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被卖 “驾!李哥,到了没?别让她醒了!” 恍惚间,霍阿迎似乎听见了说话声、马蹄声,她极力想要睁开眼,可不知怎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动弹不得、挣脱不开、软绵无力…… “醒?开玩笑!那可是一整包迷药!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了,就是膀大腰圆的硬汉子也能直接撂倒了。要我说啊,她这爹还真是个狠角色,下迷药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这么看着亲生女儿喝下去,啧啧!佩服!实在是佩服!”李哥拉着缰绳对胡六儿慨叹道。 胡六儿不由得冷嗤一声,颇有几分酸溜溜的意思,“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买半个临安城都不为过,换谁看了不动心啊!” 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霍阿迎听着这话,心中酸涩难抑,怪不得她动弹不了分毫。 爹? 嗬……是了,她爹是谁啊,临安城里有名的赌棍。年轻时输了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田产;中年时甚至把一心守家的娘亲当做筹码输了出去,导致娘亲含恨勒了白绫;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到了后来,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哥哥竟也被她爹抵债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不过及笄一年,便被他卖了去! 原本昏昏涨涨的脑袋,此刻因想起了遭天杀的亲爹,巨疼不已…… 霍阿迎生怕自己再睡过去,用残存的理智一点点掐进肉里,以锥心的刺痛来让自己尽可能的保持清醒,这条命,想活下去,只能靠她自己。 忽觉一道光线掠进,徐徐的微风迎面扑来,吹得身心更凉。 “还别说,这小娘子长得确实漂亮哈,冰肌玉骨、螓首蛾眉,就这盈盈一握的小腰都能让人神魂颠倒了……”胡六儿掀开帘子,透过光线只觉此女只应天上有,若是做了一回花下鬼,死也值了。 李哥看出了胡六儿眼里的急不可耐,厉喝一声,“要死啊!这岂是你能染指的!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儿,别说做风流鬼,就是咱们这小命也甭想保住!” 胡六儿的灼热眼神依依不舍的从霍阿迎的身上挪开,忿忿道:“也不知谁这么大的福气,能享用这等绝色美人儿……” 李哥瞥了他一眼,“总归,不是你我这等苟且的人就是。” 帘子掩上,马蹄更急。 霍阿迎悄然掀开眼皮,微微环顾,直至从摇晃的缝隙里瞧见两人都朝向前面,这才敢深呼吸,不断的梳理着思路,听他们的聊天来分析,买自己的人应该有钱有势,若是到了地方再逃,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可眼下,她动都动不了又谈何逃离呢? 几近要崩溃的霍阿迎不由得心口猛疼,眼泪不受控的涌起,她不明白同为人子,为何有的人得到的就是爱护与陪伴,而她,得到的永远都是背叛与疏离?同是女孩子,为何人家就是千金之躯,掌上明珠,而她,却是浮萍之命、草芥之身?为何她看到的万家灯火没有自己的一盏?为何善良的人没有福报,恶贯满盈的人却贻害千年??? 直至饮泣到眼珠涩疼,霍阿迎才吞下这万般不公。 因为,马车停了。 霍阿迎浑身一紧,眼睛惊恐的注视着帘子,总觉得下一刻就能进来一头野兽亦或畜生不如的东西…… 隐隐似能听见脚步声。 胡六儿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座破落宅邸,心里直犯嘀咕道:“这是什么人啊,怎么约在这个地点交货?” 李哥捅了他一下,示意其小声,“你懂什么啊,这事儿本就不光彩,谁敢大张旗鼓的在惹眼府邸做啊。” 说话间,禀报的小厮领着一个穿着利落,看样子倒像是个管事的男子出来。 李哥赶紧谄媚笑着相迎,“大爷,人到了,在马车里。” 管事男脸色谨肃,侧目往马车瞅了一眼。 李哥赶紧弯着腰,识趣的转身,紧着步子走向马车,轻轻掀起帘子,指着里面的霍阿迎,说道:“大爷,您瞧瞧。” 管事男上前几步,看了一眼睡姿曼妙、面若桃花的霍阿迎,眉头一动,眼睛“倏”的一亮,点了点头。 身后的小厮会意的递上银子,“这是你们的报酬。” 就在李哥感激的伸手欲接的时候,胡六儿一把拦住了李哥。在李哥诧异的神色中,大言不惭的微微抬起下巴,“我们这可是冒着被官府杀头的危险做事的,这点银子怕是太少了吧。” 李哥顿时吓得心头乱颤,颤抖着低声道:“胡六儿,说什么呢?” 胡六儿扒拉了下李哥制止他的胳膊,“难道不是吗?官府若是查到了,你我都要吃牢饭的,多要点钱儿过分吗?” 管事男脸色更暗,“这是谈好的价钱!”话里话外,透着不满。 不过,胡六儿却认准该男不敢把事闹大,“现在我就坐地起价了,你能怎么着?” 管事男眼神凛冽,一阵寒意杀来。 李哥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拉着胡六儿,赔笑道:“大爷莫生气,这人喝醉了,我们不涨价不涨价。” 胡六儿却如同被刺激到了一样,叫嚣着:“你拉我干什么!我还就不信了,他还敢怎么我?我胡六儿过的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不是被吓大的!” 车里的霍阿迎慢慢移到马车边上,心里不禁嘲道这几个人啊,最好能打起来,那她就趁乱逃走。 就在轻脚下车的时候,霍阿迎正巧看见管事男一把冷剑随腕轻转,“哧——”直直刺进胡六儿心口,顿时,迸出的血溅到李哥的脸上和眼睛里,而管事男猩红的眼睛如同嗜血魔鬼,他平生最恨威胁。 吓得李哥浑身一抖,顿觉脚下一热。 “大、大爷、饶命!”李哥跌坐地上,裤子上洇湿一片,使尽全力才抬起如石的胳膊,哆嗦道。 管事男从怀里抽出一个帕子,轻拭剑上血迹,漠无表情的对身后小厮吩咐:“处理干净点儿!” 小厮垂首,“是。”说完,一摆手,从暗处走出几个人,抬着瞪着眼睛身体僵直的胡六儿离去。 管事男扭身,从小厮手中用剑挑起钱袋,微挑眉头,递向李哥,“可够?” 李哥哪里还有胆子说什么,拨浪鼓一般的摇头,“够,够,够,谢谢大爷。” 管事男幽幽道:“嘴要闭严,命才能长久……” 李哥头如捣蒜,一脸惊惧,“严,严,一定严!”遂后,拿了钱袋,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朝着远处跑了。 待李哥身影隐去,管事男无意一瞥,便瞅见了探着头,伸出一只玉脚,侧了半幅身子出马车的霍阿迎,琼姿花貌,发丝轻扬,媚态横生,灼灼的桃花眼看的人难移双目,他的脑海中一下就对上了嫁娶时颂词所说女子的【夭桃秾李】的形象…… 霍阿迎被刚刚的血溅当场吓得腿脚发软,又瞧见管事男的凌厉眼神,默默抽回了脚,镇定心思,浅浅苦笑道:“有点热,透透气。” 管事男或许是也没料到霍阿迎会这么早醒,更没料到霍阿迎没哭没喊如此镇静,便淡声道:“可舒爽了?” 霍阿迎“倏”的一下红了脸,“舒、舒爽……” “霍小姐,这边请!”管事男并未为难她分毫。 这般的以礼相待倒是与刚刚的杀人不眨眼截然相反,霍阿迎虽然不想听之任之,可保命更重要啊,于是,轻轻扶着管事男递上来的手,沉着性子涉阶而下。 或许是刚刚真的吓着了,腿上使不上劲儿的霍阿迎一下腿软,身子不受控的欲往下掉去,“啊!” “小心!”管事男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不稳的霍阿迎的芊芊细腰,瞬间,缭缭绕绕的香味儿沁入鼻息,四目相对,管事男直直坠进霍阿迎茶色眸中,习武二十年,他第一次心绪迸乱,竟不知道原来真有女子美曳生妖、冰肌玉骨…… 稳稳落地之后,霍阿迎极力退避管事男两步,惊魂未定道,“谢、谢谢。” 管事男颔首,“霍小姐,请!” 就在霍阿迎随着迎过来的两个侍女走向另一架马车的时候,管事男吩咐小厮,“通知刀疤,解决好中间的一应人等,不可留下后患;还有,务必确保霍父不脱离视线!” 小厮恭谨回道:“是。” 就在小厮欲离去的时候,管事男似是想起了什么,“慢着,把这给霍小姐服下。” 之后,不由自主的看向袅袅婷婷的霍阿迎的倩影,许久。 遂后,管事男展开纸笔,沾墨,写到:容色极佳,善审时度势,后天回府,落款:长岳。 放入卷纸细筒,挂在信鸽脚上,一抬手,信鸽飞去…… 可坐在马车上的霍阿迎的心态就没那么轻松了,她这身边的两个侍女就跟哑巴一样,问什么都不说。 “我们这是去哪儿?” 侍女:…… “要离开临安城吗?” 侍女:…… “掳我去做什么?” 侍女:…… 忽而,马车外冷冷传来,“霍小姐,不必问了,她们什么都听不到。” 霍阿迎震惊的撩起窗牖绉纱,便看到刚刚那个小厮骑着马同行。 小厮也不理会霍阿迎如刀的眼神,伸手递上锦盒,吩咐道:“把这个吃了。” 霍阿迎瞅着这盒子,心里抗拒,“这是什么?” 小厮淡淡道:“霍小姐不必问,吃了就是。” 霍阿迎还想再说什么,还没开口,小厮便直言道:“若是一刻钟后您还没咽下,在下只能硬着来了。” 霍阿迎已经见识了他们的手腕,硬来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脸色难看的把锦盒接了过来。 轻轻吐了口长气,霍阿迎直觉告诉自己,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是被买去配阴婚?还是被买去当妓楼头牌?亦或是被糟老头子买去当床宠? 越想,霍阿迎这心里越发毛。 她从小便知道家里人没一个靠得住的,所以,霍阿迎早早就开始为自己筹谋。 她买通教书先生,告诉赌鬼老爹自己天资聪颖,就这样读了几本书,凭借着能言巧辩和仅有的学识,做起了富贾人家的招财童子和引子娃娃(有些富贾妻妾不能怀孕,当地习俗,找一个聪颖穷家子与其同吃同住,引着孩子投生),或许是老天垂怜,还真有两三家妻妾生了子,老爹也就漏点小钱随阿迎读书去了。 等到七八岁后,阿迎买通妓楼老鸨,让她告诉赌鬼老爹自己骨相皮相上乘,必是绝色佳人,又买通算命先生,告诉赌鬼老爹自己命中为贵,必是龙凤,就这样,阿迎学了琴棋书画,又学了媚男之术。当然,赌徒哪有良知,儿子都不要更何况女儿呢,阿迎只能卖笑唱曲陪酒去挣点散碎银子,打发着嗜赌如命的老爹,想着能拖一天被卖就拖一天。 却没想到及笄一年,刚过十六岁生辰,便被明码标价一千两黄金。 阿迎没了办法,只能收拾细软,准备漏夜出逃,哪怕成为乡野村妇,她也不想这辈子陷进青楼那个污糟之地。 只是,没想到,爹这么冷血,卖的人家是人是鬼都不曾打听…… 这倾城的美貌对于她而言,不是恩赐,反倒是像催命符一般。 以后,也不知境遇如何,若真有受辱那日,她又要如何自保? ------------ 第二章 取乐 京城,定阳侯府。 王妈妈穿过游廊,神色谨肃。 远远看到侯爷正带着小厮往文晖堂方向走去,王妈妈便慢了步子,稍等几秒。直到侯爷身影隐去,王妈妈才快步朝着松华院走去。 “王妈妈。”银铃端着茶盘出来,巧巧看到王妈妈,虚虚行了半礼。 王妈妈觑着门口,低声问道:“可还有别人在?” 银铃会意的摇了摇头。 王妈妈点了点头,提步走上台阶。 金铃打帘,微微颔首。 王妈妈进了屋,看见夫人正在看账本,走过去轻声道:“夫人。” 关玉兰一瞅王妈妈的神色,眉心一动,急切的吩咐金铃,“金铃,你也出去吧。” “是。” 金铃轻轻把门掩上,退了出去后,王妈妈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笺,“夫人,您瞧。” 关玉兰狐疑的接过纸笺,只见上面写到:“容色极佳,善审时度势。”眉心这才舒展开,慨叹道:“看来这一千两黄金没白花,长岳办事得力。” 王妈妈听到夫人这么夸儿子,心里欣慰至极,嘴上却谦逊道:“夫人,这女子毕竟有大用,要不要再找霁月楼的孙婆婆过来调教调教?” 关玉兰含笑道:“长岳办事我放心,他既然觉得可以,就不用再调教了。” 王妈妈颔首。 “依着时间来看,大约明日就能回府了。”关玉兰轻声道。 “这时间倒是赶得将将好。”王妈妈道。 关玉兰放下账本,轻轻扶起椅子,多年伺候的王妈妈心领神会,赶紧躬身上去,顺着关玉兰的姿势扶起她。 关玉兰不由得叹了声气,若不是形势所逼,她又怎愿出此下策,“想我儿守护边关十年,刀剑风霜,哪日不栖身?可当今圣上却因为一份匿名的边关举报就怀疑承奕出兵不利,还派了不善军事的国舅爷后日出发边关查办,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啊?只能投其所好,送与国舅爷一个体贴人儿,也好替咱们长只眼睛。” 说起世子,王妈妈心里也心疼不已,毕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又看着长大,世子的脾性她最是了解,什么人都可能偷奸耍滑、玩忽职守,可世子绝对不会,若是世子是那样的性子,当年就不会执意去边关了…… “世子严气正性、千仞无枝,必是那些宵小之徒中伤世子使的阴招,夫人不必忧虑,世子这些年的功绩与忠厚,皇上也看在眼里,不管派谁查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定会还世子一个清白的。”王妈妈一番话倒是说的关玉兰欣慰几分。 “承奕那边就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了,他和侯爷一样的心性,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关玉兰知道侯爷不屑使用这些手段,只是,护儿心切,她总觉得多做一层保护就更安心些。 王妈妈点头道:“明日长岳回来就直接把那女子送走了,世子见不到的。” 说起儿子的行踪,关玉兰更是忧心,自从举报递至宫里,儿子就被召回京来了,或许是觉得心寒,儿子几乎是夜夜待在霁月楼饮酒,这家也不怎么回,她都两三日没瞧见儿子了。 “这孩子啊……侯爷若是见了,还要训他。”关玉兰心口一阵堵闷。 王妈妈紧着说道:“夫人别急。” “老夫人那儿怎么说的?”舒缓了几下心口,关玉兰方才觉得舒服一些。 “哦,赵大夫看过了,说没大碍,应是忧思导致。”王妈妈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关玉兰扶额,“想必老夫人也是担心承奕。” “对了,一会儿侯爷出去,说是晚上不回来了,让马三儿仔细着府里动静。”关玉兰也有些累了,示意去内室。 “是。”王妈妈扶着关玉兰沉着步子往内室走去。 伺候夫人睡了觉,王妈妈才转身去西侧耳房。 *** 竖日,城门。 “公子,前面就到城门口了。”小厮禀道。 王长岳抬头望了一眼【京城】二字,容色复杂,不辨情绪的语调说道:“去通传一声,别让守卫胡乱查看什么。” 因着事情不可张扬,王长岳并没有在马车上挂候府标旗,通传一声总是好的,避免麻烦。 而在后面马车的霍阿迎此时头昏脑胀,睡得都快分不清什么是白天什么是黑夜了。 马车徐徐走近。 城门吏已躬身笑颜候着了。 眼见是避不过要打招呼了,小厮压低声音道:“公子,城门吏过来了。” 王长岳刚刚掀帘一条缝,便看到了城门吏那张笑的快看不见眼睛的脸,略略客气道:“有劳大人费神了。” 城门吏可不敢在王长岳面前拿姿态,赶紧说道:“公子真是折煞我了,这满京城谁人不知咱们定阳候府啊,侯爷那是陪着陛下安天下的功臣,世子又是我北晋的军中支柱,您也是忠烈之后,我不过是小小城门吏,岂有您辛苦啊。” 王长岳耐着性子听完,似笑非笑点头道:“官爷若是不嫌弃,这包银子就请兄弟们喝茶了!”说着,小厮便递了一包银子过去。 这城门吏也不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三言两语就知道人家这是不想再劳神,赶紧让了道儿,“那我就替兄弟们多谢王公子了!” 言毕,两辆马车才摇摇而去。 守卫见城门吏还在侧头看马车,不解问道:“头儿,他不就是个寄人篱下的遗腹子吗?至于你这么重视吗?” 城门吏闻此,不由得挑眉,掂了掂钱袋,听着银子碰撞的声音,心里一阵舒畅,咂摸一口,“你懂个屁啊!他是不重要,可他背靠的可是谢承奕!连陛下都敬三分,比他爹都有面儿!你说,不重视行吗!” 守卫不解的挠头道:“可谢将军不是被召回京了吗?听说,陛下打算派人去查他呢……” 城门吏剜了守卫一眼,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啧啧道:“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这整个北晋,谁不知道谢将军一心为国舍家舍命的,这要是能查出个鸡毛儿问题,我头给你当球踢!” 守卫缩了缩头,头如捣蒜道:“头儿说的是。” 眼看快到侯府,王长岳率先下车,对小厮吩咐:“从后门进去,先送她去醒春院待着,多派些人看管一下,我先去松华院回禀。” 说完,利步走向侯府正门。 路上,仆人看见王长岳,纷纷行礼,尊其一声,“王公子。” 王长岳进了松华院,倒是没有直接奔向正厅,反倒从游廊穿过,走向了西廊一间耳房。 轻轻敲了敲门。 “谁?” 王长岳立定,“母亲,是我。” 屋里的王妈妈一听儿子的声音,赶紧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儿子,心疼道:“岳儿,快进。” 王长岳瞅了一眼外面,才谨慎进门。 “岳儿,这女子怎么样?”王妈妈始终有些不放心。 王长岳缓缓点头,“可以。” “娘这心里始终觉得不安,这么个生面孔送去国舅爷那,到底行不行?别万一出了事,到时候连累你在侯爷那挨训啊。”王妈妈一开始便劝夫人找个知根知底的女子去做这事,可夫人说国舅爷府里的姨娘回话国舅爷这人图新鲜,太柔太听话太不矜持都不行,又加上京里人多眼杂,找个外地的生面孔也好打发,这才祈祷儿子最好能一切顺利。 王长岳提了半口气,“母亲也不要多虑,夫人交办的事情,不管有没有风险,长岳都不能推辞,况且,这是为了承奕,难做也得做。” 王妈妈心中百种愁肠难疏,只得无奈点头,“事到如今,不做也不行了,我随你去见夫人。” 王长岳抚了抚母亲的肩头,展了三分松快道:“母亲的担忧,儿子明白,不过,母亲也应该知道儿子秉性,若是没有把握的事,自然也不会去做。” 王妈妈听儿子这般说话,心里才安稳一点。 两人前后脚,从游廊直接拐至正厅,走向内室。 金铃远远看见王妈妈后面的王长岳,眼中一喜,赶紧对夫人禀道:“夫人,王公子回来了。” 随后,打帘,笑着迎进王妈妈和王长岳,“王妈妈,王公子。” 王长岳进了屋,对关玉兰行礼道:“长岳给夫人请安。” 关玉兰欣慰一笑,“回来了就好,人呢?” 王长岳起身,回禀道:“暂时在醒春院。” 关玉兰点头,“你倒是挺会安排,鹤君成亲后,醒春院就空着了,先安置在那儿也行。” 想了想,关玉兰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对王妈妈说道:“王妈妈,你随我去醒春院瞧瞧,不见人,我总觉得不放心。” “是。” 金铃刚想跟着,关玉兰便转头吩咐道:“金铃不用跟着了。” 金铃悻悻的止了步,看了看丝毫没看她一眼的王长岳,一阵不满。 “姐,夫人这是去哪儿啊?”刚刚进院的银铃看见姐姐满目的拧眉嘀咕,遂问道。 金铃忿忿道:“说是从夫人母家那边接了个远房侄女,去瞧一眼。” “怎么没有让咱们收拾院子啊?”按照夫人的脾性,母家来了人,不得大张旗鼓啊。 金铃“嘁”了一声,不在意道:“左右是个不重要的人罢了。” *** 醒春院。 霍阿迎看着紧闭的房门,脑海中还想着刚刚小厮的话,“霍小姐听话一点,自然不会受委屈,这院里有二十多人把守,您也不用想法子逃走。” 心里到现在还砰砰直跳,一整个惴惴不安。 跑吧,外面人影来回走动,怕真的会被误伤;不跑吧,连干什么都不知道,更容易胡思乱想啊。 忽然。 “夫人。”门外响起声音。 霍阿迎汗毛都要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门口的身影越来越近。 王长岳使了眼神,小厮立即上前开锁。 只听一声脆响,门锁落地。 关玉兰抬脚进入的那一刻,正好视线对上霍阿迎的眼睛。只见这女子墨发飞扬,柳眉粉黛,杏眼勾魂慑魄,粉腮微微泛红,樱唇娇嫩如蕊,雪肌如冰,身材曼妙纤细,只是盈盈而立,已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王妈妈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女子,不由得怔神片刻,怪不得,儿子满意。 “你叫什么?”关玉兰越看越满意,皮相骨相都是顶级美人胚子。 霍阿迎沉了沉心思,倒是没觉得这几人刻薄面相,事到如今,也不是她能选择的时候,便大方回道:“霍阿迎。” 声音婉转动听,不卑不亢,倒真的不像那般污泥家里能长出来的性子。 关玉兰心安一半,随后,缓缓走向椅子,稳稳而坐后,才看向退了一步的霍阿迎,满是气派道:“我也不瞒你,你爹收了我一千两黄金把你卖了,说生死无怨。不过,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请你过来,是想让你服侍一个人,荣华富贵,自不会少。” 许是怕阿迎不信,王妈妈特意展了卖身契给霍阿迎。 那般鲜红的手印清晰的盖在霍仲樵的名字上,霍阿迎不由得冷笑一声,原来是要取乐权贵。 “我若是不从呢?”霍阿迎迎着关玉兰的眼神,倒也不是硬刚,说到底,霍阿迎还是想探一探这位夫人的底线。 关玉兰脸上笑意如常,话却敲着阿迎的心间,“一千两黄金,我就当买了个首饰了,若是损坏了,也不必在意,再买就是了。” 霍阿迎眸色一暗,是啊,自己的命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首饰的价值,真是一头撞了墙,人家顶多费几桶水擦擦血而已。 关玉兰从这女子的神色语气中就明白她既然没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就是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聪明人,幽幽道:“遥想一下你的处境,就算我不买你,你也极有可能被你爹卖进青楼或者是某个满脑肥肠的男人,别说享福,怕是有福没命享。我既许你富贵,只要你谨守规矩,我就不会食言。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找长岳便是。” 话已至此,关玉兰便不再多言,起身,给了长岳一个眼神,扶着王妈妈走了。 霍阿迎满是心碎的祈望着长岳,泪珠簌簌而落,看的人不禁心疼不已,“能、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王长岳眼眸微动,稍稍蹙眉,“刚刚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只要你听话,不会为难你。” 霍阿迎噙着泪,柔声颤道:“长岳哥哥……” 王长岳脚步一顿,心间狂跳到他几次深呼吸才能平息。 “自小,我就被爹抛弃,去什么样的场所他也从不关切,我娘亦寻了短见,唯一的哥哥也被卖了,我以为只要努力活下去,就能看见希望,就能脱离这种宿命,为什么我就不能好好生活一次呢?”霍阿迎如泣如诉。 许久,霍阿迎似抽了三魂七魄一般的虚弱祈求道:“能不能、就帮我这一次?” 王长岳怎能不知这种生活的凄苦,自小便寄人篱下的他常年漂泊,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有个家,只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晚间,我送你去国舅府,你且忍耐几日。”王长岳背对霍阿迎,声音飘进阿迎耳中,比柳絮还轻。 就在王长岳踏门而去的时候,霍阿迎眼角重重垂下一滴泪,她的路终究被堵死了…… ------------ 第三章 欲酒 霁月楼。 酒香、花香、脂粉香,醉的人沉迷不已。 琴声、乐声、娇俏声,惹的人流连忘返。 这一楼二楼尽是靡靡之音,倒是三楼,清净不少。 连琴声都与外面的靡靡之音不同,更显清雅。 苏茵玉指轻拨,婉转动听的声音便流淌开来。 不经意看了一眼面前饮酒的郎君,一袭青色阔袖薄衫,三分孑然、三分萧疏、三分失意,纵使斜倚软塌、闭目执酒,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浪荡不羁,仔细瞧着轮廓分明的五官,只觉一双剑眉星目更显刚毅无惧,见惯了形形色色男人的苏茵,没来由的就深陷其中了,心中有动,手上便不觉慢了半拍。 正轻抚额间的谢承奕眉间一动,缓缓睁眼。 徐徐开口道:“行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略带磁性的声音搅得苏茵心底某处越发热烈,她轻按琴弦,覆手欠身,似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气,柔声道:“妾身伺候世子梳洗吧。” 谢承奕垂了下眼眸,顿了半晌。 苏茵手心紧攥,放眼整个京城,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家公子,论说美人儿,谁不推崇霁月楼的苏茵?她擅琴棋书画、懂诗词歌赋、性柔情似水,才情容色均不输世家贵女。旁人见她一面亦难,她却心系谢承奕,宁愿自降身价也心甘情愿陪他。可这会,苏茵只觉脸色火辣,更不敢直视谢承奕的目光了…… 就在苏茵以为他默许的时候,只听谢承奕冷冷说道:“不必了,时间也不早了,苏小姐休息吧。” 苏茵微微起身,正要唤他,可谢承奕走的毫不留恋,让倾心的苏茵瞬间觉得自己如同弃妇一样,满心酸涩。 而下一秒,悄然倚窗的盛道桉看着暗自神伤的苏茵,满目怜惜的唏嘘道:“苏姑娘,何必恋上他呢?” 苏茵噙着泪,一抬头,便看到了当朝新贵盛道桉,这盛公子姑姑是荣宠无双的盛贵妃,父亲亦是朝中重臣,祖荫深厚,若论尊贵,还真分不出与谢承奕谁高谁下。不过,和谢承奕不一样,盛公子在霁月楼,可不是只喝酒的。 “盛公子。”教养习惯,苏茵轻拭眼泪后,依依施礼。 盛道桉欲扶她的时候,苏茵已经欠身半起了。 “承奕也是的,放着这么好的美人不相陪,偏爱与刀剑为伍,不是不解风情,就是不爱女色,苏姑娘切莫神伤。”盛道桉温言道。 虽说是安抚,苏茵却不觉得心里畅意,她不容许任何人对谢承奕有损益,“盛公子喝多了,苏茵先行退下了。” 盛道桉本来温润的眸色一下阴鸷,如今,竟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更倾心于谢承奕而对他置之不理,冷色看着苏茵袅袅转身,紧握双手,藏怒宿怨道:“谢承奕,今生,有我没你!” 就在谢承奕刚刚走出霁月楼的时候,正巧被苏寒和盛泽锡碰见。 盛泽锡喜得一下跳了起来,唤道:“承奕哥!承奕哥,等一下!” 苏寒顺着盛泽锡雀跃的步子看去,笑着说道:“这几天泽锡一直说要找你,次次都没碰着,这次,他可不会轻易让你走的。” 盛泽锡一脸幽怨道:“那可不是,承奕哥,你从回来就闭门不见,我和苏哥来寻了几次了,都碰了一鼻子灰,这次,你可不能甩了我们,非得不醉不归!” 看着这两个好友,谢承奕久违的舒展了眉头。 “改日吧,改日再喝,我也许久没回府了,今日回去看看祖母。”谢承奕略有歉疚的对盛泽锡说了一句,遂后看向苏寒。 苏寒倒还没说什么,盛泽锡不乐意了,“承奕哥,你这可不行,往年你回来不出三天,我们就要聚聚的,这次都回来十来天了,咱们还没喝过一次酒呢,今天说什么都不行,这酒,得喝!” 苏寒一个无奈的打趣道:“承奕,要我说啊,你今天就浅喝几杯,要不,他可要叨叨个没完了。” 盛泽锡一听苏寒帮腔说话了,立刻点头道:“苏哥说得对,今天要不喝这杯酒,我可要向祖母告状,说你好色轻友。” 谢承奕被盛泽锡聒噪的一脸无奈,“你呀,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盛泽锡索性顺杆爬,仰着脸说道:“喝了这杯酒就长大了!” 谢承奕被盛泽锡逗得一笑,摇了摇头,无奈笑着对湛力吩咐道:“那就再等一会儿吧,今天要是不喝这杯酒,我也睡不了好觉。” 这话一说,盛泽锡可是高兴地很,喜孜孜的朗声对小二说道:“小二,给我上最好的女儿红!今晚,不醉不归!” 三楼雅间的盛道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随后,门外的跟随禀报道:“公子,二公子和谢承奕还有苏寒一起上了楼。” 盛道桉倒是挺惊讶,“哦?” 话说这不着调的弟弟果真和谢承奕的关系不错,既是如此,他倒是有个好主意。思及,盛道桉嘴角蕴上一抹嗤笑,招了招手,在跟随耳边轻轻言语。 “是,属下这就去办。” 盛道桉晃了晃酒杯,饶有兴趣眯着眼笑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进了房间的盛泽锡十分兴奋,赶紧拉着谢承奕坐下,“承奕哥,快坐。” 苏寒一直打量着谢承奕的神色,不由得关切道:“边关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一句话,立即把气氛降了几个度。 盛泽锡也担忧的望着谢承奕,“承奕哥,许是皇上借机考验你呢。” 谢承奕不由得苦笑,连一直享乐爱玩的泽锡都看得出来事有蹊跷,皇上又怎能看不出。 “我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不聊这些了,今天咱们只喝酒。”谢承奕洒脱道。 苏寒萧然举杯,“若是有需要苏兄做的,承奕你只管开口!” 盛泽锡也紧跟其上,高高举起酒杯,“我可能帮不上大忙,但只要我能做的,定当义不容辞!” 谢承奕浅浅一笑,满是欣慰的点头,“承奕记在心里了。” 酒过三巡,屋里的三人正聊得热烈,苏寒跟着父亲倒是对这朝局了解清楚,盛泽锡虽然爱玩,对京城里的权贵人间知道的透彻,一点点向谢承奕梳理清楚京中朝中人物关系和动态变化。 忽而,门轻轻推开。 侍女轻声道:“世子,苏茵姑娘说今日世子与好友相逢必定开心,特地送上一壶好酒,望世子顺心如意。” 看着这青玉酒壶,盛泽锡不由得浮想联翩,一副看好戏的嘚瑟模样,笑说:“呦呦呦,承奕哥,这苏姑娘敬的酒,不能不喝吧。” 他俩可是比谁都知道苏茵对谢承奕的心思,美人配英雄,再合适不过了。 尤其是盛泽锡,他还从来没见过承奕哥对哪个姑娘动过心呢,这会儿猜想苏姑娘是不是已经把承奕哥拿下了。 谢承奕从军十年,几乎不喝身外之酒,只是,想起刚刚苏茵的【情意】,要是把酒退回去,亦怕是再次伤了她的心,虽然他并不对她倾心,可作为朋友,苏茵是不可多得的知己。 “放下吧。”谢承奕说出这话的时候,盛泽锡简直比自己找到老婆还开心。 “呀呀呀,承奕哥的春天到了啊……” 苏寒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怎么着你也是盛家二公子,注意点形象!” 盛泽锡眼睛放光道:“苏哥,你什么时候见承奕哥喝过别人送来的酒,更别说一个女人了,我能不激动吗?” 谢承奕真是对盛泽锡无语了,把酒一推,“来!你倒,大家一起喝!” 盛泽锡眼睛忽然瞪得老圆,头跟拨浪鼓似的乱摇,又把酒往谢承奕面前一推,“不不不,这可是苏姑娘的心意,我们可不能喝。我们喝这个女儿红就好了,味儿嘛,还可以,除了有点酸酸的,别的没什么。” 苏寒可是被盛泽锡挤眉弄眼的表情给恶心到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盛泽锡!正常一点,我这鸡皮疙瘩掉一地!” 说归说,笑归笑,有了盛泽锡的插科打诨和苏寒的暖心相陪,谢承奕的心终究是舒展的多了。 拿起青玉酒壶,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间,香气馥郁、微灼顺滑,倒是杯好酒。 一连饮了三杯之后,谢承奕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侧头看向这青玉酒壶,只觉身体某处升腾起了难抑的燥热,一点点由某处向上攀附,搅得身心开始不受控了…… 盛泽锡只道是相逢高兴并未注意,苏寒却察觉了异常。 “承奕,怎么了?” 谢承奕双手紧攥,扯了一丝镇定道:“没事,许是喝多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没等盛泽锡和苏寒反应过来,便直直走了。 此时,立在楼梯口的盛道桉清清楚楚看见谢承奕仓皇而走的样子,嘴角一勾,“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坐怀不乱……” 之后,他示意跟随吩咐道:“飞信给赵婵即刻去谢承奕的松青院等待,另外,通知吴彪,可以行动了,我既要他谢承奕英名尽毁,也要他谢家牢底坐穿!” ------------ 第四章 孤注一掷 醒春院。 霍阿迎攥着一支银钗怔神,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如今,这银钗已然成为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不想伺候那个什么国舅爷,她爹要了一千两黄金,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花在身上了,还是吃在身上了?同样,她为什么要因为渣爹的贪婪受尽侮辱与羁绊? 想想以后要卖笑取悦男人的日子,她就觉得后怕,她费尽心机从泥沼里爬出来不是为了掉进另一个泥沼的。 虽说她只有十六岁,可她也不是傻白甜,伺候男人这事儿,从来都不是女人能掌控的。夫人说的再好,她也不能完全相信,难道那个国舅真能放过她吗?若是国舅把她转送与人呢?若是国舅癖好异常,她活不过几日呢?自小在青楼赌坊里打滚,她看过太多心高命薄的妓子和丧心病狂的赌徒了,没一个是好下场。 王长岳性冷,她已指望不上,若是今日老天眷顾,她拼死也要试试逃离…… 此时,松华院的关玉兰刚刚接到一封信,看了信的关玉兰默默屏退了所有人,呆呆坐在椅子上思忖。 王妈妈虽不知这信上写了什么,可隐隐觉得定是和今日之事有关。不过,夫人既不想现在说,她就只能先退至院里了。 金铃悠悠的凑了上来,轻轻搭上王妈妈的肩头,柔劲寸使的含笑道:“王妈妈可累着了?” 王妈妈被金铃伺候的连连一退,摆着手不好意思道:“哎呦,使不得使不得,金铃姑娘,你是夫人这院里的大丫鬟,我可不敢差使您。” 金铃亲昵的揽着王妈妈的胳膊,看起来可是比真母女还腻歪,柔柔撒娇道:“王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可是世子的奶娘,又是府里的老人儿,侯爷都说要敬您和王公子呢,有什么使不得的啊。” 甭管金铃这话儿有几分讨好意味,在王妈妈听来就是舒心的很,尤其是金铃看向儿子的眼神。 她比谁都懂…… “金铃姑娘说笑呢,同是伺候主子,都一样,都一样。”说着,欠身笑颜往西廊耳房走去。 金铃摇着手,巧笑嫣兮道:“王妈妈慢点儿……” 银铃看着姐姐自找没趣的样子就不由得心疼,嘟囔道:“姐,那王公子不是咱们能攀上的。” 原本正容色热烈的金铃一瞬被银铃的话浇了个透心凉,脸色阴沉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姐,不是我说话直,王公子在侯府里身份特殊,我是怕到时候受伤的是你。”银铃心思单纯,只想着伺候好主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可金铃不这样想,不仅她不想承认自己卑贱到尘埃里的身份,更不许旁人提醒,于是,立马厉色道:“银铃!你想自轻自贱没人管你,可你别拉上我!”说着,头一甩,不顾银铃眼里的委屈,扬长而去。 银铃垂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或许,姐姐是对的吧…… 王长岳打从醒春院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王妈妈这刚进西廊,便无意瞥见儿子怔神,连门都未关,正纳闷一向沉稳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岳儿啊。”王妈妈轻抚门框,低声唤了一声。 王长岳晃了一下神才慌乱掩饰道,“母、母亲。” 看着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王妈妈不由得心提起来,觑着儿子眼神追问道:“你——怎么了?” 王长岳躲着母亲的眼神,“没、没什么。” 可王妈妈比谁都了解儿子,这个样子不寻常,“你看着娘,到底,怎么了?” 王长岳扯了一丝叹息,似是鼓了十足勇气试探道:“母亲,阿迎那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霍阿迎! 王妈妈心底犹如重锤直击,她就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几乎是脱口而出,“长岳,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王长岳眉心微蹙,连一丝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正是这样,更令王妈妈担忧。 王妈妈惊得心口发堵,镇了心思才想起来要关门,转过身后,深舒一口气,“岳儿,你喜欢那个霍阿迎?” 王长岳心口一动,若是不想她受伤害就是喜欢,那他倒是十分笃定了,“是!” 王妈妈扶额唏嘘,“若她是普通侍女,娘就是豁出去脸面也要替你争一争,可她,对夫人有大用,就是真的喜欢,也不能再动这心思!” 王长岳心底一沉,默不作声。 “当年,你爹替侯爷挡剑而死,我本欲随你爹而去,是侯爷把咱们接了过来,悉心照料、关怀备至。不仅如此,侯爷还告知侯府,尊你为公子,在侯府独立辟院而住。这份情意与尊荣,我们不能忘,更不敢忘!我曾让你发誓,此生以侯府荣为荣,以侯府耻为耻,绝不做背叛侯府之事,这些,你可还记得?”王妈妈隐忍了这些年,可提及这些事的时候,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哽咽。 王长岳岂敢忘记,重重回道:“长岳至死不敢忘记!” 王妈妈偏着头拭去眼角的泪,才语重心长对儿子说道:“既然你都记得,也应该知道霍阿迎对承奕一事的重要性。今日这差事,若是你觉得难做,娘去找夫人,另派他人去。” 王长岳眸色渐渐黯淡,收敛起心底的热烈,无悲无怨道:“我能去!” 待儿子起身,王妈妈几欲倚着门边才能支撑住身子,容色悲戚低喃道:“儿啊,是娘对不起你……” 片刻,王长岳凝色走向松华院。 金铃正在院中剪花枝条,打眼瞧见王长岳之后,身子都酥软了一般,依依朝着王长岳走了过去,笑颜道:“王公子,我去通传夫人。” 王长岳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金铃雀跃的紧跑几步,踏上台阶,脆声道:“夫人,王公子求见。” 关玉兰此刻心中七上八下的,赶紧掖了信进袖中,强装镇定道:“进来吧。” 王长岳行礼道:“夫人,这个时辰可否行事?” 关玉兰一愣,顿了一下,“金铃,你先出去。” 金铃狐疑的看了看夫人,到底没说什么,慢慢退了出去。 “一会儿,国舅府有人来接霍阿迎,你就不用出面了。”关玉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稳妥些好。 王长岳先是一怔,随即忧切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是定好我去送吗?” 关玉兰沉着性子说道,“你在侯府多年,亲自去送确实太过招摇,国舅府有人可以来接,自是更好。” 王长岳哪里放心的下,“夫人——” “好了,我已决定,一会儿你直接把人交给他们就是。”关玉兰因为这事已经头疼半晌,她是半刻都不想再费神了。 既然夫人如此吩咐,王长岳便没有理由再执着了,许久才扯出一个字:“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从北角门进来一辆车。 “王公子,我是国舅府的李管事,来接霍姑娘。”李管事看起来干净利落,倒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霍阿迎从屋里引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王长岳,她冷看一眼后便走向了马车,既然对自己没有助益,何苦再去迎合。 “霍姑娘,请!”李管事躬身相请。 霍阿迎提着裙摆欲上,听见王长岳的声音幽幽响起,“若是需要,随时传信。” 霍阿迎听到了,不过,她亦不想回应,需要?还能需要他做什么?她现在就挺需要被解困的,不还是照样要被送走?现在不能救,以后也不必救。 “阿迎……”王长岳终究是没忍住,轻唤道。 霍阿迎冷冷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王长岳看着犹如决然赴死一般的霍阿迎,心中不免丝丝发疼,想必,她恨极了自己…… 李管事坐定之后,轻启缰绳,“驾!” 月色薄影,王长岳想要拦住马车的冲动越发强烈,只得紧攥双手,咬紧牙关。 马车幽幽往外走去。 另一侧,王妈妈看着手里的空瓶,发抖不已,这亦是她第一次害人。她不能由着儿子任性,不能让儿子因为一个女子而背信弃义。 如此,只能委屈霍阿迎了…… 霍阿迎撩起帘子,静静等待着,她哪怕孤注一掷,今日也要在这通往魔窟的路上为自己最后搏一搏…… ------------ 第五章 双双难忍 此刻,松青院里,赵婵已经香肩半露。 她心脏狂跳,笑意难掩,等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世子常年驻军,甚少回侯府,赵婵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成为世子的女人了,没想到世子因边关一事急召回京,她才等着这个机会。 想着世子的萧疏轩举的模样,赵婵愈发动情,只要能成为世子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死而无憾了,忍不住在香炉里加了一勺沉水香…… 霍阿迎正转着眼睛寻找时机,忽听李管事紧勒缰绳,“吁!” 霍阿迎不设防的随着马车一颠,一下撞到了马车的框上,“嘶——”疼的霍阿迎秀眉微皱,赶紧揉揉。 “哪里来的野猫?一边去!”李管事被吓得心中一悸,不由得心怯几分,声音冷厉。 “喵……”马车里的霍阿迎似乎听到了猫咪的凄厉叫声。 霍阿迎壮着胆子往边上一点点移动,左右只有一个管事驾车,若是能瞅准时机,她能安全逃跑也未可知啊。这般念头一起,心底想逃的欲念便疯长起来。 只是,刚刚伸手触碰到帘子,就听到李管事的呵斥声,“坐好了,霍姑娘,免得颠簸伤了你!” 霍阿迎被吓得一个激灵缩了手。 还不行,还不行,耐心再等等,只要能下了车,就算是一头扎进河里也能有几分胜算。 此时,生来不信命的霍阿迎沉沉的跪在车里,双手合十,虔诚喃喃道:“上苍,求您保佑阿迎一次,只要能逃离此次危机,阿迎一定三跪九叩跪谢您!” 下一刻,阿迎拔下头上的银钗,悄悄藏进袖中,看向帘子的眼神不觉狠厉。 只是,刚镇定下了心绪,却不知为何,怎忽然觉得身子这么热? 阿迎赶紧切脉,自查情况…… 不消一会,马车就行至了侯府角门外。 这个李管事似乎停了马车。 “麻烦你把她带去吧!”听起来是李管事的声音。 “这事儿指明是你做,我送算怎么回事?你赶紧的,今天送过去,爷说五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了。”另一男子不耐烦道。 马车里的霍阿迎已经十分难受,她来不及去思考旁的,也顾不得外面谁是谁了,悄悄掀开一个角,看到李管事正在跟一个略高的男子对话。 “我这回去保不齐就没命了,你送进去又有何妨?”李管事一直在和那男子争执。 因为男子背对着霍阿迎,实在看不真切男子长什么样。 男子似乎怕霍阿迎听到,拉着李管事往旁边侧了侧,幽幽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老婆孩子在哪儿!” 看着两个人神色凝重的样子,霍阿迎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丝生机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心一横,撩起帘子侧身而下。 “你可别逼我!要是敢动我老婆孩子,我跟你们拼了!”李管事声音压着怒意,一把揪起男子衣领。 说时迟那时快,霍阿迎趁着李管事和男子正在纠缠,心一横,往下一跳,根本顾不得旁的,绕过马车,疯了一般往旁边跑去。 “阿迎,赶紧跑,不跑只能等死了!”脑海中一直萦绕的念头让霍阿迎不敢停下,此时,平时连走路都嫌累的阿迎完全处于身体亢奋的状态。 忽然,“那女的跑了!”李管事发现帘子吹起后的空马车,怒喊道。 男子也反应过来,厉呼一声,“快追!” 俩人同时往霍阿迎跑的方向追去。 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加上身子燥热闷堵,霍阿迎没跑多远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这边!快找!”隐隐的,霍阿迎似乎听到了李管事的声音。 前面除了侯府的西角门,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若是执意往远处跑,怕是自己这没等被抓就累瘫了。 越想越急,眼下只能先进角门了,左右是侯府,他们必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两人走远再想办法出去吧。 也巧,霍阿迎之所以有这想法,是角门处正好是守卫换值,这边霍阿迎刚进去,换值的守卫就重新站好了。 李管事他们追到此处,发现没了阿迎的身影,气喘吁吁的环顾着,焦灼不堪的暗自跺脚。 “怎么办?前面就是长街了,她能跑哪去?”李管事肺都要跑出来了,躬着身子喘着粗气断续说话。 男子望了一眼侯府角门,“侯府有守卫,她不可能进去的,一定往长街走了!” 李管事看着男子,心中惴惴不安道:“要不要通知大人?” 男子猛地回头,喝止道:“通知了你我都活不成!快找吧!” 霍阿迎经过穿堂,一眼瞅见了巡视的守卫,赶紧欠身,躲在拐角暗影处。 “马哥,今日府里的丫鬟奴才们都去吃酒了,咱们还苦哈哈的值夜,是不是太悲催了?”守卫踮着脚看向领头的马三儿。 马三儿瞪他一眼,“就你想着吃酒,我不想啊?甭搁这儿倒酸水,明个让你们喝个够!” “行嘞,谢马哥!”守卫笑嘻嘻吐舌道。 “前面是醒春院后廊,还去寻不?”男子问道。 马三儿瞥了一眼,咂摸几下,断言道:“院里也没人住,先不巡了,其他地方看仔细点就行!” “是。” 此时躲在暗处的霍阿迎只想骂人,这怎么兜兜转转又到了醒春院啊? 不过,反应过来的霍阿迎镇了镇心神,刚刚那人说醒春院没人住,丫鬟奴才又去吃酒,那不正好是个藏身之处? 霍阿迎沉了沉心思,联想走之前喝的水和现在身子的反应,估摸着应该是被人下药了,实在忍不住咬着牙的颤声道:“遭天杀的王长岳!”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弃警惕的时候,她低喃给自己壮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看了看后院走廊,倒是离角门也不远,就先去醒春院吧,这般想着,霍阿迎抬脚就往醒春院蹑手蹑脚走去…… 而此时,谢承奕已经快不能自持了,他握着马车的手不由得发抖起来。 刚刚事出较急,谢承奕没有看到湛力,便随手解了辆马车,这会,浑身燥热难耐,怕是一顿凉水澡也抑不住了! 才到角门,谢承奕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世子!”守卫看见世子回来,都惊讶的不行,今日世子怎么从角门进了。 谢承奕眼神微微涣散,语调不稳道:“不用通知夫人,我自己进去便是。” 守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头道:“是。” 这边才走过穿堂,一阵微风吹得谢承奕略有一丝理智,右面是醒春院,左面是他居住的松青院,眼下,他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若是被人发现,可就脸丢大了。 这般思忖,径直往醒春院走去。 凭着仅残的理智,谢承奕踉踉跄跄往内室走去。 而刚刚吃酒结束的嬷嬷看到世子,忙上前问道:“世子,这是醒春院,需要老奴扶您去松青院吗?” 谢承奕猛地一摆手,差点把嬷嬷扬翻一侧,“不、不必!” 嬷嬷也是个老实做事的主儿,知道惹了世子没好下场,赶紧退了出去。 刚退至院门口,就遇到三三两两的丫鬟笑着结伴而回。 “嬷嬷,今日还去前厅当值吗?”丫鬟问道。 嬷嬷抚了抚额,抹汗道:“当什么值?世子在里面呢,见谁叱谁,也不让伺候,赶紧去睡吧,这几日世子脾气不好,小心赏个耳刮子!” 丫鬟们面面相觑,这谁敢进去啊,纷纷往耳房走去。 谢承奕“噗通”一声推开了门,直接肆无忌惮的撕扯着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 霍阿迎刚刚找了间卧室,身子难受的厉害,她不敢出声,只敢用银钗抵着心口提醒自己要清醒,还没来得及想对策,便被巨大的开门声惊醒了,随后便听到了男人重重的喘息声。 坏了,来人了…… ------------ 第六章 错睡 她举起那根银钗,哆嗦着直直对着门口。 谢承奕脚步渐重。 银钗寒光微闪,一如霍阿迎此时的心境——独而狠! “吱——呀!”只见门开。 一瞬间,谢承奕涣散的眼神里缓缓映出一个绝色美人,而美人此刻衣衫微乱,发丝微扬,面色有异,胸口起伏不定,有点儿像…… “别过来!”就在谢承奕前倾身子欲往前走的时候,霍阿迎厉声叱道。 谢承奕眸色一暗,低声道:“谁派你来的?” 这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单是眼神亦让人笃定此人不容小觑,加之男子容色身材皆为不俗,霍阿迎竟有一种欲望升腾的感觉,正想拼尽最后一丝心力去抵挡的时候,突然,心间颤动,头脑愈发不清,只觉身子躁的出奇,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丝丝萦入鼻息、眼底,搅得心底欲念难抑,甚至想要靠近他…… 看着眼神迷离、脚步发虚的女子,谢承奕便猜到了她定是和自己一样,如若不做处理,怕是今晚都撑不住了。 看着刚毅轮廓、腹肌分明的男子朝自己缓缓走来,瘫软在地上的霍阿迎撑着说道:“别、别碰、别碰我。” 女子声音糯软,像是一根羽毛撩拨着自己的心间,又像一根软绵的丝线,缠缠密密的把自己裹挟起来,一向自恃定力不错的谢承奕也知自己的心底防线已到了临界点。 刚刚离得远,谢承奕只觉女子清丽艳绝,这下瞧仔细了,看着粉面桃腮的女子,谢承奕不由心口一动。 霍阿迎毕竟只是个刚刚及笄女子,这样的效力实在让她难以自持,面对眼前的男子,阿迎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她微微抬手,攥住谢承奕的衣襟,定定道:“杀了我吧……” 随后,霍阿迎开始无意识的发抖,嘴唇已被咬破,渗出的血迹犹如瓣瓣梅花点缀在唇间。 谢承奕心口一疼,一把揽住霍阿迎,打横抱起。 被谢承奕抱在怀里,霍阿迎像是逢见了甘霖一般,不愿放开,她双手攀附在谢承奕胸口,手指摩挲着谢承奕的肌肤,嘴唇不由得去寻找呼出的气息所在,声音似魅似蛊悠悠钻进谢承奕耳间,“给我……” 谢承奕脚步一软,跌坐在床上,额间密汗涔涔,颤声问道:“你确定?” 徐徐的气息吹在霍阿迎耳边,霍阿迎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的感受着他的心跳,沉沦合眼。 帷幔轻落,夜色幕合,连窗边的鸟儿都羞于惊扰屋里的人儿,扑棱几下,远远飞去…… *** 门外,侯爷谢崇坤疾步凝色而来。 关玉兰还未睡,国舅府那边没回话,她这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王妈妈温着茶,浅浅续了一杯,递给关玉兰,笑着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既是国舅府没言语,想必是满意的。” 关玉兰舒缓的点了点头,“那便是最好的。” “对了,夫人,大小姐差人来禀说想回来住几日,明日奴婢派人把醒春院收拾一下吧。”王妈妈轻声道。 提及大女儿鹤君,关玉兰先是眼睛一亮,随后便是隐隐的疼惜,“好,我也想她了,这次多住几日才好。” 端起杯子,刚饮了一口,便被疾肃进门的谢崇坤吸引了目光。 银铃熟练的接过侯爷褪下的大氅,谢崇坤的叹息声便传了过来。 关玉兰心提了提,忙放下杯子,起身朝谢崇坤走去,“怎么了,侯爷?” 谢崇坤垂着身子重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头紧锁。 关玉兰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觑着面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崇坤抬眼看了看关玉兰,低声闷闷道:“国舅府出事了……” 关玉兰不由得心脏漏了一拍,脚步虚虚,幸亏王妈妈眼尖,一下扶住。 “他、他怎么了?”关玉兰极力镇静,可这心底打鼓不安啊。 谢崇坤也没瞧夫人,自顾自慨叹道:“听苏大人说,近日弹劾李国舅的奏本都集中送到了宫里,皇上今日还特意交待他要注意国舅府动向,怕是要清算李国舅了。” 关玉兰这下是真的心惊了,哆嗦道:“清算?” 此时,谢崇坤才疑惑的看向夫人,不解道:“清算他你害怕什么?” 关玉兰心底一沉,头脑一懵,半天没反应过来。 谢崇坤暗叫不好,即刻脸色肃穆的起身,诧色道:“你做什么了?” 关玉兰被谢崇坤的脸色吓得声音如蚊,“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出事……” 谢崇坤神情急切,可自家夫人却嗫嗫喏喏,一时心火急涌,恨铁不成钢的跺脚厉色道:“快说!” “我、我今日、送、送了个女子去李国舅府上。” “什么???”谢崇坤眼睛一瞬猩红。 关玉兰泪眼婆娑的赶紧去拉侯爷的袖子,拼命解释道:“侯爷,我也是担心承奕,怕李国舅对承奕之事有所刁难,这才送女人进他府上呢。” 谢崇坤越听越觉得关玉兰真是不可理喻,焦心道:“够了!你这是救承奕吗?你这是害他!!!” 对于旁的,关玉兰可以全不在意,可事关儿子,她不敢也不能相信事情有变,“侯爷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救承奕啊……” 谢崇坤恼羞成怒,一把甩开关玉兰的胳膊,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关玉兰,无力道:“你啊……” 关玉兰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匍匐跪着向前道:“那怎么办?承奕不能出事的,侯爷,你快想想办法,他是我们的儿子,您不能看着他出事啊!” 谢崇坤满脸愠怒道:“你这会儿知道求我了,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问问呢!!!” 关玉兰只是抹泪儿,若是因此连累了承奕,那她也不想活了。 王妈妈看着夫人和侯爷,急着说道:“侯爷夫人别急,那女子刚送走没多久,会不会还没进国舅府?” 关玉兰猛地反应过来,“对对,王妈妈说得对,许是还没进国舅府。” 谢崇坤也等不得什么了,高声道:“长岳呢?” 门口的长岳快步进入,负手道:“侯爷。” 谢崇坤紧着吩咐:“快去拦着那女子去国舅府!” 王长岳心中一震,“阿迎?” 谢崇坤眼底流过一抹异色,“务必追上,不能让她进了国舅爷府!” 王长岳本就满心悔意送她出府,这下得了谢崇坤的令,满心都是庆幸。 刚出松华院的门,心怦怦跳的王长岳嘴角不由上扬,撩起裤腿便往外跑,没人知道他第一次看见阿迎那刻便入了心,没人知道阿迎唤他那声长岳哥哥那刻他就动了情,他忍着心中万般不舍送阿迎出府,他甚至想告诉阿迎他不介意阿迎是否伺候了别人,如她能出来,他仍愿真心待她。 王长岳一跃马背,勒绳驾马,“驾!” 现下,他想把阿迎追过来,告诉她,他要明媒正娶要她,哪怕侯爷因此厌他…… ------------ 第七章 阴差阳错 一路疾驰的王长岳朝着国舅府奔去,丝毫未见府外的暗影。 只是,王长岳越靠近国舅府,心底越发慌,按理说,坐着马车不会跑这么快啊,可怎么一直没瞧见马车。 还是说,已经进了国舅府…… 本来热烈的心一下变得无比沉重,有一种错过阿迎的无力感。 快到国舅府的时候,王长岳渐渐慢了步子,前面竟有巡防营的人在,不仅在,颇有一种驻守在国舅府的意思。 好在巡防营的统领范镇将军与世子谢承奕有些交情,平时巡防营的将领看见王长岳也是挺客气的。 王长岳翻身下马,定了定心,走向了巡防队伍。 “王公子这是往哪儿去啊?”远远地,巡防校尉武鹏朝着王长岳打着招呼。 王长岳略带三分礼节性笑意,“想去前面酒楼吃个酒,正好看到这里热闹,便来瞧一瞧。” 武鹏虽是大老粗,却十分乐交朋友,打趣一叹道:“嗐!我们这巡防营驻守的地方哪有什么热闹,净是麻烦还差不多。” 王长岳探头往国舅府方向望去,低声道:“怎么?国舅府的事?” 武鹏脸色一变,赶紧拍了拍王长岳的肩头,示意他换个地方说话,待走远了两步才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要封锁国舅府,一干人等,都不得出去!” 王长岳敛着眉问:“可听说缘由了?” 武鹏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要我说啊,这李国舅好色又滥权,不管因为什么,那都是为民除害!再说了,咱们对于皇上本来派他去边关详查世子一事都觉得不妥,这下出了事定要换旁人去,正是好事一件啊,对不对?” 王长岳看着笑的一脸舒展的武鹏,只得附和道:“是。” 想了想,还是试探问道:“那你今晚有没有看到马车进去?” “马车?倒还真有一辆,好像是府里的一个管事驾车进去的。”武鹏倒还记不真切了。 王长岳心头“倏”的一凉,“看清楚了吗?“ 武鹏疑惑的思索片刻,挠了挠头,“确实是一个管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王长岳愣了一下,旋即恢复神色,扯了一丝苦笑道:“没事,随口问问。” 从李国舅府门口转身的王长岳浑身阴厉,与刚刚踏风而来的疏朗模样截然不同。 直到回了侯府,浑身的低迷之气始终未散。 王妈妈比谁都害怕儿子出现差错,远远在角门处等儿子。 一瞧见长岳踏入门口,赶紧迎了上去,着急道:“怎么样?” 王长岳默声不语。 王妈妈急的不行,忍不住拍了一下儿子,“你倒是说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王长岳忍不住扬声道,此刻,他只觉心口疼的厉害,他从未这么憎恨自己。 王妈妈被儿子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垂下眼眸,忍住歉意,“岳儿,这事是娘对不起你。” “嗬……”王长岳禁不住冷笑。 “她终究不是你的人。”王妈妈幽幽道。 王长岳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随即转身,眼神疯魔道:“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为什么我们没有以后?若是她没有被送进国舅府,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控诉的声音似针,每一下都准准扎在王妈妈的心口,从小到大,儿子从未忤逆过她,如今,却为了一个见了几次面的女子…… “她就算没去国舅府,也不会与你有结果!”王妈妈语气冷冷。 看着母亲这般神色,王长岳泣血道:“不!我们会有结果的!” 王妈妈也被儿子的情绪所带动,激动道:“因为我给她下了药,她既已进了国舅府,谁也救不了她!” 王长岳震惊的、错愕的凝视着母亲,这还是那个心善的母亲吗? “你——”王长岳一瞬红了眼睛。 “她本就是被祭献的花儿,残破与否,都不能再留在世间,娘这是为了你好。”王妈妈目光坚定说道。 王长岳:…… 门外,暗影悄然离去。 *** 盛府。 “可听清楚了?”盛道桉问道。 “千真万确,霍阿迎的确被送进了国舅府,并且,还被喂了欢情散。”吴彪垂首回道。 “派出去的人有回音了吗?”盛道桉没有亲耳听到送进国舅府的消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定,不过,这会能从王长岳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是稍安一些。 吴彪摇了摇头,“还没回复。” “王长岳有没有发现你们?”盛道桉凝神问道。 吴彪笃定道:“没有,他怎日警觉性很差,我跟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应该不会出错。” 盛道桉颇为疑惑的低喃道:“这倒是奇怪了,他可一向是最冷静的。” “会不会——是他喜欢那个姑娘?”吴彪猜测道。 盛道桉一瞬勾笑,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这倒是有趣……” 片刻之后,盛道桉暗暗下了决定,“算了,不等他了,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吴彪垂首,“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盛道桉松了一口气,眺望着皎洁的月亮,摆了摆手。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鱼儿不时跳跃,一如盛道桉掩不住的喜色。 *** 松华院。 王长岳面色深深的立在一侧。 谢崇坤脸色铁青,关玉兰瑟缩的看看侯爷,又瞧瞧空旷的门口。 “我谢崇坤谨言慎行了一辈子,从来没想到身边人竟是如此愚笨!你怎会生出这等蠢笨念头!”谢崇坤已经气的说话都不想说了,扶额叹息。 关玉兰并不是不了解侯爷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担心儿子,才会出此下策,“侯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谢崇坤沉着脸,“你也不必再说什么了,明日收拾东西回青州吧。” 关玉兰满腔的解释就在谢成坤的这句话里哑了声儿,她怔在原地,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明日收拾东西回青州…… 她虽不是名门,倒也因着侯爷发迹的缘故是这青州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被打发回去,岂不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吓得腿脚发软,颤声道:“侯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救承奕,你若是把我赶回青州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谢崇坤似是铁了心一般,容色愈发阴沉,“你死了又有什么用!” 门外,适时响起了敲着拐杖的责备声,“你让她回青州还不如杀了她!” 谢崇坤眸色一动,赶紧起身。 金铃挑帘,苏嬷嬷搀着老夫人慢步踏进门。 “哎呦,母亲,您怎么来了?”谢崇坤忙去搀老夫人。 老夫人斜了一眼儿子,“啪”的一下拍掉儿子递上来的手,不满的敲着拐杖道:“我再不来,这家都要被你折腾散喽!” 关玉兰满眼蓄泪的委屈道:“母亲……” 谢老夫人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妇,深深叹了一口气,“要我说你什么好啊!” 关玉兰眼泪婆娑的认错道:“玉兰错了,不该生出这等念头惹侯爷为难,可我担心承奕,怕那李国舅为难他啊。” 谢老夫人闻此,抬眼看了看谢崇坤,“你是怎么打算的?” 谢崇坤沉色道:“送人进国舅府不是相当于和他一个阵营吗?这可是犯了陛下的大忌啊!” 关玉兰一听这般眼中,心中这个悔啊。 “你说的不错,陛下生性猜忌,咱们谢家虽有辅龙之功,却没有深厚根基,步步都要谨慎,如若不然,只怕一朝陛下厌弃,整个谢家都得陪葬。”谢老夫人日日教导儿子谨慎,为的就是谢家根基不深的缘故。 谢崇坤点头,愁意更浓,“母亲说的正是。” “眼下,你再责备玉兰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想一想明日该怎么办?”谢老夫人虽然头发花白,眼神却让人安心。 谢崇坤思忖良久,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立在一旁的王长岳鼓足了勇气,拱手道:“老夫人,侯爷,夫人,长岳有一计策。” 王妈妈魂不守舍的阻拦道:“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出去!” 老夫人却微微拦下王妈妈,“长岳啊,你倒是说说看。” “听夫人说此事是国舅府的姨娘从中周旋的,不如就说这霍阿迎与那姨娘娘家颇有渊源,去了国舅府只是去礼节性拜访。”长岳徐徐说道。 关玉兰频频点头,转念一想,又有些顾虑道:“这倒是个主意,只是,这霍阿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随意漏夜去国舅府,总是不太光彩。” 王长岳即刻正色接道:“那就说我已与霍阿迎订有婚约,便名正言顺了!我总归不是谢府公子,即便娶妻与国舅府有关联,陛下也不能算到侯府头上!” “娶她???”王妈妈脚下一软,失神怔住,她废了半辈子的心血怎能让儿子这样毁了自己,甚至在这一瞬间,她杀心骤起…… ------------ 第八章 迎娶 关玉兰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谢崇坤眼底微动,意味深长道:“你虽不是我亲生儿子,我却一直把你当儿子对待。当年庆超护我而死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他,此生,有我谢家荣耀必有你长岳荣华。平日里,你已全心全力为谢家做事,我不能再拿你的婚姻大事去儿戏,这个事,我不会同意的。” 关玉兰容色一紧,遂看向王妈妈。 王妈妈即刻垂下了头,这辈子,她可以把命给谢府,任劳任怨至死无悔,可那是岳儿的终生大事,她可以把命给侯府,却不能去害儿子。 王长岳心底感激侯爷这番肺腑之言,可他求娶阿迎之心也是真的,于是,“噗通”一跪道:“侯爷!夫人!” 随后,看了一眼谢老夫人,深深叩了一首,“祖母。” 从未喊祖母的长岳此时让谢老夫人也是热泪盈眶起来。 “长岳求娶阿迎最为妥帖,既能解了侯府困局,也能成个家,还望祖母,侯爷,夫人成全长岳!”言毕,王长岳重重叩首。 王妈妈紧紧咬着嘴唇,唯恐哽咽出声。 谢老夫人看的真切,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这孩子的命啊,是苦了些,于情于理,他们谢家都不能恩将仇报,于是,含了几分心酸,“长岳啊,快起来!” 王长岳意志坚定道:“祖母,长岳未求过您什么事,就求祖母听一次长岳的话吧。” 原本想要拒绝好意的谢老夫人欣慰一笑,向长岳伸了伸手,“来,到祖母这儿来。” 王长岳垂眸片刻,起身。 谢老夫人慈爱的拉住长岳,拍了拍他的手,感激道:“你啊,是个好孩子,和庆超一样都是忠肝义胆之人,祖母高兴。只是,这事是你的终身大事,祖母再为谢家考虑,都不能不顾你的未来,那个阿迎你可曾见过?” 王长岳重重点头,“见过,是个好女子。” 谢老夫人缓缓点点头,“能听你这么说,想必那孩子也差不到哪儿去,可是,她做你妻子终究不合格。” 王长岳正要辩驳,谢老夫人安抚的眼神示意道:“不过,若是做你妾身,便也可以说的过去。” 王妈妈绷直的身子略略舒展。 “只是,说是全然与侯府无关,外人也不会相信,如此,就说那孩子是玉兰娘家远房侄女,挂了名而已,不会太过亲近,但也说得过去。至于你的婚事,侯爷早就有所盘算,定要为你选一个家世性情都上好的姑娘,到时候分府分院,和承林承风一样的,今日,就是难为你了。”谢老夫人的这些话让王妈妈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只见王妈妈侧着跪向老夫人,侯爷,夫人,“王氏替庆超谢过老夫人、侯爷夫人的大恩!” 王长岳也知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如何,他能娶到阿迎便是最重要,至于妻妾之分,只要他对她好,应该都不会成为问题。 “长岳谢老夫人、谢侯爷、谢夫人!”王长岳也俯下身子叩谢。 谢老夫人宠溺不满道:“以后就随着承奕他们喊祖母,再喊老夫人,我要拿拐杖敲你!” 王长岳会心一笑,“是,祖母!” 等到王长岳、王妈妈和关玉兰出去之后,谢老夫人看向儿子,说道:“崇坤啊,你留下,娘要和你说几句话。” 谢崇坤一向孝顺,颔首,“是。” 环顾四周,除了伺候的苏嬷嬷外,只剩母子二人,谢老夫人才幽幽叹了口气,“娘要和你说两件事。” 看着母亲这般凝重的神色,谢崇坤也谨色而随,“您说。” “这第一件事就是以后切莫再说让玉兰回青州的话!”这句话,谢老夫人的语气很重,可见,老夫人对儿子处理的方式十分不满。 谢崇坤脸色凝重,并未多言。 “我们谢家并非是祖荫庇护的权贵人家,想当年你年轻的时候,还没长岳的家底厚实,可玉兰什么都不介意,关家也始终信你,就凭这一点,你一生都要谨记关家的好,再后来,你辅佐陛下,立了功,可伴随的还有危险和胆战心惊啊,玉兰受教有限,难以做到事事妥帖,可她心底向善,一心为你为孩子为这个家,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再说了,你瞧瞧松白院的柳妩彤,那能是好打发的主儿啊,还有你那些知心人,你以为换个人都能处理好吗?”三言两语,谢老夫人便敲打了儿子,她若是再不敲打,就儿子这个霍霍法,谢家迟早要没落。 谢崇坤脸色臊红,也不敢再分辨了,“母亲教训的是。” “还有一件事。”说着,谢老夫人转头看了一下儿子。 “那个霍阿迎,你可不能下了杀心!”谢老夫人语气加重。 谢崇坤眼眸微动,知子莫若母啊,“可她留着终究是祸害。” 谢老夫人脸色一滞,眼神微凝,“她来京城,是谢家强迫而来;她进国舅府,是谢家强迫而去,她祸害了谁?是谢家祸害了人家啊!” “崇坤啊,作恶一念间,可沾了一次血之后,就会对生命没敬畏了……”谢老夫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一旦不把命当命,也就离大厦倾倒不远了。 听着母亲的一番话,谢崇坤心底陡然生出一种后怕,是啊,在这条保荣华求功名的路上,他不知不觉竟有些麻木了。 “那孩子是为谢家挡祸,若是心性良善,必要好生对待。”谢老夫人慨叹道。 这一夜,有人迷乱、有人喜欢、有人仇怨,亦有人感叹…… *** 醒春院。 意乱情迷之下,谢承奕和霍阿迎几乎是醉生梦死,愈狂热、愈纠缠、愈酥软、愈呢喃…… 直到缭绕在半空中的晨雾还未完全消散开区、柔光影影绰绰从这缥缈的薄雾中穿透的时候,屋里的人儿方才有了知觉。 霍阿迎只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羞赫的鸾困凤慵的旖旎梦,梦里感触是如此真实,直让人口渴意移,只是,还未动弹一下,全身的酸痛感又是如此强烈。霍阿迎深深舒了一口气,眼皮微掀,一点点捡拾意识。 微亮的房间,摇曳的帷幔,好陌生,好累…… 合上眼,刚要起身,手一使劲,似乎摸到了一个东西。 霍阿迎轻轻触摸,突然,陡的睁眼,她摸到了一只手!!! 一瞬惊起的霍阿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身边竟睡着一个男人! 再掀开锦被瞅瞅自己,顿时,霍阿迎心里慌了,她失身了…… ------------ 第九章 睡了重要给说法吧 霍阿迎委屈的眼泪一瞬夺眶而出。 她怒气上头,看到枕头旁边的银钗,一把抓起,双手紧握朝着谢承奕刺去! 银钗瞬落至谢承奕眼睫处时,霍阿迎终是心软了,她下不去手,她没杀过人…… 颤抖着手,无声的泪,霍阿迎无力的拿着银钗,颤抖的缩到一角。 饮泣几许,泪眼朦胧的霍阿迎才开始去瞧这个男人。 说实话,男人五官周正,棱角分明,身材健硕,眉眼舒展,不像是狂妄之徒,可屈辱的感觉太浓,搅得她情绪极其不稳,整个人都在发抖。 眼下,她不得不为自己盘算了,她失身事小,可万一因此得罪了什么侯府、国舅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了。作为一个女子,最大的底气是家世,最大的底牌是美貌,最强的战斗力是手腕,可最初能保命的却是善于逢迎,她没家世,美貌就是头上的一把剑,可伤别人亦可伤自己,目前,想要拼的也只能是运气了,她也想赌一把,赌这个事情是把自己拉入深渊还是把自己拉出绝境…… 只是,这人到底是谁? 怎会在这里? 一会儿他醒了后,自己怎么与他相对? 是就此攀一个依靠,还是借机敛点保命的本钱…… 正当霍阿迎叹气,把头埋进臂弯的时候,谢承奕徐徐睁开了眼。 “你叫什么?”忽然,一道低哑声音响起,引得霍阿迎猛地攥紧了被子。 此时,谢承奕正侧身看她。 霍阿迎刚刚脑子里的所有对策全都失了效,一下子绷紧了弦,眼神如刀似箭,敌视着他。 “谁派你来的?”谢承奕语调不变。 这话一出,霍阿迎可像是被点了火一样,苦涩一笑道:“你们这倒是挺能羞辱人的啊?” 长长松了一口气,仰脸道:“这话该我问你吧?是不是王长岳派你来的?” 谢承奕饶有兴趣道:“长岳?你怎么知道他?” 这句话在霍阿迎听来,分明就是不打自招,再觑男子容色,倒也不像是好色调戏之徒,霍阿迎脑子一转,瞬间回归理智,这样的人应该不喜欢谄媚,大不了,赌一把,赢了就是改变命运,输了也没比现在更糟,不由得冷色道:“我怎么会知道他?这你应该问他是怎么把我从临安绑过来的?又是怎么给我下药欲把我送进国舅府去伺候那个糟老头子的?这么大的侯府竟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妄为百姓信服!” 谢承奕闻此,脸色阴郁的厉害,甚是骇人…… 霍阿迎刚逞了一时口快,这会子发现谢承奕的脸色后,心间陡然生寒,看这男子这样,不会一时意起提刀杀人吧? 谢承奕含着这满身的骇人之色转身下床,在下床那一刻,瞥见了床单上的一抹红。 霍阿迎亦发现了红色血迹,脸色羞赫难耐。 “你既成为了我谢承奕的女人,我必不会亏待你!”谢承奕面对床上瑟缩的女子,淡淡说道。 话落这几秒之内,霍阿迎脑海里几近翻涌,他姓谢,便是这侯府里的主子,只是,霍阿迎不是那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认命女人,她太清楚自己这样的人即使进了这府中,也是被磋磨的命,与其被人踩在泥里,倒不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已经开声:“不要!” 谢承奕正在裹着锦袍,手上一顿,抬眼看向霍阿迎,眼神里有一丝难以明说的意味。 霍阿迎太懂这个眼神的含义了,极强的屈辱感和自尊心齐齐涌上,赶紧立直身子,不卑不亢道:“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负责!” 谢承奕眉间一动,诧色看向霍阿迎,欲擒故纵? “那你想怎么样?”不管怎的,睡了人家是真,这事总要有个说法。 “我既然失身与你,不要名总要有所赔偿吧?我爹把我卖与你谢府,这钱我并未见分毫,如今差事被搞砸,你先要确保侯府夫人不会追杀我才行!”霍阿迎极力镇静自己狂跳的心,这样的谈判她是一点儿底气都没。 谢承奕沉色道:“卖你的钱不会追回,谢家也不会追杀你。” 单是这两句话,已经算是给了霍阿迎极大的定心丸了,于是,觑着谢承奕的容色,继续试探道:“那是不是要补偿我些钱财,我即刻离开京城,永远不再说起此事。” 此时,谢承奕已简单收拾好,看着霍阿迎忽闪忽闪的眼神,心底不知怎么,竟有些隐隐的不爽,“这里就这般让你讨厌吗?” 霍阿迎垂眸思忖几秒,只要是没明确反对,就有可能同意。 于是,尽量振作道:“不是讨厌,而是留我在这,除了是你们侯府的一根刺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谢承奕也不再强求,“好!稍后自会有人拿钱给你!” 霍阿迎这下算是放下了心,若是命里终究有这一劫,交付眼前这个男人好像也不算恶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忽然,霍阿迎出声喊住了几乎要走出门的谢承奕。 谢承奕无奈的转身看着霍阿迎,一脸无感。 霍阿迎还未出声,脸色就红的不得了,嗫喏道:“让人准备一碗避子汤吧……” 说完,赶紧拉上帷幔。 面对这一句请求,谢承奕怔了好一会儿,再抬起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酸涩,“好。” 门口,湛力早已等待。 “世子。”湛力躬身。 “去查昨天在霁月楼谁送的酒,另外,准备一千两银票待会送给屋里的人。”谢承奕垂着头整理衣襟安排道。 湛力没明白过来,侧目道:“人?谁啊?” 还是醒春院的婆子去通传他才知道世子来了这儿,不过,婆子只说世子一人,没说有人啊。 谢承奕第一次不自在的说道:“女人……” 此话一说,一向号称冰脸的湛力不由得睁大眼睛,惊得半开口吸气。 谢承奕嫌弃的扔给他一记眼刀,“听见了没?” 湛力这才反应过来,结巴道:“听、听见了。” 话说,湛力心里可是喜开了花儿啊,世子驻守边关十年,治军又严,别说随军女子了,就是个母马都没有,身边天天都是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一不顺就开始了十公里拉练,谁能受得了?外界流言传啥的都有,一遍遍解释都快把夫人整抑郁了,没想到自己就一夜没跟着世子居然被人睡了!他可真是好奇,这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把世子拿下? 就在湛力啧啧直叹的时候,王妈妈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谢承奕随意裹身的袍子显得确实有些不合适了。 王妈妈是真不知道世子在这醒春院,还想着早早赶紧收拾好,好让夫人安心呢,赶紧垂首道:“老奴给世子请安。” 谢承奕立住脚步,语气略有松快,“王妈妈怎么过来了?” 毕竟是世子的乳母,王妈妈自是比旁的下人敢说话些,“昨儿个,大小姐派人传信说是今儿个回来,小住几日,老奴便想着早早收拾好,迎接大小姐回来。” 看着这乌央乌央的一帮人,谢承奕哪敢让王妈妈进去,便清了清嗓子,低声对王妈妈说道:“王妈妈你过来一下。” 王妈妈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世子一向行事坦荡,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话,心里不由得打鼓。 走远几步,王妈妈侧耳倾听。 “我昨夜宠幸了一个女人,王妈妈先不要声张。”谢承奕眼神微动。 王妈妈脸色一喜,赶紧问道:“是哪家姑娘?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高兴的!” 只听谢承奕幽幽说道:“长岳从临安城请来欲送进国舅府的那个女人……” ------------ 第十章 拦截 王妈妈看着世子的眼神,一阵心虚。 “怎么?王妈妈不会说不知道吧?”谢承奕依旧低声问道,可王妈妈听得出语气里的异样。 心一慌,王妈妈噗通一跪,“求世子体谅,长岳也是奉命行事。” “那给她下药也是被逼无奈吗?”谢承奕的眸色越发寒意涔涔。 王妈妈跪在地上,不敢说一句话。 忽然,王妈妈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紧扯着谢承奕的衣角,惊呼道:“侯爷!快!要拦着侯爷!” 谢承奕看着王妈妈的反应,脸色一凛,道,“父亲怎么了?” 王妈妈紧着说道:“昨日侯爷说陛下要清算李国舅,所有人以为霍阿迎被送进了国舅府,所以,让侯爷今日进宫的时候,把霍阿迎说成长岳侍妾,可眼下霍阿迎并未送去国舅府,那一切都不用再说!正好断了一些人想要给侯府欲加之罪的机会啊!”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谢承奕眉头微皱。 湛力回道:“大约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 谢承奕神色谨肃,转身安排湛力,“湛力,即刻快马进宫,一定要拦住父亲!若是与那李国舅扯上关系,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湛力不敢耽搁,疾步而去。 *** 松白院。 柳妩彤伸出玉指,侍女正在精心给她做蔻丹。 涂了一个颜色后,柳妩彤蜷起手指,透着光看了看颜色,点头道:“就用这个颜色吧。” 跪着的侍女眉头微松,颔首道:“是。” 巧儿轻脚走近。 柳妩彤看了一眼巧儿,开口问道:“松华院什么情况?” 巧儿掩嘴笑着,“侧夫人,松华院都要乱套了!” 柳妩彤一听巧儿这么说立马来了劲儿,“怎么说?” “刚刚听角门婆子说昨天世子吃醉了酒,竟然宿在了醒春院!”巧儿眉飞色舞道。 柳妩彤斜了她一眼,眉头微挑,一副看好戏的神色道:“这世子向来狂妄,今日倒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那总归是大小姐的闺房,他宿在那儿也不怕旁人笑话!” 巧儿一副得意神色道:“侧夫人,这样的伤风败俗还不得让侯爷好生罚他一罚啊?” 柳妩彤悠然夸赞道:“你就把这消息再扩大点,万一侯爷不忍心责罚他呢,我倒要瞧瞧这个侯爷引以为傲的世子这般行径,侯爷是不是还能袒护!” “还是侧夫人聪明。”巧儿巴结谄媚道。 “对了,承风呢?”这小儿子天天跑的没影儿,柳妩彤是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 “许是和刘府公子出去了吧,三公子性子自在惯了,在府里觉得受拘束。”巧儿觑着面色说道。 柳妩彤叹了口气,“他就气我吧,早晚得被他气死!” 话虽说的严重,心里还是不由得记挂,“这几日天儿也变凉了,你去嘱咐嘱咐他那房的侍女,多提醒他穿件衣服,那孩子整天野,再受凉了又该受罪。” 巧儿连连颔首,眼底扬了一层神采,“是。” *** 松华院。 “夫人,世子到了。”金铃在伺候关玉兰梳洗,银铃进来禀道。 关玉兰也是好多天没怎么看见儿子了,喜着回道:“快快快,让承奕进来。” 金铃本来想要谄媚几句,一瞧世子这铁青的脸色,一下缩了头往后退了几步。 “母亲。”谢承奕语调平平。 关玉兰一时并未察觉,悦色柔声道:“承奕啊,吃饭了吗?” 王妈妈却催促金铃和银铃说道:“你们先出去。” 金铃一怔,狐疑的看了看谢承奕,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关玉兰这才回过神来,又瞧了瞧王妈妈,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王妈妈额间虚汗细密,“夫人,今日老奴去醒春院收拾,无意碰到世子。世子说、说——” 关玉兰是逢见儿子的事情就激动,急切起身,“怎么了?” “儿子睡了一个人。”谢承奕瞧着王妈妈窘迫的神色,直截了当说道。 关玉兰惊讶道:“额……谁家姑娘?” “母亲辛苦从临安找来的霍阿迎!”谢承奕静静盯着关玉兰,话一出口,就发觉母亲的脸色一瞬煞白。 关玉兰一个趔趄没稳,斜身扶住了桌子,心头如同漏了一拍,颤声道:“怎、怎么、怎么会……” 母亲这样的反应恰是让谢承奕最无语的,也是最心寒的,忍不住低声闷问:“您买她来是要干什么?贿赂李国舅?” 关玉兰知道这祸闯大了,她儿子最在乎的就是名节和骨气,如此一番操作简直是相当于拿钝刀磨儿子的心口,踉踉跄跄去拉儿子的手,慌忙解释道:“承奕啊,你听娘说,娘不是不信你,娘只是想要多一重保障,再说了,那个霍阿迎不会胡说乱讲的,她若是有异样,大不了结果了她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够了!母亲您就不觉得这事做错了吗?”谢承奕懒得去听【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话。 “错?什么错?是为你筹谋为错?还是为你操劳为错?”关玉兰只觉一番真心被曲解,当即也失了理智厉声道。 谢承奕听着母亲对于霍阿迎的【安排】,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了那个一脸决然的女子,若真的送进国舅府,就凭她那个心性,怕真的是要鱼死网破吧,思及,谢承奕的心口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在母亲眼里,她的命就这么贱吗?” 本来一直以为儿子是觉得有碍名节,没想到竟是为了霍阿迎鸣不平,关玉兰本稍稍歉疚的心一下烦躁起来,赌气恣意说道:“她不过是个赌徒之女,就算我不买过来,也迟早进青楼被人蹂躏磋磨,若是进了国舅府伺候好了人,那是一生有幸!论这样讲,她还应该感激我!” 谢承奕知道往下再讨论,无非是更激烈的争吵,“算了,我也不想争辩了,一会儿让湛力给她些盘缠送她出府!” 关玉兰心口的火一下被拱起来,“那是我花了一千两黄金买的,怎能说放走就放走?” 谢承奕甚是理解不了的看向母亲,“所以呢?” 关玉兰一甩手,“一会儿让人牙子过来,直接卖了我还能落点儿钱!” 谢承奕浑身阴郁,眼神肃杀,“我说了,送她出府!” “我偏不让呢!”关玉兰心口的火也被拱起来,十年不着家,这一着家可好,便是为了一个赌徒之女忤逆自己,她岂能接受? 谢承奕眼神幽幽,似挑衅的反驳道:“那不让出府,是否要把她收为通房?再或是侍妾?侧室?亦或是正妻?” ------------ 第十一章 没见过女人吗 看着儿子凛然而去的背影,关玉兰直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孽子!孽子啊!” 王妈妈生怕夫人再气出个好歹,忙去轻抚关玉兰,“夫人,消消气,为了一个霍阿迎再离间了您和世子的情分多不值当。” 关玉兰此时才悲从中来,心酸的抹泪哽咽道:“这孩子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苦心……” “世子生性朗逸,不屑于争权夺势,可要想在京城中扎根攀附,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呐。”王妈妈自是清楚夫人的不易,这么苦,她能体会。 关玉兰长出一口气,心口憋闷道:“也就你能理解我了。” “夫人,老奴觉得既然这个霍阿迎并没送进国舅府,不如遂了世子的意思,送出去得了。”王妈妈一点点引导,此时,她比谁都想甩开这个霍阿迎。 关玉兰看了看王妈妈,不免有些肉疼,“那可是花了一千两黄金啊。” 王妈妈递了一杯茶给关玉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夫人,这一千两黄金固然金贵,可总归有惊无险不是,再说了,世子这么多年哪愿意让女人靠近他啊,整个松青院就一个赵婵是女的,还不让近身伺候,这下倒是能放个心,知道世子并不是您担心的那样,是不是也值当了?” 经过王妈妈这么一说吧,关玉兰也稍稍有些欣慰,她还以为儿子再不近女色了呢,“你这么一说吧,我还好受些。” “是啊,您放任世子去霁月楼不就是想要他散散心嘛。” 提起霁月楼,关玉兰倒也不是那么排斥,反而觉得都是些不争气的主儿,“不过,这霁月楼的姑娘也都是笨,一身的狐媚功夫怎么就留不住承奕住一晚?” “世子洁身自好。”王妈妈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词了。 “洁身自好能要霍阿迎?”关玉兰一时嘴急。 不过,想想霍阿迎,关玉兰又有些理解儿子,“你还别说,这霍阿迎倒确实是个美人坯子,男人见了怎么可能不动情?” 她是生性最恨这些狐媚子,不耐烦道:“送出去就送出去吧,留在府里净糟心,一个柳妩彤已经够够的了。” 王妈妈心底的大石徐徐落下,“夫人这么想就对了,这次趁着世子在京,您也正好寻几个家世品性好的姑娘和世子见见,若是能拢着世子的心不是更好吗?” 关玉兰没大的志向,她只希望夫君顺遂、子女平安,钱够花就行,能力够用就行,至于别的,她没心力管也不想管。 “松白院有什么动静没?”比起儿子,松白院的柳妩彤更是她的心病。 “没有,估计是前几日三公子挨了打,连同松白院也安静了些。”王妈妈揣测道。 关玉兰讥笑道:“她柳妩彤最大的败笔就是这个宝贝儿子,不学无术,吃喝玩乐,让她宠吧,早晚出事!” “侧夫人仗着家世好,倒不觉得是宠溺。”王妈妈之前还向夫人提过几嘴管教一下三公子,可人家除了生恨就是噎磨,王妈妈也不再闲操心了。 这【家世好】三个字犹如一把剑,次次都能让关玉兰火大,“若不是侯爷当年受大理寺卿之恩,怎会娶她个庶女?她倒是拿捏上了,自认家世略好,事事都想骑到我的头上。没门儿!我就是死了也得让她给我守灵下跪!” “夫人也不必忧虑,二公子是老夫人从小养大的,与他这生母性子是一点儿也不一样,二小姐呢又和大小姐关系好,也不怎么认可侧夫人,唯一自己教养的三公子又是这个德行,没什么能和夫人您争得。”王妈妈倒不是恭维,事实确实如此,柳妩彤除了得侯爷的心,倒还真不如夫人的筹码扎实,嫡出大小姐嫁给了晋阳王世子,那是妥妥的皇族世子妃,嫡子谢承奕又是多年为朝征战的将军,虽说暂时有些风波倒也不打紧,实力确实碾压柳妩彤。 关玉兰略略舒展眉心,“也是,与她争执是自寻烦恼。” 眼下,就盼着侯爷那儿别出什么岔子,要不,她可有的烦。 *** 松鹤院,礼佛经堂。 老夫人听着苏嬷嬷说醒春院的事儿,眉心是始终皱着,“那个阿迎现在在哪儿?” 刚刚上了一炷香的老夫人诚心合上手,“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谢府顺遂。” 苏嬷嬷熟练的搀起老夫人,轻声说道:“还在醒春院,想必是夫人还未想好怎么处置。” 这个儿媳啊,千好万好就是这个做事能力差些,幽幽叹了口气,“你让她处置,她除了找人牙子还会干嘛?” “听说,世子已经去了松华院,约摸着是去安排这事儿的。”苏嬷嬷宽慰道。 老夫人稍稍欣慰一点:“左右这事是谢家对不住人家姑娘,现在承奕又做下这事儿,更不能亏待了她。” 苏嬷嬷就知道老夫人心软,“侯爷还在宫里,这各院都有心思,确实需要老夫人您拿个主意。” “你倒是会说话,要是玉兰这事做不好,妩彤更是有理由作妖了。”老夫人心如明镜般看着苏嬷嬷苦笑。 “罢了,你去把阿迎唤来,让她先来这儿,我也好见见是什么样的姑娘让承奕都把持不住。”老夫人还真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十年不近女色的大孙子这样失控。 *** 醒春院。 霍阿迎和谢承奕说完条件之后,现在心里也毛得很。 她也不敢此时出去,面对门口的窃窃私语,心底是一万个悔恨,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是跑断腿也得跑啊。 “唉……”颓坐在椅子上,腰酸的不行。 “这个禽兽,是没见过女人吗?”霍阿迎咬着牙,抚着肩上吃痛的地方,忍不住忿忿骂道。 看着紧攥手心的银钗,霍阿迎一瞬变成了小奶猫,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娘,是阿迎无能,没有保护好哥哥,也没能照看好自己。爹——,以后他就不是我爹了,他害你害哥哥亦不心疼我,不配为爹!”说着,霍阿迎仰起头尽量让泪不落下。 说着说着,又轻轻一笑,“不过,娘,你放心,女儿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我要比那野草野花还有坚强,强到没人再敢欺负我!” 忽然,“叩叩!” “谁?”霍阿迎脸上还挂着泪,眼神却凌厉无比,防备问道。 苏嬷嬷立在门外,语意轻柔道:“姑娘,我们老夫人想请你过去一趟。” 霍阿迎还没反应过来,苏嬷嬷便推门而入了。 看见霍阿迎的那一刻,苏嬷嬷便有种感觉,这姑娘——有福。 “请吧,姑娘。”苏嬷嬷的眼神莫名的让阿迎感到安心,若是娘亲活着应该也是这么亲和吧。 眼见面前的姑娘似有话说,苏嬷嬷眼含笑意的轻声道:“唤我苏嬷嬷就行。” 霍阿迎狐疑的颔首道:“苏嬷嬷,老夫人唤我做什么?” 怕苏嬷嬷误会,霍阿迎赶紧解释道:“劳烦嬷嬷告诉老夫人,我霍阿迎并非是贪图富贵之人,只要放我出府,我一定不乱说话,连夜回临安,绝不会给谢府添麻烦!” 瞅着霍阿迎这小姑娘一脸战战兢兢的神色,苏嬷嬷出声安抚道:“放心,我们家老夫人是菩萨心肠,不会为难你的。姑娘在这总归是不合适的,总得梳洗换身衣服吧。” 这般一说,霍阿迎心底的大石才稍稍放下一点,镇了镇思绪道:“多谢苏嬷嬷,劳烦您前面带路。” 苏嬷嬷随后转身吩咐道:“传轿!” 面对苏嬷嬷如此贴心的安排,霍阿迎心中一阵生暖。 就在霍阿迎挑帘进入轿中的时候,无意见瞥见角落旁肃立的王长岳,只见王长岳眸色戚戚,敛着无尽的愁意。霍阿迎婉转垂眸,他,与她而讲,此生都不会有交集了…… 轿帘落下,王长岳的心也随着轿子的起伏闷闷堵堵,他甚至宁可阿迎被送进了国舅府。 ------------ 第十二章 苦楚 松鹤院。 霍阿迎浅浅扶着苏嬷嬷下了轿,入眼便看到清幽雅致的古韵陈设,青砖黛瓦、玉阶丹墀(chi)、绿树掩映、花香袭人,颇有一种小院闲窗春色深的意思。 “姑娘,这边请。”苏嬷嬷唤了一声,霍阿迎才反应过来。 大约是霍阿迎自己都没注意,她走在松鹤院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不少。 “姑娘,先去梳洗一下吧。”苏嬷嬷领着霍阿迎走到一间房门口。 霍阿迎并不扭捏,她已经这个情况了,还怕什么,只是,左右第一次经人事,被人这么瞅着总觉得别人眼里有话。 “姑娘,屋里的水已经放好了,奴婢伺候您进去吧。”一位长得白净可爱的侍女说道。 “素笺,老夫人准备的有衣服,稍后给霍姑娘拿过来。”苏嬷嬷安排道。 素笺甜甜道:“是。” 霍阿迎只是笑笑,一句话也没说,这个谢府谁是人谁是鬼,她不敢轻易判断了。 屋里,素笺十分认真的伺候着霍阿迎,关切道:“姑娘,这水温合适吗?” 霍阿迎点头。 素笺自顾自说道:“没事,您要是觉得水温不合适了,我就添水,不用觉得麻烦。” 霍阿迎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眼素笺,倒是个心直口快的丫头,年岁倒和她差不多,“你叫素笺?” 素笺一笑,“是。” “那个人是谁?让你们这么重视?”霍阿迎幽幽问了句,她总不能连谁睡了她都不知道吧。 素笺先是愣了一下,明白霍阿迎的意思后,琢磨了下才说道:“那是侯府的世子谢承奕!” 霍阿迎:“谢、承奕……” 素笺骄傲道:“世子驻守边关十年,功绩卓著,为人正直良善,这次也是刚刚调回京,要是说起世子可是京城世家贵女们争先恐后要嫁的对象呢。” 霍阿迎一撇头,满腹不屑道:“他正直?他良善?还都要嫁他?” 看着霍阿迎的反应,素笺虽不明白但也尊重,“姑娘许是对世子有些误会。” 误不误会霍阿迎并不关注,他们八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只希望这次安稳逃离京城,她就谢天谢地了。 再之后,霍阿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唯一的念头只有逃离此处。 半个时辰后,霍阿迎由着素笺穿好衣服,美的直让人眩目…… “好美啊……”素笺伺候了许多主子,可生的这么冰肌玉骨、肤如凝脂、身材极好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无不艳羡的感叹。 对此,霍阿迎唯有苦笑,这样的美貌对她来说可不就是枷锁吗? 挑帘。 “老夫人,霍姑娘来了。”苏嬷嬷禀报。 谢老夫人慈眉善目道:“让她进来吧。” 霍阿迎提起裙角,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些许。 探寻着谢老夫人的身影,霍阿迎眼睛滴溜溜转着。 只见拐进去之后,一位通身气派,雍容华贵,容色端正的老夫人正含笑的看着自己,霍阿迎的脸一下红了,语无伦次道:“老、老夫人、好。” 谢老夫人静视着霍阿迎,浅浅含笑拍了拍身边,招手道:“来,到祖母这儿来。” 霍阿迎一怔,“祖母?”没人这样柔声悦色的对过她。 许是一下被当做了孩子,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霍阿迎紧绷的弦儿略略舒展了些。 依依走向谢老夫人的时候,霍阿迎脑中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应对。 只是,在霍阿迎走近老夫人的时候,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看到阿迎头上的银钗时,眼神微微错愕。 “你叫——霍阿迎?”谢老夫人看着眉目清丽、柔肌玉骨的女子,心中油然升腾起了亲切感。 霍阿迎颔首,“是。”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来自临安?”老夫人复问。 阿迎点头,“是。” “你父母叫什么?”老夫人越看阿迎越有些熟悉。 听到这问话的时候,身旁的苏嬷嬷和阿迎都愣住了。 阿迎一头雾水的回道:“家父霍仲樵,家母沈芳絮。” “芳絮?……”老夫人心底一沉,喃喃道。 “老夫人,阿迎对侯府并未有任何非分之想,还请老夫人放阿迎走!”阿迎沉沉一叩。 谢老夫人这才缓过神儿,幽幽的看着阿迎,唏嘘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霍阿迎心中涟漪不大,她的苦,多了去了,如今被圈在这里就是她最大的苦楚。 “祖母想让你跟着承奕,虽是侍妾,过几年再给你抬个位份,倒也不会慢待你,你觉得怎么样?”老夫人话题倒是转的挺快,快的霍阿迎愣了几秒。 按照常理来说有老夫人的撑腰,她即使没有荣华也是有富贵的,可是,霍阿迎太清楚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标好价格的,想要不劳而获,以后要受的苦不知道还有多少,她自认自己不是能当金丝雀的料,直截了当回绝道:“多谢老夫人体恤,阿迎自认没有那个福分,阿迎只希望侯府能许我出京。” 谢老夫人挺是惊讶,“为什么呢?” 在老夫人的认知里,女子清白大于天,更何况是自小颠沛流离的女子,好不容易攀附到荣贵之家,谁会放着天赐的享福机会不要啊,再一个,老夫人有个私心,她想让阿迎留下,即便承奕真的不喜欢,那她就当孙女养着也行。 “老夫人,阿迎是被爹爹卖来京城的,亦是被谢府下药才失身于世子。对于这件事,阿迎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想大肆宣扬,可阿迎自小生于泥沼,不管品性还是才能都进不了侯府,与其捆绑世子,不如请老夫人赏个恩德,允阿迎出京。”霍阿迎说的不卑不亢,倒让老夫人对这个娇柔女子另眼相看。 这心性,真是未变…… “你当真不想留在侯府?”老夫人语调柔柔。 霍阿迎没有一点犹豫的点头,“是,阿迎不想留在这儿。” 既是如此,老夫人也不能强人所难了,想了好久,老夫人才幽幽慨叹道:“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老身就不再为难你了,一会儿让苏嬷嬷给你拿些银两,送你出京。” 得了老夫人的首肯,霍阿迎面上终于悦色不少,沉沉叩首,“谢老夫人!” 在出门的时候,霍阿迎又对苏嬷嬷请求道:“阿迎有件事要麻烦苏嬷嬷。” 苏嬷嬷善解人意道:“你说,嬷嬷能做的一定帮。” “我想喝一份避子汤。”前路不知深浅,霍阿迎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苏嬷嬷被霍阿迎的话说的有些惊。 “好,素笺,你来一下。” 约摸一刻钟后,一切收拾齐整之后,霍阿迎背着苏嬷嬷递来的包袱上了车。 “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金银细软,都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老夫人说好歹缘分一场,希望姑娘能往后顺遂。”苏嬷嬷上车的时候特意对霍阿迎说道。 “一千两?” 说实话,霍阿迎甚是意外,论别人,发生了这般事情,别说给自己拿钱了,恐怕灭自己口的都有,可这老夫人竟拿了这么多银两?不过,阿迎也只是一时疑惑,有钱谁不要啊,更何况还是白来的这么多钱,做什么营生都够了。许是第一次有人这般记挂自己吧,忍不住交心道:“谢谢嬷嬷,也请嬷嬷替阿迎谢谢老夫人。” 苏嬷嬷舒了一口气,摆手道:“快走吧……” 霍阿迎实在没忍住,眼底泛起了酸涩,招了招手,放下帘子。 “驾!”马三儿驾车往码头赶去。 霍阿迎抚摸着包袱,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像是做了一场梦,这场梦里,她没了爹,没了家,没了清白,也没了前路的指引和羁绊。临安是回不去了,她也不会再回去,赌棍老爹能卖她第一次就有可能卖她第二次,她不能羊入虎口。左右就当自己是孤儿吧,这辈子就寻个安稳日子就行了…… *** 松鹤院。 “老夫人,阿迎已经上了马车。”苏嬷嬷对闭目念佛的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眼睛缓缓睁开,似感慨似叹息道:“这世界,真小……” ------------ 第十三章 彻查 京城,皇宫,宣明殿。 皇帝箫闻章脸色晦暗不明,眸子幽深,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的瞧着这大殿之下的【暗战】。 “陛下!臣有本要奏!”刑部尚书苏阳立身秉着笏板启禀道。 箫闻章幽幽望了一眼寒蝉若禁的大臣们,扬声道:“准奏。” “臣要参奏李国舅七条大罪: 一、诱陷官员、结党营私 二、收受贿赂、勒索钱财 三、强占掠夺百姓私产 四、私藏享用贡品 五、纵容家宅奴才行凶逞恶 六、强抢民女 七、隐匿银税!” 李国舅本就两股战战、浑身瑟瑟,听到苏阳掷地有声的痛陈他的罪状的时候,更是细汗如珠、躬着身子不敢说一句话。 箫闻章容色盛怒,“啪!”的一声,拍在了龙椅扶手上。 整个大殿的大臣齐齐跪下,谨肃叩首,“陛下息怒!” 李国舅更是在抬头瞥见皇帝的一瞬间,头皮发麻,脑中全空,身子瘫软如泥,哪里还有一点儿往日的张扬跋扈样子,几近跪着匍匐道:“陛下,臣冤枉!陛下恕罪啊!” 苏阳不急不躁,眼神微微示意,两个太监便抬着漆色木箱进来,“陛下!为了不冤枉国舅,臣特地把每条罪状的证据都进行了归类和分辨,这些都是查实的卷宗和画押状子,还请陛下过目!” 面对如山的铁证和皇帝的容色,李国舅自知这一劫躲不过去了,于是,沉沉叩首。 箫闻章此生最恨结党营私之徒,李国舅这是往枪口上撞,“高攀!” 内监总管高攀稍稍倾身,“奴才在。” “传旨!李茂祥,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妄听妄为,为臣不正,有负皇恩!赐李茂祥死罪!褫夺爵位封号,家产抄没!诸子年十五以上皆戍极边!其党内涉罪人等依律处置!”箫闻章厚重阴郁的声音重重回荡在大殿之内,直让人心如重石敲击,难以平复。 这份圣旨可谓是处置极重,相当于把皇后母族势力全数尽消了…… 圣旨刚下,便有凄厉的哭诉声从外面传来。 “求陛下念在臣妾多年伺候的份儿上,留下兄长一条命!求陛下开恩啊!” 高攀紧步上前,低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跪叩。” 箫闻章的眼神一瞬幽深,冷凝之色尽显。 还未等到开口,便听到男声传来,“求父皇开恩!” 箫闻章浑身蕴满了戾色,眼底徐徐杀意,“传旨六宫,皇后疏于礼教,后德有亏,妄乱朝政,即刻起,收回宝印宝册,封足长春宫!” 众大臣皆是错愕惊恐,收回宝印宝册,这不是相当于废后吗?这可是朝基之本啊,不由得让人血气上涌,直谏道:“陛下,后位乃是六宫之基,怎可轻易收回宝印宝册啊,还请陛下三思!” 箫闻章眸色微动,幽幽落在大臣身上,“这么说,朕这天下缺了李氏不可吗?” 这话谁敢应声,刚刚说话的大臣浑身一抖,“臣知罪!” 再往后,便没有大臣敢妄言了,不仅如此,从这局势就能看出,皇帝并非是一开始有意处置皇后,怕是太子牵扯到了其中,皇帝才一瞬起了收回宝印宝策之心。 下一刻,泼天的富贵便应声而下,“盛贵妃,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纯粹,即刻起,着即册封为皇贵妃,赐执掌六宫之权!” 盛政霖一听妹妹擢升,心底难抑激动,即刻回道:“谢陛下隆恩!” 而盛道桉又一次凭借姑母的荣升而骄心四起,这京城的勋贵中,谁又是他的对手…… 正因如此心理作祟,他悄然往一旁看过去。 众大臣起身后,原以为再无事会禀了,谁料到侍御史秉着笏板,提声道:“微臣有事要奏!” 大家刚刚放下的心即刻揪了起来。 箫闻章脸色正不善,声音也不耐烦起来,“说!” “臣要参奏定阳侯私下勾结李国舅!”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定阳侯什么人?陪着皇帝打天下的重臣亦是功臣,常年谨慎言行从不敢逾越半分,再说,他的儿子谢承奕更是镇守边关的名将,整个北晋谁人不识?怎会勾结李国舅那个草包饭袋? 再看定阳侯谢崇坤,脸色瞧不出异色,只是淡然回道:“梁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梁大人一脸正色道:“启禀陛下,定阳侯世子也就是谢将军因被举报带军不力,原定是今日由李国舅赴边关详查,可侯府不知何缘故,竟派人寻了一位绝色佳人欲送进国舅府贿赂李国舅,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请陛下明察!” 若是说刚刚李国舅的事情,大家唏嘘,那这件事,大家就是吃瓜了,一向正直的定阳侯怎么如此蠢笨? 箫闻章也是一脸的难看,“定阳侯,这梁栋所言可属实?” 谢崇坤正色道:“臣未做此事,纯属无稽之谈!” 那梁大人一瞧谢崇坤满脸否认,急切质问道:“定阳侯,昨日巡防营正好围了国舅府,亲眼看着国舅府的管事接了女子从侯府出来进了国舅府,此事,一查便知,你无从抵赖!” 谢崇坤满是鄙夷之色道:“梁大人可是看到了女子从侯爷接出来的?” “侯府是不是接进来一位名唤霍阿迎的女子,此女子生的绝色又深谙妖媚之道,乃是你的夫人所授意的行径!请陛下彻查!若是朝堂中有定阳侯这等言表不一之徒,岂能辅佐好江山?”梁大人字字珠玑,说的意正言辞,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箫闻章听着梁栋说的这般清楚,心里也不禁生疑,“那就查一查,也好还定阳侯一个清白!” 定阳侯谢崇坤依旧面色不改,“臣身正心直,愿求查证!” “范镇!”箫闻章扬眉。 即刻,范镇躬身,“臣在!” “传唤巡防营,去搜查国舅府,是不是有这个——”箫闻章一时没记着女子名字,看了一眼梁栋。 梁栋觑着面色回道:“霍阿迎。” “对,搜查霍阿迎是否在国舅府?”箫闻章不由得在心底又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是否果真如同梁栋说的那样绝色。 范镇得令,疾步赶往国舅府。 朝堂之上,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信或不信,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定阳侯若是真做了什么巴结国舅的事,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世子这事儿,也挺让人慨叹的。 “承奕在做什么?”原本寂静的朝堂之上,箫闻章竟直直问道。 谢崇坤没料到皇帝会这般询问,便如实回道:“犬子受召回京后一直静候陛下召见,未曾做事。” 箫闻章垂眸,看不清容色和眸色,只有低低的声音传来,“算来,他也回来挺长时间了……” 再未有什么话说了,谢崇坤也没有再说什么,百官都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约摸半个时辰后,殿外响起:“范统领觐见!” ------------ 第十四章 福星 范镇英气飒飒进入大殿,半跪拱手道:“回禀陛下!昨日国舅府管事确实拉了一个女子进入国舅府!” 一瞬,大殿哗然。 谢崇坤眼神坚毅。 盛政霖瞟了一眼儿子,只见盛道桉嘴角微微扬起,顿时,眉头紧锁。 范镇沉了沉气,继续说道:“不过,管事拉进去的女人实际上是霁月楼的姑娘,并非是定阳侯府的人。” 盛道桉脸色一凛,忍不住呢喃道:“怎么可能?” 那梁大人更是错愕在原地,木讷几秒钟之后忽然指着谢崇坤说道:“不可能!一定是定阳侯府派的!” 箫闻章耐性不足,阴着脸色道:“梁栋,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 一句话,问的梁栋哑口无言。 谢崇坤跟着说道:“梁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本侯?” “陛下,定阳侯府真的接来了一个女子要送进国舅府欲取悦李国舅的!”梁栋慌乱跪下,语气发虚。 谢崇坤定了定神,说道:“陛下,臣的夫人前段时间思家心切,有些忧色,臣便嘱咐属下从其母家接来了一位远房侄女,想着让她来京城陪陪夫人,以解夫人的思乡之情。不知怎的,这话怎么进了梁大人耳中竟是如此粗俗不堪!难不成我侯府只要进来一位女子都要向梁大人通禀一声?” 几句话,便说的梁栋容色惭愧,皇帝亦是满脸厌弃。 “陛下,定阳侯一定是从中作梗了!”梁栋仍不死心,红着眼叫嚣着。 “够了!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逐出御史台,今后不要让朕再看见这等心思歹毒之人!”箫闻章实在是不屑于去听他多说一句。 梁栋听见这话,那是吓得思绪全乱,魂不守舍的循着盛道桉的身影,刚想出声,便瞧见了盛道桉警告的眸色,那眼底的杀意比皇帝眼底还甚,顿时,所有的话都咽了进去,皇帝可能只是杖责,可若是盛道桉下手,那有可能是整个家都陪葬了,只得咽下苦楚,心中锥痛而去…… “退朝吧!”箫闻章走之前扫了几眼大臣,眼神幽幽从盛政霖身上扫过。 只这一个眼神,盛政霖便觉得如芒刺在背。 将将出了宣明殿。 大臣们便围着盛政霖恭喜起来,“盛大人,恭喜啊,盛皇贵妃娘娘这是六宫之首了啊。” “是啊是啊,盛大人,您可得好好准备两杯好酒,咱们好去沾沾福气啊!” 盛政霖一向形象亲和,不由得悦色对大臣们回应道:“刘大人和郭大人别笑话我了,皇贵妃这事也是赶巧了,好酒盛某绝对管够,随时欢迎各位大人前来!” 这般说辞之下,大臣们可都是面露悦色。 而告别寒暄的大臣后,盛政霖一秒变脸,阴沉着脸色对盛道桉说道:“你给我过来!” 盛道桉此时也正直气头上,忿忿甩袖跟上。 刚到宫门转弯处,盛道桉还在暗暗气着,没来由的便觉得飞来一掌,盛政霖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盛道桉脸上。 火辣辣的刺痛感让盛道桉即刻收起了那份骄意,“父亲。” “蠢货!梁栋是你安排的吗?”盛政霖已算压制怒意了。 盛道桉吸了口气,吃痛的嘶了一口,“我就是想要让谢家栽个跟头。” 盛政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儿子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出息点?把你的才能用到朝堂做事上,咱们盛家就不愁以后了!你老是盯着谢家干嘛?” 盛道桉就是想不通盛家富贵比谢家高了那么多,为什么谢承奕一出现他就不显眼了。 盛政霖长长舒了一口气,叹息道:“一会儿去给你姑母请个安,今后,把心思好好收收!” 盛道桉捂着脸,闷声道:“是。” 一直到盛道桉回到府里,仍旧想不通这件事。 直到吴彪回府禀告。 “到底怎么回事?”盛道桉眼底的怒色压都压不住。 吴彪谨肃回道:“公子,找到处理这事的人了,说是路上不小心把霍阿迎弄丢了,李管事后来说找到了,便直接带回了国舅府,谁承想是他随手找的霁月楼的姑娘,想必是怕您处置。” 盛道桉心底火气难消,一下把杯子甩到了门框上,顿时,瓷片尽碎,“找人!找人把李管事一家都给我处决了,混账东西,竟敢欺瞒我!!!” 吴彪觑着面色,试探道:“可是,那李管事在牢里啊。” 盛道桉不耐烦道:“你不会找牢里的人做啊!他敢耍弄我,到了哪我都要出这口恶气!” 吴彪只得回道:“是。” *** 定阳侯府。 谢崇坤一回来就关了松华院的门。 关玉兰、谢承奕、王长岳、王妈妈都静静站着。 谢老夫人一听儿子回来,也赶来了。 谢崇坤看向关玉兰,尽是埋怨和厌恶道:“今日要不是湛力及时赶上,我这会儿都得随着李国舅一起去牢里了!那个霍阿迎呢?” 关玉兰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侯爷,随后看向老夫人。 谢老夫人正色说道:“是我传的话,送她出府了!” 谢崇坤震惊道:“出府?” “儿子觉得霍阿迎不便在府,便应了她出府的请求。”谢承奕已经比谢崇坤高出许多,通身散发的气场也比谢崇坤更沉稳。 谢崇坤气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你这个孽子啊!你是要气死我啊!” 关玉兰小心翼翼说道:“她走了不好吗?就当回到了以前一样。” 提起自己的这个夫人,谢崇坤真是无言以对,“今日在朝堂之上面对梁栋的步步紧逼,那么清楚,那么详实,我怎能处处隐瞒?只得说这霍阿迎是你母家那边的远房侄女,来京城是为了陪你才瞒了过去。” “那陪完回去不是很正常吗?”关玉兰嘟囔一句。 谢崇坤被关玉兰的天真气的心口疼,不由的捂着心口,徐徐道:“关键是陛下在离宫的时候,特意差了高攀说近日让承奕进宫的时候,带着霍阿迎进宫,也好让大家对此谣言自绝于口!” “进宫?”关玉兰头脑一阵发懵。 谢承奕震惊的转头看了看扶额的父亲,这才明白父亲为何这般着急。 谢老夫人那么沉静的性子也不由得急了起来,“按照你这么说,阿迎还不能走了?” 王妈妈幽幽附和道:“可眼下都走了几个时辰了,追也追不上了啊……” 关玉兰第一次见侯爷这样焦灼,忍不住出主意道:“或者从青州找人,到时候真的进宫也能放心。” 谢崇坤还没说话,谢承奕倒是开口了,“既然梁栋能把阿迎的事情摸得那么清楚,那么,必然是有内应见过阿迎,若是找人再去替代她,可就又有一个隐患要防着了。” 这话可算是说到谢崇坤心里了,忍不住对关玉兰指责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还想我在朝堂上再被质问一遍吗?再说,你有那么绝色的侄女吗?” 这么扎心的话倒也是实情,真有那么绝色的侄女,她至于费这劲嘛。 谢老夫人思来想去,还是要找霍阿迎,于是,说道:“崇坤啊,你赶紧派人去找阿迎,不管费多大代价都要找到她,我看阿迎这孩子啊,不是麻烦,是我们谢家的福星啊!陛下晾了承奕那么久,这次竟打着承奕的名号让她也进宫,不管是什么目的,承奕总归得见天颜能把话说清楚就是个好事。去找吧!” 谢承奕低着头,脑海中都是阿迎昨夜婉转承欢的妩媚和今早决然离去的清醒,其实,早上阿迎欲拿银钗刺他的时候他全都知道,一来他想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真的被逼,另一方面,他想赌一下这个女人会不会杀他。 于他而言,之所以让阿迎离开,也是因为他第一次碰的女人竟然在清醒之后想逃离的这个行为刺痛了他,那么多的女人都想要爬上他的床,唯独阿迎竟完全不在意谢家名号,不在意他是否是北晋名将,只是因为不喜欢他而已。 所以,祖母提议的时候,他没有反对,他甚至有一点不想反对…… ------------ 第十五章 寻她 “既然要寻她,我就把话说清楚。今后,霍阿迎便是来自青州的远方侄女,谁也不许再提临安之事!”老夫人凝重说道。 “是。”关玉兰纵使不情愿可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还有,她和承奕的事情就先压下去,谁再提一句,逐出侯府!长岳,这事儿由你去办,务必人人清楚知悉!”谢崇坤不能让事情再脱离掌控了。 长岳神色复杂,“是!” “我带人去找!”谢承奕倏地起身。 谢崇坤只是安排道:“低调!” 谢承奕第一次这般情愿的去做一件事,“是。” *** 码头,已过午时。 看着人潮涌动,湛力几乎是没一点头绪,“这么多人怎么找?万一已经驶离京城了呢?” 谢承奕锁着眉头,“船只离京也是有时间点的,你去打听打听已经离京的船只都是哪些船房的?有没有见过阿迎?” “是!” 湛力带人分开去打探消息,谢承奕便环顾码头周围,想要试图找寻一些线索。 忽然,一个卖绒花首饰的小姑娘拉着谢承奕的衣角,怯懦道:“公子,买朵绒花吧?” 谢承奕正是心烦,便说道:“不买。” 小女孩被谢承奕的语气吓得一缩,扭头向一边了。 而小女孩还没走多远,一个男子便拿了藤条恶狠狠朝着小女孩抽去,“你个没用的东西!” “啊——”小女孩疼的一抽,瑟缩着求饶道:“我再去卖花,求求别打了……” 远处的谢承奕看着男人粗暴地打着小女孩,恶狠狠地斥责着,骂声难听至极。小女孩被打得蜷缩地上,惊恐的眼神中蓄着泪,充满了无助和恐惧。脑海中无意识便代入了阿迎会不会小时候也这样…… 心中立马升腾起来一股难抑的愤懑,极快的朝着小女孩走去,在男子的藤条抽在小女孩身上的那一刻,谢承奕紧紧抓住藤条,一个运力,便把男人掀翻在地。 小女孩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死死躲在谢承奕身后。 男人骂骂咧咧起身,“你找死啊,敢坏我的好事!” 谢承奕极其平静的语调说道:“在这京城,我竟不知道还有你这号人物!” 男人也不废话,啐了一口血沫,恶煞的瞪着谢承奕,“给老子闪开!” 谢承奕微微侧身,把小女孩掩在身后,淡声道:“闭眼。” 随后,在男人举刀奔袭而来的时候,一个右手顺着刀锋缠过男人胳膊,只听下一刻,男人胳膊应声而断,凄厉哀嚎道,“我的手!” 码头船房的巡防人赶紧过来,正要惩治寻衅滋事者的时候,猛地瞧见谢承奕的身影,原先阔首的恶霸样即刻切换,躬身赔笑道:“世子,您怎么到这来了?” 谢承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旧不咸不淡道:“这是你管?” 领头者点头道:“世子指示。” 谢承奕转头看了看小女孩,问道:“他是你的亲人?” 小女孩吓得还在发抖,仍旧拽着谢承奕衣角,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是被他买来的。” 谢承奕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扔给躺在地上痛苦面色的男人,又对领头者说道:“仔细查查他身上背了多少人命!” 说完,伸手扯住小女孩,沉声道:“走!” 小女孩仿若不敢相信一般,愣了几秒,随后赶紧递上了脏兮兮的小手。 看着谢承奕的坚毅,小女孩紧抿嘴唇,几乎快哭了,“谢谢世子。” “不用怕,以后就随我回府。”谢承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一些。 小女孩感激的点头,“将军和那个阿迎姐姐一样好心肠……” 正是一脸愁绪的谢承奕唯恐自己听错了,转头俯下身,看着小女孩说道:“你说阿迎?” 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道:“嗯,阿迎姐姐买了我好几朵绒花。” “她在哪儿?”谢承奕急切问道。 小女孩眨巴眼睛,有些怯懦说道:“被刚刚打我的那个叔叔带走了。” 谢承奕放开小女孩,阔步走向刚刚那个男人,若是说刚刚只是气愤,那这会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厉,只见他直直扼住男人的脖子,眸色杀意浓浓道:“你把绑的那个女子藏哪儿了?” 小女孩跑的气喘吁吁,指着男人道:“我看到阿迎姐姐被你迷晕的!” 男人涨红着脸,几近要断气。 谢承奕一把把他扔在地上,脚踩着他的脸,几乎是压制着声音:“在哪儿?” 男人翻着白眼,只觉五脏六腑疼的要散,语调飘忽道:“怡、怡红院……” 谢承奕看着远处的湛力,唤道:“湛力!” 湛力牵着马疾步过来,“世子。” “怡红院!快!”话未说完,谢承奕便翻身上马,“驾!” 湛力心头一紧,迎敌的时候世子也没这副怒色。 *** 怡红院。 霍阿迎被捆绑着手脚,封着嘴,每动一下,都被身下的枯枝硌的肉疼,她憋屈的看着乱糟糟的地方,心里是一万个咒骂,她就想安安静静离开京城怎么就这么难? 刚出牢笼,看这样子又是被人牙子绑住了吧。 在临安被卖的时候,她好歹也是被好好伺候的,并没受这些罪,可眼下的情况看来,不容乐观。 要真是被卖进青楼,她可就真的完了,这时候,阿迎确实有些后悔,老夫人那般待她,若是留在侯府做个妾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越想越难受,心里酸涩的不行,忍不住哭出声来。 泪珠簌簌坠落,整个人极致的破碎感…… 门外,脚步声渐重。 “开门。”一个粗重的女人声。 下一秒,一个满肚肥肠的男人和一个长得刻薄面相的女子剜着眼走进来。 “花姐,你看这小娘子行不?”男人笑的轻浮淫荡。 被唤做花姐的女人眸中一亮,像打量货物一般的看着阿迎身子的每一处,甚至下手没轻没重的捏揉了几下阿迎身上,这样的羞辱直让阿迎目眦尽裂瞪着两人。 花姐不由得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啧啧道:“模样和身材倒是上乘胚子,就是这性子嘛,不好……” 男人赶紧谄媚道:“花姐手段那么多,还怕收拾不了这小蹄子吗?” 花姐似乎对着男人的恭维和跪舔十分受用,有些想松口的意思。 男人赶紧说道:“花姐,怡红院的春央姑娘一病倒,可不就是少了个摇钱树吗,您要是能把这小娘子收拾服帖了,那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啊?” 一句话,正正说到了花姐的痛处上,要不是自己怡红院的头牌惹了脏病,她哪能这么急吼吼找生人女子。 “这女人没什么背景吧?”花姐幽幽问道。 男人拍着胸脯,一脸认真道:“放心,花姐,我什么时候让您操心过,这女人无亲无故,连自己去哪儿都没定呢,就算是拉进了怡红院,也不会有人找的。” 花姐闻此才算是满意,伸手对男人说道:“去拿钱吧。” 男人一脸惊喜之色,连连道谢:“谢花姐!谢花姐!” 待男人离开之后,花姐又瞧了瞧霍阿迎,嘴角上扬的弧线轻蔑而冷漠,眼中闪烁的是不为人知的算计和狠毒,让人不寒而栗,“你啊,今后就跟着花姐吃香的喝辣的吧……” 可这话在阿迎听来,甚至比吃肉喝血还阴森可怖。 她怎能接受这样的摆布,只能不断的呜咽挣扎,踢弹着一切东西。 花姐约摸是对其有了兴趣,索性说道:“左右你也走不出这怡红院了,有什么想说了便说吧。” 随后,竟拿掉了塞在霍阿迎嘴上的布条。 阿迎一阵干呕,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顾不上自己蓬头垢面的阿迎,喘着粗气祈求道:“求求花姐放了我,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 许是司空见惯的缘故,花姐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斜睨道:“你觉得是你的钱多还是你能替我赚的钱多?” 霍阿迎心口疼得厉害,可不敢有丝毫松懈,情急之下,急道:“定阳侯府世子!花姐,你去找定阳侯府世子,就说我是霍阿迎,他会拿钱的!” 原以为花姐会顾忌半分,谁料花姐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道:“还定阳侯府世子?你倒是真敢说!你是他什么人要他来赎你?姑娘,就算是找理由也找个可信点的吧。” 还没等阿迎再说两句,花姐便说道:“你啊,今晚洗干净点去好好接客,花姐我还能笑脸对你,若是你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小心花姐也会翻脸无情!” 今晚?接客? 霍阿迎被这生活磋磨的此时整个心态都崩了,忍不住怒视花姐:“你这个遭天杀的恶妇,我就是死都不会让你赚一分钱!就算是变成鬼,我也要夜夜缠你身边,让你生不如死!” 花姐被霍阿迎一瞬激怒,厉声道:“来人!” 声落,立身进来两个男人。 花姐怒视着霍阿迎,吩咐道:“给我打!打到她服软!我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下一刻,沾着盐水的鞭子便抽到了阿迎的身上,那一瞬皮开肉绽的生疼直让阿迎浑身颤栗,闷痛的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花姐。 “继续打!” “啊——”鞭子声在空气中回响,随着每一鞭落下,霍阿迎的脸色越发苍白,入骨的疼不断让她密汗滑落,她意识模糊的看着鞭子,脑海中逐渐闪现阿娘和哥哥的样子,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温暖而热切,阿迎想,去找阿娘和哥哥或许是另一种幸福吧…… ------------ 第十六章 买卖 身披黑色金丝大氅,孤冷绝尘、矜贵无双的谢承奕扬手挥鞭,与这星月交相辉映,仿若踏着清辉的战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翻身下马后,直直朝着怡红院内走去。 “哎!你们谁啊!”一男子趾高气昂指着谢承奕一干人等。 湛力丝毫不给男子任何再次狂妄说话的机会,一个飞刀,正中男人手臂。 正在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一见血溅当场,四下叫唤着逃散开来。 而几个拿着刀的小厮一脸横色的朝着谢承奕和湛力袭来。 湛力即刻说道:“世子,您去寻阿迎姑娘,这里交给属下!” 话毕,一个刀直直奔着湛力砍来,湛力扭头的瞬间,眼神便狠辣起来,翻身去和那些人打斗起来。 谢承奕看着有人往一侧跑去,便顺着方向走去。 刚进后院,便听到凄厉混着颤抖的声音,“别打了!” 心口一紧,是阿迎没错了。 循着声音走去,谢承奕脑子里尽是阿迎被欺辱鞭笞的想象,若真是那样,他必定踏平这怡红院! 心口迸跳的厉害,谢承奕眸子一深,看向那扇紧闭的红色木门。 “嘭!”踹门而进的谢承奕一眼瞧见了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女子。 女子抬眼一望。 谢承奕一滞,这竟不是霍阿迎? *** “你是临安城的霍阿迎?”只说眼前这女子绝色,怎么都没想到她就是临安城的霍阿迎啊?花姐心头震颤,连忙从高傲之姿变成了惊喜之色。 “都说临安城的霍阿迎骨相皮相皆是上乘,得了她一人,便是得了一座金山,竟比这霁月楼的苏茵都要胜上几分,单是那一手的好琵琶和婉转动听的曲调都能令人回想三天……”花姐眼中尽是艳羡之色,之前的狞色也消的无影。 再看眼前女子,是哪儿哪儿都满意的紧。 霍阿迎镇了镇心思,缓缓站起,她本不想再说临安之事,怎奈造化弄人。 “姑娘,可愿展露一手?”花姐心痒难耐,眼前之人若真的是霍阿迎,那她可是捡着宝了吧! “刚刚手脚捆绑的有些酸胀,这会子弹琵琶倒是有些不适……”霍阿迎略略拿捏几分,虽然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可阿迎知道赚钱的向来有耐心,不仅如此,越是难以得手的,越让人抓耳挠腮的想要。 花姐立马回头瞪了一样男子,“不知轻重的东西!” 回头再看阿迎的时候,便有了几分客气之意,“姑娘,可否上楼相谈?” 霍阿迎镇着心思,随其上头。 眼前的房间设置的倒是精巧的很,不仅有琴棋书画,连随手的用品都是金丝檀木,心里不禁暗叹京城倒真是个有钱的地儿。 “姑娘,请坐!”花姐虽然精明,倒也不是大街上撒泼打滚德行。 霍阿迎看向一旁放置的琵琶,饶有兴趣道:“那可是江南文曲阁的琵琶?” 花姐眼前一亮,“姑娘眼睛倒是看的仔细。” 霍阿迎抚着这上好的琵琶,熟练的拨弄了几下琴弦。 花姐示意,让人赶紧搬了个椅子在阿迎身边。 阿迎也不怯懦,盈盈而坐,抱起琵琶,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而婉转的声音便倾泻而出,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栾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 曲毕,霍阿迎玉指轻按琵琶。 可悠扬婉转的声音却一直盈盈绕绕,花姐听得正是入迷,好一阵才让她缓过神儿来。 “好、真好……”花姐不由得回味、信服、赞叹。 “花姐见多识广,阿迎献丑了……” “霍姑娘这就谦虚了,这样的技艺在这京中可真是独一无二!”花姐不由得又叹一声。 霍阿迎缓缓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为了躲避父亲做的这些努力直至今日倒能救了自己一次。 “若是霍姑娘进了我怡红院,我保证,你荣华富贵,哪个都不会少!”花姐信誓旦旦道。 可霍阿迎此生都不愿进青楼之地,之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亦不想。 “花姐是想赚一时快钱还是想赚长久之钱?”霍阿迎不答反问。 花姐一愣,“这是何意?” 正在此时,门外小厮跌跌撞撞跑了上来,惊恐道:“花、花姐,楼、楼下有人找。” 花姐一副不耐烦道:“有人找就有人找,慌什么!” 小厮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是定阳侯府世子。” 花姐惊愕。 随后,转头看向霍阿迎。 霍阿迎没想到谢承奕会来找她,回应着花姐的眼神,“我说了,你想要钱的话可以找他……” “世子已经打砸了半个怡红院,您看——”小厮提及谢承奕,腿都打哆嗦。 花姐这才意识到可能是闯祸了。 “姑娘,我也只是求财。” 霍阿迎微微一笑,人畜无害的样子,“花姐,我也想求财,刚刚的话可想好了?你是想赚一时快钱还是长久之钱?” *** 湛力解决了那一群看门的小厮,走至拐回来的谢承奕身边,“世子。” “你确定她在这儿?”谢承奕不由得复问。 湛力一愣,“额,说的是这儿啊。” 谢承奕看着这花客众多的楼上,心中一暗,霍阿迎不会已经—— 这样一想,只觉心头酸涩刺痛难抑,提着剑便上了楼。 刚上几个台阶,一个小厮便躬身上前,“世子。” 谢承奕耐心全无道:“阿迎呢?” 小厮后撤一步,躬的更厉害了,“世子,您随我来。” 谢承奕跟在后面,阴郁着脸。 看着这雕琢精美的门窗,还有是不是缭缭绕绕的脂粉香气,谢承奕满是抗拒。 忽然,门被从里面打开,“世子,请进。” 错然的谢承奕抬脚而进,抬眼望去,只见,身着杏色团锦琢花群,长发半挽,斜插两只玉钗的霍阿迎正端然的坐在桌边饮茶,好一副休闲惬意的模样。 “你——”谢承奕不知如何询问,在他印象里,一旦入了青楼的女子哪个能逃过魔爪,再不济,被看管起来言语相逼也是有的吧,可你看这霍阿迎,容色更显娇柔,眼底毫无惧意,哪里有被逼迫之象? “世子万安!”花姐笑容满面的凑近。 “在下只是请阿迎姑娘进来喝杯茶,世子莫要误会。”花姐解释道。 谢承奕一瞥,“到青楼喝茶?” 花姐一滞,不由的被谢承奕的神色吓住。 霍阿迎这才起身,“世子何须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说完,走向谢承奕,“世子,寻我是何事?” 谢承奕没再给霍阿迎说话的机会,直接拉起她的手,奔门外走去,这里,多一秒他都不想她在这儿…… 刚走出怡红院,霍阿迎便挣开了谢承奕,揉了揉被拽的疼了的胳膊,狐疑道:“世子还没说找我做什么?” “随我回去!”谢承奕脸色极差。 霍阿迎轻笑,“世子这是反悔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谢承奕看向霍阿迎。 霍阿迎一怔,果然是财大气粗,只是,她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我得先知道回去做什么吧?” “我是救了你!难道回侯府不比在这儿强?”谢承奕对霍阿迎的抗拒有些不满,他生怕她受一丝伤害,她是一点不懂。 想想勾心斗角的大院儿、生子争宠的世家,霍阿迎真不觉得侯府能有多好,当然,青楼这地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两个魔窟罢了。 “你得先说做什么,要是不划算的事情,倒也没意义做。”霍阿迎像一只浑身带刺的野猫一样。 谢承奕只得说道:“过几日你需要随我进宫一趟,以后,在侯府你以主子自居,每月可以给你一百两,吃穿用度不用你担心,怎么样?这样的条件可以吗?” 既然霍阿迎只认钱,那就以钱打动吧。 霍阿迎眉头一动,原来是有求于自己啊,一个月一百两,吃穿不用担心,这买卖也不是不能做啊…… ------------ 第十七章 来头 松鹤院。 “阿迎回来了吗?”老夫人一夜没怎么合眼,脑子里尽是零零散散的片段回忆。 苏嬷嬷赶紧奉上安神茶,递了一个云锦勾花腰枕,软语道:“已经回来了,世子在照看着。” 老夫人眉头一松,似庆幸又似歉意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嬷嬷伺候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这样的神色。 “老夫人,您似乎对这个阿迎格外上心。”苏嬷嬷轻问。 老夫人思绪飘远道:“苏檀,你觉不觉得阿迎头上的银钗很熟悉?” 苏嬷嬷:? “芳絮,其枝的女儿啊……” 苏嬷嬷浑身一震:“那、那是——” “兜兜转转,我还能看到这支银钗,是幸还是不幸?”老夫人幽幽道。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苏嬷嬷凝色道。 只见老夫人阖上双眸,喃喃道:“以后多关照些,既是有缘来,或许是让我弥补一些遗憾吧……” *** 松华院。 晋阳王世子妃,自家的嫡女,谢鹤君此时正坐在母亲床边。 “承奕这是要把我气死啊!那是个赌棍之女,下贱胚子,怎能留她在府啊???”关玉兰听到儿子巡回霍阿迎并送她回了倚梅院,当下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这会子心头还发堵呢。 谢鹤君轻轻侧头看了一眼外面忙着的金铃和银铃,端起燕窝,舀了一勺递向母亲嘴边,不紧不慢道:“母亲,听父亲说此事不可再提。” 关玉兰摆了摆手,这个时候就是琼浆玉露她也喝不下去,“我这不是心里发堵给你诉诉苦吗?” 谢鹤君泰然自若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有微词,否则,家宅不宁事小,皇恩动荡为大。” 想想侯爷的烦躁,关玉兰也明白女儿字字在理。 “现在整个侯府都乱透了,松白院虎视眈眈想找我错处,你爹又是个没耳根子的,如今连你这一向扛事的弟弟也来给我添堵,你说,我能不焦心吗?”关玉兰话锋一转,整个人又低眉委屈不行。 谢鹤君叹了一口气,语气是淡漠无比,“母亲若是日日这么满腹牢骚,只怕父亲只会离您越来越远!” 关玉兰被女儿一句话噎的半天没做声。 “您是这侯府的主母,将来承奕建功立业,您就是镇守谢家的老夫人,再受宠都要在您面前屈膝称小,您还求什么?”谢鹤君语调越发清冷。 这时候,关玉兰似乎才察觉到一丝异样,“君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鹤君旋即恢复神色,“没有,女儿知道这些话不中听,只是,在这府里怕也没人敢这么直言,女儿再不说出口,母亲您又怎能知道局势危急呢。” 关玉兰深深叹息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偌大的侯府怎么可能事事顺遂,不过,比起你面对的晋阳王府事情少多了。” 谢鹤君眼神幽幽,心思也飘忽了。 “对了,这段时间你过的怎么样?”关玉兰收拾好心情,这才想起关切问女儿。 谢鹤君微微一笑,“挺好的,你就不用操心我了。” 关玉兰欣慰的拂了拂女儿的头发,“那这次就在家多住几日,好好陪陪我,正好也陪陪你祖母。” 谢鹤君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君儿,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毕竟,承奕——”关玉兰柔声道。 谢鹤君从不在意这些,“若是我换了住处,才会被人妄议,承奕是我弟弟,没事。” 听了女儿这般说,关玉兰才放了心,“你这样说倒是没错。” “母亲也不用担心,承奕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乱来的,母亲只需把这侯府管理好了就行。”谢鹤君尽量劝慰道。 “嗯,好,大抵是母亲老了,才会这么焦虑吧。”关玉兰没来由的低落了一下。 谢鹤君一笑,“您这还没抱上孙子呢,就开始说老了啊,要是让祖母知道,又该说您了!” 关玉兰微微嗔道:“你这孩子!行了,这也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 谢鹤君依依起身,行了礼,“那鹤君就回去了。” 从松华院抬脚出门。 伺候谢鹤君的婢女平儿低声道:“王妃,您怎么不说王爷的事呢?” 谢鹤君眼底流动忧伤,“说出来又有什么用,侯府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平添烦恼罢了。” “可世子不一样啊,世子乃是北晋的镇远将军,单是说他的名号都能号令无数人,只要世子能去敲打敲打王爷,他一定不敢如此对您!”平儿义愤填膺道。 谢鹤君摇了摇头,“你啊,想事太简单,承奕这次被召回京不就是皇上忌惮他的势力吗?我又怎能此时给他添麻烦,别说了,这事烂肚子里。” 平儿心中难忍,可她也知道王妃心里的苦楚,只求这在几天能缓解缓解吧。 *** 松白院。 柳妩彤软软贴在谢崇坤的身上,轻轻撩着谢崇坤的心口,软糯道:“侯爷,那个霍姑娘是什么来头,怎么还能和世子一起进宫呢?” 谢崇坤心烦意乱道:“我说过了,她是青州那边的侄女,这事儿,长岳没传达清楚吗?” 柳妩彤赶紧凑近了谢崇坤,软绵绵的身子几乎挂在了谢崇坤身上,“我这不是听外面的人胡说几嘴想弄清楚嘛,要是传开了,那不是有损侯府颜面啊。” 谢崇坤深深望着跳跃的烛火,意味复杂道:“她的事情就不要再打听了,若是从松白院传出什么闲话来,我可不轻饶的!” 虽是玩笑之言,柳妩彤却嗅到了一股警告的意思,侯爷能这么说那就会这么做,她虽然心里有小九九,却也知道什么是重什么是轻,“哎呦,侯爷你吓着人家了,妩彤就是问问,这松白院里的嘴哪个不严,我第一个收拾!” 谢崇坤这才搂紧柳妩彤入怀。 此时的柳妩彤更加坚定了,这霍阿迎不简单。 *** 松青院。 谢承奕坐在椅子上,静的出奇,脸色甚是骇人。 “世子,怡红院的事情已经处置完了。”湛力静侍说道。 刚刚说完,赵婵便端着雪燕进来,柔声道:“世子,这雪燕是大小姐今天送过来的,给您炖了一盏。” 谢承奕脸色阴郁,“谁让你进来的?” 一瞬,赵婵那脸色如酱猪肝似的,脸色一下臊红到耳根儿,不由得语无伦次道:“奴婢、奴婢——” “出去!”谢承奕厉声道。 赵婵哆嗦的放下雪燕,垂着头往外退。 谢承奕抬眸看向雪燕,眼神一动,出声道:“慢着!” 赵婵眼睛一亮,停了步子,“世子。” “把雪燕都送到倚梅院。” 赵婵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刺痛不已,“是。” 随后,看向湛力道:“你明天去找两个小厮来松青院伺候。” 湛力幽幽的望了望门口的赵婵,又转头颔首,“是。” 门外的赵婵死死抠着凉亭的栏杆,切齿道:“霍——阿——迎!” 屋里,谢承奕搓了搓胀痛的眉间,“查到霁月楼的酒是谁动的手脚了吗?” “盛家大公子。”湛力低低说道。 “盛道桉?”谢承奕倒是没想到。 “不仅如此,您让我查的梁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湛力紧着说道。 谢承奕抬眸,定定说道:“也是盛道桉捣的鬼吧。” 湛力点头。 谢承奕不由得嗤笑,“这个盛道桉还真是无孔不入!” “那盛二公子会不会也……”湛力忧虑道。 谢承奕并未直言,盛泽锡终究是盛家子嗣,按理说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只是,他亦是谢承奕看着长大的,心性单纯和他那老谋深算的老爹和诡计多谋的大哥并不相似,希望依旧是那个能交心的朋友吧。 眼下,他还无暇去收拾盛道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第十八章 阿迎的动力 夜半。 暗室。 “韩忠参见将军!” “赵艋参见将军!” “宋疾参见将军!” “黄岱参见将军!” 四人利落挺拔的半跪拱手,句句都彰显军人的刚毅和风骨。 谢承奕静静看着四人,语调虽轻,却见四人如耳提面命般的恭谨垂首听着,“军中可有何动静?” 韩忠回道:“自将军离开边境,南靖一直蠢蠢欲动,不过,鉴于我们之前的布防坚固,倒也没让南靖有任何可乘之机。” 谢承奕眉头紧锁,“南靖小王爷贺兰察已经伤好,有了他的坐镇,南靖相当于如虎添翼,边境虽说固防较好,可那小王爷一旦洞察我们的计划,边境就危险了。” “将军,这陛下是怎么想的,那齐王哪里带过兵,他在军营都是瞎指挥!我等还被他从带军将领中踢了出来,这口气,我是怎么都忍不下!”赵艋可是谢承奕手中最出名的悍将,他性子虽烈却也不至于忤逆军令,齐王这样出事很明显意有所指。 “将军,您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将士都说只要您一声号令,誓死追随您!”宋疾凛凛说道。 黄岱也是随着附和,“就是,将军,咱们都认将军指令!” 几人说的义愤填膺,韩忠却压火道:“咱们是来给将军宽心的,你们这不是让将军难做吗?” 赵艋不服道:“这不是事实吗?” 韩忠瞪了他一眼,“事实就是陛下正想借此时机收回将军的军权!将军此时一旦有异动,陛下正好名正言顺扣个罪名!这谢家军之名此时对于将军可不是好事!” “嘶——”赵艋这榆木脑袋此时像是按了开关一样,瞬间清醒。 “你是说陛下是故意的?”宋疾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黄岱也像是拨开迷雾一般的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咱们几个都被架空军权了。” “那现在怎么办?”宋疾可不甘心多年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辜负。 谢承奕这才放了茶杯,眼神从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幽幽道:“等……” “等??”四人齐齐凝视疑惑道。 “是!只能等!韩忠都能看明白的局我若是不入,陛下岂不是更起疑?”谢承奕对这位陛下可不是那么崇拜。 “可南靖怎么办?”宋疾担心道。 赵艋一拍胸脯,咧咧道:“怕他做甚!他南靖只要敢伸手,我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韩忠一直蹙眉深思,赵艋越是这样说,他的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是清晰,试探问道:“敢问将军可是就等着南靖伸手?” 谢承奕赞许的看了韩忠一眼,论说他带的这几个过命将领,有勇还有谋的当属韩忠了。 黄岱脑袋一转,也明白过来了,眼睛晶晶亮道:“怪不得将军从回京之后便大张旗鼓的出入青楼喝个花酒,原来是为了麻痹南靖啊?” 谢承奕微微颔首,“此计可好?” 韩忠点头:“好!” 赵艋狂夸:“必须是好啊!” 宋疾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万一乱套了呢?”黄岱不是不信将军,他是不信齐王。 