去了。 实际上,他是去前台结账。 但他发现,罗骏已经在结了。 萧儒墨没有争,站着等罗骏结完账。 “再次恭喜。”罗骏结完账后,看到身后的人,立刻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由衷道,“早知道,我应该告诉你,你们也不至于错过了这么多年。” “你没做错,只能说,我跟她的缘分,刚到。”萧儒墨将一个信封递给他,“见面礼。” 罗骏诧异,“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搞什么见面礼。” “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打开信封,里面放着的,是一张支票。 罗骏顿时怔住了。 支票上的金额,足够解下他的燃眉之急。 资金短缺,愁得他茶饭不香,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跟他开口...... “就当我入股你的厂子,等效益上来了,记得给我分红。” “好。”罗骏激动得差点手抖。 自古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 他没有白交这个好兄弟!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阿墨……”感谢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都别说。” 深厚的友情,无需多说。 萧儒墨拍了拍罗骏的肩膀,“有困难就开口,别一个人扛着,永远别忘了,你有我这个兄弟。” 罗骏有种想哭的冲动,用力点了一下头。 “嗯!” 一场不存在任何利益的聚餐,让每一个人都聊得很尽兴,也喝得很尽兴。 临走之时,依依惜别,并相互约定,他日再聚。 有人在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挥舞着手臂大喊,“儒墨!等你结婚的时候,不论兄弟们在哪里,一定都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你可别忘了告诉我们!” 萧儒墨冲着不远处的人挥手,等人影消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沈棠依望着那张出神的脸,忍不住上前与他十指交握。 “儒墨,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 她不喜欢看他伤感的样子。 萧儒墨将情绪收敛,眉眼多出了几分温柔缱绻。 “好,我们回家。” ------------ 第一百三十章 最好不要好奇 这一晚,他们彼此相拥,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萧儒墨总觉得有种遗憾,让他很想去填补。 激情纠缠时,他不断地亲吻着身下的人,一遍遍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棠依,棠依……” 沈棠依一次次娇柔的回应,似乎在宣泄着某种委屈。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这一夜,才算彻底的安静。 装修豪华的ktv包厢里,弥漫着酒精以及尼古丁的味道,灯光昏暗绚烂,渲染着灯红酒绿的放纵氛围。 此时,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正举着话筒深情款款地唱着歌。 每一句歌词,都精准地偏离了原本的曲调。 沈棠依想笑不能笑,看了一眼身边的裴越。 他正跟一个身材妖娆的美女聊着天,手里端着的红酒已喝下去大半。 沈棠依觉得无聊极了。 今天被裴越带出来见客户,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结果还得过来陪这群人吃饭唱歌。 本来跟儒墨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的,只能放了他鸽子了。 “美女姐姐,一起来喝酒啊。” 一旁的美女大概意识到将她忽略了,特地停下了跟裴越说话,转过头来要跟她碰杯。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另类,沈棠依只好拿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美女这下不乐意了,“美女姐姐,你这也太不给力了,干了吧,你看我都干啦。” 沈棠依有些为难。 “你美女姐姐酒量不好,就别强人所难了。”裴越在一旁开了口。 美女美目流转,“哟,裴总,现在还学会怜香惜玉了呢。” 裴越的笑容似真似假,“可不得怜香惜玉,你这位美女姐姐是绝对的好玉,我可得珍惜着点。” 他有意无意地扫过沈棠依一眼,又道,“你可要把人照顾好了,得罪了,她一气之下离职了,我拿你是问。” 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话,似乎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美女微微一愣,很快娇笑起来,“裴总都亲自发话了,我哪里敢得罪啊,一定把美女姐姐照顾好了。” 说着,推过来一盘水果,“美女姐姐,既然酒不喝,那就吃点水果吧,我看你坐半天也无聊,要不要陪你聊聊天?” 沈棠依客气道,“不用,你忙你的。” 裴越冲着沙发另一边的人抬了抬下巴,“过去给客人们敬杯酒。” 美女很听话地扭捏着腰身去了。 裴越翘着二郎腿,身子往沈棠这边倾斜着,“不习惯?” 沈棠依淡淡一笑,“还好,没什么不……” “还是心里在想另一个人?” 她根本来不及开口,他斜着眼又道,“昨晚睡眠不怎么样吧?晚上还是少折腾点好。” 沈棠依听后直发窘,“裴总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还是让美女陪你聊聊天吧。” 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想必平时身边也不会缺乏美女。 “要想让客户接受你,首先你必须学会融入。”裴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道,“虽说谈业务并不是你的工作范围,但学会与人交际,也是你该学习的课程,有时候太过于独树一帜,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棠依默了默,“裴总,我知道了。” 跟他相处,总有种忽近忽远的感觉。 他会保护她,但又会在她觉得他很好相处的时候,一把将她推开,继而再说些严厉或者苛刻的话。 “那个女孩儿,才十九岁。” 话题突然间就转变了。 沈棠依望着正在跟另一个男人笑脸相迎的女孩儿,内心没什么波澜。 她有她选择的人生。 “她的父母相继去世,上面有一个奶奶,靠捡垃圾为生,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一个人需要养活一群人,自己没什么文化和本事,所以做这行。” 听着裴越的解释,沈棠依有些动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比谁高尚到哪里去。 或许是不想继续这个沉闷的话题,沈棠依故意道,“看来裴总跟这位美女很熟哦。” 不乏有调侃之意。 裴越散漫地靠在沙发背上,“还行,每次带客户来,基本都会点她。” 正好双方的眼神对视了一下,裴越的笑容有几分慵懒,“我必须澄清一下,我不随便碰女人。” 沈棠依笑笑没说话。 “不过,你不要因此觉得我是个好人。”没什么感情的话里透着几分微醺,“点谁都是点,不过是顺带给个人情,这人情给多了,自然就多了个能用的人。” 沈棠依继续沉默着。 她始终看不懂,裴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们碰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从同事们的言语里也能听出,他们对裴总,多少都有点惧怕。 诚然,一个看不透,摸不清的人,确实让人不太敢靠近。 裴越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再睁开时,坐直了身子。 他举起杯子,跟在桌子上放着的酒杯碰了碰,“跟初臻的合作,你是大功臣,这杯酒,我敬你。” 沈棠依连忙去拿酒杯,却被他拦住了。 “你不用喝,我喝。” 裴越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认为,我让你来天瑞,就是为了跟初臻的合作?” 沈棠依很坦然地笑了笑,“以裴总的能力,就算没有我,一样能跟初臻合作。” 裴越歪了头看她,“你倒是很清醒,挺好,还不笨。” 狂欢散去,客人玩得很尽兴,看来今天的生意是谈成了。 沈棠依第一次目睹了裴越的交际手腕,柔中带刚,进退自如,从不拘泥于任何的形式问题。 不管发生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送走客人,裴越仰着头,站在酒店门口吹风。 沈棠依静静地站在一旁,包里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声音。 裴越撇过头来,似笑非笑,“看来萧总着急了,你走吧。” 沈棠依看着微醉的人,犹豫了几秒,“裴总,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裴越哼了一下,“这点酒,还不至于。” 这点酒…… 他今天喝了很多了。 为了那帮人口中所谓的“尽兴”。 “那裴总路上注意安全。” 转身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很大声的呵斥。 “裴越!” 随着粗暴无理的声音刚落地,沈棠依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的裴总,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狠狠揍了一拳。 揍得裴越的嘴角渗出了血。 男人似乎不解气,想要再动手,却被冲上去的女人拦住了。 沈棠依冲过去挡在了裴越的身前,大声呵斥,“你干什么!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陌生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却勇气可嘉的女人,最终收了手,道,“走开,这是我们的家事!” “我管你什么家不家事!绝对不能随便打人!你要再敢动手,我马上报警,这里也有摄像头,人证物证都有!” 沈棠依说完才反应过来。 家事? 这个男人是裴总的家人? 可这下手的力道,看起来更像仇人。 被护在身后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随后将跟前的人往旁边推了推,笑容充满了嘲讽。 “这么快就找来了?怎么?对我送的礼物不满意?” “裴越!”男人气势汹汹,“你疯了你!那是我们的爸爸!” “爸爸?”裴越冷哼,“那是你的爸爸,不是我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手!” “我想要,把我失去的,都还回来。”裴越趋近男人,“能做得到吗?”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那就少废话!” “裴越!” “还打吗?不打我走了。” 裴越的一脸无所谓,让陌生的男人充满了无奈。 他很想再揍上几拳,可他下不去手了。 不是因为女人的阻挡,而是因为,他是他的弟弟。 沈棠依被裴越推着往前走,走到外边,拿出手机打了个车。 “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自己回吧。” 沈棠依本想关心一下他的伤势,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你很好奇发生了什么?”裴越摸了摸嘴角。 “不好奇。”沈棠依毫不犹豫道。 谁还没有个故事呢。 没什么可好奇的。 “最好不要好奇,我不喜欢别人打听我的私事。” 沈棠依撇了撇嘴。 反正她也不想知道。 出租车很快过来,裴越替她打开了车门。 沈棠依钻了进去,伸手关门时,车门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沈棠依。” 沈棠依抬头看着裴越。 “谢谢。”裴越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你是第一个会冲出来保护我的人。” “就算今天不是我,换作另外的同事,看到自家的领导挨揍,也会上去护着的。” 车门砰地关上,车外的人冲着她摆了摆手。 大有赶紧走之意。 沈棠依对着师傅说了一声,车子驶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高楼大厦下。 已是晚上十点,大厦里还是灯火通明。 有多少人,还在此刻加着班。 报上想见之人的名字,保安才刷了卡让她进去。 电梯直达楼层,门打开,沈棠依放轻了脚步。 硕大的地方,空无一人,冷清安静得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这个地方早已轻车熟路,不需多久,就找到了她想找到的地方。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瞬间抬起头来,原本严肃的神情染上了温柔的笑容。 萧儒墨张开了手臂,“过来。” 沈棠依走过去,勾住了他的脖子,“萧总可真是日理万机,这个时候还在加班。” 萧儒墨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抱坐到大腿上,“我女朋友今天放了我的鸽子,计划被打乱,我只能用加班来麻痹自己了。” 沈棠依送上歉意的一吻,“你女朋友知道错了,以表诚意,所以特地来接你下班,请问萧总,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萧儒墨故作生气,“一点诚意都没有。” 沈棠依笑着捧起他的脸颊,“那萧总觉得,怎么样才算有诚意呢?” 眉眼的柔情蛊惑人心,宠溺的声音让人沉沦,“你说呢?” 没有犹豫的,她将自己的唇主动送了上去,学着他的动作,在他的唇上点火。 技巧有些生硬,但带来的效果却很不错。 主动很快变为了被动。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只能尊重她 感觉到身下有硬物凸起,沈棠依连忙将人推开。 她不敢再乱动,微喘着提醒,“办公室呢……” 他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微哑低喃,“刚好,我们可以试试在这里,说不定……很刺激。” 沈棠依脸红地拍了一下他的腰,“你个大色狼!” “怎么办?对你,我控制不住色意。” 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他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沈棠依心下悸动。 这个男人的心,一旦真正地敞开,就会毫无保留。 看到她的窘态,萧儒墨闷笑不已。 “逗你的,小笨蛋。” 他的女朋友啊,害羞的时候,真让他着迷。 两人手牵着手下了楼,彼此心间都淌着一股幸福的暖流。 萧儒墨这才明白,他一直觉得心里缺失的那一块是什么了。 车上,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沈棠依泛起了困意,没多久便睡着了。 直到车子停下,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碰,她才睁开了眼睛。 她环顾了一圈,嗔怪,“你又耍赖!” 此处,是他的家。 萧儒墨解开了她的安全带,“要不然下次去你家?” “我怕萧少爷住不惯我家那么小的地方。”沈棠依开玩笑道。 真正的原因,她暂时不想告诉他。 外婆虽然很赞同她的恋爱,但是时禹却…… 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把人带回去,那小子的脸会拉成什么样。 时禹好像很排斥家里有外人在。 “又不是没睡过。”萧儒墨笑着道。 沈棠依心有不安,“我……还是回去吧。” “放心吧,家里没人。” 如果她愿意的话,他真的很想跟家人正式介绍他的女朋友。 可惜…… “婉书今天还不回来?” “她的社团准备举办个摄影展,她这几天都在忙这事,所以住学校了。” “摄影展?”沈棠依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张照片来。 但她没有说。 有些玩笑,她不能随便开。 因为一个是她的爱人,而另一个,是她最好的姐妹。 “嗯。”十指相扣,两人并肩往里走。 见她还在犹豫,萧儒墨故意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别担心,今天晚上一定让你睡个好觉,绝不折腾。” 满意地欣赏着她那张端庄如玉的脸,渐渐染上了绯红,那双灵动的黑眸似嗔似羞,娇艳欲滴地唇轻咬了一下,酝了半天想气又气不起来地吐出三个字。 “萧儒墨!” 事实上,他真的没有折腾她。 因为感觉到了她的疲惫。 洗漱完后,他拥着她没多久,她又睡着了。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和唇,轻柔而小心,尽量不吵醒她。 两人相拥而眠,一觉到天明。 在闹铃响之前,门外的动静将沈棠依吵醒。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摇着还在沉睡的人,“儒墨!你听!” 萧儒墨睁开眼,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还早,再睡会儿。” “不是!”沈棠依又仔细地听了听,“好像有声音,是不是婉书回来了?” 萧儒墨这才清醒过来。 当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时,他捏了捏沈棠依的手,想笑又不敢笑,“是我妈……” 她不是在度假村那边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棠依一听,顿时像做了贼一样的心虚,眼睛到处瞄了起来。 萧儒墨还来不及开口,就看着她急匆匆地将衣服一股脑塞在了被子底下,然后跳下了床,直接钻进了柜子里。 柜门关上之际,他听到一声闷哼,应该是被磕到了。 萧儒墨看了个目瞪口呆,又心疼又想笑。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没必要这样。 但知道她暂时还没有做好见他爸妈的准备,所以也不想强迫她。 萧儒墨整理了一下被子,很快,就听到门外敲门的声音。 得到允许后,母亲推门而入。 袁柠进来后,边走边道,“儿子,你知道我的身份证放哪儿了吗?” 萧儒墨看了一眼柜子的方向,“你一大早回来就为了找身份证?” “对啊。”袁柠到处看了看,“今天下午要跟朋友出去玩,才发现身份证没带。” “跟司机说一声就好,何必还亲自跑一趟。” “我这不是顺便回来看看儿子嘛。”袁柠坐到床沿,“怎么?你不喜欢看到我啊?” “我是怕你累着。” 虽然母亲的身体已经痊愈,但还是不能太忽视了。 那一次失而复得的经历,已经让他刻骨铭心了。 “不累,是司机送我回来的,又不用我折腾什么。” 袁柠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床头柜上。 柜子上,竟然有一个女人用的扎头发的皮绳。 一看那款式,就不是婉书的。 更不可能是她的。 “儿子,这个……” 萧儒墨拍了拍母亲的手,然后掀开了被子。 被子里凌乱的衣服团成了一团,都是女人的。 包括内衣。 萧儒墨又指了指柜子的方向。 眼神交流下,袁柠明白了一切。 她清了清嗓子,“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我再下楼找找。” 说完,袁柠捂着嘴往外走。 走到门口不忘叮嘱,“儿子,你再多睡会儿,妈找完身份证就走了,我还赶时间呢。” “好。”萧儒墨忍着笑道。 他将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然后下了床走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柜子的门。 看着噘着嘴一脸委屈的人,萧儒墨心疼地将人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了床上。 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询问,“刚刚磕到哪儿了?” 沈棠依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妈应该走了,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不睡了。” 经过这一折腾,哪里还睡得着。 “万一你妈杀个回马枪怎么办,我还是赶紧走吧。” 萧儒墨搂住纤细的腰肢,故意逗弄,“这么快就走了?不多陪我一会儿。” “下次嘛。” 无奈,萧儒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像个泥鳅一样地溜走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不需片刻,沈棠依已经穿戴整齐,而且洗漱完毕。 萧儒墨却很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沈棠依拉开了房门,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你妈应该是真的走了,那我走了。” “棠依……” 萧儒墨半张着嘴,无奈扶额。 他感觉自己是在偷情。 萧儒墨走到卧室外,趴在栏杆上,朝着楼下看去。 跑得还真快。 哪里还有她的半点身影。 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萧儒墨并未转身,“我就知道……” 母亲怎么可能放过这么精彩的事情。 袁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是妈不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挑了这个时候回来,打搅了你的好事,多罪孽啊,是不是。” 萧儒墨还未开口,肩膀上又落下重重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有这种好事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儒墨抓住了母亲还要惩罚的手,十分无奈,“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棠依不让。” “为什么?”袁柠不解。 她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啊。 “她有她的原因吧,我只能尊重她。” 他该怎么说? 难不成把父亲对棠依的态度,还有那一百万的事告诉母亲吗? 那母亲会不会勃然大怒? “这孩子,大概是有些心理的落差。”袁柠很自然地想到这层,“算了,那就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再把她领回家来。” “谢谢妈。” “不谢,不谢。”袁柠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两个既然都这样了,要不然,就……嗯哼,你懂的。” 他当然知道母亲想说的是什么。 萧儒墨却认真道,“在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一切之前,我不会乱来。” 况且,她现在的身子骨偏瘦,还不适合受孕。 他要将她养胖些才行。 “哎。”袁柠长叹一声,“果然是男大不中留啊,这还没成家呢,就一心向着老婆了,往后,我这个当妈的,怕是一点位置都没有咯。” 萧儒墨揽住开玩笑的母亲,“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都快被爸占完了,还有婉书,她现在可是满心装着你。” “可棠依一个人,还要照顾年迈的外婆和弟弟,我心里的位置自然要给她多留点,这样她才能更安心地待在我身边。” 袁柠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这一点,确实随了你爸,都是痴情种。” 两人笑闹了几句后,萧儒墨敛去了几分神色。 “妈……” “嗯?”袁柠已经开始在规划着将来要怎么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了。 萧儒墨张了张嘴,还是没说。 捐赠骨髓的事,也还是以后再说吧。 一切,都得等到她点头。 “姐。” 正当沈棠依轻轻关上门时,背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沈时禹拄着拐杖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跟弟弟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睡不着。”沈时禹跟随着姐姐的步伐,“姐,你昨晚又睡在他那里了?” 沈棠依没有回答,只道,“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吃完我要上班去了。” “姐,我在问你话。” “时禹。”沈棠依不得不正面回应,“能不能不要过于干涉姐姐的事?你这样,让姐姐压力很大。” 她有点看不懂他了。 她不懂,她找个男朋友,在他的眼里,怎么就跟犯了罪一样。 “你很爱他吗?” 瞥见到姐姐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沈时禹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很爱他。”沈棠依不假思索道,“非常非常爱,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去爱的人。” “姐……”沈时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时禹,你听姐姐先把话说完。”沈棠依深深叹了口气,拉住了沈时禹的一只手,“姐姐跟你保证,不管什么时候,姐姐都不会丢下你不管,不管姐姐去哪里,都会带着你,你是姐姐唯一的弟弟,姐姐会陪你一辈子。” “姐。”沈时禹单手搂住了沈棠依,“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沈棠依顿时心疼无比,“傻瓜,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你忘了?姐姐曾经发过誓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你身边。” 这是她欠下的一辈子的债啊。 她或许明白了,为什么时禹会不习惯她的身边有异性出现。 他是在害怕自己丢下他吗? “姐。”沈时禹将人搂得更紧了。 沈棠依几乎要喘不过气了,不得已提醒,“时禹,快松开,姐姐快被你勒死了。” 她对这个弟弟,有着太多的不忍。 沈时禹这才松开,“姐,我突然想吃你做的面条了。” 沈棠依弹了一把他的额头,“好,我这就去给你做,你快去刷牙洗脸,一会儿好了,喊了外婆一起过来吃早饭。” “嗯。” 沈时禹这才高兴地走开了。 只是那碍眼的戒指,仍让他觉得讨厌。 他跟姐姐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姐姐就是他的全部。 他讨厌极了任何一个男人带有目的地靠近姐姐。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能让姐姐这么坦然地说出“爱”这个字。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都释然了 “嫂子,你就去嘛。” “嫂子……” “嫂子,你就陪我去嘛。” 沈棠依被吵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本想趁着周末,儒墨又去出差了,她可以好好睡个懒觉。 没成想,萧婉书这丫头又找上了门。 非得缠着她陪她一起去买衣服,说是过两天摄影展的时候她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萧婉书还特地对沈时禹一起发出了邀请,“时禹,你也一起去呗,人多热闹嘛。” 回应她的,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和反感。 这一声声的嫂子,让沈时禹明白,姐姐爱的那个人是谁了。 原来是这臭丫头的哥哥。 眼下,沈时禹更加讨厌萧婉书了。 而不知情的萧婉书依然表现得很主动热情。 “时禹,老在家待着多没劲儿啊,一起出去吧,外婆都说你要多出去走走呢。” “你能不能闭嘴!”沈时禹扔了手中的笔,“你烦不烦!不请自来,大呼小叫的,有没有教养!” “时禹!” “时禹!” 沈棠依和外婆同时出声谴责。 这还是那个懂事的孩子吗? 怎么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 “烦死了!”沈时禹拄着拐杖,以最快的速度向卧室走去。 萧婉书不明所以地靠近,“沈时禹!你怎么一天到晚像个炮仗一样,跟谁欠了你似的!你跟嫂子的性格差得真大。” 沈时禹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你有病吧?谁是你嫂子!还有!我性格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 “你!”萧婉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哪里得罪他了吗? “以后没事别来我家,你看不出来吗?这里没人欢迎你,又吵又没教养,讨厌死了。” “沈时禹!”萧婉书委屈极了,“你干什么你!神经病啊!我好心好意想带你出去玩,你什么态度啊!” 眼泪差点气出来,“我哥哥跟你姐姐在一起,那我叫嫂子有错吗!我想叫就叫,又关你什么事!” “就不许你叫!” “我就叫!” “你再叫一个试试!” “就叫!嫂子嫂子嫂子!怎么了!” 沈时禹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萧婉书,就差上手。 “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萧婉书毫不示弱地反击,“我看你就是心理有问题,你不会有恋姐情节吧?所以才受不了你姐跟别人走得近!” 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般,沈时禹顿时羞愧难当。 一张脸憋得通红,羞愧化为了愤怒,最终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滚!” 萧婉书被这一声给吓到了,跑过去躲在了曾兰洁的身后。 曾兰洁也是错愕不已。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孙子发这么大的火。 同时,她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莫非正如这丫头所说,时禹对姐姐,有着超出亲情的依赖? 当曾兰洁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她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老天保佑,但愿是她想多了。 时禹一直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啊。 曾兰洁没有再出声责怪,只让沈时禹回房间去了。 转身又对着沈棠依道,“丫头想让你陪着去,那就去吧,出去好好玩玩。” 沈棠依点着头,“好。” 就当弥补一下这丫头在时禹身上受到的委屈吧。 可就在出门之前,她又接到了江颖菲的电话。 颖菲跟她说,她正跟齐卓在一家很有特色的早餐店吃早饭,想问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玩。 于是,逛街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 而齐卓,很不幸地成为了干苦力活的。 沈棠依没买什么东西,但很热衷地帮萧婉书挑选着漂亮的衣服。 萧婉书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未来嫂子了。 “咦?那不是萧儒墨的妹妹嘛。”涂着血红色指甲的女人指着对面店里的萧婉说道。 林千微顺着闺蜜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怒气翻滚! 这个死丫头! 昨天给她打电话,想约了她出来吃饭,她却跟她说学校有事去不了。 结果,今天就跟那个女人一起逛上了! 她什么时候跟这个女人关系这么好了!还手挽着手,这么亲密! 还有那个齐卓! 他怎么也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这几个人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融洽了! “你不是说,萧儒墨跟那个女人早就分开了嘛,我怎么看着,好像他俩就在一起的样子。”闺蜜阴柔着嗓音道,“你看那萧婉书,黏糊糊的样子,这看着就是一家人啊,不会是好事将近了吧?” 林千微剜了她一眼,“不可能!你别瞎说!” “我是瞎说嘛。”女人不甘心地继续道,“你自己看嘛,那个萧婉书,对那个女人的态度,现在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两人要是真的分手了,她能腻歪成这样?” “千微,不会就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吧?他们就拿了你一个人当外人了吧?” 火上浇油的话,让林千微的眼睛恨不得在沈棠依的身上戳出个窟窿来,她掏出了手机,给萧婉书拨出去了电话。 而此时的萧婉书正跟沈棠依愉快地聊着天,看到来电显示,直接挂断了。 很快,林千微就收到了她的短信回复。 “千微姐姐,我在忙哦,不方便接电话。” 林千微拿着手机的手,渐渐青筋爆出。 这个臭丫头!还敢挂她电话! 说什么忙! 跟那个女人逛街买衣服,叫忙? 林千微真想冲上去,好好地质问萧婉书。 她是不是忘了之前跟她保证过什么? 什么会跟她一条心,什么会永远支持她,会帮她跟哥哥! 还说什么只要她当她的嫂子! 全是狗屁! 看戏不嫌事儿大的闺蜜再次开口,“千微,我看你跟那个萧儒墨就算了吧,这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简单嘛,就凭你的姿色和身家背景,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上次你爸爸的寿宴,我就看出来了,萧儒墨对那个女人,是铁了心的喜欢,要不然也不会不给你和你爸爸面子,也要当众护着那个女人。” 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人,轻哼道,“真不知道这萧儒墨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瞎了不成?放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千金不要,非找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嗤!” “你住嘴!”林千微的怒火无处释放,几乎要抓狂,“你是什么东西!轮到你在这里对儒墨说三道四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警告你的?” “我警告过你,不许对儒墨指手画脚的!”满腔的怒火即将要燃烧,“儒墨有什么错?他什么错都没有!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是那个女人不知好歹地缠着儒墨,他才会一时被迷了心窍!” “好好好!不说,我不说了。”闺蜜在心里暗爽,嘴上却关心备至,“我这不是看着你被这么欺负,替你抱不平嘛,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你啊,我看那个萧婉书啊,也是被那个女人指使的。” 对!都是那个叫沈棠依的坏女人! 她有什么资格跟她抢儒墨! 一个下九流的低贱女人而已! 为了发泄,林千微将买来的衣服一件件地甩在了地上,并狠狠踩了踩。 闺蜜看着心疼,“干嘛呀,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心里要是难受,该找谁算账就找谁算账呗。” 她真正心疼的,不是林千微,而是地上那些被蹂躏的衣服。 价格有多贵,她是最清楚不过。 店员看着这一幕,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这可是他们的VIP客户,谁也不敢得罪了。 林千微踩了半天的衣服,也没让自己消多少气,几乎带了狠毒的目光再次射了过去。 但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 于是,林千微扭头就走了。 闺蜜在身后大喊,“千微,这些衣服怎么办?” 林千微头也不回,“都便宜你了!” 闺蜜的心里偷着乐,却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在蹲下去捡衣服的时候,只心疼着好好的衣服被踩脏了。 还好,没踩坏,回去洗一洗就好。 一行四个人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上午,这是沈棠依跟他们在一起最放松的一次。 因为她对很多事,都释然了。 当然,除了欠下的那一百万。 回到家中后,沈棠依将带回来的糕点和零嘴送到了沈时禹的跟前。 但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一样没动。 沈棠依也没多说,将袋子放到了他的身边后,转身回房间了。 她并没有看到,沈时禹将那袋吃的,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另一边。 而这一幕,刚好被曾兰洁看到了。 她除了叹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盼着棠依能找个称心的男朋友,现在找到了,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忐忑了。 她所担忧的事,本来想跟棠依好好地聊一聊。 但又担心着是自己想多了,再让棠依跟着担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曾兰洁便将不安的想法藏在了心里。 还是期望着,时禹只不过是孩子气,慢慢就会好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小姐一个人喝闷酒呢?” 林千微不屑地扫了靠近的人一眼,“东西带来了?” 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身痞气,真是白瞎了一张秀气的脸。 “当然,都在里面了。”青年将一个信封袋放在了桌上,“我这么快就给你消息了,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答应你的钱一分不会少。”林千微迫切想看到袋子里面的内容。 “比起钱,我对你,可是更感兴趣。”青年的手指缠绕着女人的长发,“千微,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呗,你是知道的啊,我一直很喜欢你的。” “少做白日梦!”林千微嗤之以鼻,“我一会儿就把钱转给你,马上滚蛋。” 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也敢惦记她! 要不是有事要他做,她才不会让这种恶心的男人靠她太近! “得!”青年也不恼火,嬉皮笑脸道,“您忙着,小的马上就滚。” 不过是夜场一名微不足道的服务员,偶然间遇到富家女,能攀上这层关系已是不错,偶尔还能得点小恩小惠,他可不想将人得罪了。 再说了,这次帮她查人,林小姐好大的手笔,让他享受到了天上掉馅饼的美味,往后,他更要巴结好她才是。 袋子里,一张白色的纸张,沈棠依三个字,跃然纸上。 林千微看完后,脸上充满了讥讽。 呵! 一个黄土埋半截的外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瘸腿弟弟,她若不舍点本事抱棵大树,这日子,还真不好过。 细看之后,林千微将手里的东西撕成了碎片。 让她滚出鑫源,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她竟然因祸得福,跑去了天瑞。 竟然还是天瑞的那个姓裴的亲自找去的。 她还真是能耐啊。 这边抓着儒墨不放,那边又勾搭别的男人! “千微姐。” 只身一人来这种酒吧,萧婉书实在有些不适应,在人群中穿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陌生人的碰撞。 “来了。”林千微直接推过来一杯酒,“上等红酒,尝尝。” “我不喝了。”谨记着哥哥定下的家规,萧婉书直接拒绝。 “你又不是小孩子,早就成年了,有什么不能喝的。”林千微又将酒杯往她跟前推了推,“尝尝看,很好喝。” 萧婉书无法,只好端起来喝了一口。 说是喝,其实只是轻轻地抿了一下,连具体什么味道,她都没尝到。 只要能应付了就行。 很不想过来,但是抵不过千微姐的软磨硬泡。 再加上,自从哥哥跟嫂子在一起以后,她觉得千微姐姐其实挺可怜的。 爱了哥哥这么久,一点回应也没有,还要看着哥哥喜欢别的人。 如果是她,应该会伤心欲绝吧。 所以,她都不敢在千微姐姐面前提起哥哥跟嫂子的事,生怕刺激到她。 “千微姐,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是背着哥哥过来的,还是来这种地方,要是被知道了,她又得被关禁闭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林千微猛灌了一杯酒,“婉书,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好几次找你,你都说没空?怎么?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心里了?” “哪有啊。”还好来的时候想好了借口,萧婉书自然地应对,“我这不是忙着摄影展的事嘛,所以就没什么时间出来了。” “是嘛。”林千微面露嘲讽,“可我前几天在商场,看到你了,你好像不是很忙的样子啊。” “啊?”萧婉书开始心虚起来。 遭了,那天跟嫂子他们逛街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吗? 怎么办? 她该怎么圆谎啊? “婉书,你现在都开始对我撒谎了?”林千微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不是......”深知躲不过,萧婉书只好老实交代,“那天刚好我有空,就约了嫂……棠依姐……和颖菲姐他们一起逛街。” “棠依姐?”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紧,“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的关系这么好了?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她?” “其实……”萧婉书觉得头皮发麻,“其实棠依姐人挺好的,她表面看着好像不太好相处,其实很好说话的,对人也好,而且……” 萧婉书不敢再说下去了。 千微姐姐的眼神,看起来真像要吃人。 “而且什么?”林千微步步紧逼。 萧婉书咬着唇,不敢说。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你未来的嫂子,对吗?” “千微姐……”萧婉书有些害怕起来。 她现在有些没办法独自面对千微姐姐了。 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好的时候,挺和颜悦色的。 可只要关系到哥哥的事,她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让她感到不安的人。 “千微姐。”萧婉书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哥哥跟嫂……跟棠依姐已经在一起了,就,就算了吧。” “虽然,虽然你做不了我嫂子,但你依然是我的姐姐啊,我们还是一家人,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会对你很好的。” 指甲掐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林千微的心一点点裂开,仿佛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可他们一个个地都瞒着她! “算了?”林千微笑得凄凉,“我喜欢了他两年,追了他两年,我一心一意地对他,迁就他,哪怕受尽委屈也心甘情愿,你现在让我算了?” “不是......”萧婉书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能找到比我哥哥更好的人的,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看到你这么难过,我也会很难过的。” “你何必说这违心的话。”林千微毫不领情。 找到比儒墨更好的?可能吗? 直到现在,能入得了她眼的,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我……”萧婉书很想离开这里。 她不喜欢眼下这样的千微姐姐,也不喜欢有些男人时不时的,在她的身上打量的目光。 “婉书,陪姐姐喝一杯吧。”林千微拿起酒杯,直接塞到了萧婉书手里,“姐心里难受。” “千微姐......”萧婉书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一咬牙,“好,我陪你。” 只不过几口下肚,她就实在喝不下去了。 这酒的味道,实在太不好了。 看着借酒消愁的人,萧婉书最终鼓起了勇气。 “千微姐,我真的不想你这么难过。” 姐妹一场,虽如今生了点嫌隙,但她依然当她是姐姐,“虽然我没经历过这些,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很辛苦的,既然现在知道没有结果了,不如就放弃吧,不是有句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嘛,或许等过段时间,你就能忘了呢。” “忘了?”林千微神色绝望,“婉书啊,等你将来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轻易地说出这句话了。” 她的手臂挂在了萧婉书的肩膀上,凄婉的笑容里带着点点的泪光,“婉书啊,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懂吗?” 萧婉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现在没有亲身体会,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何种滋味,听起来确实很像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她什么时候才能爱上一个人呢。 林千微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萧婉书也不知道该不该走,最后决定,还是等人回来打个招呼再走吧。 没多久,身边突然坐了个陌生的男人。 萧婉书十分礼貌道,“不好意思啊,这个位置有人哦。” 来人染着褐色的头发,眼睛滴溜溜地在她的身上转动,一看就不是什么面善之人。 “小妹妹,一个人来酒吧?”男人的笑容充满了挑逗。 “不是。”对于涉世未深的萧婉书而言,她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我,我是跟我姐姐一起来的。” 男人左右看了看,“姐姐在哪儿呢?怎么舍得把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一个人丢这里啦?” 萧婉书很不喜欢陌生人的那双赤裸裸的眼睛,于是往旁边挪了挪,壮着胆子道,“你快走吧,我姐姐很快就回来了,她要是看到你在这里会不高兴的。” “那我倒要看看了,她怎么个不高兴法。”男人兴致更浓了,特地往萧婉书身边靠了靠,“你身上真香,用的什么香水啊?” 萧婉书嫌弃地将身子歪到一边,“你快走呀!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嘿,这小妹妹,还怪来劲的。”男人竟然上了手,“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眼见着那只手就要落在脸颊上,萧婉书吓得尖叫了一声。 可周遭的吵闹和音乐声,将她的声音彻底地淹没了。 萧婉书心里直发毛,期盼着林千微能赶紧回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千微在卫生间吐完后,直接离开了。 压根忘了还有个人在等她。 就在萧婉书被吓得要哭出来时,调戏她的男人突然脸色大变,然后哀嚎了一声。 萧婉书定睛一看。 只见一个好看的男人突然出现,抓住了调戏她的男人的手腕,并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很快,那个坏男人就逃跑似的离开了。 对于好看男人的帮助,萧婉书十分感激。 擦过手的纸巾被扔进了垃圾桶里,裴越淡淡地扫了一眼萧婉书,不紧不慢道,“小丫头,没这个胆子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萧婉书竟然很听话的点着头,“我知道,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裴越不再逗留,转身就走。 萧婉书跑上去拦在了他的跟前,“你叫什么名字?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我想请你吃饭。” 裴越半笑不笑,“我对你这种小丫头没兴趣。” 萧婉书一听,连忙解释,“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请你吃饭,是为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助。” “不需要。” “好吧。”萧婉书没敢再强求,主动道,“我叫萧婉书,你呢?你总得让我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嘛。” “你叫萧婉书?”裴越饶有兴趣地退回了位置上。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需要 “对啊。” “萧儒墨是你什么人?” 萧婉书愣了一下,“你认识我哥哥吗?” 裴越皮笑肉不笑,“还真是巧。” 萧婉书倍感意外,“你跟我哥哥是朋友吗?” “我跟你哥,算不上朋友,不过……” 裴越将那瓶没喝完的昂贵红酒拿在手中把玩,表情有几分玩味,“我跟你哥的心爱之人,有几分交情。” “心爱之人?”萧婉书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我嫂子的朋友?” “嫂子?”裴越抿了一下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那倒没有。”萧婉书没有往细处想,“是我自己要这么叫的。” 裴越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红酒,“你继续,不打扰了。” 见他要走,萧婉书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能不能把我送到门外,我想回家。” 裴越对着手臂上的手挑了挑眉,萧婉书马上放开了。 他没说话,径直朝外走了去。 萧婉书连忙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了出租车,她才定了心。 以后,她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还好有这个男人的帮助,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根本不可能打电话给哥哥他们的。 要是被知道,就死定了。 还以为他把她送出来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他竟然陪她等到出租车过来。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坏人,就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萧婉书从车窗伸出脑袋来,“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扯平了。” “啊?” “我是说,跟你哥哥的心爱之人。” 扯平了。 萧婉书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他却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 裴越去往了车库,取了车。 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放下了窗户,靠在椅背上抽起了烟。 烟雾缭绕,将那张俊美的脸庞隐藏得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压抑的死寂。 裴越接起电话,随着话筒里传来的内容,他的神色渐渐凝固起来。 第二天,沈棠依跟平常一样打卡上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今天公司的氛围有点怪异。 当她坐到工位上后,身边的同事欲言又止。 刚开始她也没问,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直到同事好心地提醒她看一下公司的大群。 打开群聊,沈棠依一下子傻住了,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 神经病吧!谁这么缺德! 有人截了一张图,放在了群里。 而这张图,是从其它地方截图而来的,上面的内容,都是关于她的。 题目很是博人眼球。 “天瑞某女员工野心勃勃,凭借美貌到处勾引成功人士,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下面是一大串文字。 讲述了她在鑫源的时候,是如何用狐媚本事讨好客户,为了合同不择手段,甚至出卖肉体。 讲述了她如何狗仗人势,不把领导放在眼里,稍有不高兴,就粗言秽语顶撞上司。 又讲述了她脚踏几条船,凭借美貌在多个男人间周旋。 …… 通篇没有指名道姓,却在文章的末尾插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脸部被打了马赛克。 但只要见过她的人,都应该能认得出来。 沈棠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满腹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到了心头。 不带这么玩的吧! 有年长一些的同事走过来,轻声地安慰,“棠依,别想太多,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人红是非多。” “是啊。”另一个同事附和,“有些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才用这么低劣的手段,你别生气,不值当。” “就是啊。”同事纷纷围绕了过来,“你要真生气了,说不定那个始作俑者就在背后偷着乐了。” “谁这么缺德,做这种事!” “应该不是我们公司的,这张图是小李从别的地方截图来的。” “棠依,你是不是之前得罪什么人了?” 沈棠依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她不该生气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那个见不得光的人,不就是想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吗? 她偏不如他的意! “谢谢。”沈棠依微微弯了腰,由衷道,“谢谢你们信任我。” “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也算是一家人,这一家人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 “自打你来到我们部门,所言所行我们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大家伙有什么忙你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难道我们还能看不出你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啊,要真的相信了这些,那我们的眼睛都白长了。” “棠依,别多心,这个人就是图个嘴上痛快,清者自清,不理睬才是最好的对待方式。” “是啊,你越搭理她就越来劲,就像那个什么,叫……” “黑粉!” “对!就是黑粉!只能做个键盘侠,不敢当面对峙,这种人,你越跟他较劲儿,他越嘚瑟。” “话说……”有人试图将话题引开,“我以前也有过黑粉!” “真的假的?” “真的,那是在之前的公司,比这个厉害多了。” “快快快,说来听听。” 话题被很快转移,同事的焦点也放在了别处,高高兴兴地讨论另一个黑粉去了。 就好像她的这件事没发生一样。 沈棠依不由得感慨。 公司跟公司之间的文化差异,竟如此之大。 这件事如果放在鑫源,她不知道会被多少人非议死。 多少人会看着她的热闹,等着她的下场。 哎。 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公司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公司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把她开除了。 天! 她才刚刚在公司站稳脚啊。 心中有所担忧,让一天的心情都受到了破坏。 沈棠依暂时没有精力去想是谁做了这件事。 唯一的担心,是公司会如何处理她。 但一天下来,公司没有任何的动静。 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早上同部门同事的安慰,其余的人见到她,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 直到傍晚下班之前,人事部突然发出了一则通知。 内容如下: 关于公司李××将不实言论截图发到公司内部群一事,公司已进行了严重警告处理。 公司以人为本,旨在为各位同仁创造一个团结和谐的工作环境,所以,希望各位同仁之间,相互信任,团结一心,切勿受到外界居心叵测之人的影响。 如有扰乱公司和谐,随意谈论毫无依据的谣言者,一经发现,以开除处理。 看着这则通告,沈棠依心里百感交集。 她既感动于公司的是非分明,又愧疚于自己对公司造成的不好形象。 这件事,就像一粒很小的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虽然激起了小小的浪花,但很快沉溺于湖底。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沈棠依不知道的是,就在事发的三天后,这个始作俑者就被揪出来了。 当裴越的助理将此人的信息拿给他看时,他的笑容带着阴寒的冷。 助理不禁替那位肇事之人捏把汗。 因为他知道,他们的裴总,是真的生气了。 裴总是个不容许任何人触碰他底线的一个人。 而他的底线,就是天瑞。 作为裴越最为信任的助理,只有他一人知道。 天瑞,是裴总的母亲当年一手创办的。 他之所以放弃国外的优渥生活来到天瑞,正是为了他的母亲。 “今晚去会会她。” 阴冷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 办公桌上,扔着的那张照片,女人笑靥如花,妩媚多姿。 只可惜,心思不正。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娱乐会所里,装修陈列无不奢华,年轻的服务人员,不论男女,一概青春俊秀,来回穿梭,迎来送往。 见着有矜贵公子般的男人进来,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 “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找林千微。”助理替裴越开了口。 服务员笑容满面,“找老板的话,也是要预约的呢。” “她还没资格让我预约。”裴越冷眼扫过服务员,“五分钟之内,让我见到她。” 男人气势逼人,又好像来者不善,让服务员头皮发麻。 纠结了又纠结后,她硬着头皮弯腰,“请跟我来。” 到门口,助理朝着服务员摆了摆手,她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样地跑开了。 没有敲门,助理直接把门推开了。 屋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千微。 她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当然认得此人。 裴越。 “裴总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的会所?”林千微笑容妩媚,“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个上等的包厢给你。” “再好的包厢,也不及林小姐亲自伺候的好。” 裴越自顾自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散漫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随意。 “裴总。”林千微噎了一噎,“你不请自来已经是不礼貌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失风度了?” “风度是要看对谁的,对你……” 裴越的手指,勾了勾桌上的小挂件,挂件随着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需要。” “你!”林千微终归没沉得住气,“裴总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来呢,是想告诉林小姐。”裴越漫不经心道,“我呢,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呢?”林千微有些没底气。 其实从他进来,她就猜到为了什么事。 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能查到是她。 “所以,我奉劝林小姐。”裴越的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千万,千万,别挑战我的底线,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裴越恢复了捉摸不透的笑容,“你试试就知道了,说出来多没意思。” 林千微气得咬牙切齿。 “林老板的会所装修得不错。”裴越慢慢起身,拍了拍衣角,“下次有机会,一定来光顾,说不定还能碰上霍老爷子,我也好跟他请教请教,像霍老爷子这么睿智得体之人,对于有这么一个徒有其表,腹内草莽的女儿,是何感受。” “裴越!”林千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别太过分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他不公平 裴越背转过身,双手插兜,声音清冷无情,“我很敬重像霍老爷子这样的体面之人,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会亲自过来提醒。”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千微仰着头,突然笑了起来,“裴越,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 见对方没有回应,又冷哼一声,道,“你可别被她的假象迷惑了,她可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只要男人有钱,她都会贴上去,不过就是个想靠男人改变命运的下等人!” 裴越转过身来,缓缓地踱到了林千微的跟前,笑容不寒而栗。 他微微弯了腰,靠近了些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她那样的,我不喜欢,太过于简单了,没意思,倒是你这样的……我还是有点兴趣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私心重,占有欲强,又会玩各种手段,比其她,可有意思多了。” 林千微吓得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裴越。 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怕了! “刚刚的那些话,我建议你再讲一遍给萧总听听,我实在想知道,他听了后,会作何打算。” 林千微死死盯着裴越,长长的指甲差点掐进肉里。 那个狐狸精!到底有什么好的! 凭什么让这么多人护着她! 凭什么! “林小姐,我不管你跟我的员工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我绝不允许影响到我公司的利益和形象。”黑色的瞳孔冷得可怕,“你,听得懂?” 内心怒潮汹涌,林千微忍了又忍,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嘲讽一笑。 “裴总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不影响天瑞,不管我对那个女人怎样,裴总都不会干涉?” “是。” 果断的回答,让林千微十分满意。 看来,这个裴越,对那个女人,也没有多好啊。 不过是利益关系。 “不过,林小姐得明白一点。”虽然在笑,但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如果我的员工身心受到伤害,从而影响了工作激情,那也算是侵害到公司利益。” “我呢,也会同样追究让我的员工受伤害的那个人。” 幻想瞬间破灭。 林千微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人已离开许久,警告声犹在耳边。 愤怒之下无处发泄,林千微一个冲动,将手机狠狠地朝着墙壁摔去。 重击之下,手机摔落在地,屏幕碎成了一片。 车上,助理忍不住道了一句,“裴总,你对沈小姐真好。” 此时的男人早已没有了笑容,紧闭的双目显示着此时的疲惫。 “阿岳。” “嗯?” “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她? 助理思索片刻,突然间醒悟过来。 是了。 沈棠依,的确有些像那个人。 一个他根本不敢在裴总面前提起的人。 “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裴总。”助理心里有些不好受,“都过去了……” 虽是助理,却从小就跟在裴总左右,目睹了他所有的事。 对他除了百分百的忠诚,还有心疼。 “是啊,都过去了。” 一声叹息后,再没有了声音。 而对这一切浑然未知的沈棠依,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萧儒墨。 一来,这件事已经销声匿迹,她不想增加他的烦恼。 二来,虽然没有证据,但她隐约能感觉到是谁做了这件事。 如果真是她,那儒墨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他们萧家,不可能不顾两家这么多年的亲情。 在做了深思熟虑之后,沈棠依决定,带萧儒墨去见外婆。 虽然她无法确定,时禹是不是能完全地接受儒墨,但她看得出,外婆真的很期待见她的男朋友。 而且,每次他送她回来,却只能远远地停在小区外。 这对他不公平。 她也于心不忍。 特别是,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儒墨时,他表现出来的愉悦和幸福感,让她明白,这个决定,是对的。 得知今晚外孙女的男朋友会来,曾兰洁吃好中饭后,就开始忙晚餐。 沈棠依在一旁打着下手,也会不停地召唤不情愿的弟弟。 沈时禹在客厅一声不吭地摘着四季豆,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 “时禹。”趁着沈棠依在厨房忙碌,曾兰洁坐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是你姐姐的男朋友第一次上门,你心里就算不痛快,也不要表现出来,咱们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曾兰洁带回来的孩子,没有教养。” 沈时禹将头埋了埋,“知道了,外婆。” 曾兰洁微叹,“时禹,你如果真的爱姐姐,就该设身处地为姐姐着想,她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你应该替她高兴,而不是给她造成负担。” 沈时禹沉默着没说话。 他是爱姐姐的。 当然比谁都希望姐姐能过得幸福。 可…… 他就是无法接受姐姐的心里有了另一个男人的位置! 傍晚。 门铃声响起。 沈棠依快速地过去开门。 萧婉书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打招呼,“嫂子!” 沈棠依轻笑,“就知道你个小馋猫也会过来,外婆特地包了你爱吃的包子,就等你来呢。” 萧婉书一听,更加高兴了,进屋换了鞋就往曾兰洁身边跑,“外婆!” 曾兰洁见着她也格外高兴,“快别碰外婆,外婆身上都是油。” 萧儒墨将带来的礼物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后,转身来到厨房,拎开了黏在曾兰洁身边的妹妹,柔声道,“外婆,我来帮你忙。” 看起来完全没有第一次上门的拘谨,自然得像一家人。 曾兰洁将他们往外轰,“快去,快去客厅坐着,别在厨房,这里到处都是油烟味。” 萧儒墨将萧婉书赶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自己拿了个墙上挂着的围裙,系在了腰上。 沈棠依看着这一幕,抿嘴偷着笑。 今天还特地问过他,见家长会不会紧张。 某人十分淡定地回答:我好歹也是一线品牌公司的堂堂副总,不过见外婆而已,怎么会紧张。 好吧。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极力表现的样子,她差点就信了。 只不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公子,哪里会做这些。 笨拙得差点打碎了盘子。 最后,连带着沈棠依一起被外婆赶了出来。 反正剩下也没多少事情要做了,沈棠依也就没再坚持了,牵着萧儒墨的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时禹。” 沈棠依对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这小子,在儒墨来之前,就早早地躲进房里了。 沈时禹是被萧婉书强行拉出来的,然后按坐到了沙发上。 “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未来的美术老师,沈时禹,沈老师!” 沈时禹不满地瞪了萧婉书一眼,这才不情愿地将目光移到了萧儒墨的身上。 忽然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愣了好半天。 萧儒墨将一个纸袋子推到了沈时禹的跟前,“见面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时禹还在怔愣中,萧婉书杵了他一把,“快打开看看啊,你一定会喜欢的!” 在姐姐的眼神警告下,沈时禹慢吞吞地打开了袋子。 里面装的,是一套进口的油画颜料和油画笔。 都是油画材料的奢侈品。 平时,他根本不可能用得起这些。 对于一个喜欢画画的人来说,看到这些,比看到什么都要高兴。 但沈时禹的心,却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兴奋之色。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沈棠依和萧儒墨交握在一起的手,他们的中指上,都带着同样的戒指。 他们紧紧相依,彼此互望都是满眼的浓情蜜意。 “你不喜欢?”萧婉书纳闷了,“这可是哥哥特地给你挑选的呢。” 沈时禹再次看了一眼沈棠依。 姐姐微皱起的眉头,让他不得不捡起该有的礼貌。 “谢谢。” “那时禹,以后你是不是可以教我画画啦?” 唯有萧婉书没感觉到尴尬的气氛,依然乐在其中。 “我没空。”沈时禹冷冷地回道。 “我又不是天天来,我隔两天来一次,一次也花不了多久的时间啊。”萧婉书不肯放弃。 “我说了,我没空!”沈时禹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会没空嘛。”萧婉书委屈地小声嘀咕,“反正你又不上班。” 似乎是刺激到某根神经,沈时禹突然猛转过头,瞪着萧婉书。 “不上班怎么了?不上班我就没自己的事了?不上班我就必须教你?” “你干嘛啊!”萧婉书也来脾气了,“我又不是免费让你教,你教我,我会付你学费的啊,这样你坐在家里就能赚钱,多好啊!” “谁要你的臭钱!”沈时禹像个被点着的炮仗,“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吗?我需要你来同情?” “不是......”萧婉书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好像有些不妥,忙解释,“我不是同情你,我是......” 话还没说完,沈时禹愤然离开了。 房门砰的一声关紧,力气大得能感觉到震动。 “哥......”萧婉书扁着嘴,“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对吗?” 要不然,他的脸色怎么难看成那样啊。 萧儒墨摸了摸萧婉书的脑袋,以示安慰,但没有说一个字。 他从沈时禹的脸上,看到了对他们到来的反感和排斥。 沈棠依苦笑着安慰,“婉书,你最乖了,别跟时禹一般见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嫂子。”萧婉书这才看明白了些什么,“我发现,时禹不仅是不喜欢我,还很不喜欢我哥哥啊,他到底怎么了啊,我们也没招惹他啊。” “他就是一个人独处惯了,所以不习惯家里来这么多人,等过阵子就好了。”沈棠依只能强行解释。 萧婉书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没想到时禹这么爱生气。” 沈棠依报以尴尬的笑容。 原以为时禹能听进去外婆的劝告,没成想,表现得比以往更恶劣。 而在厨房里忙活的曾兰洁,脸上的愁容更浓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都知道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沈时禹也没从房间里出来。 萧婉书想去喊,被沈棠依和曾兰洁同时拦住了。 “随他去吧,就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静一静。”曾兰洁有几分惭愧之色,“儒墨啊,是我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啊。” 萧儒墨儒雅一笑,“没事的外婆。” “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替时禹跟你道歉了。” “外婆,时禹是棠依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自家人之间,不会真的计较。” “好,好。”曾兰洁给萧儒墨夹了块酸菜排骨,“不说这个了,快尝尝,外婆做的家乡菜,看合不合你胃口。” 萧儒墨很给面子地吃了下去,随后竖起了大拇指,“外婆,没想到,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比棠依做得还好吃。” 沈棠依直接白了他一眼,“还有你这么夸人的,夸一个踩一个,纯属拍马屁。” 萧儒墨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都说嘴甜的孩子有糖吃,我是指望着,以后经常来吃外婆做的饭菜。” 沈棠依娇嗔,“才不会让你经常来。” 萧儒墨刚要开口,曾兰洁忙不迭地帮忙,“来,要经常来!最好啊,天天来,你想吃什么,提前跟外婆说,外婆都给你做。” “外婆。”沈棠依故作生气,“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啦,对他这么好!” 曾兰洁笑道,“刚刚儒墨还说是自家人,怎么到你这里就成外人啦?我对儒墨好,可不就是对你好嘛,我这叫爱屋及乌。” 听着外婆爽朗的笑声,沈棠依满是知足。 早知道外婆这么开心,她就应该把人早些带回来。 只是时禹...... 一想到弟弟,沈棠依就想叹气。 他这两天的情绪,又开始反复无常了。 她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晚饭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沈棠依主动收拾了碗筷,曾兰洁则和萧儒墨在客厅聊天。 至于萧婉书,本想去找沈时禹玩,但一想到他之前的表现,就打了退堂鼓。 于是,她一个人在阳台上,一边逗弄着土生,一边欣赏着时禹画的画。 他的每一幅画,都画得好好啊。 萧婉书已经开始幻想着,将来有一天,时禹成了一名很有名的画家,然后站在聚光灯下受人崇拜的场景。 想着想着,不禁乐了起来。 “儒墨......”曾兰洁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外婆。”萧儒墨感觉到了老人的犹豫。 “棠依她......”曾兰洁低声道,“跟你说了,我们家的情况吗?” “我都知道。” 那天他们彼此交心时,她将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一切的一切...... 在她十岁那年,她的母亲倒在了最爱的舞台上,从此,她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女孩儿。 即便有父亲陪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因为想念妈妈而偷偷哭泣。 可早上醒来,依然装成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因为她不想让爸爸担心。 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决定再婚,跟一个同样带着孩子的女人,重组了新的家庭。 从那天起,她的生命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弟弟。 而她对这个弟弟,格外的排斥。 父亲没有减少对她的爱,陌生的女人没有苛待她,还有那个弟弟,对她更是尊重得很,但她依旧没有办法接受重组的家庭。 但她的心,终归不是石头做的。 时间是个好东西,让很多的不习惯变成了习惯,让从前的陌生人,渐渐变成了家人。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开始慢慢接受了新的家庭。 但她,依旧想念自己的妈妈。 她知道,爸爸也是想的。 所以她不明白,爸爸明明很想念妈妈,很爱妈妈,为什么还要再婚。 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日子注定就这么过下去了。 谁曾想,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个玩笑。 十七岁那年,她的父亲开着车,带着她和弟弟出去玩,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遭遇了交通事故。 她的父亲,当场昏死了过去。 她的弟弟,为了保护她,左腿被压住,因为疼痛,脸色白得吓人。 而她,完好无损。 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始终不肯放过她。 她更不知道,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和信念,在紧要关头,将她死死地护住,才让她逃过此劫。 父亲一直住在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花销如流水,生死不明。 此时,她的后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难来时各自飞”。 那个身为母亲的女人,带着所有的救命钱,丢下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她的外婆扛起了后来的一切,但她的父亲,还是走了。 支离破碎的家,只剩下了她,还有仅剩一条腿的弟弟。 她每日以泪洗面,甚至想过去找爸爸妈妈,但只要一看到弟弟少了一条腿的可怜模样,她就再也不敢动轻生的念头了。 是这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救了她的命,如今落下残疾,亲妈又舍他而去,他的命运又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现在除了她和外婆,这个十一岁的孩子,再也没有亲人了。 所以,她不能倒下,不能被打趴,她要坚强起来。 为了弟弟,也为了白发人送了两次黑发人的外婆。 ...... 那一夜的倾诉,沈棠依道尽了所有的心酸和苦楚。 也让萧儒墨不仅对她有怜惜和心疼,更有了佩服。 因为无法感同身受,他无法体会,在遭受如此打压下的一个女孩儿,是如何坚强地迎难而上,如何将悲伤化为动力,凭一己之力照顾着一家人生活的。 但有一点,他终于明白。 为什么她会如此喜欢钱,会那么拼命地到处打工做兼职,不分职业贵贱,只要能赚钱,她都会去做。 因为她的身后,有着她的情感寄托,更有着让她亏欠一生的人。 所以,即便今天这个人对他和妹妹如此不友善,他都忍下了。 不是他的包容心有多大。 而是他心疼她的女人。 “外婆,我跟你保证。”既是对老人的承诺,又是在提醒着自己,萧儒墨认真又严肃道,“我对棠依,是真心实意的,也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跟她在一起的。” “我不会伤害她,余生,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她,保护她。” 曾兰洁望着一脸坦诚的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不是个瞎子,看得出来好赖。 这个年轻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柔和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情意绵绵的一对恩爱情侣身上。 识趣的萧婉书已经提前跑回了车上,给哥哥和嫂子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对不起。”她靠上他的肩头,“我为时禹的今天的态度跟你道歉。” “不需要道歉。”他拥抱着她,亲吻着她的乌发,“这小子挺有个性,想必将来的相处应该很有意思。” “他平常都很乖巧懂事,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对不起……”她觉得实在丢脸。 “嘘……打住。”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更想听点别的。” 他可不喜欢听到他的女人跟他一遍遍地道歉。 他也不想跟她讨论,关于她的弟弟讨厌他的原因。 “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她越来越贪恋独属于他的气息了。 “嗯?”他的眼中,溢满了柔情。 “可能我要跟裴总去外地一趟,具体的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 萧儒墨瞳眸微缩,“跟谁?” 沈棠依抿唇一笑,“裴总。” “天瑞没别的策划师了?” “这个客户比较挑剔,部门的几个同事都出了方案,结果都被否定了,最后看中了我的,所以,我得过去一趟。” 瞥见萧儒墨的不满,沈棠依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保证,随时跟你汇报,晚上跟你视频,好不好?” 每次看到男朋友吃醋的样子,她既想笑又觉得幸福感爆棚。 在乎,才会吃醋啊。 像突然想通了般,萧儒墨单手勾住了她的腰,笑意直达眼底,“替我跟裴越说一声,要让我的女朋友出了半点差池,我会找他算账。” “好。”沈棠依轻笑不已,“我一定跟他说。” 目送着心爱的人离开后,沈棠依这才转身离开。 