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捧皇帝臭脚的老家伙! “社学,明朝版希望小学么?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可惜皇帝还是小家子气了一些啊!” 大明洪武十三年正月,应天府辖下江宁镇钱家庄,看着眼前由‘自家’祠堂简单改建而成的社学学堂,双手各提了一摞书籍跟笔墨纸张的钱宽,此刻却是不由得哂然一笑。 钱宽,大明应天府江宁镇钱家庄独苗,龙凤十年生人。五岁丧父,由其寡母周氏抚养成人。 当今皇帝当年攻打金陵时,因故土难离或者说家财难舍的原因,其父钱留却是冒险留了下来,并未如同其它地主富户一样选择逃走躲避兵灾。 因此,在老朱夺取金陵后,这份冒险自然也是得到了相应的回报。钱家祖传下来的十顷良田及房屋却是得以保存,并未被老朱的新官府所没收。 所以,如今的钱家倒也算得上是江宁县首曲一指的大地主。 而作为钱家独苗的钱宽,其今后的生活自不必说,必定是如其名字一样,‘钱宽’! 只不过,除了钱宽自己之外,无人知晓的是,作为钱家大少的他,六百余年后其名字依然还是叫钱宽! 没错,眼前的钱宽便是那传说中的穿越者了! 从一个二十一世纪患有晚期癌症的‘人矿’钱宽,稀里糊涂的穿越成了大明洪武年间一名拥有千亩良田的地主家阔少,终于成了不再为衣食劳碌、名副其实的‘钱宽’! “小家子气?哼,你倒是说说,咱……咱们陛下怎么就小家子气了?若是今天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在钱宽哂然一笑的话音刚出口之际,一道带着浓浓威胁之意的冷哼声,却是十分突兀的从其身后传入了他的耳中。 …… ‘特喵的,又想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快快跑。从官员俸禄到卫所军,再到眼前这社学,总是想着以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儿,这难道还不叫小家子气么?’ 看着眼前五十多岁、衣着朴素但却满面怒气的方面大耳老者,即便报着息事宁人的心态,钱宽也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起来。 没办法,谁叫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家伙的态度实在太过强势、太过恶劣了呢! 自已不过就是一时感慨之下的随口一说而已,却是因此被人当成了把柄威胁,这他娘的换成谁谁又能坦然受之? “这位老伯,小子方才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况且小子说的乃是陛下太过节俭,可没说过什么小家子气的话。” 然而,吐槽归吐槽,这该狡辩……呃,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毕竟这可是‘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若是自己认下了这诽谤皇帝的事儿,那不是寿星老吃砒霜吗? “咋的,男子汉大丈夫,有种说却是没种认了?” 面对钱宽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狡辩,一脸鄙夷的老家伙却是使起了激将法来。 ‘切,小家子气又怎么了?老朱不止是摆脱不了小农思想的小家子气,而且还好大喜功呢!’ 盯着老家伙那带着带着强烈鄙夷之色的表情,钱宽却是忍不住又给老朱扣上了一顶好大喜功的新帽子来。 当然,有了先前教训,这一次这诽谤皇帝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从嘴里蹦出来的,自然却又是另一番话了。 “我说这位老伯,咱认啥认?再说了,这事儿还用得着咱说吗?‘您老’难道不知道自己看看?” 强压下心中想要反驳的冲动,带着几分讥讽之意,钱宽却是抬手指向了几对刚好从社学出来乡民父子,转移起了老家伙的注意力来。 不用说,那几对乡民父子,自然是带自家孩子前来社学‘报名’的。 与后世的学校差不多,这个时候,大明社学的春季学期入学报名时间也是安排在正月十五之后。 “哼,这有啥好看的,幼有所教难道不好?” 转头看了眼钱宽所指的方向后,自小就没上过学的老者,却是带着一脸自得不已的表情朝他望了过来。 “俗话说望子成龙,天下为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已子孙有出息?陛下让咱老百姓的娃儿有读书的地方是不错,只是牛不喝水强摁头,你就没发现他们都面有愁苦,满脸的为难么?” 看着老家伙脸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得意感,钱宽却是再次语带嘲讽的冷笑了起来。 “啥,牛不喝水强摁头?” 听钱宽这么一说,再次转头看了看正走过来的几对乡民父子后,老者脸上的自得表情却是渐渐消失了。 没办法,因为钱宽说得没错,几个乡民脸上的表情,除了愁苦就是为难,根本就没有半分为子女入学应有的欢喜、欣慰之色。 “几位乡亲,看你们似乎面有为难,莫非这让娃儿读书识字、多学点儿本事还有啥不好的地方?” 看着几个面带愁苦的乡民父子,老家伙却是舍了一脸嘲讽的钱宽,直接大步朝几个乡民迎了上去。 “这位先生,不是小人们不愿让娃儿读书,只是这书小人们实在是读不起啊!” 虽然老家伙衣着朴素,但怎么着也是身着长袍。所以听到其询问后,几名麻衣短打装扮的乡民赶紧有些拘谨的拱手行礼起来。 “读不起?咱记得陛下诏令社学是不收学费的啊,咋还会读不起呢?莫非是你们这里的社学向你们收钱了?” 听到几个乡民说到读不起书,抬头望向眼前的钱家庄社学,眉头一皱间,一抹杀意也是瞬间从老家伙眼中一闪而过。 ------------ 第二章:好事难为! “这位先生可不兴胡说,咱们这里的社学可没向咱们收过钱。钱夫人给社学捐了五十亩学田,娃儿在这里上学不给钱不说,社学还供饭,说起来还能给家里省下不少口粮呢!” 就在老家伙心中杀意萌生之际,几个乡民却是连连摆手否认起了社学收学费的事来。 “小人们说的读不起可不关学费的事,实在是家里劳力不够……咦,这不是宽哥儿吗,宽哥儿你的病可是好利索了?” 随后,不等老家伙开口,几个乡民在否认了社学收学费的事后,随即又赶紧开口为其解释起了这读不起书的真正缘由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在看到刚好跟过来的钱宽后,几个心中忐忑的乡民却是直接就把老家伙给晾到了一边,热情无比的跑过来跟他打起了招呼。 “多谢几位叔伯挂念,小子倒是好得差不多了。怎么,那些人今年把狗剩跟二虎兄弟他们也都给算上了吗?” 看着几个乡民身旁那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娃儿,钱宽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阵无奈。 与后世那些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一样,这大明朝的基层官吏们,为了社学入学率的政绩,也同样是大搞弄虚作假之事。 “唉,谁说不是呢!只是今年他们要的比往年还要多,咱们哪里交得出那么多钱来,所以也只能让这几个小子过来白吃宽哥儿家的米饭了。” 比起之前回答老家伙时的拘谨,几个乡民在跟钱宽这个主家打招呼时,可就表现得要轻松自然多了。 “几位叔伯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几顿饭食而已。再说那些田都捐给社学了,吃的又不是咱家的。不过你们也别着急,都是老过场了。呆会儿小子跟王师训说一声,等县里检查完了,狗剩跟二虎兄弟他们就不用来学堂了,也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才个把月时间,但有着‘前身’的记忆,他倒是对这几个乡民着急、无奈的事情十分了解。 “等等,你们方才还说这社学没收学费,现在这‘要得太多’又是咋回事儿,还有你们说的‘老过场’又到底是什么过场?” 就在钱宽和几个乡民说话之际,早被双方给忘在了一边的老家伙,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的朝他们望了过来。 “这位先生有所不知,社学是没收钱,但是那些当官儿的……呃,咱哥儿几个田里还有些活儿没有忙完,就不打扰宽哥儿和这位先生了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老家伙,原本还想为其解释一下的几个乡民,刚把话说到一半,却是随即又话锋一转赶紧找借口匆匆开溜了。 没办法,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担心祸从口出的他们又哪敢为自己招惹麻烦? …… “其实这事儿老百姓清楚,下面的官吏也都知道。但偏偏老伯你却是啥都不明白,看来老伯你这官儿当得不小吧?” 随着几个乡民的匆匆离去,看着老家伙那不似作伪的懵逼表情,钱宽这一次倒是并未有太多的顾忌。 “呃,咱虽然大小也算是个官儿,却是不管民,所以这民事倒还真不太清楚。” 出乎钱宽意料的是,面对他这略带嘲讽的反问,微微一愣之后,老家伙这会儿却是一改之前的嚣张蛮横,反倒是把他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管民那就是管军了,原来老伯还是个将军啊,倒是小子先前得罪了,还请老伯见谅!” 听到老家伙的自我介绍,钱宽也是收起了脸上的嘲讽之色冲其拱手行了一礼。 倒不是他想着巴结对方,只不过民不与官斗,管军的将军不也同样是官儿嘛。 “不过是从前跟着陛下打过几仗而已,不值一提,倒是你们方才说的事情?” 摆了摆手,似乎根本就未在意先前之事的老家伙,却是执拗的又一次提起了钱宽他们刚才说到的事情来。 “还不就是这社学的事情!陛下让全国大办社学,本来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只不过有句话叫好事难为,陛下用意再好,奈何下面的官吏却是把经念歪了啊!” 眼看这事儿不说清楚脱不了身,钱宽也只好耐下性子开口跟其说起了官吏们为了政绩弄虚作假的事来。 “正所谓仓廪足才能知礼仪!读书和吃饱肚子,自然是吃饱肚子更重要。就比如方才那几位叔伯,都是家里只有父子两个劳力,家里农活儿都忙不过来,又哪来的时间让娃儿进学读书?” “只不过那些当官儿的,为了这生员名额、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又哪会管这些?反倒是那些家里有个三丁四丁的,只要肯拿钱打点官吏,却是根本不用来这社学,这就是他们说读不起书的原因!” 为了尽快脱身,钱宽也不给老家伙插话的机会,噼里啪啦便将先前几个乡民发愁的事情仔细说了出来。 “这些个该杀的东西,咱……咱陛下一番好意,竟是沦为了他们赚钱的营生,实在是该杀、该千刀万剐啊!” 听完钱宽的解释后,老家伙顿时不由得再次勃然大怒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是针对钱宽了。 “贪官污吏确实该杀,不过世上的贪官污吏哪里又杀得完?更何况,这社学弊端的根子真要追究起来,还真不在这些个贪官污吏这里!” 看着神情诚挚、不似做伪的暴怒老头儿,钱宽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反倒是开口为那些贪官污吏‘辩解’了起来。 “啥,不在官吏这里?那你倒说说看,这根子到底又在哪里?” 原本因为社学沦为了官吏的赚钱营生而暴怒的老家伙,在听到钱宽这为贪官污吏张目的感慨后,却是生生压下了怒气朝他望了过来。 “这位老伯,虽然先前小子说话冲了些,但这社学弊端的根子,其实说起来还真就是在陛下那里!” 看向强压怒气的老家伙,钱宽却是再次提起了自已先前冲动之下‘诽谤’皇帝的事来。 没办法,该解决的‘隐患’拖着终究不是办法。所以,钱宽干脆自己主动把它挑破了. “讲!” 压着心中不知是对钱宽的还是对那些贪官污吏的强烈怒气,老家伙却是不怒自威的开口了。 “陛下诏令大办社学用意是好的,只是有些太过急于求成了。五十户百姓办一所社学实在太多了些。加之朝廷本就没给社学拨一文钱,这建学的费用,到最后自然还是落到了老百姓身上。” 眼见老家伙并没有因自已的话再次发作,钱宽也是赶紧找理由再次开口为自已先前的话‘狡辩’起来。 “另外,朝廷不拨钱也就算了,但陛下偏偏还把这社学的入学率纳入了地方官员的政绩考核。要知道,这政绩自古以来那可都是当官儿之人的命根子啊,这什么好事儿一旦跟政绩扯上了关系那还能有得好?” ------------ 第三章:虾米VS肥鱼! “那照你这么说来,咱……咱陛下大办社学这事,反倒是在给老百姓增加负担了?” 听完钱宽的一通分析过后,带着一脸迷茫的老家伙,这会儿却是既没了先前的自得,也没了先前的怒气。 “呵呵,话倒也不能这么说。这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社学给老百姓确实增添了不少的麻烦甚至是负担,但至少陛下的初衷还是好的嘛。历朝历代以来,除了咱们这位洪武大帝外,又有哪个皇帝真正关心过咱普通草民百姓读书识字的事儿了?” 解决了自已先前‘诽谤’皇帝的隐患后,钱宽这会儿倒是学聪明了,说话也小心谨慎了起来。 当然了,钱宽所说也不全是奉承话。社学虽然起源于元代,但真正将其落到实处、发扬光大的,却是老朱这位泥腿子出身的皇帝。 事实上,不管老朱是出于弥补自已童年的遗憾还是为了其它目的,总之,大明社学却是真正开了普及基层义务教育的先河。 要知道,即便是几百年后的义务教育,那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借鉴发展而来而已,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唉,初衷再好又有何用?老百姓增加的麻烦跟负担却是实打实的啊!” 然而,让钱宽没想到的是,这个让他一见之下就没啥好印象的老家伙,在听完其隔空拍皇帝彩虹屁的话后,却是情真意切的说出了一句‘以民为本’意思的话来。 “呵呵,好的初衷是一切好事的前提。虽然如今的社学有着诸多弊端,但问题不就是拿来解决的么?” 看着老家伙那一脸颓然的脸色,因为其一句以民为本之意的话,上一世自已也不过是一普通‘被牧之民’的钱宽,却是不禁瞬间对其改变了先前的看法。 “问题就是拿来解决的?这么说小兄弟你有解决这社学弊端的法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钱宽隔空拍了老朱彩虹屁的原因,从一见面就对其凶神恶煞、鄙视嘲讽的老家伙,这会儿眼前一亮之下,却是连‘小兄弟’这样的亲切称呼都给叫了出来。 “简单啊,既然是官吏插手导致社学出了这么多弊端,那就不要让官吏插手不就行了?另外,若是陛下能够再大方点儿,给社学拨点儿钱,那自然就更好了……” 见老家伙对这社学之事如此上心,想到对方其怎么说也是个‘官儿’的身份,心中一动的钱宽,在给他提出了禁止官府插手社学事务的办法后,随即却是又提出了让朝廷给社学拨款的建议。 毕竟若是真能借他之口把这些话传到皇帝耳中,以老朱对底层百姓的体恤,这解决社学诸多弊端的事倒也不是没可能。 而随着社学弊端的解决,这义务教育自然也将提前数百年真正落实下去。 如此一来,民智大开之下,对于华夏、华夏子民来说也是功德无量之事了! “呃,不让官吏插手社学之事倒是好说。只是让朝廷给社学拨款,小兄弟可知我大明上下总共有多少社学、卫学?若是都由朝廷拨款,咱……咱陛下就算是把整个大明朝卖了也负担不起啊!” 很显然,对于钱宽这禁止官府插手社学的建议,老家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在听到钱宽让朝廷给社学拨款的建议后,他却是突然就一脸肉疼的摇起了头来。 “老伯可还记得方才小子说陛下有些急于求成之事?五十户百姓设一社学,实在是太过浪费了。这样的配置,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再等上个几百年,恐怕都不一定办得到!” 就在老家伙替‘别人’苦穷之时,想到此时多数情况下,学生数量都只不过想当于后世学校一个班规模的乡村社学,钱宽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小兄弟的意思是莫非是说削减社学的数量?只是如此一来,那能读得上书的娃儿岂不是更少了?” 听到钱宽这嫌弃社学开设太多的言论,老家伙却是一脸不解的朝他望了过来。 “老伯以为,一堆小虾米和一条大肥鱼哪个更吸引人?” 见对方还是报着以量取胜的心态,稍一思索后,钱宽却是故意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提醒起他来。 “那还用说,当然是大肥……呃,你的意思是说,先削减社学的数量,然后把这社学建大些?” 虽然脾气暴了些,但老家伙的领悟能力还是挺不错的。从钱宽这虾米VS肥鱼的引喻中,只瞬间便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是如此!比起如今遍地开花的小社学来说,这大社学不但能够节省费用,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大社学对于老百姓的吸引力,可不是那些草台班子一样的简陋小社学能比拟得了的!” 见老家伙弄明白了自已的意思,钱宽随即也是跟他仔细介绍起了这‘以质取胜’的好处来。 “到时候,这社学的数量大大减少了,朝廷不就有钱拨款了?有了朝廷的拨款支持,这大社学就能请得起名师、这教学质量自然也就提升了不是?那时候,老百姓哪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用官府去逼?” 毕竟为人父母者,谁又不是望子成龙?想想后世的那些家长们,又是买学区房、又是托关系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家孩子上个好学校、重点学校吗? 而钱宽的这个建议,说白了就是把如今这遍地开花的社学重新整合成‘重点小学’而已,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并不算困难。 …… “嗯,没有读书人的高高在上跟夸夸其谈,如此年龄便能有此见识,倒确实像是个做实事的人!” 钱家庄社学外,看着手提两摞书籍跟笔墨纸张消失在社学大门内的钱宽,先前那与之之恶语相向的老家伙,这会儿却是不由得微微点头称赞了起来。 “老爷!” 就在老家伙对钱宽点头称赞之时,一名年约三十左右、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却是带着几名身形彪悍的护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毛骧,你去给咱查查这小子的底细,顺便将京师附近州县的所有社学也查一遍。记住,不许惊动他人!” ------------ 第四章:一词之助! “启禀陛下,臣已查清,那少年名叫钱宽,龙凤十年生人。乃是应天府江宁镇钱家庄人氏,其家中只有一寡母周氏。因其家当年并未于战乱时逃离应天,其祖产房屋及十顷良田朝廷并未予以收缴……” 应天府皇城乾清宫内,一名三十余岁、面色坚毅的中年男子,此刻却是正在向皇帝汇报着钱宽的底细。 很显然,不管是好运还是霉运,总之钱宽是撞大运了。 先前与他在钱家庄社学外不打不相识的老家伙,正是开局一个碗的大明王朝开创者,一代大帝朱元璋! 而这位正向老朱汇报着钱宽底细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先前被他吩咐的毛骧,如今亲军都尉府的都督佥事,也是日后大明朝的第一位锦衣卫指挥使! “哼,家有千亩良田,难怪这小子胆敢口出狂言说咱小家子气!” 从毛骧口中得知这钱家有着十顷也就是千亩良田的家产之时,下意识的,朱元璋顿时忍不住一声冷哼。 没办法,从小穷苦出身、受尽地主老财欺压的他,哪怕如今已经成了皇帝、成了这天下最大的地主,这仇富的心理那也照样没有半分改变,依旧还是对这些‘地主老财’提不起半分好感。 “陛下?” 听到朱元璋的冷哼,被打断回话的毛骧,顿时便带着恭谨的询问眼神向其望了过来。 “继续说!” 压下心中的不满摆了摆手后,朱元璋却是随即又示意起毛骧继续说下去。 “启禀陛下,这钱家虽是江宁有名的富户,但在乡间倒也颇有善名。当日陛下所见之社学,便是钱家以自家祠堂改建而成不说,更是为社学捐助了学田五十亩。那日钱宽去社学,亦是‘例行’为社学捐赠书籍与笔墨纸张等物!” 能让皇帝关注的人,除了倒大霉自然就是行大运。 而因为给朱元璋献了解决社学弊端之法而简在帝心的钱宽,很显然却是不在倒大霉的行列。 所以,本着结个善缘、下步闲棋的心理,毛骧在禀报钱宽为社学捐赠书籍纸张之事时,却是特意上加了‘例行’二字。 “例行?嗯,一时的乐善好施容易,难得的是一直乐善好施,看来这钱家倒也不是那为富不仁之人呐!” 好嘛,原本还因为钱宽的‘土豪’出身而没啥好脸色的老朱,在得知其家一直捐助社学之事后,随后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泛起了赞许的笑容来。 不得不说,毁一个人或者捧一个人,有时候其实也挺简单的。 这不,毛骧只不过加了个‘例行’二字而已,却是大大增加了朱元璋对钱宽的好感,真正是做到了事半功倍! “陛下英明!若非钱家乐善好施,恐怕这钱宽却是早在去年冬月便死了。” 看着脸上突然就泛起了笑容的皇帝,心知自已赌对了的毛骧,随即便又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了钱宽身上。 “哦?此话怎讲?” 不出毛骧所料,就在其话音刚落之际,老朱果然一脸好奇的望了过来。 “回陛下,那钱宽去年冬月之时,也不知是读书过于用功积劳成疾还是暴病,却是突然就猝死了。只是就在其盖棺封钉之后,却又离奇的从棺中复活。最后还是其寡母冒着诈尸之险,用斧子劈开棺木将其救了了来!” 看着一脸好奇的皇帝,毛骧随之又为钱宽的身世添上了一抹浓重的神秘色彩来。 “哈哈哈哈,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不管真死假死,倒是合该这小子大难不死啊!” 至此,在毛骧的助力之下,因为社学之事本就对钱宽印象不错的老朱,这会儿对其好感度更是直线上升。 …… “对了,咱让你调查的京师周边府县社学之事查得如何了?” 钱宽的底细弄清楚了,朱元璋这会儿的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了这社学之事上。 要知道,作为一个从没真正上过学的‘武功’皇帝,这社学可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文治’功绩。 因此,对于这社学,老朱可是向来极为重视的。 “启禀陛下,奉陛下令,臣这半月来率亲军都尉府一众检校暗中遍查应天府八县之社学,所查结果触目惊心。府县官员不才、酷吏害民无厌。社学一设,官吏以之为营生,受财卖放者比比皆是,各地百姓为此深恶痛绝者不在少数!” 听到皇帝问起社学之事,原本因为钱宽之事也跟着一脸轻松的毛骧,此刻也是不禁收敛了笑容,变得面色凝重起来。 “什么,竟敢把咱的社学当成谋财营生之道,这些混帐东西全都该杀,该杀啊!!!” 随着毛骧话音刚落之际,伴随着一声怒吼,只见寒光一闪,原本坚实无比的御案,此刻却是被愤怒无比的老朱以利剑生生砍去了一角。 没办法,那可是他最为在意的‘文治’功绩和一片爱民之心啊! 而如今却是沦为了官吏谋财害民的营生手段,而且还就是在这天子脚下,这能不让向来为此自得不已的他暴怒吗? 要知道,即便先前在钱家庄社学亲眼见到了无暇百姓被逼送子读书的事,他都还在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已那只是个例,并未完全相信钱宽所说。 但现在随着毛骧的调查结果出来,真相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这不是啪啪打他的脸吗? “陛……陛下息怒!” 面对手持利剑暴怒不已的老朱,即便是毛骧这特务头子,除了一句干巴巴的‘陛下息怒’之外,此刻也是照样被吓得跪伏于地瑟瑟发抖,生怕老朱一个忍不住就给他来上一剑泄愤。 “贪官污吏按律处置即可,父皇何须为此动怒自伤龙体!” 正当毛骧努力把自已催眠成乌龟跪伏于地之时,一道温文尔雅、有如甘泉的天籁之声,却是如同及时雨般从殿门外传了进来。 …… “咱设此社学,本为导民为善,乐天之乐。未曾想却是成了贪官污吏谋财之营生、害民之手段,倒是不如干脆废止算了!” 乾清宫内,原本因为社学沦为了官吏谋财营生而暴怒的老朱,这会儿虽然不复之前的暴怒,但其脸上的愤恨与萧索之色却是难以掩盖。 “父皇,社学虽有诸多弊端,然若就此废除却是因噎废食。儿臣以为,可先以那钱宽之法试行一地。若是果有不斐效果,再行推行全国取代如今之社学即可!”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听到愤恨不已的老朱竟想废了社学,一名二十五六、身着红色衮龙袍的温文儒雅青年,此刻却是毫不客气的指出了他这是因噎废食的做法,完全没有顺着他话说的意思。 “那标儿以为此事让何人去做为好?”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听到这与自己心意截然相反的处理意见,原本愤恨不已,且向来暴躁的老朱不仅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却是反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询问起了对方这实施人选来。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就让父皇说的那个钱宽去办此事如何?” 听到老朱的询问,身着红色衮龙袍的青年,却是带着一脸和煦自信的笑容朝他望了过来。 ------------ 第五章:突如其来的圣旨! “上辈子那不过叫活着,这特喵的才叫生活、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春风轻拂,落英缤纷! 江宁镇钱家庄家,钱院大院儿一张摆在桃树下的躺椅上,深吸了一口弥漫小院儿的淡淡香甜后,正闭目享受着春日暖阳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心旷神怡。 有感于上一世做‘人矿’的辛苦,这一世,来到大明成为了一名地主阔少的他,却是早早便为自已此生定下了一个伟大目标,做个米虫好生躺平享受一次真正的‘人生’! “宽哥儿你快起来,皇帝陛下派人给你宣旨来了!” 正当钱宽还在为前世的‘人矿’生活感慨不已之时,伴随着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贴身丫鬟紫鹃那带着无比兴奋的娇呼声却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啥玩意儿,宣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说与钱宽那小子知晓,著他给咱在江宁镇办一所大大的社学,勿要让全镇百姓娃都有学可上……一应官吏不许干涉。有敢犯者,着有司拿了凌迟处死、全家抄没,人口发往烟瘴地面,钦此!” 洪武十三年,二月初 伴随着一名‘天使’的突然光临,一道杀气腾腾的大白话办学圣旨,也是十分突兀的落到了钱宽头上,没给他半点儿心理准备。 “这位小公公没找错地方吧,这圣旨真是给咱的?” 看着小太监手中那金灿灿的黑牛角卷轴,早就把十多天前随口一说的社学之事给忘了的钱宽,此刻顿时不由得一脸懵逼。 “钱公子说笑了,奴婢就是再蠢笨,这路也还是会认的!” 看向懵逼不已的钱宽,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倒是一脸的和煦,丝毫没有后世影视剧里那些‘杂家’死太监的嚣张跋扈。 “哈哈哈哈,恭喜小兄弟了!” 就在钱宽正为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懵逼之际,伴随着一道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嚣张’大笑,只见十多天前自已在社学外遇到的老家伙却是不请自来,自顾自的踏入了钱家大门。 “我说陛下怎么会知道咱这么一个小人物,原来是老伯你!” 有些惊讶的看着先前自称管军不管民的老家伙旁若无人的闯进自家,微微一愣之后钱宽顿时不由得恍然大悟起来。 很显然,在他看来,老朱能把圣旨下到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头上,自然便是这老家伙的功劳。 “钱……钱……钱公子快接旨吧!” 正当钱宽还在为老家伙的突然到来而惊讶之时,刚刚宣旨时还口齿伶俐的小太监,此刻却是突然就变得结巴了起来。 不用说,这能把小太监吓得结巴的老家伙,自然便是微服而来的洪武大帝本尊了。 “这位小公公,要不你回去跟陛下说说,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这圣旨你还是带回去怎么样?” 看着小太监递向自已的圣旨,钱宽却是下意识的就开口拒绝了起来。 没办法,且不说自已定下的人生目标是躺平享受生活,单单是这官儿,尤其是这洪武年间的官儿,又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更何况,虽然顶了个穿越者的名头,但在后世不过就是一普通‘人矿’的钱宽,可不认为自已有那个在官场尔虞我诈纵横驰骋的本事。 这要是没点儿自知之明,真的踏进官场,那可真是能不能活过一集都不知道了! 所以,珍惜机会、安安心心做作个小地主,舒舒服服享受一次‘做人’的生活,那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啊?钱……钱公子说笑了!此乃陛下亲笔所书圣旨,奴婢可不敢……” 听到钱宽要让他把这圣旨带回去,飞快往旁边微服而来的老朱瞅了一眼后,小太监却是赶紧将手中的圣旨硬塞到了他手上,随即便准备转身‘逃跑’。 “唉,小公公慢走!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小公公前来传旨辛苦,不如在舍下喝杯水酒再走吧!” 看着一脸惊吓的小太监,反应过来如今可不是后世的钱宽,最终也只能无奈的从其手中接过了圣旨。 “多谢钱公子,奴婢……奴婢还要赶紧回宫复……复命,就……就不讨扰钱公子了!” 仿佛钱家就是那龙潭虎穴一般,这前来传旨的小太监不仅一直态度十分谦恭,在传旨完毕后更是一脸急迫的想要赶紧逃离。 “既然小公公还要回去复命,那在下也就不勉强了。辛苦小公公跑这么远的路来传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见小太监神情不似作假,钱宽也不好勉强。说话间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了自已随身携带的小银包,连包带银的顺势往他手里塞了过去。 没办法,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特别是对这些跨下少了二两肉、精力爱好全都放在了财货之上的太监,那更是不能轻易得罪。 不然,谁知晓哪天会不会就被这些皇帝身边的人给下绊子穿小鞋了! “啊?钱公子使……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然而,让钱宽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将银包塞向小太监手中之时,小太监却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般烫到了一般。 不仅迅疾无比的将手缩了回去,在这尚显几分寒意的初春之时,其额上更是瞬间冷汗直冒起来。 ‘难道老朱的反腐反得这么厉害么,居然连太监都这么清廉了?’ 看到被自已的‘行贿’举动吓得满头冷汗直冒的小太监,还保持着手持银包伸出姿势的钱宽,一抹惊讶顿时不由得浮上了心头。 “哈哈,钱公子家大业大,不差这点儿小钱儿,你就安心接着吧!” 就在小太监吓得冷汗直冒之时,一旁的老朱却是大笑着冲小太监挥了挥手。 “呃,奴婢……奴婢多谢钱公子赏赐!” 得到老朱的允许,原本还被吓得冷汗直冒的小太监,这才恭恭敬敬的从钱宽手中接过了银包。 当然,钱宽依然没有注意到的是,虽然小太监嘴里谢着他,但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旁不请自来的老家伙。 ------------ 第六章:信国公汤和? “多谢老伯好心举荐,只不过小子就是一混吃等死、嘛事儿不懂的纨绔而已,实在不是那啥做官儿的料。还请老伯跟陛下说说,将这圣旨收回如何?”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钱宽之前享受着日光浴的小院儿桃花树下,先前打小太监主意不成的他,这会儿却是又把主意打到了微服而来的老朱身上。 “啥,做官儿?哈哈,小兄弟你可看清楚了,咱……咱陛下只是让你办学而已,可有说过让你当官儿的话?” 听到钱宽的推辞之语,先是微微一愣之后,老朱却是不禁大笑着指了指他手中自已不久前才亲笔写下的圣旨。 说起来,其实钱宽却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虽然因为其所出的社学改革之策对他十分欣赏,但制定了新科进士都要先观政实习制度的老朱,又哪会仅仅凭此一策就轻易授与他官职? “咦?还真如老伯所说,这圣旨上果真并未说让咱当官儿的事,哈哈哈哈!” 在老朱的提醒下,赶紧打开手中的大白话圣旨再仔细查看了一遍之后,放下心来的钱宽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老朱童年的苦难经历让其对官吏太过苛刻,做这洪武朝的官儿,风险指数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即便没有其它原因,有着躺平一世‘伟大’目标的钱宽,那也没那个胆子去做这洪武朝的官儿啊。 “我说小兄弟,别人为了当官儿哪个不是四处钻营?你倒好,这机会都已经送到眼前了,咋就不知道好生把握,还要想着法儿的往外推……” 看着钱宽脸上那发自内心、不似作伪的欣喜之色,心中无语的老朱却是不由得一阵疑惑。 要知道,古往今来,华夏便一直是个‘官本位’国家。 所以即便是再拉胯的王朝,这官儿,还是大把的人争抢着去当的。 但如今在钱宽这里,这官位却是仿佛成了洪水猛兽一般让他避之不及,这实在是有些让老朱想不明白。 “老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咱又不缺那每月几两碎银子的俸禄,干嘛去受那当官儿的罪?再说了,当今陛下虽然对咱普通百姓体恤有加,但对官吏却是杀心太重,咱可不想到时被人剥了皮做人俑!” 放下心来的钱宽心情大好之下,对老朱的称呼也是顺杆爬的从先前的‘老伯’变成了‘老哥’。 说起来,在钱宽看来,因为出身原因,老朱虽然对普通百姓体恤有加,但对官吏却是太过苛刻了。 其精打细算之下制定的官吏俸禄,那可是达到了历朝历代以来的最低标准。 因此,这一世作为一个‘富二代’的他,又哪会对老朱的‘五斗米’而折腰? “胡说八道,陛下虽然对官吏严苛了些,但也只是针对那些贪官污吏而已。你若是做个奉公守法的爱民好官儿,陛下又岂会无端责罚于你?还有你说的那啥剥皮,咱大明朝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刑罚了!” 听到钱宽说自已对官吏杀心太重,脸上肌肉忍不住直抽抽的老朱,若不是有前面那‘皇帝对百姓体恤有加’的话打底,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又一次暴起了。 “哈哈,老哥这话你自已信么?不说别的,就如今那些被胡惟庸牵连的官员里有多少是真正的胡党……呃,对了,小子还不知老哥您贵姓呢!” 看着脸上肌肉直抽的老朱,因为其先前表现出来的爱民之心和‘举荐’之事,从而对其完全放下了提防之心的钱宽,想要提醒一下对方小心谨慎些时,却是突然尴尬的发现,直到此时自已他连对方姓啥都还不知道呢! “咱……咱姓汤,小兄弟咋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看着钱宽那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的表情,向来杀心极重的老朱,此时却是没来由的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怒气。略一思索后,随口便报出了和自已年龄相当的老伙计汤和的姓来。 “汤?信国公?小子见过国公爷!” 听到老朱这随口报出的姓氏,并未有所怀疑的钱宽微微一愣之后,恍然大悟之下赶紧起身朝其重新躬身行了一礼。 “哈哈,咱就说了个姓汤,你咋就认定咱一定是汤和了?” 看着把自已认成了汤和而重新行礼的钱宽,本就只是随口一说用了老伙计姓氏的老朱,顿时不禁面带戏谑的朝他望了过来。 “瞧国公爷说的,咱大明朝管军的将军里可没几个姓汤的吧?尤其是还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汤姓将军,小子能想到的也就信国公您了!” 看着老朱那一脸戏谑的表情,钱宽更加认定了眼前之人就是明初功臣中少数几个躲过了老朱屠刀的幸运儿之一,汤和! 至于老朱本尊,在他的印象中,此刻正借着胡惟庸案磨刀霍霍盯着那些大肥羊研究着怎么下刀子呢,哪会有心情出来闲逛。 再加上后世就连‘主流’媒体所宣传的洪武大帝形象,都是那标准的鞋拔子脸,谁又能想到眼前这方面大耳的家伙就是老朱本尊呢? “哈哈,小兄弟倒是机灵。不过,听你刚才所说的意思,莫不是认为陛下借胡惟庸案诛连过甚、有意制造冤案?” 听完钱宽给出的推断理由,心中暗笑的老朱先是默认了他的猜测,顺水推舟冒充了汤和的身份,随后却是再次面带戏谑的朝他望了过来。 “我说国公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子刚刚分明只说了那些受胡惟庸牵连的官员中并不尽是真正的胡党,可没说过他们是被陛下诛连冤枉的话!” 不同于前次确实是自已失言在先的强行辩解,这一对,对于老朱的‘诬陷’,钱宽可是否认得理直气壮。 “哦?那咱倒要听听,你小子这次又能狡辩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哈哈哈哈!” 原本还因为其帮‘胡党’说话而有些心中不悦的老朱,在听到其理直壮、毫无心虚的反驳之语后,此刻也是不禁饶有兴趣的朝他望了过来。 ------------ 第七章:被人理解的感觉! “小子方才说过那些受牵连的官吏并非尽是真正的胡党不假,但诛连过甚却是无从说起。这天下的官吏哪怕就是全逮过来杀上一遍,受冤枉的那也绝对比该死的少得多!” 正当老朱饶有兴趣的等着钱宽的‘狡辩’之时,却是万万没想到,钱宽给出的回复竟是如此的出乎他意料。 说起来,虽然嘴上说着皇帝对官吏杀心太重,但事实上,作为一个见惯了后世即便一小小村官儿都能贪得脑满肠肥的‘人矿’,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对于老朱动不动就借机大肆诛连官吏的行为,钱宽却是十分的理解,甚至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毕竟老朱可是同样从最底层的‘人矿’一步步走到如今位置的,对于官吏们的尿性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因此从某些方面来说,两人的观念却是出奇的相似。 当然,理解归理解,钱宽的这份理解却是建立在不把自已陷进去的前提下的,而这也是他根本没想过、也不愿踏入官场的原因之一。 “哈哈哈哈,小兄弟这话说得实在太合咱胃口了!这天下的官吏就是全都杀上一遍,受冤枉的那也不会有几个!” 稍微一愣之后,对于钱宽这似乎比自已还激进、偏执的观点,如同寻到了知音一般的老朱,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了起来。 没办法,一直以来,对于自已以‘严刑峻法、重典治吏’的权宜治国之策,即便是自已最为信任的皇后与太子,那可都是有着诸多不理解之处的。 所以,当一直以来孤军奋战的老朱突然从钱宽这里听到了与自已执政理念极为相似的观点时,那种能够被人理解与认同的心情,自然是旁人难以理解的。 “我说国公爷,别忘了你也是那官吏之一。陛下这以菩萨心肠所行之霹雳手段,最终还是要劈到你们身上的,哈哈!” 看着畅快大笑的‘汤和’,根本不知道他其实是老朱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特喵的就算你是那幸运儿之一,那也不代表着你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吧? “呃,多谢小兄弟提醒。不过这‘国公爷’叫着实在太过生份,以后还是叫老哥的好。对了,不知小兄弟以为,老哥我日后又当如何自处?” 出于钱宽对自已治国理念的那份理解,心中欢喜的老朱却是特意将他刚刚才叫了几次的‘国公爷’称呼又纠正了回去。 不仅如此,心中一动之下,他却是借汤和之名再次考察起了眼前这给了他太多意外的少年人来。 “哈哈,那小子就厚颜占老哥哥便宜了!” 正所谓无欲则刚,不用想着抱大腿、攀关系,且骨子里本就没那么多尊卑观念的钱宽,在听到汤和的纠正后也是顺势便应了下来。 “至于如何自处,其实汤老哥根本不用刻意逢迎,一切还是按老哥之前的本心行事就行了呗!” 末了,在对汤和询问的如何在老朱霹雳手段下的自处之道,想都没想,钱宽直接就给了他一个的按本心行事的答案。 “按本心行事?” 原本还等着从钱宽这里听到些其它东西的老朱,在听到这‘高深莫测’而又简单至极的答案后顿时不由得一愣。 “不错,就是按老哥你的本心行事即可。想当年老哥能以千总身份甘居尚是小卒的陛下之后,总不会是因为身份地位吧?所以老哥只需要保持住这份本心就已经够了!” 看着有些发愣的‘汤和’,钱宽却是拿他‘自已’当年的事情举起了例子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这句话,却是让老朱那在维护皇权利益下日渐淡薄的兄弟情谊又重新拾回了不少,让其在日后高举屠刀之时却是少了几分冷酷。 “嗯,小兄弟说得不错,咱依旧还是按本心行事即可!” 听到钱宽给出的答案,想起汤和从最初利用千总身份为自已站台,再到立国之后大封功臣时,甘为自已平衡其它功臣工具时的毫无怨言,老朱也是不由得暗自感慨起来。 “老哥能想明白这点就好,不过陛下始终是皇帝,维护皇权不落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如今国家虽未全部平定,但那也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而已!” “作为武将,汤老哥你们在这军权之事上更是要知进退,该交权交权,该致仕就致仕。否则以陛下之龙精虎猛,面对不知进退、不懂收敛的骄兵悍将,到时候被逼无奈之下,重演汉初之事那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陛下出身贫苦,深知百姓之不易,乃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体恤百姓之皇帝。老哥你可千万要管好家人奴仆,勿要有凌暴乡里之事……” 看着恍然大悟的‘汤和’,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的钱宽,也是随之继续开口提醒起了他来。 反正这也是原历史上汤和自已做过的事,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惠而不费的几句口水话而已。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的是,就这几句对他来说惠而不费的口水话,却是对老朱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枪杆子里出政权,小兄弟这话说得精辟啊!若是骄兵悍将不知收敛,勋贵功臣欺凌百姓,陛下也确实难啊!” 原本因为钱宽的提醒而暗自感慨的老朱,在听到他那句引用自后世另一个与他十分相似的伟人对政权的总结之时,顿时不由得再次眼前一亮。 不仅如此,尤其是那句‘皇帝被逼无奈之下’和‘历代最为重视百姓存亡之皇帝’的话,更是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被人理解、认同的感觉。 一时之间,钱宽在老朱心目中的好感指数,那就如同坐了火箭般蹭蹭直往上冲啊! “小兄弟可是帮了老哥大忙了,以后只要小兄弟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开口就是!” 一声有感而发的感慨过后,向来多疑且吝啬的老朱,随后却是借汤和之名向钱宽许下了一个大大的诺言。 “哈哈,汤老哥你还别说,小子眼下还真就有一桩为难之事想请老哥帮帮忙!” ------------ 第八章:善财难舍! 让老朱再一次没想到的是,刚刚还一副高屋建瓴、高人大材模样的钱宽,就在其许诺的话音刚落之际,却是真的立马就打蛇随棍上的开口提要求了。 “呃,不知小兄弟有什么为难之事,只管开口便是!” 看着毫不客气的钱宽,大话都已经说出去的老朱,此刻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无语大方的开口询问起来。 “那个老哥你也看到了,陛下诏令咱要在江宁镇办社学。只是陛下日理万机的,却是‘忘了’那啥给咱拨款的事,不知老哥能不能帮咱在陛下面前说一说……” 眼见‘汤和’如此大包大揽,深知老朱那又想马儿快快跑,又想马儿不不吃草性子的钱宽哪会放过如此机会,当即便提出了让他帮忙向皇帝催要‘工程款’的事来。 “啥,拨款?我说你小子,好歹你钱家也是江宁县有数的大富之家。这办一所区区社学能用得了你多少钱,就这你还要向陛下要银子?” 不得不说,老朱依旧还是那个老朱。在听到钱宽的为难之事居然是向自已要银子后,先前还因为钱宽的‘理解’而感动不已的他,这会儿却是立马就变了脸,一脸鄙视的朝他望了过来。 开玩笑,老朱是谁?除了自已子女亲人之外,那可是连官员‘工资’都算了又算、精确到刚好够用的人。其向来的办事原则就是花小钱办大事,或者不花钱办大事。 而他之所以将这个社学的改革试点任务交给钱宽来办,除了这法子本身就是他所出之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有钱,不用朝廷再出银子! 所以,在听到钱宽现在居然想要向他要办学的钱后,呵呵,想什么好事儿呢! “区区社学?我说老哥你莫非忘了,陛下要咱建的是一所能容纳招收整个江宁镇所有娃娃上学的大社学!小子方才算粗略估算了一下,这社学建起来的费用,怎么着也得要四五百两银子才够!” 没有理会老朱那鄙视的眼神,心中稍一计算后,钱宽却是自顾自的把这办学所需要的大致费用给算了出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先前那五十户一家的‘培训班’式社学,而是要容纳整个江宁镇数百娃儿入学的综合性‘正规’学校。 建如此大一所学校,从地皮到房屋修建,再加上书籍、延请师训什么的,杂七杂八算下来,四五百两银子那都算是比较保守的了。要是再算上后期学校的维持,这费用起码还得更高! 所以,面对这么一大笔钱,作为上一世当了一辈子‘人矿’的钱宽,同样那也是善财难舍的。 所以,他又哪会愿意被老朱用一张费不了几两银子的圣旨给吃了大户?毕竟地主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不过才几百两银子而已,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我大明亿万子民,陛下偏偏就选中了你,还赐你亲笔所书办学圣旨。如此天大的荣耀又岂是几百两银子能衡量的?年轻人,凡事不要只顾眼前,这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些啊!” 在听到钱宽报出的办学工程款数目后,心中更是舍不得的老朱当即又换了个方式,信心十足的拿‘前途’这事儿忽悠起了他来。 不得不说,在这官本位正盛行的‘封建’时代,老朱这招绝对是无往而不利的大杀招。若是换成其他人,绝少有几个人能接得下来。 只不过,奈何钱宽虽然有着这个时代的肉身,但偏偏却是有着一个后世灵魂的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胸无大志的穿越者。 所以可想而知,老朱这从前用起来无往不利的大杀招,用在钱宽身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老哥你说得没错,陛下的亲笔圣旨确实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天大荣耀。只是小子又不想当官儿,这玩意儿对咱来说也没啥实用价值不是,咱要那么长远的打算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无欲则刚!根本就无意官场仕途的钱宽,哪会被这老朱这惠而不费的荣耀给忽悠。 “老哥您家大业大的,自然是不在乎这点儿碎银子。不过小子全家可就指着那几顷田的租子活着。咱家租子本来就定得低,陛下若是不拨钱,这一所社学建下来,咱家一年的收入全打了水漂不说,还得再倒贴进去不少往年老本儿。小子还要奉养老母,总不能为了自已的面子让母亲饿肚子吧?” 末了,善财难舍的钱宽,在摆事实、讲道理的同时,更是连奉养老母的孝道牌都打了出来。 没办法,别看钱家有着千亩良田,但奈何他那未曾见过的老爹早就定下了三成五租子的家规。 而这个时代的粮食亩产量,即便是上田也就三四百斤左右的样子。所以即便是家有千亩良田,钱家一年下来的收入,其实最多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的收入而已,远低于其它地主。 “呃,这……” 面对钱宽这摆事实、讲道理的哭穷,即便是向来仇富、对地主老财没啥好印象的老朱,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了些欺负老实人的愧疚感来。 要知道,对于钱宽及钱家的底细,早就让亲军都尉府检校调查过的他可是清楚得很。 虽然钱家是江宁县有数的大地主,但其家所收的租子可是全应天府甚至整个大明最低的。 再加上钱宽之父早逝,钱家先前就其母周氏一个女人支撑着,却是并没有其它产业。 所以,对于钱宽的哭穷,一时之间,老朱却是还真有些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来。 “呃,陛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如今我大明刚刚立国不久,全国上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对外又要用兵……若是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大明那么多乡镇及卫所学校,朝廷哪来的那么多钱拨?” 然而,愧疚归愧疚。在愧疚感和从兜里往外掏银子来的选择中,很显然老朱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愧疚’着。 因此,只略一犹豫过后,老朱随即便又换了个方式,开始跟钱宽打起了感情牌来。 ------------ 第九章:集资建学! “我说汤老哥,朝廷困难归困难,但陛下也不能逮着我一老百姓薅吧?俗话说‘端谁的碗,服谁的管’,这教育乃国之大计。若是陛下连这等事关国家百年大计之事都小家子气,还能指望着那些读书人日后能一心为国?” 根本不知道眼前‘汤和’实为老朱的钱宽,见他不断推脱,一阵无语之下,却是再次将‘小家子气’的帽子戴到了老朱头上。 “呃,端谁的碗,服谁的管……” 只不过,这一次老朱倒是没有再为钱宽那‘小家子气’的评价发怒,反而是对他这再粗浅不过的比喻若有所思起来。 “不错,正是如此!常言道有始有终,陛下既是要做这开启民智的大好事,那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全了。不然本来是陛下的一片心意,结果到头来却无人记得陛下,那这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看到‘汤和’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其回心转意的钱宽,随即便又赶紧趁热打铁的继续‘忽悠’起了他来。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数百两银子可是自家一年还多的全部收入呢,能省自然是要省的。 “若是陛下担心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朝廷拿不出那么多钱拨款,嘿嘿,小子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不让国库出这个钱!” 为了给自已多省点儿银子‘养老’,说着说着,心中一动之下,一个在他看来,绝对能让老朱心甘情愿掏钱的法子却是突然从钱宽心头蹦了出来。 “哦?不让国库出钱?” 听到钱宽这故意卖关子的话,原本还在为钱宽那‘做事做全套’的话若有所思的老朱,此刻也是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 “陛下所担心的,不就是日后全面推行这‘大社学’时朝廷没那么多钱拨款吗,那就让陛下以私人身份从内帑捐上‘几两’银子不就行了?” 看着一脸好奇的‘汤和’,带着满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坏笑,钱宽随即便将脑子里刚刚蹦出来的那个法子说了出来。 “啥,你让咱……咱陛下从内帑捐银子?” 本来听到不用国库出钱还立马心动不已的老朱,见钱宽居然直接把这主意打到了自已的私人腰包上了,顿时也是不由得无语至极。 “我说汤老哥,这有什么不行的?您想想,若是有了陛下带头公开为社学捐款,届时那些达官贵人、乡绅富户们,为了赢得陛下的青睐与关注,那还不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把银子捧过来?” 正所谓上行下效! 自古以来,皇帝的一言一行就是官吏行为的风向标。有了老朱的带头,筹集一所修建学校的钱,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您说这陛下以内帑带头捐款修建起来的学校,到时候老百姓和读书人是感谢首先捐资助学的陛下呢,还是是感谢那些为了名利好处跟风捐钱的人?一群从小报着感激陛下之心成长起来的学子,即便没出什么大材,但要论到对大明的忠心……” 蛊惑,赤裸裸的蛊惑! 为了能让‘汤和’替自已跑这个腿,更是为了能够说动老朱这个扣门儿皇帝,钱宽随即又赶紧为他分析起了这皇帝带头捐款,所能够带来的种种名利双收的巨大好处来。 “咱也不接收多余的捐银,只要先让人把这修建社学的大致费用算出来,等这个捐款数目满了就不再接收。到时候学校建起来后,咱在学校门口立上一块‘助学碑’,将捐助之人姓名、所捐银两多少及银钱的开支去向全部镌刻于上……” 末了,为了打消皇帝以小人之心怀疑自已借机敛财,钱宽更是将那‘量体裁衣’、开支明细全部公之于众接受百姓监督的法子都给搬了出来。 当然,这树碑最主要的目的并不仅仅于此,更多的还是为了扬名! 人生在世,所图者不过功名利䘵而已。钱宽不相信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还有人能禁受得了这跟皇帝将名字共列于同一块碑石上的巨大诱惑。 “哈哈哈哈,你小子为了省那几两银子可真是……真是费尽了心机啊!” 听完钱宽这一通忽悠,呸,是分析之后,面对这能让自已名利双收的集资建学法子,原本还无语至极的老朱,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开口大笑了起来。 很显然,钱宽这为了给自已止损而临时起意憋出来的法子,却是深深打动了他。 开玩笑,作为皇帝最关心的是什么,当然是皇权的稳固。而皇权的稳固靠的又是什么来维持,当然是民心了,毕竟民心即天心嘛。 老朱自登帝位以来,这又是办社学、又是制定各种体恤百姓的政策啥的,说到底本质上不就是为了收买民心吗? 只不过收买民心这事儿吧,说起来简单,但真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比如现在的社学,原本老朱是一片好意。但结果呢,却是成了官吏鱼肉百姓的害民之策,哪里又能收买到什么人心? 但眼下钱宽给出的这个法子,却是能够让皇帝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大批量、可持续性的收割民心,这能不令他心动吗? “汤老哥这话咱可就不受听了!您就说说,咱这个法子是不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朝在做想吧。咱这可是一颗红心向大明,毫不利已、专门利人……” 看着‘汤和’脸上那隐藏不住的赞赏表情,眼见自已的‘养老钱’是保住了,心情大好之下,钱宽也是忍不住王婆卖瓜的顺带着夸了自已两句。 “一心为公、毫不利已?哈哈哈哈,这话亏你小子能说得出口!” 看着自卖自夸、毫无先前那一闪即逝之高人风范的钱宽,无语至极的老朱顿时不由得无奈大笑起来。 只不过无语归无语,对于钱宽这除了善财难舍的唯一私心外,其余各方面都可以说完全是在为皇帝名声着想的完美法子,老朱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原本还抱着不花钱办大事想法的老朱,这会儿却是已经不知不觉间在想着到底要捐多少银子的事了! ------------ 第十章:宠子狂魔! “标儿,回头你下道教令,就以你的名义给江宁镇社学捐上几十两银子……” 皇城乾清宫内,看着眼前身着赤色衮龙袍的温文儒雅青年,脸上慈爱之色难以掩饰的老朱,在说完钱宽集资建学的事后,却是并未打算将这争取民心、树立威望的机会用到自已身上。 不用说,能被老朱如此宠溺对待之人,正是大明王朝的第一位太子,也是古往今来权力最大、储君地位最稳固的太子爷,朱标! 说起来,对于朱标这个嫡长子的培养,老朱可谓是倾尽了自已的全部心血与父爱。 在历朝历代皇帝都倍加防范太子,极力削弱太子威望权力的情况下,老朱却是偏偏背道而驰,早早就开始为朱标的帝位铺路了。 早在吴元年,十三岁的朱标还未成年的情况下,他便下令让其代自已祭拜祖墓,目的就是借机明确其储君的地位。 而在老朱登基称帝后,不仅为朱标配备了有史以来最为豪华的东宫班底,更是不同于其它历朝历代太子只能帮皇帝行使一些不痛不痒的职责,老朱却是直接对其来了个大放权。 从洪武十年开始,老朱便下令凡国家一应事务都先由太子决断,而后再奏报于他,直接让朱标成为了大明王朝真正有实权的‘常务副皇帝’! 这在皇权不可共享的封建时代,简直就可以用奇葩、脑子进水来形容的事情,却硬是被他干了。 而在这之后,虽然老朱也经常‘插手’政务,但朱标却是仍然能够以太子身份决断诸事,其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历代以来,有这样大权力的太子,除了玄武门之变后登基前的李世民外,无人能与之相比。 只不过李世民的权力是自已发动政变抢来的,而朱标的权力却是老朱心甘情愿给的,两者之间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由此可见,对于朱标这个继承人,老朱那是有多么的喜爱。 当然了,朱标也没有辜负老朱的期望。饱读诗书的他不仅温文儒雅、仁慈宽厚,对于国事的处理也是十分得体,深得满朝文武赞扬。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朱标虽然仁慈宽厚,但却并不仁弱。相反,性格坚毅的他,哪怕就是与老朱这个暴脾气皇帝意见相左,他也敢于当面据理力争,处事极有主见。 因此,对于这么一个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人,老朱那是相当的满意甚至可以说是得意。 所以,在从钱宽这里得了这争取民心、树立威望的法子后,老朱这宠子狂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朱标。 “几十两银子?呵呵呵,父皇,您这可是上了那小子的当了!” 听到自家老子真的准备让自已只捐个‘几两’银子的话后,同样清楚这社学改革试点之事的朱标,脸上顿时忍不住浮起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揶揄笑意来。 “啥?咱上当了?这不可能啊,咱可是仔细思量过……” 看到朱标那一脸揶揄的笑意,老朱顿时不由得一阵疑惑。 要知道,这事儿他可是仔细思索考虑过的。整件事情除了钱宽自已借机省钱这唯一的小私心外,他也没发现有什么漏洞之处啊。 “听父皇所言,这学堂建成之后,那小子会将捐助之人姓名、所捐银钱多少及开支去向全部镌刻于碑石之上对吧?” 就在老朱还一脸疑惑之际,一脸笑意的朱标却是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是卖起了关子来。 “不错,有此捐助碑,不但这银钱开支去向一清二楚,更为难得的是,日后即便是千秋万载,我大明百姓、学子也会记得皇家捐资建学之事……” 虽然不明白朱标问这话的意思,但老朱仍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父皇,既然这捐助之人姓名、所捐银钱数目都会镌刻于碑石之上,那咱天肯定不能失了天家的气派吧?若是这所捐银钱太少的话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看向一时之间仍是未能反应过来的老朱,朱标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便揭破了钱宽的‘险恶’用心。 “啥?好小子,竟是连咱也敢算计!” 被朱标这么一提醒,瞬间明白了钱宽‘险恶’用心的老朱,此刻顿时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来。 没办法,身为天下之主若是真的只捐上那么‘几两’银子,特喵的那就不是起表率作用,而是带头出丑了! “呃,父皇,有道是人无完人。这小子虽说有耍小聪明算计父皇之嫌,但人材难得,且究其初衷亦是为父皇与朝廷着想,还请父皇息怒!” 要不怎么说朱标宽厚仁慈呢,看着老朱那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这位在史书上以宽仁著称的太子爷,却是赶紧开口为钱宽这素未谋面的家伙说起了好话来。 毕竟别说本就向来多疑的老朱了,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皇帝会对敢于算计自已的人心慈手软? 只不过,急于为钱宽开脱的他却是并未注意到,看似恼羞成怒的老朱,其实眼中又哪有半点儿真正的怒意。 事实上,虽说老朱向来多疑,但因为钱宽对其执政治国理念及对待功臣勋戚态度上的理解与认同,对其好感度大增的老朱,又哪会真为这点儿‘小事’跟他计较。 “哈哈,标儿说得不错,这小子虽有算计咱的意思,但那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也算是有种了!” 很快,本就对钱宽印象不错的老朱,借着朱标的求情也是就坡下驴,又给了朱标一个市恩于钱宽的机会。 “罢了,钱家向来乐善好施,虽有千亩良田,但也并非豪富之家。那就再加点儿,给他凑个整数捐一百两吧!” 末了,笑过之后,向来吝啬的老朱,这一次却是下了‘血本’,将之前定下的捐款数目翻上了好几番。 至此,这原本是钱宽为止损给老朱量身定做争取民心、树立威望的法子,却是被老朱这‘宠子狂魔’毫不打折的用到了朱标这位太子爷身上! ------------ 第十一章:工程款到,社学开建! “大明太子教令:古之设学,京师者曰太学。其所教者,只百官之子及民间俊秀者。然圣人有云,有教无类。欲国之人才备,朝廷广开社学以启民智,孤特捐资百两与江宁镇社学,以为社学兴建之用……既承命,勿怠!” 继钱宽接到老朱亲笔所书办学圣旨后没两天,一道比之前老朱那杀气腾腾的大白话圣旨要文雅得多的太子教令,却是再一次传到了他的手中。 ‘不愧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宠子狂魔,这老朱为了给朱标争取民心、树立威望,那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听到这助学捐资之人从老朱变成了‘小朱’,瞬间便明白了其中意思的钱宽,也是不禁为老朱对朱标的这份父爱感慨不已。 “钱公子,此乃太子殿下所赐百两纹银,还请钱公子清点接收!”” 正当钱宽还在为老朱对对标的这份父爱感慨之时,前来传令的小太监,在将太子教令恭敬递到他手上后,随即又将一个宽半尺、长尺余的沉甸甸木盒递到了他的手中。 不用说,这盒中装的,自然便是朱标代皇帝捐助的建学银子了。 “还请小公公回宫之后,代草民多谢太子殿下慷慨解囊……” 一番入乡随俗的‘谢恩’过后,看着钱匣里那闪耀的银子光芒,钱宽的嘴都要咧到脑后根儿了。 开玩笑,整个大明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是老朱的心头好?现在有了朱标这个未来皇帝带头捐助,这建学的‘工程款’算是真正落到了实处,自已省下一大笔‘养老钱’的目的也算是成功达成了不是! 随后,不出钱宽所料,就在朱标这位太子爷捐款之后不到半天,在一众京中勋贵、官吏的踊跃‘助力’下,钱宽这从宽预算的六百两工程款便已全部到位。 不仅如此,加上钱宽自已又捐出的三十亩学田作引子,这还未开建的新社学,单是学田就已经有了两百亩,足够维持今后学校的所有正常开支了! 至此,这日后的‘大明第一社学’,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开工了! …… “宽哥儿真要拆啊,这可是你们钱家的祠堂!” 钱家庄社学,看着眼前的祠堂,一众被钱宽招募而来的乡民与工匠顿时不禁有些迟疑了起来。 随着‘工程款’的到位,为了早点儿完成任务好继续自已的躺平大业,钱宽很快便招募齐了民夫与匠人开工了。 而这开工的第一件事,就是拆除原本的钱家庄社学,也是钱家的祠堂所在! 没办法,谁叫这乡里最好的建学位置,就是他家宗祠所在的这块儿地方呢! 说起来,虽然先前的社学就设在钱家祠堂内,但那也只是对内部几处房间和厅堂稍微做了些更改而已,于祠堂整体建筑来说改变却是并不大。 但现在为了新社学的修建,钱宽却是准备接将整个宗祠给拆了,众人在为他这分大义感动的同时,自然也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要知道,这祠堂乃是供奉祖先神主、宗族祭祀祖先的场所,一向被视为家族的象征。 而华夏民族作为最有祖先崇拜传统的民族,祠堂于一个家族而言,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无妨,各位叔伯放心大胆拆就是了。不就是座祠堂嘛,刚好咱早就想把这祠堂给挪挪位置了。再说就这么点儿小事,想必咱钱家祖宗们也不会和咱这‘家主’计较吧,哈哈!” 看到迟疑着不敢动手的众人,摆了摆手后,钱宽却是并不怎么在意的找出了一个‘搬迁’宗祠的理由来。 没办法,华夏民族传统的宗族观念,在经历了后世‘新社会’的‘破四旧’的运动后,不说全都被破坏殆尽了吧,至少也是被拆了个七零八落了。 因此,作为一个有着后世灵魂的穿越者,钱宽对这祠堂的感情或者说宗族观念,自然是远远不如这些眼前这些‘明朝土著’的。 “哈哈,咱……咱陛下果真没看错人。小兄弟不但做事雷厉风行,且一心为公,真该把那些官吏们都叫来好生看看啊!” 就在慷祖宗之慨的钱宽话音刚落之际,伴随着一道熟悉的赞赏笑声传来,只见老朱却是又溜出宫偷懒来了。 只不过,不同于之前老是一个人出现,这一次老朱却是带了个‘随从’。 “老哥你可千万别,不过是因为祠堂周围这片地刚好就是咱自家的,小子其实就是为了多省点儿钱而已!” 听到‘汤和’这位国公爷的赞誉,迎上前去的钱宽却是并未隐瞒自已的真实意图,省钱! 没办法,经历过这次差点被老朱吃大户的事后,钱宽却是发现,自已这个地主阔少,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阔。 因此,地主家也没余粮的他,为了自已日后躺平享受人生的伟大目标,这能省的地方自然是要省的。 “你这小子,好好的兴学之事硬是被你说得如此市侩,你就这么不想当官儿?” 听到钱宽这实话实说的回答,知道钱宽不愿当官儿的老朱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毕竟如今的洪武年间,官吏的选拔方式并不像后面那样几乎全被科举给霸占了。 如今的官吏选拔渠道除了并不常备的科举之外,国子监的毕业生和举荐才是主流。 而这举荐的标准,除了学识才能外,在想要改变元末以来社会风气的老朱这里,名声绝对是最为重要的得分项。 因此,知道钱宽不愿为官的老朱,自然也就把钱宽的实话实说当成了一种为逃避举荐的‘自污’。 “老哥误会了,这跟当官儿不当官儿可没啥关系。再说这节俭之事,不正是陛下大力倡导的嘛!” 经历过先前的口无遮拦惹麻烦之事后,钱宽如今可是谨慎得很,直接就把老朱的‘污蔑’扯到了他自已倡导的节俭之事上。 “既是担心办学银钱不够,那钱公子先前为何不多接收些捐款?” 正当钱宽话音刚落之际,还没等老朱开口呢,一道让人如沐春风、但却十分陌生的声音却是从其身后传入了钱宽耳中。 ------------ 第十二章:老朱忽悠完再忽悠小朱! “小公爷以为,这天下的财富可有定数?” 钱家大院正堂,看着眼前面容跟‘汤和’有几分相似的青年,钱宽不禁一脸戏谑的望了过去。 很显然,这被钱宽当成了汤和长子汤鼎的‘小公爷’,自然便是被老朱一起带出宫翘班的‘小朱’,太子爷朱标,也是先前在社学工地问出为何不多接受些捐款之人。 不用说,在问出这近乎‘白痴’的问题后,在钱宽的有心忽悠下,朱标却是成功被其带偏,从先前的捐款之事转移到了对财富问题的探讨上来。 “嗯,天下田地、户口有数,这财富自然也有定数吧!” 对于钱宽这个问题,只略一思索后,朱标很快便给出了一套封建王朝的标准答案来。 “哦?若是小公爷所说,前宋国土远逊大唐与我朝,那宋朝应该比大唐和我大明穷多了吧?” 望向其实对于这个答案也不怎么自信的小朱,钱宽顿时不禁满是戏谑的笑了起来。 “呃,这……” 看到钱宽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对于自已所说的答案确实本就不怎么自信的小朱,这会儿顿时不由得哑口无言了起来。 没办法,你说宋朝小、弱、软那都没问题。但你若是要说宋朝穷,特喵的,但凡脑袋没被门夹过的,那都不可能认同这样的观点。 要知道,虽然宋朝是历代‘中原正统’中唯一没有完成大一统的王朝,但若单论经济实力,那可是不输强汉盛唐的存在。 不说国土面积相对较大的北宋了,就拿后期的南宋来说,不但硬生生耗死了老对头金国,更是连风头正盛的蒙古铁骑,那也照样扛住了对方几十年的疯狂进攻。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这种事,很大程度上拼的就是经济、拼的就是财富。若是没钱,南宋小朝廷拿什么先抗金后抗元? 所以,即便小朱对自已将来所要继承的大明再自信,那也不敢说出大明比‘大宋’富有的话来啊! 要知道,此时的大明在名将、猛将云集之时之所以没有彻底解决北元残敌,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朝廷没钱嘛! “哼,若不是前元祸害神州太深,我大明又刚刚肇建,只要再给咱……给咱陛下几十年,别说区区前宋,即便是比之强汉盛唐,我大明也不会差上半点儿!” 就在小朱被钱宽驳斥得哑口无言之际,一旁的老朱这会儿却是一脸不服的跳了出来。 没办法,有道是媳妇总是别人的好,儿子却是自已的亲! 对于大明这个自已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亲儿子’,老朱自然是寄予厚望,信心满满。 在其眼中,即便大明在富足方面暂时比不了前宋,但只要假以时日,却是定能超越前宋、超越以往历朝盛世的! “老哥志气倒是可嘉!只不过,若是咱陛下也跟老哥你们这样抱着天下财富有定数的想法,呵呵……” 看着‘汤和’那自信无比的表情,想到原历史上大明王朝灭亡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朝廷穷的钱宽,却是忍不住便戏谑、唏嘘的摇起了头来。 “怎么说!” “钱公子此言何意?” 听到钱宽那带着戏谑、唏嘘的复杂感慨,父子相视一顾后,老朱与小朱却是不约而同的都向其望了过来。 “说起来,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那就先要弄明白什么是财富……” 看着虽然神色不同、反应各异,但却都拥有相同求知欲眼神的‘汤和’父子,即便在后世只是一个区区‘人矿’,但好歹也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钱宽,随即便仗着多出来的几百年见识‘夸夸其谈’了起来。 “总之一句话,天下的财富多少不是定数,而是由人的创造力所决定的。而人所创造出的财富,也不单单只是从地里刨食!” 对于像老朱父子这种骨子里以农为本、一贯重农抑商的古人来说,钱宽并未去跟他们过多的宣讲商业的好处,只是拿宋朝‘多金’的例子简单‘点明’了一下而已。 “好小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想做生意赚钱嘛,哈哈哈哈!” 就在钱宽话音刚落之时,老朱已是面带戏谑的开口大笑了起来。 开玩笑,认为天下财富有定数的老朱父子,只是受困于时代的局限性而已,却是并不傻。 因此,在钱宽一番‘忽悠’后,父子俩却是很快便弄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 “哈哈,老哥说得没错,小子这里确实还真有个赚钱的路子。不仅是能够赚钱,关键是还能大大提高我大明将士的战力,不知老哥和小公爷有没有兴趣?” 被老朱揭穿了自已的真实目的后,钱宽也没否认,直接便爽快无比的‘招供’了。 不用说,在经历了先前差点儿被老朱吃大户的事后,意识到自已这个地主阔少其实也没那么阔的钱宽,为了自已今后的躺平大业,发家致富自然也就成了其当下的首要任务。 只不过,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如何致富后而不被人当‘肥猪’杀,那也是个十分考验技术的活儿。 所以为了防止自已成为第二个‘沈万三’,一番思索后钱宽很快便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官商勾结’这条古往今来的王道之路。 因此‘汤和’这位无论是地位还是幸运指数都爆棚的信国公,自然便成了钱宽眼中的最佳合作人选。 “哈哈,我说你小子做生意就说做生意,扯什么提高我大明将士战力的事,你小子懂什么叫行军打仗吗!” 见钱宽为了赚钱居然将此事提到了增强大明军队战力的高度,通过集资建学一事深知其财迷性子的老朱,顿时忍不住一脸鄙视的朝他瞥了过来。 开玩笑,论行军打仗,手捧一个破碗开创了煌煌大明的老朱,在这方面那绝对是碾压钱宽这个穿越者的存在。 因此,对于钱宽的这套忽悠说词,即便有了前面的社学之事,但老朱却仍是压根儿就不相信。 ------------ 第十三章:忽悠,继续忽悠! 第十三章:忽悠,继续忽悠! “哈哈,若论行军打仗的本事,小子自然是不敢在国公爷您面前班门弄斧的!” 看着老朱那一脸鄙视的表情,钱宽也是十分干脆的就承认了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来。 “不过,哪怕只是纸上谈兵,至少这军心士气的高低对战事有着直接的影响这事儿总没错吧?” 然而,还没等老朱脸上的表情完全从鄙夷变成自得,话锋一转间,钱宽却是再次面带戏谑的朝其望了过来。 “呃,那是当然!” 如同前一秒干脆利落认输的钱宽一样,面对这军心士气重要性的问题,老朱也是不得不点头赞同起来。 没办法,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如正义性、将帅、军心士气、武器装备及后勤保障等等。 但这其中最要、对战争胜负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却是军心士气无疑! 如几百年后华夏那支为了信念而战的子弟兵,无论从武器装备还是后勤保障,那都是当世垫底的存在。 但正因为其强大信念带来的强大军心士气,却是连当世最强的国家及其盟友,那也照样被其揍成了猪头。 由此可见,军心士气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话虽不错,不过能够影响军心士气高低的因素很多,你小子凭什么敢如此大言能凭一法提高军队的军心士气?” 与钱宽用过的先扬后抑一样,先是就其军心士气对军队影响表示了赞同后,老朱却是再次一脸戏谑的朝其望了过来。 没办法,先前被钱宽忽悠自已以内帑捐款集资建学后,老朱现在对他在钱财方面的防备心那是相当高。 “老哥说得没错,影响军心士气的因素很多,但小子有一法能大量减少伤兵的致死率,且能大大缩短伤兵的休整养伤时间!” 面对老朱的质疑与警惕,钱宽却是一脸自信的开口笑道。 “啥,减少伤兵的死亡,还能缩短伤兵的养伤时间?小子你这话可是当真!” 就在钱宽话音刚落之际,满脸激动的老朱已是‘唰’的一下跳了起来,哪还有半分先前的防范。 “钱公子万不可虚言,此乃事关军国之大事……” 事实上,别说是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老朱了,即便是小朱这个没怎么亲自领兵上战场厮杀过的常务副皇帝,在听到钱宽这自信无比的话后,也是不由得瞬间动容。 没办法,在冷兵器时代,自古以来的战场厮杀,这当场阵亡的将士其实并不算多。 然而由于军中配备的军医数量太少,加之医疗卫生条件太差,一场大战下来后,因伤感染死亡的军士人数,那可是远大于在沙场上当场战死的数量。 可以说,这伤兵对于军心士气的影响,那可是丝毫都不亚于‘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后勤保障。 而以往历朝历代对于这类问题的处理,主要靠的还是将帅的个人魅力与威信,并没有一个真正行之有效的实际解决办法。 但现在,钱宽居然说能够彻底解决这个让历代无数名将都为之头疼的老大难,这怎能不让靠着刀枪打下大明江山的老朱激动? 要知道,正所谓老兵难得!自古以来,经历过了实战洗礼后的老兵,那可都是军中的宝贝。 若是钱宽真能解决这个问题,军士不再畏惧受伤,那日后大明虎贲中的老兵占比率绝对会有一个飞跃般的提升。 如此一来,相辅相成之下,大明军队的战力提升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老哥、小公爷,你们看在下像开玩笑么?咱还指望靠这法子挣几个小钱儿养老呢!” 看着一脸激动但却满是质疑的‘汤和父子’,钱宽随即便给了二人一个十分‘财迷’的灿烂微笑来。 “呃,你小子让咱说你啥才好?若是你说的法子果真有效,别说区区钱财了,即便是高官厚䘵、荣华富贵,那也照样是唾手可得!” 面对钱宽这自以为灿烂、但在老朱父子眼中却是市侩无比的笑容,恨铁不成钢的老朱当即便开始用官爵荣华利诱起了他来。 “别,老哥你可千万别!咱就想挣两个干净钱儿给老娘和自已养老而已,可不稀罕什么高官厚䘵!” 面对‘汤和’的好意,生怕他又将自已出卖给了皇帝的钱宽,却是赶紧连连摇头拒绝了起来。 开玩笑,在洪武朝当官儿,那不是自已找把刀给悬自已头上吗! “钱公子,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以公子的恤民之心与才能,若是能够出仕为官,于国于民,又岂是区区钱财之物能比拟的?” 眼见自家老子以官爵荣华利诱钱宽失败,小朱也是紧跟着下场,打起了为国为民的大义牌来。 “哈哈,小公爷此言差矣!谁说造福百姓、为国为民就一定要走仕途了?比起那些为了自已的爵䘵蝇营狗苟的官老爷们,实业兴国才是王道啊!” 面对老朱跟小朱轮番打出的利诱跟大义牌,钱宽却是如同滚刀肉一般根本不为所动,张口便来了句实业兴国的大道理堵二人的嘴。 没办法,即便不因为在洪武朝当官儿太危险这个原因,上一世当了一辈子人矿的他,也没有兴趣活成自已最讨厌的人与样子。 “实业兴国?” 听到钱宽嘴里蹦出来的新名词,老朱与小朱却是不禁都有些懵逼了。 “正是,实业方是兴国的王道!两位还记得刚才咱说的财富并不是只能从土里刨的话吧?虽说这实业也是商业的一种,但却并不等同于低买高卖的单纯商业……” 眼看一句实业兴国再次成功引得了‘汤和父子’的注意,钱宽自然也是不失时机的再次忽悠起了二人来。 “实业之所以称为实业,便是因其和种地一样,也能实实在在的创造出东西跟财富来……” “到时候老哥出钱,咱出技术,生产制造出来的东西在合理的利润下卖给朝廷,国家有税收、百姓和咱们有钱赚,朝廷百姓和咱都得到了好处,岂不是一举多得?” 末了,到最后钱宽总算是露出了自已的小心思,用技术换‘汤和’的资金跟销售渠道,毫无风险的坐收红利! “生产制造?那照钱公子所说,莫非这能提高军心士气之法乃是某种东西不成?” 看着口沫横飞的钱宽,小朱却是敏锐的意识到了钱宽这提高军心士气之法的关键。 ------------ 第十四章:提纯个酒精而已,难么? “喵的,还国公爷呢,咋这么小气?好歹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居然连这点儿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钱家大门外,看到带着十数名护卫扬长而去的‘汤和父子’背影,钱宽顿时不由得嘴角一撇。 正所谓钱难挣,屎难吃! 从钱宽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在经历过集资建学之事后,对其防备颇深的老朱,即便对钱宽此次的‘忽悠’已经十分动心了,但最终却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见到实物后才肯进行下一步的合作。 …… “钱叔,你按这图纸去定做一套器具,另外再买几坛最烈的烧酒回来!” 吐槽归吐槽,为了挣够自已今后的‘养老钱’,这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所以,在老朱父子离去后,钱宽当即便根据现有条件画了一副简易版本的蒸馏器具图纸,让管家钱多出去置办。 “宽儿,你大病刚好,怎可如此豪饮,而且还是烧酒这等烈酒!” 就在钱宽吩咐管家之时,随着一道满是关切的责怪声传来,一名年约三十多岁中年妇人也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母亲放心吧,孩儿买这酒并不是为了喝,而是要制一些有大用的东西。这不刚好过段时间就是母亲寿辰,等这东西制出来后,孩儿送母亲一份从未见过的小礼物,哈哈!” 看着眼前这一世的母亲那满是关切、宠溺的表情,上一世父母早亡的钱宽心中一暖的同时,灵光一闪间又一个生财之道也是随即浮上了心头。 …… “宽哥儿,咱们温这么多酒喝得完吗?” 就在老朱父子离去几天之后,钱宽自已的小院儿内,看到在其指挥下,管家将一整坛烧酒都倒入了一个放入水锅的半人高的长颈大肚瓷壶中,一名十三四岁左右清秀小丫鬟顿时不由得一脸疑惑。 “紫鹃你当咱是酒桶啊!这些酒可不是用来喝的,再说你看哪个喝烧酒还温酒的?” 在小丫头那一脸疑惑的表情中,微微一笑的钱宽却是伸手拍了拍身前临时搭建的炉灶。 “好了,紫鹃你负责看火。注意火候,别把锅里的水烧开了,保持手不敢伸入的温度就成了!” 末了,在交待小姑娘注意火候的同时,钱宽随即又拿起了一根有些弧度的弯曲瓷管接上了长颈瓷壶的壶口,并用早就准备好的胶泥将接口处密封了起来。 “宽哥儿,咱看这咋就那么像是做烧酒的法子呢?不过这壶里都已经是最烈的烧酒了……” 看到炉灶旁那连接瓷壶的瓷管被钱宽将一段浸入了一大盆冷水中,管家钱多此刻也是不禁一脸疑惑不解的朝他望了过来。 “什么烧酒,咱这做的叫酒精,以后咱发家致富就靠这好东西了,哈哈哈哈!” 看着管家那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钱宽却是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堆真金白银朝自已涌来的场景。 不用说,先前他用来‘忽悠’老朱父子可以提高军心士气的东西,就是这在古代完全能够称得上神药的酒精! “酒精?那是啥玩意儿?” 只可惜,根本不知道酒精重要性的管家,却是完全体会不到钱宽的快乐。 …… “宽哥儿快看,出酒……呃,出酒精了!” 时间不长,伴随着锅中水温的不断升高,先是滴、后是流的一股清咧酒液却是十分顺利的便从瓷管中流入了早就准备好的瓷坛中。 “嗯,应该差不多有六十多度了吧!” 用小碗接了半碗还带着温度的酒液稍微浅尝了一口后,钱宽也是大致分辩出了眼下这经过一次蒸馏后的酒水度数。 “呵呵,这还只是酒,算不得酒精,钱叔你尝尝!” 将手中酒碗递给了一旁早已忍不住咽口水的管家后,钱宽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说起来,虽然元朝就已经出现了跟后世白酒没两样的蒸馏烧酒,但一来这烧酒主要还是供应蒙古达官贵人,二来其实多数汉人并不太喜欢这等烈酒。 所以即便到了如今的大明朝,这烧酒的流行程度其实也并不高。钱宽让管家买来的烧酒,若是按后世的白酒度数来算,其实最多也就三四十度而已。 事实上,在原历史时空中,真正让蒸馏酒流行起来的,却是后来出身关外苦寒之地的鞑清。 只不过,随着钱宽这只有些懒散的扑愣蛾子出现在大明朝,今后还会不会再有鞑清谁又知道呢? “嘶,好酒,真是好酒啊,也不知宽哥儿你说的那酒精又是啥滋味儿!” 一口干掉小半碗经过一次提纯蒸馏的烧酒,一阵挤眉弄眼后,连声称赞的管家却是随即又对钱宽说的酒精满是期待了起来。 很显然,钱多却是那少数喜欢烈酒的汉人之一。 “行啊,不过钱叔得先让四海兄弟做好接班的准备,不然咱家到时候可就没管家了,哈哈哈哈!” 看着一脸期翼之色的管家,钱宽却是不禁一脸戏谑的跟他开起了玩笑来。 开玩笑,喝酒精,真当自已是那些‘北极熊’啊! “呃,那小子现在毛毛燥燥的,哪能担得了这个担子,嘿嘿!” 听到钱宽这相当于许诺了下一任管家就是自已儿子的的调侃,满脸讪笑的钱多顿时不由得一脸感激! …… “宽哥儿,这可是费了好几坛烧酒蒸出来的酒精,这石灰一倒进去不就全毁了?” 半天之后,看着眼前用数坛烧酒反复蒸馏后提纯出来的一坛酒精,端着一盆生石灰的管家顿时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 “呵呵,钱叔你就放心倒吧,毁不了!” 看着一脸犹豫的管家,钱宽却是毫不担心的摇了摇头。 很显然,钱宽这是准备将眼前还含有少量水分的酒精进一步提纯,尽量将其提炼成纯乙醇,也就是无水酒精。 没办法,酒精浓度若是过高,会在细菌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就像皮肤受损后结痂了一样,会阻止酒精进入细菌体内。 但若是酒精浓度过低,虽然可以进入细菌内,但不能将其中的蛋白质凝固,同样也不能彻底杀死细菌。 因此,跟‘汤和’父子夸下了海口的钱宽,却是并未直接以高度烈酒充当消毒剂,而是又费了一步功夫制作无水酒精,然后打算直接配成七十五度的医用酒精。 毕竟真正的医用酒精配制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不过是多费两步功夫而已。 再加上之前其跟自已母亲承诺过、同时也是另一样准备用来发家致富的东西对于这无水酒精的需求,钱宽自然不会拿粗制的烈酒这种东西来冒充消毒酒精。 “对了,回头紫鹃你去收购些香味儿浓郁的不同鲜花阴干……” ------------ 第十五章:你娃怕不是在哄咱吧! “嗯,这酒倒是不错,单是闻着味儿就够劲儿。不过你小子有些不够意思啊,咱来你这也有几次了吧,有此好酒你居然藏着揶着不早点儿拿出来!” 闻着眼前青花瓷瓶内散发出的浓烈酒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的老朱顿时不禁露出了一脸陶醉的表情来。 说起来,历朝历代以来,‘酒风’最盛的不是强汉盛唐,也不是文风鼎盛的‘大宋’,而是大明这个得国最正的朝代。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正是老朱这个好酒的皇帝。 要知道,历代以来军中都是禁酒的,但老朱却是偏偏解除了军中的禁酒令。 不仅如此,在其登基之后,其更是在京师修建了十几家大型的‘酒吧’以待四方来客! 在他这个皇帝的带领之下,整个大明‘酒风’之盛,那可真是远超历代! 因此,在钱宽拿出装有酒精的白色瓷瓶之时,闻着从瓶口传出的浓烈酒香,老朱父子却是根本未将其与减少士卒伤亡、加快伤势愈合的事情联系起来。 “我说老哥,此物可不是普通的烈酒,乃是专门清洗伤口用的消毒酒精!” 看到拿起瓷瓶嗅了嗅后就想往嘴里灌的老朱,唬得钱宽赶紧一把将其抢了过来。 喵的,这可是他以无水酒精加蒸馏水勾兑出来的标准医用酒精。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喝个一两口还致于酒精中毒,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这酒精虽是从酒中提炼而来,但与烈酒可不同。若是用其清洗伤口,却是能够杀灭细……呃杀灭风邪,大大减少伤口化脓恶化的风险!” 看着把酒精当烈酒而不断咽着口水的老朱,纠正了这酒精的名字后,无语至极的钱宽赶紧开口为其解释起了这酒精跟烈酒的区别来。 “啥,你说这烈酒便是你先前所说能够让我大明军士减少伤亡、加快伤势愈合的东西?你娃怕不是在哄咱呢吧!” 听到钱宽的解释之后,带着满脸的质疑,老朱却是又一次从其手中夺过了装有酒精的瓷瓶。 没办法,虽然此时鼎鼎大名的锦衣卫还没有出现,但锦衣卫的前身,拱卫司所改编的亲军都尉府却是一直存在的。 所以,就在钱宽制作出洒精的第二天,根本就不用他通知,如同闻着味儿的猎狗一般,老朱跟小朱这对冒充汤和父子的家伙,却是第一时间便寻了过来。 只不过,亲军都尉府的检校毕竟不比后来更为专业的锦衣卫番子。再加上钱宽制作酒精之时,除了管家钱多跟自已的贴身丫鬟紫鹃外,却是再无它人在场。 而不管是钱多还是紫鹃,那都是钱宽极为信任放心之人,根本不可能出现会泄密的情况。 因此,即便探知钱宽鼓捣出了新东西,但具体是什么,老朱其实却是并不清楚的。 不过在钱宽的解释、提醒之下,再次抢过装有酒精瓷瓶的老朱,倒也没有再想着将其往口中灌。而是以手作杯,将其倒了些在手掌上仔细观察起来。 “酒精,酒之精华?嗯,钱公子这名字倒是起得十分贴切!只是不知这酒精是否真有钱公子所说的减少风邪入侵、防止伤口化脓的功效?” 就在老朱还在就‘掌杯’中那清咧如水的医用酒精仔细观察之时,小朱这位史上最有权势的太子爷在听完钱宽的介绍后,先是对这‘酒精’的名字表示了赞同,随后也是跟老朱一样,对这酒精的神奇功效有些质疑起来。 没办法,即便是‘酒中精华’,但其本质那也还是酒水不是? 而自古以来那么多神医、医书典籍,又有谁说过‘烈酒’还有这样的用途? “小公爷放心,这酒精的消毒的功效不说后无来者,但至少也是当世第一。小公爷或是不信,咱们可以弄头羊来做个试验……” 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面对‘汤和父子’的质疑,没办法跟二人介绍这酒精杀菌原理的钱宽也是早有准备,随即便准备让人去牵羊做动物试验,以此来展示这酒精的杀毒消菌功效。 “羊?羊跟人咋能一样!来人,即刻去刑部大牢提几个死囚过来,最好是身上有创伤化脓之人。另外,再去太医院叫上几名太医一起过来……” 然而,就在钱宽准备做动物试验之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回过神来的老朱已是抖掉了掌心的酒精,随即便转过头来冲着院外大声命令吩咐了起来。 没办法,作为‘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老大,在老这里可没有什么所谓的‘人道’之说。能拿本就该处死的死囚来作这药物试验,老朱已经算是难得至极的仁义了。 “啥,去刑部提人,还太医院?我说老哥,你平日就是这么依照本心‘低调’行事的?” 听到‘汤和’这又是去刑部大牢提人,又是去太医院叫太医的嚣张举动,一阵无语的同时,钱宽也是不禁有些怀疑起‘汤和’是不是把自已说的‘平常心’给理解错了。 毕竟这和原历史上汤和向来谨小慎微的处事原则,有着太多的差别了!要知道,请太医还好说。毕竟汤和怎么也是一堂堂国公爷,去太医院请几个太医的面子那还是有的。 但去刑部大牢提人,而且还是死囚,那可就不是面子的问题了。 要知道,此时可是大明刚刚开国的洪武朝。在老朱这位铁血皇帝的强力震慑下,各衙门机构可不是后世大明那早就腐朽了的衙门机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如今老朱可是借着胡惟庸的案子大肆牵连,汤和这时候仗着国公爷的身份去刑部大牢提人,那不是自已往老朱手中的刀尖上撞吗? “哈哈哈哈,小兄弟不必担心。咱们这也是为了我大明之军国大事着想,陛下是不会那么小气的!” 看到钱宽那无语、疑惑中却带着担忧的表情,冒充汤和的老朱心中一暖的同时却是大笑着摆了摆手,‘恬不知耻’的给自已戴了一顶‘宽宏大量’的帽子来。 ------------ 第十六章:大明医护兵的诞生! “下……下官等见过信……信国公、少公爷!” 很快,半天时间不到,在冒充汤和的老朱命令下,几名太医院的医官跟十数名刑部的死囚便被带到了钱家庄。 只不过,注意力都在那些死囚身上的钱宽却是并未注意到,在向老朱这位‘信国公’作揖行礼之时,一众医官却是明显有些过于拘谨跟小心了些。 “行了,咱让你们来是跟钱公子学这清创之术的,整那些虚的作甚?” 没有在意几个医官的的谨小慎微,冒充汤和的老朱却是指了指一旁正察看着十数名死囚伤势的钱宽。 “诸位太医也不必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按你们平日清理创作的办法来就行了。只是这清理创口前后,一定要用这酒精将这创口清洗干净……” 正所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并不懂医术的钱宽,在听到老朱对几名太医的吩咐后,随即也是拿起一瓶酒精打开,开始跟几人介绍起了其用法来。 “不止是创口的清洗,这用于包扎的绷带,那也必须要保持干净卫生才行!” 很快,在钱宽的指导下,一名浑身遍布化脓鞭伤的死囚,便在几名太医的操作下变得酒香四溢起来。 只不过,就在几名太医为其清理完伤口准备包扎之时,看着其手中充当绷带的白布条,钱宽却是再次摇了摇头。 “钱公子,这些绷带都是由从未用过的新布制成,干净得很!” 见钱宽质疑自已所用的绷带不干净,几名太医赶紧开口解释起来。 “诸位以为这酒精所清洗的是何物?乃是肉眼无法看见的病毒或者说是风邪。这些绷带虽说并未用过,但其实上面同样有看不见的微小病毒,得先将其以沸水煮过晾干或是以酒精将其浸泡!” 摇了摇头,接过一名太医手中的绷带,钱宽却是又拿起一瓶酒精将其浸湿后,这才将其交还给了他,示意其给那名死囚包扎。 至此,一个标准的清创手术终于算是完成,那名被酒精刺激得呲牙咧嘴的死囚也是安静了下来。 …… “就这么简单?” 看到在钱宽的指导下,几名太医如此简单的就完成了一名死囚的清疮手术,一旁的老朱跟小朱父子顿时不禁一脸惊讶的朝其望了过来。 “有道是大道至简!有了这杀灭风邪病毒的酒精,这处理外伤的事情,尤其是战场上的急救别说是这些医术高超的太医了,就是随便一个小兵只要稍微学几天也照样能够学会!” 看着惊讶不已的老朱父子,钱宽顿时不禁一脸自信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比起眼前这些死囚身上已经化脓的伤口来,说白了核心就是止血包扎、防止伤口感染的战场急救可是比这简单多了。 “啥?小子你(钱公子)所说可是当真?” 听到钱宽这任何一个小兵都能学会的回答后,原本就惊讶无比的老朱跟小朱父子俩,异口同声间却是带着更为欣喜与质疑的表情朝其望了过来。 开玩笑,自古以来军中战后伤兵死亡率高,除了卫生条件这这一客观因素外,军医数量太少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但若是真按钱宽所说,只要有这酒精,随便一个士兵花几天都能学会这清创处理之事,那以后这军中还会缺军医么? 而有了充足的‘军医’,再加上这堪称神药的酒精,军士没了担心受伤后无人医治的后顾之忧,这军心士气能不高涨么? “当然,若是老哥与小公爷不信,随便叫几个人来试试便知……” 看到‘汤和父子’一脸欣喜而又怀疑的表情,钱宽却是伸手指了指被其留在院外的几名护卫。 “来几个人进来试试!” 不等钱宽把话说完,验证心切的老朱已是再次冲院外大声吩咐了起来。 …… “啊~” 很快,随着几名护卫被老朱叫了进来,院中很快便响起了几名死囚的惨叫哀嚎声。 没办法,比起那些专业的太医来,这几个只是临时接受了几名太医‘火线指导’的二把刀实习军医,其手法动作自然是要糙了些。 “好了,留几个不用酒精消毒,只以寻常方式医治!” 时间不长,随着几名动作手法越来越娴熟的实习军医再次将目光放到最后几名死囚身上时,钱宽却是阻止了他们用酒精为其清洗创口的举动,而是让几名太医用老办法医治。 “钱公子这是……” 看到钱宽的举动,若有所思的朱标随即带着求证的眼神朝其望了过来。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酒精的功效,总得要有个直观的对比吧?” 面对小朱这‘小公爷’的求证眼神,钱宽也是随即自信无比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钱公子思虑周全,如此一来,确实可最为简单直观的检验出这酒精的功效来!” 面对钱宽这周全的安排,朱标顿时也满是赞赏的点起了头来。 “嗯,好一个大道至简!咱……咱一定要跟陛下进言,在军中专门操练出一批这啥急救兵出来!” 就在小朱对钱宽的思虑周全点赞之时,一旁的老朱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定要在军中训练这‘急救兵’了。 “哈哈,老哥若真能说动陛下在军中设立这专门的急救兵,我大明将士的后顾之忧必将进一步减轻矣!不过这‘急救兵’的名字倒是有些不那么贴切,不如叫‘医护兵’如何?” 听到‘汤和’的感慨,钱宽先是对此表示了赞成,随后却是又提出将急救兵改为医护兵的建议。 “医护兵?嗯,这名字不错,就叫医护兵好了,哈哈哈哈!” 听到钱宽的建议,老朱倒是并没有坚持先前的急救兵叫法,而是从善如流的采纳了。 至此,医护兵这一后世‘现代化’军队的标准配备,在钱宽这扑愣蛾了的影响下,却是如同酒精这‘神药’一样,提前了数百年成为了大明虎贲的标配! “小子,说说你先前说的生意之事吧!” 很快,随着一众太医及死囚的退下,确定了要在军中设立医护兵的想法后,向来轻视商业的老朱,这一次却是一反常态度的主动向钱宽提起了‘生意’之事。 ------------ 第十七章:皇家军工厂设想! “怎么,老哥就不再等等了?这酒精的功效可是都还未验证呢!” 见先前连点儿‘基本信任’都没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汤和’居然主动提起了合伙做生意的事,即便把握十足,但钱宽还是不禁为对方这一次的果决惊讶起来。 “哼,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说说,这酒精制备之事你准备怎么弄吧!” 看着钱宽那一脸惊讶的样子,老朱顿时不禁佯怒着冷哼起来。 开玩笑,老朱虽然多疑,但能以一只破碗开局登上帝位的男人,又岂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之辈? 虽然如今这酒精的功效还没有得到验证,但从钱宽那信心十足的表情上,多疑但却果决的老朱却是很快便做出了正确的决断。 “嘿嘿,此事不在于小子准备怎么弄,而在于老哥你打算如何弄!” 见‘汤和’不似作伪,钱宽却是并未下面回答,反而是带着几分坏笑反问起了对方来。 “哦?钱公子此话何意?” 听到钱宽的反问,还没等老朱开口,旁边心中一动的小朱却是带着几分了然与猜测向其望了过来。 “你小子有话就直说,婆婆妈妈的卖什么关子!” 不同于小朱,老朱却是懒得猜钱宽这关子,直接就开口询问起来。 “老哥,咱们这酒精主要是供军中将士清创之用,也算是归属军中后勤辎重之列了吧?” 看着表情虽有差异,但都对自已想要说的事有了几分猜测的‘汤和父子’,钱宽却是再一次开口反问起了二人来。 “嗯,那是自然!” 对于钱宽的反问,这一次老朱父了却是异口同声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单单只是制备一个酒精,岂不是有些太过单调、浪费了?军中所需后勤辎重极多,若是老哥你能说动陛下,不单是酒精,甚至军中所需要的绷带乃至军械粮草的生意,咱们都可以做啊!” 再一次的反问得到‘汤和父子’的肯定回答后,钱宽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已的打算。 “军械粮草乃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命脉之事,你小子竟然想要包办掌控我大明所有军械粮草的生意,难道就不怕这胃口太大撑破了肚皮?” 听到钱宽这野心十足的计划,眉头一皱的同时,一股杀意却是不由自主的从老朱身上弥漫开来。 事实上,不止是老朱,即便是向来以宽厚仁慈著称的小朱,在听到钱宽这计划后,也是同样皱眉不已。 开玩笑,正如钱宽先前引用后世教员所说的那样,枪杆子里出政权。军权乃是皇权的保证,而这粮草军械等后勤辎重,又是直接拿捏军权的关键之处。 若不是对钱宽向来的知进退有所了解,换成别人说这话,老朱这会儿说不定却是早就暴起了。 “我说老哥你想啥呢,你看小子像是那种自寻死路的人么?” 瞥了眉头紧皱的‘汤和父子’一眼,钱宽却是不由得一阵无语。 喵的,自已为了安全连这洪武朝的官儿都没打算做,又岂会傻到去做这等触碰皇权自寻死路之事? “那你……” 看到钱宽那无语至极的表情,原本心中杀意渐起的老朱却是不由得为之一愣。 “小子之意是让老哥你说动陛下,将这具体的后勤辎重之事从工部、兵部分离出来,然后专门设立一个负责掌管全军后勤辎重的‘皇家军工厂’,由陛下、皇家来掌总,拉拢一些勋贵功臣入股,而工部跟兵部只负责监察即可!” 末了,不待一脸疑惑的老朱继续开口,钱宽也是随即开口解释起来。 “只要此事能成,不但皇家、朝廷能够增加收入,更为重要的是,陛下及皇家对我大明军队的掌控力度必将更进一步。当然了,此事也不必急于求成,可一步步分离……” 仗着多出来的几百年见识,对于老朱控制欲有着清晰认识的钱宽,随即却是自信无比的再次开口解释起来。 “分剥工部、兵部对大军后勤辎重的控制力度,由皇家跟勋贵组成军工厂由皇家直接掌控?” 听完钱宽的解释,先前老朱心中那渐起的杀意,此刻却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父……父亲,此事我看可行!” 就在老朱杀意消失、心中不断计较此事得失之际,只略一思索后,处理政事已数年的小朱顿时便一脸赞同的望向了自家老子。 “嗯,那你小子准备投入多少,又要分多少?” 虽然没有直接给予小朱肯定的回复,但此时谁看不出来,老朱对钱宽这个建议那也是赞同得很。 开玩笑,如果说先前钱宽建议的由皇家带着集资建学收割民心是软实力的话,那这组建皇家军工厂掌控全军命脉那可就是妥妥的硬实力。 老朱自已作为开国之君对于军队的掌控自然是没得说,但后嗣之君对于军权的掌控程度呢,那可就说不准了。 但若有了这个‘皇家军工厂’直接掌控全军后勤命脉,那今后皇家对于军权的掌控可就牢固至极了。 “嘿嘿,那个,小子家小业薄,比不得老哥的信国公府家大业大,这投资入股之事,小子就以技术入股,只取一成酒精的利润分成即可!” 面对‘汤和’不似作伪的询问,钱宽也是正式提出了以技术入股,且只要酒精收益一成股份的要求。 “一成股,还只是酒精的收益?你小子啥时候这么大方了,先前只是让你出几两银子建学都扣扣搜搜的,如今却是……你可知道若是按你所说,这‘皇家军工厂’日后能有多大的收益?” 听到财迷的钱宽居然只要一成股份,而且还只是其中酒精一项的利润分成,即便是扣门儿的老朱,这会儿也是不禁露出了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开玩笑,即便老朱再不懂商业,他也清楚若真按钱宽所说组成这‘皇家军工厂’,那其日后其所能带来的巨大利润。 所以,对于钱宽这大方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让利行为,其不理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子当然知道这这皇家军工厂将来所能带来的利润有多大,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一成酒精的股份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老朱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钱宽却是坦诚的说出了只要一成股份的原因。 开玩笑,虽然沈万三的例子只是后世的野史传闻,但这终究是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不是? 再大的家业、再多的金银,比起大权在握之人的一根指头来,那也是不堪的。 所以,本着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教训,钱宽却是并未在此事上太过贪心。 毕竟赚钱的方法,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多得很,又何必在这个事关自已安全的‘保护伞’投资上贪心呢? ------------ 第十八章:雷厉风行的老朱父子! “老哥放心,除了酒精之外,小子在军粮、军械方面也还有些心得想法的……小子可就等着国公爷的好消息了!” 钱家大门外,看着正准备离去的‘汤和父子’,带着满脸难以掩饰的笑意,钱宽却是再次为其打气加油起来。 只不过,把老朱当成了汤和的钱宽却是不知道,他这份打气加油,其实却是根本就用不着。 “你这小子,好生把咱……咱陛下交待的社学之事办好,别光惦记着赚钱的事儿!” 看着钱宽脸上那‘市侩’的笑容,一阵无语的老朱却是突然话锋一转,从先前的皇家军工厂转到了社学之事上来。 “哈哈,老哥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一个大点的社学而已,出不了什么差池!” 听到‘汤和’的交待,钱宽却是自信无比的点了点头。 开玩笑,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有着后世的亲身经历,对于一个乡镇级别的小学建设,钱宽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 “父皇,这钱宽人虽年轻,但却才能超群。如此人才若不能收入朝中,实在是太过可惜啊!” 离开钱家庄回宫的路上,想着钱宽这‘皇家军工厂’的建议,朱标却是突然有些感慨、不甘了起来。 “哈哈,标儿放心,那小子逃不掉的!” 听到朱标的感慨,老朱却是自信无比的开口笑道。 “呃,父皇莫非打算强行征辟?” 深知自家老子性格的朱标,听到老朱这么这一说后,却是反而有些担忧了起来。 要知道,以老朱那不为已用便是敌人的性子,若是钱宽真的拒绝朝廷的征辟,那后果…… 只不过有才之士大多也都是有‘性格’之人,若是慑于皇权勉强应征,那这效果却是肯定要比自愿来得要差得多。 “标儿你这性子就是太过宽厚仁慈了,那小子只是不愿当官儿而已……更何况如此人才,与其将他放到朝廷,倒不如直接为我皇家所用!” 看到朱标那担忧的表情,老朱先是有些慈爱的摇了摇头,随后却是出乎其意料并未说出强行征辟的话来。 “直接为皇家所用?父皇的意思莫非是说……” 对于老朱这大大出乎其意料的反应,心中一动之下,朱标顿时不禁有些惊讶起来。 “此事暂且不急,回头你先把这筹建皇家军工厂之事着手办起来。把信国公、魏国公、郑国公及曹国公、宋国公、卫国公几家也都捎上。” 正当朱标还在为自家老子的决定惊讶之时,老朱却是话锋一转,说起了这皇家军工厂的筹建之事上来。 “父皇放心,此事儿臣定尽快落实,只是韩国公?” 听到老朱将七大公爵中的六人都纳入了这皇家军工厂的股东人选,唯独将当初被其比为汉之萧何的韩国公李善长给‘漏’了,朱标却是有些不确定的朝其望了过来。 “呵呵,韩国公年龄大了,又是文臣,这皇家军工厂便不劳烦他了。且自你大妹下嫁李祺之后,这李善长可是越来越恃宠自纵,也是该好生该敲打敲打了!” 面对朱标征询的目光,老朱却是勒停战马摇了摇头。 其实说起来,什么李善长年龄大了和文臣之类的都不过是托词而已。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李善长这些年倚仗功劳越来越傲慢,却是惹得老朱心中不满了。 再加上刚刚才暴发的胡惟庸案,没将其顺带着一并牵扯进去,仍让其暂时署理御史台已经是老朱看在多年君臣的情面上网开一面了。 事实上,老朱大杀功臣虽然有着其维护皇权的主观原因,但正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若非这些功臣勋贵自已不知收敛,老朱又哪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嗯,那便如父皇所说,暂时先让韩国公反省一下吧。若是日后韩国公……” 听到老朱给出的理由,略一思索后,朱标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与老朱不同的是,他却是并未完全将这皇家军工厂的大门对李善长关死,还给其留了一条缝。 对此,宠子狂魔老朱也是并未说什么,而是默认了朱标这与自已截然不同的处置办法。 …… “诸卿,近日孤与父皇得到一能大大减少军士因伤亡的良法。不过鉴于中书省裁撤之后六部事务繁忙,孤与父皇决议,自即日起,工部虞衡清吏司所管辖之军器局及戊字库、广积库剥离工部,与所管辖军队储粮之户部仓部司、掌管兵器之兵部库部司合并,单独设立皇家军工厂……” 不得不说,朱标这位太子殿下同样也是个实干家。 就在从钱家庄回来只数天后,一道涉及裁撤工部、户部及兵部数司另设皇家军工厂的命令,便被这位‘常务副皇帝’以太子教令的形式下达,丝毫没有钱宽建议的那样缓一步步剥离,而是直接来了个一步到位。 “皇家军工厂?请问殿下,不知这皇家军工厂又归于何部所辖?” 文华殿内,听到朱标这设立皇家军工厂的命令,职权受损的兵部试尚书赵本、工部尚书薛祥、户部尚书徐铎全都站了出来。 “呵呵,既是为了分减六部之负担,这新设之皇家军工厂,自然不再归属六部,而是直接归属皇家统领!” 看着几个面有不甘之色的尚书,朱标这位‘常务副皇帝’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微笑朝几人望了下去。 “日后我大明全军之一应后勤辎重供应,便由皇家军工厂负责,六部只予以监察即可!” 不过,朱标终究不是老朱,不待几人有所反应,却是随即又向殿中众臣介绍起了这皇家军工厂的职权划分来,意思嘛,自然很明显。 “负责全军一应后勤辎重供应?太子殿下英明……” 原本还有些心有不甘的赵本等人,在听到这所谓的皇家军工厂的职权划分后,心中一动的他们,却是立马便收起了先前心中的那点儿不甘来。 开玩笑,作为能够混到六部尚书之人,朱标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又岂会看不出这是老朱父子的又一次收拢军权的意图? 再加上如今因为胡惟庸案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所以朱标这剥离兵、工、户三部另建皇家军工厂的事,却是十分顺利的便得以实施下去。 至此,在为了发家致富的钱宽建议下,因为这皇家军工厂的设立,原历史上自‘大明战神’之后便日渐为文官集团所侵蚀的军权及皇权,却是因此得到了最为有力的保障。 同时,也因为这由皇家直接掌控了军队后勤补给的原因,命脉不再受文官集团所掌握的武将集团,也在很大程度上也避免了今后被文官骑在脖子上拉屎的局面出现。 而没了武将集团的没落,文武间得以保持平衡的大明,自然也就没了后面皇帝为了维护皇权,从而利用太监家奴跟文官集团发生内耗的局面。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而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钱宽,别看之前给出的诱饵是加强皇权对军权的掌控,但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发家致富、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更为适合躺平当米虫的安全环境而已。 这不,就在老朱父子忙着组建皇家军工厂的时候,他却是正算计着怎么赚大明女人的钱呢! ------------ 第十九章:花露! “可惜这个时候茉莉、栀子花这些香味儿浓郁的花都还没开,不然……看来暂时也只能拿这桃花充数了!” 还是先前钱宽制作酒精的小院儿内,看着正将一大袋阴干的桃花瓣往酒甑里装的紫鹃,钱宽却是不禁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成规模种植的花卉。加之时间仓促,先前在其吩咐下收购鲜花的紫鹃,找到最多的也就只有这个季节最应季的桃花了。 为此,钱家庄及其附近村庄那些妇女小孩儿啥的倒是多了一笔意料之外的零花收入。 “宽哥儿,莫非这花瓣也能蒸出酒来?” 就在钱宽还在为没有收集到其它香味浓郁的花瓣而遗憾之时,往酒甑中已经铺满了花瓣的紫鹃,此刻却是一脸好奇的回头向其望了过来。 “酒?呵呵,想什么呢,这花瓣蒸出来的东西可比酒水值钱多了!” 在小姑娘那一脸好奇的眼神中,提起钱的钱宽,却是瞬间两眼放光起来。 “比酒还值钱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听钱宽这个当主子的这么一说,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中仿佛也散发出了银子的光芒。 “哈哈,这东西可是你们这些小姑娘跟女人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哦!” 看着小姑娘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转身给酒甑盖上盖子密封的钱宽却是故意卖起了关子来。 “人家都快十五了,哪里小了!” 背对着小姑娘密封洒甑的钱宽没注意到的是,其身后转身正往灶里添柴火的小姑娘,嘀咕声中那张俏丽的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是瞬间变得酡红起来。 …… “咦,好香啊!宽哥儿,这就是比酒水还值钱的好东西么!” 看着从冷却管中滴出的带着浓郁桃花香的液体,惊讶不已的小姑娘眼中顿时不由得满是崇拜。 “哈哈,这还只能算是花露而已。虽然也比较值钱,但比起咱说的好东西来还差得远呢!” 嗅着空气中那比单纯桃花要浓郁得多的甜香,上一世也只是在网络上看到过这种方法的钱宽此刻也是放下了心来。 说起来,自古以来就有熏香传统的华夏,早在五代时期,就有一种由蔷薇花蒸馏而成的原始‘香水’由大食,也即是后世的伊朗、阿拉伯地区传入了中原,被称为蔷薇水或是古剌水。 而到了宋朝之后,宋朝人也掌握了制作这种‘古剌水’的蒸馏技术,称之为花露,并成功开发出了柑橘、桂花、茉莉等多种花露。 只不过,因为技术和其它种种原因,这种原始版的香水,产量却是并不高,只是供给宫廷及上层贵妇的奢侈品。 “花露?宽哥儿你说这就是花露,是皇宫里那些娘娘们才能用得起的花露!” 听到这带着浓郁花香的液体就是传说中的花露,眼中满是崇拜之色的小姑娘激动之下,却是毫无防备的一把将他胳膊抱在胸前晃悠了起来。 没办法,贴身丫鬟嘛,主仆间的关系自然是少了些规矩,多了些旁人没有的亲密不是? 再加上钱宽这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本来也没什么主仆观念,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没有外人时,小姑娘自然是更加‘放肆’了。 ‘喵了个天尊陀佛的,老子不是金鱼佬、不是萝莉控啊!’ 被小姑娘抱着胳膊一阵晃悠的钱宽,感受着那隐约中传来的若有若无柔软触感,顿时心中仿佛就如同被羽毛轻拂过一般,瞬间变得痒痒起来。 “咳咳,瞧你这样子,不就是个花露么。等咱把这真正的香水制出来,这花露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咱紫鹃用的香水可比宫里的那些娘娘高级多了!” 感受到心中泛起的‘邪念’,赶紧转移话题的钱宽,随即也是借着查看这花露浓度的借口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臂。 没办法,小姑娘虽是自已的贴身丫鬟,但年龄实在太小了。后世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不过还在上中学呢! “宽哥儿是说,这香……香水也有婢子的一份儿么?” 听到钱宽说这香水也有自已的份儿,刚刚才被其摆脱的小姑娘却是再次毫无顾忌动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当然了,没道理调制香水的人自已没香水用不是?” 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无奈苦笑,任其抱着胳膊的钱宽只能再次强行转移起了自已的注意力来。 “调制香水的人?宽哥儿莫非是要让婢子……” 看到钱宽指向自已额头的手指,小姑娘顿时露出了一股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来。 “不然呢,莫非你想让咱以后都围着这事儿转?没见咱这次就只带了你一个人吗,日后你可就是咱大明第一调香大师了!” 在小姑娘那一脸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中,钱宽随即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想。 如同酒精的制作一样,惫懒的钱宽可没有兴趣自已亲力亲为的去做这些事。 所以,这制作香水也是一样,培养一个代理人自然也就成了他这立志享受人生的‘米虫’之必然选择。 “宽哥儿,婢子……婢子怕做不好!” 得到钱宽肯定的答复后,刚刚还惊讶无比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是不禁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开玩笑,按钱宽所说,这香水可是比花露更为高级的玩意儿。而她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小的丫鬟而已…… “哈哈,没事儿,做不好还有咱呢!” 看着小姑娘那忐忑不安的表情,非法使用未成年劳工的钱宽不禁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 “宽哥儿,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开始调制香水了?” 黄昏时分,看着眼前的几大壶花露,早已迫不及待的小姑娘,却是再次把钱宽的胳膊抱到了怀中摇了起来。 “呃,那个,现在还不行。咱们要的是里面的精油,得先把它们封好,等里面的精油分离出来……” 感受着再次从手臂专来的温软触感,忍不住有些心摇神晃的钱宽,赶紧借着给这些油水混和的花露盖盖密封的机会弯腰蹲了下来。 没办法,自己这具身体如今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那啥的时候呢。要是再让小姑娘这么摩擦下去,那可就要遮不住了。 只不过,只顾着掩饰的他却是没注意到,就在其尴尬之际,一旁的小姑娘此刻也是娇羞的小脸绯红了起来。 ------------ 第二十章:春日芳菲! “呼~宽哥儿,婢子……婢子没劲儿了!” 钱宽所居小院儿,房门紧闭的书房内,伴随着阵阵喘息声,一道让人忍不住充满遐想的娇嗔也是随之传出了房外。 “算了,还是让我来吧。现在先暂时辛苦你,等以后再给你找几个小姐妹分担……” 娇嗔过后,紧接着钱宽的声音也是随之传了出来。 “还找几个姐妹分担?这臭小子,不过总算是开了窍,这开枝散叶、后继香火的事总算是有望了!” 就在这让人忍不住充满遐想的娇嗔传出之时,门外一名三十五六、原本正准备推门进入的中年妇人顿时便停下了脚步,随后更是带着欣慰不已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不用说,这中年妇人自然便是钱宽这一世的母亲周氏了。 只不过,被开枝散叶之事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周氏却是并未注意到,此时书房门口外所散发的桃花香味,却是远比院中的桃花树下更为浓郁。 没错,此时的书房内,钱宽其实却是正在亲手配置着大明第一例真正的香水,而非周氏所想的为造人大业而努力。 “嗯,应该差不多了,丫头你来试试!” 就在周氏离去之后不久,累得满头大汗的钱宽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搅拌动作,将一个散发着浓郁桃花香气的敞口大瓷壶盖上盖子密封了起来。 没办法,在这个条件有限的时代,想要让精油跟酒精充分融合,也就只能用这种手动搅拌的笨办法了。 “宽哥儿,婢子……” 听到钱宽让自已动手配置,正用衣袖为其擦拭着脸上汗水的紫鹃,此刻顿时有些忐忑了起来。 “没事儿,刚刚的配置过程你又不是没看到,其实简单得很!” 看着小姑娘那忐忑的表情,钱宽随即便微笑着鼓励起了自已选定的这个未来大明第一调香师。 说起来,有着钱宽这个穿越者从后世带来的知识,香水的配制作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只是酒精的制备跟鲜花精油的提取。 但现在两者都已经准备妥当的情况下,剩下的就真的只是单纯的调配而已! 所以在钱宽的温言鼓励之下,小姑娘也是很快便稳下了心神,开始在他的指导下配置起自已的第一例香水来。 “六成蒸馏水、一成酒精和三成精油的比例只是最基本的配置。你也可以根据自已的喜好及香水的浓淡需要,适量增减这精油的分量……” 就在小姑娘正准备往加入了蒸馏水跟酒精的瓷壶里加入精油之时,钱宽却是再次开口了,准备让她自行发挥。 “不要,这是宽……这是少爷教婢子配置的第一例香水,婢子就要跟少爷配一样的!” 然而,让钱宽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好意小妮子却是并不领情,反而是换了个称呼一脸娇羞但却目光灼灼的朝其望了过来。 “小丫头,叫少爷多生分,和以前一样叫宽哥儿不好吗?” 见一脸娇羞的小姑娘突然换了称呼,即便是两世为人,钱宽也还是有些不争气的心跳加速起来。 “少爷,婢子下月就十五了,不小了!而且宽哥儿是大伙的宽哥儿,少爷却是婢子一个人的少爷,永远都是!” 正当钱宽忍不住心跳加速之时,小姑娘却是放下了手中充作量杯的茶杯,大胆而又娇羞的轻靠到了他胸前。 “呃,说什么傻话呢,不管是宽哥儿还是少爷,那不都是咱吗!” 面对小姑娘的主动告白,虽说心中也同样蠢蠢欲动,但钱宽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慌了。 倒不是说什么受了后世一夫一妻的‘毒害’,主要是面对这么一个只相当于后世刚上中学没多久的小姑娘,心理年龄早就过了而立之年的他,若真那啥实在是太有罪恶感了。 “少……少爷是嫌弃婢子身份低贱么?” 只不过,让钱宽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因为脸上红霞瞬间褪去变得面色惨白的小姑娘,却是带着满眶的泪花仰起头朝他望了过来。 很显然,少女怀春的小姑娘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喵的,装啥正经人呢!这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又不是……不知道入乡随俗吗!’ 看着小姑娘那饱含泪花、炫然欲泣的俏脸,钱宽顿时不由得心中一疼。 “说啥呢,都是肩膀上顶颗脑袋,谁又比谁高贵、低贱了?只是你年龄还小,而且少爷我暂时又没法给你名份……” 飞快在心中给自己的‘堕落’找到了借口的钱宽,已是不自觉的低头轻吻在了小姑娘那光洁柔嫩的额头之上。 “少爷,婢子已经不小了。婢子也不要什么名份,只要一辈子能跟着少爷就心满意足了!” 在钱宽这一吻之下瞬间回血的小姑娘,随即却是把自已深深埋入了他的怀中,喷涌而出的清泪也是随之濡湿了钱宽胸前衣襟。 “呵呵,说出去的话可不能收回哈,以后丫头就算不想跟少爷一辈子都不行了!” 放下了心中那本就不甚牢固的心结后,钱宽随之也是轻轻搂住了怀中的小妮子,霸道无比的宣布了主权。 “不过既然要跟少爷我一辈子,那没个名份怎么行?你放心,少爷就算是去抢,也要给你抢个名份回来!” 都说爱情能使人变蠢,面对这也算青梅竹马陪‘自已’长大的小妮子,在找到堕落借口后定力迅速土崩瓦解的钱宽,这会儿却是连自已做米虫享受人生的愿望都给暂时忘却了。 “少爷~” …… “少爷,我们的香水叫什么名儿啊?” 不大的书房内,在将又一壶两人亲手配制的香水密封起来等待陈化后,同样初尝爱情滋味儿的小妮子,随即却是带着满心满眼的爱意抬头望向了钱宽。 “嗯,有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要不就叫……叫紫鹃得了?” 捧着小妮子那堪比桃花的明艳俏脸,钱宽却是忍不住开口逗起了她来。 “不要,紫鹃是少爷一个人的!” 听到钱宽拿自己的名字做香水名,被爱情迷得昏头转向的小姑却是不禁当了真。 “逗你呢,少爷哪舍得把咱的紫鹃卖与他人……今日春光明媚,这香水又是我们以桃花制成,不如就叫‘春日芳菲’怎么样?” 在怀中面如桃花的小姑娘娇嗔声中,看着窗外小院在那明媚春光下随风轻舞的桃花,一个桃花的雅称却是蓦然浮上了钱宽心头。 只不过,此刻深陷桃花潭的他却是忘了,这桃花既可以是运,但谁说又一定不会成为‘劫’呢! ------------ 第二十一章:大胃王老朱! “如今这皇家军工厂已经设立并且在建,怎么样,你小子有没有兴趣……” 钱家庄社学工地,看着刚跟几个工匠交待完事情的钱宽,老朱却是再次用官位诱惑起了他来。 “没兴趣,绝对没兴趣!老哥你可千万别多事儿,咱可没那个能耐。” 只不过,还没等老朱把话说完,被他坑过一次的钱宽却是已经坚定的摇头拒绝起来。 “更何况做事要有始有终,这教育乃事关国家的百年大计,咱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末了,为了防止再次被‘汤和’坑,钱宽却是随即便拿这眼前已经初具雏形的社学做起了挡箭牌来。 “哈哈,你这小子,那就好生把这社学办好吧!” 看到钱宽那如临大敌的坚决表情,对于这次诱惑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的老朱也是不由得一阵无语。 “对了,你小子就算不去军工厂任职,这酒精制备之事你总要上上心吧?另外,先前你不是还说过在军粮跟军械方面也有心得吗,都别藏着揶着的!” 既然诱惑不到钱宽的人,老朱也是退而求其次,打算先从钱宽这里先掏取点儿好处来。 “老哥,酒精的制备方法其实简单得很,回头咱让管家跟老哥去军工厂教教那些匠人就成。至于军粮、军械的事情,小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老哥你大架光临呢!” 见‘汤和’不再用官位诱惑自已,钱宽也是顺水推舟的转移起了话题来。 “哈哈,你小子咋不早说。走,快带咱去看看!” …… “呃,这就是你小子说的在军粮方面的心得?” 钱家大堂上,看着被钱宽用油纸包裹着的一块面条干饼,老朱顿时不由得再次无语起来。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相比于军械,正是靠着高筑墙、广积粮在群雄中胜出的老朱显然更为重视粮草之事。 因此相比于以往朝代的单调军粮来说,朝军的军粮种类可就丰富多了。如面饼、炒米炒面、饵块这些都是各地明军的标配。 所以在跟钱宽从社学工地回来后,向来注重粮草之事的老朱,迫不及待的就是检验他说的军粮之事。 只不过,让老朱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之前声称在军粮方面也有心得的钱宽,拿出来应付他的,却是拿出了这么一块面条做的干饼。 “我说老哥你再仔细看看,看看这面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老朱盯着眼前的面条干饼一脸无语之时,钱宽却是将其递到了老朱眼前。 “特别的地方?不就是一块炸熟的面条干饼嘛,有啥特别的地方。再说就这么一小块面饼,还不够一个军士塞牙缝呢!” 面对钱宽的提醒,只是嗅了嗅便一眼看出了眼前这面条饼端倪的老朱,却是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没办法,对于从小饿肚子长大的老朱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吃食更能引起他的灵敏嗅觉。 “小?等国公爷你吃完这一块面饼再说吧,哈哈!” 见‘汤和’居然嫌弃这块面饼太小不够吃,钱宽却是随即收回了那块面饼,转身将其放入了一个饭钵中。 随后又从先前包裹面饼的油纸包中又拿出一包巴掌大的密封油纸包撕开,熟练的将其中的酱料挤入碗中,提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壶开水倒入碗中将其盖了起来。 “原来是泡着吃的,咦,这味儿……” 片刻之后,闻着从饭钵中飘出的香味儿,原本还一脸不屑的老朱,此刻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了,请国公爷品尝!” 