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无言道 (一) 魔宫,谷雨后,难得出了太阳。 透过重重瘴气魔雾,一缕天光照进未央殿,窗外栀子花瓣伴着春风飘进,半空打了个柔和的旋儿,落在赤红绸被内,露出的一截雪白皎洁的足腕上,上面还细细碎碎地烙印着几枚吻痕。 似是察觉到花瓣的触碰,玉雪精致的足腕动了动,如同兔子般飞快缩回了温暖的绸被里。 清晨的春风不太温暖。 楚栩云半眯着眼,把被子在身上又裹紧了些,那双稍显冷冽漠然的凤眸只在此刻看起来冰雪消融,染上些慵懒散漫之感。 不用修炼第三天,真好。 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睡一个长长的懒觉。 如果是平日里,天还没亮全,掌事长老就该来催促他去弟子学堂教徒弟。 但是现在,他居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睡这么久,还是在比他宫里舒服千百倍的宽大床榻上醒来,楚栩云从来没觉得日子这样舒服过。 好幸福,好喜欢…… “这太清仙君倒是沉得住气,都已经被抓来魔宫第三天了,竟然还没动静。” 侍候在魔宫殿外的两个魔族侍卫朝殿内望了一眼,惴惴不安地收回目光。 “谁说不是,往常被掳来的修士早就哭天喊地,更有甚者要跟咱们同归于尽……”顿了顿,那侍卫不知想到什么,猝然睁大双眼,“你说,他是不是在等待时机恢复修为,然后趁尊主不防杀了尊主,屠尽魔域?” 此话一出,两人都忍不住脊背发寒。 楚栩云当年一人屠魔域的传说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那已是七年前的事情,如今魔域的尊主都换了三代,楚栩云也不是当年那个楚栩云了。 但是,这太清仙君的名号却仍是谁听谁怵,光是在这守着,他俩就两腿肚子直打转,恨不得赶紧跟其他人交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谁不知道当初楚栩云还是凡人的时候就能光靠一身武艺杀魔族了,这人要真发起狠来,他俩一定会交代在这的。 正琢磨着,内殿忽然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动静,两个侍卫顿然如惊弓之鸟般,险些吓得魂飞天外。 “他干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你进去看看……” “我、我凭什么去,你去。” “算了,都别去,尊主只让咱看门。” “……对,反正尊主一会就回来了!” 楚栩云翻了个身,耳尖微微动了动,门外二人的声音全部落入耳底。 尊主要回来了? 那他是不是应该起床,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家里,赖床的话会不会很没教养? “出门在外,你就是太清宗的脸面,别丢人现眼。”脑海里忽然响起宗主的声音。 楚栩云只好不情不愿地从软被里爬出来,光洁雪白的后背上尽是被人亲吻过的星星点点痕迹,他刚要穿衣,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他怎么样?” 一道低沉声音在门外传来。 楚栩云动作顿了顿,面上波澜不惊,手上的动作却肉眼可见地加快,细看之下还有点着急。 “回尊主,仙君还睡着。” “还睡着?” 听到那略显困惑的声音,楚栩云耳尖微微红了红。 早知道就不睡懒觉了。 他一言不发,动作却更快几分,胡乱地想把里衣套在身上,可这身衣裳繁琐,是他祭祀时穿的,一时半会很难穿好。 楚栩云还未穿戴整齐,门便很快被人推开。 他僵在原地,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凝重而尴尬的气息——楚栩云还裸着大半。 楚栩云没有回头去看对方的神情,而是赶紧拾起外衣往身上套,头顶倏忽蒙上一片阴影,他忙碌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 身上的外衣很快顺着白皙肩头滑下,上面印着一枚显眼的齿痕。 “既然没穿,就不必穿了。” 闻言,楚栩云垂着脑袋,悄悄眨了眨眼,抬起头,顺着那泛着浅淡青筋的手朝它的主人看去。 那是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楚栩云半生过去都从未见过像眼前人这般堪称秾丽的相貌。 好看,好看极了。 他只能这样形容郁逞,尽管知道郁逞乃是魔域之尊,可是这张脸却的确让人看了就心生悸动。 微压的眉眼像氤氲着一潭幽深欲水,眸光灼灼似火,紧迫地落在楚栩云的唇上。 被他这样盯着,楚栩云心头莫名咚咚地响,他垂下眼睫,下意识地抽了抽手。 还未抽动,就被对方攥紧,用了些力道,让他丝毫挣脱不开。 “躲?” 郁逞淡嘲了一声,不知是在嘲楚栩云,还是自己,“仙君还是这般厌我。” 楚栩云顿了片刻,唇瓣微张,却还是缓缓抿紧。 他修无言道,此道言如真金,平日不得开口妄言,连半个字都不能随意说。 楚栩云摇了摇头,有些羞赧地撇开脸。 见他挪开脸不看自己,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郁逞面色渐淡几分。 半晌,高大的身影忽压上来,宽大有力的手瞬间将楚栩云按入软榻。 冰凉的指白到泛着浅淡青色,在他薄透里衣摆下探入,沿着腰际一路探寻。 楚栩云被他的指冰到,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连忙伸手把他推开。 这动作却像一种不耐至极的拒绝,郁逞指尖微僵,薄衣掩盖,没人看得到他指尖微不可察的颤意。 “仙君,慢慢习惯吧。” 郁逞面色平静,蜷起的指很快舒展开,若无其事般在楚栩云身上轻抚, “失了法力,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不如在这魔宫好好陪我。” 闻言,楚栩云倏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直勾勾地望向他。 对上他的目光,郁逞微顿片刻,很快避开眼,淡声道,“恨我也无用,你现在杀不了我。” 楚栩云又眨了下眼。 有什么好恨? 他居然可以不用回宗门,一直待在魔宫里生活——昨晚他还担心明天一早就会被杀掉呢。 这儿是多好的地方啊。 不用教徒弟,不用被宗主和长老们唠叨,不用早起,不用担忧修真界的糟心事,什么事都不用他做。 而且,还有郁逞这么好看的人陪他睡觉。 他很喜欢。 郁逞静默地垂着眼,没有看楚栩云的眼睛,只一声不发的开始脱去楚栩云身上穿了一半的衣服。 楚栩云好奇地抬头看向他。 又要做昨天的事情? 昨天…… 郁逞抱着他做了一整晚很舒服的事情。 他从前在藏书阁读到过,那似乎叫双修,是跟自己心悦之人做的事情,既可以增进感情,又可以增益修为。 可惜他读了一半就被长老师叔发现,把他手心的书夺走了,还红着脸教训他日后不许再看。 郁逞的动作很轻很慢。 楚栩云静坐在他面前,直到郁逞去解他的衣带,才终于从昨夜美妙的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按在了郁逞解自己衣带的手上。 这件祭衣很难穿,也很难脱,尤其是里衣的带扣扣在背面,他自己解会更快些。 熟料他刚按住郁逞,郁逞便忽然抬头望向他,呼吸微促。 “仙君最好还是少些抵抗,至少为了太清宗人着想。” 没有楚栩云的庇护,太清宗的修士早已如亡唇之齿,被各路妖魔仇敌虎视眈眈。 他们的性命,现被捏在郁逞的手心里。 郁逞并不在乎太清宗修士的死活,若不是楚栩云,他甚至不会记住这个宗门。 只是,不这样说,楚栩云决然不会理会他半个眼神。 果然,楚栩云缓缓垂下手,任由郁逞解开自己的衣带。 他有点不太明白。 为什么郁逞这么想要独自解开这个衣带? 难道是觉得好玩么? 要是因为觉得好玩,其实倒也不必为此威胁他的…… 给你脱嘛给你脱。 楚栩云收回手,一声轻响,带扣解开,里衣滑落。 郁逞呼吸微停了些,眸光落在他身上,只片刻,便很快挪开。 楚栩云乖乖坐在他面前,等待着郁逞下一步的动作,天气凉,清晨冷,他把里衣稍稍往肩头拽了拽,裹住自己。 不知哪个动作又触动对方,郁逞倏忽俯下身子,紧盯着楚栩云那薄红的唇。 喉结轻滚,他抿了抿唇,声音极低, “知道你现在该怎么做?” 楚栩云愣了愣。 郁逞是在考验他昨日有没有认真学习双修法术? 思及此处,他脑海飞速运转,把昨夜的情景一一过了遍。 糟糕,记不太清了,怎么办…… 他有些心虚地低下脑袋,躲开了郁逞的视线。 郁逞自然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 心尖刺痛一瞬,良久,他忽然笑了笑,“仙君如此,是当真不把太清宗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话音落下,楚栩云略显纠结地抬眼看向他。 郁逞怎么好像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他没好好学双修术的原因? 不过,为什么郁逞一生他的气就要太清宗人的性命,难道太清宗人是郁逞给他起的代称? 他本就是太清宗人,这么想倒是合理。 “仙君。” 郁逞淡声唤道,几分催促意味。 楚栩云咽了咽口水。 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可是,再怎么催也不行的,他真的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他只记得郁逞先是脱了他的衣服,然后后面的事情…… 哎? 他可以先脱掉郁逞的衣服敷衍一下,至少郁逞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 只做这一步,应该没事吧? 楚栩云壮着胆子抬眼看向郁逞,袖内暗握住拳。 对上他的目光,郁逞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既然仙君不肯,那我……” 他还未说完这一句,襟口忽地被人紧紧扯住,郁逞愕然顿在原地,身上一凉—— 他被楚栩云,扒光了。 ------------ 2 芹菜 (二) 太清宗山下客栈。 “楚仙君已被魔尊掳走第三日了,我有独门消息,听说那魔尊把楚栩云关押在魔宫内,重兵把守。传言那魔尊曾受过仙君逼跪之辱,此次掳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男人悲惋地叹息一声,压低声音继续道,“我还听说,那魔尊要百般折辱于仙君,甚至当做玩物娈宠……” 在他身旁的人们听到这话,纷纷愤慨起来。 “这个畜生!” “没办法,要不是仙君一时不察,又怎会让那混账得了机会,往后这些魔族更要嚣张!” 客栈角落,一道身着鹤纹道袍的少年身影陡然站起来,方才那些人的话他尽收耳底,眼眶气得通红,“师尊,我实在忍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去魔域救仙君出来。” 手腕却倏然被身旁人按住。 “萧洺,坐下。”在他身旁的男人同样身着鹤纹道袍,却神色平静,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萧洺手还搭在剑柄上,忍无可忍道,“可是师尊,魔族欺人太甚……” “无妨。”男人淡笑了声,“至少百姓们念着仙君的好,这就够了。” 楚栩云平日斩妖除魔,气节高尚,百姓们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萧洺忿忿地放开长剑剑柄,落座回他身边,牛饮尽杯中茶水,“这个可恨的郁逞,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楚仙君那光风霁月般的人,生性孤傲冷矜,竟受此奇耻大辱,他难以想象楚仙君此刻有多么痛苦愤怒,又该有多么绝望无助。 他们必须得去救他出来! 听到郁逞的名字,对座的男人眸光骤冷几分,他什么也没说,握着茶盏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师尊,你说……”萧洺忧心忡忡,声音也低了不少,“郁逞是不是真的对仙君做了那种……” 这些日子,类似的传言已如漫天飞雪,传得沸沸扬扬。 闻言,男人周身的气息更冷,仿佛极九寒潭般,音色渐淡,“一派胡言。” 萧洺嘴唇翕动,片刻,垂下眼眸,低低道,“师尊,我不知传言真假,可我知郁逞此人。” 其实若是旁人掳走楚栩云,他压根不会相信传言半个字,可偏偏是郁逞。 郁逞对楚栩云的怨恨,难以言表。 七年前,楚栩云只身屠魔域时,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屠魔。 第二件是,他抱回了一个人类遗孤。 时至今日,萧洺仍记得那日楚栩云剑上寒光,鲜血淋漓淌落,仙君身上雪衣已成血衣,而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已经昏迷的少年。 楚栩云只字未言,平静地将剑尖的血抖去,插回剑鞘,随后带着怀里的沉睡的少年一步步离开。 没人敢问那少年的来历,也不知楚栩云为何救他。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少年名叫郁逞。 那时的郁逞还没有入魔,众人只当他是被楚栩云救出的平民百姓,并未过多上心。 郁逞就这么留在了仙君身边,不过也仅仅三年,他便被仙君亲自赶出了太清宗。 原因是……郁逞在宗门祭祀上出言顶撞了宗主。 传言仙君因此大怒,强逼郁逞在众弟子面前为宗主下跪道歉,之后又决意要赶郁逞离开。 逼跪折辱之仇,对那时的少年郁逞来说,相当于将他的尊严碾得粉碎。 二人的仇怨至此生根发芽。 萧洺知道,楚栩云一旦真的被郁逞所俘,等待他的一定是最狠毒无情的报复。 魔修向来如此,堕魔之后,人性泯灭,积年累月酝酿的恨意爆发,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毫无意外,郁逞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辱楚栩云。 萧洺忧心忡忡,不仅为楚栩云,还为自家师尊。 师尊与仙君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如今仙君落难,师尊心中得有多么挣扎痛苦。 这该死的郁逞。 “走了。”男人倏忽起身,声音很轻,“今日必定要找到魔域入口,救出仙君,手刃郁逞。” 听到他的话,萧洺连忙应声,“是!” * 魔宫。 蚕丝绸毯和赤红罗帐搅在一处,泥泞不堪。 手腕被紧紧攥住,粗暴地摁在枕上。 脸埋进软被,楚栩云看不到对方面上的神情,只觉得郁逞的身体好烫,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融化进软榻里。 他努力地抬起头,去看郁逞的脸,却只看到郁逞低垂的眼睫,眸底涌动着点点绯金的星子,可怖的魔气紧紧缠绕在身上,使那张堪称秾丽的脸在墨色的魔雾隐约沉浮。 好漂亮。 真好看。 到底怎么生的? 而且郁逞真的好厉害,双修术练的炉火纯青,一看就是专门做了许多准备。 书上说双修第一次会痛,可楚栩云不但一点没感觉到不舒服,反而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看着郁逞的脸,心口就会跳得很快,就连心情也变好了。 再快点嘛,郁逞,稍微再快一点点。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郁逞微低下头,看向楚栩云,还未开口,楚栩云便躲开了他的视线。 心脏砰砰直跳,楚栩云敛起眼眸,有些羞赧地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里,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郁逞沉默半晌,忽地一口咬住了他洁白脖颈,加快了动作。 被他突如其来的刺激,楚栩云闷哼了声,咬紧下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呜,虽然很舒服,但是…… 随意发出声音会道破的! “仙君方才不还热情地脱去我衣物么,怎么此刻又冷眼相待?”郁逞眼眸微眯,轻轻掐住楚栩云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方才他还有一刻误以为楚栩云并不排斥与他做这种事,现在看来,不过是他臆想罢了。 脸被掐住,楚栩云不得不看向他,硬生生忍住心头剧烈的狂跳。 哪里冷眼相待了,看清楚呀,他的眼睛一点也不冷,热乎乎的呢。 “说话。” 嗯…… 这个不行。 楚栩云在心底小声拒绝郁逞,试图用手语跟他比划两下,手腕却被郁逞单手攥紧,挣脱不开。 “别挣扎了。”郁逞淡淡道,“我以为仙君如此聪明,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楚栩云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得无奈地抬眼看天。 郁逞怎么都不会读眼色的。 算了,既然什么也不能说,事已至此,发会呆吧。 “不开口,还在想别人?”郁逞不知想起什么,面色渐沉,突然冷声道,“想你那好徒弟,还是剑仙好友,亦或是……妖族那畜生?” 闻言,楚栩云愣了愣。 他的徒弟现在应该在参加宗门大比,剑仙好友大概也忙着斩妖除魔,至于妖族的畜生……谁啊? 想不起来。 楚栩云眨了眨眼。 他刚刚可没想这些人。 他在想今后在魔宫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魔修们平常都会干些什么,魔宫的饭菜好不好吃? 其实不好吃也没关系,反正全天下没有比太清宗更难吃的饭菜。 当然最好是不要有芹菜,他最讨厌芹菜了。 “你徒弟连魔域入口都找寻不到,妖族畜生也没胆子来救你,”郁逞闭了闭眼,俯下身子,贴附在楚栩云耳边,轻声缓慢道,“是在等纪怜洲?” 剑仙纪怜洲,若有一人能来救楚栩云,恐怕也只有他。 听到纪怜洲的名字,楚栩云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见他面有所动,郁逞淡然笑了声,“仙君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这般激动,实在令我羡慕至极。” 他伸出手,捧住楚栩云的侧脸,眼底却隐隐染上一抹暗色,“的确,你该高兴,他当真来救你了,我的探子说他正四处寻找魔域的入口,仙君不日就能见到他……” 楚栩云眼眸微睁,瞳孔颤抖。 “仙君不愿他来?”郁逞鬼使神差般说中了楚栩云的心思。 楚栩云终于逮到机会,赶忙认真地点了点头,期望郁逞能帮自己把纪怜洲轰回去。 怜洲,不要来啊! 他的好日子才过了三天! 他不要再回去教徒弟打妖怪,好累好麻烦!而且太清宗的饭太难吃了! 别来!!!快走!! 郁逞却淡嗤了声,“仙君不愿他来,是怕我会把他杀了吧,这般心疼他?” 楚栩云:…… 嘶。 楚栩云有些尴尬地垂下眼。 他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好像是应该心疼一下怜洲的。不过怜洲那么厉害,哪里需要他担心。 “放心。”郁逞心尖冷沉下去,“我不会杀他,我只会让他知道,你已是我的人。” 楚栩云抬眼看向他,稍稍安心下来。 虽然过程不太对的样子,但是至少结果对了。 见他沉默不语,郁逞闭了闭眼,松开他的手,自软榻上起身,穿戴好衣物,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楚栩云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地躺在床上。 还没说晚饭吃什么呢……怎么就走了。 不一会儿,郁逞回来了。 手心提着一个食盒。 嗅到香喷喷的饭菜味道,楚栩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咽了咽口水,把外衣套在了身上。 郁逞远远望他一眼,缓缓走过来,把食盒搁在软榻边的小桌上,淡声开口,“仙君,吃些东西吧。” 楚栩云赶紧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食盒。 郁逞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渴望,伸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一缕饭香悠悠传来。 饭来了! 楚栩云激动地刚要拿筷子,目光瞥向食盒,身形却陡然停滞在原地。 “怎么?”郁逞见他不动,眉宇微蹙,“仙君不肯吃?” 楚栩云默然地看向郁逞,又艰难地转眸看向食盒里一排排绿油油的芹菜,码得整齐,炸得油亮,一看就是精心做的。 嗯,精心做的最难吃的菜。 要不……他还是回太清宗吧。 ------------ 3 绝食 (三) 芹菜。 楚栩云对芹菜的厌恶,还要追溯到小时候。 那时候他还没有入太清宗,只是平凡人家的平凡孩子。 母亲不知他修炼天赋,一心想让他读书,考取功名,期望他“芹”奋好学,故而每顿饭菜里必吃芹菜。 后来楚栩云吃芹菜吃吐了,功名未取,却上山修了道,一修就是十几年,成了最年少的太清仙君。 其实当年上山学道,有一半原因是听说修仙之人可以辟谷,再也不用吃芹菜。 他仅用三天就成功筑基,可以永久辟谷,至于后来仍然三餐不断,主要是因为馋。 “吃。” 一道冷淡声音传来,楚栩云的思绪被迫收回,他抬眼看向对面静坐的男人,悄悄咽了咽口水,挪开了脸。 郁逞凝望着他,声音淡且慢,“仙君是想我亲自喂你?” 楚栩云艰难地把眸光挪向桌上的饭盒,犹豫再三,还是撇开了脑袋。 不要。 干什么都行,吃这个不行,死也不吃。 对上楚栩云倔强执着的眼神,郁逞眼眸微眯,将饭盒缓缓收起。 片刻后,魔宫偏殿。 一缕炊烟自灶台边飘摇出窗。 两个拇指大小的小鬼扒在灶台边缘,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人。 男人面色沉郁,腰间系着一块黑色襜衣,更显肩宽腰窄,身形挺拔,骨节分明的指,覆着一层平日握剑摩挲出的薄茧,此刻却紧握着一只铜锅铲。 “尊主怎么了?”红头小鬼压低声音,小声嘟哝,“不是半刻钟前刚做好了菜么,怎么又来了。” 还是这样一副冷气沉沉的模样,背影甚至莫名透着一股委屈的意味。 红头小鬼身旁的青头小鬼瞪他一眼,“还用说么,肯定是那楚栩云不识抬举,不愿吃尊主做的饭!” “原来是这样。”红头小鬼听罢,义愤填膺起来,“真是给他脸了,就该饿着他,看他饿急了吃不吃!” “我听得见,赤焰。” 话音落下,赤焰陡然哆嗦一下,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尊主耳力真好,我就是觉得这人不识抬举真该死,竟敢浪费尊主一片好心闹起绝食,应该好好罚一罚才是。” 郁逞瞥它一眼,倏忽面无表情地举起锅铲,而后狠狠敲在了赤焰的脑瓜顶。赤焰刹那被敲成了一抹飞烟儿,偏殿内回荡起赤焰吃痛的惨叫。 “哎呦喂,尊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多嘴了——” 他收回铲子,垂下眼,声音很淡,“都滚。” 叽叽喳喳,扰得人心烦。 案板上静静躺着一捆新鲜芹菜,那是清晨他离开魔域去附近的城池里买来的。 可楚栩云不吃——他定是铁了心要绝食。 郁逞早料到会如此,楚栩云心气很高,性情冷漠,常年端坐在云边的人,如今被他从云端拽下,又怎会咽得下心头的这口气。 若他没有封住楚栩云的修为,恐怕现在楚栩云最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剁下他的头颅踩在脚底。 罢了,还是先想办法才是。楚栩云现在没有修为等同凡人,不进食怎么行。 郁逞掐了掐额角,望向桌上的芹菜。 犹记得当初楚栩云捡他回宗的那几年,每到饭点,他和楚栩云的徒弟们一齐坐在饭桌前,等待楚栩云到来。 饭桌上,分明每一次楚栩云的眼睛总会自桌上的芹菜看过去,可却从没有一次把芹菜夹进碗中,而是先一步将芹菜夹在他的碗里。 他知道,楚栩云一定是喜欢吃的,只是身为前辈,楚栩云选择把自己最爱吃的菜,先夹给他们这些小辈。 这人向来如此,虽然沉默寡言,冷硬孤傲,但却心细如发,贴心备至。 郁逞本想让楚栩云尝尝的自己的手艺,如果做了楚栩云最爱吃的菜,说不定心情会稍微好一些。 没成想,楚栩云宁肯饿死,都不愿吃一口。 也是,楚栩云这样的人,怎会为了二两饭菜放弃尊严,终究是他异想天开。 * 魔宫寝殿。 楚栩云望着敞开的大门,脑海里回忆起方才郁逞脸色难看提着食盒离去的神情,眼眶微湿。 好饿,自打修仙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滋味,以至于才发现原来自己饿急了连芹菜都会想吃。 犹记得当年在太清宗,每次到饭点吃饭,他和徒弟们一起坐在饭桌前,为了不被他们发现自己挑食,他都会第一时间把芹菜夹到别人碗里。 可现在,他没办法再把芹菜随便塞给别人吃了,郁逞要是早说不吃就端走不给吃,他刚刚肯定就不挑食了。 楚栩云窝在床榻上,蜷起身子抱住自己。 要不然,他偷偷跑出去吧,在魔域附近找个客栈,吃饱了他保证会自己回来的。 想吃烤鱼,烤兔排,酱牛肉,如果再有香喷喷的大白馍馍吃就更好了。 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楚栩云口水疯狂分泌,比先前更饿了几分。 不行,他等不及了。 把衣服穿好,楚栩云悄悄套上足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门外依旧立着两个看门的魔修,听到动静,猛然回头。 楚栩云立刻闪身躲在门后,虽然没了法力,但他还是有些武艺在身,想逃出去并没多么困难。 不过,从正门出去太过大张旗鼓,容易把郁逞引过来。楚栩云细思片刻,转头看向寝殿内唯一一扇窗子。 翻窗逃跑似乎不错。 打定主意,楚栩云立刻溜到窗边,一只脚刚踩上窗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稍显困惑的声音。 “在干什么?” 楚栩云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僵滞在窗台上——那只脚还没放下来。 寝殿内的沉默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尴尬。 郁逞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你……” 就算要跑,也稍微该防着些人吧,他这么大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失去修为之后,楚栩云果然没有其他办法脱身了,不然搁在从前,楚栩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栩云耳尖烫得吓人,把脚缓缓放下来,头也不敢抬。 好丢脸。 郁逞肯定觉得他特别笨,虽然宗主也经常说他笨,但是他本来不想让郁逞看出来的,最好让郁逞觉得他才智过人,矜持守礼之类的…… “回来。”郁逞紧盯着他的动作,缓慢出声,“你逃不出这里,外面布有阵法。” 听到这话,楚栩云有些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 不给饭吃,还不让走,是想要把他饿死? 看来郁逞真如传言那般 ——先前明知郁逞成了祸世魔尊,但仍被美貌迷惑不大相信的楚栩云,此刻总算给郁逞定下了不给饭吃之罪。 “回来。”郁逞低声催促。 楚栩云偏头看向窗外,假装看云。 不回去。 他要跟邪恶对抗到底。 见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郁逞眉宇稍蹙,知晓楚栩云不会轻易听自己的话,半晌,自身后的魔修手中接过饭盒,淡声开口, “看来仙君执意如此。” 闻言,楚栩云扭过头,只见郁逞提着饭盒,搁在桌上,而后回身将殿门关紧。 嘭地一声,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连个风儿都透不进来。 楚栩云根本无暇顾及他为什么要关门,满心满眼都是方才郁逞搁在桌上的饭盒。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 这次是什么,郁逞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给他? 鼻尖微动,楚栩云深吸了一口气,依稀闻到了烤肉味。 可他眼巴巴寸厘不移的目光落在郁逞眼底,却更像不敢放松的警惕,时刻关注着郁逞的下一步举动,随时准备动手反击似的。 楚栩云果然是还在防备他,这顿饭恐怕又不会吃了。 郁逞沉下眉眼。 不过,就算再不想吃,今天也必须吃。 楚栩云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盯着那饭盒。 郁逞,快点喊我吃饭。 只要一个小小的台阶我就立马飞过去吃,保证以后哪里也不跑,快点喊我吧。 郁逞不再看楚栩云,缓缓打开饭盒的盖子,淡淡道,“仙君既然一心想要逃出此地离我而去,想必自然不会想吃这顿饭菜,那我便替仙君享用吧。” 楚栩云:……嗯? 说罢,郁逞从饭盒内端出一盘烤鱼,一盘酱牛肉,一份香喷喷黏糊糊的红豆粥,拆开饭盒底下的笼屉,又取出几个雪白松软冒着甜香的白馍馍。 楚栩云眼眸微睁,直勾勾地盯着郁逞捉起筷子夹起一片酱牛肉送进口中。 “不愧是松陵客栈的招牌,这酱牛肉做的实在不错。”郁逞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楚栩云,难得露出些笑意,“仙君最喜欢去松陵客栈,可还记得这些美味?” 记得记得记得! 楚栩云咽了咽口水,眼睛没有一刻从那盘酱牛肉上离开。 从前山上修炼,每每炼得疲累,他就会约上好友和徒弟到松陵客栈小酌几杯。 虽然他不喝酒,但是桌上的酱牛肉永远是他吃得最快。 “可惜仙君今日无福消受,既然仙君不愿吃,那我只好替仙君吃了。”郁逞笑了笑,用筷子夹下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搁进口中。 这是最后的办法。 不过郁逞也知道,以楚栩云那绝不服软的脾气,怎可能会因为他这拙劣的诱惑而妥协。 现如今只能勉强试一试了。 他刚想再夹一筷牛肉,手腕却忽然被紧紧攥住。 郁逞身形微僵,抬眼看向面前冷然而立的楚栩云,呼吸骤停。 怎么感觉……好像生气了。 楚栩云脸色沉下来的时候相当可怕,在太清宗时,只要楚栩云微一蹙眉,殿内弟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俯首低眉地逃避他的视线。 郁逞也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凝固了片刻,直到郁逞手脚冰凉,楚栩云倏然快准狠地自他手心夺过筷子,坐在对座,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坏人,居然想自己吃独食,郁逞果然很坏,他要把饭全吃光,一点也不给郁逞留下! 郁逞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楚栩云把一盘酱牛肉和六个白馍馍一扫而空,一刹那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这招竟然真的有用? 不。 楚栩云不可能会中这么拙劣的伎俩,他不是那样饕口馋舌之人。 难不成楚栩云以为他在饭中下了毒药,不愿再苟活下去,所以才毫不犹豫吃了他给的饭? 一定是了。 不然方才楚栩云怎么会用决然赴死般的眼神愤怒地盯着他? 郁逞忽然觉得嘴里的饭菜没了滋味。 良久,他垂下眼,淡淡笑了声, “抱歉,又让你失望了。” 郁逞站起身,转身离开, “我没有下毒,你死不了,仙君慢用。” 门关上,他立在檐下,渐渐攥紧指,几乎将掌心掐破。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墨色魔雾,是他派出去的魔修探子。 “禀尊主,纪怜洲已到宁安城。” 闻言,郁逞眼眸微眯,淡声道,“知道了。” 故人久别重逢,既然纪怜洲已经到了魔域,他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他才是。 见郁逞离开,楚栩云嚼了嚼馍馍,困惑地歪了下头。 郁逞刚刚说了什么? 算了,不管了先吃。 ------------ 4 脸盲症 (四) 吃饱饭,楚栩云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本话本子,散漫地看起来。 话本子讲的是魔尊郁逞的故事。 被郁逞掳回魔宫之前,他偷偷戴着斗笠遮着脸去街市上买来的。 话本子上说郁逞长相丑陋吓人,是世上最丑最恐怖的魔,血盆大口青面獠牙恶臭无比,而且吃人不吐骨头,最喜以人血酿酒,人肉为食,是个实打实的祸世魔头。 这些写话本子的人呐,一定没有真正见过郁逞。 楚栩云第一次见到郁逞那日,是在宁安城的扶余山上。自打郁逞杀掉前魔尊,成为现魔尊之后,魔域的魔头们都很少再出来惹是生非,都忙着和郁逞内斗,楚栩云已经清闲到把太清宗的上古阵法全部加固了一个遍,扶余山上正好就有一个上古大阵。 初夏凉雨繁多,那夜正好下了濛濛细雨。 扶余山上有座澄澈幽蓝的天湖,天湖上尽是被雨和风打落的青翠浮叶。 楚栩云加固完封印,便在天湖边上见到了郁逞。 他出现的那一刻,雨倏忽停了,云也散了。 月如银钩,水波荡漾,清风徐徐地吹过,郁逞立在合欢树下,花瓣洒落在他肩头,身上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仙雾般。 哪里像青面獠牙的魔头,反倒更像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郁逞就那么遥遥地望着他,缓慢拔出腰间的长剑。 楚栩云也拔出自己的剑,他没打算杀郁逞,但身为太清仙君,无论如何也要意思一下。 只是没想到,郁逞两三招就打不过他了,楚栩云只得收力,怕把他打死。 熟料郁逞忽然趁从袖内扯出一条红绳,趁机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红绳他不认得,想来应该是什么魔修的法宝,刚一拴上,他浑身便使不上劲。 郁逞有备而来,十分不光彩地赢了他,楚栩云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他绑了回去。 躺在魔宫舒适的软榻上,楚栩云翻了个身,轻嗅鸳鸯红被上属于郁逞的气息。 很好闻,像什么很清淡的花香。 其实,硬要说的话—— 他不是被郁逞绑来的,他是自愿跟着郁逞回来的。 * 宁安城山下客栈。 “亏你能找到这里。” 纪怜洲冷冷拔出剑来,浑身剑气凌厉,“阿栩呢,你把他怎么了?” 郁逞把玩着指尖的翡翠骨戒,缓缓抬起眼,看向对面杀意浓郁得如有实质的纪怜洲,低笑了声,“我能对仙君如何?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过……偶尔会让仙君陪我就寝罢了。” 听到这话,萧洺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大骂,“你这畜生,真是枉费仙君当初对你救命教导之恩,你竟敢、你竟敢……”萧洺的声音渐渐哽咽,不成音调,“他可是楚栩云啊,你竟敢那么对他!我杀了你,畜生,混账,我杀了你!” 纪怜洲不发一言,双眸血红地死死盯着郁逞,捏着剑柄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郁逞,当年阿栩带你回宗门,你扪心自问,他可曾有一刻亏待于你?” 萧洺的谩骂对郁逞而言不痛不痒,可纪怜洲的话,却令郁逞神色微动。 良久,郁逞垂下眼,“有。” 楚栩云的确待他仁至义尽,该做的都做了,唯有一件事,他不甘心。 萧洺和纪怜洲皆是一顿,便又听郁逞笑着道,“他当然亏欠于我,所以我必须朝他讨回来。” 闻言,纪怜洲脸色骤沉下去,“他亏欠你?当初你顶撞宗主,打碎缚魔瓶使得魔头出逃,是谁帮你收拾烂摊子?难道你就只记得他罚你当众下跪,只记得他将你扫地出门?”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颤抖极了,纪怜洲的剑也从未抖得这般厉害。 当年的事,他们全都知道,郁逞竟真能脱口而出楚栩云亏欠他这种话。 听他提起旧事,郁逞脸上的笑意渐次消散,他冷然地盯着纪怜洲,“不是这件事。” 萧洺冷笑一声,“怎么,你自己做的,现在反倒不愿承认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把仙君掳去魔宫的。” 骗傻子呢? 郁逞这种睚眦必报的魔头,当初的耻辱他必定牢记在心,就等着多年之后报复楚栩云! “不是这件事。” 郁逞仿佛是想证明什么般,又冷声重复了一遍。 看到他这副模样,纪怜洲只觉得可笑,“那是什么事,阿栩到底亏欠你什么?” 左不过就是些为人师长的责骂惩罚,阿栩还能亏欠郁逞什么? “他亲口答应过我,待我及冠之后和我成亲,他出尔反尔在先。”郁逞勾起唇轻笑一声,“所以,我要把他带回魔宫报复,如此可算他亏欠我?” “够了!” 纪怜洲再也忍无可忍听不下去,“你真是令我失望透顶,也令阿栩失望透顶。” 为了口舌之争,竟连这样可笑的谎话都编得出来。 阿栩会说出跟人成亲这种话就是天方夜谭,更别提那个人还是郁逞,一个男人,一个魔修! “不信也无妨,”郁逞早知会是如此,便也没了和他们耗下去的心思,懒漫地抬起手,淡声道,“时间不早,我还要早些回去陪仙君,你们自便。” 见他要走,纪怜洲的剑一瞬间便朝他杀来,精准无误地穿透了郁逞的心口。 下一刻,冰冷的魔刀却反抵在了纪怜洲的后心口。 眼前的郁逞化作了一团魔雾消散,竟然是分.身。 “对了,忘记说。” 郁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缓慢而充满恶意, “仙君说不想你来,滚回去吧,看在仙君的份上,我才饶你们一命。” 话音落下,周遭的魔雾尽数消散,连一丝一毫的魔气都再也察觉不到。 萧洺急切地提剑要追出去,却被纪怜洲按住了肩膀。 “别追了。”纪怜洲深吸了一口气,手心长剑攥得更紧,“那也是分.身,本尊根本不在此处。” 郁逞入魔之后修为飞涨,本就天资聪颖,修魔之后更加日益强大。 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只是郁逞的分.身,想来郁逞修为已经和他不相上下。 只是,郁逞再如何强大也不过跟他不相上下,阿栩可比他们要强得更多,怎么会轻易输给郁逞? 难道是过招时走神被暗算了? 可阿栩又怎么可能那么蠢。 “那师尊,我们现在怎么办?”萧洺愤恨地将长剑扔在地上,“难道就这么继续任由郁逞折磨仙君?” “你回去吧,我去魔域救阿栩出来,”纪怜洲闭了闭眼,长叹一声,“郁逞实在蠢透了,怎么不明悟,就算他再记恨折磨阿栩也无用。” 萧洺愣在原地,“师尊此言何意?” “阿栩早就忘了他是谁,”纪怜洲烦郁地揉了揉额角,自顾自低声道,“他不过跟阿栩相处三年,不知阿栩脾性,其实阿栩根本不会记得像他这样的人,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楚栩云是怎样的人物,凡事种种根本入不得他的眼,能让楚栩云记住的人,世间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从前他已见过无数次,许多心仪于阿栩的女子分明前脚刚送过点心,后脚再见面阿栩就将对方忘了个彻底,不仅忘了人家的名姓,还视若无物地略过了对方,惹得人家姑娘好生伤心。 他知道阿栩并非故意,只是单纯没有把对方记在心上,他甚至怀疑过这是一种什么病症。 他现在只担心,阿栩不要再那么强硬,要是在此时惹怒郁逞,又会平白多受些委屈折磨。 可想来以阿栩的性格,让他服软是不可能的。 还是得尽快找到阿栩,救他离开那深渊地狱才行。 * 此刻,深渊地狱。 楚栩云已经在魔宫跟自己下了半天的棋。 别看他这人平时不聪明,下棋反而强得可怕,从出生以后楚栩云还没有下棋赢不了的人,脑子就好像自带棋谱般,能够下意识知道棋子该落在哪处。 跟自己下棋很有趣,楚栩云不知不觉便把棋盘下得满满当当,手边放着的一盘烤鱼也吃得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殿门外忽然传来守门魔修的声音。 “交接了,你们去休息吧。今天尊主好像心情很不好,可千万得小心点。” “怎么心情不好?” “听红头小鬼说尊主去见了纪怜洲,结果那纪怜洲好死不死提起了些有关楚栩云和尊主的旧事,触了尊主的霉头,总之都注意着些吧。” 楚栩云一字不落地听个一清二楚。 他跟郁逞的旧事? 奇怪,他跟郁逞有什么旧事能让郁逞那么生气,那他今晚还有饭吃吗? 察觉不妙,楚栩云立刻把剩饭全搁回饭盒藏进软被里。 好歹得先留一点应急的粮食。 “参见尊主。” “退下吧。”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楚栩云连忙抚平衣衫上的褶皱,迅速跑回棋盘边,规规矩矩地抓起一粒棋子装作认真的模样。 郁逞回来便见到的是这一幕。 楚栩云端正地坐在棋盘边,手执一枚白子,衣衫没有一丝褶皱,襟扣也系得规规整整,面色平静而漠然,视线没有分给自己片缕,就好像他在或不在都影响不到他分毫。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就连在床榻之上,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从没有一刻失态。 顿了顿,郁逞把脑海里楚栩云清晨翻窗想逃跑的画面从脑海里删掉。 嗯,楚栩云从没有一刻失态。 ------------ 5 骤雨忽停 (五) 楚栩云悄悄用余光瞥向立在门边的郁逞,看起来好像没有很生气,那怎么还不过来抱他? 许久,就在楚栩云快坐不住时,郁逞终于开了口。 “今日,我见了纪怜洲。” 即便再不想对楚栩云提起这个名字,却仍然不能不说。 果然,一听到纪怜洲三个字,楚栩云便会有反应。 楚栩云抬起头看向郁逞,等着他的下文。 可郁逞迟迟不再开口,只是静默地遥望着楚栩云,好半晌,才艰难地启唇道,“你就这么在意他?” 闻言,楚栩云摇了摇头,他现在更在意今晚有没有饭吃。 见他否认,郁逞虽不相信,心底的郁结却消散不少。 楚栩云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抚平他所有不忿不愿。 “仙君大可放心,我没有杀他。”郁逞缓缓走到软榻边,捉住楚栩云捏着棋子的手。 分明很细,这样的手腕究竟是如何斩妖除魔的? 他力道不算轻,楚栩云没有反抗,任由郁逞将自己按入软榻深处。 冰凉的指沿着衣摆下的腿向上攀寻,衣衫很快被褪去,一缕夕阳照在楚栩云脸侧,像是晕开了一层绯色的霞光。 郁逞俯下身,倏然望见了楚栩云泛红的耳尖,他愣了片刻,恍惚竟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楚栩云也是喜欢自己的。 “仙君,看着我。” 楚栩云被掐住脸看向对方。 无论多少次和郁逞这样近距离的对视,楚栩云的心都会快跳一下。 他想挪开眼,郁逞却不由他动弹。 楚栩云听到郁逞低声问自己,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当年说过的话?” 郁逞留了一个探子在门外盯着纪怜洲的动向,所以纪怜洲最后说的那番话,全都尽收耳底。 原来楚栩云根本不会把他这样的人放在心上,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如此一来,倒是能够解释为何楚栩云不记得当初的约定。 天底下竟会有如此薄情之人,但发生在楚栩云身上,却又如此合理合情。 楚栩云望着他,不解地歪了歪头。 哪一句话?哪一年? 他记性向来不太好,靠自己想是想不起来的,郁逞怎么不给一些提示…… 见他没有回答,郁逞闭上眼,半晌,他睁开眼,忽地俯身吻住了楚栩云的唇,带着一丝绝望的偏执,又重又深地在他口中侵城掠地。 直到楚栩云喘不上气,郁逞才终于松开他,眸色却仍深如浓墨。 “忘了便罢了,从今日起,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 太清宗,竹枝山。 