按下电梯时,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她转身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她没作多想,直接进了电梯。 她的心思,都在弟弟的身上。 沈棠依敲了敲弟弟房间的门,等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沈时禹正背对着她坐在床沿。 “时禹。”沈棠依轻轻叹了一声,“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沈时禹低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棠依慢慢走到他身边,“不管怎样,你都不该对上门的客人那种态度,你这样做,不仅让姐姐难堪,更会让外婆感到难过。” 她的声音沉了沉,“你明明知道,外婆最是注重家教门风,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你,你……” 白皙的手背上突然掉下一滴泪,让沈棠依措手不及,她用力抬起沈时禹的脸。 “时禹,你哭了?” 眼里的泪滴再次滑落,却没有任何的哭泣之声。 “姐,我错了。” 沈棠依心疼地抹去他的眼泪,虽心疼却仍旧狠了心道,“姐姐不是想听到你一次次地认错,姐姐要的是,你真的认识到错了。” “时禹,你不能把自己一直禁锢在一个死胡同里,不肯走出去,你必须踏出这一步。” 以自己的理解,苦心的劝说,“外面的世界很大,能让你接触到的事物也非常非常多,未来会带给你很多很多的乐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尝试踏出这一步呢。” “姐……”沈时禹的神情有些茫然。 他并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他只想跟她的姐姐生活在一起。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好害怕 “时禹,姐姐说过,会陪你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沈棠依叹息着摸着他的头顶,“但这不代表,这一辈子里就只有你和我。” “你将来会有自己的小家,而姐姐,或许也会……” “姐!”沈时禹突然抬起头来,“我不会有什么小家,我的家,就是跟姐姐在一起!” “别傻了。”沈棠依循循善诱着,“将来,你会有彼此相爱的那个人,那个人,才是真正陪伴你的人,而姐姐,只是作为亲情的存在,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沈时禹似乎有些激动了,“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姐!你是不是因为有了那个男人,所以不想要我了!” “沈时禹!” 沈棠依突感无力。 他到底是听不明白,还是根本不想听呢。 沈时禹突然一把抱住姐姐,“姐……你别骂我了,我心里难受。” 闻言,沈棠依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人心生不忍,“从前,家里只有你,外婆,和我,我很喜欢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日子,可……” “我从来没想过家里会多出其他人,更不敢想,以后你会离开这个家,搬去和别的人一起住。” 沈棠依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落在那毫无生命力的假肢上,眼底溢出疼痛。 是不是这些年她只顾着赚钱,所以忽略了弟弟的精神世界? “姐,我好害怕,我害怕你离开我,不要我了。” “别怕。”沈棠依哽得难受,“姐姐永远不会不要你,姐姐不是说了嘛,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那你如果嫁人了呢?” 嫁人…… 她暂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时禹……” 她该怎么安慰他呢。 “姐……”沈时禹紧紧抓着沈棠依的手,“今天是我做错了,我下次一定不会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沈棠依沉默了半天,无力而又苍白的回应,“好,姐姐不生你气。” 只要看到他那条缺失的腿,她就算有再多的气,也会软了心肠原谅。 脑海里突然记起一件事。 婉书临走的时候,有塞给她一张画展的门票,本来那丫头想亲自交给时禹的,但因为时禹的情绪不太好,所以偷偷给了她。 想让她帮忙说服时禹一起过去。 这个忙,看似容易,其实挺难的。 趁着这个机会,沈棠依将门票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时禹,听说这个画展是一个很有名的画家办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到门票上画家的名字,沈时禹的眼中终于有了点亮光。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接过了门票,“姐,你哪来的这个门票?” 沈棠依也不隐瞒,“刚刚婉书给的。” “我不要。”门票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塞回到她的手里。 “时禹。”沈棠依掰过倔强的脸颊,“我跟外婆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主动走出这个门,去迎接外面的世界,去跟不同的人多接触。” 从而真正快乐起来。 “外婆年纪大了,现在她最操心的人就是你,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可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他不喜欢别人介入,也不喜欢介入别人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肯去尝试?” “我……” “时禹,就算是为了外婆,为了姐姐,试着去努力一下,好吗?” 望着姐姐那双期盼的眼睛,沈时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就算内心还是排斥,他依旧强迫自己答应了。 “我去。” 他不想让外婆失望。 更不想让姐姐难过。 沈棠依离开后,沈时禹在书桌前坐了很久,他的情绪,一直在跌宕起伏着。 那个男人,原来是他……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个男人,他见过。 曾经,在姐姐的一本法语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长得很俊朗的男人,好像他是欢迎大学新生的致辞代表。 照片的背后,写有日期和名字。 萧儒墨。 当时,他没有告诉姐姐,他看到了这张照片,因为他知道,那是姐姐的隐私。 但心里隐着不痛快。 他觉得姐姐有事瞒着他。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被撕碎的照片,他的心里,才恢复了平静。 兜兜转转。 竟然还是那个人。 难怪姐姐会脱口而出地说爱他。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姐姐就已经动心了吧。 “时禹!” 萧婉书挥舞着手,兴冲冲地迎了过来。 沈时禹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跑近。 “你真的来了啊!”萧婉书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果然,让棠依姐姐帮这个忙是对的! 沈时禹很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是姐姐让我来的。” “不管是谁让你来的,反正你来了就好啦。”萧婉书忍不住将人全身看了个遍。 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呢。 难怪老妈总是笑话她,说她在身高上拖了全家人的后腿。 “时禹,你今天真好看。” 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身材修长,看起来青春又帅气。 一双大长腿…… 不是,是一条…… 萧婉书偷偷瞄了一眼沈时禹的左腿,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还好啦。 上天虽然关了他的一扇窗,但给他留了好多门啊。 又帅,又会画画。 就是脾气怪怪的…… 沈时禹虽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夸奖,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萧婉书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怯怯道,“时禹,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随便。” 她带谁都跟他无关。 “太好了。”萧婉书趁机又拉住了他的胳膊,“她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沈时禹再次抽回,“我自己走。” 萧婉书倒也不生气,“好吧。” 很快,沈时禹便见到了另一个女人。 一个打扮得很精致,看起来很富贵的女人。 萧婉书乐呵呵地做起了介绍,“时禹,这是千微姐姐。” “千微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时禹。” 萧婉书偷偷观察着林千微的神色。 时禹是棠依姐姐的弟弟,千微姐姐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呢? 千微姐知道她对画感兴趣,特地弄来了两张票,说是要陪她一起看。 她有点不想来,因为担心千微姐又跟她打听哥哥的事。 是千微姐姐对她说,她不想再让哥哥为难了,而且只把她当了亲妹妹看待,她这才放了心。 可只有两张票不行啊。 时禹一定也会喜欢的。 所以,她又求了千微姐,又想办法弄来一张。 这样,时禹就也能来啦。 为此,她挺感谢千微姐的。 见着沈时禹不说话,萧婉书又道,“画展的门票,就是千微姐姐帮我们拿到的,你可不知道,这可是一票难求呢。” “听说,画家本人还会亲自到场,你是不是很期待见到?” 沈时禹的目光在林千微脸上一扫而过,面无表情道,“谢谢。” 林千微笑容灿烂,“我听婉书说,你的画画很不错,等晚些时候,我介绍了你跟今天的画家认识,你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沈时禹有些意外,“你说真的?” “你是婉书的朋友,我还敢骗你?”林千微打趣,“那婉书岂不是要恨死我呀。” 沈时禹看了萧婉书一眼,压下了那句“我跟她不是朋友。”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丫头,觉得她太吵太聒噪。 后来,因为知道她是那个男人的妹妹,就更不喜欢了。 可姐姐跟那个男人已经在一起了,他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除了接受,他还能怎么办。 但他还是很痛恨那个男人抢走了姐姐。 可萧婉书是萧婉书,他是不是不该对她太苛刻了? 沈时禹一时有些迷茫。 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心态面对萧婉书。 好在,在看展的过程中,她没有再吵闹,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边。 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偶尔会问一些关于某幅画的问题,虚心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给她讲解。 随着热闹起来的人声,沈时禹真的见到了一直崇拜的著名画家,唐鸿石。 一个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其擅长于人物,走兽,花鸟的绘画,主张光线,造型,讲究笔下的解剖结构,骨骼的精准把握,而且非常强调作品的内涵。 沈时禹一直很崇拜这个作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亲眼见到,而且此时还在跟他说着话。 唐老是个非常健谈和和蔼的一个人,完全没有身居高位的不可一世。 沈时禹难得能跟一个人畅聊,内心充满了满足感。 “谢谢你。”收获了满满知识的人,十分感激林千微的慷慨帮忙。 此时的林千微,看起来就像个温和的姐姐,拍了一下沈时禹的臂膀,柔声道,“不要再谢啦,以后当我是朋友就好啦。” 萧婉书惊讶地发现,时禹竟然很快点了头,并说道,“好,千微……姐。” 哇! 他怎么一下子这么好说话啦? 萧婉书立刻撅起嘴,“时禹,你可真偏心,我对你这么好,你都从来没跟我说过,要跟我做朋友,今天第一次见千微姐,你就要跟千微姐做朋友了。” 沈时禹有些难为情,“要你管!” 萧婉书哼了哼,不理睬他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这是不是就说明,千微姐真的放下了? “时禹,今天能不能赏个脸,跟我和婉书一起吃个饭?”林千微笑盈盈地问道。 沈时禹犹豫了一下,“好,不过我得给外婆打个电话。” 于是,沈时禹给外婆打去了电话。 他告诉外婆,今天不回家吃晚饭了,他会跟朋友一起吃。 曾兰洁以为时禹口中的朋友就是婉书,所以没有多问,一口答应了。 她觉得,这对时禹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不懂 当晚,沈棠依回到家中,惊讶地发现,每天习惯性在阳台上画画的弟弟,今天竟然不在家。 她知道时禹今天会去看画展,但按照时间推断,应该早就回来了啊。 沈棠依有些不放心,想打个电话给时禹。 结果,被曾兰洁拦住了。 “难得他出一次门,又能跟朋友聊这么久,那就让他多玩会儿吧,别去打扰他,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外婆的话,让沈棠依顿时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 是啊,时禹不是小孩子了。 她怎么总是忘记呢。 一直到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时禹才回到家中。 沈棠依看着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禁再次惊讶了起来。 难道他不排斥婉书了? “时禹,今天的画展看得怎么样?”沈棠依习惯性地帮他脱下了外套。 沈时禹淡淡地应道,“嗯,还行。” 沈棠依偷偷笑了一下。 对这小子来说,还行,就算是不错咯。 “看完画展,又跟婉书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就去吃了个饭。”沈时禹顿了一下,继续补充,“不只是婉书,还有其她人。” “其她人?”沈棠依话赶话道,“谁啊?” “一个朋友。” 一个初次相处,还觉得不错的朋友。 很漂亮,人......很随和,对他,也很好。 最关键的是,她也懂画,所以他们的聊天很愉快。 就是萧婉书那个丫头一直在旁边插话,让他有些不痛快。 分别的时候,竟然还抱怨着,说他对她很不好。 可笑。 他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什么朋友?”沈棠依开起了玩笑,“哎呀,我们小时禹现在竟然也有朋友了啊。” “哎呀,姐,你就别问了。”沈时禹勾住姐姐的手臂,将话题转移开来,“姐,我今天见到我最崇拜的那个画家了。” “是嘛。” “嗯,他人挺好的,我还以为他很严肃很高傲呢。” “他跟我聊了很多,给我讲了很多绘画方面的技巧。” “他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他想看看我的画。” “姐,我今天真的挺高兴的。” 沈棠依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高兴就好,也不枉婉书给你找来了门票。” 她也没想到,一张画展的门票,能让时禹高兴成这样。 今天之前的所有压抑和沉闷,这一瞬间仿佛不存在了,他们两个,又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弟。 “才不是......” 沈时禹不想再说了。 他虽然不太喜欢萧婉书,但不想在姐姐的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那个丫头,是那个男人的妹妹。 他如果还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反感,姐姐怕是又要不高兴了吧。 在画展后的第四天,萧婉书再次上门找时禹。 曾兰洁发现,时禹再没有排斥这个丫头了,也不再对她发脾气了,态度出奇的平静。 萧婉书提出一起出去玩时,时禹竟然也跟着去了。 曾兰洁想着,应该是婉书的活泼可爱和真诚,感动到了沈时禹。 所以两个孩子一起出去时,她也没有阻拦。 但事实上,萧婉书之所以能约到沈时禹出来,是因为林千微的关系。 萧婉书发现,时禹对千微姐姐,好像特别的不一般。 连说话都是主动的。 这件事,沈棠依并不知情,因为她正跟裴越在玉朔出差。 一个跟云城左右相望的发达城市。 原计划两天的差,因为临时变化,要延迟到四天。 于是两个热恋期的人,又只能对着手机寄托相思。 “萧总?”邱凯轻轻往前迈了两步,小心翼翼地喊道。 他的萧总啊,今天已经出神好几回了。 萧儒墨回过神来,“什么?” “萧总。”邱凯的胆子现在大了很多,傻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想棠依姐啊?” 萧儒墨的嘴角弯起,“邱凯,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邱凯挠着头,“我这不是关心一下萧总嘛,可是萧总......棠依姐才走了两天而已......” 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你不懂。”萧儒墨含笑道,“以后你就懂了。” 好吧。 他是不懂。 谁让他还是个光棍呢。 “说正事。”萧儒墨敛去了心事。 “哦。”邱凯忙恢复了认真,“我刚刚是想问,明天的出差,是上午出发还是下午出发?” 萧儒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我记得,明天下午的一家客户,是不是离玉朔很近?” 邱凯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那边离玉朔也就五六十公里。” “明天一早出发。” “啊?” “不开车,直接坐飞机。” “啊?” 萧儒墨看着那张半开的嘴,忍俊不禁,“你现在只会啊了?” “哦。” 嘿,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还不去订机票?” “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邱凯没有片刻停留。 “越早越好。” 听到背后的叮嘱,邱凯偷偷笑了。 萧总这是公事私事两不耽误呢。 出个差,还顺便把恋爱谈了。 不过这恋爱谈得,着实有些辛苦啊。 要苦了萧总这一路的奔波了。 “裴总,说实话,你公司的这位沈小姐,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在方案的构思和想象上,最为突出的一个。” 裴越始终笑意盈盈,“多谢程总的夸奖,她还有很多的不足之处,还望程总在以后的合作过程中,多多提点。” “谈不上谈不上,我哪里能提点沈小姐。”男人特地又看了沈棠依一眼,“我还要请沈小姐在这次的合作上,多多费心呢。” “程总,您放心。”沈棠依接过话,“回去后,我会全程跟进这次跟贵公司的合作,一定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在这过程中,程总如果有什么异议或者新的想法,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好。”男人很是欣赏地再次赞叹,“沈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仅方案做得好,而且能言善辩,看来,我不用担心跟贵公司的合作了。” 对于客户的大加赞赏,沈棠依并没有表现出多尴尬,反而落落大方地接受着。 “能得到程总的夸奖,是我的荣幸,能跟程总这样英明的领导合作,也是我们天瑞的荣幸,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够地久天长。” “好!好一个地久天长。”男人伸出手,“裴总,那就祝我们的合作,地久天长吧。” 裴越伸手相握,“地久天长。” 客户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外,沈棠依见裴越还在跟客户说着话,便先回车上了。 “裴总真是好眼光。”客户仍忍不住赞叹。 “是程总的不嫌弃。” “刚刚在里面,有句话,不好当着沈小姐的面说。”男人看了一眼车子的方向,“沈小姐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的人了,跟裴总站在一起,还真说得上天生一对。” “程总误会了,她有男朋友。”裴越没有任何的惊讶,很是平静地解释,“而且,她的男朋友,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男人尴尬地笑了一下,“那是我多言了,今天实在是不便,否则的话,一定要跟裴总好好吃顿饭。” 裴越再次伸出手,“程总,今天的聊天非常愉快,下次如果有空能去云城的话,我一定好好款待。” 上了车,裴越靠上后座,闭上眼睛道,“回酒店。” 助理很快踩下了油门。 车子平稳地驶向目的地,一路无人开口,车内出奇的安静。 沈棠依望向窗外陌生的风景,闲下来的心,终于有空惦记起一人。 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有了弧度。 因为已经熟悉,所以助理忍不住调侃,“这么高兴,看来今天跟客户的聊天,应该很愉快。” 沈棠依尴尬地收敛了情绪,“嗯,还不错,就是方案有些地方还要改。” “难怪裴总要带了你出来,裴总真没看错人。” “主要是裴总领导有方。” “那也要你有能力才行呢。” “还有不足之处,以后还要多学习。” “谦虚了。” “没有,我......” “沈棠依。”在后座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 “裴总。”沈棠依将身子往后转了转。 “这次的合作金额虽然不大,但是不能因此掉以轻心,这只不过是抛砖引玉,我们真正要做的,是后面的大项目。” “好,我知道。” 不管合同金额的大小,她对待每一次的合作,都是一视同仁的。 “阿岳。” “在。” “晚上找一家好一点的饭店,一起吃饭。” “好。” “晚上的单,你来买。” 哈? “省得你嘴上彩虹屁,不如实际行动的好。” 助理一头黑线落下。 裴总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棠依抿着嘴,转过头去,偷偷笑了起来。 虽说到现在她还摸不清裴越的性子,但多少能看出一点,就是这位裴总,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的行事作风,千万不要以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她还发现,裴总跟他的助理之间,关系好像不一般。 是助理,但更像个兄弟。 从晚上吃饭的过程中,更能看得出来。 工作之外,私下里,裴越对这个助理不像是领导对下属,更像是哥哥对弟弟。 在沈棠依的眼里,裴越就像一本难懂的书。 只看一遍,是很难看得懂的。 当然,她也无意于去翻看这本书,只本着尊重和敬佩跟他共处。 吃好饭,三个人回到了酒店。 房间门口分别时,沈棠依叫住了裴越。 “裴总。” 裴越收回门卡,“有事?” “上次的事,谢谢你。” 她知道,发生那么难堪的事,如果不是裴越,事情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的解决。 “我是为了公司。” “我知道,但......还是想谢谢你。” 裴越走近,背靠在墙上,双手交握在胸前,挑眉看她,“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想害你?” 沈棠依淡淡笑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林千微。” “你很聪明。”裴越似笑非笑。 “现在最恨我的,只有她了。” 因爱生恨。 “不打算追究?” “追究?”沈棠依自嘲一笑,“我该怎么追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人,为了生活每天朝九晚五,拿什么追究?” “你好像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交作业 “不了。”她从来没想过让喜欢的人为难,“霍萧两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儒墨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你对他,倒是真心。” 沈棠依莞尔一笑,“他对我,也很好。” 两人对视的几秒里,谁都没有说话。 “裴总,还是很谢谢你。”沈棠依发自肺腑道,“谢谢你相信我。” “我不是信你。”裴越转身离开,“我是信我自己的眼光。” 沈棠依笑望着他的背影。 独自一人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被鑫源开除,到来到天瑞后铺天盖地的关于她的谣言,始作俑者,都是同一个人。 林千微啊林千微。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现实。 “所以说,你有事,宁可让一个外人帮忙,也不肯告诉我?” 正准备打开房门时,身后冷不丁的声音,让沈棠依当场愣住了。 是儒墨的声音! 她迅速转过身来,欣喜地脱口而出,“儒墨!” 但萧儒墨的脸上,再没有了来时的开心,他笔直地站着,没有再靠近一步。 “儒墨......”沈棠依主动走近,拉起了他的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听到了不该听的。 沈棠依咬了咬唇,想说的话有些卡住了。 他应该是听到了她刚刚跟裴总之间的聊天了。 “我......”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但你说过,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 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就算疲惫不堪,仍因为即将能见到她而感到高兴。 突然的出现,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 “我是说过。”沈棠依噎了一噎,“但......” 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不胡思乱想呢。 白天还口若悬河的人,突然像变成了一个哑巴。 “儒墨。”她抱紧了他,很怕他转身离去,“我是不想让你为难,再说,那件事也没有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没有影响,是因为裴越,对吗?”萧儒墨双手低垂,心中有气,但没有推开她。 “是,但也......”沈棠依一时焦头烂额,“但也不是!裴总也是从大局考虑,所以才......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是为了公司。” 萧儒墨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儒墨,我们进房间说,好不好?” 眼见着有人过来,沈棠依低声道。 萧儒墨依旧没有回答,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跟着她进了房间。 关上门,沈棠依望着那张深沉的脸,有些心疼。 她还是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儒墨,你生气了?” 萧儒墨眉头紧锁,终于开口,“你说呢?” 她像只软绵绵的小羊,赖在了他的怀中,“那你到底是在气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你?还是气裴总帮了我?” “你说呢?”他挑起了她的下巴。 如果不是难得听到她如此主动又近乎于撒娇的口吻,他真想一走了之,以此来好好地惩罚她。 可实际上,就算他再生气,也做不到弃她而去。 这个女人,已经拿捏到了他的命脉。 “都有。”沈棠依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萧儒墨的脸颊,“儒墨,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我很喜欢哦。” “严肃点!”萧儒墨没好气地攥住她的手。 “儒墨……”黑眸眨了眨,故意地拉长了尾音,笑意渐浓,“你这么晚过来,路上肯定很辛苦吧,你坐下来,我给你按按肩,好不好?” “不需要。” “那我给你捶捶腿?” “不需要。” “儒墨……” “沈棠依。”原本脸色沉冷的人险些绷不住,“不要转移话题!” “好,我不转移。”见他的神色有所缓解,沈棠依的心也落了落,“我现在就检讨我自己,好不好?” 不等他回应,继续道,“站在我的立场,我是不想让你烦心,但站在你的立场,我确实错了。” “我错在不该言而无信,明明说好的,有什么事都会跟你说。” “但是!”她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真没必要吃裴总的醋,因为我的心里,除了我男朋友,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萧儒墨的脸色彻底的柔和了下来。 “儒墨,我知道错啦,我保证!没有下次!” 见他仍不开口,沈棠依直接上了手,“别生气啦,好不好?好不好嘛?” 作为枕边人,当然知道他哪里最怕痒痒了。 “沈棠依……”萧儒墨再也绷不住了,一把将人圈住,禁锢住了作弄的手,又气又想笑,“这辈子!我算栽在你手里了!” 沈棠依用脑袋蹭了蹭他,“彼此,彼此。” “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例!”她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笑容满面,“所以,这次就一笔勾销了,行不?” 他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几个大跨步后,他将她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毫不抗拒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只问,“一路累坏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萧儒墨低下头,在那双柔软的唇上亲了亲,“再累我也不想饶了你,我要好好惩罚你。” “好嘛。”沈棠依娇笑着,抬起头在他的耳边缱绻低语,“你想怎么惩罚,都依你。” 带着致命诱惑的话,像一把燃烧的火柴,瞬间点燃了难耐的浴火。 十指紧扣,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鼻梁,唇角,再滑至下颚,然后在她的脖间吮吸啃咬。 她的身体虽早已适应了彼此间的纠缠,但永远无法抵抗他的温柔攻势。 “儒墨,不要……” 结果,萧儒墨真的停下来了。 感受到极度的空虚感,沈棠依欲哭无泪。 “儒墨!” 想说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 忍着极度的渴望,萧儒墨哑着声音道,“我说了,要惩罚你的。” 沈棠依哭笑不得,“你……” 太坏了! “说句好听的。”他将身体抬了抬,以免自己压到了她。 “下次有事不再瞒着你了。”她双眼迷离地望着他。 “不是这句。”他极力忍耐。 她想了想,“我想你了。” 他奖励式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但仍拒绝继续。 “还不够。” 正想撒娇,又听得他道,“你这么聪明,再好好想想。” 沈棠依目光流转,笑容妩媚而动情。 仔细想来,他们两个人相处到今天,她好像真的没对他说过那句话。 他倒是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是个很难打开心扉,但只要一打开,便会倾其所有的一个人。 这样的男人,叫她如何不爱? “儒墨,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没有华丽的词藻,却胜过这世间最美的语言。 当激情散去,他将她箍进怀里,那双跟她对视了无数次的双眸,依旧是目光灼灼。 沈棠依的一只手臂软弱无力地挂在他的腰间,声音慵懒而动听。 “儒墨,谢谢你给我的惊喜。” 萧儒墨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肌肤,将最真实的话大方地说出,“主要是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那倒没有。”沈棠依偷笑着道。 “看来还不够想。” “那我再努努力。” 两人停住了对话,都笑了起来。 他们都真切感受到了,恋爱的幸福和美好。 “邱凯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一起过来的,我让他自己去开了房间住下了。” “他没笑话你?” “他不敢。” 不过那小子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会经常跟他开玩笑了。 要知道,他从前在他身边,可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改变,恐怕是拜某个人所赐吧。 因为只要他想生气的时候,那小子就会故意提起“棠依姐”。 聪明倒是聪明。 沈棠依动了动身子,靠得更近了些。 她喜欢独属于他的气息,也很依赖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棠依。” “嗯?” “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嗯,好。” 虽不舍,但正事要紧。 “再见面,就是你回云城的时候了。” “嗯。” “不如我们……” 感受到手指的挑逗,沈棠依哑然失笑,她按住了萧儒墨的手。 “明天一早,我还要跟裴总去拜访客户,萧总行行好,放过我吧。” 萧儒墨闷笑不已,“那就暂且放过你。” 明天他也得赶往下一站。 他们拥抱在一起,说了很多的话,仿佛想把这几天的思念,都倾诉出来。 不知不觉,已是半夜。 萧儒墨看着在臂弯中熟睡的人,脸上露出了温馨又宠爱的笑容。 第二天,沈棠依还在熟睡中,萧儒墨已悄悄起床了。 跟客户约好的时间,他不能迟到。 在那张白皙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吻,因为害怕吵醒酣然入睡的人,十分小心翼翼地替她将被子盖好。 她有个小小的坏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喜欢踢被子。 蹑手蹑脚地去了卫生间洗漱,出来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萧儒墨宠溺地笑了,生怕自己逗留太久就更舍不得离开了,只能压下不舍,离开了房间。 出门没走几步,便碰到了刚从房间出来的裴越。 两人对视了几秒,都愣了一下。 “萧总这是......”裴越挑眉一笑,“千里交作业来了?” 萧儒墨的手半握成了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路过,顺便来看看她。” “哦。”裴越饶有趣味地点点头,“路过。” 萧儒墨难得尴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谢谢。” “萧总的这声谢,有些突然啊。” “关于她被恶意攻击的事。” “如果是站在公司的角度讲,我作为天瑞的副总,理应保护好自己的员工,所以呢,也谈不上一个谢字。” “不过,如果萧总一定要谢谢我的话,不妨,拿点诚意?” 萧儒墨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淡淡一笑,“我有几个认识的公司,最近也在找广告公司合作,如果裴总不嫌弃的话,可以跟他们聊聊。” “荣幸之至,那就谢谢萧总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萧总慢走。” 萧儒墨举步离开。 身后再次传来裴越带着调侃的声音。 “萧总,您放心,所有的提成都会算在您女朋友的账上,她可是个一听到钱,就会眉开眼笑的人。” 萧儒墨没有转身。 闷笑着走远了。 ------------ 第一百四十章 想着嫁入豪门 沈棠依醒来,怀抱落空,才知道自己睡得有些久了。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了看时间,才松了口气。 还好,离闹钟的时间还差几分钟。 刚要放下手机,便响起了短信提醒的声音。 “我先走了,云城见。” 短短几个字,却让她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 沈棠依洗漱后,去了酒店的餐厅吃早餐。 刚好,裴越也在。 在他的招手示意下,她端着托盘过去了。 裴越看着她端过来的早餐,唇角勾了勾,“吃这么点,够吗?” 沈棠依没有多想地回道,“够了,我早餐吃得不多。” “还是要多吃点好。” “不......” “这样才能补回昨晚的体力。” 原以为会看到对方的窘态,谁曾想,沈棠依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多谢裴总体恤,裴总也要多吃点好,接下来还有好几家客户等着裴总去拜访呢。” 沈棠依将裴越的果汁往他跟前推了推,“裴总还真是会做生意呢。” 她的谢,他不要。 儒墨的谢,他倒是要了。 裴越微愣。 沈棠依看了他一眼,带着笑意埋下头吃饭了。 哼,想借此来调侃她呢。 还好儒墨早已预知到了。 提前提醒了她。 助理阿岳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撇过头去忍了一丝笑意。 这从来只有裴越拿捏别人,这下终于被别人拿捏到了吧。 这位沈小姐,还挺有意思的。 连性格,都跟那位有点像呢。 那位...... 助理甩开了不该有的想法,看了裴越一眼后,保持着沉默。 出差后的最后一天,他们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期间,沈棠依接到了江颖菲的电话。 电话里,江颖菲告诉了她一件事。 一件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颖菲说,她昨天看到了林千微跟时禹,两人聊得很愉快。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但颖菲再三肯定地表示,她所看到的,正是他们。 挂了电话,沈棠依陷入了沉思中。 她这才发现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 出差的这几天,时禹从来没跟她联系过。 这要在以前,基本是不会发生的现象。 沈棠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回家中,好好地问一问时禹。 裴越看出了她的异样。 “有事?” “裴总。”沈棠依仍在思索当中,“你说,一个因爱生恨的女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放下仇恨吗?” “林千微?” 沈棠依回过神来,“裴总,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怎么?她又找你麻烦了?” “那倒没有。” 只是...... 沈棠依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沈棠依。”裴越的漫不经心中带着认真。 “嗯?” “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嗯。”沈棠依默了默,“我知道。” 裴越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外婆,我回来了。” 沈棠依推开门,下意识地寻找沈时禹的影子。 曾兰洁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孙女回来,格外的高兴,忙上来替她拿东西。 “外婆你快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了。”沈棠依拒绝了外婆的帮忙,“时禹呢?” “他还没回来。” 沈棠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禁问道,“他去哪儿了?” “他说他跟朋友在一起。” 回想颖菲告诉她的事,沈棠依确信,时禹的那个朋友,应该就是林千微了。 “他这两天经常出门吗?”沈棠依问道。 “他说最近有个什么艺术界的交流活动,他就去了。”曾兰洁颇有些欣慰,“我原本还担心着,这孩子怎么也不肯走出家门,现在好了,有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他自己主动要出去,这是好事。” 沈棠依微不可闻地叹了叹。 但愿是好事吧。 快八点半的时候,沈棠依终于等到了弟弟回来。 沈时禹推开门,看到姐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欣喜。 他很是平淡地喊了一声,“姐。” 沈棠依隐下了心中的不安,见着外婆还在,就没有多问。 “吃过饭了吗?” “嗯,吃过了。” “好,那去洗漱吧。” “嗯。” 对话从未有过的僵硬。 将外婆送回房间休息后,沈棠依才敲开了弟弟的门。 沈时禹正半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手机在姐姐进来后,立马关闭了屏幕。 沈棠依不动声色地走近,坐在了床边。 “时禹......”想了半天的话,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姐,你是不是想问我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那你愿意告诉姐姐吗?” “我跟千微姐在一起。”忧郁的眼眸中,透着丝丝的失落,“她带我去参加油画艺术交流活动,我在那里,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还真的是林千微...... “之前萧婉书拿来的唐鸿石老先生的画展门票,其实是千微姐帮忙弄来的,她还介绍了我给唐老认识,他也教了我很多的东西。” 听着这些话,沈棠依酝酿许久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不知道林千微出于什么目的做这些。 虽说现在听到的都是好消息。 但为什么她的内心,总有些忐忑? “时禹。” 她必须告诉他一些事。 以便他自己能判断人性的险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时禹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让我不要跟千微姐走得太近?” 沈棠依直接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看来,林千微在时禹的面前,多少说了些事情的。 “姐。”沈时禹拉起被子,盖住了那只残缺的腿,“我已经知道你们三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你不用瞒着我了。” 沈棠依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开始乱了起来。 看他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清楚的样子。 但是他真的清楚吗? 他所知道的,是事实吗? “毕竟,千微姐也喜欢那个人,你不喜欢,也很正常。”沈时禹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疏远,“但不应该影响到我跟她做朋友。”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想斥责,却又不知道从何斥责起。 “也没什么了。”沈时禹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姐,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沈棠依看了他片刻,缓缓地站起身。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疏离而又陌生的弟弟。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他突然间对一向依赖的姐姐这样? 很想继续追问下去,但又觉得不妥。 如果强行追问,怕是会有冲突。 “姐。” 沈棠依停下脚步,转过身。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明亮清澈,为何?会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类似清澈的溪流里,被人扔进了污染物。 “你为什么要介入千微姐跟那个人的感情呢,他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沈棠依当场怔住了。 林千微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他们两家人关系那么好,千微姐又那么喜欢那个人,他们应该在一起的。”沈时禹缩回被子里,两眼无神地盯着白色的柜子,“姐,你是想嫁个有钱人,对吗?” 因为他们没钱...... “时禹。”沈棠依只觉得背脊发凉,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我跟儒墨之间的感情,跟金钱无关,真实的情况,并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 “但我看到的,也是如此。” 沈棠依紧抿住了唇。 她该怎么解释? “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追求自力更生的独立女性,没想到......”沈时禹停了一下,带着失落道,“你也想着嫁入豪门。” “沈时禹!”沈棠依被激怒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了吗?”沈时禹并没有因为姐姐的动怒而停止,依旧沉沉道,“事实不就是这样吗,我们家是什么样的,那个男人家是什么样的,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又何必硬要挤进上流社会呢。” “时禹......”沈棠依心里发痛,“如果这些话,是一个外人说,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些刺耳的话,是从我最疼爱的弟弟嘴里听到的。” 沈时禹在被子下,用力咬住了唇。 千微姐今天跟他聊了很多的事情,让他今天的心,太乱了。 “看来,我最亲的人,对我,也是一无所知的。”沈棠依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带着嘲讽的笑容,“沈时禹,看来是我平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所以让你在二十一岁的年纪,还不知道明辨是非,是我的错!” 瞥见瘦弱的背影离开,沈时禹将被子狠狠地盖住了脸。 难道他说错了吗! 那个男人的身家背景,本就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攀得上的! 走出房间,沈棠依捂着自己的胸口,心如刀割般疼痛。 原来这世间,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就是来自自己最至亲之人的。 曾兰洁看到沈棠依的模样,只当是姐弟两个闹了点不愉快,于是安慰道,“是不是臭小子又发脾气了?你告诉外婆,外婆进去收拾他!” 沈棠依很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没有的,外婆,我只是刚刚想到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比较棘手。” 她不想让外婆跟着操心。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那外婆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曾兰洁没有考虑太多,“对了棠依,儒墨已经好些天没来家里吃饭了,改天叫他上家里来吧。” “嗯。”沈棠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这件事,她要不要找儒墨商量一下? 可当天晚上,当萧儒墨打电话过来时,沈棠依却没有提起这件事。 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内心深处,一点不相信,林千微是真的想跟时禹交朋友。 ------------ 第一百四十一 章 枷锁 “棠依,前两天跟你说的事,你回去问时禹了吗?” 江颖菲一直等在教室门口,直到沈棠依上完了小提琴课。 提起这个事,沈棠依就想起那天晚上跟时禹的对话,心里很是不好受起来。 从那天晚上后,她跟时禹的关系就变得僵硬了很多。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时禹会找机会的主动跟她说话,但她没有搭理。 见着沈棠依满面愁容的样子,江颖菲意识到了什么,宽慰道,“或许是我们都想多了,你别太担心了。”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颖菲......”想说的话,刚要出口。 江颖菲碰了碰她,抛来一个调皮的眼神,“瞧瞧,这某些人的时间观念真强,正正好算准了你上完课的时间就来接你了哦。” 沈棠依看到身着黑色大衣的萧儒墨,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而来。 他的周遭,因他的出现,仿佛熠熠生辉。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都难掩身上的耀眼光芒。 直到现在,她对于,他是她的男朋友这件事,有时候还有些恍惚。 “结束了?”萧儒墨走近后,很自然地拿走了她手上的小提琴。 沈棠依冲着他莞尔一笑,“嗯,刚结束。” 萧儒墨又对着江颖菲道,“可以走了?” 江颖菲打趣,“我敢拦着嘛,要是累着你的心上人了,你不得心疼死啊。” “颖菲......”沈棠依嗔怪,“说什么呢......” 江颖菲轻笑,“好啦好啦,快走吧,可别在这里秀恩爱了,我可受不了了。” 萧儒墨牵起沈棠依的手,柔声道,“走吧。” 随着两人携手离开,江颖菲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她还是忍不住羡慕。 只要棠依在她这里上课,他就会准时来接她下班。 平时那么忙的一个人,却从来不在女朋友的事情上打折扣或找借口。 当真是个好男人...... “累不累?”分开之前,萧儒墨将人一把搂住了。 沈棠依放任自己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一份踏实和安详,“不累。” “如果觉得累了,颖菲这边就不要过来了。” “真的不累。”她攫取着他的气息,“一周也就上个两三节课,而且我也挺喜欢教小提琴的。” 最主要的是,她还要还他们萧家的钱呢。 “嗯。” “对了,外婆说,让你有空上家里来吃饭。” “我随时有空。” “周末吧。” “可今天才周一。”他有些迫不及待。 “这周,公司那边有几个催得比较急的方案,我可能会忙点。”沈棠依解释道。 “他剥削你了?”忍不住亲了亲粉嫩的脸颊。 每次即将要分别的时候,总是不舍得。 沈棠依轻笑,“这是工作,不叫剥削。” 而且,这几个都是重要的客户。 裴越和秦经理信任她,才会交给她做。 “能者多劳?”萧儒墨看着那张自信的脸,笑容溢出了宠溺。 “嗯,可以这么说。” 分别在即,萧儒墨许久不肯松手。 他很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他的怀抱,因为她,不再空虚。 “好了,我要上去了。”沈棠依也有些舍不得,“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亲我一下。” 眼神交流间,无尽的情感涌动,充满了深深的暧昧。 沈棠依眼眸含笑,很听话地在他的唇上点了点。 可腰间的手,猛然收紧,身体间再没有空隙,紧紧地贴合。 他低下头,全身心地投入在炽热而缠绵的吻中。 她攀上他的脖子,闭着眼热情地回应。 窗帘被狠狠地拉上。 单脚矗立在窗前的人,冰冷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仇恨,恨恨地盯着楼下缠绵在一起的人。 “时禹啊,别画画了,休息一下吧。” 不知情的老人在不远处心疼地唤着自己的外孙。 听到声音的沈时禹,这才收回了目光,退回到自己的画架前。 他扯下画架上刚构好框架的人物头像,然后慢慢地撕成了碎片。 大门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沈时禹没有往日的高兴,只将碎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回头去看那个近日的脸色越来越容光焕发的姐姐,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沈棠依瞥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彼此心中,都有气。 曾兰洁批评着时禹,“时禹啊,姐姐回来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了?” 这俩姐弟,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也有过吵架,但从来不会有隔夜仇。 沈时禹拄着拐杖,从沈棠依的面前路过时,声音极低地喊了一声“姐”。 沈棠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答应。 沈时禹咬着唇,直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知道那天晚上的话有些过分了,他已经找了很多次机会主动跟姐姐说话了,可她就是不理他! 自从她有了男朋友,她好像变了! 他这个弟弟,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位置了! 否则的话,为什么他现在生气,姐姐不能像从前一样,来哄着他,安慰他呢! 沈时禹回到房间后,曾兰洁小声地对着沈棠依道,“你们姐弟俩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从来不舍得真的跟他生气的。” “这次也该让他受受教训了。”沈棠依没有多说,“外婆,你放心吧,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他不是个小孩子了,不能总惯着他。” 曾兰洁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不能总惯着他啊,都被你惯了这么多年了。” 沈棠依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很久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 曾兰洁走了进来。 有些话,她在心里藏了很久了,是该跟棠依说一说了。 “外婆。”沈棠依轻轻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曾兰洁被孙女扶坐到床沿,“外婆就是无聊了,想找你聊聊天。” 沈棠依以为,外婆应该是担心她和时禹的事,便道,“外婆,放心吧,我跟时禹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棠依。”曾兰洁拉着孙女的手,“有些事......你该放下了。” 沈棠依轻轻地靠在了外婆的肩膀上。 她当然知道外婆指的是什么事。 “当年,时禹为了救你,失去了一条腿,外婆知道,你对时禹有愧,想尽办法地在弥补他。”曾兰洁心疼道,“这么多年来,你哪怕自己吃苦受累,都舍不得委屈他一丁半点,这些,外婆都看在眼里,但......” 曾兰洁握住冰凉的手,“孩子,我们可以尽最大的努力给时禹最好的生活,但你不能让这件事把自己困住,总是陷在自责和亏欠当中,一辈子......还很长呢。” “外婆......”沈棠依心里难受得紧,“我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活蹦乱跳地跟在我后面,叫我姐姐,让我跟他玩,那时候我就在想......” 过去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 “他喜欢笑,喜欢研究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喜欢跟我讲有趣的故事......”回忆中夹杂着无法弥补的疼痛,“他是个多么开朗活泼又阳光的男孩儿啊,可是......” 残酷的瞬间不敢回忆,血淋淋的场景直到现在还偶尔在梦中出现,“自从他失去一条腿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不喜欢笑了,不爱说话了,变得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了......” “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啊,外婆。” 沈棠依难过得想要哭出来。 曾兰洁心疼不已,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要给她勇气一般,“你是个善良心软的好孩子,所以欠下这样的情,你比谁都要有负罪感。” 轻声细语地劝说,只为了心怀愧疚的人能够释然一点,“所以你才会在想指责或者批评时禹的时候,心里总压抑着,生怕自己对他的要求太严厉了,让你的亏欠感更强了。” “孩子。”曾兰洁又是沉沉地一叹,“你这是在折磨自己啊。” “外婆......”沈棠依哽着说不出话来。 外婆始终是完完全全地了解她的。 “棠依,外婆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曾兰洁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应该把时禹当成真正的家人,而不是债,你明白吗?” “嗯。”沈棠依抿了抿唇,“外婆,我知道了。” 一直以来,她跟时禹的相处,除了亲情外,更多的是把他当作欠下的债,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的回报和弥补。 有时候,时禹就像一把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压得她无法呼吸。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意思 “时禹……” 看着喝着酒的沈时禹,萧婉书呆住了。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她记得他以前是不会喝酒的啊。 “时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萧婉书关心地问道。 今天好不容易约了他出来,本来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的。 可看着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心里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事。”沈时禹因为跟姐姐的事,有些心烦意乱。 他们姐弟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的姐姐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都是那个男人! 自从那个男人成了姐姐的男朋友,姐姐就不怎么爱搭理他了! “到底怎么了嘛?”萧婉书有些急了。 为什么她看到他这样,心里会不舒服呢? “都说了没事!”沈时禹的口气更不佳了。 萧婉书撅起嘴,坐在一旁不吭声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谁会对她这样冷漠的态度。 她可以生气不再搭理他的。 为什么会不舍得呢? 可没过多久,萧婉书还是忍不住了。 “时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沈时禹倏地转过头来,紧盯着喋喋不休的人,眉头皱得很紧。 她真的吵死了! “你先回去吧。”沈时禹将脾气收了收。 这个女孩儿有什么错呢,他凭什么对她发脾气呢…… “我跟你一起回。” “不用了,我想再坐会儿。” “那我陪你。” 沈时禹懒得再搭理她了。 “在聊什么呢?” 伴随着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萧婉书惊讶地发现,林千微竟然也来了。 她不是只约了时禹的吗…… 见着人走近,萧婉书也不好问沈时禹,偷偷藏下了心里的不高兴。 她发现,时禹在见到千微姐时,表情竟然没那么严肃了。 林千微直接坐在了沈时禹的另一侧,给自己倒了杯酒,“婉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让时禹一个人喝闷酒呢,你该陪陪呀。” 说完,她跟沈时禹碰了碰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沈时禹看着林千微,不禁脱口而出,“慢点喝。” 萧婉书一听,顿时愣了一下。 林千微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呐,这是给你的。” 沈时禹看也不看,“谢谢。” “跟我还说谢呢,多见外呀。”林千微始终笑盈盈的。 萧婉书实在忍不住了,“千微姐,你给时禹什么好东西啊?也不让我看看。” “好东西。”林千微故作神秘。 “什么好东西嘛?” “不告诉你。” 萧婉书按捺不住好奇,伸手去拿袋子。 沈时禹一把抢走,“干什么!” 萧婉书委屈道,“我看看啊。” “你真烦。”沈时禹嘀咕一句。 萧婉书顿时觉得难堪不已。 当着千微姐的面,他怎么能对自己这样呢? 他认识千微姐,还是她给介绍的呢。 她怎么觉得,他跟千微姐之间的关系,比她要亲密多了。 难道…… 不会吧! 萧婉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发闷后,难受起来。 “千微姐,我先走了!” 说完,不再看沈时禹一眼,快步跑开了。 林千微淡淡地扫了一眼跑开的背影,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时禹,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哦,你看不出来,婉书生气了嘛。” 沈时禹连头都没回,无所谓道,“她生她的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千微故意将身子往他身边倾了倾,悄声道,“你真没看出来嘛,婉书喜欢你哟。” 沈时禹愣了几秒后,又恢复了漠然,“千微姐,你别开玩笑了,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怎么不可能。”林千微捂嘴轻笑,“这女人啊,最是懂女人的,我可看出来了,那丫头啊,对你有意思。” “别提她了。”沈时禹有些厌烦。 如果萧婉书不是那个人的妹妹,他或许还没这么厌烦。 “时禹。”林千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讨厌婉书呢?” 沈时禹默了默,口不对心道,“没有。” “还想骗我呢,我都看出来了。”林千微顿了顿,“按理说你应该是喜欢婉书的啊,毕竟,她是儒墨的妹妹。” “她是他的妹妹,我就要喜欢吗?” 林千微怔了一下,很快想到了什么。 “时禹,你不会是不喜欢儒墨吧?” 这次,沈时禹没有回答。 他实在不想否定这个事实。 林千微迫不及待地追问,“儒墨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以后可就是你的姐夫了哟。” 沈时禹像是被刺激到了,有些激动,“我不要那个男人当我什么姐夫!” “为什么?”像是挖掘到什么重要信息一样,林千微的神情都认真了起来。 沈时禹很久没有回答,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林千微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个超出年龄太多的成熟感。 “你不会是......”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就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很多的事。 比她能查到的,要更多,更详细。 也更精彩。 原来那个女人的日子,过得这么有趣呢。 “你不会是喜欢你姐姐吧?” 林千微在说出这句话时,目光锁定之下满是期待。 她希望沈时禹回答是。 因为这样,故事的发展就更有意思了。 在沈时禹的沉默下,林千微难掩兴奋之情。 “时禹,你真的喜欢你姐姐!” 已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 原来,所谓的姐弟情,还藏着这么一份有趣的情感呢。 “千微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听我说话,也谢谢你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沈时禹终于回过神来,“我把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你,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吗?” “当然!”林千微回答得很敷衍,“姐姐骗谁都不可能骗你的!” 沈时禹这才放了心。 他相信,千微姐是不会骗他的。 他们已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了。 “时禹,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林千微刻意委婉道。 沈时禹没有半点疑心,“你说。” “你跟你姐姐每天都在一起,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沈时禹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林千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可以先斩后奏嘛,你懂得......” 沈时禹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后,像是被吓到了般,“不不不!不可以!我姐姐会恨死我的!” “有爱才有恨嘛。” “不行!”理智尚存的人断然的拒绝着,“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伤害我姐姐!” 林千微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又恢复了笑容道,“好啦,我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啦,看把你紧张得。” 沈时禹心有余悸,“千微姐,以后不可以开这种玩笑了。” “嗯哼。”林千微点头。 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有意思。 真有意思! “后面有狼撵?”裴越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人。 沈棠依来不及解释,忙道,“不好意思啊裴总,我家里有点事,得回去一趟。” “不用不好意思。”裴越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工作时间以外了。” 他还真没看错人。 只要把客户交到她的手里,就算连续几天加班加点,她都是毫无怨言,而且最后交上来的,都是最完美的方案。 从来不投机取巧,更不会偷工减料。 跟同事们相处融洽,更不会居功自傲。 沈棠依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加班快一个小时了。 要不是外婆打电话过来,她应该会把今天的事全部完成才会离开公司。 “赶着去会情郎?”裴越禁不住戏谑。 沈棠依却没心情打趣,认真道,“不是,是外婆打电话过来,说土生不见了。” “土生?” “土生之前是一条流浪狗,后来被我收养了,外婆住过来后,很喜欢它,每天都要带它出去溜达。” “所以?一条狗不见了,把你急成这样?”裴越有些看不懂了。 “它不仅是一条狗,它也是我们的家人。”沈棠依脱口道,“况且,外婆因为土生丢了,心里难过得很,我不能让外婆受到刺激。” 裴越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裴总再见。” 沈棠依拔腿就跑。 她在手机上打了车子,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接单的人,急得到处张望。 当裴越的车子停在她的跟前,他冲她招了招手时,她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子。 一路上,沈棠依只说了句“谢谢”。 而裴越,自始至终没说话。 他好像很享受车子飞驰的速度感,一路上将油门踩得惊心动魄的。 不过他的车技非常好,速度虽快,但非常稳当。 到目的地时,沈棠依听到裴越露出很不负责任的笑容,十分随心所欲地问她,“我的车技,怎么样?” 沈棠依终于松开了紧抓着座位上的拉手,擦了擦手心的汗,心有余悸地回答,“嗯,非常好!裴总不去当个赛车手,可惜了。” “下次我有赛车比赛的时候,请你过来看。” 沈棠依以为是玩笑话,“行啊,拭目以待。” “下车吧。”裴越抬了抬下巴,“别在车上坐着了,万一被人看见了,说你劈腿就不好了。” 沈棠依刚要开口,又听他道。 “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就怕萧总找我拼命。” 沈棠依真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裴越这捉摸不透的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说他稳重吧,他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总觉得有些吊儿郎当了。 要说他不稳重吧,每次遇上正事,特别是生意场上的事时,他又是那么的精明干练。 裴越跟儒墨有相似之处。 那就是两个人在生意场上,都是一匹难能可贵的黑马。 但也有不同之处。 儒墨的理性中会带点感性。 但裴越,好像只有理性。 哪怕是跟逢场作戏的异性打交道,他都时刻分得清,对方贴上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感情之中。 沈棠依下了车,准备转身跟裴越再次道声谢。 但被对方截住了话。 车窗摇下,裴越一改严肃的声音传来。 “沈棠依,如果铁了心想跟他在一起,那就要做好接受挑战的准备。” 沈棠依认真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毕竟,豪门大户,不是那么好嫁入的。” 车子已经绝尘而去,不负责任地留下了很多的疑问。 裴越。 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切换角色的人。 或许,也有他自己不想说的故事和秘密吧。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外人 家里只有曾兰洁一个人。 沈时禹还没回来。 沈棠依真不知道该不该给弟弟打电话了。 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之后,她是想狠狠心给他一个教训。 谁知,他好像并不在乎,出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而且经常很晚才回来。 打他电话,也不接! 为这事,沈棠依和曾兰洁,都一直提心吊胆的。 生怕时禹在外面受到欺负了。 但沈棠依更担心的却是林千微。 她打算,今天晚上再跟时禹好好谈谈。 “外婆。”沈棠依放下包,走过去揽住了曾兰洁,心里有些担忧。 因为外婆的脸色并不好看。 医生说过,尽量要让外婆的情绪保持稳定,不要受强烈的刺激。 “棠依,外婆对不起你。”曾兰洁面露愧色,“外婆真的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竟然把土生给遛丢了。” “没事。”沈棠依柔声安慰,“可能它跑去什么地方玩了,明天或许就回来了。” 曾兰洁仍在自责中,“我吃过晚饭,就带它到楼下公园里,溜达了一会儿后,正好一个认识的邻居找我说话,我就把土生栓在一旁的树上,可我说完话一回头,它就不见了。” “没事的,它肯定是调皮跑出去玩了。” “土生不调皮的,它平时很乖的,小区里的人都喜欢它。”曾兰洁十分担心,“棠依,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会的,外婆,你忘啦?土生本来就是一只流浪狗,它的本领可强了,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眼见着外婆忧心忡忡的样子,沈棠依抚着她的胸口,“别担心,我保证,土生明天肯定就回来了。” 曾兰洁并没有因此松气,沉默了片刻后,眼神透着担忧。 “棠依......”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容易胡思乱想,“我怎么感觉,要出什么事呢。” “怎么会呢。”沈棠依搂紧外婆,“外婆,是你太担心土生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曾兰洁没再说话。 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感。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沈时禹低低地喊了声,“外婆,姐。” “时禹,怎么又到现在才回来,这两天你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曾兰洁先开了口。 “我跟朋友在一起玩,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了。”沈时禹回答得很快。 沈棠依有些话想问,但暂时忍住了,于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土生的身上,“时禹,土生不见了。” 沈时禹听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淡淡道,“可能它跑出去玩了吧。” 沈棠依和曾兰洁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失望。 这个孩子,最近的心,是不是冷了点。 待到沈时禹回房间后,曾兰洁的叹息声让沈棠依心疼不已。 她知道,外婆对时禹,倾注了太多的心思。 她根本不可能接受时禹走错路。 “棠依,你知道时禹出去都跟谁在一起吗?”曾兰洁又添一担忧,“我问他好几次了,他只说是朋友,也没说是哪个朋友。” “刚开始我以为是跟婉书在一起,但只要我提起婉书,他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样子,应该不是婉书。” “外婆。”沈棠依不想让外婆继续烦心,“一会儿我就去跟时禹好好聊聊,你先回房间休息,好不好?等明天起来,就能看到土生了。” 曾兰洁犹豫了片刻后,才去了房间。 沈棠依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不大的房子装着原本温馨的一家三口,为什么会在此时,变得如此空寂和冷清? 手机突然响起,将走神的人稍稍吓了一跳。 沈棠依回过神来,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萧婉书打来的。 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棠依姐......” 沈棠依暂时抛开了自己的心思,“怎么啦?” 电话那头顿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时禹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很讨厌我......” “不会的,时禹不会讨厌你的。”沈棠依几乎词穷。 今天好像很多事都不顺。 “你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个傻子。”萧婉书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对千微姐的态度,跟对我,完全不一样。” 沈棠依心里咯噔一下,但接下来萧婉书的话,让她开始坐立不安了。 “棠依姐,我发现,时禹好像喜欢千微姐。”萧婉书委屈极了,“我感觉就是喜欢的,千微姐今天还给他送东西呢,他们都不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沈棠依差点没拿稳手机。 后面萧婉书说了什么,她基本没听进去。 她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那句话。 时禹喜欢林千微...... 挂了电话,沈棠依再也坐不住了,径直过去,敲响了沈时禹的房门。 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进门的允许。 沈棠依的思绪有些乱,边走边努力组织着最佳的语言。 她不想像上次一样,又变成硝烟的战场。 “时禹,姐有话跟你说。” “嗯。”沈时禹坐在书桌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沈棠依不想拖拖拉拉了,直接挑明,“你这几天是不是都跟林千微在一起?” 沈时禹竟也没有隐瞒,“是。” “我跟你说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你跟我说过,不要跟千微姐多接触,对吧?” 沈棠依定了几秒,“但你没听。” “为什么呢?”沈时禹一脸的不以为然,“就因为她是喜欢你男朋友的人?所以你不喜欢她?所以也要让我远离她?” “你是这么理解的?” “要不然呢?除了这些理由,还有什么?” “你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什么是是非?”沈时禹轻哼一声,“你跟千微姐,谁是是?谁是非?” 沈棠依半张着口,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什么是非,我只知道,千微姐人很好,她懂我,愿意听我说话,会安慰我,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带我去看我从来没见过的世界!”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对你的这些好,是另有目的的呢?”沈棠依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我没想过,我没你们那么复杂。”沈时禹的声音沉了沉,“我只要知道谁对我真正的好就行了。” “我对你不好吗?”冷言冷语的话如一根针戳在了沈棠依的心上,“外婆对你不好吗?” “你们对我很好。”沈时禹埋下了头,一只手的手指不停地抠着另一只手的指关节,“但你们从来没想过,什么才是对我真正的好。” 沈棠依闭了闭眼,后退了两步,在床边坐了下来。 此时,她需要一个支撑点。 “一直以来,你们都把我当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其实我知道......”声音染上了几分酸涩,“你们是觉得我是个残废,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残废。” “时禹!”沈棠依蓦然一惊,语气带着斥责。 沈时禹却充耳不闻,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我是个残废!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前,我只要走出这个家门,我就觉得自己很丢脸!” “我讨厌看到别人像看猴子一样看我的目光,也讨厌别人的同情,更讨厌他们借着同情的名义对我问东问西!” “但你和外婆,总是希望我走出去,去接触外面的世界,现在我走出去了......”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现出一道指甲的刮痕,“我好不容易交朋友了,你又觉得别人对我心怀不轨。”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沈棠依的双手用力的握住,指甲掐到掌心的肉都浑然未觉。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弟弟的人...... “姐......我们之间,早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当年我救你,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 “所以,能不能对我,不要只是因为亏欠,而一味地弥补?” “不是的......”沈棠依眼睛发涩,声音有些颤抖。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是! 她是在弥补亏欠。 可也是把他当成了亲弟弟看待啊。 “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了。”沈时禹只觉得背脊僵硬无比,“姐,我累了。” “时禹,到底为什么?”沈棠依有气无力道,“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宁可跟一个外人畅所欲言,却不肯听姐姐说几句呢?” “千微姐不是外人。”沈时禹冷冷道。 沈棠依想起了萧婉书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她?” 闻言,沈时禹突然转过身来,“当然不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棠依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不是就好。” “我们,只是朋友。”沈时禹再次强调了。 沈棠依站了起来,走近了他的身边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时禹,姐姐不反对你交朋友,你有交朋友的权利,姐姐只是希望,你能在充分了解对方的前提下,再交朋友。” “我自认为我很了解了。”沈时禹撇了一眼那只白皙的手,使劲抿了抿唇。 沈棠依觉得,今天的聊天,大概又是失败告终了。 她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对这个弟弟,她第一次感到了陌生和无能为力。 沈棠依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的静下来思考一下,转身之际,无意瞥见,刚刚沈时禹手压着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塑料瓶。 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她一把将瓶子抢了过来。 瓶子上没有任何的包装,里面装的,是白色的药片。 “这是什么?”沈棠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时禹一把夺过,面色泛了红,“没什么!” 沈棠依再也压不住怒火,厉声质问,“我问你!这是什么!老老实实回答我!” 沈时禹怔了一怔,最终心不甘情不愿道,“安眠药。”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沈棠依心跳加速,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我失眠啊,失眠就要吃药啊,有什么不对吗?”沈时禹没有了刚被发现时的心虚,表现得很无所谓。 “你什么时候失的眠?”