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一个人的良木缘 【她路过夏天,路过良木缘。 一段苦涩馥郁的时光,在无法抗拒中交织。 或许,生命之中总是这样,最喜欢的不一定常去,最爱的不一定最适宜。】 N城干净的街道上,她一个人的行路,散发着ARTISTRY优雅的气息。落寞的纯净与往日一样,在夏天灼热的触摸中闪烁。 一袭Lapargay黑色的无袖长裙,把一怀含蓄的心事,飘逸在微微荡起的裙边,泛起阳光诱惑的涟漪。 她漫步走着的时候,便会在心底微微地审阅自己,然后会心地微笑。 那些因为夏天而盘踞在光滑皮肤上萦萦的美丽,不仅仅是为了取悦自己。 每次出门,她都会全身心地搭配。 最喜欢在胸前佩饰一款最简单的爱迪尔钻石项链或者水晶项链,含蓄经典地焕发自己来自天堂的光芒。 她知道,Style的提升,光彩照人的时候,同时也照着自己。 其实,简单典雅而不张扬,高贵时尚而不妖娆,一直以来就是她追求的个性。 她想,如果那些在阳光下来来往往不能控制的嫉妒可以使人的品位得到提高,那么在陌生的羡慕中,或许优雅而时尚的骄傲才是最美丽的。 只是今天,突然就没有了工作的欲望。 一种说不出的期待在心中如仲夏的阳光愈来愈强烈,萌生出许多朦胧而又炽热的念想。 似乎在那个咖啡屋,总有个静静看书的男人,在苦涩萦绕的滋味中默默守望。 而那个守望,也似乎与自己有关。 为了那个孤单的守望,她逃离熟悉的上班路线。 去心上城那一家良木缘咖啡屋,只是为了感受一种交织在空气中的熟悉的气息。 走进良木缘略微幽暗的空间,时间刚好九点一刻。 一份闲适而慵懒的感觉便袭上眉梢,这种感觉让人很愿意为此消磨一个上午的时光,或者一个静谧的午夜。 她是最早的顾客,淡淡的灯光典雅地落洒在她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大理石的光芒。 她感觉到自己的高贵在服务生的眼中湛然。 她微微一笑,选择落地窗边的位置,独处一隅。 N城是个中等而并不十分发达的城市,STARBUCKS的旗帜尚未空降到人们闲暇的时光中来。 而混搭风格的良木缘,抢先在N城落户,扎根在徐家嘴繁华的黄金地段,便受到喜欢咖啡文化和西式生活气质的人们欢迎。 比起双象街那些杂七杂八的野鸡咖啡屋,良木缘要正点得多。 “来一壶蓝山吧!” 她温和地对服务生吩咐道,声音很小,却能在良木缘的空气中溅起微微的涟漪。 她不想惊动别人的时光。 可饶是如此,时不时也有惊艳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路过。 停留片刻,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她已经不止一次拒绝那些头发梳得整齐溜光的彬彬男士来此问询: “小姐,请问这里有人吗?”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美丽的女士,请允许我坐在这里,与你分享这个令人振奋的上午。” “如果可以,我想邀请美丽的女士共进午餐,不知这位女士是否赏脸?” 在得到她的否定以后,男士们带着深深的遗憾,去寻找其他的座位。 但目光,却很不争气地经常溜过来,想与她的美丽拥抱。 说她不在意,那绝不可能。 她把这里当作是两个人的良木缘,除了那位蓝山一样的男人,其他的人都不存在。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良木缘里的一道风景。 很多人来喝咖啡,只是想看一看这位精致得令人陶醉的女子。 如果有机会,是绝不会放弃上前搭讪的机会。 她不得不释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这样的冷漠,却激发了男人的征服欲。 尽管不断有人败下阵去,却依旧有不甘心的人不断前来试探。 她很烦,不住地张望着心中的期盼。 陷入偌大的沙发,点一壶喜欢的蓝山,轻轻搅动这来自加勒比海岛国高山的风情,一种被征服的感觉便悄悄涌上心头。 一直以来,都拒绝卡布基诺,上面浮华的奶油让她没有心情去介入其中。 而蓝山深沉且不张扬的些许酸甘苦涩和馥郁,能让她在音乐中细品,同时夹杂着回忆,连思想深处都沾染上了这种酸甘苦涩的醇香! 望着杯中浓俨的咖啡,耳畔响起一段熟悉的曲子。 这是班德瑞的《神秘花园》。 似乎有一种莫名而来的氛围,仿若蔚蓝的海水,轻轻撞击灵魂深处那一片广袤的彼岸。 她知道,爱上蓝山,或许真的就是因为他。 那个啜饮蓝山从不加糖和奶的男人,那个坐在那里幽雅沉郁得蔚蓝的男人,那个静静地散发着浓郁的苦和沉甸甸的香的男人。 而此时那个熟悉的座位,却虚设着柔和的灯光。 可在她的眼里,仿佛柔和的灯光就是那个男人忧郁的微笑。 那么淡然,那么静默,那么哀伤,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美丽。 像一座神秘的花园,坦然地开着门。 有一种淡淡的轻愁飘出,苦涩,但却芬芳。 也许,这就是一座神秘得诱人的花园,一座让她产生莫名牵挂的花园。在她的心中潜移默化地激起一种探险的欲望,一种怜爱的欲望。 她轻轻地饮了一口,深邃的浪漫便如黑夜里的一丝光芒,温柔地触摸自己这个上午的寂寞。 竟然有时光倒流的感觉,从嘴角边浓浓溢出,母性开始泛滥。 他为什么没有来? 是不是有什么牵绊,让他无法抽身走进我带着疑问的目光? 抑或是病了,得不到别人的照顾? 又或是出差去了,忘记了良木缘的时光里,还有一位流过鼻血的女孩,品着与他一样的蓝山,静静地期待着? 从落地窗望出去,立交桥上人来人往,穿梭如织,哪一片蓝色的空气中才裹挟着他呢? 天边的云朵静静伫立,分散在蓝得深邃的天空,那些轻柔的风是不是又飘向了他的方向? 一个人的良木缘,宁静中有遥远的情愫在空中交织。 虽然寂寞,却很馥郁。 一股苦涩和幽酸,浓浓地香郁着,慢慢地从心里翻滚而起。 时光在指尖中流走,又沉积了下来。 真想让他看看,她在这里快乐平和的样子,恰如外面清朗的阳光。 ------------ 第二章 在温柔中放逐 【在温柔和善良的眼里,忧郁是值得怜爱的视觉礼物。 她明知道在忧郁的深处,一定会有一些结痂的伤痕,她却面对痛苦迎上前去。 时光仿佛开始凝滞,莫名的等待在冷冷清清中变得漫长。】 薇儿突然觉得像有一种被放逐的际遇,明媚萧索。 就像眼前这壶深沉的蓝山,蔚蓝的忧郁漫过熟悉的沧桑。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有醉意,反反复复地看着落地窗外开始耀眼的阳光,顽强地将自己扑入一个无形的网内。 她觉得自己好无力,无力地甘愿不再反抗。 像胸前那枚爱迪尔钻石,晶莹高贵,却体贴入微,一力彰显一种夺目的特质。 她似乎觉得自己喜欢这样在温柔中被放逐的感觉。 于是,她独自微微苦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楚。 当绿色苏醒在小草的叶片上,阳光便慵懒地困人,一如她急于消磨的一个双休日下午。 她带上一本新潮生活周刊——新尚女人,在临窗的沙发中深深陷入。 她想在小憩的间隙里识读杂志中有关美丽和优雅的细节。 此时她才发现,良木缘里竟然有许多伪装后的狼性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的光影。 虚伪,而又假面。 邻座的一位中年男士向她微微点头。 忧郁的目光在她素净的脸上停留片刻,便即回到他那本厚厚的书上,专注得像罗丹的思想者。 书的名字翻卷在下面,无法读到。 倒是他桌上那杯咖啡飘来的苦涩香郁,令她有些情不自禁。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用贪婪在她的脸上、胸前以及其他令人心动的地方烙下目光的男人。 她不觉心里有些微微的怨气。 难道我如此之近的光芒,竟然不是你书卷上缺少的希望? 她又不觉在心里微微一笑。 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自怨自艾的想法。 很久没有到过咖啡屋,去享受那些宁静的时光和异国风情。 数年前,薇儿曾同朋友在双象街的咖啡屋中消磨一些无聊的时光,接触过名为摩卡、曼特宁、肯亚以及爱尔兰和巴西咖啡的各种品味。 虽然口感往往在失望中麻木,但寂寞的日子却过得很快。 如今她依然寂寞,那苦涩香郁的特殊气息瞬间便打动了她寂寞的心。 她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蓝山。 她听说喝蓝山咖啡的人一般属于有内涵的忧郁气质型男人,忧郁,深沉,不张扬,爱情专一。 眼前这位穿着立领黑色暗纹羊皮夹克,紧锁着眉心细致阅读的男士,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她暗暗打量着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从未如此目不转睛地注视过一个男人的她,竟然让一个中年男人吸引住了好奇。 难道是因为蓝山? 于是,她向服务生要了一壶虽然陌生却期待已久的蓝山。 那位男士抬起头来,再次向着她微微点头,显然是听到了她点蓝山的声音。 薇儿的脸浅浅一红,很礼貌地浅浅一笑,算是招呼和回应,便自然地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她觉得那位男士一定寂寞好久了,那礼貌默许的背后竟似有一种幽蓝的气流涌动。 有些人,天天见面,却不一定记住他的样子。 而有些人,仅见一次面,便会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位男士并不出众,既不是奶油小生,也不是刀刻硬汉,但一身的书卷气,却让人过目难忘。 薇儿觉得奇怪,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的深处烙印一般滋滋作响。 《神秘花园》的旋律在舒适的空间里流淌。 卡布基诺的浮华和蓝莓奶酪的甜腻不断地抢着蓝山的风头,似乎想充当这个下午柔情款款的主角。 享受蓝山的人并不多,除了价钱的原因,崇尚深沉和忧郁的人在这里其实很少出入。 而那些喜欢张扬和华丽的年轻男女,更多的是品味出位的感觉。 那位喝蓝山的男士或许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 因此他觉得孤独。 他觉得有人与他分享蓝山的隽永情调是一种幸福,于是他向她微微点头。 那个春天中的一个日子吧! 她第一次认识了那个喝蓝山的忧郁男士,第一次品味到蓝山独特的忧郁气质,第一次感觉到微微点头的背后会有一个故事将要发生。 而这个故事的主角一定就是那个喝蓝山的男士。 她想她自己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观众。 只要她经常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者邻座。 点一壶蓝山,交换彼此的时光。 或许就可以观察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或许就可以听到他向自己讲述那个被自己框定的故事。 她就这样小女人般地想着,偶尔微微笑。 也只有在良木缘轻松的时光里,她才可以如此放纵思维,让它天马行空,构筑世界。 这或许就是打磨忧伤与痛苦的最好方式。 尽管走出良木缘的那一刻,忧伤与痛苦依旧会卷土重来。 至少,她已经浪漫而自由地放逐过自己,在那个蓝山男士的身上,找回一些属于私人的秘密快乐。 像偷心一般,却又不能完整获得。 正是这种不完美,让她欲罢不能。 那位蓝山男士就像磁石,而她就是铁粉。 她像一个瘾君子一般乐此不疲,忠实地执行一个观众的心愿。 然而,事隔半年,她才知道自己坐错了位置。 原本想坐在观众席上,却不知不觉间走上了舞台。 她情愿这样的错误,在莫名的放逐中快乐地等待。 其实,无论快乐也好,平和也罢,忧伤也好,寂寞也罢,存在于这样一个人的时空之中,每一根神经末梢都似乎长出无数纤细而稚嫩的触须,在感受时光的凝滞时丝丝隐隐的疼痛。 这种痛,却快乐得有些幸福。 那么,用温情蹂躏这颗易感的心的,到底是莫名的心结,还是那收缩、膨胀乃至凝滞的时光? 薇儿望着窗外,指尖微凉。 阳光堆满了拥挤的人群和源源不断的车流,城市在灼热的喧嚣中开始流汗。 而良木缘里的时光,依然舒缓、柔情。 她想,就这样从容淡定地迷失着。 即便沉溺在等待的漩涡尽头,也会清楚自己的方向,那一朵最美的心花总会开放在时光的枝头。 ------------ 第三章 柔软的花儿悄悄绽放 【拨开人群层层环视的目光,她听见风的耳语,在升温的blood中,她选择了弱者。 而美丽的心情,绝不再是幻想。】 良木缘的上午,安放着薇儿一个人的怀想。 似乎一个人的良木缘,本身就是一出独角戏。 薇儿走上前台,试图导演这场既是主角又是观众的戏。 可她还是希望有另一个主角介入她的对白之中,尽管薇儿的对白似乎还很空泛。 仅仅是为自己量身定设的剧情,却不由自主地依付于别人的介入。 似乎直达心灵深处的对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 结婚五年了,幸福的时光却异常短暂,嫁为人妇的薇儿却依旧孓然一身。 那个曾经对自己信誓旦旦的男人说,为了快乐地享受幸福的二人世界,暂时不要孩子。 之后,他的言行便再也掩饰不住他的野心。 他说他要挣许多许多的钱,要成为这个城市的首富,让万人景仰。 可在这个并不发达的中等城市里,要实现他的梦想几乎不可能。 无论是他的家庭,还是她的家庭,都没有可以让他实现抱负的经济基础。 那么,去大城市,去大集团公司,从白领做起,或许是一条不错的途径。 一个男人有野心并不是坏事。 出于爱,她支持他的决定。 那时的他雄心勃勃,竟然可以舍弃美丽的娇妻去闯世界。 他说: “薇儿,我决定三年不归家,待我闯出成绩后,我再把你接去享福。” 或许他的初衷真的是这样。 薇儿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点头支持。 之后,他辞去了机关单位的财务科长,去了C城。 因为财务管理能力不错,被一个集团公司看中,开始做起了中层管理人员。 为此,她付出了三年的花期,在寂寞中守候。 但她依旧没有怨言。 只是后来的变故,让薇儿愈来愈觉得自己好像是签了一个出卖青春的长期契约。 自己那些美丽的岁月是如此的低廉,低廉得最后让他可以以在出差为理由而拒绝她的看望。 一次两次或许没有关系,可多了,便让薇儿产生了怀疑。 可路途遥远,她又有双方的父母要照顾,便没有去详加追究。 就当他说的是真实的吧! 那时,薇儿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什么事往好处想,或许痛苦就会减轻许多。 其实,坐在良木缘怀抱一般的沙发中,并不仅仅是为了寻求一种享受时光和消磨时光的方式。 也许最初薇儿是冲着这种有闲阶层的生活方式来懈怠自己对爱的渴望。 甚至在邂逅那位“蓝山”男士以后也未更改初衷。 只是一个干燥的下午,便让她不得不悄悄地问自己,我的时光真的需要消磨吗? 一个人的生命中总会出现很多的人,一些用基本的色彩给我们定位,一些用平和的目光让我们痊愈。 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有的用来奉献,有的用来分享,而有的却用来珍爱。 正如蓝山一样,并不只是用来独饮。 那个下午异常干燥,空气中仿佛完全缺失了水分,往日潮湿的盆地气候意外疏离,人的皮肤感觉有些瘙痒。 按传统医学理论而言,这是阳春三月,春阳上亢所致,人的blood经过寒冷的冬天以后,开始升温。 薇儿穿过干燥的季节走廊,步入良木缘熟悉的氛围之中,向临窗的那个沙发行去。 那个位置早在薇儿第一次来之后,薇儿就向吧台预交了一笔订金,每个双休日的周六下午属于薇儿的私人空间。 除非下午三点以后薇儿没有到达,位置便可以让别人享用。 “蓝山”男士早已坐在那里。 点了一杯惯常喝的蓝山咖啡,正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专注地敲击着。 电脑旁边放着一本褚红色封面的《HOLY BIBLE》。 听得薇儿猫步一般的脚步声,“蓝山”男士似乎很熟悉一样地抬起了头。 并很熟悉一样的向薇儿点了点头,眉心中间依然拧紧着忧郁神情。 她路过他的身边,她微笑地点头,目光扫过那本褚红色封面的《HOLY BIBLE》,卷起一小股ARTISTRY的漩涡,与漂浮在空气中的蓝山亲密接触,含蓄而又委婉。 她熟悉那个封面,因为在她珍爱的书柜中,同样珍藏着这样一本褚红色封面的《HOLY BIBLE》。 她的心里莫名躁动,有种柔软的花儿开始悄悄绽放。 落座以后,她才真正感受到良木缘里怡人的氛围。 凉凉的,湿湿的,滋润着皮肤开始诞生皮屑的岁月。 有轻曼的乐曲从变得光滑的皮肤上滑过,仿佛泛起水上粼粼波光。 空气的反差,刺激着她有些发痒的鼻腔粘膜,她无意识地用手碰了碰鼻头。 立即就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瞬间滴在面前的咖啡桌上。 薇儿急忙仰起脸来,一只手捂住流血的鼻孔,一只手搜寻着放在黑色坤包内的纸巾。 突然的变故,让引领薇儿入座的服务生有些手足无措。 异样的举动惊起了“蓝山”男士的目光。 仅仅是片刻的停留,他便迅速起身,快速奔向薇儿身边,抓起薇儿的手臂,立即点在孔最穴上。 然后让薇儿坐直,一只手指按压在薇儿的迎香穴上。 鼻血很快止住。 “蓝山”男士便帮薇儿找到湿巾,先轻轻抹掉鼻子下的血迹,然后将干燥的纸巾轻捻成松短的条,塞在薇儿淌血的鼻孔。 之后又吩咐服务生去拿一条冰凉的湿毛巾来,铺在薇儿的额头上。 在薇儿生命中的三十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就算是曾被人撞着鼻头,痛得龇牙咧嘴,也未曾流过鼻血。 她心里有点忐忑,快速地思索着这是什么原因。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体质不好,也时时告诫自己要特别注意,只是往往在后知后觉以后再一次懈怠。 薇儿仰着脸,正好看见“蓝山”男士关切地俯视。 在这样近的距离中,薇儿第一次审视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生命中的陌生男人。 宽宽的脸膛略带一点沧桑。 浓浓的剑眉锁着不为人知的忧郁故事。 挺拔的鼻梁显得很坚毅。 而性感的嘴唇上蓄着经过修剪的硬硬的短须。 薇儿想,亲吻的时候,那胡须一定很扎人。 那扎人的感觉,竟令薇儿不觉羞涩一笑。 ------------ 第四章 看这寂寞的世界 ——习惯寂寞碰触的人,连呼吸也是寂寞的生动。 那些雕刻在心底的暖意,是一个个熙熙攘攘的夜里,那些温馨潜伏的念想。—— 薇儿很惊讶,当“蓝山”(在薇儿的心底,已私下将他命名为“蓝山”)为她细心擦拭鼻子下面的血迹,并将松软的纸条塞入她鼻孔的时候,她表现得很乖,似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而这么近距离地仰望“蓝山”那些硬硬的短须的时候,自己怎么会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与紧张,反而是那么生动自然的一笑。 “你是医生吗?” 从“蓝山”娴熟的动作里,薇儿认为他或许是医生,或许是一个懂得医学常识的人。 “蓝山”从她那一笑中,似乎看到了蹒跚的寂寞。 他摇摇头,淡淡地道: “不是,我只是略懂一些生活常识而已。” 其实,就“蓝山”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熟练地一气呵成,成功阻止了眼前这位美丽女士的痛苦。 他想,许是平时爱看医学常识的关系吧! 可认穴如此之准,还是让他有一些匪夷所思。 难道我少时习练的武功此时也发挥了作用? “蓝山”再次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虽然学习过很多医学知识,也认识许多人体穴位,可根本就没学过点穴,又哪来的认穴之准呢? 稍事停顿,便从她的目光中移开自己的关切: “你歇歇吧,不会有事的!”他说。 声音低沉,充满磁性,有如来自遥远的天籁。 薇儿心中好一阵感动。 这样简单的安慰,薇儿似乎觉得来得好迟、好慢、好陌生。 但却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角是不是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在慢慢沁出来。 “蓝山”挥手招来服务生,吩咐他送来了一杯饮料,那个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天别喝蓝山了,试试乌梅冰沙吧,或许对你会有好处。” 薇儿乖乖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此时温顺得像一个小女人。 眼角果然有东西在缓缓流下,一如关闭已久的心,在阳光里慢慢打开。 薇儿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如花儿“卟卟”开放。 行云流水的日子,终会很平凡地穿过。 寂寞虽然无声,却会在光的影像中循环歌唱。 那些记忆,那些影像,那些烟花盛开的颓靡,那些支离破碎的勇气,那些关于心和时间的边隙,都来去如风……。 为了一些莫名的因素,我选择了这里。 薇儿闭着眼睛,开始想着自己生命里那些意味深长的叹息。 在绽放最美的时候,她遇上了自己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他们是同班同学。 是的,他很帅,身材高大,谈吐文雅,聪明过人,毕业于蜀西财经大学。 涉及经济管理方面的理论可以成套的托出,让人在感叹之下不得不佩服。 他很向上,也很努力,野心勃勃,一直期待成为巴菲特似的人物。 一段时间密集的交往,让他很轻松地就将薇儿哄到了怀里,然后甜蜜地嫁给了他。 至少,那时她认为是幸福和甜蜜的。 只是在他以打拼事业的借口走了之后,她才感觉到自己似乎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陷落一般失去自我。 最好的爱情是什么? 薇儿曾经十分信奉这样的一句话: 最好的爱情是两个人彼此作伴,不要束缚,不要缠绕,不要占有,不要渴望从对方的身上挖掘到意义。 薇儿渴望爱,却尊重爱。 他难得回家一次,电话里、短信上除了在百度上抄袭的甜言蜜语之外,便总是说工作太忙。 薇儿选择相信他,选择以幸福的心情倾听或者翻看他的抄袭。 那也是一种没有理智的爱。 可她愿意。 最初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会象征性地回来一趟,履行一下丈夫的职责。 后来便渐渐疏离,永远不会主动告诉薇儿他的音讯。 薇儿也去过几次,希望看到他灿烂的笑容和成功以后的飞扬。 然而看到的却是堆满脸上虚伪的笑,听到的却是源源不断的油腔滑调。 他说他真的好累,天天都得陪客户喝酒、唱歌。 而到了夜晚,他总是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要么倒头呼呼大睡,要么痛苦地推说肚子疼。 要么就说明天要出差,得早点休息。 那一刻,薇儿猛然感到一阵可怕的陌生袭来,打碎了她准备了许久的温情。 看着冷漠的天花板,薇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美丽,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 开始怀疑当初支持他离开自己去打拼事业的决定是否明智。 开始反省这场华丽的盛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临近中午的良木缘陆陆续续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来,空气中游离着活跃的气氛。 薇儿的手心一片冰凉,有寂寞的温度在心底难耐地沉降。 他不会来了,此时此刻,他不会来看这个在蓝山中明媚的女子。 有人坐在了他的位置上,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焕发着时尚的青春。 女人画着眩目的彩妆。 华丽的紫色缎面荷叶边短袖上衣,内衬红蓝条纹棉质衫,配搭蓝色低腰休闲牛仔,竟如层次分明的鲜花一般灿烂。 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西装笔挺的男人的手臂。 甚至在坐入沙发以后,依然很自然地搀着她认为很安全的地方。 薇儿想,那种紫色很典雅,或许也很幸福。 女人在接受婚姻的同时,也接受了使命般的跟随。 无论当初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但至少有一点,是将自己的人生大戏至关重要地摆在了面前,并将自己的角色自觉地转换成配角。 试图成为一个可以得到万般抚爱和呵护的小女人,去陪衬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演唱一出情意缠绵的对手戏。 在这场人生的对手戏中,爱与被爱,爱与不爱,总是在不断较量。 有的得到了,有的失去了,有的成功了,有的怀疑了。 对于演砸了的人来说,失败的哭泣于事无补,因为当自己做出慎重的选择以后,后悔实际上已经没有意义。 薇儿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乌梅冰沙,配上一份香辣田鸡煲。 她想,这个中午,我可以独自地品味吃进口中的美味了。 走进良木缘的时候,其实她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只是想有他坐在对面,喝着同样的蓝山,看这寂寞的世界。 ------------ 第五章 那个临近清明而春雨淅沥的夜晚 【我会尽自己的努力,过一种智慧的生活。 或许在转角处,有烟花升腾,绚烂一个人的雨季。 亦或许有梦,装饰明日的唇线,魅惑唯美的宁静。 我想,真的如此,顷刻间,我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柔情,将被我日日夜夜祝福。】 夏日的正午,阳光在城市的上空肆意挥洒,持续的酷热十分刺眼。 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见行走的人们浸满油腻的汗水,倦怠的走过自己的梦魇。 时常有空载的的士孤独的经过,卷起城市蒸腾的喘息。 淡淡地饮着乌梅冰沙,薇儿的眼里萌生着清凉的笑意,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偶尔有蓝山的馥郁飘过,安静怡然,令人怀想。 那次“鼻血事件”以后,薇儿把“蓝山”定格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用极其审慎而又好奇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勾勒“蓝山”的忧郁,她认为会是非常有趣的探险。 每个双休日周六的下午甚至直至晚上,便成了她固定探险的日子,并乐此不疲。 带着痛苦去探险,她发现,各人的痛是不一样的。 譬如,她发现“蓝山”的忧郁是浅蓝色的。 就如一片浅蓝的天空,空旷而又深含韵味,可以想象,也可以琢磨。 即便把自己的痛苦放进去对比,似乎也会长出一对浅蓝色的翅膀,可以自由的在其中滑翔,而不被他的忧伤所发现。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痛苦和忧伤竟然是紫色的,高贵的孤独,出尘的矜持。 在浅蓝色的天空中,格外清晰,一目了然。 她不知道“蓝山”是否也发现了她的痛苦,尽管她优雅地掩饰在成熟的美丽之中。 可总是一个人出现在良木缘里,又怎么可能不暴露忧伤与寂寞的蛛丝马迹? 她相信这是自己故意的,故意地让“蓝山”看到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被伤得不轻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 在陌生而又熟悉的“蓝山”面前,她常常会有一丝情不自禁。 相信玄学的薇儿,有时也会悄悄地问自己,我是一个这么喜欢想让一个男人看见寂寞的女人吗? 这是不是我人生中注定的一次暴露呢? 可我为什么要暴露给他看呢? 难道他与我都是寂寞路上的知己么? 去之前,她会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着搭配。 带上一本《DOOR活力派》或者《MINA》。 然后在镜前轻嘘一口气,用温柔的眼神妩媚地鼓励一下自己。 他常常都在,固定的位置,固定的忧郁,固定的蓝山,仿佛已是薇儿在心中白描的必修课。 薇儿很准时地到达,很主动地点头微笑,有时还会说一句“你到了!” 仿佛这是一种默契的约定,勿需事先安排。 坐在他的对面,每一次她都会静静地想,这是怎样一个忧郁的“蓝山”? 又有怎样忧郁的故事呢? 她想着自己初见他时内心莫名的感觉,那种滋滋的声音竟然再也挥之不去。 行走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们总会有一些经历。 即使是看不尽的尘烟,游不尽的长河。 当我们掬一捧清水,品味生命的漫溯,倏忽间,有一种情愫便会成为我们浪漫的场景。 时光日复一日,悠悠地穿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如注定的媒介,把一个陌生的遇见转变成必然的熟悉。 爱,总是在设想中默默游走,越是贴近心的深处,越是浪漫得明媚。 夜阑之时,细心盘点不如意之外的一切,也许能拾起很多。 那些曾经散落在来时路上的芬芳,那些呼吸着都会生痛的思念,已经被岁月琢成了瓣瓣馨香。 “下雨了!” 她轻轻地说道,目光在“蓝山”的脸上微笑。 那个临近清明而春雨淅沥的夜晚,“蓝山”穿过她的目光,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 一种不易察觉的欣喜在他的嘴角一掠而过。 他合上读了一半的《HOLY BIBLE》,走到薇儿身边的窗前,孩子似的把脸紧贴在玻璃上,看春雨滑过窗上透明的痕迹,久久的。 薇儿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这样说着话,心里开始紧张。 他侧过脸来,闭着眼,又将耳朵贴在玻璃上。 他说:“你喜欢听雨吗?” 他好像不需要薇儿回答,他的脸上绽放着蓝色的忧郁: “我喜欢听雨,喜欢在寂静的夜里,默默地站在窗前,听那种沙沙的声音慢慢蚕食心灵的冥想。 于是,我仿佛脱离自己的生命,沦陷在雨的怀抱里。 我的呼吸便会慢慢地,与我的笑容一起酣睡。” 薇儿挺直了腰,把左手盖在右手背上,微笑地凝望着他。 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多的话。 她觉得好深奥,隐隐感觉得到其中落寞的成分,与雨一样冰凉。 “你为什么要喜欢雨呢?”她问。 “蓝山”将自己从聆听中分离出来,向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很快地过来问道:“先生,你需要什么吗?” “蓝山”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能不能暂时将音乐关掉? 我与这位女士想听一听雨的声音,就一小会。” 服务生礼貌地说道: “我会将你的需求转告经理,请先生稍等。” 她轻轻啜饮了一口蓝山,放在嘴里慢慢吞下。 在等待音乐关掉之前,她想让那种苦涩得馥郁的感觉漫遍全身。 她想知道他的回答,有没有她心中设想的对白。 她屏住呼吸,眼中满是期待。 音乐关掉了,很安静的夜晚。 雨的声音顽强地透过落地窗,渗透到良木缘的沉静中来。 他说: “你闭上眼睛,细细地聆听,它就会如约而来。 像月亮的潮汐,温柔地漫过你心中的寂寞。 你的痛苦,将会得到绵绵的倾诉。 你的心,将变得澄澈安宁。 这样的雨夜,我们的心,仿佛与天籁同行。” 薇儿闭着眼睛,与“蓝山”一起,静静地侧耳倾听。 她从未这样与一个男人一起,在静静的雨夜,听雨的声音穿过心灵的感觉。 她觉得时间在沙沙的轮回,那些远去的岁月正在悄悄走近。 她的眼睛开始潮湿,她觉得眼泪真的好温暖。 她已经分不清穿过心灵的是雨的声音,还是“蓝山”的声音。 ------------ 第六章 她感觉到自己灿烂的盛开正在枯萎 【我不会把我们的相遇看成你不能接受的那种隆重 除了心里的快慰,在不期而遇的微笑里盛开,你能听见散漫寻索的手指划过寂寞的眼睛吗?】 夜深深地嵌入城市的眼睛,给沉思的心境一个不着边际的宁静。 喧嚣沉淀在黑暗的背后,雨才可以温暖地站在寂寞面前,潮湿而又生动。 因为雨,良木缘里很安静,听雨的人在分享着不同的心情。 薇儿忽然感到一阵悲伤,在残酷地吞噬着自己。 心中那一点刚凝聚起来的温暖突然变得十分冰凉。 那个曾经让自己发誓要钟爱一生的男人,那些曾经因为期待而幸福快乐的时光,竟然在这一刻,极为不合适宜地出现在眼前。 他是薇儿的高中同学,那时的薇儿并没有正眼看过他,只知道同学们称呼他为“第一帅”。 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薇儿背着盛满梦想的行囊,在城市之间穿行。 她拒绝了很多的追求者,她不想过早涉足爱河。 薇儿自己也觉得奇怪,在恋爱盛行的象牙塔里,自己居然能够一尘不染,真的算是奇迹了。 她觉得自己寂寞的开放,是在等待一个能够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而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从华中财经大学毕业以后,考虑到父母年纪已大需要照顾,薇儿便回到家乡进了一家广告公司从事财务工作。 并利用闲暇时光,开了一家小小的名牌服装店。 不仅可以满足自己对服装的偏爱,还可以挣一些额外的费用。 那是第一次高中同学会,薇儿是在必邀请之列。 作为校花的她,青涩而又优雅地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很快就成为男同学心目中的焦点,女同学眼中的钉子。 班长陶伟年龄最大,已经结婚,是带着老婆和孩子一起来的。 他是发起人与组织者之一,目前在市级单位担任中层干部。 正直的班长知道薇儿一旦出现,必定会被狼性的目光所包围。 一见到薇儿,便推开其他男同学,将她引至自己的老婆面前: “薇儿,这是我老婆谢梅,女儿陶新雪,你就挨着她们的右边坐吧!” 薇儿一坐下,自己的右边立即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哇,这不是我们的校花吗? 还是那么光彩照人,混得一定不错吧?” 发出声音的是同班同学朱芳,一个有着大量雀斑的薄嘴唇女人,正用嫉妒的眼神挑衅地看着薇儿。 “朱芳,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去唱歌吧!” 一个高大的男生走了过来,挡在了朱芳面前,抓起朱芳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推向有着卡拉OK的地方。 然后转过身来,一副绅士的微笑写在脸上: “请允许我有幸与你共舞一曲。” 薇儿没有拒绝,被他牵在手里,滑入了浪漫的音乐声中。 此时,薇儿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同班同学。 是的,他很帅,高高的个子托着一个能随时出现微笑的柔情。 他眼里闪着灼热的光,很动情地说道: “薇儿,你真美,你让我无法控制自己收回目光。” 薇儿脸上一热,有点手足无措,却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薇儿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奔跑在森林中的小鹿,美丽只是一个受到控制的猎物。 