很快,在老朱那不停咽着口水的眼巴巴表情中,心中暗自默数着时间的钱宽,却是一下揭开了饭钵的盖子。 刹那间,一股让人食欲大增的浓郁香味儿顿时便从中飘了出来。 “这,这真是刚才那块小面饼泡出来的?” 然而,在钱宽揭开盖子后,看着眼前满满一大钵香喷喷的面条,刚刚还嫌弃其分量太少的老朱,这下却是眼睛都给瞪圆了。 “怎么样,这碗面国公爷可能吃得完?” 看着‘汤和’那一脸惊讶的表情,钱宽顿时不禁一脸坏笑的得瑟了起来。 开玩笑,知道缺少副食的‘古人’尤其是士兵饭量大,钱宽这提前数百年‘发明’出来的方便面,其面饼可是比后世的方便面实在多了,足足有其两三块加一起的分量。 如此大的一块面饼,再加上泡面的汤汁,古人饭量就是再大,那也能吃饱了吧! “哼,小子你看不起谁呢,再来一碗!” 听到钱宽那得瑟的笑声,已经端起眼前的面条准备开嗦的老朱,却是已经提前让他准备第二钵了。 …… “我说老哥哥,小子服气了还不行吗?你这都已经吃三钵了,再吃下去万一撑出个好歹来小子可担待不起啊!” 看着眼前已经连汤带面下肚三钵的大胃王‘汤和’,之前还得瑟不已的钱宽,这会儿却是直接拒绝了对方让其再泡面条的要求。 开玩笑,若是按后世方便面的分量算,这可是差不多十包的量了。对方怎么说也是五十多近六十的老头子了,突然这么暴饮暴食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若是让原历史上逃过了老朱屠刀得以善终的汤和,被一碗方便面给撑死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哈哈,想当年咱打仗之时吃一顿顶三天也是常事儿,这又算得了个啥!” 看到钱宽那一脸担忧的表情,心中一暖的老朱抹了抹嘴角的汤渍后,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再要第四钵。 “不过你这面条虽然味道不错,吃起来也方便,只是若军中携带却是比不了面饼饵块之类啊!” 随后,自吹自擂过后的老朱还没等钱宽开口,却是随即又指出了他这方便面最大的缺点,携带不便。 没办法,比起面饼、饵块和炒米炒面之类的军粮来说,这油炸过的方便面无论防潮还是抗摔抗造方面,那可都是要逊色多了。 ------------ 第二十二章:兼济天下先从兼济乡里开始吧! “老哥所虑之事小子自然知晓!不过老哥可曾想过,小子为何明知我大明军中有着种类丰富的军粮,还要再弄出这并不太利于战场运输保存的方便面?” 听到‘汤和’的提醒,并未直接回答的钱宽却是反而一脸微笑的向其望了过去。 “为何?” 面对钱宽的反问,经过了社学、酒精及军工厂之事后,对其已经完全信任的老朱却是毫无在宫里时的皇帝气势,下意识的就配合起了他的反问来。 “呵呵,说起来也简单,与酒精一样,无外乎‘士气’两个字而已!” 面对‘汤和’的配合,钱宽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便给出了自已的答案。 “士气?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听到钱宽的回答,嗅着空气中还弥漫着的面条香味儿,略一愣神之后,老朱也是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起来,之前为了说服‘汤和’向皇帝进言,钱宽可是从其口中对目前大明的军粮有过详细了解的。 而一番了解下来,对于目前明军所装备的军粮,钱宽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结论,那就是与历朝历代的军粮一样,明军的军粮同样也是力求方便为主。 至于味道营养啥的,呵呵,想啥呢,有得吃、能吃饱就不错了! 所以,这被他提前数百年‘发明’出来的色香味儿兼具的方便面,同样也是与酒精的作用一样,只是为了提升明军的士气而已,并非是要替代目前的主力军粮。 试想一下,大战之前,若是能让将士吃上一顿方便快捷而又美味的食物,这对对士气来说,那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提升与激励。 不然后世的鹰酱为何要花那么大的力气与资金力保军队堪称奢侈的伙食,说白了不也就是为了这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士气吗? “小子,若我大明朝官吏都能跟你这般一心为公,又何愁盛世不至!咱……咱一定好生跟陛下说说,好生赏赐于你!” 面对钱宽这不求回报的一心为公,向来对官吏要求严格的老朱顿时不由得感慨不已。 “赏赐么,老哥若真有这个心,能不能帮小子跟陛下说说,让皇家军工厂在钱家庄开设一个制作方便面的分厂?” 听到‘汤和’的感慨,这一次钱宽倒是没有如同以往一样‘清高’,反而是趁机提出了让皇家军工厂在钱家庄开设一个制作方便面分厂的要求来。 “在钱家庄开设分厂?哈哈哈哈,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听到钱宽的要求,微微一愣之后,老朱却是不禁畅快大笑起来。 说起来,虽然因为自已从小的经历,让老朱对于官吏的道德要求很高,但作为皇帝来说,出于统治的需要,又哪会真正放心一个没啥缺点、而且还有真本事的‘完人’存在? 毕竟无欲则刚,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才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所以,在听到财迷的钱宽这明目张胆为自已谋私利的要求后,老朱却是立马对其换上了一套迥然有别于一般官吏、近乎只有自已子侄才能享受到的要求标准来。 “开啥窍,咱就是想让钱家庄的乡亲们能够多一份儿收入补贴家用,这日子能过得更好些而已。” 然而,因为一直将老朱当成了‘汤和’的原因,钱宽却是根本就没意识到对方这所谓的帝王心术,算是白白浪费了一次加强‘圣心’的大好机会。 当然了,根本就没有出仕之心的钱宽,即便是知道了老朱的真实身份,恐怕也还是照样不会在意的。 “让钱家庄乡民多一份儿收入?” 原本还在畅快大笑的老朱,在听到钱宽这在钱家庄开设分厂的理由后,顿时不由得再次为之一愣。 “是啊,老哥莫非忘了咱先前说过的‘实业兴国’的事了?若是皇家军工厂能在钱家庄开设一个分厂,就可以招募钱家庄的乡民做工,也算是兼济乡里了吧!” 看着发愣的‘汤和’,钱宽随即便坦诚说出了自已为乡亲谋福利的打算来。 “等等,咱记得先前你钱家庄可是有人家里因为劳力不足连送娃娃读书都没空,你又去哪里雇佣人手?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农为百业先!若是耽搁了农时那可不行……” 然而,还没等钱宽把放说完,听到其要招募乡民做工的老朱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开玩笑,虽说在钱宽的‘忽悠’下认同了这皇家军工厂的设立,但那主要还是出于对军权的控制、对皇权的巩固考虑,而不是说老朱就真的改变了农为百业先的固有想法。 “哈哈,老哥你就放心吧,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男人,耽搁不了农时!” 看着对方那皱眉不已的样子,钱宽却是自信无比的笑了起来。 “啥?你……你小子莫非是打算雇佣女人来做工?” 听到钱宽那句‘世上又不只有男人’的话后,瞬间反应过来的老朱,此刻惊讶之下都能看见后槽牙了。 “女人又咋了,女人男人都是人,既然生而为人凭什么女人就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一辈子困在家里足不出户?再说了,乡里平常百姓家的女子下地干活的多了,为啥就不能雇佣她们做工了?” 在老朱那惊讶得能够看见后槽牙的表情中,钱宽却是面带不屑的说出了一番大大有别于此时多数人认知的话来。 “你小子,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若是女人在外抛头露面,长此以往这风气……” 面对钱宽这有些超前的观点,自大明建立以来便一直致力于整顿社会风气的老朱,随即也是搬出了‘自古以来’这个理由反驳起了钱宽的观点来。 “呵呵,古人做的就一定都是对的吗?若真是如此,又哪来的改朝换代之事!” 见对方搬出了‘自古以来’这个大杀器,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钱宽却是轻松无比的就找到了回击的理由。 “有错就要改,就比如自宋元兴起的缠足陃习,陛下不也下诏严令禁止了吗?说白了,也就弱宋那些文人士大夫,才会制定出各种不合理、反人性的条条框框来限制女人,从而寻得一点儿可怜的自尊感。我煌煌大明重开汉人之天,何须在女人身上刷自尊!” 末了,不等老朱再次开口,钱宽不但搬出了他禁止缠足的事做例子,更是借大明得国之正狠狠的嘲讽了一把以文治国的‘大宋’文人。 ------------ 第二十三章:从火门枪到巅峰燧发枪的跨越!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总能找到让人无法拒绝的说词!” 听到钱宽这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狡辩’之词,微微一愣之后,摇了摇头的老朱却是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没办法,一句实事求是的‘煌煌大明重开汉人之天’的赞誉,怎能不让被誉为得国最正的老朱受用? 所以很显然,对于钱宽想要雇佣女人做工的这种有些出格的‘小事儿’,老朱却是默认了。 “哈哈,那这事儿就多谢老哥了。这是小子设计的一份火器图纸……” 看到‘汤和’的反应,知道这事儿已经没什么问题后,钱宽随即也是拿出了自已先前承诺的军械方面的改进成果来。 “哦?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懂得火器,那咱倒要好生看看你这图纸!” 听到钱宽这给出的居然是火器方面的设计,老朱顿时不禁来了兴趣。 要知道,不同于固步自封、以弓马骑射为立国之本的鞑清,大明自老朱开始,对于火器那可向来都是十分重视的。 比如奠定了大明之基的鄱阳湖大战,老朱便是采用了‘近寇舟,先发火器、次弓弩;及其舟,则短兵击之’,火器与弓弩、短兵协同使用的战法。 虽然最后这场战役取胜的关键之处在于火攻,跟三国赤壁一样的火烧连船,但火器在此战中起到的慑敌作用,那也是十分重要不可忽略的。甚至可以说,火器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了推动战争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时代变革。 因此,在听到钱宽这给出来的军械图纸居然是火器后,老朱自然是兴趣十足。 …… “咦,这……这莫非也是火铳?” 看着钱宽递过来的图纸上,那绝然不同于如今军中所使用的奇怪火铳样式,老朱顿时不由得一阵疑惑。 没办法,比起明军如今配备的那和前宋突火枪类似,只是材质换成了铜铁、实际上仍属于火门枪的原始火铳来,钱宽所给出的这份火铳图纸可是要先进复杂多了。 事实上,虽然囿于时代和工艺技术的限制,钱宽不可能把后装金属壳子弹步枪给整出来,但他所给出的这份火铳图纸,却也不是简陋的火门枪能比拟得了的。 得益于后世发达的网络信息,钱宽这次所拿出来的火铳图纸,那可是后装步枪发明出来前火枪的巅峰之作,米涅燧发火枪! 此火枪不但枪管内刻有增加精准度与射程的膛线,就连其子弹也是一改之前火枪的球形弹丸,将其制成了圆头柱壳铅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米涅弹比枪管口径略小。 如此一来,其装填速度,却是比为了保证火铳膛室的密封性而做得较大的球形子弹快多了。 当然,这圆头柱壳铅弹虽然比火铳的口径略小,但在保证铳管的密封性上,其效果却是并不比球形弹差,甚至要好得多。 因为其弹体底部并非实心,而是凹陷进去垫有一小块软木。在射击之时,受火药气体冲击,软木瞬间膨胀撑大铅弹,使其依靠弹体本身完成膛室的密封而不会泄露火药气体导致枪弹动能丧失,从而解决了前装火枪膛室密闭问题。 经此一改,不但是大大提高了火枪的射程,就连因密闭性不好导致的火药残渣引起的炸膛危险都大大减小了。 可以说,在后装步枪出现前,这已经是最好的前装火枪了! “呵呵,虽然这还不是最好的火铳,但至少数百年内,绝对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火铳了!” 对于老朱的疑惑,带着满脸的自信微笑,钱宽却是并未直接回答。 “啥,你说还有比这更好的火铳?那你小子……” 皇帝不愧是号称真龙的存在,听到还有比眼前火铳还更好的火铳,原本还在为眼前奇怪火铳而疑惑的老朱,此刻却是把‘龙性’的贪欲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哥,不是咱藏着揶着,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的。更何况,单就如今这火铳想要将其制作出来,那可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制作不出来的东西,设计再好又有何用?” 不等贪婪的老朱把话说完,钱宽已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子,咱大明可是有着世上最好的工匠。咱倒想听听,有什么火铳是咱制作不出来的!” 很显然,对于钱宽的这个解释,想要得到更好火铳的老朱却是根本就不相信。 “咱大明有世上最好的工匠不假,但……” 不是钱宽不想把这后装步枪弄出来,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华夏子民,虽然上一世只是一个‘人矿’,但谁又不想让华夏的旗帜插遍全世界? 特别是作为原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的大明,想想看,若是大明虎贲人手一挺机枪扫遍全球的画面,啧啧! 但没办法,谁叫如今条件有限呢。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可不是几百年后的那个时代。 不说别的,单就一个枪管所必须的无缝钢管技术,钱宽这个穿越者那就无能为力。 毕竟后世各行各业分工太细,作为一个普通‘人矿’的他,还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弄出来的。 更何况,除了这枪管之外,其它如金属壳子弹的底火什么的也是一样。 因此,将大明火器从火门枪跨越到燧发枪的巅峰,已经是钱宽这个‘注水猪肉’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后续的事情,自然还是只有交给时间跟自然规律了。 “也罢,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那就先弄这啥燧发火铳吧!” 听完钱宽一番解释之后,老朱也只好暂时熄了让钱宽把更好火铳弄出来的心思。 “老哥,这回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事儿,工匠们又弄不出来,那到时候这连累的人……” 不知道自已其实早就漏馅的钱宽,看到老朱那一脸怏怏的样子,将其当成了汤和的他,这会儿还傻呼呼的叮嘱其不要说漏嘴呢。 “臭小子,你当咱……当咱陛下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么!” 听到钱宽的叮嘱,老朱哪会不知道他是怕自已一怒之下牵连了那些工匠的事情。 ------------ 第二十四章:良贱不婚! “哈哈,那倒是,咱陛下对老百姓可是向来十分体恤的!” 看着䀶前‘汤和’那微有嗔怒的表情,想到先前两人初识之时,其听到自已‘诋毁’老朱时的反应,钱宽也是随即打起了哈哈来。 “对了,老哥,咱家紫鹃最近弄出来了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全新‘花露’,呆会儿您带几瓶回去讨府里妻妾一笑……” 随后,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更是为了打开香水的销路,钱宽随即却是冲早就侯在屋外的小妮子招了招手。 说起来,比起其它诸如酒精跟方便面等来,小小香水所能带来的影响自然要小得多,同时也‘安全’得多。 因此,这一次钱宽却是并未打算如同酒精等一样走‘公私合营’的路子,而是打算独家经营。 只不过这香水虽然对他来说制作简单,但他却并未打算走低端市场,而是准备走高端奢侈品路线。所以‘汤和’这个他目前唯一认识的大明权贵,自然也就成了他将香水传播出去的最佳途径。 “咱家紫鹃?哈哈,你小子这是……” 然而,听到钱宽说话的语气,再看着在其招呼下捧着十几个小巧瓷瓶而来的小丫鬟那眼带春色的暧昧眼神,扮演了一回复读机的老朱,其注意力却是并未在这香水上,反而是一脸戏谑调侃的朝他望了过来。 开玩笑,以老朱的人生阅历,哪会看不出二人之间的这点儿小儿女情愫之事来。 “呃,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而已,嘿嘿!” 面对老朱那戏谑调侃的表情,微微一愣之后,钱宽倒是大方的承认了下来。 开玩笑,作为一个有着后世灵魂的穿越者,对于这再正常不过的‘自由恋爱’之事,他又岂会遮遮掩掩? “人之常情?呵呵,你小子可知我大明律有规定,‘良贱不婚’!” 然而,就在钱宽一脸‘厚颜无耻’的大方承认之时,随着一件事情的浮上心头,刚刚还带着戏谑调侃之意的老朱,此刻却是不由得皱眉戏谑起来。 要知道,对于钱宽这个不愿出仕为官的人才,老朱可是早就打算将其直接收入皇家变为‘自家人’的。 为此,他可是连赐婚的公主人选都已经想好了的。但现在看钱宽的样子……天家自有天家的尊严,天之骄女又岂能和他人共侍一夫,更何况还是一低贱的奴婢? “良贱不婚?哈哈,不过是一纸放良文书的事情而已,这又有啥关系!” 看到在‘汤和’提起良贱不婚的事后,脸色随之变得羞愧不已的小妮子,在给了其一个安慰的眼神后,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良人’身份的他,心头一热之下,却是干脆将错就错的给出了这良贱不婚的解决之法来。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且自古以来无论中外那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区区一个良贱不婚的规定又岂能难得住他? “哼,你想得美!” “少爷不要赶婢子走,婢子不要什么名份,只要留在少爷身边!” 然而,面对钱宽给出的这个解决之法,老朱跟小妮子却是全都异口同声的反对了起来。 “哈哈,我说老哥,大明律可没有规定不准放良的。更何况,咱无官无爵,按大明律本就不准蓄奴,咱可是顺应陛下的旨意。再说了,紫鹃也只是咱的‘义妹’,而不是什么奴婢!” 没有理会小妮子的反对,一脸自得的钱宽却是随即便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拿大明律驳斥起了冒充汤和的老朱来。 原来,作为底层百姓出身,深谙底层百姓的贫苦与奴仆买卖所带来危害的老朱,为了使国家掌握天下的人口与土地,从而保证国家的财政收入,对于蓄奴的规定却是卡得死死的。 即便是功臣勋贵及有官之家蓄奴,那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其中公侯等级二十人,一品十二人,二品十人,三品者不过八人而已。 而除了功臣勋贵及有官之家外,普通的庶民,你就是再有钱,按规定那也是不可以蓄奴的。 若是庶民百姓存养家奴婢者被官府发现,不但要将奴婢即刻放良,主家还得受杖刑一百。 只不过,自古形成的强大传统,又岂是一道圣旨和律法能够禁绝得了的? 作为应对之策,面对老朱这严格的蓄奴规定,收义子、义女便成了民间普遍采用的应对之法。 所以,事实上身为丫鬟的紫鹃,名义上只是钱家的义女。在对钱宽及其母亲的正式称呼,却是‘哥儿’和‘娘’,而不是以往朝代的少爷、主母。 反倒是钱宽这个亲儿子,对其母周氏却是不用‘娘’这个称呼,而是十分正式的‘母亲’,为的便是以示区别。 所以,若要较真儿的话,因为没有爵位,钱宽这个根本没有蓄奴权力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触犯得到良贱不婚的条款来。 “哼,你小子……你小子莫非就不怕挨板子?” 看到钱宽那一脸得瑟的表情,一阵无语的老朱,到最后也只能用打板子的事来威胁他了。 “求国公爷开恩,少爷她才刚刚大病初愈不久……” 听到老朱这打板子的威胁,还没等钱宽开口呢,一旁的小妮子却是已经冲其下跪求情了。 “干啥呢,国公爷不过是跟咱开个玩笑而已,对吧?” 一把拉住刚跪了一半的小妮子,钱宽却是随即一脸嘻笑的望向了对面被他当成了汤和的老朱。 只不过,一脸嘻笑的他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其眼神之中却满是执拗与坚定。 “哼,整天不务正业,别忘了咱……咱陛下交待你的社学之事!” 面对钱宽那坚定执拗的眼神,终究还是爱材心切的老朱,最终也只能暂且按下此事,主动转移起了话题来。 “哈哈,老哥你放心,不就是一所社学吗,咱一定给陛下建一所大明第一社学出来!” 见对方如此知情识趣、通情达理,钱宽也是随即自信无比的拍着胸脯保证了起来。 ------------ 第二十五章:又被坑了! “老哥你看咋样,这社学应该能跟陛下交差了吧?” 江宁镇钱家庄原社学处,指着眼前已经大致完工,只剩下最后细节装修的社学,在对学校未来的教学设想做了一通详细介绍后,钱宽不禁面带得色的转头望向了一旁的老朱。 洪武十三年八月,经过大半年的修建,被老朱作为试验田的江宁镇社学终于是差不多建成了。 比起原本那只有一间教室的‘培训班’式社学来,如今这新社学在钱宽的‘借鉴’下,却是被他按‘年级’、教学内容分成了二十多个班。 而且相比于以往在《三字经》、《百家姓》及《千字文》为基础开展的四书五经为主,史、历、算及律令为辅的教学内容来,新社学的教学内容却是刚好反了过来。 在钱宽的规划中,术算、律令甚至是各种带有‘手艺’性质的手工课,才是新社学的主流教学内容。 四书五经这些‘高端’玩意儿,却是与基础的《三字经》之类启蒙读物地位并没什么两样。 没办法,‘考公’的独木桥太窄,总得现实点儿不是? 所以,不管是从规模还是正规性、实用性上来说,如今的新社学都远不是从前的钱家庄社学、或者说整个大明的社学所能比拟的。 “交差?交得了,当然交得了!哈哈哈哈……” 听到钱宽那自得不已的询问,冒充汤和代表自已来‘验收’的洪武大帝,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畅快大笑起来。 没办法,谁叫苦出生的洪武大帝是注重真材实学的实干派呢。所以面对这么一所前无古人的综合性社学,能不让他欣喜? “哈哈,有国公爷这句话就好!咱终于可以……” 听到‘汤和’的肯定,任务完成的钱宽却是又准备继续自已做米虫的躺平生活了。 “钱宽接旨!”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呢,伴随着一卷熟悉的金灿灿黑牛角卷轴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老朱手上,一道让钱宽顿感不妙的宣旨声却是再一次回响在他耳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钱宽那小子,江宁镇社学建得十分合咱心意,今后凡入学者一律免差役……然少年人不可虚度光阴、沉溺于男女情爱之事,今命其为江宁镇社学山长,好生主持江宁镇社学一应事务,不得推脱,钦此!” 如同第一次突如其来的办学圣旨一样,这一次的圣旨同样没给他半点儿心理准备。 而且不同于前一次还派了个小太监来传旨,这一次,老朱却是自已亲自宣读起了自已所写的圣旨来。 事实上,有着亲军都尉府的检校,对于这即将建成的社学,老朱却是早就清楚无比了。 所以,接到钱宽的验收邀请后,老朱却是早就把这任命圣旨给拟好了! “啥?先前陛下不是说只让咱建学吗,为啥现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委任圣旨,原本想着继续自已躺平人生享受生活的钱宽,顿时便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 “哈哈哈哈,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咋记性这么差呢?先前咱……咱陛说的是让你办学而不是建学。既然是办学,又哪是光把学校建起来就行的事儿?” 看到钱宽那一脸焦急、不甘的模样,带着计谋得呈的得意,老朱顿时忍不住满是戏谑的朝其望了过来。 “不对啊,什么叫不可虚度光阴、沉溺于情爱之事?老哥你跟陛下说啥了……” 就在老朱得意大笑之时,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后,钱宽却是瞬间便找到了那导致自已躺平计划破产的‘罪魁祸首’来。 “还能说啥,当然是实话实说了,哈哈哈哈!” 面对钱宽的质问,老朱却是并未有所隐瞒,反而是一脸‘坦诚’的承认了自已‘进谗言’的事来。 “咋的,难道咱……咱陛下说错了?年纪轻轻的,哪能整天就想着男欢女爱的事儿。更何况这社学的主意本来就是你出的,你不负责谁来负责?” 随后,不等钱宽开口,老朱却是再次不容置疑的把这任务往他身上套了起来。 开玩笑,洪武大帝是那种肯吃亏的主?敢让他为难,能有其好日子过?没让他学常遇春来个杀婢明志,就已经是看在其人材难得的天大面子上了。 “我说国公爷,你……陛下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听到老朱的指责,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特喵的,男欢女爱的事儿不趁着年轻,难道还要等到老了之后再搞黄昏恋不成? “更何况,咱确实也当不来这官儿啊。老哥你就帮帮忙跟陛下说说……” 无语归无语,为了自已今后的躺平大业,钱宽却是只能把这求助的目标瞄向了又一次出卖自已的‘汤和’身上。 没办法,谁叫他认识的‘权贵’,尤其还是能在老朱面前说得上话的权贵就只有这么一个呢。 “当官儿?哈哈哈哈,你小子想啥美事儿呢!这社学山长可没俸禄拿,更不在朝廷官吏编制之内!” 早就知道钱宽会搬出这理由的老朱,不等他把话说完,却是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妄想。 开玩笑,既然不愿当儿官吃俸禄,那就做义工吧。这种不给钱还要做事的好事儿老朱可不会拒绝。 “老哥你,我……” 听到老朱的回答,感觉自已又一次上当吃了大亏的钱宽顿时不由得欲哭无泪起来。 自已早该想到的,就洪武大帝那扣门儿的性子,又哪会放过这白白压榨自已的好机会?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咋能沉溺于温柔乡?今后若是有啥利国利民之策,尽可跟老哥说,咱一定帮你转奏陛下,造福国家百姓!” 正当钱宽还在为自已的上当受骗,白白被老朱压榨而欲哭无泪之时,耳边却是再次传来了老朱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笑声。 ------------ 第二十六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利国利民之策么?呵呵,说起来,小子这里还真有一策,就是不知道国公爷你有没有那个胆子跟陛下说了!” 面对‘汤和’这老家伙得寸进尺的压榨,想到被其三番两次的出卖,一个挖坑报复对方、让对方吃瘪的法子却是瞬间浮上了愤愤不已的钱宽心头。 “哼,陛下乃是心怀天下苍生的英主,咱又身为大明的国公……只要真是利国利民之策,咱有啥不敢说的?” 面对钱宽这蹩脚的激将法,先是借汤和之口给自已来了一番例行的彩虹屁自夸后,老朱随即便大包大揽的拍着胸膛保证了起来。 “国公爷话可别说得太满,不然到时候怯了场可就……嘿嘿!” 眼看‘汤和’已经咬钩,准备好好让这老家伙吃一回瘪的钱宽,却是并未立即‘提杆’,反而是再次出言刺激起他来。 “我说小子,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有啥好法子就直接说,咱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哈哈哈哈!” 好嘛,这坑人的不急,被坑的却是反而急了起来。 “国公爷你可听好了,咱这法子说起来也简单,就一句话,‘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而已!” 眼见老家伙已经把钩咬得死死的了,那还跟他客气什么? 上下嘴皮一碰,钱宽直接就甩出了鞑清‘老四’用过的‘内政三策’来! ‘嘿嘿,老四一皇帝都因为这事被黑出了翔,小爷我就不信你这老家伙还真敢把这事儿捅到洪武大帝那里去!’ 甩出‘老四’的‘内政三策’后,就等着看老家伙吃瘪的钱宽,顿时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得意起来。 “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就在钱宽暗自得意之际,眼前一亮的才朱却是如同复读机一般,情不自禁的跟着喃喃自语起来。 “呃,这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咱倒是能听明白,只是这摊丁入亩跟耗羡归公又是?” 片刻之后,停止了喃喃自语的老朱,随即却是有些不太确定的朝钱宽望了过来。 “就字面意思啊!简单的说,这摊丁入亩就是将丁税平均摊入田租之中,朝廷不再以人丁为对象征收丁税,而是按田地多少征收统一的丁银……” “届时,这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也算是做到‘永不加赋’了!” 为了让这出卖自已的‘汤和’到时候吃瘪吃得更狠,在仔细跟其介绍了这这让‘老四’挨了不知多少骂的‘内政三策’后,钱宽更是连‘永不加赋’这种对帝王来说有着无与伦比吸引力的搏名声之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说起来,后世鞑清‘老四’这脱胎完善于‘一条鞭法’的‘内政三策’,对于深度跟土地捆绑的封建王朝来说,那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政策。 就比如这摊丁入亩,不但结束了地、户、丁等赋役混乱的现象,更是大大减轻了普通百姓的负担,为普通百姓卸下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而耗羡归公一项,则是大大减少了底层官吏士绅在收税时的贪污腐败问题。 至于官绅一体纳粮当差那就更不用说了,不但可以从官绅身上捞取税赋,更为重要的是,此举能够大大阻止士绅无限制的土地兼并。 可以说,若是大明能真正将这几条政策有效的落到实处,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原历史上官绅富得流油,朝廷却穷得仓里能跑老鼠的局面。 只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有人笑来,那就必定有人哭。 这不管是摊丁入亩还是耗羡归公、官绅一体纳粮,那可全都是有利于普通百姓、有利于朝廷,但却唯独不利于官僚士绅的事儿。 所以,只要‘汤和’这老家伙不傻,那他是绝对不会将这虽然利国利民,但却是割自己肉的法子捅到老朱那里去的。 不然以老朱对普通百姓的体恤、对官僚士绅的严重偏见,那绝对是会将这些政策逐条实施的。 到时候,即便是汤和大义,不在乎从自己身上割肉,但那些官僚士绅和一众勋贵功臣又岂会这么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摊丁入亩,按土地之多少,定纳税之数目。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小子,这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之重啊。有此利国利民的好法子,为啥不早些告诉咱!” 然而,让钱宽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其暗自幸灾乐祸之际,在又一次充当起了一遍复读机后,‘汤和’这老家伙却是不禁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赞不绝口起来。 “呃,我说国公爷,你……你不会真的想把这法子报到陛下那里去吧?” 看着一脸激动的老家伙,原本作为坑人一方的钱宽此刻却是不禁有些傻眼了。 开玩笑,他就只是想让‘汤和’这老家伙明知这是个利国利民之法,但却不能报上去而吃个瘪而已,可没真想让他把这事捅到老朱那里去。 毕竟‘汤和’这国公爷可是他为自已寻找的保护伞,若是对方倒霉了,谁能说他就一定不会跟着一起倒霉吃瓜落? 更何况,他自家可也是这士绅之一。若是被老朱得了这法子真的实施下来,他自已也是同样会损失不小的。 “咋了,这就开始心疼了?” 看着钱宽那一脸傻眼的表情,以为其是心疼以后会多交不少钱粮,老朱顿时不禁一脸嘲讽的朝他望了过来。 “我说国公爷,小子若真是心疼那点儿多交的钱粮,就不会把这法子说出来了!小子这可是完全是为了国公爷你着想啊……” 虽说被老家伙说中了,但钱宽又哪会承认。随即便摆出了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无语表情望向了对方,并为对方分析起来其中的利害关系来。 “国公爷你也不想想,不管是摊丁入亩还是其它,这几条哪一条不是得罪官僚士绅跟勋贵功臣的事儿?这大明朝又不是只有您一个国公爷,到时候若是其它勋贵功臣……那些人奈何不了陛下,难道还奈何不了国公爷您!” 要知道,原历史上连力主施行此法的‘老四’堂堂一皇帝都被人黑得体无完肤,到时候面对整个官僚士绅集团的记恨报复,‘汤和’这区区一个国公爷又算得了什么! “呃,这……” 被钱宽这么直白、诚挚的一提醒,老朱终于是想起了自己此刻所冒充的汤和之国公爷身份来。 “国公爷,不是小子心疼那点儿多交的钱粮,实在是这事儿影响太大,大到即便是陛下,那也不见得能完全抗得下来。您说到时候万一陛下扛不住,需要个顶缸背锅之人时……” 趁着老家伙发愣的机会,更为了自己日后的安稳生活,钱宽赶紧抓住机会再次劝起了老家伙来。 然而,一心为对方着想的他此刻又哪里能想到,特喵的眼前这‘汤和’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啊! “哼,咱……咱陛下乃堂堂开国之君,敢做敢当的硬汉子,又岂会做出这等让臣子顶缸背黑锅的事来!” 听到钱宽这对自已诚挚无比的‘污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无语的老朱顿时不由得一声冷哼! “我说国公爷,就算您自已不惧骂名,您也不能让陛下背上一个暴君的名声吧?这事要是真干了,陛下可就把全天下的官僚士绅全给得罪了……” 压根儿不知道眼前这‘信国公’其实不姓汤的钱宽,眼见其是王八吃称砣了,为了自已日后的小日子,他也只能再次扯虎皮拉大旗的拿皇帝的名声说起了事儿,想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 第二十七章:暴君慈父! “名声?名声重要还是国家重要?至于官僚士绅,哼!咱……咱陛下何时怕过那些贪官污吏、土毫劣绅了,咱又何时怕过他们了!” 听到钱宽给出的理由后,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过后,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铁血王八之气,却是随即从老朱身上猛的散发而出。 开玩笑,靠着一个破碗起家的老朱,在保证朱家王朝千秋万代的巨大实际利益面前,不过是区区一个‘暴君’的名声而已,又哪会被其放在眼里! 更何况,历朝以来,除了极个别皇帝外,又有几个开国之君是会怕官僚士绅的主? 尤其是老朱这种穷苦出身,本就对官僚士绅带有极大偏见的皇帝,那就更不用说了。 有着强大无比自信的他相信,凡是一切敢于阻挡自已的,管他是官僚还是士绅,都终将被自已所碾碎! 所以,在认同了钱宽这‘内政三策’后,下意识里,老朱却是早已经将那些本就不受他待见的官僚士绅,当成了其之后需要再次征服的新敌人。 ‘喵的,这便是开国大将才能有的气势么?’ 看着眼前老朱身上所散发的一往无前铁血气势,有眼不识泰山将其当成了汤和的钱宽,一时之间也不由得为之一愣。 “不过小子你放心,这一次咱不会把你说出来。即便日后有所牵连,这事儿也牵扯不到你,哈哈!” 正当钱宽还在还在为‘汤和’这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而发愣之时,没想到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对方的保证声。 “呃,多谢国公爷回护!就小子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确实沾染不起如此大事!” 眼见被这老家伙看出了自已的顾虑,钱宽倒也没有矫情,反而是大大方方的起身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毕竟正如他所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地主而已,可没那么宽厚坚实的肩膀。 “不过国公爷,有道是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就陛下那性子,您最好还是先把耗羡归公之事报上去就行了。其它的以后再行缓图……” 在表达了对‘汤和’的谢意后,眼见无法阻止这老犟种犯蠢,更为了尽可能的弥补自已所闯下的‘祸’,钱宽也只好寻找各种理由,想让对方只将‘耗羡归公’这相对来说影响最小的一项‘新政’报上去充数。 “行了,年纪轻轻却是婆婆妈妈的一点儿也不爽快。这事咱心里有数,你只管好生把咱……把咱陛下交待的社学之事办好了就行,咱这就回……呃,进宫找陛下去!” 然而,还没等钱宽把话说完,性急的老朱却是已经起身,一边叮嘱他把社学的事放在心上,一边却是转身大步而去。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咱该劝的劝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若是日后……可别怪小爷我坑你!” 看着火急火燎离去的‘汤和’,为自已的过火‘报复’有些愧疚的钱宽,却是不禁自欺欺人的嘀咕了起来。 只不过,眼下还不知道‘汤和’真实身份的他,却是根本想不到,他这一时性起的‘报复’,却是会给大明朝带来多大的影响与改变。 …… “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急召儿臣前来有何要事?” 乾清宫内,御案前的老朱正奋笔急书之时,接到他命令赶来的朱标也是快步来到了乾清宫。 “哈哈,标儿你来得正是时候。为父今日得了一治国良策,你快过来看看!” 不等朱标行礼完毕,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的老朱,却是满脸慈爱的招手示意其上前观看。 “哦?到底是何治国良策,竟是让父皇如此推崇……” 听到自家老子笑声中那掩饰不住的喜意,心中同样好奇不已的朱标也是随即快步来到了御案旁。 “标儿你处理国政也有两年多了,你先看看,看看此策如何!” 听到朱标那好奇不已的询问,老朱却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自已刚刚凭借记忆书写下来的‘内政三策’递向了朱标。 “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不愧是父子,接过自家老子递过的手稿,如同之前的老朱一样,朱标这‘小朱’,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扮演起了复读机的角色来。 “以丁税并摊入田租,按土地之多寡定纳税之数目。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父皇,此策果真良策也!若是朝廷能将此法推行实施,既能大大减轻百姓负担,朝廷日后亦将不用担心历代以来土兼并之事也……” 很快,只是刚刚才将‘摊丁入亩’之策看完,朱标也是不由自主的连声称赞了起来。 不得不说,作为被老朱从小倾力培养的继承人,朱标治国理政的水平那是毋庸置疑的。只片刻间,便已经看明白了这‘摊丁入亩’之策背后的重大意义。 “呵呵,标儿你再看看其余两条,等看完之后再说!” 见自已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只瞬息间便弄明白了这‘摊丁入亩’背后的重大意义,老朱顿时不由得满是欣慰赞赏的点了点头。 “父皇,此三策既可独立施行,又能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真可谓内政承平之基。若能将其真正推行下去,内政承平之语,将不再是虚言也!” 时间不长,在老朱那欣慰赞赏的眼神中,其从钱宽那里弄来的‘内政三策’却是已被朱标仔细阅读完毕。 随后,一个相当高的评价,也是当即从这位历代以来最有权势的太子爷口中蹦了出来。 “不过父皇,此三策虽好,却是条条直指官僚士绅。若是施行起来,这阻力怕是不小啊!儿臣以为,倒是可先以‘耗羡归公’一条作为探路之石……” 虽说对这‘内政三件套’相当赞同,但朱标也是同样清楚看到了推行此法的巨大难度。 因此到最后,他却是提出了跟之前钱宽给‘汤和’建议相同的做法,先以相对来说稍微温和的‘耗羡归公’作为探路石。 “哈哈,标儿所虑甚是周全,那就按你所说,先推行这耗羡归公之事!” 好嘛,先前在钱宽给‘汤和’提出这条建议时,还嫌其婆婆妈妈不够爽快的老朱,这会儿在换了个人提出后,却是满脸的赞同的点起了头来。 “既然父皇无异议,那儿臣明日便择一县之地……” 见老朱同意了自已的建议,朱标这个监国太子自然也是准备找个‘试验田’先行推行。 “不,此事还是由为父出面来办,标儿切记不可在此事上出头。” 然而,出乎朱标意料的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朱却是满脸凝重的摆了摆手,次‘插手’起朝政来。 开玩笑,在事关王朝稳固的巨大实际利益面前,虽然他自已不在乎‘暴君’的名声,但他自已的儿子却是不能背上这恶名。 “呃,父皇,不过些许小事而已,儿臣……” 稍微一愣之后,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家老子用意的朱标,心中一暖的同时当即便想开口争抢。 “标儿不必再说,此事若是由咱来办那便是祖制。他日你登基之后若是有人敢提出废除,一句祖制便可轻松将其压下!” 不等朱标把话说完,老朱却是再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争抢。 “父皇……” “行了行了,标儿可别跟那小子一样,年纪不大却是婆婆妈妈的,哈哈哈哈!” 不等朱标的争取之语再次出口,老朱却是大笑着摆了摆手制止起来。 “呃,父皇是说这内政三策莫非又是那钱宽所出?” ------------ 第二十八章:选驸马选出个上山下乡来! “哼,那小子可没安什么好心,献此三策也只是为了算计报复鼎臣而已!” 见自已好大儿那一脸惊讶的表情,老朱也是忍不住佯作嗔怒的轻哼了一声。 “算计报复信国公,呃,这……这又是为何?” 听到钱宽出此良策却是为了报复汤和,朱标顿时不由得一阵疑惑与不解起来。 倒不是说他忘了自己老子冒充汤和的事,而是对于钱宽的报复动机弄不明白。 毕竟就他所知,冒充汤和的自家老子可并没有做什么为难他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把他当成了自家子侄一样在看待。 如此情况下,在他看来,钱宽的‘算计报复’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哼,那小子竟然为了一个奴婢……咱就只是让他做了个社学山长,让他把精力放到正事上而已!” 面对朱标的疑惑,老朱这才开口说起了之前钱宽为了一个小丫鬟跟自已争执的事来。 “呃,这……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得知事情的原委,朱标也是禁有些无语了起来。 没办法,别说向来护犊子的老朱了,即便是他这个在兄弟姊妹眼中的‘小爹’,对于自已的兄弟姊妹,那也是十分护短的。 所以,在如今老朱都打算将钱宽变成‘自家人’的情况下,对方整出这事来,自然也就怪不得自家老子了。 毕竟且不说天家有天家的尊严,单是作为兄长,朱标又岂会愿意自已的姊妹受委屈? “不过父皇,有道是不知者不罪。那小子并不知晓父皇打算,且正值青春艾慕之年……” 无语归无语,从先前社学改革跟皇家军工厂,再到如今这堪称治国之本的‘内政三策’,朱标这本就对钱宽印象颇佳的‘常务副皇帝’,本着人材难得的态度,随即却是又开口为其说起了好话来。 “有道是夜长梦多,这钱宽虽然有些惫懒,但也算是四妹良配,父皇何不干脆早些下诏赐婚?” 不仅是为其说好话,到了最后朱标更是催促起了自家老子早点‘下手’,想以此来个棒打鸳鸯。 “标儿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安庆却是……” 听到自已好大儿的催促,在同样怀着人材难得的想法下,老朱也是很快从先前佯作嗔怒中回过了神来。 只不过,刚一开口,老朱却是不禁有些为难的宠溺无奈苦笑了起来。 “哦,不知四妹这一次又有什么事让父皇为难了?” 看到老朱那一脸为难的苦笑,深知自已这个妹子调皮活泼性子的朱标却是不禁有些好奇了起来。 “为父前几日也跟安庆提过此事,只是安庆虽说没有反对,但却提出了要先出宫见见那小子,说若是她看不上……” 在自已好大儿好奇的眼神中,老朱随即却是一脸宠溺的道出了安庆这相当于要自择驸马的出格要求来。 “自择驸马?看来四妹倒是有主见,哈哈!” 得知自已这妹妹竟然要自择驸马,对自已兄弟姊妹同样十分关爱的朱标也是不禁赞赏大笑起来。 “你大妹、二妹所选驸马都是功臣勋贵子弟,让你四妹选一平民子弟做驸马,确实是有些委屈她了。所以为父……” 见好大儿并没有反对这件事情,事实上早已答应了安庆这一‘出格’要求的老朱,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愧疚的讪笑着解释了起来。 没办法,即便身为皇帝,但老朱骨子里其实就是一典型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老农民。 虽然有众多后妃与子女,但对于马皇后为其所生育嫡系子女,老朱总是要特别偏爱一些的。 这一点,除了朱标这个得了其绝大部分父爱的好大儿外,从其已婚的两个女儿所选的驸马上也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其与孙贵妃所生长女临安公主,虽然嫁的是李安祺这个国公之子,但以老朱对李善长的提防猜忌,很显然这只是纯粹的政治联姻。 次女宁国公主,也是其与马皇后所生的嫡长女,其驸马梅殷虽然只是汝南侯的侄子,但却是最得老朱宠信的驸马。 在原历史中,老朱临终之前,梅殷就已经开始奉命辅佐朱允炆治理朝政了,乃是标准的顾命大臣。 而这其中除了梅殷本身的才能外,不用说也知道,宁国公主这个嫡长女的身份,那也是起到了不可忽视的绝对因素的。 因此,对于安庆公主这个同样是马皇后为其所生育的嫡次女要求自择驸马的事,向来对其宠溺有加的老朱又哪能拒绝得了。 “父皇不必担心。四妹虽然调皮了些,但性子其实却是随和得很。钱宽那小子虽说有些惫懒,其实也是个随和有本事的人,说不定四妹就看上眼了呢,哈哈!” 不同于老朱的担忧,出于对钱宽的看好和对自家妹子的了解,朱标却是对这件事情相当的有信心。 “至于其平民子弟身份,呵呵,咱家从前不也是平民么?更何况钱宽那小子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不说别的,就凭这‘内政三策’之功,就是封侯封公那也绰绰有余,又哪会委屈了咱四妹!” 末了,在老朱那有些愧疚的表情中,除了在朝堂上担任着‘常务副皇帝’身份,同时在家里也承担着‘小爹’角色的朱标,随即也是开解起了自家老子来。 “嗯,标儿说得不错!那小子虽说一身懒筋,但却是个真有本事的人,关键是不恋权……只是你四妹怎么说也是咱大明的公主,若是让人知晓了堂堂天家公主抛头露面,这好说却是不好听啊!” 听到朱标的开解,老朱却仍是不禁有些担忧、为难的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在臣子眼中的暴戾皇帝,在对子女上,却也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有责任心的好老子了。 “呵呵,父皇不必担心,此事其实并不困难,倒是容易得很!” 就在老朱担忧为难之际,朱标却是一脸轻松的轻笑了起来。 “哦?” 见到好大儿那一脸轻松的笑容,原本还担满脸担忧为难的老朱,此刻也是不禁瞬间来了兴趣。 “如今这江宁镇社学即将建成开学,儿臣打算让雄英跟六弟、七弟他们也去这社学读读书,届时只要让四妹扮上男装一同……” 面对老朱那一脸好奇的表情,朱标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便提出了让安庆公主女扮男装出宫‘相亲’的办法来。 “啥,你说要让雄英出宫去读书? 听到好大儿给出的主意,原本还在为安庆公主要自择驸马而烦恼的老朱,此刻却是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要知道,对普及平民教育都向来十分重视的老朱,对自已的子女教育之事上又岂会放松? 事实上,早在大明刚刚建立的洪武元年十一月,宫中就修建了集图书收藏和教学为一体的‘大本堂’,作为太子及一众皇子亲王们的读书场所。 为此,老朱不但四处延请名家大儒作为老师,更是还甄选了大量民间俊秀及公卿嫡子入堂作为伴读。 可以说,这大本堂的师资及教学质量,那可是比如今的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都要好多了。 但现在,朱标却是打算将自已的嫡长子及一众未成年的兄弟送到一所民间社学搞什么上山下乡,这不是妥妥的舍长就短吗! 而且其它人也就算了,特别是听到朱标要把朱雄英也送去,老朱却是有些不放心了。 没办法,作为朱标嫡长子的朱雄英,在老朱眼里那可是根正苗红、理所当然的大明第三代皇帝。 至于原历史时空中的朱允炆,那不过是在朱雄英这个嫡长孙夭折后,无奈之下的赶骡子上架而已。 所以既然是未来的大明嗣君,其所要接受的教育,又哪能跟普通百姓子弟一样? “父皇可还记得当年儿臣回凤阳祭祖之时,您让儿臣沿途体察民生之事?” 然而,面对老朱的疑惑与不解,并未直接回答的朱标却是话锋一转,提起了十几年前自已奉命回凤阳祭祖之事来。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上次回凤阳祭祖,一路走下来儿臣可是收获颇丰。雄英与六弟、七弟他们自小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儿臣打算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出宫去看看,也算是真正体察一番民间的疾苦!” ------------ 第二十九章:开学! “嗯,这学堂修得气派啊!” “咦,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演武场?” “习文练武、文武兼备,这才叫学堂嘛。不然整天就学那些之乎者也的,别说那些娃儿了,就是换成咱也读不进去啊,哈哈哈哈……” 应天府江宁镇钱家庄,原钱家祠堂处,如今挂着大明常务副皇帝朱标亲笔题名的‘江宁镇第一社学’,看着眼前这一栋栋整洁的教学楼及宽敞的操场,老朱父子及其带领的一众‘大老粗’们,此刻却是全都纷纷点头称赞不已。 洪武十三年九月初一 在钱宽的特意挑选下,大明‘江宁镇第一社学’,却是选在了和后世学校秋季学期的同一天开学。 而这些随老朱父子前来捧场的‘大老粗’们,不用说,正是如今大明的顶级功臣勋贵们。 只不过,不知出于何种考虑,老朱父子此次所带却尽是武将,并未有一个文臣在内。 “呵呵,演武场虽有,不过却是缺了教授学生武艺的老师。不知诸位国公、侯爷闲暇之时可有兴趣前来指点教授一下这些娃儿?” 就在众人对这完全不同于以往那草台班子式的新社学赞不绝口之际,心中一动的钱宽,却是抬手指向了一众前来报名的乡民娃儿,直接向这些还是第一次见面武将勋贵们发起了邀请。 说起来,虽然他这个社学‘山长’是被老朱一道圣旨强行任命的,但思虑过后,觉得这与自已所想要的‘躺平’生活并不太冲突的钱宽,倒也并未真正太过抗拒,还是十分上心的。 所以面对如此大好的机会,虽然自已没有入仕做官的心思和兼济天下的想法,但想着还是兼济一下乡里乡亲的钱宽,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这可是万分难得的阶层的跨越渠道! “嗯?你这小子倒是不认生,很是合咱的胃口啊,哈哈哈哈!” 听到钱宽发出的邀请,还没等老朱有所反应,一名三十多岁的红脸儿中年武将却是有些嚣张的开口大笑起来。 “呵呵,小子虽与诸位国公、侯爷乃是初次相识,但诸位都是汤老哥的兄弟,且这也是为国育材的大好事,小子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正所谓无欲则刚,连对‘汤和’都是以‘老哥’相称的钱宽,面对这些国公、侯爷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怯场之说。 只不过,他却是没注意到,在其看着老朱叫出‘汤老哥’之时,一名身材高大、与老朱年龄相仿的武将却是忍不住脸皮直抽抽起来。 不用说,这名身材高大的武将,才是真正的信国公、汤和本尊。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为了省几个请老师的钱,竟是连咱……咱们的国公、侯爷主意都敢打!” 就在真正的汤和强忍着笑意脸皮直抽抽之时,听到钱宽这毫不客气的邀请,直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又是为了省钱的老朱,却是忍不住开口笑骂起来。 “不过你想让咱们来教这些娃娃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不等钱宽开口辩驳,老朱却是转头冲身后招了招手。 …… “学生等见过山长!” 在老朱父子的示意下,一群跟随众人而来、从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再到五六岁的幼儿园小朋友在内,此刻却是从全都冲他行起了见师长的礼节来。 不用说,对于自已好大儿先前提议让自已子孙‘上山下乡’体验生活的事情,稍一思虑后,本就是从社会最底层爬起来的老朱自然是同意了下来。 不仅如此,在朱标的启发下,老朱更是将真正的汤和及徐达等不少功臣家年龄适合的子嗣也一并打包送了过来。 其目的嘛,自然是陪‘皇太孙’朱雄英读书,为帝国将来的第三代后嗣之君培养班底,同时也是继续为好大儿朱标加强‘太子党’的根基势力。 至于朱桢、朱榑等一众亲王,不好意思,也就是顺带的而已。其作用嘛,跟其它功臣子弟其实也没啥太大的本质区别。 没办法,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这手上的肉它却从来都不一样厚啊! 在老朱心里,只有好大儿朱标才是儿子。至于其它的儿子们,那只是‘皇子’而已!。 “我说国公爷,你们这是……” 看着在‘汤和’父子示意下,乌泱泱一群朝自已行礼的半大小子及幼儿园小朋友,钱宽此刻顿时不由得一阵头大。 特喵的,咱这是‘小学’,你把一群‘初中生’和幼儿园小朋友弄来算咋回事儿? “哈哈,咱……咱们都是随陛下起自布衣,总不能忘了本吧?这些小子从小锦衣玉食的……” 就在钱宽一阵无语之时,冒充汤和的老朱却是不禁转头望向了身后一众跟随其而来老伙计以及子侄辈将领们。 “哈哈,大哥说得不错!想当年,咱们可都是在暴元治下活不下去的泥腿子,咱们的子孙可不能学暴元那些纨绔子弟……” 很快,听到老朱的发言,在被冒充了自已信国公身份的汤和本尊带头下,一众跟随而来的大明顶级武将勋贵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也都纷纷开口附和起来。 “行啊,既然诸位国公、侯爷如此看得起鄙校,想要锻炼子孙,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众口一词附和的武将勋贵们,原本还有些无语的钱宽,心中一动之下却是随之又改变了主意。 只不过,注意力都放在了一众武将勋贵送子锻炼之事上的他,却是并未注意到这群公子哥儿里面,其实却是有着一个清秀得有些过分的‘少年’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呢! ------------ 第三十章:又遭惦记了! “各位父老乡亲请放心,小子虽不敢说数年之后还你们一个金榜题名、飞黄腾达的娃儿,但咱能保证,凭着他们在太子殿下捐建的学堂学到的本事,以后绝对不会愁找不到吃喝嚼谷……” 在冒充汤和的老朱跟一众大明武将勋贵的参与见证下,一场别开生面而又朴实无华的开学典礼此刻也是接近了尾声。 与以往那些过于冠冕堂皇、大道理连篇的官面话不同,钱宽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山长,此刻的总结性发言却是显得十分直白、赤裸,甚至可以说是功利。 “钱公子过谦了!” “咱们相信宽哥儿!有宽哥儿看着这些娃儿,咱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放心得很呐……” 听到钱宽的保证,带着自家娃儿前来报名并参加开学典礼的人群中,无论是那些捐过款项、学田的士绅,还是那些普通乡民,此刻全都显得信心十足。 开玩笑,虽说这些乡民没什么见识,但再怎么着也不能看不到观礼台上那一溜前来捧场、镇场子的国公、侯爷吧? 且不论钱宽这个年轻山长的‘执教能力’,单就这些前来捧场的大明顶级勋贵,那就已经是‘教学质量’最为有力的保证了! “可惜了这小子……” 就在钱宽做着直白、功利的总结性发言,士绅乡民们也为此纷纷激动欣喜之时,观礼台上的老朱却是不禁面带遗憾的摇起了头来。 “呵呵,父亲放心。有四妹妹在,这小子跳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看到自家老子那满是遗憾的表情,以为其是因为钱宽不愿为官之事的大明常务副皇帝朱标,在看了看操场上朱雄英身旁那清秀‘少年’后,却是信心十足的得意轻笑起来。 不用说,这清秀得有些过分的少年,自然便是女扮男装亲自出宫‘考察’的安庆公主了。 而朱标这个在一众弟弟妹妹中还承担着‘小爹’角色的兄长,之所以有如此信心,自然便是基于此时安庆公主朱长安的表现了。 原来,不同于先前在知道老朱给她选了个平民驸马时的些许不满,此时的安庆公主,一双亮晶晶的美眸却是都快变成了心形。 很显然,在朱标的主意下,这次女扮男装亲自出宫‘考察’的安庆公主,对于钱宽这个自己还毫不知情的未来驸马爷,那是相当的满意,妥妥的一见钟情了。 没办法,哪个少女不怀春?面对这么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能有才能的青春少年,同样正值青春妙龄的她能不动心? 所以,先前因为其家世而产生的那些许不满,此刻在见到钱宽本人后却是早就将其抛到了九宵云外了! “安庆?呵呵,咱倒不是为了这个。咱是想啊,若这小子能早出现个几年,咱也不至于被那些杀千刀的东西蒙骗了!” 听到好大儿的宽慰之语,轻笑间,语气森然的老朱却是不禁再次摇了摇头。 很显然,因为钱宽这深得自己务实至上心意的‘综合性社学’的办学理念,却是再次勾起了他对那些瞒上欺下、祸害自已一片好心的官吏杀心。 “呃,父亲……” 面对不自觉间便又杀气升腾的老朱,一时之间,朱标也是不禁有些无语了。 倒不是说和原历史上那些经朱老四篡改过的史书记录那样,对于老朱的杀戮朱标就坚决持反对立场。 相反,明初四大案亲手经历、处理了其中三大案的朱标,可没有后世史书中记载的那么仁弱。 最多也就是老朱说要灭人满门,朱标会站出来唱红脸儿,给人留下一个传承香火什么的。 而他之所以无语,其实只是因为老朱这有些‘不分场合’的发脾气而已! 毕竟作为大明的常务副皇帝,同样对于钱宽这务实不务虚教学理论非常认同的他,可是非常清楚眼下这开学典礼对大明的重大意义和影响深远影响。 “大哥说得不错。不说别的,若是这小子能早出生几年,有那新火铳的助阵,洪武五年咱们也不会……说不定早就将残元上下一网成擒了!” 正当朱标为自家老子这不分场合的杀意萌生而有些无语之际,旁边一名四十多岁、相貌刚毅清癯的中年将领,此刻却是故做不忿的转移起了他的注意力来。 “天德何必再为此事介怀,那王保保也算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 面对中武将的打岔,老朱也是十分配合的跟着转移了话题。 不用说,能让老朱如此给面子的,除了大明功勋第一、同时也是其兄弟兼儿女亲家的魏国公徐达外还能有谁。 “昨日皇家军工厂那边倒是呈上了几口刚刚试制出来的新式火铳,咱放了几铳,虽说没有那小子说的那么神乎,但也远超如今军中的火铳,回头你们也都去放几铳试试!” 在宽慰了徐达几句之后,老朱随即又顺着徐达的话说起了新火铳的事来。 “啥?这都大半年了才制出来几口火铳?大哥不是说……咱原本还想着下次回北平时能带上一批新火铳好收拾那些鞑子呢!” 听到老朱这放铳打靶的邀请,原本只是为了帮朱标转移老朱注意力的徐达,此刻却是不禁反而有些遗憾失望了起来。 说起来,因为皇家军工厂的成立,对于钱宽之前所献的新火铳图纸之事,像徐达等人这些在其中有着‘股份’的大明高级勋贵,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在得知数月时间过去后,这新火铳才刚刚做出了区区几件‘样品’来,常年镇守边疆与鞑子征战,如今在老朱借着胡惟案裁撤中书省、废除丞相才回京议政的徐达,自然是不禁有些有些失望起来。 “唉,那小子所献火铳虽然威力远超如今军中火铳,但这制造起来却是太过困难了啊!” 看着老兄弟那一脸遗憾失望的表情,先前在刚拿到这火铳图纸时还信心十足的老朱,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无奈摇头苦笑起来。 没办法,就钱宽所献的前装火枪的巅峰之作‘米涅燧发枪’,如今还只是处于最原始火门枪制作经验的大明工匠们,能够在数月之内整出几把样枪来,已经是属实不易了! 至于成批量、大规模制造,呵呵,想什么好事儿呢! “父亲,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新火铳图纸是这小子所献,父亲何不把这难题交给他?” 正当老朱还在为自已先前的大话而摇头苦笑之时,一名三十出头、比朱标大不了几岁的壮年武将,此刻却是一脸郑重的指向了刚刚结束总结发言,正朝众人走来的江宁镇第一社学山长,钱宽! ------------ 第三十一章:实弹打靶! “啧啧,不愧是皇家出品!瞧瞧这卖相、这做工,这要是能保存个几百年,那还不得卖出天价……” 皇城北安门内羽林右卫大营,看着手中那即便没有鎏金镀银也照样不失低调奢华的精美火铳,钱宽顿时就理解了,为什么明明是杀人的武器,在后世却是可以作为艺术品了。 “哼,听你小子这意思,莫不是说这皇家军工厂造办的火铳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了?” 就在钱宽还在歪歪着把这火铳放上几百年当古董能卖多少元子的时候,耳边却是传来了老朱那毫不掩饰、别有用心的借题发挥冷哼声。 原来,对于几天前养子那‘解铃还需系铃人’的建议,经过与钱宽大半年的接触,深知其惫懒性子的老朱,却是早就防着他呢。 所以这一次他却是并未如同以往一样直接霸王硬上弓,而是以献铳之功为由头,用上了邀请其‘实弹打靶’的迂回方式诱其上钩。 而钱宽在面对老朱的邀请时,虽然明知是个坑,但略一犹豫之后却也还是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 没办法,谁叫他上一世所处的后世华夏是禁枪最为严格的国家呢! 别说是真枪实弹的打靶射击了,普通百姓就是买卖个高仿的玩具枪玩玩儿,那都是极有可能进‘缝纫机进修班’学习的。 所以面对这实弹射击的赤裸诱惑,只要是个有几分血性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够抵挡得住? “我说汤老哥,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正所谓皇家出品,必属精品……正所谓颜值即正义、实践出真知,这火铳是不是样子货,咱放两铳不就知道了嘛!” 只不过,虽然已经跳进了坑中,但面对老朱这别有用心的借题发挥,钱宽还是下意识的挣扎着不肯接招,想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好一个实践出真知,那咱就先放两铳试试再说。沐英,让人将靶子树起来……” 对于钱宽的转移话题,刚刚还面带佯怒之色的老朱却是并未计较,反而是奸计得逞般冲旁边的一名将领大声吩咐了直来。 “父……汤帅放心,试铳的弹药、靶子早就准备好了!” 听到老朱的招呼,一名顶盔贯甲、面色坚毅的壮年将领随即便抱拳站了出来禀报。 不用说,这自然就是先前在社学开学典礼上为老朱提出‘解铃还需系铃人’的养子朱英。 当然了,现在的朱英早已改回了原本的姓氏,叫做沐英,爵封西平侯,后世某鼎记中小郡主的祖宗。 …… “照门、准星、靶子,三点一线……” 羽林右卫校场上,没有理会耳边不断响起的火铳声,钱宽一边嘀咕着后世人尽皆知的射击要诀,一边不断调整着手中火铳,尽量瞄向前方数十步外箭靶中心位置略微偏上的位置。 只不过,瞄了半天的他,手中扳击却是迟迟没有扣动下去。 没办法,对于实弹打靶这种事,即便是有着后世灵魂的穿越者,他也是只见过猪走路,没吃过猪肉啊!毕竟在后世的华夏,除了军警之外,普通人可没什么玩儿枪的机会。 “哈哈,你小子咋趴地上了?咋的,放个火铳就把你吓尿了?” 就在钱宽正按照‘秘诀’努力瞄准之时,已经快速射击完毕的老朱等人,却是全都被他的射击姿势给逗乐了。 原来,不同于端着火铳以站姿射击的众人,钱宽摆出的却是一个‘标准’的卧姿射击姿势。 “咦?父……汤帅、徐帅,钱公子这放铳的法子似乎有点儿门道啊!以此姿势放铳,这准头怕不是要大大增加?” 不得不说,不愧是第一个发明火器三段击的人。正当老朱嘲笑着钱宽的‘胆小’之时,同样面对这卧姿射击,西平侯沐英却是不由得眼前一亮,瞬间就察觉出了其中的妙处。 “呯!” 突然,就在沐英对钱宽的射击姿势眼前一亮之际,伴随着一股升腾而起的硝烟,瞄了半天的钱宽终于是开火了 “哈哈,还是西平侯识货。这卧姿射击不但稳定性好、精度高,战场之上更是易于隐蔽……” 撇了一眼数十步外木屑迸飞的箭靶后,信心大涨的钱宽随即也是为这‘沐王爷’的眼光点起了赞来。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你小子怕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瞎蒙上的吧!” 面对钱宽这个‘女婿候选人’跟养子的商业互吹,在看了看前方被弹丸洞穿的箭靶红心后,老朱却是习惯性的开口质疑起来。 “汤老哥,这是不是蒙的再放两铳不就知道了?麻烦西平侯让人将靶子再后移五十步!” 然而,面对老朱的质疑,放过一枪过后已经找着了感觉的钱宽,随即却是一边以侧姿状态重新装填弹药,同时提出了将靶子再后移五十步的要求。 “再后移五十步?那可就是一百步了,你小子可别把这牛吹大了……” 见瞎猫碰到死耗子刚蒙了个十环的钱宽要表演个百步穿杨,自问对火器也算十分了解的老朱顿时不禁再次开口质疑起来。 说起来,虽然之前他与徐达等众将的射击都没有落靶,但那也仅仅只是没有落靶而已。 像钱宽这种刻意的直接命中靶心正中,他自问却是办不到的,除非将手中火铳换成弓箭。 毕竟在此之前,以这个时代火门枪那种原始火器的功能,在战场上更多的只是制造声势,起到威吓敌人的辅助作用而已。想要起到精打击的作用,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也就是在钱宽献出了这米尼燧发枪后,老朱等人这才有了将其作为‘主战武器’的想法。 所以习惯了以往火门枪使用方法的众人,却是根本就没有精度射击的概念。 因此对于眼下这能在五十步内比较精准命中目标的火铳,其实已经十分满意了,根本就没想过要把这打击范围扩大到百步之外的事。 更何况,虽然这几柄火铳的最大射程都远远超过了百步,但与弓箭一样,最大射程和有效射程那可是两回事。 若是弹丸没有足够的杀伤力,即便在百步之外命中了目标又能有什么用? 只不过质疑归质疑,但见到钱宽‘玩儿性’正浓,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想办法解决火铳批量制造问题的老朱,还是示意沐英让人重新布置好了靶子。 …… “呯呯呯呯!”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清脆铳呜,硝烟味儿越来越浓郁的校场上,一面面新的标靶也在军士的搬动中不断向前延伸。 很显然,此时的羽林右卫校场,已经成了钱宽一个的表演场。 “哈哈,这么远的距离没打中就没打中吧,小子你也不用灰心……” 时间不长,当标靶已经被移到三百步后,拍了拍又一次射击完毕、面带些无语之色的钱宽,先前还一脸质疑不信的老朱,在看到不远处正被军士飞跑着扛回来、似乎毫发无损的箭靶后,随即却是好言宽慰鼓励起了他来。 开玩笑,三百步的距离了,如此距离都几乎超出目视范围了,还要什么精度? “脱靶?呵呵,汤老哥不妨好生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老朱这难得的温情,原本脸上还有几分无语之色的钱宽却是随即神色一变,抬手指向了被几名军士已经搬到眼前的箭靶。 “嘶,这……” 顺着钱宽所指,看着箭靶红心处那几处被铅弹砸出的浅坑,原本正好言宽慰鼓励的老朱顿时不由得哑火了。 很显然,这几处浅坑,正是被钱宽方才用火铳所击中造成。 钱宽之所以有些无语,并不是因为没击中靶子,而是因为没能像先前一样将靶子击穿而已。 “好好好,看来你这小子还真不是凭运气蒙的,还真打中了,是块当兵的好料啊!” “可惜火药装少了,不然钱公子这百步穿杨可是实至名归了……” 就在老朱哑火之际,当看清箭靶上那没有留下弹丸的浅坑后,徐达、汤和等众将,此刻也是纷纷满是赞赏的望向了钱宽。 很显然,第一次放铳就打出了远超‘百步穿杨’成绩的钱宽,却是真正赢得了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老杀材认可,虽然这种认可在钱宽看来其实并不怎么需要。 “其实这算不得什么,诸位叔伯过誉了!火铳射击跟弓弩一样,也是有方法技巧可依的……只要按照三点一线的瞄准方法训练,别说我大明的精锐将士了,即便只是耄耋老者和黄毛小儿也不会打得比小子差!”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面对一众老杀材的‘捧杀’,钱宽赶紧满是谦逊的将自已的‘秘诀’公布了出来。 开玩笑,他的人生目标只是做个米虫好生享受生活而已,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自然还是能少则少。 “你小子这话说的可是当真?” 听完钱宽谦虚不已经的射击秘诀介绍,原本还在为他这惊为天人的枪法而惊讶的老朱,这会儿也是不由得满脸激动起来。 开玩笑,作为一个同样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开国皇帝,谁能禁得住拥有一支神射手组成的大军这种诱惑? “看老哥你说的,小子啥时候说过假话了?有咱皇家军工厂这精品火铳……要是不信,诸位按小子所说法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面对质疑,钱宽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指向了仍被老朱等人提在手中的燧发火铳。 “不错不错,就像你小子方才说的那啥实践出真知,对,就是实践出真知,哈哈哈哈!” 听到钱宽这么一说,老朱也是随即大笑着开始给手中火铳重新装填起了弹药来。 ------------ 第三十二章:炸膛! “有此三点一线放铳之法,只要火器充足,我大明天军必将无敌于天下。即便是面对成吉思汗全盛之时的蒙古铁骑,我大明亦不惧分毫矣!” 又是几轮开射击之后,弥漫着浓郁硝烟味道的羽林右卫校场上,看着眼前被军士搬回,已经千疮百孔的靶子,不管是老朱这个皇帝,还是被他倚为‘万里长城’的徐达、被冒占了国公身份的汤和等人,此刻全都不由得意气风发了起来。 很显然,有了钱宽贡献出来的系统瞄准方法,老朱和他这些悍将伙伴们并没用多长时间,就熟练掌握了新式火铳的精准射击方法。 而在彻底熟悉了手中武器后,以他们的能力,又岂会看不出如此犀利火器对于游牧骑兵的天然压制优势? “诸位国公、侯爷所言不错!只要火器充足,操练、战法得当,日后在我大明天军面前,所有的游牧民族都会、也只能变得‘能歌善舞、热情好客’了。” 面对一众大明开国将帅热血沸腾的感慨,即便是早就抱定了做个米虫享受生活的钱宽,此刻也仍是不经受到了不小的感染。 “哈哈哈哈,好一个能歌善舞、热情好客的游牧民族!不过要是能把这杀伤力再增加些就好了……” 听到钱宽这明显意有所指的笑声,之前在钱宽摆出卧姿射击时就眼前一亮的沐英,此刻却是有些不知足的朝他望了过来。 “西平侯不用担心,此事简单得很,不过是就是多装点火药的事而已。” 对于沐英的‘贪婪’,手中还抓着几枚定装纸壳弹的钱宽随即便给出了最为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多装火药。 …… “我说汤老哥,咱这可是在放铳,不是放炮仗。就算是加装火药,也没你这么个加法吧?照你这么装不炸膛才怪了!” 羽林右卫校场之上,又是几轮增加火药量的试射过后,看着往火铳里装了三份定装弹火药量的老朱还在准备加第四份火药,刚刚射击完的钱宽不禁吓得冷汗直冒,赶紧一把将其夺了过来。 开玩笑,虽然这定装纸壳弹所用的火药只是最为‘低级’的黑火药,但其威力那也只是相比于后世的那些‘现代’火药而言。 就如今大明的黑火药,除了还没有进化到颗粒状外,就配方比例来说,与后世黑火药的最佳配比已经相差无几了。 而且自已这些人手中的燧发火铳即便是再精致,但说到底那也还是‘土钢’所制,可比不了后世枪械所用的钢材强度。 所以见老朱为了进一步提高火铳的杀伤力而狂加火药,生怕被误伤的钱宽又哪会让他冒险。 “哼,不过小小一杆火铳而已,又不是火炮,就算是炸个膛又能咋样!” 就在钱宽话音刚落之际,伴随着一声略带不屑的嚣张冷哼响起,手中一轻之下,刚刚才被他从老朱手中夺过的火铳,却是又落入了一名身材健硕、面如重枣的中年武将手中。 “永昌侯不可大意,这火药装太多了,万一炸膛……” 眼见拦不住已经举铳瞄向靶子的红脸武将,钱宽下意识的便拉起旁边的‘汤和’往后躲了起来。 “臭小子,不过就多加了点儿火药而已,瞧你这胆子……” 根本就没将这炸膛可能当回事儿的老朱不,在钱宽的突然拉扯躲避下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轰!” 然而,还没等一脸无语的老朱把话说完,伴随着一声远超先前放铳时的轰呜声在耳边响起,却是蓝玉已经扣下了手中火铳的扳击。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用说,这远超之前放铳的声响,正如钱宽所担心的那样,火铳炸膛了! “护……呃,汤帅没事吧!” “汤帅!” 然而出乎钱宽意料的是,就在火铳炸膛之际,包括徐达在内,在场一众武将的关注点却是全都放在了‘汤和’身上,并且全都是一脸的惶恐。 至于罪魁祸首,那红脸武将永昌侯蓝玉,更是直接被反应过来的羽林右卫军士给隐隐‘保护’了起来。 “哈哈,咱没啥事儿,看看蓝玉伤到哪儿了,赶紧唤人医治!” 在徐达等人关切、惶恐的表情中,掏了掏有些嗡嗡作响的耳朵,老朱却是望向了被羽林右卫军士给‘保护’起来的蓝玉。 “嘶!多谢汤……汤帅挂怀,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而已,末将,末将没事!” 听到老朱的询问,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的蓝玉哪还有先前的嚣张,赶紧强忍着手掌伤口带来的剧痛开口回答起来。 不得不说,皇家出品就是皇家出品。即便只是这个时代的‘土钢’,经工工匠的精心煅打,蓝玉手中炸膛的火铳也并未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在其单手执铳的手掌和胸口盔甲上镶嵌了几块弹片而已。 当然了,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出在火药上。若是换成后世的烈性火药,即便有盔甲保护,蓝玉就算不死那也至少要评个残疾的。 …… “唉,土钢就是土钢,看来这火铳所用钢材的质量还是不太行啊!这要是换成……” 随着危机的解除,从老朱身后站出来的钱宽,看着眼前还沾着蓝玉鲜血的炸膛的火铳,却是忍不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来人,马上去军工厂把兵仗局管事的人和工匠给咱拿来,让他们自已看看这造的什么玩意儿!” 就在钱宽还在感慨着‘土钢’的强度不如后世的现代钢之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宽慰完众将的老朱此刻已经是杀气腾腾了。 开玩笑,要不是刚刚钱宽抢了他手中火铳,这会儿被炸的可是他这个皇帝。而他今天又没有像蓝玉等人一样穿戴盔甲,谁知那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向来疑心颇重的老朱,秉承着宁杀错、莫放过的想法,大怒之下当即就把怀疑的目光盯向了具体负责这批火铳制造的兵仗局。 “呃,末将遵令!” 面对差点儿遇险、杀气腾腾的老朱,不管是徐达还是真正的汤和沐英等人,包括之前还有些嚣张的蓝玉,此刻诚惶诚恐之下哪敢有半分异议。 因此,在听到老朱的命令后,只略一犹豫,负责此次实弹打靶之事的沐英,随即便准备带人前往兵仗局拿人。 “西宁侯且慢!” 然而,就在沐英正准备带兵拿人之际,一声‘且慢’却是突然传入了众人耳中。 “你小子想做甚?兵仗局的人连这批样品都敢以次充好、滥芋充数,不好生严惩他们以后那还得了?” 见钱宽竟敢阻止自己拿人,杀心已起的老朱顿时便一脸狰狞的朝他瞪了过来。 只不过,怎么说钱宽也算是他治国之策上的知音,同时还是他看中的准女婿。 所以向来对家人格外袒护的老朱即便是在暴怒之下,也还是保持了几分难得的冷静,给了钱宽这‘准女婿’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的老哥哥哎,先不说火铳炸膛本就是是咱自己装药太多导致,单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指使羽林右卫就不合适吧?这些人可都是陛下的亲军侍卫,老哥没有圣旨兵符什么的的擅自调动陛下亲军……” 来不及去想徐达、沐英等一众将领为什么会这么听话,一阵无语的钱宽先是摆明了火铳炸膛是因为火药装多了的事实,随后却是压低声音跟老朱剖析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来。 没办法,就算不为那些兵仗局的普通工匠着想,为了自己今后躺平享受生活的日子,钱宽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汤和’这柄保护伞去触犯皇帝的忌讳不是。 “呃,这……” 听到钱宽给出的理由,原本因为差点儿遇险而暴怒不已的老朱,这会儿也是想起了自己冒充汤和身份的事来。 “而且小子刚才也仔细看过了,这火铳的质量确实没什么问题,所用精铁已是我大明如今最好的了。老哥若是就这么让西平侯去拿人,以陛下的性子,到时候别说兵仗局,恐怕整个皇家军工厂的匠人都要……” 见老朱神色有所放缓,钱宽也是再次实事求是的拿手中炸膛的火铳说 起了事来。 “汤……汤帅,钱公子说得不错,这事其实怪不得兵仗局……” “汤帅,是末将太过鲁莽了!” 看到原本暴怒不已的老朱只不过在钱宽区区几句话的劝说下态度就有所松动,顾不得惊讶好奇,徐达、沐英等人也赶紧跟着附和了起来,就连向来为人嚣张的蓝玉也都同样认起了错。 “哼,咱……咱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岂会像你说的那样牵连无辜!倒是照你所说,莫非这火铳的威力就没办法再增强了?” 冒充汤和身份跟钱宽接触了大半年之久的老朱,终究还是不愿意此时暴露真正身份。 借着钱宽和众将给出的台阶,随即却是渐渐散去了身上的杀意,并顺其自然的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此次‘诓’钱宽来的真正目的上。 “不就是增强火铳威力嘛,简单!” 眼见‘汤和’不再想着多管‘闲事’,打靶之前还有些挣扎的钱宽,这会儿却是爽快的往老朱挖的坑里跳了进去。 “哦,这么说你小子已经想到办法了?” “不知道钱公子说的法子是……” 看到钱宽那毫不在意的轻松表情,别说老朱了,就连先前还在为老朱这么快被他消弥杀意而惊讶不已的徐达等人,此刻也是顾不得其它,全都一脸期待的朝他望了过来。 没办法,虽说如今他们一个个不是国公就是侯爷什么的,但说到底也都是军人。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杀材,对于增强火铳这种沙场利器威力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 第三十三章:穿越者必涉之钢铁冶炼! “咱堂堂天潢贵胄啥时候受过这份儿罪了,凭什么让我们干这些低贱匠人干的活儿!” 江宁镇社学一处单独隔离出来的院落内,一群‘目光清澈’、正跟着工匠搬砖提灰的十五六岁少年中,一名与老朱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此刻正骂骂咧咧的低声报怨不已。 只不过报怨归报怨,包括这嘴上骂骂咧咧的少年,众人手上的活儿可没有停下来,并没有一个真正敢撒手不干的。 没办法,旁边不远处,此刻的钱大山长正捧着个茶壶亲自监工呢! “那是,咱家老七可是堂堂齐王,哪能干这种脏活儿累活儿。要不你让四妹去跟那小子说说情,给咱们换个课业?” 就在少年骂骂咧咧之际,一名看起来和他年龄相当、面貌相似的少年,却是不禁一脸坏笑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钱宽身旁。 “哼,六哥倒是打的好主意。你也是堂堂楚王,那你自不去跟四妹说?” 转头望向钱宽身旁那双眼泛着春光的清秀身影,刚刚还报怨不已的少年却是不由得一声冷哼。 很显然,这俩跟钱宽年龄相当的搬砖少年,自然就是老朱未就藩的皇子中年龄最大的齐王朱桢跟楚王朱榑了。 只不过,因为老朱冒充汤和的原因,这会儿他们却是叫做‘汤桢’、‘汤榑’。 而因为原历史中的汤和因为子嗣早夭和其它原因,信国公的爵位并没有传承下去,所以史书对其后人的记载并不多。 再加上这些‘高干子弟’中还有徐达的长子徐辉祖、真正的汤和次子汤軏等人一起,因此对于‘汤桢’、‘汤榑’等人的身份钱宽自然也就没什么怀疑。 当然了,怎么说也是身为穿越者不是?虽然对于‘汤桢’、‘汤榑’等人的身份没什么怀疑,但在见到女扮男装的安庆公主朱长安后,钱宽却是很快就识破了对方的伪装。 没办法,假的就是假的。装扮得再像,又岂能骗过一个饱经后世见识洗礼的穿越者眼睛? 所以,本着照顾老弱妇嬬的想法,在识破了的朱长安的身份后,朱桢等人所干的体力活,自然不可能将她也安排进去。 不仅如此,利用一众高干子弟对她的谦让或者说忌惮,钱宽还直接把她任命成了这群超龄儿童的头头! “山……呃,公子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在学校里开设冶炼课了呢?” 正当朱桢、朱榑两兄弟还在那斗嘴之时,另一边,看着在工匠的搭砌下已经渐渐成型的小高炉和方塘等冶炼设施,一身蓝色生员巾服打扮的安庆公主,此刻却是含情默默的望向了钱宽。 说起来,虽然在老朱算计下做了这个社学山长后,钱宽并没有对此有太多的抵触,但始终秉承着远离是非麻烦原则的他,先前在制定学校的课程时,却是单单舍弃了跟军械相关、同时也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冶炼方面的内容。 为此,就连冒充汤和的老朱建议让兵仗局派人来学校充当老师授课的事,他都给坚定回绝了的。 只不过,几天前被老朱以实弹打靶引诱上钩的他,为了自己的保护伞不犯皇帝猜忌,同时也为了那些匠人免受无妄之灾,在被老朱压榨出了增强火铳威力的法子后,钱宽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没办法,谁叫他给出的解决方法中,除了火药粟色化、颗粒化对兵仗局的匠人来说没什么技术壁垒外,提高铳管所用钢铁质量的事,兵仗局却是根本没有丝毫头绪呢。 所以到最后,这穿越者几乎必涉的改进钢铁冶炼之事,自然也就毫无意外的落到了钱宽自己的头上。 为此,改变主意的钱宽直接通过冒充汤和的老朱从兵仗局要来了匠人搭建炼铁设施,并重新增设了冶炼方面的课程,准备亲自下场。 “呃,在下也没想到令尊他们居然舍得把自家子侄送来社学啊。不过既然来了,那总不能让这些年长的小公爷、小侯爷什么的跟那些蒙童一起再启一次蒙吧?” 面对一身男装的安庆公主那毫不掩饰的含情双眸,心中忍不住有些异样的钱宽,说话间赶紧转头指向了那些‘目光清澈’的高干子弟们转移起了自已的注意力来。 “况且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我大明勋贵子弟,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直枕着父祖余荫当米虫吧,总得为朝廷、为咱大明朝做出自已的贡献不是?” 不用说,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朱桢、朱榑和徐辉祖等一众超龄儿童,自然是被钱宽专门组成了一个‘高干班’,成了这新开设的冶炼科第一批学生。 好嘛,自已立志要当个‘米虫’享受生活的钱宽,此时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冠冕堂皇的给这些勋贵子弟做起了为大明做奉献的人生规划来。 “公子一心为国,时刻不忘为父……为朝廷解忧,若是我大明勋贵人人都和公子一样……”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被钱宽这冠冕堂皇、高瞻远瞩的言语一阵忽悠,原本对政事这些毫无兴趣的安庆公主,此刻那双本就含情默默的双眸更是不禁星星直冒。 至于那群即将迎来人生三苦之一生涯的‘打铁’少年们,自然是根本就没入他的眼,直接被其华丽丽的给无视了。 “呃,汤小姐过誉了。这改良炼钢之事在下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尽力一试而已!” 看着安庆那真正清澈无比的纯真眼神,向来忽悠老朱毫无心理负担的钱宽,此刻却是不禁生起了些许愧疚感来。 没办法,正如他自已所说,对于这改良炼钢之事,他还真的没多少把握。 毕竟后世各行各业分工实在太细,基本上每个人都被划分在了不同的行当。对于不是自已赖以吃饭的行业,很少有人会去涉猎了解。 所以即便是身为穿越者,钱宽也没有办法和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靠着主角光环直接在这毫无工业基础的土地上,轻易的整出远超时代的工业产品甚至是迈入工业化。 他所能依靠的,也只不过是充分总结、利用前人先辈的经验,稍稍提前这个时代一丢丢,而已! ------------ 第三十四章:苏钢法!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装料吧!” 有着兵仗局派来的熟练工匠,只用了数天时间,江宁镇第一社学内的冶铁小高炉就正式开炉了。 只不过,不同于通常情况下的从生铁炼起,此时在钱宽的吩咐下正往小高炉内装填的却并非普通铁矿石,而是已经由生铁炼好了的成品熟铁。 “钱公子莫非是有什么新的法子,打算将这熟铁直接冶炼成铳管所用的精钢?” 看到钱宽一改通常的灌钢法冶炼步骤,直接让人往炉中加装熟铁而不是矿石炼生铁水,专门从兵仗局跑来观摩的掌印太监赵成顿时忍不住两眼放光起来。 要知道,虽然如今双联法早已经普及开来,但这种炒钢法炼出来的大多只是熟铁。想要直接炼出钢来,那就只能凭运气了。 所以如今大明所用钢铁,除了用煅打法得到的百炼钢外,基本上也都是以生铁水混和熟铁再加热熔融的灌钢法所得。 只不过,百炼钢太过费时费力,产量不高。而灌钢法所得钢铁虽然量大些,但要是用在火器上却仍是有所欠缺。前次兵仗局所制的燧发铳,其铳管就仍是用百炼钢的方法煅打制成。 因此钱宽要是真能以熟铁直接炼出火铳所用的精钢来,之后只要增加人工,那这火铳的批量制造可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了。 到时候有了批量制造火铳的大功,别说那他这兵仗局掌印太监的位置会更牢固,甚至更进一步的内侍监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呵呵,哪里有什么新法子,其实用的还是灌钢法,只是稍微做了点调整而已。至于炼出来的钢能不能直接制作铳管,那还得要试了才知道啊!” 看到赵成那双眼放光的期待眼神,心里并没有太多把握的钱宽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所能想到的这个炼钢方法,也只是后世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网上看到的而已。至于具体效果,他其实却是根本就不清楚。 毕竟后世那个现代社会各行各业分工实在太细了,有谁会去花那个闲心去详细了解些根本就用不上的东西。 …… “点火吧!” 很快,装好了所需熟铁的小高炉,在钱宽的吩咐下随即便被引燃了炉中木炭。 说起来,虽然用焦炭冶炼在大明如今已经十分常见,但此时的焦炭毕竟不比后世现代工艺下的焦炭纯净,其中所夹杂的如硫等影响钢铁质量的杂质太多。 因此,为了更好的保证炼出来的钢材质量,钱宽却是依旧选择了成本更高的木炭作为燃料。 “加生铁!”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熊熊燃烧的炭火不断烧灼下,温度急剧升高的小高炉内,原本冰冷的熟铁此刻已经变得通红炽热起来,即将进入‘灌钢’的关键步骤。 “哈哈,生铁来了!” 得到钱宽的指令,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汤桢’、‘汤榑’兄弟,随即便合力用钳子夹起了一大块生铁准备往小高炉上架。 “哎哟,这种危险的粗活哪是两位公……公子能干的,快交给奴婢来吧!” 只不过,还没等这被迫冒充汤和子嗣的两兄弟把生铁块夹起来,原本还沉浸在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呃,幻想中的赵成,此刻赶紧屁颠颠的几步跑了过去准备代劳。 没办法,钱宽不知道这两兄弟的真实身份,身为内宦的他还能不知道?若是让这俩堂堂亲王出了什么差子,他这个在场的太监别说升职加薪了,估计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行了,不就加块生铁嘛,有什么危险的!” 面对赵成的马屁,为了避免引起钱宽的怀疑从而暴露了身份被老朱惩罚,飞快瞪了他一眼的朱桢、朱榑却是赶紧夹着生铁块往炉口架了上去。 “呃,钱公子,这生铁不投入炉中就这么架着烤就行了?” 被朱桢两兄弟一瞪,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如今身份的赵成,在看到已经悬在炉口下方的生铁块儿后,赶紧也是开口转移起了钱宽的注意力来。 “不错,熟铁融点比生铁高。待生铁融后滴入炉内,只需要搅拌炉内融化的熟铁与之反应,或许便可根据生熟铁比例的不同,直接生成各种不同材质的钢料……” 好在钱宽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小高炉上,对于赵成刚才献殷勤的事他倒是没怎么注意到,反而是开口为他介绍起了这新的灌钢法来。 不用说,这有别于以往将生铁直接覆盖在熟铁上或是夹入其中的方法,就是灌钢法的最终版,也是被他这个穿越者提前百十年从大明中期搬来的‘苏钢’法。 当然,此时的钱宽还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出现,‘苏钢’却是再也没有了出现的可能,取而代之的乃是大名鼎鼎的‘钱钢’! 说起来,做为一个穿越者,钱宽之所以选了这么一个本身就是‘古人’所发明的方法,而不是像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直接把后世的现代炼钢法搬过来,实在也是被逼无奈的妥协选择。 毕竟他虽然身为穿越者,但在没有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加持下,他也没办法无中生有,在现有的简陋条件下把后世的现代冶炼法凭空变出来不是。 “嘶,钱公子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以生铁化汁擦而入之这种精妙法子,不但能更好的祛除熟铁中的杂质,就算是这精钢的产量,说不定也能因此有所提高啊!” 不得不说,虽然阿谀奉承了些,但能够在洪武大帝手下混到掌印太监的位置,这赵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这不,原本只是为了转移钱宽注意力的他,在听到这新灌钢法的设想后,就连钱宽自已都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却是对此显得信心十足起来。 没办法,虽然钱宽有着穿越者的超前知识,但说到底那也只是见过猪走路的理论派而已。 而赵成这个掌管兵仗局的掌印太监,耳濡目染下却是有着多年的实际经验,自然能看得出这个本质上已经是经过未来验证法子的可行性。 “哦?看样子赵公公倒是有把握得很,那在下倒是要承你吉言了。有空咱们倒是可以好生交流下这冶炼之法……” 听到赵成这把握十足的称赞,钱宽也是不禁对这个大太监另眼相看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被对方的马屁话所奉承,实在是因为其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却是居然与后世那些专家对苏钢法的分析相差无几。 所以,本就对这些太监没什么歧视的他,面对这么一个技术型人材,自然也是拿出了十分真诚的态度结交起来。 “钱公子言重了,承蒙公子看得起,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面对钱宽这毫无歧视之意、自然而然的平等结交,作为太监向来为人所轻视的赵成此刻也是不由得心中一暖。 至此,冥冥之中,日后直接推动大明冶炼业上了一个新台阶的两个关键人物却是就此相识! 只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即便是有着钱宽这个穿越者跟赵成这个实践者的理论结合实际配合,想要炼出合格的铳管用钢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第三十五章:钢成! “嗤!” 个多时辰过去,伴随着一阵白色水雾升腾而起,大明第一批以‘苏钢法’冶炼出的钢料很快便被摆到了钱宽面前。 只不过不同于这个时代常见的团钢或是钢锭,这批炼出来的钢料在钱宽的要求下,却是直接被铸成了十余根长四尺余、粗寸许的棍状钢坯! “咣当!” 拿起两根还带有余温的钢坯互相敲击几声后,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钱宽随后却是猛的将其抡向了一旁的铁砧之上,只数下便将手中钢坯砸成了数截。 不用说,在没有后世的专业检测设备下,想要判断钢材的炭含量,钱宽也只能通过声音和断口这些方法来鉴别了。 “这炉钢料的生熟铁配比跟火候可都记录清楚了?” 看了看手中钢坯那颜色有些发暗、并且外围处还有不少深浅不一气孔的纤维状断口,原本还一脸笑容的钱宽顿时不禁眉头微皱起来。 “山长放心,不管是火候还是配比,出炉之前就已经全部记录清楚,绝无任何差错!” 看到眉头微皱的钱宽,一众原本还嘻嘻哈哈的高干班公子哥儿们也赶紧收敛了笑容郑重保证起来。 “赵公公和各位师傅你们也都过过眼,看看这炉钢料的质地咋样。”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有着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但在实际经验上,钱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本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的原则,这钢料的鉴别自然是被他交给了这些大明本土专业人士。 “听声音有些沉,而且这断口光泽稍微暗淡了点,比百炼钢还是差了些……” “从断口看,这炉钢料韧性其实倒也不错。若是用来打造战刀的刀身却是再合适不过……” 从钱宽手中接过几截断开的钢坯一番敲击观察后,在场一众兵仗局调过来的工匠很快便给出了口径一致的答案,这炉钢料强度不够,不适合做铳管。 “嗯,和我想的倒也差不多,这炉钢的强度确实是差了些……” 虽说早有预料,但在听到众人给出的答案后,钱宽还是忍不住摇头轻叹了一声。 “呵呵,钱公子无须泄气。这炉钢料虽说比百炼钢还差上些许,但其实也已经十分不错了。只要再稍加煅打,用以卷制铳管应该也差不多了……” 听到钱宽的叹息,十分清楚眼前少年在皇帝心中地位的赵成,赶紧带着些奉承好言宽慰起来。 “呵呵,若还是要用煅打的方式来祛除其中的杂质,那跟之前以百炼钢制作铳管又有什么区别?算了,再重新开炉就是。以之前加入生铁料的半成为标准,一炉一炉的增减配比重炼!” 毕竟只是因陋就简的‘土法’炼钢,跟后世的现代化工业化炼钢法自然是没法比。 所以虽然略微有些失望,但钱宽却是并没有失去信心,随即便下令再次开炉重炼起来。 …… “哈哈哈哈,成了!钱公子,这炉钢料绝不逊于以往的百炼钢分毫甚至更胜。要是用来卷制铳管,那绝对事半功倍……” 这天,看着手中断口处泛着银色金属光泽、且明显具有结晶颗粒的钢坯,已经在社学小高炉边坚守了数天的赵成,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双眼顿时忍不住激动大笑起来。 ‘喵的,费了这么多天、炼了几十炉,总算是把这玩意儿给弄出来了!’ 从欣喜若狂的赵成手中接过钢坏样品,几天下来实践经验明显大幅度增长的钱宽也是不由得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作为一个堂堂的穿越者,要是连同属明朝‘古人’发明的苏钢法都还原不出来,那这脸可是真的丢大了。 不用说,在经过了几十炉不同配比、耗时数天的试验后,钱宽总算是把这古人的苏钢法‘还原’了出来,以之炼出了堪用的铳管用钢,算是保住了穿越者的脸面。 “卷制?呵呵,既然有了如此好钢,赵公公难道就没想过用其它方法来制作铳管?” 彻底放下心来后,听到赵成还在想着用煅打卷制的方法制作铳管,钱宽顿时不由得笑了。 开玩笑,既然有了可以直接制作铳管的好钢,干嘛还要用之前的笨办法?没看到在他的要求下,从一开始这出炉的钢坯都是特意直接铸成了钢棒的吗? “呃,其它方法?钱公子莫非说的是浇铸?只是浇铸之法虽然方便,但却容易产生气孔……” 面对钱宽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以为他说的是浇铸之法的赵成,却是不禁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手中钢坯外围的那些浅浅的细小气孔。 没办法,火铳不比火炮。若是同火炮一样也采用浇铸的办法,那到时候这些气孔就不单是像现在的钢坯一样只存在于表层外围了。 而一旦铳管内壁出现气孔,即便是铳管本身材质过硬,这炸膛的风险也照样会成倍增加。 “浇铸?赵公公说笑了,不知公公可知在下为何要将这钢坯铸成如此形状?” 见赵成居然想到了浇铸之法,有些无语的钱宽随即便重新拿起一根完整钢坯提示起他来。 “呃,奴婢愚昧,还请钱公子不吝赐教!” 面对钱宽的提醒,微微一愣之后,赵成却是依旧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没办法,通常人们在制作一件事物之时,最先想到的往往都是现有条件下看似最为简单的解决方法。 像铳管的制作,在最为简单的浇铸之法行不通后,退而求其次下,煅打卷制的方法自然也就成了首选。 所以即便是面对钱宽手中这已经有了铳管毛坯形状的钢棒,习惯性的思维限制下,赵成也依旧没想过用其它办法,比如钻孔。 “如赵公公所说,这铳管不比火炮,浇铸之法自然是无法满足需要。只是卷制之法不但费时费力,关键同样很难保证没有微小缝隙,容易出现炸膛事故。既然如此,那咱们为何不在这没有缝隙的钢棒上钻出孔洞,直接将其做成无缝铳管?” 见赵成依旧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钱宽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钻孔,无……无缝钢管?” 听到钱宽直接给出的答案,惊讶不已的赵成顿时不由得傻眼了。 要知道,在这么一根强度不下于百炼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实心钢棒上钻孔,在他看来不说其它,单就其所耗费的时间,那都不知比卷制要慢了多少了。 如此一来,那还谈何速度?没有速度,还怎么满足皇帝大批量制造火铳的想法? ------------ 第三十六章:无缝钢管! “呃,赵公公说得没错,正是无缝钢管,天衣无缝的无缝钢管,哈哈哈哈!” 从一脸惊讶的赵成口中居然听到了‘无缝钢管’这个几百年后才会出现的名词,一愣之下钱宽差点儿没问出那‘奇变偶不变’的经典接头暗号来。 “钱公子,话虽如此,但这钢坯可是更胜于百炼钢的精钢,咱们又该如何将其钻透?” 见钱宽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之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赵成,却是不由得懵逼了。 “无它,硬怼尔,哈哈哈哈!” 看着一脸懵逼的赵成,心情大好的钱宽顿也是不禁拽起了文来。 “钱公子说甚?硬……硬怼,这要拿什么去怼!” 听到钱宽给出的所谓解决之法,一阵无语之下赵成却是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 开玩笑,硬怼?眼前的钢料已是如今大明最好的精钢了,还能上哪里去找更为坚硬的东西来怼? “呵呵,赵公公不妨再想想,这钢坯真的就没有其它东西能将其钻穿穿吗?” 看着一脸无语的赵成,钱宽随即却是抬手指向了旁边仍在继续炼制钢料的小高炉。 “呃,钱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说……” 怎么说也是执掌了兵仗局多年的人,在看到小高炉中冒出的熊熊火焰后,灵光一闪的赵成这一次却是瞬间便明白了钱宽的意思。 “不错,冷却后的钢坯以现有的条件自然是不好钻孔。但只要将其烧红,之后不就容易了嘛!” 见赵成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钱宽也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钱公子不愧是深得陛下跟太子殿下青睐之人,以此法钻孔不但容易得多,还可将钢坯表面顺带着煅打一番消除气孔,真是一举多得之妙法也!” 不得不说,在看中做实事能力的洪武大帝手下混,没点儿真本事那是真的不行。 在钱宽的提示下,赵成不但很快弄明白了这无缝钢管的制作原理,更是顺带着将其中的些许瑕疵也一并给解决了。 …… “唉,又钻歪了!钱公子,恐怕照这法子即便是顺利钻透了钢坯,那也没办法保证铳孔在坯料中不是倾斜的啊!” 一台被钱宽称为‘机床’,实则只是由几个铁钳夹具及钻头组成的简易铁架上,被水平固定、因为温度下降已经逐渐变得暗红的钢棒上,一根筷子粗细的精钢钻头,此刻却是从距离棒首七八寸左右的位置斜穿了出来。 正所谓理论归理论,实操归实操。与之前的苏钢法一样,虽然无缝钢管的理论制作方法有了,但真正实际操作起来时,却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这不,随着第一批合格出炉的钢棒被再次加热钻孔,一番操作下来后,却是没有一根成功,钻头全都在半途发生了严重倾斜。 即便是钻得最深的,也不过就达到了钢坯的三分之一长度,十多寸而已,远远达不到要求。 “唉,慢慢来吧。这个法子大伙儿都是刚刚上手,经验不足钻歪了也正常。” 看着一堆已经全部报废需要重新回炉熔炼的钢坯,同样眉头紧锁的钱宽也只能将希望放在了工匠们的‘手熟’上。 没办法,仍是那句话,后世各行各业的分工实在是太细了。即便是身为穿越者的钱宽,那也照样不清楚这无缝钢管的具体工艺流程,只是大概知道是用钢坯‘硬怼’出来的原理而已。 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以大明如今这‘一穷二白’的工业基础条件,他也根本没办法将其工艺复制出来不是。 “山长,依学生看,这铳孔之所以钻歪了主要还是钢坯太长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把这钢坯截短些再钻?” 就在钱宽寄希望于工匠的手熟之上时,旁边高干班里的‘汤桢’却是突然开口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来。 “我说六哥,这无缝钢管可是用来制作铳管的。要是截成小段,那还怎么用?” 听到‘汤桢’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馊主意,还没等钱宽开口呢,作为其亲兄弟的‘汤榑’却是忍不住先开口嘲讽了起来。 “汤榑说得不错,这铳管长度至少也需三尺出头,即便只将钢坯截成两段,这长度还是照样不足啊。” 摇了摇头,对于‘汤桢’提出的缩短钢坯的办法,钱宽却是直接摇头拒绝了。 “钱公子,小的以为这法子说不定倒是可行。咱们先把钢坯截短钻孔,然后再将其焊接起来……” 就在钱宽否定了‘汤桢’的提议之时,几名受到启发的兵仗局工匠却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并随之给出了钢坯截短后铳管长度不足的解决办法。 “算了,还是再想想其它的法子吧,若是将钢坯先截短再焊接,那还叫什么无缝钢管?” 想都没想,对于这看似可行的焊接法,钱宽却是再次将其否定了。 开玩笑,他之所以要弄这无缝钢管,不就是看中了其一体成型的强度优势嘛。若是把钢坯截断钻孔后再焊接,那他何必多此一举? 毕竟焊接工艺即便是再好,其强度与密闭性那也不可能跟一体成型相提并论啊。 “钱公子,奴婢以为楚……呃,汤六公爷这法子或许确实能行得通也不一定。咱们其实无须焊接,只需要在钢料出炉的时候把这钢坯加粗一些就行了啊!” 正当钱宽再一次否定了几名工匠的焊接之法时,之前最先对这钻孔法提出质疑的赵成,此刻却是突然一脸激动的朝他望了过来。 “哦,怎么说?” 看到赵成那一脸激动得不行的样子,这一回却是换成钱宽这个穿越者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钱公子请看,这钢坯缩短之后再钻孔是不是就更稳了?到时候如同卷制一般,再以数尺钢芯为冷骨穿入其中煅打钢坯使其延长……” 就在钱宽还一脸懵逼不解之时,早已经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的赵成,随即便兴致勃勃的拿起一根钢坯开始比划,跟他讲述起了自己的想法来。 “如此一来,只要坯体所用钢料足够,别说三尺,即便是要制出五尺、六尺的无缝钢管又有何难,不知钱公子以为此法如何,是否可行?” 末了,带着一脸‘快夸我’的表情,赵成更是一脸期待的望向了钱宽,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肯定。 “呃,可行,实在是太可行了!赵公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哈哈哈哈……” 听完赵成的一番介绍,原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钱宽,一拍脑袋之下也是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因地制宜法子的可行性。 说起来,钱宽不知道的是,后世无缝钢管的制作虽然在技术上更先进,但本质上其实跟赵成提出的这个法子都一样,都是在钢坯上拉伸延展而已。 只不过具体方法有所不同,一个是利用机械力量来拔,一个是用抡大锤的原始法子而已。但不管是拔还是锤,本质上却是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只略一思索,钱宽便十分肯定的同意并采用了赵成的建议。 …… “呼呼~呼呼……” “啪啪啪啪……” 就在赵成提出新钻孔建议的第二天,伴随着阵阵皮带带动飞轮转动的轻响跟四溅的火花,只用了两刻钟左右,在更换冷却了两次钻头后,一道筷子粗细的均匀钻孔便出现在了一段粗达数寸、长只一尺的暗红色钢坯正中,没有丝毫偏差。 不用说,在采用了新的钻孔办法后,钢坯钻孔这第一道工序果然顺利无比的完成了。 当然,之所以如此顺利,除了更改了钻孔方法外,这钻孔的工具自然也是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因为钢坯变短,之前的水平钻孔方式,自然也就换成了垂直钻孔。 如此一来,这钻孔的精度自然也有了不少的提高。两相结合之下,这才有了眼前这均匀无比的钻孔。 “嗯,重新加热煅打延展吧!” 看着眼前钻孔均匀垂直的钢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在钱宽的吩咐下,钢坯随即又被送回了炉火中加热。 “当当当当……” 很快,在一众工匠跟高干班学生铿锵有力的煅打声中,被穿上了钢芯冷骨的钢坯便在连夜加急赶铸出来的特制模具中开始不断转动延展开来。 因为采用了煅打延展的方式来制作铳管,很自然的,钱宽原本计划采用的后世枪管一样的圆柱形铳管,这一次却是变成了八棱形。 毕竟以煅打的方式想要将钢坯捶打成圆柱形,不说其它,单就加工难度上来说可就大了不少。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圆柱形的铳管比八棱形除了在重量上有所减少外,在性能上其实却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因此,为了一个外观而舍易就难的事,钱宽自然是不会做的。 …… “嗤~” 很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伴随着一阵淬火的水雾升腾而起,一根长三尺余、粗寸许、厚约三分的黝黑钢管便出现在了钱宽面前。 “哈哈,赵公公这法子果真不错。此法钻出的铳管孔径笔直,没有丝毫倾斜,只要再刻上膛线打磨光滑应该就可直接使用了!” 拿起手中这以土法上马、还带有余温的无缝钢管一阵仔细端详测量后,看着至少在肉眼下孔径没有丝毫倾斜、且没有气孔的管身,钱宽毫不吝啬的夸赞起了提出改进建议的赵成来,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太监身份而有所轻视。 “哈哈,这都是钱公子的功劳,若不是公子提点,奴婢还在想着用卷制的老办法来制铳管呢!” 看着钱宽手中那从头到尾不过费了个多时辰便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工序的铳管,赵成这兵仗局掌印太监也是不由得激动不已。 开玩笑,以往用卷制的办法制作铳管,即便是再熟练的工匠那也差不多要耗时一个月才能完成,而且成功率还没法保证。 但随着钱宽这以苏钢法制成的钢料,再加上一体成型的无缝钢管技术出炉,整个火铳的制作周期那可是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如此一来,皇帝想要的火铳批量制造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再无半分困难。而有了如此大功,到时候他在皇帝面前的宠信还能少了? “赵公公客气了,在下也就是动动嘴而已,接下来的事可就交给赵公公和兵仗局了!” 不同于一心想要借此获得皇帝更大宠信的赵成,对此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获得好处想法、只是觉得又完成了一项任务的钱宽,随即便毫无留恋的把后续事宜交给了赵成和兵仗局。 至此,就技术层面而言,阻碍燧发枪批量装备明军的困难已经全部清除。剩下的事情,只想继续躺平享受生活的他可没那个心思去继续操心了。 只不过想要继续自己躺平生活的他却是不知道,以老朱父子的‘贪婪’,又岂会如此轻易的让他如愿? ------------ 第三十七章:桃花运? “咦,丫头你怎么来了!” 从炼钢小院出来,带着一身烟尘的钱宽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山斋’,带着一阵香风,一道俏生生的身影便朝他扑了过来。 “少爷好多天没回家,阿娘都想你了,让我来看看少爷什么时候回家……” 小脑袋蹭了蹭钱宽日渐厚实的胸膛,饱含思念的呢喃也是随之响起。 说起来,为了攻克钢料和无缝钢管的难题,吃住都在社学的钱宽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了,即便社学离家并不远。 “哈哈,真的只是母亲一个人想我了吗,莫非丫头你就没‘想’少爷?” 满是宠溺的捧起小姑娘小脸儿,钱宽却是带着几分戏谑逗弄起了怀里的小姑娘来。 “少爷,婢子,婢子也……也想少爷了!” 面对钱宽的逗弄,本就情动的小姑娘此刻更是一脸的娇羞。 “又忘了?说了不许再自称婢子的,我看你是屁股又痒痒了是吧!” 看着娇娇怯怯、一脸情动的小姑娘,心中小火苗腾的一下升起的钱宽,随即便‘啪’的一声拍到了一处挺翘结实的丰腴之上。 “少……少爷,这可是学堂呢……” 感受着臀部被咸猪手拍过后的酥麻,情动不已的小姑娘这会儿都快要滴出水了。 “哼,学堂又怎么了,这可是少爷我的山斋。没有本山长的吩咐谁敢乱闯?” 霸气的打断了小姑娘娇羞不已的挣扎,低头噙向怀中娇艳红唇的同时,一双咸猪手也再次顺着盈盈一握的纤腰向下滑去。 “呃,咳咳咳……” 然而,让钱宽始料未及的是,打脸的事却是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他一双咸猪手堪堪才搭上小姑娘那令人爱不释手的挺翘丰腴之上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肺痨咳’却是突然传入了正卿卿我我的两人耳中。 “谁这么不懂规……呃,原来是汤小…汤公子啊!” 看向门口那身着蓝色士子巾服、清秀得有些过分的身影,原本因为被人打扰了好事而有些恼怒的钱宽,此刻却是顿时不由得老脸一热。 不用说,能让钱宽这堂堂大山长在恼怒之下生生改口的学生,除了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安庆公主之外还能有谁。 “呃,不知汤……汤公子找本山长有何事?” 脸热不已的放开怀中小姑娘后,钱宽随即便赶紧端起了山长的架子,想要转移起了对方注意力。 “呵呵,本宫……本公子哪敢有事麻烦钱大山长?就算有事,那也没钱公子与‘美婢’嬉戏重要不是!” 瞥了一眼钱宽旁边脸红得都快要沁血的小姑娘一眼,虽然嘴上说着唐突,但行为举止上是却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安庆公主,随即便自顾自的轻笑着走了进来。 只不过,虽然那清秀的小脸儿上带着笑意,但言语间那股酸意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没办法,随着她在‘相亲’过后的点头,眼前这深得自家老子跟大哥青睐的少年,已经算是她板上钉钉的驸马了,虽然对方自己并不知道。 所以眼见自己的准驸马居然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哪怕安庆公主早就知道钱宽和他那小婢女的事,此刻她也还是忍不住醋意大发了起来。 然而,安庆公主的这份醋意钱宽没注意到,却是因为那声‘美婢’把他给惹毛了。 “汤小姐这话在下可就不爱听了!咱们家无官无爵的可没有资格蓄奴。紫鹃先前也只是家母的义女而已,如今更是早已经解除了‘养女契’,可不是什么婢女!” 原本因为跟小女友亲密被抓了现行还有些尴尬的他,在听到对方一口一个的婢女后却是不干了,直接便语带讥讽的拿先前反驳老朱的话反驳起了她来。 不仅如此,就连先前的‘汤公子’,这会也是直接变成了汤小姐。 没办法,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安庆公主那一口一个的‘婢女’,很显然却是触到了一直想要给自己小女友一个名份的钱宽逆鳞。 “你……你欺负人!” 看到钱宽变脸,根本就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的安庆公主,一股委屈瞬便间涌上了心头。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气的她瞬间便红了眼圈,秀足一跺转身便带着哭腔跑了出去。 “呃,我……我怎么就欺负人了?” 看着掩面而泣下转身就跑的安庆公主,一头雾水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傻眼了。 “少爷你这是走桃花运了呢,这位汤小姐十有八九怕是看上少爷了!” 正当懵逼不已的钱宽还在傻眼自己怎么几句话就把人给气哭之时,又一声带着醋意的幽幽轻叹却是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 “小丫头这是吃醋了?放心吧,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把少爷当成宝呢。人家可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哪看得上你家少爷这种小地主。再说了,少爷可不贪心,有你陪着就够了……” 看到小女友吃醋,钱宽赶紧将其重新搂在了怀中,甜言蜜语的哄了起来。 “少爷,婢子……婢子身份低微,配不上少爷。少爷以后还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婢子只求能一直跟着少爷,不敢奢求其它!” 听着自家少爷诚挚无比的甜言蜜语,刚刚还忍不住吃醋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是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 没办法,门当户对的观念别说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了,即便是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不也照样如此么,只不过表现没这么直接而已罢了。 “小丫头放心吧,少爷以后就是娶了妻也不会让你无名无份的。少爷我刚刚帮朝廷解决了一件大麻烦,有此大功,再加上以前……到时候让信国公帮忙运作下,这点儿小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所谓入乡随俗,既然自己来到了这大明朝,再拿后世那为了显示男女平等而弄出的婚姻规矩来说事显然不现实。 更何况,别看他之前连‘汤和’这个国公爷都敢硬杠,但面对将自己从棺材里救出来,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母亲周氏,很显然他不可能在婚姻之事上违背她给自己找个门当户对媳妇儿的意愿。 因此,给自己这‘自由恋爱’下的小女友弄一个只低于妻的正式名份,也就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而这也是他之所以半推半就自愿被‘汤和’坑的原因,毕竟想要收获就必定要先付出不是。 只不过,打着让‘汤和’帮忙给自己小女友弄名份的他不知道的是,随着刚刚的‘汤小姐’被他气跑,被他寄予厚望的‘汤和’若是知道了这事,别说是给他想办法为小女友弄名份了,估计连把他挂城门楼子上晒成人干儿的想法都有了。 ------------ 第三十八章:‘得寸进尺’的朱家父子! “哈哈哈哈,也不知道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是咋长的!这才半个月时间不到,赵成跟兵仗局那帮饭桶弄不好的事就被他给弄好了……有了如此利器,今后我大明虎贲还有何人能敌?” 就在钱宽将安庆公主气跑之时,皇城乾清宫内,摩挲着手中冰冷黝黑的八棱形无缝钢管,老朱此刻那叫一个激动。 开玩笑,别看他之前对于火铳炸膛的事怒不可遏,但那只是出于自身安全受到了威胁的原因而已,对于火铳本身所呈现出来的杀伤力他可是十分满意的。 而现在随着火铳批量制造的技术难题的攻克,想到日后明军大量装备如此利器后的恐怖战力,老朱心中顿时不由得生起了一股独孤求败之感。 “父皇你先别忙着高兴,这燧发火铳的制作困难虽然解决了,但您可别忘了,八百文一杆都快要赶上一贯钱了。而且这还没算上火药、铅弹的费用,这些算起来那也照样不是个小数目……” 正当老朱畅想着大明虎贲手持火铳横扫八方的场景之时,主管着大明政务的常务副皇帝、好大儿朱标却是不禁给他泼起了冷水来。 没办法,如今大明说到底也不过才刚刚立国十多年而已,就连国家真正的大一统都还没有彻底完成呢。 常年征战之下,再加上前元暴政所留下的烂摊子,如今国家的财政收入不说捉襟见肘,那也只能说是量入为出,堪堪够用而已! 这种情况下想要为明军大规模换装新的燧发火铳,最大的困难可不是技术难题,而是银子! “啥,八百文一杆?那要是再加上火药、铅子不得有一贯了!我大明有雄兵百万,咝~” 听到好大儿的提醒,原本正畅想着百万大明虎贲横扫八方无敌手场景的老朱,顿时不由得啜着牙花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来。 “如今我大明内外大军共计有一百二十余万,若是按父皇所想,至少需钱一百五十万贯以上。即便是只配备京营跟边军,至少六七十万贯那也是少不了的!” 看着直啜牙花子的老朱,朱标随即更是补刀般的报出了一串更为详细的巨额数字来。 “一……一百五十万贯?” 听到好大儿给出的巨额数字,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老朱,终于是认清了自己之前的理想实在是太过于丰满了。大明如今骨感的财政收入,可没法支撑他的如此雄心。 要知道,如今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就是两千多到三千万石粮食。折合成银钱,算下来也就差不多一千两百多万贯而已。 而这一千多万贯虽然看似不少,但治理这么大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哪里不需要用钱? 再加上北元残余势力的威胁依旧尚在、国家还未真正完成一统,大军四处征战更是花钱如流水,让他一下子拿出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还多来给军队换装,实在是有些不现实了。 “唉,这燧发铳虽然好用,但这八百文的造价实在是太贵了。要是能再便宜些就好了。之前军中用的铜子铳,造价也不过才三四百文左右……” 末了,在好大儿的提醒下,认清了骨感财政现实的老朱,无奈不甘之下只能打起了进一步压缩火铳制作成本的主意来。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原历史时空里的大明,即便是火绳铳里最普通的鸟铳,其造价那也是达到了九钱白银左右。而其中性能较好的鲁密铳,其造价更是达到了一两一钱白银上下。 折换成铜钱,即便是算上物价的变化,那也依旧大大超过了如今这堪称前装枪巅峰之作的米尼燧发枪造价。 所以如今在采用了钱宽的苏钢法和无缝钢管技术后,八百文的制造成本其实已经不算高了。想要再进一步压缩制作成本来减少财政开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可行性却是不大。 “父皇,钱宽那小子鬼点子多,听说这半年来光是卖香水就赚了不少钱……反正他脑子灵光、主意多,儿臣以为何不将这事儿也交给他,就当是他给四妹妹的聘礼了,哈哈!” 就在老朱打着进一步压缩火铳的制作成本之时,刚刚还在给头脑发热的他泼冷水的朱标,这会儿却是不由得狭促一笑,再次把主意打到了钱宽头上。 没办法,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着老朱这个当老子的不断‘压榨’钱宽的例子在前,朱标这当儿子的哪能不有样学样? “呃,聘礼?哈哈哈哈,标儿说得不错!咱家长安可是堂堂天家娇女,收他点儿聘礼自然是理所当然!” 听到好大儿这深得己心的提议,早就单方面看中了钱宽这准女婿的老朱只稍微一愣,随即便毫无原则的改弦更张,放弃了原本想通过压缩成本来节省财政的打算。 开玩笑,能从开局一个破碗混成皇帝的人,对于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想要压缩火铳的制作成本,这质量上必然或多或少会有所下降。 所以现在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他又怎么可能放着好的不选继续用最笨的法子? “这样,那就先把京营所需火铳配备齐全,然后再配备边军。至于各地卫所镇军,嗯,到时候视情况配备吧!” 随着好大儿甩出了钱宽这‘解忧小能手’,不再担忧资金问题的老朱,当即便财大气粗做出了中央军优先、边防野战军和地方卫戍军次之的换装方案。 很显然,对于钱宽这屡屡轻松为自己解决了不少棘手事情的解忧小能手,老朱那是相当的有信心。 “父皇,既然如此,为免夜长梦多,招钱宽为四妹驸马的事也是时候真正定下来!” 末了,见老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朱标随后也是明确提起了为安庆公主招驸马的事来。 “嗯,标儿说得不错。那小子是个人材,不能再让他这么……” 听到好大儿的再次提醒,面色不由得为之一肃的老朱随即也是反应了过来,不能再让钱宽这种人材游离于皇家的掌控之外了! 毕竟作为帝王、尤其是一个疑心甚重的帝王来说,只有能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人材那才是人材,否则那就只能是威胁、隐患。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让人前来传话,说是安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哭着回宫了!” 正当老朱在好大儿的提醒下准备下旨‘收网’之际,殿外却是突然传来了安庆公主回宫的禀报。 “啥,安庆是哭着回来的?谁,谁敢欺负咱闺女!!!” ------------ 第三十九章:问罪! 朝阳如火,雾气如云!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袅袅炊烟中,晨雾萦绕的钱家庄上,各家各户都相继飘出了阵阵饭菜的香气。 整个庄子上下,包括作为‘庄主’的钱家大院儿,处处弥漫着一片温馨、和谐的氛围。 说起来,因为钱宽的要求或者说面子,老朱还真让皇家军工厂将一个军粮制作分厂给开设到了钱家庄,并按钱宽提议的那样,优先招募了钱家庄的妇嬬作为了厂里主力工人。 所以如今的钱家庄各家各户的生活水准不说‘小康’,至少比起从前来那可是提高了一大截,并且朝着‘小康’水准大踏步追赶而去。。 “咣咣咣咣!” 然而,就在这一片温馨和谐中,伴随着一阵急促沉重的蛮力拍门声在钱家大门外突然响起,这份温馨和谐却是瞬间便被打破。 “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这是敲门呢还是砸门?大清早的就跑来扰人清梦……” 听着耳边突然传来的巨大砸门声,原本正赖床做着美梦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恼怒。 “少爷,天亮了呢!” 被巨大动静惊醒的自然不只是钱宽,此刻一道软糯娇憨的低吟也是随之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不用说,入乡随俗的他最终还是做了怪蜀黍,把紫鹃这小姑娘吃了个干干净净。 “天亮又怎么了,别忘了今天可是周末,嘿嘿!” 低头望向怀中软糯娇憨的小女友,清晨本就处于一柱那啥情况的钱宽翻身就将其压在了身下,本着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想法,准备拿这小东西来个晨练啥的。 “少~爷,大白天的呢,好羞人……” 感受到身上男人勃发的欲望,即便早已经历过多次,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娇羞不已。 “嘿嘿,大白天的才好呢。大白天少爷才能把咱的小丫头看得更清楚不是……” 看着怀中娇羞不已的小姑娘,坏笑不已的钱宽早已忍不住上下其手起来。 “少爷你快起来吧,国公爷来了……” 然而,正当攻城拔寨的钱宽正准备破门而入之时,自己小院儿外却是再次传来了管家接班人钱四海的焦急催促声。 “浑小子你给咱滚出来,看今天咱不扒了你小子的皮!” 然而还没等管家把话说完,一声怒吼却是已经透过房门在钱宽耳边炸响开来。 …… “浑小子你行啊,咱闺女从到大老子都没舍得骂过一句……现在被你气得一晚上饭没吃、觉没睡的,你小子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 小院儿中,看着匆匆起床的钱宽,一脸阴沉的老朱不等他开口,直接点着他鼻子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不用说,匆匆结束早朝、大清早就打上门儿来的老朱,自然是为了给被钱宽气哭的安庆公主找场子出气来的。 没办法,别看老朱对待官吏那叫一个苛刻,杀起人来更是残酷暴虐得不行,但从某些方面来说,骨子里其实却仍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对于自己的家人子女,那可从来都是相当包容护短的。 这一点,朱文正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朱文正当初犯了那么大的错,老朱称帝后照样还是将其儿子封了靖江王,并且各种待遇都是直接同自己的那些亲王儿子看齐的。 侄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女儿?可以说,除了好大儿朱标外,得到老朱父爱最多的就是这些女儿了。毕竟女儿不像儿子,不用去考虑皇位争夺的糟心事不是?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安庆公主可是与宁国公主一样,都是马皇后为他生的嫡女! 所以当知道自己的嫡出小棉袄在钱宽这里受了委屈后,顾不得天色已晚,老朱直接就杀到了钱家庄,准备好生出一口恶气。 “汤老哥您先喝口茶歇歇再骂,一切都是小子的错,不该惹令爱生气……” 看着骂自己骂得得口沫横飞、粗气直喘的老朱,趁着对方停顿喘息的机会,钱宽赶紧抓住机会认起错来。 说起来,在得知所来恶客是‘汤和’后,钱宽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不就是为女儿出气找场子嘛。 所以眼见对方此时正在气头上,钱宽当即便‘端正’了态度,真正做到了骂不还口、笑脸相对。 没办法,跟这为小棉袄找场子的暴脾气老头讲道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不过老哥您也知道小子的性子,向来心直口快得很……当时也就是一时说顺了嘴,并非有意惹令爱。老哥你要还是气不过,那就再揍小子一顿出出气如何?” 随后,见老朱接了茶水,钱宽这才再次弱弱的为自己分辩了几句,并以退为进的再次‘诚恳’认错起来。 “哼,要不是看在安……看在你小子这身板儿经不住,怕你老娘到时候又要从棺材里刨人,你当咱真不敢揍你不成?” 面对始终笑脸相迎的钱宽,或许是真的骂累了,或许是因为其态度确实诚恳,几口灌下杯中茶水后,老朱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 “那是那是,老哥哥可是枪林箭雨、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一代猛将。如今更是老当益壮,就小子这小身板儿哪经得起您哪怕一拳一掌!” 见对方的气消了不少,钱宽随即也是抓紧机会,奉承话不要钱一般大肆拍起了对方的马屁来。 “算你小子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你就说你该怎么负责吧!”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面对钱宽这诚挚无比且自然而然的奉承,不知不觉间,本就对他十分欣赏的老朱,此刻怒气也是如汤沃雪般快速消融起来。 不过怎么说也是开创了煌煌大明的洪武大帝不是,虽然怒气已消,但却并未真正被钱宽的‘谗言’奉承所昏头,从而忘了自己出宫前来的目的。 “啊,负……负责?” 原本因为对方消弥的怒气而刚刚舒了口气的钱宽,在听到这要他负责的话后顿时不由得傻眼了。 要知道,虽然安庆公主女扮男装进入社学没几天就被他识破了,但他也只是看在对方是小女生的份儿上稍微有所照顾,没让她和其它高干班纨绔们那样去做打铁的‘苦力’而已。 两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至少在钱宽这里除了偶尔的异样感觉外,他可是从没动过什么其它心思。 所以在听到汤和这突然让他负责的话后,他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冤枉。 “啊什么啊,欺负了咱闺女,莫非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正当钱宽还在为老朱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懵逼之时,脸色刚刚才缓和下去的老朱却是再次拉长了脸。 ------------ 第四十章:口腹之欲也是大事! “呃,我说汤老哥,你让小子负什么责啊?小子和令爱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面对再次拉长了脸的老朱,心中委屈不已的钱宽顿时不禁大呼起冤枉来。 开玩笑,就算是说破天去,他也不过就是把小姑娘给气哭了而已。要是这样就得把人娶了,那也太草率了吧! “臭小子你给咱住口!再敢胡咧咧,信不信咱撕了你的臭嘴?” 看着一脸委屈喊冤的钱宽,本就拉长了一张老脸的老朱,此刻那脸色顿时便黑得跟那锅底快有得一拼了。 很显然,从老朱的反应来看,钱宽却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说起来虽然不管是老朱这当老子的,还是安庆公主自己都看中了钱宽,但看中归看中,毕竟老朱还没就这事儿正式下旨宣布不是? 自己的女儿怎么说那也是堂堂皇家公主,若是为此传出了什么桃色绯闻来,那以后皇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呃,原来老哥你说的是,嘿嘿,小子还以为是……” 原本还一脸冤屈的钱宽,在看到老朱那瞬间拉长的黑脸后,哪会意识不到自己这是自作多情了。 “老哥哥想让咱怎么负责尽管吩咐,小子一定全力而为!” 末了,眼见事情并非自己先前想的那样,放下心来的钱宽随即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起来。 没办法,别看老朱之前来势汹汹的样子,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自己前一天说话时的语气稍微重了那么一点儿而已,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而注意分寸罢了。 所以即便是要‘负责’,这个责任又能大到哪里去? “这可是你小子自己说的!咱闺女被你气得一天都没吃饭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眼见钱宽识趣改了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的老朱这才悻悻的收起了黑脸。 “老哥哥你倒是早说啊,不就是咱大侄女……嘿嘿,不就是令爱没胃口嘛。小子这就亲自下厨给您做上一份吃食带回去,保证能让令爱胃口大开!” 听到原来只是这点儿小事,彻底放下心来的钱宽忘形之下,仗着一直跟跟‘汤和’称兄道弟的关系,却是连‘大侄女’这种占便宜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不过好在他改口快,再加上这会儿老朱的注意力也没在这上面,倒是没跟他计较这些。 …… “怎么样老哥哥,这味儿香吧!我跟你说,这道菜其实还差了一味调料。要是能再有点泡椒,啧啧,那这味儿可就更正宗了!” 钱家厨房内,看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锅中夹杂在酸菜间翻滚的嫩白鱼片儿,喉头忍不住直咽的老朱,钱宽顿时忍不住得瑟了起来。 不用说,穿越前身为山城人的钱宽,却是提前数百年把酸菜鱼这道十分开胃的川菜给带到了大明洪武朝。 只不过,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川渝人,让他有些遗憾的是,眼下的大明朝还没有辣椒这好东西。 “哼,年纪轻轻的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贪图这些口腹之欲的享受之事!” 看到说起吃食一脸得瑟的钱宽,狠狠咽下口中清口水的老朱,却是口是心非的鄙视起了他来。 “口腹之欲?我说老哥哥,你也是饿过肚子的人,难道不知道这口腹之欲才是世间最大的正事吗……” 面对老朱这口是心非的鄙视,钱宽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用勺子轻推着锅中鱼片的同时,却是掀起了对方同样是饿过肚子出身的老底来。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民以食为天,要是能让我大明人人都能有闲情专注于口腹之欲,那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末了,自从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将社学中那班高干子弟忽悠成了打铁匠的钱宽,习惯性的又以大道理忽悠起了冒充汤和的老朱来。 “哼,说得倒是好听。不过你就是说破天去,那也掩盖不了你小子贪图口腹之欲享受的事……有本事你倒是用这锅鱼肉再给咱再编一个‘正事’出来,哈哈哈哈!” 然而,将老朱当成了汤和,从一开始就‘错’了的钱宽却是不知道,这重开了汉人之天的一代大帝又哪是那么好忽悠的? 要知道,靠着一个破碗起家的老朱,从某些角度来说,这真正忽悠人的本领可是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纬度了。 这不,面对钱宽这班门弄斧的忽悠,对此道早已是运用得炉火纯青的老朱,不但不吃他这套,心中一动之下更是不着痕迹的再次借机‘压榨’起他来。 “不就是正事嘛,这还不简单!” 果然,面对老朱这真正的‘忽悠学’高手,不服气的钱宽没有丝毫意外的就上当了。 “就拿小子刚刚说的辣椒来说吧,咱大明要是有谁能将它寻回来,嘿嘿,别说什么世袭公侯了,估计咱陛下都能下令给他立生祠!” 只不过出乎老朱意料的是,这一次,钱宽的回答却实在是太过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你小子说啥,咱没听错吧?” 听到钱宽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回答,老朱顿时不由得亚麻呆住了。 要知道,对于有功之臣的封赏的,向来赏罚分明的他可是是十分谨慎的。 就连被他冒充身份、作为其好友兼领路人的汤和,当初因为军功不够的原因,都没能混到含金量最重的第一批开国公爵梯队里面。 现在钱宽却说只要有人能把那什么辣椒弄回来,自己就能为其封公封侯不说,还要为其立什么生祠,这能不让他惊讶吗。 “哼,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你说的那什么辣椒,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味调料而已。你当咱大明的公侯爵位那么不值钱呢,还生祠,有谁能受得起?” 惊讶归惊讶,对于钱宽这实在太过夸张的回答,老朱很显然根本就不相信,哪怕之前这小子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 “呃,其实小子的意思倒也不是说这辣椒本身,而是那辣椒原产地的一些高产农作物。要是能将其弄回我大明,不说能让我大明百姓从此再不受饥馑之苦的大话,至少大规模饥荒的事或许能够减少许多,能够少饿死些人!” 面对老朱的质疑,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把话说清楚的钱宽,稍微一愣之后随即也是面色严肃的解释了起来。 ------------ 第四十一章:穿越之标配神物! “小子你说啥,能让我大明百姓再不受饥馑之苦,你……你再说一遍?” 原本只是报着有枣没枣捅一杆子的心思随便一激,对于钱宽的回答根本就不信的老朱,在听到他这面色郑重解释后,地道农民出身的他顿时不由得震惊了。 开玩笑,让大明百姓不再受饥馑之苦,不再受大饥荒,这得是多大的功绩?如此功绩,都特喵快能跟神农氏有得一比了吧! 要知道,自古以来数千年,老百姓不饿肚子的年景就算是总共加起来又能有几年? 就算不提政绩、攻绩,单就对于大明统治的稳固来说,那又得是多大的好处? 毕竟华夏历史数千年下来,历代王朝中又有几个不是因为饥荒导致的王朝最终崩溃? 以华夏子民的勤劳善良,只要有口吃的,没有人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起来造反。 这一点,老朱可是有着相当发言权的。 “我说老哥哥,小子说的是有了那些农作物后能够大大减少饥荒,可没说真的就能让我大明百姓从此再不受饥馑之苦……” 看着断章取义下激动到说话都带着颤音的老朱,钱宽却是不禁有些无奈的摇起了头来。 没办法,如今这可是大明朝,不是几百年后的那个现代社会。在这没有农药化肥的时代,就算是有了美洲的红薯土豆等高产作物又能怎样? 没看到原历史时空里大明之后的鞑清跟民国么,在有了这些高产作物的情况下,不也照样饥荒不断? 因此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穿越者的钱宽,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主角光环的加持的情况下,他可不敢和那些穿越小说里一样把话说得太满,动不动就整出亩产数千甚至上万斤的高产量来。 “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揶着的?赶紧告诉咱你说的高产农作物到底是甚!”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从小饿肚子、家人大多饿死,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农民皇帝,历代帝王中可没人敢说比老朱更能切身体会到粮食的重要性。 因此,面对钱宽这为免把话说得太满的‘谦逊’解释,老朱却是根本就没听进去,迫不及待的就追问起了这农作物的具体情况来。 “老哥哥,小子方才说的高产农作物名为红薯、土豆跟玉米。与那辣椒一样,这些农作物都是产自一个名为印地安人种族所居大陆……” 既然先前在老朱的‘激将法’下已经把话说了出来,钱宽也不卖关子,随即便详细介绍起了这令无数穿越小说都绕不开的‘标配神物’来。 “你说那东西叫啥,洪薯?咱年……咱陛下年号就是洪武,这洪薯土豆跟玉米等物莫非就是天赐予我大明的神物?” 别说,老朱虽然是要饭和尚出身,但这相象力却是相当的丰富。只是从钱宽口中听到这些高产作物的名字而已,顿时便双眼放光的将那红薯跟自己的‘洪武’年号联系了起来。 没办法,洪薯、洪武,这不明摆着就是老天爷给自己这个‘儿子’的赐礼嘛! “呃,老哥哥说得不错,这红……洪薯等农作物还真就是上天赐予我大明的神物呢!” 原本对于‘汤和’这自作多情、恬不知耻的联想还有些无语的钱宽,话到嘴边之时,心中一动之下却是不由得放弃了原本想要纠正对方的说词,转而跟着附和了起来。 开玩笑,大明的禁海令可是从老朱这里开始的。若是能以这海外的‘天赐神物’为引,顺带着让老朱把这禁海令给取消了,那对于大明、华夏今后的发展那可是功在千秋、大为有利的。 所以,对于‘汤和’这自作多情的联想,钱宽自然是要大力支持不是,谁叫他是皇帝的发小、亲信呢。 “据小子所知,这洪薯跟土豆,至少亩产千斤应该不成问题。就算是那玉米,亩产最少也能有个三百斤上下,并不输于小麦。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是洪薯、土豆还是玉米,这些农作物可都不挑地,而且还耐旱……” 为了通过‘汤和’去影响皇帝,在肯定附和了他脑洞大开的联想后,原本之前因为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从而并未具体说出这穿越者‘标配神物’产量的钱宽,这会儿在一番考量之后,最终还是将这些农物的产量报了出来。 当然了,考虑到如今大明朝毕竟没有金坷垃的实际情况,钱宽所报出的亩产量其实还是大为缩水了,大概也就只相当于鞑清跟民国时候的生产水准而已。 谨慎的他却是并未如同穿越小说里那样,直接就拿后世现代社会在农药化肥加持下的亩产量来说事儿。 “啥,亩产至少千……千斤,还耐旱不挑地,你……你小子说的是当真?” 然而,即便是钱宽报出的亩产量已经够保守的了,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震惊、激动之下,撑着灶台粗气直喘、浑身颤抖的老朱差点儿没一头栽到面前的锅里去。 开玩笑,这可是亩产至少千斤的粮食啊!要知道如今大明的粮食亩产量,即便是水稻,亩产那也不过三四百斤而已,而且那还得是在上好的良田种植才能达到的产量。 至于北方所种主粮小麦,即便是上好的良田,其亩产最多也就二百多不到三百斤的样子。 但现在钱宽却告诉他这洪薯、土豆亩产最少能达到千斤,即便是玉米也能达到三百斤上下,而且还耐旱不挑地,这能不让他激动、震惊吗? 至于这亩产量的真假,鉴于钱宽一直以来的良好表现,再加上老朱向来重农,所以以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其实倒是并没有真的怀疑,只是震惊之下的本能反应而已。 “我说老哥哥,这其它什么都可以造假,但这地里长出来的粮食能造假吗?而且不止是这洪薯等物,就连那‘殷地安人’也都是我华夏殷商时的遗民。若是咱大明能将这些遗民重新纳入华夏治下……” 感谢马伯庸先生的《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感谢殷商东渡论。在附和了‘汤和’的脑洞联想、报出了让其震惊不已的亩产量后,钱宽更是再接再励、进一步抛出了‘文治武功’这个诱饵,想要让他能更好的去跟皇帝吹风。 “好小子!小丫头快去拿酒,今天咱要和你家少爷边喝边聊,好生听听这亩产千斤的天赐神物,哈哈哈哈……” 得到钱宽坚定不移的回答后,激动之下老朱却是早就忘了此行的最初目的,大清早的就要跟他来个边喝边聊,倒是浪费了钱宽进一步抛出的‘文治武功’诱饵。 没办法,老朱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地道传统的农民。在让老百姓吃饱肚子、从而稳固大明王朝的统治面前,其它什么文治武功在他看来都是虚名,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而已。 ------------ 第四十二章:引导! “臭小子,卖了这久的关子现在该说了吧。那些高产作物到底在哪儿,咱马上让亲军都尉府的人去寻回来!” 钱宽小院儿中,没剩下多少叶子的桃树石桌旁,几杯小酒下肚之后,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后的老朱随即便直接了当的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洪薯土豆这些‘天赐神物’的产地所在。 只不过在对这高产作物的极度期盼之下,老朱却是忘了自己冒充的汤和身份,习惯性的就说出了调动亲军都尉府的话来。 “老哥哥,那洪薯土豆所在之地离咱大明可不近。亲军都尉府的人就算再神通广大……呃,亲军都尉府,锦……锦衣卫?” 这不,就在老朱一脸急迫的等着钱宽的回答这时,原本已经开口的钱宽,在听到对方居然说要调动‘亲军都尉府’后顿时不由得心中一愣。 没办法,谁叫这锦衣卫不单在大明朝,即便就是在几百年后那也照样是鼎鼎大名呢。 所以就算是其前身亲军都尉府这并不太为人所熟悉的机构,钱宽这个来自几百年后的半个历史爱好穿越者那也并不算陌生。 因此,在听到‘汤和’居然要调动这个专为皇帝服务的特务组织后,钱宽自然难免不心中起疑。 “呃,锦衣卫?啥锦衣卫,咱说的是让陛下派亲军都尉府去寻找……” 见钱宽起了疑心,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汤和的老朱赶紧开口补救起来。 “哦,小子还以为陛下连锦……亲军都尉府都交给老哥执掌了呢,哈哈!” 对于汤和的解释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但根本就没想过眼前‘汤和’还有其它身份的钱宽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个小插曲上追问,打了个哈哈后就重新把话题转移到了新大陆上。 “据小子所知,那洪薯、土豆等物的所在之地不但距我大明甚远,而且中间还隔着数万里的汪洋大海,并无陆地连接。即便是陛下的亲军都尉府出马,若是没有远洋海船那也照样无济于事……” 暂时收起心中怀疑后,一改之前‘泄露天机’时的轻松,钱宽却是面色郑重的望向了老朱。 “嘶,数万里海路!这……即便是我大明水军恐怕也……” 听到自己所寄予厚望的天赐神物居然跟大明隔着数万里的海路,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老朱顿时不由得无奈苦笑起来。 没办法,数万里的路途别说是海路了,即便是陆路,想要抵达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更何况如今的大明水军之前不过是支内河水军,也就是这几年因为沿海倭寇侵扰才开始由河转海而已。 其航海经验别说是数万里的远洋航行,即便是数千里那也够呛啊。想要让这样一支毫无远洋航行经验的水军远渡重洋数万里,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作为一个以武起家皇帝,老朱对自己手下水军实力自然是清楚得很。 所以在听到这天赐神物离大明居然有数万里后,自家人知自家事的他,自然也就没什么信心了。 “怎么,莫非老哥哥对我大明水军没有信心?” 看着满脸无奈苦笑之色的老朱,对此心知肚明的钱宽却是明知故问的望向了对方。 “唉,大海船倒是好说,只是我大明水军从未有过远征大洋经验……若是相隔数千里倒是可以试试。但这数万里的海路……以我大明水军如今的实力,却是难办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水路不比陆路,不可抗拒因素实在太多。所以根本没有远洋航行经验的大明水军,实在是让老朱这个以武立国的皇帝说不出有信心的话来。 “呵呵,难是难了些,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在老朱还在为大明水军没有远航实力而遗憾失望之时,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钱宽卖关子的轻笑声。 “你这浑小子,如此利国利民之事有办法你不早点儿说出来,皮痒了找抽是吧?” 听到自己操心不已的事情人家其实早有了解决办法,放下心来的同时,老朱顿时不禁有些恼怒起来, “哈哈,办法其实简单得很!我大明水军缺的不过是远洋航行的经验而已。既然缺经验,那咱就刷呗。”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钱宽也不再藏着揶着的了。 “啥,刷……刷经验?这经验又不是油漆,咋刷?” 面对钱宽给出的这从未听闻过的解决办法,老朱顿时不由得一头雾水。 “呃,老哥哥别急,这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小子的意思是说,咱大明水军既然没有远航经验,那咱何不循序渐进,先从近的地方开始练手,比如这倭奴国…… 正当老朱还在为钱宽这‘刷经验’的新奇说法一头雾水之时,钱宽也是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呃,真实目的。 不用说,借着新大陆距离大明实在太过遥远的现实困难,钱宽先前的所有铺垫,为的就是这最后才显露出来的真正目标,倭奴国! 没办法,‘待到红旗满天下,马踏东京赏樱花’可是后世每个华夏热血青年的梦想。 即便是他这个已经回到几百年前大明朝的穿越者,但只要有机会,这个梦想那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倭奴国,练手?你小子莫非是想让咱……咱陛下发兵攻打倭奴国?” 看到钱宽在说起倭奴国时的一脸坏笑,老朱哪还会不明白这所谓的‘刷经验’是怎么回事? “不错,想要提升我大明的远航能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这倭奴国练手!” 见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钱宽也就‘开城布公’了。 “小子之所以说拿这倭奴国练手最为合适,一来是因为这倭奴国于我大明来说距离刚好合适,不算太远,但也不近。二来嘛,倭奴国内此时正值南北对立的内乱之时,我大明若是出兵攻打,正是各个击破的最好时机。” “另外,小小倭奴竟敢杀我大明使臣,辱我堂堂天朝上国、明犯我大明天威,咱们出兵讨伐,正可谓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这一次,不等老朱开口,钱宽却是主动开口逐条分析起了拿倭奴国练手的有利条件来。 “哼,说得倒是轻巧,你当打仗是过家家呢?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倭奴国小民贫,咱耗费大量钱财兵力打下来又能有什么用?” 然而,面对钱宽这条理清晰的分析,老朱却仍是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没办法,自古以来,相比于富庶的华夏,小小的倭地岛屿,实在是太过贫瘠了。 除了纯粹是为了扩张而扩张的蒙古人外,正统的中原华夏王朝可没有谁看得上这么一个连鸡肋之地都有些称不上的弹丸之地。 “嘿嘿,老哥哥不知道吧,这倭奴国家虽小,土地也不肥沃,但耐不住人家有矿啊,人金山银山多着呢!” 眼见老朱还是看不上这小小倭地,无奈之下钱宽也是只能针对性的放出了终极大招。 ------------ 第四十三章:必征之国! “正瞌睡的时候就有人送上枕头,我就不信有这样的好事儿洪武大帝会不动心,非要把那卑劣之地给留着!” 钱家大门外,看着离去时一脸纠结的‘汤和’,被人大清早打扰了好事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脸坏笑起来。 不用说,在明知洪武大帝为了给明军大规模换装火铳肯定急需大量钱财的情况下,钱宽这针对性极强的终级大招一放出,冒充汤和的老朱立马就动摇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视倭奴国为鸡肋之地。 再加上对数万里外‘天赐神物’的极度渴望,对于倭奴国这个必刷的新手村副本自然也就提起了兴趣。 只不过,即便如此,老朱也依然还是有些举棋不定,并未当即便下定另开倭地战线的决心。 没办法,大明毕竟才刚刚立国不久,最大的威胁其实还是那些退居塞外的鞑子。 而且也因为大明立国不久,在蒙元之前的残暴统治下,中原大地百废待兴,如今最为迫切的需要便是休养生息。 以大明现在的经济实力,在对付北元残余势力的同时若是再另开战线,实在是有些吃力了。 只不过在知道倭地多金银的情况后若是不取,老朱又实在有些不甘心,毕竟如今他正准备大规模装备的火铳可是相当烧钱的。 因此,当冒充汤和的老朱提着钱宽又重新做的一份酸菜鱼离开之时,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矛盾。 …… “标儿,这出兵倭奴的事你怎么看!” 乾清宫内,在将从钱宽那里压榨出来的消息说与朱标后,向来杀伐果断的老朱,举棋不定之下最终却是把这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的好大儿。 “父皇,儿臣以为这倭奴国可征、必征!” 不同于老朱的举棋不定,经过一番快速短暂的思索考量后,身为大明常务副皇帝的朱标却是很快便给出了坚定不移的回答。 “哦?标儿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见一向敦厚宽仁的好大儿都对出兵倭奴国说出了可征、必征之语,原本还举棋不定的老朱,此刻心中却是瞬间有了决断。 没办法,这就是朱标能成为自古以来最有权势皇太子的原因,老子对儿子没有任何条件的充分信任! “父皇,若说这洪薯土豆等高产作物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之根基,那这倭地的金银之物,却是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之繁荣稳定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其实也是一样。从自己老子表情中就已经知道其有了决定的朱标,随即便坦然阐述起了自己的看法来。 “民以食为天,洪薯土豆这些东西事关我大明根基为父倒是清楚。只是这金银终究不过是些死物而已,若说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的繁荣稳定,怕是有些夸张了吧?” 虽说因为好大儿赞同出兵倭奴国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但对于好大儿这倭地金银能够影响到大明江山社繁荣稷稳定的说法,老朱却还是十分的不解。 “父皇,金银之物虽说寒不能衣、饥不能食,但若是缺少了却是能直接影响到我大明百姓的衣食住行。就拿我大明通行宝钞来说,若是有足够的金银作为压库本金,根本就不用朝廷强行下旨,宝钞便可完全取代铜钱金银流通,更不会因此急速贬值……” 对于自家老子的疑惑跟不解,小朱直接就搬出了自洪武八年正式发行的大明宝钞举起了例子来。 不得不说,相比于土生土长农民出生的老朱,从小受正规教育长大的朱标,对于这纸币发行的基本原则还是有一定认知的。 没办法,大明通行宝钞从洪武八年发行至今才不过五年时间而已,但就是这五年时间,如今一贯宝钞的市值却是已经从最初的一千文铜钱贬到了不足七百文,直接贬值了三分之一还多。 如此迅速的贬值速度,作为主管着大明政务的常务副皇帝,朱标就是想没个清醒的认知也不行啊。 因此,在得知倭地多金银后,不同于在钱宽的利诱下只想着利用倭地金银为明军换装火铳的老朱,朱标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却是准备将其作为大明宝钞的压库本金,从而改变老朱那纯粹以国家信用为基础、实质上却是政府性的掠夺式纸币发行政策。 开玩笑,作为一个儒家文化培养出来,且亲历了大明立国之战的‘开国皇太子’,朱标性格中可不只有其展现出来的敦厚宽仁一面。 “压库本金么,嗯,标儿考虑得确实比为父更长远周全啊!” 得知好大儿打算将倭地金银作为大明通行宝钞的压库本金,从根本上改变自己无本儿买卖式的宝钞发行政策,老朱不但没有半分的不满,相反却是对此十分的肯定、赞赏。 其实说起来,老朱虽然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但多年的实践学习下来,发行纸币需要准备本金的基本操作原理他还是知道的。 而他之所以在明明知道这个操作原理的情况下,却依旧选择了以朝廷信用为准备金的法子,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没办法,谁叫如今的大明穷呢?在蒙元的残暴统治下,立国不久的大明说是千疮百孔那也一点都不夸张。 再加上还要不时征伐势力依旧不小的蒙元残敌,朝廷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宝钞发行的准备金啊。 所以,老朱这完全以朝廷信用为准备金的纸币发行政策,纯粹就是因为穷,而不是后世某些键盘侠们说的就是为了搜刮民间财富或者不懂金融知识。 “标儿想法虽然不错,只是蒙元残余虽然退出了塞外,但其实力也依旧还是不可小视啊!” 在肯定了好大儿的宝钞改革想法后,老朱随即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顾虑,蒙元残余的应对策略。 “父皇,蒙元残余势力虽然不可小视,但没了我中原之地及物资补充,那也不过是日薄西山、无根之水而已。而我大明却是正如那初升之朝阳……即便朝廷对蒙元残余暂时采取守势,给他几年时间休养生息又能如何?” “待一举荡平了倭奴国,我大明数十万火铳兵那时必定也早已换装完成。届时数路大军齐出塞外,孤倒要看看,那些鞑子有没有胆子敢不载歌载舞、跪迎我大明天军!” 面对老朱最后的疑问,向来给人温文尔雅、敦厚宽仁印象的朱标,此刻那叫一个锋芒毕露、睥睨天下! “哈哈哈哈,不愧是咱选定的太子,吾儿英武!来人,即刻传旨江阴侯吴良,命其火速回京述职,营造王府之事转交青州府官员!” 看着眼前英气勃发的好大儿,就连圣旨都喜欢用大白话的老朱,此刻高兴之下竟是拽起了文来。 不仅如此,因为好大儿的赞同而下定决心出兵倭奴的老朱,更是直接把正在青州监督齐王府建造的水军大将吴良给召了回来,没有半点耽搁! 至此,在钱宽的有心引导下,原历史上被老朱列为‘不征之国’一员的倭奴国,这一次却是反过来成了大明的必征之国! 当然,在此之前,钱宽这个于倭奴国来说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是逃不脱有着人材收集癖好的老朱父子‘魔掌’! ------------ 第四十四章:驸马爷你说啥? “圣旨到,钱宽接旨!” 洪武十三年冬,十月初 继之前老朱命其办学和任命其为社学山长的圣旨之后,钱宽又又又一次接到了洪武大帝的圣旨。 “咦,这次怎么是赵公公来传旨?” 看到前来传旨的居然是兵仗局掌印太监赵成这个熟人,钱宽顿时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哈哈,今天这差事可是奴婢特意向陛下求来的,钱公子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看着一脸好奇的钱宽,有些答非所问的赵成却是大笑着缓缓打开了手中圣旨。 “草民钱宽接旨!” 见赵成不说还故意卖起了关子,钱宽也只好带着心中的疑惑轻车熟路的在香案后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钱家有子名宽,德称乡郡,脩孝义于平,屡次献计于朝廷,有大功于社稷……朕今特嫁皇四女安庆公主与尔为妻,命尔为驸马都尉。尔当坚夫道、毋宠、毋慢,永肃其家,以称亲亲之意,恪遵朕言,勿怠!” 很快,随着钱宽的下跪,赵成那抑扬顿挫宣旨声随即便在其耳边响了起来。 只不过,不同于前两次通篇大白话式的圣旨,这一次的圣旨却是显得格外的庄重、正式。 没办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圣旨。老朱就是再随意,也不可能在自己儿女的婚事上随意不是? “啥,安庆公主,赐婚?” 抬头看向赵成手中那不同以往的玉轴五彩绫锦圣旨,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会是一道赐婚封诰、而且还是把安庆公主赐给自己的钱宽顿时不由得懵了。 没办法,谁叫老朱的众多公主中,在后世最为出名的就是这个安庆公主呢! 毕竟有一个被自己老子砍了脑袋、几百年来一直作为典型反面教材的驸马,想不出名实在太难了。 “恭喜驸马爷,请驸马爷接旨!” 正当钱宽还在为自己毫不知情的就‘抢’了欧阳伦媳妇儿的事疑惑之时,满面笑容的赵成已是将手中的五彩玉轴圣旨向他递了过来。“恭喜驸马爷,……” “恭喜钱夫人……” 与此同时,伴随着阵阵恭喜声,一众随赵成而来的随行人员,随即也是将驸马朝服,以及银交椅、银马杌、牙仗等驸马仪仗往钱家正堂前抬去。 “呃,赵公公,这圣旨能不能……能不能先等等再接?” 然而,就在众人这一片恭喜声中,本该该高高兴兴接过圣旨的钱宽却是又出起了幺蛾子。 没办法,做明朝公主的驸马可不是什么称心如意的好事儿啊。 “驸马爷,你……你说啥?” 见皇帝以公主赐婚这种好事钱宽居然还要推三阻四,原本满面笑容的赵成顿时不由得一脸惊愕。 “赵公公,我是说这圣旨咱能不能暂时不接?” 看着一脸惊愕的赵成,钱宽只好苦笑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驸马爷,你说呢?” 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第一次遇到有人想要抗旨拒婚的赵成也是不由得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吐着口水奔腾而过。 “草民……呃,臣接旨谢恩!” 面对赵成那一脸玩味但却不容拒绝的笑容,原本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的钱宽,最终也只能无奈改口接旨。 没办法,虽然他没见过皇帝,但洪武大帝对家人护短的性子他可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本就是无奈挣扎一下的他,最终也只能对现实低头。 …… “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你想吓死母亲啊?陛下赐婚你也敢拒绝,万一怒了陛下跟皇后娘娘……钱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让母亲以后怎么去见你父亲,又怎么向钱家列祖列宗交待!” 就在传旨的赵成等人离去之后不久,钱家正堂上,新鲜出炉的钱大驸马,此刻正被母亲点着额头胆战心惊的数落着呢。 开玩笑,皇帝嫁女儿给你还敢抗旨,不要命了? 更何况,得罪了老朱这个皇帝或许还能九死一生,但若是连老朱挚爱的皇后娘娘都给得罪了,那可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这一点,作为钱家母的周氏,即便只是一个乡间‘地主婆’那也是看得清楚得很。 “母亲,孩儿是想,娶了公主就没法像平常家女子那样侍奉公婆……” 听到母亲胆战心惊的数落,钱宽顿时不由得一脸无奈的苦笑起来。 没办法,且不说跟一个素未谋面、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人结婚的事,单就是娶公主这件事又哪里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的,尤其是明朝的公主! 就钱宽所知,明朝的公主跟驸马结婚后可不是住一起,平日里都是各住各的。公主除大婚当晚外住驸马府外,平日都是住在十王府,每个月只有几天能跟驸马住一起而已。说白了,驸马府更像是个开房的旅馆而已。 而这样的憋屈婚姻生活,可不是钱宽这个一心想要躺平享受生活的穿越者想要的。 “傻小子,只要你过得好,母亲……” 听到钱宽这么一说,原本还点着他额头数落的周氏顿时忍不住眼圈一红。 …… “闺女,为父已经着人往钱家宣读封诰圣旨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哈哈哈哈……” 就在周氏数落着钱宽之前想要抗旨拒婚的鲁莽之时,坤宁宫内,刚刚下朝回来的老朱,看着得知消息后小脸儿羞红的安庆公主,顿时忍不住开口逗弄起来。 “母后你管管,父皇就知道取笑女儿……” 小姑娘脸皮薄,被老朱这么一逗,直接就扑到马皇后怀里撒娇去了。 “傻丫头,这都快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啊。说起来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才一晃眼,连你也要出嫁了……” 轻拍着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马皇后也是不由得一阵感慨。 “母后,女儿就是出嫁了也还是母后跟父皇的女儿……” 听到马皇后的感慨,原本一脸羞红的安庆公主此刻也是不由得眼圈一红。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奴婢传旨已毕,特前来复命!” 就在马皇后母女情深之时,前去钱家传旨的赵成此刻也恰好回来复命了。 “嗯,起来说话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看到前来复命的赵成,心情大好之下,老朱也是挥手让他站了起来回话。 “回陛下话,宣旨还……还算顺利,驸马已经接旨谢恩?” 面对老朱的询问,有心想要替钱宽瞒下想要拒婚之事的赵成,话到嘴边之时却还是忍不住露馅儿了。 “嗯?什么叫还算顺利?说,怎么回事!”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老朱在听到赵成这明显有事儿的回答后,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 第四十五章:嫁与尚的区别! “这浑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咱看他这是皮痒了,竟然还想要拒婚,真是反了他了!” 乾清宫内,先前在坤宁宫内还心情大好的老朱,此刻从赵成口中得知钱宽在接旨时出的幺蛾子后,却是差点儿没给他气跳起来。 开玩笑,自己前面两个已出嫁女儿的驸马哪个不是公侯子弟?他钱宽一个无官无爵的小地主,自己把公主赐给他竟然还想要拒婚,这特喵的也太不识抬举了不是! “呵呵,父皇说得不错,那小子确实是欠收拾。今日朝中刚好无甚大事,不如……” 看着一脸怒气的老朱,向来以宽厚传递著称的太子爷朱标,这会儿不但不劝,却是反而坏笑着煽风点火起来。 “走,这就去钱家庄!今天咱定要好生教训教训那浑小子……” 本就气得差点儿跳脚的老朱,见一向好说话的好大儿都开口要教训钱宽了,哪还会有半分顾虑,提脚便朝殿外大步而去。 …… “老哥哥今天可是来晚了……咦,今天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惹到咱老哥哥了?” 钱家正堂,见前几次自己接到皇帝圣旨时必定在场的‘汤和’这一次居然来晚了,原本还有些奇怪的钱宽,在见到对方又是满脸的不快后,顿时不禁一脸疑惑的望向了旁边的‘汤鼎’。 “嗯,确实是个不长眼的家伙,还是一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看到钱宽那一张疑惑的表情,跟着自家老子冒充汤家人的朱标顿时禁一脸坏笑的盯向了钱宽。 “啊?不是,我说老哥哥、汤兄,咱可是啥也没做啊……” 看到冒充汤鼎的朱标那明显‘除了你小子还有谁’的表情,钱宽顿时不由得大呼冤枉。 “冤枉?你小子还敢喊冤枉!咱……咱陛下把堂堂皇家公主、嫡亲女儿许给你,你竟然想要抗旨拒婚,你说,你小子是不是不识抬举?” 见钱宽还敢喊冤,不等他把话说完,气不打一处来的老朱抬腿就是一脚朝他屁股踹了过去。 “还有,别整天老哥老哥的乱叫,没大没小、不懂规矩!” 末了,从前激动之下自己最开始乱叫‘小兄弟’的老朱,这会儿却是不认帐的怪起了钱宽的称呼没大没小来。 没办法,赐婚诰封已下,如今老朱可是他钱宽正儿八经的老丈杆子,虽然钱宽自己此刻还蒙在鼓里。 “我说老……国公爷,啥叫不识抬举啊?公主身份高贵是不错,可咱是娶媳妇儿啊。这娶个公主回来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 面对气头上的老朱,一脸无辜的钱宽也只能揉着被踹得发麻的屁股自认倒霉。 “啥,臭小子你还想打想骂?媳妇儿那是拿来打拿来骂的吗……” 听到钱宽的嘀咕,刚刚才收回脚的老朱顿时忍不住又一脚踹了过去。不过好在钱宽这一次有了提防,面对老朱的不讲武德,一闪身堪堪躲了过去。 “国公爷,小子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啊,我说汤兄,你咋也不讲武德搞偷袭!” 躲过老朱的再次偷袭,钱宽赶紧开口解释起来。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另一边冒充汤鼎的朱标也是有样学样的一脚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好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面对钱宽这个欺负自己女儿、妹妹的家伙,老朱父子俩左一脚、右一脚踹得那叫一个默契、解气! “比方?敢打这个比方就说明你有这个心思,有这个心思你就欠收拾!” 面对钱宽的抗议,向来温文儒雅、宽宏大量的朱标这会儿也是变得不讲道理起来。 …… “停停停!我说国公爷、汤兄,就算要打你们好歹也等小子把话说完了再打吧?” 面对老朱父子这配合默契的左右夹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钱宽能做的也只有举白旗投降了。 “说吧,到底为啥想要抗旨拒婚?” 见看着钱宽那满是脚印的屁股,出够了气的老朱父子终于是收脚了。 “我说国公爷、汤兄,小子刚刚打的比方虽然有些不妥当,但事实就是如此啊。你们想想,皇帝的女儿能跟寻常人家的媳妇比吗?寻常人家那叫娶妻,取公主那叫‘尚’公主……” “小子家中又没有其它兄弟姐妹,到时候家中就老母一人,无人奉养照顾小子实在放心不下啊……” 见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被这父子俩踹得屁股都快成八瓣儿的钱宽赶紧开口说起了自己之前想要拒婚的理由来。 当然了,这些其实都不过是明面上的理由而已,真正的原因却是钱宽对明朝公主驸马那种‘非正常’婚姻模式的不满。 想想看,那种平日里各住各的,只有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才去十王府请公主回驸马府‘开房’,这特喵的哪是婚姻? 就更别说,没皇帝或者公主允许驸马还不准纳妾,那自己的‘小女友’咋办? “哼,少跟咱说什么家中老母无人奉养的鬼话,你小子扯这么多不就是嫌尚公主是入赘吗!” 耐着性子听完钱宽的解释后,自以为了解了对方真实想法的老朱顿时不由得一声冷哼。 “呃,国公爷明见!嘿嘿……” 对于老朱的误解,钱宽自然不会去辩解。毕竟如今这赐婚圣旨都接了,再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明见?看你浑小子这样子肯定就没仔细看咱……咱陛下圣旨上说了些什么。你小子好生看看陛下说的是嫁女还是让你‘尚’公主!” 正当钱宽借着傻笑掩饰之时,耳边却是再次传来了老朱如同之前几次的提醒。 “呃,那不就是圣旨上的一个说法吗,实际上还不是一样!” 听到老朱的提醒,稍微一愣之后,钱宽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钱兄弟,有道是君无戏言。陛下既然说的是嫁公主与你,那就不是让你尚公主。没看到这次的驸马仪仗都是直接送到你这里的吗,不然早送驸马府去了!” 就在钱宽不以为然之时,一旁的朱标也是开口跟他解释了起来。 不用说,对于钱宽这个平民驸马,因为其展现出来的巨大价值,不管是老朱这个皇帝还是朱标这个未来的皇帝,却是并未以其它驸马的‘规范’来要求他。 可以说,除了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外,其它方面跟寻常官员百姓的嫁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老哥……呃,国公爷、汤兄所说可是当真?” 听到老朱父子这信誓旦旦的保证,原本都已经无奈认命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双眼一亮。 ------------ 第四十六章:小女子不姓汤! “山长……呃,驸马爷早上好!” “学生见过驸马爷……” 又是新的一周开学之时,江宁镇社学大门口,看着如同以往一样亲自监督学生是否迟到的钱宽,原本学生口中的‘山长’称呼却是被一声声‘驸马爷’所取代。 “停停停!这里是学校,只有山长、老师,没什么驸马爷!” 听着那一声声‘驸马爷’的称呼,本就对做这个驸马有些不情不愿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别扭。 没办法,虽说有冒充汤和的老朱父子保证,但眼下还并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他却是并不敢太过当真。 更何况,即便对方的保证是真的,但对于有着后世现代人灵魂的他来说,跟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女人结婚,那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咦,咱妹……咱们驸马爷这是害羞了?” “咱驸马爷这是还不习惯呢。没事儿,多听人叫几回就好了,哈哈哈哈!” “恭喜驸马爷……” 只不过面对钱宽的纠正,前面那些低年级的学生倒是听话,很快就改了口。但后面一众和他年纪相当的‘高干班’的纨绔们,却是直接无视了他的纠正,依旧是大笑调侃着驸马爷驸马爷的叫个不停。 没办法,谁叫钱宽这个年轻的山长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呢。除了上课学习之外,课余休闲和在校外的时候,年龄相当的他们可是并没有那些迂腐的规矩。 “汤桢汤榑还有徐辉祖,你们这周要是不给本山长把铣膛用钢炼出来,周末就不用下学了,等着留校加班吧!” 看着一众嬉笑调侃的高干班纨绔,气咬牙切齿的钱宽反手便是一个公报私仇。 开玩笑,不同于那些低年纪的学生多数走读,这些高干班的半大纨绔们可全都是住读生,也就钱宽这采用后世七天一周的周末两天,能够离校放松放松而已。 “不就是铣膛用的钻头钢嘛,驸马爷你就等着咱们兄弟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哈!” 然而,面对钱宽的威胁,一众纨绔们却是根本就没在意。 很显然,钱宽这拿来威胁他们的铣膛用钻头钢,却是早就被他们弄得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些公子哥儿们虽然纨绔了些,但怎么说也才是大明勋贵的第二代,还远没有大明后期那些勋贵子弟们那般不学无术。 在钱宽弄出了苏钢法的基础上,这群家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更是脑洞大开,各种东西都在往炉里添加。 如此一来,除了些没用的稀奇古怪玩意儿外,倒也弄出了些好东西,比如只追求硬度、不追求韧性的高炭钢。 “你们给本山长等着,我就不信……” 眼见公报私仇的威胁行不通,有些恼羞成怒的钱宽当即便准备再换手段。 “好啊,六哥、七哥你们竟敢调侃师长,要是父亲知道了,哼!”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伴随着一道声音并不大的娇哼声响起,这群刚刚还嘻笑调侃不已的纨绔们,顿时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哑了! “啊,四……四妹,你怎么也来了?不是……” 看着那身着男装正往校门而来的清秀身影,之前笑得最欢的朱桢、朱榑两兄弟顿时便结巴了起来。 没办法,相比于他们这些庶出皇子,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嫡出安庆公主在老朱那里可是比他们受宠多了。要是今天的事传到了老朱耳朵里,最少一顿竹笋炒肉那是肯定免不了的。 …… “呵呵,刚才多谢汤小姐解围了,不然那群家伙……” 位于社学主教学楼三楼的山长室内,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安庆公主,并不知道这就是自己以后媳妇儿的钱宽,这会儿依旧还把她当成汤和的女儿道谢呢。 “呵呵,看公子样子好像并不想当这个驸马。莫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或者说公子对公主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就在钱宽还在傻不拉叽的冲着自己未来媳妇儿道谢之时,安庆公主却是带着几分落寞的轻笑朝他望了过来。 “呃,汤小姐误会了,这里是学校,当然叫山长更为合适了。而且这可是陛下的赐婚,在下哪敢有什么不满。至于公主殿下,呵呵,在下都没见过,就更谈不上什么有不满的地方了。” 虽然对方的询问有些突兀,但稍微一愣后,钱宽还是半真半假的回答了起来。 事实上,虽然出于各种原因对做这个驸马不是太情愿,但正如他所说,对于安庆公主这个‘陌生人’,他还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 “呃,那公子要是……要是见到公主了,会不会……会不会就不会不满意这桩婚事了?” 很显然,对于钱宽这个回答,安庆公主却是并不怎么相信。因此,略微一愣之后,少女怀春的她却是不禁在心中生起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来。 没办法,爱情使人头脑发昏,谁叫眼前少年在这这怀春少女的眼中实在太过优秀了呢! “呵呵,汤小姐好意在下心领了。公主深居皇宫大内,哪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自古以来也没这个规矩不是,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汤小姐还是不必费心了。” 对于‘汤和女儿’这异想开的幼稚想法,以为对方是西厢记看多了想要当‘红娘’的钱宽,很显然是会错了意。 “公子误会了,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子是想说,我……我其实不姓汤!” 见钱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小脸儿一红,一道微不可闻的低语却是从安庆公主口蹦了出来。 “呃,汤小姐不姓汤?莫不是国公爷他……嘿嘿!” 虽然安庆公主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并不宽敞的山长室内,钱宽依旧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因为不久前才被‘汤和父子’踹得屁股差点儿成八瓣的原因,再加上根本就想不到眼前之人就是自己以后媳妇儿的他,这会儿却是恶趣味的吃起了汤和这信国公的大瓜来。 “小女子其实……其实姓朱,正是父皇第四女!” 正当钱宽还在恶趣味的吃着汤和头顶青青草原、帮别人养女儿的大瓜时,一道羞羞怯怯的低语却是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 ------------ 第四十七章:真相大白! “啥,你姓朱,父皇?这么说你……你就是安庆公主?” 看着眼前羞红了小脸儿低头摆弄衣角的‘汤和女儿’,原本正吃瓜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傻眼了。 “嗯~” 飞快的抬头瞟了眼前目瞪口呆的钱宽一眼后,一道轻‘嗯’声随即便在这不大的办公室内‘炸响’开来。 “呃,这么说来汤老哥就是……就是陛下了?” 得到安庆公主肯定的回答后,钱宽瞬间便想到了不久前才刚刚踹了他一顿、一直被他当成了汤和的老家伙来。 “嗯!” 依然还是一声轻嗯作答,对钱宽隐藏真实身份多时的老朱便这么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卖了。 “那这么说,汤桢、汤榑他们也都是陛下的皇子了?” 再次得到安庆公主的肯定后,钱宽又把目光放到了那些大小‘汤家子孙’上面。 “嗯!除汤軏确是信国公次子外,六哥、七哥其实是父皇第六子楚王、七子齐王。八弟、十弟、十一弟是潭王、鲁王、蜀王。汤英是太子大哥嫡长子、父皇嫡长孙……” 得,面对钱宽的确认,在出卖了自己的老子之后,陷入爱情泥沼的安庆公主转瞬间便把一众兄弟子侄也卖了个彻底干净。 “原来如此!我说之前在羽林右卫时‘,汤老哥’直接就敢让人去兵仗局拿人,更是动不动就要调动亲军都尉府呢……” 得到安庆公主的再次确认后,钱宽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从前那些被他忽视的‘小事’来。 “驸……驸马勿怪,父皇并非有心欺瞒。只是阴差阳错之下一直没找到机会跟驸马说明……” 听到钱宽那后知后觉的感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卖’了父兄子侄的愧疚,这已经漏了风的小棉袄随即却是赶紧替老朱解释了起来。 “臣,臣见过公主殿下!” 就在安庆公主替老朱解释之时,确认了被自己当成了‘汤和’的老家伙及社学内一众汤家子弟的真正身份后,钱宽却是拱手跟自己的未来媳妇儿主动见起礼来。 没办法,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即便是几百年后那个‘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本质上其实也一样,就更别说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了。 那些穿越小说里动不动就傲视王侯为无物的情节,娱乐娱乐也就罢了。若是当了真,呵呵,很大概率你就等着重新穿越吧。 因此,即便作为一名真正的穿越者,钱宽也不得不入乡随俗放下身段。 “驸……马不必多礼!安庆是嫁……嫁与驸马为妻,不是让驸马……夫妻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面对钱宽的主动见礼,正憧憬着甜蜜婚姻生活的安庆公主赶紧羞红着小脸阻拦了起来。 “呃,那……那就多谢公主了!” 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着现代人思想的穿越者,虽说迫于形式不得不入乡随俗,但既然安庆公主都阻拦了,钱宽自然也不可能非得把这个礼行下去不是。 “驸马以后叫我长安就可以了,公主听着太……太生分了些。” 随着自己将真实身份的主动暴露,对钱宽这个驸马喜欢至极的安庆公主,即便出于女儿家的本能羞涩不已,但还是将自己的闺名告诉了对方。 “长安么,公主的闺名倒是大气得很。不像咱这名字,就只能盼着财源广进了,哈哈!” 虽然不能真的像穿越小说里那样傲视王侯为无物,但怎么说眼前之人也是自己以后的媳妇儿,为了今后婚姻生活的和睦,钱宽倒也没有再客气,随即便插科打浑的拿对方跟自己的名字作为切入点尬聊了起来。 …… “宽哥儿,长安以后可能不方便常来社学了。雄英跟十弟、十一弟他们年龄还小,就要麻烦宽哥儿多照应了……” 在钱宽刻意的插科打浑尬聊下,因为安庆公主坦白真实身份后产生的那点儿距离和生分感,很快便消弥无踪,至少表面上是。 “呃,长……长安放心,皇长孙跟这些舅兄们,咱一定会好生‘照应’的,嘿嘿!” 对于安庆公主不能像以前一样常来社学的事,钱宽倒是没有怎么在意。 毕竟这可不是几百年后的时代,即便是普通百姓家,也没有男女婚前相处恋爱的事,就更别说皇家了。 只不过,对于安庆公主交待的照应舅兄侄子们的事,很显然钱宽答应的‘照应’和她说的照应可不是一回事。 没办法,被人骗了这么久总是要找补点儿回来不是? 只不过,想从老朱这洪武大帝身上找补回来那是肯定没可能了。因此这些被他送到自己手中的‘质子’们,那自然是要父债子偿了。 …… “朱桢、朱榑!” 送走安庆公主后,钱宽随很快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冶炼科所在院落,准备承担起自己‘照应’舅兄们的责任了。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本王名……呃,山,山长是在叫谁?”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原本光着榜子正吭哧吭哧抡着铁锤的‘汤桢’‘汤榑’两兄弟,下意识的就抬头怒斥了起来。 开玩笑,从小到大,除了老朱跟马皇后以及朱标这个太子大哥外,也就是他们各自的生母能叫他们的本名。 除此之外,谁敢大呼小叫的直呼堂堂亲王的名字? 只不过,还没等怒气勃发的两人把那个‘讳’字说出口,当看清楚这‘口出不逊’之人是谁后,两人却是再次异口同声的瞬间变脸改口了。 没办法,眼前这小子可不比其它人。虽然只是一个刚刚才被自家老子赐婚的驸马,但在自家老子和太子大哥那里,其受宠信程度比起他们这些庶子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眼下这还是在社学之内。 要知道,来之前老朱跟朱标可是专门交待过,只要进了这社学的大门,他们可不是什么皇子亲王。 至于身份保密的事,那更是着重叮嘱过他们的。要是因为这事儿让他们把身份给暴露了,想想自家老子的惩罚,啧啧! “呵呵,若不是公主方才亲口告诉本山长,微臣还不知道堂堂楚王跟齐王殿下在这抡大捶呢,微臣实在是有罪啊!” 看着还想隐瞒掩饰的朱桢、朱榑两人,嘴里说罪的钱宽却是直接就把自己未来的媳儿给搬了出来。 “啥?四妹她……果然是女生向外啊!” “呼!还好是四妹,不然父皇和大哥那里可就,嘿嘿……” 得知是安庆公主泄了秘,刚刚还吓得赶紧变脸改口的朱桢、朱榑顿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没办法,要说能够在做错了事而能不被老朱真正责怪的,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们的太子大哥外,恐怕也就只有长宁、安庆这两个嫡出公主了。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中有着‘小爹’般地位的太子大哥,其实也有搞不定老朱的时候。此时正急匆匆的往社学赶来,想要找钱宽出主意寻求帮助呢! …… “哎呀,两位王爷辛苦了,这些粗笨重活儿哪能让两位王爷来做呢,还是让微臣来吧!” 就在朱桢朱榑两兄弟还在庆幸着不是自己泄露身份之时,一脸‘歉意’的钱宽却是已经来到了两人身旁。 “哎哟,山长……妹夫,你就饶了为兄吧。这要是让父皇跟大哥知道咱在学校摆王爷的谱,那咱兄弟可没好日子过了!” “妹夫,你看这铣膛用的精钢眼看就要弄出来了,你总不能让咱兄弟功亏一篑不是……” 看着‘诚意满满’、正准备伸手从自己手中接过铁锤的钱宽,原本正庆幸着的两兄弟哪敢当真。 “这样啊,那微臣还真不能抢了两位舅兄的劳动成果。这样吧,刚好前几天兵仗局老赵还跟咱说钻头不禁用,这样,给两位舅兄三天时间把这新的精钢钻头准备上一千根……” 既然两个王爷这么有上进心,钱宽哪能拂了二人的积极性,当即便十分体贴的给了二人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啥?三天一……一千根!” 听到钱宽给出的数字,刚刚还在努力争取的朱桢朱榑顿时不由得傻眼惊呼起来。 开玩笑,且不说这新的铣膛用精钢还没真正弄出来,就算是已经弄出来了,就社学这不大的小高炉、以及整个高干班加上工匠也不过二十出头的人手,三天时间就是把锤子抡冒烟儿了也整不出一千根新钻头来啊! “哦?莫非两位舅兄也觉得少了?要不咱再……” 看着‘欣喜若狂’的两兄弟,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神清气爽。 “六弟、七弟,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喊什么三天一千根……” 就在钱宽正准备为两位舅兄再增加点儿‘福利’之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处传来,一道让朱桢朱榑顿时如蒙救星的身影却是匆匆闯入了这炭火味儿弥漫的小院儿中。 “大哥救命啊!” ------------ 第四十八章:太子求助! “看太子殿下似乎面有难色,不知……” 先前安庆公主为爱‘出卖’自家老子的山长室内,看着主座上从进门后就面色带担忧的大舅哥,钱宽此时也顾不得计较对方几天前才跟老朱在自家踹了自己一顿的事了。 当然了,面对这有史以来最有权势的太子大舅哥,他就是想计较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不是? “呵呵,既然四妹都已经全部告诉妹夫了……都是一家人,妹夫也别殿下殿下的叫了,以后就跟四妹一样叫为兄大哥吧!” 不得不说,朱标确实不愧宽厚仁慈的评价。即便此刻心中有事正焦急担忧不已,但也依旧没有半分冷落钱宽这个新妹夫的感受,更没端什么太子殿下的架子。 “呃,那就听大哥的。不过大哥身为我大明太子,不知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担忧为难?” 面对这即便身为大明常务副皇帝也依旧平易近人的大舅哥,即便身为穿越者的钱宽,那也照样不得不被对方这‘笼络人心’的手段所折服。 “唉,为兄这太子也难做得很啊!前段时间仪礼序班宋慎被人举报牵扯进胡惟庸逆党案,父皇大怒之下不但连带其叔父宋璲与他一并处死,就连宋师也未能幸免被捕入狱……” 面对钱宽的再次主动询问,一声轻叹后,朱标也不卖关子,开口说起了后世中学历史课上就有的宋濂之事来。 “为兄与母后向父皇苦苦求情力保,也只是勉强将宋师由斩首改为了流放茂州。只是宋师如今已经年过七旬,这千里流放与将他直接处死又有何异?” “为兄知道你向来主意多,所以思来想去之下,想让你替为兄想个法子保宋师一命!” 末了,说完这钱宽几百年后就知道的事情因由后,朱标这才一脸期翼的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让他帮忙想个法子营救宋濂。 “我说大哥,你这也太看得起小弟了吧!你与皇后娘娘都求不下来的事,小弟……” 听到朱标竟然寄希望于自己想办法营救宋濂,钱宽也是忍不住一脸为难的摇头苦笑起来。 开玩笑,别看之前老朱与他交往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那是对方在隐藏皇帝身份的前提下。 要是换成了洪武大帝的身份,呵呵,他可没穿越小说里那些自带主角光环的家伙那么牛逼哄哄,连皇帝都能任意指使忽悠。 更何况,且不说他的人生理想只是做个米虫躺平,单就作为一个清楚大明最后就是亡在文官集团手上的穿越者来说,对于老朱这显得有些残酷的泥沙俱下式的杀戮,他还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 毕竟矫枉过正有时候也不一定都是贬义,虽然在老朱的大肆杀戮下被冤枉的人不少,但没看到原历史上直到文官集团得势的‘明堡宗’之前,大明一直都是武德充沛得很吗? 而之所以能够如此,在钱宽看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明初洪武大帝跟朱老四的大肆杀戮。 因此,从本能上对这些文官有着天然厌恶感的钱宽,对于老朱以所谓的‘明初四大案’掀起的大肆杀戮,他可向来都是秉承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穿越者的影响去做什么改变。 “唉,为兄也知道此事其实希望不大,毕竟父皇能免宋师一死已是殊为难得。只是我等兄弟蒙宋师教导多年,为兄实在是不忍见其年过古稀还要遭此大难、客死异乡……” 眼见向来主意极多的钱宽都没了办法,本就是病急乱投医下报着姑且一试的朱标,顿时忍不住怅然长叹了起来。 “唉,宋先生这辈子做得最正确、也是最有福气的一件事就是教了大哥你啊!” 面对向来仁名在外的大舅哥这发自内心的遗憾长叹,原本打定主意绝不掺和进这‘明初四大案’的钱宽,此刻也是忍不住动摇了。 没办法,对文官向来没啥好感的他可以不管什么宋濂的死活,但对朱标这个堪称历朝历代以来最完美太子爷,他却实在是做不到不顾其心情感受。 毕竟自己这大舅哥,可是能够从根本上改变原历史上大明王朝走向的人。只要能够让其不像原历史上那样早逝,大明朝就会完全走向一条新的未知之路。 因此,为了这最完美太子爷的身心健康,为了让其少受些心理上的压力折磨,为了大明有一个不一样的历史走向,钱宽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初衷,为其想起辙来。 “唉,妹夫实在太过誉了。宋师教授我等兄弟经学多年,如今年老遭祸,为兄身为一国储君却是无力为其……为兄实在是惭愧啊!” 只不过,就在钱宽改变初衷开始为营救宋濂想辙之时,依旧还沉浸在愧疚自责中的朱标,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钱宽说这话的言外之意。 “大哥,想要让宋先生免受流放之苦,或许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见朱标愧疚自责之下并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不忍见其再愧疚下去的钱宽也不再打机锋,直接把话挑明了! ------------ 第四十九章:让皇太孙出马! “什么,妹夫这话可是……可是当真!” 原本以为营救宋濂无望而沉浸在愧疚自责中的朱标,在听到钱宽这挑明的话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小弟只是说这事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大哥也不要太过……” 看着反应过来后激动不已的朱标,自从有过最初跟冒充汤和的老朱相识经历后,一直秉承着非必要不可把话说太满的钱宽,下意识的就给他浇起了冷水来。 “哈哈哈哈,为兄就知道你肯定会有法子。妹夫尽管直言说来就是,不必有任何顾虑!” 很显然,对于钱宽这出于谨慎考虑下的降温行为,对其相当有信心的朱标却是直接选择了无视。 没办法,虽然没自家老子跟钱宽接触的时间多,但老朱从钱宽那里榨取出来的每一条建议、国策,他这个常务副皇帝那可都是清清楚楚。 因此,哪怕钱宽并没有把话说满,对其性子也算十分了解的他自然是信心十足。 “大哥还真是看得起小弟,其实小弟所说的法子倒也简单。大哥这个太子殿下既然能从陛下那里求得恩典将宋先生由死罪改为流放,那何不让皇太孙殿下再去求一次?” 看着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朱标,轻笑着摇了摇头后,不等对方再次开口,钱宽随即便主动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皇太孙?妹夫莫非是说雄英?只是雄英虽是为兄嫡长子,但如今却是并未有太孙之名。且父皇性格向来坚毅,决定了的事情极难改变。就算让雄英去求情,怕也是……” 原本还对钱宽信心十足的朱标,在听到其法子却是让自己年仅六岁的儿子出马后,却是又不禁有些怀疑了起来。 “呵呵,皇孙殿下虽然暂时未正式获‘太孙’之名,但陛下《祖训录》中早有明文规定,皇太子嫡长子为皇太孙。陛下虽然性格坚毅,但却向来重视亲情,但有我大明未来第三代君王求情……” 正所谓当局者迷,作为老朱最为宠爱的好大儿,朱标对于老朱在亲情方面,尤其是对他这嫡长子一脉亲情的重视程度却还是有些忽略了。 要知道,原历史上朱标早逝后,若是从江山社稷的稳定方面考虑,作为燕王的朱老四那绝对比朱允炆更为合适执掌大明江山。 但老朱却依然还是选择了各方面都不出众的庶长孙朱允炆,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基于好大儿朱标的原因爱屋及乌而已。 由此可见,同样是爱屋及乌之下,朱雄英这个真正的正牌嫡长孙在老朱心中那绝对是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地位。 “呃,这……这能行吗?” 虽然嘴上还是有些不确定,但在听了钱宽一番分析后,朱标心中却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呵呵,行不行试了不就知道了?况且这次也不必求陛下完全赦免宋先生所有罪责,只要将这流刑再减一等为徒刑,到时候再花点儿钱把这杖刑给赎了,宋先生这条命不就保住了嘛!” 见朱标还有些担心,钱宽随即便又再次开口说出了一个更为详细的求情方略来。 说起来,自从来到这大明朝后,打定主意要躺平享好好受人生的钱宽,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生活,对于这大明律那可是下足了一番功夫的。 所以,与大舅哥从一开始就想完全为宋濂脱罪不同,钱宽却是退而求其次,只要将宋濂再罪减一等就行了。 要知道,流刑以下的徒刑也就是坐牢加劳改,其中能够危及宋濂生命安全的也就是根据服刑年限附加的杖刑了。但大明律却是有着明文规定,这个杖刑是可以用钱来赎的。 因此,只要将宋濂从流刑改为徒刑,这条命自然也就保住了。 至于坐牢和劳改,呵呵,有朱标这个历代以来最有实权的太子爷在,谁会那么不长眼往死里整未来皇帝的老师? “宋师无忧矣!好妹夫,大哥这次找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啊,哈哈哈哈!” 听完钱宽一番详细解释后,原本之前还焦急担忧不已的朱标,此刻顿时便放下了心头大石畅快大笑了起来。 “呵呵,这是宋先生自己种下的福报,跟小弟可没啥关系。而且小弟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具体效果还要看‘皇太孙’到时候的表现……” 本来就是看在朱标面子上才想了这法子的钱宽,对于大舅哥的夸赞却是并未放在心上。 “嗯,雄英那里到时候为兄一定好生叮……呃,妹夫,雄英如今毕竟幼小,要是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子岂不是功亏一篑?依为兄看,不如这次就由妹夫你与雄英一同前去见父皇如何?” 正当出完主意的钱宽正准备着如同以往一般‘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之时,没想到朱标却是又临时生起了幺蛾子来。 “啥,让我陪皇太孙去?不行不行,小弟只负责出主意,大哥自己带皇太孙去就行了。有我大明未来两代帝共同王求情,到时候还怕陛下不答应?再说了,那宋老头又不是我的老师……” 听到大舅哥竟然想要把自己往前台顶,钱宽顿时便不干了,把对宋濂的称呼都从先前后宋先生变成了宋老头儿。 开玩笑,洪武大帝是什么人,哪是那么好应付的?别看他之前给大舅哥分析得轻松加愉快,但真正的情况哪里又会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让他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老家伙去面对正杀气腾腾的洪武大帝,他可没那个受虐的爱好。 “不瞒妹夫,为兄这次能够让父皇收回成命,将宋师由斩首改为流刑已是惹得父皇极为不满了。况且父皇早已明令不许为兄再为宋先生求情,若是只让雄英一人前去,为兄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若是届时雄英求情之时出了什么差子,你让为兄如何心安?又如何对得起宋师多年的教导之恩,将来又如何为天下臣民担起这尊师重道之表率……” 眼见钱宽不肯上当,向来以敦厚宽仁著称的朱标随即便打起了感情牌来。 “而且父皇对妹夫向来十分看重,当日靶场之上父皇盛怒之下让人去兵仗局拿人,若不是妹夫阻拉,其它人谁敢、谁能劝阻得了……” 为了说动钱宽,打出了感情牌后,朱标更是连当初钱宽劝阻老朱去兵仗局拿人的例子都搬了出来。 ------------ 第五十章:进宫! “雄英,记着为父刚刚跟你说的话,呆会儿见了皇爷爷后千万别忘记了……” 乾清宫跟奉先殿之间的日精门外,拉着自己刚刚六岁出头、在后世算起来不过刚刚才上小学的嫡长子朱雄英,关心则乱的朱标却是再一次仔细叮嘱吩咐了起来。 “父亲放心,孩儿全都记住了,一定不会……不会忘记的!”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事实上,皇家的孩子在权力的熏陶下却是懂事更早。面对朱标这一脸郑重的叮嘱,小家伙也很是懂事的点头保证起来。 只不过,虽然懂事早,但小家伙毕竟年龄太小。再加上朱标那太过郑重的表情,知道此事重要性的小家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太子殿下,不就是让皇长孙跟当爷爷的撒娇卖萌求个情嘛,哪里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小题大作的!皇长孙别紧张,到时候想咋说就咋说……” 就在朱雄英有些紧张的点头保证之时,朱标身后一名浓眉大眼、十五六岁的俊郎青年却是不禁有些无语起来。 开玩笑,之所以让这事实上的皇太孙出马,不就是利用了皇帝的宠孙之情嘛。你这整得郑重其事的,那不是反倒事得其反了? “呃,对对对,雄英只要记着求你皇爷爷给宋师再降罪一等的事就行了,其它的不必在意。反正到时候有你姑父在,有啥不知道怎么说的直接推给你姑父就行了,哈哈哈哈!” 听到俊郎青年那有些无语的反驳,原本还一脸郑重的朱标眨眼间便换了张面孔,随即便一脸坏笑的怂恿起了自己儿子来。 “太子殿下你……” 看着瞬间变脸的朱标,俊郎青年哪会不知道自己这是又着了这外表敦厚宽仁的大舅哥道了。 不用说,眼前这着了朱标算计的俊郎青年,自然便是刚刚被老朱赐婚的安庆公主驸马钱宽了。 说起来,对于直面盛怒中的洪武大帝为宋濂求情的事,原本钱宽是真的不想干。 但没办法,架不住朱标这‘敦厚宽仁’的大舅哥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他,到最后实在是被磨得没办法了,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 但让钱宽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原本他就是打算陪着朱雄英这事实上的皇太孙走个过场、做个小透明而已,但现在却是被朱标这外表敦厚宽仁的大舅哥给算计成了主力打手。 “哈哈,妹夫不必担心,为兄其实也就这么一说而已。毕竟雄英年龄还小,你这当姑父的自然是要多担当些不是……” 看着一脸无语的钱宽,奸计得逞的朱标那叫一个得意。反正现在人已经被忽悠进皇宫了,难道还怕他这会儿再临阵退缩不成。 …… “不用让人通报,直接让皇长孙先进去就是!” 乾清宫大门外,制止了正准备让人通报的朱标,钱宽却是示意小不点儿朱雄英直接‘闯宫’。 “呃,这是不是有些……” 见钱宽打算让朱雄英不经通报直接闯宫,朱标顿时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孙子见自家爷爷通报个什么劲儿,直接进就是了。皇长孙别怕,上!” 没有理会大舅哥的犹豫,钱宽直接就把朱雄英一把推进了宫门。 开玩笑,只许你这当太子的‘算计’咱,难道咱就不能小小的报复一把,把这皇长孙推出去打前锋? “妹夫你还真是……” 看着在钱宽的怂恿下,正颠颠儿往乾清宫大殿跑去的小小身影,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报复’自己朱标顿时也是不禁一脸的无奈。 “呵呵,太子殿下别担心。皇长孙虽然年龄小,但年龄小也有年龄小的优势啊……” “既然咱这次为宋老头儿求情打的就是亲情牌,那自然是要把这亲情牌打到底不是?你看民间哪家孙子见自己爷爷还要通报的……而且即便是陛下不同意,但当爷爷的还能冲着自己的只有几岁的大孙子发火不成?” “到时候有了皇长孙以祖孙亲情打下的底子,咱们再跟陛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好好求求情,这事儿说不定也就容易多了……” 见朱标还是一脸担忧的表情,钱宽也是再次一脸轻松的为其分析起了让朱雄英这个皇长孙打头阵的好处来。 事实上,虽说把朱雄英推出去打前锋有试探老朱火力的意思,但钱宽这番说词倒也不全是安慰之语。 毕竟在老朱已经赦免了宋濂死罪的情况下,再有人为其求情也属实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不是? 所以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事儿办成,那也只有另辟蹊径,从老朱对儿孙的宠爱亲情上下手,利用这祖孙亲情消来弥其怒火。 “嗯,妹夫说得倒也有理。不过父皇早有明令让为兄不得再为宋师求情,为兄若是出面恐怕倒会事得其反。所以到时候跟父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事,可就全靠妹夫你了!” 听到钱宽再一次的剖析之后,终于稍稍放下心来的朱标随即便满是诚挚的望向了钱宽。 “唉,遇到太子殿下这样的学生,这宋老头儿还真是命好啊……” 面对大舅哥的诚挚嘱托,即便再不愿面对正杀气腾腾的洪武大帝,钱宽这会儿又还能说什么? …… “皇爷爷,孙儿能不能求您件小事儿啊” 就在钱宽为打消朱标的担心再次为其剖析之时,乾清宫大殿御案后的宝座上,被满脸慈爱的老朱宠溺无比抱在膝上的朱雄英,这会儿也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来。 “呵呵,雄英有什么事要求爷爷的只管说,是不是不愿每天早起去社学,想要回宫读书了啊!” 听到大孙子开口,老朱还以为他是受不了每天去江宁镇社学的上学的早起之苦呢。 没办法,不比朱桢、朱榑这两个已经十五六岁‘住读’的叔叔,如今不过才六岁的朱雄英,却是和自己另外两个小叔叔一样每天‘走读’的。 “不是的,皇爷爷。孙儿不怕辛苦,孙儿只是……只是想……想让皇爷爷再多任命一位老师教我和学校里的同学。” 即便皇家的孩子懂事早,毕竟年龄还是太小了些。所以即便老朱已经表现得十分慈祥了,但清楚知道这件事对自己老子重要性的朱雄英还是不免有些小紧张。 “哦?这是好事啊,告诉爷爷,你想要何人做你老师?” 眼见自己大孙子如此好学上进,向来不管是对民间百姓还是自己子女教育都十分重视的老朱,当即便老怀大慰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皇爷爷,孙儿听父亲说宋濂宋老先生是当世大儒,孙儿想……” ------------ 第五十一章:直面洪武大帝! “陛下有旨,宣驸马都尉钱宽觐见!” 乾清宫外,就在钱宽还在因为大舅哥的诚挚嘱托无奈感慨之时,一道略显尖利的通传声却是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妹夫,宋师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听到内侍的通传,不等钱宽开口,朱标随即便又郑重无比的在他肩头拍了拍。 “唉,微臣尽力吧!” 面对太子哥的郑重嘱托,之前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钱宽,真正事到临头之时却也是有些心中没底起来。 没办法,这会儿他要面对的可不是先前冒充汤和时好说话的老朱,而是那个有些残酷暴戾的洪武大帝! …… “微臣钱宽,参见陛下!” 乾清宫正殿,刚进殿门还没看清楚宝座上的老朱作为皇帝时的样子呢,却是不得不在引导太监的指引下先拱手作揖拜了下去。 说起来,受后世影视剧影响,进宫前原本钱宽还以为见皇帝肯定也是要行那种三跪九叩大礼的。 只不过后来在听了大舅哥介绍的宫廷礼仪后他才知道,原来后世影视剧中那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仪,不过是蒙元和原历史上后来的鞑清才有的胡礼而已。 而作为汉人王朝的大明,早在洪武四年,老朱就废除了《大明会典》中最初规定的跪拜胡礼。规定除了正旦、朔望大朝会以及如祭天等重大活动外,就连平日里的日常朝会,官员也不需要下跪,只需要作揖行礼即可。 所以,此刻的钱宽自然也就乐得不用下跪当瞌头虫。 “哼,微臣?” 然而,让钱宽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作揖深拜之时,一声显得极为不满的冷哼却是随之在他耳响起。 “咳咳,‘驸马’爷!” 正当钱宽还在为老朱这极为不满的冷哼疑惑之时,随着一声轻微的轻咳,耳边却是又传来了先前引导太监特意加重了的‘驸马’提醒声。 ‘切,还说下跪是胡礼呢,口是心非!’ 听到引导太监的提醒,钱宽顿时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也明白了老朱这声冷哼的用意。 “小婿拜见父皇!” 在引导太监的提醒下明白了老朱的意思后,原本之前还在为庆幸不用做瞌头虫的钱宽,这会儿也只能无奈换了个称呼,重新以跪礼拜了下去。 没办法,臣子平日见皇帝可以不用跪,但这女婿跪老丈杆子可是跪父母,属于晚辈跪长辈,自然是天经地义。 “嗯,贤婿平身吧!” 随着钱宽换了跪拜礼,老朱也是随之换了副嘴脸,以还算平和的语气让他站了起来。 “咱孙儿要宋濂去社学做老师的事是‘贤婿’你教的吧?” 然而,还没等钱宽把身体站直呢,又一道听不出喜怒的质问声却是再一次传入了他的耳中。 ‘啥,让宋濂去社学做老师?咱只出了个把流改徒刑的法子,啥时候说过……朱标你个坑货又阴小爷!’ 听到老朱的质问,钱宽顿时忍不住冲此时正在乾清宫外等候消息的朱标暗暗竖起了中指。 不用说,这比钱宽先前出的法子更进一步的法子,肯定是朱标这个‘敦厚宽仁’的太子爷干的。 “呃,皇长孙聪明好学且体恤百姓……小婿所掌社学不过是些寻常夫子。若是能有宋先生这样的大儒执教,必能为我大明多多培养栋梁之材……” 被朱标阴自己之事整得稍微一愣的钱宽,看着宝座上依旧抱着朱雄英、脸上暂时并未带有怒气的老朱一眼后,想都没想就把这事全部推到了朱雄英这个皇长孙身上,就是不认‘罪’。 开玩笑,正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顶多半年。若是认了,到时候谁知道此时强压怒火的老朱会干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父债子偿,朱标既然阴自己,那自己拿他儿子承担罪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杜安道,先带咱孙儿去皇后那里,咱要跟贤婿好生‘聊聊’!” 很显然,对于钱宽这拒不认罪的态度,老朱却是早有预料。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是把原本抱着的朱雄英交到了随侍的内侍监监令杜安道手中。 ‘遭了,失算了!’ 看到朱雄英被抱走,钱宽顿时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 …… “好小子,你行啊!咱已法外开恩免了宋濂那老家伙一死,并再三严令任何人不得再为其求情。你小子倒好……说,何人指使你为逆党张目?” 随着被钱宽当成背锅侠的朱雄英刚被抱走,如同变脸一般,刚刚脸色还算平和的老朱只眨眼间便换了一副嘴脸,满是杀意的恶狠狠盯向了钱宽。 ‘还何人呢,除了你的好大儿外还能有谁!’ 看着完全不同以往冒充汤和时的暴戾老朱,钱宽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吐槽起来。 “回陛下,微臣……” 吐槽归吐槽,面对盛怒之下的洪武大帝,他可不敢真把这话说出口去火上浇油,随即便准备按原计划借朱雄英这个皇长孙之名动之以情进行劝说。 “嗯?”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原本还一脸怒容的老朱却是又纠正起了他的称呼来。 “呃,父皇您也清楚小婿的惫懒性子,小婿哪会有那个闲心去受别人指使。只是小婿以为,父皇就这么将那宋老头儿流放茂州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原本还准备按原计划行事的钱宽,面对老朱这突如其来的细枝末节纠结,心中顿时不由得一喜,随即便临时改变了原本的说词。 开玩笑,以洪武大帝的性子,若是此时真的像他表现得这么暴怒,哪会去在意区区一个女婿对他的称呼是父皇还是陛下。 “想跟咱使激将法?哼,你小子还嫩了点儿!” 果然,不出钱宽所料,虽然一眼就识破了他这所谓的‘激将法’,但借着一声冷哼,老朱脸上的怒容却是消了大半。 “嘿嘿,小婿哪敢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耍什么激将法,小婿真是觉得区区一个流放不足以惩罚这宋老头儿……” 眼见自己没有猜错,钱宽也是随之再接再励,继续强调起了刚刚临时更改的说词来。 “哼,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小子的小九九。不就是换着法儿的给那老东西说情吗?说吧,咱倒要看看你小子这次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 第五十二章:宋濂的取死之道! “父皇,小婿以为对于那些有罪之人,如杀头、流放等重刑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惩罚!” 面对好整以暇一脸戏谑的老朱,稍微整了一下思绪后,顺着先前临时更改的说词意思,钱宽的忽悠大法也正式开场了。 “哦?倒是有点儿意思,那你说说看,咋样才算是最好的惩罚。” 眼见钱宽的忽悠已经开场,大半年时间的接触下来对其性子已经十分了解的老朱,对这个捧哏的角色倒是扮演得十分到位。 “不管是杀头还是流放,这些重刑惩处的只是有罪之人的肉体。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肉体上所承受的痛苦,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前的一些磨炼罢了。” “就比如这老宋头儿,号称当世大儒,一代文豪,又对佛道颇有钻研,乃是心志极坚之人。就算身体受以重刑惩罚,但其内心却并不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以小婿以为,与其将他流放受点儿身体上的颠簸苦楚,倒不如换个方式罚他。他不是号称当世大儒、文豪吗,那就让他去咱社学教些懵懂小童,让他牛刀杀鸡,借以惩其心、罚其神……” 在老朱戏谑但却默契的‘捧哏’配合下,钱宽也是很快把自己的忽悠说词全都倒了出来。 “嗯,听你这么说倒也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随着钱宽的忽悠完毕,老朱脸上的戏谑之色倒是也跟着少了几分。 “不过,你小子以为单凭这些就能让咱饶了那老家伙?” 只不过,就在钱宽以为这事儿应该八九不离十的时侯,老朱脸上刚刚才消弥不少的戏谑之色却是再次浮出,并且更浓了。 “嘿嘿,父皇英明!小婿这也就是为您搭个梯子而已,仗的自然是父皇您其实也并未真有杀那老宋头儿的心思……” 看向脸上再次泛起浓浓戏谑之色的老朱,心中自认为还是比较有把握的钱宽,随即便又再次以‘阳谋’的方式为老朱递过了梯子。 “哼,自作聪明!咱告诉你,要不是皇后跟咱标儿苦苦求情咱早把他砍了,不识抬举的老东西!” 然而,让钱宽没想到的是,面对他递出的梯子,老朱不但没有就坡下驴,反而是一脚把这梯子给踹翻了。 ‘呃,看来这是有其它内情啊!喵的,就知道不该牵扯进这些乌七糟八的事情中来,这坑逼大舅哥……’ 看着眼前一脸愤恨的洪武大帝,钱宽顿时忍不住又一次在心中问候起那个‘敦厚宽仁’的太子爷来。 “朕有心抬举于他,这老东西却是和那刘基一样只想着明哲保身,丝毫不愿为君分忧……” 就在钱宽正暗自问候着坑逼大舅哥之时,或许是因为他对老朱‘严刑峻汉、重典治吏’治国理念的赞同,对其信任无比的老朱这会儿也是敞开了话匣子,愤愤不已的数落起了宋濂的取死之处来。 不用说,这才是老朱对这个曾经被他赞誉的‘开国文臣之首’起了杀心的真正原因,不愿在朝廷党争中配合老朱玩儿帝王权衡术! 说起来,后世一提起明朝党争,大多想到的都是晚明时期的东林党、阉党、楚党等等。但实际上,自大明立国开始,这党派之争就从未断过。 只不过在‘明堡宗’之前,不管是洪武大帝还是后来的永乐、仁宗、宣宗等皇帝都是玩儿帝王权衡术的高手。 再加上先前洪武、永乐两朝的大肆杀戮震慑,因此这党争并没有对朝廷和国家造成什么不利影响而已。 而洪武时期的朝廷党争,便是在以开国功臣勋贵为主组成的淮西集团和江南文人组成的浙东派之间展开。 淮西集团不用说,作为跟随老朱驰骋沙场的开国功臣,这些人一抱团自然是势力庞大,对于皇权必然产生极大的威胁。 当然,这个时候的老朱不管是念及旧情还是出于其它方面的考虑,却是并没有想过要对淮西集团赶尽杀绝,只是准备用政治手段去分化瓦解他们。 所以这个时候,以刘基、宋濂为首的浙东派,自然便成了老朱用来平衡朝局的最佳选择。 因此,老朱先是果断起用刘基,试图达到制衡的效果。只不过刘基是谁,那可是能跟诸葛大大相提并论的聪明人啊! 不甘心做老朱手中棋子或者说刀子的他,随后在与淮西派的交锋中却是采取了处处回避、明哲保身的态度,直接让老朱的如意算盘给落空了。 因此,在刘基死后,老朱又把目光瞄向了宋濂,一度封他为翰林学士承旨,手握知制诰大权,让他有跟李善长分庭抗衡的权力。 然而,让老朱没想到的是,宋濂的所作所为却是与刘基如出一辙,再一次辜负了他的期望。 不仅如此,面对势大的淮西集团,同样不愿做帝王手中刀子的他更是多次请辞,直接玩儿起了摞挑子的把戏。 而且更为让老朱恼火的是,因为刘基、宋濂二人的明哲保身态度,导致了其它文臣、官员也是有样学样。 如此一来,老朱不但没有达成用浙东派平衡朝局、分化瓦解淮西派的目的,更是造成了朝党淮西派一家独大的局面,直接对皇权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因此,在胡惟庸一案暴发后,这才有了老朱借此大肆牵连诛杀的事情。 之所以如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怨恨这些官员臣子的不作为、不为君分忧。而宋濂,那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让你嘴贱乱出主意,这下好了,被坑了吧?朋党、党争,这是你一个现代小白能玩儿得转的东西吗……’ 看着眼前愤恨不已喷着宋濂取死之处、官员臣子不为君分忧的老朱,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的钱宽都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子了。 “呃,父皇息怒,是小婿莽撞不知轻重了。那老宋头儿您要砍头还是流放,小婿再不瞎掺和了……” 明白了眼前这潭水有多深后,本就只想着躺平一世享受生活的钱宽,这会儿哪还会再去为一个陌生人冒风险,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大舅哥十分看重的老师也不行。 “哼,你这臭小子,现在知道怕了?” 原本还愤愤不已数落着刘基、宋濂等一众文臣官员只顾明哲保身、不为君分忧的老朱,在看到钱宽那肠子都悔青了的懊恼表情后,这会儿脸色也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 第五十三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嗯,怕了,小婿真的是怕了,以后再不多管闲事了!” 说起来虽然身为穿越者,但钱宽也只是比这些明朝‘本土’人士多了些后世的‘见识’而已。 若是论到耍心眼儿、玩权术,随便哪个小官小吏,说不定都能把他给虐出翔来。 所以,在意识到其中的危险后,钱宽毫不犹豫的就果断认怂了,哪管他什么穿越者的面子。 毕竟对只想要躺平一世享受生活的他来说,只有活着、而且是高质量的活着那才是最为重要的。 至于老朱的残酷杀戮,喵的,不过是杀些不法勋贵和官吏而已,关普通百姓和他一个小小的驸马什么事儿?。 “唉,若是标儿能和你小子一样明白咱这份儿苦心……” 见钱宽这么快便理解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从而毫不犹豫的认怂,老朱这一次不但没有半分嘲讽,欣慰的同时也是不禁有些无奈感慨起来。 说起来,老朱之所以想要杀掉宋濂,除了因为其辜负了自己的期望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太子朱标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要知道,作为一个以武得天下的开国皇帝,老朱治国讲究的是严刑峻法。而宋濂却是典型的儒臣,讲求的是仁政治国,两者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极大分歧。 而作为朱标的老师,言传身教之下,宋濂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会把自己的这种思想传递给了朱标。 虽然从延续大明的统治和发展方面来讲,老朱乐于看到作为守成之君的朱标敦厚宽仁,但这只是一种政治上的手段而已,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希望自己的好大儿只知一味的宽仁,从而与自己在治国理念上发生分歧。 毕竟历朝历代以来,皇帝与太子间因为子不类父的事而上演的悲剧可不少,老朱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重演在他与好大儿身上。 因此,在发生了太子跟皇后一起为‘落马’的宋濂求情之事后,更加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的老朱,自然不可能再让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如此一来,为了防止宋濂继续对太子的治国理念产生影响,从肉体上将其消灭或者让其远离朱标自然便成了老朱的必然选择。 更何况,老朱当初把宋濂当作心腹,将太子交到他手上,为的是通过他让太子得到浙东派的支持,从而等到登基之后避免被淮西集团拿捏。 结果他倒好,只知道向太子传授儒家思想,对淮西集团却是处处回避。 不仅如此,当皇权遭遇架空的危机之时,宋濂也是选择了隔岸观火的立场,这又如何不令老朱心中气恼? 故而归根结底说起来,宋濂之所以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从客观上来讲,却是他自己辜负了洪武大帝对他的种种期待所致,怨不得别人太多! “太子殿下敦厚宽仁,深得天下百姓爱戴,此乃我大明江山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面对老朱这纯粹只是出于父子感情的感慨,除了官话、套话之外钱宽还能说什么? “唉,标儿敦厚宽仁,这一次咱就再依他一回……那老家伙你领回社学去吧!” 就在钱宽拿官话、套话敷衍着老朱的感慨,对营救宋濂之事根本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之时,没想到伴随着一声轻叹响起,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老朱让他把宋濂带回社学的话。 “呃,父……父皇您是说……” 面对这峰回路转、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钱宽顿时不由得愣住了。 要知道,以老朱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对宋濂罪过的数落态度,那可完全就是是没有商量的架势啊。 “哼,别以为把咱孙儿推了出来咱就不知道这是标儿的主意。不过你小子给咱听好了,那老家伙到时候你可得给咱看好了,要是……” 根本不给一脸懵逼的钱宽反应时间,在赦免了宋濂的流刑后,老未随即又开口威胁起了他来。 “父皇放心,不就是个走路都打颤的糟老头子嘛,就是让他跑他又能跑到哪儿去!” 终于是回过神来的钱宽,对于老朱安排的威胁却是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开玩笑,且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事,就宋濂那七老八十的岁数,他要是能跑得动,朱标也不用担心他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跑?呵呵,你小子先前不是说重刑不是最好的惩罚吗,要是只让那老家伙教几个蒙童算什么惩其心、罚其神?” 看着欣然答应的钱宽那毫不在意的表情,一道戏谑不已的冷笑却是再次浮上了老朱面庞。 “呃,还请父皇明示!” 不同以往面对冒充汤和的老朱,在跟其洪武大帝的一面一番奏对下来后,此刻只想赶紧回家躺平的钱宽也懒得费那个心思再去猜什么,直接秉承着多请示、多汇报的原则望向了对方。 “嗯,先前你跟咱说过的那个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法子,现在时机差不多了。咱打算明年正旦过后先在应天府试行新政……” 没有直接回答钱宽的疑惑,老朱却是话锋一转的说起了准备在整个应天府推行摊丁入亩等‘内政三策’之事。 “小婿愚钝,这内政三策跟那老宋头儿有什么关系?” 面对老丈杆子这貌似与先前之事毫不相关的话题转移,本就疑惑不已的钱宽更是不由得一头雾水。 “那老家伙虽说自命清高不识抬举,但好歹也号称一代文豪。门下弟子不少,在文人士子和地民间也还是有些影响……若是还不识抬举,哼!” 没有让一头雾水的钱宽多等,老朱随即便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简单的说,就是让宋濂以自己在士林和民间的声望为朝廷背书,为老朱即将开始试行的内政三策做宣传。 不得不说,老朱这招拿别人声望为自己做手套的法子实在是高明! 你宋濂不是自命清高吗,不是不愿意做皇帝手中平衡朝中党争的棋子、刀子吗?那好,咱这回还就偏要让你做这直接得罪人的打手不可! 敢拒绝,呵呵,且不说再有下次还有没有这么轻松脱身的问题,单是拒绝如此一个明显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善政之事,就会让他再无颜面说什么为国为民的话,甚至数百年后可能还会落得一个伪君子的名声。 只不过他若是真为这内政三策撰文宣传了,别忘了这内政三策针对的都是谁。那可是整个士绅阶层、官僚集团,可比从前老朱让他跟淮西集团打擂台抗衡得罪的人多多了。 可以说,以往在朝堂党争中选择了回避、隔岸观火态度的宋濂,这一次除了乖乖做老朱手的打手外,却是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毕竟做老朱的打手除了能保命外,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个为民请命的好名声不是? “呃,陛……父皇好魄力!” 听完老丈杆子的打算,原本心累之下还有些无精打彩的钱宽,此刻也是忍不住真心称赞起来。 倒不是因为其压榨宋濂剩余价值的算计,而是对其打算推行这‘内政三策’的魄力、决心感到佩服。 开玩笑,不管是火耗归公、摊丁入亩还是官绅一体纳粮,那可都是在挖全天下官僚士绅的根基啊。没看到原历史上的鞑清‘老四’就是因为这个,都被人各种丑化黑出翔了吗? 所以即便是能够利用宋濂这一代大儒帮着分担火力,到时候老朱所要面临的压力或者说是反扑那也绝对小不了。 “哼,咱能从一个放牛娃打下这大明江山,还怕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不成?” 对于钱宽的称赞,老朱自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毕竟早在他冒充汤和从钱宽这里得到这‘内政三策’时,就已经清楚知道了干这事所要面临的巨大压力。 “标儿向来敦厚宽仁,这事也只有咱先干了,以后标儿才能有着祖制可依……” 末了,望向宫门外此刻正隐隐来回踱步等待消息的好大儿,老朱更是一脸的坚毅。 说起来,原本几个月前刚从钱宽这里得到这‘内政三策’后,老朱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事了。 只不过,随着胡惟庸一案的持续发酵,老朱却是随之改变了原本准备拿一县先做试验田的主意,而是打算先利用这个案子来个大清洗以作震慑,好为接下来的‘内政三策’推行开路。 因此,比起原历史上的胡惟庸案,这一次却是来得更为猛烈。不但宋濂比原历史上提前了个多月时间‘落马’,一些原本要到几年、十年后才会被牵连进来的官员、功臣,这一次也都纷纷提前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比如原本要到洪武二十三年才会被‘追认’为胡惟庸逆党的永嘉侯朱亮祖,这一次却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列入了胡党名单。 虽然起因还是因为道同的案子,但与原历史上有些不一样的是,除了仍旧是连同其长子被老朱亲自用鞭子抽死了之外,其次子朱昱也为他被牵连进胡惟庸案而连座被杀。 可以说,为了给好大儿铺路,老朱可是把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只不过,在老朱看来,单是借着胡惟庸的案子清一下场子,这力度自然还是不够的。 所以,为了保障这‘内政三策’试行的顺利进行,增强监察力度,老朱随后更是‘提前’生起了整改手中的‘检校’机构亲军都尉府的心思。 “对了,你小子上次说的那什么‘锦衣卫’,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 ------------ 第五十四章:提前出世的锦衣卫! 锦衣卫,全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事,主要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等事谊,首设于大明洪武十五年四月十六。 当然,这是原历史上锦衣卫的设立时间。但现在,因为钱宽当初想要坑冒充汤和的洪武大帝而提出的‘内政三策’,看样子这设立时间怕是要大大提前了。 “呃,父皇这是要打算重组整改亲军都尉府么?” 作为一个穿越者,清楚知道锦衣卫到底是怎么来的钱宽,对于老丈杆子打算重组亲军都尉府的事自然不会感到奇怪。 “嗯,试行摊丁入亩等策事关咱大明社稷根基,可不能让那些官吏士绅相互勾结坏了咱的事。所以咱打算将亲军都尉府改为锦衣卫,除掌直驾侍卫之事外,专司巡察缉捕之事,且不再隶属五军都督府……” 见钱宽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朱也是随即说起了将亲军都尉府改组为锦衣卫,并将其脱离五军都督府管辖的打算。 说起来,作为老朱的特务组织,先前亲军都尉府虽然实际上是老朱的直属禁卫,但名义上却还是隶属于刚刚从大都督府拆分而来的五军都府的。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这次重组整改亲军都尉府后,老朱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个重要机构再交由‘外庭’管辖的。 事实上,不止是亲军都尉府,像金吾、羽林、虎贲等执掌宫禁守卫的部队,借着胡惟庸案后拆分大都督府的机会,老朱也全都将其管辖权从拆分后的五军都督府剥离了出来,名正言顺的变成了自己的直属禁卫亲军。 “嗯,父皇英明!这内政三策,尤其是摊丁入亩跟士绅一体纳粮全都是在挖官僚士绅的命根子,若是没有个强有力的监察机构看着他们……” 虽然对老丈杆子削五军都督府兵权的事没什么兴趣,但对于锦衣卫的组建,钱宽却还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没办法,有着穿越者的上帝视角,大明朝官僚士绅是个什么尿性他可是清楚得很。 因此,对于原历史上被这些人黑得体无完肤的锦衣卫,包括后面朱老四设立的东厂,钱宽可是真心没什么偏见。 毕竟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说白了都不过是皇帝的鹰犬、刀子而已。鹰犬、刀子本身可没什么好坏之分,只是看使用的人罢了。 “不过小婿以为,锦衣卫除了对内的官员士绅监察外,对外的情报侦缉也不可或缺。小婿以为,可在经历司、镇抚司外再增设一处军情司,专司对外情报侦缉之事……”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原历史上的锦衣卫虽然也有对外情报侦缉,但那只是兼办而已,并没有一个专职部门负责。 所以,在有着老朱的充分信任的前提条件下,作为一个见证了锦衣卫组建的穿越者,钱宽自然是要将这个短板给补上的。 “好小子,咱老朱果真没看走眼,给安庆选了个好女婿啊,哈哈哈哈!” 见钱宽不但对锦衣卫这特务机构的组建毫无反感,甚至还给自己提出了拾遗补缺的建议,心情大好之下老朱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起。 要知道,且不说自古以来官僚士人对这些检校、校事从本能上的反感,就连自己的好大儿、未来的皇位接班人对此也都是持不赞同、不反对态度的。 所以面对钱宽这立场坚定的赞同态度,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理解感觉的老朱,其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嗯,既然贤婿也觉得这锦衣卫的设立不可或缺,那不如你就给咱把这锦衣卫的事管起来咋样?” 末了,心情大好的老朱,不但口中的称呼从‘小子’变成了‘贤婿’,而且居然还动起了让这得意女婿来执掌锦衣卫的念头。 “啥,让我来管锦衣卫?不行不行,咱出个主意啥的还行,让咱当官儿管事还是算了吧!” 听到老朱竟然打算让自己来当这锦衣卫的特务头子,惊吓之下钱宽赶紧立场坚定的严词拒绝起来。 开玩笑,支持归支持、理解归理解,但要让他亲自下场怎么可能。也不看看锦衣卫历史上的那些指挥使们能够善终的有几个,特别是头几任指挥使,最后可全都是落了个抄家灭族掉脑袋的结果啊! 更何况,他的人生目标可不是当官掌权、建功立业,而是做个米虫躺平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滋润生活。 “浑小子,年纪轻轻的不思进取、不想着为国家出力,整天就贪图那些享受之事……” 看到钱宽这态度坚定的拒绝态度,知道其向来‘不思进取’的老朱顿时不禁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陛……呃,父皇,不是小婿不思进取、贪图享受,小婿这可是为了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着想啊!” 眼见差点儿又把自己给坑进去了,后怕不已的钱宽心中一动之下,却是瞬间相到了一个绝对能让老丈杆子打消这个想法的理由来。 ------------ 第五十五章:终究还是自己跳进了坑里! “还事关关我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你小子再敢跟咱胡扯信不信咱抽你?懒就是懒,少给自己找借口……” 见钱宽居然如此厚颜无耻,给自己的不思进取还找了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老朱都差点儿没给气笑了。 “父皇,小婿这可不是为了偷懒胡扯。您想想,历朝历代以来外戚擅权的事儿可不在少数。小婿这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先例……” 好嘛,为了保住自己做米虫的躺平生活不被破坏钱宽也是够拼了,直接就给自己和今后的所有明朝驸马们挖起了坑来,并且还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坑。 “呃,这……” 果然,面对钱宽这绝对损人不利己的借口,先前还在为其不思进取恨铁铁不成钢的老朱,这下也是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没办法,作为皇帝,对于外戚擅权干政的事,他自然是不可能忽视、更不可能不防。 毕竟外戚擅权干政的毒有多大,强汉可是给后世王朝留下了一个生动无比例子的啊。 “贤婿还真是……真是一心为公啊!” 看着眼前满脸抑制不住得意表情的钱宽,即便是堂堂洪武大帝,此刻也只能咬着后槽牙违心夸赞表扬起来。 没办法,明知这小子就是在为自己的不思进取找借口,但偏偏这借口却是如此的大公无私不说,并且还完全是在为他这个皇帝着想,这让他还怎么去驳斥? “嘿嘿,多谢父皇夸奖,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 听着老丈杆子那违心不已的夸赞,想着又能够继续躺平享受生活的钱宽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哼,原本咱还打算破例给你那小丫头一个诰命身份,既然贤婿如此一心为公不求回报,那就算了吧!” 正当钱宽得瑟无比之时,实在受不了心中那份儿憋屈的洪武大帝,灵光一闪间,却是瞬间想到了一个制这小子的法子。 “啊,诰……诰命夫人?不是父皇,小婿没有……” 原本还因为保住了自己躺平生活、同时逼得洪武大帝都不得不违心夸赞而沾沾自喜的钱宽,在听到对方这明显就是临时起意的报复后顿时不由得傻眼了。 开玩笑,先前他之所以半推半就的被冒充汤和的老朱不断压榨,不就是为了能给自己的小女友弄个名份嘛。所以即便明知这就是个饵,他也还是不得不跳起来往上咬。 “啊什么啊,你当朝廷的诰命夫人是那么好封的?告诉你小子,要是对朝廷没有大功,想要封妻荫子门儿都没有!还有你小子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驸马……” 果然,不出钱宽所料,刚刚还腆着脸说要破例的老朱,现在一见他上钩后,却是立马食言跟他讲起了规矩原则来。 不仅如此,到最后老朱甚至还拿他如今的驸马身份说起了事来。 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的驸马,别说给小妾弄个诰命身份了,就是想要纳妾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拿大明朝来说,驸马想要纳妾,原则上只能依照《大明律》对民间‘匹夫’的纳妾规定,年过四十无子才可以。而且就这,还得先取得公主的同意,然后再向宗人府申请才行。 “父皇,小婿虽然不敢说对朝廷有什么大功,但那酒精、燧发火铳勉强也能算几分贡献吧?还有这摊丁入亩等治国之策……” 规矩是死的,人是话的。原则归原则,这变通的法子,自古以来那都是存在的不是? 面对老丈杆子这意图明显的拿捏,钱宽也顾不得谦虚了,直接就给自己表起了功来。 “哼,你小子除了酒精跟燧发火铳勉强还算些微末之功外,其它的不过就是夸夸其谈的空言而已,自己啥实事都没做,有啥功劳可表的?” 好嘛,面对钱宽的表功,摆明了就是耍赖不想认帐的老朱,却是直接就把他包括摊丁入亩这等内政良策在内的献策之功给否了。 “陛……父皇您就直接告诉小婿,到底要多大的功劳才能换个诰命夫人的赐封吧!” 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眼见这身为老丈杆子的洪武大帝打定了主意要赖帐,即便是穿越者,身为女婿、臣子的钱宽又能咋样? “呃,多大的功劳啊,让咱先想想……想想,哈哈哈哈!” 看着钱宽那一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憋屈之气尽去的老朱顿时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 …… “陛下,其它的咱先不说,小臣如今年未弱冠,再加上啥实际经验都没有,就这么去执掌一县当亲民官儿那不是害民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看着还是不死心想要把自己拉下水的老丈杆子,钱宽这会儿却是连先前的‘父皇’都不叫了,直接回归了最初的‘陛下’称呼,以示决心之坚定。 原来,最初只是为了出口心中憋屈之气、临时想出了诰命封号之事的老朱,眼见钱宽再次上钩后,随即却是又动起了让他主持江宁县的新政试行心思来。 毕竟这‘内政三策’本来就是钱宽提出来的,论起对这新政的了解熟悉,在老朱看来,没有人能比他这个‘原创者’更熟悉。 所以,向来注重实际经验、实干能力的洪武大帝,这会儿也是直接忽略了钱宽只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半大少年事实。 “经验都是干出来的,没经验怕个啥!想当年咱……只要你把这事儿干好了,咱破例给你那丫头一个四品……不,二品,二品夫人的诰命咋样?” 对于钱宽的再次拒绝,对此早有预料的老朱先是给他灌了一大碗毒鸡汤,随后更是又开出了让他一个根本拒绝不了的条件来,与他驸马品级相当的二品诰命夫人赐封。 没办法,正如同钱宽对‘汤和’的解一样,大半年时间的接触下来,对于眼前这小子只能利诱、不能用强性子的了解,老朱也是一样的清楚。 “呃,这……” 面对老丈杆子开出的条件,刚刚还严词拒绝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为难了起来。 答应下来吧,说不定从此就会一头栽进这复杂无比的官场深陷其中,,到时候自己做个米虫的享受生活的计划可就全部泡汤了。 可要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答应吧,以他对这洪武大帝性子的了解,早被自己吃得渣都不剩的小丫头,这辈子恐怕都没得到一个名份的机会了。 对于这种相当于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事情,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穿越者来说,他也实在是干不出来啊。 “咋样,想好了没?你小子可别不只好歹,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别说驸马了,谁家小妾能得到朝廷的诰命册封……” 看着一脸为难、犹豫不决的钱宽,深得兵法要诀的老朱随即便趁胜追击起来。 “小婿,小婿干了!不过小婿还有一个条件……” 实在无法拒绝老丈杆子的威逼利诱,一咬牙之下,钱宽也是终于做出了选择。 “臭小子,想跟咱斗你还嫩了点儿,哈哈哈哈!” 看着如同斗败的公鸡般正往宫门外离去的钱宽,自太子朱标跟皇后为宋濂求情后,许久没有的畅快大笑终于是再次回荡在了这乾清宫中。 ------------ 第五十六章:罪臣年老糊涂了!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从大厦之下而育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之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 洪武十三年冬,十月下旬, 漫天飞雪中,江宁镇第一社学正门大开。两百余名社学师生顶风冒雪夹道而列,齐声诵读《送东阳马生序》。 “罪臣……罪臣……” 听着风雪中那一张张稚嫩面庞的诵读声,刚刚从刑部大狱出来,身形有些佝偻、须发全白的宋濂顿时不由得哽咽不已,两行浊泪更是难以自禁的滑落面庞。 不用说,这场别出心裁、把个老宋濂感动得老泪纵横的欢迎仪式,自然是出自钱宽钱大山长之手。 说起来,别看钱宽之前不是‘宋老头’就是‘老宋头儿’的叫,但那只是出于被大舅哥朱标坑自己的不满发泄而已。 当然了,要说他对文人大儒,尤其是这明朝的文人大儒就真的有多尊重,因为明朝文官集团的原因,恶其余胥之下那也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谁让这帮家伙把华夏最后一个、也是最有骨气的一个汉人王朝给祸祸没了呢? 因此,这让宋濂感动不已的欢迎仪式,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场用了些心思的迎来送往而已。 …… “罪臣谢过驸马搭救之恩!” 欢迎仪式过后,早就给宋濂准备好的居住小院内,名义上依旧还是犯人身份的宋濂,郑重无比的对钱宽这个‘牢头儿’长揖行了一礼。 不用说,对于自己能够从流放改为徒刑,并且还是在这在学堂内‘服刑’的原委,出狱后的宋濂自然是早已从好学生朱标口中得知了一切。 “呵呵,这都是太子殿下跟皇长孙之功,小子可当不起宋先生这个谢字。况且这里是学堂,可没啥驸马不驸马的……” 虽说从骨子里对大明朝的文人带有偏见,但对方毕竟是大舅哥的老师不是?再加上对方怎么说也是年过七旬的人了,钱宽又哪会大咧咧的受他的礼。 “驸……山长过谦了!若无山长之策,老朽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到茂州就得命丧途中……” 只不过,虽说有时候迂了一些,但并不代表宋濂就不懂人情事故。清楚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从流放改为徒刑从而捡回一条命的老头儿,最后还是执拗的把这一礼行完了。 “先生实在折煞小子了!往后还得要屈材劳累先生……” 见老头儿如此执拗,钱宽也只能从之,然后拱手回了一礼。 “山长言重了!老朽如今乃是一介刑徒罪人,能在风烛残年再为教书育人之事尽绵薄之力,实乃老朽之荣幸!” 见钱宽话语中提到了‘劳改’之事,宋濂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精神振奋起来。 “呵呵,有道是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今后有老先生坐镇,我江宁镇第一社学定不负这‘第一’之名。不过老先生乃是当世大儒,若只是做些启蒙教学的小事,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了啊!” 虽说在做官之事上做得不咋滴,但在教书育人这事上,钱宽对于眼前老头儿的能力还是十分相信的。 只不过老头儿不知道的是,皇帝之所以能够最终同意将他从流放减为徒刑并将他交到钱宽手里,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教教书而已。 所以,对此十分清楚的钱宽在对他的教书热情表示了肯定之后,随即便话锋一转,传达起了皇帝的另一层意思来。 “呃,老朽愚鲁,还请山长明言!” 怎么说也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对于钱宽这明显的话中有话,宋濂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呵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陛下准备明年在应天府推行新政……” 对于老头儿这种不善于揣摩上意的人,钱宽也不想玩什么迂回婉转,直接就来了个开门见山。 “罪臣如今已是风烛残年,没精力再掺和朝廷之事了。还望驸马代为转奏陛下,罪臣只想好好教教学生……” 然而让钱宽没想到的是,一听到‘新政’两个字,顾不得如今还是刑徒身份,宋濂却是已经再次口称‘驸马’抢先开口婉拒了起来,根本就不让他把话说完。 没办法,换成谁刚刚遭遇了老头儿这子、孙被杀,自己也差点儿人头不保的刺激经历,都肯定不会愿意再被牵扯进朝廷的是非漩涡之中。 “呃,老先生一家刚刚遭逢大难,小子能够理解您的心情。只是您好歹也让小子把话说完,听听这新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看着老头儿那一脸坚决的态度,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坚定拒绝的钱宽也是不禁有些无语了。 特喵的你自己为啥被皇帝惦记着脑袋心里就没点儿数啊?不就是因为不识抬举嘛。 现在到好,都还是带罪之身呢,就干脆无比的再一次拒绝皇帝的‘善意’,是不是真以为自己的脖子很硬? “驸马误会了,非是罪臣不愿为国出力,只是罪臣实在是年老糊涂了,不敢误了陛下大事,还请驸马爷见谅!” 要不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钱宽这个驸马爷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头儿却是依然顽固得很。 “老先生,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先生身为一代大儒,难道就不想让自己一身所学有施展之地……” 虽说老头儿顽固,但为了自己今后的齐人之福,为了自己今后的躺平生活,钱宽那也照样是执着得很。打定主意非要把这老头儿给忽悠瘸了,让他为大明贡献出最后的一丝光和热。 “驸马见谅,罪臣才疏学浅,如今更是年老糊涂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然而,不管钱宽怎么忽悠,老头儿就是一句‘年老糊涂’作为回应,搞得钱宽都想让老丈杆子再把他重新流放发配了。 “永不加赋!” 到最后,眼见老头儿始终油盐不进,钱宽只能一咬牙放出了压箱底的大招。 ------------ 第五十七章:老朽当义不容辞! “呃,驸马刚刚说什么,永……永不加赋?” 就在钱宽话音刚落之际,先前一直摆着副‘任他八面来风,我自巍然不动’态度的宋濂,这会儿终于是换了副表情,一副惊愕无比的表情。 开玩笑,‘永不加赋’几个字的诱惑不但对皇帝有效,对于那些有责任担当、真正能为国为民着想之人来说,其诱惑力那也同样难以抗拒。 而宋濂虽说这官儿当得‘糊涂’了点、迂了点儿,但却不能否定其为国为民之心。 所以在听到这‘永不加赋’几个字后,出身贫寒的他又哪会意识不到这对底层平民带来的好处。 “陛下准备明年在应天府开始试行新政,想要借先生如椽之笔为之刀!” 看着终于动容的老头儿,钱宽这会儿却是端了起来,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先前被其打断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驸马能否给罪臣具体说说这新政到底……” 又一次听到这‘新政’二字后,虽说没了先前的拒绝,但毕竟是刚刚遭逢大难,所以宋濂还是显得有些谨慎的。 “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见老头儿终于是端正了态度,钱宽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就把这‘内政三策’给甩了出来。 “摊丁入亩、耗羡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与当初冒充汤和的老朱一样,第一次听到这内政三策,老头儿也是不由自主的充当起了复读机。 “请问驸马,这摊丁入亩,是否乃是将丁赋并入田租一并收取?” 不同于不同于半路出家的老朱,作为一代大儒,转眼间宋濂就单从字面意思把这最重要的摊丁入亩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先生所言不错!这摊丁入亩又可称作地丁合一,乃是将目前的丁赋平均摊入田租之中。今后朝廷不再以人丁为对象征收丁赋,而是按田地数目来征收……” 见老头儿这么快就把这摊丁入亩的意思给弄清楚了,钱宽也是随即肯定的点了点头。 “照驸马所说,那日后岂不是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交了?” 得到钱宽的肯定回答,先前对这新政还有些谨慎的宋濂,此刻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呵呵,何止如此,这无地者还不纳呢!而且这丁银之数也是以如今的丁口为准摊入田租,日后新增人丁却是不再计算入内,也不用再征收丁银……” 看着两眼放光的宋濂,知道已经把这老头儿成功‘忽悠’止钩的钱宽顿时忍不住得意起来。 “无地者不纳,滋生人丁不再征收丁银,嘶,永不加赋!!!” 听到钱宽的补充回答后,一阵呢喃后,老头儿顿时忍不住嘬起了牙花子来。 …… “请问山长,先前陛下所说让臣以笔为刀之事…” 就在钱宽因为成功将宋濂‘忽悠’上钩而得意之时,老头儿对钱宽的称呼也是再次变回了‘山长’。 不仅如此,随着态度的彻底改变,老头儿又是主动询问起了这为新政做宣传的事来。 “先生乃当世大儒、一代文豪,于文人士绅间颇有声望。以先生之声望,若是先生以笔为刀,为这新政之策广为散发宣扬,那这新政的推行必将事半功倍……” 既然老头儿都主动询问起了这宣传之事,这利用对方声望来为新政做宣传的事,钱宽自然也不会藏着揶着。 “此乃于国于民皆大利之事,老朽当义不容辞!” 听到钱宽这直白无比的回答,如同最初拒绝时的坚定一样,这一次的应承,宋濂同样坚定无比。 “先生大义!” 听着耳边伟来的肯定应承,原本因为历史上明朝文官集团干的那些事,从而对所有文人都有些偏见的钱宽,这会也是不由得对眼前这顽固老头儿的印象大为改观起来。 要知道,虽然这摊丁入亩等新政能够大为缓和社会矛盾、释放社会活力并促进生产发展,但却只是有利于普通百姓和朝廷。于那些官僚士绅来说,却是在挖他们的命根子。 可以说,从某方面来讲,这就是相当于一场国家层面上的劫富济贫,是在与整个官僚士绅阶层作对。 因此,在应承下这个任务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宋濂同样也旗帜鲜明的站到了天下官僚士绅的对立面。 “哈哈,山长过誉了!老朽本就已是风烛残年,若能在有生之年以此老迈之身为百姓真正做些事,又何惧区区骂名!” 听到钱宽的赞叹,这一次乃是心甘情愿、义不容辞的选择了做皇帝手中刃的宋濂,那叫一个无所畏惧。 “先生放心,此新政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既便暂时可能让先生受屈,但百姓与后世史书必会为先生正名!” 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宋濂,不知不觉间,钱宽对其印象观感却是再一次有了大幅度提升。 “只要能将此利国利民之政推行下去,留名不留名的老朽倒是并不在意……只是老朽以为,若是单凭朝廷邸报流传,怕是有些力有不逮吧?” 不得不说,只要思想放开了,这人的眼力、能力那也是随之跟着呼呼上涨。 这不,刚刚才应承下了这为新政张目的事,向来方正有余、圆滑不足的宋濂,随即却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宣传渠道不足的问题。 “多谢先生提醒,瞧咱这脑子,咋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被老头儿这么一提醒,钱宽随即也是猛的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来。 “哦,山长莫非已有解决之法?” 看到一脸恍然大悟的钱宽,老头儿顿时不由得满脸好奇起来。 “哈哈,办法倒是有了,不过容小子先卖个关子。先生只需尽快把这宣传新政的文章做好,小子保证到时候这文章绝对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应天府乃至我整个大明!” 在老头儿一脸好奇的目光中,卖完关子的钱宽却是转身就往院外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阵得瑟不已的大笑声。 ------------ 第五十八章:报纸! “咦,妹夫不是说今后再不来为兄这里的吗,莫非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哈哈哈哈……” 紫禁城东华门内,太子处理政务所在的文华殿,看着匆匆前来的钱宽,敦厚宽仁之名在外的大明常务副皇帝朱标,此刻却是一脸狭促的开口大笑了起来。 原来,之前因为营救宋濂之事先是被朱标坑、后又从老朱那里惹了一身‘骚’的原因,愤愤离宫之时钱宽却是放出了再不进东宫的‘狠话’来。 结果现在倒好,这才相隔了一天而已,钱宽之前的‘狠话’还言犹在耳呢,这会儿他却是自己又颠颠儿的跑来了,这能不让朱标调侃他嘛! “殿下,臣这里有桩一本万利的大买卖,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 没有理会这外表宽厚、内心‘奸诈’的大舅哥调侃,钱宽却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利诱起了当朝太子爷来。 “啥,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原本正啪啪打脸钱宽的朱大舅哥,面对他这赤裸裸的利诱顿时不由得为之一愣。 要知道,作为老朱的好大儿、未来的大明皇帝,朱标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学习治理这个国家上,哪有精力和必要为了点儿‘蝇头小利’去想什么买卖的事情? 更何况,老朱向来重视亲情。连其它亲王都有着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的年俸,就更别说他这个堂堂太子爷了。 可以说,对于自己的‘小家’在钱财上的需求,根本就用不着他去操这个心。 “呃,我说殿下,谁说这买卖就一定是……臣所说的买卖可是事关江山社稷稳定的大买卖!” 看着大舅哥那一脸懵逼的表情,一阵无语的钱宽哪会不知道他这是想岔了。 “哦,事关江山社稷稳定的大买卖?妹夫快说来听听……” 眼见钱宽说得郑重,再加上他一贯以来的‘靠谱’表现,朱标也是赶紧收敛起了心神。 “殿下,正所谓战争未至,舆论先行。如今应天府新政试行在即,臣以为这就如同打仗一样,这新政的宣传之事刻不容缓……” 看着回过神来的朱标,钱宽一边阐述着舆论的重要性,一边却是将一卷宣纸向他递了过去。 …… “呃,这……这不是通政司以往下发的邸报吗?” 看着手中长宽各十寸有余的大宣纸上那一块块如同豆腐块的蝇头小字,只一眼扫过,主管着大明日常政务的朱标便发现了这是朝廷以往下发的邸报内容。 “殿下,这叫报纸!大明日报,不是邸报!” 见大舅哥的注意力全在宣纸上那一个个‘豆腐块’上,完全忽略了最顶端那寸许大小、加黑加粗的‘大明日报’几个大字,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呵呵,报纸就报纸吧。不过妹夫你把这些以往的邸报印在一起有何用处?” 注意力依旧还是在那些过期邸报上的朱标,显然很是不理解钱宽为何对一个名字如此在意。 “殿下,这份报纸只是一个样报,内容其实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却是在这‘大明日报’几个字上面……” 见大舅哥始终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过期邸报上,钱宽也只能指着那加黑加粗的报头提示起他来。 不用说,这以过期邸报为内容滥竽充数弄出来的‘大明日报’,就是钱宽先前在宋濂的提示下,想出来应对邸报流传不广、不足以承担新政宣传重任难题的办法。 说起来,不同于那些穿越小说里‘主动出击’的主角,钱宽这个只想着躺平做米虫的穿越者,却是事到临头的时候,这才想起了还有报纸这么个引导掌控舆论的利器。 “哦?听妹夫这么一说,这‘大明日报’莫非有何深意不成?” 见钱宽说得郑重,朱标这才不再纠结于那些过期邸报的内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报头上面。 “呵呵,倒也不是有什么深意。只是既然叫日报,那自然是每日发行的报纸。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报纸不只是给朝廷的各级官员看的……” 把大舅哥的注意力终于引回正途后,钱宽这才仔细跟他介绍起了这提前数百年出现的报纸所具有的重大的作用和意义来。 说起来,虽然报纸的前身邸报早在西汉初年就已经出现了,但一直一来,其本质却是属于统治阶级内部发行的官方报纸,主要还是服务于朝廷各级官员。 而到了宋朝时期,虽然一度发展出来的以报道皇帝政令、臣僚议疏奏章等时政内容的‘小报’,有了后世现代意义报纸的一些特性,但并不定期发行,也没有固定的名称和报头,并且很快就因为触犯了议论朝廷之禁被查禁了。 即便是原历史上始于明末、盛于鞑清的‘京报’,基本质也依然还是邸报的拓展本而已。 真正现代意义上的报纸,其实却是鞑清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带来的舶来品。 当然,现在随着钱宽这个穿越者的出现,报纸这一引导掌控舆论数百年的利器,自然不再需要西方列经来传播,而且今后还会不会再出现什么‘西方列强’那还要另说呢! “嘶!!!如此说来,这报纸真可谓朝廷之喉舌也!只要能掌握住这报纸的发行权,便能掌控引导这舆论之走向……父皇真是给四妹选了好夫婿、给咱大明选了个好驸马啊,哈哈哈哈!” 很快,先前还始终纠结于那些过期邸报内容的朱标,在听完钱宽对这报纸的介绍过后,先是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更是激动得忘形大笑起来。 开玩笑,作为洪武大帝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未来大明朝的主人,朱标哪会不明白这舆论权的重要性。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管是像什么鱼腹藏书,还是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这些谶语,说白了不都是对舆论权的引导争夺吗? 但这些曾经成功过的例子,跟钱宽现在弄出来的这报纸一比,那就是妥妥的‘封建迷信’啊。两者之间的差距那都不足以用‘道里’来形容,只能说是纬度上的差距! “呵呵,何止是掌控舆论的导向。有了这报纸,除了还能给朝廷平添了无数御史外,关键是咱们还能顺带着赚上一笔小钱儿……” 正当朱标这大明常务副皇帝还在为这报纸所带来的舆论霸权而忘形大笑之际,一道让他差点儿没被自己口水给呛死的轻笑声却是随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 第五十九章:自恋的老朱! “咳咳咳咳……妹夫你,你,咳咳咳咳……” 文华殿内,望向一脸‘市侩’轻笑的钱宽,被自己口水给呛得满脸通红的朱标此刻那叫一个无语! “不就是顺带赚点儿小钱儿嘛,殿下你……” 看着咳得满脸通红还一脸无语的大舅哥,钱宽也是不禁为这些古人耻于言利的想法同样无语至极。 “标儿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正当钱宽还在为大舅哥的‘迂腐’无语之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伴随着一声担忧不已的惊呼响起,不知何时老丈杆子也是来到了这文华殿外。 “咳咳,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咳咳,儿臣无事,只是不小心被口水呛了一下而已!”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带着浓浓关怀之意的轻抚,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的朱标此刻也是终于缓了过来。 “臭小子,瞧瞧你那是啥表情,咱标儿都咳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 眼见好大儿确实没什么事,放下心来的老朱随即又转头瞪向了一旁依旧还保持着无语表情的钱宽。 ‘不就是被口水呛了一下而已嘛,有啥大惊小怪的?’ 本就还在为大舅哥的‘迂腐’而无语的钱宽,看着一副宠子狂魔样子的老丈杆子,脸上那份儿无语顿时表现得更为明显了。 “微臣知错……” 只不过,无语归无语,毕竟眼前的大舅哥跟老丈夫杆子不是普通人。所以这该认的错还得认,该服的软还得服不是。 “父皇,此事儿与妹夫无关,只是儿臣自己不小心而已……父皇来得正好,妹夫刚刚又献上一事关大明江山社稷之良策……” 不过好在大舅哥虽然有腹黑的时候,但总的来说还是当得起‘敦厚宽仁’这几个字的。 不等钱宽这认错服软的话说完,却是已经抢先替他开脱起来,并转移起了老朱的注意力。 “哦?我说你小子进了宫也不来见咱却跑标儿这里来了,原来却是想来忽悠咱标儿!” 好嘛,冒充汤和跟钱宽接触久了,堂堂洪武大帝也是把这‘忽悠’两个字给活学活用了。 “瞧父皇您说的,小婿就算是忽悠,但舅兄乃是我大明储君,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又岂能被小婿所……” 眼见洪武大帝这会儿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冒充汤和的老朱,钱宽也是随即换了个称呼喊起了冤来。 “父皇真的冤枉妹夫了,妹夫此次所献之策确是不可多得的良策!” 就在钱宽喊冤之时,那张先前被朱标当成了过期邸报合集的‘大明日报’已是被他递到了自己老子手中。 “大明日报?” 不同于最初纠结于过期邸报内容的朱标,在接过好大儿递过的样报后,老朱的注意力却是第一时间便被那硕大的报头所吸引。 …… “唉!好小子,有这样的好法子你先前咋不早跟咱说?要是咱早点儿知道这法子,那摊丁入亩等事此刻怕是早就……” 看着手中的样报,满意不已的老朱,原本口中的‘臭小子’此刻也是变成了‘好小子’。 “呵呵,小婿也是被那老宋头儿一提醒,这才灵光一闪有了这个想法……” 面对老丈杆子的夸赞,始终还是想着做个‘米虫’的钱宽,习惯性的就又开始推卸功劳了。 “哼,宋濂那老家伙脑子哪会有这么灵醒,咱看你小子先前就是太懒。你看只这要上了心……” 面对钱宽这发自内心的不贪功、不恋权表现,心中其实相当满意的老朱,却是趁机又PUA起了他来。 没办法,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帝王、上位者,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既有能力、又不贪功恋权没野心的人。 “嘿嘿,这么说,父皇也是赞成发行这报纸了?” 没有理会老丈杆子的PUA,钱宽的心思却是全都放在了这先前被他遗忘的报纸上。 开玩笑,这可是关系着江宁县新政的顺利实施之事,更是关系着自己小女友能不能弄到个正式名份的大事。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钱宽这才找到了更有‘文化’的大舅哥商量此事,而不是其实更为熟悉的老丈杆子。 毕竟以老朱对好大儿的宠信,这种‘小事’只要朱标赞同了,老朱绝对没有反对的可能。 “呵呵,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咱为啥不同意?” 看着钱宽那一脸期待的表情,早就把他心思猜了个一清二楚的老朱随即也是点了点头。 “不过这‘大明日报’几个字倒是有些不合适,朕即是国家,咱看就改成‘大明皇家日报’,交由皇家……” 只不过,还没等钱宽来得及高兴呢,在同意了这报纸的发行之事后,话锋一转,老朱却是一句话就将这‘大明日报’改成了‘大明皇家日报’。 很显然,有了皇家兵工厂的例子在前,对于报纸这能够掌握引导舆论的利器,老朱自然是要将共收入皇家囊中的。 为此,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私下里都一直是以‘咱’自称的他,这一回却是连‘朕即是国家’这样自恋骚包的话都说了出来。 “父皇英明!” 只不过,让老朱有些没想到的是,面对他这赤裸裸的明抢行为,先前还在惦记着赚些小钱儿的钱宽不但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是跟好大儿一样异口同声的齐声称诵起来。 “哈哈哈哈,都是自家人,这些奉承话就别说了……明年中秋节是个好日子,回头贤婿让家中长辈前来‘请期’吧!” 眼见钱宽如此识大体,心情大好之下,老朱也是顺带着把他与安庆公主的婚期正式给定了下来。 说起来,虽然这婚期早在老朱颁下赐婚圣旨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单方面确定了下来,但确定归确定,作为礼仪之邦,这该走的仪式流程还是要走的不是? 所以按照规矩,这形式上的请期,还是需要钱宽这个驸马的家中长辈亲自上表奏请的。 只不过,高兴之余老朱却是忘了,这原本十分普通、且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正常流程,对于钱宽来说,却是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 第六十章:请期!(一) “山长莫非真是生了个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不成,竟是能想出如此宣传妙法,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社学山斋,也就是钱宽的‘校长办公室’内,看着眼前还没改名的《大明日报》样报,作为一代大儒、当世文豪的宋濂,此刻也是忍不住连声夸赞起来。 “先生过誉了,不过就是以邸报为基础做了一些增加更改而已,其实也就那样吧……” 与弄清楚这报纸作用后激动不已的宋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面对这来自一代大儒、文豪的夸赞,钱宽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看山长样子,莫非是有何为难之事?” 听到钱宽这明显心不在焉的敷衍回答,原本还在为这报纸的出现而激动不已的宋濂,此刻也是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昨日进宫送样报之时,陛下定了明年中秋的婚期,吩咐小子让家中长辈进宫请期……” 听到宋濂的询问钱宽也不隐瞒,随即便说起了老丈杆子让他赶紧着长辈入宫请婚期的事来。 “哦?这是好事啊,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老朽在这里恭喜山长了!” 怎么说自己这条老命也是钱宽救下来的,在得知皇帝已经为钱宽定下婚期后,老头儿赶紧诚挚无经的恭贺起来。 “嗨,小子其实正是为这事发愁呢!家父早已仙逝多时,族中长辈也因当年战乱死的死、逃得逃。如今钱家就小子与母亲两人,这请期之事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面对宋濂的恭贺,钱宽却是不由得一脸苦笑起来。 没办法,这请婚期之事必须是男方长辈出面,总不能钱宽这个当事人自己亲自出面吧。 至于母亲周氏,呵呵,如今可不是几百年后。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有些事情注定了女人是无法替代男人的。 就比如这请期,那可是要将请期奏表在奉天殿亲自面呈皇帝的。而作为大明王朝最庄重神圣的场地奉天殿,女人是那么好进的么? “呃,这……如此说来倒也确实有些难办啊!” 得知钱家如今就只有钱宽与其寡母两人的情况后,宋濂也是不禁捋着雪白的胡须沉思了起来。 说起来,作为封建王朝最大的‘赘婿’,原本皇家对于驸马的挑选除了年龄、才貌等条件外,对于驸马人选家庭情况的考察那也是重中之重。 正常情况下,驸马人选除了必须是正妻所出的嫡子外,父母双全这一条那也同样是绝对必须的。 像钱宽这种‘单亲家庭’出身的驸马,历朝历代以来可谓是少之又少。 所以,在弄清楚钱宽发愁的原委后,即便是宋濂这制定了明初绝大部分礼仪规矩的大儒,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头大了起来。 “算了,大不了咱就自己带着家父的牌位进宫请期……” 正当宋濂这大明朝礼仪的制定者还在思索着如何解决钱宽的难题之时,实在想不出也懒得再去想法子的钱宽,却是耍起了小性子,说出了要带着老爹牌位进宫请期的混话来。 “山长这玩笑话可开不得!皇宫乃天子居所,岂可……咦?有了!” 听到钱宽打算带着老子牌子进宫快一个期的混话,向来方正得有些迂的宋濂吓得赶紧劝阻。 只不过,老头儿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呢,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情急之下脑子里却是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来。 “我朝义子义父之风盛行,山长何不拜一义父,让其代为向陛下上表请期?” 随后,不等钱宽开口,宋濂随即便说起了自己刚刚灵光一闪间想到的办法来。 “拜义父?对啊,小子咋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真是差点儿活人让尿给憋死了,哈哈哈哈!” 听到宋濂给出的解决办法,钱宽也是不由得豁然开朗起来。 “呵呵,老朽见学堂内公侯子弟众多,想必山长与这些公侯也必定相熟,山长何不择一人……” 见钱宽也认同了自己的解决之法,老头儿随即又十分好心的给他介绍起了这义父的人选来。 “呃,公侯之家么?呵呵,还是算了吧,小子可没兴趣攀什么高枝儿……” 然而,出乎宋濂意料的是,对于他给出的这些‘义父人选’们,钱宽却是以不想攀高枝儿的理由坚定的拒绝了。 开玩笑,虽说如今因为皇家军工厂的出现,大大改善缓和了这些开国武将集团跟了皇帝的关系,但明天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万一这历史的车轮再次滑向了原本的轨道,到时候谁能保证他不会因此被牵连进去?为了自己今后的安逸生活,他可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所以,别看如今学堂内有着一大群公侯家子弟,但钱宽跟这些家伙的父辈们还真不熟。 除了社学开学之时,也就是那次在羽林右卫打靶之时跟这些人有过接触而已。 其余时间一直保持着社学、家里两点一线的他,可是从未单独接触过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包括那被老丈杆子所冒充的真正汤和。 “那不知山长打算拜何人为……” 出于对钱宽这不愿攀高枝清高的欣赏,即使对方否决了自己所提的全部义父人选,宋濂也仍是丝毫没有不满的地方,反而是再次好心的询问起了他心目中的义父人选来。 “这个嘛,哈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面对老头儿这发自真心的关切询问,原本并没有目标的钱宽却是不由得心中一动,转头便大笑着望向了对方。 “呃,山长莫非是说老朽?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看到钱宽那直勾勾的眼神,瞬间明白对方这是盯上了自己的宋濂赶紧摆手连连推辞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可的,莫非先生嫌小子顽劣?还是……” 面对宋濂的推辞,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的钱宽却是反而步步紧逼起来。 “不不不,山长言重了。老朽乃是待罪之身,岂能……” ------------ 第六十一章:请期!(二) “臣江宁镇第一社学师训宋濂,谨择洪武十四年八月十五,令徒钱宽亲迎公主,上笺奏期!” 洪武十三年,冬至刚过不久,紫禁城奉天殿外,须发皆白、身着吉服的宋濂高举表笺肃穆跪立。 “陛下有旨,宣宋濂进殿!” 时间不长,略显尖厉的内侍通传声便从奉天殿内传出。 “伏以圣人法天地而定尊卑,配阳阳而品贵贱。所以立教建治,叙彝伦而垂法于天下也。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 “乃荷至恩,不以臣徒钱宽之愚庸,赐公主下为伉俪。荣出望外,吉城在迩。谨和奏请至期,令徒一宽俯伏阙门之外,恭听恩命。臣下情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以闻!” 就这样,不久前才刚刚被皇帝赦免了死罪,再由流放改为徒刑发送到江宁镇第一社学‘劳改’的宋濂,此刻却是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奉天殿。 只不过,不同于从前以翰林学士承旨的身份上殿奏事,也不是以犯人的身份受审,这一次宋濂却是以安庆公主驸马钱宽老师的身份,进宫为其请婚期。 不用说,在宋濂的固执坚持下,钱宽这乱认义父的打算最终还是没能得逞。 不过知其难处的老头儿也退了一步,收了钱宽这个看守自己的‘牢头儿’为学生,以老师的身份入宫为其奏请婚期。 “呵呵,准卿所奏!” 因为钱宽的原因,再加上已经允诺为新政摇旗帜呐喊,面对这这不久前还想杀之而后快的宋濂,御座上身着皮弁、刚刚才在乾清宫正式为安庆公主行完册封礼的老朱倒是没有为难他。 在其上奏完请期表章后,随即便满面笑容的将这事儿同意了下来。并让内侍将宋濂跪置于捧表案上的表笺捧入乾清宫,交由女官禀告等候在那里的安庆公主婚期。 “恭贺陛下喜得佳婿!” 就在内侍将表笺捧入乾清宫的同时,殿内一众文武大臣随即也是整齐划一的齐声恭贺了起来。 至此,‘请期’之礼正式完成,钱宽与安庆公主的整个婚礼流程就只剩下最后的‘亲迎’一项了。 …… “臭小子,咱可是把安庆许给你了,若是日后让咱知道你对咱闺女不好,哼……” 乾清宫正殿,随着请期之礼的完成,先前在宋濂进宫请期之时等候在宫外的钱宽此时也被召进了宫中。 不得不说,相比于好大儿朱标这外的其它皇子,老朱对自己的女儿们,尤其是与马皇后所生的嫡女,那绝对是一宠一个不吱声儿。 这不,这才刚刚完成请期之礼,都还没到最后的亲迎环节呢,老朱却是又一次提前敲打起了钱宽来。 “陛……父皇请放心,小婿一定与公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只是先前父皇曾说,公主是嫁与小婿为妻,不是让小婿尚公主……” 对于老丈杆子的威胁,没有丝毫犹豫,钱宽的承诺也是张口就来。 其实说起来,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公主媳妇儿,除了最初因为对于明朝驸马憋屈婚姻生活的不满而有些抗拒外,其它的他倒也没什么可说。 正所谓入乡随俗,既然来到了大明朝,那就注定不可能像后世一样自由恋爱,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反正大不了就是先结婚、后恋爱而已嘛。 只不过,这娶的怎么说也是公主,所以即便有先前老朱‘嫁女儿’的承诺,这会儿钱宽也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那时候老朱还是信国公‘汤和’呢! 因此,在对老丈杆子的威胁许下自己的诺言后,钱宽也是借机再次开口确认了起来。 “臭小子,你敢怀疑咱说话不算数,信不信咱真反悔了?” 原本听到钱宽说会和自己女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时还一脸满意的老朱,在听到他后半句后,却是瞬间变脸,再次威胁起他来。 ‘嘁,多正常的事情,不然你发的那些免死铁券为啥都快成催命符了!’ 看着有些恼羞成怒再次威胁起了自己的老丈杆子,钱宽却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起来。 “父皇误会了,您乃堂堂天子、千古一帝,所说自然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吐槽归吐槽,真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至少也得落个挂城门楼子当风干鸡的下场。 所以在看到老丈杆子恼羞成怒的态度之后,彻底放下心来的钱宽立马小宝附体,奉承话那真是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行了,臭小子你听好了,咱是嫁女儿给你,不是让你小子尚公主行了吧……” 洪武大帝也是人!面对钱宽这脸不红、心不跳,‘诚挚无比’的奉承话,刚刚还再次变脸口出威胁的老朱,这会儿却是不由自主的再次重申起了先前冒充汤和时对他的许诺来。 “不过你要是敢因此轻视咱闺女让她受了委屈,那咱也是不干的!” 只不过,重申了先前的许诺后,爱女心切的老朱也是如同一个普通的老父亲一样,再一次有些啰嗦的给钱宽又打起了预防针来。 “多谢父皇体恤成全,小婿日后定会好生待公主的……” 看着放下皇帝架子后其实与普通百姓也没有多大差别的老丈杆子,钱宽也是再次郑重承诺了起来。 “嗯,你小子虽然懒了些,但为人做事还算稳重……回去之后好生准备吧。另外,咱虽然是嫁闺女给你,但安庆始终是皇家公主。你家那宅子与公主身份不合,回头咱让工部给你重新扩建……” 见钱宽承诺得郑重,真正放下心来后,老朱随后又说起了对‘驸马府’的改造事谊来。 “启禀陛下,江阴侯奉旨巡视御倭军回朝,现在宫外求见!” 正当老朱正准备跟钱宽说这宅子的具体改造事谊之时,殿外却是突然来了江阴侯吴良求见的通禀。 “呃,父皇有要事处理,那小婿就先……” 听到是吴良这个水军大将求见,钱宽赶紧准备逃离。 开玩笑,正所谓前车之鉴,刚刚才被内政三策的回旋镖给砸了的钱宽,可不想被这征倭的再砸一次了。 “臭小子,刚刚才夸了你为人做事稳重,这会就又准备偷懒了?” ------------ 第六十二章:大明水师! 吴良,濠州定远人,至正十二年与其弟吴祯一起加入还是吴王的老朱队伍,也是老朱口中的‘今之吴起’! 众所周知,老朱前期打仗,最缺乏的不是武将,而是水军和水军将领。毕竟江南水系繁多,常常要经历水战。 所以在廖永安、俞通海的巢湖水军未投靠老朱前,水性极好的吴良、吴祯兄弟便在老朱军中充当着水军将领的角色。 《明史.吴良传》记载,从太祖起濠梁,并为帐前先锋。良能没水侦探,祯每易服为间谍。 可以说,吴家兄弟就是老朱手下妥妥的两栖全能战将。 因此,洪武三年大封功臣时,功勋卓著的吴良、吴祯两兄弟分别获封江阴侯、靖海侯。 洪武七年,因倭寇骚扰,老朱任命吴祯为总兵官统领水军于海上征剿倭寇,总理御倭军务,本来是最好征倭将领人选。 只可惜,洪武十一年的时候吴祯奉命出镇定辽染上重疾,后于第二年病逝。 因此,在下定决心征倭之后,老朱自然也就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两栖全能战将,正在青州给自己女婿齐王监造王府的吴良。 “陛下,如今我御倭水军二十四卫共有大小战船一千二百余艘。其中四百料以上大福船共三百余艘,哨船、海舱船、开浪船等各类战船九百余艘……小小倭奴,一战即可灭其国!” 乾清宫内,之前被老朱急召回京的江阴侯吴良,在向老朱汇报完自己刚刚视察完的水师情况后,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没办法,一个真正的军人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没仗打了! 而如今大明虽然还远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但之前朝廷的作战重心却是主要都放在了北元鞑子身上。 此时作为陆上力量延伸、并没有后世海军独立地位的水师,很显然在这针对鞑子的陆战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但现在的征倭之战,却是轮到了水师为主导、扬眉吐气之时。所以,包括吴良在内的一众水师将士能不激动吗? 更何况,这还是灭国之战! “呃,小子有一疑问,不知这四百料福船到底是多大的船?” 就在吴良信心十足的向皇帝保证可一战而下倭奴时,还没等老朱开口呢,被老丈杆子强行留下的钱宽却是忍不住一脸懵逼的向他望了过来。 没办法,‘料’这个单位,对于钱宽这个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说实在是太过陌生了些。 “呵呵,好叫驸马知道,这四百料福船身长九丈四尺、深九尺二寸、阔一丈九尺五寸。可载旗军百人。至于哨船、海沧跟开浪船,其形制与福船类似,只是尺寸有所减小……” 虽说对钱宽这个驸马了解不多,但能被皇帝留下来参与这等军机之事的,很显然这个驸马是深得皇帝信任的。 所以面对钱宽疑惑,本就为人随和的吴良,倒是十分和气的跟他介绍起了水师战船的具体情况来。 “九丈四尺差不多三十米……嘶!那这大福船不是差不多有两百吨左右的排水量了?” 将吴良给出的数据换算成后世的长度单位后,很快便对这四百料大福船有了个大致概念的钱宽顿时不由得惊讶不已。 倒不是说他对此时能造出排水量两百多吨的木船感到惊讶,毕竟原历史上的几十年后,大明可是造出了长达数十丈、排水量数千吨的大宝船的。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大明水师居然能有这么多的大船。 所以之前包括他在用洪薯、土豆等高产作物诱惑冒充汤和的老丈杆子时,他都一直以为此时大明水师的战船多数只是些能近海航行的小船而已。 要知道,且不说大明刚刚立国不久,单是海禁之策可就是他这个老丈杆子下令的。谁又能想到一个实行禁海政策的皇帝,会如此大力发展水师呢? 事实上,何止是钱宽,后世绝大多数人也同样不会知道,下令禁海的洪武皇帝,其实却是一个妥妥的‘大海军’主义者。 没办法,鄱阳湖一战对老朱影响太大太深远了。 想想看,自己的士兵站在小小的渔船上看着陈友谅庞然大物般的战舰压来的场景,那种心理阴影的面积可想而知。 所以,那场差点儿把自己一条老命搭进去、赢得过于玄学的鄱阳湖水战过后,老朱就开始更加重视起了水师的建设来。 在大明刚一立国之时,老朱就下令在京城新江口设立水师营,并造战船四百艘。 之后,借着洪武三年倭寇劫掠沿海之事,随即又下令置水军二十四卫为御倭军,每卫配备战船五十艘。至此,大明水师正式成立。 可以说,没有洪武大帝对水师的重视和打下的基础,原历史上的朱老四绝对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能组织起一支庞大的舰队远下西洋。 而且禁海令虽然确实是老朱下的,但那也只是为了把主要精力用来对付北元鞑子,不想两面开战的临时举措而已,并不是后世键盘侠们以为的老朱小农思想作崇。 不然以洪武大帝的性子,要是没有北元鞑子的威胁,别说倭奴敢斩杀大明使者了,单单就是倭寇侵扰沿海的事,倭奴就早被灭了十回了。 “臭小子,你说的那吨和排水量是啥意思?” 正当钱宽还在为大明水师有如此多大战船而惊讶之时,先前被他抢了话的老朱这会儿却是同样一头雾水的朝他望了过来。 “呃,小婿之意是说灭倭哪用得着那么多战船,单是那三百艘四百料大船就能把那小小倭奴给碾了,哈哈……” 一时间没办法跟老丈杆子忽悠这‘吨’的来历,钱宽只能打哈哈转移起话题来。 “臭小子,这大福船虽然高大如城,战时要是乘风下压敌船更是如车碾螳螂,但也正因为船体过大,却是不能自行靠岸停泊,需要哨船等接渡才行……” 听到钱宽这实在外行得不行的天真想法,一脸鄙视的老朱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吨不吨的了。 “海战不就是靠着坚船坚炮利、大船打小船嘛!” 虽说明知道老丈杆子说得有理,但钱宽还是习惯性的‘狡辩’了一句。 “坚船利炮?” 只不过,就在钱宽话音刚落之际,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惊讶声,皇帝跟吴良这对君臣却是全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 第六十三章:接舷战,过时了! “他们最大的船叫戎克,那是战船,像加拉克,其建有巨大的前后甲板。他们不用炮,打法只是聚集在一起,接近敌船后登上它。 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们投掷大量的石灰弄瞎敌人眼睛,然后从船楼顶端投射很多硬木制成、顶上燃烧着的尖矛。他们还使用大量石头……一旦他们能够接近,他们就作用长枪和宽刀进入白刃战!” 这是原历史上十六世纪葡萄牙修士加斯帕.达.克路士,在其所著的《中国志》中对大明水师战斗时的场景描写。 此外万历年间的《广州通志》也有记载:“海道三路备倭军器:每船铁镰五十把、竹篙枪一百把、犁须镖一百把、双须镖一百把、单镖枪六十把、铁箭三百支、捞钩十把、铁手铳十二把、毒药毬十包、捞钩……器械尤以机、铳、火箭为重……” 再加上《大明会典》中关于大明水师武器配置也可以印证,至少在大明中前期,火器依旧还是作为辅助武器在使用,作战方式还是以接舷战为主。 但现在,因为钱宽这个并不怎么称职的穿越者原因,这个进程却是正在飞速加快。 “陛下、江阴侯,小子不懂带兵打仗之事,更不懂海战。但小子以为,只要咱们船上的火炮够多,打得够远、够准,还搞什么接舷战,那玩意儿早过时了!能用武器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拿人的命去拼……” 看着目光灼灼的老朱跟吴良,钱宽这个在后世与大多数华夏子民一样感染了‘火力不足综合恐惧症’的穿越者,随即也是准备把这个‘病症’提前数百年传染到大明朝。 “臭小子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以为咱不知道火炮的好处?关键是铁炮难铸、咱上哪里去弄那么多铜来铸炮?” 面对钱宽这感染性极强的‘火力不足综合恐惧症’,很显然瞬间中招的老朱却是不由得一脸无奈。 没办法,华夏自古以来就缺铜。老朱之所以发行宝钞,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缺铜铸钱啊。 想想看,连铸钱的铜都不够,又哪有那么多铜去大量铸炮? “陛下,虽然如今我大明水师的战船勉强当得上一个‘坚’字,但这炮嘛,却是仍然跟‘利’字沾不上边儿啊!” 正当感染了‘火力不足综合恐惧症’,然而却是暂时没能力为水师提高火炮装备量的老朱一脸无奈之时,没想到钱宽却是再次跟他泼起了冷水来。 说起来,比起在钱宽弄出了米尼燧发铳图纸后发展迅猛的火铳制造技术来,大明的火炮技术却是并没有什么发展,依旧还是停留在原来的碗口铳跟‘洪武铁炮’层面。 所以很显然,老丈杆子口中那些纯粹就是火门枪放大版的原始火炮,却是根本就入不了钱宽的眼。 “哦?听驸马的意思,莫非是有更好的火炮不成?” 就在钱宽一盆冷水朝着老丈杆子泼下之时,不久前才刚刚知道燧发火铳是钱宽所献的江阴侯吴良,顿时忍不住一脸激动的朝他望了过来。 “呃,这个……” 看着激动不已的吴良,钱宽顿时不由得哑火了。 没办法,在后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人矿’而已,钱宽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穿越啊,哪有那个闲心去了解火炮是怎么铸造的知识? 就连那米尼燧发铳,都还是其在青春热血、未被生活磨去棱角时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的呢。 所以,在没有他这个穿越者的开挂干预下,大明的火炮技术还是和原历史上一样,几乎是在按照原地踏步的感人速度缓慢向前蠕动着。 “臭小子,都啥时候了还卖关子,信不信咱抽你!” 看着哑火的钱宽,误以为他是在卖关子的老朱也是不由得急眼了。 开玩笑,与历史上大明之后那‘弓马传家’的奴酋不同,自起兵以来,屡屡尝到了火器甜头的老朱,对于火器的重视程度那可绝对是不亚于水军的。 “陛下,不是小婿故意卖关子,实在是这火炮方面小婿确实不懂啊!” 看着急眼的老丈杆子和眼巴巴的吴良,一脸苦笑的钱宽这一次是真的后悔上辈子没多了解些这方面的知识了。 毕竟这一次可是干倭奴,于他这个后世人和无数华夏热血儿郎而言,干倭奴这事那可是族谱单开一页、后人祭祀享头香的无上荣耀啊? 想想看,为了这个,就算不能把几百年后的现代火炮给整出来,哪怕能够把前膛的‘红夷大炮’弄出来那也好啊。 只不过,即便是对于红夷大炮这种老古董前膛炮,钱宽所能了解的几乎也就是个外形而已。具体的什么口径比、铸造事项啥的,他可是一窍不通。 “不懂?你小子哄咱老朱呢!燧发火铳你都能整出来,这火炮有啥不懂的?不就是个大号的火铳吗,管子粗点儿、长点儿……咱不管那么多,这火炮的事就交给你了!” 被迅速传染上了‘火力不足综合恐惧症’后的洪武大帝,可不管钱宽这一次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直接就拿他给出的米尼燧发铳为例,强行把这火炮改造升级的事摁到了他身上。 “呃,小婿……小婿干了!” 面对不讲理的洪武大帝,这一次钱宽却是没有了以往的推诿心思。略微一愣后,随即便一咬牙将这完全没底的事给应承了下来。 开玩笑,老朱虽然不讲理了些,但正如其所说,不就是个管子粗点儿、长点儿的放大版火铳吗。 古人在没有任何借鉴的情况下都能发明出这些东西来,身为一个穿越者,自己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儿从影视剧上看到的‘资料’借鉴不是? ‘为了马踏东京赏樱花的梦想,为了族谱单开一页享头香的荣耀,小倭奴们,爷们儿这次拼了!’ 带着自穿越以来后从未有过的干劲儿,原本只是进宫请个婚期的钱宽,在洪武大帝满意无比的目光中,就这么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步离宫而去! ------------ 第六十四章:火器升级改造! 皇城西安门内大街以南,社稷坛西面,原本内宫诸监所在的大片地方,如今已是全部划归了新成立不久的皇家军工厂使用。 不用说,对于这能够进一步加强皇帝对军权掌控力度的利器,老朱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所以,一番考虑过后,原本安排在这里的内宫诸监,除了受皇家军军工厂跟内廷双重领导的兵仗局外,其余诸监全都被老朱迁到了西安门内大街以北跟内府诸库衙门作伴打挤去了。 “驸马爷请看,这里铸造的就是碗口铳跟铁炮。先以熟泥制成炮模、炮芯,待其彻底阴干后即可以铜水、钢水浇铸成型……” 皇家军工厂内,即便在大冬天也热浪滚滚的兵仗局铸炮厂,身为兵仗局掌印太监的赵成,此刻正亲自领着钱宽为他详细介绍着各种火炮的铸造情况。 说起来,因为有了钱宽提前弄出来的苏钢法,在钢产量有了大幅度增加的情况下,原历史上主要以生铁铸成的‘洪武铁炮’,如今也有部分成了‘小钢炮’,勉强也算得上是大明火炮铸造技术上唯一的一星亮点了。 “赵公公,除了这泥模铸泡法之外,可还有其它铸炮方法?” 看着眼前正清洗着刚刚铸出火炮身上残留泥模的工匠,钱宽却是不由得心中暗自一叹。 没办法,且不说泥模铸炮成品率不高,铸十门能有个三四门堪用就十分不错了,单就那一炮一模的泥模制作,就已经是一项非常耗时耗力的的事情了。 而且若是单单只耗费点儿时间人力也就罢了,封建王朝嘛,反正人工也不是那么值钱,浪费点儿也没太大关系。 但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因为这泥模是一次性的,所以即便是同一批次铸出来的火炮,那也照样存在着不小的尺寸差异,根本无法做到参数统一。 如此一来,这些从火门铳放大而来的原始火炮,连尺寸统一这基本的条件都无法满足,又谈何性能? “呃,好叫驸马爷知道,若是气候暖和时的确只有这泥模之法。但如今天气寒冷,倒是还可以用失腊法铸造炮模……不知驸马爷是否又有了新的铸炮之法?” 知道钱宽所为何来,且经历过先前铳管改进之事的赵成,在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询问后,只稍微一愣,随即便满脸期待的朝他望了过来。 “嗯,我这里倒是有一个铁模铸炮法的新法子,乃是将这铸炮的泥模换成铁模。如此一来,这炮模不但可多次使用,而且这同一炮模铸出来的火炮,其尺寸也能做到基本一致……” 看着满脸期待的赵成,这一次钱宽倒是不卖关子,直接就把这铁模铸炮法给说了出来。 “铁模铸炮法,一模多用?哈哈哈哈,奴婢多谢驸马爷指点……” 还没等钱宽把话说完呢,注意力完全被这‘一模多用’所吸引的赵成顿时不由得激动不已。 开玩笑,执掌兵仗局多年,他又岂会不知道这泥模铸炮法最大的缺点就是效率? “赵公公莫要高兴得太早了,这铁模铸炮法我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至于这铁模如何制得、之后又如何以铁模铸炮却是一无所知了!” 看着激动不已的赵成,钱宽却是不禁有些无奈的苦笑起来。 说起来,前一天为了这族谱单开一页、后人祭祖享头香的荣耀,接下这升级改造火炮任务时钱宽倒是雄纠纠、气昂昂的。 只不过接下任务之后,一晚苦思冥想下来,除了一个红夷大炮的大致外形之外,钱宽所能勉强想到的也就是这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半吊子铁模铸炮法了。 “哈哈,驸马爷不必为此介怀。只要知道了法子,回头让人多试上几回还怕试不出来……” 要不怎么说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呢,不同于为具体技术纠结的钱宽,赵成这兵仗局老大却是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直接就将其‘甩锅’给了手下工匠。 “嗯,也只能这样了!对了赵公公,我这里还有一副新式火炮的简易草图……” 虽说赵成的做法确实‘领导’了些,但这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也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所以钱宽也不再纠结,紧接着又从袖口里抽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红夷大炮图纸。 …… “呃,驸马爷,这……这还真是,真是草图啊!” 原本听到钱宽手中有新式火炮图纸还期待不已的赵成,在从其手中接过后顿时不由得傻眼了。 没办法,比起他所熟悉的米尼燧发铳详细图纸来,这张所谓的火炮的图纸实在是太过‘简易’了。 整张雪白的宣纸上,除了一个带着炮架、从炮尾至炮口逐步缩小的铁管外就啥都没有了,更不用说像燧发铳那样的部件分解详图了。说它是图纸,其实都有些侮辱图纸这两个字了。 “呵呵,简陋是确实简陋了些,赵公公先让人试一试吧。要是有人能把这火炮跟铁模铸炮法弄出来,咱每样各出两百……五百贯的赏额!”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为了给这让后世无数华夏儿郎魂牵梦萦的踏倭梦想尽一份力,向来嗜财如命的钱宽,这一次也算是下血本儿了,直接开出了相当于自家土地两年收成的巨额赏金来。 当然,今非昔比。如今的他,也不是初来宝地时那只靠着十倾家传土地准备养老的小地主了。 不说皇家军工厂那一成酒精的干股分红,单是他整出来的香水儿,在小女友的打理下,这大半年下来就已经给挣回五千多贯了。 否则,从一开始就打下了主意要当个米虫享受生活的他,哪会这么大方出手就是千两银子。 要知道,即便是在不久前老朱刚刚重新调整上涨了官员工资,不算宝钞贬值部分,一个正一品大员一年的工资也不过就是八百多贯而已。 “另外除了赏钱之外,只要有人能把这些弄出来,不管是谁,咱都替他向陛下请功,解除匠籍、授予官身!” 末了,为了进一步提高这些工匠的积极性,不仅是金钱,钱宽更是抛出了地位、官位的巨大诱惑来。 ------------ 第六十五章:手榴弹还是炸药包? “赵公公,这些砖头又是什么火器?” 与铸炮厂相邻的弹药厂内,看着眼前木箱内一块块码放整齐的纸壳‘板砖’,钱宽顿时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说起来,因为皇家军工厂这原历史上并没有过的庞然大物原因,如今的兵仗局权柄也远非原历史上的兵仗局可比的。 其辖下除了铸炮厂跟火铳厂外,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火铳、火炮弹药及其它消耗品火器制作的弹药厂。 也就是说,整个个大明朝,但凡只要是火器,其生产制造与研发全都归在了兵仗局辖下。 当然了,有得必到的自然也会有失去的。在皇家军工厂成立后,重组后的兵仗局只负责火器,原本的盔甲刀枪等冷兵器的制作职能却是被剥离了出去。 “回驸马爷,此乃奴婢命人试制出来的新火砖。以纸板或是薄木板为壳,长一尺、阔四寸、高两寸。内装火药一斤四两,飞燕、纸爆、铁蒺藜各二十枚,外用油纸封固。用时只需要点燃引线丢出,其威力足可将十数名敌人炸飞……” 听到钱宽的询问,赵成赶紧满是得意的拿起一块火砖仔细跟他解释了起来。 说起来,火砖这玩意儿其实早在宋朝就有了,《武经总要》里就有详细的记载。 只不过与其它火器一样,之前的火砖同样也只是利用了火药的燃烧性能而已,并没将火药的爆炸性能充分发挥出来,所以火砖最大的作用只是用来纵火而已。 但这一次,赵成这个兵仗局大佬却是一改从前的做法,着重强化了火药的爆炸性能,从而将其从一个辅助性武器进化成了绝对的攻击性武器。 “手榴弹?嗯,倒是也可以当成手榴弹用。不过就是有些不趁手,要是这火砖再做大点儿弄成炸药包反倒是更合适些。” 当听到赵成对这不起眼的‘板砖’介绍后,钱宽的第一反应就是手榴弹。 没办法,这又是火药又是飞燕、铁蒺藜啥的,而且还是投掷型武器,不是手榴弹又是什么? 只不过,稍微一愣之后,钱宽却是又不禁摇头否定了起来。 没办法,虽说这装了一斤多黑火药、且加装了铁蒺藜什么的火砖在威力上是够得上手榴弹了,但很显然这火砖除了运输方便之外,却是并不利于士兵随身携带,更不利于投掷。 毕竟比起真正的手榴弹来说,方方正正的板砖实在太不利于投掷发力了。 “呃,驸马爷,不知这手榴弹跟炸药包是……” 在铸炮厂没从钱宽这里榨到什么‘油水’的赵成,在听到钱宽的嘀咕之后,再也顾不上嘚瑟自己的发明改进,赶紧眼巴巴的朝他望了过来。 开玩笑,经过先前铳管改进之事后,对于这位爷不计功劳的性子赵成可是清楚得很。 只要能从他手里‘榨’点儿东西出来,自己怎么着也是能跟着喝口汤甚至吃口肉的。 “手榴弹么,和这火砖其实倒也差不多。只不过形状不同,更利于投掷。且这手榴弹乃是以铁为壳,里面同样也是实以火药再嵌入钢珠铁蒺藜什么的。至于炸药包么,你把这火砖做大几倍,再多装些火药也就差不多了!” 既然火炮升级改进的事情不是那么顺利,那就顺便把其它轻火器的威力提升一下吧。 所以看着两眼放光的赵成,钱宽也不敝帚自珍,随即便让人拿来纸笔,现场给他画起了后世经典的木柄手榴弹图纸来。 “呃,请问驸马爷,这手……手榴弹的外壳为何要弄做成如此形状?” 就在钱宽刚刚画出手榴弹的弹体,正画着木柄之时,直勾勾盯着图纸的赵成,此刻不禁满是疑惑的指向了弹体上的那些格子纹路。 “呵呵,当然是为了增加这手榴弹的杀伤力了。赵公公你看,只要在这弹体上预先做出纹路,当其爆炸之时……” 不用说,钱宽所画的手榴弹上,却是将后世手雷上的预制破片槽也给带上了。 没办法,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的烈性炸药。为了避免出现那种弹体一炸两瓣的尴尬局面,尽可的增加手榴弹的杀伤力,钱宽自然不可能对这预制破片槽视而不见。 “原来如此,驸马爷果真高明!” 怎么说也执掌兵仗局这么多年了,长期的火器制作熏陶浸淫下,还没等钱宽把话说完,赵成就已经把这预制破片槽的作用给弄清楚了。 “呃,请问驸马爷,这一张图纸的引信为啥要打个环结?” 很快,当钱宽画完一张带有普通引信的手弹再画第二张时,看着那尾部被画成了一个环结的引信,赵成再一次化身成了好奇宝宝。 “呵呵,有环结当然是为了方便拉引信了!” 指了指第二张图纸上那带有环结的引信,钱宽随即弯曲手指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 “呃,拉引信?” 不同于之前的预制破片槽,这一次赵成是真的懵逼了。 “不错,就是拉引信。只要在这本柄里面做出一个机括类的自发火装置……” 看着一脸懵逼的赵成,钱宽却是再次伸手指向了图纸上的手榴弹木柄解释起来。 “自发火机括?这,这……请问驸马,这自发火机括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这木柄想来也不会太大……” 听完钱宽的解释,虽然明白了这画成环节的‘引信’作用,但新的疑惑却是再次浮上了赵成心头。 “自发火机括什么样子啊,呵呵,这可就是赵公公你们的事了!” 面对赵成这接连问出的疑惑,这一次钱宽却是回答不出来了。 没办法,穿越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屁民而已。哪有那个闲心去知道手榴弹里的发火装置是什么样的。 只不过,不同于先前的火炮,对于这往往被文人们讥为奇淫技巧的小玩意儿,钱宽却是对这些大明的‘先辈’工匠们信心十足。 只不过,让钱宽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尽管他已经对这些先辈们够有信心了,但之后当这些人把成果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禁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 第六十六章:虎蹲! “嗷呜~” “希律律律……” 正阳门外,秦淮河畔中和桥头,突然间一声虎吼传来,正心不在焉骑着马正准备回家的钱宽,却是差点儿没被受惊的马给掀到河里去。 “不是吧,这才刚出城就遇到老虎了?这古代的老虎也太多了吧,好歹这里也是……” 好不容易安抚好身下马匹,四处张望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哈哈,年轻人别担心,这可不是山里跑下来的野虎!” “放心吧小娃子,那老虎还看不上你这点儿肉,哈哈哈哈……” 正当钱宽四处张望之时,几声带着些许调侃的大笑却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哦,莫非这老虎还能有家养的不成?哪个败家玩意儿养这东西……” 听到这老虎是有人豢养的,钱宽也是不禁好奇起来。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动物园一说。老虎这玩意可是要吃肉的,寻常人家可没几个养得起。 “小子可不兴胡说,这老虎可是陛下养来做仪仗用的。等正旦等大朝会的时候,这老虎豹子往奉天门左右一蹲,啧啧,那威风劲儿……” 听到钱宽那句‘败家玩意儿’,刚刚还语带调侃的几个百姓顿时不乐意了。 “啥,弄几头老虎蹲那儿充当仪……呃,等等!” 得知这老虎居然是大朝会的仪仗成员后,原本正为此惊讶好奇呢,一道灵光却是突然从钱宽脑海中闪现出来。 “虎蹲,虎蹲啊!我怎么就能把这么好的东西就给忘记了呢,哈哈哈哈!” 随着脑海中灵光一闪,原本还心不在焉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异常激动起来,丢下几名调侃、提醒自己的百姓就策马朝正阳门内冲了回去。 …… “驸马爷,您这是……” 兵仗局弹药厂内,看着急匆匆去而复返的钱宽,正亲自安排着工匠加紧试制手榴弹跟炸药包的赵成顿时不由得一阵疑惑。 “先去铸炮厂再说,哈哈哈哈!” 心情激动之下钱宽也顾不上解释,招呼起一脸疑惑的赵成就往隔壁的铸炮厂而去。 “怎么样,这虎蹲炮铸造起来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铸炮厂内,望向周围紧盯着自己图纸的赵成和一众炮厂工匠,钱宽不禁一脸轻松的开口笑道。 不用说,因为之前正阳门外那一声虎吼,钱宽却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被他遗忘,原历史上戚大军神改进发明、被誉为大明‘三大神炮’之一的虎蹲炮! 而且让他更为激动的是,因为一部《荡寇风云》,出于对戚大军神的崇敬,钱宽还曾特意去查了下电影中那被士兵情急之下抱在手里发射的虎蹲炮资料。 所以,相比起只有一个大致外形印象的红夷大炮,这结构简单的虎蹲炮,钱宽可算是‘相当’了解了。 “驸马爷,这虎……虎蹲炮小的不过就两尺左右,大的也不过才三尺上下,铸造起来自然没啥啥困难。只是,只是这么小的火炮能有啥大用?” 面对钱宽的确认,不管是赵成,还是这些因为之前的巨额奖励而积极性高涨的工匠,在给出了肯定无比回答的同时,此刻却是纷纷疑惑不解起来。 要知道,正所谓口径既正义。通常来说火炮的尺寸越大,这威力也就越大。 但钱宽这一次给出的图纸,其大小尺寸别说和先前的红夷大炮相比了,就算是跟碗口铳比起来,那也依旧还是个小弟弟,自然也就怪不得众人对它的威力表示怀疑了。 “哈哈,这虎蹲炮的个头尺寸是小了点儿,但这威力可是不小。不管是陆上、水上甚至是马上……” 面对众人的质疑,钱宽却是显得信心十足。 开玩笑,这可是虎蹲炮,原历史上大明的‘三大神炮’之一,一代军神戚继光的得意之作。 想当年戚大军神南灭倭寇、北拒鞑靼,除了鸳鸯阵之外,这虎蹲炮可是出力良多、功不可没的。 在剿灭倭寇之战中,不单是在陆上与鸳鸯阵配合,水师战船也同样大量装备虎蹲炮。 从戚大军神的《纪效新书》记载中可知,当时的明军水师,不管是四五百料的大福船,还是巡逻哨船,全都配备了数量不一的虎蹲炮。 不仅如此,因为虎蹲炮体积小、重量轻的原因,等戚大军神到了北方之后,更是以之组建了世界历史上的首支骑炮兵。 当然了,体积小、重量轻只是其优点之一。真正让其名扬天下、位列‘三大神炮’之一的,却是它凶猛无比的火力。 除了发射传统的弹丸外,虎蹲炮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发射散弹。 每次发射可装填一百颗五钱重的弹丸或是五十颗大弹丸,然后再压上一枚三十两重的大铅弹或是石弹。 发射之时大小弹丸齐飞,其密布的弹幕,特别适用于杀伤野战时队形密集的敌军。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虎蹲炮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曲射型火炮,算得上是迫击炮的老祖宗。所以即便是山地作战,它也能照样适用。 可以说,不管是陆战、水战,还是野战、攻坚、防御战,这虎蹲全炮都能够胜任,妥妥的全能型选手。 因此,这一次的征倭之战,又怎么少得了这本来就是为了应对倭寇而专门发明出来的利器呢。 “驸马爷您放心,最多一……半月时间,这虎蹲炮小人等一定将其试制出来!” 听完钱宽对这虎蹲炮的介绍后,立功心切之下,早就被钱宽先前许下的巨额奖励刺激得嗷嗷叫的炮厂工匠们,一咬牙之下直接开出了半个月的期限承诺。 “呵呵,时间倒不是太急,诸位师傅尽力就行,关键是这铸出来的火炮不能有瑕疵隐患……” 面对求功心切的众匠,本着质量至上的原则,钱宽倒是不像之前那么急迫了。 要知道,虎蹲炮这种小炮的铸造起来虽然并不困难,但制作炮模的时间却是在那里摆着的。 毕竟不管是泥模还是腊模,要是模具不彻底干透,那铸出来的火炮肯定是没办法用的。 而众人许下的半个月时间,自然阴干炮模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人工烘烤。 只不过如此一来,却是很容易出现炮模干燥不彻底的情况,从而导致火炮出现气孔、裂纹什么的安全隐患。 ‘咦?反正这虎蹲炮尺寸也不大,不如……’ 就在钱宽本着质量至上、安全第一的原则打消一众工匠的立功心切之时,一旁的赵成却是不由得突然心中一动。 ------------ 第六十七章:真正的小钢炮! “哥儿几个听说了吗,昨天驸马爷给炮厂那边可是开出了一千贯的赏额……” “嘁,赏钱算个啥!驸马爷可是说了,只要有人将新火炮那那铁模铸炮法弄出来,到时候不但能除去匠籍,说不定还能弄个官身。” “唉,你们说驸马爷咋就不来咱铳厂看看呢?说起来咱们铳厂的火铳图纸还是驸马爷……” 得知钱宽给铸炮厂开出的巨额赏格后,同属兵仗局的火铳厂这边那叫一个羡慕。 没办法,且不说那巨额的赏钱跟官身,单就一个除去匠籍,就已经是福泽子孙的天大赏格了。 毕竟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哪个父母又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做个没前途、没地位的匠户? “呵呵,想要赏钱?想要脱去匠籍?还想要官身?行啊,只要你们能把咱要的东西做出来,爷们儿就算豁出去了也给你们去向陛下求这个恩典!” 正当一众火铳厂的工匠、学徒们还在羡慕炮厂之人时,一道略显尖利的轻笑声却是传入了众人耳中。 不用说,敢在火铳厂众人面前许下如此承诺的,除了赵成这个兵仗局掌印太监之外还能有谁。 “什么,赵公公说的可是当真?” “赵公公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人等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会给公公做出来……” 听到赵成开出的承诺,刚刚还在羡慕别人的铳厂众人顿时激动了,连对方要做什么都不问就直接连声应承起来。 “铸炮!” 看着激动不已的铳厂众人,赵成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开出了条件。 “呃,铸……铸炮?” 听到赵成开出的条件居然是让他们铸炮,抢隔壁炮厂的饭碗,刚刚还激动不已的铳厂众人顿时不由得懵了。 倒不是出于他们对抢炮厂饭碗的愧疚,而是一直都在制作火铳的他们,对于这铸造火炮实在是没有经验啊。 “公公,铸炮不是炮厂那边的事吗,再说小人们也没铸过火炮啊!” 回过神来后,见顶头上司不像是在开玩笑,众人随即也是再次开口确认起来。 “呵呵,铸炮你们是没干过,那煅炮呢?不就是根大号的铳管嘛……” 看着疑惑懵逼的众人,赵成却是胸有成竹的指了指那些做好的无缝煅打铳管。 …… “老爹,你说咱们这煅造铳管的法子真能煅出火炮来?那可是火炮,不是铳管那小玩意儿。不说咱们要捶多久才能锤出这么大的炮膛来,光是那钢坯就得多大!” 火铳厂内,比划着手中那堪比成人小腿粗的钢棒,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此刻却是面带质疑的望向了身旁一名同样在打磨着另一根钢棒的五十余岁老者。 不用说,当钱宽这个穿越者还在惯性思维下想着用浇铸法制作这虎蹲炮时,赵成却是生起了用制作无缝铳管的方法来直接煅造火炮的想法。 说起来,虽然这赵成也算是个实干型太监,但太监毕竟是太监。只要是作太监的,又有几个人没有邀功争宠的心思? 所以在想到这个法子后,动了小心思的他却是并没有当场提醒钱宽,而是准备自己再单独另享一份儿功劳。 不仅如此,为了让这份儿功劳价值最大化,本着口径即威力的想法,他更是直接把钱宽虎蹲炮的口径从两寸干到了三寸。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有了眼前年轻匠人的质疑。 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的机械设备,煅打可全都是依靠人力抡捶。想要用制作无缝铳管的法子煅打出这么大的炮管,其困难可是比制作无缝铳管大多了。 只不过,赵成不是钱宽。作为一个纯正的大明子民,在其眼中,对于这些需要耗费些人力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有这种想法的又何止是赵成一人? “不争气的东西,力气使了力气在,年纪轻轻的你小子怕个啥?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好机会……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匠户,以后让你儿子也接着当不成?赶紧给老子好生打磨,要是有一丝儿毛刺儿,看老子不把你当钢坯捶!” 面对青年提出的质疑,这名年老的工匠却是眼都没抬一下便冷声呵斥起来,手中打磨冷骨钢芯的活计并没有丝毫落下。 很显然,跟赵成一样,对于这用制作无缝铳管的方法来制作炮管的事,这名年老工匠那也是信心十足。 …… “上冷骨钢芯!” 不得不说,有恒产者有动力这句话不真不是盖的。在赵成比照钱宽许诺的诱人条件下,火铳厂众人那叫一个干劲儿十足。 在保证了燧发火铳生产量的同时,硬是只用了两天时间,随即便整出了一整套煅造炮管所需要的加大号冷骨钢芯和模具来。 这不,随着一根长一尺、堪比成人大腿粗细的钢坯被钻出了最初的拇指粗细管道后,一根比之稍粗的冷骨钢芯,也是在铁锤的大力夯砸下被硬生生怼了过去。 随后,不同于制作铳管时接下来的煅打延伸,钢坯在一次次的加热中,一根比一根粗的冷骨钢芯也是不断的怼过之前的孔洞,将其撑得更大,直到最后一根直径三寸的冷骨被穿入其中,这才开始了对钢坯的延伸煅打。 “噗~” 冬日的夕阳余辉中,伴随着一声远超铳管的蘸火降温声,如同浓雾般的水气中,一根长四尺余、口径三寸、壁厚半寸左右的八棱无缝炮管很快便摆在了赵成面前。 “快,快让爷们儿好生看看!” 顾不得眼前炮管那还有些烫手的温度,仿佛已经看到被皇帝夸奖场景的赵成,随即便大步上前仔细摩挲检查起来。 “公公请放心,小人等保证绝对没有半丝裂纹跟气孔。这炮管只要将膛壁打磨光滑,再装上炮尾就可用了!” “小人等敢用人头担保……” 看着趴在炮管上逐寸检查的赵成,参与这首门无缝炮管制作的工匠们全都信心十足的开口保证了起来。 “小心仔细些总不会有错……嗯,这次的活儿干得确实不错,哈哈哈哈!” 很快,逐寸仔细检查完炮管的赵成,随即也是激动无比的放声大笑起来。 “公公,那小人等脱籍的事……” 眼见随着检查完毕,那难以抑制的激动大笑出现在赵成脸上,一众参与煅造的铳厂工匠们也是不由得跟着激动起来。 “着什么急,还怕爷们儿食言不成?放心,好饭不怕晚,该是你们的跑不了,等炮厂跟弹药厂那边……”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明明激动得不行,但赵成却是并没有急着向皇帝邀功的打算,而是准备等炮厂和弹药厂那边有结果后,再跟着钱宽一起上报。 没办法,作为皇帝的家奴,钱宽这个驸马在皇帝跟太子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因此,借着钱宽的光邀下功可以。但他若是想要将这份功劳全给贪了,那他可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纯粹就是寿星佬吃砒霜的行为。 更何况,别看他之前给这些人许诺的时候信心十足的样子,但那是基于有钱宽这个受宠信的驸马打前站的前提之下。 所以,能够捡现成的情况下,他又何必自己去冒这个风头呢? ------------ 第六十八章:惊喜不断! “轰轰轰轰!” 洪武十三年腊月中旬,皇城西北角外离太平门不远,如今已经几乎成了皇家军工厂专用靶场的府军右卫小校场 如同冬雷震震的炮鸣声中,道道不断喷吐的火舌间,一张张如同天网般的弹幕,随即也是猛的朝前方靶子狠扑而下。 “噗噗噗噗……” 眨眼间,几乎就在火炮响起的同时,伴随着一阵如同雨打芭蕉的闷响,两百步外的密集标靶,此刻已是陷入了一片由铁砂织成的狂风暴雨中。 “嘶~这虎蹲炮不愧是戚大军神倚之为仗的大杀器、大明‘三大神炮’之一!” 硝烟过后,看向不远处那已经变得一片狼籍、如同被千军万马蹂躏践踏而过的‘敌人’,即便是钱宽这个见多识广的穿越者,此刻也是不由得倒吸起了一口凉气。 没办法,纸上得来终觉浅。穿越前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矿’的他,哪里真正切身见识过火炮的威力。 更何况,眼前的虎蹲炮可不同于那些一炮打出就一颗大铁球的傻大黑粗老古董,而是能一炮轰出大小百余颗弹丸的散弹炮。 所以即便同为老古董级别,但其造成的破坏与杀伤力,也依旧让他震惊不已。 “哈哈哈哈,诸位师傅果真是好手艺啊,不但在短短大半月时间就铸出了二十门虎蹲炮,更为难得的是全都质量上佳……” 片刻之后,从二十门虎蹲炮同时开火所组成强大火力网中回过神来的钱宽,当即后便毫不吝啬的夸赞起了一众炮厂的随行工匠来。 要知道,此时的大明可是刚刚立国不久,正是兵精将猛之时。如今再加上戚大军神这提前出世、火力绝伦的虎蹲炮,如虎添翼之下打个小小倭奴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驸马爷过誉了,这些都是小人们应作的份内之事……” 面对钱宽这毫不吝啬的诚挚夸赞,想到先前对方许下的丰厚奖励,一众随行的炮厂工匠们顿时不由得个个激动不已。 开玩笑,如今眼看年关在即,就算暂时不论那最重要的解除匠籍之事,单就钱宽许下的巨额赏钱,就足以让他们过上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大肥年了。 “哈哈,诸位师傅不必谦虚……你们放心,咱答应你们的事定不会食言,咱这就进宫跟陛下……” 既然已经成功铸出了这虎蹲,性能也没问题,而且就连自己只提了个概念的铁模铸炮法也都被这炮厂的工匠们硬生生整出来了,钱宽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要兑现自己先前开出的赏额了。 只不过,让钱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转身呢,赵成接下来的话却是生生让他止住了脚步。 …… “驸马爷,奴婢这段时间让铳厂那边也弄了十门新炮,想请驸马一起帮着看看……” 就在钱宽正准备进宫给炮厂的工匠请功兑现自己先前的赏额之时,随着赵成意气风发的一招手,又是十门完全不同于炮厂所铸的虎蹲炮被两人一组从校场边抬了过来。 “咦,这……这炮管你们是煅打出来的?” 看着眼前这不管是从炮管长度还是口径来说,都远大于之前所试的铳厂版虎蹲炮,眼前一亮的同时钱宽瞬间便看出了两者最大的区别所在。 没办法,不同于炮厂以浇铸法铸成的圆柱形炮管,铳厂版虎蹲按无缝铳管之法煅成的八棱形炮管实在是太抢眼、太具特色了。 “驸马爷明见,此虎蹲所用炮管正是以铳管之法煅打而成!” 对于钱宽能一眼看出两版虎蹲的区别赵成自然是毫不奇怪,毕竟这无缝铳管的制作之法本来就是钱宽弄出来的不是。 “这炮有多少重!” 得到赵成的回复之后,回想起之前抬炮之人那并不沉重的步伐,钱宽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这铳厂版虎蹲的重量上来。 “驸马爷,奴婢让铳厂打造的虎蹲重量与炮厂所铸大虎蹲大致相当,也是四十斤上下!” 听到钱宽询问起炮身重量,这一次赵成脸上终于不再淡定,转而便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抹得意之色。 要知道,不说口径,单就长度而言,赵成所设计的铳厂版虎蹲可是比炮厂版三尺虎蹲还长了一尺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铳厂版虎蹲还能做到体量放大而不增重,能不令他得意吗? 要知道,原历史上戚大军神之所以改良发明虎蹲炮,除了原有的百子炮、碗口炮等威力不足之外,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些炮太重了,十分不利于野战。 “比炮厂虎蹲口径大了一寸,炮管厚度却是少了近半,嗯,四十斤上下也差不多,先试炮吧!” 得到铳厂版虎蹲的重量数据后,钱宽却是反而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 没办法,虽说这铳厂版虎蹲的炮管是以无缝钢管的技术制成,但土法毕竟是土法,跟后世现代技术下生产出来的产品自然是没法比。 所以对于这大大减少了炮管厚度的铳厂版虎蹲,钱宽心中其实却是没什么底气的。 …… “轰轰轰轰……” 很快,伴随着浓浓的硝烟不断升起,一声声‘冬雷’便在这小校场上再次轰响起来。 只不过,不同于之前炮厂版虎蹲的是,这一次在钱宽的要求下,铳厂版虎蹲试炮的标准火药量都是直接减半,然后再一点点往上加,为的就是详细测试出这减少了厚度的铸造型无疑炮管的强度。 很快,在一声声不断响起的火炮轰鸣中,近半个时辰一晃而过。而随着火药量的不增加,铳厂版虎蹲炮的测试如今也已经进入到了四百步,相当于后世六百多米的距离,远远超过了炮厂版虎蹲最大三百步左右的有效杀伤范围。 “比三百步的杀伤效果又小了不少,看来四百步就是散弹的极限了,最佳杀伤距离当在三百至三百五十步左右!” 片刻之后,随着场上硝烟散尽,看着远处校场尽头仍有近半树立的标靶,这铳厂版虎蹲的最大、最佳有效杀伤距离基本上是测出来了,比炮厂版高出了近一倍。 当然,与此同时,其减少了厚度的炮管强度自然也是通过了严苛的检测,给了钱宽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再试,这一次单测实心弹!” 随着散弹的最大杀伤距离及炮管强度被测试出来后,对于这给了自己一个意外惊喜的铳厂版大虎蹲,钱宽很自然的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单发点射’或者说攻坚能力来。 只不过,这会儿正为这铳厂版大虎蹲而惊喜的他却是不知道,今天的兵仗局之行,带给他的惊喜又何止是一个铳厂版大虎蹲! ------------ 第六十九章:反坦克手雷? “四百步的距离还能有如此威力……赵公公你们这回可是立大功了啊!” 依旧还是府军右卫小校场上,又是一阵炮响过后,看着远处模仿城门的尺余厚木板上被实心弹砸出的硕大窟窿,对于这铳厂版大虎蹲的表现,钱宽顿时不由得满意至极。 要知道,从刚才试射的装药量和炮弹的余势来看,就这四百步的距离,还远没到这大虎蹲的极限呢。 “再试几炮,咱倒要看看这大虎蹲到底能打多远!” 既然四百步的距离还远没到这发射实心弹的大虎蹲极限,而那作为攻坚重器的红夷大炮暂时又不能造出来,钱宽自然也就生起了别的心思。 只不过,激动之下第一次来这小校场的钱宽却是没注意到,眼前这小校即便是最宽的地方,那也不过才四百多步而已。 至于赵成和其它人,此刻也正沉浸在大虎蹲那出乎意料的优异表现中,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所以,伴随着一声声雷鸣和升腾而起的浓烟,炽热的实心弹随即便从调整到了四十五度最大发射角度的大虎蹲炮口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就越过了西面的围墙飞出了小校场。 “糟了!赵公公可知那边围墙外是什么地方?” 望向炮弹消失的方向,刚刚还激动不已的钱宽由中顿时不由得咯噔一声。 要知道,虽然刚刚打出的炮弹只是些实心铁球,比不了后世那些能够爆炸的弹头,但要是真被其砸中了,那也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得了的。 “驸马爷,那边是正在修建的国子学新校,咱们这回怕是闯大祸了……” 听到钱宽的询问,同样刚刚反应过来的赵成也是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我去,还好只是正在修建。不然这炮轰国子监可是玩儿大发了……’ 看着同样一脸担忧的赵成,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后怕。 要知道,这国子学也就是以后的国子监,那可不单单只是大明的最高学府和教育管理机构,其更是大明的‘中央党校’! 自洪武七年暂停科举考试后,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员,除了举荐之外,其余官员基本都是从国子学生员中选派的,妥妥的朝廷干部储备基地。 想想看,要是有人炮轰中央党校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这一炮下去别说伤到人了,就算只是伤到些花花草草,不论其它,单就那舆论压力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公公赶紧让人去看看,若是伤到了人赶紧救治!这大虎蹲暂时也别试了……” 得知试炮竟然轰到了以后的国子监后,后怕之际钱宽赶紧让赵成派了人手去查看,并停下了已经测试得差不多的大虎蹲试射准备收工了。 “公公、驸马爷,小人等可算赶上了!” 只不过,让钱宽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等着国子监工地那边的消息回报准备收工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名分管弹药厂的兵仗局掌司,此刻却是一脸兴奋的带着十几个箱子跑了过来。 …… “呃,这就是你们造的手榴弹?你们这是要准备炸坦克吗!” 看着眼前木箱中那所谓的手榴弹,无语之下钱宽却是连炸坦克都给喊了出来。 没办法,相比于钱宽所给出的图纸,弹药厂给出的成品实在是太过‘实诚’了些。原本正常的单兵手榴弹,此刻却是全都被做成了堪比反坦克手雷的巨无霸。 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些重量至少都在三四斤的大家伙,单兵肯定是没办法带多少的。 “驸马爷,不是小人们有意违反,实在是这手榴弹要是不做大点,却是装不了多少火药及铁砂、火油……” 虽然不知道坦克是什么玩意儿,但看到正一脸无语对着箱中手榴弹比划的钱宽,一众弹药厂的工匠们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火油?等等,你们是说这手榴弹炸开后会燃烧?” 原本还在因为这手榴弹被做得太大不方便携带而有些无语的钱宽,在得知这榴弹里面还装有火油后,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回驸马爷话,正是如此!小人们参照烂骨火油神炮,在这手榴弹中还添加了火油、毒药。一旦炸开,除了火药跟铁砂伤人外,这引燃的火油跟毒烟……” 见钱宽不在追究手榴弹做得太大之事,一众弹药厂工匠随即也是放下心来,仔细跟他介绍起了这参照烂骨火油神炮的‘反坦克手雷’来。 说起来,从老朱开始,向来重视火器的明军除了火铳、火炮之外,还有很多光听名字就很吓人的火器,比如这烂骨火油神炮。 虽然跟先前火砖一样只利用了火药的燃烧性,没能充分发挥出火药的爆炸性威力,但其内部却是装有大量火油或者混和油物、毒药的铁砂。 一旦爆炸开来,就算侥幸没被火油烧成烧猪,但只要擦破点儿皮,其中混和的毒药也照样能要人命。 可以说,只要挨过明军打的敌人都对其有着一致的评价:这玩单独的杀伤力比名字更可怕。 ‘尼玛,这可是妥妥的燃烧毒气弹啊!这要是放到几百年后,那啥公约规定的违禁武器栏一项不得又要再增加一员了?’ 听完众人对这‘反坦克手雷’的介绍过后,感慨不已的钱宽却是不禁想起了后世那对大国来说其实也没啥屁用的公约来。 “先试试再说,要是真有你们说的效果,哈哈……” 感慨归感慨,对大明、明军来说,不管是原本还是现在的历史时空,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条约能限制得了的。 所以,面对这明显‘违规’的武器,钱宽此刻却是一改之前的态度,瞬间变得兴趣十足起来。 “轰轰轰轰!” 很快,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刚刚才沉寂下来没一会儿的右武卫小校场,这会儿随即便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不同于之前试射两种虎蹲炮时的钢铁弹雨,这一次,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除了横飞的弹片铁砂之外,靶区那边更是变成了一片毒气升腾的火海。 “倭奴猴子们,等着我大明天军的惩罚吧,哈哈哈哈!” 看着前方那一片火海毒气的靶区,仿佛已经看到了有倭奴在其中挣扎哀嚎的钱宽,此刻也是十分少见的嚣张大笑起来。 “公公、驸马爷,不好了,国子学工地那边……!” 正所人狂必有祸,天狂必有雨。 正当钱宽意淫着倭奴们被这加料版‘反坦克手雷’蹂躏而嚣张大笑之时,只见先前被派去国子学工地查看情况的几人,此刻却是一脸慌张的跑了回来。 ------------ 第七十章:呃,你说你叫啥? “驸马爷,这回你可千万得帮帮奴婢啊!” 一听到‘不好了’几个字,还没等回来报信之人上得前来,刚刚还因为兵仗局这一系列的好政绩而意气风发的赵成,此刻却是不由得再次无奈苦笑起来。 说起来,虽然这一次试炮的事情是钱宽在主导,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只是客串而已,他这个兵仗局掌印太监才是正主。 真出了什么问题要问责,即便不考虑皇帝、太子对钱宽这个驸马爷的宠信,承担责任的也一定会是他。 因此,不等钱宽这个真正闯祸的人开口,他便主动将这个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赵公公放心,咱们这也是为了朝廷公事,陛下那里我会帮公公说明情况的,不过眼下还是先听听具体是怎么回事吧!” 没有像赵成考虑得那么多,见对方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本就心存感激的钱宽,随即也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帮他说话的承诺。 “说吧,到底死伤了多少!” 得到钱宽的承诺后,赵成脸上的苦笑自然也是随之散去,转头望向了回来报信的几人。 “死伤?呃,就……就伤了一个,没有死人啊!” 听到赵成询问死伤人数,回来报信的几人顿时不由由得一头雾水。 “你们几个混帐杀材,没死人那你们瞎嚷嚷什么?” 一听根本没死人,为了得到钱宽的帮忙而主动揽下责任的赵成,此刻却是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 “公公,人是没有死的,但是……但是刚刚盖成的大成殿却是被击中了,而且不止一处!” 就在赵成还在因为没闹出人命而庆幸之时,没想到一个比闹出人命更糟糕的坏消息却是在他耳边炸响。 “什么,大大……大成殿被轰了?” 一听国子学旁边配套文庙的大成殿被炮弹击中了,赵成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说赵公公,不就是一个大成殿嘛,就算是轰塌了重修就是,又不是出了人命。” 伸手把吓得脸色煞白的赵成拉起,钱宽显然根本就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没办法,在几百年后那个经历了‘批孔’的现代社会,这位至圣先师可没有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和地位。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大成殿是干嘛用的钱宽,自然是无法理解赵成此刻的心情。 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在他眼里一坐大成殿的重要性很显然也依旧不可能与一条人命相提并论。 …… “至圣先师保佑,千万别伤了先师像……” 国子学工地大成殿外,看着被炮弹砸断的梁柱和殿顶的破洞,赵成已是一脸惶恐的诚心祈祷起来。 “呵呵,我说赵公公,那孔……那至圣先师要是真能听到你的祈祷还能让炮弹砸了自己的家?再说你又不是读书人,你虔诚个什么劲儿!对了,不是说有人伤到了吗,人在哪儿?” 自从得知这国子学还只是刚开始在修建后,钱宽就已经不再有什么担心的。 所以对于赵成的祈祷,直接就将其归为了封建迷信的钱宽,却是四处搜寻起了那被炮弹误伤之人。 “学生欧阳伦,见过驸马爷!” 就在钱宽四处搜寻打量之时,只见一名二十出头,身着紫色细布袍、头戴平定四方巾的俊郎书生,此刻却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冲他揖手行了一礼。 很显然,眼前这受了无妄之灾的倒霉蛋儿或者说幸运儿,已经从先前来查看情况的人口中知道了钱宽的身份。 “兄台不必多礼,说起来这事倒是在下……呃,你说你叫啥?” 面对眼前受伤的书生,原本还有些愧疚的钱宽,在听到对方的名字后顿时不由得愣了。 “学生复姓欧阳,名伦。乃是国子学生员,现于户部历事……” 虽然不明白钱宽在听到自己名字后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但对方毕竟是位在侯伯之间的驸马,所以如今只是一个国子学历事生员的欧阳伦,此刻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去,咱这是遇上正主了啊……不过欧阳伦不应该是进士的吗,现在咋成了国子学的实习干部?’ 凭着冥冥之中的直觉,钱宽一眼就确定了眼前这欧阳伦就是那个原历史上被老朱砍了脑袋的正主驸马。 只不过,对方为何从新科进士变成了国子学的生员,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古代文人走科举入仕才是‘正途’,升迁之路的潜力才会越大。 但钱宽不知道或者说忽略了的是,与这个时空一样,原历史上的洪武年间,其实也还没有形成后来三年一考的科举定制,总共也就举行过六次科举考试而已。 而洪武十三年前,也就只举行过两次科考,分别是洪武四年的恩科及洪武五年的正式科举。 而以欧阳伦尚公主时的年龄来说,这两次科考无论哪一次,他都不可能考中进士。 所以真相就是,后来被老朱砍了脑袋的欧阳伦本来就不是进士,或者说不是通过科考得来的真正进士,很可能只是老朱的‘恩赐’而已。 “原来欧阳兄已在户部历事、出仕在即,倒是要恭喜你了!” 不解归不解,在得知这欧阳伦在户部实习后,带着对他为何会从进士变成国子学生员的疑惑,钱宽也是客套的回了一礼。 “承驸马吉言,只是学生愚钝、成绩不佳,只是授以杂历。出仕报效朝廷之期却是……” 原本钱宽只是说句客套话而已,但听在耳中的欧阳伦却是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动。 原来,出于提高官员实际工作能力的考虑,洪武大帝发明的这套历事也就是实习制度那可是执行得相当严格的。 国子学生员或是科举考出来的进士去朝廷各部门实习,会以成绩优劣分为‘正历’和‘杂历’。 不仅如此,实习期间只有各项成绩考核优异者,期满之后才会提前授官。其余人即便历事合格,也只能回国子学继续读书,听候朝廷选取。 所以,被分为‘杂历’、且实习期间成绩考核也并不怎么优异的欧阳伦,到时候历事期满自然也只能回国子学等着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是因为今日下值较早,所以想来看看这新国子学,顺便熟悉一下日后学习生活环境的他,却是因祸得福的遇到了钱宽为个新晋驸马爷。 所以,出仕心切的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怎么说他也是国子学的历事生员,要是再有人举荐,那这授官之事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是希望大增不是。 ‘有意思,‘原配’跑官儿居然跑到‘第三者’这里来了!’ 面对欧阳伦那明显带着期待之色的苦笑,即便是再迟钝,钱宽又哪会不知道他的用意。 ------------ 第七十一章:举荐! “臭小子,炮轰文庙大成殿的事儿咱还没跟你算帐呢,现在居然还想跟咱摞挑子,看咱今天不……” 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堂堂洪武大帝,此刻却是气得不顾形象亲自‘动脚’踹人了。 要知道,上一个享受皇帝亲自动手待遇的朱亮祖父子,一个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另一个更是开了剥皮实草的先例,此刻人皮都还在挂在广州府内晃荡着呢。 “陛……父皇等等,小婿还等着要个诰命夫人的敕封呢,啥时候说过摞挑子的话了?” 然而,若是外人看到后不知要惊掉多少人下巴的是,就在洪武大帝一脚踹出之际,殿内一名浓眉大眼、十五六岁的俊朗青年赶紧开口辩解的同时,更是直接闪身躲开了。 不用说,敢在老朱亲自动手‘赐打’的情况下开躲的,除了大明常务副皇帝朱标外,也就钱宽个新晋驸马了。 当然了,钱宽敢躲那是因为此时的老朱虽然貌似生气,但实则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与当初朱标在老朱真正的盛怒之下逃跑还是有着本质上区别的。 “没摞挑子?没摞挑子那为啥要把江宁县的担子推给别人?” 果然,根本没有在意钱宽躲避的事,老朱却是收起了脸上的怒容,给了他继续申辩的机会。 “父皇,小婿只是推荐那欧阳伦去做江宁县的知县而已,又没说不管江宁县新政推行的事。” 见老丈杆子果然收起了虚张声势的怒气,钱宽这才开口仔细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来。 “都说万事开头难……到时候县里宣布实行新政,小婿做个带头响应之人,岂不比坐在那知县的位置上发布命令来得更好……” 原来,先前让洪武大帝有些不快、以为他又要摞挑子的事,却是钱宽受欧阳伦求官走门路之事的启发,借着入宫禀报火炮升级改造的事,把先前自己应承下来的江宁知县位置推荐给了这个原本的‘正主’。 当然了,钱宽给出的理由自然不可能是自己想偷懒,而是为了起带头表率作用,从而更好的推动新政的施行。 “哼,你小子当咱是三岁娃娃呢?要是真如你说的那样是为了带头做表率,到时候你这个县官儿带头不是更好?” 然而,一代大帝又岂是那么好忽悠的?还没等钱宽把话说完,老朱却是直接来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冤枉啊,小婿虽然惫懒了些,但也知道轻重利害。新政这种于国于民有大利的事,小婿哪会偷奸耍滑。” 正所谓抗拒从严,顶多半年。即便被老丈杆子识破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但钱宽又哪会傻到就这么承认了。 “父皇您想,小婿如今好歹也是个位在侯伯之间的驸马,但在面对朝廷的政令时,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就能让小婿乖乖服从……到时候那些土豪劣绅们若是想要对抗新政,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面对老丈杆子的质疑,为了坐实自己的确是为了更好的推行新政的施行,钱宽更是拿自己根本就毫不在意的驸马身份说起了事来。 “呃,你小子还真是……” 虽然明知道钱宽的说词就是在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但面对如此一心为公、冠冕堂皇的借口,即便是洪武大帝此刻那也照样得吃瘪。 “小婿所说绝对都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句虚言。父皇若是不信,嘿嘿,不如干脆提前把公主那份儿庄田也赐下来,小婿照样把田租一并缴了!”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眼见老丈杆子吃瘪,乘胜追击的钱宽却是连未来媳妇儿那根本不需要缴租的庄田都没放过。 当然了,钱宽此举也不全是为了给自己的偷懒做戏找借口。 毕竟原历史上大明宗室藩王们,到了后期给国家财政带来的负担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能以此为契机把宗室藩王们的土地也纳入到摊丁入亩之中来,不管是对大明还是对宗室藩王们来说都不是坏事。 “咱活了几十年,却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跟贤婿一样,硬是把个偷奸耍滑的事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你这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啥区别!” 眼见钱宽居然如此不要脸,这婚都还没结呢却是先惦记起了媳妇儿的嫁妆来,堂堂洪武大帝这会儿也是不由得一阵无语。 “不过咱父母跟兄弟姐妹过世得早,如今老朱家人丁稀薄啊……安庆那点田租还是算了吧!” 当然,无语归无语,在如今这新政即将推行之际,对于钱宽给公主庄田缴田租的用意老朱并非看不出来。 只不过,如同其对不法勋贵、官吏的冷酷无情一样,骨子里其实就是个朴实老农的他,对于自己的亲人却是相当的慷慨大方,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可以说,若是单从一个家庭中的顶梁柱角度来说,老朱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因此,对于钱宽这想要将宗室藩王一并纳入到新政中来的想法,即便清楚其对国家的巨大好处,但老朱依然还是固执的展现了他‘自私’的一面。 “嘿嘿,那就多谢父皇又给小婿省一笔了。刚好小婿先前在兵仗局……不知父皇能不能给小婿把这笔帐也给一并报销了?” 眼见老丈杆子话说到这个地步,连饿死的父母兄弟都搬出来了,钱宽自然也不会犟着脖子非要去做那个‘诤臣’不是。 不仅如此,一说到省钱,从某些方面来说就差‘视粪土为金钱’的他,当即便打算将自己先前开出的千贯赏格转嫁到老丈杆子头上。 “啥,一千贯?没有,一文钱都没有,谁开的口谁给钱!” 看着刚刚还一心为公的‘贤婿’,只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老朱也是瞬间切换到了扣门儿的洪武大帝模式。 开玩笑,连朝廷官员工资都要精打细算的老朱,让他一下拿出千贯‘巨款’来赏赐那些匠户怎么可能。 要知道,当初在组建皇家军工厂时,为了提高工匠的积极性、保证军械质量,在钱宽的建议下,凡是皇家军工厂的工匠可都是有工资拿的。 虽然不多,但比起那些几乎没有工钱的轮班匠、住作匠来说,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父皇,这些工匠可都是‘皇家’军工厂的人,小婿私人出钱奖赏怕是不合适吧,这跟私人犒军有啥区别?” 既然从‘一心为公’切换到了‘贪财好利’模式,钱宽自然是要想办尽办法省一笔不是?为了省下这一千贯,他甚至连私人犒军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私人?你小子别忘了你是咱的女婿、驸马,驸马自然也是皇家的人……这钱既然是你开的口那就必须你出,咱这里一文都没有!” 好嘛,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样为了省下这区区一千贯,老朱也是彻底不拿钱宽当外人了。 当然了,能让向来疑心颇重的洪武大帝把他当成自家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这区区一千贯。 可以说,老朱不给钱宽报销这一千贯赏钱,那也正说明了对他的完全、彻底信任。 “唉,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那这赏钱小婿也只好自己出了。不过小婿还曾许诺为他们解除匠籍……” 眼见跟这化身铁公鸡的老丈杆子报帐无望,钱宽也只能无奈认栽,转而又提起之前开出的赏格中为那些匠户脱籍之事来。 ------------ 第七十二章:匠籍改革的必要性! “啥,解除匠籍?不行不行,你小子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是此例一开,以后我大明哪来充足的工匠可用……” 听到钱宽上下嘴皮一碰就要除去兵仗局数十名‘匠户’的匠籍,想都没想,老朱就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了。 所谓匠户,乃是指从事手工业生产的专业户,如铁匠、木匠、石匠、船作匠等等。 因为这些手艺多数都以家族传承的方式在民间流传,所以世代从事这一行业的家族自然就成了专业户。 早在唐朝时期,如同上番戍卫的府兵一样,工匠每年也要在官府作坊内服番役二十天,称为番匠或短番匠,算是有了匠户制度的雏形。 只不过,真正意义上的匠户制度,却还是后来的蒙古人建立元朝后才确立下来的。 蒙古人最初设立匠户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兵器和武备相关制造的需要,为他们发动战争提供稳定的后勤支持。 所以早期的匠户,基本都是蒙古人在征服过程中从欧亚各地㨜掠收集而来的俘虏所组成。 既然是俘虏,那这些人的地位自然非常低下。其劳动完全也是无偿性质的,只有最基本的衣食保障,人工成本可以说基本为零。 因此,尝到了甜头的蒙古人在建立元朝后,干脆就把民间工匠家庭跟原来在战争中俘虏收集而来的工匠全都集合了起来,单独设立了一个匠籍,并规定这些家庭之后只能世代从事自己的行业,以方便他们继续压榨剥削。 而大明建立后,老朱虽然打出了‘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但对于蒙古人确立下来的一些制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所沿袭。 比如像匠户这种集中管理专业人士的制度,就就非常受老朱的青睐。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养兵百万而不费百姓一粒米’的卫所军户制,其实也都受到了这匠户制不少的启发。 没办法,如今大明刚刚立国不久,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像匠户制这种几乎没有成本的好事,怎么可能不被向来秉承着花小钱办大事原则的老朱所青睐。 “嘁,不就是个匠户制吗。小婿敢保证,只要能够废除这匠户制度,别说是普通工匠了,就算是堪比鲁班的能工巧匠,我大明也绝对不会少,更不会缺!” 面对老丈杆子的小家子气,原本只是为了自己的承诺给兵仗局少量匠户除籍的钱宽,却是忍不住干脆更进一步,直接提出了全面废除匠户制度的想法。 没办法,虽然匠户这种固化的制度保障了最基本的生产效率,但却是彻底的扼杀了工匠的创造力跟想象力,对于大明及整个华夏的科技发展来说,其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了。 就拿原历史上的大明火器史来说,早在明初就定型的火门枪‘三眼铳’,其形制直到大明灭亡,整整两百多年时间硬是没有一丁点儿改变。 而且即便就是这种简单原始的火器,明军也宁愿使用早期生产的产品。因为越是中后期生产的火器,其质量就越堪忧、炸膛的可能性自然也就越大。 至于像鸟铳这种代表了火器发展潮流的火绳枪,朝廷工坊里的成品合格率更是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导致军士都直接拒绝使用了。 而且不仅是火器,就连盔甲刀剑这些冷兵器也是一样。以至于许多将领都是直接在民间工坊定制武器来装备自己的家丁和精锐部队,只有那些炮灰部队才会使用朝廷工坊生产的武器。 所以,即是便胸无大志、只想当个米虫躺平享受生活的钱宽,在见到老丈杆子这小家子气后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哼,说得轻巧!这可是事关国家的大事……你小子空口白牙的拿啥来保证?” 没办法,认定了只要人人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就能天下太平的老朱,哪会这么容易就被钱宽这轻飘飘的保证所动摇。 “有道是‘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匠户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自家老小都过得苦了吧唧的,他们凭啥死心踏地的为朝廷卖命?” “至于小婿凭什么,呵呵,这一次的火器改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小婿只是画了两张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图纸,上下嘴皮一碰说了个大致想法而已,这些匠户半个月不到就给整了出来,凭的是什么?” “另外,父皇要是觉得这还不够说明问题,那再加上钱家庄那边军工分厂的例子呢?” 眼见老丈杆子顽固不化,钱宽不仅是拿刚刚出了丰硕成果的火器改造说事,更是把设在钱家庄制作军粮的军工分厂都搬了出来。 说起来,不同于全部使用匠户的皇家军工厂总厂,这钱家庄的军工分厂本就是老朱当初为了卖钱宽人情所设。所以其中的工人自然也是按钱宽的建议,完全采用了雇佣制雇佣了钱家庄的妇孺老弱。 但就是这么一个完全以妇孺老弱为主力的小厂子,只不过用了大半年时间,如今不但能够保时、保质、保量的完成皇家军工厂下发的任务,更是还有余力开拓了民用市场。 其打入民用市场的方便面‘白象’,如今早已是火遍了整个应天府,且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大明四面八方辐射。 所以,如今这钱家庄的军工分厂,不但早已不需要上面拨款拨物,更是还有余力反哺总厂。 “呃,有恒产者有恒心……” 面对钱宽这实实在在、不打半点儿折扣的例子,即便是认定了匠户制就是优越的洪开大帝,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疑惑、动摇了。 “陛下以为天下人只要能够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大明就能安安稳稳的发展下去。但小婿以为,父皇把人心想得太简单、太理想主义了!” “这种构想看似万无一失,但您看到这种制度的公平所在了吗?其实世袭其实才是最要命的……凭什么我老子当兵的我就得当兵,凭什么我老子是个匠人我就要做匠人……” 眼见老丈杆子有所动摇,钱宽哪能不趁胜追击。一时性起之下,却是忘了当初的教训,居然口无遮拦的当面点评抨击起了洪武大帝这实质上就是脱胎于‘匠户制’的基本国策来。 “你小子胆儿挺肥啊!” 就在钱宽性起之下忘形抨击着老丈杆子的基本国策之时,一道听不出喜怒的轻叹却是突然在其耳边‘炸响’开来。 ------------ 第七十三章:再次‘忽悠’成功! ‘你说你咋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呢,忘了当个米虫躺平享受美好生活的伟大目标了?’ 被耳边一声轻叹‘炸’醒的钱宽,看着眼前不显喜怒的老丈杆子,懊恼不已的他顿时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开玩笑,当着洪武大帝的面抨击他最为得意的基本国策,这不是寿星佬吃砒霜吗? 要知道,虽然影视剧里用麻袋活活摔死反对分封制的御史陈怀义是假,但洪武九年上书提出‘天下可患者三事’的叶伯巨,被‘感动不已’的洪武大帝捉拿进京、瘐死狱中的事可是真的。 而且人叶伯巨好歹还是奉旨上书言过,而他可是当着洪武大帝这‘大家长’的面,否定了他参考借鉴‘匠户制’制定的整个大明基本国策的。 “那个,小婿其实胆儿小得很,刚刚不过是胡言乱语,要不小婿把这话收回来?” 懊恼归懊恼,为了自己当个米虫享受生活的伟大理想,钱宽可没把什么穿越者的面子放在心上,张口就要把这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你说呢?咱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有本事你小子把这话从咱耳朵里干干净净的挖出去!” 见钱宽居然无耻到想要把这拉出来的屎又想坐回去,原本不显喜怒的洪武大帝,这会儿终于也是有些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死就死吧,有本事让你女儿当寡妇去!’ 面对老丈杆子这明朗、强硬的态度,情知收回刚才的话已不可能,钱宽也是一咬牙发了狠,雄起了! 当然,向来只想苟着躺平的他这次之所以敢于‘雄起’,那也是因为此时的洪武大帝虽然态度强硬,但却还远没有到发怒的地步。 “嘿嘿,小婿开玩笑呢。男子汉大丈夫,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回。不过小婿刚才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小婿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大明好,想要我大明江山永固,万年无期……” 而且雄起归雄起,但钱宽可没有跟那些‘诤臣’一样梗着脖子硬刚,而是选择了更为委婉、温和的方式坚持自己的观点。 “江山永固,万年无期……呵呵,你小子正事不干,这拍马逢迎的本领倒是长进了不少!” 就在钱宽迂回委婉的重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刚刚还态度强硬的洪武大帝,这会儿却是不禁有些无语轻笑了起来。 “咱小时候放牛的时候经常看到那些蜂巢蚁窝,蜂群里有的负责建造宫殿,有的采花酿蜜,有的负责守卫门庭,十分有序。而那些蚂蚁也是一样,不但天冷的时候会堵上洞口,还会和军队一样排兵列阵……” 随后,不等钱宽开口,老朱却是话锋一转,拿蜜蜂蚂蚁为例给自己的基本国策辩护解释了起来。 很显然,老朱理想中的大明王朝就是像蜂巢蚁窝一样的乌拖邦社会,他想要将大明百姓人人都变成高效且忠诚的蚂蚁蜜蜂。让他们人人各司其职,紧守各自的岗位寸步不离。 为此,出身最底层、对百姓苦难相当了解的他,在宽松对待百姓的同时,却又为此制定了种种苛刻甚至可以用残酷的律法来约束他们。 只不过受时代所限,老朱却是并不知道,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有自己的独立想法,一个只是遵循本能。 “父皇,且不说蚂蚁蜜蜂这些动物只是遵循本能,就算是那些分工不同的蚂蚁蜜蜂,那也是根据其自身条件挑选出来的……” “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天赋、自身条件都不尽相同。像匠户制、军户制这些,直接把每个百姓的子子孙孙都给安排规划好了,那不是太过浪费了吗?” 眼见老丈杆子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汤和’,放下心来的钱宽随即也是针对他这‘蜂蚁论’再次反驳起来。 “而且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律法可以作为监督,但却不能以之为引导……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婿以为,父皇这个‘大家长’也不必为家里的‘儿孙’们考虑得太细致。只要做好监督引导,让他们自由发挥、闯荡不也挺好的嘛!” 末了,为了达成自己的‘忽悠’目的,钱宽随即又是一个让老朱暗爽不已的马屁奉上。 “既然律法只能作监督,不能以之为引导,那贤婿以为该拿啥来引导百姓,总不能是以利诱之吧?” 不用说,面对钱宽的‘忽悠’,从皇帝身份转到‘汤和’角色的老朱,这一回是真的听进去了。 只不过,想到之前钱宽以重金利诱兵仗局工匠的手段,向来也十分重视‘德治’的老朱,却是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父皇说笑了,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要是一味以小利诱之那可就落了下乘了。小婿以为,这引导之法,自然还是要落在教育之上,比如大力推广新社学……只要让百姓们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国家大利,不比用律法强制来得好?” 面对老丈杆子的担忧,钱宽却是顺势就推出了如今已经实行了一学期的新社学作答。 “新社学么?嗯,咱倒是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看来如今也是时候推行下去了!” 听到钱宽给出的解决之法,刚刚还皱眉不已的老朱,这会儿也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父皇,那这匠户改革的事……” 见老丈杆子认可了自己的‘教育引导’之法,钱宽随即也是满脸期翼的望了过去。 “既然贤婿思考虑得这么周到,也罢,那这匠户改革的事就按你说的,先让兵仗局试行看看再说。至于那江宁知县的位置也让那欧阳伦……不过咱丑话可说到前头了,要是到时候江宁县推行新政的事出了什么篓子,咱可唯你是问!” 虽说对于匠户这个省钱的制度十分不舍,但在钱宽这摆事实、讲道理的一环扣一环‘忽悠’之下,老朱最终还是松口了,答应下了先在兵仗局试行。 不仅如此,就连钱宽举荐欧阳伦这个原历史时空中的女婿出任江宁知县的事,他也是难得爽快了一次。 “父皇放心,若是江宁县推行新政的事情出了差错,小婿自己提头来见,哈哈哈哈!” 见老丈杆子不但同意了自己临时起意的匠户改革之事,就连自己为了当‘米虫’偷懒举荐欧阳伦替代自己的事也答应了下来,欣喜之下钱宽随即也是拍着胸脯连声保证了起来。 ‘哼,既然你小子这么喜欢提头来见,那就……’ 正当钱宽还在为能够继续做‘米虫’而欣喜不已之时,早就把他看穿了的老朱又哪会给他偷懒的机会。 这不,被他这一句‘提头来见’给提醒了的老朱,想到其在征倭之事上的热衷,却是瞬间便给他找到了一份儿新工作。 ------------ 第七十四章:正旦大朝会! 大明洪武十四年正月初一,破晓时分,晨曦初照。 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在锦绣般的朝霞照耀下,顿时映射出璀璨的光芒,让这庄严的皇宫也平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 与此同时,伴随着五凤楼上悠扬而又庄重的钟鼓声,午门那沉重的宫门也是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金碧辉煌的高大宫殿。 随后,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午门外早已排队等候多时的文武官员和藩属国使臣,随即也是神态肃穆的朝着洞开的午门……旁的小门鱼贯而入。 没办法,午门是皇帝出入皇宫的专用大门。除了皇后大婚时能走一次外,其它人想要走,那就只能努力考中三鼎甲时有一次机会了。 所以,别看此时午门大开,但文武官员进出皇宫上朝,却是能走两侧的隐蔽小门,左右掖门! “哒哒哒,哒哒哒……” 然而,就在一众文武官员正迈着稳健的步履入宫之时,御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是瞬间打破了这份儿肃穆。 “喵的,紧赶慢赶跑了大半夜,还是差点儿迟到了!” 看着已经开始进宫的‘红包套’们,一名同样身着赤罗衣裳朝服的俊朗青年,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翻身下马,然后提着朝服下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入宫人群冲了过去。 说起来,不同于用颜色区分等级的公服、常服,大明官员的朝服却是统一形制的赤罗衣裳加梁冠。官员等级的高低,只以梁冠上的梁数多少来区分。 “哈哈,我说妹夫你往文官那边跑啥跑,咱们该走这边!” 就在青年朝着大步冲刺之时,右掖门这边,一名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却是大笑着朝他招起了手来。 “呃,多谢西平侯提醒,不然在下可就……” 听到中年男子的提醒,原本奔着左掖门文官身后而去的青年赶紧改变方向朝右掖门这边跑了过来。 “呵呵,妹夫第一次上朝不知道规矩也很正常,以后多来几次就清楚了……” 看着跑得气踹吁吁的青年,沐英也是收起了之前的戏谑,一口一个妹夫的亲热叫着。 不用说,这差点儿就迟到了的青年,自然就是新晋驸马爷钱宽了。 其实说起来,钱宽跟安庆公主还没有正式大婚,只是准驸马的他其实可以不用来参加这正旦大朝会的。 然而半月前,进宫禀报火器改造升级,顺便举荐欧阳伦、给兵仗局匠户兑现赏格的他,临出宫时老朱却是特意给他发了参加正旦大朝会的‘邀请函’。 所以,即便再不愿凑热闹,他也只能大半夜的就开始往紫禁城赶。 只不过,毕竟不是几百年后的那个交通便利的现代社会,住在江宁县的他,即便是刚守完岁没眯多久就被老娘赶出了家门,却也还是差点儿迟到了。 …… “嘿嘿,大哥你怎么也跑到后面来了,莫非也是……” 看着吊在一群二三梁官员后面,与自己一样头戴七梁冠的沐英,以为找到了难兄难弟的钱宽顿时忍不住乐了。 要知道,按规矩来说,像公侯伯及驸马,不管是朝班位置还是入宫顺序,那可都是排在前列的,除非和自己一样迟到了。 “呵呵,为兄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看到钱宽那见着难兄难弟的戏谑表情,沐英却是有些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呃,特意等我?不知大哥……” 得知沐英是特意吊在后面等自己,钱宽顿时不由得疑惑不已。 “今日陛下会趁着大朝会宣布征倭之事,到时候妹夫可得帮为兄说说话,这征倭先锋官的位置……” 时间紧迫,沐英也不卖关子,一边跟着人群往前移,一边却是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让钱宽帮忙争取这征倭先锋官一职。 “啥,陛下要在今日要宣布征倭之事?” 得知老丈杆子要在这正旦大朝会上宣布征倭之事,钱宽顿时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 要知道,不同于常朝,正旦、冬至及圣节大朝会,向来都只是礼仪性朝会,并不议事的,就更另说征战这种大事了。 因此,被特意发了正旦大朝会‘邀请函’的钱宽,联想到老丈杆子当初那显露出来得意的笑容,却是顿感不妙起来。 “不错,此事千真万确,到时候妹夫可一定得帮为兄这个忙啊!” 就在钱宽还在为老丈杆子要在这正旦大朝会宣布征倭之事而顿感不妙之时,耳边却是再次传来了沐英的恳求声。 “我说大哥你也太看得起小弟了吧?小弟不过就是个空头驸马而已,无官无职的,哪有在这等军国大事上说话的份儿?” 望向一脸期翼的沐英,钱宽却是不禁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开玩笑,大明朝的驸马们,啥时候有过这种面子了?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给大明朝驸马们亲手挖下了大坑的情况下。 “妹夫过谦了,谁不知道这征倭之事乃是妹夫一力促成。只要妹夫能帮为兄争取到这征倭先锋官的位置,到时候咱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嘿嘿!” 面对钱宽的拒绝,沐英却是并不放弃,直接点破了征倭之事背后的推手就是他的事实。 “呃,这征倭之事虽是小弟所提出,不过做决定的可是陛下。大哥身为陛下养子自己去跟陛下说不就行了,何必让小弟却做这个传声筒多此一举?” 虽说被对方把话堵死了,但钱宽却是依然不肯淌这浑水。 开玩笑,为了一个诰命赦封,自己险些就掉入官场的泥沼之中了。好不容易用欧阳伦当替身爬了出来,他可不想再一次陷入进去。 更何况正如他所说,身为老朱收养的第一个养子,沐英在老丈杆子心目中的地位可不比自己差,即便对方已经从‘朱英’改回了沐英也一样。 “妹夫,今时不比往日。且这倭地又是孤悬海外,为兄若是自己去跟陛下说,怕是会事得其反……” 见钱宽拿自己的养子身份说事,沐英却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知道,随着胡惟庸案的不断扩大,除了文官之外,武将之中被牵连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开国侯爵、伯爵之类。 所以,即便对老朱、大明忠心无二,但为了让老朱放心,沐英也依然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谨慎的法子。 “我说大哥,就那些比猴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倭奴,哪儿用得上大哥你亲自出马,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而且倭奴那不过是弹丸之地,咱大明要打的地方还多着呢,比如……” 眼见沐英铁了心的要争这征倭先锋官,不愿再次踏入官场泥沼的钱宽,心中一动之下,随即却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飞快的报出了一个地名来。 “那里?咱大明如今名将辈出,就算要打那里,那也轮不上为兄领兵吧?” 原本还在一心想要争夺这征倭先锋官的沐英,听到钱宽报出的地名后,也是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大哥放心,到时候小弟一定帮大哥争取。不说主帅,至少一个副将那是绝对跑不了的,不比现在一个征倭先锋官强?” 眼见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钱宽随即更是拍着胸脯连声保证了起来。 “好妹夫,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哈!” 随着时间的推移,右掖门已在眼前,没有时间再讨价还价的沐英,在听到钱宽的保证后,随即也是压低声音大笑着答应了下来。 ‘嘿嘿,那地方没了你坐镇以后哪来的沐王府。没了沐王府又哪来的小郡主!’ 见沐英被自己用一个他本来的‘命中之地’忽悠住了,钱宽顿时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得意起来。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成功忽悠了沐英又如何,他自己在接下正旦大朝会‘邀请函’的时候,就已经再次落入洪武大帝的算计之中了。 ------------ 第七十五章:突然袭击! 奉天殿内,缭绕的香烟中,伴随着庄严肃穆的中和韶乐响起,头戴平天冠、着身玄衣纁裳的洪武大帝,此时也是缓缓步入朝堂,随后高坐于御座之上,庄重威严的扫视着自己的一众臣子、江山社稷! “圣躬万福!” 在洪武大帝那庄重威严的扫视中,一众文武及藩属国使臣随即也是恭恭敬敬的跪拜于地,以整齐划一的山呼赞诵来显示对皇帝的无限忠诚和敬畏。 “诸位臣工平身!” 看着大殿内外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走过场,但归是拜伏于自己脚下的群臣,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一身冕服的老朱这才满意的挥手让众臣起身了。 随后,按照流程,包括钱宽在内的一众文武及藩属国使臣等,全都向老朱呈上了新年贺表,其中也并不乏野史中污蔑老朱发动文字狱的‘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之类的马屁话。 ‘啧啧,瞧这马屁拍的,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呢!’ 感受着殿中那无与伦比的庄严肃穆氛围中一本正经的马屁话,排在一众公侯之后的钱宽,此刻也是第一次对‘权利’二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不过,权利再好又哪里有躺平享受生活来得安逸!’ 然而,感慨归感慨。钱宽还是没有一个穿越者的觉悟,依然还是毫无上进之心,只想着当个米虫享受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诸位臣工,贺表就到这里吧,咱下朝之后自己看就是了。咱还有几件正事,借着这个机会也宣布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马屁话听得太多听腻了,就在钱宽正暗自强化着自己当米虫的的伟大目标之时,御座上的老朱也是挥手制止了唱赞官对贺表的继续诵读。 “不知陛下……” 正旦、冬至和圣节大朝会向来都是礼仪性朝会,并不理政。现在听到老朱居然有正事要宣布,除了少数人之外,一众参与朝会的文武及藩属国使臣全都不由得疑惑起来。 “百姓为国家之本,土地为百姓之本。想当年咱要是能有几亩地、一头牛,这世上只会多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农,哪会有咱朱皇帝的今天……” 就在一众文武疑惑不已的时候,从御座上站起来的老朱却是开始忆苦思甜起来。 “如今咱虽然成了皇帝,但却不能忘本,不能让百姓和咱当年一样过苦日子。所以,咱要让天下百姓人人都有田种,人人都有饭吃!” 随后,不等一众文武开口,老朱更是以朴实无比的语言郑重无比的发下了自己的宏愿。 “陛下爱民如子,千古罕有!” 虽然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面对皇帝发下的宏愿,却是并不妨碍一众文武对此歌功颂德。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不乏真心实意之人,就比如钱宽这个之前还在走神的新晋的准驸马。 没办法,虽然洪武皇帝对官吏残酷了些,但对百姓那绝对是没话说。如果排一个对百姓最好的皇帝榜,洪武大帝绝对能够榜上有名,并且还是名列前茅的那种。 因此,即便这一世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人矿’、‘屁民’,但钱宽这个穿越者却是依然没有忘本。 “呵呵,爱民如子可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些年来,咱苦思冥想,总算是总结出了一套承平内政的良策。所以咱打算从今年开始,先在应天府推行,诸位臣工也都看看吧!” 在一众文武的齐声赞诵中,挥手让内侍将一本本印有‘内政三策’内容的小册子发向群臣的同时,在钱宽身上稍一停顿的老朱,却是把这‘内政三策’的发明权占为了己有。 很显然,他这是把自己当初冒充汤和时,答应钱宽不把他牵扯进去的事挂在了心上。 毕竟这以摊丁入亩为主的的内政三策,那可全都是在挖官僚士绅的根基,是在跟全天下的官僚士绅做对。就钱宽那小小的身板儿,哪里能够扛得住? 所以,面对老丈杆子的‘抢功’行为,钱宽不但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是忍不住心中感动不已。 “嘶~” “这,这……” 就在钱宽还在为老丈杆子的回护感动不已之时,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阵阵抽气声,整个奉天殿内的空气都快被一众震惊不已的文武给抽干了。 开玩笑,这内政三策中,除了耗羡慕归公对这些人来说不是那么肉疼外,不管是摊丁入亩还是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哪一条不是要命的,更何况这还是三条一起上! 所以在绝大多数文武勋戚的眼中,这哪是什么新政?这分明就是在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啊,而且还是要世世代代割下去、放下去的那种。 “呵呵,诸位臣工刚刚不是还说咱爱民如子的吗?咋的,现在就想让咱食言了?” 看着震惊不已的群臣,一抹冷笑已是浮上了老朱面庞。 “陛…陛下……” 原本只是一个不论政事、拜个年的礼仪性大朝会而已,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割肉大事? 所以面对老朱的质问,一时之间,遭受突然袭击的绝大多数文武却是根本就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驳词汇。 “哼,陛下九五之尊尚且一心为民,为臣者又岂能枉顾天下百姓只顾一己之私!臣回头就把这些年欠下的田租赋税补上……” 正当绝大多数文武还在急速思索着如何反驳这新政条文之时,伴随着一声冷哼,只见汤和、徐达、李文忠、沐英等十几名勋戚武将,此刻却是异口中同声的站了出来,坚定的表示了对新政的支持。 不用说,这些老朱最为信任之人,却是早就提前得到了消息或者说指示。 “如陛下所言,此内政三策确是承平内政之无上良策,臣……臣亦赞同!” 眼见汤和、徐达等人都表达了对新政的支持,署理着御史台的前丞相,也是开国丞相的韩国公李善长,心中快速的分析计算了一番之后,此刻也是站了出来,有些不甘、肉疼的表明了自己对新政的支持态度。 没办法,老朱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提前通知他,已经让他嗅到浓浓的危险了。要是再不识相点儿,呵呵! 只不过,让老朱有些无语的是,钱宽这个内政三策的真正‘发明者’,此刻却是和绝大多数文武一样,一脸‘震惊’,并没有立刻站出来响应自己。 不用说,为了自己今后的躺平生活,为了避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情况,反正在已经有了老丈杆子的回护下,钱宽却是装傻装的随起了大流。 “很好,诸位不愧是咱的肱骨之臣,大明的擎天之柱……” 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装傻充愣的钱宽一眼,老朱随即却是对汤和、徐达及李善长等积极响应之人大加称赞起来。 “陛下,臣亦赞同!” “陛下之策实在太过高瞻远瞩,臣愚鲁,一时之间竟是……此等良策自然是该及早施行才是!”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看汤和徐达及李善长等人都带头响应了,即便现示甘心,一众文武也只能随之纷纷表态,表达了自己对这新政三策的拥护,打算先过了眼前这道坎再说。 毕竟眼下胡惟庸案案还没结束呢,在老朱的残酷杀戮下,要是这会儿敢继续反对,谁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胡党’一员,为那早已尸骨无存的胡惟庸陪葬? 只不过,这些人还不知道的是,既然处心积虑的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老朱又岂能没有后续手段? ------------ 第七十六章:征倭! “嗯,看来诸位臣工心中还是有咱大明、有咱大明百姓的。既然如此,那这新政试行之事就这么定了。待试行之后果真有效再行推广全国,着为永例,万世不移!” 就在一文武打着先渡过眼前难关,然后再想办法应对之时,御座上的老朱这会儿脸上也是终于多云转睛了。 “毛骧听旨,着锦衣卫全权负责监督新政试行之事。若有敢阴谋阻拦抗拒者,不必请示,着北镇抚司依律自行处置便是!” 随后,不等众臣对自己的‘称赞’表示谢恩,老朱却是转头望向了御座右前方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蟒衣、身佩銮带金牌,面向群臣而立的坚毅中年男子。 “呃,锦……锦衣卫?” 原本还在算计着之后怎么应对新政改革的不少人,听到这监督之责落到了从刚刚成立不久的锦衣卫身上,顿时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 没办法,这些人虽然如今还不清楚这锦衣卫的恐怖之处,但皇帝那句‘不必请示、自行处置’却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臣毛骧遵旨,定不会放过一个胆敢阴谋阻拦抗拒新政之蛀虫,为新政保驾护航!” 面对老朱赋予的如此大权,即便内心欣喜不已,中年男子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干脆利落的跪地接旨! 不用说,这殿中唯一不同于一众朝臣服饰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原亲军都尉府都督佥事,刚刚新鲜出炉的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说起来,虽然在将大都督府一分为五的同时,老朱就下令将全国各‘卫指挥使司’降了半级,但为了体现锦衣卫的特殊地位,锦衣卫指挥使司却是并不在这降级之列,所以其指挥使仍是正三品。 因此,地位特殊且担负有‘直驾侍卫’职责的锦衣卫指挥使,以三品之身穿个大红蟒袍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 “嗯,为新政监督保驾固然重要,不过军情司那边也不能放松。务必将倭奴国内情况详细侦知,以便大军征伐!” 正当一众不知情的文武还在为锦衣卫担任了新政的监督任务而心中不妙之时,又一个让他们惊讶不已经的信息却是再次从皇帝口中蹦了出来,征倭! “好啊,小小倭奴屡屡侵我海疆、杀我子民,早该把这群小矮子杀光了!” “末将请命统兵,定为陛下一举扫平这小小倭奴……” 一听要出兵倭奴,一众原本还在为这新政之事及锦衣卫伤脑筋的众臣,却是瞬间发生了分裂。 没办法,对于武将来说,打仗就是解决各种问题的最好办法。毕竟总不能将士在前方打仗,皇帝在后面拆家不是? “永昌侯可别忘了,倭奴国跟咱大明可隔着汪洋大海,这一次咱们水师才是主力……” 看着武将中争得最凶的蓝玉,江阴侯吴良却是瞬间不干了。 开玩笑,这好不容易轮到的挑大梁之事,水师上下可是早就攒足了劲儿,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来摘桃子? “哼,水师运运兵就行了,这陆上作战的事那还得看咱们的……” 被吴良这么一挤况,向来为人嚣张的蓝玉却是直接拿他当起了运输大队长。 “陛下,我大明立国不久,人心尚未彻底归附,如今正该休养生息之时。加之北元残敌虎视眈眈,若是此时出兵倭奴,胡人势必趁虚南下……” “倭奴虽是弹丸之地,然却孤悬海外、易守难攻。先前蒙元亦曾数次发兵攻打,然最终却是损失折将……” 就在蓝玉、吴良等武将已经纷纷开始争夺这统兵征伐倭奴的任务时,终于回过神来的文臣们,随即也是发动起了他们‘爱好和平’的祖传技能,纷纷出言反对起了出兵倭奴之事。 只不过,如同之前的新政试行一样,面对老朱这同样以突然袭击方式宣布的征倭之事,仓促之间,一众文臣们也只能拿当初刘伯温反对征倭的理由炒起了冷饭。 “哼,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大明立国已经十余载,且陛下对百姓向来体恤有加,何来民心尚未归附之说?” “蒙元不过是咱大明手下败将,何惧之有?咱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敢主动南下!” “笑话!蒙古鞑子人打不下来的地方,咱大明就一定也打不下来了?” 听到文臣们给出的反对理由,除了先前在老朱提出新政之时站出来响应之外,并没有参与争夺统兵任务的曹国公李文忠、魏国公徐达、信国公汤和等人顿时不由得纷纷侧目冷哼。 不仅如此,就连刚刚还激烈争夺着征倭任务的蓝玉、吴良等人,此刻也是眨眼间结成了同盟,枪口一致对外。 “陛下,蒙古人当初征倭失败,一是因为选错了时机,把进攻时间选在了多暴风的季节,此所谓‘天不时’; 其二,蒙古人擅长远距离骑射,然其所选登陆之地却是地域狭,根本无法发挥出骑射的威力,此所谓‘地不利’; 其三,蒙古人征伐倭奴兵员来源太过复杂。除了蒙古人、高丽人外,还有大量军心未附的南宋新附军,此正是‘人不和”。有此三条,蒙古人若是不败倒是奇怪了!” 随后,不给文臣们开口的机会,徐达更是三言两语便将当年忽必列东征倭奴失败的原因条理分明的总结了出来。 而有了这精准无比的分析总结,对大明如今的骄兵悍将来说,这征倭还是问题么? “陛下,以我大明之兵精将猛,打个小小倭奴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倭奴国地狭民贫、物产贫瘠,如此鸡肋之地,要之何用?” 随着徐达这‘武功第一人’都出马,原本在出兵倭奴之事上还保持着沉默的李善长,先是对能不能打下倭奴表示了肯定,随后却是话锋一转,从经济实用性的角度出发,委婉的表达了对征倭之事的反对意见。 “呃,这……” 不得不说,能被老朱誉功过萧何之人,李善长的眼光还是十分毒辣的,直接就从收益率上对出兵倭奴的必要性提出了质疑。 这不,面对这一‘鸡肋’评价,即便是徐达等人,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哑火了。 “呵呵,鸡肋么?驸马你跟诸位臣工说说看,这倭奴国是不是果真如韩国公所说乃是鸡肋之地!” 然而,就在徐达等人为李善长的给出的理由哑火之际,伴随着一声轻笑响起,御座上的老朱却是有些无语望向了朝班中不知何时已经打起了瞌睡的钱宽。 ------------ 第七十七章:征倭的必要性!