谢承奕定定看向几人,犹如托孤般的郑重道:“所以啊,需要你们坚守!” “将军,齐王都把咱们撵出队营了,怎么坚守……”提起这事儿,宋疾都要炸了。 “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不必多想。”谢承奕三分淡然七分郑重道。 “不多想?”黄岱觑着谢承奕面色凝思。 韩忠脑中一动,即刻明白了将军的意思,躬身颔首道:“属下遵命!” 其余三人相互一看,便明白了谢承奕的“用心”,齐齐坚定拱手道:“属下遵命!” “你们不必再进京,若有急事,信鸽传报!切记,小心行事!”谢承奕看向几个人的眼神里除了吩咐还有嘱托。 直到四人漏夜而出,天际也几近将明了。 *** “世子,睡会儿吧。”湛力看着主子面色晦暗,禁不住想要劝解一下。 睡?他倒是也想,只是,白日倒还好,现下过了瞌睡的劲儿,整个人的脑子出奇的清醒。 谢承奕一袭月色宽锦素袍,端坐在石桌前,手抚酒杯,眉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知怎的,这会儿夜深人静之际,他竟有些动情。 十年禁欲,一朝失算,他原以为自己并不当回事,可听到要接阿迎的时候,他就有些心跳加快了,去找阿迎的路上,他有想过,其实,侯府里养一个女人倒也不是难事,可谢承奕决不允许任何事情失去掌控,那种无力的痛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此时,他静坐于此,便是在想对策,如何让自己的生活恢复到之前不受波动的状态。 “湛力!”许久,谢承奕淡然唤了一声。 湛力随后进门,“世子。” “收拾东西,我明日去别院住。”谢承奕大约想着眼不见为净。 湛力一愣,“去别院?您连侯府都没怎么住过,别院那儿更是不经常打扫,怕是不宜住人啊。” 许是实在不理解,疑惑道:“世子,为何要住别院?” 谢承奕眼刀一甩,“怎么?我还要向你报备?” 湛力脸色一滞,赶紧摇头,“属下逾越!” “找人收拾收拾吧!明日就住过去!”谢承奕这心里跟大浪翻涌似的,总不平静,语气都有些不耐烦。 湛力虽不理解,稍稍解释道:“世子,您若想出去住,老夫人那儿……” “无妨,这两日祖母身子无大碍了,我即便出府也不打紧。”谢承奕说道。 湛力这才颔首,“是。” *** 倚梅院。 “不要……不要……”躺在床上的霍阿迎眉头紧蹙,手紧紧攥着被角,似乎正在经受什么难以言明的痛楚。 素笺急急安抚道:“姑娘不怕,已经到家了。” 可这安抚似乎没怎么起作用,阿迎额间的汗越来越密,眉头也越锁越紧。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醒醒!!”素笺怎么唤,阿迎都没反应,这可吓坏了素笺。 “霜儿,霜儿,去喊徐大夫!”素笺喊道。 霜儿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往府里的药房奔去,“徐、徐大夫、救、救命……” 徐匡一个惊醒,连忙起身去开门。 霜儿小脸涨红,“姑娘好像有事!” 徐匡急急赶来。 进屋便听到阿迎如泣如诉的攥着掌心道:“不、不要!娘亲,不要!哥哥!” 素笺连忙对进来的徐匡描述道:“徐大夫,姑娘这会儿高热了,胡言乱语的,您快瞧瞧!” 徐匡一敛衣袖,伸手去试霍阿迎的额间温度,不由得一惊:“嘶!这么烫!” “您快想想办法吧。”素笺看着阿迎这样,实在是着急。 徐匡谨肃道:“别急,别急,我现在去煎药!” 阿迎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九岁那年,爹爹又赌输了银子,眼睛熬得猩红失去理智的他竟把娘亲签了卖身契欲送进青楼,一心一意爱着爹爹的娘亲心如死灰,绝望的看了看阿迎,便决然的在屋里悬梁自尽了,阿迎死命的想要推开那扇门,她那么小的身子推得满身伤痕却仍旧推不开门,只得拍着门哭求娘亲,唤她,想让娘亲看看她,可怜可怜她,可她的力气太小了啊,不管怎么做都似乎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透过门缝看着娘亲一点点咽气。 最后,还是哥哥撞破了门,冲了进去把娘亲抱下来的,哥哥抱着娘亲冰凉的身子,死寂一般的瞧着门口数钱的爹爹,那一刻,阿迎只恨不能一剑抵死亲爹,同一天,当几个人牙子拉着哥哥走的时候,阿迎都快哭断气了,护她的娘亲没了,护她的哥哥也没了…… “姑娘,快醒醒!姑娘——”素笺一直焦急唤着。 霍阿迎只觉坠入冰层时被人狠狠拽着,一惊,幽幽醒了。 “姑娘,你醒啦?”素笺看到阿迎醒来,又哭又笑道。 阿迎打量了一周,这才想起来又回来了,挣扎着起身。 “没事,做噩梦了。”阿迎闷声道。 素笺拍着胸脯,“姑娘没事便好。”随后,便赶紧递了杯水。 阿迎端着杯子,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她死过好几回了吧,这次,她就是爬也要爬到谁都伤害不了她的地方…… 入夜。 当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霍阿迎悄悄起了身。 锦盒里的银票规规整整的放着,阿迎又不放心的数了数,嗯,有两千三百五十二两了。 不知道哥哥最终被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哥哥是死是活,阿迎唯一知道的是哥哥一开始是被人拉去了杭州,不过,阿迎知道哥哥那么爱她一定也在拼命活着想要找她,就像自己现在一样,而倘若活着,那么赎哥哥的这笔钱就要很多很多,多到她咋舌,多到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多到她拍下银票随时能带走哥哥才可以,而眼下的她没有任何资本,只能靠绝对的足够的钱去救出哥哥。 她常常幻想着,等到救出哥哥,她一定要给哥哥开一间书院,小时候,哥哥最喜欢读书了,只要能熬到寻回哥哥,她就有了希望。 如此一想,霍阿迎的心底才幽幽有了那么一丝光亮。 眼下看,赚钱最快的便是这定阳侯府了,只是,这样挣钱的速度还是太慢…… ------------ 第十九章 来钱快 松青院,一大早,湛力就安排了几个小厮在收拾东西。 赵婵远远看着,心中甚至急躁。 趁着一个小厮出来的时候,一把扯住小厮,“哎,这是做什么?” 小厮看着这样急切的赵婵,不由得挠挠头,“把东西搬到别院啊。” “别院?搬到别院干什么?”赵婵一脸惊诧。 小厮不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赵婵愣愣几秒,放开小厮,心里拔凉拔凉的,喃喃道:“万一去了别院我就更没机会了……” 直奔松华院的赵婵赶到的时候,夫人还没起。 金铃走至内室,轻轻出声道:“夫人,松青院有事要报。” 下一刻,便从里面传来端淑的声音,“进来吧,伺候我起来。” 金铃一招手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这才轻脚进去,撩开帷幔,便看到脸色疲惫的夫人,“夫人可是昨夜睡得不安稳?” 关玉兰微微叹气,“睡得浅,王妈妈呢。” 金铃轻声回道:“王妈妈说给您熬些补气血的粥,这会子应该在小厨房。” 关玉兰点了点头,说到头,关心她的也只有王妈妈了。 “对了,承奕那边怎么了?” 金铃一边伺候着关玉兰穿衣,一边觑着她的面色,“刚刚赵婵过来,说是世子要搬去别院住,这会子正在整理东西呢?” 本来一脸疲惫的关玉兰倏地的一下扭头惊讶道:“别院?” 金铃颔首,“是啊,别院又潮又冷,几乎每月才打扫一次,配备的丫鬟和用品都不完善,去那住不甚舒适吧?” 关玉兰疑惑道:“不是住松青院住的好好的,怎么想着去别院呢?” 金铃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关玉兰琢磨了几下,还是觉得不妥,便对金铃说道:“你随我去瞧瞧!” “是。” 赵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圈圈,直到看见夫人一脸急色的走了出来,心底才算有了指望,“给夫人请安。” “你那主子为什么去别院啊?”关玉兰这急性子脚步未停的走着说着。 赵婵极快跟上了夫人,“奴婢也不清楚,一早起来就看见世子在收拾东西了。” 关玉兰一脸不满之色道:“你没近身伺候吗?” 这话可算是说到赵婵的痛点了,满目不甘道:“昨晚,奴婢给世子送了一碗燕盏,世子也不知怎了,说都送去倚梅院,并说不准奴婢再近身伺候了。” 倚梅院…… 这话一出,关玉兰心口就揪起来了,要不是侯爷吩咐不能撵走霍阿迎,关玉兰高低要把霍阿迎扔到护城河里喂鱼,她只觉得是从这女人来府里才让一切都不顺遂的。 压着怒气的关玉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松青院门口。 湛力正在吩咐小厮搬东西,“都轻一点,别碰碎了!” 下一秒,便看到了夫人。 “夫人。”湛力躬身请安。 关玉兰眉头一皱,“承奕呢?” 话刚落,谢承奕便拿着书走出来,不自知的说道:“湛力啊,这本书——” “母亲?你怎么来了?” 关玉兰上来就斥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 谢承奕看了一眼瑟缩的赵婵,心中明了道:“我在府里待的闷,去别院住两天,正好也松松筋骨。” 关玉兰再斥责还是心疼居多,“你在边关松了十年筋骨还不够啊?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城,也不待在娘身边……” 谢承奕早已不太习惯这样的亲昵,“我又不是去远地方,拢共就几脚功夫。” 关玉兰也知自己管不了儿子了,便瞪了一眼儿子,“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吗?你说你整天玩这些刀枪剑棒的,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成个家,找个心仪的妻子?” 谢承奕不由得头皮一麻,又来了,“行行行,我保证过了这段时间就听你的,仔细去考虑一下人生大事。” 关玉兰紧接着跟上道:“以后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可你不能总和那帮老爷们待一块!等边关之事一定,你就要老老实实在家见姑娘!” …… 谢承奕一脸黑线,关玉兰熟视无睹道:“这事没商量!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谢承奕也不想再说什么,投降道:“行,知道了。” “还有,我觉得你身边的赵婵伺候的挺好了,没个女人伺候也不行,就算去别院,也带着伺候吧。”关玉兰有自己的心思,这个赵婵心思单纯,关于儿子的所有事都能及时通知她,也让自己省了不少心思。 谢承奕本就觉得可有可无的事情,随口道:“知道了。” *** 一切收拾就绪,上马车的时候,湛力打听完消息便来回复谢承奕,“世子,阿迎姑娘病了。” “昨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回来反而病了?”谢承奕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抬眸问道。 湛力摇头,“素笺说许是做噩梦了,一直在发抖。” 谢承奕凝眉,凭她昨日那样的【镇静】,能做噩梦倒是真没看出来,只是,这话听着,心里怎么有点不落忍? “世子,还走吗?”看出主子的不大对劲,湛力觑着面色问道。 谢承奕原本就是不想让阿迎再搅扰自己的心绪才要去别院,这会只觉心头烦躁,干什么也没心思了,锁眉道:“走、走、走。” “那个,让徐匡仔细照看着,别让一些人搅了她的清静。”谢承奕说完这句话便闭目养神了,湛力只觉世子看起来更躁了。 湛力想了想,还是说道:“世子,这个东西应该是阿迎姑娘的吧,昨天掉在马车上的。”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支银钗。 谢承奕眉头一皱,这不是那天抵着自己的银钗吗? “世子,要现在给阿迎姑娘送过去吗?”湛力问道。 谁知谢承奕接过银钗,竟往自己袖中一放,继续闭目养神,“不用,病好之后,让她自己来取!你派人告知一声就是了!” 湛力:……(这还没出府呢?) *** “素笺,我出去一趟。”高热刚退,霍阿迎便裹了披风,带了面纱,整个人包裹的就剩眼睛了。 素笺一愣,忙说道:“姑娘,你身子不适,再加上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等我忙完随你一起去?” 霍阿迎连忙回道:“不必了,你先忙,我只是去买一些胭脂水粉。” 既是如此,素笺才颔首,“是,那姑娘小心些。” 霍阿迎特意差了辆马车,绕过长街,直奔城西的一个茶楼。 “田叔,你先拿着钱在楼下吃茶,我去楼上拿个东西马上就下来哈。”霍阿迎笑着递给车夫田叔几颗银瓜子。 田叔自是喜不自胜,连忙说道:“阿迎姑娘,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候着。” 霍阿迎这才噔噔噔上了二楼。 “叩叩叩!”霍阿迎四顾无人后敲门。 下一秒,只见竟是花姐开了门,惊讶又赞赏道:“我以为姑娘今日不会来呢。” 霍阿迎妥帖道,“我既说了是长久的买卖便不会食言,做生意嘛,讲究个诚信为主,花姐既然肯做我的伯乐,我怎么也不能让花姐失望不是。” “行!就凭姑娘这句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虽堕入花巷,可花姐也是个仗义之人,她敬佩霍阿迎的胆识也欣赏她的头脑。 霍阿迎深深给花姐鞠了一躬,“花姐的恩德,阿迎永不敢忘!” “姑娘大可放心,花姐在这京城里最明白的就是明哲保身,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我不关心也不在乎,自然不会说出半个字,绝不会给姑娘添一点麻烦,我在乎的向来只有赚钱。”这大概是阿迎最希望听到的,眼下她和谢承奕共为命运共同体,决不能让任何可能的意外发生。 霍阿迎微微颔首,随后掏出一张谱子,“花姐,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三天之内,必有回应!” 花姐正喜欢这样爽快的主儿,当即拍下二百两,“姑娘辛劳,事成之后,另有钱银!” 霍阿迎收下银票,淡淡道:“每月初五、十二、二十七,我便在此处等花姐。” 花姐看着谱子的眼睛都要直了,嘴角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住,只恨没有早点遇到霍阿迎,连连应声道:“放心,阿迎姑娘,今后咱们联手,何愁这京城花魁不长久在我怡红院呢!” “只是,阿迎姑娘,不是花姐爱打听哈,你说世子为了你那般上心,你安心做个妾室不好吗?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啊?”花姐见过那么多男人,可像世子这样的男人,还是第一个,满京城都是世子洁身自好的传闻,如今一心一意吊在一个小女子身上,还不上赶着啊。 霍阿迎看了一眼花姐,满是通透的说道:“花姐,人各有志,我吃不了那碗伺候人的饭,再说了——”想想一个月固定的一百两,霍阿迎摇了摇手里的银票,“跟着他也不见得比我自己挣得来钱快啊……” ------------ 第二十章 这女人,脸色变化真快 竖日。 天色晴的正好,微风和煦,抚肤徐徐。 “世子呢?”霍阿迎转身凝问。 素笺忙回道,“世子去别院了,还没回来呢。” “别院,这偌大的侯府还住不下他吗?非要去什么别院?”霍阿迎有些疑惑。 “许是世子想练兵了,从军十余年几乎不歇着,这冷不丁圈禁府里难免受不住。”素笺道。 “那叫欠打!”阿迎揶揄道。 “对了,我的银钗还在他那儿呢,等会你随我去拿一下吧。”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要不是她这两天没怎么抽出空,早去拿了。 素笺应声道:“是。” *** 别院。 “这里怎么这么简陋?”虽然阿迎自小住的凄凉,可这里与侯府相比,别院还真就是只练武的地方,到处都是校场,训练用具,马匹,靶子,还没进去,就能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操练声。 素笺拍了拍灰尘,有些皱眉道:“不然夫人就不让世子来了,这里常年不怎么打扫,总不是个正经住处。” 霍阿迎倒是有些好奇,她幼时便向往花木兰英姿飒爽的故事,只恨自己花拳绣腿练个舞还行,练武,着实不行。 一小厮跑过来道:“阿迎姑娘,世子在校场呢,我领您过去?” “可以啊,正好我也瞧瞧咱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勇士是怎样的风采!”阿迎甚是有兴趣。 倒是素笺一拉阿迎,“姑娘,校场到处尘土飞扬的,又满是操练的汉子,您到底是个女儿家,又是侯府的表姑娘,不管是身份还是旁的,实在不大适合前往,不如先去偏厅等一下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素笺总觉得世家姑娘得有一定的矜持和疏离,这样才能免了让一些人嚼舌根子。 阿迎不禁有些失笑,她竟忘了现在是侯府家的表姑娘,再也不是街边迎笑的普通女子,自然是事事都需要记得一个分寸,更何况现在身为世子表妹,更得注意仪态礼节,于是,颔首道:“那就先去偏厅候着吧。” 小厮并未说什么,先是领着两人去了偏厅,而后,奔去校场。 对着身着束口深枣色练功服正在拉满长弓瞄准靶子的谢承奕回复:“世子,阿迎姑娘在偏厅等您。” “咻!”长箭直直射出,下一秒,守卫扬旗,正中靶心。 谢承奕这才扭头道:“你没说我在这里吗?” “说了。”小厮道。 湛力倒是有些微微的失望,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而来这里受邀的女子,她可是第一位。 不过,显然人家并不在乎。 湛力在一旁宽解说道:“许是阿迎姑娘不大喜欢校场这破马张飞的操练模样,毕竟是女子呢。” 谢承奕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子随意扔了长弓,淡声道:“去偏厅吧。” 湛力心里发毛似的接住长弓,心里猜不透世子想干嘛,这里有什么可看的,除了老爷们儿就是撩蹄子撒欢奔跑的马儿,阿迎姑娘能喜欢这些? 偏厅里,阿迎未坐,她是对哪儿哪儿都好奇,悠悠走走。 红木漆桌上摆的不是花瓶古董,倒是各式各样的刀剑,竟还有一柄短箭。 阿迎好奇的拿起短箭,仔细的看了看,喃喃道:“这短箭有些年头了呦……” “别碰!那是世子的心爱之物!”刚刚泡好茶的赵婵一进门便冷色说道。 霍阿迎凝视了几秒赵婵,女子直觉,她感觉这赵婵好像对她有敌意似的。 “别院比不上府里,姑娘莫要嫌弃这茶。”赵婵虽说的是客气话,可这语气怎么听着一点也不客气。 霍阿迎静静放下短箭,与素笺对视一下,幽幽道:“我只听说别院里操练士兵,倒没想到女人待久了也会变得粗声粗气啊。” 赵婵立马凝色。 霍阿迎虽答应进侯府,可没说要连丫鬟的气也受着,若这人是世子的心上人,那还好谈价钱,可这像吗? “姑娘,这短箭是世子十八岁那年亲上战场时给自己留的,意义寻常,旁人是不让碰的,奴婢也是怕世子生气。”赵婵见霍阿迎一直静视看她,心里不免打鼓,软了几丝语气解释道。 霍阿迎这才回应道:“哦?这样啊,不过,你怎么确定我就是旁人呢?万一我这表妹可以碰呢?” 赵婵脸色不免难堪,低眉道:“是奴婢逾越了。” 霍阿迎满是得体的微笑,亲昵道:“没事儿,你倒也是忠心,一会儿见了世子,我定会好好在他面前夸你几句的。” 赵婵一怔,实没想到霍阿迎会这么说,虽心里狐疑,到底面上不能表露,对着阿迎躬身道:“多谢姑娘体谅,奴婢还有活儿要干,先行退下了。” 霍阿迎也不拦她,左右不是来找她的,何必因她生气,不值当。 倒是素笺,瞥了瞥赵婵的方向,“同是奴婢,也不知她到底在优越什么!” 霍阿迎只当没听见。 随意环顾的时候,便被一旁放置的兵书吸引了,轻轻翻开,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越看越觉得有滋味…… “没想到你还看得懂兵书啊?”刚进门的谢承奕便一眼瞧见了拿着兵书,聚精会神的霍阿迎,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霍阿迎一怔,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兵书,浅笑道:“我哪儿能看得懂兵书啊,不过是想琢磨琢磨。” 谢承奕只用锦帕擦了擦手,衣服还没换,整个人显得干练许多。 “我这别院也没什么好茶,你将就着喝一口。”谢承奕自在坐下。 霍阿迎一脸的客气,“刚刚世子的奴婢已经说过这话了,不过,瞧着脾气不大好,世子该对身边人关切关切。”自打娘亲去世,哥哥被卖,霍阿迎就不再委屈自己了,因为她没有软肋了,索性,能不受的气就不受,她又不是出气筒,何必承受别人的遭弄。 谢承奕一愣,随即看了一眼湛力,湛力垂首。 “我此次来是想拿回银钗的,劳烦世子取一下。”霍阿迎面色温和道。 谢承奕这才刚坐下,茶还进口,于是,淡淡道:“不知放在何处了,要找,得费些时间。” 霍阿迎一听便凝了脸色,“世子,莫要开玩笑。” 谢承奕倒是觉得好玩,“一支银钗而已,我谢府这些日子给你的钱财够买一个铺子的银钗了吧?” 霍阿迎压下心底急躁,匀出了几分凝重,“那只银钗对我很重要,还请世子返还。” “谁送的?这么重要?心爱之人?”谢承奕静视。 霍阿迎瞧着谢承奕打探的神色,心里不禁暗诽,这世子倒是个好事精,怎么什么都想知道,要不是需要在他手心讨生计,她可要甩脸子的,想通之后,自嘲笑道:“我哪能和世子相比,这满京城都是您的倾慕者,我就是一个想要吃穿不愁的普通女子,对谈情说爱不感兴趣,银钗是家人给的,虽不值钱,是个留念。” “我怎么听着这话有一股酸味儿?我这人就是记性差,心情好记性才好……”谢承奕拿起茶碗盖,轻拨浮沫,无意瞥向霍阿迎。 直到这时,霍阿迎才算是看明白,敢情这谢承奕是故意的,于是放软姿态,礼节俱在,却比刚刚更多几分伤感,不就是想听好听话嘛,依依开口道:“此钗是我娘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也是我最后的念想,知道世子贵人多忙,还希望世子仔细想想。” 谢承奕端茶的手一顿,喉间滚动,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到底不忍再逗趣她,“湛力,去找找!” 湛力立即转身去了内室,只是,刚进去,便看到一个锦盒里规矩放好的银钗。 湛力仔细包好。 “世子。”湛力禀告。 谢承奕一扬头,湛力便走向了阿迎,“阿迎姑娘,您的银钗。” 霍阿迎接过银钗,笑着福身道:“多谢世子,阿迎就先不打扰您了。” 谢承奕话顿心口,只得看着霍阿迎毫无留恋的背影。 不由得叹道,这人真是,求人的时候真够柔,不求人的时候真够冷…… 霍阿迎这边刚准备上马车,湛力便追了过来,扬声道:“姑娘等一下!” 阿迎一怔。 湛力跑至跟前,拿着几本书,说道:“世子说这几本说姑娘爱看的话可以拿回去看。” 看着兵书,霍阿迎总不能当着湛力的面拂了他的面子,于是接过,颔首道:“劳烦湛护卫替我多谢世子。” 湛力颔首。 马车悠悠启动,房顶之上一手拿着酒壶的谢承奕正循着马车的方向望去,这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马车内。 阿迎仔细的打开包裹着银钗的锦帕,只见这银钗比之前更有光泽了些,细细再看,这雕刻的花纹也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 第二十一章 生存录 从别院回来后,阿迎一直在想如何能让自己在这侯府过的轻松一些。 不说别的,若真遇到点棘手的问题,能指望上的谢承奕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祖母年岁那么大,她也不好老是叨扰,这件事,终究需要自己从根源上解决好。 如今的现状十分堪忧: 她目前的最大威胁:夫人(首要)、侯爷(次之)、王妈妈(再次之)。 最大的助力:祖母(能力强但要放到重要时候再用)、素笺(心好能力弱)。 不确定敌友的人:谢承奕(只能采取你进我退对策,主打一个不惹他尽可能利用他)。 万不得已才能用的人:王长岳(利用价值不大高,但总比没有好)。 至于其他人,可有可无。 既然捋了出来,总不能一直躲在倚梅院啊,显得自己多不懂事似的,毕竟,她眼下最大的银库就是这儿,赚人家的钱总得有赚钱的态度,尤其是祖母,给她那一千两白银的举动直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似的,实在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不过,想拉拢关系还得讲究策略个时机。眼下,侯府侯爷和夫人动不动就要解决了她,也确实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让他们觉得自己另有图谋呢,那就不值当了。 如此一想,算了,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让大家把她当成小透明,最起码当成存在感极弱的人吧。 但心意总要做的,甚是肉疼的拿出二百两银票,阿迎决定就用这些钱给所有人做个见面礼,她也没多少钱,这些还是牙缝里扣的,不说给大家弄些贵重物件了,胜在用心就行。 午膳之后,阿迎便和素笺一起去了布行。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上好锦缎、丝绸,阿迎是摸哪个都喜欢。 “这是上好的云锦,您瞧瞧。”伙计一看这般标致绝色的姑娘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伸手便指向了店面里最好的锦缎。 霍阿迎打眼一瞧,这云锦好是好,就是不够别致,这花色也是太普通了。 看霍阿迎眼神略过云锦,伙计忙推荐道:“小姐,这是蜀锦,做工比较繁琐,颜色较为鲜艳,正适合您这样的身份穿。” 霍阿迎对这伙计频频推荐不大喜欢,遂又信步看看。 恰巧,后院走出来位略雍容沉稳的女子,这女子一瞧霍阿迎的反应便对伙计说,“你先去忙吧。” “是,掌柜的。”随后,伙计便去招呼旁的客人了。 “小姐可有想要的面料或者花色?铺面有限,挂的也是百姓们常会买的款式,一些特别的面料会放置在库房,您若有心仪的面料,我可以差人去找找。”掌柜的满面和煦说道,一瞧这样的面色,霍阿迎就知道这夫人亦是个当家主事的性子。 “我想给长辈们做些衣服,最好是有质感一些,舒适为主。”霍阿迎浅浅一笑,回道。 掌柜的颔首,柔声道:“姑娘一片孝心,长辈们自是应该高兴呢,若是说穿着舒适的面料嘛,倒是有几匹,刚从暹罗运回来的,还未来得及摆出来,小姐不妨稍坐一下,瞧瞧如何?” 霍阿迎点头,“多谢。” 随后,掌柜的便吩咐下人去拿料子。 略等片刻,下人抱着几匹料子出来。 霍阿迎随即起身。 “小姐,您瞧瞧这些料子可还满意?”掌柜的抚着料子看向阿迎。 阿迎这才细看面料,初见,面料并不惹眼,可凑近了细看,才发现面料上有银丝暗纹,似水波一样,在光的映射下,极美。 触及面料,只觉外面较为平滑,翻看内里,却又极其软和。 这还真是不错。 “这面料倒是舒适。”阿迎喃喃。 掌柜的点了点头,“像这样的面料一般都是勋贵人家穿的,讲究个舒适考究,不过,重要场合穿的话会略显有些寡淡。” 霍阿迎侧目看向这个女掌柜,难得说的直接,“掌柜说的是呢。” 又细看了下这舒适面料和云锦、蜀锦,霍阿迎定声道:“既是如此,就多要几匹吧,把这三匹面料和上面的两种云锦都拿一下。” 掌柜一笑,立马吩咐下人:“把小姐要的布匹都打包好,稍后给小姐送到府上。” “不必了,我直接带走就是。”霍阿迎回道,这样大摇大摆的让人送东西进府,像是故意邀功似的,还没拉好感,别败光路人缘了。 “是。”掌柜颔首。 阿迎便耐心等着他们包布料。 “卓姐,咱们送进宫里的那一批绣品被退回来了。”一男子向掌柜的急色禀告。 卓掌柜惊道:“怎么会这样?” 男子面露难色道:“说是咱们的绣品样式太老,宫里的娘娘们不大喜欢了,这会子都退回了。” “这可是很大一批订单,若是都退回,怕是要损失不少钱银啊……”卓掌柜许是真急了,这会子一直在踱步。 霍阿迎沉色一直静视着卓掌柜的动静。 正好,布匹整理好拿了过来。 卓掌柜收拾好情绪,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姐,让您看笑话了,这些布匹,给你送到马车上吗?” 阿迎转头对素笺说道:“素笺,你去引着他们把东西放好。” 素笺应声,“是。” 随后,霍阿迎看向卓掌柜,“掌柜送进宫里的是什么样的绣品?” 卓掌柜一愣,不明白霍阿迎问这何意,愣怔道:“荷包、团扇、绢帕之类的绣品。” “可否一看?”霍阿迎浅浅看着卓掌柜,眼底是笃定,亦是自信。 卓掌柜鬼使神差的想要相信眼前这个女子,“阿强,去把东西拿来几样。” 很快,阿强便各拿了一样进来。 卓掌柜摆成一排,狐疑的看向阿迎,“小姐,请看。” 不得不说,这卓掌柜的眼光倒也不差,图样都是时下用的最多的图样,只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等通用纹样。 “小女子倒是有个小小的想法,就是不知是否可用?”阿迎略显谦虚道。 卓掌柜即刻倾耳相听,“请小姐赐教。” “像这些荷包的话,不如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些亮点,比如以绣的图案为中心,封以线条优美的框线或是在原图案的留白处点缀一些灵动的小物,似臆想似画中画,不必很费功夫,形象即可,显得生动有趣一些。”阿迎略微一比划,卓掌柜便立即会意,眼中一闪光彩道:“这倒是有趣的多!” “宫里的主子们什么没见过,料子好不见得会引起注意,倒是设计精巧些会更容易引起关注。”阿迎看着卓掌柜,容色自在。 这倒是引起了卓掌柜的好奇,“小姐可对于其他绣品有建议?” 阿迎顺手拿起了一把团扇,轻摇几下,悠悠贴近闻了闻,俏皮道:“假花哪有真花香啊?” 只一句话便让卓掌柜有了思路。 无需多言,卓掌柜便十分恭敬道:“恕文卿眼拙,没瞧出来小姐是哪家的姑娘,这样的才情和眼力不一般呢。” 阿迎被卓掌柜说的莞尔一笑,“我不过是胡诌而已,掌柜的才是行家。” 卓文卿却也不打算白白要霍阿迎的好意,于是特意嘱咐身边的小厮,“去,把楼上的丝锦拿下来!” 等小厮下来之后,卓掌柜十分欣赏道:“这里是上好的丝锦,虽不多,算是文卿聊表谢意,小姐一定要收下,我即刻便遣绣娘连夜加工这一批绣品。” 阿迎连连摆手,“本就是一点拙见,实不敢收下这么贵重的丝锦。” 卓文卿却真心相送,半天僵持,阿迎才徐徐接纳道:“真是让文卿姐姐破费了。” “哪里,你这宝贵意见倒是帮了我不少忙!”卓文卿一直送着阿迎上了车。 “姑娘,我看啊,再待下去这卓掌柜真想请您做这玉兰轩的绣娘主事了呢!”素笺对阿迎姑娘的想法也是眼前一亮,她好像越来越觉得阿迎姑娘有风采了。 阿迎浅浅一笑,说实话,做绣娘也不是不行,只是绣品费功夫费时间费精力,挣的钱却不多,实在不是目前最好的谋生手段,不过帮卓文卿也有私心,万一侯府的钱挣不了了,她也不是毫无退路可言啊。 抚着这丝锦,素笺满是艳羡道:“姑娘,这丝锦您要做什么?” “嗯?”阿迎一怔,“还没想好。” “不如姑娘绣一条锦带,这颜色,世子正好用。”素笺抚了抚丝锦。 阿迎看了一眼丝锦,给谢承奕?她还真舍不得,于是,淡淡道:“先留着吧,我这穷家陋户的,有点家底不容易,别都送出去了,得用到刀尖上,用到重要的人身上。” 素笺一愣,姑娘也未免太过持家了吧?世子都不算重要的人了,谁算? 晚间。 阿迎展开了一个装订简朴的本子,郑重记下一行字: 铺面:玉兰轩(绣品) 掌柜:卓文卿(性情中人) 后路:可做绣娘 赚钱吸引力:六成(满十成) 略翻几下,阿迎才有切实的安全感。 本子上细细写着:霍阿迎生存录…… ------------ 第二十二章 进宫前的训导 霍阿迎嘱咐素笺把布料放好后,便一头扎进了房间,画图、裁样、比对,忙的不亦乐乎。 许是她的【透明】对策起了作用,倚梅院今日倒是真清静,本来要每日向老夫人和夫人请安,可老夫人最近在佛堂,夫人又不大愿意见她免了请安,这正如了阿迎的意。 用了早膳之后,刚刚放下绣针,想伸个懒腰,便看道素笺进来了,“姑娘,苏嬷嬷来了。” “苏嬷嬷?”阿迎一喜。 还没等霍阿迎再说话,门外就响起了声音,“霍姑娘醒了吗?” 霍阿迎心底一暖,是苏嬷嬷,连忙对素笺说道:“素笺,快替我迎迎苏嬷嬷。” 苏嬷嬷含笑走了进来,可看到阿迎的时候,眼底的疼惜又加重几分,眼眶一热,唏嘘道:“阿迎姑娘呦,咱们又见面了。” 霍阿迎委屈的嘴巴一瘪,“嬷嬷。” “别哭,孩子,不怕,这下回家了,就不怕了。”嬷嬷无儿无女,可对阿迎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哽咽的霍阿迎泪眼婆娑的看着嬷嬷,几度说不话来,她的娘亲若是还在,一定和苏嬷嬷一样慈爱。 “这几日在侯府可还好?”苏嬷嬷甚是关切道。 阿迎甜甜一笑,“嗯,好,一定是老夫人和苏嬷嬷照顾阿迎了,对不对?” 这话,苏嬷嬷就是爱听,丝毫不觉得是阿迎在讨巧,反而觉得这孩子灵气。 “咱们阿迎到哪儿都能好好的,老夫人也念叨着呢,说是等几日好好给你接接风。”苏嬷嬷慈爱的把阿迎鬓边散着的一缕头发拨了拨。 阿迎便眼神更柔了,这句是发自真心的,“阿迎真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感谢老夫人和苏嬷嬷了。” 苏嬷嬷受用一笑,“那就过的好好的,咱们就开心了。” “姑娘啊,嬷嬷今日来,也是过来传话的,你呢,要是有不明白的,一定要说,知道吗?”苏嬷嬷郑重的看着霍阿迎。 霍阿迎重重点了点头。 “侯爷已经对外说你是侯府夫人的远房侄女,怕是之后还会和世子一起进宫,所以,老夫人要找人教导你礼仪和舞乐,这些话,你可听的明白?”苏嬷嬷紧紧盯着霍阿迎。 “阿迎明白,请嬷嬷转达老夫人,阿迎一定会遵循教导,绝不会出岔子。”霍阿迎软软说道。 苏嬷嬷这心啊才算定下来,谆谆道:“还有一件事,嬷嬷得让你知道,你和世子的事,侯府已经压下来了,你就权当没有发生过,若是有机会,老夫人说定会做主替你寻个合适的人家。” 霍阿迎眼眸微垂,“阿迎明白了,多谢老夫人!多谢嬷嬷!” 苏嬷嬷转头交代素笺道:“旁人就不要让她进倚梅院了,省的叨扰阿迎。” 素笺心领神会,“是,嬷嬷。” 而在倚梅院不断徘徊的巧儿几次张望都没瞧出个所以然,回到松白院后,还一直不信邪的找人打听倚梅院情况。 “侧夫人,没打听出来消息。”巧儿轻揉着柳妩彤的肩膀。 柳妩彤秀眉一挑,“这么神秘?” “倚梅院跟个铜墙铁壁一样,早晚都锁着门呢,确实瞧不出有什么异常。”巧儿有些泄气,说实话,整个侯府,她可是消息通,不管什么事,只要发生都能被她打听出来,可是这位霍姑娘倒是不寻常,整个就是神秘兮兮。 而翻书的柳妩彤思绪早已飘忽,这个霍阿迎到底什么来头,她可以不去招惹,却不能浑然不知。 *** 在与素笺和霜儿相处下来,霍阿迎也看得出来两人都是挺忠心的人。 “姑娘,这是我做的绒花摆件,劳烦姑娘得见世子了,帮我送给世子。”霜儿看起来甚是真诚。 “这倒是挺费功夫的。”阿迎不懂怎么做,只是瞧着这绒花工艺复杂,像是个费心的活计。 霜儿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随后,满目感激之色道:“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能送给世子的,不过,他毕竟救了我一命,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为好。” 霍阿迎仔细端详着绒花,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霜儿甜甜回道,“十一岁。” 霍阿迎应声点了点头,许是营养跟不上的缘故,十一岁看起来倒和八九岁差不多。 “姑娘,霜儿觉得世子挺在意你的。”霜儿看着眸色疏离的阿迎,忍不住说道。 霍阿迎浅浅一笑,“你懂得还不少啊。” 霜儿脸色一红,解释道:“不是霜儿懂得多,是那天世子的表现很明显。本来他在救我的时候一直是冷冷的,可一听我说见过你的时候,立马眼神就不一样了,就好像、好像眼里有了星星!嗯,就是猛然间亮亮的!” 霍阿迎心头一动,面上依旧平静,“好的,我知道了,不过,以后这话就不能再说了,若是让旁人听见,指不定以为我们有旁的心思呢。” “哦。” 霍阿迎静视着窗外,思绪纷纷乱乱,经过这次的被掳和鞭笞,霍阿迎比谁都清楚,不管时局怎么变幻,她能做的首要是自保。 *** 谢崇坤下朝之后便凝色派了长岳去唤谢承奕。 “父亲可说什么事?”谢承奕放下兵器,一边整理着装,一边问道。 王长岳微微躬身,“侯爷没说,不过,看起来,事情挺棘手。” 王长岳能看得出来的棘手想必是八九不离十,谢承奕容色不辨道:“走吧。” “对了,霍阿迎那边你且注意好,别让人打听到什么消息。”谢承奕离了侯府,便派湛力去通传长岳注意保护。 王长岳应声道:“除了松白院的人打听了几句,未曾有旁人靠近。” “好。”谢承奕沉声道。 就这么再未说话的谢承奕进了侯府书房文晖堂。 “父亲。”谢承奕微微颔首,王长岳在门口侍候。 “来!”谢崇坤一扬手。 坐定之后,谢崇坤眼神深邃的说道:“陛下说三日后设宴,到时候着你奉旨进宫。” 谢承奕的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当中,晦涩不清的神情让人不觉冷冽。 “盛贵妃亦同日设宴,为初宜公主庆生,特意传话要霍阿迎同去!” 谢承奕整张脸上弥漫着警觉的意味,拧眉道:“盛贵妃?” 谢崇坤正是因此才惆怅,他是一点没明白陛下和盛贵妃的意思,若是阿迎跟着承奕还行,可若是阿迎独自赴宴,那便是危机重重啊…… “可是盛家做局?”谢承奕幽然看向父亲。 谢崇坤倒吸了口冷气,“若是被定欺君之罪,谢家可就完了……” 谢承奕自从回京之后,按理说应该进宫复命并等待朝廷的澄清,可陛下却像是故意一般,晾着谢承奕。而日常上朝时,又像是无事一般与谢崇坤交谈。这些反常举动一点点搅扰着京城暗流,这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是极有可能的。 “盛贵妃可还邀请了别人?”谢承奕像是想起了什么。 谢崇坤哪里能打听的那么清楚,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些关乎后宫,多打听无益。” “事已至此,担心没用,做好自己之事,才是上策。”谢承奕凛然道。 谢崇坤眸子一缩,“或者,一劳永逸,解决了她,便再无后患……” 谢承奕眉间一紧,“父亲可是忘了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崇坤没料到儿子这般直白。 “盛家正想看到这种情况呢,你倒是遂了他们的意。”谢承奕冷冷说道。 “那——”谢崇坤也是满心焦灼,若不是担心出现意外,他又怎会出此下策。 “这三天只需把青州的事情讲与她听,只说是远房不必了解的那么清楚,她心绪清醒,也不是一般的娇柔女子。”谢承奕说道。 儿子已然这样说,谢崇坤也不好再说别的,“那要是这样的话,就名正言顺在侯府设个宴,让各院都见见她。” “好。” 此时,谢承奕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他要如何,才能保证霍阿迎无虞,既要在府里无虞,也要在宫里无虞…… 即日起,《迎良人》就上架了,欢迎大家多多评论、多多收藏、多多投票, 拜谢各位小可爱 ------------ 第二十三章 你的喜欢底线太低 门外的王长岳听得一清二楚,阿迎一旦在侯府和宫里露面,只怕他的手再也触不到阿迎了。 可王长岳心里清楚,这样的情况或许也是阿迎最好的出路。 心中纷纷扰扰,脚下不自觉便走到了倚梅院。 看着倚梅院里摇曳的灯,王长岳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阿迎的那句:“长岳哥哥……”她那样的婉转凄凉,自己是那样的束手无策,已经成为了王长岳心底最深的遗憾。 “王公子?”素笺本要上锁,意外发现门口的王长岳。 王长岳晃了一下神,“哦,看看霍姑娘睡了没?” 素笺浅笑道:“还没呢,苏嬷嬷安排的教习姑姑刚走。” 王长岳点了点头,“她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王公子派人在周边巡视,没人打搅姑娘。”素笺自是发自肺腑道。 “好,没事就好。”毕竟是晚上,男女授受不亲,又是这样的敏感之际,他还是不添麻烦为好。 等素笺进屋之后,阿迎还有些疑惑,“怎么关门那么久?” “王公子刚刚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素笺简单回话。 阿迎手上的动作一滞,“王长岳?” “是啊,姑娘可能不知道,这几日王公子可是劳心劳力,一直往倚梅院送东西,还派人好生巡视咱们这儿,要不,姑娘可是有的烦呢。”素笺笑笑说着,霍阿迎却顿住了半晌。 “他?怎么会?”霍阿迎冷冷一嗤。 “王公子虽不姓谢,可是,一心为侯府着想,是侯爷和老夫人都极其信任所在。”这么多年,王长岳的一片忠心是连素笺都认可的。 霍阿迎却感受不到半点,毕竟她是被他掳过来的,初见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打打杀杀,后面她怎么求他都没用,没好感,实在没好感。 “或许真的是忠心侯府吧……”后面一句阿迎没说,或许也因为她不是侯府的人。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贵人命,在泥沼里摸爬滚打是常态,在形形色色人里曲意逢迎是正常,她并不奢望这些贵公子们对她有什么别样的恩待。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的忙呢。”一旦脑子清醒,霍阿迎也就没什么执念了。 次日一早,王妈妈派人传话,要霍阿迎去一趟松华院,一同送来的还有几件华服和几套首饰。 素笺接过首饰的时候都惊呆了,歪头看向霍阿迎。 “多谢王妈妈。”阿迎不卑不亢。 王妈妈客气道:“姑娘收拾好直接去松华院就是了,此事是侯爷吩咐下来的。” “是。”既是侯爷吩咐下来,阿迎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在王妈妈转身走了之后,王长岳走近霍阿迎,低声道:“不必害怕,夫人不会为难你。” 霍阿迎往后稍退一步,依礼道:“多谢王公子。” 王长岳心中的忍耐已到极点,加之被阿迎这般冷待,一下情绪失控道:“阿迎!” 霍阿迎从王长岳灼灼的眼神里觉察到不一样的情绪,转身对素笺和霜儿说道:“你们先进去!” 素笺满是不安的看着霍阿迎,“姑娘……” “没事,放心吧。”霍阿迎挤出一丝苦涩安抚。 门外,霍阿迎衣袂飘飘的孑然而立。 “阿迎,我——”王长岳急于表白道。 霍阿迎眼神冷冷道:“你不用说了!” “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王长岳索性直白说了出来,再憋到心里,他就快疯了。 阿迎就这么凝视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波动道:“喜欢?你的喜欢就是舍弃我去上别的男人的床?你的喜欢就是置我的危险不顾,满心都是你的忠心?” 两句话说的王长岳当即怔住,哑口无声。 “你的喜欢底线太低,我承受不起!”霍阿迎无悲无喜,语气不辨情绪。 被霍阿迎曲解一片心意的王长岳也失去理智一般,一把揽着阿迎的胳膊,赤诚的看着她承诺道:“当时,我实属无奈,可我真的——喜欢你,我明日就去向侯爷去求亲,我要娶你为妻!” 霍阿迎被王长岳捏的有些吃痛,可眼神仍那般直直撞入他的眼中,“王公子,别自我感动了,你愿真的不顾一切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你只是觉得你好不容易动了的情并没得到回应才会这般。” 几乎是一句话结结实实扎在心上的王长岳,眼底含伤道:“你这般看我?” 阿迎苦涩一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看你?” 几乎是泄了防线的王长岳眸色黯淡,徐徐放开阿迎,“对不起……” 霍阿迎看了看王长岳,语气轻了半分,“王公子的心意,阿迎铭记于心,还请王公子给阿迎留一条生路。”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王公子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再次深深地幽幽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看着王长岳的背影,阿迎能感受得到他的心意,只是,若她不管不顾,谁都不会好过。而凭她现在的处境,还谈不上能享乐。 “素笺,陪我去松华院!”霍阿迎扬了扬热热的眼眶,眼神无比坚毅道。 金铃早早便在门口等待霍阿迎了。 “霍姑娘,里面请。” 霍阿迎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进门。 打帘。 “夫人,霍姑娘来了。”金铃来禀。 关玉兰正由王妈妈陪着,侧目往门口一瞥,淡淡道:“进来吧。” 霍阿迎提着心气,离了几步远站立,“阿迎给夫人请安。” 关玉兰脸色冷肃,初见她时是惊艳她的容颜,此时竟觉得这女子的气质倒也不落俗套。 “坐吧。”关玉兰吩咐。 霍阿迎依依坐下。 “今日唤你来,是要给你先交代几句。”关玉兰咽了咽心底的不爽,冷色看向霍阿迎。 霍阿迎却像不知似的,浅浅悦色看向关玉兰,到底是当家主母,气派还是有的,旁人纵使再喜她霍阿迎,眼前这个当家主母不喜欢她一切也是徒然,想通了之后,整个人便柔了不少,“夫人尽管吩咐。” “即日起,你便是我青州母家的侄女,你父亲是关进保,母亲是霍文秋,在青州雾山以采茶为生,并不与青州关氏同住,因前段时间父母皆因山体滑坡而死,特来京城寻亲。这些,可记得?”关玉兰字字清晰的说道。 霍阿迎垂眸,“是,阿迎记得了。” “这几日会有嬷嬷仔细与你说青州之事,务必全都记住,另外,三日后,你会进宫觐见盛贵妃参加初宜公主的宴请。此次宴请或许会有刁难,需要你细细化解。“关玉兰从没想过这件事会闹到这个地步,可眼下情况所逼,她也只能祈求霍阿迎能逢凶化吉,为谢家别添什么乱子了。 这倒是霍阿迎没想到的,她竟要独自进宫? “可有问题?”看着霍阿迎略显犹豫的神色,关玉兰凝视道。 霍阿迎倒不是怕,只是,这是宫里,岂是寻常地方说说闹闹,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那她—— “阿迎只是觉得这任务艰巨,有没有缓和的余地?”霍阿迎试探问道。 此话一出,关玉兰厌弃的瞥了一眼,无比懊恼道:“缓和?谁不想缓和?我若是有办法不让你去,岂会自寻烦忧?” 霍阿迎:……(去就去,干嘛急啊。) “阿迎必定谨遵夫人教诲,一切稳妥而行。”霍阿迎马上变口,她可不想再挨呲儿。 关玉兰这才顺下半口气,敛着眉道:“你只要能安稳出宫,我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嘛,倒也不是没有吸引力,可这饼未免画的太远了些,还是实际些最划算,“阿迎多谢夫人费心,若是阿迎安全出了宫,只盼夫人能赏阿迎些钱银。” 关玉兰不由得嗤道:“放心,只要安全出了宫,我自会打赏!” 说完,幽幽往里留了余光…… “只要钱?”关玉兰微微拉长了声音。 阿迎不由失笑,她还能要什么? 要地位? 要名分? 别不自量力了,她能把这污遭的余生过的不那么艰辛已是不易了。 有那样的爹,那样的娘,那样的哥,这样的自己,她如何敢再走妄想? 阿迎不信情这个字,自小看惯风月场和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男人的情太薄淡,太易变质,太没安全感,就像娘亲,一心一意信了爹爹,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烂泥一样的不值人生。 若说她有没有憧憬,她也曾问过自己,她霍阿迎的男人必要顶天立地,不会因她出身看轻她,不会因权势弃她,不会因她处事怀疑她,不会因她年老色衰坑她,也不会因其他女人玩弄她,如此,她才会心甘情愿去爱一个人。而这些,不管哪一条,在别人眼里都是痴人做梦,甚至是离经叛道。 远在异乡,又无依靠,那些憧憬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就像有个姐姐说的,她们这种人,总美色加脑子才能活的恣意一些,她能做的就是像野草一样肆意扎根,抓住每一滴水和养分坚韧的活下去! 于是,定定看着关玉兰,一字一字道:“是!阿迎只想要赏银!” 早呀,亲亲们 老规矩,打个卡,留个言,投个票呦 即日起,《迎良人》会进入付费pk,劳烦大家支持一下呀 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抱拳感谢) ------------ 第二十四章 双向心软 只见关玉兰身子舒展不少,走近霍阿迎。 不免轻视道:“那就牢记,与承奕之事,你也要守口如瓶,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关玉兰话题一转,脸色也晦涩了很多。 霍阿迎在这件事情上本就没有任何私心,被关玉兰这么一说好像自己有所图一样,不免凝了三分,她好像是她们求过来的吧?或是关玉兰以为她们这种女人只要遇到个有钱有权的男人就控制不住往上扑吧,可她也是人,怎能一直任由别人踩着心口摩擦,于是,淡淡道:“夫人,药是您下的,我也是受害者,况且,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也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您说是不是?” 这样的话一下惹着了关玉兰,只见她腾的指着静静站立的霍阿迎,“霍阿迎,你也别以为我好声说话就拿你没办法了!我若是让你死,你活不到二更!” 王妈妈赶紧打圆场的去安抚关玉兰,“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有话好好说!” 关玉兰恼的一侧身坐下。 王妈妈容色歉意道:“霍姑娘,这话您就冤枉夫人了,药是我下的,和夫人无关。夫人这样说也是不想毁了您的名声。” 毁不毁名声,霍阿迎不知道,可霍阿迎比谁都清楚,她们不就是怕自己黏上世子吗,即使如此,为了挣钱也为了日子好过一些,于是,扬头道:“夫人也不必忧思,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和身份,我现下在候府能拿到钱,能吃饱饭不被人欺负,此事之后能凭借谢府荣耀有个谋生手段,再不济由谢府出头找了夫婿也算好的了。世子地位尊崇,我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 关玉兰被霍阿迎的坦荡说的有些讶然,她以为她会趁此讹上儿子呢,“你果真这样想?” 霍阿迎看着关玉兰的打量,容色略显定定说道:“与世子一夜之情本就是错误,我又岂会因为这一时错误断送自己的一生?侯府虽好,不适合我,荣华再多,不属于我的我也不要。况且,我也不喜欢世子这样的男子!” 既然话说的这般明了,关玉兰也算是放了心了,“你且放心,此事之后,我说到做到,不会亏待你。” “那阿迎就谢谢夫人了。夫人可还有事?若是没旁的事,我要回倚梅院听候教习姑姑的教导了。”阿迎垂首。 关玉兰现下十分满意霍阿迎的表现,不免容色清明道:“今晚,在南厅为你接风,正式向侯府介绍你,你回去好好准备。” “是,阿迎告退。”霍阿迎抬脚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在霍阿迎前脚出门的时候,关玉兰松了一口气,悠悠道:“这下你听到了吧,这个女人满眼都是钱,可是半点世家之气都没有,张嘴闭嘴都是盘算,这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毕,屏风后走出的谢承奕脸色阴郁。 “我本就没在意。”谢承奕面对母亲的逼视,淡声道。 “没在意?没在意你明里暗里帮她?”关玉兰向来喜欢一是一二是二,儿子这满朝闻风丧胆的将军竟为了一个赌徒之女上心实在让她接受不了。 谢承奕被戳中心思,“难道让旁人传出这些是非?” “你最好是没对她有任何心思。”关玉兰无奈又气愤道。 走在游廊,谢承奕第一次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况且,我并不喜欢世子……”脑海中再次回荡这句话。 *** 就在谢承奕走到角门处时,身后搅心的声音轻起:“世子……” 谢承奕一怔,随即恢复神色。 阿迎浅浅福身,得体而疏离道:“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承奕看阿迎穿的单薄,应是从松华院出来就一直在这等着了,于是,褪下自己的披风,无声的把衣服给阿迎披上。 阿迎心头一动,脸上徐徐发烫,这份心意,她不知该不该接着…… “若是不想着凉就披好,不是要换个地方说话吗?”说完,谢承奕便往马车方向走去。 见谢承奕神色不悦,阿迎一时之间也不敢太过随性,自己本就打算求人的,实不敢再提什么要求,只能默默随他走去。 “上车!”谢承奕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沉色道。 阿迎抿了抿嘴,紧着容色抬脚。 待阿迎坐稳之后,谢承奕才低声吩咐:“别院。” 一路上,谢承奕的脸色都十分难堪,阿迎不由得心中打鼓,这个时机会不会不太好啊? 只是,现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听花姐说倒是打听了一星半点的消息,可再探查下去就没有进展了,花姐便劝她还是依靠世子力量才行。正因如此,她才抖着胆子来找谢承奕,不料,她可能赶的时机不大好,人家现在并不悦色。 那她一会儿如何开口呢? 若是谢承奕张口就拒绝呢? 若是他嫌麻烦呢?自己本身就是麻烦了,会不会提一些变态的要求? 呃,不不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总不能落井下石吧? …… 一路上,心里像是打了一场仗似的。 而对面的谢承奕时不时余光落向阿迎,只见这女人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懊恼悔恨,时而牙关紧闭紧攥双手,知道的是她有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人牙子呢! 直到别院门口,两人也是话未说半句,心已波涛汹涌了…… “世子,到了。”湛力在外面禀道。 阿迎先是一怔,而后笑意乍现,几乎是半是逢迎半是讨好的说道:“世子,您先下!” 谢承奕依旧冷色,心里是对霍阿迎的表现更疑心了。 下了车之后,阿迎率先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别院的布局好像换了。 这一条石板走廊应是刚铺的,与校场之间也由栅栏相隔改成了竹林深深,操练声隐隐能听到,倒不是很吵了。 谢承奕在前面走着,霍阿迎便觑着他的步子在后面跟着。 直到进了偏厅。 小厮随即上茶,“姑娘,请喝茶。” 霍阿迎一怔,竟不是原来的赵婵了! 许是觉出了霍阿迎的怔神,谢承奕幽幽道:“赵婵被打发去别处了。” 霍阿迎一愣,“额……”随后,便狐疑起来,是因为她上次说的一句话? “想说什么话,说吧。”谢承奕一抬眼,湛力便带着小厮退了出去。 阿迎警觉的环顾四周,心思尽量沉静。 “我有一事想要求世子。”阿迎容色浅浅,随即起身,甚是恭敬。 谢承奕眉头一挑,先前她在松华院说的话还声声在耳,不由得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哦?你还能有事求我?我以为你什么都能搞定。” 阿迎镇了镇心思,迎上谢承奕的眸光,有一瞬的狐疑他的态度,可现在她只有这条路了,尽是内心真实反应也罢,或是心里本就未对谢承奕设防太深,她放下极强的自我保护,眼神戚戚,“世子可愿帮我?” 谢承奕绷着的心弦便松弛了分毫。 阿迎觑着谢承奕的容色,见他没有直接拒绝,便试探道,“我想求世子帮我寻个人。” 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可以不在乎任何人说的话,可以放下所有的羁绊与情感,可,唯独哥哥,是她魂牵梦萦的人,为了哥哥,别说曲意逢迎,就是飞蛾扑火,她也愿意。 谢承奕静视霍阿迎,只见她眼神决然笃定,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涩,到底是谁,能让绝情绝爱的她这般上心。 “谁?”谢承奕阴沉着眸子。 这副神色跟前两日来别院相比,那是截然不同,阿迎心里虽不解谢承奕为何如此,到底归咎于可能是大人物事多,有她不了解的压力吧。 “我兄长,名唤青野,十二岁时被人牙子卖去了杭州,今年亦有十九岁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想着劳烦世子帮忙找找。”阿迎语中尽是真挚,柔中带伤徐徐说道。 本来想要为难一番或是奚落一番,可看到阿迎的这个模样,谢承奕 的冷色终究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找人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谢承奕并没有直接答应。 霍阿迎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生怕谢承奕觉得为难,立即表态道:“只要能找到哥哥,要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谢承奕被霍阿迎急切的脸色所触动,失笑道:“你能有多少钱?靠每个月府里领的一百两?” 霍阿迎只觉脸上烫的厉害,“我、我是没多少钱,可只要人牙子开得出价钱,多少钱我都愿意赎出哥哥……” 阿迎的声音越来越弱,再望过去,只见阿迎的眼睛里已经泛起泪花,似倔强的微微抬头,才没让泪花坠落。 也是此时,谢承奕才意识到阿迎为何口口都是钱,“你是因此才想要攒钱?” 阿迎一愣,没想到谢承奕会这样问。 “是。”阿迎低声道。 “我只能试试……”终究,本来从松华院气的要杀人的谢承奕败给了那可躁动的心。 阿迎旋即泪中带笑的惊讶道:“真的吗?” 许是被阿迎的笑容感染,谢承奕容色清明了一些,“我说只能试试。” 阿迎还以为谢承奕又会提很多无礼的要求呢,一路上在心里排演了很多种方案,让谢承奕可怜也好,和他做什么交易也罢,只要能帮着找哥哥,这就是最好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阿迎生怕谢承奕反悔,忙说道:“世子放心,此次进宫,我绝不会给世子添麻烦!” 谢承奕点了点头,静默的注视着阿迎。 阿迎只觉被谢承奕盯得有些发毛,既然话已说清,再待下去便不合适了,毕竟刚答应夫人,“那阿迎就先回去了。” 谢承奕闷声道:“嗯。” 看着阿迎离去的背影,谢承奕只恨自己入了阿迎的魔障,“谢承奕啊谢承奕,你的定力呢?你的原则呢?这叫上赶着知道吗?你到底在期待什么?”谢承奕幽幽暗问自己。 期待什么? 或许期待她的曲意逢迎里有那么一分真心…… 阿迎在回去的路上,亦是思绪纷杂,虽说世子没为难她,可她还在想世子为什么会那样神伤? “霍阿迎啊霍阿迎,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是世子,你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表姑娘而已!他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你又算的了什么?” 仔细剥开自己的伪装,或许希望她能让他的生活多一丝向阳…… 早呀,大家 希望大家周末开心,欢迎评论,评分,收藏,投票哦 比心 ------------ 第二十五章 夜宴的各怀心思 霍阿迎刚刚走出一刻钟后,湛力谨色禀告:“世子,韩忠有信来报!” 谢承奕思绪即刻归正,“走!” 展开信,细细查看之后的谢承奕阖上双眸,双手紧握。 “南靖小王爷有动作了。”谢承奕几近压制心底的颤动,这若是还在边关,他早就提上枪策马而袭了。 “要怎么给韩忠回信?”湛力那刻军人之魂在听到世子说南靖二字的时候,几乎是顷刻燃烧起来了。 谢承奕等了三年,就等这一刻了,三年前南靖小王爷与他在淝淮之战,可谓是轰动整个北晋,南靖小王爷虽是王爷却极有领军之才,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一连酣战了七天七夜,北晋竟没有占得太大便宜,关键之际,谢承奕利用小王爷的自负,采用了离间之计方才偷取了南晋的边关城池,这也导致了小王爷的暴走,他立誓三年之后绝对要让北晋付出双倍的代价。 整个北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全然没有把小王爷的话当真,陛下更是觉得北晋实力雄厚无需再惧边境小国,连同谢承奕的奏本一同被搁置了下来,无奈之下,谢承奕只得加固防守边关,几乎日夜不离边关,谁料一封无名举报呈到陛下面前,在这个关键时候,他却被晾了起来。 三年已到,谢承奕有种感觉,小王爷来者不善…… “继续等。”这几乎是下下策,可谢承奕没有办法,他若是敢出手,便是连和小王爷对峙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边境不等人啊!”湛力急切道。 “这消息最快明日便会传到宫里,先看陛下如何处置吧。”谢承奕满心想为北晋维稳,可在天子脚下的他不得不相信一句话:君臣之别…… *** 南厅,夜宴,灯火辉煌,众人皆着华服笑颜而坐。 谢崇坤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在此时,彰显的淋漓尽致。 关玉兰一身主母气派,那般的骄傲张扬,因为关玉兰深知外人面前,侯爷最是维护她。 晋阳王妃谢鹤君,自然是气度气质都无可比拟,再说,也正是谢鹤君的撑腰,关玉兰才更有底气。 柳妩彤携着幼子谢乘风袅袅坐下,连同穿着打扮都比平时收敛不少。才坐定,便看到谢承奕与霍阿迎前后脚进入。 谢承奕一身宽袖锦袍更显朗逸,步步生风,气场逼人到令人无法忽视;而一直神神秘秘的霍阿迎一袭月色素锦长裙配了简单几只玉钗,亦是明眸皓齿,清凡脱俗。 见着这样的霍阿迎,柳妩彤是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关玉兰要藏起来? 一旁的儿子谢承风眼睛都看直了,“这谁啊?” 柳妩彤没好气道:“夫人侄女。” 这下,谢承风更是来兴趣了,“娘,有没有可能——” 话还没说完,柳妩彤便直接打消念头道:“没可能!” 被煞了兴趣的谢承风满不情愿的要出去吃酒被柳妩彤一记眼刀瞪下,这场子可容不得儿子任性。 “娘,你在这不就行了,非要拽着我干嘛?”谢承风已有十五岁,是这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儿,除了杀人不敢,他是什么都没落下。 柳妩彤被气的狠狠掐了承风一把,疼的承风龇牙咧嘴,压低声音道:“你没瞧着你爹和你祖母都在吗?非要出去干嘛,是不是又要去霁月楼找那些浪蹄子?” “说什么呢,娘?我是那种人吗?”谢承风撇嘴,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盯着霍阿迎。 “是”,柳妩彤回答的可一点没有质疑。 “娘,这位仙女姐姐也太好看了吧……”谢承风身心躁动不已。 柳妩彤瞧了一眼儿子,“啪”的一下拍在了儿子头上,拧眉警告道:“我可告诉你,这女人你可不能打她主意,关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谢承风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巧儿抿着嘴,觑着谢承风的面色,贴着他倒了杯酒,脸和眼都灼灼不已。 谢承风悠悠的闻着巧儿略过的脂粉香气,眼睛随即漂移…… 老夫人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柳妩彤和谢承风,眼神略略沉肃。 此时,柳妩彤可是无比后悔没让鹤霓回来,半月前,与承风同为双生子的妹妹鹤霓去了杭州,她平日里不怎么管鹤霓,加之杭州是谢氏祖籍又有老夫人首肯,就随鹤霓去了。若是鹤霓在这儿,她也能讨得了老夫人一点笑脸。 “娘,你等着儿子发达了,别说是侯府,就是整个北晋都尊你敬你,我一定让你不再受任何委屈!”谢承风看着落寞的母亲,拍着胸脯保证道。 柳妩彤这心里啊,那是暖暖甜甜的。 眼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谢崇坤举杯,提声道:“今日,乃是谢府家宴,为庆鹤君归来,也庆母亲身体无虞!” 关玉兰一应人等举杯,微微倾身。 在这府里,鹤君虽比他们都地位尊崇,却谨记孝道,“鹤君祝祖母身体康健,松鹤长春!” 众人即刻同声道:“祝老夫人身体康健,松鹤长春!” “好、好、好。”老夫人看着围绕的孙男弟女,一脸的祥和。 谢承奕向来不喜欢说些客套话,敛着笑意沉静看着。 老夫人自是了解大孙子的性子,也不点他,只看到他在就安逸了。 一波酒水饮毕,众人的神色也微微舒缓了一些。 “承林呢?”老夫人瞅了一圈也没看见二孙子,不由得看向谢崇坤问道。 柳妩彤一怔,还真是,大儿子没在这呢。 “承林今日随我去了一趟刑部,现已在刑部任了令史,今晚我让他去拜见一下苏大人,也是礼节。”谢崇坤满是自豪的说道。 老夫人颔首欣慰道:“承林那孩子务实,是个好苗子。”说着,眼神幽幽的落到了一脸无所谓的柳妩彤身上。 柳妩彤苦涩一笑,令史官职,也值当宣扬? 谢承风一脸不屑的嘀咕道:“不入流的文书也叫官?爹可是开国功臣,大哥又是国之栋梁,二哥只寻到了令史是不是打咱们脸呢?” 不必儿子提醒,柳妩彤也是这般想的,自己对这亲生大儿子本就不甚喜欢,现在,更觉得他没本事了,人家谢承奕都快成气候了,他还只是小小令史,这不是明摆着扎自己眼呢吗?还不如不做呢! “阿迎啊,来祖母这儿!”老夫人特意提高了语调。 众人一瞧唤了清丽艳绝的女子,也都十分好奇的看着。 霍阿迎受宠若惊的陪笑着走近,“老夫人。” 老夫人浅浅悦色的对视着霍阿迎,笑着对鹤君说道:“鹤君啊,还别说,你这表妹阿迎倒是十分有心呢,自从来了侯府,可是没少陪我逗趣儿,眼下她无父无母,来京城投奔你的母亲,就看在她这么乖巧淑慎,咱们也要好好关照关照这孩子呢。” 关玉兰颇为惊讶,真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看重阿迎,即便有故意给她【名分】的嫌疑,倒也是打着自己的旗号,长关家的脸呢,于是,对阿迎笑的甚是关切。 谢鹤君面上含笑的说道:“阿迎妹妹今后就把侯府当做自己的家。” “就是说呢,阿迎也是和您有缘,今后,也让阿迎多陪陪您,替咱们尽尽孝道。”关玉兰笑说。 霍阿迎连忙行礼,“谢姑母,谢姐姐。” 随后,更是郑重的向老夫人行了大礼,抬眸便是殷殷感激,“阿迎无父无母,多亏姑母和老夫人照顾才有了落脚地方,今后,阿迎一定竭尽全力侍奉老夫人和姑母。” 老夫人故作嗔怪道,“还老夫人呢?以后可不许这么见外了,喊祖母!和这几个孩子一样才是呢!” 阿迎心中一暖,甜甜道:“是,祖母……” 关玉兰不由得侧目暗诽,这是不是太过了? 谢崇坤看母亲这般高兴,容色有那么一丝深思。 唯独谢承奕,笑的甚是不自知。 “去见见侧夫人,免得下次见不认识你喽。”老夫人话里带话,笑着打趣。 有了老夫人的宠爱,柳妩彤岂敢视若无睹,笑着说道:“这位侄女长得这么美,我怎么能忘记呢。” 霍阿迎识趣的行至柳妩彤跟前,软软行礼道:“阿迎参见侧夫人。” “快起快起,哎哟,阿迎生的这般好看,肯定在青州很出名吗?”柳妩彤满脸笑意却让阿迎感受不到一点柔和。 关玉兰听得脸色一滞,这柳妩彤是故意的吧。 好在霍阿迎反应的快,低眉顺眼道:“侧夫人谬赞了,阿迎自幼住在雾山,甚少与人交流,倒不至于在青州出名。” 这样的柔顺模样倒是让一直旁观的谢承奕不禁抿嘴轻笑,这女人,倒还真是演技精湛。 “真谦逊,赶明儿啊,我也得让鹤霓学学这样的柔嘉淑顺。”柳妩彤眉眼弯弯,语气掩不住的疏离。 甭管真假,关玉兰瞧这柳妩彤姿态拿捏还是可以的,半笑半劝道:“鹤霓性格热烈张扬,不拘小节,虽一身男儿气,亦是咱们侯府的荣光,不必硬学淑女。” 可这话在柳妩彤眼里可就是赤果果的轻视了,这也不怪柳妩彤多想,世家女子都以端庄舒雅的贵女为尊,她这冒死生下的女儿却自小比承风还要野,放在整个京城的世家里都是卧龙凤雏般的存在,孩子幼时她总说精力有限看不过来,实则真是有些嫌弃鹤霓,才打发侯爷出面养在老夫人膝下了。 关玉兰的洋洋得意还没多久,便隐隐感觉背后的一记寒光,轻轻转头就看到了老夫人的凝色,心中一颤,自己只顾逞个最快了,竟忘了鹤霓最大的靠山不是柳妩彤,而是这位凡事都要管一脚的婆婆了。 其实,谢府当家的人也就这么几个,剩余几个人,老夫人也没让阿迎再去寒暄。 表面看起来,喧喧闹闹,推杯换盏,大家这心里也都有些倦了。 随着老夫人容色倦意略显,谢崇坤便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都歇息吧。” “是。” 霍阿迎正与素笺浑身懒懒的走在游廊之处,素笺率先发现拐角的世子,随即拽了拽霍阿迎的衣角,指着远处低声道:“姑娘,喏,世子!” 霍阿迎不在乎道:“管他作甚,我们走!” 可远处的话传来的时候,霍阿迎的心还是颤了一下:“世子,你该不会对阿迎姑娘有意吧?” 早安 情绪发挥的很稳定 每天都想求赞、求票、求你踩 ------------ 第二十六章 献身 霍阿迎不由得脚步一顿。 素笺会意的停下,立在霍阿迎身后。 转头看向游廊凉亭里的谢承奕,霍阿迎只觉自己呼吸都要急促了。 凉亭下的谢承奕神色幽深。 王长岳容色祗(zhi)肃道:“世子,此次事情不仅仅是关乎谢府,更关乎您,若是阿迎姑娘在宫里有任何变数,盛家绝不会就此罢休放过这个机会,一旦查实她的身份,陛下更会觉得谢府有异,到那时,您的处境就更险了。” “我知道。”谢承奕眼眸一动,视线悄悄移了一点。 “侯爷说若是阿迎姑娘真的顶不住压力,那他只能——”王长岳语意渐冷。 “我对霍阿迎从未起过任何异样心思,当时我被下药,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发生那夜的事情,你大可告诉父亲不必有此顾虑,而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充当谢府的花瓶,能笑能答即是,至于父亲的担忧,大可不必,我还没到等着盛家磋磨的地步。”谢承奕三番两次被问这样的问题,当下情绪能觉察出已有不耐烦的意思。 王长岳既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追问,“世子放心,我必会原原本本告知侯爷,也会尽力保的阿迎姑娘平安。” 谢承奕依旧是一派阴郁不明的样子。 而远处的霍阿迎已然听得清清楚楚,她紧咬着嘴唇,攥着手帕,微蹙的眉心,透着无法言说的倔强。 *** 回到别院的谢承奕始终静不下心,便执了一柄剑,细碎的月光下,他手中的剑闪着寒光,剑锋随着他手腕转动,带出一股股凌厉的杀气。周围的风仿佛都被他的剑气所激荡,呼啸而过,卷起了一片片落叶,剑指叶断。 看着世子如此“失控”,湛力不问也知道事出之由。 眼神渐渐收敛,气息渐渐平复,一个翻腕,剑转收起。 湛力随即而上前,谢承奕把剑递给湛力,而后开口道:“去霁月楼。” 湛力:霁月楼? 谢承奕直奔霁月楼,在湛力的错愕下,几乎是不带停顿的进了苏茵的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湛力愣在原地三秒。 屋里的苏茵正在梳妆等候为客人抚琴,猛地听到开门声,转头便看到了一脸凝色的世子。 惊喜之色跃然而上,软声道:“世子。” 谢承奕没有说任何话,直接一把抱住了苏茵,苏茵怔怔,几乎被谢承奕的拥抱箍的眩晕,心跳都快蹦了出来,轻声唤道:“世子。” 可是,谢承奕此时心中万般的不解,为何他如此抱着苏茵,心里一点都没反应? 苏茵嘴角不由得上扬,双手环着谢承奕,闻着他的气息,贪婪的感受着他的热烈,身体也不由得想要拥有更多。 谢承奕幽幽的松开苏茵,看着面前苏茵的玲珑有致,脑子里却即刻想起了那夜的霍阿迎…… 苏茵满目期许的看着谢承奕,这个她一直装在心上的人,若是说为了他能不能放弃矜持,苏茵的回答必然是点头,她望着谢承奕的眼睛,轻轻踮起脚尖,微微垂眸落在谢承奕的唇上。 就在苏茵将要吻上谢承奕的时候,谢承奕刹那之间悄然撇开了头。 擦唇而过的苏茵就这么因着谢承奕的举动错愕了…… “对不起。”谢承奕半分都不想再做这些无聊的试探,旋即,转身离去。 “世子!”苏茵声音蕴满祈求。 谢承奕脚步一顿。 苏茵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这个朝思暮想却次次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男人,几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纤纤玉手轻抬,没有半点儿犹豫的解开,腰间锦带一松,衣服坠落,露出的白皙脖颈撑着那颗高傲的头颅,用尽最后的力气,走上谢承奕背后,从后面环上谢承奕的身…… 谢承奕身子一震,他知道苏茵现在在做什么,“苏茵。” 苏茵打断谢承奕,唯恐他说出那句话,语调尽是柔顺祈求,“世子别拒绝我,苏茵喜欢世子好多年了,从您第一次为苏茵出头的时候,苏茵就告诉自己,此生只做您的女人,今日,就让苏茵好好伺候世子吧。” 苏茵感受着谢承奕的温度,正欲紧拥,“苏茵!”谢承奕一把捉住苏茵的手,声音有些冷然。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茵就无力了。 谢承奕拨开紧紧箍在他腰间的手,背着她说道:“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不好。” 说完,甩门而去。 苏茵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眼泪不自控的倏然滑落,“你怎么不问问我还有没有机会再等你?” 早上,霁月楼的妈妈通知苏茵,明晚必须接客,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自己的积蓄去孝敬妈妈只愿能为世子多留这副清白身子几日,只是,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若是谢承奕肯转个身,一定能看到她背上和肩上浅浅的伤痕,她为了谢承奕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 松白院。 巧儿一脸做了大事的得意走了进来。 “侧夫人,大新闻!” 看着巧儿这般故作玄虚,柳妩彤懒懒道:“又怎么了?” 巧儿端起旁边的茶水,特意给柳妩彤呈了上去,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窃喜道:“赵婵您知道吗?” “赵婵?”柳妩彤一脸认真的搜寻。 “就是伺候世子的丫鬟!”巧儿实在心急,直接解释道。 柳妩彤恍然道:“哦,她怎么了?” 巧儿悄悄贴近道:“今日我从赵婵那儿打听出来了咱们这个世子或许是对霍阿迎有意呢。” 柳妩彤一惊,感兴趣道:“你说清楚点,什么情况?” “赵婵说世子夜里喊了好几次霍姑娘的名字呢!这要是没意思能夜里喊她的名字?”巧儿可不相信男人会无端喊一个女人的名字。 柳妩彤瞬间心里联想了无数情况,“可为什么世子并无任何表现呢?” 巧儿也尽是猜测道:“奴婢总觉得夫人对于这个霍姑娘不大上心,不仅不上心,还好像——” “有些无感!”巧儿正想着如何描述的时候,柳妩彤紧说道。 巧儿不由得说道:“您也发现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呢?依着咱们东院儿的性子,要是青州那边的亲戚,甭说是个漂亮姑娘了,就是一个老妇,也早就张扬开来,好给青州娘家长长脸了。况且,今日的宴会上,奴婢着实没感觉到夫人的高兴。” 经过巧儿这么一分析,柳妩彤也不由得起了疑,“你是说这女人不是青州来的?” 巧儿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可不确定。” “欲盖弥彰……”柳妩彤瞬间心情大好,她若是逮着东院儿关氏的把柄,那就有理由撺掇侯爷遣她回青州了。 “想我堂堂大理寺卿的女儿,嫁与侯爷为妾已是委屈,还要受她一个青州泼妇的打压,她凭什么?不就是陪着侯爷发家吗?就她那青州吸血娘家和泼妇气质,放到现在,在侯府提鞋都不配!”柳妩彤提起这这事就不甘。 巧儿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挑眉看向柳妩彤,轻声道:“侧夫人,奴婢有个主意。” “说!”柳妩彤眼神一动。 巧儿幽幽道:“既然是打着青州的旗号,那就不如派人去青州传个话儿……” 后面的话巧儿未言清,柳妩彤便已明了,眼上含笑道:“这招儿妙!” 冒个泡,打个卡 阿迎:愿你所爱之人,不仅懂你的言外之意,更懂你的欲言又止。 ------------ 第二十七章 场面话 侯府,暗流涌动;皇宫,亦有人在悄然念起谢家。 京城,皇宫,寝殿外。 一小太监碎步走向宣明殿太监总管高攀,低声几句。 随后,便看到高攀眉间一动,轻脚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帷幔内似有声音。 “高攀。”低沉慵懒声音响起。 高攀随即躬下身,轻拨帷幔,脸上已蕴上笑颜,“陛下。” “睡不着了,伺候朕起来吧。”许是睡眠不太好的缘故,箫闻章面色看起来,很是憔悴。 未等箫闻章抬手,高攀已伏低身子,以皇帝适宜的高度抬起小臂,皇帝顺势借着高攀的力起了身。 “哎,老喽……”箫闻章无限唏嘘的长叹一声。 高攀熟练的引导着皇帝走下台阶,两位宫女已经展开了衣服,轻柔的给皇帝穿上。 “这段时间朝中政务繁忙,陛下又没休息好,方才觉着疲累呢。”高攀倒是实事求是,没说什么讨巧话。 箫闻章甚是同意的点头,富有深意道:“你说这话倒是真的,这段时间也不知怎的了,总是做梦,总是梦见以前的人,以前的事儿。” 高攀含笑:“陛下是念旧的人。” 箫闻章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沉思,直到衣冠穿戴完毕,才凝神问道:“谢府这几日有什么动静没?” 高攀面儿上温和道:“侯爷照常上朝处理公务,世子现居别院,整天舞枪弄棒,没什么异常。” 箫闻章遥遥看向桌子上的棋盘,颇为唏嘘道:“以前,承奕一朝回京,定会陪朕下棋……” “世子倒是想下棋,也得瞧着陛下得空儿啊。” 此话一出,箫闻章不由得对高攀侧目几分,“你这是点朕呢!” “哎呦,奴才哪儿敢啊,奴才是心疼陛下,想着世子若是能和陛下下盘棋不也能让陛下歇息片刻吗。”高攀身子躬的更低了。 “说的也是,那就等到承奕来的时候,让他陪朕下下棋。”箫闻章说完,自己都不觉得松了口气。 高攀颔首。 “论说,也晾他些时日了,驻军十年,还能这般淡定不吵不闹,不争辩不寻事,要么是真心听话,要么就是定力太强!”稍稍坐定之后,箫闻章幽幽说来。 高攀没敢接话,这话儿怎么接都是死。 “你觉得他是哪种情况呢?”忽的,箫闻章看向了高攀。 这可把高攀吓得不轻,连连垂首道:“陛下莫打趣奴才了,这事奴才哪能看得出来啊,左右是您看着长大又亲自取的名字,您自是了解。” 箫闻章深深叹息,“没曾想,襁褓中取名的孩子都能让朕忌惮了……” 许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高攀轻声道:“陛下,刚刚东宫来禀,太子酗酒,打死了奴才。” “什么???”箫闻章怒气一瞬上头。 “或是事出有因……”高攀轻声。 箫闻章怒其不争道:“有什么因让他私自打死奴才?他是当我死了吗?” 高攀噤声。 “去传旨!”箫闻章声音一凛,高攀即刻倾身,“在。” “罚太子禁足东宫,幽闭一个月!另,罚教导太子的陈少傅三月俸禄,着其加强对太子的规教!再犯过错,决不轻饶!”箫闻章阴沉着脸,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是。”高攀应声道。 此波怒火还未消,门外便响起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陛下。” “干什么?”箫闻章只觉聒噪,厉声道。 高攀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气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加、加急军、军报!”小太监哆哆嗦嗦道。 箫闻章烦躁道:“宣他进来!” 只见传令军急急走近,从背后摘下一只竹筒,拱手递上。 高攀旋即谨色接过,拆开密封印鉴,把里面的信笺恭敬呈上,“陛下。” 箫闻章此时的注意力也从对谢承奕的忌惮转为了忧色,能用加急军报不会是小事了。 将将展开。 廖廖看完,箫闻章眉心紧锁,眼睛一下变得着急,双手微颤,“这——” 高攀仔仔细细的觑着陛下神色。 只见箫闻章看完信之后久久没有动弹分毫…… 许久。 箫闻章看着一旁的棋盘,容色不明道:“看来承奕是要陪朕下这一盘棋了……” *** 霍阿迎坐在铜镜前,静静地凝视铜镜里的自己。 “姑娘想什么呢?”素笺一夜都在担心,现下看见霍阿迎少言寡语的,便开口关切道。 霍阿迎眨了眨眼,“在想进宫之后我会怎样?” 素笺莞尔一笑,“姑娘,这还用担心啊?那必定是深受陛下和盛皇贵妃喜爱啊。” 霍阿迎其实对这类事情倒真的没什么执念,她又不求进一趟宫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不过是有些困惑罢了。 “我倒没那么大的奢望,只求不惹麻烦就是。”这话说的语气真真有些让人心疼。 “姑娘,你莫要妄自菲薄,旁人有旁人的好,您有您的好啊。”素笺出声宽慰道。 霍阿迎听得心头一暖,抬头道:“我有什么好?” 额…… 素笺还真没想到霍阿迎会反问,一时语塞的窘迫样儿直逗得霍阿迎嘴角上扬。 “不为难你了,开玩笑的,你能这般安慰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既然人人不一样,世家贵女又都是端庄大方,或许我这性子也能独树一帜呢。”霍阿迎俏皮笑了笑。 素笺这一颗心才算安稳下来,“这么想就对了,您啊,也是独特的。” 心情舒畅,连发型都梳的格外好看。 不一会儿,教习姑姑便前来报道了。 “姑娘好。”经过这两日的指教,教习姑姑觉得这位姑娘挺别致,既有年纪轻轻的娇俏又似隐隐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风情。 霍阿迎一笑:“劳烦姑姑了。” 接下来,便是各类进宫时需要注意的称呼、礼仪和眼神。 “要再柔些。”教习姑姑看着霍阿迎的动作和眼神,徐徐吩咐。 门外,谢承奕恰巧路过,倚梅院大门敞开着,他不知怎的,竟有些好奇。 刚到门口,就看到霍阿迎娇柔百媚的行礼,“民女阿迎参见皇上,参见盛皇贵妃娘娘。” 这声音软糯甜顺,苏苏入骨,直让人觉得心底幽幽。 “再媚一点儿。”姑姑吩咐。 霍阿迎一怔,颇为疑惑道:“还媚?” 姑姑眼底一动,话上说道:“姑娘听我的,没错。” 霍阿迎还没反驳,门外的不满之声响起:“这是进宫请安还是进宫待选嫔妃?” 教习姑姑一见是世子,当即,垂下头恭谨道:“世子。” “你不要有其他想法,安分最好,这次进宫只需要简单请安就是。”忽的,谢承奕矛头直指霍阿迎,好像霍阿迎做的事情有多伤风败俗似的。 这样神色的谢承奕霍阿迎还是第一次见,当然,他们还没熟到可以不论地位的平等地步,霍阿迎目光幽幽看向教习姑姑道:“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既收了您的钱,便不会误了您的事。只是——这又柔又媚可真不是我的主意,至于这姑姑是听谁的,我就不知道了……” “世子恕罪!”教习姑姑扑通一跪。 经霍阿迎这般一提醒,谢承奕再看教习姑姑都快低到地上的头,心里便明白估计是母亲安排的,母亲啊,真是画蛇添足,心下烦躁,嘴上不饶人道:“不管是谁安排的,不许这么做!” “是。”教习姑姑颔首。 阿迎浅浅福身,“世子放心,阿迎定会认真对待此次进宫,绝不会让侯府蒙羞。” 当着旁人的面,谢承奕也不便说什么,沉色道:“你虽是侯府表姑娘,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需向谁谄媚,也不需妄自菲薄,有什么事,自有我去应对!” 阿迎抬眸,对上谢承奕深深的目光,旋即垂下,“谢世子!” 直到晚上,阿迎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话:你虽是侯府表姑娘,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需向谁谄媚,也不需妄自菲薄,有什么事,自有我去应对! 不得不说,即便是场面话,这也挺让人安心的。 加更一章 最近在pk期间,因为字数限制,有时一章有时会两章,欢迎大家多多来看啊 ------------ 第二十八章 侯府波谲 面对明日的不确定性,整整一天,谢承奕都在别院呆着,明确不要打扰,他必得铺平所有可能出现的【坑】。 而霍阿迎不遗余力的学着礼仪,她就要争口气,绝不让谢承奕看低! 一直卯时才歇了下来。 “姑娘,歇一歇吧?”素笺看着略显疲惫的霍阿迎,劝道。 霍阿迎活动了下筋骨,俏皮道:“不歇了,出去转转吧,放松一下心情。” 难得见姑娘这样轻松,素笺含笑道:“只要姑娘不觉得累就行。” “哪儿有好玩的地方啊?”侯府里,霍阿迎还真不太熟悉。 素笺想了想,说道:“嗯,也累了一天了,就不去太远了,咱前面园子里的桂花倒是开的挺好,去那转转吧。” 霍阿迎点头,“喊着霜儿一起,那姑娘最爱玩了”。 还别说,怼了几句人,这心情就是不一样。 园子里的桂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远处还有银黄色的悬铃木,整个就是惹眼的舒适。 正巧有两个秋千,霍阿迎笑着说道:“你们去玩秋千吧,我在这坐一会儿,喂喂小鱼。” 本就是如花的娇俏年纪,爱玩是天性,两个人也不扭扭捏捏,连连笑着点头:“姑娘你先在这坐会,有事喊我们。” 霍阿迎笑着点头。 霜儿笑的天真烂漫的扯着素笺的手就往前跑去,“玩秋千啦……” 放松的倾身趴在栏杆处,看着波光粼粼的一湖水中景色,感受着微风里的淡淡秋意,霍阿迎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不说远的,一个月前,她哪里想到自己能过这样的生活啊,而这会,有人伺候,衣食无忧,这不比天仙的生活啊。她从来就不是悲观的性格,自小的经历让阿迎最是明白一个道理:人呐,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歹,能享受一秒就享受一秒,也不枉自己经历的人生。 就这么放空着情绪漫无目的的游看时,霍阿迎的眼中忽然映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谢鹤君,晋阳王世子妃。 此时,谢鹤君正在远处的小桥上,身后的男子躬身说着什么。虽听不到,但霍阿迎看到了一个动作,谢鹤君擦拭眼角的动作。 她哭了??? 她可是晋阳王世子妃啊,标准的皇亲国戚,这几日学得多,也知道这位世子妃嫁的晋阳王的地位尊崇,况且,晋阳王许渊平号称是京城权贵里的富贾呢,不仅有钱,关键是世子只有世子妃一个女人,连侧室都没有,谢鹤君亦是成亲第二年就诞下了儿子,也算是稳固了位置。这样的人间富贵花,能有什么事是值得掉泪的呢? 而谢鹤君许是真的怒了,连连斥责男子几句,脸色十分不耐烦。 男子大抵是碰了灰,便灰溜溜退下了。 而谢鹤君此时远眺镇静情绪的时候,视线正与凉亭内闲憩的霍阿迎,不由得心底一惊,“她怎么在那儿?” 霍阿迎对上谢鹤君的视线方向,身子一直,跟自己犯了多大罪似的,心头一下突突起来。 谢鹤君并没有任何停顿,竟朝着霍阿迎走来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不?”霍阿迎坐立不是,满脸焦色。 可没等霍阿迎提裙子逃跑,谢鹤君已朝着这边渐渐逼近,脸上还挂着招牌性的淑女笑容。 这会儿想跑也来不及了吧。 “阿迎?”谢鹤君率先打招呼。 霍阿迎再不济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赶紧立正身子,行礼道:“给世子妃请安。” 谁料,越凑近,谢鹤君的笑容越完美,声音都轻了不少,“以后喊姐姐就是了,喊世子妃太外道了。” “姐姐。”霍阿迎就这点好,听劝。 谢鹤君含笑向阿迎伸出了手。 直到这时,素笺和霜儿才注意到谢鹤君,赶紧催促着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给世子妃、请、请安。” 谢鹤君向来是最温柔的性子,浅笑着说道:“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姐俩儿好好说说话。” 素笺看了一眼霍阿迎,得到霍阿迎的示意后,便狐疑的拉着霜儿退下去了。 然后,谢鹤君对身后的服侍者说道:“你们也退下吧。” 侍者这才谨守道:“是。” 现在,就只剩她们两个了。 霍阿迎这心里突突的不行,一点不明白谢鹤君把这些打发走要做什么。 “阿迎,你可看到什么了?”谢鹤君眼眉低垂随后抬起,望向霍阿迎。 阿迎哪里敢说半个字,连连摆手道:“姐姐放心,阿迎什么都没看到。” 越是这样掩饰,谢鹤君越明白确实看到了,便幽幽道:“刚刚风沙大迷了眼而已,你可别往那儿去。” 霍阿迎心中明了的回道:“阿迎记得了。” 只是,能把这样一个凡事都把体面作为第一位的世子妃气的抹泪,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姐姐,你——没事吧?”阿迎记得谢鹤君是第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这份问候虽显得单薄,可不确定一下,阿迎心里觉得不太安心。 谢鹤君看着霍阿迎纯净的眼神会意一笑,“没事。” 霍阿迎实在不敢再呆在这儿了,关键是此时说不说话都尴尬,于是,借故道:“姐姐无事就好,今日阿迎也累了,就先告退了。” 谢鹤君仍旧是温温面色,微微点头。 霍阿迎招手素笺和霜儿,三人几乎是逃离般的走了。 下一刻,一位伺候的嬷嬷上前,“世子妃,您该回院了。” 谢鹤君脸色一冷,厉声道:“这里是定阳侯府!不是晋阳王府!你莫要太过分!” 嬷嬷一脸有恃无恐的默声侍立。 可正是这样的【无言】,几乎要让她发疯了。 “今日的事不许向外提。”霍阿迎对素笺和霜儿吩咐道。 素笺和霜儿连连应声:“是。” 霍阿迎隐隐有种感觉,这京城里的波谲云诡引发的波及,或许谁也逃不过…… 刚刚回到倚梅院,苏嬷嬷便浅笑过来了。 “阿迎姑娘。”苏嬷嬷示意跟随把东西放到桌上。 “这是?”阿迎疑惑。 苏嬷嬷笑着说道:“明天不是要进宫了吗?老夫人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怕,无论出什么事,她老人家都会保护你,这里是一套上好的金丝云锦和两套首饰,都是老夫人精心挑选的,明日便要挺直脊背、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进宫面圣。” 挺直脊背!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单是这三个字都让阿迎无比感激了,眼睛泛着泪花道:“谢祖母,谢嬷嬷。” 抚着生平第一次定制的锦裙,阿迎心里感触颇深,这里有欺瞒算计不假,倒也真的有无私关心…… 欢迎各位小可爱来打卡 阿迎: 闲话一直有,不听自然无。 祝大家都像阿迎一样从不内耗自己。 ------------ 第二十九章 臆想 入夜。 盛泽锡轻脚跳上台阶。 “承奕哥!我来了!”还没走到内室,盛泽锡就喊开了。 正在书房细看兵书的谢承奕轻合上书,还没吩咐湛力去热茶,门就被推开了。 “承奕哥,我一猜你就在书房。”盛泽锡那张小脸啊,真是笑的阳光灿烂。 说完,还不忘扬了扬手中的酒,“这可是好酒!” 谢承奕看了看盛泽锡,颇有些打量。 盛泽锡虽不如哥哥老谋深算,可他也是极为聪明,立马诚恳解释道:“承奕哥,你我早就说好的,朝堂之事不能影响咱们的交情的,你可不能因为我爹和我哥就不理我的,我也是怕旁人多想,这几天都没敢过来,好不容易今天过来了,你总不能撵我走吧。” 这般苦兮兮的说辞,愣是说的谢承奕不好意思送客了,只是,他们这种关系,真的完全不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索性就着今天的机会说开来也好,“倒酒吧。” 盛泽锡立马喜上眉梢的感觉,颠儿颠儿的倒了两杯酒。 一杯恭敬递给谢承奕,另一杯直接一饮而尽。 随后,那张永远不知世事艰难的脸一瞬变了神色。 谢承奕接过盛泽锡递的酒也直接饮下。 “承奕哥,我要走了。”冷不丁的,这话说完,盛泽锡的眼角就红了。 谢承奕没懂他的意思,“?” 盛泽锡既心酸又无奈的苦笑了几下,长长吁了一口气,“嗐!其实,我早就该走了,我就不属于这里。” 谢承奕倒是第一次见盛泽锡这个模样,不由得抬手,主动拿起酒壶,缓缓给盛泽锡倒了杯酒,“怎么回事?” 盛泽锡看着这杯酒,眼眶一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道:“承奕哥,你知道吗?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倒酒呢。” 许是心里失意,盛泽锡端起酒杯的时候,不再是一饮而尽,而是徐徐咽下。 “自小,在这京城的圈子里,我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旁人都说我溜须拍马,惯会逢迎,可我知道我假使不这样做,早就被磋磨死了。你们都是正经公子,家世好,品行好,脑子强,不管是征战沙场还是朝堂为官,都能做的很好。可我不一样,我挺笨的。”盛泽锡难得这般妄自菲薄。 “你有你的好,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交朋友的。”谢承奕实在不知怎么安慰他,便半是玩笑半是真切说道。 “扑哧。”盛泽锡破防一笑,重重点头,“你知道吗,承奕哥,我在听到你第一次说我是你的朋友的时候,激动的两天都没睡。我爹重视哥哥,我娘又是妓女出身,难产而死,别说在京城了,就是在府里,下人都不待见我的,哪能想到我竟然和京城第一公子处成了朋友啊?连我哥都笑我说你是别有用心。可承奕哥你处处替我出头,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再不敢胡来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你是我今生拼命也要护的朋友!” 谢承奕从未想过自己在盛泽锡心里是这般重要,不免有些愧疚,“我做的太少。” “不不不!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真的在为我考虑,只是,碍于身份桎梏,我们不能像其他朋友一样交付后背,可这改变不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去边关了,远离京城,浪荡江湖。”盛泽锡提起江湖的时候,满眼的憧憬。 谢承奕有些担忧道:“怎么会这个时候去?” “其实,我早就想去了,苏寒哥知道,只是,我爹一直希望我跟着他做事,可我做不来他希望的儿子,也学不会他那套处世方式,我觉得或许远离京城,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盛泽锡隐晦说辞,谢承奕大概能明白定是盛家父子逼他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了,想想也是,盛泽锡的性子不适合拘束的朝堂,不拘小节的江湖或许真是一个好选择。 “那你打算去哪儿呢?”谢承奕噙了一抹安慰。 盛泽锡此时便已是豪情满满,“江湖嘛,得多看看才知道哪里最适合啊。” “好,你既然决定了,我支持你,不过,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飞信联系,我也会知会一声江湖上的兄弟,不会让你太过危险。”谢承奕的关系网可是遍布整个北晋,他一般可不轻易开口去照顾谁的。 盛泽锡满是拒绝道:“那不行!我得自己闯荡江湖的!你还保护我的话和京城有什么区别啊?放心吧,我保证三五年会混出个成绩来!” 谢承奕当真是对盛泽锡刮目相看了,“成不成绩是次要,最重要是平安,这酒挺好喝的,下次记得再拿一壶!” 盛泽锡便是被谢承奕的最后一句话暖到了,要知道谢承奕轻易不喝别人的酒,当即兴奋道:“好!到时候不醉不归!” “干!”两人举杯,同声道。 一番酣战畅饮,盛泽锡真是说话大了舌头,走路摇摇晃晃了,就那还强撑着,迷蒙的看着走过来的湛力,说道:“不、不用、不用扶,我能走!” 而在湛力返回书房的时候,惊讶发现在刚刚盛泽锡坐的地方有一封信:承奕兄亲启。 “承奕哥: 泽锡今晚就走了,走之前,想对承奕哥说:不是所有的关系都有目的,你身在权力中心,难免会有多重考虑,但,与我,只想无愧朋友,无悔于心。 至于盛家的处事,我从不参与,亦不希望承奕哥因我有任何顾虑。 朝野风云,自有天道人道君道,祸福荣辱皆是自己做下,我既已投身江湖,便不想再受盛家所扰,承奕哥大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天高人远,江湖再见,承奕哥保重。”落款:挚友——姜泽锡。 以前,听泽锡说过他生母姓姜,或许,这也是他想自在的方式吧…… 看着一直以为是孩子王的泽锡写的信,谢承奕眼眶泛酸,他这是抛弃了所有啊,不过,转念替泽锡一想,或许这亦是泽锡最渴望的未来呢。 或许是泽锡扔下一切策马江湖的触动,谢承奕不由得也幻想起若是有朝一日策马江湖倒也不错。 只是,他悠悠想着,怎么脑海中还出现了霍阿迎的影子。 他甚至放纵的想着,若是有她一起游戏江湖,一定会带她去天涯海角,看日升日落。 可这就是一念心思而已,她那个金蟾属性,应该是只想赚钱、投奔金龟婿吧! 早安呐,欢迎打卡(今日两章) 阿迎: 盛不盛开,花都是花 有你没你,我都是我 ------------ 第三十章 必须要坐一辆马车吗 夜幕降落。 湛力将送了一封信到倚梅院前面的转角,便看到了王长岳在门口踱步,时不时往里面看几眼。 素笺随后走出,对其疏离而恭敬道:“王公子,姑娘说时间太晚了,不便见您,请您回去吧。” 王长岳脸上渐染落寞,“那你把这些交给阿迎,就说她明日能用上。” 素笺一脸为难的往外推了推,“王 “喂,你们找我有事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青鸟一脸受伤,神农氏此时也不知道该劝慰谁的好,毕竟这两方都是他自己的朋友,得罪任何一方都不好,所以神农氏选择了安静的站在一旁,也不开口说话。 这就是她的家人,爱她疼她护着她。如果有一天她嫁了,在婆家受了委曲受了苦,无论是夏正谦、舒氏还是夏祁,都会很难过很心疼她的吧? 在这时,汽车旁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惊叫身,庄先生神se一凛,他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发了狂般往远处跑去,“该死”庄先生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立刻下车追了过去。 晚上,姚倩倩按照叶根深的意思,请省国资委的几个相关领导到宾馆聚一聚,几个领导在姚县长的热情邀请下,除包组长没来外,都到了。 几架武装直升机出现在上空,它们的导弹和机枪一同发射,打在克拉克的身体上,甚至有的打中士兵。克拉克的身体不过就是叮叮叮,随手一拍飞来的导弹轨道就改变,飞向别处爆炸。 现在房产行业越来越火,利润大,陈天星不去专务房产开发,而到偏僻的苦竹搞新农村开发。 景幼南上前一步,看到神像上升腾起五色光华,如水纹般流转,哗哗作响。 招魂幡的等级划分其实也很简单,依据武官品秩进行划分,因为这些招魂幡说到底不过是制式法器,并非师门长辈赐予的法宝之类的,只是天道依据武将品秩所授予的基础性法器而已。 笑着把语嫣从自己背后拖出来,让她跟自己一起。坐到床边,柳轻心半是“教训”的,用右手食指,戳了戳她的眉心,示意她安稳一些,不要总惹顾落尘生气。 这分明就是想和姜总说些什么,又觉得很愧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让人看见还有些可怜巴巴的感觉。 但是父亲这次在信中却只说让自个儿耐心等候,并未对林家的事儿发表什么意见。 这两人看上去都不过二十多岁,男的满头金发,身高比他还高,颇有男子气概,手持一柄半人高的大剑,警惕的盯着秦凌。 惊蛰体会不到阿娘的担忧,她前些日埋在枯叶里的木薯杆子已经出芽了。 处理好后院的事,他才将主要精力放在裁决殿的建立上,这关系到他下面的修炼规划和在大陆的布局,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而且,秦风之间爆发出的火灵力,也并未在向天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开始了,好紧张。”在右侧的人们,都转过了身子,看着相关人员统计票数,心情都很激动。 姜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差给自己点个赞了:瞧这逻辑多么严谨,还得是你姜妹子。 虽然这样的“奸计”没有得逞,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不知火舞和领头慢慢走上了胜利的一方。 等到十一点初时,F-25运输机已经来到北境市东胜机场,通过飞机眩窗,能够看到机场上有很多士兵在巡逻。 ------------ 第三十一章 圣意 “世子,已到宫门。”马车外,湛力禀道。 谢承奕眼神静视着霍阿迎,似有很多话,又似无言。 还是霍阿迎率先走下马车,脸几乎要红到了耳朵根儿。 掀开帘子,霍阿迎深呼吸了几口,一步一步下了车。 谢承奕特意吩咐湛力在稍远的地方停下。 下车之后,和霍阿迎前后相随。 谢承奕步子迈的很慢,时不时侧头瞥一眼霍阿迎的状态。 霍阿迎微微扬起头,对上谢承奕的眸子变得柔而坚韧。 远远地,高攀便看到了谢承奕和他身后跟着的女子,许是年纪渐长,竟觉得好一对璧人的感觉…… “老奴参见世子!参见霍姑娘!”高攀自是恭谨的姿态。 谢承奕倒是没想到高攀亲自出来,便对霍阿迎说道:“这是陛下身边的高公公。” 霍阿迎旋即行礼,不卑不亢道:“多谢高公公费心。” 如此懂事懂礼还没有架子,高攀是一眼喜欢,这世家贵女或者朝廷命妇他也见过不少,有瞧不上他们这些人的,有特意巴结暗地里啐一口的,有被人不当人的,甚少有人把他们如此无异的对待,有敬意亦有客气。 “已经安排了轿辇送霍姑娘去淑兰宫。”说着,高攀示意了下一旁的轿辇。 霍阿迎不由得提起一口气。 谢承奕颔首,“多谢高公公。” 转身看向霍阿迎,眼神定定道:“去吧,莫让皇贵妃等急了。” 霍阿迎微微福身,在一旁的宫女引领下走向轿辇。 谢承奕便朝着宣明殿走去。 宣明殿,谢承奕先行在门口等待,高攀躬身进去通禀。 此时,陛下眉间紧锁,由着宫女轻揉捶着腿。 “陛下,谢承奕已在殿外等候。” 陛下侧卧,手肘撑着头,闻声后只是眉头松了松,几乎是等到揉捏的舒展之后,才缓缓睁开眼。 高攀赶紧上前,扶起皇帝。 眼神示意,宫女们便躬身退了出去。 整理了下衣着,沉肃着面色,道:“让他进来吧。” 高攀颔首,起身,提声:“宣谢承奕!” 谢承奕正身提脚。 立定后,拱手跪立,“臣谢承奕参见陛下!” 皇帝容色微松,语调虽轻却自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你回来了这么久,朕总也不得空,这回总算和你见着了。” 谢承奕神态自若道:“陛下日理万机,常以天下为己任,臣等帮不上忙已是愧疚,怎可再给陛下添麻烦。” 放在以前,皇帝亦不怎么觉得话里有话,可现下,皇帝隐隐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丝不甘。 “这天下谁都可能给朕添乱,唯独你不会。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皇帝语气渐重,甚是真切。 谢承奕对皇帝蓦然的肯定有些错然,凛然道:“臣生是北晋人,死亦为北晋魂。” 听到这话,皇帝一怔,这孩子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十八岁那年,初上战场,不知前路何盼,谢承奕亦是这般铁骨铮铮的立誓,同时给自己留下的还有一支箭,那时,谢承奕说:“承奕上阵杀敌只为北晋安稳,若是一朝有失,最后这只箭便留给自己,绝不会做有辱北晋之事。” 那个时候,箫闻章自是震惊于谢承奕的孤肝利胆,也是从那时起,箫闻章几乎是毫不怀疑的把南镜边关的守护交予了谢承奕,直到年前,箫闻章无征兆的病倒,那次的昏倒让箫闻章心底不断滋生出危机感,可他的儿子却还没有堪当大任之人,若是谢承奕稍有反心,就凭他一朝号令十万军师的能力,所有儿子加一起都不是对手,所以,他才这样扎心而急切的去试探谢承奕。 眼下,当谢承奕说出一样的话时,箫闻章甚至觉得自己倡导一辈子的风清气正在此时被搅得粉碎无渣…… 箫闻章徐徐走下台阶,走至谢承奕身前,一如对他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谢承奕的肩膀,无声胜有声。 箫闻章待谢承奕起身后,与他错身而站,看不见他的任何神色,“边关一事已查明,实属无中生有,朕已派人去通知齐王,即刻返回京城。” 谢承奕眼眸一动,“陛下明察!” 召回齐王,或许就意味着他要回边关了吧。 就在谢承奕自顾想着的时候,箫闻章转头看向谢承奕,眼神复杂道:“齐王回京,朕已调淮南王去镇守边关。” 此话一出,莫说是谢承奕了,就是一旁的高攀都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陛下,为何?那南靖若是有异动?”或许是真的触到了心底的防线,谢承奕一时口不择言。 箫闻章眉心一动,随即看向谢承奕。 “臣的意思是这十年臣一直镇守边关,对南靖较为了解,若是让其他人去,再去了解南靖情况又得很长时间。”谢承奕忍住迸发的不满说道。 箫闻章这才回道:“论边关镇守,整个北晋没人比你更了解,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边关若是常年由一个人镇守,势必会引起南靖或是其他国家的忌惮与暗杀。淮南王虽没有你经验丰富,也是常年领军打仗的悍将,不会有问题的。再者,朕亦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由你处理,今后,你就陪在朕的左右,为朕分忧吧。” “朝中英才辈出,臣对于朝堂之谋向来不擅长,只怕会误了陛下的事,还请陛下允臣寻个闲差,臣将感激不已!”谢承奕倏地一跪,定定说道。 可这话在箫闻章听来是无声的抵触与抗拒,是对他天子权威的隐隐挑衅,他容色一紧,声音蕴满不怒自威的威严,“你是想抗旨?还是觉得朕安排不合理?” 谢承奕心性如此,向来直言不讳,尤其是对陛下,“臣不敢!” 箫闻章重新坐定大位之上,幽幽的看向谢承奕,“此事朕意已决,若是你想抗旨,朕不介意宣谢崇坤进宫聆讯!” 谢承奕满腔的不忿生生压下,他相信陛下做得出来,对自己女儿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怎会容许他一个臣子挑战君威? 于是,谢承奕沉沉一叩,“臣领命!” 早安,大家 评分、打卡、投票、收藏、评论,来者不拒呀 阿迎:我心向阳,何惧魑魅魍魉 ------------ 第三十二章 宫宴羞辱 箫闻章的脸色已快阴郁的凝结成冰。 高攀知道陛下是真生气了。 倒也是真的维护谢承奕,若不然,就凭他刚刚的狂悖之言,陛下就能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陛下,消消气。”高攀递上一杯温茶。 箫闻章眉宇之间已经敛着怒气和愁绪,抓起茶杯就泄愤的扔了出去。 “嘭!”茶杯四碎,高攀等人惶恐跪下。 “他简直无法无天!”箫闻章的怒气一旦撕了个口子,便像是汹涌的骇浪一般重重砸下。 高攀俯首倾听。 “你说说,他这不是恃宠而骄吗?朕还没死呢,这话就不听了,他是想干什么?”箫闻章看着一侧的棋盘,心里更气,索性紧走几步,连棋盘也掀了。 高攀觑着陛下的容色,心里并未惶急。 “陛下,世子向来性情,这,您应该知道啊。”高攀徐徐说道。 箫闻章闻此,心绪渐渐缓和了一些,无不唏嘘道:“这么多年,他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般的愣头青!” 高攀容色温温,“陛下欣赏的不就是世子身上的这种品性吗?若是真变了,陛下才不习惯了呢。” 箫闻章被高攀的话一噎,侧头问道:“看来你是很满意这个谢承奕啊?” 高攀连连躬身,“奴才是喜陛下之喜,忧陛下之忧。” 箫闻章长长一叹,“他这十年没变,也是好,也是愁啊……” *** 淑兰宫。 皇贵妃盛心兰生的妩媚迷人,顾盼生辉,尤其是一双含情脉脉丹凤眼,尽显迷人艳冶。放眼整个后宫,也未有人比得过盛心兰的凤仪万千。加之,陛下宠爱,膝下一子一女又孝顺懂事,可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盛心兰膝下的三公主箫初宜颇得陛下喜爱,甚少束于闺阁,逼迫学什么琴棋书画,反倒由着她纯真烂漫的性子生长,倒也是甜美可人的佳人一个了。 今日之宴便是当日在朝堂之上听闻谢府来了个绝美的姑娘,又引起了那样的误会,不免让箫初宜更为好奇,便央求她的父王非要见见这个霍阿迎。箫闻章也颇有好奇,便由着箫初宜设宴邀请了。 霍阿迎乘着轿辇穿过长街,一直到淑兰宫门口,这一路上,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镇静。 “姑娘,淑兰宫到了。”轿辇外,一位宫女出声。 霍阿迎立马挺直身子。 “不怕,我就吃个饭而已。”霍阿迎小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道。 说完,宫女轻掀轿辇帘子。 霍阿迎便趁着宫女的手腕,徐徐下了车。 淑兰宫姑姑索沁立在一侧,“恭迎霍姑娘。” 霍阿迎连忙倾身施礼。 “姑娘,这边请!”索沁引领道。 霍阿迎一直谨慎而行,可余光里瞟见的淑兰宫着实是华丽极了,相比侯府,这宫里才称得上富丽堂皇,侯府更多是典雅古朴。 索沁一顿,继而上前,霍阿迎便停在原处。 “启禀公主,霍姑娘到了。”此宴是由三公主所设,自然也就带到了三公主的休憩处。 箫初宜正在挑些好看的首饰,一听索沁这般禀告,眼睛一亮,“快请她进来!” 索沁颔首,转身向霍阿迎说道:“公主有请姑娘。” 霍阿迎微微颔首,“多谢姑姑。” 而后,轻脚进去,在门口屏风处,行礼道:“民女霍阿迎参见公主,愿公主吉祥顺意。” 箫初宜轻快的走近霍阿迎,脆声道:“抬起头来!” 霍阿迎徐徐抬头,望向箫初宜。 箫初宜:好一个绝色美人儿…… 霍阿迎:好一个灵气的公主…… 看见霍阿迎第一眼,箫初宜心里有微微的酸意,虽然她一向自认不丑,可比起霍阿迎,着实有些不对等,“你叫霍阿迎?” 不知怎的,霍阿迎总觉得这个公主好似对自己不是那么友善。 “是。”霍阿迎不卑不亢道。 “你可是一来京城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很明显,箫初宜并不打算无视她。 霍阿迎浅浅一笑,“都是一些人胡诌些段子罢了,公主这等聪慧,定能明察一二。” 突然被这么驾了起来,箫初宜也不好再为难她,只是略微挑眉道:“承奕哥哥没和你一起来吗?” 谢承奕?承奕哥哥? “世子已去了宣明殿,想必是有重要之事要谈。”霍阿迎没有正面回答。 箫初宜这才淡淡哦了一声,“你现在住在侯府?” 霍阿迎静静看着公主,“姑母知道老夫人向来喜欢热闹,便安排我在府里多住几日,好陪陪老夫人。” 箫初宜试探道:“听说承奕哥哥住在了别院?” 不得不说,霍阿迎凭借女人的直觉能断定这位三公主应该是对谢承奕有意,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表现出有什么,“世子之事,民女向来不甚清楚。” 这下,箫初宜可算是放了心,悠悠道:“也是,你从青州而来,顶多是和承奕哥哥打个照面,不了解也正常。” 霍阿迎淡淡一笑。 “行了,去正厅吧,我母妃已经等着了。”心里有了底儿之后,箫初宜再对霍阿迎说话便消了不少敌意。 正厅。 “母妃。”许是自在惯了,箫初宜略略行礼后,便甜甜的跑向了皇贵妃盛心兰。 盛心兰轻轻一笑,就如绽放的牡丹一样华丽而明眼,“你啊,在外人面前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随即,视线便落在了霍阿迎身上。 霍阿迎福身,“民女霍阿迎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祝娘娘万福金安!” 盛心兰眼中一亮,颔首道:“果然生的标致……” 霍阿迎颔首,“谢娘娘夸奖。” “赐座。”盛心兰示意了一下索沁,眼神便幽幽转向了众人。 “今日乃是初宜设宴,意在和各位世家贵女们共享秋意美景美酒,来,一起举个杯吧。”盛心兰笑颜说道。 霍阿迎举杯,看了一圈这些贵女,可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听闻霍姑娘在来自青州?”对面忽有一女子提起霍阿迎。 霍阿迎赶紧寻声音来源,看到了一个身着玫红色锦服的女子,长得算是周正。 “是。” “咱们是没怎么去过青州,真不知有什么游玩的地方,烦请霍姑娘给咱们说说,说不定哪天得了空也能去瞧瞧。”女子一脸的好奇又嘚瑟的样子一秒让人烦躁。 霍阿迎笑笑,“民女不怎么出门,着实不清楚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请姑娘去了之后一起给在座的普及普及。” 反正她能坐在这儿也是有一定分量的,背靠侯府谢承奕也是一种坐这的理由,与其一味隐忍不如正视问题。 女子被霍阿迎一怼,一瞬有些黑脸,阴阳怪气道:“霍姑娘还真有性格呢,知道是投靠侯府夫人的孤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侯府嫡女呢!” 说完,众人哄然大笑。 霍阿迎也不气,今天来本来就不会一帆风顺,若是让这些人过过嘴瘾就能放下戒备,又有何不可? “对了,霍姑娘能不能给咱们讲讲为什么会有人在朝堂上有那般的说辞,都说凡事不会空穴来风,咱们也挺好奇呢,怎么你就成了媚骨天成欲爬上国舅床的女人了呢?”另一位女子顶风挑衅道。 “是啊,是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啊?咱们可都是正经的世家贵女,若是真的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岂非自掉身价?”刚刚出声要她讲青州的女子附和。 “我还听说姑娘是从临安过来的呢……”又一女子幽幽看向霍阿迎,眼底是无遮掩的不怀好意。 霍阿迎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双双眼睛都直直射在自己身上,这不就是大型的泼妇斗嘴吗?不过是地方换了换,左右也是没找到证据的胡咧咧,无论霍阿迎怎么答,答不答,都是一场笑话,“阿迎还以为各位小姐闲暇时间一定是在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呢,没想到各位小姐们的日常倒是挺爱听这些无稽之谈的,倒和长街上妇人无异了……” 嗨,大家 打卡打卡,留言留言哦 阿迎:还以为都是王者,结果一堆青铜 ------------ 第三十三章 谢承奕喜欢这样的? 就在各位贵女满心不甘被霍阿迎言语暗讽时,忽听门外,响起: “锦娴参见皇贵妃娘娘!” “韵宁参见皇贵妃娘娘!” 往外一看,门口站了端庄淑雅的两个人。 大家凝视门口的时候,不由得都敛了敛气息。 盛心兰眸色一诧,容色清明道:“锦娴、韵宁,你们可算过来了,快过来坐。” “ 华夏还是挺厉害的,但是,这种低级真人而已,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他们随便一个站出来,都可以轻松灭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阿爸真的要跟明秋欧巴打吗?这是不是有点。。。厌世了? ????“圣上,臣愿意保举马世龙为左都督,统一指挥勤王军队,将建虏赶出关外。”孙承宗听到这个满桂的噩耗后,就再次对皇帝建议使用马世龙,他称马世龙也是一员征战多年的宿将,应该比旁人更懂得打仗。 朝会就在几家欢喜几家忧的气氛里解散了,既然吕汉强已经说明白了,虽然谁也没听明白他的一千五百万抄家银钱哪里去了,但最少崇祯是理解了吕汉强,再次将他当成了心腹。 “对不起,首领……刚刚他突然变身冲破水牢向我发起攻击……我……”天后有些自责,明明刚刚可以采取不伤及他性命的手段,只能说……习惯了吧。 “好强大的气息,此人的修为最低也是灵变后期。”姬寒眉头一皱。 他身着雷甲,手掣雷刀,就连眉心的神晶,都是绽出惊天的雷霆之光,显得是神威赫赫,气势惊人无比。 这话自然是李明秋给金泰妍翻译了,再次通过翻译跟程力柱打了声招呼后,金泰妍便说了一句希望能多多照顾林允儿后便退到了一旁。 而现在她想做的,也就只是跟在夜神逸的身边,过一份短暂的二人时光。 林允儿想这就是金泰妍喜欢上李明秋的原因吧,毕竟刚刚那一刻,自己的心脏都不禁加速跳动了几下。 “也许他不愿意你知道他有我这样一个朋友。”萨莎不动声‘色’地回答她。 羌地和乌斯藏以往都是大元朝的疆域,羌地属于朵思麻宣慰司和朵甘思宣慰司的一部分,也就是青海大部、甘肃南部、四川阿坝、甘孜等地,乌斯藏则是属于乌思藏纳里速古鲁孙等三路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管辖范围。 “太好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去跟父王说下,你等我的好消息。”伊坦莉雅兴奋的大叫一声,然后蹭蹭得跑了。 副局长和情报处主任到达时,何塞才真正认识到这一次任务的级别。 武林盟盟主刘潜在他们的下首,看到聂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坐在那里他就不满,可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对付人家。 “多谢前辈成全。”这一刻我真的从心里感激陆通。如果能获得这些前辈名家的指点的话,对我而言将会是极大的帮助。 “当然是给我亲爱的爹爹送爱心午餐啦,顺便视察工作,看你有没有听话好好休息!”我把餐盒放到桌子上,俏皮地对他说。 “海鲜是要请的,别说一顿,十顿八顿都请得。我是主人嘛,钦差大人又是老朋友,岂有不请之理?”邹希贵好不容易逮住个巴结奉迎的机会,俯在地上喏喏连声道。 当巴克斯的尸体扑地的闷响消散后,一切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打量着洛克,洛克却平举着剑,眼皮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一动不动。 ------------ 第三十四章 男女授受不亲 “承奕哥哥!”箫初宜如同欢脱的小鸟一般一把揽住了谢承奕。 而当时有些放松思绪的谢承奕只觉一个软软的身影撞来,看清是初宜,轻轻错开距离,柔声道,“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箫初宜被谢承奕挣开双手,满是不满道:“承奕哥,你变了!以前,初宜扑向你,你都会很开心的。” 谢承奕不得不苦涩笑道:“那个时候你还是小孩子,现在你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十五岁又怎样?我在承奕哥哥面前就是小姑娘!”箫初宜十分不愿承认这个事情。 谢承奕没有辩驳,无奈道:“好好好,你小,你永远最小。” 箫初宜这才放过他,“这才对嘛!” “都结束了?”谢承奕问道。 箫初宜一点头,“是啊。” “那怎么没见姚姑娘?”谢承奕直问。 箫初宜不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忽然,像是警觉似的问道:“承奕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锦娴姐姐?” 谢承奕一笑,“可不能乱说,我是找她有事。” 远处的霍阿迎这才意识到怪不得姚锦娴会这么帮她,原来世子和姚锦娴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啊。 而谢承奕四顾时,巧巧看见霍阿迎,于是,唤道,“阿迎!” 箫初宜也热情打招呼道:“阿迎姐姐。” 霍阿迎调整情绪之后,含笑走了过去,“公主。” 箫初宜一副不得了的神情对谢承奕说道:“承奕哥,阿迎姐姐真好看啊,连母妃和父王都夸奖呢。” “嗯。”谢承奕嘴角勾起。 箫初宜不免有些歉意的看着霍阿迎,“对不起啊,阿迎姐姐,我也不知道她们会那样说,怎么说也是我请你来的,让你受委屈了。” 这公主的道歉霍阿迎岂敢承下,遂垂首道:“公主折煞阿迎了,此事只是她们开玩笑罢了,公主切莫放在心上。” 箫初宜甜甜道:“我就知道人美心善的阿迎姐姐不会介意的。” 霍阿迎继而笑笑。 “对了,阿迎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我帮你参谋参谋,到时候上禀父皇肯定给你指个满意的夫婿。”箫初宜笑的一脸亲昵无邪。 阿迎不由得一愣,她们的关系有这么好? “公主玩笑了,阿迎还未想过这些事。”阿迎委婉拒绝,现在她十分笃定这位公主绝对不像她表现的这般【天真】。 谢承奕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公主请回吧。” 霍阿迎退至谢承奕身后,“阿迎告退。” 箫初宜倒是十分不舍,可她也明白外男没有长留宫中的道理,只得委屈巴巴道:“好吧……” 看着谢承奕和霍阿迎的背影,箫初宜眼神一瞬清冷。 而与谢承奕一起走着的霍阿迎此时思绪纷乱。 两个人一前一后,安静的都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可霍阿迎实在不想再疲于应对这么烦乱之事了,便更静默了。 “今日可受委屈了?”忽然,谢承奕开声。 霍阿迎淡然道:“有姚姑娘解围,也没有受什么委屈。” 谢承奕轻点头,“那就好。” 就这三个字,多一句话都没有,他直直望着前面的晚霞,比刚来的时候更多了一层寂冷。 霍阿迎不明白的是这个谢承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时候觉得他好像对自己格外照顾,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好似对所有人都如此。 嗬,善变又多情的男人…… 脑子里胡思乱想,无意识中脚下便走的略快。 看着渐渐走自己前面的霍阿迎,谢承奕怔了几秒。 下一秒就在霍阿迎要撞上疾奔而来的太监时,谢承奕一把护在了霍阿迎的身旁。 惊得阿迎一愣,迅速回过神儿。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谢承奕开声道。 霍阿迎脸色一红,随口说道:“没事,觉得这晚霞碍眼!” 谢承奕抬头,还第一次听说嫌晚霞碍眼的。 抬头望了望晚霞,许是真觉得有些刺眼,谢承奕一把薅过霍阿迎,把她安置在自己侧身后,“你走我这边就照不到了。” 霍阿迎微扬起头,看着身影隐在宽大的谢承奕背后,简直是一个大无语…… 这世子到底是耿直还是——傻? 直到宫门口,霍阿迎也没再说一句话。 湛力远远上前,“世子,阿迎姑娘。”然后,向远处示意了下。 谢承奕顺着湛力的目光,看到在一旁,温婉沉静的姚锦娴。 随即对阿迎吩咐道:“你先上马车。” 湛力伸手,“请,姑娘。” 霍阿迎看着姚锦娴的大气温婉,再看看脚步生风的谢承奕,他们这可不就像是戏文里唱的才子佳人吗? 静然上了车的霍阿迎悄然掀起窗帘,透过一条缝看他们。 “今日多谢你了。”谢承奕容色郑重。 姚锦娴柔柔一笑,“我也没做什么,你这个妹妹,可是才貌双全、心比玲珑呢,这样的场子一点也没落下风。” 谢承奕被调笑的容色松快,“不管怎么说,你在这儿,我总安心一些。” 姚锦娴看着谢承奕的眸子渐渐温柔。 对于姚锦娴的心意,谢承奕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能,“今后若是能用得上承奕的地方,绝不推辞。” 姚锦娴被谢承奕逗得莞尔一笑,掩帕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谢承奕颔首,“说到做到。” 而听不到说话的霍阿迎只能看到谢承奕开心,姚锦娴开心,聊得热烈的很,不由得喃喃道:“原来他还会这样笑啊……” 就在谢承奕往这边走来的时候,霍阿迎赶紧放下窗帘,坐正身子。 谢承奕随后上了马车,霍阿迎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词不达意假笑道:“马车有点空哈,做开凉快一点。” 谢承奕:? 湛力一抽马背,“驾!” 一个没注意,失神的霍阿迎一下撞到了谢承奕的肩上。 “唔——”谢承奕闷痛一声。 揉着头吃痛的霍阿迎提声道:“湛护卫,慢一点!” 外面的湛力连连道:“好的,阿迎姑娘。” 谢承奕看着霍阿迎一直揉着痛处,凝色道:“疼的厉害?” 霍阿迎立即顿住动作,“不疼。” “湛力,去药馆!”谢承奕吩咐。 霍阿迎却制止道:“湛护卫,不用去了!” 而后,浅浅对谢承奕说道:“多谢世子好意,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让旁人看到,有损您的声誉。” 额…… 谢承奕怔神,授受不亲?他们之间? 早早早,小可爱们六一快乐呀 希望大家都能度过一个舒心的周末 爱你们 ------------ 第三十五章 煞风景,给钱 侯府,文晖堂。 谢崇坤一脸的凝重。 “你被卸任镇守边关了?”谢崇坤以为自己没听清,复问。 谢承奕直言,“是,陛下说要我入朝堂。” “你怎么回的?”谢崇坤担忧的看向儿子。 “不去。”谢承奕淡淡道。 谢崇坤脑中一瞬充血道:“什么?”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指责,“你怎么能这么直白呢?他可是当今圣上!要是因此降罪,莫说是你,就是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那又怎样?我说了不去就不会去!”谢承奕最不能理解父亲的一腔愚忠,做人,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被吼了一声的谢崇坤看着红着眼睛的谢承奕镇住,许久,才反应过来。 谢承奕心情略微平复后,幽幽道:“十年前,我宁愿去边关也不入仕;十年后,我依旧如此。” 谢崇坤似乎在这一刻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儿子,他总以为十年时间,有什么痛也能抚平了,可这会儿才锥心发现,他的儿子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变的,是他们…… “若是陛下追究——”谢崇坤再能理解儿子都不行,因为他们头顶上是北晋的天下,亦要听从陛下之言。 谢承奕早就想好了对策,似乎说的都和自己没关系一样,“如今,承林已经开始追随父亲的脚步了,依他的性子和人品,不出十年自能独当一面,父亲大可把世子之位传与承林。至于我,游山玩水,再不问世事,陛下虽有气,碍于我这十年无人能敌的军功也能保个此生无虞。” 这话,谢崇坤也只当是儿子胡言罢了,气急败坏道:“糊涂!” 谢承奕容色不辨的不说也不动。 “你以为陛下会一忍再忍吗?到那个时候,你就不是卸甲的护国将军,而是违抗皇命的叛臣贼子!还游山玩水?你葬身山水还差不多!”被气的直抚心口的谢崇坤微微合眼道。 “罢了,看陛下怎么说吧,今日闹这么僵陛下都没说什么,或许还有缓和余地。”谢崇坤仔仔细细琢磨着陛下的行为,宽慰儿子道。 谢承奕依旧默然。 “还有一个法子。”忽然,谢崇坤心底一动。 谢承奕扭头看向父亲。 “若你成为三公主驸马,那——”满朝上下都能看出来三公主对儿子的心意,不少大臣打趣他会与皇家攀亲,也是因此,好多世家贵女虽倾慕儿子,可都在观望,若是与皇贵妃结亲,那就能保的安稳了。 意料之中,谢承奕直接截断道:“不可能!” “你是不是还在想她?”忍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宣之于口怕儿子难过的谢崇坤终是忍不住了。 谢承奕容色隐在烛光的阴影里,眼神亦冷亦寒亦飘忽,“没有。” 许是不想再就此事争执,谢承奕直接起身。 谢崇坤被晾在原地,许久之后,长长叹息。 *** 从文晖堂出来的谢承奕没有立即回松青院,停在了松青院前面的园子处。 而松青院的斜对面便是倚梅院。 他坐在暗处,看着皎洁白月,点点星光,摇曳烛火,心里是没来由的空着…… 霍阿迎从宫里回来之后,便先去了松华院,去给关玉兰请安,甭管是不是面子活儿,给身份上的姑母请安是必要的。好在,关玉兰早已听到了宫里的回复,没有太为难霍阿迎,说了两句冠冕堂皇的客气话,便让她回来了。 走到拐角处的霍阿迎隐隐看到了一块反光的玉佩。 又走了几步,微微侧目。 “怎么了,姑娘?”素笺不解的朝周边看了看。 霍阿迎扭头对素笺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安静一会儿。” “那素笺陪您一起吧?”素笺体贴的把披风给霍阿迎披上。 霍阿迎微微一笑,“没事,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素笺也没多想,便把提着的角灯递给霍阿迎,微微福身进院了。 提着灯的霍阿迎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看灯,便吹了灯,搁置在了一旁。 谢承奕垂着头,轻合双眼,脑海中尽是无边无际的边关景象。 行至跟前儿,霍阿迎便看到了躺在长椅上的谢承奕,整个人抱臂侧躺,眉间似锁,借着微微的月光,看得出来他有些惆怅。 这样的谢承奕是霍阿迎没见过的,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落单雄狮,那般傲立,那般深邃,那般孤哀…… 不知怎的,霍阿迎心底倏地疼了一下,可下意识又觉得他很可怜,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成就,这样的外表,这样的多情,竟还有烦心事? 牙尖嘴利的她出声也忍不住柔了些,“要是累了,就回去睡吧。” 谢承奕猛地一怔,看向霍阿迎。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警觉力这么差了? “怎么了?堂堂的侯府世子,北晋骠骑大将军也有烦心事啊?”霍阿迎见他不说话,故意打趣道。 谢承奕没有答话,起身,微微含胸看向前方。 这若是按照霍阿迎以往的性子,早就一甩身走了,可心间的牵扯让她顿住了。 “坐。”谢承奕的声音犹如幽深寒冰崖底传出来的一样,沙哑而冷绝。 霍阿迎还第一次这么听话,捡了个长椅的角角坐下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呢?”谢承奕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缥缈的神情像极了一个小孩子,霍阿迎不由得轻笑出来。 谢承奕有些错愕。 霍阿迎悠然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我们尊贵的世子在思考人生啊……” 谢承奕也被霍阿迎的松快给破防了,嘴角浅勾。 “我爹是赌徒,我娘被逼而死,我哥被卖的不知所踪,我亦被卖此处,要是问同样的问题,世子觉得我为什么活着?”霍阿迎以玩笑的口吻越轻松的说出来这些,越让人不由得心疼。 谢承奕看着比这白月还要有光彩的霍阿迎,不由得眼神柔和了些。 “世子比我是不是要幸福很多啊?”霍阿迎微微偏头,一脸笑不达眼底的问道。 谢承奕忽然有种想要摸一摸阿迎的头的冲动。 霍阿迎旋即收回眼神,“世子,你们这些王公贵胄存在这世上的意义要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重要很多,因为你们的存在,百姓有希望安居乐业,边关有希望结束硝烟。这难道还不值得你活着吗?” “若是像你这样的人多点心思放在朝堂,或许我这般的底层百姓能多一丝或者的希望……”阿迎轻声喃喃。 被霍阿迎夸奖的谢承奕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他总是困囿于十年前的心结,竟忽略了这些…… “你倒是挺会拍马屁。”谢承奕稍一恢复神智,想打趣霍阿迎的神经便又开始活跃了。 霍阿迎眉头一皱,“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善变?我是安慰你的好不好?” 谢承奕看着霍阿迎小小幽怨表情,心里更舒逸了。 看着谢承奕容色清明了一些,霍阿迎心里也像是进了丝丝缕缕阳光一样,浅浅福身,“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世子爷早点回去吧,这儿冷气重。” 谢承奕静静的看着霍阿迎,眼神柔柔。 待霍阿迎起身后,谢承奕低声松快道:“明日见。” 霍阿迎扭头看着目光深深的谢承奕,一句话便煞了这个氛围,“我可是平安出了皇宫,世子这钱财莫要给少了哈,费心费力还担惊受怕的,得双倍!” 她是什么身份?还能期望和谢承奕有个什么牵连吗,别做梦了,搞钱还是实在点! 早安,大家 六一快乐 阿迎: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得到,就是学到。 ------------ 第三十六章 检验魑魅魍魉 从宫里回来后,谢承奕本打算去一趟城郊,没想到,一大清早,谢承奕便收到了宫里来的消息,即刻前往文晖堂,与父亲、承林商议事情。 辰时三刻,定阳候府门前。 谢崇坤率领谢承奕一行人身着锦服谨肃而站。 而蜂拥而至的百姓全都挤在候府门前,四下打听到底有什么事,他们望着正派威严的侯爷和朗毅无双的谢承奕,眼里满是崇敬与佩服,自从世子被调回京城后,一些激愤的百姓甚至组织了几次请愿,请愿陛下详查边关之事还将军一个公道,都是谢承奕在私下镇压才没造成影响,如今面临这样的情形,百姓们更想知道个究竟。 高攀前有范镇领护,后有礼部官员随行,高举圣旨款款而来。 “是圣旨?”百姓中有人高呼。 “这阵仗可不小啊,你瞧这可是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执着圣旨呢!”百姓咂摸道。 “咱们侯爷是开国功臣,将军十年守护边关击退外敌,护得北晋安稳,就这样的功业,有几人能比?高公公来,他们也受得起!” 百姓们纷纷颔首同意。 只见,高攀提声道:“谢承奕接旨!” 此声一出,乌央乌央的人齐齐而跪。 高攀容色郑重、神采光复道: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 谢氏承奕,禀资奇伟,赋质端凝。挺峻绰于金枝,挹英风于琼握。宜膺茅土,以有家邦。宿卫忠正,宣德明恩,护国有功,名传当世,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兹特封尔为骠骑大将军!令,即日起,入朝尚书台,官至尚书左丞,钦哉! 谢承奕重重叩首:“谢陛下隆恩!” 随着高攀的声音肃停,这满长街的百姓们可是眼露喜色,北晋百余年的历史中,受此特封的寥寥,陛下执政以来,除了特封三位皇室亲王外,以一品殊荣封赏武将,谢承奕是独一份儿! 再者,这尚书台那可是中枢机构,分管六部事宜,现在盛政霖是尚书令,可也很快就要退下来了,而其后便是尚书左丞和尚书右丞。谢承奕能被提至尚书左丞,这可不就是陛下在昭示对谢承奕的偏爱嘛,这入朝的实权可比骠骑大将军来的更有恩待啊! 一瞬间,百姓们欢呼雀跃的样子着实体现了一个词:民心所向。 高攀含笑对谢崇坤道:“侯爷这是教育了一位好儿子!” 谢崇坤连连躬身谦逊道:“谢高公公。府里已略备薄宴,还请高公公不要嫌弃才好。” 高攀抱拳一笑,“怎敢,那咱家就不客气了,也沾沾大将军的喜气。” 说话间,承林便引着高公公进了府内。 礼部官员端的文册、朝服、宅邸赏赐文书以及其他赏赐足足有三十份。 谢崇坤望着满满的笑颜和崇敬,这心里啊,欣慰至极。 谢承奕也识礼的招待着、应酬着。 这份封赏来的突然,谢崇坤几乎是前一个时辰才得到的消息,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好在还算得体。 直到客散,谢崇坤看着亲笔御赐的【骠骑大将军】匾额,真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老夫人喜得一直在佛堂还愿,关玉兰笑的脸都要僵了,脚步略沉的进了内室之后,看着这匾额,忍不住轻轻摩挲,眼眶含泪道:“侯爷,这真是咱们承奕的吗?” 与旁人而言,这是传奇;可对于谢家来说,这几乎是他们儿子拿命换的。 谢崇坤望着匾额,悠悠道:“这是赏赐,也是陛下给承奕上的一道紧箍咒啊……” “紧箍咒也好,赏赐也罢,只要承奕能安安稳稳的待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关玉兰哽咽抹泪道。 “对了,承奕呢?”关玉兰问道。 王妈妈一脸悦色道:“世子在和苏公子喝酒呢,想必也是要等到晚上了。” “提醒他少喝点!”关玉兰不由得说道。 谢崇坤反而释然道:“让他喝吧,能喝杯酒也好。” *** 南厅。 谢承奕与苏寒正碰着杯对饮。 “这下,你可算是锦绣前程,功成名就了啊!”苏寒满是羡慕道。 谢承奕端着酒,苦涩,“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苏寒略微叹息道:“就算志不在此,以后,你也要变一变了。”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谢承奕打趣。 看到谢承奕这般,苏寒算是松了口气。 “谢兄,我可是发现了一件事。”苏寒眼神打量试探。 谢承奕一愣,“什么事?” “你不一样了。” 谢承奕上下打量了自己,“不一样?没发现啊。” 苏寒摇着头,疑惑道:“不不不,不一样,就是觉得好像变得开朗了那么一点点。” 谢承奕端着酒,眼神望着杯子,似在想什么。 “以前的你,就像是一柄冷箭,可以直捣敌军黄龙,不带一点犹豫,不留一丝余地,处处散发着寒和单调;可现在,就像是寒潭里有了一丝裂缝,背阴处有了一颗树苗似的,有生机了一些。”虽然这描述很奇怪,可苏寒直觉就是如此。 “生机?”谢承奕倒是挺喜欢这个描述。 苏寒和盛泽锡不一样,一般不去打听谢承奕的私人情况,可这次竟有些好奇的问道:“谢兄是近期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谢承奕也按照苏寒的表述去想自己的生活,若是说有什么事发生,只能想到一件事——霍阿迎。 看着谢承奕抿着唇,似笑非笑,眼神里的微微流动,苏寒便断定这其中绝对有事发生,“是什么人?” 谢承奕一饮而尽杯中酒,玩笑道:“我这边关回来的糙汉子,能有什么事发生?别瞎猜了,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 一直忙碌的承林直到把最后一个客人送出候府,才吩咐马三儿,“锁门吧。” “是。” “给苏公子收拾好客房,一会儿兄长回松青院之后,找人照顾一下苏公子。”谢承林拍了拍有些困意的脸。 阿宽应声,“是。” “父亲母亲可睡了?”承林问了一句旁边的阿宽。 “侯爷夫人都回了松华院,想必是累了。侧夫人那儿还没睡,您可去一会儿?”阿宽觑着二公子面色问道。 谢承林眸色一动,眉上便染了一层失落,“去不去又有何不同……” 说到底,阿宽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了解自己的小主人,二公子再成熟,终究是心里缺了一块。 谢承林幽幽转至松白院的时候,在门口已经听到了院里的声音。 “巧儿啊,你去把这几套衣服给承风送过去,那孩子个子长得快,估计之前的衣服都要紧了。”谢承林眼神一摇,娘亲的声音还是那么脆甜。 巧儿应声去拿。 谢承林扬了扬头,满是失意道:“走吧。” 正和阿宽走到一角,巧儿看到了残影。 等到送完东西回来后,巧儿打量着侧夫人柳妩彤的容色,“侧夫人,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二公子。” “承林?”正在整理承风屋里的画作的柳妩彤没在意的随口道。 “嗯,好像是从咱们这儿走过去的。”巧儿语气里有些怅然。 柳妩彤眼底是无尽的失望和淡然,“那孩子真是生来讨债的,自从长大就没怎么喊过我,说他不孝顺吧,他倒是对夫人和老夫人挺上心,说他孝顺吧,他对我这个生母可是跟仇人似的。现在,我也懒得管他,也指望不上他,但愿,承风以后能成事,我也就心安了。” 巧儿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附和笑笑。 走到光亮处的谢承林看了看袖口脱髓的银线苦涩一笑,自己终究是配不上…… *** 皇宫。 夜灯初上,偌大的宫殿里,箫闻章站在台阶之上,除了身后的龙椅,不知哪里能让自己睡得安稳些。 “他表现如何?”低肃沉闷的声音传来。 高攀微微含笑,“皇恩浩荡,自然喜不自持。” “嗬,那是,整个北晋,能有几个封骠骑大将军?纵使不像定阳侯可以世袭罔替,这尊荣也是独一份儿了!”箫闻章倚在龙椅之上,幽幽笑道。 “会不会被抬举的太高了?只怕——”高攀轻声疑惑道。 箫闻章侧目瞅了他一眼,“怕人有微词?” 高攀立即颔首,未语。 “越是众矢之的,越能检验魑魅魍魉……”箫闻章喃喃道。 早呐,可爱们 请继续支持《迎良人》哦 比心 阿迎:总会有人爱上你的清澈,也能拥抱你的不堪。 ------------ 第三十七章 他缺我的贺礼吗 加封之日,和苏寒贪喝了几杯,一直到第二天巳时才悠悠醒来。 “苏寒呢?”谢承奕只觉头脑还似有些不大清醒。 “苏公子已经回去了,看您还睡着就没打扰。”湛力回应道。 谢承奕点头,“嗯,好。” 刚轻脚下了床,便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贺礼,不免看向湛力,疑惑道:“这是——” 湛力随即回到:“是老夫人,夫人还有侧夫人送来的贺礼,对了,连大小姐,二公子,三公子都送了呢,老夫人说谢家规矩,喜事第一天的好彩头得是自家给的。” 谢承奕不由得失笑,祖母倒是越来越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了。 “都送了?”谢承奕似想到了什么。 湛力颔首,“是啊,二小姐虽远在杭州,侧夫人也差人准备了呢。” 谢承奕目光便幽幽看向礼物,“倚梅院呢?” 湛力眼中的笑一顺凝滞,阿迎姑娘? 她需要准备吗? 要说也是需要的,毕竟名义上是表姑娘。 只是,—— “暂没……”湛力觑着谢承奕面色回道。 谢承奕装作不在意的冷色道:“左右她也送不出好东西,不要也罢!” 湛力:…… *** 不知不觉,谢承奕竟信步走到了倚梅院门口。 谢承奕本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过来,喃喃道:“不应该她来看我吗?” 折了支一旁的树枝,故作解释道:“这规矩到底是祖母定的,她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呢?” 