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鲜花饼 “哎呦呦,这是做的什么孽呦!”带头的村妇惋惜地拍了拍手,不忍再去看。 “可不是嘛,这一下子,夫妻两个人都没了!” “这林三两口子家可真是的,现在这情况下,还进什么深山嘛!” “是嘞,留两个娃娃,多可怜啊!”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对着躺着两具尸体表达可惜,同时心疼跪在旁边的两个半大小孩。 林文茵从地上支起来自己的疼得快炸掉的头,闭着眼睛,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又把周围人的声音收在耳里,好奇地睁开眼,立马被眼前的两具尸体吓了一跳。 看着面前两具一男一女,面目全非的尸体,林文茵吓得猛然后退。 怎么回事,自己不就是累晕了吗?要醒也得在医院醒过来啊!怎么就……对,是梦!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林文茵赶紧起身,发现周围全是身着粗布衣服的人,心里大惊,想要快点冲出去。 “茵茵?”跪在地上的男孩茫然抬头,一脸担心的看着她,黝黑的脸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 一股子窒息感传来,心也痛的要死,林文茵现在只想着逃。 刚跑了两步,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茵茵!”那男孩撕心裂肺的喊着,随后就冲自己跑过来…… —— 穿了……真的穿了…… 等林文茵接受这个现实,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 自己不过劳累过度晕倒了,怎么就穿到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一个女孩子身上了,而且此时的自己也才十四岁! 她无奈地叹口气,心里想着也不给自己点“金手指”啥的! 不过好在林家虽然祖祖辈辈靠种地为生,但原身太爷爷读过书,当年是位有名的乡绅,也攒下了点家底。 虽说到了她这一辈,啥都不剩了,但林家整个日子过得是比别的村民家好些。 林家最年长的是原身的爷爷奶奶,都尚在。 老两口共育有三子,原身的爹是老幺。 说来也奇怪,他们林家从他爷爷那辈开始,就只生儿子,自从十三年前原身出生了才打破这个规律。 作为林家唯一的女孩,还是老小,林文茵从小就倍受宠爱,最黏着爹娘。 林文茵叹口气,怪不得原身伤心过度去世了呢…… 罢了罢了,虽然没有金手指,但好在是受待见的身份,比自己前世好多了。 在床上躺地难受,她刚想支起身子,门就被推开了,原身的哥哥正端着药进来。 见她要起来,林文勤忙快走两步,脸上有些许慌张。 “大夫说你要静养,可别乱动!” 林文茵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才十五的少年,心里一阵紧张。 端着这么烫的药还走这么急,烫到了怎么办! 但好在林文勤的手比较稳,林文茵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药就到了她面前。 为了不让这个“哥哥”起疑心,林文茵只能用幼稚地语气回答道: “哥哥,我已经没有事啦。” 林文勤抿嘴不语,皱起的眉头里全是担心。 见状林文茵只好乖乖地接过来他手里端的药,用嘴吹吹,一点一点地全喝完了。 “哥,按郎中说的,这应该是最后一副药了,我喝完了。 所以,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 嘴里的苦让林文茵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但她还是坚持地跟林文勤证明自己很好。 看着妹妹懂事又机灵的样子,林文勤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颇为宠溺的说: “好~锅里有饭,那我今天就不端给你吃了。哥哥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一会记得吃。” 说罢,又揉了揉她的头,接过来她手里的空碗,带上门出去了。 林文茵探着头,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才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脚落地的一刻,林文茵又是无奈地叹气。可能是刚刚没了爹娘,林文勤又疼爱妹妹心切,一点小病就让他紧张的不行,愣是逼着自己躺了三天。 这三天,林文茵骨头差点没躺散架…… 打开自己的房门,林文茵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些。 看着收拾地干干净净的院子,虽不算多么富贵,但也绝对不算破败。 她家的院子不小,不算厨房,光是住的屋子就有三间。她住在新盖的偏房里,紧连着的就是厨房,为的是冬天烧火时也可以让她的房间更暖和。 看样子,原主也是被宠爱长大的,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的,也难怪哥哥对她这么宠爱。 想想原主的处境,林文茵颇为苦涩的笑了笑,一直被嫌弃的她,也终于等来被宠着的日子了,虽说同样是没有爹娘,但好在是有个亲人在的。 沿着院里仅有的一条石头小路走了走,熟悉了下家里的格局。 堂屋连着两间房,一间父母的,一间林文勤的;东面和厨房连着的还有一间她的房间。 除此之外,院里还有一处凉亭,是林父用竹子和稻草搭的。虽算不上精致,但却十分结实实用。 院里还有一口井,一小块菜地,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了。 在临近大门口的地方,林文茵竟然还瞧见院落的一角被竹子篱笆围了起来,里面还有两只顶漂亮的野鸡。 按照原主的记忆,可没有这一处地方,想必是这三天林文勤刚弄好的。 紧挨着这个小鸡圈的,便是一排的野蔷薇,此时正值夏天,花一朵挤着一朵的开,煞是好看。 看到此景,林文茵也是心安了大半,虽说古代各种资源匮乏,但好在自己也是不愁吃穿的。 逛着逛着肚子便有些饿了,想起来林文勤嘱咐自己吃的饭,便溜到厨房。 但锅盖一打开,自己的好心情就没了大半。 “啊,又是玉米糊糊和玉米窝窝……” 这样的饭自己都吃了三天了,一点滋味都没有…… 再加上刚吃了药,嘴里正犯苦,这会这样的东西真是一点都吃不下了。 但很快林文茵的眼神就亮了起来,拿起一个竹子编的篮子,跑到了那些蔷薇花的前面。 “花开几天就败掉了,光看就是浪费了,还不如做点鲜花饼吃……” 说干就干,她提着篮子采了满满一篮子的花瓣,又从井里打了桶水,将花瓣一片片的摘下来洗净。 等花瓣晾干的时间,林文茵在厨房里翻找了个遍。原主估计被宠的没进过厨房,她一点关于家里食材的记忆都没有。 古代面粉和油可是个好东西,她搜罗了一会子,才在柜子的深处发现了一小罐油和半袋子面粉。 得了这两个物件,她也没有多想,直接盛了满满的两大碗面粉开始揉面。 面揉好等发面的这段时间,林文茵去看了看晾干的花瓣,想着原主藏在抽屉里的一把麦芽糖,小跑着去取了过来。 古时的糖,大多还都是麦芽糖,甜度不是很高,但总好过没有。不甜的鲜花饼可不好吃,但太甜的,就会容易腻。 ------------ 第二章 亲戚 把仅有的几块麦芽糖放在碗里,隔水融化着,她又拿来臼子把花瓣捣成了“泥状”。 原本看着一筐的鲜花还挺多,水分一挤出去,竟只剩了不满一碗。 林文茵皱皱眉,有些可惜的嘟哝: “还想多做点呢,这下子面不就和多了嘛!” 想着院里的菜园还种着白菜,剩的面可以不放馅儿,锅里多放些油,直接烙成大油饼,一口下去油滋滋的,再配上一份醋溜白菜一个小葱,那味道,也是香的很! 光是这样想想林文茵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只好加快手上的动作,把融化好的麦芽糖浆和鲜花泥混合在一块,调成了鲜花酱。 没有多余调味的添加却不失香甜,鲜花淡淡的香味加上糖浆的甜味,气味清新诱人。每种食物都有独特的气味和味道,这种简单混合,极大的发挥了它们自然的味道。 林文茵把揉好的面分成一团一团的,捏起其中一团面,在正中按出来一个洞,把鲜花酱填进去,再一点一点的封口、压扁。 如此重复着,备好的鲜花酱也就只够做四个鲜花饼的,还只有巴掌大小。剩下的面粉倒是够烙五张大饼。 备好一切,林文茵就开始生火,自己前世在农村长大,这倒是一点难不倒她。 只是,此时正值初夏,气温是一天比一天高,等所有的饼子出锅,林文茵已经是热的满头大汗了。 刚把饼子盛出来打算洗把脸尝尝,自家的大门便被打开了。 还未见人,声却先至。 “茵茵!怎的做起饭来了,你哥说你得静养的呀!” 这人说着话便着急地冲着林文茵跑过来,想扶着她回屋。 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还有些许嫌弃。 林文茵初始还有些担心是什么外人,但看见来人后,起身乖巧地开口道: “大伯母好,二伯母好。” “哎,好好好。茵茵给我给我,快休息休息。” 大伯母刘芸接过她手里刚烙好的饼子,拉着她坐到了院子里的亭子里。 “勤子说你得静养,咋自己做起来饭了,早知道我来照顾你!” 林文茵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两位伯母…… 大伯母刘芸,今年四十三岁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文杰今年二十多岁,已经成家了。二儿子林文怔,只比林文勤大了一岁。 刘芸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能吃苦,性格又不服输。 大伯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能娶到她,是整个林家的福气。 她记得原主父亲说过,年轻时大伯在外做活挣钱,二伯在外读书,而自己的父亲在外闯荡,爷爷奶奶身体不太好,整个家都靠伯母撑着。 当时还林文杰才一岁,刘芸一边带他,一边和爷爷奶奶顾着家里的十亩地,得闲时还去山上打猎补贴家用。 这些经历,光是听着,都让林文茵佩服不已。 “茵茵,确定身体没有大碍了吧?我昨天去城里,见有卖鸡蛋的,给你买了十个,还有些土豆,你收着。” 刘芸把自己带来的篮子递给她,硬往林文茵手里塞。 “大伯母,不用不用,我身体没问题,用不着这些的。大嫂也刚生了孩子,给大嫂留着补身子用吧!” 虽说林家在村里不算穷,但像鸡蛋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是常吃的,看来是伯母特地买来的。 “你嫂子那边有我伺候呢,你家住的远,我顾不得你,你得多吃点好的。” “真不用,伯母,我们家还有吃的呢。” “孩子,不一样了。你和你哥哥还都是半大的孩子,没了父母,以后日子可难多了,收下吧。” “这……”林文茵知道刘芸的意思,却还是迟疑着要收下。 这时候,旁边的二伯母柳青青忍不住了,语气略带催促的开口: “行啦,你还客气的什么!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十个鸡蛋吗?!” “有什么好推脱的,茵茵也是,收下不就行了。” 她说着这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怨气越来越重,嘴里继续不饶人。 “我就说我不来吧,路上都是泥,你家还住这么远,我刚买的鞋都粘上泥巴了! 这鞋子可是如今城里最时兴的样式,我求人,花了整整一两银子才买到的。” 随着她骄傲的语气,林文茵瞅了瞅柳青青嘴里的那双鞋子,藏青的底色,上有粉白细线绣成的彩云,还有几颗米粒大小的白珠点缀。 好看是好看,但那彩线和白珠与周围的泥巴地格格不入,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失色。 她的衣服也绝不是平淡,纯棉质地,又是鲜艳的颜色,上刺有大片的兰花… 在这乡野小地方,人们身上都是穿的棉麻质地的衣服,颜色也都是耐脏易染的烟灰色。谁要是有这么一套衣服,绝对是要带进棺材的。但这却是柳青青平常穿的衣服。 “唉!你说这干啥!我让你换掉你不换。做长辈,理应来看看!” 刘芸听不下去她的牢骚,忙出口阻止。 “怎的?我说了我不来,你非让我来。我本就打算今日穿这双鞋的,我想了好多天,怎么说换就换。” “自己穷酸就算了,还不许别人穿好的了?!我嫁到你们家,是真真的来吃苦了!” “再说了,我向来不擅长应付人情长短,死了就是死了。我从小没有爹娘,不也长大了。他们兄妹俩,也十几岁了,怎么着也饿不死吧!” “你!柳青青!你给我闭嘴!你不知道老三两口子为啥上山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刘芸平常再能忍,此刻也是急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又伸手拉住林文茵,像是安慰般捏了捏。 林文茵听了刘芸的话,眉头一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原主父母的死还和柳青青有关?” 可能是原主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林文茵只觉得这会子自己的好奇心比天都要大。 “大伯母……我爹娘上山,是因为……二伯母吗?” 林文茵抬着小脸,有些显得可怜巴巴地,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刘芸。 刘芸看的心里一疼,张口欲语,但还是憋了回去。有些事情,小孩子分不清是非对错,还是不说的好。 刘芸不知道作何解释,柳青青倒是急了,原本的轻声细语被尖细的声音取代。 “刘芸!你什么意思啊!他们为什么上山我怎么知道!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少在我头上扣屎盆子!” ------------ 第三章 闹剧 “你故意在这小妞子面前提这件事,是不是看不惯我,让她和你合起伙来欺负我?!” 柳青青眼珠一转,停留在林文茵身上,像是想通了似的开口。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先不说人话,我能这样说嘛,我只是气不过提了一嘴!” 刘芸见柳青青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林文茵,怕她又发疯,忙把林文茵护在自己身后。 隔着衣衫,林文茵感受到了刘芸发热的手掌,被刘芸拉着的手臂热乎乎的,烫的林文茵眼眶有些发红。 前世的她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偏心的奶奶和一群爱欺负人堂兄妹,自己每次都被陷害偷吃偷拿,事后被奶奶绑在树上用柳条子抽。从来没有人这样护着她过…… 这一幕更是惹怒了柳青青,自己只不过说句实话,声音大了些,刘芸还护上了! 这不更显得是自己欺负人嘛! 她气的双手掐腰,胸口上下起伏,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 “什么叫气不过?我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吗?真是有够气人的。” “刘芸,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以前是卖唱的,但也轮不到你这般排挤我!” “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她娘早死了!我如今说两句,怎么了!” “柳青青!”刘芸见她依然嘴上不饶人,急的上前走了一步,这也使林文茵和她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怎么?我说错了?” 柳青青不服输地朝刘芸瞪眼,她的身高比刘芸多出来不少,眼神向下,倒是在气势上赢了几分。 “柳青青!你别再说了,如今她父母刚去世,灵魂尚在人间,给自己积点德不好吗?” 刘芸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文茵性子本就有些怯懦,眼下看着二人吵架,甚至有些紧张地想要后退。 “积德?我不需要!我不记得我哪里对不起她的父母,也不记得哪里对不起他们兄妹俩!” “不对!你这么说是不是不想让他们兄妹俩还我钱了?” 柳青青见刘芸不再说话,再加上余光瞥见林文茵的后退,暗自揣测起来。 此话一出,刘芸立马贴近柳青青,心虚地看了一眼林文茵,压低声音说道: “柳青青!你要不要脸,还提这件事情!那天要不是你对着老三家闹,他们两口子也不至于冒险上山!” 柳青青丝毫不怕,继续瞪眼道:“怎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怎么不能提?” “你!你赶紧走吧!” 刘芸不想让柳青青继续闹下去,伸手推着她离开,因为生气,手上稍带了些力气。 哪里知道柳青青为了保持身段,每天只靠些汤汤水水撑着,根本受不起刘芸长年干活的手劲,被这样一推,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柳青青倒在地上后,懵了好一会,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粘泥的新鞋,怒气越来越大,胸口剧烈起伏着。 刘芸和林文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住了。 柳青青的脾气她们都知道,但凡哪里得罪她一点,定是要闹的整个林家鸡犬不宁的。 “这…老二媳妇啊,我不是故意的。”刘芸反应还是快,愣了一下后就立马蹲下打算去扶柳青青。 林文茵本不喜柳青青,但想着毕竟长辈,再加上怕她大闹,也凑近了,想帮忙扶她。 但“老二媳妇”这个词似是触痛了柳青青,她的眼神由错愕变为厌恶,眼底也浮上恨意。此时,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抡圆了手臂,“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刘芸脸上。 这一巴掌的响声可吓了林文茵一大跳,她心里本来就偏袒大伯母,见她挨打,连忙挡在了她身前,语气十分关心:“大伯母!”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也是刘芸不曾体会过的,嫁到林家这么多年,苦是苦,累是累,但委屈没受过半分。 她本想发火,但看着眼前护着自己的可怜娃娃,终是忍了下来。 刘芸心里想着茵茵还小,又刚死了母亲,自己要是和柳青青撕破脸,不知道她又会怎么样羞辱欺负两个孩子呢。 刘芸没有因为脸上发疼,就矫情地去捂住自己的脸,只是冷下来脸,眼神沉沉地说道: “行了,老二媳妇,咱不闹了。今天是我不对,我认错。你既然已经打回来了,咱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行不?” 可柳青青怎么会听她的解释,看着林文茵挡在刘芸身前,一副生怕自己再动手的样子,更加确信她们两个是商量好欺负自己的了。 柳青青虽然出身青楼,从小就是歌姬,但骨子里还是清高要强的。她因从小在城里长大,吃的用的都还不错,他爹还曾是朝廷命官,就十分看不起乡下人,更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嫁给了乡下人这个事实。 “呵!”柳青青发狠地盯着二人,稍微喘着粗气,语气有些局促: “行啊,怎么不行!” 见事情有缓和,刘芸和林文茵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但哪知下一句话,就让林文茵彻底忍无可忍。 “要这件事情算了也可以,要么拿十两银子赔我的鞋子,要么,用舌头把我的鞋舔干净!” “你!”刘芸被气得连连后退,林文茵却皱着眉头,扶住柳青青的胳膊。 “二伯母,听闻歌姬从小培养严格,除了唱名曲外,礼仪更是得学的认真。” “怎么二伯母才嫁过来短短五年,就把礼仪忘了个干净?竟也学起来泼皮无赖,在地上坐着不起来?” 林文茵声音不大,站在两步外的刘芸甚至都听不清楚。但这一句,却像是点了柳青青心里久埋的炸弹……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嘴唇发白,瘦弱的林文茵,想半天也想不通平常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怎会说出来这般能刺激她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和那些泼皮无赖一样了吗?那她一向自诩高贵,真成笑话了? “你……”柳青青欲言却无语相对,就愣愣地任由着林文茵扶着自己起来。 “二伯母,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林文茵见柳青青不再说话,以为她记起来之前所学的礼仪了,便试探性的开口。 哪知柳青青一把扯住林文茵的衣领,表情都有些狰狞。此时的林文茵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再加上饿的太久,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好你个贱蹄子,我好心宽慰你,你还真和刘芸合起伙来欺负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刚才那些话的意思!” “不就是羞辱我吗?好,我受着。那,我的羞辱你也受着!” 说罢,就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掌,林文茵自知得挨下这一掌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疼没有像预期般的从脸上传过来,倒是抓着自己领子的手松开了。 林文茵好奇睁眼,才发觉是哥哥回来了,他仅用一只手就扯开了柳青青,顺手一甩,她又差点摔倒。 “二伯母!你这是干什么?!” 柳青青好不容易想出口气,结果被林文勤给阻止了。 她又想着发疯,但看到人高马大的林文勤,心里微微犯怵,怕自己再吃亏。便气愤地点点头,连连道: “好!好啊!小贱蹄子你给我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她眼里的恨都能吃人了。 说罢,柳青青扭头便走了,刘芸看看兄妹二人,嘱咐道: “茵茵别怕哈,你跟哥哥先吃饭,我去看看你二伯母。” 林文茵点点头,去捡地上的篮子。林文勤担心地跟在她身后,仔仔细细地询问。 “茵茵,你没事吧?二伯母她这是咋了?对了,你怎么下床了?不得静养吗?” 林文茵无奈地叹叹气,一一回答。 “哥,也没发生啥事,就是和二伯母起了误会,我帮着大伯母说了几句话。” “还有,我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再躺下去才真会出事。” 林文茵答完就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除了十个鸡蛋,还有一把韭菜! “真没事?”林文勤不放心地追问。 “真的!哥,晚上吃韭菜炒鸡蛋吧,大伯母给送了菜!” ------------ 第四章 官府催债 林文勤又瞧了瞧林文茵,发觉她的确没事,精神头也不错,就松了一口气。 提起来自己砍的一捆柴,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抿嘴一笑,宠溺道:“好,哥哥去做饭。” “不用,哥哥,以后做饭的事情让我来就好。” 林文茵面色认真,不是她想做饭,就是林文勤的手艺……嗯,要想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以后做饭还得自己来。 “你会做饭?”林文勤随即一愣,有些不信妹妹这般勤快了。 “当然啦,我日日缠着母亲,见过母亲做饭的。你忘啦?咱们母亲做饭最好吃的!”林文茵冲他眨眨眼。 提到自家母亲的厨艺,林文勤有些骄傲又伤神的笑了笑。 “那是……那我去给你生火。” 林文茵笑着点头,利落地收拾起来。 林文勤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自己这妹妹活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又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一下没了爹娘才这样吧。由此又心疼叹气,自己就这一个亲人了,自己以后拼了命也要护好她。 林文茵看着林文勤出神,又想到刚才柳青青话里有蹊跷,自己又没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便开口问: “哥哥,咱爹娘的死,是不是和二伯母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 林文勤听到后猛然抬头,但又好似想到什么,慌乱低头,双手握拳,低沉道: “不,没有关系……”说罢,他又不甘地把手握的更紧了。 “你还小,分不清是非对错,这件事,很难说……” “哥哥,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已经不小了。” “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不想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林文勤抬头看林文茵小心翼翼的眼神,叹口气开口道: “你还记得一年前,娘她大病一场吗?” 林文茵搜罗一下脑袋里的记忆,点了点头。 “那时候,咱爹寻遍了名医给娘治病,但奈何,两个月过去的,娘的病就是不见好。” “后来,爹说,他要去京城碰碰运气,那里最为发达,有全天下最好的名医。爹一走就是半个月,但好在带回了药方!” “可是,为了给娘治病,我们家真的一文钱都不剩了,还欠了大伯母家不少。爹能借的钱都借了,可药方里有一味药,很是难得,一副就要五两银子,可娘要足足吃六副才能根治。” 话至此处,当初林父处处为难的景象又展现在了林文勤面前,难受的他眉头紧锁。 “所以……爹去跟二伯母借了钱?” “你怎么知道?” “今天二伯母稍微提了一嘴……” “没错,柳青青原本为歌姬,年轻时也是全城所知的,咱们村里,也就属她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林文勤头低了低,继续缓缓道: “爹本不想去,但娘眼看就快要撑不住了。那柳青青欺人太甚,借着我家有难,处处刁难爹,又要下跪又要行礼,是狠狠羞辱了爹一顿,但又把钱借了出来。也算是……救了娘一命。” “原来是这般,那爹娘上山,是因为柳青青催债?!”林文茵这才反应过来。 “嗯……”林文勤低头沉思,颓然抬头, “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件事也不是柳青青的错……我那般想是不对的,我就是……有些气……” “茵茵,你能明白吗?也不能怪罪于柳青青……毕竟,我们实打实地欠她。” 林文茵明白林文勤心里所想,人人都想为悲剧的发生找个源头,好似找到源头心里就能明白,就会好受。 但事事复杂难料…… “我明白,但柳青青今天是过分了些,居然迁怒大伯母……我们早日把钱还给她就是,省得听她唠叨。” “哦……对了,哥,咱们还欠她多少?” “二十八两……” 二十八两……如今这个朝代,一个铜钱为一文,一百文为一钱,十钱为一两…… 也就是一千个铜板才一两银子啊! “二十八两……一斗米才20文啊……”林文茵惊叹,如今她还是小孩子,得想点好的办法挣钱。 林文勤看她发愁,心惊自己怎么把这件事让妹妹知晓了,慌乱解释: “茵茵,你别怕,这笔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上,你无需操心。” “不,哥,我们一起还!” 林文茵把炒好的韭菜鸡蛋和白天做的饼端到桌子上,坐在林文勤的对面,一脸坚毅。 “哥,你只差了我不到两岁,不要什么都自己承担,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总会好些。” “我不想到时候你累倒了,只剩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林文茵故意挤出来两滴泪,看的林文勤一阵心疼。 “好……” “哥,你可不要小瞧了我,我可聪明着呢,你让我想上一阵子,我肯定能想出个生财的法子!” 林文勤看着她认真又骄傲的小表情,忍不住一笑,“好,就知道你最聪明了。” 林文茵也不好意思的一笑,推着饼子让他尝尝,刚入嘴林文勤便连连惊叹林文茵的手艺。 “茵茵,这饼子真好吃!这也是娘教的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吃过。” “嗯!这韭菜鸡蛋也好吃!又嫩又香!” “呃……这个。千人千味嘛~我稍微做了些改动。好吃就好,哥你吃慢点……” 林文茵被他搞得一阵紧张,但好在林文勤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继续吃着。 不一会,便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饼子,他这一天上山砍柴又打猎的,饿坏了。 林文茵看着林文勤吃的香,心里一阵满足。虽说现在是林文勤比她大,可实际上原本林文茵已经二十了。 再加上从小没人疼,心理上要更成熟点。 在她面前,林文勤才是个小孩子。 吃完饭,林文勤就推着林文茵去休息,自己收拾碗筷。 可林文茵左脚刚踏入房门,自家大门就被踢开了。 “家里的人呢!快出来!” 来者不善! 林文勤和林文茵对视一眼,一起站在了院子中央。 来人所穿官服,看样子是衙役,后面还跟着一个跟班,气势汹汹。 “官爷有什么吩咐?”林文勤把林文茵往身后推了推,谨慎地问。 在阶级压死人的社会,普通百姓可不敢得罪官府的人,哪怕对方只是衙役。林文勤忙拉着林文茵行礼。 “哼,就是你们兄妹俩欠钱不还啊!” 那衙役一脸横肉,自上而下地瞧着他们,随后上前一步,肥厚的手掌压到林文勤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哥!”林文茵紧张地向前一步,却被跟班拦了下来。 “小子,父债子偿。你爹娘虽然死了,欠的钱也必须得还。不要妄想着吵吵架,把错推到大人身上就不用还了。以后再敢这样……” 衙役语气一顿,转头看向林文茵,露出阴森的表情。 “你妹妹这个品相和年纪,应该正好可以卖三十两银子!” “你!”林文勤听后手掌握成拳,抡着胳膊就要打上去,那衙役险些没拦住他。 但他看了眼妹妹,终是忍住了,手臂垂下,有气无力的说: “不要,我还,我不闹了,我还……” “好!一年为期,还不上,把你妹妹卖进花楼里抵债!” 林文勤双目撑圆,想了想后果,内心除了愤怒还一阵恶寒,他不允许有人这般侮辱妹妹。 要说武力值,他自幼跟着父亲习武,对付两个小小的衙役,还使不上什么手段。 但是一旦动手,他们兄妹二人怕是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钱也不是那么好赚。 带头的衙役给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上前一步,使出十分的力气向林文勤挥了一拳。 “哥!”林文茵挣扎着去拉他,却又被衙役拦下来。 拳头打在脸上,牙齿与皮肉碰撞,很快血就从唇角渗出。 林文勤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好几步,再次站稳后,先是看林文茵有没有挨打,随后才擦了擦唇角,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愤怒。 打人的衙役与他对视,愣是被他寒若冰霜般的眼神给激地一哆嗦,有些茫然地站着不动了。 打人的衙役忍住心里的不对劲,有些结巴地开口恐吓: “这……一拳头……只是给你一个警告!我劝你最好别因为躲债去其他地方!你要是敢走,你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也得替你还这个钱!” 两人撂下狠话,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院子里,林文勤低头不语,头向一侧偏,眼里噙满了泪…… 林文茵抬头望他,心里阵阵心疼,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几天前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几天后父母尽失,还遇到官府催债…… 如果自己没有穿过来,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他一人了…… 林文茵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浅浅一笑。 “哥,羞不羞,疼的还哭鼻子了呢,不是说了我聪明,能挣钱嘛!” 林文勤破涕为笑,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好,不哭,哥信你。” ------------ 第五章 上山 那两个衙役出了门,走了几步,跟班啐了口唾沫,说: “真晦气!我当衙役是为了混口饭吃,竟然成了狗腿子,干这种催债的活!谁知道那姓柳的婊子又使得什么坏!老陈,以后再有这事,我不来了!”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和县令有关系呢,咱们只能照做……”老陈叹口气。 —— 第二天一大早,林文茵就起来了,昨天大伯母送的鸡蛋还剩了六个,林文茵煮了四个,又熬了一锅玉米碴粥。 想着没有味道,从院里的菜地里择了点青菜,热水里加盐巴一焯。再烧油放干辣椒爆香,直接浇到焯好的青菜上,滋滋的响声将香味直接锁进青菜里,最后再淋点香醋,简单又美味。 刚做好这些,林文勤就从房里出来了。 “茵茵,你怎么起这么早,饿不饿?我去做饭……什么味道这么香,你做饭了?!” “对啊!我睡得早,起的自然就早,哥,赶紧吃,吃完我们上山。” “上山,你上山干嘛?!” 林文勤一脸警惕的看她,满脸的不理解。 端完菜盘子,林文茵坐在凳子上,双手撑脸,笑着说:“挣钱呀!” 还真能让自己被卖到花楼里去吗?她可不想! “这……山上地势凶险,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是吗?那你为什么能去?”林文茵放下托腮的手,把筷子塞给林文勤,示意他赶紧吃饭。 “你……你怎么知道。”林文勤端起来碗,支支吾吾地说,明显心虚。 “我看到你打到的那两只山鸡了。” 林文勤塞到嘴里一口菜,眼神瞬间亮了亮,“好香!”,“那不一样!我会功夫!” 林文茵撇撇嘴,“哥,我问你,我们村里的猎户多不多?” “不多……除了爹会打猎,就只有陈山一家。山上地势险,一般人只在山脚砍柴,去深山的少。” 林文茵点了点头。 原主记忆中,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会武功,会骑马,虽是中年,但身形魁梧,体型健硕。箭术更是没话说,可谓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但父亲从来不让她和林文勤声张,平常也是尽力隐藏自己的实力,连教给林文勤功夫都偷偷摸摸的。 林文茵断定林父肯定隐瞒了什么秘密,但比起来林父,林母的身世更神秘…… “哥,平常咱爹打猎都是为了咱们自己吃肉,有多余的才卖到城里的饭店,就这样,咱们还每年有富余呢。” “陈三家,连同他两个儿子一块打猎,专给春香楼供野味,靠这个每年都挣不少!” “靠山吃山,想赚钱,就得入山。” 林文勤也懂这个道理,所以自己才偷偷上山,但是,“山上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你又不会功夫……” “山上值钱的可不止猎物,说不定一草一木都能换钱呢!”林文茵一板一眼地说。 林文勤轻笑一声,声音缓缓道: “茵茵啊,咱们家又没人懂医术,不识草木的,没办法采药材换钱。” 见他处处阻挠,林文茵无奈叹气,这种时候,就得发挥点小孩子专属的“绝杀技”了。 “哥,你就带我去吧~求你了,我想上山看看,求求了。” “哥哥你箭术那么厉害,又会功夫,力气又大,肯定可以保护好我的,你就让我去吧。” 林文茵边说边挤眼泪,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盯着林文勤,看的他心生怜爱,嘴上松懈答应了下来。 见他答应,林文茵开心的蹦了蹦,赶紧吃完自己的饭,转身去背了一个大背篓。 林文勤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准备,先默默去刷了碗,拿好自己的弓和箭,准备上山。 林文茵家在整个村子里离山最近的地方。出了门走不了多远就是上山的路,门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过。 河饶山而流,河水清澈见底,水流潺潺,不管是阳光还是月光照耀,都显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林文茵贪婪地嗅着山间清新湿润的空气,感觉上辈子被雾霾尘埃污染过的肺在此刻被慢慢洗净。 “茵茵,前面的路难走,跟好我。”,林文勤回头叮嘱。 林文茵捶捶发酸的小腿,听话的拉住了林文勤的衣袖。 又走了一阵,林文勤听见动静,示意林文茵别动,自己则开弓放箭,只听“咻”的一声,一只野兔被箭贯穿。 “好箭法!” “这算什么,不及爹一半。要是爹离这么近射这只兔子,箭穿过兔子还得飞一会!”林文勤满脸骄傲, 林文茵抬头看他,眼里存笑,默默点头。 林文勤过去把箭拔出来,再顺手用绳子把兔子腿绑好,方便带走。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处有个斜坡,有阵阵凉风吹过来,林文茵不常运动,刚才爬山爬了一身汗,如今风一吹,爽快地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山坡上往下看。 “那是……桃林!”林文茵看见桃林,激动地回头叫林文勤。 “哥,那有片桃林!” 林文勤闻声赶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你说那些树?我记得确实是桃树,春天时开的花可漂亮了,粉呀呀一片,娘生前最喜欢了。” “我们能不能下去看看?” 林文勤一点头,林文茵就忍不住顺着山坡下去了。 “哥,这些桃树有其他人知道吗?”林文茵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询问。水果在古代可是个好东西。 “倒是有些来砍柴的村民知道,不过他们都不来这里,这附近,没啥大树,树枝子少,小树枯树也没有,没怎么有人来。” “那可太好了,我们可以去卖桃子呀!” “别开玩笑了,桃子酸的很,又那么多毛,很少人吃的。而且,不知怎么,这片桃林,桃树个个枝繁叶茂的,但结的果子很少……” 林文茵在桃林里边走边观察,嘴里嘟囔着回话。 “问题就出在枝繁叶茂上了,上层的树叶太多,桃树又挨的太近,桃树枝都快长成网了,下层的树叶得不到阳光,自然长不出桃子……” “你怎么懂这些?”林文勤疑惑道。 “哦……我听杏儿说的,她外婆家那边有果农,听说的……” 杏儿是原主的好朋友,比她大一岁,常来她家。 林文勤听后挠挠头,觉得有道理,不再出声。林文茵松口气,溜了一圈,发现桃林外侧的几棵桃树得到的阳光多,果子一颗挨着一颗的,但都还没熟。 “哥,我已经想到怎么挣钱了!” “怎么挣?” “这些桃树可是宝贝,我们可以做一种吃的去卖,我记得我们家厨房后面,有一个很深的地窖,还在吗?” “在的,去年地里收了不少土豆,爹便挖了个地窖,还挺深的。”林文勤没想太多,脱口而出。 他还记得去年为了挖地窖,他和爹累了小半个月呢。 “太好了,哥,今天我们得好好打猎,为我们攒一笔本金。” “本金?你是要做生意?”林文勤听后皱了皱眉头。 “嗯,我听爹说过,一只兔子四十文,一只野鸡六十文,一头野猪四百文。怕是整座山的活物都被我们杀了,都还不了那二十八两银子。要想有出头之日,就必须做生意……哥,可以吗?” 林文茵直勾勾地盯着林文勤,林文勤无奈叹气,他也深知妹妹所说的道理,他比妹妹更紧张,就算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让妹妹卖给别人。 “自然可以,不过做生意可不容易,你会啊?” “嗯……试试呗!”林文茵咧着嘴看着他笑,林文勤也勾了勾唇角。 既然她要试,他尽力帮着就好。 ------------ 第六章 柳青青再来挑衅 林文茵和林文勤在山上待了近一天的时间,最终打到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还拾了一大捆柴。 林文茵不会箭法,就趁着林文勤找猎物的功夫,采了好多野山葱和野山椒。 两个人说说笑笑,刚要到家,就看见了柳青青站在自家的门口。 林文勤眉头紧锁,挡在了林文茵前面。 “你来干嘛?”林文勤语气冰冷。 柳青青鄙夷地瞧了一眼林文勤后,便把目光锁定在了林文茵身上,眼神冷冷地说: “昨天应该是有人上门了吧?他们怎么说的?” 林文茵这下子明白过来了,合着那两个衙役是柳青青找的。 “怎么说的伯母你能不知道?”林文茵翻她一个白眼,随后拽拽林文勤的袖子,“哥哥,我们回家!” 林文勤侧脸,点了点头,迈步之前还很警惕地瞪了柳青青一眼。 “钱我们会还给你,不用再来催了。” 兄妹二人交流眼神后,不约而同地向家里走去,完完全全忽视了柳青青。 柳青青今天本来就是来耀武扬威,展示自己人脉的,为此在他家门前待了得一个时辰了。 自己的腿都站酸了,但是一想到待会林文茵可能会跪着求自己,就又挺直了腰板。 好不容易等来了二人,结果理都不理自己,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你们!哼!给我站住!” 二人还是不理,一人提猎物,一人打开家门。 “昨天他们说错了,不是一年,是半年!半年内,要是还不上我的钱,后果你们知道。” 听到她的威胁,林文勤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拳头,林文茵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好呀!半年就半年,不过你可别再玩不起,这次说定了就不能改了!” “行啊!我倒要看看,这山上的猎物够不够你卖三十两银子!” 柳青青摸了摸额前的发丝,缓缓走到林文茵身旁,得瑟地说: “你大伯母家的银子已经被你那倒霉的娘给耗光了,你借也借不到。不是瞧不起我歌姬的身份吗?就你这村妇,连当歌姬的资格都没有。你就等着,一辈子都躺在男人下面求欢吧!” “你就等着……比我更烂吧!” 她的语气挑衅地意味越来越浓,林文茵皱了皱眉头。 “你放心,我不借钱照样还给你!而且……我朝规定,罪臣家的女眷为歌姬,是贱籍!” “我知道你自恃清高,还想着你大小姐的身份。但你现在,连我平民的身份也比不上!” “你!你给我等着!”柳青青又被噎了一句,脸色铁青。 林文茵抬了抬下巴,一副不怕她的架势,愣是又把她气走了。 林文勤站在林文茵身后,静静地听她怼柳青青,稍微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能说会道。 林文茵回头,对上了林文勤诧异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符合十四岁这个年纪,心虚地挠了挠头。 “我……我气不过,得说两句……” 林文勤愣着不说话,微微皱眉,一直盯着林文茵。 林文茵还以为自己不是原主的身份就要被拆穿了,紧张的眼睛乱飘。 终于,等她动动唇,再打算解释些什么的时候,林文勤缓缓开口。 “我就知道你跟杏儿学坏了,平常在我们跟前净会说些犯傻的话。我今天一听,你口舌都比杏儿厉害了!” 可怜的杏儿,又替她背了一次锅…… 听了林文勤的话,林文茵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顺着说: “这哪能叫学坏呢!我要不是这么‘口齿伶俐’,不就让柳青青给欺负了?!” “哥,对于讨厌我们,针对我们的人,没必要好声好气地说话。” 林文茵气鼓鼓的样子把林文勤给逗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林文茵的头,肯定道: “你这话倒是说得对,咱们不能让她给欺负了。” 林文茵冲他单纯一笑,“就是就是!哥,咱们赶紧挣钱,把钱还给她,到时候一点委屈就不用受了!” 林文勤苦涩一笑,依旧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他的心情,林文茵从他眼神里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她没选择戳破,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哥,我很久没吃肉了,咱们不是逮了两只兔子嘛,把那只死掉的吃了好不好?” 倒不是她真嘴馋了,要是靠卖猎物还钱的话,现在是该节衣缩食,两只兔子都卖了。 但她深知这样还不上钱,还不如拿一只兔子来做研究,试试新菜品! 林文茵仔细地想了一下,现如今的烹饪方法还留在蒸煮上,炸炒的做法很少,有关菜品也不多。 食欲作为人的六欲之一,有多重要自然不说。自己会的菜品虽然说不上多高大上,但对于这个朝代来说,也得发展好久才能跟上。 “吃……兔子?”林文勤为难的挠了挠头,他想着都卖了呢。 林文茵见他有点不愿意,嘟了嘟嘴,“哥,那个被你一箭射死的,还是只小兔子呢,卖又卖不了几个钱……” “那,那就吃了吧……”林文勤最受不了自家妹妹撒娇,心一软就同意了。 爹说过多吃肉身体才结实,妹妹本来身子就弱,是应该多补补,大不了下次在山上多待会,多打一只就好了。 “太好啦哥!那你去处理一下那个兔子,我把活着的那只放起来,等我收拾好就做饭!” 林文茵从刚才就发觉大点的兔子不对劲了,跑也跑不快,后腿只受了点小伤,就被林文勤徒手抓住了。 肚子还那样大,怕不是怀孕了! 要真是这样,那就不能卖了,可以搞养殖。母兔有两个子宫,公兔一年四季都是发情期,到时候凑一对,短时间内可以大量繁殖兔子。 如果有能力,搞养殖也是可以的。 今天可以试着做一道麻辣兔肉,等到时候小兔子长大了可以赚不小一笔钱! 她拿来墙角的竹子,个个差不多一臂长,还是生前林父砍好的。 她把一根根的竹子插在土里,依着墙,围成个直径大概一米的半圆,暂时安置这只母兔。 做好这些,林文勤那边小兔子已经剥的差不多了,兔皮整个躺在地上,兔肉已经放完血了,粉粉的躺在盆里。 见林文茵朝着自己跑过来,林文勤赶紧把桶里剩下的水倒在地上,冲淡了地上的血迹,生怕吓到自己妹妹。 ------------ 第七章 麻辣兔肉 林文茵对于血迹没有丝毫地胆怯,蹲在地上冲林文勤说: “哥,给我淋点水,我洗洗手!” 林文勤一愣,有点诧异她怎么之前的娇滴滴一点都不见了,现在是又勤快又懂事。 “水凉,我去热热你再洗?”林文勤只是走神了一瞬,没有深想。 “不用!大热天的,用凉水就可以!” 林文茵心里咋咋舌,心想这小孩还挺贴心。 林文茵洗完手也没多做停留,端着兔肉就进了厨房,干净利落地剁成了不大不小的肉块。 自己采的野山椒和野山葱都派上了用场,用了一大半。 她记得家里还有些干辣椒,全给切成碎段备用。 爆炒菜的步骤都大差不差,先是给肉去腥腌制,再用热油炸透,再加辣椒佐料炖煮,如果合适还可以加点配菜。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家里的香料没有几样,味道还是差点。 但只是一两样香料也足够了,刚炖上没一会,林文勤就馋的没受住,放下劈柴的斧子,一步步走到厨房。 “茵茵,做啥呢?怎么这么香!” 林文茵冲他咧嘴一笑,“我钻研的新吃法!” 她掀开锅盖,等热气散去,就看见锅里辣椒盖着兔肉,红压压一片,但香味就是压不住,熏的林文勤口水疯狂分泌。 “哥,我新想的法子,先用油炸,再放佐料,最后慢慢炖熟。过油的东西都香,这样也入味!我本来还怕失败呢,现在看样子我是成了!一会尝尝好不好吃!” 林文茵一脸兴奋,眼睛瞪的亮晶晶的。 “行……我也觉得差不到哪里去……你咋琢磨出来的?”