她有点紧张。 “你知道吗?读高中的时候,我就一直暗恋着你。 可你却像是一个高傲的公主,正眼也不愿意看我一下。” 那个声音很温情,似乎有点伤感。 薇儿的手心有汗沁出,皮肤痒痒的,她说: “我们休息一下吧?” 他很绅士地请薇儿就座,并拿来两杯啤酒,要与薇儿碰杯: “为我们的重逢,为我埋葬在心底而没有窒息的暗恋,我们干杯!” 他面带微笑,双目含情,直视着薇儿。 周围的同学听见后,一齐鼓掌起哄,怂恿着薇儿举杯。 薇儿心里一阵暖风吹过,脸上再一次燥热起来。 在这样嘈杂而又喧嚣的氛围中,从未饮过酒的薇儿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举起了酒杯,又是如何一饮而尽。 她看着他,他的目光在霓虹灯下不断变幻、不断闪烁。 她开始迷离,他的微笑那么晕眩。 她想,他就是我要等待的那个人吗? 他在C城一家装饰材料公司打工,此次回来看望父母,顺便参加同学会。 他说:“明天我就要离开,请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我要无时无刻感受你的存在。” 她给了他,她相信他的目光。 当天夜里,她收到了他的第一条短信: “此刻,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将你的美丽从我的眼前抹去。” 薇儿捧着手机,眼里有温暖的泪水涌动。 一夜读着那条短信,一夜无眠。 之后,薇儿每天早晨起来便会收到一条短信: “为什么我这样想你,你能告诉我吗?” 临睡前又会听见他的呼唤: “薇儿,让我的梦与你同行。” 薇儿感到自己好软弱,在幸福的空气里对峙,她甜蜜地败下阵来。 她收藏了他所有的短信,全部储存在电脑里。 她称之为《爱的呼唤》。 她喜欢在子夜时分,一遍一遍地品尝那些醇香的絮语,让自己沉醉于梦幻之中,不愿醒来。 她想,我终于等到他了。 那个我一直都在等待的人,原来早就在我的身边。 从此,薇儿不再关掉手机,侧耳倾听手机的铃声是她最大的幸福。 即使是别人的手机骤然响起,她也会条件反射地拿起自己的手机,任心跳加速。 两年以后,她与他走进了结婚殿堂。 初夜,望着薇儿身子底下那滩盛开的血花,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发誓,我要让你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五年以后,坐在良木缘寂静的沙发上,听着窗外绵绵跳动的细雨,薇儿鼻子一酸,倾下两行泪来。 她感觉到自己灿烂的盛开正在枯萎,而盛开与枯萎竟然是一样的寂寞。 她迅速站起,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 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仓促地消失在良木缘的楼梯上,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霏霏细雨之中。 伫立片刻,薇儿回转身来,抬头看见那个忧郁的身影默默地紧贴在落地窗上,她泪流满面。 ------------ 第七章 寂寞的样子 【夜是一只黑色的鸟,她在飞翔,她用星星的语言啼血。 于是有目光聚集在手指的柔软处,等待时间摩擦心的声音。 而疼痛知道,无法凝固的血已有好长的经历。】 有些情愫,大概是因为深挚、无望才会动人。 它是夕阳下茫茫草原散发着的无边无际苍凉的光,美丽、圣洁、广袤却又稍纵即逝。 它是散落在廊桥上永生的遗梦,看不清彼此的脸,却能倾听彼此黑暗纵深的告别。 在乌梅冰沙的清凉中,薇儿期待着。 她望着窗外亮得耀眼的阳光,反射出自己寂寞的样子。 那些一个人的微笑随时可能会有眼泪侵湿,她一直在坚强地屏蔽。 她想抓住那些阳光,编织成一张无所不能的网。 便可以随意地抛于外面的世界,捕捉到“蓝山”行走在阳光下的忧郁。 将他拉入良木缘的世界,与她对面坐着。 看彼此可以懂得的微笑,不需要理智的告别,仅此而已。 或许最初薇儿只有一个愿望,在蓝山的氛围中,且行且珍惜。 即使偶尔不经意间弥漫的念想,也可以随同那一口苦涩的蓝山潜入深深的心海。 然而,在爱的逻辑中,没有绝对的最初和结尾,也没有绝对的谁先谁后。 她不知道是自己介入了“蓝山”的传说,还是“蓝山”叠映了自己的故事。 但她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违背苦涩馥郁的初衷。 在不经意间扮演一个没有身份的角色,随着他的时光变换而流转。 她终于明白了一起听雨的真正含义。 那场春雨越下越大,就像薇儿的心情,冰凉弥漫。 她知道那个紧贴在落地窗上忧郁的身影在默默地凝视着自己。 她凄婉一笑,便向雨的纵深行去,任雨水顺着面庞无助地滚动。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寸寸撕裂,楚楚作痛。 一半被“蓝山”的忧郁牵挂在落地窗上,一半却还留在那个让自己挥霍青春而寂寞守候的男人身上。 那个英俊的男人,在新婚以后辞去C城的工作回到N城,通过关系进入了机关单位,不久便担负起了财务科长的职务。 在薇儿的记忆中,那时的阳光无时无刻洋溢着温暖。 她真切地感受着他那男人的野性,在她的体内肆意冲撞。 他们整夜不停地做着成人游戏,不断地索取对方的身体和潜藏在体内的激情,直至筋疲力尽。 每次激情过后,他都会握着她的手,像一种不变的程序,他的目光中沉迷着满足: “薇儿,拥有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薇儿会微微笑,蜷缩在他的怀里,任由他那肆无忌惮的手游走在自己光滑的甜蜜上。 她想,也许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 很多时候,她温柔如水。 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她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给他烹调最美的食物,为他布置舒适的起居。 虽然二人世界安置在薇儿的父母身边,但薇儿给他的,却是少爷一般的享受。 他说:“薇儿,你给我的爱,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但我会努力,我要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薇儿淋浴在他的春风中,她喜欢摩挲他的脸: “我们是夫妻,爱你,是我只想做的事情,不要说什么报答,我只要你好好爱我。” 半年过去了,机关单位的枯燥让他感到无所事事。 他似乎忘记了当初给薇儿幸福的承诺,除了在薇儿的温柔乡里梦游之外,便是与人坐茶馆,打麻将,消磨着多余的时光。 反倒是薇儿在工作之余所开的服装小店,生意开始火爆,可以有大量的收入来贴补家用。 对此,薇儿的父亲很是不满。 他认为年轻人不该在爱情里沉溺,至少应该奋发向上。 “阿成,一个男人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承担起照顾家庭和爱人的责任,而不是去泡茶馆,让自己的老婆来养家。” 他常常在饭桌上委婉地教训年轻的女婿,他想让他明白做一个已婚男人的道理。 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男人,薇儿对父亲不满地说道: “爸,你别这样,他不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他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何况我们现在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用不着那么辛苦。” 她并不希望过那些奢靡的生活。 她只想夫妻二人平安地相拥,在一起过简单的、有质量的幸福生活。 他闷闷地扒拉了几口饭,然后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不屑: “爸,你老说的话都是对的,我也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薇儿已经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不想再重复。 我只想让你老知道,我只是一条蛰伏在浅水里的龙,一旦有了机会,便可飞上九天。” 薇儿父亲的嘴角抽了抽,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龙?是龙是虫到了时候才知道。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做起吧!” 薇儿父亲的不满促成了他的决心。 一天深夜,他喝得大醉而归,他流着泪说: “薇儿,亲爱的,我要出去闯荡,我不想埋没在你的温柔之中。” 看着他的眼泪,薇儿很心疼。 她知道他做出决定之前,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徘徊过程。 她说:“我不想你太辛苦,我只想能与你长相厮守,伴你一生。 你没有必要到外地去工作,N城也有你施展才能的地方。 虽然工作待遇不高,但已足够我们甜美的生活。” 他摇摇头说: “我已决定了,我不会更改,我不会让这样的小城市埋没自己。” 于是,他离开了她,踏上了寻找自身价值的征程。 临走的夜晚,他把他的温暖留在了薇儿的体内,只是他不想让它发芽。 薇儿守着他的温暖,至少在薇儿三十岁生日之前,薇儿知道自己还爱着。 即使他很少归家,很少与薇儿缠绵,她依然守着无数寂寞难耐的夜晚,守着自己当初的选择,守着他拳拳的承诺。 也许当初他的初衷,的确是为了薇儿而成全自己的理想。 即使有一些磨难曲折了幸福,她认为没有曲折便不懂得幸福。 薇儿三十岁那夜,他回来了。 宾客散尽,她将自己泡浴在滴有玫瑰精油的浴缸中,让植物的生命能量在全身每一个细胞中凝聚,滋养薇儿阔别已久的浪漫情趣。 她将自己干净的身子用浴巾包裹,静坐着做深呼吸。 她想让芳香的身体蛊惑他淡漠的心智,回到那些充满阳光的日子。 ------------ 第八章 不想你看到我的眼泪 【雨,你的呐喊趟不过忘川。 你在风中独自的欢乐,是悲伤欺骗的释放。 那么,就让忘川之水无休止地涨吧,寂寞便会在奢望中沉没。】 薇儿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色好湿好湿,在薇儿的脸上,身上,心上冰凉地蔓延。 大街上没有行人,偶尔有出租车辗着水花疾驰而过,留下一地寂寞和悲凉。 她是一棵开花的树,却捂着流血的伤痕,孤独地踯躇在生命最美好的季节里。 玫瑰精油的芳香在空气中暧昧地弥漫,诱惑着周围的一切。 父母已经睡下,而他微醉着送朋友们出去了。 薇儿拧亮了粉红色的壁灯,站在穿衣镜前,解下裹在身上的浴巾。 镜中的薇儿是粉红色的。 美丽从心底温柔漫出,像一朵盛开的出水芙蓉,水浸的皮肤泛着妩媚的光,在凹凸有致的部落颤颤丰满。 天生丽质的薇儿是为爱而生的,可是那样的爱却让薇儿陌生了好久。 今夜,她的盛开将被他再次采摘,她的温柔在忐忑不安中期待。 他回来了,目光一下子扑在了薇儿美丽的身上,他的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那是薇儿很久没有看见过的火焰,她希望他来点燃自己。 他贪婪地拥着薇儿,用力地吮吸薇儿绽放的红唇,一双手在薇儿的肌肤上来回寻索。 薇儿觉得自己又在他的掌握之中,埋藏已久的渴望浸透指尖。 他猛地将薇儿压在床上,有点急不可耐。 薇儿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说, “去洗洗吧,别急,今夜全是你的。” 他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进了卫生间。 薇儿躺在床上,身体的温度急剧上升。 她想,他真的回来了吗? 那个曾经爱她如狂,而后为了寻找他自己的梦想离她而去的男人。 他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了吗? 经历了那么多的冷淡的日子,忍受了那么多没有爱的夜晚,她不敢相信在他闪烁的目光中是否含有谎言的成分。 想着那些寂寞的颤抖的日日夜夜,一滴泪珠挂在了薇儿的眼帘。 他很快便洗漱完毕,赤裸着压在薇儿的身上,他说: “你哭什么?” 薇儿羞赧地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着你回来了,心中有点感动。” 他显得很亢奋,不再言语,急促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薇儿感觉到他的狂野,在自己体内强烈的冲撞,令她温柔如水。 她摩挲着他的脸,他的颈,他的肩。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肩上,她侧脸望去,看见指尖下有两排浅浅的痕迹呲着牙向她轻蔑的冷笑。 那是两排整齐的牙齿印,但绝不是薇儿留下的。 薇儿全身冰凉,仿佛身上匍匐着的是一条令人恶心的毒蛇,她猛地将他掀向一边: “请你解释一下,你肩上的牙齿印是怎么来的?” 他胀红着脸,摸了摸齿痕,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个女人留下的。” 薇儿开始颤抖起来,体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眼泪扑嗽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向薇儿挪了挪,似乎还想完成他的欲望。 薇儿伸手挡住了他,并用被盖裹住自己: “请离我远一点。” 他很不情愿地下了床,坐在床沿上,表情冷漠: “为了给你幸福,我一个大男人只身离开你到外面去闯荡。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那种寂寞和孤独让我无法忍受。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有生理需求啊!” “你可以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或者你可以给我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我就可以来到你的身边。 你怎么可以一边说爱我,一边去找别的女人?” 薇儿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褪化成为一只野兽。 “你,你不是人!” 他已经忘记了那些山盟海誓,忘记了他给薇儿许下的种种承诺。 他只是在寻找借口。 这么多年,他的渐渐疏离,是无法用生理需求来解释的。 他站在床边,强健的肌肉蠢蠢欲动,猛地抓住薇儿的胳膊: “我可以向你发誓,那次是我喝醉了发生的意外。” 薇儿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从齿缝间迸出四个字: “你给我滚!” 雨铺天盖地地下着,悲伤淹没了整个城市。 薇儿来到江桥上,望着静静流淌的江水,泪如雨下。 为什么? 为什么? 一柄雨伞遮在薇儿的头顶,“蓝山”就站在身后,一股令人亲近的温暖穿过雨的间隙。 薇儿回转身来,靠在桥栏上,泪流满面。 她喃喃着自语: “他的肩上有女人的牙痕,他却说那是他的生理需要。” “蓝山”平静地看着她的脸,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 薇儿伸出手去,却被“蓝山”一把握在手中: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故事的女人。” 薇儿望着夜雨中忧郁的“蓝山”,心中浮动着无法控制的情愫,她好想倾诉。 多年来,她的苦深藏在心中,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父母。 在别人看来,她是一个美丽得优雅的女子,一定生活在风花雪月之中。 她无意从“蓝山”的紧握中抽回自己。 她想靠向“蓝山”宽阔的肩膀,停泊自己的痛苦。 她真的好想休息一下疲惫的等待。 桥灯灰朦朦的,似流淌的温暖之光。 “蓝山”没有犹豫,他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想用自己心中仅存的温暖,去安慰她浸泡在泪水之中的痛苦和寂寞。 “这么多年,我在等待他承诺给我的幸福,他却用谎言编织了恶心的借口。 我满怀爱心守着他,他却很少回家。 我的美丽只是他在朋友聚会时一个炫耀的摆设。” 薇儿伏在“蓝山”的肩头,痛苦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蓝山”静默无语,他默默地抚着薇儿的肩,指尖传来宽厚的理解。 良久,他轻声问道: “下着雨,为什么要离开良木缘?” 薇儿抬起头来,离开了“蓝山”的肩头。 她望着“蓝山”满脸的关切,只在心底说道: “对不起,不想你看到我的眼泪,我选择逃离。” 然而,我却总是逃不出你忧郁的目光。 ------------ 第九章 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听雨的日子,总会有一种厚重得不能掂量的约定漫过眉梢 于是心可以在洁净中凭吊逝去的点点滴滴,回忆或者幻想会变得剔透,令我们十分痴迷。 当寂寞穿越黑夜以后,那不带伞的漫远,走出的是否就是我们自己?】 常常会被那些熟悉的音乐所打动。 那些舒缓而缠绵的音乐,宛如不经意许下诺言的情人,以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征服苦守着的日日夜夜。 当岁月逝去,沧海桑田,蓦然回首之间,却发现自己依然在约定的地点幽幽地等待。 那些逝去的纯真爱恋,却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些动人的音乐记录在旋律之中。 《神秘花园》一刻不停地在薇儿的耳边响着,像温柔的手指,轻抚着薇儿苦涩得馥郁的回想。 是的,那个雨夜,让薇儿找到了在寂寞中迷失的自己,却又让薇儿迷失于梦幻之中。 她想起张爱玲所说“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 视野里,一片莫大的,混沌地,氤氲的背景。 她扶着桥栏,看着黑暗之中被雨水击得疼痛的江水,心汩汩流动,隐没于黑暗的尽头。 “蓝山”像一尊浸透了水的雕像,默默地站在雨中,为她举着伞。 他在等着她。 良久,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转过头来,轻声说道: “夜深了,我们走吧。” 其实在她的心里她好想告诉他自己的一切。 可不知为什么,却不能真实地坦白着。 她恨自己这样的扭捏,她知道这不该是她的个性。 她在心底说: “对不起,我何尝不想那么肆意地渲泄自己痛苦的心绪,我何尝不想那样歇斯底里地喊出自己悲伤的情愫。 但是现实如此。 而我,不得不为了自己还能在现实中快乐的虚拟生活而妥协那一点所谓的矜持和虚伪。” “蓝山”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他转过身去,向泊在桥头待客的的士招了招手。 一辆的士很快开了过来,“蓝山”替她打开车门,用雨伞护着她在车里坐好。 他交给司机50元人民币,并说: “师傅,请将这位女士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50元,可以在N城来回穿城。 其实,他同样想与她并排而坐,将她送到她的家,然而他却想到了许多。 仅仅是片刻的迟疑,他对薇儿说道: “回去洗个热水澡,将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薇儿很听话地使劲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含着热泪。 在这个对视的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的防线瓦解的声音。 车开出好远,薇儿回头看见雨中的“蓝山”,还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凝固了薇儿的方向。 淋过雨后,薇儿感冒了,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她听着《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执着地重复着一句歌词,她的心中却多了一个念想,她很想知道“蓝山”的情况。 那个晚上,“蓝山”举着雨伞站在雨中的样子,已经在她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她很后悔当时没有与他交换电话号码,或许此时就可以通过手机询问他的情况。 她想让他知道,薇儿病了。 但是却在有他的梦里,缱绻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如婴儿一般平安睡去。 薇儿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了心中忐忑不安的挂念,也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祈祷,她决定到普惠寺去上香。 明媚的季节,一个人的行程,一个人的张望。 薇儿走在去往寺院的山路上,因为有幸福的感觉,所以连拾阶而上的步调也那么轻快。 蜿蜒的小道,两旁的翠绿,薇儿缓缓地伸出手去,随意拨动近旁的万年青,听见有叶子翩然撒落的声音。 这种氛围,会骤然将人带到很遥远的世界里。 仿佛只有在那里,心落地的时候,才会很温柔。 站在寺院的门前,薇儿伸出手掌,任掌心抚过那大大“佛”字最长的一笔,心似粉红的莲花般开放。 耳旁,似乎有俨俨的诵经声不断地响着,亲切而又肃穆。 顷刻,有一股莫名的热气,飘进了薇儿的眼睛。 她默默地在心底说着,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只想为一个人,虔诚祈祷。 薇儿觉得,表面的自己和内心的自己如许的难言感受,在木鱼的当当声中,却非常和谐地合并一处。 这其中有一种东西,它们阻隔了薇儿与原有记忆的交往,甚至切断了一种记忆,使薇儿跌入了光亮混沌,放松,恍若隔世。 整个大殿,只有薇儿匍匐跪拜的身影。 薇儿投光身上所有的零钱,让每一个金光灿灿的佛像下都有一个女子的虔诚许愿。 她想,这样的情愫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属于我的特殊礼物吧! 或许,你会懂我的这份浪漫。 一阵脚步声轻轻在薇儿的耳边响起,她不经意间则脸望去,竟然吃惊得不能自已。 进来的是“蓝山”,他手里捧着尚未点燃的一炷香。 他看见了幸福写在脸上的薇儿,不觉一怔: “你……?” 随即,他湛然一笑,没了忧郁的痕迹: “真巧,你也来上香?” 薇儿如梦初醒,脸上飘过一抹红晕: “是的,我也来上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蓝山”将香点燃,对薇儿说道: “你稍等,我先上香。” 说着,连续咳嗽了几声。 薇儿心里一紧,知道“蓝山”也一定感冒了,轻声问道: “要紧吗?” “没事,只是受凉而已,已经快好彻底了。” “蓝山”挺了挺身子,似乎是要让薇儿感受到他的强健。 “没事就好,你先上香吧!我去外面等你。” 薇儿站在门外,感慨万端。 她的心竟然会狂跳起来。 她急忙按住胸口,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 “蓝山”很快上完香出来,他定定地看着绯红的薇儿: “难得上来一次,转转山好吗?” 不等薇儿回答,便向林荫小道行去。 薇儿迟疑片刻,慢慢地跟在“蓝山”身后。 “为什么上香?” “蓝山”轻声问道。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决定想上来一次。” 薇儿低着头,不敢看“蓝山”的眼睛。 在良木缘的氛围中,她可以静静地坐在那里,悄悄地注视着他。 可在今天这种巧合的时间和地点,薇儿却变得胆小了。 她感觉到鼻涕正在蠢蠢欲动,于是拿出纸巾擦了一下,却意外地发现纸巾上有一小团鲜红的鼻血。 怎么又流鼻血了? “蓝山”见了,关切地问道: “不要紧吧?不如我送你回家?” 薇儿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勇气这样与“蓝山”待下去了。 她怕自己突然就沦陷了。 她用纸巾捂着鼻孔,点点头道: “好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却是一片歉意。 ------------ 第十章 爱被唤醒的时候 【时光在指缝间漠然流失,一如心情在指尖上孤独冷却 面对爱情的颜色在岁月里渐渐暗淡,我们的执着,曾为它做过什么?】 很多时候,繁忙的岁月似乎已经磨灭了年少的轻狂。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地划过,岁月的尘,已然掩在沧桑的脸上,蒙在麻木的心上。 有时候,会为一滴朝露欢笑,为一抹斜阳舞蹈,却不能为遭遇的爱而歌唱。 岁月总是渐渐走远,把年少遗忘。 可还不得不在浮燥的世界里游荡、打拼、世故,说着违心的话,做着无法逃避的事。 那些隔着万水千山的纯美,总是在无奈的目光中,渐渐消散般地道别。 薇儿看着夜色在杯中渐浮渐浓,心中升腾着不安的期许。 她用指尖不停地轻叩着桌面,看良木缘的时光流转,听为之神秘的音乐。 那个男人肩头上狞笑的齿痕,成了她的恶梦,让她挥之不去。 她在寂寞中等待了那么多年,得到的却是一种匍匐在心上的耻辱。 她不想再说什么,他来到她的生命里,他和她相爱,她却忽然发现她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眼泪来留住那些曾经引以为幸福的时光,也没有力气责怪他去爱上别的什么人。 她觉得自己善良的容忍已经成了他肆无忌惮的帮凶,她将他所有的东西包括与他共有的记忆一齐请出了家门。 他铁青着脸,沉默而去,没有回头。 那一刻,薇儿快要撑不住了。 他似乎已经带走了一个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世界。 如果他苦苦哀求,做出虔心悔改的样子,或许薇儿会心软,会原谅他的过错。 然而,他并不想那样做,他好像只是在这个旅店中住过一些时日,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薇儿整整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以后,她开始失眠。 薇儿向单位请假,一个人去了泸沽湖。 她听人说那是一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地方,她想让过去的自己遗忘在陌生的美丽之中。 她穿着很随意的休闲上衣和天蓝色的牛仔裤,背了装有简单日常用品的牛仔包,坐上了长途汽车。 她甚至没有带上数码相机,她不想带上那些可以遗忘自己的风景回家。 那些沾满尘土摇晃的瞌睡,跋山涉水的汗渍。 小客栈中觊觎的视线,尘灰布满的牛仔裤,与薇儿的心一起失落在漫不经心的旅程。 她用沉默的目光强迫自己观察和接受陌生的世界。 回来以后,她开始信奉善待自己,做一个优雅的女人。 她想让自己远离那些刻骨铭心的爱,远离那些锥心蚀骨的痛,远离那些遍体鳞伤的恨。 躲进良木缘的氛围,或许真的就可以消磨那些漫长得寂寞而痛苦的时光。 然而,与“蓝山”不经意的邂逅,却让薇儿明白自己心中还有爱和恨、伤与痛的存在,也明白那个遗忘在泸沽湖旅途中的自己还是那么鲜明地站在那里。 从普惠寺上香回来,薇儿决定周六到附近的城市走走。 爱被唤醒的时候,痛苦也同时被唤醒。 她想让自己平静一下,用良木缘以外的风景来重新审视自己。 去Z城的车很多,通常是15分钟一个班次。 薇儿上了上午九点钟的班车,却吃惊地发现他坐在那里。 那个靠窗的位置上,“蓝山”同样惊异地望着薇儿,他甚至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好像这是天意,他的座位旁正好有一个空位,“蓝山”往里挪了挪,终于吐出一个字: “你……。” 薇儿落座以后,却无法抑制自己狂跳的心,她不着痕迹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片刻,她对着“蓝山”微笑: “你也到Z城吗?” “蓝山”声音有些颤抖: “真的这么巧么?” “是的,很巧。” 薇儿没有回答,只是在心底轻轻地重复这几个字。 车发动了,“蓝山”站起来离开了座位,执意要让薇儿坐上靠窗的位置。 薇儿不好推托,她感觉到有一种令自己脸红的温度在迫近,而卟卟跳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跳。 “到Z城去做什么呢?” “蓝山”侧过脸来,他的忧郁变成了淡淡的影子。 薇儿微笑着,她觉得自己很容易被适宜的温度所融化: “今天是周六,我想去看看孔庙、武庙和二龙山,很久没有外出了,想放松一下。 那么你呢?你又是到Z城去做什么呢?” “很奇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只知道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快起来,去乘坐九点钟到Z城的班车。 于是,我起来了,就这么上了车,就这么看见你也上来了。” “蓝山”一脸的不解和困惑。 “呵呵,是真的吗?” 薇儿眼睛很明亮,却不敢正视“蓝山”。 到Z城的路程其实很短,只需要20多分钟。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着,阳光快速地从两面飞扑过来,打在玻璃上呼呼作响。 两旁的田地中,油菜花盛开着金黄色的春天,也盛开着薇儿的心事。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Z城,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上了这班车,他说他就这么看见我上了车,…… 假如冥冥之中爱有天意,那这是不是也叫爱呢? 薇儿嗫嚅了好一阵,才鼓足勇气问道: “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其实,姓什么本不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如就叫我蓝山,行吗?” 蓝山伸出手来,眼里出现亮亮的光点: “认识你很高兴!” 薇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纤细而柔软的交给了蓝山。 蓝山很绅士地握了握,感觉冰凉如玉,有一种久违的紧张袭上心头,他听见薇儿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叫我薇儿吧。” 这声音仿佛山谷里的回响,空旷而又辽远,如同南飞的归鸿之声。 那一刻,蓝山静止在薇儿的眼里,雕像般的流光溢彩。 短暂的沉默以后,蓝山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把手靠在前面座位的顶部,侧着半个身子向着薇儿: “今天之种种虽然有点奇怪,但说心里话,我却感觉坐上了正确的班车。 薇儿,让我做你的免费陪游吧。” 薇儿莞尔一笑: “行啊,或许两个人的行程会更有意义。” 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后排响起: “来个三人行怎么样?” ------------ 第十一章 你真的是警察吗? 【知你的人在风中看你,分享你一个人沉默的快乐; 懂你的人在夜里看你,心疼你一个人忧伤的醒着; 爱你的人在心上看你,怜惜你一个人守候的寂寞。】 蓝山回头看去,一个顶着乌鸡眼的瘦猴般的年轻人正斜叼着一支烟,很吊地看着自己,又挑衅似的向着薇儿的方向呶了呶嘴: “怎么样,一个人吃不如两个人吃,尝过那样的滋味吗,大叔?” 蓝山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便掉转头去,没有说话。 薇儿投来征询的目光,显然想要知道是什么情况。 蓝山轻描淡写地道: “别理他,一个神经病而已。” “你说谁是神经病? 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你就别下车了!” 瘦猴唰地站了起来,摇晃着就向蓝山的头发抓了过来。 蓝山头也不回,就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个反手说抓住了瘦猴的手腕,然后重重一拧。 “啊呀,痛、痛、痛,赶紧放手,否则老子与你没完。” 瘦猴的脸扭曲着,一边呼痛,一边威胁蓝山。 薇儿担心地说道: “放了他吧,别闹出事来。” 蓝山正要说话,却没想到瘦猴还有一个同伙,突然抽出一把刀来,猛地刺向蓝山的颈部。 “啊!” 薇儿惊叫一声,眼见着那刀刺了过来。 “哐当!” 刀落在了车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 班车里顿时混乱起来。 司机反应很快,将车迅速靠在应急车道上,一个急刹之后,便向车里看去。 只见蓝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抓着一个人的手腕,将他们差一点扭成麻花。 瘦猴与他的同伙立即告饶: “大叔,我们认输,你快放了我们,再不放,手就断了。” 蓝山镇定地对同机说道: “高速出口便是叠龙分局,请开往那里。” 司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瘦猴是“瘾哥”,是这班车上的常客,以扒窃来养毒资。 现在被人抓住,肯定是没好事。 既然当事人要求去见警察,司机便没有多说,重新发动了班车。 车里静得出奇,没有人说话。 包括薇儿在内的好几个人都不明白,蓝山只剩下一只手,到底是怎样打掉瘦猴同伙的刀,又是怎样将其擒住的。 那一瞬,薇儿都以为蓝山必死无疑,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可事情反转得太快,蓝山没事,有事的却是瘦猴及其同伙。 出了高速出口,叠龙分局转瞬即到。 “薇儿,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蓝山扭着瘦猴二人向车门走去,顺便一脚将掉在地板上的刀也踢向车门处: “师傅,麻烦你取一张纸将刀包住,替我送到分局来。” 司机看见刀,赶紧照做。 瘦猴还在告饶: “大叔,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们。” 说着就要下跪。 蓝山一声不吭,将二人扭下车,拉进了叠龙分局,将二人交给了民警,然后将车上的事复述了一遍。 此时,司机已经将刀送了下来,也交给了民警。 办案民警看着瘦猴,调侃道: “猴三,这是多少回了? 今天持刀杀人,恐怕进去之后不容易出来了。” 瘦猴急忙说道: “我没有杀人,这刀不是我的。” 民警道: “先做笔录吧,进去之后再解释。” 自蓝山下车那一刻起,车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没看清楚,只知道那瘦猴挑衅那位大叔,后来那瘦猴的同伙摸出了刀。 