于是,又折回来。 如此往复…… 直到倚梅院的侍女出门,看到谢承奕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世子。” 谢承奕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而后,才往院里走去。 “世子吉祥。”素笺刚从库房出来,便看到了不知寻什么的世子,好似在瞅着什么。 一瞧素笺朝这边走过来,谢承奕立马正身,谨色道:“你们姑娘呢?” 素笺赶紧回道:“姑娘一早就出去了!” 谢承奕不由得一怔,“出去了?去哪儿了?” “姑娘说去买个东西,但没说买什么。”素笺回道,最近阿迎姑娘出去神神秘秘的,她都看得出来。 “买东西?”谢承奕浮想联翩问声道。 素笺点头,“是啊,姑娘说十分重要。” 谢承奕心头更窜动了。 “她可知谢府的送贺礼规矩?”谢承奕浅提道。 素笺连连点头,“嗯嗯,奴婢告诉姑娘了,姑娘说她自有打算。” 这么一说,素笺倒是有些疑惑,喃喃道:“不会去给世子买东西了吧?”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何必破费。”谢承奕淡淡无意说道。 素笺颔首道:“到底是府里的规矩,不讲是否贵重,心意总是要有的。” 谢承奕便悠悠转身离开了。 *** 城西,茶楼。 “姑娘们,今天啊,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给你们训导,大家切不可大意。”花姐招呼着带来的姑娘们,扬声道。 莺莺燕燕们互相喃喃诉诉,眼神里尽是不以为然和轻视,她们已是这京里炙手可热的名妓,何苦受着罪听旁人唠叨。 “花姐,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还需要咱们一起来学习啊?这满京城除了苏茵,谁还称得上不得了的人物?”春花兰花指微翘,风情万种的斜坐着。 秋月掩着帕子,眉头微皱,“就是啊,花姐,这人什么架子,不能去怡红院单独给咱们说吗?” 其他姑娘们一看为首的两个的姐姐都这般有微词了,也不由得浅浅附和。 花姐眼色一凝,“你们呐,什么时候能有她一般手段,这京城花魁也是别人撼动不了的称号了。” 听阅尽千帆的花姐这般一说,姐妹们忽就有了兴趣。 下一秒,屏风外,一女子眉眼如画,遮着面纱素手而立。 “绾绾(wanwan)姑娘,开始吧。”花姐笑意道。 绾绾清眸盈盈,“各位姐妹,我这有一个问题,若是谁答得上来,这一百两就是谁的。” “一百两?”瞬间,大家的眸子都亮了,那可是一百两啊,可抵得上不知名的妓子一年的赏银呢,这谁不眼红啊。 “什么问题?绾绾姐姐请说,只要不是诗词歌赋,咱们也能试一试!”春花直直望着绾绾,笑说道。 大家也纷纷附和,“对呢对呢。” 绾绾一笑,“这问题恰恰是姐妹们最擅长的,怎么让男人流连忘返?” 这可正入姐妹们的心尖上,旁的不说,这还不会吗,这就是她们的拿手好戏啊。 “这题,我会!拉着进屋,喊声好官人好哥哥不久结了!”一女子扬着帕子高声道。 春花笑她,“你那般一做,谁还来第二次啊!还流连呢,只怕是就剩忘返了……” 众人哄笑。 秋月挑了下眉,“女人会撒娇,男人立马飘!这还不好做啊,嘴甜一点、示弱一点、多夸夸一点!” 绾绾浅浅一笑,“这位姑娘倒是有点想法,不过,还不是最贴近的。” 这倒难为到了大家。 “绾绾姑娘,咱们是青楼,又不是茶馆,吸引男人还不单刀直入,讲什么策略啊!”一女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只见,绾绾依依站立,“姐妹们,这男人嘛,欲拒还迎的撒娇才是最致命的。” “怎么个欲拒还迎?”秋月怔怔望着绾绾。 只见绾绾淡淡道:吊着他,却不能一直吊着;给着他,却不能一直给着…… 待绾绾松松浅浅示范几个小场景后,现场的姐妹们看的眼睛都直了,别说男人了,就是她们这见惯了风情的女人们也顶不住啊,纷纷对绾绾起了敬意。 花姐满意的看了看女子们越来越聚精会神的模样,心下便确定了这生意的可行性。 待一个时辰的沙漏滴尽,绾绾复又盈盈站好,刚刚风情万种、吊人心尖的人宛若不是她似的,“今日就到这吧……” 大家看得意犹未尽,真想多学几招,这样的撩拨一现,客人还不纷纷过来啊,谁也不跟钱过不去啊。 “绾绾姑娘,能不能单独教教咱们,钱可以另出嘛?”有人提声道。 花姐侧目。 绾绾仍旧盈盈而坐,浅笑嫣嫣,“我有我的规矩,不可打破。这一百两就算我借花姐之名请大家吃点心喝茶的钱,今日楼下消费,随意。” 待大家走出后,绾绾才侧身走了出来。 花姐颇为满意的看着她。 “花姐,怎样?” “不然就说这霍阿迎乃是一绝呢,单是这些招数,够她们消化一阵了。”花姐十分赏识的看着阿迎。 阿迎这才舒展一些,“到底是花姐给的机会,我也得尽心才是。” 花姐颇为遗憾的慨叹道,“你不当花魁,可惜了……” 阿迎感激的看着花姐,“人各有志,现下我已很满足。” 花姐点了点头。 “对了,花姐,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劳烦花姐帮个忙?”阿迎容色略凝。 “不必这么客气,你在世子面前为我求情,我自是欠你一条命!”花姐说的郑重。 阿迎幽幽道:“可否请花姐在人牙子那儿帮我打听一个男子,名唤青野,若有此人的消息,出多少钱都可以!” 花姐一怔,“这是什么人?” 阿迎睫毛微颤,眼眉含伤,“我兄长。” 花姐颇为一震,“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回去我便差人打听,只是,咱们毕竟路子有限,想要快速找他,你最好还是通过世子的力量!” 阿迎扯了一丝笑,“好的,多谢花姐直言,还劳花姐费心。” 等从城西酒楼回来,已快寅时。 几乎是快到侯府的时候,阿迎才想起来素笺交代的事情。 “田叔,劳烦你去一趟翰墨堂。” *** 而刚到侯府,素笺便迎了上来。 “姑娘,您可回来了!”素笺一脸焦急。 阿迎疑惑道:“怎么了?” 素笺忙回道:“世子一早就来倚梅院了,我说您出去买东西去了,世子就问我有没有提醒您讨采头的规矩?” 阿迎一瞥眉,“他缺我这点东西吗?” 素笺有些为难,觑着面色问道:“那您买了没?” 阿迎随手一指,“喏,买了!” 素笺脸上一喜,“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笔墨纸砚之类的就行!” 阿迎一愣。 素笺看着阿迎的神色,几乎要哭出来,“不会真是笔墨纸砚吧?世子最讨厌写字看书什么的了!” 阿迎淡淡道:“马上就是入朝堂的人了,还不赶紧补短板!送过去,就说,世子武能杀敌,文能泼墨,当是北晋男子楷模!至于什么世子不爱舞文弄墨的话,我只当没听到!” 素笺:额……(她不会被打吧) 阿迎:你猜我为什么不去主动迎合你的心? 求评分哦 ------------ 第三十八章 捧杀 而当素笺颤颤巍巍把贺礼送到松青院的时候,和湛力略一对视,两个人都要石化了。 谢承奕看着这一整套笔墨纸砚,容色冷的像是附了一层霜。 “世子,这笔墨纸砚二公子喜欢,要不,我送到觉夏院?”湛力试探道。 素笺一头黑线垂首候着。 “这又不是他的贺礼!”只见谢承奕像没听见湛力说话似的,冷色起身。 素笺错愕的愣在原地,忽就看向湛力,低声问:“什么意思?” 湛力一摊双手。 直到素笺回到倚梅院,整个脑袋还像一团浆糊。 “送出去了?”阿迎随口问道。 素笺懵懵的点了点头。 “行了,去干活吧。”阿迎拿了一个图样,仔细看了起来。 素笺一脸震惊的看向姑娘,“姑娘,你就不问世子满不满意吗?” 阿迎一瞥她,语气是那么的平静,“还要问吗,你的脸色已经说明了,左右只是讨采头,有个意思就行了,咱们虽不出彩不惹眼便可以了。” 素笺石化。 阿迎却有自己的想法,关玉兰煞有介事的一次一次【警告】她不要靠近世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再谄媚着去巴结世子,这不是找死吗?得先把关玉兰搞定,才能做别的,否则,一切逢迎都是自绝生路! *** 书房。 湛力把其他贺礼,逐个拆开,分类,独独把霍阿迎的礼物留在了一边。 直到把所有贺礼整理好,湛力才叹着气看向霍阿迎的贺礼,喃喃自语道:“哎呦喂,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怎么就送了个不喜欢的笔墨纸砚呢?哪怕送盘凉菜都比这好啊……” 啧啧几声,实在是不能撞枪口上,湛力便抱起东西,往库房走去。 从别院的校场拉练回来后,谢承奕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才进了书房。 四下环顾一周,抿嘴,皱眉。 “湛力!” 门口的湛力赶紧应道:“世子。” “那个、那个——笔墨纸砚呢?”谢承奕说完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湛力眉头一跳,“呃……笔墨纸砚?” “那个,我写封信。”谢承奕眼刀飞向湛力。 湛力心口一震,赶紧回道:“属下这就去拿!” 不消一会,湛力便抱着还未拆封的笔墨纸砚贺礼走了回来。 “世子。”湛力把东西放置在桌上。 “行了,下去吧。”谢承奕冷声吩咐。 立在门口的湛力实在是好奇的紧,便偷偷往里面瞟了瞟。 “咻!”一把短匕首直刺到湛力发丝旁的门框上,随后便听到谢承奕情绪不辨道:“好好在门口候着,往里面瞅什么!” 而看着这一堆的笔墨纸砚,谢承奕真有点无从下手。 锦盒上面写着:武能杀敌,文能泼墨,当是北晋男子楷模! 看着这一句话,谢承奕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 松华院。 关玉兰正听王妈妈汇报最近府里的一些杂事。 “还有,世子的彩头贺礼也送过去了,是您相中的那柄冷月弯刀,世子甚是喜欢。”王妈妈笑着说道。 “嗯,左右是自家定的规矩,送些他喜欢的便是了。”王妈妈满心都是子女的安稳幸福。 忽的,扭头看向王妈妈,“霍阿迎送了吗?” 王妈妈不由得嗤弄道,“奴婢一早就通知倚梅院了,也送了,不过是下午才送过去的,关键是,还送的笔墨纸砚!一整套!” 关玉兰手里的茶都顿在了半空中,“你说什么?送的什么?” “笔——墨——纸——砚!一整套!”王妈妈听到的时候,比关玉兰的反应还要大呢。 关玉兰倒吸了口凉气,“承奕没扔?” 王妈妈摇了摇头,“反正没有打开,脸色也不大好看。” 关玉兰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丫头也是的,虽说不让你讨好,也没让你这么戳他痛处啊……” 只见,王妈妈释然欣慰道:“看来,这个霍阿迎倒是挺听夫人的话呢。” 关玉兰悠悠道:“最好是这样!只要她听话,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 松白院。 昨夜因着谢承奕被大封的事情刺激,柳妩彤的头脑刺痛,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还未到辰时,巧儿便煞有介事的紧闭上门,神秘的对柳妩彤说道:“侧夫人,青州那边有消息了!好消息!” “说!”没顾上头发半披,柳妩彤满眼放光道。 “青州回话,对于这个霍阿迎倒是真没见过,说与霍阿迎一家有交集的人家也都迁离雾山了。”巧儿一脸郑重。 柳妩彤赶紧问道:“那关玉兰娘家那边呢?” 巧儿更是一脸坏笑道:“侧夫人,这下可真的有好戏看了,青州关氏本家的两个兄弟可是都扬言要他们的女儿来投奔他们这个姑母呢!说是一个不知出处的远房侄女都这般照顾,亲侄女还能不管?” 柳妩彤不由得拍手叫好道:“太好了!这下,我倒要看看关玉兰头不头疼?” 巧儿点头道:“青州离这不近,妇人们坐着马车的话,怎么也得七天左右了。” 柳妩彤瞬间心情大好,连昨夜的头疼都一消而散了。 *** 应谢承奕本人奏请,新的府邸用的是之前工部收回去的旧府邸,左右也没有大的要求,估摸着整理一个月就能住了。 一时之间,这北晋京城,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便是谢承奕了。 各家女儿纷纷向谢家示好,若是说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是碍于三公主的面子,这回筹码足够,都想拼一拼,几乎是有点脸面的人家就托人送拜帖进了谢府,想要与之攀亲。 晚间,伺候谢崇坤褪下外衣,关玉兰便开了口。 “侯爷,如今承奕在边关之事告一段落,陛下又给了这么大的封赏,咱们是不是趁机给承奕说一门亲事啊?”关玉兰提及这些,心里就止不住的兴奋。 谢崇坤瞅了一眼关玉兰,凝神道:“你可有看中的姑娘?” 这次关玉兰学乖了,她哪儿敢再在侯爷面前自作主张,便软了三分,笑道:“我一个妇人人家,哪里懂得这些,这不问您的吗?您觉得谁家合适,就谁家!” 关玉兰觑着谢崇坤皱眉深思的样子,满心希望谢崇坤能和她一个想法。 “宫里的三公主倒是一直对承奕有意!”谢崇坤的话还没说完,关玉兰就跟着说道:“那毕竟是盛家的骨血,你觉得盛心兰能心甘情愿和我们做亲家啊?” 谢崇坤微叱道:“我也没说是三公主啊,你倒是让人把话说完!” 关玉兰立马又噤了声。 “虽然三公主对承奕有意,可陛下却从来没有明里暗里提过这事儿,只怕,对于三公主,陛下有他的打算,咱们就不要攀这门皇亲了。”谢崇坤深沉道。 关玉兰赶紧颔首,“对对对,皇亲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咱们是要找家世品性都能和承奕相配的人。” 谢崇坤忽而看向关玉兰,提议道:“你觉得姚宏邈家的锦娴怎么样?” 关玉兰喜得那是一点不掩饰,直拍大腿道:“锦娴好!” 谢崇坤一个无语,关玉兰赶紧收敛一些,喜上眉梢道:“我托人问过了,姚家锦娴今年十八,眉眼如画,端庄稳重,通古博今,关键是性子也柔顺,和咱家承奕正好相配!” 谢崇坤满脸欣慰的颔首道:“姚大人耿直清正,实属是我佩服之人,与他结为亲家,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关玉兰满意道:“行,那我过两日就和承奕提一提!早点儿定了他的亲事,我也好放心!” 早啊,大家 pk2的最后一天,劳烦大家多多支持呦 比心 ------------ 第三十九章 心要狠,脑子要稳 这几日,侯府可是忙的不得了,也不知关玉兰一天要应酬几波,都是上门恭喜谢承奕荣升的,当然也不乏有些世家夫人过来递自家女儿的生辰八字的,自从关玉兰向外透露要为谢承奕娶妻,这侯府可谓是成了京城名门世家里最热闹的地方了。 霍阿迎谨记近日谨小慎微,少出房门,人越多事越杂,她既不想应酬也不想伤神。 好在,今日因着侯爷休沐带着家眷出去赏秋,她才百无聊赖的想要出门走走。 “来了这么久,姑娘还没出来玩过呢。”素笺浅笑说道。 “还真是,总要转转,不然,多遗憾啊。”霍阿迎幽幽道。 素笺还以为霍阿迎是觉得秋天玩乐的景色少,笑着安抚道:“姑娘等到年节一至,这京里的热闹就多了。” 霍阿迎看着院里的银杏叶,喃喃道:“年节……” 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年节呢。 也只是一瞬神伤,管它呢! 秋日的长街上,阳光不燥,风亦徐徐。 霍阿迎看着琳琅满目的铺子,甚是欢喜,与素笺说说笑笑,也买了好多东西。 此时,她只是霍阿迎,一个爱极了生活的女子,笑的那样柔软,笑的那样盈盈…… 素笺拉着霍阿迎往一个银饰摊位上走,“姑娘,你瞧,那银饰多漂亮啊。” 就在素笺拿着一支银钗在阿迎头上比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凄厉的声音喊道:“啊!” 转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男子强有力的胳膊猛地勒住了一个女子的脖子,而脖颈处横着的一把匕首,银光闪闪。 穷凶极恶的声音炸裂传来,“都给老子闪开!” 素笺一把拽住阿迎往后撤,心惊胆寒道:“姑娘,别靠近!危险!” 而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已经浑身僵硬的失语在原地,女子身边的嬷嬷扑通一跪,满目惊恐的看着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污垢,眼露凶光,青筋暴起的狂徒,哽咽又哆嗦的求饶道:“好汉!手下留情!可别伤了我们家小姐啊!” 狂徒立马手上一紧,几近撕裂的厉声道:“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嬷嬷手足无处的哭求着众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 阿迎透过人群,往被劫持的女子看去。 只见女子身着银丝锦绣百花裙,尽显曼妙身姿,一张吓得泪水涟涟,眼露苦楚的小脸仍难掩娇美与可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朵娇艳得芍药。 而无意间腰间的一瞥,只让霍阿迎心口一动……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万万不能出事的!”嬷嬷向周边路上磕的头都破了,一双眼睛红肿不行。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来自江州,是被晋阳王府逼迫至此走投无路的!我过不好,谁都别想活!”狂徒已经快要失去理智,拿着刀的手一点点再晃,只怕下一刻再不营救女子,她就要昏厥了。 楼上正有一双打量的眼睛观察着楼下的一切,手中的折扇摇了摇。 手下正欲拔剑跃出的时候,只见男子眼睛一动,立即用折扇制止了手下,“等等。” “别别别!我家小姐是——”嬷嬷语气一急,刚想说出自家小姐的名号,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慢着!”霍阿迎凛然道。 素笺震惊的拉着阿迎,满是不解道:“姑娘,你干什么啊?那可是穷凶极恶之徒!” 可再看霍阿迎,只轻轻拍了拍素笺的胳膊,示意她莫急。 “我是定阳侯府家的表姑娘,你所说的晋阳王家的世子妃便是我的表姐,我来换这位姑娘,你有什么话好好说。”阿迎本就生得绝色,语气又这般镇定,倒是让在场的百姓们纷纷赞赏果然是定阳侯府家,连表姑娘都这般的有气度。 那狂徒一听,立马细看霍阿迎。 霍阿迎盈盈而立,宛若清尘的百合花,加之无畏的容色,令人不容置疑,“放心,我自是不会一点武功,况且,这位小姐已快被吓晕厥,与你,可没什么好处!” 狂徒许是被霍阿迎的身份所触动,与其抓一个毫无相关的人,不如劫持这定阳侯府家表姑娘更能达到自己目的,便厉声道:“你可不要耍花招,慢慢走过来!” 楼上男子看的饶有兴趣。 “主子,要不要出手?”随从眼神深深。 男子摇了摇折扇,“你瞧,需要你动手吗?” 随从顺着男子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定阳侯府家的表姑娘手里有一根银针。 霍阿迎紧紧攥着银针,镇着心绪往前走。 随即,狂徒松开娇弱女子,一把拽过霍阿迎。 嬷嬷拉着自家小姐,赶紧查看伤势,“小姐,您没事吧?” 只见小姐摇了摇头,虽浑身发抖,可还是担忧的望向霍阿迎。 阿迎看向女子,静声道:“走!” “别动!”狂徒一下心里的筹码陡增,整个人也变得狂躁起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巡防营校尉武鹏极具穿透力的浑厚的声音:“把他给我拿下!!!” 等武鹏凑近之后,素笺忙对武鹏说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我们是定阳侯府的!” 武鹏一怔,“定阳侯府?大将军的人?” 素笺连连点头,“这是定阳侯府的表姑娘,绝对不能出事啊,求求您了。” 武鹏本就和谢承奕关系较好,听到素笺如此一说,更不能轻易饶了狂徒,于是,拨开巡防营的守卫,一身浩然正气的指着狂徒道:“快快束手就擒,若再不知悔改,只会罪加一等!” 可死到临头的狂徒怎会那么轻易伏法,他一看武鹏的戾气减缓,便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不是一般人,更要拼个生路似的,“悔什么改?我没错!都是晋阳王纵容手下滥杀无辜,我们才反抗的,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官官相互!反正我也活不成了,索性拉个女人垫背也没什么不好!” 武鹏哪里敢再刺激,立马安抚道:“好好说话,不急!若你有冤屈,大可陈至大理寺,定能为你主持公道!” 狂徒却谁也不信道:“信你们?那我是自找死路!立马放我走!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着,狂徒眸子一缩,刀刃顷刻割破霍阿迎的颈部,刹那间,血迹洇出。 霍阿迎只觉自己要窒息一般,下一刻,她急急看向武鹏。 “别!别!别!别、杀我们、姑娘啊……”素笺吓得一阵腿软,瘫倒在地,心惊胆战的哭求。 武鹏介于霍阿迎的身份,也不敢逼迫太紧,轻退两步,安抚道:“好,放你走,放你走。” 只见,武鹏容色一动,脸上是更诚挚的神情,“你放心,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狂徒一看武鹏神色松动,似是用了最后一丝信念道:“会吗?” 就在狂徒这一时的愣神之际,只见阿迎手劲寸使,握紧银针直直朝着男子腰间扎去! “嘶!”狂徒凝着腥红的眸子看向霍阿迎,恨恨道:“我杀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从楼上急速飞来一颗棋子,正中狂徒高举的手上的匕首。 阿迎随即侧身一躲,从狂徒手上挣脱。 武鹏一个跃身,以极快的速度,绕臂巧劲一掌击断了狂徒胳膊,惹得狂徒凄惨闷痛,狂徒本就不善缠斗,没出两招,狂徒便被武鹏一脚强摁在地,动弹不得。 众人随即为巡防校尉武鹏叫好。 武鹏差使手下把狂徒押送下去,才谨身给霍阿迎拱拳,“姑娘可安好?” 霍阿迎亦只是脖颈处有点微疼,旁出并无大碍,便说道:“无碍,多谢大人。” 武鹏谨肃道:“是武鹏分内之事。” 随后,武鹏便退了下去。 素笺赶紧递给阿迎一个锦帕,因后怕而哆嗦的看着霍阿迎脖颈处的殷殷血迹道:“这可怎么办啊?” 阿迎用锦帕轻轻一系,反倒安慰素笺,“没事。” 直到这时,身后的女子才恭敬的对阿迎说道:“今日多谢姐姐了。” 阿迎回头,但见女子已经调整好容色,不由得暗叹,“谁遇到这事都会出手相救的。” 女子由着嬷嬷扶着,眼睛亮亮、情真意切的看着霍阿迎,“我叫姚予鹿,家父乃是御史中丞姚宏邈,因为是偷跑出来玩的,才没敢扬声,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若不是姐姐相救,只怕我就危险了。” 那嬷嬷也满是感恩戴德的对霍阿迎敬了又敬,“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啊……” 阿迎盈盈一笑,眼睛一亮,“你是锦娴姐姐的妹妹?我叫霍阿迎。” 予鹿也是一喜,“你认识我姐姐?” “在宫里有缘见锦娴姐姐一面,当时,锦娴姐姐很是照顾我,没想到会这么巧。”阿迎慨叹。 这般一说,予鹿更是觉得相见恨晚了,忍不住握着阿迎的手,上前轻看,忧切道:“这也太有缘了,只是,阿迎姐姐,你脖颈没事吗?好像流血了啊……我陪你去医馆瞧瞧吧?” 阿迎摇了摇头,“没事的,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吗,赶紧回去吧,别让姚大人担心了,我一会儿回侯府抹点药就行。” 嬷嬷一看时间,也是焦灼纠结,“小姐,时间确实不早了,若是让老爷知道,又该责罚您了。” “可阿迎姐姐因我受了伤,我怎能这般不懂事!”予鹿眉头一皱,大不了就挨骂嘛,总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嬷嬷气弱。 阿迎反而俏皮安慰道:“我真的没事,若是不放心,明天来侯府给我送点补养的东西不就好了?” 予鹿一瞧阿迎这神色,也是心头一松,满是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啊,阿迎姐姐,那可说好了,明日我要来侯府瞧你的。” 阿迎宠溺的含笑点头,“赶紧回去吧。” 姚予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阿迎,才不情愿的上了马车。 阿迎直到看着予鹿马车消失,眼神才幽幽看向二楼窗户处。 此时,男子正勾着唇角看向霍阿迎。 嗨,早安 PK2的最后一天,求评分、评论、票票、收藏哦 画个大大的爱心送给你 ------------ 第四十章 富贵险中求 男子毫无顾忌的从窗户处一跃飞下,下一刻,便悠然落在了霍阿迎的面前。 “姑娘可真是胆大心细……”男子似笑非笑道。 阿迎稍退后两步,客气施礼道:“公子过奖了,刚刚多亏公子出手。” 男子对阿迎的疏离倒是有些讶异,不由得故意上前两步,“姑娘怕我?” 这样亲密的距离,阿迎不甚习惯,容色略显谨肃,“公子说笑了,第一次见面,谈不上怕或不怕。” “你叫霍阿迎?”男子颇为有兴趣。 阿迎浅浅点头,“是。” “嗯,好,改日再见。”男子笑的意味深长。 说完,便扬了扬手里的折扇,向阿迎打招呼潇洒离去了。 阿迎瞥了瞥男子,冷色对素笺说道:“咱们走。” 素笺一心还挂着阿迎脖颈处的伤,忧色道:“姑娘,要不咱们去医馆瞧瞧去吧?” 阿迎一摸脖颈,只觉丝丝疼意,“嗯,去拿些药。” 路上,素笺不甚放心的细细祝福道:“姑娘,下次咱们可不敢这么壮着胆子上前了,万一狂徒手一抖,伤着您怎么办!” 阿迎看了看【唠叨】的素笺,心中一暖,“好好,都听你的……” 只是,恢复神色之后的阿迎心中太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若是旁人,她可能真的不会出手,可她看到了予鹿身上挂的玉佩,那玉佩,她见过,在姚锦娴身上。 所以,阿迎断定这女子一定和姚锦娴有关系,那姚家是什么地位,连盛皇贵妃都给三分薄面呢,只要和姚家攀上关系,何愁不是一个助力呢。 当然,她也不是毫无把握就冲上去的,手里的银针便是她的保障。她从未学过什么武功,也不懂什么秘籍,她不过是幼时从青楼姐姐那学到的保命之计,银针扎在腰间,不会让人出事,会麻痹一会儿,有个可逃生的时间,全是为了应对喝醉酒找事的酒囊饭袋罢了。 富贵险中求。 *** 谢承奕去尚书台打过照面之后,便直接回了侯府。 “查完了吗?”谢承奕翻着侯府的花名册,问道。 谢承林眉头始终未舒展,“哥,之前没查过还不大清楚,这么一看,府里的关系确实不是一般的乱呐。” 谢承奕谨色道:“以前,我在边关,甚少沾惹朝堂,父亲虽为一品侯,却未参与核心政事,咱们侯府才不足以成为众矢之的。可眼下光景不同了,我即将要入尚书台,你亦开始参政,这就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不安插眼线,怎么能让他们放心呢?” 谢承林倒吸口凉气,“那现在怎么办?” “你私下和湛力商议,不得大张旗鼓整顿,不能全数消尽,徐徐为之,一点点把侯府给清干净。”谢承奕第一次觉得竟比杀敌还费心。 “好,我马上去办。”谢承林应道。 不消一会,便有小厮来禀,“世子,范统领来了。” “范镇?”谢承奕虽有疑惑,不过,范镇亲自来的话,必定不是小事,“让他进来。” 范镇身着墨色束口常服,凛然而进。 “谢兄。”范镇拱手。 谢承奕与范镇素来有深交,自是不在意什么繁文缛节,伸手道:“坐下说。” 范镇坐定之后,直奔话题道:“谢兄府里的表姑娘可好些了?” “表姑娘?”谢承奕一时没反应过来。 接过谢承奕递过来的茶,范镇紧着说道:“哦,就是阿迎姑娘。” “阿迎,她怎么了?”谢承奕从回来就待在别院,还真没听到府里传有什么动静。 “您还不知道啊??”范镇一脸惊讶,“今日在大街上,有个狂徒劫持了一女子,是阿迎姑娘挺身而出,换了那姑娘,听武鹏说姑娘可能受了一点伤。” 谢承奕心间一震,“受伤?” 说着,谢承奕就要起身,范镇连忙拉住他,“别急别急,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一时失态的谢承奕,范镇似有若思的说道:“应该没大事。” 范镇抬眼继续说道:“今日我来,不是单纯说这个事情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说。” 看着范镇略显郑重的神色,谢承奕问道:“什么事?” “今天这个狂徒可是口口声声说是被晋阳王府的人逼成这样的,他说晋阳王府纵容下人打砸抢烧,欺辱百姓,誓死也要上告的,我怕有什么问题,想着先来通知你一声。”范镇大口饮了茶,一口气说了明白。 “晋阳王府?”谢承奕狐疑道。 “大小姐可说过什么?”范镇直问。 谢承奕这才想起大姐,“长姐倒是回来了几日,现下还在府里住着,倒没听她说起这些事。” 范镇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没事就是最好的,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到时候免不了有你给你使绊子。” 谢承奕点头,“谢了,兄弟。” 范镇拍了拍谢承奕的胳膊,“咱们之间说这些就外道了,我也不便长留,你留个心眼,有事的话找我。” “好。”谢承奕站起,送范镇出去。 范镇身影才消,谢承奕便神色深沉的直接出门。 *** 定阳侯府门外,一辆马车停了许久。 “霍阿迎就住这儿啊?”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 随从回应:“是,霍姑娘是表姑娘,现下住在侯府。” 想想白日里那霍阿迎的绝色和个性,男子不由得心头一动,他还就喜欢征服不听话的,“谢承奕进的哪儿?” “尚书台,尚书左丞。”随从回道。 “这未免提拔的太快了吧?”男子琢磨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今日刚在朝堂公布的,盛家大公子盛道桉,提到了尚书右丞。”随从眼神深深。 男子一拍折扇,“这倒是有意思哈。” “一个左丞,一个右丞,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男子喃喃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随从提醒道。 男子揉了揉太阳穴,此事父皇安排的太诡异了,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啊,而想要拉拢谢承奕的第一步,男子便瞄准了霍阿迎,或许这也是一个突破口呢,“行了,明天再来打照面吧,回府!” “是,殿下!”随从应声道。 而与马车侧身而过的谢承奕倒是错愕,他怎么在这儿? 早安呀,各位 希望大家都能有个好心情,爱你们哦 ------------ 第四十一章 阿迎,怎么杀人 谢承奕进了侯府之后,直奔醒春院。 “世子。”平儿施礼。 “长姐呢?”谢承奕谨色。 平儿看了一眼谢承奕,回道:“在屋里。” 谢承奕正欲进去的时候,被平儿轻声唤住,“世子!” 谢承奕扭头便看见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凛然道:“怎么了?” 平儿随即扑通一跪,叩首道:“还请世子救救大小姐!” 只这一句,谢承奕心底便沉的厉害,“仔细说来!” 平儿瞬间替主子憋屈的不行,“大小姐是和姑爷吵架了才回的侯府,姑爷不仅事事不听大小姐的,甚至还纵容花楼女子生了私生子回王府,这些大小姐都不让说,说是您事多繁忙不能再添麻烦,可奴婢看大小姐日日饮泣,实在是替大小姐委屈!还请世子为大小姐做主!” 听完平儿的简单概述,谢承奕已怒不可遏,他紧攥双手,恨不得立马擒了许渊平暴捶一顿! 可他仍要压制怒气,毕竟,他得顾忌长姐,亦要知道长姐的打算。 “好,我知晓了。”谢承奕脸色阴沉的厉害。 挑帘。 “大小姐,世子来了。” 谢鹤君本来正在神伤,一听弟弟来了,赶紧抹了眼睛,深呼吸几口气。 谢承奕转而进了屋。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去过尚书台了?”谢鹤君笑的温和。 谢承奕瞧着长姐的脸,转头对下人吩咐道:“都先出去吧。” 一婆子镇着性子说道:“世子,世子妃最近有些疲累,老奴还是在这伺候着吧。” 谢鹤君瞥了一下头。 谢承奕脸色一深,眸光寒寒,冷色道:“我竟不知这定阳侯府需要听你的了?” 毕竟是杀伐四方眼都不眨的大将军,那气场令人胆寒,可婆子仍不死心的拧着脖子道:“老奴是王爷安排——” 话未说完,谢承奕一掌瞬移,顷刻掐住了那婆子的脖子,手腕微微使力,便见那婆子脸色涨红,眼睛惊恐的踢弹着…… “承奕!不可!”谢鹤君一瞧谢承奕这脾气,赶紧上前劝阻。 谢承奕胳膊一歪,寸力稍退,随即便把婆子扔在了地上。 “咳!咳!咳!”那婆子哆哆嗦嗦直往后缩。 “告诉你家主子!这里是定阳侯府,还轮不到他在这儿撒野!滚!!!”随着谢承奕一声厉喝,那婆子早就吓得浑身颤抖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谢鹤君一脸的焦急,“你这样若传出来,还不得说不知分寸?这才刚入尚书台,怎可这般任性?” 谢承奕拿着锦帕厌恶的擦着自己的手,谨色道:“那就任由他许渊平欺负你?!!” 谢鹤君一秒怔在了原地。 “我、不知、你说的什么意思。”谢鹤君撇头看向一侧。 谢承奕甚是凝肃道:“长姐,这些年,你过的都是这样委曲求全的日子?” “怎、怎么会,没有,我、挺好的……”谢鹤君试图说服自己平息谢承奕的怀疑,可她闪烁的眼神哪里能隐得住。 谢承奕立马质问道:“那到底为什么你回来这么久了,他许渊平连来都不来?” 看着长姐失神的模样,谢承奕压下心底怒气,郑重说道:“昨天在长街上,有一狂徒劫持人质说是被晋阳王迫害的家破人亡,那样的不管不顾,可不像是撒谎或诬陷!” 谢鹤君心底猛地漏了一拍,痴痴的抬眸看向谢承奕。 谢承奕甚至不解道:“晋阳王府若是真的做下不可饶恕之过,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送进去的,到时候,陛下一旦追查,别说世子,就是君庭都未必能明哲保身!” 谢鹤君忽然浑身颤栗的哭求道:“别说了!别说了!” 瞬间,谢承奕便看到了一个悲伤到无法自持的谢鹤君,自小,在他的印象里,姐姐就是温婉稳重的,从未有过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连生气都是极其细微的,何曾看到过姐姐这样无助。 “长姐……”谢承奕不由得语塞。 谢鹤君眼泪不自控的簌簌而落,整个人显得那样悲戚而破碎。 纵使这般,谢鹤君也没有允许自己太过的失控,她极快的调整情绪,克制住不断翻涌的酸涩。 “你自小都不喊他姐夫,为什么?”带着浓重鼻腔的谢鹤君红着眼睛问道。 谢承奕没料到姐姐会这么问,淡淡道:“习惯了。” “不,你是不认可他,你从第一眼就说不喜欢他。”这件事,谢鹤君记得十分清楚,当年,风流倜傥的许渊平带着骄傲来侯府提亲的时候,谢父谢母都满意到不行,唯独谢承奕没有说过一句夸他的话,只是说希望姐姐考虑清楚。 谢承奕知道长姐不是一味的愚淑,她自有谢家女儿该有的清醒,于是,看着长姐回道:“长姐,他与我只是处世方式不同,我纵使再不喜他,到底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可现在连平儿都说你受尽委屈,我又怎会对他有好感?” 一句希望自己幸福完完全全敲在了谢鹤君的心尖上。 谢鹤君微微正身,满身都是清贵人家出来的肃重感,“晋阳王府虽然地位尊崇,可老王爷和世子都不是治家能手,他们这般的功利进取,凡事只想快速拉拢,可最终结果并不都能如愿以偿。越是不如愿,越想往上拉拢,时间一长,便形成了欲望难填的执念,你别看晋阳王府偌大的盛况,可它已经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 谢承奕听得心寒,恍然道:“那你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 谢鹤君微微抬头,无耐涩笑,“我想阻止他,可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长姐与他到了哪一步了?”谢承奕幽幽盘算。 谢鹤君第一次正面遇到这个问题,到什么地步了?这些年,她一次次把陪嫁典当,只为能让许渊平感受她的心意,只想让许渊平明白踏踏实实做事为正道,可许渊平是怎么做的,他前脚点头,后脚就拿着钱去通融他的关系去了,再不然,就是去霁月楼散心,这些,谢鹤君都能忍,她最不能忍得就是许渊平没有给君庭留下足够的希望。 他竟把留给君庭的祖产也私下变卖了,不仅如此,当花楼的姑娘扯着那个眉眼处和许渊平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几乎快败光了祖产,不仅如此,外面的私生子也有三个……”谢鹤君眼底无尽的失望。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谢鹤君几乎是屡次平复心情才把话从心底最深处捡了出来。 谢承奕沉色道:“什么?” “王爷和世子似乎更偏爱那个在外生的私生子……”这句话对谢鹤君的打击不亚于把她凌迟处死,她曾经那么骄傲那么清醒,却把自己的一生过的如此糟糕,这便是对她最深的处罚。 “他们再宠爱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如何能同君庭相比?”谢承奕冷冷而言,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掩不住。 谢鹤君酸涩不已,“妻又如何?妾又怎样?他只要喜欢,什么名分不能给她?” 谢承奕看着被许渊平如此错待的长姐,心下已经不能再忍,“长姐,你也不必回晋阳王府了,明日,我派承林去接君庭,他们不待见的孩子在我谢家是宝!” 谢鹤君满眼感激的看着弟弟,只是,她不能连累弟弟,亦不能让谢氏蒙羞,“不用了。” “长姐!” “君庭终究是许氏骨血,我也是晋阳王府的儿媳,若是一纸和离,君庭怕要成为这满京城的笑话,爹娘又岂能抬起头来?我不能这么自私……”谢鹤君说话间,眼睛越来越模糊,极力压制的泪水终究还是决了堤。 谢承奕最不能接受什么为了礼教不顾女子死活的恶俗,当即回道:“我只问长姐一句话,你是否还愿让君庭做他许家子嗣?你是否还愿意做他许渊平的妻子?” *** 从醒春院出来之后,谢承奕心情极为沉重,他十年来从未了解过家里的一桩一件事务,如今,竟不知家里这般破碎了。 幽幽遥遥,走到了倚梅院。 那个活的倔强而坚韧的女子便跃进了脑海中。 也是,在这吃人的京城,活的诚如霍阿迎也不是坏事。 “世子?”素笺见谢承奕在门口侍立,心底疑惑,赶紧回去禀告霍阿迎了。 “姑娘,世子在咱们院子外面。”素笺回道。 阿迎一怔,“在干嘛?” 素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起来面色凝重……” 阿迎想了想,毕竟是刚答应自己帮着找兄长,怎么着也得维护关系为好,便招呼素笺和霜儿留在院子里,自己出去了。 远远地,便看到谢承奕坐在凉亭,眼神虽瞟向远方,却仍旧觉得寒意涔涔…… “我这倚梅院这么好啊,看棵树都能看这么久?” 谢承奕一扭头,便看到了一身月牙白色锦裙的霍阿迎,倒也没有怎么打扮,尽是清冷感。 “适合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霍阿迎凝视道。 谢承奕眉间一动,声音不辩情绪道,“怎么杀人?” 霍阿迎微怔,旋即恢复神色,淡漠的表情似是地牢里看惯生死的差役,“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有理由便杀!” 管他昨天有什么糟心事儿,新的一天,都要向阳而生 ------------ 第四十二章 直男的笨拙表达 “嗯?”谢承奕感兴趣道。 霍阿迎抬眸看他,“世子不是滥杀的性子,能让您思考怎么杀的人,想必也是该杀的……” “这么信我?” 霍阿迎直直坠入谢承奕的眸子,“难道不对吗?” 危险而搅心的感觉便在两人周围四散弥漫…… 谢承奕眼神稍一低垂,“脖子可疼?” 霍阿迎微怔,她在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带,云淡风轻道:“世子消息倒是灵通。” “可疼?” 霍阿迎浅浅一笑,抚了抚伤口,淡声道:“不疼了。” “会武功吗?” “不会。” “有把握吗?” “没有。” “那你逞什么能?万一你死了,别说你哥,就是你,也无人再问津……”谢承奕就这么看向她。 霍阿迎甚是无所谓,“即便死了又怎样,不过是多了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谢承奕容色加重几分,“以后不许这么妄自菲薄。” 阿迎便勾了勾唇角,眼神魅惑的看着谢承奕,“世子这么关心阿迎啊……” 谢承奕看了看阿迎,极尽克制才冷色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 阿迎适时接下关切,“是。” 既然谢承奕不接招,那她就别上赶着了,掉价。 “对了,那狂徒说晋阳王府——”阿迎欲言又止。 谢承奕灼灼看着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阿迎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谢承奕会这么问,浅浅回道:“我哪里知道怎么做,我只知道若是牵连我的家人,我首要做的是需要保护她们不受其害,至于其他人,与我何干?” “这倒符合你的风格……”谢承奕淡淡道。 阿迎一瞥,心里暗诽这是说她不讲道义? 就在阿迎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谢承奕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喏。” 阿迎一滞,“什么?” 谢承奕不在意道:“治剑伤刀伤的药。” 阿迎脸色一悦,故意打趣道:“世子特意送这的?” 谢承奕看向旁处,“在边关时剩的……” “这边关倒是条件还可以啊?”阿迎透着光看了看玉瓶,喃喃道。 谢承奕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阿迎微微挑眉,煞有介事道:“边关都有京中老字号翠玉堂的瓶子卖,这条件还不够好啊?” 被阿迎拆穿的谢承奕眼神一闪,脸色“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旋即起身,脚步不稳的丢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迎便被谢承奕的举动逗得捂嘴轻笑。 再看这玉瓶的时候,不由得心口就柔了起来,不得不说,当一个只知道决战沙场的将军费尽心机笨拙的给你送东西时的真情,可比整日里花言巧语俘获你放心的公子哥来的还有动心…… *** 松青院。 “世子,按照您安排已经派人去江州了。”湛力回道。 谢承奕正在练字,“传下去,若是查出了确切证据,先回侯府。” 湛力立即应道,“是。” 只是,湛力还有疑惑,“若晋阳王府真有问题的话,要不要摆平?” 谢承奕扭头冷色看他,“为谁摆平?若是真有问题也不会只有我们查出,亦会有旁人收到消息,只要侯府出手,那就是侯府的催命符!” “可万一许家世子出事——”湛力凝眉。 谢承奕淡淡道:“我只需保障长姐和君庭安稳便是,他出不出事与我何干?” 湛力一怔,世子这出事风格倒是和一个人极像…… *** 侯府门口。 一男子礼敬有加的叩了侯府的门,“麻烦前去通禀侯府夫人,姚夫人求见。” 定阳侯府管事率先把此事禀告给了王长岳。 王长岳未敢怠慢,直接进了松华院。 “夫人,姚夫人求见。” 关玉兰不由喜得慨叹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才念叨着想给承奕和姚家姑娘签个红线,没想到今日姚夫人便来了,快请快请!可不能怠慢了!” 关玉兰催着金铃快快梳了一个得体的发髻,另一边,让王长岳好生去接待。 王长岳礼敬有加的迎着姚夫人进了门。 此时,才看到姚夫人下了车之后,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子。 一干人定从游廊走向了松华院。 一路上,予鹿看的好奇不已,“长姐,你瞧那绑的沙袋!” 姚锦娴赶紧拉了拉予鹿的衣角,轻声道:“这不是咱们府里,还是安静一些吧。” 予鹿便撇了撇嘴,自顾自的打量起来了。 正厅。 “哎呦,妹妹,有失远迎啊……”关玉兰甚是亲切的笑着迎了上来。 姚夫人自是通身的气度,虽不是显贵,可也是气质不俗,瞧着关玉兰的态度,猛地感觉亲近许多,“几年没见,谢夫人还能记着我呢。” “那可不是,我是日日念着你来呢……”关玉兰一拍姚夫人的手,笑着说道。 后面的姚锦娴和姚予鹿也依依施礼,“给伯母请安!” 打眼一瞧姚锦娴,那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啊,瞬间俘获了关玉兰的心,再看姚予鹿,亦是灵气模样呢,“好孩子,快进来!看咱们锦娴和予鹿都长这么大了啊,我上一次见她们可还小着呢……” 关玉兰热情的拉起姚夫人的手,笑着说道:“我昨天还和侯爷念叨你们呢,没想到今天可就盼来了!快坐,快坐!” 姚夫人瞧着关玉兰这般的热情,心里也欢喜不已,遂说道:“我一直都想来拜访夫人,只是,世子刚受封大将军,想着夫人定是要忙的,便等到了今日。” 关玉兰不由得笑着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您来的话,我是怎么都有时间的,咱们锦娴向来是端庄贤淑,知书达理,可是这京城里多少世家都想求娶的孩子呢,原本想着带着承奕去拜访姚大人,没想到,今日倒是巧巧来了。” 姚夫人也莞尔一笑,“今日来,除了拜访夫人,也是想让小女谢谢夫人。” 关玉兰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三人,“这——” 姚夫人一愣,“表姑娘没有告诉您吗?” 关玉兰与王妈妈相视一看,更为讶异了。 予鹿随即上前,情真意切道:“是这样的,伯母,昨天,我私自出去玩,被一匪徒劫持,是阿迎姐姐不顾自己安危,劝服匪徒换作她为人质,我这才免受伤害!只是,阿迎姐姐却受了轻伤,我实在过意不去,便和母亲说了此事,母亲说定要上门,谢谢阿迎姐姐,也谢谢夫人的教导之恩。” 姚锦娴也端然上前,“若非伯母教导之功,小妹万不会这般脱困的,锦娴和小妹准备了些薄礼,还望伯母念着咱们的心意,一定要收。” 看着姚家姐妹这样恭谨礼教周全的样子,关玉兰也不由得被霍阿迎的所作所为惊愕了。 “阿迎?”关玉兰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予鹿赶紧点头,“嗯嗯嗯,是阿迎姐姐,我今日就是特意来感谢她的!” 姚夫人也郑重道:“谢夫人您教导有方,实属咱们要学的榜样。” 忽被架的这般位置,关玉兰也只得附和道:“阿迎向来热心,换作别人,也会做的。” “那我能见见阿迎姐姐吗?”予鹿热切的看向关玉兰。 关玉兰只得吩咐道:“金铃,快去倚梅院去请阿迎!” 转而一看姚锦娴这样温柔贤淑的样子,关玉兰满意的不行,当即转头对王妈妈低声吩咐道:“你去叫承奕过来!” 顺着关玉兰的眼神,王妈妈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赶紧去吩咐小厮。 银铃紧步赶到倚梅院,禀道:“阿迎姑娘,夫人请您去一趟松华院。” 阿迎含笑问道:“敢问银铃姑娘,可知道是什么事由?” 银铃看着阿迎这美丽模样都要晃了神儿,温言回道:“姚夫人带着两位小姐来了。” 阿迎便颔首道:“好,我即刻就去。” 等银铃走了之后,素笺满腹疑惑道:“姑娘您认识姚夫人?” 阿迎摇了摇头。 素笺更为不解,“您认识姚家小姐?” 阿迎仍是摇了摇头。 素笺这回算是彻底不明白了,“那您好像猜道她们过来一样?” 阿迎眼底幽幽浮动,满含深意道:“我不认识不要紧,以后认识了也不晚。” 素笺一脸的问号。 阿迎心底算是更有了底气,这不就是富贵到了吗。 缓缓的把银钗插进发髻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阿迎暗叹她在这府里的日子绝对要一天更比一天稳! 至于姚家姐妹,有点脑子的都能瞧出来,姚锦娴是喜欢谢承奕的,看姚夫人这做法,也是有意的,不然的话,大可让予鹿一人过来即可,不过对于阿迎来说,谢承奕娶不娶谁还不是她最关切的事情,毕竟她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资本,又不能立即给她名分,与其给自己平添烦恼,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站稳脚跟…… 另一路,通传的小厮正巧看见谢承奕在练剑,便跑了过去,说道:“世子,夫人请您去一趟松华院。” 谢承奕手腕一转,收回利剑,他也正好要找母亲。 只是,刚一进门,便看到了灼灼目光的姚锦娴。 “世子。”姚锦娴浅笑嫣然的施礼。 谢承奕一愣,旋即颔首,“姚姑娘。” “夫人你看,这可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啊……”王妈妈笑着迎合道。 关玉兰不由得笑着看向姚夫人,“若能求娶上锦娴那自然是最好的,可也要姚夫人看上咱们承奕啊?” 姚夫人容色清明,会心一笑看向谢承奕,“也要他们有缘分的……” 正欲踏上门槛的霍阿迎正好听见,【郎才女貌?倒也是了,之前看见他们的时候,自己不是也说他们是一对璧人吗?】只是,不知为何,阿迎这心里的某一处怎么觉得空落落的? 跪求各位宝宝们千万不要养书啊,追读跟不上我就扑街了 给江山留言投票打个分哦,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 第四十三章 谢承奕有危机感了 “母亲莫要胡说玩笑!锦娴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谢承奕淡声提醒。 下一秒,霍阿迎粲然的抬脚进门。 “阿迎给姑母请安!”霍阿迎浅浅行礼。 “阿迎姐姐!!!”予鹿甜甜唤着奔向了阿迎。 阿迎顷刻笑的清然,与予鹿拉着手,宠溺道:“你还真来啦?” 予鹿傲娇的郑重道:“必须要来的!是我害得姐姐受了伤,总得来谢谢姐姐!” 看着这样心思单纯的予鹿,阿迎真心羡慕,她和予鹿年纪相仿,可心性却大相径庭…… “阿迎……”姚锦娴莞尔上前。 阿迎浅浅福身,与姚锦娴互相行礼,“锦娴姐姐。” “这次多谢你了。”姚锦娴每次说话都像是春风拂柳一般的温柔,让人如沐吹风。 再观一侧的谢承奕,目光悠悠在姚锦娴身上。 阿迎笑的释然,若是谢承奕喜欢这样的女子,她倒觉得挺好。 “当时事出紧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确实后怕,以后,予鹿妹妹若是外出,真要当心呢。”阿迎款款安慰。 姚夫人也随即起身,笑着对阿迎说道:“阿迎可有十六?” 阿迎一怔,旋即回道:“是,姚夫人看的真切。” 姚夫人不由赞赏的看向阿迎,“予鹿,阿迎只比你大一岁,看起来却比你懂事许多,今后,可得多和阿迎来往,向阿迎姐姐学一学。” 阿迎微微颔首,“姚夫人过奖了。” 关玉兰也容色自在的说道:“我们阿迎啊,就是懂事,知晓分寸,不过,比起锦娴还是任性一些的。” “要是夫人舍得,我可要替阿迎求个好亲事呢。”姚夫人越看阿迎越觉得喜欢。 关玉兰一惊,自是喜不自胜,“那自然是极好的啊……” 阿迎亦是撇了撇谢承奕,更为莞尔的笑着谢道:“阿迎谢过姚夫人。” 谢承奕听着这话,心里属实不大舒逸,幽幽的瞧着左右逢源笑的得体而舒展的霍阿迎,这女人好像每一个这样的场合都能瞬间成为焦点。 “世子可是觉得无聊?”姚锦娴注意到谢承奕的沉默,轻声问道。 关玉兰一滞,旋即嗔道:“你这孩子!让你来陪锦娴姐妹好好聊聊天的,到头来还得让人家照顾你的情绪啊?” 谢承奕微微颔首。 锦娴赶紧回道:“世子向来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拘束的。” 关玉兰不由得眉眼弯弯,“喏,还是锦娴了解承奕,承奕啊,你陪着锦娴她们去园子里转一转,省的在这儿听咱们话家常觉得无聊。” 姚夫人碰上关玉兰的眼神,便浅浅点了头。 谢承奕还未开言,阿迎便天真无邪的说道:“正巧园子里的金桂开了,锦娴姐姐和予鹿妹妹一起赏景可好?” 予鹿率先点头道:“嗯嗯嗯,还可以做桂花糕呢!” 姚夫人娇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 “可以做,可以做,祖母也爱吃桂花糕。”阿迎宠着回道。 予鹿只管揽着阿迎的胳膊,故作俏皮道:“你看,阿迎姐姐都说好吃。” 姚夫人无奈的看小女儿一眼。 关玉兰催着谢承奕道:“承奕啊,你带她们去瞧瞧!快去吧!” 进了园子,予鹿跟撒了欢一样。 谢承奕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阿迎,他就真不明白了,明明上午还对他抛媚眼的女人,怎么这会竟一点都不在乎有女人攀上他? 越是想不通,谢承奕的脸色越难看。 而阿迎呢,余光撇到谢承奕的吃瘪容色,心里甚是畅快,不由暗诽:你不是众女焦点吗?那我偏不一样,就看谁定力深厚。 想法稍稍形成后,阿迎识趣的转身对谢承奕和姚锦娴松快说道:“世子,锦娴姐姐,你们先聊,我和予鹿一起去采点花。” 说完,便朝着予鹿走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谢承奕。 谢承奕看着霍阿迎这清绝的容色,瞬间,心底微起酸意。 “承奕哥哥?”锦娴轻唤。 谢承奕晃过神儿来,扯了一丝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母亲的话你莫要在意。” 姚锦娴轻垂眼眸,“承奕哥哥在意吗?” 谢承奕一怔,“嗯?” “没事,放心吧。”姚锦娴旋即温润说道。 “那就好。”谢承奕眼神已随着远处的一抹倩影越飘越远。 “承奕哥哥什么时候去尚书台?”锦娴见谢承奕没有说话,便起了话题。 谢承奕:“七日后便去。” 姚锦娴点头,十分崇敬道:“如今,承奕哥哥从边关猛将到尚书台左丞,已成为了京城世家里的骄子,将来,定是前途无限的。” 谢承奕淡淡道:“或许吧。” “只是,你多年在边关,甚少深入朝堂,这尚书台又是最为瞩目的地方,难免有时候,需要慎重。”姚锦娴说的委婉。 谢承奕自是知道姚锦娴的意思,看着她回道:“放心,不管做什么事,我有我的底线,亦有我的原则。” 姚锦娴便在此时拿出了一个平安符,眼神真挚的望着谢承奕,缓缓道:“这是我去香山寺求得平安符,大师说可保事事如意。” 霍阿迎往这边一瞥,正好看到姚锦娴递给谢承奕一个平安符的画面。 “阿迎姐姐,你瞧这朵桂花好看吗?”予鹿高兴地展示给霍阿迎,却发现霍阿迎的眼神望向旁出。 顺着她的眼神,予鹿便看到了姐姐和世子,于是,得意的说道:“阿迎姐姐,你瞧我姐姐和世子是不是佳偶天成啊?” 霍阿迎一愣,赶紧转头,颇为不自在的笑了笑,“是,佳偶天成……” “我姐姐一直喜欢世子,等了世子好多年呢,也有很多人都向姐姐提亲,姐姐都拒绝了,姐姐说嫁人当嫁世子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呢!”予鹿说起这些的时候,甚是骄傲。 霍阿迎心底酸酸的,面儿上不露声色,“是啊……” “对了,阿迎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他是什么样的啊?”予鹿眨着无辜的眼神问道。 喜欢的人? 霍阿迎不由得眼神幽幽落向远处…… 此时,湛力从远处跑来。 谢承奕眉头一紧。 “世子,二皇子睿王来了。” “睿王?”谢承奕疑惑。 “睿王一直以来都是以心狠手辣、做事太绝著称,此时拜访世子未必是好事。”姚锦娴紧着容色说道。 谢承奕和睿王向来没什么交集,今日怎么会来? 还未等他想明白,睿王便昭昭走了过来。 毕竟是皇子,谢承奕礼数总要有的,“睿王殿下。” “这不是新晋的尚书左丞吗?”睿王轻摇折扇,整个人看起来甚是高傲。 谢承奕旋即起身,睿王消瘦,容色又是那般恣意,比起谢承奕少了一份坚毅。 “敢问睿王殿下今日光临侯府,是有何要事吗?”谢承奕迎着睿王的眼神问道。 睿王轻轻挑眉,折扇轻指,“我是来找——她!” 顺着折扇方向,正是提着花篮往这边走的——霍阿迎…… 给江山鼓励鼓励支持支持吧 现在特别需要大家的助推,天天焦虑的不行 ------------ 第四十四章 睿王是人是鬼 霍阿迎远远看到谢承奕对昨日男子行礼,心里正纳闷,便看到男子折扇轻指自己…… 谢承奕容色沉沉,亦看向阿迎。 “予鹿参见睿王殿下!”稍远,予鹿便看到了睿王。 阿迎一惊,她是当今的二皇子睿王箫琮(cong)? “睿王殿下。”阿迎镇了镇心神,容色如常的施礼。 睿王却微扬下巴俯身看向阿迎,说道:“说到做到,今日来寻你了,可开心?” 阿迎脸色一怔,徐徐微红,她能怎么回,还能说不开心,只得低声道:“阿迎何德何能,让殿下奔波一趟。” 谢承奕有些不解道,“殿下与阿迎遇到过?” 睿王当即回道:“有缘一见,当时只觉霍姑娘俏丽清素,今日特来相见,小谢大人不会不待见本宫吧?” 谢承奕旋即颔首,“不敢。” 阿迎客气道:“阿迎不知有何可为睿王效劳的?” 见霍阿迎说话,仍是这般的疏离,睿王不由得轻轻皱眉,“怎么?我来找霍姑娘不能因为是喜欢霍姑娘吗?” 谢承奕:??? 霍阿迎:…… 姚锦娴:这—— 唯独予鹿一副欣喜之色,“睿王殿下喜欢阿迎姐姐吗?” 众人皆被姚予鹿这句话给怔住了。 谢承奕微微瞥向阿迎。 姚锦娴看向谢承奕。 阿迎瞧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予鹿。 而予鹿正直直看向睿王。 “还请睿王不要玩笑!”谢承奕率先开口。 霍阿迎幽幽看着谢承奕的神色,这人是不满意? 可睿王的眼神明显还在看着阿迎,阿迎浅浅一笑,“多谢睿王垂怜。” 不拒绝也不迎合,她还不能确定睿王是好是坏,太过疏远或太过逢迎都不合适。 睿王便心情大好道:“怎么?也不请我喝杯茶?” 说话间,睿王的眼神始终看向阿迎。 阿迎莞尔道:“怠慢了。” 谢承奕却是一头黑线,睿王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抢人,未免对他也太无视了,“湛力!奉茶!” 话音刚落,湛力便稳稳端着托盘,瞬移到跟前儿。 那一身的凛然正气可是在睿王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 睿王不由挑眉,“呦,小谢大人身边真是高手如云啊。” 谢承奕自然接过话题,“既然睿王殿下赏脸莅临侯府,承奕定要好生照顾好殿下的。” 睿王似有发现似的,转头道:“那本王可否和小谢大人相谈?” 谢承奕做了个请的的手势,“这边请!” 随后,俩人便去了书房。 箫琮一改刚刚玩世不恭的样子,甚是谨色道:“今日登门,本宫亦是想与小谢大人相谈一下治国之道。” 谢承奕十分慎重回道:“在下常年驻守边关,只懂打打杀杀,如今得蒙陛下信赖进入尚书台实乃是惭愧,更别说治国之道了。” 箫琮似乎是早已料到,并不介意,反倒问道:“小谢大人介意本宫追求霍姑娘吗?” 谢承奕被箫琮的急转弯思维一怔。 “阿迎只是一介小小孤女,实在承受不起殿下的恩宠。” 面对谢承奕这般的自谦,箫琮一笑,“看来小谢大人挺是爱护这个表姑娘的……” 谢承奕脸色微凝,“殿下说笑了。” “行了,既然小谢大人还未想好怎么回我,那本宫只得下次再来了……”箫琮似有深意道。 谢承奕抱拳行礼,“恭送殿下!” 直至箫琮走离侯府,谢承奕还未从刚刚的事件中缓冲过来。 “睿王这是什么意思?”湛力也被搞蒙了。 谢承奕仔细琢磨着睿王的话,一时竟不知殿下是说的治国之事还是阿迎之事。只是,不管是治国还是阿迎,谢承奕都不想和睿王有任何牵扯,他与他不是一类人。 只是,被睿王盯上,又岂能这般顺利脱身? *** 阿迎恍惚的回到倚梅院的时候,脑海中还是刚刚园子里的几人。 “姑娘,喝点茶吧。”素笺说道。 阿迎坐在椅子上,仍在怔神。 “姑娘想什么呢?”素笺轻声问道。 阿迎一怔,“没什么。”她能想谁?生活一地鸡毛,她没那个精力去想什么。 “素笺看得出来,睿王对您有意。”素笺神色难明说道。 “睿王喜欢我?”阿迎嗤笑摇摇头,别逗了,那都是游戏人间的人,她不行。 素笺实在不想阿迎被骗被欺,便说道:“只是,睿王这人还是不要接触了好……” 阿迎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素笺十分怅然道:“都说睿王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只要他想干的事,费多少精力都要做!而被他看上的女人,基本也都是玩玩就丢弃了,别说世家贵女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被教说不要和睿王攀上联系呢。” “那还这般张狂?”阿迎凝问。 素笺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神秘兮兮道:“姑娘您有所不知,这睿王啊,还就有一种能耐,虽说浪荡不羁,处处留情,这女人们倒也没人说他坏话,至于陛下,除了手段有些不敢恭维外,睿王办事能力那是几位皇子里最强的,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素笺这般一说,阿迎更觉得这个二皇子心机深重,不觉告诉自己不能沾他。 下午,甚是安静,阿迎便独自去了茶楼。 刚进门,花姐便盼星星盼月亮般的迎了上来,“哎呦,你可来了!” 阿迎一怔,“怎么了,花姐?” 花姐一脸的难色道:“不瞒你说,姐遇到了个难题。” 阿迎不由失笑,“还有花姐摆不平的事情?” 花姐沉色的点了点头,“你作的曲子在京城各大青楼爆了,每天听的人甚多呢。” “那不是好事吗?”阿迎早就听到了消息,并无太大意外。 花姐略略无力道:“可不少权贵打听出来怡红院有个绾绾姑娘,是个绝色美人,还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非要点名你作陪!” 阿迎心口一震,摇头道,“那不行,我还得要命呢!” 花姐也是一阵惆怅,故意看着阿迎道:“谁说不是呢,可偏偏有些贵人出到了一晚弹一曲五百两的天价,我是边拒绝边肉疼啊……” 正在喝茶的阿迎,顿时怔住了。 “你、是说弹一曲五百两?”阿迎咽了咽口水,好吧,她承认这个诱惑很大。 “可你不能出面嘛,我知道的。”花姐无奈安抚的拍了拍阿迎的手说道。 这下,轮到阿迎怅然了。 五百两啊?那可是谢承奕开的五个月的钱银呢? 且不说别的,这要是一个月干个十几天,那不就发达了? “花姐,你确定只是唱曲?”阿迎有些心动。 花姐拍着胸脯道:“你可放心,绝对没有旁的,这京城里多的是达官贵人,他们最在意的就是玩乐,说实话,五百两在咱们看来那是挣几年才能得到的辛苦钱,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买笑的纸!”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阿迎幽幽道。 花姐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似的,“我就知道你会去的,喏,这有名单,你瞧瞧,绝对都是正经公子。” 阿迎淡声道:“正不正经倒不重要,又不需要费其他精力,只要肯出钱,倒是也好说。” 花姐颇有些惋惜似的,“阿迎啊,你要是跟了花姐,我保证肯定比这挣得多!” 说的真诚,花姐把刚刚的纸啪的一下拍到了桌子上。 阿迎就笑,低头无意的一撇,瞬间,笑容凝滞了。 这名单上赫赫写着睿王。 “睿王?”阿迎狐疑的端详起来。 花姐傲娇道:“怎么样?连睿王可都有哦。” 前脚特意进侯府撩拨她,这会又高价邀人唱曲,看起来倒是个浪荡无边的人,可素笺又说这人并非是纨绔子弟,阿迎不由得感了兴趣。 阿迎淡声道:“你去通知睿王,若是能出一千两,我倒是可以考虑隔着屏风抚琴一晚。” 花姐一愣,“抚琴一晚?可人家是要唱曲的啊?” 阿迎自然是不能轻易在睿王面前露面的,她的目的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这人是好是坏?至于花姐的担忧,阿迎敢料定,睿王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顺从,那她又怎能轻易引起重视呢,毕竟,在他这赚钱虽险却多。 只是,想要确保无虞,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花姐做事倒是利索。 阿迎这边刚回到府里,便收到了花姐的消息,三日后,霁月楼相约。 疯批人物马上上线 以后的剧情会偏快一点,大家多多支持呀 ------------ 第四十五章 男宠 因着姚家两个姑娘的到来,府里传遍了夫人对他们青睐有加的话。 素笺慨叹道:“夫人正是喜欢呢,可巧,人家就来了。” 阿迎只笑。 “姑娘,您就一点不为所动?”跟着阿迎多日,素笺能看出世子和阿迎之间的微妙情愫流动,可这俩人,嘴都闭的严严实实,谁也不肯说一句软话,于是,斗着胆子试探道。 阿迎看了看手里的面纱,“怎么动?这是世子的选择!” 素笺便皱眉道:“可您不努力怎么知道呢?” 阿迎笑她,“素笺啊,你还不明白,有时候,祈求来的关系并不长久,反而会让你失去可能留住男人的东西……” 话说的甚是深奥,素笺自然不懂。 “静观其变就是了,我还没空考虑那些,你去把库房里的丝绢给我拿一些。”阿迎说道。 素笺颇为疑惑道:“姑娘,您弄这么多丝绢做什么啊?” 阿迎看了看形色各异的丝绢面纱,幽幽道:“这啊,也是保命用的……” 只是,这边还没等到去霁月楼,次日,便出了意外。 倚梅院。 “咻!”一支短箭直直射进门边。 正在绣东西的霍阿迎一愣,四顾之后,只隐隐瞧见房顶上似有黑影离去。 狐疑的阿迎赶紧摘下短箭上的纸笺。 “事出有急,速见!” 落款是一朵花。 “花姐?”阿迎一怔,这也不是说定的日子啊,可花姐冒这么大风险通知自己消息只能有一个可能:“或是自己的安危,或是——哥哥?” 心里一急,阿迎即刻裹了披风就要外出。 素笺刚从外面进来,一见这么晚了还要出门的阿迎,疑惑问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阿迎容色稍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可这已经天黑了啊……”素笺担忧道。 “没事。”阿迎说着就要往外走。 素笺连忙道:“那我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在家等着就行,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睡了。”阿迎嘱咐道。 越是这样拦着不让去,素笺越是心焦,“这——这——” 阿迎尽量安抚道:“没事,反正我们这也是单独用膳,平日里又没别人来,就算我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话说至此,素笺只得忐忑道:“那您一定要小心点啊。” 阿迎笑着回道:“放心吧。” 说完,阿迎便隐在夜色中。 到了城郊茶楼,阿迎几乎是连走带跑的。 推开房门,阿迎急急喊道:“花姐!” 此时的花姐正在屋里踱步,一见阿迎进来,连忙回道:“你哥找到了!” 阿迎喘着粗气,满是希冀的泛着泪花道:“真的吗?在哪儿?” 花姐一脸的为难,赶紧拉着阿迎坐下,“你先别急,听我说!” “我派出去的人说是在扬州打听到了你哥的消息。”花姐沉色道。 “扬州?也是!扬州离杭州不远,那他现在怎么样?我能不能去找他?”阿迎此时已经激动的有些慌乱了。 花姐不由得镇定着心思,轻轻拍了拍阿迎的手,“阿迎,你先别急,这事儿有些麻烦。” 阿迎直直看着花姐,心底惴惴不安道:“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你哥现在在扬州最大的青楼里,要赎他,不容易……”花姐隐忧看向阿迎。 阿迎疑惑道:“他在青楼有什么不好赎的?大不了我把卖身钱交了不就行了,他左右不过一个干活的杂役,能比花魁还高价钱吗?” 花姐却沉色道:“阿迎!你知道男宠吗?” 阿迎脸上一滞。 “他是扬州城里的面首,专门被送去达官显贵的府里,女妓甚多,可调教出一个周旋于达官显贵里的男宠,可比花魁还要难得多啊。”花姐不由得慨叹道。 阿迎颓软一瘫,泪扑簌扑簌而落。 “怎、怎么、会这样?”阿迎喃喃自责道。 试图镇静之后,阿迎挂着泪痕问道:“那他们要多少钱才能放人?” 花姐倾身安慰阿迎,“现在他们要价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阿迎侧目吸气,这哪是赎人,这分明是榨干骨血吧。 “寻常百姓家一月十两银子能养活一家人,一万两白银那是干一辈子也挣不到啊。可青楼的手段你该知道,一百个人能出一个人,那就按照死里要啊!”花姐感叹道。 阿迎此时才知道什么叫深深的无力感,她攒到现在才有两千五百两,一万两那要攒到何年何月? 可男宠要遭受的罪岂是能想象的?一想到哥哥受尽磋磨,阿迎就心刺的生疼,她不能,再不能让哥哥在苦海里呆着。 “那我能怎么做?”阿迎望着花姐哽咽道。 花姐也是重情义,“我也略有一些薄面,尽量让你哥哥不再出去,只是,那些人都是吃人的鬼,看不到钱的话,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我拿钱!我有钱!”阿迎狂点头,此刻,她只想让哥哥能脱离苦海。 “阿迎啊,那是一万两啊!” 花姐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把阿迎浇了个透心凉。 “你去找找世子,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花姐试探道。 阿迎此时脑子乱的厉害,实在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我回去想想。” 没等花姐再说话,阿迎随即从身后的锦盒里慌乱的倒出东西,“银票!这里是两千五百两银票!求花姐帮我求求情,容我缓缓几日。” 看着这些银票,花姐知道一定是阿迎攒了许久许久的,她眼睛泛酸的看着阿迎,定定道:“放心,我会尽力!” 这次,或许是多年来花姐最想做成的一件事,当年若不是自家哥哥把她卖进青楼,她又岂会一辈子这样苟活?有阿迎这样的家人,也值了…… 阿迎极快的镇定自己,紧攥花姐的手,定定道:“花姐,先让他给我写封信,按照我提的问题写信,再把这些银票交出去!” 她不能失去理智,她要保证那人是哥哥…… 花姐不由得赞许道:“对,也对!我这就找纸笔!” 阿迎拿着笔手抖的厉害,实在是写不了字,便对花姐说道:“花姐,我写不了,我说,你来写。” 花姐郑重点头。 随后,阿迎一边流泪一边回想以前种种,尽量保证每一件事都是哥哥知晓的,这次,她务必要救出哥哥! 又一个极具戏剧的人物要出现了 大家也可以多发发自己期待的剧情啊,保证入书 ------------ 第四十六章 谋划保命第一步 夜,一点点蚕食月色。 望着那逐渐隐没的月牙儿,阿迎心口也闷的厉害。 哥哥虽一时无虞,可到底还在那个扒皮抽筋的地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快点筹钱。 花姐说可以向世子开口这个提议,阿迎也不是没考虑过,可她不能冒险。自己的处境还摇摇欲坠,万一哥哥来了京城被谢家人发现,那可是不死也得扒层皮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行这下下之策,再者,她总得为哥哥也为自己谋个生路,总不能一直这么得过且过下去吧。 当然,挣钱无可厚非,底线还是要紧紧守住,否则,一朝踏错,她即便度过了这次危机,也是给后续的日子埋下隐患,实在是得不偿失。 抱着腿蜷缩在窗边整整一夜,阿迎还是没想好还怎么去筹这八千两。 她不停的设想自己凑不够钱了怎么办?即便凑够了,万一哥哥还不能救出怎么办? 总之,很乱…… 当素笺轻轻推开门的时候,讶异的看着坐在窗边的阿迎,不可置信的问道:“姑娘昨夜没睡吗?” 阿迎眼睛微红,看见素笺,连无力的笑都扯不出来了,“我没事……” 素笺心里满是担忧道:“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阿迎摇头,心里一片酸软翻涌,“不用,你去熬点补气血的汤就行。” 素笺只得回到:“是。” 看着天天渐起的朝阳,阿迎不由得阖上眼睛,双手合十喃喃道:“请菩萨保佑,保佑哥哥平安无事,保佑我们兄妹能久别重逢……” 用了早膳,在出门的时候便看到了同样要出门的谢承奕。 阿迎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并未多想,“世子。” 谢承奕发觉阿迎神色憔悴,便轻声说道:“要出去?” 阿迎浅浅福身,“我已经禀告姑母,这两日去香山寺上香,为我娘祈福。” 世子眸色一柔,“让湛力一起去吧,能护得你们安全。” 阿迎莞尔摇头,“不用了,我们吃住都在寺院,基本不会外出,没事的。” 素笺也适时回道:“世子放心吧,素笺会照顾好姑娘的。” 湛力牵好马车,便禀道:“世子,已准备好。” 谢承奕看了看话少神色虚弱的阿迎,只道她定是思亲情切,便嘱咐道:“有任何事,通知我。” 阿迎颔首,“谢世子。” 待谢承奕乘着马车走远,阿迎眼神一阵肃寒,“走吧。” 香山寺。 素笺简单收拾好屋子,便对阿迎回道:“姑娘,收拾好了。” 阿迎看了看素笺,说道:“这两日我会在佛堂礼佛,你就在外面吧。” “姑娘您昨日就没睡好,连着两日在佛堂,会不会受不住啊?”素笺忧切道。 阿迎扯了一丝笑意说道:“给亲人祈福总要心诚一点才好呢。” 素笺甚是同意,便说道:“那素笺就在佛堂外等您。” 阿迎笑了笑。 午时用完膳食之后,阿迎便进了佛堂。 跪在蒲垫之上,阿迎合十双手,阖目默念,之后,缓缓睁眼,眼底蕴上一层寒霜,深深跪下叩头。 待一切做完之后,阿迎便褪下锦裙,只着了一身枣红深色束口衣裳,发上绾了一个素髻,轻然走向后门,掀帘而去。 *** 牙房后门。 “绾绾姑娘。”开口的小厮对戴着面具的阿迎颔首道。 阿迎微微颔首,小厮便领着阿迎连着从一密室走下两层。 未及地方,便听到了阵阵呜咽声。 阿迎心口不免颤动,曾经的她不也像这般嘛。 直到一阵光传来,视线开阔。 通着的几间房间全部敞开,门口均挂着标牌。 苦力。 杂役。 侍女。 上品。 而里面的人有的生无可恋,有的满眼惊惧,有的打量着阿迎,甚少有主动开声的人。 “绾绾。”花姐此时一身黑青色衣服,倒显得有几分冷意。 阿迎遂上前,“花姐。” “这些,你瞧着选。”花姐平日里也来这里挑选所用之人,这才推荐阿迎来这里。 “绾绾姑娘既是花姐介绍来的,咱们必是要好生招待,您只说需要什么样的人就是。”一男子满脸是疤的笑着。 “我只有一个要求,自己要求来这的,而不是被迫的。”阿迎郑重说道。 男子当即问道:“男人还是女人?” 阿迎回道:“均可。” 男子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这边来。” 边走,男子边说道:“这里您瞧瞧,都是卖身葬父葬母或者是要逃离家庭之人。” 阿迎望过去,这里的人眼里除了无尽阴郁便是昭昭的寒意。地上血迹斑斑,可见,这里的人才是弱肉强食的明显代表。 “姑娘,您选我!我什么都能做!”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瞪着眼睛狂热的抓着栏杆吼道。 “都安静点儿!打搅了主子选人,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男子手里握着铁棍,不时地敲了敲栏杆,这才从刚才的混乱里渐渐压抑下来。 阿迎被吓了一跳,镇了镇心神之后,才逐渐瞥向其他人。 其他人眼神炙热的看向阿迎,唯独,最角落的那个人,淡然的注视着一角。 阿迎不由得触动,伸出手指道:“他!” 男子顺着方向看去,脸上略一沉色,“姑娘,我看你还是选旁人为好,那个男孩性格太烈!” 阿迎沉思数秒之后,开口道:“他可能吃苦习武?” 男子不解道:“吃苦倒是能吃苦,习武倒也是好苗子,就是这人不服管教,谁来都是一脸的不忿,加之他也不会说话,要他作甚?” 阿迎却心头一动,看向男孩,“你可愿跟我?” 男孩冷色幽幽的打量起戴着面具的女子,只觉这女子眼神又热又冷,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你看,我就说嘛,这要不是他妹也被卖进来,一同买了回来,我才不愿要他呢?”男子颇为气结道。 阿迎却越发对其有了兴趣,“那他妹妹呢?” 男子脸色一阵惋惜神色,“卖给了玉石器商人,当天就被折磨死了……” 男孩几乎是瞬间红了眼,暴怒的像是一头烈狮,一把抓住栏杆,对着男子恶狠狠的怒视。 男子浑身一颤,立即拿着铁棍打在他的手上,“就你这样,还卖钱呢?你要吓死谁啊??” “砰砰”几棍下去,男孩手指瞬间血溅周边,可疼的满脸发抖的男孩仍旧狠狠的看向男子。 阿迎一瞬决定,“别打了,这人我要了!” 男子一诧。 男孩一滞。 阿迎遂看向男孩,拿着锦帕欲伸手给他包扎,男子担心道:“绾绾姑娘,不可!” 阿迎直直凝视着男孩,把锦帕覆在流血的手上,定定道:“你可愿跟我走?” 男孩低头看了看锦帕,又抬头看向阿迎,点头。 首先恭祝高考学子们都能有个锦绣前程 早早早 阿迎的最强助攻团队开始招生啦 ------------ 第四十七章 呦,这俩什么情况 因着牙房男子也想尽快拜托这个烫手山芋,在给阿迎办结手续的时候,十分畅快。 阿迎交了银子便拿到了男孩的死契。 随后,男孩便随着阿迎一起走出密室。 在踏出台阶,迎上阳光的那一刻,男孩伫立许久。 阿迎见男孩没有跟上来,便扭头看向他。 只见,男孩定定走向阿迎,扑通一跪,深深叩首。 阿迎不知道这孩子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可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想到了哥哥和自己。 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有两种性子:一种拼了命扒住每一个改命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另一种拼了命逃离每一个可能把他拉进深渊的机会,使劲浑身解数。 没有谁好谁不好,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当然,她更希望这个男孩是后者,“起来吧。” 阿迎看着起身的男孩,柔了几分语气道:“以后,你就跟着我,你叫什么?” 男孩摇头,眼神坚毅。 阿迎便笑了笑,“以前的事忘就忘了吧,以后,你就叫青石吧。” 青石颔首。 *** 佛堂里出来的阿迎,把青石带给了素笺。 素笺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见这男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目敌对的眼神,怔怔怕怕道:“姑娘,你在哪儿找的这么个孩子啊?” 阿迎淡淡道:“路上捡的。” 素笺狐疑道:“这孩子看着怪瘆人的。” 阿迎看着青石,“青石,给素笺姐姐行礼。” 青石一怔,而后,对着素笺,噗通一跪! “妈呀!”这可把素笺吓得不行,赶紧去扶青石,“哎呦,这孩子,怎么那么实在,不用下跪的。” “他不会说话。”阿迎对着素笺解释道。 刚刚还后怕的素笺一瞬间怜惜起来,“不会说话?还流浪在路上?这么可怜啊?” 阿迎便静视着素笺,十分感慨道:“我也瞧着怪可怜的,就给他起了名,对他说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会好好待他。” 素笺对上阿迎的视线,不自信道:“姑娘是说我啊?” 阿迎点头。 素笺便在善解人意这个形容面前有些动容了,既是如此,再赶走这个小可怜好像是有些残忍了,“行!以后,你就跟着素笺姐姐。” 说着,素笺又细细打量起了这孩子,倒是觉得这眉眼也顺眼了,便柔心泛滥道:“看这弄得黑乎乎的,哪儿有一点精神样,走!我去找住持给你收拾收拾!” 说着,素笺便扯着青石走出去了。 阿迎要做的事情太多,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她还在试探,试探青石,也试探素笺。 *** 再说到谢承奕乘着马车直去了姚府。 目的明确,见姚宏邈。 姚宏邈甚是客气的把谢承奕邀请了进去。 “小谢大人。”姚大人甚是敬重谢承奕的为人,也是因此,平日里轻易不见客的他对谢承奕的到来十分欢迎。 “姚大人唤承奕贤侄便是。”父亲和姚宏邈关系一向可以,虽入主朝堂,亦不可太过拿捏架子。 姚宏邈满意的颔首道:“承奕贤侄今日来访,可是有事?” 谢承奕直接说道:“我想向姚大人打听个人。” 姚宏邈瞬间警醒,“谁?” “睿王。” *** 从姚府出来之后,谢承奕便接到了一个请帖。 “世子,去吗?”湛力问道。 谢承奕思忖的看了看请帖,沉色道:“去,怎么不去呢,也好看看这人是何意……” 约定时间,霁月楼。 阿迎早早便到了,隔着屏风,轻轻坐下,既不打扰客人谈话,也不觉得可有可无。 箫琮一脚踏进霁月楼,便觉得气氛有趣。 这里的女子竟都带着面纱,隐隐约约,美目流转,均打扮的颇具异域风情。 小厮看见箫琮后,连忙躬身相请,“殿下,楼上请。” 箫琮好奇道:“今日的霁月楼倒是不一般啊。” 小厮忙笑,“咱们也得与时俱进不是,这样,才能让各位爷玩的开心舒心。” 箫琮微微一挑眉,敲了一下折扇,“也对。” 行至门口,便听到房间内流转出来的婉转琴音。 轻推开门。 只见,苏茵侍立在一侧,也带了面纱,只是,她这面纱是珠帘面纱,倒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呢。 “殿下。”苏茵柔柔依依施礼。 而箫琮的目光却游移到了侧方隔着丝绢屏风的抚琴女子。 只见,女子微微行礼颔首。 箫琮在听到唱曲佳人说不唱曲要抚琴的时候就觉得疑惑,今日一见这曼妙身姿,倒也值得这个价钱。 随后,便伸手向苏茵。 苏茵搭上睿王的手,身子一倾,被箫琮揽着坐了下来。 琴音缓缓,如细雨抚桐,直让人身在其中,浑身舒展,不觉聒噪,也不觉打搅,便是给了这个场景加了不少气氛。 箫琮不由得多看了绾绾几眼。 “殿下,可是觉得苏茵伺候的不好?”苏茵呢喃软语,眼中含情脉脉的看着箫琮。 箫琮轻抬折扇,挑起苏茵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甚是宠溺道:“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心尖儿上的人。” 说着,便轻轻覆上苏茵的唇,视若无睹的拥着美人,深吻而下。 阿迎抚琴归抚琴,却也无意瞥见几眼,心里不由暗诽这箫琮还真是处处留情。 就在此时,门再次被推开。 谢承奕踏门而入。 阿迎心间一动,不由得慢了一个拍子。 这人怎么会来? 直至苏茵惊愕不已的低低唤了声:“世子?” 许是察觉到了苏茵的异样,箫琮这才悠悠起身,轻甩折扇,欢迎道:“小谢大人!快进!快进!” 谢承奕的视线这才幽幽落向脸色一阵凝滞的苏茵身上。 箫琮自是热情道:“小谢大人,佳人美酒,余音环绕,怎么样?” 谢承奕微微一笑,“殿下喜欢就好。” “玩乐而已,小谢大人没来过这里?”箫琮开口道。 谢承奕看了一眼眼神躲闪的苏茵,“来过。” 镇定心神的阿迎一直看着谢承奕,竟有种错觉他的眼神在看那女子苏茵…… 刚刚这样暗诽完,就察觉到谢承奕的眼神射了过来。 箫琮玩笑道:“这是绾绾姑娘,唱曲弹琴皆是极佳,听着怎么样?” 谢承奕眼神缓缓的打量着女子,只觉得这一颦一动都好熟悉…… “绾绾姑娘,不如我加价到两千两,可否让咱们一睹你的芳容?”箫琮见谢承奕这么感兴趣,忽然起了玩心。 阿迎一怔,面上不动声色的弹的曲调缓了一些。 “三千两!”箫琮见绾绾姑娘仍不说话,一时意起。 只见阿迎轻轻按下琴弦,似是气音传出,缓缓道:“公子们可还听曲?若是不听了,那绾绾就退下了。” 听到说话,谢承奕眼神这才拉了回来。 箫琮不由惊喜道:“原来绾绾姑娘的声音这么好听啊,怎么不听曲啊,照弹!” 早早早 阿迎:问,就是我也懵着呢,此时才明白技多不压身的重要性 ------------ 第四十八章 绾绾是不是阿迎 阿迎见三人不再朝这边看来,心下才舒了口气,赚个钱还真挺不容易。 只见箫琮递给谢承奕一张纸,“小谢大人,看看这个。” 谢承奕狐疑的一看纸张,便瞬间肃冷了起来。 “睿王殿下想怎样?”谢承奕声音发寒。 箫琮依旧摇着折扇,对苏茵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苏茵留恋的看了看谢承奕,这才起身。 可令苏茵狐疑的并不是让她出去,而是为什么只让她出去。 箫琮撑着头看着袅袅婷婷的绾绾姑娘,话却是对谢承奕说的,“我要是想揭发,那就不是等到现在了,我是想听听小谢大人的想法。” 谢承奕不由得凛然道:“我谢承奕行的端做得正,从不屑于做这些事情。” 箫琮便扭过头看他,“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救了?” 谢承奕容色依旧,“殿下大可依法行事。” 箫琮倒是惊讶的看着谢承奕,“嗯……有趣!” 谢承奕从屋里出来后,没有立即离开。 “那个绾绾是什么来头?”谢承奕坐在雅座之上,直视着刚刚走出的房间。 湛力立即派人去打听。 片刻之后回道:“说是霁月楼东家请的人,并不见客,只弹琴唱曲,收费可不低。” 谢承奕狐疑道:“哦?” 湛力伸了下手,“一首曲子,五百两!” 谢承奕好奇的看了一眼湛力,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在另一角廊,苏茵紧紧看着谢承奕,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承奕宁愿去注意一个连见都不能见的人,却对她置之不理。 不由得,也望向那间房。 “绾绾……” 屋内。 箫琮心情十分好。 随从进来后,说道:“殿下,盛家那边已经派人去刑部了,是否阻止?” 箫琮不以为意道:“不不不,小谢大人自会处理。” 随从不明白道:“可您不是要拉拢他吗?” 箫琮一阵无奈的瞧了瞧随从的头,“明昌,你怎么那么笨?我这不是通风报信吗?” 而隔着屏风的阿迎听得真真切切。 这睿王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绾绾姑娘,你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好听,可否唱一曲?”箫琮摇着折扇,问道。 阿迎琴音未消,“今日不便唱曲,殿下若是想听,下次吧。” 箫琮便无奈的叹道:“好吧,看来今日确实没福气了。” 这边,明昌接到急信,“殿下,宫里来信!” 箫琮看完之后,脸色阴郁不明,“回府!” 阿迎一愣,这说好的一晚抚琴呢? 赚了。 谢承奕刚要走,便看到箫琮脸色凝重的从房间里出来。 房间敞开,隔着屏风的阿迎与门外正坐的谢承奕四目相对。 衣袂飘动,面纱微扬,流淌的琴音就这么直直进了谢承奕的心中。 谢承奕不由得一动,这种感觉,只在一人那里感受过。 阿迎望着谢承奕,微微笑着,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 随后,便转身,绕过屏风,真真切切的留给谢承奕一个回眸…… 直到绾绾离去,谢承奕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顷刻起身,朝着绾绾离去的方向走去。 阿迎一怔,这谢承奕不会发现了什么吧,脚下越走越快。 谢承奕追至绾绾走到一楼,满眼看到的都是带着面纱的姑娘,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是绾绾了…… 湛力甚是不解的跟着谢承奕后面,“世子,您在找绾绾姑娘吗?” 谢承奕喃喃道:“你觉不觉得她很熟悉?” 湛力摇了摇头,美女不都一个样。 *** 阿迎这边刚躲进一间房里,偷偷看着谢承奕跑了过去,才安抚着拍了拍心口。 正要出门,忽然听到旁边“啪”的一声响。 “不准!” 听声音有点儿不太对劲。 阿迎顿住步子,走向墙边,仔细听着。 “我们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这东西现在不出手,万一砸手里了岂不白费力气?”另一男子说道。 阿迎这次听出来了,这两人的声音是南靖口音。 “现在出手是找死!北晋官府也在追查!” “那怎么办?” “不如先藏这里,咱们今晚去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随后,再听,就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不久,阿迎便听到出门的声音。 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走出门,特意放慢了步子,看到楼梯下的两个身影,阿迎才幽幽转了回去。 如今,南靖和北晋关系紧张,阿迎虽不是沙场儿女,却也不愿做那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商女,若是真的查出南靖有什么阴谋,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轻脚推开房间,环顾四周之后,阿迎开始寻找刚刚两人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神秘兮兮的。 左看右看,始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阿迎喃喃道:“不对啊,不是藏起来了吗?” 就在阿迎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瞟到了一个花盆的边边,红色? 阿迎走了过去,轻轻扒了扒上面盖的土,便看到了红色的布包裹。 心情极具跌宕的阿迎实在容不得再去思考,赶紧把东西拿了出来,微微打开一个角,看到东西之后,便错愕在原地。 一瞬间,手忙脚乱的赶紧裹了裹东西,提着心出了房间。 青石早就在后门等着了,一直焦急的看着阿迎的身影。 这边,一瞧阿迎的身影,赶紧招手。 阿迎快速走了上去,紧张的沉色道:“快走!” 青石一个勒紧缰绳,马儿瞬间扬蹄疾驰而去。 刚回到香山寺的阿迎一直在车上好一阵缓解心口。 青石看着阿迎,略显焦急。 阿迎抬起头,看了一眼青石,定定的问:“想为你妹妹报仇吗?” 青石一震。 *** 刚刚收拾好心情,素笺便敲了敲门。 “姑娘!” 阿迎定了定神色,“怎么了?” 素笺回答道:“世子找您。” 阿迎一怔,这谢承奕是来——干嘛的。 起身,出门。 阿迎抬眸便看到了打量她的谢承奕。 莞尔一笑,淡声道:“世子怎么跑这来了?” 谢承奕看着目光清浅,一脸虔诚礼佛的阿迎,瞬间有些怀疑自己了,莫不是真是错觉? “来祈福。”谢承奕走进阿迎,侧头看了她一眼。 这满身的檀香气味,倒是和霁月楼里的脂粉香相差甚远…… 阿迎攥了攥手心里的檀香香囊,微一挑眉,这还能让你发觉不成? 早安呐,各位 大家看完书之后可以多多评论剧情哈,是不是你喜欢的呢? ------------ 第四十九章 午门斩首 “这两日都在这里吗?”谢承奕轻声问道。 阿迎颔首,“祈福讲究个诚心,若是三心二意就不好了。” 谢承奕忽又想起那个魅惑的眼神,确实和眼前阿迎完全不一样。 “帮我个忙。”谢承奕直言道。 阿迎一愣,“嗯?” “过两日,我想邀着大家一起去郊游,到时候,你帮我把长姐约出来,不要让旁人察觉出异样。”谢承奕沉色说道。 不知怎的,好像在阿迎这里,谢承奕总觉得安心一点。 阿迎这才意识到会不会睿王展示的信和长姐有关,再联想之前街上的狂徒,或许长姐这次真有麻烦了。 “好,你放心。”阿迎回应道。 送走谢承奕,阿迎便回了房间。 看着燃着的香,阿迎在计算时辰。 一直就这么静静待着直到夜色降临。 门口,忽然有了声音。 阿迎即刻起身。 门外远远跑过来一个身影,走近之后,便看到了青石的身影。 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见到阿迎便抱拳道:“姑娘,花姐说一切已办妥。” 阿迎感激的对着小厮行礼。 之后,便拉着青石进了屋。 青石眼睛闪烁着星光的看着阿迎,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看着青石伸出的手势,阿迎笑的泛泪,“一万两?” 青石点头。 阿迎微微扬起头,既为能救哥哥而高兴,也为青石没有因钱离开而欣慰。 她郑重的看着青石,“明日!我就让你看到那些杀害你妹妹的人以命抵命!” 次日。 阿迎已经回了侯府。 把青石安排在倚梅院跟着霜儿打杂,她便凝思另外一件大事。 也在等,等着一个消息的传来。 *** 书房。 谢承林拿着折子,急急奔向松青院。 “我哥呢?”谢承林问到门口小厮。 刚说完,赵婵便从里面出来了,“二公子,世子在里面了。” 谢承林一愣,便也没在意,往里走去。 “大哥!”谢承林的声音里听得出来略有激动。 谢承奕正在准备明日去赴任的文函,听到谢承林的声音后,扬声道:“在这儿呢,进来吧。” 谢承林直接递上折子,“大哥!你看!” 谢承奕狐疑的接过东西,打眼一瞧,眉头瞬间拧紧,“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有人放在我马车里的。”谢承林如是回道。 “这——这可不是小事。”谢承奕不由得有些颤动。 谢承林立马附和道:“那可不是!现下需要巡防营的助力了!” 谢承奕立马撩开衣摆,凛然道:“你随我走!务必一举拿下!” *** 傍晚,府里也传来消息。 谢承奕和谢承林与巡防营一起,捣毁了一个常年盘踞在京城地下的玉石交易行。 里面极具注意的一件宝物便是南靖皇陵里的一件翡翠观音。 因着行为极具恶劣,陛下当即龙颜大怒,下了圣旨,在午门斩杀一行二十一人,以儆效尤。 这类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只可惜,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昧着良心欲求暴富的收下这翡翠观音,眼下正是南靖和北晋的危机之际,这若是传到了南靖,岂不是加重两国的矛盾吗? 不仅如此,陛下还特令齐王为北晋使臣,亲自护送翡翠观音回北晋,望求以此交好,平息两国纷争。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一旦开战便会伤及无辜的国家。 箫闻章不想开战,他也不能开战。 另,谢承奕和谢承林同日进宫领赏! 次日。 午门。 百姓们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这一群人渣。 “这些人早就该死了,他们可不仅仅贩卖不正当的玉器,关键是贿赂朝官,净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听说啊,这为首的那人正是善君侯的外甥,平日里恶贯满盈,欺辱良家妇女,什么恶心干什么,只是被包庇着,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那么算了,这次算是栽了跟头了!” “活该!” “呸!” …… 看到百姓们纷纷叫好,阿迎算是舒了心,也不枉费她赌了一把。 台上监斩官一声惊堂木“啪”的一声! 百姓们便噤了声。 “陈闫一行人等,滥杀无辜,私藏禁物,勒索钱财,抢占民物为私,隐匿银税,私藏享用贡品,依据北晋律例,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刽子手何在?”监斩官一身正气的凛然道。 准备好的刽子手纷纷攒足力气,齐声道:“在!” 监斩官拿起火签令,郑重一扔,“斩!” 顷刻间,行刑场血丝四溅。 众人也在此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阿迎此时站在三楼栏杆处。 “看到了吗?你妹妹在黄泉之下也该瞑目了。”阿迎柔柔安抚道。 转头看向青石的时候,只见青石沉沉一跪,“谢阿迎姐姐!从今往后,阿迎姐姐就是青石的亲生姐姐,上刀山下火海,青石绝不后退!!!” 字字铿锵,声声阵阵,目光沉沉。 阿迎心口猛地一震,“你会说话?” 青石点了点头,抑制不住的流下了泪,紧握的拳头无不在昭示他此刻心里压抑的情绪。 阿迎赶紧扶起,满心都是触动,“放心,以前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阿迎不是说说而已,自她从小受尽惊吓苦楚以来,她就恨毒了人牙子,也恨毒了那些不配为父为母的人渣,她立誓只要自己有能力,一定要尽力去维护那些清风正气,为底层的自己尽一份力,或许像她这样的人便会少些了,像青石这个的孩子就少些了…… 而阿迎此次也想到了另外一条商机。 这青楼虽是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可也间接打通了消息网。 只要能利用好这条线,也不失为一个好机遇啊。 当阿迎把此事给花姐说的时候,花姐简直都震惊了,“你想收集信息?” “嗯。”阿迎点头。 花姐有些顾虑道:“这能赚什么钱?” 阿迎看了一眼花姐,幽幽道:“姐,你这思想就窄了,想一想,若是那些世家夫人想要知道自家老爷在想什么,再趁机对其制定一套方案,是不是既能赚取男人的钱,也能赚取女人的钱?两份的……” 花姐惊愕:活了几十年了,第一次发现……这也可以? 早啊,大家对于阿迎的这个新提议觉得怎么样? ------------ 第五十章 潜入闺房谈合作 当然,阿迎可不是只想赚取这些零碎银子,这些嘛,充其量只是表面业务。 而阿迎实际想做的,是能在京城里立足的生意。 这京城可是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的地方,而他们洽谈事情的最佳场地便是青楼、酒馆、茶楼、戏楼等等这些地方。 阿迎要先建立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再从中挑选可信之人,建立核心信息网,当掌握的信息能够与权贵们互换利益的时候,那她霍阿迎在这京城里可就不是倚楼卖风情的女子了。 不过,这一项工程浩大,阿迎自己绝对做不成,所以,她得借力,不仅要懂得借力,还要懂得如何输出,这些,都需要专业人士参与,比如:下线花姐,比如上线:谢承奕、睿王等等。 *** 侯府废弃西苑。 谢承奕熟络的执着灯走了进去。 拿起手里的鸣镝射向高处,随后,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 顷刻之后,便有两个人朝着西苑方向飞跃而来。 谢承奕绕过几排兵器架,转身到了一个角灯处,轻轻抬手,按下角灯凸起。 “轰!”一阵闷声响起,开了一道石门。 一炷香后。 进来一个男子,男子看清谢承奕后,立即上前跪叩,“将军。” “来,靳方。”谢承奕把茶推到靳方面前。 靳方颔首谢过谢承奕,方才端了茶,一饮而尽。 缓了缓心神之后,谢承奕抬眸望向靳方,“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晋阳王府不仅是在江州出了乱子,祖荫的封地现下都有异动!”靳方凝眉。 “许府管事褚成栋有消息吗?” 靳方摇头,“发动了全部兄弟去找,暂时还没有消息,只是有人说看到过他儿子去江州,但在江州也没发现他们的人。” “不在江州?”谢承奕一凛。 “那就还有可能在京城……”若这样的话,便是有人诚心想要置许府到死地了。 “将军,兄弟们查询的时候还发现一件事。”靳方容色谨肃。 “说。”谢承奕抬眸。 靳方镇了镇心思,“发现许府和齐王有联系。” 齐王?夺储? 谢承奕手上一顿,许家父子竟这般胆大! “有官府介入吗?” 靳方点头。 不插手倒还有补救的措施,可一旦插手,便是证明有人已经想要起事。 “好,知道了……” 沉思片刻后,谢承奕继续道:“边关怎么样?” 靳方回道:“几位将军定期回复消息,倒是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是,一直扬言的南靖小王爷总也不出面弄得人心惶惶。” 谢承奕点头,“南靖小王爷向来通于计谋,切不可大意,一切当以淮南王为首行事。” 靳方颔首,“是。” *** 倚梅院。 阿迎郁郁寡欢的喝了碗姜茶,准备休憩一会儿,才进房间,便“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床边椅子上竟有一个人! 素笺正在外面,连忙唤道:“怎么了?姑娘?” 阿迎连忙回道:“没事,有只猫,这会儿已经跑走了!” 素笺便回道:“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去给您熬药。” “好。”阿迎眼睛直直望着那人,心颤颤道。 “怎么?我是一只猫吗?”椅子上的箫琮摇着折扇神色似有不满。 阿迎镇着心思,冷色道:“没想到堂堂的睿王竟还有悄入姑娘家的癖好!” 箫琮并不生气,“没想到阿迎姑娘胆子还挺大的,遇到男子悄入闺房,还能这般镇静。” 再看箫琮这讨打的模样,阿迎便冷言道,“睿王若是有事,尽可光明正大说。”自从在霁月楼里看到萧琮与苏茵,阿迎便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他是当朝皇子,别说潜入姑娘府邸,便是真的行凶,又有几人会为她鸣冤去得罪萧琮?阿迎镇了镇心思,且行且看这人到底图什么。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箫琮潇洒起身,围在阿迎身后幽幽吐气。 阿迎凝眉,“我一介小小民女,怎还值得和睿王做生意?” “条件你提,保证你只赚不亏!”箫琮望着阿迎。 阿迎便悠悠坐了下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钱不赚自然不是她的风格。 “需要我做什么?”阿迎轻问。 箫琮半倚在梳妆台前,亦看着铜镜里的阿迎,淡淡道:“很简单,允我来侯府找你。” 阿迎一怔,拧眉道:“这是什么要求?” “简而言之,就是让旁人觉得我中意于你。”箫琮挑眉看向阿迎。 阿迎不由冷笑,“这差事太难,我无能无力,睿王另找他人吧。” 箫琮挑了挑桌上的绣品,轻声道,“你在这侯府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吧?不如趁着这天赐良机挣点钱,不必绣这些东西强?” 阿迎巧然的拿走绣品,试探道:“睿王可是当真?” 萧琮折扇一甩,“自然。” 阿迎复问道:“只是单纯见面?” “当然,我都说了是交易,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的,除非你要碰我?”箫琮越说越离谱。 阿迎一瞥他,“再这么说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合作的可能了。” “行!”箫琮作势投降。 “我需要一个女人帮我平息京城里的各类谣言,倒是不用特意说或做什么,想来想去,你最合适。”箫琮直截了当道。 “为什么我最合适?我觉得那些世家贵女多少都想贴上来的吧?”阿迎清醒的问道。 箫琮满意的回道:“因为你有脑子。” 霍阿迎:…… “殿下确实挺会想的,一旦传了出去,我可能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了。”阿迎一语双关。 萧琮轻笑,“所以说你有脑子啊……” “那些世家贵女,想要的不仅仅是钱,可能还有别的,这点,太麻烦!我一向不喜欢麻烦!”箫琮想起那些莺莺燕燕还是会觉得头疼。 阿迎不觉好笑,这睿王倒是直爽,也够渣。 “所以,殿下想要的是一个随传随到,随吼随滚的人?”阿迎也直接回道。 箫琮一撇嘴,“倒也没有这么苛刻,我到底还是需要找一个与世家女子挂点边的人,总不能让父皇太过挑理不是?” 阿迎这便明了了,“门面花瓶?” 箫琮点头,“有点这个意思。” “万一我所求更多呢?”阿迎直勾勾看向箫琮。 只见箫琮坏笑的看着阿迎,“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当日救予鹿肯定也是觉察出她的身份了吧?我相信你有分寸。” 这么一说,阿迎还真讶异住了,毕竟看穿她的人不多,“殿下倒是看的仔细。” “你不是个安分认命的女子,留在这侯府,也不过就是个表姑娘,又有何保障?不如同意我的提议,我保证你荣华富贵都有。”箫琮不由得打量着阿迎的神色与身姿。 阿迎索性不装了,“荣华富贵?呵呵,我倒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我不过是想要谋生。” 箫琮十分认可道:“本宫喜欢谋生这个词,只要你同意交易,条件尽管提。” 阿迎半垂眸光,若是答应了睿王,万一身份暴露,是不是也能以此为自己保个周全? “三千两!”阿迎直言道。 箫琮神色不变道,“同意!” 阿迎这才郑重的看向箫琮,“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 箫琮眸色一怔,“我不配吗?” 按照以往,最后一条都是他向别人提的,怎的风水轮流转,自己也被要求了? “万一你喜欢上我了呢?”箫琮一脸的自满。 阿迎轻嗤,“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条件同意,那就成交。” 不得不说,箫琮动心了,这样的奇女子果真挑起了他的胜负欲,不由得心情愉悦,“合作愉快!” 阿迎长长舒了一口气,淡声道:“慢走不送。” 箫琮刚转身,便又转回来,试探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姑娘?” 阿迎神色镇静,心里已波涛汹涌,“殿下这是故意寻话题吗?” “得!我走!”箫琮禁不住再次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合作伙伴】,美、绝…… 早安 阿迎:事业版图有点大 ------------ 第五十一章 不能让她为祸人间 青石一早便在偏殿等待阿迎了。 解了赎哥哥的困局,现在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以后的安稳做努力,相对便压力小了一点。 自然,人也就松了半分。 “姑娘。”青石见阿迎出来,遂上前去。 “你即日起就去我给你说的院子里去住,平日里可不用来这里。”阿迎交代。 青石知道自己有任务,便颔首道:“是。” 素笺只在一旁侍立。 看着青石出去了之后,阿迎才说道:“你随我去一趟松青院。” 自然是要为邀请鹤君姐姐的事情再合计合计,总要弄清楚姐姐喜欢什么吧。 素笺颔首,“是”。 不一会儿,便到了松青院。 刚到门口,便听到了承林的声音。 “大哥!这些账目您看看!要不是得了您的令,我派阿宽去瞧各铺面的账本,还真不知道咱们侯府的铺面都亏空成这个样子了!”谢承林一副难抑的苦闷思绪昭昭传来。 阿迎脚步一顿。 随后出现的人更是令阿迎诧异,赵婵踏步从屋里出来。 “阿迎姑娘早啊。”显然,赵婵的神色里极具傲娇。 “你怎么——”阿迎怔住。 赵婵微扬起头,语调不高却字字说的洋洋得意,“我之前去旁处是替世子办事去了,现在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阿迎亦只是好奇罢了,沉色道:“通传一声,我要见世子。” 赵婵自然不会第一天就和阿迎硬刚,她还记得这位表姑娘的得理不饶人,便浅浅颔首道:“请阿迎姑娘稍等一下。” 随后,便进屋禀告:“世子,阿迎姑娘来了。” 谢承奕看了一眼谢承林,“承林,你先回去,这两日把侯府名下的所有的账目都梳理清楚。” 谢承林回道:“是。” 然后,阿迎盈盈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谢承奕的手边全是账目。 看得出来谢承奕有些焦头烂额。 阿迎迎着谢承奕的目光,尽量平心静气道:“我刚刚听二公子说府里钱银有问题了?” 谢承奕被阿迎问的一滞,还以为她为每月一百两的事情担忧,玩笑道:“你的一百两还是开得起的。” 阿迎失笑,“我竟在你眼里就这么爱钱啊?” 谢承奕揉了揉太阳穴,“玩笑。” 阿迎算是接受了说法,“不是要去郊游吗,我想问一下鹤君姐姐的喜好,这样更有把握。” 谢承奕深深无力的眨了眨眼,自嘲道:“你瞧我这脑子,把这事给忘了。” 阿迎便浅浅一笑,“看来世子确实很忙。” “府里的账面上确实有问题,不过,承林着手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谢承奕如实回答。 下一刻,赵婵便端了碗燕盏进来。 “你脸色不大好,这几日好好补补。”谢承奕接过燕窝,遂递给阿迎。 阿迎微笑着接下谢承奕的好意,不免疑惑道:“很大的亏损吗?” 谢承奕一愣。 “铺面?”阿迎提点。 谢承奕这才反应过来,“哦,不,还在可控范围内。” “嗯,那就好。”阿迎稳了稳神色,笑着回应道。 “对了,你会抚琴吗?”谢承奕话锋一转。 阿迎倒是有一瞬的怔神,“也弹,不过与乐姬相比的话自然是三脚猫功夫。” 话声刚落,王长岳便走了过来。 拱手秉道:“世子,阿迎姑娘,睿王殿下现已到文晖堂。” “睿王?”谢承奕脑海中立马闪现前几日所谈之事。 “可是说了什么事?”阿迎看了一眼谢承奕,才转头看向王长岳问道。 王长岳神色深深道:“睿王殿下此次来是为了阿迎姑娘。” 谢承奕一愣。 *** 文晖堂。 谢崇坤客气的笑着,拱手道:“殿下。” 箫琮瞧见谢崇坤后,难得的谦逊,“谢侯爷。” 谢崇坤躬的更卑了,“您先坐,已经通传阿迎了,应该很快就到。” 箫琮一甩折扇,颇为自在道:“不急,女子总要描眉画眼,男子得有点耐心,侯府这女眷甚多,侯爷应该比我清楚,对吧?” 这倒是说的谢崇坤老脸一红,惭愧道:“殿下说笑了。” 谢承奕随后也到了文晖堂。 看见谢承奕的时候,箫琮倒是十分讶异,“小谢大人!” “殿下。”谢承奕谨色。 “你瞧瞧咱们小谢大人操劳的,这眼睛都通红了,可要注意劳逸结合啊……”箫琮打趣道。 谢承奕并不在乎睿王对他有什么揶揄,他只想知道睿王对阿迎的目的。 “不知这么一早殿下便来了侯府,可是有要事?”谢承奕直问。 谢崇坤脸色一滞,不由暗叹儿子这说话也太直。 箫琮却并不介意的回道:“我觉得和阿迎姑娘甚是投缘,今日来,特地交个朋友。” 谢崇坤脸色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 谢承奕却直直看着箫琮,“睿王,不知昨日是不是臣未说明白,阿迎只是一介民女,经不起皇家恩待,只怕会让殿下失望。” 谢崇坤脸色一凝。 箫琮自是十分笃定道:“这点小谢大人放心!本宫是真心诚意想和阿迎做朋友,绝不轻看慢待!”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谢崇坤想不到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当即截断儿子的话,笑然说道:“能得到殿下的青睐,这是阿迎修来的福气呢,咱们自然是放心的。” 谢承奕刚想开口,谢崇坤说道:“承奕,你也希望阿迎平安顺遂的,对吗?” 再看谢崇坤,眼底里是警告亦是保护。 谢承奕冷色回望睿王。 就在此时,阿迎款款走进文晖堂,她特意选了衣橱里最华彩的一身衣服,连头饰都是用的华贵无比。 描黛点额,点绛红唇,当阿迎出来后,简直像是画上走出的仙子一般…… 谢承奕不由得心底生出一阵自嘲,他竟忘了阿迎是什么人了,论攀权富贵、曲意逢迎,阿迎可是首位,这样的她又岂会甘心错过此次良机? 谢承奕的脸色森然不悦,阿迎踏上台阶后,眼睛却并非直视着睿王,而是幽幽瞥向了谢承奕,勾起三分笑意,眼神缓缓柔柔戚戚,只让人觉得这番美艳绝伦不是为睿王打扮的,倒像是为他? 就在谢承奕喉间滚动之时,阿迎巧笑嫣嫣的对着睿王道:“阿迎见过睿王。” 只看谢承奕捏紧酒杯的反应,不得不说,阿迎的这波欲撩还撩起作用了…… 而谢承奕此时最大的想法便是:赶紧召集靳方回京,他要先在京中收网,再把这个撩死人不偿命的阿迎带回正途,再不能让她为祸人间了…… 早早早 阿迎:什么是正途?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撩。 ------------ 第五十二章 牙疼 “阿迎给睿王殿下请安!”阿迎浅笑看了一眼箫琮。 随后,依依行礼道:“侯爷,世子。” 箫琮满眼笑意的看着阿迎,点头道:“阿迎姑娘果然是倾国倾城……” “殿下过奖了。”阿迎柔声道。 “不知能否请阿迎姑娘带本宫欣赏一下侯府?”萧琮虽是对着阿迎说,眼神却瞟向了谢家父子。 谢崇坤怎敢有一丝的忤逆,当即表态道:“应该的。” 谢承奕的脸已经快凝成了铁青色。 他看着阿迎对睿王巧笑嫣然的样子,心头比万箭穿刺还难熬…… 在谢崇坤连连打量,谢承奕灼灼目光里转身的萧琮踏出门槛后,凑近阿迎,低声道:“这怎么跟拐了他家嫡女似的?你很吃香吗?” 阿迎白了他一眼,“体现你风评的时候到了……”【潜台词:别管我是不是嫡女,总之,你拐个女就是不行】 一句话把萧琮噎的半天没吭声。 “我可是皇子,你是不是对我太不恭敬了些?”萧琮拧着眉不满嘟囔道。 虽只见三次,阿迎却并不觉得这睿王是那等狠辣歹毒之辈,或是自己道行太浅发觉不了?或是大家确实对他有些误会? 转眼间变成了无限柔顺甚至有些谄媚之意笑得风情,“殿下可要冤枉小女子了,阿迎对你的心意怎是简单的恭敬能代表的呢。” 萧琮立即正身看向阿迎。 “够不够恭敬?”阿迎旋即恢复神色。 这下轮到萧琮哑然了,他犹疑的唏嘘道:“哎呀,失策失策,你的修行太深了……” “这说明我敬业好吧。” 前面便是凉亭,阿迎便对身后远远跟着的素笺微微示意,“侯府里的景致不比殿下府中,殿下坐这儿歇息一会儿吧。” 萧琮似不在意,幽幽的看了一圈,说道:“这里的景致倒是别有一番味道,也不错。” 刚刚落座,素笺便端了茶上前。 “殿下请用茶。”阿迎客气道。 谁知下一刻萧琮竟问道:“咱们应该怎么定位这个关系呢?” 阿迎一愣,显然没料到睿王问起这个话题,当然,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睿王找她一是因为她没什么背景那就是没什么威胁,二自然就是她好打发,给钱就行,不用费心,至于最重要的嘛,应该是她懂分寸。既然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何可思索的呢? “主仆、上下级?”阿迎不卑不亢笑着说道,毕竟,合作伙伴都是拉低了人家。 萧琮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第一次这么带着欣赏的目光,“朋友如何?” 阿迎一怔,“那是阿迎高攀了。” “能和我谈得来的可不多,你算是一个。”箫琮倚着柱子,半开玩笑半正经道。 阿迎笑了笑,“谢殿下抬举。” 在气氛松快之后,箫琮幽然道:“眼下,我可有个困扰。” 阿迎抬眸看他,“嗯?” 箫琮便佯装头疼道:“这小谢大人对我颇有敌意似的,我怎么才能拉拢他为我做事呢?” 话毕,阿迎睫毛微动,试探? “别说阿迎只是一个表姑娘,就算是嫡女,也未免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阿迎浅浅回道。 箫琮似没听到似的,继续道:“给的钱总要有作用的,对吧?” 阿迎凛然,人家这可不是做施舍,既然得了钱,便要有回报的意思,“殿下倒也不必这么早下定义,我虽对世子处置朝堂之事不了解,却对世子为人略知一二,世子心性清正,想要辅佐的必是明君、贤臣,若是能让世子看到您的诚意,不必拉拢,世子自会注意到您。” 箫琮听得入心,“嗯,这么一看,出的这个价钱倒是值得了……” 亦是此时,阿迎觉出睿王真的并非是贫嘴或浅薄的皇子,他的心,深不可测。 最起码,他应该不是简单要让她当这个门面花瓶。 松华院。 “我都说了,夫人,这霍阿迎果真是一身的狐媚功夫,您瞧啊,这只是出了趟府便勾引上了睿王,若是长久呆在这儿,还能得了?”王妈妈一脸的担忧。 关玉兰虽然也不喜她,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不免悠悠道:“她这一身狐媚功夫只要不是用在承奕身上就行,再说了,睿王岂是我们能得罪得了的……” 王妈妈悻悻道:“也是。” “我儿想要在朝堂上立足,必要有个靠山,若是阿迎能攀上睿王,倒也不失为一个备选之策。”关玉兰虽和谢崇坤一样不大认可睿王为人,可这人他们得罪不起,那就最好保证他不会害儿子。 与此同时,关玉兰这心里不禁对阿迎幽幽升腾起来重视,看来,她还真不能草草对待这个女人了…… *** 未及午时,松华院传了话,倚梅院多年失修,又临深秋,若是下雪,恐有危险,便通知阿迎先行住进松鹤院,待倚梅院修缮好之后,再搬回去。 素笺不由得打量着房子,“姑娘,这倚梅院确实多年未住过人,说要修缮倒也是需要的。” 阿迎浅浅勾唇,关玉兰这哪是单纯讨好她,松鹤院在最西边,松青院在最北边,这距离不就拉开了?再说,祖母是什么人,住在松鹤院的话,谢承奕再想来一趟也需谨慎了。 高,实在是高! 不过,对于阿迎来说,住进松鹤院倒也圆了她的一些心思,正好多孝顺一下祖母了。 和第一次进松鹤院不同,这次,少了忐忑不安。 “祖母好。”霍阿迎软软行礼。 老夫人一看见霍阿迎就笑的眉眼弯弯起来,“是阿迎啊,快进来。” 霍阿迎笑着走了过去。 老夫人一把握住了阿迎的手,却没想到阿迎的手这般凉,疼惜道:“这手怎么这么凉?” 霍阿迎笑笑,“没事,阿迎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冰着祖母了吧?” 老夫人眼底柔柔,对苏嬷嬷说道:“你明日把赵大夫请来,让他给阿迎调理调理。” 苏嬷嬷笑着点头,“是。” 霍阿迎生怕给老夫人添麻烦,赶紧摆手,“不用了,祖母。” 苏嬷嬷温言安抚道:“阿迎姑娘就别推辞了,老夫人这是疼爱您呢。” 霍阿迎不由得心头一暖,嘴角上扬道:“谢谢祖母。” 老夫人看了看燃着的香,又看了看阿迎,拉着她慢悠悠做到椅子上,“你这个孩子啊,我就觉得有缘。有你在这陪着我,我心情也好了不少呢。” 见阿迎没说话,老夫人笑容和蔼的继续说道:“听玉兰说,你一开始还想走呢,怎么舍得祖母呢……” 看着祖母这一副可爱的小表情,阿迎瞬间掩嘴笑了出来,赶紧说道:“祖母待阿迎这般好,阿迎怎么舍得走呢,不走,不走。” 老夫人覆在阿迎身上的手暖暖的,连说话都是暖暖的,缓缓的,“你这孩子啊,怎么这么不会算账呢。你从侯府出去能干什么呢,做生意吧太年轻,出力气吧,太柔弱了,这可条条都是不怎么明智的路。可你在侯府呆着就不一样了,侯府怎么说也是京城里说得上号的人家,平日里不缺你吃不缺你花,有人伺候,有什么事,祖母可以给你撑腰,难道不比你自己找的路容易多了吗?” 霍阿迎还是头次听说这么直白的话,人也卸了心防,甜甜一笑道:“阿迎知道了。” 老夫人这才放宽心道:“这就对了嘛。” 这时,侍女进来,“老夫人,世子来了。” 祖母浅浅看了一眼阿迎,对侍女说道:“让他进来吧。” 谢承奕手里拿了一盒点心,微微躬身,“承奕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这个时候给祖母请安,可是第一次吧。” 谢承奕脸色微红,“是承奕前段时间忙于事务,疏忽祖母了,以后一定经常给祖母请安,这是给祖母送的点心。” 苏嬷嬷识趣的赶紧把点心盒打开,笑着说道:“老夫人,这可都是极好的点心呢。” 老夫人眼角一笑,“是啊,有心了。” 谢承奕随后说道,“祖母,明日郊外可赏枫叶,承奕想着您或许喜欢看,便让湛力去准备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有心了,那明日就让阿迎陪着我一起去看吧。” 霍阿迎轻轻颔首,“是。” 随后,谢承奕便转身走了。 老夫人嘱咐阿迎先去收拾一下房间,便也回了房。 苏嬷嬷拿着点心道:“老夫人,这点心——” 老夫人拨动着佛珠,嗔哼一声,语调缓缓道:“送给阿迎吃去吧,我啊,牙疼……” 早早早 祖母可是什么都明白 ------------ 第五十三章 郊游风波 一早,谢承林便收拾好了东西,因着夫人、侧夫人、长姐都去,这次倒是挺热闹。 阿迎和谢鹤君一起陪着老夫人坐在最大的马车。 “阿迎昨天睡得怎么样啊?”老夫人问道。 阿迎笑回:“挺好的。” “嗯,还是年轻好啊,睡都睡不够。”老夫人打趣道。 阿迎也忍不住宽慰老夫人,“祖母可是我见过最豁达、最可爱、最有智慧的呢。” 被阿迎夸得眉开眼笑的老夫人拍着阿迎的手,“还是阿迎会说话呢。” 谢鹤君看着祖母和阿迎的笑颜,自己也不免受到感染,脸色稍稍好看一点了。 老夫人这时才看向谢鹤君,关切道:“鹤君今日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啊。” 阿迎话锋一转,体贴道:“许是昨夜有猫叫,让鹤君姐姐没睡好。” 鹤君瞅了一眼阿迎,随即点头,“嗯。” 老夫人没有再问,只是一手握住阿迎,一手握住鹤君,徐徐说道:“祖母啊,只希望你们都能幸福、开心……” 谢鹤君眼眶一热,实在抑不住,趴在了祖母的腿上。 阿迎轻声道:“正好时间还长着呢,鹤君姐姐就浅浅睡一会吧。” 谢鹤君拿着锦帕,眼泪斜斜而落…… 老夫人摩挲着鹤君的头发,“好孩子,累了就歇一会,祖母永远都在你们身边。” 而在后面马车上的柳妩彤时不时便瞟向外面骑着马的承风,唯恐这孩子累着了。 “侧夫人,您吃点东西吧,早膳也没怎么吃东西。”巧儿剥了个橘子递给柳妩彤。 可柳妩彤哪里有心情吃啊,嘟囔道:“这老夫人也是,好好的去赏什么枫叶啊,那么大年纪了,也不怕累着,昨天承风回来都快子时了,哪里睡的够啊,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巧儿只得宽慰道:“三少爷年轻,应该没事,一会到了地方,您就说三少爷有些不适,别让他跟着王爷和二公子去打猎就行了。” 柳妩彤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是,承风这身子骨是弱些,能不去就不去了吧。” 讲完承风,柳妩彤又问道:“青州那边也该到了吧?” 巧儿小声凑近道:“这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柳妩彤忿忿道:“关玉兰这段时间可真是风光无二了,我头疼她也别闲着了!” “对了,侧夫人,我听说一件事,说大小姐的。”巧儿声音压得更低了。 柳妩彤侧目。 “就是传言说大小姐是和晋阳王世子吵架了,而且,还是因为女人。”巧儿一脸八卦。 这可轮到了柳妩彤惊愕了,“消息属实吗?” 巧儿拍着胸脯道:“掏钱得来的,应该属实,另外,我还打听到前天劫持阿迎的恶徒就是要告晋阳王才被追杀的。” 这可是天大的瓜啊! 柳妩彤一直不满谢承奕,可谢承奕实在是太无趣了,想抓他的把柄那基本是没什么可能,不过,要是谢鹤君有什么风吹草动,关玉兰还不得愁死!那可是她炫耀无比的资本! “想想也是哈,大小姐回来几天了,也没见许渊平来接大小姐。”柳妩彤低低说道。 巧儿满是主意的看着柳妩彤,“正好大小姐今天也来了,大可试探试探。” 柳妩彤记在了心里,这也不是不可行…… 郊外。 谢承林已经安排好人扎好了营帐。 老夫人刚下车,便看到了遍野摇曳的绝美景色,忍不住赞叹道:“这地方确实美哈。” “那是,大哥说您最喜欢枫叶红的场景呢。”谢承林笑说。 老夫人也夸奖其道:“你大哥有心,你比大哥更用心。” 被老夫人这么一夸,谢承林面上儿也高兴起来,“祖母满意就好。” “好了,别管我们了,你去和大哥他们去打猎吧,这里有湛力他们,自是没事。”祖母一发话,向来喜爱打猎的承林赶紧应声跑远了。 “承林这孩子就是孝顺,做事又细腻,就是敏感了些!”鹤君发自肺腑说道。 祖母喜欢承林心疼承林也是这个原因。 “你可是说对了,你瞧瞧那个懒散子,就差挂在小厮身上了,跑不想跑跳不能跳,天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这要不是我要求他必须到场,今日又不知要去哪儿鬼混!我都替你老子愁!”祖母不能看见小孙子这幅样子,马上就能气的她喘不上气。 “姨娘也是担心他身子弱,怕累着了。”谢鹤君缓和道。 这话老夫人就不爱听了,“那鹤霓也是和他一起出生呢,还是女孩子,不也是活蹦乱跳,能打能闹,关键是她怎么不矫情不胡来啊?说到底,还是这柳妩彤太娇惯孩子!” 谢鹤君赶紧安抚道:“没事,今日,承奕在这儿,他不敢太过分。” 老夫人不再看人,与阿迎和鹤君一起进了营帐。 刚到营帐,柳妩彤赶紧凑过去,轻声关切道:“承风啊,这么累啊。” 谢承风就差四脚趴地了,满是委屈道:“娘,我不想去打什么猎,多累啊,又不吃那些劳什子,费那劲干什么??” 柳妩彤一脸的理解,赶紧安慰道:“娘明白明白,娘这就去你祖母那儿!你好好歇歇哈!” 谢承风浑身一瘫,有气无力道:“那我就先睡会了……” 柳妩彤叹了声气,提着劲,先展了一个极其讨好的笑脸朝着老夫人营帐走去。 苏嬷嬷刚掀开帘子。 “老夫——人。”柳妩彤在看到谢承奕的那张脸,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话也幽幽断在了喉间。 老夫人看着柳妩彤,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谢承奕淡然道:“一会儿就麻烦姨娘通知一下承风,我和承林在猎场门口等他,这次打猎主要就是陪着他练!” 柳妩彤听得心头一颤,妈啊,这还主要是陪着承风练,那练完之后承风还能走成路不,笑容虚浮道:“额……那个,承奕啊,你瞧,承风这身子弱,能不能不让他——” 谢承奕直接说道:“放心,我带了徐匡,随时可以观察情况,明年就是京里世家公子陪同陛下围猎的盛事了,咱们承风可不能再落下了,怎么着我都要把承风推上去的!毕竟,他可是我弟弟,谢家的砥柱……” 老夫人也附和道:“对,上一次承风就推脱过了,若是再推脱,我们这将门之后可是要蒙灰了!” 柳妩彤心底的火急火燎此时被一唱一和搅得心沉十分,得,她这娇儿子又要被折腾了…… 早早早 大家端午节快乐呀,爱你们 ------------ 第五十四章 阿迎交代不能冷脸 “娘!我不去!我不去啊!我——不想——去啊……”谢乘风哭天抢地的在做最后的挣扎,柳妩彤真是看不得一点,背过身拿着帕子掩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 谢承奕就在营帐外斜眼睥睨着。 当谢乘风生无可恋的出了营帐对上谢承奕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要碎了…… “大、大哥。”谢乘风脸上还残存挣扎无果留下的泪,苦涩的笑已经点头哈腰展示出来了。 谢承奕身骑烈马,洒逸的站在谢乘风旁边,居高临下挑眉道:“怎么?不想练?” 谢乘风只觉脖颈处一凉,立马躬身摇头道:“没有!这可是长咱们谢家志气的事儿,我怎能不练呢?就、就是,这腿吧,有点儿软……” 谢乘风越说声音越弱,谢承奕却全当自己没看见似的,故意问道:“有点儿软?” 这边湛力身着骑马装束利落走来。 谢承奕似无意的提声道:“湛力啊,承风腿有点软,你去找徐匡瞧瞧!” “别!大哥!我、我、我不不软了……”谢承风立马制止道,这可不敢让徐匡来看,三针两针就能让自己生不如死,如此一比,他宁可拎着腿骑马。 谢承奕嘴角一勾,调笑道:“嗯,这好的还挺快。” 谢承风还能怎么办,他哪有胆儿敢和大哥抗衡,认栽吧,毁灭吧,累瘫吧…… 柳妩彤从营帐帘子的缝儿里偷偷看儿子咧嘴往外走的时候就心疼坏了,她攥紧双手,只恨恨的盯着谢承奕,暗暗发誓绝对要他为欺负儿子而付出代价! 营帐一角,阿迎弄了炉子和上好茶叶。 一切收拾好之后,便走向了祖母营帐。 “苏嬷嬷,祖母可睡了?”阿迎浅浅一笑。 苏嬷嬷含笑点头,“睡了,老夫人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姑娘你啊,想得周到,逗趣儿解闷还细心照顾老夫人,真是费心了。” 阿迎谦逊道:“祖母待我如亲亲孙女,这些也是阿迎应该做的。” 苏嬷嬷感慨道:“老夫人说的没错,她说啊,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和你有缘,是来帮侯府的贵人。” 这句话可是让阿迎惊着了,她从来没想到堂堂侯府老夫人,竟这么厚看自己,不仅不计较自己出身,对自己还这般尊重,当下心里就化了,“阿迎定会好好做给祖母看的……” 阿迎逢场作戏说过很多阿谀奉承的话,唯独这句话夹杂的全是感念之情。 “对了,鹤君姐姐呢。”调整了下心情,阿迎问道。 苏嬷嬷扬了扬下巴,“大小姐回营帐了,这会应该闲着呢。” 阿迎颔首,“那阿迎就去找鹤君姐姐了。” 苏嬷嬷微微行礼。 轻脚走至谢鹤君营帐,阿迎轻声道:“鹤君姐姐休息了吗?” “没有呢,进来吧。” 阿迎笑脸盈盈的掀帘进去,便看到了鹤君展开的一幅画卷。 谢鹤君轻轻的抚着画卷,目光柔柔,笑意浅浅。 阿迎也不由得瞟过去,这副画上画的是一个好俊俏的少年郎,眉眼之间颇有些像谢鹤君,阿迎禁不住夸赞道:“这少年郎如此霞姿月韵,颇有姐姐身上的几分神韵呢。” “这是君庭。”谢鹤君说名字的时候都是满眼慈爱的样子。 阿迎一愣,笑问:“这是姐姐的孩子啊?” 谢鹤君笑着点头,只是,下一秒便黯淡了几分。 阿迎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说道:“小公子看起来豪情逸致,定是自小被爱滋养的,他也一定知道他的娘亲全心全意都是为他。” 谢鹤君震惊而错愕的看了看阿迎,旋即,眼眶温热。 “姐姐,我那有壶好茶,还有些好吃的点心,姐姐可否赏光去坐坐呢?”阿迎眨巴眨巴眼睛,灿然问道。 谢鹤君像是看一个从未见过的老朋友一样,温暖而坚定的点头,“好。” 从刚刚的眼神里,谢鹤君笃定阿迎可能知道些什么,可她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自己苦苦支撑的十几年婚姻,第一次有人觉察出不易,竟是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赌徒之女? 阿迎挽着谢鹤君的胳膊,亲昵道:“姐姐,阿迎这样不介意吧?” 谢鹤君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家人”亲昵了,当下不免感慨道:“怎么会。” “我呢,有个哥哥,他真的很爱很爱我,小时候,我就喜欢这样挽着哥哥的手臂,那时候,真的很幸福……”说这话的时候,能看出来阿迎满满沉浸的幸福。 谢鹤君疑惑道:“他现在在哪儿?” 阿迎一秒眼眶泛红,“被我爹卖了。” 阿迎的话说的这样轻巧,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没有波澜,可谢鹤君的心里却像是被冰锥刺中一样心疼,连说话都颤抖了,“那你找过他吗?” 阿迎耸了耸肩,揽着谢鹤君的胳膊更紧了,淡淡的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找他,也被我爹卖了。” 谢鹤君:…… 此时,谢鹤君只觉喉间梗塞,似乎说什么都是无力和徒劳的。 “没事儿,我都遇到了这么好的人家,他一定也在某处坚强的活着等我呢!”霍阿迎无比坚定的对自己说话。 谢鹤君第一次主动的去握阿迎的手,充满力量和暖意道:“他一定也在等着你。” 阿迎强忍着汹涌的酸涩,不让眼泪流下来,点头,微笑。 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起哥哥的事情,亦不能说,自己已是这般见不得人,若是哥哥再现身,那岂不是给哥哥招来杀身之祸?不可,万万不可,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都没关系,只要哥哥安然无恙度过一生,所有,都值了…… 进了营帐,谢鹤君才发现这营帐内准备的东西都是自己喜欢的,也不知道阿迎打听了多久才知道这些,“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啊?” 阿迎俏皮点头,“那必须有帮手的啊!” 谢鹤君放下戒备的坐下,端起一杯泛着香气的橘红枣茶,微微啜了一小口,顿觉心口也甜了不少。 “好喝吧?”阿迎甜甜一笑。 谢鹤君点头,“很甜,和你一样甜。” 阿迎满足的看着谢鹤君,“姐姐,有个人想和你说说话。” 谢鹤君:??? 阿迎依依起身,安抚道:“姐姐,等一下。”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谢承奕一身肃重的立在旁边。 阿迎拧着眉走向谢承奕,低声嘱咐道:“说话的方式委婉点儿!” 谢承奕黑着脸,不情不愿的点头,是你姐还是我姐? “你记得先笑笑,你这严肃的像是要执行军务似的,谁能不怕?笑,记得笑啊!”阿迎真是要急死,哪有谈心像是谈判的。 之所以要郊游,倒也不是谢承奕一时兴起,侯府里的眼线太多,若是一朝有失,不止又有何话会传出去,这才联合阿迎,让她请了长姐单独说话。 谢承奕行至营帐门口,微微一顿,不由得调整心绪,不自然的勾了勾嘴角,脸部肌肉都要抽搐了,他一个杀伐决断的粗人,哪有处理家长里短的经验,可想了想阿迎的叮嘱,忍了忍,掀帘。 “长姐……” 谢鹤君一抬头,便见一向凝色的弟弟容色稍柔的走了进来。 “你?”谢鹤君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承奕压低声音道:“君庭来信,王府出事了……” 嗨,大家 从今天开始,会微微甜哦,请大家支持一下玉江山哦 求票票、求评论、求收藏、求个微微的打赏 ------------ 第五十五章 撩拨他 从营帐里出来的谢承奕脸色凝重,甚是阴郁。 阿迎原本离得很远,只微微的看着他…… “姑娘。”素笺给阿迎送了件披风。 阿迎微微颔首,披上,在抬眸时,谢承奕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随后,谢鹤君才出来。 眼眶微红,容色含伤,应该哭过了吧。 “姐姐……”迎上谢鹤君的眼神,阿迎轻轻走了过去。 谢鹤君已然整理过了衣襟和妆容。 看着笑的这般不自然的谢鹤君,阿迎轻声道:“一切都好吗?” 谢鹤君点头,无声的拍了拍阿迎的手。 算是回答了。 许是觉得谢鹤君穿的也有些少,阿迎解下披风给谢鹤君系上,笑着说:“我不冷,姐姐穿上吧。” “世子妃!”远处,侧夫人柳妩彤展着亲切的笑容走来。 谢鹤君脸色一紧,客气道:“姨娘,喊我鹤君便可。” 看着谢鹤君这脸色,柳妩彤不由得柔声道:“还是咱们鹤君懂事,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呢。” 谢鹤君浅浅看向柳妩彤,“您说。” “哎呦,是这样的,这承风不是被你大哥拉去锻炼了嘛,我瞧着啊,一会儿回来又要卧床不起了。”柳妩彤满眼愁闷吐诉道。 对于这个不学无术的三弟,谢鹤君向来没什么好感。 柳妩彤旋即抚了抚太阳穴,颇为软和语气道:“我就想着啊,这想要骑射精进,那需得有好的引导啊,这满京城谁不知晋阳王世子酷爱打猎骑射,府里也养了不少专业人士,正好趁着这机会,姨娘就想让你开开尊口,让贤婿带着承风练练。” 谢鹤君心底一沉,这—— “承风有承奕和承林教育就可以了,毕竟,想要路得一步一步走,太专业的未免太难为承风了。”谢鹤君浅浅一笑客气回绝。 柳妩彤笑容一滞,“瞧鹤君这话说的,承奕和承林都太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啊,你可得帮帮姨娘啊,不然,你父亲又要头疼了。” 即便是好声相求,谢鹤君也未必答应,更何况这话里话外都是压制呢。 “姨娘说笑了,承风的事情亦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急也不在一时,再说了,他体质不佳更应该先修养好才是。”显然,谢鹤君已没了耐心。 谁知巧儿幽幽道:“这知道的是世子妃您体谅三公子体弱,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嫌弃三公子是庶子呢?再或者,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原因?” 谢鹤君眸色一深,即刻怒道:“混账!!!” 阿迎也被这巧儿的话所震惊,“放肆!世子妃的事情岂是你能妄议的?你是有几颗脑袋敢如此造谣!!!” 柳妩彤连忙转身,“啪”的一下狠绝的打了一巴掌,怒斥道:“旁人这么嚼舌根子,你也不知分寸吗?快道歉!” 巧儿捂着发烫的脸,连忙叩首道:“是奴婢僭越,还请世子妃开恩!” “要是老夫人被惊醒了,你说这话不是扎老夫人心吗?她能受得了啊??”柳妩彤气急败坏的训斥着,眼神却幽幽瞥向谢鹤君。 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得,要是谢鹤君把事闹大,那老夫人可就要承受不住。 谢鹤君被这话噎磨的脸色极差。 “侧夫人大可放心,姐姐怎可能是那样的想法呢,有人这么嚼舌头就应该当即处理了,还能容许往外传吗?是不是,侧夫人?”阿迎正色说道。 眼下,霍阿迎背靠的可是睿王,柳妩彤不敢轻易呛声,只是冷眼看她。 “既然侧夫人甚是想要给三公子寻个教导,那阿迎就斗胆提个建议,睿王府里也有骑射校尉,不如把三公子送过去,训个三个月,定能在京城公子哥里一举夺魁!”阿迎甚是热心的样子。 柳妩彤眼神一瞪,她本就是为了试探谢鹤君,哪里真肯让儿子受罪,再说了,睿王府里是人待的地方吗? “不、不了,我就多谢阿迎好意了,鹤君说的是,承风身子骨弱,让承林承奕教教已经要吃不消了,呵呵,不用了……”柳妩彤不由得哂笑道。 谢鹤君随即对着巧儿道:“还不快滚!” 巧儿连连磕头道:“谢、谢世子妃宽宏大量。” 柳妩彤也是没趣儿,便灰溜溜走了。 谢鹤君脚下一软,身子一晃。 阿迎赶紧扶住,关切道:“姐姐?” “这个柳妩彤,她是生怕侯府里日子好过了!”谢鹤君咬牙道。 阿迎正色看向谢鹤君,提醒道:“姐姐,这侧夫人明显是针对你的,阿迎觉得你还是和世子好好商议一下怎么解决,免得有朝一日,许府成为你和君庭的背刺。” 谢鹤君满身寒凉,是了,连柳妩彤都在试她,可见,有不少人已经在传谣言了,她是得想想怎么办了…… 一直伺候谢鹤君歇下之后,阿迎才舒了口气,轻脚出了营帐。 大家的日子好像都挺不好过的,没钱的想要钱,有钱的勾心斗角每一刻消停,这里的每一人好似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幽幽闲闲便走到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 有几个石凳和石桌。 阿迎此时思绪有些飘忽,她缓缓坐了下来,抱着胳膊,托着下吧漫无目的的望着…… “这里可不怎么安全,传言夜里可能会有狼。” 阿迎扭头,便看到了谢承奕,好奇的望了望,也没发现湛力,“你怎么来了?” “随意走走。”谢承奕随性的坐在另一个石凳上。 “有狼就有狼呗,把我吃了更好。”阿迎继续托腮,凝视,喃喃。 谢承奕心口一软,“这样颓丧倒不像你了。” 阿迎盈盈失然一笑,“我本来就是一个弱女子,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好吧。” 看着似撒娇似示弱的阿迎,谢承奕不由注视着。 “睿王——”许久,谢承奕的声音幽幽响起。 阿迎忽就玩心大起,侧头望着谢承奕,直勾勾的看他笑着,“睿王——怎么了?” 谢承奕十年从军,亦是从十八岁便整天埋头在男人和沙场中,哪里经得住阿迎这样的风情撩拨,不由得凝色道:“睿王生性好玩,你莫要太天真。” 阿迎不由得倾身凑近他,眼神灼灼的从他眼睛游移到鼻子、轻落到嘴唇上,吐气慢语道:“你担心我啊?” 谢承奕喉结滚动,略略挺直身子,心跳狂动,“是。” 阿迎没料到谢承奕会这样直言,故作不知似的,逗趣道:“放心,我能掩藏好自己,不会让他发现我的身份的,自然也不会牵连你的。” 谢承奕看着发丝飘动,美目流盼的阿迎,声音略沉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是担心什么?”阿迎撑着头笑看他。 谢承奕不由得被阿迎的笑搅动的心躁,“记住,保护好自己!” 眼波流转,眸光深深,谢承奕这几个字说的既轻且重,阿迎并非不懂,只是,他不挑明便是还没做好准备,自己又何须飞蛾扑火,不由嗔道,“你就知道对我厉害……我也不是见男人就扑的,好吧?” 谢承奕被阿迎撩拨的一阵微红,转头看向湖面。 敛起玩心,阿迎这才说道:“我只当他是朋友。” 谢承奕心口便颤了一下。 阿迎不知道为何要说这句话,就是想让他知道而已,别人,阿迎不知,可对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谢承奕总归和别人不同…… 阿迎:没事就撩撩你 ------------ 第五十六章 掉价的事自不屑做 这一夜,辗转反侧的便是谢承奕了。 似睡非醒的谢承奕意念模糊的又念起了那一夜。 等梦醒后,亦让谢承奕不断的鄙视自己,亏他禁欲十年,竟被一朝乱情迷了心,岂不嗤笑一声,真是闲了。 可越是这样鄙夷自己,谢承奕越不能否认,他失控了,对于阿迎这个女人,全然没了自制力。 谢承奕啊谢承奕,人 “没错,这是通过银川后的地形图,现在银川守军回援,所以该考虑下一步的动作了!”李靖点了点头,道。 电话里,秦朗只粗略的和他说了结果,叶离没事,姓孙的受伤住进了医院,以及孙家报了警,说叶离虐待大卫,被发现后海袭击孙家男主人。 拓也自动自发的脑补了一下自己此时出城,回到辽军的后果,不由得颤了颤。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一种生长激素也不例外。这种东西,比之普通的生长激素,毒性更强,而且潜伏期长。 一切觉得不合理的事情,全都归咎于佛祖保佑,就像是银川当年不但没有被攻破,反而焚杀了突厥二十万大军,这就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合理的。 担心安全问题,林杰直接开了一个特大间,虽然床很多,还是让冯秀秀脸红不已。 拓也垂下目光,听着元武皇帝用那样意气风发的语气赐婚,没有人在意他的失意。 邱莹莹是个不屈不挠的人,早晨拖着有点儿酸痛的腿脚起床,先蹿到樊胜美卧室门口,她很意外地发现,樊胜美昨晚没回家。 有几名暗卫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每人手里一只鸡,还有用木棍插着的鱼。 北辰低语,他的喉咙越发干哑,声音也是显得有些微微地涩意,不似平日里那样悦耳,却凭添一种微沙的质感,显得格外地撩人。 不过现在么,至少刘邦起义这一块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算沛县或者泗水郡还有穿越者,也应该明白大势趋于刘邦。 “可惜,我从来不喜欢自找麻烦。”同样挑了挑眉,沈君宇轻笑一声,接着一把揽住楚将离,与她一同随着沈天安和君莫离离开。 曾经,他一直想着,等眼睛好了,要亲眼看看她的样子是怎么样的美好。 听此,绿儿便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可是还是伸着头东张西望,就在这时,隐约便看到无袭等人的身影,便赶忙激动的跑了出去。 星影冷哼,也是身形一晃,血色溢出,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化成魔神的样子。 车子回到了市区。我们换了我们的车子。朝着大院子里赶去。在车子上。我还给家里打了电话。因为我们回到大院子的时候,天也黑了,厨房的阿姨要下班了。我们要提前让阿姨留吃的给我们。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这匹骏马是地地道道的魏马,而且是魏国骏马中的上品,脚力和速度那是顶呱呱的,拉到马市上,就算贱卖,也能值两三百两银子,那可是大大的宝贝。 我的心也惊了起来!但是那句话我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任千沧!别杀人!”他们到底在哪里?到底遭遇了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吗?我有些慌了,手里握着手机,却不知道应该联系谁。一时间只能说的一脑袋的空白了。 更为关键的是,听刚刚那个家伙的话,刚刚在那片星空最深所感受到的那个眼神,似乎也对自己抱有敌意。 ------------ 第五十七章 就爱收拾市井泼妇 松鹤院偏殿。 素笺拍着心口,不停的安抚自己,喃喃后怕道:“我的妈呀,吓死了,吓死了……” 阿迎瞧她这模样,狐疑道:“至于嘛。” 素笺连忙重了神色,语重心长道:“我的姑娘啊,您是真不知,这青州的两个夫人那简直就是【关扒皮】!往年,只要一来,就是连吃带拿,什么都要搜刮一点,唯恐白来一趟似的。