沈棠依紧盯着那双冰冷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的细节。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奖品不合格 “什么时候?”沈时禹突然笑了起来,“我也忘了?应该很久了吧。” 笑容带着哀伤,看得沈棠依心痛不已。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不想跟你说。”如泣如诉的话听着如哀鸣般,“我不想让自己像个寄生虫一样,什么都要依靠你。” “时禹......” 直到这一刻,沈棠依才真正知道,她对时禹的了解,只停留在了表面。 她稳了稳情绪,继续追问,“这个是谁给你的?” 沈时禹闭口不言。 “是林千微?” 沈时禹依旧不说话。 沈棠依便不再问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我先收着。”沈棠依掰开了沈时禹的手,将白色的药瓶又拿了回来。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沈时禹怒目。 “少跟我放屁!”沈棠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么你的我的!你是我的弟弟!我有权利管教你!” 沈时禹怔在了当场。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姐姐骂粗话。 沈棠依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但在心思纠结后,又停下了脚步。 “沈时禹,你给我听好了!”她的声音铿锵而有力,“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还把我当亲姐姐看待,但我!这辈子,管定你了!” 沈时禹看着姐姐强忍着怒火的模样,有些不敢顶回去了。 “还有!从今天起,你哪里都不能去!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好好陪外婆,好好画画!” “你要敢踏出家门半步,我不会轻饶你!” “凭什么!”沈时禹倏地站起来,“我有自由的!” “以前有,但现在没有了!”沈棠依一字一句道,“凭的就是我是你的姐姐,外婆是你的监护人!” 沈时禹气得胸膛起伏。 “我再提醒你一件事。”长姐的威严,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你让外婆受到刺激,我会打断你的另一条腿,大不了后半辈子,我养着你!” 说完,沈棠依气势汹汹地关上了门。 沈时禹不知所措地坐了下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姐姐是难过了吗? 为什么他看到她的眼里有泪水。 是他的错觉吗? 沈棠依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站了很久。 直到腿累了,才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刚刚在时禹的房间,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更多的是在伤心什么。 是因为时禹的叛逆和不懂事吗? 还是因为她自以为很了解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对其一无所知。 沈棠依啊沈棠依,枉费你白担了聪明两个字! 无声的哭泣,道尽了心里的委屈,却无法让心恢复平静。 此时她的脑海里能想起的,只有一个人。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接通。 “儒墨......”尽管努力调整了情绪,但出口的话还是让对方听出了异样。 萧儒墨没有多一句废话,“在哪里?” 沈棠依吸了吸鼻子,“在家。” “等我。” 不等到她回应,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沈棠依看着手机屏幕,再次陷入了沉思。 半个小时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只一条短信:楼下。 沈棠依看后,立刻打开了门,担心吵到外婆,只能压下了内心的冲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车就停在楼下,车门上倚着的男人,在微弱的灯光下依旧闪着最耀眼的光芒。 他们对视一眼,他张开了手臂。 沈棠依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他的怀抱,才能让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儒墨。”她埋首在他的颈肩,“你怎么来这么快?” 如果正常行驶加上不堵车,怎么也得四十五分钟以上。 萧儒墨一手搂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听说你想我了,所以我是飞过来的。” 因他的话,沈棠依紧绷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是想逗她开心。 “受委屈了?”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嗯。”她赖在他的怀里不愿离开。 “想出去走走吗?” “不太想。” “那去车上坐会儿?” “好。” 萧儒墨打开了后座的门,两人坐了进去。 沈棠依躺了下来,将脑袋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萧儒墨的一只手攥着她的,早已窥见到她的疲惫,暗自心疼。 “儒墨。”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沈棠依开了口。 “嗯?”他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当你发现,一个跟你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的人,你自认为非常了解他,到最后才发现,其实你所了解的,只是他伪装的表面,你会怎么办?” “那就打他一顿,打到他不再伪装为止。” 沈棠依被逗笑了,“我要舍得打就好了?” 为了缓解她的心情,萧儒墨继续打趣,“那我来打?我是肯定能下得去手的。” 笑容很快消失不见,沈棠依叹口气道,“还是算了吧。” “棠依。” “嗯?” “你觉得对他的亏欠,余生,我们一起弥补。”低缓的声音暖人心脾,“但前提,不是建立在让你伤心难过的基础上。” 想也不用想,是谁惹了她不高兴了。 沈棠依的思绪有些乱,轻轻“嗯”了一声。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气息和轻抚,也努力化解着焦躁的情绪。 “需要我跟他聊聊吗?”萧儒墨实在舍不得看到她如此颓废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沈棠依实在头疼,“我怕你俩打起来。” “他打不过我。” 沈棠依忍俊不禁。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如果我跟你弟弟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沈棠依转过头,哭笑不得地看向一脸认真的人,“萧总!你也这么幼稚吗?” 萧儒墨点点头,“算不算替我们男人扳回了一局?” 沈棠依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好吧,算。” “棠依。” “嗯?” “如果真有一天你要面临这样的选择,我希望你,优先考虑时禹。” 沈棠依微微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带着更深的愧疚过一辈子。” 沈棠依心下悸动,“傻瓜才做选择题。” “你本来就是个傻瓜。” “你才是!” “我说的是事实。” “既然我是个傻瓜,那你还喜欢我。”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傻瓜。” 沈棠依笑了笑,随即坐了起来,转过身,双手勾住萧儒墨的脖子,柔软的唇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奖励你的。” 清澈的眼眸里,溢满了柔情,“奖品不合格。” 说完,萧儒墨一把将人勾了过来,将被动化为了主动。 没有情欲的热吻,只有他对她的心疼和怜惜。 如果可以,他很想替她解决一切。 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很久,听着她讲述着发生的一切,眉间也渐渐紧皱起来。 他很想将她带离这里,至少,让她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地睡个觉。 但被她拒绝了。 萧儒墨只能无奈地下了车,将她送到了电梯口。 沈棠依拉了拉他的手,有些歉意道,“儒墨,真的不好意思啊,都这么晚了。” 萧儒墨浅浅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跟我回家住呢。” 沈棠依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今天就不去了,这种情况,我要是不回家,外婆会担心的。”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她必须面对。 总归要解决问题的。 “你今天很棒。” 突如其来的夸奖,听得沈棠依一头雾水,“什么?” “知道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沈棠依莞尔一笑,“谁让你是我的男朋友呢。” 她对他,已有了太多的依赖。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去吧。”萧儒墨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嗯。”沈棠依也很舍不得,“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来个信息。” “好。” 两人依依惜别,萧儒墨目送着纤细的背影离开,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来。 他无法判断这种不安感来自何处,但就是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慌。 此时,他很想冲过去,将她抱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沈棠依轻轻地打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家里。 在回自己的房间之前,她特地看了一眼沈时禹的房间门。 门缝里还透着光。 看来,他也没有睡觉。 她很想去敲门,但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怎么也迈不出去步子,定了半天,最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已可以入梦的时间,邱凯一下子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连忙接起。 “邱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 “萧总。”邱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如鹰眼般的眼睛紧盯着手里的药瓶,萧儒墨的声音冰冷严肃,“明天我给你个东西,拿去检测一下。” 邱凯问都没有多问,直接道,“好。” “另外,找个可靠的人,这两天盯着沈时禹。” “萧总。”邱凯意识到不对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我不想发生任何事。” “好,我知道了!”邱凯当即保证,“放心吧萧总,我明天一早就去落实这些事。” “邱凯。”萧儒墨顿了顿,“谢谢,这毕竟......是我的私事。” 听到这话,邱凯既感动又有些难过,“萧总,除去你是我的领导,你更像我的一个哥哥一样,教我做人,做事,所以,你别对我这么客气,只要你吩咐我去做的,我一定会做。” “嗯。” 萧儒墨挂断了电话,靠在车门上抬头向上看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依然看了很久。 最后,他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 直到香烟燃尽,他才离开。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条狗而已 第二天,沈棠依早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想着土生一定回来了。 只可惜,没有它的身影。 看着放在墙角边土生用的吃饭喝水的碗,心里又开始不安了。 她简单的吃了两口外婆做的早饭后,就去上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一整天,她的眼皮总时不时地跳一下。 中午的时候,外婆再次打来了电话。 接完电话后,沈棠依突然手抖了起来。 电话里,外婆跟她说,土生找到了。 但伤得很重...... 外婆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沈棠依不放心,跟公司请了半天的假。 秦顺明没有多问,欣然同意了。 有一个敬业又能力突出的下属,他从不会刻意刁难。 留得住人才,才是他稳坐这个位置的关键。 沈棠依用最快地速度赶回了家中。 家门口围了几个邻居,正交头接耳些什么。 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土生一动不动地躺在家门口的地上,嘴巴半张着,嘴里全是血,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着还有一口气。 曾兰洁看到孙女回来,着急地催促着,“棠依啊,快!快把土生送去医院,它怎么这样了啊!” 沈棠依这才回过神来,没有犹豫,一把抱起土生就往外跑。 外婆要跟过来,被她拒绝了。 “时禹,好好照顾外婆。”沈棠依沉声叮嘱。 沈时禹也暂时放下了昨天的争吵,认真点了点头,“嗯。” 沈棠依急匆匆地离开了。 最近的宠物医院离家两公里多,不远,但过去,却有点困难。 打了好几辆出租车,但一听说带一条受伤的狗,都拒绝了接单。 好不容易最后一个师傅接了单子,但前提要私下加钱。 沈棠依一口答应了。 路上,她催促着司机开快点,但对方很是不解。 “一条土狗而已,死了就死了,去医院就是花钱,有这个必要吗?” 沈棠依没有跟这个师傅讨论有没有必要的问题,只盼着能够快点到达。 师傅见她不说话,也识趣地闭了嘴,好心地把油门踩重了些。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马上将土生接过去做起了检查。 沈棠依焦急地等在门外,心里只盼着,土生没事。 但医生出来告知的结果,让她心碎不已。 医生说,土生应该是被碾压过或者殴打过的,内脏器官已经破裂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医生还说,土生现在很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安乐死。 听到这些,沈棠依眼睛酸涩得厉害,心里痛得不行。 但为了让土生不再痛苦,她选择了安乐死。 土生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手术台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再看一看这人世间。 沈棠依心痛不已地走过去,喊了一声“土生”。 它看到了,也听到了,两只耳朵竟然竖了起来,鼻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要表达什么。 但它已经无法表达了。 疼痛让它抽搐了好几下。 “土生,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当看到医生准备将药水注入的时候,沈棠依忍着眼泪轻哄着,就像哄着小孩子一般。 “别怕,马上就好了。” “这辈子你这么乖,来世,你一定会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如果想我和外婆还有弟弟了,就回来看看。” “土生......” 喃喃自语间,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落下。 医生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它已经走了。” 捂住土生的那双眼睛,沈棠依泪如雨下。 之后,她将土生的尸体妥善处理了,然后擦干净了眼泪。 她不能让外婆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返回家中,外婆正焦急地等着消息,见到她回来,立马站了起来。 “土生怎么样?土生呢?”曾兰洁担忧道。 “医生说,土生年纪大了,又吃坏了东西,所以......”沈棠依想尽办法地将问题简单化。 她希望事情的真相,正如自己所想,土生的死,只是个意外。 “怎么会这样呢。”曾兰洁十分自责,“我带它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外婆,没事。”沈棠依艰难地扯出笑容,“土生走得没什么痛苦,我已经都处理妥当了。” 多余的话,她不敢多说。 “怎么会这样呢。”曾兰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一想到早上打开门看到土生躺在那里的样子,现在都发慌,土生太可怜了。” 沈棠依看着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沈时禹,轻声安慰着外婆,“好啦,外婆,别多想了,这只是个意外,你不是说过嘛,生命都是有定数的,说不定,这就是土生的定数呢。” “是啊,都是有定数的。”曾兰洁犹在恍惚,“这就是土生的命啊,到时候了。” 见着外婆唉声叹气的样子,沈棠依有些担心,“外婆,等过阵子,我再去领一只跟土生一样乖的狗狗回来。” “不用,不用了。”曾兰洁伤心道,“别看它只是个小畜生,但相处久了,就跟家里人一样,这冷不丁走掉了,心里怪疼的,这种滋味,还是少有吧。” 沈棠依沉默了片刻,看向了沈时禹。 “时禹,你在家里好好陪着外婆,我出去一趟。” 沈时禹再次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离开之时,沈棠依转身看了一眼外婆和时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 调取了物业的监控发现,土生不是自己跑走的,而是被人带走的。 但因为远离监控,又是晚上,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能看到轮廓,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因为背对着,连男女都分不清。 但至少,沈棠依清楚一点。 是有人故意制造了土生的死。 她想查清楚,想追究,却不知道从何追究起。 连物业的人都说,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对方一口咬定,只是贪玩做了这件事,她根本没有办法定性为蓄意谋杀。 更何况,只是一条狗而已。 话虽戳心,却是事实。 她如果为了一条狗追着不放,反而让人嗤之以鼻了。 沈棠依是有苦说不出。 从物业办公室出来后,她没有回家,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小时后。 站在霓虹灯闪烁的会所门口,沈棠依踌躇不前。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来这里找林千微谈谈。 可真的要面对了,又突然没有了勇气。 但为了时禹,她必须进去。 服务员热情迎过来,“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沈棠依直截了当道,“我找你们林老板。” 服务员转了转眼珠子,“您稍等。” 沈棠依只好站着等。 来往的客人从身边过,差点撞到了她,她只好找了个角落站着。 大概十分钟后,刚刚的服务员过来了,“不好意思,我们林老板正在开会,可能需要你等一会儿。” “需要多久?”沈棠依无奈道。 “这就不清楚了,老板的事,我可不敢过问。”相比较刚进来的时候,服务员的态度明显变了。 沈棠依不动声色道,“那我等她。” 今天,她必须见到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棠依再次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她的腿已经快站麻了。 于是,她只好再次询问了服务员,但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答。 沈棠依这才明白,开会不过是个借口。 林千微可能根本不想看到她。 她今天做这样的决定,或许太幼稚了。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打算离开。 可她刚要迈步,林千微的声音就传来了。 “都等了这么久了,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可惜?” 沈棠依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转过身。 她的姿态,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林千微明知故问,“听说你找我?” 沈棠依淡淡道,“是。” “什么重要的事,能让萧家未来的儿媳妇亲自上门来找我?”林千微的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 比起说出的话,还要刺眼。 在来这里前,沈棠依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管对方说的话有多难听,她都必须确认一件事。 “为了时禹。” “说来听听。”林千微摆弄着指甲,傲慢的态度让人不想接近。 “我希望林小姐不要伤害时禹。” “伤害?”林千微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带他认识有名的画家,给他拉拢人际关系,让他见识到你这个做姐姐的,从来没有让他见识过的新世界,谈何伤害?” “如果你真心拿时禹当朋友,我会发自肺腑地感谢你。”沈棠依意有所指道。 林千微冷哼一声,“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谢,你可是萧家未来的儿媳妇,将来也是要跟我平起平坐的人。” 不中听的话让沈棠依微微皱了眉,“林小姐,我们能不能就事论事?” “事实就是!”林千微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用着不正当的手腕,抢走了我的心上人!” 沈棠依怔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 因为声音的拔高,路过的服务员停下了脚步,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 “我不计前嫌,没有跟你计较,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跟我兴师问罪,沈棠依!你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面对着服务员投来的嘲笑的目光,沈棠依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果然。 林千微对她,只有恨。 “林小姐。”沈棠依很快镇定下来,“是我抢了你男朋友,还是你纠缠不休地不肯放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不需要解释。” “但不管你多恨我,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问题就仅限于我们之间,请不要伤及无辜。” 林千微哼嗤一声,“沈棠依,别在这里扮演什么无辜善良的角色,你知道吗?你这样,让我觉得更恶心了。” 沈棠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碰上不讲理的,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再说下去,根本不会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让自己站在这里更难堪。 “抱歉,今天打扰了。” 不等对方回答,准备离开。 “沈棠依。”林千微冷着声喊住了她。 沈棠依神色凝重地停下了脚步。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挺可怜的 林千微站到了她的跟前,上下扫视着她,将声音压低了很多,“当那天我看到你的这张嘴,贴上儒墨的嘴唇时,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沈棠依没有回答,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儒墨那样高贵的人,怎么能让你这种女人玷污了。”林千微面露憎恨,“儒墨啊,一定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才会对没见过的野菜感兴趣,一定是这样......” “我还以为,他撑不了多久呢,没想到......”阴狠的笑容格外的刺眼,“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本事,把儒墨哄得团团转。” “难不成,是床上的功夫高人一等?” “林小姐!”沈棠依不怒反笑,“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林千微不甘示弱地讽刺回击,“怎么?被我说中了?” “深陷在自我构建的感情世界里,不肯面对事实,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真的挺可怜的。” “你说谁心理扭曲!”林千微像是被刺激到了。 “我没有嘲讽的意思,我是想奉劝林小姐。”沈棠依不紧不慢道,“既然已成事实,还不如早点释然的好,也免得让自己,让身边的人都受到伤害。” “呵!沈棠依......”林千微的眼中流露出了让人不安的愤怒,“你是不是自信得过头了?你还真的相信,自己能嫁进萧家,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算我嫁不进萧家又如何?”沈棠依不动声色道,“就算我跟儒墨以后不在一起了,那陪伴他的女人,也不可能是你。” “你!”林千微怒火中烧,“沈棠依!你会不得好死的!” “林小姐。”沈棠依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心里有怨,冲着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伤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棠依好一会儿没接上话。 “沈棠依,我也奉劝你一句!”林千微的优越感再次升起,“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最好不要强行挤入这个圈子,否则的话,到时候受到伤害的,可能也不只是你自己。” “你既然拿了萧家的一百万,就应该缩着脖子,低调做人,拿了钱,还这么高调的,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林千微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儒墨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甩掉你,那是因为,你给他的妈妈捐赠了骨髓。”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精致的面颊爬满轻佻的笑容,“他喜欢的,不过是你的骨髓跟他的妈妈正好匹配,说不定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就有个现成的捐赠者了。” 听着这番话,沈棠依真想笑出声来。 是什么样的心理,能让她把问题想得这么的尖酸刻薄。 “儒墨是出于什么目的喜欢我,就不劳林小姐费心了。”除了诧异,并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就算是出于我是现成的捐赠者,那我也认了。” “谁让我,爱他呢。” 淡然的一笑,给予了最有力的回击。 林千微紧紧地抿着唇,一双眼睛几乎要射出刮肉的刀子来。 突然,她大叫了一声。 “人呢!都死了吗!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很快,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闻声而来,一左一右地把沈棠依架住了。 沈棠依用力甩开,呵斥道,“不要碰我!” 两个年轻人互看了一眼后,站着不动了。 林千微见状,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废物啊!我说的话听不懂吗?让你们轰出去!” 对于林千微的尖酸刻薄,工作人员早已有所体会,此时听着这难听的话,心里泛起了恨意。 但人在屋檐下,他们还是再次把人抓住了。 这次,沈棠依没有挣脱开,最后索性放弃了。 就在被强行架走没几步,突然从不远处冲出一个人影来,随后禁锢在她手臂上的力量就消失了。 沈棠依惊呼出声,“邱凯?” 邱凯面露严肃地对着另一个抓着他的人道,“放开!” 小伙子见状,忙松了手。 打个工而已,他可不想像另一个人一样,手指差点被废了。 沈棠依诧异不已。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邱凯,发起火来竟然还挺吓人。 邱凯将沈棠依保护在了身后,然后回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看到笔直的身影由远及近,沈棠依微微笑了一下。 然而,先于她之前出声的,是林千微。 “儒墨!” 或许林千微怎么也没想到,萧儒墨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儒墨没有看林千微,而是径直走到了沈棠依的身边,摸了摸她的手臂,“有没有哪里疼?” 沈棠依摇了摇头,“没事,你怎么来了?” “来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她已经后悔了。 不该一时冲动来这里。 萧儒墨没再追问,微微地偏了头,“林千微。” 话是对着林千微说的,眼睛却没有看她,出口的话带着直降冰点的冷意。 刚刚的嚣张跋扈消失不见,林千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儒墨,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萧儒墨脸色阴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儒墨......”林千微小心翼翼地趋近了两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收起你那装作楚楚可怜的表情。”最后的一点情分消失殆尽,萧儒墨毫不留情道,“我原先只觉得,你不过是被宠坏了,任性跋扈了点,但我没想到,你的坏,是骨子里的。” “不是!”林千微突然情绪失控,“儒墨!不是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不是个坏人!” “我真替霍伯伯感到悲哀。” 说完,萧儒墨牵起沈棠依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千微定了几秒后,很快追了上去。 她一把抓住了萧儒墨的手,眼里流下泪来,“儒墨!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你听我跟你解释!” 萧儒墨直接甩开了她的手,“留着你的解释给霍伯伯吧。” 林千微再次纠缠上,“你就这么爱这个女人吗!她根本配不上你啊!萧伯伯也不会让她进家门的,你又何苦在这种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萧儒墨这次没有甩开,只看了邱凯一眼。 邱凯会意,很快将林千微拖离。 林千微挣脱不开,急得撕心裂肺地大喊。 “儒墨!你别走!” “儒墨!你听我跟你解释啊!” “儒墨!你真这么绝情吗!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是这个女人破坏了我们的幸福生活!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邱凯嫌弃地将人甩开,摇着头走了。 真是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啊。 背后充满愤怒又有几分可怜的声音,让沈棠依忍不住叹起了气。 她发现,林千微好像已经进入了病态。 一种因爱而不得产生的病态。 她开始有些怀疑,之前在小区里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会不会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土生的死,或许也跟林千微有关。 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正如林千微所问,她能怎么样呢? 告诉儒墨,然后让儒墨对付林千微吗? 萧成霖,会更厌恶她了吧。 邱凯上了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在后座并排坐着的人,沉默的气氛让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邱凯。” 听到萧儒墨的这一声唤,邱凯马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棠依姐,那个药我找人检测过了,它是安眠药的一种,多用于重度失眠的人,但因为其强大的药性,它的副作用也很厉害。” 或许心里早已有猜测,沈棠依没有多少的惊讶。 只有恨铁不成钢。 “如果长期服用,会使人产生极强的依赖性,而且会导致人在白天的时候,出现萎靡不振,精神涣散,严重的,还会出现精神异常。” 邱凯偷偷看了萧儒墨一眼,继续道,“还好发现得早,应该没什么大事,让时禹停用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 “谢谢你,邱凯。”沈棠依感激道。 为了她的事,让他忙前忙后的,实属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的棠依姐,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谢谢。” 沈棠依转头看向萧儒墨,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比起林千微,我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她其实挺可怜的,把自己禁锢在爱而不得的牢笼里,已经快心理扭曲了。” 她靠上他的肩膀,继续轻声道,“你也别去找霍董,我真的挺不希望,你为了我,让你们两家的关系变得尴尬。” “你去找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萧儒墨的声音透着不满。 “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沈棠依无力地解释。 “至少,你该跟我说一声。” “我错了。” 萧儒墨抿上了唇,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更多一点。 “儒墨。”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沈棠依的心脏又难受起来,“你别生气,我今天其实挺不好受的。” 萧儒墨这才松了些眉头,将人搂紧,“还是跟时禹的事?” 沈棠依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土生死了。” 不仅是萧儒墨,连邱凯都惊了一惊。 他记得那条可爱的狗狗,虽不是什么名贵血统,但很是乖巧懂事,还挺招人喜欢的。 怎么就死了? “怎么死的?”眼中闪过的犀利,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就要爆发。 “医生说是被碾压过或者殴打过的,内脏破了,我怕它太疼了,安乐送它走了。” 落在臂膀上的手指紧了紧,车内瞬间压下暴风雨前的乌云。 萧儒墨的声音,穿透乌云而来,尽管沉重,仍温柔了声线,“它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许,那里才是它的天堂。” 沈棠依露出带着苦涩的笑容,“你说得对。”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 等车子到了家门口,两人都没有了心情情意绵绵,轻轻一吻后,便分开了。 萧儒墨坐回车上,车内的气压再次降低。 邱凯忍不住道,“萧总,会不会是林千微做的?” 这个女人,难道是魔怔了吗?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萧总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总是跑来公司,借着各种理由找萧总。 萧总是能避就避,搞得这段时间出差的次数比什么时候都多。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真是看得又急又气。 这样的爱,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 后座的人,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时却彻底的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萧儒墨微微动了动唇,只吐出一个带着寒意的字。 “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是误会吗 心思的纠结,让上课差点走了神,反应过来的人,连忙将心态努力的调整好。 但还是让眼尖的人发现了异常,有个已年过半百的学生关心地询问,“小沈老师,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 对于对方的好心,沈棠依感激一笑,“没有,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有些走神了,抱歉。” “没事就好。”对方微笑着道。 旁边有一位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女人打趣,“我们小沈老师,不会是想男朋友了吧?” “我看是呢。”还未等沈棠依开口,又有另一个人笑着附和,“我们沈老师的男朋友,可是百里挑一,不仅长相好,家境好,就自身本事也是顶呱呱的,我们沈老师啊,怕是担心着被人抢走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沈老师也是标准的美人儿,还有本事,惦记我们沈老师的男人,不知道排多长的队伍呢。” “对对对,刚刚我表达有误,我们小沈老师跟她男朋友啊,是绝配。” 沈棠依静静地听着大家的打趣,不置一词。 类似的话题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本就没什么恶意,只要大家开心就好,她并不介意。 下了课,打开手机信息,发现未读短信。 是儒墨发过来的。 说是他今晚有应酬,不能过来接她了。 沈棠依简单回了个“好的”,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回到休息室,江颖菲正坐着,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等着她。 江颖菲看了看她身后,“按理说这个点儿,你男朋友早就过来了,今儿倒是稀奇了,怎么没见着人影?” 沈棠依将小提琴收进了柜子里,如实道,“他今天有应酬,不过来了。” 江颖菲将手机反过来扣在了桌子上,走到了她的身边,关切道,“不会是两个人又吵架了吧?” 沈棠依轻笑,“哪来的那么多架要吵,真的是有应酬。” “好吧。”江颖菲嫣然一笑,“你们可别吵架,否则的话,我可是会趁虚而入,抢了你男朋友哟。” 因是调侃的话,沈棠依也不介意,反而顺着她的话道,“行啊,只要你能抢走,我甘拜下风。” “还是算了吧,我要真有那本事就好了,人家那心里,就唯独给你留了个位置。”江颖菲调皮地碰了碰她,“话说,是不是该见见家长了,你们俩这辈子,反正是谁也离不开谁了,还不如早点把事情办了。” “再说吧。”提及此事,沈棠依的心中闪过一丝落寞。 其实她看得出,儒墨是真的很想带她回去见见家里人的。 但因为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才将想法隐藏。 “你啊,就是自尊心太重,心里过不去那一百万的坎儿。” “也许是吧。” “你还真打算先还了那一百万?” “嗯。” “不如这样?”江颖菲心生一计,“我预支你工资怎么样?把那一百万凑齐了,先还了。” 沈棠依忍不住笑了,“那我得预支到多少年后?再说了,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意义吗?” “欠我的,跟欠霍伯伯的,能一样嘛。”江颖菲故作生气。 “当然不一样啦。”沈棠依忙安慰,“颖菲,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想靠自己。” “好吧。”江颖菲莞尔,“不强迫你啦,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否则的话,你家那位要以为我在欺负你啦。” “怎么又拐到他身上了。”沈棠依嗔怪。 心里却惦记着,不知道儒墨今天的应酬会不会辛苦,会不会喝多酒。 他有多忙,她再清楚不过。 但不管再怎么忙,他都会抽空给她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 在颖菲这里做兼职的时候,因为结束的时间会比较晚,所以他不管多累,都会来这里接她下班。 他对她的好,无不让她感动。 她想回报点什么,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为他做点什么。 “既然今天晚上你家那位不来接你了,那我们一起吃个夜宵?”江颖菲提议道。 沈棠依欣然同意,“好,那我给外婆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也好,正好把这几天的烦心事跟颖菲说说。 “好,那你打,我去换个衣服。” 说完,江颖菲匆匆离开了。 没多久,被遗忘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棠依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伙,又粗心大意了,手机都忘记拿走了。 铃声响了第一遍,她没有在意,等响到第二遍的时候,她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下。 是齐卓打来的。 手机屏幕的壁纸,让沈棠依的心,倏地一紧。 电话铃声仍在持续。 因为是互相熟悉的人打来的,她本可以接的,但还是将手机扣回了桌面。 在江颖菲再次返回前,沈棠依试图让自己忘记刚刚看到的。 又或者,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 她指了指手机,装作若无其事道,“你手机刚刚一直在响,怕是有什么急事,赶紧看一下吧。” 江颖菲的神情很坦然,“你看我,老是忘记这个那个的,棠依,你说我是不是得了健忘症了。” 沈棠依淡淡笑了一下。 “是齐卓打来的。”江颖菲主动道,然后将电话回了过去。 没多久,电话就挂断了。 “你说巧不巧,他也约了我一起吃夜宵,这下好了,我们三个可以凑一块儿了。” “颖菲。”沈棠依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异样,“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你跟齐卓一起吃吧。” “为什么啊?”江颖菲有些失望,“不是说好的嘛。” “这几天,时禹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儿,外婆也很担心,加上土生没了,外婆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我有点不放心。” 江颖菲听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对对!你还是回去吧,多陪陪他们,顺便帮我跟外婆问声好,等忙完这阵子,我再去看她老人家。” “好。” 从工作室出来,沈棠依有些迷茫。 明明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路,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那张手机的壁纸。 是儒墨跟颖菲的合照。 她当然知道那张照片的来源,之前在婉书的手机上看到过。 包括颖菲和儒墨都解释过,当时是出于无奈才拍的。 可为什么...... 沈棠依不敢再多想。 颖菲对她很好,当她是亲姐妹一般地关心着。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武断,而误会了她。 可......会是误会吗? 思绪紊乱地走在路上,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将她吓了好大一跳,飞驰而过的司机,戾气很重地对着她大声地问候了一下。 沈棠依怔在路边,心跳仍在加剧。 一只手突然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伴随着一股力量,她被轻而易举地拖到了一边。 沈棠依定睛一看,裴越正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她,而且十分嫌弃道,“是不是给你的工作量太大了?白天把脑子落在公司了?连车都不会看了。” 在这附近碰到她也没什么奇怪,知道她在一家工作室做着兼职。 只是看到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难得。 “裴总?”沈棠依终于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听你这口气,好像我不该出现?” “不是。”沈棠依看了看周围,“你一个人吗?” “你不是人吗?” 沈棠依噎了一噎,叹了口气道,“裴总,我今天没心情开玩笑。” “失恋了?”裴越挑了挑眉。 “没有。” “感觉到恋爱危机了?” 沈棠依又一愣,“裴总,你有非常信任,百分百信任的朋友吗?” 裴越想都没想,“没有。” 沈棠依撇嘴,“你这样说,你助理会难过的。” “他不会。” “好吧。” “沈棠依,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那就是不管跟谁相处,都要留一分防人之心,因为人心......”裴越敛了笑意,“是最经不起试探和考验的。” 沈棠依仔细斟酌着这句话。 虽不怎么赞同,但也不否认。 她随口说了一句,“看来裴总这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事,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沈棠依没多想,顺着他的话道,“裴总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 “想得美。” 沈棠依直接翻了个白眼,“裴总,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无所谓。”裴越又恢复了慵懒的笑容,“反正讨厌我的人,不止你一个。” 沈棠依默了默,“我不是那意思。” 裴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冲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送你回去?” “不用了,一会儿我坐公交车就行。”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沈棠依半张着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裴总的行事作风,还是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的好啊。 路上,裴越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年终晚会,你准备了什么曲子?” 年终晚会? 她差点忘了这事了。 时间,还真是快。 一眨眼,一年又要接近尾声了。 “我还......”出于“回礼”,沈棠依收住了话,改为,“不便透露。” 裴越勾着唇,“睚眦必报呢?” “跟裴总学的。” “还是多学点优点的好。” “谁让近墨者黑呢。” 裴越看到那双原本忧郁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愉悦的色彩。 正巧,沈棠依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后,都笑了起来。 心情,突然就好了些。 “谢谢裴总。” 虽然他有时候挺气人的,也更捉摸不透,但,不能否认,他对她还不错。 “顺路。” 得到的回答,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但她,已经习惯了。 反而觉得,这样的裴越,比起很多人,要让人踏实很多。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唯一人也 “伯母,我来看你啦。” 听到声音,袁柠从厨房走出来,短暂的诧异后,化为了浓浓的笑容,“是千微啊,怎么突然过来了?” “今天会所不忙,所以过来看看你。”林千微让司机将带来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这是爸爸让我带来的,给您补补身子。” “咳,这个老霍。”袁柠嗔怪道,“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我这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他还是隔三岔五的给我送这个那个的,你看,家里都快堆不下了。” “慢慢吃嘛。”林千微主动挽上了袁柠的胳膊,“伯母,您干嘛还亲自下厨房啊,让阿姨做就是了,儒墨要是看到了,可要心疼咯。” 袁柠抽出手,解掉了身上的围裙,“我就是闲着无聊,找点事打发一下,要不然都闷死了。” “那你给我打电话嘛,我可以过来陪你嘛。”林千微撒娇道。 “可别,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我可不能拖了你的后腿啊。” “伯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 袁柠始终保持着温暖的笑容,“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正好,伯母今天炖了汤哦。” 林千微的脸上,一闪而过排斥。 她炖的汤,她可不敢恭维。 不过还是乖巧道,“好啊,难得能喝到伯母炖的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千微到处瞄了几眼,“伯母,婉书他们呢?今天周末耶,怎么都不在家陪您呢?” 袁柠了然地笑了笑,“婉书跟她的同学出去玩了,至于儒墨,他现在就更没时间陪我咯,他啊,有点时间,都去陪他的女朋友了。” “好吧。”林千微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笑,“那我以后经常过来陪陪伯母。” 反常的态度,让袁柠很是惊讶。 难不成这丫头,真的想通了? “千微啊,伯母......”袁柠忍不住想劝一劝。 “伯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啦。”林千微娇笑着,“您放心啦,我不会破坏儒墨他们的,我也不敢啊。” 袁柠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儒墨的女朋友,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大恩人呢。” 袁柠愣了愣,“大恩人?” “对啊,她给伯母您捐赠了骨髓,救了您的命,可不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嘛。” “等下。”袁柠一下子乱了心境,“你是说,是棠依给我捐的骨髓?” “是啊。”林千微的笑容渐渐变得凉薄,“伯母,您不会还不知道吧?” “千微。”袁柠还在震惊当中,“你不会骗伯母的吧,真有这么巧的事?” “我哪里敢骗伯母啊,是真的啊,您不信,可以问伯父儒墨他们啊,他们都知道的。” 袁柠的眉头渐渐蹙起。 他们都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她? 林千微观察着袁柠的神色,阴着笑补充道,“而且,伯父为了感谢她,还给她转了一百万呢。” “你说什么?”袁柠简直不敢相信。 “我说,伯父给沈棠依转了一百万。” “怎么可能。”袁柠笑得有些牵强,“棠依不可能要这一百万的。” “她拿了啊,儒墨他们也知道啊。” 见袁柠在发呆,林千微故作惊讶,“伯母,敢情就你一个人不知道这些事吗?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好半天,袁柠才缓过劲来。 “千微啊,那什么,伯母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一下,你自己先坐会儿。” “伯母您不舒服吗?”林千微表现出着急的样子,“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了。”袁柠摆摆手后站了起来,“我休息一下就好,你要想吃什么,就跟家里的阿姨说。” “那我还是不打扰伯母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您。” “也好,也好,那伯母就不送你了。” 袁柠站着,亲眼看着林千微拿着包离开了。 人影消失后,她一下子坐了下来,一只手给自己扇起了风,并让家中的阿姨倒来了一杯水。 阿姨是个面慈心善之人,有些不放心地问,“太太,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 袁柠连喝了几口水后才道,“不用打,我没事,刚刚就是配合演戏太紧张了,搞得我都口干舌燥了。” 阿姨不解,“演戏?” “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突然跑上门,又故意话赶话地告诉我这些,这心里啊,憋着坏呢。” 阿姨也不知道袁柠在说什么,只安静地听着,不多话。 袁柠笑哼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看来这丫头对儒墨,是完全没有死心,今天这一出,无非是想借着我的手,插手儒墨和棠依的感情。” “她以为,她告诉我一百万的事,我就会因此低看了棠依。” 阿姨这才听明白了些什么,“这林小姐也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心眼子这么多。” “这丫头也是为情所困,加上早已养成了自私跋扈的性格,所以在对儒墨的这段感情上,很难释怀。” “对了阿姨,晚上的菜里,给我多放点辣椒,要重辣的。” 阿姨很是费解,“可儒墨少爷吃不了重辣啊。” “吃不了也得吃!” 阿姨没多说,笑着走开了。 这母子两个的相处方式,还挺让人羡慕的。 既是母子,又像朋友。 有时候呢,太太又像个小妹妹,经常在儒墨少爷跟前玩闹。 晚上。 萧儒墨回到家里,看到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好菜,又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放在桌子中间那一大碗不知名的汤,他的腿都快迈不动了。 “儒墨啊,回来啦,快过来吃饭。”袁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招呼着儿子吃饭。 萧儒墨轻咳了两声,“妈......我跟棠依在外面吃过了。” 袁柠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现在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妈了?我好不容易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竟然都不吃!” 萧儒墨只好洗了手,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不用吃就已经闻到汤的怪味儿和辣椒刺鼻的味道。 袁柠夹了好几筷子菜在儿子的碗里,又给他舀了一碗汤,催促着,“快喝,这汤专门是给你熬的,为的就是给你补身体。” “妈,我身体挺好的。”萧儒墨垂死挣扎着。 “这有了女朋友,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干柴烈火的,身体亏损得肯定很厉害,万一肾虚了可不好,要好好补补。” 萧儒墨哭笑不得,“妈,我真的挺好的。” “你喝不喝?”袁柠拉了脸。 萧儒墨定了几秒,“我喝。” 此时,他真的很想念齐卓啊。 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将一小碗汤喝了个干净。 这味道...... 真上头。 这是放了多少中药...... 袁柠很满意地继续催促,“快尝尝菜,都是你爱吃的。” 好不容易适应了喝下的汤的味道,萧儒墨看着一盘盘辣椒占了一大半的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妈,你确定这是我爱吃的吗?” “怎么不是?快吃!” “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塞了一口辣椒。 萧儒墨努力咀嚼着,眼泪差点辣下来。 他并不排斥吃辣,但这么辣的,他还是要从长计议的。 看到一旁的阿姨在偷笑,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出母亲是故意的。 萧儒墨放下筷子,笑着道,“看来,母亲大人这是对儿子有怨言了,您就开开恩,让儿子死得痛快点?” 袁柠横了一眼,“我哪敢对你有怨言!” 萧儒墨再次看了阿姨一眼,阿姨表示无能为力地装作吃饭的样子。 袁柠勾冲着他勾了勾手指,“你坐过来,我好好跟你说。” 于是,萧儒墨乖乖坐了过来。 刚坐下,耳朵便被揪住了。 萧儒墨想笑又不敢笑。 他都多大的人了,母亲还来这一招。 “为什么骗我?”袁柠没好气道。 “骗你?”萧儒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事。 “是棠依给我捐的骨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儒墨微怔。 一旁的阿姨顺势解释,“今天林小姐来过了,是她告诉夫人的。” 林千微? 萧儒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问你话呢!”袁柠不满道。 “妈,你先放手,我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袁柠这才放了手,不过心里还是气呼呼的。 母亲既然已经知道,他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于是,萧儒墨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母亲讲了个遍。 但唯独省略掉了父亲跟棠依之间的不愉快。 他不想母亲因此跟父亲发生矛盾。 他想,棠依应该也是很不想的。 末了,他特地强调一句,“棠依拿那一百万,是因为迫不得已,您别怪她,而且,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还钱了。” 努力得让他心疼。 可她的倔强,又让他实在帮不上忙。 “哎。”袁柠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就不肯跟我们说呢,偏要一个人扛着,多招人心疼啊。” “你不怪她?” “怪她什么?怪她拿了你爸一百万?”袁柠笑了起来,“傻儿子,她是拿去救人命的,这说明她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对了,你跟棠依说一声,那钱,就不用还了。” 萧儒墨无奈笑道,“我倒是想说呢,在这方面,她根本不听我的。” 袁柠失笑,“哟,我儿子终于也有了拿捏不住的人了?” “唯一人也。”萧儒墨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袁柠翻了个白眼,“德性!” 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这才是她的好儿子嘛。 以前那个,每天死板又无趣的,实在太沉闷了。 “这样吧,你爸不是说,过阵子要请大家伙儿吃顿饭嘛,你带棠依过来。” 萧儒墨这才想起。 父亲好像的确说过这件事。 因为母亲住院的时候,不少的亲朋好友都来探望过。 为了庆祝母亲痊愈,也为了感谢那些关心着母亲病情的人,父亲打算宴请宾客。 只是因为度假山庄这段时间处于旺季,所以日子迟迟没有定下来。 看来,这下日子要被提前提上日程了。 但他真的很没把握,能让棠依一起过去。 “你必须把人带过来,否则的话,我要你好看!” 母亲下了最后通牒。 萧儒墨无可奈何地答应。 已经开始思考着,要怎么哄了人过来。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么样都行 “有烦心事?”齐卓脱去外套,在老地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现在能跟你坐一块儿喝酒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今天不用陪女朋友了?” 他倒是想陪呢。 她这两天比他还忙。 他是不是应该找裴越好好的聊一聊了。 “咱妈跟你说了吗?”萧儒墨习惯性地捻起一块梅花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现在倒也喜欢吃这点心了。 “宴请宾客的事?” “嗯。” “说了,说是这周末。”齐卓哑然失笑,“咱妈还真是个行动派,说请客就请客了,之前不是还一直推迟着嘛。” “她有她的目的。”想起母亲,萧儒墨也忍不住笑了。 “为了棠依呗,她啊,是想正式介绍棠依给大家认识吧。” “嗯。” “还别说,咱妈是真心喜欢棠依,要是她知道,给她捐赠骨髓的是棠依,不知道得震惊成什么样呢。” “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齐卓微讶,“你告诉咱妈了?不是说以后再说?” “不是我。” “难道是干爸?” “林千微。” 齐卓拿着点心的手一下子定住了。 “不仅是捐赠骨髓的事,还有那一百万,她都特意告诉咱妈了。” 齐卓眉头微皱,“她想干什么?” “不知道。”萧儒墨缓缓擦拭着手指上的点心屑,“或许,是想用那一百万的事,让妈对棠依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 “有可能。” 眼下,齐卓已经完全不怀疑林千微的心思了。 “阿卓。” “嗯?” 齐卓发现,萧儒墨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怎么了?” “之前棠依在天瑞遭受到的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还有这次土生的死,都跟林千微脱不了干系。” 齐卓蹙起眉,“你查清楚了?” “嗯。”不得不说,邱凯的办事效率,是真的很高,“最近她刻意的跟时禹走得很近,因为时禹失眠,她还给他弄了效果非常好的安眠药,但那些安眠药的副作用很大。” “我的天!”齐卓忍不住搓了搓额头,“她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那小子,不知道好赖吗?他怎么会跟林千微走到一起去。” “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人情世故,长期自我封闭的生活,已经让他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萧儒墨不忍地解释。 “那至少也是个成年人了啊。” “为这件事,姐弟两个一直闹得很不愉快,棠依为这件事,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 “那小子,就该欠收拾!”齐卓愤愤道,“之前看他那样,我想着就是认生而已,没想到,还这么幼稚!” “阿卓。”萧儒墨一口饮下杯中的酒。 “嗯。” “我感觉要出什么事。” 齐卓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宽慰道,“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跟棠依感情这么好,咱妈又很喜欢她,想必不久,咱爸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我担心林千微那边......” “她也就是小打小闹,耍耍性子,过阵子也许就好了。” 齐卓嘴上安慰,心里却在打鼓。 他已经完全看不懂林千微了。 完全可以用心思歹毒来形容了。 土生虽是一条狗,但那也是一条命啊,她怎么能为了报复棠依,刻意去残害一条命呢。 周末。 萧家的当家主人萧成霖在静水澜庭为爱妻宴请宾客,高档的宴会厅里座无虚席,来的都是萧家的亲朋好友,另外还请了一些萧成霖在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看得出来,萧成霖因为妻子的痊愈十分高兴,不同于那段时间的萎靡颓废,今日的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热情而忙碌地招待着前来的客人。 而袁柠的关注点,却在她认为的更重要的事情上。 左右看不到想看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在人群里找到了儿子。 “棠依呢?”袁柠左顾右盼地问道。 萧儒墨跟齐卓对视了一眼,“妈......” 齐卓也很为难,“干妈,棠依没出席过这么隆重的场合,加上又是见家长,肯定不好意思来。” “两个笨蛋!”袁柠没好气道,“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齐卓十分无辜。 关他什么事嘛,又不是他女朋友。 于是,他杵了杵儒墨,“真就不来了?” 萧儒墨沉默着,脸上写满了无奈。 那天跟她说了这件事后,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也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很不想为难她,但母亲这边实在是...... “妈,棠依有她的难处......” 袁柠明显很失落,“是是是,你们都有难处,就我没难处,枉费了我操了这么多的心,安排这次宴会,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萧儒墨实在不忍心看母亲失落的样子,“棠依也知道。” “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来呢!”袁柠有些生气了,“是我们萧家的凳子长钉子了?还是我们有谁会欺负她?你们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怎么就不肯上门呢!” 母亲不清楚,他们却很清楚。 只是不能明说。 棠依心里芥蒂的,还有跟父亲之间的矛盾。 江颖菲进门后,褪去了身上的大衣,身着浅黄色的衣裙款款而来,走近后,发现袁柠有些不高兴,看了齐卓一眼。 齐卓给了她一个眼神。 江颖菲揽上袁柠的臂弯,撒娇道,“伯母,您这是不欢迎我来嘛,怎么还不高兴了啊?” 袁柠带着气意道,“我是不高兴了,该来的,不来!” 江颖菲作委屈状,“这么说,我这是不该来的咯。” 袁柠嗔了她一眼,“你少来,明知道伯母不是这个意思。” 袁柠嫣然一笑,“看来这是有人惹了伯母生气了呢,儒墨,是你吗?” 萧儒墨没说话。 江颖菲又转向齐卓道,“那就是你咯?” 齐卓摊摊手,“我可不敢。”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纤细而白皙的脖子上。 脖子上那条项链他再熟悉不过。 是这次的新品之一,也是他亲自设计的。 有一次无意中跟她提起这个项链的设计灵感,两个人畅聊了很久。 没想到,她竟然戴在了脖子上。 齐卓走到江颖菲身边,耳语,“棠依跟你联系了吗?” 江颖菲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该来的人,是棠依...... “儒墨,棠依没跟我联系,你们没联系吗?” 萧儒墨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没有。” “她可能有其它什么事吧。”江颖菲随口一句。 “什么事比今天的事还重要?”袁柠生气道。 江颖菲愣了一下,随后冲着齐卓吐了吐舌头。 好吧。 这时候她还是少说为妙。 她还是第一次见伯母真的生气呢。 “我去招待客人。” 萧儒墨有些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比母亲更要渴望,棠依能跟他一起过来。 但他真的不舍得为难她。 他根本强迫不了她做什么。 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支持。 心情有些失落,萧儒墨很想出去透透气。 走到门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点燃烟,他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但烦闷的心情,始终没有得到缓解。 不由自主地向远处望去,心里竟然还有所期待。 萧儒墨噙起一丝苦笑。 嘲笑自己,真像个傻子。 “儒墨。” 转身之际,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萧儒墨的脚步猛的顿住了。 是他出现幻听了吗? 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子,在确认是他所想的真实的人儿后,他抑制不住激动地大步走过去。 “你……”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沈棠依浅浅一笑,“我想了想,还是来吧,否则的话,我怕我男朋友一个人太孤单了。” 萧儒墨情难自禁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 “不冷,我是打车过来的。” 为了今天过来,她特地穿上了新买的衣服,并好好打扮了一番。 这种场合,她应该要花点心思的。 虽然在来不来的问题上思考了很久,但眼下站在这里,看到心上人的欣喜,才觉得,所做的决定是对的。 “谢谢你,能来。” 就算不来,他也不可能会怪她。 可她来了,他莫名又有些心疼起来。 她一定经过了很久的挣扎才决定如此。 无尽的怜惜感涌上心头,萧儒墨又将人搂紧了些。 身边有人路过,沈棠依开始难为情,忙将他推开了,不禁紧张起来。 “儒墨,我这样,还行吗?” 萧儒墨牵起她的手,“我的女朋友,怎么样都行。” 沈棠依轻笑,“你又哄我。” “走吧。”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因为你没来,我妈差点打我了,估计现在还生气呢。” 萧儒墨没说错。 袁柠确实有点生气。 她根本不在乎今天来了谁,她想要的,是跟大家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一直陪在袁柠身边的颖菲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对袁柠道,“伯母,你这气可是要白生了哟,你快看是谁来了。” 精心打扮过的人儿,今天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美。 美得落落大方,美得脱俗。 袁柠一改失望,连忙迎了上去,直接打了萧儒墨一记,“臭小子!竟然骗我!棠依这不是来了吗!” 萧儒墨啼笑皆非,“妈!是我女朋友给了我惊喜,事先我也不知情的好不好。” 他到现在都难掩欣喜,那只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阿姨。”沈棠依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 袁柠高兴地拉过她的另一只手,“你个傻孩子,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想来就来,没那么多规矩,听到没有?” “嗯。”沈棠依心下感动,“谢谢阿姨。” “是我该谢谢你。”袁柠十分心疼,“为了我,让你遭了不少的罪,阿姨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就算不是我,换做别人,也会那么做的,所以,阿姨,您别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袁柠上下瞧了瞧,越看越喜欢,“之前我还在想着,如果以后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该怎么回报,现在好了,不用想了,这不就是妥妥的好儿媳妇嘛。” “阿姨……”沈棠依尴尬不已,下意识地看了江颖菲一眼。 她在笑。 只不过,她已辨不清,这笑容里,是不是带了几分牵强之意。 ------------ 第一百五十章 不是你 再见萧成霖,沈棠依的脑海里,仍回荡着上次在医院时,他对她说的那些话。 只是袁柠不知道这些,所以她很高兴地将沈棠依带到了丈夫的跟前。 “成霖,看看谁来了。” 萧成霖的目光在沈棠依的身上定了几秒,隐下了不悦,“你好。” 袁柠拍了丈夫一下,“什么你好,搞得这么客气,棠依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儒墨的女朋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严肃,再把孩子吓坏了。” 于是,萧成霖露出个极淡的笑容,“欢迎你能来。” 沈棠依的笑容也十分牵强,“谢谢。” “既然来了,就让儒墨带你到处转转,这里景色不错,适合修身养性。” “好的。” “我那边还有朋友,先过去了,你们玩。” 萧成霖转向袁柠的目光这才有了温柔之色,“我们去门口迎迎老霍?” 袁柠犹豫了一下,“行。”转头对着沈棠依道,“棠依,你让儒墨带你好好玩玩,一会儿我再过来找你。” “好。” 萧成霖的离开,让沈棠依默默松了口气。 她看得出来,萧成霖对她仍旧有成见,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齐卓跟江颖菲为了不做电灯泡,两人早就跑远了。 萧儒墨微微低头,凑近沈棠依的耳边,“如果你实在不想呆,我现在带你走。” 沈棠依体贴地笑了笑,“既然来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走,今天的菜一定很丰盛,我一定要大饱口福。” 她是想走。 但不想让他难堪。 也不想让袁阿姨失望。 “那我先带你到处转转,反正还有些时间。” “嗯。” 他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只是没走两步,不远处就传来了喊他的声音。 萧儒墨不得已停下了脚步,看向正朝着他招手的长辈。 沈棠依贴心地把手抽回,“快去吧,让长辈们等着不好。” 萧儒墨很无奈,“那我让阿卓他们陪着你去花园里走走,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们。” 沈棠依嗔笑,“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儒墨还要坚持,她推了他一把,“好啦,快去吧,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萧儒墨只能妥了协,他目送着她往花园的方向走去后,才转身去了长辈们的身边。 原以为只是聊上一会儿,谁曾想,话题好像很难止住,长辈们接二连三的过来,出于关心的询问着他。 他不好打断离开,只能礼貌地回应着。 但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人。 沈棠依独自在花园里坐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萧儒墨过来。 她突然很羡慕他的生活。 有热情洋溢的一家人,有关爱他的长辈们。 而她...... “看来儒墨这是铁了心要娶你进门了呢,是不是觉得,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就要成真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沈棠依很想马上走掉。 林千微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束腰长裙,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沈棠依坐着,头都没抬,也很懒得搭理她。 “沈棠依。”林千微居高临下地哼嗤,“今天这身打扮,花了不少的钱和时间吧?” 沈棠依靠上椅背,抬起头懒洋洋道,“哪里有林小姐花的时间多呢。” 林千微难得没有生气,反而笑容很得意,“也不知道,要是时禹看到你打扮成这样,是不是又心猿意马了。” 沈棠依眸色一冷,“林小姐,还请你嘴上积德,时禹,是我的弟弟!” “他是你的弟弟没错。”林千微的充满了嘲讽,“但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孤男寡女天天住在一起,时禹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 “林小姐!”敏感的神经被刺激,沈棠依再也听不下去,“请你放尊重点!不要把你的龌龊思想用在别人的身上!” “是我龌龊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的弟弟嘛。” 沈棠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恨不得一巴掌打在那张溢满了嘲笑的脸上。 她跟时禹是清清白白的,他们只是姐弟,为什么从这个女人嘴里,能听到如此粗鄙难听的话! 情绪翻滚间,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话筒里传来沈时禹带着虚弱的声音。 “姐,我不太舒服。” 沈棠依心里一紧,早已忘了他们两个人还在冷战当中,“哪里不舒服?” “我的那条腿突然疼得厉害,你能回来一趟吗?” 沈棠依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怎么会腿疼呢? 伤口早已恢复得很好了,平时戴假肢根本没有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戴假肢的时间太长了,姐,你能回来一趟吗?我有点害怕。” “好,我现在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心里却纠结万分。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该离开的,但时禹……她实在放心不下。 “你现在要走?”林千微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棠依全无耐心跟她纠缠,“林小姐,麻烦你让让,我还有事!” “你现在走了,儒墨怎么办?”林千微褪去了嘲讽的笑容,流露出的关心表情,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你既然已经来了,现在又一走了之,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你想过他的感受吗?” 沈棠依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棠依。”林千微的语气变得尖锐,“你是真心爱儒墨的吗?” “我不需要跟你......” “如果爱,那你的爱可真够自私的!你做任何事,都会考虑儒墨的感受吗?就像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把儒墨放在哪里?你把儒墨的爸爸妈妈放在哪里?” “林小姐。”沈棠依微微叹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去谈感情,但我不行。” “除了儒墨,我还有家人!” “是嘛。”林千微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听你这话的意思,儒墨在你心里,根本比不上你的家人了?” “比不比得上,我需要跟你解释?”沈棠依不想再纠缠,“让开!” 让人意外的是,林千微竟真的让了路。 “沈棠依,好自为之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棠依淡淡一笑,“林小姐,我劝你,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还是别讳疾忌医的好。” 等到人影消失,林千微才转过身。 “儒墨,你听到了?” 萧儒墨紧抿着唇,落在林千微脸上的目光锐利无比。 “你当她是宝,她可没拿你当回事,在她的心里,你恐怕没那么重要。” 手机响起短信提醒的声音,萧儒墨打开看了一眼,没有回。 “儒墨,你清醒点吧。”林千微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看中的,不过是你的身份,地位,你们萧家的财富!她真正爱的,也是这些,不是你!” 萧儒墨双手插兜,往后退了两步,“林千微,你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林千微凄凉一笑,“儒墨!我可都是为你好啊!你看不出来吗?我不想你被人骗了!就算你不肯跟我在一起,那你也该找个跟你门当户对的人啊!你为什么要找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呢!你......”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手指的用力,让一张精致的小脸儿开始泛了红。 林千微使劲拍打着萧儒墨的手,“儒墨.....你......干什么!” 萧儒墨很快松开,厉声警告,“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对我女朋友不敬的话,我不会再轻饶你!” “呵。”林千微仰面笑了两声,声音拔高,“女朋友!女朋友!她配吗!”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儒墨!她不是个干净的女人!她根本配不上你!” “林千微!”萧儒墨怒不可遏,“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的是她,不是我!”林千微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儒墨!” “滚!”萧儒墨使劲将人甩开。 林千微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抱住了他,“儒墨!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求你了,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肯离开那个女人,那我退一步,我不介意你跟她继续玩玩,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萧儒墨眸色阴沉,不再念及任何的情分,将身上的人用力的甩开。 林千微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满面的泪痕,冲花了她精心准备的妆容,也让她的心变得四分五裂! 她爱这个男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怎么回事?”