林文勤盯着锅里的肉看了一会,又瞅瞅她,还是好奇地问。 “就是嘴馋了呗,又想吃油水又想吃辣的……”林茵茵扣上锅盖,糊弄地回答。 林文勤挠挠头,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家里的大门被推了一把,发出一声重响,两人都心里一紧。但听见来人的声音,都转而松了一口气。 “勤子!你在家不?!茵茵妹子?” 来人嗓门洪亮,脚下生风,没等他们兄妹二人回答,就走到厨房门口了。 “你们俩都在家呢!什么味道这么香!” “征子哥,你咋来了?”林文勤冲来人一笑,厨房就那么大点地方,他带着林文征走到了院子里。 “哦,娘让我给你们送点菜窝窝!”林文征举了举手里的篮子。 林文茵觉得锅里的肉炖的差不多了,看锅底的柴也烧的差不多了,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征子哥,真是太麻烦了,我们有吃的!”林文勤推脱道。 林文征是个实在人,心肠热,也耿直。 见林文勤跟自己客气,眉头立马就拧了起来。 林文茵从厨房里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赶紧搭腔道: “征子哥正好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天我和哥上山打了兔子,炖了肉的!” “我说咋这么香!茵茵妹子也会做菜啦?”林文征眼睛一亮,冲林文茵笑着说。 “瞎琢磨的……”林文茵被他盯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妹妹聪明,学什么都快,还会变通。今天你就留下来吃,尝尝我妹妹的手艺!”林文勤也跟着有些得意。 “那行!让我尝尝!” 林文茵让两人先坐下,自己去盛菜。 林文勤死活不愿意,觉得她太累了,跟着忙前忙后。 整的林文征都不好意思坐着,只能跑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 家里没有什么好看的碗,但就算是盛在缺了口的陶盆里,也丝毫不影响三个人的食欲。 林文茵前世就爱吃这么一个爱好,穿过来这么多天,还真是第一次吃上肉,可馋坏了。 林文勤和林文征就更别说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吃法,早就心里默默流口水了。 几个人一动筷子就停不下来,好吃的话都忘了说了,只有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边吃边“嗯”几声,来表达惊奇和满意。 这只兔子没多大,没多少肉,所以林文茵后来加了点土豆做配菜。 兔肉香辣软嫩,土豆软糯可口,不一会就几乎见底,林文征带来的几个大窝窝头一个没剩。 林文征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等肚皮撑的难受,才满足地惊叹: “茵茵啊,你厨艺不输满香楼啊!” 满香楼是城里最大的酒楼,背靠城里最富的贾商,里面有全城最好喝的美酒,最美味的菜肴。 “说的好像你去过一样……”林文勤同样摸着肚子消食,笑了一下打趣道。 “唉,我虽然没去过,但还是有所耳闻的!”林文征不服,手撑在桌子上继续说: “听闻里面的菜肴,让人闻了就走不动道,吃上一口就一辈子也忘不掉!这形容的不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嘛!我从一进门就馋的流口水了。” 林文勤和林文茵都被他逗笑了,扶着桌子笑不停。 “征子哥,你太夸张了,我也是误打误撞,等以后我在有了什么点子,还找你试。”林文茵被夸的十分受用。 林文勤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仔细想想林文征说的确实没错,自家妹妹这菜做的确实好吃,自己胃口都有点被养刁了。 “行啊!可别有啥好吃的都给勤子了,我也是你哥,从小对你也很好!” 林文茵跟着笑笑,“我都记得!” 林家就她一个女娃娃,上面好几个哥哥呢,林文茵确实很幸福。 “对啦,我看你南墙边上围了一圈栅栏,是想养啥牲畜吗?” 林文征喝了口水,转头看着林文勤说。 林文勤挠挠头正想开口,被林文茵打断了。 “征子哥,是我弄的!我想养兔子呢!”林文茵咧着嘴笑道。 “养兔子?”两人异口同声。 林文茵点点头,“我瞧着那像是只怀孕的母兔,要是能生一窝兔子,我就养起来。兔子好活,生的又多,做起来又好吃。要是以后养的多了,咱们把菜谱往酒楼里一卖,再给酒楼专供兔子,能挣不少呢!” 越说林文茵眼神越亮,林文勤和林文征却越沉默…… 林文勤很内疚,准是柳青青带给妹妹的打击太大,她才这样着急要挣钱。 毕竟,青楼那种地方,对女子来说像是个魔窟,进去了,先是受折磨,出来了还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 第八章 进城 “茵茵啊……钱的事哥想办法,你……”林文勤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哥!又扯还钱的事上去啦!我想养是我太闲了,我不害怕我们还不上钱。” 林文茵不满地嘟嘟嘴。 “再说了哥,我都十四岁了,也不算小孩子!而且你比我大不到两岁,就别逞强了。我们就谁有点子,就听谁的!咱们相互扶持,只要一条心,没啥过不去的!” 林文茵说的一板一眼,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林文征见形势不对,赶紧在一旁打圆场。 “对啊,勤子你也别太担心啊,我还是你俩的哥呢!我也能替你们担着!再说了,我看茵茵这想法挺不错的,她从小就聪明!” “不就是养兔子吗,等征子哥去狗蛋家给你换只公兔子去,咱们就好好试!” 林文勤也不别扭了,附和着点了点头,“那我绑个笼子吧,养小兔子的时候得用。” 林文茵从来没被如此顺从过,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这一切好似梦一般。就算是梦,她拼了命也得守住。 “那我还有一个计划,两位好哥哥帮不帮!” 林文茵转转眼珠,调皮一笑。 “但说无妨!”林文勤和林文征一起点头。 “咱们改天上山,把那片无主的桃林给修剪修剪,争取来年收一次果子卖钱。” 林文征虽然体力很好,但箭法会的不多,大多就是在前山砍柴,并不知道桃林的存在。 林文勤在一旁跟他解释,他立刻就同意了,直夸林文茵脑子好用,不愧是林家盼来的小福星。 ——— 第二日,林文勤起了个大早,提着前些日子打的野鸡要去城里卖。 林文茵听着院里有声,也跟着爬了起来。 “哥,我能跟着去吗?”林文茵帮他把鸡捆起来,放在背篓里,眼巴巴地盯着他。 “这……”林文勤有些为难,去镇上要坐驴车,一人五个铜板,不算少。 “哥,我想跟着去看看,我跟着去镇上,有些好奇。” 五个铜版就五个铜版吧,自己妹妹心情本来就不好,带她玩一玩也行。 “行,那我们走吧!进了城,你可得跟紧我!”林文勤颇为认真。 “嗯!”林文茵重重点头。 村里去镇上要走得走两个小时,全靠自己走,脚得走断。 住村口的李二家边开始拉驴车,一天一趟,清早走,傍晚回。 两个毛驴一块板,一次也就能坐五六个大人,李二牵驴走着。 坐车的多是去镇上卖东西换物件的,每天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小本生意,大多就只背一个背篓。 “呦,勤子又打到猎物啦?”李二见林文勤背着背篓,忙笑着打招呼。 “唉,李叔,三只锦鸡。”林文勤老老实实回答。 “哦呦呦,这得卖不少钱吧?要我说就得会一门手艺,我这拉个板车一天也就挣几个铜板!”李二忍不住连连感叹。 林文勤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也是靠运气,最近天好。” “这是你妹子吧?哎呦呦,这水灵!来送你的?” 林文勤长的高大,林文茵跟在他后面,刚才李二都没看到。 “谢李叔夸奖,我今天是跟我哥去镇上的。” 林文茵相较林文勤要活泼些,主要是得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李二笑呵呵地领着两个人到驴车上坐下,林文勤给林文茵在车上铺了层干草,好让她坐的舒服点。 自己则守在外侧,怕她掉下去。 这一路可有些长,驴车晃悠悠走的很慢,林文茵到底是没撑住,倒在林文勤身上睡的很香。 到了城外,林文勤先从驴车上下来,然后轻声把林文茵叫醒。 林文茵知道这是到地方了,忙揉了揉眼,从车上跳下来。 虽说是个小城,但小贩叫卖的喊声,说书人打的快板,甚至还有唱谣曲的,行人来来往往,声音彼此缠绕,热闹非凡。 虽不及京城繁华,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满香楼是城里最大的酒楼,是那些世家公子,官员或者富商才会常去的地方,对原材料这些东西是严格把控,但价格很公道。 虽也是收野味,但因着是大酒楼,去那送的猎户不少,还都是和楼里的厨子或者主管认识的。 他哥哥一个小孩,自然是攀不上关系,林文勤打到的猎物,常送去一家小客栈那里。 “哎呦!勤子哥你可算是来了,今儿店里来了位大人物,点名要吃好的,正巧店里没锦鸡了!” 店小二是个和林文茵一般大的孩子,个子比林文茵高了半个头,但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 “我想着这几天,天儿好,勤子哥你肯定能打到猎物。我们家掌柜的可盼着你呢!” 店小二人很精明,话说的也漂亮。奈何林文勤是个木头,只知道点头,连话都不会回一句。 林文茵不禁在后头笑出声。 “唉?你是哪个?”贺弃看到林文茵,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是我妹妹。”林文勤终于开口了。 林文茵浅笑着冲他点头。 “哦……妹,妹妹啊……”贺弃更害羞了,说话有些结巴,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勤子哥,锦鸡送后厨去吧,顺便在那等我会儿,我给你数银子去。” 贺弃把人带到后厨的位置就走了,留两人在原地等。 林文茵四处打量了下,前世的她也干过后厨,不过她是个女的,力气小了些,主厨说她掂不动大勺,只是让她打下手。 不过,那时候的副主厨是个大好人,教给她不少手艺,她也喜欢做菜,因此对厨房有着很特殊的感情。 她正走神了,被人猛地吼了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你们店里的厨子是哪个?鱼做这么腥给谁吃的?!给小爷我滚出来!” 那人语气很差,声音恨不得把屋顶给掀翻。 老何是这里唯一的厨子,人长的矮小,听见声音,刀一放就赶紧冲到厨房门口。 “我,我是。这鱼我做的……” 那人高了老何一个头,穿着得体,衣服料子一看就是上成货,像是哪家的公子,正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脸色铁青。 “你做的啊。来来来!你闻闻,腥不腥?”他把盘子往老何鼻子底下塞了塞, “我家世……公子舟车劳顿,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好,想着你家店里清净,给塞了一锭银子让你上点好的,就做成这样?!我家公子都给熏吐了!” “我……我这,正常做的呀?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老何胆子小,这会儿吓得直哆嗦。 那人还在咄咄逼人,“你还做了?怕不是从湖里刚捞上来就给端桌子上去了?” “我家公子选你们店是你们店里的福气!伺候不了一开始早说啊,别贪心那些银子。我们有的是钱,不心疼那点银子,捐给你治治鼻子刚好!” “我们公子可金贵的很,要是在你这吃出来什么事儿,够你祖宗几辈死好几回了!” ------------ 第九章 路见不平……就做饭 那人越说越生气,直接把盘子摔在了地上,溅了老何一身。他还不过瘾似地扯起了老何的衣服,老何又怕又惊,整张脸憋的通红。 林文勤和林文茵在一旁看的直皱眉,但这事他们管不了,只能静静看着。 “放开我爹!”贺弃取了银子,一回来就看见自家的老爹被人揪着领子威胁。 “呦?这店小二还是你儿子?”那人斜眼瞧了贺弃一眼,怒气更盛。 “说话没大没小,敢冲客人大吼大叫,当真是家黑店,我今天正闲,就把你们一并收拾了!” “公子别啊!这人不是我儿子,错在我自己,是我做的菜不好,我拿钱赔给您,您莫怪他。” 老何伸手扇自己的脸,连称贺弃不是自己儿子,句里却处处维护他。 贺弃眼憋的通红,又急又委屈,死死盯着那人。 来的路上林文茵听林文勤介绍过老何和贺弃。 老何今年四十多了,一直未娶,贺弃是他认的儿子。 老何母亲不死心,觉得老何以后肯定要结婚,死活不同意贺弃跟老何姓。 贺弃是被人丢弃的,老何捡得他。老母亲不让他姓何,所以才取名——贺弃。 眼下情景看的林文茵心里泛酸,因为一道菜而已,实在是不至于。 但也不占理,人家实打实地给多了银子。 “公子!”林文茵忍不住开口。 那人微微抬头,眼中不解。 “听公子的话,想必公子是外乡的,口味上与我们不同。何大厨他擅长的都是些本乡的特色菜,您家公子可能只是有些吃不惯……” 林文茵轻声细语,只怕再惹到那人。 许平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文茵,脸蛋俊俏,却显幼稚,想来年龄不大。 一身的青灰粗布衣裳,不是哪家的闺秀,甚至连有钱人家丫鬟的衣裳都比不上,说话倒是得体的很。 “你又是哪个?他闺女?!怎么,一家人齐上阵,生怕我委屈了你爹?”许平语气依旧不好听。 “……”林文茵嘴角微抽,心想这人嘴还是全方位的毒。 林文茵想再开口,被林文勤悄悄拉了拉袖子,示意她别再多嘴。 林文茵轻轻摆头,表示没事,再度开口。 “不是,我只是来卖野味的。”她指了指背篓里那几只顶漂亮的锦鸡。 “公子,这家店并没有轻视您和您家公子。这锦鸡是深山里特有的,肉质紧实鲜嫩,煲出来的汤,醇香可口。店主一早就指使我们送来了。” “要是真刻薄你们,自然不会费这样的心思。既然鱼不合胃口,您试试鸡汤呢?就再给店家一个机会?” 许平眉头一挑,心里顺畅了许多,可算是有个会说话的了。 “当真能好喝?” 林文茵见他这是听进去了,稍微松了口气儿。 “那当然啦,这可是山鸡,成天漫山遍野地跑,肉质肯定好。煲汤都可惜了,要是用辣椒炒着吃,一口下去满口流油,顺滑弹牙,别提多香了!” 林文茵说着说着就想起来前世吃过的炒鸡还有辣子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么好的鸡,她自从穿过来一次也没吃到,可馋坏了。 还真得好好赚钱,要不然,以后连口好吃的都吃不上。 许平看她一脸认真,嘴里形容的那叫一个香,好奇开口: “炒?这是什么吃法?也是你们这特有的?” 林文茵赶紧回神,心里直道不好,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这……”林文茵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行啊!我也不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既然你说是口味的问题,那就再给次机会,就给我弄个炒鸡,要是我家公子喜欢,我也就不计较了!” 许平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语气纨绔地冲老何说。 老何哪里会,他只会炖鸡汤…… “这,我,我不会啊……公子……” “嗯?!不会?”许平大吼一声,愤然起身,“合着骗我呢?!” 他抬手又想揪人领子,贺弃赶紧挡在老何前面。 “别打我爹!”贺弃急了。 林文茵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眼下只能豁出去了,“我会,让我试试!” 林文勤眉皱的极深,把她拉到了身后,压低声音说:“此人不善,身份看着又不简单,要是得罪了……” “哥,你别急,我做饭你又不是没吃过,信我。再说了,以后还指着这家店挣钱呢,我这是给咱们留后路,对吧?” 林文勤嘴巴动了动,不再多说,显然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嘶~你这个小丫头?”许平不解地蹙眉,威胁她转了转,随后抬手一指。 “还说你不是他闺女,要不然你这小小年纪的,能干的了厨子的活?” 林文茵差点被气笑,憋了憋,扯扯嘴角,对他道:“我真不是他闺女。我一芥民女,从小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做顿饭而已,不稀奇。” 许平点点头,“那行,你去做,给你半个时辰,要是我家公子喜欢,我就不怪这厨子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点赏赐。” 林文茵知道这人不差钱,眼底亮了亮,追问:“什么赏赐?” 许平坐回凳子上,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还能是什么!银子!” 银子好啊,一两银子顶一千个铜板。 “那您瞧好吧,我一定不留余力!”林文茵有点兴奋。 她转头对老何说:“何伯伯,我用您厨房。” 老何心里是有些信不过她的,但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唉,好!你用!” “我给你打下手!”贺弃心里感激,跟着林文茵进了厨房。 林文勤则有些担心地在门外踌躇,心里虽然信得过林文茵的手艺,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要是那人嘴刁,非得找事怎么办? 那到时候,只能出手?虽然爹说过,功夫不能随意外露,但为了救妹妹,用用怎么了? 客栈的厨房不算小,林文茵摸了摸宽大的案板,心里一阵舒畅。 虽然前世自己不受待见,但后来自己能挣钱之后,就想着法子宠自己。 小时候没吃过好吃的,长大有钱了就没亏待过自己的嘴。 但如今……自家的这一身债真得尽快还完,要不然每天又得吃糠咽菜,她可受不了。 ------------ 第十章 第一桶金 林文茵干起活来很利落,三下五除二的就搜罗来了所有的食材。 贺弃在一旁端水生火,时不时的瞥她一眼。 “多谢林姑娘出手相救……”贺弃开口道谢。 林文茵回他:“客气啥,我哥说过你们爷俩对我哥哥好,肯收哥哥的猎物,这是我该做的!” 贺弃低头笑笑,“那是勤子哥厉害,我们本就是小店,收不着啥好猎物,还真得指着勤子哥送呢。我家掌柜的也满意。” 林文茵点点头不再回答,低头准备食材。 鸡已经杀好了,洗干净放在盆里。 不是在自己家,油也不用抠抠搜搜的省着用,其他的香料也多,终于能更好的施展拳脚了。 开始之前,她脑子转了转,想着这炒菜也就那几样步骤,说不定之后还指着菜品赚钱,不能让别人看会了,忙把贺弃支了出去。 贺弃本想留下,但林文茵说是祖传的法子,不外传,他便出去了。 许平就坐在厨房门外喝茶,时不时的瞅林文茵两眼,看她动作娴熟,倒还真挺像个厨子。 别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未到,林文茵那边油烧热香料辣椒一下锅,香味就飘出来了,勾的许平探了探头。 鸡肉一下锅就更香了,许平有些急不可耐地站起来,想进厨房,让林文茵给瞅见了。 “哥,别让那位公子进来!”林文茵急忙喊:“独家秘方,恕不外传!” 林文勤听声赶紧挡在了许平身前,许平不满开口:“嗐!我说你!我就瞅一眼!” 林文勤也不退让,“公子只说吃菜,没说要学……” 许平吃瘪,悻悻地坐回椅子上,瞪这个一眼又瞪那个一眼,但也没出声。 一个时辰刚到,林文茵这边停火了。 她挑了个青白底的釉盘,将炖好的鸡肉盛出来。 贺弃用托盘端着举给许平看,被香气熏的直流口水。 许平也没想到林文茵真有两把刷子,青红辣椒打底,鸡肉剁成小块,黄澄澄的,又有其他配菜点缀,香味更为诱人。 老何也伸直脖子,眼里带着贪婪地盯着,一脸稀奇。 林文茵心里不禁得意,一份小小的黄焖鸡给他们馋成这样,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可以靠着手艺横着走? “公子,菜好了,您趁热吃?”林文茵对许平道。 许平撇撇嘴,感叹道:“还真有点儿东西,你在这等着,我去给我家公子尝尝,要是我家公子满意,这事就算了。” 一行人看着许平端着菜去了楼上客房,都松了口气。 “勤子哥,呃……勤子哥妹子,赶紧坐!”贺弃有眼神地搬来两张椅子。 “唉,对对,坐。”老何紧跟着附和,“今天这事儿真是多亏你们俩啦!贺弃,你去给他们兄妹俩倒茶。” 贺弃应声去备茶,林文勤兄妹二人赶紧道谢。 林文茵等着有些焦急,说好的赏赐还给不给? 许平忍着口水,敲响了二楼的客房门,“爷儿,膳食来了,这次不腥了,您试试?” 里头的人没出声,许平皱皱眉,忍不住劝道:“爷儿,您都两顿没吃了,不能只吃点心啊,要是您饿坏了,回去殿下肯定饶不了我!” 他动手扇了扇鸡肉冒出来的白气,“爷儿,您闻闻,这次的多香!” 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着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他手里接过来托盘,铁着一张脸,转身就盛了进去。 许平脸色也不好看,心里道:“一个习武的大粗人,能伺候好他家主子嘛!” 许平忙跟了进去,被屋里凝重的气氛压的不敢抬头,微微弯着腰。 坐在桌前的男人,身姿端正,着一身玄色锦衣,上有竹兰刺绣,金线勾边,腰间悬挂香囊玉佩,华贵但与身处的简陋厢房格格不入。 男人面上无一丝表情,但还是俊美的让人离不开眼睛。 “我说过要行事低调,你方才在楼下吵什么?”男人面色冷峻,不怒自威。 许平呼吸一滞,连忙解释:“我看爷儿您被那鱼差点熏吐,想来是厨子不好好对待,您那么尊贵,不能受这般委屈。就跟厨子理论了几句……” 顾正泽不再说话,这次为了查案,秘密从京城出发,一路上简装急行,都没吃过正经饭,刚才还被鱼腥味儿给熏吐了。 眼下,胃里空的很,还隐隐作痛,桌上的菜不断散发着勾人的香味,他也不再计较,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入口咸香,鸡肉顺滑弹牙,好吃的他几乎顾不得礼仪,但还是强忍着狼吞虎咽的欲望,慢条斯理的吃着。 “爷儿,这次合胃口吗?”许平见顾正泽终于肯吃,眼下大喜。 顾正泽轻勾唇角,满意出声,“嗯。” “那爷儿您多吃点!”许平松口气,忙上前伺候,倒了杯茶端给他。 顾正泽却眉尖微蹙,抬眼看他,“换个称呼。” 许平心尖一抽,忙请罪,“小的该死,又给忘了,公子,您别怪。” 顾正泽不回他话,转头看向那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夜炫,事情查的怎么样?” “回大人,东面几十里外的山里,县丞大人常去……”夜炫点到为止。 顾正泽心下了然,冷笑一声,“藏的还挺深。今晚出发,我们悄悄去查查……” —— 约莫着两刻钟的时间,许平终于从二楼下来了,神色轻松。 “我家公子很喜欢,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贺弃从他手里接过吃剩的菜,松了口气,“那就好……” 林文茵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平看,期待着下文。 满意了,然后呢?银子银子!给不给?!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炽热,许平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差点笑出来。 “你还真有点本事,我家公子满意的很。”许平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银子塞给她,“去把晚膳备好,再准备些其他能随身携带的吃食。” 林文茵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起码得有个五两,眼睛亮了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赚钱,易如反掌! ------------ 第十一章 演戏 回家的路上,林文茵一直在沾沾自喜。 她心里不断悱恻,自己这运气是真好啊,随便弄个菜出来挣这么多钱,要是真往美食这发展发展也不错。 相较于林文茵的兴奋,林文勤悄悄有些不安,他习惯了循规蹈矩,对于做点菜就来银子这种事,实在是理解不了。 而且,自家妹妹最近也太反常了!他怎么不记得吃过母亲做过相同口味的菜?! “茵茵,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这钱……”他犹豫后开口。 林文茵赶紧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那眉头都没展开过。 “哎呀,哥,对方敢那么闹,可见就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人。五两银子对我们来说是一年的收成,对他们来说,连副吃饭的筷子都比不上,只是高兴了用来赏人用的。我们受着便是。” “再说了,人家习惯这样做了,咱们要是不收,不是不给面子嘛,这才让人生气呢!” 林文茵前世是个怎么样的人呀,十五岁就进社会打拼了。在一家饭庄干了好几年,从服务员干到后厨。 工资虽然不高,见过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对有钱人的心理明白着呢。 林文勤想想确实有道理,刚点了点头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自家妹妹牵着鼻子走了。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林文茵瞧,还是那副身子那张脸,可就是觉得哪哪都不一样! “茵茵,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一点都不像之前了……” 林文茵心像打鼓般跳了跳,心虚地眼神乱瞟,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连带着脚步都慢了些。 林文勤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妹妹换人了,他只是心里好奇,问完之后就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没注意林文茵落下了一大段路。 天色有些暗了,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林文茵,心里一紧,赶紧回头找。 等他找到林文茵的时候,林文茵正蹲在路边,双手环腿,脸埋在膝盖上…… “茵茵,你咋啦?”林文勤蹲下身看她,林文茵却把头转向另一边,闷闷的不出声。 林文勤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伸手一托,林文茵的小脸就被他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珠子。 林文勤顿时手足无措,“这……这是咋啦?茵茵?” 他笨拙地伸手,生怕把她弄疼了,拇指轻轻抹去林文茵的眼泪,眉尖微蹙,神情跟着伤心起来。 林文茵瞅着林文勤那张黝黑硬朗的脸皱在一块,险些破功笑出来,吓得她赶紧唇角往下撇了撇,委屈巴巴开口: “哥,你这……这两天总说我不像我了!我不还是我吗?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嫌我是累赘了?” 林文勤赶紧摇头,“你想啥呢!我咋可能不要你!” 林文茵眼泪已经止住了,顺势抓住他的袖子,一抽一抽地说:“哥,我就是害怕啦。” “爹娘不在了,二伯母又让我们还钱,那么多钱,不豁出去咋还啊!我知道哥你宠我,所以我什么要求都敢跟你提,在你面前我什么都敢做!” “我知道你性子沉稳,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思虑再三,哥,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我也可以和之前那样乖巧的!” 说着说着,林文茵的眼泪又要往下掉,急得林文勤抓耳挠腮的,连忙哄道: “没,哥没不喜欢!茵茵不哭了,哥以后不说就是了,你想做啥就做啥,哥再也不说了,行不?” 林文茵憋着嘴点头,表面委屈,心里却得意。 到底林文勤还是个孩子,自己随便演演就把他唬住了! 除了得意,林文茵心里还有股压不住的雀跃,她第一次体会到血缘是如此奇妙的羁绊,彼此支撑又不可分割。 --- 第二天,天刚擦亮,林文茵就迫不及待爬了起来,一个劲地拍着林文勤的房门。 林文勤这些个日子总在犯愁伤神,夜里入睡的晚,一大早被吵起来,眼都睁不开。 他转了转僵直的脖子,揉着眼开门,就听林文茵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哥,今天我要上山,你陪我!” “你还记得那片桃林不,虽然结的果子不多,但还是有的,就是不一定长成,我们去给枝子剪一剪,说不定今年还能吃到桃子呢!” “我记得后山还有一大片野蔷薇,我打算采点回来,弄点鲜花酱吃!” 林文勤微微皱眉,“可是今天答应了征子哥一块去找点小工做呢……” 林文茵不悦撅嘴,晃了晃他的胳膊,“哥~你答应过我的呀?咱们一块叫着征子哥上山!” “挣钱的事不着急,昨天我们不刚挣了五两银子呢?” “哥哥哥哥!走吧!” 林文茵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手扯起地上的背篓,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 林文勤被拉的一个踉跄,无奈叹口气,眼紧盯着她。 “唉……行!我跟你去,你别走这么急,再摔了!” --- 前一晚,用过晚膳之后,几个身影悄然从城内溜出…… 顾正泽三人连夜出发,到山脚下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起,照的四处亮堂堂的。 “大人,这群山错落,想必是不好找……”夜炫跟在顾正泽身后,声音沉沉。 顾正泽垂眸,“不好找也要找,一路追到这,总算有些眉目,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岂能退缩?” 他一句重话没说,夜炫却从他话里听出了不悦,自家主子最要强,自己确实不该说怕这种类似于“怕”的话。 “大人,我……” “好你个夜炫,我家公子都没说怕,你倒是先退缩了?”许平托了托肩上背的两个包裹,愤愤不平道。 夜炫话被打断,也不气,转转眼珠,撇了撇嘴,头摆到另一边…… 许平还在喋喋不休,嘴皮子动得越来越快,“我家公子在这件事上费了多少心思!我就算把这片山翻个底朝天我也得找出来!我可不像你!” “再说了,京城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这还是圣上任命的,难就不搜了?” 谁都能听出来夜炫不是那个意思,许平自然也知道。 他就是看夜炫不顺眼,自己从小伺候顾正泽长大,这夜炫才跟着顾正泽两年,顾正泽就事事向着他,自己老是被忽略! 好不容易逮到夜炫出错,他可得好好出气。 ------------ 第十二章 男主坠崖 “哼,刚提拔了你,你就敢提要求,‘恃宠而骄’,我看你是一点也不忠心。我家公子这么尊贵都不怕苦,你倒是先挑上了!我要是你,我……” “够了!”顾正泽语气低沉,明显是真生气了。 许平赶紧闭嘴,缩了缩脖子。 完了,又说多了……许平懊恼皱眉,弱弱开口,“公子,我该死,又说多了……” 顾正泽抬眼看他,整张脸扳的像块木头,“你是想让旁边村里的人都来迎接我们,是吗?” “不是不是……”许平连连摆手。 “那就闭上你那张嘴,要是再管不住自己,下次别跟着出来了。”顾正泽胸口起伏,叹了口气。 自己母亲还是把他当孩子,留许平这个眼线在他身边,为的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实在是……有些令人厌烦。 许平抿起嘴巴,连连点头,这会子可乖巧了。 顾正泽不再废话,缓缓出口,“走吧,进山。” 虽说月光明亮,但一进山可就觉不出来了。 树丛茂密,把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几人又是第一次来,根本不了解地势,行进十分困难。 夜炫沉默不语,他年龄大顾正泽三岁,办案经验丰富,深知大晚上进一片陌生的山头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这是顾正泽第一次被托大任,一连追查几个月,终于有眉目,顾正泽忍不住,他也不敢多说。 许平被树枝剐蹭了好几下,几欲发火,可看顾正泽都没抱怨什么,只好忍了下来。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刚翻越了一座山头,还来不及庆幸,就发觉事情不太对…… 他们都迷失了方向,面对着四面一样的林景,左右为难…… “大人,我们好像迷路了……”夜炫及时出口。 “嗯。”顾正泽也皱起眉头,这一路上他也走的辛苦,早就不耐烦了,只是强忍着。 “那眼下我们怎么办?”许平一脸委屈,紧紧攥住包裹。 顾正泽一阵沉默,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抿着唇,脸崩的很紧。 他太心急了,急着要真相,急着证明自己。 “先找片空旷的地方,暂时待一晚……明日继续查。” “好,公子,正好我带了那小厨娘给做的点心,走了这么远,咱们垫垫肚子。” 一提到休息,许平心情大好,打头阵的走在了前面,夜炫和顾正泽默默跟上。 他看见正前方比周围都要亮,就兴奋地一个劲往前冲,夜炫觉得危险,连忙追赶, “别走这么快,小心脚下!” “啊!哎呦!”许平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 这死夜炫,故意出这么大的声吓他! 夜炫和顾正泽并不知道许平的情况,前面没了许平的身影,以为他真跌到下面去了,急着往许平那赶。 夜炫是习武之人,反应快,但顾正泽就不同了。 他俩刚到许平跟前,许平就猛地站了起来,吓两人一个踉跄。 夜炫很快稳住了身子,顾正泽正好踩在软泥之上,实在是站不住。 许平的运气都用在坑自家主子身上了,恰好挑的是个小山坡,顾正泽就这么狼狈的滚了下去…… “爷儿!” “大人!” “……” 三人皆惊。 ------------ 第十三章 初遇 顾正泽一路向下滚,浑身都被石子枯枝硌的火辣辣的疼。他挣扎着想拽住什么,手却被划伤,一道又一道口子,血淋淋的…… 恐惧和疼痛将他团团包裹,他实在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茵茵,你是又想到什么好吃的啦?这么着急拉着我们俩上山?” 林文征跟在林文茵身后,脸上挂着笑,兴奋劲十足。 “不是好吃的,上山是有事……” 林文茵头也不回,手拉住一棵小树,奋力向上爬。 林文征搞不懂她要干嘛,就用眼神询问林文勤。 林文勤耸耸肩,“你到了就知道了……” “唉,我说你兄妹俩……今天专门来坑我的呀?!” 林文征左右都搞不到答案,干脆停在坡上,双手抱胸,“这可不够意思了啊,我可是放弃挣钱来帮你们的!” 一提到挣钱林文茵的生物雷达就响,“征子哥也要挣钱呀?用来干嘛的呀?” 林文征微微仰头,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人,勾着唇角,笑的那叫一个娇羞。 “这个嘛,我打算……给你们找个嫂子……” 林文勤和林文茵相视一笑,互相撞了撞对方,林文勤忍不住开口打趣。 “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让你看上了……” 林文征环起来的手立马垂下来了,抬手指着林文勤,“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我不揍你!” 他抬脚就要踹林文勤,吓的林文勤赶紧往上爬。 林文茵看着自家哥哥终于有了点半大小子的活泼劲,也忍不住跟着笑笑。 “你们俩可慢点,别崴脚了!” 两个人很快跑远了,林文茵也不着急,慢慢爬着坡,刚上到坡顶,就听林文征大叫一声。 “啊!这有死人!” 林文茵愣了愣,急忙过去。 林文勤看着灌木丛外露出的的一角衣服,想起了那日被抬下山的父母,顿时呼吸一滞,心都被攥紧了。 林文征第一个爬上来,一脚就踏顾正泽身上了,因此吓的最狠,现在还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 “这这这……怎么,又……这是哪个村里的?” 他们的福祥村只是群山下的一个小村子,大山周围密密麻麻散布着不少其他村落。 几人都没听说村里少人了,下意识就想到可能是别的村里的。 林文茵仔细端详那人的衣服,蚕丝的面料,绣面的针脚细腻,色彩和谐,图案也颇有讲究,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林文茵对值钱的东西格外敏锐,当即扒开了灌木丛。 “茵茵,别!”林文勤反应过来想要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文茵看到顾正泽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字,惨! 也不知道这人滚了多久下来的,衣服都勾破了,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脸更是磕破了一块,血糊糊的。 也看不见胸口有起伏,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即使是这样,都掩盖不了顾正泽身上的贵气和俊朗的脸。 “长的还挺好看……”林文茵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顾正泽被林文征一脚踩在了扭伤的左脚脚踝处,生生的又从昏迷状态下疼醒了,只觉得身上哪哪都痛,和骨头散架了一样。 他听见有人说话,讨论自己死了,便拼尽全力转头对向闯进灌木丛里的林文茵。 ------------ 第十四章 放下我家公子! 他刚转头就对上了林文茵含满水汽的杏眼,如一汪清泉,在阳光的映射下亮晶晶的。 他的心莫名地随着林文茵眨眼抽动了两下…… 他眼睛微眯,嘴唇动了动,刚想求救,就看见面前的小女子勾起了唇角。 “哥,人没死呢!” 顾正泽心里松了口气,再也没力气强撑,又合上了眼睛。 林文征闻言松了口气,一个挺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蹿进了灌木丛。 林文勤紧随其后。 林文茵蹲下仔细打量着顾正泽,一眼就瞥见了他腰间的玉佩,手掌般大小,一看就价值非凡。 林文茵眼神亮了亮,心里暗自雀跃,“这还是个有钱人!” “哥哥们!这个人我们得救!”她下意识出口。 “嗯,看样子他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伤势很重,要是坐视不管,估计很难活着下山……” 林文勤经常跟着自家爹爹练功,对伤势有一定了解。 “嗯嗯!”林文征跟着附和,刘芸常说做好事积德,能保佑自己的平安。 “嗯嗯,救!”林文茵点头, “这个人一看就有钱,要是醒了能报答我们,我们就有钱了!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啊!” “……”林文勤真觉得自家妹妹掉钱眼里了。 林文茵拽着林文勤蹲下,“哥,我们不砍树了,咱们把他背下山。” 地上躺着的顾正泽还没有完全混过去,迷迷糊糊地听见林文茵的话,心底一阵沉默…… 合着要是自己不是有钱人,就不救了? 林文勤小心翼翼地拉着顾正泽的胳膊,扶他坐起来。 林文茵就在一旁仔细看着,生怕自己的‘钱罐子’被打碎了。 三个人折腾着,把顾正泽扶到林文勤上,期间顾正泽都没再睁眼,只是疼得哼哼了两句。 三人紧赶慢赶地往山下走,刚下一个缓坡就听见另一片林子里有人大喊。 “找到了!!” “快放下我们公子!” 许平和夜炫急着找了一夜,从坡顶到坡底,每个草丛都翻遍了,从夜里翻到了早上。 但还是一无所获,正打算翻第二遍的时候,看见山坡有一处的枣树上挂着衣服碎片。 激动的二人赶紧顺着找,好不容易看见灌木丛里有血迹,但就是找不到人。 许平可给吓坏了,脑袋搬家的准备都做好了。 二人估摸着顾正泽受伤,要是真自己走,也走不多远,就在周围寻了起来。 正巧看见三个人背着自家公子在林里穿梭,火急火燎的,活像是偷人的…… 夜炫率先动身,没几下就从林子那边穿了过来,许平跟着一路小跑。 林文勤只是匆匆一看就深知夜炫功力极深,他还从没见过这般快地轻功,心下一惊,知道自己这是救了个大人物。 林文茵这边急得,好不容易捡个有钱人,又让人家找回去了! 心里十分不甘,脑子疯狂转动,开始想新的点子。 夜炫一个转身就拦在了三人面前,伸手就要抢人,林文勤下意识一躲,林文茵就顺势挡住了夜炫。 “你是谁?!这人我们先发现的!” 都别抢她的钱袋子! 夜炫也是体会了一晚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感觉,这会终于找到人了,哪还有时间废话。 “你们又是谁?这人是我家公子,把人交给我!” 夜炫面带凶相,眉头皱的很深,林文勤仔细看了他腰间挂的佩剑,觉得此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背上的人又是坠崖受伤,怕不是被追杀的? “我怎么相信你?”,林文勤颠了颠后背上的人,警惕道。 “对啊!要是真是你家公子,怎么能受这么重的伤!”林文征也觉得不对劲。 夜炫不再废话,越觉得三人难缠,直接上手抢人。 林文勤连连后退,背着一个大男人,速度竟没慢夜炫分毫。 几个回合下来,夜炫一下都没碰到过顾正泽。 他微微后退,手放在配剑上,目光凌厉,盯着林文勤道:“你会功夫。” 夜炫语气里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他可是被秘密培养的暗卫,对方功力几成,随便一探便知。 林文勤沉默不语,背上的顾正泽发觉不对劲,强撑着要醒过来,却只能动动眼皮。 “别打别打!爷儿还在他背上了,别误伤!” 许平紧赶慢赶,总算是过来了。 心里恨极了夜炫这块木头,一点都不懂得变通,也不看顾正泽在谁手里,万一摔了咋办? 他扶着一棵树弯下腰,呼呼的喘着粗气,说:“呼……这真……真是我们家公子,不……不小心从崖上摔下来的。” “是你呀?小公子!”林文茵眼尖,发觉面前的人就是随手给她五两银子的有钱人。 “小厨娘?!”许平诧异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林文茵。 “哥,是昨天店里的人……”林文茵扯扯林文勤的袖子,林文勤点了点头。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许平把夜炫拉回来,忙着查看顾正泽的情况。 看着自家主子一身的伤,又急又心疼,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其余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只听许平带着哭腔不断道歉, “爷儿,都是我不好,我该死,都是我让爷儿受这么重的伤!” “等我回了都城,我一定去公……” “行了!别哭了!”夜炫见他险些说漏嘴,赶紧制止。 他朝林文勤抱拳道歉,“刚才是我不对,可否能让我看一眼我家公子。” 林文勤放心点头,朝前走了一步。 夜炫手搭在顾正泽手腕上去探他的脉搏,随后查看他的受伤情况,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爷儿怎么样了?”许平跟着担心。 “脉搏是稳的,应该没内伤,但我只会点皮毛,还是得找郎中看看。” “先去我们村,我们村有一位赤脚大夫,跌打损伤很是拿手!”林文征眼神一亮,即时出口。 “对,我们村离得不远,得尽快安置你家公子。” 林文茵跟着附和,“就去我家吧,我家离山脚最近,也有空房。” 她再贪财,也不能无视人命啊,还是跟着着急的。 “那劳烦你了,小厨娘!”许平很是感激,当即掏出了钱袋子,从里面抠出来一块银子,递给她。 “我们兵分两路,你带我们去你家,劳烦你哥哥们去请郎中。” ------------ 第十五章 怀疑 林文茵盯着手里的银子,眨巴眨巴眼睛,开心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好啊好啊!我们快下山。” 夜炫从林文勤背上接过了顾正泽,疼的顾正泽又醒了过来。 听着林文茵兴奋的声音,心里对她爱财的鄙视,又更深一层…… 林文勤对山上地形很熟悉,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人到了山脚下。 夜炫一面背着顾正泽,一面心里起了怀疑。 山中藏着秘密,而林文勤又会功夫,对山上地形又颇为熟悉…… 而且,似乎总是和他们的行踪相撞。 怕是和他们要查的案子有着很大关系。 夜炫心中暗自悱恻,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自从误会解除之后,对林文勤很是客气,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之词。 胡医师虽然被称为赤脚医生,但医术确实在行。 顾正泽脉象平稳,并无内伤,只是有些体虚和皮外伤。 夜里在山上躺了一夜,急火攻心,有些着凉罢了。 伤的最重的还是那只左脚,起码的养上十天半个月才敢下床。 顾正泽被安置在了林父的房间,林家三兄妹起先是在门外等着。 后面听说顾正泽没事,三人送走了胡医师,林文茵还惦记着自己的养兔大业。 林文勤和林文征就在院子里劈起了竹子,给林文茵的小兔子搭笼子。 许平把请郎中剩下的银子给了林文茵,林文茵心里开心,主动跑厨房熬药去了。 屋里只留下了许平和夜炫守着。 夜炫侧立在床位,嘴巴抿成直线。 许平则在床头跪着,拿着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顾正泽的脸。 他一手给顾正泽擦脸,一手给自己抹眼泪…… “爷儿,都是我不好!我回去就跟公主殿下领罚去。我让世子受这么大的罪,我死了都不足惜……” “爷儿你可一定得醒过来,要不然我得被公主殿下打成肉泥!” 话至此处,许平愣了愣,想了想继续说:“打成肉泥也行,只要世子你没事,我怎么着都行……” “行了!郎中说过刺史大人会没事的……”夜炫有些烦躁,打断了他。 “只是说五脏六腑都没事,可是我家世子也是伤了筋骨的!脚腕肿那么高,我看了就心疼!” “脸也刮坏了,谁不知道我家世子美绝京城,要是脸上留个疤,再让康士郎家的公子比下去了,可咋办!” 许平吸吸鼻子,继续嘟囔,“你说这郎中靠谱吗?不行,我得上城里寻最好的大夫去!” 他倒也是雷厉风行,起身就往外走,全然没看到顾正泽醒了过来。 顾正泽发觉自己处境安全后,终于放松下来,但是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想要好好睡会。 自打郎中走了,许平就哭个没停,他本不想搭理,可许平这个没分寸的,还要进城。 “回……咳……回来!”顾正泽强忍着嗓子干涩疼痛的不适开口。 许平立马回头,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爷儿,您终于醒了!” “不能去……不要打草惊蛇!”顾正泽微喘着气盯着他,随后看了眼夜炫,说: “夜炫,想办法堵住这家人的口,别泄露行踪。最好,藏匿在这里……” 夜炫抱拳,低头,道:“是,大人!” “爷儿,那你的伤……?”许平还是不放心。 “你不说话,我还能好的快些。”顾正泽不悦。 许平张了张嘴,自责又矛盾地跪的更深了些。 “行了,”顾正泽有些体力不支,声音越来越轻,“我身体无大碍,让我好好休养,你们先出去吧。” “是。”,守着的二人异口同声。 等二人退出房门,许平压低声音,凑近夜炫,悄悄得问: “爷儿他为什么要留在这?” 夜炫垂眸看他,“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圣上他既然已经察觉下有不忠者,那必然牵扯的不止一个人。”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就算我们再隐蔽,被发现离开都城,也是迟早的事。” “这会恐怕县丞金仁忠已经接到消息了,城里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城中都是眼线,倒不如呆在这里……” 许平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一路上为隐瞒行踪,没少吃苦头,确实不该在此时暴露。” “嗯,只是如何堵住那三兄妹的口?