这次,您可瞧出她们来的意图了?” 阿迎幽幽一笑,“你都看出来了,我能不知道吗?” 素笺如临大敌道:“姑娘您还笑得出来啊,这不是针对您的吗???” 阿迎继续绣着东西,淡然道:“我不招惹她们,她们又能奈我何。” 素笺却不一样的看法,摇摇头道:“姑娘您还是太年轻,这两个夫人哪里是那样好对待的主子,知道什么是挑事精吗?” 阿迎一顿,看向素笺。 旋即,继续绣,挑事?嗬!她霍阿迎最喜欢收拾市井泼妇! 不过,阿迎想做的事情很多,唯独没有时间和她们争那口舌是非。 看着忙忙碌碌的素笺,阿迎开口道:“素笺,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素笺一愣,旋即失落的慨叹道:“就剩一个娘了,身子还多病。” 阿迎凝视,不解道:“那你怎么照顾你娘?” 素笺扯了一丝苦笑,“我婶婶在照顾她,每月老夫人容我休息两日,我也会回去看她的。” “那你婶婶还挺好的。”阿迎自有三分羡慕说道。 素笺更觉苦楚了,她又有什么办法?她每月的例银都寄回家给了婶婶,只求婶婶能好生对待娘亲,算是她这个做女儿的最后的孝心了。 “嗯,每次回去都能感觉到婶婶待我娘挺好的。”素笺感慨道。 许是话说到了自己的柔软处,再看素笺时,阿迎便觉得她神色有些失落了。 阿迎顿了顿,说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素笺问道。 阿迎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概巳时,阿迎让素笺打听一下青州那拨人的安排。 “姑娘,这会儿夫人正忙着见青州的几个主子呢,应该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素笺回道。 其实阿迎也只是问问而已,即便是夫人唤她,她也不是必须要到场的。想要巴结没错,可也不能太过低顺,否则,让人拿捏了你的底线,你若是再有一点任性,可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不知好歹了。 “行了,咱们也走。”阿迎现在自己雇了辆马车,没用府里的人,总归要去旁的地方,不安全。 上了马车,阿迎撩了帘子,开口道:“先去盛香斋。” 这边刚到盛香斋门口,素笺就闻到了香味儿,心情也不由得放晴道:“这满京城的糕点铺子还真就数盛香斋最勾人馋虫。” 阿迎浅笑。 进了铺面,阿迎从袖中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素笺,嘱咐道:“我要去看一位旧友,不知她喜欢吃什么,你就用这些银子帮我买一些吃的。” 素笺谨慎的询问道:“是什么年纪人吃的呢?” “大约四十岁左右吧。”阿迎说道。 素笺仔细的核算着账目,精心选了适合送礼的糕点,交给阿迎道:“主子,这盛香斋可是京城里最贵最知名的糕点铺子了,您的那位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阿迎浅笑,待素笺也坐稳之后,车夫梁叔问道:“姑娘,咱们去哪儿?” 阿迎瞧了瞧素笺,扬首道:“素笺,你家在哪儿?” “什么意思?”素笺一时没明白。 “傻瓜!去看你娘啊!”阿迎真挚的说道。 素笺一瞬鼻酸,“我娘?” “你自从跟着我哪里有时间出去啊,今日,正好咱们去瞧瞧你娘。”阿迎雀跃说道。 这般一说,素笺更是惶恐了,“使不得,奴婢平日里抽时间就回去了,真是不用的。” 阿迎故意脸色一沉,“我说过很多遍了,在我这里,勿须称奴婢,再说了,这东西都买好了,不去多可惜啊!” 素笺眼眶泛泪,她娘的确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多谢姑娘……” 阿迎这才满意道:“这才对嘛,我也没有娘了,若是伯母不嫌弃,当我干娘也是可以的啊。” “姑娘能惦念素笺,已是素笺的福气,万不敢再和姑娘攀关系了。”素笺心里暖暖的、酸酸的,也真的很感激阿迎的说道。 阿迎明白凡事不可激进,便拍了拍素笺的手,“那就唤声嬷嬷总可以的吧?” 素笺这才笑中带泪的点了点头。 随后,素笺便给梁叔指着路一直到了一片低矮的茅草屋处。 “姑娘,再往里就不好走了,我自己回去吧。”素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阿迎瞧了一眼路面,确实有些窄,便对梁叔交待道:“梁叔,你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言毕,和素笺一起下了车。 “姑娘,你也别去了吧,家里实在是太过简陋,怕是连坐都没地方的。”素笺说这些话的时候,掩不住的局促。 这一刻,素笺的自尊心极大的触动了阿迎,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于是,笑着说道:“行,那我和梁叔一起在这里等你。” 素笺满眼感激之色道:“谢谢姑娘,我马上就出来。” 阿迎赶紧嘱咐道:“不急,你也好久没回来了,和你娘好生说说话。”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素笺,阿迎有一种莫名升腾的成就感,若是跟着她的人都能比之前过的好一些,大概就是她最欣慰的时刻了。 素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没锁。 有些狐疑的素笺“吱呀”一声推开门,探了探头,亦没发现婶婶和娘亲,正准备唤婶婶的时候,似乎突然听到了一声响。 正纳闷的时候,便看到了娘倒在了门口的走廊处,身边到处是散落的金银元宝纸。 素笺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颤声道:“娘?你怎么了?” 素笺娘亲错愕又惊喜的看着素笺,虚弱道:“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没说完,眉头便凝了起来,疼的撑着腰要站起来。 素笺一瞬泪垂了下来,哽咽道:“不是让你休息休息吗?您怎么还做这些活计?” 素笺娘无所谓的笑道:“嗐,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吗?” 可当素笺瞥见娘亲的手时,心口便抑不住的颤抖了,“这——您这手——” 素笺不是看不出来,娘亲的这手上的老茧和划破的新旧伤痕根本就不像是闲来无事做事弄下的,当即生气道:“您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嗫喏无言的素笺娘说话,门外就小跑进来一位妇人,一见素笺手边的盛香斋盒子就满脸笑意道:“哎呦,素笺啊,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啊,这么有心还买这么多好吃的啊?” 说着,便直奔向糕点盒子。 翻翻看看,掀开闻闻,越发满意道:“这些可都是我——和你娘爱吃的呢,乖孩子。” 可婶婶的声音在看到素笺发青的脸色时,便越来越弱了。 似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干笑道:“呵呵,你娘一闲下来就说不舒服,我这都说了不让她干,还非要干。” 素笺娘咽了咽凄苦,又不忍素笺担心,便安抚道:“没事的,娘只是偶尔做做。” “你看,我就说嘛,偶尔做做。”婶婶附和道。 素笺颜色一凛,“婶娘,我每月给你的钱足够你和我娘吃用了,她这手明显就不是这一两天造成的!” 被素笺这么一喝,婶婶狞了神色,呛声道:“你娘这什么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断得了人照顾吗?能断得了药吗?你寄回来的钱才多少啊,充其量就能买这一盒盛香斋的点心!还有脸指责我?要不是我,你娘早就饿死了!” 素笺被说的脸色一阵臊红,“你——” “我什么我?你有本事你也倒贴一位有钱的公子哥儿啊!你娘自然不会住这穷酸之地!”婶婶越说越鄙夷的看向素笺。 素笺委屈的瞪着婶婶,“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婶婶却狂妄一笑,“过分?我能给她饭吃已经是菩萨心肠了,好吧?你要是再这么说,别说我不讲情面,不伺候您这矜贵夫人了!” 素笺正在百爪挠心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那素笺就不需要麻烦你了!” 循着声音望去,阿迎一袭锦裙华服,容色绝色不可逼视,神色坚毅睥睨的走了进来。 早安,大家 阿迎:想要组团队真不容易 ------------ 第五十八章 不惹半点尘埃 “姑娘。”素笺赶紧擦了擦泪,声音里蕴满委屈。 阿迎看着那极富算计的婶婶,冷然道:“我原想着素笺的婶婶是何等的善良,没想到竟也是这般的嘴脸!” 阿迎说话气势铮铮,加之容色绝丽,浑身穿戴尊贵,透着大家闺秀的矜贵之感,婶婶也知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婶婶纵使浑身不爽,也只是暗暗剜了素笺几眼,噎磨道:“就她娘这样的病痨,我愿意照顾她就烧高香了!” “素、素笺,别说了,别说了。”素笺娘哆嗦的拉着素笺,眼中是无尽的悲戚和无望。 亦或是阿迎给的底气,亦或是被娘亲的眼泪刺痛了心,素笺立马反驳道:“为什么不说?我拼尽全力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让你受磋磨的?” 那婶婶也不示弱,剜着眼瞧素笺娘,她不敢说这世家姑娘还不能拿捏软柿子素笺娘吗,立马不屑鄙夷道:“素笺娘,你可要想清楚!祠堂的三爷也说了,你膝下无儿,一女被卖,若是你在我这守着,将来便让我儿为你摔盆扛灵幡,这要是我心里不舒服了,你觉得我儿能愿意送你百年吗?” 婶婶虽字字轻轻,却说的素笺娘浑身一软,眼露绝望之色。 “还有你——素笺,我要不是看在这些碎银子的面上,打死我都不会收留你娘的,你个吃里扒外的,竟还敢训斥我?”婶娘最大的底牌就是这宗祠之事。 素笺被说的眼睛赤红,怒视婶娘。 阿迎瞧着这厉言厉色的婶娘,真心觉得人心不古。 “是吗?”阿迎轻声挑眉。 那婶娘虽碍于阿迎气场,可终究觉得她不过是外人,难道还能插手祠堂,不免壮了胆子,“我于家的事,不牢姑娘费心。” 素笺娘被婶娘气的几欲要晕过去,不住的捶胸顿足,“是我没本事……” 素笺亦是绝望无主的看向阿迎。 阿迎对着得意的婶娘浅浅挑眉道:“哦,天呐,这么自信的吗?” 婶娘看着阿迎神色,不免有些心虚。 随后,阿迎对着外面唤了一声,“三爷,好像有人找你。” 旋即,令婶娘惊愕的是三爷竟从外面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姑娘好。” 阿迎一脸无辜而轻柔道:“这位婶婶说素笺娘不能进祠堂,是真的?” 众人皆看向三爷。 顿时,三爷脸色一变,立即正色道:“一派胡言!哪有这种事?素笺娘是于家儿媳,自然是能入得了祠堂的!” 一辈子被磋磨的素笺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三爷,弱声道:“三爷,没骗我?” 阿迎就这么微微笑着看向三爷,示意他回答。 三爷连忙谨守回道:“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让你进祠堂!” 婶娘一听不愿意了,“三爷,你不是说——” 那三爷立马脸色一凛,呵斥道:“胡说什么!得罪了侯府的表姑娘,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婶娘这才知道自己逞能了,旋即换上满脸谄媚之笑,“表姑娘。” 阿迎却毫不动容,直对素笺柔声道:“你看需要怎么处理?要送她进官府住几日吗?” 那婶娘吓得一阵哆嗦,噗通跪下,“姑娘饶命,饶命啊。” 阿迎仍旧只看素笺,“看你!” 直到这会儿,婶娘才不情不愿的转向素笺,扯着素笺的袖子,道:“素笺,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你就原谅婶娘吧?” 素笺娘实在不想惹麻烦,便拽了拽素笺,“素笺,毕竟是你婶娘,算了吧……” 素笺咽下种种不甘,对着婶娘不屑道:“婶娘?我可不知道还有一个婶娘!今后,就不牢婶娘费心了!” 说完,素笺便扶着娘亲欲走。 素笺娘怯怯道:“素笺啊,我还有东西没拿呢。” 阿迎直接说道:“不拿了,重新买!” 素笺似是被阿迎的话鼓舞了,也热血道:“是!重新买!” 直到素笺搀着娘亲坐到马车上时,素笺才从脑部充血的状态缓过来,幽幽望向阿迎,弱弱道:“姑娘,那我们去哪儿啊?” 阿迎拍了拍素笺的手,从容道:“梁叔,去南郊。” 素笺心生忐忑的扶着母亲,尽量镇静着心绪。 很快,马车来到了一处宅院,上面写着:悠风院。 “这是?”素笺疑惑道。 话音刚落,青石推开门,眼睛瞬间明亮,“姑娘!素笺姐姐!” 阿迎便柔声对素笺说道:“以后就让伯母住在这里,正好青石也可以照顾她。” “对了,这府里缺个厨房管事,只需负责我的饮食,今后就由伯母担着了,俸银嘛,就按照一两银子,你看可好?”阿迎徐徐笑意看着素笺。 素笺受宠若惊的扑通一跪,感激道:“谢姑娘!素笺感念姑娘的一片顾念之心!” 素笺不是傻子,阿迎虽置办这处宅子,哪里来过一次,还专门吩咐娘亲负责她的饮食,不就是故意找的说辞,怕她觉得有负担嘛,当即,心中一酸,泪便涌了下来。 素笺娘一听一两银子,整个人都要傻了,连忙要跪下来谢恩,被阿迎扶住了,“听素笺说您姓沈,和我娘亲一个姓,那今后就唤您沈嬷嬷,素笺是我最贴心的侍女,她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您不用感到拘束,就安心住这里便是。” 这话说的素笺满满都是感激与感谢,她没想到阿迎会这般重视她,当即发誓道:“姑娘对素笺的恩情,素笺无以为报,今后素笺一定唯姑娘马首是瞻!” 等到把娘亲安排妥善之后,素笺便随着阿迎坐着马车回去了。 路上,素笺颇有疑惑道:“姑娘,三爷怎么会那么巧来啊?” 阿迎看她一眼,“哪有那么巧的事啊?我原想着是给你撑门面特意让梁叔打着世子的名义去找的三爷,没想到歪打正着,给你解了围了。” 素笺错愕的看着阿迎,她没想到阿迎竟如此为她费心。 阿迎却在想她等会儿回了府,该怎么给世子交代呢?毕竟,打着人家的旗号办的事啊。 对于帮助素笺娘,阿迎并非是一时意气行事,早在两天前,阿迎私下派过青石打听,这人呐,不经查,若非她那婶婶是那个德行,阿迎也不会利用她的婶婶的不齿行径来拉拢素笺。 好在,一切还算圆满,等哪日她再去撒撒娇求求老夫人,把素笺的死契也要过来,这便是她能帮素笺做的最大事情了。 眼下,她得有心腹,否则,她这四处漏风的生活早晚会露出破绽,万一,遇到了什么危机,自己也好有个人能帮一下。 刚刚回到侯府,松华院便收到了消息:晚上参加青州家宴。 白日的风波未掀起太大的动荡,晚上的接风宴可是一个鸿门宴。 关玉兰吩咐过来的时候,素笺便啧啧了起来。 “看吧,姑娘,我说什么来着!这白天那样不愉快,干嘛非要晚上还让您参加啊,这不摆明了要煞煞您的威风嘛!”素笺已经开始头疼了。 阿迎笑她不经事,“人家还没出击呢,你先把自己吓死了。” “反正我是真的笑不出来了。”素笺愁云惨淡道。 阿迎安抚道:“多大点事儿啊,今天让你瞧瞧什么叫不惹半点尘埃!” 这点,素笺相信。 “那今日穿什么衣服呢?”素笺看着满柜子的锦衣,一个一个扒着瞅。 阿迎头都未抬,“素净点。” “还素净?今天那两个姑娘可是会卯了劲去打扮啊,咱们岂不是落了下风?”素笺不解。 阿迎稳稳锁了针线,舒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府里的财政大权谁掌着呢?” “夫人啊。”素笺还是不明白。 “那最近府里削减用度你可记得?”阿迎复问。 素笺似乎有点缓过来神了,“您的意思是最近府里开销紧,咱们也不可太张扬?” “夫人本就拿着侯府的钱贴补的娘家,如今夫人手头紧了,关家却越来越气派,即便关家什么也不做,不觉得夫人心里能好受?我要是再华彩重抹的,还不得被夫人噎磨死啊。”阿迎看透似的沉声道。 也不禁感叹,做人真难,做寄人篱下的女人更难啊。 素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您说得对,咱们还是得低调点。” 不过,她亦有些好奇,“那您还派霜儿去绣坊问有没有上好的丝光锦?” 阿迎只笑,不放风,鱼儿怎么上钩呢…… 早,大家 阿迎:不得不说,权力真香 ------------ 第五十九章 霍阿迎,你找打 南厅。 关梦竹此时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炫彩无双。 反观已经端坐的霍阿迎,穿的是一套极为质朴的素裙,头上只用了一只银钗,若是说别致,也只有额间一朵花钿给了惊喜。 “切!到底是小家小户,竟整那些不入流的东西,谁家贵女这样寒酸?”关梦竹不由得冷笑。 冯楠萍亦是对霍阿迎冷嘲道:“我还以为睿王会给阿迎姑娘多置办几身出门的衣服呢,否则,就这般寒酸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丫鬟呢。” 阿迎也不怒不恼,似与她不相关似的,“阿迎比不得各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是保持朴素为好。” “哼!山猪吃不了细糠!”关梦竹低低揶揄。 稍后,门外便响起:“夫人到!世子到!” 阿迎轻轻望向门口,便见关玉兰和谢承奕抬脚进来。 谢承奕的眼神像是寻了气味似的,直直锁住了素裙淡笑的霍阿迎。 阿迎笑的莞尔,颔首低眉,只此一眼,便将视线落向了旁出,任由谢承奕三番再望过来,阿迎也只当略过,并不理睬…… 关玉兰不动声色的环顾一周,心里不禁发沉,关家两个儿媳竟比她穿的还要气派,再看舒尔和梦竹,那简直是一个比一个华美。 倒是隐在角落里的阿迎,极为素净。 “夫人,大小姐有些不舒服,已经派人去两房送去了礼物,可以开始了。”王妈妈凑近关玉兰说道。 关玉兰知道鹤君向来不喜欢青州的舅母们,不见便不见了。 关玉兰悠悠看了一圈,大家神色各异,似乎都察觉了她的异样,心下镇了镇,扯了几分客气的笑意道:“来,咱们举杯,希望候府和关府能够越来越好!” 随着关玉兰端庄淑雅的笑意,大家举杯同庆。 冯楠萍率先谄媚笑着说道:“姐姐说这些就外道了,咱们这可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希望两家如一家般的好呢。” 有谢承奕在场,冯楠萍倒是没有造次。 岳秋雁顺势说道:“弟妹说的正是呢,舒尔啊,快给你承奕哥哥倒杯酒,以后可得多走动走动呢。” 一个眼神,关舒尔便妥帖的站起,盈盈走向谢承奕,三分含羞三分温婉三分甜美的把酒递了过去,柔声道:“承奕哥。” 谢承奕略一抬眸,只见霍阿迎容色清明的看着他,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当即便有些气涌,再蠢笨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母亲是想试探他对两个表妹的态度,可霍阿迎竟毫不关心。 “今后在候府,怕是要多麻烦哥哥了。”关舒尔声音甜美,甚是舒畅。 不知是赌气还是试探,从不轻易近女色的谢承奕破天荒的接过关舒尔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自然!”谢承奕并未直视关舒尔,这声音也有些疏离清冷。 “多谢承奕哥……”关舒尔脸上的羞涩明显蕴上。 “不用。”也不知谢承奕是真不知还是装不懂,竟没接舒尔的含情脉脉。 倒是一腔柔情蜜意的关舒尔原本准备的话都给堵了下去,只得脸色臊红的匆忙走了下去。 冯楠萍一瞧谢承奕接了关舒尔的酒,心里跟醋坛子打翻似的,一个劲儿的捅咕女儿,要她上去。 关梦竹赶紧站了起来,眼睛似长在了谢承奕身上一般,飞一样奔了过去,跑至跟前儿才缓了几口气,心跳狂跳道:“承、承奕哥哥,梦竹怕是以后要多搅扰了……” 谢承奕也是话也没说,直接接过酒一饮而尽。 眼神却始终游离在阿迎身边,只是,越看,谢承奕似乎越不能平静。 霍阿迎一直在想新的谱子,想着怎么着能更抓人耳,不知不觉中,忽觉面前站了个人。 抬头一看,是含笑的关舒尔。 霍阿迎当即站了起来,柔顺道:“舒尔姐姐。” 关舒尔颇为从容的端起酒杯,“也是缘分,你我同在候府相遇,以后,还请阿迎妹妹能多多指教了。” 霍阿迎赶紧谦逊道:“舒尔姐姐玩笑了,阿迎无才无能,哪里能指教的了姐姐呢,该是姐姐提点阿迎才是。” 关舒尔提杯道:“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以后好生相处才是。” 阿迎浅浅一笑,“多谢舒尔姐姐厚爱。” “听说阿迎妹妹和睿王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呢,赶明儿姐姐也借妹妹的光认识一下睿王才是呢。”关舒尔莞尔笑道。 阿迎全盘接下,颔首道:“自然。” 谢承奕不由得对这句话凝眉。 关玉兰适时说道:“那可不是,若是阿迎能成为睿王妃,那可真是咱们关家的福气呢。” 阿迎心里十分明白关玉兰不想她沾惹谢承奕的心,只是,这话,明显某人是不愿意听的。 “睿王与阿迎只是朋友,切莫开这些玩笑!”谢承奕冷色提声。 岳秋雁一怔,还以为是谢承奕替睿王觉得不值,旋即笑着说道:“这左不过咱们自己的想法,也得阿迎争气不是?” 没想到谢承奕直直看向她,“就算他主动求娶,阿迎亦不会同意!” 岳秋雁的脸色便在这一句话里红一块白一块,难堪极了。 冯楠萍也觑着谢承奕的脸色,琢磨起这句话了。 而盛装打扮的关梦竹正在愤愤不满的盯视着云淡风轻的霍阿迎,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她搅乱的。而全程承奕哥哥的眼神压根儿就没离开过霍阿迎的举动亦让关梦竹不爽,凭什么她霍阿迎一来就抢了风头? 关玉兰不免失笑,尴尬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成为众矢之的的阿迎瞅了个空挡时间透透气,便从南厅里出来了。 刚踏下台阶,便遇到了巡视的王长岳。 阿迎轻轻颔首,正欲离去时,忽听身后响起:“睿王不是你能拿捏的人!” “睿王奸诈,不计后果,他找你一定没有好事!”王长岳似有忧心的在阿迎身后说道。 阿迎微微一动,缓缓转身,对王长岳轻声道:“多谢王公子提醒。” “阿迎,我是说真的,你不能跟他在一起!”王长岳见阿迎始终未有波动,不免一急。 这么久,阿迎也确实看得出来王长岳不是那等阴险小辈,只能说他愚忠而已,蕴上一抹领了心意神色,一字一字解释道:“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就算你选世子都不能选他的,知道吗?”王长岳满心都是不想让她受伤,许是阿迎淡漠的神色刺痛了王长岳,他脑子一热,吐出了这句话。 阿迎一愣。 未等阿迎回答,便听到身后一阵冷嘲热讽的笑意,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我说承奕哥哥怎么处处维护你?原来你竟私下里还勾搭承奕哥哥啊?” 王长岳赶紧上前一步,挡在霍阿迎面前,“梦竹姑娘误会了!” 关梦竹才不觉得是误会呢,当即便冷笑道:“误会?她分明就是把你们玩的团团转!这是什么正经姑娘?我看就是个九尾妖狐!” 阿迎转头侧目看向一脸不怀好意的关梦竹,容色无畏道:“梦竹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哪知一顿饭下来被奚落被冷待的关梦竹早就把气转嫁到阿迎身上了,直接叫嚣道:“说?我怎么不能说了?就是你勾搭的承奕哥哥!” 阿迎简直要被关梦竹气笑了,怎么能有这等蠢笨之人,当即便呛声道:“怎么?谢承奕只能属于你吗?” “反正就是比你强!”关梦竹被阿迎一句话给噎住了。 阿迎甚是不屑道:“那就祝姑娘——心想事成吧……” 关梦竹脸色一阵躁红,当即火爆扬手道:“霍阿迎,你找打!” 早早早 阿迎:这位是典型的炮灰了 ------------ 第六十章 得不偿失 “啪!”关梦竹狠辣的巴掌直直被王长岳截下。 “梦竹姑娘,请自重!”王长岳眼神坚定。 “放开我!”关梦竹直直瞪着王长岳。 只见下一秒看到关梦竹吃痛的神色,王长岳才渐渐松了手,可他挡在霍阿迎面前的举动却丝毫未变。 关梦竹旋即一含冷霜神色,“你不过是侯府里的一条狗!姑丈让唤你一声王公子,那是给你脸面,可你别不识好歹,分不清谁才是主谁才是奴!今日,我就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狐媚子!” 只见王长岳微微颔首的眼里瞬间染上一抹厉色。 霍阿迎从后面能明显感觉王长岳的脊背一瞬缩紧,心下略略一动,柔声对王长岳说道:“王公子,你让开。” 王长岳撇头看向阿迎。 阿迎对着长岳浅浅一笑,随后便侧身走上前,淡定的看向关梦竹,警告道:“梦竹妹妹,这里可是侯府,不是关府,你的大小姐脾气若是非要发作,可不见得能给你长脸面。” 关梦竹哪里会想这么多,只是一门心思觉得霍阿迎是下她脸面,心狠口利的回道:“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还配和我比?我想嫁承奕哥哥怎么了,那也比你够资格!你呢,除了皮相好还有什么?” 王长岳微瞟的眼睛一阵诧色。 霍阿迎却更为淡定,故作低眉颔首道:“我确实不够格,可大将军的婚事不得姑母亲自挑选吗?我就瞧着姚家锦娴姐姐不错,舒尔姐姐也挺好。” “锦什么娴?舒尔又怎么了?姑母向来听我祖母的,若是祖母发话,就是三公主也得让位!”关梦竹平日里在关府娇惯就是关家祖母宠的,这会子能说出这些话也不足为奇。 可好巧不巧的是远处刚出宴厅的关玉兰和岳秋雁等人正正好好听了这些。 冯楠萍的脸一阵无地自容,厉色道:“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关梦竹这才转身,看到一众人等的时候,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垂首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岳秋雁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梦竹这么大能耐呢。” 关舒尔徐徐走近关玉兰,宽心道:“姑母别生气,梦竹妹妹说笑呢。” 而关玉兰铁青的容色里除了鄙夷和浓浓的失望,便再无其他。 “姑、姑母……”关梦竹扬着哭唧唧的小脸欲要上前。 关玉兰冷色扭身,直接甩袖离去! 关梦竹的手一顿。 冯楠萍忍不住上手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这些劳什子干什么???” 关梦竹一边躲一边愤恨的嘟囔道:“都是霍阿迎激我的……” 阿迎谦顺锁眉道:“我都和梦竹妹妹说了,不能在侯府发脾气的,得不偿失,是妹妹不听啊。” 这等要死的低顺模样,冯楠萍哪有脸面再狂言输出呢,气的使劲拧了一下关梦竹,剜着霍阿迎朝着翠阁去了。 岳秋雁和关舒尔已经借着机会在关玉兰面前上演了一场“知书达理”的模样,这会儿倒也没必要再为难她了,也随后离去了。 毕竟王长岳也算为自己出了头,什么也不说总是显得不够懂事,阿迎这才转身,向他规矩的行了个礼,“刚刚多谢王公子了。” “你刚刚是故意的?”王长岳脸色郑重。 阿迎淡淡道:“什么故意的?” “故意让关梦竹在夫人面前口出狂言。”王长岳容色依旧。 阿迎不由轻笑,“是我逼她说的吗?” “你这样会树敌。”王长岳转变语气劝慰道。 阿迎已然习惯,“不这样,那一巴掌我就得挨脸上了。” “阿迎,不如我送你出京城吧?”王长岳满眼真诚。 阿迎看了看王长岳,眸色深深,走到今天已经不是王长岳能左右的了,可他依然愿意这般为自己着想,心中的愤懑多少会有些消散,只是,语气依旧淡淡道:“此时已经不是我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 “那若是遇到困惑,长岳愿意倾囊相助。”王长岳眼神清朗许多。 阿迎眸子坠进王长岳眼中,似要分解这句话。 “作为朋友的身份,可好?”王长岳难得的淡然一笑。 阿迎便舒展的迎着笑了一下,“自然可以。” 冤家宜解不宜结。 之所以如此相答,阿迎觉得这是给自己多一层保护的屏障,并无不可。 王长岳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了谢承奕,随即怔了一会儿,退下了。 而远处,谢承奕沉色肃立。 什么也没说。 霍阿迎就这么静视着他。 四目相对许许,谢承奕这才挪动步子朝着阿迎走来。 阿迎浅笑。 “她打你了?”谢承奕开口。 阿迎摇头,略带三分娇意:“没打到。” “你还挺会自保。”谢承奕容色一缓。 阿迎没料到谢承奕是这样的看法,淡色道:“那怎么办?小时候被欺负惯了,不自觉地就学了些手段而已。” 她想试探谢承奕对真实的她的看法。 谢承奕点了点头,“应该的,在边关我也经常用计。” 阿迎:…… “你不生气?”谢承奕的反应有些出乎霍阿迎的意料。 谢承奕抬眸,“生气什么?” “让你表妹受苦了。”阿迎这话是真心的,今晚关梦竹的日子可不好过。 谢承奕比阿迎还要无所谓的态度,“与我何干?” 阿迎便被谢承奕的样子逗笑了。 看见阿迎神色松快之后,谢承奕也笑了。 虽什么话都没说,阿迎觉得这便是最大的信任了。 烟花巷里的姐姐们少时经常打趣阿迎虽卖酒唱曲,倒是比她们挣得还多。阿迎只是浅浅一笑,她凭借的不过是欲拒还迎、半是风情半是羞的朦胧感觉,这样的感觉最为牵扯男人心,直截了当的伺候能有什么深刻印象,今日要了你,今日便会忘了你,能一直念念不忘惹心烦忧的才会舍得花钱。 她自然不会把谢承奕与那些酒囊饭袋相比,可男人到底是一样的,她能察觉谢承奕喜欢她,可还谈不上能让她安心,这一步,她先走就会先输,而眼下的阿迎是一点输的资本都没了…… 所以,他既然没有明确给她名分安稳,她亦需要恪守矜持。 男人嘛,轻易得到的并不会太珍惜,想要让他铭记于心,必要让他知道她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女子。 爱他是真,爱自己也是真。 早早早 阿迎: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我 求支持,比心各位宝子 ------------ 第六十一章 一箭三雕 从南厅一路被拽回去的关梦竹正跪在垫子上,腿脚发麻的觑着母亲脸色。 “你真是糊涂!”冯楠萍气的坐在椅子上,别过头不去瞧这个惹事精。 关梦竹已经被说的烦透了,不由躁意烦闷道:“我都说了是被霍阿迎激怒的!” 冯楠萍心口一阵闷堵,拔高音量的一拍桌子道:“你还嫌我烦?你娘我就差甩自己耳刮子了,你还要我怎样?” 关梦竹瞥了一眼,嘟囔道:“还不是你非要来的。” “你——”冯楠萍心口一急,头脑一黑,一下趔趄到桌角上了。 “嘶——”被桌角撞得闷痛的冯楠萍这才觉得眼睛里有丝丝缕缕的光漾起。 关梦竹半起身子,欲扶的关切道:“娘,没事吧?” 冯楠萍摇着头,痛心疾首道:“我该死啊,我想给你寻个好人家真是瞎操心!” 关梦竹一脸不耐烦道:“你看你又说这话!我不是也想嫁个好人家吗?谁知道这侯府里妖魔鬼怪横行!” “我告诉你!你只有嫁给谢承奕,咱们才能压得岳秋雁一头。我这辈子算是被她磋磨死了,你一定要比关舒尔嫁得好才行!若是你没能嫁给谢承奕,那就是嫁给青州香洲记的老板也不能嫁给什么都没有的人!”冯楠萍提起这些,脑海里都是多年来被岳秋雁压制的苦楚,她辛苦培养十几年,就是想让女儿争点气,攀个高门楣。 关梦竹低着头,一言不发。 *** 松鹤院偏殿。 “姑娘,你都没瞧见夫人的脸色,都快成冰了!”素笺得意的笑着说道。 阿迎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关家这一家子人可没一个好心肠,夫人也够头疼的。” 素笺不由得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您都不知道,这满京城的权贵夫人里,就数咱们夫人活的最不像个侯府夫人!要我说啊,最像老妈子,拉扯着吸血的娘家,多事的婆家,也不怪夫人整天面色不好,脾气不对的,都是被逼得。” 霍阿迎点了点头,今天也算领教了一些。 刚想卸下钗环,门口便响起了一声暖暖的声音,“阿迎可睡下了?” 阿迎旋而一笑,转头俏皮道:“祖母,阿迎没睡呢……” 看见起身迎接她的阿迎,老夫人甚是欢喜的拉住了阿迎的手。 “好孩子,在侯府让你受委屈喽。”老夫人一边慨叹一边拍着阿迎的手。 阿迎轻轻把头靠在老夫人肩上,“祖母一安慰,我哪有什么委屈啊。” 老夫人便慈爱的拉着阿迎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从来都不在祖母面前说是非。” 阿迎不由得交心道:“祖母也从来不在阿迎面前说偏爱啊。” “这关府的两个夫人和小姐是不大省心的,只是,你姑母呢,向来是牵扯关家就不麻烦我,我也就没在意了,没想到他们竟把注意都打在了承奕身上,确实该批!”老夫人从来不觉得荣华了就要忘祖忘本,对于钱财也不大计较,左右只有这一个儿子,关玉兰虽有些扶持娘家,倒也没那么明目张胆,她就看淡一切了,可孙子的婚姻大事不一样,那是她的底线。 听着祖母的话,阿迎便有些懂了,这个家,多亏祖母不揽权、不跋扈,否则,侯府里才是各种算计呢。 “祖母慈爱,这府里才能这般祥和。”阿迎柔声道。 旋即,老夫人目光柔柔的看向阿迎,开口道:“我听说睿王几次来找你,可是我们阿迎也喜欢这位殿下?” 阿迎一笑,原来祖母是来探风的。 “祖母觉得阿迎应不应该同意呢?”阿迎歪头问道。 祖母微微一笑,“祖母的意见可不重要,关键是你心里乐意才好。” 阿迎重重的点了点头,“阿迎一定会仔细考虑。” “祖母只想告诉你,凡事要讲究个值得,若是睿王值得你这么做,你大可放心去做,可若是不值得,就要学会及时止损。”老夫人谆谆告诫道。 见阿迎听得仔细,老夫人继续说道:“你和旁人不同,有些事情一旦出错,你必将万劫不复,切不可操之过急。” 阿迎心口一动,“放心,祖母,阿迎知道怎么做。” “嗯,你呢,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明白祖母的意思。”老夫人温厚说道。 待老夫人离开房间后,素笺还有些不解,“姑娘,老夫人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阿迎失笑,这有什么不明白,老夫人是在给她提个醒,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选择,万一睿王这人有个不怀好意,她一旦暴露是赌徒之女,必将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当然,除此之外,亦是要她明白,侯府与她共命运,切不可让侯府置于危险境地。 *** 翡阁。 “是赵婵?”婢女通禀关舒尔之后,关舒尔疑惑道。 “她来找你作甚?”岳秋雁不解道。 关舒尔摇头。 “先让她进来吧。”岳秋雁从第一次见这个赵婵就留下了印象,这婢女的眼神里有东西。 随后,赵婵恭敬的行至屋里,端然施礼道:“给大姑娘请安。” “你找我什么事?”关舒尔容色温和,柔声道。 赵婵一脸郑重道:“我想给姑娘做个交易。” “哦?说来听听。”关舒尔面色未变,倒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探寻。 赵婵继续道:“世子对霍姑娘有意。” 从关舒尔细微的变化里,赵婵捕捉到她的幽幽失落,心里便有了底,“今儿上午,梦竹姑娘来找世子,她说世子身边没个正经女人才会被霍姑娘吸引,此时只能凭借谁先成为世子的女人谁更有可能成为未来主母……” 关舒尔眼底一动,这个梦竹—— “梦竹真是这么说的?”关舒尔有些不信,她知道梦竹性情急切,可毕竟是大家闺秀,总不至于这么直白吧。 赵婵眼神一转,随即承认道:“大姑娘真是聪慧,最后一句嘛,是奴婢猜的,不过,也不是无端猜测,姑娘可看这个东西。” 原本关舒尔还觉得赵婵太过奸诈,可看到赵婵手里的东西,心思又动乱起来,“这是?” 接过东西,轻轻展开,是一包药粉。 刚想闻,被赵婵制止道:“姑娘切莫沾惹,这东西可是会让贞洁烈女都把持不住的东西……” 顿时,关舒尔一阵头皮发麻,瞬间明白了这药粉的作用,惊愕道:“这是——” 但是那几个字,关舒尔都羞耻说出来。 赵婵颔首,“大姑娘猜的不错,这就是迷情散,是梦竹姑娘托一个婆子买来的,此时,这东西就在梦竹姑娘那儿。” 关舒尔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赵婵谨肃道:“这婆子与咱们这些下人自然都是有生意往来的,往常这婆子是向松白院的巧儿卖消息的,顺便也卖给了奴婢。” “这——这——梦竹真是糊涂啊!”关舒尔浑身颤抖的拍着桌子。 赵婵眉间一动,幽幽道:“可这不是您的机会吗?” 关舒尔一愣,容色凝重道:“你说什么?” 赵婵壮着胆子道:“若是梦竹姑娘真的行事,只要略施小计,她自然不会被我们夫人考虑了,您不就是唯一的选择吗?” 关舒尔被赵婵炸裂的三观一激,立马叱道:“混账!” 赵婵立马禁言,躬身立在一侧。 关舒尔怔怔半晌,连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没有立马赶赵婵出去,只是幽幽道:“你又能得到什么?” 赵婵觑着关舒尔的神色,壮着胆子道:“奴婢只盼能够一生伺候世子,可以没有孩子,可以没有名分……” 关舒尔又是一震,“我知道了,回去吧……” 待赵婵走后,岳秋雁走出来后便看到魂不守舍的女儿。 “母亲。”关舒尔似是经历了一场暴击。 倒是岳秋雁神色冷静,“这件事还可以一箭三雕!” 早安,大家 继续追读,可不要养书哦 小心心都给你们 ------------ 第六十二章 假山后的色眼 口出狂言的关梦竹自然是被关玉兰好一通教训,可毕竟是自己亲侄女,她倒也留了面子,只让梦竹反省反省。 这个结果,阿迎早已料到,人,不都是用人唯亲吗? 阿迎是懂得自我疗愈的,对她来说,最好的疗愈方式就是安静,用了早膳之后,便让素笺陪着去花园游廊散散心了。 手里拿了一把鱼食,阿迎随性的喂着鱼。 “姑娘,这些鱼儿可真自在……”素笺满是感慨道。 阿迎轻笑,打趣道:“下辈子就让你做条胖嘟嘟的大鲤鱼,谁见了都拜拜你,求个鲤鱼跃龙门!” 素笺一阵皱眉,哭笑不得道:“姑娘你净是开玩笑呢,那我不成了鲤鱼菩萨啦。”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一旁的霜儿甚是认真的看着画书练着一招一式。 “喏,您瞧,霜儿要魔怔,每天都在练呢。”素笺打趣。 阿迎便撑着下巴,笑看着霜儿。 还别说,这孩子倒是有些天赋,就是十一岁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偏大了。 不过,凡事喜欢便是最大的动力,便悠悠道:“等过段时间吧,我找个师傅教她学学。” 素笺脸上一喜,“真的啊?” 阿迎盈盈笑着,“要是你有什么想学的,我也出钱给你请个师傅可好?” 素笺连连摇头,“我不学别的,我就跟着您学女红就行,就您绣的那些图案样式,个儿个儿都美的不得了呢。” 阿迎颔首道:“行,只要你想学,赶明儿我教你。” 这边,阿迎和素笺霜儿正在悠哉悠哉的闲话赏景,对面假山处的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美绝浅笑的阿迎。 “三公子,您看上她了?”小厮馋涎问道。 谢承风不耐烦的敲了一下小厮,“别说话,影响我看美人儿。” 小厮便笑不见眼道:“三公子,您还别说,这小娘子可是娇媚可人儿的很呐,看着比那苏茵姑娘还媚呢。” 谢承风越听小厮说话,身体的躁意便越发升腾,他眼睛放光道:“这样美的小娘子,我一定要享用享用!” 小厮却面露疑色道:“世子那儿——” 谢承风一啐,“他不是和姚锦娴打的火热吗,哪里顾得上这个美人儿,再说了,我是谁!侯府的三少,姚家唯一的男丁,跟了我不比跟谁强!” 小厮连连颔首道:“是是是,您说的对,可万一这小娘子不从呢?” 只见谢承风眼底瞬间蕴上了一层阴厉得意之色,“那还不好办嘛……” “阿迎妹妹……”只听一声腻到骨子里的浪荡声音响起。 阿迎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转头便看到了浪荡子谢乘风。 早就听说了这三公子是败家子,今日这一见更是对败家子三个字有了直观的印象。 “三公子,阿迎可比你大,按礼教,你需唤我阿迎姑娘或是姐姐。”阿迎忍着反胃的不适,淡然道。 谢乘风一脸的亲昵,“唤姐姐可不把阿迎喊老了吗?像你等绝色水灵的佳人,只能是仙女妹妹不是。” 看着油腔滑调的谢乘风,阿迎自是一点好感没有,便欠了欠身,“阿迎还有事,就不打扰三公子赏景看花了,素笺,我们走!” 素笺刚上前扶着阿迎,谢乘风下一秒便拦在了她们面前,“哎,别走啊,咱们还没怎么聊聊呢……” 素笺镇着心神道:“三公子,请让开。” 谁知谢乘风一个狠厉的眼神瞥过去,“上一边儿去,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 素笺被吓得一个哆嗦。 阿迎轻按素笺的手,“没事,你且在一旁等待,我倒想听听三公子想说什么。” 素笺忧切的望了望阿迎,退离了两步。 “这才对嘛,净碍着我们谈心。”谢承风色眼乱飞。 阿迎真心不明白侯府怎么出了这么个货色。 “三公子想说什么?”阿迎稳稳坐下,看向谢承风。 下一秒,这个谢承风便舔着脸笑着迎过来了,“阿迎,你说你无父无母的,多可怜啊,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阿迎侧了侧身,躲过了谢承风伸过来的咸猪手,抑住恶心的浅笑道:“跟你?别开玩笑了,我是夫人的远房侄女,侧夫人能容得下我?” 谢承风立马凛然道:“那必须的!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要金要银都给你!我母亲也管不住!” “侯府不是已经没钱了吗?三公子还能这么大方?”阿迎柔声问道。 这盈盈绕绕的甜腻之声真真是撩拨的谢承奕心痒难耐,豪情道:“侯府没钱又不是代表我没钱?我外祖家可是京中有名的商贾之家,又是前任的大理寺卿,况且,外祖无子,我母亲是最受宠的那个,那些钱财还不都是我的!” 阿迎不由得恍然,“原来如此啊……” “怎么?要对我投怀送抱吗?”谢承奕一脸得意。 阿迎真是为这个狂徒感到可悲,有这样的家世,有这样的资源,竟一点脑子没长。 阿迎一脸为难之色道:“三公子抬举了,阿迎实在是无福消受。” 谢承风一瞧阿迎这拒绝之词,便厉了容色,“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我可没这么大耐心,你最好识时务点儿!” 阿迎便佯装畏惧道:“难道三公子还要强迫我不成!” 谢承风嘴角一勾,“我谢承风看上的女人就没有敢说不的!” 阿迎心底不由嗤弄,这个谢承风说他是酒囊饭袋都是夸他的,这妥妥渣滓一枚。 “是吗?我倒不知这侯府里三公子竟能这般神通广大。”阿迎面露不屑。 谢承风一瞬弹起,感觉被阿迎玩弄似的,气涌道:“霍阿迎,趁着我心情还可以,你最好老老实实跟了我,要不然——” 瞧着谢承风脸色的狞色,阿迎挑眉道:“不好意思,我生性不会讨好,三公子的盛情我就不领了……” 随后,马三儿正带着守卫巡视,看到谢承风和霍阿迎后,规矩行礼道:“三公子!霍姑娘!” 阿迎便起身,福了礼,“阿迎先告退了。” 谢承奕恶狠狠的看着阿迎的背影,低声愤懑道:“早晚我要让你爬到我的床上!” 逃离回到松鹤院的时候,素笺还愤愤不平道:“姑娘,咱们告诉夫人算了,这个三公子也太过分了!” 阿迎淡声道:“你没瞧见夫人今天一天都没出门吗?她现在心情这么烦躁,你再告诉这些事,她可不觉得是我受委屈,只会觉得我多事。” “那就任由那三公子这么调戏您啊?”素笺抱不平道。 阿迎低眉道:“算了,如今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且看吧。” *** 暴跳如雷的谢承风回了松白院就开始打砸东西,气呼呼的散坐在椅子上,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达到目的。 “还敢拒绝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谢承奕恶狠狠道。 小厮连忙恭顺谄媚附和道:“主子,您是侯府三公子,即便是做了什么事,侧夫人那般受宠,侯爷也不会难为您啊……” 谢承风眼睛一转,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厮,想着想着便嘴唇一勾,狞笑起来,“还是你说得对!” 那小厮复又说道:“万一被世子发现了呢?” 谢乘风眼睛一转,眸中尽显狠厉,“那就做彻底!” 早安,大家 希望各位宝子今天有个好心情呀 ------------ 第六十三章 有鬼 几近酉时,夜色初降。 阿迎正在屋里闲坐,忽而,外面进来一婢女,行礼道:“姑娘,您前几日要的花的种子已经到了,可去看看?” 素笺一喜,“姑娘,正好最近闲来无事,咱们去瞅瞅吧,把这一处闲置地方种上花儿也蛮好的嘛。” 阿迎本来意兴阑珊的不大想去,不过,看到素笺这般高兴,也就随着去了。 只是,看到这婢女,阿迎挺觉陌生,便好奇问了一句:“怎么没见过你啊?” 婢女垂首:“奴婢刚调到花房。” 阿迎颔首,“好,没事了,去吧。” 就在阿迎走出偏殿的时候,心中忽然觉得不安,便对素笺说道:“回去一趟。” 素笺一愣,疑惑的随着阿迎转身回去。 抬脚进屋。 眼神微锁的阿迎一眼瞧见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素笺微怔,赶紧上前,只见信上写着“阿迎亲启” 看这字迹,素笺有些吃惊,“姑娘——” 阿迎走上前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世子? “世子什么时候送来的?我也没见啊?”素笺疑惑低声道。 阿迎此时忽觉不安起来。 静视着信纸,拆开,仔细查看,只见阿迎眉头略略一锁。 “世子说什么事了吗?”素笺不解道。 阿迎镇着四散分裂的心口,强装镇定道:“去唤孙嬷嬷,要快!” 素笺不敢耽搁,立即跑着过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孙嬷嬷就回去了。 阿迎这才对素笺淡淡说道:“再拿一个信封。” 素笺疑惑的看向阿迎。 只见阿迎幽幽道:“有鬼……” 片刻之后。 阿迎与素笺按照原计划去了花房。 前脚刚走,松鹤院外面便走进来了关舒尔和关梦竹。 “我说不来,你非要来,咱们何苦来巴结她呢?”关梦竹不屑道。 关舒尔莞尔一笑,“总归是青州出来的姐妹,姑母和祖母又比较偏爱,还是不要翻脸了才好,说不定聊聊天能处好关系呢。” 关梦竹对此不以为然。 这边两人刚踏上走廊,苏嬷嬷挺意外的看着两位姑娘,浅浅福身道:“给两位小主子请安了。” 关舒尔连忙欠身,“嬷嬷无需多礼。” “怎么今日两位姑娘有时间来这儿了?”苏嬷嬷轻声道。 关舒尔赶紧示意下人递上一个锦盒,“我和梦竹一直想来瞧瞧祖母,只可惜一直没得空,我就和梦竹做了一些点心,特意给祖母送来了。” 梦竹也随声附和道:“有劳苏嬷嬷了。” 到底是客人,苏嬷嬷便笑着回道:“可巧,老夫人这会儿还没醒,待会儿,定会把两位姑娘的好意给老夫人说一说呢。” 关舒尔笑着颔首,“那就不打扰祖母了,总是有机会的。” “嗯,是了。” “对了,阿迎姐姐在吗?我们想找她一起去听戏呢。”关梦竹出声道。 苏嬷嬷一怔,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们去瞧瞧吧。” 苏嬷嬷瞧着两位姑娘的背影,略微沉思,转身往主殿走去。 关舒尔和关梦竹便依依施了礼往偏殿走去。 转了弯后,关梦竹嘟囔道:“幸好没见老夫人,不然又要听着唠叨了。” 关舒尔浅笑未语。 偏殿。 “阿迎在吗?”关舒尔开口。 无人应答。 “阿迎妹妹,我是舒尔,你在吗?”关舒尔复又问道。 “没人吧?”关梦竹探了探头。 关舒尔踏上台阶,说道:“进去瞧瞧吧,或许没听见呢?” 刚刚进了外间,关舒尔就被旁边的一幅画吸引了,惊叹道:“这幅画也太美了吧……” 关梦竹不懂画,便百无聊赖的在屋里转了转。 下一刻,便看见了桌角上的一封信。 “阿迎亲启。” 关梦竹下意识的看了看信封,再细看字体,关梦竹一惊,这是承奕哥哥的字! 也不知怎么想的,关梦竹鬼使神差的把信揣进了袖中。 “梦竹啊,你瞧这画多好看!”关舒尔无不赞赏道。 关梦竹不自在道:“额,嗯,好看……” 正好,阿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下你可以好好种花了吧。“阿迎笑道。 素笺满心欢喜的点头。 这边才绕过走廊欲进门,便看到了满脸笑意的关舒尔和关梦竹。 阿迎的笑容瞬间凝滞了。 “阿迎妹妹,你可回来了,姑母说北院今天有戏班子唱曲儿,我和梦竹来唤你一起去听戏呢。”关舒尔热络道。 或许心中有鬼,关梦竹也破天荒的打招呼道:“阿迎姐姐一起去吧。” 素笺狐疑的看着这俩主子,又看向阿迎,“姑娘……” 可面对两人的主动示好,阿迎又不能视若无睹,于是,略略客气道:“有劳舒尔姐姐和梦竹妹妹想着我了。” “那就一同过去吧。”关舒尔笑的莞尔。 阿迎含笑颔首。 三人走在路上,多是关舒尔在搭话,不得不说,岳秋雁教育女子是有一套,这关舒尔倒是个不同于关梦竹的小姐。 很快,便走到了北院的戏台。 关舒尔特意拿了两只团扇,递给阿迎,笑着说道:“越是深秋这蚊子越是咬人呢。” 阿迎轻扑团扇,顿觉奇香,不由说道:“嗯,这扇子倒是好闻。” 舒尔颔首,“我找人调制的香料,甚是可心,便想着送你一点试试,若是喜欢了,我明日再拿给你些便是。” 阿迎略略保持距离道:“谢谢姐姐了。” 倒是关梦竹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迎轻轻望了望关梦竹,淡声道:“梦竹妹妹怎么了?” 关舒尔还没开声,便见关梦竹连连摆手,“没、没事。” 片刻之后,关梦竹歉意道:“姐姐,我有些不适,先行回去了。” 关舒尔一怔,“不舒服?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关梦竹随即摇头,“不用不用,真没事。” 关舒尔忧切道:“那你慢点啊。” 关梦竹扯了一丝笑,“嗯,知道了。” 正巧此时,素笺凑了过来,“姑娘,您不是说有些累了吗?” 阿迎轻轻起身,歉意对关舒尔道:“姐姐先看戏,我就先回去了。” 在关梦竹和霍阿迎均离去的时候,关舒尔的眼底幽幽流动着什么。 这边,关梦竹躲了人群。 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信纸,只见上面端正写着几句话。 看完之后的关梦竹心跳加速,头脑一片眩晕。 几乎是靠着凉亭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理智。 眼下,姑母明确告知她不可能和谢承奕有什么结果,她亦不想被母亲摆布嫁给什么香洲记的老板!凭什么她要葬送自己去维持娘亲和弟弟的挥霍生活??? 随后,猛地一抬头,关梦竹眼中一阵发红,她需要这个机会……… *** 倚梅院外面的空地,只有月光倾泻而洒。 关梦竹心里忐忑的四下环顾,试探道:“有人吗?” 本就天生怕黑的关梦竹吓得立马转了身,可刚走两步还是顿住了步子。 “关梦竹,你哪还有机会了?若是今天走了,那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了……”这么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关梦竹这才用尽所有勇气转身。 小心翼翼的紧攥手帕,一点点挪动着。 刚看到一张长椅,还没坐下,似幻觉一般看到两个黑影,关梦竹惊惧的刚要喊出声,便被一只拿锦帕的手捂住了嘴巴。 惊恐至极的关梦竹不住的踢弹着、呜咽着,没过多久,就感觉一阵晕眩,软软倒下了…… 手里的信纸也随即掉落在一旁…… 求票票,求收藏 ------------ 第六十四章 松白院的秘密 松白院。 谢承风看着床上的曼妙身姿,整个身心都舒展了,“霍阿迎,还让你矜持?我就不信了,我想要的女人还能得不到手?” 月辉幽幽,树影阵阵。 谢承风急不可耐的生扑上了床。 …… 阿迎顺着路往倚梅院赶去。 “姑娘,是不是咱们多虑了啊?”素笺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阿迎心中的狐疑却越发浓厚,不对,今日的一切都不对! “倚梅院在修缮,世子岂会不顾礼义廉耻约我去那儿!”阿迎沉色道。 这般一说,素笺顿时明白了,惊诧道:“您是说有人故意引你来?” 阿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人是鬼,看到了才知道。 走到游廊处时,灯光还算明亮,可再往倚梅院方向望去,可就有些晦暗了。 阿迎镇着胆子往前走着。 而在游廊的另一个方向,谢承奕踏月而来。 远远看到似是阿迎的影子走过,谢承奕不由得驻了步子。 湛力亦看到了阿迎的身影,不解道:“这么晚了,阿迎姑娘往倚梅院去做什么?” “她向来懂得保护自己,随她去吧。”谢承奕看了看阿迎的身影,并未深究。 “也是,阿迎姑娘最是聪明了,咱们还是先去松华院吧,夫人这次可是被关二姑娘气得不轻。”湛力说道。 谢承奕随即向松华院走去。 *** 在倚梅院等了许久的阿迎,什么也没瞧见。 微凉的夜风一点点吹来,素笺裹了裹衣服,哆嗦道:“姑娘,这也没人啊……” 阿迎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声气,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罢了,先回去吧。”阿迎心中疑惑丛生。 这一天的疲累,让人又乏又倦。 阿迎这边刚要睡下,便隐隐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 阿迎疑惑的撩开帷幔,探头道:“素笺,你听到了吗?” 素笺赶紧跑过来,有些不确定道:“好、好像是从北院传过来的。” 这边刚披了披风,便看到苏嬷嬷也起来了。 “嬷嬷。”阿迎轻声道。 苏嬷嬷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刚走到门口,开了门,便看到三三两两拿着火把,唤道:“梦竹小姐?” “关梦竹?”阿迎疑惑。 随后,看到松鹤院开门的王长岳便走了过来。 “苏嬷嬷,阿迎姑娘。”王长岳深深看了一眼阿迎,几近克制道。 苏嬷嬷开声问:“这是干嘛呢?都快搅扰到老夫人了。” 王长岳回道:“关家梦竹小姐找不到了,这会子夜更深了,二夫人怕她出事,便让夫人差着咱们找呢。” 阿迎心头一震,与苏嬷嬷互视一眼。 “找不到?我刚刚在听戏的时候还看见她呢,只是,梦竹说身体不舒服,便回去了啊。”阿迎不解说道。 王长岳摇了摇头,“二夫人说梦竹小姐下午随着舒尔小姐出去就没回来了。” 苏嬷嬷眉头一皱,“这要是真出了事,关家还不得闹翻天啊。” 阿迎赶紧安抚道:“嬷嬷别急,我也随着去找找,此事您先斟酌着说,别吓着祖母了。” 苏嬷嬷颔首,“好,姑娘可要慢点儿。” 阿迎便急急回了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随着王长岳出门了。 刚走到游廊,便看到从外面走来的谢承奕。 谢承奕一眼瞧见了穿着单薄的霍阿迎走在王长岳身后,当即,眼神又深了一层。 直直走向阿迎,沉色道:“出来都不知道多穿一件吗?” 说着,直接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阿迎披上了。 王长岳侧身看着这一切,脸色稍深。 “王公子奉命行事,正在找梦竹。”阿迎轻声道。 “世子,梦竹小姐找不到了,我正率着马三儿他们一起寻找。”王长岳抱拳回道。 谢承奕脸色一变,“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 “下午梦竹和舒尔来找我一起去听戏,可途中梦竹说不舒服,就先回去了。”阿迎如是说道。 莫说是表姑娘,就是一个仆人在侯府里莫名消失也是一桩大事,更何况谢承奕眼里容不得沙子。 当即,谢承奕便直接回道:“湛力,你也去,一处一处查!” 湛力应声道:“是。” 王长岳走后,谢承奕低声道:“回去呆着!” 阿迎一怔,直直道“我不!” 谢承奕扭头看她,“你能帮上什么忙?” 阿迎心里不知怎的,不安更甚,“我、想一起找。” 谢承奕叹了声气,拧眉叮嘱道:“跟着我。” 几人从最挨着北院的几个住处开始找。 找了醒春院,没有。 找了觉夏院,没有。 找了惊秋院,没有。 找了倚梅院,也没有。 再往前,就是松白院了,王长岳踌躇在门口。 “找了吗?”谢承奕凝色问道。 王长岳颔首道:“还没找。” “怎么不找?”谢承奕直接开声。 王长岳镇了镇心思,为难道:“侯爷在松白院呢。” 正好,承林也来了此处,听到王长岳这样说,便上前一步道:“哥,我去吧!” 谢承奕思忖片刻,倒也只有承林最为合适。 谢承林刚刚唤了两声,便听到母亲的声音,甚是烦躁道:“什么时候了,你不睡觉,娘还得睡呢。” 谢承林一脸的难看,“儿子只是通传一声,搜查无事后自会离开。” 这个时候的谢承林一直在紧紧贴着门听里面的回应。 “烦死了,睡觉都睡不安生!”许久之后,谢承林听到里面的埋怨声音,心里一阵寒凉。 可事情还是要做,调整思绪后,示意王长岳道:“开始找吧,长岳哥。” 阿迎一直在琢磨着梦竹能去的地方,还有下午梦竹的表现,不得不说,确实有一点点反常。 无意一瞥,只觉好像有一处亮亮的东西。 走近,弯腰一看,阿迎顿时怔住了,“世子,您看!” 谢承奕听到阿迎唤他,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阿迎拿着一只耳环。 “这是?”谢承奕凝色。 阿迎却神色郑重道:“是梦竹的……” 与此同时,王长岳也慌张跑了出来。 “世子——”王长岳容色复杂不明。 谢承奕踏着步子就往里面走,直到看到谢承林紧握的拳头。 “承林,怎么了?”谢承奕问道。 谢乘林愤愤的一锤门框,“孽障!” 而门口跪倒的奴才也哆嗦的不行。 谢承奕镇着心神,往里瞅了一眼,立马皱眉,脸色也暗了几个度。 阿迎好奇的说道:“怎么了?” 正欲往里走,刚看到床上两具纠缠不休的身子颠鸾倒凤,便被谢承奕一把拉进了怀里,“莫看!” 阿迎心口突突直跳,“那是——” 她没看错的话,那是谢承风和关梦竹…… 谢承奕紧紧护着阿迎的头,厉色对承林说道:“把那孽障给我拽出来!” 早安,大家 阿迎:想到有鬼,没想到鬼竟如此奸诈 ------------ 第六十五章 是霍阿迎布的局 松华院。 “长姐,你说万一梦竹出事,我可怎么活啊?”冯楠萍身子歪斜的颓坐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道。 关玉兰这会子也急的上火了,“你先别哭,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说丢就丢呢,一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真万一关梦竹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哦…… 关玉兰不停的往外面望着。 只见一道身影跑来。 关玉兰急急问道:“可是找到了?” 王长岳即刻颔首低眉道:“找是找到了,只是——” 冯楠萍连爬带跑的奔至王长岳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睛直直瞪着,“她怎么了?” 关玉兰也急切拧着眉问道:“说话啊!” 王长岳难以启齿道:“梦竹姑娘宿在三公子屋里……” *** 谢承奕黑着脸坐在偏殿。 霍阿迎觑着谢承奕的面色,心里暗诽这下谢承风这个混账要受罪了。 你睡谁不好,偏睡了关梦竹,就是冯楠萍也得扒了他一层皮。 左右是不碍自己的事,阿迎便找了个小小角落,这时候,她可不能出风头,会被噶的。 谢崇坤和柳妩彤着急忙慌的扣了最后一颗扣子走了过来。 “到底怎么了?”谢崇坤脸色甚是不好。 谢承林一阵厌恶的立在一侧。 柳妩彤剜眼看了一眼谢承奕,不由得放慢步子看向承林,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谢承林没好气道:“瞧瞧承风做的好事!” 柳妩彤脸色一冷,“这孩子!承风怎么着你了,这么大火气!” 没等柳妩彤坐下,谢承奕一个狠辣的眼神瞪向柳妩彤,怒拍桌子道:“火气?你知道承风做了什么事吗?就算杀了他都不为过!” 柳妩彤被突然发火的谢承奕吓得一个激灵,眼神怯怯的看向谢崇坤。 谢崇坤脸色一震,“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我也是一家之主,自有我决断,你吼什么?” 谢承奕无视父亲的宠妾,直接对王长岳吩咐道:“把人拽进来!” 下一秒,王长岳拉着跌跌撞撞、衣衫不整、面露惧色的谢承风甩了进来。 柳妩彤立马冲了上去,愤恨的拍打着王长岳的手,“你拽他做什么?他是这侯府的三公子,你是什么?” 谢崇坤即刻闷吭一声,“吭!” 柳妩彤这才咽了后面的话,赶紧去扶儿子,担忧道:“没事吧,哪里疼吗?” 谢承奕凛然道:“就是这侯府的三公子,掳了梦竹进了房间,她才十五岁,这是什么?这是犯法!” 谢崇坤脸色瞬间凝滞,他怔怔的看向谢承风,哆嗦问道:“你哥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欺辱了梦竹?” 怒火涌上心头,谢崇坤一脚踹在了谢乘风的心口,“你个混账东西!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儿子啊……侯、侯爷,您先听乘风怎么说,万一,万一真是被陷害的呢?”柳妩彤一个飞身扑过去护住了呲牙咧嘴的儿子。 谢崇坤气的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缓过气来。 谢承风本来发现错把梦竹抓了之后就心烦意乱至极,如今又被指指点点,心里一阵不爽,“我不知道是她……我以为是——” 恰又看到阿迎镇定的神色,谢承风瞬间晃过神来,直直指向阿迎,定定道:“是霍阿迎!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阿迎一愣,这怎么还带转移火力的。 “三公子可别是头脑昏昏,还没清醒,这梦竹是你命人掳的吧?和我有什么关系!”阿迎不由加重了语气。 柳妩彤那是心里心外都是儿子,不由得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好好说说,若是有什么苦衷,也好让你爹给你做主!” 谢承奕甚是不解道:“这有什么苦衷?侧夫人莫要太过骄纵了他!” 平日里,谢承奕还唤声姨娘,可今日来看,这姨娘也不配他喊。 下一秒,柳妩彤和谢乘风就感到了头皮发麻。 “梦竹啊!我的梦竹啊!这下可怎么活啊!”忽然,传来冯楠萍哭天抢地的声音。 柳妩彤心口一惊,这个冯楠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关玉兰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后面是王妈妈和金铃搀着快要瘫地上的冯楠萍。 “你还我女儿啊!还我女儿!”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冯楠萍一看跌坐在一侧的谢承风,立马恶狠狠的扑了过来要挠他。 柳妩彤一把护住了儿子,惊呼道:“住手!住手啊!” 谢崇坤一看冯楠萍这呼天抢地的模样,心里也实在不是滋味,慢慢哑了声。 片刻之后,关梦竹神色恍惚的被搀了进来。 “梦竹啊……”冯楠萍上去就抓着女儿,质问道:“你说!你说是不是谢承风掳走的你?” 关梦竹四目呆滞的看了看这周围的眼神,凉风一吹,原本昏昏涨涨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眼泪一瞬流下,心如死灰的直直朝着柱子撞去。 “快拦着她!”谢承林惊呼。 王长岳离得最近,瞬间一个移身,挡在了梦竹的面前,只见梦竹闷声撞到了王长岳的心口上。 “梦竹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冯楠萍跌跌撞撞哭着去拉女儿。 关梦竹被护在母亲怀里,“呜呜”几声便哭了出来。 “我是被三公子掳走的,可写信的不是三公子……”关梦竹哽咽抹泪道。 “信?什么信?“冯楠萍立马来了精神。 关梦竹便幽怨的看向谢承奕,低声道:“信是承奕哥哥写的。” 众人皆错愕的看向谢承奕。 谢承奕瞬间沉色道:“我何时写过信给你?” 关梦竹指着霍阿迎道:“信是在阿迎姐姐屋里放的,我以为是承奕哥哥要约着霍阿迎去倚梅院,我才去的。” 这下,倒是目光都看向了阿迎。 柳妩彤当即便梳理了对儿子有利的事情脉络,“一定是阿迎故意陷害承风和梦竹的,要不然梦竹怎么那么正好就拿到了信?她一定是故意让梦竹看到,然后勾引承风去倚梅院的!” 谢承风突然抬头道:“对!霍阿迎还对我说要让我在倚梅院等她,我这才去的!我哪儿知道她把梦竹骗过来了啊!” 霍阿迎瞪大了双眼,不由得失笑,这对母子不去戏班子真是难为了他们! 也是此时,阿迎才明白,原来,信是谢承风送过去的,关梦竹不过是替她受了罪而已。 忽而,湛力在外面禀告:“世子,发现了一样东西。” 说着,便把一张纸递给了谢承奕。 只见这上面还真是约着阿迎去倚梅院的信息。 谢承奕黑着脸递给梦竹,“你看是不是这张信?” 梦竹此时脸臊红一片,只微微看了一眼,便没脸的投进了母亲的怀抱,“是。” 谢承奕此时也想起了见阿迎往倚梅院过去的身影,面色不由深沉。 阿迎看着默不作声的谢承奕,和这一众视她为祸水的人群,心里渐渐硬成一堵墙。 “爹,我先前确实被霍阿迎勾引,也是她通知我去倚梅院的,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把梦竹哄骗过来,求爹为我做主啊!”谢承风一脸惊恐的爬到谢崇坤脚边,哐哐磕头求饶。 柳妩彤也跪在谢崇坤面前,拉着谢崇坤的衣角,哭诉道:“若不是霍阿迎写的,那这信怎会在松鹤院偏殿?好你个霍阿迎,你真是好歹毒啊!你设了这么大的圈套只为陷害承风,这也是害了梦竹啊!” “信,是我写的不假!”阿迎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开口道。 求收藏,求票票啊 阿迎:这些癫人 ------------ 第六十六章 斗渣男(求追读) 谢承奕抬眸容色深深的望向阿迎。 “你——”关玉兰惊愕在原地。 阿迎直直又言,“不过,这是我誊写的信,真正的信,在这!” 说着,阿迎扬着手里的一封信。 谢承风立马狞声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又耍什么手段呢?” 柳妩彤接着道:“是啊!我看这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声,“信,我能做证!” 众人望去,便看到苏嬷嬷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谢崇坤一愣。 苏嬷嬷稳稳走到前面,对着谢崇坤行了礼,徐徐说道:“阿迎姑娘确实是先发现了信,因其觉得这信有蹊跷,便由老奴看着,重新誊写了一份,换了信封,置于桌上,此事,老夫人也知道,只是,老夫人觉得侯府的孩子应该不会太过分,便没有插手。” 这苏嬷嬷乃是老夫人身边多年伺候的人,在侯府颇得敬重,谢崇坤倒吸了口凉气,不得不继续沉色对阿迎说道:“你接着说。” 阿迎对苏嬷嬷深深鞠了一躬,“世子手里的这封信为假的原因就是毫无错处。” 说完,便把手里的信递给了侯爷谢崇坤。 关玉兰和谢崇坤不由得狐疑看向这信,当即,关玉兰说道:“这信也不是承奕写的!” 谢崇坤眯着眼瞧着信上的字,黑着脸色附和说道:“确实不是承奕写的,承奕祖父名中有叙字,他的家书里从来都是把叙替成絮字,这封信很显然不对。” 阿迎遂对侯爷夫人颔首道:“侯爷和夫人既知道这信写的不对,便是证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奴才代写,只要不怕费力,那就一个一个奴才测试;若不是他们写的,便是第二种情况,找人代写,只需把相关的奴才都拷打一遍,自会知道是谁出去找的写手!” “霍阿迎,你善工心计,谁人不知?谁又能保证这法子保证有用?”柳妩彤幽幽把话甩向她。 阿迎却微微挑眉,似无所谓道:“侧夫人难道不想要个真相吗?” 素笺铮铮铁骨的跪向关玉兰,“夫人!侯爷!素笺愿意受尽刑罚为姑娘证明清白!” 阿迎没想到素笺会这时助力。 当即,关玉兰便准了素笺的意见,她此时的想法只想给儿子证明清白,其他人是死是活,关玉兰并不在意,“我觉得此法可行,既然有可能是这些奴才办事不力,那就好好揪出哪些是人哪些是鬼!长岳!” 话音刚落,伺候谢承风的小厮便吓得尿了一地。 王长岳当即黑脸,“抓起来!严刑拷问!” 那小厮哪里能经得住拷打,当即吓破胆一样的哭求道:“三公子你救救我啊,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 这般一说,即是真相大白了。 平日里娇惯她的柳妩彤瞬间傻了眼。 关玉兰死死掐着掌心,镇着心绪,跪向侯爷,“侯爷,我儿边关十年,亦能坚守清白和铮铮铁骨,可回了家,竟落了个如此阴毒暗算,怎能不让人寒心!还请侯爷彻查!” 谢崇坤的眉头都要寒出了霜! 关梦竹错愕的听着阿迎说的话,双眼如同毒箭一般射向阿迎,字字泣血道:“霍阿迎,你要是把信销毁了,我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霍阿迎摇着头看着疯癫的关梦竹,无限恶心道:“你自己拿别人的东西,落了圈套反要怪别人,你这脑子是什么做的?” 想到女儿被毁了的清白之身,冯楠萍原本就对霍阿迎没有好印象,当即便像是一头失智的猛兽,无意识的夺了身边承林身上的一把刀,怒吼道:“霍阿迎!我跟你拼了!” 面对冯楠萍的凶狠刺杀,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关玉兰失心一惊,“不要!” 离得最近的谢承奕眉头一动,即刻起身,瞬移至阿迎面前,犹如一个光芒万丈的将军,只一瞬便把黑暗晦涩挡在了身体之外,留给了阿迎一个温暖安全感机足的怀抱,他一把揽住阿迎,躲闪过削着阿迎发丝而过的刀刃。 “楠萍!住手!”关玉兰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看着疯魔的冯楠萍更是一阵心惊。 “啪!”王长岳顺势一掌打掉了匕首,随即,冯楠萍一个趔趄扑倒到地上了。 “都怪她!都是霍阿迎毁了梦竹!!”冯楠萍凄厉哭喊道。 霍阿迎阖着双目,尽力平复着心绪,谢承奕深深的望着阿迎,“没事吗?” 谢承奕低低的声音似是海水一样,慢慢抚平着阿迎心里幽幽升腾的骇意,“没事。” 随后,定定望着谢崇坤和关玉兰,谨肃:“侯爷,夫人!请你们看下信纸背面!” 关玉兰一愣,“背面?” 谢崇坤也未注意什么背面,经过阿迎一说,连忙翻了过来,只见背面有行小小的字:“谢承奕,绝笔!” “这——这——”关玉兰心口一沉。 “你个孽障!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宠妾如谢崇坤,此时也浑身气的发抖,似要失去理智。 谢乘风这才缩了脖子,一个半跪跪倒在谢崇坤面前,喃喃道:“爹,爹,您听我说,我没别的意思。” 阿迎却冷眼看向谢乘风,“三公子只怕是早就有嫁祸世子心思了吧?” “你胡说!!!”谢乘风颓丧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胡说?你调戏我在前,见我不就范,便造假写信想毁我清白!不仅如此,三公子怕是早就存了陷害世子的心,若是我这边出了意外,那世子可就百口莫辩了吧???”霍阿迎铮铮之言,一字一字射向谢承风,说的他心底难动分毫。 就在此时,松青院来报,世子常喝的安神茶被倒掉,有一猫恰好喝了,此时,已口吐白沫。 阿迎立即跟上,沉色道:“三公子可真是心狠手辣!若非我提前打开看到这一处,让苏嬷嬷派人换掉了世子的餐食和饮用,那此时世子岂不会如同小猫一样??” 关玉兰看着那谢承风,咬牙切齿哆嗦道:“你个混账东西,不配为人!” 谢崇坤脑子“嗡”的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承风:“是你?” 谢承风连忙指着那瘫软一片的小厮,血丝密布道:“是他!全都是他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崇坤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兄弟间猜忌互斗,更何况承奕刚刚受封,进了尚书台,若是真被此事连累,恐怕这辈子都无望朝堂了。 真是不敢想后果,顷刻便怒不可遏道:“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孽子!” 看到一向温厚的侯爷如此震怒,柳妩彤也没了方寸,眼一黑,晕了过去。 阿迎随后对冯楠萍和关梦竹正色道:“二夫人!梦竹妹妹!凡事只要心底无畏,坦坦荡荡,自然不会受什么苦楚!这局,不是我设,苦,亦不是我所强加,你们若是要求个公道,自然不是找我,而是要找陷害之人!” 而一旁的谢承奕眼神幽幽望向阿迎,不禁暗暗起了疑惑,她是在乎我的安全还是不在乎我的安全? 阿迎:真是狼子野心,无可救药 ------------ 第六十七章 爱就深爱(求收藏) 谢崇坤已经心慌气短了,关玉兰纵使再想要把柳妩彤逐出侯府,也不得不考虑对侯爷的打击,再说了,这些事情总归不能抬到明面上说,因此,只得先派人好生安抚梦竹和冯楠萍。 同时,亦派王长岳严加看管谢承风,其实,倒也不需怎么看管了,被打的整个后身血肉模糊的谢承风只剩喘气的活头了。 北院,翠阁。 关梦竹蜷着身子,目光空洞。 冯楠萍担忧道:“梦竹啊,你别怕,我一定让你姑母好好惩治那个败家子!” 闻此,关梦竹幽幽抬眸。 “娘,明日,你去找姑母。”关梦竹虚弱无力道。 冯楠萍连连点头,“我去找!” “替谢承风求情……”关梦竹喃喃道。 冯楠萍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关梦竹眼神却逐渐凝聚,“我如今这个破败身子还能嫁给谁做正室?这谢承风虽混,可他外祖家只有他一个男丁,岂不比如今钱银亏损的侯府世子要强?我不比姑母,做不了先苦后甜的管家婆。” 冯楠萍惊惧的看着女儿,似不认识一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信是谢承风写的?” 关梦竹闭上眼睛,徐徐道:“说这些还有用吗?” 另一边,关舒尔也在和岳秋雁夜谈。 “相关的人都处理了吗?”关舒尔凝问。 岳秋雁颔首道:“你放心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出府进府没人在意,这次借了霍阿迎的手解决了梦竹和谢承风,也算是咱们的收获。” 关舒尔轻声道:“路还长着呢。” *** 谢承奕在送阿迎回去的路上,见阿迎一直失神,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 刚触碰到阿迎,阿迎便浑身一颤,立马惊色道:“啊!” 谢承奕这才意识到阿迎受了惊,连忙去揽着她的肩,安抚道:“没事了,阿迎,没事了,别怕,别怕……” 提着心力处理了谢承风的污蔑,阿迎现在浑身没了力气,无力扯着谢承奕的衣角,昏昏沉沉道:“我有些走不动了。” 谢承奕心口一疼,一把打横抱起憔悴无力的阿迎,对心绪难安的阿迎低语道:“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阿迎缩在谢承奕怀里,一阵后怕,今日之事并非全无漏洞,哪怕有人心再狠一点,她便难在这世间了,而谢承奕的气息渐渐安抚了她的急躁。 一路上,谢承奕低喃着的:“没事,别怕”也让阿迎渐渐卸了心防。 谢承奕抱着静默不语的阿迎,就这么往松鹤院走去,这一路,他走得极慢,极稳…… 十年前,封印了男女之情的谢承奕一心奔赴沙场。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动心了,就连和姜泽锡、苏寒一起吃酒的时候,都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是一株滕蔓,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缠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担心,让他惦念,让他恨得牙痒痒,却也让他难以忽视。 本来今日还想着敲打敲打阿迎,怎可利用他的名义去插手素笺祠堂之事,这还让一向觉得他清正无私的同僚怎么瞧他?可低头看到怀里的阿迎锁着眉,整个人都要破碎的样子,心下又不忍再说什么了。 罢了。 月色凉凉,光影幽幽,谢承奕甚至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松鹤院。 老夫人一直没睡,整个人透着难掩的忧虑。 “阿迎还没回来吗?”老夫人问道。 苏嬷嬷轻声回道:“应该快回来了。” 这边刚说完,门口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谢承奕抱着阿迎进了松鹤院,直奔阿迎住处偏殿。 “姑娘怎么了?”素笺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谢承奕:“大概是受了惊,你今晚就不要睡了,好生看着。” 素笺连忙点头,“是。” 轻轻把阿迎放到床上,谢承奕心有所动的伸手捋了捋阿迎耳边的头发,这样的女子,像是烈阳,亦像皎月,让人时时惊喜,又不免时时惦记…… “世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素笺谨肃道。 谢承奕倒是惊讶,“祖母还没睡?” 越过走廊,转至正殿,放才看到祖母拿着佛珠正闭目养神。 谢承奕还没开口,老夫人便伸了手,苏嬷嬷扶起她,“阿迎睡了?” 谢承奕点头,“是,已经睡下了。” “这孩子胆大心细,若不是她让苏嬷嬷去倒了那茶,这会子,你可坐不到这!”祖母言语中尽是对阿迎的维护。 谢承奕颔首道:“祖母说的是。” “这个承风也是个该调教的,今日能对你起歪心思,那还得了啊!明日我就让你老子把他绑杭州去!这辈子是不要进京城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祖母看着处理就是。”心术不正之人,总要给他点教训,这要是在边关,谢承奕早就一剑结果了他了。 “承奕啊,你自回来京中,事事不断,你瞧见没有,大都是围绕你的婚事。你且明明白白告诉祖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祖母郑重问道。 谢承奕看了看祖母,“孙儿还没打算成亲。” “那你招惹这么多人干嘛??”祖母故作厉色说道。 谢承奕一整个无语住,这是他招惹的? “你对那姚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夫人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承奕诚挚道:“锦娴是个好女孩,只是,我觉得,成亲的话,还是不合适。” 老夫人捏着佛珠,舒了口气,“那关家两个姑娘呢?” 谢承奕想也没想,“我只当是妹妹。” 老夫人朝着阿迎的方向,问道:“那阿迎呢?” 谢承奕:…… “你喜欢她?”老夫人低声凑近大孙子。 谢承奕看了看祖母,眼神深深,“承奕不敢欺瞒祖母,我是喜欢阿迎。” 老夫人并不意外。 继续道:“那阿迎可喜欢你?” 这个,谢承奕拿不准。 “你可清楚你们之间的差距?”老夫人容色越来越慎重。 “是。”谢承奕怎能不知,若非这些绊脚的缘由,他又怎会这般止步不前。 “不是祖母要泼你冷水,阿迎这个姑娘,别看性子冷傲,对什么事都表现得疏离淡然,可这却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你若是没做好准备拦下所有的狂风暴雨,那就不要给她希望;倘若你觉得哪怕是遇到困难也想和她执手走下去,那就不要在以后再生埋怨,可懂?”老夫人谆谆教诲道。 谢承奕一阵惭愧,“孙儿明白了。” “行了,也别在这熬着了,明日不还得进宫吗?早些歇息吧。”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肩。 谢承奕颔首,“是。” 走出松鹤院后,老夫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老夫人,世子看来是真的对阿迎姑娘上心了啊。”苏嬷嬷慨叹道。 老夫人不由唏嘘,“承奕和他老子爹不同,他重情意,选择阿迎这事我倒是一点儿不意外。” 苏嬷嬷不禁含了笑,“说实话,有时候,奴婢觉得世子和阿迎姑娘挺合适的。” 老夫人看了看苏嬷嬷,俩人相视一笑,“你倒是眼尖,与阿迎相比啊,承奕就像是笔直的白桦树,任他是风霜雨雪,亦是无比坚韧,可太直了,便会少了几分情趣;阿迎呢,就像是肆意生长的烂漫山花,任他是百花争斗,仍有她的灿烂和姿态,这俩人啊,生长在一起,便是一副美而考究的景致。” 苏嬷嬷不得不叹服道:“还是老夫人说的是啊。” “不过,他们俩啊,需要磨合……”老夫人幽幽道。 祖母:推这俩孩子一把 ------------ 第六十八章 夫人抛出的橄榄枝(求追读)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阿迎才缓缓醒来。 素笺轻声凑上去,“姑娘,好些了吗?” 阿迎有些懵,“我怎么了?” 素笺安慰道:“您昨天晚上可能是受了惊,一直没睡安稳。” “哦,是吗?我都有些不记得了。”阿迎揉了揉有些涨痛的太阳穴。 素笺徐徐说道:“世子让湛力送了好多安神的东西呢。” 阿迎环顾一圈放置的安神用品,十分受用的得意道:“这还像个样。” 说着,素笺悠悠打趣道:“岂止啊!世子还说让我千万别睡,熬夜也得照顾好您呢……” 看着素笺一脸幽怨的表情,阿迎掩嘴笑她,“好好好,昨晚辛苦我们家素笺了,我心里记的真真的。一会儿就让霜儿给你也煮一碗安神茶!” 素笺噗嗤一笑,扬了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阿迎轻叹一声,穿了鞋走了下来。 素笺觑着阿迎面色,慨叹道:“世子昨天抱着您回来的时候,看起来甚是焦急呢。” 阿迎一怔,“他很担心啊?” 素笺狂点头:“那可真是担心呢!” 阿迎感念着谢承奕的同时,望着已经熬得有些疲倦的素笺,伸手握着素笺道:“谢谢你,素笺……” 素笺:……?? “昨天你那么坚决的让夫人处置,可曾想过万一真的用刑了怎么办?”阿迎有些忧切。 素笺这才明白阿迎所言何事,低头一笑,“姑娘待我如亲人,素笺若能帮得了姑娘,怎么着都行。” 阿迎忍不住嗔道:“可不敢再这么意气用事了,我之所以这么努力,除了让我自己能过的更安稳之外,也是想让你们跟着我不受苦,若是连你们的安全都保护不了,何谈让你们跟着我享福呢?” 素笺眼眶一热,“素笺对于姑娘也是这般的心思,若是咱们不能替姑娘分忧,又有什么脸面让姑娘为咱们倾注那么多心意呢?” 说完,阿迎和素笺便对视一笑。 巳时。 松鹤院传来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消息。 冯楠萍向关玉兰为谢承风求情,侯爷谢崇坤为堵众人悠悠之口,下令待谢承风伤好之后,与关梦竹成婚。 另外,柳家来人,说把谢承风接到柳家。 谢崇坤拒绝了,并承诺不会把谢乘风送出京城。 阿迎不由失笑。 凭着关玉兰那般护犊子的性子,让她生生咽下这口气,又岂能心甘情愿? 素笺满脸都是惊讶与不甘,“这凭什么啊?他欺辱梦竹姑娘,还欲要陷害世子,就这么算了??” 阿迎坐在餐桌前端起清粥的手又渐渐放了下去。 “霜儿,拿出去吧。”阿迎掩帕拭了拭嘴。 “您还没吃呢?”霜儿锁眉。 “不饿了。” “夫人可说什么了?”阿迎佯装不在意道。 素笺觑着阿迎面色,“许是碍着柳家颜面,未曾有吩咐。哎,对了!” 素笺赶紧往外间走去,阿迎侧头望了一下,素笺即刻便转身回来,手里已多了一个锦盘。 “夫人送的,只说让您好好休息。”素笺回道。 阿迎一怔,旋即看向托盘。 “手帕?” 玉指轻轻捻起帕子,只见上面绣着:青州关氏女子——霍阿迎。 素笺一时没明白,“这么素净的帕子?” 阿迎微微一笑,“这帕子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见阿迎心情一瞬大好,素笺甚是觉得奇怪,“姑娘,一个帕子至于吗?” 阿迎不紧不慢的对素笺说道:“你读读字!” 素笺仔细看了看,“青—州—关—氏—女—子—霍—阿—迎。” 素笺才恍然喜色道:“夫人这是给您正名呢!” 若是因此事拉拢了关玉兰,这可比给银子更让阿迎高兴了。 不过,这只是一个信号,至于夫人到底怎么想的,阿迎还得瞧仔细。 这般想着,思忖着,阿迎信步走到窗前。 目光游移无意识落到了暖榻矮桌上的团扇。 阿迎顺手拿起来,把玩了一下。 忽然,鼻子一动。 阿迎忍不住把团扇凑近闻了闻。 “姑娘,这舒尔姑娘绣的团扇着实不错,花纹好看,香气也怡人呢。”素笺正在收拾东西,看见阿迎拿起团扇,不由赞赏道。 可阿迎心底却渐渐起了寒意。 这香气竟和那信纸上有一丝丝的相像。 不过,阿迎不敢确定。 那信纸不是谢承风找人写的吗? *** 松华院。 “夫人,赵大夫来了。”王妈妈看着躺在床上,面上一片晦涩,眼圈泛红的关玉兰,不由得心疼。 关玉兰拿着帕子盖在了眼上,可嘴角的抽动仍能让人察觉关玉兰的心痛。 大夫把完脉之后,看了看王妈妈的眼色,退到了屏风外。 “夫人怎么样了?”王妈妈忧切问道。 赵大夫凝重神色,低声回道:“夫人多年来,一直心思郁结,总是好了坏,即便是吃药,也只是一时缓解,她需要的是平心静气,静心疗养。今日脉象来看,可有些淤堵之症了,切记不能再让夫人受刺激了。” 王妈妈倒吸口冷气,看向夫人的眼神是心疼又无奈,她又何尝不知呢,可偌大的侯府,添堵的人从来都没少过,夫人又何来的休息啊。 就在赵大夫离开的时候,阿迎恰走到了松鹤院门口。 “王妈妈,阿迎姑娘来了。”银铃回道。 “就说夫人不舒服,先不见了。”王妈妈提声道。 就在银铃转身的时候,关玉兰撑着胳膊,半起身道:“王妈妈,让阿迎进来吧。” 王妈妈一愣。 阿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王妈妈正在给关玉兰添腰枕。 “夫人,舒服些了吗?”王妈妈眼眶微红道。 关玉兰拿着帕子,使劲的擦了擦眼,长长出了一口气,心口仍觉得闷堵。 “阿迎给姑母请安。”阿迎依依行礼道。 关玉兰眼睛有些红肿,嘶哑着声音说道:“来。” 阿迎便凝了神色,走向前去。 关玉兰拍了拍床边,“坐这。” 阿迎微微怔住,镇着心思往里走去。 刚坐在床边,关玉兰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阿迎正狐疑看着众人的时候,关玉兰看向她,“谢谢你,阿迎……” 阿迎刚想说些客气话,关玉兰的泪便涌了下来,握着阿迎的手,不知怎么,起先是哽咽,竟绷不住的哭出了声儿…… 早安,大家 阿迎:受宠若惊,瞧着关玉兰也是个感性人儿 ------------ 第六十九章 茶楼险境(求票票) “姑母……”阿迎一见关玉兰这般伤心,心里也不落忍了。 “要不是你机警,换了承奕的餐食,承奕可就真的要被谢乘风害死了!”关玉兰说起这个孽子,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她昨天在现场那般的忍耐,指甲都把大腿掐出了血迹,才镇着性子维护了侯府的脸面,谁知一夜过去,谢乘风除了那一顿打,几乎没损失什么,她那么真心对待的娘家竟倒戈柳妩彤,这叫她怎能不伤心难过。 唯一替儿子着想的竟是她一直不屑的阿迎,她又怎会不羞愧。 阿迎知道关玉兰注重脸面,于是,安抚道:“姑母说哪里的话,保护世子安危是阿迎拼死都要做的。” 关玉兰略微缓和神色。 阿迎忽然退了两步,朝着关玉兰跪了下来。 “这——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阿迎定定回道:“昨天是阿迎考虑不周,若是把那封信销毁,应该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还请姑母责罚!” 说完,阿迎柔顺的俯首。 关玉兰却不这么想,“这哪儿是你的错,要是把信直接销毁,侯爷又怎能看出谢承风这条恶犬呢!虽然柳氏还稳坐侯府侧夫人,侯爷多少也对他们母子冷淡了些,我也看出了真心有时候喂出的是白眼狼。不算没收获!” 阿迎惊叹这关玉兰好似也不是那么迂腐和无心。 “我给你送的帕子可见了?”关玉兰此时已经平复了心绪,语气不由得清然了许多。 阿迎点头,“多谢姑母垂爱。” “今后,便来这里多请安吧,姑母——一切都看在眼里。”关玉兰眼神第一次这么有慈爱的光泽。 阿迎深深一笑,“谢姑母。” 关玉兰觉得这心口似比刚刚舒缓了一些,便作势要起来。 阿迎随即扶起,“阿迎伺候姑母穿衣吧。” 关玉兰倒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她的女儿鹤君自小便端庄无双,极少和自己这般亲昵,鹤霓倒是亲昵一些,可终究是那柳氏的孩子,自己对她并不完全交心,说到底,心里还是想要有了可心的小棉袄。 虽然阿迎一开始并不入她的眼,不过,这些日子瞧着也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孩子。 不如,以后就多看看吧。 瞥头之际,阿迎亦看到了同样的团扇,不由得展着笑颜,道:“姑母,那个团扇也是舒尔姐姐送来的吗?” 关玉兰赞叹道:“是啊,舒尔和梦竹不同,舒尔才是我关家大家闺秀的样子。” 阿迎附和笑着,“姑母说的极是。” “说实话,梦竹和她那个一心都在钱眼儿里的娘是真的伤透了我的心,倒是舒尔这孩子,时时来宽慰我,是个好姑娘。”关玉兰满眼都是满意。 阿迎便止住了下面的话,“那以后,阿迎就多向舒尔姐姐学习。” 不管她的猜测准不准,这个关舒尔现在都不能动,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轻易打草惊蛇,只会让自己惹一身麻烦。 还是,静观其变。 从松华院出来之后,阿迎便收到了花姐的信。 哥哥已经回京城的路上了。 茶楼。 花姐一脸的幽怨,扬了扬手里一沓子纸,叹呼道:“阿迎啊,你瞧瞧这收到了帖子,都要请你唱曲弹琴呢!” 阿迎不为所动,“花姐,不是我不出山,上次差点儿被世子识破,真是惊险极了,万一被他发现,或是被别人发现,我别说挣钱了,命都没了。” 花姐在阿迎这已经赚了不少钱,自然是不会忽视她的想法,“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迎热烈的看着花姐,“哥哥走到哪儿了?” “估摸着后天就能到了。”花姐回道。 “等哥哥回来后,就让他先去悠风院,只是,我无暇关注太多,悠风院估计还得仰仗花姐帮我照看着了。”阿迎真挚道。 花姐豪爽道:“那是自然,你如今是我的金主,我还能不满足啊?” 阿迎便柔柔一笑。 “对了,霁月楼的苏茵记得吗?”花姐神色略略凝重了些。 阿迎想了想,点头道:“记得。” “她在找人打听绾绾。”花姐这眼神很直接,提醒。 阿迎微怔,“找我做什么?” 花姐顿了顿,猜测道,“许是嫉妒?青楼里的花魁只要保持住了第一,才能过上像人的日子,而你一出现,便抢了她的风头,换我,我也会好奇。” 阿迎警觉的思考一会儿,“看来我们以后不能再这里见面了,频率也不能固定了,我现在的处境,那是里忧外患,不能出一点差错。” 花姐也认同的点头,“说的没错。” “这样吧,若是需要联络,你就折支花放到天桥上的采花篮里,那是卖花集市,不会引起怀疑。”阿迎说道。 花姐赞许道:“这是个好主意。” 阿迎随后把新谱的曲子交给了花姐,待花姐走了有一刻钟,阿迎才从茶楼缓缓而下。 *** 盛道桉刚送走同僚,转身便看到了一绝丽女子从楼上依依走下,如月朗清风一般,直让人挪不开眼。 “姑娘,您要的茶叶包好了。”茶楼老板笑着迎了上去。 阿迎接过茶叶,“有劳老板了。” 盛道桉的视线十分感兴趣的追着阿迎,往外看去,吩咐身边的吴彪,“去车上拿个东西。” 吴彪眼神一动,即刻转身。 数秒后,吴彪行至盛道桉身边,“大公子。” 说着,递给了盛道桉一个卷轴。 打开一看,这画上的女子不正是眼前人吗? “霍阿迎……”盛道桉眼眸里徐徐升起厉色。 就在阿迎欲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到:“阿迎姑娘!” 阿迎一怔,回身一看,门口有个穿着气质皆不俗的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只是,这人,她不认识啊。 吴彪奔至阿迎身边,拱手道:“阿迎姑娘,我家公子想请您叙叙旧。” 阿迎狐疑的打量着这个人,疏离道:“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们。” 谁知,吴彪一脸笑意,却字字生冷的扎着阿迎的心口:“姑娘从临安远道而来,可想念家人?” 阿迎:碰见了条恶犬 ------------ 第七十章 小夫妻 “不知所谓!”阿迎镇着心思,冷色说道。 盛道桉微微一诧,这女子倒是有点子魄力。 “阿迎姑娘一点儿都不担心事情破败之后的安危吗?”盛道桉声音徐徐响起。 吴彪谨守退至盛道桉身后。 阿迎微仰起脸,正色道:“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盛道桉不由得欣赏起这霍阿迎的胆识,扬声道:“盛道桉。” 阿迎旋即轻笑垂下眼,心下已经记起便是他处处找寻自己的麻烦。 “阿迎猜想盛老爷子给您起名一定是取自:睿智通达,洒脱洁素之思,而非道貌岸然之意吧?”阿迎直直望着盛道桉的容色。 吴彪一听霍阿迎是嘲弄主子,立马血气一涌,厉声道:“你找死!” 盛道桉却一伸手,挡住了吴彪的冲动,勾唇笑着,“姑娘说话倒是犀利。” 阿迎不再瞧他,只侧目瞥了一眼,“您初见小女子,便句句针对,事事为难,您觉得小女子不应该犀利吗?” 盛道桉不由得退后一步,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清然若素的女子,喃喃道:“还是个诡辩的好手!” 阿迎不再理会,意欲上车。 “主子,我抓了她,严加拷问,一定能用她扳倒谢家!”吴彪低声附在盛道桉耳边说道。 盛道桉却不那么急了,“不急。” “可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吴彪凝问。 “等!等着这姑娘,来找我,那才有意思呢。”盛道桉笑的阴然。 马车已经走出挺长一段路,阿迎心里还扑腾扑腾狂跳。 幸亏是在街市上,若在无人处,怕是盛道桉不知会采用什么无耻的手段呢。 如此看来,今后,她还真不能一个人出来了。 宫外霍阿迎是是非非不断,宫里谢承奕亦有不快要受。 “承奕,来!”箫闻章温声对谢承奕说道。 谢承奕走近殿前,“陛下。” “还记得薛庞吗?”箫闻章看向谢承奕,眼里是抑不住的喜色。 谢承奕眼眸一动,“薛大人乃是教导微臣的师父,岂敢忘记。” 箫闻章浑身爽利的笑道:“尚书台还缺了尚书令,朕已经下旨,着他即任!” 看着神清气爽的箫闻章,谢承奕一阵错愕,“真的?” “朕岂是开玩笑之人!”箫闻章看着谢承奕有些失神的样子,便知道这人请对了。 谢承奕面露几分悦色,“薛大人既有文臣风骨,亦有武将魄力,实乃是北晋之福,只是,之前薛大人一直称病,归野田园,这次怎么愿意回来了?” 箫闻章爽朗一笑,“良臣自是要重用,况且,此次亦是薛庞自己进的京,想必是身体大安了。” 因着此事,谢承奕第一次这么诚挚的叩首,“陛下英明!” “转眼也快到中秋了,届时宫里有宴请,到时候,可要随着你父亲一起来啊!”箫闻章徐徐吩咐道。 谢承奕颔首,“是,臣谢陛下恩典。” 这边,刚出了宣明殿。 迎面便遇上了盛道桉。 谢承奕自是不屑与他交往,佯做没看见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盛道桉却悠然唤了声:“承奕兄,请留步!” 谢承奕立身,看向盛道桉,微微点头。 “承奕兄,可是要回家见美娇娘阿迎啊?”盛道桉一脸沉醉的模样。 谢承奕一瞬阴鸷,“你见了阿迎?” 盛道桉连忙投降似的低顺道:“你看你急什么啊?今日偶然在街上见的,还别说,你这美娇娘可是真够味儿!” 谢承奕看着盛道桉一脸欠揍的样子便气血翻涌,“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儿!” 盛道桉却一副爱死不死的样子,啧啧道:“急了!又急了!在边关十年怎么没有磨好性子啊……” 就在谢承奕脸色愈发阴沉的时候,身后忽起:“我瞧着你整日跟着朝臣,也没学会什么是稳重啊……” 谢承奕一扭头,便看到睿王萧琮摇着折扇信步走来。 盛道桉立即谨肃道:“微臣参见睿王殿下!” 谢承奕亦拱手道:“睿王殿下!” “瞧瞧,和小时候一样,还是这般嘴欠,小心小谢大人一个忍不住,把你撂出去!”萧琮戏谑道。 北晋谁人不知睿王喜怒无常,手段狠辣,盛道桉亦是不敢轻易得罪,连忙堆笑道:“和谢兄玩笑呢。” 谢承奕本就不想和盛道桉纠缠,便静默着未说话。 盛道桉这才嚼着后糟牙悻悻走开了。 谢承奕微微颔首,“多谢睿王殿下。” 箫琮随性道:“盛道桉这个人呐,骄纵狂妄,什么都想高人一头,你现在在尚书台比他高一级,可不就对你更不满了嘛。” 谢承奕浅浅一笑,“臣自是对揽权无感,凡事只求问心无愧。” “哎哎哎,这话对,也不对。”箫琮不以为然。 谢承奕便看向了箫琮。 “可以不恶意揽权,但手中有权才能做事有底气。就拿边关来说,你被调离之后,即便是有更好处理南靖的法子,不也是干着急吗?”箫琮凝视着谢承奕,这一瞬,谢承奕不免有些吃惊。 吃惊一向不受待见的睿王竟有如此见地。 “是。” “还有,我对污蔑阿迎之人,一向没有好感!”萧琮对着谢承奕微微一挑眉,折扇敲了敲谢承奕的肩头,随后,潇洒离去。 谢承奕脸上的松快之色一滞。 松鹤院偏殿。 阿迎特意吩咐素笺要多烧点水,好好去去身上的晦气。 “姑娘,怎么这般不高兴啊?” 阿迎闭着眼睛,任由温水洒在身上,“遇到了条恶犬。” “恶犬?”素笺一惊。 “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阿迎字字烦躁道。 看阿迎这神色,素笺便吐了吐舌,这哪是遇到恶犬啊,这是遇到恶心到家了。 将穿了一身舒爽的衣服,门外就响起了霜儿的声音,“姑娘,世子来了。” 阿迎正拿着书,也没说出来迎接。 谢承奕走进去之后,便看到明净的窗边,未施粉黛的阿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这样岁月静好的阿迎倒是少见。 “进宫可还顺利?”阿迎瞥见了谢承奕,便把书合上放到了矮桌上,轻声问道。 谢承奕接过素笺递来的茶,微微啜了一口,“遇到了一个小人。” 阿迎微微一怔。 素笺试探道:“不会是那条恶犬吧?” “什么恶犬?”谢承奕看向阿迎。 素笺幽幽道:“姑娘说今日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条恶犬,晦气的很。” 谢承奕便了然了,凝声道:“以后,离那个恶犬小人远一点!” 阿迎浅浅一笑,“有世子的这句话,什么恶犬小人,我都不怕的。” 谢承奕轻轻浅浅的看着灼热眼神的阿迎,心下不由颤动。 素笺识趣的抿嘴笑着退了出去。 “以后再出去的话,让湛力跟着你。”谢承奕说道。 阿迎摇了摇头,浅笑道:“不用了,我新买了一个小厮,倒是个练武的好胚子,你让湛力抽时间再教导教导就是了。” “你做主就是。”谢承奕十分自然说道。 “阿嚏!”阿迎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谢承奕脸色一凝,“凉着了?” 阿迎揉了揉鼻子,“应该不会吧。” “出去了本就受寒,还不自知的洗了凉水澡,你以为这是三伏天啊?”谢承奕锁着眉训斥道。 阿迎便乖乖的端起谢承奕递来的热茶,眨了眨眼,“记得了,下次不敢了。” “看的什么书啊?”谢承奕容色甚是轻快。 再定睛一看书名,嘴角便微微扬了起来,这不正是之前送给她的兵书嘛。 扒着屏风露出脑袋的素笺和霜儿互相一笑,世子和姑娘自然的相处方向,倒是像极了——夫妻。 早早早 阿迎:撒个甜甜的小糖 ------------ 第七十一章 老夫人疼爱阿迎的秘密 “姑娘,二小姐来了。”素笺得了消息之后,实在是不想打扰世子和姑娘,可再不禀告,二小姐的眼神就要把素笺射穿了。 “二小姐?”阿迎一愣。 谢承奕也有些惊讶,“鹤霓回来了?” 这边刚说完话,谢鹤霓便蹦蹦跳跳走了进来。 只见鹤霓扎了一个垂髻,一身浅碧色的衫子裙,背着手轻盈而来,两靥笑的那般灿然,真真像是一个精灵落入人间一般。 “阿迎姐姐?”鹤霓俏皮的探头往里看。 阿迎盈盈而笑。 鹤霓看到谢承奕也在的时候,瞬间惊喜道:“大哥!你也在啊!” 说完,撒开脚丫子就扑向了谢承奕。 阿迎不自觉的笑着看鹤霓,这丫头,浑身上下透着率真。 “这次去杭州玩疯了吧?也不想着回来了!”谢承奕宠溺的刮了下鹤霓的鼻子。 谢鹤霓大大方方反驳道:“我是替祖母看一看老宅的,你可不要污蔑我哦。” 回答完谢承奕,谢鹤霓便歪着头看向阿迎,“你就是仙女姐姐阿迎吧?” 阿迎容色一惊,略微点头,“鹤霓,你好。” 谢鹤霓立马眉开眼笑道:“仙女姐姐就是好看。” 阿迎被说的脸色一红。 “仙女姐姐,咱们是不是见过?”鹤霓笑着打量阿迎。 阿迎一愣,容色清和道:“见倒是没见过,不过,以后咱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啊。” 谢鹤霓喜色拍腿道:“阿迎姐姐说的真好,那我可就跟着仙女姐姐混了!” 阿迎掩帕浅笑,这鹤霓倒真的有种侠肝义胆的劲儿。 “去别院看你母亲了吗?”谢承奕问道。 本来还是一脸灿然的鹤霓,立马阴了脸,嘟囔道:“大哥,你净扫人兴趣!” “乘风受了罚,你母亲定是心情不好呢,你该去瞧瞧的。”谢承奕规劝道。 谁知不提谢乘风还好,一提起那个败家子,鹤霓眉毛都要拧成山川的样子了,“我都听祖母说了,他不知廉耻的欺辱梦竹,还意欲害你,这样的人挂在城墙上都不为过,竟还能这般平安无事,都是我娘惯得!如今,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 面对谢鹤霓的直言爽语,阿迎像是看戏文人物一样瞧着她。 这女子可不仅仅是豪爽。 “阿迎姐姐,听祖母说你人超好的,以后,我能经常来找你吗?”谢鹤霓最相信的就是祖母,纵使母亲在她耳边聒噪再久,她仍然不会倒戈,而能得到祖母的夸奖,足以证明这位阿迎姐姐是个可交的朋友。 阿迎不由得被鹤霓带的容色轻快,“自然是可以的。” 谢鹤霓随即开心道:“好耶。” 初见,亦打了招呼,谢鹤霓便出去找祖母去了。 阿迎看着鹤霓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鹤霓养的真好。” 谢承奕不由得自谦道:“这孩子啊,几乎就是放养,性子是比一般的姑娘烈了些。” “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呢……”阿迎羡慕的喃喃道。 她有种直觉,总觉得和鹤霓应该能处理好关系。 这边,鹤霓出来之后,便直奔祖母住处。 “见了阿迎了?”祖母宠溺问道。 “嗯,见了,大哥也在呢。”鹤霓回道。 老夫人笑了笑,“你觉得这个阿迎怎么样?” 鹤霓不由得恣意随性的躺在祖母身边,慨叹道:“还别说,我看阿迎姐姐倒是和大哥有点儿像……” “像?”老夫人看向托腮凝思的鹤霓。 鹤霓撅了噘嘴,放松道:“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这俩人在一起甚是养眼。”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惯会看人的。” “二小姐,您可回来了!”苏嬷嬷连忙去端谢鹤霓喜欢的糕点。 谢鹤霓揉着肚子,甜笑道:“我这一路上都馋坏了,老早就想念嬷嬷做的这杏仁酥了。” 老夫人疼爱的看着小孙女,满是宠溺道:“这一路累坏了吧?” 谢鹤霓一仰头,“那可不,对了,我还去看了祖母说法喜寺呢。” 老夫人一恍神,目光深邃道:“见了那棵老柳树了吗?” 谢鹤霓眼露喜色道:“嗯嗯,要不是我眼尖,差一点没找到祖母挂的银丝香囊,都几十年了,竟然还被保护着呢!” “银丝香囊?”老夫人喃喃道,她都快忘了。 谢鹤霓赶紧从怀里掏出来,递给祖母,讨赏道:“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呢!” 老夫人慌忙让苏嬷嬷递过来,“快!快!拿来我看看!” “上面还有祖母的名字呢,对了,祖母,旁边还写着阮其枝是谁啊?”谢鹤霓好奇的不得了,能和祖母名字绣在一个香囊上,一定是关系匪浅的人呢。 看到银丝香囊的那一刻,老夫人眼睛一湿,摩挲着这久违的香囊,眼神瞬间幽远,“其枝啊,我的老朋友了……” “那她人呢?”谢鹤霓不由得趴在祖母腿上,好想听听祖母以前的事情。 老夫人怅然一笑,抚了抚鹤霓的头发,慈爱道:“很多年都没见了,或许已经不在了……” 谢鹤霓一噘嘴,惋惜道:“好可惜啊,要是在的话,我就去把她请来,好让祖母和好朋友能见见。” 老夫人莞尔一笑,叹道:“有的人不用见,心里念着就行。” 谢鹤霓却不能理解,“想见就见啊,万一哪天见不到了呢!” “你这孩子。”老夫人最喜欢鹤霓的就是这孩子性情恣意,从不内耗自己。 “去见了你母亲了吗?” 谢鹤霓正喷香喷香的吃着杏仁酥,一听祖母这话眉头便皱到了一起,摇了摇头,“你怎么和大哥一样。” 老夫人捋着鹤霓的发丝,看着她吃相可爱的模样,也不忍苛责,只是教导道:“毕竟是你母亲,总要去见见的。” 祖母既然安排了,鹤霓也不想让祖母担忧,便不情不愿的点头,敷衍道:“我等会儿去。” 许是想起见到母亲之后的不快,这杏仁酥也是咽不下去了,意兴阑珊道:“嬷嬷,你给我装起来吧,我回惊秋院再吃。” 老夫人无奈笑着,“快、快给她都兜点儿,省的半夜饿着喽!” 苏嬷嬷容色温和的打包起刚做好的递给了鹤霓。 鹤霓不快道:“好了,走了!” 苏嬷嬷瞧着二小姐男子一样的潇洒背影,不由的喃喃道:“府里的奴才奴婢是看见二小姐就像耗子见了猫,哪个没有挨过鹤霓鞭子,倒是初次见了阿迎,和对您一样和善,不容易啊。” “只是,这样的性子——”苏嬷嬷到底觉得逾越,便没有再往下说。 不仅是苏嬷嬷有些担忧,老夫人也是最忧心这个孩子,这样跋扈,谁敢娶啊…… 关了门,进了屋。 老夫人打开一道暗格。 静静的点了三炷香,轻声道:“你倒是躲得利索,芳絮那孩子见了吧?也不是我说你们母女,都是为了情爱愿意飞蛾扑火的人,倒是阿迎,和你们都不同了,这孩子有主见,够机警,说不定,她今日还得为我谢家开枝散叶呢。你啊,就好好保佑这俩孩子吧。” 牌位之上:友——阮氏其枝。 阿迎:原来是老闺蜜 ------------ 第七十二章 阿迎财大气粗 关梦竹的情绪倒是调节的挺快。 这边刚宣了她和谢乘风的婚事,关梦竹便拿捏起了夫人派头。 所用的东西都按照最好的置办。 关玉兰瞧着那一张陪嫁清单,头疼的扔在了一边。 “这竟没一点儿礼义廉耻了,还端起了范儿?我关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关玉兰抚胸叹气道。 王妈妈赶紧奉上一杯茶,“夫人,消消气,如今已经是这种情况,梦竹小姐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 阿迎静静坐在一旁,端着茶,任由袅袅茶香绕着思绪。 “阿迎都知道避嫌,还知道为承奕思虑周全,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关家女儿,不仅不懂得避嫌,竟还和那混账掰扯不清,我怎能不气!”关玉兰气呼呼的嗤道。 阿迎见提及了自己,连忙微微侧身看向关玉兰,这个时候,温顺便是她的保护色。 “今后,她想怎样和我无关,我已经算对得起她了!”关玉兰摆了摆手,一脸厌烦道。 王妈妈看了看阿迎,继续劝慰道:“既是如此,夫人就不要担忧了。陛下不是说明日在宫中设宴庆中秋吗?夫人您还得为侯爷和世子准备行头呢。” 关玉兰这才缓过来神儿,“你瞧我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妈妈连忙宽慰,“贵人事忙。” “不如先用绣房做的常服吧,总归是新的,这会子再去买,应是晚了。”从关玉兰一点儿不介意阿迎在身边就谈论这些话题,可见,阿迎在关玉兰这里的形象较之之前确实有所提升了。 阿迎觑了觑关玉兰和王妈妈的面色,温温笑着轻声道:“姑母若是不嫌弃的话,阿迎前些日子亲手做了几件衣服,您看能不能用得上?” 这下倒是由着关玉兰微怔了,“你自己做的?” 阿迎颔首,“是。” “姑娘还会女红?”明显的,王妈妈这语气里有那么一半是存疑的态度。 阿迎谦逊道:“略懂,略懂。” 既然话说到此,又是刚要融洽关系,关玉兰也不好拂了阿迎的面子,便悦色道:“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了。” 阿迎似无意回道:“阿迎之前在京城玉兰轩闲逛的时候,偶然结交了掌柜卓夫人,便时不时的做些图样送过去,算是攒了一些散碎银子,这批料子正是阿迎瞧着适合姑母和各位长辈们穿才选的。” 说这话的目的,阿迎可不是炫耀什么,是想对勤俭持家惯了的关玉兰传达一个讯息:我不是白吃白喝,也不是拿着你们给的钱借花献佛。 若是说豪门夫人,她的资格太浅;可若是寻常姑娘,能在京城有名的布衣行里挣银子可算是极好的了。 人嘛,路总得一步一步走。 一开始的起点那么低,如今阿迎每上一个台阶都会让别人觉得惊喜,这便是阿迎敛人心的法子:在别人的期望值里不断攀升。 素笺把东西全数送过来的时候,包括王妈妈都傻眼了,“这些都是?” 阿迎微微福身,满目诚恳道:“阿迎一直深受夫人教导,学到了很多处世之法,不过,走到了今天,也少不了王妈妈和苏嬷嬷这些长辈的垂爱和关切。所以,做衣服之余,便做了些暖袖、项帕和其他小物件。希望借由姑母的面子赏赐给大家,也算是阿迎表一点心意了。” 关玉兰对于阿迎的话甚是受用,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咄咄之态了,不免柔了三分,“这孩子,倒是个有心人儿。” 王妈妈眼睛瞪得滚圆,她这辈子,还没收到过谁特意给她做的东西呢,“阿迎姑娘,这——” 阿迎随即示意素笺打开,笑着说道:“姑母先瞧瞧能不能用,可不能因为衣服,损了姑母的气质和风采呢。” 关玉兰便在王妈妈的搀扶下走向了檀木箱子。 金铃只轻轻拿起了一件华服,关玉兰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料子、这做工、这配色、这图样暗纹,怎么看怎么大气又舒适。” 王妈妈也衷心的赞赏道:“就是咱们府里的绣娘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绣工呢!” 再看向那一箱小物件,个儿个儿都是实打实用的料,完全不是敷衍。 王妈妈一眼瞧见了一个平安玉扣,爱不释手的笑着说:“这个倒是挺适合长岳的。” 来来回回看了所有的衣服,关玉兰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真——不错——啊。” 王妈妈抚摸着精致华美的衣服,也由衷的赞许道:“说实话,这些料子确实是够资格穿去宫里了。” 关玉兰便对阿迎投去欣赏的目光,“嗯,阿迎有心了。” 这句“有心”确实比刚刚的有心还有心了…… “姑母满意便是最好的了,这些小物件就请姑母代劳送给大家吧。”阿迎盈盈一笑说道。 平白来做人情,关玉兰是掩不住的开心,“这孩子,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赏给大家了……” 话语低调,眼神里的悦色却是掩不住的。 “看来以后你得经常过来松华院呢,也好让我见见还有什么新花样。”关玉兰玩笑道。 阿迎盈盈一笑,“都是些小孩子家的拙见,姑母是见过世面的,正好给阿迎提提建议才对。” 恭维的话适可而止,再多说可就假了。 关玉兰满意的点点头,“不必妄自菲薄的,只是,这东西你费了心思做,我来赏赐确实是委屈你了。” 阿迎立马回道:“哪里说得上委屈呢,阿迎自该高兴才对,姑母一向善于用人,教人,深得民心,从姑母这里得到再小赏赐,大家都很珍惜,否则,即便阿迎再想表达孝心,也没这机会,亦或是达不到效果啊。” 几句话逗得关玉兰和王妈妈神清气爽、面色甚是红润。 “行了,你的心意我知悉了,王妈妈,一会儿你就把衣服给各院送去,连同这些小物件,都一并送出去,也让大家高兴高兴!”关玉兰吩咐道。 王妈妈对于这等“好事”,自是乐意去干。 刚把檀木箱子合上,门外便响起了声音:“夫人,舒尔姑娘来了。” 关玉兰立马柔色道:“快快快,让她进来。” 只见,关舒尔惊诧的看着端坐的霍阿迎,眼神里有一瞬打量。 “舒尔给姑母请安。”关舒尔依依道。 关玉兰甚是满意的抬手示意:“快坐吧。” 关舒尔随即款款而笑,让侍女往前走了一步,“姑母,正值中秋之际,舒尔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真心最重要,便给姑母亲手做了件衣服,您先瞧瞧。” 关玉兰脸色更喜了。 霍阿迎倒是一愣,也是衣服? 王妈妈脸色甚是复杂的笑着接了过来,端到关玉兰眼前。 关玉兰打眼一瞧,这做工、这图样、这料子倒也是京城世家夫人多用之衣,只是,有了阿迎那两个大檀木箱子的衬托,这一刻,关玉兰倒不觉得惊艳了,“看来舒尔和阿迎都想到一起去了,都是好孩子,只要你们都好好地,姑母就安心了。” 随后,衣服原封不动的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关舒尔瞧着那两个檀木箱子,心里直不甘,她想过在计谋上胜过阿迎,想过在身份上胜过阿迎,甚至也想过家世胜过阿迎,可唯独没把这种事情当回事,她竟输给了阿迎的财大气粗??? 阿迎:这不是巧了吗 ------------ 第七十三章 谁也别跟我抢 阿迎不想成为眼中钉肉中刺,没等关舒尔说两句客气话,便退出了松华院。 “姑娘,您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怎么给了夫人,连苦劳也剥夺了?”素笺满心替阿迎叫屈。 阿迎却不觉有什么,“夫人在乎的可不是这些东西,是支配这些东西,或是支配我行为的感觉。” 素笺一时不解,“这是何意思?” 阿迎轻声道:“我送的再多,大家只会面上客气,顶多说你会讨好,私下该怎样怎样,与我,并没有过多的好处。可夫人送这些东西不一样,大家便会歌功颂德之类的拥护她,而一旦让夫人感觉到这种满足感,那她就会觉得我的这些东西极其有用。最终反馈到我这里的,便是夫人的和颜悦色与渐渐接纳,这难道不好吗?” 素笺看着细细说来的阿迎,满是佩服道:“还是姑娘思虑周全。” 阿迎轻笑道:“倒也不是我思虑多周全,而是,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其他人,只是夫人。” 刚刚过了午膳时间,睿王便派人送来了请帖。 阿迎看了看放下了。 “姑娘,您不去吗?”素笺轻问。 “考虑考虑。”阿迎知道这次宫宴,很多大臣都去,且都能带着家眷。 虽然她去宫宴,是作为睿王座上宾,而非正式介绍的心上女子,可这种行为很明显还是充满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猜测。 她不想谢承奕误会,倒不是情根深种,而是不想意气用事,用睿王以饵刺激谢承奕的招数太蠢,她不想让自己掉价。 “素笺,你陪我去松青院一趟。”阿迎淡声道。 行至松青院,正巧看到湛力接过送去的衣服。 “世子在吗?”阿迎问道。 湛力连忙把东西交给一旁的小厮,“在的,我领您过去。” 书房。 湛力推开门。 阿迎便抬脚进去了。 探头一看,谢承奕正坐在椅子上凝神,桌子上摆着一道请帖。 “世子。”阿迎出声道。 谢承奕一瞧是阿迎来了,连忙把请帖塞进了其他书籍下面,不由自主的摸了下鼻子,“你怎么来了?快进!”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不自然,阿迎还是看在了眼里,她装作没瞧见似的,问了一句:“外面是夫人那边送来的东西吗?” 谢承奕点头,“母亲说新的绣娘绣的,料子做工都是极其讲究的,不过,只是去宫里吃顿饭,无需太过隆重,穿着常服就是了。” 阿迎含笑,点了点头。 “世子一向不在乎这些外在之物。”阿迎微微一笑。 许是察觉出了阿迎有事,便打趣道:“你不是专程来夸我的吧?” 阿迎目光静静看着谢承奕,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置于桌上。 谢承奕眉头一动。 “睿王请我去宫宴。”别的,阿迎没说。 谢承奕并未抬头,“你想去吗?” 阿迎含笑,“我应该去吗?” 谢承奕这才抬眸。 “你若是去——”谢承奕应在思索怎么说合适,语气略有停顿。 阿迎自然的接了话茬,淡声道:“若是我去,这京城必定有很多人会猜测我和睿王的关系,对我,对侯府,都会有风险。” 谢承奕十分郑重的神色说道:“是你会遭受许多口舌或是非。” 阿迎微微错愕,她没想到谢承奕只担心这个。 “不过,这也能给我多一层保护伞,也是给侯府一个保障。”阿迎笑的更无心道。 谢承奕看着阿迎故作轻松的逗他,忍不住伸手刮了下阿迎的鼻子。 睫毛微颤,眼波流转,阿迎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傻瓜……”谢承奕低声呢喃。 阿迎赶紧垂下眼眸,许久才平复好心绪。 谢承奕容色亦是十分谨肃,待阿迎抬头时,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张请帖。 “我这也有一张请帖。”谢承奕道。 “谁的?”阿迎开口。 “姚锦娴。”谢承奕眼神清明,没有一点杂念。 “很好啊……”阿迎再笑的时候,连自己都能察觉出没有刚刚的松快了。 “真的很好?”谢承奕直直看着阿迎,问道。 阿迎反直接撞进他的视线,“那我反对有效吗?” “有效!”谢承奕毫不避讳。 阿迎愣了。 “不过,你犹豫了,那便是有需要借助姚锦娴参加这个宴会的原因!”阿迎猜测道。 谢承奕顿了两秒,瞧着阿迎的神色,稳稳道:“是。” “那就按照你既定规划去做!”阿迎并非赌气。 “我信你!”阿迎定定补充道。 “我原想着一会儿去找你。”谢承奕容色温和,神思含情。 阿迎试探道:“也是想告诉我有请帖这回事?” 谢承奕点了点头,“是。” “那还真巧,你不用去了。”阿迎神情松快道。 谢承奕郑重道:“我不想你误会。” 阿迎心里便像是阳光一瞬洒进来一样,明媚而热烈,原来,不是她一厢情愿。 “好吧,现在我允许了。”阿迎笑的释然。 就在阿迎要踏出书房的时候,谢承奕道:“你去吗?” 阿迎微微挑眉道:“怎么不去?有钱赚!” 谢承奕并不觉得难以接受,他们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类人。 只是,阿迎要去的话,计划就要变动了。谢承奕凝着面色看着请帖,若是阿迎去的话,那就更好了。不过,他得想想如何既能达到宴会目的,又能达到自己目的。 门外。 湛力刚刚收到夫人一并送来的小物件。 谢承奕拿着两封信出来找他,看到湛力如此爱不释手,便走上前去,探头道:“看什么呢?这么仔细!” 湛力拿起手微微侧挡,“项脖。” 谢承奕一脸不解道:“一个项脖有什么好惊奇的?” 湛力立马贴近谢承奕,“听说,是阿迎姑娘亲手做的!” “阿迎?”谢承奕有些诧异。 “是啊。”湛力越抚摸项帕,越觉得惊叹,“啧啧啧!没想到阿迎姑娘还有这手艺!” 谢承奕心口一动,一把薅了过来。 “哎哎哎!”湛力一个愣神,手里的项脖被抢,立马急了。 “你不需要!你耐冻!”谢承奕打发说道。 湛力一阵无语,“我能有世子耐冻?” 之后,便看到了世子的眼刀阵阵,额,不要就不要呗。 谢承奕赶紧问道:“刚刚收到的衣服呢?” 湛力懵懵道:“您说不穿了,在库房。” 谢承奕立马吩咐道:“拿出去!明日我进宫用!” 湛力:…… “那个,这些小物件也不够你们分的,这样吧,拿着这包银子去玉兰轩采购点!账,我付!”谢承奕立马豪气吩咐道,不容置疑。 湛力撇了撇谢承奕,还没等说出什么话,便见谢承奕大手一拿,直接把剩下的也拿走了。 谢承奕看着这些小物件,忍不住喃喃道:“你做的东西怎么能给别的男人用!” 片刻之后。 湛力这边已经放飞了信鸽,“世子,已经通知靳方了!” “好,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次做事,需要胆大心细!” “对了,睿王那边回复了吗?”谢承奕问道。 湛力谨色:“已回。” 谢承奕再次看了看请帖,看来明日注定不平凡了…… 早安,各位 谢承奕:自家媳妇的手艺只能自己享用 ------------ 第七十四章 遗孀诉冤 夜半。 阿迎失眠了。 明日哥哥就到京城了,只可惜,她不能第一时间去接哥哥,正因如此,心情更是激动不已,她一遍遍在想,见到哥哥后,一定要让哥哥享受这灿烂的、大好的人生,这样,她这一切的努力仿佛都被赋予了意义。 直到天际微亮,阿迎这怦怦跳的心口才稍微舒缓一些。 “姑娘,您都没有好好睡觉,能坚持住吗?”素笺担忧道。 阿迎立马展了笑容,“没事!能坚持住!” 因为关玉兰知道阿迎也受邀进了宫,特意差了王妈妈送来了几套首饰。 正在和阿迎闲聊的老夫人瞧着关玉兰送的首饰,满意道:“你这姑母啊,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呦。” 阿迎便捂嘴直笑,“看来祖母知道的门儿清啊……” 老夫人痴痴一笑,叹道:“哎,玉兰啊,也是个没福气的人,她替崇坤省下的家业都贴补给了其他偏房挥霍去了,自己倒是节俭的不行。” 阿迎心里暗暗记下,也是此时,阿迎更觉得夫人对孩子是厚爱了,她那么抠搜的人居然为了给儿子安个眼线花一千两黄金买自己,想来,倒也觉得感慨。 “姑娘,我们也该走了,睿王派人来接了。”素笺把一切都首饰妥帖之后,禀告道。 老夫人立马催促道:“行了,那就赶紧去吧!” 阿迎便笑着说道:“祖母就在家等着我吧,给您带好吃的呀。” 也只有在老夫人面前,阿迎才显得率真、可爱。 刚走出松鹤院,素笺低声说道:“姑娘,梁叔来报说世子去了姚府。” 阿迎并未面露异样,“好!” 徐徐走到侯府门口,一辆阔气精致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萧琮近身侍卫拱手道:“姑娘,请上车!” 阿迎歪头看了看马车,“殿下在里面吗?” 侍卫一怔,没明白意思,点了点头。 阿迎闪了一下眸子,“请劳驾告诉睿王殿下,我自备的有马车,就不叨扰睿王殿下了。” 本就是逢场作戏,何必自添烦恼。 侍卫满是疑惑的回去复命。 阿迎这边只能看到帘子后面的手轻轻拨开帘子,似是回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侍卫便对阿迎回道:“姑娘,您先请!殿下说在后面跟着。” 阿迎容色清明道:“好。” 梁叔驾的马车虽不如睿王乘坐的气派,可到底是自己出资购买的,可比上一次进宫时多了几分从容。 宫墙下。 睿王率先下车,摇着折扇敲了敲阿迎马车的窗棂。 “这么不想和我有关系啊?”萧琮玩味儿侧头看阿迎。 阿迎容色不变,“男女有别,总得有些分寸不是,毕竟是您带进宫的,睿王也不想让人觉得阿迎不懂矜持吧?” 萧琮眼神定定看着阿迎,嘴角一勾,“我倒也没那么在意。” “我在意。”阿迎不再理他,微微行了礼,欠身往前走。 萧琮不免一乐,暗诽道:“这倒是找了个要上赶着的……” 宫宴。 “你只需安静坐着就行。”萧琮折扇一挡,侧耳对阿迎说道。 阿迎回道:“好!” 萧琮随后便信步潇洒的往主桌附近走去。 从阿迎这个角度上看,今日的萧琮收敛很多玩谑之色。 不过,阿迎的视线并未在萧琮身上停留太久,她一直在寻寻觅觅。 “谢大人!小谢大人!快些入座!咱们可就等着你们呢!”一官场同僚笑着向侯爷和谢承奕打着招呼。 谢承奕幽幽环顾,视线落在了姚宏邈的身上了。 姚宏邈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这边,阿迎正品着茶,一动不动的看着谢承奕。 忽然,一张娇嫩的小脸忽的凑了过来,“阿迎姐姐看什么呢?” 阿迎一个后挺,才看清是姚宏邈的小女儿姚予鹿,故作受惊的高抬轻落,道:“哎呦,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姚锦娴端庄的站在予鹿侧边,不由嗔笑着道:“予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般没大没小的。” 姚予鹿便微抬起头,撒娇道:“姐姐,你就把视线往旁人身上落一落,别总盯着我吗?” 姚锦娴顺势坐在了阿迎身边,“行了,赶紧坐好,要不,父亲还没训你,阿迎姐姐就烦死你了。” 阿迎却亲昵的拉住了予鹿的手,宠溺道:“不烦不烦,怎么会烦予鹿呢。” 仨人正在玩闹间,盛道桉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看着坐在角落边打闹的阿迎,投去了一脸了然于胸的睥睨样子,直让阿迎心里犯嘀咕。 “那个盛道桉怎么那么猥琐的样子???”姚予鹿看的一脸厌恶神色。 姚锦娴低声道,“在外面说话注意些!” 陆陆续续,受邀的官员们都已落座。 随着官员而来的女眷也都自发按照熟悉程度紧挨坐下。 这带的女眷里有本家夫人,姐妹,女儿或者亲属,亦有阿迎这类看起来像是“心上人”的人。 说是宫宴,还颇有些借机相亲或者炫耀家眷的意思。 阿迎本就无意争锋,整个宴会除了吃饭,和姚家姐妹闲聊,基本属于静默了。 反观姚锦娴,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谢承奕身上离开,看的阿迎这心里五味杂陈。 另一边,亦有人注意着阿迎和姚家姐妹。 “大公子,睿王此次邀请的是霍阿迎,谢家世子邀请的是姚锦娴。”吴彪低声凑近盛道桉说道。 盛道桉一怔,“这倒是有意思了,睿王看上了霍阿迎?” 吴彪摇头,“不甚确定,不过,拒眼线回禀,睿王去侯府找过几次霍阿迎。” 即使如此,正好省了他的劲儿。 盛政霖与其他人寒暄之后,便看向儿子,“可准备好了?” 盛道桉立即谨肃道:“睿王,谢家,姚家,倒是亲密的紧。” 盛政霖眼眸一深,“睿王?” 他的计划里可没有睿王什么事。 “是否要改变计划?”吴彪觑着盛政霖的脸色问道。 盛道桉急切道:“父亲,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睿王为人向来利己,即便是谢家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出手,再说了,谢家那么清高的人家,岂会和睿王有牵扯?我猜不过是睿王想要拉拢谢家,暂时使得计策罢了。” 盛政霖还在思虑,“不可鲁莽。” “父亲,可要是今日不行事,保不准陛下——”盛道桉眸色一厉。 盛政霖浑身一震,若是那样,倒真的是自掘坟墓了,“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吧。” 箫闻章看着这满朝文武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场面,甚是觉得自己在位这些年的操劳没有白费。 就在箫闻章提起酒杯饮了三杯之后,盛道桉便示意一旁的吴彪。 “各位爱卿,中天一满轮,秋野万里香,在此中秋之际,朕甚是感怀,希望日日喜荣,家国安定,百姓们亦是岁月静好!”箫闻章慨叹道。 众大臣便共同举了杯,齐声道:“愿家国安定,国泰民安!” 话音刚落,便有一妇人,双手呈着一柄宝剑,额上系着白纱,振振有词的跪着向前道:“求陛下,为四皇子雪冤!” 早安 阿迎:乘马车也得注意 ------------ 第七十五章 血谏 “大胆!是何人喧哗胡闹!”箫闻章近身太监高攀高声厉色道。 即刻,宫中侍卫便齐齐围在了箫闻章身边。 现场的百官和家眷也都惊得站了起来,不由得围成了一个圈,都想瞧瞧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箫闻章一个心悸,起身,定睛望去,方才看到是二儿子遗孀宋氏举着先皇尚方宝剑跪地而来。 想他箫闻章,一共有六子,皇长子齐王箫瀚,生母低贱宫女,至今不过是嫔位而已;二皇子睿王,生母乃是箫闻章的第一位宠妃,只可惜早早因病去世;三皇子便是当今的太子箫柏,生母便是撤了宝印宝册的李皇后;四皇子是箫闻章最看重的箫玮,自小聪慧,文武双绝,深得帝心,许是天妒英才,不过是二十余五,便因急症暴毙身亡;五皇子因其母德行有亏,被贬去了封地;最后第六子,便是盛皇贵妃之子,尚且年幼。 当宋氏跪着斑斑血迹朝他走来的时候,箫闻章的内心真可谓是难以言明。 “惠、惠桐,这是何意?”箫闻章拨开人群,踉踉跄跄的走向箫玮遗孀。 阿迎看的胆战心惊,还没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一只大手牵了出去。 阿迎一惊,“啊?” 扭头一看,竟是谢承奕。 “世子,你——”阿迎懵懵的看着谢承奕。 谢承奕似乎更急,直接扶着阿迎的肩膀,甚是严肃郑重的说道:“阿迎,听我说!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记得,去找靳方!” 阿迎听的云里雾里,“谁是靳方?我去找靳方干嘛?” 谢承奕来不及解释更多,他不能让阿迎陷入瞩目之地,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阿迎,“记得,回去再打开,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紧跟睿王,他自会带你出宫!” 阿迎瞬间心凉一片,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能出宫吗? 还没等阿迎问什么话,谢承奕已然退回到了谢崇坤身侧,只是眼神依旧冷冽坚毅,像是赴死的将军一般无畏…… 只见,宋惠桐重重叩首,泣诉道:“启禀父皇!箫玮并非急症暴毙而亡,而是被人迫害致死!” 箫闻章一个趔趄,眼底混混一动。 “凶手就是齐王指使的晋阳王许晋松和世子许渊平!”宋惠桐厉声哭喊道。 原本端坐的齐王箫箫瀚立马激怒道:“弟妹!切莫胡说!本王怎么作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嘶——”众大臣也面面相觑,纷纷看向了许渊平的亲家——谢崇坤。 今日,晋阳王许晋松和许渊平倒是都没来。 箫闻章由着高攀搀着,颤巍道:“你、你说清楚!” 宋惠桐定定眼神怒视着齐王道:“胡说?难道齐王没有私下派许渊平杀害四皇子吗?” “本王没有!”齐王明显有些气急败坏,慌不择路从侍卫手里夺过一把剑,指着宋惠桐道:“我杀了你这个妖妇!” 箫闻章眼神一寒,侍卫立马一个绕臂飞身,没让齐王走几步便下了他的剑。 宋惠桐一身的冤屈烧的整个人凌厉不已,“父皇!儿臣并非胡言乱语,许家管事褚成栋被许家迫害,无奈之下,找到儿臣,请求庇护,并说他握着的有许渊平杀害四皇子的证据!不仅如此,许家父子和齐王狼狈为奸,霍乱朝纲,纠结党羽,欺压百姓,恶劣行径数不胜数!” 听到褚成栋这个名字,齐王立马眼神躲闪起来。 “父皇——”齐王刚开口,便被箫闻章叱了回去,“住口!” “他怎么会找你?难道他不知找你亦是死吗?”到底是帝王,再大的风霜也能极快的平复,箫闻章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镇着性子道。 宋惠桐继续说道:“褚成栋原想着御史台能受理,可御史中丞姚宏邈正欲和谢家世子谢承奕婚配,他又岂能袖手旁观,姚宏邈私下派了御史侍郎蒋海处理此事,不过,蒋海不屑于姚宏邈所作所为,这才把褚成栋送到了我这里。原来,谢家一直表现的清正刚直不过都是障眼法,他们早就是一丘之貉了!” 这下,大家更是把目光游移到了谢家父子身上了。 阿迎也是此时才明白过来刚刚谢承奕为何那样对她说话。 箫闻章一见事情已经扩散到了谢崇坤和谢承奕身上,立马开声道:“来人!” 侍卫齐声道:“在!” “立即拿下齐王!姚宏邈!谢崇坤谢承奕!” “是!”说着,侍卫便直直走向了几人。 不仅如此,箫闻章发话道:“范镇!” 禁军统领范镇领命道:“臣在!” “前去许府!捉拿一应人等!令,幽禁谢府所有人员,未查明事情真相之前谁也不能出门!” 说完,还有人出声道:“陛下,这还有侯府表姑娘霍阿迎。” 箫闻章眼神幽幽瞥向了楚楚动人的霍阿迎。 正欲开口时,箫琮道:“父皇!阿迎乃是儿臣带来宫宴之上的,不如,由儿臣看管阿迎!待谢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处置!” 阿迎心头如万剑同剜,疼的锥心,可仍不能表现出什么,沉沉叩首道:“请陛下明鉴!” 箫闻章这才沉色闷声道:“就按照睿王说的办!” 阿迎浑身一软,眼睁睁的看着谢承奕被押解到远处。 箫琮行至阿迎身边,沉声道:“跟我走!” 阿迎扬头看了看箫琮,此时的他眼底竟有和谢承奕一样的眸光,又想起谢承奕刚刚吩咐:“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紧跟睿王,他自会带你出宫!” 是啊,只有出宫才会有可能。 颤抖的撑着身子起身的阿迎被箫琮稳稳扶起,箫琮用着只有阿迎能听到的语调道:“此地不宜久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阿迎这才微微抬眸,镇定的往宫外走去,她心里亦暗暗对谢承奕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就在箫闻章转身的一瞬,突觉心口一阵刺痛,从喉间不由得涌上一阵咸腥,抑不住的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后,直直倒下…… “传太医!快传太医!”高攀急呼道。 考验阿迎的时候到了 ------------ 第七十六章 想方设法定人心 魂不守舍的阿迎走出宫门的时候,浑身像是抽了三魂七魄。 直到坐上马车。 阿迎抱着双臂,连哭都哭不出来,现在,她还在懵圈中。 箫琮坐定之后,吩咐道:“回王府!” 阿迎忽然抬起头,怔怔道:“回侯府!” 箫琮谨肃道:“侯府现在被封,你进不去的!” 阿迎想到一向慈爱的祖母,想到操心但厉害劲儿不够的关玉兰,想到惹是生非的松白院,瞬间觉得有些闷堵。 “能不能安排我进去!哪怕一会儿就行,若是白天不方便,我晚上去也行!”阿迎忽然拽住了箫琮的手。 第一次被阿迎这般祈求的望着,箫琮有些错然,轻声道:“其实,你跟着我能过的更好。” 阿迎却直直回道:“还请睿王成全!” 箫琮眼神一转,玩世不恭道:“逗你的!等到两个时辰后,安排你进侯府!不过,现在,是不是要想法子救小谢大人?” 阿迎被宫宴之事搅得心烦意乱,这会子,谁也不敢轻易相信,便回道:“有劳睿王给我找间空房间。” 箫琮并未多问。 乘着马车,回到王府。 箫琮特意吩咐一间上好的客房。 阿迎快速的关上门,谨慎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监视,才掏出谢承奕塞给她的荷包。 “玉泉山庄。” 阿迎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在南郊,和悠风院挺近。 可凭借她自己,是万万处理不了这件事。 谢承奕虽说让她跟着睿王出宫,没说要向睿王和盘托出所有事啊,这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可就全玩完了…… 她只能等。 *** 范镇带着禁军迅速的包围了侯府和许府。 把许家父子带走之后,便锁上了两个府邸的大门。 本来欢欢喜喜等着儿子归来的关玉兰见范镇带着禁军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 “这、这是怎么了?”关玉兰惊恐道。 范镇因着和谢承奕的交情,不由多说一句:“夫人,侯爷和世子只是被带走问话,问清楚了自然会回来的。” 关玉兰却急切的不行,“侯爷和承奕能作出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啊?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就在范镇皱眉不知如何回复的时候,门外沉声道:“玉兰!你还是这侯府的主母!这般失态,成何体统!” 随后,老夫人便步步重重的走了进来。 老夫人素来在京城有好名声,范镇自然不敢轻易厉色,“老夫人。” “你且去做事吧,老身这把老骨头在此,还能镇得住侯府安静。若是有人撒泼胡闹,你就把他带给我!”老夫人稳稳往椅子上一坐,容色那般泰然。 关玉兰也一下有了主心骨似的,嘴一撇,“婆母。” “把泪憋回去!我的儿孙我比谁都了解,他们都不会作出越矩之事!陛下圣心独裁,定能还谢家清白,好生管理好侯府,别让崇坤回来觉得你不够稳重!”老夫人沉沉看向关玉兰。 关玉兰这才镇下心绪,“是。” 不久,王长岳来禀,“祖母,侧夫人和三少爷一直在门口胡闹,说要见柳大人!” 老夫人长长一声叹气,容色瞬间凝了十分,“没骨气的东西!把他们绑了先扔回房里!告诉他们,若是再生事端,小心家法伺候!” 王长岳颔首而去。 这一夜,侯府静的出奇。 大家都瞪着眼,不想睡亦不敢睡。 老夫人看着这天上挂着的月色,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老夫人暗自神伤的时候,阿迎穿了一身黑衣束口衣,轻盈的越过守卫,小心谨慎的走了过来。 “祖母……”阿迎捂手低声唤道。 老夫人眉心一动,立即警觉的循着声音找寻。 阿迎见巡视守卫转身的空档,极快的跑至老夫人身边,“祖母!” 老夫人眼前一惊,“阿迎?” 阿迎赶紧搀着老夫人往里走,“祖母,咱们进去再说!” 苏嬷嬷赶紧关门。 关玉兰正好从里面出来,一瞧见阿迎,吓得怔住,喃喃道:“阿、阿迎?” 阿迎立即福身,“阿迎参见祖母!参见姑母!” “承奕怎么样?侯爷呢?他们怎么会被抓啊??”关玉兰一个紧步上前,抓着阿迎摇晃问道。 老夫人低声道:“你倒是让阿迎说话啊!” 关玉兰这才赶紧松了阿迎,手足无措的看向阿迎。 阿迎扯了一丝笑,“祖母,姑母,你们别担心,侯爷和世子暂时应该安全。” 这般一说,关玉兰才舒了半口气,“那怎么会被抓?” “是四皇子遗孀血谏,她说四皇子是齐王安排的许家父子杀害的,其中还有侯爷和世子包庇,所以,陛下才会把所有人都扣下的!”阿迎言简意赅道。 关玉兰立马弹起,叱道:“胡言乱语!” 老夫人凝着面色看向阿迎,“阿迎,你告诉祖母,现在形式对侯爷和承奕危险大吗?” 阿迎不由得倒吸口冷气,“不瞒祖母,目前,所有被指认的人都有危险,因为有证人有证据。” 关玉兰瞬间瘫软,“怎、怎么会……” 王妈妈跪在关玉兰身边,“夫人,您别担心,一定没事的。” 阿迎握着关玉兰的手,定定说道:“姑母,世子在事情发生之前跟我说让我去找一个人,应该会有转机!” 几乎要晕厥的关玉兰这才回了三分魂,一把抓住了阿迎的后,直视问道:“真的吗?” “我必会尽心尽力!”阿迎重重回道。 老夫人镇着心思对阿迎说道:“你冒险进来怎么出去?” 阿迎轻快回道:“没事,睿王派人接应,我能在宫宴上逃脱也是世子安排睿王做的。” 如此这般说,老夫人心里便安了几分,“看来此件事情崇坤和承奕并非完全没预料。” 阿迎点了点头,“是,所以,请祖母和姑母放心,现在的重要任务是保守住这些秘密,要一切如常,阿迎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侯爷和世子。” 对于这句话,阿迎心里是没底的,她凭什么能救出呢。 只是,眼下,似乎她只有说出这句话才能安抚好祖母和夫人。 当然,阿迎也并非只是想传达消息,她还有一件事做。 行至倚梅院,阿迎拿出一只箭镝,朝着空中射去。 迫不得已,只能如此行事了。 早安,各位 求票票,求收藏 ------------ 第七十七章 毁了许家,也要毁了谢家 回了王府的阿迎静静待在房间。 她在算时间。 大约半个时辰后,头顶上传来“叩叩叩”的声音。 阿迎从窗户边往外看了看,守卫倒没把视线都集中在这儿。 忽然,一个人稳稳落地。 阿迎扭头,便看到了青石。 青石自小便是习武之人,只因被卖时已被喂了封闭筋骨的软筋散,所以,才会被困在牙房那么久。 在湛力教他习武时,便发现了此种怪象,特地找了久居山林的药师给青石解了毒。 没想到,谢承奕护她的同时也护了自己。 “姑娘。”青石低声道。 阿迎谨慎道:“可有人发现你?” 青石摇头,“这院的看管并不严,应是没人注意。” “好,这样,你即刻去玉泉山庄,找到靳方,速让他来这里见我!”阿迎吩咐道。 青石神色一转,“若是他不信呢?” 阿迎一怔,这倒是给忘了,靳方是谢承奕的属下,既然在如此危机的时候把事情托付给他,那一定是谨慎妥帖之人了,阿迎想了想,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谢承奕牢记可能会作为暗号的东西。 焦急之下,来回踱步的霍阿迎无意的绕过铜镜。 一瞬间,阿迎灵光乍现。 她退回两步,重回铜镜处,看着头上摇曳的银钗,顿时有了想法。 拔下银钗,阿迎递给了青石,“把这个交给靳方!” 青石一个飞跃,即刻稳稳落在了红瓦之上,轻轻覆盖好掀开的瓦片,青石极快的朝着南郊玉泉山庄奔去。 阿迎双手合十,阖目祈求道:“但愿你我心意相通……” 转到主殿。 箫琮看着随从进来,问道:“阿迎有什么异动吗?” 随从回道:“从侯府回来之后,阿迎姑娘便没有出房间。” 箫琮玩味的摇着折扇,心思沉沉道:“谢承奕这么相信她?……” “现下禁军有守卫在,我们亦不好进去。”随从低声道。 箫琮从来不信权就是正义,无所谓道:“我只说看着她,又没说看管她。” 随从一愣,旋即明白,“属下明白。” 箫琮幽幽道:“谢承奕啊谢承奕,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却说玉泉山庄,靳方一见那只银钗,便立即明白到了做事之际,即刻对青石说道:“小兄弟,你来带路!” 青石颔首,跃然而起。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靳方便随着青石来到了王府。 同样的方式进入房间。 只见靳方半跪拱手道:“靳方参见阿迎姑娘!” 阿迎浑身热血沸腾般,扶起靳方,铮铮道:“世子说出了事要来找你,现在你可有对策?” 靳方立即交了三张令牌,“姑娘,世子是如此安排的。” …… 牢中。 许家父子亦被擒了进来。 谢崇坤和谢承奕铁青着脸看向二人。 许是心中有愧,许晋松未说话气就弱了一半,“亲家……” 谢崇坤一听这亲家二字,浑身一躁,朝着许晋松怒道:“亲家?我谢家高攀不起许家一门!” 谢承奕也算是见识到了许家的窝囊,老实来说,在查各种证据和材料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不由得失笑道:“许渊平,我长姐嫁给你这么多年,你除了让她替你补窟窿,受委屈,你还做了什么?” 死到临头,许渊平却还在自诩贵族,“当时,你们谢家不也是上赶着嫁到许家吗?这会子说什么风凉话?那宋惠桐满口胡诌,哪有一句话可信?不出三日,我们自会好好走出这里!” 谢承奕看着死不悔改的许渊平,“你就不想想你做的这些错事吗?” 许晋松这才站了进来,辩驳道:“亲家亲家,你可得听我们说,我们是齐王一派不错,可真的没做杀害皇子之事啊!这事儿陛下肯定能查明白啊!” 谢承奕却冷冷道:“王爷,你怎会如此天真?” 许晋松不解道:“贤侄什么意思?” “此事我和我父亲纯属无妄之灾,这满朝上下皆知道,我谢家从不屑于做这些事,可为什么会咬着我和父亲不放?” 许渊平不忿道:“要说就说,卖弄这些关子作甚!” 谢承奕暗暗叹气道:“说你傻!倒真是一点儿也不冤枉你!若是我和父亲没被牵连,许家被控告的罪行虽多却不会滥罪惹身,可现在呢,我和父亲亦被困在此处,加害之人想要做什么手脚,还能及时发现吗?” 几句轻轻飘飘的话不由得让许晋松和许渊平坐直了身子。 他们此时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治罪,这是奔着他们灭族啊! 当即,许晋松哆嗦道:“那、那许家——” 谢承奕冷冷道:“许家,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许渊平不相信的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许晋松到底是经历过残酷的夺储,只见他幽幽道:“难道是有人欲除齐王,故意设的圈套?” 谢崇坤冷色道:“我一直觉得你们太过急功近利,可你们呢,却总觉得是我谢家与之不是一类人,沦落到这个地步,怪不得别人!” 可许晋松明显开始害怕了,“崇坤,我们不能出事,要是真的被扣上了杀害皇子的帽子,只怕是鹤君和君庭都不能独善其身了啊!” 谢崇坤攥着拳头怒道:“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要让我女儿和外孙替你们承受这些,我恨不得杀了你们!” 