就那么一瞬间,那大叔好厉害,就像变魔术一般就把两人制服了。” “要是我,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那大叔那么厉害,莫非是便衣警察?” “恐怕是哦。” “你问问他的夫人不就知道了。” 果然有人向薇儿问道: “大姐,你老公这么厉害,他是警察吗?” 薇儿怔怔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没想到乘客会将她认作是蓝山的夫人。 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蓝山的真实身份,如何回答。 倒不如干脆不回答,装傻是最好的办法。 她紧张地看着窗外的叠龙分局,恰到好处地让人误以为她没有听见。 蓝山的笔录很快做完,民警道: “文同志,感谢你的见义勇为,有事我们随时联系。” 蓝山微笑着与民警握手,然后回到车上。 车上一片异样的目光,在蓝山身上扫来扫去。 班车接着向Z城终点站行去。 司机赞叹道: “同志,感谢你为我这趟班车做了好事。 这趟班车可能会清净好长一段时间了。” 司机没说几句话,终点站便到了。 孔庙、武庙和风景秀丽的二龙山坐落在Z城的北门外,是川南著名的名胜古迹。 从南门车站乘坐出租车,只需要5分钟左右就能穿越县城到达北门。 薇儿跟在文的身后下了班车,随着嘈杂的人流,向车站外走去。 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乘客一旦下车,便呼呼各奔前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暂时忘记。 薇儿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沉默,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很细心地看着很脏的地面,不时绕过那些厚厚的尘土和垃圾。 “你,真的是警察吗?” 薇儿也觉得蓝山应该是警察,不然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 若不是,又会是什么职业呢? 蓝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微微笑道: “不是。” “那么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薇儿不死心,想要问个明白。 蓝山一边在前面帮薇儿分开挤来的人群,一边轻声说道: “一个机关干部而已。” 尽管蓝山不想说得太多,薇儿也觉得此时此刻已经可以满足了。 至少她已经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机关干部,而不是无业游民。 车站外显得很乱,人群胡乱地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地拥挤着心事。 而卖水果的小贩却殷切地盯着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脸,希图有人把目光凝聚在自己出售的水果之上。 出租车停在对面街边,见有人招手,便迅速启动,轰起一股尘烟。 然后绕过人行斑马线,停在蓝山和薇儿的面前。 扬起的尘土攸地扑向二人,蓝山急忙眯缝着眼,挡在薇儿的前面。 薇儿看着蓝山的背影,心里不禁一热,一颗心仿佛一下子就散开,变得好柔软。 蓝山低头看着自己锃亮的皮鞋,皱了皱眉头。 皮鞋上面已是覆盖了一层灰色的尘土。 蓝山苦笑了一下,拉开车门,让薇儿先上。 自己也随后挨着薇儿坐下,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去北门!” ------------ 第十二章 站在阳光下 【当心事站在阳光下,被温暖的,一定是冷淡了许久的孤独。 我们不妨晒出阴暗,让它一点一点失去陈旧的颜色。 于是,有一种明媚,会从眼角滋生,孤独到动人。】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人,看来很健谈。 他一边很熟练地掌握着方向盘,一边很热情地问道: “你们夫妻二人是到孔庙玩的吧?” 文和薇儿相视一笑,不觉哑然。 那人却不管二人的表情,依旧自言自语地道: “来过Z城吗? 如果没有来过,你们夫妻二人可以住在双龙宾馆,好好地逛逛清代街、孔庙、武庙和二龙山。 然后品尝乳泉豆腐、花溪鲢鱼,观看著名的二龙戏珠、青云百梯、渔灯晚照、玉鉴秋风、江庭琵琶、明皇晓渡、滴水琴音、双塔叠映八大景。” 蓝山轻轻一笑道: “师傅怕是导游出身吧?” 那人也哈哈一笑道: “我不是导游,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Z城玩得开心。 像夫人这样的美人,走在Z城的古道上,一定会增色不少。” 薇儿脸上一红,急忙别过脸去看着窗外。 对陌生的人,她并不想用自己的美丽来说明什么。 她怕自己不能说得清楚,反倒引起蓝山的误会。 其实,这样含糊着更好。 薇儿的心中热热的,暖暖的,如沐春光,又何必去辩白呢。 蓝山很镇定,向前倾着身子,一脸灿烂的微笑: “听师傅的介绍,倒是很吸引人。 不过,我觉得这南门车站太过脏乱,对Z城的旅游发展不利。” 那人脸现不忿之色: “是啊!这是个老大难,早该整顿了。” 说着,车已到了北门。 薇儿随同蓝山下了出租车,站在阳光之中。 出租车司机说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尤其“夫妻”“夫人”等字眼竟然如花开放在薇儿的脑海之中,那么幽香,那么鲜艳。 她渴望爱情,却又惧怕爱情; 她尊重爱情,却又不敢相信爱情。 在那些寂寞的日子里,也曾经有过一些出色的男士在薇儿的目光中停留,但都未能引起薇儿心的悸动,她不想再听那些甜言蜜语。 而蓝山的忧郁,却意外地引起她的注意,让她欲罢不能。 薇儿相信缘分,相信心有灵犀,相信与蓝山的相遇是一种天意。 虽然与他没有完整地交换姓名,也没有交换电话号码,更没有交换彼此的感觉和思念,但一颗心已经不知不觉地与蓝山系在一起。 蓝山付了车费,回头看着阳光里若有所思的薇儿,不觉被她泛着圣洁光芒的美丽脸庞所吸引,静静地站立一旁。 他不忍心打断这一美丽得让人停止呼吸的时刻。 薇儿感觉到了蓝山吃惊的目光,便不好意思地说道: “导游先生,我们走吧!” 蓝山微微一笑,相伴在薇儿的身边,引领着向前。 前面不远处就是孔庙,这里供奉着全国唯一一尊孔子的站像。 相传Z城是孔子的老师苌弘的故乡,孔子尊敬师长,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坐着,唯独在老师面前必行站礼。 庙里十分清静,只有极少的游人。 蓝山领着薇儿,慢慢地行走在远古的顶礼膜拜之中。 那些朱砂红的庙墙和氤氲的香火,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令人安静。 蓝山凝视着孔子的站像,久久不语。 薇儿轻轻问道: “在想什么?” 片刻,蓝山叹息一声道: “我在想他究竟在想什么?” 薇儿微微一笑: “你能知道他想什么吗?” 蓝山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的薇儿: “我知道,其实你也知道。” 薇儿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 蓝山的眼睛很深邃,泛着蓝蓝的光芒: “他在想着我的心事,也在想着你的心事。” 薇儿脸色微红,呵呵笑着掩饰: “这么深奥?” 她转过身去,发现大殿外面的阳光在香火中蒸腾。 她听到蓝山的声音在心中缭绕。 蓝山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 瞬间,她感觉到手心的温度急剧上升,直烙心房。 她受惊一般轻轻挣脱,她真想掉下泪来。 她觉得自己是一株瘦小的草,怕经不住太过热烈的阳光。 尽管她期待阳光。 走出大殿,她不住地在心底责怪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潜藏在心底的那份矜持会不会让蓝山感觉不安。 她听到他的脚步跟随在身后。 孔庙并不大,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可以全部观赏完毕。 武庙与孔庙相距不远,穿过一条晚清风格的街道便可以轻松到达。 薇儿和蓝山无言地行走在破烂的街道上,两旁陈旧的晚清建筑竟如薇儿的心一样斑驳孤单。 她回过头来,此时,她不想蓝山离开她的视线。 “呵呵,没想到你们真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在街道上,随即十几个染着黄头发,袒胸露怀的年轻人呼啦一下就围在了蓝山与薇儿的周围。 说话的竟然是瘦猴。 原来,瘦猴因为并未持刀,只是与蓝山发生了口角便被制服,因而被教育了一番便释放了。 而他持刀的同伙却因为还有案底而被拘留起来。 瘦猴戏谑地看着蓝山,说道: “呵呵,这世界太小,我们又相见了。 你不是很能打么? 现在打来试试。 今天不让你出点血,我瘦猴就不要在这一带混了! 兄弟们,给我上!”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骤然响起,夹杂着倒地的声音与痛呼。 古旧的街道上,顷刻便倒下一大片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而护在薇儿前面的蓝山却镇定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经目瞪口呆的瘦猴。 “你、你、你等着,有种的不要走。” 瘦猴顾不得倒在地上的兄弟伙,拔腿就跑,生怕那位很能打的大叔追上来,在他屁股后面就是一脚。 街道两旁的商户们悄悄地议论着,不敢多言。 蓝山也没说话,牵着已经惊呆的薇儿绕过倒地的地痞向武庙走去。 一个大爷悄悄来到蓝山身边低声说道: “小伙子,赶紧离开这里,他们都是这里不要命的地痞流氓,你是惹不起的。” 蓝山微微一笑道: “谢谢大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 第十三章 他闻到了潮湿的泪滴,如此之近 【一直可我却不想拚凑自己,成为你记忆中的裂纹。】 蓝山慢慢地走在薇儿的身前,他觉得街面好空旷。 以来,设想我的目光,可以完整地镌刻在你失血的心上。 近午的阳光渐渐僭越屋檐下愈来愈窄的阴影,却留下一大片铺在青石板上孤独的光芒。 蓝山缓缓地踩着阳光,身下是短短的、不安的、游移着的影子。 他看着影子,有些出神。 他想,薇儿的影子会是怎样的轻浅呢? 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街道。 历史的记忆泛黄而且陈旧。 那些贩卖普通商品的杂乱门面,与斑驳的古色极不相称。 很少的行人驻足下来,翻看随意排放在木凳支撑的门板上那些低档次的干货、文具、小食品和小玩意,还有一些旧书、杂志和古钱币。 蓝山喜欢收藏,他停了下来,他很想在一些旧物中找到自己喜爱的东西。 但他很失望,除了毫无价值的东西以外,就是极其粗劣的仿古赝品。 薇儿在不远处等着他,脸上的惊慌在渐渐散去。 她温柔地望着寻觅中的蓝山。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谜一样,却又忧郁得令人心疼。 她想,那些凝固的旧时光,经过时间的打磨,会不会变得很光滑的呢? 他所寻找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会不会也有着谜一样的故事? 她看到蓝山失望地耸耸肩,阳光扑嗽嗽抖落一地。 于是,她再一次温柔的微笑。 武庙是供奉关公的地方,尚在维修之中,游人无一例外地被拒之门外。 现在,只有去二龙山,今日的结伴或许会多一些色彩。 上二龙山的道路就在旁边,薇儿踏上了登山之路: “你要去吗?” 她静静地看着蓝山。 “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蓝山微笑着,此刻没有忧郁。 薇儿点点头,脸上香汗微微。 从C城出发到Z城,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她很想让自己大胆一点,所以她选择了一路同行,心是暖暖的,也是忐忑的。 她渴望能与蓝山相处。 而真正相处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 那些旧日之痛,总是在她温柔如水的时候发作。 那个让她一无所有的男人,还在她的记忆深处制造痛苦。 她不想让忧郁的蓝山在接受阳光的同时,又接受阳光背后的阴影。 她努力让自己更美丽一些,更女人一些。 于是,她伸出手来,挽着蓝山的胳膊。 蓝山禁不住侧脸看着薇儿,脸上满是期待的语言。 “呵呵,这不是我们的校花么!” 一个男性的声音来自下山的人群之中。 那是薇儿高中时期很调皮的男同学,最喜欢恶作剧,一双眼睛很狡诈地不住在薇儿和蓝山身上扫来扫去。 薇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同学,她急忙从蓝山的胳膊上移开自己的手: “你好!” 她很尴尬地红着脸。 同学半开玩笑地说道: “薇儿,什么时候焕发第二春了? 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我们那位艳福不浅的帅哥同学呢?他到哪里去了?” 薇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啊!别乱开玩笑。” 她轻轻推了推蓝山的后腰,示意蓝山不要停下。 她好想尽快逃离这样的场面,她不想被人说闲话。 “别走啊,还没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呢? 需不需要我帮忙通知一下同学们?” 那位同学不想放过加快步伐逃离的薇儿,在后面大声调侃。 薇儿没好气地远远答道: “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薇儿和蓝山气喘吁吁地来到“雅泉”边,半壁隋唐摩崖造像凝着岁月的痕迹无言地看着他们的到来。 蓝山到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他把一瓶给了薇儿,看着她喘着气,轻轻拧开瓶盖,仰头喝下第一口水。 他清楚地听见她的喉咙里传来一阵轻快的声音。 这个脸色红润,美丽得寂寞的女人,在雅泉边幸福而又不安地接受着蓝山递过来的温情。 刚才的场面的确让她有些慌乱,她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她不想看到那些异样的目光在自己背后卑劣的议论。 “雅泉”处于半崖之下,为滴水琴音旧址,因为人为的破坏,已不能听见那滴水入泉,悠悠共鸣的弹琴之声。 薇儿看着清澈的泉水,倒映着自己和身后的蓝山。 看上去那水中重叠的影像似乎是薇儿依偎在蓝山的怀里,薇儿心中不觉一荡。 她好期待靠着蓝山温暖的怀抱,听他掬水滴泉,弹一曲千古绝唱。 然而,她知道自己对蓝山并不了解,她对他只是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发自于内心的寂寞,她了解自己的寂寞。 仰望“古北岩”,转过“唤鱼池”,薇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山上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大可合围的楠木和香樟树比比皆是。 一阵阵浓郁的芬芳从叶片中沁发出来,让人顿生温柔之意。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布满苔藓的石阶上,又在林中形成一种非烟非雾的岚光。 始建于唐代的永庆寺就坐落在岚光之中,香火鼎盛,高僧辈出,以“西蜀名刹”著称于世。 很特别的是,别的寺庙一般只有前山门,二龙山永庆寺却前后都有门。 后山门就有一副对联: “新旧法门前后开,将善缘广结,众生普渡;参差秀木春秋异,悟明月孤悬,万象皆空”历来让人唏嘘不已。 蓝山看着薇儿香汗微微的脸,轻声问道: “累吗?” 薇儿仰着脸,闭着眼睛,贪婪地吮吸着大自然神奇的芳香。 此时,她不想说话,她想让自己的心与这美丽的林中氤氲融合在一起。 她好久没有这样自由地呼吸让人纯洁的空气,也好久没有享受这心灵一点一滴慢慢融入自然的感觉。 她不想让人打扰,包括蓝山。 看着入静的薇儿,蓝山欲言又止。 她的心或许太疲劳了,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秀发,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手好沉重,沉重地开始颤抖。 他找了一棵巨大的香樟,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抱住沧桑的树干。 他的脸贴在那些长着苔藓的树皮上,他闻到了潮湿的泪滴,如此之近。 ------------ 第十四章 散碎的阳光照在她的眼里 【不是我包容着你,而是你嵌入在我心里,因为你的一切,已同我一样呼吸。】 春天林中的阳光,潮湿、散碎而又温暖。 中午时分,林中的水分开始蒸腾,可以清晰地看见雾状的岚光在叶隙间慢慢游移,把叶片的芬芳浸润得妩媚动人。 薇儿深溺其中,像一朵洁白的蔷薇,淡雅而素净地盛开。 她仿佛看见自己从躯体中脱离出来,很轻很轻地向前走着,穿过一片幽暗的树林,来到一座雾霭弥漫的神秘园。 她听到风的歌声缠绵悱恻,在雾霭中时起时伏。 大片的蔷薇花盛开着笑容,攀援在紫藤的缠绕之中。 她好想摘下一朵馨香的蔷薇戴在鬓边,却不小心让刺扎了手指。 一双温暖的大手从旁边握住了她受伤的手,她看见蓝山将她流血的指尖放在嘴里吮吸,他的神情好专注,好怜爱。 薇儿幸福地闭上双眼,她感觉到蓝山的舌尖轻舔着她的伤口,瞬间有一种暖洋洋的电流向心间流淌,薇儿如沐春风。 突然,一阵刺痛传遍全身,她猛地睁开眼,不见了蓝山的踪影,却发现那个许她幸福却给她伤痛的男人正狞笑着啃噬她的手指,两排牙齿血红而尖厉。 她大叫一声,想迅速逃离那座花园,却找不到花园的出口。 那个男人满嘴淌血,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咒骂着。 薇儿急得哭出声来: “蓝,蓝,蓝——!” 环抱着香樟树的蓝山,沉浸在些许失落的孤单中,听到薇儿慌乱的呼唤,便吃惊地转过头来,脸上印着香樟树古老的沧桑以及混杂着青苔的水渍。 薇儿泪水横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头撞进蓝山的怀里,将蓝山紧紧抱住,浑身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薇儿?” 蓝山轻抚着薇儿柔软的发丝,心底的怜爱传到指尖。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一丝隐痛,在漫无目的地游走。 薇儿抬起头来,痛楚地看着蓝山,散碎的阳光照在她的眼里,不确定的光斑明亮以后又暗淡。 蓝山呼吸到了薇儿目光中闪烁的哀痛,呼吸到了薇儿红唇上嗫嚅的寂寞。 他俯下了头,将自己温柔地印在薇儿的唇上。 他吮吸着,他想将薇儿的忧伤和寂寞全部吸进自己的胸腔。 他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他要她快乐,温柔地快乐。 静寂的林中,氤氲蒸腾,岚光涌动。 有鸟儿飞过,拍落叶片上的阳光,在林地上窸窣作响。 古道的青石板上那些绿得深沉的苔藓,开始顽强地生长。 薇儿轻轻推开蓝山,神色如悲哀的落花。 她摇了摇头,转身向山上走去。 她没有回头,她不敢看蓝山的脸,她怕自己再一次陷落在林中的温情,而突然又想起痛苦的往事。 蓝山呆立在香樟树下,脸上充满蔷薇的颜色。 他的心中伫满了薇儿寂寞的痛。 那一瞬间,他好想告诉自己,他会好好地爱这个女人,一生一世。 他却听见潮湿的山风轻轻送来薇儿的声音: “你自己回去吧,让我独自走一次。” 那个美丽得孤单的背影消失在永庆寺的后山门中。 蓝山仰望着,手轻轻握紧。 两个人的行程,在正午时候分手,有泪滴落的声音,溅起阳光的轻叹。 薇儿鼓足了好久的勇气,因为潜藏在心底的阴影而支离破碎。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永庆寺的后山门,又是如何穿过永庆寺大殿,来到二龙山顶。 山顶的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掠过树林的风发出凛冽的声响。 陌生的人零星走动,散漫而慵懒地沉溺于阳光下寂寞的空旷。 在大如华盖的黄桷树下,薇儿泪倾如雨。 一切竟是这样的沉重。 当她可以直着腰在心底温柔地打量蓝山的时候,面前总会出现那个男人的影子。 像无法抹去的幽灵,毫不留情地掐掉薇儿心上绽放的爱恋之花。 薇儿好想靠近蓝山,却总感觉背后有人拚命地拉着自己,让她无法与蓝山心心相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伤害了我,你还不放过我? 薇儿一遍一遍地问着。 她感觉到自己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坚强,竟是这样的脆弱。 她曾经看重的爱情,从心底迸裂,碎成一片一片,像黄桷树层层叠叠的阴影。 她想抹去这些阴影,她不甘心。 在失去爱情以后,薇儿一个人带着伤痛上路,去看这个落寞的世界。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遭遇了自己心中爱与忧伤的飘忽不定,流落在爱的异乡。 良木缘中不经意的一眼,竟成了她在痛苦之中的艰难跋涉。 她想逃离现实,却无法找到忧伤的出口。 转身以后,她没有微笑,她的心好痛楚。 下山的路,漫长而又沉闷。 薇儿四处搜寻着,她不敢肯定那些古旧的石阶上,会不会坐着蓝山淡淡的忧郁; 或者那些高大的香樟和楠木下,会不会靠着蓝山浅浅的哀伤。 她怕看见,可是却又想看见。 她不能确信自己是在寻找回家的路,还是在寻找蓝山的身影,她独自踉跄地走着。 经过那片树林的时候,她想起遗留在嘴唇上的吻,她的心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心中唤醒的温柔,已被蓝山带走。 她循着来时的路,看地老天荒的感觉。 远远的,她看见蓝山站在山脚下的路边,望着上山的路,一动不动。 她的泪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蓝,蓝,为什么我要认识你? 蓝山快步走到薇儿的身边,搀着薇儿的胳膊轻声说道: “无论你想说什么,此时,你都别说。 我想,你已经饿了,我们可以先吃点东西,然后乘车回去。” 薇儿温顺地点了点头。 此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不想再转身了。 而蓝山脚下,倒着瘦猴和一群地痞流氓,一些棍棒与管制刀具胡乱地丢在地上。 瘦猴等人痛苦地呻吟着,嘴角、鼻孔流淌着鲜血。 “他们……?” 薇儿有些害怕地看着地上的瘦猴等人,轻轻地询问道。 “不用管,一会儿警察就会来收拾他们。 我们先走。” ------------ 第十五章 到处都是寂寞心跳的声音 【寂寞深处的冰凉,冷却了情感的章节。 驻足时光之外,清醒只是孤独的影子。 当我们被痛苦纵容,坚强仅是脆弱的伪装,一碰即碎。 我不知道,心的距离该用什么来丈量。 但我期待,阳光能将你和我的忧郁剥落。】 年华似水,每个人都在光阴的故事里踯躅。 用自己的心情感受着人生别样的风景,或悲或喜,看着世间变幻的沧海桑田,且行且珍惜。 走过的时光像一首忘情的歌谣,会时时拨动着那些渐次平静的心弦。 每一次曲终人散时的独自吟唱,虽然有点寂寞,却不乏涅槃一般的梦想。 不管时间怎么流转,从容淡定就好。 而心里的柔情无论为谁倾注,那些拈花的微笑,总是灿若晨光。 从Z城乘坐最后一趟班车回来,薇儿的脸上有了微笑。 那孔子像前的对话,那上山途中的牵手,那香樟林里的亲吻,像一颗颗闪亮的珍珠,串成薇儿心中的一米阳光,又从她的双眸中倾泻出来,荡漾成河。 分手的时候,薇儿分明感觉到了蓝山的目光,已经将自己彻底拥抱。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中荡漾着什么,她伸出了柔软的手: “今天有你陪我,真的很谢谢你!” “你能告诉我,我怎么那么能打吗?” 蓝山不好意思地扭了一下脖子,低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能打了。 因为有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也许等我想通了,我会告诉你原因。” 身边是喧嚣的城市和渐渐暗淡的时光,人潮涌动着即将发生或者即将散去的故事。 傍晚来临,华灯初上。 蓝山握住她的手,将一张纸片放在薇儿的手心里,轻轻摇了摇,脸上有一种鼓励的微笑,而眼里却忧郁淡然。 他不知道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在鼓励薇儿,他抑制着冲动。 他说: “也许,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这个春天的日子,是你给了我温暖和煦的阳光,我会铭记这一天的。” 薇儿笑了笑,她看见蓝山的鼓励在华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真的好想走上前去,投入蓝山的怀抱,接受他深情的吻别。 可她却说: “我累了,再会吧!” 于是,她召来的士,坐在副驾位上。 隔着车窗玻璃,她看见蓝山向她轻轻挥着手,微笑在一点一点褪去,镀上一层落寞的夜色。 她的心突然好痛。 的士在城市的胸口上穿行,到处是寂寞心跳的声音。 薇儿靠着座椅,她好想躺在怀抱一样的被窝中,好好地睡上一觉。 朦胧中,母亲打来电话说: “他回来了,就坐在客厅里。” 薇儿大吃一惊,没了睡意,他回来做什么? 难道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请出去的吗? 那牙齿一样很不以为然地笑,再一次如鬼魅一般占据薇儿的脑海。 难道他觉得伤害不够,还要来纠缠我么? 薇儿鼻子一酸,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有冰凉的泪水滴到手背上,瑟瑟的感觉蔓延全身。 薇儿不自觉地收了收身子。 的士停在小区外,母亲已站在大门边急切地张望着。 她虽然不清楚薇儿夫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隐约感觉得到薇儿的婚姻出了问题。 看着薇儿下了的士,母亲急步走到薇儿身边,一脸不解: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许久不回家? 这次回来又像搬家一样,带了不少东西,好像不再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薇儿……” 看着年迈的母亲,薇儿无言以对: “妈,我和吴成之间的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 对于薇儿,母亲历来言听计从。 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还能要求她什么呢? 母亲跟在薇儿身后,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上楼的路好长,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表情木然。 薇儿的父亲坐在另一边。 他不是一个多言的人,虽然对这个女婿不是很满意,但毕竟是一家人。 因此他静静地坐在一边,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上的每一个字。 见薇儿回家,那个男人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开始堆着笑: “你回来了!” 薇儿不想看他的脸,她觉得浑身好冷。 她打开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 “进来吧!” 男人很小心地对薇儿父亲和母亲笑笑,跟在薇儿身后,进了房间。 薇儿没有开灯。 窗户透进城市的夜光,照在房间的墙壁上,泛着死灰一样的气氛。 “吴成,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薇儿坐在床沿上,望着窗外总也不能安静的城市。 “薇儿,我是回来向你认错的。” 吴成背靠着墙,脸色很古怪。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你没有必要向我认错。” 薇儿的心开始阵痛,仿佛有谁在撕扯那些已经结痂的伤疤: “你不是认为那些都是你的生理需要吗? 你不是认为你并没有错吗? 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你说过一个错字吗? 难道你还没有将我伤害够,你还准备回来再在我的心上插上一刀?” 薇儿感觉到伤口如玻璃一样冰凉破碎,血从那些裂隙中涌出。 她泪流满面,那些泪水仿佛是血。 吴成卟嗵一声跪在薇儿面前: “对不起,薇儿,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我发誓,我一定改正,请你给我机会。” 他的脸埋在阴影中,被扭曲成模糊的样子。 薇儿冷笑一声,她觉得他的样子好滑稽: “你不要演戏了,我不会相信你。 说不定哪天你旧病复发,又会告诉我那是你的生理需要,然后扬长而去。” 他开始抽泣,眼泪和着鼻涕: “薇儿,原谅我,我知道我所犯的错已经给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知道我没脸再来见你。 可是,薇儿…...” 他顿了顿,把头低得很深,声音浑浊,近乎嗫嚅: “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一切消失得太快,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成了一个穷光蛋。”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亲爱的,离开你以后,我才发现我还深深地爱着你。 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的微笑,梦见你对我说:回来吧,我原谅你了!” ------------ 第十六章 恐怖而诡异的声音 【谁能忘记,当童话的星光熄灭在眼泪中的那一瞬? 那曾经海誓山盟的灿烂,终究是一场繁华枯萎的灰烬。】 薇儿不想看眼前这个低垂着头的男人。 此时,她异乎寻常地冷静。 她知道他所说的一切,必需要折扣掉百分之七十。 但有一点她会相信,这个曾经亲自将信誓旦旦的柔情割裂为冷酷和无耻的男人,如果没有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他还在抽泣,有鼻涕回吸的声音,很响地在房间里游离: “你原谅我了吗? 薇儿? 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 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我请你收留我这颗已经沦落的心。 你不会忍心看着我从此堕落于万劫不复之地吧? 如果连你都不肯原谅我,不肯收留我,我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我唯求一死,只盼你快快地将我判决。” 薇儿轻轻冷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手心好凉: “吴成,别把话说得那么严重。 薇儿于你,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的记忆,不值得你这么看重。” 她看着自己滴血的心,一片一片的脱落: “你不是还有很多新欢么? 你应该去求她们解救你,她们不是很爱你么?” 吴成抬起头来,英俊的五官很可笑地向中心挤去,泪在脸上狠狠地爬行,如寒冷的沟壑一般: “那些臭女人,当我有钱的时候,她们投怀送抱,把我奉若上帝。 而当我失意的时候,她们便如避瘟神,躲得远远的,生怕与我扯上关系。 她们哪有薇儿的一半好! 只是我醒悟太迟,没能真正认清她们的真面目,亏得我还把她们当成红颜知己。” 吴成话锋一转,近乎哀求地道: “薇儿,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我发誓我一定彻底悔改,不再让你失望。” 她和他结婚,是因为她接受了一个童话一般的承诺。 那时她认为自己一生要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处于黑暗中的人。 她寂寞地守候无数空茫的夜晚,却被他冷漠无情地伤害。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在你失意在时候,会隆重地想到你曾经认识一个人她叫薇儿?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你又如此诚惶诚恐地回到了我的身边?” “薇儿,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但请你别再赶我走。” 吴成开始用手抽打自己的脸,一下一下,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 空气中有节奏地响着恐怖而诡异的声音。 薇儿打了一个寒战,手心中的冰凉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很吃惊: “好了!请你自重。” 吴成停了下来,房间里一阵难堪的静默。 “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薇儿转过脸来,直视着吴成: “请你不要再欺骗我。” 吴成略微沉默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外打拼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都在幻想着如何成为上榜的富豪。 虽然经过努力,我成为了公司的财务总管,进入了管理阶层,但离我自己的要求实在太远。 我想尽一切办法,均不能达到快速致富的目的。 不久前,股市行情看好,我便悄悄地挪用了一大笔公款,全仓杀进股市,采取快进快出的办法,赚了就走人。 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借鸡生蛋。” 吴成站起来,坐在床边,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然而事与愿违,当我将钱全部换成股票的时候,股市却开始下跌,我便被牢牢地套住了。 我相信牛市中的下跌只是技术性的回调,过几天就会回升,我需要耐心地等待时机。 可等了大半个月,股市倒是回升了,我的股票却像一条死鱼,动也不动。 可董事会传出消息,准备对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一次详细的审计,我挪用的这笔帐该如何交代!” 青色的烟在房间里弥漫。 薇儿感到很呛,轻轻咳了起来,并用手在空中挥了挥,试图驱散空气中缭绕的污浊。 