袁柠从里面出来,看到这一幕惊了一下。 “伯母!”林千微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抓住袁柠的手臂,“伯母,你劝劝儒墨吧,让他别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那个女人惦记的只是你们萧家的钱,她根本不爱儒墨的,你快劝劝他好不好?” 袁柠看着可怜巴巴的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作为一个长辈,她真挺同情这个丫头的,喜欢儒墨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千微啊。”袁柠好声好气地劝道,“你不了解棠依,等你了解了就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你跟儒墨既然没有这个缘分,就算了吧,以后就当了儒墨的妹妹,我的女儿,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不好!”林千微拼命摇着头,“我不要当儒墨的妹妹,我就想当他的妻子,我想跟儒墨生生世世在一起。” “哎,你这孩子......” “伯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林千微苦苦哀求着,“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但我可以改啊,你只要告诉我不喜欢我什么,我都可以改啊,为了儒墨,让我做什么都行!” “千微......”袁柠被晃得差点散架。 萧儒墨一手揽过母亲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林千微的手挡开,厉声道,“你够了!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人更瞧不起你!” “为什么要瞧不起我?”林千微两眼无神,像失了魂魄一般,“凭什么瞧不起我?我是霍家的千金,有谁敢瞧不起我!” “除了霍家这个头衔,你还有什么?”面对着纠缠不休的人,萧儒墨眼眸冰冷,清亮的嗓音中带着怒气,“霍伯伯有你这么一个心术不正,自私狂妄的女儿,才是他的悲哀!”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林千微尖叫出声。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意 “凭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喜欢的人!”萧儒墨索性把话说开了,“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我只知道你跋扈自私,没想到你心思歹毒到如此!” “那是沈棠依活该!”完全没有意识到错误的人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是她死皮赖脸地跟你在一起,是她抢走了我喜欢的人,我那么做,只是想给她个教训!” “你真的是个疯子!”萧儒墨已无力纠缠。 “是!我是疯子,我是为你而疯的!”林千微一步步往前靠近,“儒墨!你是知道的啊,我有多爱你,我爱你已经爱到发狂了,我已经控制不住这份感情了啊。” “滚!” 萧儒墨拉着母亲往旁边让去。 袁柠被林千微的这些话直接吓呆了。 这孩子,真的好像已经不正常了。 但一想到儒墨说她做了很多伤害棠依的事,她心里的那点同情,也彻底消失了。 “儒墨......” 林千微梨花带雨,双手伸了过来,想抓住萧儒墨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得不到的绝望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突然软了双腿,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起来。 “儒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呢......我比谁都要爱你啊......” 袁柠看着这一幕,心里发紧,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丫头,让她有些害怕起来。 “儒墨,我求你了,别对我这样,好不好?” “儒墨......” 身边有人影掠过,快速地走过去,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萧成霖单手扶着浑身无力的人,脸色阴霾地质问,“萧儒墨!我们萧家从小是这么教育你的?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 萧儒墨面无表情地看了父亲一眼,选择了沉默。 “萧伯伯......” 有了撑腰的人,林千微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别哭孩子,有什么委屈跟伯伯说,伯伯替你做主。” 看着眼泪汪汪的人,萧成霖心里一下子就窜起了怒火。 本来今天儿子一声不吭地把那个女人带过来,他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要不是今天宾客满堂,他早就找他算账了。 现在算怎么回事?当着老霍的面,如此粗暴地对待他的女儿! 简直混账! 萧成霖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霍振柏,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千微是老霍唯一的精神支柱了,今天这么一闹,他心里铁定是不好过的。 这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啊。 或许是为了做给霍振柏看,萧成霖刻意提高了声音怒斥,“萧儒墨!你要再这么对待千微,以后我萧成霖就没你这个儿子!” 萧儒墨淡淡地扫了一眼父亲,“我看行。” “什么意思!”萧成霖更气不打一处来了,“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作对了?” “是你铁了心地要在自私这条路上,走到底。” “少跟我咬文嚼字!马上跟千微道歉!” “她要的不是道歉。”萧儒墨只觉得脑子发涨得厉害,“她真正需要的,是去看心理医生。” “说的什么混账话!”萧成霖手指并拢,半举起了手。 “萧成霖,你想干什么!”袁柠直接挡在了儿子面前。 这叫什么事啊! “爸爸!你要打哥哥吗!” 一直吓得没敢出声的萧婉书,一下子跑到了萧儒墨的跟前,张开双臂,“爸爸!你怎么能动手打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 “都让开,今天我一定要管管这个不孝子!”萧成霖怒气冲冲道。 袁柠直接没了好脸色,“你管一个试试!今天什么日子?你要敢让外人瞧了儿子的笑话,我跟你没完!” “爸爸!你要是打我哥哥,我以后不会再理你了!” 萧成霖这才消了点火气,但心中仍憋闷不已,“今天看在你妈和你妹妹的面子上,我暂时不跟你计较,等过了今天,我一定找你算账。” 萧儒墨没有回应,转身就走。 这个地方,他真的待够的。 “你去哪里!你回来!萧儒墨!” 笔直的背影没有片刻的停留,走得一点不拖泥带水。 萧成霖作势要追上去,被一直没说话的霍振柏拦住了。 “好了,老萧,我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他朝着林千微走了过去,轻声道,“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林千微却不肯,“我不回!” 霍振柏不得已放低了姿态,“就当爸爸恳求你,今天是萧伯伯家的好日子,咱们不能坏了气氛,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晚点说,行不行?” 林千微的脑子这才缓过来一些,“那你能答应我,帮我劝劝儒墨吗?” 霍振柏的叹息声格外的清晰,“我会跟儒墨好好谈谈的。” “那好。”林千微就好像松了口气似的,“那我就先回去。” 司机很快过来,带走了狼狈又伤心的人。 萧成霖满脸愧意,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振柏也是心怀愧疚,“老萧,嫂子,是我教女无方,让你们见笑了,我替千微,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萧成霖一听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老霍,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老霍,要说错,儒墨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嫂子,你这样说,更让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放了。” 是对是错,难道他还看不明白吗? 他的女儿,这是钻进了牛角尖,怎么都不肯回头啊!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了。 “哥哥,你等等我嘛。”萧婉书追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后,一把抓住萧儒墨的手,“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萧儒墨顿住了脚步。 是啊,他现在要去哪里呢? 去找棠依吗? 可她现在好像并不需要他。 “哥哥,你现在还是别走吧。”一想到父亲刚刚的脸色,萧婉书心有戚戚道,“一会儿爸爸要是发现你不在,又要发脾气了。” 萧婉书急着相劝,“今天来了好多的长辈和客人,还有我们的朋友,你要是走了,会不太好。” 萧儒墨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真的长大了。” 萧婉书扯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你是不是想去找嫂子?” 她已经知道,父亲对嫂子,应该是不太喜欢的。 父亲还是想让千微姐做她的嫂子。 想到林千微,萧婉书直接打了个激灵。 如今的千微姐,真的变得有些吓人了。 “我们回去。”萧儒墨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 “嗯。”萧婉书乖乖地点了点头。 走到半路,实在忍不住问道,“哥,为什么千微姐会变成这样?” 萧儒墨眸色深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停下脚步,看着单纯善良的妹妹,“婉书,答应哥哥一件事。” “嗯,你说。”萧婉书认真地回望。 为什么哥哥的神情,变得这么的严肃? “要是将来,你喜欢的那个人,实际的样子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歇斯底里,明白吗?” “我不懂耶。”萧婉书昂着小脑袋。 哥哥在说什么啊? 萧儒墨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一点,如果以后遇到想不通的问题,第一时间来问哥哥。” “好!” 这回,她听懂了。 就是哥哥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哥哥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呀! “外婆。” 曾兰洁听到声音,诧异不已,“你怎么这么快回来啊?不是去参加晚宴了吗?” “外婆,时禹的腿怎么样了?” 曾兰洁关掉了电视机,“什么怎么样了?时禹的腿怎么了?” 沈棠依沉默了几秒,“没事外婆,我去看看时禹。” 曾兰洁望着紧闭的房门,站了好半天。 眼下的日子越好了,一家人也终于团聚在一起了,可为什么,她却感觉越来越不踏实了呢。 沈棠依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但当她走到沈时禹的跟前,细看了那条断腿的伤口处时,她已经不知道,此刻眼里所呈现出的疼痛,到底是来自哪里。 “何苦呢。”她无可奈何地低喃。 她当然能看出,断肢处的伤口是故意弄出来的。 “沈时禹,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停止这些幼稚不堪的行为!”沈棠依苦苦压抑着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沈时禹低着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漠然,仿佛伤口不是他的一样。 沈棠依往后退了退,无力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你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所以故意弄伤自己,无非就是想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放弃今天的赴宴,对吗?” 沈时禹的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裤腿。 姐姐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 是! 他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他知道,今天姐姐过去,是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想让她去! 深深地无力感,让沈棠依缓了好半天才继续接下来的话。 “沈时禹,我想要听到实话。” 沈时禹终于抬起头来,嘴唇抖了抖,“姐......” 看到他脸上的愧疚之色,已经无需再问了。 沈棠依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方法,是不是林千微教你的?” “不是!”沈时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是,是我自己。” 沈棠依心下冷笑。 回答得这么干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自己的弟弟,她还不了解吗? 凝视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他的身上,她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弟弟沟通了。 “时禹......”她还是想尽力地尝试,“姐姐跟你讲了很多的道理,也跟你保证了很多的东西,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进去呢?”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姐姐的话,而要选择相信一个外人?” “你......” “姐!”沈时禹用力咬了两下唇,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我不想你跟那个人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不要你离开我!”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沟通过无数次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 “你会!”沈时禹突然激动起来,“你会为了那个男人离开我!” “所以你才排斥他,憎恨他,你想拆散了我们?” “是!”充满倔强的眼神里透出深深的渴望,“我恨他!我恨他抢走了你!” “他没有抢走我,我永远是你的姐姐。”胸口如有千金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不信!”恐惧感蔓延,让激动的人脱口而出,“除非你跟我在一起!” 沈棠依一下子怔在了当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弟弟,就像看着一个十分陌生的人。 “时禹......”沈棠依抑制着内心的悲伤,怒气牵动嘴角,“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沈时禹豁出去了般,不再遮掩,“我喜欢姐姐,我想跟姐姐在一起,而且只有这样,我们一家人才能永远不分开!” 沈棠依突然想起了前不久林千微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她还觉得林千微疯了。 原来,真正疯了的,是自己的弟弟! “时禹......”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嗓子干得几乎要吐不出声音来,“我是你姐姐啊。” “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那我也是你姐姐!”敏感的话题刺激到了脆弱的神经,沈棠依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从前是,现在是,一辈子都是!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你听懂没有!” 沈时禹也用力站了起来,低吼,“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放屁!”沈棠依气急攻心,“我告诉你沈时禹!别说你是我弟弟,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为什么?”沈时禹的眼中闪过疼痛,“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不像个男人!”沈棠依再也控制不住,“你胆小懦弱,自私自利,每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为身边的人着想,你听信小人的挑拨,不会分辨是非!” “你!你......”沈棠依乱了分寸,手指着沈时禹的脸,怒道,“你总说,你不是个孩子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孩子是什么!” “你连个孩子都不如!孩子还知道好赖呢!你根本不知道!” 沈时禹憋得青筋暴出,手里的拳头越捏越紧。 “沈时禹,我告诉你!你就是我弟弟,这个关系,一辈子都变不了!” 砰的一声,手边的拐杖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沈时禹两眼发红,“那我也告诉你!我不要再当你的弟弟,我要娶你!我要做你老公!” 啪! 清脆的巴掌声,同时怔住了两个人。 沈时禹捂着疼痛的脸颊,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 “我就是打你了!”沈棠依忍着心痛,“我打你,是让你脑子赶紧清醒过来,不要再说那些混账话!” “这不是混账话!”沈时禹没有因此退缩,“这是我的心里话!” “你这不是心里话!你这是脑子不清楚的混账话!” “不是!” “沈时禹!”沈棠依弯腰扶起倒地的拐杖,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外婆说得很对,从前是我太宠你了,所以才养成了你自私狭隘的性子。” “你宠我,是因为你觉得亏欠我!”沈时禹的眼中渐渐含了泪水。 “是!我是亏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从我认定了你这个弟弟开始,我就把你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我不是你的亲弟弟。”倔强的人仿佛走入了死胡同,“你说过,你会弥补我的。” “我弥补得还不够?” 这么多年,她累得跟一条狗一样,是为了什么? “我想要你......” “闭嘴!”沈棠依不想再听到那些让她无法接受的字眼,“沈时禹,你听好了。” 从愤懑的胸腔里逐字逐句吐出,“我是对你有亏欠,我会想办法弥补,但绝对不会拿我的感情去弥补,你!只是我的弟弟!而我!有爱人!” 沈时禹还想说什么,最终败在了那双犀利的眼神和愤懑的表情之下。 他颓废地坐回了椅子上,将头再次埋了下去。 随着脚步声的走远,身后传来警告的声音。 “看来只让你不出门还收不住你的心,你的手机,就暂时交给外婆管,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反省,不允许走出家门半步!” 她一定要断了他跟林千微的联系。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偏执狂! 她将时禹,一步步地引向了道德败坏之地。 实在可恶! 关上门,沈棠依跟曾兰洁对视了一眼,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巨大的吵声,已让曾兰洁大概听明白了。 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们该拿时禹怎么办呢? “外婆。”沈棠依努力调节着情绪安慰,“别担心,他就是个小孩子,说了些幼稚的话,等慢慢开导,过段时间就好了。” 曾兰洁牵起孙女的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孩子,苦了你了。” “没事。”沈棠依忍着想哭的冲动。 曾兰洁沉沉地叹着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的话,只喃喃着,“苦了你了啊孩子。” 心烦意乱了很久,心情才稍微能缓解了一点,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 “外婆,我想出去一趟,你帮忙看着点时禹,行吗?” “你去吧,家里不用担心。”看到孙女这样,曾兰洁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孩子,心里有什么委屈,就跟儒墨说说,别一个人闷着,会闷坏的。” “嗯。” 可她该怎么跟他说,时禹今天说的这些混账话呢。 沈棠依离开家后,匆匆打了辆出租车,就往静水澜庭去了。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心疼因为远距离的打车而产生的高额打车费,心里所担心的,是儒墨会不会生气。 呵! 她真是个白痴! 换作任何人,应该都会生气的。 半路实在焦急,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但迟迟没有人接听。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后,沈棠依迅速地打开车门,朝着里面跑去。 越是接近,她的心跳越快,脚步反而越来越慢。 宾客早已散去,不再是先前那样的热闹。 但里面传来的吼声,震耳欲聋。 “萧儒墨!你要气死我不成!”憋了一肚子火的萧成霖再次爆发了,“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跟那个沈棠依,最好趁早断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面对着剑拔弩张的场景,江颖菲想劝,又不太敢开口。 毕竟,这是儒墨的家事。 袁伯母因为有些累了,被齐卓和婉书送回去休息了。 要是他们在就好了,这样的话,至少伯父不会对儒墨这样。 “那我也告诉你。”面对父亲的怒火,萧儒墨不为所动,“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不同意,而放弃我自己喜欢的人。” “你!”萧成霖的手再次扬起。 “伯父!”江颖菲惊得上前拉住,“伯父,您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嘛。” 萧成霖恨铁不成钢地放下手,“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逆子!是翅膀长硬了!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前提,你需要尊重我。”萧儒墨面色深沉。 “尊重你?”萧成霖冷哼一声,“那你也得先尊重你自己!” “你找那么个女人,不觉得自降身份吗?” “爸!”萧儒墨眼神冷冽,气压骤然降低,“请你注意用词!” “我说错了吗?”萧成霖完全不顾儿子的怒火,“好!咱们现在退一步讲,你不喜欢千微,不想跟她在一起,我也可以算了,那你好歹找个配得上咱们家的啊,就算......” 萧成霖突然指着江颖菲,“就算是颖菲也好啊!” 江颖菲愣了一下,带着几分羞涩嗔怪,“伯父!您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说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萧儒墨。 他没有看她,那张脸,已经渐渐变得铁青。 萧成霖没有接江颖菲的话,只对着萧儒墨道,“当着颖菲的面,我今天就把话落在这里了!如果你想娶那个女人,那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好!”萧儒墨没有半点犹豫。 “你好什么?”萧成霖愣了几秒。 “你出的选择题,答案我已经给你了。”萧儒墨淡淡道。 “萧儒墨!你个......” “伯父,伯父!”江颖菲不得不再次开口,“您消消气吧伯父,儒墨他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万一伯母回来看到你们父子俩这样,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萧成霖这才克制住了脾气,手指冲着俊美的脸颊点了点,“要不是考虑到你妈,我今天绝不会轻饶了你!你最好早点看清现实,我们萧家的一切,是我跟你妈辛辛苦苦拼下来的,没那么容易便宜了别人!” 萧成霖说完后,气冲冲地离开了。 江颖菲偷偷地松了口气。 萧伯父今天这气,生得确实有些大了。 她没想到,伯父是这么排斥棠依。 江颖菲看向萧儒墨,他的脸色,冷若冰霜,周身寒意渐浓,冷漠得让人难以靠近。 这样的他,让她突然有些心疼。 “儒墨......”江颖菲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声轻唤。 过了一会儿,萧儒墨定住的身子才有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抱歉,让你见笑了。” “你......没事吧。”江颖菲担心地问道。 “没事。” “伯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看他这样,她心里越发的不好受起来,“他只是不了解棠依,所以才会这样。” “他是不了解,但他也不会想去了解。” 父亲心里早已对儿媳妇有了标准的定义,而棠依,根本不可能达到他的标准。 “棠依那边......” “我知道。”江颖菲很快接过话,“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跟棠依说的。” “谢谢。” “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见外吗?” 萧儒墨沉默了几秒,“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江颖菲嫣然一笑,“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倒是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这么伤心萎靡的样子了,看着真不习惯。” 萧儒墨的笑容有几分无奈,“连我自己都看不习惯。” “好啦,别想太多了。”江颖菲拍了拍他的手臂,“那我就先走了。” “嗯。”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见了 僵直的背紧贴着墙壁,沈棠依不知道,此时的她,该不该出现。 萧成霖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儒墨的话,她也悉数听见。 她很感动儒墨对她的感情如此执着,但她并不想成为他们父子之间矛盾的导火索。 所以,虽感动,却无法高兴得起来。 如果......如果儒墨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颖菲那样门当户对的,也许,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了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她一阵手忙脚乱。 因为慌乱,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弯腰去捡,手指微颤着掐断,直起身子时,看到那张努力柔了神色的脸,差点站不住脚。 “你......” 他想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看她慌不择路的样子,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我......我刚来......”局促得连眼神都不敢对视。 萧儒墨轻轻将人搂进怀里,“对不起......” 沈棠依险些流泪,“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的。” “我爸他......”他实在难以启齿。 “没什么的。”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毕竟,我拿了他那么多钱嘛,他不喜欢我是正常的。” 萧儒墨顿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得厉害。 “谢谢你儒墨。”生怕最宝贝的东西会丢失一样,沈棠依紧紧地抱住他。 谢谢他义无反顾地选择她。 “可我不想看到你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搞得这么僵,我......” 萧儒墨忽然将人松开,随后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贴上了柔软的唇,心中的苦涩和不安让他不停地索吻着。 他不想放开,就好像一放开,她就会像一只蝴蝶,飘然远去。 沈棠依缓缓闭上眼,藏下了心中的酸楚,热情地回应着。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长到让彼此都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可当温热感消失,一切再次回到了现实。 沈棠依刚要开口,萧儒墨却将手捂在了她的嘴上,“想都别想,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不可以轻易说分手,相信我,我可以解决。”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疼痛,就如在她的心口上插了一刀,沈棠依凄然一笑,“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分手了,我是想说,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离开你。” 萧儒墨紧绷的心松了松,再次将人搂了过去,“你哪儿都不许去,就待在我身边,好吗?” 沈棠依紧紧地抿了抿唇,心中酸涩难忍,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 她爱他。 所以她想自私点。 可心里,为什么总是这样的患得患失,就好像随时会失去他一样。 霍振柏敲开了女儿的房门,目光定格在了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上。 那张儒墨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曾被撕毁。 可眼下,又重现出现在了相框里,只是布满了撕裂的痕迹。 女儿对儒墨的这份感情,不仅是在折磨着她自己,也在折磨着他这个当父亲的。 霍振柏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这件事,他们父女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远了。 此刻看到他进来,他的女儿,竟然直接横了他一眼。 霍振柏迈过去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千微......” “你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林千微不满地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不可能放弃儒墨的!不可能!” “儒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你这是何苦呢?”霍振柏努力劝说,“你是我霍振柏的女儿,是霍家的千金,以后一定能找个跟儒墨一样优秀的人的。” “我不要!”林千微十分不耐烦,“我就要儒墨!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霍振柏叹了口气,又无奈又心痛。 但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今天在萧家发生的事,让他的老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是他霍振柏的女儿,一言一行却像个无知野蛮的泼妇,甚至自私狂妄到随意伤害别人的情感。 怎么会这样...... “爸!你今天答应过的,你会帮忙的!”林千微一把抓住霍振柏的手,“你要说话算话!” 霍振柏迟迟没有回应。 林千微急了,又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行!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单身一辈子,孤独终老!” 霍振柏凝视着女儿许久,深深的挫败感困扰着他,他缓了缓心情,放软了语气道。 “爸爸知道,你这段时间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要不然这样,先出去旅旅游,散散心,调节一下心情,至于会所那边,我会找人帮你打理,好不好?” 林千微两眼空洞地看过来,“你是想赶我走?” “当然不是。”霍振柏摸着她的后脑勺,“爸是心疼你,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难过。” “你不觉得你讲这话很虚伪吗?”林千微轻哼一声,“你要是真的心疼我,怎么会不帮我?” “千微......”霍振柏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女儿啊,怎么就钻了这个死胡同出不来了呢...... “我哪儿都不会去!”空洞的眼神突然酝上了怒气,迸发出恶狠狠的光芒,“我要让儒墨亲眼看看,他对那个女人的喜欢,是有多可笑!” “我看得出来,儒墨是真心喜欢那个沈棠依的,孩子......” “不是!”林千微像是受到刺激般,“他不是真心喜欢!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是被那个女人用诡计勾引了!” “他会明白过来的......会清醒过来的......” “孩子,现在不明白的是你啊。”霍振柏痛心疾首。 “好了,你别说了。”林千微无情地下了逐客令,“你快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霍振柏还想说什么。 却无从说起。 只能以叹气来缓解心中的压抑。 当年,他也曾为一个女孩儿着迷,那是他的初恋,他情窦初开的美好,也曾许下一生一世的的诺言,只可惜,他们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像女儿这样,执着得像变了一个人。 他到现在,仍记得那个女孩儿的模样,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天上坠着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清澈而灵动。 第一次见到那个叫沈棠依的女孩儿时,她的那双眼睛,让他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算算年岁,如果当年他喜欢的人也生了个女儿,大概也有这般年纪吧。 早已过了上班的点儿,秦顺明第三次打去电话时,沈棠依办公桌上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他这才亲自前往了她的办公区,但并没见到人,问了周围的同事,都说今天没有见到沈棠依过来上班。 秦顺明很是奇怪。 作为相处这么久的同事,他对沈棠依多少是了解的。 她是个对待工作极其负责认真的一个人,从来不会迟到早退,宁愿自己多做一点,也不会在工作上有半点马虎,就算有事要请假,也会提前说明。 可今天实在是反常。 他并没有收到她的请假单,也没有接到她的请假通知,可人到现在迟迟不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秦顺明立马把这件事汇报给了裴越。 毕竟是裴总,亲自将人挖过来的。 裴越听了秦顺明的报告,电话刚放下,便给沈棠依打去了电话。 也是没有人接听。 他没有再打,靠上了椅背,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助理刚进来,就见着裴越冲着他招手,他快走了几步过去,“裴总,怎么了?” 一般有什么重要急事的时候,裴总才会是这种严肃的表情。 “你去一趟沈棠依的家,看看她在不在家。”裴越沉声道,“现在,马上。” “好!” 阿岳没有多问,也不敢耽误,拔腿就走。 “阿岳。”裴越想到什么,把人叫住,“沈棠依今天没有来上班,具体是为什么暂时不清楚,你去了后,注意说话的方式,不要让她家里的老人担心,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岳点头,“我明白,放心吧。” 一个小时后,阿岳的电话过来了,裴越迅速地接起。 “裴总,我问过了,沈小姐今天跟平常一样,吃了早饭就准时去上班了。” 裴越眉头紧锁,“你确定她不在家?” “不在,我跟老人家确认过,她还问我是谁,我随便撒了个谎。” “嗯。” 阿岳想到什么,“裴总,还有个事。” “说。” “老人家也在找沈小姐。” 裴越神色一滞。 “老人家说,沈小姐的弟弟跑出去了,她找不到人,本来想打电话告诉沈小姐的,但她没有接电话,现在老人家很着急。” “你怎么说的?” “我安慰了老人家,让她不要着急,说晚点去公司找到沈小姐后,会让沈小姐打电话给她的。” “很好。” 挂了电话,裴越直接拨出去了另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他很是直截了当。 “你女朋友不见了。” 电话这头的萧儒墨正开着会,听着不像开玩笑的语气,立马中断了会议。 他快速走到门外,“什么叫我女朋友不见了?” “她早上是来上班的,但并没有到公司,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裴越简明扼要地解释,“附带赠送另一个消息,她的弟弟,今天早上也从家里跑出去了。” “萧总觉得,这里面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萧儒墨一时接不上话。 今天一早他是给她发了早安的短信,但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后来忙着准备开会的资料,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会议,所以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了一边,想着等结束会议再跟她联系。 怎么会不见...... “萧总,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是不是该找找人?” 萧儒墨反应过来,“她不会不打招呼的消失。” “所以,她很可能是被动消失。” “我去找一个人,麻烦裴总等我消息。” “好。” 齐卓自背后而来,看着神色凝重的人,“出什么事了?” “棠依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齐卓心下一紧。 “我马上要出去一趟。” “你快去,会议的事,交给我。”齐卓没有再问。 听起来,事情并不简单。 棠依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见? 会不会...... 齐卓有点不敢继续想了,他马上给江颖菲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都没有见过沈棠依。 这下,很多人的心都开始悬着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死不了 车子一路飞驰,险些闯了好几个红灯,刚在会所门口停下,萧儒墨连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就跳下车来,脸色铁青地闯进了会所里。 服务员来不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人朝着老板的办公室跑去了。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巨大的动静将林千微吓了一跳。 看到来人,林千微的眼里顿时有了光,忙不迭地靠近了过来,“儒墨,你怎么来了?” “她在哪里?”紧张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满眼的怒火。 林千微却依然笑得妩媚,“儒墨,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她在哪里?” “棠依!”萧儒墨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在哪里!” “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林千微不怒反笑,“儒墨,你跑我这里来找你的心上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里!”他的双手攥成了拳,面如阎罗般骇人。 “我不知道!”林千微突然提高了声音,“我说了,我不知道,我......” 喉咙被修长的手指箍住,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断裂,艰难的呼吸让整张脸渐渐染上了不正常的红色。 “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沈时禹上了一辆私家车后就消失不见了,而那辆车的车牌,要不要我给你念一遍?” 萧儒墨已无耐心纠缠,手指再次用力,“说!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林千微放下了挣扎的手,笑容嘲讽而凄凉。 萧儒墨低咒一声,将人松开了。 松手的那一瞬间,林千微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眶发了红,身子不断地往后退着,“儒墨!我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我不建议跟你同归于尽。”萧儒死死盯着她,恨意在胸口翻腾。 “同归于尽?”林千微带着哭腔笑了几声,“好啊,这样挺好,这样我们就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萧儒墨看着这个像走火入魔了般的女人,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掐断了她的脖子。 但是不能。 他必须马上知道棠依在哪里。 “千微。”萧儒墨用了几秒的时间调整了一下心情,随即放软了口气,“我们之间的问题,跟棠依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连累无辜,行吗?” “怎么跟她没关系?”林千微的眼中闪过浓浓的仇恨,“要不是她,你怎么会这么对我!你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你讨厌我!厌恶我!” “我不讨厌你。”萧儒墨稳住心神。 “真的吗?”林千微像看到了什么希望,趋近,欣喜道,“你真的不讨厌我?” “不讨厌。” “那你喜欢我吗?” “我......”内心有什么作呕的东西在翻滚,但需要极力忍耐住。 “儒墨,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林千微一把抓住了萧儒墨的手。 他第一次没有挣开,几乎是硬着头皮回答,“只要你不伤害我身边的人。” “是不是我不伤害,你就会喜欢我?”渴望的眼神急切的等待着答案。 “我不会喜欢随便伤害别人的人。” “我没有伤害她。” 黑眸动了动,“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没把她怎么样。” 萧儒墨的心稍稍的落了落,但林千微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只是让时禹有跟她独处的机会。”林千微笑容阴森,“他不是喜欢他姐姐嘛,我就给他创造一次机会咯,就是不知道那个傻瓜能不能把握住。” 怒意充满了胸腔,让萧儒墨差点再次失控。 “你把他们送去哪里了?” 林千微依旧沉浸在得意洋洋的世界里,“就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这个时候,干柴烈火的,早就......” 呼吸仿佛被抑制住了般,萧儒墨差点站不稳脚。 他拔腿就走,恨不得能飞过去。 林千微这才回过神来,充满讥讽的笑容在办公室里回荡,她大声叫着,“儒墨,你去了也没用,那个女人,现在已经跟她弟弟在一起啦!” 萧儒墨的背脊顿时僵硬无比,他没有转身,也不敢停留。 他怕自己忍不住弄死这个女人。 林千微追到门口,看着远去的人,哭哭又笑笑,“儒墨,你去吧,去了也好,去亲眼看看,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做着什么恶心事!” 萧儒墨冲上车,油门即将踩下时,突然清醒过来。 他马上给裴越发去了短信。 他很清楚,就算他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即便不堵车,也不会有裴越的速度快。 而这边的裴越,在得到消息后,没有片刻停留,立马带着阿岳出去找人了。 既然是公司附近,范围缩小,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果不然,在找到第三家的时候,服务员告诉他们,的确有个名字叫沈时禹的人在这边开了房。 服务员打了电话去房间,但是没人接听,拿着房卡在门口站着还犹豫不决不肯开门。 裴越一脚踹在门上,大声呵斥,“给老子把门打开!” 服务员吓得哆哆嗦嗦地开了门。 门打开,裴越冲了进去,当看到房间里的一幕时,立马回头冲着准备走进来的服务员吼道,“滚出去!” 阿岳见状,连忙拉走了服务员。 裴越用脱下的外套,直接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然后将外套用力甩在地上,低骂了一声,“见了鬼了!什么鸟事都能发生!” 沈时禹光着上半身,颤颤巍巍地缩坐在墙角,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伤痕。 而他身边的地上,有带血的玻璃碎片。 很显然,他手臂上的伤痕由此而来。 裴越指着床上仍在昏睡的人,声音阴冷,“你把她怎么了?” 沈时禹神色游离,仿佛没听见他说话。 裴越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抬脚踢在他健全的那条腿上,“你要不说,信不信老子把你这条腿也废了!” 沈时禹两眼空洞地盯着床上的人,还是不吭声。 裴越见状,烦躁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一角。 身上的衣服还在。 除了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 裴越莫名地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或许是为了缓解复杂的情绪,他抽出一根烟点燃了。 抽了两口,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你没碰她?” 沈时禹这才摇起了头,“我没有,没有......” “最好没有。”裴越冷哼,“要是有,你这条小命,也算是到头了。” 沈时禹往墙角缩了缩身子,眼泪掉了下来,“我,我错了......” “你是错了。”裴越这才悠闲地弹了弹烟灰,“她可是你姐姐,这种乱伦的事你也敢做!” “她不是我亲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沈时禹大叫起来。 裴越愣了一下,随后走过来又随意地踢了一脚,“是不是亲的也是你姐姐!枉费她辛辛苦苦养着你,你个白眼狼!” “我不是白眼狼!” “联合外人伤害自己的姐姐,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伤害姐姐!” “她都这样了,还没有伤害?” “不是我做的!”沈时禹声嘶力竭道,“我到这里的时候,姐姐已经是这样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我进来后,就感觉浑身发热,我......” “但我没有伤害她!” “算你还有点良心。”裴越将他身边的玻璃碎片往旁边踢了踢,“宁可伤害自己也没有伤害她,也不枉费她宁可自己受苦也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你知不知道。”裴越蹲下了身子,挑起了沈时禹的下巴,“你姐姐跟我说,她要好好攒钱,然后送你去进修,还要看着你成家立业,要一辈子看着你幸幸福福的,可你呢......” 裴越在他的脸颊上拍了拍,“你竟然听信林千微那种女人的挑拨离间,不断地伤自己姐姐的心,现在还......” “小子!你是有多么不希望你姐姐能过上好日子?”裴越恨铁不成钢道,“我要是你,有萧儒墨那样的姐夫,我都会偷着乐,你个傻瓜蛋子!” 裴越真想给上两巴掌,但又有些不忍。 就冲着他关键时候控制住了自己,那就说明良心还在。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肩膀不住地抖动,沈时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是个畜生! 姐姐说得对,他就是是非不分! 一直以为林千微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原来,他不过就是被她利用的工具! 从进这个房间,感觉自己浑身的不对劲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是喜欢姐姐,他是想跟姐姐在一起,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药性的作用,让他差点酿下大错,当解开姐姐衣服的那一刻,他猛然清醒。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摔碎了玻璃瓶,用碎片割伤了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 他不能这样对姐姐。 不可以! 可是,即便如此,姐姐也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都是他,才造成了今天这样难堪的场面,都是他的错! 房门再次被推开,有人闯了进来。 萧儒墨看着床上毫无动静的人,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了。 裴越灭了烟,抱臂靠在窗台上,“放心吧,这小子关键时候收住了,什么都没发生,赶紧把人抱去医院看看吧。” 萧儒墨扫了一眼地上蜷缩的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谢谢。” 裴越撇了撇嘴,“以后我会跟你讨这声谢的,不急着这一时。” 萧儒墨弯下腰,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裴越走过来,将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盖在了沈棠依的身上,“再着凉就更不划算了。” 萧儒墨又看了沈时禹一眼。 裴越意会,“你走吧,这小子我来处理,那点伤,算是对他的惩罚,死不了。” 萧儒墨点了下头,离开了。 “走吧,傻瓜蛋子!去把伤口处理了。” 沈时禹摇着头,“我不去。” 裴越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没脸走出这个门,没脸见人了?” 沈时禹羞愧难当地不敢抬头。 裴越一只手将他提了起来,“赶紧走!老子不是在跟你商量!” 因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戴着假肢的小腿处传来阵阵疼痛,他咬紧了牙,没有出声。 裴越揪着他边走边抱怨,“我原以为,像林千微那样的,已经算二百五了,没想到,你比她还二百五,我就纳了闷了,就算你跟沈棠依不是一个爹妈生的,那也好歹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你就一点不像你姐呢?” 沈时禹不敢反驳,也羞于反驳,无地自容得恨不得再给自己两巴掌。 裴越拉开门,将人交到了阿岳的手中,然后很是嫌弃地拍了拍双手,“阿岳,带着这傻蛋去处理下伤口,然后再亲自送他回去,注意分寸,别让家里老人担心了。” 阿岳揪着沈时禹的衣领,“好。” 见着裴越走得匆忙,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裴越背对着摆摆手,“我去兑现曾对林大美女许下的承诺。”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能 沈棠依醒来,头脑胀痛得厉害,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迷迷糊糊地总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她偏过头,对上那张几乎没了血色的脸,想开口,嗓子却像被刀拉过一样的刺疼。 她到底怎么了? “儒墨。”沈棠依艰难地开口,“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萧儒墨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什么事都没有。” 沈棠依重新闭上眼,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再睁开,脑海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我早上去上班,快到公司的时候,有个男的过来问路,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越想越觉得脑子疼得厉害,“我怎么在医院了?” 萧儒墨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是林千微。” “她把我怎么了?”一听到这个名字,沈棠依瞬间有种恐惧感。 “她没能怎么样。”萧儒墨隐下了后怕,“裴越找到了你。” “裴总?” “嗯。” 沈棠依惨白着脸一笑,“他肯定是看我今天没去上班,所以才想起找我,他啊,可是个奸商,就怕我偷懒呢。”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他吃醋。 虽然,她还挺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的。 “棠依。”萧儒墨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又吻了吻她干燥的嘴唇,轻声道,“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交代什么?”沈棠依摸着他的脸颊,“难不成要去把她打一顿吗?还是让她从地球上消失?都不可能嘛。” “至少,得有种方法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错了。”萧儒墨的脸上闪过决绝,“比如,送她去坐牢。” 沈棠依怔了一下,“如果真这样做,霍董那边怎么办?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还有萧家这边,又该怎么自处? 自己的儿子送了自己战友的唯一女儿进监狱,听起来实在讽刺极了。 萧儒墨将沈棠依的手贴在额头上,一时间失了言。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在医院观察了一个晚上后,沈棠依出了院。 萧儒墨彻夜未眠地守了一个晚上,一步也没有离开。 精神上的压力和不眠不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沈棠依看着十分心疼,想劝了他回去休息。 但他怎么也不肯。 经历了这件事后,萧儒墨的心里,越来越有种恐惧感。 他不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林千微就像一颗阴晴不定的炸弹,随时随地会爆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对棠依做什么。 所以,他决定,给棠依安排一个专门的司机,每天去哪里都接送着。 但这件事刚准备落实时,意外再次发生了。 谁也没料到,这次的意外,对棠依来说,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两天后。 当所有的人赶到事发点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通往顶楼的门锁被撬开,而此时,沈时禹正站在二十几层顶楼的边缘,只要稍微往后退一步,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年迈的老人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却不敢往前迈一步。 沈棠依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也不敢动一下。 沈时禹早已绝望,灵魂犹如被抽走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泪痕犹在,只是已经没有了哭泣声。 萧儒墨他们赶到后,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照片,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天在酒店,林千微是做尽了手脚。 还以为那件事在大家的守口如瓶下,会让棠依度过去,没想到,林千微还留了后手。 她竟然拍下了沈时禹解开棠依衣服的画面,并且打印了出来,寄到了沈棠依的家中。 齐卓看着这些照片,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林千微,已经疯狂到不可救药了。 “姐姐,对不起,我是个畜生......”沈时禹绝望地开了口。 沈棠依伸出手,缓缓往前迈了一步,“时禹,姐姐不怪你,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姐姐错了,姐姐改,你先下来,好不好?” 她的声音已在发抖,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紧得随时会断掉一样。 “姐姐。”沈时禹恍若未闻,“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我克制住了,真的!” “我相信你。”沈棠依又往前迈了一步。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这是我自己划的,就是不想伤害你。”沈时禹撂开袖子。 沈棠依看着一道道的伤口,心里赌得难受。 “时禹,姐姐信你,你是个好孩子,你先下来,好不好?” “姐,我没脸见你和外婆了。”沈时禹往后动了一小步。 曾兰洁吓得两腿发软,差点跌倒,幸好齐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时禹!好孩子!姐姐和外婆都不怪你!犯了错没关系,我们改了就是了,改了还是好孩子,没人会笑话你的!”曾兰洁用尽力气喊道。 沈时禹使劲摇着头,“外婆!对不起!我丢了你的脸,我是个畜生!我不是人!” “时禹。”曾兰洁抹着泪,“你只是不懂事被坏人误导了,错不在你,在外婆,是外婆没有注意跟你的沟通,是外婆的错。” “姐,外婆。”沈时禹心如刀割,“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在我心里,姐姐和外婆永远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做外婆的孙子,做姐姐的弟弟,我还想跟你们在一起。” “不用等来世。”沈棠依紧紧抓住萧儒墨的手,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去,“今生就可以,这辈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来不及了。”沈时禹声泪俱下,不停地低喃,并转动了身子,“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时禹啊。”曾兰洁死死捂住胸口,浑身的力气几乎要散尽。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差点昏死过去,心脏在那一刻像停止跳动了一样,让她难以呼吸。 现在看到时禹这样,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如果一定要一命换一命,就让她拿这条老命来抵吧。 萧儒墨跟齐卓对视了一眼,齐卓随即松开了扶着曾兰洁的手,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随后萧儒墨转去了另一边。 “沈时禹。”萧儒墨冷冷喊道。 沈时禹回过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不再苛刻,反而愧疚道,“能不能求你......照顾好我的......姐姐和外婆。” “不能。”萧儒墨长身直立,不在乎别人诧异的目光,沉声道,“你自己的姐姐和外婆,为什么让我照顾,我恨你还来不及。” 沈时禹羞愧不已,“你是该恨我的,我做了那么多坏事。” “既然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坏事,就应该想办法弥补,你这样做,是可以一了百了了,那你姐姐和外婆怎么办?你打算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又犯了一次错,一次不可饶恕的错。” “我......” “你的姐姐和外婆会因为你,伤心难过一辈子,你难道真想让她们一辈子活在自责和伤心中?” “我不想的......”沈时禹将身子冲着萧儒墨转了过来,“就当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帮我照顾她们好不好?来生我做牛做马会报答你的。” “不好。”萧儒墨看了齐卓一眼,“她们需要的,不是我的照顾,而是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可来不及了......”沈时禹茫然地眺望着远方,就像在留下遗言般,“姐夫,我叫你一声姐夫,你总该能答应我了对不对?我的姐姐和外婆就交给你了,我......” 曾兰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声嘶力竭地“啊”了一声,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所有的人都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帮着忙。 齐卓死死地抱住沈时禹,因为他的用力挣扎,差点被一起带下去,还好儒墨迅速地抓住了他。 要不然今天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们两个,一起将人拉了上来,然后左右两边按住了他的肩膀,生怕这小子再想不开。 沈棠依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沈时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带着哭腔道,“时禹,姐姐求你了,别这样了,好不好?” 她的心,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沈时禹僵硬着身子,浑身颤抖起来。 他以为刚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就要死了。 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后悔了。 他还想陪着姐姐,陪着外婆。 “时禹,你看着姐姐。”沈棠依捧住沈时禹的脸颊,“姐姐跟你保证,我没有生你的气,以后也不会提起这些事,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活得开开心心的,这样才不会如了坏人的愿,明白吗?” 好半天,沈时禹才好像听懂了,微微点了一下头。 沈棠依刚松了口气,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老人家,老人家!你醒醒!快醒醒!” 沈棠依连忙起身,两眼一黑,又差点摔倒。 萧儒墨扶着她,快速地朝着曾兰洁跑去。 而此时瘫倒在地的老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让人看着唏嘘。 等待着120的间隙,沈时禹突然发了疯一样地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曾兰洁。 “外婆!外婆,你醒醒,时禹错了,时禹改,一定改,外婆,你醒醒......” “外婆......”沈棠依已哑了声音,浑身瘫软,“你......这是怎么了?外婆,你醒醒,醒醒......” “外婆,时禹求你了,醒醒好不好?” “外婆......”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看着声泪俱下的兄妹俩,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齐卓心里压得实在难受,只好拍了拍萧儒墨的肩膀,示意他劝一劝。 萧儒墨蹲下身子,将沈棠依抱进怀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命运在此时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命运的喉咙。 如果可以,他情愿所有的殇让他来替她承受。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该死的人是他 如果上天能听得到她的祈祷,她情愿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外婆的命。 在抢救室外,沈棠依在内心这样祈祷着。 可不管她如何祈求,医生带给她的结果,还是晴天霹雳的。 医生说:请节哀。 沈棠依听到沈时禹哀嚎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沈棠依已无力去安慰萧儒墨的那张因担忧而阴沉的脸,她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因为腿脚无力,她跌倒了。 萧儒墨及时的捞住了他,声音也沙哑得厉害,“棠依,别这样......” 沈棠依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我外婆呢!我外婆是不是醒了?我要去看她!” 萧儒墨看着悲伤过度的人,心如刀绞,他紧紧将人搂入怀中,“棠依,听话,我们先休息一下,晚点再去看外婆。” 以她现在的状况,如果看到外婆已经躺在了白布下,他不敢想象,她会崩溃成什么样。 “我不要!我要现在去看外婆!外婆肯定醒了,对不对?” “棠依......”萧儒墨噎得难受。 怀里的人使劲挣扎着,“儒墨!你快放开我啊!我要去看外婆!外婆肯定在等我呢!” “棠依......”萧儒墨死死将人抱住,“听话。” “儒墨!放开我啊!我求你了!”沈棠依推搡不开,急得额头上渗出了汗,“你快放开我!外婆要是见不到我,该着急了!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呢!医生说了,外婆是不能受刺激的,你知不知道!” 情急之下的怒吼,让萧儒墨不得已将人松开了。 他抓着她两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棠依,你听我说......” “我不听!”她紧紧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去看外婆!我要跟外婆一起回家,我们说好的,今天晚上要一起包饺子吃!” “我还答应了外婆,等过阵子不忙了,要带她一起去老房子看看,外婆可想念那边的老房子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外婆的生日了,等外婆过生日的时候,我该送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外婆说,要看着我和时禹成家呢。” “外婆还说......” “棠依......”萧儒墨捧住她的脸颊,心里疼痛不已,“你看着我,看着我......” 沈棠依突然凄然一笑,“儒墨,外婆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对不对?” 薄唇微动,怎么也说不出残酷的现实来。 那个和蔼善良的老人,已经离开了。 就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见他不说话,她使劲地晃动着他,“儒墨,你说话啊!” “棠依......”萧儒墨眼睛发酸,“外婆她老人家......已经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沈棠依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悲伤,“我还在这里呢,外婆一个人能去哪儿?” 萧儒墨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 他既因老人的突然离世而伤心,也因心爱之人的悲伤而痛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点。 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将他推离,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后,眼前的人突然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萧儒墨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膝盖撞地的声音,就如同撞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脏裂成了一道道。 他半跪了下去,欲言又止,无法言喻的痛让他心力憔悴。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嘴唇不停地哆嗦,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般,顺着脸颊哗啦啦地淌下来。 伤心和绝望,让她哭得撕心裂肺。 齐卓阻止了江颖菲的进入,将病房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失去至亲的痛,他能感同身受,那个他很喜欢的老人突然离开,让他不由得伤感万分。 这种心情,任何一个人都安慰不了,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 齐卓低声对江颖菲道,“别进去了,让她好好哭一场吧。” 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江颖菲神色凝重地点头,“好。” 接到齐卓的电话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们还说好,要再次一起去看外婆的,结果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却成了永别。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千微啊林千微,为了你所谓的爱情,当真要狠绝到如此吗? 撕心裂肺的嚎嚎大哭最终化为了无声无息,眼泪渐渐干涸,沈棠依从疼痛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我该去看外婆了。” 萧儒墨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这泪,就像流到了他的心里,滚烫无比。 “我陪你去。” “不用了。”沈棠依推开扶着她的手,“我想一个人跟外婆待会儿。” 萧儒墨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勉强。 他将人送到了病房门口,叮嘱着,“我就在门外,有事喊我。” 但她就像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儒墨......”齐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几天你多陪陪她,公司的事交给我。” “嗯。”萧儒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最会让儒墨头疼的问题。 “阿卓。”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沧桑。 “你说。”齐卓心里也不好受。 “帮我约州远出来。” 齐卓顿了几秒,“好。” 他当然知道州远是谁。 云城最大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合伙人,是儒墨大学时候的同窗兼室友,两人关系很好,很早之前棠依在酒吧打工被误伤的那件事,就是州远出面解决的。 当时州远还以为多大的事,下了庭审就赶过去了。 结果在他的眼里,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为此,他还讹了儒墨好几次饭。 这次让州远出面,看来儒墨不会再顾及霍董的面子了。 齐卓虽支持,但还是忍不住确认,“你想好了?” “不用想。” “好,我这就去找州远。” 齐卓说完后离开了。 江颖菲靠近了萧儒墨,眼眶有些发红,“儒墨,我们谁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事已至此,逝者已逝,你不要太难过了。” “颖菲,能不能麻烦你......” “我知道。”听着他沉痛的声音,江颖菲的心里更加难受了,“你放心吧,这几天我也会多开导开导她,你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过去陪她的。” “谢谢。” 江颖菲伸出手,想拍拍他以示安慰,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这个时候,棠依最需要的人,是儒墨。 老人的离世,让江颖菲真切感受到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世事是如此难料。 外婆,应该还有很多的话想说,还留有很多的遗憾,可惜,都来不及了。 江颖菲望着萧儒墨的侧颜,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的生气,那双水润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疼痛和凝重,全身像结了冰一样,让人感觉刺骨的冰冷。 她说不出再多安慰的话。 因为她知道,此刻他的心,唯一能被触动的,是病房里的那个人。 最后,只化为了一声叹息,再次凝视了很久后,也转身离开了。 “姐姐......”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直坐在病床前的沈棠依,将外婆早已冰凉的手攥在手心里,自始至终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没有变过。 她想通过自己的体温,能让外婆的手变得温暖起来。 这双手多好啊,当初,就是这双手让她跟弟弟有了可依靠的臂弯。 可现在...... 两行热泪再次落下,悄无声息。 沈时禹最终熬不过死一般的冷寂,试图打破煎熬般的气氛。 “姐姐。”他再次唤了一声。 可身边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他试图碰了碰姐姐,“姐,你说说话啊。” 他有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悔,外婆的离开,是他造成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姐!”沈时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求你了,说句话好不好?” 沈棠依这才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清清冷冷地说道,“时禹啊,小声点,外婆累了,正睡得香呢,别把她吵醒了。” 沈时禹哼哧一声,哭了出来,“姐!你打我吧!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要是心里难受,就打我吧,你打死我!” 沈棠依却凄凉一笑,“傻瓜,我怎么能在外婆面前打你呢,外婆会怪我的,你知道的,外婆可疼你了。” 这话一出口,沈时禹心中一痛,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真该死! 该死的人是他! 沈棠依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又将头慢慢地转了回去,目光再次落在了让人绝望的白布上。 到现在,她都不敢掀开白布。 她一直觉得外婆只是睡着了,再晚些时候,她就能醒过来了。 可她等得太久太久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每一步似乎都故意放得很轻。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沈棠依将外婆的手放进了白布下,站起来后顿觉得天旋地转。 萧儒墨一个箭步上来将她接住。 他实在不放心,不得已才进来看看。 沈棠依推开他的手,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整理了一番,疼痛的神经撕扯着她的胸口,连呼吸都是紧绷的。 “棠依......”握着她冰凉的手,萧儒墨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沈棠依看着陆续走进来的医院工作人员,无法言喻的不舍和疼痛充斥着心脏和大脑,让她差点又站不稳。 工作人员简单地说明后,将已离开的老人送去了太平间。 让萧儒墨意外又担心的是,她竟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外婆的尸体被运走。 工作人员忙着后续清理和消毒的工作,萧儒墨不得已提醒,“我们去外面,好不好”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今天该算了 老人去世,后续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在这之前,他必须征询她的意见。 可看着呆若木鸡的人,萧儒墨暂时开不了这个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儒墨。”过了很久,怀里的人才有了动静,“外婆的后事,你能帮帮我吗?” “我已经让邱凯去联系......”他有些犹豫地顿了顿,“联系殡仪馆那边了。” “嗯。”她动了动浑身发软的身子,“这次,要麻烦你了。” 他心疼地攥紧了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傻话。” “我有些累了。”她轻声低喃着。 “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我走不动了,你能帮我去跟医院沟通一下吗?” “好。” 萧儒墨起身后,却很不放心,蹲下了身子,轻哄着,“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好。”沈棠依两眼无神地点点头,“我哪里都不去。” “好好照顾姐姐。”萧儒墨实在不放心,叮嘱着满脸泪痕的沈时禹。 沈时禹往姐姐的身边靠了靠,一改往日的仇恨,顺从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萧儒墨走出去一段距离,忐忑地回了头。 她就那样呆若木鸡地坐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和憔悴不堪的脸庞,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忍住奔向她的冲动,萧儒墨加快了步伐。 早点把事情办好了,再回来好好陪着她。 半个小时候。 萧儒墨再次返回。 同样的位置,却没有看到沈棠依的身影。 他心下一紧,匆忙过去。 “姐姐呢?”他着急地问着一直低着头的沈时禹。 沈时禹慢慢抬起头来,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痕,“她去卫生间了。” “去了多久?” “没一会儿。” 萧儒墨犹豫着坐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倏地站了起来,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在卫生间门口,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每每有一个人从卫生间出来,他都要看上一眼。 但都不是她。 又过去了大约十几分钟,仍不见着人出来,萧儒墨感觉越来越不妙了。 他掏出手机拨出去了电话,听到的却是手机关机的声音。 他没有再等,收了手机跑向了医院的监控室。 监控的画面,让他的心再次沉了沉。 事实上,她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离开了医院。 不甘心地再次拨打手机,还是关机。 因为着急和担忧,萧儒墨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她去了哪里?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为什么手机也关机了? ......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冥思苦想。 是萧婉书打来的电话。 萧儒墨本没有心情接听,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有事?”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冷冷的声音,萧婉书愣了一下,“哥,你怎么了?” “说,什么事。” 萧婉书不敢耽误,忙道,“嫂子之前给我来电话了,她说......” “她说什么?”萧儒墨差点失了分寸。 萧婉书顿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要不然哥哥也不会对她这么冷淡。 “她问我知不知道千微姐在哪里。” “然后呢?” “然后我给了她千微姐家的地址。” 萧儒墨心下一惊,顿感不妙。 “哥。”萧婉书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你在哪儿?”萧儒墨匆匆问道。 “我在家啊。” “你马上去霍伯伯家,如果看到你嫂子,拦住她,不要让她进去,听见没有?” “啊?”萧婉书听得糊里糊涂的,“这是怎么了啊?” “不要问,按照哥哥的意思去做!” “哦,好!”萧婉书很听话地不再问了。 