谢承奕看着许渊平,“即便是没有杀害皇子,你确定许家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想想这些年,你们做下的事,只怕,流放已会是最轻的处罚了……” “好!真好!”忽然,从外面传来拍手叫好声。 谢承奕心头一动。 盛道桉一脸得意的走了进来,“谢承奕啊谢承奕,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不过,这次,我可不能只让许家出出血,我得让谢府也尝尝什么是流离失所。” 谢承奕虽然早就猜到了是盛道桉从中作祟,可看到这么急不可耐的盛道桉,谢承奕还是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他了,这般的激躁,能成什么大事? 可盛道桉却急不可耐的要过来炫耀。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被迫与你相比,可凭什么你就能比我强?我偏不服!我倒要看看,论计谋,你又能有几分胜算水平!”盛道桉无比畅意。 谢承奕却依旧不搭他的情绪,“我在边关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前锋军,他们率先出马,往往是在敌人出其不意的时候,一招攻破敌人的心里防线,最易成功。可我也最喜欢敌人的前锋,因为他们都太着急,越是着急越会露出马脚。” 盛道桉一瞬被刺激道:“谢承奕!你莫要再故弄玄虚,我不会上你的当!今日,我不仅要毁了许家,也要毁了谢家!” 谢承奕毫不避讳的正色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在牢里一阵牢骚之后的盛道桉还在回想着谢承奕最后说的话,他不由得看向身后的吴彪,“相关的人都关押好了吗?” 吴彪立马正身道:“大公子放心,都在郊外的别院!” 盛道桉不放心的祝福道:“你派人再去查看一番!务必保证在我们的掌控范围!” 多支持支持阿迎呀 ------------ 第七十八章 第一支箭(求追读) 青天白日的时候,人心总比晚上要静一些。 今日倒是除外。 由于涉及人员复杂,刑部够得上品级的官员都在审核褚成栋带来的各种证据。 只是,证据繁多,单是传唤相关人证物证都要费些时日,若想了结此案,只怕没个半载,也得月余去了。 谢家等不起。 一应人等全部幽禁在府,不说思想上的压力多大,单是坐吃山空就让谢家无力承担了。 盛道桉回了盛府,一脸的得意,“父亲,你就等着瞧吧,别说这尚书左丞了,就是这京之骄子,也必将以我为先!谢承奕?哼哼,他也算是风光到头了!” 盛政霖看着近乎癫狂的儿子,沉色道:“凡事要稳,若非你姑母察觉陛下似有急症,为父是断断不能让你如此鲁莽行事!若是得逞还好,可若是失败——” 盛道桉立马笃定的厉声道:“不会失败!只能成功!即便查不出谢家什么,拖也要拖垮谢家!怎么看,我们都是赢!” 就在盛道桉畅享着美好未来时,吴彪谨肃着脸疾步走来。 “老爷!大公子!”吴彪拱手。 “大理寺门口忽然多了很多奏本!”吴彪觑着盛道桉面色。 “什么奏本?” “关于朝中很多大臣的奏本,据说,是参奏——参奏——盛家结党营私的证据……” 盛政霖一个眸深,“大理寺卿是谁?即刻传他来见我!” 吴彪苦着脸道:“来不及了,听说送奏本的时候,同行的有很多秀才文人,他们写了状子,义愤填膺的说要告御状!连同东西一齐拉走了,这会儿怕是要拉着东西往皇宫去了。” 盛政霖心头一颤。 “老爷!大公子!不好了!”门外小厮奔来。 盛道桉拧着眉道:“你个混账东西,会说话吗?” 小厮赶紧跪下,哆嗦道:“别院、别院着火了!” “什么?人呢?”盛政霖开口道。 小厮摇头,“都、不见踪影,许是、许是死了……” “啊!!!一定是谢承奕做的!”盛道桉一个震怒踢在了茶几上。 “他怎么会知道人在哪儿?”盛道桉疑惑道。 不过,很快,盛道桉就反应了过来,恍然道:“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引起我的怀疑,让我说出地方,一定是他!” *** “你把这个带给晋阳王世子妃,告诉她,想要自救,唯有此法!”阿迎把一封信递给靳方。 靳方立即颔首道:“是!” 阿迎谋算着现在的底牌,只有三队人马,阿迎派了一支去查证据涉及之人还有他们的家眷,既然都是些立不住脚的人,抓了一并扔给大理寺,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也不敢明目张胆触法;一支队伍去维护那一批奏本稳稳进大理寺,当然,进大理寺不是目的,进宫才是,现在的大理寺卿哪儿敢处理,想来正好趁着文人秀才的鼓嚷赶紧甩了这个烫手山芋才对;最后一支队伍便去找鹤君姐姐和君庭,这也是阿迎最担心的,可不做,他们就只有死了。 阿迎虽然心里也急,可也知道自己还不能露头,否则,便会让人拿捏住把柄。 她在等,等陛下苏醒。 皇宫。 被气的口吐鲜血的萧闻章在太医洇透衣服的针灸下,幽幽醒了过来。 太医们连忙跪着又给萧闻章号脉,随后,才对盛皇贵妃说道:“皇贵妃娘娘,陛下醒了。” “可有大碍?”盛皇贵妃急切道。 太医宽慰其道:“陛下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好好调养身体。” 盛皇贵妃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容色上不由得冷了一下。 萧闻章不顾心口刺痛,忍不住虚弱问道:“查了吗?” 盛心兰连忙轻提裙摆,拿着帕子抹泪道:“陛下,你都要吓死臣妾了。” 只有高攀是看出陛下的心思的,低声道:“陛下放心,刑部和御史台都在紧锣密鼓的审核证据。” 盛心兰不由得娇嗔道:“陛下!您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嘛?臣妾都吓死了。” 萧闻章按了按盛心兰的手背,“知道你担心朕,不过是操劳过了,没事的,多休息休息就是了,你且回去吧。” 盛心兰这才依依不舍道:“陛下,那臣妾就回去了。” 萧闻章微微示意道:“好。” 就在盛心兰踏出寝殿,萧闻章容色一冷。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萧闻章沉声道。 忽然,一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 高攀打眼一瞥,便轻脚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小太监附耳轻语。 当即,高攀眼色一震,“你可确定?” “确定。”小太监回道。 高攀心间猛跳,整个脑子都有些懵。 不过,很快,高攀就理清了思绪。 转身进屋。 小太监复又跟了进来。 “我都说了,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打搅陛下休养!滚出去!”高攀厉色道。 小太监扑通一跪。 床上的萧闻章不由得皱眉,“什么事啊,这么急?” 高攀连忙小跑过去,轻声道:“是宫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奴才想着您最近总是心口疼,别添麻烦才是。” “鸣冤鼓?”萧闻章讶异。 这鸣冤鼓可是先祖设下的,先祖在宫门口设了鸣冤鼓,亦在宫墙上写了鸣鼓条件和代价。 这鸣冤鼓一敲,必要先受五十军棍!目的就在于考验其坚定不移,方可呈上圣上面前。 “谁在敲?”说实话,这鸣冤鼓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被敲过了。 高攀觑着萧闻章面色,低声道:“谢鹤君!许君庭!” 萧闻章本来略虚的脸色一深。 *** 宫门口。 谢鹤君跪在地上,秋风萧瑟,可她的眼神却无比的坚毅。 宫门守卫不忍难为这将门之女,劝阻道:“谢大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这五十军棍挨下去,您受不住的!” 谢鹤君却直直回道:“我谢家满门忠毅,沙场抗敌自不后退,岂能害怕这五十军棍!” 君庭已有十三岁,跟在母亲旁边,身板亦是挺直,“我来替娘亲抗这五十军棍!” 而为了防止事情扩散严重,百姓们都被隔绝在了百米开外,只能远远看着两人。 宫门守卫眼看劝不过去,只得举起军棍,疼惜道:“大小姐且忍耐一下!” 说着,一个军棍闷声砸在了谢鹤君身上。 此军棍已是减了半分力度,可还是能察觉谢鹤君的痛楚。 许君庭自请了三十军棍,只愿她和娘亲都能撑住! “咻!”军棍裹挟着劈开的风声落下。 直到打的君庭几近有些意识模糊的时候,终究打完了。 守卫赶紧丢下军棍去扶谢鹤君和许君庭。 谁知,许君庭哆嗦的搀着母亲摇摇起身。 只见谢鹤君似是鼓足了十分的力气,示意两个太监抬起送到大理寺的奏本,铮铮铁骨喊道:“臣女替谢家鸣冤!” 而那些文人秀才早已心中激情澎湃,被守卫拦着高声为谢家父子鸣冤:“鸣冤!鸣冤!!” 许君庭举起身侧的奏本,定定走向甬长的通道。 他所持的,去许家的催命符,亦是自己的未来。 阿迎给谢鹤君的信上清楚写明:待陛下清醒,一定要让许君庭带着许家罪证与齐王嫁祸许家杀害四皇子的罪证去面见陛下!若是说许家注定要倒,那就让许君庭做这个第一支箭!射杀敌人,也护着自己! 而后,许君庭只有一条路:翻身上马战沙场,为自己挣下第一个立命之本! 这也是谢承奕能为长姐和君庭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看阿迎出计谋 ------------ 第七十九章 关门,放狗(求追读) “什么?谢鹤君和许君庭敲了鸣冤鼓?”盛道桉不可置信的复问道。 吴彪满脸密汗,“是!” “不是派了段毅去看管许府吗?怎么还能让他们跑出去?”盛道桉急问。 吴彪沉色心虚道:“北晋鸣冤鼓,只为鸣冤,哪怕去带罪之身亦能前去,更何况,许府只说看管,没说不能击鼓,段毅便没拦住。” “废物!都是废物!”盛道桉气的一把掀翻了桌子。 叮里咣啷,东西散落一地。 “这可怎么办?”盛道桉第一次有种手慌脚乱的感觉。 盛政霖不由得嗤道:“蠢货!你什么时候能有长进!” 说完,拂袖而去。 “来人!传轿!进宫!”盛政霖提声道。 盛道桉凝着脸色死死盯着桌子上架的一把剑。 皇宫。 许君庭一袭少年之姿,递了折子之后便跪在大殿之外,等待。 箫闻章看了看这事无巨细的账册,心下不由觉得寒凉,这个齐王,除了敛权夺势,真是一点正事不做! 再看许君庭递上的许家父子的账册,心里不由起了疑。 他沉沉走出的时候,许君庭重重叩首。 “送这几本册子,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箫闻章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许君庭刚刚扛了三十军棍,背上已有血迹沁出,可仍一脸坚毅,“祖父和父亲做下此等错事,实属该罚,只是,他们再不堪,亦是君庭长辈,君庭每日都在纠结。如今,祖父和父亲被抓,君庭倒是松了一口气,送这些册子只是想让陛下慧眼辨明,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罪多重罚,罪轻且罚。” 箫闻章倒是十分讶异这十三岁的少年能有如此见地,当然,这也是给他敲了醒儿,许家父子有什么错受什么罚,不说求情,却也在处处求情。 不禁又问道:“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做呢?” 许君庭垂首沉色道:“圣心独裁,君庭不敢妄议!”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许君庭灼灼的看向箫闻章,“君庭不想日日纠结于这些无意义之事,也想要为国杀敌,做一个像陛下这般有能力有魄力有坚持,能为北晋效力的好儿郎!” 箫闻章不由试探道:“好!朕若派你去戈壁滩,你可有异议?” 君庭铮铮回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守护国土一方,已是君庭万分荣幸!” *** 王府。 禁军守卫率先撤了。 箫琮倒是惊讶,这么快? 倒是阿迎的反应,似是早已知晓似的。 “侯府怎么样了?”阿迎看向箫琮。 “不知是谁,竟把宋惠桐所提交的证据所有相关人员都送到了大理寺,这哪里还用刑部那么多去分析,直接挨个审讯便是。原本怎么着也得个把月,竟在一夜之间,全数查核清楚了。这会儿嘛,侯府应该也解禁了。”箫琮看着阿迎试探道。 阿迎徐徐抬眸,“睿王都不知道,我又岂能知道呢?” 说完,便行了礼,抬脚欲走。 箫琮满脸无奈道:“你就这么对待保护你出宫的人啊?留下吃个便饭吧?说不定,一顿饭之后,你就该对本王改观了。” 阿迎甜甜对着箫琮一笑,“这次真是要谢谢睿王殿下了,只是,阿迎还有事要做,改日再品尝王府的佳肴了。” 说完,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 睿王轻摇折扇,看着这偌大的王府空空荡荡,叹气喃喃道:“哎,又剩本王一个孤家寡人喽……” 随从刚近身,萧琮便眸子阴厉非常,“通知下去,查清盛道桉!” 阿迎一出王府,便看到了梁叔和焦急等待的素笺。 “姑娘!”素笺几乎要泪奔,马上跑了过去。 一直坚强的阿迎看着泪眼婆娑,又哭又笑的素笺,瞬间绷不住了,不由得哽咽道:“哭什么啊?我们都好好的!” 素笺连连点头,“嗯!都好好的,老夫人和夫人得知禁军撤了之后,就催着我赶紧来接您呢。” 老夫人?夫人? 阿迎眼睛一亮。 素笺笑着为姑娘感慨道:“姑娘,这次夫人真的是对您刮目相看了。” 阿迎心中满是激动的回了侯府,看到祖母慈爱的看着自己,心下顿时安定了下来。 “祖母……”阿迎急着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安抚着阿迎,“好孩子,好孩子……” “侯爷呢?世子呢?”阿迎急问。 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未回来。” 阿迎连忙宽慰道:“没事,禁军解除了咱们的封锁,便是证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老夫人点了点头,似乎背佝偻了一些,“是啊,但愿如此。” 关玉兰也来了松鹤院。 “阿迎回来了?” 阿迎赶紧起身,“姑母。” “快起来,快起来!”关玉兰眼中又开始垂泪了。 “长姐和君庭还没回来?”那条路本就充满了不确定性,阿迎实在担心。 还没回来。 忽然,门外,王长岳禀告,“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立马起身,住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 关玉兰也顾不得旁的,搀着老夫人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都顿住了。 只见谢鹤君和许君庭互相缠着,一步一步艰难的走来。 他们的衣服上血迹已经洇透,可衣服下的伤痕火辣辣的疼,正是这份疼,也让他们更清晰,未来的路不会比这更难,此时能活下去,以后亦能。 谢鹤君扬着手里的一个卷轴,苦笑着看着祖母和娘亲,有些强撑着歉意道:“鹤君不孝,合离了……” 老夫人镇着性子,走向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孙女,定定道:“合离又如何?我谢家的儿女,个个都是好样的!有祖母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关玉兰替鹤君委屈的哭着道:“我的女儿啊,那个遭天杀的许渊平!” 身为主母,她已过的如此艰辛,女儿背负着这一切还被合离,以后怎么在京城里抬起头啊,越想越觉得心头闷堵,抚着女儿一夜陡生的白发,看着触目惊心的背上的伤,关玉兰忽然天旋地转,眼前当即黑了过去。 “娘!”谢鹤君抱着毫无意识的关玉兰,四目无助的哭喊着。 阿迎立即提声道:“大夫!快去喊赵大夫!” 几人连忙把关玉兰送进房间。 赵大夫来了之后,一脸的凝重。 一番诊脉之后,看了看魂不守舍的谢鹤君,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阿迎。 谢承林适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怎么样?夫人怎么样?” 赵大夫摇了摇头,“夫人气机不畅、血液凝滞,不仅仅是心口又淤堵,脑部亦有淤堵,只怕……” 那么骄傲的谢鹤君此时颓丧的跪着移到母亲床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哭的泪流满脸,“娘,你不能撇下鹤君,我若是连你都失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迎站在门口,心间也疼,屋里是这个情况,屋外,世子还没出来,她哥那边亦没有精力去看。 正在愁眉时,柳妩彤袅袅婷婷走了过来,掩着帕子,扬声作势哭道:“夫人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王妈妈正巧看见柳妩彤走来,生怕她又传什么口舌,便微微一挡,“侧夫人,屋里药味儿重,别熏了您。” 柳妩彤本就想看关玉兰笑话呢,这会子又岂甘心错过,便提声道:“我这是关心夫人,哪儿在意那些,让开!” 王妈妈依旧未挪。 阿迎实在是不能看见这般落井下石之人,当即心中一阵恶寒,正色挡在柳妩彤面前,“侧夫人,侯爷吩咐您还在禁足,这松华院就不劳您挂牵了!” 柳妩彤自知儿子做下的破事还让侯爷生气着,若是再生事端,保不齐,这坏丫头会说什么,便悻悻探头瞅了一眼,走了。 阿迎吩咐素笺,“素笺,关门!再有恶人进来,放狗!” 求收藏,求票票,求追读呀 ------------ 第八十章 要见哥哥了 此时的侯府,如同风雨中漂泊的小船,好像下一刻随便一个海浪便能掀翻。 阿迎让谢鹤霓和苏嬷嬷扶着祖母回了松鹤院。 谢鹤君和许君庭身上的伤也不能拖,总归是劝着回了醒春院。 谢承林和王长岳还在为了侯爷和世子打探消息,来回疏通关系。 只有阿迎,搬了个躺椅在关玉兰的门口,她再不陪着,哪还有人? 王妈妈这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若是说更有理由坐在这的,应该是那吸血的娘家人岳秋雁、冯楠萍,再不济,还有那关舒尔和关梦竹,只可惜啊只可惜,这会子,一个比一个安静。 “阿迎姑娘。”王妈妈拿了一件披风,有些局促的站在阿迎后面。 阿迎扭头一看是王妈妈,无奈一笑,“劳烦您了。” “以前,是我对不住您了……”王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迎不由得顿住手上的动作,看向王妈妈。 为了她的主子也好,为了她的儿子也罢,她有她的做法,阿迎有阿迎的坚持,孰对孰错,在当下那个实境下,可能谁都无法说清楚。 阿迎不想原谅王妈妈,但也不至于迁怒到要打要杀她的地步,只是淡淡回道:“夫人好了就行。” 王妈妈能得到阿迎的回应,已然挺欣慰了,便转身进了屋。 阿迎系上披风,盖上薄毯,看着皎洁的月色,不由得感叹谁家的日子好像都不好过。 若在以前,她一定卷了铺盖,去安安心心找哥哥过想过的生活了,可这会,阿迎有些不一样的感触。 许是从来没有感受到亲情,侯府给她的一点点光热都足以让阿迎感动的无以复加吧…… 直到夜色深深。 素笺喊了喊有些困意的阿迎,“姑娘?” 阿迎揉了揉发酸的额头,往里面望了望,“夫人还没醒?” 素笺凝着神色,“还没有。” 再没比现在更糟的可能了吧。 “您进去睡吧,我在偏殿收拾了房间,若是有事,王妈妈也能喊您。”素笺轻声道。 阿迎确实累了,操劳的这一夜几乎耗尽了她的心血,当下一卸防,整个人就倦乏起来了。 这边刚挨上枕头,连钗环都没卸下,阿迎就侧躺着睡着了。 端着燕窝的素笺轻轻把碗放到桌上,给阿迎盖了盖锦被,轻柔低喃道:“睡吧。” 梦里。 阿迎好像看到了娘亲,娘亲穿着杏色薄纱,就这么浅浅薄薄的看着阿迎,在垂泪,似是欣慰,亦似是担忧。 “娘,阿迎好想你。”阿迎想去触摸娘亲,可不知怎的,双脚似乎陷进了漩涡,怎么都拔不出来。 娘就坐在不远处,看着阿迎,忽而笑了笑。 “阿迎,娘信你,你一定能过好的。”娘亲的笑还是那么暖,熨帖着阿迎的心略略安定。 “娘亲……” “你要和哥哥同心共济,娘亲即便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你们俩,可不能再分开了,懂吗?”娘亲的眼神是那么炙热。 阿迎狂点头,她只希望娘亲能多和自己说说话,可娘亲却欣慰一笑之后渐渐往远处飘去。 阿迎瞅着娘亲的身影,撕心裂肺道:“娘亲,阿迎没有你不行,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可她的呼唤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娘亲还是隐去了身影。 四顾之下,渐渐挣扎的阿迎,不由得捶着心口道:“不要离开我!” 猛地,阿迎一惊。 掀开眼皮,只见角灯微晃,天外昏昏,阿迎阖了阖眼,才反应过来又做梦了,有手一拭,眼角还垂着泪。 素笺听到声音就慌得扯了件衣服,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姑娘,怎么了?”素笺急问。 阿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虚弱道:“没事。” 她好久都没梦见娘亲了,这次,娘亲还对她笑了笑,说了两句话,或许,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安慰吧。 “几更天了?”阿迎声音有些弱。 素笺忙回道:“才到寅时,早着呢,您再睡会儿吧。” 阿迎这才意识到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 既然睡不着,阿迎索性就起来了。 看着天际,这时间还早,阿迎心里实在是按耐不住想见哥哥的冲动,便对素笺说道:“素笺,你去找梁叔,陪我出去一趟。” 素笺一怔,“现在?” 阿迎点头。 素笺便不再问了,她知道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于是,拿了披风和项脖,便随着阿迎出去了。 深秋的风,已经有些凉的贴身了。 一路上,阿迎的手始终都不热。 可心里却激动的不行,频频望向窗外,似乎这路上的风景都变得不一样了。 梁叔稳稳停下马车,道:“姑娘,到悠风院了。” 阿迎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起身下车。 素笺敲了敲门,很快,青石就来开了门。 没等青石说话,阿迎灼灼眼神看向青石,直接问道:“今日来的男子呢?” 青石还有些没睡醒似的,指了指里面。 阿迎便不顾冷风栖身的撩起裙摆跑了起来。 沈嬷嬷也起来了,看见素笺便迎了过来。 “姑娘。”沈嬷嬷对着阿迎福了福身。 阿迎直问:“嬷嬷,今日那个男子呢?” 沈嬷嬷似有复杂神色道:“在西边屋。” “刚睡下吗?” “我这会儿进去会不会打搅他?” “他吃东西了吗?” 阿迎一连三问。 连素笺都看出了阿迎的不自然,“姑娘,这是谁啊?” 阿迎这才镇了镇心思,“我哥。” 关于阿迎的身世,素笺是有些耳闻,不过,都是些小道消息,阿迎不说,她就当不知道,左右她伺候的是阿迎这个人,也不是关家侄女这个身份,于是,十分替阿迎高兴道:“怪不得姑娘这么着急过来呢。” 沈嬷嬷这才回道:“这位公子从到了地方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进了房门之后,除了吃了简单的餐食,连房门都没出。” 阿迎面色一瞬有些忐忑,哥哥这是水土不服?亦或是心情和她一样激动? “他有问我吗?”阿迎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沈嬷嬷连连点头,“回来就问了,我说您有事耽搁了,公子倒也没说什么了。” 阿迎不由得欣慰点头,“好,那我在这里等他。” 随后,阿迎便坐在了房间对面的椅子上。 素笺瞪着眼睛不解道:“姑娘,您进屋等着吧?” 阿迎摇头,一脸笑意道:“不,我就要在这里等他,小时候,我每次都在门口这样等他的,我想让哥哥知道,他回家了,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早安,大家 阿迎:我哥回来了 ------------ 第八十一章 霍青野 阿迎满脸期待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里尽是和哥哥小时候的回忆。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甚至等到了两个时辰,天都大亮了,哥哥的房间还是没什么反应。 阿迎此时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许多。 素笺实在不忍心道:“姑娘,要不让青石去敲敲门吧?” 阿迎不由得失笑道:“我有些幼稚了,是不是?” 素笺忙摇头,“这是我见过姑娘最纯粹的模样,怎会是幼稚呢。” 阿迎深深舒了一口气,也是,何必要求人家,亦或是为难自己呢,做不到小时候那样,又如何,重要的是他们相见了。 “青石,去敲门吧。”阿迎话音刚落,门边“吱”的一声开了。 阿迎惊愕的看着门后渐起的身影,一时有些愣神。 只见身着灰蓝色宽袍的霍青野身形修长,利落的五官甚是俊美,只是浑身透着一股戾气和厌气,一双淡漠的眼睛似蛇一样无温。 可阿迎还是一眼确定,这人就是哥哥,满是心酸和委屈的唤了声,“哥哥……” 霍青野一愣,看到与之相对而视的阿迎,哑声喃喃道:“阿迎?” 听到哥哥唤自己的那一刻,阿迎浑身都舒展了一样,多年来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迸发,控制不住的泪涌了下来,这是她的哥哥啊,自小疼爱她的哥哥啊,于是,双目期盼的奔向了霍青野,“哥……你可回来了……” 霍青野被阿迎突如其来的拥抱堵在了门口,他颤抖的抚着阿迎的头发,眼神里蕴上一层暖色,“是,哥哥回来了,回来了……” 阿迎生怕哥哥再丢了,紧紧的抱着哥哥,哽咽垂泪道:“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霍青野也附和的慨叹道:“是啊,再也不分开了。” 抱着哥哥许久,阿迎才一点点确定是真的,不是假的。 霍青野轻轻推开阿迎,扶着她的肩膀,脸色稍显温色,仔细的打量道:“原来,我们家的阿迎已经出落成这样标致的人儿了啊……” 阿迎天真无邪的冲着哥哥一笑,“嗯,阿迎长大了。” 霍青野刚想说话,“嘭!嘭嘭!”忽然不知谁放烟花,瞬间在空中炸开了花儿。 而霍青野像是惊恐的鸟禽一样,瞬间无意识的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口中念念有词道:“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阿迎看着被刺激到有些失控的哥哥,心底无限生疼,可想而知,哥哥一定是遇到了好多好多的难关吧。 阿迎赶紧蹲到地下,抱着浑身发抖的哥哥,安抚道:“没事,没事,到家了,不怕,不怕……” 霍青野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拽着阿迎的胳膊,抵在自己头顶上。 若是说刚刚的泪是喜极而泣,那现在悄然滑落的泪珠就是对自己的埋怨和对他们人生不公的苦涩。 “哥,不怕了,以后阿迎保护你。”这句话,阿迎在脑海中说了无数遍。 一直等到霍青野稍稍平复一点儿情绪,阿迎才对素笺吩咐道:“素笺,去唤左大夫!” 素笺也是此时才知道院子里有位女大夫左玫。 很快,左玫便走了进来,看了看闭着眼睛仍然时有颤抖和惊惧的霍青野,又把了脉道:“姑娘,您随我来。” 阿迎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这霍公子应是受过强烈的刺激和打压才会如此,以后,仔细养着不动气应该会慢慢好一些。”左玫不卑不亢回道。 阿迎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接受不了哥哥会这样。 “那有什么好的办法吗?”阿迎问道,在繁华的紫禁城待着,鞭炮烟花肯定是不可少的,若是每一次都受惊吓,岂不完了。 左玫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能好好休养,慢慢缓解他的压力和心态,或许会改善这种情况。” 阿迎听完之后,不免心口有些沉重。她不是没想过哥哥会遇到打骂迫害,可真到了眼前,她只觉得伤了一分一毫都是心疼。 静静地陪着霍青野待了一会儿,阿迎把所有人都遣散了。 “哥,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些年,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经常夜半时分惊醒,只有念着你和娘亲才能支撑下去。从那时起,找到你,便是我的最大动力。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了,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哥,你放心,我们再也不会过以前的日子了,再也不会了。”阿迎柔柔笑着看着哥哥碎碎念道。 霍青野渐渐松了紧绷的身子,徐徐抬眸看向阿迎。 只见阿迎那么纯真而美好的看着他,似乎自己就是她的所有一切。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曾体会了…… 霍青野嘴角渐渐绷紧,哽咽道:“好。” 阿迎无比欣喜的点了点头,随后,便从怀里拿了一沓银票,怕哥哥觉得有负担,便说道:“这些是世子给的散碎银子,我也没处用,你先拿着用。” 霍青野急欲起身,旋即稳住,转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到侯府?” 阿迎叹了一口气,有的事亦没必要让哥哥跟着担惊受怕,便松快道:“我啊,与爹决裂了,就跑了出来,也是阴差阳错,进了侯府,现在,我还是夫人娘家的表姑娘呢,大家都待我挺好的。” 霍青野这才反应过来,“哦,这样啊。” 阿迎连忙补充道:“哥,你不用替我难受,我在侯府吃香的喝辣的,每月还有例银,闲来无事我还能赚些外快,咱们的日子倒也不难过。你且先好好休养,等到身子养好了,要是想做什么事,我们再来商议,好不好?” 霍青野疲惫的笑了笑,“一切都听阿迎的……” 刚刚松了口气,素笺便敲了敲门,“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阿迎敛了敛泛酸的心口,对哥哥说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吩咐沈嬷嬷就是,要是出去,也可以让青石跟着。” 霍青野点了点头。 掩上门。 霍青野微微侧目看向那一沓银票…… 阿迎这边紧赶慢赶回到侯府的时候,便见松华院门口围了好多人。 心里一咯噔。 只见鹤霓走了出来,怔怔的对阿迎说道:“夫、夫人痴傻了……” 早安,宝子 求追读,求票票呀,爱你们 ------------ 第八十二章 白眼狼 “痴傻?”阿迎一惊,怎的还痴傻了。 也是这时,阿迎才知道外面的人为何围在一起,眼神看向众人,一阵凝色。 谢鹤霓刚刚倒是没注意,这会子一瞧这些长舌头,眸子一厉,“都皮紧了是吧?看什么呢?” 众人一瞧谢鹤霓手往身后欲拿鞭子,立马轰的一下散开了。 阿迎不由得向鹤霓投去赞许的目光。 谢鹤霓一脸的收敛,“平时不这样。” 阿迎却觉得这才是顶好的性子,“侠女风范,这才是将门之后的样子。” 一直在府里被教导温顺、谦和,不得舞刀弄枪的谢鹤霓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夸她,心下便对阿迎改了观。 阿迎进了门,只见谢鹤君正佝偻着身子趴在床边饮泣。 关玉兰眼神怔怔,似乎看谁都不眨眼。 王妈妈也在一旁抹泪。 而谢鹤君旁边,竟是岳秋雁、关舒尔。 “鹤君啊,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母亲好歹醒了不是?只要咱们好好调养,总能好的。”岳秋雁便抹泪便哽咽劝慰谢鹤君。 关舒尔也说道:“是啊,姑母心善,老天不会这么对待姑母的。” 阿迎却只想嗤笑,这母女俩倒是挺会安慰。 “你外祖母啊传了信儿,说是她的身子有些不适,我和舒尔实在是放心不下,一会儿啊就赶紧先回青州,等到你外祖母没事了,我们再回来照顾玉兰,哈?”岳秋雁泫然欲泣道。 阿迎不由得一愣,这不过是刚解禁,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说是白眼儿狼都是轻的。 关梦竹闹那么凶,她们都没想过回去,这谢承奕还祸福难料的时候,关玉兰又这个样子,她们就待不住了。 谢鹤君本就不喜这些人,当即,忍着背上的疼痛,冷色道:“那就不送了!” 谢鹤霓气的满眼都要冒火,刚想说这俩人忘恩负义,阿迎一把拽住了鹤霓的手,对着关玉兰看了看,才摇了摇头,示意鹤霓不能逞一时之快。 见岳秋雁和关舒尔往门口走来,阿迎悄然退到了一边。 而岳秋雁走至阿迎身侧时,不由得打量了下阿迎,揶揄道:“这阿迎姑娘可真是不辞辛劳啊。” 听着她的话中带刺,阿迎直直回应道:“要不您留下来照顾一下姑母?或者让舒尔姐姐来伺候一下,也好表表您的心意,我不来也没关系的。” 随后,看向关舒尔,试探道:“舒尔姐姐走了真是可惜了,阿迎还想和舒尔姐姐的学学怎么制香呢?那幽然的香气能沾染纸张也香香的呢……” 关舒尔一听,瞬间慌乱的看了看岳秋雁。 岳秋雁自知嘴皮子上不是阿迎的对手,便冷哼一声,扯了关舒尔,迅速离去了。 阿迎更是确定假信之事一定与关舒尔母女有关,只是,眼下这个情况,她即便说了,对谁都没好处,不免先按下心绪。 “呸!亏了夫人待她们这般上心!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家伙!”谢鹤霓毫不避讳直言道。 说完,两人才相视一看,走向了谢鹤君。 “姐,你先起来吧,你这样背上的伤会严重的。”鹤霓伸手去拉谢鹤君。 阿迎赶紧搀着,“大夫怎么说?” 谢鹤君叹了口气,“大夫说命是无碍,能苏醒已是不易了。” 阿迎温言宽慰道:“你放心长姐,姑母这不是刚醒吗?只要咱们每天带她活动活动,多给她认一些东西,尽量让姑母能动起来,一定会比现在好的。” 谢鹤霓也立马附和道:“对对对,阿迎姐姐说得对,夫人这么爱你和大哥,自己也会努力好起来的。” 而床上的关玉兰眼珠微微一动。 直到晚间。 青石进了侯府。 “青石?你怎么来了?”素笺疑惑,这不是早上刚见吗。 青石略一沉色,“霍公子说想让咱们姑娘给他找个差事。” 素笺一愣,“怎么个意思?” “见了姑娘再说吧。”青石道。 阿迎正在翻着古籍,她想看看关玉兰的这病到底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见青石进来,亦是十分惊讶,立马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哥哥有事?” 青石颔首,“霍公子没事,他说想谋个差事做,他不想一直花你的钱。” 阿迎听到没事,才舒了一口气,“做什么差事啊,先休养一段吧。” 刚说完话,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今天哥哥去哪儿了?” 青石如实回道:“就去了一些布行、玉器行、酒馆,问了问,倒是什么也没买。” 素笺:“霍公子还挺节俭的。” 阿迎却心口隐隐有些不舒服,起身往里间走去,拿了一个锦盒递给青石,“就说我有钱,让他不要担心,先好好养身体。” 素笺微微一皱眉,没敢说什么。 青石领了东西便回去了。 阿迎自然是察觉到了素笺的不解,“怎么了?” 素笺如实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这给钱给的也有些太频繁了,您辛辛苦苦熬半宿,才能挣一点碎银,这冷不丁全拿了出去,又得熬好多夜呢。” 阿迎明白素笺担心她,便笑着轻松道:“我啊,要钱做什么呢?不就是让哥哥能过好,让你们能跟着我享福吗?” 说笑之后,阿迎有些唏嘘道:“我哥啊,受了这么多年苦,本就心思敏感了,我只是不想他再奔波,等到他身子好些了,精神也好转了,到时候再找事做就没这些顾虑了。” 素笺点了点头。 阿迎明白底层的他们天生伴随的自卑感和无力感,只有牢牢的把钱攥住,才能觉得有那么一点安全感。 现在的哥哥是这样,以前的她,也是这样。 谢家鸡飞狗跳,盛家也不轻松。 盛道桉正在挨数落。 “要不是你姑母从中调和,这谢承奕的一招反杀可就到你的身上了!”盛政霖恨铁不成钢道。 “你怎么就没脑子呢??”盛政霖似乎是说的不解气。 盛道桉此时麻木的听着盛政霖训导。 “说话!”盛政霖气急败坏道。 盛道桉条件反射般抬头,“儿子一定加倍努力!” “努力?你的努力就是个笑话!即日起,每天早上去祠堂跪半个时辰,好好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盛政霖拂手而去。 盛道桉却眸子越来越阴森,他看了看门外的吴彪。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找到霍阿迎的软肋!谢承奕我不好找把柄,霍阿迎还不好找吗?” 吴彪看着盛道桉的面色,便知道大公子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不由得沉色道:“是。” 阿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第八十三章 赐婚,驸马 从松华院刚收拾好进了松鹤院,阿迎便看到了谢鹤霓。 “阿迎姐姐。”整治坐着的鹤霓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阿迎一愣,“你怎么不睡啊?” 谢鹤霓眼神幽幽道:“我睡不着,我想大哥了,现在还能想想什么办法吗?我害怕……” 阿迎被谢鹤霓的眼神所触动,心底那一直压抑的担忧这才徐徐溢了上来。 “二公子呢?“阿迎转头问到素笺。 “这会儿应该在觉夏院。” 阿迎便对谢鹤霓说道:“走,去看看二公子怎么说。” 几人步履急急的往觉夏院走去。 谢承林这两日几乎是一眼未合,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哥哥料定的在发展,可不知为何,这侯府都解禁了,怎么哥哥和父亲还未归。 阿宽抬脚跃上台阶,见了谢承林,拱手道:“二公子,湛护卫传话,世子和侯爷现已不在刑部大牢了。” 谢承林立即起身,凝色道:“那现在在哪儿?” 阿宽摇了摇头。 随后,谢承林便看到了阿迎和鹤霓的身影。 “阿迎,鹤霓。”谢承林到底是跟着谢承奕长大的,遇到倒也沉着。 “二公子。”阿迎施礼。 鹤霓担忧的望着谢承林,“二哥,你说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谢承林随即安抚道:“湛力传话说大哥和父亲都不在刑部大牢了。” “那是要回来了吗?”鹤霓眼睛一瞬晶晶亮了起来。 阿迎不由得凝视着谢承林。 “这个就不清楚了。”谢承林如实回答道。 阿迎镇了镇心绪,“解了侯府封禁,那就意味着陛下是知晓此事的,也看过了那些证据。” 鹤霓抢先回道:“说明陛下是信任父亲和大哥的!” 阿迎沉思片刻,“信任倒是信任,可不在刑部大牢,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阿迎看向谢承林,两人眸子一深,齐声道:“在宫里!” 鹤霓不解的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阿迎姐姐,“在宫里?” *** 宣明殿。 萧闻章斜倚在暖榻上,面色虚弱苍白,他看了看正襟危色跪着的谢承奕,眼底微微游动。 “现已查明,此事乃是许府里的褚成栋心生怨怼,故意惹得事端,谢家并无越距之举。”萧闻章徐徐说道。 谢承奕立马问道:“姚大人呢?” 萧闻章眼神直直看向谢承奕,“姚爱卿速来不与朝臣来往甚密,自然若举报之事,也是无稽之谈。” 听到此话,谢承奕心口微微一动,遂感安稳。 只是,陛下特意强调姚大人不与朝臣来往,是在意自己拉拢姚大人? “陛下圣明。”谢承奕微微颔首,亦在打量。 这几日,谢承奕虽未在朝堂,却也知道朝堂必定议论纷纷,不仅仅是因为党争之乱,兄弟之残,或许也在猜测陛下得身子。陛下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当年,安天下的时候,陛下可是马上英雄,军中良将,那一身的武功和魄力是当之无愧的北晋第一人。虽然日渐衰老,可并不至于如此虚弱吧。 他不想有过多的猜测,可也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 而眼下看来,陛下气色确实不怎么好。 越是这个时候,陛下越是谨慎的做派似乎也并无不可。 “此次宫宴,你可有邀请的人?”萧文章问道。 谢承奕微微颔首,“锦娴正巧要进宫向太后请安,臣便与其一起进来了。” “哦?”萧文章似颇感惊讶。 “朕这宫里啊,竟些嚼舌根子的人,还有的说你和锦娴甚是般配,正在准备两家联姻呢。”萧闻章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谢承奕。 两次扯上姚宏邈,谢承奕即便再心直也知道陛下有所在意了,便容色清明回道:“臣视锦娴为妹妹而已,陛下切勿听信那些风言风语。” 萧闻章眼神微变,“哦?是吗?” 谢承奕正色颔首。 “那可有钟意的世家姑娘?你为国驻边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可要把婚事提上日程了,否则,可要有人说朕故意冷待你喽。”萧闻章说这话的时候语意略缓。 谢承奕立马回道:“臣——惶恐!” 低下头的谢承奕不由得暗诽这是赐婚的意思? “想来,你也确实不小了,老是形单影只的,朕也瞧着不合适。咱们北晋这么多的女子,总归有你心仪之人吧,索性,择日不如撞日,若有心仪之人,朕也好做个月老,给你签个红线。”萧闻章甚是爽朗道。 谢承奕心下一定,沉沉道:“臣本是粗人,承蒙陛下厚爱,才有如此成就。为国效忠本就是臣应做之事,不敢妄图赐婚之厚待。” 萧闻章这便是有些疑思了,十年时间,他倒是不甚确定这谢承奕的心思了。 “不与锦娴成婚,亦没有看中的世家贵女,你倒是不急啊……”高攀静静走了过来递上了一杯茶,萧闻章拿起茶,眼神却还是瞟向谢承奕。 看着陛下这般幽然,谢承奕明白今日与其说是被提审,不如说是陛下在试探。 试探他到底有无异心。 试探他到底有无异动。 他若是寻了这京城达官显贵家的女儿为妻,只怕陛下仍会有他结党营私的顾虑。 而他想要彻底摆脱这种困境,只有一种机会。 只见,谢承奕沉沉叩首,“承奕不敢欺瞒陛下,之所以未对京城里的世家姑娘有二心,实属因为——臣心中已有一人!” 本正在品茗的萧闻章手上一顿,微微放下茶碗,眼神看向谢承奕,凝思静神道:“是谁这么吸引你啊?” 谢承奕抬眸,直视萧闻章,满是笃定道:“臣——心上之人便是——霍阿迎!” 萧闻章微眯的眼眸一瞬聚焦,十分意外道:“阿迎?” 而宣明殿之外,立在门边的萧初宜一瞬脸寒,霍阿迎?她心心念念的承奕哥哥竟然喜欢霍阿迎??? “不行!我不同意!”萧初宜一个气闷,抬脚就进了宣明殿。 她可不管那些繁文缛节,再不争抢,她的承奕哥哥就要成为别人的郎君了。 而谢承奕看见萧初宜进来的一瞬间,便眼神更深了。 萧闻章不由得微叱道:“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任性?” 萧初宜却意念感很强,只见,她走至谢承奕身边,挨着他跪下,十分郑重的叩首道:“儿臣请旨,请父皇做主,赐承奕哥哥为驸马!!!” 谢承奕: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 第八十四章 求陛下成全(求追读) 高攀眼睛一瞬瞥向眉头微动的箫闻章,容色谨肃。 箫闻章并未回应箫初宜,只是,看向谢承奕。 “父皇!”箫初宜急切想要得到箫闻章的认可。 谢承奕丝毫没有犹豫的回道:“陛下!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逞一时之意,公主殿下尚且年幼,还不能分辨兄妹之意、男女之情,未能与公主殿下保持距离,臣罪该万死!” 箫初宜错愕的看着口口声声都在拒绝自己的谢承奕,眼泪当即扑簌扑簌而落。 箫闻章眉头微微舒展,“初宜啊,你已有十五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儿能这般调笑承奕,万一,惹得承奕多想就不好了。” 箫初宜还欲再辩解的时候,门外奔来跌跌撞撞,几乎有些失态的盛心兰,只见,她疾步走来,行礼道:“陛下,初宜不懂事,恐是惊扰您了,臣妾这就把初宜带回宫!” 箫闻章瞥了瞥眼神飘忽的盛心兰,幽幽道:“你呀,也该对初宜上上心了……” “臣妾遵旨。”盛心兰极其温顺的去扯箫初宜,而在对上母妃眼神的那一刻,原本要撒娇的箫初宜立马老实了,她知道母妃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情不愿的幽怨看着谢承奕离去。 萧闻章这才缓声道:“既然你已心有所属,朕也不忍再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只是,阿迎家世太差,实在堪当不了大将军之正妻。” 谢承奕没等萧闻章再下旨意,便直言道:“求陛下成全!” 如此,保谢家,亦是保阿迎。 箫闻章凝问:“你可确定?” “是。” “那朕就不再催你婚事了。”箫闻章似是欣慰说道。 谢承奕垂眸拱手道:“谢陛下!” 待谢承奕起身走出宣明殿,箫闻章的背一下软了几分。 高攀轻脚走近,“陛下,唤太医吧。” 箫闻章摆了摆手,“太医那边,还按照之前的方子,熬完药之后,你自行处理就是。” “是。” 高攀嗫喏了下嘴,终究是忍住了。 “怎么了?”箫闻章不用瞅高攀,就能察觉他的不对劲。 高攀甚是恭顺,不解道:“奴才脑子转的慢,陛下您不是要重用大将军?” 后面一句话,高攀没敢说,为何看起来像是处处打压。 箫闻章闭了眼睛,深出一口气,“他的棱角太多,不打磨打磨,怎么为我所用?” 高攀亦是此时才觉得陛下好似变了,变得有那么一些——爱猜忌。 再次徐徐睁眼,箫闻章明显有些缓解,眼眸深深沉沉,“夏琛回来了没?” 高攀随即回道:“已在殿外等候。” “传他进来!” 却说侯府里,已经人心惶惶了。 千瞒万瞒,玉兰的事情还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原想着可能是底下人夸大其词了,可看到关玉兰的这一刻,老夫人的容色就绷不住了。 她颤颤巍巍的走向关玉兰,看着痴痴的关玉兰,眼眶一酸,颤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那么多的苦难都撑过来了,怎么到了这次,变成了这样?” 阿迎心疼的去扶老夫人,安抚道:“祖母,您先别急,姑母这是心病,等到侯爷和世子都回来之后,说不定就好了。” “哎!作孽啊!”老夫人气的拄着拐杖叹气。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王长岳的声音。 “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阿迎一愣,立即起身。 老夫人脸色一清,“是崇坤回来了吗?” 当老夫人在松华院门口四目张望的时候,才看到远处,神态疲惫的谢崇坤。 “儿啊……”老夫人一瞬泪涌了上来。 谢崇坤这才疾步走向老夫人,还未到跟前,就跪下了,“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老夫人又心疼又气氛的捶打着谢崇坤,“你和承奕这是要担心死我啊!” “您放心,一切都没事了!”谢崇坤安抚道。 “那承奕呢?”老夫人焦急问道。 谢崇坤意味深长道:“这会,应该还在宫里,等他回来就是了。” 老夫人只得点头。 阿迎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不会遇到危险吧? 只见,老夫人忧心忡忡的看向儿子,“崇坤啊,去看看玉兰吧……” 谢崇坤被王长岳搀着起了身,一脸不解道:“玉兰?” 可从母亲的眼神里,他似能察觉母亲的意有所指。 忽然之间,心口像是塌陷一般,疾步往松华院内殿走去。 王妈妈已给关玉兰收拾清爽,坐在特制的木制轮椅上。 可当谢崇坤看到关玉兰的那一刻,心绪还是没崩住,像是一颗石头狠狠砸向了心口,又疼又空…… 老夫人看见儿子在门口,解释道:“她是为了几个孩子的事情担忧的。” 谢崇坤却没像老夫人希望的那般凑近关玉兰,眸子一转,反而转了身退下台阶。 “崇坤?”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 谢崇坤却定定道:“母亲放心,儿子自会好生对待玉兰。” 可这话,老夫人怎么听着那般的冷凝。 继而,谢崇坤走去了松白院的方向。 老夫人的谆谆教导都被噎进了喉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施展。 府里的下人可看的门儿清,都在猜测侯爷这是趁此远离事事都要管一下的夫人呢。 阿迎送了老夫人回松鹤院之后,便幽幽进了偏殿。 “姑娘,想什么呢?”素笺轻问道。 阿迎失笑道:“素笺,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善变?” “嗯?”素笺有些没明白。 “夫人一生操劳,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侯爷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便去了柳妩彤那儿,想想,真是挺让人心寒的,是吧?”阿迎喃喃道。 素笺已然习惯似的,“这京城里的夫人,即便是家世显赫的,也免不了深受煎熬或者家宅之争的困扰,更何况是夫人呢。您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说羡慕夫人,有侯爷的维护,妾室又不多。” “呵呵……”阿迎冷笑。 “或许夫人这样也是一种解脱吧,最起码不会一直消耗自己了……”阿迎看着窗外说道。 亦是从夫人这儿,阿迎更为笃定,她不要过这样的人生,她亦不要这样的男人,若是不能护她心安,那她也绝不委屈自己。 不能像夫人这般。 亦不能像娘一样…… 阿迎:爱人,我只爱一人 ------------ 第八十五章 抱上了(求收藏) 午膳刚过,阿迎还没来得及小憩,便被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扰着了。 “是谁啊?”阿迎轻问。 下一刻,素笺便闪身进来,“是王妈妈,要见老夫人呢。” 阿迎眉头一紧,祖母刚喝了安神茶睡下,这会儿麻烦她作甚,“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听说是侧夫人遣散了几个松华院的奴婢,正在松华院耀武扬威呢。” 阿迎不禁一头雾水,这柳妩彤是在搞什么? 她如今的身份甚是尴尬,若是与柳妩彤硬刚,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眼睁睁看着柳妩彤作妖去难为夫人,与她是一点好处没有啊,只要阿迎还想在侯府待一天,那这种情况于她就是唇亡齿寒。 老夫人赶往松华院的时候,谢崇坤和柳妩彤正在主殿。 “夫人身体有碍,再让她操劳亦是不好,以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就由我来操持,你们可都听清了?”柳妩彤神采飞扬道。 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让她风光了,她还不得拿稳架子。 众人觑着侯爷默许的神色,互相一瞅,立马就明白了侧夫人这是仗着侯爷的势呢,当下,谁还敢多言,不免垂首道:“是。” “我竟不知道这侯府里是你在做主?”下一刻,阿迎扶着老夫人容色甚肃的走了进来。 柳妩彤立马弹起,挪至侯爷身边,巧笑着说道:“母亲,您怎么得空过来了?” 老夫人冷眼瞧着一气不吭的儿子和满脸堆笑的柳妩彤,冷色道:“再不过来,这侯府就要变天了!” 柳妩彤隐隐拽了拽侯爷,谢崇坤这才正了正身,“娘,妩彤也是怕您担忧,便没有告诉您。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有比妩彤更合适的人吗?” 老夫人被谢崇坤登时的顶撞给愣住了,放往常,儿子是万不敢这般说话的。 “您年纪也渐渐大了,玉兰又是这个情况,由妩彤操持是最好的,当然,您若是不放心,定期让妩彤给您汇报便是。”谢崇坤依旧是那个谢崇坤,可语气里的敷衍和逐渐扬起的反叛可就和之前大相径庭了。 老夫人被儿子三两句怼的怔在原地。 “你——”老夫人气的浑身哆嗦。 谢崇坤却眼神都不带躲闪的起身,“儿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柳妩彤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强撑着看向老夫人。 可怜老夫人刚被关玉兰的事情惊着心,这会子又被儿子气着,当即有些腿脚发软了。 阿迎眼疾手快的安抚着老夫人,“祖母,您先别着急,有话好好说就是。” 苏嬷嬷不放心的说道:“老夫人,还是让赵大夫瞧瞧吧。” 阿迎也附和道:“是啊,看完之后也心安些。” 老夫人终究是年岁大了,想要管事却也实属有心无力,便先让苏嬷嬷搀着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按了按阿迎的手。 阿迎知道祖母这是托付给她呢,可—— “阿迎姑娘真是好精神,这是一刻都不能离开松华院啊?”没了老夫人的羁绊,在侯爷的默许下,柳妩彤可是放肆的不行。 阿迎见柳妩彤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定定回望道:“怎比得过侧夫人呢?” 大概是觉得以后在府里话语权渐重,柳妩彤破天荒的没跟阿迎斗嘴皮子,反而看着阿迎笑了笑,“你也不用得意,这侯府只要一天由我做主,你就要好好听我的,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哪一天侯府缩减用度,要把你遣送回青州呢。” 阿迎听着柳妩彤狂妄的话,不由得失笑道:“是吗?阿迎还真是要小心了。”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柳妩彤洋洋得意道。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被遣送回青州不要紧,若是梦竹妹妹惹得您不快了,您也要把她遣送回去吗?”阿迎眨着眼神,甚是不信的看着柳妩彤。 这会子,柳妩彤的掌控欲几乎是最强的,又岂能让阿迎逞了一时之快,便冷冷一笑,道:“关梦竹?嗬!她若是得罪了我,我自不会容她!” 阿迎不由得啧啧一叹,“可她已是侯爷默许要与三公子成亲的三夫人,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 柳妩彤瞥了一眼霍阿迎,“三夫人?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如今,我总要考虑考虑她配不配进我侯府大门。” 正在走在门口的关梦竹和冯楠萍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冯楠萍当即便指着柳妩彤,厉色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把我们梦竹看成什么人了?” 柳妩彤心底里瞧不起冯楠萍和关梦竹是真,可与冯楠萍对街当骂的撒泼样儿,她终究做不出来,不由得结巴道:“不、不是、” 冯楠萍却剜着眼看柳妩彤,“我可告诉你,柳妩彤!这婚,你不仅要办!还要大办!有一点儿慢待梦竹的,我马上就去衙门,告发谢承风迷JIAN女子!” 柳妩彤被冯楠萍的话一激,当即,认了怂,“怎么会不办呢,你听我说——” 素笺悄悄回到阿迎身边,对着阿迎比了比大拇指,舒了一口气。 “姑娘,还是您厉害,我只是找人传了传话,关二夫人就坐不住了。” 阿迎幽幽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正在此时,谢承奕在湛力的陪护下,远远的走了过来。 阿迎看到谢承奕的那一刻,心一下就顿住了。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那是谢承奕啊,一眉一眼都深深刻在了她的心口上,那目光的深邃一点一点吸引着阿迎。 “世子?”素笺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阿迎怔在原地,眼睛泛酸的笑着看向谢承奕。 至此,阿迎知道了,她的心里真的装了他。 只一眼,心里就满了…… 而谢承奕也远远的看见了浅笑的阿迎,这个他一直记挂着的女人,他张开双臂,在众人惊愕的眸光中,直直抱住了阿迎。 阿迎被紧紧箍在谢承奕怀里,纵使她定力再足,此刻脸色也红到发烫,忍不住微微推他,道:“怎么了?大家都看着呢。” 谢承奕却觉得真实到心安的幸福,箍的阿迎更紧,抚了抚阿迎的头发,低声呢喃道:“看就让他们看……” 马上要开启下一个阶段了,恋爱阶段 ------------ 第八十六章 传家宝(求追读) 这下,阿迎可算出名了,整个侯府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世子抱了阿迎。 两人静下心绪之后,阿迎便带着谢承奕来看了关玉兰,谢承奕从王妈妈口中知道阿迎为了维护母亲,所做的努力后,心中百感交集,许久没有说话。 阿迎觑着谢承奕的面色,出声安慰道:“大夫说了,只要咱们多做练习,姑母不会一直这样的。” 谢承奕缓缓握住关玉兰的手,低声道:“对不起……” 关玉兰似能感知儿子的情绪似的,怔怔的看着谢承奕泛红的眼眶,也幽幽流下了泪。 王妈妈欣喜若狂道:“夫人,夫人,您是不是认出世子了?这是世子啊!” 可关玉兰也仅仅是眨了下眼而已,再看过去的时候,便又是那副空洞的眼神。 阿迎明媚道:“这样已经好多了,姑母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不一会儿,关玉兰就眼皮发涩,扯着王妈妈要睡觉。 谢承奕心酸的扯了一丝笑对关玉兰说道:“去睡吧。” 关玉兰甚是听话的点了点头,跟着王妈妈去了内室。 再站起时的谢承奕便像是一个孤勇的将军一样,眼神稍显冷厉。 而谢承奕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惩治一应人等。 南厅。 谢承奕身侧是谢承林。 只见,谢承林眉头一锁,扬声道:“众人皆知,我侯府前几日深陷险境,差点儿葬送了整个谢家!这其中,有贼子作祟不假,可也有在座的某些人,与那贼人暗通款曲,为几两碎银,便想置侯府于死地!今日,我们就要——清理门户!” 话音一落,谢承奕眸子一凛,径直扫向各位。 霎时间,大家纷纷互相猜忌的审视着。 谢承林手腕微抬,顷刻间,便有许多守卫执剑配甲。 “把胡七!梁康……都给我拉出去!”谢承林握着拳头怒视着这些人。 连平日里相处到穿一条裤子的伙计都惊诧的看着拉走的几人,这是叛徒? 不仅如此,湛力带着守卫,直接从各院里拉出去人,连同整理的证据,一并交到南厅。 这其中便有赵婵。 阿迎静静的看着谢承奕,发现他容色沉着,当即便明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之前未动你们,那是留着还有用,否则,侯府又怎能有那么多的证据和眼线。现下,你们也该承受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了!”谢承林凛然道。 而赵婵一脸懵的看着谢承奕和谢承林,直喊冤枉道:“世子,二公子,我什么也没做过啊,我是冤枉的!” 谢承林冷冷看着赵婵,打开手册,问了句:“你哥可是娶了一位女子,名唤邓凤儿?” 赵婵一头雾水的点头。 “这邓凤儿是城北卖豆腐老邓头的女儿,长得貌美,又能说会道,为何要嫁给你哥?你以为她对你每两日回家探亲的问话是家长里短?那是故意从你这儿打探一些消息!想想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觉得侯府是在为难你吗?”只见谢承林冷冷质问,赵婵当即就颓倒在一侧了。她真的对嫂子没有戒备,什么都抖露出去了,好多计策还是嫂子出的主意,当时只觉得嫂子为自己好,哪成想这是利用自己啊。 “不、不!世子,您别赶我走!我招!还有一件事,我招!”赵婵急切之下口不择言道。 谢承奕微微扬手,赵婵便爬着往前去。 当说完事情的时候,无意识看向了阿迎。 阿迎不由得疑心四起,只听到赵婵弱弱道:“舒尔姑娘……” 阿迎当即脸色一沉,对赵婵厉色道:“胡说什么!” 赵婵被阿迎的神色吓了一跳,嗫喏闭了口。 阿迎深沉的看向谢承奕,“姑母那个样子,若是青州的两个姑娘都闹出了这样的笑话,那她可就真成侯府乃至京城的笑话了。” 谢承奕眸子一动,他竟忽略了这件事。 门外是等候许久的人牙子,其他明确获罪的人除了移交官府之外,其余的均打发出去了。 剩下赵婵,瑟缩的看着阿迎和谢承奕。 “依你之见,她要怎么办?”谢承奕看向阿迎。 赵婵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跪着掉头向阿迎,咚咚磕头,求饶道:“姑娘饶恕!姑娘饶恕!” 若是被陷害成那样,赵婵罪责自是无法逃脱,可罪不至死,阿迎也不想滥杀无辜,“找个清静的田庄,让她赎罪去吧。” 想到自己三番两次给阿迎添堵,现在只是被发配田庄,赵婵自是感激,连连拜谢道:“谢姑娘!谢姑娘!” 谢承奕没有反驳阿迎,扬了扬手,守卫就带下去了。 许是看出谢承奕的不解,阿迎低声道:“留下她,终究是一个见证,若是哪日你的两个表妹谁再出幺蛾子,也好有证据不是?” 谢承奕这才微微点头。 而对于那些忠厚之仆,谢承奕吩咐谢承林每人给了不菲的赏银。 阿迎惊讶的看着谢承奕划拉着账目上的流水,心中不由暗诽这世子哪里是世人说的那般世故人情不通,心计谋算不懂的。这不是比侯爷心计更深啊? 直到下午,一切事情才算安定。 见了姐姐,安抚了君庭。 宫里派来的御医也替关玉兰瞧过了,说是慢慢调养。 老夫人这边知道孙子回来了,心里才算落了定,一下子就有些撑不住了,需得几日静养。 临到酉时,谢承奕才迈着步子,走进了松鹤院。 苏嬷嬷一看世子来了,满眼慈爱道:“老夫人吩咐了,世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老人家支持您。” 谢承奕看了看苏嬷嬷递上来的玉镯,当即明白祖母的意思。 看来,自己这一招“抛砖引玉”奏效了。 谢承奕若有所思的走进偏殿的时候,阿迎正在用膳。 “世子。”阿迎没想到谢承奕这个时间来,连忙让素笺去准备碗筷。 “让小厨房再加点菜。”阿迎吩咐。 谢承奕却浑身沉沉的朝着阿迎抱住了。 今日第二次的拥抱,阿迎有些适应了。 素笺掩不住的笑意招呼着霜儿出去了。 这会儿,屋里只剩他们二人了。 “怎么了?”阿迎能感觉到谢承奕压在她肩头的重量,声音都不由的轻柔几分。 “这一刻,我等了好久。”谢承奕的声音略舒展。 阿迎没有再说话,这一刻,她不比谢承奕少等。 舒缓了情绪之后,谢承奕才正对阿迎,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人儿,叹道:“我算不算栽到你手里了?” 说着,把祖母给的玉镯扬了起来。 阿迎眼神一怔,心口砰砰直跳,生怕会错意似的,问道:“这是?” 谢承奕紧紧盯着阿迎,“传家宝,送给心爱女子的……” 阿迎:爱与不爱,先看他上不上心 ------------ 第八十七章 喂了嘴狗粮 “传家宝?”阿迎眼睛一亮。 “你个财迷!”谢承奕忍不住刮了下阿迎的鼻子。 阿迎含羞一笑,“你送的东西,什么我都很喜欢,这个,尤其喜欢。” 很明显能看到谢承奕脸上的满足感。 男人送东西,若是不给一点儿表示,下次哪儿还有。 谢承奕这才稳稳坐下,看着一桌子的菜,轻快道:“还真有些饿了。” 阿迎带着明晃晃的玉镯,连连柔柔依依道:“我来给世子布菜,可好?想吃哪一个呀?” 该软就软,该撒娇就撒娇。 霎时,谢承奕这颗心就被阿迎的样子迷得五米三道了,看着阿迎,眼神炙热道:“你若是再这样,我就难保能有定力了。” 阿迎一瞬三分冷色,“吃!” 谢承奕:…… 餐食吃完,情绪也都稳了下来。 “你在宫宴上是不是什么都预料到了?”这个问题是阿迎一直困扰于心的。 谢承奕端了一杯茶清口,之后,才回道:“算是吧。”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交代靳方做事呢?或者让湛力、承林做?”阿迎继续问道。 谢承奕宠溺又无奈道:“不这样安排你,你怎能在侯府获得威望?” 阿迎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阿迎眼神有些触动。 “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若是想服众,必要先有军绩,否则,凭什么服众?”谢承奕直直看向阿迎。 这么一说,阿迎便明白了。 原来,一直以来,不是阿迎自己一厢情愿。 原来,谢承奕也在为两个人努力。 阿迎忽然觉得心底开始发酸,为自己筹谋的,谢承奕还是第一人。 只是,此时,阿迎却觉得自己没做到谢承奕希望的那般。 “可我没照顾好夫人……”这件事,算是阿迎计划之外的遗憾了。 谢承奕握着阿迎的手,定定望着她,“你已经替我稳住这个家了。” “听说,你在宫里拒绝了陛下赐婚?”阿迎试探问道。 谢承奕微微抬眸,“是,我对陛下说,已经心有所属。” “哦?”阿迎眼睛打量着谢承奕。 谢承奕被阿迎神色逗得一笑,“是你!还有疑惑吗?” 阿迎立马笑的眼睛弯弯,“没了。” 这回,算是他先上钩的吧。 有了谢承奕的公开表白,阿迎在侯府里的地位显而易见的提升。 连平日里要噎磨她几句的柳妩彤这回也稍显老实了。 阿迎只觉这日子似乎是一天更比一天好了。 次日,一早。 书房里,谢承奕正在见苏寒。 “这次,多谢苏兄帮助了。”谢承奕举起一杯酒。 苏寒一笑,“是你准备的资料比较充足,才能一招制敌。” 谢承奕满脸愧疚道:“快别这么说了,到最后,也没撼动盛道桉不是。” 说起这次反杀,谢承奕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盛道桉后面的盛皇贵妃的能量,否则,就凭盛道桉的“诬陷”,怎么着,也得让他摔一跟头。 苏寒却不一样的看法,摇头道:“这你倒是看的浅显了,你可直到刑部在追查的时候,查到了什么?” 谢承奕饶有兴趣的看向苏寒,“不知。” “盛家的爪牙!” 这么一说,谢承奕立马来了精神,“刑部怎么决断的?” 苏寒叹了口气,“只可惜盛心兰在背后操作的太深,没有给盛道桉致命一击。不过,查到了盛家培植多年的隐形势力,也算是没有白做这一场筹谋。好歹,一时半会儿,盛家算是不敢再为非作歹了。” 谢承奕此时第一次觉得“权势”的重要性,脑海中也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睿王箫琮。 “对了,这次,可要感谢一下睿王了。”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谢承奕刚刚念起箫琮,苏寒便提到了。 谢承奕略略惊讶,“睿王?” 苏寒点头:“是,这次咱们的计划里,虽有睿王,却并未敢全盘托出,不过,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意外碰到了一支友军,若我父亲未猜错,应该就是睿王。” 这么一分析,谢承奕倒是对睿王更有印象了。 “宫宴之前,姚大人也曾向我提出可借此次事件试探一下睿王。”谢承奕缓缓道。 苏寒一副甚是不解的神色,“这睿王给外界的表现可一向都不怎么好,为何姚大人也会这样说?” 谢承奕:“不怎么好可是做了陛下不能容忍的事情?” 苏寒摇了摇头,“倒也不至于,不过就是风评不佳。” 谢承奕若有所思道:“风评?齐王倒是风评甚好,可落马的时候比谁都惨……” 俩人互相一对视,都确信了这睿王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自保手段。 话说苏寒和谢承奕在讨论睿王的时候,睿王也没闲着。 得了谢承奕回来的第一消息后,便乘车来了侯府。 湛力站在门口禀告睿王来了侯府的时候,苏寒都惊呆了,甚是感慨道:“这背后真是不能说人啊。” 谢承奕看向湛力,“睿王可说来侯府有什么事吗?” 湛力看了看苏寒,一脸的无语道:“睿王说阿迎姑娘欠他一顿饭,若是阿迎姑娘不方便做东,世子您亦可以代劳。” “有趣!睿王都来找你寻饭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苏寒看了看谢承奕,满是笑意说道。 谢承奕送了苏寒,这才简单收拾了下,去往南厅。 阿迎刚收拾好,湛力便去通传了。 “睿王?”阿迎忍不住质疑睿王是不是没事做。 “世子已经过去了。”湛力回道。 阿迎叹了一口气,“行,我稍后就到。” 素笺正在给阿迎插一支步摇,“姑娘,睿王不会难为您吧?” 阿迎十分笃定道:“不会。” 自己在王府的时候,虽然没有正面和睿王相处太多,可她确认一点,凭借睿王的实力,府里的守备应该不会能力那般弱,而唯一的解释就是睿王在对她放水。 就凭这,今日也得好好招待招待。 南厅。 “睿王殿下!”谢承奕走到门口行礼道。 睿王一看谢承奕,甚是松快,“小谢大人。” “阿迎在王府的时候,多有打搅,谢某在此多谢殿下了。” 箫琮一凛,“哎,哪里的话,能护的阿迎平安,本王也高兴。” 阿迎正巧走了进来,“殿下!世子!” 睿王拍了拍身边,大言不惭道:“来!阿迎!坐着来!” 阿迎看了看一旁从容的谢承奕,莞尔一笑对箫琮说道:“阿迎还是做这里吧。” 说着,朝向谢承奕走去。 箫琮脸上的笑一滞,“这——” 谢承奕甚是明朗的牵起阿迎的手,“臣已向陛下表明心迹,心属阿迎。” 箫琮干笑两声,本想来吃饭,倒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小团体逐渐成型 ------------ 第八十八章 不是吃不了藕吗(求收藏) 阿迎只是在宴会上露一露脸,之后,便让谢承奕陪着睿王箫琮了。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她确实不合适与睿王接触太多了。 心情大好,阿迎便想着去看看哥哥。 索性也是一时意起,阿迎便让素笺陪着去买些东西。 长街之上。 阿迎先是买了一些常用的物品,又备了一些布匹,特意让玉兰轩的卓掌柜定期给哥哥去量尺寸。 做完这些,阿迎便高高兴兴的期盼着前往悠风院了。 “姑娘,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素笺这几日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阿迎一怔,“嗯?什么事?” 素笺幽幽道:“就是这几日侯府出了这么大事情,霍公子好像反应不是很大。” 阿迎还以为是什么事,听了素笺的“担忧”之后,莞尔一笑,“我特意交待了青石,让他这几日领着哥哥去郊游了,哪里会知道我的事情啊。” 素笺一愣,“啊?” 阿迎:“哥哥已经受了那么大惊吓,若是再让他担惊受怕,我真怕他出什么事情。” 素笺这才明白阿迎的良苦用心,于是,畅然道:“既是如此,那就没事了。” “嗯,快走吧。” 梁叔驾着马车,一路到了悠风院。 阿迎进了门才发现,好安静啊。 “娘?”素笺连忙唤道。 沈嬷嬷连忙走出来,看见阿迎和素笺来了,满脸的欣喜,“姑娘来了。” “我哥呢?”阿迎眼巴巴看了看周围。 沈嬷嬷扬声道:“说是想要散散心,便让青石带着出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呢。” 阿迎略略有些欣慰,好歹知道出去散心了,于是,把东西放下之后,便对沈嬷嬷说道:“没事,嬷嬷您去忙吧,我坐坐就是。” 这些日子,阿迎可是对这小院上足了心呢。 她记得哥哥以前特别喜欢读书,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书房。 所以,这次,阿迎特意把书房好一顿精心布置。 只是,在推开书房的时候,不免有些失落。 阿迎缓缓走在各色书籍处,摸了摸这些书,连一点折痕都没有。 “公子应该还没来得及看书。”或许察觉到阿迎的容色变化,素笺细心说道。 阿迎浅浅一笑,“应该是吧,再说了,哥哥也不是小孩子了,或许长大之后,喜欢的会变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说笑声。 阿迎正疑惑,出门一看,这不是哥哥吗? 陪着哥哥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霍青野没料到今日阿迎回来,当即,笑意一滞,立即放开了女子的手,颇有些局促道:“阿迎。” 那女子仔细打量着阿迎,一脸的笑意道:“你就是阿迎啊,我是香玉,在东街开了个酒馆,青野向我提过你很多次呢,果然是美人呢,初次相见,请多关照。” 阿迎亦不好多问,便客气的请她进来,“香玉姐姐好,快进。” “你怎么来了?”霍青野觑着阿迎的脸色。 阿迎瞧着哥哥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不由发疼,仰脸一笑:“我来看你呀。” 身边的香玉立马亲昵的说道:“你看你,刚刚在外面不还说想阿迎了吗?这会怎么不说话了?” 阿迎生怕哥哥会多想,赶紧说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哥哥,顺便买了一些东西,再说了,这里什么时候都是哥哥的家,想笑就笑,不想说话就不说话,怎么着都行。” 香玉甚是满意的对阿迎说道:“你看看,还是阿迎最贴心。” 霍青野也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看到哥哥开启新生活,阿迎心里是开心的,她还担心哥哥进入不了正常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哥哥就能找到一个贴心的人儿。 于是,趁着香玉离开的空当儿,对霍青野低声说道:“哥,你怎么认识香玉姐姐的啊?” 霍青野微怔,“额,就是去买酒的时候认识的。” 阿迎甚是欣慰的嘱咐道:“我瞧着香玉姐姐倒也挺好的,你可要好好对她。” 霍青野看着阿迎炙热的眼神,稍稍躲闪道:“行了,知道了。” “对了,这里是银票,你这些日子就带着香玉姐姐好好玩玩。”阿迎说着便把银票塞给了霍青野。 霍青野有些惊诧,“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还有钱吗?” 阿迎立刻爽朗道:“哥哥就不用担心我了。” 霍青野狐疑道:“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钱?” 阿迎松快道:“自己赚的,你用吧。” 于是怕哥哥觉得不放心,抑或是想要分享的心实在是按耐不住,阿迎表稍稍覆到哥哥耳边,又幸福又神秘兮兮道:“世子对我表白了,以后,我再也不用受罪了,你就放心吧。” 话音未落,霍青野灼灼看向阿迎,“你是说真的?” 阿迎有些含羞的点了点头。 霍青野立马就震惊到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哥?”阿迎轻声唤道。 霍青野眼神微变,不由喃喃说道:“若是你能嫁给世子,那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阿迎浅浅一笑,“哥,说什么呢?” 霍青野连忙掩饰的摇头道:“没、没什么。” 正好,香玉回来了,笑意盈盈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阿迎赶紧圆话道:“在说你和哥哥郎才女貌呢。” 明显能看到香玉脸色一红,遂含情脉脉的看向霍青野。 阿迎心中一喜,同为女子,她能瞧出香玉姐姐对哥哥的喜爱,于是,忍不住戳了戳哥哥,眨眨眼道:“哥,带香玉姐姐转转呀。” 霍青野被阿迎的情绪一感染,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松快,“嗯。” 阿迎看看哥哥起身的背影,心里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午膳已经准备好,小厮便来通知阿迎,“姑娘,午膳准备好了。” 阿迎点了点头,便吩咐让等一会儿再上菜。 待进了餐厅,阿迎看了看桌子上的蜜藕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正在此时,霍青野和香玉也进来了。 瞅见餐桌上的饭菜时,香玉笑言道:“瞧瞧,还是阿迎最体贴你了,连你最爱吃的蜜藕也做了呢。” 阿迎一怔,最爱的蜜藕? 哥哥不是吃不了藕吗? 请大家多多支持 ------------ 第八十九章 为哥哥操碎了心(快来追读呀) “哥,你能吃藕了?”阿迎忍不住问道。 一瞧阿迎的眼神,霍青野立马警觉的回道:“哦,以前吃的东西少,有的时候别说藕了,就是残羹剩饭都没得吃,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吃了不起红疹了吗?”阿迎怎么记得小时候哥哥一吃藕就起红疹呢。 霍青野不由失笑道:“可能是适应了吧……” 阿迎这才点了点头,“嗯。” 可心中的狐疑却由此渐起。 饭桌上,香玉姐姐甚是关切的给霍青野夹菜,可霍青野却像是没什么胃口似的,吃的意兴阑珊。 饭后,霍青野便说有些累了,于是,进屋睡了。 香玉姐姐也被晾在了一侧。 阿迎颇有些尴尬的对香玉说道:“对不起啊,香玉姐姐,我哥这人以前不这样,我差人送您回去。” 谁知香玉却没在意,看向阿迎,低声道:“阿迎,我能给你说句话吗?” 阿迎一愣,点头。 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两人稳稳坐下。 “香玉姐姐,您有什么话尽可说明。”阿迎真诚道。 香玉便面露忧色道:“你哥好像一直都有心事似的,总会时不时的闷闷不乐。不管我怎么问,他都说没事,对于以前的事情也绝口不提,我就想问,你哥以前怎么了?” 阿迎一滞,这怎么回? 总不能说哥哥以前做男妓,受了创伤吧? 只得歉意笑笑,“香玉姐姐,我哥以前受了一些委屈,也是最近才来的京城,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瞧着姐姐甚是有眼缘,以后,我哥哥若有错处的时候,你尽可找我!” 香玉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随后,阿迎便让梁叔先送香玉回去了。 送别香玉,第一件事,阿迎去找了左玫。 “左大夫,我想问如果是从小对一种食物过敏,长大后会好转吗?”阿迎定定问道。 左玫柔和缓缓道:“也有可能,很多小孩子小时候多因为体质差才会过敏,若是长大后,受环境变化或是饮食变化影响,体质有所改变的话,之前的过敏症状倒也有可能不治而愈。” 阿迎长长舒了一口气,忐忑的心这才放下。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可阿迎只觉得哥哥好像和以前的性子不同了,更敏感、更不爱说话,也更疏离。 有一种自己怎么贴近他都感受不到哥哥温度的感觉。 坐在哥哥房间门口的阿迎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要好好沟通这件事情,她不想和哥哥有隔阂。 于是,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内闷声道:“进。” 阿迎随即展了一个甜甜的笑脸,探头俏皮道:“哥?我进来了?” 霍青野正躺在床上,一听是阿迎的声音,翻身一下,留给了阿迎一个背影。 阿迎讪讪一笑,“怎么了,哥?” 霍青野“倏”的一起惊坐起,转头,看向阿迎,凝色问道:“你是怀疑我?还是防备我?” 阿迎被问的脸色一滞,“啊?” 霍青野随即眼睛充血般的酸涩道:“若是你觉得我不配是你哥或者给你丢人了,我今天就可以搬走!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京城!” 阿迎被质问的有些难看,弱弱道:“哥,你别生气,我怎么会觉得你丢人呢?” 霍青野立马回道:“那你去找左玫问什么?” 阿迎没想到哥哥会悄悄跟她,瞬间有些心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迎,你若是日日被逼着吃泔水,睡猪圈,动辄打骂,别说是藕了,就是树皮都不会嫌弃的。我原以为我们兄妹相遇是苦尽甘来,可我没想到你竟这般不信任我……”话说到此,霍青野再也忍不住似的,泪飞涌而下。 可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充满哽咽和沙哑的声音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明日我就收拾东西离开,我也不会回临安,省的有人以此要挟你,今后,你就当我死了,不必再寻,也不必再问。咱们兄妹的缘分,此生就算尽了吧……” 阿迎瞬间红了眼眶,心底发疼发涩,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什么时候想过不要哥哥啊,听着哥哥这般剜心的控诉,连连软声说道:“不不不,哥,是阿迎错了,阿迎不该怀疑你,阿迎真的没别的心思,你不能离开,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找到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走的。” 看着阿迎跪在床边,泪水涟涟的委屈看着自己,霍青野终究是忍不下心。 “哥,对不起……”阿迎委屈巴巴道。 霍青野这才红着眼睛,抿了抿嘴,抚摸了下阿迎的头。 “是我不好。” 阿迎赶紧说道:“是阿迎不好,以后,阿迎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 “嗯。”看得出来,霍青野还有些生气。 阿迎赶紧给霍青野端茶,“哥,喝一口吧。” 许是心里也有些后悔,便接过阿迎的茶,低声道:“是我太敏感了。” “以后,咱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阿迎镇着心思说道。 霍青野这才冷静下来。 “香玉送回去了?”霍青野问道。 “嗯,我让梁叔送回去了。”阿迎觑着霍青野的面色说道。 “她也是个苦命人,爹娘都死了,只剩自己撑着酒坊,我无意见去买酒的时候碰上的。”霍青野静静诉说与香玉的事情。 阿迎此时可不敢刺激哥哥,便满意的点头道:“我看香玉姐姐甚是不错,若是哥哥觉得可以,等几日,咱们就迎娶她进门。” “可以吗?”霍青野对于阿迎的态度有些诧异。 阿迎一拍胸脯,“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和香玉姐姐能好好过。” “算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何苦让她跟着我受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霍青野又打起了退堂鼓。 阿迎立马安抚道:“放心!哥!差事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只要香玉姐姐同意,咱家绝不会让她没脸面的。” “这太为难你了。”霍青野不忍心拒绝道。 哥哥好不容易心情能好一点,阿迎也不忍心打击他,便说道:“不为难,放心吧。” 如此,霍青野的眸子里才算是有了些光泽。 就在阿迎疲惫的出门的时候,霍青野幽幽吐了口气,略略挺直脊背,拭了拭眼角冰凉的残泪,目光深深…… 求票票,求评论,求收藏 ------------ 第九十章 照我的规矩来 回去的路上,阿迎心思沉沉。 素笺不是没看见,可她一时之间也不敢相问。 到了侯府,阿迎没有直接回松鹤院,而是径直去了松青院。 “阿迎?”阿迎刚进院子便碰到了谢承林。 阿迎浅浅福身,“二公子。” “来找大哥啊?” 阿迎点头。 谢承林直接回道:“大哥不在。” “不在?去哪儿了?”阿迎问道。 谢承林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来找大哥的。” 两人正往外走,便碰到了柳妩彤身边的巧儿。 巧儿微微行了礼,满脸得意之色道:“阿迎姑娘,您可回来了,侧夫人有事找您。” 阿迎微微一怔,柳妩彤找她干嘛? “可是有什么事?”阿迎问道。 那巧儿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本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阿迎便想着去就去吧。 谢承林怕阿迎再被母亲刁难,便直言道:“正好我也要去找母亲,随你一起去吧。” 阿迎微微一笑,二公子向来细心,这份关切她能感受的到。 两人缓缓走向松白院。 再说,松白院的柳妩彤这会儿可是神气的很。 得了侯爷的示意,她从今日起便要拿起侯府主母的气度来,这首个要开刀的人嘛,可不就轮到阿迎身上了。 自从这个霍阿迎来了之好,她是干什么什么不顺,不把这个眼中钉挖出来,她是不甘心。 刚巧,谢鹤霓从里房往外走。 柳妩彤脸色一深,便提声道:“鹤霓!” 门口的谢鹤霓一路上都念着千万别碰着母亲了,这般小心了,还是被看着了,于是,一脸不忿的昭昭走了进来。 一瞧见鹤霓这个死样子,柳妩彤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点规矩都没了吗?” 谢鹤霓不情不愿的懒散行礼道:“给娘请安,行了吧?” 柳妩彤被谢鹤霓的神色刺激道:“你给我跪下!” 谢鹤霓表情无所谓的跪下。 “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我才是生你养你的人!”柳妩彤指着她说道。 谢鹤霓幽幽道:“只是生而已。” “你——”柳妩彤作势要打她。 她没享受过女儿带来的快乐,却要处处为她解决麻烦,这心里怎能舒逸,等了几秒,见鹤霓一直死死盯着她不说话,便狠狠拧了一下鹤霓的胳膊,咬牙道:“你倒是说话啊,错了没?” 鹤霓死死咬着牙,眼神凉薄的看了看母亲,从她眼里,鹤霓只看到了厌弃,“错?错在不该被你生出来……” “啪!”柳妩彤被气的失去理智,一巴掌扇在了鹤霓的脸上。 顿时,五指出现。 谢鹤霓却如同解脱了似的,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门口,阿迎和谢承林正好过来。 谢承林一见妹妹挨了打,心底一沉,立马撩起衣摆,奔了过来,“鹤霓!” 谢鹤霓看到二哥和身后的阿迎,不觉苦笑道:“没事,不就是一巴掌吗,习惯了。” 谢承林冷着脸,“母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这般教训鹤霓?” 柳妩彤气急道:“这孩子字字如针,你让我怎么和她好好说!” “罢了,就当我没生过你们两个!”柳妩彤无差别的语言攻击也让谢承林脸色一滞。 当柳妩彤情绪稍降的时候,对门口的霍阿迎说道:“阿迎姑娘,倒是难请,这进出侯府都不用报备请示的吗?” 阿迎眼见柳妩彤要把火力转到自己身上,便容色清明回道:“不知侧夫人找阿迎所为何事?” 柳妩彤便整了整衣襟,沉色道:“侯爷说了,以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务一应由我主持,那我自然是要做好的,否则,再让旁人说侯府是无规矩就不好了。” 阿迎立即明白,这是要立威啊。 “您且说。”阿迎仍是一脸平静。 “今后,侯府账目由我主理,一应吃穿用度都要重新设置。”柳妩彤眼神微瞟阿迎。 阿迎面上不动声色。 “还有,今后想要出门,必须要向我禀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代表侯府的形象,总是抛头露面,实在是有碍侯府颜面。”柳妩彤继续说道。 阿迎神色依旧。 这明摆着,是针对阿迎。 谢承林看不下去了,“娘,以前夫人持家的时候,也没这样的规矩啊,这有些不合适了吧。” 柳妩彤当即驳斥道:“正因为关玉兰事事纵容,所以旁人才不拿我们侯府当回事!” “还有,以后晨昏定省必不可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点,尤为重要!”柳妩彤继续说道。 “你可听到?”柳妩彤看向阿迎细问。 阿迎微微抬头,“听是听见了,做,恐怕做不了。” 门外的谢崇坤正进来。 柳妩彤马上化身为水蛇精一般,娇娇柔柔走向侯爷,“侯爷,您看啊,我说的这些不都是让她们知道规矩的吗,一个个的,都不听。” 谢鹤霓看见自己娘这个样子,真心想吐,她从没这样期望自己是捡来的。 “娘,您说的这些都有些强人所难,若是这样,置夫人于何处?”谢鹤霓瞥着柳妩彤不满道。 谢承林也对父亲拱手道:“父亲,如今府里夫人还在,娘若是这样行事,难免不会遭人口舌的,若是被人说成、说成宠妾灭妻就不好了。” 柳妩彤眼睛瞪得老大,她怎么都想不通谢承林还是自己儿子不?“承林,娘这不是都为了你们好吗?” 谢崇坤脸色凝重的看向谢承林,厉色道:“放肆!进了刑部,话都不会说了?” 谢鹤霓刚要张嘴,谢崇坤便说道:“还有你!整体顶撞、鲁莽,这侯府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等会儿去佛堂好好反映,一个姑娘家到底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随后,才看向阿迎,“侯府被禁时,你筹谋的那些事确实值得我尊敬,可这是侯府,我可以勉为其难接受承奕要你,但你不能不懂谢家规矩!若是你还想让承认你和承奕,那就老老实实在府里循规蹈矩,否则,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你进家门!” 阿迎不由得一愣,这才明白一切的根源都在侯爷这儿啊…… ------------ 第九十一章 自卑是从骨子里刻着的 “若是容不下,那便不必硬容了!”门外,谢承奕的声音沉沉传来。 阿迎微微一怔,自己还没开始反击呢。 “世子?”阿迎低声道。 只见谢承奕稳稳握住阿迎的手,“父亲,这次侯府脱险多亏了阿迎,没想到,这不过是刚刚安稳一点,您就又瞧不上她了。若是如此,那我就是和阿迎搬离侯府可好?” 谢崇坤的脸面被儿子这么一撅,立马凝色,“你现在是要为了她忤逆我吗?” 阿迎知道谢承奕是为她好,可眼下很明显不是良好的时机。再说了,谢承奕这样孝顺父母性子,真的和父母决裂的话,亦不能保证他不会后悔,到时候夹在中间的自己便回惹得他频生悔意了。 得不到祝福的结合根本不会长久,阿迎不想。 于是,在情况更恶化之前,松开了拽住谢承奕的手背,扑通一跪,“侯爷!世子!莫要因为阿迎伤了父子情分。侧夫人说的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后,阿迎一定会谨遵教诲。” 谢崇坤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一见霍阿迎这般温顺,嘴边的疾言厉色不由消了几分。 谢承奕实在不想看到阿迎这般,便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阿迎朝着谢承奕莞尔一笑,示意他放心。 “你既有如此觉悟,便是最好。”到底是顾忌谢承奕的面子,谢崇坤幽幽看了一眼阿迎和谢承奕,冷色而去。 阿迎随即起身,对谢崇坤和柳妩彤微微躬身。 这一“温顺”模样,的确让柳妩彤解气,扬着脸便得意走了。 谢鹤霓死死盯着娘亲,不免有些揶揄的对阿迎说道:“阿迎姐姐,即便你再恭顺,我娘还是不会喜欢你的。” 谢承林连忙拦她,“鹤霓,大哥在,说什么呢。” 生怕大哥和阿迎生气,歉意道:“阿迎,我代鹤霓向你道歉,鹤霓有口无心。” 阿迎从第一眼就喜欢谢鹤霓,如今,越发觉得鹤霓真性情,又岂会生气,“鹤霓又没撒谎,只是陈述事实,我有什么可生气呢。” 谢承林知道阿迎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生气便是真不生气,于是,脸色略略舒展。 整个侯府,要说谢承奕最心疼的摸过去谢承林和谢鹤霓,明明都是懂事孩子,却活的比谁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小妮子现在是有嘴有牙了。”谢承奕故作轻松的看向鹤霓,话里蕴满了疼爱。 谢鹤霓一身的尖刺,这才渐渐软了下来。 阿迎也盈盈而笑,伸手去握鹤霓,“别人喜不喜欢我不要紧,我知道我喜欢的你们不讨厌我就好了啊。” 谢鹤霓一愣,除了祖母、二哥,没人对她说过喜欢她。 许是心底受了触动,谢鹤霓迅速抽回了手,“我得去佛堂跪着去了!” 说完,赶紧转身,唯恐阿迎看见她脸上的泪。 谢承林微微躬身,赶紧告辞。 “鹤霓看起来张扬跋扈的,实际上,她比谁都要敏感。”瞧着鹤霓的背影,阿迎缓缓说道。 谢承奕不由得握了握阿迎的手,温度徐徐传到阿迎身体的每一处,“你呢,现在的心安稳了吗?” 阿迎柔柔看向谢承奕,也不由得自问这句话,她现在感觉心安吗? 直到走出松白院。 阿迎才想起今日还有要事相问,琢磨了一路,这才觑着谢承奕的容色,浅浅开口。 “能否请世子帮我安排一个差事?”阿迎侧头看向谢承奕。 谢承奕一怔,开口求他,倒是少见。 “谁?” 其实,阿迎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求谢承奕的,俩人刚确定关系,并非那么牢不可破的时候,这样显得甚为功利,可哥哥…… “我哥。”阿迎轻声道。 谢承奕眸子一动,“你哥?你哥找到了?” 阿迎点头,“我哥已经回来几天了。” “那为什么没有立即告诉我?你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谢承奕语调不免有些着急。 阿迎脸色一滞,眼神略显深深,“世子可是觉得麻烦?” “你核实清楚了吗?确实是你哥?他从哪儿来的?”谢承奕开口三连问道。 可这些问话,在阿迎听起来,是指责,是不信任,更好似负担…… 当即,阿迎便凛了脸色,“我哥不是罪人,我觉得也没有必要什么都要和世子说清楚。差事就不劳烦世子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谢承奕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阿迎,他甚至不知道阿迎为何要生气,“我——” 只是,这事儿,谢承奕越想越觉得不安全。 “湛力!”谢承奕扭头唤道。 湛力随即走上前去,“世子。” “你不是派人去查霍青野的事情了吗?什么都没查到吗?” 湛力凝思道:“倒是有人说认识霍青野,可再查下去,就没有更准确的消息了。” 谢承奕眉心一动,那阿迎是怎么查到的? 回到松鹤院偏殿的阿迎气鼓鼓的一下关了门。 素笺一愣,这样生气倒是头一次。 “姑娘?”素笺凑近轻问。 阿迎扶着额头,似乎这样,她就不会让人瞧见眼里的情绪波动。 “你先出去吧。”阿迎背对着素笺说道。 看着矮桌上的书,阿迎烦躁的撇过头。 她在气什么? 其实,仔细抛开,谢承奕所问并非是咄咄逼人,他有他的顾虑。 那自己呢。 在意谢承奕的语气,在意他的情绪,是不是归根究底,还是自卑? 她怕,怕谢承奕因为家世悬殊,而低看她。 她怕,怕谢承奕因为她的哥哥,而觉麻烦。 她甚至怕自己家里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与侯府有关联,这竟让她觉得心虚。 还有一点,她不想让谢承奕知道她在做什么,不光彩亦不属于正道。 这般一想,阿迎便知道自己在谢承奕的热烈表白中,已然处于劣势了。 她不自觉会让自己演变成讨好的性格,这样的她,又能陪着谢承奕走多远? 不…… 阿迎恍然惊出一身汗,若是长久下去,那会不会又变成之前最担心的状态? 她不要,不要让自己渐入尘埃。 她不想,不想和谢承奕的相处里失去可支撑的一切。 眼下,她还得有足够的资本。 “阿迎,在吗?我想和你聊一聊!”门外,谢承奕的声音响起。 ------------ 第九十二章 开诚布公(求追读) 阿迎缓了缓心绪,若她想要和谢承奕走下去,就必须正面面对这个问题,逃避永远不会给她带来助益。 看到阿迎开门,谢承奕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有些不大自然道:“杏仁酥,吃吗?” 阿迎不由得被谢承奕略显笨拙的模样逗笑。 看着院子里的月光甚好,便说道:“坐下说吧。” 谢承奕眉头一挑,微微舒口气,这差事,可比他沙场擒敌难办多了。 阿迎看了看谢承奕手中的食盒,淡淡道:“不打开吗?怎么吃?” 谢承奕被阿迎灼灼的眼神看的脸色一红,一摊双手,“第一次哄女孩子,没经验。” 阿迎便心里暖的不行。 又许是被谢承奕的真诚感动了,看着这精致的杏仁酥,阿迎浅浅的拿了一块,盯了又盯,似回忆又似怅然道:“你信吗?这是我第一次吃杏仁酥?” 谢承奕的手一顿。 “打从记事起,我和娘亲哥哥就没吃饱过,更别想什么甜品了。后来,我娘惨死,我哥被卖,我更觉得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更有一种愧疚感。觉得吃的每一口好吃都对不起他们,连同甜意,一并舍了。我就在想,或许我不吃这些甜点,不去品尝美味佳肴,不穿华丽衣裙,就能贴近苦痛的娘亲和哥哥了……”阿迎淡淡的诉说着,像是和一个友人闲聊一样。 可听着的谢承奕却震惊到心疼不已, “为什么会有愧疚感?”谢承奕还是不能明白。 阿迎哑然一笑,“是啊,为什么会有愧疚感呢?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觉得不配拥有这些吧。” 谢承奕眉间的愁意敛的越来越浓。 “今日,本就不是你的错,是我,想太多,自找烦忧罢了。”阿迎释然道。 谢承奕却觉得此刻的阿迎满是破碎感,他又怎忍心去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 “不,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太直了。但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谢承奕十分坦诚。 而这样坦诚不做作的谢承奕恰恰是阿迎动心的缘由,她不希望谢承奕可怜她,也不希望谢承奕把她视为附属物,她希望的是谢承奕能把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人,理解她的过往,不惧与她共手迎未来。 而这些的基础,便是充分知晓彼此的想法,若还能做到互敬互爱、真心相随,那才是想要执手到白头的样子。 “我害怕,害怕你会因为我的家世而低看或者厌弃我,所以,我对你所提出的任何一句质疑都会无限放大,最终,把它归结到你并无够爱我。”阿迎眼中泛着泪笑说道。 谢承奕这才知道一向以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什么都不在意的阿迎原是这样…… “我若是以家世去评判喜欢的人,怎会对你表白?之所以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谢承奕甚是温柔的看着阿迎,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阿迎便迎着谢承奕的眼神,看到了那个一点点清晰的自己。 在确定谢承奕的心迹之后,阿迎那颗缝缝补补的心呐,才算有了着落。 “我哥是通过人牙子找的,在确认是我哥之前,我出了很多问题,每一个都是只有我和我哥知道的答案,所以,我才会确信他是我哥。”阿迎深呼吸一口气定定道。 在听到阿迎的解释之后,谢承奕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那这么说,你确认是你哥了?” 阿迎点头,“是。” “既然是你哥,仔细照看是应该的,只是,京中多眼线,我是怕对你有什么影响。”谢承奕轻声道。 处在这个位置,阿迎也能理解谢承奕的担忧,便回说:“我已经给哥哥说了,再出去便以沈青野自称。之所以想找你给他安排差事,也是因为哥哥不想好逸恶劳,想找个差事,然后,去守护他喜欢的人。” 谢承奕警觉道:“喜欢的人?” 许是察觉到阿迎脸色微妙的变化,求生欲满满道:“谨慎而已。” 阿迎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普通女子,我已经派人调查了,没有可疑的地方。而且,我哥也没有和她交待过以往发生的事情,她应该不会有所图谋。” 谢承奕这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的柔弱女子,竟还有这样的心思。 “那赎你哥的钱呢,不是小钱,你怎么解决的?”谢承奕开口道。 阿迎幽幽看着谢承奕的眼神,“睿王给的。” 果不其然,谢承奕的脸瞬间垮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会那般对他。”谢承奕这才恍然到睿王来的那天,阿迎盛装打扮的样子。 阿迎直言道:“我不能去偷,亦不能去强,就只能找寻最有可能给我钱的人了。” 谢承奕立马仰起头说道:“我不能吗?” 阿迎一愣,“额,那个时候,府里账目亏损,我又怎忍心开这个口?” “睿王怎会甘愿给你钱?”看谢承奕的神情,明摆着写了一句话:是图你人还是图什么? 阿迎淡然道:“我猜想他是打着我的名义接近你,实际来讲,这个钱,是你间接替我挣得。” 谢承奕一听,脸色这才缓和。 “那睿王知道你做什么事吗?” 阿迎摇了摇头。 谢承奕这才安下心,“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决不能瞒我!我不想你在最需要的时候只是一个摆设!” 阿迎鼻头一酸,点头。 “还有,你哥哥的事情安排好了,明日去找湛力就是。”谢承奕装作不在意道。 阿迎却满是诧异。 “不过,不是重要差事,仍需要他凭借实力。”谢承奕如实说道。 不管怎样,阿迎已然十分感激了,“谢谢。” 谢承奕长舒一口气,走至阿迎身边,握住阿迎的手,深情徐徐道:“这回不生气了吧?” 阿迎点了点头。 谢承奕看着阿迎,定定嘱咐道:“以后,有我,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杏仁酥,想吃就吃,绫罗绸缎,喜欢就穿,你只需要考虑是否喜欢就是,你是我谢承奕的女人,谁也欺负不了你。” 阿迎暖暖一笑,“那不就成为被你圈养的金丝雀了?” “我甘愿。” 阿迎柔柔靠近谢承奕的怀里,贪婪的享受着安心的庇护,金丝雀,多少人羡慕的啊,可阿迎不能全部当真,谢承奕有这个心已然很好,而她,需要自己打造金屋,只有这样,既能与谢承奕匹敌,也能有一方退路…… 周末快乐呀,希望你的爱情也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 第九十三章 有的父母不配为人 两人解开了心结之后,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鹤霓是不是还在佛堂?”阿迎问道。 谢承奕叹了口气,“应该是。” “我去瞧瞧她吧。”阿迎实在不忍心看鹤霓被这般对待。 谢承奕正好要去处理尚书台的事情,便委婉说道:“鹤霓只是性子差,人还是不错的,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好听的,你就担待点。” 阿迎笑着点了点头。 待谢承奕走后,转头便扬了扬眉,鹤霓这种处理方式就不行,哪能任由人捏扁搓圆,当你把最柔软的自己给那个拿刀的人,那么,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老夫人知道鹤霓被柳妩彤磋磨罚去佛堂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要不是现在侯府人心不稳,老夫人说啥都要训斥柳妩彤,可关玉兰这个样子,儿子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直叹教子无方,以前太过纵容儿子了。 “这个柳妩彤啊,枉为人母!”老夫人听闻柳妩彤的作为后,气的戳着拐杖叱声道。 苏嬷嬷连忙去抚老夫人心口,“老夫人别气,左右只是去佛堂静一静。” “玉兰再强势也知道护犊子,可她呢,她眼里除了不争气的承风还有谁?以后鹤霓的事,再不需去找柳妩彤,就当她没这么女儿!”老夫人一急,心口便隐隐疼了起来。 苏嬷嬷哪里敢大意,赶紧去请大夫。 而祠堂内的鹤霓直直跪着,一动不动。 鹤霓已经不知自己跪了多久了,膝盖又疼又麻,可比不上心里的寒凉…… 阿迎走来的时候,看见鹤霓神色决绝,心底一动,任由她是尊贵的侯府女儿,倒也比不上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幸福,甚至,连基本的亲情都感受不到。 走近鹤霓,阿迎让素笺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些清粥小菜。 “吃点吧,说是让你反省,总归没说不让吃不让喝啊。”阿迎看着鹤霓说道。 鹤霓摇了摇头。 “你这是自虐,若你伤了亦或是死了,你觉得你娘会在意吗?她只会说你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不会有半分触动!”阿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轻的,可鹤霓却心里难受极了。 “你堂堂侯府女儿,心怀大义,清正之姿,比那谢承风强的不止一星半点儿,不必自惭形秽,亦不必在不在意你的人面前找寻答案,除了让人变成咄咄逼人的女子以外,再没任何作用。”阿迎蹲下身子,看着鹤霓定定说道。 鹤霓扭头看了下阿迎,顿时,眼眶红了,泛着泪花笑问道:“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阿迎若有所思的安抚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父母,有的父母甚至都不配为人。又何谈是你的错啊……” “可一母同胞的谢乘风为什么能得到娘的喜爱呢?若是重男轻女,那应该疼二哥啊,可二哥也不受待见,嗬……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我们不配吧。”谢鹤霓凝问。……… 阿迎实在是回答不了,她甚至连这些冷冰冰的亲情都没感受到过,喃喃道:“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幡然醒悟吧……”这一刻,阿迎不知道是劝自己还是劝鹤霓。 鹤霓冷笑,心上又封了一层冰霜,“我就多余出生,自打出生,她嫌我抢了承风的精气把我扔给祖母,长大的过程中,我多少次去找她,可远远看到她笑脸对承风,立马能转换脸色对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多余出生了。 人人——都道我命好,生母是得宠的侯府侧夫人,嫡母哥哥姐姐对我亦很好,祖母又把我当心肝,可谁问过我乐不乐意成为侯府二小姐?” 看着几近癫狂的谢鹤霓,鹤霓似乎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她时而明媚如骄阳,时而浑身浓浓的戾气了。 “我耍鞭,舞剑,都是不想让别人靠近我,会不会这样一来,就伤害少一些?”谢鹤霓神伤的喃喃道。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便是谢承林走了进来。 谢承林有种束手无力的挫败感,沉沉转身看着妹妹,心疼道:“你真要在这儿跪一夜吗?” “只是跪一夜而已,我又少不了一两肉,阿迎姐姐还在这陪我解闷呢,倒也没有那么难熬,倒是你,刚刚跟着父亲有些成绩,别因这件事让父亲和母亲对你有意见了。”鹤霓展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又无所谓的说道,她知道二哥心里比她还要苦。 阿迎心里一震,这样子的鹤霓和刚刚那个眼底含伤的女子哪里像是一个人。 “我不怕!” 谢鹤霓立即正色回道:“可是,我怕!” 谢承林一愣。 “二哥,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母亲和父亲,哪个能为你着想?”谢鹤霓说完便后悔了,她没想揭二哥的伤疤。 谢承林心酸一笑,“有你有大哥就足够了。” 谢鹤霓看着二哥尽量保持轻松的神色,再也忍不住了,一把上去抱住谢承林。 被妹妹搂着脖子一抱的谢承林也惊着了,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阿迎,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妹妹的背,“多大的姑娘了,阿迎还在这看着呢。” 谢鹤霓这才松手,“放心,阿迎姐姐怎会笑我。” 说完,看了看阿迎。 阿迎一笑,“我今天可是有任务来的,你大哥说他最疼爱的妹妹不能再受一点委屈呢,谁笑你就让你大哥揍谁!” 这下,谢鹤霓故作轻松道:“看吧,二哥,我没事。” 谢承林看着懂事的妹妹,忍不住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儿,疼惜道:“谁说我家小妹不懂事,这比多少女孩子都懂事呢!” 谢鹤霓剜眼一瞪,“二哥,脸啊,疼疼疼!” “好吧,那我陪你在这儿跪一跪吧,求祖宗保佑我们以后要福有福,要乐有乐!”谢承林难得松快的打趣。 谢鹤霓也就随着二哥去了,待两个人都跪好后,谢鹤霓悠悠的对二哥说道:“二哥,你得求祖宗保佑你找个有家世有品性,最好是有实力的嫂子,这样你就能分府出去了,也能追上大哥的脚步了,万一哪天也能封侯将相,到时候,我还得上你府里蹭吃蹭喝呢……” “去去去!乱打岔!”谢承林又嫌弃撇开妹妹。 阿迎欣慰的看着两个人,又想起了哥哥,若是和哥哥也能像从前一样,那该多好啊…… 阿迎:鹤霓也有个强大的心脏 PS:标题是个伏笔呦 ------------ 第九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回了松鹤院的阿迎怎么都不能理解为何柳妩彤会这般偏爱谢乘风这个混账子,而弃谢承林和鹤霓于不顾。 “素笺,你知道为何吗?”阿迎撇头看向素笺。 素笺摇了摇头,“侧夫人总是说三公子性子像她,再加上三公子嘴甜会哄人,自然就比二公子和二小姐受宠了。” 阿迎无语笑了笑,这也是理由? 左右也不是要紧的事情,阿迎也就没再细问下去了。 可眼前的新困境却再次形成了。 柳妩彤让每次出去都要向她禀告实在是难处理,可眼下,柳妩彤控制财务,自然也会在这方面为难她,哥哥那儿又需要攒钱,她不找花姐怎么解决呢? 谢承奕每日还要上朝,即便她再知道他有心,终归不能事事都要让他出头啊,否则,以后得日子还怎么过。 这事儿,终究还得自己想办法。 次日,一早。 谢承奕上朝前特意转来松鹤院。 站在窗户外,看着阿迎,真诚问道:“今日是第一次要去请安,需要我去推掉吗?” 阿迎柔柔一笑,“我若是想要嫁你,早晚都要面对这个情况,放心,我有分寸,亦有办法。” 谢承奕正色道:“真的不用我在这儿?” 阿迎便迎着谢承奕的眼神,悠悠笑他道:“你要做个只顾美人笑,君王不早朝的人啊?” 看阿迎还能打趣他,谢承奕这才放心下来,神秘道:“好,晚上回来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迎含笑点头,目送谢承奕一步三回头。 随后,素笺回来,对着阿迎点了点头。 阿迎容色松快道:“行了,咱们也该走了,今天,忙着呢……” 一刻钟后,睿王便派人来请阿迎。 此时,阿迎刚到松白院请安,正规矩站在一侧,一副温顺的不能再温顺的模样。 “睿王?”柳妩彤本想在第一天的时候,给霍阿迎一个下马威呢,可谁知,威风还没立好,睿王这边就派人来了。 她再跋扈也知道睿王是侯府得罪不起的啊,于是,满眼幽愤的看着霍阿迎,咬着声音道:“去吧!” 阿迎十分温顺道:“多谢侧夫人。” 随着阿迎走出去,柳妩彤“啪”的一声砸碎了身边的古董花瓶,“这个霍阿迎,一心和我作对!怎么早不请晚不请,偏偏这个时候请她去!” 巧儿立马安抚道:“侧夫人,您别生气,这以后得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机会!” 柳妩彤幽怨一坐,撇眼拧向巧儿,“你快点想法子,我一天都不能看见她这样耀武扬威!” 而一出了侯府,阿迎便直直坐上了睿王的车。 看着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的萧琮,阿迎甚是感激道:“多谢睿王殿下。” 萧琮故作逗趣的挑眉道:“你这也太惨了吧,不是刚和谢承奕确认心迹吗?他就这么保护你的?” 阿迎浅浅回道,“我不想事事依附于他。” 萧琮本就是奔着阿迎过来,听到阿迎这么一说,便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阿迎慨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跟着我吧,我府里可是缺了一个女主人,除了巴结我,谁也不用看脸色,怎么样?”萧琮挑眉。 阿迎已经习惯萧琮的逗趣,便假笑道:“殿下,这个玩笑都要说九九八十一遍了,您换个人逗趣呗。” 萧琮无可奈何的失落道:“嗐,本来还想着能你和斗斗嘴呢,这被谢承奕调教的还没过门就开始三从四德了?” 阿迎甚是无奈道:“哎,命苦啊……这还不得劳您大驾,解我困境啊,你就帮人帮到底送我去个地方吧。” 萧琮十分受用阿迎的“捧杀”,豪迈道:“哥哥我今日有时间,走!” 不消一会儿,萧琮便把阿迎送到长街上了,“我在此处等你,若是有需要,随时找我。” 阿迎满是感激的点头,“好。” “姑娘,咱们这是去哪儿?”素笺轻问。 阿迎定了定容色,“去见一个人。” 而萧琮送别阿迎,便径直上了右侧的茶楼。 找了间雅间,点了壶碧螺春,便勾了勾唇角,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了。 *** 回府路上,谢承奕四下随意观察着京城景象。 忽然,“咻!”的一声,一支箭带着折好的纸正中谢承奕左侧马车栏杆上。 湛力立即勒紧缰绳,警觉提刀。 谢承奕朝着侧前方望去,只见一黑影一闪而过。 “我去追!”显然,湛力也发现了。 谢承奕却制止道:“不必追了!” “世子。”湛力不解。 “此人只是传信而已,何必追究是谁。” 信上只有一个地址:迎宾楼。 回头望了望迎宾楼,谢承奕吩咐道:“你先回去。” 湛力只得遵命,“是。” 提脚走进迎宾楼,店主便迎了上来,“世子,您订的三楼雅间已经备好,请!” 谢承奕随着店主往上走,直至走到门口刻着“赤楠”字样的房间。 “世子,这里便是了。”店主甚是恭敬。 谢承奕打眼一看周围,静谧,想必也是安排过的,便说道:“你去忙吧。” 店主躬身退下,“是。” 心中满是疑惑的谢承奕轻轻一推门,便看到里面已然端坐一男子。 男子身着暗色服饰却掩不住的奢华,通身的矜贵阴郁气场。 “你来了?”声音冷冷响起。 一抬头,谢承奕便看清了来人,心下一惊,立即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萧柏容色敛愁,长身玉立,有一种疾肃的清冷感。 “宫里耳目众多,不适合与您相谈,本宫只能亲自拜访了!”萧柏言毕,对着谢承奕恭敬行了礼。 见太子如此恭敬,谢承奕怎能轻易接受,连忙回道:“殿下若有吩咐,直接相告便是,切莫行如此大礼。” 萧柏甚是执着道:“本宫今日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还望大将军且听一二。” 话说到这份儿上,谢承奕也只能看看太子此举为何。 “请!”萧柏道。 待谢承奕将将坐好,萧柏便亲自为谢承奕斟了酒。 随后,萧柏举杯,“本宫自饮三杯,以示诚意。” 说完,一连三杯,杯杯见底。 “大将军一向以北晋之需为责,杀敌寇、战沙场,从无畏惧;如今官落朝堂,自是有人想要借您之势成就霸业,本宫根基飘摇,母族不力,只剩独身,实不敢要求大将军怎样。不过,本宫一心为民,苍天可见,请大将军略视一二,若是觉得本宫心诚,还望大将军能助一臂之力!“萧柏字字诚恳道。 谢承奕对萧柏之言最起码并不反感,只是,想让他站在他的阵营,此时,还为时尚早。 “臣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垂青。只可惜,臣从军多年,对军务略懂,对政务,不敢称言。”谢承奕浅浅说道。 萧柏看着谢承奕,脸色深深道:“不知我那二哥可来拜访过您?” 谢承奕心口一动,脸色尽量保持不变,或许这才是重点吧,“睿王殿下不过是觉得微臣表妹甚是可爱,得空进府多聊了几句罢了。与臣之交,并非多深,仅此而已。” 听闻谢承奕亲口之言,萧柏才渐渐放下戒备,“我那二哥处事效率很高,不过,毕竟是皇子,总要得民心才是。” 谢承奕未言,浅浅笑着陪着。 适时,萧柏容色微松,“那本宫就静候大将军佳音!” 说完,清然而去。 眼下,谢承奕防备过重,他不能急功近利,没拒绝已是最好。 谢承奕幽幽而坐,眼下,齐王倒台,睿王示好,太子又表现的如此求臣心切,叫他如何不多想。 隔壁的萧琮轻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颇为感慨的对心腹说道:“行了,不用再听了,接下来就看大将军要怎么选了……” 待脚步轻起,谢承奕的耳朵瞬间感应到了,于是,侧头对湛力说道:“走了吗?” 湛力点头,“睿王已经下去了。” 谢承奕的脸色这才舒展,睿王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是真高,没想到连太子的行踪他亦能这般熟悉,那他是什么意思? ------------ 第九十五章 发现这男人越来越好(微微甜) “阿迎?”眼睁睁看着阿迎上了萧琮的马车,本来要回侯府的谢承奕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世子。”湛力看着谢承奕。 谢承奕冷色道:“跟上前面的马车。” 萧琮马车里。 阿迎拿着从花姐那里换来的银票,整个人比刚刚来的时候略沉静一些。 “去哪儿?”萧琮问道。 阿迎定定道:“香山寺。” “香山寺?你到哪里做什么?求佛祖保佑你和谢承奕能双宿双飞啊?”萧琮开口道。 阿迎实在是对外界传的睿王是冷面阎王这个名号的怀疑,“殿下是不是关心的有点过了。” “好吧,算我自讨苦吃。”萧琮揶揄道。 阿迎不再说话,萧琮见阿迎有些静默,便示意让车夫稳一点。 一路护着阿迎到了香山寺,阿迎转头说道:“多谢殿下,殿下就先回去吧,一会儿阿迎自行回去。” 萧琮故作清闲道:“走这一路属实渴死了,我去讨碗水喝,你就在这忙吧,说不定一会儿你忙完了我还没休息够呢。” 阿迎浅浅一笑,谢了萧琮,她怎能不知,萧琮这是故意的,许是怕她觉得是负担吧。 不得不说,对于萧琮这个人,除了有时候嘴贱一点,作为朋友那是没话说的。 阿迎直直往大殿走去。 看到一僧人,便素手合十道:“弘济师父。” “施主今日过来,可是有要事?”弘济问道。 阿迎浅浅一笑,“阿迎想请弘济师父帮个忙。” 弘济合十微颔首道:“只要不违反出家人原则,施主尽可吩咐。” 阿迎自是知道弘济师父的“规矩”,于是,甚是严肃道:“师父放心,阿迎不会害任何人。” 弘济之所以这般宽待阿迎,亦是因为阿迎一直在给香山寺供着香火施救一些贫苦之人。 听完阿迎的诉求之后,弘济师父这才稍定下心,“既是救人,贫僧亦不能推脱。” “那就劳烦师父安排了。”阿迎温婉道。 素笺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不免狐疑道:“姑娘,这可行吗?” 阿迎却满是笃定道:“把“吗”去掉!必须可行!柳妩彤这人,不是最关心谢乘风吗?那咱们便拿这混账子为突破口。” 刚刚上完香,一扭头,“哎呦——”一声,没防备的阿迎差点儿撞着人,只觉一堵墙似的立在那儿。 “你——”阿迎正要开口,视线便直直愣了一下,“世、世子。” 素笺也颇为惊讶的看着脸色谨肃的世子,非常识趣的对着阿迎苦涩笑了笑,“我去看看弘济师父准备好了没?” 说完,一溜儿烟跑了。 “早上怎么给你交代的?”谢承奕语气微冷。 阿迎一懵,揉着泛红的额头,不解道:“什么啊?” 谢承奕脸色更差了,“你为什么要乘睿王殿下的马车?” 阿迎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谢承奕这是吃醋了啊,不由得凑近他,气息不稳,眼神灼灼道:“生气了?” 谢承奕微微扬起脸,“没有。” 阿迎也不惯着,当即淡色道:“哦,好吧。” 看着侧身欲从身边走过的阿迎,谢承奕那颗心一瞬被激起,一把扯住了阿迎的胳膊。 微微一使劲,阿迎便被他拉进了怀里。 有些心跳加速的阿迎不由得低声道:“这是寺院。” 谢承奕滚动的喉结无不显示男人此刻的压抑,他凑近阿迎,每一下灼热的气息都扑在阿迎身上,瞬间燃的阿迎心底热热烫烫,“所以呢?” 面对慢慢倾上来的谢承奕,阿迎瞬间有些慌张了,这谢承奕脑子一根筋,难保他不会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事情,阿迎还不想在寺院里成为焦点,连忙软声求饶道:“我错了,错了。” 谢承奕这才放开阿迎,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嘱咐道:“以后要办什么事,找我!” 阿迎按着悸动的心,眼睛幽怨的看着谢承奕,“你又不是不上朝。” “那明日起就派个专门的人让你差使。”谢承奕说道。 心底觉得被重视的同时,阿迎不免有些疑惑,“那我是一个异性都不能接触吗?” 谢承奕爽然道:“我没那么跋扈。” 阿迎仰着头,嘟囔道:“那不让见睿王?” “他对你居心不轨。” 阿迎:“……” “我当他是朋友,这次来,是为了解决问题。”阿迎如实说道。 谢承奕侧目道:“什么问题?” 阿迎悠悠道,“算了,你也挺累了,左右已经处理好了。” 谢承奕却表现的十分认真,“阿迎,若是我真要与你执手,你的问题便是我的问题,我可以相信你能处理,却不能什么都要你处理。否则,你嫁与我又有何用?我又如何能成为你的依靠?” 阿迎被谢承奕突然之间的凝重怔住,细细品味着谢承奕的话,一句一句,心底,一片一片放晴。 原来真的有人懂她的意思,她一直觉得女子要嫁人,一定要嫁一个让你幸福、让人轻松的人,若是过的比自己一个人时更苦闷,更无望,何必要成亲。 不得不说,和谢承奕渐渐相处下来,她每一次都能从他身上看到那个清晰地良人的影子。 “侧夫人不是不待见我吗,我就想个法子,让我们少一些冲突。”此刻的阿迎似一个小白兔,清澈的眼睛望着谢承奕。 谢承奕不由得会心一笑。 “笑什么?”阿迎对谢承奕的笑莫名其妙。 “你呀——”谢承奕像是宠溺一般的眼神对着阿迎摇了摇头。 好吧,这又看不懂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吗?”阿迎一看谢承奕要走,立马跟了上去,小小自尊心瞬间漾起。 谢承奕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容色深深的攥住阿迎的手,“晚上你就知道了。” 却说,箫琮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刚要出门,便见谢承奕和阿迎相随走了过去。 随从吴川觑着箫琮神色,“殿下,可否去请阿迎姑娘?” 箫琮顿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一摇折扇,潇洒道:“叫她作甚。” 一转眼,便看到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人,“姚锦娴?” 姚锦娴浅浅行礼,得体道:“殿下。” “今日还真是巧。”箫琮不由感叹。 姚锦娴一怔,“嗯?” 箫琮轻摇折扇,“谢承奕和阿迎刚刚过去。” 肉眼可见,姚锦娴眼底微微的失落,倒也只是一瞬,姚锦娴便恢复了神色,“世子和阿迎两情相悦,菩萨也会保佑他们的。” 箫琮眉头一挑,“你倒是大气。” “不是我的何苦要挽留……”言语之间,可尽是潇洒气度。 箫琮便仔细打量了起来这个姚锦娴,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某些层面还真有点像阿迎…… 下一章更甜 ------------ 第九十六章 求亲 俩人刚回侯府,便觉察出了不一样的氛围。 大家对这霍阿迎的神情十分微妙。 “姑娘,你觉不觉得怪怪的?”素笺轻问。 阿迎却颇为自在道:“这不挺好。” 刚进松鹤院,苏嬷嬷就在门口等着了。 一瞧见阿迎回来,十分谨慎道:“姑娘,快些进来。” 阿迎看着苏嬷嬷,笑着问道:“怎么了?苏嬷嬷?” “老夫人喊您进来一趟。” “祖母好些了没?”阿迎轻声道。 苏嬷嬷点了点头,“好多了。” 如此一说,阿迎才放了心。 抬脚进去,拍了拍身上的凉气,阿迎特意站了一会儿,才进来。 祖母躺在暖榻上,见阿迎进来,连忙要起。 阿迎赶紧快步上前,按着祖母,劝慰道:“祖母别起来了,好好歇歇。” “吃饭了没?”祖母看起来气色还可以,就是这眼睛略微有些浑浊了。 阿迎柔柔道:“吃过了,和世子一起吃的。” “和承奕一起啊,那我就放心了。”祖母慨叹道。 “您就不要担心我们了,只要把您自己的身子照顾好,我们就比什么都开心。”阿迎温言道。 “阿迎啊。”老夫人略一沉色,语调微缓。 阿迎立马凝了神色,“祖母,您说。” “这个柳妩彤啊,可能没有关玉兰大度,她若是做了什么欺负你的事情,你一定得告诉祖母,知道吗?”老夫人深沉说道。 阿迎一愣,笑着说道:“祖母,怎么说这话啊?” 苏嬷嬷看老夫人这个模样,便开口道:“是这样的,姑娘,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松白院忽然传话,以后对您不再过问了,不仅如此,这吃穿用度更是比之前降了不少。” 看着苏嬷嬷一脸唏嘘的模样,阿迎倒是一喜,“真的吗?” 老夫人和苏嬷嬷互相一看,都诧异极了。 “阿迎啊,即便柳妩彤这般吩咐,也不代表侯府不重视你,你若是受什么委屈,仍旧可以来找祖母,另外,我也吩咐下去了,你的吃穿用度都划在松鹤院,她柳妩彤再猖狂,也不敢对我有怠慢!”老夫人拉着阿迎,一副要给她出气的神色。 别管其他的,但是祖母和苏嬷嬷重视的态度,已然让阿迎十分暖心了。 “谢谢祖母。”阿迎声音一软,靠在了祖母的身边。 祖母抚摸着阿迎的头发,慈爱道:“多好的孩子啊,非得为难你作甚?” 阿迎便笑,“放心了,祖母,这些事,我知道。” “知道?下人嚼舌了?”祖母立马幽幽看了一下素笺。 素笺连忙摆手,一脸冷汗,“没有没有。” 阿迎便笑的更甜了,“素笺待我很好的,不是她,这件事,是我做的!” 如此一说,老夫人和苏嬷嬷更诧异了,“你自己做的?” 阿迎便长舒一口气,道:“我啊,实在不想每日去和侧夫人斗嘴,可她又毕竟是侯爷信任的人,我总不能不尊敬。于是,我就略施小计,找了香山寺的师父对定期给三公子求平安符的侧夫人说我和三公子八字相牵制,不能太过起争执,亦不能完全疏离,敬而远之最为妥当。侧夫人一向对三公子的事情上心,这般一说,她自然不会再多为难我。” 老夫人不由失然一笑,“你个小机灵鬼儿啊!” 苏嬷嬷恍然道:“怪不得,从香山寺回来就安静了。” “只要对三公子好的,侧夫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这个法子怕祖母多想,便没有提前给您说。”阿迎对老夫人说道,原本她是不想告诉老夫人的,毕竟是她孙子,论亲疏远近,阿迎心里没底。 老夫人看着阿迎,甚是感慨道:“你这是给祖母解烦忧呢,祖母怎会不理解呢……” 说完,便深深把阿迎搂着,“你啊,真的和你娘不一样呢。” 阿迎一愣,诧异道:“祖母,您认识我娘?” 老夫人满眼温和,“你娘是叫芳絮吧?” 阿迎连连点头,眼神急切。 “我不仅知道你娘,还知道你外祖母呢,她叫阮其枝。”老夫人似陷入到无尽的回忆中。 “祖母,您——”阿迎几乎是瞬间盈泪。 老夫人几近克制的声音里带着哽咽,道:“孩子啊,若是你娘还在世,还要唤我一声姨母呢。” 多年前的回忆像是戏台上的折子戏,一幕幕渐渐清晰起来。 “我啊,和其枝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们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一起畅想过未来,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书生,无论怎样,都要与他相守终生,这才有了你母亲芳絮。成亲之后,其枝既要赚钱还要持家,日子过的很拮据,可其枝乐观,她觉得有爱就行。直到你母亲长大,那时候,我们还有联系,再后来,侯爷跟随陛下,我也跟着侯爷来了京城,才与其枝少了联络,不过,那时候,我也听说你母亲和外祖母一样的爱上了一个书生,只是,没想到,你爹——”老夫人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泪目,现在寥寥数言说的话,在当时,都是刻骨铭心。 阿迎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这么厚爱她,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 “祖母……”阿迎再唤这声祖母,便感觉和娘亲亲近了好多。 “好孩子,以后,你若是和承奕有缘,这里便是你的婆家,若是有缘无分,那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阿迎一怔,“祖母?” 祖母慈爱一笑,“我总要守护其枝和芳絮的小心肝啊。” 阿迎幸福的躺在祖母怀里时,便暗暗下了决心,无论怎样,这里都是她要守护的地方。 收拾好情绪,阿迎松快的出了松鹤院。 “姑娘,没想到您和老夫人还这么有渊源呢。”素笺甚是惊喜道。 阿迎幽幽道:“希望我能对得起母亲和外祖母的庇护吧。” 之后,阿迎便去了松青院。 谢承奕一切都准备妥帖了,看到阿迎后,便伸出手,道:“你随我来。” 阿迎半信半疑的跟着谢承奕。 “去哪儿?”阿迎开口问道。 谢承奕定定道:“马上就到了。” 越是这般神秘,阿迎心里越是忐忑,可思索了一遍,怎么都想不出来能去哪儿。 好在,马车很快停下。 当下马车的一瞬,阿迎就愣了。 指着甚是气派的“大将军府”,喃喃道:“这是?” “若是你愿意,这里便是你为主母的地方……”谢承奕满眼含情道。 阿迎脑中不自觉闪现一个词:求亲? ------------ 第九十七章 毒蛇 “你这是求亲?”阿迎不可置信道。 谢承奕浅浅一笑,握紧阿迎的手往里面走去。 进门后,入目便是阿迎喜欢的各种树木,花草,连同游廊上雕刻的画都是阿迎曾说过好看的图样。 谢承奕像是一个等着夸奖的孩子一般,时不时看着阿迎的反应。 而阿迎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停下,眼里是难掩的惊喜之色。 “可喜欢?”谢承奕开口。 阿迎从未如此郑重的看着谢承奕,这个让她觉得世界都变得温柔的男人,动情的伸手抱住了他,紧紧贴在他的心口,许久,才缓过劲儿,“谢谢……” “这样的心意你愿意接受吗?”谢承奕抚着阿迎的头。 阿迎微微扬起头,便对上了谢承奕满含期待的眸子。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是极尽克制和柔情,她的眼底是缓缓升腾的暖意。 两个人似乎都被彼此的气息搅得心神难安。 而抚着谢承奕心口的手也切实能感受到他心跳的频率。 瞧着眼前粉雕玉琢般的女人,谢承奕身体深处的躁动不断攀升,情不自禁的垂下头,吻上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姑娘。 唇边冰凉的触感一下子让谢承奕箍的更紧了…… 阿迎心底也不由得想要更贴近谢承奕,可她还不能。 几乎是在最后一丝理性破防之前,阿迎嘤咛一声,手掌轻轻推了推谢承奕。 谢承奕看着软在他怀里的阿迎,心底是抑不住的欢喜。 “你愿意住进来吗?”谢承奕再次相问。 阿迎镇了镇纷乱的思绪,静静回道:“我很想,可还不能。” 谢承奕并未逼迫,而是十分笃定道:“我不会让你无名无分,我要娶你为妻。” 阿迎知道谢承奕的心意,可眼下,她不能头脑一热,“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承奕这才冷静下来,仔细与阿迎坐下相谈。 “你不相信我的心意?”谢承奕直言。 阿迎摇头,“我是不想让我们的生活留下各种隐患。” 谢承奕清然道:“我能处理好。” 这话,阿迎不是不信,只是,经过今日祖母的话,她更确信了,她不想以爱为名,去束缚自己,亦束缚谢承奕,“眼下,侯府里并不安稳,我自身的情况也并非能对你有所助益,这个情况之下,若是一时冲动,受影响和消耗的只能是我们的感情,万一,等到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谢承奕这才松了神色,打趣道:“没想到我还找了一个女智星。” 阿迎看着谢承奕,“我是认真的。” 谢承奕看着阿迎,也郑重回道:“我也是认真的。” 在这个男人掌权一切的社会,女子唯一的出路便是依附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常态,亦是每个女人都可能要经历的。阿迎见过太多,她从未奢望一个男人能看在她的美色和媚术上,宠她一生,而是极尽全力想要靠自己铺好后路,若是一头扎进的爱情里没有安稳,那她亦能守护好自己和孩子,而非让孩子像自己一样,颠沛流离。 许是谢承奕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亦让他比旁人多了些定力,情欲也好,权势也罢,他不贪恋,亦不强求。一切只随心意,讲一个:问心无愧。 次日,一早。 天已有深深的凉意。 素笺拧着眉头进来,对阿迎说道:“这人也都太势力了吧?” 阿迎抬眸,“怎么了,这么生气?” 素笺便拿着衣服,展示给阿迎道:“您看,前几日一起做的衣服,别人都是织锦,偏就您的是棉的,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 阿迎瞧了瞧衣服,不大在意道:“没事,棉的穿着舒服。” “姑娘……”素笺就是感觉他们瞧不起人。 阿迎停下手中动作,开解道:“她不想出这份钱就不出了,自有人愿意出。再说了,我本来的意愿就是不想受她约束,她想看我自生自灭,我还巴不得呢,谱一首曲子,或是给怡红院的姑娘们上一次学堂,哪里不必这挣得多,想穿什么穿什么,她也得意了,咱们也轻松了,何乐而不为呢。” 素笺听阿迎这样宽慰,心里才好受一些,“素笺知道了。” “嗯,快些收拾完,我正好去看看哥哥这差事做的怎么样了。”阿迎吩咐。 不消一会儿,俩人就出门了。 到了悠风院之后,青石正在修整小花园。 “我哥做事还没回来?”阿迎瞧了瞧时间,这个点,该回来了啊。 青石无奈回道:“沈公子今天好像不大高兴,出去好一会了,说是不让我跟着。” 阿迎疑惑喃喃道:“不高兴?做事的时候有人为难他?” 话音刚落,便被一声推门声惊扰了。 沈青野吃的醉醺醺,跌跌撞撞,目光怔怔的盯着阿迎,大着舌头道:“阿、阿迎,你来啦?” 阿迎眉头一皱,“怎么喝这么多?” 沈青野一把甩开搀他的阿迎,凝神质问道:“你告诉我,我怎么就从霍青野变成了沈青野?你到底在侯府做什么了??” 阿迎一怔,她没想到哥哥反应竟这么大。 于是,语气一软,“进屋再说吧……” 沈青野便摇摇晃晃进了屋。 阿迎知道,这回,瞒不住了。 进了屋,沈青野脸色铁青而坐。 阿迎轻轻坐下,看着哥哥生气的样子,试图缓解道:“哥?”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帮我寻得这差事到底是怎么求来的?”沈青野气的一拍桌子,吓得阿迎一个激灵。 “呃,我说还不行嘛。”阿迎委屈巴巴说道。 沈青野这才静下来,直勾勾盯着阿迎,“说!” “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京城吗?”阿迎苦笑看向哥哥。 “我被爹以一千两黄金卖来了京城。”阿迎尽量语气轻松,可这句话本就让人刺痛到无法理解。 “他,他怎会——”沈青野震惊道。 阿迎眼中一瞬冷厉,“他连娘都卖,连你都卖,还有什么不可能!我为了活命,只能装作是侯府表姑娘才坚持到现在,为了侯府安全,也为了我和你的安全,这才需要你换姓生活。” 沈青野眸子一变,“侯府?” “侯府许给你什么了?”站起似在沉思的沈青野转头看向阿迎。 阿迎一滞。 “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受这些委屈?既然,侯府也在这件事中享受了一定的好处,那我们就是必须得到补偿!”沈青野自顾自说道。 阿迎却在沈青野的话语里,一点点冷色。 “哥,侯府救了我……”阿迎低声道。 “难道不是救他们自己吗?怪不得这京中有谣言说侯府表姑娘是买来的妓子?原来症结在这儿啊!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钱财,都是咱们应得的!” 看着眼神像一条毒蛇一般的哥哥,阿迎心思凝结,哥哥怎会这样? “哥,世子待我不薄,咱们不能这般忘恩负义。”阿迎静静看着沈青野,幽幽说道。 哪知这沈青野眼神微变,“忘恩负义?难道不是他们这些有钱人造的孽吗?他们想要玩玩就玩玩,他们想要你活你才能活,凭什么?” 沈青野似是说到了情绪激动处,又言道:“还有!那个谢承奕,他是天之贵子,岂能对你有真心?你不能陷进去,讨够了钱才是真!” 说完,沈青野便陷在了无尽的想象之中,晕晕沉沉看着阿迎,渐渐无力,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看着睡着的哥哥,阿迎心口却闷堵的厉害,这样的自己怎能无所顾忌的陪着谢承奕往下走? ------------ 第九十八章 有点不对劲 怔怔走出悠风院的霍阿迎此时脑子里乱糟糟的。 凉风一吹,透心的凉意才让阿迎逐渐恢复理智。 “沈嬷嬷。”阿迎神色凝重。 侍立在一侧的沈嬷嬷赶紧应声道:“姑娘,您吩咐。” “给我哥熬点醒酒汤。”阿迎淡声道。 沈嬷嬷连忙说道:“是。” 说完之后,阿迎便让素笺陪同着出门了。 “咱们去哪儿,姑娘?”梁叔问道。 “香玉酒馆。” 不消一会儿,阿迎便赶到了长街。 “姑娘,香玉姑娘就在最里边。”梁叔指着方向。 阿迎点头,“好,梁叔你先在这儿等着吧。” 下了马车,阿迎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去。 粗糙暗沉的皮肤、直爽不讲究的嗓门、大大咧咧的玩笑,不修边幅的模样,破败甚至有些发黏发腻的门店和地面,无不在显示生活在这里人的凑合和生存。 这样的地方,阿迎比谁都熟悉。 远远的,阿迎便看到蹲在门口打酒的香玉,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清爽艳丽不同,这更多的是逢迎的笑意。 香玉刚把一壶酒递给客人,热络道:“下次再来啊!” 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遗世而独立似的阿迎。 香玉脸上的笑意一滞,有些不自然的往围裙上擦了擦,下意识整理了下散开的头发,这才抬起头来,“你来啦?” 阿迎浅浅道:“香玉姐姐若是得空了,咱们再说话。” 随后,便自然的走进了酒馆。 不得不说,这酒馆确实够局促的,除了一个伙计搭把手之外,确实也容不下太多人。 素笺细细打量后,低声道:“这香玉姑娘倒是个能干的人儿。” 阿迎涩涩一笑,若是遇到对的人,哪个女人愿意抛头露面? 所以,摩挲着酒缸的阿迎对这个香玉姐姐莫名又多了几分好感。 香玉打完最后一勺酒,便赶紧落了门锁。 有些疑惑的看着阿迎,试探道:“可是有事?” 阿迎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香玉松快又凄然道:“以后估计就没多少机会了……” 阿迎不由问道:“什么意思?” 香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难道你哥没说吗?” “说什么?”阿迎确实有些意外。 “你哥觉得和我不合适。”香玉说这句话的时候,死命的扣着自己的指甲,连头都不敢抬。 阿迎微微诧异,“我觉得姐姐你挺好啊。” 香玉便从阿迎的这句话里获得了些许的自信,“算了,不合适就不合适了,我不想强求。” 可阿迎却不这般认为,颇为急切道:“哪里不合适?姐姐,你切勿听我哥胡诌!” 香玉连忙按住情绪渐起的阿迎,“阿迎,阿迎,是我配不上你哥。” 阿迎手上一顿,看着红着眼眶的香玉心底一阵柔软。 “你哥也不知怎么了,前几日突然就跟我断了关系,说他本就不应该找我,亦不想耽误我的幸福,让我不必等他。”香玉有些心酸说道。 阿迎面上一冷,这不纯纯是敷衍吗? “对不起,香玉姐姐,让你难受了。”阿迎带着歉意说道。 香玉倒是看的开,“这本就是两个人的选择,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更何况,即便是对不起,那也是你哥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 阿迎看香玉如此通情达理,心底更觉得惋惜,若香玉成为嫂子,一定是个不错的人。 怎奈…… “那阿迎就不打扰香玉姐姐了。”既已知道缘由,便没理由再待下去了。 香玉脸上畅然,颇为爽利道:“虽然只见一面,可我瞧着和你甚是有缘,阿迎不嫌弃的话,今后,随时可来。” 阿迎也盈盈而笑,“好!阿迎一定会再来的!” 就在阿迎转身的时候,香玉思索几许,还是喊住了她,“阿迎!” 阿迎一愣,“嗯?” 香玉眼眸中渐起疑虑,凑近阿迎,谨肃道:“你哥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阿迎心口一惊,面上尽量不动声色,“香玉姐姐怎么这么问?” “就是,你哥有次做梦的时候说了句,杀,青野,我原以为只是做梦,可你哥醒了之后,我刚笑着问了一句,你哥的情绪和表现就十分激烈。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香玉觑着阿迎的脸色。 阿迎起先是一愣,旋即掩饰一笑,“应该就是做梦了吧,没事,姐姐别多想。” 听到阿迎如此一说,香玉便放下心来,点头道:“好,没事就好。” 可出了门的阿迎心里却如重石一样,疑问陡生,“哥哥到底怎么了?” 带着浓浓的焦虑回了侯府之后,刚落座,谢承奕便过来了。 “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谢承奕放下食盒,担心的摸了摸阿迎的额头。 阿迎扯了一丝疲惫笑意,“没事,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谢承奕看了看阿迎,“你哥辞了差事。” 湛力赶紧说道:“沈公子可能有些不大适应这个差事,与其他人发生了点纠纷。” 湛力说的隐晦,可阿迎能猜的出来,看谢承奕这神色,怕是哥哥主动闹的事了,本来就纷乱的思绪更觉得愁闷,便歉意对谢承奕说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谢承奕容色清明的安抚阿迎道:“说什么呢?不想做事就不做了,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等到他缓过来之后,到时候再找人给他安排事做就是了。” 面对谢承奕的真心实意,阿迎真觉得哥哥这次有些任性了,她也暗暗下了决心,要把哥哥拉回正常生活。 “需要我去和他谈谈吗?”谢承奕尊重问道。 阿迎立马摇头,“不用!我能处理!” 看到阿迎的抵触,谢承奕也未强求,“好。” 随后,便对阿迎说道:“这里是京城所有制衣坊和金店首饰的图样,我已交代过,你若喜欢什么衣服首饰,只管去选,不必考虑其他。” 