又怎么留下?”夜炫头歪了歪,一脸苦恼。 他们三个外乡人,又怪异的出现在山上,怎么又说不通…… “笨!”许平叉腰,拍了拍钱袋子。 “你没看出来那小厨娘视财如命,见钱眼开啊?每次看到银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直接给她钱就好了。” 正在厨房熬药的林文茵打了个喷嚏,以为是烟熏的,把火弄小了点…… “能行吗?”夜炫瞅他一眼,有点怀疑。 “当然能行啊!就说我家世子是医药世家的公子,来山中寻药材的。没成想摔了,走不了了,借口养伤,正好留在这!” 许平脑子转的快,心里这会又鄙夷起来夜炫了。 功夫厉害又怎么了?连用钱收买人这种事都不会! 夜炫还是不放心,但也没再反驳。 计划确实行得通,要到时候兄妹三个还是碍事,直接绑了,先藏起来一段时间也行…… --- 许平几乎是刚解释清楚原委,林文茵就点头答应了。 林文勤虽有怀疑,但对方态度温和,而且尤其是躺床上那位,气质非凡,一看就是个正派人士。 “那便住下吧,等你家公子养好伤再走也行……” “行,林弟,正好令妹厨艺甚好,就劳烦你们给准备点吃食了。” 提到这里,许平笑着摸出钱袋子,“我们自然不能白吃白住,要多少银子你尽管提。” 林文勤想着里里外外没少从人家手里拿银子了,下意识要拒绝。 但林文茵却抢先一步,站在许平面前,笑盈盈地冲着他说: “您太客气了!我都算好了!一天我就收一两银子怎么样?” 许平微微皱眉,他还真是低估了林文茵的贪心程度,还真挺敢要。 “茵茵!”林文勤扯了扯她,“你……要太多了!” 林文茵脸垮了下来,大眼睛都不亮了,她蔫蔫地说: “这还多啊!你们听我慢慢算!” ------------ 第十六章 最会伺候人了 “你家少爷受伤,这每天不光要煎药,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是吧?” 众人点头…… “那起码每天得一条鱼一只鸡,还得有菜有汤是吧?” “嗯……”许平想反驳,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家世子何止每天一条鱼一只鸡呀,那海里游的山上跑的稀罕物,哪天不得吃上两三样。 也就出门办案不方便,要不然…… 等等,谁说出门就不能吃好的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好厨子,又不差钱! “还有啊,不光你们少爷,你们俩……”林文茵掰着手指头继续算,许平制止了她。 “等等啊!你不用数了,就一天一两,食材费我另出,务必给我家公子伺候好了!” 许平大手一挥,直接甩了一块银子。 林文茵赶紧伸手接住,“没问题!我最会伺候人了!” 好歹当那么多年服务员,也不是白干的! “茵茵,这……真的太多了!”林文勤紧锁着眉头,扣着林文茵的肩膀说。 一天一两,就算是吃住都在他们家,也用不了这么多! 许平和夜炫面面相觑,不知道咋插手兄妹俩之间的感情。 林文茵瞅瞅对方,又瞄了几眼林文勤,赔笑两声,紧接着把林文勤拉到了一边。 “哥,对方都没说啥,咱们收着就是了……” 林文勤叹口气,说:“这不合规矩,在城里客栈住一晚才几十个铜板……人家落难,管几顿饭就怎么啦?” “哥!”林文茵无奈,“你……你想想,咱们还有三十两银子的外债呢,现在不多赚钱,咋还呀?” “我不会真被卖到花楼里去吧?哥,我不要!我怕!”,林文茵又要哭了。 林文勤赶紧低头,哄她:“怎么会呢!哥才不会让你被带走!” 他认真的,就算是拼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也不会让妹妹被带走! “那……银子……”林文茵抬眼看他,微微瘪着嘴,本就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更惹人怜爱。 可林文勤还是摇头。 “不行!”他语气很强硬,“钱的事有我呢,哥哥答应你,一定不让你被带走!你是不相信哥哥吗?!” “……”林文茵彻底蔫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小孩还挺强硬,一点不懂得变通,这么正直干什么? ……算了,正直仗义也没什么不好的,是个好孩子,好哥哥。 钱再想其他法子赚就是了,少年的心境才是最重要的。 “信你,那这钱咱不要了,就当积德了。”林文茵乖巧点头。 林文勤笑着点头,“乖,改天哥哥给你打山鸡吃。” 一旁的许平可不干了,这大财迷不爱财了,可咋收买人啊! “唉唉唉,林……小兄弟……” 兄妹俩一吵完,许平就赶紧上前拉开二人,“别不要呀,我们真不差钱!” 林文勤摆头,“谢谢公子了,上次在客栈公子给了五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 “唉,这……上次是上次,我们留宿你家,再加上你们对我家公子有恩,我们给钱才是应该的!” 许平一个劲地劝,林文勤就是死活不要,他就转头给林文茵使眼色。 林文茵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林文勤就是一头倔驴。 “行吧……”许平叹气,抬头又对林文勤说:“林弟,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客气。但我有一事想求。” “但说无妨。”林文勤淡淡道。 “就是吧……我家公子,他在这城里有仇家,所以,求您别把公子受伤住您这的消息传出去了……” 林文勤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许平见他答应,放松一笑,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我看我们倒是有缘,以后你们也别公子公子的称呼我了,我听了别扭!” “我就是我家公子的一个小侍从,我今年十六,你算算年龄,以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咋样?” 许平对着林文勤挑挑眉,林文勤有些不适地往旁边躲了躲,又被许平拉回来。 夜炫看着许平没正形的样子,摇摇头,回房间守着顾正泽去了。 林文勤拗不过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回他:“行,许兄……” “哎!林弟!我过会再找你哈,我还有事相求呢!”许平笑着放开他,满怀深意的说。 林文勤搞不懂他要干嘛,挠挠头,又去劈柴了。 许平得意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叉腰垫脚。 “喂!你少欺负我哥!” 他身后的林文茵看不下去了,幽怨出口。 “嗯?这哪叫欺负啊?”许平转身看她,一脸无辜。 “哼!我哥性子直,为人老实,你一看就油滑,我怕我哥心眼子玩不过你。” “你!”许平微微一怔,转而又被气笑了,“你这小姑娘看人还真准,小爷我就是聪明。” 林文茵瘪瘪嘴,眼神里溢出不屑,“我可看着呢,你要是欺负我哥,我就!” “就什么呀?”许平低眼瞅她。 林文茵眯了眯眼,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万一是个狠人,自己小命不保了咋办。 “我就做最难吃的饭,饿‘死’你们,哼!” 林文茵话撂下就走,许平笑着问她,“敢苛责我们?唉?你干啥去?!” “你家公子药好了,给你家公子端碗去……” 林文茵刚进厨房,一转身发现许平也跟着进来了。 她微微歪头,有些不解。 许平微微俯身靠近她,“你家欠钱啊?” 林文茵眨了眨眼,顺势点了点头。 “三十两?可不少啊,咋欠的?”许平咋咋舌,一副轻佻的样子。 林文茵张张嘴,想解释又想反驳,但就是想不起来话从何说起,半天就憋出来一声“一言难尽……” 许平也没想追问,顺势又递出来一块银子,“喏,悄悄收好吧!” 林文茵愣了愣,不敢相信。 这……大好人啊这是! “别告诉你哥。可别因为没有银子,真亏待了我们家公子。” 在许平眼里,谁都不如顾正泽重要。 “一定一定!”林文茵疯狂点头,“我一定让你家公子满意,你家公子掉一两肉,我把我自己炖了给你家公子吃!” “大可不必!”许平退了出去,一脸震惊。 “……”林文茵扯扯嘴角,笑得天真。 “行了,把药端进去吧,我去你家门口站站……” 说罢,许平摆摆手就走了。 林文茵听着这话悄悄有点不对劲,自己咋这么像丫鬟呢? 算了,上辈子也差不多是个丫鬟,正好当起来也顺手…… ------------ 第十七章 纸扇 顾正泽睡了很深很长的一段觉,就是梦让他不得安稳。 梦里的他在山上不断穿梭,偷炼私盐的一伙人就在面前,自己怎么喊怎么追都赶不上…… 眼看着一伙人就要走远,自己却一脚踏空,不断坠落! 再睁眼,他发觉自己跪在祠堂,跪在自己父亲的面前…… 戒尺落在掌心,一下又一下,手掌高高肿起,每一下都带着刺痛…… “不成器的东西!” 这是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的话了,他麻木的没有一丝反应,想不起来辩解…… 林文茵敲了敲门,等了半天都没人回声,想了想,道了句: “我进去啦?” 她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林文茵自从穿过来,就没怎么进过林父林母的房间。 也许是占了人家女儿身子,有些心虚,她总觉得这间屋子有些凉飕飕的。 可实际上这是林家最宽敞的一间房,里面还铺了石砖,干净整洁。 房子后面一大片竹林,风一吹,沙沙作响,还是很让人放松的。 屋里的窗户大开,有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竹影打在石砖上,轻轻跳动。 与此时静谧场景大相径庭的,是躺在床上苦苦挣扎的顾正泽。 他额头不断的沁出汗水,紧闭双眼,眉毛眼睛挤在一块,身体紧绷,一看就是睡的不安稳。 林文茵怔了怔,轻手轻脚的把药放在桌上,细细地瞧了瞧他。 他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干净,不少地方都贴着药膏。 想必是在家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没受过这般苦,看了让人怪心疼的。 “你是热呀?还是疼呀?”林文茵凑近他,忍不住嘀咕。 床上的人没反应,林文茵想着现在的天气确实有些燥热,就拿着端药碗的托盘,一下一下轻轻给他扇风。 渐渐地,顾正泽变得平稳下来,眉毛慢慢展开。 “原来是热呀……”林文茵心想。 她扯了扯被子,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喝药。 可是不等她开口,顾正泽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他梦里又是被关在屋里背书,四处不透风,闷的他几乎窒息。 可此时却不知何处一阵风袭来,吹走烦躁和不安,他只觉得周身畅快了许多。 但意识逐渐清醒。 “你……嘶~” 顾正泽看着林文茵正在扯被子,一时心急,挣扎着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伤口。 “呃,我……我看你热,被子太厚了。” 林文茵脸红了红,站直身子解释。 顾正泽抿着唇不说话,慢悠悠起身,靠在床头。 “公子喝药。”林文茵笑着把药递给他。 顾正泽还记得他昏迷之前林文茵想从他身上捞银子的事儿,对她颇有芥蒂。 他面无表情的接过汤药,皱着眉,一声不吭地灌进胃里。 “苦不苦呀?”林文茵弯腰凑近他,眨巴着眼睛问他。 顾正泽没有防备,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靠了靠,语气冰冷,“苦。” “那我做些吃的给你,好不好?” 林文茵从他手里接过碗,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顾正泽不搭话。 “你想吃甜的吗,药苦,吃甜的缓缓。” “腻,不想吃。”顾正泽冷脸拒绝。 “那酸的?” “不爱吃。” “……”林文茵抿唇,心想这小少爷还真挺难伺候。 总不能吃辣的吧? “盯着我看做什么?”顾正泽见她不回答了,只是傻站着,忍不住出口。 林文茵叹气,“那我按我自己的心意做了?” 顾正泽不回答,四处观察。 “不用看啦,你的两个随从都出门了。” “出门?去哪了?”顾正泽微微担心。 “没走远,门外透气呢。”林文茵答完又想起来许平的嘱咐。 “哦,你不用担心,我家在村里最边上,出门就是山,隐蔽的很,不会暴露行踪。” 林文茵毫无掩饰,顾正泽却琢磨起来,看她年纪也不大,却这么善于揣测人心…… “这个给你,”林文茵把托盘放在床头,“我看你一直在流汗,你先用这个扇风。” 看着又厚又重的托盘,顾正泽沉默许久。 坑那么多钱,家里连把扇子都没有…… “哦,我家扇子被我拿去厨房烧火时扇风用了,一股子烟味,不好闻。” 林文茵皱着鼻子,给他生动形象地解释着。 “我不用扇……” 心思又被看透的顾正泽有些不悦,醒来后也不觉得热了,就出口拒绝。 林文茵知道他嫌弃,也不生气。 人家可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估计家里都是冰丝凉面的扇子,拿着托盘扇,确实不太好。 “你等会啊……”林文茵转身离开。 她记得林母教过小时候的原主认字,还花大价钱买了纸,至今还有一些放在她房间里。 她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了,从底端折起拇指宽的一道,再反过来折,不断重复,最后从中对折。 看着手里小学生最爱折的那种扇子,林文茵得意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手还是那般巧,扇子又规整又好看。 她跑着给顾正泽去送扇子,“这下行了吧……” 她有些期待地盯着顾正泽,顾正泽看着手里造型独特的扇子,微微一怔。 “嗯……”他终是不忍林文茵再盯着他,就点了点头。 林文茵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窗外越来越暗的太阳。 “那我不打扰公子养伤了,估计公子你好久没吃饭了,我先去做饭。” 说罢,林文茵不再停留,起身就进了厨房。 顾正泽看她离开,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一股钻心的疼痛立马蔓延开来。 他懊悔地皱眉,总是这样!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事! 三月之约,他该怎么给父亲一个交代! 顾正泽一拳打在床沿,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动作牵扯到其他伤口,疼得鼻尖都流出汗水。 手里的扇子被他攥坏,他看了两眼,心生厌烦,手一挥,把纸扇扔在地上。 他就只能是一个被保护照顾的废物,冷了热了都要别人告诉! 顾正泽折腾一番,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干脆闭上眼睛,靠在床头,强迫自己从气愤中抽离。 脑中开始复盘案情的细节,顺便规划着将来的行动。 ------------ 第十八章 青菜瘦肉粥 甜的不想吃,酸的不爱吃,苦的不喜欢,油腻的不行,辣的就更不可以了。 林文茵守着灶台发愁,这照顾病人还真是费心思呀。 又得吃的有营养,又得符合口味,材料又得够用,想来想去,眼下只能给小少爷做粥了。 她看着缸里仅剩的米,想着家里吃饭的人多了,一狠心全给洗了。 菜倒是有,还是最新鲜的,现从院里摘的;肉也是新鲜的,林文勤想着招待客人,下午刚从村子另一头的屠户家买的。 林文茵先把米用井水泡着,然后把里脊肉切成小丁,加盐和料酒,淀粉抓匀。 这些配料还是上次去县城,得了那五两银子后买的。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点干香菇,正好这次泡开了,也切成小丁放在粥里提味。 熬粥的时候,要水开再下米,这样的米熬出来才更软烂。 待米汤开始粘稠了,再下香菇丁煮开,之后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肉丁,等最后差不多了再下青菜,盐巴煮一会就好了。 晚饭不可能只喝粥,林文茵拿剩下的肉做了道土豆炖肉,还有白灼青菜,又蒸了点南瓜糕。 家里食材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就这几样。 自从许平跟着自家哥哥出了门,林文茵就没再见过。 饭做好,天就已经全暗下来了,二人还没有回来。 连那位看起来像是打手的夜炫都不见踪影。 林文茵心里有些纳闷,左等右等不见人,想着屋里躺的那位少爷才是最尊贵的。 先让那位少爷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林文茵手里端着晚饭,腾不出来手敲门,只好轻声提醒: “公子,晚饭好啦~” 没等到里面的人回话,门却自己打开了…… 林文茵诧异,端着托盘的手有些不稳。 夜炫站在门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出声道谢:“多谢姑娘。” 这人……也没听见从大门进来啊?咋就又出现在房间了。 林文茵皱着眉发呆,盯的夜炫有些不自在,假意咳嗽了两声。 “林姑娘,嗯……可否烧些热水,我家公子想要沐浴。” “哦,可以……我家有单独沐浴的屋子,就在厨房后面,你家公子脚不能乱动,还得你一会带他过去。” 林文茵说完也没有逗留,匆匆瞥了一眼屋里,看见自己折的扇子被安静地放在桌子上,就是有点变形。 看来顾小少爷没少用,但现在应该不觉得热了,林文茵悄悄放心。 住的越舒服越好,银子她也拿的安心点…… 顾正泽几乎是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就算没胃口,闻到饭香的那一刻还是觉得饿了。 他不能下床,夜炫就把饭摆在了床上的炕几上。 顾正泽看到青菜粥的那一刻,眼皮跳了跳。 虽没期待能吃多好,他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但按理说许平肯定没少给银子,就一碗野菜粥就打发了? “怎么了,公子?”夜炫见他迟迟不动,以为他哪里又不舒服。 “……”顾正泽微微叹气,“没事。” 清粥入口,却又是另一种惊讶。 米软烂顺滑,肉粒饱满弹牙,连青菜都觉得有种似有似无的清甜味。 顾正泽微微挑眉,怔了一下,拿着勺子的手不动了。 “公子?”夜炫不解,“怎么样?” 不好喝吗?闻着挺香的呀? “不咸不淡,还行吧……” 顾正泽心情因为一碗粥悄悄好了起来。 夜炫很难猜透他的心思,就像让他去把一团纸捡起来再放桌上一样难猜。 他把白灼青菜和南瓜糕一起放在炕几上,“大人您吃点别的。” 夜炫也有点心疼了,自家大人都沦落到只能吃菜叶子了。 不过南瓜糕倒是看起来不错,黄澄澄的,巴掌大一个,还捏成了小南瓜的形状。 顾正泽越吃心情越好,看到‘小南瓜’的时候扯了扯嘴角,但下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察看的怎么样?”顾正泽问他。 顾正泽醒来不见夜炫,瞬间就想到了他上山了。 “回大人,前山我转了个遍,并无任何异常,深山我来不及去……” “先查到这里……”顾正泽放下筷子,“这个村子离山最近,未必干净,或许可以有意外收获。” 听他这么说,夜炫微微皱眉,迟疑着开口:“大人,林文勤会武功,而且道行很深。” “你也怀疑他们兄妹二人?”顾正泽挑眉,这倒是和他想一块去了。 “是,从我们进城就和林家兄妹颇有接触,您从崖上跌落,正好被兄妹几人救下,而且还不肯把您交出来……” “我还打听到,林家父母前不久刚死在了山上。他爹是有名的猎户,身手很是了得,对山里也了解,死的属实离奇……” 顾正泽心里也早有所怀疑,“而且,他们似乎也在挽留我们……” “大人,要不要?”,话至此处,夜炫点到为止。 顾正泽轻轻摇头,“先观察看看,别打草惊蛇。” 夜炫了然,帮顾正泽撤下吃完的饭菜。有些诧异于空掉的碗和盘子。 看来是真饿了,要不然“还可以”的饭菜怎么会被吃这么光。 “哥!你们回来啦——”院里传来林文茵有些雀跃的声音。 夜炫冲顾正泽欠了欠身子,转身出门,视线刚落到院子里就看见许平和林文勤身上挂满了东西。 “呼!累死小爷我了!”许平甩掉身上多有的东西,倒在井水旁边,呼呼喘气。 林文勤也很是吃力,额头上挂满了汗。 他今天下午刚闲下来,就被许平连拖带拉地领到了旁边的一个小镇子上。 那里不是主城,但还是有些卖东西的,而且离村子近。 许平跟疯了一样采购,等反应过来俩人已经拿不下了。 “来来来,小厨娘,你看看,我买的这些够不够!” 许平缓过劲来,指着一堆东西让林文茵清点。 林文茵走近,看见一大袋面粉,除此之外就是糖,油,还有其他蔬菜,满满堆了一筐。 篮子旁边还挂着两条大鲤鱼,她一靠近,又差点被篮子里活蹦乱跳的鸽子吓破胆。 “怎么样?够你发挥了吧?最底下还有一大块排骨!” 许平环着双臂,语气里满是得意。 ------------ 第十九章 小兔子 林文茵点头,“够了够了!” 托顾小公子的福,她终于也能吃点好的了! “你让我哥拿的什么呀?”林文茵又好奇地去看林文勤。 “没啥,我家公子衣服不是破了嘛,我买了点衣服……” 提到衣服许平就有些不高兴,他就没见过料子这么差的衣服! 连夜炫这个大粗人都不乐意穿这么差的。 “买……这么多?”林文茵指了指林文勤手上的大包裹,忍不住眨了眨眼。 “昂!还有我俩的呢。”许平指了指夜炫,然后又朝着林文勤走过去。 他在大包裹里翻了翻,从里面抽出来一套鹅黄色的女式衣衫。 “这件给你,你哥也有,混在一块了,我一会拿给他。” “我也有?!”林文茵嘴巴大张,满脸开心。 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林文茵要不是没钱,肯定会好好打扮自己。 “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林文茵反应过来,警惕皱眉。 许平神色有些不自在,拿着衣服的手缩了缩。 “你……你想多了,我家丫鬟穿的都比你好!你这灰扑扑的衣服我看了就吃不下去饭。” “你……我衣服是干净的呀!”林文茵瞪着眼反驳。 “行了,给你就拿着,我反正有的是钱!” 许平不再多做解释,把衣服扔她身上就往厨房跑,“做饭了没,饿死我啦!” “做了做了!”林文茵笑着把衣服收起来,也拉着自家哥哥去吃饭。 夜炫送完托盘,回了房间,有些不解的问顾正泽: “大人,许平……对林姑娘怎么这么……” 他话没好意思说出口,顾正泽神情淡然,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缓缓道: “老毛病了。” “……?”夜炫不解。 “许平曾有个妹妹,小他两岁,四岁的时候没了,从那以后,他每次见到和他妹妹年龄相仿的,总是格外关心。” 顾正泽提到这点,眼里悄悄有些伤感。 “就由着他去吧,他机灵,懂分寸,出不了什么错。” “是。”夜炫心里忍不住轻笑,没想到顾正泽表面上这么嫌弃许平,实际上对他又是纵容的很。 他再想起许平的时候,神色又有些复杂,实在想不到许平表面活泼,却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去。 厨房里,许平喝着青菜瘦肉粥连连赞叹,“上次没吃上小厨娘你做的饭,没想到这么好吃啊!” 他夹了块肉放嘴里,“不输我家厨子啊!你这手艺哪学的?” 林文茵习惯了他嘴碎,不搭话,她的注意力都搁林文勤身上了。 自家哥哥咋不说话了,愣愣的,吃饭都不香了,这出去一趟是怎么了? 她越想越奇怪,许平指不定跟哥哥说啥了,虽然许平对自己挺好的,但也不能欺负她哥啊! “你别吃了!”林文茵把炒肉端开,“给我哥留点!” “唉?我说你,我又不白吃!”许平不服,又把盘子拉了回来。 “茵茵,没事,让客人吃。”林文勤回神,笑了笑出口道。 林文茵不听,把大半菜拨给了林文勤,“不行,你今天没咋吃饭,再饿到了。” “唉,那位小哥还没吃呢!”林文茵指的是夜炫。 “切,他爱吃不吃!懒得管他。”许平虽是这样说,但又喝了一碗粥之后,就拿了块南瓜糕离开了。 就一小会,就换了夜炫来吃饭,换许平守着顾正泽去了。 林文茵和林文勤已经吃完了,站院子里收拾。 林文茵老是听着兔笼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隐隐有感觉,她的小兔子要生宝宝了! 她一阵小跑,蹲在了笼子边上,伸着头往里看,果然有一指长,粉粉的小家伙出生了! “哥!生啦!!” 她这一嗓子吼的,让家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侧耳。 屋里的那两位也是透过门往外看。 林文茵语气里难掩兴奋,水汪汪的眼睛在月光下亮亮的,小脸粉扑扑的,清纯但又明艳动人。 顾正泽盯着她看了一会,越来越觉得不正常。 林文茵太漂亮了,漂亮的不像一个农村的土娃娃。 尤其是,她的心智不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这更让顾正泽起疑,总觉得林文茵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许平终是没忍住,跑她旁边嘟囔,“这啥啊?和耗子似的!” “小兔子啊!”林文茵用干草填满笼子,生怕笼子漏风。 “你养这干嘛?” 许平不解,见过养鸡的养鱼的,还有养猪养羊的,这兔子还真没见过。 “是用来吃的。”林文勤难得开口,他也跟着林文茵激动。 “吃?这看着也没啥肉,怎么吃啊?” 许平没吃过兔子肉,林文勤回答他:“是好吃的,我妹妹会做。” “真的?明天给我做尝尝?”许平也馋了,他可期待林文茵还有其他花样没有。 “不行,现在是小兔子呢!我要养一大堆兔子,等我开了养殖场,养殖技术成熟了,到时候变着花样的吃!” “什么烧烤兔腿,干煸兔丝,葱爆兔肉,核桃兔丁,辣爆兔丁,干锅兔,麻辣兔头……咱们全吃一遍!” 许平和林文勤虽然没吃过,但听她在一旁数菜名,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笼子里的母兔蹬了蹬腿,发出无声的抗议。 林文茵拿根草戳了戳它的小腿,满脸笑意,“放心放心,你作为我兔业帝国的女王,我是不会吃你的。” —— 亥时刚过,林文勤悄悄从房里出来,夜炫正在守夜,听见动静,悄悄跟上。 林文勤今天去旁边的小镇,偶然看见有一间私人比武场,还有人兽博弈。 生死状一签,胜者,可直接获得十两银子。 林文勤对此类赌场早有所耳闻,但他之前对此很是鄙视。 林父在教他功夫的时候,曾经告诉他:武者;强身健体,匡扶正义,保家卫国。 除此三项,其他皆不是正道……尤其是,把其他人打倒,站在他人的血肉上赢钱。 可……他不愿让妹妹再冒风险,贪心惹了不该惹的人,恐招来杀身之祸。 伤人他不愿意,与兽博弈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用了内力,一路疾行,不出一个时辰,就站在了私人斗兽场的外面。 ------------ 第二十章 斗兽场 “唉唉唉……你干嘛的?有票据吗?” 守在门口的几个打手,见林文勤直直地想进去,往前几步把他拦了下来。 林文勤转眼看他们,只见为首的打手,魁梧高大,身上着一件无袖汗衫,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他头发绑的凌乱,一把大砍刀架在脖子上,脸上有一道手掌长的疤痕。 “来打擂台……”林文勤平静出口。 “今天擂台满了,你来晚了,明日再来吧。” 那打手也在打量他,发觉林文勤往那一站,下盘稳当,眼神坚毅,再加上身体挺拔,倒像是个好苗子。 就是脸还不够硬朗,虽然皮肤黝黑,五官还是秀气的。 而且还是个半大小子…… 他有些不忍,沉声开口:“小子,里面可是卖命的,你还小,别为了银子,把一辈子都搭上了!” 林文勤不理他,心里虽打鼓般忐忑,但眼神越发坚毅,开口问: “斗兽场呢?不是下午还没人报名吗?” 刀疤脸有些惊愕,打擂台还有一丝生机,这斗兽场能不能活着下来,就全凭那猛虎的“心情”了。 “你不适合去……” “谁说他不适合了?”刀疤脸话刚说完,棚里就站出一位眼影狭长,折扇遮脸的男人。 董怀恒收起折扇,冲刀疤脸摆摆头,示意他让开,刀疤脸乖巧躲在一边。 “进来吧。”董怀恒语气淡淡,正好斗兽场好久没人来了,天天看人打来打去,一点意思都没有。 林文勤一接近场会的核心位置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与之交杂的,是人们发狂的叫声。 整个场所充斥着人们对暴力的畸形追求,足以让正常人惊叹。 董怀恒办事效率极高,不出一刻钟就带林文勤办好所有的文书,让他站在了斗兽场的门外。 场里有野虎的阵阵低吟,让人胆寒心惊。 林文勤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胆大到了这种地步,但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了。 他父母的死,总要有个交代不是吗?今天不光是为了银子,他也想试试所谓的真相…… 博弈给人带来的未知刺激,让人如饥似渴,前赴后继的扑上去。 几乎一瞬,斗兽场外就围满了人。 林文勤不想出风头,扯了片黑布随意一绑,把脸整个遮住,只留眼睛在外面。 入场的瞬间,饿了很久的山虎就直奔林文勤而来。 林文勤侧身躲开,又一个飞步翻身上墙,借力在墙上飞蹬几步,单膝着地,稳稳落在斗兽场的另一侧。 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连连惊叹。 山虎扑了个空,很快掉头再来。 林文勤与他消耗几个回合,趁山虎被骗到角落之际,攥紧拳头,飞扑上虎背,使出全部力气,一拳砸在虎头,一拳砸在脊背。 山虎吃痛,将林文勤甩远,林文勤不顾身体摩擦的痛感,赶紧再翻身蹬地上墙。 他顺手把挂在墙上的火把抽出,待山虎扑过来的时候,滚地而闪,随后爆起,一棍子劈在虎头。 山虎踉跄,林文勤趁机扑上去,手脚并用,铁锤般的拳头尽数落在虎头虎背。 那山虎眼里,口里,鼻里都迸出鲜血来,逐渐不再反抗。 “怎么会这样!有蹊跷!绝对有蹊跷!”林文勤拳头不停,心里的疑问渐起。 父亲功夫在他之上,当天又手持弓箭,就算是山虎也不在话下,怎么就被咬死了呢?! 林文勤红了眼,父母死状在脑中浮现,复仇的快感在体内叫嚣,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蓦然,右臂传来刺痛,一只箭擦着手臂,划破衣衫,擦破血肉,钉在身旁的地上。 林文勤回神,抬眼看向兽场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董怀恒。 董怀恒眉头紧锁,胸口起伏,冷笑一声开口:“少侠,你赢了!银子你带走,我的爱宠还请你手下留情!” 林文勤冷冷起身,不顾场上的高呼和议论非非地话语,领了银子,贴身收好,隐匿在人群中悄悄离场。 离家还有一两里地的路程,走在明晃晃的夜路上,林文勤回神,发觉有些不对劲。 “是谁?!”林文勤回头站定,对着四下无人的大路开口。 夜炫不再躲藏,从林中现身。 “你跟踪我?你想做什么?”林文勤警惕出口。 “你功夫这么好?山虎都不在话下?”夜炫问他。 林文勤稍稍侧头,避免和他眼神接触,脸上写满顾虑。 “无奈之举……”林文勤欲言又止。 夜炫没想听他解释,只是心里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别告诉我妹妹!”林文勤抬头,眼神紧锁着夜炫。 夜炫压下心里的好奇,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你受伤了。要不想你妹妹知道,我帮你处理?” 夜炫主动向前一步,扯过他的胳膊查看伤口。 相较于许平的不着调,林文勤更喜欢和沉默寡言的夜炫相处,总觉得他更可靠。 “你……怎么称呼?”林文勤忍痛皱眉,开口问他。 夜炫握着他胳膊的手一顿。 他是孤儿,没有姓,名字还是代号。 “叫我夜大哥就行。” 夜炫身上常备着金疮药,林文勤只是皮外伤,这会也不怎么流血了。 他把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手上没收着劲儿,在暗中观察林文勤的忍耐力。 林文勤只是皱眉,下颚紧绷,额头上满是汗,但就是一声不吭。 “多谢叶大哥!”林文勤自然不知道夜炫的身份,只知道“叶”这个姓。 “不算什么,赶紧回家吧。”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很长,一前一后,各怀心思。 —— 林文茵惦记着小兔子,兴奋地很晚才睡着,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起。 林文勤自然是惯着她,只要她不起床,从来不提前叫她。 这一下子,可苦了顾正泽和许平,只能喝难以下咽的玉米碴子粥。 林文勤懒得搭理许平,一直躲着他的眼神。 吃过早饭,喂过兔子,他就继续砍着竹子,争取多绑几个笼子。 这只母兔也是争气,一窝生了七只小兔子。 小兔子长的快,母兔很快就能生下一窝。林文勤在想,要赶紧给妹妹弄一只公兔子来。 ------------ 第二十一章 投喂 林文茵打开房门,揉着眼睛刚迈出来,就差点撞上脸色铁青的许平。 许平抱胸,浑身像没骨头似得站的东倒西歪,一条腿还抖个不停。 林文茵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问他,“你咋啦?” 许平瞥她一眼,“哼”了一声。 “你说呢!我指着你给我家公子做饭呢,你睡到现在啊?!” 要不是林文茵偷收了他银子,她才不受这个气呢。 “你不会叫醒我啊……”林文茵撇嘴。 “我倒是想,你哥不让!”许平凶巴巴地剜了一眼林文勤。 林文勤不理他,让林文茵去洗完脸吃饭。 许平跟在她屁股后面不依不饶地,压低声音吐槽: “我以为你做饭好吃,你哥也不差呢!哎呦喂,他只熬玉米碴子粥就算了,还一股子糊味!” “我都没吃饱……小厨娘,你给我加个餐啊?我想吃……” 顾正泽在床上躺烦了,而且只伤了脚,这会儿正在夜炫的搀扶下从屋里走出来。 许平眼睛一亮,赶紧冲过去,“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顾正泽吃力忍痛慢慢走着,只回他一句:“屋里太闷。” 他刚出屋门,就看见林文茵还打着瞌睡,晕乎乎地。 呆呆地,一点不像只会坑钱的大财迷…… 也只是稍微打量了一瞬,他就收回了视线,跟搀扶他的两人说,要去亭子那边坐着。 林文茵是一直昏昏沉沉的,但看见顾正泽的那一刻,瞌睡没了大半。 银子!又能跟银子套近乎了! 她站在水井旁边,伸直了脖子问:“公子今天想吃啥?我去做!” 顾正泽即使早上没怎么吃饭,现下还是摇了摇头。 “午膳时再吃就好……”夜炫替他回答。 “对了,还请林姑娘午膳做的丰盛些……” “可以,那我现在去准备。”林文茵点头就要走。 “唉!也不用这么早吧!”许平给自家公子倒了茶,抬头问她。 “嗯,我和我哥今天要上山,午膳不在家吃,我先给你们备上……” 林文茵老实回答,她可惦记着山上的桃子呢,今年能不能吃上水果就靠这些果子树了。 “上山?!”许平惊叹出口,和夜炫交流了下眼神。 顾正泽神色不变,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有劳林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食材还是许大哥买的。” 天色已经不早了,林文茵找了围裙和臂绳,转头就扎进了厨房。 林文勤不敢让林文茵知道自己去了那样的场所,更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受伤了。 早上折腾着绑笼子,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他也悄悄回了房间包扎。 刚进门,夜炫就来敲门了。 “谁啊?”林文勤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又披上了。 “是我。”夜炫压低声音开口。 林文勤放心了,开门让他进来。 “怎么了,叶大哥?”林文勤挠挠头,一脸疑惑。 “给你送药……”夜炫把药放在桌子上,转头看他。 “这次上山,我跟着你们去吧。” “啊?为啥啊?”林文勤连道谢都忘了,“山上地势险峻,叶大哥你又没去过……你家公子还在山里摔过……” “山上地势险峻你还带你妹妹去?”夜炫反问道。 “我……我护着她就是了。”林文勤回答。 他越是不让夜炫去,夜炫心里就越觉得蹊跷,认定林家兄妹身上肯定存在着秘密。 “你现在一只手臂有伤,多多少少会影响你。我家公子有许平看着,我自己在这也没趣……” “再说了,白吃白住你们的,也过意不去,林姑娘说是上山有事,我跟着帮忙。而且我又有功夫,能帮你照应着。” 林文勤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林文茵想着让顾正泽吃点有营养的,还得放到上午味道不怎么变。 剁了排骨,又杀了一只鸽子,连蒸的米饭里面都加了配料,看起来就像是糕点。 昨天买的鱼她给放盆里了,今天有一只快不行了,她干脆杀了,想着给顾正泽做条清蒸鱼吃。 顾正泽坐在亭子里听风,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不远处的群山。 群山错落,云绵绵,雾蒙蒙,一眼碧绿,生机勃勃又暗藏玄机。 他的注意力也不总是在山上,林文茵进进出出的,忙的不可开交。 顾正泽的目光不知不觉得就被林文茵给吸引了。 她瘦弱的小身板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搬重物的时候嘴巴习惯性的抿起来,小脸也总是红扑扑的。 做菜那么多繁琐的程序,一点也没让她急躁;相反,她脸上总是挂着笑。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林文茵终于从厨房彻底解放出来。 许平立马从亭子里的凳子上翻身下来,跑到她旁边,笑呵呵地问: “小厨娘,做好啦?” “好了好了!时间有点赶,只做了条清蒸鱼和红烧排骨,还有蒸乳鸽,另外还蒸了八宝饭……” 许平听着她报菜名,已经馋的不行了。 “哦,对了,” 林文茵冲许平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许平愣了愣,靠了过去。 “我偷偷给你炸了点里脊肉!”林文茵冲他眨了眨眼。 顾正泽坐在亭子下面喝茶,偷看到两人凑一块说话,眼皮跳了跳。 许平眼睛微眯,唇角憋着笑,“谢小厨娘啦~” “不谢不谢,你慢慢吃啊,我走了!” 林文茵不想耽搁,撤了围裙,就想去拿竹筐上山。 林文勤把她撤了回来,递给她一碗水,“不急,喝口水歇歇……” 林文茵接过来碗一饮而尽,“哥,我不累,咱们快走!” “嗯……叶大哥跟我们一块去。”林文勤帮她把竹筐背上,之后又给自己背上。 夜炫冲两人笑笑。 林文茵抬头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只有一把红柄的短刀别在腰上。 林文茵默默点头,心想偷藏的软炸里脊又得多分给一个人了。 三人默默上山,只留许平和顾正泽在家。 顾正泽让许平给他买了纸砚笔墨,现下正在许平给他摆的桌子上练字。 许平吃完炸里脊,抹了抹嘴,从厨房走了出来。 顾正泽瞪他一眼,问:“那厨娘和你说什么了?” ------------ 第二十二章 秘密调查 许平刚偷吃完,心虚地抹了抹嘴,“没…没啥啊……” 顾正泽眉头皱的很深,明显是对他的隐瞒不开心了。 倒不是许平想偷吃,就是林文茵说了,受伤的人不能吃太油腻。 但是他还是怕顾正泽生气,他垂下双手,开始对顾正泽知无不言。 “那小厨娘说给我偷偷炸了肉,说……公子你身上有伤,不让我给你吃。” 许平边看顾正泽脸色边说,声音越来越小。 顾正泽一阵无语,深吸了口气,“就这些?!” “昂!就这些!我都说了。”许平连连点头。 “你什么时候与她这么亲近了,她还给你开小灶?你不知道她身上有嫌疑吗?” 顾正泽皱着眉提醒。 许平立马正经,站直抬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塞钱给她了!” 顾正泽抿唇,深呼出一口气后面色恢复平常。 “你来,我有事安排你去做。” 许平赶紧向前,“公子你说!” “明日你去城中暗中打听金仁忠最近的动向,尤其是与哪些经商的人来往。” “好,明日我乔装打扮了去。”许平面上是鲜少的认真。 “还有,今天……”顾正泽有些难以启齿,“今天你搜搜,看看林家,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许平虽然不好意思,但为了案子,还是搜的很仔细。 —— 林文茵三人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桃林。 夜炫边走边打听,“你们这里的群山,很深啊……” “是,这还算外层呢,再往里,都少有人去。”林文勤回他。 “是有人去过,告诉你们里面不能去吗?” “嗯……说是从别的山头来了猛兽,伤人无数,还……” 说到此处,林文勤顿了顿,回忆起了什么,神色伤感。 但夜炫全然没有注意,继续追问:“还怎么样了?” “死过不少人……” “怎么死的?” “只要是进过深山的,都被猛虎给……咬死了,有的只剩骨头,有的尸骨无存……” 林文勤憋的眼眶通红,心里的疑惑又涌上心头。 明明老虎自己都可以对付,为什么爹不可以? 还是说,山中不止一只老虎。 “只要是进过深山的,全都死了?大概都死在了哪个方位?……” “你别问了!”林文勤突然怒吼。 远在前面查看桃子生长情况的林文茵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了过来。 “怎么了,哥?”林文茵看他眼眶微红,想来是受刺激了。 “为什么要问追问深山里的事儿?我不知道,我全都不知道!我报过官的,可是他们全都不管!” “爹和娘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官府不管!连派人杀虎都不愿意!那虎害了那么多人,至今还在猖獗!” 林父林母的死状太惨了,全身没有一块好皮,林父的胳膊腿都凑不齐,林母的脸也是被咬掉了半个。 要不是还残留着衣服碎片,几乎认不出来。 林文勤不愿意回忆起这些,但每每晚上闭眼,都是骇人的死状。 夜炫只知道林文勤父母死的蹊跷,却不知是死在猛兽口中,眼下看他的反应有些自责。 “抱歉林弟,我并非有意。” 林文茵这才反应过来,心疼地拍了拍林文勤的后背,“哥,咱们去坐会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拉着林文勤坐下,从背篓里掏出来软炸里脊,挑最大的一块递给他。 林文勤把肉塞进嘴里,却如同嚼蜡,他越想越委屈。 林文茵坐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戳了戳林文勤的手臂,让他不要老是沉浸在情绪里。 哪知这一下刚好戳到林文勤伤口上了,只听他“嘶”的一声。 林文茵目光诧异,林文勤嘴巴张了又合,显然是不知道作何解释。 还是林文茵先反应过来的,稳住林文勤要抽走的胳膊,问他: “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儿,磕了下。”林文勤心虚。 他这反应哪能躲得过林文茵的眼睛,林文茵摁着他,就把他的袖子往上撸,很快就看见了胳膊的布。 伤口有点渗血,看着挺长一道口子的。 林文茵急了,这明显是刀伤啊,而且在胳膊上,肯定不是自己不小心划的。 “哥,咋伤这么重!”林文茵咬着嘴唇质问。 “我没事,就一点小伤!”林文勤挣开了她的手,把袖子放下来。 “是不是官府的人又来了?柳青青又来找你了?!她咋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半年就还给她的,她还打你!” 林文茵越说越急,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这个钱一天不还,就得受一天的威胁。 不行,她改天要去镇上搏一搏,看看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实在不行就去干厨娘的活,给人做饭,卖菜谱。 “不是柳青青……”林文勤拽了拽她,让她别这么激动。 两人在这边吵着,丝毫没注意夜炫往深山的方向去了。 夜炫没有心思听兄妹二人争吵,只是越发觉得深山有秘密,迫切地想窥探个一二。 “那是怎么回事?”林文茵可不想让林文勤含糊过去。 她两辈子才有这一个真正的亲人,心里护的紧。 林文勤不知道怎么解释,面色为难的让她别问了。 林文茵虽然和林文勤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心里清楚的很,要是他不想说,自己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 她只能服服软,瘪着嘴,晃晃林文勤的胳膊,软声软气地说: “哥……你这样我很担心,你要是……你要是有什么事了,让我怎么办啊!” “哥,你别让我害怕,行不?” 听着自家妹妹的请求,林文勤心里一阵酸涩。 这次林文茵没有掉眼泪,倒是林文勤,豆大的泪珠滴在她手上,烫的她手足无措。 林文勤呜咽,“茵茵,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我一点都没办法给爹娘报仇!” “我明明知道,害死爹娘的山虎就在那林子里,我还是不敢去!” “我连你都照顾不好,我连肉都让你吃不上!” 林文茵平常只觉得林文勤是木讷,天生的粗神经。 直到他倒豆子般说了那么多,才意识到,林文勤平常只是憋着。 林文茵脑子里关于原主家庭的记忆还是挺深刻的。 父母恩爱,日子闲适,对两个孩子更是悉心教导,宠爱有加。 ------------ 第二十三章 独探深山 林父林母的突然死亡,对林文勤来说,是摧毁一切的存在。 他背负了太多,苦苦支撑,总会有崩溃的一天。 “谁说你没用了!哥,你最厉害了,哥你别哭,有我陪着你呢!” 林文茵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不断地出声安慰。 林文勤逐渐发泄完了,就开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觉得在妹妹面前掉眼泪太有损自己的面子了,别扭地不去跟林文茵的眼睛。 林文茵也不逼他,只是告诉他:“哥,既然你不想跟我说你是怎么受伤的,我也不逼问你。” 林文勤懵懂抬头,搞不懂她想说什么。 “但你要记住,咱们兄妹俩是一体的。”林文茵转头一想,转了转眼珠,故意说: “也不是,哥哥离了我说不定还能活的更好;我就不一样了,要是没有哥哥,我就……” “你说啥呢!”林文勤瞪她,“你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文茵自然是骗他的,她心里清楚着呢。 她知道林文勤宠她,而且就照刚穿过来那天自己晕倒,林文勤紧张的样子,她就敢断定: 林文茵要是真在那天死了,林文勤肯定会疯掉。 不是她离了林文勤不能活,是林文勤离了林文茵不能活。 “我以后做什么都跟你说,行了吧!”林文勤不悦地说,“你以后也别说这话了,我咋会放弃你呢?!” 林文茵得了台阶赶紧点头,又笑着塞给他一块肉。 两人闹完了,吃着吃着就回神了,发现夜炫已经不见了。 “这……叶大哥又不识路,能去哪啊?”林文勤挠挠头,不解地说。 “不会……见我们吵架,回去了吧?”林文茵抬眼看他,歪了歪嘴。 “……”林文勤想不出来。 “哥,叶大哥他会功夫,来的路就一条,他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会没事的。咱们赶紧砍枝子吧。” 林文茵的正事儿可不能被打断,都第二次来了,总不能还无功而返吧。 她本不想让林文勤插手,大热天的,伤口再感染了就不好了。 但是林文勤哪里肯休息,一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帮她。 两个人折腾了一番,总算是把桃树枝子给修剪好了。 —— 夜炫远离二人后,一路轻功,很快就到了一处大缓坡面前。 缓坡宽阔平坦,但布满荆棘,普通人要想过去,必定得吃点苦头。 但夜炫不一样,他只是纵身一跃,在稀松的树间穿梭一阵,很快就到了缓坡下面。 他抬眼观察面前的森林,树木好似高耸入云,密密层层,幽深可怖。 阳光只能透过浓密的叶子钻进林间,打在厚厚的苔藓之上,明明是白天,却给人阴森的感觉。 怪不得村民都不敢入深山,光是这道缓坡就得拦住不少人。 夜炫本欲继续深入,可刚进入密林不过数尺,就发觉远处有冷箭袭来。 他侧身躲开,顺势观察箭的方向,却发觉没有人的踪迹。 是机关! 夜炫完全没有担心的痕迹,反而扯起了嘴角。 