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弄错了 凌思危看着滚滚的靖河水,想着靖河那端的父兄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泪水像决堤的线,纷涌而出,随着翻滚的靖河水流向那场靖突之战。本想着等父兄回来,带着稷儿和他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却不想,稷儿已先随他们而去!凌思危想着,既然这样,那我还等什么呢?没有丝毫的犹豫,凌思危像一条终于重获自由的鱼,纵身跃进奔腾的靖河水!追来的医馆大夫和村民赶紧去下游打探,奈何河水湍急,众人努力了半天,什么也没捞上来。医馆大夫跪在刚才凌思危跳河的地方双手合十,对天说道:“凌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希望您和少将军在天有灵,早日一家团聚!”众人一起跪下,替凌将军一家祈祷! 将军府管家之子王东,也是护国大将军凌霄云的伙头军,他双手托举逐鹿剑,跪在朝堂之下,满脸伤痕,神情忧伤地启禀皇上:“皇上,我家将军和少将军是中了突辽慕骑骆的奸计,才双双殒命的。慕骑骆用靖河城四千孩童做诱饵,将军采用声东击西之法,佯装正面破敌,让少将军从侧面偷袭突军,和将军里应外合,大破突军。但是慕骑骆却将炸药绑在孩童身上,将军和少将军虽击退敌军,却不忍看着孩童受伤,为解救他们,双双殉国!”说毕,王东已泣不成声。皇上扶额哀痛道:“凌将军父子,骁勇善战,为国捐躯,大靖全国上下,国祭三天!追封凌霄云大将军为护国公,凌居安少将军为护国大元帅!赐凌家宗祠‘精忠报国’金匾。”皇上喉咙哽咽,继续说道:“凌将军父子一走,将军府只剩凌小姐一人,”皇上还未说完,王东似记起什么一般说道:“启禀皇上,将军有遗愿,求皇上替将军完成!”皇上也急切地说:“快说!”王东说道:“我家小姐,名叫凌思危,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将军出关打仗之前,我家小姐和将军赌气,便离家出走了!两年未见,将军日夜思念小姐。于临终之前嘱托我,一定要找到小姐,求皇上替她觅得一位好夫婿,保她此生无虞!”皇上刚想说话,王东从怀中掏出一幅画继续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的丹青,求皇上一定完成将军遗愿!”说着,他将画卷打开,皇上一看画中人,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旁边的太监宫女也被吓了一跳,皇上两眼盯着画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的太监吴坤赶紧去扶皇上,并在皇上耳边说:“错了,皇上,弄错了!”皇上坐正之后,问道:“这真是将军的女儿?”王东说道:“皇上,这是我家将军亲手所绘!”皇上感觉天昏地旋,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冲旁边的吴坤吼道:“还不赶紧把贤妃从冷宫请出来!”吴坤吓得一哆嗦,赶紧跪礼,说道:“喳!” 冷宫门口,一具冰冷的尸体,盖着白布!隐约露出的衣袖,层层粉色慢慢递进,最后剩一丝鲜红,那是被血染的。林嬷嬷大发雷霆道:“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我拿你们到底有什么用!”林嬷嬷脸上一股凌厉之气,吓得所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皇后听到林嬷嬷的斥责,赶了过来。吴坤也随后赶到,他匆匆对皇后行了礼,然后就对身边的人说:“赶紧去把贤妃娘娘请出来!”然后才对皇后作揖说道:“皇后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带贤妃娘娘去面圣。”林嬷嬷两眼一横道:“贤妃娘娘?皇上要见贤妃娘娘?”林嬷嬷凌厉的眼神像是冬日的风,刺得人的心被刷过一般疼。吴坤没有理会他们,还是吩咐宫人赶紧把贤妃娘娘请出来。见宫人愣着不动,吴坤呵斥道:“怎么了?”林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吴坤说:“吴公公,她昨儿晚上就已经逃出宫去了!”吴坤忽然看见地上的尸体,瞬间吓得一哆嗦,赶紧过去将白布掀开,看见白布下的人,吴坤用手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然后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奴才还赶着回去复命,奴才就先告退了!”吴坤飞快地往回赶大殿,对皇上耳语了几句。皇上表情瞬间凝固,道:“怎么会这样!”缓了一会儿,皇上道:“好了,今天的早朝就到这儿,国祭之事就交由苏丞相全权处理。”然后指着王东道:“你随朕进来。” 皇上一行人匆匆走来,遥遥看见一座宫殿,殿前挂着的匾额上印着耀眼的三个大字‘一世殿’。皇后见皇上来了,马上行礼迎接。皇上怒气冲天,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察觉到皇上的不悦,林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皇上,昨夜,贤妃身边的丫头骗过看守的侍卫,帮助贤妃带着太子逃出了皇宫!贤妃现在下落不明,奴婢已经命人去追赶!这丫头,已经被侍卫乱箭射死。”说完,林嬷嬷用手指着地上的尸体。皇上雷霆震怒,拳头已经青筋暴露,吼道:“贤妃为何出逃?”林嬷嬷有点不知所措地道:“这,奴才也不得知啊!”“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追问道。皇后才结结巴巴说道:“应该是…贤妃妹妹她思子心切,所以…才会想带着太子出逃!”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问道:“她一个弱女子,在一个丫头的帮助下,就可以带走太子?”皇后被问得哑口无言,林嬷嬷低着头回答道:“皇上,贤妃娘娘是会武功的,您忘啦?”皇上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王东说道:“你过来看看,你可认识,白布之下的人。”王东有点担忧地揭开白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摇着地上躺着的人的肩膀道:“琉儿,琉儿,你怎么啦,琉儿?我回来娶你了,琉儿,你怎么会这样?”那哭声听得人心窝生疼,挚爱的人,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想而知,活着的人,是怎样的忧伤。皇上注意到王东对她的称呼,他知道,一切都错了,所有事情都是被设计好了的。而他就这样走进了这个圈套,害了自己所爱的人。皇上吩咐道:“还不去把那个冒牌货给朕捉来?”吴坤行礼道:“喳!”便带着一行人走了。皇上蹲下身来,拍了拍王东的肩膀道:“我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王东擦了擦眼泪,忧伤地说道:“我和琉儿从小一起长大,老爷说,等打完仗,回来就给我们完婚。可是……”说着,又是一阵忧伤地哭泣。皇上看了一眼皇后,皇后脸色铁青,知道皇帝一定知道自己上当了,只是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她轻轻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没想到正对上皇上愤怒的眼神,她赶紧别过头去。 吴坤带着一个女子和几个丫头过来,向皇上禀报:“启禀皇上,人带过来了!”那女子跪下行礼道:“小女子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找我来,所谓何事?”皇上眼神里充满怒意和杀气问道:“不知凌小姐在这皇宫中,可住得习惯?”那女子并未看见皇上的表情,说道:“承蒙皇上关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皇上接着说:“那你抬起头来看看,你可认识他!”皇上指着王东问道。那女子抬头看着王东,又看了看旁边不敢抬头的皇后和林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大吼道:“你到底认不认得?”见皇上大怒,那女子赶紧磕头道:“启禀皇上,我…我并不认得此人!”皇上怒气已经到了极点,继续问道:“堂堂将军府千金,却不认识将军随从,管家之子?”“我…我…”那女子被吓得汗水直流,浑身哆嗦。瞬间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林嬷嬷让我冒充将军女儿的,皇上饶命啊!”林嬷嬷听女子如此说,整个脊梁都被刺的疼。赶紧跪下辩解道:“皇上,不要听她信口胡言,这事儿和老奴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奴是在城门口遇到她的,她说她是将军女儿,被丫头迫害,我才带她面圣的啊!”那女子接着说:“皇上,我本是一农夫的女儿,名叫青莲。父亲不幸病逝,我卖身葬父。没想到买我的人,竟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我本就有点武艺在身,后来经常有一个侍卫来教我功夫,就是为了让我冒充将军的女儿呀!求皇上明察!”皇上看着皇后,皇后委屈地说:“皇上,不关臣妾的事呀,臣妾毫不知情!”青莲接着说道:“皇上,我一介草民,怎会知道你和将军女儿的过往,都是林嬷嬷告诉我的!”说着,青莲将林嬷嬷写给她的关于凌思危的所有信息递了上去。青莲接着说道:“只要皇上比对笔记,就知道这字是谁写的了!”皇上毫不迟疑,下令道:“搜查林嬷嬷的房间,把字迹拿出来比对。”林嬷嬷看着前去搜查的人,脸色因为害怕,变得更加铁青。不一会儿,吴坤就带着林嬷嬷抄的佛经回来道:“启禀皇上,经过比对,确实是林嬷嬷的笔记!”皇上接过吴坤递来的证据,心中想起与她凌思危初见之时,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后来和她重逢,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可是现在……皇上忽然想到什么,立刻问道:“贤妃离宫多久了?”林嬷嬷结结巴巴回答道:“昨夜三更便已出去。”皇上担忧又愤怒地问道:“派出去的人,你可下了杀令?”林嬷嬷因为害怕,不敢回答。皇上因为伤心过度而差点摔倒,幸好吴坤眼疾手快,将他扶住,皇上绝望地瞪着林嬷嬷道:“你这个毒妇,朕要杀了你!”青莲像一只落入虎口的羔羊一样害怕,不停地磕头求饶。正在这时,一批侍卫回来,见皇上在,立刻磕头行礼。领头的侍卫道:“启禀皇上,昨夜臣等一路向北追赶,可还是让贤妃娘娘逃脱了!”皇上问道:“逃脱了?那她可有受伤?”侍卫道:“中了一箭!”皇上心如刀绞,指着林嬷嬷和青莲吩咐道:“先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容后处置。朕要亲自去找她!” 皇上带着一行人亲自出宫,在追赶侍卫的带领下,走访了许多人家之后,终于找到了线索。所有人包围了一家医馆,皇上下马走了进去。医馆里的人看见如此多的官兵,进来的人更是一身金丝华服,气宇不凡,都吓坏了,医馆大夫赶紧迎出来道:“官爷,不知您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啊!”吴坤拿出手上的丹青问道:“你可见过此人?”医馆大夫一看画中人赶紧跪下道:“官爷饶命,这姑娘今早是自己跳河自尽的,和我们无关呐!”医馆里其他人也跟着跪下道:“是呀,官爷,是那姑娘自己跳下去的,和我们无关呐!”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皇上双眼死寂,看着医馆大夫,脸上全是不相信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她跳河自尽了!你看清楚,真的是她吗?”医馆大夫被吓得全身哆嗦,试探性地说:“我这有那姑娘昨晚受伤换下来的衣服,您可以瞧瞧!”皇上语气里可以听到颤抖地说:“拿出来!”医馆大夫赶紧去拿了出来。看见衣服那一刻,皇上两眼绝望,这是她的衣服呀,这是她生下孩子后特意为她赶制的新衣,那腰间的海棠色穗子,还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皇上拿着衣服抬起头,眼睛微微湿润,声音变得沉闷而嘶哑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医馆大夫怕极了,磕头道:“大人,那姑娘昨晚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进门就晕倒了,我把她背上的箭拔出来以后,便吩咐我媳妇儿给她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她带来那孩子许是病得太久,到我这里,已经没有了气息。今天早上,那姑娘听说孩子已经过世,很是伤心,虽然带着伤,她还是要自己亲手将他埋葬。葬好之后,那姑娘说,她的父兄都在靖河城打仗,让我帮她雇辆马车,她想去找她的父兄。我马车还没找好,就传来了凌将军父子战死沙场的消息,那姑娘伤心欲绝地呼唤着‘父兄’,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她是凌将军的千金呐。那姑娘本来有伤,又加上急火攻心,便晕了过去,我们本是把她放在床上休息的,可谁也没想到,她醒后,直接去了靖河边呀!”医馆里其他人也跟着说:“对呀,大人,那姑娘走得很决绝!”医馆大夫接着说:“大人,您也知道,靖河水湍急凶猛,无人可以生还呀!”皇上听了他们的话,大喊了一声:“棠儿!”便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皇上醒过来,吴坤关切地说道:“皇上,您醒啦!”皇上看了看四周,吴坤道:“皇上,您刚才晕倒啦,那大夫给您扎了两针,您现在觉得怎么样?”皇上没有说话,径直起床,吴坤跟在后面紧张地说:“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您注意龙体呀!”皇上直接走到医馆大夫面前问道:“她把孩子葬在哪里?带我去!”医馆大夫带着皇上一行人来到一处空地,一个小小的坟包,上面立着一个木碑,碑上用血写着:爱子稷儿之墓。皇上跪下来,用手轻轻扶着木碑道:“皇儿,父皇来晚了!”听到皇帝对自己的称呼,大家才反应过来来人是皇帝,被吓得纷纷下跪。终于,皇上还是忍不住,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吴坤道:“皇上,您要节哀呀!”皇上起身吩咐道:“将太子带回皇家陵园安葬!”几个侍卫道:“是!”皇上回头问医馆大夫:“你说,他病了很久,是什么意思?”医院大夫道:“这孩子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身体还有一丝余温,我见他嘴唇干裂,眼窝深陷,皮肤蜡黄,确实是久病之态呀!”皇上眼睛里布满杀意,吩咐道:“吴坤,给朕彻查此事!”吴坤道:“喳!”皇上继续对医馆大夫说道:“她是从哪里跳下去的?带朕去看看!”医馆大夫道:“是,皇上。您随草民来!”医馆大夫将皇上带到一块岩石上,从岩石上往下看,翻涌的靖河水奔腾不息,涌起的惊涛骇浪像一只只怪兽,要吞噬人的性命!皇上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只见他一个人坐下来,摸着巨大的岩石,嘴里轻轻唤着:“棠儿,棠儿呀!你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说着,皇上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哀痛,痛哭起来。 ------------ 初见 皇上坐在岩石上,回忆起以前的事。记得还是九年前,他与凌思危第一次相见,那时候,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太子,并不知道凌思危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 还是初夏,御花园的荷花将开未开,太子和两个太监在玩毽子。一不小心,太子就把毽子踢到荷塘里了。 太子很是喜欢这个毽子,太监们也很着急,奈何毽子踢得太远,太监们怎么也够不着。 太子一着急,就要自己去捡,太监们见太子如此,害怕极了,拉着太子不准他去。 就在太子和太监们相互拉扯中,一个身影如流星般踏上一片荷叶,然后一道优美的弧线,还没等人看清楚,那身影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岸上,手上拿着刚才踢落的毽子。 太子和太监们都直勾勾地看着那身影,身影转过身来,冲着太子眨了眨眼睛道:“喏,你的毽子!”太子被眼前的身影惊到了,六七岁模样,一身戎装,腰间配着一把精致的木剑和一块十分特别的玉符。 她的皮肤如海棠花般娇艳,术起的一头长发,如岸边轻抚的垂柳。仔细一看,眼睛是夜空的繁星,眉毛是三月的春草,嘴唇是娇艳的玫瑰,鼻梁是远处的青山。 那一骄傲的挑眉,简直胜却人间无数。捡毽子的小孩见对面的人,一身金丝华服,腰间配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两根精致的穗子,头上的帽子,绣着精美的祥云。 五官深邃而有神,颇有一股贵族的神秘气质。小孩觉得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样子很好笑,便掩嘴笑道:“呆子,你的毽子不要了呀?”旁边的太监也推了两下太子,太子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双脸已经滚烫,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小公子!”小孩大笑着说:“真是个呆子,你仔细看看,我是女孩子!我叫棠儿,海棠花的棠,你呢?”太子高兴地说:“棠儿,好贴切的名字,我叫龙侑。有龙保佑的意思!” “哦,这样啊,你好啊,龙侑。毽子给你!”棠儿递出手中的毽子,龙侑伸出手去接,就在两只小手相互触碰那一刻,龙侑的脸更红了。 棠儿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说:“龙侑,你好好玩儿呀!”龙侑笑了笑问:“棠儿,你在这里干什么呀?”棠儿回答道:“我是随父兄来给皇后娘娘贺寿的,看到这个园子好漂亮,我就过来了。”龙侑笑了笑说:“原来这样啊,现在离皇后娘娘的寿宴还早,我那里有些可好吃的糕点,我给你吃呀!”棠儿想了下说:“好呀!”龙侑开心得对她说:“太好了,快随我来吧!”俩人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聊着天,龙侑问棠儿:“棠儿,你明明是个顶好看的姑娘,为什么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呀?”棠儿笑着说:“那些裙子太麻烦了,穿上都不好学功夫了!”龙侑咯咯的笑,说道:“棠儿,你可真特别!你娘亲不骂你呀?”棠儿眼里的星光瞬间暗淡下来,慢悠悠地说道:“我娘在我出世没多久就去世了,家里一直都只有奶奶、爹爹和哥哥。”原来棠儿,她是大靖朝响当当的护国大将军凌霄云的女儿,闺名唤作凌思危,因为其母酷爱海棠花,所以她小名唤作棠儿。 棠儿的母亲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患病去世了。所以棠儿从小和父兄生活在一起,棠儿的哥哥叫做凌居安,比她大三岁,从小到大,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两兄弟。 棠儿的父亲凌将军十分疼爱他们兄妹两人。凌家世代都是大靖朝的功臣,先皇御赐给凌家两件法宝,一把逐鹿剑,无坚不摧,号令三军;一块陨晶玉符,由天外飞石而造,晶莹通透,必要时可号令京城所有兵将。 凌将军把逐鹿剑赐给儿子,陨晶玉符挂在棠儿腰间。龙侑有些心疼,过去拍了拍棠儿的肩膀说:“棠儿别伤心,龙侑陪你!”棠儿眼里的星光瞬间又亮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用力地说了一声:“嗯!谢谢龙侑!”龙侑又接着问:“棠儿,那你爹没有给你找后娘吗?”棠儿笑着说:“我爹呀,可不像皇上,三宫六院的。我爹说,他这一辈子,只爱我娘一个人,也只会娶我娘一个妻子,他的爱,是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龙侑若有所思地说:“我母后也很早就去世了,可是我父皇很快就有了现在的新皇后,还有许多新的嫔妃。他总说是生在帝王家,他有很多无奈,可是,他都两年没去祭拜母后了!”棠儿一脸惊讶地看着龙侑问:“你是皇上的儿子?那你,是皇子咯!”