阿迎一愣,这才意识到许是他知道了早上柳妩彤的为难? 当下,心底便觉得有了依靠。 “姑娘,世子待您真好。”素笺看着世子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图样,直替姑娘欣慰。 阿迎深深一笑,“嗯。” 如此,她更不能有拖后腿的事情,于是,吩咐素笺道:“明日一早,陪我去悠风院,不必传马车了,另外,准备两套利落点的衣服。” 她想看看哥哥一天到底都在做什么! ------------ 第九十九章 虐人游戏(求追读)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阿迎便穿着深色男装出了门。 青石跟在阿迎身后,实在怕阿迎累着,“姑娘,要不我自己跟一下沈公子吧。” 阿迎坚定的摇头,“我就是要看看他差事也不做,香玉姐姐也抛下,到底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沈青野便收拾利索的推开了门,嘴里还吹着曲儿。 这般摇头晃脑的轻松感,阿迎亦是第一次见。 “跟着。”阿迎低声道。 俩人一前一后隔着距离跟着沈青野。 只见沈青野先去吃了饭,然后又转去了玉兰轩和盛香斋买了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拎着东西往前走去。 看着哥哥这般的神清气爽,阿迎心里更为狐疑了,他到底是去哪儿? 就这么一路跟着沈青野,直到看他进了一个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阿迎顿着步子,心口狂跳。 青石觑着阿迎的神色,“姑娘?” “大爷,快进来啊!” “哥哥,进来啊!” …… 听着此起彼伏的揽客娇声,看着满目风情尽散的妓子们,阿迎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厌恶。 霁月楼。 哥哥竟然进了怡红院。 她千算万算,从来都没想过哥哥会进这样的地方,他受了那么大的伤害,怎还可以笑着进去? 百思不得其解的阿迎几乎陷入了一种执念,她偏要弄清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幸好穿的是男装,脸上又毫无粉黛,阿迎便谨肃着脸,悄然的用折扇遮着面溜进去了。 青石眼尖,指着沈青野的背影,“姑娘,您看!” 阿迎便提着裙摆朝着沈青野的方向追去。 而在阿迎的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 阿迎疾步追至楼上,便看到了哥哥搂着一个妓子进了房间。 她锥心刺痛,心里难以平复。 旁边正巧经过一个小厮,看了看门口,摇了摇头。 阿迎赶紧唤住小厮,“小哥!” 那小厮狐疑的打量着遮着面的阿迎。 阿迎伸手便先递给了小厮一些碎银子,“向你打听点事儿。” 小厮见到有银子拿,当即脸上显上悦色,频频点头道:“公子,您说!” 阿迎指了指哥哥进的房间,“那里面进的人你可认识?” 小厮回望了一下阿迎指的地方,满是不屑道:“认识谈不上,不过,这位爷是这里的常客。” “常客?”阿迎诧异道。 那小厮忽就来了兴趣,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道:“岂止是常客啊,这位爷,在这里可是出了名的。” 阿迎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随后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颤声:“爷,饶了我吧!” 阿迎心口一颤。 那小厮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听见了吧,这位爷,喜欢刺激的。” 阿迎一滞,“那她们怎么愿意陪他?” 小厮比了比银子,耸了耸肩,揶揄道:“无奈这位爷给的钱多啊,总有姑娘愿意去的……” 说完,小厮便下去了,留下阿迎紧攥拳头。 不消一会儿,门里便传来哥哥的猖狂无忌的笑声和女子又颤又抖的求饶声。 阿迎听在耳中,心底百爪挠心般的不适……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门里的声音才渐渐停息。 阿迎直直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门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女子竟搂着散成一缕一缕的玉兰轩的新衣服,身上带着轻轻浅浅的鞭痕,脸上似还有盛香斋点心的残渣,眼中尽是恐惧的落荒而逃。 阿迎脚如千斤重,愣是半点儿挪不动。 直到女子走了好一大会儿,哥哥才悠哉悠哉的提着裤子信步而出。 而出来的那一刻,便看到了立在门口谨肃着脸的阿迎。 瞬间,沈青野脸色一变,有些震惊道:“你、你、你怎、怎么过来了?” 阿迎死死盯着沈青野,瞬间觉得哥哥变得无比恶心,无比难堪。 “走!”阿迎重重吐出一个字。 沈青野有些心虚的看着要杀人的阿迎,颔首无语的在前面走着。 出了霁月楼。 阿迎暗着脸色,厉声道:“上车!” 而阿迎连同他上车的耐心都不再有,对青石说道:“送他回去!” 青石示意车夫,“南郊。” 跟着马车后的阿迎似三魂抽了七魄,每走一步都心疼的无法呼吸。 若是刚刚和哥哥坐在一辆马车,她难保不会歇斯底里,难保自己不会失控。 所以,她要这凉风来吹醒自己,最起码,吹散想要杀人的咄咄恨意…… 就在阿迎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的时候,霁月楼的门口倚着的苏茵幽幽看着阿迎的背影,喃喃道:“霍阿迎?” *** 悠风院。 青石把散碎银子给了车夫后,便伴着沈青野进了院子。 此时,他也不知说什么,只得看着沈青野进了房间,自己在门口候着,时不时看着阿迎是否回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只见阿迎黑着脸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姑娘。”青石连忙跟了上去。 阿迎眼底冷意幽幽而动,“他呢?” “在屋里。”青石低声道。 阿迎沉着脸,顺势从墙上摘下一个鞭绳,对青石吩咐道:“谁都不要进来!” 青石一怔,心里一沉。 阿迎“腾”的一声踢开了门。 猩红着眼睛搜寻哥哥。 只见哥哥正垂头耷脑的缩在椅子上。 阿迎紧了紧鞭绳,幽幽道:“怎么?虐人很爽是吗?” 沈青野猛地抬头,便看到了拿着鞭绳朝他走来的阿迎。 立马,怔怔喃喃的起身,便躲便辩驳道:“阿迎,你先听我说,我、我就是、就是玩个游戏。” “游戏?”阿迎不由得嗤笑。 “是啊,我只是寻欢作乐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沈青野试图弱化自己的行为。 阿迎被哥哥这句厚颜无耻的话一下激住了,扬起鞭子便甩了过去,“咻”的一声,鞭子立马打在了沈青野身上,瞬间沈青野弹了起来,满目不可置信道:“我都说了,我只是玩玩,以后不去了还不行嘛?” 阿迎也被哥哥毫不悔改的神色气急了,口不择言道,“你被这样玩的还少吗?” 一句话便像万拔箭一样,直直扎在沈青野心口之上。 只一瞬,沈青野便腾腾的恨意涌上,迎着阿迎的鞭子道:“是!我就是被这样玩的,你满意了???” ------------ 第一百章 霍姑娘没陪你吗 “你不幸就要找人陪葬吗?”阿迎红着眼叱道,她从未想过哥哥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青野一把夺过阿迎手中的鞭子,狞笑道:“我并不强迫,谁让她们愿意呢……” 阿迎眉头一拧,“你——” 沈青野索性也不装了,满身戾气道:“你回去吧,做你高高在上的侯府表姑娘,做那谢承奕的心上人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阿迎红着眼睛,心底怒意滔天。 可这是她哥,是她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的哥哥啊…… 她只有咬碎了牙,飞泪转身。 出了这悠风院的时候,阿迎便下了决定。 哥哥不是报复世界吗?而之所以有报复的资本和心力,何尝不是自己在后面给他托着?既是如此,那就先把他的世界归于平静。 不消半天时间,青石便来了侯府回话,“姑娘,悠风院已经处理,晚间便会有人来收!” 阿迎正在描眉,眼神微微一凛,“告诉沈嬷嬷和左玫,先去别院!” “那沈公子?”青石迟疑道。 阿迎淡淡道:“他那么大的人了,挣点吃饭钱总是行的吧,倘若不愿意,饿个两天也饿不死的。” 都是从底层过来的,阿迎最不屑的就是拿着穷人命不当命的人,哥哥既然执迷不悟,那就让他再次体会体会什么叫做底层! 傍晚。 沈青野刚刚睡醒,觉得有些饿,便懒散唤道:“沈嬷嬷?”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回音,又唤了声:“青石?” 还是没人应声。 一脸颓样的沈青野索性抬脚出了门,踏出门槛那一刻,便只觉得一个词:清冷。 “沈嬷嬷?” 沈青野逐渐没有耐心,提高声音道:“青石?” 落叶纷飞,四处寂静,亦是无人应答。 “都去哪儿了?”沈青野嘟囔道。 当他越往里走的时候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沈青野心底一沉,瞬间清醒,赶紧往药房走去。 “呼啦”一声推开门,只见日日捣药不怎么出门的左玫也没了踪影,更奇怪的是连同那些草药都没有踪迹。 站在院子中央,呼啸寒风从耳边掠过,沈青野似有一种错觉,恍惚到一切的人都是自己幻觉似的。 忽然,门外似有一阵嘈杂声。 沈青野眉头一皱,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正指挥着几个人往院子里搬东西。 沈青野拧眉呵斥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领头男子一看有个人指着自己,当即也是火爆脾气一起,“你是谁?”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说我是谁!”沈青野半声不让人。 那领头男子横眉道:“你小子是找茬吧?” 说着,便一把薅住了沈青野的脖颈,厉色道:“小子!大爷我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你找抽是吧?” 沈青野毕竟清瘦,哪里是这男子的对手,立马息鼓偃旗的弱声道:“你先放手,有话、有话好好说。” 男子这才一把甩开沈青野,随后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地契,就差把地契贴到沈青野脸上了,“看好了,这房子,我买的!” 沈青野立马怔住了,不对啊。 “这是我妹妹买的,怎么能卖给你呢?”沈青野瞬间慌了起来。 男子指了指地契,“罗海棠,你妹啊?” 沈青野再三看了看名字,恍惚道:“不对啊,应该是霍阿迎啊。” 男子懒得再和沈青野说什么话,便一把撇开了他,“该让你看的都给瞧了,别打扰老子搬东西了!” 说完,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沈青野蔑笑道:“嘿,小子!你之前在这住是吧?” 沈青野没有答话。 “大爷我今天就要住这了,你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了吧!若是等会儿还在这,可不敢保证还能这么和颜悦色跟你说话哈!”说完,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沈青野算是彻底懵了,可男子拿的地契有官府盖章,没有造假。 再联想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消失的状况,沈青野恍然大悟,难道,难道这是阿迎故意的? 这个想法一起,所有的一切都解释通了。 一定是阿迎愤恨自己和她作对,故意这样难为自己的! 当即,沈青野便怒火中烧,霍阿迎,你倒真是狠心! 悠风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侯府。 阿迎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对青石说道:“这两天你就不要露面了,另外,替我对花姐道声谢。” 青石颔首道:“是。” 当初,买悠风院的时候,花姐就说阿迎在京里太过招摇,还是谨慎些好,买的地契也是花姐托人办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怎么样了?”说是对他惩罚,可毕竟是心心念念的哥哥,阿迎又怎能不担心。 青石回道:“沈公子身上并无多少碎银,想必今天晚上是要露宿街头了。” 素笺幽幽说道:“姑娘,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 阿迎冷冷道:“不让他长点记性,他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珍惜!” 最重要的,便是阿迎对哥哥欺辱霁月楼女子的印象太过深刻,她想不明白,也不理解,哥哥为何要把曾经施压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那么堂而皇之的施压到别人身上。 素笺知道姑娘向来说一不二,便退了下去。 临窗而立,阿迎望着月色深思。 哥哥到底要怎么办? “娘,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阿迎幽幽喃喃道。 而被赶出悠风院的沈青野吃了一顿饭之后,就没了银两,他走到客栈,几番思索,才走了进去,刚说了一句没钱,便被店小二轰了出来,满腹牢骚道:“你没钱你住什么店啊?” 脸红一片的沈青野紧攥拳头,悻悻走在暗影里。 而刚刚从脂粉店买完东西的苏茵巧巧看到了提着包袱耷拉着脑袋的沈青野。 她打量许久,确定沈青野是无处可去的时候,才开声道:“沈公子?” 缩着脖子的沈青野听到唤声后,一转头,便看到了明艳娇人的苏茵,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苏姑娘在唤我?” 苏茵眉眼含笑道:“沈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沈青野有些不自在的掩饰道:“额,逛逛。” “霍姑娘没陪着你吗?”苏茵试探道。 ------------ 第一百零一章 大舅哥 沈青野立马警觉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便要离去。 苏茵也不追拦,反倒是看着沈青野的背影,不紧不慢道:“若是沈公子有需要,可随时来找苏茵。” 沈青野哪里敢搭话,随之便落荒而逃。 “姑娘,要寻他吗?”侍女问道。 苏茵十分笃定道:“放心,他会来找我们的。” 沈青野一口气跑到天桥下,才腿软的倚着墙滑了下来。 这苏茵怎么知道他和阿迎的关系? 若是寻常时间,沈青野倒也没这么在意,可偏偏阿迎从悠风院和他吵架走的时候,撂下一句:“你最好不要想着打着我的旗号去敛什么财或者获取什么好处,在这京城里,想要我死的人大有人在,想要找我短处的人也不少,对我有敌意的有明有暗,你若是不怕死,大可随心所欲。” 沈青野怎么可能不怕死,他那么拼命才从地狱里爬出来,怎会甘心再堕入地狱。 渐渐平复心绪的沈青野幽幽转动视线,看着不远处流浪之人的落魄模样,他越来越笃定不想回到以前。 可阿迎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他又不能立即去找她。 就在沈青野琢磨对策的时候,忽然想到他不能去找阿迎不假,可现成不是有个人能帮他的吗? 谢承奕! 沈青野心中一喜,尽量说服自己道:“对,他既然对阿迎那般上心,我去找他一定可以的!” 而靠在墙边的沈青野没高兴太久,便被两个混混盯上了。 “小子!这地方是哥哥的底盘儿,滚一边去儿!” 看着凶神恶煞的混混,沈青野一声不敢吭,连忙掂着包袱往外走。 他最清楚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的下场。 就在此时,天色忽的一闪,云色渐渐变得阴沉,没等沈青野找个躲雨的去处,天下便密密麻麻砸下了雨点。 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砸在沈青野身上,此时的他如同弃之敝履的垃圾,衣服湿透,脸色暗沉,双目无神,步履蹒跚,行人瞥了两眼,便像躲瘟疫一般疾步走开。 “我的好妹妹,我若是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你凭什么能这般悠然?”沈青野眸子一瞬阴鸷。 哆嗦着依靠在一间破败的屋檐下,沈青野就这么直愣愣的熬到了天亮。 *** 尚书台。 谢承奕刚踏进大门,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盛道桉。 经此一事,盛道桉的狂妄倒是熄了几分,不过,眼底蕴含的复杂深意却又不禁浓了几许。 “左丞,早。”盛道桉勾唇笑道。 谢承奕疏离点头,并未多语。 被晾在一边的盛道桉脸色一变,看着舒朗而过的谢承奕,暗暗叫道定要他身败名裂。 随后,便低声对跟在后面的吴彪吩咐道:“多派人手去跟进消息,务必早些查出问题!” 而始终在门口静静审视的薛庞神思幽幽。 谢承奕行至薛庞身前,规矩行礼道:“师父。” 薛庞深知谢承奕的性子,还是忍不住敲打道:“你呀,不要和道桉关系置的太紧张。” 谢承奕自认没做错什么,“我这般态度已是最大的妥协了。” 薛庞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这会儿让你改也改不了了。” 谢承奕赶紧迎上去,含了几丝笑意,“师父,你放心,承奕有分寸。” 瞧着谢承奕,薛庞幽幽说道:“陛下把你和道桉的分工分下来了。” “?”谢承奕神色谨肃。 “你负责的是刑部、吏部、工部;道桉负责的是兵部、户部、礼部。”薛庞容色深沉。 谢承奕容色一凛,这—— “你负责的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得罪人的。”薛庞一针见血说道。 “不过,也是最能考验人的。”谢承奕转变思路道。 薛庞眼色一柔,“你能想到这一点,属实不错。” “担其责便要负其任,承奕明白。”谢承奕虽性子直,却是个极有信念之人。 “嗯,如此,甚好。”薛庞稳稳坐好。 “师父,承奕还有一件事,想要问您。”谢承奕略显得凝重。 薛庞把谢承奕的神色收入于心,直言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接受陛下的任命?” 谢承奕惊叹师父对他的了解,“是。” “你觉得近些时日朝堂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薛庞没有直接回谢承奕的问题。 谢承奕一怔,朝堂异常? “还请师父点明。” “近年,动乱之事比往年要多些,朝堂所执行的措施也越来越严厉,往往,为了治而深治,颇有些过之不及了。”薛庞沉声道。 谢承奕猜测道,“师父是觉得朝堂处事的手段有些急了?” 薛庞幽幽看了谢承奕一眼,“朝堂是北晋人的朝堂,也是萧家的朝堂,所有的处事只能传递一个人的意志。” “陛下?”谢承奕心口一惊。 “手段越严厉,猜忌越重,便越容易滋生邪念。”薛庞缓缓吐出。 对这个定论,谢承奕倒是深有感触,陛下,确实比以前猜忌重些了,那师父的出山便是心怀子民,想要稳一稳天下的庙堂吧,“承奕明白了。” “你既已入朝堂,便不可心生二念,只管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脚下踏着的北晋国土,可知道?”谢承奕之于薛庞,是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关切的孩子,他知道这孩子绝对是国之砥柱,若是要找人继承自己的遗志,那谢承奕当之无愧。 “是。”谢承奕颇感重担。 心思沉沉的刚坐到位置上,便被急急进来的湛力打断,“世子,有人找您。” “谁?” 湛力容色忧虑,压低声音道:“沈青野。” 谢承奕一瞬凝神,“沈青野?” 这倒是稀奇了。 “把他引到后院,注意不要让人发现。”谢承奕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 随后,谢承奕便环顾无人之后,去了后院。 顷刻,湛力带着满目颓丧的沈青野走了进来。 沈青野四处打量着,进了屋子,一眼便瞧见了身躯凛凛,褐色锦衣的男子,只见这男子眼眸黑沉,五官深邃而肃然,浑身透着凛然森寒的气场,令人不觉寒厉,心里演绎几次要攀附的话语顿时扼杀在了喉间,别说攀关系了,就是说句话,都让人有些心生畏惧,“世子。” 第一眼,谢承奕有点不大喜欢这个人,眼底的盘算太重。 “湛力,在门外守着。”谢承奕冷色开口。 略有些局促的沈青野看了看谢承奕,壮着胆子道:“阿迎是我妹妹!” 谢承奕被沈青野的话说的一怔,“不然呢?” 沈青野一瞧谢承奕知道他的存在,顿时觉得有底气了,“你不是喜欢阿迎吗?论关系的话,我以后还可能是你大舅哥呢,那我这个做哥哥的现在遇到了点难处,是不是能找你?” 谢承奕眉头一挑,瞬间鄙夷起了沈青野,可面上还得顾忌阿迎的脸面,“所以呢?” “我要一千两!”沈青野直直开口。 只这一句话,谢承奕就断定了这人对阿迎来说是个威胁,还哥哥?做人都不过关! “你先坐,有话好好说。”谢承奕话锋一转,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看到大将军如此重视,沈青野渐渐放松下来,“我妹妹这个人,这是烧了高香了,遇到了您,就是……” 谢承奕信步听着沈青野对阿迎的控诉,对湛力招了招手,侧耳吩咐道:“去问问阿迎,她想怎么办?” ------------ 第一百零二章 拍晕,带走 虽说想要惩戒哥哥,可毕竟心里有所不忍,这一夜,阿迎睡得昏昏沉沉。 还没等到青石回复哥哥最新的消息,便意外看到了湛力的身影。 “湛护卫?” 湛力躬身行礼道:“沈公子此刻在尚书台。” 阿迎一愣,错愕道:“尚书台?” “正在和世子说话。”湛力缓了缓语气。 “他去那儿做什么?”阿迎语气有些急。 “问世子要一千两,世子想问您的意思。”湛力如实回道。 听到哥哥狮子大开口的这一瞬,阿迎只觉昨夜的雨下的还是太小了,这样的烂泥模样白白浪费自己的苦心,心底一气,直言道:“告诉世子,不必可怜他!” 湛力瞧着阿迎情绪略显波动,便婉转道:“那给他个路费?初次见面,剑拔弩张的,是不是不大好……”总不能和世子初次见面,就弄这么尴尬吧。 阿迎沉了沉心绪,未同意也未拒绝,算是默许。 湛力不敢耽搁,骑着马便原路返回了。 踏进房间,沈青野还在说话,“世子,我也不多要,只这一千两,之后,我便回了老家,安心过活,再怎么说,阿迎也只有我这一个哥哥,她总不能放任我不管,是不是?” 谢承奕抬眼望见湛力的身影,微微凝了几秒,湛力便快步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再退到门口。 谢承奕微不察觉的琢磨了几下,这路费是何标准呢? “世子?”沈青野已经说的有些累了,见谢承奕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谢承奕这才容色微明的抬眸,“一会儿让湛力送你上船,路上的盘缠给你备好,回家应该不成问题。” 沈青野快冒烟儿的嗓子一下刺痛起来,不确定的问道:“那盘缠?” “吃、喝、路上花销绝对可以。”谢承奕容色不变道。 可沈青野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就这儿?” 谢承奕眼眸未抬,起身要走,“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减少。” 沈青野便被噎在了原地,直直看着离去的谢承奕,只觉这脸火辣辣的难堪。 愤恨的从尚书台出来之后,沈青野剜着眼睛啐了一口,“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谢承奕从尚书台忙完之后,便直直回了侯府。 今天这事儿,他得和阿迎好好说一说,总不能让阿迎觉得慢待了大舅哥。 阿迎正面如菜色的趴在桌子上,小厨房送来的餐食是一点儿没动。 “姑娘,好歹吃一口吧。”素笺苦口婆心劝道。 阿迎别过头,有气无力道:“拿走吧,不想吃。” 谢承奕正好跨步进来,听见阿迎的声音后,“不吃饭是要修仙吗?” 素笺赶紧谨肃在一侧,“世子。” “你下去吧。”谢承奕对素笺吩咐道。 阿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谢承奕,“对不起,让你烦忧了。” 谢承奕却不在意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他看起来怎么样?”阿迎忍不住问道。 谢承奕容色一深,“颓丧,仇视一切。” 只六个字,便让心存侥幸的阿迎彻底没了心力,颓丧,还仇视一切,这哪有一点儿改变的样子,不由得心底一沉。 “阿迎,虽然会有些难,可我觉得你还是要注重和他之间的沟通。”谢承奕微微提了建议。 阿迎浑身紧绷,极力挣扎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松快,“好。” “他这样迟早会出事。”谢承奕断言道。 阿迎头疼的闭了闭眼,太阳穴处一阵刺痛,“可如果不这样对他,他只会成为一滩烂泥!” 谢承奕不置可否。 “没事,我哥生性不是个坏人,他能明白我的苦心。”阿迎说这话的时候,心底隐隐发虚,若在以前,她绝对笃定,可现在,她这话多少带点期待。 谢承奕并没有说什么,他理解阿迎的苦楚,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护着她,“好,我相信你可以处理。” 从松鹤院出来后,谢承奕就让湛力去找靳方,注意沈青野的动向。 阿迎立在窗前,此时,她眸色越发深邃,暗暗喃喃,只需两天辛苦,她就去接哥哥。 *** 霁月楼。 沈青野一直在门口徘徊。 从尚书台出来之后,他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阿迎绝情赶他,谢承奕又不讲半分客气,他凭什么这么为难自己? 不是都要打压他吗?那就鱼死网破! “我找苏茵!” 苏茵正在陪着公子哥喝酒,听到小厮汇报之后,瞬间来了精神,安抚好公子哥之后,赶紧出门寻沈青野。 “沈公子。”苏茵媚眼含笑唤道。 在往常,沈青野是连苏茵的面都见不到的,可今日,竟能得到苏茵专门接见,他心里也不由得好奇这苏茵到底是盘算什么。 沈青野由着苏茵挎着他的胳膊,往楼上走去。 进了门,苏茵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甜声道:“沈公子,九曲红梅可好?” 沈青野不由得一动,顺着苏茵的话卖弄道:“这九曲红梅产自杭州,倒是顺滑甜甘一些。” 苏茵颇为惊讶道:“没想到沈公子还懂得品茶?” 沈青野自视甚高道:“略懂。” “沈公子来自哪儿?”苏茵不经意问道。 沈青野眼珠一转,“杭州。” “哦?上有苏杭,下有天堂,怪不得,沈公子这般舒明清朗。”苏茵莞尔一笑。 苏茵面对沈青野浅浅坐下,含笑看着他,略带几分娇嗔口气,“昨天沈公子还没听完人家说话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沈青野本就是来求人的,一听苏茵这话,立马正身解释道:“昨日,确实有急事,实在对不住姑娘了。” 苏茵眼睛一亮,深深看了沈青野一眼,轻声问道:“那日,我瞧着像是阿迎来寻你的,对吧?” 听到苏茵提及阿迎,沈青野脸色一怔,开始谨慎起来,“你认识阿迎?” 苏茵不由艳羡道,“这满京城,谁不知道阿迎啊?世子当着陛下的面表明心迹的女子呢。” 听到苏茵如此一说,沈青野也开始拿捏了几分,“这倒是。” “那你和她,什么关系呢?”苏茵不解看向沈青野。 “兄妹!表兄妹关系!”沈青野立马回应。 苏茵把沈青野的故作镇定看在眼里,试探道:“阿迎不是青州苏林人吗?你应该也去过几次苏林吧?” 沈青野心虚的干笑道:“没错!小时候,我经常去!” 苏茵便垂眸舒展了身子。 “我这里有一百两,想通过你认识认识阿迎姑娘,不知沈公子可否牵个线?”苏茵随后拿起一个荷包递给沈青野,容色真挚道。 沈青野盯着那一百两银子,满口答应,“必须可以!放心吧!” 说着,便一脸谄媚的收下了苏茵递过来的银子。 直到沈青野心满意足的从霁月楼走出,两个黑衣人没等沈青野反应过来,其中一人一掌打晕了沈青野,立马架走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变太监 靳方即刻赶往侯府。 “你说,沈青野被抓走了?”谢承奕诧异的立马放下了书。 靳方颔首,“属下无能!” “怎会如此?”谢承奕此时完全想不通。 靳方更为在意的分析道:“这两个人武功很高,我派出去的人连追都没追上。” “哦?”谢承奕更疑惑了。 “世子,此事要不要告诉阿迎姑娘。”湛力担忧道。 还没等谢承奕回复,门口便传来声音,“世子,阿迎姑娘求见。” “她消息倒是挺灵通。” 阿迎前脚刚踏上台阶,便焦灼开声道:“世子,我哥、我哥找不到了。” 谢承奕看着满脸焦急的阿迎,尽力安抚道:“不怕,我这就派人去找!” 说着,看向靳方,“把所有兄弟都派出去,记得,要尽快!” 靳方不敢耽搁,应声道:“是。” “湛力,你去查查沈青野进了霁月楼见了什么人。”谢承奕吩咐道。 湛力也神色凝重道:“是。” 阿迎怔怔喃喃道:“他不会出事吧?” 越想会出事,脑海里便不时闪现各种可能遭遇的场景,每一个画面都能让自己几近崩溃,“早知道,我就不这么刺激他了……” 谢承奕出声安慰道:“你放心吧,一定没事。你先回松鹤院,得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阿迎镇了镇思绪,冷静了几分,看着谢承奕的眸子才觉安心,“好。” 路上。 阿迎便一直在想,只要哥哥能平安而归,不那么作天作地,她一定不再为难他。不就是爱花钱吗,阿迎可以挣,哥哥在,这个家就仿若还在,她的希望就好像燃着的火苗一样不息不灭。 如今,只能等。 阿迎一刻不敢阖眼,就这么思绪纷飞的等着。 次日。 靳方率先在一个桥下发现满身伤痕的沈青野,伸了伸手探鼻息,“还活着,快送医馆!” 很快,阿迎便得到了消息,她踉跄着往外走,不看见哥哥,她不放心。 谢承奕带着阿迎,速速赶到了医馆。 大夫正在给沈青野清理伤口,看着哥哥背上遍布的新旧伤痕,阿迎一瞬间就心软了下来,泪扑簌扑簌而落。 谢承奕一把揽住失态的阿迎,尽力维护着她的体面。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大夫才抹着细汗出来。 “怎么样?我哥怎么样?”阿迎腾的上前,抓着大夫手腕问道。 “阿迎,镇静些。”谢承奕看着和平日的稳重清醒截然相反的阿迎,脸上愁色渐浓。 大夫随后缓缓说道:“这位公子的胳膊被打折了,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不过,公子命大,没伤着要害。” 听到大夫这么一说,阿迎才拍着心口,长长吐出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之后,湛力客气送大夫到门口。 谢承奕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让他先去大将军府住着吧。” 阿迎一怔,“大将军府?合适吗?” 谢承奕面色如常道:“没事,反正也没人住,正好清净,适合养伤,你若想去看他,倒也不用太麻烦。” 想了一遍,谢承奕说得确实最为合适,去别的地方,阿迎还真有些不放心。 随后,谢承奕便吩咐湛力去找人。 只一刻钟,沈青野就坐上了马车,往大将军府移去。 到了大将军府后,谢承奕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心细的人去照顾他。 阿迎看得出来,谢承奕对此事很上心。 “谢谢。” 谢承奕容色未变,只轻声道:“先养好伤再说。” 也是,养好伤,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直陪着到申时,昏睡了大半天的沈青野才幽幽似睁非睁开眼睛。 “哥?我是阿迎!”阿迎在床边轻轻唤道。 沈青野似乎还有些恍惚,只是无意识的看了看阿迎一眼,又昏睡过去了。 不放心的阿迎赶紧让素笺去请驻守在大将军府的徐匡。 徐匡查看之后,回道:“姑娘可放心,沈公子没大碍了,许是累了,让他睡会吧。” 阿迎知道徐匡是谢承奕的心腹,他说的话,不会错。 就这么一边等着一边观察着,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沈青野缓缓掀开了眼皮。 “姑娘,沈公子醒了!”素笺惊喜的唤了一声。 阿迎一个激灵,立马行至哥哥床边,“哥?哥?我是阿迎!” 门外的谢承奕也信步走了进来,“醒了?” 阿迎欣喜的点了点头,“嗯,醒了。” 接着唤道:“哥,你能看到我吗?” 床上的沈青野皱了皱眉头,浑身疼的倒吸口冷气,虚弱道:“看到了……” 阿迎不由得喜极而泣道:“你都要吓死我了!”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谢承奕容色谨肃道。 沈青野看了看是谢承奕,连忙要起身,被谢承奕安抚下来,“你躺好就是。” 略略调整好半躺的姿势,沈青野才皱眉回道:“我只记得,好像是被敲晕了。” “然后呢?”阿迎急问道。 沈青野揉着发酸发胀的额间,怎么都想不起来似的,“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这问一句说一句都快把阿迎急死了,忍不住说道:“你倒是说清楚啊!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要找你呢?” 沈青野看了看阿迎,有些心虚的撇了撇头。 “你说话啊?”阿迎继续问道。 谢承奕不动声色的对阿迎说道:“你先到外面喝杯茶,我来和他聊聊。” “可——”阿迎对哥哥是一百个不满。 谢承奕看着阿迎,“听话!先出去!” 阿迎这才转身出去。 此时,屋里就剩了谢承奕和沈青野。 “这下能说了吧?”谢承奕冷色看向沈青野。 见沈青野仍不开口,谢承奕幽幽说道:“今日你被掳的时候,我派出去的人都没追上,可见,这些人武功极高,倘若他们再行掳截,可保不准会不会要你的命。” 看了看吊着的胳膊,沈青野也有些害怕畏惧,便低声道:“他们是江湖人。” “你怎会招惹江湖人?”谢承奕不解看他。 只见沈青野嗫喏道:“他们说是替那些被我欺辱的女子行侠仗义……” 随后,便把自己在霁月楼怎么对待女子的事情给谢承奕说了一遍。 毫无意外,谢承奕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能这般平静绝对是念在他是阿迎哥哥的份儿上。 不怪江湖侠士揍他,若是他,早就一拳送他上了西天。 从屋里走出来,谢承奕脸色甚是不悦。 “我哥说什么了?”阿迎赶紧问道。 谢承奕淡声道,“没事了,以后,他会老实的!” 说完,谢承奕就走了。 狐疑的阿迎探头看了一眼哥哥,沈青野立马满声保证道:“放心!我以后绝对不再胡混!” 阿迎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哥哥,又瞧了瞧素笺。 沈青野一脸的畏惧,双手紧紧捂住隐私部位,这个谢承奕,太狠!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谢承奕一见阿迎出门,便上了马车。 阿迎幽幽的看着谢承奕,“你怎么跟我哥谈的,他怎么会这么老实?” 谢承奕不紧不慢,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告诉他,若是再发现一次,直接送他进宫当太监。” 阿迎瞠目结舌的看着谢承奕,虽然意外,不得不说,这倒也是个法子…… 被哥哥折腾了这么久,就让他提心吊胆一下也未尝不可。 ------------ 第一百零四章 陪我一夜 不知是不是哥哥在大将军府的缘故,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阿迎出奇的睡得不错。 正当阿迎似醒非醒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一阵嬉笑声。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寻着声音走去,只见外面降了一层冰霜了。 素笺和几个洒扫的婆子正在院子里玩闹。 阿迎刚要唤素笺,才走到门边,就觉得一股冷气侵袭,顿时瑟缩着回去了。 裹了一层棉衣,才觉得冰凉的手有了知觉。 素笺正好进屋,看到阿迎正在穿衣,歉声道:“姑娘,咱们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阿迎缓缓一笑,“哪有的事儿?我这是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今天外面格外冷,一下入了冬的感觉,您得多穿点儿。”素笺温声道。 这京城的寒意倒是比临安成的略淡一些,没有那么多风霜刺骨。 也是没什么胃口,阿迎早膳只吃了点清粥小菜。 期间,问道:“梁叔那边有消息了吗?” “已经回话了,铺面就在闹市区,旁边就是玉兰轩。”谈及这一点,阿迎绝对是素笺最佩服的人,生活这样一团乱麻,姑娘竟还有心思去盘间铺面。 “好,生意上的事,不能随心所欲,你让梁叔贴个告示,诚招账房先生和掌柜的。若是有合适的,定个时间,我去见见。”阿迎吩咐道。 素笺应声:“是”。 “姑娘,我觉得您还是先歇歇吧,这段时间您看您累的。”阿迎生活里的酸涩苦闷只有素笺看的真切。 可在别人眼里这样憋屈苦闷的日子却已经是阿迎认知里最好的生活了,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不想浪费任何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只能让她赚一文钱,也是她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最后通道。 与花姐合作的那些事,来钱是快,但也有风险,不仅不是长久之计,关键是想要和谢承奕走下去的话必须要配得上他,这个配得上不仅仅是思维,也得有明面儿上的支持。 尤其是哥哥出这档子事儿,她更坚定了这条路的正确性。 “对了,素笺,你去别院送银两的时候,告诉沈嬷嬷,让他们安安稳稳待在那儿,这个地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了,尤其是我哥。”现如今,阿迎做事不得不更谨慎些了。 “放心吧,姑娘。” “一会儿,你随我去一趟铺面吧。”既然这次押上了所有的身家,阿迎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好在,她从小就脑子好使,给青楼老鸨出的那些主意,哪个不是让老鸨赚的眉开眼笑的。 还有那些铺面,哪些赚钱,哪些不赚钱,她揽营生唱曲儿的时候看的最是真切。 如今,精力有限,只得慎重选择最为稳妥的生意——胭脂铺。 但凡女人,别管有钱的没钱的,都离不了胭脂水粉,更何况是在京城。 阿迎把以前姐姐们常用的脂粉方子和材料都暗暗写了下来,之前就做过好几版,用过一段时间后,才确定最终的成品,虽不多,倒也够开始经营铺面了。 赶到铺面的时候,阿迎瞧了瞧布局,又看了看墙色,容色始终未明。 “这墙面颜色不大合适,重新做吧。”阿迎环顾一周,轻声说道。 青石立即回道:“是。” “这里是我画的布局、图样,连同所用的东西的材质都标注的很是清楚,梁叔,你替我操操心,防止那些人胡乱开价或者滥竽充数。”说着,阿迎把绘制信息的纸筒递给了梁叔。 梁叔以前是做小工的,对于装修铺面确实有一些了解,交给他,阿迎也放心。 “姑娘,放心好了,绝对按照您绘制的想法去做。”梁叔十分感激阿迎,若不是姑娘给了他这个差事,他养活那一家老小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阿迎点头,“钱银我交给素笺,你若是需要用,随时支取。” 从铺面出来,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了。 脑子略略松快,胃里才觉得有些饿了。 再回侯府用膳显然是来不及了,阿迎便跟素笺交待一声,在附近随便吃点。 而谢承奕也没闲着,正在霁月楼,和苏茵对坐。 “世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找苏茵了,今日怎么有空?”苏茵言语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幽怨,眼神却一直看着谢承奕。 谢承奕不动声色的道:“不欢迎吗?” 苏茵便笑了笑,“世子这话说的,我日日都想着世子呢,怎么会不欢迎您呢。” 谢承奕眉头微皱,这样的‘卖弄风情’,有点不像他认识的苏茵,“你倒是变了。” 苏茵身姿款款的挨着谢承奕坐下,故意靠近了一些,言语轻佻的注视着谢承奕,“怎么变了?” “苏茵!”谢承奕容色一紧。 苏茵像是被人忽的攥住了心口似的,悠悠正直了身子,“我倒忘了,世子不喜欢这般亲近。” 谢承奕瞧着苏茵,不由得升腾起几分惋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以前?多久以前啊,在这青楼里待着,每天都是度日如年,我怎会不变呢。”苏茵语气里尽显凄然。 谢承奕并不关切这些,于是,转了话题,直问道:“昨日,你是不是见了一个人?” 苏茵一脸无辜不解的问道:“世子是说谁啊?柳公子还是陈员外?” 谢承奕眉头拧的更深了,“沈青野。” “沈——青——野?”苏茵迷茫的拉长尾音,似在搜索这个人。 “你和他说了什么?”谢承奕没有掩饰,直接问道,苏茵不太会说谎,刚刚的神色明显是在吊他,恰恰,谢承奕不喜欢这种感觉。 苏茵便在谢承奕的冷淡与疏离的眼神中,彻底破防了。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过无数与谢承奕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眼神,仿佛自己已经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当下,便酸涩一片,强撑着残存的骄傲,一点不再伪装,“和他聊了聊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谢承奕继续问道。 面对谢承奕尽显冷漠的眼神,苏茵瞬间也寒了心,端起一杯酒,玩味直视着谢承奕,道:“他不是霍阿迎的表哥,霍阿迎,也不是青州雾山人吧?” “胡说之词,你也信。”谢承奕没有搭话。 苏茵却更为笃信,“若是你不来找我,我还不怎么信,可你竟然亲自来,我倒不得不信了。” “你想做什么?”谢承奕微微往后靠了靠,看着如毒蛇一般的苏茵。 “没别的,你陪我一夜……”苏茵幽幽往谢承奕脸上吐气道。 ------------ 第一百零五章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阿迎这边吃完饭,正欲和素笺返回。 从一侧走上来一个女子,“阿迎姑娘。” 阿迎一愣,再三瞧了瞧,她确实不认识这是谁,客气道:“你是?” “有人想请姑娘看一出戏。”女子脆声道。 素笺拉了拉阿迎的衣角,警觉道:“姑娘,会不会有诈?” 那女子继续说道:“世子也在。” 阿迎一怔,谢承奕? 只这三个字,阿迎便来了兴趣。 女子在前面带路。 不消一会儿,阿迎又走到了那个让她气到发抖的地方——霁月楼。 “霁月楼?”素笺疑惑道。 女子微微倾身指引,“世子在三楼。” 阿迎心头一动,躁动的心是那么强烈。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被世子知道了……”素笺有些忧虑。 阿迎望了望三楼,她那百爪挠心的好奇心啊,一点按耐不住。 终究,还是欲念占了上风。 阿迎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心绪,一点点往上走。 屋内。 谢承奕在听到苏茵这一句‘要求’后,就冷了脸。 “我从来不受威胁。” 苏茵就看着谢承奕笑,笑的甚至都有些飞泪,“那世子来这里干嘛?” 谢承奕并没料到苏茵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来这里的决定如今看来,确实不是个良策。 “沈青野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与阿迎从不相关。”谢承奕并不打算纠缠下去。 苏茵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由得心生怨怼,“霍阿迎若是欺君犯上,您说陛下会饶了她吗?” 谢承奕眸子一沉,苏茵有些越矩了。 就在谢承奕眼底杀意渐起的时候,苏茵玉指轻轻攀上谢承奕的腰带处。 “世子想不想知道绾绾是谁?”苏茵幽幽看着满脸肃杀的谢承奕。 一瞬,谢承奕眉心一动。 绾绾? 许久之前的猜测渐渐浮起。 苏茵便在谢承奕愣神的那刻,迎着谢承奕的唇,极快的吻了上去…… 正巧,女子推开了门。 阿迎正好看见谢承奕和苏茵。 谢承奕瞬间回神,推开苏茵。 可下一刻,便看到了一侧怔住的阿迎。 “阿迎……”谢承奕似想解释。 阿迎已然调整好情绪,“忙完了吗?” 谢承奕神色微动。 “若是还需要再和苏姑娘谈事,我就先回去了。”阿迎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谢承奕面无表情道:“无事!” 苏茵像看怪物一般看向阿迎,挑衅道:“阿迎姑娘倒是好手段啊,额,不,绾绾姑娘确实把媚男之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呢……” 阿迎不由得心口漏了一拍,随即恢复神色,满是无所畏惧,“苏姑娘若是特意引我来,只是为了挑拨我和世子关系的话,我已明白了你的意图,只是,你怎么就那么能确定我和世子会因此受影响?” “你一个混迹于青楼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和世子在一起?”苏茵疾色道。 谢承奕脸色阴郁不明,正要发作。 阿迎忽然牵起谢承奕的手,对苏茵说道:“就凭我这样可以,你——不行!这叫两情相悦……” 谢承奕容色微动,不可察觉的回味。 说完,满不在乎的转身。 谢承奕淡然牵着她,手掌微微收紧,阿迎顿感无声的压迫感,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苏茵被晾在原地,脑袋嗡嗡直响,这完全没按照她的预想发展啊? 再想追出去的时候,阿迎已经下了楼。 不过,任凭她再巧舌如簧,这番回去也必定要伤一层皮吧,她倒要看看同是青楼女子,谢承奕不要她是不是还会要霍阿迎! 直到出了霁月楼。 一直静默不语的谢承奕幽幽道:“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聊聊了。” 就近选了茶楼,甚是寂静。 掉根针,都能听到。 在外面强装镇定,那是因为脸面在,可这会儿只有谢承奕在对面盯着自己,阿迎心里有点发毛。 一边是身形高大,容色清贵,满是压迫气势的谢承奕。 一边是伏低做小,头都要低成豆芽菜的阿迎。 “怎么了?刚刚那股震慑人心的劲儿去哪儿了?”谢承奕淡声道。 阿迎哪里还敢放肆,扯了一脸的媚笑,“装的,不是怕别人看出来嘛。” “这会儿怎么不装了?”谢承奕缓缓打量阿迎这幅样子。 “你什么都知道,我还装什么,绝对坦白!问什么,我答什么!”阿迎举手发誓。 谢承奕低声道:“说说吧,这个绾绾……” 从苏茵说过那句话,阿迎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的,只是,她真是有些好奇,好奇苏茵怎么会知道的。 不过,眼下,还是要安抚好这位爷。 “为了挣钱,做了点铤而走险的差事。”阿迎轻描淡写道。 显然,谢承奕并不满意,一句话不再说,连眼神都不再落在阿迎身上。 完了,这下,摊上事儿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那一次,还被——你给撞上了。”阿迎声低如蚊道。 谢承奕凝眉,“赚了多少钱?” “一千两。”阿迎觑着谢承奕的面色。 “这睿王倒是挺愿意出钱的啊?”话外音,还记着上次说从睿王那里挣钱给哥哥的事情吧。 阿迎赶紧解释道:“当时也是没办法了,为了救哥哥,又不想让你看低我,就只能凭技艺挣钱了。” “看来,钱倒是个好东西……”谢承奕眼神不变的瞧着她。 阿迎赶紧回道:“也不是什么钱都要挣,以后知道了!” 看着阿迎委屈巴巴的样子,想想也是,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少讨生活的手段,“只一次?” “发誓!”阿迎正身。 话说到这个份儿,确实可信。 “你还有别的欺瞒我的吗?”谢承奕开声。 看着男人肃然的目光,阿迎倾身道:“我打算开个小铺面算不算欺瞒你?” 谢承奕没做理会,“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阿迎连连摇头,“别的真没有了,我真的只是和睿王做了这两条交易!” 谢承奕还欲说什么,阿迎嘴快说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谢承奕:…… 这比发誓还奏效。 突突直跳的看着谢承奕眨了眨眼睛,阿迎能判断的出来他神色略松。 大抵是不再计较那些事了。 只是,这人还这副样子,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你是觉得苏茵不会就此罢休?” “是。” “那可不?她都吻了你?”阿迎酸溜溜道。 谢承奕倒是在这句话里勾了勾唇角,故意道:“你做的不比她过分?” 阿迎被谢承奕说的一滞,反应过来后,“唰”的一下,脸红到耳根,“你——” 逗一逗,心情是好些。 谢承奕这才扯开话题,“你想怎么办?” 阿迎幽怨的嗔视一眼,这才回归思绪。 “此事不能强硬遮盖,今日是苏茵知晓,倘若明日别人知晓呢,总不能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阿迎没有第一时间去想下下策。 “所以?”谢承奕问道。 阿迎幽幽抬眸,“和临安决裂。” 只有如此,她哥才能过上好的生活,她也才能不受胁迫。 ------------ 第一百零六章 道观试心 决裂的最终方式,和临安霍阿迎划清方向。 其余人的质疑,阿迎毫不在乎。 可一旦牵扯到了哥哥和那个挨天杀的混账爹,就会延伸出无尽无穷的隐患。 所以,阿迎不得不这么做。 大将军府。 沈青野正在小厮的搀扶下,忍痛练习行走。 远远看到阿迎一身白衣而来。 “阿迎,你来啦?”沈青野难得展示了笑脸。 阿迎微怔,扯了一丝笑,“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一定会快点恢复的,到时候,我自己出去找事做,一定不会拖累你!”沈青野含笑目光看着阿迎。 阿迎不由得触动,若是他一开始就这般,便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吧。 拉回思绪,现实总是要面对的。 “哥,我找你有事。”这句话,阿迎说的极为严肃。 沈青野的笑意渐渐敛起,指了指凉亭,“坐下说吧。” 阿迎看着哥哥,直言道:“苏茵知道我们是来自临安的了。” 沈青野一怔,旋即疑惑道:“她怎么知道?” 阿迎没有看哥哥,“这就要看你之前和她说了什么了。” 沈青野连忙解释道:“我什么也没说啊,她说我是不是经常去青州苏林去看你,我说是,别的就没说啊!” 阿迎恍然的失笑,“你都不记得我说的是青州雾山吗?” 沈青野神色一凝,他真的不记得是雾山。 “那、那现在怎么办?”沈青野瞬间弱了下来。 “只有一个法子,你回临安,再不踏入京城,我们兄妹的缘分,就此截止。”阿迎淡漠说道。 沈青野一听就急了,“我怎么能回临安?” 阿迎侧头,“为什么你不能回?” 沈青野满心找补的解释道:“我们兄妹好不容易相逢,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你可以丢下!于你于我,都好!”阿迎面无表情。 “可——我回临安要怎么过活?”沈青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 阿迎撇过头,垂眸。 这才是哥哥的想法吧。 还以为他经此一事真的想明白了,没想到只是做给她看而已。 此时的阿迎心中五味杂陈。 “你要多少钱?”阿迎再次抬眸的时候,眼底已是深深的冷色。 沈青野还欲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阿迎,你知道,我就你一个妹妹,我们总要让娘放心,对吧?” 阿迎淡淡说道:“若是你一分不想要,我就在此谢了哥哥。” 沈青野再想说的话一瞬止住,他没那么伟大。 “两千两。”沈青野硬着头皮道。 阿迎嗤弄的看了看哥哥,眉眼低低,“只有八百两,绝对够你在临安置一块地,盖一座房子。” 沈青野不满道:“八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阿迎幽幽道:“若真是打发叫花子,我给八文钱还能换来一句谢谢,这些钱,你要便要,不要,后天同样会送你回临安。” 看着不讲情义的妹妹,沈青野知道她绝对说到做到,只得闷闷道:“知道了!” “你把钱给我,我明日就走!”沈青野不耐烦道。 阿迎微微舒了口气,“明日你走不了,你得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沈青野凝问。 阿迎没有回答,“明天你就知道了。” 待阿迎走了之后,沈青野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抓耳挠腮没有方向,来回踱步,急的不行。 既然阿迎下了最后通牒,那他再不为自己着想不就是太傻了吗? 于是,赶紧跑回屋里,拿出一个玉牌,急匆匆出了门。 次日,一早。 阿迎带着八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衣物,去了大将军府。 “要去哪儿?”沈青野迫不及待的查了查银两,便问道。 阿迎指了指马车。 一路上,阿迎始终淡漠。 沈青野始终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道观?”下了马车,看见道观二字的沈青野一下懵了。 阿迎没有解释,而是在前面带路。 显然,道观的小师傅是认识阿迎的,恭敬的双手合十,引领道:“姑娘,这边请。” 沈青野狐疑的看了看周围,又瞧了瞧阿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走进一排排燃香的房间,看见很多牌位。 阿迎径直走向左侧房间。 沈青野也抬脚进入。 而中间排位上,赫然写着:沈芳絮之位。 沈青野这才意识到原来是给母亲上香。 阿迎从僧人手里接过三炷香,诚挚的跪下,磕头,神色肃穆的插好。 沈青野也不再多言,同样的流程磕头上香。 跪在母亲牌位前,阿迎幽幽道:“哥,你记得娘亲的忌日是哪天吗?” 忌日? 沈青野有些心慌,是七月初五还是七月十五来着? “七月……”沈青野心口狂跳。 “哪一天你还记得吗?”阿迎继续面无表情问道。 “初五!”沈青野镇定选择。 阿迎神色未变,“转眼间,娘都离去七年多了……” “是啊,那时候,你还小。” 阿迎浅浅而动,“这道观的墓冢里面放的是娘留给我的素钗,哥你回到临安之后,一定要替娘多上几炷香。” 沈青野满口答应道:“放心!以后每年七月初五,我一定去给娘上香!” 只见阿迎双手合十,阖上双目,喃喃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沈青野早早起了身,在门口等待阿迎,“今天就只是来拜祭啊?” “是,来拜祭。”阿迎轻声道。 沈青野满不在乎的嘟囔道:“想拜祭,你倒是回临安啊,只是一个素钗而已,有什么可拜的。” 阿迎脚步一顿。 “是啊,只是一个素钗有什么好祭拜的呢,人死如灯灭,别管你是深埋泥土,还是撒向大海,终究都落了个风雨飘零罢了……”阿迎喃喃自语道。 沈青野看了看阿迎,不知所谓。 别的,他不管,只要能有钱,他就能活成爷! 入夜。 青石来报,“姑娘,沈公子又外出了,去的老地方。” 阿迎含了一颗酸梅糖,入嘴那一刻,便酸的眼泪直流。 “告诉世子,开始吧!” 这条路,她终究没有走对…… ------------ 第一百零七章 血泊中的他是谁 就在原定沈青野回临安的那天,沈青野从大将军府失踪了。 阿迎依旧去铺面盯着装修,没有过问半句。 谢承奕也如常上朝回家,仿若所有的事情都在稳步进行。 直到晚间。 靳方回了消息,沈青野在盛府。 谢承奕即刻谨肃吩咐道:“让你的人准备好!” “是!“ 随后,谢承奕便找到了阿迎,“他在盛府。” “又是盛道桉?”阿迎难掩眼底的厌恶。 “是,不过,此次他应该不止要毁掉你。”谢承奕知道他的爪牙在查什么。 阿迎容色凛然,“这次,我不会心软。” 盛府。 盛道桉正在款待沈青野,“来,喝酒!” 沈青野端起杯酒,十分虔诚道:“盛大人,你可要说话算话,只要我指认阿迎,你就能许我荣华吗?” 盛道桉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是自然。” 只是,沈青野这人经历太多,实在不敢轻易相信谁,于是,试探道:“毕竟是伤自己的亲妹妹,要是没有确切的保证,我真的下不了手。” 盛道桉心底了然,提声道:“吴彪!” 只见吴彪一掀托盘上的红布,一锭锭黄金便昭昭的闪着光。 只一瞬,沈青野的眼睛都要爆出来了。 他贪婪的看着这些黄金,“这都是我的?” “定金。可满意?”盛道桉豪爽说道。 这下,沈青野算是彻底的相信盛道桉了,有了这些钱,谁还惦记霍阿迎的仨瓜俩枣啊。 “放心!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指认阿迎!” 盛道桉看着这般贪财的沈青野,满心都是狂喜,这下,谢承奕还能怎么说。 “这也算是你的辛苦费,这条胳膊没白折。”盛道桉意味深长道。 说起这胳膊,沈青野便有些拧眉,“不过,你这做的太狠了点。” 盛道桉却不以为意道:“不狠,谢承奕和霍阿迎又怎会相信呢?否则,他们一查,便查到了我,咱们的这个事情岂不是泡汤了?” 胳膊折了是真疼,可这黄金的诱惑几乎就在一瞬间安抚了疼意。 对此番景象心满意足的盛道桉不由得对门口的守卫特意吩咐道:“都给我看紧点!” 等到盛道桉快马往宫里去的时候,青石坐在树枝上看的真切。 “呜嘶——”一声口哨声乍起。 靳方会意,带着两个人从盛府角门而入。 片刻,后门门栓打开,阿迎沉色走了进去。 屋里的沈青野还在看在直勾勾看着黄金,丝毫没注意门口的守卫被放倒。 忽的,门被推开,沈青野还以为是盛道桉,“盛大人可有安排?” 阿迎定定一站,“看来你心情甚好……” 沈青野猛地一愣,慌乱道:“你、你怎么?” 阿迎淡淡坐下,看着沈青野的眉眼,啧啧两声,“长得倒是和我哥很像。” 沈青野有些凝滞。 “冒充我哥开心吗?”阿迎直视着他。 被这般一问的沈青野错愕的看着阿迎。 “你叫什么?”阿迎满眼冷漠和打量。 看着阿迎这个样子,男子也不再装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青野?” “你见过儿子都不记得娘亲的忌日的吗?” 阿迎眼神飘忽幽远,“你的破绽太多了,也怨我,实在是太希望你是哥哥了,才会被蒙骗。” “你想做什么?”男子警惕道。 阿迎从怀里掏出几根金条,放到男子面前,“就问你几句话。” 男子懵圈似的愣了两秒,赶紧去看金条。 哆嗦的用牙咬了咬,才确定还真是金条,“这真是给我的?“ “一个问题一个金条,只要回答完,我就离开。”阿迎缓缓说道。 这条件,男子难免有些怀疑。 阿迎举手,“我以我哥我娘的名义发誓,我绝不对你动手。” 男子深知哥哥和娘亲对阿迎的重要性,于是,壮着胆子道:“你问。” “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哥这么多消息的?”阿迎直视他。 男子躲闪道:“我叫南昆,我和你哥同时被卖进去的,是他告诉我的。” “我哥在哪儿?”阿迎继续问道。 南昆摇了摇头,“不知道。” 阿迎却心如滴血的一瞬猩红眼睛道:“我哥是被你推下悬崖的是吗?” 南昆一惊,顿时愣在了原地,原本他还希望再搏一搏同情,可现在…… “你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忘了人在做,天在看。”阿迎字字恨恨。 “一切都是他逼我的!同样被卖,凭什么他就能获得恩待,只用干苦力,我却要受这些非人的折磨???他不仅不帮我,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对我指指点点!他和那些畜牲没什么区别!”南昆显然有些疯魔。 阿迎不再过问,知道他是假的就是了,知道哥哥的情况就行了,其他,她不想听。 阿迎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盛府的。 在阿迎走出后,靳方派出的男子强行给南昆灌了一壶水。 就在盛道桉刚回到府里,便发现了有人要往关押沈青野的地方闪去。 “来人!来人,保护沈青野!”盛道桉赶紧往里面,发现沈青野正被绑着塞着嘴欲带走。 盛道桉即刻便拦了几人去路。 沈青野绝望的对着盛道桉摇头,让他救自己。 盛道桉便勒令所有守卫都上。 渐渐,拉着沈青野的两个蒙面任有些招架不住,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随后,落荒而逃。 盛道桉刚让人扶起沈青野,身后便传来了小厮禀告声,“不好了,不好了,门口有巡防营的人,说是例行进盛府寻贼人!” 盛道桉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蔑待,当即,不满道:“谁敢在我盛府闹事?” 话毕,刚刚逃去的黑衣蒙面人瞬间多了几倍,立于墙头之上,高声道:“盛道桉,快放了沈青野!” 一听此话,盛道桉便猜到是谢承奕捣的鬼,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谢承奕得逞。 而前门,又有巡防营的人,此时不便出去。 便吩咐吴彪道:“你带人,从后门把沈青野护送出去!” 吴彪不敢耽搁,指挥着迎战黑衣人,随后,由自己带着沈青野,还有几个守卫从后门而出。 盛府外。 巡防营校尉武鹏正带人巡视。 远远看到有人打斗,便赶了过去。 吴彪几个人被黑衣人缠斗,只得撒开南昆往前跑。 武鹏还未走近,便看到路边的一锭金子,手下人捡起,惊讶道:“校尉,您看!” “这不就是镖局丢失的那几锭金子吗?快追!” 而伴随着金子指向的人,正是往一侧跑着的南昆。 “站住!别跑!”武鹏斥责道。 而南昆只觉喉咙干疼,浑身无力,眼睛发昏,恍惚间,看见后面又有人追击,哪里敢停下。 就在巡防营的人追上来的时候,南昆死命一躲,正好被拿着刀的其中一人,意外撞上。 瞬间,穿透身体,血顺着刀剑滴落。 南昆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刀尖一转,整个人霎时哑了声。 只听一声哨音,黑衣人立刻转变,不再缠斗,没等吴彪等人反应过来,便都没了身影。 而赶到血泊中男子的身边时,被武鹏问道:“你们认识这个贼人吗?” 吴彪;“贼人?” “对,偷了镇远镖局的金条,这不!人赃俱获!” 面对武鹏的眈眈直视,吴彪也只得悻悻道:“不、不认识。” 而阴影处的阿迎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了?”谢承奕的声音幽沉。 “他既顶替了我哥的名字,那就理应承担这些,也算,为我哥报仇吧……” 再说了,阿迎从不食言,她说了她不会亲手动他的。 ------------ 第一百零八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阿迎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若不是花姐紧急给她传的信,她可能还没这么快起杀心。 她过去盛府证实南昆,也不过是寻个心死。 在她得知哥哥没了的时候,其实,已经决定,这南昆非死不可,于她百害而无一利的暗箭,她不得不防。 消沉了一整天,喝酒,沉睡,好似都没有让自己缓解一点儿。 该疼还是那么疼。 不过,她的苦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想要背刺她的人便有了把柄。 谢承奕对外交代阿迎身体不适,免了许多杂事烦扰。 其他人倒是逃的挺远,反而是谢鹤君的到访让阿迎有些意外。 几日未注意,谢鹤君的容色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多。 若是说之前像是温养的富贵荷花,那么此时就像是遍野的野菊花,没那么耀眼了,却隐隐多了几分接地气。 直到谢鹤君与其对坐下来,阿迎仍旧目不转睛满是心疼的盯着谢鹤君。 谢鹤君不由得温婉一笑,抚着脸确认道:“怎么了?老的认不出了?” 阿迎泛着泪花连连摇头。 “怎么了,这孩子!”谢鹤君被阿迎的泪眼一瞬触动,连笑的声音也不由得微微颤了起来。 “姐姐还是这样漂亮……”阿迎几近哽咽,才生生咽下酸涩。 谢鹤君看着阿迎的模样,伸开双手道:“来!姐姐抱抱你……” 此时的阿迎被谢鹤君暖暖抱住,谢鹤君轻轻拍了拍阿迎的背,温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阿迎一怔,眼神瞥见了门口得一点衣角。 那不是…… 谢承奕看到阿迎趴在姐姐肩头,神色缓和,心底不由微微松快。 他知道阿迎自尊心强,尤其是这个时候,他的默默守护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了。 随后,信步轻抬,往院外走去。 待情绪微微平稳一些,谢鹤君生怕阿迎会胡思乱想,便提议道:“我正好要去做几套衣服,你随我出去一趟吧?” 迎着谢鹤君满目期待的样子,阿迎心底也清楚定是谢承奕怕她多想找来的陪侍。 她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寻死觅活的性子,消沉,也不过是自我疗愈,既然日子还得过,那就顾好眼下便是。 “好。” 临近年关,长街之上多了很多热闹的物件。 看的人心情也稍稍放晴一点。 两人慢慢进了一个铺面,信步而看。 “阿迎,你瞧那个好看吗?”谢鹤君难得一眼相中摆着的一个玛瑙镶金神兽纹香盒。 看着谢鹤君一秒眼亮,阿迎笑着点头,“好看。” 就在两人正欲走上前的时候,忽然,一道靓丽身影走了过去,直指那个玛瑙镶金神兽纹香盒,“这个,我要了!” 阿迎神色微变,这人怎么这样? 女子随后一转身,眼神瞥向阿迎和谢鹤君。 谢鹤君率先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阿迎看着箫初宜一副得意的模样,心里便断定今日怕是遇到找茬的了。 “参见公主。”阿迎语气辨不出情绪。 但,很显然,箫初宜一早便认出她们了。 “哦呦,原来是霍姑娘和谢家大小姐啊!”箫初宜一脸的惊讶。 “这个香盒你们也看上啦?” 谢鹤君自然不能和箫初宜争抢什么,便颔首道:“公主殿下先请。” 阿迎站在一旁,未曾搭言。 “老板,这还有吗?”箫初宜开声问道。 那老板一听是公主殿下,只觉得蓬荜生辉,哪里敢有半分遮掩,连忙躬身歉意道:“回禀殿下,这香盒是从暹罗运来的,只这一个。” “那可真不好意思了。”箫初宜也面露歉意道。 谢鹤君随即指着旁边的一个嵌螺细篆香盒,“公主殿下折煞臣女了,臣女喜欢这个。” 就在阿迎以为此事只是插曲的时候,谁料,箫初宜竟缓缓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道:“这个啊,怎么办,这个我也看上了呢?” 谢鹤君眼神不由得垂下。 阿迎算是看出来了,箫初宜这个故意为之吧。 “那公主殿下就先请选择,您选完之后,咱们再选。”阿迎浅浅不卑不亢说道。 箫初宜闻声,瞥向阿迎,微微挑眉,淡漠道:“真不好意思,这里的东西,我看哪一个都很喜欢,一时做不出决断,怎么办?” 看着箫初宜略显挑衅的眸光,阿迎不由得轻笑,毫不畏惧道,“公主殿下,今日是来买东西的吗?” 在箫初宜看来,霍阿迎这就是在和自己对着干,立马神色一变,“本公主买东西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谢鹤君看得出来箫初宜是故意为难她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温声道:“公主殿下见谅,阿迎不是这个意思,您在这里好好挑,臣女和阿迎先行退下。” 箫初宜这下不干了,扬声道:“你的意思是我逼迫你们了?” 这个罪名,谢鹤君岂敢担下,立即回道:“臣女不敢!” 阿迎也不惯着箫初宜,直言道:“公主殿下若有什么吩咐,大可直言,何必要这般折腾。” 被阿迎这么一质问,箫初宜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她自小养尊处优,谁见了都顺着她,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于是,脸色一凝,便轻蔑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怎样?” 阿迎猜也猜得到,箫初宜定是因为谢承奕而对她动怒,于是,直接说道:“那您想做什么?” 箫初宜不管不顾道:“我要你离开承奕哥哥!” 听闻此话,阿迎只觉想笑,到底是小女孩心态。 她走了就行了吗? 箫初宜说完,一瞥霍阿迎,见她眼角轻笑,顿觉不爽道:“你笑什么?霍阿迎,你到底笑什么?” 谢鹤君此时不免替阿迎担忧,箫初宜一向说一不二,阿迎又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性子,这要是闹起来,怎么得了? “公主殿下,请息怒,此地不是说此事的地方,若是公主不嫌弃,前去侯府如何?”谢鹤君有礼有节的安抚道。 谁知道这箫初宜正被霍阿迎气结呢,一听谢鹤君这么一说,又觉得她是在说自己不懂事,心底更不爽了,“你有什么脸面来说我?你都被合离了,也不知道缩在家里,还好意思说我?” 这么无差别攻击,谢鹤君差点儿脸色臊的站不稳。 阿迎可以忍受箫初宜的‘作’,可这般下人脸面,戳人痛处,她岂能忍,于是紧紧扶着谢鹤君,提声道:“三公主请自重!这不是皇宫!我们亦不是皇宫的下人!” “阿迎,别、别说了。”谢鹤君痛苦又难堪的扯着阿迎的衣角。 “不是皇宫怎么了?我要你干嘛,你就要干嘛!”箫初宜看着人群渐渐增多,纵使心里知道有些过了,可到底拉不下脸就此作罢。 阿迎正要借助百姓的力量,好好让这个跋扈的公主知道什么是民心所向,什么是畏皇权亦眼热权贵之人,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凛然声音:“初宜,住口!” ------------ 第一百零九章 找个男人 “二哥?”箫初宜看见箫琮摇着折扇进来,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实下来。 箫琮随从不动声色的驱散了围观的群众,肃然走了进来。 阿迎和谢鹤君立即行礼。 箫琮直直看向箫初宜,厉色道:“回去!” 箫初宜还想再说,箫琮幽幽看着她说道:“父皇最常说民为国本,你却口口声声说民为家奴,你觉得父皇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办?” 这一句质问,吓得箫初宜一身冷汗,直叹自己着了霍阿迎的道儿了,忿忿一甩袖子,气急离去。 阿迎颔首,“多谢睿王。” 箫琮看了看谢鹤君,心有不忍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鉴于谢鹤君这个脸色,阿迎也未推脱,两人在侍卫的维护下,静静上了马车。 “你不该这么和初宜硬刚。”箫琮眼眸落在阿迎身上。 阿迎却不这么认为,“难道我们权微就要任人宰割吗?” “她性子烈,又觉得被你抢了小谢大人,有些气也是能理解的。”箫琮继续软声道。 阿迎抬眸望着箫琮,眼神不满道:“我凭什么受她的气?” 箫琮便哑声了,好吧,他若是再说凭她是公主,只怕这女人立马能下了车。 “我回去会和父皇说清楚。”箫琮瞥了瞥阿迎,护她的眼神很明显。 阿迎也不是不知好歹,也顺着台阶说道:“辛苦殿下了。” 箫琮无奈一哼,“不然还能怎样。” 谢鹤君歉意道:“劳烦睿王殿下费神了。” 阿迎幽怨的看了看箫琮。 箫琮似在讨赏的回视阿迎,“大小姐别这么说,终归是初宜无礼在先。” 下了马车,箫琮在后面随行。 阿迎搀着谢鹤君走到醒春院,颇为心疼道:“对不起啊,长姐。” 谢鹤君强装镇定道:“说什么呢,是长姐不好,本来是陪着你散心呢,倒是给你添堵了。” 阿迎还想安慰,谢鹤君似疲惫道:“你替我谢谢睿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 阿迎心里直膈应,这弄得什么事! “还生气呢?”冷不丁的,箫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是生气,我是觉得公主殿下说话太伤人,长姐本来心情好点。”阿迎也不知什么时候,对箫琮说话也随意多了,或许,是觉得这个朋友交心些吧。 “明白,不过,我还得告诉你件事。”箫琮复杂眼色看向阿迎。 “关于谁的?”阿迎心口一惊。 箫琮扬了扬头,眼神看向远处的谢鹤君。 皱着眉听完箫琮叙述,阿迎凝眉,“明日吗?” 箫琮点头,颇为无奈,这事,他也帮不上忙。 阿迎点头,“我知道了……” 不消片刻,谢承奕回了侯府。 看到箫琮的身影,有些意外。 得知箫琮意外解了长姐和阿迎的困境,甚是感谢。 箫琮还有事,便没有多加逗留。 而阿迎还在记挂着箫琮说的事情。 “你知道明日许家父子流放的事情吗?”阿迎和谢承奕坐在石桌,神色凝重。 谢承奕点了点头。 “长姐知道吗?”阿迎急问。 谢承奕摇了摇头,“还没说。” 阿迎也颇为担心道:“刚刚在外面,三公主提到合离二字,长姐就受不了,若是告诉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你觉得呢?”谢承奕看她。 阿迎长长提一口气,“我觉得怎样都不重要,关键是长姐。” 谢承奕无奈点头,“也是,此事,我们确实不能做主。” “毕竟是长姐自己的事情,她想怎么做,我们都可以尊重,若是怕她想不开,那我这两天多关注一下长姐。”阿迎缓缓道。 谢承奕满眼感激,“谢谢。” 阿迎也娇嗔道:“你不是也让长姐来开解我的嘛。” 谢承奕与阿迎相视一笑。 理解归理解,可问题也要事先规避。 “稍后,我去找一下君庭,他后天就要去边关,正好也安排他一些注意事项。”谢承奕谨色道。 阿迎点头。 长姐这事没有处理结果,其他事情也不能就此不管啊,阿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 “三公主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阿迎扬头问他。 谢承奕一愣。 “那么倾心你,今日找我茬,明日说不定就能抓我,我可不想找个男人还得送命!”阿迎直爽道。 谢承奕:…… 阿迎也意识到了说话有些不够矜持,逃一般的起身,丢了一句‘我先走了’,便随便找了个路跑走了。 回去路上,言语有失这事,只想了几秒,反正又改不了现状,那就随她去吧,转身,便去了松华院。 “姑母怎么样?”阿迎轻声问道。 王妈妈心中五味杂陈的说道:“精神状态好多了,就是还不大认人。” 阿迎交给王妈妈一个包裹,“这里是我打听来的方子,找徐大夫看过了,没有问题,您有时间给姑母熬了喝吧。” 王妈妈眼睛微红,“是。” 轻脚走至轮椅上的关玉兰身边,蹲下。 阿迎感慨道:“姑母,你要快快好起来,长姐需要你,世子也需要你,这个家,没有你也不行的。” 随后,便握了握关玉兰的手,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世子前些日子说要求亲,我没有答应,我知道在他心里,您分量很重,我也希望我进这个家,能得到您的祝福,能配得上世子。” 阿迎说这些不是一时兴起,她没有了娘亲,渣爹也不会再认,从内心深处来讲,她是希望得到父母认可和祝福的。 缓了缓纷乱心酸的思绪,阿迎缓缓起身。 就在阿迎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关玉兰的手一动,眼神也开始逐渐收紧…… 从松华院出来后,阿迎没有直接回松鹤院,而是转弯去了谢鹤霓住的惊秋院。 谢鹤霓眼神凌厉的甩着鞭子,一招一式,利落干脆,眉眼之间尽是又美又飒,颇有些花木兰的意思。 阿迎欣赏的拍手道:“好。” 谢鹤霓一笑,“阿迎姐姐?”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见我家鹤霓可比有的男儿还有飒爽!”阿迎又开始了夸夸模式。 谢鹤霓十分受用,笑意连连,“阿迎姐姐这又给我灌迷魂汤呢,说吧,来找鹤霓什么事啊?” 阿迎就喜欢这样又聪明又干脆的性子,直言道:“想请你明日当个护卫!” 阿迎并不希望明日有什么万一,可她也不能不考虑这个万一,若真如此,那谢鹤霓这鞭子就派上了用场了…… ------------ 第一百一十章 给许君庭壮胆(求追读) 一早,鹤霓便来松鹤院找阿迎。 “阿迎姐姐,起来了吗?”鹤霓一身利落装扮,甚是飒爽。 阿迎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款款走了出来。 “走吧。” 俩人刚行至醒春院,便见到谢鹤君正在门口发呆怔神。 “这是怎么了?”谢鹤霓看了看阿迎,幽幽不解道。 阿迎镇定心思,“去看看。” 走近谢鹤君,才发现她眼神空洞,似在游离,又似在放空…… “姐,我们今天去乘船好吧?二哥说边湖的风景可好了!”谢鹤霓满面兴奋的提议道。 谢鹤君只是静默的看了看谢鹤霓,未做回应。 没有得到回应的谢鹤霓挠了挠头,正纳闷的时候,君庭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可以走了!”许君庭说道。 下一刻,看到了霍阿迎和谢鹤霓,许君庭便止了话,神色犹豫起来。 谢鹤君似下定了决心似的,“鹤霓,阿迎,今日君庭的祖父和父亲流放岭南,我想去看看。” “你去看他们作甚,还害得你不够惨吗?”谢鹤霓一提起这许家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许君庭默默的走至母亲身边,垂下了头。 阿迎看了看谢鹤君,又看了看眼神飘忽的君庭,心里便猜测道或许是君庭的意思。 “姐,你想好了吗?”阿迎轻声道。 谢鹤君安抚了下谢鹤霓,才看向阿迎,“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君庭有句话说的没错,他毕竟是许家骨血,不能因此磨灭所有的许家养他的痕迹,况且,岭南多瘴地,许家父子即便历尽艰辛到了那儿,也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万一……,左右只是说几句话,君庭不后悔便是。” 谢鹤霓虽恨许家,可她最清楚这种感觉,若是娘遇到这种情况,即便她一时赌气不说离别,可万一此生不会再见呢,她是否不会有一丝遗憾? 阿迎瞧了瞧始终低垂眉眼的君庭,正色对其说道:“若是要送你父亲和祖父,可能会出现很多嘲弄或者让你不适的话语和眼神,若是觉得自己能承受,那就大大方方去!只有你不把它当做劫数,旁人才不会拿它来伤你!” 许君庭这才缓缓抬起头,回望阿迎,眼中满是坚毅,“是。” “姐,既然你和君庭都想好了,那我就陪你们一起去!有我在,谁敢乱嚼舌根子,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许君庭也被谢鹤霓的情绪所感染,抿了抿嘴,颔首道:“谢谢姨母。” 本还是小孩子的谢鹤霓对这个‘大外甥’甚是宠溺,“你只管去!” 几人乘着马车,朝着城门奔去。 大约一刻钟,便到了城门。 左右环顾,确定没有当差的影子,阿迎说道:“看来,我们来的早了一些。” 一些百姓也收到了消息,不少爱看热闹的都来城门口围观了。 “长姐,要不你去马车上吧?”谢鹤霓担忧道。 阿迎也瞧着谢鹤君呼吸急促,知道她定是在强忍,便也规劝道:“长姐,你上马车吧,我在这儿陪着君庭。” 谢鹤君一开始就怕儿子受不住,才非要给他壮胆过来,这会子,最怕儿子出意外,相比旁人,她还是愿意让稍显稳重,头脑清楚的阿迎照看着君庭。 “好,那我自己过去,鹤霓,你也在这陪着君庭吧。”谢鹤君看向鹤霓。 鹤霓拍着胸脯道:“放心,姐,君庭喊我一声姨母,我便要护他周全!” 谢鹤君一走三回头的看着儿子,才走上不远处的马车。 离许君庭最近的阿迎,很清晰的看到许君庭的微微颤抖,双手也在发抖。 其实,也难为这孩子了,才十三岁,却要承受这些。 “你若是受不住,现在也可以回家。”阿迎低声道。 许君庭镇着性子,“我能承受得住。” “那就昂起头,挺起胸,为他们送最后一程!过完今天,你就只是你,可以是沙场将军,也可以是热血少年郎,唯独不再只是许家小公爷。”阿迎眼神笃定,字字珠玑说道。 许君庭的眼神便从飘忽中逐渐凝聚,是的,他可以是杀敌的、护国的勇士,唯独不再是许家晦暗围墙下的小公爷。 “来了!来了!”谢鹤霓眼神一亮立马提起了精神。 许君庭也被拉回了思绪。 远远的,许渊平和父亲还有许家奴仆此时正带着脚镣手镣深一脚浅一脚往城门口移动。 如此肃冷的天,他们倒是穿的单薄,整个人看起来甚是瑟缩无精打采。 就那么一瞬,阿迎直观的理解了什么是寒蝉凄切,凄凄惨惨。 晋阳王毕竟年迈,又经此一劫,头发花白,眼神混浊,踽踽独行,比那歪墙边晒太阳的乞丐还惨。 而被封为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许渊平此时也诚如一只落魄的野鸡,哪儿哪儿都是颓意。 纵使是底层摸爬滚打的阿迎也不由得心底微寒。 祖父和父亲高大威严的形象一瞬破灭,许君庭惊诧的许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许渊平也是在入狱期间才看清人的嘴脸,那些口口声声爱他到舍命的红颜,哪一个跑得慢,别说看他了,就连信都打听不到了。 唯一愿意去大牢里看他们的就是君庭母子,就这一点,晋阳王就悔不当初啊。 如今,竟是他最不看好的孩子来送他? 就在许渊平欲走向许君庭时,忽然,一颗鸡蛋飞击而来,结结实实砸在了许渊平的头上,瞬间,蛋碎流了一头。 腥臭味也四散开来,而这滑稽的模样也引来了哄堂大笑。 其余百姓见此番行为并未受到多大的罪责,纷纷大着胆子把一些烂菜叶子和鸡蛋往他们身上扔。 许君庭当即看到祖父和父亲被当做玩笑的时候,眼中一瞬冒火。 急欲替他们挡的许君庭刚迈出一脚,被阿迎一下扯住了袖子,阿迎眼神冷冽,闷声道:“这是他们作恶的后果,你若看不惯,以后就谨言慎行,以此为戒!” 晋阳王也深邃的看着许君庭,急得摇头,但凡许君庭往这走一步,他便会陷入到无尽的深渊边…… 许君庭死死盯着祖父和父亲往自己这边慌乱走来。 百姓们的义正言辞的群情激奋声讨,直到官差过来压制,众人才骂骂咧咧散开。 许君庭铮铮一跪,“君庭拜别祖父、拜别父亲!” 晋阳王老泪纵横的感慨点头,“好,好孩子……” 再往下,便是哽咽难言了。 许渊平也看透了许多,对其说道:“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今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娘。” 许君庭眼神酸涩涨红,重重点了点头。 晋阳王几乎是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下来,看着孙子,甚是慨叹道:“今后,你就只做许君庭,我和你爹就是死,也会守住最后的骨气,千万别学我们,若是可以,做个像你舅舅一般的英雄!” 许渊平虽心底仍不喜谢承奕,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希望儿子能好好活下去,“听舅舅的话,听你娘的话,边关实苦,爹为你加油!” 这是许渊平为数不多真心与君庭的交心。 至此,晋阳王便和许渊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了。 看着落魄的、被心魔侵蚀的祖父和父亲,许君庭暗暗下了决心,他绝对要成为这北晋顶天立地的男儿! 陪着谢鹤君和许君庭办完事情,阿迎便先让鹤霓陪她们回去了,自己在素笺的陪同下,去了铺面。 只是,刚进铺面,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摇摇坠坠在门口晕倒下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触目惊心(热点必读) “快!快把她扶起来!”阿迎看着小女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渗的血迹,心底一疼,赶紧吩咐素笺。 梁叔不顾女孩身上脏污,小心抱到怀里。 “青石,去找左玫!快!”阿迎立即吩咐。 随后,便让梁叔抱着小女孩往后院走去。 这边梁叔刚走,就有两个男人慌里慌张的挨个儿铺面打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 行至一间铺面,见里面都是杂物,还未整理,也没人在,便没在意的跑去其他铺面了。 后院。 梁叔把小女孩放到床上,便去照看铺面了。 素笺拨开女孩的散发,心底猛地一抽,倒吸了口冷气,这青青紫紫的脸上是挨了多少啊…… “姑娘,这孩子——这孩子……”素笺心疼的一瞬落泪。 阿迎咬着唇,几乎是不敢触及的轻轻一掀衣服,便看到小女孩身上的一条条血痕。 “嘶——”阿迎的手不由的发抖起来。 “左、左玫到了没?”阿迎声音发虚,甚是焦急。 忽的,女孩嘴角又开始渗血。 素笺吓得一惊,赶紧唤道:“小姑娘,小姑娘?醒一醒?” 说话间,左玫便气喘吁吁的疾走进来。 阿迎立马拉着左玫,极其谨慎道:“左玫,务必看仔细些!” 左玫微怔,阿迎还鲜有这样的谨肃。 “好。” 青石掩门出去。 只留了阿迎、左玫和素笺。 虽没有触碰,可只是眼睛看着左玫和素笺颤抖着手剪开小姑娘衣服去检查的时候,阿迎就赶紧呼吸刺痛起来。 这小姑娘全身都是鞭痕和结痂又裂开的撕裂,尤其是私处,那般惨状…… 吓得阿迎捂眼不敢直视。 直到所有的检查都进行完,左玫甚至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无力感。 素笺更是瘫软在地上,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可怜的孩子……” 左玫额间沁汗,心底沉沉的对阿迎说道:“这孩子之前遭受过太多非人的折磨了,若想养好,实属不易。” 可阿迎又怎能忍心看她就此消殒,她还是个孩子啊! “无论如何,都要给她治!”阿迎定定说道。 不仅要治,阿迎还要治好这个女孩,她要为这个女孩讨一讨公道! 片刻,梁叔阴沉着脸色敲门。 “姑娘,门外有两名汉子在找这位小姑娘,看样子,不像好人。”梁叔家里也有闺女,打心眼里他就心疼这孩子。 阿迎随即回道:“不要透露任何消息,这孩子经不起折腾了。” 梁叔肃然道:“好!有我在,他们进不来!” 忐忑情绪昭昭不下,阿迎也没心思吃饭。 连侯府都没回。 谢承奕回去之后,寻了几次都没见阿迎回来。 “阿迎去哪儿了?” 湛力摇了摇头,“二小姐说阿迎在路上就下了车,说要买点东西,然后一直没回,素笺金额青石也不在。” 谢承奕想了想,那也只有铺面那儿了。 循着阿迎上次说的地方,谢承奕骑了一匹快马。 伊人阁。 梁叔一眼瞧见了谢承奕,便赶紧去通知阿迎。 阿迎紧了紧心神,随后走出。 谢承奕此时正在环顾铺面。 阿迎轻脚走出,看见谢承奕后,低声道:“世子。” 谢承奕这才发觉阿迎神色微微异样,“怎么了?” “额,没事,有些累了,你怎么来了?”谢承奕惹眼,阿迎想着此事还是先别声张,最起码,得等到小女孩醒来之后弄清情况。 “嗯,没事就行。”谢承奕没有多问,他知道阿迎有分寸。 “吃了吗?”谢承奕又问。 阿迎摇了摇头,“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这么熬,身子还熬坏了,明日,我派几个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谢承奕安排道。 阿迎一瞬激灵拒绝,“不要!” 谢承奕狐疑。 “额,我是说我不想都靠你,我想自己做点事情。”阿迎轻声说道。 谢承奕点头道:“好,有事随时找我。” 之后,阿迎便让左玫和青石留下照顾,她和素笺随着谢承奕往回走。 路过一间馄饨铺,阿迎多看了一眼。 下一秒,谢承奕的声音响起,“我饿了,去吃碗馄饨吧。” 阿迎怔了怔,点头。 坐下之后,谢承奕才幽幽说道:“今日,谢谢你了。” 阿迎:“?” “君庭。”谢承奕看向她。 阿迎失然一笑,“君庭这孩子懂事,清醒,没人在一旁,他照样能处理。” “你在,我放心些。”谢承奕没有一味的夸赞,走心说道。 阿迎便在谢承奕的话里慢慢静下心来。 “世子,我做什么事你都会支持吗?”阿迎慢慢说道。 谢承奕浅浅一笑,“总得让我有个底线吧。” 本来想着那么温情的画面,一瞬被谢承奕打破了,阿迎笑容一滞,意兴阑珊道:“对啦,不能随心所欲……” 谢承奕就这么看着阿迎‘作妖’,笑的宠溺,他怎会不支持她呢,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之所以说这句煞风景的话,谢承奕也有自己的考量,他知道阿迎自小思维习惯于保护自己,那在这样的欲念之下,难免不会踩过红线,而给阿迎这一句话,亦是保护于她,否则,她心中无畏,自然行为就会过。 这话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说谢承奕无情趣亦或无胆量给她兜底,可只有谢承奕知道这是最适合阿迎的话。 阿迎并非是个矫情女子,她心中有热血,脑中有计谋,只是,身在京城,毕竟实力有限,她不能太过放纵。 如今,谢承奕事事维护,她也渐渐开始思考如何走好和谢承奕并肩的每一步。 回了侯府。 阿迎久久未能入睡。 伊人阁后院的小姑娘的遭遇十有八九能猜得出是那些恶俗男人种下的恶果。 她一闭上眼,就想起小女孩身上的伤痕,忘不掉,怎么都忘不掉…… 即便是治好了,那这小女孩又该何去何从? 她既不是女孩父母,也不是什么官员,万一人家真的寻到了呢? 这些问题,一个个都在撞击着阿迎的心口,难抑,难忍。 直到她看到屋外踱步的素笺,探头道:“素笺?” 只见素笺红肿着眼睛,满脸都是泪,眸光愤恨,“姑娘,能有什么法子救那个孩子吗?我闭上眼就是那孩子,那些人,简直不是人!” 听着句句控诉,阿迎心口如重石在敲,是啊,她能做些什么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阿迎怎会坐视不理 “伊人阁怎么了?”谢承奕坐在书房,眉色微动,语气平静。 湛力谨守侍立,“伊人阁后院有个小姑娘,受了伤。” 谢承奕闻声,微微挑眉。 遂,静默几秒。 “吩咐人远远观望就是,不要让阿迎发现。”谢承奕不辩情绪吩咐。 “是。” 阿迎既然没有立即告诉他,那便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信任。 *** 夜色寒凉,阿迎一早便去了伊人阁,特意吩咐素笺带了一些棉衣。 进了后院,看到左玫正在收拾那些血衣。 “把这些留下!”阿迎对正欲扔掉血衣的左玫说道。 “?”左玫一愣,留下? “有用。”阿迎没有过多解释。 “是。” “她醒了吗?”阿迎凝神问道。 左玫叹了口气,颇为苦恼道:“一夜总在做噩梦,还没醒。” 轻轻推开门,阿迎缓缓走了进去。 “一会儿,你去买点她可能需要的东西,再吩咐下沈嬷嬷,做好饭之后给她送来点儿。”阿迎正在交代素笺。 忽然,听到一阵慌乱的窸窸窣窣声。 一眼望过去,只见小女孩正惊恐的看着阿迎和素笺,每动一下,似乎都牵扯身体疼得厉害,可还是瑟缩惧怕的发抖着,敌视着。 “你醒啦?”素笺不免有些惊喜。 阿迎示意素笺轻点动作,再看向小女孩,轻声安抚道:“这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 小女孩看着阿迎,眼神还在打量。 “你放心,这里没有外人在。”阿迎渐渐走近小女孩。 素笺指着小女孩的身子,满目心疼道:“你不要害怕,你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静养。” 或许是从阿迎和素笺眼睛里看出了善意,小女孩原本惊惧的眸子渐渐多了一丝试探。 “我叫阿迎,只要你不愿意走,可以一直住这儿,关键是,我得能帮上你……”阿迎柔和语气,试图让小女孩能缓解焦躁情绪。 一听到可以不用走,小女孩这才撇了撇嘴,隐忍的泪水才一点点迸出。 “别怕……”阿迎已经走到床边,轻轻坐了下来,这才看清小女孩眼底的恐惧有多浓。 小女孩还在打量阿迎,也在打量素笺。 素笺轻轻的把棉衣递到离她稍近的地方,疼惜道:“你穿的太单薄了,这里是我们姑娘特意吩咐新做的棉衣,你先穿上,别冻着了。” 看着这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崭新棉衣,小女孩一下破防,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素笺欲哄,阿迎制止了。 “让她哭吧,哭完可能心里好受些……”阿迎幽幽道。 直到小女孩哭的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阿迎就这么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小女孩使劲的擦了擦眼睛,原本红肿的眼睛更红了,定定的看着阿迎。 阿迎浅浅一笑,“好些了吗?” “咕——噜”忽的,一个声音从小女孩肚子里发出。 小女孩一惊,连忙掩着被子,垂下头。 阿迎轻声吩咐,“素笺,你去把沈嬷嬷送来的食盒拿进来。” 阿迎看了看小女孩,试探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仍旧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素笺拎着食盒进来,把上面的盖子打开,一碗一碗的端出了餐食。 小女孩许是饿极了,又满是急切的看向桌面,又甚是警觉的打量阿迎。 阿迎欠了欠身,对她说道:“先去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素笺赶紧说道:“你别动了,我把东西挪过去。” 说着,便在床上放了个小桌,把餐食都挪了过来。 阿迎怕小女孩不好意思吃,便和素笺静静的退到了后面的屏风处。 小女孩也顾不得别的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随时都做着防备的眼神和姿势。 直到风卷残云到打了个饱嗝,小女孩才满足的擦了擦嘴。 素笺不动声色的默默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阿迎也远远看着小女孩,眼神温柔。 “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什么时候你想说话再说。”阿迎没有逼迫,善解人意的说道。 就在阿迎要转身的时候,小女孩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嗫喏道:“我叫笙笙。” 有些震惊的阿迎看了看素笺,俩人这才转回身。 “方便说你到底怎么了吗?”阿迎试探问道。 此话一出,笙笙的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 阿迎有些心疼的赶紧上前,不知该不该伸手安抚,“不想说就不说。” 谁知,笙笙泪眼婆娑的一下投进了阿迎的怀里。 看着哭的呜呜难抑的笙笙,阿迎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轻柔道:“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一阵,笙笙便心里没那么堵了。 “我叫笙笙,来自厚德村。”笙笙声细如蚊。 素笺倒是略知这个村子,对阿迎耳语道:“这厚德村可是甚有名气里,村里极多德高望重的人,在北晋十分有威望。” 笙笙听着素笺的介绍,心里又疼又苦,“德高望重?那都是一群畜生!” 阿迎心口一震。 “我九岁了,我娘一生无子,生了我们姐妹四人,我排行老三。我这一身伤,便是他们造成的!”笙笙说起这些事,眼底似乎升腾起无穷的怒火。 “那年,我才四岁,我爹便不顾人伦,把我……”笙笙未说出那几个字,已经浑身发抖。 阿迎赶紧去抱她,“不想说就不说了!” 谁知笙笙却甚是笃定的看着阿迎,“我要说! 我爹做这些畜生事,我娘不仅不保护我,反而说我已经嫁不了好人家了,竟然在村里明目张胆的收起钱来,不管是那些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叔叔伯伯,还是我以为不会行坏事的姑丈,表叔,甚至还有那些平日里受膜拜的太爷爷,竟都对我——,我恨他们!我更恨生来了这世上!” 笙笙的几句话,说的阿迎拿着帕子掩着嘴,浑身已经气的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 她知道有畜牲,却没想到爹娘竟比畜牲还不如,笙笙才四岁,他们就如此丧心病狂! 最让人无语的还是那些自认亲戚的恶魔,每一个,都亲手把她拉向了深渊! “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我要千刀万剐了他们!”素笺气的眼睛充血。 阿迎定定的看着笙笙,“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官府?” “我还有个妹妹……他们说,我要是走了,就让妹妹替我受苦……”笙笙生无可恋的抽噎哭诉。 阿迎眸子一颤。 “前几日,妹妹也四岁了,她对我说爹摸她,我怕,我怕妹妹也会沦落至此,便拼尽全力想要去找官府,只是,我没想到,那些官府的人,早就被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收买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仓皇出逃。阿迎姐姐,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妹妹!她才四岁!”笙笙说着便跪在床上,咚咚的像阿迎磕头,磕的头皮破了都不愿意停。 阿迎全身的血已经上涌到脑子,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即便是谢承奕斥她,她也要做,“此事,我管定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状告 “姑娘,你准备怎么做?”出了后院儿,素笺问道,虽然她很想把那些人渣绳之以法,可毕竟这不是小事。 阿迎阴沉着脸,“先打听清楚官府到底是谁的官府!” “这些人渣,如此有恃无恐,笙笙定不是第一个有此遭遇的女子。”阿迎舒了舒心口。 “可万一有危险?”素笺担忧道。 “此事万万不能告诉世子,否则,他定要训我了。”阿迎特意说了句。 想了想,又安排道:“笙笙在这里不安全,再说,这里毕竟地方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你明日告诉左玫,带着笙笙去别院。” “是。”素笺也有此感觉。 阿迎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忍不了这口恶气,“我知道有个人,能帮上这忙。” 回到侯府。 阿迎直接去了惊秋院。 没等阿迎说完情况,谢鹤霓“腾”的一下起身了,扬着鞭子就要甩开,“我去废了这群人渣!” “鹤霓!”阿迎赶紧出声。 “这些人就不能让他们活在这世上!”谢鹤霓义愤填膺道。 阿迎深思后,说道:“如果不把官府里隐藏的恶棍揪出来,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谢鹤霓这才敛起鞭子,长舒几口气后,敛着性子道:“那需要我怎么做?” “你这样……”阿迎徐徐对鹤霓嘱咐道。 次日,将将辰时。 谢鹤霓安排完事情之后,便赶往松鹤院。 “阿迎姐姐,已经在行动了。”谢鹤霓只觉无比刺激。 厚德村祠堂。 一痞汉翘着二郎腿,斜倚着一把椅子,吊儿郎当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便有人赶来。 “这位大爷,我们周员外请您过府一叙。”关家掂着衣摆,笑的满脸褶子的对着痞汉说道。 痞汉一甩手中册子,得意道:“老子可有你们的把柄,你们就说给多少钱吧?” 管家连连媚笑,“大爷,您先到府里喝杯茶。” 痞汉这才悠哉悠哉的朝着府邸走去。 常员外府。 痞汉刚进府,常员外便给守门的小厮使了个眼神。 “常员外呢?”痞汉挑眉道。 “大爷,您先坐,奴才这就去唤常员外。”管家甚是客气。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看起来脑满肥肠的虚胖男人拽着走了过来。 “常员外。”痞汉看起来不大客气尊重的样子。 “你从哪儿弄的这册子?”常员外脸色难堪的紧。 痞汉“啧啧”几声,语气轻佻:“常员外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这能有谁写的,不就是您圈在屋里的几位小姑娘啊?” 那常员外哪里能承认,当即便义正言辞道:“胡说什么呢?我可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善人,想当年,还得到过知府大人的亲见呢,岂是尔等随意能诬陷的?” 那痞汉像看笑话一般,“那您何必理会我这册子啊,即便我是告了御状,您不也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几番质问,说的常员外脸色涨的猪肝色一般。 “得!您不说,那我就打道回府!”痞汉毫不畏惧的幽幽道。 要看痞汉要走,常员外立马有些紧张,“慢着!” 痞汉一脸无畏讨厌,“这就对了嘛,您就说这值多少银子?” 那常员外本就被痞汉透露的信息感到震惊,此时,哪里敢真让他们走。 “给钱可以,你得答应这件事!”常员外眼神幽深。 痞汉看了看身边的侍卫,扬声道:“什么条件?” “把那小女孩给我送回来,我便把钱给你。”常员外眼眸阴沉。 痞汉顿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这能给你吗?你可真会开玩笑!”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一个长棍敲在了痞汉头上。 霎时间,痞汉便晕倒在地面上。 “居然还敢威胁我!”常员外对开了瓢的痞汉一阵冷眼,夺过小册子啐了一口。 管家这才半挺腰身,“来人呐,把这厮扭送官府!” 常员外把小册子递给管家,“让他好好斟酌!” 管家自是知道怎么做,便颔首应道。 侯府。 得了消息的鹤霓第一时间去找了阿迎,“姐姐,有消息了!” “送去哪儿了?”阿迎急问。 “尉司。” 阿迎锁眉,“尉司本就是肃肃清流毒之责,倒也合情合理。” “可这人被送的名头却不是勒索污蔑,而且流寇!”谢鹤霓意味深长道。 “流寇?”阿迎细品。 “尉司那边怎么定罪的?”阿迎继续问道。 “流寇!” 这下就解释通了,想来尉司也是知道此事的。 “既是如此,那就把风放到大理寺!”阿迎偏要把这一窝阴沟里的老鼠都揪出来。 “可这样一做,笙笙不是就要抛头露面了吗?她才九岁,自己还是个孩子,若是以后一直被人指指点点,可怎么活?”谢鹤霓心有不忍。 阿迎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可要想治这些人于死罪,不可能没有牺牲。 随后,阿迎沉着脸色递给鹤霓一封信,“这是笙笙让青石给我送来的,你看。” 谢鹤霓狐疑的打开信。 细细读来,只见谢鹤霓的眉头愈皱愈紧…… “她有如此烈志,我没有理由不去帮她。”阿迎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女子艰辛。 谢鹤霓也似有了方向似的,“这件事,我去做!” 同时,谢承奕那边也收到了风声。 “二小姐和阿迎姑娘已经开始行动了。”湛力汇报道。 “这两个人有些沉不住气了。”谢承奕放下书,淡声道。 “不过,这样胜算较大。”湛力与世子观点略不一致。 谢承奕容色微微凝思,“这个女人啊,什么时候会干省心事?” 湛力一怔,这话倒像是世子在说服自己…… “时刻谨记,侯府不直接参与,可若是这些人,心生歹念,那就不必顾忌了。”谢承奕吩咐道。 “是。” “你紧跟着,若是阿迎去了大理寺,那就去通知一下睿王,他们兄弟俩,也该正面见一见了。”谢承奕望着阿迎送的梅花,眼神微眯幽幽道。 *** 大理寺门口。 百姓围观。 笙笙身披荆条,一跪三拜的朗声道:“民女笙笙!状告爹娘!生而不养,欺辱亲女至死,纵容亲眷对亲女施暴,求青天老爷做主,为民女洗冤!” 而笙笙身后,便是容色谨肃的侯府二小姐谢鹤霓、侯府表姑娘霍阿迎!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真的没疯 话音一落,顿时围观的百姓像是炸了锅。 “这亲爹亲娘能干这事?” “这爹能是爹,娘能是娘吗?” “该不会是这孩子瞎胡说的吧?” “你瞧这孩子身后站的可是定阳侯府家的二小姐和表姑娘,应该不能有假吧。” …… 纷纷乱乱、指指点点之间,大理寺卿便紧急开了门。 笙笙在阿迎和鹤霓的陪同下,一起进了大堂。 大理寺卿杜汉上次被侯府之事折磨的刚有几分血色,这会子一见又是侯府人,瞬间有些虚汗涔涔。 再说,这小姑娘笙笙直接背了个荆条来此处,百姓都快把大理寺围的水泄不通,他若想平息民愤,必要查明情况才行。 “二小姐、阿迎姑娘,这里实在不适合两位待着,不如,先到府衙内室休息一下吧?”杜汉倒是挺客气。 谢鹤霓立马回绝道:“不必!杜大人尽快断案才是应该的!” 阿迎微微颔首,这才说道:“杜大人,这笙笙是我们无意见撞见解救的,实在觉得遭遇可怜,这才陪同着一起过来,杜大人清正廉洁,阿迎相信您一定可以帮助笙笙寻个公道!眼下,我们在旁观看就是,杜大人不必在意。” 之所以,阿迎和鹤霓坚持要在这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杜绝不必要的二次伤害。 阿迎打听了很多,像这种状告被辱之人,在大堂之上会被要求陈述细节、讲明过程,这不仅是对笙笙的极大伤害,更甚者,阿迎是怕有人借机欺辱笙笙,而她和鹤霓陪同着,多少可以缓解笙笙的情绪,也是给她一个心安。 至此,杜汉便不再理会阿迎和鹤霓了,坐在大堂之座,容色一秒肃正。 “何人状告?”杜汉凛了凛神色。 笙笙眼底充血,字字铿锵的抬头道:“民女刘笙笙,状告父母刘松、刘孙氏,生而不养,欺辱亲女敛财!这是状纸,请大人过目!” 说完,一男子把状纸呈递给了杜汉。 只看状纸,杜汉便眉头紧锁,脸色愈发凝重。 这可不仅仅是父母、亲眷了,这还有—— 杜汉额间沁汗的觑了觑谢鹤霓和霍阿迎,几番斟酌道:“衙役全部退下!” 此时,大堂之上,只剩几名紧要的人员。 杜汉有觑了觑谢鹤霓和霍阿迎的面色,继续说道:“那你就仔细说说爹娘亲眷是如何欺辱你的?” 笙笙知道此事一定会提起,可真要把自己的伤疤一片一片揭开,她仍然浑身哆嗦,头脑刺痛。 看着笙笙几近崩溃的样子,阿迎心疼不已,她轻声道:“笙笙,还能坚持吗?” 谢鹤霓直言道:“你们这不是揭人伤疤吗?为什么不能把那些畜牲抓过来,严刑拷问,不是什么都能清楚了吗?” 杜汉一脸难色,“二小姐,这是规程。” 谢鹤霓立即不满道:“什么狗屁规程?这是保护受害者吗?这分明就是变相欺辱!” 突然被扣上这么大的罪名,杜汉一秒慌张起身,“二小姐,这话可不敢乱说。” “若是您觉得这不合适,那就只能把案件移到刑部了……”杜汉十分为难道。 当然,阿迎也知道这杜汉的意图,送到刑部,那便是谢承奕主抓,可到底不符合流程,这不就是越权吗? 就在此时,笙笙定声道:“我说!只要大人能定那些人的罪行,我愿意说!” “笙笙!”谢鹤霓满目疼惜。 阿迎眼神直视着笙笙,“放心,我们在!” 这话,是阿迎在遇到困难时,觉得最有安稳的话。 笙笙眼眶里噙着泪,极具复杂的回望阿迎。 “自我四岁起……”笙笙一字一句说着,脑子里压抑的苦痛记忆一瞬袭击而来,扎的她痛不欲生,又无力挣扎。 杜汉和在座的官差听着,纷纷面色凝重,若说一开始还有几人面露戏谑之色,那么在看到浑身颤抖的笙笙如泣如诉的时候,便狠狠为她不忿了,陌生人尚且做不到这般丧尽天良,这可是亲生的父母,怎能这样禽兽不如! 杜汉当即愤懑交加,厉色道:“按照这册子上的人,一个一个给我传!押到堂上来!” 衙役得到命令之后,哪里敢耽搁,立刻前往厚德村。 半个时辰过去。 衙役押着刘父刘母到了大理寺。 还没进入大堂,刚到大理寺门口,刘母便哭天嚎地开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了个这么没良心的玩意儿!我们辛辛苦苦将她养大,她到头来恩将仇报,居然要告自己的亲爹亲娘啊!我的命苦啊……” 此番一宣扬,百姓里便有人忍不住了,“干出那事的是亲爹亲娘吗?你还有脸哭!” 瞬间,不少人也指责起来。 刘母却并不畏惧,声泪俱下道:“我们怎么可能欺辱她呢,她可是我们的孩子,这孩子是精神错乱,自小就胡言乱语,要是我们真狠心,一把铁链拴了她,哪还有这些丢人现眼的事发生啊!” 一句:精神错乱,立马让有些人噤了声。 “是个傻子啊?”有人喃喃道。 刘母干嚎道:“早知道我就一头撞在南墙上,死了算了,这样累死累活伺候她,居然还这样污蔑自己爹和亲眷,这不是要我死的吗?” 几个衙役赶紧押着她往里面抬,可此时的风向已经悄然有变了。 刘母一见背着荆条的笙笙,便剜着眼睛扑了过去,“你这孩子,怎能这么胡言乱语啊!他们可是你爹,你爷啊!你让我们怎么活?让你妹妹怎么活啊???” 随后,刘母砰砰磕头,“大人,我家孩子自小就疯,这可是有很多人作证的,您万不能轻信她的胡言乱语啊!” 笙笙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嘶哑吼道:“我没疯!” 眼看刘母要扑向笙笙,“我掐死你这个索命鬼!” “鹤霓!”阿迎着急喊道。 谢鹤霓眼疾手快,一根鞭子破风甩出,直直挡在了刘母和笙笙中间。 被鞭风吓得一个趔趄的刘母怔怔看向谢鹤霓。 阿迎连忙过去,挡在笙笙面前,眼神却直直望向杜汉,正色道:“这知道的是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场?杜大人就是这般审案的吗??” 一旁冷眼的杜汉这才悠悠走上前,出声制止道:“都住手!” 只见杜汉犹豫不决道:“鉴于双方各执一词,此案明日再审!都押下去!” 阿迎错愕看向杜汉。 谢鹤霓凝色看着杜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笙笙眼露绝望的对阿迎说道:“姑娘,我真的没疯……”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局中局 阿迎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权势的偏向。 这杜汉明显就不是正儿八经想要审案。 可刘母这泼妇样儿,笙笙又怎能在一两天之内伸张正义? 杜汉看似客气,实则撵客道:“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二位了。” 笙笙生无可恋的凝视着阿迎,似在无声控诉这晦暗无光的人间…… 原以为大理寺卿总能秉公执法,如今看来,阿迎确实想的简单了。 只是,笙笙这事儿,阿迎觉得耽搁不得,便和鹤霓一起直奔了尚书台。 谢承奕正在面见刑部侍郎。 “这些卷宗能看吗,你最好不要敷衍我!”谢承奕眉骨刚毅,通身正派气度直让宵小之人胆寒。 刑部侍郎此时躬着身子,面露难色,“谢大人,您也知道,想要调阅更多卷宗,我没资格啊。” “这不是正常查案吗?你一个刑部侍郎不能调阅吗?”谢承奕眉间一凛。 刑部侍郎一瞬缩了身子,“这不是牵扯的人不一样嘛……” 正在此时,湛力轻脚走了过来,耳语一句。 谢承奕这才坐直身子,眼神犀利的看向刑部侍郎,“再给你两天时间,回去重新疏离,若是仍然如此,想必你也不适合在这个职位了!”说着,把那东拼西凑的折子扔到了刑部侍郎的脚下。 刑部侍郎一滞,未敢再多言,“是。” 转身退出。 待刑部侍郎走远后,谢承奕在淡声道:“睿王呢?” “在外面。” “请他过来!”谢承奕安排道,随即,让人引领阿迎进来。 阿迎谨色而进。 “世子。” 谢承奕微微抬眸,“怎么了?” “阿迎想请世子断桩案子!”阿迎甚是凝重。 谢鹤霓也忍不住心里的狂怒,直言道:“哥,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猖狂??” 谢承奕看了看阿迎,“这案子能直接到我这吗?” 阿迎想了想,摇了摇头,“可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直接插手。” 谢鹤霓不解道:“哥,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逍遥法外吗?你都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受的什么罪!要是依你的脾气,早就活剥了他们的皮了!” 谢承奕对此话,丝毫不怀疑。 只是,眼下,他既在朝堂,就要遵守朝堂的法度,不然,有的是人拿他当靶子。 “阿迎,遇事不忙,处事不忙,仔细想一想,若是我不能直接插手,那是否有人能凌驾权势?”谢承奕语气平静,也把阿迎的心渐渐抚平。 阿迎恍然道:“睿王?” “谁喊我?”箫琮正从外面摇着折扇走进来。 阿迎一滞,这也太巧了吧。 当务之急,救笙笙要紧,阿迎便没有多想,沉沉往睿王面前一跪。 “求殿下为一个可怜的孩子做主!”阿迎沉色道。 箫琮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阿迎便酌字斟言的向睿王描述这个事情。 哪知箫琮只听阿迎描述一半,便脸色阴郁的厉害。 “这帮渣滓,也配留在世间?” 阿迎哽咽道:“求殿下为笙笙讨回公道!” “索性一起杀了算了!审判什么审判!白白让那些人渣多活几日!”箫琮阴狠道。 阿迎却正色道:“不可!之所以笙笙这么牺牲自己,就是希望能揭露这些人的丑恶嘴脸,给那些意欲行凶施暴的人一些教训,若是就此杀了他们,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更做不到笙笙所期望的了。” 箫琮气的一锤桌子,“艹!” 戾气缠身,加上箫琮的神色,阿迎似有点相信他行事乖戾的风格了。 “放心!我今日就让这些杂碎付出代价!”箫琮甩着衣角离去,满身正气。 看到箫琮这般模样,阿迎算是微微安了心。 “去吧,不跟着看看,你怎能放心。”谢承奕看着阿迎望眼欲穿的样子,轻声道。 谢鹤霓立马响应道:“我要和阿迎姐姐一起去看!” “嗯,去吧!”谢承奕凝色道。 说完,阿迎便直直跟了上去。 谢承奕幽幽对湛力吩咐道:“该给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传消息了。” 湛力颔首,“是。” 有了箫琮的加持,谁敢阻拦。 大理寺卿杜汉一听箫琮朝这边过来了,立马吓得有些腿软,急切吩咐手下人,“即刻派人去一趟太子府,要快!” 箫琮一脚踏进大理寺的时候,杜汉就甚是庄重的等候了。 看着杜汉甚是恭谨的样子,阿迎心里不由叹道这皇权还真是好东西。 “听说有个小丫头来状告亲生父母,本王也是好奇,想瞧瞧杜大人怎么审的!”箫琮话语虽轻,可眼神无变的直视杜汉,直看的杜汉两股战战。 “芝麻大点的小事,怎能劳烦睿王殿下呢,下官一定仔细审理!”杜汉立马保证道。 “正好父皇着我多学学政务,那我就先了解一下大理寺。”箫琮并没打算就此结束。 杜汉哑然,看来,这次睿王是铁了心了。 “来人!即刻捉拿案犯来此!”杜汉镇着性子道。 箫琮随后轻飘飘道:“索禄,陪着一起去。” 顿时,杜汉就明白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了。 有了王府亲兵的跟随,这次捉拿甚是顺遂,不一会儿,小册子上的人大部分都捉拿归来。 索禄只是静默跟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到此时,只剩一人了。 衙役看了看索禄,硬着头皮敲了敲尉司的门。 怎料,下人回道尉司大人不在。 一行人便回到了大理寺。 “殿下,尉司在太子府。”索禄倾耳汇报。 “不急。”箫琮与阿迎相互看了一眼道。 这次审理,杜汉多了几分凝重与威严,为求结果信服,特意把所有人都单独关押审理。 不仅如此,箫琮也派索禄每间审理室都进驻亲信。 连同审理的问题都是一个一个都确认过的。 有了皇子威严的加持,这些刁民没撑过两个回合,便全都招了。 就在此时,尉司鲁勇走了进来。 无论怎么问,都说没做过。 不仅如此,刚刚收好的供词正要装起来时,索禄一脸凝色走了进来,面对箫琮回道:“殿下,自打鲁勇进来后,刚刚招的人全都翻供了!” 本来替笙笙舒一口气的鹤霓立马跳起,“什么?这还有王法吗?” 箫琮轻摇折扇,他在等。 下一秒,随从疾步走进,禀道:“殿下,太子在大堂!说——要杜绝严刑拷打,维护法纪之明!” 箫琮眼神一动,眸子渐渐亮了起来,“哎呦,太子到的挺快啊……”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殿争辩 “太子殿下!”箫琮一脸玩世不恭的迎着他走去。 一身正色的太子瞧着这个浪荡子,心底是满满的不屑,语气冷冷道,“没想到睿王也在。” 箫琮立即佯装错愕的勾唇道:“哦,是吗?我还以为太子说要维护法纪是对我说的呢,敢情不是啊?” 太子被箫琮噎了一句,顿觉脸色挂不住,便提声道:“本宫记得这大理寺不归你管辖吧?” 箫琮似听不懂道:“太子这话说的,这普天之下不都是父皇的吗,本王这是想帮父皇分担分担。再说了,即便不管辖,难道伸张正义也不能吗?” “可你屈打成招也是伸张正义吗?”箫柏披着箫琮厉色说道。 箫琮不慌不忙的走近箫柏,轻轻侧身靠近,盯着箫柏,幽幽问道:“太子为何对此案如此感兴趣?” 箫柏明显眼神一躲,“本宫不过是看不过你行事乖戾!” 箫琮身若无骨的往椅子上一躺,无所谓道:“那太子就请便吧……” 见箫琮不再言语,箫柏对身后的杜汉吩咐道:“把犯人再重审一遍!” “是。”杜汉应声。 阿迎悄无声息的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太子和箫琮之间的较量。 单从容色上,太子似乎更为正派,可阿迎总觉得这太子有点怪怪的。 就在杜汉离去的时候,太子无意打量到了角落的阿迎。 顿时来了兴趣。 “这位姑娘是?” 面对太子的询问,阿迎浅浅行礼,“民女霍阿迎,参见太子。” 太子眉心一动,笑的意味深长,“你就是小谢大人宁愿拒绝初宜也要娶的女人?” 阿迎脸色微动,太子这话就说的有些歧义了,什么叫宁愿拒绝初宜,她又没逼他,“阿迎惶恐。” “不过,你不和小谢大人在一块,怎么和睿王在一起?”太子眼神瞟动。 阿迎正要开口,箫琮扬声道:“太子殿下是不是问的有点宽,本王想和谁交朋友,难不成还有和你汇报?” 太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理解似的,“睿王行事自然不需要和本宫汇报,只是,本宫就怕阿迎姑娘涉世未深,再着了谁的道儿。” 此话一出,阿迎立即回道:“民女只是无意撞见本案的笙笙姑娘,毕竟年纪尚小,怕她承受不住,这才一起过来看看,至于睿王,也是巧遇,睿王是受民女请求,才来查清案情的。” 太子细细观察着阿迎,缓缓说道:“阿迎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怎么没有唤小谢大人来呢?” 阿迎不卑不亢的回道:“阿迎虽为民女,也知道北晋律例不能越级,再者说,有个杜大人的审理,此案审理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多意外,便没有告知世子。” “小谢大人不知道?”箫柏复又问道。 阿迎颔首,“是。” “哦,原来是这样。”太子眉眼间稍缓,想来这谢承奕应该不知道,否则,凭借他做事风格,岂能任由霍阿迎胡闹? 片刻之后,太子亲信回话,说所有犯人都说是被屈打成招。 太子脸色一阴,“睿王,你就是这般为了讨好姑娘而制造冤案的吗?” 箫琮容色一紧,“太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杜汉!传颂犯人之言!”太子厉色。 杜汉随即镇着胆子,颤声道:“厚德村的村民说,睿王派去的人不由分说,就让他们交待是欺辱了笙笙,还在审理期间派人镇压,都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写下的证词。” 箫琮眼色阴冷的要射出阵阵寒箭。 太子便直言道:“你行事一向如此,可不能只手遮天!此事,我定要上报父皇!” 只见,箫琮幽幽看向太子,“那我拭目以待……” 太子箫柏拂袖转身。 阿迎悄悄看向睿王,“殿下不做反驳吗?” 箫琮看了看阿迎,“何必这会儿反驳?见了父皇,只有好戏一场!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阿迎自是佩服睿王的胆识与谋略,点头道:“是。” 大殿之上。 箫闻章冷着脸看着两个儿子,气场低沉。 而除了两个儿子外,还有那个颇具争议的霍阿迎。 “父皇!睿王为了博得美人心意,竟对无辜村民强硬审理!”太子抱拳道。 阿迎看着太子这一波操作,着实觉得皇嗣凋零可叹,这样的人竟还是太子?幸好他母后娘家中落了,若是还得道,一旦这样的人成了皇帝,这北晋的天还不得处处漏雨。 箫闻章看向箫琮,“说说吧。” 箫琮正色道:“儿臣只是为了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伸张正义,你去押解那些无辜村民?”太子质疑。 箫琮冷冷看着太子,“难道那一群畜牲常年欺辱一个幼女,我也要视之不理吗?” 太子丝毫不信道:“胡说八道!整个村子的人都能作证那小姑娘是疯子,精神有问题!况且,你所镇压的人里面还有父皇亲自赞扬过的厚德之人,你如此行事,置父皇颜面于何处??” 箫闻章眸子一深,“厚德村?” “是,父皇,您亲自御笔亲赐匾额的地方。”太子觑着箫闻章的面色说道。 箫闻章便隐了情绪。 箫琮见箫闻章不再说话,立马说道:“御笔亲赐也不是免死金牌,怎能因此掩盖所犯的罪恶?” 太子咄咄道:“不过就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小孩说的谎话,睿王也未免太当真了!” 箫琮看着视人命为笑话的太子,便也没了顾虑。 “父皇,您想听听这个故事吗?”箫琮看向箫闻章。 就在箫闻章神色不明的时候,阿迎深深一叩:“陛下,您一直都是北晋子民心中的神,是抚平北晋多年伤痕的英雄,是缔造这祥和盛世的天子,阿迎恳请陛下,为笙笙主持正义!” 箫闻章甚是意外的看了看霍阿迎,“你来说。” 阿迎便开口道:“陛下,您觉得父母应该如何对待子女?” 箫闻章一愣,没想到阿迎会问他,慎重道:“父母之爱,意在长远,既希望子女能够成才,亦希望他们不愧于心。” “那父母应该爱护子女吗?” 箫闻章顿时失笑道:“这话如何说来,爱护是基本。” 阿迎便扬起脸,铮铮道:“可这笙笙的亲父亲自其四岁起,便侵犯欺辱亲生女儿,不仅如此,其祖父、叔伯,乃至邻居亲眷,只要给其母一两银子,便可为所欲为,陛下觉得这是小事吗?”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封为县君 箫闻章脸色一沉,甚为威严的眸子一点点打量太子和睿王。 “此事当真?” 太子即刻道:“父皇,整个厚德村的人都能证实那孩子有病,她的话怎可听信?” 阿迎直直望向太子,质问道:“太子,您怎么就能确信这孩子所说为假,您又为何这般阻拦此时被审?” 两句直言彻底让太子红了眼,“你敢污蔑本宫?” 箫闻章眼眸一深,“朕还没死呢!” 顿时,极具压制的声音便让太子感觉到了压迫。 “你可有证据?”箫闻章冷声问道。 阿迎便回道:“有!” 霎时,太子眼中一惊,望向阿迎,有证据? 随后,睿王唤道:“索禄,拿上来!” 片刻,索禄便呈着一件物品躬身上了大殿。 阿迎满目难过的看着物品,对箫闻章说道,“陛下,您——请——看!” “呼啦”一下,阿迎揭开了盖着的白布。 顿时,一件沾满污迹的血迹赫然出现在眼前。 太子一滞。 箫闻章震惊的即刻起身。 高攀连忙去扶箫闻章,被其摆了摆手。 箫闻章逐渐走近血衣,拧眉道:“这是?” 阿迎红着眼睛道:“这就是笙笙出逃那天被虐待时穿的血衣!” 顿时,箫闻章眼底不由颤动。 “一件血衣而已,又岂能确定是那些人所为?再说了,即便是那小姑娘挨了打,又如何,也不能随意诬陷吧?”太子幽幽说道。 箫琮当即挺身,浑身愤懑道:“这不能确认是吗?” 只见,箫琮一个示意。 有十几个府兵纷纷呈着东西进来。 这里面,有同样斑驳血迹的血衣,甚至还有各色各样的用具,上面点点沾血。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玉佩、烟袋,甚至是匕首等物。 太子不解的看着东西。 箫琮掷地有声道:“父皇,若是那一件血衣证明不了,您看这些,这可不仅有血衣,还有那些私人物品,都是笙笙在受虐之后,忍痛藏起来的,她期望有一天能为自己鸣冤屈,能把这些畜牲绳之以法!父皇,大可找人去鉴别这些东西,是不是那些人的私物!” 太子不由辩驳道:“这些怎么可能是一个九岁小姑娘做的?” 箫琮侵略性的逼视道:“这些,自然不是笙笙一个人做的,还有两个已死的姐姐!太子或许对其名字有所耳闻的……” 就在箫闻章震惊看向两个儿子的时候,箫琮幽幽道:“阿晚、阿婵,太子可记得?” 就在箫琮说出名字的一刹那,太子明显的慌乱。 箫闻章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太子,“太子,你说!琮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子惶恐一跪,立马叩首,“儿臣不知!” “不知?那我就替你告诉父皇!这阿晚、阿婵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自两人六岁起就养在府邸供虐玩的女子!”箫琮忿忿道。 太子立马驳斥道:“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太子是否愿意让父皇一搜府邸?”箫琮不慌不忙蔑视。 如此一说,箫闻章便明白了箫琮不是说说而已。 一怒拍在桌子上,“混账!!!” 龙颜大怒的箫闻章气血上涌道:“来人!把太子拿下!” 高攀一惊,看向箫闻章,“陛下,息怒。” “息什么怒?这是太子啊,北晋的储君啊,竟干出这样的事,朕怎么放心把天下交给他!!!”箫闻章气的指着太子箫柏怒斥。 箫琮复跪,“父皇,儿臣本不想说,只想为小女孩主持个正义,奈何太子步步阻拦,儿臣实在是气不过!” 箫闻章提声骂道:“他怎会不拦你,再挖下去,什么都暴露了!” 太子箫柏眼看实在掩不下去了,便跪着靠近箫闻章,哭求道:“父皇!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会了!求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 箫闻章恨铁不成钢的一阵晕眩,被高攀连忙扶住,“陛下!” 直到坐在龙椅上缓解片刻,箫闻章才渐渐平稳下来。 只见他沉沉指着箫柏,“传!太子身染恶疾,不便留京,特遣去封地静养!监国之权由睿王代理!” 太子身子一软,立马嘶哑求饶道:“父皇,您开恩,儿臣不敢了!父皇!” 箫闻章似一头发怒的狮子,时时刻刻都有噬人的危险,“拉下去!” “儿臣,定不负父皇隆恩!”箫琮叩首。 空气静默,连呼吸都显得刺耳。 阿迎幽幽的看了看陛下,又瞧了瞧睿王,心中忐忑不已,说实话,她想过此时揭露之后太子会受处置,可没想到这一杆子杵到封地了啊。 就在阿迎怔神之际,听到一声:“阿迎。” 阿迎一瞧是陛下唤她,连忙回道:“民女在。” “此事,你检举有功,即日起,特封县君,封邑同赐!” 阿迎一愣,随即叩首,“谢陛下隆恩!” 箫闻章微微欠身,高攀便赶紧扶起,轻甩拂尘,“起驾!” 箫琮和阿迎纷纷行礼。 此时的阿迎仍觉得像是做梦一般,这为笙笙鸣不平怎还落了个封赏? “殿下?”阿迎轻声唤道。 箫琮沉色看向阿迎。 “陛下不会因着面子这会封赏我,等到明天就把我杀了吧?”阿迎这表情可不像是开玩笑。 箫琮一脸的疑惑,“你怎会这样想?” 阿迎赶紧分析道:“那可是太子啊!这一下就被贬到封地了,陛下心里能舒服吗?究根到底,这也是我挑起的事端啊,万一,陛下心里不爽,那一下令,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啊!” 箫琮直叹霍阿迎脑洞大开,无奈道:“放心,父皇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 “真的不会吗?” 箫琮反问道:“若真的如此,你后悔帮笙笙吗?” 阿迎一怔,满是肯定的摇头,“不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 “那不就行了。”箫琮说道。 “不过,真没想到陛下会如此大怒……”阿迎无限唏嘘道。 箫琮意味深长道:“那是你没想到而已……” 阿迎:……?啥意思? 而此时,宫外的谢承奕也接收到了消息。 “世子,姑娘被封为了县君。”湛力回禀。 谢承奕微微舒气,“这丫头应该能高兴许久了。” “这要不是您在后面做这些事,阿迎姑娘确实没这么顺利。”湛力不由替主子抱屈,费劲还没得谢意。 谢承奕幽幽笑了笑,只要这丫头不再妄自菲薄,她开心,他便开心……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卫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阿迎这边受封,侯府便都知晓情况了。 连谢崇坤都不由的对阿迎刮目相看。 柳妩彤半是嫉妒半是不满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君吗,什么实质性的权利都没有,好什么好?” “那封邑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才比鹤霓大一岁,也不要太苛刻了。说起来,这还是咱们谢家女子里第一个有此殊荣的。”之所以谢崇坤态度缓和,也是因为同僚之间艳羡升腾起来的自豪感。 说到底,谢崇坤骨子里还是文人风骨重些,对于殊荣,有一种天然的追逐感。 难得,谢崇坤高兴,特意封赏了阿迎许多东西、 这边阿迎一回到侯府,便都是盈盈的笑脸。 看着偏殿里送的各式各样的东西,素笺无不得意道:“姑娘,这还得是有名有底气,您瞧,侯爷把珍藏的字画都送来了。” 阿迎心里也不由得松快不少,自己博得这个美誉倒是其次,关键是欺负笙笙的那些人全部押入大牢,七日后问斩的结果更让阿迎畅意。 “这次,幸亏没有辜负笙笙。”阿迎叹息道。 素笺也不由得说道:“那可不,简直是大快人心!说起来,也是真巧,刚遇到一点困难,就有对策迎上,要我说啊,是老天不想饶了这些人才对!” 阿迎一笑,只是,脑子一动,笑容微怔。 被素笺这么一说,阿迎也不禁细想起来,这一切都太顺了些吧。 再想起谢承奕一副了然于胸,步步引导自己的样子,阿迎心里忽然有种猜想。 就在素笺还在整理东西的时候,阿迎撩起裙摆就疾走出去了。 气喘吁吁到了松青院的时候,阿迎紧紧盯着门口一脸笑意的谢承奕。 脚步缓缓走向他。 四目相对,阿迎渐渐从谢承奕眼里看到了自己。 她心口颤动,喉间哽咽,眼底酸涩,开口便带了娇嗔哭意,“你、一切都知道,对吧?” 谢承奕柔柔的看着阿迎,慵懒且随意的漫步走向阿迎,含笑着牵起阿迎的手,语气缓缓道:“现在开心吗?” 阿迎急切复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谢承奕静视阿迎,“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阿迎:?? “什么意思?”阿迎觑着谢承奕的面色,只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承奕却紧了紧握住阿迎的手,定定说道:“知道你想做这件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你安全情况下能做好这件事,至于事情的发展走向,全是你在主导,我确实没参与,这份正义和荣誉说到底是你自己挣来的。” 阿迎心底一下酸软一片,眼中泛起泪花,不由得锤了谢承奕心口一下,低声嗔怪道,“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我都快吓死了……” “你不是做的很好吗?我信你。”谢承奕眉宇间都是舒展,嘴角的笑是抑都抑不住。 “可你还说让我注意底线,我怕说了你会不同意我去冒险。”阿迎幽幽娇嗔。 谢承奕便顺势把阿迎揽入怀中,真挚道:“我的底线向来只有你一个,说那句话,只是为了不想让你受无谓的伤害。再说了,鹤霓不是说了吗,要是我,指不定当场就扒了那些人的皮了,你还是比我收敛的。” 阿迎便在谢承奕的怀里,蹭了蹭,暖心道:“那就希望谢大人以后多多指教了……” 谢鹤霓从外面回来,正跑着找哥哥说话,冷不丁在门口看到了哥哥和阿迎拥在一起,当即,刹住车,脸色一红,立马转身,扬声道:“哥!注意影响!” 阿迎也被谢鹤霓的动作逗得满脸通红,剜了谢承奕一眼,推开他整理了下头发,脸热热道:“额,鹤霓,没事了。” 谢承奕却满脸的悦色,“你这孩子!” 谢鹤霓这才转身,眉头一挑,笑着道:“哥,阿迎姐姐,你们都不知道,这满京城都在传阿迎姐姐心怀大爱,不畏强权,当之无愧的女子楷模,北晋女英雄呢。” 阿迎连连摆手道:“这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鹤霓的努力也功不可没呢。” 谢鹤霓从不计较这些俗物,当即表态道:“阿迎姐姐,以后,你指哪儿我就去哪儿!这几天,虽然也有不少糟心事儿,可也是我这十五年来最畅快的几天!” 谢承奕不由得笑着打趣,“看来大哥这些年做的还是不够好,都没让你指哪打哪。” 阿迎嗔怪道:“你还吃我的醋啊,我和鹤霓就是好姐妹好吧!” 说着,牵着鹤霓,很是认真的说道:“你啊,是我们侯府的女英杰,将来说不定是北晋的女豪杰呢,可不只是我才能看到你的优点哦。” 谢鹤霓便满是期待的点了点头,朝着谢承奕哼了一声,“我可是女英杰!” 之后,阿迎先和祖母、关玉兰打了个照面,又快速去松白院请了个安,有了这层身份,柳妩彤虽然不大乐意,倒也没怎么难为自己。 直到晚上回了松鹤院偏殿,阿迎才沉下心来,还有一件事没有确定。 “笙笙接到田庄了吗?”阿迎看向青石。 “是,已经接过去了,一同过去的还有笙笙的妹妹,田庄虽小,有霜儿、沈嬷嬷和梁叔照顾着,倒也无碍。”青石回道。 “虽说封邑地小,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已是天降的恩德了,就让她们安心在那吧,你和左玫就在别院住着,若是有事,也好传你们。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阿迎慨叹道。 “是。” 待青石走了之后,阿迎便幽幽沉思了起来。 此次检举,太子被逐出京城,厚德村的一干人等虽说都被下了狱,可阿迎从笙笙那里知道除了她们,还有一些姑娘在受这些迫害,却都被压在了阴暗处。 若不是此次世子和箫琮助力,加之笙笙姐妹三人留下的证据,他们亦是翻不了案的,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渣逍遥法外吗? 这两日,阿迎心里的一个念头愈来愈强烈。 她做不到跳出泥沼,就此一朝享乐,和笙笙一样的苦孩子或者像她这样被爹残害的女子可能还有很多,只见青石思绪沉沉,眸子镇定,若是法度无法及时惩处那些人渣,那她就要做一把剑,悬在那些法外狂徒的头上! 次日,阿迎便吩咐青石一件事:人牙子堆里找人,她要组暗卫!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报仇雪恨 笙笙的事情告一段落,哥哥的事情尘埃落定,阿迎此时更觉心态平和。 早上刚醒,素笺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姑娘,下雪啦!!” “下雪?”阿迎心中一喜。 素笺连连点头。 毕竟是小女子心思,也顾不上穿鞋,赶紧下了床,推开窗。 顿时,银装素裹的雪景,飘飘然然进了阿迎的心。 “姑娘,是不是很漂亮?”素笺看着这簌簌而落的雪花,心情都美了不少。 “漠漠梨花烂漫,纷纷柳絮飞残……”阿迎看着纷飞的雪花,喃喃道。 素笺忽的想起,“姑娘,咱们去折梅花吧,雪中开的梅花正美。” 阿迎悠悠一笑,“好。” 简单用完膳,阿迎便和素笺一起去倚梅院折了梅花。 随后,一起去了松华院。 “王妈妈,我们姑娘给夫人送些梅花。”素笺提声道。 随即,王妈妈便打帘迎了出来,“姑娘,快进来,这外面的雪正大呢。” 阿迎褪去披风。 站在门口的炭盆旁暖了暖手,轻声道:“姑母好些了吗?” 王妈妈点了点头,容色颇为激动,“好多了,今天早上还说出了世子的名字呢。” “是吗?”阿迎倒是真没想到好这么快。 待身子暖和一点后,才走向内室。 入眼,便看到了关玉兰正坐在轮椅上,望着一幅画发呆。 “姑母?”阿迎轻声唤了一句。 关玉兰闻声朝着阿迎看了看,神色平静。 “外面开的梅花正好,我给姑母送几支。”阿迎并没把关玉兰当成一个病人,像叙家常一样说话。 随后,阿迎让素笺把梅花摆在显眼的位置,蹲下身子,看着关玉兰说道:“姑母,你要快快好起来,我们都在等你。” “王妈妈,世子这段时间会忙,若是姑母有什么需要,您随时找我便是。”阿迎对王妈妈说道。 只见王妈妈眉眼温和道:“夫人没看错您,在这府里,您是内心最丰盈的那个。” 对于王妈妈的夸赞,阿迎一怔,“姑母真的这么说吗?” 王妈妈连连点头,“在您冒险回府安抚众人的时候,夫人便对我说,您能在那个时候全身心维护侯府,已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您不计较恩怨,心绪坚定,是这侯府里内心最丰盈的人。” 阿迎脸色一悦,看向关玉兰,更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照顾这些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了。 而回到松鹤院的时候,谢承奕已经在等她。 “世子?你怎么回来了?”阿迎看着谢承奕连朝服都没换,讶异问道。 谢承奕容色谨肃,“陛下派我去林州,即刻出发,我还是不放心,便回来看看你。” “林州?现在?”阿迎看了看漫天的大雪,甚为不解。 “是,父亲也要一同过去,家里便要靠你了。”谢承奕神色凝重,家里有他和父亲在,才能这般安然无恙,若是他们一离京,就怕柳妩彤作妖,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阿迎。 “这下着大雪呢,什么事这么急啊?”阿迎不免有些心慌。 谢承奕抿了抿嘴,此事,确实不可说,只得揽了揽阿迎,“确实是紧急之事!” “你越是这样,我越害怕……”阿迎牵着谢承奕的衣角,眼露担忧。 谢承奕便递给阿迎一个玉牌,慎重道:“若是遇到危险,可用这个东西去找靳方,他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再看谢承奕深沉的眼神,阿迎知道此行是必须要去的。 镇了镇性子,“你不可以出事,不可以。”阿迎直视着谢承奕的眸子,一字一字看着他说道。 谢承奕微微扯了笑,抚了抚阿迎的头,“傻瓜,只是去查清事情,又不是上战场。” 见谢承奕脸上终于有了松快之色,阿迎才幽幽吐出一口气,“我在家等你!” 只见,谢承奕眸色深深,抱着阿迎,轻轻在她耳边承诺道:“等我回来,我娶你!” 阿迎震惊的看了看谢承奕,确定他真的是认真的,便重重点了点头。 雪花纷飞,白茫茫一片,除了谢承奕的脚印和背影,阿迎便看不到其他的了。 紧紧攥着玉牌,阿迎也在默默念道:等你回来,我嫁你…… 因着消息突然,侯府上下得到消息的时候,也过了一个时辰了。 祖母这几日本就有这不适,听闻儿子和孙子雪天出发去林州,心中是又担心又急躁。 “这都快过年了,能有什么事,这么急啊?”祖母拄着拐杖,一脸不满。 阿迎只得微微一笑,安抚道:“陛下吩咐下来的事,世子说就是查个情况,想必也不会有危险的,您就放心吧,世子说最多十日就赶回来了。” 老夫人狐疑的看向阿迎,“是真的?十天内能回来?没有危险?” 阿迎笃定点头,“您还不相信我吗,没骗您!” 天一冷,老夫人便有些犯困,于是,扯着阿迎的手说道:“阿迎,你可不能和那些没良心的一样骗我,祖母最信你了。” 阿迎尽显温顺道:“嗯,阿迎知道了,祖母,快睡去吧。” 直到苏嬷嬷过来搀着老夫人,她再慢慢过去内室。 “姑娘,您觉不觉得老夫人一下老了许多?”素笺低声担忧道。 “怎能不老呢,家里的事情这么多,又这么操劳。”阿迎幽幽道。 “有时候也真觉得府里糟心事多,没过两天清静日子就又有事发生了,我真是一听谁禀告事情就头皮发紧。”素笺无不感慨道。 阿迎失然一笑,岂止是糟心事多,简直是人疯事繁没眼看好吧…… 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句话也不是白说的。 松白院的柳妩彤本来是在茶楼吃茶,知道消息就往回赶,到底是晚了一步,连侯爷一面都没见,听说侯爷在走时给了一封信,更是撇了撇嘴,满脸不满。 打开之后,一看写的信的内容,更是火冒三丈。 “让霍阿迎当家?她算哪根葱?她当得了这个家吗?”柳妩彤当即三连吼叫。 正巧,谢承风拄着拐杖往里走,见母亲跳脚,问道:“娘,怎么了?” 柳妩彤没好气道:“你爹和你大哥去林州办事去了,留了封信竟说要让霍阿迎掌家!嗬——这不是开玩笑吗?” 谢承风拧着眉,片刻之后,反而冷笑道:“娘,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柳妩彤一怔,“什么意思?” “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有孕 本来就担心谢承奕,阿迎晚上几乎没怎么吃饭。 正探着身子瞧素笺的身影,只见素笺一脸幽怨的摔打着东西到了院子。 这是怎么了? 素笺打帘进来,跺了跺脚上的雪泥,搓着手小声问侍女,“姑娘睡了没?” 阿迎直接唤道:“没睡呢。” 素笺一怔,连忙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看到你脸色不对。”阿迎柔声问道。 不说还好,一说起,素笺便凝了眉,“你都不知道,姑娘,那个关家二小姐真是蛮不讲理!” 阿迎一愣,“关梦竹?” “可不是,就是她!”素笺撇着嘴。 “她怎么了?” “这不快到年节了嘛,每院都分的有银丝炭,可这关梦竹非说她住的翠阁太冷,又不能闻烟味儿,把咱们的银丝炭也都要走了!可恼的是我还没说话呢,那松白院的巧儿便说世子私下给咱们贴补,看不上那些碎炭,这话里话外可不都是故意的吗?”素笺滔滔不绝的不满。 阿迎不由得哑然,这关梦竹还真是脸皮够厚,“她不嫌难堪就随她去吧。” “可我们的东西凭什么便宜她?”素笺就算扔都不想给关梦竹。 “行了,因为她不值当生气。”阿迎宽慰道。 既然姑娘这么说,素笺也不好一直说嘴,便忍了下来。 而外面,除了雪落下的声音,寂静的不行。 松白院。 关梦竹和谢乘风正在听柳妩彤训话。 “听说你在炭房和松鹤院偏殿又起矛盾了?”柳妩彤斜眼看向这个能顶她肺管子的关梦竹。 关梦竹小脸一扬,“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耀武扬威的!” 柳妩彤脸色一阴,这个关梦竹若不是拿捏了儿子把柄,她是断断不能同意让她嫁给儿子的,实在是难入眼。 “侯爷现在对霍阿迎的态度略有改观,我劝你们还是要收敛一点,以免闹得太难看。”