吴成急忙用大拇指和食指将红红的烟头掐灭,然后捏在手中。 “我知道,这笔钱始终是要交代的。 但是,此时割肉,就会亏损很大一笔。 公司的钱可以补上,但自己原来放在股市中的几十万将不复存在。 不割肉,事情一旦败露,钱照还,职务和工作肯定无法保住。 在患得患失之间,我自作聪明地想,如果买通了主办会计,或许事情会有所转机。 吴成原来是不吸烟的,他给人的印象是白脸书生。 此时,他一只手捏着掐灭的烟头,用劲地在手心中捏搓,让浓浓的烟草味深深陷入房间的黑暗之中。 另一只手却时不时拨动一下一次性打火机,让跳动的火焰燃烧,然后熄灭。 他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在微弱的火光中显得很狰狞。 ”我悄悄地将主办会计请到外面的豪华餐厅,于酒席之间许她五万元的好处费,让她帮我做笔假账,遮掩十天半月,待我赚了以后平安归还。 这人当面答应得很好,没想到其实她已经觊觎我的位置好久。 下来以后,便将我告发了。 幸好董事长的秘书与我关系不错,私下里通知了我。 我便在公司诉诸法律之前,将股票全部平仓,还回了公司,而我自己则成了穷光蛋。 公司鉴于我没有造成损失,加上董事长秘书说情,便没再起诉。 只是痛恨我的挪用行为一脚将我踢出了公司的大门。 我的所作所为很快在业界传了开去,所有的大公司都将我拒之门外。 空气中弥漫着汗津津的烟草味,毫无顾忌地直往薇儿的鼻孔里钻,薇儿感到阵阵恶心。 吴成仰着脸,看着天花板上碎碎的散射城市夜光的水晶吊灯,眼里一片空洞。 “唉,经过这一次,我终于明白什么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见我落魄,那些所谓的耿直朋友和红颜知己一个个借口有事,逃得远远的,不再与我相处。 我一个人从一个城市徘徊到另一个城市,流浪在事业低潮的痛苦之中,尝尽了酸甜苦辣。 我终于明白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是薇儿你。 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冷酷地伤害你。 在求生的旅途中,对你的思念一天一天加重。 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再想念你,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这次回来,无论你怎样处置我,我都认了,毕竟当初是我伤害了你。” ------------ 第十七章 她想给他一个机会 【在情感的徘徊里,并不存在逻辑。 沉迷于情感之中,或游离于情感之外,失去与得到,我们永远无法预计别人,也永远无法预计自己。】 薇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底最为柔软的那一部分长河被什么轻轻击中,开始无涯的弥出。 她知道自己的善良终究无法拒绝面前这个失败的男人: “你起来吧!”她很轻声地说。 吴成明白薇儿口气已经松了,便站了起来,立在床边。 薇儿转过身来,直视着这个曾经无情背叛自己的男人,想要从他那陌生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但她很失望,她明白无论如何努力,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些甜美的日子。 但她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她的善良告诉自己她想给他一个机会。 她知道自己今天所要做出的决定,或许会改变他乃至自己的一生。 至于是福是祸,只有听天由命。 “我可以同意你回来。”她如是说。 “不过,你得约法三章。 第一,我们虽然还是法律上的夫妻,但已经不是事实上的夫妻,所以你不得提出无理要求,你只能睡在客房里,父母那里我自会交代; 第二,我们之间已没有经济纠葛,必须实行AA制,你得分摊居住在这里的一切费用。 至于你回来后将从事什么工作,由你自己决定,我相信你不会找不到工作; 第三,我们之间为独立的个体,不得干涉或干扰对方的生活; 第四,我会选择一个适当的时候,与你正式办理离婚手续,结束我们之间这段痛苦的婚姻。 记住,你什么时候想离开都行,我不会阻止你。” 吴成使劲地点着头,一个劲地说, “薇儿,你太好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谢意。 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不赶我走。 我一定好好做人,争取东山再起,不再让你失望。” 薇儿不想再听下去,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好了,你去收拾吧,我们之间的约定从今晚起开始生效。 我有些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吴成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房门。 薇儿如释重负,一头扑倒在枕头上。 她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安。 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对吴成没底,她好像不认识这个破落的男人。 可是在她的潜意识中,又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就此沦落下去。 而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不想让父母担心,能遮掩一天便是一天。 她想,等他事业重新有了起色后,便正式提出离婚。 至少有一点,她不会在他落难的时候再落井下石。 想到父母,她感觉到二老一定还在客厅里坐着,等她做出一些解释。 薇儿来到客厅,果然看见父母一言不发,坐在客厅里看着忙上忙下的吴成,眼里充满疑惑。 薇儿走到父亲身旁,一只手拉着父亲,一只手拉着母亲: “爸,妈,很晚了,你们去睡吧! 我与吴成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父亲凝重地看了薇儿一眼,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对老伴说道: “走吧,我们睡觉去。” 母亲着急地握住薇儿的手用劲捏了几下,示意薇儿去帮吴成。 薇儿拍拍母亲的手背,微笑着说道: “睡吧,睡吧,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二老无奈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觉得到那份沉默的凝重。 薇儿哄走了二老,便帮吴成打理好客房。 此时,夜已深,薇儿在关上房门的时候没有忘记再一次重申: “请你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 吴成满脸堆笑,不住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他很冲动地想像过去那样走上前去深吻薇儿,或者拥抱薇儿。 他觉得他现在很需要这样的亲昵,他认为这样的亲昵是他东山再起的源动力。 然而,看到薇儿眼角冰冷的余光,他知道此时想做这些夫妻之间的事都是不可能的,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他惶惑地看着房门在瞬间带上,寂寞把自己包围。 尽管有些许的失落涌上心头,可毕竟得到薇儿的收留,以后夫妻能够重归于好,不是没有可能。 他坐在床沿上,双手向后支撑着身体,仰面向着天花板,脸上开始露出得意的笑容。 其实,他明白自己下了一着险棋。 他知道薇儿完全可以将他拒之门外,而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但他知道薇儿善良的一面,因为薇儿最见不得人哭,特别见不得男人流泪,只要自己眼泪一出来,必定可以令薇儿心软。 薇儿心软了,他就有机会。 事实证明,他这一着的确很成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薇儿对他约法三章,令他一些蠢蠢欲动的想法动弹不得。 他知道此时此刻不能乱来,再强大的欲火也得强行压下。 否则,自己的全盘计划将在一夜之间全部落空。 吴成干脆平躺下来,用双手垫着后脑。 他想,从明天起,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重振旗鼓,让薇儿重新接纳自己。 否则,自己再也没有脸面待在这个家里。 对此,他认为自己非常有信心。 凭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城市挣碗饭吃,应该不算难事。 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求小富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已经不再想替人打工了。 这次回来,吴成实际上已经有了打算。 他决定自己当老板,开一家钟表店。 吴成的舅舅过去在百货公司钟表专柜专门从事钟表的维修,技术堪称一流。 现在退休在家,无事可做。 只要他重返柜台,就是质量保证的一张名片。 更为可靠的是吴成有一个同学是S城钟表公司的销售经理,凭他俩的关系完全可以采取赊销的方式从事钟表经营。 吴成在回来的路上就与同学打了电话,已经初步达成协议,只要门面租好,就可以发货回来开始经营。 有舅舅和同学给自己撑腰,再向父母要点钱租一个铺面,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我一定要成功! 吴成咬紧牙关,狠狠地想。 仿佛已经看到大叠大叠的钞票经过自己的手,又放进自己的保险柜。 有了钱,我就是天王老子,看谁还敢小看我! 到时再重返曾经工作过的公司,找到那个主办会计,当面将钞票摔在她的脸上,然后抄着手得意地欣赏她惊愕的表情。 而吴成最想报复的倒是那个给他留下牙齿印而后见他落难便无情抛弃他的女人。 他要豪华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去住高档酒店狠狠地睡她。 而后将钞票摔在她的恶心的身体上。 他不再爱她,他只想嫖她。 因为在吴成的眼里,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用来睡觉的妓女。 ------------ 第十八章 窗外很黑,城市很静 【一朵花,有一朵花的哀愁; 一片叶,有一片叶的清秋。 相约的守候,是绽放在枝头的繁华。 凋落的瞬间虽然有泪,但只要没有错过美丽的过程,幸福依然会有鲜亮的记忆。】 吴成留了下来,薇儿却难以平静。 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突然出现,对于薇儿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薇儿心中确实没底。 他不敢确定吴成是否真的想改过自新从头再来。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妨可以试着原谅他,让他成为一个肯负责的男人。 毕竟吴成是薇儿的初恋,那份美好,不是说说就可以轻易忘记的。 虽然吴成亲手将那些美好的东西撕碎后抛弃在风里。 善良的薇儿却依然想看到吴成真的变好,然后把那些碎了的记忆捡拾起来,一点一点拼凑在一起,让薇儿真正感受到曾经的美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那么,薇儿就可以在吴成东山再起后,正式提出离婚,这样对双方父母也是一个圆满的交代。 或许,用善良去挽救一个浪子,是薇儿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的确不想看到这个男人再堕落下去,毁掉自己的一生。 想到吴成,那排牙齿印便又丑陋地呈现在薇儿面前,就像是溃疡一般令人恶心。 只要想到那印痕,薇儿的眼前立即就会出现吴成与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苟且偷欢的场面。 而这种场面无疑像一把尖刀,总是狠狠地刺在薇儿的心上,让她血流不止。 这个不能逃避的事实,令薇儿心堵,翻肠倒肚地想要呕吐。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消除心中的阴影。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她也试着去忘记,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这团阴影对薇儿的伤害。 她好纠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应对今后的日子。 薇儿想到了蓝山。 窗外很黑,城市很静,蓝山是否已经睡了呢? 蓝山的出现让薇儿重新燃起了心中的爱火。 她明白自己其实已经爱上那个“蓝山”一样忧郁的男人。 虽然她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但她相信蓝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而蓝山的故事必定也是充满了痛苦。 否则,薇儿不会通过他那紧锁的眉头,看到他心中的忧伤。 好似这一路行经过来,至纵深时已觉矇眛。 相逢的缘,在那风、那雨、那山出现的地方,渐渐荡开涟漪。 与其说是蓝山的成熟与冷静让薇儿动心,倒不如说是蓝山的忧伤吸引了薇儿。 事实证明相同的忧伤可以让人产生共鸣,找到彼此心中所要倾诉的东西,并达到相互取暖的目的。 而经历过情感伤痛的人,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真爱。 直觉让薇儿坚信,蓝山是一个执着于爱的人。 只要他爱了,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去爱。 她痴痴地这样想着,心底流过一线暖意。 薇儿突然想起与蓝山分手时,蓝山放在她手心里的纸片,她记得上车时好像随手放在了包里。 薇儿急忙打开提包找到了纸片,上面写着的是蓝山的手机号码,薇儿的手轻轻地颤动。 她按号码拨通了蓝山的手机,蓝山深沉的声音从那面传来: “喂,是薇儿吗? 我相信一定是你。” 蓝山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显得格外地富有磁性,每一声都是那样亲切地敲击着薇儿脆弱的心: “是我。” 薇儿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好需要蓝山的帮助,可她却无法说出口。 “薇儿,有什么事么?” 蓝山似乎已经预感到薇儿有什么心事: “你能告诉我吗? 薇儿……” 薇儿满面泪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强行抑制住自己不要抽泣,她不想让蓝山担心。 自己到底想对蓝山说什么,其实根本就没想好。 或许,薇儿是想让蓝山给自己一个主意,到底以后该怎样面对吴成。 可这样的话题又如何向蓝山提起啊! 蓝山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呢? 他会不会认为吴成回来了,自己再也不可能得到薇儿,便黯然熄灭掉心中对薇儿的爱,从此消失在薇儿的视线之外呢? 这样的结果是薇儿不想看到的。 她不想因为吴成的出现而错失了蓝山这样一个令薇儿动心的优秀男人。 即使蓝山能够很冷静地帮薇儿出主意,想办法,但这样的事情对于蓝山却是很不公平。 薇儿也不忍心看到蓝山无端地牵连进来,再一次被忧郁所包围。 “其实,我是想知道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文吧!” “文,……” 薇儿呼喊着文的名字,她好想依偎在文的怀抱里,静静地聆听他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深情缭绕,触抚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她像一个小女人一样,陶醉在爱的氤氲之中。 文听到了薇儿深情而略带哽咽的呼唤,也清楚地听到了薇儿的呼吸声,他明白薇儿此时一定很需要他: “薇儿,别难过,你等我,我过来陪你好吗? 你告诉我住址,我马上打车过来。” 薇儿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住址,但吴成就在这里,就在这套住房中,又怎么可以让吴成看到文呢? 又怎么可以让文知道吴成还住在这里呢? “文,你不用过来,我只是想听你说说话。” 吴成的存在让薇儿迅速恢复了理智,她急忙用抽纸擦了擦眼泪,稳定了情绪后。 薇儿轻声说道: “文,是薇儿不好,这么晚打扰你,影响你休息了。” 文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薇儿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他分明感觉得到薇儿一定有事找他,只是薇儿不说,他便不好过深的介入: “好的,薇儿,早点休息吧,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一定记得给我电话,好吗?” “我……,好的。” 薇儿心中淌过一阵温暖。 文的细心让她很受感动,那一刻她真的好想说出心中的纠结,让文帮她理清思路,找到应对的方法。 但她终归没有说,也许留待以后再说,会更好一些。 她柔声说道: “晚安,文!” 那边的声音有些迟疑: “晚安,薇儿!” 薇儿挂断了电话,并关掉了房间的灯光,独自陷入在黑暗之中,她无法入睡。 与文的通话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她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文的那份细致而又稳重的心。 她需要那种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至于吴成,薇儿只能静观其变。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恨给他机会,甚至去拯救他,去帮助他。 她希望人们知道她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她需要对自己曾经付出的爱有个完美的交代。 父亲曾对她说过断绳再接的故事。 薇儿明白再接的绳上始终都会有一个结。 而这个结,很难让人心平气和地解开。 薇儿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淡然处之。 那个结,已成为她心中的死结。 她决定从明天起,开始深入了解文,她不想错过文这道风景。 只是她并不知道,由于自己的善良收留,新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第十九章 一头美丽的野兽 【当忧伤恣意于黑夜,一个人的思绪便成为寂寞的倒影。 撷取一块,足可分离往事的碎片而摊于时间的河流。 欢乐流逝之时,泪已如色彩一样饱满。】 文接到薇儿半夜打来的电话,睡意全无。 与薇儿通话,这是第一次。 文相信薇儿一定有什么事需要他的帮助,只是不知道薇儿到底需要他做什么。 文只觉得心跳有些加快,有一种男人的冲动在心底轻轻膨胀,像一浪感性的波涛试图向夜的深处奔赴,他再也无法将头靠在枕上。 文打开房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点燃香烟抽了起来。 其实文很少抽烟,只有需要思考的时候,他才会抽上几支。 那些缭绕的烟雾中,有他天马行空的领域。 他自己睡一间卧室,分居很久的妻子宋丽住在另一间卧室里。 这样分居不分家的日子,文已经习惯。 夜很深沉,谁也无法丈量出夜的深度。 而失眠的人,总会忘记夜还有长度。 文想着薇儿,耳边却传来宋丽轻微的鼾声,仿佛有一种下水道被人不经意地打开的味道,让人想要逃离。 这个变了心的女人很会享受,她已经会舒服地打鼾了,家庭以外遇到的幸福,让她知足得沉稳。 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口大口吐着烟圈。 宋丽没有生育。 虽是人到中年,但却意外地越长越漂亮。 似乎遇上了女人一生最美丽的季节。 光滑的皮肤不仅没有一点皱纹,竟然还泛着红光。 加上她有一副好身材,与同龄人相比,简直可以让别人无地自容。 这几年突发奇想,停薪留职去做化妆品生意。 文劝过她,说你从未做过生意,又对化妆品市场不了解,轻易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应该先试着做一做,有了经验,再停薪留职也不迟,何必要让自己背水一战呢? 宋丽个性十分古怪,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她说我就要去,我偏要去,你能把我怎样? 你没权力阻止我,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我就喜欢高档化妆品,你有本事就给我买啊? 你给我买,我就不需要去做生意赚钱了! 买不起是吧? 买不起就挣钱去啊! 可是,你一个主任级别的机关干部能发财吗? 没钱就别在我面前放肆! 那时文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头美丽的野兽。 他明白社会的诱惑已经让宋丽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之前的宋丽虽然因性情乖僻朋友圈子很窄,眼里只有自由恋爱而结成夫妻的文。 她爱文,她觉得文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只是这个女人天性爱美,也爱赶时髦,所以不顾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般而时常购买高档时装,高档化妆品。 文的工资奖金一交到她的手上,立即就会被她花掉大半。 她给自己买,但也经常给文买。 她爱文的时候,也总喜欢把文打扮得文质彬彬。 所以,搞得家里没有多少存款。 仅有的一点存款,也是文悄悄将差旅费或者是别人给的红包积攒起来的。 但宋丽最恼火的是,诚实的文是一个不会挣钱的人。 她当初爱他是因为文诚实、稳重、善良而且爱做家务。 除了写得一手好字,有时兴趣来了还会写点浪漫的诗。 共同生活许多年后,才发现那些浪漫变不成现金,根本就无法满足她日益膨胀的消费欲望。 眼看着身边的朋友和同学的丈夫们一个个腰缠万贯,花钱如流水,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带着这份羡慕和嫉妒的心理,她时常抱怨文不去经商挣钱。 她希望有高档住房,名牌小车,以及穿不完的高档时装,用不尽的高档化妆品。 她知道文私底下在存钱,只是不知道文到底存了多少。 审问过几次也没让文吐出来,也就只好作罢。 文又何尝不想去经商挣钱呢,可善良的文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材料。 他无法狠下心来去赚取别人腰包里的钱,更无法昧着良心去贪污受贿。 文的正直,导致他在单位里始终只是一个中层干部,上不去,下不来。 虽然文的领导能力和工作能力在单位有口皆碑,却没有哪一个领导敢重用这样一个正直而不贪的下属。 文很爱自己的妻子。 虽然宋丽性格古怪,且有些争强好胜,但文觉得娶了她,就应该好好待她一辈子。 特别是因为妻子没有生育,常常看见宋丽望着朋友的孩子露出羡慕的眼神时,无形中对她就有了放纵和迁就。 他觉得自己不能满足妻子的物质欲望,不能让她过得更好,的确有愧于她。 所以每次因为金钱而吵架,都是以他的沉默忍让而告终。 对于宋丽下海做生意的事情,文虽然反对,却找不出更为适当的反对理由。 既然阻止不了,也就听任她去。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被人说动去了一个从事化妆品传销的公司。 公司经常对传销人员开展培训,主讲老师是一位中年酷男,名叫丁雄。 据说是做该化妆品传销生意的成功男士,不仅长相颇讨女人欢心,衣着也十分考究。 加上口中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不知多少追求梦想的少妇想入非非。 文仅从宋丽回到家里眉飞色舞地讲述那位讲师的为人处事、经营之道、轶闻趣事等,就已经感知到第一次下海的宋丽不是被生意吸引,而是被酷男吸引。 文很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令“中毒”的宋丽回心转意。 他不相信宋丽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更不相信一个曾经深爱自己的女人会去出轨。 于是,文经常在吃饭、散步或者同床的时候,都要隐讳地提醒宋丽要注意自己的形像。 他觉得一个追求高雅的女人应该自尊、自重、自爱。 宋丽听他说完以后,往往都是很不耐烦地皱着眉头问道: “你说完没有? 我是小孩子吗? 还用得着你来教育我吗? 不去挣钱就算了,还整天在这里婆婆妈妈地教育人,你还算是男人吗?” 文被她一口气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傻傻地笑笑,然后自我安慰一番。 文私底下认为,宋丽只是一个会花钱的人,不是一个会挣钱的人。 他觉得她不过是想下海玩玩,玩不转时,她就会自动回来。 既然劝解不了,说教不了,文就只能锁紧眉头,忧郁地想着未来。 ------------ 第二十章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振作了 【从心底流出的泪,不知道是哪一世的痴妄,若莲叶之痛,沏于绝尘的香茗,孤独,但却宁静,抑或想往深深。—— 如果倾尽所有,去看梦里花园依然绚丽的花期,那一世红尘之中,还能留下多少温馨的时光? 即便红尘不老,或有或无的情节终究会追逐痛与快乐。 风雨剩却的遗憾,一如心的凋落,瞬间成为无言的空白。】 文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养成半夜独坐客厅沙发一支接着一支抽烟的习惯。 但他明白自己的花园已经开始颓败, 他没有用改变自己的方式去拯救情感的荒芜。 杂草丛生的时候,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温馨已经不多。 他想走出这个曾经有过幸福的花园,重新寻找适合自己的花朵,一起呼吸快乐的滋味。 忧郁漫索之际,他遇上了薇儿。 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薇儿的一切,她的痛苦唤醒了他的雄性,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并不单薄。 然而,听见宋丽的鼾声,他却禁不住在心底问自己,自己到底还爱不爱宋丽? 如果爱,爱她又有多深? 如果不爱,恨她又有多深? 如果说不爱,为什么自己宁愿忍受耻辱,守着这个没有爱情的家若许年? 如果说爱,为什么又无法与她坦诚相对,彻底地宽容她,谅解她,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共渡一生? 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一阵好痛。 他明白自己是在用冷战的方式惩罚宋丽。 而惩罚宋丽,实际上也就是在惩罚自己。 两败俱伤的情景,他原本不想看到。 可这样的情景,自己却始终没有去终止。 当初明明预感到会发生令自己蒙羞受辱的事,自己却没有勇敢地站起来及时去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曾经暗自承诺要爱宋丽一辈子,却被自己的软弱和姑息轻易毁掉。 从而失去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也失去了一段原本可以一生一世的爱情。 剩下自己卡在爱与不爱的两难境地,饱受背后窃窃人言的折磨。 这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这是否就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该发生的事始终要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 难道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吗? 那么薇儿的出现,是否也是命运安排的结果之一呢? 天已微明,宋丽打着呵欠出了卧室,见客厅里满是烟味,便皱起了眉头: “你又抽烟了?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你不为你自己的健康考虑,也要为别人的健康着想吧? 我是有错,但是不是因为有错就该闻你的烟味,看你的苦脸,遭受你的冷遇?” 文一言不发,只管抽自己的烟,他不想与宋丽争论这些事情。 他知道,一旦与宋丽接触,就会令他想到宋丽那些让他耻辱的事情,他的心就会堵得难受,仿佛要窒息一般。 一阵一阵的疼痛,如刀一样在心上切割,那种碎裂的感觉,只有同样际遇的人才能够体会。 而恨便会自身体的各个角落汇集在胸腔里,像熔岩一样剧烈翻滚。 到那时,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失去理智。 心底那座火山一旦爆发,文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自己根本无法预计。 宋丽见文不说话,便恨恨地从卫生间方便了出来,一边用茶杯接水,一边大声说道: “我好像听到你半夜在与人通话,是谁打给你的? 又是哪个骚狐狸把你的魂勾了去,说来听听? 她长得漂亮不? 年轻不? 是不是富婆? 如果是富婆,我就把你卖给她,也算你能值两个钱。” 宋丽翻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句接着一句地戏讽着文。 在她的眼里,文的形像已经一落千丈。 守着这样不会挣钱的丈夫,她认为简直就是自己的不幸。 其实,在文的面前,宋丽心里时常发虚。 这么多年的分居,她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 否则,文不会提出分居。 她不知道文到底对她的事知道多少,而知道的事情又到底是什么程度。 文从来不提,既不和她吵闹,也不提出离婚,只是用冷战的方式向她抗议。 她不知道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文会拖到什么时候才会爆发。 她希望尽早结束这种生活,却又不愿主动提出离婚。 因为她的心系着的另一方,根本就没有离掉原配再与她结合的表现。 她怕自己失去太多。 因此每次都是她以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开战,以期能够逼使文说出心里的话。 是合是散,她希望心中有个底。 文两指夹着烟头,表情很淡漠。 他不断地在心底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多年的冷战,他已经习惯了宋丽这种无端挑衅的方式。 宋丽这样做,无非是想逼他发怒,逼他动粗,逼他做出违法的事情。 而宋丽就可以找到适当的借口令文让步,即使是离婚,也可以令善良的文感到内疚而主动放弃一些财产方面的利益。 其实,文自己也觉得冷战的时间过长。 用冷战来惩罚宋丽,自己或许做得有些过分。 这么多年的分居生活,两人已完全没有了床笫之欢。 文曾经试着与宋丽做爱,可每到紧要关头,便会出现宋丽与人苟且的不堪场景。 而文不得不愤怒地结束所有的行动,独自蜷缩到自己的被窝里,痛苦地捶击自己的脑袋。 这样的阴影一年一年持续折磨着文,他发现自己渐渐地对宋丽的身体没了渴望。 即使宋丽经常有意无意在他面前袒胸露怀地做出诸多性感的姿势,文始终提不起兴趣,反而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在心里悄悄作怪。 他开始远离宋丽的身体,尽量不与宋丽接触,他需要压制那些恶心的感觉。 他明白一个男人一旦对女人的身体失去渴望,这一生也就完了,他不想就此毁掉自己,因为自己的路还长。 听着宋丽肆无忌惮喝水的“咕咕”声,他知道该说出这么多年隐痛的时候到了。 再继续冷战下去,对双方都不利。 而自己无休止地利用冷战惩罚宋丽也未免太残酷,太缺乏人性。 薇儿的出现,恰好给了结束这一场旷日持久冷战的契机。 他需要对宋丽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公平的了结。 既然不爱了,那就把话说清楚,好合好散。 而结束了宋丽的事情,对薇儿的爱才会有一个公平的交代。 面对一场新的爱情,他需要将自己完全从忧伤之中剥离出来。 并用一个健康而快乐的姿态去拥抱美丽的薇儿。 淡淡的晨光透过窗帘,照在文疲惫而憔悴的脸上,将文的轮廓勾勒得沧桑而坚定。 文掐灭了烟头,用劲地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振作了。 ------------ 第二十一章 深深的困惑 【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逢,在最美的时刻里离别。 拈花于指,阳光穿过隙间,那些缠绕并交错的颜色,一点一滴地零落、缓流。 离别的声音,我已听不见。 或许,痛苦已埋葬很久。】 文很客气对宋丽说道: “你坐,我想与你谈谈。” 原本盛气凌人的宋丽,突然听到文如此客套的语气,反而感到不安起来。 她很听话地坐在文侧面的沙发上,狐疑地望着文: “你要同我谈什么?” 文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然后直视着宋丽的眼睛: “你应该知道我想与你说什么!” 文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干脆。 “你一直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那么今天我就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宋丽听见文如此说,心里有了底,便强装镇静地说, “你想了断什么? 我有什么事需要你了断? 你不要把道听途说的东西强加在我的身上,想要污蔑我,没那么容易。 我宋丽可不是三岁小孩。” 宋丽双手支撑在沙发的扶手上,身子前倾,渐渐提高了声音,她想借此压倒文的气势,好让自己占到先机。 “请你不要激动,这样做对你没什么好处。” 文很严肃地坐直身子,对于宋丽的外强中干,他早已看透了: “我们已分居多年,是时候正式离婚了!” “呵呵,你说离就离? 没那么便宜! 我宋丽冰清玉洁,是你一个垃圾想抛弃就抛弃的吗? 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为什么要与我离婚。 不说出正当的理由,我与你没完!” 