因为她感觉到了哥哥的心急,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哥,我忘了告诉你,爸爸也在霍伯伯家呢。” 为了前天的不愉快,爸爸特地去找霍伯伯的。 萧儒墨不敢再耽误时间,“先挂了,你先赶紧过去。” “好。” 电话挂断,萧儒墨没有犹豫,飞速地跑了出去。 他家跟霍伯伯的家靠得很近,婉书现在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但愿妹妹能拦住她。 而萧婉书接到哥哥的指令后,也没有耽误,立马出了门。 却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袁柠。 脚步没刹住,一头撞在了袁柠的身上。 袁柠将人扶住,不满地斥责,“走路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再这样,我关你禁闭!” 萧婉书的心思却在哥哥的叮嘱上,“妈,我先出去一趟啊。” 袁柠一把将她拦住,“你干什么去?” “我......”萧婉书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我去霍伯伯家。” “你去干什么?”袁柠见女儿神色慌张,更好奇了。 “我,我去找爸爸!” “说实话!”袁柠皱了眉,声音提高了一些。 萧婉书一咬牙,“妈,是哥哥让我去的!” “他让你去干什么?”袁柠实在忍不住了,示意司机将人抓住,“萧婉书!说重点!” “我也不知道具体干什么啊!”萧婉书委屈道,“哥哥只让我快点过去,让我拦住嫂子,不要让她进霍伯伯的家门,至于为什么,他也没有说,就让我要马上去。” 袁柠怔愣了一下,示意司机松开了女儿。 “让范叔送你去。” 萧婉书当然乐意,忙催促着司机出发了。 袁柠回到家中,浇了会儿花花草草后,左右感觉哪里不对,总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萧婉书的运气还算不错,到霍家的时候,正好比沈棠依早了几分钟。 “嫂子!”萧婉书小跑过去,“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棠依却没有回应,径直朝着霍家大门走去。 萧婉书感觉不对,张开手臂挡在了她的跟前,“嫂子!你不能进去!” 沈棠依却转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萧婉书急了,撅着屁股将人拽着,“嫂子!你怎么了啊?我在跟你说话呢!” 沈棠依这才停了下来。 “婉书。”她的嗓子干哑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放手。” “嫂子,你怎么了?”苍白的脸色让萧婉书看着害怕。 体力的大量消耗,已让沈棠依连走路都使不上力了,能撑到这里没有倒下,全靠仅有的意念在支撑。 “所有的账,今天该算了。” 萧婉书听得稀里糊涂,“什么账啊,嫂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放手!”沈棠依突然发了怒。 萧婉书吓了一跳,小手立马松开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棠依朝着霍家的大门走去,然后用力地敲打在门上。 很快,家中的阿姨过来开门。 还没等到她开口,沈棠依直接闯了进去。 阿姨大声嚷嚷着跟了进来,推搡着她。 听到动静的霍振柏和萧成霖同时从茶室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林千微。 看到她,沈棠依所有的克制全然崩塌。 她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土生,想起了林千微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熊熊燃烧的怒火激起了她所有的勇气。 她朝着林千微冲过去,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林千微被打得火冒金星,反应过来后,尖叫着扭打在了一起。 霍振柏和萧成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然忘了拉架。 而萧婉书,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片刻的害怕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拼命地拉扯着林千微。 “千微姐,你别打我嫂子。”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林千微的怒火。 她狠狠地推开了萧婉书,想要讨回那一巴掌,却没有得逞。 就在沈棠依的第二个巴掌要落到她的脸颊上时,她的手腕被萧成霖扣住了。 萧成霖将人拉了个踉跄,脸色铁青地质问,“你们家长辈就是这么教你的?简直毫无教养!” “教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教养?”沈棠依不屑地看着他,惨笑了两声,“你是非不分,善恶不辨,全凭自己的意愿左右别人,这难道就是你的教养?” 听到这样的话,萧成霖一下子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沈小姐。”霍振柏挡住了正准备发怒的萧成霖,“你突然闯到我的家里,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我的女儿,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想要解释,问你女儿啊?”沈棠依毫无畏惧地走近,对上那双犀利的眼神,嘲讽地冷哼,“问问她,为了报复我,是怎么一次次地伤害我的。” 霍振柏失望地扫了林千微一眼,“千微,沈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林千微一边整理着今天刚打理好的头发,一边高声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跟一个神经病废那么多话干什么,把她赶出去就是了。” 沈棠依举起手,指向了林千微的脸,恨意充满了胸腔,“如果可以,我很想让你下去跟我外婆赔罪!” 林千微往霍振柏的身后躲了躲,冲着家中的保姆大喊,“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神经病赶出去!废物!” 霍振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虽不好,但说话的口气却放软了些,“如果千微对你犯了什么错,我替她跟你道歉。” “道歉?”沈棠依红了眼眶,“道歉能让我外婆重新活过来吗?” 霍振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我告诉你!”不堪的回忆,让沈棠依缓了好一阵子才开口。 关于弟弟被蛊惑喝下的不该喝的东西。 关于被拍下寄到家中的那些照片。 关于弟弟不堪受辱想自杀。 还有外婆因受到强烈的刺激而突然离世...... 这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沈棠依的脑海中再次呈现了一遍,残酷的现实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脑子像要爆炸。 话音刚落,全场沉闷而安静。 所有的人,大概都对这一桩桩事,还没反应过来。 连对沈棠依一向排斥的萧成霖,都愣了好半天。 他根本不相信,千微会做出这种事来。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塌了 “千微。”霍振柏差点站不稳,“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是!”林千微毫无歉意地瞪眼,“爸!你怎么能相信这种人的鬼话!她外婆死了,关我什么事!照这意思,是不是以后她家死了人,都得来找我啊!” 霍振柏惊得说不出话来。 听着林千微的话,沈棠依心脏差点窒息。 她再次冲了过来,朝着林千微的脸上,再次挥了一巴掌,不等她反应,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哪里是沈棠依的对手,怎么反抗,也甩不掉脖子上的手。 她看着沈棠依那双绝望而仇恨的眼睛,心里突然胆怯了起来。 “林千微,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吧!” 萧婉书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吓得目瞪口呆,心里难受得要命。 那个慈爱的外婆,怎么就...... 这些事,真的是千微姐做的吗? 她怎么能...... 看着林千微的那张脸涨得通红,萧婉书没有移动半步。 她对林千微,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同时,对那个一直藏在心里模棱两可的人,也感到了失望。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姐姐呢...... 萧婉书第一次,对人性,感到了茫然。 “爸......”林千微无力反抗,艰难地向霍振柏求助者。 霍振柏机械般地站着,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 这真是她的女儿吗? 能够狠绝自私到这种程度...... 萧成霖看了霍振柏一眼,准备上前帮一把林千微,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抢了先。 “哥!” 萧婉书看到萧儒墨跑进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你快帮帮嫂子!” 她再也不想看到千微姐了! 不!她再也不是她的姐姐了! 太可怕了! 萧儒墨抓住了沈棠依的手臂,眼中闪过疼痛,低声轻哄着,“棠依,听话,先放手。” 沈棠依却无动于衷,继续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萧儒墨无奈,只能使了劲,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沈棠依苦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连你,也要这么对我吗?” 萧儒墨刚要开口,身后的林千微突然嗤笑了起来。 “贱人!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到现在还想着儒墨护着你呢!我劝你最......” 之后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萧儒墨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面如罗刹,“林千微,如果一定要有个人跟你同归于尽,才能让你停止这些害人害己的行为,那这个人,绝不会是她。” 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带着索命的恐惧,“这件事,让我来。” 说完,他的手指渐渐使上了力。 萧成霖一个激灵,很快抓住了萧儒墨的手,“儒墨!你疯了是不是!当着霍伯伯的面,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疯了。”萧儒墨松开了手,“因为我的女人,快被你们逼疯了!” “这些事都没有得到证实,仅凭这个女人的片面之词就定千微的罪,也太儿戏了!”萧成霖斥责道。 “你放心。”萧儒墨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用多久,所有的证据,我都会放在你的面前,让你看得明明白白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成霖怒火冲天。 “是我该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萧儒墨无法再顾及太多的东西,现在他只担心,心爱的人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个劫难。 “当初棠依捐赠骨髓,你故意给她一百万,说是给她的补偿,其实是你查到棠依的外婆重病需要动手术,所以故意拿一百万让她做选择,让她可以离开我。” “你三番五次的逼迫我,想让我离开棠依,想让我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都忍了。” “现在!我真的忍够了!”隐忍着的怒火突然冲出堤口,“现在林千微做了这么多恶事,甚至导致了老人的离世,你还在这里包庇维护,试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萧儒墨的脸上。 “爸!你干什么啊!”萧婉书箭步过来,挡在了他的跟前,“你干什么打哥哥啊!” 说完,眼泪落了下来。 萧成霖将巴掌捏成了拳,随后甩了下来,怒气冲天道,“我是在教你哥哥怎么做人!” “萧成霖。” 随着带着叹息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纷纷往后看去。 袁柠不缓不慢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 “一直以来,我都认定了棠依是我的儿媳妇,我的儿子,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如今你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也就等同于打在我的脸上,那是不是代表,你也要教我怎么做人了?” “老婆......这......”萧成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不过来,怎么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戏码。”袁柠走到沈棠依的跟前,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萧成霖,别叫我老婆,我真心担不起有你这样的好老公。” “我袁柠光明磊落了一辈子,没想到枕边人,竟然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声音轻缓,却带着无比震慑的威严,“萧成霖,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萧成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不哭。”袁柠心疼地握住沈棠依的手,“外婆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儒墨,还有婉书,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沈棠依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如果真的跟她同归于尽了,那你的弟弟怎么办呢?”袁柠的另一只手轻柔地顺着她杂乱的头发,“儒墨又该怎么办呢?作恶的人,终将会受到惩罚的,我们应该用正确的方法对待,你说对吗?” 沈棠依定定地看着袁柠,一时间失了声。 她乱了。 已经理不清任何的思路了。 听到外婆死讯的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她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外婆和时禹过上好日子吗。 “儒墨。”袁柠严肃地唤道,“带棠依先回去,好好安排老人家的后事,晚点我会过来帮忙,现在再大的事也大不过让死者安息。” 萧儒墨心里压抑得难受,“妈......” “带棠依走!”袁柠第一次大声呵斥,“还有婉书!跟哥哥嫂子一起走!” 萧婉书怯怯地走到了沈棠依的身边,“嫂子,我们走吧。” 沈棠依站着没动。 袁柠将她的手交到了萧儒墨的手中,用着从未有过的威严道,“当初,是你认定了她,既然认定了,那就该保护好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萧儒墨没有说话,将那只冰凉透心的手包裹住,拉着人离开了。 沈棠依被兄妹二人一左一右牵着,像个提线木偶般,毫无生气。 袁柠目送着他们离开后,疏离的眼神扫了林千微一眼,然后对着霍振柏道。 “老霍,你跟成霖亲如兄弟,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拿了你当一家人看待,今天这件事,错不在你,千微是千微,你是你,我们萧家人,不会连累无辜。” 说完,袁柠看也没看萧成霖一眼,失望地离开了。 要不是临时起意跟了过来想看看究竟,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竟然一无所知。 自己一向信任依赖的丈夫,在生意场上也是言而有信叱咤风云之人,为何会在自己儿子的事情上,如此自私强势,甚至不惜伤害无辜之人。 实在让她失望又心痛。 “老霍......”萧成霖焦头烂额。 这下怎么办? 他回去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 看着她刚刚离开时伤心又失望的样子,他心里实在忐忑。 “老萧,什么都别说了。”霍振柏沉沉地叹了口气,“是我教女无方,让你们看笑话了,我也知道你念及我们之间的情分,你的这份情,我这辈子都记在心里,但......” “算了吧......”霍振柏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吧......我霍振柏这一辈子没亏欠过谁,唯一亏欠的,就是这个女儿,所以才想尽办法地想弥补,她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更舍不下这张老脸,让你对我说什么抱歉的话了。” 萧成霖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回去吧,回去跟嫂子好好聊聊,别为了我,伤了你们的和气。” 萧成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站了片刻后,也离开了。 霍振柏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坐了下来,看着到现在还一脸无辜的女儿,沉声问道,“你跟爸爸说实话,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千微撇着嘴,并不想承认。 “要想查出事情的真相,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闻言,林千微立马变了脸。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也不过是想报复一下那个女人,谁让她抢走了我的心上人!”林千微无所谓道,“但我没想到她外婆那么容易就死了!这个跟我没关系!” 霍振柏紧抿着唇,目光沉痛。 想不到他的一世英名,竟然会毁于此。 “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错误?” “我有什么错!”林千微毫不愧疚地尖声道,“都是那个女人的错!要不是她痴心妄想勾引了儒墨,我就不会这么做!” “她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那我也让她尝尝失去身边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这是她活该!是她自找的!” 霍振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受人敬仰的风云人物,像是老了好几岁,孤独而落寞的背影,看着让人唏嘘。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造化弄人 沈棠依泪如雨下,精神上的折磨让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更加的疲惫不堪,外婆的离世,给她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打击。 此时,她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跪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紧盯着灵前照片上和蔼慈祥的老人。 突然,她眼前再次一黑,身子像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萧儒墨半蹲着身子将人护住,同样憔悴的脸上布满了不舍。 他知道,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她根本听不进去。 前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他这才明白,外婆的去世,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年,他们三个人早已相依为命,不可或缺,所以,她才会这么拼命努力,为的就是一家团圆。 好日子这才过了多久......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萧儒墨先看了一眼怀中失了魂的人,才回了头。 霍振柏一身素衣,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萧儒墨不免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棠依见到霍伯伯,会不会受到刺激。 让他意外的是,她在看到他之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呆呆地站了起来。 谁也无法感同身受,她此时的心里,是怎样的煎熬。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霍振柏走进来后,对着老人的照片看了很久。 那张脸上突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霍振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沈棠依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慢慢走到了沈棠依的跟前,目光在她的脸上再次停留了片刻,问出的话让人感到意外。 “你母亲,是不是叫季羡柔?” 听到母亲的名字,沈棠依终于有了反应,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霍振柏,吞了口口水滋润了喉咙才说出话来。 “你怎么知道。” 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母亲的名字。 一向沉稳的霍振柏,此时竟然失了色,喃喃自语了起来。 “难怪......难怪......” 沈棠依想问,但内心的煎熬让她无力再问,也没什么兴趣问。 虽然她不会殃及无辜,但他毕竟是林千微的父亲,她暂时还做不到心平气和。 “霍董,能让您屈尊过来,我很荣幸,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霍振柏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沈棠依撇开脸,“霍董,我不是个度量特别大的人,事情虽然与您无关,但您在这里,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您女儿对我和我们家造成的所有伤害,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霍振柏这才看向萧儒墨,“好好照顾她。” 萧儒墨微微点了点头。 霍振柏思绪万千地走出了门,转角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背影单薄的女孩儿,此时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但她的坚强和勇敢,也让他心生怜爱。 第一次见到她时,总感觉她长得跟某个人特别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她竟然真的是她的女儿。 季羡柔。 一个在他的心里,埋藏到现在的名字。 一个让他终生遗憾的女人。 他们相识于最美好的年华,她的美丽,善良,多才多艺,深深地吸引着他。 所以他努力靠近,用心地呵护,最终换来了她的真心相伴。 那时候,他退伍没多久,一无所有,但感情逐渐稳定时,他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她多少的幸福生活。 所以他越来越不安,也越来越自卑。 他的自卑,让他对这段感情越来越没有自信。 而羡柔,是个敏感的女孩儿。 她感受到了他的不自信,所以用尽全力地鼓舞着他,甚至当他准备创业投资的时候,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 为此,她的母亲找到了他。 她的母亲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反对他们的交往,只是让他先立业,后成家,要他堂堂正正地迎娶她的女儿。 可他,却误会了老人的话,跟心爱的人第一次发了很大的脾气。 她哭了。 哭得很伤心。 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样子。 后来,他做了逃兵。 他觉得在这份感情里,他有着无形的压力,他无力承担这份感情。 他主动提出了分手。 狠了心地拒绝了她的挽留。 在那之后,他的心里埋下了执念,他不惜拼了命地奋斗,他想着,等有朝一日,他再风风光光地回去找她。 可他真的事业有成的时候,她早已嫁人了。 多年后才明白自己的懦弱是多么的可笑,悔恨自己弄丢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遇见她的女儿。 带着她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造化弄人。 她女儿现在的伤心痛苦,竟然都是间接地拜他所赐。 他的亲生女儿,一次次地伤害着她的女儿。 听起来是多么讽刺而可笑的事。 霍振柏扶住墙壁,稳住了站立不稳的身子。 司机匆匆而来,关切地问,“霍董,我扶您上车休息一下吧。” 霍振柏摆了摆手,“不用。” 司机只好退到了一旁。 他跟了霍董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霍董。” 裴越的出现,让霍振柏很快调整了情绪。 “没想到霍董也会来这里。” 今日的裴越褪去了往日的随意,认真的样子让人生出几分胆怯来。 霍振柏简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声音沉缓,“你是?” “霍董不认识我,我可认识大名鼎鼎的霍董,而且我对霍董,向来很敬佩,只可惜......”裴越轻哼了一声,“霍董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在你那个宝贝女儿手里了。” 提到女儿的事,霍振柏总有些抬不起头。 “千微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老人都已经含恨而终了。”裴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霍董,恕我好言一句,您这个女儿,如果再不管教的话,怕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霍振柏眉头一皱,“千微好歹也是我的女儿。” “千微是你女儿没错,但我这个人吧,认事不认人。”裴越似笑非笑,“我好端端的一个好员工,被祸祸成这样,我这个当领导的,是不是多少得为我的员工主持一下公道?” 霍振柏神色威严,不置一词。 “有件事,我得告诉霍董您一声。”裴越慢悠悠道,“您女儿开的那个什么会所,据我所知啊,明面上是会所,实际上呢,没少做那见不得人的买卖。” “正好呢,我最近空闲,得了不少的证据,一会儿呢,我就让人送去举报。” “霍董,您是个明事理又磊落的人,想必,不会阻止我做这件事吧。” 霍振柏的唇抿了很久,“不会。” “霍董不愧是我崇拜的人。”对上他的威严,裴越毫不畏惧,“还望霍董回去后跟林小姐好好沟通一下,最好能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总这样践踏别人的正常生活,是很不对的,霍董您说是吧?” “我会的。” “感谢霍董。” 裴越微微弯了腰,随后离开了。 司机实在听不下去,走近后道,“霍董,要不要我去查查这个人,他也太嚣张了。” “不用了。”霍振柏沉叹。 不拘小节,无所畏惧,胆大却又心细。 这个年轻人,想必未来也是商场的一个极强的对手。 “我听着就来气。”司机仍心有不甘。 “终归,是我们有愧于别人在先。” “可是霍董,您好歹......” “走吧,回家。” 裴越走到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人灵魂出窍般地站在那里,没有再踏进一步,隔着距离鞠完躬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可能除了萧儒墨无意的转身,再没有其他人看到裴越来过。 所有的事操办结束后,萧儒墨将沈棠依送回了家中。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人,已经虚脱得全身没有了力气,打开房门后,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没有了哭泣声,也没有了眼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一处。 “棠依。”萧儒墨弯腰轻唤,“我让人送了点吃的过来,起来吃点好不好?” 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就吃一点。”他耐心地哄着,“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棠依,听话。” “姐,你吃点东西吧。”沈时禹站在一边,带着深深的自责,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沈棠依有气无力道。 “我就在这里陪你,不打扰你。” “儒墨......让我静一静吧......我想一个人......” “好。”萧儒墨不得不妥协。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实在不能强迫她什么。 “儒墨。” 萧儒墨迅速转身,看向床上的人。 “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不放心地想拒绝,但又听她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等我休息一会儿,我也会吃东西的,外婆......不会想看到我这样活不活死不死的样子的。” “我不累。”他怎么可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呢。 “怎么可能不累呢......”她抱住被子,蜷起了身子,“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回去吧......明天......你要有空的话,再来陪陪我。” 萧儒墨犹豫再三,“好。” 离开之时,他心里总是忐忑的,只能再三叮嘱着沈棠依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照顾好姐姐,有任何的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沈时禹羞愧地咬着唇,“谢谢。” 萧儒墨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他想怪他,但看着他满面愧疚的样子,加之一条裤腿下的空荡荡,所有的责备都变得很难。 ------------ 第一百六十章 为什么 “妈。” 萧儒墨回到家中,看到母亲神色暗淡的在沙发上坐着,忍着一身的疲惫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袁柠回过神来,“你怎么回来了?棠依呢?” “她在家里。”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在家里。” 萧儒墨揉了揉太阳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时禹在一旁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就是那孩子在,我才更不放心。”袁柠面带责怪。 “也怪不得他。”萧儒墨无奈解释,“自从伤了那条腿,他的亲生母亲丢下他一走了之后,他就一直自我封闭,跟外界几乎脱离,所以摸不透人心,也很正常。” “哎。”袁柠深叹,“那孩子也是可怜,我就是实在心疼棠依,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千微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同样的问题。 答案也是一样。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哎。”袁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千微......哎......” 她就是有点心疼老霍。 一辈子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到老了,还要为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操心。 那孩子在国外的那些年,到底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啊,才会让她这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以前,我总是顾及她是霍伯伯的女儿,但这次,不会了。” “随你吧。”袁柠没有多说,“你觉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妈不干涉。” “谢谢妈。” “棠依那边,你最近多上点心,遭受了这样的变故,我怕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你留神着点。” “我知道。” “至于你爸这边......”想起丈夫的所作所为,袁柠又是一阵失望。 “妈。”萧儒墨揽住了袁柠的肩膀,“如果棠依知道,你为了她跟爸爸置气,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我知道。”袁柠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颊,“你看你,才几天,都瘦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个觉,别累坏了。” “嗯。” 袁柠难得没有跟儿子开玩笑,叹着气地离开了。 简单的洗漱后,萧儒墨将自己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也担心着心爱的人。 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打个电话过去,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太了解她的脾气了。 “哥。” 伴随着敲门声,传来了可怜巴巴的喊声。 “进来。” 萧婉书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小脸儿带着忧伤。 萧儒墨半坐起身子,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过来坐。” 萧婉书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哥,我睡不着。” 今天他不是没看到妹妹的伤心,但因为心思都放在了棠依的身上,所以就忽略了她。 妹妹年纪小,又被保护得很好,突然间目睹了这么多的事,大概是一时没法适应的。 “哥哥陪你聊聊天。” 尽管疲惫不堪,但对于这个妹妹,实在不忍心赶了她离开。 “哥......”萧婉书的难过写在了脸上,“千微姐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是因为她太喜欢哥哥了吗?可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能做坏事啊。” 他很欣慰,自己的妹妹在大是大非上,有着清醒的认知。 “哥哥,我......”萧婉书欲言又止。 “你喜欢他?”萧儒墨一语道破。 “我不知道......”萧婉书沉默了片刻,“当我知道时禹喜欢嫂子的时候,我心里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难受......” 萧儒墨直起身子,将妹妹搂进怀里安慰,“还记得那天哥哥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知道。”萧婉书鼻子一酸,“但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时禹喜欢自己的姐姐,还因为这个,跟千微姐姐一起伤害嫂子,我以为......” 她以为时禹是那种特别单纯特别简单的男孩子。 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并不妨碍她想靠近他的欲望。 “哥,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复杂呢?” “世界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是情感,它包含着喜怒哀乐,爱恨情愁。”萧儒墨微叹,“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的表面,你要学会通过表面去发掘他的内在,只有能与他产生共鸣了,才算是真正的了解。” 萧婉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萧儒墨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去睡觉。” “好吧。”萧婉书乖乖地站起来,“哥哥,晚安。” “晚安。” 可当她躺在舒适的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以来,她都在哥哥和爸妈的呵护下长大,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直是简单而美好的。 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让她实在反应不过来。 她不懂,为什么从前对她特别好的千微姐姐,会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心胸狭隘的,被大家讨厌的人。 她也不懂,为什么千微姐姐对哥哥的喜欢,会变成一件可怕的事。 她更不懂,为什么自己在听到时禹的这些事的时候,心里会乱糟糟的,还偷偷地抹了眼泪。 一想起那个慈祥的外婆,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不可能再吃到外婆包的那么好吃的包子了,萧婉书的心,就变得更难受了。 一切都好像在变,变得让她有些迷茫了。 不知不觉,年末已至,再过不久,就是新年。 为迎接新的一年到来,街道上的很多店门前已早早地挂上了喜庆的挂饰。 可路边站着的那道笔直的身影,清俊的脸上,却没有半丝的笑意,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他环顾了四周一圈,那张脸变得更加的阴霾起来。 他所担心的,是这个春节,那个失去了外婆的人,该怎么过。 “儒墨......”齐卓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州远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们还真是小看了林千微。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人,看起来还对她死忠,不仅主动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事,还一口咬定都是他一个人所为,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苦于没有人证物证,全凭他的说词,根本拿林千微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主要的是,外婆的去世,与整件事没有直接的关联,只能定性为意外事件。 这个消息,要是让棠依知道,恐怕会失望至极吧。 “你去哪儿?”齐卓拉住了心事重重的人,有些担心。 “我去公司。”萧儒墨心不在焉道。 “你现在去公司干什么?今天是周末。” “那里安静。” 齐卓顿时说不出话了。 他亲眼见到,他最近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我送你过去吧。” 他这样子,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 萧儒墨顿了顿,勉强一笑,“我没那么脆弱,放心吧。” 齐卓望着离开的背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是不脆弱,只不过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为了跟棠依的事,前两天又跟干爸发生冲突了,干爸这次是铁了心地不想让他跟棠依在一起,为此,连干妈都失去了绝对的话语权。 于是这次的冲突比什么时候都激烈,闹到最后,干妈竟然提出了离婚。 而霍董那边,因为林千微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愧,连跟干爸这边的联系都少了。 两家人,第一次产生了疏离。 而儒墨,不仅要面对这些事,还要面对棠依。 他想给棠依一个交代,却好像有心无力。 “嫂子,你憔悴了好多。”萧婉书心疼地拉着沈棠依的手,“我知道,外婆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其实,我心里也非常难过,但已经成事实了,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了,嫂子,你还是看开点吧。” 沈棠依很想挤出点笑容来,让这个懂事了很多的丫头能放宽心,但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外婆已经走了好些天了,但她依旧无法面对现实,有时候会感觉,外婆好像没有走,只是藏在了某个角落,跟她玩捉迷藏呢。 “嫂子,我哥,他很担心你。”想起哥哥,萧婉书更是心疼了,“他为了你,这几天也瘦了。” 她不是瞎子,看得很清楚。 儒墨这几天就算再忙,也会每天来陪她,哪怕一句话不说,只静静地坐着,他也会不厌其烦地过来。 公司那边,托了裴总的福,无限期地放她假,让她什么时候真正想开了,心情恢复了,什么时候再回公司上班。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出来。 她每天过得恍恍惚惚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外婆,想念她的笑容,她的叮嘱,她做的饭菜,她对她的关爱和保护。 “嫂子,哥为了你,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你知道吗?你就别让他再担心了。” 沈棠依终是不忍,“好,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萧婉书突然红了眼眶,“你根本不知道哥哥都为你做了什么。” “哥哥看你每天这么伤心难过,他比你还伤心难过,为了替你说话,他不止一次地顶撞爸爸,就前两天......” 萧婉书咬住了唇。 想起那天的剑拔弩张,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哥哥和爸爸之间的矛盾变得越来越尖锐了? 为什么爸爸就是不能接受嫂子呢! “前两天怎么了?”沈棠依咳了两声。 这几天茶饭不思又郁郁寡欢,让她的身体差了好多。 “前两天,哥哥跟爸爸又吵起来了,爸爸把哥哥给打了。” 沈棠依的心猛地一沉,“儒墨,被打了?” “嗯。”萧婉书难过地埋下头,“嫂子,我觉得现在的家,有点不像一个家了。” “爸爸跟哥哥吵架,妈妈又生爸爸的气,还闹着要离婚......” 沈棠依听后,沉默了很久,回握着萧婉书的手,带着酸涩安慰,“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 萧成霖对她的不满和排斥只会与日俱增,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修复了。 与其让儒墨夹在中间做个不孝的儿子,倒不如......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在一起,或许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外婆,也不会离开。 是她的错!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结果都是一样 一直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沈时禹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萧婉书,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但已没有了排斥。 “时禹......”萧婉书主动地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嗯。”沈时禹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话。 他们本就无话可说,现在,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现在只要看到认识的人,都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一双双注视他的目光,似乎都充满了嘲笑和责备。 他现在是个罪人,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萧婉书直接从沙发上弹起,“应该是哥哥来接我了,我去开门。” 沈棠依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 她不想再让儒墨担心了。 门外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萧婉书仔细地看了看化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人,礼貌地问道,“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沈棠依的家吗?”中年女人面带笑容问道。 “是啊。”萧婉书回头对着沈棠依道,“嫂子,有人找你。” 沈棠依刚站起来,就听到沈时禹极冷的声音传来。 “你来干什么!” 沈棠依连忙走过去,在看到来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女人,就算化成灰,她也会认识!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依旧记忆如新。 这可是她跟时禹恨之入骨的女人! 谢雅清。 时禹的亲生母亲。 当年出车祸后,父亲还躺在重症监护室,这个女人,不仅丢下了自己的丈夫和亲生儿子,还卷走了他们的救命钱,以至于外婆不得不卖掉了容身之所外的所有东西! 她竟然还能如此坦然,面带笑容地站在这里! “棠依!”女人直接跨进了门,满脸兴奋,“时禹!” 沈时禹十分嫌弃地将她的手甩开,“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谢雅清没有半点羞愧之色,“我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你们在这里,时禹,我是妈妈啊!” “滚!”沈时禹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沈棠依挡在了弟弟的前面,对不请自来的女人充满了恨意,“请不要恬不知耻地用妈妈这个字眼,你配吗?” “棠依,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好一个迫不得已!”沈棠依冷嗤一声,“丢下两条活生生的命不管不顾,绝情地卷走了所有的救命钱,你现在跑上门来跟我说迫不得已?谢雅清,你还要脸吗?” 萧婉书默默往旁边站了站。 她大概听明白了。 天哪,这个女人,竟然是时禹的亲生妈妈。 这么多年她都不要时禹,现在跑过来想干什么? 谢雅清的姿态放得很低,虔诚的样子似真似假,“棠依,我承认,当时是我太懦弱了,当了逃兵,可自打我离开后,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都在悔恨中度过,每天都想着找到你们,弥补你们。” 萧婉书实在忍不住了,“阿姨,你如果真的想找到他们,也没有多难吧,你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吗?” 谢雅清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就不要参与了吧。” “你是外人才对。”沈棠依毫不留情道,“我不管你今天突然出现有什么目的,但都别痴心妄想,你从我们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谢雅清回过身从地上拎起带来的东西,“你看,我带了很多你们爱吃的东西。” 说着,把东西都拎了进来,放在了沈时禹的脚边。 “时禹,你看,你喜欢吃什么,妈妈都记得,妈妈每天都很想你。” 沈时禹看都没看一眼,冷着脸道,“我让你滚,听不懂?” “时禹,别这么对妈妈好不好?”谢雅清看了一眼他的左腿,“妈错了,妈用余生弥补你好不好?” “滚!”沈时禹突然大吼一声,脖子上青筋爆出。 谢雅清却完全不理会,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雅清,你但凡有点良心,心里哪怕有一点点在乎自己的儿子,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看时禹。”谁也没有给这个上演着悲情戏码的女人一点面子,“时禹他现在过得很好,他的生活不需要你来参与。” “棠依......”谢雅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谢谢你啊,谢谢你这么多年把时禹照顾得这么好,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对他的亏欠吧。” 沈棠依完全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讽刺。 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随便相信一个人,但绝对不可能相信谢雅清。 她永远忘不了,这个女人带着钱跑了后,她和时禹是怎样的绝望和孤苦无依,那种犹坠地狱的心情,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 “阿姨!”萧婉书听不下去了,她也完全听懂了,“你还没看出来嘛,这里没有人欢迎你啊,你快走吧。” 再不走,时禹都要打人了。 “你这丫头,这是人家的私事,你怎么还......” 谢雅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吓得连连往门外退。 只见沈时禹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拐杖,朝着她挥舞过来。 并没有真的打在谢雅清的身上,却把她吓得够呛。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儿子是个十分乖巧又活泼的孩子,为什么现在看着,像变了一个人。 谢雅清不明白,沈棠依却很明白,没有人能比时禹,更恨这个女人了。 她上前拦住时禹,拿下了他的拐杖,侧对着谢雅清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你跟时禹之间的母子情分,早在你狠心丢下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断了,所以,别再自称是他的妈妈了,你是真的不配!” 谢雅清充耳不闻她的话,只对着沈时禹道,“时禹啊,你要是现在不愿意见到妈妈,那妈妈就等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完,她拿出一张名片,“这个是妈妈的联系方式,你拿着,妈妈现在有自己的公司,生意做得还可以。” 沈时禹看都不看,根本不会接。 谢雅清左右看了看,直接将名片塞到了看起来一脸无害的萧婉书手上,然后很快跑走了。 萧婉书像拿着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她怯怯地伸出手,“时禹,这个......” 沈时禹快速地抢过名片,直接撕了粉碎,随后脸色铁青地去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萧婉书挪动着脚步,想去劝慰,但始终鼓不起勇气。 现在的时禹在她眼里,完全就像个陌生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沈棠依摸了摸萧婉书的头,叹了口气,“吓着了吧?” 萧婉书摇摇头,“没事......”沉默了几秒后,“嫂子,这个人,真的是时禹的妈妈吗?” 沈棠依目光微痛,“她是时禹的妈妈。” 只不过现在已经沦为陌路人了...... “她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时禹?”萧婉书皱着小脸儿,“我才不相信她是真的想时禹了呢,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不管有什么目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以她对时禹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原谅谢雅清的。 敞开的大门外,再次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萧婉书眼睛一亮,一下子扑了过去,“哥哥!” 萧儒墨单手抱住了妹妹,眼睛却看向了沈棠依,“你们这是要出去?” 沈棠依刚要开口,被萧婉书抢了先,“哥哥,刚刚时禹的妈妈来了,时禹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萧儒墨一时怔愣。 时禹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妈妈? 他看着沈棠依依然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拉开了妹妹后,走到了她身边,轻轻地抱住了她,声音温柔得不像样,“没事吧?” “没事。” 经历了外婆的离世,其它的事,都不是事了。 沈棠依将他们送到了楼下,拉着萧儒墨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儒墨,我有话跟你说。” 萧儒墨隐约有种不安,对着萧婉书道,“你先去车上等着。” 萧婉书很听话地跑开了。 “是想跟我说时禹妈妈的事?” “不是。”凝望着瘦了一圈的人,沈棠依心下发痛,“儒墨......” 有些话,真的好难说出口。 “怎么了?”他的不安更加的强烈了。 “这些天......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他将她搂入怀中,“棠依,我们都要好好的,总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贪恋着他的怀抱,内心的挣扎让她吐出去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吃力而沉重,“要不然,就算了吧......” 落在背上的手骤然一紧,萧儒墨的眼神瞬间变得落寞起来,“什么......就算了......” 沈棠依猛吸了一口气,从他的怀中抽离,紧抿着唇半天才道,“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在一起,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儒墨,我......我有点累了......” “棠依......”心痛袭来,让他险些承受不住,“我们不是说好的......” “是,我们是说好的。”忍着内心的剧痛,沈棠依已做好了决定,“但前提,是不在伤害任何一个人的基础上,可现在呢......” “外婆走了!时禹又是那个样子!你的爸妈因为我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你们萧家跟霍家的关系,又因为这些事变得很尴尬,还有你......” 因心脏的疼痛而不得不停下来缓了一缓后,才继续道,“你每天像个夹芯板一样,夹在每个人中间,左右为难!你们一家人本是那么的快快乐乐,却因为这些事,弄得不像个一家人。” “我没有为难......”萧儒墨想去拉她的手,却犹豫了。 她好像是深思熟虑过了,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认真而决绝的表情。 “就算我们两个坚持爱情至上,不管不顾地在一起,那你想过我吗?”沈棠依不敢闭眼,怕隐忍的眼泪落下,“我跟你爸爸之间该怎么相处?我的存在,只会让所有的关系变得更加的尴尬。” “我承认。”她偏了半边身子,刻意避开去看那张憔悴而痛苦的脸,“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幸福,但我......”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满足感 “但我从来没想过天长地久,我想的,只是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至于会不会结婚,我根本没有想过!” 萧儒墨背脊僵直的站着,心脏的疼痛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能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吧。”沈棠依苦笑着仰头,“惩罚我认不清现实,还痴心妄想地跟不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儒墨......”几乎要哭出来,“还是......算了吧......” “算了?”萧儒墨贴近,心脏碎裂的疼痛如万蚁蚀骨,“这两个字,是这么容易就说得出口的吗?你想没想过,我会是什么感受?” “你会痛。”沈棠依再次缓了缓,转过身来,强迫自己面对他,“我也会,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们都会忘记,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忘记?”萧儒墨差点冷笑,“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忘记?才能把这段感情忘记!” 他轻晃着她,“棠依,你告诉我!” 她像个机器般站着,面如死灰。 “说话!” “我不知道!”沈棠依一把将人推开,“那你要我怎么办?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心脏撕裂的疼痛让她的声音终究带上了哽咽,“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儒墨。”她往黑暗中退了退,“或许,我们的缘分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都面对现实吧。” “狗屁现实!”痛苦夹杂着愤怒,席卷着全身,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窒息起来,“你少扯到现实上!是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够坚定!是你从来没有对我百分百的信赖!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定跟我一辈子的决心!是你退缩了!” 一连串的谴责,让沈棠依差点站不稳。 是啊,他说得对,她是退缩了,她再也承受不起这段感情了。 她很想嚎嚎大哭,但她必须忍住,哪怕心如刀割,她也必须忍住。 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掉这廉价的眼泪! “你不该跟我在一起。”沈棠依单手背后,大拇指的指甲死死地扣住食指的肉,“你该娶的,应该是颖菲那样的。” “那样的话,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你在说什么?”压抑的怒火将情绪搅得天翻地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沈棠依缓缓吐出一口气,“是你不知道。” 沉默的对峙,让彼此间汹潮涌动,仿佛顷刻之间就会爆发。 看着相爱的人将自己越推越远,萧儒墨做着最后的挣扎,“我就当你今天心情不好,才说了这些气话,我给你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改天再来找你。” 他抬腿就走,生怕再听到让他感觉撕心裂肺的话。 但她并没有就此打住。 “萧儒墨!”沈棠依大声喊住了他,“别逃避!行不行!我不是说的气话,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是真的累了!” “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就只是简单温馨的生活,可这一切,都被我给毁了!就因为我痴心妄想,所以都毁了!” “你不是痴心妄想!”萧儒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厉声道,“我爱你!我爱你,懂不懂!” “但我不想爱你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逃离,沈棠依的心早已碎裂不堪,“这样的爱,只会让我感到越来越害怕,只会让我想逃离。” “萧儒墨,就到此为止吧。” 怎么也抓不住的无力感,让他恨不得想骂人。 但对她,始终还是舍不得的。 彼此再次进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中。 许久之后,还是萧儒墨先开了口。 “你就不担心自己会后悔?” “我现在就很后悔。”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那一抹笑,如泣如诉,充满了苦涩,“后悔当初,不该遇见你。” 他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紧锁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她,“你确定,不再考虑了?” “祝你幸福吧。” 话音刚落,她转身离开。 她已无力再支撑下去。 “沈棠依!” 听着背后带着怒意的呼喊,沈棠依没有停下脚步。 萧儒墨紧跟了几步,最终停下了脚步,沉痛的目光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满腔的怒火和无法言喻的疼痛,让他再也没有了冲上去将人捉住的欲望。 好! 太好了! 极度的悲伤中,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刺耳,仿佛充满了深深的自嘲。 萧儒墨,你何必卑微成这样! 不再留恋,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他很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踏足这里。 沈棠依飞奔上楼,关上门后跌落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想哭,但根本忍不住,死死地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沈时禹还是听到了动静。 他打开门,看到哭得伤心欲绝的姐姐,心下一紧,忙不迭地走近。 他弯下腰,“姐......” 这几天,他看到姐姐太多次的眼泪了。 他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时禹。”沈棠依用力擦干净眼泪,强撑着站了起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 “姐。”沈时禹紧张地抓住她的手,“我跟那个女人从来没联系过,她今天突然过来,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没事。”沈棠依头疼得厉害,“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我做好饭叫你。” 外婆不在了,她还有弟弟,她不能继续这么颓废下去。 “我来做吧。”沈时禹抢着就要往厨房走。 沈棠依拉住了他,“不用,去忙你的。” 沈时禹没再强求,心疼地看着姐姐忙碌,忍不住道,“姐,趁着公司给你放假,你跟姐夫出去玩一玩吧。” 散散心也好。 “时禹。”锋利的刀刃差点切到了手指,刚刚缓解的心痛感再次出现,“以后,别再叫他姐夫了。” “你跟姐夫吵架了吗?” “我说,以后别再叫他姐夫了!” 突然提高的声音,让沈时禹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棠依忙调整了状态,“对不起时禹,姐姐心情不太好。” 沈时禹没有再问,默默回房间了。 他知道,姐姐跟姐夫,一定是出问题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结束了健身,齐卓大汗淋漓地从健身器材上下来,喝水的功夫,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四个未接来电。 点开,竟然都是萧婉书的。 齐卓立马停止了喝水,回拨了过去。 “婉书,有什么事吗?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小哥,哥哥喝醉了。”萧婉书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齐卓以为自己听错了。 儒墨怎么可能喝醉,这可是他的禁忌。 “你说的是儒墨?” “对啊,就是哥哥啊,就在你们经常喝酒的酒吧。” “你在那边乖乖待着,等我过来,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放心吧,颖菲姐姐在这里呢。” “颖菲也在?” “嗯,我打嫂子的电话,她没接,然后打你电话你也一直没接,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给颖菲姐姐打电话了。” 齐卓沉默了片刻,“我很快到。” “好。” 挂了电话,齐卓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拿上了车钥匙,飞快地跑出去了。 酒吧里。 萧儒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江颖菲碰了碰已经完全不清醒的人,“婉书,你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喝成这样?” 知道他最近的压力很大,但他也不可能放纵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啊! “我也不知道啊。”萧婉书不放心地摸了摸哥哥的额头,“今天哥哥去嫂子家接我,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我问他话,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然后就来了这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就把自己喝成这样了。” 萧婉书都快哭了,“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他到底怎么了嘛。” 江颖菲大概知道怎么了。 十有八九,是跟棠依吵架了。 也只有跟棠依,他的情绪波动才会这么大。 “没事,别担心。”江颖菲柔声安慰,“他就是心情不好,喝了点酒,没什么事。” “颖菲姐,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哥哥,我去把账结了。”萧婉书边起身边道,“小哥很快就能过来接我们了。” “好。” 斜躺在沙发上人动了动,成功地拉回了走神的人。 江颖菲轻轻地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扶住,轻轻地放躺在了沙发上。 这样,他至少会舒服些。 即便她无法给予他精神上的安慰,但还是希望他能自在些。 她得知了林千微的恶劣行径,也知道了他的压力和负担,看着他近日每天都在疲惫和无奈中度过,她的心,就会莫名的不舒服。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 冷白的皮肤染上了酡红,却依然掩盖不住他此刻的清冷,不知道他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然后又很快闭上,长长的睫毛随之颤动着。 她实在没忍住,伸手替他扣上了被解开的领口纽扣,当手背触到他的下巴,灼热的温度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柔软的唇嗫嚅了几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棠依。” 他的手,不经意地就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江颖菲蓦然一惊,想抽离,却又停住了。 他的掌心,很柔软,也好暖。 让她突然舍不得离开了。 没有沾一滴酒,她却有了醉意,独属于他身上的芳香,夹杂着酒精的味道。 不难闻,反而让她如受了蛊惑般。 鬼使神差的,江颖菲反手握住萧儒墨的那只手,低下头,将手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满足感。 沙发上的人安静地躺着,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此时乖巧的模样让她生出一丝怜惜之感。 儒墨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该这么憔悴,不该这么伤心难过。 他完全可以无忧无虑,幸福自在地过一辈子的。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向言而有信 直到这一刻,江颖菲才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她其实是很羡慕棠依的,甚至这一刻,她还产生了嫉妒。 只有棠依,可以让儒墨如此魂牵梦绕,连喝醉了都在喊她的名字。 江颖菲俯下身子,缓缓地靠近那张沉睡的脸。 他的五官几乎完美,脸上没有半点的瑕疵,上天精心打造的宠儿,生来就带着荣耀的光环。 她控制不住地,伸出食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他的鼻尖儿,他的唇...... 这双唇,唇形也是这么的好看,应该......很柔软吧。 江颖菲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抿了抿自己的唇,再次的靠近。 就在要贴上他的唇时,突然停住了。 她的脑子里,猛然浮现棠依的身影...... “颖菲......” 齐卓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两条腿沉重得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江颖菲一个激灵,脑子瞬间变得清醒过来。 她......刚刚在干什么! 慌乱中,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齐卓的脚步有些缓慢,好不容易靠近,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江颖菲心虚得语无伦次,“我......他......我不知道......” 齐卓心下暗叹。 原来,她还是喜欢儒墨的。 “齐卓!”江颖菲激动地把人抓住,“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儒墨,更不要告诉棠依。” 齐卓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她,“颖菲,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江颖菲放开了他,后退了两步,颓废地坐了下来,“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还喜欢儒墨,是不是?” 齐卓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痛牵扯着他的神经。 “是。” “我是喜欢,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很喜欢他。”埋藏在心里的话再也控制不住地吐出,“但我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棠依一个人,就算我努力,也不可能会有结果,所以我把这份喜欢藏了起来。” “可藏起来,不等于消失啊。”江颖菲苦笑起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但我不是林千微,就算我喜欢,哪怕喜欢得要死,也没有想过破坏他和棠依的感情,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开心,幸福,我也很知足。” “所以......我坚持让棠依去我的工作室上班,这样的话,我就能沾她的光,经常见到儒墨了,只要能见到他,我就很开心。” 听着江颖菲发自肺腑的倾诉,齐卓从震惊渐渐变为了平静。 她说得没错,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只不过,从喜欢转为了暗恋而已。 “这些天,他为了棠依的事,自己消瘦憔悴了好多,我看着,是真的心疼,但我......” “但我不敢靠近,不敢说太多安慰的话,我怕我自己......” “齐卓......”江颖菲抬起头来,脸颊上滑落的那一滴泪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我这样,是不是......很可耻?” 齐卓沉默了很久,最终走近,在她的身前半蹲了下来。 “颖菲,我很高兴,听到你跟我说你的秘密。”齐卓微微一笑,“这并不可耻,我反而觉得你很了不起。” “我了不起?” “嗯。”齐卓的胸口很闷,但仍柔声道,“你喜欢儒墨,虽没有得到,但你没有伤害他,也没有伤害棠依,你反而一直在帮助着他们,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但刚刚,我......”江颖菲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齐卓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人,“刚刚只是情之所动,人之常情,不怪你。” “齐卓......”江颖菲两眼发酸,“如果他们......我......” “如果他们分手了,你能不能追求儒墨,对吗?” 江颖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她才知道,齐卓是如此懂她。 “我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他们真的有缘无分,那你,当然能。” “你为什么总这么支持我?” 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站在她的身边,支持着她想做的事。 温柔的眼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淡淡的笑容如春天的百花齐放,绽放着诱人的光彩。 齐卓淡然一笑,“因为,我也喜欢你。” 江颖菲呼吸一窒,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可能没办法再说第二遍。”齐卓站起来,走到了萧儒墨的身边,将人扶坐了起来,“我早猜到,你一直对儒墨有感情。” 他笑得坦荡又无奈,“你暗恋儒墨,我暗恋你,听起来,是不是很狗血?” “你是什么时候......”江颖菲犹在恍惚中。 “不知道,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但一定不是一见钟情。”齐卓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道。 江颖菲的脑子已经乱做了一团。 齐卓对她......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一直以兄弟相处吗...... “好了,别想了,你告诉了我心里话,我自然要公平地告诉你,我的心里话。”齐卓蹲下身子,“麻烦搭把手,扶住儒墨。” 江颖菲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齐卓的身上。 她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他,又或者她的心思都在儒墨的身上,所以忽略了对他的欣赏。 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跟儒墨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可她对他的感情,也仅仅止步于兄弟之情,朋友之义。 “小哥,你终于来啦。”萧婉书见到齐卓,委屈巴巴地跑了过来,“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啊?” 齐卓腾不出手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小脑袋,“是哥哥错了,以后一定及时接电话。” “嗯。”萧婉书撅起嘴,“哥哥今天从嫂子那边回来后,就一直很不开心,等他酒醒了,你问问,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啊?” “好,等他酒醒了我就问。” 齐卓暗道。 希望只是情侣之间的小斗嘴,可千万别真的出什么事啊。 但要是只是小斗嘴,儒墨根本不可能喝成这样。 “棠依姐,你还好吗?” 刚踏进天瑞的门,前台小姑娘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憔悴,加上这么多天没来上班了,特地跑过来关心。 沈棠依很是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还好,就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有点累。” “那你应该再多休息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上班。” “总在家待着也无聊,还不如做点正事。” 小姑娘颇为赞同地点着头,“也是,这人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越要让自己忙一点,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么明显吗? 连小姑娘都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好。 不过她说得很对,她是该让自己忙碌起来,也省得去胡思乱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去想某个已经不该再想的人...... 那天分别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也好,也算是好聚好散。 “哦对了,棠依姐,裴总跟我说过,如果见到你来上班的话,让你先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好,谢谢。” 沈棠依先回了办公室,放下了手里的包。 同事们见她回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纷纷冲着她点头微笑,简单的打了招呼后,继续忙他们的事去了。 没有虚伪客套,只一个温暖的眼神和笑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裴越听到敲门声,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淡淡说了声“进来。” 沈棠依推门而入,听到他手机里传来的游戏声音,嘴角不禁抽了抽。 他们的裴总还是这样,万年不变的随心所欲。 裴越抬了一下眉眼,然后注意力又放在了他的游戏上,语气平常道,“来了?” “嗯。”沈棠依站在不远处,“裴总,你找我?” “我不找你,我找你干什么。” 沈棠依微愣,“小苏说你找我。” 大概是队友操作的失误,裴越抱怨了一句后,才道,“哦,想起来了,我那只是随口一说。” 沈棠依已见怪不怪,“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回办公室了。” “等下。”裴越露出一个胜利的表情,然后收起了手机,站了起来,“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了你?” 沈棠依慢腾腾地走近,“裴总还有什么事吗?” “事儿倒是没有,就是......”裴越双手背后,边走近边打量她,“就是看不得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既然来上班了,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事已至此,不管你再伤心难过,也挽回不了什么。” “好。”她会努力的。 他的话虽听起来很刺耳,但,是事实。 “另外。”裴越双手环胸,歪着头看着她,“我看你这个恋爱谈得真不是一般的辛苦,你就让那姓林的那么欺负你?” 那她能怎么办? 无凭无据,连云城有名的律师都拿她没办法。 现在的她,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男朋友为了你,也没少忙活,只可惜,他走的是正义路线,但我就不同了......” “你做了什么?”沈棠依脱口而道。 她从来都摸不清裴越的套路。 “也没做什么。”裴越耸耸肩膀,“就是端了那女人的会所。” 沈棠依定定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管林千微遭受什么,她都不会有半点同情。 只是没想到,裴越会帮她出气。 “为什么帮我?”她的心里,有一丝感动。 “因为我一向言而有信。” 言而有信? “我说过,在天瑞,有我护着,没人能随便欺负你。”裴越转身离开,坐回到了沙发上,“而且我这人睚眦必报,我的人被欺负了,我肯定是要欺负回来的。” 沈棠依怔了很久。 “谢谢。” “沈棠依。”裴越继续拿起了手机,“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不用了。”沈棠依感激道,“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别这么说。”裴越勾了勾唇,“听起来容易让人误会,好像我们两个有什么奸情似的,万一被你家那位听到,我倒成了破坏别人幸福生活的第三者了。” 心里突然疼痛了一下,握了握拳。 “裴总,那我出去了。” “嗯。”裴越没有再抬头,“很高兴这么快就在公司见到了你。” 