(一) “呃,散朝了?” 因为起得太早,正隐蔽的靠着奉天殿内盘龙大柱半梦半醒间打着瞌睡呢,突然间就被人暗中捅醒的钱宽还以为已经散朝了呢。 “妹夫,陛下问你倭奴国是不是真就像韩国公说的那样鸡肋呢!” 一把拉住抬腿就准备往殿外走的钱宽,满是无语的沐英赶紧压低声音提醒起他来。 “啥,鸡肋?倭奴国这等宝地啥时候成鸡肋了!” 听到有人以‘鸡肋’的比喻来质疑征倭的必要性,瞬间清醒的钱宽顿时不由得激动起来,以至于负责礼仪纠察的都察院御史都差点儿跳出来弹劾他失仪了。 “咳!你小子激动个啥,有话好生说……” 好在此刻老朱正需要他为众臣解释这征倭的必要性,两名都察院御史这才在其示意下悻悻退了回去。 “启禀陛下,韩国公说倭地乃是鸡肋之地,微臣实在不敢苟同!” 在老丈杆子这与其说是回护,倒不如说是纵容的示意下,钱宽也不搞那些迂回婉转,直接就针锋相对的驳斥起了李善长的‘鸡肋’之说。 “哦?那还请‘驸马爷’不吝赐教!” 面对钱宽的针锋相对,带着一脸的‘诚挚’微笑,李善长随即也是以国公之尊冲他拱了拱手。 ‘喵的,怪不得后人评价你外表宽和、内多忮刻呢!就这点儿小事你都能跟咱一个小小的空头驸马计较……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听到李善长那声隐含着蔑视之间的‘驸马爷’,钱宽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撇了瞥嘴。 说起来,因为钱宽而凭空出现的皇家军工厂,不说已经完全改变了那些入股的开国功臣宿命,至少现在却是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稳步发展。 但李善长这个韩国公,即便有着朱标的这个常务副皇帝为其特意留下的一道门缝,却是始终没能挤进去。 究其原因,大部分却还是出在其自身的傲骄和自大上,倒也不能全怪老朱不念旧情。 所以,对于这么一个其实已经注定了结局的人,钱宽倒也没将他的针对计较放在心上,转而便自顾自的介绍起了众人所不知道的倭地情况来。 “诚如韩国公与诸位所言,倭地确实地域狭小、土地贫瘠且地震火山频频。然而正所谓祸兮福所倚,其频繁的地震火山虽然导致土地贫瘠从而物产不丰,但正是这种特殊的地理构造,却是为其带来了极为丰富的金银矿。尤其是白银,其储量之大,足可改变我大明现有货币体系!” 说起来,这些倭地的情况,早在当初忽悠还在冒充汤和的老朱时,他就已经对其介绍得十分清楚了。 只不过,如今锦衣卫才刚刚组建不久,军情司派出的密探还没有消息回报证实,所以心中还是有些没底的老朱,这才想到了让钱宽这个‘旁人’来作这个情况介绍以说服众臣。 “啥是货币体系,那是个啥玩意儿?” 听到钱宽嘴里蹦出的新名词,心直口快的武将这边已是抢先问了出来。 事实上,不止是一众武将们,就算是另一边的文臣,虽然从字面意思上能够猜到大概,但也依然对这个‘货币体系’的概念不是太清晰。 “呃,简单的说,就是咱们要是能把倭奴国的白银开采出来,咱大明百姓以后就能用银子作为主要钱币流通,不用担心铜料不够铸钱,更不用担心宝钞贬值。” 面对众人的疑惑,钱宽并没有用后世的标准定义来回答,而是使用了最浅显直白、同时也最具诱惑力的方式来跟他们解释。 “什么,拿银子当钱使……” “嘶!我滴个亲娘哎,那得多少银子才够用的,小小倭奴国能有那么多银子?” 果然,不出钱宽所料,听到这诱惑力十足的解释,整个大殿之内顿时再一次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没办法,如今大明的法定货币可是铜钱加宝钞。金银之物虽然也有在用,但那只是在权贵阶层的小范围内流通而已,民间可是严厉禁止使用金银交易的。 “呵呵,要说多嘛,其实倒也不算太多。要是能够打下倭奴国,就按一年开采两三百万两银子算的话,大概也就只能开采个两三百年吧!” 看着一众恨不能将这奉天殿内氧气抽光的文武大臣,钱宽却是反而‘谦虚’了起来。 说起来,钱宽所报的这个数字其实已经算是比较保守的了。 毕竟在原历史上,倭奴国从十六世纪开始,其白银产量就已经达到了每年一百多吨左右,也就是两三百万两。 其最为鼎盛的时候,甚至达到了每年两百多吨的产量,相当于五六百万两白银了。 而这,还只是倭奴的正常开采而已。等就是奔着银子去的明军夺下这倭地后,不用想也知道,这银产量肯定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什么?一年炼银两三百万两能开采两三百年,那……那算下来岂不是差不多有九…九万……万两了? 根本不知道其实这还是钱宽在悠着说的众臣,一听到每年能开采出两三百万两白银,而且还能连续开采两三百年后,别说那些大老粗武将了,就是一众向来耻于言利的文官们,这会儿也是不由得个个脸红脖粗起来。 开玩笑,且不说这九万万两的天文数字还只是白银,并没有算上黄金,单就那两三百年的开采时间,就足以让任何人动心了。 要知道,自从秦始皇一统华夏以来,两三百年那可是绝大多数王朝的极限寿命了。 而现在只要把这倭地打下来,从理论上来说,至少从财政方面来讲,大明或许已经有了能够跳出这三百年王朝‘周期率’的实力也说不定呢。 而且除了从国家层面上来说,更为现实的是,若是真如钱宽所说能以白银为主要货币,对一众官员们来说那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毕竟如今的宝钞,其贬值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所以,刚刚还对征倭之事持反对意见的一众文官,这会儿即便只是从自身利益出发考虑,那也是纷纷暗自动摇了起来。 “呵呵,驸马爷所说皆为一家之言,不知有何为凭?若是果真如此,那倭奴国为何还会如此穷困?” 正当就在一众文官因为倭奴国这数额巨大的白银储量而心神动摇之际,一声轻笑却是突然传入了众人耳中。 不用说,面对钱宽的‘忽悠’,李善长这位功比萧何的韩国公,却是敏锐的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开玩笑,倭奴虽然是长得是痤了点儿,但又不是傻子。要是真如钱宽所说,他们又岂会守着白花花的银子受穷? “呃,不错不错,韩国公所言有理!以倭奴之性子,要是倭奴国真有如此多白银,又岂会甘守清贫!” 听到李善长地质疑,原本差点儿就要‘变节’赞同征倭之事的一众文官,这会儿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 第七十八章:征倭的必要性!(二) “呵呵,韩国公要的凭据嘛,下官如今一时还真拿不出来!” 有些出乎李善长意料的是,面对他这就差直接明说对方是信口开河的质疑、指责,钱宽不但没有丝毫辩解,却是反而光棍儿无比的承认了。 “呃,如此事关国家之大事,驸马爷既然没有凭据,又岂能信口开河……” 见钱宽居然如此‘光棍儿’,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驳斥对方狡辩之言的李善长,此刻也是不由得一愣,只能放弃原本的计划直接亮刃了。 “韩国公总得容下官把话说完吧?下官虽然一时拿不出凭据,但陛下那里有啊。最多只需再等上三五个月,待军情司的消息传回来,下官所说是真是假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眼见李善长这堂堂韩国公,居然因为自己的小心眼儿跟自己一个空头准驸马如此较真儿,懒得再跟他磨牙的钱宽,却是直接把火引到了洪武大帝头上,不准备跟他玩儿了。 “另外,至于为何倭奴会捧着金饭碗饿肚子,呵呵,谁叫这些化外蛮夷没有先进的炼银手段呢!” 末了,不想再跟这外宽内忌的老家伙磨牙的钱宽,也不管众人信不信,随即便直接了当的将倭奴守着宝山受的穷真正原因说了出来,反正洪武大帝信了就行! 说起来,虽然倭奴坐拥金山银山,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却是只能望山兴叹。 就拿其最大也最为出名的石见银山来说,早在倭奴延庆二年,也就是前元至大二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倭奴发现了。 然而受限于其落后、原始的开采冶炼技术,却是一直没能加以有效利用,以至于只能长期以从中国输入的铜钱作为货币。 而这样的尴尬,倭奴一直持续到了其所谓的‘战国’、也就是大明中叶时期,直到中国典型的灰吹炼银法跟欧洲人的汞齐化炼银法传入后,这才在很短时间内发展成了一度占世界白银总产量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白银之岛’! 当然了,这些都是另一个历史时空的事了。 随着如今在钱宽这个穿越者的推动下,洪武大帝将倭奴从‘不征之国’变成了‘必征之国’,不管是银山还是什么炼银法呢,注定已经是跟倭奴没啥关系了。 就算倭地还能成为‘白银之岛’,那也肯定是大明的白银之岛! “陛下,正所谓‘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至战’!我大明乃堂堂天朝上国……” 眼见钱宽‘退缩’,李善长自然是越战越勇,随即又冲着老朱这个正主进谏了起来。 “呵呵,韩国公真是读的好兵法啊!咱记得这句话后面似乎还有一句什么话来着?” 见李善长连迂回委婉都已经顾不上了,原本正看戏看得过瘾的老朱顿时忍不住‘虚心请教’起来。 说起来,别看老朱没受过一天的正规教育,妥妥的半路出家,但靠着坚韧不拔的学习劲头,其文化水平可真不算低。 不仅一眼识破了李善长这文人惯用的说话说半句,从而达到曲解原话目的的伎俩,更是以其原话直接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启禀陛下,韩国公此语出自《孙子兵法.火攻篇》,后半句乃是‘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就在老朱面带嘲讽的向李善长请教之时,一众开国将领中向来颇好学问的李文忠,也是相当配合的为其‘拾遗补缺’起来。 “哦?这么说……不知韩国公以为,到底征倭有啥不合于利的?” 有了李文忠的配合,老朱也是再次‘虚心请教’起来。 “陛下,虽说兵法有云‘合于利而动’,然此利非彼利,乃是国家之大利,非是区区财货之利可比也。我泱泱大国若是只因财货之利便兴兵征伐,岂不是令各属国与我大明离心离德,因小失大……” 不同于之前的新政试行,对于征倭之事,李善长却是并没有选择继续‘顺从’圣意,而是看向了殿外一众前来朝贺的藩属国使臣。 “韩国公此言差矣!且不论‘合于利而动’之利是否包括财货之利,就算这财货之利怎么就不是国家大利了?” 原本因为出兵倭奴之事已成定局,已经懒得再跟其打嘴仗的钱宽,面对李善长这‘大利’论调,顿时忍不住开口嘲讽了起来。 “哦?本公倒是想知道,区区财货之利怎就成了国之大利了,还请‘驸马爷’不吝赐教!” 见先前退缩的钱宽这会儿居然还敢送上门儿来,满是轻蔑的李善长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下官不知道韩国公认为的国家大利是什么,但下官以为,百姓之利就是国家、朝廷最大的利!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没有强大的财力作支持,朝廷拿什么养兵保卫国家、百姓,拿什么修桥铺路、兴修水利等措施利民?” 面对李善长的轻蔑的笑容,钱宽这一次却不再退让,而是条理分明、针锋相对的逐条驳斥起对方来。 “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虽说赋税才是朝廷财政收入的正主,但若是能够以他国之‘余’补中国之不足,并以此减轻本国百姓之负担,又何乐而不为?” 末了,钱宽更是毫无遮掩、赤裸裸的提出了通过掠夺他国来补充中国的‘侵略’主张。 “好一个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话听着咋就那么顺耳呢,哈哈哈哈!” “驸马不领兵做个将军,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钱宽这赤裸裸的掠夺主张,别说蓝玉等一众‘少壮派’武将了,就是徐达、汤和等人也是纷纷赞同起来。 不仅如此,就连御座上的老朱,此刻也是不由自主的颌首微笑起来。没办法,自古以来,有哪个真正的将军不想驰骋于沙场之上的?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若是真有了钱宽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又何愁随着国家的安定没有仗打而鸟尽弓藏! “有道是国虽大,好战必亡!驸马这是要学蒙古人么?且如此论调,难道就不怕因此寒了心向我大明属国之心……” 眼见钱宽这赤裸裸的侵略论调不仅获得了武将的一致认同,就连皇帝也都颇为意动,李善长也是不经收起了先前的轻蔑,变得表情郑重起来。 ------------ 第七十九章:征倭的必要性!(三) “韩国公,下官读书少虽少,却也知道后面似乎还有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话吧?” 眼见李善长记吃不记打的再次玩儿起了曲解原话的伎俩,钱宽也是毫不惯着他,直接就有样学样的跟老丈杆子一样给他来了个双连击。 “至于会不会寒了属国之心,首先,下官记得倭奴并非我大明属国吧?其次,倭奴不仅连年犯我海疆、屠我子民,甚至连我大明使臣也都被其杀害,若是这等明犯中华之事都不能严惩,那我大明威严何在,又何以统领天下属国,莫非要学那前宋一样‘赐’岁币不成!?” 随后,不待其开口,钱宽更是嘲讽值拉满的讥讽起对方来。 “驸马这是以偏概全了!犯我大明海疆的倭寇不过是倭国流民,与倭国朝廷并无关系。至于杀我大明使臣之事,或许也只是出于误会而已…… 对于钱宽提起的倭寇犯境及当初倭奴斩杀大明使臣之事,眼看绕不过去,李善长随即却是用起了‘化字诀’,打算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蒙混过关。 “不关倭国朝廷之事?误会?呵呵,下官实在不敢苟同韩国公的说法。” 要说几百年后的华夏子弟最恨的国家是谁,对华夏犯下累累罪行的倭奴那绝对是名列前茅、首当其冲! 所以,对于这已经有些变了味儿,纯粹是为了阻挠而阻挠的李善长,原本还只是嘲讽的钱宽,这会儿也是不禁动了真怒。 “倭奴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倭奴人,向来只畏强权,不懂恩义,可谓卑贱至极……自光武赐印封王以来,历朝历代皆待其甚厚。然而倭奴又是如何回馈中国的,师从于中国,却屡屡觊觎华夏之地……” 想到这个自古以来时时觊觎着华夏之地的卑劣民族,在后世对华夏所犯下的累累罪行,钱宽毫不掩饰的显露了自己对倭奴的憎恶之情,张口便引用麻子皇帝对倭奴的卑贱评价为其定了性。 “白江口之战后,被唐军打痛了的倭奴慑于唐朝的强大,终其一朝非旦不敢有丝毫犯境之举,更是对大唐恭顺至极。然自前宋起,每每趁中原未定之时,倭奴便假借海盗之名,犯我海疆,害我子民!” “至蒙元两次征倭失败之后,倭奴更是自大狂妄至极,对我中原小觑之心也是达到极点……这才有了倭寇假海盗之名大肆劫掠我大明沿海、杀我大明使臣之事!” “若是现在不加以严惩,时间一长只会愈加助长其轻视、小觑我华夏之心,日后必定为祸华夏!” 随后,钱宽更是历述总结了倭奴历代以来的反复无常行径,给出了从国家安全角度征伐倭奴的必要性。 “沧溟之中有奇甸,人风俗礼奇尚扇; 捲舒非矩亦非规,列阵健儿首投献。 国王无道民为贼,扰害生灵神鬼怨; 观天坐井亦何如,断发斑衣以为便。 浮辞常云冉服多,捕贼观来王无辨; 王无辩,褶裤笼松诚难验。 君臣跣足语蛙鸣,肆志跳梁干天宪; 今知一挥掌握中,异日倭奴必此变。” 就在钱宽话音刚落之际,一首十多年前老朱在倭奴斩杀大明使臣后所作的《倭扇行》,也是随即在这奉天殿内响起。 不用说,在这个场合再次吟诵起自己当年所作的诗句,很显然老朱不再是和当初一样,只能无奈之下以‘阿Q精神胜利大法’自嗨。而为了彰显自己此次征倭的决心。 “驸马所言不错,倭奴奸诈,若是放任不管他日必为大患。为子孙计、为大明计,更为华夏计,倭奴,咱必征之!” 果然,一首《倭扇行》后,根本不再给李善长及一众文臣开口的机会,老朱随即便乾纲独断的正式宣布了征倭之事。 “陛下英明!” 随着征倭之事的正式宣布,一众激动不已的武将顿时便齐声赞诵起来。 至于一众文臣,虽然没有像武将们一样明确表示支持,但不再反对其实已经十分说明其态度了。 “汤和听令,命你为征倭大将军,统领水陆大军共十五万,全权负责征倭事谊!” 眼见没人再反对,老朱当即便宣布了汤和为征倭之战的总指挥。 不得不说,对于汤和这个发小兼领路人,老朱还是十分够意思的。不但在其未封公前不断给其领兵的机会以便积累军功,即便是现在,这征倭的灭国之功首先想到的也还是他。 “末将定不负陛下之望,一举扫平倭奴!” 对于老朱的偏心照顾汤和自然清楚得很,所以领命之后,自然也是心怀感激的开口保证起来。 “吴良听令,咱命你为左副将军。负责率水师运送征倭大军并剿灭倭国水师!” 继汤和之后,吴良这个最先知道征倭之事的江阴侯,也是如愿以偿的坐上了此次征倭之战的水师方面军司令位置。 “蓝玉听令,命你为右副将军,领兵三万;薛显为前军先锋,登陆之后负责为大军开路!” 随后,除了蓝玉被任命为右副将军外,先前沐英还想要争一争的先锋官,却是被老朱派给了一个对后世人来说鲜为人知的将领。 ‘咦,这薛显又是谁?算了,管他呢,反正这一次有小八嘎们好受的就是了!’ 听到老丈杆子的调兵遣将,虽说对‘名不见经传’的薛显担任了前军先锋有些意外,但眼见征倭之事已成定局,也算完成了后世无数华夏子弟心愿的钱宽,自然是对这等小事没那么上心的。 “嘶,看来陛下对倭奴真是的恨到了极点啊,居然把这‘面阎王’派作了先锋官!” 然而,对于钱宽来说‘名不见经传’的薛显,对殿内一众文武来说却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大名鼎鼎。 以至于一众先前反对、而后又不表态的一众文臣,这下对皇帝征倭的决心、杀心了解顿时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没办法,整个大明开国将领中,要说嗜杀,除了常玉春之外也就属这位了! 只不过,常玉春是喜欢杀降,而这位‘面阎王’,不光是杀降,发起疯来可是连自己人也都照杀不误的。但由此也可以看出,此次征倭,老朱对倭奴的杀心到底有多重! “诸将回去之后各自做好准备,待军情司消息传回,信风一至即刻出兵倭奴!” 就在一众文臣还为皇帝征倭的决心、杀心震惊之时,这确切的出兵时间也是随之传入了众人耳中。 至此,借着原本是礼仪性的正旦大朝会,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打了群臣一个措手不及的洪武大帝,不但让刚刚改组成立不久的锦衣卫就此与新政试行之事一起,正式进入了大明官民的视野与生活之中,出兵倭奴的的决策也是得以顺利实行。 “钱宽听令,命你为监军随军征倭!” 然而,众臣以为这大朝会就此结束之时,御座上却是再次传来了老朱的任命声。 “啥,监军?” ------------ 第八十章:别告诉咱你小子不想扬马踏倭奴? “父皇,这监军的事让小婿去不太合适吧?小婿怎么说也是外戚身份,这先例要是一开……” 位于奉天殿和谨身殿之间的华盖殿,趁着正旦大宴之前的时间,之前在奉天殿不好拒绝这监军任命的钱宽,这会儿却是继续刨着‘外戚擅权’的大坑,打算以此为由头把这事给推了。 没办法,征战沙场的事听起来威风、热血,但军旅之苦可不是他这个立志做个米虫享受生活的家伙想要的。 至于为何不以监军会掣肘领兵将领发挥的由头,呵呵,想啥呢? 且不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模式、特色,就算后世的人民军队,不也照样有在某中程度上相当于监军的‘政委’么!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征伐孤悬海外 所以,对于老丈杆子在军中设置监军这种十分必要的事,他倒是从未想过去反对。只是不想自己去做这个监军,从而破坏了自己的躺平计划而已。 当然,名义上是自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冠冕堂皇,不能因此开了外戚擅权干政的先例。 “哼,你小子少跟咱来这套。预防外戚干政的事咱心里自然有数,还用不着你小子来操心!” 见钱宽再一次搬出了‘预防外戚干政’的由头,早就对其真正心思洞若观火的老朱,当即便将他这理由给无视了。 开玩笑,自己堂堂开国皇帝,还怕一个小小驸马能翻出花儿来?只要以后在《祖训录》中增添一笔,钱宽这个驸马干政的事就只是一个特例而已。 “呃,那配合江宁县施行新政的事小婿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面对老丈杆子这坚决的态度,眼见这预防外戚干政的由头行不通,钱宽只能把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配合新政实施的事情上挣扎了起来。 “发兵征倭至少也要到五六月份信风到了才能成行,有这小半年的时间,配合江宁县新政施行的事也足够了吧?” 面对钱宽再一次搬出的理由,早在半月前就已经把一切计划好了的老朱,哪会再给他扯犊子的机会。 “啥?父皇您这是使唤傻小子呢吧……” 重活一世,最大目标就是做个米虫躺平享受生活的钱宽,一听老丈杆子在这新年第一天就给自己把一年的工作给安排完了,顿时忍不住连声抗议起来。 “哈哈哈哈,咱就拿你当傻小子使唤又咋了,别忘了征倭的事儿可是你小子力主的。咋的,光想动嘴皮子使唤别人?” 对于钱宽的无奈抗议,心情大好的老朱顿时忍不住嚣张大笑起来。 “不是,父皇……” 眼见当皇帝的耍无赖,作为臣子的除了无语之外还能做啥?哪怕身为穿越者也是一样! “不是什么?你小子别告诉咱你就没想过马踏倭奴!” 不等一脸无语的钱宽把话说完,鉴于其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对倭奴的毫不掩饰的憎恶感,得意无比的老朱随后却是信心十足的朝他望了过来。 “呃,马踏倭奴么,这个小婿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原本还对老丈杆子的无赖行为无语至极的钱宽,听到这马踏倭奴的诱惑后,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不想的话来。 不仅如此,面对这赤裸裸的诱惑,他更是心动不已。 开玩笑,作为一个曾经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华夏子民,即便只是一个曾经的‘人矿’,即便如今已经穿越了,但面对马踏倭奴的诱惑,又有谁能禁得住? 正所谓十世之仇犹可报也,倭奴对华夏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现在有这个机会‘提前’报一下又怎么了? 至于什么记住历史,不要记住仇恨的鬼话,哄鬼去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总不能人家打了你的左脸,你还把右脸伸过去吧,我特么的又不信耶稣! 当然了,历史还是要记住的。不过没报仇之前仇也是必须记住的。咱们的大度,只能体现在‘改土归流’的时候。 只有这个时候,咱们才能忘记仇恨,展现一把中华文明百川归海的气度!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想到了当然就要去做,磨磨蹭蹭的算啥男子汉?” 不等钱宽犹豫不决的‘只是’出口,却是已经被老朱武断的替他做出了决定。 “另外,倭奴向来悍勇且反复无常,此次让你前往倭地也是为了日后尽快将倭地的安定下来。毕竟如今对咱大明威胁最大的还是北元……” 随后,刚刚还得意不已的老朱,此刻也是变得满脸郑重起来。 没办法,如今的大明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多线作战的地步。要是征倭之战最后打成了持久战、治安战,让大明长时间陷入两面做战的境地,北元残敌的蒙古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而对于蒙古人的趁虚而入,虽然大明不惧,但总动权不在手、被人压着的感觉总归是不爽的不是? 所以,鉴于钱宽对倭奴的了解,老朱这才给了他一个监军的职位,实际上却是准备让他来做这个倭地的战后安置工作。 “陛下,是不是只要能够让倭奴老实、保持倭地的稳定,无论什么手段可以用上?” 既然这监军征倭的任务避不掉,钱宽也是开始谈条件提要求了。 “大军回师后,倭地水陆驻军最多只能留下五万!” 见钱宽开始谈条件提要求,老朱并未立即回复,而是也是立马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没办法,虽说为了银子到时候不得不驻军倭地,但倭地毕竟孤悬海外,天高皇帝远。若是驻军太多,虽然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倭地的‘安定繁荣’,但这种大军驻于外的事儿有哪个皇帝能够真正放心的? “五万就五万!但打下倭地后,陛下不能用对待我大明子民或是其它藩属国子民的待遇来对待倭奴……” “区区倭奴也配跟咱大明子民相提并论?只要大军回师后倭地能够保持安稳、不影响朝廷的收入,用什么手段都依你!” 因为先前使臣被杀及倭寇犯境的事,本就对倭奴同样恶感颇深的老朱,见钱宽并未要求多驻兵马于倭地后,随即也是毫不犹豫的将其所提条件、要求全部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这会儿洪武大帝还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这句承诺,最后倭奴都差点儿成了‘珍稀保护动物’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以其对倭奴的态度,只要能保证倭地的产银量,其它的事情重要么?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让大明百姓过得更舒坦点儿呢! ------------ 第八十一章:新政未动,舆论先行! “卖报卖报,大明皇家日报,一文钱一份……”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就在老朱于奉天殿宣布应天府新政试行及征倭之事的同时,伴随着脆生生的叫卖声,一名名身着统一簇新土黄袍、头载蝈蝈‘闹嚷嚷’的十来岁孩童,此刻却是高举着一份份印满文字的纸卷,欢快的穿行于京师各大街小巷之中。 不用说,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后,《大明皇家日报》这一新生事物也是选在了这洪武十四年的第一天正式发行。 “皇家日报?娃儿,你们这啥日报莫非真是陛下刊印的?” “没听人小哥儿说的是皇家日报吗,不是陛下刊印的谁敢用‘皇家’二字?小哥儿给咱来一份,大过年的咱也沾沾陛下的喜气……” 就在阵阵脆生生的叫卖声中,川流不息的京师大街上,无数正旦出门逛街购物的百姓,一听‘皇家’二字,立马就纷纷掏钱购买起了这从未听过的‘皇家日报’来,想以此沾沾皇家的喜气,讨个彩头。 说起来,老朱虽然在官僚士绅中名气不好,但在绝大多数普通平民百姓心目中,那绝对算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再加上这报纸也不贵,总共四张长宽十余寸、且印满了文字的大宣纸,就是单论纸张的价值都远远不止一文钱了。 所以,即便是不识字的百姓,其购买热情也照样高涨无比。一众报童挎包里的报纸,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减少着。 …… “嘶!论历朝三百年历史周期律之土地问题……” 买报纸的不仅有普通百姓,其中也不乏文人士子。看着报纸上头版头条特意加红加粗的醒目标题,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的这些人顿时惊讶得纷纷倒吸起凉气来。 没办法,先不说这文章内容如何,单就这大胆、直白的标题就已经够吸引人眼球了。 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谁敢、谁会堂而皇之的把‘国祚’这个敏感问题拿出来让百姓讨论的? “历代以来,王朝之所以难以逾越三百年国祚宿命,其最根本原因之一皆为土地分配不均所致……” “好犀利的言词,不愧是当世大儒,宋老先生的分析真可谓是一针见血矣……” 很快,随着对文章的阅读,一声声赞叹也是随之响起。 没办法,比起那吸睛夺目的标题来,这篇文章的内容更是犀利至极。 文中直白赤裸的指出,历朝历代以来,王朝之所以难以逃脱三百年这个历史怪圈,其最根本的原因之一,就是土地的分配越来越不均所导致。 而每当一个新的王朝诞生之时,往往都是刚刚经历了战乱、人口不多,土地还算充足。 因此,朝廷可以到处征地、开荒,以此保证人人有地种,家家都纳税,国家的财政收入自然也就充足。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国家的日益繁荣稳定,新生人口的数量必然就会大大增加。 但随着人口的增加,百姓手中原本的土地自然也会逐步减少。再加上不可避免的天灾以及人祸,普通百姓手中的土地很快就会大量流入各士绅官僚手中。 然而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士绅官僚,基本上却偏偏都拥有合法的免除赋税特权。 如此一来,能够收到赋税的土地越来越少,朝廷的赋税收入自然也就会越来越低。 而为了维持国家的财政收入来满足统治的需要,这时候朝廷也只能继续往越来越少的自耕农身上加租加税,最终形成官逼民反的局面,使得王朝崩溃! 当然了,若只是单单指出问题那也不算真本事。既然指出了问题,那肯定是要给出解决之法不是? 所以在文章中,紧随这些问题之后随即便又指出,王朝若是想要避免陷入这三百年历史周期律的怪圈,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税赋政策。 从以往的主要按人头户数征收赋税改为按土地多少征收,土地多的多交,土地少的少交,没有土地的不交。 不仅如此,文章的最后更是指出,缴纳赋税乃是所有大明子民应尽的神圣任务。 士绅官僚身为国家的‘牧守’,理应主动放弃特权,按土地多少缴纳赋税,从而更好的维护大明这从异族手中艰难夺回并建立的大一统汉人王朝。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用说,这篇为即将实行的新政试行打舆论头阵的文章,自然是出自钱宽这个穿越者之手。 只不过,钱宽也只是给出了指导思想及大致内容而已。文章的具体捉刀润色及署名什么的,自然是宋濂这一代文豪、大儒。不然就凭他一个小小的驸马,可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好啊,若是朝廷真能按宋老先生说的办法收税,咱们老百姓的日子那可就有盼头了!” 就在不少文人士子为这宋濂这篇文章的犀利、直白惊讶、称赞的同时,原本只是想沾沾皇家喜气的普通百姓,但凡是识得几个字的,此刻也都为这篇涉及自身利益、负担的文章齐声称赞叫好起来。 “宋老先生的想法虽好,只不过却是有些想当然了,真要施行起来却是难办得很啊!” 就在一众普通百姓还在为文章中的提出的解决办法拍手叫好之时,不少文人士子却是不禁摇起了头来。 没办法,自古以来人分三六九等,这个时代可没有人人平等的说法,士绅官僚不纳或是少纳赋税的特权那可是由来已久。 若是就此把这特权给取消了,不说那些已经在体制的人或者说既得利益者,就是他们这些正往体制内攀爬的‘士人’,寒窗苦读的意义又何在? 但不管是赞同也好,质疑也罢,这为新政施行打先锋的舆论战却是已经开始了。 一时间,伴随着《皇家日报》的发行,赋税改革的话题顿时如同滚滚洪流般,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师并向整个应天府及其周边扩散。给这本就喜气洋溢的新春佳节,更是增添了一抹浓郁的喜庆之色。 当然了,这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对于一众士绅官僚来说,这篇文章自然就显得不是那么友好了。 不过好在这报纸虽然是皇家的,但发表文章的宋濂毕竟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老迈犯官而已。 所以虽然对此不爽,但将这当成了宋濂讨好皇帝的士绅官僚们,倒也没有对此太过在意。 只不过,随着一众参加正旦大朝的官员出在傍晚结束赐宴出宫后,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这些人终于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不过,面对这已经沸腾起来了的汹涌民意和铁腕手段的洪武大帝,即便心中再不满,这些人此时也只能等着新政的来临了。 ------------ 第八十二章:皇帝的‘劳动节’! 二月初二龙抬头,天子耕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随着上元过后,时间一晃便到了春耕之时。 作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正宗农民出身的皇帝,深知农民艰辛及农业对一个国家重要性的洪武大帝,为了鼓励农桑早在洪武二年就定下了皇帝亲耕制的度。 每年二月初二,皇帝都要率百官到山川坛祭祀先农神,并亲自下田耕种,以示不忘记百姓之艰辛和朝廷对农耕的重视。 而这种天子耕田臣赶牛,正宫娘娘送饭的制度,原历史上一直延续到了鞑清末年。 一个不经意间,洪武大帝却是创造出了一个长达五六百年、专属皇帝的‘劳动节’! 因此,洪武十四年的二月初二,老朱自然是早早就率领群臣来到了正阳门外的山川坛亲耕籍田,行耕耤礼。 说起来,作为一个正宗农民出身的皇帝,耕地对他来说那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本行了。 所以什么‘天子三推、三公五推、诸侯九推’的形式主义,在老朱这里却是根本就不存在。 对这一天早已期待不已的老朱,一祭祀完先农神,随即便换了粗布麻衣,赶着耕牛麻利的下到了那一亩三分地的籍田里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根本不需要旁人的协助,更不像其它皇帝那样只是做做样子。 …… “唉,当年咱家要是能有这么几亩地一头牛,咱爹娘、大哥跟侄子也不至于全都饿死了!” 观耕台上,没用多长时间便完成了亲耕的老朱,看着正在藉田中耕作的一众文武大臣,却是再一次忍不住满是悲戚的感慨起来。 虽然对这每年一次的亲耕期待已久,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这一亩三分地的籍田,除正中的三畦归皇帝亲耕外,周围其余九畦却是要随行的文武大臣耕作的。 只不过僧多粥少,这陪皇帝耕田的荣耀自然不可能人人有份儿。所以像钱宽这样的小小驸马,自然也就只能在观耕台上陪老丈杆子‘观耕’了。 “呵呵,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若是没有父皇当初经受的苦难,这天下哪有洪武大帝,哪有咱如今汉人当家作主的的大明朝。若是没有父皇推翻蒙元建立大明,小婿等现在不过是蒙元治下的‘四等南人’而已!” 看到洪武大帝这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钱宽也是真心实意的拍了老丈杆子一次马屁。 没办法,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对于钱宽这个上辈子只是一个‘人矿’的穿越者来说,遇到如此雄地大略且真心为普通百姓作想的皇帝,有些崇拜之心也很正常不是? “臭小子,啥时候跟人学起这些奉承话来了。区区一个皇位而已,若是能用皇位换咱爹娘他们复生,咱就是不做这皇帝……” 原本还面带悲戚之色的老朱,听到钱宽这赤裸裸的奉承话,却是难得一见的老脸微红起来。 ‘嘁,我信你这话才怪!’ 虽说老朱这会儿确实是真情流露,虽说对洪武大帝也有崇拜之心,但钱宽可不会真的相信一个为了加强皇权连丞相制都废除了的皇帝,真的会对皇位如此放得下。 “呵呵,小婿可没说什么奉承话。若是没有父皇当初所经受的苦难,又哪会有如今以百姓为父母的好皇帝。就拿这‘内政三策’来说,哪一条不是在跟这全天下的官僚士绅对着干……” 说起来,不同于原历史上鞑清老四单纯是为了稳固统治需要推行的摊丁入亩等政策,钱宽更愿意相信洪武大帝在此之上更是多了一份对百姓的真心体恤。 “你小子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噌噌见涨了……咱推行新政就是想让百姓人人都有田种,人人都能吃饱肚子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至于官僚士绅,哼,咱受过的苦岂能让百姓再受一遍!” 面对钱宽这接二连三的奉承话,忍不住再次真情流露的老朱,这会儿脸上却是一片坚毅、王八之气侧漏,丝毫没将那些官僚士绅可能的抗拒反扑放在眼里。 开玩笑,作为一个刀山血海里淌过来的开国皇帝,且大义在手的情况下,哪会惧怕这些官僚士绅。 “父皇体恤百姓之心古来罕有,不过正如宋老头在报纸上说的那样,随着国家的日益繁荣稳定,这人口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然而国家的田地终究还是有定数的,即便是这摊丁入亩等新政全面施行,其实也只能对土地兼并有所缓解而已。若是没有其它措施,到最后……” 借着老丈杆子真情流露的机会,心中一动之下,钱宽却是为这即将试行的新政找起了茬来。 “臭小子,有啥话就直接说,别跟咱整这些弯弯绕的玩意儿!” 见钱宽居然开始给他自己所出的这‘内政三策’挑起了毛病来,早已对其性子了解无比的老朱,哪会不知道他这肯定是又有啥话要说的。 “父皇英明!小婿是想说,咱大明的田地虽然是有数,但咱大明之外还有无数的田地啊……” 后世都说洪武大帝小农思想严重、见识浅薄,但如今随着倭奴这个‘不征之国’都变成了了‘必征之国’,钱宽自然是想要再接再励,从而彻底打开老丈杆子和大明的眼界。 “户部刚刚报上来的黄册上,全国户数是一千零六十五万四千三百六十二户,人丁共有五千九百八十七万三千三百零五人!” 对于钱宽这大明之外还有无数田地的诱惑,老朱并未置可否,只是面色平静的报出了两组精确到个位数的数字来。 不用说,老朱的意思很明显。没有足够的人口,就算大明之外的田地再多又有什么用,拿什么去占领? “呃,这……” 听到老丈夫杆子给出的这两组数字,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的钱宽这才想起,如今还只是大明初期,人口还远没到大明中后期将近两亿的高峰值呢。 所以,在这人口即是最大财富、国力的‘封建王朝’,想要在本土人口都不足情况下大力对外扩张,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一点,当初极力对外扩张,最后却很快就被当地人同化的蒙古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贤婿为大明长远之计着想的考虑咱清楚得很,不过咱大明当下最重要的就是积蓄国力。至于外面那些土地,还是交给后世子孙吧!” 正当钱宽还在因为大明如今没有足够的人口用于对外扩张而遗憾之际,没想到老丈杆子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出乎其预料的答复。 ‘喵的,谁说洪武大帝农民出身就一定小农思想严重了!’ 听到老丈杆子这完全迥异于原历史上‘小农思想’的答复,钱宽顿时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不已。 “父皇英明……” “好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这新政尽快推行下去,让咱大明百姓的日子好过些!” 冲着钱宽摆了摆手,此刻麻衣上沾满泥巴、看似与一个普通乡间老农没啥区别的洪武大帝,其犀利的目光却是早已从这观耕台扫向了大明四方。 ------------ 第八十三章:欧阳兄需要的是勇猛精进! “下官欧阳伦见过驸马!” 跟随老丈杆子参加完亲耕的第二天,江宁镇钱家庄,如今正在工部官员指挥下大兴土木扩建的钱家大宅,看着一身便装相迎的钱宽,身着簇新县官袍服的欧阳伦却是赶紧一个长揖大礼参拜起来。 “呵呵,欧阳兄不必多礼。小弟还没恭喜欧阳兄荣任这‘赤县’县尊之职呢!” 不等欧阳伦的第二揖拜下去,钱宽却是一把挽住了这原历史上被老朱砍了脑袋的贪婪驸马爷。 “这都是驸马之功,若非驸马举荐,下官焉能有今日……” 面对钱宽这不讲礼数、平易近人的‘现任’驸马,不知道对方其实‘抢’了自己媳妇儿的欧阳伦,这会儿还一脸的感恩戴德呢。 没办法,自家人知自家事。以他在国子学的成绩和在户部历事的‘杂历’经历,别说是江宁这附郭京师的‘赤县’知县了,就是一个普通小县的七品知县,正常情况下恐怕也很难轮到他。 所以,对于钱宽这个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正六品京县官职的‘恩主’,欧阳伦自然是感激涕零,毕竟这可是相当于少走了别人至少十几年的弯路啊。 “欧阳兄客气了!这‘赤县’级别虽然比其它县高了两级,但相应的这担子也要重得多。加之如今应天府正推行新政……” 知道对方肯定不单纯是的为了感谢自己举荐之恩而来的钱宽,寒暄了两句后随即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来。 “下官上任之前陛下曾有交待,让下官在新政施行之事上多多请教驸马,以驸马为主……” 果然,听到钱宽提起新政之事,欧阳伦也是赶紧顺势道明了来意。 没办法,正如钱宽所说,作为京县的江宁县虽然地位崇高,但在随便丢块砖头下去就能砸到个比他官儿大的京师,这六品知县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这新政推行之事,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小官场菜鸟,拿什么去动那些权贵的蛋糕? 所以,借着感谢举荐之恩的由头,刚一上任他就‘奉旨’跑钱宽这里来请教或者说借势了。 “哈哈,欧阳兄如今才是这江宁县的一县之尊,这做主的事当然还是你来,小弟一定全面配合你就是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找到背锅之人把这知县的位置甩了出去,钱宽怎么可能去给他做什么主。 “驸马大义!只是下官愚钝,加之这新政看似简单、实则复杂。一时之间,下官却是千头万絮不知该从何下手,还请驸马指教!” 见钱宽对于‘做主’之事如此抗拒,欧阳伦也不在这谁‘做主’之事上计较。毕竟好不容易当上官儿了,谁又真的愿意当个提线木偶。 “指教不敢当,不过小弟对这新政之事倒是确实有些想法……” 这新政推行之事可是关乎着自己小女友的名份问题,嘴上说着不敢当的钱宽,倒也没有真的跟他客气。 “这新政三策中,耗羡归公相对来说最为容易。摊丁入亩次之,士绅一体纳粮当差最为难办,不知欧阳兄准备谁先谁后?” 只不过,虽说没有跟欧阳伦客气,但钱宽却也没有直接了当的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反而是循循善诱的考校起了对方来。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下官以为,不如先推行这耗羡归公。只要这新政之事开了头,循序渐进之下,后面的摊丁入亩跟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或许也就好办多了!” 怎么说也是‘国家党校’培养多年的高级人材,而且在户部也经历了一年多的实习,这先易后难的道理欧阳伦还是懂的。 所以,面对钱宽的考校,没有丝毫犹豫,欧阳论便说出了先从耗羡归公施行的想法。 “先易后难,循序渐进么?欧阳兄这法子若是放到其它县倒也没有错,只不过像江宁、上元这样的附郭京县么,呵呵……” 听到欧阳论给出的答复,钱宽却是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正所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多数人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尤其是那些‘穿鞋’之人。 要是真按欧阳伦这先易后难的顺序从耗羡归公做起,别说那些王侯公卿了,就是那些相对普通的官僚士绅,也会一眼看出其底气不足的一面。 “呃,驸马的意思莫非是说先从摊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办起?只是如此一来,万一……” 看到钱宽的表情,欧阳伦顿时禁有些迟疑起来。 要知道,且不说其它,就算只是从稳妥方面来考虑,这先易后难的顺序也是最佳方案。 毕竟如此一来,就算是最后摊丁入亩跟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推行失败,但有这耗羡归公打底,那也不算白忙活一回不是? 但若是反过来,一上来就抱着硬骨头啃,万一把牙嘣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办不成了。 “呵呵,欧阳兄以为陛下推行这新政之事的决心如何?” 对于欧阳伦的担心,钱宽自然心知肚明。 只不过,对于洪武大帝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魄力,钱宽更是信心十足。 所以,就算是当初他自己应下这江宁知县的任命时,也都没打算走什么循序渐进的路子,就更别说现在隐于背后的他了。 “陛下推行新政的决心之坚,下官自然清楚……” “欧阳兄不妨想想,陛下为何要拿这京师所在的应天府作为新政试行之地。若是陛下也抱着循序渐进的想法,又岂会拿这士绅官僚跟权贵扎堆的天子脚下开刀?” “陛下要的就是先啃下京师这块最为坚硬难啃的骨头,好为日后新政推行全国作示范。同理,欧阳兄若是先从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当差做起,耗羡归公不过就是水到渠成捎带手的事而已……” 见欧阳伦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但表情却仍是犹豫,不等他把话说完,钱宽却是再次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纵观历史,如陛下这般为民之心坚定的帝王千古少有,欧阳兄此刻最需要做的就是勇猛精进,紧跟陛下步伐……只要此事做成,欧阳兄必能简在帝心,到时候区区一个京县知县又算得了什么?” 末了,早已看出这欧阳伦仕宦之心甚重的钱宽,更是直接以仕宦前途赤裸裸的利诱起他来。 ‘莫非这新政改革之事……’ 说起来,虽然之前皇帝说过让他向钱宽请教新政之事,但欧阳伦却是并未太过将其放在心上。此次前来钱家庄,他最大的目的也只是借钱宽这个驸马的‘势’而已。 但现在,听完钱宽一番分析蛊惑过后,见其对这新政改革之事却是如此熟悉了解,一个大胆的猜测却是不禁在其心中悄然升了起来。 毕竟老朱作为开国皇帝,要说武功那自然是没得说。但要说到文治,之前连一个社学都弄得问题频出的,现在却突然整出了一个如此堪称完美的内政三策,他是怎么也有些想不通的。 “下官多谢驸马指点!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成与不成,此次下官就背水一战了!” 疑惑归疑惑,猜想归猜,面对钱宽的蛊惑,有心仕途的欧阳伦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哈哈,欧阳兄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你身后可不是‘水’,更不是死地,而是陛下这座强大无比的靠山!” 见一句‘简在帝心’不但成功打消了欧阳伦的最后一丝担忧,更是为其打了一大管鸡血,钱宽也是不禁再次开口为其打起了气来。 ------------ 第八十四章:政令传达! 洪武十四年,二月初四, 牵牛巷江宁县衙 “奉陛下诏令,自即日起,应天府辖下各县实行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及耗羡归公之新政……” 形如牛头的县衙大堂,看着一众奉命而来的江宁县各士绅、庄长及里长,新任知县欧阳伦也不啰嗦,随即便开门见山的宣布了新政施行的命令。 只不过,在钱宽的‘忽悠’下,如今已不再想着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推行新政的他,在宣布这新政三策时,却是将其顺序稍微更改了一下,把相对来说阻力最小的耗羡归公放到了最后。 说道起来,虽说如今有了报纸这一利器,但碍于识字率和其它原因,官府以往下达行政命令的方式自然也不可弃之不用。 所以,除了跟报纸功能类似的贴榜告示外,另一个在后世被西方学者认为中国古代‘皇权不下乡’依据的重要渠道,召集士绅集会统一传达,然后再由这些士绅传达给民众的方式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只不过,这些白皮们不知道或者说忽略了的是,虽说自宋代王安石变法以后,历代王朝并未在县下一级设立正式的官职,但通过代表着皇权的衙役、胥吏,朝廷其实却是并未真的失去对乡村一级的控制。 所谓的皇权不下乡,准确的说其实应该叫‘官不下县’,面不是‘权不下县’。 因此,面对县衙和召集,早已通过报纸知道所为何事的这些人,即便内心再不愿,此刻却也只能乖乖听命前来。 “诸位皆是我县德高望重之乡绅、耆老,尔等回去之后务必要将陛下诏令详细传达给百姓,并做好自家及各户人丁、田亩数量统计尽快上报,以备县里统计……” 好在宣布完新政改革的具体内容后,欧阳伦却是并未直接派出县衙的人重新统计人丁、丈量田亩,而是让他们自行统计,倒是让他们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 “县尊放心,钱家庄所有人丁、田亩数量在下定会及时报上县衙,绝不让县尊为难!” 正当一众士绅、庄长等人还在为欧阳伦的‘识时务’心中窃喜之时,在场众人里唯一有坐位的钱宽,却是站了起来冲欧阳伦拱手一礼开口保证了起来。 不用说,作为钱家庄的‘庄长’,钱宽这个驸马爷自然也是要来参加这次集会的。 当然,这只是次要的,给欧阳伦这个新县官‘撑场子’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而这也是一众士绅虽然心中不愿,却不敢不给欧阳伦这个新县尊面子、借故不前来的原因之一。 “小人等谨遵老爷之令,回去后定会及时将各庄人丁、田亩数量及时统计上报!” 见钱宽这个仍旧将府邸设于城外的驸马爷都应承了,一众士绅、庄长等也是赶紧按下了心中的窃喜,纷纷拱手应承起来。 …… “驸马以为,这些人果真会如实上报么?” 看着县衙外纷纷离去的一众士绅庄长,欧阳伦却是有些不确定的望向了并未一同离去的钱宽。 “别把他们想得太高尚,你这个县尊都如此‘识时务’了,他们又岂会真的如实上报?人丁户数或许不会有假,但这田亩数量么,呵呵……” 摇了摇头,钱宽却是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那驸马未何不让下官直接派人下去清丈,而是……” 听到钱宽的回答,欧阳伦顿时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不用说,这让各村庄自行上报人丁及田亩数量的法子,自然是钱宽的主意。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钓鱼执法、杀鸡儆猴! “呵呵,锦衣卫既然担负着新政监督之责,自然要给他们找点儿事做不是?” 与原历史上不同的是,提前组建的锦衣卫,这一次却是并未一直来就扑到了胡惟庸案上,而是把工作重心放到了这新政改革之事上。 因此,有着这么一柄利刃在,钱宽哪会放着不用! “不过咱们也不能全指着锦衣卫,等这人丁及田亩数量报上来后,欧阳兄可着人将这统计结果张贴于各乡里让百姓监督检举。一旦检举属实,查出的瞒报田地,一半充作官田,一半奖给举报人!” 末了,上辈子作为一人普通‘人矿’的钱宽,自然不会放过这给普通百姓谋福利的好机会。 “驸马高义!” 对于钱宽这不但‘背叛’了自己所在的阶层,甚至还要‘割肉喂民’的行为,同样平民出身、刚刚进入‘体制’的欧阳伦也是不得不赞一声高义。 “呵呵,啥高义不高义的。咱也就是为了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美好生活而已。” 虽然身为穿越者,但钱宽最大的理想只是躺平做个‘米虫’而已。作为一个后世的‘人矿’,他却是与这个时代的人相反,更加看重的只是金银钱财,对于土地的欲望可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么迫切。 所以,作出对于‘背叛’自己所在阶层的事,他可真没欧阳伦以为的那么高尚。 至此,随着欧阳伦这道在钱宽的‘指使’下,以钓鱼执法方式发布的政令出台,整整提前了三百余年的‘摊丁入亩’之策也是正式进入到了实施阶段。 “驸马太过谦了,若是人人都能如驸马这般一心为公……只是如今摊丁入亩之事虽已经安排下去,但这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之事,不知驸马能否再帮下官一次……” 趁着钱宽‘谦逊’之机,欧阳伦却是再次得寸进尺起来。 没办法,作为京师附郭县,虽然江宁在城中所辖之地只有聚宝门至三山街以南这一小部分地方,但就这一小片地方所住的功臣勋贵可并不比上元县少。 比如信国公汤和、韩国公李善长等不少开国功臣勋贵的府邸所在都属于江宁县辖地。 再加上一个相比于原历史提前了一年,如今正在修建的武勋第一人徐达的宅第大功坊徐,江宁县辖地内光国公就好几个了。 这些勋贵功臣们在田地方面倒还好说,毕竟老朱赏赐给他们的田地基本上都不在京师附近,摊丁入亩这一块儿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事,却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 “欧阳兄你倒是真不客气啊!” 看着一番奉承过后,随即却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唤的欧阳伦,钱宽也是不由得一阵无语。 喵的,向来都是他自己居于幕后拿别人当枪使的,哪会料到会有自己被人当枪使唤的这么一天。 “下官,下官初入官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还望驸马看在百姓的份儿上……” 见钱宽虽说有些无语,但却是并未真的拒绝,欧阳伦也是讪笑着打起了百姓的大旗来。 “也罢,反正今天周末也没啥事,正好去见见汤帅……” 虽说对欧阳伦的得寸进尺有些无语,但谁叫这江宁的新政施行关乎着自己小女友的名份问题呢。 所以,即便不愿跟功臣勋贵有过多交集的钱宽,这一次也只能为爱牺牲了。 ------------ 第八十五章:爽快的汤和! “哈哈,监军可是稀客啊!” 离江宁县衙不远,坐落于聚宝东北方向,淮东桥与武定桥之间的信国公府,当听到钱宽这个‘监军大人’来访后,向来谨小慎微的汤和当即便大开中门亲自迎了出来,倒是让一同前来的欧阳伦受宠若惊了一把。 “汤帅取笑了,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哪会监什么军,不过就是挂个名到时跟汤帅去倭地镀镀金而已……” 看着眼前身材雄壮、按后世计量单位来算差不多有一米八左右的热情老汉,钱宽可不敢真的端什么监军的架子,而是赶紧执晚辈之礼见起礼来。 “哈哈,说起来老夫跟驸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小子何来这些虚礼!” 不等钱宽一礼行完,大步上前的汤和却是一把将他挽了起来,并一连换了三个称呼,直接用一句‘老相识’和‘小子’便瞬间消弥了两人间的陌生感。 说起来,当初老朱冒充汤和的事虽然一直瞒着钱宽,但为了避免穿帮,自然是不可能瞒着他这个‘本尊’的。 所以虽然在这之前两人并没有多少真正的交集,但对汤和来说,钱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乡下小子他可并不怎么陌生。 尤其是在知道这征倭之事就是他在幕后推动的后,更是对其不由得佩服不已。 要知道,老朱是什么性子他可太清楚不过了。能在如今北元威胁尚在的情况下说服老伙计另开战线,那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更何况不止是老朱,就连一向敦厚宽仁的太子也都极力赞同征倭,那就更不简单了。 “呃,国公之言有理!说起来小子倒是对国公神交已久,只是小子眼拙得很,当初却是把陛下错认成了国公……” 面对汤和的有心结交,钱宽自然也是顺杆爬了起来,以便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 “嗯,驸马此次前来,恐怕不是为了征倭之事吧?” 国公府大堂,就在钱宽刚刚放下茶杯还没等他开口呢,汤和却是主动开口询问起了他的来意。 很显然,对于钱宽前来的目的,汤和早已是心知肚明。 没办法,随其一同前来的还有欧阳伦这个新任江宁知县呢。要是钱宽真是为征倭之事前来,何必带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呵呵,既然国公问起,那小子就不客套了。不错,小子的确不是为征倭之事,而是为了新政而来。确切的说,是为了‘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之事而来!” “国公也知道,这新政三策中,最重要的便是摊丁入亩跟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江宁与上元同为京县,辖下功臣勋贵之家极多。国公爷又是向来忠心为国,所以小子便想……” 见汤和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钱宽也是真不客气,随即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驸马是想让咱来带这个头?呵呵,只是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咱看驸马似乎对这新政之事倒是十分上心啊?” 原本还主动询问钱宽来意的汤和,在听到他这开门山的坦诚相告后,却是并未置可否,反而是话锋一转间对他的‘热心肠’好奇起来。 要知道,当初老伙计之所以要冒充他的身份跟钱宽接触交往,不就是因为这小子对仕途官场不感兴趣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嘛。 但如今他却是主动为新政的事帮人跑前跑后起来,这反常的行为自然是引起了汤和的强烈好奇心。 “呃,这个……这个说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陛下答应小子,只要小子能够配合这江宁县把新政之事做好,到时候就能给小子一道诰命敕封。” 看着汤和一脸好奇的样子,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的钱宽倒也没有藏着揶着的。 “哦?难道令堂的诰命敕封陛下还没有……” 听到钱宽这么热心肠居然是为了一道诰命敕封,汤和顿时不禁有些误会了,以为钱宽是要为其母讨诰封呢。 要知道,不说他不知道的‘内政三策’和还未见成效的征倭之策,单凭皇家军工厂及其中的酒精、燧发火铳,就算是封个一品诰命给钱宽之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更别说他如今还有一个驸马的身份了! “国公误会了,家母的诰命敕封陛下早已颁下。小子所说诰命敕封并非家母,而是……而是小子的……” 见汤和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哪怕脸皮再厚,这会儿钱宽也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啥,给小妾讨诰命赐封?你小子可真是……真是有种!” 得知钱宽这驸马然异想天开的要给小妾讨诰命敕封,而且还是在跟公主订下了‘婚约’的前提下,也算见过大世面的汤和种顿时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没办法,‘老伙计’有多讲原则或者说‘规矩’,他可是有着深刻体会的! 想当初洪武三年大封功臣时,虽说老朱有着拿他压服其它侯爵的意思在内,但其没能封公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军功不够。 所以,直到八年后的洪武十一年,在老朱的多番刻意照顾下攒够了军功后,他这才从侯爵晋封为了徐达早就已经当过的信国公。 就连对他这个发小兼领路人都如此,老伙计讲原则、规矩的事由此更是可见一斑! 但现在,如此明显不符或者说违反‘规矩’的事,钱宽却硬是办到了,哪怕就是付出了些代价,那也够让他惊讶的了。 要知道,同为驸马,不管是临安公主的驸马李祺还是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别说给小妾讨诰命敕封了,就是想讨个小妾那可都是千难万难的啊! “呵呵,国公过誉了!不是小子有种……其实陛下倒也没那么不通情理,还是挺好说话的。” 看着汤和那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的钱宽,却是记吃不记打的忘了当初被老丈杆子拿捏的事了。 ‘陛下好说话?你他娘的哄鬼呢!’ 看到带着些讪笑的钱宽夸老伙计好说话,汤和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行了,带头当差纳粮的事咱答应了!顺便,咱也再给其它几家也打打招呼……” 无语归无语,眼见连如此违反规矩的事老伙计者能答应下来,对钱宽这准驸马在老伙计心中的地位又有了进一步认知的汤和,这会儿也是爽快的答应下了他之前所提的事情。 没办法,与其它功臣勋贵不同,始终牢记当年常州之事教训的他,对于紧跟皇帝步伐的觉悟那可是相当的高。 所以本就在正旦大朝会上已经对新政表态支持的汤和,对于这既能紧随皇帝步伐、又能交好钱宽这个宠臣的事情,他又哪有不答应的。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下官……下官多谢国公爷襄助之恩!” 眼见汤和不但爽快的同意了为这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带头,甚至还主动答应去跟其它江宁辖下的功臣勋贵打招呼,之前一直插不上话的‘正主’欧阳伦顿时不由得大喜。 至此,对他来说最为困难的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事,却是在钱宽的牵线搭桥下却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如今只等钓鱼执法下的人丁跟田亩统计结果了。 只不过,欧阳伦和钱宽不知道的是,面对这新政的袭来,一众拥有大量土地的官僚士绅又哪会束手就缚、坐以待毙命! ------------ 第八十六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宽哥儿回来了!正好,这是家里的田契跟人丁册子……” 傍晚时分,刚刚从城里回来的钱宽才刚刚踏进家门,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呢,管家钱多却是抱着一大摞田契跟帐册跑了过来让他过目。 “这有啥好看的,都是家里的老人了,咱信得过。钱叔统计好了就直接如实报到县衙去就是了!” 看着眼前这一大摞田絜帐册什么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头大起来。 没办法,虽说中华文字一脉相承下,他还不至于认不得繁体字,但那流水帐一样的帐册,实在不是他一个后世‘人矿’所能受得了的。 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家里这些历经了战乱考验的老人儿,他都是给予了极大的信任。 当然了,将心比心之下,这些名为仆从、实为亲人的老人儿自然也是对得起他这份信任。 “呃,宽哥儿还是看看吧,这一次老仆却是有些拿不准……” 看着头大无比的钱宽,这一次钱多却是并未如同以往般自行处理,反而是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这有啥拿不准的,家里总共就这十来口人和那些地,如实报上就是了。” 看到管家那一脸犹豫不定的表情,钱宽顿时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要知道,自家总共就十顷也就是一千亩田地,外加主仆十来口的人丁,又不复杂,有啥拿不准的? “宽哥儿,如今咱家可不止一千亩田地了。自从陛下将公主赐给宽哥儿以后,便有不少人前来投献。都是乡里乡亲的,夫人碍于情面就收了三十多户共五百亩的投献田地。再加上新近购入的田地,如今家里共有上田一百顷零五百亩……” 正当钱宽还在为对方的犹豫不定疑惑之际,带着些许为难之色,一个让他惊讶不已经的消息却是从管家口中蹦了出来。 也难怪,虽说明初赋税低,但一千亩和一万亩可是相差了十倍的数字。若是全部报上去,摊丁入亩的新政之下所要上交的税赋可不是原来税赋的十倍那么简单。 “啥,一……一万多亩?咱家啥时候买了这么多地了!” 听到对方报出的数字,震惊不已的钱宽顿时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的正旦大朝会后,自家的田地还是只有原本的十顷,也就是一千亩呢。 现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却是一下子就翻了十倍还多,这能不让他吃惊吗? “宽哥儿,说起来这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其实自正月开始就陆续有人出售田地了,只不过最近几天这出售的田地数量更是猛增,而且一亩上好的良田才八百文,说是甩卖也不为过。夫人见地价便宜,家里正好也有些余钱就顺便买了些……” 看着目瞪口呆的钱宽,钱四海随即也是详细说起了这些田地的来龙去脉。 “卖地?哼,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的对策么?” 得知这些田地的来由后,刚刚还在为自家田地猛增而惊讶的钱宽顿时不由得一声冷哼。 不用说,这大量甩卖手中土地的办法,自然就是那些官僚士绅应对朝廷这摊丁入亩之法的对策了。 说起来,这卖地的法子对于这些官僚士绅来说,那也算是是万不得一了,属于妥妥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毕竟在自古以来的种地基因加持下,土地对于华夏子民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远非金银钱财所能比拟的。 然而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面对老朱这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新政,已经享受惯了的他们,在失去了以往的特权后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即便是卖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他们也要拿出来恶心一下老朱,以出心中恶气。 “只不过一下子吐出这么多田地,呵呵,咱倒要看看谁能吞得下!” 在弄明白事情的缘由后,随即便放下心来的钱宽却是忍不住满是嘲讽的开口冷笑起来。 要知道,在地多人少的情况下,明初的地价本来就不高。这些人只为出气,一下子却吐出这么多地来,这供过于求的情况下,土地的价格自然也就只会压得越来越低。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却是忘了如今的大明朝立国才不过十多年,在洪武大帝对百姓的体恤照顾下,如今的普通百姓基本上可以说是家家有田,人人有地,普通百姓对土地的渴求其实却并不是那么大。 所以面对这么多突然甩卖出来的田地,即便是地价不高,普通百姓就算手里有点儿闲钱最多也就是买上个三五几亩而已。不然手里的田地再多,若是耕种不过来那不也亏了吗? 毕竟他们可不是从前那些能够免税的官僚士绅,而且这些甩卖的田地也不是荒地,买下来后即便不耕种,每年那也照样是要向朝廷交纳田租不说,还得受到朝廷的惩罚,何苦来哉? “钱叔,回头你把那些投献的田地全部退回去,然后按实际数量把家里的田亩上报县衙。另外,以后不管地价降得有多低都不要再买了。今后若是再有前来投献田地的也一律撵走,咱钱家只要干净地,只挣干净钱!” 搞明白这些人的应对之策后,钱宽也是随之彻底放下了心来。在让人如实上报家时原田亩数量后,更是定下了钱家不接受投献的规矩。 没办法,不同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对土地的渴求与重视,钱宽这个从后世来的穿越者却是与他们刚刚相反,所看重的却正是那些金银钱财。 土地这玩意儿,在他看够种粮食吃饭就行了。如今这一万亩土地对他和钱家来说,哪怕就是再过上个一两百年,那也已经是够够的了! 然而,让钱宽没想到的是,他对这些人的下限跟节操还是太过于高估了。 就在他端着小板凳准备看好戏之时,没想到随着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的到来,一个让其光火不已的消息也是随之传到了他的耳中。 ------------ 第八十七章:毛骧来访! “呵呵,指挥使今日大驾光临,莫不是我社学中有何人犯了事不成?” 江宁镇社学山斋,看着眼前面色坚毅、冷酷的中年男子,即便是钱宽这个穿越者,心里也难免有那么几分发怵,只能打着哈哈自我缓解起来。 没办法,正所谡人的名树的影。面对眼前这位在原历时空中,手上有着几万条人命、而且还不打折的特务头子,没几个人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 不用说,来人正是原亲军都尉府佥事,如今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 “呃,驸马爷说笑了!江宁镇社学乃是我大明第一社学,如此治学圣地又岂会有不法之人。” 面对钱宽这深受大明现任及未来两位皇帝信重的驸马爷,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毛骧赶紧连连否认。 开玩笑,除了几十名担任教学任务的正、兼职师训及‘高干班’的那些功臣子弟外,整个江宁镇社会就只剩几百名小娃娃了。 即便是再冷血嗜杀之人,那也不可能硬把这些总角孩童说成是罪人吧? “哦?那不知指挥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见毛骧不是为了公务而来,原本还有些发怵的钱宽顿时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要知道,如今虽然胡惟庸案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但此刻正是应天府新政施行之际。按理来说,担负着监督新政施行、为新政保驾护航行任务的锦衣卫,那可是正为忙碌的时候。 而且即便是不考虑这些,只为避嫌,身为皇帝鹰犬头子的他也没必要跟钱宽这个准驸马私下来往啊。 “驸马爷,下官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公事,而是……” 看着满是疑惑的钱宽,挂着生硬笑容的毛骧随即却是转身冲山斋外招了招手。 “学生毛晦见过山长!” 随着毛骧的招手,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随即出现在了钱宽面前。 不用说,如同后世那些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的家长一样,毛骧这锦衣卫指挥使,此刻也只是个望子成龙的普通家长而已。 …… “呵呵,令郎这名字倒是起得颇有深意啊!” 看着出门离去时‘顺手’就将房门关闭了的少年,心中不由一动的钱宽却是借着毛骧儿子的名字再次试探起了对方的来意。 “下官身为陛下之鹰犬,自知锋芒太露,将来必定难以善终。所以就盼着犬子韬晦些,能够平平安安渡过此生……” 面对钱宽的试探,带着些生硬的苦笑,毛骧却是来了个开门见山、坦诚相见。 “呃,指挥使怕是多虑了!只要指挥使忠心为国、忠于陛下……” 看着一脸苦笑、早有自知之名的毛骧,钱宽总不能说将来你肯定不得好死吧? 毕竟虽然这一次锦衣卫的工作重心暂时没有像原历史上那样放在胡惟庸案上,但这新政改革所得罪的人却是更多,而且还是打蛇不死的那种。 所以毛骧如今能有这样的觉悟,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承驸马吉言,不过下官还有一不情之请。它日下官若是……还请驸马略为照拂犬子些许!” 听到钱宽这说了等于没说的宽慰之语,毛骧随即却是收敛了笑容,一脸郑重的向钱宽躬身行了一礼。 说起来,作为皇帝的鹰犬头子,相比于其它文武大臣来说,对钱宽在皇帝及朱标这个常务副皇帝心中地位的了解,毛骧可是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所以很显然,此次带毛晦来江宁镇社学,自然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求学。 “指挥使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莫非是新政之事那边有什么……” 听到毛骧这相当于交待后事的托孤之语,并未置可否的钱宽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驸马爷可知,应天府那些官僚士绅的田地大多却是如何处理了?这些杀千刀的把绝大多数田地都投献到了楚王、齐王跟潭王几位皇子名下,整整两万一千多顷田地啊!” 虽说钱宽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但同时也没有拒绝不是?再加上见对方已经猜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毛骧自然也就不再藏着揶着了,随即便爆出了一个惊天大瓜来。 “什么,两万多顷?他们不是正压低田价大肆出售的吗,怎么会……” 原本之前还准备看那些官僚士绅贱卖田地好戏的钱宽,听到这些人居然把如此多的田地投献到了几位舅兄身上,惊讶不已的同时,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也是随之升起。 很显然,既然官绅要一体当差纳粮,那这些人的打算自然是想要将如今唯一不在新政改革之内的宗室藩王拉下水。而且就算不能得逞,那也能啪啪打老朱的脸不是? 而钱宽气的倒不是说他就不想把宗室藩王纳入这新政改革范围之内,只不过凡事不可一蹴而就,饭总得要一口口吃不是? 像老朱这种经历过亲人活生生饿死眼前的人,子女亲人就是其逆鳞。这个时候你跟他说老朱家的人也要和其它官僚士绅一样一视同仁,这特喵的不是事得其反吗? 毕竟这可是家天下的‘封建社会’,名义上整个天下都是老朱家的,你跟他讲人人平等的道理? 因此,想要将宗室藩王纳入新政改革之中,那得需要寻找合适的时机。 但现在这些人这么一搞,不是逼着老朱把宗室藩王的事情像原历史上那样‘祖制’化吗? “回驸马话,这些人确实是在大力压低价格出售田地。只不过那些土地绝大多数却是‘出售’给了他们那些刚刚脱籍的奴仆或是‘义子’们。所以这投献之人自然也是这些脱籍之奴,与他们自身却是‘没有’半分关系啊!” 就在钱宽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之时,毛骧随即更是巨细无比的跟他说起了这些人的操作流程来。 “那你们锦衣卫就这么干看着……呃!” 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操作流程,钱宽下意识的就责怪起了锦衣卫的办事不力来。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随即想清楚了其中关节的钱宽,最后却是只能硬生生的将下半句没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没办法,谁叫这些人的操作全都‘合规合法’,并没有丝毫违反大明律令的地方呢。 因此即使是锦衣卫,在这抓不到丝毫把柄的情况下,此刻也只能干瞪眼儿而已。 “既然涉及诸位皇子,指挥使何不将此禀报皇帝,却是反而跑咱这里……” 硬生生憋回之前没说完的话后,钱宽随即却是转移起了话题。 “驸马爷,虽说几位王爷收受投献确有其事,但陛下却也并未规定亲王不许收受投献啊!此事虽是下官职责,但报上去一个离间亲亲的罪名怕是……” 听到钱宽的的询问,深知老朱逆鳞的毛骧顿时不由得再次苦笑起来。 “指挥使直接将此事报给陛下吧,本山长也去跟几位舅兄好好聊聊。至于毛晦,既然进了社学的门那就是我社学之人,本山长……” 虽说跟这锦衣卫首任特务头子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但毛骧当初曾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说过话的事,他也还是曾经在对方的‘不经意’的话语间了解过的。 所以,明白了对方把毛晦送到社学的真正用意后,钱宽随即也是做出了自己承诺,算是偿还对方的人情。 只不过,原本将毛晦送到钱宽这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毛骧却是不知道,他这一次的选择却是多么的‘英明’。 以至于在他后来即便成了皇帝用以平息天下怒火的牺牲品,但却并未如同原历史上那样落了个全家死绝的下场,并且很快便被‘平反’! ------------ 第八十八章:亲王犁田!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际在于春!国之根本在于农,如今正值春耕,陛下尚且每年亲率百官耕种……自今日起冶炼课业暂停,你们也该学一学这农耕之事了!” 送走毛骧后,‘高干班’所在的冶炼科小院内,一脸严肃的钱宽随即便亲自宣布了让一众纨绔们‘换专业’的消息。 “太好了,现在可正是踏青……呃,不是,是耕种的大好时节,咱们怎么能老是窝在学校里,哈哈哈哈!” “妹夫说得不错,以后咱们可是要就藩治国的。若是不懂稼穑之道,如何治理封地……” 不过是些十五六岁左右的半大小子,新鲜劲儿过去后,早就对这‘铁匠’生活厌倦不已的一众皇子跟功臣子弟,一听可以外出放风,顿时不由得激动不已,一个个的理由找得那是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 “既然诸位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呵呵,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赶紧出发吧!” 看着一众欢呼雀跃的纨绔中最是兴奋的朱桢几人,一抹不经意的坏笑却是在钱宽脸上一闪而过。 ‘特喵的,小爷让你们贪,今天咱累不死你们!’ …… “徐辉祖、汤軏……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跟张叔、郑伯他们学习如何翻地。嗯,第一次干农活,本山长也不要求太多,就把这三亩地翻完就行了!” 社学旁边不远的一处学田里,不等一众兴奋不已的纨绔们撒欢,钱宽却是已经开始为众人布置起了任务来。 “三……三亩?山长,这么多地咱们啥时候才能翻得完啊!” 原本还想着随便做做样子,主要还是为了放风踏青而来的一众纨绔们,看着钱宽所指的一大片旱地,顿时不由得满脸哭丧的叫起苦来。 “呵呵,嫌多?那要不要跟他们换换?” “朱桢、朱榑、朱梓,你们三个今天的任务就是犁完这十亩水田!周叔、冯叔,你们只许教他们,不许代劳!” 没有理会一众功臣子弟的叫苦,钱宽随即却是单独给三位大小舅子划分起了‘责任田’来。 “啥,十……十亩水田?这不公平!” “妹夫,凭啥他们那么多人才翻三亩旱地,咱们兄弟三个却要犁十亩水田?” “姐夫,小弟我还没这牛高呢……” 听到钱宽这明显是针对自己兄弟的任务分配,几位大小舅子们顿时不干了。 开玩笑,另一边徐辉祖跟汤軏等将近二十人才划分了三亩旱地,他们三个人却是划分了十亩,而且还是水田,足足是对方的三倍还多,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公平?呵呵,咋就不公平了?别忘了你们可是陛下的皇子,大明朝的堂堂亲王。既然是王,那自然得有别于常人不是?开干!” 面对直呼不公的大小舅子们,满是讥讽之色的钱宽却是根本不给解释,直接示意几个担任师傅的乡民开始。 “开干吧,兄弟们,好歹咱们才三亩旱地……” 原本还在叫苦不迭的徐辉祖、汤軏等人,见朱桢兄弟只三个人却分了十亩水田,此刻哪还敢再说什么。 …… “总算是干完了,累死小爷我了!” “这他娘的比打铁还累啊,瞧瞧咱这手,老茧都磨穿了……” 傍晚时分,附近庄上的炊烟都已经袅袅升起之时,徐辉祖、汤軏等人总算是马马虎虎的完成了钱宽规定的任务。直接锄头一扔,四仰八叉的就躺到了地里,没有一人敢报怨。 没办法,好歹他们还有个能躺下休息的地方,另一边已经在水田里泡了一天的朱家三兄弟,这会儿别说是躺倒休息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早已经被泥水浸了个通透,此刻在晚风的吹拂下正跟在牛屁股后面瑟瑟发抖呢。 “我说妹夫,咱们兄弟虽说是皇子、亲王,但皇子、亲王也是人啊!这十亩水田咱们兄弟今天就是把命交待在这里了,那也照样犁不完啊!” “妹夫,咱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躺在地里休息的徐辉祖等人,自己这边连十分之一任务都没完成的朱桢几人,随即便可怜兮兮的望向了蹲在田边亲自监督的钱宽求起了情来。 “哦?几位王爷可知错哪儿了?” 面对瑟瑟发抖的三位大小舅子,钱宽却是不为所动。 “呃,这……这……” 面对钱宽今日这突然心血来潮的耕作之事,朱桢几个哪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呵呵,那就先干着,等几位王爷想清楚了再说!” 看着一脸懵逼的三人,钱宽随即便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姐夫,能不能给点儿提示?小弟,小弟实在是又冷又饿……” 眼见钱宽根本就没有让自己几个上岸的意思,年龄最小的潭王朱梓赶紧扮起了可怜来。 “唉,本山长还以为几位王爷这耕种的本事能和你们的胃口一样好呢,这不过才十亩地而已,跟几位王爷这几天所纳之地比起来,九牛一毛都还算不上呢!” 本就只是为了给这几个贪婪的大小舅子一点儿教训而已,钱宽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在一天内把这十亩地犁完,所以这该给的提示自然还是要给的不是? “原来是为这,不就是点儿田地吗,妹夫何不早说!咱们这就把这些地全部退回去……” 听到钱宽的提示,恍然大悟的朱家兄弟手里扶着的犁头一扔,随即就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的的往岸边逛奔起来。 开玩笑,田产虽好,但这活罪却实在是不好受啊! “陛下有旨,命楚王、齐王、潭王即刻回宫,不得有片刻耽误!” 然而,让朱桢三兄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一身泥浆、狼狈不已的往岸边爬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让他们更加胆战心惊的大呼声却是远远的传入了他们耳中。 “好妹夫,看在四妹的份儿上,你就陪我们一起去见见父皇吧!” 看着正急速朝学田奔来的骑士,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意识到回宫后肯定没好果子吃的朱桢几人,赶紧一脸哀求的朝钱宽望了过来。 ------------ 第八十九章:暴怒的老朱! “儿臣,儿臣……” 俗称‘小太庙’的紫禁城奉先殿外,看着殿门前一脸阴沉早已等候在此的老朱,浑身泥浆的朱桢、朱榑跟朱梓三兄弟,此刻抖得就跟那老鼠见了猫没啥区别。 “来人,把这几个贪得无厌的不成器逆子先抽上一百鞭再说!” 然而,还没等三兄弟的话出口,却是被突然暴起的老朱二话不说的先赏了每人一百皮鞭。 “妹夫……” 面对暴怒的老朱,连求饶都不敢的朱桢几人,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在他们的苦苦哀求下才一同跟随进宫的钱宽身上。 “父皇,几位舅兄在田里也泡了一天了。这春深露重的万一受了风寒……要不还是先让他们换身衣服再抽吧!” 面对几个大小舅子求助的目光,之前都没想过让他们换下湿衣的钱宽,这会儿却是反而担心起他们会不会受风寒来。 ‘咱能帮你们的也就这些了,至于要挨上多少鞭子,嘿嘿,那就得看你们的太子大哥什么时候能赶来了!’ 很显然,面对暴怒无比的老丈杆子,钱宽自然不可能去触这个霉头明着求情,只能用这种方式替他们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了。毕竟几人在泥水里也泡了一天了,该受的惩罚也差不多了不是。 “嗯,把这几个蠢货的衣服给咱扒了再抽,照死里抽!” 只不过,很显然钱宽还是低估了老丈杆子此时的怒气。听到他的提醒,恨铁不成钢的老朱却是反而更来气了。 没办法,自己的父母兄长是怎么死的?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田地,这才给活活饿死的吗? 现在倒好,这几个小王八蛋却是一下就‘收纳’了两万多顷应天府的田地投献。 要知道,就其目前所掌握的数据来看,整个庆天府的可耕田地也不过才七万多顷而已。 而几人所纳田地却是差不多占了整个应天府可耕田地的三分之一,这不是赤裸裸的讽刺打脸吗? 再加上有着堪称完美的好大儿朱标这个‘珠玉’在前,对于朱桢这些后来的‘砖瓦’们所干的蠢事,老朱自然就更气了。 而对于朱桢几人来说,面对这来自君父的‘赏赐’,他们自然也没那个胆量跟他们太子大哥当初一样敢于逃跑。 “啊……父皇,儿臣知错了!” “大哥救命啊……” 转瞬间,随着老朱一声令下,伴随着皮鞭的呼啸,朱桢几人那凄惨无比的哀嚎跟求饶声,随即便在他们那被饿死的祖父母牌位前响了起来。 …… “父皇,六弟七弟八弟他们年纪还小,加之从小长在深宫,这次也只是受了奸人蒙骗利用而已……” 奉先殿内,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朱标,一边给鞭痕密布、赤着上身跪在地上的朱桢几个披上干净的衣服,同时却是开口向老爹为几个兄弟说起了好话来。 说起来,朱桢几人也算是运气好,才不过挨了三四十鞭就等来了好大哥朱标的救场,倒是让一旁看得正解气过瘾的钱宽遗憾不已。 “年纪小?连这小王八蛋今年都十三了……标儿你像他们这么大时都能替为父分担事务了,啥时候干过这种缺德的蠢事!” 听到朱标的劝慰,也不管朱桢几个‘砖瓦’的感受,气不打一处来的老朱,随即却是指着三人中年龄最小的潭王朱梓为例,拿几人跟自己引以为傲的好大儿做起了比较来。 “父皇,大哥说得不错。虽说几位舅兄有错在先,但那也确实是因为年纪见识尚浅的缘故。所以对上那些老狐狸,自然就难免上当受人利用了……” 有了太子哥的求情,钱宽自然也是跟着敲起了边鼓来。 毕竟说到底,几个大小舅子也只是因为贪婪被官僚士绅们利用了的从犯而已,还算不上十恶不赦的主犯不是? “被人利用?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这几个蠢货不心生贪念,又咋会被人利用?” 面对‘好大儿’跟‘贤婿’的联名求情,老朱的怒气终于是稍微消了一些。 “传咱旨意,楚王、齐王、潭王世系从此减去一半年俸,以儆效尤!其所纳田地全部充为官田,若是再敢有下次,哼,就给咱去凤阳看守祖陵!” 随后,怒气稍减的老朱也是宣布了对朱桢几人的惩罚结果。 得,这下好了。便宜没捡着不说,挨了一顿胖揍的朱桢几人更是连自己的亲王年俸都损失了一半。 而且不仅是他们自己,从今往后,整个楚藩、齐藩跟潭藩的子孙,都将只有其它亲王、郡王俸禄待遇的一半,可谓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亏本亏大了! “哼,这些杀千刀的都敢算计到咱头上来了,真是胆大胞天、不知死活!来人,去把毛骧给咱放出来!” 处置了自己不成器的几个蠢货逆子,老朱自然不可能放过那些胆敢算计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们。 …… “罪臣叩谢陛下!” 并没有等候太长时间,在两名锦衣卫的扶持下,走路都有些打晃的毛骧也是连夜赶了过来。 很显然,正如其自己先前预料的那样,在将朱桢朱榑和朱梓几人大量收纳官僚士绅土地投献之事上报后,毛骧却是随即便被气头上的老朱以‘离间亲亲’的罪名打入了北镇抚司诏狱死牢,并且还受到了严酷的刑罚。 没办法,虽说朱桢几个‘砖瓦’在老朱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好大儿朱标,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种不是? 所以向来极为重视家人亲情的老朱,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要离间天家,自然也就有了毛骧受屈入狱的事情。 “身上有伤就免了吧!” 看到强撑着受伤的身躯准备下跪谢恩的毛骧,自知错怪了他的老朱倒是难得的挥了挥手,免了他的大礼。 “罪臣有负陛下厚望,让奸贼钻了空子,竟敢陷害利用堂堂亲王,实在是罪该万死!” 即便老朱已经免了他的大礼,但毛骧还是咬牙坚持跪拜了下去。 没办法,皇帝的恩典归恩典。但作为皇帝的鹰犬、家奴,这该有的本分却是时刻不能忘的。 “哼,你确实有罪!明知这些人在陷害利用皇子,竟然还如此迂腐,别忘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不管何人,敢有任何手段阻挠新政施行的,一律给咱严惩不殆!” 皇帝自然是没有错的,所以听到毛骧的自呈罪名,一声冷哼后老朱随即也是就坡下驴,并且明确无误的给锦衣卫又一次放了权! 很显然,对于那些‘按规矩’走流程利用自己儿子的官僚士绅,暴怒不已且掌握着最终解释权的老朱,却是准备另定‘规矩’或者说不准备守‘规矩’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还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们这次不成功的算计利用,却是成功提前触发了一颗殃及整个大明官僚及士绅地主的大雷,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罪臣知罪!罪臣一定知耻而后勇,绝不放过这些胆大包天的奸贼……” 听到老朱这再明白不过的指示,激动之下一抹赤红却是迅速爬上了原本脸色苍白的毛骧面庞。 不用说,有了皇帝的再次放权,吃了一回亏的锦衣卫也将真正露出自己的嗜血獠牙! ------------ 第九十章:锦衣出马! “你们所报田亩及人丁数量确定没有差错?” 江宁县衙,先前在钱宽的主意下‘钓鱼执法’的欧阳伦,此刻随着各乡镇、庄里田亩及人丁册子的上报,到也到收网之时。 “回老爷话,此等大事小人等哪敢弄虚作假。这些上报的田亩及人丁都是小人等按各家田契、户贴所统计,绝无差错!” 看到只是随意翻了翻案上册子的欧阳伦,一众乡绅、庄长们赶紧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了起来。 “既然准确无误,那就照此数目入册吧。另外,再让户房将这统计结果张贴于各乡里以供百姓监督检举。若是有人检举属实,查出的瞒报田地除一半充官外,另一半作为奖励授于举报检举之人!” 听着众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结,原本之前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欧阳伦,此刻却是面色一敛,转头便冲一旁的县丞跟主薄吩咐了起来。 “啊?张……张贴于乡里让人检……检举?” 面对欧阳伦的突然翻脸,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一众乡绅庄长们,不少人顿时不由得慌了神。 “老爷,小人方才所报好像有几处地方记错了,能否让小人改改” “对对对,老爷,小人也刚刚想起好像有几处地方记错了……” 慌乱之下,几个心中有鬼之人当即便想‘知错就改’。 “呵呵,记错了?记错了没关系,咱给你们找个能想清楚的地方!” 就在这些心中有鬼之人还在想着拿回这人丁田亩册子修改之时,随着一道满是戏谑之意的轻笑声突然传来,只见一队身着大红曳撒的军士,却是在一名身着罩甲的百户官带领下径直闯入了县衙之中。 不用说,得到老朱的再次放权后,锦衣卫这一回算是完全放开手脚了! …… “诸位父老乡亲,这是你们镇各庄各户上报的人丁及田亩数量。大伙儿都仔细看清楚了,若是有人少报了,只要有人举报,到时候这查出来的田地就分你们一半……” 江宁县禄口镇,专门用于张贴官府榜文告示的‘申明亭’,看着周围的一众围观百姓,几名县里的文书、衙役大声为众人宣读着告示上面张贴的田亩统计结果时,一边却是极力的鼓励着众人揭发检举。 只不过半天过去,任凭这几名文书、衙役如何鼓励,围观的百姓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哪怕有人明显看出了这告示上的数目不对而有所意动也一样。 没办法,正所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这举报之事倒是简单,但举报之后所面临的报复呢? “诸位父老乡亲不用担心,咱们是直属陛下的天子亲军锦衣卫。若是有人敢事后打击报复你们,直接来找咱锦衣卫就是……” 眼见有人看出了告示上的猫腻却不敢出来检举,之前申明亭内一直没开口的一名锦衣卫总旗官,此刻却是站了出来再次为这些人壮起了胆来。 “啥?天子亲军!军爷的意思是说,你们是归陛下直接管的亲兵?” 随着几名锦衣卫军士的表明身份,原本还沉默无比的人群顿时就像那滴入水珠的油锅一般炸了。 没办法,老朱这个真正的农民皇帝,在普通百姓中有着太多的‘粉丝’了。 所以原本还顾虑重重的百姓,一听这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兵,顿时不由得纷纷意动起来。 “不错,咱们锦衣卫就是归陛下直接管的亲兵。……有陛下给你们撑腰,有咱锦衣卫给你们做主,你们还怕个啥?” 眼见这些人不再沉默,这名总旗官赶紧趁热打铁,再次开口保证起来。 “再说了,这次统计田亩人丁乃是为了新政改革所用。要是有人少报、眶报了田地亩数,以后你们要交的税那可就要凭空多出些来了……” 不仅如此,为了彻底调动起这些人的积极性,这名锦衣卫总旗更是带着无比愤慨的蛊惑语气,将这田亩统计的重要性为众人作了说明。 “啥,还有这事儿?” “那不是说只要他们少报了咱们就要帮他们交税了?凭什么!军爷,咱要举报……” “军爷,咱也要举报……” 一听这田亩统计关系到自己以后所要交的赋税多少,本就因为锦衣卫的天子亲军身份而意动不已的百姓那叫一个群情激愤,当即便不再犹豫,纷纷站了出来检举那些瞒报之人。 而随着百姓不再沉默的积极举报,那些瞒报田地亩数的士绅地主们顿时不由得浑身颤栗起来。 …… “宋忠,带上你的人负责捉拿这周家、吴家;罗宪,你负责陶家、李家……” 时间不长,随着最后一名举报的百姓走出申明亭,成功鼓动百姓检举的总旗官,随即便拿着文书刚刚记录下的举报名单,开始挨个为手下五名小旗官分配起了任务来。 “哼,亏了还曾是朝廷官员,竟然如此贪得无厌。王武,带上你小旗的兄弟跟咱去会会这郑员外!” 分配任务之时,看到名单中竟然还有一名致仕官员,这名总旗官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 “兄弟们都给咱记住了,但凡敢有抗拒者,直接就地格杀!” 很快,随着任务的分配完毕,带着一众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等着‘开张’的手下,这名总旗官和几名小旗随即便杀气腾腾的杀向了各自划定的目标。 一时之间,整个禄口镇很快便鸡飞狗跳、哀嚎啼哭不断起来。 而这样的场景,整个江宁县除了钱家庄等少数几个乡镇外,那更是比比皆是! “果然是陛下的亲兵,这锦衣卫办事儿就是利落!” 看到这些锦衣卫根本不需要汇报请示,直接就带人扑向了那些刚刚才被举报的士绅家,对锦衣卫这天子亲军身份再无半分怀疑的同时,一众百姓也是忍不住纷纷拍手称快起来。 只不过,这些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是,这才算哪到哪儿?比起先前那些算计老朱儿子、想要以此恶心老朱的官僚士绅来,眼前这些乡下‘土财主’所遭遇的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 第九十一章:北镇抚司狱! “郭山、李适、赵武,呵呵,名字不咋滴,这本事倒是不小啊!” 位于北安门内大街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也就是原历史时空中俗称的‘诏狱’。 昏暗阴森的烛火映照下,看着眼前这几个貌不惊人、刚刚解除了奴籍没多久,就连名字都还是原来那数字名字谐音的中年男子,靠在一张铺着厚毛毯太师椅上的毛骧顿时不由得轻笑起来。 “小人们冤枉啊!” “小人等向来遵纪守法……” 面对毛骧那一脸的冷笑,几个被点名的中男子似乎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却是纷纷嘴硬的开口喊起了冤来。 没办法,锦衣卫不过刚刚组建不久,别说是这些普通人了,就是一众朝廷文武,对其可怕之处眼下也都不太了解呢。 “冤枉?遵纪守法?呵呵,那你们倒是跟本将说说,你们各自‘买’下上千顷田地的钱从哪儿来的啊?别告本指挥使那是你们给人当奴仆挣下的!” 看着进了锦衣卫大狱还嘴硬喊冤的几人,毛骧依旧满脸的轻笑,哪怕这笑容显得是那么的生硬。 不用说,这几人就是先前向朱桢、朱榑和朱梓三个倒霉王爷投献土地之人。 当然了,这三人自然不可能是全部投献者。只不过能让毛骧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伺候’的人,自然是要有些与众不同的不是? 在朱桢几兄弟所收受的田地投献中,这三人可是其中的佼佼者,每人都各自分别投献了一千多顷的田地呢。 而且虽然老朱已经再一次给锦衣卫放了权,但锦衣卫拜的可是精忠报国的岳武穆,哪能仗着皇权没有证据就滥捕滥杀呢,总得让人心服口服不是? 所以在毛骧的命令下,这第一波被抓的自然都还只是那些具体出面投献之人。其背后的正主,却还暂时没动呢。 “呃,指挥使说得不错,买这些田地的钱就是小人们多年积攒下来的。这段时间田地价贱……而且小人等买点田地还不至于触犯国法吧!” 听到毛骧对他们购买田地钱财来路的质疑,只略微一愣,几人随即便异口同声的把原因推到了地价大跌上面。 “是吗?那你们明明可以凭借这些田地从此做个富家翁,为何却是转头又把这此田地投献到了几位王爷名下?莫不是做奴仆做上瘾了?” 面对几人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狡辩,毛骧却是并未动怒,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继续跟他们浪费起了口水来。 “小人等虽说认不得几个字,但那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还是懂的。小人等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寻个靠山而已……” 见毛骧这么‘好说话’,几人更是彻底放飞了自我,直接把这锦衣卫大狱当成了唱戏的舞台侃侃而谈起来。 “蒋瓛,把你们昨天伺候咱的手段也都给他们先用上一遍,让他们也都开开眼界。另外,不管他们招与不招,都等行刑完再说!” 就在郭山几人忘乎所已的侃侃而谈时,刚刚还满脸微笑的毛骧,这会会儿依然是带着生硬的笑容转头望向了一旁的指挥同知蒋瓛。 “放心,这些刑罚本指挥使可是刚刚亲身试过一遍了,死不了人的……” 末了,吩咐完蒋瓛的毛骧,更是以自己的亲身体会指着周围的各种刑具,体贴无比的为几人详细介绍了起来。 不用说,面对这不知死活还想硬扛的三人,知道来文的是问不出什么的毛骧,这会儿其‘好心情’自然也是耗光了! “你们,你们私设公堂,滥用酷刑……” 看着四周在火光映照下似乎还带着新鲜血迹的刑具,刚刚还忘乎所以的三人顿时不由得浑身一颤抖。 “啧啧,刚刚本帅还夸几位来着呢,怎么这会儿就忘了?咱们锦衣卫北镇抚司可是奉旨‘专理诏狱’,可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由刑部、都察院跟大理寺!” 看着已经两股战战的几人,收起了脸上的生硬笑容,变得面色冷酷的毛骧随即便轻轻地挥了挥手。 不用说,当初老朱征求钱宽的意见改组锦衣卫时,有着钱宽这个对厂卫并不反感的穿越者在,北镇抚司这个专理‘诏狱’的机构,自然是不需要如同原历史上好样由‘朱迪’来发明的。 与原历史上一样,锦衣卫的镇抚司也是分为了南北,北镇抚司负责负责‘诏狱’,而南镇抚司则负责锦衣卫的内部监察。 “啊……” 很快,随着毛骧轻描淡写的一声令下,凄厉的惨叫哀嚎瞬间便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回荡起来。 “我招,我招了!” “别夹了,小人愿意招供啊……” 不过是几个奴仆狗腿子而已,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硬骨头。锦衣卫这一众刑具中不过才上了最寻常的拶指而已,郭山几个就已经受不住了,纷纷哀嚎着要招供起来。 只不过,刚刚还谈笑盈盈的毛骧,这会儿却是早已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起神来,根本不予理会几人要求招供的哀求 “哈哈,缇帅的一番好意你们可不能辜负了。兄弟们,都给咱好好伺候着!” 见老大没有理会几人要求招供的请求,早就得到吩咐的蒋瓛也是彻底放开了手脚,随即便指挥着一众锦衣卫狱吏将那一件件刑具往几个身上轮番‘演练’起来。 刹那间,牢房内郭山几人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哀嚎惨叫那真叫一个绕梁三日,绵绵不绝。 “缇帅,要不再把那‘弹琵琶’也给他们用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之前毛骧亲自‘享受’过的刑具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蒋瓛这个指挥同知赶紧带着些谄媚的表情望向了毛骧。 没办法,虽说之前对毛骧施以刑罚是皇帝的命令,但怎么说他也是具体执行之人不是? “那就弹上一曲吧,不过别把人伤得太重,这几人暂时还有些用处呢!” 听到蒋瓛的提议,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毛骧总算是微微睁开了双眼点了点头。 “饶……饶了小人吧,小人……愿招,小人什么都愿意招了!” 一番刑罚下来早已被折磨得欲仙欲死的郭山几人,虽说不知道这‘弹琵琶’具体是什么,但能被毛骧特意叮嘱不能伤得太重的酷刑又哪是那么好受的? “缇帅放心,兄弟们下手有分寸的!” 眼见自己的‘赎罪’提议得到了毛骧的同意,蒋瓛哪会理会郭山几个要求招招供的哀求。 “啊~饶命啊,小人要愿招啊!” “受不了了,求求你们杀……杀了小人吧!” 很快,随着锋利的刀尖在郭山几人那充作琴弦的肋骨上不断弹拨,比之前更为凄厉了不知多少的惨叫哀嚎,随即便在这昏暗的牢房内再次回荡起来。 没办法,如果说之前的酷刑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来形容还只是‘形容’的话,现在这‘弹琵琶’用上这词那可就真是实实在在的‘写实’了,没有丝毫夸大之处。 要知道,在原历史上自此酷刑发明后的数百年间,也就一个汪文言生扛了下来而已。 所以,只数次弹拨间,痛不欲生却又偏偏死不了的郭山几个,却是早已‘死而复生’了数个来回! “小人有天大案子要举报,小人要戴罪立功!!!”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这弹琵琶的酷刑刺激下,经历过数次‘死而复生’后,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郭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却是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了起来。 ------------ 第九十二章:意料之外的大鱼! “停手!” 听到郭山这突如其来的大呼,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毛骧顿时不由得精神一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随即便霍的一下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说,你有什么天大的案子要举报?若是敢有半分不实,本指挥使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油剪、抽肠跟活剥人皮!” 挥手让几个正弹拨着‘琴弦’的锦衣卫收起了尖刀后,一脸凝重的毛骧不等郭山再次开口,却是先狠狠的又威胁提醒了对方一番。 “小人不敢,小人所说绝对句句属实……小人要举报户部侍郎,也就是小人先前的主人郭桓徇私舞弊、收受巨额贿赂并勾结他人大肆倒卖朝廷税粮!” 面对毛骧的威胁提醒,饱尝了锦衣卫的酷刑之后早已生不起半分顽抗心思的郭山,此刻连条件都不敢提,随即便爆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劲爆消息来。 “什么?盗卖朝廷税粮,你说的可是当真!” 听到郭山爆出的劲爆消息,即便已经有了刚刚的威胁提醒,毛骧此刻也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开口确认起来。 说起来,对于郭山几个,他之所以先不管不顾的对其施以酷刑,除了想要有充足的为证据将挖出其背后那些田地的真正主人外,自然也想过要将郭桓这头‘肥羊’牵扯进来。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想过从田地方面着手,压根儿就没往徇私舞弊、贪污受贿这方面想,就更别说倒卖朝廷税粮这样胆大包天的事了。 毕竟能在对贪官污吏向来零容忍的洪武大帝手里,做到掌管户部这个大明钱袋子的二把手,郭桓的清名一直以来还是十分不错的。 “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郭桓不但利用职务之便私吞了太平府、镇江府等地的税粮倒卖,征收赋税之时更是巧立名目,大肆征收水脚钱、口食钱、神佛钱等赋税中饱私囊……” 看着一脸震惊、欣喜的毛骧,知道自己这把算是押对了的郭山赶紧连声保证起来。。 “把你们道的全都说出来,不许有一字遗漏……” 见这郭山连如此细节都倒了出来,情知对方绝不是胡乱攀咬的毛骧此刻心中那叫一个激动。 …… “赶快备马,本帅要即刻进宫,赶在早朝将此大案禀报陛下!” 大半个时辰过后,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小心收起郭三画押的初审口供后,毛骧仿佛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一般,当即便要进宫向老朱禀报这一意料之外的重大案情。 “另外,告诉兄弟们加紧审问其它人。如此大案,要是没有跟郭桓通同一气之人那绝不可能!” 末了,临出门时,激动不已的毛骧随即更是再次下达了加紧审问的命令,势必要把这个案子尽可能的扩大扩大再扩大。 开玩笑,锦衣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办案、办大案,以此为皇帝铲除‘奸佞’吗? 如今遇上这么好的一个让锦衣卫一雪前耻、打响名声的机会,他能不牢牢抓住? ……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有急事求见!” 寅时左右,天还未亮,仍是月明星稀之时 乾清宫内,早起的老朱正趁着洗漱之余等候上朝的时间看着奏折呢,殿外却是传来了毛骧求见的通传声。 “哦?让他进来吧!” 虽说对于毛骧在这眼看就要上早朝的时间求见有些疑惑,但作为即便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也称得上劳模皇帝的老朱,哪怕是这一丁点儿时间,自然也是不可能浪费不的。 “陛下,臣昨夜审理奸贼投献田地陷害几位王爷之事,却是意外查出户部侍郎郭桓等人盗卖朝廷税粮……” 深知皇帝性子的毛骧,一进殿中不等老朱开口,随即便直接了当的呈上了郭三那墨迹都尚未干透的供词。 “贪得无厌,贪得无厌啊!巧立名目、压榨百姓以中饱私囊不说,连朝廷税粮都敢私吞盗卖……这杀千刀的简直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他是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快速看完手中的供词后,原本一大早起来心情还算不错的老朱,这会儿已是气得浑身哆嗦,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没办法,即便已经做了皇帝,但老朱却是从未敢忘记自己那骨瘦如材的父母、兄长当初在贪官污吏的压迫下被活活饿死的情景。 所以对于贪官污吏,老朱的态度向来十分鲜明,那就是有一个杀一个,绝对的零容忍。 “陛下,郭桓身在朝廷中枢,若是没有其它人与其通同一气,绝不可能犯下如此大案,臣以为……” 看着暴怒之下气得都有些语无伦次的老朱,为了将案子扩大化,毛骧却是再次火上浇油起来。 没办法,作为皇帝铲除‘奸佞’的利刃,对锦衣卫及自身定位已经清楚无比的毛骧不怕案子大,就怕案子不大! “即刻把这郭桓捉拿下狱,给咱查,一查到底!不管牵涉到谁,一个也不许放过……” 向来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的老朱,那可是一向秉承着有杀错而绝不放过的原则。所以即便就算没有毛骧的火上浇油,他又怎么可能只处理区区一个郭恒? …… “时辰已至,为何今日陛下却是迟迟未到……” 就在毛骧向老朱禀报着郭桓盗卖税粮之事时,御门听政,也就是日常举行常朝的奉天门外,即便有着御史的监督,内五龙桥前一众早已列队等候的文武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要知道,老朱向来勤政自律,像这种早朝迟到的情况那可是很少发生的。 至于取消早朝,呵呵,想啥呢?自立国以来,除了老朱因为生病实在爬不起来的几次外,什么时候取消过早朝了? “倥倥倥倥……” 就在一众朝臣还在为皇帝今日这少有的迟到而疑惑之际,突然之间,伴随着一阵急促整齐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队身着大红曳撒的锦衣卫,此刻却是在毛骧的带领下杀气腾腾的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嗯?锦衣卫这是想要干嘛……” 看着杀气腾腾出现在这御门听政之地的锦衣卫,别说是一众文官了,即便是一些武将,此刻也是不由得心中咯登一声。 而这其中,排在朝班前面的户部侍郎郭桓,此刻更是不由得心中狂跳不已。 没办法,毛骧那有若实质的狞笑目光,此刻却是正遥遥的锁定着他呢! ------------ 第九十三章:提前开启的郭桓案! “咣当!” 奉天门前,看着已经汗如雨下、体如糠筛的郭桓,毛骧却是并未直接下令捉拿,甚至都未说一句话。只是当着一众文武朝臣的面,‘咣当’一声将一幅镣铐扔到了他的面前。 “扑通!” 面对这无形的压力,就在镣铐落地的同时,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也坚持不住的郭桓随即也是委顿在地,如同烂泥! “郭桓、郭侍郎,自己戴上吧。你犯的事,发了!” 直到此时,先前一直保持着缄默的毛骧,这才终于是开了‘金口’。 “下官,下官……” 随着毛骧的不再保持缄默开口说话,终于不用再面对那无形压力的郭桓,身上一轻的同时随即便想要辩解几句。 只不过,话才刚出口,看到对方那满是嘲讽的表情,郭桓最终却是捡起了面前的镣铐往自己手上铐了上去。 “嘁,文人就是骨头软!” 看到在毛骧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下就把自己铐了起来的郭恒,武将班列中顿时不由得嘘声一片。 …… “启禀陛下,这是郭桓交待的证词。其涉及官吏之多,堪称史无前例……” 不得不说,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是真的高。就在老朱才刚刚结束早朝回到乾清宫,屁股都还没坐稳呢,毛骧就已经送来了早朝前才被其抓走的郭桓供词。 开玩笑,一个在百官面前直接被吓得自己戴上了镣铐的蛀虫而已,你还能指望他有多硬气? 在进了锦衣卫大狱后,随着郭三的指证,根本就没等到动刑呢,从指使‘释奴’郭山‘收购’地主士绅田地投献几位亲王,再到收受地方官吏富商巨额贿赂、勾结他人侵吞盗卖朝廷税粮的事,就一五一十的来了个竹筒倒豆。 “这帮该杀的王八蛋,拿着咱的俸禄欺压咱的百姓不说,连朝廷的税粮都敢侵吞盗卖,咱要把他们全剐了!不,全部剥皮揎草,以儆效尤……” 看着郭桓供词中所交待的罪行及其供出的同伙,本就一脸阴沉的老朱顿时不禁气得七窍生烟、三尸神暴走! 没办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郭桓所交待的供词,整个大明‘一京十二省’的主要官吏,不算京师的六部京官,单是这十二省就已经瞬间‘沦陷’了四省。 而这还仅仅只是从郭桓一个人口中得到的初步审讯结果而已,那些被他招供出来的官吏暂时还没动呢。 若是把那些官吏再一捉拿审问,可想而知,恐怕大明两京十二省就剩不下几名干净的官吏了。 “毛骧,有一个算一个,给咱挨个把这些杀千刀的全都抓……” 面对如此大面积的贪墨,一向眼里容不下沙子、对贪官从来都是零容忍态度的老朱哪里受得了,当即便准备让锦衣卫挨个拿人。 “父皇且慢!” 正当老朱正下令毛骧拿人之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朱标这个大明常务副皇帝,此刻却是带着一脸不情愿的钱宽匆匆闯进了殿内。 …… “咋的,你要为这些贪官污吏求情?” 挥手让毛骧暂且退出殿外后,看着好大儿那一脸焦急的表情,强压怒气的老朱顿时不由得面色一沉。 “父皇,儿臣非是要为这些贪墨之徒求情。只是如今正是新政试行的关键时期,儿臣以为还是暂且压下郭桓侵吞盗卖税粮之事,待新政步入正轨后,再行详查追究不迟!”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不是?相比于新政来说,在朱标看来,惩治贪墨自然就是属于那个‘轻’和‘缓’的级别。 因此,对于老朱的这个决定,在兴起空印案和胡惟庸案时都没有表示过反对的朱标,这一次却是表示了坚决反对。 “哼,吏治不清,你还指望那些贪官污吏能够好生推行这新政、造福百姓?” 虽说好大儿的看法也十分在理,但对贪官污官吏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老朱,又岂会那么容易妥协? “父皇,惩治贪墨、肃清吏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然这新政改革却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之根基……” 面对老朱的驳斥,朱标也是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贤婿你说说看,如今到底是先紧着新政施行呢,还是先处置那些贪官污吏?” “妹夫,若是此时兴起大案……官吏都没了还让谁去推行新政?” 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执不下之际,最后堂堂洪武大帝跟朱标这个常务副皇帝,却是全都目光灼灼的望向了钱宽这个贤婿、妹夫。 ‘红颜祸水,诚不欺我啊!早知道我进宫赴什么宴、约什么会……’ 面对老丈杆子和大舅哥的争取,一脸无奈的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吐槽起来。 原来,钱宽之所以会进宫,却是因为‘订婚’后的安庆公主不方便像以前那样前往社学,所以就央求大舅哥以答谢钱宽及时‘挽救’了朱桢几个倒霉王爷为由,邀请其往东宫赴宴。 而钱宽本着为以后婚姻生活着想的想法,自然也就欣然答应了这场名这赴宴,实为约会的宴请。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宴席都还没开始呢,才刚跟未来媳妇儿说了没几句话而已,这提前爆出的郭桓案却是传到了东宫,随之也就有了眼前父子争执不下之际,都把争取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的事情。 “父皇、大哥,这惩治贪官污吏跟推行新政好像也不冲突吧,干嘛非得要分开弄?” 吐槽归吐槽,面对老丈杆子跟大舅哥的矛盾,这该调解的自然还是要调解的不是? 只不过,钱宽的调解虽然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却还是明显的偏向了老丈杆子这边。 “官吏不是韭菜,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吏更是需要时间,若是一下子杀完了……” 听到钱宽这明显偏向于自己老子先整饬吏治的表态,朱标顿时不由得急了。 “大哥,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反正如今新政也只是在应天府试行而已,小弟以为倒不如趁此机会来次全国大整顿,以便为将来全面推行新政做准备、打基础……” “至于因此带来的官吏不足,国子学不是有着数千生员吗?就算是他们没什么经验,那也总比那些已经腐朽了的贪官蛀虫强吧?” 对于大舅哥担心的大案兴起后官吏不足的问题,毫不在意的钱宽却是很快便给出了解决之法,拿国子学生员填坑。 没办法,作为一个后世的被牧之民、一个底层的‘人矿’,在对待贪官污吏这件事上,钱宽自然是更倾向于老丈杆子以杀止贪的畅快。 “嗯,贤婿说得不错!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传咱旨意,国子学即日起升为国子监。那些贪官污吏腾出来的位置,就让国子监的监生充任!” 有了钱宽一如既住对自己‘重典治吏’国策的支持,顺势将国子学正式升格成国子监后,老朱更是打破了先前国子学生员必须先历事的规矩,完全采纳了钱宽的提议。 “父皇,这历事制度还是不宜破坏的好。先让那些已经历事过的生员上吧,其余生员暂时缩短历事时间……” 眼见随着钱宽的表态支持,二比一之下这‘郭桓案’已经不可避免的扩大,无奈苦笑的朱标也只能改变初衷,为老朱拾遗补缺起来。 至此,原本还要到洪武十八年才会爆发的郭桓案,这一次因为钱宽这个穿越者‘借鉴’出来的内政三策,却是整整提前了四年,在这应天府试行新政的同时拉开了序幕。 ------------ 第九十四章:席卷全国! “咱给你们的俸禄虽然不如前宋,也不能让你们大富大贵,但也远远超过了百姓所入,足够你们养活全家还有余……” 就在郭桓落第马的第二天,日常御门听政的奉天门外,随着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朗麦至德等又一批被郭桓招供出的六部高官落马,愤怒之余,老朱也是不由得痛心疾首。 开玩笑,到目前为止,光是朝廷六部中,除了一个吏部还能暂时幸免之外,其余五部如今已经是全部‘沦陷’。而随着这些人的落马,后续落马的人可以想见还会更多。 面对如此大面积的贪污腐败,即便是是对贪污腐败深恶痛绝,对贪官污吏毫不手软的洪武大帝,此刻也是不禁有些迷茫的发出了‘古今贪有若是乎’的愤慨。 说起来,明朝官员贪污成风,的世的主流说法都是因为老朱对官吏太苛刻、太会算计,给官员们定的工资太低才让官员们不得不贪,但事实真的就是如此么? 要知道,明朝官员的住房、出行、皂隶人员、衣食花费基本都是由国家支付和补贴,就连办公用的笔墨费用都是固定按两由国家拨给的。 所以明朝官员看起来在历朝历代中算是比较低的俸禄,其实却是真正的净收入。 而之所以明朝官员会给人俸禄太低的印象,主要还是从朱老四时期开始的‘俸禄折色’开始的。再加上后来大量的胡椒、苏木等实物充俸,这才造成了像海瑞这样的清官连死后棺木都买不起的窘境。 但在洪武年间,官员俸禄基本都是实发大米。再加上洪武十三年按品级增加的还未像后面那么贬值的宝钞,此时哪怕是最低级的官员,至少也能保持着小‘小康’生活水平。 而且原历史上的鞑清老四,为了防止官员贪污整出了高额的‘养廉银’,想以此高薪养廉,结果呢,还不是照样贪污成风。 所以说,贪污只是制度监管不到位而已,跟工资高低的关系还真不是那么大。 因此,面对在自己如此‘优待’下犹不知足的官吏,老朱的心情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尔等为官,需牢记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得下之援!” 只不过,痛心归痛心,疾首归疾首。对于这些贪官,老朱可不会搞什么法不责众,更不会心慈手软。当场就让锦衣卫把人拉了下去,然后以国子监的历事生员暂时充任,以保持朝廷的正常运转。 而对于这些刚刚注入官场的新鲜血液,或者说是官场‘菜鸟’、‘牛犊’们,老朱自然寄予厚望,一番寄予甚深的谆谆教诲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臣等谨遵圣训!” 面对老朱的语重心长,一众顶着个试用名头的国子监生们,自然是感激莫名。毕竟即便顶个‘试用’的头衔,但那也是官不是! “吴庸听旨,咱命你审刑司会同都察院、大理寺、全权审理郭桓一案,锦衣卫协同配合,切记不可漏网一人!” 末了,老朱却是出乎意料的将郭桓案的主审之权交给了刚刚成立没多久的审刑司,以及三司中的都察院跟大理寺,就连主审官也是审刑司的右审刑吴庸担任。 最先查出郭桓贪污的毛骧跟锦衣卫,此刻却是反而只是落了个配合办案的差使。 没办法,锦衣卫毕竟属于皇帝‘家奴’系统,诏狱也属于‘法外之刑’。从名正言顺和‘正大光明’的方面考虑,自然还是这‘正规’的司法部门来审理更为合适。 再加上锦衣卫作为自己手中最为可靠的利刃和后手,老朱自然也是有着私心在内的。 只不过,此时老朱还不知道的是,在这郭桓案中即便他已经将锦衣卫这柄利刃已经从台前隐到了幕后,从主角沦为了配角,但最后那也照样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 …… “郭桓啊郭桓,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啊!” 刚刚成立不久的审刑司衙门,‘二审’结束之后,看着案头上郭桓等人签字画押的供词中所供述出的罪名,经历了空印案、胡惟庸案,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吴庸,此刻也是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没办法,一次就敢收受地方官员高达五十万贯的巨贿赂,勾结地方官员私分国家税收和秋粮,征收皇粮时巧立名目压榨百姓,往粮食里掺水以增加斤两从而导致大批官粮腐烂变质,甚至勾结宝钞司直接印制了数百万贯的宝钞,这一桩桩、一件件大罪,哪一条不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而且这还不算,更让吴庸忍不住倒吸凉气、头疼不已的,却是这些人所招供出来的涉案官员。 没办法,原以为此案‘攻陷’了朝廷六部中的五部、地方十二承宣布政使司中的‘四司’就已经够惊人了,但没想到这最新的审讯结果出来,却是更加让人震惊。 不但六部中原本还暂时幸存的吏部不可避免的沦陷,六部侍郎以下官员更是几乎全部落马。 而原先只沦陷了四司的地方十二承宣布政使司,如今也是全部沦陷。不仅如此,就连其下的各府县主官也几乎无一幸免。 也就是说,整个大明‘一京十二省’的绝大多数官吏,几乎全部陷入了这‘郭桓案’中,整个就是全国官员‘上下一心’瞒着皇帝在集体贪污腐败。 因此,面对涉案官员如此多的旷古大案,向来审案雷厉风行,素有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美誉的吴庸,此刻也是不禁犹豫、迟疑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将此案如实上报皇帝。 没办法,他吴庸就是再铁面无私,但面对这得罪全国官员、得罪整个大明官场的事,他也照样扛不住啊! “吴审刑以为,此案当如何禀报陛下?” 正当吴庸还在犹豫如何跟老朱上报这旷古大案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陪审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询问声。 “呃,如此大案,当然……当然是要如实禀报陛下!” 听到毛骧的询问,只略微一愣后,吴庸随即便做出了决择。 没办法,且不说这案子如今已经大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了,单是一个‘配合’办案的锦衣卫,就足以让他作出正确且唯一的决择了。否则,他这个主审官也就只能去诏狱陪着郭桓等人了。 因此,既然得罪整个大明朝官员、官场的事无法避免,那就干脆将他们全部‘打倒’算了。 …… “陛下,此乃微臣会同都察院、大理寺和锦衣卫共同审理出来的结果。此案所涉官吏遍及六部、十二承宣布政司及各府县。郭桓等人贪墨所得,折算成精粮约为两千四百万石……” 乾清宫内,看着脸色阴沉的老朱,吴庸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审讯结果报了上去。 “你……你说什么?六部及十二承宣布政使司,两千四百万……万石粮食精粮?”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吴庸所报上来的审讯结果后,老朱也仍是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 开玩笑,且不说那几乎囊括了整个大明的官吏数目,单就那两千四百万石的粮食个什么概念? 要知道,此时大明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差不多才这个数字啊,甚至还要略少一些! “骇人听闻,简直是骇人听闻啊!自古以来岂有如此惊天巨贪,咱……咱要是不把这些狗娘养的东西全部千刀万剐、剥皮揎草,咱朱重八就跟他们姓!!!” 刹那间,终于从这闻所未闻的惊天巨贪中回过神来的老朱,顿时不禁被气得三尸神暴跳,直接不顾形象的在这乾清宫大殿内恶狠狠的咆哮起来。 “啊?全……全杀了?陛下,此案涉及的官吏可是成千上万啊……” 听到老朱这恶狠狠的咆哮,从那几乎凝结成了实质的滚滚杀气中,感受到皇帝绝不仅仅是气话的吴庸顿时不由得胆颤心惊不已。 开玩笑,在向皇帝如实禀报前,他也只是想过将这些被得罪的官员全部‘打倒’而已,可没想过要将他们全部杀掉啊! 毕竟这可不是十个八个,而是涉及一京十二省、全国府县的全部官吏啊。即便只是各级官府的主副官,加起来那也是数千人了,就更别说涉案的吏员了。 这要是全都杀了,就算是把整个国子监的监生都撒下去填补,那也照样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啊! “成千上万又如何?这些贪脏枉法的狗官留着做甚,全都给咱杀了,一个不留!咱大明不缺当官儿的人,杀一个官儿有的是人来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许给咱漏过一个……” 然而,对于吴庸所担心的事,在老朱这里却根本就不是事儿。毕竟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人却多得是,尤其是想要当官儿进‘体制’的人。 所以,随着对贪污腐败深恶痛绝的老朱一声令下,一场最终杀得整个官场人头滚滚的反贪风暴,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席卷了大明一京十二省! ------------ 第九十五章:光杆儿知县! “这位将军,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吴县丞、周主薄他们向来为官清廉,此次为朝廷推行新政更是不遗余力,又怎会贪墨侵吞朝廷税粮……” 应天府江宁县衙,看着刚刚还跟自己讨论着新政推行之事的县丞跟主薄,转眼间就被突然涌入县衙的锦衣卫给戴上了镣铐,一脸懵逼的欧阳伦这会儿还下意识的为手下向眼前的锦衣卫小旗官辩护呢。 “呵呵,欧阳知县上任不久,恐怕是被他们给蒙蔽了吧?