古朴大殿内传来一道瓷片破碎的清脆声响。 “你说什么?师尊被魔头掳走了?” 李焚鹤归宗第一日,得到了此生最让他难以置信的炸裂消息。 他那无所不能的杀神师尊,竟然被魔头给掳去了魔宫。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对面的师弟,“第一,师尊他怎么可能被魔头掳走,他可是楚栩云。” 一人一剑能杀尽三千魔头,修为盖世天下无人能及。 除非被人使诡计暗算,否则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楚栩云怎么会被掳走。 师弟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李焚鹤咬牙切齿地打断,“第二,哪个不要命的敢把他掳回去,疯了不成?是谁干的?” 师弟刚要再说,李焚鹤啪地一声,怒气冲冲地把桌上另一只茶杯也扫落在地,“第三,咱们这么大的宗门,怎么不赶紧去救他?” 听到这一句,师弟沉默下来,半晌,才闷闷地低声道,“是郁逞。” 李焚鹤愣了片刻,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是郁逞掳走了师尊。” 师弟无奈地叹息了声,眼睛开始泛红,他强忍哽咽,缓缓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郁逞此人,从前在太清宗除了师尊就没人能治得了他,如今他堕魔之后修为增长飞快,连师尊都输给他,宗主只好托了隔壁山门的剑仙去魔域救人。” 在听到郁逞二字的刹那,李焚鹤便呆在了原地,直到师弟担忧地摇晃他的肩膀,他才终于回神,挪眼看向师弟,木然地开口,“郁逞不会放过他的。” 完了,都完了。 郁逞一定不会放过楚栩云的。 当年郁逞被赶出宗门,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打碎了缚魔瓶。 此事只有身为楚栩云首徒的李焚鹤清楚,他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缚魔瓶不过是一个赶郁逞离开的由头,那里面根本没有关着什么祸世魔头,而是两只小鬼。 一只青头小鬼,一只红头小鬼。 瓶子就搁在楚栩云的房里,是郁逞打扫时无意碰碎的。 真正让他被赶出去的理由—— 是因为郁逞喜欢楚栩云的事,被宗主撞见。 这人竟偷偷画了楚栩云的画像,甚至日夜和那副画像合被而眠,简直就是个疯子。 宗主说此事不能外传,便只用缚魔瓶作借口掩盖了真相。 让李焚鹤分外不解的是,谁家好人会喜欢师尊那样可怕的冰块? 虽然师尊待他们的确很好,但毕竟是长辈,是前辈,他们害怕还来不及呢,郁逞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总之,宗主本就不喜郁逞,得知此事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唯恐楚栩云会和郁逞有什么牵连,于是严令楚栩云将郁逞逐出太清宗。 楚栩云一开始没有赶走郁逞,只罚郁逞跪在乾坤殿前淋雨。 郁逞是最心高气傲的人,那一次竟那样执着,独自在人来人往的乾坤殿前硬生生跪了三天三夜,成了全宗门的笑柄闲谈。 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功,郁逞还是被赶走了,听说他走的那日,跪在山门前祈求了楚栩云很久,不知楚栩云对他说了什么绝情的话,郁逞才死心离开,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郁逞。 再听到这个名字时,郁逞已成了魔尊。 所以李焚鹤知道,郁逞是绝对不会放过楚栩云的,现在终是轮到他这不成器的徒弟去救师尊了。 “晚饭我不吃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去禀告宗主,就说我一定会把师尊救出来。” 师弟呆了片刻,刚想出声拦他,李焚鹤却已毫不犹豫拔剑离开。 “你……你知道魔域入口在哪吗你就去瞎救人!” * 郁逞从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要说楚栩云是天阶尽头的月,他就是天阶脚下的泥。 他是魔修的孩子,一出生体内就被生父种下了魔蛊,魔蛊二十年一成熟,成熟之后,会令他成为可以吸纳任何魔气的可怖怪物。 因此宗门里的人都视他如洪水猛兽,其实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多年后,郁逞的确成了魔尊。 因为他,楚栩云也平白受了许多谩骂,宗主执意要将郁逞除掉,是楚栩云力排众议将他保下来,郁逞这才得以留在太清宗。 在楚栩云身边的那三年,他从未奢想过楚栩云会低头看他一眼,洁如皎月净冰的雪花,若是落在他这污迹斑斑的青苔上,就会化作一点泥水。 他的存在只会让楚栩云染上污点,就像某次他只是胆大妄为地替楚栩云提了一下衣摆,便被其他弟子辱骂嫌弃,责备他不该触碰楚栩云,让身上的魔气玷污了仙君的衣摆。 就连这样低微的小事,他也没有资格去做。 多少次他伸出手,试图碰一碰楚栩云的发丝,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触摸楚栩云,只是想在楚栩云察觉不到的情况下,靠近他一点点。 天地可鉴,他最开始只是想靠近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 没有其他妄念了。 真的没有了。 可就连这一点点的妄念,上天都不愿令他拥有。 宗主发现了他的画像,决意要楚栩云赶他走。 那日。 郁逞记得是一场濛濛秋雨,楚栩云撑着伞立在太清仙宗九十九级的青阶上,居高而下地望着他。 那是郁逞听到楚栩云开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如弦响,冰坠玉碎,让他往后无数个日夜反复思念,无法忘怀。 他说,“你走吧。” 郁逞仍跪在他面前,寸步不移。他想,就算楚栩云要拔剑杀了他,怎样责骂他,或是用厌憎的眼神看着他,他也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于是郁逞一遍遍地在他面前磕头认错,一遍遍地颤声求他不要赶自己离开。 “仙君,我以后绝对不再肖想那些事,你不要赶我走。” “我真的知错了,弟子以天道起誓,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 可楚栩云没有拔剑,没有骂他,甚至没有厌恨嫌恶地盯着他。 他的眼睛像清澈明亮的湖泊,静谧而平淡,眼底在掠过郁逞额头上的鲜血时,短暂而细微地划过一丝不忍。 “让你走,没说不让你回来。” 郁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脏污的泥水混杂着他额头磕出的鲜血淌落下来,无比狼狈,身前人却衣衫整洁,规矩得体,银钗束起的墨发被风吹动,连发丝都无可挑剔。 手心忽地被塞进了一把伞,他的天空冷雨骤停。 “待你及冠之后,若还属意于我……” 郁逞至今也不知道楚栩云究竟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是怜悯他,还是找借口敷衍他离开,亦或是什么其他。 但那一刻,他更愿意相信,楚栩云话里一定有几分真心。 “回来找我,我跟你成亲。” ------------ 6 我自愿留下 (六) 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照进花窗,大红软被里钻出来一颗脑袋。 发丝散落在胸前稍显凌乱,身上到处都是被人啃咬吮吸过的吻痕。 昨夜,楚栩云险些以为郁逞要把自己给活活吃掉,好几次想从床上逃下去,都被郁逞抓住脚腕拽回身下。 眼睛都困到睁不开,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郁逞暗潮汹涌的瞳孔,俯下身子,掐住他的脸,声音低沉,“这下仙君可记住我了?” 楚栩云被撞得晕乎乎,根本无暇细思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郁逞只淡笑了声,攥住他的腰,动作更狠,“心记不住,身子记住也可以。” 实在太可怕了……但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郁逞,反而还有点喜欢。 喜欢郁逞抱他抱得紧紧的,也喜欢郁逞无时无刻的黏人,无论郁逞做什么,只要看到那张脸,楚栩云很快就原谅了。 软被上到处都是郁逞的气息,楚栩云收回思绪,抱着被子轻轻嗅闻郁逞的味道,就好像郁逞还在身边一样。 奇怪,为什么每天清早郁逞都不在? 与此同时的魔宫偏殿,郁逞手起刀落,把案板上的鲫鱼熟练地开膛破肚。 早饭做份鲫鱼汤,楚栩云应该喜欢吧,这汤怎么做来着? “尊主,要不小的来做?”赤焰弱弱出声。 郁逞瞥他一眼,冷淡道:“滚。” 楚栩云的一切他都要亲力亲为,这样就算以后楚栩云再次忘记他,吃到他做的饭兴许还能回忆起自己。 另一边,楚栩云不知郁逞在忙活什么,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补觉。 昨晚郁逞很晚才放过他,熬得太晚,早上都没精神了。 “师尊。” 坏了,他都幻听出了他徒弟的声音。 “师尊,是我,快醒醒!” 楚栩云猛然睁开眼,回眸看去,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子翻了进来,傻里傻气地朝楚栩云露出大白牙笑了笑。 真的是徒弟! 是困出了幻觉么,他怎么会见到李焚鹤在魔宫? 楚栩云座下弟子无数,却只有李焚鹤这首徒天赋异禀,是继楚栩云之后世所罕见的修炼天才。 不过对楚栩云来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 话太多了。 “听说师尊被混账郁逞掳走,徒弟第一时间就来救你了,师尊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李焚鹤兴致勃勃地把那张面具在楚栩云面前晃了晃,“您老人家先前教过我炼器术,昨晚一晚上弟子就搞出这东西来,不仅可以隐匿气息,还能伪装成魔修,我打算叫它天神遁形魔鬼面,日后卖去炼器行肯定能挣一大笔钱……” 楚栩云打了个哈欠,无视掉他自吹自擂的废话,抬眼看向门外。 今天郁逞不知又去了哪里,魔尊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么? “后来我就跟着那几个魔修,装成魔尊的部下悄悄混进了魔域里,谁说魔域入口难找,那是他们没有本天才的头脑……” 怎么还没说完呀,他真的很困。 楚栩云眼睛都快睁不开,干脆慢悠悠躺回软榻上,钻进舒适柔软的被褥。 见他躺下,李焚鹤终于想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登时急切地拽开楚栩云的被子,“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没多少时间了,得赶快逃出去才行。” 说着,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面具递给楚栩云,满脸期待地道,“师尊你快戴上,弟子特地给你做得这张面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楚栩云端详那面具半晌,的确能够看出那面具做工上乘,是李焚鹤精心制作的。 只是, 他不想回去。 楚栩云顿了片刻,把那面具递回了李焚鹤的手心,又摘下指上的储物戒,在李焚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取出一把长剑,搁进了他手心。 “师尊,你有剑啊!” 李焚鹤差点喊出声。 有剑怎么不用,他还以为师尊手无寸铁才被关在魔域受尽折磨呢。 就算没了灵气,楚栩云武艺高强,逃出魔宫应该不算难吧? 他低头看向手心里的剑,那是楚栩云的佩剑,修真界三大仙剑之一,千劫尽。 此剑是十足十的杀神之剑,上面杀过的生灵,比李焚鹤八辈子加起来吃过的饭都多。 “千劫尽……”李焚鹤愕然地看向楚栩云,万分不解道,“师尊既然有千劫尽在身,为何还要留在魔宫?” 楚栩云沉思片刻,摊开手心。 李焚鹤愣了愣,随后鬼使神差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从怀里取出一根石笔,递给楚栩云。 他知道楚栩云修无言道,因此他身上一直备着一根石笔,以备楚栩云不时之需。 果然,楚栩云拿到石笔,从软榻上起身,在木桌上缓缓落笔。 李焚鹤惴惴不安地抱着千劫尽,立在楚栩云身边屏息凝神。 片刻,楚栩云侧身收笔。 李焚鹤连忙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不走,你走。 李焚鹤:? “师尊,这是为何!”李焚鹤想不通楚栩云执意留在魔宫的原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说,师尊已被郁逞做了那样不堪的事……所以心存死志华?可是以师尊的品性,他绝不可能脆弱至此。 究竟是因为什么? 楚栩云却神色淡淡,没有解释。 “不行,你得跟我走。”李焚鹤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听到这话,楚栩云有点急了。 不走怎么行,要是郁逞回来看到,一定会把李焚鹤抓起来,甚至可能会杀掉。 他都特地把剑给傻徒弟防身了,怎么还不肯走? 顿了顿,楚栩云又拿起石笔,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我自愿留下。 这下总能明白了吧。 楚栩云呼出一口气,眸光看向对面呆立的李焚鹤,指了指他怀中的千劫尽。 李焚鹤循着他的指看向怀中的剑,忽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师尊,一定是想要跟郁逞同归于尽所以才说自愿留下! 也是,郁逞如今都能打赢师尊,已经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祸害,这世上除了楚栩云,还有谁能够牵制现在的郁逞? 楚栩云可以走,但他走了,郁逞必定会为祸人间。 师尊他……是为了天下千万生灵才自愿留下的! 李焚鹤的热泪一颗颗掉下来,渐渐抱紧了怀里的剑,“师尊,弟子明白了。” 楚栩云欣慰地看着他。 “弟子一定回去好好修炼,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到来日弟子功成之后,再用这把千劫尽杀进魔宫除掉郁逞救你出去!” 楚栩云:……? 他在说什么? 李焚鹤擦掉眼泪,低声道,“四年前师尊赶他走时,我曾想过会有今日,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师尊,你当初真的应该听宗主的话,不该留下他的。” 闻言,楚栩云倏地沉默下来。 见他没有反应,李焚鹤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弟子失言,望师尊宽恕。” 四年前的事? 楚栩云眉宇微蹙,四年前有什么事发生么,好像是有一件记忆深刻的来着。 他记得四年前,宗主把他单独叫到殿内,扔给了他一副画。 是他的画像,画的很好看,栩栩如生,简直跟把自己拓在了纸上似的。 而后他听到宗主脸色沉郁地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你门下弟子的大作,猜猜是谁画的?” 楚栩云沉迷于欣赏画上的自己,没有回答宗主,结果宗主更加怒火中烧,一把夺过画像扔在地上,“还看,人家把你的画像日日夜夜抱在怀里入睡,你还有心思欣赏画像?” 宗主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楚栩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把那画像从地上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灰尘拂去。 见他如此,宗主险些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楚栩云,你迟早把我气死,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他赶走。” 楚栩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有些委屈地抬眼看向宗主。 宗主却一下子看懂他的眼神,冷笑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挨骂是吧,你说你这脑子,究竟是随了谁?人家就差当着你的面表明心意了,他才十六岁,你简直误人子弟!” 楚栩云怔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画他的画像,是喜欢他的意思。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为何宗主会这样生气。 “你若是不把他赶走,明日我就回老家禀告爹娘,就说你在外把徒弟教出断袖之癖,让那徒弟喜欢上你。” 楚栩云瞪大双眼,下意识开口祈求,“哥,不要。” 完了,这下道也破了。 幸好无言道一年可以破几次,只要后来慢慢修炼追补回来就好,破太多就完蛋了。 “说了多少遍,在宗门一天就要叫我宗主。”宗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蠢弟弟实在不让人省心,“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当心我真告诉爹娘你在外面教坏徒弟。” 不要,不可以,爹娘知道他做坏事会生气到不认他的。 楚栩云内心在哭泣。 宗主从怀里取出一枚储物戒,丢给楚栩云,“我也并非无情之人,里面的盘缠足够那小子活到及冠之年,他性情执拗,只要在宗门一日,便绝不会忘记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最好的办法。 楚栩云只得接过了戒指,临走之前还被骂了一句,吓得险些被门槛绊个狗啃泥。 “你以后少跟宗门弟子拉拉扯扯,听到没有!” 正是从那以后,楚栩云再也不敢跟弟子多有接触,哪怕是教他们修炼,也小心谨慎,恪己守礼。 至于后来…… “师尊,你生气了?” 李焚鹤的声音倏然响起,楚栩云被打断思绪,回眸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弟子不该提起当年的事,你别伤心。”李焚鹤觉得楚栩云必定是对当年的事一直痛心疾首,毕竟,当年楚栩云为郁逞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今却遭到了如此的背叛折磨。 郁逞真可恶。 听到他的话,楚栩云又摇了摇头,他没有伤心,顶多是有些可惜那副画被宗主拿走,画得那样好看,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好好的留着。 “弟子该走了。”李焚鹤看向门外,压低声音道,“门口的守卫半个时辰一交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楚栩云赶紧点点头,想让他赶紧走,却听李焚鹤又说,“临走之前,师尊……” 李焚鹤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朝楚栩云伸出手臂,“弟子想抱一抱你。” 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虽然师尊平日冷漠又可怕,但毕竟是他的亲师尊,于他有再造之恩,再不抱,恐怕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楚栩云瞬间睁大双眼,刚想摆手拒绝,但李焚鹤已经抱了上来。 “师尊,弟子回去之后一定刻苦用功,你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要等我回来……” 楚栩云伸手推他,却被抱得更紧,急得就差开口说话时,眼前忽然瞥见了一道冷沉的墨色身影。 挣扎的动作短暂停顿,楚栩云猛地从李焚鹤手中夺过千劫尽,在李焚鹤错愕的目光中,以肉眼看不真切的可怕速度,接下了郁逞的刀。 刀光剑影中,郁逞的眼眸倒映在冰冷的剑刃上,寒如深渊雪潭。 “仙君,我方走半刻。” 郁逞缓缓收起刀,眼底漠然如冷雪,看向他身边的李焚鹤,一脚将李焚鹤踹开楚栩云身侧, “要叙旧,何不等我一起。” ------------ 7 教徒弟 (七) 即便千劫尽在手,楚栩云要安然无恙接下郁逞这一剑显然还是不可能的。 他抬眸看向郁逞红透的眼,知道是因为郁逞及时收力,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郁逞还保有一丝理智,接下来他只要想办法跟郁逞解释清楚方才他和李焚鹤拥抱只是一场误会就行了。 听到郁逞的声音,李焚鹤却陡然看向他,咬牙切齿道,”是你,郁逞。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楚栩云张了张口,无助地扒拉了一下李焚鹤的衣角,试图阻止他不知死活的挑衅。 笨蛋徒弟,不要乱说话,郁逞真的会误会的…… 李焚鹤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安慰道,”师尊不必担心我,你我二人合力,未必不能杀了他!” 楚栩云:…… 郁逞倏地笑了声,眸光落在楚栩云脸上,“好一副师徒情深的画面,是我来得不巧了。” 楚栩云座下弟子无数,却只有李焚鹤不同。 李焚鹤天资聪颖,自入门起就独得楚栩云青睐,其他弟子的剑法均是由师兄传授,只有李焚鹤是楚栩云亲自教出的得意门生。 他也是在太清宗的那些年,郁逞最羡慕的人。 楚栩云并没有收郁逞为徒,只是将他当成义弟一般养在身边。郁逞知道,大抵是因为他身上有魔气,这样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做太清仙君的徒弟,所以楚栩云才没有收他。 可那时,他做梦都想成为楚栩云的徒弟。 如果能和李焚鹤交换身份,楚栩云就会亲手教他剑法,会无时无刻地陪在他身边,他可以告诉任何人,他是楚栩云最亲密最信任的徒弟。 甚至在楚栩云冷着脸惩罚修炼惫懒的李焚鹤挥剑三万下时,他都会心生艳羡,宁肯被楚栩云责罚的人是自己。 李焚鹤凭何如此幸运? 郁逞漠然地执起长刀,立在楚栩云和李焚鹤的对立面,刀刃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明知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一定要尝一尝。 “仙君,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杀了他。” 楚栩云忐忑不安地抬头看向他,袖内的手紧张地拧着衣服。 不行不行,要是因为他,郁逞把李焚鹤杀了,他会愧疚一辈子的,好不容易才教出一个稍微聪明一些的徒弟,李焚鹤不可以死。 看来只能再破一次无言道了。 “第二,仙君与我结契,我便放过他。” 楚栩云:……嗯? 这么简单嘛,他还以为要解释半天郁逞才肯放过李焚鹤呢。 楚栩云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又听身旁李焚鹤激动愤恨地开口,“不行,你休想,我师尊绝不会跟你结契!” 楚栩云差点没忍住动手。 郁逞眸光冷戾地掠过李焚鹤,淡嗤一声,“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他自然知道楚栩云不会情愿,但是他也知道,为了李焚鹤的性命,楚栩云一定会答应的。 这是一个卑劣的陷阱,郁逞不在乎李焚鹤的死活,他只在乎楚栩云的答案。 郁逞定定地望着楚栩云,手心微微冒出些许细汗,“仙君,同我结契,换你天才爱徒一条性命,应该很划算才是。” 李焚鹤急切地刚要开口,话还未脱口,就被楚栩云一把堵住了嘴。 在李焚鹤绝望的目光中,楚栩云轻轻点了点头。 李焚鹤滚烫的泪掉了下来,郁逞高悬的心落回原位,没人发现楚栩云泛红的耳尖,以及被拧成麻花的袖口。 “师尊,你不能为了我跟他结契,”李焚鹤扯开楚栩云的手,怒视向郁逞,“今日就是死,我也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郁逞听到他的话只觉刺耳至极,又十分可笑,“你不同意?” 李焚鹤:“对!” 郁逞嗤笑了声,“你算什么东西,从前在宗门时你便赢不过我,如今竟还大言不惭,看来是太清宗将你捧得太高,才教你认不清自己的实力。” 什么天才首徒,当初还不是比武时被他一脚从梅花桩上踹下去摔断腿,养了三个月才勉强爬起来。 见他提及旧事,李焚鹤的脸瞬间憋得通红,“你少在那嚣张,你又有多厉害?你当初打赢师尊,肯定是因为你暗算了师尊!” 郁逞默了默,半晌,若无其事地挪开眼,“转移话题也无法更改你是废物的事实。” “哈!我看是你在转移话题,你果然暗算了师尊,你这卑鄙小人,我呸!” 郁逞指尖微微蜷紧,悄然看向楚栩云,对上了楚栩云平静无波的眼睛,心口瞬间像压了重石一般沉郁。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可若不用这样的法子,他究此一生都无法触碰到楚栩云的衣摆。 这样的他,楚栩云应该也万分不齿吧。 事实上,他俩吵架的内容楚栩云压根一个字没听见,他在想大婚当天要穿什么衣服。 喜服他可以自己挑嘛,他喜欢短一点的,衣摆长了总是会不小心踩到摔跤,他可不想那天丢脸。 郁逞见楚栩云没有任何反应,彻底没了再跟李焚鹤纠缠的心思,烦郁不耐地对李焚鹤挥刀道,“滚吧,下次见到你,我不会再像今日一般轻易放过你。” 李焚鹤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寸步不移地挡在楚栩云身前,“有本事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到这话,郁逞脸色渐沉下来,微微眯了眯眼,“你确定?” 话音落下,李焚鹤瞬间察觉到郁逞身上魔气暴涨,磅礴的魔雾排山倒海般袭来,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惧之感。 他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赢过现在的郁逞。 必须得想想其他办法。 楚栩云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他答应了结契,郁逞应该不会把李焚鹤打死,正好宗门大比将近,让李焚鹤和郁逞锻炼一下也是好事。于是楚栩云收回眼,继续琢磨大婚的喜服上绣什么花好看。 半晌,就在郁逞即将动手之际,李焚鹤却收起了剑。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郁逞冷笑一声,“现在醒悟太迟了,想求饶也没用。” 李焚鹤忽然抬起脸,望向郁逞,“你不就是对当年旧事心怀怨恨想报复师尊么,我替师尊来偿还就是了。” 郁逞:? 在楚栩云和郁逞怔愕的目光中,李焚鹤缓缓扯下肩头的外衣,咬着牙道,“你来吧,我不会反抗的,但是你必须放师尊走。” 郁逞:……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吐出一个字,“滚。” 李焚鹤仍不死心,把外衣脱下来,又要解开腰带,“你这人,报复谁不是报复,你来吧,我替师尊承担就是!” 郁逞嘴角微抽,忍无可忍地举起刀,“再脱我真的杀了你。” 断袖二十载,他还是头一回觉得男人居然可以这么恶心。 楚栩云也震撼地看着李焚鹤,从没想到他徒弟居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个份上,虽然大可不必。 “别啊郁逞,要不你先试试……”李焚鹤还在劝说他。 郁逞看也不看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扒光了扔出魔域。” 喜欢脱,让你脱个够。 听到这话,楚栩云却忽地挡在了李焚鹤身前,眉宇微蹙。 不行,他的徒弟不能丢太清宗的脸面,也不能丢他的脸面,还不如让郁逞打一顿呢。 要面子的仙君扯住李焚鹤的胳膊,把千劫尽塞进了他手心,给他一个眼神。 上,去挑衅郁逞,打一架。 李焚鹤又一次鬼使神差般领悟了他的意思,“师尊,你是要同我一起拼尽全力逃出去,对么?” 楚栩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示意,李焚鹤立马像打了鸡血般,抓着剑便朝郁逞冲了过去。 两人瞬间缠斗起来,剑光四射。 有郁逞这位魔尊做陪练,想必李焚鹤从魔宫出去之后,一定能在宗门大比夺得头名,郁逞帮了他大忙呀。 楚栩云欣慰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一边观看他们拼上性命的打斗。 虽然有千劫尽在手,李焚鹤依然打不过郁逞,就连半招都接不下,完全是在被郁逞压在地上打。 郁逞没有下死手,他还要留着李焚鹤的性命,要挟楚栩云跟自己成亲,因此只是用刀背抽了李焚鹤几刀。 “看来仙君不在,你暗自惫懒了不少。”郁逞余光看向旁边的楚栩云,故作不经意般,淡淡道,“真是枉费了仙君一片苦心,教你这样不思进取的徒弟,不知要多辛苦。” 李焚鹤本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偷懒,我每日都有勤加苦练,你休要胡说!” 郁逞耸了耸肩,微笑道,“嘴上说说谁不会,仙君收你为徒真是最错误的决定,我实在心疼仙君,要是当初收的是我,我必定不会让仙君失望。” 闻言,李焚鹤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羡慕吧,羡慕也没用,师尊收的是我,我还是首徒呢。” 郁逞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面色忽沉几分,不再多说半个字,而是提刀而上,下手更重。 楚栩云捧着茶杯,在杀气腾腾的大殿角落里悠哉品茗。 有人帮忙教徒弟真好啊,要是太清宗的徒弟们都来救他就更好了,这样郁逞就可以挨个把他们教一遍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嘛,他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来救自己。 与此同时,太清宗。 宗主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李焚鹤去救仙君了?” 李焚鹤的师弟焦急万分地拱手道,“宗主,事已至此,不如我们一齐去救仙君出来,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成功的。” 宗主闭了闭眼,长长叹息一声,道,“那个蠢货。” 师弟抬头看了一眼宗主,战战兢兢道,“宗主,李焚鹤是蠢货没错,但是弟子觉得他还能救。” 闻言,宗主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他。” 他是说他那蠢货弟弟。 要说楚栩云脑子笨他不会反驳,但是要说楚栩云打不赢郁逞,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 半步真仙的人,怎可能会被郁逞轻易打败。 那蠢货分明就是自愿跟着郁逞去魔宫,结果徒弟跟师尊一样蠢,还专门跑去魔宫想救师尊。 本来他让纪怜洲去把那不成器的弟弟逮回来就能解决,这下好了,他还得兴师动众找人去救李焚鹤。 思及此处,宗主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扬声道,“以你为首,叫上仙君门下弟子,带上佩剑法宝一齐去魔宫,把仙君逮……救出来!” 罢了,就当让他们去实战磨炼吧。 ------------ 8 两个铜钱 (八) 和郁逞打了足足两个时辰,李焚鹤体力耗尽,瘫倒在地,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郁逞没想杀他,郁逞是想玩死他! 不对,师尊不是要跟他一起杀出魔宫么? 李焚鹤偏头看向桌边的师尊,已经开始下棋了。 棋盘上的棋子都满满当当,一看就是全神贯注下了半天压根没管他的死活。 李焚鹤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楚栩云从前在太清宗就常常如此,总是做着一件事,做着做着就忙活别的去了。 但是师尊,咱们现在是在魔宫里啊! 似是察觉到李焚鹤绝望无助的目光,楚栩云终于分神看向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回元丹,远远地扔给了李焚鹤。 吃完丹药继续练,练到没有力气继续吃丹药。 李焚鹤连忙从地上爬起接住回元丹,大为感动地一口咽下,“师尊,弟子必定不负所望。” 极品回元丹哎,一颗九千灵石,师尊好大的手笔,突然感觉自己一个人也行了。 郁逞自然发现楚栩云的动作,他沉默地立在原地,手上的刀垂在身侧。 分明他才是赢下来的人,分明他才是天赋最高的弟子,如果今日楚栩云是受他人所困,他会比李焚鹤更加拼尽全力救楚栩云出去,可楚栩云从未像对待李焚鹤一样对待过他。 眸光自那颗回元丹上掠过,他又很快收回眼,仿佛不曾在意过。 无所谓,他足够强,所以不需要。 又是半个时辰,李焚鹤感觉自己吃了药之后,竟然还不如吃药之前,不知是不是错觉,郁逞下手越来越狠,好像真想把他打死似的。 郁逞发泄完心中火气,一脚将李焚鹤踹出殿外,冷冷道,“关进地牢。” 大婚当天,他还要李焚鹤来喝他与楚栩云的喜酒。 郁逞回眸看向殿内静静下棋的楚栩云,面色平静,衣襟整齐,发鬓分毫不乱。 白子落定,敲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栩云停下动作,抬眼对上了郁逞的目光。 郁逞知道,他当着楚栩云的面把李焚鹤打成这样,心底一定恨透了他。 可是法力尽失,楚栩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才会故意不看,不听,以下棋转移心神,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在楚栩云眼中都不值一提。 楚栩云是想让他明白,他伤不到他。 “仙君,有闲暇下棋,不如提前想一想你我大婚时喜服的样式。” 心底不是想这样说的,可脱口的话却总是带刺。如果不这样说,楚栩云恐怕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恨他也是好的,恨他就会记住他。 听到郁逞的话,楚栩云却忽然起身,在郁逞目不转睛地紧盯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石笔,在棋盘上潇洒挥动。 半晌,楚栩云收起笔,抬眼看向仍然立在原处不动的郁逞。 眼睛好亮,眼底细碎的微光仿佛在热情期待着什么。 郁逞短暂怔了片刻,一刹那竟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还不等细思,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乖乖走向了楚栩云。 他低下头,看到棋盘上棋子被凌乱地推开,留出一片空白,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郁逞努力分辨了片刻,没看明白。 见状,楚栩云似是有些无奈,又在上面认真补了几笔。 这下看出来了,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好像是一件衣服。 衣服? 郁逞眼睫微颤了瞬,指尖在那稍显简陋的图画上轻轻触碰,试探着低声问,“这是……你想要的喜服?” 话音落下,楚栩云松了一口气般,轻轻点了点头。 要是郁逞再不明白,他就真画不出来了,这是他刚刚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 郁逞怔愣地看着棋盘上画的喜服,衣摆很短,上面还画着一只歪七扭八的虫子,攀附在喜服上,莫名有些滑稽。 这是楚栩云的画? 郁逞恍惚了片刻,他从前一直觉得楚栩云无所不能,没想到,他也有做不好的事情——他的画实在有些特别。 不过,太清仙君,正道魁首,一剑霜寒十四州,魔修闻风丧胆的楚栩云,在自己的喜服上画一条虫子是什么意思。 楚栩云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生怕郁逞误解自己的意思,又捉起石笔,在那喜服边上认认真真标注下一个字。 “龙。” 郁逞沉默了。 原来这条虫子是龙。 大殿内空气凝固,静得有一丝诡异。 郁逞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楚栩云羞赧地看向那幅画,肯定是因为他画的太难看,郁逞有点嫌弃他了,早知道他就不画画了。 忽然地,他听到郁逞轻轻笑了一声,楚栩云抬起头,撞见郁逞含笑的眼睛。 那笑容很好看,柔和的天光照映在他幽深的瞳孔,浮光跃金,碎波粼粼,像是藏匿着很多漂亮的星星。 楚栩云一时看呆,直到郁逞俯身靠近过来,才被骤跳的心脏唤醒心神。 “仙君画得很好,”郁逞面不改色地脱口而出,唇角的笑意更深,“我还以为仙君是在为我收拾李焚鹤而不满,没想到仙君竟真的是在想我们大婚的喜服。” 微热的呼吸浅淡地拂过耳侧,所到之处都像点了一把火般迅速滚烫起来。 心跳得更快,楚栩云对上郁逞的目光,甚至有些看不真切面前人的脸,他只能察觉到郁逞在对他笑,而且笑得很好看,其他的一切都模糊了,天地间一片空白,他们只剩彼此。 想被抱抱,亲一亲,或者,直接双修也可以…… 楚栩云刚要伸出手碰一碰郁逞的脸,便听门外传来一道魔修的声音。 “禀尊主,妖族使者此刻在正殿恭候,说是今年登位的龙族妖主想谈谈有关十二城的事。” 气氛一瞬间消散,楚栩云看到郁逞脸上的笑意倏然僵滞。 郁逞,还没亲到呢,郁逞。 楚栩云还想凑上去,郁逞却突然起身,转眸看向棋盘喜服上画的那条歪歪曲曲的虫子。 “龙?” 郁逞猛地回头看向楚栩云,像是被人从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仙君想在喜服上绣龙,是因为还在惦念那妖族的畜生,是不是?” 楚栩云睁大眼睛。 谁,妖族的畜生是谁,他不认得。 郁逞呼吸微促,掐住楚栩云的脸便重重吻上来,门口的魔修立刻识时务地转身出门,顺手把殿门关得严严实实。 “你要在我们的喜服上绣他的图腾?楚栩云,你究竟有没有心?”郁逞近乎绝望地失笑一声,攥紧他的手腕,将楚栩云摁在大殿青柱上,“你就这般恨我?” 冤枉呀,青天大老爷。 楚栩云只是觉得喜服上绣一条龙很霸气,不想要龙,绣别的也可以呀。 他奋力挣扎两下,趁郁逞伤心之际好不容易挣脱开禁锢,立刻抄起石笔,把喜服上那条龙轻轻蹭掉,在旁边写下一个鹤字。 绣一只鹤也可以,这个也好看。 楚栩云侧开身子,有些急切地望向郁逞。 郁逞看向棋盘,再次沉默下来。 “够了。”郁逞深吸一口气,“若仙君是想报复我,画一条龙就足够,不必再画鹤。” 好,好。好一个鹤,李焚鹤的鹤,楚栩云当真是恨他恨得彻骨。 见他好像没有消气,楚栩云又赶紧把那条鹤蹭掉,刚要再写,就被郁逞打横抱起,扔进了软榻深处。 衣衫被粗暴脱去,郁逞毫不犹豫地压上来,扣紧楚栩云的手腕,眼底柔和的天光此刻被乌云遮盖,只剩浓墨一般的洞黑。 楚栩云轻轻叹息了声,干脆躺平。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修无言道了。 半个时辰后,楚栩云微微颤抖着从软榻里探出脑袋,看向背对着自己穿衣服的郁逞。 虽然双修是双修了,但是郁逞眼睛一直红红的,好像要被自己气哭一样。 现在还在生气么? 郁逞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 楚栩云抿了抿唇,望着他的背影,半晌,从储物戒里摸了摸,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 “仙君今夜不必等我。” 郁逞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仍然没有回头看向楚栩云,“既然仙君忘不掉那畜生,我同样会备一份喜酒给他。” 肩头忽然被轻轻拍了拍,郁逞身形微顿,系衣带的手停在原地,他回过头,看向楚栩云。 白皙的掌心因常年握剑而有一层粗糙的薄茧,指腹却蕴着柔和的暖意。 楚栩云牵住了他的手。 郁逞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慢了许多,眼睛定定地盯着楚栩云,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摊平自己的掌心,然后在里面放进一个小小的药瓶。 瓶子经年已久,雕刻的字样被摩擦到模糊不清,可郁逞偏偏认出了上面的字。 原来是一瓶回元丹。 是给李焚鹤同样的回元丹么? 郁逞不动声色,心底冰封的雪山却悄然融化些许。 他可否认为楚栩云是在安慰他? 身为魔尊,灵丹妙药招手即来,但楚栩云给的东西,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珍贵。 他缓慢地将那瓶药握在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楚栩云掌心的体温。 郁逞若无其事般起身,低声道,“仙君不必如此,在大婚之前,我就算再厌恨李焚鹤,也绝不会杀他,你大可放心。” 楚栩云目送他离开,殿门关紧,他挠了挠脸。 虽然不明白跟李焚鹤有什么关系,但是郁逞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生气了,那就好。 郁逞还是很好哄的嘛。 殿门外,郁逞的指尖在那药瓶上无比珍惜的摩挲了片刻,又轻又慢地打开药瓶的瓷盖,从里面倒出一枚圆滚滚的丹药。 待看清了手心的“丹药”,郁逞陡然愣在原地。 那哪里是什么回元丹,而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桑果糖。 从前在太清宗时,每次心情不佳,郁逞就会去买桑果糖吃。太清宗城下的果脯店里,桑果糖是卖得最便宜的,两个铜钱就能买一包,因此被店家放在角落,向来无人问津,只有郁逞会光顾。 郁逞捻起那颗糖送进口中,甜腻脆香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仿佛能够把心里的苦涩一点点吞没。 大概是巧合吧,楚栩云怎会知道他爱吃,不过就算是巧合,郁逞也很高兴。 他擅自想,其实他和李焚鹤是不一样的。 两个铜钱也比九千灵石要更甜。 多谢仙君,他很喜欢。 ------------ 9 四月初九 (九) 魔宫正殿。 郁逞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楚栩云方才送给他的小药瓶,这是楚栩云送他的第一份礼,他要好好珍惜。 而正殿中央,一个身披狐裘的尖脸男人立在座下,眉眼很弯,似笑非笑道,“魔域与妖界交界处的十二城自上代魔尊继位时便一直没有详细划分,如今妖主大人说是时候重新画地量城,还请尊主去龙宫一叙。” 这些事郁逞向来直接丢给部下去管,他有左右两个护法,在这种事情上根本用不着他分神操心,这个妖族使者,按理说也没有资格能够面见他。 只是郁逞此刻心情不错,才专程来见他一面。 “让殷徐照自己滚来见我。” 还想把他骗去水下龙宫,他岂会蠢到给殷徐照在自家地盘暗算他的机会? “既然尊主无意相谈,那我只好回去如实禀告妖主。”妖族使者临走之前,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魔宫的偏殿。 果然有人类的气味。 