龙侑无奈地点点头。 棠儿关心地问:“龙侑,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呀?”龙侑伤心地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什么皇子,我想和你一样,自由自在的。”棠儿安慰他说:“以后我让爹爹常带我进来陪你玩儿!” “好啊,对了,棠儿,我还没有问,你爹爹是谁呀?”棠儿刚想回答,遥遥听见有人在喊:“棠儿,棠儿,棠儿……”声音越来越近,棠儿起身说:“龙侑,我哥哥来找我了,我要走了!”龙侑依依不舍道:“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棠儿嫣然一笑道:“我让我爹常带我来宫里看你好不好?我们就在这见面!” “好,棠儿,咱们拉勾!”龙侑认真的看着棠儿说,棠儿笑着和龙侑拉了勾,然后棠儿顺着她哥哥的声音而去。 皇后的寿宴结束后,龙侑问他的父皇:“父皇,棠儿是哪个大臣的女儿呀?”皇上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说的是哪个棠儿,这应该是个乳名吧,她的大名你知道吗?”龙侑有点忧伤地说:“我只知道她叫棠儿,是随父兄来给母后拜寿的!”皇上微微一笑道:“这么闷闷不乐,看来是很喜欢这个棠儿了!”龙侑脸颊绯红,低头偷笑,皇上看在眼里,然后轻松地说:“若是你好好学习文武之道,我就替你找到这个棠儿!”龙侑瞬间高兴起来道:“父皇说话要算数!”皇上哈哈大笑道:“朕是九五至尊,说话自然算数!” ------------ 为质 可是有的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就在皇帝答应了龙侑要替她找到棠儿的第三天,北部的使臣来到大靖。朝堂之上,北部使臣呼延瑜向大靖皇帝行北部之礼道:“臣呼延瑜奉北部雪域之王呼延灼烨之命,特为大靖国带来我北部和平的天使——雪莲!希望大靖皇帝喜欢!”说着,呼延瑜旁边的随从将一个精美的箱子打开,一朵怒放的雪莲花洁白无瑕,在旁边冰块的衬托下显得圣洁美好。皇帝看了笑着说:“既然北部使臣到来,还带来了如此珍贵的礼物,朕甚感欣慰,愿北部和我大靖和平共处,侨居之移民可安居乐业,往来之商贾可互惠互利!”呼延瑜继续行礼道:“大靖皇帝所说之话,正是我北部之所愿。大靖繁荣昌盛,国泰民安,雪域之王每每提及,都赞不绝口。所以雪域之王想派他最看重的儿子呼延逸来大靖学大靖先进的文化,治国之道。我北部精通骑射之术,狩猎之道,也想请大靖的皇子来我北部切磋交流。不知大靖皇帝意下如何?”所有大臣轻轻耳语,自然知道,北部是想和大靖交换质子。现在的北部是大靖最大的威胁,北部之人,多骁勇善战,尤其是在呼延灼烨坐上王位以后,更是平六部,定三番。大统之后,百业待兴,呼延灼烨引进先进的技术和人才,大力发展北部经济。在北部,呼延灼烨一直是被神话的人物,说他是雄鹰转世,要猎尽天下可猎之物! 大靖皇帝之前还在和护国大将军讨论这件事,没想到北部竟先来求和。看来北部暂时没有和大靖为敌的意思,但是北部地势险峻,土地贫瘠,呼延灼烨想要真的国富民强,大靖是他最想得到的沃土。这次主动求和,又要求交换质子,无非是想要休养生息,又忌惮大靖兵强马壮,想用质子牵制大靖。 大靖皇帝面部微微抽动道:“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准备设宴,为使臣接风洗尘,让朕尽尽地主之谊!”呼延瑜自然知道皇帝需要时间考虑,便顺水推舟道:“早就听闻大靖是礼仪之邦,又多的是能人异士,能得到大靖皇帝设宴款待,呼延瑜感到无上荣幸!” 皇帝刚回到御书房,皇后便来求见。皇后试探性地问道:“北部使臣这次求见皇上,要求交换质子,皇上是做何打算呢?”皇帝低头写字,看不见表情。皇后静静地看着皇上,不敢再问。过了一会儿,皇帝慢悠悠地抬起头,问道:“皇后,你看朕今天写的字如何?”皇后将头凑过去,看见书桌案板上写着两个字“龙侑”。皇后有些不解,皇上的意思是要送龙侑去北部呢?还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只有龙侑?皇后道:“臣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皇上嘴角轻轻上扬道:“先皇后就留下龙侑一个皇子,而皇后你,生了三个皇子。在皇后看来,朕该做什么决定呢?”皇后听皇上的意思,是要送自己的儿子去北部,那极寒之地。一去将是多久,不知是否还能相见。皇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一副哀求的面容看着皇上道:“皇上,三皇子从小体弱,七皇子和九皇子尚且年幼,求皇上体恤。臣妾爱子心切,确实舍不得孩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说着皇后掩面开始哭起来,皇上看着皇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道:“洛泱与朕十年夫妻,才诞下龙侑一个皇子,现在她已经仙逝。而我与你已有三个皇子,且你我还正值壮年,还会有更多子嗣!”皇后一脸悲戚地看着皇上道:“皇上,可他们,都是臣妾的心头肉啊!”皇上脸上有些不悦,交换质子,用其他妃嫔的孩子,北部肯定不同意。而龙侑,是他与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以后大靖的国君,怎可将他送至那北寒之地。就在这时,太监来报:“启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见!”丞相是龙侑的亲舅舅,这时候求见,必是为了质子之事,皇上对皇后道:“丞相来了,你先退下吧!”皇后只好带着忧郁的神情离开了御书房。皇后出门看到等候在外的丞相,丞相急忙作揖道:“皇后娘娘!”皇后一脸忧戚道:“丞相大人不必多礼!”丞相看出了皇后的心思,微微笑道:“皇后娘娘不必太过担忧,微臣此次正是为皇后娘娘烦心之事而来。”皇后苦笑一声道:“丞相大人,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正在等你!”说完,皇后转身离开。丞相的嘴角轻轻上扬,便随太监去见皇上。 皇上一脸愁容,丞相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道:“爱卿不必多礼。”丞相说道:“皇上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啊!”皇上道:“你让朕如何高兴得起来,北部现在要朕交换质子,朕又怎忍心见孩子受这种苦!”丞相不急不忙道:“那皇上,是做何打算呢?”皇上道:“先皇后与朕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朕和她就龙侑一个皇子,朕绝不可能将他送至那北寒之地,三皇子体弱,九皇子年幼,朕认为七皇子最为合适!”丞相说道:“微臣和皇上的看法,倒是恰恰相反!”皇上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丞相道:“爱卿的意思是?”丞相不急不忙地说道:“皇上,现在大靖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我大靖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周边之国,无不觊觎我大靖,而北部又多的是骁勇善战之兵,就算我大靖兵强马壮,也不能不防他们呀!”皇上道:“朕自然知道现在北部对我大靖虎视眈眈,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便会挥鞭南下,让我大靖生灵涂炭!”丞相接着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皇上有心让太子继承大典,那臣以为,送太子去北部,最为合适!”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丞相道:“丞相,你可是龙侑的亲舅舅啊,你怎可劝我送他,羊入虎口呢?”“皇上,正因为臣是太子的亲舅舅,臣才恳请皇上,将他送去北部!”皇上看着丞相,示意他接着说。丞相继续说道:“太子自幼丧母,这后宫中,皇上至今未能替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母亲,所以他只能在东宫之中,所见之物自然有限。而皇上皇子众多,太子于国,并无建功立业之功,太子之才能,与众皇子相比,也并无特别出众之处。若太子一直身居东宫,他日即便继承大典,臣也担忧啊!”皇上听了丞相的话,若有所思,丞相接着说:“若此次太子去北部,一来可以为国分忧,二来可以了解北部,他日若两国真的兵戎相见,太子也能应付自如。臣愿意让犬子与太子同往,保太子周全!”皇上听丞相如此说,觉得甚有道理。丞相只有一个儿子,竟愿意将他送去北部,他是真心希望将来龙侑能继承大靖。皇上道:“爱卿说得甚有道理,只是要将修白一起送去北部,他可愿意?”丞相道:“他是皇上的臣子,又是太子的哥哥,他当然愿意!”皇上道:“那好,朕明日便宣旨,让太子去北部!”丞相道:“皇上,臣以为,您还是提前通知太子,好让他有准备!”皇上点头道:“爱卿说得是。” 龙侑走进御书房,向皇帝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皇上一脸慈祥地看着龙侑道:“侑儿,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龙侑走到皇上身边抬起稚嫩的脸看着皇上道:“父皇!”皇上一脸慈爱地看着龙侑道:“侑儿,你现在已经八岁有余,却一直身居于这深宫之中,可有想过,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龙侑笑着说:“父皇要带儿臣出宫吗?”皇上不语,只是一脸慈爱地看着他。龙侑忽然眼睛灵光一闪说:“儿臣想出宫去见棠儿!”皇上假装好奇地看着龙侑道:“看来侑儿是真的很喜欢棠儿!”龙侑斩钉截铁地说:“嗯!”皇上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父皇给你个任务,你完成了,父皇就把棠儿赐婚给你,如何?”龙侑双眼放光地说道:“真的?”皇上道:“朕乃一国之君,岂会骗你?”“好,父皇请说,孩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龙侑不假思索地答到。皇上笑了笑说:“若你真想娶棠儿,就必须要有保护她的本领!而现在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所以,父皇要让你去北部,学习他们的骑行狩猎之术,父皇也会派翰林院大学士纪风和你同去,授你修身治国平天下之术,到时候,你有了一身本领,自然可以能保护你心爱之人。”龙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皇上道:“父皇,孩儿此去,会有多长时间?”皇上道:“十年,侑儿,你可愿意?”龙侑道:“既是父皇要考验儿臣,儿臣绝不推辞。但是父皇你要答应我,保重龙体!”龙侑眼睛泛着泪光,对皇上神情的说道。皇上一把将龙侑抱在怀里说:“侑儿,此去路途艰险,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龙侑跪下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辱父皇使命!”皇上怜爱地将他扶起。龙侑接着说:“父皇记着替儿臣找棠儿,可不能让她许了别人!”皇帝爱怜地看着龙侑道:“侑儿放心,父皇答应你!” 朝堂之上,皇帝对呼延瑜道:“朕之爱子龙侑,乃我东宫太子,北部此去路途艰险,还望贵国保我儿平安顺遂!”呼延瑜作揖道:“皇上请放心,龙侑太子到了北部,我们雪域之王一定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 定情 棠儿拿着一个毽子走到父亲的面前问道:“爹爹,带我进宫呗!”凌将军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小人儿道:“棠儿为何今日忽然想要进宫?”棠儿笑眯眯地说:“我在皇宫里认识了一个朋友,我答应他进宫陪他玩儿的。”凌将军又问道:“朋友?棠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呢?”“龙侑!”凌将军不可思议地双目注视着棠儿道:“龙侑?你的朋友是龙侑?”棠儿道:“对啊,我还帮他捡毽子呐!”凌将军自然知道龙侑是太子,而且现在已经被选中,即将前往北部的事。凌将军又问:“棠儿可知道,这龙侑为何人?”棠儿一脸天真地看着父亲道:“他是皇子!”“对,他是皇子,所有他必须要有做皇子的担当,所以,爹爹要告诉你一件事,龙侑已经被皇上选中,他要去北部做质子了!”凌将军一脸严肃地说道。棠儿听哥哥讲过什么是质子,她有点迷茫地看着父亲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凌将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棠儿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棠儿记得哥哥说过,去北部路途艰险,还记得以前只要是爹爹出远门,奶奶都会给爹爹求平安符,想着,她便跑去祠堂找奶奶。凌将军看着棠儿跑远的身影,摇了摇头道:“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棠儿来到祠堂,奶奶正在念经礼佛。棠儿问道:“奶奶,我有个朋友,他要去很远的地方,我想送他一个平安符。奶奶,你可以给我一个吗?”凌老夫人睁开眼,慈爱地对棠儿招招手,棠儿走过去,老夫人将她抱在怀里道:“棠儿,如果你想送别人平安符的话,那是需要你亲自给观音菩萨讲的,然后把那个人的名字写在符上,菩萨就会保佑那个人了。可是,菩萨怎样才能听到我们的愿望呢?那就需要棠儿给菩萨念经,这样,菩萨就能听到你的祈祷了!”棠儿不解地看着奶奶问:“奶奶,那需要念什么经,念多久,菩萨才能听得见呢?”奶奶仍然慈爱地说:“棠儿还小,就给菩萨念《心经》吧。”说着,奶奶拿出一本经书递给棠儿道:“棠儿,你把这本经念完给菩萨听了,菩萨应该就能听到你的祷告了。”棠儿拿着书,翻开第一页,就有好多字不认识,为难地看着奶奶,奶奶笑着说:“那我念一句,你念一句,可以吗?”棠儿高兴地说道:“谢谢奶奶!”于是棠儿陪奶奶一起跪在祠堂,念起了《心经》。 龙侑时间总是匆忙,棠儿虔诚地陪奶奶在祠堂一直念经至深夜,然后一笔一划地将龙侑的名字写在符上,装在小袋子里面,再系上红绳。然后拿着护身符安心地睡下了。 可能是因为昨日念经时间太长,棠儿起床,看着外面的太阳,平时这时候,凌将军已经去上早朝了。她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起床,跑出门,看见哥哥正在练剑,她焦急地问道:“哥哥,爹爹呢?”凌居安道:“爹爹一早就去上早朝了,说今天是交换质子的日子。”棠儿一脸急得通红道:“啊?怎么会这样!”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凌居安见妹妹哭得如此伤心,忙放下手中的剑过来安慰道:“棠儿,怎么啦?”棠儿哭着道:“哥哥,龙侑要去北部做质子了,我给他求了护身符,还没有给他呐!”凌居安前两日就听父亲讲了交换质子的事,只是没想到龙侑是自己妹妹的好朋友。见自己妹妹哭得那么伤心,凌居安自然心里不舍,想到父亲说质子将是在北靖山出境,于是赶紧对棠儿说道:“棠儿别哭,我知道他们从哪里出境,哥哥带你去!”棠儿擦了擦眼泪,望着凌居安点了点头。 凌居安骑马载着棠儿飞奔向北靖山,他们赶到北靖山,果然看到大批人马正要驶出关口。棠儿跳下马,边跑边拼命地喊着:“龙侑,龙侑,龙侑……”眼见龙侑就要出关,棠儿拼尽力气再次大呼了一声:“龙侑!”龙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停了下来,回头四处张望,看见城墙上跑着的棠儿,他又惊又喜,大声回应着:“棠儿,棠儿!”棠儿听到龙侑回应她了,喜出望外。继续跑着喊:“龙侑,等我一下!”龙侑回应道:“好,棠儿慢点!”棠儿终于跑到了离龙侑的最近的城墙,望着龙侑,一脸泪光道:“龙侑,这是我昨夜念了一夜的经,为你求的平安符,送给你!”说着,棠儿把附身符扔出去,龙侑伸手去接在怀里。龙侑对棠儿笑着说道:“棠儿,我会回来的,等我!”棠儿看着他,一时语塞。龙侑接着问道:“棠儿,你会等我的,对吗?”这时候,随行的人来催促龙侑该继续前行了,龙侑一脸期待地看着棠儿道:“棠儿,快回答我。”棠儿看着龙侑坚定的眼神,她朝着龙侑坚定地点点头答到:“会的,龙侑,我等你平安回来!”龙侑双眼温柔地看着棠儿再次坚定地说了两个字:“放心!”便随着队伍驶出了城门。 棠儿看着龙侑远去的背影,有种酸酸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她听见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甚至有点心慌,她就那样呆若木鸡地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队伍。直到凌居安过来叫她,将她带回了家。 龙侑将护身符放在胸口,苏修白见了,笑着道:“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棠儿吧?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儿!”龙侑脸颊微微发红道:“父皇答应我了,只要我回去,就把棠儿许配给我。”苏修白比龙侑大三岁,笑道:“我都还尚未婚配,没想到,你还在我前面了!”龙侑道:“棠儿是这天底下最特别的人!”苏修白接着问道:“那她,是哪家的千金啊?”龙侑有点犯愁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上次皇后寿宴,父皇还请了他们呐!”苏修白道:“那至少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了!”龙侑道:“父皇答应我的,一定会替我找到棠儿,然后把她许配给我。”苏修白道:“原来你答应来北部,就是因为皇上允了你这个?”龙侑点了点头。苏修白笑了起来。龙侑问道:“你笑什么?”苏修白道:“没想到,我们的太子殿下,竟是个情痴啊!”龙侑反问道:“那表哥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苏修白道:“我还真没有,我就爱舞刀弄枪的。其他的,确实还没想过!”龙侑道:“等表哥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就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了!” 龙侑刚到北部,就遇见了扬着长鞭,骑着骏马飞奔而来的北部公主呼延傲雪。公主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骑在马背上,自信而骄傲。乌黑亮丽的长发飘扬在北部的寒风中,给人带来了几分温暖,深邃而迷人的五官,正是寒风里的骄阳。无论是时隔多少年,北部只要见过这时候的公主的人,都会嘴角扬起笑意。所以之后的他们一想到他们的公主在大靖所受的委屈,才会如此的意难平。北部的公主,是雪域之王与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女儿,是雪域之王最宠爱的女儿,也被誉为整个北部最美的女孩。从小被捧在全北部人手心里长大的可人儿。可是,她却没有看上北部的男孩,而是看上了去做质子的龙侑,也是因为初见时的一眼万年,才注定了她悲剧的一生。 ------------ 回京 凌奶奶两年后去世,除了家里的丫鬟仆人,凌家只剩下凌思危一个女眷了。凌将军也向来不拘小节,从不管凌思危喜欢着男装还是女装,无论读书习武、带兵论道,都将她带在身边,和凌居安一样培养。凌思危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有时间去想龙侑,不知道现在的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想象着北部的疾风吹红他的脸庞,冰川历练他的双手,雪莲涤荡他的心灵。每当她想他的时候,正如琉儿所说,凌思危脸上才有女儿家的柔情和娇羞。 七年时间,飞逝而过。大靖皇帝才年过四旬,因长居高位,忧国忧民,身体大不如前。大靖虽然仍是国富民强,但周边之国也迅速崛起,尤其是北边的北部和东边的突辽,都兵强马壮。但是大靖有护国大将军凌霄云和他的儿子凌居安,如大靖的定海神针一般,震慑着他们。 大靖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他老爱想起他最爱的人—洛泱皇后,也就是龙侑的亲生母亲。想着龙侑还在北部,而当今的慰贤皇后家族强大,都在想法设法逼他立七皇子为太子。皇帝深知自己的身体已经形如枯槁,他为了掩人耳目,强撑至今。