无人敢进的深山,却有精密的机关,欲盖弥彰,山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在密林的后面。 数十只冷箭夜炫全数躲开,本想继续深入,又发觉地上的灌木丛里也暗藏玄机。 远处传来稀碎的脚步声,他掩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 来人着一身麻布粗衣,头也用布包着,精巧地避开地上的所有机关,开始四处查看。 他左右瞧不到人,嘴里忍不住嘟囔着:“这附近的飞禽走兽不都抓个差不多了么?怎么还有跑林子里来的?!” “触发了机关,又没有人,也没有别的,我咋交差!”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收了残箭,又转头钻进了密林深处。 夜炫本想跟踪,但天色已晚,林家那边不回去不好解释,贸然跟踪,不知对面实力,又容易打草惊蛇。 既然具体方位都已经确定,顾正泽伤也没好,不急这一时半载。 ---- 夜炫回到桃林的时候,林文茵和林文勤正挨在一块吃点心…… “哥,没水了,你吃慢点,别噎着!”林文茵急得直拽他的胳膊,试图阻止他的狼吞虎咽。 林文勤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每天吃多少都像是吃不饱,吃饭又很香,极大的满足了林文茵的喂食癖。 “唉。叶大哥你回来啦?”林文茵眼尖,看见了慢悠悠走回来的夜炫。 “嗯……”夜炫点头,主动解释道: “我方才见你俩吵架,想要避嫌,找了块凉快的地方,没成想睡着了……” 林文茵想,这人还真有意思,把自己哥哥惹哭了,还躲起来。 “我们没吵……”林文勤瞪着眼解释。 夜炫轻笑两声,微微点头,“是,我说错了。” 他向前两步拍了拍林文勤的肩膀,沉声道:“对不住,这次是我多嘴,我不知道,令尊和令堂……” 夜炫话说一半,林文勤就摇了摇头,回他:“没事,今天我也失态了,叶大哥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 “好啦,不早啦,咱们下山吧!”林文茵出口提醒。 她采了好多蔷薇花瓣,装了满满一箩筐,得趁着没蔫赶紧洗出来。 “你采那么多花做什么?”夜炫问她。 “做鲜花酱呀,到时候做鲜花酥饼给你们吃!”林文茵边走边托着筐子。 林文勤身上也背着呢,夜炫心里发笑,面色却平常。 也不知道二人把山花薅秃了没有! 他接过林文茵的筐子,林文茵疑惑抬头看他,他只说一句:“好好走路……” 一路上夜炫都在细想,林文茵单纯,林文勤憨直,二人越看越不像是能操控黑幕的人。 那林父林母作何解释呢?确实死的蹊跷,又和深山有关。 真是山虎伤人的受害者,还是秘密的参与者? 疑团越来越多,夜炫也没有办法参透,一切都只能等顾正泽伤好了,继续调查下去再说。 三人回到家的时候,顾正泽回房间待着了,就许平自己躺在亭子里睡觉。 大门一响,他就呲牙咧嘴地起身,显然是没有睡舒服。 ------------ 第二十四章 弯刀 夜炫有事要和顾正泽禀报,放下竹筐,只是匆匆一瞥就回了房间。 林文茵拿着花瓣到水井旁边,边走边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怎么睡这儿了?上午吃的怎么样呀?” 许平看向他们兄妹二人的眼神有些奇怪,揉着脖子回答: “好吃,就是我家公子对鱼已经深恶痛绝了,一口也没吃……” 林文茵回忆起那日在客栈的事,扯了扯嘴角:“觉得腥啊?” “昂,我试了不腥,问我家公子要不要尝,还是不肯。” 林文勤胳膊有伤,林文茵抢着跟他打水,许平搞不懂他俩这是闹什么别扭,主动向前。 “我来吧,还能让你个小女子打水啊?你再掉进去了。” “哥,许大哥帮我,你回房间待着,我收拾好这点就去做晚饭。”林文茵关心道。 “不是?你让你哥休息,让我干苦力啊?”许平愤愤不平地说。 林文茵已经摸清楚许平的脾气了,看着火爆,实际上很少真生气。 “对呀,想吃晚饭就好好干。” “你……”许平生气指她。 林文茵直接扬起了下巴,一副谁也不怕的样子。 “行行行!我饿的没力气跟你吵……”许平泄气了,吃力的把水桶从井下往上提。 林文茵找来笸箩,先把花瓣放在木盆里洗净,抖干净水后,平铺在笸箩上。 太阳已经西沉,照的院子橙红一片。笸箩摆了大半个院子,花瓣上的水珠反射阳光,一闪一闪恍若梦境。 顾正泽透过窗子,将祥和的的画面尽收眼底,心里却波涛汹涌。 听完夜炫的经历,他从桌底抽出一把弯刀,形状若一弯月牙,有成年男子一臂长。 “你在军营待过,可曾见过我朝有这等规格的武器?” 夜炫举起弯刀仔细查看,在看到刀柄处四芒星的印记时,惊讶的抬头。 “这是西凉国的武器!西凉国以月为圣洁的代表,这弯刀的形状像极了亏月;这四芒星又是西凉国军人的代表……” 顾正泽满意地点头,对他说:“这把刀,是在这间房床底的箱子里发现的。” 他们借住的是林父林母的房间。 夜炫呼吸一滞,他才刚稍微打消了对林文茵和林文勤的怀疑,眼下顾正泽又告诉他这件事。 “可……”夜炫忍下辩解的话语,陈述道:“所以,眼下林家父母,有可能是西凉国人?!” “那,山中的秘密……” 顾正泽微微颌首,“偷炼私盐一案,起初也是在一家胡人饭馆发现的……眼下,这炼私盐的地方,又翻出来了胡人的踪迹。” 夜炫呼吸逐渐加重,盐这么重要的物资,被他国指染,而且大概率还勾结了本朝命官。 这朝堂,当真腐败到了极深的程度。 “可,胡人长相很是特殊,我看林家兄妹一点胡人长相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西凉国的人呢?”,夜炫分析道。 顾正泽也想不通这点,总觉得冥冥之中被林家兄妹救下,和整个案子有着蛛丝马迹的联系。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夜炫在等待顾正泽的决策。 顾正泽垂眸,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桌子,唇角动了动,说:“等……然后,抓!” 夜炫不解,挑眉看他。 他叹了口气,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山里这么大的动静,官府竟一点都没有察觉。你还记得林文勤跟你说过什么吗?” 夜炫经他提醒,瞬间目光亮了几分,“官府的人,在阻止村民去深山!” “没错……山虎猖獗,杀人无数,按理说官府理应发动官兵绞杀,可林文勤却说他报过官,但官府置之不理……” 顾正泽把真相猜了个七八分,眼下已经找到制私盐的地点,只要守着就好。 “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让官府的人插手此事。我今夜就会写信禀报圣上,调兵前来,打金仁忠个措手不及,好瓮中捉鳖。” 夜炫赞同点头,“这一来一回,起码小一个月,到那时,大人您的脚伤也差不多痊愈了。” 顾正泽点头,手又抚上那把弯刀,眼里困惑不减。 林家父母到底和西凉国,有着何种关系呢? ——— 太阳在完全落山之前争气地晒干了鲜花上的水分,林文茵也恰好在日落前做好了晚饭。 第二条草鱼却不争气的死了,天热,不吃会臭的,但顾正泽又不爱吃。 林文茵脑袋瓜子转了转,把草鱼片成了薄片,细心的剔除了所有的鱼刺。 家里有之前林母腌制的酸菜,林文茵尝过,味道很不错,正好可以拿来做酸菜鱼。 人多,一条鱼肯定不够分的,她让林文勤帮忙杀了只鸭子。 鸭肉切成小块,在锅里煎了之后,加白酒红糖和生抽,又焖了小半个时辰,做成了三杯鸭。 林文茵虽躯壳是古代人,但思想还停留在现代,每顿必须有荤有素。 她知道许平嫌弃她拿菜叶子当一道菜,但还是执着的做了清炒小青菜和青菜豆腐汤。 林文勤见她这一天又是上山砍枝子,又是做饭,心疼极了,饭好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让林文茵再动了。 “你坐着,我去给他们送。”林文勤把她按在凳子上,转身就要去盛饭。 哪知许平和夜炫扶着顾正泽走出房门了。 “不必麻烦了,我们出来吃就好。” 顾正泽声线平稳,即使被人搀扶着也丝毫不显狼狈,气质从容不迫。 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如初见时的华贵,就是普通百姓所穿衣服的样式。 可在他身上显得别具一格,衬得他像蒙尘的珍珠。 林文茵不知不觉就看着他走了神。 要说是仪态好才衬得他举止大方,那自家哥哥,夜炫甚至许平,平时的仪态也不错,怎么就顾正泽显得格外……儒雅呢? 林文茵有些怀疑顾正泽的身份,当真只是一个医药世家的公子吗? 不太像,倒是像世代书香的读书人…… “怎么?不愿意吗?”顾正泽见林文茵看着自己发呆,轻笑一下追问。 林文茵发觉自己失态了,脸红了红,“没有……” “嗯?小厨娘?你怕不是害怕我家公子吧?” 许平见林文茵不再活泼,而是少有的乖巧,出口调侃道。 ------------ 第二十五章 我不想吃 林文茵微微眯眼,冲他说: “你哪里看出来我怕了,我只是觉得你家公子会不习惯和我们一块吃。” 许平张了张嘴,心想和顾正泽同席而坐,他们四个确实都不够格…… “无妨,没那么多讲究,住在这里已经很麻烦你们兄妹二人了。” 顾正泽知道许平最喜欢拿自己的身份作比较,肯定知道眼下许平心里在想什么。 他主动开口解释,林文茵和林文勤也没有太大反应。 他们不知道顾正泽的真实身份,也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温和的公子,是长公主的独子。 家里就一张小四方桌,四个男人又都人高马大的,要不是林文茵瘦小一个,还真挤不下五个人。 林文茵轻咬了下嘴唇,心想顾正泽还不如在屋里吃呢。 三菜一汤摆满一桌,夜炫和许平都等顾正泽动筷了才敢吃。 顾正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每次吃林文茵做的饭的时候,心情都会变得很舒畅。 大概是因为林文茵做的菜的样式新鲜,味道也是出奇的好。 但今天他有点不开心,因为他第二次看见了鱼肉。 顾正泽脸色平常,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的看酸菜鱼一眼。 林文茵做了那么久的服务员,还是很会看人眼色的,她轻声出口: “顾公子是怕吃鱼了,对吧?” 顾正泽眉眼一抬,眼睛转向她,惊讶于她竟如此会察言观色。 “听许大哥说,晌午的鱼你也没吃,我以为你是对整条鱼摆出来,看见就想起来不好的回忆才不吃呢。” 林文茵边说边把装酸菜鱼饭盆往他那推了推,继续软声软语: “我今天晚上可是特地把鱼都切成薄片了,没想到你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不过我保证真的不腥!公子赏脸尝一口呀?多吃鱼肉对身体好呢……” 顾正泽盯着那盘酸菜鱼一动不动,他最讨厌别人强迫自己,面色突然变得难看。 “我不想吃。” 顾正泽语气都快冷的结出来冰渣了,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结。 林文茵心猛地一紧,有点委屈。 费尽心思讨好他,结果热脸贴冷屁股,真是不识好歹,她都没这样哄过林文勤! “哦,不想吃别吃了,正好我和我哥多吃点!” 林文茵不跟他废话,直接把鱼肉全捞出来,一股脑的塞进了林文勤和自己碗里。 许平和夜炫还以为林文茵生气了呢,忙活一天还做一大桌子饭,结果顾正泽还不给面子。 哪知下一秒她又堆起一脸的笑,把一盘子酸菜推过去,语气有点轻佻。 “这下没鱼了,公子尝尝酸菜?” 顾正泽眼皮跳了跳,一脸隐忍,表情绷得很紧。 林文茵立马急转话锋,眨巴着大眼睛,显得十分无辜, “公子……您不会生气了吧?公子,您说不爱吃,我都挑出来了呀?公子,您可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劝公子了……” 许平和夜炫看的一愣一愣的,都心想,顾正泽这次可算是遇见对手了。 林文茵这般软声软语,谁发火显得谁没有教养…… 林文勤完全处在状况之外,他要饿坏了,埋头苦吃。 他可参不透顾正泽的心思,就是搞不明白,这鱼酸辣开胃,鱼片嫩黄爽滑,为啥不想吃? 顾正泽吃瘪,无话可回,愣着不动了,许平赶紧把三杯鸭推了推,又给他盛了碗汤。 “公子尝尝鸭子……” “对呀对呀,鸭子不腥~公子尝尝……”林文茵语气殷勤。 许平眉头一皱,心里咆哮:“小姑奶奶快闭嘴吧!” 顾正泽深叹一口气,懊恼自己的失态,突然平静下来,回林文茵道: “真是有劳林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吃着开心就好……”林文茵也不阴阳怪气了,认真回他。 要是真惹急了,对自己也没啥好处。 顾正泽是个很能忍的人,面色平常,但许平可清楚,自家公子肯定受气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这又不是在公主府,身份也不能暴露,这小厨娘说的那两句也算是气话……自家主子有错在先。 —— 饭一吃完,顾正泽就回了房间。 明日安排了许平进城,夜炫拉着他去了外面,嘱咐他明天小心点。 锅碗瓢盆都有林文勤收拾呢,林文茵想插手也插不上,专心搞自己的鲜花酱去了。 糖是个珍贵的东西,要不是许平,林文茵还真是吃不上。 她本来就嗜甜,一段时间不吃,心里就痒的难受。要是不挣钱,以后可咋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林文茵拿来臼子,放上花瓣加糖慢慢捣碎,一滴水也不加,全靠鲜花汁把糖融化。 花瓣淡淡的香气和甜腻的味道结合,发出诱人的香气,林文茵有些迫不及待。 她想吃醪糟花酱小圆子汤了…… 但是鲜花酱还要放几天才能做好。最近天热,放外面肯定会坏,但好在她家有一口地窖。 地窖是用来保存蔬菜用的,差不多家家都有。 但因着林父力气大,再加上有林文勤的帮忙,她家的地窖就挖的格外深,因此到了夏天里面很凉,可以保证食物不坏。 她怀里包着装鲜花酱的罐子,一只手扶着下地窖的木梯,小心翼翼地走着。 地窖的地面上有一块块的石板,是林父从山上挑下来的,显得整个地窖很干净。 地窖的深度估摸着得有两米,空间可容林文勤随意转身施展,算是特别大了。 里面很凉,但林文茵还是挑了角落放罐子。 罐子放下的一瞬间,林文茵发觉石板有些松动,还不平整。 她心里好奇,掀开石板看了看,底下的土是松动的,里面像是埋了东西。 会不会是林家的私房钱?!或者是传家宝?! 林文茵有些激动,要真是这样的话,还债不就简单多了! 她双手并用的扒开土层,发现里面是一件衣服,衣服有什么好埋的? 林文茵把衣服从土里拽了上来,站到远处抖了抖泥土。 衣服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她本来打算放了罐子就出去呢,也没带油灯下来,但又想要看清是怎么样一件衣服。 ------------ 第二十六章 地窖 她只好拿着衣服向着地窖口走去,借着皎洁的月光看。 不看还好,一看见衣服的具体情况,林文茵吓得一个手抖,把衣服扔了得一丈远! 只见那衣服上沾满血迹,还破了几处大洞,看样子,有划得,有捅得。 林文茵僵在原地,心像打鼓一般,脑子里乱的像杂草。 这是谁的衣服?血又是谁的?有人死了吗?是林父杀人……还是林文勤? 对!林文勤身上有伤,像刀伤!林文勤跟人打架了? 林文茵吓得想逃跑,刚上了两节梯子又瞬间冷静下来。 林文勤这几天都没有来过地窖,而且衣服看样子已经被埋了有段时间了,肯定不是他。 她逐渐冷静下来,壮着胆子又拾起那件带血的衣服。 不管是谁的,既然被埋起来了,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不能将这辈子平静的生活打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第二次人生,不能被毁掉。 林文茵将衣服重新埋进土里,这次埋的更深,把石板放回去后,还找了一大堆地瓜土豆盖在石板上。 林文茵带着心悸爬出地窖,蹲在水井旁边洗手,今天累了一整天了,又发现这事儿,眼下只感觉浑身无力。 “茵茵?你没事吧?”林文勤正要回房间呢,看她蹲在水井旁边半天没动,关切地问。 林文茵回神,扶着水井站起来,对他说:“没事儿,哥,我明日想去县里一趟。” “去县里干嘛?”林文勤不解。 林文茵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去卖菜谱,以他老实的性格,又得是推三阻四的。 “我想去逛逛了……” 林文勤有点犯难,“可是明天我得下地干活……大伯一家都会去,爷爷也帮着干,我不去不合适。” “没事儿,哥,我自己去就行,我去过一次,认路的。”林文茵冲他道。 “可是……”林文勤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放心啊?”许平突然从后面走来,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肩膀。 林文勤不自在地扭了扭,没挣开。 “我跟着小厨娘去!行吧?”许平冲他挑挑眉。 “你去干嘛?”林文茵问许平。 “嗯……给我家公子买点吃的用的呗,上次那个小镇太小了,东西不全。” 许平放开林文勤,伸展了一下胳膊,懒洋洋地说: “林弟,就这样说好了啊,明天你放心的去干农活,你妹妹就交给我了。” 林文勤想再说点啥,还没来得及,许平就走了。 “嘿嘿,哥你放心,许大哥还是挺靠谱的,你就放心吧。”林文茵笑得颇有种讨好的意味。 她不等林文勤再啰嗦,转身就走,揉着胳膊抱怨连连,“哎呦喂,累一天,我这个胳膊腿哦,得歇歇了!” “哥你也早点睡,注意伤口!” 说罢,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林文勤在院子里郁闷。 ——— 第二天一早,林文茵就起床揉了面,打算做面条吃。 面团里打了鸡蛋,扯的的又细又长,水开往锅里一下,滚上几滚,烫熟了就捞起来。 小葱辣椒芝麻拿热油爆香,加酱油陈醋盐拌匀,加一碗煮面的开水,酸辣汤底就做好了。 一碗加两颗烫熟的小青菜,一人一个荷包蛋,再配上一把油炸花生米,酸辣开胃,吃的人食欲大开。 进城一来一回得一天,林文茵不想亏待自己的金主,但实在是没时间准备,只煲猪蹄汤,嘱咐夜炫看着点火候。 她给林文勤烙了两大张葱油饼,带给大伯一家还有爷爷奶奶吃。 收拾好一切,她换了衣裳,穿上了许平给她的那件嫩黄色的上衣,虽然有些大,但穿新衣服总归是高兴的。 她一出门,许平就眼前一亮,冲她说:“终于舍得脱下你那件灰扑扑的衣服了,行啊,有几分姿色嘛,小厨娘。” 被夸漂亮谁不开心啊,原身林文茵虽还没成年,但却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别贫了,一会儿赶不上驴车了。”林文茵扯了背篓就走。 许平眼睛却撑圆了,“驴……驴车?!” 天呐,早知道他去把寄养在寺庙的马牵回来了! “对啊?不愿意啊?”林文茵歪头看他,“那我们走着去?” “别别别,我不!驴车就驴车,小爷我的脚还是很珍贵的!” 许平赶紧跟上,生怕只剩他自己走着去。 驴车一路摇晃,终于在许平的怨声载道下走到了县城门口。 李二把驴车停下,笑了笑:“哎呦喂,勤子妹妹,你这亲戚是住城里的吧,这么挑剔,我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了!” 林文茵瞅着许平快撅上天的嘴,戳了戳他,示意快给钱。 许平白她一眼,伸手掏了一把铜板,放在李二手里。 林文茵撞了撞他,压低声音,“不是说了你给十个铜板就行吗?!” 许平淡淡地瞥她一眼,“小爷我又不差钱!” 林文茵气的想咬他,举报,她要举报,有人拿着主子的钱随意挥霍! 李二也是惊了惊,赶紧伸手接,笑得更厉害了,“哎呦喂!多谢这位小哥。” 林文茵气鼓鼓地说:“对!住城里的亲戚,脑子有点不好使,从小就不识数!” “唉?我说你!你这样我以后可就要揍你了!”许平威胁道。 林文茵根本不吃这套,转头就走。 李二一点都没有多想,村里人都知道林家那位老头还有个弟弟,读过书,年轻的时候就留城里了。 从那之后除了祭祖,基本不回来,来了也是匆匆就走,后来的小辈就更没见过了。 李二把许平当做了林文茵的堂兄。 许平有事在身,根本想不起来问林文茵要去干嘛。 他俩走到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前,林文茵头都没抬,跟许平说: “我不愿意跟着你逛,你去给你家公子买东西吧,我进这里面逛逛。” 许平瞅了瞅她,又看了眼门匾,嗤笑一声:“这么爱美呢?小厨娘?欠三十两银子的外债还敢逛胭脂铺子?” 林文茵诧异转头,看清了门匾,嘴唇动了动,回他: “是啊,就是买胭脂水粉欠的……你管这么多干嘛?你走吧,我有事儿呢。” ------------ 第二十七章 迎客栈(1) 许平才不信呢,他正想找借口离开呢,“行吧,你慢慢逛,可别丢了,丢了回去你哥得弄死我!” 林文茵冲他点头,看他走远了,自己就凭着记忆往上次哥哥卖野鸡的那家客栈走去。 客栈中等规格,一层除了柜台有四张桌子,二楼也就八个房间,站街上一瞅,店里的具体情况就能看清楚。 林文茵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了,就听见有人喊她。 “林家妹妹!真是你啊!” 贺弃挥舞着手臂站在柜台里面跟她打招呼,林文茵愣了愣,冲他笑了笑。 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没人,贺弃就从柜台里钻了出来,朝着她跑了过来。 “是又来送野味的吗?这次打的啥?你哥哥咋没来?” 贺弃连着问了一堆,林文茵忙摆头。 “不是来送猎物的,我……我想见见你们家掌柜的。” “啊?见我们掌柜?林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吗?上次的钱没给够?” 贺弃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家掌柜的是个爱逍遥的,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眼下还不知道在哪里逛呢。 “不是的,贺小哥,我来是想卖菜谱的……” 林文茵语气一顿,想起来贺弃他爹还是厨子呢,自己当他面说这些,也不知道贺弃会不会生气。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上次的客人觉得我做的好吃,我把菜谱买了,或许能让店里多赚钱点。” 贺弃眨眨眼,垂眸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林文茵以为他不愿意引荐,继续说:“你放心,我不是想……代替你爹……你爹做了那么多年的厨子肯定比我经验丰富,我只是凑巧会那几样。” “贺小哥,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家里缺银子缺的紧,你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林文茵微微侧头看他,贺弃瞥她一眼,脸红了大半。 “我……我没,没那样想。”贺弃喉结动了动,赶紧转身。 “林姑娘你坐,这会正好店里没人,我去后院瞅一眼,看我家掌柜的在不在!” 贺弃说完就一溜烟得跑走了,林文茵稍微松了口气,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贺弃一路小跑,跑到王德恭厢房门口,稳住呼吸,拍了拍。 “王掌柜,你在不在啊!”他喊完听没人应,就把耳朵贴在厢房门上仔细得听。 听里面传来微弱的有规律的鼾声,贺弃就知道王德恭这是又喝了一夜的酒,呼呼大睡到现在。 他又拍了两下,冲里面大喊,“王掌柜的!我进来了啊!” 说罢,就使劲把门推开,先去桌上倒了杯凉茶。 他蹑手蹑脚得凑近王德恭,在手上倒了些凉茶水,抖抖手指,全弹王德恭脸上了。 王德恭的鼾声终于停止了,整张脸皱巴着,肥硕的身子动了动。 贺弃又撒了些,王德恭这才慢悠悠地醒了,嘴里嘟囔着:“下雨了,下雨了”,眼神还是迷离的很。 贺弃赶紧用身体把他顶起来,把茶水推到他嘴边,说:“哎呦,王掌柜,快醒醒!喝茶喝茶!” 王德恭刚起身就被灌了一大杯凉茶,彻底醒酒了。 他不悦地皱眉,整张脸因为爱喝酒,泛着通红的油光,还有颗圆圆的酒槽鼻。 “臭小子!别打扰我睡觉,去!外面守着去,不挣钱,谁给你发月钱!” 贺弃不听,直接拉他的胳膊,“王掌柜,有人找!就上次会做菜的那姑娘来了,说要卖菜谱!” “谁?!”王德恭这下子坐直了,“那小姑娘又来了?!” “昂!店里等着呢!” “哎呦,卖菜谱!这我得去见见。”王德恭起身下床,笨拙地套上鞋子,跟着贺弃往店里去。 林文茵听见有动静,提前站了起来,看王德恭还算和善,松了口气。 “掌柜,午好。”林文茵打招呼道。 “唉,好。林姑娘是吧?你来卖菜谱的?”王德恭开门见山得说。 林文茵点头,“是!” 看来贺弃还是很靠谱的,自己省的解释了。 “好好,林姑娘小小年纪厨艺这么好,我实在是佩服啊!”王德恭稍微有些激动, “不怕你笑话,我实话实说,上次你走以后,我尝了尝你做的菜,呀,那味道,让人……流连忘返啊!” 林文茵尴尬笑了笑,“多谢掌柜的夸奖!” “哪里哪里!我就想着你再来的时候问你这菜谱卖不卖呢,今天你自己就来了!” 王德恭笑得开心,脸上的肉堆在了一块,显得更和蔼了。 贺弃跟着附和,拉开了一张桌子的两个凳子,“掌柜的,林姑娘,你们坐着商量,我给你们沏茶去。” “对对对,坐!”王德恭请她先坐,林文茵见事情这么顺利,脑袋有点发懵。 王德恭心里开心,自已这家“迎客栈”还是爹娘留得产业,是他们家发家的产业。 除此之外,本来还有家米粮铺子,王德恭爹娘活着的时候,两边生意都不错。 但王德恭独子一个,从小被宠的厉害,只会喝酒睡觉,游山玩水,做生意一点不会。 他爹娘死了没几年,米粮铺子就经营不善给败完了,他甩手就把铺子卖了,如今只留迎客栈了。 他本觉得,迎客栈够他这辈子吃吃喝喝了,但眼见如今自己都快五十岁了,身体依然有活力的很。 王德恭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岁,这样迎客栈挣得钱怎么都不够自己花的了! 他便有些心急了,心里想着死过不能把迎客栈也败没了。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林文茵出现了! “林姑娘打算多少钱出那张菜谱?”王德恭笑着说。 林文茵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区区一道黄焖鸡而已,自己会的菜多着呢,要个不高不低的价钱就可以。 “八两八百八十八文?八八八八,发发发发!王掌柜觉得怎么样?”林文茵一脸胸有成竹。 “八八八!八两多?!”王德恭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但大腿太粗,被桌子卡了一下,没起来。 贺弃端着茶水进来,见他喊这么大声,也没敢说话。 “有点……多了吧……”王德恭搓搓手,有些为难。 快九两银子了!他这小店三个月才差不多挣这些啊! ------------ 第二十八章 迎客栈(2) “这……林姑娘,你这要的钱也太多了吧?”王德恭面露为难。 林文茵喝口茶,压制住心里的不安与激动。第一次跟人谈生意,老是担心出错。 “掌柜,你可听说过一招鲜吃遍天?多少名厨,因手里握着独家菜方,而名扬我们整个东努国?” 王德恭听她这么说,牙齿互相碰了碰,也抿了口茶。 林文茵继续发起攻势:“你也知道那满香楼,有名的菜品就那几样,生意却做那么大。说不定我这一道菜,就让迎客栈生意好起来了呢?” “以后掌柜的您赚的盆满钵满,也盖一间像满香楼那样的酒楼!收藏全天下最好的美酒!” 果然一提到酒,王德恭眼神就亮了,馋的又灌了两大口茶水。 “哦,不,是全天下最好的酒都争着往迎客栈送,专供给您喝!”林文茵冲他挑眉, “怎么样?掌柜的,还觉得这些银子贵吗?” 王德恭嘴唇动了动,他虽然很心动,但,“抱歉,林姑娘,我实在是拿出来这些钱啊……” 林文茵也并非要他为难,经过这一会儿的观察,她觉得王德恭的性子好拿捏,脾气又好,应该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这样啊……那我可以只要四两银子,而且保证帮您把菜的名声打开……” 林文茵故意顿了顿,王德恭这次一下子站起来了,高兴地问她:“真的啊?” “嗯!”林文茵点头,“但我有个请求,要是这次卖的好,店里生意变好了,下次我再来找您卖菜谱,您可得实打实的给钱。” “我这人就喜欢吉利数,以后的菜谱都卖您八两八百八十八文,怎么样?” 王德恭当然乐意了,林文茵给的条件已经足够诱人了,他当即拍板,道:“行!” 贺弃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林文茵看起来文静而且年纪不大,结果这么能说会道。 “贺弃,去给林姑娘数银子去!” 贺弃点头,应声快步去了。 王德恭追问林文茵,“不知道林姑娘怎么把菜的名气打响啊?” 林文茵笑笑,问他店里有新鲜的鸡肉没。王德恭点头。 “那就劳烦您在店门口给我支口锅,再摆张桌子,多准备几副碗筷儿,咱们来场试吃会!” 王德恭听得云里雾里,但看林文茵信心满满的样子,还是照做。 店里人手就贺弃和老何两人了,他就安排了老何去做。 老何听了,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老实照做。 这菜当然得在后厨做好了再端出来,放在门口慢慢炖着。 香味越来越浓,不断的从锅里溢出,勾引着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不少人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得讨论着。 林文茵让贺弃拿来锣,敲的“哐哐哐”响,边敲边喊: “都来瞧瞧看看,迎客栈推出新菜品,今天可白吃,不用银子,随便尝啦!” 谁不喜欢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听不要钱,都乌泱泱地围上来,争着抢着站最前面。 林文茵足足炖了两只鸡,加上土豆辣椒香菇各种配菜,满满一锅,小碗盛个二三十碗没问题。 这黄焖鸡就得配米饭吃才更香,但这是试吃,又不是宴请,一人一两口,激起来味蕾,让人觉得好吃,名声打出去就行。 王德恭虽然不会做生意,但也明白得先把名声打出去,才能吸引来客这个道理。 就是有点心疼这两只肥鸡,本来想让老何给他炖一只呢。 因此王德恭偷偷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肉,悄摸摸得藏后厨去了。 林文茵看着今天这情况还算不错,应该能帮迎客栈吸引一批食客。 她给老何写了菜方,拿了贺弃给她的银子,给王德恭道过谢之后,就离开了迎客栈。 林文茵约摸着才走了两条街,行至一小巷口就听着有人喊“林姑娘”。 她脚步一顿,停身回头看,就见是老何在叫自己。 “何大厨?你叫我有事儿吗?我菜方没写清楚?” 林文茵纳闷,不可能啊,这次她可是当着老何的面做的菜,手法,火候都交代清楚了。 “没,没问题。”老何停下,深深叹了口气,“林姑娘,我有事相求,咱们借一步说话。” 老何找了家茶馆,要了盘小食,一人一碗茶水。 林文茵刚刚已经喝过茶水了,现在有些喝不下,只静静得看着老何,吃着盘里的点心儿。 老何叹口气喝口茶,就是不说话,林文茵先忍不住了。 “何大厨,您想说啥呀?” 林文茵的话打断了老何的唉声叹气,他抬头看着林文茵,抿了抿嘴对她说: “林姑娘,我……六岁学厨,二十岁才出头,在迎客栈干了二十年了……” 说至此处,老何神色伤感,继续缓缓道: “我一直循规蹈矩,认真对待每道菜,可终是山外有山,林姑娘你还这么小,就有如此成就,我实在佩服!” 林文茵不知作何回答,忙摇了摇头,“您过誉了……” 老何终于笑了笑,“我干这么多年,能看不出来吗?林姑娘做饭手法没个几年练不出来。” 老何是实打实得夸她,林文茵虽然可以感受的到,但心里还是一阵心虚。 还好林文勤没来,要是林文勤听见了,他又要纳闷了。 “何大厨,您到底要说什么?”林文茵微微俯身靠近他。 老何深吸口气,眼眶憋的通红,抬眼看她,道:“林姑娘,迎客栈不能倒,我,不行了,我拜托你,来迎客栈做厨娘。” “什么?!”林文茵惊得嘴巴微张,“何大厨,我没这个意思,我卖菜谱实在是因为家里缺钱,我……” “你不愿意?”老何没听她解释,而是继续劝她, “王掌柜他是个很好的人,愿意帮着我跟贺弃,你不必担心他日后苛责你,月钱王掌柜肯定也不会拖欠你。” “不,何大厨,我暂时没这个心思……”林文茵摇头。 她是想过做个厨娘,开小饭馆挣钱,可眼下却不是个好机会。 老何见她面色认真,不像是假意推脱,不好再劝。 ------------ 第二十九章 偶遇柳青青 林文茵却又追问上他,“何大厨,既然王掌柜这般好,你又为何不想做了?” 老何挠挠头,半晌才抬头,依旧是眼眶发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这,不行了……” “鼻子不行了?闻不见了吗?”林文茵皱眉。 “嗯,我也没瞒着王掌柜。去年染了一次风寒,从那以后鼻子就闻不见了。这鼻子一不通,连带着味道我都觉得尝不出……” 老何终是没有憋住自己的眼泪,任由脸被打湿。 “你说我一个厨子,闻不见,尝不出,我还怎么做厨子?!” 林文茵不知道做何安慰,轻轻抽了口气,柔声道: “何大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做了二十多年的厨子,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一个好的厨子该是什么样的。” 老何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抬头看着她继续说。 “鼻子失灵了,又不是手失灵了。只要对食材熟悉,也记得如何烹制一道菜,这才是最重要的。” “何大厨,不要老是想着鼻子不行了,让你的心跟着手走。” 林文茵在现代也见过一位味觉失灵的大厨,但却也凭借经验稳居大佬的地位。 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嘲弄大厨的嘴巴尝不出咸淡,却就是比不过。 老何听了她的话,牙齿一个劲儿的打颤,“我……我还有用,对吧?” 他哆嗦着嘴唇说出口,得到的是林文茵重重的肯定。 “何大厨,王掌柜知道你闻不见还愿意留你,你得感谢他,以后可别再说这般言论了,伤人心的。” 老何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林文茵如释重负,对他笑笑,“何大厨对城里人的口味肯定很熟悉,我的菜谱也不是万全的,还需要您改进呢。” “说不定以后迎客栈生意好起来了,需要另一位厨子帮忙,到时候我再来也不晚。” 老何被他逗笑了,“林姑娘莫取笑我喽!” 林文茵微微抿嘴,皱眉说:“哪里是取笑,您可得好好卖我的菜,我呀……”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语气轻缓地说:“不给生意不好的店当厨娘!” 老何可算是一扫阴霾了,被她的直白笑得直不起腰,连连拍腿,冲她说:“你是个机灵的!” 林文茵傲娇的抬了抬头,眯着眼睛笑。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上辈子一直打工,这辈子起码要混个老板当当。 告别了老何,林文茵手总是若有若无的去摸一摸钱袋子。 加上之前许平给的,如今自己已经攒了十五两银子了。 也不知道顾正泽三人要在自己家待多久,要是久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攒点。而且还不用愁没有菜米油肉吃。 自家院子里养的兔子三四个月差不多就能拿去卖了,到时候又是一笔。 要是迎客栈的生意好起来了,自己再卖一张菜谱,三十两银子很快就能攒够了。 真等到那一天,她肯定头抬得高高的,手里举着钱袋子,把柳青青家的门拍的咚咚响,当着她的面把欠条撕的干干净净! 林文茵心里开心,在街上逛来逛去,走马观花得把那几条繁华的街看了个遍。 她心里感叹,这辈子终于不用靠卖体力来换取那点血汗钱了,凭脑子吃饭是真好,我之后高低得当个大老板,过有钱又有闲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都太顺了,老天非得给她找点不痛快,她回到和许平分开的胭脂铺子前面的时候,居然看见了柳青青的身影。 柳青青是坐马车来的,林文茵看见她的时候,她刚撩开帘子从马车上探出头,并没看见林文茵在旁边站着。 林文茵心里纳闷,这柳青青再有钱,也没听说她能买得起马车呀。 趁着柳青青下车的空隙,林文茵闪进了小巷子,暗自观察。 柳青青下车之后并没有自顾自的走开,而是回头站在马车边上,冲车上回话。 “多谢大人送青青来这里,大人今天已经很累了,请回府歇息吧。” 不知马车上的人是否在看着柳青青,但柳青青却笑得媚态十足,整个人虽欠着身子,却尽显婀娜。 马车上无人回话,过了几瞬,抛出来一个荷包,砸在车板上。荷包鼓鼓囊囊,发出铜钱碰撞的声音。 柳青青笑得更盛了,小步向前,伸出芊芊玉指把荷包拿在手里,“多谢大人~” 马车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隔着帘子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只留下一句“好好去办”,马车就晃悠悠得离开了。 柳青青的神色出现了难得的认真,坚定地回了句“是”,就低着头等待着马车驶离。 风吹起马车侧边小窗的帘子,轻轻掀起一角,露出神秘人的华贵的衣裳和一大团青白交杂的胡须。 待马车走远,柳青青转身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勾起唇角神色得意,迈进了胭脂铺子。 林文茵心里好奇,但并不想和柳青青有什么交集,换了个离胭脂铺子稍远些的地方等许平。 柳青青常来城里,有时是来裁布做衣裳,有时是来买胭脂水粉。城里有专门往各个村里去的马车,租一次少说也得两百个铜板,但都不如刚才的那辆华丽。 她只坐马车来往城村之间,总是会有马车停在林文茵二伯林泉的家门口。 有件事林文茵着实想不通,柳青青在青楼里待了十几年,自己赎身出来的,应该是攒了不少钱,村里唯一一家青砖房子就是她给林泉盖的。 既然这么嫌弃农村,又如此频繁的来往城村之间,干嘛不直接在城里买一座宅子呢? 她思绪还在乱飘着,许平就按照约定也来到了胭脂铺子前。 许平应该是累的不轻,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的了,直接在墙角一蹲,脸色很是不耐烦。 林文茵本想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但恰好看见柳青青买好东西从店里出来,只好暂时放弃,继续躲着。 柳青青得了想要得东西,心里高兴,出门扭着腰就走了,并没有注意到蹲在墙角的许平。 许平看到柳青青时,神色诧异,眉头鲜少的皱了起来。 ------------ 第三十章 互相怀疑 待柳青青走远,许平挣扎起身,想要跟上,胳膊却被拉住。 他心急回头,看见了瞪着眼睛的林文茵正把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上。 许平无奈,咋就把这小祖宗的事给忘了。 “你又要去哪呀?”林文茵问他。 许平又回头瞅了瞅快要走远的柳青青,着急地说:“你在这里再等我会儿。” 他挣开林文茵的手就要走,林文茵可不同意。 “不行,一会儿李叔就要走了,我们不能让李叔等太久,天黑赶路不安全。” “哎呀,那就住下!”许平开始不耐烦了。 林文茵哪里能答应,真要住下了,林文勤不得担心死。 “你是想跟着她吧?”林文茵指了指柳青青的背影,问许平道。 许平愣了一瞬,下意识想拒绝,但话还未说出口,林文茵就接着说: “别担心,你跟不丢,那人就在我村子里!” 许平眨了眨眼,彻底不说话了,一脸惊奇的看着林文茵。 林文茵不知道许平为什么跟踪柳青青,心里有疑问但并不开口问,只是开始对许平三人的印象开始改观。 “你……你认识那人?”许平问她。 林文茵没瞒着他,“她是我二伯母。” 许平倒吸了口凉气,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骗你,我们快走。要不然我不等你了,你自己在这里吧。”林文茵不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不知被何种想法支配,许平下意识地选择相信林文茵,还没反应过来脚就跟着林文茵走了。 李二看见许平的时候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他还会再回村子里。 林文茵和许平一改来时的情况,二人各怀心思,互相都不说话。 他俩到家的时候,林文勤干农活还没有回来。林文茵也不着急做饭了,转头就去了地里。许平难得的没有闹肚子饿,回房汇报去了。 山脚下的一片空旷地上,林家一家人正在挥洒汗水来换取来年的生存希望。 林文茵也终于见到了大伯一家还有比模糊记忆中更要干瘪瘦吧的林翰武。 林翰武早年身子还很硬朗,常常把原主抱在怀里,很是欢喜林家唯一的女丁。 可自从林泉非要迎娶柳青青进门的那天起,林翰武的腰再也没抬起来过,人也是飞快的老了下去。 林奶奶更是病的下不了床,再没出过门。林父一死,老太太每天好似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呦,茵茵来啦!”四下无人的时候,林翰文还是爱笑的,看见林文茵的瞬间,脸乐开了花。 “唉,爷爷。”林文茵乖巧回应。 大伯一家都笑着看了看她,林文茵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在家庭里备受瞩目的感觉,竟有些不自在的呆住了。 “丫头是饿了不?一会回大伯母家,大伯母给你煮菜糊糊吃!”刘芸把拔完的杂草抱到田埂上,笑呵呵地问她。 林文茵赶紧上前帮她,腻乎乎地回她:“不用啦伯母,一会儿我回家做饭给你们吃!” 刘芸直夸她懂事,脚步不停,又去抱另一堆杂草。 林文茵忽的就想起来自家的兔子了,连忙问:“伯母,这些草我能拿走不?” “茵茵要草做什么呀?”林翰文问她。 “爷爷,你不知道了吧,茵茵他养兔子呢!”林文征从田里抬头回话。 “养兔子呀,那拿去吧!”林翰武微微惊讶,“茵茵都会养兔子了!” 林文茵难得害羞,“我就瞎养。” 林翰武笑呵呵不再说话,颤巍巍地坐在田埂上,看着林文勤给林文茵绑草。 “爷爷,您累了就回去休息。”林文勤手上不停,抬头跟林翰武说。 林翰武摇摇头,“爷爷不累,我多看看你……” 林文勤身姿跟林父林笙颇有几分相似,林翰武心里越看越不是滋味,却怎么都移不开眼。 谁都没办法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家释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越来越落寞。 林文茵把草背回了家,院子里不见顾正泽三人,她喂完兔子就钻进了厨房。 家里食材很多,可以让她随意发挥,但这次蹭吃蹭喝的不再是她兄妹俩,而是他们一大家子。 林文茵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提前跟许平说一声,把钱退给他点也行。自己来这么久了,还没让家里的其他人尝尝自己的手艺。 她想了想,打算去屋里找许平。 刚靠近林父林母的房间,林文茵还来不及张口,就听见许平的声音。 “爷儿,还有一可疑之处,而且又事关林家。” 林文茵脚步一顿,可疑?事关林家?她不禁收敛了呼吸声,静静听下去。 房间内,听到此处的顾正泽轻轻抬眼,手里的毛笔悬停,在纸上落下一处墨渍。 “今日在满香楼,金仁忠离开之时身旁跟了一位女子,与他一同乘马车离开。我本对那女子并没有起疑心,只以为是金仁忠养的外室。” 许平低头继续回忆,“我本想继续跟踪,但实在是追不上马车,又想着今日金仁忠见过何人我已经调查清楚,就放弃了。” 听到跟踪调查几字,林文茵又想起地窖里带血的衣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顾正泽三人果然像自己猜的那样,并不是什么医药世家的公子。自己这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啊! 屋里的二人并未察觉到林文茵的存在,许平继续禀报。 “可哪知我和那小厨娘汇合的时候,又再次碰见了那女子,我本欲跟踪,可那小厨娘告诉我,那女子竟是小厨娘的二伯母,也就是林家老二林泉的妻子!” 顾正泽眼里也满是疑惑,自从来到云霞县,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怎么都多多少少离不开林家? 四下皆静,林文茵也是从里到外被震惊了,待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夜炫从屋顶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复杂…… ———— 约莫着又一个时辰,天都黑透了,林文茵备好了晚饭,装了满满一篮子,打算提到大伯林立家去。 她刚面色淡然的给顾正泽送完饭,一出门就碰见了要回家的林文勤。 林文茵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 第三十一章 针锋相对 林文勤很纳闷,有些不愿,“你先让我回去把东西放下……” 林文茵皱了皱眉,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你快些。” “知道了,你要是等不及先去就好,估计大伯他们也到家了。”林文勤把镰刀拿在手里,转身进了院子。 刚推开门走了一步,就觉得颈上一凉,一把长剑搭在肩膀上,抵在脖子的血管处。 “哥!”林文茵呼吸一滞,手里的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林文勤抬眼看向持剑之人,疑惑道:“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夜炫不搭话,冷冷地看向林文茵,出口威胁:“送完饭赶紧回来,若耽误一刻……” 他语气一顿,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长剑划开林文勤的皮肤,顿时鲜红一道。 “我就杀了你哥……” 林文茵急得眼眶通红,心中无比后悔,自己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竟惹了这般麻烦的人物。 “叶大哥,你!”林文勤也很快反应过来,夜炫这次来意不善。 他试过夜炫的身手,深知夜炫功力在他之前,若是动手,难免吃亏。 “我去就是了,你把剑放下。”林文茵攥着篮子的手紧了紧,轻咬嘴唇让自己镇静下来。 夜炫满意地轻笑一声,出口唤许平出来,“把他绑了。” 许平拿着绳子走向林文勤,期间瞥了一眼林文茵,神色复杂,不情不愿但又无可奈何地将林文勤的双手绑在背后。 林文勤在许平动手绑他的一刻,有想过反击,但却瞅见了夜炫另一只手里的暗器。 要是自己侥幸逃脱,那暗器对准的就必是林文茵,他不敢赌。 “要是来人不止你一个,那死的也会不止你们兄妹俩。”夜炫继续放狠话。 林文茵看着眼下的情况心里很是复杂,等许平绑了林文勤之后,便快步往大伯一家赶。 她脑子里不断复盘这几天与三人相处的细节,可以肯定的是:劫财是不可能的。 她家这一穷二白的情况三人又不是看不清楚,而且许平随便给点银子都是一两起步。 除此之外,对于绑林文勤这么一个会功夫的人来说,她岂不是更好拿捏?但若是绑了她,林文勤必然会心急动手。 夜炫绑了他哥哥,就证明其实他并不想跟他们兄妹俩起正面冲突。 顾正泽三人一反常态开始绑人,肯定是知晓了自己偷听到了顾正泽和许平的谈话。 这种情况下还容忍自己做好饭再绑人,肯定不会是因为肚子饿…… 那么就意味着事态还有商量的余地,起码对方不是想置他们兄妹二人于死地。 林文茵不断安慰自己没事,强装着轻松的样子,把菜送到了大伯家,又绞尽脑汁得想了办法推脱掉一块吃饭。 等她再次返回家中,夜炫果然正在林父房门口等她。 房门大开,顾正泽坐在房中央的桌子前,纸笔展开,整齐放在桌子上。 许平站立在侧,正在弯腰磨墨。 四人目光皆投向她,林文茵转身把大门关上,又贴心上了锁,缓步走到林文勤身旁,侧身挡在他身前,对三人冷冷道: “我们兄妹二人应该没有亏待过你们吧?今天做这些是为什么?” 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顾正泽,面上平常,心里却忐忑不安。 顾正泽轻笑一声,如今他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再和林文茵兄妹二人周旋也查不出什么。 他给许平使了个眼神,许平轻轻点头,将藏在床底的弯刀取出,举给他们俩看。 林文茵和林文勤不解,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是都不知道这把弯刀的存在。 “你们二人可否见过这把弯刀?”顾正泽边观察二人的反应,边询问道。 “没……”林文勤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就要开口。 “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的身份,要想我们说实话,你们也要坦白吧?”林文茵扫他们三个一眼,打断了林文勤的回答。 “跟我谈条件?”顾正泽目光平静,像是料到了林文茵会这样问。 “不行吗?”林文茵盯住他的眼睛,反问道。 顾正泽不回答。 “不是问弯刀吗?这算不算条件?”林文茵紧张地抿唇,但嘴上依旧不松口。 “你不说,不怕我杀了你们?”顾正泽挑眉,人往后仰,直到背靠在椅背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蔑,虽是坐着,却给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林文茵呼吸起伏有些剧烈,但还是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怕,但你不会。而且,我们之间无仇无怨,你没必要杀我们。” “你的要求是什么?”顾正泽忽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没想到林文茵敢跟他叫板。 “放开我哥。”林文茵的要求很简单。 他哥又不是犯人,被这么绑着着实有点过分。 “可以……”顾正泽缓缓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 林文茵赶紧帮林文勤松绑,边皱着眉解绳子边在心里吐槽。 这许平还是吃的太饱了,绑的这样紧,才这一小会儿,林文勤的胳膊都给勒出来青紫的痕迹了。 林文勤挣脱束缚以后立马就把林文茵藏在了自己身后,脸上的惊吓和薄怒还来不及撤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这弯刀,到底认不认识。”许平指着那把弯刀。 “不认识。”林文茵和林文勤同时出口,语气倒是斩钉截铁。 “见都没见过!”林文茵补充道。 这下连夜炫都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拿弯刀谈条件,但又说不认识。 “小厨娘,你这……你说实话啊!”许平生怕顾正泽生气,急着说。 顾正泽倒是神色平常,只是一直在观察二人的表情。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真没见过。你们不会因为我父母床底下藏着刀,就误以为我们兄妹俩要害你们吧?”林文茵跟他争辩。 “再说了……我爹爹只是靠打猎种地为生的,哪里用的到刀啊,说不定是爹爹放床底下辟邪用的。” 东努国确实有这种习俗,她这句话说的也颇有道理。 但是这刀却不寻常。 顾正泽默不作声,林文茵伶牙俐齿的,倒不是觉得她说的是假话,只是她存在感太强,自己觉得不舒服。 ------------ 第三十二章 坦白身份 “辟邪?你可知道这把弯刀根本不是我朝的武器?这可是西凉国最有特征的武器!” 顾正泽打断她,直接道出了真相。 林文茵嘴巴张了张,愣住了。 西凉国素来与东努不对付,作为一个最有实力的附属国,几乎每隔几十年都要造反一次,但却总是无法连根拔除。 东努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总是忌惮又无奈。 “怎么可能?!”林文勤比林文茵要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动身冲上前去,急着查看那把弯刀。 夜炫拿剑把他挡了下来,低声道:“别动!” 顾正泽垂眸,遮敛了眼中的情绪,扶着椅子的扶手从容起身,许平伸手想要扶他,被他挡了回去。 弯刀颇有分量,若非习武之人光是拿起来都会费劲。顾正泽自身重量都放在未受伤的那只脚上,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单手举起弯刀,露出上面的四芒星给林文勤看。 “你可见过此标记?”顾正泽问他。 林文勤眼眉低垂,眼睛因为回忆而转来转去,半晌惊讶抬头,喘着粗气激动得喊:“见过!” 顾正泽眼中带着不解,问他:“你可知道此标记代表着什么?你在哪里见过?!” 林文勤眼皮颤动,整个人陷入回忆当中,整个人因为激动都有些发抖。 林文茵担心地凑近,轻声问他:“哥,你怎么了?” 林文勤不急着回答顾正泽的话,忽的双手抓住林文茵的胳膊,眼眶通红,声音颤抖地说: “茵茵……爹娘他们……他们不是被山虎咬死的!他们不是!他们是被杀的,一定是这样的!” 林文茵被他带到怀里,感受到了他的胸腔振动和耳边的呜咽声。 “是被杀的!”他不断重复这一句,像是痛到深处的呻吟和才猜透真相的懊悔。 不知是受林文勤悲伤情绪的影响还是原身还残存着对父母的眷恋,林文茵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顾正泽三人也少见此种场面,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静等着兄妹二人平复情绪。 顾正泽稍微放松了些,心中对林家的怀疑逐渐打消。 “好啦!你俩别哭了!我家爷儿等着你们回话呢!” 许平看着他俩哭心里不是个滋味,俩小孩儿,爹娘被杀还欠外债,惨啊! 林文勤轻轻放开林文茵,替她抹去眼泪,十分郑重地看着顾正泽,问他:“公子您到底是何人?为何追查至深山,问我父母之事?” 顾正泽和夜炫交流下眼神,示意夜炫是时候坦白了。 夜炫将证明顾正泽身份的鱼符亮给他们俩看,娓娓道来: “这位是朝廷命官,新任黔州监察御史——顾大人。我是他的私人参军,那位是大人的贴身随从。” 夜炫和许平的身份很好猜,小孩子一看都知道:一个是保镖,一个是保姆。 至此三人终于坦白身份,林文茵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好人,自己赌对了。 林文勤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冲顾正泽道:“请顾大人明察,我父母去世绝非意外!” 林文茵身子在挣扎,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是现代人没有下跪的习惯,而且尊严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但眼下林文勤都跪下了,求的还是寻找仇人,帮父母沉冤得雪之事,对方还是个朝廷命官,自己不跪也不合适…… 算了,入乡随俗!林文茵踌躇半天,才屈了屈腿,就听顾正泽平淡开口:“官场之外,不需要这么多礼节,起来禀报。” 林文茵膝盖使力,还没跪下,就拉着林文勤的胳膊,轻声道:“哥,起来。” 林文勤起身后,顾正泽提起毛笔,对他道:“从第一次见到这四芒星标志开始,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林文勤点头,娓娓道来:“大概是我爹娘去世的前两天,我在亭子旁发现一枚飞镖,正中就有这种四芒星的标记。” “飞镖现在何处?”顾正泽写字的手停了下来,问道。 “当时我心里好奇,拿起来给爹看过。可是爹当时的表情很紧张,把飞镖夺走了,让我不要管这件事。” 林文勤继续回忆,“我爹会功夫,尤其是箭艺,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因为这个,对暗器之类的也有过钻研,我当时只以为是爹买来把玩的,没有多想……” “可若这真是西凉国的兵器,那我爹?莫非是被西凉国的人所害?” 顾正泽没有透露自己调查到山上可能有西凉国人的事,只是冷静地告诉他: “眼下我只能暂且相信你和你妹妹是清白的,但是你爹娘的身份和死亡的真相,我还要进一步调查可知。” 林文勤不可置信地摇头,“我爹娘不可能犯错的!我爹是正直的人!” “我并未说过你爹非正义人士。”顾正泽淡淡地看他,待二人的对话完整记录下来后,抬头看他。 “我现在只能确定你爹起码接触过与西凉国有关的器件,其他的还无法定夺,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追寻真相。” 纸上的墨已经干透了,许平上前,将纸对折收好,放在一个精巧的竹筒里。 林文茵听到这里,觉得是时候坦白自己的秘密了,毕竟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影响大局。 “那个……大人,”她犹豫着开口,说话断断续续,“我昨天晚上在我家地窖里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衣服,我觉得有些蹊跷……” 她话刚说完,林文勤先凑了上来,“谁的衣服?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我没敢说……” 顾正泽轻轻皱眉,也没多说,只是吩咐夜炫跟着把衣服去挖出来。 林文勤首当其冲,从地窖里拿出衣服对着油灯仔细的看,半晌后脸色铁青地说:“这是爹的衣服……” 衣服的破损程度足以体现出林笙曾受过很重的伤,或许当时没有危害到他的生命,但他的死也绝对跟一身的伤脱不了干系。 误会得到解决,顾正泽除了可以继续留下外,还赢得了林文勤的尊敬,视他为“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林文茵自然没啥意见,毕竟可以白吃白喝,还会帮林文勤查案。 只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看不惯他有话不直说,还威胁自己,让林文勤受伤。 林文茵打算接下来的几天偷偷给他们三个点小惩罚。 ------------ 第三十三章 野姜 五人折腾到大半夜才歇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也没有人起床。 最终还是林文勤先起来的,打了满满一缸的清水,又开始劈柴。 昨晚轮到许平守夜,他刚睡下不久,还是睡在了房门后的一张躺椅上,因此睡的一点也不安稳。 听着林文勤劈柴“哐哐哐”的声音,整张脸缩在了一块,极其不耐烦的翻身就从躺椅上下来了。 他拉开门走到院子里,叉腰站在林文勤身后,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林文勤被他盯得不自在,回头看他,语气弱弱地说:“许大哥你看我干啥?我做饭不好吃,你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茵茵她睡得晚,现在不能叫醒她。” 许平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气若游丝地跟他说: “林文勤,你还真是不辜负你的好名字啊,可真勤快,昨天晚上睡这么晚,今天还起这么早砍柴!” 林文勤抬头看看天,对他说:“不早了啊。” 许平接下来的话全被堵了回去,脸色更难看了,吼他:“别砍了,让小爷我再睡会儿!” “你咋又欺负我哥啊。”林文茵差不多睡了个自然醒,刚开门就听见许平在发牢骚。 许平欲哭无泪,“我哪欺负他了,他欺负我才对吧!” 林文茵不搭理他,径直走到林文勤身旁,拽着他的胳膊看了看。 昨天被勒出来的绳子的痕迹今天更明显了,林文茵心疼的嘟囔: “哥,你这几天胳膊连着受伤,就别乱动了。” 林文勤笑笑,“哥没事,这都不算伤。” 林文茵气不过,猛地抬头瞪许平,许平心虚得不敢看她。 “和我无关哈,查案流程。” 三人都不说话,忽地听见门外传来一道青涩的少女呼唤声:“茵茵在家吗?” 林文茵稍稍反应了一瞬,识别出这是原主好友“杏儿”的声音。 “我在家呢!”林文茵等这么多天总算有个能陪她说悄悄话的人了,甩开林文勤的胳膊就开门去了。 杏儿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肉乎乎的脸上挂着笑,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虽比她大了一岁,但矮了点,看起来显小。 “你怎么来啦!快进来……”林文茵拉住她的手,把她牵进了院子。 杏儿听她这么说头垂了下来,又悄悄抬眼观察她的反应。 她听说了她父母惨死之事,家里人胆小又信鬼神,一直拦着不让她来看林文茵。 “我家的杏有熟的早的,我摘了点给你带过来。” 杏儿家的果子院有三代了,年年结不少果子,也就有钱人家才消遣的起,因此她们家过的算是村里富裕的。 古代水果金贵,林文茵自然很是感激,这一小篮子,能卖不少钱呢。 “又偷偷摘果子,你爹知道了又得说你!”林文茵感激又心疼。 “这怕啥,我一棵树上摘一两个,我爹看不出来。”,杏儿皎洁一笑,脸上就多了两个小酒窝。 杏儿刚走院子里,就看见许平撑在亭子的柱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啊!这是?”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出声。 许平太困了,扶着柱子差点睡着,让杏儿一嗓子吼醒了。 他眨巴着眼睛,强撑开一条缝看见杏儿,瞌睡少了大半,“你咋把人领进来了?!” 他家爷儿可是说了,身份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呢?! 林文茵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该说啥,“这……我一时激动。” 杏儿好奇的看着许平,瞧他身上着一件青绿色衣裳,平滑光亮布料柔软,衬得他有几分世家公子之姿,她好奇地开口问林文茵:“茵茵,这是?” 林文茵想了想不知道咋开口,倒是许平先反应过来了,“我是他堂哥……” 许平听李二念叨过林文茵二爷爷家有个堂哥,村里人都不知道长啥样,更别提外村的了。 “你是林景天大哥?!”杏儿激动起来,一脸兴奋。 林文茵都愣住了,她咋不知道杏儿还认识她堂哥?但看杏儿的反应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激动,看来没有露馅。 杏儿激动过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局促地解释:“我……我听说你堂哥没回来过,我有点吃惊……” 林文茵笑笑,替两边圆话,“他在家受气了,跑我们这呆着呢。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堂哥不想别人知道!” 杏儿虽然不明白受了什么样的气,能把人气到回从来没回过的老家,但还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小妹妹,可千万不能传出去我在这!”许平跟着强调。 随后他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又凑到林文勤旁边,语气欠欠地说:“林弟,借你房间一用!我睡会,困死了!” 林文勤嘴唇动了动刚想拒绝,刚才还东倒西歪地许平一头就钻他房间去了。 杏儿愣愣着站着,脸微红,眼神一个劲儿的偷瞄着许平,直到看不见。 林文茵把篮子放好,回过身挽上杏儿的胳膊,对她笑着说:“走啊杏儿,我们出去玩会儿!” 杏儿回神儿,跟着走了两步,问她去哪。 “我带你挖野姜去!” “挖那干啥啊?”,杏儿有些不情愿,她今天可是穿了件好衣裳来,不想弄脏。 “可以吃啊!我做好吃的给你。许……呃,景天大哥他带了很多好吃的来,我做肉给你吃。”林文茵边拉着她走边说。 出了家门口没多远,就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浅,自山上而来,一路披荆斩棘,绵延不绝。 野姜,也称为阳荷,多生长在河边潮湿的地方,植株与姜的植株接近。 春可食其嫩芽,夏秋可食其花朵,它的花朵紫色外皮,形似花苞,与洋葱有几分相似,到了冬天,其成熟的根茎又可以拿来做菜。营养价值高,是名副其实的野山参。 林文茵可惦记着这野姜很久了,这几天看长的差不多了,赶紧来采。 杏儿看着手里的紫色疙瘩,一脸茫然,她从来没吃过这东西呢。 她看着林文茵采的正欢,额头都冒汗了,以前林文茵可不像这般能干,娇气的很,就知道跟家里人撒娇。 ------------ 第三十四章 吵架 杏儿有些心疼,伸出胳膊拿袖子给林文茵擦了擦汗,对她道: “茵茵,你最近经常吃野菜吗?” 杏儿的情绪都挂脸上了,林文茵一眼就看穿了,原本想开口解释,但她突发奇想,决定逗逗她。 “是啊……这河边上能吃的我都吃过了!”林文茵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又抬起手指来指去,“那草是苦的,那个又很涩,这个吃了会拉肚子!” “这……”杏儿眼睛跟着她的手乱走,越来越急,“那你家还有米面吗?还吃不吃得起油?” 林文茵没忍住笑出声,不搭话了。 杏儿急了,“你笑啥啊!总不能一直吃野草吧!这样吧,等过半个多月你去我家采果子,我让爹爹给你开工钱!” 林文茵心里知道,杏儿在家并不是什么受宠的角色,她有个双胞胎的弟弟,还有个小她五岁的二弟。 从出生开始就是她弟弟受宠多,做活却是她做的多。好在家里有些家底,才没受更多委屈。 要是真让林文茵去给他家摘果子,又得杏儿求她爹求上好久。 “杏儿,你可真好,”林文茵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笑得可开心了。 “你比我小啊,我得照顾着你点!”杏儿说的义正言辞。 林文茵被她逗笑了,“我骗你呢,杏儿,我家吃的起饭,我哥会打猎的。” 杏儿听后放心的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那你以后有难处了也可以来,我跟你说啊,我娘说咱们都快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得多给自己多留点银钱。” 林文茵没考虑过这些,听后有点发愣,嫁人?也太早了,她接受不了…… “你听到没有!”杏儿见她发呆,不满地推了推她。 “听到了……杏儿,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就是……要这么早嫁人?” “不都是这样的嘛?我娘十七岁就生了我了!”杏儿不明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文茵垂眸,细细想着,这会儿是真的惆怅了。 女子,少时在父母家,嫁人了在夫家,看似有家,实则一生漂泊,牺牲一切,却总是被当做依附。 但是世道如此,自己不愿或许没那么多人拦着,可杏儿不一样,家庭礼教束缚着她,她的思想也是非要嫁人。 好在婚姻也并非都如洪水猛兽,若真是门当户对心意相通,自己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搏一搏也是可以。 “杏儿,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嫁人要给自己留够多的银钱,这是在娘家的底气。人们常说男子要立业成家,我觉得女子更该如此。” “呦!这是想着要嫁人,要给自己攒彩礼了?”一道成熟的女声传来,林文茵身子僵了僵。 真晦气,还是碰见柳青青了。这次算是躲不过了,她握着杏儿的手紧了紧,冲着柳青青说: “二伯母午好,没事我就回家了。” 柳青青也不急,瞅她两眼,又轻声说:“你话啊倒是说的挺对的,看来你娘也不全是拿你当小孩子宠,该教的道理还是教了的。” 她顿了顿,眼里带着挑衅:“只可惜她没想到,她那个破败身子,早把你的将来给葬送了,不光没给你攒嫁妆,还让你欠了一屁股债。” 林文茵嗤笑一声,看不惯柳青青的得意,她深知当初柳青青愿意借钱给父亲,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随意拿捏他们。 本来心里还尚存一丝道德感,觉得毕竟是救了母亲一命,可三番五次的出言不逊让她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骂人不带父母,损人不损爹娘,这道理都不懂。 “谁说我的将来被断送了?我……”林文茵刚想还嘴,杏儿就把她拉身后去了。 “哪来的疯狗见人就叫,当真是没人管教的,敢在人面前撒野!要我说,真该抓起来,一棒子轰到外乡去!” 杏儿性子是有些泼辣的,平时绝对看不着,她一般都收敛脾气,但要是有人得罪了那可是一点就着。 果然,柳青青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嘴唇颤抖个不停,哆哆嗦嗦也说不出话来。 林文茵在心里默默给杏儿点了个赞,心口畅快了许多。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嘴巴这么毒!”柳青青擅长阴阳,这么直白骂人的话还真没怎么听过。 “你嘴巴更毒!你在这诅咒这个阴阳那个的,还好意思说别人!再说了,我说的可是实话,怎么就嘴巴毒了?!” “这般泼辣,小心嫁不出去!” “哈?你好意思说这话?你都嫁的出去,我清清白白一个,为什么嫁不出去?” 杏儿丝毫不慌,叉着胳膊,表情一如既往的放松,她虽然知道柳青青有钱,但就是瞧不上她。 不光她瞧不上,十里八乡的人有几个能瞧得上一个娼妓女?也不知道林泉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当初非得娶她进门,林家脊梁骨都快被戳破了。 “你!”柳青青脸色铁青,嘴唇都气的发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杏儿不再理她,拉着林文茵就走,“咱们走,省的惹一身骚。” 林文茵心里偷笑,想着自己之前怼柳青青还是说轻了,真该跟杏儿好好讨教一下。 林文茵早就不气了,倒是杏儿,回家了还撅着嘴,气呼呼地坐在亭子里喝茶。 “行啦杏儿,你怎么比我还气呢?”林文茵给她续水,顺便劝劝她。 “能不气嘛,她明知你刚刚没了母亲,还说那样的话。” 她这话刚说出来就意识到有点不合适,立马安静下来了,安慰林文茵道:“我一时嘴快,你莫伤心。” “不伤心,有你陪我呢。”林文茵拍了拍她的手,“等着,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林文茵蹲在井边洗挖来的阳荷,杏儿看她面色如常,悠哉悠哉地看小兔子去了。 小兔子身上已经长出来了一层白色绒毛,但还是粉嘟嘟的,挤在一块,一个个争着吃奶,都长得肥嘟嘟的,煞是可爱。 起初林文茵还怕养不好呢,一天看好几遍,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只母兔子之前生过小兔子,将这一窝兔子照顾的很好。 “茵茵,这么可爱的兔子,你到时候真的舍得吃嘛?” 杏儿将一只兔子拿在手里,看着它小小一个,刚吃饱喝足闭着眼睛咂吧嘴,忍不住感叹。 ------------ 第三十五章 姜炒土豆丝 林文茵笑了笑,不说话,把洗好的阳荷端到了厨房里,打算炒个阳荷牛肉丝。 主屋门终于打开了,夜炫搀扶着顾正泽从里面走出来,想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刚出来就看见杏儿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夜炫立刻反应过来,冲她吼:“你是谁?!” 顾正泽也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转身就要回去。 杏儿被凶神恶煞的夜炫吓了一跳,边喊边进了厨房,拉着林文茵就往外走,“茵茵快出去,你家有奇怪的人!” 她想了想,又把林文茵推了回去,“算了,还是别出去了,那人穿一身黑,跟恶鬼想吃人似的,我害怕。” 林文茵这才反应过来,忙安慰她道:“别怕,那是和景天大哥一块来的。” “啊?景天大哥这认识的都是啥人啊,这么吓人。” 林文茵笑笑不说话了,让杏儿帮她看着点火,自己出去看看。 她倒不是怕顾正泽生气,就是怕他会对杏儿不利。 不出意外,主屋的门又被关上了,林文茵敲门进去果然看见顾正泽脸色铁青,有些颓然地坐着。 本来腿受伤就不不舒服,屈身住在这已经够憋屈了,现在连院子都不能出了。 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就算再不拘小节也快忍到极点了。 “我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让人进来的吗?!你没记住吗?”顾正泽没有收敛自己的火气,语气已经相当不好听了。 林文茵本想跟他解释道歉呢,被吼了一嗓子,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这可是她家,就算他是个当官的也不至于这样吧?她又不是真的丫鬟。 真是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官,是个不明事理的狗官,绝对的。 林文茵咬了咬嘴唇,忍住不跟他吵,阴恻恻地提醒他:“顾大人,这可是我家。我让我好朋友进来怎么啦?我都替你们圆好身份了。” 顾正泽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紧,对她道:“在案子破获之前,泄露身份惊动对手怎么办?耽误破案,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那就是您能力的问题了,若不是您夜里上山,也不至于摔成这样。还说我耽误你办案呢,你自己先耽误的吧。” 怎么带点身份的人脾气都这么差,真会摆官架子。 “你!”顾正泽眉头拧在了一块,气的手都有点发抖。 夜炫表情也绷不住了,心里倒吸了口凉气,想着得赶紧把林文茵拉出去。 “哎呦,可别说了!”许平补了个觉,总算舒服点了,可一进门就又差点栽个大跟头。 他急忙拉着林文茵出去,给夜炫使眼色,让他安抚自家主子。 林文茵几乎是刚出门,里面就传来一声“把门关上!” 林文茵气的失语,双手抱胸,忍不住想再理论理论,许平赶紧拽住她。 “你消停消停,我家公子这是心里郁闷才这样说的。” 许平赶紧掏出来一块银子塞给她,“小厨娘,你去做点好吃的,我进去看看我家公子。” 林文茵拿着银子的眼神暗了暗,要好吃的是吧?行,新账旧账一块算,都给她等着吧! 林文茵气鼓鼓地回了厨房,翻出了家里所有的生姜,该切丝的切丝,该切块的切块,手里的刀动的飞快。 杏儿看着她这架势,话都不敢说了,沉默着帮她烧火。 她又去地窖拿了几个土豆,切成细丝,热水里过上几秒,捞出来沥干水分,猛火热油辣椒丝,香味出来了,先下姜丝,狠狠地炒出味。 最后放上土豆丝爆炒,出锅的时候,土豆丝和姜丝完美的混合,再火眼金睛都看不出来。 林文茵又担心顾正泽不吃纯素菜,一只鸡分两锅炒,一锅配菜是青菜土豆,另一锅是青菜姜块。 “这……茵茵,加这么多生姜,有人染风寒了吗?” 林文茵正在炒正常的土豆丝呢,忙的不可开交,还是抽空回她:“没,他爱生气,我怕他上火,给他败败火!” 主屋里,许平正在苦口婆心的劝顾正泽。 “爷儿,你别生气啊,那小厨娘就这脾气,吃软不吃硬,你好好跟她说话,她肯定会听!这次是我没看好,以后不会这样了啊!” 顾正泽眉头一皱,“你向着她?!” “哎呦!”许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哪能啊,我这不是看她是个女子,还是个乡野丫头,不懂事也正常。” “爷儿,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算了。” 顾正泽慢慢平复,心里又有些懊悔,自己可能是憋太久了,竟变得这样容易生气。 “罢了,一个乡野丫头,还不值得我生气……” 许平终于松了口气,“爷儿这样想就对了,我去看那小厨娘做好饭了没,等您吃完饭,我就让她那朋友回家,爷儿再去亭子里透气。” 顾正泽点了点头,唤夜炫过来,“请兵的信已经寄出了,趁他们来之前,你先去山上再探探,以方便到时候的行动。” 夜炫点头,“大人放心,我即刻去办。” 顾正泽突然轻笑一声,“你现在已经不是死侍了,不必如此苛刻自己,用了午膳再去。” 夜炫微怔,抬眼看他,眼神动了动,也勾了下唇角,“是,大人。” “还有……万事小心,切勿受伤。” “多谢大人提醒。” 许平刚要进厨房,就被杏儿给拦了下来,“景天大哥,茵茵说现在不能进!” “嗯?她做什么呢?”许平没有硬闯,只是伸头朝里面看了看,“没生气吧?” 杏儿转了转眼珠,有点心虚,“没……没生气。” “那就行。”,许平又提高了点音量,冲着里面吼,“你胆子够大的,还真跟公子,呃,顾公子吵啊……” 他看了杏儿一眼赶紧改口。 林文茵不回应他,她没觉得她在跟顾正泽吵,自己不过是顶嘴,陈述了事实。 她端着菜出了厨房门,交给许平,面无表情地跟他说:“这次事发突然,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许平眨了眨眼,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呦,你这是真生气了啊?” ------------ 第三十六章 坏心眼儿 林文茵赶紧堆起一脸的笑,“没,真没生气,生气还能给你们做这么多好吃的吗?” 许平有点不信,“嘶”了一声,“你笑得很假!” “废话这么多,也到用午膳的点儿了,快给你家公子送过去吧,起的晚,早膳也没用,再饿坏了。”林文茵回厨房端她们要吃的菜去了,不再理他。 许平叹口气,“唉,女人心,难猜啊!”他抬头望了望天,突然发觉杏儿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杏儿瞬间脸红,低着头支支吾吾,“没,没有……” “哦,那就行……”许平转头要走,杏儿突然又叫住他。 “景天大哥,你,不记得我啦?” 许平背对着她,愣住了。他一个冒牌货,哪里知道林景天认识不认识杏儿。 但是按照杏儿的语气,这林景天应该是和杏儿有旧识的。 许平僵硬的回头,挤出来一个笑,“记得,当然记得……就是……嗯,太久没见过了,有点认不出来了。” 杏儿听他说认识,惊喜抬头,“真的啊?” “啊……真的。”许平是个敏锐的人,女人心难猜,少女心好猜啊。 自己假冒林景天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谁能知道林景天不常回老家,还能给自己招了个爱慕者啊。 他不敢跟杏儿有过多的交集了,忙找了个借口回主屋去了,留杏儿一个人偷笑。 “傻愣着干嘛呢,来吃饭!”林文茵站在亭子里喊她。 杏儿听后回神,收起害羞道:“来了……” 林文勤今天照例还是去田里做活了,上午没法回来吃饭。 林文茵想着先招待好杏儿,然后带着饭菜去地里寻他,一会再烙点饼子带上,给大伯一家都尝尝。 当然,还得看了好戏再去…… 光是想着顾正泽三人吃到满口姜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果然,屋里没一会就传来了咳嗽的声音,许平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你你你!林文茵!”许平站在院子里,伸手指着她,满脸不可思议。 “今天的饭菜怎么回事啊?怎么都这么辛辣不合胃口!一吃全是姜味!” 林文茵假装无辜,夹了筷子面前正常的香辣土豆丝尝了尝,回他: “没有啊?正常味道啊?” 怕自己的戏不够,她还招呼着杏儿陪她一块演,“杏儿,你吃着辣吗?我就放了一点点姜啊?不好吃吗?” 知道真相的杏儿不敢说话,胡乱点头,只敢说实话,“好吃……不辣……” 林文茵转头看许平,“你看,杏儿也说不辣。” “不对!绝对不对!那道炒鸡呢?怎么全是姜疙瘩,之前顾公子吃过一次,里面是土豆!” “啊?姜疙瘩吗?”林文茵眼神一亮,假装懊悔拍了拍手,“哎呦,我放姜去腥来着,做好忘了捞出来了,就那两块生姜,都让顾公子吃到了?” 许平眼神暗了暗,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冲到亭子下,盯着桌上的菜,眯了眯眼跟她说: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林文茵,想不到你挺阴的啊?!” “景天大哥,我怎么啦?你说要吃饭,我这不是听你的做了吗?你自己不爱吃,还怪我了……” 林文茵语气无辜极了,许平想不到该怎么回她。 没看出来啊,林文茵还挺记仇的。 “我怎么没见我们有这盘菜?”许平指着那盘阳荷炒牛肉丝说。 “这可是‘野姜’炒的,你们肯定吃不惯!”林文茵伸手护住。 “我就不信了!”许平拿过一旁没有用过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了一筷子放嘴里,随后憋着火,冲她说: “这么好吃的菜你不给我们?就给我们吃姜炒土豆丝啊?!”许平叉着腰,闷闷地说: “我平时对你挺好的吧?再给我们炒一盘这个去呗。” 林文茵忍着不笑,忍的脸都酸了,余光瞥见了顾正泽正站在主屋门口往这边看。 她的目光立马绕过许平,冲着顾正泽眨了眨眼,“对不住了,没有了……” 然后又提高了些声音,“这个菜真的不好吃!省的顾公子你吃了再不高兴啊!” 顾正泽眼神冰冷,眉尖微蹙,嘴巴不自觉地就抿成了一条线。 果真是乡野丫头,长的再漂亮性格也是粗俗的。 林文茵得意极了,趁着别人都没看见,朝他做了个鬼脸,终于笑了出来。 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林文茵也不常有,满眼笑意,衬得双眸明亮,明眉皓齿,灵动有趣。 原本林文茵的得意应该使他更生气才对,但顾正泽只是愣了一瞬。 看着面前林文茵明媚的样子,顾正泽心里一动,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只是捉弄自己,她就这么开心吗?就算被骂过,也可以这么开心?她好像一直都笑盈盈的,一直很开心。 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也不曾这样笑过。顾正泽有些怀疑,自己不会这么开心,永远也不会。 他漠然转身,一步步挪回屋里,脚上的伤没好,夜炫要扶他,他伸手制止。 他不喜欢别人的帮忙,这样会显得他很没用。 林文茵得意够了,也不管许平叽叽歪歪了,转头专心吃自己的饭。 看着顾正泽的背影,忽然就觉得他有点说不出的落寞。 也是,一个朝廷命官混成这样是挺郁闷的。 查案子要躲着敌人,自己还摔成这样。身上的好衣裳全划烂了,现在穿的还是许平给他买的普通衣裳,看起来还没夜炫的衣服料子好。 惨!林文茵突然就理解他阴晴不定的心情了,不过不能共情,谁让他乱发脾气,趁他有良知,自己得先“报复”一下。 主屋里的饭没怎么吃就被端出来了,三个人都饿了肚子。 许平一直在暗戳戳地给林文茵塞钱,示意她再做点,林文茵就是不收,难得傲娇一回,她可得好好体会。 用过午膳没多久杏儿就离开了,走之前还看了许平好几眼,问他啥时候走。 许平含糊其辞,只回答说:“过几天……” 杏儿眼里有些期待,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 第三十七章 杏子果酱 主屋的房间门一下午没打开,林文茵也没管,去地里送饭回来就想着吃点杏儿送来的水果。 杏儿给的杏子也就二三十个,她尝了一口,并没有现代的水果好吃,还差点酸掉牙。 “啊!不行不行,我吃不了酸的!” 林文茵皱巴着脸把嘴里咬了一口的杏子吐了出来,赶紧找了口水喝。 许平也是百无聊赖,两头都不敢得罪,躺亭子里吹风打盹呢。 听林文茵这么一喊,还是没忍住,起身去了厨房门口,默默探头,轻声喊了一句:“偷吃啥呢,小厨娘?” 林文茵抬眼瞅他,还是没好气得说:“吃杏子呢,可甜了!” “可别骗人了!听见你喊酸了。”许平撇撇嘴,“这是还生气呢?我跟你说,从来没人敢这么整我家公子呢,你是头一个!” “怎么,我还应该感到荣幸?!”林文茵去拿了一个大碗,然后坐在小凳子上开始处理剩下的杏子。 “我不是这意思,我家公子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不讲理的人,他呀,外冷内热,看着不好惹,实际上心可软了……”许平斜靠在门口,忍不住碎碎念。 林文茵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把杏子切成两半,把核儿给去掉。 这么酸的东西只能加糖吃,反正做了鲜花酱了,再做一个杏子果酱也不算啥。 干吃果酱也太腻了,她又没有烤箱,做不了面包,配什么吃犯了难。 “还有啊,你今天这招也太损了!我家公子看你做一桌子菜,本来都消气了,结果呢,你给做一桌子生姜!” “你知不知道,我公子都想走了!要不是想着腿脚不方便,去其他地方更麻烦,我差点都没劝住!” 走?!林文茵心中警铃大作!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整他一回就要走。 她现在钱还没攒够,虽说可以靠自己慢慢攒,但一旦顾正泽他们走了,自己短时间内就再吃不上好东西了! “那现在呢?还气着呢?!”林文茵终于搭理他了。 “自然气着呢,在屋里看书呢,头都不抬……” 许平出城后,行李和马匹都放在了一座偏僻的寺庙里,两天前的晚上,让夜炫偷偷拿了些回来。 林文茵叹口气,动了动眼睛,打算给顾正泽个台阶下。 她整他也整完了,气消了大半,哄哄也行。谁让顾正泽身上有利可图呢,她可以不做顾正泽的奴隶,但一定要做金钱的奴隶…… “许大哥……”林文茵声音软了下来,听的许平都不自觉站直了。 “干嘛啊,有求于我?!”许平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给点钱吧,我去买东西,给你家公子吃点好的,应该饿了挺久了……” 许平自然乐意了,总算哄好一头了。 林文茵这次要的铜板,她只是在村子里买东西而已,使不上银子。 她这次要寻得就是羊奶,用来做双皮奶吃。本来还是寻找牛乳的,但整个村子里养牛的不多,就是有,也大都是老黄牛,哪里有牛乳。 这一去可不容易,小半个时辰才回来,拿一百个铜板才换了一坛羊奶。 到家之后,许平还在等着她,见她回来嚷嚷着要打下手。其实是他肚子饿的不行了,想快些吃饭。 刚才林文茵走的时候已经把杏子洗净用糖腌上了,杏子透出来许多汁液,把杏子连同汁液一起倒入锅中,慢慢熬煮,不断搅拌。 直至熬制浓稠,杏子呈泥状就好了。果香混合着糖的焦香气味,闻得林文茵心情都变好了。 双皮奶的做法很简单,羊奶和少量的糖搅拌均匀,当适量蛋清,最后加入一些姜汁,过滤后放锅上蒸一刻钟就好。 许平在旁边看着,见她又往碗里加姜汁,忙用手阻拦:“小厨娘莫要再整我们了,不是都消气了吗?!” 林文茵把他的手拍开,“放心,这次绝对好吃!” 许平看她面色认真,还是选择再信她一次。 羊奶不多,正好一人蒸了一小碗,林文茵去地窖里抱出来先前做的鲜花酱,还带着地窖里冰凉的气息。 青色碗里装着乳白的膏体状双皮奶,上面一半是深红的鲜花酱一半是橙黄的杏子果酱,奶味和甜味融合,让人蠢蠢欲动。 许平舔了舔嘴唇,急忙接过托盘想给顾正泽送过去,然后回来吃自己的。 林文茵没给他,“你先吃你自己的,我去给你家公子送过去,顺便……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许平诧异地看她一眼,“当真吗?” “真的,不会吵了!”林文茵重重得点了点头。 许平勉强一笑,颇为担心的端着自己的双皮奶到院子吃去了。 林文茵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简短的“进来”。 她吸了口气,推开了门,顾正泽没有抬头看她,她干脆轻咳两声,然后低头抬眼看着顾正泽。 果然,顾正泽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抽空把目光从书上移到了她的脸上,但下一瞬又收了回去。 林文茵见他没说什么,赶紧向前几步,把双皮奶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上午没吃好对不对?要不要尝尝小甜点啊?”林文茵歪头笑着看她。 顾正泽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看书。 林文茵也不着急,哄人她最在行了,慢慢来就好了。 “大人您还生气呢,我都不生气了。你想想要是有人突然吼你,误会你,你不生气吗?” 顾正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转了转眼珠偷看她一眼,还是什么都不说。 “哎呀,你就别跟我计较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草民置气。” “……” “你看,我特地给您做的双皮奶,为了找食材,我跑了一下午呢,跑的腿都酸了,您就吃点吧……” 顾正泽终于动了动,抬眼看她,“我会吃的,你先出去吧。” 林文茵勾了勾唇,轻轻摇了摇头,“为了确保您不会浪费我这一下午的辛苦,大人让我看着您吃,好不好?” 顾正泽不解地抬头看着林文茵,动了动嘴唇刚想说点什么,林文茵就把双皮奶端到了他面前。 他心里无奈,叹了口气,接过来碗和勺子,在林文茵炽热的目光下,连带着果酱,轻挖一勺,放在嘴里。 ------------ 第三十八章 逗他开心 双皮奶已经放的不热了,配上凉凉的鲜花酱,入嘴以后,奶香萦绕舌尖,顺滑香甜;另一边的杏子果酱又是不同风味,甜中带酸,口味丰富。 顾正泽肚子正好有些饿,味蕾被刺激,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 林文茵看他终于吃了,应该是不生气了,不生气应该就不会走了…… 待顾正泽吃完一小碗双皮奶,才发觉林文茵还在看着自己,他迟疑了一下把碗放回托盘,感觉耳尖有点发热。 “可以走了吧?”依旧是惜字如金,不近人情。 林文茵点点头,“大人,今天我话也有不对的地方,您心急办案,是为了我朝百姓,我不应该拿这个说您。” 顾正泽与她对视,期待着她的后话。 “但是您放心,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答应您的事,我会好好遵守。今天来的人,是我很信任很重要的人,所以才……这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林文茵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所以以后咱们和平相处,齐心破案。我爹娘的去世之谜,就拜托您了!” 林文茵下定决心好好道歉,但也不能毫无尊严,“就是……您以后也别这么急躁,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再起争执了。” 顾正泽突然低着头轻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很认真的回她:“好,我定不留余力。” 林文茵彻底放松下来了,“好!那今天晚膳我准备的丰盛些,然后带您去个地方,怎么样?” “带我去……一个地方?”顾正泽眉毛挑了挑,很是诧异。 “对啊,大人您不是闷嘛,等天黑了,外面没人了,咱们出去转转,我家不远处有条小河,到了晚上可好看了!” 林文茵对自己的安排一脸兴奋,顾正泽张了张口,也没拒绝,他确实憋屈的难受。 林家的整个院子,还没公主府一处喝茶的小亭落大…… “那我不打扰您了,您接着看书,我去做晚膳,您想吃点儿什么?” “你看着来就好。”顾正泽这次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毕竟林文茵做什么都好吃。 ……除了鱼和整他的这顿饭。 林文茵点头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对他说:“大人,那门开着了,吹吹风吧,屋里热……” 屋里传来一声“嗯……”,可以听出人被哄好了。 许平看着林文茵从屋里轻松得出来,惊讶得凑上去,问:“这……好啦?” 林文茵挑眉,“嗯!你家公子又不是疯子,好好跟他说话,他肯定听。你放心,我以后不气他了。” 许平总觉得她这话哪里有点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无力反驳地说:“你……你这话说的,我家公子当然不是疯子!不对,你怎么能用疯子跟公子比呢?!” 林文茵瞪他,“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做饭了,蹄花汤喝不喝?炖肘子,锅包肉吃不吃呀……” “吃吃吃!小厨娘快请,我给你烧火!”许平眼睛都亮了,自己主子缺不缺茶水都忘了问了,屁颠屁颠跟着林文茵去厨房了。 林文茵笑得开心,心里不禁感叹,这男人就是好哄,全当小孩哄就行了。 猪蹄在古代没什么人吃,林文茵花低价买了整整六个猪蹄,本来打算炖猪蹄吃呢,可想着得给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做饭,炖猪蹄根本不够吃。 所以干脆炖了一大锅蹄花汤,奶白的汤底,配上翠绿的葱花,没加一丝的油,熬了一个多时辰才出锅,清爽软烂。 除了喝汤,里面的炖的开花的猪蹄还可以配着蘸料吃,一口下去,软糯爽辣,从嘴里舒坦到了胃里。 ———— 这一顿饭,顾正泽总算吃的舒服了,吃的太撑竟觉得有些积食,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林文茵说晚上要带他出去。 他不禁想会是一个什么地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走神,或者说……隐隐有些期待。 夜炫翻窗回来的时候,顾正泽正在看着书出神,直到夜炫唤他,顾正泽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他正了正身子,坐直了些,清了清嗓子,开口问他:“怎么不走门?” 夜炫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还未关上的窗户,有些尴尬的回她:“习惯了……” 顾正泽挑了挑眉,叹了口气,刚想问他山上查的怎么样,就听夜炫继续说: “大人可是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 “……”顾正泽握着书的手紧了紧,掩饰道:“一个乡野丫头,还不值得我侧目,生气什么的就更犯不上。” 夜炫回他说:“那就好。” “不说她了,山上可有什么新发现?” “属下在之前遇到陷阱的那片林子周围转了转,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那林子好似围成了一个圈,各处都有陷阱。” 顾正泽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呢喃道:“就好似把‘贼窝’团团的保护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是这样的大人。” “那些树,多高,密度如何?” “树木高大,层层叠叠,林中潮湿,苔藓密布。”夜炫回他。 “那就不是人为,”顾正泽冷哼一声,“找到这么得天独厚的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正出神呢,就听门被敲响了,随后便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大人有空了吗?要出去走走吗?”林文茵探出小脑袋,露出精致的小脸瞅着屋里说话的二人。 夜炫有些意料之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顾正泽没有反应,便以为他还在生气。 “林姑娘,大人他……” “好。” 夜炫刚想替顾正泽拒绝,就听背后传来答应的声音。 平时万事淡定的他都没忍住回头惊讶地看着顾正泽,只见他面色如常,手撑着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夜炫要去扶他,就看他眉头一皱,似是不悦。 夜炫止步,林文茵却从他身侧穿了过去,小跑着到了顾正泽身前,手里还拿着一根笔直的木棍。 不好!林文茵要拿他家大人出气了! “林姑娘!”夜炫跨步上前,几乎一瞬就从她手里夺下了木棍。 ------------ 第三十九章 你是个好官 “林姑娘怎这般小气,我家大人都未曾说什么。林姑娘这又是做什么?!”夜炫语气急切。 林文茵不解,眨着眼睛质问道:“我做什么啦?” “咳咳!”顾正泽假咳两声,“夜炫,把东西先还给她。” 夜炫懵了,拿着棍子的手都不会动了,林文茵一手夺过,说了句“莫名其妙”,然后转头看着顾正泽。 “大人,给您的。”林文茵笑的讨好。 “给我的?” “嗯!拐杖,我特地给您做的,时间紧迫,有点粗糙,但是我都打磨干净了。” 顾正泽看了眼拐杖后,头就撇开了,显然是不太想用。 许平见顾正泽迟迟不出来,也进了主屋,听见林文茵的话也不乐意了。 “怎么能让我家公子用拐杖呢!这是给瘸子用的东西。” 林文茵瞪他,“怎么就不行啦?这只是一种工具,我看大人他不喜欢让人扶着,才给大人做的。” “再说了,瘸子用的又怎么了?