妖族的嗅觉在人妖魔里最为强大,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能在魔宫偏殿安然无恙活命的人类,恐怕只有那位仙君了。 魔修手下面无表情地做出送客的手势,忽而又听座上人淡声开口,“回去告诉殷徐照,次月初九是个好日子,若他得空,过来喝我的喜酒。” 话音落下,妖族使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就连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意,“小的可否替妖主一问,尊主要迎娶的是哪位?” 郁逞眯了眯眼,似乎心情愉悦了不少,唇角微勾,“喜帖上他自会看到。” 妖族使者脸色陡然煞白,头也不回地化作一缕庚烟散去。 * 妖界龙宫。 明黄的烛火在暗沉的水宫内幽幽地燃着。 殷徐照身着一袭绛紫色龙袍,面色如乌云密布,沉郁至极,“他当真这么说?” 妖族使者跪在他面前,头也不敢抬,声音颤抖,“回妖主,郁逞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小的在魔宫里嗅到了人类的气息,想必那些传言……” 哐当一声巨响,男人身前的茶桌被一掌拍为齑粉,硕大的龙尾自幽深的黑暗里分外不耐地挥动,银白的鳞片闪耀着诡异可怖的光辉。 使者大气也不敢出,赶忙低头下来。 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妖主命他去见郁逞,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十二城的旧事,而是因为妖主想知道魔宫里,究竟有没有妖主牵挂着的那位。 现在看来,那些传言恐怕都是真的,楚栩云竟真的成了郁逞的阶下囚,不仅如此,郁逞那丧心病狂的魔头,手段比他们妖族还要残忍,居然在魔宫里囚.禁折辱楚栩云,甚至还打算迎娶楚栩云成为自己的男妻。 郁逞实在可怕,这得是多么恨,才会决意要将对方的傲骨折碎。 “叫狸妖来。” 殷徐照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掠过面前已成废墟般粉碎的茶桌,用妖力自里面缓缓摘出一支朱笔和一张薄纸。 不一会儿,狸妖战战兢兢地立在地宫中央,头扎得极低。 殷徐照执起笔,又从怀中取出块玉佩,在薄纸上缓缓写下一行朱字,不知他施了什么术法,薄纸很快隐藏入玉心消失不见。 “带进魔宫,”殷徐照脸色阴沉,掐碎手中的朱笔,冷声道,“务必亲自给本座送到楚栩云手中。” “是!” 楚栩云,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早知今日,你当初有没有后悔过没有跟我走? * 旭和的天光下,一个圆溜溜小团子滚到了楚栩云的脚边。 小团子抖了抖身子,冒出四条小腿,还有两只快要比脸还大的橘黄色大耳朵。 楚栩云望着面前的橘色小狸猫,沉吟片刻,伸出手轻轻在狸猫的脑袋上点了点。 哪里来的小妖,妖气弱得几乎等同于无,长得倒是怪可爱的。 虽然妖气伪装得不错,但是也只能骗一骗那些普通魔修罢了,如果被郁逞发现,必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幸好现在郁逞去地牢里帮李焚鹤加练,一时半会回不来。 狸猫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指腹,忽然从身上毛茸茸的斑驳毛发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玉佩,然后俯下身子恭敬地递给楚栩云。 楚栩云身形微顿,目光在那玉佩上停留了片刻,眉宇轻蹙。 不对劲。 与狸猫那微弱的妖气不同,这枚玉佩上的妖气杀气十足,骇人无比,绝非凡辈。 他眸光凛然了瞬,刚想拿起那玉佩仔细看看,玉佩却在被楚栩云指尖触碰到的刹那碎裂开,一张写着朱红小字的薄纸在玉心处显现出来。 狸猫的声音在耳边适时响起,“小的狸妖见过太清仙君,妖主派小的来传话,若您想要离开此地,请务必按照玉佩上交易的内容去做,只要您答应,小的会立刻用易容之术带您离开。” 听到他的话,楚栩云打开那张字条,静静地望着那行朱红小字,半晌,面不改色地把那张字条撕碎,而后若无其事地钻回到软被里睡觉。 “仙君!仙君你可是没看清楚?”狸猫不可思议地呆了片刻,又急切地凑上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仙君一定把握好机会,我们妖主他可不是对谁都这般用心良苦的!” 楚栩云翻了个身,捂住耳朵。 狸猫:…… “仙君,现下能庇护您的只有我们妖主,您还不知道吧,郁逞四月初九就要强逼您成亲结契了!” 听到这话,楚栩云总算有了些反应,他回过头,抬眼看向那狸猫。 “仙君您可要仔细考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们妖主是真心想帮你一把,那字条上的交易,您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清清楚楚的。 “您先嫁给我们妖主,然后再跟我们妖主生一个孩子,这样以后您就是我们妖族的亲人,那郁逞胆敢再欺辱于您,就相当于欺负我们整个妖族。只是跟妖主生个孩子而已,很划算的!” 楚栩云默然了阵,干脆从床榻上起身,揪住小狸猫的后颈,把他隔着窗子扔了出去。 什么啊。 他根本不知道妖主是谁,又怎么可能跟他生孩子,估计是写给另一个叫楚栩云的人,不小心认错了吧。 更何况他才不想跟郁逞以外的人成亲,他有郁逞一个就够了。 楚栩云把窗子关紧,淡定抬眼,对窗外疯狂蹦蹦跳跳朝自己招手的小狸猫做出一个再见的手势。 去去。 好笨的猫,认错人了还在这里跳舞,快点去找真正的楚栩云吧。 小狸猫在窗外绝望地蹦跶了一会,最后还是害怕被魔修发现,没多久便悄悄溜走了。 仙君真是太固执了,生个孩子而已! 他们妖主可以下龙蛋的嘛,又用不着仙君自己生! * 郁逞今日很忙,自从当上魔尊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忙碌,前脚刚收拾了李焚鹤,很快楚栩云的其他弟子便一个个接踵而至。 他虽不用亲自动手,可还是要盯着手下收拾那群弟子,万一不小心打死一个,他和楚栩云好不容易稍稍缓和的关系又要冷淡下来。 久而久之,弟子越来越多,郁逞终于开始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弟子仿佛有什么计划,不像来救人,反倒像是来魔域试炼,打不过便很快结群散去,重整旗鼓后又杀了回来。 杀伤力不大,但实在烦人透顶。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组织这群弟子如此恶心人,他非得教那幕后黑手知道他的手段不可。 郁逞缓缓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才轻轻推开了偏殿的殿门。 楚栩云在翻看古籍,是昨日郁逞特地为楚栩云挑来的上古藏书,楚栩云似乎看得很入神。 他喜欢看书,写字,偶尔会与宗主和长老们对弈,郁逞把楚栩云的每一个喜好都牢记于心。 只有看到楚栩云安静待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刻,郁逞才感觉自己不是什么魔尊,没有什么罪大恶极的身份。 他谁也不是,只是郁逞。 “仙君今日都做了什么?”郁逞自身后轻轻环抱住楚栩云的腰际,楚栩云却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郁逞动作一僵,又不甘心地强行抱上来,压低声音道:“仙君昨日还给我糖吃,今日怎么又这般冷淡?” 楚栩云仰起脸,认真地看向郁逞。 几乎一瞬间,郁逞便明白过来他在生气,楚栩云生气时眉宇会微微的皱起,唇角的弧度也生硬冰冷,好像下一刻就会拔剑出来似的。 今天有谁来得罪过楚栩云么? “怎么了?”郁逞轻声问。 楚栩云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指在茶盏里的清水上点了点,随后缓慢落在桌上。 郁逞屏住呼吸,安静地等着他写完,只见桌上写着几个字。 ——四月初九。 那是郁逞原本计划打算同楚栩云成亲的日子,他唯恐夜长梦多,因此定下的日子越早越好。 “四月初九怎么了?” 他还没提起过,楚栩云是如何得知这个日子的,看来魔宫里的阵法该加强一番了,否则总有些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爬进来。 楚栩云紧抿着唇,眼眶却渐次泛起一圈红色。 郁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到楚栩云眼眶泛红,先是愣了半晌,许久才反应过来,楚栩云似乎不是生气,而是…… 难过。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捧住楚栩云的脸,声音又低又急切,“四月初九怎么了?” 楚栩云撇开脸,缓缓垂下眼睫。 四月初九。 那天是阿娘的祭日。 他还没有告诉阿娘自己和郁逞的事情,阿娘泉下有知会生气的。 无论如何不能定在那一天,而且,他必须要带郁逞回老家去见一见爹娘和乡亲们才行。 ------------ 10 小狸猫 (十)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日子,”郁逞声音里有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意,“我可以换一天。” 他不想,也不敢听到楚栩云说不愿和自己成亲的话。 明明这次已经答应过他,难道又要反悔不成? 见楚栩云点了点头,郁逞长抒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嫌日子不好,哪一天成亲都可以,只要楚栩云愿意。 都怪他,怎能不提前与楚栩云商量就私自定下日子,想来就是因为这一点,楚栩云才不高兴。 “仙君以为定在四月哪一天合适?”郁逞放松下来,缓缓坐到楚栩云身边,连声音都谨慎小心了几分。 楚栩云沉思片刻,手中掐算几下。 四月不好,宗门大比将近,到时他必须得回宗门出面观战,又与阿娘的忌日冲突,其他的日子不适宜成亲,所以四月办不得亲事。 良久,楚栩云无奈摇了摇头。 郁逞手心蒙了一层细汗,心也跳得厉害,“五月也可以,若你觉得太快,六月也行。” 楚栩云还是摇头。 郁逞的心猛坠下去。 难道楚栩云还是不愿与他成亲,只是用日子不好来拖延婚事? 是了,与魔头成亲这样的话传出去,只会让楚栩云蒙受耻辱。 他是正道仙君,而自己不过是使阴损伎俩暗算仙君的卑鄙无耻之人。 只是郁逞本来还留存着一丝幻想,觉得楚栩云给他糖吃,兴许并没有那么恨他。 现在仔细想想,那些估计都是楚栩云权宜之计,为了李焚鹤也好,为了太清宗也罢,楚栩云一直是不得不听他的话的。 蜷紧的指渐次松开,郁逞浑身冰凉,抬眼望向面前的楚栩云,“仙君若是不想成亲,大可以直说明白。” 听到他的话,楚栩云猛地抬头看向郁逞,伸出了三根手指。 郁逞顿了片刻,悲伤的情绪戛然而止,“什么意思?” 闻言,楚栩云立刻从桌上抄起石笔,激动地写下一行字。 郁逞俯身看去,低声念道,“三天后……” 三天后? 郁逞短暂呆滞了片刻,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 “……三天后成亲?”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楚栩云满意地颔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心底夸赞他头脑灵活,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刚刚算过了,四月只有九日那天是个好日子,适宜成亲嫁娶,但是那一天恰巧又是母亲的忌日,楚栩云只能把其他的日子都算了一遍,发现四月往后都不太合适。 但是三天后,三月十八,那可是一个顶好顶好的大喜日子。 郁逞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半晌,才喃喃自语般低声道,“是、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还以为楚栩云是不想和自己成亲,原来是觉得他挑的日子太晚了? 楚栩云歪了歪头,稍显困惑地看着他。 郁逞半是紧张,半是激动,心跳几乎将自己的声音都遮盖过去,“我不是嫌太快了,只是喜服和聘礼都还在准备,你放心,三天后就三天后,届时我绝对会将一切置办妥当。” 楚栩云抿了抿唇,突然发觉自己似乎都没想过要给郁逞准备什么定情信物。 思虑片刻,他从心口处,轻轻摘下一枚小小的玉坠,递进了郁逞的手心。 这次出来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枚玉坠是从前阿娘给他的,上面有阿娘亲手刻下的字,对楚栩云意义非凡。他思来想去,也只有送这个最合适,希望这枚玉坠也能够像勉励自己一般,勉励着郁逞的精神。 郁逞怔忪地看着手心的玉坠,他从前见过这枚玉坠,是楚栩云贴身佩戴的,几乎从不摘下。 很久之前,他就常常想这枚玉坠究竟是谁送给楚栩云。 可现在,楚栩云却把玉坠给了他。 “这是定情信物?”郁逞小心翼翼地问。 楚栩云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一刹那,郁逞觉得一切好像都不真实了起来。 他是在做梦么? 楚栩云竟然真的答应了成亲,而且还亲自挑选了最好最快的日子,不仅如此,楚栩云还送给了他贴身携带的玉坠作为定情信物。 脚下仿佛踩着飘忽不定的云朵,郁逞走出门外时,连自己原本打算要做的事都忘到了脑后。 他垂下眼,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枚玉坠。 指腹触摸到一些粗粝不平的印迹,好像是刻的字。 郁逞眼眸微眯,仔细辨认了半晌。 “精忠……报国?” 什么意思? 郁逞沉默片刻,还是把玉坠乖乖戴在了脖颈上,紧贴在心口处拍了拍。 虽然不明白为何仙君的定情信物上要刻这四个字,但是,仙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成亲的日子定下了,可楚栩云还得想办法尽快带郁逞回家见高堂父母。 带郁逞回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楚栩云的老家在蓬莱仙岛,虽说是仙岛,其实就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镇,这里灵气异常丰沛,凡人进入会觉得呼吸不顺,两眼发黑,胸口像是压着重石,只有在蓬莱仙岛土生土长的人们察觉不到。 也正因此,蓬莱岛上的乡亲们自小沐浴着灵气长大,个个都天赋异禀,郁逞身上这浓重的魔气必定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更何况,见到爹娘之后,他又该怎么跟爹娘解释,郁逞是做什么的,郁逞家里几口人,他总不能说郁逞平时的爱好是修炼魔道吧。 爹娘一生两袖清风,正气凛然,最为痛恨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之辈。 郁逞刚当上魔尊不久,还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可是他爹是绝对不会接受和楚栩云成亲之人是魔尊这件事的。 楚栩云轻抿了口茶水,长长叹息一声。 愁啊。 爹娘从小就盼望他能够成为一个读书人,要是郁逞可以假扮成读书人就好了。 但郁逞身为魔尊,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假扮成读书人呢。 楚栩云冥思苦想之际,身边的薄窗忽然传出咚咚的轻响。 他转眸看去,只见一只橘色的小狸猫卧在窗台上,脖颈还挂着一枚玉佩。 又是昨天那只狸猫,怎么又把信送到他这里来了。 楚栩云眉头微皱,靠近过去,把窗子推开半边。 小狸猫立刻蹿进殿内,抬起两只前脚朝楚栩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仙君,妖主又派来小的送信,望仙君务必珍惜机会。” 说罢,小狸猫便把脖颈上的玉佩摘下来,递到楚栩云手边。 甫一触碰到楚栩云的指尖,那玉佩立刻碎裂开来,露出一张薄薄的字条。 楚栩云本无意偷看别人的信件,可还是不小心看到了那字条上急切而潦草的大字。 ——楚栩云,本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见信后立刻跟狸妖来龙宫见本座,本座必定庇护你不被郁逞所害。 如若不然,本座再也不管你了。 这是小孩子写的信嘛,怎么写着写着还发脾气了。 楚栩云默了默,垂眸看向信的落款。 落款是……殷徐照。 信的内容看起来倒像是给他写的,可楚栩云实在想不起来这个殷徐照是何许人也,他从没有认识过什么妖族,更不要提还是妖主这样的身份。 他的记性不太好,以至于会忘掉一些不太重要的人或事,是经年已久的老毛病了。 大概这位妖主和他的交情不深,所以自己才会不记得吧。 “仙君,你快跟小的走吧,否则一会那郁逞回来,咱们可都走不了了。”狸猫心急如焚地转着圈圈,“那郁逞手段可厉害着呢,上回把我们妖主腿都打瘸了,要是被他发现,恐怕小的的性命也要交代在这了。” 楚栩云摇了摇头,他怎么能走呢,他都已经跟郁逞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更有甚者,他压根不记得这个殷徐照是谁。 阿娘教过他的,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见楚栩云还不答应,狸猫登时急了,压低声音道,“得罪了,仙君。” 话音落下,狸猫便朝他扑了上来。 楚栩云瞬间反应过来它要做什么,可身上没有法力,也没有剑在手,根本躲不开。 下一刻,空旷的大殿内少了一道人影。 只剩两只小狸猫。 楚栩云竟然被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狸猫。 “仙君,快跟我走!”狸猫咬住楚栩云的后颈,刚想从窗子爬出去,却见不远处一柄闪着寒光的魔刀朝自己飞来。 狸猫吓了一跳,慌乱之中,不小心把楚栩云从嘴里掉了下去,自己也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 它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潭的眼,浑身的毛发陡然耸立起来。 完了,它要死定了。 “我道是什么东西混了进来,原是那畜生养的狸妖。” 郁逞淡声开口,指尖缓缓蜷拢,似是想要将手心的狸妖掐死。 “魔尊饶命……” 狸妖疯狂地挣扎着,眼泪不争气地一颗颗掉下来。 妖主大人,小的恐怕不能回去见您了,但是只要楚栩云能逃去龙宫,小的的任务大抵就算完成了吧。 思及此处,狸妖猛地一口咬在了郁逞的手腕上,拼命吸引郁逞的注意力。 趁这机会,快逃吧,仙君! 奔向自由的龙宫,去往妖主大人身边吧! 狸妖用余光瞥向楚栩云的方向,想看看楚栩云逃到了哪里,却只见一坨雪白的小团子安静地卧在郁逞的脚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狸妖:? 你怎么还在这?! 足靴上的重量很轻却难以忽视,郁逞有些困惑地低头看去,目光落在了那雪白的小猫,和满地散落的楚栩云的衣裳上。 这难道是…… 仙君? ……未免也太可爱了些! ------------ 11 龙宫 (十一) 郁逞俯下身,果然从雪白的小猫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楚栩云的气息,若不是离得这样近,恐怕就连他也很难发现这只小猫就是楚栩云。 狸妖这种妖实力很弱,但伪装能力却十分强大,几乎是妖族里最擅长伪装的妖。幸好他提前加强了阵法,第一时间便发觉有东西闯进大殿,否则楚栩云走了都不知道。 “仙君这样倒是比平日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郁逞忍不住伸出手在楚栩云的头顶轻柔抚摸一下,毛绒绒的触感像是蓬松的棉花似的,难以想象这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仙君。 郁逞不禁想,要是楚栩云的性格真的像小猫一样可爱就好了,他便不必再担心楚栩云厌憎自己。 可郁逞也仅仅是想想罢了,他清楚,楚栩云怎么可能会像一只狸猫一样。 被摸了摸脑袋,楚栩云抬起脑袋,本能似的下意识地在郁逞手心蹭了蹭。 怎么感觉好舒服,郁逞快再摸摸他。 下一刻,郁逞把他捞进了怀里,低笑道,“仙君莫不是变成狸猫之后也有了狸猫的习性,喜欢往我手心里钻?” 楚栩云被他说得有些羞涩,矜持地用爪子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小爪子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推开的动作反而显得更加亲昵。 郁逞强忍住再摸一摸怀里小猫的冲动,掠眼看向旁侧瑟瑟发抖的狸妖,冷声道,“还不快为仙君解开术法?” 虽然变成狸猫很可爱,但三日后他和楚栩云还要成亲,总不能和一只小猫拜堂。 他方才去让手下寻了一些上好的布料,预备做楚栩云的喜服,得先亲手量一量尺寸才是。 听到郁逞的话,狸妖小声又倔强地道,“我解不开,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话音落下,郁逞眼眸陡然凛冽几分,声音亦冷沉下去,“你以为我不想杀你?” 殷徐照的走狗,死了也不可惜。 狸妖自然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嘴上却还是振振有词道,“我才不怕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楚栩云就永远会是一只小狸猫。” 闻言,郁逞淡嗤了声,直勾勾地盯着那狸妖,压低嗓音,“想死可未必是件易事,让你开口却很简单,我恰好擅长一些搜魂之术,只是搜魂之后,你的魂魄会承受不住逐渐碎裂,比死还要痛苦。” 听到这话,狸妖吓得彻底站不稳瘫坐在地,颤抖着想要爬起来逃跑,腿却软得和四根面条一样动弹不得。 它自然是知道搜魂之术的,听说被搜魂之后的人不是疯就是死,侥幸死了还则罢了,没死成的终生都要承受魂魄损伤的剧痛。 魔尊好可怕,谁能救救它啊! “现在,”郁逞缓缓开口,“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开仙君身上的术法,我饶你不死。” 看在狸妖把仙君变得如此可爱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狸妖的罪责。 可狸妖还是欲哭无泪道,“可我……我真的没办法解开,这术法只有妖主大人亲口说出咒语才能解除……” 妖主大人事先早料到楚栩云未必肯跟自己回龙宫,所以暗自留了一手,只要楚栩云不肯走,狸妖可以直接把楚栩云变作狸猫,届时没有妖主大人解开术法,楚栩云不走也得走。 听罢狸妖的解释,郁逞眉宇间积郁更深,但凡想起殷徐照那张欠揍至极的脸,他就心烦意乱。 他是不愿让楚栩云见到殷徐照的,可现在,他不得不带着楚栩云去找那畜生。 良久,郁逞深吸了一口气,眼眸微眯,“也罢,正好缺一条龙筋做喜服的衣带。” 就抽殷徐照身上那条吧。 * 魔辇在空中疾驰而行,窗外是浮云万里。 楚栩云卧在郁逞的手心,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最舒适的角度,安然入睡。 变成小猫也挺好的,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就算随时随地睡觉也没有人会嫌弃。 尤其是在郁逞的怀里睡觉就更好了,郁逞会用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脊背,好像在做按摩一样,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大半,很快便舒适得睡意朦胧。 不知睡了多久,郁逞终于把楚栩云叫醒。 “仙君,太阳要落山了。” 声音含着一丝揶揄调笑。 楚栩云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他居然在郁逞怀里睡了一整天? 一天没有吃饭,怎么都没察觉到饿,现在没有法力,若是饿太久说不定真会死的。 郁逞,我快要饿死了,快给我饭吃! 饭! 睁开眼,却只见到眼前蒙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他仍然在郁逞温暖的怀抱里。 楚栩云愣了愣,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那层薄膜,还没碰到便被郁逞轻轻拦住。 “仙君的爪子太锋利,会把避水膜刺破,还是最好不要碰为妙。”郁逞笑了笑,捏住楚栩云的爪子,感受那软弹小巧的爪垫,心情都愉悦不少。 避水膜? 楚栩云偏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现在是在水下,周围一片清澈的蓝并非天空,而是海底。 “妖族龙宫外有一道上古大阵,你们是进不去的!”狸妖被绑得像粽子,嘴上也分毫不肯服气,“到了妖族的地盘,你以为自己还可以像地上一样厉害吗?” 郁逞直接无视它的挑衅,饶有闲心地抱着楚栩云欣赏海底的美景。 三天后成亲,聘礼还未准备丰厚,若是此行可以在龙宫找出些奇珍异宝做珠翠花钿最好不过。 想到这里,郁逞抬眼看向已近在咫尺的水下龙宫,自腰间缓缓拔出魔刀来。 水下的确不比地上,郁逞没有在水下和殷徐照交过手,听闻龙族在水下绝无敌手,他没有狂妄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随随便便杀掉殷徐照。 只是,他也绝不会把楚栩云让给任何人,三天后,若亲事不成,别说殷徐照,整座龙宫他亦要夷为平地。 避水膜即将靠近龙宫时,忽然间,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他们脚底汹涌升起。 阵法启动了。 郁逞立刻将楚栩云搁进衣襟内,紧贴着心口,又将魔刀对准漩涡的中心。 只是眨眼间,漩涡便以骇人的速度席卷至他们身边。 一道冷笑声自耳边响起,郁逞瞬间提刀杀去,扑了个空。 “郁逞,本座倒是小看了你,你居然真有胆量来到本座的地盘寻死。” 果然是那令人熟悉又作呕的殷徐照的声音。 漩涡包裹住郁逞,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周围一片漆黑,仿若进入了幻境。 郁逞冷淡开口,“我数到三,解开仙君身上术法。” 话音落下,耳边再次传来殷徐照的嗤笑声。 “本座当初没杀了你,时隔多年,反倒教你成了气候,现今都敢威胁本座了。” 听他提及往事,郁逞面色骤沉下去。 楚栩云从他的衣襟内试图探出脑袋,看一看那殷徐照究竟长什么模样,可刚抬起头,就又被郁逞一手摁了回去。 当然,郁逞是故意的。 楚栩云和殷徐照见一面都不行。 见得不到郁逞的回应,殷徐照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声音忽然柔和些许,“楚栩云也在?” “妖主大人,楚栩云已经变成了狸猫,您可千万不要念咒语啊!”被五花大绑的狸猫此刻终于得了开口的机会。 几乎一瞬间,殷徐照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郁逞会冒这样大的风险下水来找他,原来是楚栩云变成了狸猫,他解不开术法。 深海内,银白色的鳞片在幽深的海水里熠熠生辉,一道庞大无边的龙尾兴奋地搅动着海水。 “郁逞,还不快把楚栩云还给本座。” “你说什么?”郁逞攥着剑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殷徐照冷笑一声,隔着漩涡都掩盖不住语气里的讥讽,“楚栩云变成狸猫就是为了从你身边逃走,他是来找我的,还要多谢你亲自把他送到我身边。” 听到这话,狸妖张了张口,又缓缓闭上。 妖主大人好像误会了,楚栩云不是自愿变作狸猫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它又不能拆妖主大人的台,还是不说了。 “找你?别太自作多情。仙君亲口所言,会与我三日后成亲。”郁逞一刀劈开眼前的重重漩涡,眸光如利刃般,望向海深处那银白似雪的龙影,下一刻漩涡又卷土重来,将郁逞牢牢困在中心。 见他逃不出漩涡,殷徐照胜券在握地笑了笑,道,“你居然真的相信这种话,三天后跟你成亲,你做了什么好事让楚栩云对你另眼相待,巴不得提早跟你成亲? 你扪心自问,说得上几条?” 话音落下,郁逞顿在原地,哑口无言。 他对楚栩云,的确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好事。 暗算他囚于魔宫,强迫他与自己双修,威逼他和自己成亲,每一桩都罪大恶极,何谈好事? “既然你今日上门找死,那我也便让你死个明白。他答应跟你成亲,只是因为先前他收到我的信,为了找时机离开在拖延时间而已。我答应他,只要他来找我,我便会庇佑他。” 白龙金色的竖瞳散发出凛凛寒光,殷徐照声音愈来愈冷,杀意更浓, “郁逞,今日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温暖干燥的怀抱里,楚栩云紧贴着郁逞的心口,被那无法忽视的杀意唤醒。 郁逞身上好暖和,他刚刚竟不小心睡去,或许也有可能是饿晕了。 现在聊到哪里了,郁逞,能不能开饭啦? 楚栩云扒拉开郁逞衣襟领口,努力爬出来,就听头顶传来一道微微颤抖的声音, “仙君,殷徐照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楚栩云:……嗯? ------------ 12 不一样 (十二) 郁逞的话没头没尾,楚栩云努力仰起脸去看他的神情,却只望见郁逞绷紧的下颌。 看来他睡觉的时候又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楚栩云举起爪子,想要轻轻碰一下郁逞的侧颈安慰,却没成想锋利的指甲像利刃一般瞬间割出一道小小的血口。 他真不是故意的! 完了,这下真的会生气了。 殷红的血珠很快一滴滴渗出来,那微不足道的刺痛感,远比不上郁逞心底的痛楚。 他望着怀里眼睛微微睁大,却顶着个狸猫小脸,做不出其他表情的楚栩云,默然良久,郁逞忽然不再纠结于楚栩云的答案。 握刀的手缓缓松懈几分,郁逞把魔刀插回刀鞘,抬眸看向眼前永不停歇的漩涡巨浪,似乎能透过那些遮人双目的泡沫,与另一边的殷徐照对视上目光。 “你说得对,殷徐照。” 郁逞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仙君的确在我这受尽委屈,既然你们二人已提前商量好,我不再阻拦,但有一个条件。” 楚栩云愣了片刻,虽然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下意识地用爪子拍了拍郁逞的胸口。 他没有受委屈,真的没有。 郁逞仿若未觉般,眼睛自楚栩云头顶略过,不曾多看他一眼,继续道,“你如果答应,我立刻放仙君走。” 听到这话,殷徐照先是觉得诡异,以他和郁逞多次交手的经验,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楚栩云走。 更何况,他早就听说过郁逞和楚栩云的那些恩怨,郁逞应该恨不得把楚栩云的腿打断日日锁在魔宫才是,这里面绝对有诈。 “郁逞,你脚下便是杀阵的阵眼,胆敢欺骗本座,本座会教你生不如死。”凛冽的龙眸危险地半眯,昭示着它的主人耐心告罄。 “条件是你以天道起誓,绝不与楚栩云结契,再送我一些妖族的奇珍异宝,我便痛快放他走。”郁逞笑了笑,“如此一来,仙君既能回去你身边,我亦能解心头之恨,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殷徐照险些没忍住冲进漩涡掐死他,“本座凭什么发誓,你不肯交人,本座大可以除了你再抢人。” 闻言,郁逞冷冷嗤笑道,“好啊,你杀我之前,我会和仙君一起死。我们二人共同葬身海底,倒也算是一种诗意的死法。” 在他怀里,楚栩云的眼睛睁得更圆,幽黑如墨的瞳孔在水下映照着光辉,像是一枚透明的珠子,不可置信地望向郁逞。 发生了什么,郁逞要把他杀了?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他一会自己会饿死的。 “你个疯子!”殷徐照难以抑制地怒道,“他当年捡你回宗,好歹也有养育之恩,你居然真想杀他?” 他以为郁逞只是想报复回楚栩云当初的仇怨而已,解了气之后还会放过楚栩云,没成想这白眼狼竟然存了要杀楚栩云的意思。 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这么做? 郁逞却毫不在意地轻轻扯住楚栩云的后颈,把他提到半空,面不改色道,“少说废话,仙君这条性命,全在你。” 楚栩云没有半点挣扎,任由郁逞抓着自己,朝着面前的漩涡看去,试图看穿对面人的行踪,可惜却什么都看不见。 听说猫在水里可以自己学会游泳,要是一会郁逞真要把他放走,他就自己游到岸上,顺便抓几条鱼吃。 透过漩涡,殷徐照终于见到了楚栩云。 只不过,是变成狸猫的楚栩云。 和他想象中时隔多年再见的场景相差甚远,当年记忆里那清冷孤傲的剑修少年,再相见竟是这般模样。 只是看一眼,殷徐照的语气便隐隐多了几分急切,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淡声道, “好,本座应了。” 郁逞言简意赅地重复,“发誓。” 巨大的龙尾不耐地甩动了下,周遭的海水刹那被搅动地天翻地覆。 殷徐照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本座以天道起誓,不会与楚栩云结契。” 但是结契以外,他会做什么就无法保证了。 “奇珍异宝?”郁逞缓慢道。 殷徐照后牙紧咬,下一刻,在水中翻腾挪转,化作了人型。 一头如雪白发散落在肩头,墨青色的衣摆在海水里飘动。 他回头瞥向龙宫的手下,冷声道,“去把蛟珠取来。” 很快,手下恭敬地奉上一个紫檀木盒,殷徐照随手接过,使了一道力,将那木盒遥遥扔给了郁逞。 郁逞接住盒子打开,确认里面是真货无疑,缓慢合上盖子。 “现在,轮到你了。”殷徐照阴冷开口。 郁逞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垂眸望向手心没什么反应的小狸猫。 即便听他说了那样的话,楚栩云还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他收回目光,在楚栩云身上渡了一层避水膜,“你来接他吧。” 话音落下,殷徐照立刻毫不犹豫地朝着漩涡深处冲去,这漩涡伤不到他分毫,只一瞬间,他便从郁逞手心抢走了楚栩云。 不知过去多久,汹涌澎湃的海底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而龙宫内,殷徐照小心翼翼地怀抱着小狸猫,快步走入内殿,胸口的心跳几乎震得楚栩云耳朵发痛。 楚栩云眉头微皱,抬眼看去,眼前被雪白的发丝遮住,只能依稀看出对方是个男人。 嘭地一声巨响,殷徐照一脚踹开了殿门,然后又紧紧关上,对外扬声道,“谁都不许进来。” 楚栩云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那张看起来十分陌生的脸。 这人口口声声提起他的名字,可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殷徐照松了一口气,眸光落在怀里小猫的身上,将他缓缓搁在了软榻上,低声念动咒语。 半晌,楚栩云总算恢复了人型。 他静默地坐在榻上,对上殷徐照的眼睛。 殷徐照呼吸微窒,脑海内霎时间忽闪过无数与楚栩云的画面。 “你看了我的信?” 楚栩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说话。”殷徐照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了半步,“本座救了你,你还是对本座这幅态度,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秉承着礼貌,楚栩云给他打了个手语:“我不能说话。” 殷徐照没看懂,悚然一惊, “比划什么,你在给我下咒?” 楚栩云:…… 不对啊,传言不是说郁逞把楚栩云的修为都封住了么,怎么还能下咒。 殷徐照反应过来,狐疑地盯着楚栩云,低声道,“是本座从郁逞手心救了你,你日后不许再对本座板着脸。” 楚栩云没有回应。 他哪里是被救的呢,明明就是郁逞放他走的。而且他才没有板着脸,他天生就长这个样子。 “妖主大人,妖主大人!”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喊声,门被猛地推开。 殷徐照烦躁地回头道,“都滚,本座说了都不许进来,找死么?” 进来的却是狸妖,狸妖连滚带爬地滚到殷徐照脚边,急忙认罪道,“妖主饶恕,小的该死。” 见到是狸妖,殷徐照面色稍稍缓和些许,“起来吧,你今日有功,本座不会罚你。” 狸妖却哭丧着脸道,“妖主大人,小的的任务没完成,方才在外面小的没好意思说,其实仙君他是被小的强行变成狸猫,不是自愿来的。” 闻言,殷徐照脸色突变,“那你现在告诉本座是什么意思?” “小的怕妖主大人掉以轻心,仙君他根本不想离开魔宫,他定是给那郁逞下了魔蛊控制了,当心有诈!” 听到这话,殷徐照不可思议地偏头看向楚栩云,“你被魔蛊控制了?” 楚栩云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你失心疯了?” “……”楚栩云又摇了摇头。 殷徐照理解不能,“那你为什么不想离开魔宫?” 楚栩云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一定会想离开魔宫,魔宫究竟哪里不好,大家都想让他走?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 楚栩云伸出手,缓慢打了个手语。 殷徐照:“都说了别再给我下咒了。” 楚栩云默了默,还没想出解释的办法,却听狸妖忽然开口道,“仙君好像是在打手势,他说……因为他在魔宫还有没有完成的事要做。” 话音落下,楚栩云欣慰地点了点头,总算碰到一个懂手语的人,虽然解释的不算非常准确,但大意是对的。 “原来你是哑巴,”殷徐照的关注点全歪了,他眉头紧蹙,困惑不已,“可七年前你不是会说话么?” 楚栩云刚想再打手势,殷徐照却以为是郁逞为了报复把楚栩云的嗓子毁了,于是低声道,“罢了,都过去了,既然你已经来到本座这,本座便不在乎其他。日后本座替你医好哑疾便是。” 他伸出手,轻轻解开自己腰间衣带,金色的竖瞳紧盯在楚栩云身上,淡声道,“狸妖,滚出去,本座与仙君还有要事相谈。” 狸妖不敢久留,立刻一溜烟地跑远,顺手把殿门关得紧紧的。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楚栩云和殷徐照二人相对。 楚栩云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要干什么? 殷徐照垂下脸,呼吸都慢下来,“其实,七年前本座就想告诉你,楚栩云……” 楚栩云歪了歪头,眼底是浓郁不化的疑惑。 “我仰慕你已久,如果你想,我愿意给你……” 楚栩云瞪大双眼。 “生个孩子。” 龙宫屋檐上,听到这话的郁逞险些从横梁上掉下来。 手心里还抓着方才刚从大殿里走出去的狸妖,同样也是一副震撼的神情。 郁逞方才只不过是故意把楚栩云交给殷徐照,借此解开狸妖的咒语,顺便他还想亲耳听一听,楚栩云和殷徐照究竟有没有商量好一同欺瞒自己。 可郁逞想了无数可能出现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这种。 听到殷徐照的话,楚栩云疯狂摆手,甚至立刻站起来要跑,却还是被一把攥住手腕拉了回去。 “楚栩云,我知道你性情冷肃,傲骨铮铮,向来眼底容不得半点沙子,绝不会轻易接受男人,更不会接受我这样的妖。”殷徐照死死攥住他,咬牙道,“但你既然可以接受郁逞,又何尝不能接受我,是我不如他听话乖巧么,我和他在床上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你就不肯试一试我?” 郁逞:……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殷徐照。 上下,上下不一样。 ------------ 13 嗯,可以 (十三) 手腕被紧紧攥住,楚栩云没有修为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徐照开始脱衣服。 他已经跟郁逞说好了三天后成亲,怎能跟其他人双修,快来人阻止这个人。 “你也脱。”殷徐照抬眼看他,顺手点燃旁边小桌上的熏香,“本座只发了誓说不跟你结契,没说过不跟你做其他事,你放心地脱,本座一会不会反抗的。” 楚栩云错愕地望着他。 什么事? 殷徐照不反抗,他要反抗了! 楚栩云努力地想挣脱他的手,可妖族的力量岂是凡人可比,直到殷徐照脱到只剩里衣时,殿门终于被人一脚踹开。 “够了。” 一道冷然声音响起,殷徐照一个激灵,指尖微颤了瞬,抬眼看向门边的人。 郁逞捏着狸妖的后颈,眼眸微眯,“殷徐照,把衣服穿上,别脏了仙君和我的眼睛。” 闻言,殷徐照冷冷啐了一口,“谁稀罕让你看,本座是给仙君看的,他喜欢看。” 他跟郁逞这些年结下的梁子只多不少,被郁逞看见他自己还嫌不够恶心的。 “他喜欢看你?” 楚栩云认真地摇了摇头。 虽然殷徐照是很好看没错,但是他没看,真的……至少没仔细看。 郁逞淡嗤了声,“你实在不了解仙君,他根本不会记得像你这样无足轻重之人。” 话说出口,郁逞的心也刺痛了下。 他也是一样。 在楚栩云心里或许没有谁是最重要的,所以根本不会记得他们。 “他记得。”殷徐照攥住楚栩云的手腕,求证般道,“你告诉他,本座的小字叫什么?” 楚栩云摇了摇头。 郁逞说的对,他真的不知道。 殷徐照这下真有点急了,“那本座的称号你总记得,提示你,有个龙字。” “……” 楚栩云颇为为难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求你别考我了。 殷徐照倒抽了一口冷气,双眼通红,“楚栩云,你当真凉薄,本座好歹给你写过三千字的信,你怎能全然忘记我。” 楚栩云默了默,他也不知为何,自己每日都有很多信收,开始还看过几封,基本都是弟子们给他写的表达崇拜之意的信,后面信太多了,所以字多的他懒得再看。 “三千字,你写话本子呢?”郁逞毫不留情地笑道。 “与你何干,本座乐意。”殷徐照猛然抬眼看向他,“就算他不记得本座,本座今日也绝不会由他跟你走,迟早有一天他会记起本座。” 郁逞敛起笑意,淡声道,“你也配。” “本座不配?你跟本座做的事有什么不同?”殷徐照冷笑了声,“第一个妄图把楚栩云锁进魔宫的人可不是本座,是你!” 郁逞陡然陷入沉默,无言反驳。 他的确没有立场评价殷徐照。 一个是魔,一个是妖,同样都罪大恶极,同样都卑鄙无耻。 殷徐照的一句话,便像把他所有伪装都撕了个粉碎般,将那颗阴暗潮湿丑陋又自私的心剥露人前。 郁逞知道自己配不上楚栩云,当年那个约定,说不定只是因为楚栩云对他那副悲惨可怜的模样感到于心不忍,所以才说等他及冠之后就和他成亲。 他却一直把楚栩云的话奉为圭臬般,反复告诉自己,他没有错,是楚栩云亏欠自己在先,本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如果没有楚栩云当年那句承诺,郁逞断然不可能在魔域的尸山血海里走到今天。 有时郁逞也会在想,如果今日更强大的人是殷徐照,把楚栩云掳走的人也是殷徐照,又该是怎样一副场景。 兴许他和殷徐照在楚栩云心底本就没什么区别。 毕竟,对楚栩云来说,他和殷徐照都不重要,就像过眼云烟一般,不曾在楚栩云的记忆里留下任何颜色深刻的影子。 