现在他梦见洛泱皇后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也知道,是时候把龙侑召回来了。 皇帝密召丞相入朝,丞相看出了皇帝身体有恙,关切地说道:“皇上,您可要保重身体啊!”皇帝咳了咳道:“爱卿,朕今日召你前来,就是想告诉你,朕恐怕时日无多,而当今朝野上下,国丈和皇后笼络人心,朕今日已经收到好几本奏折,让我立七皇子为太子!朕的江山,只能留给洛泱和朕的儿子。”丞相看了看皇帝道:“皇上是要我去把太子接回来?”皇帝扶起丞相,拉着他的手道:“你是侑儿的舅舅,又是洛泱的哥哥,朕只能相信你!”丞相行跪礼道:“请皇上放心,我一定把太子安全带回来!”皇帝拿出一个锦盒道:“这是朕拟的一份密旨,上面是朕让你接回龙侑的密召,你带上北部质子和朕的密旨,速去北部,将龙侑接回继承皇位。”苏丞相意识到皇帝大限将至,领命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苏丞相为掩人耳目,自己先带着密旨离开了京城。然后让丞相夫人遍寻名医,为丞相治病。逐渐京城流出丞相得了怪病,卧病在床,脸上长满了暗疮,甚是吓人的传言。皇帝也派了好多御医去医治,但是毫无效果。 丞相便装出行,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北部。北部的烈日虽然刺眼,却并不晒人。遍地的青草和牛羊,别是一番风景。丞相想:这北部,除了草地和牛羊,再无其它有经济价值的东西。 丞相一行人和北部本土人的身形差距太大,不一会儿就被北部的士兵团团围住。丞相刚向士兵说明自己是奉大靖皇帝之命来见雪域之王的。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只见一白衣女子骑马扬鞭而来,那女子笑声爽朗,长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恰如一朵北部的雪莲般光彩夺目。只见她从马上纵身而下,笑着问道:“这可是大靖来的人?”丞相答道:“正是。”那女子听了高兴地往刚才来的方向喊道:“侑哥哥,你的家乡来人了!”顺着女子刚才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气宇轩昂的男子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奔腾而来,那男子眼神坚毅、器宇不凡,五官笔挺看上去一身浩气,让人见了不由得心头一颤,一副书中记载的威武帝王之相。他看见来人,骑过来定睛一看,眼中瞬间闪耀出惊喜的光芒,匆忙跳下马跑过来大喊道:“舅舅,舅舅,你怎么来了!”原来这人正是龙侑,曾经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已经长成了现在的怒马鲜衣少年郎。丞相见龙侑这班模样,眼中抑制不住地欣喜,抱着龙侑端详着口中不断说着:“好,好,好!”龙侑一把抱住丞相道:“舅舅,父皇还好吗?你怎么来了?”丞相拍了拍龙侑的背道:“我一会儿慢慢慢慢和你说。”两人还没说两句,另一个少年骑马飞奔过来喊道:“爹,爹!”喊着,苏修白跑过来,抱住了丞相和龙侑。丞相看着苏修白,自己的儿子,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高大俊朗、气宇轩昂,让他很是欣慰。几人拥抱过后,苏丞相说道:“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和雪域之王谈,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那白衣女子一听,问道:“你们是来找父汗的啊?我带你们去!”丞相看了看龙侑和苏修白。龙侑道:“舅舅,这是北部的公主,呼延傲雪!”呼延傲雪笑了笑道:“快随我来吧!”北部士兵见状,赶紧让开了。 呼延傲雪一路将人带到了大殿上喊道:“父汗,父汗,大靖来人了,大靖来人了!”雪域之王呼延灼烨听见呼延傲雪的声音,宠溺地说道:“你这个丫头,咋咋呼呼的。”呼延傲雪撒娇地说道:“父王!”呼延灼烨放下手中的笔,抬头说道:“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啊!雪儿,不得无礼啊!”呼延灼烨高大魁梧,一张被岁月打磨得沧桑却坚毅的脸,加上浑厚粗壮的嗓音,让人见了不怒自威。苏丞相行礼道:“在下苏修儒,奉大靖皇帝之命,前来拜见雪域之王。”呼延灼烨笑着道:“原来是苏丞相啊,丞相大人这次前来,就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苏丞相拜谢道:“谢大王的好意,我这次来,是奉大靖皇帝之命,来接我大靖太子回去的!”呼延傲雪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来接侑哥哥回去的,不是还有三年吗?”苏丞相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公主,现在需要提前带太子回去!”呼延傲雪看着龙侑,有点说不出话来,呼延灼烨看出了呼延傲雪的着急,对众人说道:“你们先下去,父王有事和苏丞相说。”呼延傲雪一脸不情愿地看着他,呼延灼烨对她点了点头道:“父王知道。”呼延傲雪不情不愿地走了。看着呼延傲雪走了,呼延灼烨说道:“苏丞相,为何如此着急要带太子回去呢?”苏丞相道:“太子的外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现在已经到了酒尽灯枯之时,思孙心切,皇上体恤他老人家,早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想让我尽快带太子回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呼延灼烨看着苏丞相,嘴角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接着问道:“大靖皇帝现在好吗?”苏丞相镇定自若地说道:“感谢大王的惦记,皇上一切安好!”说着,苏丞相将大靖皇帝的密信呈交给呼延灼烨道:“雪域之王,这是我大靖皇帝的亲笔书信。”呼延灼烨接过信,打开看完后,摸了摸王椅上的鹰的雕塑说道:“我一直听闻大靖皇帝雄才伟略,治国有方,我一直想一睹他的风采,既然此次苏丞相来了,那我想和苏丞相一起,到大靖走一趟。”苏丞相知道,呼延灼烨是想一探大靖现在的情况,如果直接反对,一定会让呼延灼烨起疑,所以必须找一个借口,阻止呼延灼烨。苏丞相不慌不慢地说道:“大靖十分欢迎大王,只是此次,我的父亲,只待我将太子带回,见他最后一面,实在是没法同行照顾大王。”呼延灼烨想了想道:“百善孝为先,既然丞相那么着急,那就按照大靖皇帝所说的,明日我将太子带到靖北城,顺道接回我儿子。”苏丞相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对呼延灼烨行礼道:“多谢大王!”呼延灼烨满怀深意地笑了笑,内心想法深不见底。 龙侑听说要回去,喜不自胜。他看了看腰间的护身符,内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呼延傲雪骑着马追过来,上气不接下次地说道:“侑哥哥,你真的要回去了吗?”龙侑笑着说道:“公主,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了。”呼延傲雪接着问道:“北部就没有你留念的东西吗?”龙侑说道:“北部再好,我也终究是要回到我的故土去,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思念。”呼延傲雪眼睛里已经集起了一团雾气,哽咽着问道:“难道北部就没有你的思念吗?”龙侑似乎明白了呼延傲雪的意思,他抬起手作揖道:“公主,我心里只有那个送我护身符的姑娘,感谢公主在北部对我的照拂!”呼延傲雪看着他,泪光闪闪地问道:“你刚来北部时,种得那颗红豆一直没有发芽,你不想等它发芽了吗?”龙侑笑了笑道:“红豆生南国,所以北部永远种不出红豆。”呼延傲雪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侑哥哥,你可知道,你把思念留给了我。”龙侑摇了摇头道:“公主,我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来的北部。”说着,他骑着马,意气风发地跑在北部的草原上,他眺望着远方,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北部的风光了,他朝着远方的雪山大喊道:“棠儿,我回来了!” 第二日,呼延灼烨按约带着龙侑来到靖北边关,相互换回了质子。呼延傲雪看着即将走远的龙侑,大喊道:“侑哥哥,侑哥哥……”龙侑回头看了她一眼,挥手告别,然后转过头追上了前面等他的苏丞相,头也不回的走了。呼延傲雪看着龙侑远去的背影,终于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时候,呼延灼烨骑马来到呼延傲雪身边,轻声安慰道:“雪儿别哭,你还有父汗!”呼延傲雪倒在呼延灼烨怀里痛哭起来。 和北部交换完质子之后,呼延灼烨便立即召见了到大靖做了十年质子的呼延逸,询问关于大靖的事。虽然大靖皇帝把他得病的事隐瞒得极深,并且尽量在人前不露出端倪。但是呼延逸明显感觉皇帝外出的时间少了,来见他的时候也更加匆忙。呼延瑜猜想,大靖皇帝着急召回龙侑一定是有什么变故。所以,呼延灼烨为了一探虚实,便准备亲自到大靖一趟。呼延灼烨看着闷闷不乐的呼延傲雪,温柔地问道:“雪儿,想随父汗到大靖走一趟吗?”听呼延灼烨那么一说,呼延傲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情瞬间好转,转头望着呼延灼烨道:“父汗,你是说,带我去大靖?”呼延灼烨笑着道:“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父汗带你到大靖去找他。”呼延傲雪瞬间高兴起来,大声喊道:“谢谢父汗,父汗万岁!”然后笑着扬鞭,在草原上高兴地奔驰! ------------ 处理朝政 龙侑一路上已经知道了皇帝性命垂危,朝堂之上,七皇子的党羽众多,现在苏丞相急带他回去,就是为了继承大统。 龙侑在北部,在纪风的教导下,已经深谙为帝之道。而在北部,为了安然度日,纪风一直教龙侑藏拙。 让他整日假装只知骑马射猎,游手好闲,其实在晚上,龙侑从未松懈。 龙侑此时知道,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回去处理好朝堂上的事,让他的父皇放心,稳固好朝堂之后,才能去找棠儿。 龙侑一行人顺利回到大靖。苏丞相知道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必须尽快带龙侑去见皇帝。 苏丞相让龙侑装扮成随行的小厮把他带到了皇帝的身边。皇帝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龙侑,抱着他泣不成声,十年的思念,化成一个暖心的拥抱。 孔侑看着瘦骨嶙峋的皇帝,也难过至极,还记得走的时候,他的父皇还身强力壮,而现在他的父皇像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只闪着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龙侑抱着皇帝,说着: “父皇,孩儿回来了。”皇帝的脸上生出许多柔情,他温柔地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新的一天,大靖朝堂之上,皇帝托着病躯,这是他近一个月来,第一次上朝。 几个皇子都有点不可思议,皇后看着缓缓走来的皇帝,也是有点不可置信。 苏丞相也姗姗来迟,大臣们面面相觑,总觉得今日应该有事发生,但是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七皇子的党羽见皇帝来上朝了,又请皇上重新立储。朝堂上现在几乎都是皇后和七皇子的人,众人一起启奏,希望皇帝重新立储。 苏丞相看了众人的反应,道: “太子为了大靖的安稳,在北部风霜苦楚,而众位尽然在这里要求重新立储,把我们原来的储君放在何位啊?”这时候七皇子直接出来说道: “丞相大人,就是因为皇兄长期在北部,不了解大靖的国情,而且皇兄不知何时才能回大靖,现在父皇身体欠安,若不重新立储,稳固国本,恐动摇我大靖的根基啊!”七皇子的党羽急忙附和七皇子。 皇帝看着七皇子的狼子野心,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那瞧不起的眼神稍纵即逝,看着众人虎视眈眈,他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哪怕他现在坚持把皇位传给龙侑,没有朝臣的支持,他一样会举步维艰。 皇帝看这众人道: “朕已经命人将太子从北部接了回来,从今天开始,便由太子处理政务,由丞相辅佐。”苏丞相跪谢道: “臣遵旨!”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措手不及,尤其是七皇子和皇后,臣子们更是窃窃私语,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太监喊道: “宣太子进殿!”只见龙侑身着蟒袍,飒踏流星般走来,向皇上行礼,仪表堂堂,自带皇家贵气与尊严,所有人不经侧目。 等众人回过神来,七皇子党羽之首道: “皇上,太子刚刚归朝,还不足以现在就对太子委以如此重任,丞相也病了月余,身体还需休养,七皇子熟悉朝务,让他和太子共同处理朝政,更为合适。”其他党羽也马上附和。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出来说道: “皇子共同处理政务容易产生分歧,臣近来无事,愿陪太子共同处理朝务,替皇上分忧。”皇帝听了,大喜道: “太师愿意辅佐太子,那朕就放心了。”原来,刚才说话的是王太师,他家是大靖朝的开国元勋,家中还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 七皇子一直想要拉拢他,但是都没能成功。本以为他会两不相帮,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站出来帮太子,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皇后和七皇子满脸怒气,其他党羽见皇帝和王太师都如此说,也不敢再贸然进谏了。 龙侑对王太师行礼道: “那就有劳太师!”王太师笑了笑道: “太子不必客气,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解难,是臣的本分。”退朝之后,七皇子路上拦住了王太师道: “太师,东宫的茶水烫嘴,可千万要小心才是啊!”王太师镇定自若道: “就不劳七皇子费心了!”七皇子哼了一声离开了。苏丞相见状,走过来对王太师说道: “我替太子谢谢太师!”太师道: “丞相如此说倒是见外了。”苏丞相给王太师行了一个礼道: “太师如此深明大义,我那外甥就有劳太师了!”太师笑了笑,点头默然。 龙侑在丞相和太师的帮助下,处理起国家大事来更加得心应手,皇帝也十分欣慰。 另一边,呼延灼烨等人已经来到了大靖,大概了解了大靖目前的情况。 龙侑虽然有苏丞相和王太师辅佐,但是朝中七皇子党羽众多,当今的皇后更是他的亲娘,并且三皇子和九皇子又是他的亲兄弟。 他对皇位虎视眈眈,大靖皇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就算龙侑继承了大统,一样的面临内忧外患。 呼延灼烨问呼延瑜: “若是北部现在直取大靖,胜算多少?”呼延瑜道: “大汗现在贸然行事,只会两败俱伤。大靖现在虽有夺嫡之争,但是大靖的兵权掌握在护国大将军凌霄云手中,这个将军,不参与党争,只做纯臣。其用兵如神,带领的凌家军更是骁勇善战,不可小觑!臣建议大王继续养兵蓄锐,静待时机。”呼延灼烨面色稍稍凝重,问道: “这个凌霄云真的那么厉害?”呼延瑜道: “大靖能有如今的太平盛况,全靠这位将军。”呼延灼烨若有所思,呼延瑜接着说道: “臣以为,如今之计,就是联姻。”呼延灼烨摇摇头道: “不行,那小子根本不爱雪儿,如果让雪儿来联姻,只会毁了雪儿的幸福。”呼延瑜接着说道: “可是公主对他可是一片痴心啊,如果大王不提出联姻,公主更会伤心难过,何来幸福啊?”呼延灼烨还是摇头道: “雪儿是我的掌上明珠,让她嫁那么远,我怎么给她母亲交代?”呼延瑜接着说道: “既然公主喜欢他,我们就顺水推舟把公主嫁过去。若是公主幸福,等时机成熟,我们直取大靖,大靖成了我们的番邦,他自然就是我们的驸马。若是公主生活得不幸福,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让公主自行放弃他,我们便杀了他,重新替公主另觅佳缘不是两全其美吗?”呼延灼烨想了想,心中已经默许了呼延瑜的提议。 凌思危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凌居安说龙侑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还悄悄带着丫头去买了新衣。 她想,龙侑应该很快就会来找她了。可是,左等右等,都没见龙侑的身影,渐渐有些丧气。 凌居安看见自己的妹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便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我的好妹妹?”凌思危嘟着嘴沮丧地说道: “龙侑说了回来会来找我的,这都那么久了,还没有来!”凌居安摸了摸她的头道: “棠儿,他最近都有极重要的事要做。今天北部的大王也来大靖了,他刚熟悉大靖的朝务,现在又要接待北部大王,他应该忙完了就会来找你了。”凌思危懵懵懂懂地看着凌居安问道: “爹爹一直不喜欢我提龙侑,是不是因为他总是很忙啊?”凌居安没有说话,只是拍着凌思危的头安慰着她。 这帝王之家,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们父亲只希望她能继续过得平静安康,并不想她卷入这帝王家的漩涡。 ------------ 和亲 呼延灼烨带着呼延傲雪等人觐见了大靖皇帝。呼延傲雪看见朝堂上穿着大靖太子服的龙侑,心中甚是欢喜,她悄悄对着龙侑笑。 龙侑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呼延灼烨拿出送给大靖皇帝的礼物道: “皇上,这是我雪域的人参,这是最大的一颗,经历了无数的严寒酷暑,能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现在我把它送给尊贵的大靖皇帝。”太监下来接过人参,拿给大靖皇帝过目,大靖皇帝微笑地看了看,示意太监把人参放好。 大靖皇帝强打起精神,依然保持住精神抖擞的样子,对呼延灼烨说道: “雪域之王远道而来,还带来了那么珍贵的礼物,真是有心了。”呼延灼烨笑了笑道: “我还有一件更贵重的礼物,希望皇上喜欢。”大靖皇帝好奇地问道: “更贵重的礼物?”呼延灼烨笑了笑道: “是的,是一份两国和平的礼物。我的女儿呼延傲雪,我要让她和你们大靖联姻,让她嫁给你们未来的皇帝。”呼延傲雪害羞地看了看龙侑,所有大臣都惊呆了,没想到呼延灼烨是来联姻的。 大靖皇帝显然也没想到呼延灼烨此行来是这个目的,他看了看龙侑,龙侑对他摇了摇头。 大靖皇帝想了想道: “雪域公主金枝玉叶,能嫁到我大靖来,简直是我大靖的福气,想必她和太子在北部一定已经相识相知,公主愿意成为我大靖的太子妃,我大靖求之不得啊!”龙侑听了皇帝的话,着急地走出来道: “父皇,我对公主只有兄妹之情,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呼延傲雪又生气又着急地看着龙侑道: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大靖皇帝瞬间明白了一切,但是龙侑如果娶了北部的公主,那么就算他死了,龙侑的皇位也才能够稳固。 他不顾龙侑的反对接着说道: “雪域公主率真可爱,能有这样的儿媳,朕真是求之不得啊!”呼延傲雪听大靖皇帝那么说,咬了咬嘴唇,害羞地笑了。 龙侑站过来跪着说道: “父皇,儿臣心中只有棠儿一人,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大靖皇帝和呼延灼烨脸上都开始不悦,呼延傲雪更是气得快哭了。 大靖皇帝面露愠色道: “太子休要胡闹!”七皇子党羽见状,马上上前启奏道: “皇上,既然太子不愿娶北部公主。北部大王想把公主嫁给大靖未来的皇帝,结秦晋之好!那皇上不如易储,不就两全其美了吗?”七皇子党羽一听,连忙附和道: “这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七皇子镇定自若的看着龙侑,苏丞相见状,对龙侑耳语道: “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不可感情用事啊!”