柳妩彤嘱咐道。 不过,从俩人脸色来看,显然,都没有体会到柳妩彤的意思。 “再改观不也是表姑娘吗?我可是亲儿子!”谢乘风率先不满反驳道。 关梦竹拿眼一剜谢乘风,“你这意思也是看不起我了?” 谢乘风瞬间无语,“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 “你就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我可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到这般田地吗?”顿时,关梦竹像踩着了尾巴一样炸毛道。 被泼妇一般烦扰的谢乘风只觉脑子要炸,渐渐熄了声音。 瞧着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柳妩彤忍不住气涌,“行了!还没治敌呢,你们俩倒吵起来了。” 正要教训关梦竹要以夫为纲的时候,忽然,关梦竹抑不住的捂嘴起身,跑至门口就忍不住,“呕……” 谢乘风一头雾水。 柳妩彤本来有些不爽的脸色顿时一滞,“这——?” 关梦竹拿着帕子擦拭眼角泪的时候,柳妩彤便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凝视着关梦竹,不敢置信道:“你,你是不是,有了?” 谢乘风还没明白,“有什么了?” 关梦竹一脸的羞赧,低着头点了点。 柳妩彤眼中瞬间一亮,激动的喃喃道:“乘风有孩子,有孩子了……” 谢乘风这才明白什么意思,他毕竟只有十五岁,本是玩闹年纪,冷不丁却要当父亲了,还是个他不大喜欢的女子,这一刻,谢乘风的心绪极其复杂。 可柳妩彤完全沉浸在欣喜中,谢承奕再是长子又如何,长孙一旦由乘风所生,侯爷还不得事事偏向他。 心情一美,连对关梦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即日起,你就搬到倚梅院,正好刚修缮好,也舒适些。一应生活所需都从松白院支取。” 关梦竹一怔,“那不是霍阿迎住的地方吗?” 柳妩彤轻蔑一笑,“她算老几,你想住,住哪儿都行!” 关梦竹心里滋滋生出的优越感越来越盛。 “等到侯爷回来,我就和他说,年后就给你们办事,要是月份大了就不好了。”柳妩彤满是憧憬。 关梦竹不由得笑着应声。 既是如此,那她难为难为霍阿迎倒也不过分吧…… 次日。 阿迎晨起欲前往伊人阁,刚走到长街,便顿了步子。 “姑娘,这是?”看着冒雪搬家具的仆人,素笺满是疑惑。 阿迎也颇为不解,“看着方向,是倚梅院吧?” 素笺立马笑着猜测道:“是不是修缮好了,给您再置办点家具,好让您搬回去啊?” 还没等阿迎回话,身后便响起了轻笑声,“哎呦,这才刚起就开始做白日梦了啊?” 阿迎凝眉一扭头,便看到了一脸得意的关梦竹。 “这倚梅院啊,是侧夫人让我住进去的,还说以前的东西又破又旧,扔了才对,我想着毕竟是姐姐用过的东西,就让下人打包好了,一会儿给你送过去。阿迎姐姐,你不会生气吧?”关梦竹这副惹人嫌的模样,直让阿迎恶心。 “既然你想住那就住吧。”阿迎懒得和她说什么废话,她自己都不嫌膈应,旁人何苦替她难堪。 谁知道让步的阿迎在关梦竹看来是怯了她的威风,变本加厉的嘲弄道:“你瞧,我都忘了,你以前可是住在山上,有间草屋避雨已是不错了,怎么嫌弃松鹤院的偏殿呢。” “你到底想干嘛?”阿迎冷色看她。 关梦竹偏就走上前去,满是鄙夷不屑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是在青州,还是侯府,你永远都是捡我们剩下!” 阿迎眼眸一冷,“你说什么?” 关梦竹显然被阿迎的神色一下惊住了,“你、你想要干嘛?” 阿迎逐步逼近关梦竹,本来阿迎就没有比关梦竹高出许多,如今历经磨难后气场更是碾压关梦竹,直把她差点儿逼的要退倒,踉跄道:“霍阿迎!我现在可是金贵着呢!” 阿迎眸色深深,“关梦竹,你以后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倘若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可就保不准这手掌会不会打在你的脸上!” 关梦竹也被阿迎激起不满,立马出声道:“霍阿迎,你得意什么?谢承奕娶不娶你还两说呢!说不准这一出去就能带个美女回来,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阿迎对关梦竹这思维逻辑彻底无语,“你这么跳脚做什么?娶不娶我不确定,但肯定不娶你是一定的!” 这谢承奕本就是关梦竹心上的一根刺,被阿迎这么一调侃,顿时头冒金光,“我肚子若是有一点儿差池,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迎这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有这底牌呢,不过,阿迎也不打算惯她这臭脾气,“怀孕了?这么光荣吗?我记得婚事还没办吧?” 关梦竹一阵头晕,红着眼睛指着阿迎,道:“你——” 随后,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苏茵的心机 “你今天就好好跪在这儿,若是梦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没完!”听说关梦竹被气晕,柳妩彤一瞬暴走,看见是阿迎,心底的火更盛了。 阿迎丝毫不去理会柳妩彤的‘惩罚’,神色平静道:“是她先挑衅的。” 柳妩彤一瞧阿迎一身犟骨,哪里能忍得了,便挑了挑眉,故意道:“你不跪是吧?那好,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跪!” “来人!”霎时,门外便进来几个小厮。 只见柳妩彤伸出手,指向阿迎,就在以为是对阿迎指责的时候,忽然,手指一动,落向了素笺身上,“素笺,劝主不为,伺候不力,纵主骄意,理应惩治!给我打!” 阿迎一愣,随即挡在素笺面前,喝道:“谁敢!” 素笺惊讶的看着为自己撑腰的阿迎,满眼热泪。 “我敢!”柳妩彤叫嚣道。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谢鹤霓走了进来。 “母亲息怒!”难得,谢鹤霓如此柔顺。 柳妩彤只是瞧了她一眼,并未引起波澜,“这侯府还是姓谢,还轮不上一个既没名分又没家世的外姓人指手画脚!” 谢鹤霓赶紧说道:“母亲,祖母让我出来找阿迎姐姐呢,说这会儿就要见她。” 柳妩彤没好气的瞪谢鹤霓一眼,“她是你娘还是我是你娘?你胳膊肘往外拐啊?” 谢鹤霓也不犟嘴,就这么看着她,“祖母让我来的……” 再跋扈,柳妩彤还是知道不能忤逆老夫人的,于是不情不愿的剜眼看向谢鹤霓。 谢鹤霓赶紧对阿迎摆了摆手。 要是论胆量,阿迎可不怕她,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谢承奕肯定也不希望府里出现内讧,便沉色出去了。 谢乘风全程都在旁边,痛失良机的神色道:“娘!你怎么不教训她啊??” 柳妩彤也只是出出威风罢了,真要收拾霍阿迎,她还真是心里嘀咕,“你爹回来要怎么解释?你大哥回来要怎么解释?” 两句话便说的谢乘风哑口无言。 是啊,归根究底,这源头是在大哥那儿。 忽然,谢承奕灵机一动,“娘,你说若是霍阿迎容颜有损或者是私德有亏,我哥还会不会喜欢她?我爹还有没有可能同意她进门?” 柳妩彤眼睛一转…… 另一边,谢鹤霓紧紧拉着霍阿迎出了松白院。 “阿迎姐姐,你和关梦竹斗什么嘴?她那人,都不值当说一句话!”谢鹤霓喃喃道。 “若不是她欺人太甚,我也不至于和她置气。”阿迎浅浅道。 素笺立马附和道,“她那人,太不知好歹!就差指着我们姑娘鼻子骂了!” 谢鹤霓一向性子烈,听素笺一说,也甚是不喜这个人,“我就奇了怪了,我娘怎么就那么在乎这个关梦竹!” 阿迎幽幽一笑,“不是在乎关梦竹,是在乎关梦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侯府的长孙。” “儿子都养不好,还孙子呢……”谢鹤霓酸溜溜的说道。 阿迎和素笺互相对视,倒真是实话。 看到谢鹤霓情绪有些低,阿迎松快道:“今日多亏你来解围了。” 谢鹤霓一改刚刚的颓靡,立马换了一副满目骄傲的神色,“那是!也不看看是为谁!”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侯府,说说笑笑。 本来祖母就是托词,实在耐不住府里的讶异氛围,阿迎便说带鹤霓去个好地方。 伊人阁。 进了伊人阁后,谢鹤霓简直要被眼花缭乱的脂粉迷了眼。 阿迎瞧着顾客络绎不绝,心中自是十分欣慰,这样大的雪天还有如此好的生意,总归没有白费心血。 “看中什么就拿什么。”阿迎轻声道。 掌柜的刚看到阿迎,正要过来行礼被阿迎悄悄制止了,除了谢承奕还没人知道这是她开的,她也不想多生枝节。 “这么大方啊,姐姐?”谢鹤霓比划比划这个,又比划比划那个,笑嘻嘻道。 阿迎十分笃定道:“给你买这些还是完全不用考虑价格的。” 就在谢鹤霓喜滋滋看脂粉的时候,远处的王长岳引起了阿迎的注意。 说起来,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他了,这样的雪天,看他的神色倒有些着急。 阿迎没有上前,只是,隔着珠帘看了看他的身影,便又看向谢鹤霓了。 生意渐稳,她也放心。 毕竟,这里挣的钱才是让自己安心的存在。 因此,阿迎不由得慨叹道,这女人,一旦能自己有经济来源,简直是太舒逸了。 看来,挣钱还是王道。 刚踏出门,迎头碰上苏茵。 阿迎不由挑眉一叹,冤家路窄。 “霍姑娘?”显然,阿迎想要避过去,有点没成功。 冷着脸平静看着她,轻点头,心里腹诽:咱俩的交情,说声你好都显得做作,我不挠你已是万幸了。 看着阿迎不屑的目光,苏茵也不生气,幽幽说道:“阿迎姑娘知道世子为什么去边关十年吗?” 阿迎脚步一顿,明知苏茵定是没安好心,可却把不住自己想要了解谢承奕的心。 “为何去与我无关,苏姑娘想要叙旧的话,找错人了。”阿迎镇了镇心思,她总不能先自乱阵脚。 苏茵讶异一笑,带着几分佩服,“霍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你一点儿都不好奇为什么十年来世子始终单身吗?” 这话确实说中了阿迎心里的小九九。 “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苏茵觑着阿迎得容色,试探道。 阿迎毫不遮掩的直视着苏茵,“苏姑娘这般费尽心思来堵我,若我什么都不问,多浪费你的苦心呐。” 苏茵容色一震,看着款款而笑的阿迎,心底不由触动,这女子,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强大,只是,她就不信了,知道了所有情况后,阿迎会不会还这般冷静。随后俩人便在旁边的茶楼雅间静静坐下。 阿迎端起了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顿时茶香四溢,不由得赞道:“嗯,好茶!” 苏茵只是勾唇笑了笑,故作镇定而已。 “十年前,世子与玑瑶公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北晋人口中的一对璧人。一度传出了世子要迎娶玑瑶公主的消息。后来,玑瑶公主被迫和亲他国,世子心痛至极,跪在宫门口求了三日。只是,皇命难为,在玑瑶公主踏上和亲之路时,世子便封情绝爱,请愿上沙场,爱到深处,十年未曾对任何人动心。”苏茵去说道。 阿迎听得聚精会神,忍不住叹道:“哇哦……” 苏茵颇为自信道:“你觉得世子是爱你吗?他的轰轰烈烈早就给了玑瑶公主!你,不过是替代品!” 阿迎看着苏茵,慢条斯理的慨叹道:“苏姑娘,你这着棋实在是走的不妙,你是觉得我听完这些后,会心中犹疑,非要和世子弄个清清楚楚吗?还是觉得我应该自视甚高,知道是替身后,扭头离开?” 被戳穿了心思的苏茵一阵脸红愕然,“你——” 阿迎神色平静道:“我得这么想,十年了,他都没找女人,这确实证明世子重情,亦自爱,十年后,世子对我倾心,这证明我一定有某些特质是吸引世子的,不管是不是替身,他总归是愿意为我负责,这难道还不够好?女人呐,不要要求情感毫无瑕疵,那是做梦,不是现实!” 苏茵一怔,这霍阿迎到底是什么人?想法竟如此——不合常规! 到嘴边的一句话未再说出,既然霍阿迎如此自信,就看几天之后她会不会还这样淡然!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脚前往,后脚封闭 与苏茵的会面,让阿迎再干什么事都兴趣寥寥了。 即便阿迎嘴上说的轻飘淡然,可心里也在狐疑世子是真爱她还是只拿她当替身? 正在愣神放空之际,耳边传来了素笺的声音。 “姑娘,王公子要见你。” 阿迎微怔,王长岳? 下午倒还在伊人阁外面见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好奇。 这下,更好奇了。 “让他进来。”阿迎随即正了正身。 王长岳只行至门口两米处便停了步子,与阿迎相距合适,微微躬身。 “王公子可是有事?”阿迎轻声问道。 王长岳容色细微而动,“我得了一些消息,是关于你的。” 话简,应该事不简单。 微微示意素笺在门口侍立。 “公子请说。”阿迎轻轻走了过来。 王长岳喉间滚动,眼神稍稍瞟向别处,“手下人在做事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三公子在找人,说此人要善风雨,懂女人心。” 阿迎疑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长岳这才抬眸看向阿迎,“若是你德行有损,松白院的岂不是拿捏了话柄……” 阿迎一诧,“你是说此举是针对于我?” 王长岳的表情,明显的默认。 阿迎心底不由寒凉几分,这松白院的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越想越觉得无语,越想越觉得无奈,下意识都被气笑了。 “与他们为敌,只怕后患无穷。”王长岳沉声道。 “可不做反击,只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迎看向王长岳,没有戾气,反而一副淡然的模样。 出奇的是王长岳竟然没有反驳她,“你想怎么做?” 阿迎诧异望向他,眼神亦在打量。 “不管是私心还是道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陷害你的事情发生。” 阿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话倒说的真诚。 “放心,我不反杀!” 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没多久,谢鹤霓过来找阿迎。 “阿迎姐姐,我瞧着雪景甚是好看,总是在屋里憋闷着也不好,咱们出去转转吧。”谢鹤霓无聊抱着阿迎的胳膊摇着祈求道。 阿迎有些意兴阑珊,“我听说你昨日回去都有些受凉了,这会儿还出去啊?” 谢鹤霓有些失落的点头道:“那好吧,不去就不去了吧……” 正巧,苏嬷嬷来寻谢鹤霓。 “老奴一猜二小姐就来这儿了!”苏嬷嬷笑的慈爱,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 “苏嬷嬷,你找我什么事啊?”谢鹤霓瞬间眼睛一亮,乖巧看她。 只见苏嬷嬷示意身后的丫鬟跟上,“明日不是您的生辰吗?老夫人说明日她要去寺庙为您还愿,就想着先把生辰贺礼给您送一下。” 随即,便展示出了一套极美的红宝珍珠金锁和紫晶手串;另一件便是鹤霓心心念念的乾坤鞭。 “哇,乾坤鞭啊!”鹤霓瞬间惊喜弹起,一把拿起了乾坤鞭研究了起来。 看到二小姐这般喜爱乾坤鞭,苏嬷嬷笑意正浓,“还是老夫人猜的准,说是二小姐定是喜欢乾坤鞭!” “还是祖母疼我,嘻嘻……”谢鹤霓笑说道。 阿迎十分意外,满是欣喜之色道:“你怎么没说啊?” 谢鹤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瞧着姐姐心情不大好,便没开口,再说了,是明天又不是今天。” 阿迎不由得为鹤霓的懂事心酸,忍不住喃喃道:“你这个傻丫头!” 也是此时,阿迎才想起来刚刚鹤霓一脸憧憬的说要去赏雪景,总归是生辰,实在不想让她失望,“一会儿咱们去玩雪景。” 鹤霓满脸惊喜,“真的吗?” 阿迎宠溺的点了点头。 “可姐姐不是不喜欢吗?若是真的不舒服,咱们就不去了,没事的。”鹤霓体贴道。 阿迎一笑,“别的事情没空,陪你去玩雪景一定有空。” “阿迎姐姐,你真好……”谢鹤霓满脸幸福道。 “嗯,去哪儿想好了吗?”阿迎轻声道。 只见谢鹤霓颇为期待道:“去南边青云峰吧,前几日都说那里有戏班和武术班表演,正好,我也去学一学。” 有想去的地方那还不好办嘛,当即便承诺谢鹤霓,“好!一会儿咱们就去!” 得到霍阿迎的陪同,谢鹤霓别提多开心了,蹦蹦跳跳围着阿迎笑,“太好了!阿迎姐姐要带我去青云峰喽!” 看着鹤霓欣喜若狂的样子,阿迎的心情也明亮了些。 两人只简单披了个鹤氅,带了暖袖,便坐着马车前往青云峰了。 路上,落了雪的长街更添静谧之意,久未出现的暖阳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的冰雪,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阿迎姐姐,没白出来吧,这个景色真是美极了。”鹤霓趴在窗户上,看着雪景,喜欢的不得了。 阿迎的心里也渐渐平稳下来,点头道:“第一次这般仔细打量雪景,确实美。” 而渐渐步入青云峰,这里倒是比长街上冷峭许多。 眼前的青云峰修竹摇青,乔松凝翠,屋檐覆雪,冷莹莹一片,光泽下流转的青云峰,点点晶莹,如星河,如碎玉,美不胜收。 青云峰的山下借着盛雪,堆造了很多的奇观雪景,甚是奇异。 来看雪景的人亦是时时赞叹。 谢鹤霓和阿迎正在信步观赏的时候,一位僧人静静朝着两人走来。 深深躬身,平静祥和道:“两位施主若是喜欢雪景,在前面的仙境阁亦可观赏。” 谢鹤霓一怔,“仙境阁?” 阿迎朝着远处的山涧望了望。 “是,仙境阁的雪景都是自然奇观,如同鬼斧神工。”僧人十分自豪道。 谢鹤霓一听,显然是动心了,“姐姐,咱们去瞧瞧吧。” 阿迎有些犹豫道:“这样的天色,怕是不久之后还会有雪,是不是不太安全?” 僧人微微颔首,“施主可放心,道路都是本寺僧人定期清理出来的,不会有事。这样的雪景确实不常见,实属耐看,不过,施主若是仍有顾虑,也可在此观赏。” 谢鹤霓心里抓耳挠腮的,“姐姐,咱们去吧,就看一眼,看完就回来,好不好?” 阿迎看着通往仙境阁的道路甚是干净,前方还有僧人在扫雪,便淡淡道:“行吧,谁让明日就是你的生辰呢?” 谢鹤霓立马欢呼道:“阿迎姐姐最好了!” 在阿迎和谢鹤霓迈入仙境阁之后,不消一会儿,通往仙境阁的路口便放了一块指引牌:雪天危险,仙境阁禁止观赏。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仙境阁的秘密 两人悠哉悠哉的走在路上。 每走一步,这雪景都身为奇妙。 “姑娘,这里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奇幻景色呢。”素笺忍不住赞叹道。 谢鹤霓得意道:“看咱们素笺也甚是喜爱呢,我找的地方没错吧!” 阿迎浅浅一笑,“是啊,没错,没错呢。” 只是,这越往上,人越稀少。 “这些僧人怎么都往下走啊?”阿迎喃喃道。 鹤霓扯着阿迎,“他们是打扫残雪的,又不是赏景的,自然和咱们行迹不同,姐姐,你瞧,那不是仙境阁吗?” 随着鹤霓手指的方向,阿迎轻轻望过去,确实不大远了。 “再快些,咱们,马上就到地方了!”谢鹤霓动力十足。 抬头望了望天色,阿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他们在这儿也好,谢承风那人不知道会出什么阴招,静静上山看雪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能不正面冲突,也能清净清净。 于是,阿迎便畅然道:“好,上仙境阁!” 大概走的有一个时辰,终于,走到了仙境阁。 不得不说,仙境阁虽只是三间房间,倒是装饰的十分典雅,加之有先天冰饰,看起来确实像是鬼斧神工一般。 登时,雪花簌簌。 素笺惊讶道:“二小姐,姑娘,下雪了。” 阿迎随即出来,站在仙境阁这般高处,看着群山萦绕,白雪皑皑,加之这飘落的雪花,像是做梦一般。 “果真不负仙境之称……”阿迎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悠悠道。 等到看的景色差不多,阿迎便唤道:“鹤霓,走吧?” 谢鹤霓意犹未尽的抚摸着冰雕,“好吧。” 就在三个欲往下走的时候,忽然发现从仙境阁下来的路上,竟然出现了栏杆,前方还有落石。 阿迎心中一紧。 “这怎么还有栏杆和落石啊?”素笺惊愕道。 谢鹤霓眉头一紧,“那些扫雪的僧人呢?” 阿迎心中不安的思绪越来越浓。 “有人吗?”素笺高声唤道。 空荡的山谷响彻着回音,却一声回应都没有。 “姑娘,这可怎么办?”素笺看着越来越大的雪,满目担忧道。 “这雪越来越大,若是没人发现我们,只会越来越危险。”阿迎喃喃道。 “素笺,来,我们自己搬!”鹤霓眉头紧皱道。 只是,两个女子,能有多大力气,后面还有那么多的落石,更加重了难度。 阿迎忽然说道:“会不会有人是故意为之?”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瞬间来了两个蒙面人,朝着阿迎便刺了过来! 阿迎一愣,下意识躲避转身。 谢鹤霓眉头一锁,抽起腰里的鞭子便迎了过去。 “大胆!你们是何人?”谢鹤霓厉色道。 显然这人目标并非是谢鹤霓,未曾回话,直直朝着阿迎奔去。 雪天,路滑,稍一不注意,便一脚踏在了崖边上。 吓得阿迎和素笺连连后退,一直退回到仙境阁。 谢鹤霓气愤不解道:“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暗杀我们?” 阿迎沉思道:“他们的目标只是我。” “对了,真是奇了怪了,姐姐,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谢鹤霓一边警觉的查看外面的情况,一边问道。 阿迎脑子一闪,这些人究竟是何人…… 没等三人想明白,便见一支箭直接从门外射了进来。 “啊!”素笺吓得当即哭喊起来。 谢鹤霓连忙和阿迎一起拉着素笺往角落里走去。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谢鹤霓满目怒火。 看着眼前一支箭直直扎在桌子上,阿迎下意识的去拔箭。 “姑娘!”素笺急的去拉她。 阿迎使劲一拔,便拿着箭退回角落里。 “咻!咻!咻!”箭矢不断射进来,眼看这门上就满是箭洞。 忽然,阿迎看着箭矢的标志凝视,“鹤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谢鹤霓转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你认识?”阿迎凝问。 谢鹤霓眼眸一瞬含伤,“这——” “这到底是哪儿的人?”阿迎急问。 “柳、柳家……”谢鹤霓怔怔道。 “哪里的柳家?”素笺不可置信的看向谢鹤霓。 可从谢鹤霓的表现来看,这确实是毋庸置疑了吧。 “是你外祖家?”阿迎轻声道。 只这一句,谢鹤霓已经惊愕不已了,“怎么会?不会的?” 阿迎这时也明确了心底的猜测,“看来侧夫人和三公子是真的容不下我了!” 谢鹤霓一愣,“什么意思?” “王长岳告诉我侧夫人和三公主意欲在这几天对我下手,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是用毁人清白来陷害我,没想到竟在此铺路陷害。”阿迎生怕鹤霓承受不住,简单叙述。 可再简洁的话语也挡不住实际情况,谢鹤霓当即崩溃道:“不可能!娘怎么会连我也一起谋划进去?” 阿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刻着柳家图腾的箭矢。 谢鹤霓当即血涌上头,“我不信!” 说着,便迎着箭雨往门口跑去。 阿迎吓得一阵急呼,“鹤霓,小心!” 谢鹤霓刚推开门,便被迎来的一箭射中胳膊。 “啊!”鹤霓痛的当即倒地! 阿迎和素笺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连忙随手拿了东西挡着去扶鹤霓。 “你怎么样?鹤霓!”阿迎看着血液洇湿衣服的鹤霓,急切唤道。 “姑娘,先把鹤霓姑娘抬走!”素笺说道。 就在谢鹤霓迎着箭倒地的那一刻,蒙面人显然没有预料道。 正要拿剑往里去的时候,阿迎已经和素笺拖着谢鹤霓往最里面走去了。 就在素笺又惊又惧落泪的时候,阿迎恍然发现在一侧似乎有个暗门。 试探性的一触即,只见一道石门竟打开了。 外面脚步声渐渐逼近,看着疼的冒冷汗的鹤霓,阿迎不敢再拖下去,立马对素笺说道:“快!从这走!” 阿迎和素笺搀着鹤霓进入石门,下一刻,石门便沉沉又合上了。 蒙面人快步进入房间,找寻一圈,竟都没发现三人身影。 其中一个人看着地面,循着血迹道:“她们定是从这走的,继续找!” 忐忑进入密道的三人此时,心情极具翻涌,这前面到底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 阿迎看着远处似有光,便说道:“走!咱们往那走!” 不一会儿,三人便走出了洞口,入目,一片荒草汪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荒野一夜(求追读) “这——这是哪儿啊?”素笺登时傻了眼。 鹤霓已经痛的脸色煞白,虚弱道:“这应该是青云峰的后山。” “后山?我们不会一直困在这儿吧?”素笺越想越害怕。 阿迎往前有了几步,看到漫山遍野都是草丛,旁边还有溪流。 仔细辨别之后,倒是能看出这有个浅浅的踏出来的小道。 如今,她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况且,鹤霓的情况等不了了。 “鹤霓,还能坚持吗?”阿迎焦急奔向鹤霓。 鹤霓疼得厉害,却觉得对不起阿迎,便强撑着回道:“我没事。” 素笺双手染的都是血了,心里防线几近崩溃,颤抖哭道:“姑娘,二小姐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再拖下去,这胳膊的伤会越来越严重的!” 阿迎只得指着旁边的一个山洞,“我们先到那里去吧。” 等到把鹤霓扶到山洞里坐好,阿迎才敢看向伤口。 “鹤霓,伤口这已经有些发炎了,不处理不行了。”阿迎沉着面色,对鹤霓说道。 谢鹤霓隐忍着,红着眼睛苦笑道:“没事,大不了,砍了就是。” “说什么呢?”阿迎斥她思想消极。 可下一秒,谢鹤霓无声直流的泪就让阿迎有些不忍心了。 “我这条命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条胳膊又算得了什么?”鹤霓幽幽道。 阿迎心底躁动,立马制止道:“别说一条胳膊,就是一根头发都不能被这般对待!” “我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姐姐,为什么她就容不下我呢?”鹤霓泪眼婆娑的看着阿迎,似乎阿迎能给她一个答案。 阿迎咽了咽喉间的酸涩,“鹤霓,今后,你就当再无这个娘吧!” 谢鹤霓狠狠擦了擦泪,“我一直都没娘!” “素笺,你先看着鹤霓,我去采点草药,鹤霓的伤不能等了。”阿迎拍了拍鹤霓,随后,对素笺说道。 鹤霓倾身急切道:“不可,这外面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姐姐万一遇到毒虫了怎么办?” 阿迎满眼坚定道:“放心,我小时候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不会有事的!” 随后,阿迎解了披风,交给素笺,“素笺,生火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把披风给鹤霓盖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受凉。” 素笺眼露忧色的点了点头。 鹤霓再想劝,阿迎已经冒雪往前面走了。 再说那一拨蒙面人刚到山脚下,就被斥责了,“一群饭桶!只是一个弱女子都杀不了吗?” 谢承风看着这些人,满眼的怒其不争。 其中一人,不由说道:“可二小姐一直在,实在是不好下手。” “废物!”谢承风发疯道。 “二小姐已经中了箭,怕是从小道去了后山,还追吗?” 谢承风眸子一缩,“废话!留着她回来杀我吗?” 手下人便不敢再说话了,转身出去。 谢承风亦不想回去,这个情况,只怕母亲又要埋怨了。 若是想永绝后患,连鹤霓一起除了才是…… 在后山的阿迎找寻了许久,才弄了些黄连草和车前草。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实在不敢再待外面,便回了山洞。 急的团团转的素笺一看见阿迎的身影,便焦急跑了过去,赶忙查看阿迎的情况,“姑娘,你没事吧?” 阿迎冻得全身哆嗦,“没、没事,快点,把这些草药捣碎给鹤霓敷上。” 素笺心疼的直落泪,哽咽点头。 鹤霓已经陷入昏迷,肩上的伤口已然发炎。 阿迎把衬裙撕开,仔细的敷了一层草药。 敷上的一瞬,鹤霓疼的一抖。 阿迎轻轻绑好之后,一摸鹤霓的额头,心底一沉,“烧起来了。” 素笺实在是情绪难以自抑,“姑娘,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会!”阿迎直直回道。 素笺一怔,“啊?” “若是什么努力都不做,一定会死在这儿!”阿迎定定说道。 素笺被阿迎拿捏的死死的,“那、那要怎么做?” 怎么做? 一夜未归,祖母和王长岳定会开始寻找。 同时,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也不会停止脚步,这就要看谁快了。 阿迎不由得从胸口掏出玉牌,喃喃道:“即便能调令千军万马又怎样?这荒山野岭,谁能到这儿?” 叹了一口气。 转身的时候,瞬间调整好了,素笺没经历过这些,鹤霓又身受重伤,她若不坚强,再过几天,只能找到她们的尸骨了。 “你这样,明日一早,去旁边的树上采些野果,咱们总要活着。”阿迎吩咐素笺。 一旦被安排事情,瞬间心里就有了着落一样安定,“好。” 另一边,阿迎也在想方设法求救。 她必须让自己人找到她们。 靠着烧的干柴,三人总算有些暖意。 阿迎和素笺又怕有毒蛇猛兽,一直没敢休息,时不时便惊醒看看鹤霓。 直到天色微亮。 阿迎再次惊醒。 缓了缓心口,去摸鹤霓的时候,才幽幽出了口气,“可算退烧了。” 不一会儿,素笺兜了一布袋野果子回来。 看着身上、头上都是积雪的素笺,阿迎忍不住红了眼睛,“难为你了。” 素笺一听这话就绷不住了,“素笺不辛苦,只要能护的姑娘周全,素笺做什么都愿意。” “外面还下吗?” 素笺摇了摇头,颇为欣喜道:“停雪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下吧。” 阿迎点了点头,捡起几个野果子,便往嘴里送。 那一瞬,酸涩的汁水能把阿迎送去见阿娘。 “这、也、太太太酸了……”阿迎大着舌头酸的面目挤成一团道。 素笺挠了挠头,“实在是找不到旁的了。” 就在此时,鹤霓渐渐醒了过来。 浑身无力的看了看阿迎,又看了看素笺,确定不是做梦,幽幽道:“我还没死啊。” 阿迎赶紧走过去,打趣道:“阎王哪里敢收你,你可是咱们北晋女英杰!” 谢鹤霓扯了一丝嘴角,“姐姐,你还真是乐观。” 阿迎苦笑道:“乐观什么啊,不过是心存希望,我还没等到你大哥向我求亲呢,不能死。” 谢鹤霓便发自肺腑的笑了笑,“大哥娶你的话,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阿迎便含笑道:“好。” 说笑两句总比愁眉苦脸好。 待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阿迎又把草药给鹤霓换了换。 “咱们一直在这也不是办法,等到再过一会儿就往前走走吧?”阿迎提议。 素笺连连点头。 鹤霓也应同意,“好。” 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前面一定有人!”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陪葬 “快走!”阿迎急呼。 谢鹤霓拿了鞭子,一脸决然道:“姐姐,你带着素笺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阿迎正色道。 素笺也丝毫不怯,“我来引开他们!二小姐,你和姑娘先走!” 谢鹤霓冷绝一笑,“我娘再残忍,总不能杀了我!” “可二小姐你肩上有伤,这若是再误伤了,可怎么办?”素笺说什么也不让谢鹤霓在这等。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我去!”阿迎不想连累任何人。 谢鹤霓看了看阿迎,“姐姐,鹤霓有你这位姐姐,一生有幸!” 没等阿迎反应过来,鹤霓便直接跑出去了。 “鹤霓!” “二小姐!” 俩人立马急呼。 到了门口,哪里还有鹤霓的足迹。 “我在这里,来啊!”随后,便听到鹤霓在北侧的声音。 阿迎不能意气用事,鹤霓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她怎能不努力活下去,于是,拉着素笺,一狠心道:“走!” 瞅准侧山的一棵树,阿迎与素笺定定跑了过去。 许是怜爱,俩人没跑多久,便又开始下雪。 若是在之前,阿迎还会觉得下雪心塞,这会恨不得喊声多谢老天,她们的足迹很快被覆盖,不仔细看实在是难以辨别离去的方向。 于她们,更安全。 不知跑了多久,阿迎又累又饿。 而一直在雪茫茫的视野里奔跑,很快,素笺就有些受不住了。 “怎么了,素笺?” 素笺使劲揉了揉眼,“姑娘,我怎么、怎么觉得看不清了……” 阿迎一慌,雪盲症? 立即嘱咐道:“你闭上眼睛,不要再看雪了!” 素笺害怕的浑身直抖,“姑娘,你别顾忌我了,你先走吧。” 阿迎赶紧把把怀里的手帕给素笺捂住眼睛,“别说这些傻话了,我一定能带你走!” 看了看周边,阿迎捡了根树枝,“你抓着树枝,不要慌,不要急。” 被阿迎的话一下熨平了焦躁,素笺满是求生意志的点头。 俩人就这么走着,一直走到一处草坪处,正迎着阳光,真是都走不动了…… “歇一歇。”阿迎有气无力道。 素笺再次鼓起勇气道:“姑娘,要不你先——” 话还没说完,阿迎便制止道:“行了!你要累死我是不是,说一遍听不懂啊?” 素笺满满委屈,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不想拖累姑娘。” 阿迎看了看无措的素笺,“傻素笺,你可是我的人,我说过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目标还没实现,怎么能放弃你?你就安心跟着我,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素笺被阿迎说的一暖。 “别乱想了,你这么说只会消耗咱俩的斗志,来,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怎么行走能省些劲!” 素笺便知道阿迎的心意了,此时,她也暗暗决定,只要此生姑娘不撵她,她一定誓死侍奉姑娘。 忽然,阿迎似乎瞧见了几个人的身影,连忙防备的对素笺说道:“趴下!” 透过山坡,阿迎细细又看了看人影。 有些熟? “王长岳?是王长岳!”阿迎忍不住惊喜道。 素笺虽遮着眼,这会子也被阿迎激动的情绪若感染,连连听着声音辨别方向,“哪儿?在哪儿?” 只见,阿迎立即起身,摇着手,喊道:“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正带着近身侍从一起踏雪寻阿迎的王长岳一个怔神,立马加快脚步,吩咐道:“姑娘和二小姐就在前面,快!快过去!” 许是一瞬被激起的求生欲或者是动力,阿迎和素笺走路都比刚刚要快多了。 这皑皑白雪也不再是那般冷的要刺心的存在,反而渐闪光泽。 一连找了整夜的王长岳这会儿几乎是要疯了一般奔向阿迎。 直到看见阿迎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王长岳几次欲想紧紧抱住阿迎,都隐隐忍下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阿迎惊讶问道。 看着素笺蒙着眼睛,阿迎也浑身潮湿,脸色发白,往长岳咽了咽心疼,“先找个地方换身干净的衣服,我稍后跟你说。” 可阿迎心里还不敢放松,连忙担忧道:“鹤霓!鹤霓还在里面呢!你们快去救她!” “二小姐肩膀被射伤了,又在雪地里那么久,肯定危险,求求王公子救救二小姐!”素笺说着就要跪。 往长岳容色甚为凝重,“你,陪着两位姑娘先去营地!我带他们这就去山下!” 几人连声颔首,“是。” 可没见鹤霓的身影,阿迎又怎会放心的下,于是,回说道:“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鹤霓!” 王长岳眉头一皱,“姑娘,您穿的单薄,万一冻着了就不好了。” 阿迎仍然纹丝不动。 见阿迎态度如此坚决,实在放心不下,便妥协道:“给阿迎姑娘加一个披风!” 随后,看着阿迎,安抚道:“放心!我定能把她带回来!” 阿迎沉沉点头。 就在王长岳招呼着人的时候,忽然,阿迎眼前一惊。 “王——王公子!”阿迎眸露惊恐。 王长岳打眼望去,只见远处的雪山正一点点往下崩落。 “雪崩!是雪崩!快走!快走!”王长岳率先反应过来,连忙疾步往后退。 被扯着胳膊的阿迎急切祈求道:“王公子,救救鹤霓,她还在山里,我们要是走了,她就完了!” 王长岳面对阿迎的灼灼祈求,定定道:“若是再不走,我们所有人都会命丧于此!” 阿迎不忍心把鹤霓扔在这儿,蓄着的泪一下决堤,“她今天生辰,怎么能不管她?” 为了阿迎的安全,王长岳不得不狠心,一把扛起阿迎,沉色喊道:“走!” 阿迎望着被雪渐渐覆盖的山涧,厉声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鹤霓!鹤霓!!” 一行人连拖带拽的逃离到了山脚下。 王长岳肩膀已经被硌的红肿渗血,缓缓放下阿迎。 阿迎就那么莹莹孑立的站在风中,望着已比刚刚多了许多厚度的雪层,心底恨意绵延。 鹤霓是因她被牵连的,而这罪魁祸首,便是柳妩彤和谢承风! 阿迎冷冷决然的看着这一片莹白的雪墓,她要柳妩彤和谢承风为鹤霓陪葬!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毁其名声(求收藏) 坐定,阿迎递给王长岳一个香包,说道:“把这个东西交由青石!” 王长岳没有多问,派了一人,骑马先行。 “昨晚,你和二小姐一夜未归,老夫人担忧的不行,便派人寻找。我们到青山峰后,不算怎么找都没有你们的踪迹,后来,一个小僧人说好像看到你们往仙境阁去了,但寺里的住持却说仙境阁已经封闭几日,并未对外开放。我实在放下不下,便想着从后山去寻你们,没想到,歪打正着遇见。”王长岳对阿迎诉说道。 阿迎脸色寒意涔涔,“谢承风,有什么动作?” “他除了去了几趟柳家,并未去过太多地方,连之前派出去找寻那、那些人的奴才都没见过。”王长岳实在不想说那些侮辱阿迎的字。 阿迎听完,冷冷一笑,“我们都被这对蛇蝎母子骗了!” 王长岳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想必你所听到的也是他们故意放出的消息,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你是说他们的目的是暗杀?”王长岳此时身子一震,后背一凉。 “我们本来是在山下游玩,是一个僧人说仙境阁风景好,我们才去。他还说这一路都有僧人打扫积雪不会有问题,谁知我们刚到仙境阁,下山路便被堵死了,后来,蒙面人刀剑相迎,若不是鹤霓,我们怕早就掉落悬崖了。”阿迎满心愤恨道。 “可你们怎么能确定是侧夫人和谢承风?”王长岳细问。 “不知是失误还是故意为之,他们射的箭矢上面的图腾是柳家的图腾。”这也是阿迎唯一怀疑的点。 王长岳瞬间拧眉,“以前,侧夫人和三公子只是小打小闹,归根究底,侯爷觉得是家事,便没有过多介入,可这次不同,他们是谋杀!” 阿迎眼圈泛红,“他们对我下手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让鹤霓当这个挡箭牌?” 王长岳十分唏嘘道:“或许,有他们自己的缘由吧。” 阿迎瞬间嗤然,“有什么苦衷能让他们对鹤霓下手?” 王长岳无言可对,阿迎亦满心不解。 “马上派人,一点点搜,都要找到鹤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阿迎重重说道。 王长岳立即安排。 就在他们神色凝重的走回青山峰的路上,忽然出现一波人,各个手持兵器。 瞬间,王长岳便挡在了阿迎身前,“你们是何人?” 只见一波人丝毫不言语,眼眸里都是阴狠,“上!” 王长岳率先迎战奔上。 而这些人武功不俗,且刀刀致命。 王长岳刚刚把大部分人员都派去找鹤霓了,此时面对这一波人的强攻,显然是有些吃力。 阿迎步步退后,试图找一个能脱身的方法。 王长岳坚持了几个回合之后,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他使劲甩了甩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们,他们身上有迷香!”王长岳立即捂住口鼻,一边抗击,一边说道。 阿迎一愣,“迷香?” 只看眼前的情形,想要武力冲出去,显然有些为难。 阿迎便想起了王长岳来的时候带的药包,赶紧翻出来,喊道:“王公子!接着!” 王长岳转身一看,阿迎直直扔过来一包带过来的药粉,立马拿在手里,一扬,顺着风,这药粉便在这波贼人面前形成了一道烟雾。 其后,便拉着阿迎和素笺往前跑去。 而这些人看着王长岳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并未追击,而是从怀里掏出几颗药丸,分发给大家。 跑的气喘吁吁的阿迎连连回头,也没见有人再追上来。 就在三人以为甩开了这一波暗杀的时候,阿迎也可以有些头脑昏昏。 素笺脚步有些打晃,使劲摇了摇头道:“怎么,怎么头有些晕啊?身上也有些躁意……” 此话一出,阿迎再看他们三个的神色,瞬间心底一沉,“他们是故意散的迷香,迷情散……” 王长岳一剑狠扎地上,静静攥着手,愤恨道:“侧夫人未免也太过阴险!” 阿迎知道这迷情散的效力,如若不加以控制,只怕她们三人就此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青山峰偏殿。 “娘,你放心,这次,霍阿迎插翅难逃!“谢承风一脸狞色。 柳妩彤微皱眉头,“鹤霓呢?还没找到吗?” 谢承风眼睛一转,瞬间义愤填膺道:“娘,鹤霓是被霍阿迎撺掇着上的山,连派出去的人都说霍阿迎还拿鹤霓当挡箭牌呢,你想啊,鹤霓吃饱了撑的随她下山啊,我还特意让鹤霓发现是柳家的箭,好让她躲避脱身呢,谁知道她被霍阿迎拉着竟到了后山。只是,不巧,后山又刚刚雪崩,实在是大海里捞针,暂时还没找到。” “什么?你还用了柳家的箭?”柳妩彤瞬间惊住,看着蠢笨如猪的儿子。 “那只是让鹤霓看的,再说了,霍阿迎又不认识,即便射死她,她又知道什么!”谢承风眼露阴狠。 见母亲神色微凝,谢承风立马转变,略显乖巧道:“娘,鹤霓不会有事的,即便鹤霓真出了事,咱们就把一切都推到霍阿迎身上,祖母那么爱鹤霓,肯定不会放过她。这件事过后,我一定孝顺您,让您过上舒心的日子。” 柳妩彤转头看着儿子的眉眼,一阵恍惚,或许这也是天意吧。 “霍阿迎呢?”柳妩彤再抬眸的时候,眼底便阴沉几分。 谢承风微微松了口气,赶紧回道:“已经得到回话,霍阿迎和王长岳此时都中了迷情散,论脚程,他们也走不了多远,其他地方都已排除,只会在后山的草房里。” “你确定?”既然鹤霓已经折了进去,柳妩彤便无不杀霍阿迎的理由了。 “是!此时说不定他们正在忘生忘死呢……”谢承风笃定。 柳妩彤深深吸了口气,“若是让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只怕神仙也救不了霍阿迎!” 谢承风立马来劲道:“那我去请祖母?” 柳妩彤沉沉点了点头。 等到谢承风走出门后,一位僧人打扮的男子静静走了进来。 柳妩彤看着这个在她心间萦绕多年的男人,眼神一惊,颤声道,“骆骁……” 骆骁眼神灼灼,轻掩上门,一步一步走向动弹不得的柳妩彤,在柳妩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逼近。 当骆骁和柳妩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时,骆骁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把柳妩彤揽进了怀里! “不、不行!放开我!”柳妩彤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要推开骆骁,可越挣扎,骆骁箍的越紧。 骆骁炙热的眼神那般直视着柳妩彤,比十六年前的那夜更浓烈,“妩彤,这次,我不想再放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恶人先告状 “祖母,有人通传说看见阿迎和鹤霓在后山草房那儿,咱们赶紧去找找吧!”谢乘风几乎是跑进老夫人临时休息的房间。 这一说不要紧,老夫人拄着拐杖慌的不行,急呼道:“快!快去找啊!” 苏嬷嬷瞧着外面风雪交加的,赶紧安抚道:“老夫人,二小姐机警聪慧,阿迎姑娘向来稳重,应该没事,再说了,王公子也派了人去找。这雪天路滑,若是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说实话,苏嬷嬷并非不关心不急切,只是,她对三公子实在是难以放心。 一夜路白,两个女子丝毫没有音信,老夫人一刻也等不了,“我没事,快走!” 谢乘风眼神一动,连忙扶她,“您慢点儿!” 老夫人眼巴巴的望着前面,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到阿迎和鹤霓。 远远的,看见有人围在草房处,似在窃窃私语。 谢乘风故作不知的说道:“前面怎么了?围了那么多人?” 苏嬷嬷同时搀着老夫人,“老夫人,别急。” “如此荒山野地,怎有如此之人?” “啧啧,听说这里面还是侯府的表姑娘和王公子呢……” “这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看着旁人意味不明的眼神,略显鄙夷的语气,老夫人心里一慌。 “去去去!都在这围着做什么了?”谢承风提声斥道。 其中一个洒扫的僧人不由得走近,一副难以言喻的神色劝阻道:“老夫人,您还是别进去了。” “这是什么话?”老夫人神色凝肃。 那人便悄悄走上去,道:“早上啊,有人听到这里面有男女在——”只见,这僧人似是被污染双耳双眼的似的,连忙闭眼道:“阿弥陀佛,佛家清净之地,真是造孽……” 顿时,谢承风一脸震惊道:“你是说有男女在苟且?” 僧人连忙低眉,“出家人不打诳语。” 谢承风幽幽转视老夫人,“祖母,这阿迎在里面,王长岳也一直未归,会不会……” 老夫人脸色立马一滞,随即怒道:“胡言乱语!” “也不是我说的,这不是别人说的嘛。”谢承风撇了撇嘴。 老夫人厉色道:“都散开!” 谢承风也赶紧附和的对其他围着的人吼道:“没听到说话吗?都滚!” 这下,围着的人才面面相觑离去。 苏嬷嬷神色一直冷肃,“老夫人,王公子向来忠厚,阿迎姑娘也识得大体,切莫听信谗言。” 老夫人望着这紧闭的门,凛然道:“打开!” 随后,身后的侍从便紧紧拉着门环,使劲一拉。 “吱呀——” “开了,开了,门开了!”谢承风十分急切。 老夫人在谢承风和苏嬷嬷的搀扶下,渐渐走近草房。 这边一踏入,谢承风便傻了眼。 入目看到霍阿迎和素笺浑身是血的相互依偎着。 而旁边空无一人。 瞬间,老夫人红着眼睛,叱道:“是谁造谣阿迎的事情?马三儿,把那些人都给我绑回去!” 马三得令,快步带着人赶了过去。 谢承风却猛地一愣,“祖、祖母,人家也是瞎胡说的,何必这么较真,咄咄逼人呢。” “瞎胡说?较真?一个女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岂能让他们胡乱编排?”老夫人立马训斥道。 苏嬷嬷连忙过去,心疼唤道:“阿迎姑娘,姑娘?” 阿迎幽幽眼神一转,沉沉睁眼。 下一刻,看到祖母,转头看了看苏嬷嬷,幽幽失笑:“我又做梦了啊……” 苏嬷嬷连忙唤道:“姑娘,姑娘,可不敢睡,您没有做梦,老夫人来寻您了!” 老夫人颤巍巍的走过去,看着浑身血迹的阿迎,还有一旁遮挡着眼睛的素笺,哆嗦道:“孩子啊,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谢承风似陷入疯魔一般,“王长岳呢?王长岳不是在这吗?” 阿迎几近沉气,才撑着踉跄站起。 苏嬷嬷赶紧去扶她。 “阿迎和素笺死里逃生,王长岳领着人还在寻找鹤霓的下落,三公子这是何意?”阿迎虚弱问道。 提及鹤霓,老夫人立马急问:“鹤霓怎么了?” 阿迎瞬间垂泪,“我们在山下遭人追杀,鹤霓说要引开那些人,我们便失联了。” 顿时,老夫人一怔,身子一软,“你、你是说,鹤霓那孩子还在山下?” 众人皆知,雪崩之后,生还可能极小,鹤霓若还在山下,那不是…… “啊……我的鹤霓啊……”老夫人只觉胸口极痛,当即眼前昏昏。 谢承奕却并不打算放过阿迎,于是,质问道:“霍姑娘,鹤霓和你无冤无仇,待你如亲姐,你怎能在这样的雪天带她去极危之地?你怎么能让她去引开贼人?” 阿迎烈烈直视谢承风,眼神肃杀,“三公子在问她为什么要上去是吗?这就要说您安排的僧人确实会引导了,我们下山时,遇到的那一群贼人为什么是她引开?那是因为鹤霓说她娘她弟总不能真的对她下毒手!!!” 老夫人震惊的看向谢承风。 谢承风却一脸冷笑,“可笑!我何时吩咐过僧人?我怎会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阿迎冷冷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箭矢,“三公子认识这只箭吗?” 谢承风凝色,下意识躲开目光,“我怎么认识这些?” “这就是射杀我们,欲置我们于死地的箭矢!上面的图腾我并不认识,可鹤霓认识!”阿迎灼灼对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箭,“拿过来。” 阿迎镇着步子递给老夫人。 只见老夫人哆嗦着看这箭矢,眸光随即看向谢承风,“这是柳家的吧?” 阿迎扑通一跪,沉沉说道:“祖母!谢承风欲置我于死地,不惜拿鹤霓为诱饵,我死不足惜,可鹤霓是他一母同胞亲姐,亦是侧夫人亲生女儿,他们怎能下得了手啊???” “祖母,是霍阿迎诬陷我的!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我怎么会害鹤霓呢?”谢承风随即沉沉一跪,容色铮铮。 这时,马三也带着人回来了。 这一行人相互打量的垂首着。 马三厉问:“说,你们到底是受谁指示?” 那些人面色无奈道:“是一个僧人给我们的钱让我们说这些的。” “僧人?”阿迎忽又想起之前引导他们上山的僧人。 这时,谢承风恨恨道:“祖母,这一切都是霍阿迎的阴谋诡计!她对我怀恨在心,才会借着鹤霓缘由,对我横加诬陷,亏我还担心她的安危,和您一起来寻她!” 远处,一声弱弱的声音传来:“你还真会恶人先告状……”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生子的身世 “鹤、鹤霓?”谢承风看到王长岳扶着一走一瘸的鹤霓脚步虚虚走啦,被吓得瘫软在地。 阿迎眼睛一亮,喜极而泣,“鹤霓!” 老夫人这心底死一般的潮湿这会儿才悠悠有了热气,“是我的鹤霓啊。” 鹤霓轻轻向王长岳示意了下,自己单独走了过去。 容色惨白的跪在祖母身边,红着眼睛道:“祖母……” 老夫人抚着鹤霓,忽而看见鹤霓肩膀上绑着的布条,满心疼楚,泪眼婆娑道,“你受苦了啊……” 鹤霓眼神凌厉看向谢承风,“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谢承风此时已经凌乱了,震惊的看着鹤霓。 “你嫉恨阿迎姐姐,用我做诱饵,不惜暗杀我们,若不是我钻进山洞,躲过雪崩,只怕我也命丧这青山峰下了!”鹤霓绝情的看着谢承风,语气冷然。 老夫人看着已经入魔的孙子,毫无怜意道:“长岳,把他带回去!等到后天他老子回来,扭送官府吧。” 得知消息的柳妩彤呆坐在原地。 “侧夫人,您救救三公子吧!倘若老夫人把他交给侯爷,侯爷就是不打死他也会打残啊!”巧儿哭求着攥着柳妩彤的衣角,字字泣诉。 可柳妩彤已经没了办法了,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惯坏了儿子。 “你出去吧。”柳妩彤魂不守舍道。 巧儿再说什么,柳妩彤都没了反应。 无奈之下,只好退出去。 看着大殿里的佛像,柳妩彤眼睛怔怔道:“是我的报应吗?” 骆骁此时已经换了常服,一见柳妩彤跪在大殿蒲团上,立马出声道:“妩彤,你随我走!” 柳妩彤看着眼神炙热的骆骁,苦笑道:“我走不了……” 骆骁满目疑惑道:“你不会爱上谢崇坤了吧?” 若是以前,柳妩彤一定义无反顾跟他走,可现在,真的走不了。 “他对我还算不错。”柳妩彤喃喃道。 “所以,你要抛弃我们的感情吗?” “我也不想抛下我们的感情,可承风还小。”柳妩彤摇着头绝望道。 “再怎么说,承风也是他谢崇坤的儿子,他不会让承风受苦的。即便是施加惩戒,也不会太过。”骆骁试图说服柳妩彤。 柳妩彤眼眸一颤,看着骆骁,欲言又止。 只这一瞬,骆骁便心头一动,极力压制自己的猜忌。 “当年你是骗我的对吧?”骆骁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揽住了柳妩彤的肩头。 “承风和鹤霓都是我的孩子是不是?”骆骁终于问出了这句久存心间的疑虑。 柳妩彤痛苦的闭上双眼,使劲的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改变这个结局。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柳妩彤啜泣道。 至此,骆骁便彻底癫狂的放声笑起来,“我儿女双全了!我儿女双全了!” 这一刻,柳妩彤不知在梦里想了多少遍,可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希望承风和鹤霓是这样的出身,“他们不是你的!他们是侯爷的!承风以后还要仰仗侯爷,他绝不可能是你的骨肉!” 被柳妩彤激烈的情绪所触动的骆骁,深深的望了望柳妩彤,眼神似有些偏执:“妩彤,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你让我离开,我便离开,你让我在这青山峰上隐忍,我就隐忍,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柳妩彤破防的凝视着骆骁,“我是爱你,可承风跟着你能有荣华富贵吗?他跟着你只会颠沛流离!” 一句话,说的骆骁哑口无言。 “你听我说,承风和鹤霓的身世不能公开,现在不行!”柳妩彤理智回归,立马嘱咐道。 “骆骁,如果你真的希望承风和鹤霓能过好,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他们只有在侯府,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骆骁忽的看她,满心都是儿子的安危,“那承风现在怎么办?” “一切都是因为霍阿迎,只有她死,这些事情才不会失控!”柳妩彤阴沉眸色缓缓看他。 骆骁稳稳接下柳妩彤的眼神示意,定定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承风出事……” 门外,本要返回禀告消息的巧儿此时惊愕的怔在门外,吓得捂住嘴巴,眼露惊恐。 听到里面有走动的声音后,赶紧跑至旁边的柱子隐藏起来。 不一会儿,从里面便出来一个手脚极轻的男子,扬长而去。 片刻之后,巧儿才镇着心神敲了敲门。 屋里的柳妩彤已经调整好心绪,“进。” “侧夫人,老夫人已经回侯府了,咱们也回去吗?”巧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柳妩彤并没在意巧儿的神色,一怔道:“快!去唤马车!我们要赶在她们之前回去!” 巧儿随即应声,“是。” *** 回到侯府。 老夫人率先让人去喊柳妩彤。 片刻之后,柳妩彤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一见鹤霓,便掉着眼泪道:“鹤霓啊!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娘都要担心死了!” 巧儿也赶紧附和道:“二小姐,您都不知道侧夫人多担心您,自从知道您不见之后,整夜跪在佛堂祈祷,若不是要看着侯府,侧夫人恨不得立马跟着老夫人一起去寻您!” 鹤霓被柳妩彤突如其来的拥抱箍的一秒凝滞,在她记忆里,这是娘亲第一次这么亲昵的抱自己,娘亲身上有种味道,是小时候的鹤霓极其贪恋的,如今被母亲一抱,瞬间,心底就柔软了,竖起的锋芒不由得有些萎缩…… 若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多好…… “我竟不知道,看侯府比自己亲生女儿还重要?”阿迎当即正色嗤道。 柳妩彤立马出声道:“霍阿迎!我们侯府待你不薄,你为什么处处为难我们!自打你进入侯府,是鸡飞狗跳,没有一天清静日子,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鹤霓待你如姐姐一般,你怎能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若是出了事,我第一个和你没完!” 看着如此护犊子的柳妩彤,老夫人全全看在眼里。 谢鹤霓心间如万般毒箭同刺,几乎是使劲了力气才能不哽咽的说出那句话,“娘?承风杀我,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到底是谁? “傻孩子!你说什么了?你弟怎么会杀你?”柳妩彤满目诧异道。 老夫人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把箭矢递给苏嬷嬷。 “侧夫人,您可瞧仔细了,这是不是柳家的箭?”苏嬷嬷冷面说道。 柳妩彤狐疑接过箭矢,并不慌张,“柳府确实丢过一批箭矢,没想到被贼人冒用了。” 阿迎简直要被柳妩彤的狡辩笑死,“冒用?怎么冒用?” 柳妩彤连忙反驳道:“暗杀用的这箭矢一定是被贼人偷了故意用的!再说,乘风怎会傻到这个地步?” 阿迎立马接话质疑,“侧夫人,我可没说暗杀的人是用的这箭。您怎么知道贼人是用的这箭矢?” 柳妩彤一下愣在了原地,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是霍阿迎故意套她的话,立马激怒道:“霍阿迎!你诈我!” “若是您真的没做过,我又怎能套出您的话?鹤霓好歹是您的亲女儿,您怎么就能如此狠心!”阿迎满是怒火的看她。 显然柳妩彤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你善于狡辩!我不与你争这口舌!” 老夫人心灰意冷的看了看柳妩彤,毫无委婉的语气道:“来人!把他们母子都押下去!” 柳妩彤立马跪了下来,哭诉道:“老夫人,是霍阿迎诬陷我们的!” 谢承风也开口道:“祖母,我真的没做过这事,您要救救承风啊。” 老夫人眼神肃杀,“柳妩彤,我对你一再容忍,可你实在是心思歹毒!连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也不用对崇坤抱有希望了,即便他回来,我也绝不会让你再留在这家里一天!” 柳妩彤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老、老夫人,我为谢家诞下三子,您不能撵我出去!” 老夫人冷冷看着她,“只要我在这一天,你就不可能再待在侯府!长岳,押下去!” 柳妩彤随即看向鹤霓,满目期待道:“鹤霓,我是你亲娘,你得为我说句话啊!鹤霓!鹤霓!!” 谢鹤霓眼神复杂,听着母亲的凄厉嘶喊,无奈的攥着拳头转了身。 随后,王长岳便遵照老夫人的吩咐,拉着两人下去。 阿迎轻轻的让鹤霓靠在自己肩上,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把鹤霓送回去之后,阿迎裹着被子烤着炭火,眼神怔怔。 这柳妩彤和谢乘风一口咬定没干这些事,虽说有箭矢,到底不能再有旁的证据佐证他们说的是谎言。 阿迎仔细的捋着这件事情的脉络,从往青云峰去的路上,到欣赏景色,再到被困仙境阁,然后是后山,下雪,被追杀,草房…… 捋到最后,阿迎惊讶发现前和尾都有同一个人串联起:僧人! 这僧人是何方人士? 在回来的时候,阿迎便交代了王长岳去寻那个僧人,直到刚刚得到回话,青云峰没有阿迎所说的这个僧人。 这就奇怪了? 明明那僧人看起来对青云峰甚是了解呐。 他又凭什么甘愿为柳妩彤差使呢? 为名?不可能。 为利?也不大可能。 那能去为了什么呢? 当阿迎在脑海里去勾勒这僧人的面容时,忽然有一瞬的凝神。 随后,赶紧急切的唤道:“快!去拿纸笔!” 侍女不敢耽搁,立马去找。 阿迎凭借着记忆一点点把男子的轮廓拼凑出来。 心中猜忌越来越重。 把画移到一旁,重新铺了一张开始了对鹤霓的描写勾勒。 只是,眉眼越勾画,阿迎下笔越艰难。 直到基本轮廓勾画完,阿迎惊讶发现两人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倒不是一眼相像,就是觉得眉眼好像。 阿迎此时更加精神了,睡意全无。 或许只是自己多想了…… *** 入夜。 柳妩彤和谢承风被关在屋里。 屋外,铁链紧锁。 “娘,你倒是想办法啊?”谢乘风在屋里急得跳脚。 柳妩彤脑子里也一团乱麻,忍不住斥道:“别说了!若不是你做事不计后果蠢笨不已,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谢乘风还是第一次听到娘亲这般态度,一瞬气弱,“我、我不是想替您出口恶气嘛……” 柳妩彤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等你爹回来,可怎么办?” 谢乘风当即气急败坏的颓丧道:“大不了再让爹打一顿呗!” 柳妩彤满眼心疼道:“你那屁股被打的刚好,这再挨下去,只怕新旧伤加一起不死也得残!再说了,这次可是动了老夫人的命根子,她能轻易饶得了你吗?”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吗?”谢乘风不满道。 “不会死的!”柳妩彤提声制止他,也似在给自己一个信念。 “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谢乘风胡乱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就在柳妩彤和谢承风在屋里焦头烂额的时候,从院外闪过一个黑影。 看着门上连加三道锁的门,眉头一皱,跃上房顶。 待巡视的守卫走开后,男子才轻脚打开屋顶的瓦片。 “娘,你说话啊?要不我逃走吧?”谢承风越想越出格。 柳妩彤剜他一眼,“逃哪儿去?你又能去哪儿?你才十五,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能养活自己吗?” “我带他走!”忽然,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柳妩彤心底一惊。 越过屏风,骆骁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谢承风一脸惊愕的连忙跑到母亲身前,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是谁?” 柳妩彤拧着眉,满是惊慌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承风狐疑的转头看娘亲,“娘,你认识?” “你过来干什么?谁让你过来的?你走!你走!你走啊!”这是柳妩彤的底线,她还没做好准备让孩子知道,谁知道骆骁就这么直直过来了。 “妩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孩子陷入危险!”骆骁也揽着柳妩彤的肩膀试图说服。 “以前不需要你,以后也不需要你!我能处理好!你快走啊!”柳妩彤歇斯底里道。 谢承风看着这男人和娘亲这般‘亲昵’,瞬间头皮发紧,咄咄质问道:“娘,他是谁?他凭什么这么说?” 见娘亲没有立即回答,谢承风猩红着眼睛厉声吼道:“他到底是谁???” ------------ 第一百三十章 阿迎的手段 “他、他和你没关系……”柳妩彤有些语无伦次。 “那他为什么搂你?”谢承风瞪着眼倾身看着娘亲。 柳妩彤一阵傻眼。 “我是你爹!”骆骁急切想要认这个儿子。 柳妩彤满是震惊的看着骆骁,赶紧看向儿子,解释道:“不不不!承风,你听我说!” 谢承风厉声道:“你说!你说他不是我爹?” 柳妩彤便噎在了原地。 看着不做反驳的娘亲,比说什么都振聋发聩。 再看谢承风,眼底是浓浓的恨意,一字一字咬着说道:“我爹只是谢崇坤!你,和我无关!” 骆骁急切道:“承风,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你爹,我和你娘在二十年前就认识,是你外祖拆散了我们!” “你住口!”谢承风实在接受不了自己是这浪荡子的儿子,厉声喝止道。 门外巡视的守卫似乎听到有异动,便朝着这边走来。 柳妩彤眼疾手快,连忙道:“都闭嘴!” 等到逼近门口,听着屋里又没有了纷争,这才挠了挠头,巡视旁处了,王长岳出去的时候,特意交待他们,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放他们出去,于是,巡视守卫缩了缩头,此时,还是少挨边为好。 在确定守卫离去,柳妩彤只觉头疼欲裂,对骆骁祈求道:“你走!我们不会有事!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 “我不走!当年你爹使劲手段,把我困在边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若不是念着你,我怕是没有动力支撑下去。好不容易现在回来了,我不会再放手,我要带你走!带你们走!”骆骁炙热说道。 柳妩彤此时的心境已经和当年大不同了,当年,她为爱可以献出自己,可以放弃生命,可如今,她有孩子,有待她不错的侯爷,生活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她又怎会甘心一走了之,不管不顾,“我不会走的,承风也不可能走。” 骆骁再想说什么,柳妩彤抓起一把刀贴上脖子,威胁道:“你走不走?若你再不走!我就死在这儿!” 被柳妩彤一呵斥,骆骁哪里还敢再说话,连忙安抚道:“我走!我走!” 直到要离去的那一刻,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着柳妩彤和谢承风,骆骁定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 松鹤院偏殿。 自从脑海里有那么一个猜测之后,阿迎便怎么都睡不着了。 素笺的眼睛还没大好,阿迎让她早早休息去了,偏殿里寂静的不行。 而此时,阿迎越发想念谢承奕,不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 就在瞪着眼睛发呆的时候,忽然觉得窗边似有人影一闪。 瞬间,来了精神。 阿迎轻脚起身,望了望门口,并无丫鬟或者小厮脚步。 这倒引起了阿迎的警觉。 不知为何,阿迎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忐忑之感。 随后,披了披风,便走向了后门。 骆骁执着长剑,带着面巾,确认无人之后,用剑尖轻挑门锁。 只听,“噔”的一声,门锁打开。 正在此时,从正殿那边走出两个小厮。 骆骁疾步跃上房顶。 一直等到小厮离去,骆骁才轻脚跃下。 轻轻推开门,只见屋里四下沉寂。 摸索着走进内室,看到帷幔后隐约躺着的身影,骆骁眼神一厉,使尽全力一剑扎了下去。 只是,剑尖刺下,只觉松软。 心里一沉,骆骁连忙撩开帷幔,便看到被子下面竟是枕头。 刚惊愕起。 门外便瞬间涌进来数支火把,把松鹤院映的灯火通明一般。 阿迎带着靳方等人把松鹤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快些束手就擒!”靳方高声喊道。 阿迎此时看到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连忙去扶,“祖母。” “阿迎,可抓着了?”祖母凝神问道。 “现下,贼人在屋里呢。”阿迎不敢隐瞒,自从勾勒出鹤霓和僧人的面容之后,阿迎心里就忐忑不安,总觉得不踏实,便让青石拿着玉牌请了靳方,在外间住着,另外,阿迎半是隐瞒半是真相的对祖母说怕有贼人心不死,明确告知祖母安排了靳方来院里。祖母想着靳方毕竟是承奕安排下的,便也同意的,谁知道竟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骆骁一瞧火光通天,似把黑衣照成白昼,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可门前门后都是重军把守,出是出不去了。 于是,心一横,一个旋身,冲破了屋顶,从上方跃上。 靳方立马和几个近身随从追上屋顶。 从脚程和轻功上来看,骆骁显然是落于下风的,而唯一的胜算就是他对松白院的了解。 于是,打算从松白院的暗门出去。 只是,靳方岂能让他逃脱,一个快步便扯住了骆骁的衣角。 骆骁重心不稳,一下跌落下了院中。 “你到底是何人!”靳方朗声质问道。 屋里的柳妩彤和谢承风同时一震。 谢承风连忙跑向门口,借着门缝看院里的动静。 只看到靳方等人与黑衣人刀剑相见,招招之绝。 黑衣人忽然高举手中的长剑,紧接着带着如山崩般的力量发起了攻击。靳方毫不畏惧迎上去,剑招交织,与黑衣人的长剑紧紧扣住,震耳欲聋的破空声响起。 “是他!娘!是他!”谢承风心情无法平复。 从儿子颤抖的声音里,柳妩彤便猜到了是骆骁,可眼看后面又追上来几位高手,同时对骆骁展开攻击。 骆骁一时招架不力,被靳方一剑刺中胳膊,顿时,血流如注,骆骁手中的剑也被挑起,落在了一侧。 柳妩彤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面对靳方直直欲刺向骆骁,实在忍不住,大喊:“住手!住手!!!” 一瞬,靳方剑锋一转,错过骆骁的心口,侧身而过。 阿迎和老夫人也随着踪迹来到了松白院。 屋内柳妩彤声嘶力竭喊道:“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屋外,阿迎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此事,她不能插手。 老夫人脸色一滞,看了看锁着的门,再看看被靳方等人押着的蒙面人,心底幽幽一凉。 “靳方啊。”老夫人沉沉开腔。 靳方立即应声,“老夫人。” “把这贼人绑下,你留下看着他,其他人,让他们先退下去吧。” 靳方立即会意,手一扬,其他人便退下了。 而一应的丫鬟小厮,苏嬷嬷也令他们退下了。 正当阿迎也要退下的时候,老夫人轻轻一按她的手,“你在这儿陪着祖母吧。” 阿迎轻声点头,“是。” 随后,吩咐苏嬷嬷,“把门打开。” 外面冷的彻骨,可老夫人的眼神比彻骨还要冷几分。 下一秒。 柳妩彤便踉跄着跑到了骆骁身边。 谢承风从后面出来的时候,显然是被柳妩彤的动作吓着了。 “他到底是谁?”老夫人看着柳妩彤,不容置疑的神色。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要找我 阿迎一个眼神示意,靳方便把男子的面巾和头发使劲一拽。 没想到,下一刻,光头男子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祖母,他、他是那个引我们上仙境阁的僧人。”阿迎容色惊讶道。 老夫人眼神一凛,“柳妩彤,这人是谁?” 柳妩彤怔怔的看着老夫人,心下已知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 “不说是吗?”老夫人从未如此冷色。 下一刻,王长岳疾步走了过来,拱手道:“祖母!” 随后,王长岳走至老夫人身边,轻轻耳语,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僧人和一个稍大的僧人。 “那天,确实是这个这位施主引导两位女施主上仙境阁的,我原是以为她们只看一眼便下来,谁知道后面出事了。”小僧人说道。 另一僧人也苦着脸说道:“是他!是他给我钱,让我找几个人去草房散播、散播这位姑娘和这位施主的谣言的。” 此时,证人证词全部形成了闭环,柳妩彤又与这男子关系斐然,即便是想要不承认也没办法了。 “是!是我指使他的!我对霍阿迎看不惯而已,与旁人没有关系!与承风也没有关系!”柳妩彤忽然脸色决然的笃定说道。 “所以,连挡了你路的鹤霓也要杀了是吗?”老夫人满眼都是替鹤霓心寒。 柳妩彤面无表情道:“那是意外。” “意外?”阿迎一口质疑。 “侧夫人难道不知道刀剑无眼吗?”阿迎直言问道。 柳妩彤并不回答。 老夫人不想再看她,便吩咐长岳,“长岳,把这个人送去官府,就说意欲谋害侯府二小姐和表姑娘,希望他们严惩不贷!” 本来怔神的柳妩彤瞬间晃过神儿来,“不要!” “我堂堂侯府,岂能纵容这厮放肆!长岳,务必要交代他们,从严处置!”老夫人厉声道。 柳妩彤慌得赶紧跪着爬向老夫人,“婆母,不、不要!求您!” “他到底是谁?”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向柳妩彤,个中情况,老夫人已有约摸,只不过,她要让柳妩彤自己承认。 “带走!”见柳妩彤没有言语,老夫人眼神一凛。 “我说!”柳妩彤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折磨,苦涩说道。 谢承风立马恶狠狠的制止道:“娘!他只是一个贼人,死不足惜!” “妩彤,我不怕死!我可以死!”骆骁此时方知他的意气用事给心爱的女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危险。 谢承风眼神逐渐阴狠,眼神微动,抄起身边守卫的剑,直直刺向了欲站起的骆骁心口,“去死吧!” “噗——”骆骁一口鲜血喷在谢承风狰狞的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柳妩彤被眼前的一幕惊吓的吼道:“骆骁!承风,他是你爹!你怎么可以啊!” 谢承风似杀疯了一样,“他不是我爹!” 柳妩彤再无顾忌的奔向骆骁,赶紧去扶他,哆嗦命令道:“骆骁,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而刚刚进门的鹤霓正好听到这两句话。 骆骁口中的鲜血不受控的往外吐,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可他还在尽力去擦拭柳妩彤的泪,“十八年前,我们被迫分开,这些年,虽然只能远远看着你,我从来不后悔……” 柳妩彤再也绷不住情绪道:“你不要死!不要死!你还没履行你的承诺呢,你怎么可以死?” 谢鹤霓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不会的,不会的……” 骆骁终于看到了鹤霓,最后看了一眼柳妩彤,“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柳妩彤心底一颤。 只见,骆骁已经断气。 老夫人满眼痛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等站起走路,便直直倒了下去。 一番兵荒马乱,才把一切归置好。 祖母没有性命之忧,可再也禁不住惊吓了。 为了防止柳妩彤和谢承风做傻事,阿迎吩咐王长岳亲自看守。 随后,便陪着鹤霓回了惊秋院。 “你回去吧,阿迎姐姐,我没事。”鹤霓故作镇定道。 可阿迎怎会放心,她越是这般平静,阿迎心里越担忧,“没事,我在这儿陪你。” “真的没事,你走吧。”鹤霓试图轻松道。 阿迎看着鹤霓,安抚道:“那我等你睡着就走。” “我都说了,我没事!!!”鹤霓突然不受控的吼道。 阿迎看着浑身颤抖的鹤霓,心疼的赶紧抱着,拍着她的肩说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啊???”鹤霓一下崩溃,哭着跺着脚。 “这不是你的错。”阿迎尽力安抚。 “我活着就是个笑话!是个污点!”鹤霓自暴自弃道。 阿迎正色看着她,“鹤霓,你活着,是很多人的骄傲!不只是谁的女儿……” 纵使阿迎再说,谢鹤霓已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有祖母、有大哥二哥,有姐姐,可现在看来,这些,也都不属于自己。 “鹤霓,人活一世,有许多时间是掌控不了的,能掌控的就是自己的人生,你想怎么过这一辈子才是自己能决定的。” 面对阿迎苦口婆心的劝说,鹤霓始终无动于衷。 “阿迎姐姐,你让我静一静,好吗?”鹤霓歪头无神说道。 阿迎担忧的看她。 “放心,我不会寻死……“许是知晓阿迎的心意,鹤霓直言道。 再待下去,亦怕鹤霓觉得难堪,阿迎只好让鹤霓自己独处了。 出了门,鹤君正好过来。 “鹤霓怎么样?”听到松白院的事情后,谢鹤君就坐不住了,连忙过来看鹤霓。 阿迎叹息道:“她不让进去。” “这可怎么办?万一要是想不开呢?”谢鹤君焦急道。 阿迎无奈道:“多派几个人看着吧,鹤霓自尊心比较强,若是非要进去,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谢鹤君无奈点头,“也是。” 阿迎回到偏殿,丝毫没有睡意,几乎是和衣而眠。 只是,一大早,便被侍女吵醒了,“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阿迎急急感到惊秋院的时候,只见谢鹤君甚是歉意的说道:“我真的一直派人看着呢。” 看着谢鹤君递上来的一张纸,阿迎心底一沉,只见上面写着:“阿迎姐姐,我走了,不要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活着,或许想明白了之后就回来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玑瑶的出现 “我苦命的孩子啊,她一个女孩子,自小没有受过苦,冷不丁自己出去,这可怎么办啊……”老夫人看着鹤霓留下的信掉泪道。 阿迎红着眼睛,欣慰道:“祖母,鹤霓不会出事的,她出去的时候带走了两样东西,是您送给她的乾坤鞭还有红宝珍珠锁。” “是吗?” “嗯,既然鹤霓带着这两样东西,肯定心里还挂念着您,她是个好孩子,不会让您担心的。”阿迎柔柔说道。 老夫人眼角挂着泪,“这孩子,命苦,万一再出什么问题,可是要我的命啊。” 阿迎随即回道:“我已经让靳方安排人去找寻鹤霓了,找到之后,悄悄跟着,不让她出事。” 见阿迎这样妥帖处事,老夫人长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阿迎啊,千万要找到她。但愿佛祖保佑这孩子能逢凶化吉……” 就在此时。 苏嬷嬷急切进来,“老夫人,侯爷和世子到京城了。” 老夫人漂泊的心一下有了着落似的,“在哪儿呢?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这会儿应该回宫复命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了!”苏嬷嬷听到马三回复之后,便赶紧过来通知老夫人。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老夫人喃喃慨叹道,她心里担忧的还有柳妩彤的事情,万一儿子大发雷霆,这可如何收场? 阿迎听到谢承奕要回来的消息,立马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不声不响的出去,让她每秒都在担心,这次回来,她可要好好让他补偿。 想到这儿,阿迎便又想到谢承奕出去的那次说等他回来就娶她,虽然眼下的情况有些复杂,可阿迎在乎的是他的态度。 若是谢承奕张口,这次,她一定同意。 老话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此时,抑不住的心跳显示是这句话的最好诠释。 第一次,阿迎这么认真的描眉,这么仔细的查看每一处细节。 素笺眼睛也只是稍稍好些,便也回来了。 “姑娘,您这般美,素颜已是绝色。”素笺安抚道。 阿迎抚着玉牌,念着谢承奕给她的承诺,不时便张望的看看外面。 午膳端上,阿迎几乎没怎么动,等待谢承奕的心也越来越躁动起来。 “怎么还没回来啊?”阿迎不由得喃喃道。 素笺看着绞着手帕的姑娘,不由得开解道:“姑娘别急,说不定此时世子也是这般迫切呢。” 阿迎扭头看了看素笺,“会吗?” 其实,这话旁人说再多都没用,真心实意,自己最为了解。 “肯定的。”素笺确信道。 略略安心的阿迎便一门心思准备谢承奕爱吃的东西。 “姑娘,咱们好歹送点儿热乎可口的啊,这些点心会不会有些敷衍?”素笺正疑惑一向得体识礼的姑娘怎么会这般随意。 阿迎浅浅道:“松白院的事情还没最终解决,鹤霓又离家出走了,我若是表现的欣喜,还不得被骂死啊,再说了,世子哪儿有心情啊,我只希望他知道我一直在就是了。” 听了姑娘的解释,素笺不由得想起以前姑娘针尖对麦芒的性子,现在确实更稳重了,“还是姑娘想的透彻。” “行了,去看看世子回来没有吧?”阿迎嘱咐道。 申时。 马三率先传话世子和侯爷一刻钟后到侯府。 谢鹤君和阿迎简单收拾一下,早早到了门口迎着。 快到年节,有的人家已经挂上了灯笼,招摇灿烂的红色一点点覆盖着晦暗的天色,似渐渐有了生机。 “今年的侯府,可是要萧索多了……”许是念起了往年的繁盛,对比现在的形只影单,谢鹤君不由的叹道。 阿迎浅浅说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谢鹤君失然笑了笑。 “来了,来了,侯爷和世子来了。” 阿迎赶紧望过去。 只见,两辆马车上面均由侯府标志。 瞬间,阿迎心底一软。 马车逐渐靠近,一如阿迎的心逐渐热烈。 谢崇坤率先下车,脸色有些意味不明。 而后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 “父亲!”谢鹤君行礼,阿迎微微福身。 谢崇坤只是点头示意,随后,也看向了马车。 阿迎不由得好奇,谢承奕怎么了? 下一刻,谢承奕掀帘而下。 谢承奕眼神似聚焦般,一下就锁在了阿迎身上。 触及谢承奕目光的时候,阿迎特意展了一个柔柔的笑意,眼神里尽显情意。 只是,谢承奕没有向她走过来,而是立在原地,转头又看向马车。 随后,谢承奕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阿迎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马车上徐徐伸出一只纤细玉手,款款落在谢承奕的手背上,随着帘子轻启,只见从中走出一位女子。 不知是天色豁然放晴的缘故,还是阿迎心境变化的缘故,只觉此女容颜如玉似花,眉如远山横黛,眼似秋水潋滟,身着一套红缎绣花金线牡丹的长裙,从头到脚无不透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谢崇坤随即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谢鹤君震惊的看着玑瑶公主,不由得侧头望了望阿迎,出声引着阿迎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阿迎不知是哪位公主,只是觉得谢家如此重视,定不会寻常了。 而后,玑瑶公主轻轻点头,“都起来吧。” 玑瑶并未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太多目光,只是,看向谢承奕,莞尔一笑,“进去吧。” 谢承奕瞧着阿迎的眼睛,复杂非常。 在经过阿迎身边的时候,玑瑶下意识停了步子。 缓缓转头看向阿迎,眼神里是睥睨一切的仪态万方,“这位姑娘倒是眼生。” 阿迎不失礼制的回道:“民女霍阿迎给公主请安。” “嗯,那就一会儿见了。”玑瑶说道。 阿迎一怔,这公主倒是随性。 谢鹤君瞟了瞟谢承奕,眼神微微示意,赶紧走至玑瑶身边,“公主,多年未见,您可还好?” 随着谢鹤君陪同玑瑶进去,谢承奕这边才有了机会。 他径直走到阿迎身边,“玑瑶公主听闻母亲身体微恙,特来看看。” 同为女人,阿迎不会瞧不出玑瑶对她的打量的异样,那种眼神根本不像是寻常的静视,而把这一切弄得如此境况的始作俑者,便是谢承奕。 她回望谢承奕,敛起自己的欲念,提起裙角,容色平静的侧身而过,“公主还在等着你……”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月光的小心思 “玑瑶?” 原来是世子的心上人啊…… 这白月光的杀伤力,可是非比寻常。 阿迎走在后面,思绪出奇的清醒。 她怎么会回来? 是探亲还是常住?不是说玑瑶公主嫁到南楚了吗? 谢承奕是怎么想的? 他是否后悔承诺自己了? 阿迎越平静,前面走着的谢承奕时不时打量她的时候,心里越没底。 很快,便到了松华院。 谢崇坤早早收到了柳妩彤的消息,只是,略略和玑瑶打了个照面便直直赶了过去。 只剩谢承奕和谢鹤君在前面陪着玑瑶。 阿迎因玑瑶一句轻飘飘的‘稍后见’也只等静静跟随。 玑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关玉兰的时候,情绪一下被没绷住,想起多年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亲近,此时,不免为她惋惜,“一会儿,我就安排太医过来,好好给伯母诊治一下。” 谢承奕婉转拒绝道:“母亲情况在逐渐便好,亦有大夫随身侍候,公主不必劳烦太医再过来。” “和我还客气什么,只要伯母能好,一切都是值得的。”玑瑶大方回应。 至此,谢承奕便不好再推脱了。 阿迎看着玑瑶的表现和反应,心下便知这位玑瑶公主可是个人物。 玑瑶俯下身子,握着关玉兰手,柔声道:“伯母,玑瑶回来了……” 原本怔神的关玉兰眸意一动,破天荒喃喃道:“阿迎……” 玑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立直身子,看向稍远处的霍阿迎。 阿迎心里一惊,这、这、这? 而关玉兰还在喃喃道:“阿迎……” 谢鹤君脸色的笑尴尬不已,赶紧哄着母亲,“母亲,这是玑瑶公主,等会让阿迎陪你哈。” 谁知,关玉兰毫不理解,还是喃喃喊着阿迎。 玑瑶看向阿迎,轻声道:“阿迎姑娘,看来伯母倒是很喜欢你啊。” 被点了名的阿迎只得走上前去,浅浅行礼,“公主玩笑了。” 而刚刚还怔神的关玉兰此时眸色一亮,也有了些喜色,伸手去够阿迎,“阿迎,阿迎。” 阿迎无奈,只好去握住姑母的手,轻声安抚道:“阿迎在这儿,阿迎在这儿。” 关玉兰一脸满足的抚摸着阿迎的手,怔怔看着她笑。 此时的玑瑶脸上笑意浅了几分,望向谢承奕,“你还在松青院住吗?” 谢承奕一时没明白玑瑶的意思,点头道:“是。” “陪我过去吧,看看是否仍是十年的模样?”玑瑶莞尔。 谢承奕回道:“是。” 就在要走的时候,玑瑶转头看向阿迎,“阿迎姑娘,也随着我们一起去可好?” 阿迎一怔,什么意思? 可人家毕竟是公主,阿迎又不好拒绝,只得颔首道:“是。” 谢鹤君眼露担忧的看着阿迎。 阿迎拍了拍谢鹤君的手,低声说道:“没事,姐姐,你在这好好照顾姑母。” 随后,便走向了松青院。 在他们踏出门口的时候,王妈妈不由得感叹道:“多年不见,公主亦是变了……” “是啊,十年,她变了。其实,不止她变了,所有的事都已变了……”谢鹤君喃喃道。 *** 松青院。 玑瑶满是期待的环顾着。 刚进院子。 玑瑶便朝着右侧走去了。 “原来它还在啊?”玑瑶兴奋的看向谢承奕,指着一个破旧的秋千。 谢承奕一愣。 “承奕,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一起坐在这上面荡秋千,谁知一时没撑住,这绳竟然断了,你还说我吃的胖了?”玑瑶带着娇嗔撒娇的语气说道。 谢承奕脸色一阵暗红,表情极其不自然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后来,你说为了保护我,便把这荡秋千的绳换成了锁链。没想到,一转眼,这些年,它还在……”玑瑶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说着,玑瑶便坐上了秋千,眼神亦含情脉脉的看向了谢承奕…… 远处的阿迎颇为尴尬的站着。 亦是此时,阿迎才明白玑瑶的意思,这是让她见证他们的‘甜蜜记忆’呢。 “阿迎姑娘,你也来坐坐吧,真是很舒服呢。”忽然,玑瑶对阿迎发出了邀请。 阿迎脸上的笑意一展,“我坐不了,我晕。” “哎哟,这就可惜了。”玑瑶叹道。 阿迎暗自一叹,这是何苦呢,以前是以前又不是现在,若是谢承奕对你还有心意,谁也把他抢不走。 玑瑶随后,便款款的走向了内室。 每抚摸一个物件,都要讲出一个过往的趣事。 阿迎在后面听着,脸上客气的笑都要成了标配。 谢承奕脚步渐缓,待阿迎走上的时候,低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谁知阿迎淡声道:“我生什么气?” 剩下谢承奕一头乱麻。 直到酉时许,玑瑶才回了公主府。 阿迎也觉得三魂抽了七魄似的,再无应付的心绪,早早回了偏殿,并且吩咐不见任何人。 谢承奕幽幽走到松鹤院偏殿两次。 依旧得到的是阿迎已经睡下了。 若是歇斯底里,谢承奕还能理解,可阿迎这般反应,倒是让谢承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着谢承奕离开,素笺十分不解,“姑娘,您和世子经历了这么多,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啊,这样冷战只会把世子推远。” 阿迎捋了捋头发,淡声道:“不是把他推远,是想让他想清楚。” “可您什么话都不说,世子怎能明白呢?”素笺仍旧不解。 “素笺,难道去林州之前,他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吗?他回来没有再提一句所承诺之事,而是带回了一个初恋,你想让我去逼迫他吗?这件事,只能让他自己想清楚。我还是那句话,若爱就深爱,不爱亦可离开。” “我看得出来,世子心系于您。”素笺说道。 阿迎甩了甩头,轻揉太阳穴,“行了,别说他的事了,伊人阁的账本给我拿过来,男人哪有赚钱重要?” 素笺一脸错愕。 阿迎没有过多解释,谈,肯定是要谈的,但不是现在。眼下,阿迎头脑有些乱,说的话不一定会那么理性,万一因此伤了两人感情,不划算。索性,两个人都静一静,好好想想怎么去处理这一段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另外,阿迎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许,这个玑瑶是检验他们是否能挺过婚姻前考验的必要条件……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对玑瑶负责 谢承奕从松鹤院出来后,便去了松白院。 此时,这个地方犹如炼狱人间。 柳妩彤和谢承风被打的头发散乱,满身是伤,浑身颤抖的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谢崇坤拿着鞭子,眼神里尽是凶狠。 “你竟然给我带绿帽子,还这么长时间??”谢崇坤如同一同发怒的野兽,浑身都是危险。 “我对、对不起、你,我知错了……”柳妩彤眼神畏惧的看着谢崇坤,嘴里满是认错和道歉。 “还有你!你竟然要害鹤霓?你是人吗?我说我怎么有你这个败家子,原来都不是我的种!!!”谢崇坤阴狠狠的对谢承风吼道。 此时的谢承风已经木然了,双眼呆滞道:“你杀了我吧……” “我现在就杀了你!”谢崇坤被这丧心病狂的柳妩彤母子儿子气的难抑,拿起鞭子又抽了起来。 “啊!!别打了,别打了!”柳妩彤一把扑在儿子身上,无助哭求道。 整个松白院,充斥着凄厉的叫声。 任凭丫鬟婆子听得清清楚楚,可谁也不敢靠近,谁也不敢说话,都是唏嘘的摇头,纷纷感叹这侧夫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这回好了,作到头了。 谢承奕走进来时,一个丫鬟正惊恐的往外走,一个不留意,“嘭”的一下撞在了谢承奕身上,顿时,吓得噗通一跪,连忙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入耳便是凄厉声音,谢承奕神色一紧,快步走向内室。 “别打了,别打了……”柳妩彤此时已经眼神有些涣散,虚弱无力。 “这么恨我啊?那就真的打死我,要不,旁人会说,侯府里出了个野种!”谢承风推开母亲,见谢崇坤眼里全是杀意,一心求死。 被谢承风这么一激,谢崇坤彻底失控,对着谢承风,沉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之间,鞭绳极具力道的往谢承风身上甩去。 就在谢承风闭上眼睛,生无可恋的时候,谢承奕一瞬闪了进来,一把抓住鞭绳,瞬间手上鲜血渗流。 “承奕!”谢崇坤瞬间回了三分理智。 谢承风和柳妩彤纷纷看向谢承奕。 “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打死他们!”谢崇坤吼道。 谢承奕声音冷肃,“然后呢,气就消了?” 谢崇坤一阵气结。 “还是父亲您想要京城人尽皆知?”谢承奕的话一刀捅在了谢崇坤心上最软的地方。 “若是都不想,就别做后悔之事。这件事,交给我可好?”谢承奕直视着父亲。 谢崇坤看着视他为洪水猛兽的柳妩彤和谢承风,心下也漏了风一般的寒凉,走路都有些踉跄了…… 柳妩彤浑身痛楚的看着谢承奕,挣扎着起身,跪在谢承奕身边,求饶道:“我死不足惜,你能不能放过承风?他毕竟叫你大哥这么多年,看在你们同吃一碗饭的份儿上,饶了他吧……” 谢承奕容色沉肃的看着两人,吩咐身后的湛力,“湛力,关门!” …… 定阳侯府被墨一样的浓黑笼罩得密不透风,仔细听来,似有窃语声、唏嘘声、哭声、叹声…… 只是,当跳脱侯府之外,烫金匾额下的侯府仍是这般尊荣,任京城风云变幻,这里仍是无人敢轻易撼动的地方。 一早。 阿迎刚打开门,素笺便在门口垂侍,朝门口扬了扬头,“世子在等您。” 阿迎一诧,“怎么没有早点儿喊我?” “世子说不想打扰您,等您醒了再说。”素笺如实说道。 阿迎便随意绾了头发,穿着一身极素的长裙,轻脚走了出去。 今日难得,放了晴。 谢承奕正坐在凉亭下,一副情绪不明的样子。 于是,扬了扬手,待素笺走近后,轻声吩咐一句话。 而后,才走向了谢承奕。 “这么一大早就坐在这儿,也不怕受凉啊?”阿迎轻声道。 谢承奕闻声抬眸看向阿迎,神色微妙,“没事。” 阿迎一怔,没有和自己插科打诨,看来是心绪不佳。 “听说侧夫人和三公子都送出去了?”阿迎看他。 谢承奕嘴角一勾,“你连这门口都没出,消息倒是挺灵敏的。” “总要进步啊。”阿迎笑的坦然。 “让他们去杭州了,对外就说侧夫人身体不好,去休养了。”谢承奕淡声道。 “你不恨吗?”阿迎疑惑。 谢承奕倒是被问得不解,“恨谁?上一辈儿的事,还是少管为好。” 这话,阿迎赞同,管的越多越容易出现问题。 “鹤霓那边也传来消息了,她去游历江湖了,靳方派人在跟着。”阿迎徐徐说道,观察着谢承奕的反应。 谢承奕颔首,“你办事我放心。” 阿迎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谢承奕,“喏,物归原主!” 看着玉牌,谢承奕眼神微动,伸出手接下。 “对不起……”谢承奕低垂着头。 阿迎神色如常,甚是平静:“说什么对不起啊?” “我答应你的事情可能要拖延了,如今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合时宜。”谢承奕解释道。 阿迎一副释然的样子,“我知道,我也明白。” “还有一件事。”谢承奕继续说道。 看他这个慎重的容色,阿迎也猜到了,率先问道:“玑瑶公主的事情?” 显然,谢承奕是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去林州,本来是在查南靖小王爷的踪迹,没想到路上接到陛下通知,说是南楚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继位,因玑瑶未诞下子女,南楚皇室允许其自行选择是否回北晋,我这才去接的她。” 阿迎十分体贴的说道:“这是应该的,玑瑶公主保障了南楚和北晋十年安稳,如今,也是应该让她享受日子的时候了,你与她幼时相识,由你去接,确实比较合适。” 谢承奕的容色有一瞬的松快,“谢谢你,阿迎。” 阿迎一笑,“身为北晋子民,理应如此。” “这下,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她时不时的过来会让你多想呢。”谢承奕慢慢握住了阿迎的手,直叹阿迎了解他。 阿迎柔顺笑着。 转头便一脸暗了下来,这个谢承奕,说他是榆木疙瘩,一点都不带损他的,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没名没分的孤女,她能怎么说? 只是,他如此做法只会让玑瑶渐生情意,也是让阿迎没安全感。 可阿迎也知道此事不能逼他,毕竟,白月光杀伤力太强,玑瑶既是为民献身,也是为国谋福,她若是是非不分,那就是无理取闹。 想要安身立命,她得弄清一件事:谢承奕是否想要对玑瑶负责?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苏茵要送大礼了 一番体贴可人的模样送别了谢承奕,阿迎便带着素笺出了门。 “姑娘,我们要去哪儿啊?”素笺不由疑惑问道。 阿迎眸色坚定,“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勒了马肚,疾驰而去。 直到跑至一个武馆,阿迎才“吁”的一声停下来。 看着“武馆”二字,素笺不可置信道:“姑娘,这不是武馆吗?怎么来这儿干嘛?” 阿迎微微抬头,“练武!” “练、练武?”素笺一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阿迎已经走进了武馆。 看着阿迎轻车熟路的进了一个房间,素笺彻底坐不住了,跟在阿迎身后,瞪大眼睛,错愕道:“姑娘,您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额,第三次!”阿迎并未停止脚步,拿出一套束口练武衣便换上。 “您要是想要强身健体,府里有的是人可以教您啊,您何必非要来这儿受苦呢?”素笺一直觉得女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阿迎这才顿住步子,看向素笺,“你觉得府里谁敢真和我动手?” 素笺一愣,这问题,她可回答不了。 “经过此次在仙境阁的遭遇,我比谁都清楚武艺傍身的重要性。”阿迎定定说道。 “只是,女孩子学这个,要吃很多苦的。况且,您现在学,也未必能学的太过精进啊。”素笺也是为了阿迎着想,话里话外都是觉得她如此这般有些白费力气。 阿迎拍了拍素笺的肩,满是自我宽慰的说道:“练一天,我能挡个拳头;练一个月,我能躲一拳头,这就行!” 素笺瞬间凌乱…… 不过,细细想来,姑娘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就这么,阿迎把所有的怒气都化为了拳头雨,一下一下的发泄了出来。 阿迎太知道自己的定位了,她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若想让自己的人生过的轻松一点,就必须做更好的自己。 财富自己挣,安全自己给,离开还是留下才不会受人牵制。 当然,对于谢承奕,她不能如此单刀直入,她得换个思路:让他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的变化,并且是向好的变化。 当你在他眼里,每日都有不同的时候,他便会觉得有趣,亦会觉得这样的女人更有吸引力。 眼下,对手是玑瑶。虽只寥寥见过一面,可她很是确信玑瑶不仅是有权有势又白月光这个强大护身符,最关键的是她还有脑子,这就需要阿迎制定独特的方案来维护与谢承奕的关系了。 练完武之后,阿迎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就在她们准备回侯府的时候,青石正好赶上她,“姑娘!” 阿迎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青石随即回道:“有人找您。” “哦?谁?” “苏茵姑娘。”青石回道。 这下,阿迎更疑惑了,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苏茵?她找我干嘛?” 许是百思不得其解,遂看向青石,“她在哪儿?” 青石一脸无奈道:“伊人阁。” 阿迎惊讶三连,“啊?她为什么去那儿?她说什么了?” 素笺和青石的头都摇的很拨浪鼓似的。 “姑娘,要不您还是别去了!我总觉得这个苏茵坏得很!”素笺心底对苏茵就没好印象。 “哪儿坏?”阿迎扭头看她。 素笺眼神微动,“哪儿都坏!看不得别人过上好日子。” 阿迎也不反驳她,只是微微示意,“那就看她耍什么花招……” 自从苏茵当面揭穿她是绾绾还说她身份有假,阿迎就对这个苏茵十分上心了,这么长时间原以为苏茵会借机为难她,没想到反倒是销声匿迹了。 越是这样吧,阿迎还就越疑惑。 而今日的疑惑就是为什么她会去伊人阁?她是知道了什么? 伊人阁。 苏茵端坐在前厅,静静喝着茶。 远远看到阿迎朝这边走来的时候,便轻轻放下茶碗,起身笑着相迎,“霍姑娘。” 阿迎得体回道,“苏姑娘真是好兴致,这伊人阁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让苏姑娘如此执着在这等我?” 本来是阿迎为了试探苏茵的话,却没料到苏茵直接回复:“霍姑娘亲自开的这个店不就是最大的特别之处吗?” 当即,阿迎眼神微变,“苏姑娘何出此言啊?” 苏茵不慌不忙的拿起一瓶香膏,道:“阿迎姑娘身上用的香膏是这个吧?” “苏姑娘对于香膏很有研究啊……”阿迎要看苏茵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青楼里的女子,浑身上下都要精致,香膏更是彰显我们身份的独特标志,所以,略微有些研究,这点,阿迎姑娘应该比我有研究啊……”说话间,苏茵的表情耐人寻味,让人不自觉想起她提及自己是绾绾。 阿迎稍作安定,“所以呢?” 苏茵不慌不忙,“姑娘上次用的香膏,味道很是独特,我循着味儿来买的时候,掌柜的说大东家还在测试香型,只有通过了大东家的使用才能售卖。而阿迎姑娘今日用的香膏亦不简单,乃是伊人阁第一天开始售卖此物,我手里的这一只,按照掌柜的话说,是第一只,那阿迎姑娘又怎会有此香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您是这伊人阁的大东家。不知,我分析的可对?” 瞧着容貌姣好、心思缜密的苏茵,阿迎心里有微微的叹息,实在是可惜了。 “开一个小小的脂粉店,有什么可招摇的,苏姑娘又没问过我是不是我的?说吧,你费尽心思找我,想要说什么?”阿迎不再和她打谜语,太累。 苏茵直言问道:“不知玑瑶公主的出现,阿迎姑娘可觉危机?” 阿迎一望苏茵,“苏姑娘消息倒是灵通啊?” “哦,也不算特别灵通,只是公主快到林州的时候,我才收到消息而已。”苏茵缓缓的说道,举手投足间似乎都是得意。 现在,阿迎觉得自己得收回刚刚夸苏茵的话了,这姑娘心思缜密不假,没脑子。 怪不得上次她欲言又止提及玑瑶,原来是想看阿迎的慌张失措和出丑。 “可惜了,没让你看到想要的画面。”阿迎也不惯着苏茵,她的生活可以一地鸡毛,但不能是别人扔下来的一地鸡毛,谁扔的就怼回去。 苏茵瞧着阿迎一副不骄不躁、甚是平静的容色,一时有些坐不住,“玑瑶公主可是世子的初恋?” 阿迎抬眸反问,“所以呢?” “你嘚瑟不了多久的,玑瑶公主可不是三公主,她有的是手段能让你待不下去。”苏茵幽幽说道。 阿迎不由得仔细的看了看苏茵,一脸舒展且平静的微笑着回道:“玑瑶公主的事情就不牢苏姑娘费心了,我尽力做事,结果不强求。谢谢苏姑娘的提醒,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在苏茵诧异的神色中,阿迎忽的转头对掌柜的吩咐道,“哎,对了,以后伊人阁有新品的时候,一定要提前给苏姑娘送一份,请她鉴赏。” 转头落在苏茵视线上,“以后,苏姑娘就是我这小店的贵客,不能慢待。” 至此,阿迎才端然而去。 侍女见苏茵一直怔神,便问道:“姑娘,咱们还有给阿迎姑娘送东西吗?” 苏茵幽幽看着伊人阁,又想起阿迎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缓缓开口道:“送吧,总得让咱们这阿迎姑娘知道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是?记住,只能单独通知她!”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没能成为你的女人 “姑娘,这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素笺一路上都没想明白。 阿迎扬了扬头,“能干什么?要么是看我不忿,想要给我添堵;要么是陷入执念,就想证明世子不爱她肯定也不爱我。” 素笺一怔,“这苏姑娘看起来挺聪明的啊,怎么会这般痴傻?” “女人嘛,情关也难过。”阿迎叹道。 随后,想了想,又吩咐道:“告诉青石,多留个心眼儿,凡事仔细点儿。” “是。” 侯府。 晚膳备好,素笺随后通禀:“姑娘,晚膳已备好。” 阿迎拿了个信封递给素笺,“这里是贴补田庄的钱,你明日派人送过去。” 素笺不由疑惑:“给田庄送钱?” 阿迎这才想起还没告诉素笺,“哦,是这样的,咱们不是救了笙笙和她妹妹吗,不少孤女听说之后自发前往田庄想要寻个帮助,能帮就帮了,这钱送过去也能派得上用场。” 好事儿归好事儿,可素笺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像无底洞,“可万一有刁民故意骗取钱财的呢?” 阿迎看着素笺欣慰一笑,“咱们素笺也能考虑风险了啊?” “素笺是觉得姑娘这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咱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素笺只觉单子又重一分。 “放心,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青石组建的暗卫便派上了大用啊,倘若发现一例故意为之的事情,我绝对让他后悔生而为人!”阿迎眼神一凛,正因为她挣钱很难,所以,对于每一分钱,阿迎看的比什么都珍贵,可以救死扶伤,但不能喂白眼儿狼。 于是,素笺满是崇拜的看着阿迎,“姑娘,这所有的女子中,您真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人!” 接过素笺盛的小碗粥,阿迎方才松了紧绷的神经,“这才哪儿到哪儿,咱们能做的事儿多着呢……” 这可不是阿迎善心泛滥,此举目的有两个,一个人为了给自己积累口碑,当女子楷模立起来的时候,便是阿迎掌握一定话语权的时候,当然,她也必须给自己做一个护身符,万一身份暴露,圣上大怒,民心这时便起了大用;另一个便是资源信息流通。说到底,引起社会动乱的往往和底层不公平有关,她承接一部分社会不公事源,借着谢承奕的关系,也能除掉一部分渣滓,这算是私心吧,自己受过的苦,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受一遍。 大概是因为从底层泥沼里爬上来的缘故,阿迎对这些穷人欺负穷人的行为深恶痛绝。 如此,也算是救赎自己…… 松青院。 王长岳疾步快进。 湛力知道兹事体大,直接带着王长岳去了书房。 “世子,王公子有事求见!” 谢承奕瞧着湛力神色肃穆,出声道:“进!” 王长岳长腿踏上台阶,一边行礼一边说道:“世子,霍仲樵不见了!” 谢承奕一时没想起来,“谁?” “临安!阿迎姑娘的父亲,霍仲樵!”王长岳言简意赅道。 只见,谢承奕立即严肃,“怎么回事?” “原本,霍仲樵是关押在临安一座偏远宅邸,前两日,他竟骗过看守逃离了,待看守发现的时候,已经彻底找不到了,此事,是我失职!”王长岳歉意道。 “发现他的踪迹了吗?”谢承奕也不由得重视起来,毕竟,与阿迎牵扯着关系。 王长岳立马说道,“此事确实怪我,没有看仔细!” “现在,首要的是找到他!”谢承奕直言道。 王长岳和谢承奕最大的相同点就是实打实的做事,不搞什么猜心思。 “渡口,码头都找过了吗?”谢承奕渐渐沉静思绪。 “有说看过上了京城的船,但,不确定。”王长岳回道。 谢承奕眉头更紧,“若是真的踏上了京城的船,只怕这会儿早就到了……” 王长岳神色肃穆,“这个霍仲樵眼中只有钱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一旦被人利用,后果将不可设想。” 谢承奕自然是知道个中利害,谨声吩咐:“马上派人去查,明里暗里都要查,务必要找到他!” 阿迎是王长岳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说实话,他对她有私心不假,可他绝对不希望阿迎有任何危险,于是,眼神一深,低声道:“若是发现了他,可否就地除去?” 这话,谢承奕听后许久未语。 按照谢承奕的处事风格,杀了霍仲樵死不足惜,可这人确是阿迎的父亲,他担心若是一朝除去,怕阿迎与自己心生芥蒂…… “你且去查,发现后暂时关押。”谢承奕低声道。 “是。”王长岳颔首。 待王长岳走后,谢承奕正欲前往松鹤院的时候,忽然,湛力带着一封信件进来。 “世子!” 看着信上面射着一支箭,谢承奕心中一怔,这箭,好生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随后,赶紧打开信件,看到落款,更为惊讶,“苏茵?” 夜色凉薄,谢承奕牵了一匹马,便独自骑着去了霁月楼。 霁月楼。 “姑娘,世子已经往这边来了。”苏茵身边的侍女凑耳轻声道。 苏茵眼神微微一动,终究归于平静,“他到底是爱上了阿迎……” “主子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您了。”侍女已经劝过多次苏茵,看她如此执迷不悟,心中任是着急也没办法。 苏茵浅浅起身,“我知道了。” 苏茵想再试一次,就一次,也算是给自己下个决心…… 随后,苏茵换了衣服,带了一个金丝珐琅镂空镯,特地等着谢承奕。 片刻之后,谢承奕疾步踏了进来。 老鸨一见是谢承奕,哪里敢拦,还没展着笑脸去迎接呢,谢承奕黑着脸便往楼上走去了。 “嘭!”门被推开。 “世子来了?”苏茵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是那般平静。 谢承奕冷着脸,直问:“霍仲樵在哪儿?” 苏茵微微一嗔,“世子,您这刚到就火气这么大啊?” 面对苏茵的眼神撩拨,谢承奕以前还觉得可惜,如今,倒觉得是她自甘堕落罢了,“他在哪儿?” 声音凌厉,耐性全无,苏茵能觉察出来谢承奕是真生气了,“也是一个和他同乘一艘私船的恩客无意间说起的,世子这样急躁,我倒有些吓忘了。” 谢承奕瞬间冷凝,一把攥住苏茵递茶的手,茶杯一瞬掉落,茶水洒在了苏茵的裙摆之上,只见,谢承奕容色清冷无感,“你三番两次挑衅我,到底想做什么?” 苏茵仰着头,泪便从眼角轻轻滑落,无憾的笑着说道:“这辈子,我唯一想做而没做的就是成为你的女人……”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阿迎被抓 谢承奕看着苏茵笑着流泪的痴痴目光,心中不由得一软,手上力度也减弱了些。 忽然,谢承奕眼前一晃。 立马警觉道:“这里有迷香?” 苏茵并不反驳,“世子,苏茵爱慕您很久了……” 下一刻,谢承奕立刻掩住鼻子,拔起剑直指苏茵,“霍仲樵到底在哪儿?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 苏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哈。” “不想为难我?”苏茵指了指剑,眼中是看不见底的悲伤。 “世子若是有正当理由,大可带着禁军来踏平霁月楼!”苏茵满是戾气。 “若非你一直为难阿迎,我亦不会如此。”谢承奕轻声道。 苏茵便彻底死心了,“为什么你选择她?她有什么好?” 谢承奕没有回应苏茵,“你已经疯魔了!” “疯魔?” “哦,是,我确实疯魔了……”苏茵若有所思道。 谢承奕强撑着理智,踉跄着往外走。 苏茵却在此时,下定了决心。 “世子?”湛力赶过来的时候,谢承奕已经有些无法执剑了。 “苏茵!苏茵知道霍仲樵在哪儿!”谢承奕额间都是密汗。 湛力赶紧对身后侍从吩咐道:“快去请徐大夫!告诉他,带上迷香解药!” 随后,把谢承奕安置在了马车上。 只是,当湛力赶过去的时候,苏茵已经不见了踪影。 次日。 一早,阿迎正好碰到外出返回的王长岳。 “王公子。”阿迎浅浅行礼。 王长岳微微颔首回礼。 在阿迎侧身而过的时候,王长岳还是忍不住,唤道:“阿迎姑娘。” 阿迎疑惑的回头,“嗯?” 王长岳看了看阿迎,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说出来为好,“你爹,你爹从临安逃到京城了。” 阿迎心中猛地一颤,爹? 这么长时间没听到爹的消息,她都快忘了还有爹了。 “查到他在哪儿了吗?”阿迎眼神一瞬通红,她恨,恨毒了他。 王长岳摇了摇头。 阿迎眨了眨眼,有一瞬的无措,“世子知道吗?” 王长岳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迎心里更是复杂了,世子没告诉她。 没等再下去,阿迎直接调转方向去了松青院。 湛力正在门口。 “阿迎姑娘,早。”湛力随即挡在了阿迎身前。 这样的动作属实是第一次,阿迎不由得狐疑道:“世子怎么了?” 湛力容色复杂,“世子还没醒过来?” “没醒?什么意思?”阿迎心里更忐忑了。 湛力无奈道:“昨夜,世子前往霁月楼,向苏姑娘问一个人的下落,谁知道中了迷香,这种迷香属于特制,回来后,世子便一直睡着了。” 阿迎神色谨肃,“是问我爹的下落吗?” “额……”湛力没想到阿迎会知晓,无奈点头。 “徐大夫看过了吗?”阿迎随后问道。 湛力点头,“身体无大碍,只是迷香特制,需要解药方能即刻醒,否则,需要等到几日。” 霁月楼? 阿迎不由得被谢承奕的蠢不可言气的咬牙,上次就被苏茵设计了,还不改?还去? “等我回来!”阿迎说道。 湛力无奈道:“我从昨夜就派人去等苏姑娘,可她一直没回来。” 阿迎看了一眼湛力,“你们这审犯人的手段都哪去了?这么个弱女子就让你们束手无策了?强硬抓回来暴打一顿,什么都招了,至于这么费劲吗?” 湛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世子都没有下手教训的人,他们怎敢。 阿迎看着湛力的模样,白了一眼,“和你主子一个德行!” 湛力:…… 阿迎随后,找了辆马车,直奔霁月楼。 刚踏进去,便有侍女迎了上来,“霍姑娘,楼上请。” 阿迎心里更确认这苏茵的目标是自己了。 楼上。 阿迎这边刚进去,就看到苏茵已站在一侧,“阿迎姑娘来了?” 阿迎冷眼看她,“你不就是想找我来的吗?费这么大周折干嘛?直接说一声不是更好?” 显然,苏茵没有料到阿迎这么大火气,而且没有向她索要解药,“阿迎姑娘这脾气可得改改。” 阿迎也不惯着,立即起身,“脾气是改不了了,苏姑娘不想说,那我就走了!” 说着,阿迎迈开脚就要走。 苏茵一下慌了,“你不想知道你爹在哪儿吗?” 阿迎回头,“说吧,什么条件?” 这番操作整的苏茵有些措手不及,“离开世子!” 阿迎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作势又要走。 “哎?你——”苏茵有些傻眼。 阿迎便扭头看她,“苏姑娘,做什么不好,你非要这么讨人嫌?我是个赌徒之女怎么了?毁了你家还是杀了你爹妈?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呢?你爱世子,你去找他啊!他愿意接你入府,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你这么费尽周折又是迷晕他又是抓我爹,是想以此威胁我吗?” 被阿迎连珠炮般怼的哑口无言的苏茵怔怔看着她,“你——你简直毫无人性!” 阿迎被苏茵的话逗得嗤笑,“怎么?恼羞成怒了?你的想象里是不是我要哭着跪着求你救救世子,再放我一条生路,然后感恩戴德的消失在世子眼前?” 似戳破了心思,苏茵脸色涨红,“难道你不怕你爹闹到圣上面前吗?” 阿迎正色道:“当然怕!可你会放过我吗?你既然敢威胁我,就敢无人之处杀了我,即便你不杀我,可我一辈子都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你顺遂了会觉得我是隐患,不顺遂了,会觉得我是羁绊,总之,我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我何苦给自己埋个雷?” “那世子你也不关心吗?”苏茵开口道。 阿迎更是无语,“他只是睡了,又不是死了,我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我自己!” 一脸错愕的苏茵直直叹道:“霍阿迎,你、你简直不是常人……” 阿迎定定的看着苏茵,一字一字道:“苏姑娘,你我这样的人,不择手段是一种活法,守住底线是另一种活法!你只看到了世子要不顾一切给我承诺,你为什么都不愿看看我为此做了什么?” 苏茵完全在霍阿迎面前败下阵来,她也不再装了,“你说的没错,我不甘心看你好过,我就是要让你失去一切,重回泥沼!只有这样,我才心里平衡,我出不去,你也不能!” 话音刚落,门外便站满了禁军,盛道桉带头,扬声道:“把欺君罔上的霍阿迎给我抓起来!”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成为朕的妃子 阿迎知道此劫她是逃不掉了,苏茵摆明了是给自己设套。 只是,她没想到苏茵竟和盛道桉联了手。 “霍姑娘,请吧,这次可不是盛府,也不是侯府,是当今圣上的宣明大殿。若是你再有半分虚假之言,那可是要受杀头之罪的!”盛道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阿迎说道。 阿迎不畏不惧,直直走了过去。 侯府得到消息的时候,一下炸了锅。 如今的侯府可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本来有些颓丧的谢崇坤眼神更为晦涩了,只是,谢承奕未醒,他这老子总要做点什么。 谢承林也从刑部回了家。 娘亲和弟弟他没有立场去管,深夜求了大哥,得到大哥的许诺,确定娘亲和弟弟不会有性命之忧之后,他就一直住在了刑部。 可阿迎不同,谢承林深知若是阿迎出事,侯府必定要遭殃,当下,只能尽力去保阿迎。 湛力正苦恼,谢承林遂赶到,“大哥呢?” 湛力便把情况向二公子说了说,谢承林看向徐匡,可有其他法子? 徐匡神色一深,“倒是还有一法,就是有些伤身。” 谢承林凝神道:“怎么个伤身法?” 徐匡便低声附耳说道。 听完之后,谢承林眉头紧锁,看了看大哥,喃喃道:“若是阿迎出事,只怕大哥醒来也会怪我……” “施针吧!”谢承林吩咐道。 徐匡看了看谢承林,无奈点头。 皇宫,宣明殿。 大殿之上是箫闻章和盛心兰。 阿迎刚被押上来,便看到了跪在大殿之上的霍仲樵。 此时的霍仲樵瑟缩一角,浑身颤抖,头垂的极低。 到此时,阿迎心里再没了顾忌,亲爹若是想要置你于死地,再精妙的语言恐怕都形容不出那种绝望和心痛。 盛心兰容色睥睨,眼神狠厉。 箫闻章面无表情,看着阿迎的神色耐人寻味。 盛道桉拱手启禀道:“回陛下!此男子名唤霍仲樵,自称是霍阿迎的父亲,被谢承奕派人一直关押在临安,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侥幸逃脱,原本想要进京寻女,却听说霍阿迎已经自称是青州人氏,四处打听女儿信息时被臣所遇。对于霍阿迎此番不孝不忠的行为,望陛下严惩!” 霍仲樵匍匐着身子,声音发抖的说道:“启、启禀陛下,草民真是霍阿迎的爹,没、没有撒谎!” “霍阿迎,你可承认欺君罔上?”盛道桉厉声问道。 阿迎看着爹,随后,静静看向箫闻章,“回禀陛下,此人确实是我爹。”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错然。 盛心兰和盛道桉还以为霍阿迎会死不承认,没想到她倒是承认的丝毫不费功夫。 盛心兰随后侧身,眸光闪闪的看向箫闻章,“陛下,这霍阿迎进宫几次,竟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这不是明摆着受人挑唆吗?如若不然,她一个赌徒之女,怎会如此大胆?” 箫闻章面无表情,“那依爱妃之言,应当如何?” “应该把包庇霍阿迎的谢家也一同治罪!”盛心兰眼神凌厉。 箫闻章没有反驳。 高攀察言观色道:“传谢崇坤!” 声音刚落,谢崇坤便谨守进来,沉色叩首:“臣参见陛下!参见皇贵妃娘娘!” “平身吧。”箫闻章淡声道。 谢崇坤随即起身。 “霍阿迎,你可知罪?”盛道桉厉色道。 阿迎无畏惧的看向盛道桉,扬声道:“什么罪?” “欺君罔上!”盛道桉正色道。 阿迎幽幽一笑,随即看向箫闻章,“陛下,可否有兴趣听阿迎讲一个故事?” 盛心兰立即斥责道:“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箫闻章却饶有兴趣,“你说。” 盛心兰一阵惊诧,狐疑的看向箫闻章。 阿迎知道天子面前,耍什么心眼儿,用什么计策都是徒然,能赌一把的只能是陛下的玉口金言。 “您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是我爹,名唤霍仲樵。我还有个大伯,名唤霍伯谦,乃是天启二十三年举人,当年在临安可算是风头无两!”阿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眼圈泛红。 谁知,刚刚还瑟缩的霍仲樵此时像是被敲击了心间之上,立即黑着脸色,制止道:“住口!” 高攀即刻看向霍仲樵,“大胆!陛下在此尚未说什么,你在此咆哮什么!” 霍仲樵无意瞥见高攀眼神,只觉这浑身如降寒霜,立马伏的更低了。 “能考上举人,自然不是一般才能之人。”箫闻章还真没想到霍家还有这样一个过往,略略唏嘘道。 “我大伯苦读二十载,好不容易考上举人,原以为苦尽甘来,只是,可恨又可怜的染上了赌瘾。只用了三个月,我大伯就因欠赌未还被人砍杀在郊外。祖父祖母不想污了大伯的名誉,便对外说是疾病而死。我爹,也就是您面前的这位,扬言说要替自己哥哥出气,非要赌场上见个输赢,嗬——更可悲的是,我爹不仅败光了祖产,连跟着受了一辈子苦的我娘也被他卖进了青楼,当天就悬绫而死。”阿迎说到娘亲的时候,眼泪就止不住了。 这副我见犹怜却仍然故作坚强的破碎感让箫闻章不免有些触心,“后来呢?” “我娘死的那天,我哥被我爹卖了,我拼尽全力,卖笑、唱曲、学文,一心想着我爹能留下我,只是没想到,在我及笄半年后,我爹便以一千两的价格把我也卖了……”阿迎眼中含泪的回望着箫闻章,无奈笑道。 “若不是侯府夫人游历临安时,见我身世可怜,心生慈悲买下我,只怕,我已受尽世间苦楚。夫人不仅帮我换了身份,亦找人看着我爹,只求他不打扰我,自己也能安度晚年。陛下,这难道不是遵循您倡导的大国之爱吗?”阿迎流着泪,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不!陛下,这霍阿迎是为了讨好李国舅才进的侯府!”盛道桉立马质疑。 阿迎不解的看了看盛道桉,“盛大人,您何曾看到过谢大人做过这些不耻之事?陛下当年赐‘定阳’不就是因为谢大人行正而安吗?怎么,这侯府进去一个女子就是要取悦别人吗?” 盛道桉显然被问住。 阿迎觑着箫闻章的容色,心下略有主意,“要我说,陛下不仅不应该惩罚谢家,还应该大赏谢家,有如此胸怀才是彰显陛下所说的‘君为民,民亦为君’的精神。” 盛道桉简直要被霍阿迎气笑,可霍阿迎句句说的在理,他确无反驳的论据。 箫闻章听闻阿迎的身世后,再看野草花一样坚韧的阿迎,第一次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难道是你欺君罔上的理由吗?错就是错!”盛心兰及时止住阿迎再说话。 阿迎直接无辜模样的说道:“皇贵妃,您之所以会这样上纲上线,不仅是因为生来在富贵之中,更因为陛下一直爱护您,若是生命都受到威胁了,我还不能变通吗?” 盛心兰被霍阿迎说的一阵哑然,“你——” 盛道桉立即叩首,“陛下!霍阿迎向来擅长狡辩,您万不要被她迷惑了!” 阿迎立即惊愕的捂着嘴巴,“盛大人,说什么呢,陛下乃千古名君,自然会明察秋毫,为平民百姓排困解难,岂会昏庸被我迷惑?” 盛道桉这一心急,方才觉得说话不当,立马找补道:“臣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箫闻章略有不耐烦。 随后,缓缓走下台。 看着阿迎容色不惧,甚是欣赏,走近后,低声道:“活命或是成为朕的妃子,你会怎么选?”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迎的命受人牵动 阿迎一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陛下,民女不敢撒谎,民女已是谢承奕的人。若陛下不嫌弃民女,自然是保命要紧……” 低细声音只有箫闻章能听到。 只见,箫闻章神色错愕,不由得抚着下巴打量着阿迎。 “还没有女人敢拒绝朕……”许久后,箫闻章声音略微拔高。 此话更像是说给盛心兰听的。 只见,盛心兰此时几欲坐立不住,看向霍阿迎的眼神如刀。 阿迎随即叩首,“阿迎有负圣恩。” 盛道桉也似察觉出了一丝危险的信号:陛下或许真的对霍阿迎有意…… 随后,箫闻章便声音沉肃,“情理情理,既要有情意之考量,亦要在法理之中。你虽事出有因,却终究于朕面前有虚,若不惩治,今后,还怎么服众?” 刚刚还略有担忧的盛心兰和盛道桉相互对视一眼,顿时,嘴角勾起,这才对嘛。 正当箫闻章要开声的时候,门外有太监疾跑过来,“启禀陛下,玑瑶公主和骠骑大将军求见!” 阿迎心中一颤,他怎会来? 下一刻,谢承奕和箫玑瑶便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见两人一起进来,箫闻章容色倒是挺讶异。 阿迎更是狐疑不已,既是不知谢承奕为何会醒来,也是对他们俩人一起进来心中存惑。 “怎么?朕前脚宣了阿迎,你后脚就进来了,是何意?”箫闻章直视谢承奕。 看到一侧与阿迎容貌上有几分像的男子,谢承奕亦明白是其父亲了。 “阿迎之事,是臣的意思,而非阿迎故意欺瞒陛下,还请陛下饶恕阿迎!”谢承奕身姿挺拔,护阿迎的神色甚是坚决。 谢崇坤怎会愿意看着他最骄傲的儿子出事,立马抱拳道:“陛下!承奕忠心耿耿,从未想过忤逆欺瞒陛下,实在是事出有因。” 盛道桉立马抓着话柄不放了,“谢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再怎么事出有因也不能欺瞒陛下啊?” 阿迎直言道:“陛下,夫人为救阿迎免于遭受父亲的掌控才出此对策,若是陛下觉得阿迎有罪,还请陛下只赐罪与阿迎即是!” 箫闻章看着霍阿迎和谢承奕如此神色动作,眼神不由得飘落在玑瑶身上,“玑瑶,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顿时,别说盛心兰和盛道桉惊愕了,连谢崇坤都一脸的不可置信。 箫玑瑶曾是谢承奕的心上人,两人心心相印,一度浓情蜜意到了婚嫁程度,若不是南楚求亲,玑瑶是万万不会和谢承奕分开的。这次好不容易归来,谁又能笃定玑瑶对仍是单身的谢承奕没有想法呢? 若真是那样,依照谢承奕明确移爱到霍阿迎的现状,霍阿迎此时可是萧玑瑶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这可不就是一出好戏吗? 谢承奕容色深深。 阿迎心里第一次这般不安,若是说求取陛下的宽恕,阿迎还有些信心,可对面是箫玑瑶,这就有些耐人寻味的忐忑了。 只见,箫玑瑶微微伸手,抬起低头的阿迎的下巴,静视着她的眼睛,“这样美的女子,若是杀了,还真是可惜了……” 听闻玑瑶的言语,谢承奕瞬间移眸看向玑瑶,眼神里是深不达底的沉肃。 玑瑶本欲放过霍阿迎,在触及谢承奕的眼神的一瞬,倒是改了想法。 “父皇,儿臣身边还缺个侍女,不如,把她赏给儿臣吧。”箫玑瑶满是不屑的看了阿迎一眼说道。 箫闻章还没回话,谢承奕立即回道:“不可!陛下!” 箫玑瑶神色一下含伤,似是赌气般,“既然陛下说了由我决定,大将军是有什么样合理化的理由要反驳吗?” 只见谢承奕郑重抬眸,“启禀陛下!臣已向阿迎求婚!” 阿迎瞬间怔在原地。 箫玑瑶眼中极尽悲愤,“谢承奕,你这是和我赌气吗?” 大殿之上,面对箫玑瑶如此‘暧昧’的话语,霍阿迎只觉脸色火辣辣,夹在中间的滋味真不好受,真想说一声;你俩说完,我再加入。 连同箫闻章也意外的看了看谢崇坤。 谢崇坤接收道陛下的眼神,立即回道:“回禀陛下,承奕与阿迎相识甚短,臣本想着若是般配,应该由陛下赐婚为好。” 显然,般不般配,并不明确。 而玑瑶的这个眼神,倘若能杀人,霍阿迎定是千疮百孔了。 赐不赐婚,都很难办…… 谢承奕护国十年,从未有过任何要求,箫闻章既然是想笼络他为朝堂做事,便要顾忌其情绪。 而玑瑶为两国和平几乎是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这次回来的当夜,玑瑶就跪请陛下赐婚与她和谢承奕。 当时,箫闻章没有答应,怕的就是有阿迎这个变故。 没想到,人啊,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于是,箫闻章开口道:“既是有错,肯定要罚。不过,霍阿迎近日确实做了很多好事,得到了不少民众的赞赏,若是贬做侍女,恐怕实难服众。加之,其不是本意欺君,亦可体谅。就罚其在公主府抄写佛经一百遍!另,谢府教善不严,罚其三个月俸禄,以示惩戒!” 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当即就让霍阿迎安了一颗心,她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了,若是陛下一定要罚,只要不丢命,什么都可以考虑。现下,只是抄写佛经可太便宜她了。 立即感恩戴德的叩谢皇恩。 盛心兰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陛下会如此避重就轻,可纵使心中气愤难抑,仍不敢有一丝娇纵之色。她太清楚陛下看霍阿迎的那一眼蕴含了多大的信息了,若不是谢承奕搅了局,只怕这霍阿迎就不是只争得谢承奕的宠爱了,更有可能攀龙附凤成为这争奇斗艳后宫里的一员了! 如此可能,她不愿看到,亦不能再逼迫。 于是,满心死灰的看着霍阿迎,咬着后槽牙,硬是忍下。 至于谢承奕,容色阴郁,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这颗压在阿迎心底的大石被搬开,心底也像是拨云见雾一般,终于迎进了亮光…… 宣明殿暖殿。 “这阿迎姑娘倒是个可怜见的。”高攀略微感叹。 箫闻章一瞥高攀,“你倒是对阿迎印象不错啊。” 高攀连忙躬身,“奴才不敢,这不是感叹如此家境下还能有这般自强心思,实属难得,就是男子也不一定能做到。” 箫闻章自是认同这句话,“且不说承奕保她,就是箫琮这派人送的一摞请愿书,朕也不能不顾及啊。” 高攀打眼扫过去,便看到一摞折子,看来,阿迎这命啊,牵扯到了很多人的心绪啊…… ------------ 第一百四十章 你爱她吗 出了大殿。 谢承奕脚步渐急。 箫玑瑶在后面唤道:“谢承奕,你站住!” 谢承奕似是逃避一般,一把抓住阿迎的手。 加快脚步。 阿迎心底一动,略有酸涩。 “谢承奕!”箫玑瑶拔高声音唤道。 谢承奕没有回头,意欲往前走。 阿迎略微使劲一顿。 谢承奕惊讶的扭头看向阿迎,十分不解。 “她喊你,你躲什么?”阿迎正色道。 谢承奕眼神飘忽,“我没有。” 阿迎使劲挣脱谢承奕的手,“世子,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谈谈……” 箫玑瑶也追了上来。 阿迎望过去,发现箫玑瑶已经泪流满面。 “你们谈。”阿迎轻声丢下一句,便离开了。 阿迎知道,倘若他们不解开心结,只怕,以后箫玑瑶永远都会成为谢承奕心底的一根刺。 箫玑瑶望着阿迎离去的身影,话却是对谢承奕说的,“她就那般好,值得你在大殿之上抗旨也要维护的人?” 谢承奕容色微动。 “你爱她吗?”箫玑瑶走下台阶,与谢承奕同处一个位置,像十年前一样的仰视着他,只是,眼底里再不是幸福和开心。 谢承奕眼眶微酸,几欲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你爱她吗?”箫玑瑶就想知道一个结果。 谢承奕缓缓落在箫玑瑶的视线上,“和她在一起,我很轻松,也很开心。” “你爱她吗?”箫玑瑶执着问道。 谢承奕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或许,让玑瑶死心对谁都好。 “是。” 在谢承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箫玑瑶眼角的泪一瞬滑落…… 随后,谢承奕便颔首离去了。 留下满目无望的箫玑瑶孑然站在原地。 侍女芳谷心疼的对玑瑶说道:“公主,回去吧,世子已经走远了。” 箫玑瑶眼神悲戚,“十年,我等这一刻等了十年,原以为他会如我一样等待彼此,没想到,终究,还是我成为了笑话……” “这位阿迎姑娘或许也只是世子一时的借口,那么多世家贵女他都没有同意,又怎会接受一个赌徒之女?”芳谷竭力安慰公主。 “是啊,他宁愿要一个赌徒之女也不愿意要我?”箫玑瑶心底渐起嫉恨,她凭什么比不过一个霍阿迎? *** 宫门口。 阿迎静静的等待着,等着谢承奕。 她能看出来箫玑瑶还对谢承奕深爱,而谢承奕的表现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坚决。 可大殿之上,谢承奕却又直言已向自己求婚,这一点,阿迎竟有些恍惚了,不知他是为了气箫玑瑶,还是只为了救自己。 细想。 阿迎只觉脑子里一大半时间和精力都围绕着谢承奕爱她还是爱箫玑瑶这个烧脑的问题。 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且无用。 论权势地位,她,完败。 论情感基础,她,完败。 行了,那还挣扎什么,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吧,总不能把争男人作为日常主要工作吧? 她和世子,还是顺其自然,遵循本心最好。 不消一会儿,谢承奕远远走来。 阿迎这个角度看过去,确实喜欢,青年才俊,重情重义,北晋男子的楷模可不是浪得虚名。 越看,嘴角越是上扬。 谢承奕原本走出宫门的时候,情绪还有些怅然,可看到阿迎似笑非笑的歪头看他,也不说话,眼神也不变化,心里就如同旭日初升一样渐渐温暖起来。 “看什么呢?”谢承奕眉头一挑,刮了下阿迎的鼻子。 谢承奕渐渐凑近,阿迎看着这个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十分不解的摇头道:“你怎么这么惹人注意?” 谢承奕被阿迎的神色一瞬逗笑,“怎么?有危机感了?” 阿迎旋即回归正常神色,“一点点。” 谢承奕瞬间受伤一般,“就一点点危机感?” 阿迎眉头一挑,“那还少?” 两人斗着嘴,说笑间进了马车。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两人都刻意回避了箫玑瑶这个话题。 宫墙之上,寒风萧索,箫玑瑶披着鹤氅遥遥而立。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他这样的笑容了。”箫玑瑶低垂着眼睛注视着下面的谢承奕和霍阿迎。 芳谷不知如何安慰主子,只叹道:“天凉了。” “以前,他也曾这般对我笑的……”箫玑瑶似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从一个单纯的花季少女费尽心机成为现在的遗孀,步步都是为了见谢承奕,可现在才发现,她的步步似乎没一个人在乎,连谢承奕都不在乎…… 马车内。 气氛忽然安静。 “你爹,要怎么处理?”谢承奕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迎心里一动,终究还是提及了这个话题。 她以为谢承奕会自行处理,可眼下交到了自己手上,怎么处置都好像变得棘手而难以启齿,怎么说呢? “交由官府怎么样?”阿迎容色平静。 “官府并无明文规定会判刑。”谢承奕仔细与其分析。 “杀了他呢?”阿迎依旧这个表情。 谢承奕微微提口气,“杀人犯法。” “自生自灭呢?”阿迎依旧面无表情。 “大概率会惨死街头。”谢承奕如实相告。 “那我能怎么办?”阿迎抬眸看向谢承奕。 被这么一问,谢承奕也有些怔住。 “我不会原谅他,直至我死都不会,因为他,我没了娘,没了哥,也没了原本可以庇护我成长的家,我不能亲手杀他已是无力之憾。”阿迎郑重说道。 谢承奕看了看阿迎,“那就遣送他回临安,自有人照顾他安享晚年。” 阿迎没有回话,只是掀了窗帘,看向外面。 等回到侯府,谢承奕便吩咐王长岳,“在京城给霍仲樵找一处地方住下。” “京城?阿迎姑娘同意认他了?”王长岳疑惑问道。 谢承奕摇了摇头。 他理解阿迎的拧巴,既不愿意让霍仲樵过好,觉得对不起娘亲对不起哥哥,可她也不愿意看他惨死,或许十六年间,有某一刻是阿迎留恋的吧,那就安排在京城吧。 只是,阿迎没有明确示意的时候,大概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若真是有朝一日阿迎有觉后悔,那么,想见最后一面的话也能赶上……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先当妾 重回侯府。 站在门口,阿迎的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也定了下来。 她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了这里,以霍阿迎的身份。 而推开门后,阿迎更诧异了。 老夫人、谢鹤君、谢承林、王妈妈推着关玉兰都在门口站着,笑盈盈的看着她。 苏嬷嬷拿着一柄如意,递给了老夫人,笑着说道:“恭迎姑娘回家!” 老夫人满脸欣慰的看着阿迎,轻轻把如意交了过去,“希望我的阿迎在今后能顺遂如意,平平安安……” 看着特意来迎她的众人,阿迎热泪盈眶,直感慨的一跪,道:“阿迎何德何能……” “今后啊,这就是你家。”老夫人柔柔看着阿迎,定定说道。 阿迎重重点头,感激的看着每一个人。 “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等着了。”谢鹤君摸了一把眼泪,笑着招呼。 阿迎连连点头。 松鹤院。 在阿迎进来之后,老夫人特意看了看谢承奕,意味深长,“你随我来!” 踏入偏殿,谢鹤君看了看阿迎,仔细给她暖着手,“冷不冷?” 阿迎摇了摇头,“不冷。” 素笺赶忙过来,笑着道:“炭火多拢了几盆,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随后,静静把门关上了。 阿迎正疑惑。 谢鹤君容色略微凝重,“阿迎,你和承奕在宫里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看着谢鹤君欲言又止的样子,阿迎心下已有猜测,“姐姐是想说世子说的求婚之事吗?” 谢鹤君眸色一动,“是。” “姐姐放心,阿迎知道是世子为了救我才这样说的,若是有人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他。”阿迎甚是温婉道。 此话一出,谢鹤君就惭愧了,“说什么呢,傻丫头!是父亲说陛下并未明面同意祝福你和承奕的婚事,怕中间出什么岔子,便想着要不,要不——” 谢鹤君这话竟说不出口了。 阿迎一怔,失笑道:“要不怎么了?” “父亲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选个日子,在家里给你和承奕办个仪式,先成为妾室。不知,你觉得怎么样?”谢鹤君觑着阿迎的容色。 阿迎回望一眼谢鹤君,不由得一笑。 她一个赌徒之女,若是在一年前,哪敢想这样的生活? 再者,凭借这样的家世,别说是妾了,就是通房,谢承奕都可能会被世家公子嫌弃。 而如今,她不过是顺势而为,才入得了侯府,成为了人人口中艳羡的天之娇女。 其实,对于名分和心意,她更看重心意。 若是谢承奕真诚待她,是妾是通房都无所谓。 若是谢承奕虚以为蛇,是正妻又有何好? “姐姐,你放心,我对侯府一直很感激,我希望世子是真心愿意娶我,为妾为妻无所谓,关键是世子愿意,我不想他是因为救我这个借口。”阿迎眼神越来越清冽。 谢鹤君有一瞬的诧异,阿迎不似开玩笑。 “这事不在我,在世子……”阿迎微微一笑,笑的清醒。 *** 正殿。 老夫人正端然看着谢承奕。 “你打算怎么办?”老夫人神色凝重。 谢承奕眸子微抬,“什么怎么办?” “你别跟我打岔!在陛下面前,你不是说的挺有力的吗?”老夫人质问。 谢承奕神色一松,“我说娶阿迎不是开玩笑。” 老夫人却直接问道:“那是否有赌气?” 谢承奕眼波一动。 “你是有赌气的意思,是吧?”老夫人看向孙子,她太清楚承奕了,连他微微说谎都掩饰不了。 “我去林州之前就说过回来娶她。”谢承奕说道。 老夫人却指着叹道:“可你心里现在有了两个女人!” “没有!”谢承奕立即否认。 可,越是否认,老夫人心里越不安稳。 “你父亲说陛下似有意想要撮合你和玑瑶,可你在此时又说向阿迎求了亲。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如选个日子,给你和阿迎办个仪式,先娶她进门为妾。”老夫人看着谢承奕说道。 谢承奕一愣,心口一疼,“为妾?” 老夫人点了点头。 “不行!她不能为妾!”谢承奕当即拒绝。 “为什么不行?别人可以,她亦可以!”老夫人试探道。 只是想一想阿迎为妾的画面,谢承奕就觉得完全接受不了,“她不会那么忍气吞声,我也不想要她受委屈。” “那你想娶玑瑶吗?”老夫人直视着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谢承奕一滞。 他想吗? 十年前是想的吧,他跪在暖殿,求陛下,不要派玑瑶去和亲。 玑瑶绝食十天,不食一滴水,一粒米,虚弱到差点儿咽气,只为了让陛下松口。 送别玑瑶出城的路上,他迎着烈烈西风,恨不得带她策马奔腾。 当时,他肯定是想娶玑瑶的。 现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谢承奕还是没来由的心口动了一下。 她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一切好似十年前一样。 只是,在靠近自己的时候,谢承奕能清晰的辨出玑瑶眼底的刻意。 这份刻意,一瞬就让谢承奕回归了现实。 “这话,我已经对你说过不止一次。娶妻,我不要求一定是世家女儿、豪门贵女,我相信不凭借政治联姻,你亦能站稳脚跟。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你不要像你老子一样,一生被困,苦了女子,也困了自己。