你怎么能把别人的自立视为缺陷呢!而且你家公子只是暂时用用,等好了再放下不就好了。” “……”许平哑口无言,泄气了。 顾正泽觉得有些好笑,许平的话多,现下终于碰到让他无话可说的人了。 “给我吧。”顾正泽朝她伸手,接过了那根拐杖。 他微微愣神,也不知道林文茵从哪找的棍子,这么笔直,上面很光滑,一根毛刺也没有。 还贴心设计了手握住的地方,用布包着,他仔细瞧了瞧,是自己之前那件坏掉的衣服…… 棍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顾正泽实在是认不出。 顾正泽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终于不再是板着脸,但除了他之外,谁都看不出他心情的变化。 “走吧。”顾正泽轻声道。 “好!”林文茵走在他身侧,手还揉了揉肚子,继续拍马屁,“跟着大人就是好,天天都能吃这么饱。” 顾正泽不搭话,她也没在意。许平和夜炫不放心,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有了拐杖的助力,顾正泽总算走的没那么吃力了,也终于如愿以偿踏出了林家大门。 夏日晚风带着它特殊的凉爽打在人身上,抚平白日的焦躁,多了几分的惬意。 月光明亮,照的乡间小路清晰可辨,偶有虫鸣,时不时的吹奏。 “大人,马上就到了,是不是不远?”林文茵指了指前面的小河。 顾正泽长的高,此时已经看见闪着碎光的小河,他轻轻点头,回答说:“嗯。” 河边小草很盛,河水很缓,淅沥沥的流着,湿润的空气里有流萤乱飞,星星点点,如繁星坠落人间。 “大人,这不错吧?”林文茵眼里盯着萤火虫动来动去,惬意地呼吸着湿润清凉的空气。 “是不错,小厨娘你挺会挑地方啊。”许平伸了个懒腰,闭了闭眼。 林文茵脑中记忆一闪而过,心中突然酸涩,脱口而出:“不是我挑的,是爹挑的,给娘挑的。”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大片的野雏菊上,往日林家一家四口的相处画面复展在眼前…… 林笙揽着林母的肩膀,坐在雏菊花丛中,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追着流萤到处跑,心被幸福溢满。 月生河影带疏星。青松巢白鸟,深竹逗流萤。往日的时光再回不来了…… 林文茵走了神,皎洁的月光将她包裹,脸被月光衬得如暖玉般无瑕,她眼睛里倒映着流萤的荧光,也如星星般吸引人。 顾正泽本是被她的话所吸引,但却盯着她的眼睛出了神,等再回神,心里惊于自己的反应,深深皱眉。 “大人!”林文茵唤他,语气竟有些急切。 “怎么了?”顾正泽不解的问她。 “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骂我我也都认了,请您一定还我爹娘一个公道。” 林文茵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就算她只是占了一副躯壳,但原主的记忆她忘不掉也不能忘。 顾正泽别过头去,眼睛盯着河流,不看她,“为什么求我?” “因为我想了想,您是个好官。”林文茵语气轻轻。 顾正泽诧异,“好官?” 林文茵轻轻点头,“我看您年纪也不大,能担如此大任,想必肯定吃了很多苦。” “我先前那样说您是有些不对,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为了查什么案子去的山上,但总归是为了我朝,那就是为了百姓。” “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坚持,我该心生佩服的。” 顾正泽听着她的话,心里居然觉得有些嘲讽。 他自幼读书并非所愿,为官也并非所愿。他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开心,向父亲证明他并非一无是处罢了。 这样就是好官吗?他不敢认,也不想认。 “不用拍马屁,只要你消停,我暂时不会离开你家,钱你还有的挣。” 顾正泽也在河边待够了,虽然手里有拐杖,但全身重量都放在一只脚上,累的很快。 见他转身就要走,林文茵稍微有些急,但也不好说什么,无力的解释说:“真没拍马屁……肺腑之言!” 林文茵颓然跟在他们三人身后,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蔫蔫的。 许平刚想开口安慰她呢,顾正泽脚步一顿,勾了下唇角,回她: “我说过我会尽力而为,你放心。” 没有过多的承诺,但林文茵却体会到了其中的分量。 成与不成,就看天命了。若是真相不出来,林文勤估计会执着一辈子。就算是为了林文勤,她再受点委屈也没事。 --- 今天林文勤去了大伯家吃饭,林文茵还是送了饭就匆匆回来了,大伯母还以为林文茵做事情太累了,想着明天不让她做饭了。 林文勤笑称林文茵是一心扑在了养兔子上,天天守着小兔子,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四人回家的时候,林文勤正急慌慌地往外冲。 他回家见四下无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吓坏了。 林文茵在大门口处把他拦了下来,“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以为你们上山了!”林文勤松了口气,目光放在了顾正泽身上。 ------------ 第四十章 毛笔字 “现在不是时候。”顾正泽回答的很简洁。 林文勤深呼了口气,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哥,大人要养伤呢,咱们不急。”林文茵知道他现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般,生怕顾正泽跑了。 “好,那你们出去干嘛了?” “四下无人,带顾大人散散心。”林文茵解释道,“哥,你也累一天了,我烧了热水,你沐浴后早些睡吧。” 她推着林文勤离开,转头跟三人调皮的说:“三位爷儿也早歇息!” 许平皱眉,“知道了小厨娘!你小声些!” 待夜深了,一切归于平静。 顾正泽习惯晚睡,夜炫在门口守夜,许平也早已进入梦乡。 他悄悄抬起那根拐杖,借着油灯微弱的火苗,终于辨别出了上面的几个字。 “早日康复。” 顾正泽失笑,这是祝他快点好起来的意思吗? ---- 平淡的日子总是会过的很快,接下来的小半个月一晃而过。 就除了有一次,刘芸怕林文茵老是不出门,担心过度,直接就来家里了。 当时吓得许平藏厨房后面不敢吱声,还好那天顾正泽没有在院子里透风,夜炫利落得关了正房门这才没出什么岔子。 林文勤惦记着林文茵说要养兔子的事儿,还真给她买来一只公兔子,说是五六个月大,活蹦乱跳,健硕着呢。 小兔子还在吃奶,林文茵就放在另一个小笼子里单独养着这只公兔子,等着之后配种用。 林文勤自然是闲不住的,非要出去找小工,说是挣些铜板还债,拦都拦不住。 林文茵不情愿,她凭手艺一次能挣好些银子,根本不想让林文勤累死累活的去挣那几十个铜板。 等以后兔子养好了,说不定能挣好些,她好吃好喝养林文勤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别说林文勤了,林家一大家子,她都能养。 可眼下她还没那么大本事,她虽想仰仗迎客栈起家,那也得先等迎客栈生意好起来再说。也不知道卖给迎客栈的菜谱,让王掌柜生意好点了没有…… 这小半个月林文茵都没怎么出门,这天闲着无聊,跟顾正泽借了纸笔,坐在亭子里写写画画。她想把自己会的菜都写成册子,给顾正泽当做菜单用。 可……林文茵哪里会写毛笔字,上好的宣纸毁了一张又一张。纸不是她买的,她自然不心疼,倒是许平急得嗷嗷叫。 “小厨娘,我跟你说你不会用毛笔就不要写了!你又毁掉这掉几张,这纸可比肉还要贵。” 许平举着纸惋惜,把林文茵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文茵很少在他面前吃瘪,这次也不嚣张了,“我……我想给顾大人写菜单来着……” “哦,明知不会用笔,还写?”许平把毁掉的纸收起来,叠好放着。 “我看着也不难啊,我觉得我会呢。”林文茵摸了摸鼻子,有点懊恼。 “你当字这么好练啊!我家公子这么聪慧,为了练这一手好字还没少吃苦头呢!当时公子写毁一张就要被打五个手板,那整整几个月手都是肿的!” 许平回忆着就开始心疼了,也是打心底佩服顾正泽,这般辛苦都未曾放弃过。 如今可好了,连圣上都对顾正泽的字赞不绝口,京城里多少人都求着想要顾正泽一幅字呢。 “那顾大人可真厉害。”林文茵忍不住感叹,“我求顾大人写去。” “唉,你!”许平拦住了她,“我家公子的字很值钱的。” 林文茵淡定的看他一眼,说:“我知道啊,我又不要,写出来是给他用的。我看你家大人天天闲着,我给他找点事情做,多好呀。” 顾正泽如今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就没伤到骨头,再加上这段时间林文茵吃食上伺候的好,自然好的快。 两人正讨论着,顾正泽打开房门,一人从屋里出来了,连拐杖都不用了,步伐虽慢,但并没有一瘸一拐的很严重。 “你们二人又在吵什么?”顾正泽都习惯这样的日常了。 许是在乡下没那么多规矩,许平又是个洒脱的性子,和林文茵一碰撞,人越来越没正形。 两人三天两头就要吵一会儿,一开始觉得烦,后面久了也觉得有了几分意思。 “公子,我俩没吵,这小厨娘毁了好多张纸,我心疼呢。”许平快步走到顾正泽身侧,生怕他一个不稳再摔倒。 援兵终于来了消息,说是三日之内就会到达县城周围,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收网,顾正泽今天心情很不错。 他也到亭子里坐下,难得的笑着问林文茵:“不是说能写吗?怎么写坏了?” “是……我高估自己了,”林文茵不反驳了,拿着纸问他,“这纸可是不能再用了?给我可好?” “拿去就是了。”顾正泽喝口茶回她。 他瞥了眼林文茵粘着墨点的指尖,便想起今早她来借纸时,信誓旦旦的说要给自己一份大礼。 但眼下看来,自己是得不到这份礼了…… 顾正泽没由的轻叹了口气,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林文茵刚把纸仔细收好,就听见了杏儿火急火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茵茵,你在家吗?!” 顾正泽皱着眉头就要起身离开,林文茵对他说:“没事,顾大人您坐着,杏儿她知道您在这儿住着。” 许平跟着点头,顾正泽这才不动了。 大门刚打开,杏子就一头扎进了林文茵怀里,泪那是连成串的往下掉,“茵茵,爹要打死我!你帮帮我吧!” 林文茵见状赶紧扶住她,轻拍她的背,柔声问她怎么了。 “我……我……呜呜呜。”杏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来话。 亭子里坐着的两个人也都听见了,不免侧目往这儿看。 许平觉得杏儿对林景天这个人有想法,自己又冒充人家,怕以后再出乱子,原本想避避呢,这下也不好走了。 他和顾正泽交流了下眼神,叹口气,起身走到抱着的二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说: “先进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杏儿来的着急,没注意到家里有其他人,听到许平的声音后有些惊讶的抬头,抽泣着说:“景天大哥,你还没走?” “先不说这个,你快进来。”林文茵见她不哭了,扯着她去亭子里坐。 ------------ 第四十一章 恶劣的县衙 杏儿看到顾正泽的时候微微一愣,上次她匆匆一瞥就被吓跑了,这次细看,竟觉得他是如此的好看。 她印象里许平的模样就足够清秀悦目了,可这人不光姿色胜过许平一大截,就连这气质也非比寻常。 杏儿也没多想,只是感叹不愧是景天大哥,连朋友都如此的清新脱俗。 “杏儿,你方才说的是怎么回事?”林文茵拉她坐下,皱着眉询问。 杏儿回神,又一脸愁容,转眼就又泛起了泪花,“茵茵,定是你家二伯母使得坏!我上次骂过她,她就记恨我了。” 林文茵愣住了,心里的怒气一下子上来了,上次杏儿是为了自己出头才顶撞的柳青青,有什么冲她来好了,竟牵连到杏儿身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呀?杏儿你从头说。” 杏儿哽咽道:“我家的杏子都熟的差不多了,昨天刚过晌午,我爹拿来箩筐刚想去摘杏子呢。” “结果突然冲进来三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对着果树就是一顿乱砸,毁了好多果子,连带着果树都倒了几棵!” 又是衙役?林文茵不禁皱起了眉,当时她和柳青青大吵一架,晚上便是衙役来催的债。 许平也是分外惊讶,转头对顾正泽说:“这衙役不去站堂、缉捕、征粮,怎的干起来流氓地痞的勾当来了?!还有没有王法啊!” 顾正泽面上波澜不惊,语气甚是嘲讽,“黔州偏远,离京千里。圣上虽派刺史行刺各州,但刺史位卑权重,往往与州县长官相互勾结,极易脱离控制……” “县令虽只是个七品官,但若是一个州县的长官都勾结起来,那他可不是就个‘土皇帝’嘛。” 许平心惊,这话要是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他是在责怪圣上监管不力呢。 “公……顾公子,慎言啊!”许平忙看林文茵和杏儿的脸色,心里紧张的直冒冷汗。 “怕什么?这又不是在京城。”顾正泽喝口茶,淡定回他。 他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如今朝堂之上,各派势力互相争斗,皇上每天都急得焦头烂额,已然无暇顾及一个偏远州县发生的事情。 要不是这次偷炼私盐的事情闹到了京城,黔州的事情,怕是再过上几年也无人敢管。 杏儿沉溺于悲伤当中,并未仔细去听顾正泽的分析,林文茵虽和杏儿缩在一块,却留了神,听了个真切。 她面色如常,心里却一阵后怕。就这两次的事情来看,柳青青肯定与官府的人认识。 若真如顾正泽所说,官府腐败到了这种地步,那日后要是再得罪了柳青青,怕就是要横死了! 虽然她的历史学的不好,但刺史行使监察权还是知道的。看样子顾正泽不像是贪污受贿之辈,能不能整治真正的狗官,全仰仗着他。 那不更得抱紧顾正泽的大腿?以后自己和哥哥这条命都拴他手上了! “你且继续说,衙役还做了什么?”林文茵赶紧把杏儿的哭声制止住,让她把话说给顾正泽听,以便后续治狗官的罪。 杏儿吸了吸鼻子,继续道:“那衙役砸坏果子还是最轻的,我弟弟心急去拦,被狠狠踹了几脚,都咳血了!我爹娘跪地上磕了好几个头那衙役才停手。” 听着杏儿说话的三人都多多少少跟着揪心起来,钱的事小,人命事大。 “我当时并不在果园,衙役就对我爹说,是我嘴贱,骂了不该骂的人,我家这才遭罪……要是被骂的人一天不消气,我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过!” 说到这里,杏儿开始害怕的发抖,下意识摸了摸还忍忍作痛的胳膊。 “我爹听后可生气了,冲回家里把我狠狠打了一顿!我爹让我来赔罪,说是……说是这件事解决不了,就要打死我!” 林文茵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散乱的头发就知道她没少受罪,心疼的眼眶发红。 杏儿猛然抬头,攥着林文茵的手的指尖儿都发白了,只会下意识的求助。 “茵茵,你帮帮我,我没地方可去了,我怕!我害怕!” 林文茵搂紧她,手在她背上一下下的轻抚,“杏儿别怕,我帮你,你肯定没事的。” 她抬脸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顾正泽和许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正泽垂眸,而后朝她眨了下双眼,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反正就要收网了,给金仁忠罪加一等也是顺手的事。 许平早就气的不行了,见顾正泽点头,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该死的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好好为百姓办事就算了,还干出这般丧良心的事!当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杏儿从林文茵怀里爬起来,泪眼婆娑的问她:“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要不你带我去跟柳青青道歉吧,让她放过我们一家……” 柳青青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还需要什么道歉?要是杏儿真去了,指不定会被怎样羞辱。现在又不是没有靠山,才不用去道歉呢! 林文茵的脑子转了转,决定先把杏儿安抚下来。 “杏儿,你先别哭,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今天先住我家,我去你家跟你爹说说。” 杏儿听了之后疯狂摇头,“不行,我爹正在气头上,我怕他疯起来会打你!” 林文茵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不会的,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自然该我解决。你哭了这么久也累了,去我房里睡会,听话。” 杏儿抹了抹眼泪,纵使有万般担心也无可奈何。她担心了一整夜,滴水未进,又哭了这么久,被林文茵这么一说,忽然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 林文茵把她带回了房间,看着她睡下后,又回到了顾正泽身前。 “大人,是不是山上的事情解决之前,您都无法现身?也没办法去管县衙里的事?” 顾正泽垂首,思索了一番,回她:“黔州前任刺史离奇而亡,朝廷派我秘密前来为的就是调查黔州各种违反朝纪之事。” “黔州混乱不堪,我终究是势单力薄,若贸然出手,必定凶多吉少。我已派夜炫去接应援兵,四日之内方可动手。” ------------ 第四十二章 我家公子他舍不得 许平诧异,顾正泽竟对林文茵毫无隐瞒的道出了行事计划。自家主子一向谨慎,防备心极强,怎么这次这么信任这小厨娘了? 感受到许平不解的目光,顾正泽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几分警告亦有几分……难为情。 许平怀疑自己看错了,刚想问问呢,顾正泽就把头撇开了,转向了林文茵,语气沉沉道: “林文茵,你可听清楚了?” 林文茵听得极为认真,当下立马点头,回答的干净利落,“听清楚了!再忍四日,就能治狗官的罪了!” 顾正泽听了她的回答眼神黯淡了几分,眉尖轻轻皱起,眼睛动了动又再次落在她身上,似是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四日之后,我便要离开你家,去往县城住着了……” 林文茵眨了眨眼睛,狐疑的点了点头,“对呀,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顾正泽语塞,有些懊恼的偏过头去,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许平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附身凑近他,问:“大人,有何事出了岔子?或者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他家大人这是怎么了,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越来越难猜了。 这下顾正泽彻底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后起身,语气淡淡道:“没什么,不用跟过来,我乏了,去歇息。” 林文茵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默默道:“顾大人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一天情绪变个八百回,也就许平受的住。” 许平猜不透顾正泽的心思,但对他情绪的变化还是很敏锐的,一下子就看出来他这是不高兴了。 但……为什么不高兴呢?许平歪了歪脑袋,仔细地去回忆刚才顾正泽说过的话。 等他想通了,顾正泽都一个人回房间了。 许平猛地一拍手,眼神都亮了几分。林文茵皱眉看他,“你怎么也莫名其妙的?” 许平挑眉看她,笑得是意味深长,围着她走了两圈,边走边打量,嘴里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林文茵让她看的心里发毛,不耐烦的问他:“你抽什么风啊!再转小心我给你饭里下点料啊!” “唉,不转了不转了!”许平立马定住,“我看啊,我家公子这是舍不得了……” 林文茵又不是没开过窍,听他这么说,整个人如遭雷劈,整张脸红透了。 “你……你说什么呢!”林文茵一脸震惊。 她可不想把简单的“雇佣关系”跟感情扯上勾! 许平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你想哪去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虽然小有姿色,但我家公子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没见过啊,至于看上你吗!” 林文茵先是松了口气,转而听他说这些又是眯了眯眼睛。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我家公子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很少开口去求什么东西……但公子却暗示了你两次,说他要走了……那不就是舍不得嘛!” 许平为自己了解顾正泽的心思而得意,继续道:“你说说你,能有什么让我家公子舍不得的?” 林文茵怎么听这话都不舒服,但也不好发作。许平却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小厨娘,你也就厨艺拿的出手!我家公子肯定是舍不得你做的饭!” “哎呀,这也算是你的荣幸……我家公子嘴巴挑的人,倒真让你养的有气色了许多!” 林文茵被他拍的一个踉跄,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还堆起一脸的假笑,看着许平阴恻恻地说:“什么叫‘也就’?许平!你今天没饭吃了!” 许平回神,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看着林文茵的表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可不想再吃生姜这种东西了! “我错了,小厨娘!你……你还是有其他优点的!你……” 许平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比你哥白多了,你哥黑的跟木炭似的!” 这下林文茵彻底不笑了,瞪着眼睛跟他理论:“你!我哥那是晒的!他又种田又做工的,那么辛苦!” 她可护短了,容不得别人说林文勤一句。 “好好好,小厨娘我不跟你吵,总之你可别多想!”许平赶紧求饶。 林文茵重重地“哼”了声,想起来杏儿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她可没空跟许平贫嘴。 “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今天真的没办法准备午膳了,我得去趟杏儿家。” 许平抱胸看她一眼,“公子说了会帮你,你还去什么?没听她说他爹会打人的吗?” 林文茵叹口气,眼神暗了暗,“顾大人是答应了没错。但是杏儿是为了帮我,她家才遭此劫。你可能不明白,这普通百姓一年就指望地里那点收入呢。” “她家好好的果子被毁了,弟弟还让人打伤了。我要是不去,你让他们一家怎么活啊!” 许平动了动嘴唇,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去干嘛?送钱去?那你家的债务怎么还?” “我有本事啊!我会做好多好吃的,只要有人喜欢就可以挣钱,不急这一时。人命总归是最重要的。”林文茵一本正经的解释。 林文茵总觉得命苦的人就该乐观点,要不然生命都浪费在自怨自艾上了。上辈子那样差的一段人生她都可以活的很精彩,欠钱这种小挫折根本不算什么。 许平没忍住笑了两声,挑眉对她道:“小厨娘年龄不大,倒是挺豁达的。” 林文茵也不谦虚,边朝外走边回她的话,“多谢许公子夸奖~” 许平没再回话,而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林文茵好奇地看他一眼,不解道:“跟着我干吗?” “唉!你哥不在家,夜炫又不在,只能我跟着去了啊,还真能让你给别人打了?”许平语气诚恳。 “你不怕身份暴露啊?!”林文茵皱着眉问他。 “怕啥呀?我现在不是你堂兄林景天嘛!” 林文茵张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许平推着出了门。 “走吧走吧,快去快回,回来给我做好吃的!” 林文茵失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感动。顾正泽虽然有个别扭的性格,但这个“保姆”真的教的没话说,是个热心肠爱撒钱的好人。 ------------ 第四十三章 买杏子 杏儿家和林文茵家隔了两个村子,离群山比较远。 她家的果子园不是很大,约摸着也就三十棵杏树,被竹竿和麻绳简易的围了起来。 半数都是几十年的老树,也有可以结果的成树,只有里面的是新树苗。 林文茵和许平先是站在果园外观望了几眼。只见老树长的粗壮,只是被削去了枝干;可怜那些小树苗,被拦腰砍断,几乎不剩下几棵了。 杏儿的家就在果园旁边,走两步路就到了。林文茵深吸了口气,和许平对视了一眼,开口朝着家里喊:“有人在家吗?田伯伯在不在家?” 田峰正坐在堂屋里面犯愁呢……医师来看过了,说他儿子田家宝是被踢伤了内里,需拿好汤药补,一副要一贯钱! 一贯钱可是一千个铜板,如今杏子被毁了近半数,去哪搞这多么钱! 他听见有人喊,使了全身的力气才站起来,有些颤颤巍巍得往外走。 “田伯伯,您在家呀,那我进来了。”林文茵浅浅一笑,对着田峰说。 “你给我站那!”田峰见来人是她,两眼一瞪,怒气立马写脸上了。 “你个倒霉货,你来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晓得我家遭此罪是因为你?!我早让田杏儿和你撇干净关系了,她非不听,也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和你来往!” 田峰指着鼻子就骂,林文茵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在门口愣着不会动了。 许平可忍不了这口气,他还没见过有谁能骂这么脏呢。 “你说什么呢?你再给小爷我说一句试试?!”许平一脚踏进院子,挡在了林文茵身前。 田峰丝毫不在意,他早听说林文茵父母不在了,她大伯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再加上二伯娶了一个娼妓女,早就被人瞧不起了。 “我说怎么了?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谁摊上谁遭罪!克死了她爹娘不说,如今连我们家的人都克!”他也不管许平是谁了,只看他替林文茵出头,左右不是好人。 “我看你是找打!”许平身形也不矮,虽是个侍从,从小不愁吃喝的,也是健硕的很。 他一手就攥紧了田峰的衣领子,把他使劲往上提,勒的田峰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涨红了。 “亏我妹妹还想着帮你们家,早知道你嘴这么毒,我们才不来!”许平恶狠狠地道。 田峰大张着嘴呼吸,眼目撑圆,憋的通红。 林文茵也是一肚子气,“扫把星”是她上一世听过最多的议论,这都多久没听到了。 田峰在许平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攥着他衣服的手也掰不开,只能无力的扑腾着腿。 田杏儿的母亲李氏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此情景,急得跺脚。 “哎呀,大人!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李氏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是怕惯了,腿一软就跪下了。 许平对这样的场面十分不自在,随手一甩松开了田峰。 “你……咳咳!流氓地痞!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人。”田峰刚松了口气就又开始破口大骂。 许平咬了咬牙,撸起袖子就想再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给我闭嘴!”林文茵忍无可忍,两个跨步站许平前头。 “田峰,我念着杏儿是为我出头才让你家遭罪,今儿才来你家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再这般得理不饶人,我就只管杏儿,不管你们一大家子了!” “你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趁早滚回你家,省的脏了我家的地!”田峰捂着胸脯喘粗气,一脸的不在意。 许平“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什么人呐”。 林文茵并不理会他的话,掏出来一块碎银子,摊开手掌对他说: “你家剩的那些好果子,有多少我收多少。” “什……什么?”田峰眉头一拧,有些难以相信,而后直了直身子,盯着他手里那块银子看了又看。 “就这一小块银子,你发打谁呢?!” 林文茵知道田峰这是心动了,她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语气淡淡道:“这是定金。” “田峰,依着杏儿我叫你一声田伯伯。这次我也是为了杏儿而来……”林文茵双眼带着怒气紧锁着田峰,愣是看的田峰不敢说话。 “你好奇我给杏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杏儿离不开我。我也好奇你的心是有多狠,把自己的女儿打成那样,还要赶出家门。” 田峰吞了吞口水刚要反驳,又被林文茵怼了回去。 “你骂我无所谓,这次我为了杏儿再帮你们家一次,若是你日后还敢对杏儿不好,我便要比官府闹得还要狠!” 林文茵深知田杏儿不会轻易离开田家,这是封建礼教对她的束缚。 “你,她不该打吗?”田峰总算找了点理由。 “你不问事情缘由,是非对错,只是因为对抗不了官府,就选择把错都推到杏儿身上。” 林文茵一步步逼近他,气势压的田峰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你懦弱至极,只会凭着‘为人父’这个身份对杏儿进行欺压,但你做的事,像是当爹的会做的吗?!” 田峰哑口无言,胸口起伏剧烈,好似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茵茵啊,别说了!”李氏挡在林文茵面前,声泪俱下,一遍遍得问她:“杏儿在你家对吧?” 林文茵收敛情绪,看着眼前因过度操劳而比同龄人老上许多的妇人叹了口气,耐心回她:“是,伯母别担心,杏儿在我家安顿下来了。” 李氏哭着点头,说:“那就好。” 林文茵绕过她,直面田峰,拿了二两银子交给他,“田伯伯,你做过生意,这二两银子是定金,明天,你想办法把所有的杏子送到我家,我按斤数给你剩下的银子。” 田峰瞅了瞅她,又看了两眼银子,忽的服气一般从她手上夺过银子,沉默片刻回她: “杏子卖的不便宜,你要是拿不起这些钱怎么办?” 林文茵这些日子攒了近二十两银子了,够普通人家用一年了,自然给的起。 ------------ 第四十三章 买杏子 杏儿家和林文茵家隔了两个村子,离群山比较远。 她家的果子园不是很大,约摸着也就三十棵杏树,被竹竿和麻绳简易的围了起来。 半数都是几十年的老树,也有可以结果的成树,只有里面的是新树苗。 林文茵和许平先是站在果园外观望了几眼。只见老树长的粗壮,只是被削去了枝干;可怜那些小树苗,被拦腰砍断,几乎不剩下几棵了。 杏儿的家就在果园旁边,走两步路就到了。林文茵深吸了口气,和许平对视了一眼,开口朝着家里喊:“有人在家吗?田伯伯在不在家?” 田峰正坐在堂屋里面犯愁呢……医师来看过了,说他儿子田家宝是被踢伤了内里,需拿好汤药补,一副要一贯钱! 一贯钱可是一千个铜板,如今杏子被毁了近半数,去哪搞这多么钱! 他听见有人喊,使了全身的力气才站起来,有些颤颤巍巍得往外走。 “田伯伯,您在家呀,那我进来了。”林文茵浅浅一笑,对着田峰说。 “你给我站那!”田峰见来人是她,两眼一瞪,怒气立马写脸上了。 “你个倒霉货,你来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晓得我家遭此罪是因为你?!我早让田杏儿和你撇干净关系了,她非不听,也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和你来往!” 田峰指着鼻子就骂,林文茵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在门口愣着不会动了。 许平可忍不了这口气,他还没见过有谁能骂这么脏呢。 “你说什么呢?你再给小爷我说一句试试?!”许平一脚踏进院子,挡在了林文茵身前。 田峰丝毫不在意,他早听说林文茵父母不在了,她大伯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再加上二伯娶了一个娼妓女,早就被人瞧不起了。 “我说怎么了?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谁摊上谁遭罪!克死了她爹娘不说,如今连我们家的人都克!”他也不管许平是谁了,只看他替林文茵出头,左右不是好人。 “我看你是找打!”许平身形也不矮,虽是个侍从,从小不愁吃喝的,也是健硕的很。 他一手就攥紧了田峰的衣领子,把他使劲往上提,勒的田峰喘不过气,整张脸都涨红了。 “亏我妹妹还想着帮你们家,早知道你嘴这么毒,我们才不来!”许平恶狠狠地道。 田峰大张着嘴呼吸,眼目撑圆,憋的通红。 林文茵也是一肚子气,“扫把星”是她上一世听过最多的议论,这都多久没听到了。 田峰在许平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攥着他衣服的手也掰不开,只能无力的扑腾着腿。 田杏儿的母亲李氏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此情景,急得跺脚。 “哎呀,大人!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李氏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是怕惯了,腿一软就跪下了。 许平对这样的场面十分不自在,随手一甩松开了田峰。 “你……咳咳!流氓地痞!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人。”田峰刚松了口气就又开始破口大骂。 许平咬了咬牙,撸起袖子就想再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给我闭嘴!”林文茵忍无可忍,两个跨步站许平前头。 “田峰,我念着杏儿是为我出头才让你家遭罪,今儿才来你家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再这般得理不饶人,我就只管杏儿,不管你们一大家子了!” “你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趁早滚回你家,省的脏了我家的地!”田峰捂着胸脯喘粗气,一脸的不在意。 许平“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什么人呐”。 林文茵并不理会他的话,掏出来一块碎银子,摊开手掌对他说: “你家剩的那些好果子,有多少我收多少。” “什……什么?”田峰眉头一拧,有些难以相信,而后直了直身子,盯着他手里那块银子看了又看。 “就这一小块银子,你发打谁呢?!” 林文茵知道田峰这是心动了,她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语气淡淡道:“这是定金。” “田峰,依着杏儿我叫你一声田伯伯。这次我也是为了杏儿而来……”林文茵双眼带着怒气紧锁着田峰,愣是看的田峰不敢说话。 “你好奇我给杏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杏儿离不开我。我也好奇你的心是有多狠,把自己的女儿打成那样,还要赶出家门。” 田峰吞了吞口水刚要反驳,又被林文茵怼了回去。 “你骂我无所谓,这次我为了杏儿再帮你们家一次,若是你日后还敢对杏儿不好,我便要比官府闹得还要狠!” 林文茵深知田杏儿不会轻易离开田家,这是封建礼教对她的束缚。 “你,她不该打吗?”田峰总算找了点理由。 “你不问事情缘由,是非对错,只是因为对抗不了官府,就选择把错都推到杏儿身上。” 林文茵一步步逼近他,气势压的田峰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你懦弱至极,只会凭着‘为人父’这个身份对杏儿进行欺压,但你做的事,像是当爹的会做的吗?!” 田峰哑口无言,胸口起伏剧烈,好似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茵茵啊,别说了!”李氏挡在林文茵面前,声泪俱下,一遍遍得问她:“杏儿在你家对吧?” 林文茵收敛情绪,看着眼前因过度操劳而比同龄人老上许多的妇人叹了口气,耐心回她:“是,伯母别担心,杏儿在我家安顿下来了。” 李氏哭着点头,说:“那就好。” 林文茵绕过她,直面田峰,拿了二两银子交给他,“田伯伯,你做过生意,这二两银子是定金,明天,你想办法把所有的杏子送到我家,我按斤数给你剩下的银子。” 田峰瞅了瞅她,又看了两眼银子,忽的服气一般从她手上夺过银子,沉默片刻回她: “杏子卖的不便宜,你要是拿不起这些钱怎么办?” 林文茵这些日子攒了近二十两银子了,够普通人家用一年了,自然给的起。 ------------ 第四十四章 创业准备 “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要,我还能骗你不成?” 田峰还是不理解,“你要这么多果子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送就是。” 林文茵转身环视了一下田家的院子,明明家里不缺钱,却故意盖房子的时候少盖一间,让杏儿挤在库房里。 解决了杏儿家的事,她心里并没有那么轻快……杏儿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差,心里不免心疼起来。 二人走出一段路,许平才开始问她:“我当小厨娘你单纯去接济他们的,没想到还惦记上人家的果子了?你要这么多果子做甚?” 林文茵兴致平平,语气飘渺:“他们家的果子肯定卖不出了,留在树上也是浪费。我白白给田峰送钱,日后他还是不会善待杏儿,只会觉得我也是个好欺负的。” “我买了他的果子,就算是他的‘金主’,这样他也会因为对我有忌惮而对杏儿好点。” 许平很是意外地看着她,称赞道:“行啊,小厨娘年纪小小,心思倒是缜密。” 林文茵笑笑,“人的心思怎么能用年龄来评判呢,要是真按心思来算,说不定我比你大呢。” “是,你大!你本事大着呢,以后我叫你姐?” “不必了,你看起来还是比我老的……”林文茵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十分认真。 “你!”许平失语瞪她。 林文茵得意急了,心情总算好起来了。 二人绕路去了旁边有商贩的小镇上,去糖坊买了十五斤的糖。足足花了林文茵三两银子,把许平都吓了一跳。 “小厨娘,你不过了?买这么多糖做甚啊?” “做好吃的,你等着就好……”林文茵把糖仔细放好,给他卖了个关子。 许平挠挠头,虽然搞不懂她要做什么,但能有好吃的就不需要问别的了。 二人回到家之后,杏儿已经起来了,在亭子里是坐立难安,见她们回来,直接冲到她身前,问道: “茵茵你们去哪了?” 林文茵边往厨房走边说:“我去你家了。” “去我家?!”杏儿呆滞了一瞬,把林文茵转了一圈,关切地问:“我爹没打你吧?!” 看着杏儿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林文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拍了拍杏儿的手,柔声道:“放心,景天大哥在呢。” 杏儿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那你去做什么啦?我爹还生不生气?是不是让我回去?” 看着杏儿有些期待的眼神,林文茵摇摇头,掩饰道:“杏儿,这两天你先别回去,我需要你帮我。” 这句话果然转移了杏儿的注意力,她利落地点了点头,说:“要帮什么忙?” “做生意!”林文茵点了点她的鼻尖,开始打起了算盘。 山上的桃子也差不多快熟了,上次去剪枝子的时候,发现结的桃子要比想象中的多。 那么一大片桃树,收个百八十斤没什么问题。 林文茵高兴地清点了家里的箩筐,想着明天把林文征也给喊去,大不了给他开工钱就是了。 杏儿歪着脑袋想了好久都没想到她说“做生意”是什么意思,忍不住跟在她屁股后头问:“你会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你到明天就知道了。你得跟着我一块去,说不定还要跟着我去县里。”林文茵把糖放在厨房的柜子里,转身就去做饭了。 屋里的顾正泽估计上午又是吃的点心,晚上不给他吃点好的,说不定又要闹小脾气。 杏儿呆呆得看着林文茵做饭,怎么都想不通林文茵如今怎么这么精通厨艺了,手像翻花似的一刻不停,眼睛都要跟不上了。 --- 夜炫不在,她家的四方桌坐五个人也终于松快了些。 林文茵给杏儿盛了碗白玉豆腐汤,催促她快点吃。 杏儿缩在她旁边,对着一桌子佳肴也提不起胃口,眼神来回得在顾正泽和许平身上看。 终于,顾正泽忍无可忍,还没吃几口饭呢,筷子一放,不悦皱眉对着杏儿说:“我很可怕?” 杏儿猛地坐直,使劲摇头。 林文茵赶紧打圆场,“杏儿是被昨天的事儿吓坏了,顾公子莫烦,我跟杏儿去厨房吃就好了。” 说着她就端了碗要走,林文勤闻言也抬起头,看了眼顾正泽,默默给林文茵夹菜。 “等等,”顾正泽忙出口阻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正好我俩说说悄悄话。”林文茵执意要走,要是不离开这张桌子,杏儿估计就吃不下饭了。 顾正泽盯着林文茵背影的眼神暗了暗,他垂眸掩去眼神的怪异,强压心里的不适,抬起筷子继续吃饭,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会在意林文茵的去向? 他不禁想起来许平下午在院子里说的话,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或许就是因为不舍得林文茵做的菜。 罢了,只是菜而已,京城名厨那么多,还怕以后没有合胃口的饭菜吗? --- 用过晚膳,林文茵收拾好一切,跟林文勤说了自己的计划,林文勤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即刻就答应了。 “哥,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你待会去趟李二叔家,给些铜板,让他给迎客栈的掌柜带个口信,说我过几日要送着东西过去,让他提前准备下。” 林文茵收来的果子打算做成果酱和罐头,这样就可以极大的延长水果的保存时间。 而且,她上次在城里转了一圈,还没见过有哪家店卖这些东西的。要是味道过关,价格合适,必定可以打开销路。 “这次又要折腾什么?”林文勤从来不打击林文茵的自信,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 “嗯……”林文茵转了转眼珠,调皮的跟他说,“我称这个为果茶事业!” 林文勤失笑,一口大白牙晃人眼睛,虽然听不懂她的异想天开,还是宠溺道:“又果茶事业了,你的兔子国呢?” 林文茵嘟囔,“那不是还没长成嘛……” “嗯,不急,慢慢来。你别折腾太累就好,你身子弱,别折腾病了。”林文勤还对那时候林文茵晕倒的事儿心有余悸呢。 ------------ 第四十五章 上山摘桃【求追读】 林文茵无奈得瘪了瘪嘴,“哪弱了?我一顿吃一大碗饭呢!” “我吃四碗……”林文勤朝她比划。 林文茵瞬间不说话了。对啊,顾正泽要走了,以后去哪蹭吃蹭喝啊!再不挣钱真养不起林文勤了! 杏儿坐屋里独自待着,听着兄妹二人的对话,泪又忍不住在眼里打转。这样温馨的场景,她一刻也不曾体会过。 田峰强势,认为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在她们家女人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干活的份…… --- 第二天林家人都起了个大早,连杏儿都被林文茵摇起来了。 “杏儿,跟我上山。” “啊?上山?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我不敢!”杏儿一脸惊吓,山中有老虎的事,谁不知道?! “就在前山,跟我走就是了。”林文茵拉着她就走,在门外与林文勤和林文征汇合后就往山上赶。 林文征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头很足,时不时得跟林文勤打趣。也只有跟他在一块的时候林文勤才像个大小伙子。 林文茵在走之前嘱咐了许平帮她清点田峰送来的杏子,拉着杏儿去,也是不想让她看到田峰。 她给的价格很合理,这里山多,果农也多,杏子的价格也没有高到离谱。林文茵打算二十文一斤收;和精米的价格一样,是糙米价格的四倍。 普通人家都是糙米和精米混着吃,如此一来,杏儿家下半年的买米钱总归是足够了,不至于饿肚子。 杏儿第一次踏入这么深的山,怕是怕,但也惊奇山上有这么多好东西。 四人摘果子也就摘了一个多时辰,林文茵估摸着也就一百斤,四个背篓刚好够用。 好在桃子生长期进行过干预,个头也不算小,有人半个拳头大。 “茵茵,你说的做生意就是卖桃子吗?这野桃可酸了,不好吃的……” 杏儿对品种还是有一定了解,虽然他爹从来不让她学嫁接,修剪的方法,只让她做力气活,生怕她嫁出去之后把一身的本事便宜了夫家。 但她从小就对果树敏锐,又喜欢观察,慢慢的懂得比他爹还要多,只是从来不敢说。 “酸不酸不重要,有桃子的清香味就好了。”林文茵忍不住的喜悦。 “杏儿妹妹,我家茵茵可会想了,你只管摘就是,她肯定会给你变成好吃的!”林文征边摘边说。 “唉,对了,一会我先带点回去,给爹娘还有我哥哥嫂嫂看个新鲜!”他扭头冲林文茵说。 林文茵无奈地笑笑,“你拿就是了,整的我像个小气鬼!” “哎呦,我这不是怕我偷偷拿了你哭鼻子嘛!小时候你天天这样!”林文征就是喜欢逗他们兄妹俩。 “征子哥净会欺负人!”林文茵白他一眼,不说话了,留他一个人得意的哈哈大笑。 杏儿看着几人大闹,觉得有种空前的放松,好像离开了那个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文茵经今天摘果子一事,终于明白了林文勤吃的饭都用在哪里了。 他的力气是真的大!一个人背了两个背篓还健步如飞。 林文茵和杏儿两人抬一个背篓还累的直不起腰,紧赶慢赶跟不上呢。 四人到家以后,林文茵和杏儿把背篓朝地上一撇,也不管桃子摔没摔坏,顾不得礼仪,跑到厨房里喝水去了。 等她们喝了个够,从厨房出来,才发现从主屋的廊下开始,大大小小的箩筐摆满了半个院子,里面装的全是黄澄澄的杏子。 “茵茵……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杏儿不可置信得看着林文茵,“这……不会是?” 