随后,苏丞相启奏道: “皇上,事关大靖和北部的两国交好,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雪域之王远道而来,今晚就由我朝替雪域之王接风洗尘。”呼延灼烨看了看皇帝和太子道: “既然苏丞相如此说,那就有劳苏丞相了。”皇帝见状,也说道: “那就由苏丞相来安排此事。”苏丞相道: “臣遵旨!”退朝后,皇上立马宣太子到御书房。皇帝身心俱疲,只能半卧在龙塌上,今日上朝,他本就已经是强惹着身体的痛楚,现在太子又不愿意娶呼延傲雪。 七皇子一党人本就野心勃勃,若是现在再和北部闹翻,那大靖岂不是面临内忧外患。 龙侑走进来,看着虚弱的皇帝,赶紧上前扶着皇帝道: “父皇,你怎么了?”皇帝面露愠色道: “你还知道关心朕啊?”龙侑有些自责道: “父皇,儿臣错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父皇的想法,只是,娶棠儿,是他这些年唯一执着且坚定的事,其他事他都可以听他父皇的,唯独这件事,他不愿意。 知之莫若父,皇帝怎会不知他的想法,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侑儿,朕从未和你提过你母后的事,今天,朕就给你讲一讲,我和你母后的故事。”原来,皇帝和龙侑的生母苏洛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是由当时的皇太后,也就是皇帝的奶奶亲自指婚的。 苏洛泱及笄之年,那时候的皇帝还是太子,两人便举行了大婚,普天同庆,皇帝当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才过了两年。 当时的皇帝便要求身为太子的他娶侧妃,他当时也是十万个不愿意,可是为了江山稳固,他不得不如此做。 娶了一个侧妃,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苏洛泱乃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所以从未有过怨言。 皇帝知道委屈了苏洛泱,所以他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给了她。可是侧妃们接二连三都生下了皇嗣,而苏洛泱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帝怕她心中不安,于是在登基以后,哪怕苏洛泱还没有皇嗣,也力排众议,让她做了皇后。 本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奈何朝中大臣对没有子嗣的皇后诸多意见,无奈之下,皇帝只得暗中替苏洛泱寻找名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苏洛泱怀上了孩子,而且一举得男,皇帝大喜,当即给他赐名:龙侑。 并封其为太子,大赦天下!龙侑长到五岁的时候,苏洛泱又怀孕了,夫妻二人都非标高兴,可是这次他们却没有那么幸运了,苏洛泱在产下一名女婴后,血崩而亡。 说着,皇帝眼中满是哀伤,然而生在帝王家,容不得他忧。苏洛泱死后不到一年,为了大靖基业,也为了保护他和苏洛泱的孩子,他不得不立现在的皇后。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只有一个妻子,那便是龙侑的生母—苏洛泱。 说完,皇帝先是忧伤,随后又说道: “朕就要去见你母后了,侑儿,若是你不娶那北部公主,如何坐稳这大靖江山,如何保护你心心念念的棠儿?”龙侑知道,父皇是想告诉他,帝王家,多的是身不由己。 他现在还没能顺利登基,七皇子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是他不能成为大靖的国君,别说是娶棠儿,就连命都保不住。 皇帝慈爱地看着龙侑道: “侑儿,我知道你喜欢棠儿,你可知道,她是谁?”龙侑睁大双眼看着皇帝问道: “父皇,她是谁?”皇帝巨咳了几声,龙侑赶紧去给他端来一杯热茶。皇帝缓缓喝下后说道: “她就是护国大将军凌霄云的女儿—凌思危。”龙侑有些惊讶,虽然他早就猜到,她应是武将之女,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 皇帝接着说道: “你现在虽不能立她为后,但是你可以娶她为妃,待你坐稳朝堂,江山稳固之时,再扶她为后。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龙侑想着棠儿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些惆怅。 皇帝握着龙侑的手,接着说道: “自古帝王,江山才是第一位,儿女情长只能放在其后。只有双手掌握了绝对的权利,才配谈真心实意的感情。”皇帝有些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还咳了一些血出来,龙侑见状,着急地扶着他,给他拍拍背,皇帝拉着龙侑的手说道: “侑儿,朕快不行了,能护着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你要稳住江山,保护你母后的苏氏一族和你的妹妹佑和啊!”龙侑一直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他更知道自己身为太子的责任,在棠儿和江山之间,在必要的时刻,他是必须做出选择的。 若江山都没有,棠儿又怎会属于他?想到这里,龙侑郑重地对皇帝说道: “父皇放心,儿臣不会意气用事了!”皇帝听龙侑如此说,松了一口气,他也明白龙侑做出这样的抉择有多么艰难,用手轻抚着他的背。 苏丞相设好了晚宴,在晚宴上,龙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象征太子妃的凤簪送给呼延傲雪,并亲手为呼延傲雪弹奏了一曲《凤求凰》,在皇帝和呼延灼烨满意的笑声中、在呼延傲雪感动和激动的幸福声中、以及文武百官的祝福声中达成了这次和亲。 凌霄云和凌居安看着这一切,深知此事绝无转机,他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给凌思危说。 龙侑这时候也看向了凌霄云这边,凌霄云礼貌的眼神回应了他。龙侑其实很想去问问棠儿的近况,但是目前的情况,他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只能默默地接受这命运的安排。 皇帝深知时日不多,必须尽快完成太子的婚事,于是对呼延灼烨说道: “雪域王,既然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在我大靖,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是个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我们不如就在那天,将他们的婚事办了?”呼延灼烨笑着说道: “那就一切听皇帝陛下的安排!”呼延傲雪听到婚期就在十日后,看了看龙侑,害羞地抿嘴笑起来。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 “两个年轻人意下如何呢?”龙侑领着呼延傲雪上前跪下道: “一切听父皇安排!”呼延傲雪害羞道: “我听他的。”皇帝高兴得笑起来,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八月十五,太子大婚!众卿家,今日开怀畅饮!”众人举起酒杯祝贺道: “恭贺太子,新婚大喜!”太子和呼延傲雪站在一起,端起酒杯答谢众人。 七皇子看着龙侑接受了和亲的要求,有些苦闷地喝了口酒,然后看向正席位上的皇后,向她点了点头。 ------------ 太子大婚 凌霄云和凌居安回到家,高兴地跑过去问道: “爹爹,哥哥,你们看到龙侑了吗?”凌霄云和凌居安看着她那期待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凌居安见状,连忙说道: “看到了,他在接待北部使臣还没和我们聊上话。”凌思危有点失望,撅着嘴巴说道: “就那么忙吗?”凌霄云有点惆怅地问道: “棠儿就那么喜欢这个龙侑?”凌思危有点害羞地说道: “爹爹,我只是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凌居安打趣她道: “没想到,我们棠儿也有脸红的时候啊!”凌思危被说得不好意思,准备去打凌居安,凌居安见状赶紧躲。 凌霄云看着两人打闹的样子,苦笑着。再过十天,就是太子大婚,到时候凌思危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受不了。 夜深人静了,凌霄云还是没有睡意,他在书房,发着呆。已到了秋日,夜间已经开始转凉,凌居安拿了块披肩给他披上。 问道: “父亲怎么还没睡?”凌霄云一脸愁容地说道: “棠儿要是知道了真相,你说,会怎么样?”凌居安道: “我也担心棠儿接受不了,可是大靖北部和亲,对现在的局势,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凌霄云惆怅地叹了口气道: “棠儿等了十年,这样的结局,她该怎么办啊?”凌居安安慰道: “父亲,我们先瞒着棠儿,等太子和北部公主成亲以后,我们再找机会,慢慢告诉她。”凌霄云想了想道: “也只能如此了!”凌居安有些犹豫地看着凌霄云,他也有话想对凌霄云说,但是看到父亲为棠儿的事担心,他不忍心父亲再为他担忧。 凌霄云看出了凌居安有心事,于是问道: “谦儿,你找爹有事吗?”凌居安有点为难,不知从何说起,凌霄云看出了他的窘迫道: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快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凌居安鼓起勇气说道: “爹,我有一个心上人,我想把她带来见你。”凌霄云听了,大笑道: “哈哈哈,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弄得心事重重的?”凌思危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悄悄过来看,刚好听到凌居安的话,她也替哥哥高兴,之前那么多媒人来他们家要给凌居安做媒,都被婉拒了,她还以为她的哥哥是块木头呐。 凌居安接着说道: “她叫冷寒汐,可是爹,她是个舞姬,我怕……”凌霄云笑了笑,问道: “那你喜欢她吗?”凌居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喜欢!” “非她不娶吗?” “是!”凌霄云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凌居安的肩膀道: “既然如此,爹还反对什么呢?”凌居安如释重负,高兴地说道: “谢谢爹!”凌霄云道: “我们守护家族荣耀靠的是杀敌破阵、守卫疆土、建功立业,绝不是娶世家女子,依靠联姻!”凌居安听了凌霄云的话,坚定地回答道: “知道了,爹!”凌思危听爹那么说,也终于明白他爹为什么会娶她娘,一个家道中落的孤女。 凌居安接着说道: “过几天,我就带她来见爹。时候也不早了,爹爹,早些歇着吧。”凌霄云道: “好。”见凌霄云和凌居安就要出来,凌思危怕自己偷听被发现,赶紧跑回房去了。 八月十五,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大靖城一片欢乐与祝福。凌霄云和凌居安怕凌思危知道真相,特意留在家陪着她,不让她出门。 皇宫里面,东宫太子和北部公主着喜服,在大靖皇帝和北部大王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 继承大统 呼延灼烨见呼延傲雪和龙侑顺利成婚,便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拜堂结束后,就辞别了大靖皇帝,赶回北部。 就在呼延灼烨走后,大靖皇帝和皇后带着太子和太子妃祭拜祖先,就在祭拜大典上,皇后眼神复杂地看着皇帝问道: “臣妾想问皇上,你是不是从未爱过我?”皇帝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说道: “皇后,这可是祭祀大典,众目睽睽之下,你不要做傻事!”皇后苦笑了一声道: “到现在,你还是只喜欢她,那你又何苦立我为后呢?”说着,皇后放出了袖中的烟火信号。 皇帝想要拦住她,已经为时已晚。众人都已经注意到了刚才皇后释放的信号,只见一群士兵带着刀剑冲了进来。 皇帝见状,命令道: “控制住皇后!”皇帝身边的两名亲卫马上上前用剑抵住皇后的脖子。皇后继续苦笑着,说道: “没用了,我已经喂你吃了剧毒,如果你刚才回答我,说你爱过我,我本可以给你解药的。但是你没有,所以什么都太迟了!”说着,皇后口吐一口赤色鲜血,躺倒在地上,皇帝马上上去扶住她,大喊道: “皇后、皇后,你,你怎么会……”皇后深情地看着皇帝道: “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所以那毒药我自己也吃了!”皇帝悲伤地看着皇后道: “你怎么那么傻?”皇后拉着皇帝的手,笑着离开了。皇帝还来不及悲伤,只见为首的逼宫士兵道: “太子无能,皇位应让能者居之,七皇子德才兼备,理应继承大统!”说完,跟着的士兵也跟着大喊道: “七皇子德才兼备,理应继承大统!七皇子德才兼备,理应继承大统……”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乱动,只有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呼延傲雪也没想到自己刚成亲,就遇到这样的事,她紧张地看着龙侑。 只见龙侑一脸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对这一切早有准备。皇帝还在等着毒发,但是身体却没有感觉到异样。 在叛乱的士兵的呼喊声中,七皇子缓缓走上来给皇帝行了个礼道: “还请父皇为了大靖的江山,顺应民意!”皇帝身体本就已经孱弱不堪,看到七皇子谋逆,更是心痛不已。 痛心疾首地说道: “逆子,你可知谋反可是死罪!”七皇子笑着说道: “我自小就能力出众,是所有皇子中最优秀的。而你却一直不肯立我为太子,非要传位于这个废物!”七皇子用手指着龙侑接着说道: “你三番五次让我好好辅佐他,他在北部做质子毫无治国之能,你却非要我辅佐这样一个草包!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说着,七皇子又将手指向了皇帝。 说着,七皇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禅让诏书递给皇帝道: “父皇,你就当众宣读了它吧!”皇帝被气得急火攻心,随即吐出一口鲜血,龙侑见状,赶紧上前扶住皇帝道: “父皇,不用担心,儿臣早就知道了!”皇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 就在这时,只见苏修白骑马赶来,下马后跪着道: “启禀太子,我已接管所有禁军!”七皇子听苏修白这样说,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撒谎,怎么可能?”苏修白没有回答他,接着说道: “五皇子和九皇子也已经伏法。”七皇子气急败坏地指着苏修白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撒谎!”又加重语气道: “你撒谎!”只见龙侑不徐不慢地说道: “父皇,你没有中毒,那杯毒酒,我早就换掉了!”皇帝惊讶地看着龙侑,龙侑接着说道: “自我回来那日,我便已经弄清楚了所有禁军的布置。也早就明白了七皇弟的狼子野心。所以自我定亲那日,父皇把玉玺交于我,我便拟下了一道圣旨交于苏丞相,让他今早去宣旨,便是撤换掉所有禁军首领!”皇帝欣慰地看着龙侑说道: “好好好,如此,我便放心把大靖交于你!”说着,皇帝再次口吐一口鲜血,便昏倒了过去。 ------------ 掌握之中 等皇帝醒来,已经睡在床榻之上,龙侑守在旁边。皇帝拉着龙侑的手道: “侑儿,他怎么样了?”龙侑有点沉重地说道: “太医来的时候,皇后已经无力回天。七皇子现在被苏丞相收押在东宫,等父皇定夺。”皇帝听了龙侑的话,叹了口气,扶正身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问道: “所以,这些天,你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龙侑道: “父皇,从我回来那天起,我便已经开始了所有准备。呼延灼烨来那天,我也知道他会提出和亲,我故意不愿娶呼延傲雪,也是为了让他们觉得我只顾儿女私情,不顾大靖江山。我佯装为情所困,实则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儿臣一直都知道,北部的狼子野心,呼延灼烨提出和亲,也是一个缓兵之计。待儿臣有朝一日挥师北上,打得北部俯首称臣。那时候,没了后顾之忧,我再立棠儿为后,共享太平盛世。”皇帝听了龙侑的话,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之前我还担忧于你,今日看来,你的谋略远胜于我,你如此,我便有脸去见你的母亲了!”皇帝看着龙侑,现在的龙侑,一副果敢笃定的帝王之气,完全不似刚回来时那般不知所措,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帝想了想,对龙侑说道: “侑儿,就按皇后之礼厚葬皇后吧!至于龙祉和他的两个兄弟,将他们贬为庶民吧!”龙侑道: “是,父皇!”皇帝觉得胸闷气紧,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用力拉着龙侑的手道: “侑儿,将我和你母后合葬在一起!”龙侑意识到了什么,抓着皇帝的手道: “父皇放心,我一定会的!”话音刚落,皇帝安详地离开了。龙侑悲痛大喊道: “父皇,父皇!”凌思危还在和兄长比试射箭,发现几个下人开开心心地拿着新买的胭脂首饰在那里讨论着,都说今天买的东西不仅便宜,还有眉粉和口脂送。 凌思危想到今日是中秋节,很想出去逛逛,奈何父兄今日都不愿意出门,还一直让自己陪他们。 就在凌思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皇宫里的公公匆忙赶来,着急地说道: “凌将军、少将军,赶紧入宫,有大事!”凌霄云似乎猜到了,对着凌居安说道: “谦儿,走!”凌思危还没反应过来,父兄就匆忙走了。凌思危想了想道: “正好出去玩儿。”凌思危带着丫鬟琉儿上了街,看着京城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凌思危好不快活。 一家胭脂铺热闹异常,门口挤满了人。凌思危带着琉儿赶紧去凑热闹。 只听一个小二敲着一面锣大喊道: “走过的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了,最后一个时辰,中秋节买胭脂送口脂,庆祝太子大婚,进店就送眉粉一盒!”凌思危当场立在原地,她抓住琉儿的手问道: “琉儿,他刚才说庆祝谁大婚?”琉儿也听清楚了,是要庆祝太子大婚。 凌思危再次问道: “谁大婚?”琉儿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小二便又吼了一遍。凌思危感觉头脑一阵空白,她怎么也想不通,龙侑回来就一直没来找她,而现在,他居然和别人成亲了! 他和别人成亲了,那自己算什么?凌思危觉得一股气涌上心头,随后心口一紧,差点摔倒,幸好琉儿扶着她。 她逐渐恢复了理智,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别人,我要回去问父兄,一定是别人!”说着,凌思危飞快往家里赶,琉儿拼命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 就在凌思危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听见皇宫里敲响了 “丧龙钟”。凌思危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父兄匆忙去皇宫了!皇宫里,白天还是张灯结彩,晚上就变成了白绸飘扬。 次日一早,龙侑在百官的见证下,戴着白花坐上了皇位,接受百官的朝拜! 整个京城,也从欢天喜地的中秋节,一下变成了庄严肃穆的悼念堂。 ------------ 离家出走 凌思危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家焦急地等待着父兄的归来。 他们说的太子大婚,这个太子是龙侑吗?但是现在整个京城一起守灵,她除了等待父兄归来,别无他法。 终于在八月十六的晚上,他的父兄面色凝重地回来了。