刚要抬腿,沈棠依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的内心,顿时酸楚无比,强烈的自尊感让她对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裴越偏头,看了一眼定住的人,“有话就说,不至于连平时干脆的性子都变了。” 沈棠依猛然转身,“裴总,能借我点钱吗?”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支持你 裴越黑眸微闪,“多少?” “二十万。” “没问题,不过......”裴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要说清楚,干什么用。” “还债。” “为什么不找你男朋友?” “就是还他的债。” 裴越很快意识到什么,半笑不笑道,“这是要撇清关系啊,看来,分手了?” 沈棠依咬了咬唇,“如果可以的话,能尽快给我吗?” 裴越没有说话,直接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儿。 很快,沈棠依就收到了短信提醒。 金额到账。 干脆利落,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沈棠依心下感激,“谢谢。” “不用急着说谢,这钱,你也不用急着还,更不用为了还这点钱再省吃俭用的,我看不惯,不过呢,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要跟公司签一个长期合同,为期,十年。” “可以。”沈棠依没有半点犹豫。 “不需要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 她一个欠债的,有什么好考虑的。 最主要的是,天瑞是个很好的平台,她非常喜欢这里的工作氛围。 裴越看了她几秒,“沈棠依,撑得住吗?” 依然灵动的目光中透着坚定,沈棠依牵强一笑,“撑得住。” 一切,都会过去的。 生活,还得继续。 自从回来后,沈棠依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大了很多,秦经理亲自压下了很多的策划案,其中有些小的策划案明明可以交给实习生做,却也压到了她这里。 沈棠依忙得个焦头烂额。 自然而然,心情也就平静了很多。 她心里很清楚,秦经理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裴越授意。 他们只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让她早日从痛苦的泥潭中走出来。 她很感动,所以一再地告诉自己,向前看。 “棠依。” 刚加完班的沈棠依离开公司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她停下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精心打扮过的谢雅清雍容华贵,款款而来。 沈棠依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比起从前,这个女人发福了不少,但面色依然容光焕发,穿着打扮也贵气了很多,而且,连她工作的地方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想来这些年,她过得挺不错。 “我们能聊聊吗?” 沈棠依想都没想,“不能。” “但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聊聊。”此刻的谢雅清不再是上次那样的卑微,有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优越感。 “那你希望吧。”沈棠依完全不给面子。 她绕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哪怕是为了时禹,我们都该聊聊。” 沈棠依身形一僵,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道,“我没有办法否认你是时禹的亲妈,所以时禹如果愿意见你,我不会反对,至于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想看到你的事实。” 谢雅清走近,“时禹拿你当亲姐姐,所以关于他的事,我应该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我尊重时禹的选择。” “如果我说,我想带时禹走呢?” 沈棠依微微一顿,嘲讽一笑,“如果你带得走的话,请便。” “棠依,说心里话,我跟你爸爸生活的那些年,我是真的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提起父亲,沈棠依的眼中闪过冰冷,恨意更浓了。 “我承认,当时我离开你们,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我看到你爸那样,看到时禹又没了一条腿,一时间,我没办法面对,我穷怕了,所以我......” 难过的神情也只是一瞬间,谢雅清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过现在好了,我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活各方面都很富足,所以,我现在能给时禹......你和时禹最好的生活了。” “谢谢。”沈棠依轻哼,“谢谢你好不容易记起自己的亲儿子时,还能顺便带上我。” “说实话,上次看到时禹那样,我这个当妈的,心里比谁都痛苦。”谢雅清的伤感不知真假,“所以,我想弥补,我想用我的余生来弥补!”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沈棠依像看小丑一样的看着她。 “可以啊,你说。” “除了时禹,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没有,当然没有。”谢雅清脱口而出,“虽然后面我又再婚了,但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我......” 谢雅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不是,棠依,你别误会,我不是......” “呵。”沈棠依冷笑不已,“你这是来找时禹给你养老送终来了?” “话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呢。”谢雅清皱起了眉头,“时禹是我的儿子,我们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我曾经对不起他,那也改变不了我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啊。” “那你去找他吧。” 想必时禹比她更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吧。 “但时禹的监护权在你手里,有些事,我应该跟你谈。” 沈棠依不想再待下去了,“我没什么可跟你谈的。” “你难道真的不为时禹的将来考虑?” 沈棠依再次停下了脚步,声音清冷,“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对时禹很好,我很感激你。”谢雅清再次靠近,“但以你们目前的经济状况,想让时禹有更高的发展,根本不可能,对吗?” 沈棠依眸光一冷。 确实,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的确没有办法送时禹去接触更高层次的艺术。 她不是不想送时禹去进修,但...... 在这一点上,她无法跟谢雅清争辩什么。 “但我有。”知道拿捏到了对方的软肋,谢雅清乘胜追击道,“我可以给时禹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我可以让他去看看他从来没见过的世界,他的后半生,我可以让他过得无忧无虑的。” “就算时禹少了一条腿,凭我现在的经济能力,也不愁他将来的婚姻。”谢雅清自信得有些骄傲,“他所缺失的一切,我都可以用金钱来替他补上。” 沈棠依张了张口,最终咽下了想说的话。 金钱并不能弥补一切,但有些事,确实用金钱可以解决。 “棠依。”谢雅清放低了语气,“我不是要跟你抢时禹,你跟时禹永远是姐弟,我也永远会当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是想为时禹做点什么,你能体会我这个当母亲的心情吗?” “我不能体会。”沈棠依默了默道,“也不需要你把我当女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那句话,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时禹,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很听你的话。”谢雅清不甘心道,“如果是你开口,他或许会考虑。” 沈棠依哼笑,“你觉得我会开这个口吗?” “你会。”谢雅清颇为自信,“因为你疼他,你想让他实现他的理想,想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 沈棠依顿时抿住了唇,心脏疼了一下。 谢雅清,还真是了解她。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棠依,我求你,好好想想,好吗?为了时禹,我请你,考虑一下。” 说完,谢雅清递过来一张名片,“我猜着,上次给你们的那张名片肯定不在了,这张你留着,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棠依捏着那张名片,看着谢雅清钻进了一辆豪车里,心里乱成了一团。 她将名片放进了包里,满怀着心思回到了家里。 她没有跟时禹提起这件事。 因为她自己都没想好,这件事该怎么办。 那个女人,毕竟是时禹的亲生妈妈。 餐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颜色看起来并不好,尝上一口后,味道还很咸。 沈棠依突然又想流泪了。 她既很怀念外婆做的饭菜,又很心酸时禹努力地讨好着她。 即便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吃了很多,放下筷子后,沈时禹立马站起来抢着洗碗。 沈棠依也没阻拦,看着他在厨房认真洗着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时禹......” 有些话,她真的很难开口。 “姐......对不起......” 听着难过的声音,沈棠依走过去抚了抚弟弟的背,“怎么突然又说对不起了?时禹,我们是一家人。” 以后,更是相依为命的人。 “是我连累了你,也害......” “时禹!”沈棠依迅速截住他的话,“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 沈时禹将头垂得更低了,低低地“嗯”了一声。 “时禹,外婆虽然走了,但我相信,她一直在看着我们。”沈棠依忍着想哭的冲动安慰,“她希望看到的,是我们都过得好好的,而不是每天活在自责颓废中,你明白吗?” “嗯。” 他当然明白。 可他实在受不了了。 每天待在这个屋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外婆,不在自责和忏悔中度过。 每天晚上都在泪水中睡过去,梦中总是梦到外婆对他的各种好,然后突然消失不见,最后他在惊厥中醒来,却怎么也抓不住远去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是个罪人。 是个无法饶恕的罪人! 他欠了这个家太多太多了......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接受外婆的离世,要怎么面对伤心欲绝的姐姐。 即便她现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他看得出来,她其实都在强撑。 可他不能拆穿。 因为他什么忙都帮不了。 “姐......”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沈时禹才敢转身面对,“我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沈棠依心事重重地从他手里接过洗好的碗,擦拭了起来。 “那个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那个人今天来找过我了。” 手里的碗差点掉落,沈棠依稳了稳心神,“嗯。” “她跟我说,想送我去国外进修......” 沈棠依压下内心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开口,“你想去吗?” “我想出去看看......” 说不出来的酸楚在心底翻滚,开口已变得有些艰难,“所以,你答应了?” “还没有。”沈时禹不敢再看姐姐,“姐,你同意我去吗?” 沈棠依闭了闭眼,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如果你想去,我支持你。”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早晚会有报应 对话戛然而止,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下来。 沈棠感觉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连带着心脏像要炸裂开来,让她险些站不住。 没想到,谢雅清今天来找她,是做了准备工作的。 更没想到,她的弟弟竟然...... “想什么时候走?”沉默了很久,沈棠依才艰难开口。 “随时都可以。”沈时禹的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 “也不急着这一时,我需要点时间帮你收拾东西,国外的生活不比国内,到了那边可能会有很多的不适应,我......”沈棠依慌乱地想逃,不小心撞到了推拉门的门框,她扶了一把,继续道,“我得给你多准备点东西,好让你在那边待得舒服些。” “我先回房间,看看有哪些东西要收拾的。” 说完,逃一般的离开了。 沈时禹没有回头,一滴泪突然落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他难过得想死。 也知道姐姐在努力保持着镇定。 可他已经决定了。 他不想改变了。 邱凯匆匆赶到前台,在听到对他来说算不上熟悉的青年报上名字后,没有多问,直接给萧儒墨打了电话。 得到允许后,他将人带到了萧儒墨的办公室。 最近萧总的状态,非常的不好,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好像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其实根本不用藏,他又不是个傻子,多少能看出来的。 应该是跟棠依姐的感情发生变故了。 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这个时候,他还是紧着皮的好。 萧儒墨坐在茶桌前,不紧不慢地泡着茶,疲惫的眼底难掩憔悴。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沈时禹坐下来,随后送上一杯茶水,语气平淡,“找我有事?” “我要走了。”沈时禹盯着那杯茶水,没有碰。 萧儒墨顿了两秒,“去哪儿?” “去国外进修。” “她让你去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但姐姐同意了。” “这个时候去?” “嗯。”沈时禹紧紧抠着自己的裤腿,“我......妈说,早点去比较好。” “你妈?”深潭里没有一丝暖意,萧儒墨定定地看了过来。 “嗯。”沈时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亲生的......妈妈,回来找我了。” “丢下她一个人?” “我会......经常给姐姐打电话。” “你今天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想跟你道歉。”沈时禹站了起来,突然弯下腰朝着萧儒墨鞠了个躬,“对不起!” 萧儒墨没有阻拦,冷冷地看着他。 “过去我因为自己的私心,阻止你跟姐姐交往,是我的错,我跟你,郑重地道歉,对不起!” “然后呢?”无人读懂平静的表情下到底是怎样的情感,萧儒墨的周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我希望,我走后,你能帮我照顾姐姐。”沈时禹鼓起勇气道。 但他听到的,却是毫无感情的拒绝。 “抱歉,我没有义务帮你照顾谁。”片刻的沉默后,“她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姐姐心里有你!”沈时禹急道。 虽然姐姐不让他再提起他,但他看得出,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分了。” “你还是喜欢我姐姐的,对吗?”沈时禹带着希望道。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随便跟我说分手的女人?”静默的眼睛也异常冰冷,“我很缺女人吗?” 沈时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呆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转机。 但没有。 等到的,只是逐客令。 邱凯再次进来,将人带出去了。 萧儒墨将那杯没有动过的茶水倒掉,眉心微微动了动,沉声道,“人已经走了。” 齐卓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你真忍心什么都不管?” “管什么?”就像是谈论着无关紧要的人,萧儒墨淡漠道,“既然没什么关系了,还有管的必要?” 齐卓叹了口气。 本来挺美满的一段感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是亲眼见着,两人自从分手后,儒墨的状态就一直很差。 外人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其实他很清楚,他一直在隐忍克制。 不再提起那个名字,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那么一点而已。 因为每一次提起,就是在伤口上撒一次盐。 “这小子在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外婆刚走没多久,就剩下她一个人......”齐卓越说越不忍,“你真狠得下心?” “说起狠,我可真比不上她。”浅抿了一口茶水,突然觉得今天这茶,有些苦了,“她可比我狠多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 分手之后再无联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应该是有苦衷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做?” 齐卓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阿卓,我虽然对感情了解不透,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波动,“我很不喜欢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说分手,究竟是为了真爱,还是感动了自己?” 声音突然沉了沉,“都说感情是平等的,是需要沟通的,所以,别总想着替别人做决定,也该尊重一下对方的想法。” 第一次听到他直击心灵的话,齐卓既心疼又无奈。 “在她的心里,她觉得跟我在一起是很麻烦的一件事,甚至会认为,如果当初没有跟我在一起,那她的弟弟就不会变得极端,她的外婆就不会离开。” 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萧儒墨突然笑了一笑,笑容苦涩而失望。 “她是个讨厌复杂和麻烦的人,早知道,当初我又何必执着着非她一人不可,到头来,既伤了自己,还成了她避之不及的麻烦和累赘。” “我想她应该不会这么想。”齐卓安慰得有些没信心了。 “你了解她多少?” 齐卓一时接不上话。 “我自认为很了解她,其实到头来。”萧儒墨冷笑着,“不过是个笑话。” “儒墨......”齐卓思索良久,“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对棠依来说,需要一个接受和适应的过程,这个过程,会很艰难,她需要你。” “你看,你这就不了解她了吧。” 她怎么会需要他? 他现在的出现,只会让她厌烦而已。 萧儒墨起身,走到了窗前,长身而立,沉默了很久。 压抑的气氛,让齐卓有些受不了,他转开了话题,“要不然今晚,我们一起去老地方来个不醉不归?” “不了。”眸中没有半点柔光和温度,神情依旧清冷,“醉一次,足够了。” 齐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亲眼见证着儒墨对这段感情的认真和付出,比谁都清楚,他有多喜欢棠依。 为了她,他努力学习怎么经营一段感情,只要能让棠依开心和放心,哪怕再忙,他都会保持着跟她的联系。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他比从前更注意跟异性之间的距离和分寸。 在这段感情里,他几乎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偏偏到最后,却被动地分了手。 如果他是儒墨,大概也是接受不了的,生气在所难免吧。 “霍董?” 沈棠依以为是自己看错,走近后才看清,确实是霍振柏。 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就一个人在她的楼下静静地站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振柏好像老了许多。 “棠依。” 听起来很亲切的称呼,让沈棠依不禁愣了一下。 “霍董突然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你。”霍振柏指了指地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还请不要嫌弃。” “霍董......”沈棠依看不明白了,“我们......关系好像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霍董是不是忘了,您的女儿,是林千微。” “我为千微对你所做的事,再次跟你道歉。”眼下少了很多威严的霍振柏语气平缓道,“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才造成了她如今自私狂妄的性格,这段时间我一直让她在家里反省,哪儿都不许去了。” “我没有办法接受道歉。”沈棠依淡淡道,“但我也分得清是非黑白,霍董在商场上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我不会把这件事迁怒到霍董的身上,但不代表,我会原谅。” “只不过,我比不得林千微的身家和好手腕,吃了哑巴亏也只能自己咽,但我还是想请霍董提醒您的女儿一句。” “人在做,天在看,亏心事做多了,早晚会有报应。” 霍振柏听到这番话,意外的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浅浅一笑,“你跟你母亲,还真是像。” 沈棠依怔愣,“你认识我妈妈?” 对了,她想起来了。 他好像是真的认识她的妈妈的。 否则那天,怎么会喊出妈妈的名字? 她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跟你妈妈,算是旧时,只不过当时我还很年轻,后来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所以后面跟她就没什么联系了,没想到......” 想不到,天妒红颜。 霍振柏没有提起跟沈棠依母亲的具体关系。 不说,是因为不想一直存在于心里的纯洁和美好被亵渎。 沈棠依是真的没想到霍振柏跟自己的母亲竟然还是认识的,不由得也感慨这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但这并不能让她减少对林千微的厌恶。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感觉到沈棠依的排斥,霍振柏没有再做停留,“今天冒昧来打扰,还请见谅。” “等下。”沈棠依喊住将要离开的人,“霍董,麻烦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心意领了,但我不需要。” 霍振柏神色黯然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弯腰去拿东西。 此时的霍振柏,哪里还像个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霍董,更像个在拼命替自己不争气的女儿赔罪的无辜老人。 沈棠依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留着吧,时禹应该很喜欢吃这些。” 霍振柏连说两个好字后,脸上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沈棠依目送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并不好受。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与我无关 沈棠依打开客厅的灯,下意识地寻找着自己的弟弟。 突然意识过来,再不用多久,她的弟弟,就要离开她了。 远赴他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到那时,她该怎么面对这个空荡荡的房子? 这个房子,当初是她全部的希望。 此时,却好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沈棠依敲了敲弟弟卧室的门,没有回应,推开进去一看,里面并没有人。 当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询问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 时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以后,再也不用她操心了。 但愿谢雅清是真的想弥补自己的儿子,能真心为时禹好,这样,也不枉费她这割肉般的不舍和疼痛。 再不舍又能怎么样呢? 谢雅清毕竟才是跟时禹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人。 而且谢雅清说得没错,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根本不能为时禹提供更好的生活。 所以,就算难舍,她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时禹!你怎么能这样呢!”萧婉书实在是匪夷所思。 好不容易约了人出来,她要当面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嫂......棠依姐现在这样,你竟然丢下她一个人走掉,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外婆已经走了,难道你也不要嫂......棠依姐了吗!” 萧婉书习惯了嫂子这个称呼,一时间还真改不过来。 可哥哥说,以后不可以叫棠依姐叫嫂子了,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说分手的原因,想问又不敢问。 因为最近哥哥的脸色从来没有好看过,就连妈妈都没有过问太多了。 以前总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现在突然变得陌生了好多。 让她也因此每天闷闷不乐的。 现在又听到哥哥说,时禹要离开了,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起来。 “你说话啊,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啊!” 对方的沉默,让萧婉书第一次对沈时禹真的生了气。 “没什么好说的。”沈时禹一贯的冷漠,“今天出来,也只是想跟你道个别,过去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跟你道个歉。” “我不需要道歉!”萧婉书一把抓住他的手,“时禹,我不相信你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你怎么可能离开棠依姐呢!” “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沈时禹抽回手,无动于衷道,“一直以来,我都很忘恩负义,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不信!”萧婉书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虽然脾气古怪,但你孝顺外婆,对姐姐好,就说明你心肠不坏!” 萧婉书心里难受得很,“时禹,外婆的事只是个意外,你......” “那不是意外!”沈时禹一拳打在桌子上,“那是我造成的!我就是凶手!” “时禹......”萧婉书被吓住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了解时禹,自从发生了一大堆事情后,她就更不认识他了。 “对不起。”沈时禹平复着心情,“刚刚没控制得住自己。” “没事......”萧婉书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必须走!”沈时禹早已铁了心。 “为什么......”萧婉书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因为外婆,也因为姐姐......”埋藏在心里的话,本不想跟任何人说的,或许是压抑太久了,他需要倾诉一些,否则,他的心脏会爆炸。 “我害了外婆,没脸赖在这里,我对姐姐造成的伤害,也没脸再面对她,我更不能......”带着伤痛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更不能再让姐姐为了我吃苦受累,我不能再连累她了......” “可是,你也不该这个时候离开啊,你想过没有,你这个时候离开,棠依姐会多伤心啊。” “我知道......我知道......”沈时禹喃喃,“会好的......很快会好的。” “时禹......”萧婉书还想再劝。 “我走后,你能帮我个忙吗?”沈时禹截住了她的话。 “什么忙?” “帮我撮合你哥哥跟我姐姐在一起,行吗?” 萧婉书犹豫了,“这件事,我可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哥哥不让我在她面前提起棠依姐的事,他可能......”想到这个,萧婉书就觉得惋惜,“他可能不在乎棠依姐了。” “他是在乎的。” “你怎么知道?” 沈时禹没有回答,神色有些哀伤。 他当然知道。 如果不在乎,萧婉书就不会这么快知道他要离开的事,也不会因此来找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自知已经留不住了,萧婉书难过道。 “那个女......我妈那边已经在联系了,就这两天。” “这么快!” “嗯。” “那......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 萧婉书咬了一下唇,“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话题很快终止,因为离别而产生的伤感,让萧婉书委屈得想哭。 有些话,她很想跟他说,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连自己的姐姐都舍得丢下,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而留下呢。 她又凭什么要他留下......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短短几个字。 她说:“时禹,再见。” 沈时禹目送着萧婉书离开,挣扎后忍不住脱口,“婉书。” 萧婉书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叫她。 她回过头来,心里的不舍变得更厉害了。 “你要好好的,做一个让身边所有人骄傲的人,不要像我这样,一步错,步步错,永远回不了头了。” 萧婉书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你走吧。” 忍着转身的冲动,萧婉书没有再回头。 她知道他还在原地。 但她也知道,他不是在等待,而是在跟她做最后的告别。 分别。 真是件伤感的事。 沈棠依拿着手机半天,也没有拨出去那串让她不自在的号码。 有了裴越的帮助,加上她存下的,凑齐一百万,就轻松多了。 欠下的债,她可以一次性还清了。 有些轻松的释然,但更多的是割舍不下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放下,只不过通过各种方式麻痹自己而已。 但她不会因此打扰。 她跟他的世界,彻底的远离了。 终于鼓起勇气拨出去了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我们,见个面吧。” 很显然,电话那头的萧成霖对于沈棠依的要求很是诧异和不满,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沈棠依也不着急,慢悠悠道,“不见面也行,那我就去找你儿子,分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时间,地点。”电话里静了几秒后,萧成霖阴沉的声音传来。 果然,这招很有用。 下午,萧成霖姗姗来迟。 多等了十来分钟的人没有生气,将一直放在桌上的银行卡推到了他的跟前,“一百万,如数归还。” 见面的内容超出他的预料,萧成霖有些不解地看着那张卡,“我说过,这些钱是送你的。” “但我一直理解为,是借。” “不需要还。” “外婆说,我们沈家的儿女,不可以有占人便宜,借钱不还的坏习惯。” 萧成霖目光如炬,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的女人。 虽清瘦,但面容较好,气质上佳,那双眼睛无论何时都是清澈透亮。 “你不用担心,只是单纯的还你一百万,我不会因此再跟你的儿子有任何瓜葛。” 萧成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先他还觉得,她不过跟很多女孩子一样,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钱。 她确实是为了钱,但是是为了救自己的外婆。 她很孝顺,所以才让他抓到了软肋,以此为交换,要求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或许,他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但比起儿子的未来,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千微的行为,连累了一个无辜的老人,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你外婆的事......” 沈棠依立刻皱眉,“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还钱,其它的事,不想谈。” 萧成霖颇有些不满,“作为一个女孩子,性格应该温顺些的好。” “怎么个温顺法?”沈棠依不屑地冷哼,“像林千微那样?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不知不觉就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你......”萧成霖一时噎住,“千微也不是故意要......” “我是真没想到。”沈棠依放下手里的水杯,“到现在,萧总还在替她开脱。” 看着她不屑又果敢的目光,萧成霖有些没底气说下去了。 妻子已经为这件事跟他冷战到现在了,他知道,妻子对他很失望,可他从内心上,已经对这个叫沈棠依的女孩子感到膈应了。 但为了让妻子开心,有些话就算再违心,他必须说。 “你跟儒墨的事,以后,我可以不管。” 妻子让他说的原话,他实在说不出口,这样说,应该也很明显了吧。 沈棠依低了低头,再抬起时,淡淡的笑容充满了酸涩,“萧总还真是个好丈夫。” 萧成霖有些吃惊。 这丫头,还真是聪慧过人,难怪发生了这些事后,连老霍都没有指责她半句。 “我跟儒墨......”心中苦涩难耐,“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我?” “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你还真是直接。” “直接点好。”沈棠依垂眸,隐下心痛,“我这人其实挺笨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会让我迷茫。” “儒墨他......”萧成霖几乎是硬着头皮的,“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跟我无关。”沈棠依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这个话题,“很抱歉今天耽误了萧总的时间,我先走了。” “这个钱,你拿回去吧。”萧成霖将卡推了回来。 “不用了。”沈棠依直接站了起来,“我是喜欢钱,但我喜欢的是自己赚的钱,别人的,我拿不起。” 转身之际,又停下了脚步,“不过还是谢谢萧总,当初给了我这笔钱,让我救了外婆的命,只可惜......” 心脏猛然抽痛,沈棠依无法再说下去,快步离开了。 萧成霖盯着桌上的那张卡,静坐了半天。 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个人,才让他拉回了思绪。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打脸来得真快 “你都听到了。”面对妻子指责的目光,萧成霖显得几分无奈,“该说的话,我都说了。” 袁柠深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个孩子跟咱们家是有缘分的,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救了我,我就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老天派给我们家的天使,可你呢......” “你不但不对她感恩,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你这样做,真的枉为一个合格的长辈,一个合格的父亲。” 萧成霖也不敢多话,怕再将人惹怒了,再说出那些决绝的话来。 离婚这两个字,他不敢再听到了。 他太了解妻子的脾气了。 “你真以为,拆散了他们两个,儒墨就能如你所愿,娶了千微?” “千微那孩子......” “你还想替她说好话!”袁柠凝眉。 萧成霖忙道,“当然不是!我是想说,千微那孩子,我也不敢让她跟儒墨来往了。” 谁能想到,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人再狠,也不该拿了别人的命开玩笑啊。 “现在棠依孤苦无依,儒墨又是这个样子,这样的结果,有你萧总一大半的功劳。” “我也不想......”听着讽刺的话,萧成霖没有半点怒意。 “萧成霖,我再跟你说一遍。”袁柠不怒自威,“请你,以后,不要再干涉儿子的感情问题,也摒弃什么门户之见,否则的话,我们离婚。” “老婆......” “我袁柠,要不起你这样的丈夫!” “老婆,别动气。”萧成霖担心不已,“生气对身体不好。” “气死我算了,也省得看到你来火!”袁柠又气又怨,“你在生意场上算计就行了,怎么还算计到自己儿子的感情问题上了?就说当初的你吧!” 袁柠越想越气,“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有什么?那时候你怎么不想想门不当户不对了?” “哦!现在将这个死板的观念用到别人身上了?” “是是是,我有错!”萧成霖忙不迭地赔礼,“最近我也一直在反省自己,所以今天那个谁约了我,我不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嘛。” “那个谁?”袁柠横过来一眼。 “沈棠依,沈棠依。”萧成霖拉住妻子的手,“老婆,就原谅我行不行?” 袁柠一把甩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服软,心里其实反感着呢,你根本接受不了棠依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对不对?” 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萧成霖绝对不敢说对。 他跟妻子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些缓解,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放低姿态,软言轻哄的,就只有他的妻子了。 这一夜。 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沈时禹的飞机票已经订下来了。 就在明天。 沈棠依默默地替他收拾着行李,恨不得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给他装进去。 最终,她实在承受不住内心的压抑,撑着在床边坐了下来。 而沈时禹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红地走了过来,挨着姐姐坐下。 “姐......”他低声呼唤,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见不到最亲的人,内心会如何的孤独和苍凉。 “时禹啊。”沈棠依硬撑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到了那边后,记得经常给姐姐来个电话,如果实在忙,哪怕发个消息也行,至少让姐姐知道,你在那边,一切都好。” “好。” “如果有什么不适应,自己要努力克服,毕竟现在也是大人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冲动行事。” “我知道。” “还有,天气冷要记得加衣服,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不要把胃搞坏了。” “嗯。” “假肢......要记得经常拆下来,避免长时间戴着滋生细菌,要定期清洗肢袜,防止感染,不要在......”沈棠依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要在睡觉时还带着,会让血液不循环的。” “好。” “还有......” “姐!”沈时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沈棠依,“别说了,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沈棠依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用担心姐姐。” “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 两人拥抱了很久,谁也舍不得放开。 他们知道,这一放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拥抱自己最亲的人了。 往后的日子,他们都会在对彼此的思念中度过。 整个晚上,沈棠依都辗转难眠。 到半夜的时候,手机突然有短信提醒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更没有睡意了。 竟然是他发来的。 只可惜,被撤回了...... 她真的很想发个消息过去。 她很想找个人倾诉内心的荒凉和痛苦。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步,又何必做这藕断丝连的事呢。 第二天,沈棠依将弟弟送到了机场,但她没有见到谢雅清。 也好,她实在很不想见到她。 临别之际,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保重”。 沈时禹紧紧地抱住姐姐,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直到走进安检口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回头。 沈棠依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外婆走了,时禹也离开了,往后,她真的形单影只了。 本来只请了上午半天假,想送完时禹后就直接回公司上班。 但真切感受分别之痛后,沈棠依怎么也提不起心情上班了,于是,她给秦经理打去了电话,想多请半天的假。 秦顺明在电话里告知,他现在正在跟客户谈事情,让他直接找裴总。 沈棠依又给裴越打去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喘气的声音,她弱弱问道,“裴总,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裴越带着鄙视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 沈棠依忙道,“我......随便问问。” “我在健身。”裴越主动解释。 “你刚刚不是说现在是上班时间?” “就是为了更好地上班我才健身。” 好吧。 沈棠依闭了嘴。 反正他们的裴总一向别具一格的。 完全说不过他。 “弟弟送完了?” “嗯。” “难过了?” “还好。” “送完了就赶紧来上班。” 听起来有些不留情面的话,却让沈棠依早已习惯。 他深知,裴总并不是个会苛待员工的人。 “裴总,下午我想继续请假。” “可以。” “谢谢裴总。” “先别谢。”裴越悠悠道,“下午你可以在家休息,但晚上要过来跟我一起去见客户。” 沈棠依也没犹豫,“好。” 电话挂断,助理阿岳及时递上了毛巾和水,并十分费解,“我记得,今天晚上没有客户要见啊。” “随便找一个。”豆大的汗珠滑过结实而白皙的肌肤,男人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啊?”阿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给那女人找点事做做。” “你说沈棠依?” “要不然呢?” “为什么啊?” 裴越拍了拍阿岳的肩膀,促狭道,“不告诉你。” 阿岳自己琢磨了半天,一拍脑袋,“哦!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约客户去!” 说完,麻溜地跑开了。 裴越笑着摇了摇头,但很快,神色严肃了下来。 他还真佩服那个女人。 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伤心归伤心,但工作,一点没耽误。 公事和私事,她分得比谁都清楚。 可能唯一分不清的,就是自己现在的心吧。 他就不信,她对萧儒墨,是真的没感情了。 晚上跟客户吃饭的时候,沈棠依主动给裴越挡了不少的酒。 裴越也没阻拦,就这样看着她喝。 除了阿岳,这是第二个替他挡酒的人。 等客人走后,沈棠依迅速跑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吐了半天,吐完才觉得舒服了点。 只是这脑子,跟要炸了一样的疼。 裴越等在卫生间的门口,见她晃着身子出来,扶了她一把,拧着眉道,“头一回见你这么好心,能替我挡酒。” 沈棠依大大咧咧地一抹嘴,“就当是报答裴总对我的关照。” “报答?” “嗯,报答!”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裴越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是为了报答我,还是趁机在借酒消愁?” 沈棠依直接不说话了。 没意思,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他跟那个人一样,都是狡猾得很! 呸! 她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刚刚喝酒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真烦! “能走直线吗?”裴越看着摇摇晃晃的人,不免怀疑。 “能!”沈棠依挺直了腰背,“怎么不能!我走给你看!” 结果就几步路,歪了几个弧度。 裴越撇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好好走。” 他是真不敢用力,真怕捏碎了她的细胳膊。 半路,裴越笑看着对面走来的两个人,抓着沈棠依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开。 沈棠依半眯着眼,仔细地看着对面的人,然后转身问裴越,“裴总,完了,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裴越扯了扯嘴角,“你没出现幻觉,是真的。” 对面并肩而来的两个人,正是萧儒墨和江颖菲。 这两人看起来,还挺登对。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棠依的身上,之后,江颖菲忍不住看向了萧儒墨。 刚刚还有些柔和的脸,此时变得阴沉无比。 不是说,早就忘了吗...... 打脸来得真快。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开心就好 “萧总,这么巧。”裴越先打了招呼。 萧儒墨没有接话,眼睛看向了裴越抓着沈棠依的那只手。 裴越连忙松开,半笑不笑着解释,“别误会啊,我是担心她走不了直线,所以才好心搀了她一把,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 沈棠依撇着个脑袋不肯看萧儒墨,嘴上嘟喃道,“你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 “我得解释啊。”裴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故意解释,“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成了破坏别人幸福的小三了。” “什么小三!”沈棠依脱口而出,“我跟萧总已经没有关系了!” “哦!没有关系了啊......”裴越撇了萧儒墨一眼,“没有关系也要解释啊,我得自证清白啊是不是。” “是什么是!”沈棠依急了。 “你看,你又急眼了。”裴越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整个公司,上上下下,也就你,敢对我这么大小声,都怪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裴越!” “你看看,你又来了!” 沈棠依真想上手将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堵住。 今天的裴总,怎么有些反常呢。 平常他是不可能说这种话的啊。 她偷偷地看了萧儒墨一眼,对上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神后,立马转移开来。 没有之前那样的憔悴了。 只是这脸色,是越发的难看了。 但颖菲,今天好像格外的漂亮。 他们......是真的配。 “棠依。”江颖菲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是喝了多少的酒,怎么脸红成这样。” 沈棠依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没喝多少。” “我跟儒墨......” “颖菲。”沈棠依迅速打断她的话,“我跟裴总还有事要做,就不陪你多说了。” 江颖菲的脸上闪过不自在。 她不是看不出,棠依最近在故意躲着她。 否则的话,不会每次想约她出来玩,她都是拒绝的。 萧儒墨一直脸色铁青地看着,没有说一个字。 但就在沈棠依想拉着裴越逃走时,他突然开了口。 声音冷得让人想打颤。 “听说,你还了那一百万,看来你在天瑞的待遇挺不错。” 沈棠依硬着头皮,“嗯,还......” “还好,还好。”裴越悠哉悠哉道,“但其实......” 沈棠依赶忙捂住他的嘴,接话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欠了萧总一条手链的钱,我会尽快还的。” 裴越扒下她的手,“要不要我再......” 沈棠依又使劲给他捂住了。 萧儒墨的脸色,已经不能只用铁青来形容了。 “棠依......”江颖菲忍不住再次开口。 她想跟她解释一下,之所以今天跟儒墨来这里,是因为...... 可萧儒墨没有给她机会。 他竟然揽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柔和了几分,“刚刚不还说肚子饿了?” 江颖菲直接呆住了。 因他的温柔,因落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种心动的感觉,让她完全克制不住。 所以面对着棠依,她有些心虚。 因为那天的事,她...... 还好,齐卓兑现了承诺,没有对儒墨提起,那件事,已经成为了秘密。 想起齐卓,就想起他说对她的喜欢。 好在,他后来跟她解释说,那句喜欢,纯粹是为了逗她开心,故意开的玩笑。 这才让她释然了。 否则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喜欢一个人又无法在一起的滋味,她比谁都清楚。 看着他们紧靠在一起,他又对她轻声细语的样子,沈棠依的心,像再次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得让她的腿差点没有站立的力气。 好在,她撑住了,并保持着平静。 她不能慌! 就算再疼,再痛,必须忍住! 她看着萧儒墨用着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并冷声道,“既然撇清了关系,那就没必要还戴着那枚戒指了,自艾自怜给谁看?” 沈棠依死死攥住戴着戒指的左手。 是她昏了头了,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取下当初他送给她的那枚戒指。 而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了。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真是自作自受! 她扯着手指上的戒指,完全不顾因用力而产生的疼痛,随后将戒指放在掌心里,递到了他的跟前。 “还给你。” 萧儒墨冷冷地扫了一眼,“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 心痛得几乎要窒息,沈棠依强行拉过他的另一只手,将戒指塞到了他的手里,“就算要扔,也不是我扔,毕竟不是我花钱买的。” “是嘛。”萧儒墨将戒指紧紧握住,很快,他拦住了路过的服务员,“把这个,拿去丢垃圾桶。” 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这......” “让你去丢了。”萧儒墨冷声提醒。 “哦,好......”服务员不敢得罪客人,只能伸手接了过去。 在确定对方不会改变心意后,拿着戒指离开了。 “儒墨......”江颖菲知道他在置气。 如果不是置气,怎么会故意不解释,他并不是单独跟她一起吃饭,而是还有齐卓和婉书在。 今天是因为婉书的摄影展进行得非常顺利,非要拉了大家一起吃饭,所以他们才会聚在一起。 她也知道,婉书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哥哥开心点。 可儒墨真正想见的人不在,他哪里能开心得起来呢。 萧儒墨松开了江颖菲,靠近了沈棠依,微微弯了腰贴近她的脸,“如你所愿了,开心吗?” 沈棠依惊得后退了一步,言不由衷,“开心。” “开心就好。” 再次回到江颖菲身边,拉住她的手腕,“走吧,一会儿再饿坏了可不好。” 江颖菲就这样被拉走了。 “看来我今天给你弄了个雪上加霜了。”裴越十分悠闲道。 谁能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们。 “不关你事。”沈棠依的呼吸有些发紧,“裴总,我不舒服,想回家了。” 裴越没有再开玩笑,再次扶住了她,“我先送你回去。” 沈棠依没有拒绝,“谢谢。” 她需要他送。 哪怕是借一个人的力量,也要撑住自己不倒下去。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萧儒墨才松开了手。 “抱歉。” 江颖菲顿时失落不已。 “儒墨,你不该这样的。” 萧儒墨靠上墙壁,神色冷淡地点燃了一根烟。 江颖菲看着心疼,但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也会让……”后面的话,她必须鼓足勇气,“也会让我误解。” “误解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夹着香烟的手在唇边停住了,萧儒墨目光微滞,重复着,“抱歉。” “儒墨,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个问题,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嗯。”他淡淡应道。 “如果没有棠依,我们,会有可能吗?” 萧儒墨沉默了很久。 “或许吧。” 这三个字多少给了江颖菲一点慰藉,所以情不自禁地又问道,“那如果你跟棠依……” “不可以。”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萧儒墨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江颖菲苦笑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把你当成了最好的姐妹。” 江颖菲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这么在乎她…… 就算他刚刚有恨意,那也是因为他太爱她了。 只有爱,才会恨,不是吗? 遇见时,心如止水,那才是真正的不在乎啊。 裴越直接将沈棠依送到了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走进去,才离开。 沈棠依躺在沙发上发了没多久的呆,就听到门铃声响了。 她以为是裴越又回来了,想也没想地就打开了门。 见到来人,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萧总?” 话音刚落,萧儒墨直接闯了进来,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一把将人拉进怀里,随后唇压了过来。 他吻得很用力,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让她觉得吃痛。 沈棠依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反应过来后,拼命地推搡着霸道的人。 可她越用力,他的禁锢就越紧。 最后竟然生气了,将她推倒在了沙发上。 沈棠依闷哼一声,死死捂住他又要凑过来的嘴。 萧儒墨将她的手制住,声音沉冷,“别用跟他亲密的手碰我!” 沈棠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跟谁亲密了? 等反应过来后,她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他带着霸道又猛烈的吻,将她的唇蹂躏得一塌糊涂,舌尖在她的嘴里灵活地探索,让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在反抗与不反抗间挣扎着。 他们彼此身上都散发着酒精的味道,让这场突如其来的暧昧更像是酒后乱性。 沈棠依停止了挣扎,漠然地接受着他如惩罚般的吻。 很快,身上的人渐渐停止了动作,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埋首在她的颈肩,柔软的唇灼得她的皮肤滚烫,嘶哑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 “沈棠依,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彻底忘了。” “时间吧。”沈棠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你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说完,他在她的颈部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棠依疼得直皱眉,但没有推开。 等他咬完了,刚要离开,她却一把扯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也狠狠咬了一口。 她也想发泄! 萧儒墨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牙齿印,竟然有些委屈起来,“我没下死口……” 沈棠依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缓了缓后,道,“萧总大晚上的闯进别人的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不是对我不好,是对颖菲不好,毕竟萧总前一秒,还在跟颖菲甜言蜜语。” “你吃醋了?”他凑近她的脸颊,呼吸喷洒。 左右躲不开,索性不躲了,“我不是吃醋,我只是不想让颖菲受到伤害。” “还真是姐妹情深。”萧儒墨坐直了身子,边整理衣服边冷冷道,“那你觉得,我是不是该把颖菲娶了才好?” 沈棠依蓦然怔住,片刻后才道,“那是萧总的事,与我无关。” “怎么与你无关呢。”他的手指轻触着她的脸颊,“如果我跟她结婚,作为好姐妹,你不是得来参加婚礼,做个伴娘什么的。” “我会的。”沈棠依斩钉截铁道。 她愿意真心祝福他们。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定是她 她的下巴瞬间被钳住,“再说一遍。” “我说,我会……” 沈棠依的唇,再次被堵住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的猝不及防和凶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更让她气恼的是,她脑子一热,竟然差点主动的相迎。。 她竟然不排斥他的粗鲁和霸道。 沈棠依啊沈棠依,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他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禁锢住她的手,霸道得根本无力反抗。 虽然跟他早有过太多次的肌肤之亲,但还是让沈棠依一阵战栗。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强势而又炙热的情感。 她听到他在他耳边说,“给我。” 沈棠依咬着唇,摇着头。 他没有放弃,像诱哄又像威胁,“给我,最后一次,以后我不再来打扰你。” 也不知是这句话起到了作用,还是他因为忍耐而痛苦的表情让她不忍。 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一颗颗地解开了衣服的扣子,动作缓慢却没有犹豫,似乎是心甘情愿,又带着某种决绝。 她盯着他深沉得无法探测的黑渊,“萧总要说话算话,最后一次,以后互不打扰。” 萧儒墨的心猛然一紧,静止了好半天后,从她的身上退了下来,眼中的欲望渐渐褪去。 他单手捞起一旁的衣服,将裸着身子的人裹住,心痛欲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棠依,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她差点摇头,狠着心地答道,“我觉得,既然分手了,那就不应该藕断丝连。”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不想分手呢?” “我不后悔。” “沈棠依!我真想……”萧儒墨几乎是咬牙切齿,气得想打人。 可他,怎么可能舍得下手。 “好好待颖菲吧,她才是最合适你的人,何必……” 萧儒墨直接打断,低声呵斥,“把嘴闭上,否则的话,我马上要了你!” 真是见了鬼了! 为什么贱兮兮地跑来这里? 没讨到一点好,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堪。 “谁适合我,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简直可笑! 可恨! 很快,大门被摔上。 萧儒墨气冲冲地离开了。 再不离开,他真担心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不管她如何绝情,他还是做不到伤害她。 沈棠依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唇上,还有着他的余温,让她忍不住失了神。 刚刚她就差点妥协了。 她想把一切都忘记,然后毫无顾忌地跟他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因为假装不在乎,太难了。 思念,太煎熬了。 她真的装得很累很累了,稍有不慎,所有的伪装就会功亏一篑。 霍家的别墅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摔东西的声音。 阿姨吓得噤若寒蝉,早就躲到了一边不敢出来了。 她太害怕这个阴晴不定的林小姐了,简直比鬼都可怕。 以前觉得先生一个人住冷清了些,后来小姐回来,她还替先生感到高兴。 可相处下来,她对这个林小姐是越来越反感了。 脾气太差,言行举止也有失风范,更要命的是,最近的情绪也越来越吓人了,动不动就骂她,或者摔东西,经常性的还会跟先生吵架。 先生被闹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晚了,他在躲着自己的女儿。 先生的气色也越来越差,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唉声叹气的。 真是可笑啊,堂堂的霍董,竟然被自己的女儿逼到这种程度。 “阿姨!你死了吗!不知道过来收拾?” 听着尖锐的叫声,阿姨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不管是昂贵的摆设,还是生活用品,无一不遭殃,满地狼藉。 阿姨手足无措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随后而来的霍振柏。 “千微!”霍振柏定了很久才严肃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出去!”林千微吼道,“每天待在家里,我都快闷死了!我要出去!” “你哪儿都不许去。”霍振柏这次没有心软,“我已经联系了心理医生,明天她就会上门,你这段时间就待在家里,好好跟医生聊聊。” “爸!”林千微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你是不是也跟那个贱人一样,把我当神经病了!” 霍振柏沉叹,“爸只是想让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没什么可想的,我没错!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霍振柏满面愁容。 都到现在了,女儿还是这样,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千微,是你对儒墨的感情太执着了,棠依没做错什么,你又何必将所有的怨气都发在她的身上呢。” “你在说什么?”林千微一脸愕然,“你是我爸!你怎么能帮着那个贱人说话呢!她算什么东西!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她!她就是个扫把星!” 眼中透出恶毒的快意,“你看看她!就是个污秽!克死了她爸妈,现在又克死了她外婆!” “千微!”霍振柏震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口一个污言秽语!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太没教养了!” “教养?我就是没教养啊。”林千微不屑地笑了起来,“可没教养也不是我的问题啊,是你的原因啊。” 霍振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看着女儿张牙舞爪,毫无底线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丑陋。 可这是他的女儿,他没办法不管不顾。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她,只能请了心理医生过来。 霍振柏狠了心,不再心软身后的哭喊,一再交代了特地找来看守林千微的人,一定不能放了她出门。 房间内,继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让霍振柏听得心里又发慌又发痛。 因力气的耗尽,林千微终于停止了发泄。 但并没有因此减少半点的恨意。 她恨沈棠依! 是那个贱人,才会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她!连她自己的爸爸,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是那个贱人,让她每天过得生不如死! 没有儒墨的日子,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过! 都是那个贱人造成的! 思来想去,林千微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在酒吧认识的服务员,别人都叫他亮哥。 看似人畜无害,规规矩矩地在酒吧里当个服务员,其实背地里干了不少的缺德事,很早之前因为偷窃罪,还进去蹲过。 他觊觎她的美貌,更喜欢她的出手阔绰,所以对她百分百服从。 前几次教训那个贱人,都是他找的人,出了事之后,也将她撇得一干二净。 果然,只要有钱,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 看来,唯有这个人,才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林千微静下心来,换了副面孔,给那个叫亮哥的人打去了电话。 江颖菲醒来,只感觉自己头晕得厉害,四下看了看,顿时害怕起来。 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绳子将她的手腕勒得生疼,她想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来,奈何双脚也被捆住了,根本使不上力。 记忆很快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这个时候,本该是她跟棠依坐在一起聊天的时间。 自从那天后,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找棠依好好聊聊。 她们约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两人如约而至,再然后...... 棠依! 江颖菲四下查看,发现在离她几米的地方躺着的,正是棠依。 “棠依!”江颖菲不敢大声,只能轻声喊着,“棠依,醒醒!” 她记得她到约定的地方的时候,有两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陌生男人,在跟棠依说些什么,她感觉不对劲,忙跑上了前。 结果就看到棠依晕了过去,她想呼救,但来不及了...... 到底是谁! 竟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棠依并没有什么仇人啊,难道是...... 喊了几遍,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江颖菲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的手机就在她大衣的口袋里,如果能拿到手机,她就能打电话求救。 她忍着疼痛,扭转着背后的手,浑身使劲,才让口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连忙挪过去,将手机藏在了背后,先仔细听了听动静,才用指纹解开了手机密码锁。 她打给的,是萧儒墨。 可当电话刚接通后,屋内突然闯进来两个人。 正是绑他们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印象最深,因为他的右耳朵,是有缺陷的。 凶神恶煞的男人眼尖地发现了江颖菲的神色异常,过来查看。 江颖菲将手机塞在了背后的大衣下,然后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放了我好不好?” 男人蹲下身子,托起了她的下巴,咂着嘴打量,“长得倒是挺不错,细皮嫩肉的,还挺招人稀罕。” 江颖菲忍着恶心感,“大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钱吗?要多少我可以给你们,你们放了我们好不好?” “少废话!”男人扫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沈棠依,“老子没想动你,是你上杆子非要蹚这趟浑水,算你倒霉!” “你们想干什么?” “干点该干的事。” 说着,男人就朝着沈棠依走了过去。 江颖菲暗叫不妙,连忙叫道,“两位大哥,你们今天的所为,无非就是图个钱,那人给了你们多少,我双倍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们。” “放心。”一直在破桌子前坐着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男人开了口,“伤不了你,你最多做个看客。” “你们想干什么?”眼见着男人的手开始在棠依的身上摸索,江颖菲浑身战栗起来,“你们要干什么!别碰她!别伤害她!” 男人竟真的停了手,扭过头来淫笑道,“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她?” “她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江颖菲努力拖延着时间。 她能感觉到,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 儒墨一定会来救她们的。 “朋友?”男人大笑,“这年头,还有这么重情重义的朋友呢。” “大哥,我求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的,我一定答应你。”江颖菲不敢挪动身子,生怕他们发现了手机,“只求你,放了我们,好不好?” “放了你们?”男人直接坐在了地上,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拿在手里比画着,“放了你,问题不大,但放了她,可不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规矩。” “金主是不是林千微?” “什么林千微,不认识!” 不是林千微? 跟棠依有仇恨的,又如此极端冷血,除了林千微还有谁! 一定是她! ------------ 第一百七十章 别让她一个人 年轻一点的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踢了踢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脚,“跟她废什么话,等她醒了,早点把事情办完了就赶紧走人!” 地上的男人用树枝戳了戳沈棠依的脸颊,“我说老三,你这是用了多少迷药,怎么到现在都没醒,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年轻的男人弯腰碰了碰沈棠依的鼻子处,“气儿足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那直接办事呗,还等什么!” “等她醒过来,才有意思。”年轻的男人好像对美女没什么兴趣,又坐到了一旁的破桌子边。 “你觉得就这样像干一个死人一样的有意思,还是等她醒来,看着她挣扎反抗,带着那种强烈的占有感干她有意思?” 年纪不大,但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地上的男人双手搓了搓,笑容猥琐,“还是老三会玩,得,那就等会儿,等她醒来,老子好好玩玩。” 叫老三的男人没说话,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我出去把把风,一会儿把事情办了。” “你不来上一口?” “没兴趣!” 他有感兴趣的女人,这两个,不对他胃口。 江颖菲大致听明白了。 她紧紧地盯着沈棠依,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千万不要醒过来。 可地上的人,突然就动了一下。 江颖菲吓得叫了一声。 这一声,成功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让他完全没有看到昏迷的人已有了清醒的迹象。 “你鬼喊什么!再喊,把你嘴缝上!老子说到做到!” “大哥。”江颖菲努力稳着心神,“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所以忍不住叫了一下。” “把嘴闭上!” 江颖菲抿住唇,点点头。 男人好像已经等不及了,肮脏的手摸上了棠依的脸颊,嘴角淫笑着。 江颖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想扑过去救棠依,可她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男人的手准备解开沈棠依的衣服扣子时,江颖菲再次大叫了一声。 这一下,彻底惹怒了男人,他一骨碌爬起来,气势汹汹地冲着她走了过来。 内心深深的恐惧感,让江颖菲说话都带上了颤抖。 “大哥,能不能商量个事?” 男人再次蹲下身子,啐了一口,“你是不是也想跟老子玩玩?” 痛苦的挣扎下,江颖菲一咬牙,“用我换她,行吗?” 男人愣了一下,“拿你换她?” 这女人难道是个傻子? “是,拿我换她!”江颖菲不再挣扎,“大哥,你不就是想拿钱办事吗?只要你的嘴严实,不会有人知道她被换了。” 男人有些不明白了,“你图什么?” “就图我愿意。”破釜沉舟后,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如果棠依今天被人玷污了。 那儒墨,一定会疯掉。 男人的手摸上了江颖菲的脸,“你倒是挺让人刮目相看的,不过,可惜了,老子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该干谁,老子可不换。” “我是自愿的。”见着男人要走,江颖菲急忙叫住,“大哥,我是自愿的,我愿意陪你玩。”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慢慢举起了手,手掌落在额头上,一脸茫然。 江颖菲见着这一幕,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再次尝试着诱惑。 “大哥,反正你也不急,让我陪你,行吗?” 男人半眯着眼看着她,困惑不已。 不过这女人,姿色确实不错,身材也好,比起地上那个没几两肉的,肯定要可口多了。 竟然还有白送上门的小白兔,不吃白不吃。 想到这里,男人再也忍不住,开始动手解着江颖菲的衣服。 江颖菲死死咬着唇,只有疼痛,才能缓解她此时想死的冲动。 衣服被扒开,露出里面的内衣,傲然挺立的丰满,让男人倒吸了一口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江颖菲的胸部,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妈的,老子摸过那么多女人的胸,这还是头一个这么漂亮的。” 江颖菲感觉,那只手在她胸部的触感,就像一只恶心的蛆爬在她的身上,让她想逃,想吐,想反悔。 可她不能反悔。 她必须保护好棠依,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害。 否则的话,儒墨该怎么办! 男人双眼迷离,邪恶的欲望让他按捺不住,抓着内衣的带子一把扯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的后脑勺被重物狠狠地撞击,疼得他差点昏死过去。 可惜的是,他没有昏过去,转过身去。 沈棠依死死抓着手里的棍子,怒不可遏,“别碰她!” 男人捂着后脑勺,“臭三八!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你别过来!”沈棠依连连往后退。 “醒了也好,我可以办事了!”男人边走边脱衣服,“老子对你的兴趣,可没对她那么浓,要不是你打老子,老子就先尝她的鲜儿了。” 沈棠依听后,像疯了一样,举起棍子,朝着男人挥去。 可她的力气终究是抵不过男人的,棍子还没挨到他的身上,手腕就被扣住了。 男人从她的手里拿走棍子,威胁着她,“乖乖听话,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不会伤害你的,要是不听话,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呸!”沈棠依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做你的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 男人被激怒了,丢下手里的棍子,高高地举起了手。 但那一巴掌,最终并没有落在沈棠依的脸上。 有人踹开了屋子的门,飞奔而来。 沈棠依看到那抹太过于熟悉的身影,像一个天神一样的突然降临在了她的身边,只是脸上的表情太过于鬼魅,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索人性命的使者。 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还没爬起来,又被随后赶来的齐卓狠狠地在下巴上补了一脚。 男人直接昏死了过去,随后被警察带走了。 萧儒墨看了沈棠依一眼,转身朝着江颖菲跑去了。 江颖菲浑身打着哆嗦,死死地捂住被扯断的胸衣带子。 萧儒墨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江颖菲紧紧裹住后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我们来了,没事了,别怕。” “儒墨......” 隐忍的眼泪,在这一刻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江颖菲在萧儒墨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齐卓在一旁站了一会儿,最后安静地走开了。 现在她需要的人,并不是他。 沈棠依看着这一幕,想上前安慰,但深深的自责感,让她根本挪不开脚步。 齐卓走近,“棠依,还好吗?” “我没事。”沈棠依眼睛发痛地缓缓摇着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是颖菲,她给儒墨打了电话,应该是怕被发现,颖菲一直没有说话,儒墨发现不妙后,立马报了警,警察顺着定位找过来的。” “多亏了她聪明,一直藏着电话保持着联系,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如果再迟来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多亏了颖菲。”沈棠依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是她救了我,我......该怎么还这么大的人情债呢?” “还好,她没事......”齐卓自言自语道。 电话里,他们清楚地听到,她说:拿她换棠依。 她需要做多少的挣扎和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来。 她是为了棠依。 或许,更是为了儒墨吧。 