林文茵点点头,“没错,是你家的杏。我买来了。” “你买这做什么?你都要没钱吃饭了!”杏儿担心的说。 “你在我家住一天了,我家能不能吃饭你不知道呀?”林文茵拍了拍她的肩头,又替她抚平皱着的眉头。 “那你买这些……是我为了吗?”杏儿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嘴一撇又要哭了。 “不全是,为了赚钱呢。留下来帮我?”林文茵笑着问她。 杏儿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挤出来一个笑容,就蹲下身子去看杏子了。 她家的杏子,她操心最多;这都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比他爹要爱惜的多。 “这些杏子有少半是熟透的,剩下的得放两天才好吃。我们先卖这些去?” “我们不卖杏。”林文茵摇摇头。 “那卖什么?”杏儿有点不解。 “卖果酱,卖果茶,卖水果罐头!”林文茵蹲在地上拿起一个饱满圆润的熟杏,轻嗅一口杏香,一脸兴奋地说。 “那是些什么东西?”杏儿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吃法。 “就是把这些果子用和糖一块加工,做成饮品的同时又能吃到果肉。如今正是夏天,做些清凉的饮品,解暑畅快,一定会好喝的。” “可是……这么多,怎么卖的完!而且糖多贵啊……”杏儿有些担忧。 林文茵起身,转身就去厨房拿围裙去了,边走边说:“不这样的话,会亏更多。用糖加工之后,再把这些东西放地窖里,可以大大延长储存时间,咱们慢慢卖就好。”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糖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钱买。你呀,就老老实实得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杏儿将信将疑得点了点头,“行,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即刻!”林文茵向来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如今材料都备好了,自然得立马开始。 她招呼了林文勤帮她打水,连许平都使唤上了,又是抬水又是烧火的,累的他怨气连天。 田峰面上一副不稀罕林文茵钱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怕她后悔。挑挑拣拣还是送了最好的果子来。 成树和老树结的果子多,即使被毁掉不少,再抛去不好的果子,满打满算给林文茵送来的三百斤,正好六两银子。 林文茵借来五六个大木盆,每一个里面都装着满满的清泉水,泡着精挑细选的果子。 “杏儿,这桃子要好好洗,皮要洗的一干二净,待会要用皮煮桃汁呢。” 杏子和桃子都经过了二次挑选,饱满好看还硬的用来做罐头;个小形状不好等熟透了用来做果酱。 ------------ 第四十六章 夜半谈话【求追读】 林文勤看着林文茵埋头洗桃子又不禁埋怨:“井水这么凉,你手在盆子里泡久了身子会得病的。放着我洗好了,杏儿也去歇歇。” 林文茵不以为然,看也不看他,“大夏天的,怕啥呀。” 一旁的许平倒是来劲了,“我!小爷我要歇着!我手都疼了!” 林文茵不让,“杏儿都没说累,你咋这么娇气呢!” 顾正泽原本是在亭子里看书的,但院子里这么热闹,他想静心也静不下来,干脆放下书看着几人洗果子。 听到林文茵说许平“娇气”,他居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全家就他闲着什么也不做。 杏儿看了眼许平,贴心道:“景天大哥你歇着就好,你的那些我帮你洗。” “杏儿!”林文茵没忍住吼她一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不能向着他!” 杏儿缩缩肩膀,不再说话。 许平也是想起来杏儿的心思了,突然不自在起来,闷头洗杏不说话了。 顾正泽盯着林文茵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看她把纤细的手指伸进水里,仔细地搓洗着桃子;水纹波动,翻起的水珠如珍珠般抚过她泛红的指尖…… 他竟然觉得洗桃子是如此的有乐趣,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她面前,试探的问了句:“咳,要不要帮忙。” 林文茵惊讶抬头,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顾公子,你确定?” “公子怎么能干这种活呢!”许平心急得忘了改称谓,幸好杏儿没有在意。 “无妨,闲来无事……”顾正泽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干脆直接蹲下身,手伸向盆子里。 “唉!”林文茵赶紧拦住他,拽了把他的衣摆,“顾公子穿长衫还是得多注意些,地上都是水,衣服不收着点一会就湿了……” 顾正泽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觉得脸有些发热,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赶紧掩饰道:“多谢。” 林文茵难得见他情绪这么平稳,赶紧笑呵呵地搭话:“顾公子,你洗这些洗过一遍的就好~” 顾正泽浅笑一下,点了点头。 许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实在是搞不明白顾正泽这到底是怎么了。 --- 五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把一院子的杏和桃洗好了。 林文茵来不及做丰盛的晚膳,揉了些面扯成面条,满满的煮了一锅,又剁了些肉糜做成肉臊子。 肉臊子汤面口感酸辣爽口,面汤红润诱人,口感鲜香不腻……热辣辣的吃出一身汗,晚风一吹,别提多爽了。 仅仅是一碗肉臊子汤面,就给几人吃的心满意足,疲惫尽散。 林文茵不想耽误,已经成熟的果子不少,如果晚上不处理,必然会坏掉十几斤。 她可不舍得浪费,拿了盏油灯,默默得在厨房熬果酱。 这一待就是整整两个时辰,林文茵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熟透的桃子有二十多斤,杏子有五十多斤;最后熬了五六次,得了十五斤的桃子果酱和三十五斤的杏子果酱。 林文茵提前买了陶罐,放在热水里烫过后杀死尽可能多的细菌,再把果酱放进去,延长果酱的保存时间。 买的陶罐有大有小,小的正好一个罐子装五斤的果酱,放凉后全放在了地窖。 马上就要子时了,林文茵揉着酸痛的肩膀爬出地窖,路过院子的时候发现一个身影,差点没吓昏过去。 “顾大人!怎么是你?”林文茵在认出来是顾正泽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顾正泽借着明晃晃的月光盯着她看了会,叹口气,说出了实情:“我睡不着……” 林文茵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立马就明白了他这是心情不好。 “那你在这等我会儿……”林文茵嘱咐完就去了厨房。 她留了一点桃子果酱,提前准备了凉白开,挖了几大勺果酱放在茶壶里,慢慢搅开,又放了点腌的桃子果粒,一壶果茶就做好了。 林文茵端着茶壶和茶盏回了亭子,倒出一杯果茶递给他,“顾大人,你快尝尝,这可是我做的第一杯果茶,让给您先喝。” 顾正泽坐着抬眼看她,接过茶盏,迟疑了一下,问她:“怎么是凉的?” “夏天不就得吃的凉的吗?虽然晚上挺凉快的,但是不妨碍它的口味。顾大人就当替我试试味道?” 顾正泽点点头,饮了一大口。 入口瞬间就感觉芬芳馥郁,整个人都被桃子的清香包裹,酸甜清凉,沁人心腑,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可以再来一杯吗?”顾正泽难得开口主动要续杯,林文茵笑着给他续了一杯。 “大人怎么睡不着的?有心事呀?” 林文茵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他身旁,把杯子捧在手里浅尝了一口,只觉得从口里爽到了胃里。 顾正泽悄悄看她眯眼享受的模样,觉得有趣,笑了一下回她:“是。” 请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事情就要有个结果,他既兴奋又担忧,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折磨着他,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可以问一下顾大人是因何不开心吗??”林文茵歪头看他,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移。 四下静谧安静的氛围让人觉得放松,顾正泽低头思索一番,不答反问:“你为何每日都如此高兴?” 林文茵一愣,突然咧着嘴笑了,“因为每天都可以吃好吃的,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自然高兴啦。” “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会高兴?”顾正泽被这句话触动,不自觉念叨了出来。 “当然啦,能肆意的去做想做的事情,才算是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这样的机会珍贵着呢!”林文茵解释的很郑重。 顾正泽又陷入了沉思,又反问:“怎么才能知道我做的,是不是我想要的?” 林文茵皱着眉头想了想,慢悠悠回他:“如果你一直在努力满足别人对你的期望,那就不算在过自己的人生……” 她的语调轻轻,声音清脆悦耳,但顾正泽听后却如雷贯耳,又恰似一道阳光劈开雾霭。 ------------ 第四十七章 万事俱备【求追读】 原来自己长这么大,读了那么多书,有了那么多人人羡慕的成就,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而只是为了满足父亲对他的期望…… 顾正泽有些许迷茫,捏着杯子的手不动了,面色如常,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有自己的人生,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实现父亲的“宏图大志”。 “顾大人,您怎么啦?”林文茵见他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正泽回神,颓然得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他心情低落,林文茵出口道:“我说的是不是不清楚?” “大人您别在意,也不用想太多。没有谁刚生下来就会活的透彻,也没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在追寻自己的人生之前,总要经历一段困惑迷茫的日子。” 顾正泽转头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寻找真相打破后的抚慰。 “但这都没关系,人生路漫漫,总归有一天你会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 林文茵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他听明白没有。 她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十分理解顾正泽,十几岁的小孩子嘛,总是对人生充满好奇。 “算了,大人,我也不跟您解释了,其实我也没活明白呢。” 林文茵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了泪花。 “总之,我就是日子过得顺心才高兴的。您是朝廷命官,操心的事情自然多,我说这些倒是显得卖弄了。” “顾大人,我不能陪您了,明日还有事情,先去睡了……” 说罢,林文茵就回了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倒头就睡。 顾正泽一人在院子里待到很晚,眼睛盯着月亮看的都有些发酸。 如果不是为了父亲,他又会去做些什么呢? 顾正泽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他亦是被规训的棋子,终难跳出被操控的棋局。 ---- 第二日清晨,林文茵拖着困倦的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床上爬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今天一天要把水果罐头做好,她定要补觉补个痛快。 林文勤知道她昨晚半夜才睡,看她这么早起来,心疼地问她:“怎么不多睡会?” “哥,不打紧,做罐头要紧。”林文茵揉揉眼睛回他。 她拍拍手进了厨房,打算简单的熬点粥做早饭。 林文勤站院子里思索了一会,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抿着唇皱着眉敲了敲主屋的门。 许平刚打算开门呢,听到敲门声赶紧出来了。 “你干嘛!我家公子才刚睡了两个时辰!”许平压低声音提醒道。 “大人他怎么了?”林文勤错愕,“可是生病了?” “没,我家公子有心事,睡不下……”许平也跟着犯愁,他最见不得顾正泽吃一点苦头。 “你还没说敲门干嘛呢?” 林文勤平时从来不主动找许平,弄的他以为林文勤是有正事找顾正泽。 “呃……许大哥……”林文勤有些难以启齿,他第一次开口叫许平“哥”。 许平脸没忍住抽了抽,无力地瞥他一眼,“说吧……有什么事想求我?” 不愧是亲兄妹,求人办事就会服软叫“哥”。 “帮帮茵茵,果子太多,她太累了,我怕她……” “拿我当你们家仆人了?!”许平眼睛瞪的大大的,昨天洗一下午果子他已经够累了。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林文勤眼神暗了暗,叹口气就要走。 许平没想到自己在林文勤面前也会有哑口无言的一天,主要是这句话搞得他心里也十分愧疚。 “帮!我真是欠你们兄妹俩的!”许平苦着一张脸,愤愤不平道。 林文茵躲厨房里偷偷看着这一幕,心里发笑,瞌睡都少了许多。 杏儿从身后凑过来,不解得呢喃:“不是说景天大哥很沉稳嘛?” 林文茵回神,干笑两声,“谣传谣传……” 杏儿看看林文勤又看看许平,发现二人长得一点想似处都没有。 这样就算了,连许平的口音都和他们有差别…… 她正好奇发呆呢,林文茵就在身后叫她了。 “杏儿,帮我端饭!” “唉!”杏儿笑着答应。 不像就不像,许是景天大哥从小上过学堂,说话自然而然的就有变化。 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再见到他就很满足了…… 吃过早饭之后四人就开始行动,把昨天洗好的果子又过了一遍水。 杏子好处理,直接对半掰开就好;但是桃子不一样,得一个个的先削皮,而且皮还得仔细的留着。一个桃子有的切成四块,有的也是对半分。 做好这些之后先把桃皮加汤在锅里熬煮,等桃皮的味道全熬出来以后,把桃皮捞出。 再放入桃块,只煮一小会儿,保留桃子脆脆的口感,同时也能让桃块尽快入味。 杏子就比较简单了,熬好的糖水,再加杏子煮一会儿,直接捞出来放在大陶罐里密封冷藏保存就行。 忙活了整整一天,整整做了三百斤的罐头,几人手都要酸了。 林文茵图省事儿,直接买了四个能装五十斤水的大缸放在地窖里,其余的则用常规能装二十斤的陶罐保存着。 杏儿看着满地窖的陶罐,心里只打怵,“茵茵,这么多,能卖完吗……” 林文茵也有点低估这些最终罐头的数量了,不过也就是悄悄担心了一下。 她安慰杏儿道:“没事,就算只卖一半,也差不多能回本。剩下了我们就慢慢吃,大不了去布施,就当积德了。” 折腾好这些罐头,林文茵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接下来的任务就差拿到迎客栈去推销了。 上次让李二给王掌柜带了话,没想到王掌柜还热情的给回了话。 说是林文茵的菜品在县城里很是受欢迎,他们家这半个多月的生意是异常的火爆。 一楼那小小的店面又多挤下了两张桌子,这还有人天天排着队的要尝呢! 她还听说老何听客人的建议往里面加了其他的配菜,这样一来客人的选择就更多了,菜也更受欢迎了。 林文茵觉得好笑,心想果然“美食”才是第一生产力,人们总是在口味上做着最大的开发。 ------------ 第四十八章 分成合作【求追读】 不过,最让林文茵开心的还不是这个…… 王掌柜说有好些家里有钱的员外和颇有家底的大族不愿来他这小店,让人上门去做。 这不就是林文茵梦寐以求的人脉吗!有钱人家对吃穿用度更讲究,也舍得花钱。 到时候如果他们肯要罐头果酱之类的,必然是一罐一罐的买,这样就不用愁卖不完了。 在开始卖之前这一切都是空想,最主要的还是百姓们的口碑。 这次水果罐头的量大,王掌柜必然不会全部收购之后再卖,那就得换个合作方式——分成。 林文茵这次也不打算索要定金,借用迎客栈刚打开来的口碑和人气,直接对客人进行推销。 用了迎客栈的位置和物件,那就直接“二八分”,王掌柜拿二,林文茵拿八。 其实林文茵心里也有些没谱,不知道王掌柜经此一事胃口被养大了没。 要是不同意“二八分”,林文茵就只好摆摊卖。 ———— 顾正泽明日就要离开,他总觉得心中还有些疑问,迫切地想跟林文茵聊一聊。 但她总是忙的脚不沾地的,连饭都不好好做了,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不免有些郁闷。 可哪知这天晚上林文茵竟主动来找他了。 “顾大人,您不忙吧?我能不能进?”林文茵手背在身后,只探出脑袋。 顾正泽有些惊喜得抬头,眉不自觉的就展开了,弯了弯唇角,“不忙,进来就好。” 林文茵一步步挪进去,抿着嘴巴笑。 “怎么?有事?”顾正泽坐着抬眼看她,神色放松。 “嗯!”林文茵十分爽快的承认了,从背后抽出来手,把一大捧折的纸花举到他面前。 “大人,忙不白帮,这个送您!” 顾正泽看着面前的纸花上还粘着墨迹,显然是用上次写坏的纸叠的。 “这是什么?”顾正泽伸手接过纸花,拿在手里把玩,浅浅问了她一句。 林文茵答道:“茉莉……送君茉莉,劝君莫离。” 顾正泽心猛然一动,脸上神色尽失,耳畔全是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他顾不得想自己为何会这样,只是问道:“送我?” “大人不喜欢?”林文茵眨眨眼。 “是有点丑……” “……” 这又不是彩纸,她叠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想从顾正泽嘴里听点好话是真的难! “为什么送我这个?”顾正泽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相识一场即是缘分,表达不舍罢了。”林文茵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开口:“也有点私心,您别忘了我父母的事情……” 顾正泽把纸花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问:“舍不得‘钱’才对吧?” 林文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放弃挣扎,选择嘴硬骗他:“不是……是舍不得您……” 说要她就羞愧的低下了头,顾正泽也不继续问了,郑重地回她: “放心,我忘不了,哪件事都不会忘。” 林文茵松了口气。 顾正泽继续说:“这次呢?帮什么忙?” “很简单,写个有关果茶的菜单!”林文茵开心一笑,眼睛微弯的看着他。 顾正泽低笑一声,抽出纸笔,坐直身体,对她说:“说吧,怎么写……” 林文茵凑到他身侧,将早就想好的果茶的种类和价格一一说出,不一会就写好了。 ———— 罐头和果酱做好之后在地窖放了一整天进行腌制。 林文茵计划去城里的这天,正好也是顾正泽回县衙的日子。 这天清晨,林文茵照例早起去地窖清点要带去迎客栈的罐头和果酱。 五斤桃子果酱和五斤杏子果酱,二十斤的桃子罐头、二十斤的杏子罐头和二十斤的两掺罐头。 果酱罐子还好,放在背篓里能背,但是二十斤的陶罐是必须得用车拉着去。 林文茵叹口气,打算跟李二叔商量一下,以后都帮她拉罐头,多付些钱就是。 她刚出地窖,就只见亭子里站着的顾正泽今天非常的不一样。 顾正泽换下了普通的衣衫,着一身纯白蚕丝长衫,体裁精细,样式精美复杂,袖口领口都带有绣花,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往院子里一站,仿若皎珠坠落人间。 林文茵看的眼前一亮,随后眼睛又不自觉的瞟向他的腰间……玉佩,香囊,短刀,翩翩公子的标配都有了。 有钱就是好,以后等她挣钱了也挂一排精细值钱的玩意儿! “林文茵……”顾正泽回头轻轻唤她。 “嗯?怎么啦,顾大人?” 林文茵赶紧回神,视线回到他的脸上,又禁不住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今天帅的过分了! “今日我去县里上任,许平找了马车,你可以一起……” 顾正泽说完这句话眼神,就下意识地垂眸避开了林文茵的视线。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微微皱眉,下意识地说:“不愿意就算了。” “没没没!愿意的!”林文茵赶紧点头,她只是没想到顾正泽会这么好心。 “就是我带的东西多,不知道马车能不能放下……”林文茵解释道。 顾正泽说:“我还没穷到租不起大马车。” “好……” 林文茵悄悄撇嘴,又不禁心里嘀咕:以后我有钱了也要这样装阔…… 许平也早已在门外马车上等着了,脸上是罕见的谨慎和认真。 林文茵看的一愣一愣的,感觉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了。 “嗯?小厨娘怎么跟过来了?怎么?要继续跟着我们做厨娘吗?” 许平见她跟着忍不住调侃。 林文茵摇摇头,“不是,我和杏儿要进城卖东西去。” “景天大哥……这是你们家的马车吗?”杏儿跟在林文茵身后,看着宽敞的马车有些惊叹。 “呃……不,不是。”许平对自己的假身份有些不自在。 “别磨叽了,出发吧。夜炫已经在城里等着了。”顾正泽从身后穿过二人,走到马车旁。 许平跳下马车要去扶他,哪知他又回头了,犹豫着说了句:“要帮忙吗?” 顾正泽指的是搬陶罐,林文茵哪敢啊,立马拒绝:“不用!” 许平也是震惊到失语,见顾正泽站着不动了,赶紧拉他,“公子上车,我来我来!” 顾正泽只好点点头,在许平的搀扶下进到马车里面。 ------------ 第四十九章 进城【求追读】 杏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二人,又想到顾正泽今日华贵的打扮,温文儒雅的气质,忍不住低声问林文茵: “茵茵,顾公子是很重要的客人吗?为什么景天大哥对他这么尊敬。” 林文茵转转眼珠,故作神秘,“对,重要,京城来的呢!” 杏儿稍做惊讶,闭口不言,回过头去帮许平搬陶罐去了。 林文茵帮着林文勤把要带的东西放好,仔仔细细地嘱咐道: “哥,这次我去就能挣钱了,你别再去做小工了,在家帮我喂兔子就好。” 林文勤点点头,笑着答应,“放心,哥不累。帮我跟王掌柜问个好。” 林文茵点点头,转身想上车,发觉车厢外的板子上已经容不下她了。 坐里面的话,会很不自在吧,尤其是有杏儿在,她怕顾正泽不乐意。 顾正泽等着有些许不耐烦,撩开帘子问她:“要我扶你上来?” 林文茵瘪瘪嘴,不说话了,带着杏儿进了车厢里面,安安静静的缩在一块。 马车比驴车快了一倍不止,一路上很是颠簸,但好在车厢里铺了软垫,坐的倒也舒服。 林文茵一开始怕把陶罐颠碎了,不断的出声提醒许平。 后来实在是挨不住瞌睡虫的频繁打扰,靠在杏儿身上昏睡了过去。 顾正泽本在阖目养神,感受到了马车里的安静,悠悠睁开眼睛,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林文茵身上。 睡着的林文茵和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红润饱满的嘴巴微闭,合上的眼睛敛入了光彩却突出了弯而翘的睫毛,挺翘的鼻尖微微发红,一副乖到不行的样子。 顾正泽眼神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感受到杏儿的目光才回神。 他没有丝毫的窘态,转眼看向杏儿,眼神变得冰冷。 杏儿不自觉的心里打怵,扭头不看他,越发觉得顾正泽可怕。 马车进城要进行搜查,寻常百姓也要两个铜板才可以进城。 林文茵和杏儿乖乖下车,顾正泽则依旧纹丝不动。 许平面色有点为难,如若现在坦白他们的身份,杏儿必然会失望。 就在他两难之际,忽的听见城门里面有人叫林文茵的名字。 “林姑娘,我在这!” 是贺弃。 贺弃得了口信,从昨天开始就推了推车在城门口等着,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他小跑着来到官兵跟前,塞了些铜板,客气道:“这是来给我们店送东西的,官爷行个方便。” 领头兵收了铜板,示意放行。 许平帮着搬罐子的时候忍不住问他:“这官府照例检查就是了,怎么还收人铜板?” 贺弃赶紧打断他,“这位小哥可别乱说,这是规矩。” 许平心里冷哼一句,心想一会肯定压一压他们的风气。 东西不多,几人两趟就搬完了,林文茵跟许平道别,跟着贺弃进城,踏入了自己商业帝国的第一步。 顾正泽撩开窗帘看了眼她的背影,听到外面的官兵喊话:“车上是何人?下车检查!” 他放下帘子勾了勾唇,换上一副狠戾的神情,属于他的“绞杀”刚刚开始。 许平侧立马前,轻蔑得瞥了几眼守门的官兵,缓缓道:“御国世子,昭德侯,新任黔州刺史是也……?” 守门的官兵面面相觑,被顾正泽的身份吓得不敢言。 最终,还是领头的跟班壮了壮胆说:“你,你可莫要骗人。一个有名号的世子,怎会屈任这黔州的刺史?” 许平嗤笑一声,缓缓向前,站他面前恶狠狠道:“我看你们黔州势大,一个官兵也敢站门口肆意敛财,还以为世子任你们这的刺史是‘高攀’了呢!” “你!大胆!”领兵的心思被戳破,有些气急败坏,急着要动手。 剑刚刚拔一半,就听得城内一阵马蹄声呼啸而来。 还不见来人,领兵就被一脚踢开,飞身撞到矮桌之上,身上装的铜板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领兵艰难起身,吐出一口浊血,刚抬起头一把冰凉的长剑就架于脖上,好似下一秒就要削去他的脑袋。 “出言不逊,当斩。”夜炫居高临下,浑身充满杀气。 领兵呼吸一滞,彻底昏过头去。 “大人手下留情!”县尉薛青看着倒地的侄儿,翻身下马,忍不住劝道。 金仁忠也跟着下马,无心思理会乱成一锅粥的城门口,冲着马车跪下,高喊:“世子赎罪——” 顾正泽一出好戏演够了,掀开帘子冲金仁忠冷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金大人,久仰啊——” ———— 林文茵和杏儿跟着贺弃在街上缓缓走着。 贺弃看着用棉被盖着的陶罐,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忍不住问她: “林姑娘这次带来的是什么好东西?护这么严实。” 林文茵笑笑:“不算啥好东西,盖着是怕它被晒着了,这东西凉着吃,才好吃。” 贺弃也跟着笑,“总归是我没吃过的东西就对了。” “一会到店里先让你们尝尝。”林文茵附身想帮他推车,被他躲开了。 “我来就行,不沉。” 杏儿不常来城里,这一会看的眼花缭乱的,顺手牵住了她伸出的那只手。 林文茵不再动弹,只是问贺弃:“店里有地窖没有?” 如果有的话,还可以多卖一阵,要是卖的好,以后直接在迎客栈生产也可以。 “有呢。我们店二十几年前很是辉煌,挖过一个很深的地窖。”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晒的人头脑发昏,街上片叶没有,来往行人寥寥无几,多在茶馆里坐着。 贺弃停下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说: “我们家掌柜的爱喝酒,地窖留了下来,用来存酒。” “为了保持酒的最佳口味,掌柜的可小心了,冬天存了许多冰下来放在地窖里,如今还有两缸冰没化,里面冷的像冰室一样!” 林文茵立马兴奋,“冰块?!” 贺弃叫她如此惊讶,愣了下继续说:“是。林姑娘不必好奇,许多大户人家都会修建冰室,冬日采冰,存到夏天去暑用。” “好!我明白了,等一会到了店里,可否让我先去见见店里的地窖?” “自然可以,和掌柜的说一声便是。” 因着兴奋,林文茵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些,很快就到了店里。 ------------ 第五十章 大卖!(1)【求追读】 店里因为生意火爆,又新招了一个跑堂小二,名为小赵,才十三岁,脸蛋圆润很是讨喜。 王掌柜也不出去喝酒了,在柜台后面坐着收账,店里桌子全部坐满,忙的是不可开交。 贺弃直接带林文茵去了客栈后院,给二人搬了凳子。 “林姑娘,田姑娘快坐。我去换我们掌柜的,让他来跟你们谈。” 贺弃说完就赶紧跑了出去,他家掌柜的不擅长做生意,再多收会儿账,怕是今天晚上都对不上了! “茵茵,你跟这家客栈的掌柜的很熟吗?”杏儿有些怯生生的。 林文茵想了想说:“也没有,只是见过一面。你别紧张,掌柜的很是和蔼。” 杏儿刚点点头,就见王掌柜笑呵呵地迈进了院子。 “哎呀,林姑娘,属实是太忙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别在意。”王掌柜气色更红润了些,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林文茵清楚他脾气好,也不客套,“这怕啥,店里生意好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那是,多亏了林姑娘你啊,我这小店才起死回生!”王掌柜冲她抱拳。 林文茵不觉得王掌柜是在恭维,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过奖了,是我仰仗您。我这次带来的东西还需要借掌柜您的店卖呢。” “好说好说,这次不用林姑娘让步,我付得起全部银子。” 王掌柜这半个多月挣的比以往三个月都要多,现下是信心十足。 “王掌柜不急。这次要卖的东西,我想的和您二八分成,我八您二。要是卖的好了您想全收也可以商量。” 林文茵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掌柜突然噤声,思索一会儿道:“我八你二?这你不亏了嘛!!不行不行!” 林文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越发觉得这个小老头可爱。 “掌柜的,是我八你二!”她眉眼带笑得解释。 “哎呦,你看我这,老糊涂了!”王掌柜揉了揉肚子,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自然愿意。我不会做生意,但我信得过你,林姑娘,只要能赚钱,怎么找都行!” 林文茵和杏儿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那王掌柜,可否用一下您家的地窖?我这东西得凉着吃。” 王掌柜脸色有变,“这……地窖……” 林文茵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掌柜的,不会碰您的酒的,只是放我带来的东西。” “唉,行吧,我那些酒都是珍藏的,可得小心!” 林文茵点点头,回他:“一定!” 王掌柜领着二人到了地窖,果真去贺弃所说的那般,里面像是冰室,一进去林文茵就忍不住打了寒颤。 除此之外,她还忍不住惊叹,这迎客栈的地窖还真是别有洞天,先是往地下走了一段,又复而向前。 等真的推开地窖门,才发觉里面如同一间卧房那般大。 “王掌柜,您家这地窖,当初可花了不少钱盖吧?!”林文茵摸着地窖墙壁上的石砖道。 “唉,我娘年轻时怕热,又酷爱饮凉酒,我爹就拿了一半积蓄建了这间地窖。” 林文茵心里暗自高兴,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 林文茵只抱了几坛进来,紧挨着那两大大缸的冰块放着。 那大缸像是酿酒的酒坊才有的,足有一人高,两个大男人环抱都抱不过来。 放好之后,林文茵告诉王掌柜:“王掌柜,趁这些果酱和罐头还有点凉气,可以在这会先卖点。” “正好我和杏儿在这帮帮忙,让贺弃学一学这果茶是怎么做的。” “这自然是好的,我去跟贺弃知会一声,林姑娘你直接去厨房就好!”王掌柜说罢转头就去找贺弃了。 林文茵带着杏儿抬着其中一陶罐的罐头去了厨房,把陶罐泡在了冰凉的井水里。 随后林文茵去找了老何。 老何一个人顾两个锅,实属是忙不开,林文茵进来他都没发现。 直到林文茵叫了他一声,老何才惊喜回头,高兴道:“林姑娘来啦?” 老何最近倍受好评,找回了当年的自信,人都开朗了许多。 林文茵冲她笑笑,“何叔,您叫的太生疏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有事想找您帮忙。” 老何手上炒菜动作不停,听她这么说,只会笑呵呵得点头。 “那行,以后我叫你丫头吧,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直说就行!” 林文茵蹲下帮他给锅底添了些火,乖巧一笑,说:“何叔,今天这菜您稍微多放些盐,再做辣几分。” 老何不解地看她,问道:“菜口味会变吧?” 林文茵笑笑,“无妨,这菜用的香料多,吃香味多些,只是辣一点咸一点,不妨碍口味。” 老何点头答应。 林文茵帮他添完柴就起身准备自己的果茶去了。 她和杏儿把店里的水壶全刷了一遍,又找了大坛子,开始按照在家里算好的比例开始调配果茶。 为了丰富口味,她还切了许多桃子和杏子罐头,做成果粒加到果茶里面。 做好这些,立马抬去了店里,紧挨着酒坛放在柜台上。 贺弃刚忙完一阵,见她过来,笑着打招呼。 “林姑娘,我还没去寻你呢,你就过来了。” 林文茵立马拿杯子舀了一杯果茶给他,“以后别老是叫我林姑娘,我应该比你还大呢。你叫我……茵茵姐,可以吗?” 贺弃一愣,呆呆地接过杯子,结巴道:“茵……茵茵姐。” 林文茵笑眯眯点头,“好,快喝。” “哦……”贺弃正觉得喉咙发干,闻着清香的果味,没忍住吞了吞口水,有些迫不及待得往嘴里送。 入口酸甜,冰凉舒爽,果味浓郁,一口下去还可以吃到脆脆的果粒。 “好喝!茵茵姐,这就是你新研制的东西?”贺弃称赞道。 “是的,既然你尝过了,就麻烦按照这个单子上写的帮我跟客人说说,好不好?” 林文茵从随身携带的布包掏出来拜托顾正泽写的菜单,拿给他看。 贺弃被王掌柜教的略微认识些字,看了几眼就明白了。 “你放心茵茵姐,我一定把我试到的口味传给客人!” 说罢,他接过了单子,对林文茵道:“茵茵姐,你替我在柜台这里守会儿,我去跟小赵说说。” ------------ 第五十一章 大卖!(2)【求追读】 林文茵和杏儿在柜台里面站着,杏儿显得有些局促,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 “茵茵,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些人的?” “说来话长了,总之是为了做生意认识的。”林文茵一边搅拌果茶,一边回她。 杏儿不再说话,林文茵刚想说让她别多想呢,就听有客人喊道: “小二!上壶水来!” 贺弃拉着小赵说话呢,没听到,林文茵起身直接去了他旁边,问道:“这位贵客,店里有比水还要解辣的东西,您要不要试试?” 那客人辣的一身汗,瞅了眼她赶紧说:“来,上!我快辣死了!” 林文茵舀了一杯桃子果茶给他。 客人一饮而尽,直呼过瘾,“再给小爷我来一杯。” “这是按壶卖的,一壶二十五文,您要不来一壶?”林文茵借机说出价格。 “二十五文?这么贵?!”客人诧异。 林文茵耐心地跟他解释,说用的都是好糖好果子,自然是贵的。 “客人,您买了这一壶,在一个时辰之内喝完了,还可以再去续,不要钱的。” 林文茵算过了,自己做的果酱四勺做成一壶味道刚刚合适,再加入果粒,一壶的成本也就十二文。 一壶下去,保准肚皮撑的饱饱的,想多喝也喝不下,偶尔有两三个赖着不走的,也亏不太多。 果然,那客人听了可以免费续动了心,立马痛快的决定了。 店面太小,邻桌的客人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吵着也要来一壶。 林文茵给杏儿使了眼色,杏儿很快就明白过来,利落地盛了一壶送过来。 能下馆子来吃饭的,必定来之前都带足了银子。 虽说二十多个铜板不算便宜,但都到这份上了,也都不含糊,不一会每个桌上都或多或少的点了些。 水果罐头也不光切成果粒,也按碗卖,十文一大碗,里面有一整个桃子和三个杏子。 贺弃也是机灵,立马让小赵去借了两套桌椅,摆在了临近后院的两个大树下。 大树长了得几十年了,枝叶繁茂,落下大片的阴影,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小赵站在门口喊的卖力:“新出果茶,冰凉舒爽,酸甜可口,清凉解暑,还可以吃到新鲜果子,五文一大杯,二十五文一壶啦!” 林文茵知道这是贺弃安排的,心里直夸他脑子活络,是块做生意的好料。 炎热的午后,这句话落到热的焦躁的路人耳里是相当的诱人,不久便有人闻声止步,忍不住买上一杯。 也有些人闲,选择买上一壶,坐在大树下,边吹风边喝的。 林文茵还来不及高兴呢,就开始忙不过来了,也被迫成为了店里的跑堂。 古代没有一次性的纸杯,店里的杯子又是有数的,也不能把用过的杯子再给另一个人,得边卖边刷杯子。 林文茵突然感觉上辈子做服务员旺季的时候自己都没这么累过,心里畅快,腿却酸的想哭。 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吃饭的客人一桌接一桌,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林文茵急着找王掌柜的帮忙,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才知道,王掌柜进了地窖之后,看见珍藏的美酒,没忍住又喝多了,睡了一整个下午…… 店里忙起来好似没有尽头,林文茵终于在晌午过后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短短两个时辰就卖出去一大桶果茶,她清点了下带来的罐头和果酱,发现只剩不到一半了。 林文茵跟林文勤说的是今天晚上坐李二的驴车回村,在店里歇了一会之后时间就差不多了。 林文茵拉着杏儿刚要走,贺弃面色为难的出口道: “茵茵姐,这……你晚上能不能也留下来帮忙啊?” 林文茵怔了怔,推脱道:“这……不太合适吧?” 她和杏儿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虽说这东努对女子并未有那么多死板的规矩,但传出去也依旧是不好听。 贺弃也深知自己的话逾越了,但巧的是,下午还灿烂着的太阳,如今也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外面天阴阴沉的,又闷又热,显然是在孕育着一场大雨。 杏儿出门看了看天,又皱着眉头回来,有些焦急地说:“这天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李二叔怕是早走了!” 店里忙起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哪还有人顾得看天气。 贺弃跟着出口安慰:“杏儿姐姐别急,我上楼打扫间客房出来,你和茵茵姐住下就是。” 林文茵思索了一番,可还是怕林文勤担心,她说了要回去,林文勤等不到会急得发疯。 “我出门前并未跟我哥哥说过会留这里,要是不回去,我哥哥会急坏的。” 贺弃见二人左右为难,想了想说:“我去租马车的地方看看……” 他刚要出门,就看见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而来。 “勤子哥?你怎么来了?” 林文勤锁着眉头,一步步走近,听他叫自己,问道:“茵茵还在这里吗?” 林文茵早就听见贺弃的声音了,赶紧跑了出来,惊喜道:“哥,你咋在这里呢?” 林文勤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林文茵去了没人的地方。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但发过愣之后就回了店里。 林文茵看林文勤的脸色,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哥,是出什么事了吗?”林文茵面露紧张,忍不住出口询问。 见四下无人,林文勤松了口气,安慰道:“别怕,不是些特别重要的事。” 林文茵稍微松了口气。 林文勤接着说:“顾大人如今回了县衙,但山下不能没有人守。我前些天老是不在家,其实一直在跟夜炫大哥在山上调查……” 林文茵诧异,眨了眨眼,道:“你为什么瞒着我?这……” “茵茵,你先别怪我,爹娘惨死,真相就在不远处,你让我怎么忍?!我良心不安,仇人不出,我一日也睡不好!” 林文勤率先一步解释,面色动容。 林文茵哑口无言,她不生气林文勤掺和顾正泽的案子,她生气的是林文勤永远把她护着,什么都不说。 “我明白你的心思……”林文茵有些无可奈何,自己不够强大,林文勤不信她也正常。 “那哥哥现在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林文勤点点头,道:“这几日你和杏儿先不要回家……” ------------ 第五十二章 风雨欲来 林文茵不解地问他:“为何?” 果茶卖的很好,她还想着明日再把剩下的罐头和果酱都搬来呢。 “顾大人带来一些功夫了得的暗卫守在山下,正好可以藏身在我们家。你回去后恐怕有不方便的地方。” 林文勤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过几日开始围剿,我们家在山下最显眼的地方,我怕有漏网之鱼会伤害到你。” 林文茵点了点,想了想自家的位置,还真是如此,离山近,离村子远些。 虽说看起来比村子其他地方隐蔽,但也容易成别人的藏匿地点。 “好,我明白了。但我的生意不能停。”林文茵沉思一会后开口。 销路刚打开,要是这时候断货,必然会影响口碑和销量。 “你放心,顾大人也安排了我一切照常。你尽管在这里住着,我明日租马车去拉剩下的罐头,顺便嘱咐大伯一家最近不要随意出门。” 林文勤道出实情后稍稍放松了些,揉了揉她的头说。 林文茵抬头看了看他,又注意到越来越阴沉的天,忍不住问他:“哥,你今天去哪?” 林文勤压低声音,凑近她回答道:“去县衙,顾大人身边……” 林文茵张了张嘴,愣了半天才疑惑得问他:“你何时与顾大人这般亲近了?” 林文勤笑笑,说:“顾大人愿意帮我们,我理应做点什么。叶大哥有时抽不开身,我正好有些功夫,守着顾大人可以护他安全。” “而且,山上地势复杂,当时候我还有重用呢!” 林文茵听后只是点点头嘱咐道:“哥,万事小心,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全自己的安全!” “哥晓得了。”林文勤又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已经起风了。 风吹的各店家挂的布帘飞转,预示着一场大暴雨的到来。 “起风了,快回去吧。” 说着话,林文勤掏出来一个小钱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块不小的银子给她。 “哥,你哪来的银子?”林文茵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看到这么一块银子有些小小的吃惊。 “哥攒的。”林文勤把银子塞到她手里,“本来想攒够了三十两直接去还债呢,但看你最近花钱太多,别周转不开。做生意别硬撑,哥能永远护着你。” 林文茵心底一片感动,但知道林文勤肯定背着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钱那么难挣,林文勤却短时间内挣这么多,再加上他之前身上的伤…… 他哥不会去“杀人越货”了吧?!等这件事过去了,她可得仔仔细细地盘问一番。 “我知道了哥,你也快去吧,县衙离这里太远,一会儿雨落下来就不好了。” 林文勤点点头,给了林文茵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她安心,随后便转身离开。 林文茵站在树下,看他宽厚的背影渐渐消失,步伐坚定,好似带了份决绝。 她心里忍不住默默祈祷,期待着这场雨千万别把他淋了;又想这场雨赶紧下,好让“阴霾”赶紧过去,还父母一个真相。 林文茵回到店里找了个借口向几人解释,告诉贺弃自己和杏儿要留宿的打算。 贺弃心里高兴,趁着店里没什么人,上二楼收拾客房去了。 林文茵则拉着杏儿休息。 小赵人小但能吃苦,叫喊起来卖力,不干活的时候却有些扭捏。 是个蛮可爱的小孩,逗起来也好玩。 三人正说着话呢,一道闪电劈开天空。 小赵吓得躲了躲,刚站好,一声惊雷落下,又吓得他一哆嗦。 随着这道惊雷到来的,是一个衙役。 那衙役一进门就气势十足,把佩刀往桌上一放,环视店里一圈,开口道: “小二呢?不知道上茶?!” 小赵反应过来,答道:“来……来了!” 林文茵总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他是何人。 当初去他家催债,还打了林文勤的那个衙役! 林文茵暗中打量他了好一会儿,辨认出这人的衣服有所变化。 跟班衙役的衣服是青色的,而如今他已身着红色衣服,显然是“官升了一级”。 林文茵还来不及回神,那衙役也看注意到了她。 初见时林文茵身上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裳依旧掩盖不了她的貌美,如今稍有些颜色的衣服一穿,衬得人更精致了。 那衙役不用细想就已经认出了林文茵。 “你是?福祥村的!” 林文茵怔神,有些心惊地点了点头。 吴韦起身,两步来到她身边打量一番,笑道:“你如今还有钱在这种地方吃饭?债都还完了?” 林文茵想了想,摇摇头,回道:“没,在这里做工,挣些银子……” “女的做工?稀奇!当真是被逼到绝境了。”吴韦感叹一声。 不等林文茵再回话,小赵就送来了茶水。 吴韦心思也没放在林文茵身上,对着小赵说:“听说你们店里最近有道菜很是出名,传的沸沸扬扬的。” 小赵点了着头,笑着回他:“是,官爷要尝尝?” 吴韦喝了口茶水,哈哈一笑:“行!来三份!我呀,拿给县尉去尝尝!” 说罢,他又颇为得意地冲小赵说:“我跟你说,可得让你家的厨子好好做!要是县尉试着好吃,必然会给县丞大人送一份。” 店里有其他客人来点果茶,林文茵应了声,端着果茶送过去,耳朵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只见吴韦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小赵,神神秘秘道:“今天咱们县里可是来了一位大人物,要是你家这菜被他瞧上,以后你家店离‘飞黄腾达’就不远喽!” 小赵笑着附和,“官爷您这般厉害,竟和县尉关系这般近!” “唉~不算啥不算啥!就是家妹被县尉大人的侄子给瞧上了,如今我们算是亲家!” 吴韦说的颇为得意,林文茵却隐隐觉得不妙。 她回想起哥哥说的话,心里猛然一紧。 林文勤如今在顾正泽身侧护他安全,要是让这衙役认出了林文勤,那必然会知县丞。 要是让县丞知道顾正泽身边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县里的,甚至是山脚下那个村里的,那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嘛! ------------ 第五十三章 柳青青的秘密 送完果茶,林文茵不免有些紧张,死死地盯住吴韦,脑子飞转开始想对策。 杏儿见她愣着不动了,以为是累着了,问她:“茵茵,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点果茶?” 林文茵收回视线,落在调制果茶的桶上。 有了!她眼神一亮,闻了闻旁边酒桶里的酒。 贺弃见她动酒桶,有些好奇,送完客人走到柜台来问她:“茵茵姐,你莫不是也想喝酒?” 