凌思危赶紧跑过去问道: “爹,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凌霄云看着凌思危,露出慈父的笑容道: “棠儿,你这两日没乱跑吧?”凌思危看了一眼凌居安,然后才望着凌霄云问道: “爹爹,昨日太子大婚,是哪个太子啊?”凌霄云看了一眼凌居安,意识到凌思危已经知道了。 凌居安朝凌霄云点了点头道: “棠儿,我们正好有事要给你说。”凌霄云往书房里走,对凌思危说道: “棠儿,随我来吧!”凌霄云看着墙上挂着的妻子的画像,想了想问道: “棠儿,你了解帝王之家吗?”凌思危有些懵懂得看着凌霄云,摇了摇头。 凌霄云拉着凌思危的手接着说道: “爹一直希望你以后可以嫁一个寻常之人,过平淡普通的生活,做你喜欢做的事,不用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凌霄云说着,眼睛竞泛起了滴滴泪花。 凌霄云看着妻子的画像接着说道: “这也是你母亲的愿望,我们只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所以当他要娶北部公主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这对你未尝不是好事。”凌思危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问道: “所以,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是吗?”说着凌思危大哭起来道: “所以爹,你是故意的,对吗?”然后凌思危又看着凌居安问道: “所以,昨天你们是故意拖着我,不让我知道的,是吗?”凌思危没想到自己多年的等待,竟是这样的结果,她接受不了,龙侑就这样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哭着往外跑,凌居安见状,赶紧追了出去拦住她。凌霄云有点无奈又痛苦地说道: “棠儿,他真的不是你的良配,听爹的话,忘了他吧!”凌思危哭着说道: “爹,他说过让我等他的,他说过的。”凌居安将她护在怀中安慰道: “不哭不哭,棠儿乖,爹这次真的是为你好。”因为有凌居安和凌霄云盯着,凌思危没法出门。 到了晚上的时候,趁琉儿来送饭的间隙,凌思危带着琉儿跑出了将军府,她要亲自去找龙侑,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多年之后,凌思危一想起这是她和父兄见的最后一面,她就懊悔不已。 大靖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邻国,突辽国便趁着大靖江山易主之际,大举进攻大靖的南面。 新帝紧急召集群臣,命护国大将军凌霄云率军南下,迎战突辽。突辽的突然进攻,凌霄云和凌居安不得不快速启程。 凌思危还在想着如何进皇宫,就听到了护国大将军要去靖南城的消息,她火急火燎往家里赶,但是下人告诉她,将军和少将军已经走了。 ------------ 重逢 她骑着快马往父兄出城的方向追去,奈何还是晚了一步,父兄已经出城,她没能给父兄送行。 现在龙侑另娶,父兄远行,凌思危难过至极,哭着喊道: “爹爹,哥哥,你们为什么不等等我?”龙侑刚好也骑着马在城门口给凌将军送行,看到了追来的凌思危,他看着那腰间的玉佩,这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棠儿吗? 他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看着哭泣的棠儿,龙侑轻轻骑马过去,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棠儿身上。 凌思危转过头来,看着一身华衣,器宇不凡的男子,又看见他腰间的护身符,立马明白过来,此人就是龙侑。 凌思危质问的话已经堵在喉咙口,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还是龙侑先开口道: “棠儿,我回来了!”凌思危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泣不成声,大哭起来,龙侑轻轻安抚着她。 龙侑将凌思危带回了皇宫,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荷塘。现在的荷塘只剩一些枯枝败叶,早就没了那时候的兴兴向荣。 凌思危扒在栏干上,有些伤感。龙侑从后面抱着她,她本能的想要挣开,龙侑却抱得更紧了。 凌思危冷静下来,说道: “你现在是皇上了,也娶了皇后,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抱我呢?”龙侑听凌思危这样说,紧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道: “棠儿,我娶她是不得已,我爱的只有你!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证明给你看。”凌思危道: “我说过,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如何做得到?”龙侑道: “她只是我稳固江山的手段,等时机成熟,你将成为我唯一的皇后,我也会完成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凌思危感觉头痛欲裂,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龙侑想了想,放开了她道: “我就在旁边等着你。”凌思危看着坐在一旁一脸真诚的龙侑,想起父亲说的,身在帝王之家,后有很多身不由己。 凌思危问道: “龙侑,你在北部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龙侑即感动又惊讶,这么久,她是第一个问他在北部生活得怎么样的人。 龙侑笑着道: “不苦,只要一想到你,就一点也不苦。”凌思危接着问道: “你在北部,经常想我吗?”龙侑深情地说道: “特别想,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看着你给我的护身符。”说着,龙侑将腰间的护身符拿出来,凌思危看着那护身符,一定是经常被人摩挲,上面刺的花都被磨平了。 凌思危即难过又欣喜,可是,他现在已经娶妻,若是龙侑说的是真的,那他现在娶的人又怎么办? 凌思危问道: “那你以后准备如何安置皇后?”龙侑有些感动,凌思危现在还在为别人考虑,不愧是之前给他动力的人。 龙侑说道: “她是北部的公主,我会让她回到北部去,找到真正爱她的人。”凌思危看着龙侑,她现在心乱如麻,父兄又走了,父亲一直不同意她和龙侑在一起,她想了想道: “我父兄现在都在靖南城,我要等他们回来。”龙侑看着凌思危郑重地说道: “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因为凌霄云父子已经走了,家中只剩老管家和两个下人,龙侑怕凌思危触景生情,便让凌思危搬到宫里小住。 自从龙侑和呼延傲雪成婚以后,龙侑从未去看过她。宫里还指派了一个林嬷嬷来教呼延傲雪大靖皇宫的规矩。 本是雪域自由自在的鸟儿,不想到了大靖,皇宫规矩多得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她兴高采烈地去找龙侑。可没想到,她看到的是龙侑和凌思危在宫里成双入对的身影,也看到了龙侑从未对她有过的笑容。 呼延傲雪的骄傲和自尊在那一刻被击得粉碎,她在这大靖皇宫里,活得像一个笑话。 他本想上前去和龙侑理论,身边的林嬷嬷拦住了她,对她说道: “皇后娘娘,在皇宫里,皇后不可干涉皇上的事。”呼延傲雪根本听不进去,她依然要继续去理论。 林嬷嬷再次拦住了她说道: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你现在是一国之母,后宫的女人以后都归你管,你现在如此沉不住气,今后如何服众?”呼延傲雪看着林嬷嬷问道: “那林嬷嬷觉得我该怎么做?”林嬷嬷道: “奴婢既已经被派来服侍娘娘,那奴婢自然要为娘娘排忧解难。”呼延傲雪道: “林嬷嬷,这些日子,你为了教我大靖礼仪,劳心劳力,本宫都看在眼里,以后,林嬷嬷就是我椒房殿的人了!”林嬷嬷听了呼延傲雪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娘娘,她迟早会成为这后宫的女人,娘娘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您的大度和宽容,在皇上面前,对她更是要爱护有加。等到时机成熟,再出其不意,打她个措手不及,永除后患。”呼延傲雪听了林嬷嬷的话,想到龙侑在北部的时候,就一直挂念着她,若她此时去质问,只会令龙侑更加厌恶她,所以,她必须沉住气。 她静下心来对林嬷嬷说道: “林嬷嬷说得有道理,多谢嬷嬷提点。”林嬷嬷笑着回道: “娘娘折煞老奴了,能替娘娘出谋划策,是老奴的福气。”凌思危得了龙侑的特许,可以不用守皇宫里那些繁文缛节,龙侑又整天陪着她,所以她渐渐忘了没给父兄送行的遗憾。 龙侑知道她喜欢海棠花,于是特意寻了酿酒的大师,用海棠花酿了一款 “海棠依旧”讨凌思危的欢心。那酒色泽美艳、醇香浓郁,喝完唇齿留香,深得凌思危的喜欢。 龙侑见凌思危如此喜欢,便命人在宫中都种满了海棠花,等花开后,用来酿酒。 凌思危在皇宫里,和龙侑度过了一段悠闲又快乐的时光。他们品诗论茶、抚琴唱歌,似乎在找回之前丢失的时光。 ------------ 为妃 几个月后,龙侑给了凌思危一个惊喜。他带着她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荷塘,池塘里的荷花已经开始起苞,他们乘着小船来到湖的另一边,岸边居然多了一座宫殿。 吴坤看见皇上和凌思危过来了,马上命人把把遮着宫殿名的红绸带放下来,只见 “一世殿”三个字,赫然眼前。凌思危看着龙侑问道: “这是?”龙侑道: “送给你的,我想和你一生一世。”凌思危很是感动,主动去抱住了龙侑。 龙侑特别高兴,待凌思危放开他,他便牵着凌思危上了岸,往一世殿走去。 精雕细琢的殿宇,连扶拦的雕花都是海棠花,凌思危喜欢得不得了。龙侑温柔地问道: “棠儿,喜欢吗?”凌思危有点害羞地说道: “你那么用心,我当然喜欢。”龙侑笑着道: “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龙侑拉着凌思危往大殿里面走。到了大殿中间,只见一顶绝美的凤冠,上面镶嵌了一颗巨大的海棠红宝石,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凌思危被惊艳到了。问道: “这是送给我的吗?”龙侑道: “对,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后冠,你才是我真正的皇后。”说着,龙侑手一挥,宫人熄了灯,只见那凤冠发出的海棠红光亮,照亮了整个大殿的大厅,见到的人无不叹为观止。 龙侑为了给凌思危做这顶后冠,特意寻了许久,才寻到那么大一颗散发海棠红光芒的夜明珠。 凌思危非常感动,转身抱住了龙侑。龙侑顺势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棠儿,我们成亲吧!”凌思危看着龙侑,他是那样的笃定与肯定。凌思危再也不想和龙侑再这样蹉跎下去了,坚定地点了点头道: “好!”龙侑高兴极了,抱着凌思危转了起来,整个大殿都充斥着他们的笑声。 龙侑和凌思危坐在一世殿的秋千上,龙侑道: “棠儿,我想修书一封,告诉凌将军这个消息,你觉得怎么样?”凌思危面露难色道: “爹爹不太同意我嫁到皇宫里面来,现在他又在边外打仗,不能分心,我想等他回来再告诉他。”龙侑听了凌思危的话,抱着她道: “好,就听棠儿的。”凌思危幸福得依偎在龙侑的怀里。龙侑给凌思危准备了一个拜堂礼,在月老的画像前,许了一生一世的誓言,拜了天地。 因为还不是时候封凌思危为皇后,只能将她封为贤妃。虽然皇上免了凌思危许多不必要的规矩,但是她还是必须去拜见皇后的。 凌思危之前只远远见过她一次,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皇后的椒房殿。 龙侑也怕呼延傲雪为难凌思危,特意派人盯着,然后呼延傲雪却对凌思危十分和善,赏了她许多礼物,还拉着她的手道: “妹妹,你能进宫和我一起服侍皇上,我真的太高兴了。想当初在北部的时候,皇上就一直念叨你,我父王给他安排了诸多侍妾,他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今日一见妹妹啊,我算是终于明白了皇上的心情。” ------------ 怀孕 凌思危没想到皇后是那么和善的一个人,和龙侑口中那个争强好胜、我行我素的北部公主判若两人。 凌思危忽然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凌思危刚想说什么,呼延傲雪又接着说道: “妹妹,现在这后宫里面就我们两个人,以后你要多来姐姐这里走动,你是大将军的女儿,肯定也喜欢舞刀弄枪的,以后啊,皇上处理公务的时候,你就过来和我比划比划,也不无聊啊!”凌思危听到舞刀弄枪,也来了兴致,高兴地说道: “好啊,既然皇后喜欢,我以后一定常来。”皇后面露愠色道: “还叫我皇后,以后叫我姐姐。”凌思危见呼延傲雪如此热情,于是道: “知道了,姐姐。”呼延傲雪笑着道: “这就对了嘛!”龙侑知道了两人相安无事的见面,他也纳闷,呼延傲雪居然一点都没有争风吃醋。 以他对呼延傲雪的了解,呼延傲雪也算是个豪爽单纯的人,也许是来大靖学了规矩,他便没往心里去。 偌大的后宫,也只有一后一妃,龙侑闲暇的时间几乎都陪着凌思危。在龙侑处理朝务的时候,凌思危就去找呼延傲雪,一起切磋武艺、骑马涉猎,好不快活。 凌思危想,这和父亲说的皇宫生活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要是父亲看到她现在的生活,应该也是会替她开心的。 一天,龙侑给凌思危带了一盒特色小吃龙须酥,凌思危刚吃了一口,便干呕不止,龙侑紧张坏了,便马上让御医来请脉。 御医请脉后,高兴地跪下道: “恭喜皇上,贤妃娘娘有喜了!”龙侑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说道: “你再说一次!”御医又说了一次道: “贤妃娘娘有喜了!”龙侑高兴地站起来,在凌思危的面前走来走去,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所有人,都重重有赏!”凌思危也特别高兴,龙侑直接兴奋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 “棠儿,我们有孩子啦!”手足无措地想去抱她,又害怕伤到她,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凌思危怀孕后,呼延傲雪隔三差五派人送来补品和汤药,皇上除了陪伴还经常赏赐许多奇珍异宝,更是宣布,若是诞下的是皇子,便封他为太子,诞下的若是公主,便赏赐永久封地,绝不和亲。 得到如此关心和爱护的凌思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现在除了期待父兄回来之外,就是等待孩子的降生。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凌思危诞下一名男婴,龙侑高兴得当场赐名——稷,意在继承江山社稷。 并封为大靖太子,待其满月之后,行祖宗祭祀,昭告先祖,以求庇佑。 稷儿满月那天,龙侑给凌思危又送了一件礼物。只见几个宫人抬着一件衣服进来,那是一件绣着凤凰的海棠色长袍。 龙侑把衣服递到凌思危面前道: “棠儿,你仔细看。”凌思危凑近了看,只见那海棠红全是由一颗颗珠宝缝上去的。 ------------ 产子 凌思危惊喜地问道: “把这些宝石缝上去的,得费多大的劲啊?”龙侑笑着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宝石,这全是夜明珠,和送你的后冠的颜色是一样的,它们是一套,叫做——一世海棠。”凌思危感动得一把抱住龙侑道: “皇上,你对我太好了。”龙侑抱着她道: “暂时先委屈你一下,明天祭祀,只能穿这个衣服。待你成为我皇后那天,再戴上那顶后冠,母仪天下!”凌思危依偎在龙侑怀里道: “姐姐人很好,以后,就算送她回北部,也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伤。”龙侑在凌思危的额头亲吻了一下道: “放心吧,棠儿,我一定会好好安置好她的。”祭祀大典那天,阳光明媚,凌思危穿着龙侑送她的海棠红长袍,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龙侑一只手牵着她,一边站着呼延傲雪,凌思危抱着稷儿。龙侑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宣布了立储的事,并昭告天下。 礼成后,龙侑为稷儿祈福,并大赦天下。龙侑本以为,他可以一直生活在这样幸福的日子里。 直到有一天下午,呼延傲雪神色慌张地带着一个人来到他面前道: “皇上,宫人在宫门口发现一个人,她自称她才是真正的凌思危,而现在宫里这位,是她的贴身丫鬟,臣妾觉得兹事体大,不敢妄下结论,只能带她来面见皇上。”皇上听到呼延傲雪这样说,脑袋也一下子懵了起来,扔掉正在写字的笔道: “你说什么?”皇后指着跪着的人道: “我把她带进来了,皇上您还是自己问吧!”皇帝看了看跪着的人道: “你抬起头来。”只见一张瘦弱清秀俊美的脸庞,挂着点点泪光,哽咽地问道: “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龙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只见那女子轻轻拭去眼泪,接着说道: “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龙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他强装镇定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女子难过地说道: “琉儿本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尤其是我与你之间的事,她更是一清二楚。那日我带着她离家出走,她差她去买些吃的,她竟听说了我父兄远行的消息。她带回来的食物里,放了毒药,将我毒倒以后,把我扔到荒无人烟的深林。然后偷走了我的玉符,假冒我来和你相遇。幸好我命大,被人所救,又遇得良医,我这才有机会来拆穿她。”龙侑这时候,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和现在的棠儿重逢,全是靠着那块玉符,若他真的认错了人,那……他不敢往下想,道: “你既然说她是假的,你还有何证据?”那人道: “将军府的人可以作证,我才是真的将军小姐——凌思危。”皇帝道: “好,把将军府的人带来,也把贤妃娘娘请过来。”凌思危听龙侑找她,还以为他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要给她,于是高高兴兴地过去了。 ------------ 真假小姐 她来看到皇后也在,旁边还站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十分诧异,这是作甚。 她笑着问龙侑道: “皇上找我?”但是今日的龙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柔,脸上阴云密布。 凌思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毫不知情。龙侑严肃地问道: “你可认识她?”龙侑指着皇后身边的女子问道。凌思危看了看那女子,回答道: “我不认识。”那女子愤怒地说道: “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两年前,我可是差点命丧娘娘之手啊,你没想,我还活着吧?”凌思危觉得莫名其妙,回复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从未见过你。”琉儿也觉得奇怪,她日日和小姐在一起,从未见过这个人,为何说小姐要害她的命。 那女子却不慌不忙道: “你现在可以狡辩,等证人来了,自会证明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凌思危越发觉得不可理喻,面露愠色道: “你这血口喷人的女子,我倒要看看,你要找什么证人来!”过了一会儿,侍卫带来了三个将军府的人,凌思危和琉儿一见了他们,就赶紧打招呼,可是他们就像不认识她们一样,来到皇帝面前跪下道: “小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万岁!”龙侑道: “你们抬起头来看看,谁是你们将军府的小姐。”