他缓缓抬起眼,对上不远处静默立着的楚栩云,他的眼睛那般沉谧幽深,仿佛能够看穿自己所有肮脏的心思,难言的自惭形秽感再次席卷上心头。 郁逞只能垂下眼,故作不在意地低声道,“时间已到,我没空再陪你说这些闲话,仙君该同我回魔宫休息了。” 听到这话,楚栩云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睁大了些,脚下立刻就要朝郁逞走去。 他就知道郁逞肯定不会把他扔给别人不管的,总算可以回魔宫吃饭了。 这个叫殷徐照的人好生奇怪,虽然长得好看些,但是脑子好像不太聪明,方才见殷徐照脱衣服,他都有点害怕了。 同样没聪明到哪去的某仙君在心底暗暗腹诽。 “你敢!” 楚栩云刚要走,就被殷徐照一把拉到身后。 “本座不会再让你把他带回魔宫。” 手心的魔刀蜷紧些许,郁逞不再和殷徐照废话,飞身上前一刀挥去,趁殷徐照手无寸铁后退躲避之际,将楚栩云一把拉进怀里。 下一刻,楚栩云被紧紧抱住,抬起头,对上郁逞的眼睛。 果然还是郁逞最好看。 “最后警告你一次,郁逞。”殷徐照声音骤然沉下,眼底像是燃着一团阴冷的火焰,“把他还给本座。” 虽然不知郁逞究竟怎么逃出上古杀阵,但这里毕竟还是水下,他要杀郁逞,就算没有大阵也可以做到。 郁逞单手将楚栩云抱得更紧,漫不经心地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被抽完龙筋之后还能不能活罢。” 话音落下,殷徐照立刻杀了上来,郁逞将楚栩云推去身后安全的位置,随后提刀而上,两人厮杀起来。 郁逞身上的避水膜破碎,他屏住呼吸,必须要在一息之间杀掉殷徐照。 他立刻挥刀砍向对方,刀尖还未来得及触碰到殷徐照便被迅速躲开,龙族在水下的动作快到骇人,就连郁逞都避之不及。 耳边传来殷徐照的冷笑,“去死吧。”他的手化作利爪,朝着郁逞的脖颈袭去。 忽然间,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殷徐照立刻收力,错愕看去,对上楚栩云淡漠的眼。 方才那一幕,让楚栩云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 殷徐照,似乎是他某一年外出除妖偶然遇见,那条险些害死平民百姓的白龙的名字。 就像现在这样,他当初也是如此扼住了殷徐照的手腕,从它手下救出了几个倒霉被牵连的凡人。 “楚栩云,你想起本座了?”殷徐照有些激动,以为楚栩云抓住自己的手,是想站在自己这边。 楚栩云深沉地点了点头。 郁逞神色一顿,再抬起眼时,眼底已是近乎决绝的杀意。 凭什么? 楚栩云凭什么可以记起殷徐照,却记不起他? 他一脚将殷徐照踹开,长刀狠狠刺去,没留半分余地。 殷徐照依靠着水下的优势闪身躲开,心情大好,得意极了,“郁逞,看来楚栩云只是太久不见忘了本座相貌而已,还要多谢你帮助本座让他想起来。” “闭嘴。”郁逞冷戾开口,“就算仙君记起你又怎样,我们三日后就会成亲……” 楚栩云却忽地从郁逞手心取过了魔刀。 别生气,郁逞。 他的确记起来了这人是谁,但是他们的关系好像一点也不好。 楚栩云一刀挥去,殷徐照堪堪躲过,脸上出现了一道划痕。 “楚栩云,你干什么!”殷徐照急了。 郁逞胸口喷薄欲发的妒火稍微平寂些许,他看得出来,楚栩云刚才是真心想朝着殷徐照脑袋砍的。 楚栩云面无波澜地把魔刀塞回了郁逞手心,拍了拍郁逞的肩膀。 继续打,打死也没事的。 他饿得有点没力气了,不然刚刚肯定能教殷徐照吃点苦头。 这条妖龙脑子不太正常,好像是傻的。 从前就喜欢送上门来挨他的打,像只无时无刻围绕他嗡嗡叫的苍蝇,常扰得楚栩云心烦,这些年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大概有四五年没见过面,所以楚栩云才把他忘到脑后。 郁逞接过魔刀,唇角仍然紧抿着。 他知道就算楚栩云想起殷徐照也不一定代表殷徐照在他心里有什么特殊,何必如此在意。 殷徐照跟他一样,都是妖魔,是楚栩云厌憎的对象。 何必如此在意, 何必如此在意, 为何还是这样在意? 真不公平,楚栩云谁都记得,偏不记得他。 郁逞倏然抬起眼,望向殷徐照,眸底掠过一丝戾气。 既然不记得他,那他便把楚栩云记得的人都杀了。 * 从龙宫里出来时,郁逞脸色依然沉得厉害,手心提着一条龙筋。 都说龙族在水下没有敌手,今日交手,不过如此。 那畜生杀了也不足为惜,但直接杀太过便宜他了,妖族再生能力强,没多时等他再长出来,届时再抽一条,切碎了给楚栩云做汤喝。 “回去了。”郁逞声音很冷淡,掀开魔辇的帘子,把楚栩云送进车内。 楚栩云没有发觉郁逞心情不虞,只是觉得头晕晕的。他坐进魔辇的角落,紧靠着窗子轻促地呼吸。 是饿急了的缘故么? 为何感觉天旋地转,好像马上要昏倒似的,身体也烫极了。 魔辇鱼跃出海底,在空中疾驰飞行。 夜已深了。 妖界处处灯火通明,郁逞却看得心烦。 他忽然偏过头,望向楚栩云,嘴唇翕动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倘若那日掳走仙君的人是殷徐照,仙君也会答应跟他成亲么?” 楚栩云手脚发软,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努力分辨了一会郁逞在说什么,脑海一片混乱。 “回答我,”郁逞掐住他的脸,迫使楚栩云看向自己,这些话压在心底,他会承受不住,“明知他是妖,七年前为什么不杀他?你从前就对他百般忍让,处处纵容,我从未见过仙君对其他妖魔如此。” 殷徐照总来烦扰楚栩云,可楚栩云没有一次了结他的性命。 若是换做其他妖,楚栩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郁逞讨厌特别,讨厌不同,讨厌那个被偏心的人,更讨厌连记忆都不配给楚栩云留下的自己。 楚栩云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无论郁逞说了什么,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郁逞终于死心,他松开楚栩云,淡笑了声,收拢的指尖却掐破了掌心, “我明白了,对仙君来说,我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仇人。所以仙君才不愿告诉我,是我不配。” 他还有什么好痴心妄想,楚栩云答应跟他成亲根本不是因为心悦他,说不定换做殷徐照,楚栩云亦会答应。 就像现在,他说了那么多,楚栩云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低着头,连半个眼神也不肯分给自己。 何其可笑,郁逞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心灰意冷地挪开眼,强作漠然道,“也是,我早该清楚仙君什么都不会说,你放心,往后我不会再问这种蠢话,也不会再……” “热。” 什么声音? 郁逞忽地一愣,没说完的话噎在喉咙,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有人开口说话了? 该不会是…… 郁逞瞬间清醒,他垂下眼睫,迫切地想知道是不是楚栩云说了什么,刚刚有些恍惚,没听清楚。 郁逞仔仔细细地在楚栩云脸上看过,这才愕然地发现楚栩云身子颤得厉害,连忙凑近些低声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栩云像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坐在椅上,仰起头,眼睛湿漉泛红。 “郁逞,我好热。” 楚栩云抿了抿唇,声音极轻极淡,好像一阵难以捕捉的风儿吹过, “可以双修么?” 霎时间,郁逞浑身的血燃烧沸腾起来,直冲头顶。 奇怪,方才那几乎将他脊梁压倒的痛苦悲伤,好似顷刻化作了一缕轻飘飘的烟尘飞去九霄云外了。 他竭力控制自己狂跳的心脏和发抖的声线,面不改色道, “嗯,可以。” ------------ 14 三圣剑仙 (十四) 魔宫地牢。 雨水沿着石壁的裂缝滴落下来,夹杂着咯咯吱吱的奇怪声音,到处一片简陋杂乱,李焚鹤盘腿坐在牢房中央,闭目凝神。 他得尽快突破修为,否则多拖一日,师尊就要多受一日的苦难。 这些日子,郁逞闲来无事就到地牢里揍他,他知道郁逞肯定是故意想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师尊,只要师尊不听他的话,他就会过来打自己,以此逼迫师尊服从。 当然,也可能是郁逞心眼太小,还在因为那日他说师尊不收郁逞为徒而记恨他。 其实李焚鹤自己也有些奇怪,当初以郁逞的天资,无论如何也能做楚栩云门下的弟子。 可楚栩云从未提及过要收郁逞为徒的事,哪怕郁逞是楚栩云亲手带回太清宗的,只要随口说一句话,哪怕郁逞是个凡人,也能成为他的徒弟。 难道真的是因为郁逞身上无法抹除的魔气,楚栩云才不愿收他为徒么? 李焚鹤有时也不太懂他这位沉默寡言的师尊。 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李焚鹤眉头微皱,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外面怎么了?” 守门的魔修瞥他一眼,没吭声。 “啧。”李焚鹤隔着牢门戳他一下,“赶紧去看看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放心,牢门关这么严实,我长翅膀都逃不出去。” 闻言,魔修冷笑一声,道,“不用看我也知道,左不过又是你那些同门师兄弟过来救楚栩云了。” 这几天的确陆陆续续被关进来不少太清宗弟子,还都是李焚鹤的师兄弟。 “不应该啊,”李焚鹤困惑地把脑袋从牢门栅栏里伸出去,“他们哪有本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空气里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一丝锐利的剑气,他那几个师兄弟断不可能如此厉害。 那魔修还想再说什么,地牢的大门却猛地被一柄长剑震得粉碎。 尘烟四起,浓雾之中,一道雪鹤衣袍若隐若现,来人长身负剑,声若沉冰。 “不想死的,现在滚。” 守门的魔修脸色突变,立刻提剑杀去,却被对方一剑了结了性命。 长剑抖去鲜血,李焚鹤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他忍不住激动地道,“剑仙师叔,你总算来了!” 太好了,是纪怜洲来救他们了! 听到他的声音,纪怜洲立刻偏头看去,却没能力看到想见的身影,他神色微顿,沉声道,“焚鹤,你师尊呢?” “师尊他……”李焚鹤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不知要怎么告诉纪怜洲,纠结半晌措辞,才讷讷地道,“师尊他被郁逞困在寝殿,不在地牢。” 话音落下,纪怜洲精准地捕捉到“寝殿”二字,手心的剑攥得更紧,良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安慰道,“罢了,此事不需你再操心,你先带其他弟子们回宗门,我自会把你师尊带回去。” 李焚鹤犹豫着道,“剑仙师叔,师尊他不肯走。” “为何?”纪怜洲眉宇紧蹙,身上的杀气更重,“郁逞对他下了魔蛊?” “呃,那倒没有,”李焚鹤咬了咬牙,干脆直接道,“师尊估计是觉得,这世上恐怕没人再能压制住郁逞,他只能以身入局,牵制郁逞,以防他离开魔宫作乱……” 他还未说完,就被纪怜洲低声打断,“实在胡来,他难道想把一切重责都扛在自己肩上不成?” “就是,”李焚鹤深有同感地附和,“可谁叫师尊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弟子实在劝说不得他,师尊还把千劫尽给了我,好似已经决意独身赴死般。” 闻言,纪怜洲叹息了声,抬剑将牢门门锁劈断,“你先放心地回去吧,我来解决。” 在弟子们心中,纪怜洲能带来的安全感和楚栩云是差不多的。 世上唯一能跟楚栩云齐名之人就是剑仙纪怜洲,他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亲如手足,提起一位就会想起另一位,都是强大而可靠的存在。 李焚鹤自然也很放心,他松了口气,从腰间解下千劫尽,珍惜地在怀里抱了抱,又递去纪怜洲的手心,“剑仙师叔,想必师尊会用得着。” 纪怜洲接过剑,颔首道,“好。” 李焚鹤该走了,可临走之前,他又有些担忧起来。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半晌,他停下动作,低声道,“剑仙师叔,你说,有没有可能师尊他真的不想走?” 他也知道自己问得有点傻,但是…… 刚到魔宫时,李焚鹤仔细打量了楚栩云,没有一处像是受了委屈的人,反而神情平静,看起来比在太清宗还要放松似的。 听到这句话,纪怜洲毫不犹豫地道,“没有这个可能,你师尊的性格你不清楚么,就算不清楚他,也该清楚郁逞。” 李焚鹤噎了噎,“这倒也是。” 郁逞肯定不会放过楚栩云,一定是逮住一切机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师尊的。 “回宗之后,替我回禀贵宗主,就说我会安然无恙地带阿栩回去,还有……”顿了顿,纪怜洲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郁逞的项上人头。” * 魔辇内,空旷的车厢里到处皆是散落的衣物。 楚栩云不耐地拉扯着身上碍事的层层外衣,指尖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带,脑海一片混乱,让他根本无法自控,只能遵从本能去做心底想做的事。 喉咙干痒,很渴。 他朦胧地抬起眼,对上了郁逞像是燃着幽沉冷火的眸子,楚栩云怔了片刻,顾不得再脱衣服,干脆直接扑进郁逞怀里,吻在他唇上。 鼻尖嗅到奇异的甜腻香气,好像是什么催情熏香的气息,郁逞错愕地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楚栩云猝然吻住。 算了, 一会再说。 他俯下身子,把楚栩云按在车厢的长座上。 指腹在楚栩云腰间不经意地划过,郁逞喉结轻滚,手腕很快被楚栩云捉住,像是在教导他一般,带着郁逞发烫的掌心自衣摆下钻入。 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稍显急促的呼吸。 直到楚栩云传来一声闷哼,郁逞的心跳又漏一拍。 很好听。 再说说话吧,仙君。 他迫切地想再听一听楚栩云的声音,动作忍不住重了些许,很快便看到楚栩云微微蹙起的眉头。 弄疼了。 “抱歉,我……”郁逞下意识开口,还未说完,楚栩云却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在告诉他没关系。 只一个神情,郁逞的身体更烫了几分。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见到这样的楚栩云,他都感觉自己脑海一片空白,好像除了眼前人以外再容不下其他。 好看,仙君身上每一处都美不胜收。 修长的手臂轻拄在车座上,因碰撞而忍不住高高仰起的头,露出一截白皙而脆弱的脖颈。 只有在这种时候,郁逞才能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觉得楚栩云是属于自己的,楚栩云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 “仙君,说说话吧。”郁逞故意放慢节奏,附在楚栩云耳侧低低地劝诱出声,“有人夸赞过仙君声音很好听么,我想听,很想,随便说些什么吧。” 楚栩云紧紧抓住窗子冰冷的边沿,分明脑袋好像被大风呼呼地吹着,什么也听不真切,可偏偏听见了郁逞的话。 车厢内还是没有回应的声音。 郁逞本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得到楚栩云的回应,他伸出手,指尖在楚栩云的唇上缓慢抚过,轻轻叹息一声。 罢了,终究是他趁人之危,就算得到楚栩云的人,得不到楚栩云的心又有什么用? 楚栩云忽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郁逞的肩膀。 一刹那,郁逞把趁人之危抛到了脑后。 能得到楚栩云的人也挺好的,他知足了。 “我修无言道,不能多言。” 清冷如玉的声音陡然响起,微微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郁逞眼睫一颤,猛然抬眸看向身下面泛红潮的人。 先前楚栩云在床笫之间从不言语,郁逞没有多么紧张,可楚栩云一开口说话,一听到这样冷淡的声线,他便觉得好像现在才真正面对了那位传言里漠然孤冷的太清仙君。 为何楚栩云在这种时候都能控制自己,体面而自持。 他忍不住想,若有一日楚栩云真正爱上自己之后会是什么模样,稍微热情一点点就足够了,哪怕只是对他笑一笑。 至于无言道…… 那是什么?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不能说话的奇怪道法,难道是什么无情道的分支么? “我知道了。”郁逞有些莫名的紧张,低声道,“既然仙君不能说话,我若弄痛了你,就拍一下我的肩膀,可以么?” 虽不知无言道究竟是什么,但只要楚栩云肯理会他,哪怕这无言道只是楚栩云随口编的理由,他也心甘情愿地相信。 楚栩云点了点头,轻轻挪动身子,想找一个让自己舒服的角落。 车厢内实在狭窄,每动一下,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郁逞的存在。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着急。 能不能快一些,郁逞,他感觉身上好像着火了。 身体烫烫的,心也烫烫的。 似是察觉到楚栩云的心情,郁逞终于认真起来,不再磨蹭。 不知过去多久, 风止叶落,云过月出。 魔辇终于停歇下来。 楚栩云满面绯红,无力地靠在窗边透气,险些被憋死,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浑身颤抖,双腿软得像面条。 好消息是,他现在感觉好受多了。 坏消息是,他真的马上要饿晕了。 郁逞,我想要,饭! 郁逞还算没有忘记楚栩云如今失去法力是个不吃饭就会死的凡人,魔辇停在妖界附近的城池,先与楚栩云在客栈用了晚饭。 楚栩云心满意足地吃上了热饭,却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对了,距离他和郁逞成亲只剩下两天! 他得想办法赶紧带郁逞回家才行。 吃吃吃,吃快点,吃完回去再想办法。 郁逞目不转睛望着认真吃饭的楚栩云,突然萌生了奇异的想法—— 其实某些时候,他觉得楚栩云不太像一位仙君,更像一个简单而单纯的普通人。 难道是他太喜欢楚栩云产生的幻觉么。 客栈里搭着一个简易的戏台,已至深夜,戏台上的说书先生仍兴致勃勃。 “今日的三圣剑仙传就说到这里,诸位欲知后事如何……”说书先生故意卖了个关子,从身后搬起一叠话本子,“可以买一本真品剑仙传回家细细研读,今日买书,还附赠一本太清仙君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喔!” 三圣剑仙? 怎么这里也有人吹捧纪怜洲。 郁逞眉头皱起,面色不虞。 可转眼看到楚栩云,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管他什么剑仙,他并不在乎。 “仙君,方才未曾细问,”郁逞斟酌着词句,低声道,“那无言道究竟是什么,是谁人创立的,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闻言,楚栩云抬起头,恰逢来推书的说书先生,目光落在那三圣剑仙传上,楚栩云低下头,一边继续吃饭,一边指向了那本剑仙传。 纪怜洲呀。 是纪怜洲创立的。 郁逞:? ------------ 15 玩笑话 (十五) “二位,可是要来一本三圣剑仙传?”说书先生笑眯眯地敞开腰间的钱褡子,另一手递上一本剑仙传,“是讲三圣剑仙与太清仙君两小无猜一同修炼的故事,您要是买,我再赠您一本仙君传。” 两小无猜, 好一个两小无猜。 郁逞眯了眯眼,旁若无人般继续品茶,无视那不自觉的说书先生,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纠缠上来。 “买一本吧,这故事好看得很呐,内附一本剑仙剑谱,您可以拿回去照着修炼啊,没准有一天也能赶上剑仙他几分能耐呢!” 听到这话,郁逞脸色更冷几分,袖内掩盖的指悄然蜷起,刚要动手,却顿在了原地—— 楚栩云缓缓起身,从储物戒取出些银钱递给那说书先生,在说书先生千恩万谢的声音中,接过了那两本书。 郁逞面色微僵,目光落在他手心那本剑仙传上,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果然是两小无猜。 楚栩云一直都与纪怜洲同时出现,两人的名字好像绑在一起般,只要有其中一个,就一定会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 在楚栩云心中,恐怕没人的分量能比得过纪怜洲。 楚栩云吃饱饭,没有察觉到郁逞投来的愈来愈深的眸光,随意翻开那本剑仙传。 他非要看看,到底为何怜洲的传记要花钱买,而他的传记就是赠的。 仔细看了看,不过是写了一些怜洲的生平罢了,内附的剑谱也是三圣山入门弟子人手一本的那种。 可恶,被坑了。 楚栩云抿了抿唇,不大高兴地搁下那本剑仙传,扔了又觉得实在可惜,琢磨半晌,干脆推给了郁逞。 拿去当柴火烧吧。 “仙君别给我,我并不想要。” 郁逞冷淡的声音响起。 楚栩云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正对上郁逞好似蕴含着怨念的眼睛,只看了自己一眼,郁逞便挪开目光,端起茶杯兀自喝茶。 楚栩云:…… 发生什么了? 他小心观察了一下郁逞的脸色,不太明白郁逞为什么不开心。 思虑再三,楚栩云还是缓缓伸手,想把那本剑仙传收回来。 不要就算了,他可以拿回去垫个桌脚。 见楚栩云神色平淡,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感受,郁逞指尖掐得更紧,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 郁逞不懂,给他剑仙传是什么意思。 难道也想让他照着剑谱修炼,以期有一天也能赶上纪怜洲的几分能耐? 他忽地按住了楚栩云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改主意了。” 楚栩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轻轻松开那本书。 郁逞接过剑仙传,随后在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魔火,在楚栩云的面前,将那本书烧成灰烬。 楚栩云神情微动,片刻后,把手心另一本太清仙君传也递了过去。 他就知道郁逞想烧火玩,再给一本,一块烧了吧,反正上面写的都是些骗人的东西。 郁逞眸光沉沉地望着他,低声道,“仙君何必恼火,纪怜洲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 只是见他烧了纪怜洲的书,便赌气把自己的书也递过来。 宁与纪怜洲同生共死的意思? 楚栩云默了默。 他刚刚有提到怜洲吗? “多谢仙君赠书,仙君这本,我自会留下来慢慢细读。”郁逞面无波澜,翻开那本太清仙君传,意有所指般淡声道,“读遍每一页,每一行,直到把这本书上每个字都熟记于心,每张纸上都有我翻过的痕迹。” 说罢,他倏然抬眼看向楚栩云。 那双眼充斥情欲,像是想将楚栩云彻底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楚栩云不由侧目。 哇。 他还不知道郁逞这么爱读书呢。 说起来,他爹娘最喜欢读书人了,小时候就总盼望着他能高中状元,可惜楚栩云才短思涩,难胜其任,连首像样的诗赋都做不出来,如果不是有修炼天分,楚栩云觉得自己现在估计还在老家跟爹一起种芹菜。 忽然间,楚栩云脑海灵光闪过,眼前一亮——他好像知道怎么让爹娘接受郁逞了。 如果郁逞可以假扮成一个好学的书生,爹肯定就不会阻拦他们在一起啦。 简直是完美的办法,这样一来,家里人都会放心他,每年也就不会再找村子里的媒婆给他介绍女子了。 “仙君?”郁逞眸光一暗再暗,他知道,楚栩云如此聪慧,一定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只是根本不在乎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他只好付诸行动了。 “我们该回去了。”郁逞起身,不由分说地牵住了楚栩云的手,周围有几道好奇的目光看来,他也毫不避讳。 断袖在世上的确奇异了些,就连郁逞自己也知道自己很奇怪,可他就是喜欢男人,更准确的说,他只喜欢楚栩云。 楚栩云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客栈,同样不在意别人的视线。 他不是断袖,他只是天生喜欢好看的人,在他心里,郁逞最好看。 * 甫一踏入魔宫,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郁逞松开楚栩云的手,眉宇紧蹙,四下看去,到处都是被一剑了断性命的魔修尸体。 这些魔修的性命郁逞没有放在眼里,本就是上一个魔尊留下来的旧部,只是,敢在他的魔宫里如此造次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仙君,看来你那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追来了。”郁逞回头看向楚栩云,心中醋海翻涌,“真是巧合,想必今日三圣剑仙的传记,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楚栩云没有回应,低头看向魔修尸体上的伤口,果真是怜洲,一剑致命,磅礴的剑意似乎还残留在伤口深处。 怎么怜洲偏这时候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跟郁逞结契呢。 肯定是宗主一再请他来逮自己回去的。 楚栩云抿紧唇瓣,忽地抓住郁逞的手腕,扭头就要离开魔宫。 刚转身过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栩。” 楚栩云的动作僵在原地,缓慢回过头去,下意识般把郁逞拉到了自己身后。 纪怜洲执着长剑,遥遥望他,自然将楚栩云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微蹙了下眉,“你在做什么?” 郁逞立在楚栩云身后,眼底没有纪怜洲,只有楚栩云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他恍惚片刻,反复看了又看。 楚栩云这是……在保护他? 心头快跳了下,郁逞没有出声,安静地任由楚栩云牵着自己。 “阿栩,”纪怜洲又唤了一声,委婉地道,“我受太清宗主所托,特来救你出去。” 即便他更想问,楚栩云为什么要牵着郁逞的手,可莫名的,他不敢问出口。 楚栩云定定地望着他,半晌,认真摇了摇头。 他不回去。 就算怜洲要打他他也不走,他已经决定好要跟郁逞成亲了。 “我知道你心善,不愿放弃郁逞,可他已经无药可救。”纪怜洲清楚楚栩云对郁逞花费过多少心血,两人虽不是师徒,却也亲同师徒。 阿栩不想他杀郁逞,估计也只是心软吧。 但阿栩败也败在心软,如若不是一再纵容郁逞,郁逞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将阿栩折磨成现在这副模样。 都瘦了。 纪怜洲无视掉楚栩云脸颊多出来的一点肉肉,“郁逞现在是魔尊,他堕入邪门歪道,不杀只会酿成大祸。” 他每说一个字郁逞都觉得可笑无比。 “我还要问你创立的无言道是什么邪门歪道,”郁逞淡嗤了声,“纵观古今,还没有人想出这么蠢的道法。” 话音落下,纪怜洲肉眼可见的身形一顿,脸色也僵硬难看些许。 “……你从哪里得知?” 郁逞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纪怜洲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栩云,喃喃自语般道,“你连这都告诉给他知道?” 楚栩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见状,纪怜洲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那无言道的确是假的,我知道很蠢,可阿栩你为什么要把你我幼时的玩笑话讲给他人听?” 楚栩云愣了愣。 郁逞也怔了片刻,“什么玩笑话?” 楚栩云可是认认真真地在刻苦修炼无言道,即连在床榻之上,都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纪怜洲唇抿成一条线,颇为憋闷道,“七岁时,我突发奇想,既然有无情道,为何不可以创立一门无言道,每日不说话就可以修炼,便当茶余饭后的玩笑话讲给阿栩听。” 他不是特地给郁逞解释,只是不想让郁逞认定自己是个蠢货。 “不过童言稚语罢了,阿栩,你又何必要说给郁逞?” 闻言,楚栩云眼睛微微睁大,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的,世上真的有无言道,他就是靠无言道才修炼飞快,变成太清仙君的! “阿栩,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倒是说说话。” 纪怜洲无奈地叹息一声,却在看到楚栩云百口莫辩的神情时,倏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瞬间反应过来,愕然道,“你该不会是……” 郁逞同样错愕地看向了楚栩云,脑海里漂浮而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楚栩云……该不会把那些玩笑话当真了吧?? ------------ 16 证明 (十六) 蓬莱仙岛,某年初春。 六岁的纪怜洲跃上墙头,手心捏着一颗刚从河边捡来还湿漉的石子,轻轻扔进茅草屋的窗子里。 石子精准地命中伏在案边,捧着一本《幼学琼林》的小孩的脑袋。 “阿栩,快出来。”纪怜洲压低声音唤了声。 楚栩云慢悠悠地从书后抬起头,见到纪怜洲,本来黯淡无光的眼底突然多了一丝光亮。 “来了。” 两个小孩坐在墙头下,纪怜洲从怀里掏出一个夹着牛肉的白馍馍,递进楚栩云的手心,轻声道,“你阿爹还是不给你饭吃?” 楚栩云接过馍馍,一边吃一边小声道,“阿爹说背不过就不许吃,晚饭也没有。” 纪怜洲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楚栩云捏着馍馍的手,吃惊地道,“手怎么伤了,你阿爹还打你?” 闻言,楚栩云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寅时起来练剑,没拿稳剑伤的。” 话音落下,纪怜洲愣了愣,“你寅时就起来练剑?” 寅时,那天可还没亮呢。 楚栩云点点头,把最后一口馍馍吃掉,有些意犹未尽,抬眼道,“阿爹不让我练剑,说我是不学无术,只能起早些悄悄练。” 他喜欢练剑,也喜欢修炼。 看着指尖冒出灵气,复苏枯萎的花朵,只有那种时候,楚栩云才感觉自己是真正开心的,一旦沉浸在修炼中,连自己姓甚名谁一切烦恼都忘却了。 纪怜洲短暂默了默,低声道,“真该让你投胎到我们家去,咱俩换换就好了。” 纪家是剑修世家,纪怜洲又是独子,因此对他要求极为严格,好在纪怜洲还算争气,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 只是那过人的天赋在楚栩云面前,好像永远望尘莫及。 就在前几日,纪怜洲带楚栩云回家玩,纪父亲自教了楚栩云一套剑招。 只不过这事很快就被楚栩云的父亲发现了,从那天起,就开始罚楚栩云在家闭门背书。 每日二十页,背不过不许出门,也不许吃饭。 纪怜洲觉得是自己害了楚栩云,来给他送了好几日的饭。 但楚栩云并不在意,只是可惜不能再去纪家学剑了。 “你就这么想修炼?”纪怜洲拄着下巴看他,困惑道,“修炼很累很苦,你不觉得么?” 楚栩云轻轻笑道,“喜欢就不累,你不喜欢么?” 纪怜洲抿了抿唇,挪开眼,“我谈不上喜欢,只是……如果能再轻松一些就好了。” 父亲对他太严格,常常让人觉得喘不上气。 “你说,要是世上有那种只做一件事就能修炼飞快的道,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修炼吧。”纪怜洲低声笑笑,“就和无情道一样,心里没有感情就可以修炼飞升,我以后想创立一门无言道,只要不开口说话,也可以修炼飞升,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落下,楚栩云神情微顿,仔细思酌片刻,缓慢开口,“我觉得很好,只是究竟要怎么修炼,修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纪怜洲本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还认真思考起来,忍不住笑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今天背不过书怎么办吧。” 楚栩云却恍若未闻般,陷入了沉思,就连纪怜洲跟他打招呼道别也没听见。 又过几日, 纪家练武场。 纪怜洲与父亲执剑相对,分明是六岁孩童,却已手持着和自己一样大的长剑,剑刃凌厉,附着一层锐利的剑意。 然而只半个回合,纪怜洲便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父亲开过刃的剑锋直抵自己的喉咙。 父亲自高而下地望着他,眉宇紧皱,眼底冷淡而漠然,“你这些日子都练了什么?” 纪怜洲连忙回答,“按照父亲给的剑谱日日修习,不敢懒惰。” 闻言,父亲的眉头却拧得更紧,“那你每日饭后都在做什么?” 这下纪怜洲哑口无言,他每天饭后都在偷偷给楚栩云送饭。 “偷闲躲静,饱食终日,这就是你的剑道。”父亲的眼是那般冷,夹杂着一丝令人恐惧的失望,“你什么时候能向阿栩学一学,他本就天赋比你强上太多,还比你勤奋自勉。” 纪怜洲脸色煞白,握着剑的手微微颤着,像是想证明什么般,低声重复道,“儿子没有懒惰。” 他一直都知道楚栩云比他要强,在修炼一事上,遇到楚栩云之前,纪怜洲在同龄孩子中从无敌手,就连及冠的大人都赢不过他。 “没有懒惰?”父亲接下来的话,像一道闪电般击中了纪怜洲的脊骨,“这套剑招,那日阿栩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而且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纪怜洲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看向父亲,对方却什么也不再说,转身离开,好像自己不再值得他浪费口舌。 喉咙里翻涌上来难言的苦涩,他只有六岁,甚至无法想明白这苦涩的源头究竟是因为什么。 ——那套剑招,纪怜洲练了一整年。 仍是同一日,夜里。 楚家墙头下。 纪怜洲形单影只地立着,手心提着一个用油纸裹着的烧鸭腿。 他想,等阿栩来了之后,他得先跟阿栩商量商量,这些日子不能再送饭来了,他要好好修炼,也让阿栩每日好好背书。 约定的时辰到了,楚栩云轻而易举翻墙下来,稳稳落在他面前。 纪怜洲刚想开口,就听楚栩云先开了口,神情喜悦,语气隐隐有一丝激动,“怜洲,我想出来了。” 他不知道楚栩云想出了什么,只是,看到楚栩云那么高兴,纪怜洲还是把话暂时咽回了肚子里。 楚栩云按耐不住,不等纪怜洲回应,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你还记得那天,你跟我说如果要是有无言道就好了,我在家这几日仔仔细细想了很多办法,觉得是可行的……” 纪怜洲愕然地望着他,本想打断楚栩云,告诉他,那只不过是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 可楚栩云却沉浸在自己的设想里,没有察觉到纪怜洲愈发僵硬的神色,“如果不用说话就可以修炼,想必以后凡人可以修炼的道路又可以多一条,你就是这门道法的创立之人。怜洲,你真厉害,简直就是修炼天才,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要是我有你一半的天分就好了……” “够了。” 纪怜洲终于忍不住沉下了脸, “为什么不等我开口先说?你知不知道你话很多很惹人烦?如果世上真有什么无言道,你的确最应该去修炼。” 话脱口后,纪怜洲望着楚栩云怔愣的神情,那双眼清澈见底,仿佛能照映出自己自卑妒忌的丑陋模样,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分明心里想要道歉,可道歉的话语和脆弱的自尊一起卡在喉咙,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只能像心虚一般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楚栩云从头至尾什么都没说,好像真的哑巴了似的。 后来,纪怜洲加倍地对楚栩云好,想以此弥补什么。 可从那天起,楚栩云突然就变了,他的话越来越少,平日几乎不再言语,他只当是楚栩云对当初的事一直没有放下。 再后来他们分道扬镳,一个去三圣山学剑,一个到太清宗修仙,那些童年旧事也渐渐失了鲜活颜色,没人再提。纪怜洲不再因为比不过楚栩云而懊恼,也不再苛责自己当年的失言。 在他眼中,楚栩云长大后越来越沉稳可靠,也愈发地孤冷气傲,和以前大不相同。 但是,是好事。 太清仙君本该如此,阿栩天赋那样强,孤冷气傲一些又有何妨。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没想到记忆里的一切都还清清楚楚,连阿栩当时的神情都历历在目。 好像……与阿栩现在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纪怜洲收起回忆,怔忡地望着楚栩云,他知道阿栩不会蠢到把那些玩笑当真。 他此后再也不说话,兴许是因为想跟自己证明—— 证明世上真的可以有无言道,证明纪怜洲真的很厉害,不比任何人差。 眼眶忽然热烫起来,纪怜洲仰起头,恍然低声道,“阿栩,你真傻,为了我那句儿时玩笑话,你竟这样执着于开解我,宁肯当十几年的哑巴。当初我嫉妒你朝你发火,才故意嫌弃你话多,让你去练无言道,我并非真的想让你不再说话……对不起。” 话音落下,郁逞脸色陡然一变,执刀的手仿佛要将刀柄握碎。 原来是这样。 他才是最傻的,竟然以为楚栩云是那种会把玩笑话当真的傻子。 原来只是因为纪怜洲说不想听到自己说话,所以楚栩云十几年不再开口说半个字。 郁逞眼前黑了黑,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稳。 一只手轻轻牵住了他。 楚栩云抬眸看向纪怜洲,认真而郑重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世上真的有无言道,跟怜洲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真练出来了,无言道言如真金,与佛家闭口禅相似,可使心境突飞猛进,道成者一日筑基半年结丹,两年化出元婴。 奇怪,这么好的修炼道法,怎么就没人信呢? ------------ 17 慢慢听 (十七) 见他摇头,纪怜洲无奈地叹息道,“阿栩,可以了,你不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楚栩云还想解释什么,身后的郁逞却忍无可忍。 “说够了没有?” 杀意很重,楚栩云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郁逞身上魔气暴涨,他从前只在那些暴怒的魔头身上察觉过这样的魔气。 他连忙挡在他们二人中间,拦住郁逞。 “仙君,”郁逞垂眸望向他,手心的魔刀燃起火焰,低低道,“我的妒心很重,你早该清楚。” 他实在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先前之所以一再不杀纪怜洲,只不过是怕逼得楚栩云太甚。 任何人在楚栩云心里有一席之地,郁逞都无法忍受。 原先只是想靠近他一点点,再后来,靠的越近,楚栩云越是忍让,越是纵容,他想要的也越多。 贪心不足。 “放肆,郁逞,你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纪怜洲并不介意郁逞如何对待自己,可他不该对楚栩云这般态度,“当初不是阿栩,你早已死在魔域,成了前代魔尊的刀下亡魂!” 从前他是见过郁逞几次的。 第一次见,他便知道此子日后必成大患,不应久留,果不其然,如今将阿栩残害至此,实在是忘恩负义冷血绝情之辈。 “我如何与夫人说话,轮到到你来置喙?”郁逞一把将楚栩云揽进怀中,眸光落在楚栩云的脸上,手上魔刀指向纪怜洲,“仙君,那无言道当真是为他而修的?” 楚栩云赶紧摇头。 郁逞轻笑了声,“你还是要护他。” 顿了顿,他冷淡抬眸,漠然道,“今日你不开口说话,我便把纪怜洲杀了,你少说一个字,我便多砍他一刀,说与不说,都由你。” 楚栩云缓缓睁大眼睛,刚想伸手拦他,却被纪怜洲打断。 “若你当真以为赢得了我,那就来吧。”纪怜洲眯了眯眼,指尖为长剑附上一层凛冽的剑气,“阿栩,我替你除掉这忘恩负义之徒。” 夫人?竟敢如此羞辱阿栩,阿栩心底不知该有多恨他! 剑拔弩张之际,楚栩云额头冒了层细汗。 无言道已破过几次,再破下去,他得修炼很久很久才能补回来。 可是怎么办,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最喜欢的郁逞和最要好的怜洲刀剑相对,必须要解开误会才行。 楚栩云心下焦急,正好对上纪怜洲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好似在说,放心,有他在。 楚栩云:…… 有了! 劝不动郁逞,那就劝怜洲嘛。 他忽地抓住郁逞的手,把人拉回身侧。 郁逞眉头紧蹙,刚想劝楚栩云别再阻挠自己,胸口却忽然攀上来一只手。 他短暂怔愣片刻,脚下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望着楚栩云靠近过来,捧住了他的脸。 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刹那间,魔刀上熊熊燃烧的烈焰一瞬被浇熄,郁逞呆滞在原地,任由楚栩云青涩而急切地攀吻,眼睛缓慢睁大。 没有半分技巧可言,楚栩云从未主动亲吻过别人,与其说是亲昵的吻,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轻哄。 楚栩云,在哄他。 “阿栩……”纪怜洲震撼地看着他,手上的剑在斩杀上千魔修时未曾发抖,却在这一刻抖得厉害。 楚栩云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松开了郁逞,回头看向纪怜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下眼。 应该都冷静下来了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纪怜洲不可思议地低声喃喃,“他是男子,是郁逞,是十三岁起你亲自照顾抚育的人,更何况,他还是将你囚于魔宫的魔修。” 郁逞抿了抿唇,长刀垂在身侧,耳尖渐次染上一抹绯红。 现在无论纪怜洲说什么他都没感觉了。 说来也是,他跟楚栩云都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何必在意区区一个纪怜洲,实在是太过狭隘。 