她跟林千微一样,都深爱着儒墨。 只是,一个爱得让人惧怕。 而她,却爱得如此深沉。 她本可以自私一点的,但她没有,她竟然想到牺牲自己...... 齐卓心下苦笑。 比起颖菲的这份爱,他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幸好......”沈棠依低喃。 她们被送去了医院进行检查。 一路上,江颖菲都靠在了萧儒墨的身上,此时的她,就像个劫后余生的洋娃娃,需要被小心呵护着。 而萧儒墨,也表现出了难得的温柔和包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自始至终,他没有跟沈棠依说一句话。 到了医院后,医生给她们都仔细地做了检查。 除了轻微的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之后,他们又去了警察局录口供,警察详细做了询问和笔录,告诉他们,他们会尽快审讯和调查,找出真正的幕后凶手。 从警察局出来,齐卓惊讶地发现,沈棠依不见了。 “棠依呢?”他有些担心地问萧儒墨。 萧儒墨将江颖菲交到了齐卓手里,“你先送颖菲回去,我去找她。” 然后又对着江颖菲道,“可以吗?” 江颖菲勉强笑了一下,“说什么傻话,快去找她吧,她应该也被吓得不轻,好好安慰一下。” “谢谢。” 她的好,让他自愧不如,在电话里听到那些露骨的话,他恨不得想杀人。 但有些事,他还是做不到。 “你谢我做什么,我为的,是我的好姐妹,我保证过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萧儒墨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快去吧。” “照顾好她。” “我知道。”齐卓也催促着,“快去吧,别让她一个人。” 感受到身后的人已渐渐远去,江颖菲很想回头看一眼,但忍住了。 忍着忍着,眼泪突然再次落了下来。 有委屈,有后怕,更多的是,因为那个肮脏的男人摸在她胸上的耻辱感。 齐卓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脏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话,让齐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想......洗个澡......” “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江颖菲止住了眼泪,“我......不想回去......” 齐卓问得很小心翼翼,“那要不要......去我那里?” “嗯。”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怕我忍不住 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但失魂落魄的人迟迟没有上车。 她不是在等谁。 而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将早已没了电的手机放进包里,心下苦笑着。 就算有电又如何,她能找谁呢? 偷偷的离开,只是不想打扰了颖菲和他。 她终于亲眼见证了,颖菲对他是有多么的喜欢。 或许,是爱。 只有真正依赖一个人时,才会放任自己在他的怀里毫不顾忌地哭泣。 那一刻,她的心是碎的。 因为愧对于颖菲而碎。 也因为...... 她不该多想的。 他们之间,早已成了过去式不是吗。 冰冷的寒风刮过她的脸庞,让沈棠依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可真正冷的,是心啊。 又来一辆公交车,她连几路车都没有看,擦干泪痕,低头跟在别人后面准备上车。 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她连连后退,最后倒在了结实的怀抱里。 沈棠依蓦然一惊,等看清来人后,心突然落了下来。 “公交车要开了。”她有气无力地提醒。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现在不应该是陪着颖菲吗? “你要去哪儿?”萧儒墨沉声问道。 “回家吧。” 回那个只剩她一个人的家。 “我送你。” “不用了,你该去陪颖菲的。” “她有齐卓陪着。” “她现在需要的是......” “闭嘴!” 不由分说,萧儒墨一把将人抱起。 沈棠依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我让你闭嘴!”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托着她,即便是挣扎,他依然坚定地往前走着。 “萧儒墨,你疯了!”沈棠依大声提醒,“你不该在这里,你该去陪颖菲的!这个时候你不该丢下她的!” 因为这番话,萧儒墨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你放我下来行不行?”路人的观望,让沈棠依更别扭了,“我求你了!你放我下来!” 萧儒墨终于停下了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刚落地,沈棠依就准备逃。 可她根本逃不掉。 萧儒墨早就算准了她会有此举动。 沈棠依已无力反抗,只觉得头痛欲裂,近乎于哀求道,“萧儒墨,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颖菲的情,是你欠的,不是我。”担心伤着她,特地松了些手指,“你还人情,拿我当礼物?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我脑子清楚得很。”浓浓的倦意袭来,“我清楚我们早就分手了,也清楚你现在不该跟我在这里拉拉扯扯的!还清楚颖菲喜欢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一直喜欢你,只是碍于我,才一直埋藏着自己的感情!” “她喜欢我,跟我有关系吗?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重姐妹情,所以就要撮合我跟你的好姐妹在一起?”萧儒墨像看个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沈棠依,我看你不只是脑子不清楚,你是脑子进水了。” “你!”沈棠依噎住了话,憋了半天才道,“你对颖菲是有好感的不是吗?或许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等以后......” “你不只是脑子进水,你还眼瞎了。” 沈棠依气急,“萧儒墨!你能不能别骂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颖菲有好感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沈棠依带着置气道。 萧儒墨将她往身边扯了扯,“哦!你是看到我抱了颖菲,没抱你,所以吃醋了?” “不是!”沈棠依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你觉得有愧于颖菲,我又何尝不这么觉得?” 萧儒墨的这句话,让沈棠依有些费解。 “我抱她,是以朋友的身份给她安慰,我很感激她,因为......” 他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住,“因为她救了我最爱的人。” 沈棠依的心脏,骤然一紧,鼻子渐渐发酸了起来。 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种话啊...... “萧儒墨......”她努力克制着想抱抱他的欲望,“你不可以这样,我好不容易......” 只有她自己知道,努力不去想他的日子,有多痛苦。 “别费这个劲了。”萧儒墨将人松开,改为牵着她的手,“这辈子,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你别闹了。”她实在没有力气跟他纠缠下去了。 “回家吧。”他没有再说,拖着她往前走。 她用力想挣脱,但无济于事。 萧儒墨再次停下脚步,目光温柔而坚定,可说出的话,又特别欠揍,“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则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沈棠依不甘心地又挣扎了一下,然后又听他道,“不信?要不要试试?” 沈棠依颓丧地认了命,“不用了。” 就这样,她被他拉上了车,然后车子一路飞速,回到了她的家。 家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饿不饿?我不会做饭,只能给你叫个外卖。” 沈棠依摇了摇头,“我担心颖菲,我想去看看她。” “现在不要去,太晚了,你要相信齐卓,他肯定会照顾好她。” “可她想.....” 后面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 还是很温暖的触感。 蜻蜓点水,却让她心跳加速,感觉,真的好熟悉。 “还说吗?”萧儒墨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沈棠依识趣地抿住了唇。 “想吃什么?” “我没......” 看着那双唇再次靠近,她快速地换了话,“都可以。” 萧儒墨揉了揉她的后脑,“很好。” 外卖来得很快,食物也很丰富,可她,实在提不起这个胃口。 硬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后,他也不再勉强了,一个人吃完后,主动收拾起了桌子。 她看着他忙碌,有些不忍,“还是我来吧。”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干过这些活儿呢。 “去洗漱一下。” 沈棠依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今天出奇的强势,让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简单的洗漱后,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门铃声。 这么晚,会有谁来? 萧儒墨去开了门。 原来是外卖。 他竟然买了一大袋子的东西,基本都是生活用品。 不等到她发问,他主动解释,“从今天起,我会住在这里,所以临时买了些需要用的东西,等明天我再收拾全了带过来。” 沈棠依以为自己听错,“你要住这里?” 他路过她的身边,将东西往卧室拎,“你没听错,是的。” 沈棠依一把抓住了他,“不行!” 萧儒墨直接抽出手走人,“我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 “绝对不行!”沈棠依追进了房间,“你别闹了!赶紧回去吧!” “怎么?”萧儒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东西,“怕别人说闲话?” “不是......” 她怕什么闲话。 “还是想说,你这样做,会对不起颖菲。” 沈棠依怔愣了一下。 他果然什么都能猜到。 她刚要开口,就见着萧儒墨拿着洗漱的东西往卫生间去了,路过身边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好好睡一觉吧,争取明天起来后,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走进卫生间,忘了拦。 估计,也拦不住。 等到他再次从卫生间出来,沈棠依还是拦在了卧室门口,“你不能住这里!” 萧儒墨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这个房子有我的一份。” 沈棠依差点气笑了,“萧儒墨,就算找理由,也该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吧!” “我说真的。”萧儒墨似笑非笑,“下个月起,你不用再还房贷了。” “什么意思?”沈棠依有种不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我帮你把房贷提前还清了。” “怎么可能!” 没有她的证件,他怎么可能提前还清房贷! “别想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萧儒墨随意得就像在自己的家一样,掀开被子上了床,“需要的证件,我都有。” “你怎么会有?” “时禹。” “他怎么会......” 沈棠依差点背过气去。 沈时禹!你可真是好样的! 走之前还给她来这么一出! “他走之前,找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但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想不出怎么照顾你,最后觉得,还是实际点好,所以,就决定减轻点你的生活负担。” “提前还,是要违约金的啊!” 他是不是傻了。 “我人傻钱多啊。” 沈棠依彻底败下阵来。 今天的萧儒墨,还是从前的萧儒墨吗......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沈棠依胸闷至极。 这是什么事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我们已经分手了!” “既然分手了,你就不该管我的事!” “是时禹求着我的!” “你......我......”沈棠依扶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来吧。”萧儒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沈棠依气恼不已,转身就走,“我睡别的房间。” 还没走出门,又被打横抱起,然后直接塞进了被子里。 她想逃,但他手脚并用地禁锢住了她。 被折腾得实在累了,也不想反抗了,直接背转了身去,不想搭理他。 身后的人也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当初在选床的时候,考虑到她的房间最小,放不下太大的床,所以就给自己买了个小一些的。 她一个人睡是足够了,此时多了个人,总觉得拥挤了些,真担心,有着一双大床腿的某个人,会因为她踢被子的毛病,半夜被踹下去。 身后突然有了动静,沈棠依的神经立刻绷紧。 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腰间,背上传来结实而温热的触感,独属于他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 沈棠依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萧儒墨,我们......” “棠依......”萧儒墨吻了吻她的头发,声音低沉,“万幸,你没出事......否则的话,我可能会不计后果地杀了他们。” 想说的话,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想转过身去,却被他拦住了。 “别转过来,我怕我忍不住。” 沈棠依再也不敢动了。 “乖乖睡觉。”他像哄着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也没有精力做什么了。 得知她遇险的那一刻,他的天都要塌了,如果不是齐卓在一旁协助,他真的会乱了分寸。 自始至终,只有这个女人,能让他方寸大乱。 可恨这个女人,还是如此执拗,简直让他抓狂。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利息 “颖菲?”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浴室里的人迟迟没有出来,齐卓实在坐不住了,便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由得担心起来。 “颖菲,你好了吗?” “颖菲?” 齐卓的心中突然冒出不好的感觉来,伸手转了一下把手,竟然没有上锁。 放下顾虑后,打开门冲了进去。 浴缸里躺着的人,脑袋耷拉在浴缸的边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颖菲?”齐卓捧住她的脸颊,“醒醒。” 浴缸里的水早已凉了,手上也是冰冷一片。 齐卓想将人抱起来,才意识到水里的人是赤身裸体的,他脸颊一热,忙避开了视线。 他将头扭向了一边,将她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正手足无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好时,怀里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江颖菲的双手搂上齐卓的脖子,“齐卓......我洗干净了吗?” 之前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脏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彻底的明白过来了。 心里泛起浓浓的怜惜,齐卓柔声点头,“嗯,很干净,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 “你又哄我。” “我说的是真的。” 双手用力,她将脑袋搁上他的肩膀,“齐卓,你真的很好啊。” “你也很好。” 眼神不自觉地看过来,白皙无瑕的身体让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不自在起来,“颖菲,那个......先把......先把身体擦干净吧,会感冒的。” “我累了,你帮我擦吧。” “我......” 眼见着她始终不肯放手,齐卓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只是眼睛始终不敢往她身上看,手上的动作也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不该碰触的地方。 简单的擦拭后,他将人抱到卧室的床上。 “我去给你拿点感冒冲剂。”他将被子给她仔细盖好。 “不用了。”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饿。” 齐卓没有再多问,“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齐卓。”江颖菲拉住了要走的人,“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齐卓没有犹豫,“好。”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而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 “其实,我是个有私心的人。”江颖菲的声音轻轻的,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齐卓低声安慰,“人都是有私心的。” “儒墨跟棠依分手后,我想过很多次,我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儒墨跟我在一起,反正......反正他们已经分开了。” “我想着,既然伯父觉得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儒墨又因为这段感情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痛苦,倒不如......” “倒不如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他受委屈,不会让他痛,更不会离开他......” 齐卓看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在柔光灯下呈现出浓浓的忧伤,他的心,跟着揪紧。 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她喜,他也喜。 她悲,他亦悲。 “看到他伤心难过,我的心,也会很痛,我总在想......”喃喃自语间尽显忧伤,“儒墨这么近乎于完美的一个人,怎么有人舍得让他悲伤难过......” “可他不管怎么伤心难过,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棠依。” “他嘴上说着不在乎了,其实内心煎熬得要死,那一次吃饭,我看见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而屏幕上,是他跟棠依的合照。 齐卓的心里闷得慌,想安慰又说不出口。 她真的很爱儒墨。 明明很爱对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爱着另一个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该是怎样的煎熬啊。 “其实那天,我说了傻话......我还问你,如果他们分了手,我能不能追儒墨。”江颖菲的眼眶渐渐发了红,苦笑一声,“我真傻,他们怎么会分手呢,儒墨......那么爱她。” 齐卓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又何尝没有这种暗自欢喜的感觉。 只是,远不及她这样热烈而已...... “齐卓。”像坚定了某种决定,江颖菲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决定了!” 在浴缸里的那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 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决定什么了?”他温柔地看着她。 “决定不再喜欢儒墨了!” 齐卓淡淡笑了笑,“好,加油吧。”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江颖菲歪了脑袋。 “没有。”齐卓撇开目光。 “我看你就是不相信!” “只是觉得,可能有些难。” “是有些难,但有志者事竟成!” 看着她缓和的神色,齐卓放松了些,“这句话用在这里,会不会不合适?” “齐卓。”江颖菲的目光突然定在他的脸上。 “嗯?” “我们结婚吧。” 齐卓整个人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江颖菲握住他的手,“我们结婚!” “颖菲......”齐卓哭笑不得,“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真的。” 齐卓默了默,“颖菲......你并不爱我。” “你想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让自己从对儒墨的感情里走出来,对吗?” 被戳到心结的人,瞬间沉默了。 他说得很对。 她不想再这么折磨自己,她想找一个人,找一个信任又依赖的人,让自己慢慢忘记这段感情。 “对不起......” 她真是脑子坏了,怎么能对齐卓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颖菲,我不能跟你结婚。” “我知道,抱歉,刚刚是我......” “但我们可以试着交往。” “什么?”这次轮到江颖菲诧异了。 “比起儒墨,可能我会逊色几分,但我自认为在众多男人里,也算说得过去,与其让你随便找个男人安放自己失落的心,还不如放在我这里。” “至少......”齐卓眉眼含上了笑意,“我是可靠的,不是吗?” 江颖菲半张着嘴巴,错愕半天。 如果说,她刚刚说结婚只是逞一时口快。 那现在他的表情,可是绝对的认真。 “可你明明知道我心里......” “我不介意,或许,你以后会爱上我也说不定呢。” “你......”江颖菲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我要怎么证明真假?” “那你......”江颖菲咬了咬唇,“吻我一下。” 齐卓愣了半晌,心思纠结。 江颖菲刻意道,“你连吻我都不敢,还说要......” 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却让她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齐卓含笑,“这样可以吗?” 江颖菲跟做梦一样,神色有些恍惚。 “好了,不闹了,先睡觉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开始。” 说完,齐卓就准备起身走人了。 转身之际,他的腰突然被环抱住了。 “别走。” 轻柔的声音像是在撒娇,让他的心动了一动,“我就在客厅,你随时可以找我。” “我的意思是......”江颖菲将脑袋在他的腰上蹭了蹭,没好气道,“齐卓!你是不是傻啊!” 齐卓转过身来,快速拉过被子盖住她光洁的身子,“我不是傻,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 江颖菲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是不是觉得,我被那个人......所以......” “颖菲。”齐卓心疼道,“别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你依然是你,是那个纯洁美好又善良的你。” “可我觉得,你嫌弃我。”江颖菲带上了委屈。 “我没有。”齐卓无奈道。 江颖菲突然掀开被子,一把将他抱住,“那你证明给我看!” 柔软的触感让齐卓忍不住喉结涌动,男人的荷尔蒙瞬间被激发,让他实在忍得有些辛苦。 “颖菲......”他艰难地提醒,“我是个正常男人......” 江颖菲促狭一笑,直接含住了他的嘴唇。 当意志瓦解,双方跌落在了床上。 身体纠缠的那一刻,江颖菲惊讶地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还有些......喜欢...... 嘴角一抹释然的笑,她主动地回应他的亲吻和抚摸。 就这样吧,该放下了。 儒墨。 再见。 第二天。 沈棠依是自然醒过来的。 昨晚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她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白天发生的事。 加上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更是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她抬起头,轻轻地将他一直放在她脖子下的手,放回了他的身侧。 这一夜,他始终是抱着她睡的。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到现在,他还没有醒。 他是真的瘦了。 是这段时间没有吃好吗? 沈棠依偷偷抬起手,想碰碰他,可又有些不敢。 想收回手的时候,突然被他抓住了。 沈棠依没好气道,“你装睡!” “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趁机吃我豆腐。”比起昨天,萧儒墨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他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沈棠依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的心思,还在纠结。 “在想什么?”萧儒墨捋着她的头发。 他发现,她的头发长了许多。 “我在想,你是不是该离开了。”沈棠依狠了狠心道。 “你说得对,我是该走了。”萧儒墨还真的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起了衣服,“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我们去吃个早饭,然后回家收拾东西,我好搬过来。” “我不同意!”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别忘了,这房子也有我份。” “我会还你钱的。” “怎么还?”他的心情很不错,“再问裴越借?” “你怎么知道......” 沈棠依很快收住了话。 裴总啊裴总,你那张嘴,是漏风的吗! “他借你钱,但利息可是问我收的。” 那小子,还真是不吃亏。 沈棠依哭笑不得,“他收了你多少利息?” “还真不少。”萧儒墨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跟我签了个长期广告合约。” 沈棠依彻底无语了。 裴总还真是个十足的商人啊!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住这里!”沈棠依噎了半天才道。 “我不住这里,我怎么盯着我的欠债人?”萧儒墨好心情地打趣,“万一你跑了呢?” 沈棠依直接不说话了。 总归是说不过他的!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去看颖菲。” 真的很担心昨天的事会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她实在放心不下。 她欠她的,太多了。 萧儒墨看了一眼未读短信,笑容有些暧昧,“你确定现在去?” “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沈棠依直接拿过手机,“我现在就给颖菲打电话。” “我建议你还是晚点打的好。” “为什么?” “因为......”萧儒墨弯腰,两手撑在她的身侧,眉眼上挑,“因为昨天晚上,她住在齐卓那里。” 沈棠依想得很简单,“那又怎么了?他俩本来关系就很好。” 萧儒墨亲了亲她的脸颊,“确切的说,她睡在齐卓的床上......” “那又怎......”沈棠依一下子咬住了唇,“你是说......他们......怎么可能......” 颖菲喜欢的人,不是儒墨吗? 是她没睡醒吗? 沈棠依的脑子,直接乱了。 “这样也好。”萧儒墨刚刚也惊讶了一下,“齐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可她......” “嘘!”食指点住了她的唇,“不要说废话!” 沈棠依的思绪很乱,有些伤感起来,“这样对颖菲,是不是太残忍了?” “给她希望,才是最残忍的。”萧儒墨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心里只容得下一人,所以,别再想着把你男朋友往好姐妹身边推。” “什么男朋友!” “那是老公?” “你真烦!”沈棠依直接背对着躺下去,不想理他了。 萧儒墨拍了拍她的腰,“不打算起来?” “不起!” 他将手伸到她领口处,然后慢慢往下滑。 “哎呀!”沈棠依一把抓住他的手,“萧儒墨!” “你起不起?” “起!” 她真是彻底地败给这个男人了。 公安那边的办事效率很快,下午的时候,就打来了电话,确定了那两个男人背后真正的主谋。 的确是林千微。 其实大家心里早就清楚了,所以对这个结果,根本不意外。 只是这次,证据确凿,林千微再想脱罪,怕是很难了。 而且据其中一个男人交代,之前经常在沈棠依家附近晃悠踩点儿,弄死土生作为恐吓,还有给他们下药,拍照,也都是林千微指使的。 一旦立案,数罪并罚,罪过不会太轻。 剩下的,就是等结果了。 林千微是在家里,当着霍振柏的面被警察带走的,带走的时候,她发了疯的反抗,还动手打了其中一个警察。 最后是霍振柏亲自动手拦着,才止住了她的疯狂。 霍振柏听着警察讲述了林千微犯下的好几桩违法的事,当场差点晕了过去,既对林千微感到深深的绝望,又懊悔自己当初不该丢下她。 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没有倒下去,又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警察带走,从此以后,她的人生,会彻底地被改变。 霍振柏,还是晕过去了。 他是在医院的急诊室醒来的。 医生说是因为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厥,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让等在医院的萧成霖和袁柠都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霍振柏了。 哪里能想到,林千微能到了发癫的程度,简直让他们三观尽毁! 袁柠是一点都不心疼林千微,只惦记着沈棠依。 那丫头这是遭了多少的罪啊。 哎...... “千微......”霍振柏双唇颤抖,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霍,你放心。”萧成霖信誓旦旦地保证,“千微也是我的女儿,我会给她请最好的律师,我也会去找颖菲她们,让她们同意私下和解。” “萧成霖!”袁柠直接发火了,“你说的什么话!那你想过颖菲和棠依她们吗?她们两个姑娘,被两个男人......谁来替她们讨个公道!” “我......这......” 萧成霖实在焦头烂额。 一边是过命兄弟,一边是家人,正义,他该怎么做呢。 千微,毕竟是老霍唯一的女儿啊…… “嫂子,你放心,千微这事,我不会为难你们。”萧成霖撑着坐了起来,“她触犯的是法律,这是底线,我们谁也没办法。” “老霍......”袁柠十分无奈道,“你也别怪我性子直,我是觉得,是该给千微一个教训了,再这么护下去,千微那孩子会真的把自己完全毁掉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这次,不护了。” 他也没有精力再护了。 “霍伯伯。” “霍总。” 萧儒墨和齐卓并肩走了进来。 霍振柏面对着两个年轻人,顿时觉得羞愧无比。 同样是身为子女之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当初他是想着,把千微接回国,等她适应了国内的生活后,就安排她进公司,然后一点点地让她进入公司的管理层。 他是真的没想到啊。 她自打一回国见到儒墨,她的心思,就完全放在了儒墨的身上,只想着怎么得到他。 得不到,就心生歹念。 实在可怕。 也让他实在心力憔悴。 “儒墨,公司那边......” 千微的事,恐怕会殃及公司。 作为霍振柏的女儿,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对初臻的名誉会有很大的影响,明天的股市,说不定就会大跌。 初臻就像他的另一个女儿,是他拼了命创立起来的。 他不能让同行借着这个机会毁了。 “霍伯伯,放心吧,我跟阿卓都已经在处理了。”萧儒墨早已未雨绸缪,“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法院那边就算开庭,也是不公开审理,除了我们几个知情人,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件事。” “那就好,那就好......”霍振柏显得更惭愧了,“儒墨,是霍伯伯对不起你。” “霍伯伯,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霍振柏心下感动,叹了口气又道,“能让我见见棠依吗?” “这个......”萧儒墨有些犹豫。 这个时候,棠依应该不会想见霍伯伯吧。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审判结果上。 “算了,不勉强她了,那孩子,不会想见我的。”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接霍振柏的话。 一个林千微,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尴尬。 从病房出来,齐卓和萧儒墨上了车,车子没有发动,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刚看到霍振柏的憔悴和苍老,心里其实都不是滋味。 但林千微做的那些事,又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这种感情的拉扯和矛盾带来的焦灼感,不只是他们,连萧成霖和袁柠,也同样如此。 “儒墨,刚刚霍董,好像有点想替林千微开罪的意思。” 只是顾及儒墨,没有明说而已。 “你也看出来了。” 齐卓微叹,“毕竟霍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阿卓,你是怎么想的?” “我很简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颖菲嘴上说不在意了,但他知道,她还是在意的。 一个一直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竟然被个畜生占了便宜,换做谁,都不会容易过去这个坎儿。 “你呢?”他实在好奇他的想法。 “我?”萧儒墨面无表情道,“那更简单了,我女朋友想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车子很快驶离,只是方向不是公司的方向。 “我们去哪儿?” “去跟州远聊聊。” 而这边,沈棠依跟江颖菲也碰了面。 但是,她们没有提起那天发生的肮脏事。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见面之前想过有很多的话要说,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谢谢,颖菲。” 这两个字虽轻如鸿毛,但她还是想说。 江颖菲微微笑了笑,“说好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那你也不该为了我......”沈棠依不敢说下去,怕戳痛她的心。 “我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儒墨。”将最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或许是让自己真正释然的最好方法,“如果是我受到伤害,痛苦的,不过是我一个人,但如果是你,痛苦的,是两个。” “儒墨会因为你受到伤害,一辈子活在自责当中,而你,会因此,永远不会跟他在一起。” 沈棠依心里泛酸。 她真的很懂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那你想过没有。”沈棠依将人拥得更紧了些,“如果你为了我出了事,我更不会跟儒墨在一起,我一辈子,也会活在自责当中。” 江颖菲有种想哭的冲动,忍了又忍,将人推开,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这不是都没事嘛,有惊无险,老天保佑!” 沈棠依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了,“好啦,什么都别说了,都过去,我们现在就等着,坏人怎么得到报应!” “颖菲,我跟儒墨......” “诶!我提醒你啊。”江颖菲故意吓唬道,“你要是敢跟儒墨分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你......” “我什么我!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沈棠依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江颖菲搂住她的肩膀,神色有些伤感,“棠依,儒墨心里没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你,你还不明白吗?” 她应该已经明白了...... “再说了,就算你现在把儒墨让给我,我也不要了。”有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开心,让江颖菲的笑意甜蜜了许多,“我现在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可不能劈腿。” 沈棠依很想问她更多的问题。 比如说,她是真的喜欢齐卓吗? 还是为了放下对儒墨的感情,所以才...... 但她最终决定不问了。 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不会追究 就在大家都在等待事情的进展时,公安局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 林千微在拘留所里自杀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霍振柏火速赶到医院,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女儿时,心都碎了。 这一刻,他的心,彻底地动摇了。 这是他唯一的女儿啊,就让他再做一回小人吧。 于是,霍振柏第一次,动用了庞大的人际关系。 在开庭的那天,律师拿出了林千微是重度精神病患者的证明。 这个证明,对于林千微来说,那就是救命符。 将这边的律师,打得措手不及。 结果就是,林千微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交由家属或者监护人看管,并提供受害人相应的赔偿。 下庭后,霍振柏面对着沈棠依,说不出的愧疚。 但他也是被逼无奈。 “棠依,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当着众人的面,霍振柏直接放下了面子,近乎于低三下四,“千微造的孽,我替她赎罪。” 沈棠依冷哼一声,“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霍振柏神色微痛,“千微是我唯一的女儿......” “那我外婆也只有一个!我弟弟也只有一个!我,颖菲!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还有土生!那也是一条命!”沈棠依控制不住地吼道,“一条命!” 这个结果,她根本无法接受。 “你……”萧成霖想上前阻拦,被袁柠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对不起棠依,对不起。”霍振柏满面憔悴,连声音都沙哑了,“你想打想骂都可以,只求你能放了千微一回。” “我放了她,她放过我吗!”沈棠依气急攻心,“她一次次伤害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无底线地包容,放纵!” “我会弥补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哪怕给出他全部的家当! “我不稀罕你的东西!”因急火攻心,沈棠依的脑子晕得厉害。 萧儒墨阴沉着脸将她接住,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冷冷道,“还是霍伯伯有通天的本事,让我们这些晚辈自愧不如。” “儒墨!”萧成霖看着霍振柏低三下四成这样,实在不好受,“怎么跟你霍伯伯说话呢!” 袁柠走过来摸了摸沈棠依的脸颊,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萧儒墨道,“儒墨,先带棠依回去休息吧。”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棠依死死盯着霍振柏,就是不肯走。 萧婉书怯怯地走过来,“嫂子,我们先回去吧。”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江颖菲虽不甘心,但看到棠依这样,暂时忍不住了心中的怒火,也过来劝慰,“棠依,我们先回家。” 沈棠依最终迈出去了脚步。 但当身后传来尖锐的嘲讽声时,她停下了脚步,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沈棠依!你个贱人,看到没有?你根本拿我没办法的!哈哈哈!”林千微嚣张地仰头大笑,“你等着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霍振柏目眦欲裂,堪堪举起手,很想打醒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但有人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林千微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把明晃晃的刀,刺在了她的手臂上,顿时,鲜血流出。 沈棠依第一个叫出了声!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乔装打扮的人了! 他是时禹啊! 沈时禹的那把刀,是想刺在林千微的命门上的。 所有的愤怒转为了仇恨,让他想杀了她。 但他太紧张了,加上刚刚过度用力跑动,他的这条废腿添了累赘! 沈时禹一把抓住了想躲开的林千微,手里的刀再次举起。 “时禹!”沈棠依吓得大惊失色,走路差点摔倒,“不要!时禹!千万不要!” 沈时禹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向沈棠依,“姐姐,她该死!我杀了她,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她可以去跟外婆赎罪,而我,也可以去陪外婆了!” “不不不不!”深深的恐惧让沈棠依浑身发抖,“时禹!不要!不要!” “姐,我错了,我犯了太多太多错了,我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不如,就拉她一起下地狱吧。” 拿着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那张涉世未深的脸上,充满了对姐姐的疼惜,“这样,以后就没人会欺负你了。” “时禹,你做什么啊!”萧婉书哭出声来。“你快把刀放下啊。” “孩子!”袁柠也惧怕不已,“听话,把刀放下,你看姐姐都被你吓到了。” 她不是担心林千微,她是担心可怜的孩子走了不归路。 棠依,可就剩这一个亲人了啊。 袁柠想上前,但是被萧成霖拦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振柏。 他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担忧,僵硬地站着,眼中的神色,复杂多变。 “时禹……”江颖菲也被吓得不轻,紧紧地抓着齐卓的手,生怕自己站不稳。 从内心上,她一直把时禹当自己的弟弟看待。 他不是出国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时禹,你听姐说。”沈棠依试探性地靠近,“我跟你一样,非常非常讨厌这个人,但我们不能因为讨厌而连累到自己,不值得,明白吗?” “不会的,姐,不会连累到你的。”沈时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跟姐姐无关。” “你这样做,姐姐会难过一辈子的啊。”沈棠依又往前走了一步,“时禹,你听姐姐的话好不好?你把刀放下,我们要相信,坏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不会的!”沈时禹激动地吼了出来,“姐!你还相信报应呢!你没看到吗!这个坏女人坏事做尽,可现在呢,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地走出这里!” “她就是魔鬼!帮她的人,都是恶魔!” 撕心裂肺的斥责声,让霍振柏满怀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时禹,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出了事,那姐姐怎么办?” “姐,对不起。”沈时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这辈子,你对我的好,我还不起了,下辈子,我再还你。” “我不要下辈子,我要你这辈子就还!”沈棠依急得哭了出来。 沈时禹转过身去,凶狠的目光落在林千微的脸上,话却是对沈棠依说的,“姐,这辈子,我已经结束了。” 说完,他坚定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不不不!”沈棠依声嘶力竭地呼喊,绝望一点点吞噬着她,让她几乎崩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一场惨剧时,那把刀瞬间落了地。 拉扯的时间给了萧儒墨很好的机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上去,钳住了沈时禹的手腕,将那把刀打落在地。 而林千微抹着脖子上的血迹,突然狂笑起来,举起手,就朝着沈时禹的脸上煽去。 萧儒墨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她。 她捏住她的手腕,目光阴冷,用力将她甩在地上后,低吼了一句,“滚!” 林千微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凶神恶煞的人,不顾手臂上的疼痛,喃喃起来,“儒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萧儒墨紧紧扣住沈时禹的手,生怕他再冲动行事。 此时,沈棠依的心终于落了地,脚步不稳地跑上来,一把抱住弟弟,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其余的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霍振柏,自始至终没有上前去扶起女儿。 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林千微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开心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后,长长的指甲指着沈时禹,“哈!杀人犯!他是个杀人犯!” “沈棠依,你个贱人!哈哈哈!你的弟弟,现在成了杀人犯了!”报复的快感让她得寸进尺地叫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要告你们!我要送你弟弟去坐牢!哈哈哈!” 啪! 在众人的始料未及中,霍振柏的那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林千微的脸上。 这一刻,他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这一巴掌,包含了所有的愤怒和绝望。 林千微一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脸颊,表情狰狞,“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够了!”霍振柏第一次拿出了真正的威严,“林千微!适可而止吧!你看看所有的人,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 “不是我!是那个贱人!”林千微依旧死不悔改,“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是她不自量力抢了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你们都不去怪她!” “把她带回去!”霍振柏已无力跟她纠缠,冷声对着司机道。 司机知道,霍董今天对女儿终于下了狠心了,所以也不顾及了,直接将人拖走了。 林千微不甘心地尖叫着。 “儒墨!儒墨!我爱你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我呢!” “沈棠依!你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霍振柏!你对得起我吗!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欠我的,你该还!” ......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这一幕,既让人愤怒,却又心酸。 霍振柏踱步到沈时禹的面前。 沈棠依下意识地站在了他们的中间,保护着弟弟。 霍振柏盯了沈时禹片刻,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声音沧桑而沉痛,“我为我女儿犯下的所有的错,跟你道歉,我的确是出于私心,才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你想报仇,我的这条命,给你。” 沈时禹目光如钩,愤怒充满胸腔,“你会遭报应的!” 萧成霖忍不住呵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毕竟是长辈!” “呸!他也配!” “你......” 袁柠一把抓住了丈夫,警告他不要再开口了。 萧成霖只好忍住,但心里实在是心疼。 千微啊千微,你怎么把我这么好端端的兄弟,给逼成这个样子了啊...... 霍振柏看向沈棠依,看了很久。 最终一句话没说,只深深地叹了口气。 夕阳渐渐染红了半边天,霍振柏的背影在光下拉长,行走缓慢,无人陪伴,显得那样的孤独和寂寥。 “霍董......”见着人离开,情急之下,沈棠依喊出口。 “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追究,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霍振柏知道她要说什么,伤感的声音又带着沧桑,“毕竟,是千微有错在先。” 说完,霍振柏就离开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这个必要了 袁柠看着霍振柏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杵了杵丈夫,“快去。” 得到授意,萧成霖立马追上去了。 一场充满血腥的闹剧,结束得意料之外的无声无息。 齐卓拉着江颖菲的手靠近袁柠身边,“干妈,我先送你回去吧。” 袁柠望着沈棠依,打算说些安慰的话,想想还是算了。 还是让儒墨陪着她吧。 齐卓扭头问江颖菲,“你是陪着他们,还是跟我走?” 江颖菲没有犹豫,“我跟你一起送干妈。” 这里,应该不需要她了。 萧婉书看看沈时禹,又看看远去的袁柠,最终选择跟妈妈离开了。 她还没有从今天的惊心动魄中反应过来。 她真的不太认识时禹了。 他的样子,让她感觉害怕。 沈棠依抹去沈时禹脸上的泪水,牵起了他的手,“时禹,跟姐姐回家。” 沈时禹却不肯。 沈棠依耐心哄着,“姐姐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跟姐姐回家好不好?自打你离开后,姐姐一直很想你。” 虽有短信联系,但那不足以弥补内心的缺憾。 只是不知道,今天他为什么在这里。 有太多的疑问想问他了。 “姐,我不回去了。”沈时禹依依不舍地看着姐姐,“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那你不要姐姐了?不要那个家了?那姐姐怎么办?你就忍心让姐姐一个人?” “姐......” 他的另一只手突然被人握住了,沈时禹转头看向牵着他另一只手的人,嘴唇微抖,嗓子卡得难受。 萧儒墨冲着他微微一笑,“时禹,姐姐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你和姐姐,这辈子,是分不开的。” 沈时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动摇了,原本狠着的心颤抖了。 他想念姐姐,每天都想,没有哪一刻不想回家。 可他不能。 他不能再拖累姐姐了。 萧儒墨猜到他心中所想,继续道,“你不是姐姐的累赘,你是姐姐的依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不回家,姐姐也会是没有家的人了。” “姐姐有你。” 他相信他会照顾好姐姐的。 “时禹,你想过没有。”萧儒墨柔声道,“你要是不在,将来我跟你姐姐结婚,她连个送她出嫁的人都没有,她不会有娘家人,你不觉得,她会很可怜吗?” 观察到他的犹豫,沈棠依趁热打铁道,“时禹,回家吧,姐姐现在又饿又累,再站下去,我怕是要晕过去了。” 说完,她故意晃了晃身子。 沈时禹心下一惊,忙紧紧捏住姐姐的手,“姐!” 萧儒墨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回家!” 他们一左一右,牵着沈时禹的手,走在了余晖下。 那一只靠着假肢支撑的腿,此刻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让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带着希望。 回到家中,沈时禹看着熟悉的地方,心中的空虚瞬间被填满。 原来,他是这么的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姐姐。 沈棠依也不急着追问,去厨房给时禹做面条了。 萧儒墨从她身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旁,轻声细语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沈棠依难得露出笑容来,“萧大少爷能干这种活儿?” “最近没事,特地研究了一下。” 不就是做个面而已,有什么难的。 沈棠依想了想,“你确定能行?” “这么不信我?”搂在腰间的手作弄地挠了一下痒。 沈棠依嗔怪着躲闪,“好好好,你来。” 她正好去陪陪时禹。 沈棠依解开了腰间的围裙,然后给萧儒墨系上了,转身就去了客厅找时禹。 而此时的沈时禹,正站在阳台上,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他的那些绘画工具。 这么久没用,还是一尘不染,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沈棠依走到他的身后,搂住他的肩膀,“你不在的时候,姐姐就只能睹物思人了,以后别离开姐姐了,好不好?” 沈时禹哽咽道,“嗯!” 沈棠依心疼地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不是答应了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吗?是不是她没有好好照顾你?” “不是......” 有太多的话想告诉姐姐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件说起。 “现在先不说。”沈棠依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萧少爷正在给我们做面呢,等吃饱肚子了,我们好好说话。” 沈时禹面露诧异,“他会做?” 沈棠依轻笑,“拭目以待吧。” 说不定人家最近真的研究出成果了呢。 “怎么样?” 难得见萧儒墨如此认真又期待地等着答案,沈棠依是真不忍心说真话啊。 这面条是刚下锅就被捞出来了吗? 盐也没放。 还有,这肉丝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沈棠依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用力一点头,“嗯,味道......很好。” 萧儒墨颇为自信地拍了拍沈时禹的背,“时禹,你觉得呢?” 沈时禹头也没敢抬,“嗯嗯,好吃的。” “那个什么,时禹啊。”沈棠依轻咳,“你要是吃不饱的话,姐再去给你做一碗吧。” “不用。”萧儒墨心情愉悦道,“锅里还有,我煮了很多。” 沈棠依尴尬地笑了两声,“你,你不吃吗?” “我不饿。”萧儒墨托起了下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我看着你们吃。” 沈棠依的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吃面了。 还是不要打击他的好。 百年难得一见,他这么积极下一次厨房...... 沈时禹吃着吃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尽管面不好吃,但他感觉自己的心,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于是,他把一碗面吃得精光。 萧儒墨看到后,还特地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 沈棠依直接拦住了。 还是别了吧。 可真苦了时禹了。 好歹她还剩了一大半呢。 吃好饭,姐弟两个牵着手坐了下来。 沈棠依这才得知,自己的弟弟,根本没有去什么国外。 当时,谢雅清的确是找过时禹,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着他,想让他去国外学习。 但学的不是艺术,而是管理。 她想让时禹学成回来后,能够帮她分担公司事务。 沈时禹当时答应了,这让谢雅清高兴得好一阵忙活。 但其实,他只是借着这个幌子,离开姐姐,离开这个家。 他无法原谅自己所做的事,对这个家所造成的伤害,也不想再连累姐姐,所以他谎称出国,事实上并没有上飞机。 他留在了云城。 因为他离不开姐姐。 沈棠依听后,心疼不已,“那你这段时间是怎么生活的啊?” “白天的时候,我就摆摊给人画画,生意好的时候,还能赚不少钱。” 怪不得,他黑了一些。 “那你住哪儿?” “摆摊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大叔,他租了个地下室,看我可怜,给了我一个睡觉的地方。” “傻孩子......” 她的弟弟,什么时候过过那样的生活啊。 就算再苦再难的时候,她都没有舍得让他吃苦受累。 “我其实......有回来看你。” “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经常。”沈时禹低声道,“我特别想你的时候,就会回来看你,但我都是偷偷的在楼下,有时候能看到你下班,但有时候看不到。” 他不敢上楼,所以只能透过家里的灯光,想着姐姐现在在干什么。 得知姐姐又被林千微欺负后,他就恨得咬牙切齿,暗地里到处寻找着林千微,只可惜,她被霍振柏关在家里。 要不然的话...... 听到不公平的宣判结果,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恨! 他恨命运的不公!他恨坏人的只手遮天! 更恨,自己无能。 所以,他决定,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为姐姐做最后一件事吧。 那就是拉着林千微,一起下地狱! 他做的是必死的准备。 可看到姐姐害怕恐惧得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的心很疼。 他还是舍不下她。 “时禹,都过去了。”沈棠依双手抱住弟弟,“不要再活在自责和仇恨当中了,外婆要是看到我们这样,会有多伤心啊。” “是我害了外婆。”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时禹这么孝顺,怎么会害外婆呢。”沈棠依轻拍着他的背安慰,“外婆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我们身边,她会一直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前几天她还托梦告诉我呢。” “她说啊,棠依啊,你要照顾好时禹啊,不能让他冻着摔着,要不然,外婆可是会生气的哟。” 明知道这是假话,沈时禹的心里依然暖暖的,他紧紧抱着姐姐,“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萧儒墨默默地在一旁削苹果,自始至终没插上一句话。 沈棠依看着瘦了一大圈的苹果,忍不住笑了。 他放开了时禹,打趣道,“快去好好洗个澡,脏死了,我都闻到臭臭的味道了。” 沈时禹难得露出难为情的样子,还特地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倒是没闻出什么味道,但看着身边默不作声的某个人,心里大概有数了。 沈时禹刚走,沈棠依就挪到了萧儒墨的身边,将他手里的苹果拿了过来,“再这么削下去,估计就剩个核儿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会儿我把东西收拾了,今晚我回去睡。” 沈棠依不解,“为什么?” “之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住,想陪着你,现在时禹回来了,我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 沈棠依忍着笑意,“你不是说,这个家也有你的一半?” “我还不至于小气到真的霸占你们的家。” “萧儒墨。”玉手掰过他的脸,“你是不是吃醋了?” “怎么会。”萧儒墨目光闪烁。 “你是看着我对时禹比对你好,所以吃醋了吧?”沈棠依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是吗?” “再说了,某个人一直都表现出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没名没分的,我有资格吃醋吗?” 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萧儒墨愣了一下,他偏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人,“什么意思?” 沈棠依顺势依偎在他的身上,“看在你今天有功的份上,就允许你在这里住下了。” 结果虽有遗憾,但终归,是过去了。 她不想再怨了,也不想再恨了。 余生,她只想守护着想守护的人,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 第一百七十六 章卷铺盖走人 寂静的茶室里,还是同样的茶水,同样的人,但就是好像都不一样了。 连这茶的味道,都变苦了。 霍振柏放下手里的杯子,给萧成霖重新泡起了新茶。 “我跟千微的母亲商量过了,想把孩子送回去她那边,我出资,找了一家最好的心理治疗机构。” “她同意了?”到现在,萧成霖还是对林千微的母亲有所排斥。 “她同意了,等手续办完了,我就让人把千微送过去。” 萧成霖心里还是不忍,“你就千微这么一个孩子,她要是走了,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你吗?”短短几日,霍振柏的白发又添了许多,“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跟嫂子总怕我一个人孤单,经常地约了聚聚,我霍振柏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兄弟,有这样的好嫂子,值了。” 他们没少在精神上给他支撑。 “我们之间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我这辈子的兄弟就你一个,你怎么样,我都会全力支持。” “老萧,有件事,我是不该说。” “你要再这么讲话,这茶,我就不喝了。”萧成霖重重地放下杯子。 “好,那我就直说了。” 这几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凡事都敏感了些。 “棠依是个好孩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并非她所致。”对那个女孩儿,霍振柏依旧愧疚,“你也看到了,儒墨对她的感情,不比你对嫂子的感情少,不如,你就成全了他们吧。”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跟她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萧成霖感慨道,“这大概也算是缘分吧。” “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不是棠依的问题,但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是膈应的。” 这个膈应,离不开他的原因。 “那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又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一个人承受到现在,说实话,哪怕是个陌生人,看着都心疼,你就别为难她了。” “好了好了。”萧成霖无奈妥协,“你怎么跟你嫂子一样,唠唠叨叨个没停,她在家,为了棠依的事,没少跟我发脾气,好不容易躲到你这里来了,你又帮着说话,听着我好像是个罪人一样。” “你的目的,也是为了儒墨好,但在感情上,我们不该给孩子做主,爱情,应该是自由的。” “我看你啊,现在对棠依也是喜欢得很,不如,让她认了你这个干爹得了,反正她现在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了。” 霍振柏眸光一闪,“这话,是嫂子让你说的吧?” 萧成霖笑得尴尬,“你个老东西,知道就行了呗,还要拆穿。” 霍振柏的笑容十分苦涩,“那孩子聪明,果敢,也善良,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儿媳,但我就没这个命了。” 她能不恨他,已经不错了。 一个月后。 在霍振柏的安排下,林千微踏上了出国的飞机。 走的时候是极其的不情愿,情绪的波动也很大,是霍振柏狠了心让人强制带上飞机的。 送走女儿后,霍振柏第一次老泪纵横,看得萧成霖和袁柠忍不住跟着落泪。 在从机场返回的路上,霍振柏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私家车变成了救护车,一路红灯赶去了医院。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郁结所致。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心病。 在医院里,霍振柏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偶尔喝口水,勉强维持着像要枯竭的生命。 萧成霖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 他知道,老霍的心结所在,除了女儿,还有沈棠依。 他自从昧着良心让女儿逃脱法律制裁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原谅自己对无辜的人造成的心理伤害。 “棠依,有人找你。” 如今心情已平静的人从忙碌中抬起头来,脱口问道,“谁呀?” “他说他姓萧。” 沈棠依偷偷笑了一下,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跑出去了。 脸上平静,心里却暗自欢喜着。 这家伙,这段时间赖在她家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怎么还找到公司来了。 可当她在前台,看到萧成霖的身影时,她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了。 最后让她决定不再逃避的,是因为心里爱的那个人。 她慢慢走了过去,生硬地开了口,“萧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在来的路上,萧成霖就一直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也想好了要说的话,可到这里了,他这嘴皮子突然就不利索了。 “萧总?”沈棠依再次喊了一声满脸不自在的人。 “我找你,是有点事。”想起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兄弟,萧成霖决定豁出去了。 “您请说。” 她对他有太多的不满,可他毕竟是儒墨的父亲,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老霍他,病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沈棠依无动于衷道,“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他应该很想见你,你能不能去见见他?” “他怎么会想见我,萧总恐怕弄错了吧。” “他对你有愧。” “那是他的事。” “你......”萧成霖不敢发火,只能好言相劝,“千微已经被老霍送走了,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他心里又有心结,我真担心他身体撑不住。” “跟我没关系。” “棠依,哪怕是看在儒墨的份上,你去看看他吧。” “我不会去的。” 做个陌生人就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何必再扯那么多事。 萧成霖一咬牙,“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之前阻挠你跟儒墨在一起,我现在跟你保证,你跟儒墨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我也不会反对你们交往,你......” “萧总,我不恨你。”沈棠依淡淡道,“生为人父,为儿女周全,本身就没什么错,但这跟去不去看霍董没关系,我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去。” 萧成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棠依。”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成霖迅速转过身子,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袁柠直言不讳,“我跟着你来的啊。” “你怎么养成了跟踪我的习惯了?” “怎么?不行吗?”袁柠白了他一眼。 萧成霖立刻投降,“行行行,你做什么都行。” 袁柠来到沈棠依面前,拉起她的手,“棠依,阿姨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阿姨求你了,好不好?” 萧成霖愣住了。 他还以为妻子是来反对他的。 她那么喜欢棠依,应该不会允许他强迫棠依做什么。 此刻,袁柠的声音,落在萧成霖的耳朵里,是如此的动听。 “老霍曾经舍命相救,才能让成霖活了下来,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们萧家的今天,他对于我们萧家来说,恩比天高,所以一直以来,我都铭记着这份恩情。” 温柔而又慈爱的声音缓缓流淌,“这么多年,老霍一直单着,除了千微,他也没有其他孩子了,他本就是个重情义的人,让千微回来,也是为了弥补亏欠,可谁曾想......” 袁柠叹了叹,“发生的这些事,不是老霍愿意看到他,他对千微,很心痛,也很失望,但终归,是跟他血脉相连的女儿啊,他要是不救,怕自己更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啊。” “我原先,也是怪老霍的,怪他不该那么做,但我那天看到他倒下去,现在又孤孤单单地躺在医院里,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忍。” “棠依,你能了解阿姨所说的吗?” “我明白。” 沈棠依对袁柠,一直是敬佩和喜欢的。 所以袁柠的这番话,让她心软了。 该如何定义绝对的对和错呢。 霍振柏也好,萧成霖也罢,包括那个林千微...... 立场不同,观念不同,最终选择的路也不同罢了。 “棠依,你是个好孩子,这次,就听一次阿姨的,好不好?”袁柠期盼道,“去看看老霍,去跟他说,你原谅他了,要不然,我们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个心结,会不会......” “阿姨!”她太清楚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了,“我去!” “好!阿姨就知道,你这孩子心地善良。” 裴越走进了策划部,看到沈棠依的办公桌边空无一人,于是直接进了策划部经理的办公室。 秦顺明也没客套,坐着笑道,“什么风把裴总吹到我这里来了?” 裴越悠闲地靠在门边,“那位沈大策划呢?” “请假了,就半个小时前。” “又请假了?” “不是裴总说,只要她想请假,都无条件批准吗?” 裴越做思考状,“我是这么说的?” 秦顺明郑重地点着头,“确实是出自裴总之口。” 裴越挑了挑眉,“我应该是说的胡话,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秦顺明笑着摇摇头。 你对沈棠依,可是格外的法外开恩呢。 “她干什么去了?” 现在的她,生活已经趋于稳定了,竟然还敢请假!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秦顺明打趣,“裴总说了,无条件批准。” 裴越撇嘴,没好气道,“等她回来后,跟她说一声,以后不许请假了,一大堆事等着她做,请什么假,再请,就直接卷铺盖走人。” “卷铺盖走人?”融洽的关系,让秦顺明笑意渐浓,“可是裴总不是刚跟她签了长期合同嘛。” 裴越吃瘪,指了指办公室的某个位置,“你有空把办公室打扫打扫,我见不得乱。” “好的裴总。” 秦顺明心情不错的目送着裴越离开了。 这个沈棠依,的确是把好刃。 听话,懂事,能力再强也不浮躁高调,也绝非刺头儿,公司能久留她,绝对是个明智之举。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秘密 “老霍,醒醒?”萧成霖轻摇着病床上的人,“棠依来看你了。” 霍振柏睁开眼,模模糊糊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儿。 意识变得清晰,才知道,只不过是错觉。 她不是。 却是她的女儿。 她们,可真像。 “霍......霍董。”开口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走进来的那一刻,看到一个本可以安享晚年的父亲,却孤苦无依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所有的怨恨,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你来了。”霍振柏在萧成霖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这是我和儒墨,给你带的补品,你,你要不嫌弃,留着吃吧。”沈棠依将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不嫌弃,不嫌弃。”霍振柏忙招呼着,“快,坐,坐!” “我不坐了,我就跟公司请了一会儿假,我还得回去上班。” “哦,好。”霍振柏有些失落。 沈棠依看了一眼袁柠,又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萧儒墨,最终鼓起勇气,“霍叔叔。” 霍振柏怔愣,“你喊我什么?” “霍叔叔。” “你......”霍振柏的眼里泛起了泪光,“你......你不怨我了。” “我不想每天活在怨恨当中,我想,我的外婆,我的爸妈,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我这样。” “好,好......” 确实跟当年的她很像。 有一颗宽容别人的心。 “老霍,你看,棠依都说这话了,你这心里的结,该松一松了吧。”萧成霖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啊老霍,你赶紧好起来,我这煲汤都煲累了。” 说到汤,霍振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嫂子,那汤......” 味道实在是...... “咳咳咳......”萧成霖假装咳嗽。 “汤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想说,嫂子煲的汤,很好喝。” “那行,那我一会回去再煲上,晚上给你送过来。” “别别别,明天吧,明天......” 能躲过一顿是一顿吧。 萧儒墨在一旁忍笑忍得相当辛苦。 “棠依,一会儿跟阿姨回家吧,阿姨很想跟你说说话。” “抱歉阿姨,我公司那边还有事。” “那好吧。”袁柠没再勉强,转而对萧儒墨道,“臭小子!什么时候把好事办了就好了!” 萧儒墨温柔一笑,“我努力。” 沈棠依有些不自在起来,“那我,那我先回公司了。” “那什么......”萧成霖有些别扭起来,“你要有空,就来家里坐坐,省得......省得他们都怪我,怪我对你不好。” 沈棠依怔了几秒,轻轻地“嗯”了一声。 刚走出病房没多久,萧儒墨一把将人搂了过来,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她的,有些不满道,“你的答案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给我?” 沈棠依低声嗔怪,“在医院呢,你快松开......” 萧儒墨却将人锁得更紧了,“快说。” “说什么?”沈棠依索性放弃了挣扎。 “咱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啊。”沈棠依故意道。 “朋友?”萧儒墨半眯了眼,“这些日子,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咬牙切齿得真想好好地惩罚她一下,“你竟然说我们是朋友?” “要不然呢?”沈棠依闷笑,“要不然,是炮友?” “炮友!”萧儒墨一把将人抱起,“好啊,那今天就让我这个炮友,好好的伺候伺候你!” 不远处有人走来,沈棠依吓得把脸埋进他的颈间,“萧儒墨!你快放我下来,丢死人了!” 看她真着急了,萧儒墨不再逗弄了,忙将人放了下来。 随后,有些赌气地转身就走。 沈棠依站在原地笑着,但很快,追了上去。 萧儒墨啊,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呢。 周末,沈棠依换了一身颜色亮一点的衣服,并打扮了一番,去赴江颖菲的约。 “时禹,我去跟颖菲姐姐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沈棠依对着正在忙着收拾什么的弟弟道。 “我不去了,我中午也有约。” 现在的沈时禹,褪去了戾气和仇恨,整个人看起来,明媚了许多。 “你约了人?约了谁?” 有了前车之鉴,沈棠依还真有些不放心。 沈时禹淡淡笑了一笑,“放心啦姐,我约的是你喜欢的人。” “儒墨?” 沈时禹忍俊不禁,“你就知道姐夫,除了姐夫,你就没其他喜欢的人了?” “你还敢揶揄我!”沈棠依走过来点了点他的额头,“到底是谁啊?” “萧婉书。” “婉书啊。”沈棠依这才放心了,“那你去吧,到了那边好好跟人家说话,别再吓唬人家了,听到没有。” “知道啦。” 他再也不会做那个心胸狭隘的沈时禹了。 “你忙什么呢?” “我想带幅画给她。” “噢哟。”沈棠依忍不住逗弄,“没见过你给哪个女生送过画,怎么?这是有小心思了?” “你瞎说什么......”尴尬之后突然有些失落,“婉书她......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沈棠依诧然,“她去哪儿?” 儒墨怎么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申请了交换生,学校那边已经通过了,过阵子就走了。” “啊?” 怎么可能呢。 那个丫头,不是最怕的,就是离开家吗? “她说,她想出去看看,她不想再依赖她的哥哥和家人了,她想学会独立。” 沈棠依有些担心,“可她从来没离开家过。” “人都要学会独立和长大的。”沈时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懂,这个情绪代表着什么。 “你舍得?” “姐,你说什么呢......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这也算是好事。 “你有没有想过,婉书决定走,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你不打算挽留她?” 沈时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了片刻,“不了。” 她有她广阔的天地,他又何必扯别人的后腿。 沈棠依没再说话,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她的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看看时间来不及了,沈棠依连忙出了门。 紧赶慢赶,虽然没迟到,但颖菲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沈棠依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出门的时候跟时禹聊了会儿天。” 江颖菲却撅起嘴,“棠依......” “怎么啦?” “我......我......” 沈棠依这才发现异样,立刻坐到了她的身边,“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江颖菲委屈地点着头。 “哪里不舒服?”沈棠依摸着她的额头。 还好,不烫。 “这里。”