凌思危和琉儿胸有成竹地白了那女子一眼,可是没想到,那三人竟齐刷刷地指着那女子道: “她是!”凌思危和琉儿一头雾水,马上质问道: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才是将军府小姐啊!”琉儿也说道: “小姐在这里啊,李叔李婶、王妈你们怎么乱说啊?”只见那三人指着凌思危道: “她是我们小姐的贴身丫鬟——琉儿!”又指着真正的琉儿道: “这个丫头,是琉儿的妹妹。”凌思危气急败坏道: “你们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只见自称将军府小姐的女子道: “不是他们胡说,而是你装不下去了,琉儿,你下毒谋害我,盗我玉符,冒充我和皇上相认,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凌思危现在才明白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她百口莫辩,将军府的人也说她是假冒的,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见众人言之凿凿,他若真的认错了人,那他岂不是成了大靖的笑话,封了一个丫鬟为贤妃,还封了她生的孩子为太子。 皇帝不敢往下想,凌思危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皇帝冷静了下,问道: “你们都说自己是真的将军千金,可还有其他证据。”只见那女子说道: “我有父兄写给我的书信。”说着,那女子从怀中拿出书信来,递给皇帝,凌思危看着那些书信道: “那是父兄写给我的书信,怎么在你这里?”那女子没有理会凌思危,而是深情地看着皇帝说道: “皇上,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可还在?”皇帝拿出腰间的护身符,那女子接着说道: “这装护身符的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从里层看,是一个龙字,只有我知道。”凌思危瞬间明白,原来是皇后,这个秘密,她只给皇后说过,她把皇后当亲姐妹,她没想到。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皇后不敢看她,而是岔开她的眼神,看着皇帝。 只见皇帝接过太监递来的剪刀,剪开荷包,里面确实绣着一个龙字。龙侑看着凌思危,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凌思危哭着摇着头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琉儿扶着哭泣的凌思危道: “皇上,小姐没有骗你,她是真的将军小姐啊!”皇帝气急败坏地说道: “闭嘴,你还有什么证据?”凌思危看着不相信她的龙侑,感觉到绝望和窒息,她若不是将军小姐,他就不爱她了吗? 凌思危看着龙侑说道: “难道你爱的,只是大将军的女儿,若当日和你在御花园谈心的只是一个丫鬟,你就不爱了吗?”龙侑看着凌思危,眼神复杂,也没有回答。 凌思危失望至极,道: “是,我只是一个丫鬟,根本不是什么大小姐,还请皇上处置我吧!”琉儿见凌思危如此说,也急了,赶紧说道: “小姐,你疯了吗?”琉儿跪着对皇帝说道: “皇上,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他们的话,小姐只是说的一时气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龙侑看着凌思危,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是假冒的将军小姐,现在大靖需要凌将军稳住边关,千万不可出现认错他女儿的事。 这时,呼延傲雪出来说道: “之前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贤妃妹妹不愿意将皇上和她的事,书信告诉凌将军,原来是怕东窗事发啊!”凌思危绝望地看着呼延傲雪,眼神轻蔑地笑了一下道: “枉我真心待你,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你只是想从我这里探知我的一切,然后除掉我!”呼延傲雪没有看凌思危,只是有点心虚地说道: “我真心待妹妹,是你先欺骗皇上的。”这时,自称凌思危的女子说道: “皇上,此事待我父兄回来,自见分晓。待我父兄回来,再做定夺,也不迟!”皇帝听那女子如此说,更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他有些凌厉地看着凌思危道: “贤妃禁足一世殿,待凌将军回来再听候发落。”皇帝看着自称凌思危的人,他实在开不了口叫她棠儿,他还一时接受不了,和他相认的人,是假的。 他思考片刻后道: “凌小姐暂居皇后的椒房殿,先这样吧!”凌思危看着皇帝问道: “如果我真是假的,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琉儿在旁边着急地说道: “小姐,我求求你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啊!”皇帝看着凌思危眼神复杂,他反问道: “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你?”凌思危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她现在的心如同一口枯井,毫无生气。 她忘了,她是如何回到一世殿,又是如何看着一世殿的宫门被人重重守卫着。 ------------ 滚滚靖河水 龙侑心事重重地在御书房走来走去,他问吴坤道: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吴坤有些两难,他看得出来,这些时日,皇上对贤妃的用心。 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贤妃是假冒的,他说道: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忧心,一切等凌将军再说。”皇帝说道: “若这个主意,是贤妃说出来的,我倒还觉得有希望。可是,这个主意不是她提出来的。而且这几日,我观察那个女子,所使的功夫和贤妃如出一辙。”吴坤明白,他是说那个女子胸有成竹,又和贤妃许多地方极其相似,所以,皇上觉得现在的贤妃应该是假冒的。 他更明白,皇帝这么久,付出的感情是真的,吴坤想了想说道: “皇上,就算她真是假的,也生了皇嗣,木已成舟,大不了降她为贵人,搬出一世殿。待其他皇嗣出生,再找个理由,重新立储便是!”皇帝心乱如麻,若她是假的,他如何面对真的棠儿。 若她是假的,那他们之前的种种,又算什么,还有他们的孩子,算什么。 其实皇帝心中已经认定了她是假冒的,不过是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心服口服。 凌思危绝望的守在一世殿,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琉儿心疼她,可无论她怎么劝,凌思危都无动于衷。 琉儿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就在凌思危被禁足的第四天,她终于体力不支,晕倒了。 可任凭琉儿如何呼喊,都没有人来看她一眼。还好,凌思危晚上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还问道: “皇上来了吗?”琉儿有点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凌思危看到琉儿为难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一切。 琉儿安慰她道: “小姐,你还有孩子啦,就算为了他,你也要等到老爷和少爷回来呀!”凌思危听到孩子,她想起来,几天没见到他了,她忧心忡忡,跑到门口想要出去看看孩子吧却被侍卫拦了回来。 琉儿安慰她道: “他是太子,宫人不敢怠慢他,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养足精神,才能出去看他不是吗?”凌思危听了琉儿的话,开始吃起了东西,琉儿见小姐振作起来,终于放宽了心。 本以为,她们可以等到凌将军回来为她们证明。可是,宫里先传来了太子生病的消息,凌思危心乱如麻,不停送上自己的珠宝首饰只为探听太子的消息。 却得到了因为宫人疏忽,太子染上风寒后,几天未吃东西的消息。凌思危受不了这样的煎熬,终于在一天夜里守卫守卫松懈之时,逃出一世殿,去找她的稷儿。 琉儿穿上凌思危的衣服,引开守卫,凌思危跑到太子所在的地方,打晕守卫后,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十多天未见,只见孩子瘦骨嶙峋,呼吸微弱,都已不能哭闹。凌思危心疼地抱着他往外跑。 可她还没有跑出多远,就看到了追来的守卫。她拼命往外跑,奈何守卫越追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琉儿过来了,挡在了她的后面,和追来的守卫周旋,凌思危见状,只能忍着不舍,拼命往外跑。 在她离开之际,她听到了琉儿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小姐,快跑!”她抄了近道,也知道皇宫一处矮墙,从那里飞跃而出。 侍卫追上来,射了她一箭,没有射中要害。她终于带着孩子逃了出来,可是她最终还是没能救回孩子,那个之前还鲜活的生命,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最后她亲手埋葬了他。 皇帝坐在那块岩石上,一直到晚上,他才起身对吴坤说道: “给贤妃和太子办后事吧,我要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 真相 皇帝回来后,终于把事情弄清楚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林嬷嬷的计谋。 她让皇后接近凌思危,了解凌思危所有的事情,又让皇后和凌思危切磋武艺,然后暗中找人学下来。 再寻找合适的人,假冒凌思危。她买通了将军府王妈,让她偷取了凌将军写给凌思危的书信,然后又给将军府管家下药,让管家死于非命。 再以李叔李婶的孩子为威胁,逼他们在皇帝面前做假证。所以,那几个人才会一口咬定凌思危是假的。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她分别以送王妈一家、李叔李婶一家出去避祸为由,在外地杀了王妈和李叔李婶一家。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等凌将军父子回来确认贤妃的身份。而是让皇帝对她心生猜忌,利用皇上对贤妃猜忌,将她禁足。 再贤妃禁足这个时间,虐待太子,让贤妃铤而走险,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这个时候除掉她。 林嬷嬷对青莲说只要等贤妃一死,就把她送走,根本等不到凌将军回来,所以青莲才会在指认当天,说出那样的话。 其实林嬷嬷打算的是最后杀掉买来的青莲,来一个死无对证,只是她没有算到,凌将军父子会那么快战死沙场。 青莲还没有死,贤妃的身份就已经确定了。呼延傲雪也没想到,林嬷嬷的计策如此狠毒,会害死凌思危母子。 她只是想让她失宠,从未想过要害她性命,更没想过要伤害孩子。可是事已至此,林嬷嬷做的就是她做的,她终将被龙侑彻底嫌弃。 听完林嬷嬷所说的,龙侑绝望地看着她,他没想到,他最后会折在一个老妇人的手上。 皇帝看着她,苦笑道: “既然你这老妇如此会算计,那就挑断手筋脚筋,扔到荷塘里受万虫啃咬吧!”林嬷嬷害怕极了,连忙求饶,又求皇后救她,皇后看着她,欲言又止只得任由侍卫拉了出去。 青莲看着林嬷嬷的下场吓得全身冷汗直冒,瘫软在地,哆嗦着求饶,皇帝看着她道: “怕什么,你不是将军小姐吗?”皇帝冷漠地说道: “既然是将军小姐,就找几个武将,陪凌小姐练武,直到凌小姐倒下为止!”青莲不停地哭着求饶,皇帝冷漠地看着他们道: “你们谁饶了她呢?”说着,青莲被拖了下去。呼延傲雪看着龙侑,有点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辩解。 龙侑看了看她道: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单纯可爱的女子,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狠毒!”呼延傲雪哭着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想过要害她性命!”龙侑冷哼一声道: “没想过?你知道她是多么绝望地选择去死的吗?”呼延傲雪哭得梨花带雨,她一次次重申道: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死她,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侑哥哥!”皇帝大吼道: “闭嘴,我不能废了你,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就在这个椒房殿,永远待着吧!” ------------ 醒来 一束柔光扫在凌思危的脸上,凌思危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好陌生,稻草堆成的屋顶,泥土砌的墙,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的,是粗布缝的被子,从全身传来的疼痛,使她皱了皱眉,这种疼痛也使她清楚地知道,她没有死。 凌思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手上却没有力气,这时候一个老妇人端着一个碗进来,看着凌思危惊喜地说:“啊,你终于醒了!”凌思危听老妇人如此说,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整整十天十夜!”老妇人放下手中的碗说道。凌思危忧伤地说道:“没想到,靖河也不愿意收我。”老妇人年龄已经大了,没听到凌思危说的话,自顾自地说:“姑娘饿了吧,我煮了粥,喝一点!”老妇人说着把凌思危扶起来靠在床上,把粥递给她。 凌思危抿了抿嘴唇,干得要命,接过老妇人的粥,一口喝下,瞬间觉得肠胃舒畅,老妇人见状,又赶紧给她盛了两碗。 原来真的饿了,凌思危把碗递给老妇人道:“谢谢你,婆婆!”老妇人道:“我家里没有姑娘的衣服,只有一套是我孙子的,在床头,你不嫌弃的话,就穿那套吧!”凌思危道:“谢谢婆婆!”凌思危换上衣服,走了出去,正是八月的天气,和煦的微风吹在凌思危的脸上,夹杂着桂花的清香,院子里一只慵懒的黑猫睡在柴堆上。 凌思危感觉有点体力不支,便坐在屋檐的木凳上。老妇人走出来,看着凌思危,看着看着,竟泪眼婆娑。 凌思危有点诧异道:“婆婆,您怎么啦?”老妇人擦了擦眼泪道:“这件衣服本来是留给我孙子十八岁生辰穿的,可是他永远也穿不到了。”凌思危上前把老妇人扶来坐下,问道:“他怎么了?”老妇人忧伤地道:“我儿子儿媳在我孙子十岁的时候就得病走了,两年前突辽进犯,我孙子去打仗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说着就哭了起来,凌思危赶紧抱着她轻轻安慰她。 凌思危想着自己的父兄就是死于靖突之战,而这边界靖河的百姓,也因这场战争,而弄得家破人亡。 凌思危想到父亲出征前说的话,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又想起了她的父亲,他身披战甲,手握金枪在五千凌家精兵面前道:“我大靖河山岂容异邦践踏,我大靖臣民岂容他人屠杀,作为我大靖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也誓要将突蛮赶出去,壮我大靖山河,扬我大靖国威!”父亲的话,犹在耳边。 凌思危想:正是百姓流离失所,国家危难之际。而她,作为凌家后人,居然为了儿女私情,寻短见。 若真随这靖河水而去,到了天上,又有何脸面,见父兄。凌思危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转身抱着老妇人说道:“决不能让突辽再毁我大靖河山半寸,绝不让突辽再伤我大靖子民分毫!”老妇人说道:“孩子,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任人鱼肉。现在凌将军父子已经战亡,突辽随时可能再次来犯!你看这靖河城走的走,逃的逃,只剩下我们这些个老弱病残。除非凌将军复活,不然,大靖河山,无人守护,百姓永难安居乐业呀!”凌思危听到这里,思及父兄,眼泪如决堤的线,奔涌而出。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继承父兄遗志,守护大靖,重振凌家军!凌思危抱着老妇人说道:“以后只要我凌思危还在,凌家军就没有亡,凌家,就永远都是大靖的守护神!”老妇人看着凌思危道:“你一个姑娘家,如何与突蛮对抗,你和凌将军,又有什么渊源呢?”凌思危道:“婆婆,你放心,我虽为女儿身,可我身上流的依然是凌家的血,只要我还在,我就一定会保大靖百姓安稳!”老妇人有些疑惑地问:“难道,你是?凌将军的女儿?”凌思危想,既然从此与那京城的人和事再无瓜葛,也算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那就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还活着吧。 从此女扮男装,完成父兄遗志。于是她对老妇人讲:“婆婆,我和凌将军怎么会有关系呢,只是我和凌将军同姓,自然也可以称作凌家人!”老妇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 参军 京城内,吴坤在皇帝的授权下,在朝堂上宣布:“凌家父子已经为国捐躯,突辽随时可能再犯我大靖。丞相之子苏修白文武兼备,现任命其为定远将军,驻军靖河,抵抗突辽!”苏修白上前领旨道:“臣领旨!”皇帝说道:“爱卿平身,爱卿曾随护国公抵抗突辽,凌家军五千精兵,死伤无数,朕要你重振军威,让突蛮看看,我大靖,岂是区区突辽边野小国可以进犯的。”苏修白坚定地回道:“臣定不辱使命,永保我大靖安定!” 数日之后,大靖全国上下贴满招兵公告曰:大靖热血男儿,皆有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之理想。定远将军求贤若渴,于九月之初,招募四千精兵。并设擂台于定远将军府,最终守擂成功者,为前锋统领。 凌思危看着靖河城上的公告,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近两月来,脸上唯一露出的一点欣喜之色。她束起发髻,穿上男装,将发簪卖了,买了匹马,留了些银两给老妇人。于是策马扬鞭,奔向京城。 定远将军府门前设擂处挤满了人,大家都在排队登记姓名籍贯。排到凌思危的时候,看到姓名一栏,凌思危犹豫了一下,她想到之前在家扮男装时,父亲曾说过,若他是男儿,就给他取名凌少为。于是她提笔写道:凌少为。籍贯:靖河城。这时候,一个彪壮的大汉推搡着人群挤过来。看了凌思危一眼,大声笑道:“像尔等如此羸弱瘦小,也敢前来?”说完,身边人也一起“哈哈哈”大笑起来。凌思危面色平静,目光凌厉地看着那彪汉,然后不屑地扬了一下嘴角,未说一句话转头就走。那彪汉见凌思危竟如此轻视自己,顺手就准备去抓凌思危的胳膊,凌思危见状,顺势让开,让他扑了个空。彪汉不依不饶,凌思危依旧不出手,只是退让。大家都围过来看热闹,负责登记的人见彪汉如此凶猛,也不敢出来制止。彪汉怒了,对身后几个人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凌思危见状不妙,拿出随身佩剑道:“住手!”几个人停下来看着凌思危。凌思危接着说:“我们今天到此,绝不是为了在此处争强好胜,等明日擂台之上,我们再较高下,如何?”彪汉道:“他奶奶的,只怕你根本就不敢上擂台!”凌思危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我一定在擂台上和你打一场!”彪汉想了下道:“好,你报上名来,明天我就等你!”凌思危道:“在下凌少为,明天擂台见!”说着凌思危双手抱拳道:“再会!”于是转身离开。 凌思危走在京城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到了护国公府。她多想跨进去,最终脚步还是只能停在门口。父兄战亡,曾经热闹的将军府邸,大门紧闭。父兄的灵位就在里面,她还没来得及跪拜一次,想着,双眼已经蓄满了眼泪。不过她没有哭,她早就告诫自己,以后绝不可以再哭。夜里,凌思危翻墙回到护国公府,府里还有人,是王东和之后皇帝派遣的一些守护府邸的仆人。