宋丽像一个泼妇一般的双手叉腰,唾沫四溅地吼道。 文皱起了眉头。 对他来说,回忆往事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 就好像重新去经历一遍耻辱,心会再一次遭受重创。 文极不情愿陷入回忆,那些过去了的事情,翻出来只会闻到一股霉味。 这么多年过去了,文一直不愿提及,的确是心里还爱着宋丽。 十几年的夫妻生活,不是想了断就能了断的。 他希望宋丽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回到自己的身边,重归于好。 他一直在心底不断地原谅着她。 虽然文采用了冷战的方式来惩罚宋丽,但并不代表自己对宋丽已经绝情。 如此矛盾,令文在忧伤中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看不到宋丽有半点悔悟之心,却听到、看到宋丽继续甘心给别人做情妇的可耻行径。 痛苦之下,他在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解除这段伤心的婚姻。 文清楚地知道,到了今天这一步,不将所有的事情历数一遍,是无法让宋丽心服口服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出分居吗?” 文直视宋丽的眼神,出现了一股寒意。 宋丽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心里有些慌乱。 但她的脸上依旧表现很平静,多年以来在丈夫面前演戏,已经让她成了一个高手。 她硬硬地说道: “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呢? 在我看来,你大概是不爱我了,想把我从你的生活中赶出去吧? 我宋丽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接受你如此残酷的冷战?” 文白了宋丽一眼,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况文活了几十年,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此话一出,宋丽的脸立时红一阵,又白一阵,喉咙像梗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文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令她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文不再理睬宋丽的尴尬,继续着自己的思路: “当年我提出分居的时候,其实你是明白人。 你没有提出异议,一是已经明白我知道了你出轨的真相,出于曾经对你的爱,没有向你提出离婚。 你也想暂时维持带有裂痕的婚姻,因为你怕一旦闹翻,自己会在社会上弄个出轨偷情的臭名声; 二是对外遇还抱有一份幻想,你想趁此机会,给自己留下一点继续出轨的空间,希望对方能保证你离婚后还能重新组建一个新家! 之前,你提出要下海经商,我虽然反对,却没有坚决阻止,由此却埋下了你出轨的祸根。 对此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真是后悔! 想起那年,我就恨得要死! 那年,宋丽的一意孤行,令文手足无措。 过惯了平静日子的文,难以接受妻子如此没有商量的不明智之举。 按说,文的家庭并不贫困。 夫妻双方都在机关单位工作,虽然收入不是很高,却也收入稳定,旱涝保收。 有单位,有收入,有住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中等城市里算得上一个中产阶级家庭。 即便宋丽追求奢华,也没有伤及根本,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 只是宋丽太过好高骛远,一门心思与人攀比,不再满足于现状。 因而会受人怂恿,动了下海经商之心。 其实,下海经商并没有错,错的是宋丽所谓的经商实际上是从事传销。 在强大的虚荣心驱使下,疯狂地追求高额利润,如何经得住不劳而获的物质和金钱的利诱? 因此走上了背叛爱情、背叛家庭的不归路,便是情理之中的事。 文在经过一番调查后,开始担心宋丽变心。 可他又时常在心底自我安慰,相信宋丽不会惹上婚外情。 他认为,爱一个人,就要给予她最大的信任。 然而,事情也就如文担心的那样发生了。 宋丽做了半年的生意,文却没见着她拿钱回家,也从不告诉文赚了多少。 虽然知道她添置了一些名牌时装,却从未给文买过什么。 即便小到内裤或袜子之类的东西,文也无缘享受。 在文的记忆之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过去的日子,即便平时夫妻之间不会相互购买什么礼物,但到了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生日等重要日子,相互都会赠送礼物以示纪念。 半年中,二人的生日都已过了,可却只有文送宋丽礼物,却不见宋丽送文礼物。 这一重大变化,文虽可以谅解,却不能理解。 宋丽虽然不拿钱回家,却再也没向文索要过什么,这又是文觉得奇怪的地方。 文虽然也乐得有了更多的钱,可以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因此时常去享受一些适合于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 比如在良木缘里独享一个下午的蓝山时光,便是文最为奢侈的享受了。 但宋丽的明显变化,让文越来越不安。 原来喜欢待在家里等候文归来的她经常借口听课和做生意,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多。 文曾经关切地问她: “今天没事了,你还出去干什么?” 宋丽一边开门,一边很不耐烦地训斥道: “我出去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吗? 我有我的事,你有你的事,我们都有自己的空间,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跟踪我。” 这样的回答,文还能说什么呢? 他既不会横加阻止,也不会悄然跟踪,便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宋丽扬长而去。 文已经预感到,从此以后再也享受不到二人世界的宁静欢乐了。 一种深深的困惑,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挂在文忐忑不安的心中,文迫切需要答案。 ------------ 第二十二章 烟丝纷纷落地 『一切都将过去,即便此时记忆如此倥偬。 当那一天必将来临之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伪装苍凉。 唯一能够安慰的是,不再因为曾经的彷徨和困惑而画上深深的遗憾。』 “这样的日子,你认为没有疑点可寻吗?” 文愤愤地抽出一支云烟,在手指间来回地捻着,直到烟纸碎裂,烟丝纷纷落地。 宋丽的目光开始暗淡,说话的声音也微弱了下来: “那时你为什么不强行阻止我? 如果你强行阻止了我,我就会听你的话,不再出去了,也就不会再有以后的事情发生。” 文惨然一笑: “哈,真是笑话! 我能阻止你吗? 那时你已经像一个吃了秤砣的人般铁了心,无论我做出怎样的举动,你都会大动肝火,与我吵闹。 因为你知道我是一个喜静的人,只要你一闹,我就会让步,就会顺从你的意愿。 你说,这样的丈夫能阻止你吗?” 文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宋丽再也不敢正视文的眼神,开始出现躲闪的现象。 而经常与文之间的夫妻对话,往往是答非所问,吱吱唔唔。 文敏感地从她的躲闪和搪塞中,读到了令人伤心的坏消息。 特别是夫妻之间房事的急剧减少,让文不得不心生疑窦。 对于正当盛年的文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文在怀疑之下,却苦于没有证据。 只能天真地认为,一定是宋丽经商太劳累,所以才会有如此变化。 他觉得自己应该爱惜妻子,不能做违背她心意的事情,所以宁愿一个人忍住欲望的煎熬。 即使怀抱宋丽滚烫的身体,也不得不强压腹中之火辗转到天明。 然而,当这样苦熬的日子还得预约的时候,文便开始有怨言了。 因为预约后的夜晚,往往也是宋丽的一句“我太累了我想休息”而告终。 满怀激情的文终于忍受不住了,准备了一天甚至几天的好心情,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彻底被毁。 文埋怨道: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啊,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宋丽翻身背对着文,睡眼惺松地嘟哝道: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的确太累了精力与你做那些事,我明天还得去搞销售。” 面对这样的妻子,文无语了。 终于,文开始感到器官上的不适。 经医生检查,因为文经常强行抑制自己,导致了器官上的问题,幸好还不严重,否则就得动手术。 医生告诫文多休息,少想一点性方面的事情。 文只有苦笑: “我现在是无处发泄,哪还敢去乱想。” 文把检查结果告诉了宋丽,宋丽有些吃惊。 或许是良心发现,那段时间对文的态度改变了一些,时不时地应付一下。 可文却分明感受得到她的心不在焉。 “你还记得你背上的抓痕吗?” 文不再看宋丽,只管盯着手指上残存的烟丝: “从那时起,我不再相信你的贞洁了。” 宋丽惶恐的辩解道: “那是我洗澡时不小心自己抓伤的,这也成了怀疑的理由?” 文轻轻地哼了一声,冷冷地看了宋丽一眼: “你当我是傻子吧? 为了不冤枉你,对此我做了精心的试验,证明那是双手可及的对称性抓伤。 可我并没把此当作有力的证据,我依然希望那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然而,当丁雄的老婆找上门来求我好好管教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所怀疑的一切很可能就是事实了! “那个傻婆娘,她什么时候找过你?” 宋丽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要是我知道她来骚扰过你,我会给她好看!” 说着,又突然挤出几滴眼泪,向文的方向靠了靠: “文,难道你就听凭她的一面之词,如此诽谤你相爱了十多年的妻子?” 在宋丽看来,文说到此时,也没见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她的出轨。 所以,她可以强行狡辩,不让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 然而,丁雄老婆找上门来的那一幕,文至今难忘。 文从未经历过如此不堪的场面。 面对丁雄老婆李舒的哭诉,他几乎垮掉。 他在万念俱灰的感觉之下熬过了几个小时。 “你是宋丽的老公况文吧? 我是丁雄的妻子李舒,我今天冒昧来找你,完全是迫不得已。 如果因此而对你构成了伤害,我向你道歉。” 文已经预感到接下来李舒会说什么,便故作镇定地问道: “你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牵涉到我老婆与你老公的关系,我希望你能拿出证据, 否则我不会相信你。 我不会让无根据的事情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也不希望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李舒不停地流着泪,声音弱弱的: “对不起,也许我今天的到来给你添麻烦了。 但我不来找你当面说清,事态也许就会发展到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因为丁雄在家里已经公开了他与宋丽的情人关系,并在我面前示威,还对我进行打骂。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冒昧来打扰你了。 我不想这件事情闹大,只想找你商量对策,希望找到保住我们两个家庭的办法。 我有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我不希望我的家庭破裂,我真的好想保住它! 况文,请你帮帮我!” 李舒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型,身材娇小,面色微黄,脸上没什么肉,薄薄的嘴唇略施唇膏,而嘴角却奇怪地微微下垂。 黑黑的眉线画得很细很弯,估计眉毛没剃之前也不多。 衣着打扮比较随意,搭配起来让人觉得很俗。 比起身材修长,肤色白皙,颇有些陈好模样的宋丽来说,李舒的确只能属于那种在城市之中随处可见的市井妇人。 她一边哭诉,一边时不时向文瞟上一眼。 那一瞟,让人看见的大都是鱼肚般的白。 “这是真的吗? 不会是你编造出来的吧?” 文如五雷轰顶,面色惨白,喃喃地说道: “他们真的这样肆无忌惮? 真的可以无视别人的存在? 真的可以无视道德和公理的存在? 真的可以不顾家庭、子女和亲情?他们真的做出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面对如遭重创的况文,李舒似乎感受到了况文的可怜: “唉,况文,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不知道你被宋丽那个妖精欺骗有多久了,但我知道她与丁雄勾搭在一起至少已有两三个月时间。 只是因为我们都太善良,都太相信他们,所以没有及时发现他们越轨的事情。 我的小姐妹曾经目睹他们一起在酒店出双入对,告诫我要警惕,不要被那个狐狸精勾走了老公。 可我太爱丁雄,我同样不相信曾经对我信誓旦旦的丁雄会变心,会越轨,会在外偷养情人。” 李舒的眼白开始大胆起来,翻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然上面还有泪水在流淌。 ------------ 第二十三章 空气中弥漫着交织的痛苦与怨恨 『一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在时光的暗影中去刻意寻找昨日的花落。 因为每一片残香,都是一道不可轻视的伤痕。 然而,既然落红成为宿命,明日,我的呼吸,决不会只在时光里幽深。』 文一脑袋的空白,给李舒让座,给李舒倒水,给李舒递纸巾,机械地听李舒一个人倾诉。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恶人的帮凶,心里对李舒充满了歉意,脸色惨白得吓人。 而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冷,连递纸巾的手指也如打摆子一样出现了轻微的哆嗦。 李舒用文递来的纸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悄悄打量起文来。 她发现这个衣着干净得体而书生气十足的人因为她登门诉说而受到的震惊,并不亚于她自己听到真相时的反应。 她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已经产生作用了,接下来所要说的和所要做的,便不会出现什么阻碍。 于是嘴角便在有意无意之间露出了得意之色。 李舒很清楚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如果达不到目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庭,她觉得自己需要赌上一把。 “况文,我实话告诉你吧!” “其实我与丁雄都是二婚,正因为是二婚,我倍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你知道,我一个接近中年的女人无论如何也经受不起第二次家庭破碎的打击。” “我的第一次婚姻已经很不幸了,与我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前夫因为沾花惹草,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而脱不了身,便扔下我和女儿跑到那个野女人的怀抱里去了。” “那时,我终日以泪洗面,完全丧失了生活的勇气,几次都想到了自杀。” “可一看到自己的女儿还小,便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了。” “要不是我的哥哥姐姐给我撑腰,鼓励我,支持我,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天!”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文,自惭得不敢看李舒的眼睛,只能斜斜地望向李舒耳边烫得微微发卷的头发。 头发很干燥,间杂着几丝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白色。 文隐隐觉得这个叫李舒的女人瞟来的眼神有些游移,他很讨厌那种多余的眼白,为什么讨厌,他说不上来。 听见李舒问自己,文赶忙点点头,表示赞同。 见文点头,李舒略略把声音提高了一点。 “在甜城,我们家是一个大家族。” “我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唯独我不争气,只是机关单位的一个小会计。” “我们家红黑两道都很吃得通,见我受了欺负,我的几个哥哥便找人将那个负心人收拾了一顿。” “听说住了半年的院,左脚残了。” 李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重重地盯了一眼文的脸,语气很硬地说道: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对你叙述一个事实,并不是想要威胁谁。” “你明白吧?” 文苦笑道:“我明白的,何况你威胁我也起不了作用。” “我况文从不做什么坏事,你要收拾我总得讲个理由吧?” 李舒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角,眼神中带着轻微的冷笑: “你放心,你和我都是整场丑剧中的受害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出什么来呢?” “现实是我又一次成了一个无助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舒端起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口温开水,并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她的哭诉。 “五年前,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丁雄。” “当时丁雄离婚不久,所从事的化妆品销售生意也刚起步,我没有嫌弃他,而是处处体贴他,照顾他,从不要他接触家务,并拿出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存款帮助他做生意。” “那几年我们夫妻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丁雄的生意做出了成绩,我们还添了一个小女儿。” “我相信在宋丽介入之前,我们的婚姻是幸福的。” “凡是认识我们的朋友都很羡慕我们,说我们是一对模范夫妻。” “可宋丽一出现,丁雄就完全变了,又变回了他曾经好色的本性,他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因为他有了外遇而宣告结束的。” “他曾经发誓要痛改前非,决不再拈花惹草,我以一种包容的态度接纳了他,并给他以信任、支持,处处让他感受到我的爱。” “可是,我没有想到,狗始终是狗,永远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他一见宋丽,就好像苍蝇见到屎一样,便把诺言忘得一干二净,很快就与宋丽打得火热。” “我知道,我没有宋丽漂亮,也没有宋丽性感,更没有宋丽追求时髦的那些浪漫。” “在丁雄的眼里,宋丽是天仙,我是黄脸婆,我只是一个免费为他操持家务的保姆而已。” 李舒说着,眼泪又断线似的涌了出来,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难以再说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交织的痛苦与怨恨,令人十分压抑。 文知道自己在李舒面前已经失态,他的震惊、痛苦和愤怒,变成了一股寒气在心底掀着风暴。 他恨不得大吼一声,然后撕碎一切,摧毁一切。 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视清高的自己身上,更无法接受自己爱了十多年的妻子出轨的事实。 他突然觉得好恨,恨宋丽,恨丁雄,恨找上门来的李舒,更恨自己没有在预感之下及早阻止事态的发展。 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因为没有强行阻止宋丽而成了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文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由惨白变成了铁青,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稍事平静的李舒见了文难看的脸色,又听见文重浊的呼吸声,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她一把抓住文的手臂,眼泪洒了文一袖: “况文,请相信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但是,事已至此,你要冷静,千万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此时李舒所担心的是,万一况文冲动起来,去找丁雄说事,甚至做出过激的举动,那么她此行的目的便失去了意义。 她只是想通过文约束宋丽,强行阻止宋丽与丁雄来往而已,从而保住自己家庭的完整,并不是想让文去暴打丁雄一顿。 她很清楚,丁雄受了伤,出钱的还是她李舒自己,又丢人,又损财,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干。 至于文的家庭会变成怎样,她根本就不关心。 她只想文好好收拾一顿宋丽,帮她出一出胸中的怒气。 ------------ 第二十四章 令人恐怖的证据 『有没有想过,宿命的声音竟会如此冰冷? 它以嘲讽的姿态绷紧密密匝匝的细刺,无时无刻不在心的软弱处挑起血腥的阴谋,让人难以应对,更无从剔除。 行在世上,我们都是宿命的敌人。』 “况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造成的,与你没有关系。” “但你得好好管教她,别让她再出去勾引别人的老公,别再给你戴绿帽子!” 文厌恶地甩开李舒的手,仰脸看着天花板,他极力控制住自己耻辱的泪水,不让它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觉得这个女人并非善良之辈,她所说的话太刺耳,特别是绿帽子三个字令他难以接受。 文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虚弱: “李舒,你是一个懂得法律的人,要定一个人的罪,必须得具备强有力的证据。” “我再次重申我的态度,不管你今天说得天花乱坠,我况文依然不会相信没有事实依据的事,也不会让无根据的事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更不希望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李舒看了看被文甩开的手,眼角剩余的泪滴在了手心上,不大,却似乎很有分量。 她知道文已经被她剥掉了自尊,仅剩一点矜持在顽固遮羞,于是冷冷地说道: “我李舒如果没有证据,也不会来登三宝殿!” 宋丽瞪圆了眼睛,吃惊地说道: “她有证据?她是在骗人吧?” 语气虽然充满了怀疑,可抓着沙发扶手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文出示了证据,她就彻底完了。 文伸手从茶几上取来香烟,点上一支。 他没有理会宋丽,因为此时的回答没有意义。 他知道,李舒如果真带来了证据,一定是像重磅炸弹一样惊人。 文想见,他想证实自己之前所怀疑的东西以及李舒所说的一切是否真实存在。 但文更多的是怕见,在他的心里,他其实根本就不希望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对宋丽的爱,让他时时都在祈祷宋丽是清白之身。 他怕那些令自己失眠的猜疑一旦被证实之后,自己的情绪没办法控制。 十多年来,文一直宠着自己的妻子,宽厚地包容她,信任她,忍让她,原谅她,他知道自己在物质上难以满足妻子,因此尽量想多给她一点爱,多给她一点自由的空间。 然而宠过了头,带来却是今天找上门的耻辱。 文大口大口地抽着香烟,极力想使自己镇静下来。 李舒迅速地打开提包,拿出一个厚厚的黑色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塑料袋不大,被封口胶密封着,李舒一面熟练地撕扯封口胶,一面用她的鱼肚白斜斜地瞟着文。 文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只好把目光专注地放在塑料袋上。 李舒将塑料袋层层解开,然后拿出一张白色毛巾放在文面前,看吧,这就是证据! 文狐疑地看了李舒一眼,便把毛巾拿在手上细细翻看起来。 毛巾并不干净,上面沾有粗细不等的毛发,显然有人已经用过。 因为被密封已久,散发着一种沐浴液的陈旧味道。 李舒指着上面很长的黄色头发: “看看,这是我的头发吗?” “我没有,只有宋丽才有!” “有这样黄色长发的女人多的是,凭什么就说是宋丽的呢?” 文反对着,争辩着,他真的不希望这就是宋丽的头发。 “告诉你吧,这张毛巾是我悄悄从丁雄的别克车里找到的!” “我借口替丁雄清理小车,对车里细细地搜寻了一遍,终于在后备车厢里发现了丁雄的一个行李包,并从中找到了一盒用过的避孕套以及这张留有他们二人毛发的毛巾。” “如果你对此还持怀疑态度,你可以将毛发拿去做DNA鉴定,看到底是不是那个臭女人的!” 文端详着黄色的毛发,心里一阵一阵发怵,但表面上仍然装着不服气的口气: “就算算是宋丽的头发,可要取她的头发也很容易啊,只要跟着她去美发室,便可轻易拿到她的头发放在毛巾上!” “好你个况文,到这个份上你还帮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说话!” 李舒恼怒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将提包狠狠地向沙发上一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文的脸: “你是不是认为我伪造证据来胡弄你?” “我一个女人家,有这个必要吗?”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十分要面子的人,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那么糊涂?” “他们寻欢作乐,你不但不制止,却帮他们盖被盖,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如果你神经没有问题,就一定是同流合污来坑害老娘!” 文铁青的脸色更加灰暗,他抬起满含泪水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舒: “请你冷静一点,好吗?” “听你说了那么多,也看了你带来的证据,你以为我心里很好受吗?” “你所要指责的人是我老婆,是我老婆!” “从你踏进我的家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我的家就在一点一点地垮掉。”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保住自己的家庭,我的家庭呢?” “我的家还能保得住吗?” “丁雄与宋丽之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事实,你能说得清楚吗?” “你认为一张毛巾就可以给人定罪吗?” “你跑到我家里来找我告状,你让我知道了那些不想知道的事情,你让我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那些撕心裂肺的耻辱!” “也许我不知道,我可以过得很轻松。” “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没办法再平静。” “你爱你的老公,难道我就不爱我的老婆吗?” “你知道我此时想做什么吗?” 文停顿下来,一脸冷峻,两只拳头握得“咯咯”响,含着泪水的眼睛充满杀气: “告诉你吧,我想杀人!” 此言一出,立时如轰雷一般震在李舒心上。 她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最怕出现的结果,从文嘴里说了出来,怎会不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她对文并不了解,不知道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怕因自己的登门引起文冲动杀人,不但救不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还会导致丁雄等人失去生命,自己从此当上寡妇。 这样的结局是最可怕的,她必须得阻止。 ------------ 第二十五章 伤痕深处 『我未能勇敢地铲除心中蛰伏的伤痛,而是一意地逼迫自己把目光投向伤痕深处,去捡拾那些飘零的血块。 你该知道,这就是最大的宽容了。』 李舒立马软了下来,重新堆上一副可怜的样子,再次抓住文的手臂,这次她抓得很紧,她怕文又将她甩开: “况文,我听你的,我冷静,我冷静,只是求求你也要冷静,千万不要做傻事。” “你千万别杀人,那是犯法的事啊!” “我们本是受害者,不能再去做犯法的事情,由受害者变成伤害者,多不划算啊!” “我很爱丁雄,我不能失去他,两个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地哽咽道: “你可以走了。” 听见文如此说,李舒喜出望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接触了文几个小时,她终于知道文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而且文也如她一样,很爱自己的配偶。 她从心底开始有点佩服面前这个忧郁的男人了。 她觉得宋丽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真是福气。 可宋丽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还给这样优秀的老公脸上抹黑。 她真替文感到不值。要是自己有这样的老公,定会好好珍惜他的。 她知道文既然下了逐客令,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惹恼文,不如及时抽身,还可给文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于是,李舒将毛巾依旧装进塑料袋封好放入提包,然后用纸巾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便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 “况文,如果我今天的到来给你造成了伤害,我为此而向你道歉。” “只是希望你能信守你的承诺,不要让事情再发展下去。” “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你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文,你真的就相信了那个女人?” “就相信那张毛巾是铁证?” 宋丽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怎样应对,她只有可怜巴巴地望着痛苦的文。 文眼睛红红的,泪水早已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我况文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给了别人信任,可别人却加倍地伤害我,连我爱了十多年的老婆也欺骗我。” “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敢相信谁?” 宋丽有些绝望,她明白自己在文的心中再也不是原来那个陈好般妩媚的妻子了。 自从分居以后她就开始失眠。 她知道文是聪明人,文一定知道了她很多事情才会提出分居。 否则像他那样爱自己妻子而又善良诚实的人,绝不会在自己盛年时期与妻子分床。 宋丽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打住。 如果及时抽身,或许文会原谅她,再一次接纳她,她知道文对她的爱很深。 其实宋丽当初也很害怕,甚至悔恨,也曾经觉得对不起文,所以经常半夜醒来,浑身虚汗,再也睡不着了。 她明白长此下去,终有一天文会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爆发。 可她却始终经受不住丁雄的诱惑,以至于抱着一种侥倖心里而一发不可收拾,酿成了今天的苦果。 但她却还对文抱着一线希望: “文,我们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即使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啊!” “你不看在爱情的份上,也应该看在亲情的份上,你就不可以原谅我吗?” “哈哈,原谅!” 文苦笑起来,痛苦使得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宋丽,你知道我试图在心底原谅你有多久了吗?” “三年来,我时时都在幻想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是真实的。” “只要你稍稍表示忏悔,不再重蹈覆辙,我想我就会好好地对待你,高高兴兴地接纳你,还像原来一样相亲相爱。” “可你却没把我当一回事,你把我的善良当作愚蠢,你把我的宽容当作笑话,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你压根就不想再回到我的身边,你还需要我给你原谅吗?” “请问,你连我的亲吻都拒绝,你还有爱情吗?” “你对我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你还有亲情吗?” “对不起,文,对不起……。” 