仙君的确心里有他,先前护着他,现在又主动在纪怜洲面前吻他,一切已经很明显。 他要大度一些,成亲之后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总是逼迫仙君,仙君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很累。 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仙君心底惦念他就是了。 郁逞唇角难以掩藏的笑意,让纪怜洲脸色更青几分。 “阿栩,说话,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明白。” 楚栩云见他还不明白,咬了咬牙,刚要抓住郁逞再亲一口,却被郁逞轻轻拦下,分外懂事地开口,“仙君,还有外人在场,等剑仙走了你我再亲密不迟。” 楚栩云:……? 郁逞怎么突然变了。 难道是觉得在怜洲面前做这种事很羞涩么,好吧,那他换一种办法。 楚栩云伸出手,轻轻解开了郁逞的衣襟。 “仙君,且等一下……” 这下轮到郁逞额头微微冒汗,“纪怜洲还在,等他走了我们再……” 纪怜洲紧咬牙关,实在看不下去,“阿栩,够了!” 虽不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但也还有他这双眼睛盯着,阿栩怎会做出这种事。 难不成真的被郁逞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魔蛊,迷惑了心智? 楚栩云却忽然抬头,看向了纪怜洲,从郁逞的衣襟深处缓缓取出了什么。 纪怜洲郁气未消,目光落在那东西上,瞬间哑了嗓子。 ——那是楚栩云的阿娘生前送给他的生辰礼,亲手雕刻的、独一无二的祈福玉坠。 阿栩对那玉坠珍惜无比,分明是挂在剑柄上的玉坠,从不肯拿出来,只小心翼翼地贴着心口佩戴。 纪怜洲从前还打趣过他,莫不是要把那玉坠交给未来的心上人当传家宝物。 可阿栩对情事向来不上心,他还以为此生再无机会看到那玉坠了,没想到,再见到那玉坠,却是在郁逞的颈子上。 还有什么不明白。 阿栩他是真心想跟郁逞……结为连理。 这四个字,纪怜洲光是在脑海里想了想便觉眼前一黑。 怪不得一再阻拦他对郁逞动手,怪不得李焚鹤说师尊不愿离开,怪不得来之前宗主严词明令他必须把阿栩给绑回去。 “你真是……”纪怜洲甚至不知要说他什么好,喉咙里的话翻来覆去,竟都噎在半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你究竟是怎么了……” 苍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那自小天姿强大,内敛性纯的兄弟手足,竟然会误入歧途,喜欢上一个魔修。 “仙君自然是心悦于我,想跟我成亲。”郁逞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答了他的话,“你大可放心,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仙君,至于那无言道,你也一概忘了吧,仙君并不是因为你才修炼,想必只是他沉迷修道,自己潜心研究出来这门道法而已。” 楚栩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郁逞还是懂他的,把他想说的全说了。 纪怜洲根本不理会郁逞,直勾勾地盯着楚栩云,“那宗主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楚栩云身形一僵,心虚地挪开了眼。 “你没有想过,宗主和你父亲得知之后会如何勃然大怒,还是没有想过,你当初修道的初心是为了斩妖除魔?” 他想过的,只是…… 楚栩云低垂下眼睫,指尖微微蜷起,不知如何回应。 “千劫尽,你徒弟给我的。”纪怜洲自腰间解下那把千劫尽,远远地扔还给楚栩云,声音很沉,“他还在盼你回去,你自己抉择罢,今日是跟我走,还是继续沉溺情爱,留在郁逞这个魔修身边。” 话音落下,郁逞心头倏然一紧,“你把我当什么,我的人,你说要带走就带走?” 楚栩云沉默不语,良久,他从怀里取出一张薄纸,递向纪怜洲。 “怜洲,我只说一遍,我不会走。” 他抬起眼,无比认真地道, “我是自愿留下。” 这是最后一次开口,此后他不会再为此事解释了。 这封信是他早就写好的,想着如果有一天怜洲还是来到魔宫,他就把信交给怜洲,让他带回去给宗主看。 他的声音分明极轻极低,好似一阵缥缈的风自耳边吹过,却那样清越,有着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纪怜洲登时怔愣在原地,不自觉便接下了那张薄纸。 他将上面每一行字仔仔细细看过,倏忽抬起眼,神色复杂地望着楚栩云。 许久,才开了口,“我知道了。” 纪怜洲走了。 郁逞没拦他,更准确的说,是压根没想起来拦他。 他看着楚栩云轻车熟路地褪去外衣,躺回柔软的床榻上。 耳根仍像被火苗撩着一般,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方才楚栩云的话。 他说他不会走,是自愿留下的。 郁逞从不敢想会有今天这么一日,楚栩云亲口说他自愿留在自己身边。 自从把楚栩云掳回魔宫,每一天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小心地靠近楚栩云,躺在楚栩云身边,魔宫内的烛火无风自灭。 月上梢头,虫鸟在窗外低鸣。 寂静的夜色里,郁逞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仙君,那无言道什么时候才算道成?” 楚栩云打了个哈欠,在被窝里摸了摸,摸到郁逞的胳膊,缓缓抱住,没有回答他的话。 郁逞心头猛然漏跳一拍,一动也不敢动,低声道,“我不是觉得你修无言道不好,我是想,要是每一日都能听到你说话就好了。” 每次楚栩云一开口,他的心就跳得好快。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听楚栩云说一说,为什么想留下来,是不是真的因为心悦于他,又是自什么时候开始的。 太多问题,他迫切地想听楚栩云亲口回答,一刻都快忍不下去。 良久,没能如愿得到答复,郁逞偏头看去,发现楚栩云双眼紧闭,居然早已睡熟了。 他叹息一声,又兀自低笑。 就算是骗他,他已经当真了。 时日良多,哪怕楚栩云一年只可以说一个字回答, 他慢慢听。 * 太清宗。 李焚鹤望着门外面色黑沉,披星戴月赶回宗门的纪怜洲,愕然地道,“剑仙师叔,师尊呢?” 纪怜洲没有回应。 “师叔你该不会也被那郁逞给……”李焚鹤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要是连纪怜洲都输了,这世上还有人能管得了郁逞吗? 纪怜洲脸色更黑,“我没有跟他打。” 李焚鹤没察觉到他的神色,一想到楚栩云还在郁逞的魔爪,忍不住急切道:“剑仙师叔,我好歹都跟郁逞过了几招呢,你怎么打都没打,早知我还不如留在魔宫……” 纪怜洲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焚鹤,露出一个气极的笑容,答非所问道:“你师尊要成亲了,记得置办些礼物,届时与我一同去喝喜酒。” 李焚鹤:? ------------ 18 状元郎 (十八) 翌日。 楚栩云睁开眼,难得在身旁见到了郁逞。 以往每次醒过来郁逞都不在。 郁逞的侧脸很好看,熟睡的时候面容柔软,眼睫纤长,像是两把小小的羽扇轻遮在脸上,怎么看也不像魔修。 “醒了?” 郁逞早已察觉到楚栩云的视线,他早就醒了,只是喜欢听楚栩云的呼吸。 昨夜是他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好的一夜,不用担心楚栩云会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悄然离开。 楚栩云从软榻上爬起来,清晨的阳光柔和温暖,是适合睡懒觉的好天气。 可是今天他有正事要做。 半晌。 郁逞捧着一张薄纸,缓缓抬起眼,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要带我回家?” 薄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跟我回蓬莱仙岛老家。 楚栩云点点头,稍顿片刻,又微微歪头看向郁逞。 难道郁逞不愿意么? “我不是不愿。”郁逞仍捧着那张薄纸,神色复杂,“我只是……” 害怕。 他从没想过要跟楚栩云回家这种事,他知道楚栩云老家是有一位父亲的,那位父亲曾经到过太清宗一次,只是送来一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便匆匆离开了。 当时他在人群中遥遥见了一面。 只那一面之缘,就让郁逞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因为楚栩云的父亲那次来,是来催促楚栩云尽快找个好女儿家成亲的。 当时的楚栩云已是太清仙君,主掌一峰事宜,却被楚父耳提面命,要求他必须尽快成亲,还带了一本比太清宗门规还厚的相亲册录。 虽然楚栩云看也没看就扔进了角落,可那件事却像一根刺一直深深扎进郁逞的心里。 他唯恐有一日会看到楚栩云听从父亲的话和别人成亲。 “仙君……”郁逞捏紧那张薄纸,低声道,“令尊恐怕不会想看到我。” 话音落下,楚栩云从他手心抽出那张薄纸,递上一张新的。 郁逞垂眸看去,陡然哑了嗓子。 “你确定这样可以?” 楚栩云认真地点头。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只要郁逞能够伪装成好学书生,不暴露魔尊身份,他阿爹一定会喜欢郁逞的。 最好还是那种高中过功名的,状元什么的,阿爹肯定会把郁逞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心疼。 对上楚栩云那双笃定的眼睛,郁逞倏忽有些想笑。 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这样的楚栩云有些单纯可爱。 把这个词用在楚栩云身上,郁逞越想越有趣,下意识笑出声。 他实在有些不太适应,楚栩云和可爱二字搭在一起,他怕不是疯了。 只是,这真的是太清仙君想出的办法? 还是说,知父莫若子,在楚栩云心里,楚父当真就这么好应付? 郁逞抿了抿唇,忍住笑意,轻声道,“好,我可以去。” 楚栩云松了口气,还没松完,又听郁逞开了口,“但是,我必须事先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楚栩云焦急地抬眼看他。 快答应吧,郁逞,不然咱们赶不上两天后大好日子成亲了。 “就算届时令尊不接受我,仙君与我的亲事仍必须要照常进行。”郁逞只有这一点不能妥协。 万一到时楚父不答应他们在一起,楚栩云又听从了父亲的命令,郁逞岂不是所做的一切全部白费。 话音落罢,郁逞定定地望着楚栩云,“仙君若答应我,我们立刻启程。” 闻言,楚栩云长抒了一口气。他还当是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担心这个。 阿爹不会不喜欢郁逞的,小时候阿爹就巴不得他能金榜题名。 阿爹最喜欢读书人,尤其还是郁逞这样长得就很道貌岸然的读书人。 不对,道貌岸然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总之,阿爹是庄稼汉,不懂那么多,只要郁逞随便做两个诗句,阿爹就会喜欢他的。 “仙君?” 郁逞的声音在身前传来,楚栩云猛然回神,连忙点点头,又伸出手,轻轻勾住了郁逞的手指。 拉钩。 拉钩了就说定了。 郁逞眼睫微颤,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某个场景,楚栩云也是这样勾住他的手指跟他约定。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手心缓缓握住楚栩云的手,十指紧扣,郁逞轻声叮嘱, “仙君不许再把我当孩子,要当成夫君,记清楚。” 楚栩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的确没考上状元,但他只是笨了点,不是傻子。 他怎么可能把郁逞当成孩子,哪有身长九尺的孩子。 真是奇怪。 * 蓬莱仙岛在极南之地,岛缘常年被荷花包围,岛上的百姓以打渔为生,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苍茫茫的海,舳舻千里。 到达仙岛时已近傍晚,此时暮色四合,云蒸霞蔚,海与天的边界淹没在熔金落日中,荷花含羞盛放,颜色更红。 乘着飘摇的小船,郁逞和楚栩云静默地欣赏漫天的美景。 直到郁逞忍不住打破寂静, “原来仙君的故乡这么美,不愧为仙岛之名。” 楚栩云怔忡地望着不远处的岛屿,离得越近,反倒有些不敢相认,分明离家时的场景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可一晃过去,已经十几年了。 童生试落榜之后,他就背着包裹行囊离开了这里,不顾阿爹的反对,去找宗主。 顿了顿,楚栩云在心底悄悄把宗主二字改成哥哥。 这里不是太清宗,他可以喊哥哥。 “如果有一日可以长住在这里就好了,一定是件惬意美事。” 郁逞的话让楚栩云心口一颤。 从前他总以为老家把他困在这里,可仔细想来,困住他什么呢? 船靠了岸,荷花开的茂盛,几乎让人看不见倒影,郁逞率先下了船,规矩地伸手扶楚栩云下来。 甫一下船,周遭的渔夫们尽皆朝他们投来目光。 蓬莱仙岛灵气蓬勃异常,凡人难以靠近,更不要提外人,只有土生土长的蓬莱岛人体质特殊,没有灵气法力也能生存在这里。 “楚家阿栩?” 有人认出了楚栩云的模样,紧接着其他人都反应过来,激动地围上前来。 “真的是阿栩呀,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太清仙君,真出息,老楚家有两个这么厉害的儿子可真是撞大运了!” 楚栩云霎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从前就不太擅长跟热情的村民们交流,大家也没有介意,只当他是年纪小怕生不爱说话。 “这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看向他身边的郁逞,楚栩云脑海空白了一瞬,他修了无言道,要怎么解释? “我是仙君的好友,名叫郁逞。” 郁逞声音很平静,把楚栩云心中的波澜也奇异地抚慰平整。 在没有成亲之前,他们现在的确算得上是好友吧。 “原来如此,你也是太清仙宗的弟子?”没有修为的人很难进入仙岛。 郁逞颔首,一并应下。 见楚栩云一直一言不发,有人识趣地扬声道,“快别拦着阿栩了,赶紧让阿栩回家跟老楚团圆啊!” 渔民们笑着答应,渐渐散去。 楚栩云终于松下一口气,缓缓牵住身侧郁逞的手,才发现郁逞的手心也微微冒了些细汗。 原来郁逞也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郁逞其实并未在意方才的村民问了什么,他是紧张。 马上就要见到楚栩云的父亲,第一句先说什么? 楚家的茅草小屋门前,楚栩云推开门,回眸看向郁逞。 “进去吧,我准备好了。”郁逞淡声道。 楚栩云信以为真地点点头,走进家中,郁逞就紧随其后。 小院的梧桐古树下,一张摇椅在树荫下吱吱嘎嘎地摇晃,摇椅边几只嫩黄色毛茸茸的小鸡正在啄米吃。 男人躺在摇椅里,脸上蒙着一只比头还大的蒲扇。 “谁?” 一道苍劲声音响起,明明没有摘下蒲扇,却能察觉到楚栩云和郁逞的靠近。 郁逞犹豫片刻,在楚栩云坚定地目光中,缓缓开口,“见过伯父。” 话音落下,楚父猛地把蒲扇从脸上扯下,眸光如鹰,却没有看向郁逞,而是紧紧盯住了楚栩云。 “我问你把谁带回来了?” 楚栩云身形一僵,纠结片刻,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哑巴了?” 楚栩云无助地抬眼看向郁逞。 郁逞立刻会意,低声解释道,“我叫郁逞,此行前来是有要事要与伯父商量。仙君修炼了无言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口说话,伯父问我即是。” 话音落下,楚父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郁逞,淡淡道,“你身上为何会有魔气。” 郁逞一时哑然。 楚家人难道天生都会修炼? 他来之前已经事先掩盖了魔气,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或许是在跟仙君除魔时不小心沾染上的。”郁逞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楚父默了默,不知信是没信,起身走进屋中,撩开茅草帘子,“进来吧。” 楚栩云跟郁逞对视一眼,两人跟着走进了小屋内。 小屋的陈设简单而古朴,处处透露着主人的节俭干净。 “坐。” 郁逞和楚栩云规规矩矩坐在楚父对面,恭敬地接过楚父沏的茶水,忽听楚父又开了口。 “郁逞,我怎么没在太清宗见过你?” 当时郁逞在人群中,楚父没见到他也属正常。 郁逞从善如流地回道,“我现在已经不在太清宗了。” 闻言,楚父挑了挑眉,抿一口茶道,“是么,那你如今在哪高就?” 郁逞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想出答复,就见楚栩云突然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到了楚父的手心。 “你是状元郎?”楚父眼前一亮,连茶水都搁下不再喝了,看向郁逞的眼神瞬间不一样起来。 郁逞不明所以地愣了愣,只见楚父翻过那本书来,书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郁氏春秋——新科状元郁逞所著》 郁逞:……什么东西? ------------ 19 白眼狼 (十九) 这真的不会露馅吗? 郁逞困惑地看向楚栩云,楚栩云却已悠哉地品起茶来。 放心好了,阿爹很好糊弄,他一看到状元两个字肯定就会相信的。 “我们家阿栩真是交了个厉害的朋友,整个蓬莱仙岛还从来没见过状元郎。”楚父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给郁逞亲自斟茶,和刚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 郁逞起身接下,猜测大抵是蓬莱仙岛没有外人出入,自给自足没有争斗,所以这里的人才如此单纯天真。 “伯父过奖,不及仙君分毫。”郁逞还是把戏演了下去。 听到他的话,楚父忽地冷哼了声,“他啊,从小就不听话非要修炼,要我说还不如考一门官职做做,那才叫光宗耀祖呢。” 楚栩云习以为常地小口抿茶,把阿爹的话尽数当做了耳旁风。 “仙君法力高强惩恶扬善,为民除害,能做的事更多。”郁逞不明白为什么楚父要把楚栩云说的一无是处。 修仙者比起读书人,不应该是前者更光宗耀祖么? “不提了,反正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听。”楚父瞪了一眼闷声不吭的楚栩云,又转头看向郁逞,“回来一趟路上累坏了吧,先吃饭吧。” 郁逞点了点头。 楚父很快做了满桌子的好菜,还特地把院子里的老母鸡给宰了,煮了好大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甫一看见鸡汤,楚栩云顿时没了喝茶的心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鸡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说回家有哪些最开心的事,第一件肯定是阿爹做的鸡汤。 阿爹的手艺,所有街坊邻居都交口称赞,出了蓬莱岛哪里都找寻不到一样的滋味。 楚父自然注意到他灼灼的视线,轻嗤一声,“就惦记着吃,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贪嘴的臭毛病?” 话音落下,楚栩云立刻抬起头,脸上爆红一片。 郁逞还在呢,阿爹你不要什么都往外说呀! 他连忙转头看向郁逞,郁逞似乎也很惊讶,偏头看向了楚栩云,“我竟不知……” 楚栩云一把将那鸡汤推到了郁逞面前。 他不吃了。 这样就不算贪嘴了吧。 “还算有点眼力见,知道把菜搁到客人面前。”楚父好像对楚栩云的一举一动都看不顺眼,总要找个机会训斥一番。 郁逞望着面前的鸡汤,忽然有些想笑。 他在想,是不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让楚栩云可以放松地变成一个小孩? 不然他怎会又萌生楚栩云很可爱的想法。 饭菜上齐,郁逞一边规规矩矩地吃饭,一边夸赞楚父的手艺,余光却见到楚栩云脸色不虞地闷头扒饭。 他暗自低笑了声,用筷子夹起鸡汤里最肥美的鸡腿,轻轻搁进了楚栩云的碗里。 望着眼前兀然出现的大鸡腿,楚栩云的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亮,美滋滋地吃起来。 这是郁逞给他的,不算他自己想吃。 对座,楚父在郁逞和楚栩云之间交替看过,眸光渐深。 “对了,”郁逞忽地抬起眼,看向楚父,“伯父,我和仙君此行回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同伯父商量。” 饭桌上是最适宜开口的时机,吃过饭再说就不合适了。 楚栩云正用筷子费力地扒着鸡腿,听到郁逞的话,动作陡然顿住,莫名开始紧张。 阿爹能答应吗? 阿爹会不会生气? 阿爹生气可是很吓人的。 “吃饱了?”楚父答非所问地看向他。 郁逞犹豫片刻,回道,“吃饱了。” 楚父忽地起身收了筷子,把楚栩云从角落里拽了出来,“去去,客人吃饱了你还吃。带着客人去外面逛一逛,看看蓬莱的风景,没有一个时辰不许回来。” 楚栩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和郁逞被推出了门外。 两人面面相觑。 郁逞低笑了声道,“仙君的父亲实在热情,我还没来得及说完,看来只能等一个时辰后再说。” 楚栩云不大高兴,不仅因为郁逞没说出口的话,还因为那个没啃完的鸡腿。 阿爹就是这样,对外人热情,对他嫌弃。 他叹息一声,还是乖乖带着郁逞在家附近闲逛。 蓬莱仙岛没什么好玩的,这里和外面没什么区别,这里有的外面都有,这里没有的外面也有。 硬要说的话,就是这里的灵气蓬勃充沛,孕育出了许多能人异士,就连路边的野狗都强壮得很。 楚栩云是其中佼佼者,很多修仙之人也会搬来这里扎根修炼,或是闭关学习,纪怜洲一家当初就是从外搬来的,即便在外来修炼者里,楚栩云仍然是天赋最为强横的存在,像是上天赐予这片土地的礼物。 虽然楚父不这么认为。 在看到捏着糖人的筑基期小孩后,郁逞由衷感叹一句,“人杰地灵诚不欺我,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出现仙君这般人物。” 楚栩云没回答,他觉得自己与别人并没什么不同,除了修炼外,他什么都比不过别人。 眸光一转,郁逞倏忽看到不远处有两三条野狗正在梧桐树下撕咬着什么。 他还没看真切,楚栩云却已经快步走上前,哄散了那群野狗。 待郁逞走近时,楚栩云半蹲在地上,那双从来清冽的眼眸,流淌出如庙堂菩萨般温柔而心痛的悲悯。 在他身前,是一只已经被尖牙利爪撕扯得满身是血的狸猫。 郁逞登时怔在原地,看到楚栩云抬起眼,求助般望向自己。 只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不是修仙之人,堕入魔道之后,早已不再修习正道术法,他的魔气没办法救下任何生命。 良久,郁逞还是在楚栩云执着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尝试把手心的魔气渡给濒死的狸猫。 虽然不能让它和从前一样,但好歹能活下来。 狸猫的身体在魔气中逐渐变化,双眼变成异瞳,它已经不再是只普通狸猫,勉强算得上是一只低阶魔兽。 小猫悠悠转醒,从地上爬起来,像是还不清楚状况,见到眼前两个陌生人瞬间炸了毛,随后警惕地转身跑远。 “白眼狼。”郁逞低声道。 楚栩云听到他的话倏忽抬起头,眼角微弯,轻轻地笑起来。 笑得那样好看,好像天地间一瞬都空白了似的,只剩下楚栩云浅淡的笑容和温柔的目光。 郁逞愣愣地望着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 那日暴雨倾盆。 天公大怒,魔域的野风不断呼号着。 雨水和着漫山遍野的鲜血,化作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又像一只吐着赤红信子的毒蛇,攀附在狰狞的土地上。 十三岁的郁逞在死去的母亲冰冷的身前,执拗地用身体为她遮风挡雨。 母亲是人类,在魔域混战的第一日便被杀红眼的魔修乱刀砍死,肢体碎了一地,郁逞找到她时,已连母亲原本的样貌都分辨不出。 他哭了整整三天,直到眼泪流不出,郁逞擦干眼泪跪在母亲面前,循着记忆里那个温柔的身影,一点点把母亲拼凑起来。 雨好大,冲去了母亲脸上的泥巴,她还是那么漂亮温柔,安静地阖着眼。 郁逞自幼生在魔域,不知道什么叫入土为安。他觉得母亲还没死,只是睡着了。 于是郁逞日复一日守在母亲身边,渴了喝泥潭里的雨水,饿了吃山里的草根,一直到楚栩云的到来。 楚栩云奉命除魔,途径此地,恰巧看到了草丛里像受伤小兽般的郁逞,以及郁逞母亲的尸首。 他可以把枯萎的花复活,却没有能力让郁逞的母亲再睁开眼睛。 兴许是想起当初守在母亲灵堂里的自己,也兴许只是善心作祟,楚栩云思考片刻,便朝郁逞伸出手。 郁逞浑身上下都在警戒他的靠近,像只随时会炸毛的小猫。 楚栩云沉默地望着他,半晌,在郁逞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他说,别怕。 楚栩云温柔地把郁逞抱进怀里,尽管那时他也才刚满十八岁。 他认认真真地对郁逞道,“你阿娘已经不在了,她的灵魂在天边看着你,刚刚她告诉我,不想再看到她的儿子难过,你会听阿娘的话么?” 郁逞定定地望着他,吐出一个字, “滚。” 楚栩云似是有些尴尬,他不再多言,趁郁逞还没动作,飞快伸手点了郁逞的穴道,强行定住郁逞。 然后在郁逞冷冰冰的注视下,用法术把他的母亲恢复原貌。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死者不能复生,但完完整整的死去,或许能够慰藉生者。 郁逞果真不再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栩云,似乎终于明白了对方要做的事不是坏事。 楚栩云解开了他的穴道,低声道,“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让阿娘入土为安,然后跟我回去修习法术?” 郁逞只想了一息时间,便转身在母亲的身前叩首磕头,而后紧紧抓住了楚栩云的手。 他发誓要学法术,用尽一切办法,把魔修全杀了,杀光杀尽,总会有替母亲报仇的那一天。 只是后来,很多事情不由他想。 手心相握的瞬间,楚栩云笑了,就像他现在对自己展露的笑意一样,恬淡温善。 他轻柔地摸了摸郁逞的脑袋,夸赞道, “乖孩子。” 十三岁时的郁逞抬头看他一眼,在心底暗暗道, 神经病。 只比他大几岁而已,装什么? 思绪收回,郁逞再看向楚栩云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心虚地低咳一声,“仙君,遇到你真好。” 楚栩云歪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郁逞却无视楚栩云困惑的目光,无论如何也不再解释了。 ——险些忘了,初见之时他和这狸猫一样,是个十足十的白眼狼。 ------------ 20 性子像我 (二十) 约定好的一个时辰终于在闲逛中度过。 郁逞很喜欢和楚栩云一起在街道间树荫下漫步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可以和楚栩云一起,做什么都好。 二人立在茅草屋前,推开门,楚父仍在那张摇椅上乘凉。 “回来了,进屋说吧。” 楚父神色平静,没有看他们一眼,转身便走进了屋里。 郁逞眉头微蹙,敏锐地察觉到楚父的不对劲,回头看向楚栩云,楚栩云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般,跟在楚父的身后就要进屋去。 足靴还没越过门槛,楚栩云便被楚父拦住,“你在外边等着,我跟郁逞说几句话。” 话音落下,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 郁逞没有多言,和楚栩云相视一眼,便跟着楚父走进屋里。 桌上的茶水已然凉透,楚父坐在桌边,将茶水倒去,换上一壶陈年老酒。 “谢伯父。”郁逞不喜欢酒的味道,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楚父递过来的酒,想要开门见山地把此行来意说出来,“此次来见伯父,是有一件事想说,我和仙君……” 楚父抬眼瞥他,低声道,“我早知道了。” 闻言,郁逞脸色微顿,还未等细想出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又听楚父淡淡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 郁逞:……? 很早之前是什么意思? “阿栩这孩子,别看他表面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他比谁都要倔。”楚父将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叹息了声,“阿栩是我第三个孩子,我家的孩子自小就和别人家的不同,你既然曾经在太清宗修习过法术,应当认得阿栩的二哥,楚耀,如今他已是太清宗主。” 郁逞错愕地望向楚父,他从未听说过太清宗主是楚栩云的哥哥。 “在阿耀之前,我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名叫楚峥。”楚父眼底划过一丝隐痛,抬手将面前的杯子再次斟满,“许多年前,阿峥是我楚家第一个离开蓬莱岛的孩子,他天赋异禀,和阿耀阿栩一样,自小就表现出极强的灵气,他告诉我,他要修炼成这世间最厉害的人,斩妖除魔,保护弱小。” 和楚栩云一样。 楚家人的品性如出一辙。 “可是,刚离开蓬莱岛不久,阿峥就死了。”楚父强忍住声音的颤抖,低低道,“他是在除魔卫道的路上被魔修群起而攻之,死无全尸。” 郁逞沉默下来,他的母亲也是被魔修害死的,那时魔域混乱,世间死了太多人。 楚父再饮一杯,“阿峥死后,很快阿耀也瞒着我们离开了蓬莱岛,我们遍寻不见,一度以为他也死了,直到阿栩出生。” 阿栩和他的哥哥一样,相貌相似,天份相似,甚至要更强几分。 楚父和楚母都觉得可能是死去的阿峥把自己所有最好的一切都托生给了这个弟弟,可他们不想让阿栩再走阿峥的路。 修仙并非一帆风顺,大道坦途,稍有不慎便可能葬身异乡。 于是楚父和楚母想让楚栩云用功读书,就算当不成拯救世人的救世主又如何,当父母的,只要他安安稳稳地过完此生就好了。 命运多舛,楚栩云生来对修炼的兴趣要高过一切。 楚父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拦不住他。 果然,童生试落榜后,楚栩云也离开了蓬莱岛。 “骂他没有用,他什么也不会听,哪怕真的听到,想做的事他也一定会去做,”楚父长长地叹息一声,“性子像我。” 郁逞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嘴唇翕动,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楚父低声道,“上一次我阻拦他,他一走就是十几年,这一次,不敢拦他了。” 他抬起眼,看向郁逞,“方才你们出去时,我想了很多,阿栩他瞒不住事,我大概知道你是来说什么的。” 郁逞的心陡然提起,强作镇定道,“既然伯父已经猜出,那我只好如实交代,我对仙君的确一片真心,仙君待我也是一样,请伯父成全。” 话音落下,楚父默然颔首,有些感慨道,“我自然知道阿栩也喜欢你,阿栩房中藏着掖着不肯示人的那张画像,画的是你吧?” 郁逞:?? “什么?”郁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父轻嗤一声,“行了,别演了,我早在四年前就见过他宝贝那画像,我要看他还不肯给我看,我这打眼望过去,就知道那画上身形是个男人。” 这也是后来为何楚父专程跑去太清宗,耳提面命楚栩云早些与女子成亲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千拦万阻,还是没挡住——楚栩云直接把人带回家来了。 见郁逞面色不对,楚父也多了几分不确定,思虑片刻,轻轻吸了口气道,“怎么,不是你啊?” 郁逞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倏忽缥缈了几分,脑海内一片混沌。 四年前,楚栩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每日见面也只是点头擦肩而过。 所以画像上……是谁? * 天光和煦,楚栩云躺在阿爹的摇椅上,随手抓起米袋里的小米撒落在地,小鸡围在他脚边,一切都舒适极了。 从前他总想逃离这里,去需要自己的地方。 可今日才恍然忽觉,其实这里也是需要他的。 天上的鸟儿需要他,地上的小鸡需要他,阿爹也需要他。 做了多年太清仙君,如今魔域在郁逞的手心逐渐安定,楚栩云也渐渐没了事做,除了教徒弟就是教徒弟,太清宗成为另一个困住他的地方。 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那就是跟郁逞在一起。 楚栩云一点也不担心郁逞,他知道阿爹一定会喜欢他的,因为郁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 魔修和读书人,两者只是身份不一样罢了,做的事没有错,那就不是坏人。 只是……怎么聊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他快要被太阳晒得睡着了。 “阿栩,”楚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楚栩云立刻起身,回头望去,只见楚父摸着胡子,眸光忽闪,干咳了声道,“你和郁逞今晚留在家住么?” 楚栩云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他们时间不多,很快就要成亲了,得回去抓紧准备才是。 难道郁逞没有告诉阿爹么? 他转眸看向郁逞,郁逞脸色很白,在清透的天光下,白到近乎有种透明的感觉。 “不在家住啊……”楚父眼底流露出一缕失落,很快又掩藏起来,他撇开脸,低声道,“那你带郁逞去祠堂转一圈就走吧。” 祠堂? 楚栩云眼睫微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阿爹同意了,阿爹真的同意了! 带郁逞去祠堂的意思就是去见阿娘,见过阿娘,就算他们都同意楚栩云和郁逞在一起。 郁逞究竟说了什么,居然这么快就让阿爹对他这么满意。 可既然一切顺利,为何郁逞看起来并没有多么高兴? 楚栩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等待郁逞自己开口。 两人告别楚父,并肩走在田间小道上,楚栩云小心翼翼偏头去看郁逞,想知道楚父跟郁逞聊了什么。 郁逞察觉到楚栩云的视线,忽然伸出手,紧紧牵住了他。 他想通了,不管画像上的人究竟是不是楚栩云的心上人,他也一定要和楚栩云成亲。 就算楚栩云心里真藏着某个人也无所谓,郁逞自认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并非名正言顺,既然一切本就是自己偷来抢来的,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楚栩云的心也必须属于自己? 他已是马上要成为楚栩云夫君的人,何必在意多年前的一张破画,说不定那破画早就被楚栩云丢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他要大度。 不过,大度归大度,郁逞倒是很想知道一件事,那画上的人……到底是姓纪的,姓李的,还是姓殷的? 当然,只是想问清楚罢了,没有要弄死谁的意思。 ------------ 21 师娘 (二十一) 祠堂内,阿娘的灵牌日日擦拭,整洁如新。 楚栩云已记不得多少个年头没有见过阿娘,记忆里母亲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只记得她那温柔的声音,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做人道理。 他恭敬地跪在灵牌前,缓慢地叩首。 阿娘,这就是郁逞。 他人挺好的,阿爹也很喜欢他,你放心。 郁逞学着楚栩云的模样,跟着跪在他身旁的蒲团上,认认真真地对灵牌叩首。 “伯母放心,我一定会比世上任何人都更要珍惜阿栩。” 闻言,楚栩云错愕地抬起头。 郁逞明知故问道,“怎么了,阿栩?” 楚栩云有些不太适应他这样唤自己,耳尖微微泛红,也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眼。 就当没听见吧。 郁逞轻笑了声,伸手扶楚栩云起身,低低道,“我从前还以为只有纪怜洲会这样喊你阿栩,今日才知是你的小名。” 楚栩云还是装听不见。 修无言道太方便了,可以想不回答就理直气壮地不回答。 “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喊夫人。” 阿栩谁都可以喊,夫人只有他可以。 楚栩云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脸上更烫几分。 别在阿娘面前说这样的话,阿娘肯定会笑话他的。 他赶紧拉着郁逞离开祠堂,临走之前,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向祠堂里,只见一只蝴蝶翩然飞舞,悄然落在了阿娘的灵牌上,好像在目送他们离开。 楚栩云暗暗决定,不论再忙,日后也要经常带郁逞回家来看望爹娘。 * 回到魔域,郁逞又开始准备成亲的事宜。 三天之期已经到了,明天就是最好的日子,魔宫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郁逞准备了十六套喜服供楚栩云挑选,上面的纹样图案,比楚栩云先前想到的一切都要刚加繁杂漂亮。 他一时挑花了眼,怎么也挑不出哪一件更好看,心想要是可以一次穿十六件喜服就好了。 两人正在研究喜服上的花是要海棠还是莲花时,一个魔修快步跑进殿内,附在郁逞耳边似乎说了什么。 很快,楚栩云便见郁逞脸色沉郁些许,匆匆低声道,“仙君慢慢挑选。”而后便跟着那魔修离开了。 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吧,楚栩云并未放在心上,继续欣赏自己的喜服。 而在另一边,郁逞眼眸冷冽,缓缓走进寝殿,长刀在粗粝的地面划出火星。 寝殿内,被阵法困住的人奋力挣扎,在看到郁逞的刹那,更加激动起来,“郁逞,我师尊呢!” 不错,钓到只大鱼。 郁逞面色平淡,饶有兴致地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知道我与阿栩明日成亲,来喝喜酒?” 听到他的话,李焚鹤猛然睁大双眼,“你叫他什么?” “阿栩。”郁逞不紧不慢地重复,稍顿,又低声道,“亦或是,夫人。” 李焚鹤立刻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你也配这么叫他?” 郁逞轻抿茶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再不配,如今也是要成亲了,对了,我刚去见过阿栩的父亲,伯父也同意的。” “你胡说……”李焚鹤不相信,心中一阵阵寒意,“一定是你威逼师尊的父亲,郁逞,你居然如此狠心,连师尊的父亲也不放过!” 郁逞叹息一声,“也罢,你不信就算了。” “倘若师尊真要与人成亲,那人也必定比你要好上千倍万倍,至少那人身上不会像你一般满身魔气!”听到他的话,李焚鹤再也抑制不住,身上的剑气前所未有地凌厉可怖,好像一瞬间开了什么窍门般,剑风不同以往,“你已经让他失去一切,身败名裂,尊严尽失,难道还不够吗?” “他之所以一直忍耐,是因为他怕惹怒你之后会大肆屠杀凡人。可我不怕,你杀了我,说不定可以让师尊清醒过来——明白你根本就是一只无法驯服的恶狼!” 郁逞静默地看了他一会,低垂下眼睫,轻轻转动指节上的扳指,淡声道,“画像上的人是你么?” 话音落下,李焚鹤险些被他一口气噎死,“你说什么?” 郁逞缓慢抬眸,“我问,仙君珍藏的画像,上面的人是你么?” 李焚鹤猜不透他话中意思,只觉得郁逞的神色很奇怪,莫名有一种只要他说错话,立刻就会被郁逞弄死的感觉。 师尊珍藏什么画像,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郁逞又是从何得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关键之处,有关师尊的安危,他要谨慎斟酌。 思考片刻,李焚鹤放弃了思考。 算了,不管,先认了再说。 “是我,如何?师尊他的确欣赏我帅气的容颜……” 他刚说了一半,郁逞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另一只手紧紧掐住了李焚鹤的喉咙,力道之大似是打算将他直接掐死,“我就知道是你。” 他发什么病? 李焚鹤完全没有料到郁逞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 直到脸憋得青紫,郁逞忽地大发慈悲般松开了他,微微笑道,“我突然想到,若是让你就这么死了,仙君恐怕会记挂你一辈子,你说呢?” 李焚鹤用力咳嗽几声,分外艰难地抬头看向他,咬牙道,“就算我不死,师尊也会记挂我……” 话音落罢,又挨一脚,李焚鹤彻底说不出话了,疼得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五脏肺腑好似都挪了位。 真狠! 还不如直接掐死他呢! 郁逞笑了笑,抬眼看向殿外,“仙君方才去看喜服的布料,很快就回来了。” 李焚鹤怒视着他,不清楚郁逞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郁逞陡然抓住李焚鹤的手,持着长剑捅进自己的右肩。 脸侧溅上滚烫的鲜血,眼睛都被血糊住,李焚鹤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脸,“你疯了?” 不是有病为什么突然自残? 郁逞捂着伤口,面色苍白,低声道,“李焚鹤,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 在他身后,倏忽传来一道杂物落地的闷响。 李焚鹤不明所以地偏头看去,只见殿门外楚栩云怔怔地望着他们。 一刹那,李焚鹤什么都明白了。 这人故意的! 还有没有天理了,刚被揍了一顿的人是他啊! “师尊,我根本没有碰他!” 不对,他干嘛要跟师尊解释,他好像就是来杀郁逞的。 算了,不管,先解释再说。 楚栩云扔下手中的一切,快步走到他们身边,颤抖着手将郁逞轻轻扶起来。 郁逞无比脆弱地靠在楚栩云的身边,自喉间咳出一口血,溅落在楚栩云的手心。 “仙君,其实……我只是太喜欢你,想跟你成亲,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楚栩云连忙抱住他,回头看向李焚鹤,李焚鹤脸上的表情极其震撼,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师尊,他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刚刚这人分明又是踹他又是踩他,还差点掐死他! 