凌思危到了祠堂,看到王东正在上香。凌思危看了一眼祠堂,除了列祖列宗和父兄,自己的灵位也放在他们旁边。王东上完香,又走到侧边,那里也立着一尊灵位,是琉儿的。王东给琉儿立的灵位是爱妻,并给她冠了夫性。凌思危胸口一阵刺痛,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么会惹得一对璧人天人永隔呢? 王东离开后,凌思危过去给父兄上香,并说道:“爹爹,哥哥,我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凌思危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踹不过气。于是她闭眼整理自己的情绪,她心里想着:不能在父兄面前哭,不能在父兄面前哭。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惹住,泪水像决堤的线,奔涌而出。祠堂里没有任何声音,她的哭泣也没有声音,只能听见眼泪掉落的声音,刺痛着深夜的烛光。 凌思危回到客栈,坐在屋顶,喝着酒,看着京城的万家灯火。这个曾经带给她无限幸福与欢乐的地方,现在,竟再也没有一盏灯火在等她。深秋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已经有了丝丝刺痛,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活着。 ------------ 打擂 九月初十,是定远将军府设擂之日。擂台设于京城最大的练兵教场,凌思危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 听到维持秩序的人说道:“要参加比擂的人,到右边登记。”凌思危走过去,又见到了那个彪汉,彪汉见凌思危过来报名,大喜道:“果然不是个孬种啊!”凌思危道:“我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彪汉道:“别给老子整那些文绉绉的,等会儿你要是挨不住老子的拳头,只要你求饶,老子就放了你!”凌思危看了一眼他,又一次不屑地扬了下嘴角。 彪汉瞪圆了双眼道:“他奶奶的,又是这个表情,给老子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苏修白坐在教场主席上,周围也坐满了京城的达官显贵。 苏修白身材健硕,五官轮廓分明,眉目如画、双目如炬,加上常日领兵打仗,更是让人觉得气宇轩昂、神采奕奕,加上他是当今圣上的表兄与知己,还有一个作为丞相的爹,是天下姑娘都爱慕的对象。 所以,擂台旁边的阴凉处更是坐满了世家小姐。苏修白一身正气,戎装加身,更是气宇不凡。 只见他站起来,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道:“今日设擂于此,只为选拔骁勇善战之猛将。若守擂成功,不问出身,皆可成为我三军之前锋统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只见一人纵身一跃,便稳稳地站在了擂台上,道:“各位,靖南城叶南修,请赐教!”于是,擂台赛正式开始。 不停地有人被从擂台上打落下来,也不停地有人跳上擂台,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和凌思危有过节的彪汉也上擂台去了,自从那彪汉上了擂台,就一直稳稳地留在了擂台上。 彪汉十分得意,笑着道:“这前锋统领,非我云天虎莫属!”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北部打扮的人跳上擂台道:“北部阿尔达前来领教!”见北部的人来了,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这是大靖部队选拔,怎可让北部的人参加。 只见阿尔达目光坚韧,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的定远将军说了,只要可以守擂成功,无论是谁,都可以做这前锋统领,难道,你们大靖人,要出尔反尔?”大家听了阿尔达的话,大家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云天虎见来人如此嚣张,边向阿尔达挥刀砍过去边道:“休想在我大靖撒野!”阿尔达虽然身形健硕却身手敏捷,一下就躲开了云天虎的大刀,并转身给了云天虎一脚,云天虎一个趔趄,才颤巍巍地站稳。 云天虎吃了这个亏,自然不高兴,本就是个急性子,又向阿尔达飞身扑去。 而阿尔达不仅身手敏捷,且力大惊人,手里的流星锤也是用得炉火纯青,迅速躲开了云天虎,并将云天虎一顿好打,三个来回下来,云天虎没占一点上风,嘴角和额头都在流血。 可他还是不愿认输,站起来继续向阿尔达进攻,阿尔达这次直接一锤重击在云天虎脸上,并右脚用力,踢向云天虎双腿,云天虎整个人飞下擂台,瘫倒在地,嘴里吐着血星子,随他而来的两个仆人着急地喊着: “少爷,少爷……”见没有反应,赶紧将他扶出去。阿尔达大笑道:“还有没有人敢来挑战的?”台下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去。 苏修白面色铁青看着台上嚣张叫嚣着的阿尔达,却束手无策。只见一道身轻如燕的身影翻身跃上擂台,手中拿着一把普通的剑,握拳道:“靖河城凌少为,请赐教!”阿尔达见来者眉清目秀、身材羸弱,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大笑道:“这大靖难道没有人了吗?竟是个书生。”凌思危面无表情道:“若是你连一个书生都打不过,那你们这些自称是雪域雄鹰的人,其实全是麻雀!”台下的人听罢,通通大笑起来。 怒气瞬间涌上阿尔达的脸,道:“那我就先打死你这个书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雪域雄鹰!”说罢,一记流星锤猛地向凌思危砸去。 凌思危拔剑而出,将流星锤缠绕于剑上。阿尔达想往回收流星锤,却不曾想,凌思危力气如此之大,单手持剑,却稳如泰山。 苏修白瞬间面露欣喜之色,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只见这位自称凌少为的少年招式行云流水,动作快狠准,阿尔达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打得头昏目眩,最后被凌思危用他自己的武器流星锤裹住扔下了擂台。 擂台下的阿尔达彻底没有了反应,被同行的人,抬了出去。瞬间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凌思危仍是面无表情,看着台下的人。 待掌声停下后道:“靖河城凌少为,请各位赐教!”台下无一人上前。 苏修白满意地笑了笑,起身道:“既然没有人上台,那我现在宣布,凌少为为我大靖三军前锋统领!”凌思危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上前单膝跪拜道:“谢定远将军!” ------------ 拜师 有些事,就是很凑巧。阿尔达和云天虎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馆。阿尔达被送来的时候,云天虎已经清醒,全身都被包裹着。云天虎这时候见阿尔达被送进来了,竟然笑了起来,可是一笑,却扯着嘴角剧痛,眼泪花差点都出来了。 云天虎问身边的人:“是谁把这兔崽子给收拾了?”两个仆人道:“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忙着送少爷你来医治,都没看后面的比赛!”云天虎心中想:能把这阿尔达打到不省人事的,一定是个高手。就在这时,阿尔达身边的两个人说道:“还以为这次来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那个什么凌少为,武艺竟然如此高强!”云天虎睁大双眼,凌少为?就是那个和自己约战擂台的凌少为?是他打败了阿尔达?云天虎吐了下口水,觉得不可思议。听那两人接着说道:“大靖果然藏龙卧虎,没想到还有如此深藏不露之人!”云天虎拉开挡在中间的屏风不利索地问道:“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衣,一副书生模样的人啊?”由于云天虎全脸浮肿,又包裹着,他们没有认出他。回答道:“正是这样一个人!”云天虎会心一笑,心中暗暗庆幸,幸好不是和他打。 两个人将凌少为带到苏修白的书房,苏修白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瘦瘦弱弱,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双眼坚定而冷漠,全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凌少为见苏修白,双手抱拳道:“在下凌少为,参见将军!”苏修白道:“凌公子,好身手!”说着便提起剑起身向凌少为刺去。苏修白没有想到,凌少为目光没有一点躲闪,轻易躲开了他的剑,嘴角一丝得意转瞬即逝。苏修白再次进攻,凌少为仍未还手,仍是面无表情地避开。苏修白命令的语气说道:“出剑!”凌少为拔出剑,和苏修白过招,两人来来回回七个回合,仍未分出高下。第八个回合的时候,凌少为故意让了半招。苏修白用剑指着凌少为,凌少为面无表情道:“我输了!”苏修白道:“你大可不必让我!”凌少为没有反驳,苏修白有些意外,接着问道:“你对兵法可有研究?”凌少为道:“我父亲酷爱兵法,自幼教我《孙子兵法》、《六韬兵法》,每天耳濡目染。”苏修白听罢,欣慰地笑了一下说:“你果然是我前锋统领的不二人选!”凌少为看了一眼苏修白,这是他进这间书房,第一次有了表情。苏修白看见他眼睛有了丝丝柔情,脸色也稍稍柔和,可就是一瞬间,就变成了冷漠与坚毅,苏修白没有多想,道:“好,凌前锋,听命!”凌少为单膝跪地,“从今日起,你正式成为大靖三军前锋统领并兼任三军教头,为大靖操练出五千精兵,扬我大靖国威,保我大靖百年基业!”凌少为道:“我定不负将军厚望!” 本来军营为凌少为安排了很好的住宿,可凌少为却申请住在军营最偏僻的房间里。那是军营一处幽静之地,四周还有些翠竹,凌少为操练完兵后常在林间练剑,当起风时,凌少为就会把竹子想象成敌人,好一番恶斗。一日凌少为正在林间练武,忽然觉得林间有异动,他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借助一根竹子,一剑往下刺去。忽然迎上一张惊恐的脸,凌少为赶紧收回剑,转身站直。云天虎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凌少为见竟是这彪汉,该不会是又要找自己麻烦吧?云天虎平复了下心情,激动地说道:“总算找到你了,师父,你就收了我吧!”说着,双膝跪地。由于云天虎身材过于魁梧,他跪下那一刻,周围的竹子都跟着颤抖。凌少为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起来吧,我不收徒弟!”说完,凌少为就要走。云天虎见状,赶紧起身跑到凌少为面前道:“师父,你就收了我吧,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你收我做徒弟!”凌少为想了想道:“你何不来做精兵,我每天都要操练他们。”云天虎抓了抓头,用能听到又小的声音说道:“那能一样吗?我是想找你学真功夫的。”凌思危看了看云天虎坚定地说:“我不收徒弟。”然后一言不语,转身回到竹屋,将门拴牢。任凭云天虎在外面喊来喊去,凌思危只顾喝茶,并不理会。 第二日,凌思危刚到教场,就看到云天虎站在精兵的最前排。云天虎看见凌少为来了,大声道:“凌教头早!”凌少为余光扫了他一下,看来此人,非富即贵。凌少为并未理会他,仍是面无表情,所有精兵都十分敬重凌少为。在休息的空挡,云天虎围在凌少为旁边道:“师父,我现在做了精兵了,您可以收我为徒了吧?”凌少为喝了一口手中的水道:“既然你已经做了精兵,那是不是我徒弟,还重要吗?”说着就要走,云天虎赶紧拦上去道:“这怎么能一样呢?师父,我还想学您在竹林里练的武功呐!您别看我长得五大三粗,我给你讲啊,我这个人,可勤奋了,我爹都说了,我做不了文官,但一定是块武将的好料!师父,你就行行好,收了我吧!”凌少为听云天虎说到父亲,心中有点湿润,看了一眼云天虎道:“你爹是谁?”云天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爹是……就是……云昊天!”凌少为诧异,原来云天虎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但是她以前听她爹讲这户部尚书可是书香门第,为何给他这儿子取了这么个土气的名字,还把他培养得如此这般五大三粗。于是凌少为直接问道:“你爹为何给你取了个如此俗气的名字?”云天虎一听,乐了,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师父,我娘生下我的时候不足月,就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宫里的御医看了都说养不活。我爹娘病急乱投医,抱着我去找了个江湖术士,那术士给了道符,还给我取个这个贱名,然后不到一个月,我就长胖了,你看到现在,啥事没有!所以,我就落了这个俗名。”凌少为想,天下的父母,果然都一样,都是如此这般爱自己的孩子。她想到自己未满周岁就病逝的稷儿,心中一阵刺痛,而表现出来的,除了眼睛的一丝黯然,脸上仍无半点喜乐。也许是云天虎恰恰刺痛的,就是她心中还仅剩的那一丝柔软吧。于是她对云天虎道:“如果你真的想学,那就每天操练结束以后,来竹林找我!”云天虎刚要跪谢。凌少为回头瞟了他一眼道:“但是有一点,不要给其他人讲。”云天虎赶紧收回即将开始的动作小声道:“知道了,师父!” 云天虎从此便每天都来竹林和凌少为习武。休息的空挡,云天虎就会拿出带来的好酒好菜和凌少为分享,凌少为每次都只是小酌一杯酒。云天虎不解,为何凌少为少言寡语,表情暗淡。云天虎能感觉到凌少为应该有很多心事,不过他很克制,喜怒不形于色。一天练完剑后,云天虎同样拿出酒和凌少为分享,云天虎道:“师父,这是我父亲珍藏的海棠依旧,可好喝了!”凌少为听到这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这酒,感觉已经是前世的事了。凌少为坐过去,端起酒杯,看着杯子里耀眼的海棠红,他一饮而尽。明明和那时那人给的酒一模一样,为何今日饮入口中,却觉得香甜不在,反而苦涩不堪。凌少为闭眼整理自己,可脸上的凄凉和哀伤,还是那么的明显。云天虎见状,道:“师父,你怎么了?”凌少为睁开眼,眼睛里含着泪水,他转过身去道:“没事!”云天虎道:“没事才怪呢,师父,你总是闷闷不乐的,喝杯酒怎么可能会喝出眼泪花来啊!”凌少为道:“这酒有些呛人,以后别带这个了!”云天虎赶紧又喝了一口,这明明香甜可口啊,刚想反驳,凌少为已经提起剑,继续练武去了。 只见顷刻之间,凌少为拔剑而出,数根竹子已经倒地。凌少为剑舞得很快,云天虎追过来,发现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见凌少为挥剑所到之处,草木皆断、鸟雀齐飞。招式之快,力道之大,云天虎前所未见。凌少为练完这一段,只觉酣畅淋漓,全身舒畅。云天虎都傻眼了,跑过去恳求地看着凌少为道:“师父,这又是什么剑法,教教我,教教我!”凌少为想了想道:“这套剑法叫做驱除鞑奴,是……”凌少为想说是我父亲所创,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收回了话道:“教我剑法的人,已经不在了!”云天虎想了想,那不就是师父的师父,那就是师公了。云天虎道:“师公要是看到你把他的剑法练得那么好,肯定很开心,师父呀,这套剑法好厉害,你什么时候教给我啊?”凌少为嘴角轻轻上扬道:“习武最怕心浮气躁,你要先磨练好自己的耐心,到时候了,我自然会教你!”云天虎似懂非懂道:“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凌少为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住所,边走边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 心上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已经到了严冬。苏修白来验收精兵的时候连连称赞,凌少为少有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苏修白召见了凌少为道:“凌教头真是一位练兵能手!”凌少为谦虚地回道:“将军缪赞了!”苏修白笑道:“四千精兵,凌教头未曾带过兵,却能将他们操练得如此之好,可真真是难得的奇才啊!”苏修白接着道:“不知,凌教头对如今大靖的状况,如何看?”凌少为想到凌霄云之前分析天下局势时,所说的话,凌少为道:“大靖地域广阔,物产丰富,又正值盛世,国富民强。可是,北部乃是苦寒之地,地势险峻,北部之兵,不仅骁勇善战,而且吃苦耐劳。尤其是在呼延灼烨的带领下,北部之人,全部雄心勃勃。至于何时挥师南下,暂时还不得而知。突辽虽是小国,可突辽地势复杂,慕骆琦也善用伏击,同样不可小觑。”苏修白听罢,连连点头道:“没想到,凌教头对我们的对手,也是知己知彼,我能得凌教头这样的良将,真是我大靖之福啊!”凌少为握拳道:“将军缪赞!”苏修白走过去,一下子拉住凌少为的手,凌少为本能的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 凌少为的手冰冷异常,苏修白诧异于凌少为的反应,瞬间反应过来道:“你我都是军人,一定要不拘小节。凌教头,不必如此扭捏!”凌少为道:“将军所言极是,少为还没有适应过来!”苏修白哈哈大笑道:“看来凌教头还没有和大家打成一片呀。我见凌教头的手好冷,不如,和我出去喝两杯,暖暖身子!”说着,不容凌少为拒绝,便拉着他的手往营帐外面走。 苏修白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凌少为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拉着,渐渐他冰冷的手掌有了一些温度。 直到有人给苏修白行礼,苏修白回礼的时候,才放开。两人走在京城的大路上,凌少为一言不语,面无表情,像一具行尸走肉。 无论是旁边的冰糖葫芦还是莲子羹,他都没有一点好奇。苏修白叫住凌少为道:“凌教头,过来先喝一碗热莲子羹吧!”凌少为道:“好,将军!”苏修白笑起来道:“凌教头,今晚只当是我们两人喝酒逛街,不要把我当你的上级。”凌少为仍面无表情道:“好,将军!”苏修白道:“你看你,又来了!以后出门叫我修白,我就叫你少为好了!”凌少为刚想回复 “好,将军”,又发现不妥,道:“好!”苏修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少为,你的莲子羹好了!”说着,把做好的莲子羹递给凌少为。 两人去了一家酒楼,苏修白应该是那里的常客,老板一见他来了,就把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包厢。 脱下披风,凌少为看起来确实比较单薄,苏修白道:“少为,你是不是没什么衣服,我那里衣服多,明天给你带几件过来!”凌少为道:“不用了,将军,我有衣服!”苏修白不悦道:“你看你,说了,叫我修白!不过你这身形实在瘦弱,明天我带你去做两身!”凌少为刚想要拒绝,苏修白接着道:“不要拒绝,就那么定了!”凌少为见推却不了,于是道:“谢谢修白兄!”苏修白满意地笑了。 苏修白和凌少为的包厢在二楼,他们所在的酒楼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苏修白打开窗户,京城的运河随即映入眼帘。 运河的船上挂满了花灯,一片灯火通明。苏修白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对面酒楼玩耍的官家千金看见是苏修白,心里都暗暗欣喜。 顾不得大家闺秀的脸面,向苏修白挥手帕。苏修白有点骄傲地笑笑道:“这些个千金小姐,娇滴滴的,怎就瞎了眼,看上我这么个粗人!”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凌少为道:“修白兄说笑了,你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将来,一定会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苏修白道:“若是这些世家小姐,跟着我,只能是吃苦了。对了,少为可曾有意中人?”凌少为拿酒杯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意中人? 感觉都是前世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是凌少为,是男人!