以后这招子可得放明亮些,人心隔肚皮,可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啊!” 瞥了一脸懵逼的欧阳伦一眼,面带讥讽的小旗官却是丝毫不给他这个县尊老爷面子。 没办法,这可不是原历史上‘明堡宗’之后文贵武贱的时候。所以即便不论锦衣卫的身份,单就从品级上来说,只是一个小小从七品的小旗官,在面对欧阳伦这个比他高了一品三级的正六品京县知县,那也是丝毫不虚场合。 “对了,末将还要借贵县大堂一用,还请欧阳知县行个方便!” 末了,还没等欧阳伦再次开口,小旗官更是又提出了借用县衙大堂的要求。 只不过,说是‘借用’,但却是根本没给欧阳伦拒绝的机会,小旗官却是已经自顾自的往堂上而去。 “你们……” “吴省兰,周处,你们侵吞盗卖朝廷税粮的事发了。若是老实交待,可免皮肉之苦。否则……” 就在欧阳伦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连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时,伴随着一声惊堂木响起,鸠占鹊巢坐到了本该是他位置上的小旗官,已是现抓现审的审问起了他的县丞跟主薄来。 “下官冤枉啊……” 先不说这县丞、主薄是不是真的参与到了郭桓一伙侵吞盗卖税粮的案子中,就算是真的,又哪会这么轻易的就认罪伏法,当即就喊起了冤来。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兄弟们,给咱大刑伺候着!”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眼前的锦衣卫却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根本就不给他们申辩的机会,却是直接一上来就给上了‘干货’! “啊!” “你们,你们滥用私刑……” 转眼间,惨叫、抗议便在这县衙大堂回荡开来。 “他娘的,都不知道你这官儿是咋当上的!这可是县衙大堂,哪儿来的私刑?兄弟们,给咱好生伺候这些贪官污吏!” 听到两人居然抗议自己‘滥用私刑’,自己没文化的小旗官顿时不禁满脸的嘲讽。 “快住手,我……我招了!” 正当小旗官还在嘲讽着眼前的县丞、主薄没文化之时,没想到刚刚还在抗议的两人却是已经受刑不过要求招供了。 “头儿,这俩货肯定就是他娘的贪官污吏。兄弟们这都还没咋用力呢……” 看着才刚开始用刑就痿了的两人,负责行刑的几个锦衣卫顿时不由得满脸鄙视。 没办法,虽然都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但他娘的这连一木都还没用完呢。正常情况下来说,两人要真是受了冤枉,又哪会这么没骨气,这么软蛋? “给咱老实交待,你们贪墨侵吞了多少税粮,还有哪些同伙。要是敢耍花样,哼!” 如同此案的源头郭桓一样,这县丞、主薄要是没有同伙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下官一定老实交待,除了户房、礼房等六房之外,还有县仓、县库、巡检司、税课司……” 好家伙,正所谓拨出萝卜带出泥。与之前被郭桓等人供出的六部官员一样,在吴省兰、周处二人的招供下,整个江宁县除了县学跟主管僧道的道会司、僧会司等少数几个单位外,从三班六房的典史,再到下面各司各所的大使、司丞什么的,几乎是无一幸免,完全就是六部沦陷的翻版重演。 “兄弟们,将这吴省兰、周处带回去再详加审讯。其余人等全部就地关进县牢,等候宣判!” 眼见只是稍一审讯就查出了这么多同党,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都押回锦衣卫大牢不是? 毕竟此次涉案人员实在太多,想要进锦衣卫的诏狱,那也是需要‘资格’的。 也就江宁县是附郭京县的原因,不然换成其它县,哪怕就是县令,在这个时候也都没资格‘享受’诏狱待遇的。 …… “这……这新政如今还怎么推行?” 随着手下县丞、主薄被锦衣卫押走,三房六房的班头、书吏等被关入大牢,看着变得空荡荡的县衙,转瞬间便成了个光杆儿县令的欧阳伦顿时不由得再次懵逼傻眼了。 要知道,眼看这新政推行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基本扫除,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现在却来了这么一出。他就是再能耐,一个人也不可能撑起县里的所有事务啊! 只不过欧阳伦此刻还不知道的是,江宁县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他这个一县主官还是毫发无损不是? 与之同为附郭县的上元县,此刻却是被清洗得更彻底。整个县里除了县学跟僧道司外,就连衙役、书吏都没剩下几个,几乎就是处于瘫痪的状态。 事实上,除了江宁、上元这两个附郭县外,整个应天府其余各县也没好到哪里去,如今就没有一个县还能正常运转的。 而随着‘郭桓案’的越滚越大,各级涉案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陷入瘫痪的又何止是一个应天府。 别说是光杆儿知县了,到后来,因为一时间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候补官员来填坑,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经出现了犯人戴着镣铐枷锁在堂下听审,主审官员同样戴着枷锁镣铐在堂上审案的奇葩场景了。 只不过,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命福所倚。随着郭桓案的越滚越大,在这反贪风暴之下,先前还十分引人注目的应天府新政推行之事,此刻却是再也没了先前的‘热度’。 如此一来,这新政的推行阻力自然也是大大降低。可以说,此时就是新政推行的最好时机。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做事的时机再好,最终那也还是需要人去办不是? ------------ 九十六章:这丁银会不会高了些? “欧阳兄,今后我等可就在你手下听命了。若是有做得不妥之处,还请欧阳兄务必及时指正……” 空荡、萧条的江宁县衙,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两名二十左右,头戴乌纱帽、身着杂色文绮团领衫、腰束乌角带正冲欧阳伦行礼的年轻官员,此刻却是显得意气风发、干劲儿十足。 “沈兄、孟兄弟不必多礼!眼下县里可是正急缺人手之时,二位前来那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江宁县作为附郭京县,欧阳伦担心的事情自然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县衙‘沦陷’的第二天,就有两名国子监历事生员沈翥、孟弼顶上了先前县丞、主簿落马后空出来的位置。 “哈哈,欧阳兄太过客气了。这新政之事欧阳兄劳心劳力准备多时,我等却是占了个大便宜,一来就捡了个现成功劳!” “我等身为同窗且具为朝廷出力,何来占便宜之说。更何况,这也并非为兄之功,全赖驸马爷出面方有今日江宁新政之大好局面……” 在这空荡萧条的县衙内,心有灵犀的几人却是并未去谈论造成这一切的离桓一案,全都把话题放到了已成‘牛夫人’的新政试行之上。 “哦?不知欧阳兄可否为我等引荐一二……” 听到欧阳伦提起钱宽,沈翥、孟弼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开玩笑和,欧阳伦能够以一个户部‘杂历’的历事经历,一步登天的坐上这正六品的江宁知县位置,谁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是钱宽这个驸马爷出力的原因?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沾了郭桓案的‘光’坐上了这正七品、正八品的县丞、主簿位置,但别忘了头上还顶着个‘试’字呢。 要是能够得到这位驸马爷的看重,不说别的,去掉区区一个‘试’字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呵呵,驸马爷一心教学,向来不喜俗事。两位兄台若是有心,待这新政之事落实后,为兄倒是可借此机会代为引荐……” 虽说也只不过是比沈、孟两人早步入官场不足半月,但一字尚可为师,何况半月的历练? 眼见沈翥、孟弼两位同窗也想要攀爬钱宽这颗正冉冉成长的大树,欧阳伦又岂会错过这个让两人给自己卖力的机会? “哈哈哈哈,多谢欧阳兄,我等一定倾力配合欧阳兄把这新政之事尽快落实!” …… 大明洪武十四年二月下旬,在这因为郭桓案的提前爆发而起发的全国性反贪风暴中,江宁县正式开始了之前做足了准备的新政落实。 而这新政三策中,虽然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才是重点,但摊丁入亩却是前提。想要将这新政落到实处,第一步自然是要先将这‘丁税’的多少计算出来,然后再摊入到田租中去。 只不过说起这丁税,严格的来说在大明朝其实却是并没有。因为自大明立国起,就只有徭役。而徭役,除了如独子需要服侍衰老父母等特殊情况、以及在任官员可以优免和允许出钱代替外,其余却是需要亲身参与充当的。 所谓的丁税,只不过是原历史上自大明中后期开始的部分徭役折现而已。终大明一朝,即便是到了晚明的崇祯年间,仍有相当部分的徭役是需要亲身参与的。 所以这丁税的计算,第一步就是要将这徭役折算成银钱,然后再折算成粮食摊入到田租当中去。 而徭役,在这洪武年间,总共分为‘里甲’正役跟杂泛两类。 里甲是把百姓人户按一百一十户组织起来,分成十组。每组十年一次轮流服役,主要承担催征运解钱粮之类的公事。 至于杂泛,也就是杂役,除了里甲正役之外的通通都算是杂役。如解户、馆夫、修河、修仓等等。 因此,这徭役折钱的计算,自然是繁复无比。 不过好在此时的国子监生员在注重‘实操’的老朱要求下,都是要在朝廷各部门‘历事’实习的。所以虽说这计算繁复,倒也难不倒欧阳伦和沈翥、孟弼几人。 在花费了数天的时候走访、计算后,大明第一份‘丁银’便被计算了出来。 “欧阳兄,这一年三升每亩的丁税会不会高了些?” “是啊,如今咱大明的田租即便是官田,每亩也不过才五升三合五勺,民田还要减少两升。如今这丁税都赶上民田的田租了,这要是摊下去……” 江宁县衙,看着自己几人经过数天辛苦走访、统计算出来的丁税数字,沈翥、孟弼却是有些迟疑了。 没办法,真正苦出身的老朱对百姓的订的田租太低了。 要知道,宋朝时的田租可是亩税一斗。而大明即便是重租田也才八升五合五勺而已,只有没官田的田租才超过了宋朝,达到了一斗二升。 当然了,像苏州等原先张士城的地盘另算。毕竟谁还没个喜恶,洪武大帝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是? 但总的来说,大明朝的农业税,在历朝历代中已经可以算是最低一档的了。 因此,对于这个差不多已经跟田租相当的丁税,二人有所迟疑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呃,两位是不是忘了,咱们这次所计算的丁银,可是包含了里甲正役跟所有杂泛的!” “为兄也是出身农家,虽说这三升的丁税看似与田租相当,然若真是计算下来,却是比原本的里甲正役和杂泛低上不少的。况且此次所折丁税只以洪武十四年的人丁数计算,日后滋生的人丁却是并不纳入其中……” 听到沈翥、孟弼的提醒,略微一愣后,欧阳伦却是并不太在意的摇了摇头跟两人解释起来。 “话虽如此,只不过欧阳兄可曾想过,以往里甲正役乃是十年一轮,百姓并不清楚能折算成多少钱粮……而且这杂泛中的力役,官府也是要发给百姓钱粮的!” 对于欧阳伦的解释,一脸苦笑的沈、孟二人却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直接抛出了一个相当现实的难题。 没办法,绝大多数老百姓可不会、也没能力像他们这样去详细计算徭役折算成钱粮到底值多少钱粮,他们只会看到新政比以往翻了倍的在交税而已。 俗话说眼见为实,面对这白白多交出去一倍的钱粮,有谁会乐意? “呃,这……” 原本还信心十足的欧阳伦,面对二人这基于‘人性’方面考虑给出的难题,这一次也是不禁傻眼了。 ------------ 第九十七章:啥,就这也叫难题? “下官等拜见驸马爷!” 大明常务副皇帝亲自提名的‘江宁镇第一社学’山斋内,沈翥、孟弼最终不用等到新政落实,就在欧阳伦的引荐下见到了钱宽这个‘一心教学、不喜俗务’的驸马爷。 没办法,面对与田租持平的丁税难题,之前几人大眼瞪小眼的望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来。 所以到最后,欧阳伦也只有带着两人厚着脸皮再次来找钱宽这个驸马爷求助了。 “这里是社学,没啥驸马不驸马的,几位不必多礼!欧阳兄你们此次结伴而来,莫不是亲政之事出了什么问题?” 一番客套过后,见这县衙有正式编制的一二三把手都来了,钱宽也不绕弯子,直接就直奔主题的询问了起来。 没办法,谁叫这江宁县的新政关系着自己小女友的名份问题呢。 ‘呃,驸马明见。事情是这样的,下官等用了几日走访调查,最终也算出了这徭役折现的具体钱粮,只不过……不知驸马可有妥善的解决之法?’ 见钱宽都主动询问了,本就是为了寻求帮助的欧阳伦几人自然也不会藏着揶着。 “啥,这也叫难题?既然百姓算不清楚这徭役折现的好处,那你们算给百姓知道不就行了,你们当官儿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然而,让几人没想到的是,看着满是羞愧之色的他们,以为是出了啥大难题的钱宽却是不由得满脸不解。 特喵的,古代当官儿的不是向来都声称要‘教化万民’的么?既然眼下有这么好一个展示‘教化能力’的时机,那还犹豫个啥。 都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退一万步讲,哪怕就是和后世某地燃气公司的声明解释一样含有不少的水分,甚至于完全就是个误导民众的‘假相’,但好歹人家也是做到了使人‘知之’了不是?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绝大多时候只是要个答案罢了。至于这答案是真是假,呵呵,那还真谈不上有多么的重要。 只不过钱宽却是忽略了,不管是欧阳伦还是沈翥、宋弼,这几人都只是刚刚从国子监出来的官场菜鸟、牛犊而已,心中那股做个好官儿的心气儿跟热血还未消磨干净呢。 在这种情况下,几人自然不可能有钱宽所在后世那些‘公仆’们的油滑。 “呃,驸马爷,下官等之前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只不过此法说起来容易,但万一…” 听到钱宽这丝毫不带犹豫就给出的解决之法,欧阳伦几人顿时不由得无奈苦笑起来。 说起来,作为国子监正儿八经培养出来的官员,再加上又是新入官场,那股为国为民的热血还未被污染的情况下,之前他们几人倒也不是真没想过向百姓宣传解释的法子。 只不过一来县衙就那几十号人,想要靠这点儿人去向江宁十几万百姓宣传解释,想啥呢? 至于另一个原因那就更加现实了,在如今郭桓案引发的全国反贪风暴下,这个法子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些。 毕竟自古以来,老百姓对于官府往往都是畏惧大于信任。现在官府却是突然放下身段去向百姓解释,有多少人会相信? 而且百姓不相信倒也罢了,关键是真正最底层出身的皇帝肯定会偏向于百姓。如此一来,他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到那个时候,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第二个郭桓?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对于这个没啥把握风险还大的法子,几个初入官场,还想着为国家、百姓做点儿实事的年轻官员,干脆就直接将其放弃了。 “呃,我说你们几位,难道听那啥叫难道还不种庄稼了?放心吧,陛下虽然对官吏严苛了些,但只要你们牢记‘当官须为民作主,执政当将己成仆’的箴言,心中真正装着百姓,即便最后这成效不如人意,陛下又岂会真的怪罪你们?” 见几人不是真的没办法,只是心中顾虑太多后,心中一阵无语的钱宽随即却是习惯性的对这几个‘牛犊’发动起了自己的忽悠大法来。 “当官须为民作主,执政当将己成仆……” 要不怎么说是‘牛犊’呢,听到钱宽这换个官场老油条来,绝对会嗤之以鼻的‘名言警句’,欧阳伦几人却是如获至宝、大受震憾,满脸的深以为然。 “驸马爱民如斯,真是令下官等惭愧!下官等这就立马回去组织人手……” 末了,被钱宽这冠冕堂皇的‘名言警句’忽悠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几人,随即便如同脚底安了弹簧一般弹起,立马就要回县衙组织实施这‘教化’之事。 “也罢,有道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样,咱也去跟宋先生说说,拿你们这统计出来的徭役折现数据写篇分析文章,到时候刊登到报纸上……” 看着几个被自己忽悠得如同打了兴奋剂‘牛犊’,忽然有些良心过意不去的钱宽,随即也是主动向几人提出了帮忙。 “另外,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知识总要活学活用不是?咱再给社学的学生布置一道社会实践课,让他们跟着县里的衙役、书官吏们一起去给百姓们解释、算帐……” 末了,心中有些愧疚之意的钱宽,随后更是打起了学校这几百免费‘劳力’的主意来。 没办法,且不说‘有事弟子服其劳’,单就说这社学的学生除了高干班班,哪个不是江宁县百姓的娃儿? 让他们去做这事,本来就是相当于给他们自家做事,自然天经地义的不是?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有这些本县的学生出面向百姓解释,那效果自然比官府的人来得好。毕竟就算官府之人的话不可信,自家娃儿总不会坑自家吧? “如此那就多谢驸马爷了!” 见钱宽为了江宁县的新政,不但将宋濂这个当世大儒和皇家日报都搬了出来给自己助阵,就连这社学的学生也都贡献了,几人心中那叫一个感动,都暗自在心中把这‘一心教学,不喜俗务’的驸马爷当成了人生导师! ------------ 第九十八章:上山下乡! “乡亲们,朝廷施行新政,今后徭役折现。每人每亩地只要交三升钱粮,交了之后就不用再服里甲正役和所有杂泛了……” 江宁县淳安镇申明亭,伴随着阵阵响亮的铜锣声,关于徭役折现的新政之事,随即便两名衙役、书吏口中传入了一众围观的百姓耳中。 洪武十四年二月底,在经过几天的筹备之后,数十支向百姓宣讲这徭役折现之事的‘宣讲队’,正式浩浩荡荡的奔赴向了江宁县的各处乡镇甲里。 说起来,因为江宁镇社学的加入,这支宣讲队也算是有史以来排得上号的豪华阵容了。 开玩笑,别说高干班的那些公侯子弟了,就连亲王、皇孙都上阵了,这阵容能不豪华吗? “啥,三升?你们咋不明抢,陛下向咱们收的田租都才三升多一点儿呢!” “就是,你们也太黑了。不就是耽误点儿时间、卖把子力气么,咱宁愿去服徭役,而且这杂役官府还倒给咱钱粮呢……” 然而,阵容再豪华,百姓该有的疑惑和心疼那也仍是不可避免的。 这不,不出欧阳伦等人之前所料,一听到这徭役折现后居然都赶上以往所交的田租了,不少百姓们顿时不由得纷纷心疼了起来。 要知道,相比于以往朝代百姓服徭役都是无偿的,在老朱这个底层出身的皇帝要求下,大明除了里甲正役外,绝大多数杂泛,官府可是都要给服役之人发给钱粮的。虽然这数量可能并不多,但怎么说也比无偿服役来得强不是? 所以,一听这徭役折现不仅少了个挣钱粮的路子,反倒还要征收和田租相当的‘高额’折现钱粮,一众百姓不心疼才怪了。 “呵呵,各位大叔大伯,账可不是你们这么算的哦……” 就在这些百姓心疼不已之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童音响起,只见一名粉雕玉琢般的六七岁小娃娃却是从衙役书吏身后站了出来。 “咦?哪里来的小娃娃,这都还没断奶吧?哈哈哈哈……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哪里算错了?” 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笑容的小娃娃,一众原本还在为这高额的徭役折现心疼的百姓,这会儿也是不禁开口调侃了起来,甚至于还想上手去捏捏那可爱的小脸蛋儿。 “不得对皇长孙殿下无礼!” 看着几双伸向小娃娃面庞的‘黑手’,两名带队衙役书吏顿时不由得一脸黑线。 “啥?皇……皇长孙?” 得知眼前这被他们调侃、并且准备上手的小娃娃居然是皇帝的大孙子,一众百姓顿时吓得赶紧下跪请罪。 “诸位叔伯快快请起,这又不是在宫里,哪来的什么皇长孙……小子如今只是社学的学生而已!” 瞪了那两名多管闲事的衙役、书吏一眼后,泄露了身份的朱雄英赶紧招呼、安抚起了一众跪地请罪的百姓来。 “多谢皇长孙殿下……” 不得不说,在经过了大半年的社学历练后,本就在宫廷环境熏陶下心智早熟的朱雄英,此时在这待人接物方面就更得以应手了。 一众原本惊慌请罪的百姓在其招呼安抚下,很快就恢复平静了下来。 “呵呵,小子都说了,这里不是宫内,如今小子只是社学的这生而已,只是和同学们来给给位叔伯乡亲们算算这徭役折现的帐而已……” 眼见身份泄露,为了转移一众百姓的注意力,朱雄英随即也是直奔主题,带头跟众人宣讲起了这徭役折现的事来。。 “各位叔伯你们想想,每人一亩地三升粮,就按一家十五亩算吧,总共是四十五升。一升粮食五文钱,四十五升也就是二百二十五文钱。大叔你们要是把这服徭役的时间拿去打短工,一个人怎么也不止赚二百二十五文钱吧?” “而且这徭役改成的丁税,只以洪武十四年也就今年服役人丁为准。以后家里新添的人口也不再征收丁税,各位叔伯你们只要多生上几个娃……” 而随着朱雄英的开口,其余社学的学生们也是纷纷开口,跟一众百姓解释分析起了这徭役折现的好处来。 “咦,皇长孙说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哈!” “这些娃儿不愧是驸马爷教出来的学生,我就说嘛……” 不得不说,钱宽这让学生帮忙算帐的法子算是出到了点子上。原本一听丁税要交三升顿时就不乐意的百姓们,在听到朱雄英等一人学生给算出的细帐后,却是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 没办法,且不说朱雄英这皇长孙的招牌,即便这些学生不是他们自己的娃娃,但‘江宁镇第一社学’的金字招牌可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如今其余各镇的‘翻版’社学已经陆续出炉,但其‘第一’的地位却是其它社学所不能比拟的。 “各位大叔大伯要是还不放心,那你们再看看,咱《大明皇家日报》上面也刊登着呢,陛下总会骗咱自己人吧?” 就在一众百姓态度大转变之时,一众学生随即又拿出了一份份《大明皇家日报》,打着皇帝的旗号趁热打铁起来。 “嗯,既然皇长孙跟陛下的报纸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这徭役改丁税的事,咱们信得过陛下!” 不得不说,不同于那些士绅官吏对老朱大多只有惧怕,老朱这个泥腿子出身平民皇帝,在绝大多数普通百姓心里的威信那是真的高。 所以随着朱雄英这个皇长孙的亲自出面,再加上老朱这杆大旗的祭出,原本对这徭役折现有些不满、质疑的他们,现在却是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还有,各位乡亲你们不妨再想想,征了丁税之后官府虽然不征徭役了,但以往服徭役的那些事总还是要有人来做的吧?到时候官府自然是会出钱雇佣人手的……” 眼见原本棘手无比的事情就这么被一群娃娃三言两语的给轻松解决了,负责淳安镇这一路‘宣讲队’的衙役跟书吏,大喜之下当即就趁胜追击起来,又给众人抛出了又一颗定心丸。 “对啊,咱咋就没想到这个呢!” 听到两名衙役、书吏这最后抛出来的定心丸,一众百姓更是不由得恍然大悟起来。 至此,这淳安镇的徭役折现宣讲之事算是取得了空前圆满的大成功。 而与此相似的场景,可不止淳安镇这一处。整个江宁县,其余各乡镇甲里也都差不多。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乡镇的百姓都需要官府和学生们如此宣传,像江宁镇,别说跟着参加社会实践的娃娃们了,除了几张孤零零的告示外,县里就连衙役、书吏都没派来一个。 没办法,因为钱宽这个驸马爷,因为娃儿几乎都在江宁镇第一社学的原因,对于这新政了解程度,江宁镇百姓可是比其它乡镇要清楚得多了。 而且更为主要的是,随着设立于钱家庄的皇家军工厂军粮分厂因为产能不断扩大的原因,从而引发了对人工需求的不断增长,如今整个整个江宁镇的百姓都巴不得朝廷把这徭役折现呢。 毕竟比起在军工厂里面‘炸面条’的工钱来说,折算成钱一年也不过才两百多文一人的徭役折现算根毛啊! 至此,在这徭役折现之事取得了百姓的认同后,江宁县新政试行中最重要的摊丁入亩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顺利推行开来,只等着征收夏粮之时便能看到最直观的成效了。 只不过,就在江宁县摊丁入亩推行得顺风顺水、如火如荼之际,没想到在汤和的出面下,原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官绅一体纳粮,这会儿却是出了点儿不大不小的麻烦。 ------------ 第九十九章:小心眼儿的李善长! “韩国公?呵呵,怪不得原历史上年近八十了还要被拉去刑场剁肉馅子玩儿呢,这特喵的还真不能全怪人司马懿,谁叫你自己这么能作呢!” 钱家庄经过扩建已经日渐成型的‘驸马府’内,瞥了一眼书桌上那张印有韩国公府字样的烫金请柬,在将手中汤和让人送来的书信重新折好装入信封的同时,钱宽却是不禁有些无语的摇头感慨起来。 韩国公李善长,字百室,定远人,说起来与老朱也算是同乡。 只不过比起赤贫如洗、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兄长活活饿死的老朱来,地主出身的李善长家境可就殷实多了。即便是在元末天下大乱的时候,至少也不会为衣食而发愁。 然而,自小喜好读书、颇有谋略的他却并不甘于这庸碌无为的平凡生活。 至正十四年,在老朱率部夺取滁州时,看准机会的李善长随即便主动来投,由是加入‘革命队伍’,开始辅佐老朱。 后来郭子兴因听信流言怀疑老朱并剥夺其兵权后,也曾想把李善长从老朱身边夺过来辅佐自己。 但李善长哪看得上郭子兴这样小富即安、胸无大志的土老帽,自然是坚决谢绝了他的拉拢,算是站对了队伍,由此深得老朱信重。 而且李善不不仅长于文治后勤,就算是领兵打仗,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偶尔也能以奇用兵。 想当初老朱驻军和阳亲自率军前去攻打鸡笼山时,只在和阳留了少量兵力让李善长守城。之后得知消息的元军想要趁虚偷袭和阳,结果却是中了早已事先料到的李善长埋伏,大败而回。 而这也是后来老朱手来跟元军、张士诚、陈友谅轮番鏖战时,能够放心把应天府交给李善长留守的原因。 由此可以看出,不管是繁杂的政务还是出谋划策的军师谋臣,亦或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李善长都能驾轻就熟且胜任,确实算是一个难得的全能型人材。 因此,老朱称吴王时,李善长就已经位居相国之位。等老朱登基称帝后,被封六公之首的韩国公李善长,不但顺理成章的成了大明第一位丞相,更是曾让老朱发出了‘与善长相比,萧何未必过也’的极高赞誉。 只不过,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李善长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随着大明正式立国,在跻身朝臣之首后,其为人心胸狭隘、外宽内忌、睚眦必报且任人唯亲的性格缺陷也是逐渐展露。 而其性格缺陷在引起不少文武不满的同时,也让老朱对其逐渐生起了厌恶之心。就连对其评价也从昔日的‘处事果断’变成了‘独断专行’,‘为君分忧’变成了‘目无皇帝’。 因此,借着洪武九年自己生病而李善长父子毫无表示的事情,老朱以大不敬的罪名削了他一千八百石的俸禄,算是敲打提醒。 只不过,向来以聪明著称的李善长却是并未意识到这点,仍是仗着以往的功劳我行我素,不知收敛。 而这一次,外宽内忌的李善长,其更是把针对打压的目标放到了钱宽个小小的空头驸马身上。 原来,之前答应代为跟功臣勋践打招呼的汤和找到李善长时,因为原本在正旦大朝会上就已经被迫表达的他,虽然心中不甘,倒也给了汤和这个面子,答应配合江宁县实施这官绅一体当差纳粮。 只不过,后来两人在闲谈中,因为其子李祺也是驸马的原因,汤和却是不禁意间说起了钱宽为小妾要诰命敕封的事,结果却是惹得李善长当面反悔已经答应的事情,将其外宽内忌、睚眦必报的性子展示了个淋漓尽致。 而这其中的真正原因不言而喻,自然是因为当初正旦大朝会上与钱宽在征倭之事上的争执。 不过好在钱宽怎么说也是个位在侯伯之间驸马,且深得老朱跟朱标这正副皇帝信重。再加上汤和的从中劝说,李善长最后倒也没把话说绝,于是就有了钱宽眼前这份请柬,以及汤和让人送来说明情况的致歉书信。 但无论如何,他这公私不分,拿事关百姓的新政之事给钱宽难堪的行为,无疑却是再一次加深了老朱对他的厌恶感,同时也在作死的道路上向前更进了一大步。 “算了,不过就是低个头服个软而已,何必跟一个注定必死之人计较……” 无语归无语,为了老丈杆子承诺的诰命敕封不被李善长坏事,收起汤和让人送来的书信后,豁达一笑后,钱宽随即也是拿起了桌上的烫金请柬。 …… ‘啧啧,还是文人呢,咋就不知道低调点呢?瞧瞧人汤和,同样是国公,哪像你这么高调炫耀的?’ 位于弓箭坊与彩霞街之间,李善长那富丽堂皇、几乎独占了一条街的韩国公府大门外,投出请谏后已经等了近半柱香的钱宽撇了撇嘴后,却是还有闲情逸志的将其与汤和那低调朴实的信国公府作起了对比来。 “嘎吱~” 正当钱宽还在为李善长这不知收敛低调的国公府撇嘴之时,伴随着一道门轴转动声传来,只见这韩国公府紧闭的大门……大门旁的侧门却是闪出了一个满脸假笑的小厮。 “唉呀,让驸马爷久候,小人有罪!驸马爷快请进……” 随后,不等钱宽开口,满脸假笑的小厮随即便热情无比的往其出来的侧门引起路来。 不用说,比起当初正门大开、亲自出迎的汤和来,只派了个小厮从侧门迎客的李善长,这是摆明了要给他一个难堪或者说下马威。 ‘呵呵,亏了还是跟老朱打过江山的开国宰相呢。这下马威给的,好歹你也做得高级点儿嘛,这样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不是?’ 面对李善长这赤裸且低级的下马威,作为一个后世人,对这些虚礼根本不在意的钱宽却是只觉得心中好笑。 正所谓无欲则刚,根本没什么功业、得失之心的钱宽,哪会被李善这点儿小把戏所惑。 “圣旨到,韩国公李善长接旨!” 然而,就在钱宽正准备随小厮从这侧门进府之际,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名手持圣旨的内侍,却是在两名锦衣卫的护送下朝着韩国公府快速奔了过来,直接打断了钱宽的‘赴宴’之事。 ------------ 第一百章:护短的老朱! “臣李善长恭迎天使!” 圣旨降临,先前大门紧闭的韩国公府,这一次到是以最快的速度中门大开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即日起,韩国公府所在彩霞街至弓箭坊一带划入上元县治下,钦此!” 然而,还没等李善长让人把接旨的香案备好,跳下马来的传旨内侍却是连门都没进,就在这韩国公府的大门口‘急不可奈’的打开了金灿灿的玉轴圣旨宣读了起来。 ‘啥,专门把李善长的府邸从江宁划归到上元?’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简短圣旨内容,不知道李善长是咋想的,反正大门外的钱宽那是听得满脸错愕。 “咦,原来驸马也在啊。正好陛下要召驸马进宫议事呢,看来奴婢倒是能偷个懒了,呵呵呵……” 正当钱宽还在为老丈杆子这专门为李善所做的行政重划圣旨错愕之时,负责传旨的内侍这才满面惊喜的‘发现’了韩国公府大门外的钱宽。 “呃……” 看着传旨内侍那带着些讨好意味的‘惊喜’笑容,原本还在为老丈杆子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错愕的钱宽,心中一动之下也是有些明白了过来。 很显然,这是老朱在知道了李善长在为难自己的贤婿后,特意给钱宽来解围的。 “既然陛下有旨相召,那老夫就不强留驸马了!” 钱宽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李善长这堂堂开国宰相、韩国公没道理想不明白不是? 所以,即便心中再不甘、郁闷,面对老朱的护短,这会儿李善长也只能就坡下驴,不得不放下了在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上作妖的打算。 毕竟他现在都不属江宁县管辖了,再怎么作也影响不到江宁县的新政施行,更影响不到钱宽了不是? “哈哈,看来是小子没这个口福啊,国公爷的宴席只能来日再赴了!” 想明白了老丈杆子的用意,心情大好的钱宽哪会继续留在这里穿李善长给的小鞋。 毕竟豁达归豁达,受人气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不是? …… “小婿多谢父皇解围,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 乾清宫内,看着有些面色不豫的老朱,钱宽这一次的‘父皇’喊得那叫一个格外的真切。 开玩笑,为了他这点儿‘小事’,老朱都专门下旨把李善长的韩国公府属籍都给改了,这能不让他感动莫名吗? “呵呵,要是咱不让人去宣旨,你小子今天莫非还真打算去赴这李善长的宴请?” 看着一脸感激的钱宽,原本面色不豫的老朱,这会儿脸上也是不禁带上了笑容。 “呵呵,韩国公怎么说也是跟陛下打江山的开国宰相,最多也就是给小婿点儿难堪罢了,小婿总不能为了这点儿小事耽搁江宁的新政施行吧?” 看着脸色变化的老丈杆子,钱宽顿时不由得心中一暖。 “嗯,当官须为民作主,执政当将己成仆。你小子能这么想,倒是对得起你自己说过的话!” 见钱宽不但并未趁这大好的机会说出‘诋毁’李善长的话,更是时刻把这新政之事挂在心上,老朱脸上也是不禁露出了‘总算没白给你小子解围’的满意表情。 不仅如此,老朱更是将其先前用来忽悠欧阳伦几人的‘名言警句’,反手就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说起来,先前之所以有那道单独给李善长府邸换属籍的圣旨,钱宽这句十分符合老朱胃口的‘箴言’,倒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呃,父皇过誉了。小婿还等着江宁县的新政结果出来后,跟父皇兑现承诺呢……” 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面对老丈杆子这毫不吝惜的溢美之词,被其坑得都有些心理阴影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开口‘自污’了起来。 没办法,自己原本好端端的当个小地主、无忧无虑的做个‘米虫’躺平享受美好生活的计划,可是全被这冒充汤和的‘阴险’老丈杆子给破坏了不少的。 所以,对于老朱的赞美,他哪能不当心提防着点儿。 “哼,你小子……你小子叫咱说你啥好?明明心系百姓,也有那个本事,却是偏偏不愿当官儿给朝廷做事……” 原本听到钱宽说到为了新政之事时还欣慰不已的老朱,听到最后见其又把话题转到了诰命赦封上后,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嘿嘿,小婿就这点儿出息。再说了,在后面出出主意还行,真要让小婿当官儿亲自上阵,那可就真误了国事了!” 成功提前堵住了老丈杆子的嘴后,钱宽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讪笑起来。 “罢了,你小子这性子也确实不适合当官儿。就拿这次来说,你要是是真跟李善长低了头、服了软,那以后可就……” 眼见钱宽这摊‘烂泥’确实扶不上墙,老朱也只好彻底息了让其进入官场的心思。 反正如今这小子已经被他牢牢绑定在了皇家,就如同这征倭军的监军一样,有事的时候派出去做事,而且还不用另给俸禄,又何乐而不为? “呵呵,韩国公其实也就是傲娇了点儿……” 见老朱是真的息了把他扔进官场的心思,彻底放下心来后尽情大好的钱宽,对于李善长针对自己的事倒是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说起来,虽说对于老朱‘理典治吏’的理念十分认同,而且先前对其扩大郭桓案整饬吏治也十分支持,但那都是宏观层面上的东西。 而且李善长自己本身就在作死的路上大踏步前进,钱宽自然没必要为此给他下‘眼药’什么的不是? “傲娇?啥是傲娇,咱看他就是骄傲自满!相当年……如今却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不但拿这事关咱大明江山社稷根基之事出私怨,更是欺负人欺负到皇家头上了……” 虽说钱宽对李善长针对自己的小事不在意,但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且向来对亲人极其护短的老朱,又哪会容许别人欺负自己的‘贤婿’? 因此,这一次给李善长府邸所在换属籍,虽说是在给钱宽解围,但又何尝不是老朱对他的又一次敲打、提醒! 只不过,毕竟是跟随自己‘革命’多年的老伙计。虽然因为其不会‘做人’导致老朱已经对其越来越不满,但是倒也还没到让他动杀心的地步。 而且眼下随着郭桓案的全面展开,为了整饬吏治和填补那些落马官员空出来的‘坑位’之事,老朱也没那个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位老伙计不是! ------------ 第一百零一章:填坑苗的不够了! “有劳父皇关心!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欺负,估计是李老头看父皇对咱太偏心吃醋了吧。毕竟小婿跟他家李祺一样都是驸马,结果小婿却是……嘿嘿!” 看着愤愤不平的老丈杆子,即便明知道其中有些‘作戏’的成份,但钱宽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哼,你小子知道就好!其它驸马哪个能像你一样,别整天就只知道游手好闲、贪图享受之事,要多为朝廷着想、出力……” 眼见钱宽如此‘上道’,老朱立马就来了个打蛇随棍上。 “父皇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小婿一定尽力而为!” 听到老丈杆子这就差明着说要‘回报’的话,如同其对自己的了解一样,钱宽又哪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嗯,这段时间那些贪官污吏宰得太多,国子监的生员也只能先紧着各地主官位置填补。其余典史和驿、仓、库这些空缺的胥吏却是人手不够啊……” 给了钱宽一个‘算你小子懂事’的眼神后,老朱也是不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官场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地不能荒着,将那些‘坏萝卜’从坑里拔出来后,总得找棵‘萝卜秧’补回去不是? 只不过,这一次的萝卜坏得实在太多,即便是把国子监这个‘苗圃’里的萝卜秧拔完了,填那些官员的‘大萝卜’坑位也都还有很大的缺口呢,就更别说补那些胥吏‘小萝卜’的坑了。 只不过,胥吏坑位虽小,但其重要性却是不低。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胥吏的重要性还要大于官员。 毕竟官员还讲究个回避制度,一般不会任职于自己的家乡。 但作为辅助官员开展工作的这些胥吏却基本都是当地人,积年累月下来,这些经年老吏在地方上的关系往往盘根错节。 即便是主官,一般来说也都不会轻易招惹。能力差点儿的官员,甚至被胥吏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亲身经历过元末胥吏腐败之害的老朱,对此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所以在大明立国之后,老朱便想着从源头上对这些胥吏的成分加以限制,规定了胥吏只能从家境殷实的农民中选拔。 但现在看来,这也依旧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因此,不同于原历史上的郭桓案基本只针对各级主官,这一次老朱却连带着这些胥吏也一并整治了。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萝卜好拔坑难填。官员缺口上面,除了国子监的生员外,老朱还可以整出个让罪官‘戴枷办公’的临时办法应对。 但面对这需求量比官员多了好几倍的胥吏缺口,老朱却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父皇,小婿以为,这胥吏腐败的根本问题还是吏员本地化所导致。若是能够和官员任职一样,让这些胥吏、至少是胥吏头子们不能在本地任职……” 面对老丈杆子给出的难题,钱宽却是并未直接给出解决眼下胥吏大量短缺的办法,反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导致这‘吏治’腐败的根本原因上。 “另外,这‘吏治’腐败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作为胥吏前途太过渺茫了,从而导致多数人做吏都只是为了以权谋私。朝廷应当如同官员升迁一般,制定出明确的吏员升迁制度。只要朝廷能给这些胥吏一个为官的希望,不但这‘吏治’能够大为改善,就是朝廷也能收获一大批实干能力强的官员!” 人嘛,来这世上走一遭,不管是为名还是为利,总得让人有个盼头不是? 说起来,在这一点上,元朝做得还确实比大明要好。 因为是异族入主中原的原因,地方主官大多都是蒙古人、色目人,缺乏治理中原地区的行政管理经验,所以元朝对于胥吏极为倚重,甚至以吏为师。 在这样的背景下,元朝的胥吏地位自然得到了大幅提高。大量胥吏因此被提拔成了官员,极大充实了元朝官员队的伍官。 而大明立国后,虽然因为因为国家初立、官员数量极其短缺的原因,也提拔了不少能力过硬的吏员为官,但此时却还并没有形成系统完备的吏员‘提干’制度。 因此,在钱宽看来,只要制定出一个完善的‘由吏迁官’制度,再配合上与官员一样的异地任职的规定,这胥吏的腐败问题不说根治,至少也能有极大的改善。 “嗯,理倒确实是这个理,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吏员急缺的事你就说咋办吧?” 虽说对钱宽这系统改革胥吏的建议十分赞同,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的当务之急总得先解决吧? “呵呵,父皇您先别急,此事解决起来其实倒也简单!” 看着连一点儿矜持都不顾了,直接了当跟自己要解决办法的老丈杆子,钱宽却是在此时卖起了关子来。 “臭小子,信不信咱抽你?” 见钱宽居然在这时候卖起了关子,老朱顿时不由得急了。 “听说父皇开国后原本大封功臣时,是准备按公、侯、伯、子、男封爵的,为何如今却是只有公、侯、伯三等?” 没有理会老丈杆子的佯怒,钱宽却是故做不知的扯起了大明没有‘子、男’两等爵位的事来。 “咱大明江山是一刀一枪生生砍杀出来的,若是子、男爵位实封,功劳够封爵资格的至少也是数以千计,朝廷哪来那么多钱粮……呃,这跟吏员急缺有啥关系?” 听到钱宽的疑问,原本下意识就开口解释起来的老朱,到最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父皇,功劳够封子、男爵位的千户、镇抚、都尉什么的可以用卫、所武职世袭替代。但那些最下面的普通军士呢?他们可也是曾给咱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听到老丈杆子的疑问,钱宽不禁信心十足的开口笑道。 “你小子的意思莫非是说……” 听到从钱宽嘴里蹦出的‘普通军士’几个字,原本还一脸佯怒的老朱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 第一百零二章:吏由军出! “那些跟着父皇 “那些跟着父皇打天下的退役老兵,绝大多数也都是饿过肚子的苦出身,自然也更能体会百姓的艰辛。若是让他们来出任这些最基层的吏员……” 见老丈杆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钱宽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便将这葫芦里的药彻底倒了出来。 “对啊!咱先前咋就没想到这法子呢,都是些苦出身的百姓……” 听到钱宽这让退役老兵充任基层吏员的好处分析后,顿时忍不住直拍大腿的老朱不禁连连点头称赞起来。 开玩笑,正如钱宽所说,那些当初跟着他打天下的老兵,哪个不是和他一样,都是因为在暴元的贪官污吏欺压下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提起脑袋造的反? 有着这样的经历,现在让他们去做这些基层胥吏,就算是再忘本的人,至少在道德层面上,那也绝对要强过那些从家境殷实的富户中选取出来的胥吏不少吧。 “不止是那些已经退役的老兵,今后但凡军中退役的老兵,各级官府挑选吏员之时一律优先选择。如此一来,不但朝廷有了稳定充足的吏员储备,同时也能大大提高在役士卒的军心士气……” 见自己这让老兵充任基层胥吏的建议得到了老丈杆子的赞同,钱宽随即又更进一步,提出了将这‘吏由军出’制度化的建议。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贤婿的确思虑长远周全。如此一来,今后别说是吏员了,就算是官员也都能从中补充不少,真正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啊!” 结合先前钱宽给出的吏员升迁‘提干’制度化建议,对于钱宽这‘吏由军出’的制度化,正为官吏短缺问题烦恼的老朱那是举双手赞同。 “呵呵,一箭双雕算个啥。父皇不妨猜猜,这箭上还有一‘雕’又是个啥鸟!” 就在老朱为这既能解决官吏不足、又能提高军心的‘吏由军出’建议赞赏有加之时,却是没想到在钱宽口中,这箭上居然还有其它的‘鸟’呢。 “哦?居然还有,赶快说来咱听听!” 有了解决这吏员短缺的当务之急难题后,心情大好之下,老朱对于钱宽的再次卖关子倒也是十分配合。 “常言道只可马上打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历朝历代以来,国家的治理都必定需要依靠大量文官来完成。只不过如此一来,随着国家的逐步稳定,到时候必定也会形成一个数量庞大的文官集团……” “如果这文官集团只是数量庞大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勾连。想当年前宋之时,‘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这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眼见老丈杆子如此配合,钱宽随即却是抛出了一个只要是皇帝那就不可能不上钩的饵料来。 “哼,想要跟咱共治天下,就凭他们也配?” 果然,当听到钱宽那句着重加强的‘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话后,原本还一脸好奇的老朱,此刻却是极其不屑的一声冷哼。 开玩笑,为了加强皇权,老朱可是将延续了千多的年的丞相制都给废除的了,哪里会容得下什么士大夫跟他共治天下? 说起来,‘封建君主专治’下最大的特点就是集权。历朝历代的皇帝也都是无不是想尽办法扩大手中的权力,极力加强皇权,并不只有老朱一个人这么干。 当然了,跟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宋朝‘官家’除外。 只不过,要说宋朝的皇帝是因为思想觉悟高、从而心甘情愿跟士大夫们共治天下,那也只能说是呵呵了。 宋朝的皇帝们不是不想集权,之所以这么干说到底那也不过是迫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没办法,谁叫他们得国不正不说,就连真正的大一统都没能完成呢? 所以如此一来,在皇家威望实在不够的情况下,他们也就只能通过这名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实为出让君权的绥靖方式来勉强维持自己的统治了。 但大明与‘大宋’不一样啊,不但一举收回了丢失了数百年的燕云十六州,更是把几乎打遍世界无敌手的蒙古人一举赶出了中原,多异族手品再塑中华,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以来得国最正的大一统王朝。 在这种背景下,以朱家皇室的威望,老朱会愿意跟那些当年大批投降异族、元朝灭亡后甚至下贱到为其‘殉国’的‘士大夫’共治天下?想啥好事呢! 事实上,对于文官集团的防范,自大明立国之后不久,老朱就已经十分清晰的认识到了。 不然在大明初立、官吏极为短缺的情况下,老朱为何只开了洪武四年的恩科跟洪武五年这一届正式科举后就直接停止了科举? 而且原历史上的‘洪武四大案’中,除了最后的蓝玉案外,即便是胡惟庸案,其中被杀的官员主要也是文官,就更别说主杀文官的空印案跟郭桓案了。 因此后世有种比较小众的说法是,蓝玉案中除了蓝玉本人外,其余被牵连诛杀的人已经不是老朱的本意了。而是自洪武十八年后经过数届科举后,实力得到极大恢复的文官集团在主导了,目的就是为了削弱勋戚武将的势力。 只不过,老朱不是钱宽这样的穿越者,自然不可能知道如今被他杀得人头滚滚的文官集团之后会如何荼毒大明,并最终导致神州大地再次沦入异族之手。 因此,对于钱宽的提醒,经过数次大案诛杀后极度自信的老朱却是并未将此太过放在心上。 “呵呵,父皇与大哥在位之时,他们自然没那个本事。但数代人过后呢,咱大明总不能一直不开科举吧?到时候一届届的科举补充下来,朝廷和后世之君拿什么来平衡这势力越来越庞大的文官集团,靠家奴太监么?” 眼见老丈杆子对这文官集团还是有些轻敌,钱宽却是不禁面色郑重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在他看来,或许这就是他这个穿越者存在的意义吧。所以对于大明亡于文官集团弄权党争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的他,一旦有任何机会预防文官集团坐大,他都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因此借着这一次吏员短缺的机会,他就是想以此在文官集团跟武将勋贵集团之间,再培养出一个‘吏官’集团出来,从而达到掣肘、制衡将来文官集团坐大的目的。 毕竟经过实践证明,随着国家的日渐承平、战事的日渐减少,勋戚武将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文官集团的对手。 “呃,这……” 面对钱宽发出的这大胆直白的‘灵魂拷问’,虽然老朱很想说句‘咱老朱家子孙肯定个个英明’的话,但最终却还是化作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没办法,自古以来,哪有君主代代英明的王朝! “所以贤婿是想提前再培养出一个‘吏官’出来,用来制衡今后的文官?” 不愧是以一个破碗开局却打下诺大江山的洪武大帝,一抹苦笑过后随即却是一眼看出了钱宽的目的。 “父皇英明!随着国家的逐步安定,文官集团壮大不可避免。但文官向来长于勾心斗角,短于实干。‘吏由军出’之后,这些胥吏自然很难跟文官再搅和到一起。而没了胥吏的帮忙,文官集团这只老虎就算再猛,那也等于缺了大半的爪牙……” “正所谓三足方可鼎立,到时候有文官、吏官外加勋戚武将这三足共托,我大明之鼎不说千秋万世,呵呵,至少超唐赶汉总没问题吧?” 末了,眼见老朱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钱宽也不再多言,随即便以一个‘三足鼎立’为自己的建议作了最后的总结。 “来人,即刻传旨五军都督府,命各都指挥使司、卫、所,自即日起从退役老军及军中挑选识文断字的军士,以充各府县吏员所缺……” 就在钱宽总结的话音才刚落之际,为吏员短缺头疼不已的老朱已是迫不及待的下达了这‘吏由军出’的旨意。 而伴随着老朱这道旨意的下发,一个原历史时空中从未有过的‘吏官’集团就此诞生,大明也因此走上了一条跟原历史中大明完全不一样的未知道路。 “咱向来奖罚分明,不过对于贤婿,咱却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赏你了啊!” 末了,在向五军都督府下达完这‘吏由军出’旨意后,感慨不已的同时,老朱却是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戏谑望向了钱宽。 没办法,相比于钱宽向来的‘一心为公’,其索取的‘报酬’却实在是太低了! 所以即便已经对其毫无疑心的老朱,但这好奇心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毕竟只要是人,谁还没个喜好追求啥的? “嘿嘿,这还不简单?父皇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赏小婿几个小钱儿回去买头小猪养养就行了呗。小婿也不贪心,什么金砖银砖的每样随随便便来上个七八车也就够了……” 看着老丈杆子那满是好奇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其中意思的钱宽随即也是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起来。 “啥?金砖银砖,还随随便便来个七八车,你小子咋不去抢?赶紧给咱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听到钱宽这恬不知耻的狮子大开口,向来扣门儿的老朱顿时不由得一头黑线! 这他娘的脸皮要多厚、多无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 第一百零三章:难得大方一次的老朱! “咦,你们这是……” 江宁镇钱家庄,如今已经扩建得七七八八,连‘驸马府’匾额都已经挂上的原钱家大院儿,看着眼前这一口口被锦衣卫抬进来院的沉甸甸大木箱,钱宽顿时不由得满是疑惑。 “驸马都尉钱宽接旨!” 正当钱宽还在为这些大木箱疑惑之时,只见前一天去李长善韩国公府传旨为其解围的那名年轻内侍,此刻却是捧出了一卷熟悉不已的金灿灿玉轴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驸马都尉钱宽,为朝廷屡立建言之功……今赐其黄金五千两,白金两万两以酬其功。另,特赐封其妾钱刘氏二品诰命!” 很快,伴随着传旨太监抑扬顿挫的宣读,一道让钱宽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的圣旨就此传入了他的耳中。 “咦,五千两黄金……哈哈,陛下还真大方了一次啊!” 得知眼前这十几口木箱里装的居然全是真金白银后,兴奋之下,就连圣旨后面那句赐封其‘小女友’诰命夫人的话钱宽都给自动忽略了。 开玩笑,白银倒还好说,以他在军工厂那一成的酒精股份,再加上自家香水儿的收益,倒也不算稀奇。关键是那五千两这么多的黄金,活了两辈子的他可还从未见过呢。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些金银可是他从向来扣门儿小气的洪武大帝手中‘忽悠’得来的。 所以,就在传旨太监圣旨刚一宣读完毕,钱宽随即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去‘开箱验货’了。 “呵呵,还请驸马爷稍候,陛下的诰命赐封还没有宣读呢,请……请如夫人赶快出来接旨吧?” 只不过,就在钱宽验货的手才堪堪伸出,都还没挨到装那金银的木箱之时,传旨太监却是再一次捧出了一道由五彩丝线编织成的玉轴圣旨来。 “呃,快,快让紫鹃出来接旨!” 被传旨这太监这么一提醒,钱宽这才想起,向来扣门儿老丈杆子不但难得一见的大方了一把,竟然还提前把先前许下的承诺给兑现了。 “诰曰:妇专馈祀,仪刑不出于闺门,国重褒封,宠命必均于伉俪。顾乃名臣之嘉配,可无推锡之殊恩? 驸马都尉钱宽妾,江宁人刘氏,言容有常、礼法自守……兹特加封为二品夫人,尚敦祗慎之风,益迓骈蕃之宠!” 片刻之后,伴随着激动不已的小丫头跪倒在香案前,传旨太监再一次抑扬顿挫的宣读起了手中的诰命敕封诏书来。 “臣妾领旨,叩谢陛下!” 一至五品为‘诰’,六至九品为‘敕’。接过传旨太监手中那织有‘奉天诰命’纹样的五彩玉轴诰命诏书之时,小丫头已是激动得小脸儿通红、浑身颤抖了。 没办法,有了这道诰命诏书,从此以后,小丫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摆脱了奴婢的身份,成为了钱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之一。 “奴婢恭喜驸马爷,恭喜夫人!” 随着宣旨任务的结束,传旨太监也是放下了‘天使’的架子,恭恭敬敬的冲钱宽行礼道谢起来,丝毫不敢摆什么‘内官’的架子。 开玩笑,且不说能让皇帝为了给钱宽解围,专门给李善长府邸换属籍的事,就冲其能以驸马身份纳妾,而且还能得到皇帝的诰命赐封这事,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没看到同为驸马,即便身为韩国公李善长之子的李祺,不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守着临安公主过日子么,哪敢像钱宽这么明目张胆的家里红旗不倒的同时还彩旗飘飘的? “呵呵呵,有劳公公了……对了,不知公公可知陛下为啥提前颁下了这诰命诏书?还有这些金银……” 在将一份‘茶水钱’明目张胆递到传旨太监手中的同时,心中微动的钱宽这才将开口询问起了心中的疑惑来。 “呵呵呵,多谢驸马爷赏赐,这事儿说起来奴婢还真知道些……” 有着老朱的特许,收起钱宽这位驸马爷的‘茶水钱’来,这些传旨太监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 “我就说嘛,这小家子气的扣门儿皇帝啥时候这么大方了!这些金银说是给咱的,结果却是……” 钱宽自己的小院内,把玩着一块沉甸甸、黄灿灿的大金锭,不久前还在为能从洪武大帝手中忽悠来钱财而高兴不已的钱宽,这会儿却是不禁一脸的无语。 原来,在钱宽先前的询问中,传旨太监却是告诉钱宽,老朱赏的这些名为酬功的金银,实际上却是让他拿来操办不久后的婚礼所用的。 至于理由嘛,呵呵,谁叫他这个驸马是‘娶’妻,而不是‘尚’公主呢?所以这婚礼的开销,自然就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少爷,陛下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公主身为陛下嫡女,到时候哪会真的让少爷你来出钱操办这场婚礼啊,咯咯咯……” 看着一脸无语的钱宽,刚刚得了诰命敕封的紫鹃,这会儿却是已经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丫头,不过才每年三百石的俸禄就把你收买了?一个月三十石还不到呢,就你刚刚送出去的那几十瓶香水,那都够给你发好几年的俸禄了……为了这点儿俸禄敢卖了你家少爷帮外人说话,是不是小屁股又痒痒了?” 看着被一个诰命夫人头衔就给轻易‘收买’了的小女友,丢下手中金锭,‘啪’的一声在其挺翘丰腴上拍了一掌后,钱宽顿时‘恶狠狠’的将其搂入怀中威胁起来。 “少爷,婢子不敢……不过那可是陛下发的俸禄,婢子现在也是吃皇粮的人了呢,咯咯咯咯!” 在钱宽的威胁之下,原本还娇娇怯怯的小丫头,一想起自己如今也是‘体制’中人后,却是立马又忍不住得意激动起来。 没办法,作业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明子民,对于至高无上皇权的敬、畏态度,即便是钱宽这个入乡随俗的穿越者,那也是不能比拟的。 “哼,不就是金银么,等过几个月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 随着江宁县乃至应天府新政试行在郭桓案的‘掩护’下顺利推行,钱宽‘贪婪’的目光也是不禁转向了那个罪恶却多金之地! 当然了,这也是同样腾出手来后的老朱提前兑现承诺,并大方了一把的真正原因。 ------------ 第一百零四章:备战,南攻北守! “来人,传魏国公和信国公入宫议事!” 洪武十四年四月下旬初,眼见随着采用了钱宽的‘吏由军出’建议后,吏员短缺的问题迅速得到彻底解决,且应天府的新政试行也已经进入正轨,腾出手来后,老朱也是同样把注意力放到了即将进行的征倭之事上来。 当然,在倭地另开战线,也就意味着对北境鞑子将暂时完全采取守势。所以一直镇守北平的徐达,自然也被老朱召进了宫来。 “鼎臣,如今信风快要到了,征倭之事准备得咋样了?” 很快,接到老朱的旨意,徐达和身为此次征倭之战主帅的汤和很快便联袂来到了宫中。 而对于两个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老伙计,老朱自然是直接开门见山,首先询问起了汤和征倭备战之事。 “回陛下,截止月初之时,征倭大军共计接收‘征虏’、‘镇奴’炮一千一百五十门,燧发火铳三万五千柄、手雷五万枚,现均已全部分发到水陆大军将士手中。如今将士们正日以继夜加紧操练以熟悉新战法……” 听到老朱的询问,只略一沉吟,汤和这征倭大将军便条理清晰的报出了军械方面的准备情况。 说起来,与所有喜欢给新事物命名的皇帝一样,身为皇帝的老朱自然也不例外。好端端的一个大小虎蹲炮,硬是被其给改了个‘征虏’和‘镇奴’的名字。 所以可想而知,手榴弹这种不够威风霸气的名字,自然也换成了后世通常是无柄手榴弹才用的‘手雷’叫法。 “陛下,末将也不贪心,这什么征虏、镇奴的火炮,不管大小给咱五百门,火铳两万支,咱保证不让鞑子南下一步!呃,对了,那手雷也给咱再来上两三五万枚……” 一听征倭大军接收了这么多的火器,还没等汤和把话说完,徐达顿时不由得眼红了。 “啥?我说天德你还能要点儿脸不,咱要有这么多火炮火铳给你那还守个啥,咱都直接御驾亲征杀进鞑子老巢了!” 听到徐达这满天要价的狮子大开口,一阵无语的同时,老朱也是不由得一阵无奈。 没办法,只靠着简易器械的皇家军工厂,毕竟比不了后世的机械化生产。 所以即便因为匠籍解除后,军工厂一众工人生产积极性大增,但数月下来加班加点所生产出来的火炮、火铳,甚至到征倭大军出发前的生产量,也都早就已经被征倭大军预定包圆了。 就连老朱原本打算最先装备燧发火铳的亲军‘上直十二卫’,如今也都还一支都没捞着呢! “两百门火炮、一万支燧发火铳外加一万五千枚手雷,不能再少了!” 看着老朱那一脸无语加无奈的表情,徐达也是开始了讨价还价。 “天德你就别为难陛下了,到征倭大军出发前,不管是火炮还是火铳、手雷,咱可是早就预定了的,哈哈哈哈!” 就在徐达讨价还价之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的汤和,顿时忍不住满是得瑟的开口大笑起来。 “我说老汤,不过就是对付一群野猴子而已,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火器?咱这边面对的可是鞑子的铁骑……” 一听得瑟不已的汤和连军工厂之后的产量都给包圆儿了,眼红不已的徐达顿时不干了。 “虽说是些野猴子,但架不住这猴子多啊。鞑子骑兵虽说强悍,但男女老少加起来撑死了也不过两百万左右。反观倭奴,至少也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口也说不定。咱要是不多带点儿家伙,哪能用最快的时间把他们打服?” 对于徐达的眼红,依旧得瑟不已的汤和当即便甩出了一张王牌。 没办法,蚁多还能咬死象呢,更何况是倭奴这种凶残暴戾、不畏死亡的卑贱种族。 “天德,鼎臣说得没错。据锦衣卫军情司最新传回的消息,倭奴人口大致在七百到一千万之间,实力不容小觑……所以在征倭之战结束前,北境你可得给咱守好了!” 战略上可以藐视,战术上可不能轻视。就在汤和打出‘王牌’之时,老朱也是一脸凝重的望向了徐达。 “呃,陛下放心,末将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就算是没有这些新火器,末将也一定不让鞑子一兵一卒南下!” 眼红归眼红,说到正事,徐达随即也是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开玩笑,除了在那个被老朱赞为‘天下奇男子’的王保保手中吃过一次小亏外,他徐达什么时候在鞑子手中吃过亏? “哈哈,有天德这句话,咱放一百二十个心。不过你也别担心,等这征倭之战结束后,有你打痛快仗的时候……到时候咱也去草原逛逛,也学霍骠骑来个封狼居胥,哈哈哈哈!” …… “对了鼎臣,咱听你只报了军械方面的准备情况,莫不是粮草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确定了南攻北守的情况下安抚好徐达后,想起汤和方才的禀报中只有军械方面的准备情况,作为一个在马背上打下大明江山的开国皇帝,老朱随即却是不由得眉头一皱。 “呵呵,陛下误会了,粮草方面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末将以为,如今各府县都在追缴贪墨的税粮,与其从京仓运粮,倒不如将苏州府、杭州府追缴的税粮直接运到松江府……” 就在老朱因为郭桓案以为军粮方面也出了什么问题之时,摆了摆手的汤和,却是提出了将苏州、杭州跟松江三府追缴税粮直接作为军粮的建议。 “嗯,鼎臣这法子不错。如此一来,倒是能省下税粮来往运输的人力跟损耗。这些家伙,做事咋就这么死板呢……” 对于老伙计这既能节省人力、又能减少粮食损耗的法子,在表示了肯定的同时,老朱也是对那些办事‘死板’的官员有些不满起来。 “呵呵,小心无大错嘛!那些人也是因为郭桓贪墨税粮的事……对了,陛下,将士们操练新战法也大半月了,末将打算过几天让他们实战操演一番,到时还请陛下莅临检阅!” 眼见老朱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在一笔带过那些官员谨小慎微的真实原因后,汤和随即却是话锋一转,提出了让老朱检阅征倭大军实战操演的事来。 “实战操演,新战法?听鼎臣你刚刚说了好几次了,咱倒是好奇这到底是个啥新战法了……” 对于老伙计的点到为止、知情识趣,老朱自然不会说什么,也是顺水推舟的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这‘实操操演’上来。 而且作为一个马上皇帝,自问在行军打仗方面也是行家里手的老朱,听到有什么新战法,自然是兴趣十足。 “呵呵,说起来这新战法还是驸马上次来找末将帮忙之时……” 看着老朱一脸好奇的样子,汤和也是满意无比的说起了这‘新战法’的来历。 不用说,之前江宁县新政施行之事汤和帮了那么大的忙,礼尚往来之下,钱宽自然是将一些后世的火器运用方法作为‘回报’透露给了汤和。 只不过汤和是谁?作为大明的开国元勋之一,即便在军事才能方面跟徐达、李文忠这些顶级将才比要差上不少,但怎么说也是饱经战阵的沙场宿将。 因此,钱宽这并不成体系的火器运用方法,到了汤和手里,却是很快便被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新战法来。 “啥?那小子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的享乐,还懂这打仗的事?” 一听这‘新战法’又是钱宽这不思进取、扶不上墙的‘烂泥’整出来的,老朱也是不禁有些惊讶起来。 没办法,这行军打仗跟发明创造可是两回事。更何况,就钱宽那掌管个社学都尽是在摸鱼的性子,哪像是一个会去钻研兵法之人? “呵呵,陛下这回可是看走眼了。依末将看,驸马虽然对行军打仗的事不太懂,但是对火器的运用倒是有独到的见解之处。像什么火力覆盖、饱和打击、步炮协同……末将让吴良、蓝玉他们照此方法操练,倒是效果斐然。” 看着一脸惊讶的老朱,汤和倒是给钱宽那些‘纸上谈兵’的火器运用法子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老汤说得没错,那小子对火器运用确实有一套。咱也去看过了,效果确实不错,不过就是有点儿费钱就是了,哈哈哈哈……” 就在汤和对钱宽的新战法表示了肯定的同时,徐达这们大明第一功臣,也是同样对此表示了赞同。 当然了,顺带也指出了这新战法的唯一缺点,费钱! “啥?费钱?能有多费钱?” 听到徐达对这新战法的评价除了肯定之外,还给出了一个费钱的评价,向来本着花小钱办大事原则的老朱,顿时不由得心中一阵肉疼。 “老汤不是要搞一次实兵操演吗,到时候陛下看了就知道这新战法到底有多费钱了,哈哈哈哈!” 看着一脸肉疼的老朱,徐达却是故意卖起了关子来,也算是没能弄到火器的小小‘报复’了。 “咱倒要看看,这败家玩意儿到底有多败家!” ------------ 第一百零五章:抢滩登陆,演习! “轰轰轰轰……” 洪开十四年,四月下旬末 定淮门外,波涛起伏的滚滚大江上,伴随着浓浓的硝烟从数百艘大小水师战船上升腾而起,如同霹雳雷鸣般震耳欲聋的火炮怒吼中,成百上千颗炽热弹丸,顿时便如同天外流星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绵不绝的朝着对岸江浦县的一处滩涂之地猛扑而去。 只刹那间,滩涂的‘敌军’阵地便被这连绵不绝的炮火所笼罩,整个滩涂之上顿时泥水冲天、木石横飞。 “他娘的,难怪连天德都说费钱了。这般打法哪里是费钱,分明是在烧钱啊!你小子简直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然而,面对如此壮观的场面,定淮门城楼上的老朱,此时却是已经肉疼得都快滴血了。 没办法,这要是真的实战倒也罢了,但这他娘的只是一次操演啊! 不说别的,单就这瞬间轰出去的那数千发实心铁弹丸,那都至少需要数百贯钱、也就是数百两银子了,更别说还有发射炮弹所用的那些火药钱没算呢。 “父皇您先别忙着算帐啊,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实兵操演才刚开始呢,呆会儿大军抢摊登陆之时所用到的手雷、炸药包、火铳弹药、箭支啥的还没算进去呢……” 看着扣门儿的老丈杆子那肉疼无比的样子,钱宽不但没有解释,却是反而一脸坏笑的火上浇油起来。 确实,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很大程度上来说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就是烧钱,所以眼前这场实弹演习所用的钱儿才哪儿到哪儿? “父皇不必心疼,待操演结束后,让妹夫亲自去把那些弹丸再挖回来重新回炉就是了。如此一来,倒也能为朝廷省下不少钱呢,哈哈哈哈……” 就在钱宽一脸坏笑着给扣门儿老丈夫杆子火上浇油之时,没想到向来以敦厚宽仕著称的大舅哥,大明常务副皇帝朱标,这会儿却是给他狠狠的来了一记背刺。 “嘁,太子殿下难道就没听过‘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吗。这砸下去的是铁,等拿下倭地后收回来的可是真金白银。就这几个渣渣小钱儿,到时候就是掉地上,太子殿下恐怕都懒得弯这个腰了!” 面对‘敦厚宽仁’太子哥的背刺,钱宽顿时不由得一脸鄙视。 要知道,后世的鹰酱为啥热衷于到处挑起战争,不就是为了发战争财吗。所以只要这观念稍微改变一下,谁说好打仗就不能给国家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了? “你小子懂个啥,咱标儿这叫勤俭持家。哪像你小子一样,成天就知道偷懒享受?信不信咱真如标儿说的那样,让你小子去挖炮弹去,哈哈哈哈!” 原本还在为这次演习所‘浪费’的炮弹啥的心疼的老朱,在听到好大儿的‘开导’后,顿时便心情大好了起来,注意力也随之真正放到了眼前实兵操演的抢摊登陆之上。 …… “哈哈,兄弟们,终于轮到咱们上了!” 就在钱宽被大舅哥‘背刺’之时,隆隆炮声中,水师战船已是飞快渡过大江,在又是两轮霰弹的饱和攻击后,随即便再一次换回了实心弹,并按预定计划延伸射击以阻断敌军增援,从而掩护船队中乘坐平底沙船的薛显前锋军抢摊登陆了。 沙船,出现于唐代,宋代称为‘防沙平底船’,元代称为‘平底船’。到了大明,通称为沙船。 其形制平头方艄,船身宽大不说且船底平直,具有戴重大、吃水浅且行驶平稳的特点,尤其适合在水浅沙滩多的地方航行。 原历史上,三宝太监下西洋时船队中便随行有大量沙船,以便在缺乏港口的方登陆。 因此,此次征倭之战,水师之中自然也配备了大量的沙船以作抢滩登陆之用。 “排铳准备!” 很快,随着沙船的快速冲击,岸边的‘敌军’很快便进入了燧发火铳的有效射击距离,三百步。 而在不考虑射击精度的情况下,作为火力压制,‘排铳’这种最大限度集中火力的射击的方式,自然而然的便成了登陆明军的首选。 “放!” “开火!!!” 眨眼间,在各船千户、百户、总旗等军官指挥下,隆隆炮声中,如同炒豆般的清脆铳鸣声也是随即响起。 一时间,在如同雨打芭蕉的密集‘噗噗’声中,好不容易结束了被炮轰的‘敌军’,随即便又遭受到了明军火铳兵远超弓箭射程的远程打击。 “呯呯呯呯!” 时间不长,在几轮密集的火铳压制下,又前行了百余步距离后,在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中,原本迅疾前冲的沙船终于是触底停了下来。 “刀盾兵上前!” “长枪兵赶紧跟上……” “弓箭手,掷弹手准备……” 就在沙船触底的一瞬间,除了船头的火铳手仍在有条不紊的上弹、开火之外,船上的其余明军也是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迅速操起武器跳进了齐腰深的江水之中,然后分工明确的排着整齐的军阵朝着江边的‘敌军’不紧不慢的推进过去,完全不同于后世影视剧中那毫无纪律的一窝蜂乱冲。 “嗖嗖嗖嗖……” 前有舰炮阻断敌军支援,后有火铳远程压制残敌,似慢实快的明军很快便压到了距离敌军八九十步的距离,齐腰深的江水也已经退到了小腿位置。 那些原本高举着手中弓箭以防被江水浸湿的弓箭手中,一些射术好的军士此刻已是迅速弯弓搭箭射出了手中箭支,为前面的刀盾兵清除、开道。 而与此同时,还排在弓箭手之前、紧随长枪兵之后的掷弹兵也是不甘示弱,随即开始做着最后的投弹准备。 “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 没了江水的束缚,登陆明军的步伐明显加快,三十四步的距离眨眼便被䠀过,正式进入到了弓箭手跟掷弹兵的发挥距离。 一时间,除了排在最前列的刀盾兵跟长枪兵,登陆明军已是跟‘敌军’单方面的全面交上了火。 “他娘的,咱们兄弟倒是成了他们的护卫了!” “这次操演也就算了,等真跟倭奴干起来的时候,你们要是再这么干,咱们兄弟可不干了……” 眼看着风头都被弓箭手和掷弹兵给抢了,自己却彻底沦为了护卫,一从刀盾兵跟长枪手们顿时便连声抗议起来。 开玩笑,被火铳手压了一头也就算了,谁叫人射得远呢!但这弓箭手跟掷弹兵可是靠自己保护的。现在却是明显加汤都不给他们留一口,这不纯纯纯的欺负老实人嘛! “放心吧,到时候弟兄弟们一定给你们留上几个倭奴伤兵砍砍过过手瘾,哈哈哈哈……” ------------ 第一百零六章:信风至,大军发! “这仗打的,痛快!哈哈哈哈……” 竖立着五方旗帜的江心旗舰上,看着对岸那高高飘扬的赤红日月旗,坐镇中军的征倭大将军汤和,此刻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开玩笑,从发起进攻到夺下滩涂阵地,总共就花了大半个时辰,而且这大半个时辰中有大半时间还都是花在了‘赶路’上,如此酣畅淋漓的登陆战,能不令他畅快吗! 说起来,虽然只是一次演习,但与以往的‘演戏’不同,这一次除了‘敌人’之外,其余那可全都是按照实战在真刀真枪的干。 面对这有了火器的加持下后,麾下所展示出来的强悍实力,对于不久后的登陆倭地,汤和那是不由得信心十足。 “陛下,咱也不要啥火器了,要不你让咱跟老汤换换?咱帮陛下去打倭奴……实在不行,咱当个副将也行啊!” 就在汤和畅快大笑之时,定淮门城楼上,同样看着对岸那飘扬在硝烟中的赤红日月旗,陪着老朱观战的徐达这会儿倒是不要火器了,眼红之下竟是直接提出了跟汤和互换,甚至给他做副将的要求来。 没办法,就这场饱和打击、步炮协同下的登陆演习,实在是让人对这没办法不眼红啊。 “哈哈,换将事儿天德你就别想了。区区倭奴而已,还轮不到咱的‘长城’出手!” 听到徐达这‘无耻’的请求,想都没想,老朱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开玩笑,对于大明来说,北元残敌带来的威胁,那可不是一群矮猴子所能比拟的。 所以对于徐达这样的国之重器,当然是要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 “陛下……” 被老朱果断拒绝的徐达,心有不甘之下还准备再争取一下呢。 “呼~呼……” “哗啦啦啦!” 只不过,他这想要再争取一下的话还没真正出口呢,却是突然被一阵袭来的劲风给打断了。 “嗯?信风到了!” 看着突然飘向北方的旗帜,果断拒绝徐达无理要求的老朱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喜。 倭奴大部分地区在中国以北,五六月份的南风刚好可以将船只带向北面。 加上夏季有时风向是西南风,所以即便在这个季节海上最容易生成台风,但对于此时主要依靠风力跟人力的水师来说,那也仍是发兵倭奴的最好时机。 “信风已对,传令全军,即刻收兵回营!” 与此同时,位于大江上的中军旗舰上,征倭在将军汤和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风向的变化。 “呵呵,看来倭地的‘樱花’也该开了!” 同样,看着突然转向的旗帜,钱宽这‘监军大人’自然也明白,马踏倭奴赏‘樱花’的时节,到了! …… “倭奴,东海之野人。师学华夏,方勉有人形。然其不思回报,兽性不泯,竟生觊觎华夏之心。每趁中原动荡,犯我疆土、害我百姓;杀我使节,藐视大明……如此卑劣之族,若不诛之,天道难彰!今命信国公汤和为征倭大将军,授以节钺,率水陆大军十五万,务要一举荡平倭地,讨有罪、除民害,宣我大明天威……” 洪武十四年五月初一,奉天殿内,御座之上一身武弁服的老朱正襟危坐,神色肃穆。 御座之下手捧圣旨的承制官,此刻也正式宣读了任命汤和为征倭大将军的命令,并授予了他像征着掌管军中生杀大权的节钺,全权负责征倭之事。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华夏作为礼仪之邦,大军出征从来都不可能像后世影视剧中那样,皇帝一声令下,将军就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出发了。 自古以来,王者遣将,跪而推毂。汉设坛具礼,唐告于宗社、太公庙。宋则授旌节于朝堂、次告庙社。 大明立国之后,大力提倡恢复汉家传统文化的老朱,自然也是恢复了这遣将礼。 “臣谨遵圣命!” 随着承制官宣读完毕,接过像征着掌管全军生杀大权的节钺后,汤和也是再次拜伏,然后出宫,于午门外‘勒所部将士,建旗帜、鸣金鼓;正行列、擎节钺。奏乐前导,百官以次送出。’ 这还不算,随后还有什么造庙宜社之礼、告武成王庙仪、大将省牲等等繁琐的礼仪一大堆。 总之,等这遣将礼结束之后,大军真正出发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儿到时候可千万不要逞强……” 就在奉天殿举着遣将礼时,江宁镇钱家庄,钱宽这个临时委派的监军,同样也在打理着行囊,做着出征的准备。 只不过,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还是海路茫茫的倭地? 所以,不同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钱宽,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周氏那叫一个担心与不舍。 “呵呵,母亲你就放心吧,孩儿是监军又不是领兵的将军。这冲锋陷阵的事还轮不到咱呢,又哪会有什么危险……” 看着眼前当初亲自劈开棺木,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母亲满提担心的不舍的表情,钱宽赶紧紧好言宽慰了起来。 “再说了,以我大明将士的悍勇,就倭奴那些矮猴子哪是对手。儿子此去,最多不过几个月儿子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让长安跟紫鹃给您生上几个孙子孙女的,保证让您老人家……” 末了,为了尽可能的打消母亲的担心,钱宽随后更是用周氏最关心的子孙之事转移起了他的注意力来。 “驸马爷,太子殿下特意为您设宴送行,请您即刻前往东宫‘赴宴’!”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正当钱宽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拿影儿都还没有的儿女说事之时,一道来自东宫听请柬却是送到了他的手中。 “呃,辛苦小公公了。麻烦回去告诉公……太子殿下,微臣随后便倒!” 听到眼前根本就不是东宫的小内侍那着重强调的‘赴宴’二字,已经有了多次‘赴宴’经验的钱宽,哪会不知道这是安庆公主又在打着大舅哥的名义与自己约会。 …… “将士们,倭奴屡屡冒充海寇犯我海疆、杀烧抢掠,更是仗着侥幸赢了元军两回就藐视我堂堂天朝,杀我使者……今陛下有命,令我等一举踏平倭奴,尔等可有必胜之心!” 洪武十四年,五月初四 正阳门外大校场,看着一众士气高昂的将士,征倭大将军汤和此刻正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踏平倭奴,大明万胜!平倭奴,大明万胜……” 刹那间,数万士气高昂的大明将士怒吼瞬间直冲云宵,声蔽江流! “蓝玉、薛显听令,命你二人率右军跟前锋军走陆路赶往松江府等候登船。务必准时到达,不得有误!” 水陆共十数万大军,自然不可能把所有船只集中到应天。所以除了水师跟部分中军将士外,其余人等自然是走陆路前往松江府,然后再一同登船出海。 “末将领命!” 接到汤和的将令,早已迫不及待的蓝玉、薛显,当即便领命而去,带着同样早已做好准备的将士逶迤出营,朝着松江府急驰而去。 “全军听令,即刻前往水师营登船出发!” 随着右军跟前锋的离营出发,征倭大将军汤和跟钱宽这监军,也是率领着中军将士朝新江口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水师营而去。 … “小八嘎们,‘樱花’都准备好了吗,小爷我来了,哈哈哈哈!” 松江府外海,单是四百料以上大福船就达到了五百余艘的庞大征倭舰队中,其中达到了六百料的中军旗舰上,迎着朝阳下咸湿的海风,钱宽也是难得少年意气了一回。 “咦?驸马前几日不还晕船的吗,为啥这到了海上却是反而不晕了?” 看着意气风发、或者说骚包不已的钱宽,身为此次征倭大军统帅的汤和顿时不禁一脸的戏谑之色。 原来,就在几日前从应天府登船顺流而下时,钱宽这监军还有些萎靡不振、脚步虚浮呢。 “呃,那啥人年轻,这适应力自然就强了不是,呵呵!” 看着汤和这老杀材那满是戏谑的笑容,钱宽顿时不由得老脸一红。 没办法,此次随军出征倭奴,除了母亲跟小女友外,订婚不久、还未过门儿的安庆公主自然也是极为不舍。 只不过,虽然安庆公主打着太子哥的名义连着‘宴请’了钱宽几天,但毕竟还未过门儿不是,所以却是只能看不能吃。 不然万一到时候公主大着肚子出嫁,那不得把老朱鼻子都给气歪了? 所以几天下来,本就血气方刚、被挑逗得心痒难耐的钱宽,在刚刚得了诰命身份的小女友那刻意迎合下,自然是癫狂得狠了点儿。 “是吗?听说这倭女可是温柔得很,要不要老夫到时传你几招,哈哈哈哈……” 就在钱宽一脸尴尬之时,没想到汤和这老淫材却是一脸淫笑的朝他望了过来。 ‘喵的,你个老淫才!原本还以为你跟老朱要那么多美女是为了自污呢,没想到却是真污、真淫材……’ 看着好端端的大明水师的起点之战,却是被一脸淫笑的汤和给整得有些变了味儿,钱宽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启禀大将军、监军,旗语回报,前方有倭奴使船前来!” 正当钱宽还在为汤和这老家伙的‘真污’无语之时,没想到大军才刚刚才出海没多久,却是当头遇到了倭奴派出的使节船只。 不用说,对于明军‘犯境’的事,倭奴国内也是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毕竟当初宣布征倭之事的时候,老朱可是在正旦大朝会上当着所有属国使臣之面宣布的,并没有刻意隐瞒。 ------------ 第一百零七章:狂妄的倭奴! “外臣答黑麻 “外臣答黑麻,见过汤大将军!” 汤和所在的中军旗舰上,在几名脚踏草鞋、穿着大袖付胴丸的矮小倭奴武士护卫下,一名头戴侍乌帽、身着直垂,同样矮小如猴的倭奴使者,看着眼前大马金刀的的坐于帅椅上的汤和,虽说礼数谦恭,但那脸上的的倨傲之色却是无法隐藏。 “大胆!大国之臣当小国之主,尔等倭奴见大将军竟敢不跪!来人,给本监军教教这群蛮夷何为尊卑上下!” 看着躬身行礼的答黑麻,还没等汤和这征倭大将军开口呢,钱宽这个监军却是已经怒了。 说起来,虽然大明除重要场合外不兴跪礼,但那是对大明子民而言。对于这些卑劣的倭奴弯夷,自然另当别论不是? “呛啷!” “士可杀不可辱,外臣乃是奉征西将军怀良亲王之命出使大明……” 见钱宽竟要他们行跪礼,赶在明军将士围过来前,本就一脸倨傲的答黑麻一行顿时纷纷拔刀出鞘,厉声抗议起来。 “轰!” 然而,还没等答黑麻抗议的话说完,伴随着突然如其来的一声轰响,只见其身旁一名刚刚才拔刀出鞘的护卫武士,此刻却是已经呯的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你……” 看着身旁瞬间倒地,只剩下身体无意识微微抽搐的护卫,虽然心中愤怒无比,但答黑麻等人却是不敢有丝毫异动。 没办法,对方只是抬了抬手而已,自己身旁这有名的武士脑袋就已经变成了烂西瓜,这种无与伦比的震慑力下哪个敢动? “你什么你,区区倭奴居然敢在大将军和本监军面前拔刀,谁给你们的勇气跟狗胆?” 看着一脸震惊、目瞪口呆的几个倭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手中还冒着青烟的短铳后,钱宽这才满是不屑的一声冷哼。 说起来,虽然作为监军不用亲自冲锋陷阵,但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这该有的自卫手段自然是不能少的。 所以,身为征倭军的监军、更是燧发火铳‘发明’者的钱宽,身上配柄短铳自然十分合理不是? “外臣失礼了,还请这位大人恕罪。只不过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外臣奉征西将军怀良亲王之命致书大明……”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 面对钱宽手中及一众明军手中从未见过的大杀器,抹了把脸上被溅上的血渍、脑浆后,瞬间反应过来的答黑麻几人赶紧收起了脸上的愤怒与倨傲,纷纷丢下手中倭刀的同时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征西将军?你们想征谁,谁给你们的狗胆!” 只不过,本就是故意给对方亠个下马威的钱宽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就在答黑麻从怀中取出国书辩解之际,却是随即便又拿他口中的‘征西将军’故意找茬训斥起了他们来。 “还有,别到处乱认祖宗,本监军还年轻得很,可没你们这种货色的儿孙!” 末了,钱宽更是拿对方口中的‘大人’称呼戏谑不已的嘲讽起了几人来。 毕竟‘大人’这个称呼在大明可是专指父母长辈,可不像后世影视剧中见到个当官儿的就是‘大人’。 “呵呵,气大伤身,驸马何必跟这些沐猴而冠的玩意儿一般见识。把你们那啥亲王的书信拿来看看吧!” 看着在钱宽的威吓下不得不跪地伏软的倭奴使节,汤和这征倭大将军这才一脸‘和蔼’的充当起了好人来。 …… “臣闻三王立极,五帝禅宗;唯中华而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做诸邦以分守。 盖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臣居远弱之倭,偏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故知足长足也。 今陛下作中华之王,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座,封疆百万余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 臣闻陛下有兴战之策,小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 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竭力之兵,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州,是以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岂肯跪途而奉之乎! 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有何惧哉!若君胜臣负,君亦不武;若臣胜君负,反贻小邦之羞。 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救黎庶之艰辛。年年进奉于上国,岁岁称臣为弱倭。今遣使臣答黑麻,敬诣丹墀。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具表以闻。” “大胆!区区倭奴,竟敢如此狂妄……” 只片刻间,草草看完手中的倭奴‘国书’后,刚刚还一脸‘和蔼’的汤和顿时不由得火从心头起,烟由七窍生! 好嘛,一开头就来了个先声夺人。说什么你们中华有主,我们夷狄难道就没有君王吗? 不仅如此,随后这份国书中在赤裸祼的指责了老朱和大明的不知足后,更是扬言中国有的,他们也有。中国懂的,他们更懂。大明要打,他们就奉陪到底,整个就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宣战书。 所以,面对这一改往日表面谦卑,连话都已经不会好好说的狂妄倭奴,汤和不气炸了才怪。 “来人,给本帅……”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外臣只是前来向大明皇帝递交国书,大将军你不能……” 眼看怒气冲天的汤和就要动手,答黑麻几人连声抗议的同时,下意识的就又准备去抓刚刚丢在地上的倭刀。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如此藐视我大明,还敢跟本帅提什么国书,给本帅全砍了!” 见这答黑麻还敢提这‘国书’不说,更是再次去抓地上的倭刀,原本还保持着最后理智,只是准备来句‘乱棍打出’的汤和,这下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大将军且慢!” 就在汤和的亲卫已经再次举起手中火铳瞄准这些倭奴使者之时,没想到最先开枪杀人的钱宽这会儿却是反而站了出来唱起了反调。 ------------ 第一百零八章:分歧、分兵!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腌臜东西收拾干净,没看到驸马爷都快熏吐了吗,哈哈哈哈……” 中军旗舰上,在将答麻黑跟几名倭奴侍卫,包括那具被钱宽击毙的倭奴尸体丢回其坐船后,指着甲板上那一滩污血中的十几只耳朵跟几个鼻子,汤和这老杀材顿时忍不住戏谑不已的放声大笑起来。 “呕……” 随着汤和的戏谑大笑,本就已经数次欲呕却强行忍住的钱宽这下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跑到船边就抱着船舷大吐特吐起来。 不用说,让这些倭奴留下点儿‘零件’,然后放其生路回去报信,自然是钱宽这个监军的主意。 其目的嘛,自然是为了进一步激怒那些本就狂妄不已的倭奴。 只不过,不管是亲手杀人还是下令割人耳鼻这种事,对于他这个两辈子加起来连鸡都没亲手杀过的人来说,又哪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先前之所以能够强行忍住,那不过是因为有倭奴在场,不能丢了面子的死撑而已。 现在倭奴一走,再加上汤和的故意提醒,他还能忍得住才怪了。 “啧啧,不就是几个倭奴嘛。刚刚看监军威风八面的样子,咱还以为……这可不行啊,没个好身体咋打倭奴?来人,去切两盘卤猪耳跟拱嘴外加两碗豆腐脑,本帅要为监军好生‘消消毒’,哈哈哈哈!” 虽然因为老朱好酒的原因明军上下并不禁酒,但那也不是不分场合时间随意畅饮,而是有着十日一饮规矩的。 所以即便身为大军主帅,没到饮酒的日子,汤和也不能明目张胆,只能打着‘消毒’的幌子偶尔搞搞特殊化。 “大将军你,呕……” 好不容易吐得差不多了,听到汤和这‘贴心’无比的‘关怀’,无语至极的钱宽顿时忍不住再次趴在船舷继续哕了起来。 “哈哈哈哈,监军放心,你这毛病咱一定在抵达倭地前给你治好。传本帅将令,命全军放缓进军速度,让咱监军好好养养身体!” 看着一脸无语继续哕着的钱宽,先是调侃了几句,随后汤和却是突然下令,准备放缓进军的速度。 “汤帅,行军打仗的事小子不懂,不过这个季节海上容易生成大风暴。咱们在海上多呆一天,这风险可就多增加一分啊……” 听到汤和打着让自己养身体的名义下令放缓进军速度,深知倭地这个季节向来多风暴的钱宽,心中一急之下倒是把这呕吐给止住了。 没办法,且不说当年元军征倭的前车之鉴,面对大自然的威力,别说这个时代的风帆战舰了,就是几百年后那十余万吨的航空母舰遇上了,那也照样要夹着尾巴全力逃避。 “驸马说的这些咱自然知晓,不过如今那啥‘鸟俊’的玩意儿正攻打怀良那老小子,咱们去早了不是中了他的计,反倒替他解了围、当了打手?就这点儿雕虫小计也想瞒得了咱……” 不用说,有着锦衣卫军情司传回的情报支持,对于此时倭奴北朝军正围攻属于南朝在九州的‘征西府’之事,汤和自然是清楚得很。 所以,征倭军未在九州拿下一个稳固的立足之地前,向来谨慎的汤和,出于各个击破的考虑,却是并未打算此时跟倭奴的南北朝同时交战。 ‘尼玛,难怪你身为洪武大帝的领路人兼发小,却是连第一波封公都没轮上呢,特喵的当年平四川的教训这么快你就忘记了?’ 听到汤和给出的理由,钱宽顿时不由得在心中一阵腹诽。 “汤帅,虽说怀良那老小子的‘国书’有故意激怒、利用咱们的意思,但咱们何惧之有……就算汤帅暂时不打算跟其北朝军交战,那咱们也犯不着在这海上飘着啊。否则一旦真的遇到风暴,那可就真的重蹈了蒙古人的覆辙了!” 腹诽归腹诽,怎么说对方也是这次征倭之战的总指挥,钱宽自然不可能真的如此没情商,而是拿当年元军失败的案例,着重以风暴这个理由劝说起了汤和来。 “呃,这……” 听到钱宽给出的理由,先前只想着不能便宜了怀良这老倭奴的汤和,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 没办法,且不说嘴上说着不懂兵事的钱宽,其给出的理由事实上也无从反驳,单就其监军身份,他就不可能忽视。 “汤帅,末将以为监军所虑十分在理。现今这个时节暴风确实是说来就来,咱们在海上多呆一天可就多一天的危险……” 就在汤和犹豫之时,听到钱宽给出的理由,身为左副将军、统领水师的吴良也是站了出来附和并赞同起来。 “汤帅,监军说得不错。不过是区区倭奴而已……管它是南是北,反正都是要打的,末将以为,倒不如干脆兵分两路南北同攻算了!” 不愧是原历史上在大草原上死命追着鞑子砍的张狂主,当汤和还在犹豫之时,继吴良之后,右副将军蓝玉也是站了出来,并更进一步,明确提出了同时对倭奴南北朝同时发起进攻,绝对一碗水端平的嚣张打法来。 “兵分两路么,会不会太冒险了点儿?” 眼见从钱宽这个监军,再到吴良、蓝玉这左右副将都不赞同放缓进军,汤和也是不禁有些动摇了。 只不过,身为一军主帅,要为十数万大军的安危着想。所以动摇归动摇,但汤和却是不敢就这么轻易做出决定。 “呃,小子以为永昌侯这个想法倒是……可行!” 就在汤和还在犹豫之时,听到蓝玉这有些冒险的打法,只略微一愣之后,钱宽这个监军却是明确的对其表示了支持跟赞同。 没办法,不是他狂妄自大。实在是不管是从士气、战力以及装备等各方面来说,征倭明军却是有这个‘狂妄’的资本啊! “小子,我军毕竟远道而来。倭奴以逸待劳不说,更是有着地利、人和……” 听到钱宽的明确表态,汤和随即也是面色郑重的朝他望了过来。 “呵呵,汤帅说得倒也没错。不过比起‘天时’来,就算倭奴有着地利、人和那又能算个啥……” 看着面色郑重的汤和,钱宽却是轻松无比的摇了摇头。 俗话说两权相害取其轻,比起跟大自然的威力相抗衡,倭奴的地利、人和,在如今有着强大火力的明军面前,那可真是连弟弟都算不上了。 “汤帅,分兵吧!监军说得不错,不过是区区几个矮猴子而已,咱怕他个鸟的地利人和!” “汤帅,干吧……” 眼见钱宽这个监军都对这‘冒险’战法表示支持了,一众大小将领也是纷纷对这分兵之策表示了支持。 “蓝玉听令,本帅命你率右军三万、并水师一部为偏师,直取石见国并截断倭奴北朝军退路!其余人等,随本帅直扑九州……” 面对众将的一致请战,原本还想稳妥起见,暂时采用各个击破打法的汤和,这会也是一咬牙,打算直接对九州的倭奴来个一锅烩了! ------------ 第一百零九章:南北合流? “来人,即刻将此书信送到菊池馆交给今川了俊。告诉他,他若想做大日本之罪人便继续进攻,吾在隈府城等着他。若他还记得自己是大和人,吾征西府愿与其共御外敌!” 就在汤和决定分兵,同时向倭奴南北朝发起进攻之时,倭奴肥后隈府城,刚刚从筑后矢部赶来的怀良亲王此刻也是向再次攻入肥后,已经占领了城野城、吾平、河内、菊池馆等偎府城外围城池的今川了俊发出了共御外敌的和解书信。 说起来,早在洪武五年高良山战败后,眼见大势已去,怀良这老小子就已经把‘征西将军’的职位让给了后村上天皇的儿子宫良成亲王,自己跑到筑后矢部‘归隐’了。 因此,先前答黑麻送往汤和手中的那封嚣张狂妄的国书,其实却是宫良成、菊池武朝等倭奴以怀良这个早在大明朝挂上了号的老小子名义所写而已。 其目的嘛,自然也是想要激怒明军,从而达到借明军之手来对付今川了俊北朝军、之后自己再趁双方两败俱伤之际出来摘桃子的目的。 “叔父,今川了俊如今已经攻入了我偎府城外围,明军前来势必先与其交战,吾等何必与其联手……” 见怀良亲王一来就彻底推倒了自己原本的谋划,从一接手这个‘征西将军’职位后,就一直处于挨揍局面的的宫良成顿时有些不甘起来。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我们跟北朝再怎么争,那也是我大日本的家事……” 看着一脸不甘的良成等人,怀良却是‘义正言辞’的训斥起了这个目光短浅的侄子来。 只不过,事情的真相真的象怀良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吗? 当然不是!怀良这老小子之所以能够放下正统之争想要跟今川了俊联合,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一举推翻了元朝统治的明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已! …… “探题大人,此乃我家亲王书信。亲王有言,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如今明军大举来犯,大人若是不想成为大日本的罪人而遗臭万年……” 很快,怀良老小子的信使便来到了已将中军大营移至菊池馆的北朝军大营。 “哼,明军远道而来,必定舟师劳顿、人困马乏。我军单独便可将其击败,何须叛军帮忙!” “探题大人,此乃南朝叛逆的拖延之策,万不可答应啊!” “大人,末将建议先拿下隈府城消灭叛军,而后再挟大胜之势迎战明军……” 得知这南朝‘征西府’使者来意,还没等今川了俊这个主帅开口,其子今川义范、家臣山内通忠、大将深堀时胜、大内义弘等将领却是纷纷出言反对。 开玩笑,眼看这隈府城的外围城池已经几乎尽数落入自己手中,隈府城已经唾手可得,谁会舍得把这到口的肥肉再吐出来? 至于远道而来的明军,呵呵,几十年前不可一世的元朝大军不也照样数次‘败’给日本了吗? 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明军,自这第二次肥后之战打响后一路连战连捷的他们却是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大友君、岛津君你们以为如何?” 没有理会今川义范、深堀时胜跟大内义弘等主战之人,看完手中书信后,看不出任何态度的今川了俊,却是把目光望向了‘九州三人组’中的大友亲世跟岛津世久两人。 “探题大人,虽说隈府城如今已经是孤城一座,但即便我军尽全力攻打,至少也需要五六天甚至十天半月才能打下。” 听到今川了俊的询问,略一沉吟后,大友亲世跟岛津世久两人却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跟他计算起了拿下隈府城所需要的时间来。 很显然,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两个九州土豪的代表自然是倾向于跟南朝军结盟,共同对抗即将入侵的明军。 没办法,不同于今川了俊这些外来户,他们可是九州的地头蛇。若是真让明军占领了九州,受损失最大的可是他们。 更何况,人多力量大。多一分力量,自己的损失自然也就能少一分不是? “回去告诉亲王殿下,明日本将在板井恭候!” 弄清楚了大友亲世跟岛津世久这两个地头蛇的态度,鉴于上一次‘水岛之宴’太过于高估自己一方实力所带来的教训,今川了俊随即也是做出了决定,联合南朝军共同迎战明军! “探题大人深明大义!小人即刻回报亲王殿下……” 见今川了俊终于表态,前来送信的信使顿时不由得大喜,赶紧屁颠颠儿跑回去报信了。 “父亲,我军连战连捷、正是士气正盛之时,明军又是远涉重洋而来,又何足惧哉!” “主公……” 见今川了俊竟是真的要放弃这即将到手的隈府城,今川义范、山内忠通等人顿时纷纷反对起来。 要知道,这隈府城已是南朝‘征西府’最后的重镇。只要将其拿下,‘征西府’也就彻底完了,南朝在九州的势力至此也将全部被拔除。现在说放弃就放弃,谁能甘心? “八嘎!你们想要造反吗?” 看到除了大友亲世、岛津世久这些九州地头蛇外,其余部将几乎全部反对联合南朝征西府共抗明军,今川了俊顿时不由得面色一沉。 “末将不敢!” 眼见今川了俊发怒,山内忠通等人赶紧伏地请罪起来。 “你们只看到了隈府城、征西府唾手可得,万一我军攻城之际明军从后方偷袭夹击怎么办?亲王殿下说得没错,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怎么说明军都是外人,吾等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看着伏地请罪的众将,今川了俊也是稍微放缓了语气,大义凛然的为众人分析起了先御外敌的必要性来。 “大人英明!” 面对今川了俊这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说词,眼见此事已经不可改更,今川义范等心中再是不甘,此刻也只能低头听令。 “传本帅将令,大军让出菊池馆,暂时退回木野!” “今川仲伙、山内忠通听令,命你二人率本部大军先行回防大宰府,以防明军……” 至此,在明军来袭的外部压力下,原历史上本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的隈府城,却是继‘水岛之宴’后再一次侥幸逃过了破城危机,也为倭奴的南朝征西府争取到得了一次苟延残喘的机会。 当然,也只是昙花一现的短暂机会而已! ------------ 第一百零一十章:不堪一击的倭奴水军! 大明洪武十四年,五月二十 壹歧岛以南,当年元军登陆的博多湾海域 “嘶!” 看着海天交接处数百艘明军战舰那遮天蔽日而来的风帆,一众以‘松浦党’倭寇为主,由倭奴南朝‘征西府’和北朝九州探题军仓促组建起来的倭奴‘联合水军’中,不少刚刚由陆转水的倭奴顿时不禁大口直吸凉气。 没办法,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在他们看来,就他们脚下那些刚开始使用搭接技术建造的‘小早船’,和一些比小早船大不了多少的所谓关船,拿什么去跟明军那高大如城的大船拼? “哼,中原有句话叫蚁多咬死象,船大又如何,终究不过才两百多艘而已。而且我们的船虽然小,但却是更为灵活。只要快速冲到其跟前,无论是放火还是接舷战……” 就在这些临时由陆转水的倭奴水军还在为明军特意放在最前面的福船大舰震惊之时,那些松浦党的倭寇们却是对此纷纷嗤之以鼻。 说起来,受限于落后的造船技术,倭奴不管是正规军还是海寇倭,其水上战法长久以来基本都是靠着弓箭、放火跟白刃战这老三样,简直都成传家宝了。 所以,这一次面对明军水师,其战法自然也不例外! “传令,命火船队为掩护,随后快速冲入明军船队接舷夺船!” 果然,就在那些松浦党倭寇对明军的福船大舰嗤之以鼻之际,作为这支联合水军的统领,同时也是松浦党这支倭寇首领的松浦正、松浦清父子俩,此刻也是随之下达了迎战进攻命令。 “呜~呜……” “杀鸡给给!!!” 刹那间,伴随着阵阵法螺声响起,数百艘倭奴‘战船’随即便如同离舷之舰射向了正鼓足风帆前来的明军舰队。 只不过,从松浦父子再到这些普通的倭奴水军,却是没人注意到,这支打着‘汤’字中军帅旗的明军舰队,除了一众福船大舰跟百余艘运兵船外,却是根本没有其它辅助船只的事实。 …… “咦,明国人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松浦父子刚刚下令水军发起冲锋不久,倭奴水军中作为‘旗舰’的一艘关船上,松浦正、松浦清父子此刻却是不禁被明军的一番骚操作整得一脸懵逼。 原来,先前还鼓足风帆破浪前行的明军舰队,此刻在倭驻水军发起进攻后,却是居然纷纷降下了半帆,在保持不停驻原地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放缓了战船前进的速度。 要知道,相比于倭奴的小船来说,机动力差的明军战舰最大的优势就是‘势大力沉’。 正常情况下,明军最正确的战术选择就是最大限度的提高战舰速度,采用以大欺小的撞击战术。 但现在,明军不但没有想办法提高战舰速度,却是反而把战舰的速度给降了下来,这种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干的脑残行为,怎么能不让松浦父子疑惑懵逼。 “哈哈哈哈,这些愚蠢的明国人,还以为水战是陆上阵战呢……” 疑惑归疑惑,懵逼归懵逼,对于明军的作死行为,松浦父子顿时不由得狂喜大笑起来。 开玩笑,明军水师舰队排着如此密集的队形,在失去速度的情况下一旦被他们的火船缠上,那不是一烧一大片,妥妥的火烧连营吗? 到时候,明军阵脚大乱之下船再大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只有沦为他们英勇的武士展示自己勇武的舞台? “轰轰轰轰……” 然而,正当松浦父子还在为明军的‘愚蠢’行为狂喜大笑之时,突然间,一阵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却是毫无预兆的在其耳边炸响开来。 “什么?莫非是‘神风’来助……” 听着耳边突然传来的‘炸雷’声,狂喜不已的松浦父子下意识的就抬头望向了头顶阴沉的天空。 没办法,谁叫当年的元军入侵,倭奴就是靠着狂风暴雨的帮助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呢! 只不过,让松浦父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神风没等来,却是等来了一声声紧随着连绵不绝的雷鸣而来的惨叫哀嚎。 “这…这是铁炮?明军的铁炮为何能打这么远!” 迅速将目光从那湛蓝的天空转向前方的海面后,看着至少五六百步外的明军战船上那不断喷吐着火焰的炮筒,震惊、肉疼不已之下,松浦父子这一回是真的懵逼了。 要知道,百年前元军入侵的事虽然他们不可能经历过,但他们松浦家族的前辈们可是都参加过那两场战斗的。 因此,作为松浦党的首领,有着家族前人留下的记录和缴获的元军火炮,他们自然清楚元军火炮的射程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么远,更不可能达到明军这么精准的命中率。 这不,只不过才数个呼吸间而已,他那被寄予厚望、冲在舰队最前面的百余艘纵火船,此刻却是已是被击沉了大半,只剩下四五十艘了。 …… “他娘的,这些家伙是咋瞄的?平日里浪费了那么多炮弹火药操练,这一见真章就给老子漏了这么多……” 正当松浦父子还在为明军的火炮威力震惊之时,明军这边,看到几轮炮火、数百发炮弹下去后,居然才打掉倭寇五十余艘纵火船,汤和顿时不由得面色一恼。 要知道,为了尽可能的提高这火炮的命中率,他可是连明军战船‘势大力沉’的优势都给主动放弃了的。 “呵呵,大帅别急,这么远的距离兄弟们能打成这样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不还有四五百步的距离嘛,再打两轮也都还来得及!” 不同于恼怒不满的汤和,钱宽却是并不以为意的开口宽慰起来。 事实上,以这种原始的火炮在这种距离上,而且还是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打倭奴小船这种移动靶,能够打出这样的命中率,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原历史上欧洲那些白皮们的前膛火炮海战之时,基本上都是把距离放到了百把米、甚至几十米后才开火的。 所以这千余发炮弹能换来四五十艘倭奴纵火船,真的已经算是十分了不起的战绩了。 “狗日的,你们给老子瞄准了再打!再敢给老子放空炮,不光军棍伺候,下次会餐的酒也没了!” “百户别啊,军棍不用免,这酒可千万别扣啊!” “总旗放心,要是再落靶,小的就跟这些小矬子姓……” 虽说钱宽对这个命中率已经十分满意了,但与汤和一样,全军上下,特别是那些操炮的将士们也是同样对这样的结果十分不满。 在各船大小将领的各种‘威胁’下,纷纷赌咒发誓的发着狠仔细调校着手中的火炮来。 而这一众操炮将士们发狠所带来的后果,换来的自然是倭战船的又一轮迅速沉没、散架。 而且不单是倭奴的纵火船,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紧跟在纵火船后面,想要趁明军自乱阵脚后玩儿接舷战的倭奴战船,此刻也是进入了明军火炮的打击范围,在明军火炮的点名下不断化为一堆堆破木烂板。 “狗日的,老子就知道,一有机会你们这些家伙就知道吃独食。好歹你们也放几艘船过来,让兄弟们也开开荤啊……” 眼见随着炮兵的发狠,那些原本即将到口的肥肉就这么没了,各船之上的其它水师将士们顿时不由得纷纷抗议起来。 特喵的,自己是来打倭奴的。但照这个架势干下去,倭奴水军这块儿肉别说是肉了,恐怕到时候连口汤都尝不到。 “撤退,撤退,赶快吹号撤退!” 就在不少水师将士还在为炮兵的吃独食抗议之时,倭奴这边,眼看着距离明军舰队还有两三百步,连明军毛都还没摸到一根呢,只片刻时间自己就已经损失了一两百艘战船,心都在滴血的松浦正、松浦清父子俩赶紧下达了撤退命令。 “呜呜呜~” 转瞬间,在松浦父子的命令下,倭奴号令兵那刚刚才放下不久的大法螺却是再一次急促的吹响了起来。 “呵呵,现在才想起逃?晚了!传令全军,起帆歼敌!!!” 战场不是过家家,哪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不,听到倭奴那不同于之前的进攻时的急促法螺声,中军旗舰上的汤和顿时不由得一阵冷笑。 “哈哈哈哈,他娘的,终于是轮到咱们兄弟开荤了!” “兄弟们,跟我杀啊!!!” 看着从中军旗舰上传来的全军冲杀旗语,只片刻间,之前为了减少舰船颠簸、提高火炮命中率而半降下的风帆很快便被重新升起。 不仅如此,各船之上,早就等得迫不及待、杀敌心切的水师将士更是把船桨都摇得快飞起了。 只片刻间,两三百步的距离便被杀敌心切的水师将士操舟如飞的尽数消弥。随即便如同狼入羊群般驾着不断喷吐着炮火的战舰犁入了倭奴‘舰队’之中,只剩下百余艘运兵船及上面的‘陆军’孤零零的留在原地眼馋不已。 “八嘎,欺人太甚!” “明国人,老子跟你拼了……” 随着明军舰队的主动杀入,看着自己的战船在明军战舰冲撞下不是被撞翻就是解体化为一堆破木烂板,倭奴那骨子里的卑劣凶性也是彻底被激发了起出来,很快便放弃了逃跑,准备跟明军展开接舷战。 只不过,仓促撤退的败阵中,想要跟明军接舷近战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没有纵火船的帮忙,在明军没有自乱脚的情况下,面对冲进船队中的明军福船大舰,这些架着小舢板的小矬子们拿什么跟明军接舷,超墙的弹跳力么? 至于弓箭,呵呵,此时的明军可不是原历史上大明后期那些穷困潦倒、装备简陋的明军。 其精良的铠甲,岂是倭奴们那软绵绵的竹弓轻箭能威胁到的? 所以,面对这想逃逃不了,想打还打不着的局面,一众倭奴那是气得哇哇直叫。 “哈哈哈哈,小矬子们,爷爷早就等着你们呢!” “来,乖孙子,爷爷赏你们颗甜瓜吃吃!” 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那些小船上气得呜啦乱叫的小矬子,高大如城的福船大舰上,明军将士的嘻笑嘲讽间,一颗颗冒着青烟的‘反坦克手雷’,随即便如同雨点般落到了倭奴那被称为战船的小早船和关船上。 “轰轰轰轰……” 刹那间,丝毫不逊色于之前炮击的手雷轰鸣声,随即便伴随着倭奴的惨叫哀嚎响彻海面。 而与此同时,福船上被抢了生意的火炮手们自然也没闲着,随即便将先前的实心炮弹换成了霰弹,朝着那些逃的快的倭奴轰击而去。 至此,从上到下、由远及近,整个倭奴水军舰队,包括松浦父子所在的旗舰,顿时便被如同狂风暴雨般的钢铁弹幕所包裹,完全落入了明军水师的单方面屠杀之中。 于倭奴的凄厉哀嚎惨叫间,整个海面上顿时血腥之气骤起,连同咸腥的海风直扑海岸! “神风,这才是神风啊!” “水军完了……” 嗅着海风中浓浓的血腥之气,再看着海面上飘浮的那一摊摊碎木烂板和残肢断体,博多湾那让倭奴得意不已的‘元寇防垒’后方,奉命回防大宰府的今川仲秋跟山内忠通等不少北朝倭将,顿时不由得脸色煞白,就更别提那些普通的倭奴军士了。 没办法,就明军舰队所展示出来的强大火力,哪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哼,怕什么怕,明军还能把舰船开到岸上来不成?有此元寇防垒在,我大日本必定能再现昔日辉煌,打败明军之入侵!” 正当这些倭奴将领还在为明军舰队所展现出的强大火力而震惊之时,一道信心十足的冷哼声却是突然传入了他们耳中。 …… “参见探题大人!” 看着来人那信心十足的表情,一众原本脸色煞白的倭将们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脸色也是随之恢复了不少。 不用说,来人正是倭奴北朝军在九州的最高首领,‘九州探题’今川了俊。 “主公说得不错,有此元寇防垒,臣等自是不惧。只是……只是明军真的会从此处登陆么?” 听到今川了俊提起身前的长石墙,先前还被明军舰队火力所震慑的山内忠通,此刻却是突然不由得心中一沉。 要知道,从明军水师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看,可不是当年元军那临时拼凑的舰队能比拟的。 以他们的能力,随便从哪里登陆不行?干嘛非得从这砌了石墙、让当年元军崩了大牙的博多湾登陆? ------------ 第一百零一十一章:声东击西!(一) “山内君莫非认为,明军选择此处登陆其中有诈?” 听到山内忠通的疑问,今川了俊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主公,博多湾虽说距离大宰府只有一天的路程,但却路途崎岖。且明军明知此处有此‘元寇防垒’,为何还非要往这里撞?” 身为家臣,山内忠通自然是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山内忠通随即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呃,这……” 听到山内忠通的分析,今川了俊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当年元军第二次依然选择在博多湾登陆,除了其航海技术不允许他们去九州西海岸冒险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们不知道倭奴在博多湾修建了山寨板的‘长城’,这才一头扎了进来。 但如今事情已经过了百年,明军自然没可能不知道这距离海滩仅十数丈的石墙存在不是?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吾倒是以为,此处必为明军真正主攻之地,山内君怕是有些多虑了吧?” 正当今川了俊还在为山内忠通的疑问与分析皱眉不已之时,其弟今川仲伙却是提出了跟山内忠通截然相反的看法。 “唔,说说你的理由!” 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虽然内心其实更偏向于山内忠通的看法,但今川了俊还是给了今川仲秋一个说服自己的机会。 “理由很简单,当年蒙古人败在了这元寇防垒上。而明军现在推翻了蒙古人的统治,自然想要通过从这里登陆来证明他们比蒙古人强。再加上明军有着如此犀利的火器……” 听到兄长要自己给出理由,今川仲秋想都没想的就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于自己主观臆断的理由来。 “轰轰轰轰……” 说来也巧,还没等今川仲秋把话说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分析一样,在全歼了倭奴水军后,刚刚才停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的明军火炮却是再次响起,数百枚炽热的弹丸却是刚好朝着海滩上的‘元寇防垒’猛扑而来。 “保护探题大人!” 看着如同天外流星般迅疾扑而来的明军炮弹,数十名侍卫武士随即便用自己的身体为盾牌将今川了俊给保护了起来。 “呯呯呯呯……” 刹那间,无数炽热沉重的炮弹便狠狠砸在了被倭奴称为‘元寇防垒’的石墙之上,激起无数乱石横飞。 …… “真是太浪费了!陛下要是看到咱们有人不轰偏拿炮弹砸墙玩儿非得心疼死不可,哈哈哈哈……” 就在倭奴躲避着明军炮弹之时,博多湾上明军中军旗舰上,看着岸上那被炮弹轰得四处横飞的石块,汤和这个和老朱一样苦出身的征倭大将军,这会儿已经是‘心疼’得嘴角都快笑歪了。 “哈哈,陛下有时其实还是挺大方的……再说了,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付出哪有回报。不过是区区几枚炮弹而已,等江阴侯那边成功登陆,到时候咱们再来个前后夹击,这九州岛上的倭奴主力也就差不多肃清大半了。” 看着岸上叽啦鬼叫的小倭子们,心情大好之下,向来都认为老丈杆子扣门儿小气的钱宽,倒是难得为其说了一次好话。 不用说,正如山内忠通这老倭奴所担心的那样,对于博多湾的进攻,本来就是明军所放出的烟幕弹,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迷惑倭奴,拖住倭奴北朝军,从而掩护另一边明军真正选定的抢滩登陆地。 说起来,山内忠通所分析的确实没错。在锦衣卫军情司强大、详细的情报支持下,汤和、钱宽等征倭军高层将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博多湾修有石墙,且以此前往倭奴太宰府路途太过崎岖的事情。 之所以在肃清倭奴水军后,‘顺理成章’的又对博多湾发起的起攻,自然就是为了迷惑、牵制这边的倭奴,从而为吴良率领的真正登陆明军减轻压力。 为此,不单是汤和这个征倭大将军,就连钱宽这个征倭军监军,也都全部高举着自己的旗帜亲自跑到了这博多湾来。 毕竟还是那句话,在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却是不能有半分轻敌之心。 …… “看来明军确实是想在此地登陆!传本将令,命各军即刻入阵,以元寇防垒为依托,务要将明军钉死在这海滩之上,再现我大日本昔日之辉煌!” 原本内心还偏向于山内忠通看法的今川了俊,在亲身感受了明军这强大无比的火力后,看着受损不轻的石墙,也是把内心的天平偏向了自己亲兄弟这边。 “主公,博多湾有元寇防垒,当无大碍。臣请命防守肥前北松浦郡……” 见自家主公已经做出了决择,内心始终有些不放心的山内忠通,随即却是又提出了前往离博多湾不远的松浦郡防守的请求。 没办法,筑前的博多湾有石墙,但北九州同样还适合明军登陆的北松浦郡,却是并没有石墙这种在倭奴看来坚固无比的防御工事。 “山内君不必担心,松浦郡那边有征西府的人防守。怀良亲王殿下都亲自前往了……” 听到山内忠通的担心,今川了俊却是并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当得知明军舰队出现在了壹歧岛的消息后,不管是今川了俊还是怀良这老小子,都认定了明军的登陆地点就是北九州。 因此,作为暂时的盟友,征西府的南朝军自然也是再次开到了这已经让北朝军夺去了好几年的北九州。 只不过,虽说南北倭奴都打出了‘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的口号,但这次的联合毕竟只是暂时的而已。 所以,尽可能的算计削弱对方的实力,就成了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 只不过,在一翻讨价还价后,处于弱势一方的征西府南朝军,自然就被分到了没有丝毫防备工事的北松浦防区。 然而,今川了俊没想到提,虽然南朝军被他强行分到了松浦郡防区,但他也同样没能逃脱征西府、确切的说是怀良这老小子的算计。 这不,直到现在为止,从今川了俊以下,北朝军上下依然没人注意到,眼前这支明军舰队缺少了其它辅助船只的事实,比如运粮船、海舱船等等。 而究其原因,除了他们对明军水师的陌生之外,归根本的原因还是怀良这老小子,根本就没将答黑马等人带回来的明军舰队真实规模告诉他们,这才让他们产生了严重误判。 ------------ 第一百一十二章:声东击西!(二) “快,快去禀报亲王殿下,玄海町海域出现大量明军战舰……” 就在今川了俊把博多湾当成了明军的主登陆地严加防守之时,肥前国北松浦郡,一处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海边滩涂,看着前方海天交接处突然冒出来的明军战船,负责这段海岸线巡逻任务的倭奴军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办法,出现在这玄海町外的明军战船数量实在太多了。 如果说博多湾明军战船那‘遮天蔽日’效果,是因为战船高大的原因所造成,那这玄海町外相似的一幕,就完全是因为明军战船的数量原因带来的了。 这不,只片刻时间,出现在倭奴巡逻队眼中的明军战船,就已经达到了数百艘,而且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明军战船在继续涌出来。 开玩笑,单是洪武十三年吴良刚刚奉命回京接受征倭任务时,‘御倭水军’就有大小战船一千两百多艘了。而现在,离当初可是过去了半年多时间! 半年过去,加上新造的、以及从其它水军营征调的,整个征倭水师单是四百料以上的福船大舰就已经达到了五百多艘。 再加上海舱、开浪跟哨船等各类辅助战船,以及专门用于运兵、运粮、运马的数百艘大小沙船,此次征倭大军的水师船队规模可是达到了空前的近两千艘。 可以说,为了这次征倭之战,老朱可是几乎倾尽了大明的水上力量。 因此,即便经过了蓝玉的分兵,再加上这次为了迷惑倭奴声东击西的再次分兵,出现在这北松浦郡外的明军水师主力,那也仍是有着千余艘大小船只。 而这,也是汤和钱宽只用两百多艘福船大舰加百多艘运兵船,便成功骗过了今川了俊的原因之一。 毕竟对绝大多数倭奴来说,相比于他们那小舢板一样的小早船跟关船,两百多艘‘航空母舰’般的福船大舰,怎么不可能不是明军的绝对主力? …… “哈哈,难怪驸马要选择在此登陆。这锦衣卫的人还真是了得,这么个登陆的好地方都给找到了!” 就在剩下来监视明军的倭奴巡逻队继续为来袭明军舰队的规模震惊之际,明军舰队这边,正举着一个单筒望元镜观察着情况的吴良,此刻也是不禁为这处名不见经传的登陆地连声称赞起来。 只不过吴良不知道的是,钱宽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大军的主登陆地,可不是锦衣卫的功劳。 而且这里现在这里虽然籍籍无名,但原历史时空里的两百多年后,因为那只猴子的原因,这里可是出名的很。 没错,在钱宽的建议下明军所选定的这处登陆地,就是后来那只狂妄的猴子叫嚣‘易吾风俗于四百州’,从而专门让加腾清正这倭奴修建的后勤基地,名护屋城所在地。 所以,作为穿越者,这点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恶趣味,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 “地方倒是个好地方,就是这倭奴的人毛都见不着几根,打起来不过瘾啊!” 正当吴良还在因为这极为适合大军登陆的玄海町地势给锦衣卫点赞之时,被老朱任命为大军先锋官的薛显,此刻却是不无遗憾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不用说,这位‘面阎王’是手痒了! “哈哈,老薛你就放心吧。没看到那些倭奴已经回去报信了吗,到时候有你过手瘾的时候……” 倭奴的地方就这么大点儿,既然建有石墙的博多湾那边都有人防守,松浦郡这边自然不可能没人防守,不然哪来的倭奴巡逻队。 所以,就在倭奴巡逻队回去报信之时,吴良随后也是同时下达了准备登陆的命令。 …… “列阵,列阵,赶紧列阵,准备迎敌!” 缓坡状的玄海町滩涂上,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而来的明军船只,身为倭奴南朝的支持者,同时也是征西府大将之一的八代城名和显兴,顾不上让一众跑得气喘吁吁的倭奴军士休息,随即便赶紧开始了列阵迎敌的准备。 说起来,吴良的判断还真没错。 就在其刚刚下达全军准备登陆的命令之后不久,接到明军来袭的消息后,驻守在距玄海町不远的南朝倭将名和显兴,随即便带着五千本部倭军先行赶了过来,抢在明军发起进攻前占领了玄海町那并不算高的滩涂高地这一有利位置。 “呵呵,既然开始上菜了,那就让兄弟们开动吧!” 看着岸上正匆忙列阵的倭奴军,明军这边,吴良也是随即轻笑着挥下了手臂。 “轰轰轰轰……” 火炮乃战争之神,随着传令兵以旗语将吴良的进攻命令传递出去,数息之间,惊天动地的炮鸣随即便在这玄海町上冲天而起,其阵仗却是远超博多湾那边。 开玩笑,虽说玄海町这边福船大舰数量比博多湾那边少上一些,但架不住其它型号的舰船多啊。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除了装备的火炮数量差别之外,这福船大舰跟其它海舱、开浪等战船上装备的火炮类型可都是相同的。 因此,这才第一轮炮火,便有数百枚灼热的炮弹砸向了玄海町滩涂高地上正匆忙列阵的倭奴。 没办法,比起博多湾那边先前倭奴水军时的移动目标来,这种固定目标打起来可是相对容易多了。 “啊……” “奥卡桑!” 只眨眼间,飞行了数百步却依旧炽热滚烫的炮弹,便在倭奴军阵中犁出了一道道或短或长的血槽来。 一时间,伴随着倭奴哭爹喊娘的惊恐哀嚎,无数残肢断体跟泥石也是和着血腥之气冲天而起。 说实话,相比于后世那些落地后能够爆炸的炮弹来说,眼前明军发射的实心弹,其实杀伤力并不算大。 只不过,正所谓质量不够数量来凑。一枚实心弹的威力不大,但十枚、百枚、千枚呢? 再加上此时的倭奴,其装器装备可都还停留在竹弓木甲的阶段呢,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 因此,哪怕有着名和显兴等倭将的不断安抚、镇压,只数轮炮火下去,这些生性凶残暴戾的倭奴们也依旧还是炸锅了。 “我说老吴,差不多行了,好歹你也给兄弟们留一口吧?照你们这么轰下去,咱们可真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看着岸上惊恐之下四处乱窜的倭奴,早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的薛显顿时不由得急了。 “老薛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啊!你看看,那些倭奴只是受了惊吓而已,死伤的可并不多……” 只不过才一轮炮击而已,同样对这一刻已经期盼许久的吴良,哪会就这么收手? “哈哈,兄弟们都加把劲儿啊,这可是真倭奴,不是你们以前打的那些死靶子……” 末了,根本不理会急得抓耳朵挠腮的薛显,吴良随即便大笑着再次下达了加大炮轰力度的命令。 “兄弟们,他们轰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都跟老子往前冲!” 眼看水师想要吃独食,薛显也不在吴良这里磨嘴皮了,随即便跳上了准备运输前锋军登陆的沙船之上,打算直接跟水师生抢了。 只不过薛显却是忘了,虽然这沙船上运送的都是他的前锋军,但这操船的可还是水师的人啊。 “薛将军,我家将军还未下令,小的们可不敢擅自开船啊……” 这不,就在一众前锋军听到薛显的命令后正兴奋不已之时,没想到一盆冷水却是瞬间浇到了他们头上。 “好你个吴良,你可真是‘无良’得很啊……” 眼见指挥不动这些操船的水师军士,气得薛显只能憋屈不已的冲着吴良高呼‘无良’! “将军,对面的倭奴也确实不多,要不就让薛将军他们也……” 听到薛显那憋屈不已高呼,就连吴良身旁的几个亲卫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起来。 “他娘的,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这么早把前锋军送上去,到时候咱们水师哪还有肉吃?再说了,没看到那只是倭奴的先头部队吗,钓鱼没有饵咋行……” 看着身旁亲卫们那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吴良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没办法,水师好不容易捞到一次吃肉当主力的机会,他哪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再说了,正如其所说,眼前这几千倭奴不过是先头部队而已。等其大部队到齐后再放开手脚吃肉不好吗?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敌军人数太多,从而增加明军的登陆困难程度度,呵呵,这里又没有博多湾的石墙。以明军的战力跟如此强大的火力,需要担心这个吗? ------------ 第一百一十三章:抢滩登陆,实战! “传本将令,大军原地歇息一刻钟。一刻钟后,迅速赶往玄海町支援前军……” 半个多时辰之后,正如吴良猜想的那样,就在名和显兴带领的先头部队被轰得在滩涂上四处乱串之时,在菊池武朝的率领下,三万多人的倭奴征西府主力已经快速赶到了距玄海町不足五里的地方。 不仅如此,就连怀良这老倭奴,在派人向今川了俊通报了玄海町这边的情况后,也都亲自带领着征西府最后的一万多兵力急速往这边赶了过来。 “呵呵,大鱼总算是来了!传令,让运兵船做好准备,两轮霰弹之后换实心弹延伸射击,阻断倭奴后续援军……” 就在菊池武朝命士兵原地歇息以恢复体力之时,从望远镜里看到玄海町高地后方再次腾起的巨大烟尘,情知松浦郡这边的倭奴主力已经赶到后,名和显兴这鱼饵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他娘的,总算是轮到咱们了。兄弟们,都给咱准备好,上岸杀倭奴了!” 看到吴良旗舰上传来的信号,先前还憋屈不已的薛显,这会儿也是瞬间来了精神。 “哟西,明国人终于来了!” “八嘎,结阵,赶快结阵。让这些胆小怯懦的明国人知道什么是武士的勇武……” 看到一艘艘满载明军的运兵船终于开始向玄海町发起登陆冲锋,包括名和显兴这个主将在内,一众原本在明军炮火下四处乱窜的倭奴们,此刻不但没有畏惧,却是反而再次被激起了骨子里那卑劣的凶性。 开玩笑,面对明军的远程攻击他们确实没办法反击,只能干挺着挨打,但这近身战,以‘大和武士’的勇武,还能被明军占了便宜不成? 更何况,菊池武朝主力已经来援,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可怕的! …… “桀桀桀桀,小矬子们,还想跟爷爷玩肉搏战,那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离岸越来越近的沙船之上,看到那些原本在滩涂上被轰得抱头鼠窜的倭奴又开始集结,薛显这个向来以勇武著称的‘面阎王’,此刻却是不禁一阵邪笑。 开玩笑,薛显这‘面阎王’勇武不假,但他又不是傻子。在经历了不久前那次实战操练后,早就清楚认识到了即便是再勇武之人,在火器面前那也不过是个渣渣的真理。 “排铳准备!” 这不,面对倭奴的‘默契配合’,还没等运兵沙船进入燧发火铳的有效射程呢,薛显就已经火铳手们准备好了‘真理’,只等一进入三百步的有效射程便开火。 “开火!” “轰他丫的……” 很快,百十步的距离一晃而过。随着薛显那早就高高举起的手臂重重挥下,各大小沙船上的千户、百户等大小军官也是怒吼着下达了射击命令。 “呯呯呯呯……” “噗噗噗噗……” 刹那间,乳白色的硝烟弥漫中,伴随着如同炒豆般的清脆铳鸣,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弹丸入肉声,顿时便在刚刚才重新集结起来的倭奴残兵中响起。 ‘卑……鄙的明国人!’ ‘不讲武德!’ 原本已经挺刀持弓严阵以待,就等着明军上岸的倭奴,哪会想到明军手中的‘铁管子’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时间,那些连惨叫都已经没机会发出的倭奴们,只能在心中发出这最后的一抹无奈怨念。 “刀盾兵上前!” “长枪兵赶紧跟上……” “弓箭手,掷弹手准备……” 倭奴的怨念不怨念的明军可不在乎,时间不长,当冲在最前排的几十艘运兵沙船触底停下后,如同之前的实战操演重现一般,除了保持远程火力压制的火铳手外,船上数百明军将士已是熟门熟路的操起武器跳入了齐腰深的海水之中。 而后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分工明确的排着整齐的军阵,带着满脸的兴奋、火热眼神朝着对面的倭奴不紧不慢的压了过去。 开玩笑,这可不是平日操演的靶子,而是是真正的倭奴。 明军实行的是按首计功,所以对面这一颗颗丑陋的倭奴头颅,在明军将士眼中那可是一堆堆的赏钱、一级级的官位啊! “杀鸡给给!” 面对明军那火热得不能再火热的眼神,那些在排铳打击下侥幸未死的倭奴残敌也是彻底被激起了凶性,挥拉着手中倭刀、长枪就呜拉鬼叫的朝着明军扑了过来。 “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 然而,面对这些凶性大发、悍不畏死的残存倭奴,一众渐渐脱离了海水束缚的明军却是丝毫不慌,再次如同之前的实战操演一般,冷静无比的用手中弓箭和手雷给予了有力镇压。 “狗日的,你们说话不算数!说好了真干的时候给咱们留几个的……”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倭奴又被弓箭手跟掷弹兵给抢了,自己再一次沦为了保镖护卫,一众刀盾兵跟长枪兵顿时急了。 “哈哈哈哈,你们急个球啊!仔细看看,大把的倭奴正朝这里赶来呢。咱们要不赶紧把这些倭奴给清理干净了让兄弟们上岸,待会儿拿啥干他们! 面对刀盾兵跟长枪兵的抗议,一众弓箭手跟掷弹兵一边继续用弓箭和手雷清理着已经为数不多的倭奴残敌,一边却是轻松无比的指了指前方已经有突破炮火封锁、零星出现倭奴援兵的滩涂高地。 …… “无能的菊池武朝!” 眼看越来越多的明军已经涌上滩头,根本就没想过明军会如此强悍,只一个照面就迅速灭了自己两千多人的名和显兴,看着身边仅剩的十数名护卫,绝望、愤怒之下却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菊池武朝身上。 “叽啦鬼叫个锤子!” 然而,正当名和显兴还在为菊池武朝迟迟不能突破明军的炮火封锁而愤怒不已之时,伴随着一声毫不‘讲究’的冷哼,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雄壮、领着后续明军而来的将领,却是暴躁无比的甩手就朝其扔了一颗冒着白烟的‘大甜瓜’过来。 不用说,如此‘不讲究’的暴躁将领,自然就是薛显这个前军先锋官了。 “轰!” 火光一闪间,刚刚还在为菊池武朝的迟到而呜啦鬼叫的名和显兴,以及他最后的护卫,顿时便血肉模糊的倒了下去,去见他们那所谓的天照大神去了。 “磨磨蹭蹭的干啥,赶紧重新列阵,准备迎敌!” 解决了名和显兴及其率领的倭奴残敌,薛显的注意力已是迅速转移到了被水师炮火隔离开来的倭奴援军主力身上。 ------------ 第一百一十四章:进退维谷的怀菊池武朝! “什么,名和君和他的军队已经全部为国捐躯了?” 玄海町后方,看着眼前好不容易两次穿越明军炮火封锁回来报信的亲卫,满脸难以置信的菊池武朝顿时不由得懵了。 要知道,名和显兴手里可是有着五千人的精锐啊!这才过去多少时间,怎么就全军覆没了? “大人,明军的火器实在太厉害了……” 看到菊池武朝只记得名和显兴手里有五千精锐,却是忽视了眼前将他们大军牢牢封锁隔断在玄海町的恐怖炮火,回来报信的亲卫顿时不由得满脸苦涩。 “名和君无能、明国人胆小怯懦……不敢跟吾等以武士的方式决一死战,就知道用这些诈力法术、奇巧淫技!” 片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菊池武朝,看着前方不断砸下的炮弹,憋屈不已之下顿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已经战死的名和显兴,以及‘卑鄙’的明国人来。 没办法,名和显兴及其先头部队这一完,可是全盘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 说起来,以明军火炮此时发射的实心弹,想要如同后世一样形成真正的弹幕封锁死倭奴军,完全阻其去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别忘了,此时的倭军装备的也不过是长枪竹弓等冷兵器而已。 在这个靠着军阵才能充分发挥战力的冷兵器时代,明军的炮火封锁只要不断破坏打乱其军阵就已经可以了。 因此,在明军的炮火阻断下,虽然倭奴可以用化整为零的散兵的方式穿过,但想要成建制的保持军阵冲过去,那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让这些冲过去的散兵再重新集结,呵呵,菊池武朝倒也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如今随着名和显兴及其部下的全军覆灭,那这个想法自然就完全没可能了。 毕竟明军可不是吃干饭的,不可能就那么傻愣着看他们重新集结吧? 所以,没了名和显兴的接应,让大军以散兵的方式冲过去,那就是给明军送人头而已。 “大人,眼下吾等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速决!” 就在菊池武朝怨念冲天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众部将焦急不已的询问声。 没办法,虽然硬冲过去后再整队列阵必定会伤亡惨重,但若是一直停在这里那自然也不是办法。 不然稍有延误,等明军全部登陆后要是再把火炮搬上了岸来,那到时候他们所要面对的情况可就更危险了。 “传令,命众军……” “咻~” 眼前所面临的情况之危急,菊池武朝自然十分清楚。在看了看远处海面仍在源源不断往海滩冲来的明军运兵船一眼后,当即便一咬牙,准备下令全军化整为零硬冲明军的炮火封锁。 只不过,就在其刚一开口间,伴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呼啸声,一朵硕大的绚丽烟花却是猛的在这阴沉晦暗的滩涂半空绽放开来。 “嗯?这是……” 看着半空中那徐徐消散的焰火,一众倭奴将士顿时不由得心中一阵惊疑。 开玩笑,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出现烟花,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这肯定是明军所发出的什么信号。 只不过,除了能猜出十有八九是针对他们的外,具体是什么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列阵,列阵。赶快整队列阵,准备迎敌!” 正当一众倭奴将士还在为明军这烟花的具体作用惊疑之时,身为倭奴南朝征西府大将的菊池武朝,此刻却是已然猜出了这枚烟花信号所代表的意思。 所以,原本还准备下令全军不顾代价冲过明军炮火封锁,而后再重新整队集结的武池菊朝,这会儿却是赶紧更改了已到嘴边的命令。 果然,不出菊池武朝所料,就在其命令刚刚一下达之时,原本连绵不绝的明军炮火,这会儿却是瞬间戛然而止。 若不是那一道道炮弹犁出来的血槽跟那些残肢断体,以及那些受伤未死哀嚎惨叫的倭奴,刚才的密集炮击都仿佛是错觉一般。 “嗯?莫非这是……” 听到菊池武朝的整队列阵命令,再看着突然停止的明军炮火,一众倭奴大小将领此刻也是纷纷明白了过来,已经登陆的明军这是要再次发起进攻了! …… “哈哈,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都跟我杀!” 就在一众倭奴将士因为明军炮火的突然停止而醒悟之时,另一边,滩涂上已经登陆的第一批三千明军步卒,这会也是在薛显这个先锋官的指挥下重新列好了军阵。 “杀!!!” 随着薛显一声令下,混和了浓浓杀意的兴奋大喝随即便冲天而起,直冲云宵! 开玩笑,就先前名和显兴那被水师炮兵轰剩下的残敌哪够看的?对这些骄兵悍将们来说,最多也就是个饭前小茶点,塞牙缝都还不够呢! “倥倥倥倥……” 很快,踏着沉重整齐的步伐,三千骄兵悍将随即便缓缓朝着滩涂后方的倭奴主力压了过去。 “狂妄至极!” 片刻之后,当列着整齐军阵的明军从先前被水师炮兵轰击的滩涂高地刚一露头,对面的菊池武朝顿时不由得一声冷哼。 开玩笑,三千对三万,真当他们大和武士是吃干饭的呢? “大人,末将愿带三千本部全歼这股明军!” 听到菊池武朝的冷哼,在一众倭奴中身材还算高大的少贰赖澄,当即便站了出来主动请战。 “少贰君勇武!不过狮子搏兔亦当尽全力,五千精锐应该差不多了……阿苏君、河野君听令,命你二人各率三千精骑从左右两翼包抄,务要配合少贰君以最快速度击溃这股明军!” 然而,面对少贰赖澄的请战,嘴上嘲讽着明军狂妄的菊池武朝,这会儿却是不记得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了。 不但打算以优势兵力来个以多欺少,更是连手中仅有的六千骑兵都全部祭了出来。 而且就这,也只敢喊出‘击溃’而不是‘歼灭’的口号。 没办法,不说武器装备啥的,就单单只是从气势方面而言,数千身材高大、甲具齐全的明军就足以让这些小矮子们心中发毛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防守反击!(一) “啥,就这也能叫战骑兵?这他娘的战马还没毛驴大呢,整个就一猴子骑狗嘛,哈哈哈哈……” 看着对面正列队准备的倭奴骑兵,明军这边,一众原本杀气腾腾的将士顿时忍不住笑懵了。 没办法,跟侏儒似的倭奴一样,这倭马也实在是袖珍得不行。所以这些骑上马后都还没大多数明军将士高的倭奴骑兵,不惹明军嘲笑才怪了。 “他娘的,等咱的战马上岸后,定要让这些小矮子们好好开开眼界,让他们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骑兵!” 与一众明军将士一样,当看到倭奴的所谓骑兵后,向来以擅长统率骑兵作战闻名的薛显,此刻也是不由得乐了。 只不过,乐归乐,鄙视归鄙视,倭奴的骑兵就是再矮小可笑,但那始终是借助了畜力的骑兵不是? 所以,眼下手里全是步兵的薛显,倒是强行克制下了心中的冲动,并未如同原本计划的那样直接发起进攻,而是暂且采取了守势守住这滩头阵地,以保证后续明军的顺利登陆。 “全军听令,列却月阵。刀盾兵、长枪兵在外,火铳手、弓箭手次之,掷弹兵间次其间……” 眨眼间,随着薛显一声令下,数千明军将士随即便熟练无比的迅速变换阵形,背对滩涂列下了专门用于对付骑兵的半圆形却月阵,做好了迎战倭奴的准备。 说起来,原本却月阵最好是要有战车、拒马什么的配合。但薛显所率明军刚刚登陆,除了手中武器外,就连轻便易携的虎蹲炮都还没来得及弄下船呢,哪有那些玩意儿。 不过在见惯了蒙古骑兵的明军眼里,倭奴的骑兵实在是战力有限得很。再加之火铳、手雷在手,即便只是简易版却月阵,明军上下那也是信心十足。 …… “哈哈哈哈,明国人这是怕了……” “武士们,是展示你们勇武的时候了,杀光这些明国人!” 看到明军转换成了防守阵形,倭奴这边,刚刚还有些底气不足的菊池武朝等人,这下顿时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杀光明国人!杀光明国人……” 在菊池武朝及一众倭将的蛊惑下,骨子里本就充满了嗜血凶性的倭奴们,此刻也是纷纷叫嚣了起来。 “杀鸡给给!” 正所谓气可鼓不可泄,趁着士气高昂,菊池武朝军扇一挥,少贰赖澄率领的五千步卒便率先从正面向明军发起了进攻。 至于两翼骑兵,自然是要等明军战阵出现动摇后,再寻机从两翼开始突破。 毕竟以倭奴那比中原驴子都不如的战马,也不可能被武装成重骑兵对步兵发起正面冲击不是? “嘁,一群乌和之众!” “比起北元鞑子差远了……” 看着猛扑而来的倭军才不过奔出数十步而已,原本排好的整齐阵形就已经变得参差不齐起来,一众明军将士顿时不由得嘴角一撇。 开玩笑,此时大明刚刚立国不久,正是兵精将猛之时。这些只不过经历了在村县级‘大战’煅炼的所谓倭奴精兵,能被这些人看得上眼才怪了。 “排铳准备!” 只不过,不屑归不屑,面对倭奴这可以用来换赏钱、官位的头颅,一众明军将士自然还是十分上心的。 这不,随着倭奴一动,在火炮还没有运上来的情况下,作为远程火力打击首选担当的火铳兵们,此刻已是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放!” 很快,就在对面的倭奴兵才刚一踏入三百步的距离,薛显已是怒吼着下达了开火命令。 “呯呯呯呯……” 刹那间,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硝烟,如同炒豆般清脆密集的铳鸣声中,原本正扬刀挺枪快速前冲的倭奴军阵顿时不由得一顿,而后便如同白菜般被齐刷刷的撕下了一层皮来。 只不过,倭奴也不愧其‘生性凶残’的评价,虽然在明军火铳的打击下瞬间倒下了数百人,但也只是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而已,随即便继续呜啦鬼叫着踏着死伤队友的身体再次冲锋起来。 然而,这些倭奴又哪里知道,明军的火力打击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随着第一轮排铳射击刚一结束,没有一丝停顿,第二轮火铳射击又无缝衔接了上来,甚至于第三轮的射击都已经准备好了。 没办法,有着钱宽这个对火器运用‘颇有心得’的穿越者在,‘三段击’这种射击方法,自然不用等到沐英入滇之后再来发明。 再加上与明军装备的前膛枪巅峰之作‘米涅燧发铳’一样,直接一步到位进化到了定装纸包弹的明军,其快速的装填速度更是将这三段击的射击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因此,从挨了明军第一轮排铳开始,在千多支明军火铳的轮番射击下,少贰赖澄率领的五千倭奴步卒,便没有一刻停止过伤亡。 可以说,倭奴每前进一步,都是以他们那腥臭的污血和尸体所换来的,没朋丝毫夸大修饰。 没办法,倭奴那密集的步兵阵形,实在是太适合排铳发挥了。 想想看,有着密集的队形,偏偏还没有骑兵的速度,这不是妥妥的排队枪毙,妥妥的上赶着送人头来了吗? “嘶!这要是给所有将士都配上火铳……” 打靶和实战毕竟还是有着区别的,看着对面在火铳兵连绵不绝的打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如同割麦子般不断倒下的倭奴,虽然早已知道了这火铳的威力,薛显此刻也仍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狗日的,你们就不能悠着点儿?兄弟们从登陆到现在都还没开张呢……” 正当薛显还在为这火铳的实战威力震惊感慨之时,挡在最前方的刀盾兵和长枪兵们,这会儿却是忍不住再次冲身后的火铳兵们抗议起来。 “嘿嘿,放心吧,有你们吃肉的时候。没看到那些倭奴也学精了吗……” 面对刀盾兵跟长枪兵的抗议,一众有条不紊装填着弹药的火铳手们,却是朝着对面的倭奴们努了努嘴。 原来,眼看着在明军的火器点名下伤亡实在太大,少贰濑澄也不得不改变了战法,在保持阵形的同时,却是尽可能的将密集的军阵队形拉得稀疏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少贰赖澄脑瓜子还是比较灵活的,不像大多数倭奴一样死板、‘轴’。 这不,随着战法的改变,倭奴不但瞬间伤亡骤减,就连这冲锋的速度也是大大提高了起来,很快便跟明军拉到了八九十步左右的距离,只需要再前进几十步,就能够进入到倭奴和弓的打击范围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防守反击!(二) “杀鸡给给!”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拉近,眼见即将结束干挨打而还不了手的不利局面,一众倭奴兵也是嗷嗷鬼叫着迈着小短腿儿再次加快了冲锋速度。 只不过,这些被明军火铳打得伤亡惨重的倭奴们却是忘了,除了火铳这新玩意儿外,明军照样也是有着弓箭这种传统武器的。而且比起他们手中笨重的和弓来,其射程和杀伤力可是要大多了。 这不,就在这些幻想着即将对明军发起反击的倭奴们嗷嗷鬼叫之时,伴随着被火铳掩盖的弓弦震动声,密集的弓箭很快便弥补了因为倭奴阵形的改变所带来的火力不足情况,再次将这些倭奴们打得伏尸遍地,哀嚎不已。 尤其是其中的倭奴弓箭手,更是成了明军火铳手跟弓箭手的重点打击对象。 只不过,面对明军这一边倒的单方面屠杀,这些彻底被激发了骨子里卑劣凶性的倭奴,却是并没有立即崩溃。 在不知道明军手中除了火铳、弓箭外,还有着手雷这一近战大杀器的情况下,这些倭奴们反而是继续嗷嗷鬼叫着朝前猛冲起来。 …… “传令,命小野君、河野君即刻发起进攻,务要以最快速度破开明军左右两翼……” 就在明军掷弹兵举着手雷就等倭奴冲进投掷距离之时,另一边,眼见少贰赖澄这边还没跟明军就上手就已经伤亡惨重,菊池武朝这会儿也顾不得轻骑兵的惯用战法,直接下达了近身攻击命令。 “杀鸡给给!” “轰隆隆隆……” 不得不说,虽然在明军看来倭奴骑兵就是‘猴子骑狗’,但骑兵毕竟还是骑兵不是? 数千匹比之中原毛驴都不如的‘战马’奔跑起来,那阵势其实也还是算是比较可观的。 “哼,狂妄、愚蠢!” 然而,看到那些高举着‘薙刀’发起冲锋的倭奴骑兵,薛显却是不由得满脸不屑。 没办法,作为一名出色的骑兵将领,对于骑兵的运用,薛显可是比菊池武朝高明多了。 要知道,骑兵的优势在于其机动性。除了重装骑兵外,轻骑兵直接正面冲击步兵大阵,那基本上就是找死。 更何况,在见惯了鞑子骑兵的明军面前,就倭奴这比狗都大不了多少的战马,又能有多大的机动优势和冲击力? “传令,命掷弹兵即刻撤往左右两翼,放那些倭奴步卒过来!” 只不过,战略上的藐视不等于战术上的轻视。不屑归不屑,倭奴的马再小、机动性再差,毕竟也是四条腿儿不是? 所以,就在一众正面对敌的掷弹兵正举起手雷准备拉弦‘迎客’之际,薛显却是突然下达了让他们退往左右两翼的命令。 很显然,在薛显眼中,少贰赖澄这支已经被打残的倭奴步卒,已经没那个资格享受手雷这种高档玩意儿了。 “哈哈哈哈,这下没人跟咱抢肉吃了。兄弟们,准备开荤了!” 听到掷弹兵被调走了,从登陆到现在还没有开张的刀盾兵跟长枪手们,顿时忍不住兴奋高呼起来。 …… “杀鸡给给!” 随着正面的掷弹兵被调往左右两翼备战倭奴骑兵,还不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在明军的强大的远程火力打击下千辛万苦而来,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倭奴残兵终于是杀到了明军跟前。 “杀!!!” 看着对面又双目赤红、一脸狞笑的倭奴,在明军那直冲云宵的兴奋喊杀声中,双方几乎是同时刺出了手中武器。 “噗噗噗噗!” “啊~” 刹那间,利刃入肉、污血狂飙。伴随着倭奴的惨叫哀嚎,浓郁的血腥之气顿时冲天而起。 没办法,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因为身高原因,倭奴步卒所用的最长兵器大薙刀也不过才一丈一尺三寸,合后世也就三米多而已。 而反观明军士兵的长枪,通常都在一丈三尺,相当于后世四米左右。再加上明军本就身高体长的优势,这一交手,不用说也知道谁占便宜谁吃亏了。 更何况,明军这边除了自身的精良铠甲外,还有着专门跟长枪兵配合的刀盾兵负责防御呢。 而这些早被火铳手跟弓箭兵打残了的倭奴残兵,身上除了能在远距离上勉强防一防弓箭的‘胴’,也就是勉强遮身的护身铠甲和‘草摺’外,剩下的也就只有那具流淌着低劣污血的臭皮囊了。 因此,除了能在死前溅明军一身腥臭的污血外,在跟明军的贴身近战中,这些倭奴的处境其实也并没有比先前面对火铳、弓箭时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比起先前的干挨打来,此刻好歹也有了还手的机会不是? 因此,即便在跟明军的近战中落在了绝对的下风,一众完全被激起了凶性的倭奴,倒也没有退去,反而是继续前赴后继的扑了上来。用自己的头颅,给明军将士提供升官发财的机会。 当然,这么‘慷慨大方’的也不止少贰赖澄所率领的倭奴步卒,此时的明军却月阵两翼,有着四条腿儿的‘大狗’帮忙,那些后发同至的倭奴骑兵们,此刻却是显得更为‘大方’! 毕竟明军的掷弹兵可是被薛显全部调往了两翼,所以倭奴骑兵即便因为速度原因少挨了两轮火铳的打击,但在进入掷弹兵的打击范围之后,面对明军这跟后世反坦克手雷都有得一比的加大号手雷,就倭奴这袖珍版的古代‘坦克’,又哪里经得起? 更何况,就算不论这些加大号手雷的爆炸威力,单凭其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声响,那就不是倭奴那些未受过专门训练的‘战马’能承受得了的。 因此,这支被菊池武朝下了死命令破阵的倭奴骑兵,别说像步卒一样跟明军肉搏了,在受惊战马的‘倒戈’下,连杀到明军三十步的距离也都成了一种奢望。 而在这个距离上,对于向来是‘长弓巨矢,近人而发’的倭奴弓箭来说,却是连发挥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说他们手中那看似威武的薙刀了。 一时间,哀嚎遍野、血腥冲天的战场上,看似被围攻的明军其实却是一幅‘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的场景! “传本将令,全军……全军压上!!!” 就在明军不动如山的享受着倭奴们送上门儿的大礼‘馈赠’之时,倭奴中军本阵这边,在转头看了看后方扬起的烟尘后,面色阴沉的菊池武朝一咬牙间,随即却是恶狠狠的再次挥下了手中金灿灿的军扇! ------------ 第一百一十七章:防守反击!(三) “兄弟们,倭奴这是要狗急跳墙了。都给老子注意着点儿,别阴沟里翻了船……” 看到在菊池武朝的命令下快速压过来的倭奴大军,之前一直轻松无比的薛显,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面色凝重了起来。 说起来,别看明军跟倭奴交战以来斩获不小,但实际上却是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后续登陆的明军此刻都还没上岸呢。 所以,面对两三万发了狠的倭奴步骑围攻,在不能放弃此处滩头阵地的情况下死守,手里只有五千步兵的他,要说没有压力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老薛别慌,咱给你送炮来了,哈哈哈哈!” 只不过,不没等薛显把话说完,身后却是猛的传来了一道熟悉不已的大笑声。 “好你个‘无良’,又想来跟老子抢肉吃是不是?不过是区区一群未开化的野猴子而已,老子慌个屁!” 转头看向在吴良的亲自带领下,几十门大小火炮及一箱箱弹药在数百名将士或抗或抬下正往这边快速奔来,薛显瞬间就放下了心来。 开玩笑,不说那有效射程至少在五六百步的‘征虏’大虎蹲,就是那只有三百步有效射程的‘镇奴’小虎蹲,只要有个几十门在手,以明军的强悍战力,这些正杀过来的倭奴也不过就是个纯粹的数字而已。 当然,前提是这些倭奴不能怂,能够一直保持眼下这种悍不畏死的冲锋状态。 “老薛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咱好心好意给你送炮来,你居然怀疑咱是来抢……呃,都是大明将士,说什么抢不抢的?快,赶快布炮,轰他丫的,哈哈哈哈!” 当看到前方和左右两翼正如同潮水般快速涌来的大量倭奴后,原本还打算跟薛显打打嘴仗的吴良此刻哪还顾得上这些,当即便激动不已的连声下令一众炮兵下钉布炮起来。 “咣咣咣咣……” 事实上,面对如此场景,就算没有吴良下令,一众炮兵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挣钱挣官位机会啊。 这不,连气都来不及喘,数十门大小虎蹲炮便开始沿着明军的却月阵外围迅速布置了起来。 “轰轰轰轰!” 随后,根本就不用下令,每固定好一门虎蹲炮,随行的炮手便赶紧熟练无比的装填好了弹药自行发射起来。 刹那间,伴随着阵阵雷鸣般的怒吼,一蓬蓬炽热的铁砂、铅丸当即便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涌来倭奴猛扑而去,只一瞬间便将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倭奴成片成片的抹除。其威势与杀伤效率,远不是先前火铳跟手雷能比拟的。 “啊!” “奥卡桑……” 面对明军火炮如此高效恐怖的杀伤力,原本还嗷嗷直叫着涌来的倭奴们,顿时便被炸得哭爹喊娘、四处乱窜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军阵。 开玩笑,战争之神的称呼岂是白叫的?哪怕眼下的火炮还比较原始,但那也依然还是火炮不是!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随着明军后续兵力跟火炮被源源不断的跟上,这种极为高效的恐怖杀伤还在继续成倍增加。 这不,仅仅只是过去了数刻钟而已,倭奴前后损失的人马加起来至少都已经过万了。 而面对如此恐怖而又迅速的损失,即使是生性凶残的倭奴,这会儿也是不由得开始胆寒了。 “大人,撤军吧!明军的铁炮实在太厉害了,再这样冲下去,到时候我征西府怕是要无兵可用了……” 看到在明军冷热兵器的联合打击下,无数将士便如同蚂蚁般被随手抹去,而后如同鬼剃头般在战场上化为一块块‘血斑’,一众征西府大小倭将顿时不由得慌了。 没办法,先前明军的火力就是再猛,那也还是牺牲些‘马鹿’可以勉强扛下来的程度。 但如今随着明军火炮的加入,这种成片成片的‘机械化收割’,有再多的炮灰又有啥用? “撤~军!!!” 面对明军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硬扛的恐怖火力,原本还想孤注一掷的菊池武朝,这会儿也不得不咬着后槽牙下达了撤军命令。 “呜呜呜呜……” 很快,倭奴那胆怯、急促的撤军法螺便响彻了整个战场,一众在明军恐怖炮火的打击下,早已心生惧意的倭奴们当即便转身撒丫子狂奔起来,连断后的都没有,哪还有什么武士不武士的精神。 “哼,当这是过家家呢,想攻就攻,想撤就撤?” 听到倭奴的撤军法螺,异口同声间,薛显、吴良却是同时发出了相同的冷哼。 “传本将令,全军出击!” “杀!!!” 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眼见倭奴溃败得连断后阻敌的兵都没有,岂有不乘胜追杀的道理? “兄弟们,起炮,别以为咱们炮兵就不能够冲锋杀敌!” 原本处于战阵最前方的明军炮兵,眼看只眨眼间便落到了队伍后方,心中不甘之下,随即也是赶紧起钉,然后或抗或抬起依旧还滚烫不已的火炮就跟着步兵冲锋起来。 而面对身高体长的明军追击,矮小如侏儒的倭奴们哪里又跑得过?只片刻间便被明军追了上来。 刹那间,倭奴的惨叫哀嚎、明军将士的兴奋高呼顿时便直冲云宵,久久不散! …… “希律律律~” 就在明军对溃败的倭奴发起全面反攻后不久,一阵高昂、兴奋的战马嘶鸣也是突然从明军后方传到了战场之上。 不用说,这自然是明军随行的战马登陆上岸了。 “哈哈哈哈,老子的战马终于来了!兄弟们,让这些倭奴见识见识啥叫骑兵!” 拉过一匹早已就为其留着的战马翻身上去后,意气风发的薛显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说起来,碍于如今的运输条件,以及倭地并不太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的地理环境,此次征倭大军并没有携带多少战马,总共也就不到两千匹而已。 加上蓝玉先前又分走了几百匹战马,如今在这玄海町登陆的战马,其实总共也就只有千余匹而已。 只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是倭奴那些比之中原毛驴都不如的‘战马’可比的。 这不,随着薛显一声令下,千余骑兵顿时便如同离舷之箭朝着倭奴那跑得最快的骑兵追杀而去! 而在这追击过程中,一路之上,战刀轻挥间,伴随着不断喷涌而起的污秽血柱,一颗颗倭奴头颅也是接二连三的腾空而起,而后重重的砸在那被其污血浸透的泥泞地面,转瞬间随即便被明军战马的铁蹄践踏得稀烂! “兄弟们,全歼倭奴兵,活捉倭奴王!!!” 眼见骑兵都已经加入到了对倭奴的追杀之中,‘全歼倭奴兵、活捉倭奴王’的口号顿时便响彻整个战场。 ------------ 第一百一十八章:全歼‘征西府’军! “怎么回事?莫非菊池君……” 玄海町战场后方数里处,先前菊池武朝来援时驻兵暂歇的地方,刚刚率军赶到此处的老倭奴怀良,听到前方杀声震天的战场上‘隐隐’传来的‘活捉倭奴王’声后,顿时不由得脸色一黑。 “看此情形,菊池君怕是…怕是情况不妙啊!” “殿下,菊池君手中的三万精兵可是我征西府主力。若是败了,我征西府可就……” 看着面色阴沉的怀良,不少随行将领也是不禁露出了忧色。 没办法,多年的南北之争下来,都不是初上战场的雏鸟,眼前的情形,就算菊池武朝还未溃败,至少也已经是落入了下风。 “传令全军,即刻驰援菊池君,务要一举击溃明军!” 正如众将所担忧的那样,征西府绝大部分兵力眼下可都在这里。若是真的败了,那征西府可就全完了。 所以,来不及过多为明军的口号恼怒,怀良这老倭奴当即便果断下达了全军驰援菊池武朝的命令。 “阿苏君,你即刻赶往筑前通知今川君,博多湾明军只是佯攻,让他即刻率军来援!” 既然眼下是南北联合共御外敌,当然不能只让征西府迎战明军。在下达了紧急驰援菊池武朝的命令后,怀良自然不会忘了北朝军,随即便将今川了俊派驻于此的北朝联络人阿苏惟村派回了筑前求援。 只不过,怀良这老倭奴的安排得虽然十分妥贴周到,但此时还幻想着击溃明军的他哪里知道,菊池武朝此刻却是早已是兵败如山倒,哪里还能等到他的救援。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只不过片刻间而已,他自己也将因为这看似正确的驰援决定陷入明军的包围剿杀之中,哪里又还能等到今川了俊的支援? …… “小矬子们,老子……老子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小短腿儿快,还是咱……咱的炮快!” 就在怀良这老倭奴率领万余援军紧急赶来之时,玄海町战场这边,正全力追杀着倭奴崩兵的明军将士里,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好不容易冲到队伍最前方的火炮手郑武,看着前方一群撒丫子狂奔的倭奴,追得气喘吁吁的他一发狠之下,却是连下钉固定的时间也都省了。 直接马步一蹲,取下口中衔着的火折子就往抱着的火炮引信上凑,然后使劲将其夹紧抱在腋下,对准了前方拼命逃跑的倭奴。 “轰!” 转瞬间,伴随着一声巨响,在将大蓬炽热的铁砂铅丸喷向前方倭奴的同时,这傻大胆儿也是被火炮巨大的后座力掀翻在地。不过在其蛮力之下,火炮倒是并未从其腋下脱手。 “一二三四……他娘的小矬子,有本事再……再跑啊,嘿嘿……嘿嘿!” 丢下滚烫的炮管挣扎着坐起后,顾不得被震断的肋骨传来的巨痛,郑武却是第一时间憨笑着查看起了自己的战果来。 没办法,这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狗日的,你小子可是真够狠的!” “你个疯子,拿火炮当火铳使,要钱不要命了……” 就在头昏脑涨的郑武努力确认着自己的战果之时,在其身后一队原本也是盯上了这群倭奴的明军将士,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时,震惊之下顿时不由得吩吩咋舌不已。 开玩笑,这可是火炮。哪怕是‘镇奴’这种小火炮,其巨大的后座力那也不是火铳能比拟的。 当然,其巨大的杀伤效果自然也是火铳所比不了的,尤其是在发射霰弹的情况下。 这不,就在其前方数十步外,原本那群撒丫子狂奔的倭奴,此刻直接就被其一人团灭了,全都或死或伤的倒在地上哀嚎惨叫呢! “乖乖,你小子这回可是发了,这群倭子至少也有六七十人呢……” 很快,震惊过后,看着眼前被郑武一炮放倒的倭奴们,这队明军士卒顿时忍不住羡慕得口水直流。 没办法,即便是按洪武初七年老朱定下的‘凡总旗军士弓兵擒贼一人者,赏银十两,斩首一级八两’的赏格,郑武单是这一炮也能拿到五百多两银子,换成铜钱的话都能堆成一座小钱山了。 只不过,有钱宽这个穿越者从中‘捣鬼’,这一次的征倭之战,斩首跟生擒的赏格却是来了个掉换,其目的嘛,自然是不言而喻。 因此,若是郑武选择不要生擒的赏格,那他这一炮下来的实际收益至少也在七百贯钱,比得上一个正二品大员一年的合法收入还有余了。 “兄弟们,都加把劲儿啊!炮兵有个家伙一人就干了六七十个倭子,挣了六七百两银子呢……” 随着从其身边不断经过的明军将士宣传,郑武一人就干掉了倭奴六七十人发了大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明军上下,瞬间就把一众本就士气高涨的明军将士更是刺激得嗷嗷直叫。 而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倒霉的自然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倭奴了。 一时间,原本不少被逼急了眼还想为自己的小命儿搏一搏的倭奴,在看到身后无数眼冒红光的明军将士后,顿时便被吓得凶性全消,然后只能拼尽全力的狂奔逃命起来,根本就未注意到前方正朝他们冲过来的援军。 当然了,即使是注意到了又能咋样?敢挡老子逃命,老子管你是谁,先砍了再说。 因此,根本就没等到追来的明军刻意驱赶,这些倭奴溃兵就如同受惊的羊群般,一头就撞向了怀良老小子所带来的援军队伍。 …… “胆敢冲撞军阵者,斩!” 看着被明军追赶得如同兔子般撒丫子狂奔而来的溃兵,恨铁不成钢的怀良老倭奴都来不及愤怒,当即便脸色铁青的下达了对一众溃兵的格杀令,想要以此避免军阵被冲击的情况发生。 “嗖嗖嗖嗖……” 随着怀良老小子一声令下,还没跟明军接上手呢,来援倭军倒是先对自己的溃兵下起了死手。 伴随着密集的弓箭破空声,无数箭矢瞬间便射向了朝援军阵前狂奔而来的倭奴溃兵,丝毫没有手软。 没办法,正所谓慈不掌兵,若是不能将这些溃兵拦下来,都用不着明军动手,这万余援军就得加入这败兵队伍之中。 只不过,怀良老小子的想法虽好,面对这些溃兵的处置之法也确实十分得当,但没跟明军交过手的他,却是根本就不知道明军火器对这些心理崩溃的败兵所带来的震慑有多大。 因此,面对他这以杀止乱的手段,只略微一愣,菊池武朝手下这些溃兵便毫不犹豫的继续朝着堵住了去路的来援友军冲了过去。 没办法,在自家人的弓箭和身后明军的火器间,只要是个脑子子稍微正常点儿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毕竟九死一生跟十死无生之间,九死一生总归还是有一线生机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只几个呼吸间,这些被明军杀破了胆的溃兵很快便顶着箭雨冲进了来援倭奴军阵之中,而后疯狂的为自己的求生之路大力劈砍起来。 “哈哈哈哈,兄弟们,让这些倭奴见识见识啥叫骑兵!”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看着对面被溃兵给冲得军阵大乱的倭奴援军,刚刚歼灭了倭奴‘猴骑兵’的薛显,手中战刀一收,抽出身后弓箭就带着千余明军骑兵跟着冲了上去。 “放箭!” 只数息间,铁蹄翻飞的战马便冲到了距离倭奴三四十步的距离,而后一阵嘣嘣作响的弓弦震动间,一支支细长锋利的利箭,顿时便如同狂风暴雨般扑向了那些仍在极力维持着军阵的倭奴援军。 说起来,与其它朝代的骑兵不同的是,明军轻骑讲求的是软弓长箭、轻刀快马,为的便是能够以更快的射速来提高弓箭的火力密度。 所以,虽然薛显手中的骑兵并不多,但靠着手中‘开元弓’极快的射速,千余明军轻骑却硬是生生打出了数千骑兵的骑射效果。 而面对明军这犀利无比的箭雨,只不过数轮驰射而已,倭奴援军那在溃兵的冲击下本就岌岌可危的军阵,很快便被明军骑兵轻易的撕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来。 “收弓换刀!” 眼见倭奴军阵缺口已现,手中弓箭一收,明军骑兵瞬间便再次完成了武器切换,从软弓长箭换成了先前追杀倭奴‘猴骑兵’时狭长锋利的轻便腰刀。 “杀!!!” 转瞬间,手中战刀一扬,千余骑跟打了鸡血似的明军,当即便在薛显这向来以勇武著称的‘面阎王’率领下,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了一片混乱的倭奴军阵。 “噗噗噗噗……!” 轻刀快马,银光闪耀!一颗颗狰狞丑陋的倭奴头颅在这银光闪现间,当即便在一蓬蓬腥臭污血激射间腾空而起…… “希律律律~” 不过数十息而已,战马嘶鸣间,倭奴那混乱不已的军阵便被明军骑兵轻易透阵而过。 而原本虽说混乱,但至少还勉强维着基本形状的倭奴军阵,此刻却是早已被犁成了大小不一的数十块,而后彻底崩溃开来,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起来。 “哈哈哈哈,痛快!” 战马一勒,掉转马头的薛显,看着已经与先前溃兵彻底融为一体的倭奴援军,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说起来,虽然因皇家军工厂为生产力的原因,此次征倭大军中火器的配备比例并不算高,但自登陆开始,这唱主角的却一直是火器。 所以这一场教科书式的骑兵破阵,终于找到了表演舞台的薛显自然是打得酣畅淋漓。 “薛将军,吴将军有令,命你率骑兵即刻赶往博多湾夹击今川了俊,接应汤帅跟监军他们……” 正当薛显还在回味着刚才骑兵破阵的酣畅淋漓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左副将军吴良让他赶往博多湾接应的命令 “差点儿忘了汤帅那边还有大把的倭奴等差咱们呢!走,兄弟们,咱们吃肉去了,哈哈哈哈!” 听到让自己率军前去博多湾接应中军登陆,大喜不已的薛显战马一拨,当即便着刚刚结束战斗骑兵急驰而去。 …… “倭奴怀良,你先是唆使倭寇犯我海疆、害我子民,后又杀我大明使臣……如今你倚仗尽失,还不认罪服法更待何时?” 血腥弥漫的战场上,看向十数名倭奴残兵中间那形如老猿的怀良老倭,吴良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孤虽兵败,却也不会受尔等之辱!” 面对吴良的呵斥,怀良老倭先是一脸不屑的予以驳斥,随后却是猛的拔出了腰间肋差,准备给自己做个开膛手术。 只不过,这老倭拔刀的动作虽然利落,但却似乎‘医术’不佳。拿着刀子在肚皮上比划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下刀的地方。 很显然,这老倭的剖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跟几百年后那个找不到心脏位置的‘上等兵’如出一辙,没啥两样。 事实上,这从一出生就养尊处忧的老倭,要是真有那个勇气给自己肚皮上来上一刀,又哪里还会等到这个时候。 “哈哈哈哈,众将士听令,把这老倭奴给咱绑了,到时候押回大明受审!” 看着装腔作势的怀良,早已看透其把戏的吴良大手一挥,随即便有一个小旗的明军冲了过去拿人。 而在周围明军火铳刀枪的震慑之下,面对拿人的明军,一众早已被杀破胆的倭奴残兵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么看着怀良这老倭奴被明军将士提溜了出来。 “传本将令,允许倭奴投降,即刻打扫战场……” 随着‘罪魁祸首’怀良老倭的‘抓捕归案’,自登陆起,在总共至少收割了三万挂零的倭奴头颅后,吴良终于是‘善心’大发,下达了允许倭溃兵投降的命令。 没办法,日后在倭地开矿还要的是人手呢! “多谢将军大人活命之恩!” “小人等必定永世铭记将军大人之恩……” 见明军不再赶尽杀绝,终于允许他们投降了,一众早已被杀破了胆的倭奴们感恩戴德之下顿时不由得纷纷跪地磕头不已,哪还有什么吹嘘的武士道精神。 至此,若是按原历史进程,还能再苟延残喘挣扎几年的倭奴征西府,这一次却是就此提前谢幕了。 “汤鼎、戚祥听令,命你二人各率军五千,即刻夺取倭奴太宰府跟隈府城。记着,务要保证城中粮草安全!” 全歼了倭奴‘征西府’军后,吴良却是并未第一时间率大军前往筑前跟中军会师,而是把目光盯向了这九州岛上南北倭奴的老巢。准确的说,是倭奴老巢的粮草! ------------ 第一百一十九章:就这也敢号称长城? “嘁,就这破石墙那些远程养殖的舔狗们也敢号称长城?” 就在吴良下令允许倭奴溃兵投降之时,筑前博多湾这边,看着在火炮的轰击下,一个时辰都没扛过就已经多出了十几道大豁口的所谓‘元寇防垒’,钱宽顿时忍不住在心里对后世那些‘精日’舔狗们强烈鄙视起来。 说起来,即便是倭奴向来狂妄自大,但对于这用来抵挡元军登陆的石墙,他们最多也只是冠了一个‘元寇防垒’的名头而已。 然而后世那些被抽走了骨头的‘精日’舔狗们,却是恬不知耻的为其冠了一个‘日版万里长城’的名号,以此来讨他们的主子欢心。 所以,借着这次机会也能‘愤青’一的钱宽,自然也就有了趁机将其全部摧毁的打算。 “我说小子,这也差不多了吧,再这么轰下去就真的是浪费了!” 正当钱宽还在心中对后世那些远程养殖的‘精日’舔狗们鄙视不已之时,汤和这征倭大将军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用说,眼见这倭奴石墙早已失去了防御作用,汤和自然是想要尽快由虚转实,将这佯攻变为实攻。 “汤帅啥时候也这么小气了,不就是几枚生铁炮弹嘛,有啥浪费的?大不了后面让那些倭奴再捡回来重新回炉不就行了,哈哈哈哈……” 看着汤和那迫不及待的表情,钱宽却是故意装起了糊涂来。毕竟对他来说,倭地的‘战后重建’才是他的工作重心。 至地攻城掠地啥的,那可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你小子再跟咱装,信不信咱……咦,那是?” 见钱宽故意跟自己装糊涂,原本正准备开口‘威胁’的汤和,却是突然被一艘飞速冲进博多湾的水师哨船给转移了注意力。 “启禀汤帅、监军,我军已顺利登陆玄海町,……小人来时,江阴侯正全力围剿倭奴征西府残敌,永城侯之前也已经率骑兵往这边杀了过来!” 很快,随着哨船的靠拢,明军主力顺利登陆玄海町、大败倭奴征西府并派骑兵攻入筑前的消息便传到了汤和跟钱宽耳中。 “哈哈哈哈,传本帅令,即刻准备登陆!” 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得知北松浦郡那边明军主力已经顺利登陆,且完成了所有计划目标后,汤和自然也不用再征求钱宽这个监军的意见,当即便下达了登陆博多湾的命令。 …… “传本将令,命各军赶紧抢修防垒……” 就在汤和下令准备登陆之时,倭奴这边,今川了俊设在石墙后方滩涂高地的中军大帐前,看着被明军多处轰塌的石墙,更加肯定了明军就是是要从此处登陆的今川了俊,也是赶紧下达了抢修命令。 “探题大人,明军主力已从北松浦郡玄海町登陆,还请大人速派援军……” 然而,就在今川了俊话音刚落之际,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路声传来,只见先前被怀良老小子派来求援的阿苏惟村却是刚好在此时赶了过来。 “什么,明军主力在玄海町登陆了?那这里又是……” 得知明军主力居然跑到了松浦郡的玄海町,懵逼不已的今川了俊不禁再次望向博多湾上的明军战舰。 “轰轰轰轰……” 只不过,让今川了俊都不禁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瞬间拥有了‘看谁谁怀孕’特异功能的是,就在他刚刚望向明军战舰之时,只见一阵火光闪耀间,原本好不容易停歇了的明军火炮却是再次发言了。 “啊~” “奥卡桑” 就在今川了俊还在为自己的‘特异功能’暗自郁闷之时,一阵凄厉的哀嚎惨叫却是瞬间在石墙后方十数丈的倭奴军阵中响起。 不用说,既然不再佯攻,明军的炮击目标自然不再是那堵破石墙。 “戒备、戒备,全军戒备,明军要登岸了……” 面对明军突然改变了炮击目标的情况,瞬间便意识明军即将发起登陆进攻的今川了俊,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去救援怀良老小子的征西府大军,先把自己眼前这危机渡过了再说吧! “咚咚咚咚……” 果然,就在今川了俊话音刚落之际,如同雷鸣般的降隆炮声中,明军战船上随即却是响起了雄浑密集的战鼓声。 而随着战鼓声的响起,百余艘运兵沙船也是如同龙舟竞赛一般,顿时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博多湾的海滩猛冲而来。 “快,快让军士登墙准备!” 见明军果然发起了登陆抢攻,仗着残存的‘元寇防垒’,今川了俊自然是没有菊池武朝面对登陆明军时的担心,直接就下令将一众倭奴士往石墙上赶。 没办法,就倭奴那唯一的远程攻击武器,也就是所谓的‘和弓’,其有效杀伤距离实在太感人了。 因此,为了提尽可能的提高其弓箭的打击效果,距离海面仅数十丈的‘元寇防垒’墙头,自然便成了倭奴士卒的首选阵地。 只不过,倭奴能想到的,汤和这沙场宿将会想不到? 这不,不同于玄海町那边登陆时完全依靠着战船上火炮的掩护,博多湾这边的抢滩登陆,那些运送登陆将士的沙船上同样也是配备了不少‘镇奴’小虎蹲,以便更为灵活的为登陆将士提供强大的火力掩护。 …… “嘿嘿,来得好!兄弟们,轰他丫的……” 看着海滩石墙上那如同蚂蚁般涌现的倭奴,明军这边,运送登陆将士的各沙船之上,一众大小将领也是纷纷下达了开火命令。 “轰轰轰轰!” “呯呯呯呯……” 刹那间,伴随着一团团升腾而起的浓浓硝烟,炮铳齐鸣下,被今川了俊赶上石墙的倭奴顿时就如同中了杀虫剂的蟑螂一样,齐刷刷惨叫着往墙下掉。 “兄弟们再加把劲儿,只要再轰上几轮咱们登墙的‘云梯’可就有了,哈哈哈哈!” 看着齐唰唰往墙下掉的倭奴,一众正准备登陆的明军将士顿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开玩笑,就倭奴这所谓的‘元寇防垒’,拢共也不过也就六七尺的高度而已。 在‘镇奴’炮凶猛的火力下,以这些倭奴的毙命速度,填平这个高度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已。 “该死的明国人!传令,让将士们们即刻撤下墙头,倚墙列阵……” 怎么说在倭奴国也算是文武双全的人材,正当一众登陆的明军将士还在等着倭奴给他们搭人肉云梯之时,面对明军如此强大的火力,今川了俊此刻也是反应了过来,赶紧下达了让倭奴军士从墙头撤到墙后列阵的命令。 然而,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今川了俊话音刚落之际,随着一名满是惊慌之色的斥候匆匆到来,一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噩耗却是瞬间在其耳边炸响开来。 “报!探题大人,明军骑兵来袭,现距此应已不足二十里!” ------------ 第一百二十章:果决的今川了俊! “你说什么,明军骑……骑兵?” 得知明军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后方,而且还是骑兵,震惊不已的今川了俊脑袋顿时就像炸开了一样。 “怀……菊池武朝你无能!就是四万头猪守在那里,也没这么快让明军登陆的吧……” 震惊过后,今川了俊随后便是无尽的愤怒! 开玩笑,且不说玄海町那边的明军是不是主力,就算是,征西府在那边也有着四万多人的精锐啊。但结果呢,现在明军骑兵却是跑到了自己身后,这说明了什么? 能让骑兵登陆,他可不会天真侥幸的以为这是菊池武朝不小心漏过来的。 “回……回探题大人,来袭骑兵打着明国旗号。另外其所乘战马全都十分高大,并非我国所有,应该确是明军骑兵无疑!” 作为一个小小的斥候,对于今川了俊大骂盟友的事他不好多方,只能将自己打探到的详细军情报了上来。 “明军有多少人马可曾打探清楚,可有步兵跟随在后面?” 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听到斥候有理有据的的禀报,今川了俊也只能强压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探题大人,明军骑兵数量倒是不多,大约只有千余骑上下,并未有步兵随行……” “大人,既然明军不过才千余骑且又没有步兵,那我们何不分兵将其吞下?” 得知来袭明军只不过是单独的千余骑兵后,一旁的大内义弘顿时不禁有些见猎心喜的站了出来请战。 说起来,自从倭奴永和元年独自率领数百骑兵横渡九州与今川了俊会和、站队北朝一方后,在今川了俊的支持下,大内义弘手中如今可是有着数千精骑。 因此,听到明军骑兵来袭后,自然是生出了要与之一较高下的心思。 “大内君勇武!不过明军骑兵能够如此快突破征西府大军防守,想必也非泛泛之辈……届时若事不可为,倒也不必强求!” 见大内义弘主动请战,只略一思索,今川了俊随即便同意了下来。 只不过,不同于菊池武朝及怀良老倭这些人,今川了俊却是并未下令让他必须战胜明军。 “呃,大人这是……” 对于今川了俊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安排,大内义弘心中却是不禁有些不服。 在他看来,明军骑兵就算是再厉害,那也不过千余骑而已。自己数千骑兵,怎么着也是优势在我不是? “大内君不可大意,若是本将所料不错,此刻怀良亲王殿下的征西府军必然已经大败甚至是全军覆灭,否则明军骑兵也不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看着满是不服的大内义弘,今川了俊却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能够把南朝‘征西府’从鼎盛状态打到灭亡,除了倭国‘人心向背’这个大环境外,今川了俊的个人本事也还是可圈可点的。 这不,面对明军骑兵杀来的消息,在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后,这倭奴倒是很快便推断出了征西府这个盟友很可能已经完了的事实。 “我军虽然强于征西府,但如今明军势大。若没了征西府军从旁配合,我军必独木难支。所以大内君不必强求击败明军,一旦事有不妙,即刻退往长门……” 末了,在将自己的猜测分析给了一众部将后,今川了俊更是直接给大内义弘连退路都安排好了。 “大人莫非是要就此放弃九州?” 听到今川了俊的分析安排,还没等大内义弘作出反应呢,大友亲世、岛津世久等一众九州土豪却是不由得急了。 开玩笑,他们这些人的家族、财富可全都在这九州岛上啊。要是今川了俊带着大军主力逃了,那他们这些土豪怎么办? “如今明军气势正盛,不可与之硬拼,只能暂避其锋芒……” 见大友、岛津这些九州地头蛇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今川了俊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战略转进’意图。 “当然,诸位是去是留,本将概不强求。只不过本将要提醒你们,明国人不比元寇。此次他们举倾国之兵而来,恐怕绝不只是为了掳掠一番而已……” 末了,虽然嘴上说着概不强求,但今川了俊的好心分析‘提醒’,其意却是不言而喻! 说起来,相比于菊池武朝、怀良老小子等南朝征西府的人,今川了俊最大的优点便在于懂得取舍,当舍得舍,并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 在眼见盟友已失、明军势大不可力敌之后,瞬间便做出了舍弃九州地盘、从而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的明智决择。 当然,能有这个觉悟,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这个‘九州探题’只是北朝幕府派过来的‘流官’而已。 既然是流官,其想法自然与菊池武朝、大友亲世等这些分投南背朝的九州土毫不一样。 “呃,多谢探题大人提醒!明国人如此狼子野心,我等自然是愿追随探题大人……” 听到今川了俊的‘提醒’,相良、宗像等北九州土豪们,一番快速的权衡利弊后,随即便只能无奈的做出了选择。 没办法,随着明军的登陆,北九州可是要最先直面明军的兵锋。而今川了俊如今这一‘转进’,就凭他们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实力,拿什么跟明军抗衡? 至对于留下来臣服于明军,在听了今川了俊的分析提醒后,他们又实在是有些不敢、不甘! “多谢探题大人体谅,我岛津氏愿留下为大人断后!” “我大友氏也愿留下为大军断后!” 与无奈表态跟随今川了俊撤出九州的相良、宗像等北九州土豪不同,岛津氏、大友氏这两个九州中南部的土豪,却是以为大军断后的名头,选择了留下来。 “呵呵,大友君、岛津君高义!” 看着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两人‘大义凛然’的表演,对二人的打算心知肚明的今川了俊顿时不由得心中一阵冷笑。 “不过二位如此深明大义,本探题又岂能没有表示?山内忠通听令,本探题再给你留下五千‘旗本’精兵,务要协助好大友君跟岛津君重创明军……” 随后,不等两人开口,打着‘协助’的名头,今川了俊随即却是将自己的头号心腹家臣山内忠通留了下来,并留下了五千最为精锐的‘旗本武士’军团。 很显然,对于大友亲世、岛津世久这两个墙头草,嘴上说着概不强求的今川了俊,却是如同当初的‘水岛之宴’时对少贰冬资一样起了杀鸡儆猴之心。 “多谢探题大人,若是能有山内君和大人旗本精兵的帮助,那末将等就更有把握了!” 然而,让今川了俊没想到的是,面对他这再明显不过的针对布置,只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两人,随即却是异口同声的齐声道谢起来。 开玩笑,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经历过水岛之宴少贰冬资的事情后,岛津跟大友两人又岂会真的对他没有防备? 更何况,今川了俊想要杀鸡儆猴,岛津跟大友这两个已经打定主意的九州土豪,又何尝不需要一份‘投名状’? ------------ 第一百二十一章:阵前‘起义’! “眼下情势危急,还请岛津君、大友君务要尽全力,多为探题大人及大军转进多多争取一些时间!” 博多湾石垒后方高地,今川了俊早已逃跑,但却依然打着他旗号的中军大帐处,看着前方在明军强大攻势下已经岌岌可危的石垒防线,奉命留下‘协助’断后的山内忠通,当即便毫不客气的望向了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二人。 “山内君客气了!既然答应了探题大人断后之事,这便是末将二人份内之事!只不过山内君也看到了,明军攻势实在太猛,我两家最多也只能各防一段,中间这段防垒却是要拜托山内君了!” 仿佛根本没看出对方的用意一般,面对山内忠通的施压,岛津跟大友两人,却是选择了缺口最多、情势最为危急的石垒两端,反而是将相对来说工事最为完整的石垒中段位置,留给了山内忠通及其人麾下五千最为精锐的旗本精兵。 “呃,只要两位守护大人能守住两端,末将定不会让明军从中段踏过防垒一步!” 面对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两人的主动,虽说心里总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山内忠通,只略一犹豫后随即便答应了下来。 …… “来吧来吧,小爷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这些倭奴补充得快还是咱杀得快,哈哈哈哈!” 就在大友亲世、岛津世久两人将防守压力最小的中间地段让给了山内忠通,自己带着手下作倭奴分别扑向了情况最危急的石垒两端之时,已经登上了滩涂的明军这边,负责此次登抢摊登陆的徐辉祖、汤軏、李景隆几个将二代,顿时不由一阵得瑟。 说起来,此次征倭,不单是钱宽这个社学山长被老朱弄来做了监军,江宁镇社学‘干高班’凡是十五岁以上的纨绔们,也都被老朱一道圣旨全给赶了出来历练,包括不久前才被削了整个世系一半俸禄待遇的朱桢、朱榑两兄弟。 只不过,此时的朱桢、朱榑因为晕船却是正躺在船上装死狗呢,却是错过了这大好的捡功劳机会。 “镇奴炮、火铳手准备!” 得瑟归得瑟,纨绔归纨绔。作为将门子弟,怎么说也是从小耳濡目染不是? 再加上已经有了第一批登陆的将士的打样,对于从石墙后再次密密麻麻涌上墙头的倭奴,即便是照猫画虎,那也知道该如何对付了不是? “咦?慢着,先等等看,倭奴这是……” 只不过,在几人的命令下完成重新装填的火炮即将再次开火之时,对面的倭奴阵地却是突然出现了变故。 只见原本是涌向石垒两端增援的倭奴,此刻除了小部分人的目标仍是石垒外,其大部队却是突然不约而同的掉头朝中间地段的倭奴杀了过去,直看得石垒上那些被今川了俊抛弃、如今已经所剩不多的倭奴弃子懵逼不已。 不用说,为了各自家族的未来,岛津跟大友这两个九州土豪,却是要以这‘阵前起义’的方式拿山内忠通跟那五千旗本精兵做见面礼、投名状以表忠心! “今川了俊已经丢下你们自己逃跑了,不想死的那就赶紧放下武器,跟我们一起迎接大明天军!” 这不,就在两家主力杀向山内忠通之时,那些仍朝石垒而去的岛津、大友两族家兵,此刻却是开口逼降起了那些本就水多的弃子、炮灰来。 “什么?探题大人丢下我们跑了?” “该死的今川老贼,让我们在这里拼命,他自己却跑了……” 得知自己成了炮灰,这些在明军猛烈的进攻下死伤惨重的倭奴残兵顿时便炸锅了。 “不打了……” “迎接大明天军!” 结果自然不用说,没了今川了俊的坐镇,面对强大的明军本就失了战心的倭奴,在岛津、大友两家的带头下,瞬间便放弃了抵挡,纷纷朝墙外明军丢下武器跪了。 “天朝的将军大人,我们滴是来投降滴干活……” 随着石垒两端这些被今川了俊抛弃的倭奴残兵投降,岛津跟大友家的人也是随之冲出了残墙,举着早就暗自准备好的白旗朝明军跑了过来。 …… “该死的大友亲世、岛津世久,你们竟敢叛国……” 就在大友、岛津两家的人逼降石垒两端倭奴残兵之时,石垒中段这边,看着从左右夹击而来的两族家兵,面色阴沉的山内忠通这会儿终于是明白了之前心里那股不对劲儿是怎么回事了。 “大人,那我们现在……” 眼见岛津、大友两家居然在了阵前发动了叛变,一众被今川了俊留下来的旗本精兵,这会儿也是不禁有些慌了神。 没办法,若只是岛津、大友两家叛乱,以他们这战力,自然是不会有半分担心。 只不过,关键是此刻石墙外可是还有着更为凶猛的明军正攻来呢。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给我先杀了这些叛逆再说!” 作为今川了俊的家臣,从被留下断后的那一刻起,山内忠通就早已作好了战死的准备。 所以,根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的他,自然是没有这些普通士兵的的担忧,直接分兵迎向了岛津世友跟大友亲世这两个‘叛逆’。 至于防守明军的任务,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防守的意义么?倒不如先完成家主交行的任务,除了这两个叛徒。 …… “什么,今川了俊那老小子竟然逃了?” “他娘的,小爷的军功啊……” 从前来投降的岛津跟大友两族家兵口中得知今川了俊竟然溜了,一众将二代们顿时不由得怒了。 当然,他们气的只是自己到手的军功没了,却是并不担心今川了俊真的能跑得了。 开玩笑,大明这一次又不是来掳掠一番就走,而且倭地就这么屁股大点儿的地方而已,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来人,马上将此消息上报大将军跟监军,咱们先把这眼前的肉吃了再说!” 既然今川了俊暂时跑了,一众将二代们自然是把目光盯向了即便在岛津、大友两家夹攻下也仍然占据着上风的山内忠通。 ------------ 第一百二十二章:‘和奸’是怎么炼成的! “罪臣岛津世久、大友亲世归降来迟,还望国公爷、驸马爷恕罪!” 旗帜换成了五方战旗跟赤红色大明日月‘国旗’的原今川了俊中军大帐,看着主副座位上大马金刀而坐的汤和、钱宽,没有半分犹豫,两名头戴侍乌帽、身着大袖付胴丸的中年倭奴便‘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以流利的汉语伏地请罪起来。 不用说,今川了俊这个倭奴主帅都逃了,再加上大友亲世跟岛津世久的阵前‘起义’,没费吹灰之力,博多湾这当年让元军大败特败之地便被明军轻松攻克。 “罪臣?咱记得大明属国里可没你们倭国啊,这‘罪臣’之说……你们算哪门子的罪臣啊,哈哈哈哈……” 看着卑微伏地的两人,汤和顿时不禁满是戏谑调侃的放声大笑起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乃华夏正统,罪臣家族本为华夏苗裔流落至此,自然便是大明臣子……” 面对汤和的调侃,微微抬起头颅的岛津世久,随即却是拿自己家族起源的事攀起了关系来。 其实说起来,这种事对倭奴来说也是轻车熟路的了。想当年元军刚刚抵达倭地时,面对强大的元军,不少被吓破了胆的倭奴,连自家有蒙古人血脉的事都在阵前整出来了呢。 “啥,华……华夏苗裔?这老小子说的可是当真?” 根本没想到岛津世久会弄出这么一个理由的汤和,为之一愣之下随即却是转头望向了钱宽这个‘文化人’。 没办法,倭奴中有华夏移民不算啥新鲜事,但能够在倭奴中够混成一方诸侯,而且还是实力比较强大的那种,他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华夏苗裔算个啥,人家还是秦始皇的后裔呢,哈哈哈哈!” 面对汤和的求证,钱宽顿时忍不住戏谑大笑了起来。 “秦始的后人?他娘的,搞半天原来是个……” 原本对这岛津氏这出自华夏苗裔的说法还有些兴趣的汤和,在听到钱宽帮他把秦始皇这个祖宗都给搬了出来后,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还请驸马爷恕罪,当年罪臣先祖流落倭地,为求生存确曾以始皇后裔之说自抬身价。不过罪臣家族确实源自华夏血脉……” 被钱宽这么一‘附和’,岛津氏久吓得赶紧连连澄清起来。 开玩笑,平时吹吹牛没关系,这个时候要真敢继续这么吹牛,谁知道明军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怪罪。 “算了算了,就算你们是华夏血脉那也不知道还剩多少了,就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你们能够阵前起义、及时反正,也算是有些微薄之功。既然你们有心想要做我大明的臣子,那就……” “想要做我大明的臣子,那就得看你们日后的表现了。单是这微薄的阵前起义反正之功,呵呵,那还远远不够啊!” 知道这岛津氏的华夏血脉不过是个自抬身份攀关系的借口后,汤和顿时便没了兴趣,随即便下意识的出言安抚了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这安抚的话说完,却是被钱宽这个监军把话抢了过去,而后面色一肃的训戒敲打起了二人,扮起了白脸儿来。 “罪臣多谢国公爷……驸马爷说得是,罪臣等日后一定再接再励,为朝廷再立新功!” 有了汤和对这阵前起义之功的肯定,面对钱宽的训戒,岛津氏久跟大大友亲世两人随即也是赶紧连连点头保证起来。 “两个卑鄙无耻的叛徒,我大日本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软骨头?岛津家族跟大友家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武士的脸也都被你们丢尽了……” 正当岛津氏久跟大友亲世两人极尽卑躬屈膝之能表忠心之时,与他们一同进帐,但却是被捆猪一样五花大绑丢地上的山内忠通,此刻却是怒目圆睁的对二人破口大骂起来。 要不是此刻身上绳索被捆得实在太过结实,估计他都能跳起来把他二人咬死了。 “这老鬼子叽啦鬼叫个啥,问问他愿不愿降!” 虽说对这些只学了三分人样、还保留着七分兽性的倭奴没啥好感,巴不得将其全给铲了,但日后在倭地开矿炼银啥的毕竟还需要大量人力不是? 所以,本着多培养些‘和奸’、仆从军的目的,钱宽还是耐着性子示意岛津、大友二人劝降这山内忠通。 “呸!两个无耻小人,让我跟你们一样给明国人当狗?想都别想……要是你们还有一丁点儿羞耻之心,那就跟这些明国人说一声,让我能够为主君剖腹尽忠!” 很可惜,对于钱宽难得的好心,山内忠通却是并不领情。在听了岛津、大友两人的劝降后,不但再次将二人辱骂了一通,随后更是提出了要为今川了俊剖腹尽忠的要求。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见这山内忠通实在顽固不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钱宽随即却是假模假样的感慨了一番。 “不过剖腹尽忠嘛,呵呵,我大明可不兴私刑。既然他不愿归降,那你们俩就把他砍了吧。顺便再意思意思随便灭个九族也就够了,一家人总归要整整齐齐的不是?” 感慨归感慨,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杀的人还是要杀的。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钱宽随即便把这刽子手的差事交给了立志要做大明臣子、要为大明再立新功的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二人。 不仅如此,担心山内忠在地下寂寞,钱宽更是体贴无比的将其九族也一并送了下去,顺手将真正的灭族概念也带到了倭地。 “诛……诛……九族?” “驸马爷,倭地自古以来没…没有……” 面对钱宽这明显另有他意的任务,岛津世久跟大友宗亲顿时不由得一阵胆寒。 没办法,杀个山内忠通他们绝对不会有半点儿心理负担。但灭族,而且还是灭九族这种事,在倭地那可是从未有过的啊。 这要是真干了,别说他们两个,就是整个岛津、大友两家以后也别想在倭人、倭地中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怎么,刚刚你二人还说要为大明再接再励、再立新功的,莫非只是虚言哄骗国公爷与本驸马不成?” 看向一脸为难的岛津世久和大友宗亲,刚刚还感慨、无奈的钱宽顿时不禁面色一冷,一股森寒杀意毫不掩饰的袭向了两人。 说起来,经历了先前亲手枪杀倭奴使者护卫的事后,上一世连鸡都没杀过的钱宽,如今也是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杀伐之气。再加上有着大军作背景板,这股杀意那就更盛了。 “呃,驸……驸马爷误会了!罪臣等并非此意。只是……只是山内忠通的族人亲友大多并未在九州,且……且罪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乃是逃跑的今川了俊及其大军……” 面对钱宽那毫不掩饰的森寒杀意,顿时如坠冰窟的岛津、大友两人哪还敢再为山内忠通说话,赶紧连连辩解起来。 不仅如此,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两人更是主动提醒起了他追剿今川了俊这个原上司的重要性来。 “今川了俊?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他真能逃得了么!” 瞥了在钱宽杀意下止不住浑身颤栗的两人一眼,汤和顿时不由得一阵冷笑! ------------ 一百二十三章:大明铁骑VS倭奴猴骑(一) “咦,这些倭奴骑兵倒是比先前那批强了些啊!” 就在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两人为弥补自己的过失,从而主动提醒起了钱宽追杀自己前上司的重要性时,倭奴太宰府前往博多湾必经的天王寺山附近。 看着对面山坡上居高临下严阵以待的数千倭奴骑兵,刚刚赶到此处的明军骑兵顿时不禁见猎心喜了起来。 没办法,先前在玄海町所追杀的那些已经崩溃的倭奴骑兵,实在太没技术含量和挑战性了。 “咋了,这就怕了?” 听到手下将士对倭奴的称赞,薛显这向来以勇武著称的‘面阎王’顿时满脸不屑的望向了众人。 “啥?就这些骑着大狗的猴子咱兄弟们能怕他们?” “将军,这些倭奴骑兵虽然占据了地理优势,但那也只比先前那些溃兵强了点儿而已。兄弟们啥时候说过怕了……” “将军你就下令吧,要不把这些倭奴打出屎来,兄弟们就跟他们姓……” 虽然明知薛显是在使激将法,但被说到自己怕了这些倭奴‘猴骑兵’,这谁能受得了? “哼,地利优势?不就是站得高点儿吗。传令,以百人为一队,全军共分十队发起进攻,先将这些作奴引下山来再好生收拾!” 眼见一众将士‘中计’,一声冷哼间薛显也是随即下达了进攻命令。 “杀!!!” 刹那间,杀声骤起。伴随着如同滚滚闷雷的马蹄声,化整为零的千余明军随即便呼啸着杀向了对面占据高地的倭奴骑兵。 …… “狂妄、愚蠢的明国人!传令,待敌军冲至山脚,左右两军从两翼下山包抄断其后路……” 看着‘阵形松散’的明军骑兵,一声冷哼后,满是失望之色的大内义弘,随即也是紧跟着下达了攻击命令。 很显然,大内义弘这是想要仗着兵力跟地利优势,一举吞了这股自大狂傲的明军骑兵。 只不过,想法虽然美好丰满,但现实却往往十分骨感。 这不,数十息后,随着明军骑兵冲至山脚,奉命包抄的倭奴两翼骑兵才刚刚借着地利之势冲下山坡,都还没来得及合围呢,原本冲着大内义弘本阵而来的明军骑兵却是突然左右一分,转身便朝着冲下山的倭奴骑兵身后追杀而去。 “不好,中计了!” 看着从正面进攻瞬间转换到尾随追杀状态的明军骑兵,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何先前阵型如此松散的大内义弘,冷汗直冒的同时却是瞬间纠结起来。 没办法,明军那些‘高头大马’的速度优势实在太大了。没了地利优势,冲下山坡的两翼骑兵面对快速尾随而来的明军骑兵,那绝对只有挨揍的份儿。 眼下唯一的破敌之策,就是他这本阵骑兵也跟着杀下山去,再从身后威胁明军骑兵,以此为两翼骑兵解围。 只不过如此一来,原本好端端的地利优势就得白白放弃。之后只能跟明军在山脚下‘公平对决’! “大人……” 就在大内义弘纠结不已之时,手下一众同样看出两翼骑兵危机的倭将也是焦急不已的纷纷朝他望了过来。 “大内盛见听令,命你率一千兵马在此掠阵,伺机出击。大内满弘,你与吾即刻分兵下山,尾随攻击明军!” 情势危急,容不得纠结。一咬牙下,大内义弘随即便做出了决择,有样学样的尾随攻击明军。 只不过,终究不愿彻底放弃这地利优势的他,仗着兵力上的优势,却是又留了一千后备兵力在原地掠阵。 “杀鸡给给!” 带着满腹上当受骗的委屈,满脸阴沉的大内义弘手中薙刀一扬,随即便一马当先的朝山下明军追杀而去。 …… “哈哈哈哈,传令,奔射脱离,重新整队!” 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那叽啦鬼叫着冲下山的倭奴骑兵后,眼见目的已经达到,薛显也是随即再次下达了整队命令。 “希律律律!” 马战嘶鸣间,原本只是保持一定距离,不紧不慢在身后‘追杀’着倭奴两翼骑兵的明军骑兵,一个提速便冲到了与之相距三四十步的距离上平行奔驰起来。 “嘣嘣嘣嘣……” “咻咻咻咻……” 眨眼间,弓弦急震,密集的细长利箭顿时便如同狂风暴雨般朝一侧倭奴倾泻而去。 没办法,这就是软弓长箭的好处,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出最多的箭矢。 而面对明军的密集箭雨,下意识的,倭奴骑兵也是同样举起手中和弓与之对射起来。 然而这对射的效果么,却是只能用‘呵呵’来形容了。 相比于在明军密集的箭雨下不断落马的倭奴,有着人数优势的倭奴不但在发射的箭矢密度上比不了明军,即便是这箭矢射到了明军将士身上,其造成的伤害在这个距离上那也基本上为零。 没办法,明军骑兵所用的开元弓虽然是软弓,但弓力却是并不弱,只是对箭支有着比较特殊的要求而已,其杀伤力自然不言而喻。 反观倭奴那远超其身高的和弓,其过长的尺寸不但影响了射箭速度,其弓力更是远逊于开元弓,只能配备重箭近射以追求杀伤力。 只不过如此一来,其射程更是少得可怜。在这明军这特意保持的三四十步距离上与之对射,除了寻求下心理安慰、浪费箭枝外,自然是屁用没有。 至于从后面追来的大内义弘就更别说了,在这一追一赶的此消彼长间,其被明军从蒙古人那里学来的‘曼古歹’射法射下马的人更多。 不过好在明军这波奔射只是为了重新结阵的附带效果而已,所以只片刻间,倭奴倒是结束了这只能单方面挨揍的局面。 “结阵,赶快重新结阵!” 眼看明军刚一脱离便又开始重新开始集结,以为明军即将发起近战的大内义弘,随即也是赶紧下达了结阵的命令。 至于趁着明军集结时撤回到先前的坡地上重新占据地利优势,呵呵,想啥好事呢? 自家人知自家事,就他们那比中原毛驴都不如的战马,要真敢在这个时候把后背露给明军,在明军的‘高头大马’之下,那跟送人头有啥区别? 所以,在经历了刚刚被明军轻松诱下坡地之事后,再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的大内义弘,如今唯一倚仗就是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了。 在他想来,只要能够跟明军展开近身战,靠着绝对兵力优势的狼群战术,这赢面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是狼是羊谁又能那么肯定呢? ------------ 一百二十四章:大明铁骑VS倭奴猴骑(二) “哈哈哈哈,这些倭奴还真是懂事啊,知道咱要再次发动进攻,居然如此配合咱……” 看着正匆忙重新结阵的倭奴骑兵,明军骑兵这边,迅速整队完毕后原本立马就要发起第二波正式进攻的薛显,此刻却是大笑着暂时停了下来,‘大方’无比的给了对方充足的结阵时间。 “将军,这些倭奴怕不是以为咱们要跟他们玩儿近战冲杀呢吧,哈哈哈哈!” 听到薛显这么一说,一众明军将士也是顿时忍不住戏谑大笑起来。 开玩笑,真实的骑兵作战中除了具装甲重装骑兵外,不管是跟步兵还是骑兵作战,谁会一上来就傻乎乎把轻骑兵拿来近战冲杀的,那不是纯纯的脑子有病吗? 要知道,骑兵可是个极为昂贵的金贵兵种,真要像后世影视剧里那样玩儿,哪个国家能经得起如此大的损耗? 事实上,与游牧民族一样,汉族王朝骑兵那也是充分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同样是以弓弩等远程武器为先头火力压制的。 在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轻骑兵通常都是只有等到对方阵形混乱的最后时刻,这才会趁势发起最后的近战冲锋。 只不过,多数时候汉族王朝骑兵依靠的是科技优势,而游牧民族骑兵主要是以类似于‘放风筝’战术来实现这一目的而已。 而作为常年眼蒙元鞑子作战的明军,自然是身兼两家之长,在软弓长箭的科技加持下,其‘放风筝’战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此,放着这么好用的战法,薛显凭啥要一上场就去眼那些明显有着绝对兵力优势的卑贱倭奴玩儿近战冲杀? “哈哈,既然倭奴想玩儿近战,那咱们就逗逗他……” 很快,在明军的‘绅士风度’下,大内义弘被诱下山的倭奴四千余倭奴骑兵,也是重新结成了中规中矩的前中后三个军阵跟明军骑兵对峙起来。 “全军听令,杀!” 眼看倭奴已经作好了准备,战刀一扬,薛显便身先士卒的朝着对面的倭奴冲了过去。 “杀!!!” 与薛显这个‘面阎王’一样,一众明军将士此刻也是全都将弓箭放回了弓囊中,挥舞着雪亮的轻便腰刀跟着冲了出去。 “杀鸡给给!!!” 见明军果然是要近战冲杀,心中一喜之下,身处后军的大内义弘同样也是恶狠狠的将手中倭刀向前虚劈而出,将前军两千倭奴骑兵派了出去迎战。 刹那间,铁蹄翻飞、地动如鼓。数千匹大小战马所组成的两条巨龙,顿时便恶狠的朝着对方猛扑而去。 “收刀换弓!” 只眨眼间,相对冲锋的两支骑兵队伍很快便进入到了相距不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双方将士都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对方的表情了。 然而,让倭奴完全没料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随着薛显一声如雷大喝,原本挥舞着雪亮战刀的明军将士却是瞬间齐唰唰收刀入鞘,再次将手中武器切换成了软弓长箭。 “左右驰射!” 随后,根本不给迎面冲来的倭奴反应时间,刚刚才重新完成集结整队的明军骑兵却是再次一分为二,丝滑无比的就绕着冲过来的倭奴两侧十多步的距离再次滑了过去。 “嘣嘣嘣嘣!” “咻咻咻咻!” 不用说,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伴随着清脆的弓弦急震,比之前更为密集的箭雨便再次倾泻到了倭奴头上,而且还是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倾泻而来。 “希律律律!” “啊~” 刹那间,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倭奴的惨叫,只一轮箭雨,这打头阵的两千倭奴前军便被消灭了四分之一,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左右。 没办法,十多步的距离而已,这跟把箭矢顶着倭奴脑袋开弓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在这个距离上,也是倭奴‘重矢近发’的和弓最为有效的打击范围。 所以,只一轮急射之后,明军骑兵便仗着马速迅速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脱离了倭奴和弓的有效射程。然后用从蒙古人那里学来的‘放风筝’战术,时时进退的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悠哉游哉的射杀着倭奴骑兵。 就这样,只片刻间,再次落入单方面挨揍的倭奴前军,很快便从一千五百人左右快速缩水到了千人左右。 “啊!可恶、卑鄙的明国人……” 看到在明军弓弦的不断震动下,自己派出去打头阵的前军骑兵就这么几十个呼吸间便损失近半,再一次上当中计的大内义弘憋屈不已之下,顿时忍不住狂怒大吼起来。 “还击,用弓箭还击,给本将抵近还击!”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很快便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的大内义弘,随即却是利用起了倭奴骨子里的卑劣凶性或者说老传统,让这些骑兵搞起了自杀式冲锋,想以此来对明军造成杀伤。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想法是美好的,但关键是倭奴骑兵有那个资本么? 就倭奴那比中原驴子都有所不如的战马,跑两步还当不了明军‘高头大马’跑一步的距离,他们拿什么去发动自杀冲锋? 这不,在明军骑兵的灵活奔袭下,大内义弘的‘自杀式冲锋’不但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却是反而进一步加快了其伤亡速度。 “传本将命令,让前军不计伤亡缠住明军,中军立马从左右包抄……” 眼见这自杀冲锋不起作用,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什么破敌之策的大内义弘,只能再次玩儿起了左右包抄的老把戏。 不仅如此,在将中军派出之后,已经有些杀红了眼,不对,是输红了眼的他,就连自己后军这七八百后备兵力,他也是准备亲自带队押上。 “兄长不可!兄长莫非忘了探题大人的交待了……” 就在输红了眼的大内义弘正准备亲自带队押上之时,却是被其弟大内满弘一把拉住了战马缰绳。 “放手!战事还没到‘事不可为’的地步,只要前军能够缠住明军,我军就还有机会……” 听到今川了俊先前的交待,虽说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大内义弘却是依然不肯就此放弃。 ------------ 一百二十五章:大明铁骑VS倭奴猴骑(三) “既然兄长执意如此,那小弟就陪着兄长同去便是……” 眼见今川了俊这个探题大人的交待都制止不了自己这个兄长,大内满弘扬也只能松开了缰绳。 “哈哈,中原人有句话叫‘兄弟同心,其力断金’。今日我们兄弟俩就……” 见大内满弘不再阻拦,大内义弘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是突然后颈一麻,随即便眼前一黑的往地上栽去。 “主公!” 就在大内义弘从马上栽倒之时,周围一众家臣护卫顿时便愤怒无比的盯向了刚好一把扶住他的大内满弘。 不用说,大内义弘的突然昏倒,自然是大内满弘所为。 “诸位,探题大人早有交待,若事不可为,不必恋战即刻退回长门……” 没有理会一众怒目而视的家臣护卫,在将昏倒的兄长交给这些人的同时,大内满弘却是再次搬出了今川了俊的命令来。 “二殿下,就算探题大人有所交待,但我大内家数千骑兵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不成?” 见大内满弘并不是要夺权,一从家臣护卫这时也都收起了怒容。 “呵呵,你们别忘了,吾也姓‘大内’!你们先护送兄长撤离,这些骑兵,若有可能吾会尽可能多的带回来!” 面对一从家臣护卫的质疑,带着一抹轻笑,大内满弘随即却是伸手取下了自家兄长的头盔。 “二殿下你这是……”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家臣护卫哪会不知道他的打算。 “赶紧带兄长离开,大内家可以没有我大内满弘,但不能没有兄长!” 戴上大内义弘的头盔后,最后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自家兄长一眼后,双腿马刺轻轻一磕,大内满弘便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的亲卫冲了出去。 …… “哈哈哈哈,来得好!兄弟们,给老子使劲儿射……” 就在大内满弘把自家兄长打昏之时,明军这边,看着又玩儿起了包抄戏码的倭奴,已经杀起了劲儿的薛显顿时忍不住兴奋大笑了起来。 “将军,咱们的箭支不多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耳边却是传来了亲卫有些无奈、不甘的提醒声。 没办法,箭枝毕竟不比火铳子弹。即便是开元弓所用的细箭,其体积也远远超过了子弹。 所以即便有战马,这些骑兵也不可能跟火铳兵那样,一带就是两三百发子弹。 再加上从跟大内义弘的骑兵交手至今,一直就是在用弓箭杀敌,这箭支的消耗速度自然就更快了。 “呃,没就没了吧,也是时候换个打法了,嘿嘿!” 面对一众明显还没过够瘾的将士,得知箭矢快要消耗光的薛显,在看了眼身后仍然想要包抄堵截自己的倭奴骑兵后,此刻却是不由得一阵坏笑。 …… “嗯?莫非明军的箭支耗光了不成……” 就在薛显一脸坏笑着准备换个打法的时候,倭奴这边,戴着自家兄长头盔、面甲追上来的大内满弘,此刻也是发现了明军箭雨变得越来越稀疏的情况。 ‘或许可以再试一试,要是能够稍挫其锐气,撤退的时候也能容易些……’ 面对这种情况,原本追上来是准备想办法撤军的他,这会儿也是不禁生起了再最后搏一把的心思。 “杀鸡给给!!!” 正所谓当断则断,只略一计较过后,大内满弘随即便再次下达了全力冲杀的命令,并且自己也跟着冲了上去。 “哈哈,明国人没有弓箭了……” “什么,主公也亲自上阵了?杀啊!!!” 同样感受到明军弓箭逐渐变得稀疏的倭奴,再加上冒充自家兄长的大内满弘亲自上阵,原本在明军一边倒的打击下,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的倭奴却是再次变得士气高昂起来。 “哈哈哈哈,明国人不行了,都开始丢弃辎重了……” 很快,当明军‘堪堪’从倭奴合围而来的两翼包抄中冲出之时,为了尽可能减轻战马负重、提高马速,明军将士纷纷开始抛弃起了身上携带的‘辎重’来。 当然了,这只是大内满弘跟一众倭奴猴骑兵的想法而已。 一厢情愿的以为明军是因弓箭用尽从而不得不‘败退’的他们,甚至都没没注意到,那些被明军丢下的‘辎重’,却是全都冒着淡淡的青烟呢! 不用说,这些冒着淡淡青烟的‘辎重’,自然便是明军骑兵所扔下‘反坦克’手雷。 而明军将士之所以并未将这些手雷直接扔到倭奴骑兵中,自然是为了尽可能的降低对方的警惕心。 很快,战马追逐间,只数个呼吸,倭奴骑兵便追到了明军所抛弃的手雷跟前。 “咦?这是……” 看着地上一个个冒着青烟的铁疙瘩,一众倭奴骑兵顿时不由得疑惑不已。一些骑术好的倭奴,甚至还想从马上探下身子去捡。 “轰轰轰轰……” 然而,还没等这些倭奴碰到这些铁疙瘩,伴随着密集的‘雷鸣’声,这些铁疙瘩却是突然连绵不绝的爆炸开来。 “希律律律~” “啊~” 刹那间,战马的悲鸣、倭奴的哀嚎惨叫中,只一个照面而已,数百名倭奴及其战马便血肉模糊的倒下了一大片,浓郁的血腥裹挟着浓浓的硝烟顿时便在这战场上弥漫开来。 这还不算,在这些手雷连绵不绝的巨大爆炸声中,倭奴那从未感受过这种阵仗的战马也是瞬间受惊,根本不受倭奴骑兵的控制。整个队伍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没办法,双方自交战以来,明军便一直是标准的冷兵器作战。这种情况下,一众倭奴哪会想到这些冒着青烟的铁疙瘩居然会爆炸? “哈哈哈哈,兄弟们,再请这些倭奴们好好‘吃’顿大餐……”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就在倭奴骑兵乱成一团时,先前‘逃跑’的明军却是再次策马兜了回来,然后不再隐藏的将一枚枚冒着青烟的手雷使劲砸向了倭奴,与之前的‘放风筝’战法一模一样。 “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 转眼间,雷鸣暴起、弹片横飞,本就混乱不已的倭奴骑兵顿时便炸了锅,彻底放起了羊! “杀!!!” 时机已至,机不可失。直冲云宵的暴喝声中,再次化整为零的十数队的明军骑兵,顿时便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倭奴乱兵猛扑而去。 软弓长箭,快马轻刀,明军骑兵的至胜法宝。 道道银光闪耀间,伴随着倭奴那喷涌飞溅的腥臭血液,一颗颗丑陋、惊恐的头颅也是随之冲天而起。 “完了,大内家的骑兵队完了!!!” 就在明军将士发起最后的近战畅快冲杀之际,另一边,先前被大内义弘留下掠阵的大内盛见,却是连被亲卫家臣送回来的兄长都来不及等,随即便带着人马夺路而逃。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倭地就这么屁股大点儿的地方,就算逃得了一时,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说从松浦郡跟博多湾登陆的明军主力,单是先前分兵直扑石见的蓝玉右路军这一关,对他跟今川了俊这些北朝倭奴来说都是天堑一般的存在 ------------ 第一百二十六章:强敌拦路! “他娘的,这些小矬子总算是来了,哈哈哈哈!” 就在明军顺利登陆九州的第三天,倭奴长门国赤间关,也即是‘下关’、‘马关’,看着关门海峡对面门司港突然涌出来的大量倭奴军,刚刚轻松攻下此地的蓝玉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了起来。 说起来,比起主力登陆的九州岛这边,分兵直取石见的蓝玉,自登陆后,却是连场像样的大仗都没打过。 没办法,谁叫此时掌控着石见、安芸、长门跟周防的大内氏,其主力都跟着今川了俊去了九州岛呢。 所以,在拿下石见后,只留下了少量一万兵力跟水师镇守,蓝玉随即便马不停蹄的率军直奔长门,履行起了切断九州岛倭奴退路的任务来。 “父亲,咱们是等这些倭奴渡海的时候半渡而击还是……” 就在蓝玉还在为终于有仗打,能好生过过手瘾而畅快大笑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新收义子蓝诚的询问声。 “整啥半渡而击,没看到兄弟们都手痒了吗?咱们这次又没带水师过来,要是把他们吓回去了,咱们拿啥渡海?告诉兄弟们都给咱藏好了,把这些倭奴都给咱放过来,今天咱要好生过过手瘾,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么多的倭奴,蓝玉哪会舍得再把人给吓回去,当即便嚣张无比的下达了让倭奴‘安心’渡海的命令。 …… “大人,渡船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看……” 就在蓝玉下令明军不许攻击、放倭奴安心渡海的同时,海峡另一边的门司港,专门为今川了俊这个‘九州探题’准备的渡海船只此刻也已经开到了码头边。 “算了,把船让出来,还是让将士们先过吧!” 摇了摇头,看着周围那些因为还没轮到上船而面带惊惧、士气低落的败兵,今川了俊顿时忍不住一声长叹。 说起来,靠着自己这些年积攒起来的威望,再加上山内忠通及五千旗本精兵的断后,原本随其撤退的大军虽然谈不上士气高昂,但也绝不是眼前这种萎靡、惊惧的状况。 然而,就在前一天,随着大内义弘及其仅剩下的千人左右残骑到来,却是瞬间引发了这些倭奴心中先前被强压下的恐惧。 开玩笑,五千骑兵直接被人一战灭了四千,这能不让人惊惧吗?要知道,那可是战力远超步兵的骑兵啊! 而且这还不算,在这期间,就连北朝军控制下的大宰府也已落入了明军手中,完全得不到粮草补给。 如此一来,即便是此刻明军还并未追上来,军心士气自然也是再难以维持。没直接溃散而逃,就已经算是他统兵有方了。 因此,眼下尽快将这些将士带离九州岛以便恢复士气就成了当务之急。而这顺手用自己的座船收买人心的举动,今川了俊自然不可能错过。 “多谢探题大人……” 果然,当得知今川了俊把自己的坐船都让了出来,只是为了能够尽快让他们脱离危险后,伴随着一阵感谢声,原本萎靡不已的士气终于是有了一丝提升。 “渡海!” 很快,随着今川了俊一声令下,数百艘连独木舟都装满了人的倭奴船队,随即便朝着近在咫尺对岸赤间关缓缓而去。 只不过,包括今川了俊在内,这些急于逃离九州岛的倭奴将士,却是没人注意到此刻的对岸却是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的诡异情况。 …… “呼!终于是离开九州回来了!” 关门海峡并不宽,最窄的地方换算成大明的计量单位不过四五百步而已。 所以并没用多长时间,第一批渡海的数千倭奴败军就踏上了赤间关的码头、滩涂,随后放下心来的长舒了一口气。 “咦,怎么回事,赤间关怎么一个出来人接应的人都没有?” 很快,不用担心明军再追来的这些倭奴,终于是发现了赤间关这边人影全无的诡异情况。 “来人,即刻去赤间关看看怎么回事,顺便通知他们为大军准备食物……”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虽然发现了这边人影全无的诡异情况,但已经一天多没吃饭,早已饥肠辘辘的倭奴们在脱离危险后,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吃饭。 所以,随着渡过海的倭将一声令下,一众倭奴哪还等得及让人去通知,全都朝着赤间关涌了过来。 “父亲,打不打?” “将军,打吧,不然藏不住了……” 就在这些倭奴朝着赤间关涌来之时,赤间关这边,一众早已迫不及待明军将士全都朝蓝玉望了过来。 “狗日的倭奴,尽坏老子好事,给咱狠狠的打!” 原本还想多放些倭奴上岸后再打的蓝玉,此刻也只能一脸无奈的下达了攻击命令。 “咻~呯!” 随着蓝玉的点头,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一枚绚丽的烟花眨眼间便在这赤间关上空绽放开来。 “嗯?这是……” 看着半空中那缓缓消散的焰火,一众原本正往赤间关涌来的倭奴败兵顿时不由得心中一愣,一股不好的预感却是瞬间涌起。 “轰轰轰轰!” 正当这些倭奴还在为这突然突出的焰火发愣之时,一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雷鸣’声却是突然传入了他们耳中。 不用说,看到赤间关传出的信号,一众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明军将士里,作为火力担当的炮兵,自然是第一时间将早已装填好的弹药轰了出去。 “天呐,明军什么时候打到这里来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熟悉火炮声,一众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倭奴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惊惧哀嚎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份惊惧对不少倭奴来说,也就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而已。伴随着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弹雨,这些人却是很快便得到了解脱! “什么?明军……明军为何会出现在长门国!” 赤间关这边那些被动‘解脱’的倭奴没机会问出的疑问,海峡另一边的今川了俊却是替他们问了出来。 …… “大人,明国人占据了赤间关,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只不过相隔了四五百步的距离而已,赤间关那边倭奴在明军炮火下挣扎的情景,门司港这边自然是清晰可见。 所以,面对这前有强敌拦路、后有追兵随时会袭来的情况,一众倭奴将士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继续渡海吧,明显是给明军送人头。可要是不渡吧,等明军主力大军追上来,那也不过是晚一点儿送人头而已。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随着太宰府的丢失,如今军中可是极度缺乏粮草补给。就算明军不打,只要将他们围困在这海边,用不了几天也能直接让大军崩溃。 “大内君听令,给你两万人马负责夺回赤间关。至于追来的明军,本将亲自为你们断后抵挡!” 看向一众面带迷茫、惊惧之色的麾下将领,只略一沉吟,一咬牙间,今川了俊便再次果断的做出了决择,抢滩登陆强攻赤间关,继续往海峡对面撤退。 没办法,且不说从九州岛回到本州岛屿,也就只有关门海峡是最近的路线,单就后面紧追来而的明军就容不得他再另寻其它渡海的地方。 “传本将令,除渡海将士外,其余人即刻随本将构筑工事。所需砖石木料,就……就地征集!” 不等大义弘开口,今川了俊当即便把这阻挡明军追击的重任亲自担了起来。 而为了防备明军的炮火,只略一沉吟,随后他更是下达了‘就地征集’建材的命令。 …… “狗日的,你们给老子悠着点儿打,都他娘的不想挣军功跟银子了是吧……” 就在门司港这边的倭奴将士对这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的情况不知所措之时,赤间关这边,蓝玉却是在为一众将士的‘大手大脚’和‘不知节制’而恼怒不已。 要知道,为了吃上这块大肥肉,他可是整整带了两万人过来。现在倭奴不过才来了两三千人,这要是一下打得太狠把人吓得不敢渡海了,那他还吃个屁的肉啊? “嘿嘿,刚刚是兄弟们一时激动没忍住,标下马上让他们减少一半火炮开火……” 看着一脸恼怒的蓝玉,负责指挥炮兵的千户赶紧讪笑着拍起胸脯保证起来。 “减少一半?他娘的,离了火炮你们就不会打仗了是吧?把火炮都给老子暂时停了,还有那些火铳跟手雷,没咱的命令都不许用……” 为了给这些倭奴希望,从而引诱他们继续渡海蓝玉也是拼了。不但下令火炮不许开火,就连火铳、手雷这些火器也都统统暂时给停了下来。 “标下……标下领命!” 听到连火铳跟手雷这些‘轻火器’也都暂时不能用了,一众将士顿时不禁有些遗憾起来。 不过遗憾归遗憾,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为了让倭奴继续给自己送人头,一众将士也只能再次拿起弓箭作为了远程打击火力担当。 而随着明军火炮的‘哑火’,从冷热兵器混用再次回归到纯粹的冷兵器作战方式后,原本被打得哀嚎遍野、死伤惨重的倭奴们自然也是压力骤减。 只不过,先前被明军火器打得实在太狠了,所以即便明军已经停了火器,这些剩余的倭奴残兵也依旧不敢再往前冲半步,而是掉头便撒丫子逃回了海边,缩在那些礁石后面再不敢露头。 而面对这种情况,一众右路军的明军将士也只能无奈干看着,不敢再动用火器将这些人消灭,以免吓到对方。 一时间,整个赤间关这边顿时便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状态。要不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跟那些受伤未死倭奴的哀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一般。 …… “嗯?明国人这又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看着转眼间便陷入一片诡异平静的对岸,门司港这边,原本已经做好了强渡下必然会损失惨重心理准备的今川了俊,此刻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大人,不管明国人耍什么阴谋诡计,末将先把人渡过去。只要我们上岸的兵力足够……” 正当今川了俊还在为明军这诡异的行为疑惑不解之时,刚刚受命夺回赤间关的大内义弘,此刻却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没办法,赤间关所在的长门与石见、安芸,那可是跟周防一样,都是大内氏的地盘。自己的家被人偷了,刚刚才损失惨重的大内义弘哪会不急。 “嗯,大内君说得有理。不过为防明军有诈,还是先不要一次渡过太多……” 虽说弄不明白明军的意图,但这关门海峡却是始终要渡的。 所以,略一思索后,今川了俊也是同意了大内义弘的想法,再次下达了渡海命令。 很快,不同于之前第一批渡海倭奴的欣喜,这一次作为‘探路石’的千余名渡海倭奴,除了胆战心惊之外,却是没有半分欣喜之意。 …… “兄长,莫不是这些明国人的火炮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很快,千余名作为‘探路石’的倭奴便轻松渡过了关门海峡,然后战战兢兢的踏上了赤间关前的滩涂码头跟先前的倭奴残敌会合,并且还强撑着惊惧前进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只不过,让所有倭奴都摸不着头脑的是,整个过程中,除了弓箭之外,预想中的明军火器打击却是始终没有到来。 对此,大内盛见想了半天,却是找出了这么个明军火器集体出了问题不切实际猜想。 “怎么可……呃,不错不错,明军火器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若是吾所料不差,恐怕是明军所携带的火药出了问题,或许是受了潮……” 对于大内盛见这完全就是出自主观臆断的凭空猜测,大内义弘扬心中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只不过,就在他正准备开口训斥之际,心中一动之下却是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当即便大声附和起了自家兄弟这个根本不靠谱的臆想来。 其目的嘛,当然是想以此尽可能打消一众正准备渡海强攻赤间关倭奴的惊惧之心。 ------------ 第一百二十七章:攻守易形! “明国人的火药受潮,火器没用了!如今正是我大和武士展示勇武精神之时,用你们手中的战刀去砍下那些胆小怯懦、毫无武士精神的明狗颅吧……” 门司港码头,眼见第一批‘探路石’安然无恙,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拿着一个完全凭空臆测出的猜想,大内义弘赶抓紧时机对一众即将登船,但却依旧忐忑不安的将士们使劲煽动起来。 “不要以为本将是在欺骗你们,这次本将与你们同在!” 一番鼓舞煽动之后,为了尽可能的提升士气,一咬牙,大内义弘却是身先士卒的首先跳上了一艘渡船。 “杀明狗!杀明狗……” 要不怎么说这些倭奴生性凶残卑劣呢,原本被对面明军一轮火炮给吓破了胆的倭奴们,在看到大内义弘这个主将都亲自下场后,顿时便记吃不记打的再次狂热起来。 “登船进攻!杀光明狗,回家团聚!!!” 眼见士气终于被调动起来,不敢耽搁的大内义弘赶紧趁热打铁,立马便下达了渡海进攻的命令。 至此,在倭奴自己的国土上,一场攻守易形的抢滩登陆战正式展开! …… “蓝诚听令,命你率五千步卒为前军。蓝信、蓝义,你二人各率四百骑兵左右掠阵,伺机而动。其余人随本将压阵观战!” 就在大内义弘亲自率领第二批倭奴登船渡海之时,赤间关这边,眼见倭奴上当,蓝玉也是很快重新调整好了作战部署。 不同于之前的伏击,除了炮兵跟火铳手外,这一次,整个右路军却是不再隐藏,而是以这个时代标准的作战方式出现在了倭奴人眼中。 “呼!” 看到手打持刀枪弓弩等冷兵器,排着整齐军阵朝海边缓缓压来的明军将士,先前只是虚言欺瞒鼓舞士气的大义弘,此刻终于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开玩笑,不管明军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阴谋不再作用火器,但他们总不能为了杀敌不分敌我的乱轰吧? 事实上,何止是大内义弘,看到明军这终于出现的‘正常’作战方式,一众倭奴也是彻底放下了心来,连带着渡船都被划得快了不少。 “杀鸡给给!” 同样,面对明军这终于正常起来的作战试,再加上后续人马的即将到来,先前那些作为探路石的倭奴先头部队及最开始渡过海峡的倭奴残敌,胆气复生之下,随即也是率先朝明军发起了进攻。 “哼,以为不用火器老子就收拾不了你们了?弓箭手准备!” 看着叽啦鬼叫冲过来的倭奴,负责统领前军步卒的蓝诚顿时不由得一阵冷笑。 “嘎吱……” 随着蓝城一声令下,阵阵密集的开弓声中,军阵最前方的弓箭手只瞬间便已张弓待射。 说起来,别看明军向来十分重视火器,但弓箭这种传统的远程火力担当,明军装备得也并不少,每个百人队中便配备了三十名弓箭手。 即便是如今随着燧发火铳的批量装备,弓箭的地位下降了不少,但在如今皇家军工厂生产力跟不上的情况下,弓箭的配备数量也并没有降低。 所以,只蓝诚这五千前军中,其弓箭手便差不多一千五百名左右。再加上其远超倭奴和弓的射程,即便不动用火器,明军的远程打击火力也丝毫不弱。 “放!” 很快,就在双方的距离刚一拉进到两百多步之时,随着蓝诚一声令下,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弓弦震动声,早已张弓搭箭的明军弓箭手瞬间便将手中千多支长箭抛射了出去。 随后,得益于软弓的速度优势,根本不用下令,明军弓箭手便快速无比的射出了一波又一波的长箭。 “咻咻咻咻……” 刹那间,伴随着犀利的箭矢破空声,密集如雨的箭矢顿时便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倭奴笼罩而下。 “噗噗噗噗……” 只一瞬,如同雨打芭蕉般,一支支从天而降的密集利矢,瞬间便将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倭奴如同蟑螂般狠狠钉死在了地上。 开玩笑,既然回归了传统的冷兵器战法,蓝诚自然不可能再对这些倭奴放水! 只不过,相比于火器那惊天动地、声势浩大的打击,明军弓箭带来的杀伤效果虽然不小,但毕竟从‘阵仗’和心理威慑方面来说自然是要小得多。 因此,但在经历了明军火器的洗礼后,这些本就心性凶悍的卑劣倭奴,对于弓箭这种冷兵器的畏惧或许说免疫力自然要小得多。 所以,即便在明军箭雨的打击下伤亡不小,但这些倭奴却是依旧在一片哀嚎惨叫中悍不畏死的继续朝明军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只不过,心理上的免疫力毕竟不是物理层面上的。只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内,在明军弓箭手那从抛射再到平射的连绵箭雨打击下,最后能冲到明军阵前二三十步距离的倭奴已是十不存一。 然而就这,明军也丝毫没有给其丝毫发挥的机会。 随着蓝诚一声令下,一进一退间,原本居于军阵最前方的明军弓箭手便被刀盾手和长枪手所代替。 而后,如墙而进的明军步兵大阵,毫无悬念的便将这数百残倭如同蟑螂般碾得稀碎。 至于两侧掠阵寻找战机的明军骑兵,呵呵,就这点儿残倭还用得着金贵的骑兵动手? 而此时,大内义弘扬所率领的第二批次的正式攻击队伍,这才刚刚靠上海岸呢。 “弓箭手准备,放!” 清理完那些残倭,没有丝毫停顿,在蓝诚指挥下,明军弓箭手便再次出列,而后熟门熟路的以抛射的方式,打击起了刚刚靠岸,想要发起抢滩登陆的倭奴船队来。 “咻咻咻咻……” “噗噗噗噗……” 眨眼间,片刻之前的情景再现。在明军密集如雨的箭矢打击下,哀嚎惨叫之声顿时便在这些还在海水中蹒跚前进的倭奴队伍中回荡开来。 而面对明军弓箭的远程打击,除了充分发挥‘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精神外,一众倭奴却是没丝毫还手或是防御之力。 没办法,谁叫在所谓武士道精神的荼毒下,这些太过注重攻击效率的倭奴放弃了盾牌这种好东西呢。 “哼,可笑的武士道精神!” 看着在明军箭雨下艰难蹒跚前进的倭奴,后方观阵的蓝玉在放下手中望远镜后顿时忍不住嘲讽冷笑起来。 ------------ 第一百二十八章:失落的大内义弘! “传令,让将士们侧身蟹行,以肩甲为盾……” 不得不说,比起那些普通的倭奴来,大内义弘这个倭奴头子的脑子确实还是要灵光得多。 就在蓝玉对倭奴的所谓武士道精神嘲讽冷笑之时,眼见在明军箭雨凶猛的攻击中手下倭奴伤亡惨重,却硬是被他脑洞大开的找到了用肩甲为盾,侧身蟹行的鬼畜对抗办法来。 要知道,就倭奴盔甲的特点,相比于其咽喉、胸口和腋窝等完全没有防护的正面防御,其侧面防御却是要明显高得多。 因此,在大内义弘的命令下,在以侧身蟹行这种怪异的方式前进后,倭奴的伤亡倒是很快便大大降低了下来。 “呃,倒还算是有点儿小聪明。不过就是有点儿顾头不顾腚了,哈哈哈哈!” 看着对面蟹行而来的倭奴,微微一愣之后,在挥手下令弓箭手停止射击的同时,蓝诚顿时忍不住戏谑大笑起来。 开玩笑,明军又不是只有一个正面迎敌的步兵大阵,两侧还有着机动力超强的骑兵掠阵呢。 “哈哈哈哈,兄弟们,机会来了……” 这不,就在蓝诚对大内义弘应对自己箭雨打击的办法戏谑大笑之时,负责两翼掠阵的蓝信、蓝义两人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开玩笑,不说别的,就倭奴这螃蟹一样的横行方式,那速度跟阵形能够保证得了? 而没了军阵的保护,那不就是给骑兵送菜吗? “杀!” 时间不长,眼见一个个化身大螃蟹的倭奴已经脱离了海水的束缚,踏上了赤间关的滩涂,不约而同间,蓝信、蓝义两人却是几乎同时率领着早已迫不及待的明军骑兵朝着大内义弘杀奔而去。 …… “哼,当本将是白痴没看到你们吗,列却月阵!” 就在明军骑兵刚一动之时,在今川了俊手下本就是统领骑兵的大内义弘,一声冷哼之下当即就挥动起了手中军扇。 眨眼间,随着明军骑兵的袭来,不用担心明军步兵再以弓箭远程打击的倭奴,很快便在原地背靠海滩列出了却月阵这个经典的以步抗骑阵形来。 不仅如此,在明军骑兵手上吃过大亏的他,却是并未让那些运送倭奴渡海的渡船全部离去,而是留下了一部分在登陆倭奴身后列出了一道‘弓弦’来。 “放箭!” 很快,就在明军骑兵刚一冲入倭奴阵前百步左右,此刻并未下船的大内义弘却是再次挥下了手中金灿灿的军扇。 “嘣嘣嘣嘣……” 刹那间,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弓弦震动声,几百支犀利的长箭顿时便如同闪电般朝着明军骑兵疾射而去。 原来,在发现赤间关这边的明军也有骑兵后,先前就在明军骑兵手上吃了大亏的大内义弘,在这次渡海之前,却是特意从今川了俊手中把全军所有用于远距离狙杀的三百多柄‘苟即弓’要了过来,想以此给明军骑兵来个突然袭击、以牙还牙。 “希律律律!” “啊~” “狗日的倭奴放冷箭……” 不得不说,大内义弘的阴谋得逞了。伴随着明军战马的悲鸣,从两翼袭来的明军骑兵,至少有二三十名明军或因自身中箭,或因为战马中箭而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而在这高速冲锋的战马急驰间,落马,基本上也就意味阵亡、牺牲。 不过好在习惯了自家矮马速度的倭奴,对明军战马的速度还是预估不足。 因此除了这二三十名牺牲的明军外,其它明军将士即便有人中箭,在精良的铠甲保护下,没伤到如面部等致命部位下也只是轻伤而已,并不影响继续作战。 但无论如何,在这场登陆与反登陆战中,倭奴还是打破了明军将士零伤亡的记录。 “阴险卑鄙的倭奴!兄弟们,换手雷给老子炸,炸他娘的!” 一把拔掉手臂铠甲上的箭支后,原本还只是打算给倭奴来场经典的教科书式骑兵破阵的蓝义,恼怒之下也不顾蓝玉的军令,手中弓箭一收,当即就从皮囊里掏出一枚手打雷拉开弦朝倭奴砸了过去。 而有了蓝义的带头,包括蓝信那边,一众明军骑兵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收弓掏雷。 “轰轰轰轰……” 刹那间,刚刚消停了没一会儿的明军火器再次重现战场。而那些因为明军火器‘失效’谎言而再次凶性复起的倭奴,也是瞬间再次被明军火器的恐惧所支配。 开玩笑,八百余枚‘反坦克手雷’一起爆炸,其带来的恐怖杀伤力,绝对不下于数十门‘征虏’、‘镇奴’火炮的齐射。 只一瞬间,倭奴那原本还有模有样的却月阵,顿时就在一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中土崩瓦解。 “给老子杀光他们!!!” 眼见倭奴军阵已经崩溃,一声大喝间,蓝信、蓝义两人当即便毫不犹豫的率领麾下骑兵突入阵中,开始了完全一边倒的最后收割。 “狗日的蓝信、蓝义,你们作弊,说好了不用火器的……” 看到瞬间被炸得抱头鼠窜、土崩瓦解的倭奴,本来还想着趁骑兵过完手瘾后立马挥军抢上前收拾‘残局’的蓝诚,这下是气得脸都绿了。 “这……这又是什么火器,竟有如此威力……” 就在蓝诚因为便宜没占成而愤愤不已之时,另一边本来还因为‘苟即弓’的突然袭击有些沾沾自喜的大内义弘,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在明军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儿戏。 一时间,在明军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这位原历史上的‘西国宰帅’,此刻在深深的失落之下,竟是望着岸上被明军骑兵蹂躏的士卒发起了呆来。 “这两王八蛋,竟敢违抗咱的军令坏咱大事,等仗打完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大内义弘这‘西国宰帅’在发呆,蓝玉这大明第二代将领中的领军人物,此刻却是在为两个沉不住气的义子而大发雷霆。 开玩笑,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上了这一当,倭奴就是再傻再一根筋,也不可能继续头铁的明知前面是坑还继续往里面跳吧。 然而,此时的蓝玉不知道的是,倭奴头不头铁且不说,但只片刻之后,在那个被他当成小白脸儿的‘监军’促使下,这些倭奴却是真的在明知赤间关这边是坑后,还是继续往里跳了起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郎党! “啧啧,看来这‘鸟’长得俊的家伙是真发狠了啊!” 门司港,确切的说是门司港后方,看着对面倭奴军阵前的‘防御工事’,即便是钱宽这个不懂军事的‘注水货’穿越者,此刻也是看出了今川了俊的决心。 就在蓝玉的‘好大儿’蓝义恼怒之下不顾其军令用手雷把一众倭奴炸得抱头鼠窜之时,从松浦郡跟博多湾登陆的明军主力在倭奴太宰府会师后,终于是悠哉游哉的‘追’了上来。 “要不还是招降吧,反正今后开矿啥的要的是人手……” 就在钱宽还在感慨着今川了俊的决心之时,汤和这征倭大将军此刻却是生起了菩萨心肠来。 原来,对面倭奴军阵前的所谓‘防御工事’,除了两道由鹿角木栅组成的矮墙外,最外围却是无数由北九州倭奴平民所组成的人墙。 而汤和虽说不是啥爱心人士,甚至称之为‘老杀材’也不为过,但那都是对于战场上的敌人而言。 作为堂堂华夏子民,跟倭地这些只学了三分人样,还保留着七分兽性的倭奴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所以,在看到今川了俊弄了这么多倭奴平民作为‘肉盾’后,想到以后在倭地大开矿山什么的也需要人手,自然也就起了招降的心思。 毕竟在这个没有机械、什么都要靠人工的时代,人力那可是最重要的财富之一,哪怕就是这些只有三分人样的倭奴也不例外。 “啥,招降?” “汤帅,那今川老倭手下倭兵可都是精锐。若是留得太多,日后怕是不太安份啊!” “不错,若是这些倭奴老卒留下太多,日后我大军主力撤离后,倭地必定不稳……” 听到汤和想要招降今川了俊及其手下倭军,别说周围那些还想着用倭奴脑袋挣钱的普通将士了,就是吴良、薛显等高级将领,此刻也是纷纷委婉的表示出了不赞同的态度来。 当然,身为堂堂天朝王师,屠杀无辜平民,哪怕是倭奴平民,这种事儿总归是有些那啥不是? 所以几人虽然不赞同招降,但所用的理由却是出奇一致的放到了倭地安稳这事上。 “监军,这事儿你说咋办吧?” 眼见众将全都不乐意招降倭奴,虽然身为‘征倭大将军’,汤和也不好在这事儿上搞一言堂,只能望向了唯一没有表态的钱宽身上。 “呵呵,汤帅仁厚!不过有件事汤帅可能弄错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平民,而是今川老倭麾下的‘郎党’。对吧,岛津、大友将军?” 面对汤和的征询,钱宽也是同样并未直接表态,而是指着那些被今川了俊充作了肉盾的倭奴平民,给他们安了个汤和等人从未听过的‘郎党’的名头。 “郎党?那又是个啥玩意儿!” 听到这从未听过的新名词,在场众人里,除了岛津世久跟大友宗亲这两个‘和奸’外,其余众将全都是一头的雾水。 “启禀国公爷,‘郎党’用咱汉话来说就是轻步兵的意思……” “驸马爷说得没错,这些人其实并非什么平民百姓,而是平日里服侍今川了俊等倭将的亲随小姓及仆人侍从,战时这些人便是轻步兵……” 面对钱宽那‘和蔼’无比的求证笑容,不由自主的暗自打了一个冷战后,岛津世久跟大友宗亲两人,赶紧跟汤和等人解释了这‘郎党’的意思后,随即便指着对面那些数量众多、手无寸铁的‘肉盾’们,信誓旦旦的肯定了他们今川了俊‘郎党’的身份。 没办法,既然钱宽这个监军大人都说了那些人是‘郎党’了,他们敢说半个不字?他们敢说出今川了俊手下那些正规军才是‘郎党’的真相? 要知道,眼前这看似人蓄无害的少年,那可是谈笑间便预定了山内忠通九族的。他们要是敢说出这‘朗党’的真相,保不齐他们就会成为第二个山内忠通。 所以,为了自己的荣华宝贵,已经踏上了‘和奸’之路的两人,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然,此时没人知道的是,这两人在日后为此还专门写了本书,硬是将这‘郎党’的定义给扭转到了他们今日的解释之上,并且还得到了后世研究‘故倭国’历史的砖家们一致肯定。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啥那些倭奴们个个眼神凶狠呢,原来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别看他们手上没拿啥东西,身上肯定贴身藏着兵器呢……” 有了岛津世久跟大友宗亲两人的作证,吴良、薛显等一众将领随即也是很快便‘恍然大悟’起来。 开玩笑,虽说众将是第一次听到这‘郎党’的之说,而且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也说得肯定无比,但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能不知道这其中真正那啥? “哈哈,既然不是平民百姓,那就别耽搁时间了……” 毕竟又不是大明的百姓,在这众口一词下,汤和这位征倭大将军自然也是认可了对面这些肉盾‘朗党’的身份。 …… “炮营听令,立即开炮!!!” 很快,随着汤和这征倭大将军一声令下,专门要了这个临时组建炮营‘炮兵司令’职位的楚王朱桢立马就冲着一众炮兵下达了开火命令。 “轰轰轰轰……” 眨眼间,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雷鸣怒吼,数百门早就装填好了弹药的‘征虏’、‘镇奴’炮,瞬间便织出了一张让天色都为之一暗的密集弹幕,而后似慢实快的朝着对面倭奴迅疾无比的笼罩而下。 “啊……” “奥卡桑!” 几乎就在炮响的同一时间,倭奴那被炸得哭爹喊娘的凄厉哀嚎,顿时便冲天而起,连隆隆声都不能完全压制。 而那些原本在后方真正‘郎党’威胁下充作肉盾的倭奴,只要是还没倒下的,此刻也是嗡的一声便四散而逃,哪里还顾得上来自身后倭军的威胁。 当然了,面对明军这史无前例的猛烈炮火,那些真正的‘郎党’倭军们,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事实上,这些经历过明军火器之威的倭军,却是跑得比那些肉盾们还快。火炮一响便朝着关门海峡方向亡命逃窜起来,直接让今川了俊之前信誓旦旦挡住明军追兵的话成了笑话。 ------------ 第一百三十章:覆灭! “开船,赶紧开船渡海!”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就在明军数百门集中起来的火炮齐射开火之时,门司港码头这边,听到身后那简直是地动山摇的巨大炮鸣声后,原本还因为对面赤间关明军再次响起的火器声而不敢渡海的一众倭奴,此刻却是瞬间变得积极起来。 没办法,跟身后的阵仗一比,对岸即便是先前最初时的炮击,那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所以,两相一比较,只要是个脑子稍微正常点儿的,那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毕竟九死一生跟十死无生比起来,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丝生机不是? “你们这些混帐东西,都给老子回来!” “居然一条船都没留下,老了要杀了你们……” 很快,就在一众先前不敢渡海的倭奴才刚刚把渡船驶离海港之时,原本跟随今川了俊准备挡住明军追兵的倭奴,这会儿也是逃到了码头边上。 只不过,渡船数量有限,等他们赶到时,哪里还有他们的份儿? 不过好在关门海峡并不宽,倭奴又几乎人人会水,所以眼看无船可用,在听到身后似乎越来越近的炮声及明军喊杀声后,这些倭奴随即却是纷纷丢掉了武器,飞快的脱掉盔甲后便朝海里跳了下去,准备直接泅渡海峡。 …… “嗯?这是……这是汤帅他们杀到了?” 听到对岸那突然传来的声势浩大的炮鸣声,赤间关这边,刚刚清理完一众倭奴残敌的明军将士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那还用说,看看那些倭奴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眼看随着对岸炮声一响,原先那些迟迟不敢渡海的倭奴立马就飞快的把船往这边开,一众明军将士立马就肯定,这是主力大军杀过来了。 “嘿嘿,这下父亲不会再怪咱们了吧?” 很快,眼见对岸那些无船可渡的倭奴在主力大军的进攻下更是纷纷直接跳海泅渡后,先前擅自违反蓝玉军令使用火器的蓝义、蓝信两人,这下也是终于放下了心来。 “哈哈哈哈,传本将令,让火炮都准备好,等这些倭奴上岸后就给老子敞开了轰,死命的轰!” 事实上,眼见这大肥肉送到了嘴边,原本因为蓝义、蓝信这两个沉不住气的义子坏了自己好事的蓝玉,这会儿哪还顾上其它,当即便激动不已的解除了之前的火器禁令。 “咦?这是……” 只不过,让蓝玉没想到的是,就在一众明军炮兵等着倭奴上岸之时,,却是突然发现,先前并未离去的倭奴渡船上,此刻却是有人打着面白旗朝岸上跑了过来。 …… “啥,大内义弘要跟本将单挑?” 看着眼前打着白旗而来的倭奴,蓝玉简直不敢相信,都啥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想在战场上以单挑的方式来决定一场战斗的输赢。 原来,眼前这倭奴却是为大内义弘扬来邀战的,目的就是想要以一场将对将的阵前单挑为后面渡海而来的倭奴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说起来,因为倭奴国地处海外,与大陆长期隔绝、交流十分有限的原因,直到此时,倭地却是依然还保留着阵前单挑的习惯,也就是他们所谓的‘一骑讨’! “我家主公说,您是高贵的大明将军,若是能够死在将军手中,那是我家将军的荣耀……不过倘若是我家将军侥幸能赢得一招半式,还请将军饶了那些已经没有了斗志的士卒一命。 见蓝玉虽然惊讶,但却并没有否决这次‘骑射对决’的邀请,负责传话的倭奴使者赶紧开口解释起来。 “哈哈哈哈,倒是有点儿意思!回去告诉那啥大内,咱接下了!” 好话谁都爱听,面对这倭奴使者满是恭维的解释,原本只是惊讶于这倭地还有阵前单挑这种古老传统的蓝玉,此刻也是瞬间来了兴趣。 开玩笑,身为大明第一猛将常玉春的小舅子,蓝玉的个人武力值能差? 因此,遇到这么一个难得的复古体验,他又哪里能够错过? …… “他娘的,看来这次是丢人丢大了,早知道就让蓝勇那小子上了……” 两军阵前,看着对面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比自己矮了好大一截的大内义弘,蓝玉顿时不由得一阵后悔。 没办法,跟这样的对手单挑,实在是太掉价了。 想想看,一个膀大腰圆、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跟一个一米五不到的小侏儒干仗,即便是赢了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那大内啥的,既然等不及要赶着投胎那就开始吧,早点儿打完了咱还有正事要办呢!” 只不过既然已经上场了,即便再后悔,此刻骑虎难下的蓝玉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根本没啥光彩可言、‘欺凌弱小’的单挑进行到底了。 “蓝将军,请!” 看到蓝玉的示意,操着腔调生硬汉话,手持‘苟即弓’的大内义弘随即也是马背上冲着蓝玉行了一礼,而后拨马掉头小跑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准备起来。 说起来,‘一骑讨’这个叫法,原历史上直到倭奴的江户时代才出现,在此时却是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来概括界定。通常只是叫做‘对决’或是‘骑射对决’等等。 而既然是‘骑射对决’,其流程自然是先以弓箭互相对射。等箭矢射完后,要是一方没死的话再进行近身冲杀搏斗,直到一方倒下。 “嗒嗒嗒……嗒嗒嗒……” 很快,伴随着马蹄踏在沙滩上那略显沉闷的马蹄声,拉开距离的蓝玉跟大内义弘扬都策马冲向了对方。 “咻咻咻咻!” 作为将领,两人的武艺自然比各自麾下的普通军士要高。所以就在两人刚一进入百步左右的距离,不约而同间,双方都是飞快的弯弓搭箭朝对方迅疾无比的射了过去。 然而,才刚刚射出一箭,大内义弘却是突然喉头一凉,手中弓箭便不受控制的掉落地上。 “呃,连珠……箭!” 低头看着眼前仍在震颤的箭尾,感受着喉间跟前胸传来的冰凉、剧痛,满脸难以置信的大内义弘,随即却带着一抹遗憾、欣慰的复杂神色栽下马去。 不用说,虽说专门用于远距离狙杀的‘苟即弓’弥补了普通和弓的射程缺陷,但论射速哪里比得上明军手中的开元弓,更何况还是蓝玉这种武艺高强将领手中的开元弓! 所以,大内义弘这场寄予了众多倭奴败兵希望的‘一骑讨’,却是只持续了这么一瞬间,随即便在蓝玉的连珠箭下刚一开始便昙花一现的结束了! 而与之一同结束的,除了大内义弘的命之外,自然还有那些倭奴败兵的命运! “全军听令,杀!!!” 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手中弓箭一收,面色随之一冷的蓝玉随即也是举起手臂狠狠的挥了下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覆灭!(二) “轰轰轰轰……” “呯呯呯呯!” 随着蓝玉手臂的重重挥下,刹那间,伴随着一团团升腾而起的浓浓硝烟,如同对门司港那边的呼应一般,赤间关这边也是瞬间铳炮齐鸣,无数铅子、弹丸顿时便如同一张张大网般朝着那些还在发愣的倭奴猛扑而下。 “啊!” “奥卡桑~” 转瞬间,倭奴的哀嚎惨叫便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温和着硝烟冲在这赤间关前迅速弥漫开来,切切实实的让这‘赤间关’变得更加名副其实起来。 只不过,不同于之前的是,随着大内义弘在‘一骑讨’中战败身死,此刻这些已经渡过海峡的倭奴也仿佛被抽走了魂儿一般。 即便在明军的炮火下被炸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但那也只是来自肉体的本能反应而已,却是没有了先前的那股求生的狠劲儿。 没办法,长期在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荼毒下,即便是这些普通倭奴,那也同样是中毒太深了。 当看到大内义弘在跟明军将领的对决中,连最基本的箭术对决都没能撑过一招,就更别说近战搏杀后,这些本就已经处在绝望边缘的倭奴,在其信仰随着这位‘西国宰帅’的战败身死一同崩塌后,如今却是正迷茫着呢,哪还有什么求生的狠劲儿。 因此,只片刻间,这数千乘渡船先行逃过来的倭奴,在失去了那股求生的狠劲儿后,很快便在明军的炮火下化为了一具具伏尸。 “他娘的,也不用等那些倭奴上岸了,给老子直接轰死在海里,免得到时候还要打扫战场!” 