江颖菲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沈棠依没多想,“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我已经去过了。” “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严重,医生说,这里多了个东西。” 沈棠依顿时神经绷紧,“颖菲,你别吓我,你快跟我说,长什么东西了?” “这个!”江颖菲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 是一个B超的报告。 沈棠依也没什么经验,左看看右看看,“这是什么?” 江颖菲指着上面一个小点点,“孩子。” “孩......”沈棠依差点咬到舌头,“孩,孩子!你怀孕了!” “小点声!”江颖菲更惆怅了。 沈棠依还在震惊当中,“你怎么会怀孕了?谁的?” “还能有谁的啊,棠依,你是不是傻了!” “等下等下。”沈棠依拍了拍额头,“你让我缓缓,好好缓缓。” 今天莫不是什么愚人节吧。 不是开玩笑吧! 怎么突然就怀孕了! 齐卓! “是齐卓的!”沈棠依好半天才缓和下来,“齐卓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那你快给他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啊。” “你觉得这是好消息?” “当然啊。” “可我不觉得。” 沈棠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不会不想要吧?”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在最好的姐妹面前,江颖菲没有任何隐瞒。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沈棠依有些急了。 “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对齐卓,到底是什么情感。”江颖菲的神色有些失落起来,“那时候决定跟他在一起,说实话,也有冲动,但并不排斥跟他的亲密接触。” “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好,好到让我越来越觉得惭愧了。” “齐卓喜欢你啊。”沈棠依忍不住道。 她跟儒墨都知道,齐卓是真的喜欢上颖菲了啊。 “我知道,但我......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还是只是单纯地依赖他。” “颖菲......”沈棠依有些束手无策了。 她就是有一千一万个不同意打掉孩子,但也不能强迫颖菲啊。 “棠依,你先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谁也不要告诉。” 虽为难,但沈棠依还是答应了。 “但你要答应我,如果做好了决定,一定要告诉我。” 她真的很希望,她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 齐卓和颖菲的孩子,一定非常可爱,非常漂亮吧。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见钟情 回来的路上,沈棠依一直在想这件事。 走到楼下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这才让她停止了胡思乱想。 她看着朝她走近的人,脸上的厌恶之情变得明显。 “棠依,你回来了。”谢雅清的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我给你和时禹买了些吃的。” 沈棠依冷冷地看着她,“你怎么不直接上去给时禹?” 谢雅清面露尴尬,“我怕时禹不想见我。” 原以为他是真的听了她的话,出国学习,没想到,他只当了她是个幌子。 “难道你以为,我就想见你了?” “棠依,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我毕竟是时禹的亲妈。” “打住。”沈棠依皱起眉,“请别再用‘妈’这个字眼儿,我真的听得很不舒服。” 一想起过去的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还是觉得很心痛,“当年你卷走所有救命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亲生儿子?你拿走的,不仅是钱,还有时禹的半条命!” “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只是个女人,棠依......” “闭嘴吧你!”沈棠依冷哼,“谢雅清!我警告你!以后,请别再来骚扰我跟时禹!你要再来,我会跟你拼命!你少在我们身上打主意,后继无人那是你活该!” “你不是有钱吗?有钱去找别人啊!别说一个儿子了,就是找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 谢雅清忍不住冲出口,“时禹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又怎么样?他认你吗?”沈棠依轻嗤,“你真该庆幸你跟时禹有这层血缘关系,要不然,你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棠依......” “滚!” 谢雅清扯住想走的人,“棠依,你听我说......” “别碰我!”沈棠依用力甩开她,“你抛下我们一走了之的时候,我们就当你已经死了,所以,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沈棠依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女人! 当初要不是她一走了之,他们就不会陷入绝境! 兴许,爸爸还有活下去的意念。 时禹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心理创伤。 现在要原谅? 永远不可能! 站在家门口,沈棠依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她不想让时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调整好情绪后,努力笑了笑,这才打开了家中的门。 卧室传来动静,她以为是时禹回来了,于是喊了一声。 但走出来的,是萧儒墨。 沈棠依哭笑不得,“萧少爷有那么大的房子不住,还真把这里当家了?” “想你了。”萧儒墨张开手臂,“过来。” 沈棠依也不扭捏,笑着扑了过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为了给你送个礼物。” “礼物?” “嗯。” “什么礼物?” 萧儒墨勾起她的下巴,朝着阳台方向转去,“往那儿看。” 一个毛茸茸的小狗,扭着屁股在地上撕扯着报纸,玩得不亦乐乎。 沈棠依瞬间推开了萧儒墨,跑了过去,抱起小狗,“你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喜欢吗?” “喜欢。”又突然染上了一丝伤感,“土生要是在就好了。” “我送它给你,可不是让你睹它思土生的,再说了。”萧儒墨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它也叫土生。” 沈棠依收敛了情绪,眉开眼笑起来,“土生?你叫土生啊,土生!” 她将土生搂在怀里蹭着,喜欢得不得了。 萧儒墨见状不妙,悠悠道,“完了,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排得更后了。” 沈棠依轻笑不已。 她轻轻放下了土生,转身投进他的怀里。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排第几?” 萧儒墨拥着她,“不用问了,我怕我受不住打击。” “那要是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没有排名呢?” “好吧,听起来更惨了……” “因为……”她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你是唯一啊。” “哦。” “哦!”沈棠依歪了脑袋,“这还不行?” “凑合吧。” 嘴硬的某人,恐怕心里早就乐不思蜀了。 “凑合?”沈棠依举起两手动了动手指,“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就朝着他咯吱窝袭去。 萧儒墨躲闪的同时,努力让自己不要伤到她,实在躲不过了,便将人锁在了怀中。 沈棠依轻哼,“萧儒墨,你欺负我!” 萧儒墨哭笑不得,“不是你在欺负我嘛。” “我没有,是你欺负我!” “好好好,我欺负你,我错了。” “光认错不行,得惩罚。” “你说,怎么惩罚。” “我要弹你脑瓜崩儿。” 萧儒墨连犹豫都没有,将人松开后,主动弯了腰把脑袋递了过来,“弹吧。” 沈棠依做好了动作,放在嘴边吹了口气,来来回回比画了老半天,最后送上去的,却是自己的唇。 萧儒墨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舍不得了?” 沈棠依哼了哼,“是有点舍不得。” 她主动环住他的腰身,赖进他的怀中,“儒墨......” “嗯?”他轻轻的拥着她。 “真好。” 有他,真好。 两人静默了片刻,沈棠依又道,“儒墨......” “嗯?” “没事。” 她答应了颖菲不说的。 晚上,两人躺在了床上。 萧儒墨拿着手机处理着工作上的事。 而某个人,在发呆。 “儒墨......” “嗯?” “没事了没事了。” 萧儒墨放下手机,笑容温暖,“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不说。 他故意不问,就是想等她主动开口。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忍着不难受吗?” “有点难受。” “既然难受,索性就跟老公说说?” “可我答应了颖菲不说的。”沉浸在纠结中的人,完全忽略了过于暧昧的称呼。 “看来是颖菲的事。”萧儒墨将人揽了过来,“让我猜猜?” “你哪里能猜到......”她听到的时候,都大吃一惊呢。 “颖菲,怀孕了。” 沈棠依倏地转头看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你你你......” 萧儒墨刮了刮她的鼻子,“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不是,你怎么猜这么准?” 萧儒墨不再逗弄,“其实是齐卓跟我说的。” “齐卓跟你说的!”沈棠依的CPU差点烧干了。 “阿卓早就看到了颖菲的检查报告。” “那他,那他......” 天! 这俩人唱的哪一出啊。 “他是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 “我老婆这么聪明,当真猜不出?” 沈棠依仔细地分析了起来。 没多久,她双手一拍,顿时脑子清醒了。 “我知道了!”沈棠依激动道,“因为齐卓并不确定,颖菲对他的真正心意,但他很喜欢颖菲,所以装作不知道,想让颖菲自己做决定!” “我老婆就是聪明。” “可是,万一颖菲不要孩子呢?” “阿卓会尊重她的决定。” “齐卓会很伤心的啊。” “比起伤心,他更在意颖菲的想法。” “我的天。”沈棠依不免感慨,“齐卓这是真爱啊,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颖菲的。” “不知不觉吧。” 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不像某些人,对我是一见钟情。” 沈棠依脸一热,“我哪里有对你一见钟情......” “不是吗?” “不是!” 坚决不能承认! “可某些人说,在新生大会上就注意到我了,那不就是一见钟情嘛。” “我......我那只是......只是注意到!”沈棠依尴尬不已,“注意而已!” “哦?”萧儒墨托起她的下巴,“看来我老婆这是难为情了,也罢,那就是老公我死皮赖脸地追着你的。” 沈棠依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老婆,老公......” 听着这称呼,怎么还心跳加速呢。 更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的,是他接下来的吻。 总是这样温柔,又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每一次都能让她忍不住沉沦,再沉沦...... 忽然间,沈棠依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把人推开了,微喘着道,“完了完了。” 早已染上了情欲的双眸带上了担忧,“怎么了?” “过几天就是公司的年会了,我报了小提琴演奏,可我到现在,连曲子都没选好。” “那就明天再选。” 说完,萧儒墨的唇再次落了下来。 沈棠依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行不行,我今天就要找一找了,还得练练呢,要不然来不及了。” 萧儒墨却将人死死扣住,“有这么重要?” “重要重要!裴总说,第一名有两万块的现金奖励呢!” “两万块而已。”萧儒墨随口道,“我可以十倍给你。” “萧总。”沈棠依皱了眉,“咱们怎么说的?不要拿钱砸我!多伤感情!” 萧儒墨闷笑,“老公给老婆钱天经地义,也算伤感情?” “你不懂,白给的,和自己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 好吧。 他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看看选什么曲子好。” “一会儿吧。”萧儒墨怎么都不肯放了人离开。 “很快,很快。”沈棠依哄着,“很快就回来,你要困了就先睡。” “那它怎么办?” “哪个它?”沈棠依一头雾水。 萧儒墨将她的手拉进被子里,覆在了某处。 沈棠依瞬间明白过来,嘿嘿笑起来。 “我把它给忘了。” 说完,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那就先伺候好它再去?” 等不及再说过多的言语,忍得很辛苦的人直接欺身而上。 相互交缠的十指,流淌着彼此最炽热的情意。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未完待续 天瑞的年会上,沈棠依身着一袭白色长裙,黑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肩上,五官精致而美丽,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小提琴吟唱出悦耳动听的曲调。 此时的她,成为了场上的焦点。 现场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一幕中,或许谁都没想到,他们的沈策划,竟然还是这样的多才多艺。 预料之中的,今年年会才艺表演的第一名,非沈棠依莫属了。 当主持人宣布完获奖名单,沈棠依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助理阿岳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对裴越轻声道,“沈小姐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看来她挺重视这次的年会表演的。” 裴越半笑不笑地哼了哼,“她重视的,是那两万块的奖金。” 阿岳有些疑惑,“她都是初臻萧总的女朋友了,还在乎这点奖金?” “你不懂。” 他懂。 所以他欣赏。 “阿岳,去看看人来了吗?” 这个点儿,那个男人应该出现了。 阿岳刚要迈步,宴会厅的门被人从两面打开了,门外,走进来穿着一身正装的男人。 裴越挑眉。 这个男人的气场,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随着悠扬的音乐响起,萧儒墨手捧一束鲜花,迈着铿锵而有力的步伐而来。 他的脸上,带着轻松而幸福的笑容,眼中的坚定似乎在表达着,他所迈进的每一步都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决心。 当他走到台上,站在沈棠依面前的时候,主持人了然地退到了一边,羡慕地看着两人。 而台下的众人,纷纷屏气凝神,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从两人公开恋情后,他们经常看到初臻的萧总亲自开着车,到天瑞的公司楼下等着女朋友下班,甚至有时候还会来到公司里,找裴总喝茶。 说是喝茶,恐怕是来探班女朋友吧。 借着沈棠依的关系,连裴总跟萧总之间的关系都变得亲密了很多。 大家经常开玩笑说,裴总这是走了捷径,才轻松的拿下了初臻这个大客户。 要知道,在裴总担任天瑞副总之前,初臻这块大骨头,天瑞就从来没啃到过。 沈棠依从诧异渐渐变为不知所措,她不敢去看台下的众人,压低了声音嗔怪,“你干嘛啊?” 这多难为情啊...... “恭喜你拔得头筹。” 沈棠依接过花束,耳根子都发烫了,“那你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吧,大家都看着呢。” “就得他们看着才行。”萧儒墨唇角微扬,笑容宠溺,“因为他们都是见证人。” “见证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着萧儒墨单膝跪了地,手里举起一枚戒指。 “棠依,嫁给我吧。” 沈棠依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很想开心地笑,但又突然很想哭,说不出的各种复杂的情绪,让她竟然忘了回应。 “棠依,说话啊。” 催促的声音是江颖菲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这里,而她身边站着的,正是齐卓。 最好的姐妹最重要的一刻,她必须见证。 尽管今天的身体不怎么舒服,还恶心得厉害,但她还是强撑着过来了。 路上的时候,齐卓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了。 她还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 因为她没有想好,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实在意外,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更别提当一个母亲了。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当母亲这件事! 沈棠依喜极而泣,伸出去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和无助。 “萧总,你可想清楚了啊,这枚戒指一旦戴上,你这辈子可就很难甩掉我了。” 她看到,一向镇定自若的萧儒墨,此时在给她戴戒指时,手竟然也有些不稳了。 戒指戴上,萧儒墨站了起来,微微低头,贴上她的唇。 全场顿时掌声不断,伴随着的还有各种口哨声,呼喊声。 他们一同见证着,什么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江颖菲,已是泣不成声。 她为自己逝去的感情而哭泣,但更多的,是因为棠依终于拥有了能让她依靠终身的人。 她真心为她高兴。 众人的起哄,让沈棠依害羞不已,她忙推开了萧儒墨,娇嗔道,“好了......” 萧儒墨没有再为难她。 她的女人啊,有时候害羞起来,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 余生,他会爱她,敬她,护她。 就如父亲对母亲那样的,宠着她一辈子。 她不会再是一个人面对生活,也不需要假装坚强。 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她可以拥有绝对的精神自由。 沈棠依抬起手,幸福地看着手上的戒指,这才发现,这枚戒是这么眼熟。 她莞尔一笑,“萧总,你这个求婚的戒指,怎么这么眼熟?” 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那天服务员是准备扔垃圾桶的,又被我要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扔了呢。” “原先是这么想的,后来一想,很有可能我们又和好了。”萧儒墨笑吟吟地看着她,“这要是扔了,万一后面和好了,还得重新买个新的,挺浪费的。” 沈棠依失笑,“萧总还真是节俭。” “老婆经常说要勤俭持家,我这是谨遵老婆的教诲。” “讨厌......” “咳咳咳......”主持人的话筒被裴越拿了去,“我说萧总,您借着我的平台,既秀了恩爱又抱了美人归,那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什么的。” 萧儒墨心情大好地回应,“裴总想要什么补偿呢?” “好说,好说。”裴越眉头微挑,“要不然萧总就赞助一下我们这次年会的奖金发放?” “没问题。”萧儒墨没有半点犹豫。 沈棠依却在一旁偷拉着他的手提醒。 哼!这个裴总,妥妥的奸商。 她的小动作被裴越看在了眼里,毫不留情的拆穿,“哟!沈策划,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天瑞的一份子,怎么?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开始心疼老公花钱了?” 沈棠依羞得满脸通红,一头扎进了萧儒墨的怀里。 裴越还想打趣,被萧儒墨拦住了,他高声道,“除了奖金,包括今天在酒店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支付。” 裴越难得一见的笑容直达眼底,“萧总不愧是萧总,大气!” 齐卓将身边的人揽了过去,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求了婚,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她的腹部,想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说好的,要等她自己决定的。 哪怕是她瞒着他把孩子打了,他可能也会选择沉默吧。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他其实,已经爱上她了。 “恭喜。”裴越笑着道。 “谢谢。”萧儒墨主动伸出手,“更谢谢,你为她做的。” 裴越耸耸肩,伸手过来,“有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萧儒墨没有多说。 有些事,不说,才是最好的。 两手交握,两个从前不曾有交集的人,此刻早已超越了合作的关系。 热闹散去,偌大的宴会厅里,只留下裴越和他的助理。 阿岳观察着裴越的神色。 在外人无法窥见的角落,才会看到他脸上的忧伤。 “裴总......” 他知道,他又想起那个人了,但他很不希望他这样。 “阿岳......”难得的叹气声此刻显得格外的清晰,“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他们的。” “没什么好羡慕的。”阿岳安慰着,“裴总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说,那个人,她躲到哪里去了?” 阿岳不情愿道,“不知道!” 裴越若有所思地冷笑了一下,“呵,躲得还挺好。” 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竟然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最好躲得越远越好!”阿岳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裴越似笑非笑,“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还讨厌她啊。” “反正我不喜欢她。” “是该不喜欢的。”裴越收敛了心思,举步离开,“但有些账,还是要跟她算一算的。” 阿岳愣了愣神,追了上去,心道:嗯,是要算一算的,那个坏女人! 江颖菲因为实在撑不住了,跟沈棠依他们打了招呼后就先离开了,齐卓不放心,亲自送她走了。 临走的时候,沈棠依看看江颖菲,又看看齐卓,努力把嘴巴闭上了。 哎。 这种事总这么隐瞒。 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啊。 萧儒墨与她十指相扣,肩并肩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开。 “儒墨,我发现,颖菲跟齐卓,还挺般配的,你说呢?” “嗯。” “我真担心,颖菲会瞒着齐卓把孩子打了。”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好吧,但愿儒墨猜的是对的。 沈棠依又忍不住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甜甜一笑。 今天,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吧。 两人相携着离开,彼此间的爱意,让夜幕下的灯光都变得温柔而缠绵,光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仿佛不舍一对恋人的离去,又像是在缓缓地诉说着一切的爱与美好。 “老婆,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中式的吧,不过不能铺张浪费。” “那你想好要邀请谁吗?” “嗯......周阿姨,还有杨总。” 他们两个,是为数不多的,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给了她温暖的人。 “老婆,我们是先订婚再结婚,还是直接结婚?” “我都行。” “那我们明天问问爸妈的意见?” “好。” “老婆,如果霍伯伯他......” “我希望他能来。”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释然了。 也因为,他有恩于萧家,她必须替儒墨考虑。 “还是我老婆大气。”他送上奖励的一吻。 “老婆。” “嗯?” “等办完婚礼,我们去哪儿旅行?” “我都行。”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啊。” “哪里?” “这里啊。” 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心脏位置。 某人顿时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多年前墙角的那株海棠花,窥见了一个少年身上的光,却没有打扰。 时光变迁,海棠依旧,再次遇见曾经的少年,埋藏在心底的心事一点点被揭开。 那一株孤独却傲然绽放的海棠,终于等到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世事千帆过。 前方终会是温柔和月光。 原来,曾经所有的故事,都是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八十章 番外一 “下一位,江颖菲!” 护士喊了半天,没见着人,于是又提高了声音,“江颖菲,在吗?” 江颖菲回过神来,默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忽然间,手腕上落下一只手,让她无法再前进一步。 “颖菲。” 是他! 江颖菲硬着头皮转过头来,嘴唇咬了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护士催促着,“还进去吗?不进的话,就下一个了。” 齐卓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江颖菲沉默了片刻,对着护士道,“我先不进去了。” 齐卓的眼中闪过疼痛,胸口闷得厉害。 他知道他不该出现的。 就算她做了选择,他也不该阻拦的。 但一想到即将要失去他们之间的生命的延续,他真的很不舍。 像割肉一般的疼痛,让他实在控制不住冲了出来。 早上就看到她在发呆愣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魂不守舍,他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了。 所以偷偷地跟着她。 不死心地想看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哪怕有一点点,是为了他...... “齐卓......”江颖菲心虚地看向他,“我......” “就这么不想要吗?”低沉的嗓音带着失望的疼痛,“我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多少对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 “我知道我不该阻止你,也没有资格阻止你,我也知道,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可我......” “齐卓!”江颖菲秀眉凝起。 他在胡说什么啊! 是!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冲动。 但冲动的前提,也是因为心里是有这个人的一席之地的。 而且这么久的相处,她发现,他真的是个特别特别暖心善良的一个人。 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却很清楚,她对他,已渐渐产生了情愫。 “你还放不下儒墨,是吗?” 江颖菲使劲拍在他的臂膀上,“胡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还放不下儒墨! 她早就放下了。 “是我胡说吗?”齐卓低喃,“要不然,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连考虑都没有,也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的想把孩子打掉。” “你不就是想撇清跟我的关系吗,说到底,我不过是你的替代品而已。” 江颖菲气呼呼地瞪着他,“你个混蛋!张口就来,你可别后悔!” 说完,气冲冲地跑走了。 齐卓愣在原地,想追上去,却又迈不开脚步。 一个小时后。 “棠依.......呜呜呜......齐卓就是个混蛋,我要......呜呜呜.......我要跟他分手!” 萧儒墨看了看手表。 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这眼泪还没止住呢。 他俯在沈棠依的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这怀孕的人,情绪都不太稳定?” 沈棠依想笑又笑不出来,轻拍了他一把,“你给齐卓打电话了吗?” “打了。” “他怎么说?” “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颖菲怎么办?” 萧儒墨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那个混蛋!”江颖菲一抹眼泪,“什么都不问清楚,上来就骂我,还骂得那么难听,还说我心里惦记着儒墨,所以才不要孩子。” 沈棠依的嘴角抽了抽。 大概只有自己的这位好妹妹,会这么直白的跟她掏心掏肺了。 “我惦记个屁啊惦记!”江颖菲愤愤然道,“你俩都已经这样了,我惦记还有用吗?再说了,我要惦记儒墨,还能天天跟他睡一起吗!他把我当什么了啊!” 萧儒墨半握着拳放在嘴边咳了咳,“那什么,我要不要避个嫌什么的?” “要不然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时禹,问他今天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时禹现在在一家美术学院当助教。 这家伙,自从找到这份工作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每天回来都是咧着嘴的。 沈棠依为此很是开心。 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状态吗? “好啦,不哭了。”沈棠依一边擦着江颖菲的眼泪,一边道,“你说齐卓说几句冲动的话,我倒是可以相信,你说他骂你,打死我都不信。” 他怎么可能舍得骂颖菲? 疼都来不及呢。 “他怎么没骂,他就是骂了,还骂得很凶!”江颖菲一把夺过纸巾,“我铁定是不能跟他过了,必须分手!” “那你当时可以跟他解释嘛。” 要是齐卓知道,颖菲去妇产科,只是因为最近呕吐的反应越来越厉害了,所以特地去跟医生咨询的,会不会很后悔自己说了冲动的话? “那个混蛋!太过分了!”江颖菲越想越气,“原来早就知道了,还把我当个傻瓜一样的蒙在鼓里,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啊,是不是觉得耍着我好玩啊!” “当然不是啦!”沈棠依轻哄着,“他是不想左右你的想法,也舍不得勉强你做决定,所以才一直保持着沉默,谁都看得出,他啊,是一心一意地在为你好。” “屁!他就是个骗子!我……” 沈棠依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嘘,注意胎教,注意胎教。” “胎什么教!明天我就去把他打了。” “可别,既然做了决定了,那我就不能让你任性了,这孩子,你必须要。” “不要!” “你想想。”沈棠依心疼地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如果我们两个,一个生的男孩儿,一个生的女孩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亲上加亲?” 江颖菲扁着嘴,“说得跟你有了似的。” 沈棠依甜甜一笑,“说不定哦。” 此时萧儒墨刚好打完电话过来,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你……有了?” 本想晚一点给他一个惊喜的,谁知道被自己说漏了嘴。 没办法,沈棠依只好拿出了那根验孕棒。 “如果验孕棒无误的话,我应该是有了。” 萧儒墨盯着那两条杠,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将她紧紧拥住,“我,我要做爸爸了?” 沈棠依回抱着他,“应该是的。” 天哪。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突然得就像在做梦。 他要当爸爸了! 他跟棠依,有孩子了! 两人还沉浸在幸福的拥抱中时,一旁的江颖菲突然张开嘴巴,又大声哭了起来。 沈棠依连忙松开萧儒墨,急切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江颖菲抽噎着,“你们,你们还是人嘛!我……我都这样了!你们还当着我的面,秀恩爱!” 沈棠依哭笑不得。 萧儒墨走到江颖菲跟前,抱臂鄙视,“我老婆怀孕了,第一个告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你!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 江颖菲一听,立马止住了,“对哦!她怎么就没第一时间告诉你呢?那说明你在她心里,只能排我后面呗。” 萧儒墨轻哼,“哪来的自信。” 江颖菲不甘示弱,“事实就是如此!要不然你问问你老婆!” “老婆?”萧儒墨转向沈棠依。 沈棠依一脸黑线。 这两个怎么还杠上了? “好姐姐,告诉他,在你心里,我跟他,哪个重要!” 萧儒墨一点不怜香惜玉地回击,“就怕你知道了答案承受不住哦。” “要你管!” “你想让我管,我还不管呢。” “棠依……”江颖菲跺起脚。 “好了好了。”沈棠依直接举手投降了,“你们还是几岁小孩儿吗?幼不幼稚!” 萧儒墨故意挑衅,“呐,说你呢。” 沈棠依做做样子地打了他一下,“再气颖菲,跟你绝交!” 门铃响起。 萧儒墨勾着唇去开门了。 “不是说不来?” 齐卓依旧冷着脸,“她还好吗?” 听到动静的人抢在萧儒墨前叫道,“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齐卓的脸又冷了几分。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实在放心不下,在楼下站了很久,最后忍不住还是上来了。 想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心里才会踏实。 也想为在医院说的那些冲动的话道歉。 他是昏了头了,怎么能说那些话。 可能是一想到她要打掉孩子,就难过得不能自已吧。 当儒墨在电话里告诉她,颖菲去医院的真正目的时,他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齐卓,你就是个笨蛋! 他很想冲上去抱住她,但眼下……他还是不进去的好吧。 她好像很不愿意看到他。 “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她。” “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萧儒墨直接将人拉了进来,“赶紧把人弄走,聒噪到现在了,你心疼你的女人,我还心疼我老婆呢,她怀着孕安慰到现在,容易吗!” 齐卓反应过来,“棠依怀孕了?” “嗯哼。”萧儒墨高兴得就差吹口哨了,“赶紧把人哄走啊,我得陪我老婆早点休息。” 江颖菲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萧儒墨,你个显眼包!” 萧儒墨坐到沈棠依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腹部,“我突然想起来,这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婚礼要提前办了?” “可是要提前的话,现在天冷又不合适,穿婚纱会容易着凉。”萧儒墨自言自语着。 “老婆,你说该怎么办?”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番外二 沈棠依刚要开口,萧儒墨立马又站了起来,“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去,顺便再问一问他们的意见!” 江颖菲指着又走开的人,鄙视道,“他是不是疯了。” 沈棠依露出甜蜜的笑容,“他是太高兴了。” 她又何尝不兴奋。 当第一根验孕棒显示两条红线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直到第二根也显示了同样的结果,她才敢确定。 那一刻,惊喜,激动,兴奋,接踵而来,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这是她跟儒墨的孩子啊。 他们竟然有孩子了...... 可后来的某一瞬间,她又有些失落起来。 如果外婆在,她得有多高兴啊。 她所期盼的,不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吗。 人生,总是无法完美的。 虽有遗憾。 却更多的是幸福。 是儒墨带给她的幸福。 “颖菲,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但从来没敢跟你说。” 现在说可能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知道颖菲跟齐卓,是彼此相爱的。 “你说啊,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江颖菲似乎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其实我很想,我们两个,能一起办婚礼。” “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儒墨跟齐卓又是兄弟,我想我们一起办婚礼,应该是最幸福的事。” 在同一时刻,彼此见证着对方的幸福。 江颖菲这才瞥了齐卓一眼,“我办什么婚礼!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 沈棠依冲着齐卓使眼色。 齐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时候竟然一声不吭了。 沈棠依恨铁不成钢地咳了几声作为提醒,他这才有了动静。 “颖菲,我们......”他顿了顿,后面的话似乎很难开口。 “说啊!”沈棠依都替他着急了。 这家伙,平时嘴皮子挺溜的,怎么关键时候还掉链子了。 “要不然,我们......我们就跟儒墨他们一起结婚吧。” 江颖菲直接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要不然!” 听起来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齐卓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也担心你会胡思乱想,觉得我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才要跟你结婚。” “不是吗?”江颖菲有些委屈起来,“至少在怀孕之前,你从来没想过跟我结婚的事。” “我以为你是不想的......” “我想过!” 齐卓怔愣。 她想过? 话音刚落,江颖菲自知一时口快暴露了自己的心声,有些懊恼。 “跟我在一起,好像搞得你有多委屈似的......”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有时候他的包容和隐忍。 确实让她觉得他是委屈的。 “本来,本来我是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心中的不忍让她不想再隐瞒,“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我们两个的,而是......而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做妈妈的心里准备,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我还想着把工作室做大呢......” “还有!”一想到在医院他说的那些话,她就想生气,“也根本不是你想的,什么我放不下儒墨!我哪里就放不下了!我的心脏总共就那么大,我哪里能装得下那么多人,装一个你就已经够够的了!” “可后来我一想,这个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而且还是,还是你的孩子!我就不舍得打了.......不过!齐卓,我告诉你......” 冷不丁地被他抱入怀里,双臂的用力,让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江颖菲推搡着,“齐卓!你快勒死我了!你伤到宝宝啦!” 齐卓一个激灵,慌乱的把人松开。 沈棠依在一旁看着,笑着。 原来不管是谁,一旦真正想爱,就会变得特别不像原先的那个自己。 “这么说,你肯跟我结婚?” 江颖菲扭捏着,“你都没有求婚。” “我刚刚......” “刚刚什么呀,你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办婚礼,求婚也太没诚意了吧。” “那我该怎么做?” 江颖菲差点笑出来。 这个傻瓜! 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笨了! “求婚,当然要求婚戒指啊!” “可我......” “有有有!”萧儒墨快步而来,递给齐卓一个盒子,“戒指在这儿呢!” 沈棠依和齐卓都看得一脸懵。 萧儒墨冲着齐卓挑挑眉,“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收好,放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齐卓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接过了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正准备跪下去,江颖菲的手抢先伸了过来,“不许反悔!” 齐卓一阵激动,将钻戒戴到了她的手上,“绝不反悔。” 江颖菲却道,“我是跟儒墨说,这戒指一看就不是你挑的款式,土死了。” 还真当她是傻子呢。 萧儒墨索性也不隐瞒了,“嫌土就还回来。” 江颖菲一把护着,“凭什么!给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要的,这是你给我老公的,那就是我老公的。” 齐卓宠溺地看着她闹,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沈棠依扑哧一声,“颖菲,矜持一点,矜持一点。” 这就老公叫上了? “本来就是我老公嘛。”江颖菲张开双臂,“抱抱。” 齐卓宠爱地将她纳入怀中,“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但你得保证,以后不许再气我了。” “好,我保证。” “老公,肚子里的宝宝想吃周阿姨家的梅花酥了。” “老公现在就去买。”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 萧儒墨实在忍不住了,“麻烦二位,要肉麻回去肉麻,这是我家。” 江颖菲哼了哼,“你让我在这里我还不在这里呢,切。” 齐卓亲了亲她,“那我们回家?” 江颖菲软若无骨地靠在他的身上,“可我不想走路了,你背着我吧。” “好。” “不不不,还是抱着吧,背着的话,我怕压着宝宝。” “好。” 说完,齐卓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江颖菲赖在他的怀里,笑得跟花儿似的。 完全不似刚刚梨花带雨的模样。 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棠依,说好的啊,要是咱们生的是一男一女,将来就做亲家,一生下来,我就给他们定娃娃亲。” 沈棠依笑着应道,“好,都听你的。” 齐卓回头看了萧儒墨一眼,此刻无需言语,兄弟之间的情意更深了。 沈棠依拉着萧儒墨的手,“你什么时候买的钻戒?” “就前几天,本来打算结婚的时候用的。” “儒墨......”沈棠依主动抱住他,“你真好。” “好什么啊,贵着呢,我还心疼呢。”萧儒墨逗弄道。 沈棠依轻笑,“那要不然我们去要回来?” “颖菲那个周扒皮,她能给?” “也对。”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那家伙,自从跟齐卓在一起,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他,偶尔还要为了齐卓,来占一占他们的便宜。 不过,他们很乐意被她占便宜。 看她发自内心的高兴,就知道,她是真的跟过去告别了。 “怎么门都不......” 刚要跨进门的沈时禹,迅速收住了脚步,将身子转了过去。 沈棠依直接从萧儒墨的怀里弹开了,脸颊烫得不行。 “时,时禹,你回来啦......” 沈时禹侧着身子往里进,“你们......好歹也关个门嘛......” 沈棠依嗔怪地打了一下在一旁傻乐的萧儒墨。 沈时禹放下手里的东西,习惯性地问道,“姐,晚饭吃什么?” 这种感觉,真好。 每天有想做的事,回到家还能见到姐姐,吃到姐姐做的饭。 虽然自己看起来就像个电灯泡。 为此,他曾提出想搬出去住。 却差点把姐姐给气坏了,当时就当着他的面,把姐夫赶出了家门。 他知道姐姐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但也深知,姐姐是很顾及他的感受的。 直到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姐夫才被允许进家门。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衣食无忧的少爷,却能为了心爱的人,委屈自己住在这种小地方,而且是乐此不疲。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爱情...... 他这辈子,或许跟这种东西无缘了吧...... “今天不在家吃,今天姐夫请客,出去吃大餐。”萧儒墨心情愉悦道。 “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看姐夫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子,貌似是有很高兴的事。 “对你来说,应该也算一件非常高兴的事。” “什么?”沈时禹更好奇了。 萧儒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当舅舅了,所以,打今儿起,你就要做好当舅舅的准备了。” “舅舅?”沈时禹反应了老半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姐!你怀孕了?” 沈棠依摸摸他的脸颊,“嗯,高兴吗?” “高兴!我当然高兴!” 他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姐姐终于苦尽甘来了。 不仅有了能护她一辈子的姐夫,现在,竟然要当妈妈了! 他也要当舅舅了! 沈时禹顿时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有点找不着方向了。 舅舅...... 听起来很神奇的称呼哦。 这个小宝宝,会长什么样呢? 嗯! 一定会继承了姐姐跟姐夫的所有优点。 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哎呀。 都行! 反正不管是外甥还是外甥女,他都会疼着,爱着。 就像姐姐对他一样。 他会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姐姐的孩子身上。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番外三 车子刚停稳,萧儒墨和齐卓双双从车上跳下来,连车门都没来得及锁,直接往家里奔去。 前不久,他们都接到了萧成霖的电话,说袁柠身体不舒服,让他们赶紧回来。 两个人立马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 一进客厅,因急切而出汗的两个人顿时无言以对。 那个满面红光,气色红润的人,看起来可真不像不舒服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都被骗了。 齐卓走上前,哭笑不得道,“干妈,不带这么玩的,你差点把我们吓死。” 袁柠头也不抬,手里忙着翻看各种结婚场地,“我不这么做,你们能回来吗!一天到晚就跟我说忙忙忙,再忙,婚也得结吧!这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等我那两个儿媳妇肚子大了再结?” 齐卓很无奈,“是颖菲说,等先生完孩子再结的。” “傻话!”袁柠横了齐卓一眼,“她是想得简单,但你们考虑过家里长辈的感受吗?哦!自己的女儿肚子都大了,却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传出去,他们岂不是被人笑话。” 齐卓顿悟,坐到袁柠的身边揽住她,“那干妈,你帮我跟颖菲说说呗。” 袁柠失笑,“怎么?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了?” “我是担心说错话,到时候惹了她不高兴,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怀着孕,不能生气。” “行啦!”袁柠如疼亲生儿子一样地笑道,“我已经跟颖菲说好了,她说都听我的。” “真的?” “我还能骗你啊。” “干妈真好。”齐卓赖在袁柠的肩上撒娇。 萧儒墨用脚踢了踢他,“妈!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萧儒墨的屁股刚挨到沙发上,袁柠直接把身子转去齐卓那边了。 “阿卓。”袁柠收起了玩笑,认真道,“我跟你干爸商量过了,你婚礼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来出,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什么都不用想,等结婚那天,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到时候你就踏踏实实地迎娶你的新娘。” 齐卓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的童年,虽然苦了点。 但老天待他,终是不薄的。 “干妈,婚礼的费用,还是我来吧,我有钱。” 他怎么好意思让干妈出钱呢。 “你有钱你留着,以后还要养老婆孩子呢,这钱,干妈干爸出!” “干妈......” “闭嘴!”袁柠拉了脸,“怎么?瞧不上我们的钱?还是说从来没拿了干妈当一家人?” “不是......” “那就这么着,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齐卓还想开口,袁柠已经转去萧儒墨那边了。 萧儒墨勾唇,“想起你还有一个儿子了?” “至于你,结婚后,你是打算住家里,还是再买个房子?” 萧儒墨回答得很是斩钉截铁,“住我老婆家。” 袁柠不怒反笑,“我怎么发现你像个上门女婿?” 齐卓在一旁笑不可遏。 萧儒墨却十分淡定道,“老婆在哪儿我在哪儿。” “可那房子终归小点,将来孩子出生了,还是要个大点的地方。” “那就等我问问老婆再说。” 袁柠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幸好我早跟棠依沟通过了。” “她怎么说?” 咱妈,还真是个妥妥的行动派啊。 “她说暂时就先住那边,等以后时禹找到对象了,就再住到这边来。” 萧儒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等忙完你们的婚事,我还得给时禹张罗张罗,看看有没有哪家合适的姑娘,让他也早点成个家。” 萧儒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时禹毕竟少了一条腿,怕是不好找啊。” 袁柠立刻皱了眉,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少了一条腿怎么了?就凭他那长相,就有很多女孩子追着去,更别说他还那么有本事,你看他,小小年纪,油画集都要出版了,这几天还收到了好多美术学院的任职邀请呢。” “可事实上,他就是少了一条腿啊。” “你再这么说!”袁柠看起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我是担心万一他找不到对象呢。” “怎么可能!”袁柠脱口道,“如果真的找不到,那我就让婉书嫁给他!” 萧儒墨勾勾唇,不再故意打趣了。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母亲会不会因为时禹的缺陷,而有偏见。 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果时禹跟婉书有这方面的意思,他倒是没意见。 只可惜,时禹对婉书,只当了妹妹,平时的联系,少之又少。 可婉书似乎...... 她经常旁敲侧击地跟他打听时禹的事,却从不自己亲口去问他。 他们之间的这种朦朦胧胧的关系,让他实在不好参与。 那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两个月后。 在袁柠紧锣密鼓地忙碌下,萧家的两个儿子,一同走进了结婚的礼堂。 所有的事情,都是袁柠一手包办的。 本来还担心着母亲会受累,不忍心让老人家操心这么多的事,但事实上,袁柠忙得很是兴奋。 两个儿子结婚耶。 她这个当妈的,不知道多高兴。 而且不久后,她就要升级做奶奶了。 大喜的日子,袁柠偷偷感慨着。 幸亏当初她捡回这条命,要不然,还真看不到今天这么完美的日子。 她的命,是棠依给的。 往后,她希望,她的儿子,能给棠依最大的幸福。 “结婚礼物。” 沈棠依伸手接过裴越递过来的盒子,“还有礼物?” “当然,我是小气的人吗。” 实在忍不住好奇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朵金灿灿的海棠花。 纯金打造,栩栩如生,分量也是十分的足。 沈棠依有些受宠若惊,“裴总,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要吧,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沈棠依想不明白了。 她不收礼物,他怎么还过意不去了? “他当然会过意不去。”萧儒墨将盒子拿了过去,交给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邱凯,“这场婚宴公司就是他介绍给咱妈的,而且,所有的酒水,都是跟他有广告合作的供应商。” 沈棠依一脸黑线,“裴总你可真是......” 真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啊! “别说!”裴越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夸我,但是当着你老公的面,不太好。” 沈棠依识趣地闭了嘴。 反正她什么时候都斗不过裴总的这张嘴。 裴越走后,沈棠依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总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身影靠近,她差点叫了出来。 周南哲! 他竟然来了! “南哲......”沈棠依有些哽咽起来。 她给他发了信息的。 但他说不来的...... “我不想来的。”周南哲有些不情愿道,“但你老公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不来的话,就取消我的代言。” 沈棠依张开双臂,“谢谢你,南哲。” 谢谢他的到来。 也谢谢他曾带给她的快乐。 周南哲轻轻地拥住了她,心中泛起酸楚,却极力掩饰着,“棠棠,你一定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我会的。” 她相信,余生她一定会很幸福。 周南哲主动将人松开,对着萧儒墨道,“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就回来把她带走!” “你没这机会。”萧儒墨将人拉进怀里。 “切。”周南哲不屑轻哼,“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见异思迁哟。” 萧儒墨悠悠回击,“你不是男人吗?” “我是男人中的少数,对感情至死不渝的那种,你跟我没法比。” “我是跟你没法比,你已经算是极品了。” “就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萧儒墨!你敢骂我!” “没有啊。” “就有!” “你说有就有吧。”轻飘飘的语气简直气死人,“这么想对号入座,我没意见。” “你......” “好啦!”沈棠依忙打起圆场,“南哲,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 周南哲哼了两声,“看在棠依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萧儒墨很是挑衅地耸耸肩。 兴许是站了太久的缘故,沈棠依扶着腰,觉得有些累了。 萧儒墨连忙将人扶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两人拥在一起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没多久,有人走了进来。 是霍振柏。 萧儒墨和沈棠依同时站了起来。 其实他们早有感觉,好几次,霍伯伯都想过来跟他们说话,只是可能心里有顾虑,一直没过来。 本想着晚点去跟霍伯伯聊聊天的,没想到他先找来了。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眼前的霍振柏,眼中已没有了犀利之感,反而多了很多的柔和。 或许是已经从女儿的事情中脱离出来了,精神好了很多。 “霍......伯伯。”沈棠依微微地笑了笑,释然地叫了一声。 霍振柏忙不迭地答应,“哎,乖。” “霍伯伯,要是觉得累的话,先休息一下吧。”萧儒墨想搀了他过来坐。 霍振柏拒绝了。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沈棠依。 “这是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萧儒墨想打开,却被拦住了,“晚点再看吧。” 说完,霍振柏多看了沈棠依一眼,转身走开了。 萧儒墨拿着文件袋,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他迅速地打开。 果然。 霍伯伯将公司一半的股份,都送给了他。 这么重的厚礼,他如何能承受。 萧儒墨连忙收好文件,想要追出去,被沈棠依拦住了。 “就算去,霍伯伯也不会要的,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吗?” “可这......” “他送的,不只是一份结婚礼物,更多的,是想让你在初臻,真正有一席之地,这样,你才会把初臻当成自己的事业去做。” “就算没有这个,我一样会如此。”萧儒墨心里有些不好受。 “我知道。”沈棠依轻轻抱住他,“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个,但霍伯伯在意,你只有收了,他的心,才能完全放下。” 萧儒墨静默了许久,最终放弃了追出去的打算。 “老婆。” “嗯?” “如果以后我很忙,忙到没什么时间陪你,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 因为她也会很忙哦。 裴总那么贼精的一个人,既然是签了长期合同,一定会好好“剥削”她的。 “那以后等咱们的宝宝出生,你会不会把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而忽略了我?” “也许哦。”她故意逗他。 “那算了,等他出来,就直接给爸妈带。” “好啊。” “你愿意?” “只要你想的,我都愿意。” “老婆......” 情意绵绵的吻落下,化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两个原本不同的灵魂在此刻碰撞,交融,终于在彼此间找到了安慰和归宿。 一切,都朝着美好而幸福的方向发展。 海棠,花开。 幸好。 有你在身边。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番外四 三年后。 “萧嘉栩!” 伴随着生气的喊声,一个玉琢般的小人儿突然跑进了茶室,一头撞进了萧成霖的怀里。 萧成霖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手里的茶水险些撒到了孩子的身上。 刚要开口,就见着沈棠依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指着小人儿道,“我看你今天能跑到哪里去!” 小家伙感觉不妙,聪明地求救,“爷爷!快救我,妈妈要打我。” 萧成霖宠爱地抹了一把宝贝孙子额头上的汗,“又犯什么错啦?” 小家伙无所谓地晃着小脑袋,“我没犯错啊!” “你还敢说没犯错!”沈棠依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去陪苒苒玩,你做什么了!” 苒苒是颖菲和齐卓的女儿。 小丫头结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长得那叫一个讨人喜欢,再加上一张甜甜的小嘴儿,十足的人见人爱。 害的沈棠依都想要一个女儿了。 “我不想跟她玩,她吵死了!” 沈棠依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那你就能拿虫子吓唬她?你不知道苒苒最怕虫子吗!” “谁让她胆子那么小的。” “你还敢说!”沈棠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气死她了。 这臭小子,三天两头的就欺负苒苒。 今天不教训是不行了! “霍爷爷!” 小家伙装作可怜的样子又向霍振柏求救,“霍爷爷,救命啊!” 霍振柏为难地看向沈棠依,“棠依,要不然,算了吧。” “不行!”沈棠依毫不留情地拒绝,“今天谁说情都没有用!我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就是被宠坏了!” 霍振柏给萧成霖使了使眼色。 萧成霖端起茶杯,就当没看到。 这种事,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则,下一个被教训的,就是他了。 万一被妻子知道,他又没原则的护犊子了,又要跟他生气了。 沈棠依将儿子拎小鸡一样地拎走了。 两个老人眼巴巴地看着,选择了沉默。 待人走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嘉栩都长这么高了。”霍振柏感慨道。 他真的好羡慕。 羡慕成霖含饴弄孙的幸福。 如今他对棠依的态度也变了,完完全全地接纳了她。 萧成霖当然知道霍振柏的心结,宽慰道,“儒墨也是你的儿子,自然这小家伙也是你的孙子,你也不缺了什么,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霍振柏沉默了片刻,最终暖心地笑了一下。 “对了,千微怎么样了?” 萧成霖本来不想提的,但还是没忍住。 “经过心理治疗,好多了。”霍振柏的眉间闪过一丝疼痛,“按照她母亲的要求,我给她在那边买了一套房子,也给足了生活费。” 萧成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到现在还是如此现实和物质。 想必她当初同意千微回国,怕是也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 “我听儒墨说,公司打算在玉朔要再建一个工厂。”萧成霖故意转移了话题,“看来以后你又有的忙了。” “现在公司的事,大都是儒墨和齐卓在管,我倒是乐得清闲了,说起来,还真有些对不住那两个孩子。” 想起那两个优秀的孩子,霍振柏很是欣慰。 看来当初让他们进初臻,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有什么对不起的,年轻人嘛,就该多历练,往后你少操心公司的事,没事就过来陪我喝喝茶,下下棋,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其实这两天我倒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不如让棠依回来,慢慢接手静水澜庭。” 那丫头头脑灵活,做事又很有分寸,想必接手不是什么难事。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萧成霖有些无奈道。 “她不愿意?” “你嫂子也不肯。”萧成霖失笑,“你嫂子啊,喜欢棠依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只要她不愿意的事,她就不强迫,全随了她去。” 霍振柏跟着一笑,“看来嫂子和棠依之间,不大会存在什么婆媳矛盾。” 萧成霖面露委屈,“岂止没有婆媳矛盾,有时候她俩还联合起来对付我呢。” 刚开始他还责怪自己的妻子帮着外人说话。 但后来才觉得是自己错了。 棠依已经不是外人了。 而且相处久了,他的确也发现,她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孝顺懂事,不市侩,更没有因为自己是萧家的儿媳妇而低看了谁。 有时候去静水澜庭,她对服务员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大家还都挺喜欢她的。 他从心里,已经完全接受这个儿媳妇了。 而棠依,也对他渐渐敞开了心扉。 都怪他从前愚昧无知,让这份幸福,来晚了一些。 大厅里,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霍振柏不放心,想过去看看,被萧成霖拦住了。 “随他们娘俩去,一会儿会有人管的。” 果然,没多会儿,一声严厉的声音就传来了。 “萧嘉栩!” 小家伙立马不敢跑了,忙不迭地扶起了被自己碰倒在地的椅子。 沈棠依双手叉腰,气呼呼的。 萧儒墨褪去外套,冷冷地扫过犯了错的小家伙,然后将妻子拥进了怀里。 “萧嘉栩!你又在欺负我老婆?” 小人儿缩着脑袋,“我没有......是妈妈想打我。” “你要是不犯错,她会打你?” “是妈妈非得让我跟苒苒玩,可我不愿意!” “不愿意就能欺负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 “进去!”萧儒墨指着书房的方向,“抄写三字经,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吃饭!” 小家伙扭着身子,很不愿意。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沈棠依看着儿子不情愿的背影,有些不舍。 “会不会罚太重了?” “谁让他欺负我老婆。”萧儒墨忍不住在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已为人母的人,不但没有岁月的痕迹,反而肉眼可见的水嫩了很多。 暧昧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喷洒,情话脱口而出,“看来,最近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老婆的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沈棠依耳根子一热,“讨厌,都是当爸爸的人了。” “当爸爸怎么了,当爸爸不能不爱妈妈啊。”萧儒墨一把将人抱起,“现在我就想好好疼疼我老婆。” 沈棠依又羞又急,“快放我下来,爸跟霍伯伯就在茶室呢!” 萧儒墨故意逗弄着不肯放,“那我不管,我就要跟我老婆......” 呕! 沈棠依一下子捂住了嘴。 萧儒墨心下一惊,连忙将人放了下来,“你怎么了?是不是臭小子闹着你了?” 沈棠依抚着胸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感觉头晕没力气。” 本来说好今天晚上要跟裴越去参加应酬的,结果也没去成。 回来又被臭小子闹了一出,身体更不舒服了。 萧儒墨沉思了片刻,有些不太自信道,“老婆,你会不会又有了?” 沈棠依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突然愣住,“今天几号?” “十号。” “十号!” 天! 沈棠依一把抓住萧儒墨的手,“不会吧!” 萧儒墨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微微点了点头,“可能......” 沈棠依哭丧着脸,想哭,又哭不出来。 半个小时后。 还在喝茶的霍振柏和萧成霖,因为客厅的大叫声,慌忙地跑了出来。 袁柠刚好回来,看着沈棠依趴在沙发上大哭,吓了一跳。 她跑过来一把打在萧儒墨的身上,“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她弄哭了!” 萧儒墨哭笑不得,“我没有......” “没有她哭成这样!” “她......”萧儒墨憋了半天道,“妈,我老婆又怀孕了......” 袁柠一听,立刻笑开了花。 萧成霖一拍霍振柏,“老霍!我决定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跟你姓了!” 霍振柏只当了玩笑,笑笑没说话。 沈棠依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大声责怪着,“萧儒墨!你不是说!不会逼我再生了嘛!你说话不算话!” 萧儒墨一头黑线,“我没有逼你啊,只是个意外......” “那你不做好措施!” “是你说......” 萧儒墨看了父亲和霍振柏一眼,有些难以启齿了。 霍振柏很识趣地拉走了萧成霖。 “呜呜呜,真烦人!”沈棠依捶打着萧儒墨。 他也不躲闪,迎着挨打,“是是是,老公烦人,都是老公的错。” “你讨厌!” “是,我讨厌!” “你说怎么办吧!” “老婆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不然,不要了?” “你说什么呢!” “你说什么呢!” 袁柠和沈棠依异口同声道。 萧儒墨苦着脸,“我说错了。” “我要罚你!”沈棠依扁起了嘴。 “好,罚我,怎么罚我都行。”萧儒墨将人抱住,“只要你别生气就行。” 虽然心里高兴得要死,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一切,以老婆为主。 沈棠依窝在他的怀里,幽幽道,“那就罚你一个礼拜不允许进我房间。” “不要吧。”萧儒墨可怜巴巴地挣扎,“老婆,这个惩罚太重了。” “你小子一根筋啊,到时候不会偷着进啊。”袁柠乐呵呵地将两人分开了,“不过我提醒你啊,忍着点,少折腾,万一折腾出问题了,我拿你是问!” 萧儒墨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就见着母亲笑眯眯地拉着棠依的手,“棠依啊,辛苦你了啊,再坚持坚持,等生下这个,我保证,绝不再让你生了,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带儒墨去结扎了。” 沈棠依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抱住了袁柠。 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婆婆。 就像母亲一样的待她,照顾着她的情绪。 她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很大的德,才会在今生遇上这么好的人家。 虽然是意外,但她哪里真的舍得不要这个孩子呢。 “妈妈,我是要有弟弟了吗?” 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沈棠依张开手臂,将小人儿抱了过来,“那万一是妹妹呢?” “妹妹也行啊,只要不像苒苒一样吵就好了。” 所有人都被逗乐了。 这俩小家伙,从会说话开始,就好像两个冤家。 只要一见面,就是闹个不停。 让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番外五 沈时禹站在一幅画前,思绪飞扬,今天的一切,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开办了个人的画展。 这是姐姐,也是外婆多年的心愿。 外婆...... 这两个字就像一个魔咒,始终禁锢着他的灵魂,让他只要想起,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而这幅画,正是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所创。 画上,是外婆的模样。 如果她老人家还在,看到如今他跟姐姐都过得很好,该有多高兴。 “时禹。”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时禹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调整好表情后,转过身来。 “姐。” 他那至亲至爱的人啊,如今又有了小生命了。 不知道这回,是外甥还是外甥女呢。 “舅舅!” 就像跟姐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人儿,张开手臂朝他跑了过来。 沈时禹微微弯了腰,一把将孩子抱起。 “舅舅!我今天晚上想跟你一起睡。” 沈时禹笑了,“好啊。” 也许是他太疼爱这个小外甥了,导致他特别的依赖他。 沈棠依不满地皱眉,“快下来,别总让舅舅抱着你!” 小嘉栩不乐意地抱住沈时禹的脖子,“我不!我就要舅舅抱,舅舅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了。” 沈棠依撇撇嘴,转头对着萧儒墨道,“看来是得重新练个号了。” 萧儒墨笑容宠溺地揽住妻子,话却是对着沈时禹说的,“我看来的人挺多的,看来这次的画展办得很顺利。” “谢谢姐夫。” 他知道,仅凭自己,是不太可能在这种黄金地段办画展的。 是姐夫从中帮了不少的忙。 多年的相处,他深知,姐夫很好。 还有齐卓哥,颖菲姐,他们都很好。 可笑他当年,竟然还......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依旧觉得无地自容。 萧儒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订好了酒店,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好。” “顺便,见见你的老朋友。”萧儒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老朋友?” “婉书,回来了。” 沈时禹微微愣了一下。 其实,他知道她今天回来。 她给他发过信息。 她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会经常给他发信息,但他都没有回。 他觉得,不该让她误会什么。 后来,她的信息就少了。 三年的时间,她好像没有回来过。 渐渐地,好像断了跟她的联系。 只是偶尔从姐姐的口中,会听说她的消息。 关于她的学习,她的生活状况,包括她交了个男朋友...... 前几天,他突然收到了她的消息。 她说:时禹,我要回来了。 这次,他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嗯。 三年不见。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 晚上。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既是为了庆祝时禹的画展顺利举办,也是为了欢迎婉书的回国。 当初那个活泼调皮的女孩儿,如今更多了几分成熟和知性的美。 让人眼前一亮。 沈时禹很快收回了落在萧婉书身上的目光。 因为她的身边,还坐了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看起来如书生模样的俊美男人。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这顿饭,沈时禹吃得有点食不知味。 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饭后,江颖菲送给沈时禹一支笔,开玩笑说,以后记得给她签名。 沈时禹欣然接受了。 颖菲姐姐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他在她面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江颖菲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她一手牵着齐卓,一手牵着女儿,一家三口,先行离开了。 他们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和美好。 当久别的人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沈时禹突然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他该跟她说什么呢。 刚刚在饭桌上,他跟她几乎没有交流。 除了偶尔的眼神碰撞外。 “你好像对我很陌生。”萧婉书先开了口。 她在笑,但又好像笑得很勉强。 “没有。”沈时禹有些不自在。 “那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萧婉书的声音似乎有些失落,“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已经不烦我了,看来,你还是烦我的。” “没有......”沈时禹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萧婉书将身后的人拉了过来,身子往他身边倾了倾,“这是我男朋友,他也很喜欢画画,不过是业余的,以后可以向你请教吗?” 沈时禹抿唇半天,向男人伸出手,“你好。” 男人微微一笑,“你好。” 然后,三个人都相对无言。 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的尴尬。 尴尬得让沈时禹想逃离。 他实在无话可说,于是找着借口离开了。 萧婉书望着匆匆离开的背影,发了很久的呆。 身边的男人低声开口,“原来他就是时禹。” 耳闻很多次,今天终于见到了。 萧婉书已全然没有了笑意,“对不起......” 男人了然一笑,“不用说对不起,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心里涌起深深的失落感,让萧婉书的神情变得伤感,“我很招人烦吗?” “怎么会。”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的婉书小公主,可是人见人爱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求。 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 萧婉书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更失落了。 “你很喜欢他?” 虽知道答案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到她的亲口回答。 “可他并不喜欢我。” “或许,他是喜欢你的呢。” 也许是作为男人的直觉吧,总感觉他对她,并非真的铁石心肠。 “就算是,他也不会承认的。”萧婉书苦笑了一下。 三年了。 以为再见不会有感觉了。 可她错了。 再见他,她竟然有种想抱住他的冲动。 “因为他的腿?” “嗯,但......还有更多。” 时禹的心里,有很多的结。 表面已能够谈笑风生,其实上,他只是将那些心结隐藏而已。 “你打算如何?” 问这句话时,男人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不知道。” 远处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萧婉书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不远处。 沈棠依和萧儒墨并肩而立。 小嘉栩将小脑袋耷拉在爸爸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大人的世界太复杂,让他一点也看不懂,所以觉得无聊了。 “老公,咱们的妹妹,是真的长大了。”沈棠依不禁感慨。 “走吧,我们回家。” 感情的事,就交由他们自己吧。 不管妹妹做什么选择,他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至于时禹,他希望,他能真正放下心中的自卑和愧疚。 一切。 都交给时间吧。 “老公。” “嗯?” “明天我要出差。” “不行!” “就两天。” “让裴越自己去。” “他哪里有空,他现在成天忙着陪自己的娇妻呢。” 早带着自己的娇妻不知道躲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妥妥的甩手掌柜。 不过也是应该。 毕竟,这位娇妻当初可没少受裴越的折腾。 好不容将人“骗”到了手,是得好好哄一哄了。 “你难道就不要陪自己的老公了?”某人表示强烈的抗议。 “老公......”沈棠依拿出了杀手锏,酥软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想笑。 这招一般都很有用。 但这回,好像有些不好使。 沈棠依晃着萧儒墨的手,“那你怎么才肯同意嘛。” “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黑眸闪了闪,沈棠依嫣然一笑,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语,“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得逞的某人根本压不住唇角的弧度,肆意的笑容瞬间在脸上蔓延开来。 肩膀上的小人儿突然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不解地问,“爸爸,什么是一见钟情啊。” 萧儒墨笑不可遏,“这得问你妈妈,她最有发言权。” 小家伙于是乖乖地问妈妈,“妈妈,什么叫一见钟情啊?” 沈棠依脸颊一热,转身就走,“不知道。” 萧儒墨快步追上妻子,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中。 牵住了。 就不会再放手。 这是他们一辈子的约定。 全书完 PS:裴越的故事,很长。 需要细细道来。 如果我们再见,届时,我会将裴越的故事,与你们一一道来。 后会。 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