从你祖父开始,我便相信一个人,可以没背景,可以没心机,可不能没底线没原则。玑瑶,你没有对不起她,不要心怀愧疚;阿迎,你亦不要可怜她,她需要的是尊重。祖母相信你,能想明白。”老夫人一直相信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得稳,尤其是圣上对其还有忌惮。 谢承奕郑重点头。 *** 公主府。 箫玑瑶看着这华丽的园景,手执着一壶酒,恣意的躺在暖亭中。 这个场景,她在梦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样的自由和畅快真是久违了。 只是,还缺一个人。 “公主,书房也收拾好了,明日阿迎县君来抄写佛经的时候,随时可用。”侍女芳谷说道。 箫玑瑶潮红着脸色,眼睛迷离,嗤笑道:“书房?不、不用了,我瞧着这外面风景甚好,她就在外面抄写便是。” 芳谷幽幽看了眼外面,这样的天气在外面抄写?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为难 阿迎有些不大明白为何非要去公主府完成这个惩戒,可圣上旨意,再不解也要遵循。 素笺左右选着衣服,都觉得太薄了,“姑娘,玉兰轩送的不还有一件白狐大氅吗?穿那个吧,能暖和一点。” 阿迎本不大愿意穿那件,“会不会太招摇了?我是去受罚的,又不是去享受的。” 可素笺不以为意,“就因为这样才要穿点好的呢,公主那人虽说看起来甚是淑雅,可我总觉得她对您有丝丝敌意,左右你穿什么戴什么都会让她挑出毛病,何苦故意讨好冷着自己呢,暖和点才是正事儿。” 说实话,能说出这番话,阿迎属实有些没想到,细想,也确实如素笺所说,你就是裹的只剩眼睛,她都会觉得你在勾引谁,确实没必要一直内耗自己。 于是,想明白的阿迎选了一身更为华贵舒适的衣服和大氅,更是连首饰都换了更闪耀的。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之后,阿迎便乘着马车往公主府去了。 刚到门口,大门仍在紧闭。 阿迎略疑惑的看了素笺一眼。 素笺随即去叩门,“叩叩叩。” 许久,仍没动静。 “这是什么意思?”素笺皱眉吐槽道。 阿迎失笑道:“等着吧,自然有人会来。” 话音刚落,便出来一个管家,“姑娘,请进。” 素笺这才陪着阿迎款款走进。 不得不说,皇家和世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气派、华贵。 芳谷正给箫玑瑶整理发髻,“公主,阿迎姑娘已经到了。” “让她等着吧。”箫玑瑶淡声道。 芳谷颔首。 阿迎站在门口侍立。 “姑娘,我看公主就是故意的!”素笺嘀咕了一句。 阿迎微微抬起头,“安静,别急,平心静气……” “这可是一百遍佛经呢,也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了。”只第一天就这个样子,素笺不由得担心起姑娘。 “只是抄写佛经,已经算是陛下开恩了,公主即便是为难,又能怎么为难?”阿迎想得开,这总比挨打强。 随后,芳谷便走了出来。 阿迎微微颔首。 芳谷也规矩行礼,“县君,公主说怕姑娘在屋里看不真切,这外面视线采光都比屋里好些,您就在这里书写便可。” 素笺一愣,“这天寒地冻的,怎能能在外面?” 阿迎立马出声道:“素笺!” 随后,看向芳谷,神色温和,“多谢公主体谅。” 素笺再想说话,阿迎眼神微微示意。 直到小厮抬出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之后,阿迎才明白公主的心思。 在这空荡寒凉的院中,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别说身体上的冷意了,就连纸张都有些不好固定。 寒风萧索,直吹得阿迎拿着笔的手又疼又硬。 落笔下纸的时候,横不是横,竖亦不是竖了。 阿迎无奈,只得撕了重写。 素笺急的不行,“这不是欺负人吗?这别说抄写佛经了,能耐住寒坐这都实属不易了。就这样的情况,写到何年何月去了?” 阿迎咬着牙,用着手心仅存的温度暖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吹了吹热气,刚拿起笔,又觉得寒意彻骨。 箫玑瑶环着汤婆子,静视着霍阿迎。 “公主,这样、会不会?”芳谷心里有点儿忐忑。 箫玑瑶却满眼冷漠,“不过是受一受严寒罢了,她一个赌徒之女,什么苦没吃过,这点罪就受不了的话,我自有话头压她。” 芳谷便不敢再说话了,看来,阿迎姑娘这茬罪,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了。 就在阿迎提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时,忽然,天空,簌簌而落起雪花。 “下雪了?”素笺伸手去接雪花,心下更为姑娘担心了。 阿迎刚一抬头,便看大莹白的雪花盈盈而飘。 随后,垂首看了一眼正殿,显然,阿迎知道箫玑瑶是故意的。 就在此时,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脸色沉沉朝着阿迎走了过来。 阿迎正纳闷这人要干什么的时候,男子利落的打开伞,撑在了阿迎的头上。 随后,挺身而立的静侍,容色不辩情绪。 但无人可见的是男子握着伞的手铮铮收紧,极力把伞给阿迎打上,自己的肩上却落满了雪花。 阿迎微微抬头,只能看见男子带着面具的脸,“多谢公子好意,你还是回去吧,若是被公主看到,会责罚你的。” 男子似乎被阿迎平静且清醒的语气所触动,只是,握着伞的手更紧,神色也更坚毅。 阿迎徐徐又看了看男子,视线直落在正殿,显然,他是不怕被公主发现的。 既是如此,她便收下了这位公子的心意。 屋里的芳谷率先发现了男子,连忙对箫玑瑶回道:“禀公主,飞尘给阿迎县君撑伞。” 箫玑瑶眼神一凛,立马转身。 站在窗外,看过去,飞尘为阿迎正撑着一把伞。 当即,箫玑瑶便脸色阴了下来。 阿迎刚写好了一遍,忽然,听到素笺唤道:“参见公主。” 阿迎随即抬头,便看到了箫玑瑶。 “公主。”阿迎微微福身行礼。 “抄的怎么样了?”箫玑瑶话对阿迎说道,眼神却幽幽落到了飞尘身上。 阿迎看了看还算过得去的佛经,认真回道:“刚抄一遍。”说着,便把佛经递给了箫玑瑶。 看着甚是娟秀的小楷字迹,箫玑瑶有一瞬的怔住,她没想到这个霍阿迎倒不完全是个花瓶,字倒是写的还可以。 “行了,明日再来吧。”箫玑瑶轻声说道。 阿迎一愣,这还有九十九遍呢,就写一遍就回去,那什么时候能写完,于是,微微颔首道:“阿迎不累,写完了再回去吧。” 箫玑瑶却满不在乎道:“我累了。” 阿迎:?? 心中不由暗诽这人是有大病吧,这不是故意耍人玩吗? 很明显,箫玑瑶就是这个意思。 在别人的地盘上,阿迎再心有不爽,也不能当场发作,于是,颇为温顺道:“阿迎知道了。” 随着阿迎缓缓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腿,往外一瘸一拐走的时候,飞尘的眸光就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下来。 箫玑瑶眸光渐冷,手指勾住飞尘的腰带,把其往身边一带,极近的看着飞尘的眸子,声音轻轻,语气却难掩不悦,“怎么?看上她了?这么怜香惜玉?” 飞尘神色清冷,“你这样只会把谢承奕越推越远,适得其反……” “他不会!”箫玑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反驳道。 “初见的美好在男人心上不会存留太久,随着时间渐长终会消散,或许,你和这位姑娘和平相处,在谢承奕那里还能有一丝机会。”飞尘淡声道。 箫玑瑶一瞬恼怒的推开飞尘,眼眸寒寒,“她怎配和我争?我若得不到,她也别想得到!”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阿迎乘着马车,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喊住了车夫。 素笺一愣,连忙关切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阿迎眸色沉沉,“我们走回去。” 素笺疑惑道:“走回松鹤院?还远着呢!您这腿不是不舒服吗?” 阿迎没有说话,继续下了马车。 见姑娘容色肃重,步履缓缓,并未刻意强撑腿上的疼,素笺恍然明白姑娘的用意。 路上有雪,并不好走,况且,阿迎又在雪中受了这么多罪,走的极慢。 从尚书台回侯府的谢承奕刚进侯府,便听到湛力缓缓勒住了缰绳,“吁——” “世子,阿迎姑娘在前面。”湛力的声音传来。 谢承奕微怔,阿迎不是去公主府抄写佛经了吗?怎么才回来? 赶紧拉开帘子,入眼便看到阿迎一瘸一拐的背影,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时而有雪花从树枝上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她的发梢上,只是,阿迎好似对这一切无所谓的模样,偶尔停下脚步,揉揉膝盖,才继续前行。 这一幕,看的谢承奕十分疑惑。 “阿迎?”谢承奕唤了一声。 阿迎顿了几秒,没有回头,而是定定的对素笺说道:“继续走。” 素笺虽不明所以,可也按照阿迎的吩咐继续走。 谢承奕脸色渐沉,脚下步履加快。 就在阿迎再次让素笺揉膝盖的时候,谢承奕随即赶上,一把拽住阿迎,阿迎一个没稳,被他拽的进了怀。 阿迎潮红着脸,看见是谢承奕,只浅浅说道:“世子。” “喊你怎么不说话?”谢承奕立即问道。 看着阿迎似乎有些站不稳,谢承奕一头黑线,“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公主府了吗?” “世子!我们姑娘——”素笺急欲开口,被阿迎厉声叱道:“行了!别说了!” 素笺便一脸委屈的瘪了瘪嘴。 谢承奕随即猜测道:“玑瑶为难你了?” 阿迎浅浅一笑,清醒而疏离,“没有,是我不耐寒罢了。” “明明就是公主故意要为难姑娘,非要让姑娘在院中下着雪抄写佛经冷的!”素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直言道。 阿迎表情并未有明显的委屈,“她是公主,做任何事都有缘由。” 谢承奕闻此,脸上已经阴郁不已,一个打横,把阿迎抱起,“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能受住。”阿迎双手微微推开谢承奕。 谢承奕却越发箍紧,“别动!” 说着,便朝偏殿走去。 这一路,阿迎始终没有靠在谢承奕脖颈处,也并未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可谢承奕只感觉到阿迎在疏远他,他不想要这种感觉。 到了松鹤院偏殿。 阿迎还是那般随性,语气倒多了几丝轻飘,“世子费心了,回去吧,我没、没事……” 只是,这话音未落,阿迎便软软倒了下去。 谢承奕一个箭步重新揽住她,急呼道:“阿迎!阿迎!” 当触及阿迎额头的时候,才惊讶发现阿迎的头好烫。 “去传徐匡!”谢承奕厉声道。 满是焦急的把阿迎放在床上的时候,谢承奕才仔细问清楚阿迎在公主府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一会儿,徐匡赶来。 脸色凝重的给阿迎诊视完,徐匡松了口气,说道:“阿迎姑娘这是寒气入体,需得静养,切莫再受风寒。” 素笺觑着谢承奕的神色,简直是要黑成了炭。 “仔细照顾她!”许久,握着阿迎手的谢承奕低声吩咐道。 素笺应声道:“是。” 许是真的累了,阿迎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已快到亥时才醒。 “水。”阿迎轻唤。 素笺一个怔神,连忙去端水,“姑娘,水来了,水来了。” 阿迎这才慢慢半坐起来。 看着忙碌的素笺,出声道:“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您睡了两个时辰。” 阿迎接过素笺递来的水杯,轻轻啜了一口,刚刚苦涩发干的口方才觉得舒服一些。 “世子呢?”头脑逐渐清醒后,阿迎看向素笺。 素笺长舒一口气,表情甚是欣慰道:“您都不知道,世子看到您晕了之后,那脸色有多难看,哎呦,吓死个人了。在这儿,静静陪着您一个时辰后就走了,只说了要好好照顾您。” 阿迎缓缓点头,神色平静,她从来都是甘心受磋磨的性子,既然被人为难,为何她不能尽力保全自己,世子有一点极好:那就是从不对她的委屈漠视。 “姑娘,您说玑瑶公主会不会因此更为难您啊?”说到底,素笺还是有些担心阿迎。 阿迎浅浅一笑,脸色略有苍白,“这就要看世子的心定不定了。” 这边正思绪飞扬,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姑娘,有人给您送了封信。” 素笺连忙去接。 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遂递给阿迎,“姑娘,您看。” 阿迎接过信也十分的好奇,打开之后,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明日莫去公主府。 阿迎脸色一滞,这是谁?为什么要通知她? 箫玑瑶是又有了什么折磨人的手段吗?阿迎亦不能不去,她不能抗旨。现下,阿迎只能赌一赌,赌谢承奕对她的心意,赌箫玑瑶的不甘。 就在想谁会给她寄信的时候,忽的,脑海中便闪现出戴面具的男子,不过,倒也没可能,她都不认识这个人。 只是,阿迎总觉得那双眼睛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 次日。 一早,阿迎收拾好之后,便要迈出门。 门口的守卫拱手道:“姑娘,世子吩咐您要静养。” 阿迎浅浅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复命吧。” 素笺忐忑道:“姑娘,世子既有如此想法不让您去,您干脆不去不行了?” 再想起昨夜的劝诫信,素笺更觉得今日的公主府是龙潭虎穴了。 “那不坐实不敬她的罪名了?皇家啊,岂是我能抵抗的。”阿迎叹道。 “可您的病还没好啊?”素笺有些忧切。 “小病而已。” 见阿迎如此执着,素笺就跟上了。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不同的是门开着。 当阿迎抬脚迈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面具男子的身影,心下有些许错愕,这人好生奇怪。 直到阿迎微微仰起头,气若神闲的往里面走的时候,男子才缓缓转身。 阿迎瞥了一眼,心里不由自问:这是又招桃花运了? “阿迎姑娘,早上好啊。”箫玑瑶脸色明显的红润光泽起来,甚是神采奕奕。 反观阿迎,脸色稍有苍白,看起来,有些病势之态。 阿迎并未低垂眉眼,而是落落大方的迎上她的视线:“参见公主!” “你瞧这天色也放了晴,空气净好,实在是个好日子呢。”箫玑瑶极其放松的看了看天色。 阿迎微微颔首。 “对了,今天,也不用抄写佛经了,先休息休息,正好穷请了戏班来唱曲,你也一起来听听。”说着,箫玑瑶便顺着游廊往戏院走去。 阿迎跟在后面,不太确定箫玑瑶到底是想干嘛。 下一刻,许多世家贵女便出现在了阿迎的眼中。 见阿迎有些惊愕,箫玑瑶眼底流露出一丝睥睨,缓缓说道:“这些都是京城里的贵女,你也合该见见,说不定,今后也会有交集呢。” 阿迎尽量不去表现的太显眼,于是,应声道:“是。” 可阿迎刚随着侍女的引导坐在位置上,身旁的一个女子便像是躲瘟疫一般的掩着口鼻道:“哪儿来的狂蜂浪蝶?这股子骚味儿……”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定情信物(求收藏) 阿迎也算是见识过生死和风雨的人了,闻声后,容色已然,只是看向那位女子的时候,轻声道:“杨小姐,这里是公主府,在座的又都是公主请来的贵客,口出如此污糟之言,您这是在嫌弃公主的品味还是质疑公主的眼光?” 刚刚还眼睛长头顶的杨小姐立马看向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公主切莫听她胡言!” 箫玑瑶眼神一挑,倒是对霍阿迎另看一眼,嘴皮子倒还挺厉害。 “霍姑娘遵旨受罚,我原想着带她见见世面,倒没想到让各位见笑了。”萧玑瑶三言两语便把阿迎踩在了脚下,也是在隐隐提醒她,你不过是一条狗,赏你玩就玩,给你罚就受。 这下,众人也明白了萧玑瑶对其的蔑视,纷纷嘲弄的笑了笑。 刚刚的那个杨小姐可更是得意了,“咱们都是邀请的贵客不假,你,说成贵客的话太勉强了吧。不过是一个赌徒之女,得意什么啊?” 阿迎脸色平静,看不出悲喜,亦看不出愁苦,“所以呢?杨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你不配在这儿!”杨小姐狞色瞥她说道。 众人都想看阿迎屈辱落泪的时候,谁知阿迎竟然温然一笑道:“公主,既然杨小姐如此说,那阿迎就不打扰大家赏曲了。” “怎会?大家都是姐妹,开个玩笑而已。”箫玑瑶一愣,瞥了一眼杨小姐,差点儿坏了她的事,随即说着走近阿迎。 阿迎看着箫玑瑶,眼神清醒无比,这不就是借着别人的嘴挖苦自己吗? 可箫玑瑶找错对象了,她不会为了一两句挖苦就否定自己,怀疑人生,亦或是伤春悲秋。 于她,最重要的就是有钱赚、有底气,这些,她倒也不是那么紧缺,最起码,不需要从公主这索取,自然也不会在她面前觉得低人一等。 那些挖苦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别让不相干的人主导自己的生活。 见阿迎这般平静,箫玑瑶有那么一瞬,竟觉得自己这种方式有些低劣。可她太想压制霍阿迎了,穷尽办法的想证明自己比她好、比她值得、比她有价值。 就在此时,一位侍女疾跑过来,禀报道:“启禀公主,妙音阁班主说妙音姑娘嗓子伤了,怕是今日唱不了。” 箫玑瑶一阵惋惜,“怎么这么不巧?” 随后,看向阿迎,唏嘘道:“今日本想请阿迎姑娘听曲呢,谁知道这么天不遂人愿。” 忽而,身后的贵女喊道:“公主,虽然妙音姑娘唱不了了,不过,听闻霍姑娘嗓音极好呢,那是和妙音姑娘不相上下呢。” “哦?是吗?”箫玑瑶反问似的看向阿迎。 阿迎恍然明白,今日听曲是假,抄写佛经是假,想要阿迎公开出丑才是真吧。 阿迎轻轻看了一眼箫玑瑶,“公主,阿迎嗓子不适,实在唱不了,正好佛经还未抄完,我这会儿便去抄佛经。” 可很明显,箫玑瑶并不打算轻松放过阿迎,“抄写佛经不急,我今天就是想听曲了,这旁人一说你唱的和妙音姑娘一样好,我这心里啊更想听了。” 其他贵女也不由得端坐下来,齐齐望向霍阿迎。 这般模样,倒像是迫不及待看戏的样子。 阿迎如今已没了忌惮和软肋,为何还非要强迫自己,“公主若想听,大可寻另一个戏班。” 萧玑瑶脸色一深,再无刚刚的和颜悦色,“霍阿迎,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阿迎不由得一笑,直叹这萧玑瑶果真是只长了年龄,没长脑子,“我不过就是一介百姓,记得很清楚。” “那就给我唱!”萧玑瑶厉色道。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霍阿迎在劫难逃的时候,门外忽起一声音,“公主想听什么曲?” 萧玑瑶惊讶一看,竟是谢承奕!他怎么会来? “敢问公主需要阿迎唱什么?”谢承奕直直走向阿迎,眼神冷冷注视着萧玑瑶。 见萧玑瑶一脸的难堪之色,在场的贵女哪儿还敢看什么好戏,纷纷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萧玑瑶怔怔的看着谢承奕,“谢承奕,你一定要如此吗?” 谢承奕一副对萧玑瑶不认识的悲凉眼神,“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 箫玑瑶显然是被谢承奕的眼神伤到了,直直望着谢承奕的眼,满满质问道:“我怎么咄咄逼人了?” 谢承奕不打算再纠缠,于是,拉着阿迎,“回家。” 一句回家瞬间让箫玑瑶心底漏了一处。 在谢承奕拉着阿迎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箫玑瑶眼神一阴,提声道:“霍阿迎!今日你的佛经还未抄呢?” 阿迎一顿。 谢承奕脸色深深,抓着阿迎的手始终未放。 箫玑瑶便威胁道:“若是你不能在公主府写,那我就只能上陈父皇,说看管不了,到时候父皇会怪罪谁,相信你不会不懂吧?” “我不怕!”谢承奕低声对阿迎说道。 可阿迎不能,挣开谢承奕的束缚,“这事儿本可以避免的。” 箫玑瑶就是看准了霍阿迎不想把事闹大,于是,特意吩咐道:“昨日怎么写的,今日就仍然怎么写。” 想起阿迎身子还未好,谢承奕直接护着阿迎,与箫玑瑶正面相对,几近克制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着眼神充血,生生压制心底不悦的谢承奕,箫玑瑶这才作罢,“那就在屋里写,写不完,不准回去!” 阿迎生怕谢承奕再做傻事,赶紧应声道:“是。” 说着,拉了拉谢承奕的衣角,“我能坚持,真的。” 这回,阿迎才在芳谷的指引下,往书房走去。 阿迎在前面走,谢承奕灼灼的目光便一直追着她,萧玑瑶的视线亦是始终在谢承奕的身上…… 此时,这里只剩萧玑瑶和谢承奕了,再没了旁人的影响。 一向要强的萧玑瑶痴痴看着谢承奕,开口便是疼声入骨,“十年,为了等你,我用尽了手段,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踏上了这里,可你却让我活成了北晋的笑话……” 突如其来的痛彻心扉之言让谢承奕心头一动,不由得发疼起来。 而萧玑瑶红肿着眼睛,似是了无生趣的长舒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摩挲了几下后,尽是悲戚的递给谢承奕,“喏,十年前,你给我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当玉佩伸至谢承奕面前时,谢承奕一瞬便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这玉佩,更因为萧玑瑶手腕处密密麻麻的伤疤……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密室秘闻(求追读) “你的手怎么了?”那些触目惊心一条一条的疤痕让谢承奕错愕不已。 可萧玑瑶却抹了抹眼泪,把玉佩往谢承奕怀里一塞,扭头冷冷道:“和你无关!” 谢承奕原地怔神得看着萧玑瑶,又看了看玉佩,满目惊诧道:“这玉佩怎么在你那儿?” 萧玑瑶听到此话,瞬间泪崩了,“怎么了?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就这般不愿意看见吗?算了,既然你并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说着就要上来抢玉佩。 可谢承奕哪里是这个意思,立马藏起玉佩,“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萧玑瑶从未想过自己视作比命还重要的东西竟早已被忘记,瞬间羞臊成怒道。 “十年前,你不是托陛下已经返还给我了吗?”谢承奕也是满心不解。 萧玑瑶有些错愕,“没有啊,我从未让父皇给过你,为此,我不惜顶撞父皇以死相逼才保下玉佩啊!” 萧玑瑶神色凝重,语气略急,不像是说谎。 那这就更让人疑惑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十年我写给你的信你为什么没回?”箫玑瑶扭头灼灼看向谢承奕。 谢承奕一脸茫然的样子,逐渐验证了箫玑瑶的猜想。 “怪不得……怪不得……”萧玑瑶忽然脚上踉跄,凤钗晃落,神色恍惚,不停的喃喃自语。 谢承奕见玑瑶如此,怎么忍心看下去,赶紧去扶她,“玑瑶,先起来。” “是父皇,一切都是父皇的手段。他让你以为我就此断了情缘,也让我与你的联系彻底中断了,怪不得,十年间给你的信你从未回过,我一直以为你在怨我、怪我、恨我……” 萧玑瑶顺势躺倒在谢承奕的肩上,满是酸涩不甘的哭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时隔十年,当时盼之入骨的人依偎在怀里,谢承奕却不敢再伸出手去安抚她。 萧玑瑶哭到几近缺氧,直到哭的谢承奕肩头的衣服都洇湿一片,这才慢慢住歇。 连萧玑瑶情绪稍有些平复,谢承奕十分知礼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些伤疤你是第一个见到的……”萧玑瑶幽幽说道。 谢承奕有微微的错愕,可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关切? “无所谓了,以前受的苦还提及做什么?”萧玑瑶眼神黯淡。 谢承奕低垂着眉眼,容色瞧不出喜悲。 大概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缘故,萧玑瑶摆了摆手,“罢了,或许你就是我的劫……” 寒风凛冽,这偌大的公主府虽尽显华丽,却独独没有一丝温情…… 就在谢承奕怅然走出门的时候,身后芳谷追了上来,“世子,请等一下!” 谢承奕稍稍顿住,眼睛看向疾跑过来的芳谷。 只见,芳谷眼神里忽起的决然,“公主不让奴婢说,可奴婢觉得有些事还是需要您知道。” 说着,伸手引导道:“您随奴婢来。” 半是不解半是好奇的谢承奕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只见,芳谷停在一处严严实实锁着的门前。 掏出钥匙,叹了口气,才去开锁。 轻轻推开门,对谢承奕说道:“世子,这里面的东西您可以看,只求您不要说出去,那相当于在公主的伤口上撒盐。” 越是这般说,谢承奕越是好奇,这座房间位置偏僻,如若不是芳谷带着过来,谢承奕压根儿都想不到这里竟还有如此密室。 随着芳谷把钥匙递给谢承奕,便悄悄退至围院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呢?能让芳谷神秘到这样? 就在谢承奕刚刚抬脚欲开门,对面房顶之上幽幽传来一声口哨,“呜——” 谢承奕立马警觉望过去,只见一面具男子坐姿随意,直直的看着他。 当即,谢承奕就心底一震,整个北晋,轻功在他之上的没有几个,可这男子不仅轻功了得,连胆识也不是一般人,当即,凝色问道:“你是谁?” 飞尘神色清然,未搭理谢承奕的问话,而是淡声道:“不要进去!” 谢承奕倒是更觉有趣了,“你是何人?为什么不能进?” 飞尘依旧面色冷冷,“我是谁不重要,可你一旦进去,总会有后悔的一天!” 谢承奕从来不信旁人劝诫,越是拦着他,他越心生叛意,“还无人敢对我说如此之言。” 飞尘一跃而下,极快停至谢承奕身前,蛮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进去会后悔!” 谢承奕丝毫未理会飞尘的相劝之言,就在往台阶上走的时候,飞尘瞬移至谢承奕面前,伸手拦住。 除去战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拦自己,当即,谢承奕就另眼相看飞尘。 或许是男人之间生来便有的胜负欲,谢承奕也想试探一下飞尘武功。 于是,极快的出手去拨飞尘的胳膊。 只见,飞尘反应迅速,招招不落谢承奕下风,不仅如此,飞尘招式也完全不是谢承奕熟悉的套路,更像是北晋之外的招数。 连连几个回合下来,飞尘虽说没讨着什么便宜,倒也没让谢承奕得瑟起来。 飞尘见谢承奕眼神执着笃定,便也不再纠缠,或许看过之后有不一样的感悟吧,他挡得了一次,能挡得了三次五次吗? 只见飞尘略带复杂的眼神看了谢承奕一眼,“但愿,你不会后悔……” 谢承奕对飞尘越来越有兴趣,忍不住开口道:“你唤什么?” 远远的飘来一句:“飞尘……” 送别飞尘的背影,谢承奕已经心有存疑,这飞尘到底是何方神圣? 算了,回去再让靳方去查亦是,不过,谢承奕的想法是若是可能,他很是愿意让飞尘为自己所用。 随后,谢承奕便抬脚进了屋。 屋里,满满的全是书架。 谢承奕一头雾水,“书?” 可随手打开其中一本之后,谢承奕便明白了芳谷为何凝色,飞尘为何说他会后悔。 只见,书上密密麻麻都是玑瑶的笔记。 “天启二十八年,仲冬十九,今日是承奕哥哥的生日。承奕哥哥,我又给你写信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猜大概率你是收不到的吧。今晚南楚陛下召我,可我心里满满都是你,又怎么可能委身于他?更何况,他从来都不会听我的委屈求饶,我只能拿着匕首割自己的手腕,想要以此解脱,只是,我到底高估了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父皇捍卫两国和平的决心,南楚皇帝为了惩罚我,竟把我送进了太子的行宫……” 谢承奕看的浑身血脉喷涌,喉间难抑,几欲攥紧手心,杀意沉沉。 再翻下去,谢承奕终于知道萧玑瑶在南楚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也明白了她无处发泄的悲愤是如何化为魔鬼的狠辣,伤了自己,也伤了那些欺她的人……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利用 阿迎这边一直抄着佛经,倒真的没被旁人打搅了。 素笺不禁有些好奇,“姑娘,今天倒是挺平静啊。” 阿迎失笑,“这不是有个儿高的顶着的吗?” 话外音,她知道定是谢承奕在后面为她撑着了。 素笺含笑道:“这说起来啊,还是世子在意姑娘,连公主也敢直接怼。” 阿迎却并未附和。 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那是割不断理还乱的初恋情节,再者说,十年前因为和亲,或许本就很相爱。至于阿迎,不过才与世子相处半年而已,虽说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到底不是在清醒状态下发生了,她不能以此高抬在谢承奕心中的地位。 如今的阿迎,更想为自己着想。 “还有几遍?”阿迎写的手腕极酸,看着这一摞佛经,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差不多了。 素笺赶紧如释重负的回道:“三遍!还有三遍就写好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 可谢承奕既然未来喊她,她也就不必着急了,“没事,写完吧,省的明日再来了。” 素笺也不想再踏入这个地方,点头道:“是。” 碧玉梅花纹香炉静静冒着袅袅烟气,屋内充满了淡淡的墨香。宣纸铺陈在梨木书桌上,毛笔在砚台上轻轻磨墨,发出沙沙的声音。书房内,时光仿佛凝固,只听见笔尖触碰纸面的细碎声响和窗外风摇叶动的沙沙声。 许是佛经抄的久了,阿迎容色也染上了几许禅静之意,连眼神都显得平和多了。 屋外,飞尘透过烛光看着伏案写字的阿迎,心里欣慰的笑了笑,若是她能一直这么开心,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垂下眼眸,飞尘的笑又叹了叹,这谢承奕在密室直到现在还没出来,是心态发生了变化吗? 再回望屋里的阿迎,若是阿迎注定会受伤,那还不如就此与谢承奕分开,也省的以后伤心。 就在飞尘陷入无尽的思绪纷乱时,阿迎已经收笔写完了。 正要出门的时候,恍然看到一个身影。 于是,略走快出门,便看到要离去的飞尘。 阿迎连忙唤道:“公子请留步!” 飞尘脚下一顿,心口处是难抑的怦然。 “公子?”阿迎试图又唤一次。 飞尘这才转身,身影半在暗处半在明处,“姑娘。” 听此声音,略微嘶哑,阿迎想着或是比自己要大,只是,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昨日谢谢公子了。” “举手之劳。”只是,阿迎看着这男子似乎没当做大事。 “敢问公子大名,阿迎亦想聊表谢意。”阿迎客气道。 飞尘再抬眸看向阿迎的时候,已经淡然许多,“在下飞尘,不必感谢。” “飞尘……”阿迎喃喃自语道。 可飞尘却压根儿没当回事,转身一跃离去了。 “哎——”阿迎再唤,已经不见其身影了。 素笺挠头道:“这个飞尘好生奇怪。” 阿迎看着飞尘离去的方向,似慨叹道,“我倒是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眼见等了一会儿并没有谢承奕的身影,阿迎微微有些失落的说道:“走吧,素笺,我们回去。” “不等世子了吗?”素笺问道。 等?上哪儿等? “不等了,他看到我们回去自然也会回去的。”阿迎淡声道。 刚刚迈出书房的台阶,还没走到门口,便于失魂落魄的谢承奕撞了个满怀。 “哎呦——”阿迎一头撞在谢承奕的心口,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轻轻揉了揉,阿迎抬头看见谢承奕正欲嗔怪,便瞧见了谢承奕双目无神的容色。 “怎么了?”阿迎柔声问道。 谢承奕似刚缓过来神似的,扯了一丝笑,“没事,回去吧。” 只是,这笑比苦还难堪。 阿迎看着走在她前面丝毫没有顾忌步调的谢承奕,心里猜测这人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不愿意说。 那就只能是与箫玑瑶有关了。 忽而,谢承奕顿住。 阿迎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谢承奕似往上抬了抬眸,转身,牵住阿迎的手,紧紧地,朝着游廊外走去…… 阿迎顺着谢承奕的眼神往上一瞥,只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虽不确定,阿迎大胆猜测应该是箫玑瑶吧。 那这牵手是不是故意刺激箫玑瑶的? 当走到公主府门口的时候,阿迎使劲挣了挣谢承奕的手,“我有些累了。” 谢承奕没有说话。 沉默无声的坐上马车,阿迎能清晰的察觉谢承奕的不在状态。 她亦有些怅然,这样的关系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公主府。 箫玑瑶在看到谢承奕牵着霍阿迎走的那一刻,就心碎到不能自己了。 她坐在暖榻上,一壶一壶的梅花酒喝着,似乎这样就能忘记所有烦恼。 芳谷去劝了几次,都被箫玑瑶斥责出来了。 飞尘刚从外面巡视归来,见芳谷神色忧思的怔神,不由得问道:“姑姑怎么还没睡?” 芳谷朝里面望了望,“公主还在里面呢,一直在喝酒,都喝了好多了,再这么喝下去,只怕是要伤身的。” 飞尘暗了暗眸色,亦无可奈何。 “飞尘,要不你去劝劝公主吧?她听你的。”芳谷一把抓住飞尘,满目祈求。 可飞尘哪里会劝,这件事,他不想插手。 只是,下一刻,便听到屋里唤道:“酒呢?酒!我要酒!” 芳谷眼神忧切的看向飞尘。 实在是不能放任不管的飞尘这才叹声道:“我去看看。” 缓缓上楼。 一只酒瓶从门内飞出,砸在了台阶上,碎成一片。 “酒呢??”箫玑瑶的语气已经不耐烦道。 飞尘看了看酒瓶,沉了沉心,继续往里面走去。 箫玑瑶跌坐在地上,身边都是空空酒瓶。 而此时的箫玑瑶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骄傲之态,嘴里只剩喃喃:“酒,酒……” 飞尘就这么清冷的走近箫玑瑶,“你醉了。” 听到声音的箫玑瑶这才撑起迷离的眼睛,看见是飞尘,似是恣意的笑了笑,“我怎么会醉呢?” 就在箫玑瑶不由得往一旁倒下去的时候,飞尘生怕她磕碰着自己,连忙扶住,“公主醉了,我让芳谷送你回去。”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箫玑瑶一把拉住。 只听箫玑瑶似哽咽道:“我都把自己揉碎了给他看,他仍然不要我,是不是我就活该被所有人抛弃……” 飞尘心里一沉,若是箫玑瑶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是咎由自取,可飞尘知道,她不是。 “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去。”飞尘轻声道。 箫玑瑶却一把抱住飞尘,“飞尘,你不能再离开我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飞尘眸子一动,他能一直在这吗?若是她以后知晓了情况,还会这般说吗?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搬出去 马车徐徐停在侯府。 谢承奕思绪方才有一些回归,轻声道:“我送你进去。” 阿迎看着谢承奕,容色平静,“我自己进去。” 谢承奕还以为阿迎是在生气,于是,解释道:“我和玑瑶——” 阿迎却莞尔一笑,“世子,我没有生气,这是你和公主的过往,我没有参与过,亦没有资格去评判谁对谁错。倘若你对公主余情未了,我不会强迫你。” 谢承奕有一瞬的诧然,“阿迎。” “行了,去睡吧。”向来都是谢承奕主控的场面,此次倒是让阿迎主导了一番。 而谢承奕没有再解释,他觉得阿迎不需要。 在回去的路上,素笺不由的感慨道:“姑娘,有时候男人是要紧紧抓在手里的。” 阿迎岂会不知,可她拿什么抓,没有真心维系,什么抓都撑不到白首。 “我累了,我不想把精力都耗费在这上面。”阿迎如实说道。 素笺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她怎么忘了,姑娘从来都不是局限于小情小爱之人。 回到松鹤院偏殿,阿迎仔细看了看这每一处的摆设,心中无限感慨。 或许,这是个信号。 晚间。 阿迎特意准备了自己做的衣服去看祖母。 老夫人见阿迎这个脸色,关切道:“身子可好利索了?” 阿迎浅浅一笑,“已经大好了。” 随后,素笺把衣服呈上,“老夫人,这是姑娘自己做的。” 阿迎含笑道:“阿迎的阵脚粗鄙,祖母凑合穿吧。” 老夫人却十分欣慰道:“你这个孩子啊,有点子功夫总不肯闲着。” 抚摸着衣服,老夫人连连点头,“祖母没看错你啊……” “祖母,阿迎有一事想先和您说一下。”阿迎神色谨然。 老夫人看了看阿迎,心下便已猜到定是有事了,于是,看着阿迎,缓声道:“怎么了?” “我想出去住。”阿迎定定道。 老夫人一怔,“出去?” 阿迎点头道:“嗯,现在府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了,我想出去住会好些。” 虽然没天天跟着阿迎,可老夫人也能猜的七七八八,“是不是承奕惹你伤心了?” 阿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 老夫人仔细的听阿迎说话。 “我觉得世子最近有些失魂落魄的,许是夹在我和公主之间有些压力大。再说了,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时候,难免会让世子觉得为难。我就想着,出去住,让世子能考虑清楚。”阿迎回道。 谁知老夫人立马凝色道:“他有什么可为难的!我就认准你这个孙媳妇了,谁我都不愿意!” 听到老夫人这般维护自己,阿迎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轻轻揽住老夫人的胳膊,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喃喃道:“祖母,我知道你对阿迎好,可男女之间讲的是缘分是相爱相惜,而不是感恩和只剩责任,若是世子还未在这件事情上想清楚,我觉得那对他不好,对我,亦不公平。您也说了,两个人要走的路很长,不想清楚怎么能携手共白首呢?对吧?” 被阿迎这样一说,老夫人也知道她是心意已决,可老夫人实在不想看到这一对璧人出现嫌隙,“阿迎,你放心,祖母始终是向着你的。” 阿迎便揽着祖母更紧了,“谢谢祖母。” “要是想出去住就去我在别院的小宅子吧,一会儿让苏嬷嬷把房契拿给你。”老夫人说道。 此话一出,直接把阿迎逗笑了,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送房子了,“不用,祖母,我有地方住。” “你哪有钱啊?”老夫人疼惜道。 阿迎再没像现在这样挺直脊梁,“我用一些闲钱开了一间铺面,许是运气好,赚了些钱。” 这件事,阿迎不打算瞒着老夫人,若不是祖母,哪有她的现在。 老夫人眼睛猛地一亮,不可思议道:“真的?” 阿迎点了点头,“我闲不住,赚钱的时候,心里踏实。祖母放心,我赚的钱都是干净的。” 这几句话,道尽了阿迎的心酸。 “傻孩子,我是心疼你……”祖母揽着阿迎疼爱道。 待阿迎回去之后,老夫人久久不能入睡。 苏嬷嬷看了看天色,甚是担忧道:“老夫人,天色已晚。” “阿迎啊,会不会和承奕就此错过?”老夫人喃喃道。 苏嬷嬷微微叹道:“有缘的人即使分隔再远也会相遇;无分的人即便再近也可能看不见彼此。” 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实在不想要出现任何意外。 “阿迎越是这样独立,承奕啊,越危险喽……” 苏嬷嬷宽慰道:“阿迎姑娘不是那样势力的人。” “不是阿迎势力,这女人呐,一旦经济上不依赖你,做事亦有手段,还要男人有什么用?”老夫人拄着拐杖说道。 苏嬷嬷含笑,“这两个啊,是欢喜冤家,不会散的……” 老夫人就是乐意听这样的话,“但愿吧,只盼承奕不要脑子一热,蒙了心智。” 此事,老夫人是担忧的。 阿迎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只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了。 “素笺,我想出去透透气,不必跟着我。”阿迎着实兴奋,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便想着出去走走。 素笺应声道:“是。” 除了松鹤院。 外面的清冷月色下,几乎没有人烟。 阿迎也未敢远去,只是静静的在旁边的游廊上坐着。 这样静谧的时光,不常有,她不是在应付这件事,就是在担心那件事。如今,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方才觉得连坐下来听听风声都是一种享受。 只是,天色毕竟寒凉,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 正往松鹤院走着,只见两个婆子急急的踏雪走了过来。 阿迎轻轻靠在一边。 那婆子一边走,一边抹汗道:“这也太急了,那是两包药啊,一下都服了?” 另一婆子说道:“谁说不是呢,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是这样的烈性子啊,都不怕一尸两命吗?” “哎呦,快别说了,要真是出了事,别说吃香喝辣,我看连命都难保了!” 两人容色焦急的直奔倚梅院走去,连阿迎都没发现。 “一尸两命?”阿迎全程只记住了这四个字,难道是关梦竹?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死面前皆为小事 若真是关梦竹的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算着时间,她的肚子可有两月,这生父都被逐了,至于她,可不就是骑虎难下吗? 阿迎悄悄跟在后面,亲眼看到两个婆子进了倚梅院。 这下坐实了猜测,还真是关梦竹。 阿迎此时不仅有些后知后觉,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谢承风不是谢家的血脉,那本就是被欺辱才怀的这一胎不更糟人不待见吗? 只是,阿迎确实没想到,这关梦竹倒也是个狠人,竟直接服药。 虽没经历过,可阿迎以前在花楼可是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惨案。 都觉得服药简单,可万一处理不当,那可是会死人的。 就在阿迎又疑又惊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血了!血!” 瞬间,阿迎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大出血什么概念?那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啊,还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来不及再权衡什么了,阿迎赶紧跑了进去。 丫鬟一见是阿迎,顿时吓得到若木鸡一般。 阿迎没空去斥责她们,连忙往里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关梦竹的凄惨声音,“啊——” 继续往里一走,顿时就被满手血污的婆子惊住了,“血……” 那婆子一见是阿迎,吓得立马腿软起来,“是关姑娘吩咐的,和我们无关啊。” 而往里一探,关梦竹已经虚弱的只剩半条命了。 整个床上全是血迹斑斑。 阿迎登时就慌了,连忙喊道:“快去喊大夫!快去!” 关梦竹眼神飘忽的看了一眼阿迎,摇了摇头,“不要……”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看大夫?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虽和关梦竹不对付,可面对这种情况,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让别人看到我这辈子就毁了……”关梦竹脸色苍白,仍然执拗的摇头,连话说的都听不真切了。 “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你怎么这么糊涂?”阿迎拧着眉又急又气道。 关梦竹一脸惊恐又酸涩的模样,“阿迎姐姐,我不能再传出去这些境遇了,否则不仅仅是我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是在哪里都待不下去的。” “你快死了!关梦竹!若是真的死了,没人会惋惜你,也没人再惦念你!你不过就是一柸黄土,一粒尘埃!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依旧不在乎,那些爱说你谣言的依旧会把你当做谈资。只有爱你的人会无尽悔恨,你知道吗?”阿迎说的这般敞心,纵使是关梦竹也不由得恍惚起来。 “哪里有人爱我?没人爱我……他们都巴不得我死……”关梦竹轻笑,可这轻笑里不由得注满了心酸。 “那要是连死都不怕,还这么挣扎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哪里还容许关梦竹再伤春悲秋啊。只是,依着关梦竹这性子,你劝只会适得其反。 而阿迎的这一句话恰恰捏住了关梦竹的命脉。 阿迎故意吩咐道:“既然梦竹姑娘一心求死,都出去吧!” 众人愣在原地。 关梦竹更是一瞬回了心智,当看到丫鬟婢女打量着欲走的时候,瞬间感到这条命一点点在流逝的惊惧,立即抓住阿迎的手,满是祈求道:“不!不要走!”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阿迎郑重对她说道。 随即,阿迎当即利断道:“快去松青院,就说找徐匡!快!” 关梦竹再想说什么,已经没有力气了。 阿迎心头剧抖,“徐匡不会说出去的,先把你的命保住!” 松青院。 徐匡一听大出血,立马就不淡定了,连忙拿着药箱就过去了,只是,他毕竟只为世子效劳,此事虽然是受阿迎吩咐,到底得向世子禀告一声。 只是,小厮说的急,谢承奕听到的消息就是阿迎让请徐大夫,说是急症! 谢承奕一听,那还得了,当即就奔去了倚梅院。 倚梅院内。 阿迎看关梦竹已经逐渐没了精神,唤道:“梦竹,醒一醒,别睡啊!” 关梦竹已经抬不起眼皮了,只是,喃喃道:“我不想死……” “不会死的!你自己要撑住!”阿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一个女人不住的流血,整个人都寒凉不行。 这关梦竹到底罪不至死…… 门外,徐匡拿着药箱看到屋内的这一刻就愣住了。 “这……”徐匡不由得皱眉。 阿迎一听是徐匡过来了,赶紧跑出去,看见徐匡后,急忙去拉他,“梦竹大出血,快不行了,你快救救她!” “大出血?”徐匡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急症,只是,他哪里治过孕妇大出血啊。 当即便摇头道:“阿迎姑娘,这关乎性命的事,我实在不敢冒险,我没处理过孕妇医案啊。” 阿迎眼神灼灼,当即捉住徐匡的手,不容置疑道:“徐大夫!如果你不救她,她就死了!没等派人跑到医馆,关梦竹的血也流光了!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也一定要救她!” 徐匡一瞬被霍阿迎铮铮的容色所触动,并不确定道:“我只能是尽力而为。” 阿迎紧张的神色这才有了归属,“谢谢……” 说罢,徐匡便凝色走近关梦竹,提声道:“剪刀!” 见徐匡硬着头皮开始处理,阿迎的心也揪成一团,频频往里面查看。 倒也不是她善心大发,实在是阿迎不忍心看到关梦竹就此香消玉殒。她不喜关梦竹是真,她不愿落井下石亦是真。 就在阿迎焦灼的来回踱步,门外谢承奕一撩裙摆,急急越上台阶。 登时,便看到阿迎手上身上沾染的血污,急切道:“阿迎!” 阿迎本就心里没底,一见谢承奕过来,立马有些破防的哽咽道:“梦竹,出事了……” 随后,便看着自己满手血污,真切的感知到什么叫生命无常。 “你没事就好……”谢承奕紧紧抓住了阿迎的手。 不久,徐匡一脸凝色的冒着虚汗往外走出。 “她怎么样?”阿迎立即问道。 徐匡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谨守回道:“怕是胞宫保不住了……” 阿迎身子一震,“什么?” “不仅是胞宫难保,就是梦竹姑娘的性命也怕是命悬一线,还是要做好准备。”徐匡回道。 阿迎不由得喃喃道:“这……” 论属关系,关梦竹是谢承奕的亲表妹,冯楠萍不在,母亲又那样,能做决定的只能是他,“去救吧!出了事我负责!” 阿迎幽幽的看着谢承奕,如今,只能期许关梦竹无事了,否则,只说冯楠萍那人,就是难缠的很啊……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威逼利诱 除了徐匡,谢承奕还吩咐的有其他大夫。 阿迎并未阻止,生死面前,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关梦竹用药太猛,出血量实在太大,大夫们轮番上场止血,方才有些许成效。 当徐匡抹着汗出来的时候,阿迎急问道:“血止住了吗?” 直到看到徐匡点了点头,阿迎才身子一软,倚着素笺立住。 “不过,关姑娘身子受损太严重,后续的休养才是大问题,若是有闪失,一切努力都有可能白费。”徐匡谨慎说道。 谢承奕看了看徐匡,“好,我知道了。” 阿迎亦是唏嘘,“一会儿我去找长姐,给所有丫鬟婆子都紧紧口风,万不能传出去了。” “好。” “对了,青州那边,我想着还是得传话过去,万一等关二夫人自己发现,又要闹一阵的。”阿迎对谢承奕提醒道。 可谢承奕却始终容色不明,闷声道:“嗯。” “还有,找个信得过的大夫随时驻守在倚梅院,万一有问题,也能应个急。”阿迎继续吩咐道。 此时的谢承奕只觉自己就是个传话工具,“嗯。” “我先去找长姐。”说罢,阿迎就神色谨肃的往外走。 被晾在原地的谢承奕神色沉沉的看着阿迎的背影…… 脚步未停,阿迎直走到府中庭院,才深深呼了口气。 素笺似有深意道:“姑娘,世子好似有话要对您说。” “我知道。”阿迎神色平静。 “那您还这般急着走?”素笺不解。 “还没想好怎么说,先这样吧。”阿迎幽幽道。 到了醒春院。 阿迎把所有事情都和谢鹤君说了。 “这么严重?”谢鹤君神情严肃。 “当时确实是没办法了,只能先这么处理了,可要怎么和青州那边交代?”阿迎轻声道。 谢鹤君向来不喜关梦竹,对于她这样不自爱的女子更是没什么好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是咎由自取!” “到底是在侯府出的事,咱们自是光明磊落,就担心关二夫人胡搅蛮缠。”阿迎提醒道。 谢鹤君当即就叹气道焦躁,“我就说不能留她,现在可好,给自己埋了隐患。” 吐槽归吐槽,可谢鹤君亦不能不管,总不能让青州来人后直接去找母亲吧。 “我亲自去一趟青州,奏请外祖母,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谢鹤君说道。 阿迎一怔,“去青州?” “是啊,这么大的事,只传信更要有话柄了,左右是梦竹自己犯的错,外祖母应该能理解。不过,咱们要是始终没人现身,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对于青州,谢鹤君太知道他们是怎样好面子的人了。 那这样的话,阿迎就不能立即走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谢鹤君便说道:“我走这些时日,你在家好好守着,祖母年纪渐大,凡事不能让她那么操心。” 阿迎只得应声道:“是。” 算了,那就再等等出去住吧,先把梦竹这事稳定才是。 事出紧急,谢鹤君收拾了东西,下午便出发了。 这侯府偌大的杂事可是真不少,等阿迎熟悉一番后,已经快到酉时。 刚要准备休息一会儿,谁知外面有人通传:“姑娘,公主来了。” 阿迎毫不在意道:“来就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主指定说要见您。”外面的婢女脸色一红,低声道。 阿迎眼神一黯,“拿我开涮?” 素笺对婢女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随后,对阿迎说道:“不管公主要做什么,咱们还是不能推辞的。” 阿迎不耐烦道:“是啊,还不能推辞!” 气归气,阿迎最擅长的就是调整状态,遇强则强,遇狂则狂。 特意让素笺给自己梳了个利落的发髻,换了身绣着碧色荷叶的白锻长裙,一副干净之姿便衬得阿迎更是清透。 随后,阿迎便去了正厅。 萧玑瑶头戴红金宝钗,流苏步摇,穿着一身红缎绣花金线牡丹的长裙,从头到脚都彰显着她与生俱来的雍容矜贵。 一红一白,数尺之内,对比的极为强烈。 阿迎更为清然出尘;萧玑瑶更为风情浓烈。 一时之间,还真是分不出清淡谁为好。 “阿迎参见公主。”阿迎依礼福身。 抬眼间,看见了飞尘,不由得微微颔首。 飞尘亦微微颔首。 萧玑瑶看了看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霍阿迎,心中不由得感叹,当年,她比霍阿迎还要清透无暇。 “承奕呢?”萧玑瑶出声问道。 阿迎面无表情道:“这话,公主应该问湛力,我并非世子近身侍随,实在不知他的行踪。” “好伶俐的一张巧嘴!”萧玑瑶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 阿迎全然不懂似的,“公主谬赞了,与公主相比,阿迎相差甚远。” 三两句话,萧玑瑶并没占上风,不由得显得有些不悦。 这时,芳谷容色凛然道:“霍姑娘,请注意您的身份,对公主说话,自是要尊重的!” 阿迎听的只觉好笑,失笑道:“姑姑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公主来侯府找我,还不允许我说话,这不是难为人的吗?” 芳谷被阿迎怼的一愣一愣的,暗暗道:世子怎么喜欢这样的人? 萧玑瑶连忙对芳谷示意了下眼神,随后对阿迎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我来,只是和你说一个事情。” 阿迎这才侧耳正听,敢情这会子才是切入正题。 “公主请说。”阿迎正色看她。 “要什么条件你才能离开承奕?”萧玑瑶微微睥睨静视阿迎。 哎呦,阿迎不由得被萧玑瑶的话惊住了,怎么着,要拿钱砸走自己? “敢问公主,您怎么就这么料定我会离开他?”阿迎想笑又好奇道。 萧玑瑶满是不屑道:“你使劲手段不就是想要得到荣华富贵吗?只要你开的出口,我可以把这些荣华富贵全都给你!” 阿迎有些无奈道:“那公主觉得世子值多少荣华富贵?” 萧玑瑶一怔,以为阿迎心动了,立马来了精神,“只要你愿意放弃承奕,多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我娘复活!我哥复活!你能做到吗?”阿迎直直望着萧玑瑶。 萧玑瑶脸色一瞬难看,“你——耍我?” 阿迎淡声道:“不是我耍公主,能让我毫无考虑离开谢承奕的理由只有这两个!” 而萧玑瑶身后的飞尘眼眸一动,更为深邃。 萧玑瑶眼见利诱不成,便不再伪装的不屑道:“霍阿迎,我这是给你台阶下,就算我一分钱不给你,谢承奕仍会选我不选你!” 阿迎丝毫不在乎道:“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萧玑瑶一阵气极,她真是奇了怪了,霍阿迎怎么每句话都能戳到自己肺管子上,不过,再气也不会多久了,只要谢承奕甩了她,那霍阿迎对她就再也没有影响了。 “若是你不信,今晚可看好戏……”萧玑瑶略带笑意的挑衅道。 阿迎狐疑的打量萧玑瑶,心里暗暗腹诽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 第一百五十章 定制业务 萧玑瑶走后,阿迎始终惦念她说的那句话,到底她要耍什么花招?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时,萧琮来了。 “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萧琮依旧是那副恣意模样。 阿迎不由得打量起萧琮的眉眼。 被阿迎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萧琮眼神略动,“怎么了?” “你说,你们姐弟俩是不是故意拿我当乐子啊?”阿迎幽幽剜了萧琮一眼。 萧琮登时反驳开来就,“哎哎哎,不要一棍子打死啊!我和萧玑瑶可是有区别的!” 阿迎懒得搭理他,“什么区别?不都是想方设法压榨我这贫苦之人?” 瞧着阿迎还能斗嘴,萧琮稍缓心绪,“我何曾压榨过你!我那是想把你捧手心里,可你不愿意啊……” 阿迎一瞥他的没正形,“再这么不着调,我就走了啊!” 萧琮瞬间老实了,“好好好,不逗你了。” “说正事儿,玑瑶来干嘛来了?”萧琮看着阿迎,容色关切。 阿迎失笑道:“想用你们皇家的钱把我从谢承奕身边砸走。” 萧琮立马来了兴趣,打听道:“你怎么回的?” “看你幸灾乐祸那样儿,我还不能有点骨气啊。” 不过,依着萧琮对萧玑瑶的了解,显然不会就此放过阿迎,于是,直言道:“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甚是认真的萧琮,阿迎心底不由一动,“不用……” “真的不用?”萧琮继续问道。 阿迎点了点头,毕竟她只打算拿萧琮当朋友,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为好。 “对了,你到底来找我什么事?不会就来凑热闹的吧?”阿迎看向萧琮。 萧琮一拍脑门儿,这才恍然想起道:“你看我只顾着说话呢,正事儿都给忘了,问你件事,如果我想给你一位姑娘送东西送什么好?” 阿迎听得立马凝了神,风景也不看了,直勾勾看着萧琮,一脸八卦模样儿,“谁家姑娘这么值得睿王殿下费心讨好啊?” 萧琮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不能说……” “哎呦呦,还不能说!你就把女子喜欢的东西都买一遍,她一定被感动!”阿迎斩钉截铁的对萧琮出主意道。 萧琮煞有介事得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太随意。” 这下更让阿迎好奇了,一向游戏花丛的睿王竟然也会想安定了? “那就送华服,金银首饰之类的,一般不出错!”阿迎出声道。 “会不会太没心意了?”萧琮略有不满。 这一句‘没心意’直接把阿迎整懵了,不过,脑子里也瞬间有了个想法。 本着不赚白不赚的选择,阿迎略带三分笑意道:“普通的华服和金银首饰确实是没有创意,不如这样,为彰显您的地位,就送些定制礼物!” “定制礼物?”箫琮来了兴趣。 “您给我描述一下这位小姐的喜爱,我来帮您筛选最适合这位小姐的脂粉香膏、玉石首饰、随身用具。”阿迎甚是认真道。 萧琮挑眉:“能行吗?” 阿迎当即拍胸脯保证道:“把‘吗’去掉!绝对可以!” 随后,便把小姐的特征给阿迎描述了一下。 阿迎越听越觉得这位姐姐当真是国之倾色、温婉淑德典范,忍不住赞许道:“殿下眼光真好!” 箫琮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之后,萧琮看着阿迎说道:“这样吧,我这有五百两银票,你来帮我归置一套见面礼,得用心,不能寒酸!” 提到钱,阿迎跟闻见味儿的猫儿一样机敏道:“殿下放心!” 萧琮这才如释重负道:“你办事我放心。” 阿迎脸上的笑都快凝成褶子了,“那是自然!” 而阿迎灵光乍现的想法就是分出一股精力,专做定制系列。 京城权贵哪一个儿在乎钱?可他们在乎身份。越能区分和别人的不一样,越会被她们所记住。 今日萧琮的这事儿正好是个由头,也好给伊人阁宣传宣传。 阿迎如火如荼的上心盘算,列着清单,又翻着图样,萧琮也没走,不紧不慢得跟着阿迎,看她做事。 阿迎倒是催了箫琮几次让他回去,箫琮只说自己没事,便自顾自喝茶看书起来。 等到列好单子之后,便说要上街去瞧瞧。 依旧,箫琮还是没走。 阿迎先是到了玉兰轩,和卓掌柜仔细沟通需求,之后才到伊人阁,和掌柜好生商讨细节。 萧琮不动声色的看着认真的阿迎,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起来,这样的阿迎,他第一次见,只觉极具吸引力,与小鸟依人的柔弱女子丝毫不同,更觉欣赏…… 等到一切安排完之后,萧琮为表感谢,特意给阿迎送了不少好东西。 阿迎本欲拒绝,她觉得不该再不知分寸的敛财了。 谁知萧琮当即回道:“除了钱财,你想从本王这得到什么感谢?” 阿迎一怔,除了钱财,好似要什么都不太好,“那就谢谢殿下了。” 就在萧琮欲离开,阿迎出门相送的时候,只见芳谷正从游廊走过,转头间,便去了松青院。 “芳谷?”阿迎不由得狐疑起来。 “谁啊?”萧琮没看到是谁,瞧着阿迎脸色不大对劲,问道。 只听阿迎声音低沉,“公主身边的人。” 萧琮注意到阿迎的望眼欲穿,不由得一阵失笑,摇了摇头,方才故意说道:“本王正好有事要找小谢大人,阿迎姑娘可否能陪同?” “啊?”阿迎一愣,她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呢。 于是,鬼使神差的跟在了萧琮身后。 说实话,阿迎从来都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只是,萧玑瑶走的时候说的话太触动阿迎的心了,这令她不得不注意起来。 芳谷脸色深沉的走近松青院。 见了湛力,微微颔首。 湛力自是早年间就见过芳谷,于是,轻声道:“姑姑这是有何事?” 芳谷十分为难道:“奴婢要找世子,是公主有事。” 既是公主之事,湛力便也没理由拦在外面,于是,挑帘进入。 “世子,芳谷姑姑来了。”湛力说道。 谢承奕微微锁眉,沉色道:“让她进来。” 芳谷进入,容色祈求的深深一跪,“求世子救救公主!” “起来说!”谢承奕眼中略有疾色。 “公主现在正在春歇楼买醉,怎么说都不听,非说您去了她才愿意走!现下已经喝了几个时辰了,公主这些年身子总不大好,再这么喝下去,奴婢只怕公主受不了,实在没办法了,才来麻烦世子,求求您劝劝公主吧!”芳谷说着就忍不住泛起泪花。 谢承奕眉头一皱,玑瑶以前最烦喝酒,连谢承奕喝了酒,玑瑶都要掩着鼻嗔他,怎会现在…… 松青院中,阿迎正走在门口,听到屋里的谈话,顿住了步子,亦拦住了湛力的通传。 “我派人去送你们回去!”谢承奕阴沉着脸色。 芳谷似预料到一般,“公主性子您不是不知道,若您不去,只怕她是不会离开的。” 此时,谢承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她给他写的信,心下有些犹豫。 “等我一下……”许久之后,屋里徐徐传来谢承奕的声音。 门外的阿迎幽幽无奈的失笑,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箫玑瑶在谢承奕心里的分量,怪不得箫玑瑶说即便一分钱不给阿迎,她仍然能得到谢承奕。 待谢承奕出来的时候,阿迎已经离开。 湛力看了看世子,张嘴想要提示,可想起阿迎的嘱咐,又不得不按下焦灼,只得希望世子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共事一夫 “怎么不进去?”难得,箫琮这般严肃。 阿迎微微抬眸看向远方,幽幽道,“进去干嘛?影响人家英雄救美啊?” “这可不像你的性子!”箫琮继续说道。 “我不想让自己难堪。” 箫琮第一次为谢承奕辩解道:“小谢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阿迎失笑,“感情这东西,能有什么准头?” 箫琮脸色一沉,拉起阿迎的手便往外走。 阿迎被箫琮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箫琮依旧沉着脸色,“去看看不就知道他们做什么了吗?” 阿迎本能拒绝道:“我不要去!” 可箫琮已经把她扔上马车,没让吴川跟着,自己便驾着马车追了过去。 春歇楼。 箫玑瑶面前已经空了许多酒瓶。 不一会儿,谢承奕便在芳谷的带领下走上了二楼。 推门之后,入眼便看到箫玑瑶举着酒杯,似笑非笑的闭着眼饮酒。 看着箫玑瑶这般自暴自弃的样子,谢承奕满是不悦,立马走上前去,一把夺掉了箫玑瑶手里的酒壶。 箫玑瑶这才从迷蒙的状态中渐渐抽离,集中了精神,方才看清是谢承奕。 不由得笑道:“还真是喝多了,怎么看见承奕哥哥了。” 谢承奕阴沉着脸,“别喝了!” 箫玑瑶的脸色一滞,缓缓凝视着谢承奕。 在确定不是做梦的情况下,挣扎着起身。 只是,或许是喝的太多,箫玑瑶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谢承奕一把扶住箫玑瑶的腰。 在箫玑瑶微微站稳之后,谢承奕便抽了手。 “你醉了。”谢承奕低声道。 箫玑瑶却满满情愫的回道:“我没醉,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公主,一切都过去了。你得向前看!”谢承奕继续说道。 箫玑瑶却红着眼睛,静视着看向谢承奕,笑着问道:“我能向哪儿看?” 谢承奕被箫玑瑶的灼灼眼神看的微微躲闪,“玑瑶,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箫玑瑶满是不甘,却仍旧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道:“是因为霍阿迎吗?” 谢承奕沉色道:“和她无关。” “那是什么?你嫌弃我?”箫玑瑶眼底是浓浓的悲戚。 谢承奕当即回道:“没有!”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谢承奕怎会那般没良心。 见谢承奕什么都不说,箫玑瑶流着泪问道,“若我能保霍阿迎一生无虞,你会不会离开她?” 谢承奕当即愣住,他会不会离开阿迎? 这个问题,倒是把他问住了。 箫玑瑶定定的盯着谢承奕,“谢承奕,你让我陌生!以前的你敢爱敢恨,从不会如此,可为什么现在的你连爱和不爱都不敢说?” 谢承奕也极其讨厌现在的自己,他只觉得自己既对不起箫玑瑶,又对不起阿迎。 “罢了,我也不想你为难。我只想问一句,做不成夫妻,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箫玑瑶眼神逐渐清澈,少了很多执着。 谢承奕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箫玑瑶,若她真这么想,便是最好了,于是,郑重道,“作为朋友,不管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一定到。” 箫玑瑶隐隐按下心绪,若是不能一蹴而就,那就徐徐为之吧。 说完,箫玑瑶就要走,许是内心太过纷扰,在转身的时候被一旁的桌子一绊,直接扭着脚往一旁歪去。 等谢承奕反应过来的时候,箫玑瑶已经跌倒在地上。 “嘶——” 在谢承奕伸手的时候,箫玑瑶拒绝了,她强撑着站起,疼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就在箫玑瑶一瘸一拐走了两步的时候,谢承奕终是不忍,便转身,抱起了箫玑瑶,轻声道:“我送你回去!” 箫玑瑶此时环着谢承奕,又打心里眼儿瞧不上自己,用这种手段绑着谢承奕能撑几时?可箫玑瑶太想和谢承奕在一起了,她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么多年的执念…… 春歇楼门口。 阿迎定定望着。 直到看见谢承奕抱着箫玑瑶出来。 心底一下沉了。 谢承奕也看到了远处的阿迎。 “你放我下来吧,别让她误会了。”箫玑瑶试图离开谢承奕的怀抱,只是,还未动弹,便疼的“嘶”的倒吸口冷气。 谢承奕实在不能丢她在原地,于是,回道:“阿迎能理解。” 于是,转身抱着箫玑瑶走向马车。 而阿迎清晰的看到箫玑瑶一脸得意的眼神。 只是这个眼神,阿迎就不想再做挣扎了,她做不到为了争一个男人,挖空各种心思,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没有那么笃定的爱自己。 在把箫玑瑶送上马车的时候,谢承奕特意吩咐芳谷要注意安全。 箫玑瑶喊住谢承奕,“你去和她好好解释。” 谢承奕只是点头,并未回复太多。 之后,调转头去找阿迎。 看着谢承奕的背影,箫玑瑶的神色从容而坚决。 “公主,要去医馆吗?”芳谷担忧道。 箫玑瑶点头。 车帘放下,看着自己的脚,箫玑瑶狠心的抓起脚,使劲一扭,疼的登时就冷汗直冒。 对比失去谢承奕的痛,这样的疼楚倒也不是不能忍…… 在离开春歇楼的视线后,阿迎才驻在原地,眼圈泛红起来。 “他们之间应该还有情意吧……”阿迎喃喃道。 箫琮看着阿迎这个模样,实在心疼的看着,欲安抚阿迎的手顿在半空,随后,缓缓放下,“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阿迎如实说道,在箫琮面前,她丝毫没有一点伪装。 “你能接受和玑瑶共事一夫吗?”箫琮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亦是让阿迎自己认清现实。 阿迎扬头看了看箫琮,“共事一夫?” 此时,谢承奕正好追赶上来。 箫琮率先发现谢承奕的身影。 “他追过来了。”箫琮提醒阿迎。 阿迎半分都没力气,“我不想见他。” 远处,谢承奕唤道:“阿迎!” 阿迎扯了扯箫琮的衣袖,第一次这么示弱道:“带我走!” 谢承奕一跃下马,却眼睁睁的看着阿迎上了马车。 走至跟前,箫琮伸手拦住,“小谢大人,阿迎说现在不想见你。” 谢承奕微微行礼,随后对着里面的阿迎说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阿迎声音冷冷传出:“世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谢承奕看着箫琮带着阿迎离开,满是懊恼的捶向身边的一棵树上,顿时,树叶簌簌飘落…… 而远处的一双狭长眼睛,紧紧盯着这一幕,“谢承奕,好久不见。”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谢承奕的宿敌 共事一夫? 阿迎脑海中不由得反复回荡这句话。 根本不用等到回侯府,马车上,阿迎就确定了,她接受不了,不管是行为还是精神上,她都接受不了。 而且,阿迎最恨的是内耗。 小时候的经历给她最大的处事风格就是:当断则断。 下了马车,箫琮本欲劝她,倒是看到阿迎神色从容平静许多。 “没事吧?”箫琮担忧道。 阿迎已经调整心绪,“没事了,放心,不会耽误你送礼物的。” 见阿迎这般说笑,箫琮眼底的担忧才渐渐平复,“等你……” 阿迎走回松鹤院后,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怕自己胡思乱想,阿迎不停的谱曲、改曲、调香、写使用体验、设计衣饰图样…… 整整一夜,没合眼,却出奇的精神。 许是不知怎么面对谢承奕,阿迎一早就出了门。 而谢承奕正面对更大的挑战。 他清楚阿迎的性子,在阿迎还未决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出现只会给阿迎造成困扰,于是便先去了尚书台。 不过,未到巳时,宫里便传来消息,要求谢承奕和箫玑瑶进宫,只能是他们二人,不可带侍从。 箫玑瑶前日脚又刚伤着,实在自己走不了,这活儿就落到了谢承奕身上。 谢承奕先是去了公主府,与其同乘一辆马车。 “这脚怎么看着更严重了?”谢承奕看着箫玑瑶那肿胀的脚,一阵关切。 箫玑瑶尽量平和心绪道:“太医说,许是伤着筋骨了。” “以后一定要小心。”谢承奕嘱咐道。 箫玑瑶看了看谢承奕,觑着面色道:“昨天,阿迎没有生气吧?” 谢承奕没有正面回应,“你只需把你的伤养好就行。” “是不是她误会了?我去解释解释吧?”箫玑瑶连忙说道。 谢承奕看着箫玑瑶这副伏低的样子,便有些心烦意乱,“不用!我能处理!” “之前是我太执拗,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箫玑瑶低声道。 谢承奕看了看那般骄傲的箫玑瑶竟变成这样,心底是难抑的悲凉,于是,对其说道:“玑瑶,你只需做好你的公主就是,不必非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箫玑瑶容色温婉,轻轻点头。 到了宫门口。 便由谢承奕推其进入后宫了。 从宫门口经过长街,再到宣明殿,这一路上,不少太监和宫女纷纷向箫玑瑶和谢承奕偷来艳羡的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说多年前的金童玉女如今又归来了。 箫玑瑶看着众人打量的神色,不疾不徐的向前看去。 当谢承奕推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她更加确定了,她不想离开谢承奕,至死不想离开,若是需要拿一生去赌,她亦沉沦…… 宣明殿。 高攀早早就在门口相迎。 远远看到世子和公主,那心底里滋生的欣慰感可是十分浓厚的。 只是,高攀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这世子似乎并没有那么松快。 与之前和阿迎同时进宫时相比,深沉不少…… “老奴参见公主!参见世子!”高攀低声道。 箫玑瑶轻声道:“父皇等急了吧?” 高攀微微颔首,“陛下倒还好,就是那位贵人等急了。” 箫玑瑶和谢承奕互相对视一眼,对高攀口中的贵人更觉神秘。 随着进入大殿。 下一秒,谢承奕就怔在了原地。 与他对面而站的竟是南靖小王爷贺兰察! 沙场十载,贺兰察与他的交战不胜其数,此时,当贺兰察就站在自己对面的时候,谢承奕反而怔神了几秒。 反应过来之后,谢承奕立马红着眼睛一个掌风就要劈过去。 “住手!”就在一掌要落在贺兰察身上的时候,箫闻章的声音渐起。 谢承奕瞬间恢复理智,掌心一转,劈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顿时,桌子四分五裂,直接能表现出谢承奕的杀敌之心有多迫切。 “陛下!他——是贺兰察!”谢承奕不可置信的看着箫闻章。 箫闻章镇定道:“朕还能认不出吗?” 言语之外,便是贺兰察是自己所请。 亦是此时,谢承奕终于明白高攀口中的贵人是谁。 而下一秒,更超出了谢承奕的承受范围。 只见贺兰察看向箫玑瑶,十分意味深长道:“玑瑶公主,好久不见。” 箫玑瑶微微颔首,“欢迎王爷!” 登时,谢承奕像是看不认识的人一般看向箫玑瑶。 “陛下,看来有人不欢迎本王啊!”贺兰察故作无奈道。 箫闻章眼神复杂的看着谢承奕,吩咐高攀道:“领贺兰王爷先休息一下,稍后在暖阁为贺兰王爷接风。” 贺兰察十分顺从的听候安排,行礼道:“多谢陛下。” 看着贺兰察的身影,谢承奕的拳头始终就没放开过,他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也省了边关那么多年那么多人的牺牲。 箫闻章沉声道:“进来!” 谢承奕这才不情不愿的走进去。 “这贺兰察是主动来的北晋,目的是求和!”箫闻章直接了当说道。 谢承奕当即回道:“这里面一定有诈!我与他交手这么多年,贺兰察善计谋,生性狡猾,不可不防啊!” 可箫闻章似乎是铁了心,“我已决定与南靖和亲!你和这贺兰察要多接触,要尽力促成此事!” 谢承奕惊愕的看着箫闻章,不可置信道:“和亲?” “此事,还要多亏玑瑶从中助力,若是能够和平相处,北晋亦能喘息几年,休养生息……”箫闻章微微叹息道。 谢承奕随即震惊的看向箫玑瑶,他不明白,怎会如此? “若是能和亲保安稳,何必要用那么多将士的鲜血去厮杀?”箫玑瑶铮铮问道。 “因为不解决根本,迟早是后患!”谢承奕当即驳斥。 “可这么多年过去,灭得了南靖吗?”箫闻章一句话问住了谢承奕。 “在南靖问题上,伤亡将士已有五万,难道,你还想有更多吗?”箫闻章沉色质问,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意气用事,更要权衡利弊,求最稳妥之策。 谢承奕心中亦是装着五万将士的不甘,才想要活捉贺兰察,为将士们祭奠。可如今,面对陛下的质问,他犹豫了,且不说能不能打赢,边关之战已经经不起再大的损耗了。这么多年,财力、物力都已压得北晋喘不过气来,若是能就此休战,对于百姓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朕意已决,贺兰察说不相信旁人,此事只能和你还有玑瑶商议,朕希望你能不负众望!”箫闻章特意交待。 待箫闻章过去之后,箫玑瑶看向谢承奕,柔声道:“若是北晋和南靖能够同修于好,北晋子民或许也能轻松点儿,不是吗?” 谢承奕看了看箫玑瑶,或许是对的吧……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交易 三人初次在宫里的会面,并非那么松快。 谢承奕始终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倒不是他不肯听陛下的,是这么多年,对于贺兰察,他属于生理性应激。 他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切。 倒是坐在他对面的贺兰察就显得平静多了,时不时看看死死盯着他的谢承奕。 谢承奕脑海里亦在琢磨,贺兰察为何会突然降临北晋?陛下说此事多亏玑瑶助力,那玑瑶又是何时与贺兰察做的这些准备?再者,玑瑶竟瞒了他那么久,久到自己丝毫未曾察觉…… 归根到底,谢承奕不大愿意相信贺兰察。 此时,只有玑瑶谨记父皇要求,一点点在和贺兰察商讨议和事项。 待事项流程确定后,贺兰察幽幽走近谢承奕,一副胜券在握的骄傲之姿,故作熟络的说道:“谢将军,多年交手,你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你我皆是以子民为重,为何一定要打要杀呢,南靖若娶了北晋的公主,我王自然愿意休养生息,让边关子民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贺兰王爷若是真心求和,北晋自然欢迎!”谢承奕冷色回道。 “多谢将军体谅……”贺兰察似笑非笑低声道。 随后,便扬长而去。 看着贺兰察的背影,谢承奕心底疯狂滋生着疑惑,贺兰察不会如此轻易求和,否则,几年前就求和了,何必等到现在。他一定是有目的,或者说是有苦衷! 只是,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结束之后,已快戌时。 箫玑瑶脚上不舒服,从宫里回来时,已有些虚弱。 “怎么样了?”谢承奕关切道。 箫玑瑶随即松快回应道:“没事,你赶紧回去吧,要是让阿迎误会就不好了。” 谢承奕本就心烦意乱,连回应也没回应。 “因着贺兰察的事情,恐怕近期我们都要一起去贺兰察在宫外的府邸了。”箫玑瑶声音有些弱。 谢承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芳谷推着箫玑瑶回去的时候,不由的问道:“公主,值得吗?” 箫玑瑶一改刚刚的柔顺,眼神阴狠道:“我不可能把承奕让给别人,尤其是那个霍阿迎!她不是好招蜂引蝶吗?那就让她飞的更远一些!” *** 侯府。 阿迎归来后,听府里下人传的消息,才得知谢承奕陪着公主去了宫里。 “姑娘,世子怎么这样?”素笺不由得为姑娘委屈。 阿迎却释然道:“随他去吧。” 只是,说归说,阿迎确实沉默许久。 直到戌时三刻,谢承奕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未进松青院,直接去了松鹤院。 素笺一瞧是世子,连忙去禀告阿迎,“姑娘,世子来了。” 阿迎脸色一暗,可话不说,终究不明,再逃避又能怎么办…… “世子。”阿迎容色轻轻。 “吃饭了没?”谢承奕有些不自在。 阿迎随即回道:“吃过了。” 本想邀请阿迎一起吃饭的谢承奕无奈的笑了笑,“好。” “世子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阿迎平静道。 眼看阿迎就要走,谢承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呼道:“阿迎!” 素笺随即回避。 阿迎被谢承奕牵着,心口似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你听我说,昨天,是特殊情况,我们已经说好,只是朋友。”谢承奕言简意赅道。 阿迎却不想接受这样的关系,语气稍显疏离,“世子开心就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今日,谢承奕已经承受了太多,本以为阿迎能理解他,可没想到阿迎却是这样一个不在乎的模样,瞬间,谢承奕就有些绷不住了。 阿迎被谢承奕吼得怔了几秒,“我想怎样?我能怎么样?我是不是要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宠幸?无怨无悔、无欲无求才是应该有的反应?” 谢承奕当即容色酸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迎却被谢承奕的表现搅得心凉不已,“世子,你不用纠结,也不用为难,我不想夹在你和公主之间,我们,就此作罢吧。” 就此作罢吧…… 谢承奕眼睛红的厉害,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迎,“你说什么?” “说我不想与旁人共事一夫,行吗?”阿迎也抑不住心底的躁意,直接回道。 “我霍阿迎身份低微不假,可也是你谢承奕亲口说要娶的人,要一生守护的人!我接受不了你频频示爱于别的女人,若是不能做到一生只爱一人,就不要来招惹我……”阿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左右不会活不下去,不就是男人吗,缺了又不是活不起。 被阿迎这么一吼,谢承奕怔住。 “还有,这个,是你们谢家的传家宝,我承受不起。”阿迎说着,便从腕间卸下手镯,递给了谢承奕。 留下谢承奕一人在冷风中飘零…… 屋里的阿迎紧紧靠在门上,任凭心底疼得厉害,眼泪扑簌扑簌坠落,却始终咬着唇,不愿意让自己再伏低姿态。 门外的谢承奕看着烛光下阿迎的剪影,心底也疼的厉害,他以为阿迎会无条件相信他,可没想到竟把局面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站在门外,谢承奕看着玉镯,感受着阿迎残余的温度,心里沉沉不已。 *** 贺兰察府邸。 箫玑瑶坐着轮椅正面对贺兰察。 “玑瑶公主不愧是搅动南楚皇室的人,这样的魄力,本王实在是佩服!”贺兰察似笑非笑道。 箫玑瑶脸色平静,“王爷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而已,一切还需看南靖的诚意。” “南靖既然答应公主,自然是要表达诚意的,后天,南靖使团便可到达,到时候,上奏陛下,正式请求和亲,到那时,北晋和南靖就是姻亲,自然是要和平共处下去的。”贺兰察笑着说道。 箫玑瑶甚是满意点头,如此,就算是完成了父皇交代的任务,她,也能让父皇答应自己一个请求了。 “玑瑶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王爷。”箫玑瑶神秘说道。 贺兰察一诧,“哦?” 随后,芳谷便送上一幅画。 当贺兰察狐疑的打开画的时候,只见一位女子容色绝美、娇躯玉体修长,身着白色罗衣长裙,清逸脱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妙仙子。 瞬间,贺兰察的眼睛都亮了,“这是谁?” 箫玑瑶平静说道:“谢承奕的心上人——霍阿迎……” “他的心上人不一直是你吗?”贺兰察惊讶说道。 箫玑瑶眼波一动,“十年生死两茫茫,连文人墨客都坚持不了那么久,更何况是翘楚将军?” “那公主的意思是?”贺兰察打量着画,遂看向箫玑瑶。 箫玑瑶定定说道:“我要她彻底离开北晋,让谢承奕永无幻想……”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别动,想抱你 这一夜,阿迎睡得辗转反侧。 但也只是辗转,天亮时就像是满血复活的战士一样,重新精神了起来。 用阿迎的话说,时间宝贵,不能浪费,晚上哭天抢地都无所谓,不能影响白天做事。 “姑娘,要不再休息会儿吧,过几天就过年了,也没什么可忙的了。”素笺柔声道。 阿迎摇了摇头,左右也是睡不着了,“我去瞧瞧关梦竹。” 说到关梦竹,阿迎还真是替她可怜,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连一个关切的人都没有。 倚梅院。 阿迎刚走进去,就听到一个婆子嘟囔道:“您能耐什么啊?还未成亲就失了身、现下还流了产,这要是在我们老家都得浸猪笼!” 关梦竹随即虚弱驳斥道:“你、你给、给我滚……”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啊!”婆子继续嘟囔。 阿迎披着鹤氅,静静的在外面听着,眼中阴沉不已。 素笺早就被屋里婆子的话气的心口难受了,一看姑娘这模样,不用猜都能断定这婆子又踩雷了。 下一秒,婆子甩打着帕子扭身骂骂咧咧出来。 正好,撞上阿迎深沉的眸子。 “姑、姑娘……”那婆子一看阿迎这眼神,顿时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这侯府里差事都不入您的眼了?”阿迎厉色道。 那婆子一听便知是刚刚的话被阿迎堵着了,连忙求饶道:“姑娘饶命,我这破嘴一时没把住门。” 阿迎却冷眼瞥了一眼,“素笺,一会儿交代马三儿,把她的卖身契找一找,禀告老夫人,重新打发给人牙子,这样的人,我们用不起!” 一听,要重新卖出去,婆子还不吓破了胆,当即浑身抖着哭求道:“姑娘饶命饶命啊,老奴,再、再也不敢了……” 阿迎微微舒了口气。 素笺会意的厉声道:“还不赶紧滚!” 那婆子抖如筛糠似的连滚带爬出去了。 面上容色不减,阿迎这才进了屋。 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和血腥味混合而来,惹得阿迎不禁掩了掩鼻。 素笺锁着眉道:“这怎么没人搭理啊?” 阿迎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去的时候,方才看到瘦了一圈的关梦竹正脸色晦暗的半倚在床边,欲伸手去端茶。 素笺上去,把茶杯递给关梦竹。 关梦竹面无血色的脸此时难堪又窘迫的垂下,端着茶杯的手紧紧握着杯子。 “怎么了?往常那个泼辣劲儿呢?”阿迎看她如此颓丧,遂说道。 关梦竹抠着手指,似是已经被生活磨得没有一点棱角了。 阿迎也知变故会影响一个人的性子,缓缓改变语气,“还疼吗?” 关梦竹的手一顿。 “刚刚那个婆子我已经撵走了,稍后再给你指派两个知冷知热的过来。”阿迎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 如此一说,关梦竹的头才缓缓抬起来。 当她的眸光看向阿迎的时候,阿迎只觉以前那个张狂的小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谢谢……”许久之后,关梦竹低低的声音传来。 阿迎看着关梦竹,“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长姐去青州了,想必年前是能回来的。” 关梦竹眼神空洞,“他们又怎会接受我这个残花败柳毫无用处之人……” 到底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又经历了这么大的人生变故,想不通也是能够理解的,“慢慢来吧,先把身体养好。” 就在阿迎起身要走的时候,关梦竹紧扣着手,鼓足勇气道:“对不起!” 阿迎微微低眉,并未回头,“心意收到了。” 路上,素笺无不唏嘘道:“梦竹这辈子怕是毁了……” 阿迎却不这么认为,不过才十五六岁,人生还有万般可能,“看她自己怎么过吧,过好了,人生依旧精彩。” 两个人略有感触的漫步走着,谁知,正巧遇到今日也休息的谢承奕。 两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互相对视几秒,阿迎实在觉得要招架不住,便侧了身,让谢承奕先过。 谢承奕缓缓走了过来,看了看容色平静的阿迎,转头对素笺说道:“你先回去吧。” 素笺一愣,赶紧掉头就走。 阿迎怔怔的看着素笺这‘弃主而逃’的无良行为,复又看向谢承奕,“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讲?” 谁知,谢承奕压根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牵起她的手便走。 阿迎被谢承奕往前拽着走,拧着眉道:“放开我!你这是欺负良家妇女,好吧?” 谁道谢承奕当即一顿,阿迎躲闪不及,直接撞在谢承奕怀里。 “随不随我去?” 阿迎气闷的看着这个大直男,只恨他这哪是给自己台阶,分明是只给自己一个悬梯好吧,还是爱下不下的样子,当即硬着脖子道:“我不去!” 下一秒,阿迎就后悔了。 谢承奕直接一把扛起阿迎。 被谢承奕扛在肩上的阿迎吓得花容失色道:“谢承奕,你放开我!” 许是觉得起了震慑左右,谢承奕轻轻把阿迎放下,略显客气道:“走不走?” 阿迎憋气的一扭头,剜眼看他,“你这是暴政!” 吐槽归吐槽,该走还得走,阿迎可不想让谢承奕再扛她,脸色涨红的差点要吐,感觉很不好。 看到阿迎温顺的往前走着,谢承奕这才悠哉悠哉的跟了上来。 一路马车,到了湖边。 阿迎狐疑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这才敢伸手递给迎着她的谢承奕。 轻脚而下。 这里虽冷,景色倒是美得很,湖面上面已经冻成了冰,沿路的树上也都挂着雪,满是素装银裹的模样,只觉心都通透了不少。 “冷吗?”谢承奕握着阿迎的手便没有再松开。 阿迎也只得随他而去,“不冷。” “不冷手怎么这么凉?”谢承奕遂问道。 阿迎白了他一眼,“一直都这样,可能是小时候掉进河里的缘故吧,伤着身子了。” 谢承奕眸子一动,上前一步,从后面环住了阿迎的腰。 突然被谢承奕环进怀里,整个人瞬间被暖意包围了起来,阿迎微微诧异,想挣脱,只听到谢承奕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动,我想抱抱你……” 阿迎的心便在这一刻,被谢承奕攻破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会不安 “我说过了我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在你——”阿迎试图镇定自己的内心。 话未说完,谢承奕便说道:“我不会放开你!” 见谢承奕这般执着神色,阿迎也不由得静下心来。 “她怎么办?”阿迎直问道。 谢承奕定定看着阿迎,“她是我的朋友。” 阿迎不由得叹息,‘朋友’,很多人都会以此为借口,箫玑瑶那么聪明对谢承奕那么了解的一个人,肯定知道谢承奕出于道义也不会任她不管,而时间长了,阿迎和谢承奕肯定会因此出现嫌隙。 这一招以退为进对谢承奕实属有效。 见阿迎没有说话,情绪不辩,谢承奕补充道:“我,你应该了解。”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她。”阿迎静视着谢承奕。 “玑瑶心性不坏。”谢承奕认真说道。 阿迎没有反驳,多年的记忆已经让谢承奕的认知固化,若阿迎持续质疑箫玑瑶,只会让谢承奕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反倒如了箫玑瑶的心。 可现下,谢承奕又不可能不理会她。 介于此时现状,阿迎忽然想要试一试谢承奕,若这个男人回答的不敷衍,或许还有救。 于是,阿迎静静看向他,求证道,“若我和她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救谁?” 谢承奕微微叹气,“阿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万一出现呢?”阿迎不死心。 谢承奕这才发觉阿迎不是开玩笑,“若出于国之需要,我会救她,倘若不能让你无忧,生死,我陪你!” 这个答案,阿迎已算满意。 若是为了挽回她,单纯回复救自己,阿迎还会觉得谢承奕虚伪。 而这样的回答,对于女人来说,已是无憾。 不过,阿迎也只是听听而已,北晋怎么可能允许谢承奕殉情?阿迎怎会忍心看他殉情? 而最好的做法是阿迎自己救自己,她首要保证的就是自己的安全,其他风花雪月都得靠后站。 命都快没了,要爱情还有什么用? 阿迎的爱不纯粹,但也不功利,她要的向来都是择上而爱。 还是那句话,若是找的男人,不能保护自己,还不能让自己过好,找他干嘛? 就在阿迎和谢承奕互视的时候,天上悠悠飘落起了雪花。 阿迎没躲。 谢承奕亦没走。 伸手接了一下雪,化在手心的雪水像是阿迎的心,润物细无声般安静下来。 “阿迎,我对你说的话,从来都不是开玩笑。”许久,抱着阿迎的谢承奕徐徐说道。 阿迎微微扬头,眼圈微微泛红,“可你在处事的过程中,让我感觉很不安。”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谢承奕低声抵着阿迎的头,尽量安抚道。 “我从来没说话不让你去联系她,可她爱你,因为爱你,她可能会产生不一样的想法,若是导致她受伤或者更严重的结果,我们,谁都不好过。我不想在我们感情中,埋下那么多的隐患。”阿迎尽量斟酌措辞,希望谢承奕能理解。 谢承奕微微含笑的看着锁眉的阿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的愁意,“看来,我不是单恋,以后,我会注意的。” 一句话,便让阿迎松了心,他能给出这句承诺证明是爱自己的吧。 阿迎微微依在谢承奕的心口,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看着簌簌而落的雪,阿迎不由得叹道,若是雪下一起白了头,未尝不是一种祈愿…… 等到心绪略略平静后,阿迎徐徐说道,“等到年后,我想搬出去住。” 谢承奕一愣,“为什么?” “我觉得两个人之间还是需要有一定的距离的,或许,大家的思想也会更清晰。”阿迎笑着说道。 而谢承奕却觉得心底有种微微的失落感,“你还在怨我?” 阿迎摇了摇头,“是我想要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不必受任何干扰。” 看着阿迎如此笃信,眼神如此坚毅,谢承奕似乎才发现自己那么了解阿迎,“好。” 谢承奕依旧环着阿迎,看她的眼神里有深爱、有探究、有欣赏亦有满满的支持。 阿迎瞧着谢承奕,从他灼热清澈的眸光里,渐渐的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爱着这样的一个人,累是一定的,可心口浓烈的感觉也让阿迎难以抗拒,若此人不是谢承奕,她宁愿独自一人…… 回到侯府之后,两个人面照不宣的各自回了住处。 见姑娘的容色渐明,素笺也放了心,看来姑娘和世子谈的还可以。 “姑娘,祥叔传话,殿下要的东西准备好了。”素笺轻声道。 阿迎点了点头,“嗯,还挺快,下午你随我过去一趟铺子,早点给殿下送过去。” “是。” 下午。 阿迎乘着马车往伊人阁赶去。 侯府对面的隐蔽处,一人看见马车后,便策马而去。 到了伊人阁。 祥叔立马过来,“姑娘。” “我先看看东西。”阿迎对祥叔说道。 随后,便进去了店铺。 门外,贺兰察看着‘伊人阁’三个字,甚是觉得有趣。 只见贺兰察带着随从信步进入铺面。 这里原本就是女子常来的地方,甚是少见男子消费,更何况是异族男子。 祥叔赶紧迎了上去,“这位爷,您想要点什么?” 随从直接提着一个包袱重重放在桌子上,指着店铺,生硬道:“买下来!” 祥叔一愣,赶紧笑着说道:“这位爷,可别开玩笑,咱们是小本生意,您若是买东西,我们自是给您拿东西,若是这位爷有其他想法,劳驾移步道内院喝杯茶可好?” 随从立马厉色,“这里,买下来!” 这副模样着实把祥叔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您别急,咱们到内院详谈,行不行?这里毕竟都是女子,亦不好说话不是。” 贺兰察点了点头,示意随从退下。 “这个铺面,我甚是喜欢,想买下来。”贺兰察把包袱里面的银子打开,一锭一锭摆开。 这阵势,祥叔真是处理不了,便让小厮上了茶,赶紧去内院通禀。 阿迎正在屋里看给箫琮准备的东西,忽然,听到祥叔声音,“姑娘!” 阿迎一怔,转身,“怎么了?祥叔?” 祥叔一抹额间密汗,“有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砸下银子说要买咱们的铺子!” 阿迎一诧,“谁啊?” 祥叔连忙回道:“若是没认错,应该是南晋的小王爷贺兰察,昨日进宫说要和亲,此事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了。” “贺兰察?”阿迎秀眉一紧,她和这人也没什么交道啊? 可毕竟正值议和之际,阿迎不能因为一己之事,把两国的大事耽误了,便决定先出去看看。 掀开门帘。 阿迎便昭昭的走向贺兰察。 说实话,贺兰察见过的美女无数,可看见霍阿迎的时候,还是觉得那幅画没画出霍阿迎的神态。 霍阿迎的眼里,有坚毅、有野心亦有不可撼动的纯粹,整个人看起来美而不俗、气质绝佳,眉宇之间透出的清绝似是沙场上的一抹野蔷薇,直击着他的心口。 莫说谢承奕会动心,贺兰察也不由得对霍阿迎来了兴趣。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和亲名单(求票票) “这位公子是贺兰王爷吧?”阿迎浅浅清清看她,端然施礼,不卑不亢,容色清然。 贺兰察惊讶霍阿迎的镇定,方才站起,指着一圈伊人阁,轻松道:“这里,我要买。” 阿迎浅浅一笑,示意祥叔该忙去忙,“王爷可否赏脸,楼上一叙?” 贺兰察点了点头。 到了楼上,素笺已经泡好一壶茶。 阿迎亲自倒好茶水,轻声道:“王爷若是喜欢,本店可以随时给王爷送些新品使用,无需王爷费心赶来。” “这多不好……我还是想要买下来。” 见贺兰察这么油盐不进,阿迎便明白这不是要买铺子,这是故意要为难人的,于是,神色微凝,“若是王爷需要,可卖,一千两——黄金!” 贺兰察正拿茶的手一顿,看向霍阿迎,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 “这铺面应该值不了一千两黄金吧?”贺兰察微微含笑道。 这下,阿迎更确定贺兰察是故意为之了,“我本不想卖,可奈何王爷要买,若是王爷能接受得了这个价格,阿迎便只能割爱了。” 贺兰察看着霍阿迎丝毫不惧的神色,当即,心间一动。 十六岁的年纪能有此种魄力,要么是生性如此,要么是经历的够多,贺兰察喜欢这个性子! “我可以不买,能和霍姑娘交个朋友吗?”贺兰察眼神欲念直显,丝毫不带伪装。 阿迎一诧,这贺兰察要做什么? “北晋与南靖若是能和平共处,阿迎自然是王爷的朋友。”阿迎巧妙回答道。 贺兰察似有深意的笑了笑,未在说话,起身。 直到贺兰察出了伊人阁的门,阿迎的心口还在狂跳。 这个人,绝对不是买铺子那么简单。 回到侯府。 阿迎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可她和谢承奕刚刚才因为箫玑瑶的事情解开误会,若是再插进来一个贺兰察,阿迎只怕她和谢承奕又会有嫌隙,左右什么也没发生,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当夜。 箫玑瑶再次去了贺兰察的府邸。 见面的那一刹那,箫玑瑶便严肃道:“今天你也太打草惊蛇了!” 贺兰察显然是不买箫玑瑶的账,“我想怎么做应该还不用和你交代吧。” 箫玑瑶一阵气结,“你!“ 想想计划,忍下心中怒火,冷色问道:“感觉怎么样?” 贺兰察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顿时带了笑意,“嗯,不错。” 看着贺兰察的模样,箫玑瑶有一瞬的嫉妒,“你只需把她带离北晋就行!” 可贺兰察却忽的有不一样的想法了,对着箫玑瑶微微摇了摇手指,“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意思?”箫玑瑶急切问道。 “我觉得这个霍阿迎很不错,或许,亦可为南靖王妃。”贺兰察玩味儿笑着说道。 箫玑瑶惊诧的看着贺兰察,她怎么能容许霍阿迎成为王妃,随即,厉色道:“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贺兰察岂会受箫玑瑶胁迫,反问道:“我们的交易里面有不让阿迎成为王妃吗?还是公主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交易内容?” 一句话,便让箫玑瑶住了嘴,她不能…… “这霍阿迎是谢承奕的心上人,若是你提议王妃,只怕会引起震动。”箫玑瑶尽量陈明利害关系。 “放心,谢承奕看上的人,我更有兴趣!”贺兰察幽幽说道。 箫玑瑶阴沉的看向贺兰察,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男的都在爱着霍阿迎,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而贺兰察显然看出了萧玑瑶的意图,不由得提醒道:“她是我的,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萧玑瑶一阵气闷。 次日一早。 谢承奕早早进了宫。 宣明大殿之上,萧闻章已经候着了。 贺兰察甚是难得的主动招呼道:“谢将军,又见面了。” 谢承奕冷色望了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 萧玑瑶亦在一旁静视,看着谢承奕得眼神不由得有些复杂。 而两旁侍立的还有两国使团。 北晋这边,除了盛政霖,还有薛庞;南靖派出的亦是重臣。 由此可见,南靖确有议和决心。 箫闻章郑重的看向贺兰察,“贺兰王爷递交的国书,朕已翻阅,确如南靖皇帝所说,百战不如一和,既是两国友好之策,亦是百姓之福。” 贺兰察微微颔首,“陛下说的正是。” “关于和亲之事,贺兰王爷可有想法?”箫闻章出声道。 贺兰察看向箫闻章,似有深意道:“既是和亲,南靖愿闻陛下意见。” 箫闻章甚是受用的点头,“稍后让礼部斟酌一下,必会给南靖一个满意的答复。” 贺兰察恭敬颔首。 两国使团也纷纷就议和事项进行了细节处的敲定。 与此同时,箫闻章单独唤了玑瑶和谢承奕进了暖阁。 “父皇,您的意见是?”箫玑瑶低声问道。 箫闻章容色微肃,“这南靖虽说是把选择权交由了我们,可毕竟是和亲大事,亦不能随意处置。” 箫玑瑶点了点头,提议道:“眼下,最能达到目的的便是初宜嫁过去。” “初宜是皇室公主里年龄最适合的,虽说性子骄一些,倒也懂得大局为上,让她去,倒也合适。”箫闻章细思说道。 谢承奕眉头始终未展。 箫闻章细察到谢承奕的变化,开声道:“承奕,你的意见呢?” 谢承奕恭谨道:“臣对此类事情向来不善处置。” 听到此话,箫玑瑶的心不由得一颤。 “可贺兰察指明要你参与。”箫闻章继续说道。 谢承奕不愿掺和进来,只是回道:“臣惭愧。” 再说下去,谢承奕依旧是那副容色平静的模样。 箫闻章稍叹息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朕想一想。” 谢承奕随后便推着玑瑶出去了。 “为什么不说话?”箫玑瑶神色郁郁。 “说什么?”谢承奕故作不明。 “和亲人选?”箫玑瑶手上用力,停住了轮椅。 “我说了,我不擅长。再说,有礼部处理,自然会有合适人选。”谢承奕淡声道。 箫玑瑶猜测谢承奕还在记恨十年前的和亲,心里不由得稍稍安慰,这般看,他是在乎自己的吧,或许,他还在为他们的意难平而介怀。 看着谢承奕的身影,箫玑瑶更加坚定了要留住这个男人的决心。 *** 谢承奕回道侯府,便去了松鹤院。 “怎么了,情绪这么低落?”阿迎看向他。 “陛下正在商议和亲事宜。”谢承奕低声道。 阿迎手上一顿。 “你不同意和亲?”阿迎放下手上的东西,静视道。 谢承奕有些心底疑虑,“我是觉得贺兰察和亲这事儿,有些怪。” 本来还以为是替和亲女子心伤或是念起了十年前的事情,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阿迎有些暗诽自己确实有些局限了,不过,仔细琢磨琢磨贺兰察,阿迎也不禁说道:“我觉得你确实需要调查清楚这人。” 谢承奕一愣,“你认识他?” 阿迎便交代了贺兰察去伊人阁的事情,“我就觉得这人,怪怪的……” 听此,更加重了谢承奕的疑虑,他还真的调查清楚贺兰察到底为何会如此? 只是,谢承奕和阿迎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宣明殿,箫闻章看着和亲考虑名单上被贺兰察追加的‘霍阿迎’三个字,正凝眉细思……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系阿迎(求票票) 晚间。 箫琮神色凝重的走进宣明殿。 “参见父皇。”箫琮行礼道。 箫闻章把折子往箫琮面前一推,打量着儿子,沉色道:“喏。” 箫琮狐疑的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父皇,视线这才落到折子上。 怎么回事? 带着满腹的狐疑,轻轻拿起折子。 “箫初宜、陈婉华、姚锦娴、姚予鹿……”直到看到最后一个人名,箫琮绷不住了,惊诧道:“阿迎?” 箫闻章阖目、叹气…… “正因如此,朕才百思不得其解。”萧闻章低声诉道。 “怎么会有阿迎的名字?虽说和亲的贺兰察只是亲王,可也会有条件的吧?岂能是一介平民随便能代替的?”箫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箫闻章这才掀起眼皮,深沉的看向儿子。 “这些人选,有公主、有皇亲亦有重臣之女,皆是在合理的范畴。唯独,这个阿迎——是贺兰察自己要求的!”箫闻章容色阴郁不明。 箫琮越来越疑惑,“他怎会知道阿迎?” “怎么知道的,我们管不着,可眼下他加在了上面,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了。”箫闻章怎么都想不通的敲了敲折子。 箫琮当即说道:“阿迎不行!她喜欢的是谢承奕,况且,阿迎已是谢承奕的人,不合适!” 箫闻章岂会不知,他缓缓起身,低声道:“可若是一个小小的阿迎能解决掉南靖这块心病,这不是天降之福吗?” 在北晋,别说是阿迎了,就是箫玑瑶,面对大她三十多岁的南楚老头子,不照样得嫁吗?任凭她苦恼绝食,都没能消的了箫闻章的决心,更何况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阿迎。 箫琮知道父皇不会在意阿迎是谁的人。 可他不能让阿迎涉险。 于是,思虑之后,幽幽觑着箫闻章的面色,说道:“天降之福乃是要做两国之间的桥梁,需要有智慧、有脑子,还得能掌控,这一点,阿迎,恐怕……” 而箫闻章唯一担心的点正是阿迎不受控。 皇家之女,和亲是使命;皇亲重臣之女,和亲是荣耀,亦是牵制重臣的有力武器;而阿迎,她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生性不羁,似乎没有软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牵制她的点。这样的女子,不好控制,作为和亲之事,便存在极大劣势。 箫琮见箫闻章略有动摇之色,继续说道:“父皇,南靖皇帝应该还不知道阿迎的事情吧?他若是知道会同意吗?这个贺兰察这般随心所欲,是真心想要议和吗?” 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箫闻章也不由得琢磨起来。 “父皇,儿臣一直想不通一件事,这个贺兰察和北晋交手这么多年,一直扬言要击败北晋,怎会突然要议和?”箫琮并非不希望两国休战,而是对于贺兰察的行为充满了疑惑。 尤其是谢承奕漏夜去找他,让他无论怎样都要吊住贺兰察。 箫闻章向来易猜忌,这会儿,也只有儿子的话还能稍听。 再者,箫琮近期的表现也实属让箫闻章安心不少,加之太子被弃,齐王被废,六皇子又太小,能指望的上的只有箫琮,箫闻章也自此对箫琮多了几分耐心。 “咳咳咳——”许是太过焦灼,箫闻章没抑住咳了几声。 高攀连忙去抚着箫闻章心口,“陛下,歇一会儿吧?” 箫闻章脸色有些黯淡,摆了摆手。 “你觉得要怎么做?”箫闻章继续问道。 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箫琮直言道:“暂时不能同意和亲!” 箫闻章微微叹息,“那要以何借口?” 箫琮不由失笑,“这还要什么借口,我泱泱北晋,岂能受他胁迫??直说,需考虑!” 箫闻章看着做事实在是太过犀利的儿子,心里一急,便又咳了起来,“咳咳咳——” “父皇,请太医看看吧。”箫琮淡声道。 箫闻章摆了摆手,“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 “你啊,做事太激进。”箫闻章似有所感道。 箫琮却不以为意,“儿臣不觉激进,当年,您在平乱的时候,手腕和行事风格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才制衡了局面。若是一直这么温和,谁会听?旁国,更不会对我们心存敬畏!” 箫闻章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儿子的性子,便低声道:“好,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 箫琮走出宣明殿的那一刻,浑身带风的直奔侯府。 “殿下!”湛力颔首。 开门进入。 看谢承奕风尘仆仆的样子,亦是刚回来。 “殿下!”谢承奕微微行礼。 箫琮直言道:“贺兰察提交的和亲名单里追加的有阿迎,你可知道?” 谢承奕一愣,顿时心口一动,“阿迎?阿迎怎会在名单里?” 箫琮无奈一摊手,“看,咱俩一个想法。” “陛下怎么说?”谢承奕沉色道。 “本王先挡着,但这事儿还是得解决。”箫琮继续郑重道。 谢承奕眼眸一凛,“好,我处理。” “首先,我先表明态度,此事,绝对不能让阿迎过去!”箫琮极为认真的看着谢承奕。 这眼神,谢承奕多少是熟悉的。 “多谢殿下成全!”谢承奕拱手道。 箫琮潇洒起身,“也不是非要成全你,关键是阿迎乐意,我嘛,便只能顺着她了……” 这话,说的谢承奕脸色一滞。 “若是你让阿迎吃了苦,我可第一个不乐意!”箫琮笑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谢承奕沉色点头,心下对箫琮也敬重起来…… *** 阿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若不是王长岳急切来确认消息,阿迎可能还蒙在鼓里。 “世子说什么了吗?”王长岳急问。 阿迎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王长岳喃喃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迎徐徐说道。 见阿迎如此淡然,王长岳反而不淡定了,“阿迎,你不担心吗?” 阿迎一头墨发垂下,整个人看起来极具松弛感,“担心啊。” “那你?”王长岳不解。 阿迎反倒问道:“此事陛下下旨了吗?” 王长岳摇了摇头。 “贺兰察严肃要求礼部照办吗?”阿迎继续问道。 王长岳复又摇了摇头。 “可有大臣支持?”阿迎三问。 王长岳这次不禁琢磨起来。 “既然都没有,便是证明北晋无此心,南靖也并不绝对。一切,不过是在——试探……”阿迎幽幽说道。 王长岳立马谨肃得看向阿迎,“你的意思是双方都在试探?” 阿迎不可置否的说道:“这我还真不确定,只能说在眼下这个局面中,我没瞧出他们的决心有多大……” “可万一——”王长岳不忍去赌。 只见,阿迎眸色深深,“那就要看是贺兰察的胆子大还是陛下的定力大?”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做戏做全套 次日一早。 宫里便传了旨。 请阿迎进宫赴宴。 阿迎心里明镜似的,这不就是鸿门宴吗?名义上是宫宴,实际上为了贺兰察的挑选。 只是,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上,多少会引起一阵非议。 谢承奕来找阿迎的时候,满脸肃穆。 “你要去?”谢承奕站在门口,神色甚是冷肃。 阿迎浅浅看他,“我不去,你怎么解释?” “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谢承奕定定道。 “你确定?”阿迎迎着谢承奕的目光。 谢承奕神色凝重,“若是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何谈保家卫国?” 看着谢承奕这个模样,阿迎心里一暖,她也是被人保护的。 阿迎看着谢承奕,忍不住,伸出手,踮起脚尖,捧着谢承奕的脸,满眼深情道:“你呀,这不是中了贺兰察的圈套了吗?” 谢承奕眼神微微一动,他怎会不知,可他不愿让阿迎犯险。 “他本也不可能娶你为妃,纵使与我为难,也不会太过,我只会处理,你只需好好在家等我的消息,一切都会没事的。”谢承奕尽量缓和着心绪对阿迎说道。 阿迎相信谢承奕能以强硬的手段驳斥回去,可这样,陛下便会对谢承奕产生猜疑。 而贺兰察的目的或许正是如此。 “你若是如此,贺兰察可是要笑醒了,他离间你和陛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阿迎沉住气,稳稳说道。 谢承奕幽幽道:“建立功业固然重要,可与你,没有可比性。” 阿迎浅浅一笑,静静注视着谢承奕,“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这次,你不能犯险。” “可我怎能眼睁睁看你去这次宫宴?”谢承奕不由得灼灼道。 阿迎微微一笑,“再相信我一次,与我做一场戏……” *** 皇宫。 青石汇报贺兰察已经出府。 阿迎吩咐道:“一切如常进行。” 随后,马车轻启,朝着宫门而去。 许是陛下重视的缘故,本次进宫的姐妹要求务必华服加身。 阿迎便穿着极为考究的华服,端然走在长街上。 快到宣明殿的时候,阿迎计算着脚程缓缓而行。 直到看见远处的太监示意。 阿迎舒了舒心口。 “阿迎!”谢承奕正从一侧走来。 阿迎一瞥,温然行礼:“世子。” “不是让你待在府里吗?”谢承奕容色有些不悦。 阿迎微微颔首,语气渐轻,“陛下圣旨,阿迎不可抗旨。” 谢承奕眸色一凛,字字沉沉道:“我都说了,你不能来,你听不懂吗?” 见阿迎揪着衣服,默不作声,谢承奕打量着冷色道:“是你自己想来的对吧?” 阿迎仍未回话,只是,无措的绞着衣服。 “回去!”谢承奕不容置疑的吩咐。 阿迎还是第一次这么叛逆的扬声道:“我不走!我若是能当选,两国就不会再交战了!” 见阿迎摘了自己送的玉镯,谢承奕反问道:“玉镯呢?” “在家。”只见阿迎容色有些躲闪。 “回去,别在这捣乱。”谢承奕说完就要走。 阿迎却仍然直直往大殿走去。 发觉之后的谢承奕立马拽住阿迎的手,厉声道:“你要干嘛?” “我要去!”阿迎脱口而出。 谢承奕这才浮色一嘲,“你还真以为贺兰察会看上你了?” 阿迎不满反驳道:“怎么就不能看上我了?我能感觉出来他对我有兴趣!” “对你有兴趣?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谢承奕明显的蔑视。 阿迎却拧着头,看神色并不打算退出。 谢承奕像是丢弃一个玩具似的厌恶道:“一个女人而已,我还不至于和贺兰察去争,你最好能被选上,否则,你可真就无家可归了……” 说完,看向湛力,“湛力!” 湛力感激跟上,“世子。” “吩咐素笺,把她的东西都扔出去,不准她在进府!”谢承奕蔑视不屑道。 阿迎似乎也破防的直瞪着谢承奕,心口不满的剜着他,“谢承奕,你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活!我会活的比谁都好!” 谢承奕冷色瞟她一眼,“但愿你今天这身衣服不会白费……” 阿迎恨恨看着谢承奕,“我一定会选上的!” 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泪,满眼野心的朝着大殿走去。 *** 而谢承奕刚走两步,便停了步子。 在湛力转身的时候,谢承奕忽然咳了一声:“咳!” 湛力狐疑看向世子。 “先别收拾,让她去选。”谢承奕低声道。 湛力不可置信的看着世子,“世子,您不是不希望阿迎姑娘选上吗?” 谢承奕眉心一动,“若是她真的能被选上,对于北晋来说,可省不少兵力,边关鏖战不仅需要钱财还需要有人,这么多年,边关陆陆续续埋葬了五万多人的尸骨,陛下亦是不想再开战了。” “那您还这样?”湛力不解。 谢承奕缓缓道:“阿迎性子要强,你越是觉得她做不了的事情她才越会努力,不让她有压力,又如何能让她破釜沉舟呢……” 湛力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世子这话说的不错,只是,阿迎姑娘这若是去了,这满京城您还不得成为饭后谈资啊?” 面对湛力的打量,谢承奕神色凝重,“北晋的安稳,我拼了十年了,若是阿迎一己之力能扭转,也算是为百姓谋福祉了,闲话,我听得还少吗?” *** 远处。 贺兰察和随从面露打量之色。 贺兰察身边这随从可不仅仅是武术一流,还有一项独特技能,能读唇语。 掩在墙边,听到谢承奕和霍阿迎的谈话后,贺兰察倒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 “王爷,看谢将军的模样,倒不像是说谎。”随从说道。 贺兰察狐疑的看着谢承奕的背影,“可这样的处事风格显然不是谢承奕会做的……” 随从复回道:“王爷,您忘了,这谢将军在边关那么多年,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边关能有安宁?属下觉得若是一个小小女子能使两国罢战,就是公主,他们也愿意奉上,更何况是一个赌徒之女?” “赌徒之女?”贺兰察有些疑惑。 随从立马回道:“是,属下调查过了,这个霍阿迎是被卖进谢家的,还是赌徒之女。” 贺兰察自是难得失笑道:“还有这样的事?” “不仅如此,这位霍阿迎可不仅仅会花言巧嘴,她还把侯府里搅得人仰马翻的。侯府里的夫人和侯爷向来不喜欢这个霍阿迎,明里暗里为难过很多回。”随从把打听的消息一一说给贺兰察听。 贺兰察还真没想到这个霍阿迎竟如此双面,“或许,我们还能再试探谢承奕一波……”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绿腰舞 大殿之上。 等到贺兰察进来的时候,谢承奕已经端坐了。 贺兰察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谢承奕端起玉杯,盯着走过来的贺兰察。 “谢将军,好定力啊。”贺兰察看着谢承奕说道。 谢承奕容色未变,看着贺兰察。 “和亲名单上,本王新添加的霍阿迎,谢将军可看到了?”贺兰察注视着谢承奕的神色。 只见谢承奕眉头一锁,“王爷还是不要逗趣的好,阿迎不可能去!” 见谢承奕这般笃定,贺兰察倒更觉有趣了,“你怎么知道阿迎姑娘没想法呢?” 谢承奕反倒是盯着贺兰察,字字定定道:“阿迎是我的人!” 见谢承奕眼睛通红,眸色阴厉,贺兰察玩味儿一勾唇角,“是吗?” 随即,门口响起太监通传声:“陛下到!盛皇贵妃到!” 贺兰察这才悠悠转回了自己的座位。 谢承奕始终容色不明。 在贺兰察坐下的时候,心里也打起了鼓,这谢承奕表现的如此在意,是故意为之吧,他定是用这激将法来刺激自己。 这个谢承奕一定是觉得自己和他斗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放弃这个一较高下的机会。 想到此处,贺兰察倒是觉得谢承奕也并非是外界传的愣头青一个。 再说箫闻章和盛心兰到了大殿之上后,面色都极为肃重,尤其是盛心兰,她的独女萧初宜今日也要被选,可这个贺兰察实在难以进入她的视线,只祈求贺兰察眼睛能偏一些,最好看上其他贵女。 亦是此时,盛心兰知道贺兰察追加的有阿迎的名字,不知道心里多高兴,论样貌,霍阿迎确实略胜一筹,只要不让她的女儿去,看上谁都无所谓。 所以,破天荒的,盛心兰在来的时候就是着侍女给阿迎送了一串难得一见的红玛瑙,说是宫宴之上,太素了不好,怎么也是展示一国风采。 阿迎自然知道盛心兰的心思,依然欣然接受。 左右在赌,这也是增加赌注砝码而已。 “贺兰王爷!”箫闻章扬声道。 贺兰察随即站起,恭谨道:“陛下!” “今日乃是为南靖接风洗尘,庆祝两国能够同修于好,海晏河清!”箫闻章提杯。 贺兰察自然是十分受用,立马起身举杯:“祝北晋南靖海晏河清!” 酒罢。 舞乐渐强。 轻挑珠帘,只见一群舞女展着笑意而进。 本来安排的便是萧初宜,可等了好一大会儿,竟然连个人影都没见。 而后的姚锦娴一身极美的月纱裙浅笑盈盈而上。 玉笛声起,她的身姿亦舞动得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贺兰察第一次发觉原来北晋的女子不都是灵动飘逸,亦有此等端敏之色女子。 萧闻章眼神微微瞟向盛心兰,亦是在施压,这等重要的场合,初宜竟完全不见踪影,可想而知萧闻章的不满。 趁着锦娴吸引着贺兰察的注意,盛心兰连忙对急急走来的索沁问道:“公主呢?” 话音刚落,索沁便面有难色的把一封信递给了盛心兰,“娘娘,您瞧。” 盛心兰微微侧了身,焦灼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母妃,儿臣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一个人!您再给父皇好好说说。” 落款便是萧初宜。 盛心兰眉头一惊,暗暗叹道平时真的是太娇惯这个孩子了,这什么场合,也能如此任性? 等到盛心兰再调整过来的时候,萧闻章的面色已经难堪的不行了。 “初宜呢?”萧闻章沉色低声道。 盛心兰连忙回道:“她有些不舒服。” 萧闻章一阵气结,“朕瞧着她下午赏花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很!” 虽未明说,可这字字都在击打着盛心兰的心口。 萧闻章提前就说了,作为公主,她不必非要献舞,只要老老实实呆着宫宴上就是。 可就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要求,初宜就不愿意去做,萧闻章又岂能不气! 之后,休息的时候,贺兰察借故出去一趟。 随从低声禀报道:“王爷,三公主一直未出现。” 贺兰察神色微蕴,这萧闻章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了。 刚走到一旁的假山处,便听到有人说道:“三公主说她才不嫁给那个杀人恶魔贺兰察呢!” 另外一个宫女不可置信道:“公主真这么说的?” “那可不!公主说明面儿是和亲,不过就是抓个人质探子而已,咱们陛下向来喜欢三公主,自然也不舍得让她去受苦啊,所以,三公主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今日逃出宫去呢。” 假山外,贺兰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对了,你听说没,皇贵妃可是给那个霍阿迎送去了一串难得的红玛瑙,听说价值连城呢!” “那又怎样,不就是想让霍阿迎努努劲儿,好代替三公主嫁到南靖吗?” 而后,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只猫“喵呜”一声窜到了高处。 里面闲聊的两个宫女也从另一侧闭嘴出去了。 随从看着自家主子,提醒道:“王爷,该回去了。” 候场的阿迎马上就要上场了,看着这一串红玛瑙沉思。 “怎么了,姑娘?”素笺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见阿迎还在发呆,甚是担忧道。 阿迎长长舒了口气,叹道:“皇贵妃是唯恐我选不上啊……” 素笺还在担忧,实在忍不住,问道:“姑娘,万一那个贺兰王爷真对您有意可怎么办啊?” 阿迎幽幽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气若神闲道:“放心,他不会选我!” 素笺愁绪未减的看了看自家姑娘,这若是论才貌,别人想争也争不过啊…… 但太监已经过来通传阿迎做好准备了。 阿迎不紧不慢的戴上面纱,把那串红玛瑙斜带在腰上,神色清然的往大殿走去。 弦乐声慢慢,琴音袅袅,如梦似幻,阿迎如随风之柳一般缓缓抬脚进入。 而当贺兰察投入目光的时候,一瞬惊愕,这——这是——绿腰舞吗? ------------ 第一百六十章 有我没你 阿迎笑的盈盈,伴随着细腻的琵琶声,轻盈起舞。她的眼神中灼热而浓烈,直视着贺兰察,毫无顾忌谢承奕投来的警告神色。 随着音乐的起伏,她的舞姿时而婉约柔美,时而激昂热烈,如同水面上的浮萍,随波逐流,又似山间明月,清冷皎洁。 箫闻章看的目不转睛,饶有意味的品着阿迎的舞姿、身姿、容姿…… 盛心兰看着那一串红玛瑙,心里方才舒服一些,可转眼看到箫闻章,心情又翻腾的厉害。 谢承奕微微瞟向贺兰察,只见贺兰察的神色由起先的悦色转为了阴郁而难抑。 不由得疑惑,这是何故? 阿迎此舞跳的柔而媚、娇且俏,怎么看怎么觉得流连忘返。 连箫玑瑶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搅心,她微微按住砰跳的心,再看谢承奕的神色,不免有些嫉妒。只是,想想霍阿迎这般模样是为了被选走,也不失为一个痛快的结果。 一舞结束。 阿迎微微喘息,灼热的看着贺兰察。 箫闻章率先喝彩道:“好!” 阿迎眼露娇羞般看向贺兰察。 在场的人纷纷把目光又看向谢承奕。 这样打量又看好戏的神色直接把谢承奕快看自闭了,全程黑着脸。 贺兰察由最初看阿迎的欣赏之色渐渐转为了复杂不明之色。 “阿迎此舞甚好!”箫闻章拍手叫绝道。 盛心兰亦是满脸笑意道:“着实不错!” 箫玑瑶几近忍不住,开口道:“阿迎是我北晋响当当的才女,不仅貌美、善舞,更为聪慧。” 贺兰察温温一笑。 盛心兰唯恐贺兰察嫌弃阿迎的身世,或许是想要保护女儿的心情太过浓烈,当即说道:“阿迎生性温婉,善解人意,深得我心,若是有幸能与贺兰王爷结为连理,本宫定当以公主之礼相待!” 箫闻章脸色一滞。 箫玑瑶脸色更是一怔。 谢承奕脸色更为阴沉。 阿迎适时抓住时机,连忙谢恩道:“多谢皇贵妃娘娘!阿迎心存感激,绝不敢奢望太多!”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转视到了贺兰察的身上。 原本,贺兰察只是为了刺激谢承奕才会在和亲名单上追加阿迎,谁知谢承奕为了民之安定要献出阿迎;皇帝和皇贵妃为了自家女儿也要推出阿迎;箫玑瑶更是为了得到谢承奕也要暗害阿迎。 就在众人皆以为贺兰察定要选择霍阿迎好好搓一搓谢承奕的脸面时,贺兰察起身看向箫闻章,“陛下!我皇来时亦向陛下说明南靖想与三公主结为姻缘,今日怎么没见三公主?” 此话一出,顿时让箫闻章和盛心兰脸色巨变。 “还是北晋压根没有和亲诚意?”贺兰察当即阴沉着眸子望向箫闻章。 盛心兰紧紧攥着手帕,满是焦灼的低声唤道:“陛下……” 可随着贺兰察的追视,箫闻章才发觉这贺兰察并非是随口一问。 南楚在玑瑶的维持下,已经基本趋于平和,短期内,不会有所冲突。 倒是南靖,多年来一直和北晋时有摩擦,更要紧的是南靖先皇所生五子,除当今圣上外,个儿个儿都是骁勇善战之人,尤其是这个小王爷贺兰察,深得南靖陛下圣心,所以,贺兰察娶妻,可比其他皇室宗亲更为尊贵。 这一番和亲之人必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强大的家族维系,方才镇住场面。 阿迎的力量……终究是有些单薄了。 原本想着若是贺兰察喜欢阿迎,还能就此一试,也让北晋休养生息片刻,即便是再开打,损伤的不过是阿迎一人。 可贺兰察竟把目光直直锁定初宜,这,如何能拒? “北晋自然是想和南靖友好相处,初宜今日身子不适,才未出席,待病好之后,自然会与贺兰王爷面见。”箫闻章沉着脸色说道。 贺兰察倒是聪明,亦知道是箫闻章的托词,便颔首道:“年节已快到了,还请陛下尽快!” 箫闻章眼眸中尽显阴郁。 盛心兰一下软了下来,心口疼的无以复加,她怎么能忍心把女儿送进火坑啊? 许是怕局面更难堪,箫闻章随即起身,在箫闻章的微冷眸色中,盛心兰也不甘的起了身。 “恭送陛下!”众人回应。 阿迎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她不会被贺兰察选了。 谢承奕神色并未完全舒展,与阿迎对视的那一刻,只觉心口的某处渐渐缝补了一些。 箫玑瑶不可置信的看着贺兰察,死死盯着他,只是,这么多人在场,她又如何控诉? 出了大殿。 为求稳妥,阿迎先行回去了。 箫玑瑶由芳谷推着往前走着。 “谢承奕!”箫玑瑶唤道。 谢承奕转身便看到了箫玑瑶脸上的急切眼神。 “公主殿下。” 萧玑瑶立马问道:“霍阿迎呢?” 谢承奕淡声道:“阿迎已回府。” 萧玑瑶满是替谢承奕觉得不值得般说道:“你瞧她在场上的那般模样,恨不得能投进贺兰察怀里,你怎么还能允许她回侯府?” 谢承奕眼眸一动,瞧着萧玑瑶这些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里微微觉得惋惜,“阿迎不过是遵循圣上旨意,若是全程冷脸,岂不有抗旨之嫌?” 这么一说,萧玑瑶立即愣了,谢承奕不应该唾弃她吗,于是,换了语气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曾在大殿之上那样维护她,她即便是死,也得捍卫你的颜面吧。” 谢承奕眉头一动,这才发觉他和玑瑶真的是不同频了,两个人对于事情的理解完全不一致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为她做什么事不是非要求有回应,至于你说的颜面,或许在很久以前我觉得很重要,现在的话,也需要就事论事。” 本来要替谢承奕打抱不平,结果反被谢承奕如此回应,箫玑瑶心里只觉自己一片真心被辜负了,“看来,你是真爱上她了……” 谢承奕并未再回应。 转身离开。 箫玑瑶一瞬气结。 “为什么?霍阿迎那般伤他,他为什么还会这样执念???”箫玑瑶怒吼道。 看着谢承奕的背影,箫玑瑶血气上涌,红着眼睛道:“霍阿迎,此生,有我没你!” 今天就一章了,容我缓缓,最近有点焦虑,感谢大家的支持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利用他的猜忌 侯府。 阿迎看着那套跳绿腰舞的服装,淡声道:“烧了吧。” 素笺一怔,“烧?烧了干什么?” 阿迎看着燃着的火盆,把一封信扔进了火盆。 只见上面的字还清晰可见:南靖已逝的端恭贵妃生子当晚,淑妃身着月纱裙跳了一曲绿腰舞。 “因为这是别人心中的刺……”阿迎缓缓说道,若不市被逼无奈,她实在不会出此下策。 端恭贵妃便是贺兰察生母,当年被族妹淑妃以一首绿腰舞抢了恩宠,从那以后,贺兰察生母便因族妹淑妃的为难郁郁而终。 所以说,贺兰察对绿腰舞最是记恨。 而阿迎为了自保,实在是无奈之举用了这个计策。 不一会儿,谢承奕便回来了。 素笺迎着谢承奕进屋。 “还好吗?”谢承奕问道。 阿迎委屈巴巴道,“差点就不好了。” “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谢承奕不由问道。 阿迎直言,“我让青石找了一些人,组了暗卫,一般情况下是为了赚钱。” “特殊情况呢?” 面对谢承奕的询问,阿迎也没打算隐瞒,“特殊情况下,得保平安……” “所以,穿着月纱裙跳绿腰舞也是暗卫给你的消息?”谢承奕不可置信道。 阿迎点了点头,“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绝对的秘密,我若是不以这个办法,贺兰察怎么会厌恶我呢?” “那还故意在宣明殿外做那一场戏?”谢承奕倒是被阿迎搞迷糊了。 阿迎软软一笑,“这个贺兰察真的是太聪明了,只凭借这衣服和舞,哪能让他彻底放弃啊?关键是得让他自己起疑!你也说了,贺兰察甚是容易猜忌,更容易自作聪明,那我就利用他的这个心里,故意让他撞见咱们说话,故意让他觉得我想嫁他,你亦希望嫁,这样在大殿之内的表现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他肯定猜到你在猜他的想法,于是,给你来了个措手不及,极尽翻转。” 谢承奕这才微微颔首,“当所有人都推着他往前走的时候,他反而会叛逆,你倒是挺会抓住他的软肋。” 阿迎沉沉一舒气,“我哪儿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啊,我是抓住了你对他的总结。” 不管如何,阿迎摆脱了贺兰察这件事确实值得两人舒口气。 “只是,以后怕是你会被嘲弄了。”阿迎看向谢承奕。 “嗯?”谢承奕神色稳定的看着她。 “一个赌徒之女被你捧在手心上,这位赌徒之女竟敢无视你,欲想成为他国王妃。”阿迎自嘲道。 谢承奕不由得一笑,“这样也好,以后谁再想欺负你,是不是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阿迎没想到谢承奕这般想得开,“谢谢……” 每次的危机面前,好似都有谢承奕在为她负重。 谢承奕与阿迎轻轻坐在台阶上,悠悠握着阿迎的手,抬首看向月光,“放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阿迎不禁放松的轻轻靠在谢承奕肩头,同看一轮月色,“是啊,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接下来,是不是三公主会嫁?”阿迎缓缓平静下来,出声问道。 谢承奕摇头,“不知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能确定的事情了。” 是啊,国之重策,岂能是他谢承奕不想就不做的。 更何况,圣上是箫闻章,一个一直以国为重的君王。 *** 皇宫暖阁。 “陛下,不能让初宜嫁到南靖,臣妾就这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啊。”盛心兰跪在地上,哭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 箫闻章脸色阴郁的看着盛心兰,“这关于国之稳定,她说不嫁就不嫁啊?” “陛下,求您了,不能让初宜嫁过去的,您也知道初宜性子直,那个贺兰察那般善计谋,初宜嫁过去了能落好吗?您就忍心吗?”盛心兰说着便跪着往前挪了挪。 箫闻章怎么可能会忍心呢,那是他宠到大的女儿啊,“可贺兰察明摆着是要初宜嫁过去!公主里年龄匹配的哪有人?” 盛心兰急火攻心,赶紧说道:“没有合适的人,我们可以封赏啊!封赏宗亲之女,将侯之女都行啊,再不济,封赏大臣之女,像是锦娴和予鹿也行是不是?哪怕是封赏霍阿迎都可以!只要不让初宜过去,她们谁去都可以!” 箫闻章看着快要疯魔的盛心兰,心口一阵闷堵,“朕累了,容朕想想。” 盛心兰再想说话,箫闻章忽而厉声道:“行了!” 顿时,箫闻章犹如一头暴怒的烈狮,吓得盛心兰噤若寒蝉的缩了缩。 在盛心兰战战兢兢走出暖阁的时候,箫闻章一个杯子摔在了地上。 高攀连忙觑着神色安抚道:“陛下,息怒!” 就在箫闻章微微扬头舒缓心口的时候,高攀接到了一份密折。 于是,谨肃着碎步进入暖阁。 轻轻挑了挑檀香。 “陛下,范统领在门外。” 箫闻章徐徐静下来之后,回道:“让他进来!” 此时的箫闻章眸中带着沉沉的杀意,若是说必要有一人来抗下骂名扫平所有动荡,那么,他箫闻章自会独自揽下。 范镇一身凛然的走进暖阁,叩首道:“臣参见陛下!” 箫闻章抬眸,低沉道:“说!” 范镇站起,谨色道:“南靖密报,贺兰泓已经被我秘密囚禁!” 箫闻章一瞬弹起,“什么?” “南靖皇宫守卫森严,对所有的消息都封锁了,连朝政都是在宫里由贺兰泓单独处理再传达下去的。这样的境况,不正常!”范镇一点一点分析。 这么一说,箫闻章便稍有明了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贺兰察意欲谋反?” 范镇摇头,“这个臣未查出!不过,能确定的是此事必有蹊跷!” 高攀随即呈上一个密折,“陛下,这是抚远将军的密折!” 箫闻章赶紧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南靖已集结十万兵力,暂时不知何目的。” 看完折子,箫闻章立马浑身寒凉,“喊、喊箫琮。” 高攀一瞧箫闻章的容色,便知事态严重,赶紧催促一太监去传。 此时的箫闻章不由得考虑贺兰察的目的,他为何仍来议和? 范镇一直心有猜测,可始终没有确切证据,此时,不由得猜测道:“陛下,这十万大军会不会不与咱们有关?” “那与谁有关?”箫闻章头脑一阵疑惑。 “南楚??” 今天一章,明天正常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 第一百六十二章 针对阿迎 “南楚?”箫闻章不可置信道。 “边关有镇南王在率领军队驻扎,谢承奕亦有对策在执行,虽不会立即取胜,但南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他集结十万将士,要从哪个方向突破北晋防线?”范镇一点点分析问道。 箫闻章顿时心头一动,“高攀。” “奴才在。” “传谢承奕!” 高攀下意识看了看范镇,“是。” 片刻之后。 箫琮与谢承奕前后脚相继进入暖阁。 “父皇!” “陛下!” 箫闻章看着箫琮、谢承奕和范镇,幽幽的把折子递了过去。 箫琮先看,看完之后,眉头紧锁的递给谢承奕。 “南靖皇帝被禁?竟然还能集结十万大军?”箫琮震惊道。 倒是谢承奕,身经百战,自是稍微镇定一些,“范统领,你说皇帝被禁?” 范镇点了点头,“是。” “这十万大军是谁领导的?”谢承奕接着问道。 “应是乌魁。”范镇继续说道。 “乌魁没有和北晋交过几次手吧?”箫琮反问道。 随即箫闻章便定性说道:“看来,南靖的对手还真不是北晋。” “贺兰察不会不知道一国绝无可能同时挑战两国。”谢承奕淡声道。 “那他与北晋议和便是真。”箫琮立马总结道。 “那他为何要攻打南楚呢?”箫闻章似有不明。 谢承奕看了看众人,“因为南楚新帝上位,根基不稳,若是此时开战,南楚不一定能招架。” “南楚也不是弹丸小国,岂是南靖说打就打的!”范镇不明其意。 “若是有内应,或者对南楚了解的叛敌,一切解释就合理多了。”箫闻章后背发凉,不管是哪个统治者,最忌讳最怕的就是有叛敌。 谢承奕微微颔首,“陛下圣明。” 可南楚毕竟是北晋姻亲之国,倘若真的遇到危机,岂能坐视不理? 只是,一旦和亲,南靖就是北晋姻亲。 帮谁? 箫闻章犯了难。 不止如此,南靖竟然还能集结十万大军这个事情更令箫闻章忧虑。 暖阁里,箫闻章只留了箫琮。 “是选南靖还是南楚?” 面对父皇的询问,箫琮一时也没了往日的激进,这选谁都有可能把北晋陷入死局,“儿臣惶恐。” “琮儿啊,你知道父皇为何这般急着要议和吗?”箫闻章难得如此缓声。 箫琮浑身一震,摇头,“请父皇赐教。” “不仅仅是因为南靖国力强盛,还因为这南靖啊,整个皇室宗亲里能战的人多啊……”箫闻章慨叹道。 他似是在忆往昔,“朕和南靖先皇曾在沙场交过手,当时,我还嘲弄他匹夫之勇,没想到,短短数十年,这贺兰隼竟教育出了这么多能力出众的儿子!而我——” 许是念起了几个孩子,废的废、死的死、判的判,只剩箫琮和六皇子,他又怎么可能不急啊。 “是儿臣无能!”箫琮立马跪首道。 箫闻章徐徐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朕的错,朕啊,太自负了。倘若能好好教善你们几个,又怎会如此被动?” 箫琮本就想上场杀敌,听到父皇这般感慨,立马请愿道:“儿臣请求沙场治敌!” 箫闻章唏嘘的看着箫琮,“你不能去。” “我能打!”箫琮这拧劲脾气倒是一点没改,颇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朕不能让社稷出现任何波动!”萧闻章沉沉说道。 萧琮这才第一次意识到父皇真的是老了。 “那父皇的意思是?”萧琮旋即恢复冷凝之色,不过多了几分沉思。 “和亲!让初宜去!她最少能为你解决十年的后顾之忧……”萧闻章若有所思的看向萧琮。这一瞬,纵使是从未想过夺嫡的萧琮也意识到父皇的意思了。 “父皇,您……”萧琮一阵失语。 萧闻章容色沉沉,“如今,朕的膝下只有你和萧琏,只是,萧琏年幼,还无法撑起这北晋之责,护国的重担便只能由你来做,朕才能放心。” “父皇!!!”萧琮重重一叩。 萧闻章长长舒了口气,这件事,还是早作安排为好。 “行了,朕意已决。”萧闻章抚着额气弱道。 萧琮走后,高攀看着脸色极差的萧闻章,心里一阵担忧,“陛下,奴才唤太医来吧?” 萧闻章摇了摇头,满是叹息道:“罢了,朕知道自己的身子。” 高攀知道现在的萧闻章不大容易听劝,便说道:“是。” *** 贺兰察府邸。 萧玑瑶凌色道:“王爷还看不出来吗?霍阿迎这是故意为之!她穿什么不好,非要穿绿腰舞的衣服?” 贺兰察阴沉着眸子,“霍阿迎懂什么?或许,身后亦有人指使……” 萧玑瑶心中一惊,唯恐贺兰察把怒火牵制到谢承奕身上,连忙回道:“王爷有所不知,这霍阿迎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有心机,善逢迎,岂是单纯之人?纵使世子护她,她也全然不顾世子的脸面,除了她自己想要,还有谁能逼迫得了她?” 贺兰察对于霍阿迎,从未真的想要纳她为妃,不过是想要刺激谢承奕,如今,被霍阿迎平白无故摆了一道,哪里能接受,便凛然看向萧玑瑶,“你想怎么处理?”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萧玑瑶连铺垫都不屑于做,直言说道。 贺兰察眸子一动,“公主大抵是忘了,本王是要和亲,与北晋是要修好关系,打打杀杀,怎么行?” “只要你听我的安排,这个就是你的!”只见萧玑瑶淡然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 贺兰察狐疑的看向萧玑瑶。 打开的折子上明确写着:南楚兵案。 正欲伸手拿折子,萧玑瑶“唰”的一下收起来了。 “公主这是何意?”贺兰察不解道。 萧玑瑶一脸凝色道:“这就要看王爷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了。” 于贺兰察来说,他意欲做成大事的前提就是要拿下南楚,可国之大事,容不得半点儿马虎,他只有在完全把握的情况下才能冒险,否则,一旦出现问题,别说南楚,就是北晋也可能成为射向南靖的一支箭。 而萧玑瑶手里的南楚兵案可是南楚军队部署详策,只要有了它,此事便能成! 于是,贺兰察满目定色道:“好!公主尽可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