楚栩云深吸了一口气,眉宇紧蹙,显然是有些生气。 “师尊,他污蔑我,”李焚鹤语无伦次地解释,“刚刚他也打我了,然后突然抓住我的手用剑捅他自己。” 就算他真的是来杀郁逞的,可是这种平白被人扣一口大锅的滋味谁也受不了。 听到他的话,楚栩云的目光落在李焚鹤的脸上。 他清楚自己每个徒弟的品性,李焚鹤不是会撒谎的人,每次撒谎神态都很不自然,不会是现在这样一副再冤枉我我就去死的表情。 可是…… 真的是郁逞自己用剑伤害自己么? 万一不是,郁逞岂不是受了委屈,万一是,李焚鹤岂不是受了委屈? 正当楚栩云愁眉不展时,怀里的郁逞却颤抖着声音开口,“仙君,别怪他,我知道你心里有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做的不对。” 楚栩云微微睁大眼睛,一把堵住了郁逞的嘴。 在胡说什么呢? 世上哪有师尊喜欢徒弟的事? 他教导李焚鹤,李焚鹤从他这修习道法,他们之间仅限于此,除此之外,也可以说得上是楚栩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李焚鹤也忍不住道,“师尊心里有我,那不是废话么,我可是首徒,首徒你明白吗?” 楚栩云抬手敲他脑袋一下,示意他闭嘴别再乱说话。 当初教给李焚鹤那么多道法,怎么就忘记教无言道了。 听到他的话,郁逞脸色更沉,扯开楚栩云的手继续道,“我自然明白,你今日来救仙君,不就是来抢亲的么,仙君,你若执意要走,便跟他走吧。尽管双宿双飞,不必在意我的死活。” 楚栩云:…… 一瞬间,楚栩云鬼使神差般明白了郁逞到底要做什么。 他先将郁逞流血的伤口堵住,而后抬眼看向李焚鹤,一把夺过了李焚鹤手中的剑。 “师尊……”李焚鹤怔忡地望着他,声音渐次染上几分绝望,“我真的没有杀他,我只是想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做。” 楚栩云脸色极沉,剑尖对向了李焚鹤,又指向殿门口。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次就算不需要怀里的石笔,李焚鹤也能看明白。 师尊这是在让他滚蛋啊。 李焚鹤委屈极了,欲哭无泪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上拍,万念俱灰地跟在楚栩云身后走出殿门。 踏出门槛,李焚鹤仍不甘心地想跟楚栩云解释,却见楚栩云把剑插回剑鞘,从怀里掏出枚回元丹塞给李焚鹤。 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李焚鹤怔愣一瞬,眼泪登时掉了下来,下意识想冲上前去抱住楚栩云,却被楚栩云早有防备地一把按住脑袋。 可不能再让郁逞看到,上次就是李焚鹤抱他郁逞才会误会的。 其实楚栩云知道李焚鹤没有真的伤害郁逞,他相信任谁看了李焚鹤现在灰头土脸的委屈模样都大概能猜到一二。 郁逞肯定是因为李焚鹤总是想来杀自己而生气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让李焚鹤永远不要再来魔宫。 楚栩云摊开手心,李焚鹤擦掉泪,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根碎了的石笔。 楚栩云接过石笔,在地上缓缓写下, “回去吧,不要再来。宗门大比临近,要勤加修习,不要怠慢。” 字太多,楚栩云费劲地写了好半天。 李焚鹤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抹掉眼泪,哑着嗓子问,“师尊,难道你真的要跟郁逞成亲?” 他现在压根没心思管宗门大比。 如果不是当初他被郁逞抓住,师尊也不会答应郁逞的威胁,更不会跟郁逞成亲。 都是他的错。 楚栩云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期望李焚鹤能看懂自己眼中的坚定,相信自己是真心的。 见他点头,李焚鹤只觉得天都塌了。 “那我岂不是日后要喊郁逞师娘?师尊,你还是跑吧,徒儿求你了。” 楚栩云干咳了声,他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但是,跑已经跑不掉了。 还是让傻徒弟忍一忍吧,多个长辈没什么不好。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李焚鹤运气好可以有两个宝。 ------------ 22 好主意 (二十二) 楚栩云哄走李焚鹤,回身看向魔宫内,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缓缓走进殿内。 郁逞直勾勾地盯着他,明知故问道,“仙君,你把他赶走了?” 闻言,楚栩云点了点头,伸手把他扶到软榻上,小心翼翼地解开郁逞的衣襟,露出那血肉模糊的右肩伤口。 再偏两寸就是心口,命都不要了? 郁逞怎么这么傻。 “仙君,不要因为我伤了你跟他的感情,我没事。”郁逞心里已经舒畅不少,肩头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楚栩云摇了摇头,从储物戒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这药膏是太清宗医修所制,有凝血止痛的功效。 指尖剜出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郁逞的伤口,耳边传来郁逞忍耐的微微抽气声,楚栩云眉头皱得更紧。 郁逞不知他有没有看破自己的伎俩,试探着低声道,“仙君在想什么?” 楚栩云没有回答,安静地给郁逞包扎伤口。 他是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李焚鹤执意要来救他,郁逞应该也不会这样伤害自己。 都怪他让徒弟担心,又让郁逞平白受苦。 楚栩云叹息一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郁逞的脑袋。 成亲之后,他要对郁逞更好一点,至少让郁逞别再做这种傻事。 郁逞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可楚栩云的外表太具伪装性,任何情绪都看不出来。 他拿不准楚栩云是相信了自己才把李焚鹤赶走,还是为了保护李焚鹤才把他赶走。 良久,郁逞抿了抿唇,望向楚栩云为自己包扎时低垂下来的修长颈子,眸光渐深,“如果仙君心里有他,现在就可以走。” 楚栩云猛然抬头看他,又听郁逞淡声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现在不走,明天一过,你就永远别想走了。” 话音落下,郁逞的呼吸慢下来,眼睁睁看着楚栩云起身走出殿外。 他清楚自己性子古怪,常年修魔让他变得愈发喜怒无常,自私善妒,分明从蓬莱仙岛刚回来时他们还在一起挑选明日要穿的喜服,现在却要分道扬镳,分明想让他留下,却脱口而出让他走。或许楚栩云也早已忍耐不了他的脾性,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 郁逞同样痛恨这样的自己。 既没有把楚栩云彻底禁锢的决心,也没有送楚栩云离开的勇气。 半晌,眼前倏忽出现一抹赤色。 郁逞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红色足靴,缓缓抬起头,对上楚栩云的目光。 他穿着喜服,是方才郁逞觉得最好看的那一件,上面不是龙纹,也不是鹤纹,是一对紧贴彼此的鸳鸯。 楚栩云立在他身前,自高而下地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而后俯下身轻吻在他的唇上。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啦,郁逞,现在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身上的痛楚在此刻尽数消散,郁逞望着近在咫尺的楚栩云的面容,毫不犹豫地加深这个吻。 说不定,画像上的人根本不是李焚鹤。 郁逞暗暗想,如果是李焚鹤,楚栩云怎可能会赶他走呢,肯定是另有其人,三个里面已经排除掉一个,只剩下殷徐照和纪怜洲。 他不着急,等成亲过后,再慢慢揪出那人便是。 不一会儿,楚栩云那件精挑细选的漂亮喜服就被脱了个一干二净,丢进了红被深处。 仙君还是不穿最好看。 * 妖族龙宫。 探子胆战心惊地跪在宫殿正中,不敢抬头去看屏风后的男人。 “魔宫这几日上上下下都在筹备魔尊郁逞的婚事,光两人的喜服都各买了十六套,奢靡之至令妖发指……”探子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继续道,“小的还查探到,大婚的日子就是明日。” 话音落下,一枚琉璃酒盏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磕出一滩血来。 “滚。” 屏风后的人怒意如有实质,整座龙宫一瞬间冷若寒潭,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半分声响。 妖主被那郁逞打成重伤,郁逞竟还大张旗鼓地要跟妖主的心上人在此时成亲,简直欺妖太甚。 屏风后,殷徐照但凡还能爬起来,现在已经在去杀郁逞的路上,可他不但爬不起来,还只能坐看郁逞得意。 该死的郁逞,竟这么快就靠修魔突破大乘期圆满,那日在水下敌他不过,郁逞把他身上龙筋抽了出来,让殷徐照彻底成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本座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龙宫内每只妖都噤若寒蝉,唯独一个蚌精弱弱地开口,“回妖主,要不然咱们再让狸妖送信去试试,万一这次那楚栩云回心转意了呢?” 回答他的又是一枚琉璃酒盏,“废话,送信要是有用,之前怎么不来!” 蚌精柔弱地捂住脑袋,险些哭出声,“妖主大人息怒,送信无用,咱们可以送些别的。” 殷徐照眼眸微眯,沉声道,“那你说,送什么好?” 蚌精冥思苦想一阵,忽地急中生智道,“咱们可以找个画师把妖主大人现在被郁逞折磨得虚弱至极楚楚可怜的模样画下来,那楚栩云可是正道仙尊,看了画像必定会心生怜惜,知晓郁逞是个狠毒之人,这桩婚事肯定就黄了!” 殷徐照:…… “本座才没那么虚弱,也没有楚楚可怜。”殷徐照又扔给他一个琉璃盏,沉思片刻,又道,“不过,送画的确是个好主意。” 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把握的,不说妖族,就是三界之内对他求爱者都不在少数,他不信楚栩云会不动心。 就算不动心,应该也能起点色心,无论如何只要楚栩云能记住他就好。 殷徐照满意地抬了抬手,赏给蚌精一件法宝,低声道,“蚌精,就由你去为本座寻个画师来,现在立刻就给本座找到,本座要你们在天黑之前,把画完完整整送进楚栩云的手心。” 蚌精手忙脚乱地接住法宝,立马乐开了花,“多谢妖主,小的一定办妥!” * 狸妖背着一只竹筒,足下生风,飞快穿梭在魔域里,它天生伪装能力极强,因此送画的差事又落在了它头上。避开魔修们易如反掌,只是魔宫外有道大阵不好混进去。 得想想办法才行,要是再被郁逞逮住,它的小命估计就彻底交代在这了。 但是为了妖主大人后半生的幸福,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它琢磨了阵,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普通魔修的模样。 “尊主这几日心情当真极好,连杀的人都比往常少了一半呢。” “是啊,没想到有一日咱们还得谢谢楚栩云,要不是他,尊主老是这样隔三差五杀个魔修,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被杀光了。” 狸妖不爽地低嗤了一声,你们魔宫人倒是幸福了,可他们龙宫如今都乱了套了! 到时候把仙君带回去,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它打定主意,悄悄把竹筒塞进内襟,循着记忆里楚栩云寝殿的方向一路西去,走到半路忽地被人从背后喊住。 “你是干什么的?” 狸妖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熟练地哂笑道,“我是新来的,奉命去把守楚栩云的寝宫。” 听到他的话,对面魔修狐疑地看他一眼,“现在不用去,打搅尊主的好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这几天阵法加强,当心误触了阵法连灰儿都不剩。” 狸妖心下一悚,连忙道,“可尊主说让我去送一样东西进去,我该怎么进?” 它从怀里取出那只竹筒,煞有介事道,“耽误了尊主的好事,恐怕会影响尊主的心情,到时候尊主大怒之下,估计咱们的脑袋都要不保……” 话音落下,魔修果然脸色大变,只犹豫了片刻便道:“进殿门之前,默念咒语三遍,阵法便不会伤你,咒语是……” 狸妖记住咒语,美滋滋地抓着竹筒飞奔离去。 它隐藏住所有气息,等郁逞一走,便迅速溜进了寝宫内。 狸妖迫不及待地寻找楚栩云的身影,看遍寝宫却没能找到,它只得望向了屏风后的软榻,祈求楚栩云一定要在里面。 它悄然绕过屏风,果然看到在软榻上熟睡的楚栩云,不知刚经历了什么,楚栩云脸色绯红,浑身都像被蒸透了似的。 狸妖不懂,它刚想叫醒楚栩云,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情急之下,狸妖顾不得叫醒楚栩云,焦急地左看右看,目光落在了楚栩云凌乱的衣衫上。 算了,先藏起来再说。 它把装着画像的竹筒塞进了楚栩云的衣衫深处,然后化作一只小老鼠,钻进了床榻底下。 刚藏好,眼前已然出现了一对墨色足靴。 狸妖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老天爷,千万不要被发现,它还想再活五百年…… 郁逞的眸光在睡熟的楚栩云脸上划过,环顾四周,没有别人进来过的痕迹,方才他本打算去看看大婚的场地都准备好了没有,却忽然察觉阵法里有人进来。 可怎么没有人影,难道是阵法出了问题? 思虑片刻,郁逞决定今夜先不管其他,陪在楚栩云身边,哪里都不去了,防止再有什么阴险小偷来趁机偷他的人。 郁逞褪去外衣,掀开被子一角,刚要躺在楚栩云身旁,却发现角落里楚栩云的衣衫似乎微微鼓了起来。 他伸出手,掀开那件衣服,见到一只竹筒。 郁逞困惑地看向那竹筒,他清楚记得刚刚楚栩云的衣服是他亲手脱的,里面并没有这东西。 他捡起那竹筒,随手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卷薄纸,郁逞缓缓摊开,看清上面的内容,骤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殷徐照, 你恶不恶心? 居然送一张半裸的画像给阿栩,我杀了你 ------------ 23 不能喝(二合一) 就连龙罚队员,也只敢在三十公里之外晃悠,而不能拿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感受到威胁,九转炼魂诀自发运转护住灵魂,清醒过来后,江天全身冷汗淋漓。 虽然众星殿背景超强,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与遨龙古国是相互制约,相互妥协的关系。 李阳突然转头,发现了张钧的不对劲,他的感知灵敏,远超常人几十倍,别人察觉不到,可却瞒不住他。 “记住你刚才的话,先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知道你很安全,然后我们再离开这里,同时我还要提醒你一点,等下不管见到什么东西,你对谁都不能说出去。”萧晨无奈道,最终还是答应了带上艾玛。 即便那些晶莹的珠子丝毫没有渗出任何的气息,但陈帆却能感觉到,那一汪池子里,蕴含的灵力,比他一路来吸收的灵力,多得多,几百倍,甚至上千倍。 “呵呵,叶雅涵,你也是这天风武府的弟子吗?”紫凌天看向来人,笑道。 用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的纸张擦拭着手,风见幽香走了过来,而鼠王已经消失在了魔力之中,已经化为灰烬了吧。 顺着朦胧的月光,走了大概上千米的距离,武强终于来到了碧林村的村口。 马路上车来车往,两旁的人行道许多行人或是提着挎包,或是边打着电话,边行走着。一切如常,就是普通城市每天发生的场景,没有任何异常。 谈到正事,科尔森脸色一正,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爱德华。 这个记者的问题的确是其心可诛,既然还有力?王琰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个家伙。 看着自燃的尸体,许钰叹了口气,别看游戏中王姐姐对付这家伙很简单,事实上这货是很难对付的,高防御,高攻击,发现生人之后直接蛮王冲撞,简直无情。 资料很详细,可以说,爱德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些主要的资料,都在这里。 脱下了头盔,许钰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不过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之前许钰只是右眼冒出蓝色的火焰,现在许钰的左眼还变成了金色的,而且一个时钟的钟盘若隐若现。 影片的拍摄进度不错。连续拍了十多天之后,剧情完成度已经达到了将近七成。而此时,刘德桦却要暂时离开剧组几天,因为在香江还有一场早就定好的演唱会,所以得开完演唱会再返回剧组。 如果木狸成功,带着所有的孩子们逃出去,那么,孙梅就势必要回到父母、老师和同学们的身边。 殷红的刀光四溢而出,在黑烟中拖出一道刺目殷红的血色刀痕,所过之处,黑烟顿如遇见滚油的白雪,瞬间化作虚无。 庞大的气势压迫下,杨沧澜虽然同样气血震荡,但眼中却出现一抹桀骜,显然被刚才杨旨的一番话气得不轻。 萧自在迅速的以雷音剑抵挡,这一拳轰在了宽厚的剑身上,但依然把萧自在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自己的法宝。 安晓梨那么对她,把她弄成重伤,但她从未想过要报复安晓梨,把安晓梨也弄成重伤,如果那样做了,那自己又和安晓梨有何区别? 曾灿坤脸色骤变,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不是很强烈,并不是精心设计,故意献钱给沈雷,而是实实在在想脱身。 沈雷被一艘渔船救起来之后,人们立刻给他一条毛巾,并询问他身体是否有不舒服的迹象?沈雷摇了摇头,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拿着手机讲话。 本来,他们觉得皇上年富力强,再在位二十年没有问题,他们可以慢慢来,徐徐图之,一点点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削弱安王和蜀王,不,如今已经是太子的势力。 只不过在仙子坟深处的时候,因为地形问题,传信玉符无法使用,额……可以理解为信号不好。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诸如韦独尊,风河,又或白冰连同她的一干拥护者。 正在锻炼的迪奥感觉到自己脖子以下的血肉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是连精神都在不断地改变。 而教授变成的木椅却变成了玻璃杯残骸,甚至,西法感觉能用这些碎片拼成原来的玻璃杯。 “然后呢。”我知道事情肯定没完,分不分手跟自己的师妹有什么可说的,除非他有别的想法。 这一棍也是直接将对方给凌空打爆了,但是唐天却露出了一丝略微的惊讶,因为他发现对方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没有死。 其实这么一看,这个刘鑫即使身价百万有万人追捧,那也只是包装之后的效果,就像是她站在镜子前,陶醉的沉迷于自己的那副美丽却不属于自己的皮囊。如果扒开这层伪装,那她也只是镜子里的样子,普通且卑微。 “等等!”周佳叫住正欲离去的我,我回头看着她收起手机变得一脸严肃,妈的不是要跟我翻旧账吧,他娘的真是冤家易结不易解。 在那种能力使用的刹那,仿佛间他掌握了这个世界中的光与热,只要他一个念头,便能改变这个世界。 安顿好这些鬼魂,程暖阳没有打算给鸡汤他们中任何一个喝,他觉得没有太大必要。 震惊之后,取而代之是无尽的贪婪,他想将这把仙器占为己有,可是,这引来的雷劫该怎么办?以他的实力,是根本无法扛得住雷劫的。 许晴晴还是头一次见到董事长级别的大佬呢,还是苏家本家的大少。 谢拉年轻,不过十七八岁,自然对五六年前的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张恶少没啥印象。徐道明都四十多了,那是非常清楚张巡以前什么模样得。 ------------ 24 快念 十分钟不到时间,二百多名联军士兵全被枪毙,而那些执行完枪毙任务的非洲人民军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容地离去。英国代表这时才准许上前探看被击毙的英军士兵。 刘季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急忙上前两步,拉着韩信的衣袖满脸的哀求,眼角之中更含着泪水,让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心疼。 那家丁便紧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薛浩便来到会堂之内,入眼便是堂众人。 接过清单,阿卜杜勒。阿里。阿卜杜勒阿齐仔细的看了几眼里充满震惊!原本他原以为能在李俊昊这里买一点枪支弹药或者一些轻型武器就不错了,没想到就光是清单上的武器就种类多样,飞机、坦克、军舰都豁然在目。 眼看阿狸就要受到伤害,一道金光急闪而来!至尊宝踩着七彩的筋斗云,穿梭在闪电之间,后发先至挡在阿狸身前。 “我才不介意被诗雨追上!”李轻蝶款款地嗔了王逸动一眼,心里有些羞涩,因为每次得到逸动哥的浇灌后,她的地母灵体都会提升一点,非常神奇。 每年的今天,金城岛的居民们都会来到海面沐浴,据说能洗掉晦气和不幸。 “先别高兴太早!阿瑞斯还没有死!人类只要有战争,他就不会被消灭!”另一个戴安娜冷淡的说道。 “报告!您说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您就下达作战命令吧”一团长此时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江依依掏了根烟点上,又抛了一根给陆羽,给他点上,两人背靠着江边护栏吞云吐雾。 桃红柳绿在一侧旁观,宁心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李牧羊。 正说着呢,纪曼柔从花厅侧门进来的,看见我和春桃在,立即将手里的东西往后藏着,怕我们看到。 “算了吧,我怕哪天你也让手下突然给我一枪。”魏乘风站起身,笑嘻嘻的说道,这句话也给众人提了个醒,刚才那被一枪崩了脑袋的王平,就是个例子。 在团队里面,对外汇市场最熟悉的人其实是孟寒,他只要看到数据就能知道市场现在大概是什么状况。 “所以,千万不要独自面对那个老家伙。”陆行空一脸严肃的叮嘱着说道。 人在半空之中,李牧羊再次狂喷出大口鲜血,这才觉得胸腔舒服了许多。 狂三慌忙回礼,他从未想过君莫笑居然表现得如此和蔼可亲,好似先前动不动就轰爆别人的举动是微不足道的一般。 而且绿角是什么存在,是泰隆国际现在的头牌,他已经直接扫荡了研究部,够格的分析师都或多或少会给研报,这对大家来说,算是福利也是考验,突然冒出个王诺说不玩了,重新算账,绿角不会甩脸色吗? 灵师境六转后期的洪光彪都被一拳轰杀,这些灵师境三转,四转,五转的人又怎么可能逃得掉,更何况,他们先前为了维持风煞阵,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此刻真的犹如待宰羔羊一般。 系统上面的资料如果公布出去,无数人都会为之疯狂,不过它的果实注定只能由陈神亲手摘下。 瞬间,灯光集聚,时明月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奢华礼服,万众瞩目的走了过来,犹如众星捧月。 花影耳边响起了声音,花影伸出手捂住七叶子嘴巴,寒言立刻警惕起来了,寒言起身慢慢的靠近草丛,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了一只老鼠,跑掉了。 呼吸着外界的空气,他只觉得浑身舒畅,第十州虽然浩瀚,却总觉压抑。 虽然听桃子他们描述过韩坤的实力,但青鸟并不认为他有面对长发和邪眼的实力,让他单独出这个村子无疑就是去送死。 就算一条腿不能用,行动有限,可也不是现在的岳灵珊能对付的。 他举起手机咔嚓一张,就给表哥季沉玺发了过去,还打字:嫂子好可怜,表哥你也不来帮人家一把么? 月牙知道顾延禾是故意派人来,也不想说什么,何况自己也不在意这些,月牙看了看顾延禾得意的样子,突然将昨天晚上的事连在一起,月牙觉得应该是顾延禾身边的人做的,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听了我俩的话之后,这络腮胡子这点脸上露出了几分绝望的神色。 其余四个参赛者脸都绿了,对他们而言,比试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了。 百花谷气势如虹,再加上撒豆成兵,不一会就把魔族军队消灭干净。 “飞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别在这儿站着了。我先带你去你房间。”黎寒烟不再想刚刚的事。 35o万成本,一水的新人阵容,创下如此骄人战绩,劲龙的光辉可谓一时无两,这一点连项华胜都自叹不如。 ------------ 25 深渊 冯妈妈二人受了张保家地款待,又得了几样对周夫人极有用处的药材,以及一大包回礼,自己也收了不少好处,第二天心满意足地登上了马车,回保定去了。 围观的民工早从申国章的表现中看出伊海涛是个大人物,这时候听他这么一嗓子,登时一阵喧动,随即安静下來,一齐看着着伊海涛,脸上有了些许的生气。 众弟子吓得赶紧跑开,烈火的语气不像开玩笑,众人可不想被处罚,远离了是非之地。 “你愿意将此送给我?”仙帝心中对这戒指很是喜好,毕竟是出自恩之手。 只有耿中天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付大木,你别得意得太早,你做了初一,我便做得了十五。 “哼你以为京里没人知道你的底细?我早听二弟说过了当时我还笑话他一个丫头外加一个上赶着要嫁他的所谓表姑娘就吓得他连家都不要了。难道我说错了么?”瓜尔佳氏讥讽地斜了她一眼。 败家子的思维模式和正常人不一样,这家伙心目中,只要跟祁连省的人打一场,赢了自然就找回场子了,不上次就是被祁连省的混混打伤的么,自然要在这里找回来。 在江东把庐江郡交给荆州后,刘璟随即下令,命老将黄忠率万汉军精锐进驻皖县,又命大将沈弥率一万水军及艘战船沿濡须水进入巢湖,汉军在巢湖内建立了水寨,明眼人都看得出,汉军调兵遣将,其目标对准了合肥。 冬去春来,时间又渐渐到了建安十八年的春天,山峦解冻,冰雪融水,到处溪水潺潺,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对于冀城而言,春天的到来,意味着新的战役即将拉开。 第二天。吕嘉乐带着山绮梦几乎走遍了洛阳城的每个角落:那些名声在外的风景古迹,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街道,还有那些徒有虚名的香火圣地……绮梦总说:“洛阳一股铜臭气”,嘉乐笑而不语。 这一年在黑色大茧中的沉睡到底给聂风带来了什么样的惊人变化呢? 杨聪通过那净莲妖火图推演,直接推演出了那净莲妖火的所在地。 沉睡了一年的聂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让他居然生出了一双黑色而诡异的魔翼呢? 看它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很有满足感,好像我本就喜欢烤蟹一般。 插好以后将做好榫眼的树枝套了上去,套好以后,再用藤蔓固定起来。砍了一些树干,将它们都绑在这个斜着的棚顶上后,这个工棚的雏形就完成了。这种工棚的好处就是既简单,又实用。 江皓取出万星罗盘,率先发起了进攻,对方既然是借助着老妪神魂燃烧才能降临,那么法力定然有限,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跟她拼消耗。 因为这些树叶的模样如同一只只飞鸟,煞是漂亮。而这种树木被当地人称为红叶鸟乔木,名字的由来就是那酷似飞鸟的火红色叶子。 太平天国覆灭后,天国顶级领袖级人物并没有全部死亡,杨辅清、天王洪秀全的两个侄子还有一些其他名气不大的天国王爷躲藏各地,论地位他们比李明远这个侍王世子更高,陈森口中的唯一领袖听在候泰元心里有点异样。 “比如这副紫阳神镜。”龙五的手一晃,手上凭空出现一副黑金镜框配紫色玻璃的眼镜,看起来像一副游泳眼镜。 这一刻,以沈如风为中心,方圆五十米之内的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电子烟花燃放在空中,游乐场的空地上蜡烛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不远处工作人员推着蛋糕儿,还捧着一束娇艳的红玫瑰走了出来。 可当安珂乔知道薛沁渝身边出现个跟金梓妍长得一模一样的虞溪时,她立马让人调查了虞溪,她算个什么东西,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就凭着一张长得像金梓妍的脸,就要跟她抢薛沁渝,未免太可笑了。 巴元和陆北就像是做错事一样,站在门口巴望着薄冥,可怜兮兮,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被训斥了一顿。 “奶奶,你看今天有你最爱的虾呢,看,又肥又大!”护工蹲在老人面前,夹起一只虾,献宝似的给老人看。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如果当时霍安森选他们做四大‘护法’是有眼光的话。 所以,齐铃儿的剑法一展开,马大彪不由被杀得连连后退怪叫连连,可他偏偏又奈何不得对方。 坐在了电脑椅上,弯腰按下电脑开关,随即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不管如何,这些钱都是王天天带来的,一下子输了那么多,连我都替她心疼了,只好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我们都不清楚,是上头不允许处死他,可能是害怕吧。”江绫子畏惧的说。 众人彩声四起,卫大昌单身背剑,手捻白须,一副高人姿态。江安义见他卖弄,好胜心立起,长笑一声,在众人注目中向芦苇丛中跃去。 苗铁山部率先接敌,听到马蹄声雷动,苗铁山立即传令布防,三十架绞车弩从马车上卸下一字排开,步兵方阵迅速成型,盾牌立地,长枪竖起,长弓待发,轻骑在后,重骑整装披甲,忙而不乱。 蝙蝠反应速度也不慢,它立刻扑腾着翅膀朝依洛娜扇起狂风将依洛娜吹开。依洛娜被吹得连续翻了好几个身,手中的匕首差点掉落。但依洛娜还是紧紧抓住了匕首,这是她的王牌,也是最后的底牌,绝对不能丢掉。 ------------ 26 书 可是对方并不算贫穷,虽然一家六口,已经有四口在医院里躺着。 “姐姐,在这宫里,就你对我最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能够做到。”傅清和本来就想离开这皇宫永远都不在回来,所以干脆就直接答应了珍妃。 哪怕她也觉得这个解释并不是很说得过去,可是她也想要欺骗自己。 虞倾从情窦初开,到初尝情事,所有一切生涩,疯狂都给了宋砚青。 秋雨显然没有料到,苗老太太竟会无赖到如此地步,连这等不要脸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等王御医追上去后,就看到温惜昭的脸色非常难看,阴鸷无比,仿佛随时都要砍人。 常遇春听的明白,在大军重点护卫粮草辎重种找到放置硫磺的地方何其难,更别说还只能毁掉硫磺而不伤及其他。 贺轩,满脸嘲讽。突然的笑声,把办公室外的学生都吸引到了。像看智力残疾一样看着贺轩。 “栀儿所言极是,那我这就去找到他把地契给办好,免得日长梦多。”程雁归说吧,就转身打算离开。 “张继!”极虎看到张继的模样担忧地喊道。但下一刻他就被震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对,恩人,我王二羔子是来报仇的,不想身孤力单,被他们给抓住了。只要我有机会,我就不会让他们拿到玉泉宝剑的,就算拼尽我的全力,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王二羔子义气坦然的说道。 “娘可知道那些人是谁。还有。雪域中丢了蛊王。为何到现在都沒有任何消息。”楼霖脑筋也急剧转动起來。 那个恶魔看来铁心要她死,她求饶和叫喊,根本就毫无作用,不如省一省力气好了。 “你们谁是至尊之徒。”那五个老人其中一个率先开口。目光在他们几个周围扫了一遍。随后落到上官烨身上。在他们看來。也只有这个气息感觉起來个那些家伙形容得有些像。那么他身边的清俊男子便是剑圣之徒吧。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城主怕是连禽兽都不如。”肖言呸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和恼怒,拿着剑一副雀雀欲试的样子。 “啧啧,没想到你们也会来这里,自己的教官与老大都生死未知,还有心来烈阳界里修炼。”参加噬血军团的紫俊良说道。 “你这个计划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救人的话,这里的阵法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这是封印阵法,无法去攻击。”陈晓点头,肯定了萧辰的计划。 “呵呵,那不成,为夫久在军中最讲赏罚分明,有过必罚就得有功必赏!今晚就先赏若儿如何?”肖毅微微一笑将卫幽若拉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感受着玉人盛臀惊人的弹性不由得心中一荡,当下便是贴在她耳边说道。 这些片段有的并不完整,断断续续的,如同一部被剪辑得乱七八糟的电影。 “他们的人都已经到了?他们怎么就那么敢确定,我一定会去见他们?”林逸风感到非常的好笑。 那是主人就是那个世界的创世神,无所不能的存在,这种戒指,整个宇宙都没几个,以前它自己有一个,不过在和林阳大战的时候被林阳夺去了。 顾倾陌沉默了,很多时候她都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何考虑事情这般麻烦,就像雪村爷爷一样,整天磨磨唧唧,唠唠叨叨个不停,可她依旧很喜欢那个老爷爷,因为没有他在的话,幻冰国早就乱的一塌糊涂了吧。 风依柔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乔远瞬间苍白的脸色,暗叹一声,便招呼着风七与蚩虎走出了房间。 已经有了两次的杀机,无论绮罗再说什么,王凡也不会也不敢相信了。 随行的还有满满三辆吉普车的参谋人员和五辆“大道奇”的武装士兵。 定是他用自己的办法得知了巴图的歧义,九凰心中一沉,倘若巴图今天晚上回来偷袭禹州,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了援军一事早已被巴图知晓。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鲁雪华脸上,鲁雪华顿时觉得整个左脸火辣辣的疼痛。 由于苦瓜脸瞬间想起了自己断了三根肋骨,所以身形晃动,很是慢速,而胖子不得已,又背起了苦瓜脸。 这时候的庞桶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心中暗想,这才是大股东呢,这才是真正的大商人呢,怪不得老师傅们都说半两金里的人都是狗呢。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笑谈,今天见到大股东才真正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但这帮没有彻底清算、没有真心悔悟的侵华日军战犯,重新执掌日本政治和经济大权,极有可能会给中日两国人民带来新的灾难。这也是当年国民政府推行“怀柔”政策、没有认真清算战争罪犯种下的苦果。 现在的通玄大师就已经被美景吸引了,他坐在石凳上看着满山的雪景,摇头晃脑的就差吟诗了。 话音未落,流火决定先出手了,抬手间一片密密麻麻的冰晶,在流火面前形成。 “老大!”其他人看着从船舱里出来的人,都看过来,只有一个站在角落的人例外。 尽管不是什么礼佛的大日子,翠云庵还是正门大开,了因师太由方正武搀扶着,亲自在大门口迎接鲁思侠和于心远的到来。 怎么,这是要出尔反尔,昨晚他把她这样那样,就这么过去了?都不算数? 紧接着对方挂了电话,信息便来了一条,是一段视频,方依依眉心撅起点击了播放,视频里边是方余生正被绑在一个密室中,除了他的地方被光照着外,其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跟坏境。 ------------ 27 灰色包袱 吴岩拿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极品灵石并没有消耗掉多少灵气,消耗了也就是几十分之一的量,也就是说极品灵石还能使用,价值还是很高。 “值得?你认为值得吗?说得罪,他们已经得罪了佛教,我这么做是结交一个朋友。哈哈!”中年将军丝毫不担心,大笑了起来。 可是银光草不同,银光草本身乃黑暗之中的灵草。在黑暗下,药香乃至灵光反更加浓郁。 “六千八百。”下面的人马上开始喊价起来。不一会“土龟石盾”已经喊到了八千灵石,台下的喊声也逐渐的稀疏了起来,最后被一个看似普通的老者以八千五百个下品灵石买去。 毛长老这么提议,吴岩也痛苦的答应了下来,和毛长老相处几个月里,毛长老对他还是不错的,和他讲解了不少四派之间的关系,来往处事等方面的事情,每次对吴岩都很热心。三人又转一圈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浩海宗已经占据了原来海灵宗宗门所在的位置,外面重新布置了一番,让人耳目一新,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刻着“浩海”两个字,有着说不出的气势。 “那他其它的驻颜丹需要交换什么东西呢?吴道友可否告知一二。”刘谦韧和郑荣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虽然在想着其他,不过身体却很实诚的便开始带路,不发一言,一行三人不过片刻时间,便到了一处密室中,而在密室中,一道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六芒星阵法正在地面,这赫然就是传送阵。 万恶之源的纯黑魔拳重重砸向古锋,一声撞击之音四面八方铺开,冲击波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散开。 交手至今,他身上已经受了五处轻伤,和两道被长矛刺中的重创。 众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失落感,且抛开他们与夏流的交情不提,昆仑妖境中相处一来,夏流虽年轻,但隐隐间,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即使再大的困难,众人也充满着信心。 两人这一番折腾,足足五分钟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竟然是打光了子弹。 城外整齐的列着几路方阵,每个方阵的外面一圈由军士把守,这些军士看起来实力强大,但是不足五百个,说他们是来进犯的我都不信,光从这点来看,他们可信度最少50%。 我的心里咚咚直跳,上到若灵的马上,从后面搂着她的纤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真是让人陶醉。我感觉全身每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下意识的把若灵搂的更紧了。 林智骁答应一声,陪着赵桂生走到他的摩托车旁,瞅着他发动摩托车一阵风骑远了去。 “我都是为了神龙大陆好,哪里乌烟瘴气了?”我怒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苍生等人这才知道墨江南似乎炼制了什么耗命之物,这大概便是他身受重伤,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了。 现在韩冰发现这个霰弹枪并不好用,半自动的,打一枪就要推一下弹仓,很是麻烦。遇到一两个敌人还好办,如果被围攻的话,霰弹枪就很难发挥威力了。 慕雪芙昨晚睡得很好,今天起床后精神熠熠,不似平时懒懒的样子,而是坐在梳妆台前亲自动手上妆。 罗凡此时在天都大酒店的顶层会议厅内,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灯红酒绿的夜晚,天都大酒店就是整个天都最高的建筑,在这顶层往下看,似乎整个天都都是他的一样。 尹归真也不想被白白占便宜,顺势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随后,尚琦从另一个试衣间出来了。这身衣服,既衬托出她的雅致,又给人惊艳的感觉。 PS:有多少人跟下来了呢?冒个泡吧,亲们,轻亭的生死劫就在眼前,激动吗? “叶队长,实在是抱歉,我师兄他可能心情不大好吧!”杜博笈的一名师弟稍微懂事些,连忙替自己师兄向叶青道歉。 “对,咱们厉总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魅力无边,天上有,地下无。”叶子欣调笑的接着何雨凡的话音。 张华明并没有马上进入青木神宫,而是安静的呆在原地,两只闪烁着灼灼目光的眼眸从左往右将四周扫了一遍,脸上神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凝重,似乎发现了什么。 每天都有三名顶级厨师做菜,营养又美味,精致的程度不输于欧洲皇室的吃食。 唐风惨叫一声,他的身形猛的向后跌去,“砰”的一声落在了那鼎炉之上。 “回來,去那里,今天是我约你來这里,要走也是苏锦瑟。”阎爵一把拉住了付梦妮,看向苏锦瑟时,眼里带了警告。 陈风高高举起的法杖尴尬饿停在了空中,凛冽饿寒风吹打在他的脸上,面对下面已经空无一人的庭院,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逼。 “威胁恐吓,肯定是这家伙在装腔作势,大家可千万别被吓吓到。”唯恐己方正欲化悲痛为力量的同伴被血酬天武尊强者的身份,以及刚才惨不忍睹的一幕震慑出,连忙说道。 ------------ 28 赌 韩诺跑到城市另一边的乡下购买番薯,绝对没有人认得她。一百斤一袋的红薯买了五十袋,装满了租来的车子的车子,更堆满了出租屋的多半个房间,差点儿让韩诺无法进屋。 只是她却不知道,这样却让他感受到了更多的美妙。手掌和手背同时被她的大腿所包裹,挤压。 高中时家里唯一发生的大事就是父母离婚。至于出车祸住院根本没有过的事。 夏汐翎在听到这句话时候,感觉到似乎有一道雷霹在了她的头上,她的嘴巴半张着,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整个身子一软,差一些瘫坐在了地上。 这种二维世界困不住真正的神灵,不过拉奥又另当别论,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实力都在倒退,最后能不能出来,真是个未知数。 郑夕晶就算被认出来,也没有任何关系,接自己的父母罢了,谁能说出点。 “格格,我就是逗逗季迟,你不要这么保护吧?”季子铭唇角扬起,刚好的笑意停留在脸上,显示他心情不错。 死亡时间,三天前下午六点到八点,死因,跟人殴打,导致内脏出血而死。 电视中播放的正是他们做饭时的场景,韩慎言在一旁切菜,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看起来熟练之极。 道具相同的话自然是限制了场景,所以便会出现这种剧情撞车的情况。 “你没有这样机会的,就算我让你投胎,也会抽取你二魂出来,让他生生世世魂不存,变成一个傻子,白痴儿!”林下帆想到有一些婴儿天生白痴,原因是他们魂魄不存造成的。 下午近一个时辰的战斗,外加急速行军,这几天将士们也苦不堪言,虽说每仗打起来的真得很轻松,而且还能够乐呵乐呵,可是也累得不行,入夜后整个大营之中都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陈子昂的话音落点,立即引来了堂内不少的目光,毕竟时才6瑾已经接上了不少困难律令,眼下这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律令,也只有他有希望能够接上。 “还没有开始,哪来丰收?不过就乘你们两个贵言吧,希望把它们一网打尽!”林下帆脑里yy地想今晚的丰收说道。 如果一定要有,那就只能是团队的队长牧者,虽然出于团队规则的限制,牧者死了就等于团灭了,这些人也在等着牧者再次出手。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卢象升又是回刀一拖,将那几个鞑子齐齐拦腰斩断,鞑子那温热的鲜血一下就是喷在了卢象升脸上,把他那大好的脸庞给染的鲜红。 高碧溪有些诧异,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草图,能够让他看上三天的。 “百里院长,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司那边。”南正军此时想了想,还是对着林修说道。 李治紧紧地捂着放在衣袖子里面的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父皇那边还请舅舅代为美言几句,稚奴感激不尽。”说完行了一礼。 因为朝廷大部分收的是银子,没办法,老百姓为了筹集银子,就要卖粮,这时候就得找这些乡绅和粮行,把粮食卖给他们,于是他们就把价钱压得死死的,平时一两多银子一石,他们这时候就出三钱四钱银子一石,你卖不卖? 其他游客也瞧着眼热,于是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都说以后再有桦树茸,也给他们留点,随行就市,该多少钱就掏多少钱。 这倒是萧齐会说的话,他一向都给人谦和又体谅的样子,不过他要搬回端王府绝不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 “杨先生,三十个亿恐怕不太够,您看看,能不能增加一点?”方老板问道。 随着拍卖师的声音落下,一时之间场面再也难以保持平静,有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有的人发出了阵阵惊呼之声,而有的人则一脸涨红之色,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也有人志不在此,但却也震惊不已。 开什么玩笑,堂堂华夏国黑客龙骑士都无法攻破的安全卫士软件,竟然被你们行业协会说是非正规产品? “多谢霍大夫。”宋安然深深鞠躬,只为感谢霍大夫的努力和付出。 而现在,大伯一家人竟然再次欺负到他们家头上来了,周林自然恨的牙痒痒。 罗伯特校尉的声音极其地冷漠,像是机械一般,并不响亮的声音却比雷霆还可怕,士兵们立刻立正不敢胡闹。 欧氏摆摆手,“二姑娘,你别安慰我。这件事情的起因在我,我是不会推脱责任的。当初我们一家人走投无路,人人对我们落井下石,唯独你们宋家没有看轻我们,肯伸手拉我们一把。 只是。她刚一动,黄鲜又是随手一拂,韩露露就倒在了周林的怀中。 “但是,我怎么听说……国皇已经有了三个皇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到这儿,苏枭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似乎只等赤濡的一句回答。 拿出手机,吧嗒吧嗒的按了一串字,苦恼的按了发送键,叹了口气,今晚估计连沙发都没了吧。 那雪墙突起,挡住了正派众人的视线。而雪墙之后,白衣双手变掌,虚空对按,身前的巨大雪块猛然发出一阵“嘎吱吱”的响声后,瞬间被挤压成了一道厚约一尺左右的雪墙。 ------------ 29 剑招错了 魏未只觉无力,她这么做,确实是想逼几人回西岐,本来想着避开李靖就不会有事,但又出现神箭搅局,再留下,李靖和哪吒必然会撞在一起。 经历过百年风霜世事沉浮的贺森非常清楚,能产生此等惊人异象,只有两种原因,一则妖物出世,祸害苍生,二是灵宝现世,震撼天地。 脑海的恍惚已经渐渐袭来,眼皮的沉重,令黎星的意识都是要开始陷入昏迷。 这边魏未随龙三太子一起来到东海龙宫,东海龙王正在其中等待儿子的归来,却见一同进来的还有一条赤龙。 十多年时间过去,当初丢弃哪吒的殷十娘确实如魏未所想,在日复一日的愧疚后悔之下,对哪吒的思念已经达到极致,就差一个引子,就会彻底爆发。 “烟波一人足矣,六房主还想让我亲自出手教训不成?”赫连嫣然想了想,答道。 姚方列白了罗无六好几眼,埋怨起罗无六来,那天罗无六就应该死活不放张俊离开闪星派才对,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样了。 那一片乌黑的长发,变成了一的柄拖把,在夜风中,吓坏了无数人。 分担了最高战力,灵毅率领着骑兵一路攻击,压力倒是不大,虽有损伤,可是自己这边装备精良,伤亡并不算大。 “不敢不敢!”罗伯特一时语塞,将礼帽压得低低的,闭上那双清澈的灰色眼睛,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也就是说你和你的伙伴从密道进入,然后在那里面救走了孤儿阿蝶是吧?”布莱德利目光如炬,他一只手握住一卷纸,另一手则放在了桌面上,轻轻地敲着桌面。 “我们回头见。”对着杨楚严他们挥了挥手,柳云风一脸贱笑道。 找到罗炎的时候,叶风正看到罗炎在研究着一块青色的魂玉,这魂玉应该是被灌注了风属性源气后形成的。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困局下,泽金是不会用这种魔法的,因为他的老师卡什曾经告诫过他,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可以使用这一招,但是现在,所有人都需要泽金,这场胜利,需要泽金,这是早就约好的。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叶风笑了笑,只是,他的眼底深处已经闪现出一抹银辉。 “好吧,反正只剩下我们两个正常人了,那你有什么办法逃脱他设置的重重结界?”李素羽问道。 “哈哈,果然,瞒不了前辈,不错,晚辈下界的确是想要是接晚辈的妻子去万界次元,”闻言,神天就顿时微笑道。 折腾了一晚上,本来是众人要来向林羽告别的,结果变成了林羽最累了,众人却享受了一回喝酒的滋味。 李素羽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缓缓后退,一心只想逃出这个诡异的教堂,不料,早有魅蜂、紫姗拦住了退路,堵在了门口。 一股鲜血从余天池身上绽放,同时,一张清冷容颜落入他的视野。 被从正中劈成两片的姬崾带着笑容翻滚了出去,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勿乞劈死。 灰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九幽岛老祖宗,也就是第一强者,不仅如此,灰衣老者更是大陆顶级强者,与战神殿的那位老祖宗并列称之为大陆超级强者,也就是东玄位面唯一的两位至尊强者。 不过江寒灵魂种草,魔魂草神秘莫测,足以让他瞬移数十次了,当然,后果就是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除非有着温养灵魂的药草或者丹药。 没有人能够看到在那黑暗世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林立缓缓伸出手去,将手探入了黑暗世界,片刻之后又抓着两团跳动的流光出来。 经历:于西南某省出千设局,得罪某大人物后,偷渡潜入东南亚数国鬼混度日。 不对,这一下多隆心中一惊,这个根本不是血ròu之躯,是灵魂体凝聚的身体。灵魂体凝聚的身体都如此强大,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不是可以正好重新拍吗?按照原著重新拍,你当导演。”韩董事长马上说道。 季老独自一人带着四人朝着身后大殿走去,进入大殿,季老坐在上首位,整个战神殿空无一人,只有季老和凌霄使者四人而已。 欲甠晟浑身颤,嘴里不断喷出嫣红的鲜血。勿乞的笑声宛如无数重锤砸在他心头,欲甠晟又是心痛又是心怒,眼前一阵阵黑差点没晕了过去。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勿乞,恨不得张开大牙将勿乞生生吞入腹中。 可是,孟云馨有些疑惑,中午的时候,她一直听着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而有海产品在,以禽类的肉搭配海产品,其实就足以维持战舰的日常消耗了。 帝九挑挑眉,对于墨绝端着饭菜这件事似乎并不惊讶,那些男人哪个都会做饭。 “不然!加斯帕德亲王虽不是王者之材,但却有皇室血统,作为大国,相应的门面还是要有的!如果君王就能处理所有事情了,那要大臣何用?!”一名大臣义正言辞的说。 “苏总,请你放手!”宋音柳死死握住苏晓青的手腕,冷眼看着苏明华。 他直接将自己的妹妹给拽到身后,然后用很不友好的态度面对木若漓。 与他相比,却还远远不够看,只要裴少卿敢出手,他自信十招之内将其击败。 “你也吃吧!”林子涵直接叉起了一块果肉,放在了柳晓燕的嘴巴前。 那人气质矜贵,目光清淡,五官精致如玉,略施粉黛却是倾城之姿,狭长的眼眸一扫而过,她浅笑。 她霍的转头死死瞪着贺之洲,贺之洲不说话,只得意的朝她挑了挑眉,显然他此时也正屏息着呢。 凌络琦险些被他逗笑了,这时候才正眼打量起了左令,清一色的白衣装着,随意却不轻浮,气质优雅清隽,眼中却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痞气。相貌是四人当中最惊艳出众的,不说话的时候倒是恍若天人。 ------------ 30 能掐会算 一般人根本接不住曹公公这一掌。只有真正的颜宓才能接住曹公公这一掌。 另一边,周中前几天被那天魔二号首领的裴影排挤出了天魔组织,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现在他最关心的是那名刺客的事情。 无奈之下,我们和王子林要了王管家的联系方式,准备回到四川。不过这个时候王子林却没有打算和我们回去的意思。他现在要回去赣州准备把他爹的产业收回来,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想见了。 他们运来桐油之后,马上带着人到达堤坝之上,把堤坝上边标注的那些黑点纷纷凿开,里面果然露出了一些管道。 李雨的透视眼看向储物器,几秒钟后道,谢谢姚掌门,里面的药材,够我炼制百炉丹药。 慕容素素随口说了句,拒绝了老保安的邀请,自说自话越过门禁走进了西码头。 “记住,千万不要再拿出来让别人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牧煜非常严肃的对周中嘱咐到。 王鲸自是十分高兴,若是与猛禽公司签订了合同,帝豪国际的破产危机便可就此接触。现在蓝明心对他如此温柔,又如此大方,他自然也希望继续下去。 夏元从陈琳办公室走出去,出来之后正好看到了陈大业。陈大业扫了一眼夏元,夏元面带笑容的看着陈大业。 “即今河畔冰开日,正是长安花落时。” 范明诀大喝一声,大河枪意破冰而出,涌向江东羽,一滴河便是一枪,一江河又是何等霸道,大浪奔袭,时而被冰之,时而破冰之。 只是附近不断冒头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飞腾途中,一颗准头极佳的飞石砸在他额头,瞬间血流如注,差点失手从树梢摔下。 平日里只有血冷寒与几位血族将军会来到这里,很少会有这么多人的阵仗。 直接瞬间到了河中,沐秋听见了声音,大概也知道了师尊要沐浴了,忙说了句:“师尊,弟子先出空间了,待会您要出来的时候,再跟白儿朗说。”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姐妹俩在里面找了一遍,看到某些痕迹,猜测娘亲和爹爹还有哥哥姐姐他们应该来过这里,两人一喜而后又有些担忧,继续探古阵宗旧址,只是等他们探完所有的角落之后,毛都没有找到一根,别说是人了。 “回前辈,我来自云澜大陆,无意中传送到这里。”冷炎迟疑一会,还是决定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说谎。 面对身前恣肆妄为,软硬不吃的黑衣少年,为首样貌冷肃的执法队长,看向叶逸的目光之中,不禁越发窝火了起来。 杨浩立即陷入沉思,而赵灵儿和烛子琦皆是气息变得极为肃穆,后者明白向眼前老人这种级别的强者,说出的修炼感悟弥足珍贵。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往玉牌里面输入灵气,我插入相应的玉石雕孔内,一一传送走了。 喜欢泡妞的人,需要一个在众人面前的牛逼炫酷形象。而他此时在众人面前的成败,绝不谨谨只是没成功那么简单,它就像赌钱一样,输了,几乎就是输掉一切。 “等等再看吧。”林凡把九仙图放好,回屋子穿了件衣服,因为远处,火凤凰已经开着车子来接他了。 “你居然晋级武王了?”梅若剑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华飞,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只是,连管事还未走出十来步,突然顿住了脚,因为,他听到声响了。 一袭白裙,在清凉的夜风之中飞舞,如同随时可以乘风归去的仙子,飘渺,自然,不食人间烟火气。 陈寒旭是被一阵香味给熏醒的,其实他早就看出田净其实根本就不会做饭了。 “我该怎么办?”我需要向你汇报吗?好吧,我已经决定了。你没必要胡说八道。如果你再胡闹,就会受到不尊重的惩罚。穆天灵用深沉的声音说。 宁夏樱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也很清楚,虽然大学面向所有人招生,但是一个没上过学的人来考,能够考入大学的几率几乎为零。 曾浩上来就去捏田净的屁股,也不是毫无来由的,这也证明田净从背面看,她的屁股确实比较诱人。 话说他现在还真不为钱发愁,不说刚抓的那两个通缉犯肯定有奖金,真缺钱了,找苏教授认上俩字,就够一年的花销了,反正自己平时花销也不大的。 其实,我已经有很久不曾想过苏凡了,或许是逃避吧,我逼迫着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那张照片,不去想那晚他和舞儿发生了什么。 毕竟她一旦接受了她,也就等于要接受她的新家庭,虽说罗宾先生一家都挺好的,可有了苏家养父母在前,她很难再轻易地掏心掏肺地去对其他人。 我正打算过去帮他忙,刚才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路旭东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开机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他把我手机弄关机了。 喽啰眼中的修罗教官就是王进,训练新兵,二话不说,扑上去拳打脚踢。因强硬的作风影响恶劣。早就在私底下被喽啰们议论学他骂人的架势语气。并灌上“冷血屠夫”“魔鬼教头”“修罗教官”等绰号。 只要我愿意,那洪荒世界的所有珍宝都将被我收入道场,还用得着你给奖励? 只要能让这老头子觉得自己听话又可靠,还能和他谈心,这便足矣。 ------------ 31 约定 楚弦自然知道墨琳这句话的意思,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在问这个,楚弦知道,自己能否回答的让她满意,关系到自己能否顺利过关。 韦德丝毫没有在意瓦纳莎的霍克身份,因为俩人的灵魂实在太登对了。 龙龙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回应了,这事儿最近网上讨论的确实不少,听说还有人准备就此拍部电影什么的。 因此,就算新立高中被迫解散了,对政府来也不会有半点影响,大不了就是重建师资,在新立高中的原有基础上另起炉灶,建一个新的学校,不定比新立高中的教学质量还要好。 在李牧鱼一双森冷的目光下,一道仿佛要冻结神魂的寒风,突然在空间之内刮起。紧接着,天泛冷光,仅在寒风吹起的片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瞬间就将那五个后天神灵裹挟在内。 楚弦和白子衿早有计划,这一次楚弦现身,也只是为了给白子衿‘壮声势’,当然,对于白子衿来说,虽然在常水县被孤立,但实际上,在城府那边,还是有官员赏识她,不然她也坐不到县丞的位子。 “噢……”旅馆老板察觉到了这一点,只能用一个语气词表达自己的失望和惊恐。 气息浑浊,毒气四溢,修至金丹期巅峰的戮剑真人,在剧毒之下,居然连解体脱魂都没有做到。 只是楚弦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那等至宝和土灵珠不一样,土灵珠是一直隐藏在地下,被那个大地之灵藏着掖着,所以没有暴露,就没有被教会取走。 虽然知道曹允去洗也没什么用,但毕竟张陵确实没经过曹允同意,就自行帮他决定了,虽说是为了保护曹允才这么做的,但是自己这么做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胡嬷嬷也很懊恼,“都怪老奴,老奴——”她哪里想到四皇子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呢? 望着雨中二人,唐晔眼眸微闪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浅绯色的身影,不一会议政殿出来了人,不知对着阮衡阳说了些什么,九珠撑着竹伞进了廊下,衣裳被沾湿了不少,芍药立即给九珠披上了披风。 但是当万祈打开剧本迅速浏览了一遍之后,眼睛登时亮了——她很满意。 婉柔见她神情不耐,咬唇应了一声,她不知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前线战报传来,侧妃身亡,王爷因此一蹶不振。 知道对方的来意以后,万祈有些惊讶,不过就算是学堂的校方不找上门来,万祈也是会去一趟的,只是没想到学校这边竟然比她还着急的样子。 吴教官的眉梢上挑了两下,程教官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假的教官,他突然打从心里对老郭感到了一丝悲伤。 可是他死活都不肯承认,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她想多了?还是他忘了她,亦或者有什么苦衷? 这么中二的名字是谁起的?此刻正待在客厅里看着手机上烹饪资料的元朔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被一首歌代入一个境界,说起来玄乎,其实就和拍戏是一样的,有些戏为什么感人。 这边凌峥圈起胳膊,冲豆豆挑了挑眉,后者会意,马上正儿八经的挽住他的胳膊,与他一起走出了电梯。 目送着这位大少奶奶离开后,白艳芝连忙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每个暗卫都有一块出入王爷身边的令牌,杀人时必然不会带在身上,精金炼成,不惧火烧。 最多功力会减少三分之一,最起码强过被雷霆之刑彻底毁掉仙体强。 那时候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为什么收到戒指就放弃了再去找他。 果然是头等舱,干爹难得大方一回,不过可能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五十株灵草可以炼制十炉筑基丹,如果是宗门炼丹师的成功率来算,应该能够成丹五炉,而一炉丹药成丹九枚,自己应该获得筑基丹就是四十五枚,可裴英纵却只给了自己九枚筑基丹,岂不是一成成丹的概率发放给自己。 “你身边的老头,哪个不奇怪?”赢哥没好气的瞪了巫凌儿一眼。 其实丁浩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和于化虎的宿怨,可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丁浩本身偏向分开行动,那就是不想和于化虎直接起冲突,众人也是担心两人一旦发生矛盾,导致大家陷入险地。 凌珞起身,从黑玉空间戒指里,取出了月光神王印,跟纯白一起,放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好吧,她有点愕然,毕竟林城南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实在是不可思议。 紧张之中,对手没想到这事,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车上,放在了枪上,哪里想过手雷。 简皓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吴婉琳的下跪而有任何的变化,他淡淡地问道。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目光,冷冷地看着吴婉琳。 能量扩散,他们二人分别被余波震开,杨浩羽翼轻震,身体缓缓缓缓的落在实地上。 对于堕灵星域来说,兽族的英魂谷就算一个,里面沉睡的兽族先魂一个比一个凶残,让人望而却步。 时盛行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着桌子上的水果大啃特啃。 李艳阳一开始还言辞古朴,但最后一句话把龙老大雷的里焦外嫩。 这种变故着实令人意外,杨浩杀了这么久的妖兽,发现居然还有能够释放战技的,让他措手不及。 ------------ 32 元清圣水(二合一) 灵玄门与旭阳宗一样是八品修仙宗门。张天源正是那位在化神天骄榜排名第一千的化神天骄。 “老二的婚事确实不用着急。”景澈感激打断了景衍的话,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察觉到了吧,正是因为空间薄弱,所以土地包括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与正常相比的硬度差了很多。“马花道。 宋锦祖瞳孔骤缩,这一刻,他又感受到死亡了,那深深的无力感。 而就在他们慢慢喝酒的同时,天空中的各方势力,也在相继掠过。 所有人都沉默地透过舷窗望向远处的那片基地,以及那三艘飞船。 燕凤仙出手,宛如凤元门的凤仙在世,九道神通演化的火凤虚影向着吴涛扑杀而来。 景秋娴一愣,她不想再和顾司帆纠葛,但促进顾司帆和梁成思和解还是有必要的。 当时的安妮博士,将自己的经历发在了推特上,并称为一场奇幻之旅。 近了,更近了,费城那和他身材一样胖嘟嘟的脸上笑得一团和善。 守了那两大强者联手一击,口喷鲜血的北冥长风,怎么会还有如此精纯的功力?怎么好像好更加精练和浑厚? 老鬼咳嗽了起来,咳了一手的鲜血,佛拉娜急忙给他喂药,吃了药之后他才好一点。 “哼!”刘虎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再一放眼,整个福善堂里里外外数百人,也仅仅这一少年是名仙士而已,还只是个初级仙士,胆气又起来了。 它们不向漩涡外行驶,反而朝着漩涡内开始开进,顺着那巨大的浪花旋转的方向朝着不断倾斜的海水里面就行驶而去。 老李又说,难怪我见王厂长象梭子走来走去的,是来庆贺昌俊买红炉的呀。 回了家,芙蓉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要走,我也没拦着,因为孩子的病已经是治不好了,还害的措姆也被蛊毒给害了。 “不妨事,不妨事,你忙你的。我弄些纪念品而已。”这次轮到天星开心的时候,嘴中回答着呲蜥的问话,手中的黑木刀却是丝毫不停。 子鱼看不清楚,汉阳却夜能视物,当即带着子鱼悄无声息的靠近那石门之后。 那奴才为难道,若是莫公子不喝药,那大皇子必定发怒,死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不周的奴才了。 当时,封老爷子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内心澎湃而出的情绪很复杂。 “不会,我给你练的功法,想超越我至少需要一百年的时间。”叶傲还是在笑,一只老狐狸的笑声。 “这是你逼我的,东罗,当年我没能杀了你,让你成长起来。现在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去死吧!”土冕面露得意阴狠之色,朝东罗大仙冲了过去。 老爷子尴尬的看着程蕴“丫头,爷爷就把自己带来了。”深意就是没有准备孩子的礼物。 方姨娘去问陈姨娘的时候,陈姨娘的眼睛倒是左右转动了一下,然后才说没有。 程蕴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男青年的家,看着偷偷摸摸的样子要是自己儿子非踹死他不可。 不管是那软软绵绵的触觉,她轻轻柔柔的动作,还是她安安静静的神态,都让他的心头鼓鼓的,有热热的情感涌出来。 “那至于如何移民,诸位可有高见?”子之出声岔开乐毅的话,并非是因为不信任韩非、李斯二人,实则是因为还没有真正到公开自己战略意图的时候。这个时候说得太多,相反会引来一番不必要的争执。 程蕴撇撇嘴,吃吧,旁边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不吃就罪过了。 大宝这个举动可把南平王子害苦了,因为这事他彻夜难眠,行尸走肉,就生怕有一天尸体被人发现就完蛋了,他是想把尸体火化,让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找到死者,这样谁都不会查到他,可大宝把他白日梦摧毁了。 虽然只是刚得这门神通,但不似‘颠倒阴阳’那么晦涩难懂。所以根据口诀,一定程度变大身体还是可以的。 当然了,自己干掉了三个护法,等于与青龙帮结下了血海深仇。雷弗临走恶毒的眼神他没有忘记,等自己实力再强大一些,有了本事,还是亲自出手解决掉这些后患比较好。 “呦,他还很信任你嘛。”宁含薇似乎有些惊奇,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叶枫没理会他们,径自闭目养神准备今天的比试,他知道今天的比武大会可能会遇到高手,不会像昨天赢司马晨那么简单了。 “我们就是认识,他喜欢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叶离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拖着于心雨加速前进。 石之轩忍不住叹了一声,他这个弟子就像是一只闲云野鹤,根本不醉心权势,那他如何才能帮助对方走上至尊之位? 皮肉划破的疼痛让叶离的身子一动,勉强自梦中醒来,纱帐外,天已经大亮了,眼睛被微弱的光线一刺激,居然酸痛,她忍不住往枕畔一摸,触手是潮湿了大片,才知道,原来,梦里的哭泣竟不是假的。 但在通过考校调教之前,他们不能进入青丘,便暂时安排在积雷山。 同样是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几乎是林慎安前脚劈了大树,后脚就有一伙人穿着斗笠蓑衣冒着雨冲到东大街上。 ------------ 33 飞升大道 第二天一大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两军的阵营里面,带来的影响却是截然相反的。 陆判从怀中拿出黑色的戒指,“这是玄冥戒,里面有着很大的空间,帝君可以储存一些东西,最为重要的是,玄冥戒可以帮您隐藏一切气息!”陆判轻声说道,把戒指递给了我。 涂洋被气得吐血,老者是他找来帮自己的,结果却处处为叶浩川出头。 等到出兵之后,大军行军缓慢,走了一天时间才向连江方向行走了十多里,然后不管是张志和刘侃二人,还是他们的部下都不愿继续前进了。 另有一点,城内大部份铺面门窗紧闭没开张,相信都是飘云坊的官方产业;然气运逆天者帝哥总有法让安子找到线索。 敌军却有近五千人,兵力远远多余马邺所部,又有偷袭之便利,不过战到最后,楚军竟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然而投靠吴国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这些地方刺史的权利将会大大减少,在各个方面都会遭到监控,再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地方上为所欲为。 当夜铁弗戎与贾左就知道秋玄与达步水云同时离世的消息,铁弗戎毕竟被称为妙手神医治病救人,如今却成了一个杀人者,他心里也是复杂的。 此外,他也知道像周德威这种打了一辈子仗的粗人,说话有些冲也是正常的,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他。 现在在整个大纪国修仙界,风头最盛的人物,绝对不是无敌公子,而是白燕公子燕真。 这时他们才发现两人的对话与第一次见面时候几乎一个版本,只是彼此的角色互换了而已,两人对视一眼,相对而笑,魏源这才发现她的笑容似乎眉眼之间有着万种风情,梨窝浅陷,将自己的心神都给攻陷了。 最终,叶辰和青岚仙子留下来,叶辰住在业火大殿,青岚住在幽火大殿,两座大殿距离很近,只有几百步的距离。 国王星系由一个恒星以及六个主行星组成,整个恒星系的直径超过两百亿公里。 “那又怎么样?你走一步试试?”老包抓过枪,枪口就对住了霍青。 宗无怒拥有天赐的火灵之体,修炼离火心经不满三百年就达到第十四重的绝高境界,超越了他大哥宗无回的实力,达到了绝世高手的顶峰。 之后天空中的神龙再次身体开始上下翻滚。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出现,羯族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全部都变成了光点消失,只留下了忍着痛不敢出声的石虎依旧瘫软在地下。 事实证明,唐卡的这个选择也确实对李中明的成长、为他后来的进步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胡耀,你会不会感觉我妈太彪悍了?”两人在大床上玩闹了一阵后伊敏有些扭捏的问道,心里则对老妈有些埋怨也不照顾一下自己和胡耀的感受,竟然和老爸这样闹真的好吗? 他说的话只是给这些人一个定心丸,毕竟这些人围到这里,不过是心里那口气顺不下来,心中的那种不甘心的情绪在作祟而已,他们心里也明白不可能在这里要到钱。 这家客栈,极其恢弘,足足有十层那么高,而客栈的装潢,也是极其的豪华,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客栈!名曰“南栈”。 而自己想见的人无非是极灵宗的柳白雪等人,还有清丹宗的阮月怜一人而已,只是她们不知道是否也来了,而他们若是来了,那自己势必要赶过去,让她们不能处于危险之中。 不行,一定有什么办法知道林婉在那里的,决不能允许南海宫这么嚣张下去了。 回头看去,外面依旧是刚才的那条老旧巷子,但里边却是另有千秋。 秦风果决的打断了马虎的劝阻,因为马虎也不知道秦风为什么去拳场,那种地方马虎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死人那是常有的事情。 骨万枯疑惑自己为什么慢了半拍,没能躲开这本该能躲开的一掌,渐渐觉得血液里有种东西在爬。 不管是哭是笑,这都是最后一次战斗。无可否认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尽管努力想让内心冷静下来,但是紧张的余波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更加强烈。 “阿母,您放心,既然是山崖峭壁,定是无人上去的。没有人会看到我采药。”看到的那个已经死了。 福曼已经追了上去,杨毅更不敢独自留在山溪边,只能是挥舞着扫把杆也追了上去。 随着言语当中,玉清道人伸手拿起一枚松子送入嘴中轻轻一咬,顿时觉得十分松软,一股先天灵气带着清香溢出,一时不由满嘴留香,一股股先天五行大道理念显与元神当中。 项链是怀特迈恩出的圣使护符,公主出的碎玉之心需要49级才能用。 最重要的是,她震惊的发现,在这些观众之中,竟然有很多都是三四十级的土豪级用户,有些用户的等级甚至超过了五十级。 “好,那我们一会在这里见面;”说着梁紫嫣点点头,然后和杨飞雪一起进入了卧室里面,关上了房门;。 他将体内因为变身之后源源不断涌现出来的力量尽情的释放出来,聚集在双手,一拳拳打出之间空间居然传出了粉碎的声音。 这就是本体和不是本体的差距,就算邪恶菩提老祖比菩提老祖要强,最多也就是压制住他而已,可本体一旦捉住机会,就彻底逆袭了。 本来有更好的位置,但是唐三觉得没必要开在繁华路段,自己不过是想打发打发时间,而且捉鬼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又不是饭店,人流量什么的,都是浮云。 ------------ 34 恰巧 神器又能如何?以哥现有的战力,外加星辰精金和虚无天炎,除了诸如盘古斧碎片这类的顶级神器,又有神马能困住哥呢? “这不行,我再给你一件神器,你帮我搞定英王。”皓眸不想把一件价值不菲的仙器送给石基子,但是神器还是不妨的。 虽然神力无双对张赫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已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眼下,他正好需要这货的神力来拉开三箭齐上的后羿落日弓,不仅如此,它这身强悍的防御能力,也不是岩甲术能媲美得了的。 凌木的确是感觉头很昏涨,看了看站在床边居然没有躺上床的伊雪,也没有说什么,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迷雾内打斗声不断,而这种打斗又进一步激化了矛盾,这使得在场的武修渐渐失去了意识,彼此间疯狂地攻击起来。 虽然青鸾神宫的建筑规模远远不及仙皇宗,但等级之森严,却一点都不亚于仙皇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棕熊看了看雪豹,在大事上,棕熊一向听雪豹的话,肥头大耳的棕熊彷徨无计。 但奈何,纵使他和麒麟焚婴炎都拼尽了全力,却依旧有大量的魔气冲过了防线,并径直没入了他那虚弱不堪的元婴之中,大有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实在是没有想到,里赤媚竟然不在。更没有想到的是,没有了里赤媚,方夜羽一方的实力居然还有这么强。若不是天山七剑替我们吸引了火力,这一次说不定还真得栽在这里。”虬髯客道。 对胡珠而言,郑俊浩首先长得很是英俊脱俗,与她见得其他那些男子不同。 “是王海,他姑父是市里的副市长,后台硬的很”三元还挺机灵,一下子就把锅直接甩到王海头上,也算那龟儿子倒霉。 “要怎么考,我也就不说了,不过,注意身体。”云熠没有什么好叮嘱的,只是让云然注意身体。 林柯只好硬着头皮编排,说自己想出城游玩,遇到歹人想劫持自己亏得恰巧碰到四皇子回京解救了自己。韩东基闻听非要明个儿一早带着礼物去感谢四皇子一番,身体虚弱的林柯也管不了太多只能先回自己房中睡下。 “同事?你不上学啦?”常昊在城里干的事,这边还不大清楚,如此猜测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台漆黑色悍马在三辆大奔驰那犹如包饺子般的撞击中,居然连丁点的凹痕都没有产生。 “好的,谢谢你!”赵寿全把马绳系在树干上,然后向他道了声谢。 那带头的侍卫脸上有些不悦,皇上在北洲王到达之前就已经在私下嘱咐过他们了。 虽然他不清楚萧玄是如何知道他儿子肾虚的,但若是祖传的肾虚这个毛病传扬出去,他们父子还怎么在沧海立足? 与此同时,赵有恭也接到了一份等待许久的消息,在看完这则消息后,皱着眉头也舒展开来,阔别已久的笑容再次挂在脸上。原本他也是担心不已,现在已经彻底放心了。 送上门来,终有一天会这样,她们自己早就想过了,所以第二天醒来之后也没有生气,很自然的转变了身份。 哪怕是灵王境的强者,想要与灵风与灵雷硬碰硬,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事。 李将军见唐辰藏躲好了后,捏了捏手上轻飘飘的木剑,开始准备最后的一搏。 就在无形的波动要碰到飞艇的瞬间,一道半透明的翠绿色屏障将天空中所有的飞艇都笼罩在其中。无形波动碰撞到屏障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那两人一阵哭喊求饶声中,还是被侍卫带走了。赵构的目光又看向了张邦昌,看得张邦昌胆颤心惊,毛骨悚然,心里叫苦不迭。直到此时,张邦昌、张俊等人才知道赵构是秋后算账了。 赵似见陈抟老祖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还对自己品头论足,要是之前的话或许会愤怒了。只是交手过后才发现,他根本看不透陈抟老祖,仿佛之前的容貌在这一刻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经过了两个月的锻炼,她已经成了挂名在东京映画旗下较为出名的声优兼歌手。 一旁的紫天朗见到这一幕,心中感到更加恐惧了,他看得出来叶南是真得很在意秦葛。否则以叶南如今的身份与实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举动。 在凯勒受创的时候,自然网罗威力大剑,直接被黑袍人轰碎。轰碎了自然网罗的黑袍人不依不饶,同时向着凯勒杀了过去。 佐之宫倒是对此感到颇为惊讶,sana在学校里,虽然很懂事,不会给老师添麻烦,但是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很难被别人说服。 阿萨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们的位置距离骆驼骑兵大概两百米,而他和一众骑士用抛射才能勉强保持杀伤力。 顾西西还没等说话,陆笑笑已经把电话挂断了,顾西西苦笑着摇了摇头,陆笑笑那句电话费好贵更是让顾西西哭笑不得。 唐斩直勾勾的看着屏幕,只见视频里的场景居然是在一座孤岛上,对战双方一个是穿着武士服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太刀,另一个则是一个体型魁梧的白人。 ------------ 35 赢不了 姜衍一愣,没有再言语,他们二人所在立场不同,没有谁对谁错。 没等莫利亚做过多的心里建设,莫利亚就的直接被杨苏拉着,进入了研究所内部。 姜衍听后沉默了片刻,李学海看后,心中嘀咕道,果然自己猜测的没错,还是与赵汝妍有关。 看着杨瑶琴水意盈盈的眼神,萧璟心中一阵轻叹,仙子果然已经坠落凡尘了,真是罪过。 “……”指挥官的额间几乎渗出冷汗,他甚至认为冬日战士已经叛变了,要杀死他……但是随即,他的脑海中又浮现一个另外的可能。 战狂皱皱眉内心不在平静,哪怕是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安,心里一紧,立马下令。 天阶老者冷笑着瞬移到张鹏面前,一掌拍出,张鹏被这一掌轰飞,但众人都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陆凡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抬头和齐冰雨说来一下,但是当他看到此时齐冰雨的状态之后也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见齐冰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那张脸红红的,表情动作更是夸张。 说罢,凯撒开始吸收死亡国度的紫色气体,身体可开始不断地变大。 姜衍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面还算宽敞,一张宽大的桌子,数张铺着虎皮的椅子。 唐宁不以为然的笑笑,能够召集黑粉,也是墨雨柔的本事,相对她现在的活跃粉丝来说,的确是少得可怜,但还是能看到几个期待她的机场秀。 两名老师轮流在一名学生的课桌面前迟迟不走,无意中已经是引起一些学生的注意。 如今镇魂符一卷,这道人若是将她送回地府轮回,天大地大,他届时该去何处寻淑娘?淑娘又会是人是畜生还是其他? 64名人质……利比亚政府军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营救措施,身为军人的他们深深感受到一个国家的悲哀。 墨子辰没和千岚多说,直接将千岚带到了市办公室楼下,并且对楼下的工作人员,表达了想见千父的来意。 院长和副院随之而来,两人也在院中坐下,等着房门打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叶菁才从里在走了出来。 按理说大家都是商业翘楚,这种感觉应该会让他们对希德勒产生排斥。 不知道在白光奔了多久,眼一眨,前头就出现了玉珩心心念念的皇城墙。 正院的老夫人拿着下人送来的礼单,与二房的王氏笑得嘴都合不拢。 只是最近,君侯来的次数变少了,以往两三天他就会来一趟,不过这次,大半个月过去了,他一直没有露面。 朱雀军团的远程打击能力极强,但是作战时受到的因素也很多。比如地形,气候就是很大的影响因素。 不久之前,朝廷受到了一份加急密报,过的是天御军内部的情报系统,也就是说这封密报就只能经由天御军的总首领观看,但这封信最终却又被递到阳帝的手中,就说明心中内容可谓十万火急。 