宋丽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交流。 听见宋丽撕心裂肺的哭声,文的心好痛。 他低着头,暗暗垂下泪来。 如果说宋丽是为了追求新的爱情而不再爱文,文是可以原谅她的。 文也曾经询问过她,只要宋丽找到了理想的爱人,文可以大度地放手。 文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强迫绑在一起只能令双方痛苦。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几年的寂寞等待,换来的依旧是宋丽的无情。 她根本就不承认自己的越轨行为,既不提出离婚,又不改邪归正,只是死死地将文拖住,让文独自承受心碎的痛苦。 本来意气风发地文,变得落落寡欢,不再合群,与朋友和同事之间的交往也变得越来越少。 即便后来文晋了职,成倍地长了工资,依旧无法让他打开紧锁的眉头。 他只能把自己的忧伤放逐在良木缘的时光里,与蓝山的味道成为不可分割的伴侣。 他不明白人的感情怎么这样容易改变。 即使相爱了十多年,依然抵不过欲望的诱惑! 爱情也好,亲情也好,不过是建立在菲薄的物质基础之上的豆腐渣工程。 别人只需用一大叠人民币就可以轻易将所谓的爱情与亲情捅得稀烂,而文终究被埋在了那些耻辱的废墟之下。 世界上还有爱情吗? 文在宋丽的身上是看不到的了。 然而,他却在良木缘的时光里,意外地从薇儿的眼里发现了可以让自己重生的爱情。 他明白过去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该为自己争取温暖和幸福了。 再不结束与宋丽之间的拉锯战,他自己便真的成了一个十足的傻瓜。 “宋丽,我们之间的一切该结束了” “我会将《离婚协议书》写好给你。” “平静分手,或许是你我之间最好的选择。” 文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却被宋丽一把抓住手臂: “文,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真的舍得放下我吗?” “我改,好吗?”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宋丽用绝望的眼神望着文,泪水之中充满了哀求。 文用力将手臂从宋丽的手中抽了出来,苦笑着说: “呵呵,我能恨你吗?” ------------ 第二十六章 假如心已成荒漠 『有一种声音,是寂寞无法排遣的。 它在心的深处期望,失落,再企望,再失落,直至苍老。 没人可以从它的悲伤之中,移植出花来。 然,是否真情就比眼泪更少呢? 假如心已成荒漠,情又是什么?泪又是什么?』 “告诉你吧,我曾经恨过你,恨过丁雄,恨过跑到家里来告状的李舒,恨过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 “当我目睹你与丁雄在景林酒店开房的事实然后喝醉了以后,当我醒来发现被你晾在地板上并看到你嘲讽与厌恶的目光以后,我甚至准备杀了丁雄然后再去自杀。” “可是,杀人有用吗?” “恨你有用吗?” “几年过去了,我流过太多的泪,伤过太多的心,等过太久的你。” “那时我真的好恨,可现在我一点都不恨你了。” “真的,因为你似乎已经不值得我恨了。” “我曾经十分在乎的一切都已成为不可挽回的事实,我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捆绑在这个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的婚姻上呢?” “我不如彻底放手,让你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于我于你,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当然,在财产方面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毕竟你跟了十多年,我不会用婚姻法的有关条款来惩戒你,请你放心。” 文说完想说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回到自己的卧室,留下宋丽一人还在客厅里嘤嘤抽泣。 那一刻,文依旧没能克制住眼泪,当他回到卧室的时候,眼泪早已奔涌而出。 他将头靠在门上,仰脸看着悬挂在屋中央的红铜骨架吊灯,心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 也许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文来说,是一种经历彻骨之痛后的放松。 但到底是因为对宋丽还有不舍,还是因为委屈太久终于解脱而落泪,文自己其实很难说清。 不过有一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去爱薇儿了。 他需要远离忧伤,远离痛苦,远离纠结。 他明白,上天没有赐予他生长财富的土地,但是却赋予了他爱与不爱的权力。 透过窗户,他看到已经明亮的天空,干净得只剩下一片湛蓝。 而那里,将是他自由飞翔的地方。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况文,你现在已经解脱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走吧,不要回头,勇敢地到薇儿身边去,去牵一缕阳光,与薇儿一起,踏上人生新的旅途! 昨晚薇儿的电话,惊醒了他寂寞的神经。 他知道薇儿有话要说,但到底要说什么,他不敢肯定。 他拨通了薇儿的电话,听着电话的嘟嘟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迫切想听到薇儿那牵动灵魂的声音。 电话通了,文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 “薇儿,我想见到你!” 电话那端的薇儿似乎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回传过来温柔而快乐的声音: “好的,文,我们在良木缘见面吧!什么时间呢?” “我要马上见到你!” 文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太渴望一份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爱情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很爱薇儿,竟然在想到薇儿的时候心会悸动。 他觉得窗户外浓浓的秋意和绚丽的光影有着母性氤氲的温柔,一直抚到他的心底。 世界是美好的,人生也是美好的,而痛苦即将成为记忆中不愿再回忆的东西。 凝视自己在镜中晶莹的眼眸,一抹笑意于心中,暖然。 他穿上第一次见到薇儿时穿的立领黑色暗纹夹克,似乎那就是他唯一有资格穿着出去见自己心爱的薇儿的衣衫。 他知道,他在一步一步地接近幸福,而那份幸福就在良木缘的时光之中。 听见文激动而紧张的相约,薇儿的心情也被感染得兴奋了起来。 她预感到今天将有一件事关一生的大事发生。 她明显感觉到文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向她倾斜,并在试图谋求某种意义上的契合。 而她渴望着这种心灵上的契合。 薇儿开始打扮自己,她不想草率对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需要让自己的典雅沁入文的每一个细胞,并成为一种爱的媒介,让文铭记一生,珍重一生。 常人说:爱情中的女人是最美的。 这一点放在薇儿身上一点也不假,望着镜中身穿Lapargay黑白相间条纹高腰上衣、胸佩爱迪尔钻石项链、散发着一身高贵典雅气息的自己,她发现近来自己脸色看上去十分红润,眼睛明亮动人。 尽管吴成的归来在她心里有一丝隐忧,但却被文的相约而驱赶得无影无踪了。 薇儿觉得自己似乎是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现在终于看到了将要到达的地方。 在没有月光的夜间,在没有灯火的野地,曾经犹如梦游一般精疲力竭的端望那些隽永的梦想,想要汲取一些令自己坚强的力量。 她一直认为前面有人在等着她,而那个人似乎就是文。 他或许是像琶音一样的轻倩,像萤火一样的弥蒙。 她仿佛已经听见,那来自心弦上的呼唤,并已望见,那指引在前方的光明。 昨晚想说而未能说的话,如今终于可以说了。薇儿收拾停当,轻轻地说道,文,我来了。 早晨的良木缘说不上清静,舒缓的钢琴乐抚摸着繁忙的空气,在附近工作而喜欢饮用咖啡的人大多来此饮上一杯,顺便享用简单的西式早点。 薇儿打的过来,只用了十来分钟。 推开良木缘的磨砂玻璃门,一种熟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那些揉和着秋日恬淡的蓝山,竟已没了往日的忧郁气质,令薇儿觉得十分亲切。 文早已坐在他常坐的位置,眼巴巴地望着门厅。 见薇儿推门进来,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迎向薇儿。 他穿着薇儿第一次见到他时穿的那件立领黑色暗纹夹克,那或许是一种纪念; 他的脸色有些脱水,但却因为兴奋而微微胀红; 他的微笑是那种发自内心而抑制不住的微笑,带着一丝男人的幸福; 他的目光停留在薇儿的脸上,像一只期待触抚的温柔的手。 薇儿的纤腰停靠在他的臂湾里。 那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薇儿只觉得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从腰部传来,如春风吹拂一般,沐向全身。 ------------ 第二十七章 心中的三个字 『生活的况味,无时不在上演真实的情节。踏歌来去,眼神终究跟不上回忆的沙漏。 将某个片段镌刻的殇,张贴在离心最近的地方,对意志期许的未来,或许也是一种磨砺。』 文常坐的地方灯光稍暗,桌上摆着一壶咖啡,飘着蓝山的体贴。 两只带托盘的纯白色咖啡杯安静地等待着充满爱的滋味。 一盘不放沙拉的水果拼盘,一盘小巧的良木缘蛋塔,都是薇儿爱吃的食物。 整理沙发,请薇儿落坐,然后自己坐下,给薇儿倒上大半杯子的蓝山,轻轻放置在薇儿面前。 文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中途始终没说一句话。 但薇儿却分明已经听到他那颗渴望的心,在不安地跳动着。 薇儿想说一声客气的谢谢,却发现文尚未刮脸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疲惫,她有些心疼: “文,昨晚熬夜了?” 文发现薇儿的目光盯着自己的下巴,便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才知道走得慌忙,竟然忘记了刮脸,让细心的薇儿看出来了。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起来,薇儿,对不起,今天忘记了刮脸,看上去的确有点像熬夜的样子,以后我会记住的。” 在文的眼里,薇儿今天特别美丽。 即便不与薇儿说话,只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听她说话,那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其实根本不用文来描述薇儿的漂亮,看良木缘那些服务员的眼色,就知道今天的薇儿的确与众不同。 文的心里涌着波涛,他不想再保持那份中年男人的稳重与沉静,他需要释放那些波涛翻涌的激情: “薇儿,我想对你说三个字。” 文顿了顿,忐忑地看了看薇儿,他看见薇儿的眼里有一种鼓励的光芒。 他轻轻捧起薇儿放在咖啡桌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薇儿,我此刻的心中正在说着三个字,你能感觉得到吗?” 薇儿的手抖了抖,尽管她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来接受生命中的这一场全新的爱情。 可还是被文那低沉、嘶哑而动情的声音所震撼。 她渴望文说出这三个字,她也想对文说出同样的三个字。 可她也同文一样不想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想用心的触角去感受从文的手心里传过来那三个字的无限爱意。 她懂得那三个字的分量,她在文浪漫而深情的紧握中感动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柔声的呼唤: “文……” “薇儿,你别说话,让我说好吗?” 文证实了薇儿爱着自己,他欣喜若狂。 他觉得自己有好多的话想对薇儿倾诉,这么多年的压抑,他渴望燃烧自己。 “薇儿,自从在良木缘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我们之间一定有着一种不可预知的缘分。” “在你的身上,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美丽、你的典雅、你的高贵,无一不是我所渴求。” “我知道,我今天想说出的三个字,已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我不知道你在感知以后是否会被你拒绝。” “因为,你对我的情况并不了解,而我也从未对你吐露过半个字。” “我怕你拒绝,我怕你明白我的心意以后便与我生分,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但我还是想要你感受我的心,因为我等不及了,我怕我来不及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时,我们因为不能明了对方而又成陌路。” “我真的不想错过你!” “薇儿,你知道吗,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成为我的生命。” 文一口气说完,眼里满是期待。 良木缘里用餐的人很自律,即便说话也是很低声,绝不高声喧哗,也不会去关心别人吃什么,做什么,说什么。 文动情的倾诉,只属于薇儿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好幸运。 她羞涩的矜持着,听文滔滔不绝地轻声表达,似乎是在倾听一种宿命的声音,如钢琴般地流动于红尘,令她曾经无处安放的爱,有了一种跃跃欲试、击节而歌的感觉。 她明白,她想争取的幸福终于如期来临。 “文,我相信你!”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你的眼睛不会撒谎,你会慢慢地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我始终相信一点,经历过苦难的人,才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们的经历,其实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我的伤痛你能懂的,你的寂寞我能安抚。” “无论你是否说出这三个字,我都相信我能用自己的心感知你。” “文,我们都不是青涩的少男少女,你觉得该怎样表达你的心思,你就怎样表达。” “在薇儿面前,你无需顾虑。” 薇儿的善解人意,让文如饮醍醐,与宋丽比较起来,薇儿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文知道将两个女人拿来相比,不是尊重别人的方式。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将二人进行了对比,他只能叹息宋丽的低俗,而无限感慨的却是薇儿那种特殊气质。 他庆幸自己终于下了决心彻底摆脱与宋丽的纠结。 遇上薇儿,便是遇上了生命中的春天。 尽管窗外,已是秋风初凉。 听了薇儿所说的话,文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彻夜不眠的疲惫一下子消弥得无影无踪。 薇儿的大方得体,给了他的爱一个踏实的鼓励。 他暗自庆幸,下定决心与宋丽分手的确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虽然之前他还不敢确定是否真的能够得到薇儿心许,但现在望着薇儿美丽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直所期待的幸福已真真切切来临。 他激动地说道: “薇儿,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有着一段痛苦故事的人。” “几年来,我饱受难以启齿的耻辱折磨,在爱与恨之中纠结和徘徊。 “我以为再也无法脱离那些创伤所带来的痛苦,再也看不到生命之中渴望的爱的阳光。” “我真的没想到能在消磨生命的良木缘里,能够遇上一个让我恢复生活信心的你。”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我真的感谢那些曾经令我绝望的痛苦。” “因为那些痛苦,让我发现了世界上还有值得我追寻和珍惜的爱情。” ------------ 第二十八章 一直很想轻轻地哭一场 『痛,或许只是一种幻觉。 听瓣瓣心帘剥落,不如堂而皇之垂腮边的泪。 精致亦黝黑的瞳仁,似乎可以于泪之洗涤中隐隐凝香。 那么,做升华的智者吧,与岁月同等心跳,在最苦时回甘,或许可以坦荡活过。』 薇儿微笑着,她没有避开文的眼睛。 她在文的眼睛里读到了真诚和坦白,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文的过去。 只是她从不打探别人的隐私,如果文不说,她就不会问。 此时此刻,她只想让自己尘封已久的爱,从心底缓缓流出来,汇入文那干涸的心。 “薇儿,你相信缘分吗?” 说到这里,文停了停,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薇儿。 薇儿轻轻说道: “我相信。” 文灿烂一笑,双眉舒展开来,他说: “我也相信缘分,我相信老天让我们认识决不是一种简单的相遇,一定有他在不经意间安排的深意,你说是吗?” “是的,我们的相遇决不是偶然,但我却愿意把它看作是偶然。” “虽然我曾经因为爱情而受到过极大的伤害,但我心底残存的那些少女时期的浪漫情结,却因为与你相遇而再一次活跃起来。” “我是一个沉静的女人,平时说话不多,可不知为什么在你的面前,我却发现自己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 “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别人所说的,当一个人找到自己信任的肩膀时,她就期望靠在这个厚实的肩膀上,低低地倾诉自己内心的委屈和忧伤,做一个被爱所包围和抚摸的小女人。” “文,你不会介意我这样多话吧?” 薇儿脸红红的,含情脉脉地望着文的眼睛。 文柔声说道: “怎么会介意呢?” “我愿意听你说话,愿意你像一个小女人一样靠在我的怀里。” “你知道吗?你的声音非常好听。” “抛开其他因素,仅仅听你说话也是一种享受,而我十分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倾听。” “谢谢你,文!” 薇儿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丝羞怯,而且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的那样成熟得稳重和从容。 相反,心跳竟然有些加速,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动情时的慌乱。 其实,被文紧紧握在手里的薇儿,一直很想轻轻地哭一场,为吴成的伤害而哭,为况文的真爱而哭,为自己爱情的磨难而哭。 但她不能哭,她要在此时此刻,给文一个永世不忘的形像。 这一次的爱情,对她太重要。 她想用一种清朗的方式,拿起一支箫,站在文的面前,对着由偶然而成为必然的爱情轻吹一曲。 那么,就一定可以听到文的心在开花,在结果,在默契地应和,不再痛苦地沉睡,永远为她醒着,为一种懂得而醒着。 文感觉到薇儿的手心热乎乎的,似乎正在出汗。 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感到惶惑和不安。 于是,他轻轻地将手抽了出来,笑着对薇儿说道: “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话,咖啡都快凉了。” “来,我们一起喝下它,或许我想说的那三个字已经在里面等得不耐烦了。” 薇儿低垂了眼帘,在文温情的注视下羞涩地端起蓝山轻轻啜了一口。 文意味深长地问道: “味道怎么样?” 薇儿知道文在说什么,便故意假装不明白地说道: “好像有点苦。” 文哈哈一笑,拿过盛有咖啡伴侣和砂糖的方木盒示意薇儿: “要加糖么?” 薇儿已经完全放松了,也轻轻笑着说道: “你是要我甜到哀伤么?” 文被薇儿的机智所折服,脸上却表现得一本正经,他趁势将装有蛋塔的盘子往薇儿面前顺了顺说道: “不,我更希望你喜欢原汁原味。” 薇儿拿起一只蛋塔轻轻咬了一口,又啜了一口咖啡,然后说道: “实话对你说吧,我不怕苦,因为其中的苦是经历过风雨磨砺的,它在散尽忧郁之后,必定是绵长的醇香和耐人寻味的余韵。” 薇儿说到这里,把自己手中的蛋塔放下,然后端起文的咖啡杯放在文的嘴边说道: “别光看我吃,你也品味一下你倾注在蓝山里的苦心吧。” 文在瞬间又被薇儿这种温柔的举动所感染,他捧起杯子,连同薇儿青葱一般泛着荧光的手指,将杯中的蓝山一饮而尽,然后咂咂嘴大声说道: “我怎么感觉不到苦了呢?” “我现在的嘴里,全部都是一种幸福的想要大声喊出来的甜味。” 薇儿莞尔一笑,左右看了看,故意说道: “轻声一点,别人在看呢。” 文伸了伸舌头,把头缩在沙发靠背上,然后放下杯子和薇儿的手,他的心里荡漾着多年未曾体验过的温馨。 在他的心里,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将薇儿与宋丽进行全方位的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无论长相、性格、人品以及行为举止,薇儿都远远超过宋丽。 而薇儿这样的女人,正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 他本能地在心底无限排斥宋丽,并试图想让薇儿的音容笑貌充满自己心灵的空间。 可宋丽那张讨厌的脸,却总是在面前晃来晃去,好像在提醒他什么似的。 他意识到应该把自己的过去原原本本地告诉薇儿,虽然薇儿没问,但并不代表薇儿不想知道他的过去。 况且,他自己也觉得应该对薇儿有所交代,不能让薇儿不明不白地爱着一个尚未离婚的男人。 他坐直了身子,然后啜了一口蓝山,见薇儿的杯中蓝山已经不多,便端起咖啡壶为薇儿续上大半杯,同时心里在盘算着该如何向薇儿提起往事。 见文突然不说话了,薇儿有些奇怪,可不知道文在想什么,便说道,文,你在想什么? 文给自己也续上咖啡,然后郑重地对薇儿说道: “薇儿,我在想我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说真心话,我很想把它们埋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因为每一次回首,都会让我的心发生阵痛。” “但是,我却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即便那是一个令我万念俱灰的奇耻大辱,我依然会忍着巨大的痛苦告诉你一切。” 薇儿温柔地说道: “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文坚定地说道: “只因为,我爱你!” “我不想让那些痛苦成为我们之间追求幸福未来的阻碍。” 薇儿把双手放在文的手背上,关切地说道: “可是,文……” 文将手翻转过来,把薇儿的双手握在手里,静静地看了一会薇儿的脸,眼睛,鼻子,嘴唇以及额头,试图在那些精致的组合上吸取勇气。 片刻之后,他慢慢地将那些痛苦的往事简略地概述了一遍,他看到了薇儿爱怜的神色,也看到了薇儿闪烁的泪光,他接着说道: “薇儿,关于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不给你添半点忧虑。” ------------ 第二十九章时光转角处 『时光转角处,唯望思考与灵魂融为一体,证我苏醒之后撷得的阳光。 此刻正延伸雀跃的温暖,然后清朗无垢地照我生命,跫然足音。』 薇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没办法平静。 她发现宋丽与吴成的所作所为是何其相似,而自己的痛苦又与文是何其相当。 她想好好地安慰文,并想告诉文,吴成回来了,她虽然不再爱他,但还是想帮助他渡过难关,希望文帮他拿拿主意。 这时,文的手机响了。 文拿出手机一看,见是韩双大姐打来的电话,便按了接听: “大姐好,找我有事吗?” 韩双大姐急促地说道: “小文,你赶快到市医院外科病房来,小丽出事了!” 接到韩双大姐的电话,文本已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想要彻底摆脱宋丽的困扰并与薇儿互吐衷情之时,宋丽竟然又搞出事来,让他不得安宁。 他预感到宋丽所出之事绝非小事,而这件事又该如何向薇儿提起呢? 见文接了电话后突然沉默了,一脸的忧郁与刚才的谈笑风生判若两人,薇儿关切地问道: “文,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文说: “薇儿,对不起,刚才接到一个大姐的电话,说宋丽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我与宋丽还是法律上的夫妻,她出了事,我不能不顾。” “薇儿,我希望你能理解。” 薇儿心里泛起一丝酸酸的滋味,她不知道那种滋味到底属于什么样的心理,但她很快就平复下来,柔声对文说: “文,我理解的,你去吧,好好处理,别急躁,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 “你别管我了,我再坐一会就走。” 文没再说什么客套话,他知道此时说得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只有尽快处理好与宋丽之间的关系,对薇儿才是公平的。 文叫过服务员买单,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薇儿说: “薇儿,我先走了,我会与你电话联系。” 薇儿坐在灯影里,温柔地点点头,示意文快走。 那一刻,文真想走过去拥抱薇儿,好好地亲吻她。 但他终于还是克制了自己没有跨出那一步,而是深情地望了薇儿一眼,便快步转身走出良木缘温馨的氛围。 看着文急匆匆离开良木缘的背影,回想起文离开时的深情一望,一滴泪在不经意间从薇儿的眼角滴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她只是隐隐地预感到与文之间的交往不会太顺利,未来将要发生什么,她心里实在没底。 为什么得到一份美好的爱情总是这么难呢? 文的婚姻已经很不幸了,可那个女人还要给文增添烦恼,真不知道这种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吴成呢? 吴成会一如想象的变好么? 他会让自己顺利脱身么? 正当薇儿一个人在良木缘想着心事的时候,况文已经急匆匆地打的赶到了市医院,在外科手术室外,他见到了焦急等待的韩双大姐以及一大群化妆品公司的员工,文说: “姐,宋丽发生了什么事?” 韩双大姐是文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韩东的大姐,在东区街道办事处工作,为人十分热情周到。 大姐比文大了十多岁,从小就喜欢这个长得清秀端庄、守规守矩的小弟。 小时便经常给文拿这样那样好吃的,关照极多,即便文结了婚,仍然没有断绝来往。 见文赶来,便一把拉住文的手,拖到走廊转角无人处说: “小文,你终于来了!” “你老实告诉大姐,你和小丽之间到底怎么了?” “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文说:“姐,你都听到了什么?到底宋丽发生了什么事?” 韩双说:“小文,是这样的。” “我今天到艾丽化妆品公司一楼的办公室谈关于社区联防的事情,刚坐了一会,便听到二楼上一男一女吵得很凶。” “听那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便突然想起小丽在这间公司上班,吵架的人应该是她了。” “正想去过问一下,却又听见有人惊呼:有人跳楼了!接着就听见窗外呯的一声闷响。” “我暗叫一声不好,冲出去一看,果然是小丽倒在血泊之中,便急急地呼叫120送到了市医院。” “趁医生抢救小丽的间隙,我给你打了电话。” “后来,听办公室的小王说,小丽与公司的营销部经理丁雄是情人,二人勾搭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 “小王说,小丽今天到公司找丁雄。” “大概是要丁雄离婚并与她结婚,而丁雄根本就没有离婚然后再婚的想法,所以一直找借口推脱,小丽因此一气之下便从丁雄的办公室窗户上跳了下去,结果摔成重伤。” “目前正在抢救,不知道是否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里,大姐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她说: “小文啊!大姐是看着你们相爱并结婚组建家庭的。” “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也不管小丽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大姐都希望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小丽的生命为重,暂时放弃一切怨恨,想尽一切办法挽救小丽,她还那么年轻!” 文搀着大姐的胳膊,沉默不语,眉头锁得更紧了。 文想,这真是个让人可恨可怜又可气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孽情愚蠢到去跳楼!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位护士大声喊到: “谁是病人的家属?谁是病人的家属?” 听到喊声,文放下大姐的胳膊走到护士身边说: “我是!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护士说: “请在这里签字,我们马上要给病人施行手术。” 围在门外的一大群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文,不少人悄悄地耳语着什么。 文已无暇顾及别人的想法与看法,拿过护士手中的手术同意书快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了护士,并问道: “请问护士小姐,病人有危险吗?” ------------ 第三十章 血是奔涌的寂寞 『风起的心深处,血是奔涌的寂寞,似乎攥得大把谢幕的落花,便可住进时间回放的意境。 然一夜的雨来,繁复的林林总总却无可见证。或许作一次偶然的邂逅,还可收获人生的绝句。』 护士戴着遮了大半个脸的口罩,没人能看得见表情,只能听到她生硬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抢救了之后自然就会通知你的,你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便走进手术室关上了门。 大姐拍了拍文的背,安慰着说: “别急,别急,小丽会没事的。” “你赶紧去找关系向主刀医生说说,让医生做手术仔细点。” 正说着,从医护办公室走出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从事手术的医生了。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医生旁边则跟随着满脸惶恐的丁雄,他不停地对眼镜医生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央求医生。 他不认识文,但文却认识他。 大姐悄悄地对文说: “那就是丁雄。” 文不动声色,待所有医生均进入了手术室后,便拨开人群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丁雄面前,提起拳头对准丁雄的脸部就是重重一拳,正中丁雄腮帮。 事情来得太突然,所有的人都还没有做出反应,文的第二拳便打在了丁雄的另一侧脸部。 丁雄此时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声:“哎哟”便倒在了地上。 众人此时才明白过来,立即有人冲上前来将文隔开,并死死拖住文,不让文继续打下去。 大姐也挡在文的面前,劝文不要冲动。 倒在地上的丁雄趁此机会坐了起来,扑通一声吐出一大口带泡沫的血,血中分明还有几颗打落的牙齿。 丁雄的脸部像快速发泡的馒头般肿胀,又红又青,怪吓人的,他双手捂着两侧腮帮,含混不清地对文说道: “你是谁?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一边纷纷议论着。 有人扶起了狼狈不堪的丁雄,他掏出手机正准备给人打电话,想找人来帮忙,却再一次看到一脸杀气的文。 丁雄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是谁,于是急忙关掉手机,再也不敢待下去,急急拨开人群匆匆逃离了医院。 丁雄跑了,围观的人见没戏可看,也就渐渐散了。 艾丽化妆品公司的员工也走得不剩一人,只留下韩双大姐与怒气冲冲的文。 大姐拉着文在等候椅上坐下: “说,好了,小文,那人已经走了。” “以后可别这么冲动,大姐还真是没看出,你发起怒来竟是这样吓人。” “虽然那人该打,但打人总是不好的,万一打出什么事来,又如何是好?” “这样吧,我打电话叫小东过来陪陪你。” 大姐给韩东打电话的时候,薇儿给文打了过来,薇儿说: “文,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听到薇儿的声音,文的心出乎异常地平静了下来,他明白自己与薇儿的爱才真正起步,有些东西不能说得太多,他不想让薇儿替自己担心。 文握着手机,平静地对薇儿说道: “薇儿,没什么的,我会处理好,请你放心。” 文知道这种难堪的事情,不可让薇儿卷进来,薇儿没有任何必要和义务,陷进这场感情的漩涡,她已经够不幸的了。 