解决完这些先一步上岸的倭驻后,此刻仿佛常遇春这个杀神姐夫附体的蓝玉,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些正泅渡而来的倭奴身上。 一时间,伴随着密集的霰弹、铅丸轰击,倭奴泅渡而来的海面上顿时变得如同沸水,在一个个倭奴的哀嚎翻滚间,浓浓的赤红污血瞬间便染红了大片的海域。 …… “完了,大日本从此完了……” 就在蓝玉下令直接对海峡上泅渡而来的倭奴实施半渡而击之时,门司港这边一处凉亭内,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从乱军中逃到这里的今川了俊,看着在明军追杀下战心全无、宁愿跳海逃命也不愿同明军拼命的败兵,此刻已是面如死灰。 “大人,中原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人能够打起精神来……” 听到今川了俊这同样斗志全无的感慨,几名还留在其身边的小姓赶紧连声劝尉起来。 “留得青山在?呵呵,明国人胃口太大……如今只怕是我大日本这座青山也都留不住多久了啊!” 看着身边这几名直到此时还不肯离去的俊美少年,今川了俊却是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千秋丸,由你来给本将介错吧,本将不能落入明国人手中受辱!” 随后,不等几个小姓再次开口,苦笑不已的今川了俊随即便就地跪坐了下来,在扯开自己衣衫的同时,却是转头望向了其中一名如樱花般忧伤淡雅的绝色少年。 “大人放心,小人等随后便来!” 眼看今川了俊死意已决,再加上明军都已经杀到了数百步外,几名同样已经下定决心的小姓此刻也不再相劝。 “五月雨如露如泪,不如归去。且将我名赠杜鹃,飞向云端!” 看着数百步外满是兴奋的明军将士跟那些如同丧家犬一般的倭国败兵,微闭双眼呢喃着吟出最后的辞世诗后,‘噗’的一声轻响,一把雪亮的肋差便已经被今川了俊插入了自己腹中,并顺势横切了一刀。 “唔~” 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巨痛,即便是死意已决,口吐污血的今川了俊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唰!” 就在今川了俊因为腹部传来的巨痛而而忍不住一声痛吟时,银光一闪间,站于其身后负责‘介错’的千秋丸也是干脆利落的挥下了手中倭刀,迅速帮其从剖腹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不得不说,不管是伺候人的功夫还是武艺方面,这些小姓的综合素质还是挺不错的。一刀下去,伴随着喷涌而出的污血。今川了俊那带着几分痛苦与解脱表情的头颅随即便只留下了一层皮肉垂于胸前。 至此,在原历史上终结了九州岛南北对峙、一统九州,而后又一口气活到了九十六岁高龄的今川了俊,这一次因为大明的介入,不但九州岛没能在其手中一统,更是其后半辈子的数十年连寿命也都一并给丢了。 而随着今川了俊这倭奴北朝的‘九州探题’伏诛,明军在九州岛的主要军事行动自然也是进入到了尾声。 …… “嗯,这今川了俊倒也还算是条汉子。还有这些小姓也都是难得忠心之人,都给好生厚葬了吧……” 看着凉亭内倒伏于地今川了俊跟被几名俊美少年,出于胜利者的仁慈和战后安置的需要,钱宽倒是并未如同之前下令诛杀山内忠通时那般冷酷,而是给了他们应有的尊重。 “驸马爷仁厚,今川君若是地下有知,亦将感谢您的恩德……” 听到钱宽厚葬今川了俊及其侍从的命令,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两人,随即便自觉无比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嗯,战场拼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过如今仗已打完,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将军您看是不是……” 听到两名‘和奸’的恭维,带着一脸‘悲天悯人’的慈悲之色,‘感慨’不已的钱宽随即却是转头望向了汤和这征倭大将军。 “你小子……传令,允许倭奴溃兵投降!” 对于钱宽这让自己当屠夫,自己却博了个‘仁厚’名声的‘厚颜无耻行为’,一阵无语的汤和也只能十分配合的下达了接受倭奴溃兵投降的命令。 至此,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倭奴在九州的主力都已全军覆没,剩下的也就是跟那些地头蛇们小打小闹的‘治安战’了。 只不过,明军此次征倭乃是志在整个倭地,拿下小小的九州岛,只不过才是第一步而已! ------------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鼓作气还是稳步推进? “哈哈哈哈,今日多亏驸马爷认出了那今川老倭手下的‘郎党’,这才让咱跟兄弟们过足了手瘾……咱蓝玉敬你一碗!” 门司港明军大营,一片热闹喧哗的庆功宴上,本就脸红,这会儿更是喝得红光满面的蓝玉,此刻却是大大咧咧的提着一坛酒水来到了钱宽桌前。 ‘尼玛,我谢你全家哈!怪不得老朱砍了你还要剥你皮呢,特喵有你这么不会做人的吗,你把汤和这顶头上司放在哪里……’ 见蓝玉直接把众将心知肚明、但却都未说出的事直接挑到了明面上,钱宽顿时忍不住在心中对其一顿‘感谢’。 要知道,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这个监军比汤和这个征倭大将军权力更大,但向来低调的钱宽自己在汤和面前那可都是执晚辈礼,从没摆过监军的架子呢。现在蓝玉这么一搞,不是太不给汤和这顶头上司面子了嘛! 更何况,就钱宽指认的那些‘郎党’到底怎么回事谁心里不清楚,能被拿来这么宣扬的吗? 可以说,蓝玉这么一整,那可是同时把汤和跟钱宽两人都给弄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呵呵,永昌侯说笑了。行军打仗的事小子可不懂,也就是跟着诸位过来镀镀金罢了……小子先干为敬!” 腹诽归腹诽,只想着与人和平相处,安安稳稳过自己‘米虫’生活的钱宽可不会像蓝玉一样不会做人,随即便端起酒碗打起了哈哈。 “哈哈哈哈,驸马爷你怕个啥。不就是几个倭奴嘛,就是将这倭岛上的倭奴全杀光了又能咋样……” 一口干掉碗中酒水后,对于钱宽的‘谦逊’推让,蓝玉却是十分的不以为然。 很显然,这家伙不是不知道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也不是故意给钱宽的汤和尴尬难堪,特喵的纯粹就是其嚣张的本性所致。 这不,在‘教’完钱宽做事之后,这既嚣张又不会做人的家伙,随即又把那本张醉熏熏的大红脸转向了汤和这顶头上司。 “汤帅,如……如今九州岛倭奴大军已尽数为我所灭,大内氏所据石……石见、长门也已被末将拿下。接下来咱们就……就应该趁胜进攻、一鼓作气直扑倭奴两京,擒其南北伪皇献与陛下……” 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端着酒碗,此刻的蓝玉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征倭大将军’,开始在这庆功宴上指挥方遒起来。 说起来,单从战略战术方面来讲,蓝玉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这说话的语气方式么,却是实在让人听得有些心中不爽。 这不,就在其话音刚落之际,同样喝得有些上头的汤鼎、汤軏两人当即便站了出来为父出头。 “永昌侯怕是有些想当然了吧?如今我军虽然全歼了倭奴在九州的主力,但我军毕竟是客地作战,人生地不熟……末将以为,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站稳脚跟,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大哥说得不错!而且倭地虽然狭小,但却多为山地,不便大军行动。若是贸然孤军深入,不说容易中伏之事,单就粮道补给便是个大问题……”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将二代,即便只是纯粹的为了反对而反对,汤鼎、汤軏两人的反对那也是有理有据。 兄弟俩一个从宏观的人心角度出发,一个从实际的后勤补给出发,那是把蓝玉这个计划中最大的两个短板给拿捏得死死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 其实说起来,作为年龄比蓝玉还要小得多的年轻人,年轻气盛的两兄弟其实对他这一鼓作气、勇猛精进的打法还是十分赞同的。 奈何不会做人的蓝玉这说话态度,却是让两人不得不站出来反对。 “嗯,两位贤侄说得确实不无道理。末将以为,暂时的确不宜贸然突进,倒不如把这已经夺下的地方先肃清稳固下来再说……” 听到汤鼎、汤軏两兄弟这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理由,曾经镇守江阴十年,以善于防守著称的左副将军吴良,随即也是对此表态度支持了起来。 “呵呵,两个黄口小儿不过纸上谈兵而已。若真按他们这打法,稳不稳的先不说,但此举却是必定会给倭奴更为充足的准备时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吴良这左副将军对汤鼎、汤軏两兄弟的建议表示赞同的情况下,向来用兵谨慎的汤和却是旗帜鲜明的支持起了蓝玉的打法来。 没办法,对如今的大明来说,威胁最大的毕竟还是北元鞑子,大军自然不能在倭地耽搁太久。 所以,在老朱的叮嘱交待下,向来谨慎的汤和,这一次却是一改从前的风格,选择了这勇猛精进的打法。 “至于粮草补给,呵呵,咱们这么多火炮干什么吃的?就倭奴那些碎石垒成的城池,打下来就食于敌不就行了!” 末了,对于倭地多山、后勤补给不易的情况,汤和更是直接给出了就食于敌的解决办法。 “嘿嘿,汤帅英明!” 也不知道是酒醒了还是反应过来了,面对汤和旗帜鲜明的支持,直到此时才插上话的蓝玉,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起来。 “汤帅,末将以为,就算是给了倭奴准备时间又如何。以我军火器之威,即便倭奴能够拉起百万大军又能咋样?末将以为,倒不如给他们时间,然后毕其功于一役……” 眼见汤和这征倭大将军都旗帜鲜明的表态了,始终觉得还是应当先把九州岛作为根据地先站稳脚跟后再说的吴良,随后也是提出了一个干脆让倭奴集结准备、然后再一战定乾坤的打法来。 “呃,毕其功于一役么?” 听到吴良这似乎更为省时省力的打法,原本对蓝于这勇猛精进打法已经表态支持的汤和,这下也是不禁有些动摇了起来。 “监军你怎么看?” 片刻之后,面对这各有优点的两个打法,实在难以决断之下,汤和却是只能转头望向了钱宽这个挂名监军。 ------------ 第一百三十三章:置省扶桑! “自即日起,废九州之称,改置‘扶桑承宣布政使司’,下设前桑、后桑、南桑三府。原各‘国’之称悉数废除,改国为县。前桑府管辖肥前、筑前、丰前三县;肥后、筑后、丰后三县归后桑府管辖;日向、萨摩、大隅为南桑府辖地!” “自即日起,扶桑承宣布政使司全体官民移风易俗,一律改汉姓、汉名,一切服饰、衣冠、建筑均以大明式样为准。以半年为期,半年之后仍有未改者,无论何人,杀!” “自即日起,扶桑各府县以汉语为官话,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后,若仍有倭语者,本人及其三族打入奴籍,永不得脱……” ‘关门大捷’庆功宴结束之后没几天,原倭奴筑前太宰府,如今的扶桑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所在地。 在钱宽这个暂代布政使的监军大人宣布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条条环环相扣、严厉苛刻的汉化政令,已是清晰无比的落入了堂下跪地听令的岛津世久、大友亲世,以及原本准备跟随今川了俊逃离,如今刚刚被擒归降的相良、城井、松浦等九州大小土豪耳中。 不用说,在先前的庆功宴上,因为钱宽这个监军的最后表态,汤和最终还是选择了吴良一战定乾坤、毕其功于一役的打法。 当然了,蓝玉的打法他也没有完全放弃。在大军主力休整以便给倭奴准备集结时间的同时,汤和却是给了右路军充分的自主权,让其自行相机行事。 所以趁着眼下大军在侧的震慑之机,名为监军,实为专门负责倭地战后安置事务的钱宽,也是开始履行起了老丈杆子交待的任务来。 其实说起来,在来倭地前,作为一个从后世而来、熟知倭奴卑劣秉性的穿越者,钱宽是真想按先前蓝玉在庆功宴上说的那样干,直接在倭地来个大清洗。 只不过,作为向来宽仁的华夏子民,终归还是学不来倭奴的兽性。因此到最后,也就只是有了这看起来比较苛刻严厉的强行汉化政令而已。 “罪臣等谨遵驸马爷之令!” 要不怎么说蛮夷向来都是畏威不畏德呢,尤其是这吃硬不吃软的倭奴,在听到钱宽所宣布的苛刻政令后,岛津氏久、大友亲世等一众倭奴不但无人对此提出异议,甚至全都不由自主的暗自松了一口气来。 没办法,虽说钱宽定下的这些政令确实苛刻,对倭奴来说甚至是亡族灭种也不为过,但另一方面,却也代表着九州岛从此被真正纳入了大明这天朝上国的治下不是? 更何况,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没看到同样已经被明军所占据的石见、长门等本州岛的地盘,钱宽那可是只字未提将其纳入大明治下的话吗。 所以,本就向来慕强的他们,再加上其战败者的身份,对此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异议。 不仅如此,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一众倭奴更此刻更是挖空了心思在寻思着如何讨好钱宽这‘太上皇’呢。 “驸马爷文采斐然,不知可否赐罪臣一个汉姓……” 这不,就在众人还在寻思着如何讨好钱宽这‘太上皇’之时,自称源自华夏血脉的岛津世久,此刻却是眼前一亮的想到了让钱宽赐姓的法子来! “岛津家既然称自己是源自始皇帝血脉,那不如以后就改称‘秦’姓如何?” 眼见这岛津世久如此上道,享受着对方这拍得丝毫不露痕迹的高超马屁,心情大好的钱宽也是不禁来了兴趣。 “罪臣秦世久及秦家多谢驸马爷赐姓!” 听到钱宽的询问,没有丝毫犹豫耽搁,岛津世久立马就变身成了‘秦世久’。 开玩笑,别说这源自秦国的‘国姓’了,就算是钱宽赐了个阿猫阿狗的姓,他也照样会兴高采烈的接受。 “哈哈,秦将军也别老是罪臣罪臣的自称了,以后这前桑府‘试知府’的担子你就先担起来吧……” 看着瞬间从倭奴变‘汉人’的秦世久,钱宽也是适时的抛出了一颗甜枣。 “啊?前桑府试……试知府!” 面对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大甜枣,激动不已之下,原本只是想要尽可能保全家族利益的秦世久顿时不由得懵了。 事实上,被砸懵的何止是这刚刚归化的秦世久,在场的其它倭奴土豪们也是照样为此懵逼、羡慕不已。 要知道,就钱宽之前分布的严苛的政令,那可是无一不在显示着对倭人的防备与不信任的。 所以,面对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这些人不懵逼才怪了。 “呵呵,莫非秦将军嫌这官儿小了?” 看着激动得一脸懵逼的秦世久,明知故问的钱宽顿时不由得戏谑一笑。 “不……不小不小,下官……下官多谢驸马爷栽……栽培!” 好嘛,这秦世久也确实是挺上道的。激动之下,却是连‘栽培’这样的标准大明官场用语都给用上了。 没办法,别看只是一个前桑府的‘试知府’,听起来也似乎没什么‘守护’、‘藩主’威风,但这管辖的地盘那可是比他原来的萨摩藩大多了啊。 “呵呵,谢就不必了,秦知府日后好生为朝廷效力便是了!” 看着激动得说话都开始打结了的‘秦世久’,钱宽心中也是不由一阵得意。 “驸马爷放心,下官必定尽心竭力,不负朝廷、不负陛下……” “驸马爷,罪臣等才疏学浅,实在不知这汉姓如何改,还劳烦驸马爷赐姓!” 就在秦世久激动不已、连声保证之时,眼见这家伙不过是请钱宽赐了一个汉姓而已,就瞬间从‘罪臣’变成了管辖数‘国’之地的知府,反应过来的大友亲世等人也是纷纷望向钱宽请求起了赐姓来。 “罪臣向来久慕中华文化,不知驸马爷可否代为引荐,让犬子前往京城读书……” 不仅如此,为了争宠、表忠心,眼见秦世久拔了头筹,与之一同投降的大友亲世更绝,连遣送‘质子’这招都给用了出来。 ------------ 第一百三十四章:争送质子! “哦?读书好啊,读书能让人明智……不知大友将军之子年岁多少,若是年龄合适,本监军倒是正好兼任着江宁镇社学山长之职……” 见这大友亲世竟然想出了送质子这招,心中不由一愣的同时,钱宽当即就曝出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老师’的本职工作来。 说起来,在钱宽的一系列倭地安置计划中,在倭地未被完全同化之前,让这些‘和奸’遣送质子这种古今中外通用的老传统,那肯定是要延续并发扬光大的。 所以如今既然有人在他开口前自己主动提了出来,那他自然不会跟他客气,顺理成章的便给自己执掌的社学又预开了一个‘国际班’。 “罪臣多谢驸马爷!犬子持直今年正好十岁,明日罪臣便将其送来临听驸马爷的教诲……” 虽然不知道这江宁镇社学具体是个啥学校,但那重要吗?只要这学校的山长是钱宽这九州‘太上皇’,特喵的就算是去学放牛那也没啥大不了的啊! “持直,嗯,秉持正直,倒是个好名字……本监军记得大唐有个党仁弘,大友将军觉得这个‘党’姓如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数语之间,大友亲世的儿子便成了江宁镇社学‘国际班’的第一名学生。 当然了,大友亲世开口所求的汉姓,取了一个谐音,钱宽自然也是顺带着一并给确定了下来,党! 不仅如此,‘贴心’无比的钱大监军,就连给他连攀附的‘祖宗’都给找好了! “罪臣党亲世多谢驸马爷赐姓!能够得广都公之姓,罪臣及党家上下荣幸之至!” 见钱宽不但给同样赐下了汉姓,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名人祖宗,与刚刚归化的‘秦世久’一样,大友亲世,不,是党亲世自然也是感恩戴德,连连称谢不已。 ‘广都公?特喵的这些倭奴还真是慕唐慕强得很啊,要不是上辈子刚好在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家伙这让‘二凤’下罪己诏都要保下的情节,咱都不知道唐朝还有党仁弘这号人呢……’ 见对方不但知道这党仁弘,甚至就连这党仁弘的爵位都是一清二楚,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在心中一阵感慨。 “嗯,党将军满意就好。今后这南桑府之事,‘党知府’可要多多上心啊……” 正所谓礼尚往来,既然眼下这‘党亲世’质子都送了、汉姓也改了,钱宽自然也不会小气。 开口之间,在将对方称呼从‘党将军’变成了‘党知府’的同时,片刻之前才刚刚设下的‘南桑府’试知府头衔便落到了对方头上。 “驸马爷放心,下官一定牢记驸马教诲,实心用事。上不负陛下、朝廷跟驸马爷,下不负南桑府黎民百姓!” 好嘛,眼看随着钱宽的开口任命,跟秦世久一样瞬间成了管辖数‘国’之地党亲世,激动不已之下这官场套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驸马爷,罪臣家犬子也正值学龄,还请驸马爷收录!” “罪臣全族向来仰慕中华文化……” 眼见继秦世久之后,党亲世用一个质子加汉姓同样换来了一个管辖三‘国’之地的知府位置,剩下的其余九州土豪们这下自然也是纷纷跟进,争相送起了质子来。 没办法,这九州‘征西府’军跟今川了俊的大都败了,南北双方近十万主力大军更是几乎损失殆尽,他们这些实力也跟着大为受损的本地土豪,眼下想要保住自家,除了改换门庭外还有别的办法么? …… “好家伙,连让人送质子都能够送得这么心甘情愿不说,还生怕送慢了,咱今天可算是开眼了啊!” 刚刚成立的布政使司衙门里,看着一众着急忙慌回去准备质子的归化‘和奸’们,对于钱宽的‘忽悠’大法,汤和这征倭大将军此刻那叫一个佩服。 “汤帅过誉了,小子不过是仗着大军之威罢了。这些倭奴向来是畏威不畏德、只慕强权,若不是汤帅把他们杀破了胆,这些人哪会有今天这么听话的时候……” 不用说,在为江宁镇社学‘国际班’招收了一批质子生后,这新置扶桑布政司的三府九县一应主副官,自然是全都落到了秦世久、党亲世等一众刚刚归化的原九州大小土豪身上。 而随着这些代理官员的走马上任,这扶桑布政使司的架子也算是正式搭了起来。 “嗯,你小子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这些倭奴就是贱皮子。不过这些倭奴向来不知恩义,你把扶桑布政司各府县的主副官全给了这些人,会不会有些……” 在对钱宽给倭奴的评价表示了肯定之后,汤和随后却是又对其将这三府九县主副官全给了归化倭的事表示了不解跟担忧。 “呵呵,汤帅说笑了,这凡事有舍才有得嘛……” 面对汤和的担心,钱宽却是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开玩笑,别看这扶桑布政司三府九县的主副官全都给了秦世久等一众地头蛇,但别忘了,这些位置的官员可都是文官。 也就是说,只不过用了几个主管民政的府县主副官位置,钱宽就彻底剥夺了这些土豪们继续拥兵的法理性。 要知道,一个完整的大明行省班子里,可是还有着掌管刑法监察的提刑按察使司跟掌管兵权的都指挥使司呢。 而这两司,很显然钱宽并没有打算让这些刚刚归化的倭人沾边儿。 而且即便就是民政这一块,虽然钱宽将这各府县主副官的置给了秦世久他们,但在大明‘吏由军出’的规矩下,这各级衙门胥吏却全都是钱宽从军中抽调出来的老兵所担任的。 有了这些老兵担任的胥吏掣肘或者说监视,这些刚刚归化的倭人官员想要大权在握翻出点儿浪花来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好小子,看来倒是咱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得,咱也去准备进兵之事了,早点解决了这些倭奴早点儿回去……” 听完钱宽的一番解说,彻底放下了心来的汤和也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消灭本州岛倭奴的事上。 ------------ 第一百三十五章:苦逼的长庆! “唉,如今国势日微,贼势却日益猖獗。朕何时才能尽灭北朝、皇权一统!” 就在岛津世久跟大友亲世等一众九州土豪,以彻底归化大明和遣送质子的条件得到扶桑布政司各府县主官位置之时,倭奴畿内道大和国吉野行宫,望着窗外烟雨中的京都方向,一名身着帛御袍、形如瘦猿的四十左右中年倭奴不由得一声长叹。 不用说,在这所谓的吉野行宫,眼前这沐猴而冠的倭奴,自然就是倭奴所谓的南朝长庆天皇宽成。 说起来,对北朝及室町幕府持强硬态度的长庆,自从被反对与北朝和解的‘武断派’拥立后,倒也真是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尤其是在怀良那老小子率‘征西府’大胜北朝军,夺取太宰府那段时间,长庆仿佛都已经看到了打败足利氏跟北朝,皇权一统、胜利回归京都的一幕了。 然而,比起掌管着北朝实权的室町幕府或者说‘武家’集团来说,以‘公家’掌权的南朝,却实在是与此时的倭国‘武家’崛起的国情不合时宜了些。 因此,只是昙花一现的辉煌后,在‘民心’上有着先天劣势或者说先天缺陷的南朝随即便一直在走下坡路。 特别是在今川了俊两次大败征西府军,彻底取得了在九州岛的优势后,南朝的势力便一直在缩水。 如今其政令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就大和、河内、和泉、纪伊等行宫周围的几个令制国,外加九州岛征西府跟四国岛河野氏所控制的地区而已。比起蒸蒸日上的北朝来,这开局时占据了明显优势的南朝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当然,此时的宽成还不知道的是,曾经带给了南朝辉煌岁月的九州征西府,此刻却是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启禀陛下,关白有急事求见!” 正当宽成还在因为南朝的日渐势微、北朝的蒸蒸日上所带来的皇权一统无望而土无奈长叹之时,耳中却是突然传来了‘关白’二条教赖求见的通传。 …… “你说什么?明国入侵,征西府全……全军覆没?” 听着从二条教赖口中蹦出的噩耗,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跟懵逼,惊惧之下猛的立身而起的长庆,却是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 没办法,对于倭国来说,中原王朝这种体量的国家对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就更另说如今日薄西山的南朝了。 “陛下保重!虽说征西府全军覆没,但今川了俊所率北朝叛逆也同样未能幸免。不仅如此,就连今川了俊与大内义弘也都全部战死,大内氏如今也是实力大损……” 一把扶住头昏眼花的长庆,身为南朝关白的二条教赖赶紧报上了一个‘好消息’以分散其注意力。 “如此说来,九州如今已是全部落入了明国人手中了?” 听到二条教赖报上的好消息后,心情总算勉强平复了一些的长庆,随即却是把注意力转移到敢九州岛的归属上来。 “从北朝溃兵带回来的消息看,岛津氏、大友氏已经投靠了明国人,九州怕是……怕是已不为我大日本所掌控。” 面对天皇的询问,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对方,二条教赖却是将九州岛的失陷换成了‘不为日本所掌’这种委婉的词句。 “唉,恶狼未灭,猛虎又至,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二条教赖说得委婉,但再委婉又能改变九州被明军占领的事实么? 得知九州南北两方都被被明军歼灭后,心中其实早已经猜到家个结果的长庆还是忍不住颓然的长叹起来。 “陛下……” 看到一脸颓然的宽成,无计可施之下,二条教赖这关白同样也是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日渐势微的南朝,即便对上他们口中的北朝逆贼那也是大为不如,更何况大明这个庞然大物! “启禀陛下,右大臣吉田宗房、大纳言阿野实为求见!” 正当长庆跟二条教赖两人面对眼前的严峻局势颓然无奈之时,殿外却是再次传来了通传声。 “哼,这些人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原本还在为眼前局势颓然长叹的长庆,在听到求见之人是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后,极为不满之下顿时忍不住一声冷哼。 没办法,与被‘武断派’拥立、本身也对北朝和室町幕府向来态度强硬的他不同,这两人可是标准的朝中‘和议派’首领,向来主张跟北朝‘和解’以达到让日本重新统一的目的。 其实说起来,在长庆继位前的后村天皇末期时,南朝臣僚中就已经出现了主张跟北朝和解的‘和议派’,并且得到了大量朝臣的支持。一时间,南北和解的潮流顿时喧嚣尘上。 只不过随着正平二十二年南北朝和解交涉的最终破裂,‘武断派’自然是顺势再次占据了上风。 只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怀良老小子的征西府在高良山一役中大败之后,国势日渐势趋下,这些‘和议派’自然是又不可避免的重新壮大起来。 如今征西府又全军覆没,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此时前来求见是什么意思。 “宣他们进来吧!”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面对如今的严峻局势,无计可施之下,即便对这些‘和议派’再不满,长庆这会也不得不接见。 …… “陛下,如今明国入侵,我征西府与北朝军俱皆覆灭……臣等以为,值此危急时刻,当迅速与北朝和解以集中力量抗击明国人!” 果然,不出宽仁所料,一进殿,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两人便直接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跟北朝和解的建议。 “哼,朕乃皇室正统,如今你们却让朕与逆贼和解,到底是何居心?”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两人的和解建议后,向来以正统自居,对北朝态度强硬的长庆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开口斥责起来。 “陛下,有道是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我朝与北朝再怎么争,那也是我大日本的家事,不能便宜了外人。且先前怀良亲王便已跟今川了俊联手迎战明军,陛下又何必如此固执……” 这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也是‘实在人’,面对天皇的斥责,却是没有半分退让。 仗着如今的特殊局势,两人不但搬出了‘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这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更是拿出了征西府跟今川了俊联手迎战明军的事举起了例子来。 ------------ 第一百三十六章:临阵退位! “你们……” 面对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这虽然语气不敬,但却是基于现实恶劣局势的进谏,长庆顿时被驳得哑口无言起来。 事实上,不单是他,身为关白的二条教赖,面对这两个一脸大义凛然的家伙,此刻也是同样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放肆!竟敢对陛下如此不敬,莫非你们是想要效仿那逆贼足利不成?” 就在长庆被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的进谏怼得哑口无言之时,突然间,伴随着一声怒喝从殿外传来,只见一名三十出头、相貌跟长庆有几分相似中年倭奴却是一脸冷峻的大步而来。 “臣等见过皇太弟殿下!” 面对眼前一脸冷峻的中年男子,不管是大义凌然的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还是二条教赖这个关白,赶紧齐齐行礼。 不用说,眼前这面色冷峻的中年倭奴,就是后村上天皇的第二子,也是长庆登基之时便立下的‘皇太弟’熙成,日后跟北朝和角的南朝最后一位天皇,后龟山天皇。 只不过,虽然挨了这皇太弟的呵斥,但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却是并未表现出半分不满,更没有先前面对长庆时据理力争的大义凛然。 相反,听到熙成的呵斥,反倒是长庆跟二条教赖这个关白,此刻却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 没办法,如果说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是南朝臣僚中的‘和议派’首领,那这熙成就是南朝皇室成员中少有的‘和议派’。 不同于对室町幕府跟北朝态度强硬的长庆,熙成这个皇太弟,对于室町幕府及北朝却是态度相对缓和。 所以别看其刚刚对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两人呵斥有加,但其前来的目的,很显然其实却是与两人一样。 …… “二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随着二条教赖、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几人退出殿外,只剩下兄弟俩的大殿内,看着欲言又止的熙成,心中一声长叹之后,长庆终于还是无奈的开口了。 “陛下,相比于日本,明国实在太强了。眼下无论是我南朝正统还是北朝叛逆,都无法单独战而胜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北朝暂时联手迎战……” 望向一脸无奈的兄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熙臣这南朝皇太弟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当然了,虽说目的一样,但熙成这话说得很显然却是比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要委婉顺耳多了。 而且为了避免过度刺激宽成,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先前‘和解’一词也变成了‘联手’。 只不过,再委婉顺耳,但其本质其实不也还是一样无法改变么? “二弟可曾想过,我朝如今势微,一旦我们跟北朝逆贼‘联手’,到时候谁为正统?若是依旧‘一天两帝南北京’,如同先前征西府跟今川了俊那般令出两方,这‘联手’又有何意义?” 这不,面对熙成这已经委婉了许多的‘联手’提议,这会儿已是渐渐冷静下来的长庆,此刻也是终于找到发反驳的发力点。 “陛下,先前大纳言他们所说虽然有些无礼,但正如其所说,不管是我南朝跟北朝怎么争,终究只是兄弟相争的家事。但若是我大日本都没了,届时谁为正统又有何意义……” 正所谓时也势也!原历史上因为南北和解后北朝方违反了明德和约中的‘两统迭立’而又跑回吉野招集旧部对抗幕府的熙成,这会儿倒是对这‘正统’之争没了那么看重。 “这么说,二弟是铁了心的要跟北朝逆贼合流了吗?还是说你认为朕是私心作崇,罔顾国家大义、只为一己之私么?” 听到熙成这跟吉田宗房和阿野实为如出一辙的大义凛然,原本还一脸无奈的长庆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 没办法,一个人为之奋斗追求了一辈子的事情,临了被最信任的亲兄弟暗戳戳的指为不顾大义,换谁受得了? “陛下,臣弟万无此意!若臣弟有丝毫不敬之心,今后吾及吾子孙后代必死于刀剑、不得善终!” 面对兄长的突然变脸,扑通一声跪下的熙臣赶紧指天划地的发起了毒誓来。 “唉,为兄其实何尝不知道,如今我南朝已是日薄西山,大势已去……只是二弟可还曾记得后醍醐院驾崩之时的愿望,‘朕之玉骨可埋于南山,魂魄当可望见北阙’!祖父一生都在为扭转南朝风雨飘摇之劣势而努力,朕又怎能轻言放弃,辜负了祖父之期望啊!” 扶起跪地发誓的熙臣,一声轻叹后,再次变脸的长庆随即却是又满脸无奈的搬出了后醍醐天皇这个‘南朝之祖’的临终悲愿来。 “陛下……” 听到长庆提起后醍醐天皇的悲愿,一时之间熙成也是不由得喉头一哽。 没办法,这可是南朝上下为之奋斗多年的目标,又哪是能够那么简单的说放下就放下? “不过如今事情有变,我大日本正值危急存亡之秋……就让这份负担在朕这里终结吧。明日朕就让位于你,日后你当以大日本为重,跟北朝和解之后,正统之争就不必过于放在心上了……” 正当熙成还在为这南朝上下的奋斗目标感慨不已之时,没想到长庆却是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不但同意了跟北朝和解之事,更是直接把这南朝的皇位也提前传给了他。 不用说,面对这注定无力回天的局面,这长庆却是学起了宋徽宗,玩儿了出临阵传位。 至此,在大明重兵压境的威慑下,比起原历史上直到‘弘和’三年才接受皇位的后龟山天皇,这一次熙成这位南朝末代天皇的登基时间却是足足提前了两年。 当然,同时被提前的还有倭奴南北合流的时间。 只不过,此刻不管是传位的长庆还是即将接位的熙臣都不知道的是,被提前的又何止是他的接位时间和南北合流时间。就连他们号称万世一系的天皇家族,这一次也将提前数百年彻底终结! ------------ 第一百三十七章:足利义满! “身为幕府管领,何事令汝如此惊慌失措,不顾礼仪!” 几乎就在长庆倭皇收到征西府全军覆灭的同一时间,与吉野只相隔了百余里的倭国京都。 征夷大将军足立义满刚刚完工没多久的新宅第,花之御所,也即是室町幕府名称来源,世人所称的‘室町殿’,看着满脸惊慌失措而来的幕府新管领斯波义将,二十三岁的足利义满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没办法,刚刚才在此以内大臣身份接待了后圆融天皇为首的公卿贵族一行,成功闯入父祖没能深入的公家世界后,这位《一休哥》中笨笨的将军满此刻正春风得意着呢。 因此,在看到斯波义将这惊慌措、毫无礼仪风度可言的样子后,贵族范十足的他自然是对此十分不爽了。 “启禀将军,数日前明国大军突袭九州、石见。眼下今川了俊所率大军跟南朝征西府皆已全军覆没,九州、石见、长门等地也均已为明军所据……” 顾不得足利义满的不满,在将一封已经打开的军报递上的同时,斯波义将随即也是噼里啪啦的将军报中的噩耗一股脑的报了起来。 “呵呵,你说什么,今川君所率大军跟南朝征西府大军全都被明军给灭了,还让明国人占了九州跟石见、长门?我的管领大人,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啊!” 还别说,这位原历史上将北朝倭皇玩弄于股掌之中,连其后妃都一并给玩了,并且达成了将公家、武家、佛家纷纷统御在自己麾下目标的倭国活曹操,其心性还真不是长庆那倭皇能比拟的。 这不,在听到斯波义将禀报的消息后,虽然刚刚端着的贵族范儿被这让人难以置信的惊人的噩耗所破坏,但也绝对没有像长庆那倭皇一样被惊得人都差点儿昏厥的地步。 “将军,下臣没有开玩笑,明国人这一次并非说大话,他们真的打过来了……” 看着到这个时候了还打着哈哈的足利义满,满脸苦笑的斯波义将急得都快跪了。 “这么说,明国人来袭、今川君全军覆没之事都是真的了?” 得到斯波义将再一次的确定,其实心中对这消息并没有怀疑的足利度满,此刻也是收起了脸上强堆出来的笑容。 说起来,大明征倭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老朱可是在正旦大朝会上当着所有属国使节宣布的。 所以即便是倭国跟大明并没有外交往来,在如琉球等其它属国的传播下,倭国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 只不过,一来因为两国相距离太远,二来则是因为当年杀死、扣押大明使者的并非北朝,因此对于大明征倭的事,足利义满却是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下臣绝无半句虚言……” “来人,马上招集各国在京‘奉公’的守护来见本将军!” …… “诸位,都说说你们的应对之策吧!” 室町殿主殿,看着一众应招而来的在京守护大名,虽说面色凝重,但足利义满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惊惧慌张之色。 “将军,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下臣以为,我们可效法当年‘蒙古合战’,征调各国武士迎战明军!” 听到足利义满的询问,幕府元老之一,作为美浓、尾张、伊势三国守护的土岐赖康,当即就提出了效法当年镰仓幕府征调全国力量抗击元军的办法来迎战明军。 “土岐君,当年镰仓幕府能够征调的可是全日本各令制国御家人。如今南北分裂,我幕府虽强,但能够征调的人马却是远不及当年镰仓幕府之时啊……” 对于土岐赖康这看似可行的建议,同样身为幕府元老、且是最先得到消息的管领斯波义将却是忍不住无奈摇了摇头。 “更何况今时不比往日,如今明军早已经登陆九州等地站稳脚跟,又岂会给我等集结兵力的机会?” 末了,在指出了如今幕府并不能调动全日本所有力量的难题后,斯波义将更是着重提醒起了众人明军已经登陆并站稳的事实。 “管领所言不错,明军既然已经站稳脚跟,就绝不会放任我们集结兵力。下臣以为,倒不如效法今川君联合征西府之事,与南朝联后共同迎战明军!” 就在斯波义将话音刚落之际,原本身为南朝大将,后来投降幕府的楠木正仪,此刻却是开口提出了联合南朝‘旧主’一起迎战明军的建议。 “南朝?呵呵,‘左兵卫督’倒是时刻不忘旧主啊!如今征西府都已经全军覆没了,南朝现在又能凑出多少兵马来?” 听到楠木正义居然提出了联合已经日薄西山的南朝,出自拥有丹波、丹后、因幡、美作等十一国守护,被称为‘六分一众’山名氏的山名氏清顿时不由得一阵嘲讽。 “将军,明军能够一举覆灭征西府和今川君所统大军,足见其实力之强。若单靠我幕府之力迎战,即便能战而胜之也必将损失惨重。下臣以为,若能联合南朝一起迎战明军,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同于山名氏清,在听到楠木正仪联合南朝共抗明军的提议后,身为幕府管领的斯波义将却是对此极为赞同。 当然,斯波义将之所以赞同与南朝联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让南朝渔翁得利而已。 “只是联手迎战么,呵呵,这还远远不够啊!今川君不也与征西府联手迎敌了吗,结果又如何?” 就在斯波义将表态支持楠木正仪联合南朝之策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足利义满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呃,将军之意莫非是要将南朝……” 能够将细川赖元斗倒,斯波义将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在从最初得到大明入侵消息的惊慌中冷静下来后,斯波义将却是从足利义满这意味深长的笑容中瞬间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两军交战最忌令出不一。若只是与南朝联手对敌,令出两方又有何意义?先前今川君与征西府的联手迎敌失败便是教训,吾等岂能再犯……” 只是一个联手迎敌,哪里满足得了自继位征夷大将军以来便立志要重新统一日本的足利度义满胃口。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外敌入侵,虽然是巨大的危机,但又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如今的南朝已经没多少本钱了,管领即刻派人通知他们,只要大觉寺统退位,并将三神器授予天皇,今后的天皇之位便以‘两统迭立’制实行,由大觉寺统跟持明院统轮流出任。 另外,诸国国衙所领庄园、领地也可全归大觉寺统支配。分散各地的皇族所领长讲堂庄园、领地则归持明院统所有!” 见斯波义将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图,足利义满也不卖关子。在指出了只是联合迎敌的弊端后,直接了当的提出了合并或者说吞并南朝的想法,并给出了三条具体的基础谈判条件。 “将军所言不错,令出不一确为兵家大忌……如今没了征西府军,南朝还有什么资格与我幕府为相争为敌!” 对于足利义满借着明军来袭这个外部压力机会吞并南朝、重新统一日本的决定,一众幕府将领自然是不可能有异议,纷纷开口赞同。毕竟南北相争双方已经打了几十年,也确实打得有些烦了。 再加上随着征西府军的覆灭,如今的南朝早已经是日薄西山,也确实没那个必要把此事拖着了。 “将军大人英明!只是这‘两统迭立’之制事关重大,天皇与公家那边……” 就在众将对于这趁机吞并南朝的想法纷纷表示赞同之时,见足利义满根本就打算跟没跟皇族和公家商量,直接就替其作主开出了南北合并的条件,身为幕府管领的斯波义将,却是有些不确定的望向了足利义满。 要知道,皇族虽然没啥实力,但如今的倭国毕竟只是刚刚才从‘公家’统治进入到‘武家’统治没多久。 虽然如今公家的实力比之前镰仓幕府时的‘公武均衡’的局面来说要弱上不上,但那也还远没有达到后面江户时期那种武家全面压倒公家的程度不是。 事实上,此时的倭国公家不单是在舆论、经济等软实力上,即便是在武力上也都还是有着一定实力的。 在这种情况下,足利义满完全不知会公家,直接就替天皇作了主,而且还是最为重要的皇位继承制度,这怎能不让他惊讶。 “此事管领无须过虑,只管马上安排人去通知南朝便是!公家跟天皇那边,本将军自会通知他们!” 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霸气,足利义满却是根本未将那些已经越来越落魄的公家放在心上,更别说皇族了。 开玩笑,作为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以阳谋方式差点儿篡位成功的‘活曹操’,足利义满哪会把什么公家、皇族放在眼里? “诸位,明国此次来势汹汹,征调各国军力上洛集结之事不可怠慢。诸位当尽快落实……” 交待完斯波义将安排跟南朝‘谈判’之事后,面色一肃的足利义满,随即便又转头望向了手下这些掌管着大量令制国的幕府元老。 “请将军放心,下臣等必会以最快速度调集所有兵马上洛!” 在明国这个庞然大物入侵的强大压力下,这些平日里也都各自有着小九九的守护大名们,此刻倒是没想过投降啥的。 “来人,给将军更衣!” 安排好吞并南朝跟迎战明军之事后,足利义满随即也是准备去知会那些公家和后圆融关于跟南朝合并的事了。 只不过,随着迎战明军的战略被商定了下来,放下心来的足利义满,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之前在接待后圆融一行时,陪在对方身边的那道清丽身影来。 ------------ 第一百三十八章:夜宿后宫! “呃,将军大人此时进宫见朕,不知有何重要之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倭皇所居‘京都御所’清凉殿,看着直接闯到了自己寝殿的足利义满,原本因为白天的驾幸室町殿宴饮有些疲惫,已经准备就寝的后圆融顿时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要知道,虽然倭国皇宫不像中国皇宫那么森严,但后宫也依然是不允许男性外臣进入的。 只不过,不满归不满,面对足利义满这位刚刚升任内大臣的征夷大将军,说以也只不过是个吉祥物的后圆融又哪敢将这份不满表达出来,只能是捏着鼻子受了。 “陛下,臣刚刚收到消息,明国大举入侵,如今九州、石见、长门等地已经沦陷……” 看着心中不满却不敢表露的后圆融,自得不已的足利义满在继向向公家通报之后,随即又将这明军入侵的消息通报给了皇家。 “什么?明……明国入侵,都打到本……州来了!” 一听明军不但占了九州岛,更是直接打到了京都所在的本州岛上,后圆融顿时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其表现,与吉野行宫的长庆倭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没办法,虽说在室町幕府手里,他这个北朝倭皇只不过就是个人形图章、吉祥物而已,但怎么说也毕竟是倭国名义上的主人不是?一听明朝大举入侵,并且大军都已经登陆本州岛了,深知中原王朝恐怖体量的他不慌才怪了。 “陛下放心,臣已经做好了抗击明军的安排。只是相比明国,我国毕竟国小民贫,单凭我北朝一方却是不足以打败明军……” 看着后圆融那惊慌不已的表情,不屑的撇了撇嘴后,足利义满这才打着单凭北朝打不赢明军、即便胜了也是惨胜的理由,将先前早已让人实施的合并南朝条件说了出来。 “只要能够打退明军,一切都依将军便是……” 本来就是全靠着幕府扶持才登上皇位的后圆融,连足利义满夜闯后宫这种小事都不敢表现出不满来,又哪敢在这种大事上发表意见,当即便全盘同意了对方代皇家开出的合并条件。 …… “将军大人请,奴婢为您引路!” 清凉殿外,看着志得意满出来的足利义满,两名相貌清秀的内侍司女官赶紧提着灯笼迎了上来,准备送其出宫。 “呵呵,先不急着出宫,带本将军去弘徽殿吧。既然都来了,不去拜见一下皇妃娘娘岂不是太过失礼了!” 然而,让两名女官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赶紧出宫的足利义满,却是转身便朝着皇妃三条严子所居弘徽殿而去。 “将军大人……” 看着就这么大晚上的明目张胆去‘拜见’皇妃的足利义满,一名女官想阻开口阻止,随即便被另一名同伴便赶紧一把捂住了嘴巴。 “不想要命了,将军大人要拜见皇妃娘娘你也敢阻止……” 看着自顾自朝弘徽殿大步而去的足利义满,捂住同伴嘴巴的女官赶紧压低声音好心提醒起她来。 …… “阿静,帮本宫多按按腿,今日随陛下驾幸花御所走得腿都疼了……” 就在足利义满往弘徽殿大步而来之时,弘徽殿内殿卧室中,朦胧的烛光摇曳下,一张精致奢华的榻榻米上,只着雪白里衣、青丝披散的倭妃三条严子,此刻正在榻上侧倚着靠垫,双眼微闭的享受着侍女的按摩放松呢。 不得不说,虽然因为不是倭皇家族近亲血脉的原因,三条严子没有被正式册封为皇后,但作为事实上的皇后,而且能让足利义满这花丛老手都心心惦记的女人,姿色自然是差不了的。 这不,朦胧的烛光下,即便榻上的三条严子因为披散的青丝跟侧卧的姿势看不清容颜,但是单就那薄薄里衣覆盖下窈窕起伏的身姿,就足够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为之起立了。 “唔~” “阿静你轻点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原本在侍女的按摩放松下已经进入半睡状态的三条严子,一声轻吟间,却是被双腿上突然增加的按摩力道给惊醒了过来。 只不过,虽然在这突然加大的力道下醒了过来,但一股比之前更为酥麻的感觉却也同时传遍其全身,舒爽得让其忍不住轻吟的同时,却是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呵呵,娘娘今日走路太多,这力道若是轻了可就没什么效果了呢!” 正当三条严子被这从双腿传来的酥麻按摩快感弄得忍不住一声声轻吟之时,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子轻笑声,却是如同惊雷般突然在其耳边‘炸’响开来。 “啊……” 刹那间,伴随着一声尖叫,原本在这带着酥麻快感的按摩下连眼都不舍得睁开的倭妃,这下却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大将军,你……你怎么在……在本宫殿里!” 看着眼前这略显陌生的年轻男子,三条严子瞬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白天自己随丈夫所驾幸的‘花之御所’主人,也是整个北朝、将来整个日本事实上的主人,征夷大将军、内大臣足利义满。 “呵呵,娘娘勿惊!今日娘娘驾幸臣邸受累,臣又岂有不尽地主之宜为娘娘解乏之理?” 就在三条严子认出足利义满身份之时,伴随着又一声轻笑响起,足利义满却是再次伸出手臂,将其原本收回的如羊脂般雪白温润的修长双腿捞到了手中,并肆无忌惮的轻抚起来。 “大……大将军还请自重,否则本宫就……就死在你面前!” 面对足利义满肆无忌惮的轻薄调戏,挣扎了几下后发现无济于事的三条严子,一通乱摸之下也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根发簪,随即便将其抵到了自己精致修长的雪白脖颈上,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起来。 “皇妃娘娘不妨猜猜,您的性命能带走多少三条家族人的性命!” 对于三条严子的威胁,足利义满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不但并未就此松开这倭妃的雪白双腿,其双手更是沿着宽松的里衣逆流而上。 “唔~” 不受控制的一声娇吟间,三条严子手中的发簪也是随之掉落! …… “从今往后,娘娘便不许再为陛下伺寝了。至少在为本将军诞下子嗣前,不许再伺候陛下……”” 弘微殿内殿卧室中,轻抚着怀中雨带梨花却又娇颜酡红的三条严子,心满意足的足利义满,随即却是霸道无匹的说出了不许他这个倭妃再为倭皇伺寝的无理要求来。 “将军,陛下毕竟是妾身之夫,若是陛下……妾身又如何能够拒绝。”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面对足利义满这无理的要求,按理来说应该严词拒绝的三条严子,此刻虽然面带泪痕,但说出的话却是明显带上了一份顺从之意。 “呵呵,娘娘放心!有本将军在,陛下那边……” “陛下,皇妃娘娘已经安寝,还请陛下明日再来吧!” 作为倭国的当世活曹操,足利义满哪会把后圆融这个连汉献帝都不如的吉祥物放在眼里。 感受着一国之后语气中的那份顺从,心中成就感更是瞬间爆棚的足利义满,当即便霸道无匹的准备许下不准后圆融再碰她的许诺。 只不过,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殿外却是突然来了侍女那明显刻意提高的阻拦声。 不用说,此刻出现在这弘徽殿的,自然就是后圆融这个头顶已经变成青青草原的正牌丈夫。 “将……将军!” 听着卧室外侍女的阻拦声,脸上又浮起了羞愧之色的三条严子顿时不由得一阵惊慌。 没办法,虽说是被足利义满强行那啥的,但这个时代又没监控啥的,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 更何况,在经历了足利义满这欢场老手一翻耕耘后,这倭妃也早已不复之前的完全被动,而是同样也动了情。 所以心虚之下,对于后圆融这个正牌丈夫的到来,自然是心虚得很。 “呵呵,娘娘不用担心,一切有本将军在呢!” 拍了拍怀中倭妃那如羊脂般光洁圆润的挺翘丰腴,足利义满却是丝毫没有被捉奸在床的觉悟,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没有刻意压低。 “既然皇后已经睡下了,那你还这么大……嗯?是谁在里面!贱婢,给朕让开……” “啊~” 就在足利义满开口安慰着怀中倭后之时,另一边,原本还在为侍女的阻拦而不满的后圆融,这下也是听到了屋内足利义满那毫不掩饰的说话声。 好嘛,偷情都偷到自己的后宫来了,这他娘的谁能忍得了? 刹那间,本就因为先前足利义满夜闯寝殿却不能发作而憋屈不已的后圆融,这下顿时就爆发了,一脚踹开拦路的侍女便准备进屋捉奸。 “呵呵,娘娘今日随陛下驾幸臣邸太过劳累,下臣正为娘娘解乏,陛下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然而,就在怒发冲冠的后圆融正准备踹门而入之际,伴随着一声熟悉的轻笑声从卧室内再次传出,原本都已经提起了的腿脚的他,此刻却是仿佛瞬间中了定身术一般,就这么保持着‘金鸡独立’的滑稽姿势呆立当场! ------------ 第一百三十九章:憋屈的‘厚圆龟’倭皇! 弘徽殿内,听着内殿传来的轻笑声,保持着金鸡独立姿势的后圆融,极度愤怒而又找不着发泄渠道的的情况下,此刻那张脸憋得都快要滴血了。 什么叫嚣张、什么叫跋扈,此刻内殿之中拥的倭皇妃子的足利义满,那就是最嚣张跋扈代名词。 相对应的,此刻的后圆融倭皇,则是把憋屈二字淋漓尽致的完美具象化了。 “扑通!” 终归不是啥武林高手,十数息后,忘了或者说不能、也不敢放下腿脚,依旧保持着‘金鸡独立’姿势的后圆融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一个屁墩便重重的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之上。 “陛下……” 看着重重摔倒在地的后圆融,之前被其一脚踹开的弘徽殿侍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匍匐着上前想要将其扶起。 “阿静,请陛下出去吧,本将军还要为娘娘解乏呢,哈哈哈哈!” 就在侍女刚刚扶向后圆融之时,仿佛早已透过过墙壁看到了殿中场景一般,足利义满那更加嚣张不已的大笑声,却是再次毫不掩饰从内殿传了出来。 这还不算,紧接着又一道从殿内传出的吩咐或者说命令,更是将这份嚣张跋扈推到了极点,同时也让后圆融这倭皇憋屈到了极致。 “忘了跟陛下说,皇妃娘娘身子羸弱受不得陛下‘天威’,今后陛下就不必再来这弘徽殿让皇妃娘娘伺寝了!” 嚣张,无以复加的嚣张! 当着皇帝的面霸占其妃嫔,特喵的就算是真正的曹操那也没这么干过啊! 然而,面对这别说是个正常男人,就算是个雄性都不可能忍下来的奇耻大辱,后圆融这倭皇却硬是生生受了下来。 没办法,倭皇也是皇不是?既然是皇者,那自然是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不是? 毕竟宰相肚里还能撑船呢,作为一国皇者,这‘肚量’还能被臣子给比下去了? …… “呵呵,今后陛下不会再来打扰娘娘了。娘娘是不是应该好生伺候伺候本将军啊……” 就在侍女搀扶着憋屈到脑袋发懵的后圆融往殿外而去之时,内殿之中,志得意满、成就感爆棚的足利义满,却是再次轻佻的挑起了怀中美人儿那媚惑而又不失清纯的娇俏小脸儿。 “将军大人实在太……太过分了!妾……臣妾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抬起泪痕已消的娇俏小脸儿,嘴上说着难以见人的倭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却是更加媚惑如丝。 “哈哈哈哈,有本将军在娘娘有何担心的!等娘娘为本将军诞下皇子,日后娘娘便是皇后、太后,到时候……” 看着眼前一副盼君采撷模样的三条严子,志得意满之下,重新翻身上马的足利义满,不自觉间却是透露出了自己给后圆融戴绿帽子的真实目的。 开玩笑,身为掌握着倭国实权的活曹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若不是有其它目的,又岂会真的纯粹只为了下半身那点儿事去羞辱倭皇? 事实上,在原历史时空中,为了以自己血脉替换掉倭皇家血脉,足利义满同样也是这么干的。 所以之后继位的后小松倭皇,其实就是足利义满跟三条严子所生,不然后圆融为何会在三条严子刚生完后小松时就拿刀背砍她。 当然,结果谁都知道。见后圆融敢欺负‘自己’的女人,足利义满直接让人传话威胁要将他流放,吓得后圆融都差点儿剖腹自杀了。 而且不只是三条严子,像什么‘按察局’等后圆融有名位的几个妃子也全都被他给占了,一个都没落下。 不仅如此,为了保险以防万一,包括伏见宫、桂宫等倭国‘宫家’,也都被足利义满以同样的方式替换掉了血脉。 而这也是足利义满违反‘两宫迭立’协议的最根本原因。 毕竟北朝天皇体系都是足利义满的血统,他又怎么可能便宜外人。 可以说,作为倭国历史上最接近篡位成功的权臣,虽然最后因为过早暴毙没能达到完全篡位成功的目的,但也仅仅只是差一个倭皇的名份而已。 因此,原历史上倭国那号称万世一系的舔皇传承,自后小松开始,便早已被替换掉了血脉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原历史时空上的事情。在这个历史时空中,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足利义满居然直到此时才动起了这个偷梁换柱的心思。 不过比起原历史上的偷偷摸摸,在这个历史时空中,足利义满却是算得上明目张胆了。 而且同样有别于原历史时空的是,此时的后圆融虽然登上倭皇之位十年了,但却还并没有子嗣。 至于原因么,呵呵,看看原本是被足利义满强迫的三条严子为何会‘一睡大转变’不就知道了。 所以,虽然时间晚了点儿,但足利义满偷梁换柱的计划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当然了,前提是他能够战胜明军。不然倭国都没了,就算他成功把倭皇血脉换成自己的又有何意义? …… “耻辱,耻辱,奇耻大辱啊……” 就在足利义满为了自己的偷梁换柱计划辛勤耕耘之际,另一边,憋屈到脑袋发懵、迷迷糊糊回到清凉殿的后圆融,此刻也是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发泄一通了。 一时间,伴随着状若疯狗的悲戚嘶吼,阵阵重物的摔打声、利刃破空的劈砍声,顿时便从灯火明灭不定的殿内连绵不绝的传了出来。 只不过,不敢跟足利义满这个奸夫就此当面撕破脸皮的后圆融,其发泄方式也仅此而已了。 “自古以来,何曾有过如此屈辱之皇,这样的天皇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殿内终于已经无物可摔、无物可砍后,就着窗外洒进的月光,跌坐在地直喘粗气的后圆融,看着灯火早灭、一片狠籍的殿内,喃喃自语间,却是与百十里外的长庆倭皇一样生出了退位之心。 只不过,不同于长庆老小子主要是因为对恢复正统无望的失望、无奈,后圆融却是因为全无实权跟头顶青青草原的憋屈。 而且人长庆老倭好歹早就立了‘皇太弟’,但登上北朝倭皇之位十年的后圆融如今一个子嗣都没有,足利义满的代劳又才刚刚开始,在没有‘结果’之前,退不退位什么的由得了他? …… “不知陛下一早相召有何要……呃,陛下可要保重玉体啊!” 就在足利义满夜宿皇宫的第二天一大早,倭皇‘处理政务’的紫宸殿,看着眼眶确青、呛毛达刺,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的后圆融,受诏而来的关白二条良基一脸疑惑的同时也是赶紧表起了忠心来。 “朕,朕身体不适、身心俱疲,是以欲退位出家,特诏卿前来商议继位之人。” 面对二条良基的疑惑,憋屈不已的后圆融,却是只能继续憋屈着给自己退位的理由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名头。 没办法,身为倭皇,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那也总不能把自己头顶变绿的事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吧。 “什么,陛下欲要退位?如今眼看皇权即将一统,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何故要在此时退位?且如此大事,陛下可曾知会过大将军……” 听到后圆融想要退位,二条良基顿时不由得一阵惊愕。 要知道,因为‘三神器’被后醍醐带走的原因,北朝倭皇这些年可一直是‘白板天皇’。如今眼看就要名正言顺的时候,后圆融却要退位,这不是在自我否定北朝的正统性嘛! “大将军,什么都是大将军,那你们何不让大将军来当这个天皇……” 不明就里的二条良基不提足利义满还好,一提之下,再也忍不住的后圆融却是当即就爆发了。 “陛下息怒,还请陛下慎言……” 看着发怒的后圆融,就算是再迟钝,此刻的二条良基也明白了过来,天皇这是跟将军闹翻了。 只不过,身为公家之人,二条良基这个关白也同样没啥实权。面对天皇跟将军之争,他又哪敢跟后圆融一样破罐子破摔的开罪足利义满这个活曹操。 “慎言慎言,你们……” 听到二条良基这再明显不过的态度,憋屈不已的后圆融顿时气得都有些失语了。 “陛下与大将军之间不过是有些许误会而已,下臣这就去见大将军代为解释……” 面对愤慨至极的后圆融,生怕再呆下去还会听到诸如‘衣带诏’什么的虎狼之词,为了自己的身家小命儿,刚刚还在表忠心的二条良基却是选择了直接开溜,让后圆融这倭皇续憋屈着了。 …… “咦,大将军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又走了?陛下还年轻,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大将军多多包涵……” 承明门内,刚刚才从紫宸殿溜出来的二条良基,看着同样正准备出宫的足利义满,根本不知道对方这是刚从后宫出来,还以为他是进宫后又反悔了准备离开呢。 “关白这是何意,陛下乃是君……” 虽说前一晚才狠狠的羞辱了后圆融一把,但那毕竟是私底下不是?在这明面上,足利义满还是十分‘尊王’的。 “呃,陛下刚刚诏我进宫商量退位出家之事……” 看到足利义满那一脸诚挚的表情,略一思虑后,二条良基还是将刚才后圆融想要退位的事说了出来。 “嗯?如今明国来袭,正值国家多事之秋,陛下何故想要在此时退位……” 从二条良基口中得知后圆融居然想要退位,对其中原因心知肚明的足利义满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开玩笑,自己这才刚刚开始为这吉祥物代劳播种呢,这个时候对方摞挑挑子,那不是成心破坏自己的大事吗。 “将军所言何偿不是,还请将军好生劝劝陛下以皇国为重,打消此念……” 眼见足利义满也是对此皱眉不已,并不知晓两人间真正原因的二条良基,赶紧趁机开口为二人斡旋起来。 “关白放心,本将军这就去见陛下,定不会让陛下于此时抛下皇国之事退位出家的!” 信心十足的对于二条良基点了点头后,足利义满随即便掉头往紫宸殿大步而去。 …… “听说陛下想要退位出家?” 紫宸殿内,眼见连二条良基这公家之人也靠不住的后圆融,憋屈又心丧若死的他此刻正在御座上独自发呆呢,那个前一晚给他带来了无尽屈辱的男人,突然间却是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如今正值国家多事之秋之际,陛下却想要退位逃避……如此没有担当,岂是为君之道?” 还没等后圆融反应过来,足利义满的训斥声紧接着又再次回响在了他耳边。 “大胆足利义满,如此欺侮于朕,你……你还想怎样!” 听着那对方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训斥,憋屈不已的后圆融也是雄起了一把。 只不过,面对足利义满那阴沉如水的面孔,就如同那公鸡拉屎一般,后圆融也就硬了那么一小截而已,紧接着便很快又怂了。 “不是臣要陛下怎样,是陛下想要让国家怎样!” 看着只硬了一瞬便又怂了的后圆融,毫不隐藏的嘴角一撇后,足利义满随即便再次厉声质问起来。 “如今明国大军来袭,臣等正想尽办法、竭尽全力以抗明军,陛下却于此时畏惧退缩,到底想要怎样?” 仿佛根本就没有睡了对方女人这回事一样,根本不给后圆融开口辩驳的机会,足利义满却是把这自己名义上的‘老大’当成了三孙子一般大加呵斥。 不过好在明面上还要维持对天皇的尊重,所以在其满进殿之前,倒是把殿内外伺候的一众女官先行赶走了,算是给后圆融留了最后一分颜面。 “当然,臣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若是陛下觉得实在难以承担皇国之重,那臣也不是不可以为陛下寻一处养老之地,比如隐歧岛就十分不错!” 末了,看着被自己训斥得如同鹌鹑一般不敢开口的后圆融,原历史上是派人威胁要把对方流放的足利义满,这一次却是亲口说出了要将其流放的话来。 “呃,大将军息怒!退位之事,只是……只是朕一时的气话而已。如今正值明国入侵,朕……朕又岂能逃避责任……” 听到足利义满亲口说出要将其流放,本就已经在这‘奸夫’面前失了气势,被对方训得跟三孙子似的后圆融顿时便慌了,赶紧结结巴巴的把自己说出的话如同拉出的屎一般又坐了回去。 没办法,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好生恶死乃是本能、天性。比起小命儿来,憋屈点儿算得了什么,头顶绿点儿又算得了什么?想要生活过得去,头顶总要带点儿绿不是! “嗯,陛下明白自己的责任就好!臣已派人去跟南朝商谈两朝合并之事,想来不日就有回音。届时三神器在手,陛下便是结束皇国分裂的有为之君……” 眼见后醍醐‘知错能改’、‘浪子回头’,自己的偷梁换柱计划得以继续实施,足利义满也是放缓了脸色,又给对方抛出了一颗惠而不费的糖豆以作安抚。 “启禀大将军,幕府来报,南朝合谈使者已到京都,请将军即刻回府……” 就在足利义满因为后圆融的浪子回头对其抛出糖豆之时,伴随着一阵轻快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先前被其赶走的女官,却是带来了南朝合谈使者抵达京都的消息。 “哦?居然这么快!” 虽说京都跟吉野的距离也就百十里,但得知南朝和谈使臣这么快就到了,足利义满还是不由得一阵惊讶。 ------------ 第一百四十章:水到渠成的南北合流! “下臣吉田宗房、阿野实为,拜见内大臣大人!” 幕府所在的‘花之御所’,先前足利义满召集一众在京‘奉公’守护商议‘抗明’对策的主殿 奉南朝刚即位的熙成也即是后龟山倭皇之命,作为此次和谈使臣的南朝‘和议派’首领吉田宗房、阿野实为,看着堂上年纪轻轻、但却意气风发的幕府大将军,两人稍一对视后,随即便是大礼参拜起来。 只不过,眼下双方毕竟还只是处于谈判阶段,所以在仅剩不多的矜持下,两人倒是并未对足利义满以‘征夷大将军’相称,而是以其刚刚升任的‘内大臣’官位相拜,以示其拜的不是幕府而是朝廷。 “呵呵,两位大人请起。今后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对于两人这自欺欺人的做法,没料到南北合淡会来得如此之快的足利义满,心情大好之下倒是并未计较这些,而是信心十足的提前用上了‘自家人’这个称呼。 没办法,谁叫幕府前往南朝谈判的人才刚出京都没多久,就遇上了匆匆而来的南朝谈判的使者呢。 说起来,虽然双方合谈使者的出发时间相差无,但在面对明军时压力更大的南朝方使者,很显然要更为急切一些。 如此一来,彼消此长的情况下,本就优势明显的北朝,不但能在这场谈判中占据更大的主导权,这合谈成功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大为增加不是。 而随着南北方的合并统一,只要再打败明军,到时候以他的威望,作为公、武、佛三家首领的他即便不依靠偷梁换柱的方式,那也照样能够直接取代如今的天皇,真正建立自己的足利氏王朝。 “若此次南北和谈能够成功,实为内大臣所许‘三条’之功……” 看向信心十足的足利义满,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两人赶紧顺势强调了对方先前所开出的三条谈判基础,生怕其反悔。 没办法,谁叫他们性子太急、来得太快,以至于这双方还没开始谈就已经落了下风呢。 “哈哈哈哈,两位不必担心。本将军向来一言九鼎,所许条件自然不会反悔更改。至于具体的细节,仍由吉田兼熙跟两位详谈便是……” 看到吉田宗房跟可野实为两人的反应,瞬间洞悉了对方心思的足利义满当即便再次大笑着当面保证了起来, 至此,在明军来袭的巨大外部压力下,根本就没像原历史上那样还需要大内义弘扬这个‘谈判仲介’的牵线搭桥,倭奴南北双方为了合并之事就再一次坐到了谈判桌上,比原历史上整整提前了十年有余。 …… “将军大人暂且留步!” 就在吉田宗房跟阿野实为抵达京都的第二天,傍晚时分,正当足利义满又准备入宫‘拜见’皇妃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吉田兼熙那明显带着喜意的高呼声。 “原来是吉田君,怎么样,今日与谈得如何?” 见是负责跟南朝谈判的吉田兼直,正准备出门的足利义满也是停下了脚步。 “回将军大人,合并之事如今已全部商谈妥当,只等将军和陛下用印……” 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作为幕府一方谈判负责人的吉田兼熙,随即便将双方代表已经签字,需要幕府和北朝这边盖章用印的和议条约呈了上来。 “哦?居然这么快就谈完了!” 原本见到吉田兼熙一脸的喜色,还以为只是在谈判中北朝拥有了绝对主导权的主利义满,这下也是不禁有些惊讶了起来。 没办法,一天时间就把这打了几十年的正统之争给结束了,如此前无古人的和谈速度,实在是想让人不惊讶都不行。 “这都是将军之功!若无将军的再次当面承诺,南朝方也不会如此……” 看着一脸惊讶的足利义满,吉田兼熙却是把所以功劳都推到了他这幕府将军头上。 当然,他也不可能把明军这个促成倭倭奴南北合并的真正‘幕后功臣’推出来不是? “来人,取本将军印信,哈哈哈哈!” 很快,代表着倭奴南北正式合并的这份和议条约上,便被盖上了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印信,只差后圆融跟后龟山这两个倭皇的印玺了。 …… “恭喜陛下重新皇权一统,江山一统!” 京都御所紫宸殿,接过后圆融亲自盖下自己的印玺、只差南朝皇龟山倭皇印玺就能正式生效的和议条约,足利义满也是装模作样的对其行礼恭贺起来。 “此皆大将军之功也,若无大将军,朕又岂有今日!传旨,加封征夷大将军左大臣之……” 虽说被足利义满欺负得够呛,但重新一统倭国的‘功绩’,却也还是让后圆融欣喜不已,当即便要将刚刚升任内大臣没几天的足利义满官位再加升到左大臣。 “哈哈,赏赐就不必了!此乃陛下洪福所至,非臣之功。况且臣刚刚升任内大臣不过数日,若此时再升任左大臣,恐有人言陛下滥赏……不过陛下若真要赏臣,那就赏臣两个美女吧!” 然而,让后圆融瞬间脸色大变的是,还没等他把这惠而不费的封赏说完,足利义满却是直接摆手拒绝了这官位的加升,然后目光灼灼的盯向了殿内两名典侍女官。 不用说,这两名被足利义满看上的典侍女官,自然也是他这个倭皇的女人。 没办法,如今南北合并已成定局,相比于自己偷梁换柱的大计划,向来注重实际利益的足利义满,哪会被区区一个惠而不费的左大臣官位就打发了? “呃,此等姿色平庸之辈哪里配得上大将军。将军想要美女,待朕重新为将军挑选便是……” 眼见足利义满刚刚霸占了自己最为宠爱的皇妃,现在又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宠妾,后圆融心里那叫一个愤恨! 只不过,正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愤恨归愤恨,在被足利义满以流放相威胁过后,面对如此羞辱,此刻作为倭皇的他却是连直接开口拒绝都不敢了。 “呵呵,何必重新挑选这么麻烦,臣也不能天天进宫不是……” 面对后圆融这委婉的推脱,足利义满却是再次明目张胆的给对方戴起了绿帽子来。 …… “逆贼!” 紫宸殿内,看向殿外拥着自己两名宠妾大摇大摆往后宫而去的足利义满,脸色铁青的后圆融倭皇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不用说,面对足利义满这再一次骑在头上拉屎的羞辱,一回生、两回熟,已经有了‘经验’的后圆融却是再一次忍了下来。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的是,这一次的后圆融虽然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那双三角眼中却是没了先前的憋屈,反而是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翼。 ‘逆贼,等明国人……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举多得的就地征粮! 大明洪武十四年,六月中旬,关门海峡门司港明军大营 “两位,本监军先前给你们的命令是各府征收军粮二十万石吧。你们现在拿这点儿粮食来交差……怎么,是看本监军年轻好糊弄么?” 营中屯积粮草物资的辎重营内,瞥了一眼手中前桑、后桑两府所交割的军粮帐册,望向秦世久跟程井空的钱宽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要知道,十数万大军,就算是平日没有战事的时候,单是士卒一天所要消耗的粮食那也得两三千石。要是再加上战马的消耗还得再翻倍,毕竟马匹不是牛羊,不能总吃草不是? 说起来,原本此次征倭明军倒也并没有携带多少战马,但奈不住缴获多啊! 先前歼灭倭奴征西府军跟今川了俊后,所缴获的倭马可是不少,总共加起来都有上万匹了。 这些倭马虽然对明军将士来说虽然因为太过矮小不堪骑乘,但用来充当毛驴驮运火炮弹药等物资还是勉强能够胜任的,毕竟总归是四条腿儿的,总比两条腿儿的人跑得快、驮得多不是。 因此就这两府所交上来的这点儿军粮,就算是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人吃马嚼的最多也就能支撑大军十来天的消耗而已,就更别说消耗更大的战时了。 本来单从军粮运输方面来说,此次跨海远征倭奴,运输粮食自然是要比陆上运输方便、省力得多。 但一来要运送十几万将士跟大量如箭矢、火药、炮弹等这些作战消耗物资,二来不管是老朱这个皇帝,还是汤和这个征倭大将军及钱宽这个监军,打的都是就粮于敌的策略,所以这随行携带的军粮却是并不多,也就只够大军支用两月左右而已。 而如今大半月过去,再加上之前抵达倭地前在路上所消耗掉的粮食,如今军中粮食也就只够大军再支用一月左右。 因此,本着就粮于敌的想法,就在秦世久、党亲世等人走马上任这扶桑布政司三府九县后没几天,钱宽便给他们下达了在三府各自征收二十万石军粮的硬性指标。 “驸马爷恕罪,非是下官等存心敷衍,只是……只是时间太过仓促,下官等这才有所耽误……” 听到钱宽这明显带着不满的嘲讽质问,作为前桑、后桑试知府的秦世久、改了‘程’姓的‘程井空’赶紧辩开口解起来。 “时间太过仓促?呵呵,那为何党知府能够如数按期交付?本监军若是没记错的话,南桑府到这里的距离可是比你们前桑、后桑都更远吧,难道南桑府就不仓促了?” 听到两人的的辩解,一声轻笑间,钱宽却是拿起案上党亲世所交上来的南桑府军粮帐本晃了晃。 开玩笑,收到命令最晚,距离也是最远的南桑府都能按时按量的交完征收的军粮,距离更近的桑前、桑后两府有什么理由说仓促? ‘大友亲世你这混蛋,为了讨好驸马爷竟然……’ 看到钱宽拿大友亲世来敲打自己,岛津跟城井两人顿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问候起了对方来。 很显然,若是按常规流程来走,从征粮完成再到押送交割,管辖着扶桑布政司最南端萨摩、大隅跟日向的南桑府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 但党亲世却偏偏把这不可能做到的事做到了,硬是在规定的时间前把距离最远的这二十万石军粮给运来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采用了‘非常规’的手段! 事实上,党亲世所采用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直接从丰前、丰后党家粮仓里先拨粮‘垫付’这批军粮,然后再把从南桑府征集的军粮悠哉游哉的补入党家粮仓。 只不过,党亲世可以这么干,但秦世久跟被赐名‘程’姓的城前氏却是偏偏没办法用这个法子‘作弊’。 没办法,谁叫‘秦家’的势力却是在党亲世辖下的南桑府呢。 至于城井氏,虽然其势力就在丰前,但作为一个没多少家底的小大名,他就是有心跟大友亲世学,那也照样学不来啊。 要知道,为了垫付这二十万石军粮,即便是党亲世,那也几乎是把党家粮仓给腾空了才办到的。 “回驸马爷,这些军粮只是第一批运到的而已。剩下的军粮,下官等必定在十天内补齐……” 只不过,对于大友亲世的‘媚上’腹诽归腹诽,眼见钱宽这个倭地‘太上皇’不满,两人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只能赶紧低头认错,连声表示在十天内把欠下的其余军粮补齐。 “十天?呵呵,大军即将开拔,哪里还能等你们这么久?三天,本监军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军粮仍未交割到营,到时候可别怪本监军不讲情面!” 没等二人把话说完,挥手打断二人保证的保证,随即却是直接给出了三天的最后期限。 要知道,就在倭奴南北达成和解协议之后没两天,锦衣卫军情司传来的情报就已经送至军中。 如今半月时间过去,倭奴的兵力征调集结什么的也差不多了。而明军在经过大半月时间的修整后,一众将士也彻底从先前的海路颠簸中恢复了过来,自然也是到了再次出兵彻底横扫倭地的时候。 “呃,三……三天?” 听到钱宽给出的最后期限,秦世久跟程井空两人顿时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没办法,倭地土地本就贫瘠,耕种水平也差了大明一大截。再加上这些年来倭奴南北朝因为‘正统’之争对农业所造成的破坏,这三天时间每府再征集十五万石粮食怎么可能。 “呵呵,我说你们怎么就知道盯着那些普通百姓呢?就那些一辈子都没吃过几次白米的普通百姓,你们就是把他们榨成人干了又能榨出几两油来?” 看着一脸为难的秦世久跟程井空,钱宽也是一改之前的严肃,笑容可掬的‘指点’起了二人来。 “呃,驸马爷的意思莫非是说那些……” 看着钱宽那一脸人蓄无害的和蔼笑容,别说没有完成军粮征集任务的秦、程两人了,就是已经足额交割完了军粮的‘党亲世’,此刻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颤。 没办法,钱宽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从普通百姓手里征不出粮食来,那不是还有‘不普通’的百姓嘛。比如目前那些没有混上大明编制的领主、地头、中小地主等等。 只不过,不管是那些领主还是作为武士领主延伸的地头,那可都是原本倭奴统治地方的根基啊。即便这些人只是他们原本的对头、手下败将! 现在若是真的按钱宽说的这么搞,那可真是把倭奴在倭地延续上千年统治的根儿都给刨了。 “办法本监军可是告诉了你们,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三日后是本监军看不到军粮,呵呵……” “驸马爷放心,三日后军粮必定……必定准时送到!” 正所谓死道友莫死贫道,自身都难保了的时候,哪还有心思替别人挠痒痒? 面对钱宽那让他们冷汗直冒的灿烂笑容,不等他把话说完,几人已是赶紧拍着胸脯连声应承了起来。 …… “呵呵,其实监军不必为军粮之事太过担忧。倭地多山,本就道路崎岖难行,若是携带大量粮食反倒拖累行军速度,倒不如直接打到哪儿吃到哪儿……” 中军大帐内,得知前桑跟后桑两府军粮未能交足后,正跟吴良等一众将领在沙盘上推演部署着战事的汤和,却是对在九州征收军粮的事并不太上心。 没办法,相比于以往明军动辙数千里的远距离征战,就倭奴这屁股大点儿的地方,即便其山地众多又如何。有着强大的水师,汤和却是根本就没担心过粮道被断这种事情。 更何况,有了‘征虏’、‘镇奴’这攻城利器后,就倭奴那乱石垒起的城堡式城池,在其眼中也就是一个个粮仓跟补给点而已。 “汤帅,行军打仗的事小子虽然不懂,不过俗话说晴带雨伞饱带干粮。虽然到时候可以就地取粮,不过有备无患总归还是放心些不是?再说倭奴向来卑劣凶残,即便是对自己人也一样。若是到时候他们眼见不敌,狗急跳墙来个坚壁清野啥的,总归是有些麻烦不是!” 不同于汤和等一众将领的过于乐观,钱宽却是深知这些倭奴那刻印于骨子里的卑劣凶性。 当然了,这一次在大军出发前的就地征粮,除了出于大军粮草后勤方面的预做准备外,更为重要的还是彻底破坏扶桑布政司倭奴的延续千年的统治根基,同时也断了秦世久这些刚刚归化之人的后路。 “哈哈哈哈,你小子能真正弄明白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这‘统兵’打仗的本事就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就在钱宽以自己对倭奴卑劣性子的了解为凭,猜测着接下来所要攻打倭奴可能会采取的应对措施之时,汤和却是顺水推舟的‘捧杀’起他来。 ------------ 第一百四十二章:各有算计! “啊?汤帅说笑了,小子哪会统什么兵、打什么仗。再说了,这可是事关数万人性命的大事,可不兴开这玩笑……” 听到被汤和那着重强调的‘统兵’二字,对这老杀材的捧杀钱宽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开玩笑,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上一世的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矿’。即便是如今回到了数百年前的大明朝,他这个穿越者那也不过是个‘注水货’而已。 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不过就是稍微多了那么一丢丢超前的见识而已。就靠这些东西让他去领兵打仗,开啥玩笑呢,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更何况,安安心心的镀个金,然后回去继续做个没实权但也不用操劳的驸马爷享受生活不好吗?老朱家那一年几百两银子的俸禄,拼啥命挣啥表现呢! “看来陛下说得还真没错,你小子啥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懒了,非得用鞭子着才肯往前走……” 见自己话还没说完钱宽就已经开始找理由推脱了,汤和顿时不由得一脸黑线。 “嘿嘿,多谢汤帅夸奖!常言道有多大肚量吃多少饭,有点儿自知之名,总比不知天高地厚强行逞能害人害己强吧……” 听到汤和对自己的评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钱宽却是反而‘谦虚’着道起了谢来。 “行了,你小子少给我东拉西扯的。刚刚接到锦衣卫军情司最新传来的消息,倭奴自南北合流之后,如今已经集结了共三十余万兵力,正收缩分驻于摄津跟丹波口两处要地……” 靠着一张嘴皮子,钱宽可是能把老朱这个开国皇帝都‘忽悠’得言听计从的。自知不是对手的汤和,哪会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脸色一肃便将一份军情司最新传回的情报递到了他手上。 “本帅之意是,你与永城侯各率三卫中军,分别牵制丹波口跟摄津之敌。本帅与永昌侯、江阴侯率左右军兵分三路,趁其后背空虚袭取关东之地以彻底绝其退路,而后再合围倭奴于京畿……”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锦衣卫军情司高效严密的监视打探下,倭奴不管是南北和解还是兵力调动部署,甚至就连足利义满强占倭皇妃嫔的事,明军这边那都是一清二楚。 所以,为了以最快速度、最惧威慑力的方式灭倭,汤和又哪会看着对方这么大一个漏洞不利用的。 “啥,以三卫兵马牵制十数万倭奴?” 听完汤和的兵力部署分配,忍不住再瞟了一眼密报上丹波口跟摄津所驻倭奴人数后,钱宽顿时不由得一愣。 要知道,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明军一卫不过五千六百人,三卫人马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万六千八百人而已。 以一万多不足两万人对上十五六万倭奴,别说牵制了,就算只是对峙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对方虽然被称为倭奴,但也不可能傻乎乎的陪着你干瞪眼儿不是? 至于火器,虽说先前在歼灭倭奴征西府和今川了俊大军之战中大出风头,但那是因为集中使用了火器的原因。 但如今随着大军分兵出击,这火器数量自然也会随之分散。 如此一来,在大军重新汇聚之前,却是很难再现之前那种让倭奴为之绝望的火力覆盖场景。 所以,想要用以冷兵器主的三卫在军牵制住十几万倭奴,不能让其分兵回去救援关东,其难度可想而知。 “咋的,你小子这是怕了?” 正当钱宽还在为这三卫兵马牵制倭奴十数万人马的事发愣之时,汤和那带着激将法的戏谑嘲讽声却是猛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呃,有啥好怕的?小子只是监军而已,这领兵打仗的事可用不着咱来操心,哈哈哈哈!” 对于汤和这想以激将法激自己领兵的用意,钱宽却是下意识的就拿自己的监军身份再次推诿了起来。 “你小子真是……咱又不是真让你去指挥打仗,不过是要借你这个‘监军’的名头而已。这样,本帅把戚祥调还给你,到时候你只要把监军大旗往那一插,然后到阵前再晃悠一圈儿也就可行了,其它的事不用你管行了吧?” 眼见钱宽始终不肯上当,无奈之下汤和也只好随之换了个方式忽悠起他来。 “呃,原来是这样啊,汤帅你何不早说!小子不是不识大体、不知轻重,实在是小子真不会打仗,不敢拿兄弟的命冒险啊……” 见汤和只是要借用自己这‘年轻纨绔’的形象去迷惑麻痹倭奴后,钱宽这下也是放下了心来。 至此,在锦衣卫精准的情报支持下,对倭奴‘本土’的最后攻略方案也是就此敲定了下来! “蓝玉听令,命你即刻赶回石见,除留下必要守军外,其余人即刻搭乘水师战船直扑越后,而后由北往南往武藏进攻,与我从镰仓北进之军会师后再一同西进回击; 吴良,你率军从安房登陆,经常陆、下野由南往北横扫奥州出羽等地。同时南北水师由海路协助配合……” 在将牵制迷惑丹波口跟摄津两处倭奴主力的任务交给钱宽跟薛显后,随着汤和的点将,只片刻间,倭奴空虚的关东后方便被分割成了首尾不能相顾的三大战区。 “朱桢、桢榑、汤鼎、徐辉祖听令,命你四人各领五千兵马坐镇巡视扶桑布政司。若大军离去后敢有异动或是心怀不轨者,无论何人,不必请示一律直接诛杀!!!” 作为征倭大军的后勤基地,新置的扶桑行省自然不可能没有人镇守。在分配好了出征倭奴‘本土’的任务之后,接下来的自然就是留守人员的安排。 只不过,怎么说也是置府划县直接纳入了大明治下的行省。再加上秦世久等一大批新归化官员的质子和重要家人也已经送往大明,相对来说其实还是比较放心的。 所以这镇守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随军出征的朱桢、徐辉祖等皇二代和将二代身上。 至此,在拿下九州岛这个稳固的立足点后,灭倭之战也正式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 “山名君,兵法有云: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明军士气虽盛,然兵力却不及我方。我军拥重兵十数万,若是只据险死守,非但会助长明军之气焰,也会大为损伤我军士气……” 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就在汤和根据锦衣卫军情司传回的密报,倭奴丹波口这边,被足利义满任命为北路军主将的楠木正仪,此刻也正以商量的语气征求着副将山名氏清的意见。 说起来,原本作为一军主将,即便是商讨军事,正常情况下那也不必如此放下身段。 只不过,作为原本南朝投降过来的大将,一直以来楠木正仪却是倍受北朝将领鄙视。即便如今南北已经和解统一,这种情况也依然没有改变。 没办法,谁叫其作为南朝擎天之将楠木正行的儿子,当初却是选择了在父兄自杀殉国的日子投降北朝呢。 因此,虽然此次被足利义满力排众议任命为了北路军主将负责防守丹波口,但面对山名氏清这种幕府嫡系加山阴、山阳道的地头蛇,楠木正行却是根本端不起主将的架子来。 “左兵卫督主动出击的想法虽好,不过却是别忘了,明军虽然兵力不及我军,但其火器却犀利异常,足可以一当百……” 听完楠木正仪的一番分析后,不以主将相称,依旧是叫着对方官位的山名氏清却是不由得眉头一皱。 要知道,虽然此次为了迎战明军各令制国都积极响应幕府号召的出兵出力,但谁又能真的没有私心呢? 丹波、丹后、因幡、美作等这一大片令制国,那可全都是山名氏的领地。 若是按照楠木正仪的打法主动出击,胜负且不论,单就自家的瓶瓶罐罐就得打碎不知道多少呢。 “山名君所说本将自然知晓,不过明军毕竟只是外来人,不如我军熟悉地形。我军只需派出小股兵力引导、骚扰跟偷袭,不但能够层层阻击明军,更能减少其对沿途的破坏……” “若是山名家能够再坚壁清野以配合,待其赶到此处时,必定人困马乏、士气大损。此长彼消之下,届时我军再以优势兵力攻之,就算其火器再犀利又能如何?” 对于山名氏清所顾虑的真正原因,楠木正义自然十分清楚。所以,为了说动对方,在提出这骚扰袭击的打法时,他更是重点强调了其中能够有效减少明军沿途破坏的好处。 “呃,引导骚扰,层层阻击?左兵卫督……楠木君此计真是……真是大妙!” 听完楠木正仪的分析,山名氏清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带着对他这个主将的态度也是大变起来,直接从先前的‘左兵卫督’变成了‘楠木君’。 很显然,对于这个能够减少山名氏损失的法子,山名氏清是彻底心动了。 “来人,马上回去禀报家督大人……” 心动不如行动,面对这能够大大减少山名家损失的法子,山名氏清当即便写下书信让人送回了领地。 而与此同时,有了山名氏清的支持,楠木正仪也是同样开始了调兵遣将,实施他骚扰袭击、层层阻击的‘游击战’战法。 ------------ 第一百四十三章:玩儿游击战?咱奉陪! “怎么回事,这是遇上大股倭奴了?” 倭奴山阳道备后国三次郡,看着眼前担架上五名身受重伤的‘夜不收’和旁边那一堆血沐沐的倭奴头颅,刚刚率军从安芸进入备后不久的钱宽顿时不上得面色一凝。 要知道,作为大军的耳目,这些实施战场隔离、掩护大军行动的的‘夜不收’,无论是单兵还是小型团战,其战力绝对称得上明军最强。别说是倭奴斥候了,就算是对上同等数量的北元鞑子哨探,那也很少有吃亏的时候。 但眼下这一小旗的夜不收,不但重伤五人,另六人也是同样人人带伤,很显然只能是遇到了大股倭奴才会如此。 “回监军,倒也不是什么大股倭奴。那些倭奴少则数十上百人,多则一两百人不等。不过这些人也不恋战,每次偷袭都是一击就走,然后又找机会摸回来。兄弟们就是追击之时不小心中了数队倭奴埋伏……” 听到钱宽的询问,这队夜不收的小旗官顿时不由得满脸羞愧。 没办法,作为军中最为精锐的夜不收,居然被倭奴给埋伏重伤了,这他娘的能不丢人? “小股偷袭,一击即退。呵呵,看来这些倭奴是要跟咱打游击,想以此疲惫我军、打击我军士气啊?” 听完小旗官那羞愧不已的禀报,即便是钱宽这个军事小白,也瞬间便弄明白了这些倭奴的意图。 “监军,就那些小矬子还想打击咱们的士气?咱们一个小旗帜就砍了他们六十多人,要不是小的们这次大意忘了带盾牌……” 听到钱宽说这些倭奴是想以此打击明军士气,原本还羞愧不已的小旗官顿时不由得满脸不服起来。 事实上,别说这小旗帜官了,包括那几个还躺在担架上呻吟的重伤员,此刻也是纷纷表示不服。 没办法,一小旗总共十一人,在中了倭奴‘游击队’的埋伏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不说,甚至连砍下的六十多颗倭奴头颅也都没有落下,这些人当然有傲的本钱。 “他娘的,本监军知道你们本事大行了吧?都好生滚回前桑府养伤去吧……” 看着这队满是不服的‘夜不收’,满是无语的钱宽顿时忍不住笑骂了起来。 要知道,这些‘夜不收’确实厉害不假,但全军上下才多少夜不收?按如今每千户配十名‘夜不收’的比例,他这三个卫的大军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五十人而已。 就靠这一百五十名明代版‘特种兵’去剿灭那些不知数量的倭奴‘游击队’,不说绝对不行,至少在不影响大军行军速度的情况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驸马爷,倭奴只是小股偷袭骚扰而已,并不敢跟咱们正面硬碰。有夜不收开路,只要大军行进时稍微注意些就行了……” 就在钱宽笑骂着让人把几名重伤的夜不收送回后方养伤之时,被汤和专门调过来帮其统军的戚祥,却是提出了对倭奴游击队置之不理,直扑丹波口的建议。 “我说老戚,你比咱知道的另一个姓戚的将军可是差远了。虽然有夜不收开道,但谁能保证就一定没有漏网之鱼?再加上倭地道路崎岖,行军队伍拉得又长,万一在哪里中了埋伏……” 听到戚祥的建议,摇了摇头的钱宽却是忍不住拿他那个军神后人跟其做起了对比来。 说起来,这戚祥虽然跟老朱当了多年的亲兵,但却是并没有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原历史上要不是后来跟随傅友德、蓝玉征云南时拿命换了个世袭明威将军,说不定后来大明就没了戚继光戚大军神了。 这一次能够跟随大军征倭建功,还是因为老朱出于对钱宽安全的考虑,这才恰好把戚大军神这个老祖宗派到了他的身边。 “那监军之意是……” “传令,今日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先把那些骚扰的倭怒解决了再说!”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他的任务是牵制丹波口倭奴,反正又不急。既然这些倭奴想要玩儿,他又怎么可能不奉陪。 …… “监军,这又是啥阵法,咋还扛两根竹子?” 中军大帐内,看着钱宽刚刚画出来的几幅小队战术图解,戚祥却是被图中两名士兵所扛的带枝竹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啥叫竹子,我说老戚你能有点儿眼光不,那叫狼筅好不好!” 眼见这戚大军神的老祖宗居然如此不识货,一阵无语的钱宽随即也是在图纸上写下‘鸳鸯阵’几个字。 ‘对不住了,戚大军神。这鸳鸯阵是等不到你将来发扬光大了。不过好在老戚也是你戚家人,也算是肥水没流外人田了,哈哈!’ 在对戚祥的不识货无语的同时,钱宽却是在心里暗自跟未来的戚大军神表达起了歉意来。 不用说,在钱宽这个注水穿越者的‘借鉴’下,被戚大军神改进并发扬光大的鸳鸯阵,却是提前了一百多年跟其老祖宗见面了,也算是另类的‘祖孙会’吧。 当然,与戚大军神的鸳鸯阵稍微有点差别的是,钱宽却是把其中两对长枪手的一对换成了火铳手。另外像手雷这样的大杀器,自然也是每个人都有的标配。 如此一来,在发挥了鸳鸯阵这种小股步兵战术行动迅速、便于围追堵截特点的同时,又大大加强了其近战、群战的能力。即便是不小心落入了倭奴的包围中,那也照样能够大杀四方。 “狼筅、鸳鸯阵?驸马是准备用这个去对付那些倭奴吗。” 看着钱宽落笔写下的鸳鸯阵三个字,虽然没意识到这阵法的厉害之处,但对于钱宽的意图戚祥却还是猜了出来的。 “倭奴既然想跟咱玩儿小股兵力的游击战,咱们岂有不奉陪的道理?老戚你去将军中的夜不收全部叫来,再从军中挑选五百脑子灵活的家伙,咱们今晚来个监阵磨枪,哈哈!” 见对方已经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钱宽也不客气,随即便拿起这新鲜出炉民的鸳鸯阵战术图解出了大帐。 ------------ 第一百四十四章:诱敌! “头儿,这些明国人在干什么,临阵磨枪吗?” “嘿嘿,那是枪吗?分明就是竹竿吧,枝叶都没砍去呢……” 昏暗的月光下,明军大营外百余丈处的一处小小土丘上,借着夜色跟的掩护,几个身穿黑色夜行服趴在灌木从中的鬼崇矮小身影,此刻正瞪大了双眼盯向了正灯火通明的明军大营。 不用说,这几个偷窥明军大营的鬼崇身影,除了倭奴刺探军情的探子外还能有谁。 “呵呵,胆小懦弱的明国人,就知道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看着明军大营中那数百名举着还带有枝叶的长竹竿,正排着奇怪队形走来走去的明军,几名倭奴探子却是不禁满脸的不屑。 没办法,就倭奴这些刚刚临时征集起来,只知道逞匹夫之勇的所谓武士哪里懂得阵法的奥妙,就更别说鸳鸯阵这种专门针对倭奴的高级货了。 “走吧,回去报告大人,看样子明国人是准备学我们,也想用小股部队来对付我们。” 大半个时辰之后,虽说体会不了明军阵法的奥妙,但这几个倭奴探子却也确定了明军准备同样派出小部队来对付他们的意图。 “哼,胆小懦弱?等老子砍下你们狗头的时候就知道谁胆小懦弱了!” 就在几个鬼鬼崇崇的倭奴探子刚刚离去之后不久,之前几人藏身的土丘前方不到一丈处,几道明显比倭奴高了一大截的黑影却是如同变魔术一般从地底冒了出来。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跟上!” 就在其中一道黑影还在为之前倭奴探子的诋毁发狠嘟囔之时,为首之人已是无声无息的朝着倭奴退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用说,这几道操着汉话的黑影自然就是明军的‘夜不收’。而先前的倭奴探子,自然也是他们故意放水漏进来的。 没办法,要是不故意放水,就这些业余之极的倭奴探子,想要在明军夜不收的眼皮子下渗入到距大营百丈的地方,想啥好事呢! 至于把这些人放进来的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倭奴‘游击队’的落脚之处。 …… “驸马你快醒醒,刚刚夜不收的兄弟来报,那些倭奴的据点找到了……” 迷迷糊糊中,伴随着一阵推攘,原本睡得正香的钱宽,却是被一脸激动的戚祥给生生吵醒了。 “我说老戚,找到了你就去打啊,找我干啥?小爷我只是监军,监军你懂吗,就是专门看着你们打仗有没有偷懒的……” 大半夜的睡得正香,结果却被个一脸兴奋的扣脚大汉给弄醒了,搞得钱宽那叫一个气啊,都恨不得一拖鞋呼到对方脸上了。 要知道,他能做的可是都做了,就连戚大军神专门用于对付倭奴的鸳鸯阵都给提前整出来了。正常情况下,这剩下的事不是理所当然的都由戚祥这个专业人员来负责了吗? ‘喵的,怪不得原历史上你跟了老朱这么久,结果把命都丢了才换了个四品明威将军呢。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也不知道你是积了多大的德,后代里居然冒出了戚大军神这样一个军事天才来。’ 看着戚祥那一脸激动的表情,钱宽顿时忍不住在心中一阵吐槽。 没办法,不过就是些搞骚扰袭击的小股倭奴而已,这要是换成其它将领早就自己动手了,哪会像他这么墨迹。 结果这戚大军神的老祖宗到好,眼见这倭奴的落脚据点都弄清楚了,正是其建功立业的时候,他却是跑来请示他这个不管打仗之事的监军来了。 “嘿嘿,末将来时汤帅可是有过交待。这领兵之事由末将负责,但这作战之事,可得由驸马你来作主!” 看着钱宽那被要扰了好梦后恼怒而又无语的表情,向来稳重的戚祥此刻却是不禁一脸坏笑的朝他望了过来。 “啥?这老杀材,不是说让咱到时候在阵前转转、迷惑麻痹一下倭奴就行了吗,这是上房就抽梯啊……” 看着戚禅那一脸的坏笑,明白中了汤和上房抽梯之计的钱宽那叫一个气啊。 “把打探到的情况都说说吧” 只不过,气归气,在对着正往镰仓那跑的汤和一顿‘亲切问候’之后,钱宽也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倭奴游击队上来。 “回驸马,据夜不收兄弟打探到的消息,这股倭奴的据点就在大营以北十余里的一处小山谷,人数约在千多人左右……” 见钱宽不再报怨,戚祥也是收敛了脸上的坏笑,详细的禀报起了夜不收打探到了倭奴游击队情况来。 “不过这伙倭奴因为分属山名、涉川跟赤松三家,所以其营地并不在一处,而是占据了一处山谷及两侧山顶互为犄角之势。只要任意一方遭到攻击,另两方必定会包抄夹击而来……” 不得不说,这些明军夜不收是真的强。一个顺腾摸瓜之下不但顺利找到倭奴的老巢,更是连对方属于哪家倭奴哪方势力,也都给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易守难攻么,呵呵,既然如此,那就不攻了呗!” 听完戚祥的禀报后,略一思索后钱宽却是不由得一阵轻笑。 “驸马的意思是说让这些倭奴来攻咱们?” 看着钱宽那一脸自信的轻笑,眼前一亮的戚祥也是瞬间便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先派些兄弟去诱敌。记着人别太多,有几个小旗的兵力就够了。只要这些倭奴一咬钩,咱们再慢慢添油增兵,直到把这些倭奴全部诱出来……” 见戚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钱宽也不卖关子,随即便说起了自己的诱敌之计来。 至于为何不派大军直接剿灭,呵呵,大部队行动的速度能比得上小股人马。真要这么干,倭奴早逃之夭夭了。 “驸马还说自己不会打仗,末将看这诱敌之计不是用得挺好的嘛,哈哈哈哈!” 听到钱宽这浅显但却实用的诱敌安排,戚祥顿时不由得再次戏谑坏笑起来。很显然,这老兵油子也不像其表现的那么憨厚。 没办法,要是真憨,哪能在老朱身边当了那么多年的亲兵、亲卫? “赶紧给小爷滚蛋!” 眼见连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敢‘算计’自己,钱宽再也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只不过,就他这四体不勤的‘纨绔’,又哪里能踢到这跟了老朱多年的‘大内高手’! “对了,诱敌的事千万别让夜不收的人去干,那帮家伙下手太狠了!” 看着被自己一招隔山踹牛踹跑的戚祥,钱宽随即却是又专门叮嘱了一句。 ------------ 第一百四十五章:上钩! “吴老二、吴老三,谁让你们两兄弟这时候摆弄火铳了?赶紧给咱收起来……” 旭日初升之际,明军大营以北十余里处,几十名东一撮、西一堆,‘队形散乱’的明军士兵中,看向两名相貌相似、正端着火铳虚瞄的军士,一名总旗官顿时不由得一阵臭骂。 “还有你们,都给咱听清楚了,呆会儿都给老子悠着点儿,可别一见了倭奴就只记得搂银子。要是把人吓跑了,可别怪老子……” 末了,眼见两名被训斥的军士已将火铳收好,在看了看前方两三里外的无名小山谷后,这名总旗官随即又更是冲着其余人再次叮嘱警告起来。 不用说,这队‘纪律涣散’的明军士兵,自然就是被安排出来引诱倭奴游击队上钩的诱饵了。 “启禀山名大人,有一支四五十人的明军巡逻队正朝这边搜索过来,咱们是不是……” 就在明军总旗官训斥叮嘱着一众手下注意隐藏实力之时,另一边倭奴落脚的无名山谷这边,同样收拾着武器准备开始新一天‘游击战’的数百名山名家倭奴‘游击队’,此刻也是收到了明军巡逻队‘误打误撞’到来的消息。 “哦?没想到刚一醒来就有猎物送上门儿来。走,狩猎去了,哈哈哈哈!” “砍了这些明国人……” 一听有明军送上门儿来,本就已经整装待发的倭奴们顿时就激动起来,纷纷叫嚣着要给这队明军一点儿颜色看看,却是记吃不记打的忘了前一天被明军夜不收砍了数十级脑袋后全身而退的事来。 …… “杀鸡给给!” 无名山谷外,看着数百步外那东一撮、西一块的倭奴,在发现其不是前一天遇到的明军狠茬子后,百余名打头阵的倭奴当即便叽啦鬼叫的挥舞着手中倭刀扑了出去。 “结阵,结阵,赶紧结阵!” 就在倭奴发起进攻之际,明军这边,总旗官那被吓到发出了鸡崽儿声的呼喊声,此刻也是瞬间在一众诱箴的军士耳边回荡起来。 “我说老大,你这叫得跟个公公似的,也太假了点儿吧!” “就是就是,为才来百把人呢。那啥有句话是咋说来着,过油不急,对,就是过油不急……” 然而,在听到总旗官那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后,一众明军士卒虽然然跑动集结的动作像是那么回事儿,但面上却是全都一脸的嘻笑,哪有半点儿被偷袭的惊慌感。 很显然,‘惊慌失措’到发出鸡崽儿声的总旗帜官也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狗日的,都给老子装得像点儿。要是误了驸马爷的事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群兔崽子……” ‘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雪亮的腰刀,总旗官已是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杀!!!” 数十息后,两三百步的距离便被相向而进的明倭双方所消弥。一声大喝间,队形依旧散乱的明军,便与同样乱轰轰而来的山名家的倭奴游击队交上了手。 “噗噗噗噗……” 只眨眼间,在那被倭奴探子嘲讽不已的一根根带枝竹竿的干扰下,完全不能发挥出倭刀长度优势的倭奴,只一瞬间便被明军或捅或砍的解决了二三十人。 一时间,伴随着倭奴的凄厉的哀嚎惨叫跟飙射的污血,原本还带着草木清香之气的晨风里,瞬间便沾染上了浓郁的血腥之气。 而反观明军这边,看似混乱实则分工明确的鸳鸯阵下,也就几个对阵形配合得不是那么好的倒霉蛋儿受了点儿皮肉伤而已,却是没有一个倒下的。 没办法,虽说这鸳鸯阵只不过临阵磨枪的操练了半晚而已,相互之间配和得还不是很熟练,但别忘了,如今的明军士兵可都实战经验丰富的开国精兵。 其勇气跟经验远不是原历史上后面那些已经荒废、只会种地的卫所兵能比拟的。 所以,即便是对这专门针对倭奴的鸳鸯阵还不是那么熟练,但其取得的战果却是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完美。 “狗日的,都忘了老子刚刚交待的事了是吧?赶紧给老子边打边退……” 然而,面对这完美的开门儿红局面,负责诱敌指挥的总旗官却是不禁被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原本还杨多跟倭奴‘纠缠’会儿的他也只能赶紧下令‘撤退’。 没办法,他们的任务是诱敌,是为了把这附近的所有倭奴游击队一举消灭,而不只是眼前这点儿肉渣。 “老大,这可怪不得兄弟们啊,实在是这些矬子们太弱了。兄弟们总不能看着送到嘴巴的肉不吃吧……” 听到总旗官的大骂,带着满脸的委屈,一众军士也只能无奈的‘溃退’起来。 “哟西!明国人果真懦弱、胆小,毫无武士精神滴干活,给本大人杀……” 看到只一交手便开始撤退的明军,原本被对方瞬间就给秒杀了数十人而有些惊慌的倭奴小头领,这会儿也是再次雄起。 在瞬间便看出了明军的‘外强中干’后,兴奋之间,随即更是操起了半生不熟的汉语嚣张不已的带着剩余倭奴追了上去。 “很好!传本大人命令,左右包抄冲上去,一举包围这伙明军全部吃掉!” 就在倭奴小头领兴奋的追杀着且退且走的明军之时,此时山名家数百名‘游击队’主力也是冲了上来,二话不说的就左右包抄着朝诱敌的明军士兵包围了过来。 “老大,这下兄弟们可以放开手脚干了吧!” 听着包抄而来的倭奴那兴奋不已的冲锋鬼叫声,一众放水应付着眼前倭奴的明军士卒,这会儿也是忍不住满脸激动起来。 开玩笑,一个倭奴首级那可是值十贯钱呢! “哈哈,既然都已经上钩了,那就……” “杀!!!” 听到一众军士那激动不已的询问声,眼见诱敌的目的已经达到,总旗帜官也是不由得激动兴奋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那个‘杀’字出口,伴随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冲天而起的喊杀声也是同时传入了他的耳中。 ------------ 第一百四十六章:合围! “狗日的来这么快干嘛!兄弟们,除了火器外,都给咱放开了手脚杀……”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喊杀声,根本就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的总旗官,随即也是恶狠狠的下达了放开手脚的喊杀声。 不过好在他没忘记另外还有两股倭奴未上钩,所以倒是并未解除使用火器的禁令。 “哈哈哈哈,总算是可以痛痛快快的干这些小矬子了” 听到总旗官那带着些许恼怒的喊杀声,一众憋屈到早已迫不及待的明军士卒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噗噗噗噗……” “啊~” “奥卡桑……” 随着‘封印’的半解除,在一众将士配合越来越熟练的鸳鸯阵下,伴随着迅疾无比的刀劈枪刺,最开始追来、原本还占着‘上风’的倭奴顿时便被明军杀得鬼哭狼嚎起来,纷纷将自己的头颅作为了见面礼献到了明军将士手中。 “不好,中计了!明国人不是误打误撞巡逻到这里的……” 正当负责诱敌的明军总旗官半解‘封印’之时,原本正左右包抄,想要给这队明军来个一网打尽的倭奴们,这会儿也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明军诱敌之计的事实。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面对已经如同猛虎下山般同样左右包抄而来的明军将士,这个时候再想‘一击不中,即刻远遁’却是已经晚了。 当然,若是此时的倭奴来个断尾求生,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摆脱明军的希望。 只不过,这支倭奴游击队的统领,作为山名家旁枝、想要建立功勋以此得到幕府赏赐的山名时尚,又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哼,也不过才两三百人而已,给我杀!” 这不,片刻之后,当看清来援明军的数量后,原本同样心惊不已的山名时尚却是随即又放下了心来。当即便放弃了原本包抄明军诱敌总旗的计划,转而迎上了来暖明军。 …… “山名时尚这个蠢猪,明知是计,这个时候不赶紧留下人马断后撤离,却是非要缠上去……” 就在山名时尚转而挥军迎向来援明军之时,倭奴‘游击队’据点这边,代表着赤松家的太极纹样旗帜下,看到挥军迎着明军冲上去的山名时尚,赤松次郎顿时忍不住一阵怒骂。 “呃,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赤松次郎的怒骂,赤松家那些原本一众跃跃欲试的武士这时只能悻悻的松开了手中倭刀。 “传令,命涩川满行即刻率军接应山名时尚撤退,我赤松军为其压阵……” 让一众倭奴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对山名时尚会就此不管的赤松次朗,随即却是下达了接应山名家的命令。 没办法,山名时尚虽然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山名氏这个拥有着十一国领地的‘六分一众’,同时也是幕府‘四职’之一,却是不能不给面子。 只不过,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陷进去的危险行动,赤松五郎自然不会自己去干,而是将其交给了实力又比赤松家差一些的的涩川家。 而对于赤松次郎的命令,尽管心中不满,但涩川行满却是不得不执行。 没办法,谁叫不管是自身实力还在幕府中的地位,涩川家都不如跟山名氏一样身为‘四职’之一的赤松家呢。 …… “完了!”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就在赤松次郎下令涩川行满接应山名时尚之时,山名时尚这边,此刻却是早已经被明军给反过来给包围了。 看到在周围那一队队看似松散的明军小阵凶猛进攻下,自己手下倭奴就如同单方面被屠杀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悔恨不已的山名时尚此刻已是陷入了绝望。 说起来,为了尽可能的隐藏行踪,前后加起来明军总共也只不过就投入了五百人而已,并不比山名家这支倭奴游击队人马多,相反还要少上一些。 只不过,随着明军一众百战精兵对这鸳鸯阵用得越来越熟练,只片刻时间而已,在将山名家这股倭奴反过来包围的同时,双方之间的人数差距也同时被迅速反转,此时山名时尚手下倭奴已是不足三百人。 “大人,援军,涩川家的援兵来了……” 就在山名时尚已经陷入绝望之时,突然间,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众原本已经同样陷入绝望的倭奴欢呼声。 “哈哈哈哈,兄弟们,先把那些倭奴全都放进来再说!” 涩川行满所率援兵的到来,自然逃过不明军的眼睛。就在这股来援倭奴正准备发起进攻接远一点山中时尚之时,随着亲自赶来围剿倭奴的戚祥一声令下,原本已经反过来将山名氏数百倭奴包围的明军,却是突然放开了原本已经合围的包围圈,将涩川家的倭兵也一并吞了进来。 “哼,狂妄的明国人!” 被明军主动放入包围圈后,看着对方已经单薄到仿佛一个冲锋就能打破的单薄包围圈后,别说是涩川行满了,即便是先前已经自认必死的山名时尚,此刻也是重新拾起了信心。 “哈哈哈哈,兄弟们,给老子全部放开了打,手雷火铳不限……” 然而,正当涩川行满等一众倭奴还在因为明军的‘贪婪狂妄’从而信心大增,准备发起突围冲锋之时,伴随着戚祥的狂笑响起,明军身上的‘封印’此刻也终于是全部解除。 “小矬子们,爷赏你们颗甜瓜吃吃!” 刹那间,伴随着一阵嘻笑,无数冒着青烟的‘反坦克手雷’顿时便从四面八方朝着包围圈中的倭奴猛砸而去。 而与此同时,百余名火铳手也是迅速从背上取下早就装填好弹药的火铳,熟练无比的往药池中倒入引火药,举铳瞄向了包围圈中的倭奴。 “呯呯呯呯……” “轰轰轰轰!” 几乎是同一时间,伴随着一股股浓浓的硝烟在包围圈内外腾空升起,密集肆虐的铅丸弹片中,瞬间便如同割麦子一般,轻松无比的便将包围圈中密集的倭奴齐刷刷的成片放倒,连声哀嚎都来不及传出。 开玩笑,不算明军的火铳,单是那数百颗‘反坦克手雷’同时爆炸所产生的强大威力,岂是倭奴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嘶!这……这就是明军火器的威力?” 就在山田氏跟涩川氏两家倭奴被明军强大的火器所蹂躏之时,坐镇后方压阵的赤松家倭奴,此刻那叫一个惊惧惶恐。 “撤退……撤退,赶紧撤退!” 与手下的一众倭奴一样,惊惧之下的赤松次郎,此刻哪里还顾得了友军,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之后,当即便掉转马头准备逃跑。 “呵呵,现在才想起来逃跑不觉得晚了吗!” 然而,就在在赤松次郎才刚刚掉转马头之际,伴随着一道戏谑不已的轻笑传来,却是不知何时,百余名明军却是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足十丈的距离。 ------------ 第一百四十七章:全歼!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眼前无声无息就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百余人明军,手里有着四百人出头的赤松次朗却是不敢有丝毫异动。 开玩笑,被人贴脸开大也就算了,但被百多人悄无声息的同时贴脸开大,特喵的实在是太恐怖了。 要知道,这特喵的可不是单人匹马的偷袭,而是整整百多人的军队啊! “夜不收!” 看着一脸惊恐的赤松次郎,为首的明军千户倒也没有隐瞒,而是以一口流利的倭语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 “夜不收?夜不收,好一个夜不收!”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夜不收’这几个字,但师从中原多年的倭奴,还是从这三个字的字面意思感到了一股不寒而栗。 “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帮忙?” 就在赤松次郎还在喃喃自语着为‘夜不收’这三个字的形象而赞叹感慨之时,为首的明军千户那冰冷森寒的声音已是再次传入了一众倭奴耳中。 “啊~欺人太甚!我大日本还没有不敢拔刀的武……” 还没等赤松次郎开口,在百余名沉默的夜不收那强大而又压抑的威压之下,一名受不了的倭奴却是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倭刀扑了出来。 “嗖嗖嗖嗖~” 还没等这名倭奴口中的那个‘士’字出口,伴随着一阵尖厉急促的破空声,百十支利箭已是迅疾如电般激射而出。 不用说,这名受不了夜不收强大威压的倭奴,却是直接触发了夜不收的全面攻击。 “噗噗噗噗……”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一阵密集轻微的利刃入肉声后,百多名瞪大了双眼的倭奴,却是全都捂着从咽喉间那还在颤抖的羽箭尾端‘嗬嗬’着倒地抽搐起来。 不过才二三十步而已,对于这些夜不收来说,在这个距离上箭无虚发不过是最基本的操作,完全就算不上什么难度。 “呛啷……” “杀鸡给给!” 要说这些倭奴还真是配得上‘三分人样,七分兽性’的评价,原本在明军夜不收动手前还被震慑得颤栗不止的他们,在被同伴的血腥气一激后,凶性大发的他们竟是压下了心中的恐惧,纷纷拔刀出鞘,叽啦鬼叫的朝着明军扑了过来。 只不过,以这些夜不收的能力,既然动手了,那在敌人全部倒下前,自然就不可能停手。 “嘣嘣嘣呐……” 伴随着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清脆弓弦震动声,一支支如闪电般迅疾无比的犀利箭矢顿时便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的插入了一个个叽啦鬼叫、面色狰狞的倭奴咽喉。 而在如此精准的打击下,于这片小小的战场上,除了那些还未倒地倭奴的冲锋鬼叫声外,竟是诡异的没有半声哀嚎惨叫传出。 没办法,作为军中斥候,夜不收职业特殊性,却是让他们习惯了在寂静中杀敌。当然,也习惯了让敌人走得安静!。 “呲吟!” 片刻之后,伴随着为首千户拔刀出鞘的轻吟声响起,无声的命令间,不管手上的弓箭有没有射出,一众始终保持沉默、未发一言的夜不收也是纷纷弃弓抽刀,而后以三两人为一队组成‘三才’、‘两仪’阵扑向了残存的百十名倭奴,并未使用专克倭奴的鸳鸯阵。 开玩笑,就眼前这残存的百十名倭奴,哪里配让这些骄傲的夜不收组成十人一组的‘大型’战阵去对付。 不仅如此,就连他们悬挂在腰间皮带上的手雷,也是同样没有一个人动用,完全就是以标准的冷兵器作战方式在杀敌。 “噗嗤……” 依旧还是跟先前的弓箭杀敌一样,除了偶尔的兵器磕碰跟一阵阵污血激射的轻响外,这片战场上依旧没有半声惨叫哀嚎传出。 很显然,在跟倭奴残敌的搏杀间,这些夜不收们依然还是采取了让敌人走得最安静的一刀毙命方式。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帮忙!” 很快,浓郁的血腥气中,看向依旧站立在原本位置的赤松次郎,同时也是在场唯一还活着的倭奴,明军千户再一次问出了与片刻前相同的问题。 “还是请将军代劳吧!” 看着倒伏一地的手下在付出了四百余条性命后,却是连眼前这队明军夜不收毛都没砍下来一根,满脸苦涩间,赤松次郎随即也是缓缓拔出了腰间倭刀。 没办法,四百多双死不瞑目的倭奴眼睛正盯着他呢!他要是连向敌人拔刀都不敢,那真是死也不能洗涮其耻辱了。 “杀!!!” 一道以汉语吼出的大喝声中,银光一闪间,赤松次郎高举的倭刀顿时便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对面的明军千户猛劈而下。 “徒有气势,空门大开!” 然而,就在赤松次郎那如同闪电般迅疾无匹的一刀即将落到对手身上之时,人影一闪间,原本在他对面的明军千户却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侧后方。 “咣当!” 随着明军千户对其评价之语话音刚落之际,赤松次郎手中那劈空的倭刀却是再也把握不住。 “噗嗤!” 而就在其战刀落地的同时,一道如同水管爆裂的细微轻响间,腥红的血雾也是随即从其脖颈间激射而出。 没有后世影视剧中火星四溅、眼花缭乱的刀来剑往,交战双方只是这么简间的一招战斗便已结束。 “老大威武!” 就在赤松次郎化身人形喷泉之时,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明军夜不收们,这会儿终于是开口了。 “威武个屁!赶紧给老子打扫战场,这些倭奴脑袋可是能值不少银子呢……” 原本明军千户那一副难得的高手风范,却是转瞬间便被他一句满是‘市侩’之气的话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没办法,武林高手也需要钱财养家糊口呢! “都给老子打扫仔细些,哪怕是炸烂了的也给老子砍下来,十两银子一颗呢!” 事实上,对这些倭奴首级看重的又何止是这位高手千户。 就在这些夜不收如同捡麦子股收割着倭奴头颅之时,另一边的明军在以火器配合鸳鸯阵,毫无悬念的解决了山名跟涩川两家倭奴后,此刻在也是在戚祥这家伙的吆喝下兴高采烈的收割眼前的‘庄稼’呢。 至此,在与倭奴的第一轮游击与反游击战中,明军毫无悬念的大获全胜。 只不过,正所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倭奴先发起了游击战,明军接下来要是没有还击的手段那怎么能说得过去? ------------ 第一百四十八章:大明皇协卫! “小人秦丰久、党亲著拜见驸马爷,不知驸马爷相召小人等有何吩咐,小人等定将竭力完成!” 备后明军大营中军大帐,负责率民夫为大军运送粮草辎重的秦世久次子秦丰久、党亲世的兄弟党亲著,还没等召他们前来的钱宽开口说出具体事宜,两人已是自觉无比的连声开口保证起来。 没办法,大营旁那两座由千多具倭奴无头尸身跟头颅所垒成的大小‘京观’,其震慑力对这些倭奴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些。 说起来,‘京观’这玩意儿先前在九州岛的时候钱宽就想垒了。只不过一来因为全歼征西府跟今川了俊军团给九州倭奴所带来的震慑已经足够,二来更为重要的则是出于怀柔的目的,最终他也只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毕竟这新设立的‘扶桑布政司’,在钱宽的心中可是要将其打造成大明在倭地的牢固桥头堡、根据地的。 但对于倭奴本州岛这些腹地,暂时并没有将其作为大明直辖土地管理打算的他,自然是没有了这些顾虑。 因此,在全歼了倭奴这批搞骚扰偷袭的游击队后,出于震慑的目的,在其命令下,‘京观’这种耀武扬威的好东西,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被筑了起来。 “嗯,你们手里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中有多少原倭奴降军?” 见这秦丰久跟党亲著如此上道,钱宽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起了这些倭奴民夫中那些倭奴降军的情况来。 “呃,回驸马爷,小人等手下三万民夫中,降军约有……约有五千多人……” 听到钱宽询问起了民夫中的倭奴降军,秦丰久跟党亲著顿时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 没办法,这刚刚筑起来的京观,可是他们率倭奴民夫亲自筑起来的。现在听钱宽这么一问,两人自然是下意识的就认为钱宽要把那些倭奴降军也一并给筑了。 “五千多人么,嗯,再抽调些民夫倒也差不多了!” 没有理会两人忐忑不安的猜测中,钱宽却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什么,五千多人还不够,还要再抽调民夫……’ 听到钱宽那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本就忐忑不安的秦丰久跟党亲世顿时忍不住浑身一颤。 没办法,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虽然他们如今已经改姓归化,但那能够改变他们倭奴人的血脉么? “秦丰久、党亲著听令,本监军命你二人即刻从民夫队抽调原倭奴降军并民夫组建左右‘皇协卫’,由你二人分别担任两卫‘试指挥使’……” 正当秦、党两人还在为那些倭奴降军跟民夫的命运兔死狐悲之时,一道完全出乎了二人意料的命令却是猛的传入了他们耳中。 “什么,组……组建皇协卫,出……出任指……指挥使?” 原本还以为钱宽是要把这些倭奴降军给‘筑’了的秦丰久跟党亲著, 猛的听到钱宽这无异于让他们‘迎娶白富美、出任CEO的命令’,惊喜不已经之下二人顿时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要知道,即便是九州岛如今都已经成了大明朝廷直接管辖的‘扶桑布政司’,但其各级府县连统领衙役捕快的捕头、班头什么的,那也都是由明军退役老兵把握着的呢,就更别说统领军队了。 结果现在钱宽不但让他们以倭奴组建皇协军,更是给了二人一个指挥使的官位,直接就让他们‘上岸’了,这能不让他们欣喜懵逼吗? “呵呵,两位这是嫌官小了还是带的兵少了啊?” 看着惊喜到一脸懵逼的二人,明知故问的钱宽顿时不由得开口轻笑起来。 “不不……不小不少了,末将,末将多谢驸马爷提拔之恩!” 听到钱宽的轻笑,这才回过神来的两人赶紧忙不迭的跪地叩谢起来。 开玩笑,这指挥使可是跟知府平级的四品武职。虽然如今还带有一个‘试’字,但将其去掉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么。 “两位将军,让你们组建皇协卫、担任指挥使不单是一份荣耀,更是寄予了朝廷对你们的信任、期望……” 看着满脸激动的秦丰久跟党亲著二人,钱宽也是开始干起了了自己的老本行,忽悠或者说洗脑大法。 “多谢驸马爷提点!驸马爷放心,末将从今以后,生是大明人、死为大明魂……朝廷诏令所指,末将必定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说,有着强大的大明背书,钱宽的洗脑大法进行得异常顺利。刚刚混上了大明编制的二人,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大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报效朝廷的知遇之恩。 这不,刚刚表完忠心,二人随即便主动献言献策起来。 “驸马爷,如今抽调了倭奴降军跟民夫组建皇协营,这粮草辎重的运送必定人手不足。末将以为,不如就粮于敌,就地从倭奴手中征粮、征人以减轻我军粮草后勤运输之压力。”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不久前还因为误以为钱宽要将那些降军跟民夫‘筑’了而兔死狐悲的两人,这会儿不但把‘倭奴’的称呼叫得顺口至极,更是主动提出了‘就粮于敌’的建议。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两位将军倒是与本监军想到一处去了……” 眼见还没等自己真正开口,这两个刚刚走马上任的‘伪军司令’就已经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的提出了就粮于敌的建议,钱宽顿时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不用说,钱宽之所以把原本要在平定倭地后才会开始组建的‘皇协军’提前组建,这‘就粮于敌’的目的自然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当然,就粮于敌其实说起来也只是附带收效而已。其真正的目的,却是出于对倭奴发起骚扰游击战的反击‘扫荡’而已。 毕竟华夏子民向来淳朴善良,‘扫荡’这种有有些违背‘天和’的事,自然还是由倭奴人来干更为合适。 而事实也证明,钱宽的决定那是相当正确。之后在‘皇协卫’狠辣无比的扫荡中,靠着比明军对倭奴的更加知根知底,不但让楠木正仪层层阻击计划的游击战计划彻底破产,更是连带着让明军路过的山名、涩川、赤松等家族所控制的领地也是损失惨重。 最后在各家的压力下,更是逼得足利义满不得不下令楠木正仪放弃丹波口的地势之利,主动前出播磨寻求与明军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