最后,暴力熊猫想到吴笛手中的仙药精粹,还是选择暂时妥协,当然让他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道歉那是不可能。 “出发吧,迎接我们伟大的主重临世间。”国主境界的中年男子咧嘴一笑,当先掠出,后方薛亮等人皆是跟上。 话毕,仿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叶天皓直接从乾坤袋的另外一处空间拿出两株火云芝,直接丢向千年火凤。 他这个布置,需要一支人马去做诱饵,为了让麾下将士用命,吕蒙将亲自领兵去做诱饵,引出埋伏的苍狼军团。 浓烟弥漫,尘埃滚滚。一道道极光迸发,恍如曜日炸裂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转瞬之间,两大妖族顶阶仙人带领百名妖族之修冲向了正在忙碌的人族之修。 不过,当她被周青进入的时候,她也就默默接受,甚至配合周青。 “轰!”惊天一击落在半空上,顿时气流涌起,片瓦翻飞,地动山摇。 顾了了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之前她还以为有一场恶战,每天在家练武,后来说是事情解决了,她反倒有些失望。 “马经理你真的不在考虑考虑吗?我们白泉社真的是很有诚意的。”坂口纪和不甘心的说道。 说起来有这个想法,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但是一直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困扰着,一直没有实现,大年初一的那天早上,看到东陵那么多困苦的人,李慧对这个事情就再次动了心思。 韩辰逸犹豫了片刻,此时他已然没有选择,说与不说其实影响不大。 这是乔唯一的疑问,但浮现出这个疑问的同时,乔实际上已经在心底里接受了短信的存在,现在无非是信得深一些浅一些的问题,但他已经不太怀疑短信内容是否能实现了。 曾几何时听过如此美妙的嗓音,曾几何时听过如此直白的曲子,那份爱意无怨跃然心间,让人们久久回味。 孙嬷嬷去了贾府送请柬,便另安排了含笑与芷萱,令含笑亲自去武郡王府与婉瑜送去请柬,又令芷萱去了黄府。 “大嫂二嫂,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李安喜莽撞的冲进来,不停地嚷嚷。 索性,豆子就越俎代庖。和元气宇宙知会了一声,管它明白不明白,豆子就用慈悲之力,席卷了元气宇宙的宇宙本源和核心本源,抛入元气宇宙之中,赐予给那些她所亲厚、看中的人。 字画很自然的出现在某个不行关的人身上,也很自然的引起了吴震的注意。 ------------ 36 这么喜欢我? 我把门轻轻的推开一道缝,还没等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就被蟒清如拎着脖后面的领子给拽到了一旁,一道金光从屋子里面射出,如果刚才蟒清如不把我拽走,那此时我肯定被金光照射到。 已是傍晚,夕阳余晖特别好看,整个别墅区都弥漫着金色的光芒,高大的乔木,绿色的草坪,美丽的鲜花,这一处的精致特别的漂亮,在夕阳中宛若一副静态的画,美中又带一点点幽静,清雅。 圣使咯咯一阵尖笑:“既然是这样,本圣使就挑选了。”说着转过头来,望向年青族人聚集的区域。 原来自坦坦国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盗贼。在这个国家里,人人辛勤地工作,个个洁身自好,不要说是偷盗抢劫,就是随地吐口痰,也会遭到众人所鄙视,还要被国家重重责罚。 苏素的声音:“我觉得心蕊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效果应该不错。那个救护车的过程可以有,然后就到医院病房里,医生忙乱的诊断,然后挂瓶打点滴。 “嘻嘻。这个新来的先生果然好不枉我千方百计把那个糟老头作弄走。”青青显出与年龄截然不符的狡黠。 接下来,他们便是开始争夺陆家的产业,按理说,杨家这三家联手,在资源上,肯定要占优势。 听到了雷战的话,十二生肖的十二双眼睛全部是看向了他,不过他们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都是怒火,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雷战早都被他们的眼神给杀了。 守夜的人是梁添云,其余的人都在打坐入定。梁添云目光如注,周围十里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这种领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必须是特殊体质的人才能拥有,纵观他们幻兽有空间系领域的,也就那么两三个。 萨隆惊怒不止,连忙杀出,恐怖的力量席卷而出,将那剑气挡下,产生的爆炸威能,又是将结界震的急剧晃动。 不用在沉闷的宫里做杂活,谁都乐意,引得别的宫里的人也羡慕。 陆远桥的脸色再一次黑了下来,显然有点不开心了,“我们两个就好了,不用三个。”顺手,走到了房间里面去,准备去看看撩妹的攻略。 叶天辰在心中暗自咒骂一声,来不及思考沐凝雪为何要这样做,再也不顾压制细剑嗜血的本能,甩手将细剑射像冰火蛟。 如果今晚自己不能搬回一局,电视台这方面不知道调整嘉宾阵容。 他的修为被废,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心中是无比憋屈和愤怒的。 千里惊云没有想到这个分命如此强悍,自己已经被他的玄铁链击中了好几下。 只是那天阶二品武学从哪里来?难道是拿她的二品武学来代替自己的三品武学? “我答应了你的三个要求,你能给我什么?”李天辰道。“自然是让你们的婚礼顺利进行了,嘿嘿,你们利用结婚坑魔神的事,我可是知道的……”老者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 “不好,不好……你知道本王贪恋你的美色,一点也不贪恋权势。你给我一个帝王做什么?”妃逆低声贴近他的脸,有些气急败坏。 郑壕突然软在地上,在铁证面前交代了所有,真相基本上跟唐龙他们分析的吻合,至于朱艳的举动差点断送了她的身家性命,她美好的未来,就差一点坍塌,还好警方找到了真凶。 张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只不过怀里的美人扇已然取了出来。 “谢谢。”麻七只是愣了愣,随即就起身接过秦丹丹手里的卡,这么多人,等着他吃饭,这张长期饭票来得及时,他已经没有理由在拒绝。 看到自己的两件宝物由空中掉落,璇玑根本来不及理会隆化作一道流光就冲向掉落的法宝,自己只要拿回武器就可以对付隆,虽然这一次他全力出手伤了自己,但谁都知道隆这一招是不可能一直使用的。 紧接着,他左手掐诀,右手结印,猛地朝着天空同时点去,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一尊三清虚影也随之落下,两尊虚影,分别发出梵音和道音,朝着追击的几人狠狠地撞了过去。 “不介意不介意,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了。”陈大力连忙摆手说着让谷悦多休息,然后退出了房间。 晶璃瓶的碧绿火焰,在那“噬骨梭”落入“混浊魔胎”时,自行飞到蔺竹筠身上。 无悔见夏青柠羞涩如花的笑脸,迟疑了数秒,最终还是靠了上去,右手将夏青柠圈在怀前,左手拿起一块糕点,温柔的喂到夏青柠嘴边。 死者脚上少了一只鞋子,并没有在洗手间之内发现,死者浑身是血,地面上没有发现大量的血泊,死者致命伤口在颈动脉上,喷溅状的血痕迹现场一点都没有,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凶器,显然这不是第一现场。 “魔帅,就凭这些人,恐怕还拿不下我,你难道不准备出手吗?”张亮轻笑一声,美人扇上下反转,施展出折花百式,将朝着刺来的各种兵器移走,攻向对面的突厥兵。 “一时大意,让他跑了,只留下一条手臂和这根东西。”阿伽门农苦笑着说道。 ------------ 37 解药 发动了背包里教皇手札的秩序恢复,解除负面束缚效果的可可妹妹在自己身前再次召唤出了之前被打散的水元素,几乎是实际刚好地利用水元素挡住了耶卡尔朝她射过来的一发正面法球攻击。 对于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绝大多数人只想作壁上观,却也有一帮喜欢搞事的人,见猎心喜,慢慢围了过来。 枪林弹雨,林木木都没那么担心,云霆对子弹这玩意,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只要敌方子弹别太密集,他都有办法躲过。 我微微皱起双眉抬头望了望金夜炫冷峻的侧脸,然后对上了秦琳爱亦有所思的眼神,而几乎在同时,我们瞧见了金夜炫和明一之间的对视。 夜白没有回夜家的意思,一来,他不是真的夜白,二来,他听陈氏族长说,夜家绝大多数人已经离开了桃源山,留下那些都是夜永卓的人。 选优秀班干部和三好学生时,赵蕙都选了周强,吴谨收选票时,拿了起来微笑着看了看放在了第一张。 他们到了鹤泉湖的门口,买了门票,走进了大门。看到了坐落在鹤泉湖西南面的几个白色的大蒙古包,悠扬的草原乐曲从那里传来,令人有一种在大草原上的感觉。 上前几步,凌霄将凌卿蕊抱了起来,又给她加了一件披风,就抱着她向外走去。 司罚天君见状,朝身边的掌罚使者使了个眼色,掌罚使者垂着头,出去将两个侍卫带了进来。 在诸多恶魔领主不可置信,天方夜谭一样的注视下,基尔加丹那具本应是尸体的身躯内居然出现了生命的气息。 海兹中士可谓用心良苦,诱导杜兰保上尉往单兵突袭方向去想,届时便有机会解救人质。 一般来说,体内每拥有一百个洞天,便能在单个洞天之内,铭刻一个本命神通。 她低着头,害怕看到虎平涛那种有着强大说服力、压迫力、威胁力,以及穿刺力量的可怕眼神。仿佛那是一个太阳,自己在无比强烈的光芒直射下无处躲藏。 十二个孩子以此爬上了地面,久违的日光让他们难受地眯了眯眼睛,但可以看出来他们大部分还是很开心的。 即便秦念一自己也清楚这些,可这话一听到耳内,她那绝美的脸颊上不由飞上一抹兴奋的红晕,为他感到骄傲自豪。 杨老师无奈一笑,但他能理解卓越,毕竟他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知道巨磁阻效应是磁性材料的电阻率在有外磁场作用时较之无外磁场作用时存在巨大变化的现象。 不过,联邦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人员的伤亡是吉翁军的五倍,战车损失是三倍。 “七殿下,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早就忘记了。”顾老大黑着长脸,感到很委屈。 “这是靖王爷的令牌!”高炳义一声惊呼,叫人把钱喜顺请到楼上的客房,一番洗漱之后,他终于有了人模样。 一路到了最高处,封少瑾坐在马背上,手指突然勾住墨凌薇的下巴,转过她的脑袋,趁着修儿不注意,在她清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真是我捡来的……”苏宇无语的躺在了床上,略有困意,便蒙头睡了。 捕头仔细观察了周围,然后目光停在柳如风的房门上,于是指出了真凶。 龙璟柔点点头:“想了,外公有没有想柔儿呢?”说着,还去扯他的胡子。 周明不管怎么说,还是后来加入的,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对他的考验和监视肯定是存在的。 三人坐上了玛莎拉蒂,几分钟后,车子在商业街路口停下,三人踱步走进了商业街里面。 刚说一句,忽然那种感觉又来了,她明明还没吃饭,怎么会这么恶心难受? “阿狼,你干什么!”苍聪天愤怒地叫了起来,刚才的黑影,竟然是阿狼。 当他们离开片刻之后,同一地点出现了几个年纪不同的人,一脚踢开了密室的大门。 苏清婉这样想着,便老实的坐在圆桌前面,斟了一杯茶,看戏一般的扫视着屋里面的姑娘。 俩大妈一路走,一路就开始议论教子育儿的心得体会。北京人本来就健谈,她们又退休在家本就无事,每天从早晨到晚上都在一块活动,话题宽泛得没边。 “谭叔叔,田子项刚才打电话给你,提了什么条件?”林逸抹了抹脸,收起内疚自责的情绪,抬起头来问道。 只知这二人姓雷,虽模样上看去并不是显得太过沧桑,但若是要论辈份,却就是另外四人师伯一辈之人,其中缘由,全因其兄弟二人多年之前与另外四人的师门长辈多有交际。 其实,这是那神秘的残影为他凝炼而成的,不过这点,当事人马原和一直守卫在旁橘右京都没有察觉到。 王强和他单独在一个屋子里面谈了很长时间,最后,换了一身行头的王强独自离去。 虽然价目表的金额高的令人砸舌,但青誉府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举不胜举,见到这新鲜事物,无不想尝个新鲜。 宴席间,萧青和同明太子两人除了各赠一条高品紫火晶矿脉给云河,又送了玉简。 那绝对是凤凰的伴生火焰-涅槃火的火种。我心里激动起来,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异火火种。加上星源火我就有两种异火了,再找到一种,我就可以修炼“火行圣体”了。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把涅槃火收起来。 ------------ 38 滚 如果是在北平城混,这些人的修为已经足够厉害了,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现在在燕雪岚的手下做事,他们遇到的敌人只会是越来越强,现在的修为有点不够。 来到姬康所在营地的中军大帐,见到军侯石勇、王石以及几个副将都已经在帐中等候,帐下已经摆好了蒲席和桌子。 “师姐…夜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骆玥一出口就觉得失言,立马改口问道。。 姬嬴氏看着这满屋子里的人,因为姬康给儿子所画得一幅画,而激动得又跳又哭,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手里的手帕攥得越来越紧。 骆玥爬起来时别说多狼狈,她本就没睡,像个熊猫。现在满身的枯叶,泥土,活脱脱就是熊猫本猫。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里的变化把他们给震撼到了,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这里就来了个大变样,重新装修了不说,就连这里的豪华程度都不是昔日的“三月的风”能比的,或许这里的幕后老板都得让他们寻思好一阵子。 如果不是酒馆内的这些狼藉,很难让人想象到这里昨夜经历了一场何其悲惨的战斗,有不知道多少的酒客们死在了这场战斗之中。 西城式大脑转动,迅速地思考着,一条条脉络被他整理清晰,各种细节浮上心头。 出云城主在宫殿内一一见了这些来访的访客,也一一给了他们回答,那战舰与他无关,战舰上的兵器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能因为身体过于虚弱,他需要很多真气,就贪婪的吸食着骆玥的真气。 张震伸手打断杜区长的客套,这让杜区长一脸的尴尬,本来还有一大段开场官话要讲的。 他随即改道,直接回府,来到自己的屋子里,将房门锁好,内心沉入气运系统,他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了解气运系统。 主眼失去的对外界的感知,自己的性命全交到这处藏身点。如果此刻帝国军警发现主眼的躲避点,主眼已经不可能在逃跑。 苏阿姨每天都会炖很好的补品给叶离,叶离一开始还能吃进去,但是感觉上,嘴还是慢慢的变刁了,经常会忽然想吃很奇怪的东西,而且吃不到这个,吃别的就恶心想吐。 “秦朗,你带她去哪儿?”下楼,经过正厅的时候,秦朗听见他的父亲叫他,声音严厉,似乎是生气了,可是,他也很生气,该对谁去发火? 对于拾荒者和殉道者两个阶段的游客来说,正常情况下,每次任务的间隔时间都是15到30天。 虽然势力瓦解了,但底蕴还在,随便一件天才地宝,或者神兵利器,就足够吸引,让某些人铤而走险的了。 不说被莫名其妙的传送到会议厅,在那里还捡到了一块黑石板,而里面刚好就有他最需要的霍米尼斯遗迹地图,以及被标注出来的“影界之民”防御法阵启动提示。 城城争霸赛有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每个城市的青年才俊参加考核,争夺前十名,夺得前十名的人就可以得到入学大正司罗的机会。 徐妃连忙擦干梨花带雨的泪水,回过头来,豁然发现那粉红色的巨大正在身后不到五十米处,朝着她极速追来。 话说天玄子一路急速赶回来,到了山脚却发现山中的禁制已经被破,这外间还有数百弟子在不断进入,心中更是着急,思咐了一阵,便想起这般时候,正是运用震天威的好时机。 薛凯最终还是妥协了,如果自己不能从这里出去,赚来的那些钱就打水漂了。 李灵一见状心头也是一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能量波动,也就意味着,这火光是特意弄出的技能或者道具之类的。 因此无论是哪种武术,用牙齿咬或是戳眼睛都会被视为邪魔歪道。 有点像是花露水的味道,然后杨毅就振奋了,一使劲翻过来,把苏菲公主翻到了地上……这叫一个激情,激情的杨毅脑袋始终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当杨毅非上云端之际,竟然昏沉了过去。 地藏虽不敢踏出阴山半步,可他亦是准圣道行,岂会不知孙悟空在此大吵大闹,让一众地府鬼差暗笑不已,区区一位妖王竟敢于幽冥地府中闹事,若不是平心娘娘出言阻止,只怕孙悟空早已魂飞魄散。 所有的妖魔都被突然来袭的飓风吓了一跳,而短暂的失去了防备,纵然是一些大妖魔也无法马上恢复正常,一时间整个区域都被飓风吹得一片混乱。 听到这话,余年立即将廖凌为了办厂接连碰壁,无奈之下将办厂事宜全权委托他的事情一股脑告诉了池宗。 ------------ 39 偏偏(二更) 许秀秀自以为自己表现的并不明显,她只是想告诉宋辰光,她是一个极其开明的母亲罢了,然,宋辰光却一脸无语的看看她,不说话。 梅宜轩暗暗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慕容弘因为肉苁蓉想要把自己笼络住,但对方的真诚她也看在眼里,也只得把舅舅给她设定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这次童卓新是奉命上京向皇上禀告边防军务,事情紧急连夜赶路,才恰好救下了梅允铠一行人。 看着掌柜那堪比便秘的脸色,司徒娇就知道是因为什么,心里不由好笑,脸上却显得风轻云淡。 亿万的光辉俯瞰着世界棋盘,望向那几乎看不见身影的朋友,觉得自己的身体太过庞大,决定也像朋友一样,缩减自己的体积。 这些拥有同一种外貌人物,就因为人类的不同设定,分成了许多奇怪的性格,虽然来源是一样的,不过每一个个体其实都是独立的。 眼看着那开碑裂石的一拳就要砸到脸上,就在这时,杨鹿鸣的身子忽然猛地后倾,一个标准的铁板桥,随后右脚闪电般踢出。 但是他一眼就瞧见了面老板,看到我们迎面走去,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估计之前跟面老板也争吵过一番。 高山凌的声音很低,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情绪,明川虽然听出了这种情绪,却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不过也有人说这事本就和子萝她们几兄妹无关,这事是陈家和余家两家的私事,子萝她们几兄妹也没有插手的理。 李立的面色更加的阴沉,从这个黑影身上他感受到一股危机,他敢断定这个黑影一定十分危险,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他现在便有准备逃离的冲动,不过他强压下来,如果现在逃离,必然受到这黑影的首先攻击,得不偿失。 “顾、顾知航!不能再要了!”首扬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无辜牵扯到、狠狠收缩,身体软得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一下。 表面却走向董氏,见董氏立刻起身,神色恭敬把主位让给了他,自己随便坐下。 无论是沐御尘还是苏离,他们和叶扬晖一向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合作相处。 “你这般放肆本尊岂能容你,你跑得好,这样本尊才觉得有意思呢”说罢他手臂举高,将手中握着的虚影指向天空,不过动了动手指,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九字秘机妙莫穷,真传一句海天空。直通上下开中脉,劈破鸿蒙满太空。 有那么一瞬,心底升起一股柔情,这样一个飘逸出尘的男人,只身一人,紧紧是为了一个我,款款而来!丝丝感动,飘然升起。 他在古贝诺斯教训总监家属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会不惊动顾知航? “别废话了。金宝,你先找找看有没有出口,胖子你和我研究一下这个电报机,看看这电报机究竟是要像什么地方延伸的,一定要弄明白这些鬼子在这个地方都做了些什么。”赵秋阳道,跟着胖子在电报机的周围找了一圈。 “立儿,如今你是我陈家的大功臣,来,这里坐!”陈潇笑呵呵地说道,对一旁的老管家打了个眼色,在左侧靠近中间的位置,给陈立加了一把椅子。 “怎么样?还痛不痛?”曹建华在完事以后,将被子盖在李谷雨的身上。而他自己穿好了衣服,下床去烧了一锅水。他还是将水来回倒腾着,直到水变温,然后端来李谷雨的床边。 周成唾沫横飞,声情并茂,一通言语将李卫忽悠的晕头转向。 陆贝儿正愁找不到近水楼台的法子,今儿个的事情偏偏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此刻自然是吃什么都好得了。 牙雷身边那几个福义兴叔伯刚想开口,金牙雷就扭头看向他们,如今的金牙雷,把谭长山那些人都处理之后,留下的这些福义兴叔伯全都是软柿子,早就被他揉圆捏扁,任意蹂躏,最多无非是仗着辈分说几句不疼不痒的废话。 “哎,姑娘,我能跟你换一下不?我想要坐窗户那里,因为这第一次坐火车有些头晕,我怕我等会儿忍不住在吐了。”一个穿着一身军装,胸前还佩戴着大红花的军人说到。 杜炜逸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就开了冰柜,取出一罐可乐,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饶有兴味地听他们谈话。 李新雨见事情要超出她的预期,赶忙对付远山说“爹!娘是气糊涂了,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嘛”李新雨哄着付远山,哄得他心猿意马,抱起李新雨就往他的房间走去。 ------------ 40 正文完结 当九蛇海贼团的船冲后面追赶上来时,凌云等人早已经吃完了早饭,在甲板上支起一张桌子,正在悠闲的品茶。 我心头一阵呐喊:我草,让你说你好你好,md,这么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但瞬间脑海中又划过一丝想法: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大白天的在就外面乱搞?恩?”电话那头的孙颜略带调戏的说道。 我起身,对皇后说:“皇后娘娘,嫔妾这就去看看,”皇后点头示意。 此时屋里剩下一人,黑衣蒙面,她解了栖蝶的穴道,不发一言,正欲离开,栖蝶认出此人就是当时那晚偷袭自己的人,开口道:“你是他的人。”这个他,便是指祈玉寒了。 最终,以五千块解决了亲子鉴定的事,原本只需三千多,但猴子以各种理由把剩下的一千多送给了对方。 他与张骞亦师亦友,也许只有远离朝廷的人,才能跟他成为朋友,如今望着友人远行,刘彻竟然有丝不舍。他登上城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一抹斜阳之下。 我们下车直接往地下室而去,一路漂浮着腐朽的木头味,手指触碰到墙面也可以明显感觉到严重的腐蚀,石灰粒膈应着皮肤疼。 不知是否由于这艘船的寓意特别给力的关系,在凌云等人出海之后的短短的一天之内,就接连受到了两份意外的惊喜。 “暂时的?”听到凌云的话,花火不禁微微皱眉,不明白凌云口中的“暂时”,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安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理智告诉他现在需要做决定,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像割肉一样难受。 挂断了电话之后,原本阴郁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好转,有韩玉在,我就不信老妈还能得逞。 “有时间来看看我,别老惦记着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老板冲着耗子的背影喊道。 “那你也别从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也看不上你,你别跟着我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要么你就别抱怨,婆婆妈妈的。”晴晴给火刀也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今天连准入的名额都是没有再开放,整个圣城秘境,已经完全便成了一个独立的领地。 人一走,宁黛心满意足的转身,背靠着大笼子的栏杆,半眯起眼打算休息一会儿。 两人在格雷诺梳洗换完衣服后,一同离开旅店,由滕宁陪同着前往王宫。 只是她才刚刚爬上树,结果就发现了一条正要下树的蛇,蛇头和人头正好对上。 期间电影里出现了很多幕吓人的画面,施雨竹、刘馥雅和卫泽惊叫连连。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有些意识不清醒了,葛羽以为老爷子是得了离魂症之类的病症,打开天眼朝着老爷子身上瞧了一眼,发现一切正常,应该就是脑子糊涂了。 “怎么样?被自己的刀刺中的感觉?绝望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斯沃德连看都没有去看被刺中之后的空蝼,那五刀分别刺到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对于一个失去了自己斩魄刀的死神来说,这绝对是致命伤。 过秦此刻正手持着一根鱼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垂钓着湖中之鱼。而依依则是微眯着眼睛,躺在甲板之上惬意地享受着幸福的阳光。 说完,陈虎继续前行,同时也准备再找一点食物,之前的葛根、白蚁卵、鸡枞菌并不能让他吃饱,因此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在天黑之前,尽量多吃一点东西。 配不上你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是讽刺,原本捧着婚纱走在前面的丽萨也好奇的回头多看了我两眼,见我也在看她对我友好的笑了笑。 一行人在那古野城和泷川一益派来迎接的队伍汇合,随后在他们的保护下进入清洲。城下的百姓纷纷涌到本町门前观看,使得众人寸步难行。 感觉到自己精神识海bbcu异动,过秦也是知道要是再如此下去,不用身后bbcu傀兽发动攻击,自己也会因为走火入魔丧命在此了。 “一会儿那怪物发起攻击时,我负责向博雷发出指令,帮助博雷对付那怪物。而墨凡你则负责带着我移动,一方面避免被那怪物攻击到,另一方面则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减轻博雷的压力!”过秦言简意赅地说道。 冯孟尝、章子贤等人嘴里犹骂骂不绝,却气弱许多,脚下更似如逃难般般匆匆,不一时,走个干净。 奥成出去买烧烤后,陈虎与大毛在房间内看电视,但刚刚毛雨的话,却使得陈虎有些上心,不由暗自向一边挪了挪。 两人的身形便在空中不断交击,一阵阵狂暴的能量也不断地出战圈中溢出,漫天的大雨竟被生生截断。 强烈的气牢牢锁定住千本的身影,下一刻拳头已经达到了千本的身上。 于是再次释放了一次电流,这次的电流在这块样本中停留的时间明显闭上一次要长。 而他要面对的是就业的茫然,为何茫然?高不成低不就呗,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能去当个一天三班倒的底层工人呢。北冰洋如是想着。 ------------ 41 番外(一) 而那四人似乎也遇到了麻烦,只见他们个个眉头紧皱,额头冷汗汨汨而下,似乎正在使出浑身力道,了大士却面无表情的缓缓走到四人面前,在这一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刘长山和孙琮丝毫未动。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陈艾丽想到这里,连忙换上冲锋衣,也学着李光瀚往口袋里装了一些型装备。两人都明白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必须在飞机上就采取行动。 但从情报显示来看,妖族占据了主导地位,并且妖族实力强大,属于强大的超凡种族。 毕竟蓝星此时虽然没办法使用能力,可能量波动还是可以察觉的。 而关于这台移植手术到底做了什么,“伊丽莎白”、李光瀚、魏佳骏其实都是靠猜、靠推理的。另一个当事人乔治则已经是将所有的记忆交错、交织在一起了,拧成了一团乱麻,生活习惯已经发生重大改变而不自知。 不管他的话里面真假水分有多少,故事还是非常精彩的。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反派流,而且是脑补流加无辜流。 要不然程勇也不会死,周同看了看两人,你们也不用紧张,我绝不是乱杀人,但作为这次救你们的代价,你们必须得付出点什么? ,祝涛却摇了摇头,同一物种或许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或许有很深的联系,只是大师兄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我们到了这里,只是探查情况,说说吧,你比我早来有什么状况? 沈知微用皮筋将黑发扎成了马尾,跟同事要了口罩和手套,想要加入。 这个苍老的身影儿。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摆了摆手。不用多礼,立刻安排人手,我要进入落魂平原。 方沐倒是没哭,但心里也有些难过,她手肘撑着座椅扶手,手捧着自己的脸,抿唇暗伤。 不知道的还以为,孟远是下来视察工作的领导。这让走廊里等着吃瓜的病患一脸的茫然,大家都不清楚,到底是发生啥事儿了。 生物个体死亡后,其器官、组织和细胞在短时间内仍保持某些活动功能,对外界的刺激发生一定反应便是“超生反应”。 云珠听不到远处那对儿表姐妹的对话,她也根本没留意那边的人。 方子业所说的事情,涉及到了老教授,那必然是一场大架,吵架的人,这一次可能会从邓勇教授上升到老教授一辈去。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年前,年后的一个多月云珠为各种事情忧心,顾不上任何应酬。 她们让自己沾染尸气,目的就是等着普通人上门来光顾,然后她们进行勾引,以此来吸取阳气。 方沐转头,看到霍淮安朝她而来,然后直接一边手撑住酒柜边缘,另一边手伸进去,将酒给拿了出来,而方沐,被困于他两臂之间。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组屋糅造动作变得而有些局促,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屠夫,为乡下的一间养殖场工作,这样的身份,即使在乡下也是不怎么体面的。 面对这般挑拨,仅仅只是刹那,王昭君的呼吸就已经变得急促起来。 蠢蠢欲动,笨龙的眼神都透出祈求,看着王建这它们眼中的龙族首领。 虽说“决斗场”的规矩,超出阴阳二境的强者不能上场,但是这在场上对决之人,最起码也是“纯阳境”层次吧。 妖族四太子和魔族圣子两人那边,神色也是大变,孙悟空的实力越强,对他们来说自然越是坏消息。特别是魔族圣子,眼里也是无的复杂,们烁着异样的光芒。 王建心如刀绞,想起自己确实没有给孩子穿件衣衫就赤条条埋了。拔剑割下自己衣襟下摆。 修为境界,引人侧目,“灵品虚仙境一重天”,上届潜龙榜,排名第四百四十四。 正要回头另外找去,咋看见崖底冒出雾气?大团浓雾漫上来了,瞬间包裹的王建如在水中,两眼一抹黑,刚才街边住家的灯笼半个也看不见了。 看着这方老怪得意的笑着,这青统领似乎突然是意识到了点什么? 萧玥闻言,答应了一声,连忙绕过叶风,逃也似的跑向了门口,在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后,房间里变只剩下了叶风,还有正在吃着食物的黑白。 房间门被突然打开,里面冲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男人个子不高,略显肥胖!正是上午他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这人名叫魏子。 “而且要是接着在这江河中行走,难免这些船只会被他们泄愤摧毁。”宁奕万分焦急的想着。 但是,怎么会知道,皇后的儿子,凌安雪疯狂的陷害,皇上一丁点都不待见自己,皇后娘娘每日里的刺激,这些事情,凌安花怎么能够觉得都是无所谓的呢? ------------ 42 番外(二) 一边的白威和雪千屠看得目瞪口呆,此前在大战中他们也只是远远的望见,今日如此近距离的观看,真的非常震撼。 “少爷,我们看半天了,好像有些不对。”一个拿着望眼镜的手下和他回报。 安安也开始担心,圆圆从来不会乱跑的。因为她认为一只巴西龟的速度是不可能跑太远,而不被人发现。所以,她秉承着龟类的作风,大多数时间都在青卿的肩膀上。当然,自从姬无双出现以后,这个位置换成了安安的头上。 话音刚落,琴声重新响起,美妙的旋律,传了过来,琴音轻扬,让人听起来特别舒服。 “你母亲怎么没来?”侯夫人笑着拉着何圆的手,示意众人进屋说话。 接下来出现了各种法术,法诀,法符,法器,还有法阵,可谓五花八门,着实令他开了眼界。 长命百岁的秘诀,它们三个谁都不会交出去,就连本族的蛤蟆、蛇类,它们同样不告诉。 突厥郡主:兴儿姐姐,把解药给他吧!就算他因此要了你,又有何意义? “喂,你们知道吗,前几天七皇子去打仗了,”一个相貌不起眼,穿着不起眼,土里土气的人轻声说着,话音却能让别人听得清清楚楚。 老者便沉默了,但从他那布满鱼尾纹的双目来看,他心底其实波涛翻滚,目色虽混沌,却溢满了愤恨不甘的精光。那双枯瘦的手也暗暗攥紧。墨蓝色缎子的衣袍被他拧出深深的褶皱。 平定红杉王国之后,凯撒宣布成立罗马共和国,自任首席执政官,并与格拉斯堡公爵缔结盟约。 这一战过后,李察对日不落之都的贡献直接跃入了前十,已经有资格在要塞最高会议上大声说话了。 初级竞技场和中高级竞技场最大的区别在于初级竞技场的卡修没有真正的进行战斗,通常这类竞技场在各大学校中。在中级竞技场中可没分什么随从战和卡修战全部都是大乱斗模式真人上场的。 明明前一刻还在数十丈之外的距离,但是下一秒却已然是带着恐怖的迅雷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三人喜出望外,于是向着东边的街走去。然而,走了一两公里的路程,再问人,却没人看见过那样美丽的姑娘了。 凯撒拿下了所有的武器和矿石,分配给贵族们的则是一件件附魔装备。这一决定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希姆子爵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那些矿石和武器将会被投入凯撒的兵工厂,加工成附魔装备,再卖给法罗人。 “怀亦宸,你什么意思?”当初在婚礼上大闹的男人,居然会是魔宫现任宫主,真是意想不到,可是,如今他不怕,魔宫算什么,死,那就一起死。 “……”斯沃特等人见此更是面目呆泄。望着仍旧一脸自信的孙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你怎么总想着打架……”陆天雨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开口说话的丫丫,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了。平时,只要他想一下,丫丫马上就知道了。为了验证这个,他在心里暗骂丫丫一句,她果然没有反应? 前世之所以能对肖辰造成重伤,是因为之后被钟云锡带回,和钟云锡缔结了灵契。 蚩无良嘴中应是,心中这琢磨起待会儿与陈义交换时,偷袭成功,或是直接把对面二人一兽干掉的可能性了。 本来被林凡一招给震飞了出去,大长老心中就有着说不出的不爽,见自己的孙子又这么没出息的慌慌张张的跑来,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叫一声对自己的孙子呵斥一声道。 打定主意,秦关直接绕开两个正在战斗的人,往安赫勋原本所在的地方摸了过去。 面前有七个箱子摞在一起,而且已经七零八落了。之前有十几个箱子,被三个公会各自乱拿一通,现在已经挑得乱七八糟的了。 左手莫邪剑,右手尊魂幡,头戴幽灵面具,脚踏白云舟,双手之处带着恐怖的黑色鳞片,背后一条数米长的龙尾展开。 俏楚嫣境界虽然没有提升,但是她体内的元力也纯净了很多,让她根基更加稳健,在未来的修炼中,好处是无比巨大的。 此刻,夏洛林早就已经吓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一位背后有君王境强者的人物。 虽说当年在北苍府之中,风云跟矿区王者石灵确实很不对付,而且风云确实抢夺了不少的纯净元力。 龙玄御眉头皱的紧紧,恍然想起昨夜张欣语对他说的葛萍儿为张锦溪生了两个儿子,这么说沐王府是接受她们娘仨了。眼中不禁浮出一抹笑意,这样的德行丑事也能被接受,一定和他这个爱管闲事热心肠的娘子脱不了关系。 ------------ 43 番外三 德妃此举,面上看着是慎重,实际上不过是干系推到宗人府这边罢了。 他之前觉得很奇怪,商场有一句话,时间代表金钱,一个特派的专员,顶着大名鼎鼎的罗杰斯的姓氏。应该很清楚才对,自己见他,应该三下五去二说清楚事情。对方却仿佛在推销自己一样,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不甘心的马琳在考虑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了自己一系研究多年的科技成果来投靠方鸣巍。 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也在飞速的思考着,以我的角度,以开膛手杰克的角度,以诺亚方舟的角度。这次暗杀与反刺杀到底要怎么展开。 “唉!……”李叔叔听了我这话,却只是长叹了一声,一脸的阴郁,我赶紧住了嘴,乖乖地跟在李叔叔的身后。想来我方才那番话,又触动了李叔叔地痛处。 只要他能成为一个胜利者,心中隐隐的不安和羞惭才会消失。没有人有资格指责一个胜利者,他必须要用一场绝对的胜利,来维护他大可汗的荣誉,还有……他两个儿子战死沙场的痛。 这个名字最近听到得很频繁,是姑苏城内玩家自主创建的第一个帮派,目前垄断了姑苏城外的几处资源,气焰十分的嚣张,看来西门他们也与之发生了摩擦。 外缚印的效果有点类似佛门狮子吼,但是狮子吼是持续的伤人攻击手段,外敷印却属于精神冲击。 就这样,时间悄然晃过,一下子来到了三天后,三天来,我利用志保的身份行走在大街上,期间并没有受到任何危险。看来贝姐姐真的将人都撤了回去。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这些人竟然将怪兽的基因直接打入了自己的身体之内,若是能够成功的将这些基因与自己融合,那么这些人就可以成为真的兽王战士,能够随心所欲的改变自身的基因,变成了威力强大无比的怪兽。 突然,雪伦向后顺手一拉,一柄长剑就从金属棍里被拉出来,原来这金属棍不过是剑鞘一样,雪伦趁着幽弥狂不备,连连挥舞长剑攻去。 他刚刚已经感受到李瑶华体质的特殊性,对于和他双休一门功法非常适合,效率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枫叶大街的末端,这里也有一栋超级大楼,不过它与黑楼的夸张造型没得比,它显的十分朴素,这里是阿尔法集团的总部,阿尔法大楼。 而天苍茫则和林翔做了一个单线双杀的控制型走位,开始将仇恨往林翔这边过渡。 而且,周围都是空荡荡的,就连脚底下也同样是如此,没有一点安全感。 因为在这一瞬间,勇士神尊的脑海里就已经设想过无数的可能了。 顾刑天为了帮助她和沈东贺,才会失去尸躯,导致遭受天雷,杨芸才会因此而死。 秦峰不打算让他,所以只要寻到机会就会立马出手,他要的就是干脆利落,从而打击萧武的锐气。 忽然,那头熔岩脉兽只是刚进入水里,就慢慢化作了暗红色的庞大雾气,遮蔽了大片视线,不多时,那些暗红色雾气就消散掉了,什么也没剩下。 一条巨大的、近乎透明色的金龙在天空中出现,张开了巨大的龙嘴,嘶吼着冲向了冰霜雪灵,已经做出了吞噬的动作。 造船实际上比照马车还要容易一些,不考虑船上载人的情况,完全可以做得糙一些。 比如证券交易所里一个韩国大叔失魂落魄地坐在大厅里,一手摘掉了眼镜,一手撑着下巴,呆滞地望着茫茫一片绿色的大屏幕。 方浩在这一段时间,已经被吹嘘成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男子,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会拒绝。 话音一落,男子将手中黑锏往上一抛,同时打出法决,就见黑锏通体轻颤,瞬间发出无数凌厉如刀的锏影,四面八方横扫而去,其中十之七八都落在金丹初期的大蜈蚣身上,直接破开此獠的坚硬的外壳,将其揍得血肉横飞。 凌若轩被他吊着,已经很羞了,看她盯着自己的胸部,更是没气爆。 但,自从咱扬哥住进别墅,就一直忙东忙西,还没机会享受过在泳池泡澡。 向永涛不得不承认苏晓美这话有道理,当年父亲出事,就连家里的亲戚都下意识疏远了他们,何况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一边接收她的记忆,一边还能听她细细描述,当初与刘彻的点点滴滴。 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打破了夜色,随着大地微微颤动,不多时,道路的那头,亮起一片火光,却是数百个手持长刀长枪,头绑黄带的彪悍男子,他们举着火把,将四周照得透亮,为身后的十几匹马引路。 刘锐的话,让林沐收回思绪,在前方远处已经能看到人影,大量的武者拉起一条长长的战线,不断向内突进,斩杀所遇到的一切原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