也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然后恢复到一滩死水的双眼道:“不曾有!”说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四面酒楼的千金小姐们都在看苏修白,也发现了苏修白旁边清秀俊朗的凌少为,不禁用扇子遮着嘴窃窃私语,还娇羞地笑了起来。 苏修白懒得理她们,于是关了窗户。苏修白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知道,欣赏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凌少为好奇地看着苏修白,苏修白接着说:“我和凌居安将军在靖河打仗的时候,听他讲过他的妹妹,他说他的妹妹悟性极高,武艺超群,熟读兵法,并能举一反三,无论凌将军摆什么阵法,她总是第一个发现不足,找出破绽的人。实地演练的时候,也是第一个突破重围,辨别机关的人。凌少将军说,若她是男子,一定可以建功立业,其功绩,远胜于他!”凌少为听到自己兄长对自己的评价,想着兄长说这番话时的骄傲,眼泪渐渐浸润他的双眼。 苏修白有点遗憾地说:“可惜,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她一面。只知道她后来成了贤妃,在生子的时候,因为难产而亡。皇上伤心欲绝,悲痛万分,以太子礼和皇后礼安葬了他们,并下令,从此八年不选秀!”原来,他是这样告诉世人的。 原来,她是难产而亡的。他把自己塑造成了如此悲情的男人,把自己说得很爱她一样,听到自己竟是这样的结局,她没有诧异,也没有想要反驳,像是在听其他人的故事。 凌少为那平静的眼神,冰冷的目光,让苏修白很好奇,道:“难道少为对这样的女子也不欣赏?”凌少为端着酒杯道:“奈何红颜薄命,她终究是缺了男子气概,才成了那宫墙之中的牺牲品!”说完,饮尽了杯中的酒,一滴不起眼的泪,轻轻从他眼角飘落,苏修白没有注意道,只觉凌少为语调明明平平淡淡,却听得人心生悲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 公子世无双 两人正沉默,忽然门外有人敲门,凌少为赶紧起身开门。一张明媚的笑脸映入凌少为的眼帘,女孩粉面桃红、笑意盈盈,美得自然舒心,女孩用银铃般的笑声道:“修白哥哥,怎么在这里喝酒,也不叫上妹妹?”苏修白笑着回应道:“原来是绾婠妹妹,快过来!”绾婠看了一眼开门的凌少为,心中一阵惊讶,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周身的清冷气质,更让人好奇。 绾婠走进去脱下披风道:“修白哥哥,从哪里找来如此好看的公子,还带着出来喝酒了?”苏修白道:“绾婠不得无礼,这是我三军前锋和精兵教头凌少为!”绾婠更是惊讶,凌少为看着柔柔弱弱,一副书生模样,竟有如此头衔,她转身对凌少为作揖道:“小女子岑绾婠拜见凌教头,凌教头有礼!”凌少为一听姓修,心中明白,原来是大学士的女儿。 回礼道:“姑娘客气了!”岑绾婠看着苏修白道:“修白哥哥,你下次喝酒带上我啊,你都不来看人家。”然后小声嘀咕道:“一点都不想人家的吗?”苏修白笑着安慰道:“我的好妹妹,我这不是忙吗?你看凌教头,忙得衣服都没时间买,多可怜!”岑绾婠看着凌少为道:“凌教头长得如此好看,这衣服,确实是简陋了些,我知道城里有家店铺,衣服做的不错,不如改天我陪着一起去看看?”凌少为道:“谢小姐好意,在下布衣穿惯了,不用买!”岑绾婠笑道:“凌教头不会是不好意思吧?放心,修白哥哥也同去!”说着,将脸转向苏修白笑着道:“对吧,修白哥哥?”苏修白喝着酒回道:“同去,当然同去,少为你就不要推辞了!”凌少为见两人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再推辞,道:“那就有劳两位了!”三人喝酒聊天,不过凌少为都是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很少说话。 第二天,难得天空有一点阳光。凌少为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浅浅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比之前要多了一丝生气。 苏修白看着他笑着道:“今天见了少为,深知兰陵王应该不过如此!”凌少为浅浅地扬了一下嘴角,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苏修白感觉心脏被击中了一般,猛烈地心跳声冲击着他的胸脯,苏修白不知所措,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脯,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 凌少为看见苏修白如此,问道:“修白兄,你怎么了?”苏修白看着他,觉双脸滚烫,感紧转过头去道:“没事,没事!忽然有点头昏。”凌少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是有一点烫,要不,今天不去了?”被凌少为那么一摸,凌少为的手有点柔软与温柔,苏修白觉得那可怕的心跳更加快了。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这就是猛烈的喜欢。他强烈压制住自己这种可怕的感受,对凌少为道:“我没事,绾婠就要来了!”说着,就看见岑绾婠笑逐颜开地走过来,开心地喊道:“修白哥哥,凌教头!”凌少为向她微微点头,苏修白看见岑绾婠,心情逐渐平静下来道:“绾婠妹妹,你来啦!”岑绾婠笑着说:“走吧!”说着就要去拉苏修白的手,苏修白赶紧将手收回来道:“女孩子家,怎可随便拉男子的手?”岑绾婠的笑意逐渐消失,有点委屈地说道:“修白哥哥这是在责备绾婠不矜持!”苏修白赶紧安慰道:“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维护你的名声!”岑绾婠听到这个话,哭起来道:“每次都说,我是你妹妹,人家明明喜欢你,你怎么老是说这种伤人的话!”苏修白拿出手帕边给她拭泪边安慰她说:“好啦好啦,哥哥该打,好不好?”岑绾婠竟然伸手朝苏修白的手打了几下。 凌少为看着两人,思忆起和自己哥哥过去的事,眼中全是散不开的悲凉与忧伤。 苏修白注意到了,他竟然有点心疼,想到刚才心门猛烈地撞击,苏修白被自己吓了一跳,表面却努力保持着平静。 一行人来到一家绸缎庄,老板看见岑绾婠便道:“修大小姐来了,里面请。”岑绾婠对老板道:“老板,请给我们凌教头做两身衣服!”说着,把手指向凌少为。 老板看了看凌少为道:“修大小姐,我们这里正好有两套现成的衣服,和这位公子相配,不如,凌公子直接去试一试?”凌少为点了点头,于是老板吩咐小二带着凌少为去换衣服。 凌少为一袭白衣走出来,岑绾婠脑海中跳出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虽是身边已经出现了苏修白这样的男子,可是,凌少为脚步翩翩走出来那刻,绝对是让人无法挪开眼的。 苏修白双眼看着凌少为,又是那可恶的撞击感。苏修白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布店老板道:“好,好,好啊!公子穿这身衣服,简直是精妙绝伦,举世无双啊!”凌少为面色平静地说:“那行,就这套吧!”岑绾婠道:“来都来了,再试一套吧!”说着,向凌少为眨了眨眼睛,凌少为道:“不用再麻烦了!”苏修白道:“这套要了,再试一套!”凌少为见他们坚持,便又试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袍。 岑绾婠和布店老板连连称赞,直夸凌少为是穿这个颜色最好看的人。买完衣服,凌少为一袭蓝袍和苏修白、岑绾婠走在京城的路上,简直就是京城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公子小姐频频回头。 岑绾婠道:“以前,我一直觉得修白哥哥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了,今日凌教头可是把他都给比下去了。”凌少为平静地说:“修白兄气宇轩昂,我这等凡夫俗子,怎可和他相提并论。”没想到苏修白抢先说道:“少为不必过谦,你我兄弟之间,以后不要说这种客套之话,你我之间也不必拘礼,只管畅所欲言。”岑绾婠附和道:“是呀,凌教头,不必拘礼!”凌少为道:“知道了!”岑绾婠看着凌少为悟空一切、清心寡欲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便问道:“凌教头一直这般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吗?”凌少为看着岑绾婠好奇的样子,想到自己也曾是这样天真烂漫,这恍如隔世的感觉,真是让人怀念。 凌少为难得恬静美好地看着岑绾婠笑了笑道:“自小严肃惯了,所以不爱笑!”苏修白看着这样的笑容,想起自己那猛烈地撞击感,不禁摇头笑了笑想:还真是奇怪。 岑绾婠看着凌少为道:“凌教头笑起来简直就是春风拂面,以后啊,一定要多笑,这京城的姑娘都被你勾去了,就没人再惦记我的修白哥哥了!”凌少为和苏修白看着岑绾婠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爱,苏修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凌少为却是满眼的羡慕。 ------------ 知己 苏修白回到家,急急忙忙翻书,他实在弄不清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脑袋都是凌少为的笑容,他还从未如此记挂一个人。 苏修白并未从书中找到答案,一夜辗转反侧,感觉甚是难挨,他决定向人请教。 他的姨父,也就是岑绾婠的爹是大学士岑思儒,也曾是皇上的老师,学识渊博,见多识广。 于是他找到了岑思儒问道:“姨父,我最近遇到一些事情,不知为何故,特来请教!”岑思儒以茶相待,两人坐下详谈。 苏修白道:“我之前遇到一个人,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昨日,忽然那么一瞬之间,觉得心乱如麻,不受控制,这是为何?”苏修白急切地看着岑思儒,只见岑思儒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看来绾婠遇到对手了!”苏修白不解地看着岑思儒。 岑思儒接着道:“你可曾听过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苏修白点了点头,岑思儒接着说:“里面有一句,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苏修白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道:“姨父,你误会了,他是个男人。”岑思儒一听,大笑道:“你若是有断袖之癖,那真是这京城姑娘一大损失啊!”苏修白有点惊慌,连连否认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姨父莫要再取笑我了!”岑思儒收住笑意道:“还有一句诗,叫做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修白啊,看来你是遇到知音了,你们应该是英雄惜英雄的相见恨晚,一见如故!”苏修白如释重负,轻抿了一口茶道:“应该便是如此!凌教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很多地方,我都还要向他学习!”岑思儒看穿一切一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看来这个凌教头,是个人才,什么时候带过来,让姨父也看看。”苏修白点头道:“一定的,姨父,绾婠也见过他。” “这丫头,又去给你添乱了?” “这倒没有!”岑思儒严肃地说道:“修白,你应该知道绾婠对你的感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见岑思儒如此严肃,苏修白也严肃地回答道:“姨父,我和绾婠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她,确实如亲生妹妹一般,不敢有其它非分之想。”岑思儒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的脾气我知道,我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她虽刁蛮任性了些,可她心地善良,天真烂漫。”苏修白道:“姨父,您误会了,并不是绾婠不好,而是,我确实一直只当她是妹妹!”岑思儒叹了一口气道:“最是左右不了人心啊!”苏修白得了 “知己”的解释,对于自己想经常看到凌思危的想法便不再纠结,经常相约讨论天下大事,研究兵法,切磋武艺,好不欢乐。 时光匆忙,转眼,春天就来了。万物复苏,雀鸟还巢。云天虎的武艺有了质的飞跃,在精兵队长选拔中,拔得头筹。 精兵的质量,也让苏修白甚为满意。凌少为也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苏修白又想起了那天的猛烈撞击。 脸上洋溢出的笑容,竟有了幸福的感觉,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 逐鹿剑 云昊天为庆祝云天虎做了精兵队长,特意设宴,邀请了京中所有达官显贵、世家公子小姐。 云天虎特意自己亲手制作了请柬,送到凌少为面前。凌少为看了请柬后道:“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就不去了!”云天虎一听,慌了,道:“这怎么可以?我爹娘说了,一定要把师父请为座上宾,当众感谢你!”凌少为平静地说道:“你我年纪相仿,我不过是教了你几天武功,你其实不用把我当师父,你每天都带了酒菜来招待我,就算是谢了。你的父母,算起来,也是我的长辈,怎可让他们来感谢我这么个小辈?”云天虎有模有样地说道:“我爹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师父于我,乃是再造之恩,犹如再生父母,怎可怠慢?师父,你要是不去,我就在这里给你跪下不走了!”说着云天虎便跪在凌少为面前,凌少为一惊,边扶他边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可随意跪人?”云天虎道:“你是我师父,跪你天经地义,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云天虎体型壮硕,凌少为见他坚决,于是只好答应道:“好吧,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云天虎高兴地站起来笑着说:“那好,师父,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晚上,吏部尚书府不见不散!”说着,把请柬塞进凌少为怀里,跑开了。 跑远了才停下来,踹着粗气道:“总算是请到了!”说着,便满意地笑了! 苏修白正好来找凌少为,见到匆匆忙忙的云天虎,问道:“天虎,什么事那么慌慌张张的?”云天虎道:“我请师父到我家里做客,师父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求得他同意了,怕他反悔,所以就跑了!”苏修白一听,笑着道:“原来如此,少为确实不好热闹!”云天虎道:“苏将军,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哦!”苏修白道:“去吧!”苏修白见凌少为正在林间练剑,于是拔剑前去切磋,两人大战三个回合,均不分胜负。 两人分别凌驾于一根翠竹之上,相向而站,苏修白道:“少为,从未分过胜负,若今日你能胜了我,我便许你一个心愿,如何!”凌少为平静道:“一言为定,若你赢了,我也送你一个!”说罢,凌少为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坚毅,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挥剑而出,犹如狂风暴雨来袭,凌少为腾空而起,速度之快,苏修白防不胜防,一招未落,一招又起。 还未出十招,苏修白已经无力招架,从翠竹上摔下,凌少为飞身而去,接住了正下落的苏修白。 苏修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凌少为,凌少为皮肤细腻,五官深邃,又是那该死的撞击感。 再细看,他居然,居然,居然还有耳朵眼!直到凌少为将他放下,他才将目光从凌少为身上挪开,然后起身站稳。 苏修白笑着道:“没想到你居然隐藏实力啊,这是什么剑法,如此厉害!”凌少为道:“这套剑法叫做驱除鞑奴,一共分为十二式,每一式都快狠准,招招致命!”苏修白道:“看来令堂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很少听你提起你的家人,不知现在何处,我一定要去拜访拜访!”凌少为想到家人,念及父兄,心中的悲痛一拥而上,眼泪瞬间浸满双眼,苏修白的心抽痛了一下,赶紧拿出手帕准备给他拭泪,却发现眼泪早已被憋回去了,剩下一个仍是一脸平静的凌少为,平淡地说:“我的家人全部都离世了!”苏修白心疼地看着他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故作坚强的,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只是未到伤心处啊!”凌少为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修白兄,别忘了,你欠我一个愿望!”苏修白笑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凌少为道:“但是不必如此复杂,等我想到了,自会给你说!”苏修白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刚才见到的耳朵眼,于是好奇地问道:“我有时候觉得,你怎么像个女人,居然还有耳朵眼!”凌少为有点吃惊,停顿了一下,遂而恢复平静道:“因为我父亲自幼喜欢女孩儿,小时候把我当女孩养,穿小裙子,打耳朵眼,所以如此!”苏修白笑道:“原来如此,你还别说,要是你穿上女装,绝对迷倒这京城一大片!”凌少为轻轻上扬了一下嘴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修白兄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苏修白道:“差点忘了正事了,突辽的慕骆琦醒了,皇上下旨,再过十日,我们就要去驻守靖河了!”凌少为眼露凶光,握紧拳头道:“没想到,这个畜牲还没死!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苏修白疑惑地问道:“你那么恨他?”凌少为道:“犯我靖河城,屠我大靖百姓,奸计杀害我父……凌将军父子,此乃我大靖的国恨家仇,不杀此人,我誓不为人!”苏修白道:“确实如此,我们此去,一定会取他的首级,以慰凌将军父子在天之灵!”凌少为忽然注意到,苏修白今天的佩剑,是逐鹿剑,凌少为伸手过去摸了摸,上面似乎还有他兄长炽热的鲜血在流淌,凌少为轻抚着它,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 他看着上面那颗蓝宝石上刻着的 “凌”字,是他父亲亲手刻上去的。凌少为像是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亲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两行热泪喷涌而出,他以为他不会哭了,他以为那已经是前尘往事不可追忆了。 可是,思念就是一个如此玄乎的东西,它像一壶存封在你脑海中的酒,一旦启封,酒香四溢,只能是避无可避。 苏修白被吓到了,不知所措地拿出手帕给他拭泪,心里想:刚刚才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却一下子这样,让人很是费解。 他轻声安慰道:“这是怎么了?刚才都还好好的。”凌少为赶紧拭去眼泪,又是一副平静坚强的样子道:“我父亲也曾随凌将军父子打仗,见过这把逐鹿剑,据说是凌少将军的心爱之物,我刚才睹物思人,想到亡父,所以失态了!”苏修白道:“原来是这样,这把剑是皇上赐给我的,可以号令三军,我不能转手赠予你。不然,我都给你了!”凌少为道:“这是凌将军的东西,他日,平了突辽,定了北部,自然是要还回将军府的!”苏修白觉得凌少为言之有理,附和道:“对!这剑,待他日大靖太平盛世,再无战乱之时,自然会回到凌将军身边。”凌少为的眼神里充满感激,他再次抚摸了那把剑,心里暗暗发誓:父兄,我一定会用慕骆琦的血,祭你们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