薇儿见文这样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她明白文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过多地哆嗦,反而会令文反感,不如默默地帮文做点什么,或许会令文不安的心放松一些。 薇儿说:“好吧,如果你需要我,就给我电话,我不关机。” 文关掉手机,心里想着宋丽的伤情,不知道宋丽到底伤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致残? 万一残了,文又该怎么办才好? 文不敢再想下去,便思考着怎样医治宋丽。 毕竟现在与宋丽尚未离婚,还是法律上的夫妻,他有义务和责任承担宋丽的一切。 不管今后怎样,至少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宋丽治好,不能让她残废。 如果她残废了,对于一个爱美的人,肯定是了无生趣,不想再活,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文是很清楚的。 怎么办呢? 文突然想到本单位的同事范东君的老公是市医院的外科主任,而文与范东君在单位上还算处得不错,找她出面,一定没问题的。 文急忙找出范东君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东君吗?我是况文。” 电话那边的范东君似乎很意外: “是况文啊!你在哪里?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呢?” 文说:“东君,我有一事相求,这事只有你才能办到,希望你答应帮我。” 范东君是个爽快人,见文吞吞吐吐的,便不耐烦道: “况文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怎么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吧?” “我范东君什么时候说过不帮你吗?” “东君别生气好吗?” “我告诉你吧,我老婆摔伤了,现正在市医院外科抢救,我知道你老公是外科主任,请你给他打个电话,好吗?” 文知道这样说,范东君是明白的。 范东君吃惊道: “摔得那么严重啊!怎么会这样呢?” “况文别急,我马上给老刘打个电话,你等我。” 范东君是况文单位的财务科长,为人爽快而热烈。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帮助。 她做事是有选择性的,很可能与她从事的财务工作有关,因此她又是一个讲原则的人,该帮则帮,不该帮的人绝对不帮。 文与她是单位上相处不错的几人之一,至少有一点,她认为文诚实善良而可交。 这时,韩东穿着一身警服,急匆匆地赶来了,见了文就说: “文哥,宋丽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叫宋丽嫂子而直呼其名,显然对宋丽是没有好感的。 文的朋友中,韩东是文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人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因此,他们二人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宋丽的所作所为韩东一清二楚,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过文,希望文早日了断,别那么纠结。 然文太善良,太重感情,太相信人,一直与宋丽纠缠不清,搞得韩东像一个挑拨是非的人一样里外不是人,好长时间不愿与文见面。 文淡淡地说道:“她跳楼了!” ------------ 三十一章 心灵的囚笼 『青春遥远,无恨也无别么? 死守一种停泊,就着桨声灯影里的茶韵,谁会识得苦涩的放牧? 如一只饮泣的蜜蜂,向着花香盘旋,却不知沟壑的藩篱,已然是心灵的囚笼。』 “跳楼?呵呵,她早就该跳楼了!” 韩东恨恨道:“她如果不跳楼,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有公平可言!” “小东说什么呢!”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韩双大姐拉了拉韩东的衣襟,大声地制止韩东。 韩东白了大姐一眼,说: “不是吗?像宋丽这样的人,早就该受到惩罚。” “要不是看到文哥的面上,我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韩东见文脸色不好看,便把声音放轻了下来: “话又说回来,毕竟我与文哥是兄弟,文哥有事,做兄弟的岂可袖手旁观。” “文哥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韩东是市刑警队一中队的队长,个性彪悍,疾恶如仇,练得一身过硬的擒拿功夫,对黑恶分子从不手软,社会上一提起韩东的大名,都有畏惧之感。 文把手伸向韩东说: “有烟没有,给我一支。” 韩东掏出一包华子撕开,给文点燃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把剩余的烟塞进文的衣袋。 文重重地抽了一口,喷出一脸的青烟来,片刻,便对韩双说道: “大姐,今天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事情很多,你先回去吧。” “这里有韩东陪我,你放心好了。” 韩双知道兄弟二人有话要说,自己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便说道: “好吧,姐就先走了。” “不过,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宋丽已经出事,你再出事,姐怎么受得了!” “记得听姐的话,不然我不放心。” 见文点头,韩双又对韩东说: “小东,陪你文哥好好说话,可不许再乱说了,知道吗?” 韩东说:“知道了,姐你就放心地走吧。” 韩双刚走,范东君的电话便打进来了,她说: “况文,我已经同老刘打了招呼,他知道刚进来一个重症病人正在抢救,没想到是你爱人。” “你在手术室外等着,他马上会同脑外科专家过来参与抢救。” 正说着,范东君的老公已经带着几人赶来。 文与老刘不熟,只在一次单位的团年会上见过老刘,没说上话,点点头而已。 刘主任年龄不大,人到中年便已是本市外科的学术权威,有他出马,宋丽的伤情就好办了。 文将手中燃着的香烟扔进垃圾箱,便与韩东急忙迎了上去。 刘主任认出了况文,上来握住文的手说: “是况科长吧,刚才东君已给了我电话,你就放心好了。” “我带了脑外科的马专家等人过来,待我们先进手术室看了再说,你稍等。” 刘主任又转向对身边一个年轻人说: “小胡,我估计这个手术时间会很长,你一会给况科长二人拿两个盒饭过来。” 刘主任说完,微笑着用劲握了握况文的手,并拍了拍况文的手背,然后同几个专家进了手术室。 韩东拉着文坐下说: “文哥,如果宋丽真残废了怎么办?” “据我所知,一方残废,是不允许离婚的。” 文掏出硬中华,再次将香烟点上,淡淡地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 韩东不满地说: “文哥,你也真是的,你太优柔寡断了!” “我早就劝你离婚,你总是不听,总是以为你的善良和宽容会让她回心转意。” “这下倒好,人家嗖的一声跳楼了,不死也残,你还得守着她,护着她,陪她耗费宝贵的生命。”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心善,你忍辱负重,你不会不顾她。” “但那个男人呢?岂不是便宜了他吗?” 文看着手术室的门,半晌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应该明白我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 “宋丽能够治愈,我便同她离婚。” “如果残废了,我便守着她。” “你认为我会离开一个残废了的人吗?” “即便她之前很可恶,但她已经受到了命运的惩罚,她不应该再失去亲人的照顾。” “至于那个人,随他去吧!” 韩东一掌拍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 “你可以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 “这种恶人,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是不会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文侧脸看着韩东,严肃地说: “兄弟,你是警察,别乱来哈!” 韩东双手拍了拍说: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令文没想到的是,此时,薇儿手上提着东西,出现在走廊上,并向文这边看过来。 文很惊诧,急忙起身迎了过去,把薇儿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说,你怎么来了?” 薇儿望着脸色疲惫的文,关切地说: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就来了。” 韩东从文的背后钻了出来,疑惑地看了看薇儿,又看了看文说道: “这是……?怎么从来就没见过?难道……?” 文急忙打断韩东的话,对薇儿说: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铁哥们,大名鼎鼎的刑警队长韩东。” 文又转向韩东说道: “这是我的朋友薇儿。” 韩东调皮地眨着眼睛,目光在薇儿身上扫来扫去,把薇儿看得很不自在,脸红红地想要避开。 然而韩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文说: “真是不错,看不出这么斯文的文哥,竟然悄悄地与美女接上了头,怎么从来就没听你说起过呢?” “啧、啧、啧,甜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漂亮的美女,我就怎么不知道呢?” “我说文哥啊,我该怎么称呼美女呢?” 文假装生气地推了推韩东说: “你啊,一辈子没见过美女吗?” “怎么这样一副色相?” “还刑警队长呢,不怕人笑死你,真是没有礼貌。” “以后啊,你就叫她薇儿姐吧!” 韩东故作不满地说道: “要我叫她姐?她有我大么?” “嘿嘿,不过我叫你文哥,文哥的女朋友当然就是我姐了。” 说着,“叭”地一个立正,一本正经地向薇儿敬礼道: “薇儿姐好,以后请多关照小弟!” ------------ 第三十二章 情人时代 『当我们遭受着精神的重创,把纠结的痛苦归结于命运的不公,并且对整个世界的寂寞 耿耿于怀的时候,在我们的内心之中,是什么已经遥远了呢?』 薇儿被韩东逗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用手遮住嘴唇,那脸红红的,煞是好看。 文甫一看见,不禁呆了一呆,待回过神来,却听见薇儿说: “想不到韩队长如此幽默,真让人出乎意外。” 韩东嘿嘿一笑,又说道: “意外么?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幽默,出任务时则严肃得很。” “对朋友我是绝对的好,对坏人我是绝对的狠。” “薇儿姐,我这文哥可是个老实人哦,经常受人欺负也不肯还击。” “以后你得多教导教导他,让他也懂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道理。” “我的话他不爱听,我相信你的话,他一定爱听,拜托了!” 文假意板着脸说道: “我有那么软弱吗?” “拿你的话说,好像我是一个专下蛋的母鸡似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薇儿别听他的,尽是打胡乱说。” 说着,便伸手拉着薇儿向座椅走去: “薇儿,我们过去坐坐,别理他。” 薇儿向韩东羞涩地笑了笑,一边迈动脚步,一边对文说: “文,情况怎么样?” 见薇儿问起,文不禁皱了皱眉头: “听医生说情况不是太好,不过,到底如何,待刘主任出来后才知道。” 薇儿看着一脸忧郁的文,安慰道: “文,你也别太着急,也许情况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既然发生了,就交给医生处理吧。” “我会与你一起共同面对今后的一切!” 文侧过脸来看着薇儿,脸上百感交集。 薇儿继续说道: “文,我怕你因为着急而忘记了吃饭,所以特地给你买了一份鸡腿汉堡和一份玉米浓汤,你赶快趁空闲时就餐,别到忙的时候又忘记了。” 文拉着薇儿坐下,感激对薇儿说道: “谢谢你,薇儿,你想得真周到。” 韩东羡慕地说道: “文哥,看看,薇儿姐真是体贴,你还不赶紧拿出来吃。” “薇儿姐,有我的份么?” 薇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不知道有你在,所以只买了一份。” “这样,你稍等,我再出去给你买一份回来。” 薇儿正准备起身,却被文一把拉住说: “你刚来,歇口气吧。” “医院的刘主任已经给我们安排了盒饭,可能马上就要送来了。” 正说着,刘主任的助手小胡已经把盒饭送了过来。 盒饭还真不错,饭菜分装,分量十足,木耳肉片外加麻婆豆腐,足够吃了。 文谢过小胡后感叹道: “没想到东君的老公这么会处事。” 薇儿诧异道: “谁是东君?” 文解释道: “东君是我单位的同事,平时相处不错,也肯帮助人。” “她的丈夫是本市的外科权威,技术相当精湛,这次就是托她帮忙,请她丈夫刘主任亲自主刀。” “有刘主任及众脑外科专家在,或许宋丽会得到更为有效的抢救。” “既然这样,文就别再发愁了,我相信结果会是非常乐观的。” 薇儿一边说一边把口袋里的鸡腿汉堡和玉米浓汤拿出来摆在座椅上,然后问道: “文,你打算吃盒饭还是吃汉堡?” 文说:“当然是吃汉堡了。” 韩东在一旁趁文不注意,一把将汉堡抓在手里说: “我喜欢吃汉堡,给我了。也不等文说话,便一口咬掉一大块。” 文笑着对薇儿说道: “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嘴馋!前辈子一定是饿死投胎的,好啦,吃吧,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不过吃了汉堡,还得负责消灭一盒盒饭,否则就对不起刘主任的一片好心。” 韩东含糊不清地应承道: “没问题,有了薇儿姐的汉堡垫底,什么盒饭都不在话下。” 薇儿把吸管插在盛有玉米浓汤的纸杯上,笑眯眯地看着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便说道: “别吃得太快,喝口汤吧。” 文此时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他似乎已经忘记这是医院,似乎已经忘记还有一个即将分手却尚未分手的人正在手术台上抢救,他的面前满是薇儿美丽的笑容,像一片温馨的阳光。 “况文,宋丽情况如何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文的面前,文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范东君关切的脸。 范东君提着一袋水果,怀抱一簇康乃馨,见文望着自己,便继续问道: “怎么,还没出手术室么?” “这个老刘是干什么吃的,平时总是吹嘘自己手艺高强,到了关键时刻就磨磨蹭蹭,没有底了。” 范东君脸现嗔怪之色,情绪有些激动。 文急忙说道: “东君也来了,快坐下吧。” “这事不怪刘主任,要怪只能怪不珍惜生命的人。” “你已经帮了我大忙,还要这般用心,况文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韩东接过范东君手上的鲜花和水果,并让出座来,请范东君坐下,自己便上卫生间去了。 范东君发现身旁的薇儿,便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文说: “怎么,有了美女朋友也不介绍介绍?” 薇儿不等文开口,抢在文的前面说道: “我叫薇儿,是文的朋友。” “你一定是文的同事范大姐吧,听文说,这次多亏了你帮忙呢!” 范东君笑着说: “呵呵,碰巧了,正好我老公是市医院的外科主任,所以能够帮忙,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倒是你,我从来都没听况文谈起过他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性朋友。” “呵呵,看来况文的水也很深哦,不然怎么能够隐藏这么一个大活人,却没人知道。” 文被范东君说得脸红了起来,只得嗫嚅道: “我与薇儿认识不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范东君笑道: “呵呵,脸红了不是?” “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时下是情人时代,有情人也不足为奇,我不会告密的。” “话又说回来,况文也真的需要有一个人来关心他,体贴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偏偏让人看到就有心痛的感觉。” “哪有啊?没有的事。” 文还在轻声争辩着,却不敢看范东君咄咄逼人的目光。 范东君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帮凶神恶煞般的光头青年的吵闹声打断。 为首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长相应该算是帅哥级别的光头,恶狠狠地走到文等人面前问道: “哪个是况文?给老子站起来!” ------------ 第三十三章 医院风波 『卸下肩头的困惑,洗去炎凉的尘埃。 以一棵百年老树的目光去认得飘零的岁月,不再避讳流云的指引,借清白的月盈。 坚持说,你是惟一能被等待的时光。』 见了凶神恶煞般的光头青年,况文毫无惧色地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 “本人就是况文,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为首的光头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嗦,竟敢打我大哥,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你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 说着,朝着况文脸上就是一拳打来。 况文并不躲闪,而是迅速用手向外一格,将光头的拳头挡了出去。 他与韩东从小一起,也学了不少擒拿功夫,因此对付一两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光头见没打着,越发地恼怒起来: “噫,你小子还是练家子嗦!” “刀疤、猴子,给我上!” 光头身后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和一个长得又瘦又黑的人听得招呼,冲上来扭住况文就要开打。 况文见状,怕误伤了薇儿,急忙将自己挡在薇儿前面,用双手左右招架。 而薇儿却从况文身后伸出手来,拼命将两人往外推,同时大声喊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凭什么打人!” 而范东君则义正辞严地训斥道: “这是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不退下,我报警了!” 光头指着范东君大声说道: “报警,你试试!” “你敢报警,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收拾!” 韩东在卫生间里听得外面吵闹很厉害,以为是宋丽出了手术室,急忙快步抢出,却发现是一群熟悉的小混混在与况文抓扯,立即厉声吼道: “干啥,想造反啦?” 为首的光头青年听得有人大吼,正要发作,却见是刑警队长韩东,便想拔腿开溜,却被韩东快步上前一个擒拿手迅速抓住,咔嚓一声便上了手铐: “想跑?没那么便宜,全都给我站住,谁跑了,本金利息全算你三莽子头上。” 韩东用手抓住名叫三莽子的青年,回过头来问况文: “文哥,你有没受伤?” 况文铁青着脸摇了摇头,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谁叫来的。 他没想到丁雄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会骑到自己头上来拉屎,心里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丁雄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况文的忍耐限度,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作出回击,便真的在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那些所谓的优雅姿态和宽容大度,不过是他妈的废物所为。 范东君愤怒地说道: “这群流氓也太猖狂了,不问青红皂白,张口就骂,伸手就要打人,在他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韩队,你要狠狠处置这群坏蛋,让他们明白违法乱纪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时,走道上已围了很多人,纷纷谴责这群光头的恶行。 三莽子一脸谄笑地说道: “韩队,韩大哥,小弟知道错了,再不敢打人了,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然后又一脸疑惑地靠近韩东问道: “韩队,况文是你……?” 韩东狠狠地瞪了三莽子一眼说道: “你娃真是一个不思悔改的东西,我早就对你说过,要遵纪守法,不要成天带着一帮人招摇过市,总有一天你会进去的。” “可你就是不听,竟然打到医院里来了,真是狗胆包天!” “老实告诉你,况文是我哥,今天这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 “一会跟我到办公室,咱们好好谈谈,你这帮人必须一起去,一个也不能少,少了一个我就把帐算在你头上。” 三莽子急忙说道: “韩队,今天是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至于到你办公室去,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叫人看见多不好,以后兄弟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韩东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你知道不好混了?” “你刚才那么凶,要打要杀的,现在那股子流氓劲到哪里去了呢?” “要不是我来得快,文哥不就被你这帮人打了么?” 三莽子嘿嘿讪笑道: “这不是没有打着吗?” “以后兄弟保证不再找文哥的麻烦。” 说着,便又弯下腰来,堆出一脸真诚对况文说道: “文哥,真是对不起,今天纯属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刚才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请你在韩队面前帮忙说说好话,好不好?” “今后文哥的事就是兄弟我的事,只要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兄弟决不推辞。” 况文沉吟着,没有说话,虽说与这帮人没什么交道可打,但也说不清今后是否有用得着的地方。 况且这些在社会上混的人,虽然专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也很讲哥们义气,只要你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是不会翻脸的。 三莽子见况文不说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无可奈何,便又直起腰来愤愤骂道: “都是那个狗日的丁雄害了老子,说是文哥欠了他的钱不还,还将他打了一顿,我才带着兄弟们来找文哥讨个公道,却没想到文哥是韩队的大哥。” “韩队,你看这样好不好,请文哥去检查一下身体,看是否有受伤,所花费的费用由我三莽子全包。” 况文正要说话,韩东却抢过话来说: “你刚才说什么,此事是丁雄指使的?” 三莽子说道: “是的,此事的确是丁雄叫我们干的。” “今天上午我们在水逸茶楼喝茶,他找到我们,要我们帮他把脸面挣回来,还把脸上的伤指给我们看了。” “其实,丁雄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因为平时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混得很熟了,碍于朋友的面子,所以就招呼了兄弟伙来这里帮他出头。” “没想着就碰上韩队了,呵呵,真是对不起,请韩队和文哥多多包涵,原谅小弟的鲁莽。” 韩东听完三莽子的叙述,回过头来看着况文说道: “文哥,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事交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相信我会处理得很好。” 况文急忙说道: “韩东,这事与你无关,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 韩东正色道: “文哥,我好歹也是个刑警队长吧?” “这事已经变得不简单了,如何处理,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好了。” “你去处理,我反倒不放心,我不希望你去做违法的事情。” ------------ 第三十四章 沧桑刻下的皱纹 『人生如梦,我们如是说。 时光的风霜总也不会割舍磨难我们纯真的脸,并让它无奈老去。 于是,静夜的等待成了一种痛苦的释放。 而我们仰望天空时,沧桑刻下的皱纹,或许是对阳光的唯一纪念。』 韩东说完,又对三莽子说道: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知道不,你已经被丁雄这个杂碎耍了!” “文哥根本就没欠他的钱,反而是他欠文哥一笔大账,至于个中原因我不想多说。” “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不受到惩罚,是不会懂得这个世界依旧有天理存在的。” “今天这事,鉴于你没有将事情闹大,我可以暂且放过你,但是你必须遵守你刚才对文哥承诺的一切,如果文哥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还有,今后少在社会上乱操,玩火多了,是要被火烧的!” 三莽子立即点头哈腰地说道: “韩队说得对,我们一定改正。” “文哥的事,已经是我的事了。” “既然丁雄欠了文哥的债,请韩队和文哥将这事交给兄弟处理,正好我也要找他说事,他竟然敢骗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韩东厉声训斥道: “怎么,我刚才说的话转眼就忘记了么?” “你还想惹是生非不成?”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丁雄那里我自会处理,不劳你费心了,听见了么?” “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吧,医院是公共场所,不要再在这里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 韩东说完,将戴在三莽子手腕上的手铐打开,然后推着三莽子等人: “走,走,都跟我走,别在这里挡道。” 三莽子一伙人在围观群众的喝斥声中迅速离去后,围观的人也就一边议论一边各自散去。 韩东看了看表,然后对况文说道: “文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估计宋丽的手术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宋丽的手术结束后我还没回来,你一定要将手术情况及时给我电话,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好了。” 文点点头说: “好的,你去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再担心了。” 韩东分别与薇儿和范东君打了招呼,便迅速离开了医院。 此时他的心中,已开始盘算着一个计划。 但这个计划,却必需要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在离开医院的路上,他给大姐韩双打了电话,请大姐到医院做个帮手。 虽然他知道有薇儿与范东君在,但介于薇儿目前的身份,是绝对不方便长时间留在医院走廊上的。 而范东君毕竟只是况文的同事,也不方便叫她帮忙。 至于像母亲一样的大姐韩双,情感早已胜过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服侍病人方面又很有经验,对况文来说必定是一种放心的依靠。 目送韩东离去后,范东君出了一口大气说: “刚才真是惊险,若不是有韩队在,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话又说回来,况文啊,你怎么会惹上这些流氓呢?” “谁是丁雄?他为什么要叫这些流氓来打你?” “听刚才韩队所说,好像是丁雄欠了你的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真是被搞糊涂了。” 况文紧皱眉头说道: “东君,这事很复杂,三言两句很难说清,总之你要相信,绝不是况文的错。” “刚才的事情让你和薇儿受惊了,我真是不好意思。” “况文还要谢谢你的仗义相助。” “说哪里话呢?” “我们除了是同事,我们还是朋友,见到这样的情景能袖手旁观吗?” “虽然我们女人打不过人家,可我们可以大声喊,引起旁人的注意,我不相信就没有见义勇为的人站出来帮助我们。” “其实,那些流氓在做坏事的时候心也很虚,你看他们见到警察那个熊样就明白了。” 范东君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要说仗义相助,我哪里有薇儿那么勇敢!” “你看人家站在你身后也能伸出手来毫无惧色地推挡流氓,那才叫勇敢。” 薇儿被范东君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岔开话题,看着手术室的门自言自语地说道: “怎么还没消息呢?应该出来了吧?” 范东君接过话说道: “我想应该快了,如果情况危急,老刘一定会叫人出来传话的。” “这么久没人出来,说明抢救工作忙碌而顺利,待会儿可以问问出来的护士就知道了。” 况文想了想,对薇儿说道: “薇儿,你已在这里耽搁很久了,一会病人出来,我可能顾及不到你。” “你同范姐现在就一起离开吧,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 范东君道: “没事,我需要留在这里,老刘出来,我还要给他交待几句,这样有关住院的事情会好办一些。” “况且,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 “你也知道现在的医院,没有关系,没有人情,往往会受到冷落。” “老刘给住院部打个招呼,护士都会尽心一点。” “而薇儿嘛,的确不宜在此久留,还是少让人嚼口舌为好。” 薇儿沉吟了一下说道: “好吧,我就听范姐的,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我在家等着。” 薇儿说完,坚定地看了况文一眼,便与范东君拉了拉手作为告别,离开了手术楼。 走在医院梧桐参天的路上,望着从树叶间洒落下来的微微阳光,薇儿禁不住落下泪来。 那与寂寞而痛苦的岁月一起跳动的心,像一片热烈伊始的云,甫一接触到阳光的吟唱,便就被一阵似乎早已注定的风吹回到遥望幸福的起点,成为一种游走于天地之间而必须正视的真实。 为什么追求真爱就那么难呢? 想不到,她与文刚刚打开心门,互诉衷肠,准备脱离痛苦的羁绊,重新塑造生活之时,却发生了宋丽的跳楼事件。 她不敢去想像与文的未来,隐隐的预感,让她的心好痛。 尽管在来医院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让自己勇敢坚强地面对现实,面对未来。 可当她离开医院时,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碰碎在阳光的抚慰中。 尽管如此,经历了一次情感危机的薇儿,已决不再像过去那样脆弱,她轻轻擦掉泪眼,开始大步向医院门外走去。 她知道,只有让自己勇敢坚强,才可以战胜不可预知的未来,才可以为自己赢得渴望的幸福。 出得医院大门,大街上是一片繁忙景象,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地经过薇儿身边,去完成他们自己的人生。 “薇儿,你怎么了?” “怎么从医院出来呢?” “生病了么?” ------------ 第三十五章 苟活的情感 『我不能长久地把自己放置于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去软弱地安排自己曾经远去的人生。 如此,苟活的情感,只能成为时光机下的鱼肉被无情吞没,即便是寂寞也不会幸运留下。』 听得有人询问,薇儿立即从沉思中收回自己的心,回头一看,却发现吴成已来到身边,便淡然说道: “一个朋友住院了,我去看看她。” 吴成看了看医院的大门,却又不好继续追问到底是谁,便微笑着哦了一声: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假如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那我还算是你老公吗?” 吴成说这话时,虽然心里空空的没底,脸面上却表现出谄媚得近乎坦然。 薇儿听吴成这样说话,心里很是反感,便岔开话题道: “你怎么在这儿?” 吴成以为薇儿平静的对答,是承认了他刚才的说法,便又大胆了许多,伸出手来想要勾住薇儿的腰,却让薇儿轻轻地避开了去,便尴尬地收回手来,凑在薇儿旁边说道: “我是去寻找店面了,要开钟表店,还得踩一踩市场情况,也需要寻找一间口岸较好的店面才行。” “看来你是真的准备做事了!” 薇儿一边走自己的路,一边同吴成说话,显得有一些冷淡: “吴成,请你以后注意,别总是在人前人后自称老公,你要知道,我们已经分居多年。” 吴成明白薇儿的冷淡,其实已经对他的行为开始生气,他不得不收敛起来,不敢再嬉皮笑脸: “对不起,薇儿,刚才是我的错。” “结婚这么多年,养成习惯了,一时难以改口,所以才会脱口而出。” “薇儿不要生气,我以后会注意的。” 薇儿轻轻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叫你以后要注意,不要引起我的反感。” “既然你已决定东山再起,那就正正经经做事吧,不要再走冤枉路了。” “我记住了,我会努力的,吴成不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我相信我会东山再起。” “况且我已经在你面前发过誓,要重新做人。” “这个世道的钱不好赚,不靠自己努力,是很难成功的。”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不会服输的,因此你放心,吴成不做出个样来,誓不为人。” 说着,已近民生大厦,吴成叫住薇儿道: “薇儿,我看好了半坡街的一间店面,正好与公园大门相对,大概有四十个平米。” “那里是交通要道,来往的人很多,又靠近市中心,店面面积也挺合适,只是租金稍微贵了一些。” “你可不可以现在过去看一下,给我参谋参谋?” 薇薇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不了,我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既然你看好,我相信你经商的判断和眼力,这就足够。” 吴成有点失望,但还是极力掩饰着: “哦,那好,你先回家休息吧,有你的信任我就满足了。” “我再去半坡街斟酌斟酌,顺便也把舅舅叫上。” “这方面他更有经验,他如果认可,我就马上开干,我现在是等不及了,恨不得立马赚上一大笔钱让别人瞧瞧。” “我祝愿你成功,好好干吧,别让自己食言。” 薇儿向吴成挥了挥手,便招手叫来一辆的士,向家的方向而去,留下吴成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凌乱。 此时,他再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落寞,自从经历了被人陷害和抛弃的绝境之后,他其实最在乎的就是薇儿的态度。 他知道自己伤害薇儿太深,一时难以让薇儿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他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换回薇儿远离的心。 这一点,他自认还是很有把握的,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将薇儿追求到手。 站在十字路口,吴成不无感慨地长长叹息了一声:“钱啦!” 薇儿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手术室的门便打开了,刘主任带着几个医生走了出来,他看上去显得很疲惫。 文见了,立即与范东君迎上前去,还是范东君嘴快: “老刘,手术怎样?” 刘主任诧异道: “呵呵,东君,你也来了啊。” “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监护病房,一会儿护士就会将病人送到病房,待会况文见了病人后就可以去办理住院手续。” 刘主任说到这里,便又握住况文的手真诚地说: “况文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况文有些担心地问道: “会残废吗?” 刘主任微笑着说道: “放心,不会的。” “我已经将颅部的小块瘀血清除,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胫骨线性骨折,需要调理半年。” 范东君听得刘主任如此说,也便为况文松了一口气,便轻轻地拍了拍况文的肩膀说道: “况文,老刘能够这样说,说明真的可以放心了。” 正说着,护士已将宋丽推了出来,准备向病房转移。 文走近推车旁边,俯下身子想同宋丽说话,却看见宋丽面色苍白,尚在昏迷之中。 刘主任说道: “病人大概还有几个小时才会醒来,我已安排好人员监护,况文可以放心地趁这段时间去办理住院手续。” 正巧,韩双大姐也赶来了,还带来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她知道病人需要陪护,仅靠况文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因此为况文想到了很多,无形之中,减轻了况文的心理负担。 韩双大姐一边帮护士推车,一边对况文说: “小文,这里有大姐呢,你去办理手续吧。” 况文点点头,他对韩双大姐的依赖是建立在完全信任的基础上的。 但他没有立即去,他得一起将宋丽推入病房,然后才能去做其他事情,这点分寸,他是知道的。 将宋丽安顿好之后,况文便对范东君说道: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搁了你那么久的时间,若是没有你的帮助,还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范东君爽快地说道: “况文说哪里话呢,咱们不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吗?” “况且又是好朋友,这点忙是应该帮的。” “这样吧,我再去找老刘牢靠一下情况,你等我一下。” 范东君也不等况文答话,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 第三十六章 宿命的况味 『每日里都会在都市的天空下醒来,却未必能安然一笑。 望着清晨里来往的人流,想自己融入之后的陌生。 一身宿命的况味,变成了无人注目的微尘,注定会向永不知道的未来散去。』 韩双大姐将房间收拾了一下,便对况文说: “小文,你去忙吧,这里有护士照顾,还有我呢。” 况文感激地望着韩双大姐,心里有种想掉泪的感觉,在他的眼里,大姐就像母亲一样。 况文动情地说道: “姐,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样的感激话,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出了这样的事,许多人是不愿意来沾边的。” “可大姐你,却从未说过半个不字,总是像母亲一样地关心我们,帮助我们,支持我们。” 说到此处,况文已经眼含热泪。 韩双大姐走过来抓着况文的手,慈爱地说道: “看你,看你,怎么还像孩子一样。” “别伤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姐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还有韩东,还有你的同事范东君,他们不都是一样地在支持你,帮助你吗?” “小文,你不是孤立的,坚强一点,挺直了腰,勇敢地去面对现实发生的一切,好吗?” 况文扶着大姐坐下,坚定地说: “大姐放心,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大姐在开导我,帮助我,让我能够战胜心中的痛苦,使我懂得如何去面对生活所带来的屈辱。” “姐还记得吗?那年也是你的关怀和安慰,才让我从痛苦之中走了出来。” 韩双大姐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年,李舒的上门告状,敲开了况文心中痛苦之泉,他知道李舒所说并非空穴来风,一切疑问成了不争的事实。 文好绝望,只觉得心好痛好痛,快要碎了一般。 正当文陷于崩溃的边缘,门铃响了。 文想可能是宋丽回来了,便用纸巾匆匆将泪痕擦干净,可打开门后才知道是好友韩东在东区街道办事处工作的大姐韩双。 韩双大姐比文大了十多岁,文与韩东从小玩到大,因为人长得清秀端庄,守规守矩,颇受大姐喜爱,经常给文拿这样那样好吃的。 即便文结了婚,仍然没有断绝来往,依旧时常提着好吃的东西来慰劳这个从小就讨人喜欢的小弟。 韩双大姐提着一大袋水果,笑吟吟地站在门外说: “怎么了,这么久都不来开门,不欢迎大姐了吗?” 文接过大姐手中的水果,侧着身将大姐迎进屋,强笑着说道: “大姐是文最好的姐,怎么会不欢迎呢?” “只是刚才有点事情耽搁,所以出来迟了,请大姐谅解。” “呵呵,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哦。” 韩双大姐进门里注意看了看文的脸色,便换了双棉质拖鞋,直接坐在沙发上便对正在倒水的文说道: “刚才我看见N局的李舒下去了,是来找你的吧?” 听得大姐如此说,文不得不点头承认。 他知道N局就在东区,李舒的家也在东区,韩双大姐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又经常与各个局行办公室打交道,不可能不认识她。 大姐郑重地说道: “那个女人可是个倒憨货,来找你肯定不会有好事,你别听她打胡乱说,要有自己的主见哈。” “据我所知,那个女人人长得不怎么样,但一张嘴特让人讨厌,在单位上是一个特别爱说是非的人。” “她们单位上的人只要一提起她,没有人不摇脑壳的。”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一个超级醋坛子,她的第一个丈夫就是因为她成天没事干,胡乱猜疑,捕风捉影,经常无缘无故找丈夫吵闹,导致她丈夫一气之下,便真的与别的女人搞在一起,最后离婚了事。” “离婚还不算啥,最让人可恨的是,她却叫他的哥哥找黑社会把人家打得住院,还落得个残废,你说这样的女人可不可恶?” 文把水递到大姐手上,恭敬地说道: “我知道的,我不会听任何人胡说。” “大姐今天来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的,大姐今天来找你,的确是因为有事。” “我相信你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宋丽的风言风语,而李舒直接来找你,也定是因为宋丽与丁雄的事。” “我不管李舒对你放了多少屁,你一定要冷静。” “小文,你与小丽都是大姐的好弟妹,大姐不希望你们夫妻俩出现什么意外。” “当大姐听到那些传言后,很为你着急。” “大姐无法断定那些传言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我希望小弟能够正确对待,把事情调查清楚,切不可冲动行事。” “如果真有什么事,就与小丽摊到桌面上来说,好好商量着解决,能在一起过日子就继续过下去,不能过了就提出离婚,公平解决财产问题。”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在一起过了十几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吧,千万不要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你明白大姐的意思吧?” 韩双大姐一脸关切的望着文,她希望文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对于在街道上工作了几十年的大姐,解决这类婚姻上的纠纷多了去了,因此她并不像某些人那样把这类事情看得过分沉重,一切随缘,这也是她的主张。 “大姐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 文低着头不敢看大姐,其实,他真的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趴在大姐的膝上好好痛哭一场。 文在家排行老三,是家里最小的,母亲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 文上面有两个哥哥,帮着打架还行,但却不懂得如何疼爱小弟,而韩双大姐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从小便给了文既像姐姐又像母亲一样的关爱。 所以,在大姐面前,文最听话,从来都不会做违背大姐意愿的事情。 其实,韩双大姐知道小文夫妻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还是源于最近李舒与丁雄的一次家庭吵闹,搞得附近居民尽人皆知。 韩双大姐知道后,叫人去进行了调解,才知道他们吵闹的原委,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虽然不能理解宋丽为什么会与丁雄搅在一起,但她却真的很担心小文夫妻之间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地上门来安抚这个小弟。 ------------ 第三十七章 这样的你我 『把眼里的风情谙尽,结节绳开。 馨香是否能够扶疏成衣衫浅痕,直至翻卷为发上的烟云,和你流浪在空垠的山野,踏尘而去。 这样的你我,或许早已是此生久寻的彼岸。』 可当她看到李舒从楼里出来,又看到小文铁青的脸色,她知道小文心中的痛一定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小文,大姐知道你心里很苦,想哭你就哭吧,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些。” “不过,哭过以后,大姐希望看到一个坚强的小文,好吗?” 韩双大姐的眼神慈爱而又坚定,她知道况文已经在李舒登门的打击下饱受着耻辱的折磨,此时,她需要伸出温暖的手,让她喜欢的这个小弟不会感到孤立无助。 文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落在胸前,像一场屈辱得磅礴的雨。 在大姐面前,他无需再强装下去。 他蹲下身子,将头趴在大姐的膝上,“嗡嗡”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便无法收拾,足足哭了半个小时有余。 搞得韩双大姐也是泪水涟涟,一边擦眼泪,一边还得轻轻拍着文的背,给他以姐姐般的关怀,母亲般的慈爱,让他体会到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一份伟大的亲情。 而这份亲情,却是来自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姐。 哭累了的文,静静地感受着韩双大姐那双母亲般的手,像童年时那样,令他有恍然进入梦乡之感。 他突然觉得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韩双大姐的手上传来,让他的背上暖热一片,渐渐地进入心扉,达至全身。 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也不是这个世界最为不幸的人。 也许他注定会失去一个自己曾经那么用心去爱而现在已无法再爱得起来的人,但他却并未失去亲人一般的韩家姐弟。 这份已如亲情般的友情,使文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未让人彻底绝望,尽管自己心中的脆弱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但文知道该是勇敢面对的时候了。 文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里充满坚定的目光,他用力地擦去泪水,一字一句地对韩双说道: “大姐,请你放心,我已经好多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的确很大,在你来之前,我的心里只有仇恨,我想,我需要采取报复行动了,不让他们有安生的日子。” “可自从大姐来了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我需要有一段修复创伤的时间,来调整好自己的精神和情绪。”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着手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我会平静地放手,并祝他们幸福。” 韩双大姐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一直钟爱的小弟!” “男人要有气量,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为情所困,徒自烦恼。” “常言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就不相信我这样有才华的小弟会找不爱他的人。” “出去旅游吧,在陌生的地方,也许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趁旅游期间,慢慢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找到一个最佳解决的方案。” “绝不要做违法的事情,想都别往那方面想,我不能眼看着你轻易毁掉。” “听大姐的话,走一走吧,好吗?” 文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感激地对韩双说道: “大姐,那时我听了你的话,背起行囊到江南走了一转,心情果然好多了。” “要不是大姐,我也许就走了极端,犯下大错,从此毁灭了自己的人生。” 韩双叹了一口气: “小弟啊,你的命运怎么会这样多舛呢?” “那段痛苦的时间你是熬过来了,可现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替你担心。” “小丽也是,自己不好好检讨自己,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家庭,竟然会做出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举动,不仅给她自己今后的人生带来许多后患,也给你增添了意想不到的麻烦,真是世事难料啊!” “小文,唯今之计,你只有好生照顾她,让她尽快恢复健康,至于是否离婚,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文点了点头说: “也只有这样了,何况我况文也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她不仁,我不能不义。” “我虽然与她已经没什么感情,但在法律程序上,还是她的亲人,所以我有责任承担起照顾她的义务,直到她彻底痊愈。” “小文,你又要再一次面对各种非议,你需要有心理准备,不要让流言蜚语将你击垮了。” “你可不能放弃自己,放弃未来的幸福啊!” 韩双忧心忡忡地望着况文,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和嘱咐。 况文淡然一笑说: “大姐,这一次你更要放心了。” “况文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感情脆弱的小弟,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折磨,我已经学会了如何面对现实,如何调整自己,别人是不可能轻易将我击垮的。” “如果宋丽真的残废了,我不会放下她不管,我会尽自己的努力,照顾她一辈子。” 韩双感动地看着面前这个平凡的男人,看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善良品质,心中有些隐隐作痛。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慈爱地用手抚摸了一下文的脸颊,然后背过脸去,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走到宋丽的床边,掖掖被子,又看一下输血的情况,极力掩饰着一种难以控制的悲伤情绪。 在她的心里,一方面为况文的善良而赞许,一方面又为况文的付出不值,她无法调和这样的矛盾,只得避开况文的眼睛,不给这个小弟增添痛苦。 范东君打刘主任处回来,进门后就对况文说道: “况文,我再一次找老刘确认了一下。” “这次手术非常成功,宋丽不会残废,甚至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大可以放心了!” 况文感动地握住范东君的手说: “东君,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替我告诉刘主任等专家,待这里稍安以后,我会亲自向他们道谢。” 范东君说:“况文,又客气了不是?” “这事摊到我身上,你会不帮忙么?” “至于老刘他们,天天都会来这里查验病情,你随时都可以感谢的。” “好好照顾宋丽吧,单位那里,我会帮你请假的。” 范东君说完,便告别了况文与韩双,离开了医院。 ------------ 第三十八章 甘于寂寞中守望 『懂得他人的寂寞,才能明白自己的寂寞。 甘于寂寞中守望,执念是唯一可以开花的季节。 须得把自己如雪化开,才能感知人生的春暖。』 趁办理住院手续排队当刻,况文拨通了薇儿的手机,平静地对薇儿说道: “薇儿,手术很成功,宋丽已经脱离了危险,目前住在监护室里。” “这期间你不用来这里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好吗?” 薇儿接到文的电话以后,所有的担心终于放下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觉得窗外的阳光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心中的希望再一次被阳光点燃。 其实,即便文不说,薇儿也明白自己先前冲动地擅自到医院去,的确有失涵养,已经触犯了大忌。 自己俗的一面,终于还是暴露了出来。 可她爱文,爱的驱使,让她忘了应该注意的细节,忘了一个人道德的起码准则。 薇儿开始检讨自己,她不能再允许自己犯下那些低级错误。 她要思考一个与文平稳发展的方案,不能让人对自己说三道四。 所以,文已经说出希望她不再到医院去的想法后,她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并叮嘱文要注意休息,注意个人卫生,注意饮食,不要随意到医院外面的苍蝇餐馆就餐,尽量吃家里带去的饭菜。 说完以后,薇儿自己都觉得有点婆婆妈妈了,难怪那边文轻轻地笑了一下。 薇儿顿了顿,便说道: “这样吧,我给你做饭菜,你到我家里来取吧。” 文想了想说道: “我也很想吃你做的饭菜,但现在不行,还不是时候。” “我这里有韩双大姐,她会解决一切。” “何况,吴成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是的,吴成已经回来了,并且就住在薇儿的家里。 而这件事正巧成了薇儿的心病。 不管怎样,在与吴成没有正式离婚之前,吴成肯定是横在薇儿与文之间的一道无形的障碍。 吴成的蜕变,是薇儿始料不及的。 尽管薇儿已与他分居,但到底吴成现在变成什么样,其实薇儿心中没底。 她只想善良地给他一点希望,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么,这一点善良会不会又被他所利用呢? 会不会由此而带给薇儿更大的伤害呢? 假如吴成知道了薇儿与文交往的事情,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姿态呢? 他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而刚燃起爱的火花的文,又陷入了宋丽跳楼自杀未遂的苦境之中。 从人道主义出发,文也不会在此时花更多的时间来与薇儿谈情说爱。 那么,薇儿与文的未来便充满了变数,实是令人难料。 想到这些,薇儿不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没有月光的夜里,一盏若隐若现的灯火在前方引领,有琵琶音弦的轻倩,有流萤轻画的迷蒙,也有狂莽野兽的暗藏,然后失落,然后期望,再失落,再期望。 如此往复,仿佛莹白的身体仅剩一片傲人的美丽,再没了衣衫去遮掩本该自然的喜怒哀乐。 然而,已经爱上文的薇儿,并非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即便是那些想到的或者未想到的困难迟早都会出现,薇儿也会勇敢而坚强地去面对。 在真情比眼泪更少的时代,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把仅存的真情流失在人心的荒漠之中。 文那忧郁而真诚的眼神,是她吸取坚强的源泉,她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好好再爱一次。 就像窗外的阳光,把自己的金黄全部奉献给了将要失去绿色的秋天,那么坦荡,那么无私。 突然,薇儿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又流鼻血了,急忙找来纸巾捏成小球塞在鼻孔里,堵住鼻血的外流,然后把毛巾打湿敷在后颈部。 她想一定是秋天气温干燥,自己体内的血热被燥了出来,故而引起流鼻血。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薇儿记得上次流鼻血似乎已经很久了,应该不会有其他原因吧? 正巧这时吴成提着一大包东西推门进来,见了薇儿纸巾塞住鼻孔的样子,便关切地问道; “薇儿,怎么了?” “怎么会流鼻血了?” 说着,放下东西便凑到薇儿的面前,想要看个究竟。 薇儿轻轻避开吴成的脸,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秋天干燥,流点鼻血而已。” “你的事情办好了?” 吴成的一腔殷勤被薇儿轻描淡写地化解,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搓了搓手说道: “是,是,已经办妥,门面租下来了,签了三年的合同。” “我马上开始办理工商、税务等手续,同时开始进货,尽快将生意做起来。” “父母给了我一笔开办经费,舅舅也已经答应帮我。” “有了资金,又有了舅舅的支持,我相信生意会好做得多。” “为了庆贺,我买了几只卤猪蹄加餐,你看,多香的卤猪蹄。” 吴成打开了食品袋,向薇儿展露出色香俱佳的卤猪蹄,表情有些媚。 卤猪蹄是廖排骨连锁店的招牌菜,肥而不腻,粑而不烂,味美可口。 薇儿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 “你刚创业,还是节约一点吧,没有必要这样做,何况母亲已经买了菜。” 吴成嘿嘿一笑说: “没事,没事,这点不算什么,挣得回来的。” “想当初在公司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少得了我吴成么!” “有谁又敢小看我吴成!”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豪,继而是一丝贪婪,接着是一丝失落,仿佛几秒之中,他已经复习了一大段的人生经历。 听得吴成如此说,薇儿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明白吴成还没忘记那些花天酒地的日子,一旦他有机会翻身,一定会旧病复发,像原来那样左拥右抱,酒色不离。 但是,亲眼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人再一次堕落,决不是薇儿所希望的。 薇儿没再说话,她知道要想引导吴成向好,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何况自己与吴成之间已经没了夫妻的实质,体贴与温柔是自己现在无法做得出来的事情,自己能够帮他的,就是适当的经济资助和品行的循循善诱。 或许,推荐他阅读《读者》杂志,是一种很好的潜移默化方式,文字有时是开启心灵的重要媒介。 慢慢来吧,不着急的,薇薇在心底暗暗鼓励自己。 她觉得自己在与吴成彻底分手之前,有必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是自己对吴成、对那些过往的仁至义尽吧。 ------------ 第三十九章 在岁月的角落 『风已吹动你的长发,我何时才能幸运绾就? 在岁月的角落,云水不知处,一生相对。 即便只是时光之中的倒影,也可烛映成辉,欢愉老去。』 门再次打开,薇儿的父母也从外面回来了。 吴成急忙抢上前去,接过薇儿母亲手上提着的苹果放在茶几上。 父亲照往常一样,戴上老花眼镜,拿起报纸,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阅读,他没有多少语言,习惯了薇儿的母亲打理家中的一切。 母亲则拉着薇儿坐下,帮她取下纸巾团,见没再流鼻血,就顺便用湿毛巾替薇儿把鼻孔边缘的血凝块拭去,一边拭一边嗔爱地说道: “这么大的人了,还去挖鼻孔?” “秋天时,鼻粘膜很干燥的,一不小心就会引起流鼻血,不要轻易去抠,知道么?” 薇儿笑笑说: “妈,我知道了。” “你刚回来,歇着吧,我自己会处理。” “另外,吴成买了卤猪蹄,晚餐时就少炒两个菜。” 母亲哦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听说了吧,今天东区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那个跳楼的女人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 “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薇儿知道母亲一定是说的宋丽,但她没有点破。 吴成却眉飞色舞地抢着说道: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女人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情妇。” “这个女人要求她的情人离了婚来与她结婚,结果她的情人死活不答应。” “因为那人是离过婚又再婚的男人,事业也是靠二婚老婆之力才起步的。” “加之那人的二婚老婆有几个带黑社会性质的哥哥,所以男人不敢轻易提出离婚。” “于是那女人便一怒之下,从二楼跳了下去。” “听说这女人命大,已经抢救过来了。” “呵呵,你还知道的真是不少!” 薇儿有些吃惊,从吴成的口中可以看出,宋丽跳楼事件在T城的传播速度之快,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认识文的人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而文又该背负多少耻辱? 虽然当今社会玩情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这事依旧会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文能承受得住那些流言蜚语么? 薇儿又开始为文担心起来。 她明白在这个时候只有自己才是文最后的港湾。 她必须站在文的身边支持他、关心他、鼓励他,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立的,还有薇儿在为他分担痛苦。 母亲听了吴成滔滔不绝的讲述,愤愤道: “现在社会上很多女人已经不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了,竟然为了金钱和地位甘愿充当情妇!” “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霸占了别人的老婆,听说还叫了社会上的人到医院去打他情妇的老公,真是太霸道了!” “而他情妇的老公偏偏又能忍受下来,居然还在医院里巴心巴肠地服侍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虽说是善良,但是不是也太懦弱了呢!” “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怎么人都成了这样?” 父亲终于从报纸上方探出头来,揶揄道: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很多,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已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像那个女人的老公那样善良的好男人却已经不多见了。” 说到这里,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成一眼,接着说道: “要吸取教训啊!” 吴成明白薇儿的父亲有所指,脸红了一下,瞬即又转正常,便打着哈哈道: “我进厨房去帮妈准备做饭了。” 宋丽跳楼事件果然传播迅速,没多久就传到了李舒的耳里。 她先是一惊,继而是得意的一笑,然后变得十分愤怒,当着死党朱珊和苟如玉的面,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臭婊子,没摔死算她命大!” “老娘天天盼望菩萨惩罚她,这下真有报应了。” “老天爷真是开眼啊,知道我李舒受婊子的欺负,便为我李舒出了一口恶气!” “哼,老娘这就回家,非收拾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不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偷鸡摸狗。” 在死党面前,李舒丝毫不会掩饰自己在家中的主导地位,让人觉得她很有霸气。 可朱、苟二人都知道,李舒正是因为自己的霸气,才迫使自己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在外面寻找温暖和感觉,从而导致婚姻失败。 但朱、苟二人也是家庭霸权主义者,不仅不劝告,相反还互相交流经验,甚至互相撺掇如何收拾老公,让他们臣服在自己双腿之间。 朱珊附和道:“早就该教训那个臭婊子了,上次我们要帮你出气,准备在大街上剥光她的衣服,让她游街示众,你又怕做得过分,得罪了你老公。” “呵呵,这下倒好,我们还没动手,她倒自己跳楼了。” 苟如玉更是来气,唾沫飞溅地骂道: “奶奶的,依得我的脾气,不弄她个脑残,也要毁她个脸残。” “再不然叫我老公找几个社会上的兄弟伙把她迷奸了,反正她喜欢被野男人搞,那就让她欢喜个够!” “你们真是脑壳有包,我不照你们那样做,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庭,你以为丁雄是省油的灯么?” “我这个年纪了,要是再离婚,还有谁要?” “你们也不替我想想!” 李舒翻着白眼,佯装生气,却被朱珊一把抱住,在她耳边嗲声嗲气地说道: “亲爱的,丁雄不要你,我要你,姑奶奶还怕服侍不了你么?” 李舒一把推开朱珊,笑骂道: “回家找你老公骚去吧,老娘要回家开课了!” 苟如玉哈哈一笑道: “是开生理卫生课吧!” “脱光了在床上教育,效果更好。” “你那老公床上功夫一定了得,要不然也不会出去打野食了,看来是你的生理卫生讲得不够到位哦!哈哈!” 李舒眼白一翻道:“我讲得不好,你来!” “看你骚的那个样子,今晚肯定会找你老公交公粮了。” “好了,不和你们两个骚婆娘打嘴仗,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