林文茵拧着眉头摇了摇头,急着问他:“店里最烈的酒是哪个?” 贺弃笑了笑,指了指那一排酒桶最里面的那个。 “那桶花冠酒最烈了,我家掌柜的喝酒无数,酒量那么好,但每次喝花冠酒二两就倒!” 听他这么说,林文茵没有丝毫犹豫,接了一小壶出来,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茵茵姐,你……这是?”贺弃不解得问。 林文茵没空解释,只是匆匆说道:“贺弃,我有事要做,你得替我保密,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问。这酒的钱,我会给的。” 说罢,她直接把花冠酒兑进果茶里,弄了满满一大壶。 之后,她倒出一小杯,递给贺弃,“替我尝尝,酒味还浓烈不?” 贺弃看着她葱白的小手,忍不住面上一红,有些紧张得接过,喝了一口。 “好喝……有种别样的口味。” 说罢,贺弃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林文茵赶紧拦住他。 “别喝这么快,酒还是烈的,只是更容易入口了,喝这样快当心一会不舒服。” 贺弃见她这般细心,挠了挠头,有些茫然的呆着,时不时得瞥她一眼。 见计划可行,她转头嘱咐贺弃,“麻烦你去后厨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小菜,先给那位官爷上点。” 贺弃应声去了厨房,林文茵则端着调好的烈酒去了吴韦坐的桌子。 “官爷,这是店里新上的一种酒,您辛苦了,这是孝敬您的。” 吴韦又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还挺机灵。” 林文茵低了低头,“谢官爷夸奖,也是想谢您那次对我们兄妹俩手下留情……” 吴韦摆摆手,示意那都不算什么,随后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过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紧接着就又是一杯。 林文茵脸上在笑,心里却恨的厉害。 上次就是这个衙役,还打了哥哥一拳。当时她爹娘刚走,还被逼债,可是把他们兄妹俩难为坏了。 贺弃给吴韦上了小菜,吴韦酒喝的更欢了,边喝边说:“这酒是香,但怎么感觉没劲儿啊?” 林文茵心里冷笑,心想劲儿都在后头呢。 果然,吴韦喝了半壶之后就开始晕了,脸都烧红了,眼睛眯起来。 “我告诉你啊,你就是不走运!被你家那个二……对,二伯母给嫉妒上了!” 林文茵不说话,只是细心听。 “嘿!我看你可比我妹子漂亮多了,但没办法,我妹子嫁给县尉的侄子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光荣吗?一辈子吃喝不愁!” 吴韦越说越来劲,倒豆子一般。 贺弃看着不对劲,赶紧上前劝道:“哎呦,官爷,您醉了,可莫要再喝了!” 吴韦推开他,“别管我,我没……没醉,我心里头高兴,喝点,没事!” 贺弃还惦记着他是要给县衙里送菜呢,生怕坏事儿,想要再劝。 林文茵拦住了他,“别劝了,官爷已经醉了,既然只是送菜,谁送去都可以,提官爷的名号就是了。” 贺弃愣了愣,他多机灵一个人啊,从刚才林文茵把酒送给吴韦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下他敢确信林文茵是故意把吴韦灌醉的。 贺弃盯着林文茵看了一会儿,吞了吞口水,决定帮着她,他附和道:“对,官爷喝的开心最重要,我一会儿替官爷送去。” “就说官爷特地在小店定的,官爷去忙公务了,走不开。” 他这话儿是冲着吴韦说的,吴韦还不服输,“我没醉!” “好好好,您没醉,您再喝,再喝!”贺弃看他手不稳,帮他倒了一杯,送到嘴边。 吴韦又一饮而尽,抖着手夹了筷子小菜放在嘴里。 林文茵对贺弃笑了下,表示感激,轻轻出口道:“你先去忙,我看着官爷。” 贺弃点点头,直起了身子,离开了这块地。 那边吴韦又开始碎碎念,指着林文茵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得罪……得罪你家,二伯母了!明明是一家人,搞得像仇人一样!” “你说你长的这么漂亮,她随便把你介绍给哪位大人,不得赚个四五十两银子!非要说把你卖青楼里!” 林文茵听后,实在是没忍住皱起了眉头。 她才不需要柳青青给她介绍什么有钱人家,不就是几十两银子吗?她能赚到。 “官爷费心了,小女并不需要嫁人还债……” 吴韦被她的话逗笑了,指着她道:“你是个糊涂的。嫁给当官的人多好……” “你知不知道你二伯母有多厉害,哪里的美人她都能找来,如今咱们整个云霞县的官员,谁家没有她找来的美人做小妾!” 林文茵属实是被这句话惊到了,她没想到柳青青居然有这般本事,能和整个县里的官员都认识。 她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忍不住多问:“柳青青当真这么厉害?” 吴韦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试了半天没成功。 他只好冲林文茵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林文茵伏低身子,吴韦就凑了过来。 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林文茵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吴韦压低声音,对她说:“县衙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柳青青是县丞大人养的一只金丝雀。” “这柳青青虽然嫁人了,但却是县丞大人的人,时常来县衙里陪县丞大人,那可是,夜夜笙歌啊!” 林文茵倒吸了口气,又想起来之前柳青青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那车上的人还给了银子。 合着自己二伯头上是绿油油一片啊! 这二伯真是个糊涂的痴情种,不顾全家人的面子,硬是娶了柳青青。 要是二人真心相爱也就算了,起码算是个情真意切;哪能想到柳青青还和县丞有这般关系! ------------ 第五十四章 往事 林文茵突然又反应过来,怪不得每次得罪柳青青都有官府的人来替她出头。 合着这是县丞大人心疼小情人啊。 她没忍住吐槽了一句:“这县丞大人还真是‘疼爱’柳青青啊……” 哪知吴韦听后摇了摇头,端着酒杯,眼神迷离的对她说: “那当然!柳青青也有本事,替县丞大人办了不少事。如今这县里哪个官员没点秘密在县城大人手里!” “这可都多亏了柳青青,搜罗来那么多好看的女子,一个个调教的那么好,哄的各位大人心里可满意。” 吴韦喝醉了之后嘴上就少了把门的,平常就是个自负的性子,这会断断续续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林文茵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的不对劲,吴韦用了“搜罗”两个字,可见柳青青是煞费苦心的在找。 “那些貌美的女子都来自何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些?”林文茵忍不住追问。 吴韦摇摇头,表示不想说了,倒头就想睡。 林文茵心急,一把把他薅了起来,“官爷别睡,您还得送菜不是吗?” 吴韦这才反应过来,手撑了撑桌子,强撑着说道:“对!送菜!献宝……” 说完他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醉的起不来了。 “我醉了,我醉了……” 林文茵借机赶紧对他说:“官爷,您醉了还怎么去送菜?” 吴韦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这样吧,我让人替您跑一趟,您告诉我柳青青选美人的标准是什么,这样可好?”林文茵向他提建议道。 吴韦眼神亮了亮,说道:“是个……好主意!你可是想通了,也想嫁给当官的人家做小妾了?!” 林文茵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忍着不适,谎称是。 “哈哈哈,”吴韦笑着拍了拍大腿,“标准很简单,家世清白,貌美如花的黄花大闺女就好!” “柳青青她选的全是各个村里的女娃子,这样的人家都穷,为了一点银子就愿意把孩子卖掉。” “她买来这些女孩,放在县衙里好好调教一番,再送到各个官员的床上……她得了银子,县丞大人得了别人把柄……一箭双雕啊!” 林文茵终于明白柳青青为何不住在城里了,因为住在村里更方便她去找符合条件的女孩! 也不知那些女孩被卖掉的时候有多绝望,又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调教才变得百依百顺,为他二人所用。 这算什么一箭双雕?!这明明是狼狈为奸! 林文茵忽然就联想到前世自己还不满十五岁,奶奶就收了别人三万块的彩礼,要把她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傻子。 她不同意,被打了一顿锁在屋里,一天一夜没吃上一点东西。 若不是那晚她撬开了窗户,托着扭伤的脚,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久困她的大山,那以后的日子真是想也不敢想。 重新体会当时的那种绝望,林文茵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眼眶通红,下一秒就要落泪。 杏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马扶住她,轻声问:“茵茵,你怎么啦?” 一滴泪从脸颊滑落,温热的触感唤醒了她乱飞的思绪。 她摇摇头,冲杏儿道:“我没事……” 贺弃也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赶来询问。 林文茵闭口不答,她不愿意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一切都过去了。 “别担心,我只是太累了……贺弃,这个官爷醉的太厉害了,麻烦给他也收拾一间房住下吧,钱我来出……” 贺弃连连点头,“茵茵姐累了就休息,我这就去做!” 大雨此时已经落下,哗啦啦像泼水一般,偶尔伴着闪电雷声,骇人可怖。 吴韦已经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嘴里还在嘟囔着说些什么。 外面的雨太大,暂时来不了客人,如今店里只剩下吴韦和另两桌客人。 林文茵忙活了一上午,如今又被吴韦所说的事给惊到了,只觉得头脑发昏。 小赵穿过连廊从后厨出来,看到睡着的吴韦,有点着急。 “这……官爷怎么睡了?还没问他配菜加什么呢!那些菜还要不要了?” 林文茵忍着不适,硬挤出来一个笑容,安抚他说:“只是吃酒吃醉了,菜我们替他送县衙去就好。” 小赵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贺弃正好收拾好房间从二楼下来,答道:“我来送吧。” 林文茵摇头,“你今天最累了,我去送……” 贺弃是见过顾正泽三人的,当时许平在店里闹那么凶,他肯定记得牢。 “茵茵姐,我没事,外面雨下得那么大,地很滑的。” “无妨,你把官爷安顿好就是。”林文茵说罢就要去接小赵手里的食盒。 贺弃快走两步将她拦住,“茵茵姐!” 林文茵疑惑抬头看他,只见贺弃神色复杂,一副欲言难止的样子。 他到底是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好奇,说了句:“街头药铺店里有马车,郝掌柜是个心慈的人,我一会儿去接马车,陪你一块去。” 林文茵嘴巴动了动,还未说什么,贺弃就拉着小赵去扶吴韦到客房二楼休息了。 杏儿在一旁一直没敢说话,待人都走开了,才悄悄问她: “茵茵,自从你哥哥来过,你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林文茵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认真回答: “不是,说来话长了,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然会告诉你真相。” 杏儿也坐到她旁边,点了点头。 “刚才那衙役说的话我也听着了,没想到柳青青还做过这样的事……” 林文茵苦笑一声,“是啊,我也很刚知道。” “茵茵,有件事……可能是我多想,但现在我觉得另有蹊跷。”杏儿眉头紧锁,思索一番后开口。 “何事?”林文茵紧锁她的眼睛,眼里全是求知欲。 此时贺弃和小赵已经从二楼下来了,贺弃出门去借马车,小赵去帮客人添水。 杏儿起身把她拉起来,“咱们回房说。” 林文茵立马点了点头,和杏儿一同上了二楼。 杏儿在上楼的时候看了眼周围,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拉着她坐在了床上。 “茵茵,我有一次去你家找你,曾遇到过柳青青和你母亲在争吵,当时婶婶她十分的生气……” ------------ 第五十五章 县衙 林文茵歪头看着她,“杏儿,你继续说就好。” 杏儿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当时听柳青青说什么,要是婶婶不愿意,就让你们一家,家破人亡之类的。” “当时自以为是柳青青的气话,可是,如今看来……” 杏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她瞅见林文茵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今看来,柳青青倒像是说的事实。”林文茵顺着她的话继续说。 “是……可是林叔和婶婶她,不确实是山虎给……害的吗?” 那么惨烈的死状,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要真是柳青青害死的,那山虎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杏儿想不通的点,也是最大的疑点。 “那也和柳青青脱不了干系,柳青青绝对无辜!” 林文茵是知道林父林母的死亡绝非意外的,只是从来没往柳青青身上想。 杏儿知道林文茵会生气,忙握着她的手安慰: “茵茵莫气,老天有眼,总有一天她会恶有恶报的!” 林文茵把头扭开,皱着眉头说:“靠天有什么用,如今这云霞县的天就是县丞。” 杏儿不知做何安慰,只是叹气。 她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如今还是连家门都进不去。 二人正沉默着,贺弃敲响了门。 “茵茵姐,可收拾好了?马车我借来了。” 林文茵回神,朝杏儿挤出一个笑容:“杏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柳青青的。” 说罢,她便起身往外走,“我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 外面的雨已经渐小,由霶霈转为银索,雨落成线,一刻不停。 街上仿佛成了小溪,雨水潺潺而流。 空气变得潮湿温热,听着哗哗流水,更是让人心里焦躁。 贺弃把马车停在了门口,在地上摆了张矮凳,见林文茵出来,朝她伸出手臂。 “茵茵姐,你没带衣裳来,别湿了鞋子和裤脚,我扶你上去。” 林文茵心里着急,没有多想,就急走两步,扶着他进了马车。 贺弃感受到胳膊上的触感愣了一瞬,忍住心动的感觉,待她上车后,穿着蓑衣坐在车板上。 林文茵坐在马车里面,先是检查了下菜品,觉得马车动了,掀开帘子瞧了眼驾车的贺弃。 她把油纸伞递出去,撑在贺弃头顶。 “雨有些大,草帽防不了急雨,我给你撑伞。” 贺弃回头看她,耳根子瞬间红透。 “不……不用撑,你袖子会湿的。” 林文茵笑笑,把伸出马车的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白嫩的手腕和一小节小臂。 “没事,现在天热,衣裳也薄,一会儿就干了。” 贺弃忙收起视线,不再回头看,心里打鼓一般,驾车都有些心猿意马。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县衙。 贺弃停好马车,替他们二人撑伞,与林文茵一起来到县衙门口。 东努所有县衙的建造规格都是一样的,从外面看不出一丝的奢华。 贺弃收起雨伞,一侧的肩膀湿了大半。 他拍了拍衣服,上前与看门的衙役打招呼。 “官爷,今儿有人在我们店里定了菜,说是送到县衙来,还麻烦您收一下,送进去。” 那衙役瞅他一眼,不耐烦道:“哪家店里的?又是谁定的菜?” 林文茵忙说:“迎客栈的,那位官爷说他是县尉的亲戚。” “县尉的亲戚?”两个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 “那准是吴哥了。”其中一个衙役说道。 另一个衙役点了点头。 “你二人在这等着,我去问问县尉,这菜能不能进。” “有劳官爷了……”贺弃恭维道。 县衙里,县尉薛青正在犯愁。 自己侄子有眼无珠得罪了世子,被打的不省人事。 县丞金仁忠又让自己备好酒好菜的招待顾正泽。 原本他想的是去客满楼要一桌酒席,哪知世子旁边的随从有意刁难。 说什么:“客满楼名气虽大,但菜品估摸着都是从京城酒楼里传过来的,没什么新意。” 县丞转头就说让他去找些特产菜来让世子好好尝尝。 吴韦一听,立马说他去办,可马上就快饭点了还不回来。 他正着急,就听衙役来报,说是送菜的来了。 薛青当即拍手,“快带进来!人也一块请进来,省的菜吃出问题。” 林文茵和贺弃被领进了一处别院,才发现这县衙是别有洞天。 一路上园林建设颇为讲究,彩色鹅卵石铺的小路,各种假山名草塞满了院子,无一不显示着奢华。 贺弃见到薛青就要跪拜,林文茵心里不适,只是硬着头皮行了礼。 她手上提着餐盒,薛青也没有多想,只顾着问她: “你这餐盒里装的就是城中最近沸沸扬扬的炒鸡?” “回大人,是的。”林文茵低头回他。 薛青点头,“先让我试一试。” 林文茵有条不紊地取出带着余温的菜品,端到他面前。 薛青试了一口,连连点头,心放下了一半,“名不虚传!” 他松了口气,看林文茵是个女子,有些疑惑,问道: “他是迎客栈的伙计,你又是哪个?” 林文茵说:“我是店里帮忙的,今天菜要的急,又是送来县衙,怕出岔子,特地跟着送过来的。” “你们店里倒是有心,我待会让库房给你们取银子。” 薛青整理了下官服,决定去跟金仁忠说一声。 “春来,你进来!”他开口唤门外候着的侍从。 “唉——”那人应了声小步跑着进来。 “把这些带到厨房去,让他们温着。”薛青嘱咐道。 林文茵转了转眼珠,忽然想到要提醒哥哥小心些,可别等明日吴韦回府,二人再碰见了暴露身份。 她得尽可能的在县衙多留一会儿,想办法见到林文勤。 她着急出口:“大人,这菜还可以再变个花样,不知可否让我一试?” 薛青脚步一顿,来了兴致:“你会做菜?” 林文茵正犹豫着怎么回答,贺弃抢先开口: “回大人,就是这位姑娘想出来的这道菜。” 薛青目光落到林文茵脸上,打量了一番,道:“小小年纪,厨艺这般了得。我朝厨娘可不多见,迎客栈还真是‘卧虎藏龙’。” ------------ 第五十六章 暗自心动 “谢大人夸奖,我一介草民,能得县尉大人赏识,可谓是三生有幸。” 林文茵浅勾唇角,语气诚恳地回他。 薛青满意地笑了笑,“是个机灵的,你说要变个花样,具体是怎么做?” 林文茵眼睫扇动,红唇轻抿了下,开口道:“此菜已经完善,并无花样翻新。” “哦?那你刚才为何那样说?”薛青诧异道。 贺弃再一旁听着也是疑惑至极,垂头不敢语。 “小女只是在求一个机会……” “说来听听。”薛青径直走到案几处坐下,饶有兴致地问她。 “小女学做菜多年,要的就是一个成名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便宜’,有幸给大人进献菜品,实在是不想错过。” 林文茵扯慌一向是信手拈来,此时面上尽是认真之色,谁见了都得道一句“真切”。 贺弃低着头侧目看她,竟觉得怎么也猜不透,又不敢出言问,只能暗自揣摩。 薛青继续问道:“你想要什么机会?” 林文茵答:“一个让我‘大显身手’的机会……” “不知县尉大人可否让小女给您做一桌好菜,我定用上毕生所学。若是大人喜欢,就多多夸上两句……” “最好……”话到此处,林文茵冲着薛青会意一笑。 “让城中之人都知道,这迎客栈的菜,一顶一的好。” 缺什么来什么!薛青正愁去哪里再寻名厨,做一桌新奇的好菜呢! 薛青哈哈一笑,故意道:“你算盘打得挺响!我可曾得到好处?” 林文茵丝毫不慌:“人生在世,不过七情六欲;食乃生存之本,对味道的追求是最本能的渴望。若是大人喜欢,以后可随时唤我来做菜。” “有道理!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薛青拍了拍交椅的扶手,顺势起身。 “春来,带这位厨娘去厨房。” “多谢大人!”林文茵语调高涨。 “是。”春来弯腰答道。 事发突然,每一步都在贺弃的意料之外。 林文茵只觉得自己的背影都快让贺弃炙热的眼神给盯穿了。 春来将二人引到县衙厨房,进去打了声招呼,就回去复命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的差不多了,只剩三两个雨点时不时落下,连打伞都不需要。 林文茵和贺弃假装进了厨房的院子,实则趁春来转身之际,她一把拉过贺弃的胳膊,带他躲在了墙根。 贺弃只觉得胳膊一紧,看到她纤长的手指落在上面,呼吸乱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林文茵用了十足的力气。 贺弃紧张抬眼望向她,却看到林文茵皱着眉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待春来走远,林文茵放开了贺弃,压低声音解释。 “贺弃,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但事发突然,说来话长,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 林文茵长舒一口气,有些恳求地开口:“请你暂时配合我,什么都不要问,可好?” 贺弃还沉浸在两人近距离接触产生的眩晕中,听她解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贺弃不搭话,林文茵还以为自己的做法惹他不开心了。 也是,自己今天折腾这一通,贺弃跟着忙前忙后,没少受罪。 “我知道今天是我唐突了,但这一切都事关我的家人,我不得不这样做……” “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给迎客栈惹麻烦,我今天既然冒用了迎客栈的名声,就想好了各种后果。” “我……” 她话未说完,就被贺弃打断。 “茵茵姐,我没怪你……”贺弃红着脸,挠了挠头。 此时天色渐渐变暗,县衙各处燃起了油灯,倒也算是“灯火通明”。 借着橙黄的微光,贺弃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文茵的眼睛,只觉得她眼神里的神采比星星还要耀眼。 “茵茵姐,你有本事,脑子也好使,我们店里生意变好全靠你。你又帮我过和我爹,我自然全都信你。” 他话说的无比真诚,林文茵总算松了口气。 “那就好,不过,迎客栈的生意哪能全靠我呀。没有你爹的辛苦和你的机灵,这生意照样做不好!” 得了夸奖,贺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可好?”林文茵扯回正事上。 贺弃神色立马变得认真,“你说就好。” “在这县衙里,你只认识我,除此以外,无论你看见多熟悉的面孔,都是没见过!” “这……”贺弃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立马点头,“我记住了。” “好,那我进去做饭……”林文茵交待完一切,总算放心了。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找到他哥,提醒他注意躲避县衙里的熟人。 “我给你打下手。”贺弃乖巧地跟在后面。 县衙的小厨房是也是私建的,面积不小,甚至比得上富贵人家的家庭厨房。 里面光是房子就好几间,都铺了石砖,擦的光滑铮亮。 炒菜的锅更是排了一排,私厨就有三位,打下手的小厮丫鬟更是一堆。 一位年纪小的厨子见她俩进来,还算热络地打招呼。 其余另两个年长些的厨子,只是鄙夷地瞟了一眼,显然是不欢迎林文茵的到来。 “县尉大人安排的是吧?这个灶台给你用。”年轻的厨子指了指最里面的小灶台。 贺弃伸长脖子瞧了两眼,顿时就明白这三人是故意找茬。 他心里虽气,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文茵同样也仔细端详了那灶台,又小又挤,上面还落了一层灰,连烟囱是不是通的都不确定。 别的锅都有小厮看火,唯独角落的灶台被冷落。 “多谢……”林文茵轻扯唇角,礼貌回复。 “县尉大人安排我做这顿饭,我自然应当不留余力。” 林文茵缓缓开口,先道出了自己此次来这厨房是县尉安排的,让他们别再刁难。 “早听闻县丞大人对饭菜极为挑剔,各位大厨能在此当差,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但愿我倾尽所能,能不在各位大厨面前闹笑话。” 若是林文茵前两一句话还听了让人心里不舒服,那这后两句又重新给人抬了上去。 既给了对方面子,又不显得恭维,也不至于被人小瞧了。 ------------ 第五十七章 给顾正泽下药【求追读】 果然,这话一出,三位厨子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这位厨娘尽管用就是,我们也想看看你何等本事,能被县尉大人请过来。” “见笑了。”林文茵淡淡回道。 说罢便同贺弃一起走向那破败的灶台,丝毫没有怨气,一声不吭地先打扫起来。 林文茵拿来桶和厨房里的抹布,仔仔细细地冲刷着灶台的台面。 贺弃则蹲下身子去看锅底,拿干柴试了试,烟囱是通的,可以正常使用。 他就顺手把火生了起来,随后起身接过了林文茵手里的活。 林文茵拗不过他,只好交给他做,冲他感激的笑了一下,看了眼厨房正中摆放的食材,转身去拿。 府里的三位厨师虽然嘴上面上不再显露出什么,心里还是瞧不起林文茵的,总觉得她做不好。 因此,趁林文茵去挑选食材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偷看。 厨房里有不少林文茵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食材,就算是县城里最大的店里也够呛买的到。 她眼神亮了亮,伸手想要取过来,却被最年长的厨子给拦住了。 “我说你这丫头片子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么贵的东西,你做坏了可怎么办?!” 林文茵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贺弃“蹬”的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眉头紧锁了起来。 林文茵无奈叹口气,轻声回他:“不用便是了。” 她原本只是觉得新奇,不让用就罢了,只是普通的鸡鸭鱼肉她也能做出花来。 林文茵只是挑了只鸡鸭鹌鹑和里脊,又拿了块顶漂亮的猪五花肉,剩下的便是些常见的蔬菜。 她细细想了想,顾正泽在她家住那么久,自己竟然都没做过红烧肉给他吃。 正好今天是个机会。 厨房里没有她的围裙,也没人给她,她就找了根绳子做襻膊,把袖子束起来。 贺弃把锅底的火候控制的很好,林文茵也不用操心,一心专注在做饭上。 若是对于不喜欢做饭的人来说,做一顿盛宴绝对是费力费心的苦差事。 但林文茵不一样,她很喜欢,甚至是享受把各种食材变成美味的过程。 前世她一有空就呆在厨房,一做起饭来就痴迷地不得了。 此时她一人照顾所有的流程,但还是有条不紊,熟练至极,三位大厨都不禁被吸引了视线。 “这……这小姑娘真有两下子啊?” 其中那位最年龄的厨子吸了吸鼻子,就着厨房里飘的的香味吞了吞口水。 “怎么?你觉得比不上了?” 最年长的厨子满脸怒气,摔了手中的勺子,语气沉沉地说:“闲着没事干就去干活,府上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年轻厨子瘪了瘪嘴,不敢再说话了。 “我出去透透气,你守着。” 扔了勺子的厨子摘了围裙转身朝门口去了。 贺弃忙了一顿,看着林文茵的动作心生崇拜,只觉得眼睛都要移不开了。 林文茵抽空看了眼他通红的小脸,以为是被火烤的,微微皱眉,有些心疼。 “贺弃,你不用再守着火,去找口水喝,看你脸红的。” 贺弃听她这么说,瞬间回神,有些羞愧地低头,结巴道: “好,好……我出去,出去一趟。” 说罢他便起身,有些荒张地离开了。 林文茵忙完了一切,只守着锅就好了,她松了口气,锤了锤酸痛的肩膀。 贺弃一口气跑到了厨房院子里的水井边,拿瓢舀了点水,一手拿瓢,一手往脸上抹去。 冰凉的井水贴在脸上,他才觉得火辣辣的感觉平复了些。 本来夏天就热,又在火前坐了这么久,脸上不热了,嘴里却干的难受。 他顾不得太多,捧起井水就往嘴里送去。 水井的边缘建的很高,贺弃又瘦,再加上天黑,他往那一蹲,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 那个先出门的厨子没看见他,一时忘了收敛音量,震惊开口: “什么!下药!” 正在喝水的贺弃不敢动了,立马蹲的更隐蔽,竖起耳朵开始听。 春来赶紧凑近厨子,“你小声些!” 厨子低头皱眉不再说话了。 春来继续道:“县尉大人说,这是县丞大人要求的,只是往饭菜里放点让人春心萌动的药,又不是些害人的药,你这么害怕做甚?” 厨子有些为难地开口,“可,我听说那可是京城来的贵人,要是真怪罪下来……” 春来神秘一笑,“你也真是的,今天这院里不正好来了一个外人嘛,既然是个小店里的无名小卒,用完没了,也不可惜……” 他的话点到为止,厨子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 “怎么?你家的婆娘和孩子不都指望着你呢吗?你要是不愿意,后果就只能你承担。” 春来眼尾上挑,尽显邪魅,眼神让人心里生寒。 “是,我明白了!”厨子定了定神,答应下来。 春来把一包药交给他,最后嘱咐道:“这是药粉,遇水即溶,让那位厨娘做道汤,下在汤里就行。” 厨子赶紧贴身收好,点了点头,回了厨房。 待二人走远,贺弃才一个腿软,没忍住坐在了地上。 他心里打鼓一般,害怕的手都发抖。 不行!不能让林文茵出事! 他定了定神,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沉默着整理衣服。 贺弃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神严肃了许多。 他随着那个年长的厨子进了厨房,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林文茵旁边。 林文茵见他回来,淡淡一笑,从箩筐里摸出来一块点心递给他: “来,尝尝,这是我炸的奶糕,你跟着我忙活这么久,也该饿了。这是我偷偷藏的,别让旁人知道了。” 贺弃伸手接过奶糕,好奇地看了一眼。 手里的奶糕差不多一指粗一指长,金黄的外表,泛着油的香气。 他肚子确实饿了,心里又揣着事,有些胡乱地往嘴里塞进去。 外边酥脆,没想到里面却顺滑软嫩,泛着甜滋滋的奶香味,一口上头,味蕾被刺激的兴奋。 “好吃……”贺弃忍不住感叹。 “那就再吃一块。”林文茵又递给他一个。 贺弃接过,眼神往四周撇了撇。 他猛地靠近林文茵,把她堵在灶台和自己之间…… ------------ 第五十八章 鱼汤【求追读】 林文茵呆呆地还没反应过来,茫然道:“你怎么了?” 贺弃低头,小声道:“茵茵姐,蹲下。” 林文茵不明所以,被他拉着蹲下。 两个人藏匿在灶台的后面,几乎没人能看见。 贺弃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茵茵姐,他们要害你!” 林文茵震惊瞪眼,等着贺弃说出事情经过。 等贺弃完整地复述完刚才在院里发生的事,林文茵忍不住紧锁眉头。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怎么越陷越深了?! 这短短一天,事情反转再反转,要不是她身子骨好,早就累晕了。 不过好在,事情自己还算可以掌控。 贺弃见她沉思,忍不住着急:“眼下怎么办啊?!” 林文茵轻咬嘴唇,眼神落在了做好的饭菜上。 鸡有了,鸭有了,猪肉也有了…… 对啊!没有鱼肉!因为顾正泽他不吃鱼! 她眼神突然亮了亮,放松一笑,精神了许多,对贺弃道: “他说要把药下在汤里?” 贺弃点了点头。 林文茵轻声安慰,“不怕,让他下,只要最重要的那位人吃不到就好了。” “这……怎么才能让他不吃啊?!”贺弃不解地说。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等我做好,咱们静候着便是,我保证今天晚上不会出事的!”林文茵冲他眨眨眼。 贺弃居然鬼使神差地觉得安心了许多,他打心底信任林文茵。 既然她说没事,那便是没事。 “来!再多吃几块!” 林文茵见他发愣,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忙又塞给他两块炸奶糕。 两人偷吃完了,便起身继续忙活。 林文茵这边的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找了张大桌子在上面摆盘。 贺弃则跟着打下手。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精品菜。 什么炸奶糕,红烧肉,红烧狮子头,烧花鸭,熏鸡白肚儿,烩鸭条,清拌鸭丝,烩鲜蘑,烩三鲜……能做的她都做了。 不一会,那厨子果然来了,看了眼她做的菜,有些诧异地挑眉。 显然是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自己心里居然有了自愧不如的想法。 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他便回神,语气凶煞。 “做宴席居然没有汤?!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林文茵故做无辜,忙道歉,“哎呀,是我疏忽了,我竟然给忘了!是我不懂规矩,我这就去做!” 其实她今天是炖了汤的,只不过听说汤里要下药之后,把炖好的鹌鹑给藏了起来。 大厨面色稍微缓和了点,大声道:“快去做!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席了!” 林文茵假装急的手忙脚乱,“一刻钟啊?!那只能炖鱼汤了,就这个好熟!” “别管什么了!快去!”那厨子催促道。 林文茵连连点头,“好!这就去,我这些菜都做好了,要是开席了,请先上这些!” 厨子点点头,“我出去安排一声……” 见他走远,林文茵贴近贺弃耳语,“一会儿你盯紧些,要是他往这些菜中的任何一道下药,你就眼疾手快地‘摔碎’!” 贺弃见她刚才演戏就在憋笑,这会也是忍不住了,“好,我一定让菜‘不小心’的摔掉!” “对!除此以外,还要特意给他留个机会,让他给这鱼汤下药。” 二人相视一笑,配合的天衣无缝。 鲫鱼豆腐汤炖到一半,就有丫鬟陆陆续续地来端菜,一人举着一个托盘,排了好长一条队。 春来此时也来盯着了,站在一旁训话,“都给我仔细机灵些!这可是给新任刺史洗尘的宴席,要是谁出了错,就等着挨板子吧!” 丫鬟们低头应答,一个个面色认真。 但也有不少丫鬟心生别样的心思…… 有个别的见过这新来的刺史,那可谓是惊为天人的出色,温润如玉的气质,灿若明珠的脸庞,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谁都想去那厅里瞧上一眼,一睹尊容。 随着第一道菜的端出,春来漫步走到林文茵面前,带着笑脸,毕恭毕敬地说: “这位厨娘,还请跟我一同前往……” 林文茵愣了愣,“我也要去?” “是……毕竟菜出自你的手,要是主子们有什么疑问,你也方便作答。” 好家伙!真是好手段,简直是每一步都算好了。 要不是林文茵也是有所图才冒险进来,否则她一定一步也不踏进县衙。 林文茵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干巴巴地回道:“好……” “那锅里炖的汤,就麻烦厨房照看了。” 她跟贺弃交流了下眼色,微微颌首,示意按计划行事,随后便跟着传菜的队伍,走向了县衙迎客的院子。 林文茵走后,春来慢了一步,给厨子使了眼色。 那厨子微微点头,趁着人多,转身就进了厨房。 贺弃躲在门后偷看,见他把一整包药粉都倒在了锅里。 ———— 此时县衙后院,湖心亭内…… 顾正泽修长的手指轻捏酒杯,唇角微翘,眉眼微弯。 他坐在主位,一副纨绔的模样,盯着这流光溢彩的湖心亭,假意欣赏那群穿着清凉的舞女,实则心里烦躁的要死。 他在林家过惯了清净日子,如今对这莺歌燕舞的场面有些不适应。 顾正泽仰头喝下酒杯里的清酒,眼神落在舞台中央,渐渐走了神……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东西卖的怎么样了。 在家忙活那一通,要是没人买准得又撅着嘴不高兴了。 顾正泽叹口气,任由许平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再次抬头一口饮尽,眼神还是盯着舞台中央没有移开。 罢了,等明天让许平去打听打听,要是没人买,自己全给她买过来算了。 他心想:自己这可不是心疼她,主要是那果子他也动手洗过,不能白洗。 舞台正中的舞女感受到顾正泽的目光,脸越发的烫,神色越来越娇羞。 她还是第次一见如此好看的官员,心里万分悸动。 要是能被顾正泽纳入房中,哪怕只是个外室,她都愿意。 因此她跳的更加卖力,腰扭的越来越灵活。 坐在一旁的金仁忠笑了笑,脸上的大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的。 他见顾正泽如此反应,心底松了口气。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 第五十九章 宴席风波【求追读】 顾正泽年纪还轻,自然也是受不了诱惑的。 待他多给顾正泽多塞几个美人,夜夜笙歌,他还有其他心思管其他的?! “顾大人,这支舞您可还满意?” 顾正泽不留痕迹地回神,转头对他一笑,“金大人费心了。” 金仁忠装憨厚,哈哈笑了两声,“黔州地远,不如京城繁华,下官实在是没有别的拿的出手的。但好在这黔州美人无数,只能拿这个孝敬您了。” 顾正泽冷笑一声,懒得搭话,看了眼面前的点心,觉得有些饿了。 他手指轻动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不如林文茵做的好吃…… 舞女看着他慢条斯理吃东西的样子,更是被迷的七荤八素,脚下不稳,脚踝扭了一下。 她轻呼一声,倒在了地上,下一瞬竟然是眼含泪花地看向顾正泽。 金仁忠眉头一皱,猛拍桌子,吼道:“怎么回事!怎么这般不小心,败了刺史大人得兴致,一个个都该死!” 一群舞女立马附地,一个个不敢动了。 顾正泽放下手里的点心,有些不悦地皱眉。 许平及时开口:“金大人,这舞女跳这么久,许是累了。不是有宴席吗?直接开席算了。” 舞台中央的宝珍楚楚可怜地抬手,眼含秋水的对顾正泽说:“谢刺史大人赎罪。” 顾正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宝珍更是激动万分,要不是脚腕疼得厉害,脸上的笑怕是就要藏不住了。 金仁忠又转头换上一副笑脸,“是,开席开席!今儿下官专门找的厨子,说是会很多花样的菜呢!” 他拍了拍手,示意开始传菜。 一行舞女退去,最先端上来的就是黄焖鸡。 顾正泽看见菜的一瞬,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忍不住笑了下。 金仁忠在一旁解释,“此菜是近日城中最受欢迎的菜,属下特地差人买来的,还望大人喜欢。” 顾正泽饶有兴致地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没想到林文茵还真挺厉害,短短时间内就把这道菜传遍全城了。 他还以为得有段日子吃不到林文茵做的菜了呢。 “大人可喜欢?”金仁忠试探道。 “不错。”顾正泽淡淡回应。 金仁忠满脸是笑,“那就好那就好,咱们继续!” 宴席上的官员坐了大概四五个,都是这黔州的首要官员。 每道菜都分成了几份,只是规格不同,官大的用盘子装,官小的用小碟子,每个只有几口。 薛青也在席中,看着玲琅满目的菜品,还算是颇有成就。 没想到这小姑娘真有本事,这菜摆盘讲究,味道也是一顶一的好,所谓国宴也就如此吧! 顾正泽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儿,这怎么有好几道菜都在林文茵吃过?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许平,发现许平也是神色复杂。 看来不止他认出来了,难道这真是林文茵做的? 那她为何要来?县衙人多眼杂,要是被金仁忠知道林文茵与他相识,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金仁忠犯罪的证据还没有搜罗到,暂时还不能大刀阔斧地去整治。 他正犯愁呢,金仁忠在一旁问道:“大人可还满意?” 顾正泽冷冷看向他,道:“是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我特地差人寻名厨做的,绝对是新花样!” 金仁忠笑得格外开心,他没想到这薛青还真靠谱,这么难的事都办成了。 “若是大人您喜欢,我便让这位名厨多留几天。” 顾正泽眼神一动,心里疑问骤起。 难道金仁忠知道林文茵的存在了?想拿她威胁他? 不知不觉间,他心跳都乱了,心中的烦躁被紧张取代。 顾正泽移开了眼神,面色平常的说道:“不必了,食不贪多。天下的美食是吃不尽的。” 许平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解释:“一个厨子一个花样,今日试过了这个厨子,明天就得换个。” 金仁忠话被噎了回去,一时愣住了,半天才回话,“那是自然,我明日就去寻新厨子!” 顾正泽看他几眼,偷偷观察他的反应,想从中窥探出他是否知晓林文茵的身份。 还好,金仁忠眼神里全是窘迫,并无恼怒和试探之意。 金仁忠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和一众官员说着恭维之词。 顾正泽都笑着应付了回去,觉得无聊透顶。 “各位大人怎么不聊聊公务?我初来乍到,对黔州了解甚少,不如各位大人跟我说说?” 果然此话一出,全场突然鸦雀无声,只留管弦音乐。 金仁忠眼神微动,轻咳两声,给薛青递了个眼神。 薛青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刺史大人莫急。今儿是您来黔州第一天,想来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好好休息为主。” 顾正泽轻笑一声,“只做闲聊罢了,你们说些趣闻,我就当听个乐呵。” 薛青站着不说话了,低头不语,时不时看金仁忠一眼。 “怎么?这都不行?”顾正泽轻仰在靠背上,轻挑眉尾看着他。 “那就说说,官兵在城门口收入城费的事吧。我今儿要是没带银子,是不是还进不来这城门啊?” 顾正泽话说的明白,底下官员脸色皆变,薛青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刺史大人赎罪啊!都是在下疏忽!” 薛青侄儿今天刚被打了,他哪能不怕? “前任刺史荒淫无度,对兵权监管不周,又突然暴毙而亡,他手下的官兵才这般猖狂啊!”薛青哆哆嗦嗦地解释。 顾正泽突然笑了,语气颇为无辜。 “我只是随口一说,瞧你吓得。” 顾正泽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越过席间,朝着薛青走去。 边走边说:“他怎么死的,怎么管的,我都不知道。既然我来了,那以后可就得换个做法了。” 他附身贴近薛青,语气沉沉,说:“到时候,就麻烦您配合了?” 薛青抬脸,连连点头,“是!下官一定配合!一定!” 顾正泽满意起身,余光扫向其他人,眼神里满是威胁。 金仁忠赶紧起身缓和气氛,“也是下官的错!刺史大人您莫生气!可别坏了兴致!” “这洗尘宴还没结束呢,咱们继续!” 说罢,他将春来唤过来,问道:“其余的菜可都准备好了?” ------------ 第六十章 林文茵被盯上【求追读】 此时金仁忠正背对着顾正泽,无人瞧见他给春来使了眼色。 春来立马会意,点头答道:“全备好了。” 薛青起身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金仁忠满意点头,道:“宴席继续。” —— 林文茵百无聊赖地站在湖心亭外的连廊上,抱着双臂来回踱步。 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往远处宴席上看,露出白净的脖子,抿着嘴巴,俏皮又可爱。 周围没有掌事的在,只有端着菜等待的丫鬟。 有个丫鬟瞧她看来看去,突然笑了一声。 这笑声说小不小,说大吧,又被丝竹声给掩盖了。 香婷这么一笑,周围的丫鬟都没忍住,一连串的动了动。 林文茵也发觉了这阵骚动,闲着也是无聊,便上前跟香婷搭话。 “你笑啥呀?”她压低声音问。 香婷缩了缩脑袋,低下头,用余光看她,说:“你也听说新来的刺史大人绝世无双啦?我看你一直在往那边看。” 林文茵眨了眨眼睛,“我……没看。” 她们年龄相仿,又都是女孩子,因此香婷便忍不住打趣。 “小厨娘你别掩饰啦,不看刺史大人,那你是在看哪个?”香婷说道。 林文茵想了想,这丫鬟天天在院里跑的,肯定比她见到林文勤的机会大呀。 她低咳两声,凑近她的耳朵,问道:“我只看见刺史大人身旁的跟班了,也不丑。” 香婷恍然大悟,又问她:“哪个?是那个小白脸,还是提着剑,老是板着脸的那个?” “身材魁梧,长得最黑的那个……”林文茵试探道。 香婷诧异回她,“你说林大哥?” “你认识?!”林文茵震惊道。 “嗯,今天在后院,我跟人起了争执,他出手救了我。我听刺史大人身旁的小白脸喊他林弟……” 说到这,香婷的头低的更很了,耳尖红了红,“我估摸着他比我大,我便这样叫了。” 林文茵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等她再打听,就听香婷继续说道:“不过,今天下午他被派去刺史府了,并不在这儿啊?” “啊?哦……可能咱们俩说的不是一个人吧……”林文茵朝她打马虎眼,生怕她发觉什么。 香婷年纪也不大,心思还单纯,听她这么说也点了点头。 她有些懊悔,怎么别人随口一说她就想林大哥身上去了呢?! 想到这里,她又回忆起下午在县衙花园假山后发生的事。 要不是林文勤出现及时,她差点就被一个换班的衙役给非礼了。 要是那衙役得逞了,她非得投湖不成,是半点活着的脸面都没了。 相较于她的不自在,林文茵松了口气,既然哥哥被派走了,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今天吴韦是回不来了,只要想个办法去刺史府跟林文勤传达一声就好。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林文茵便急着想走。 天色已经不早了,明天还得回家一趟,就把剩下的果酱和罐头都搬回来,可不能耽误了赚钱。 她数了数还没上菜的个数,发现只剩下五道了。 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林文茵看着春来还没回来,便一步步地往后挪,想溜回厨房。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春来的声音:“小厨娘想去哪呀?” 林文茵皱了皱鼻,心里低骂了声晦气。 但下一瞬便满脸微笑的回头,“我回厨房看看,那个鱼汤,我不放心……” 春来指了指最后面那个丫鬟,“她端的不就是吗?” 林文茵干笑两声,手背到身后搓了搓,“呵呵……是吗?我没注意。” 春来继续说:“小厨娘真厉害,席上的各位大人都等着瞧瞧你是何方神圣呢,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什么?!要见我?哪个要见?”林文茵慌了神。 “都想见见呢。”春来笑着回她,“可别耽误了,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林文茵吞了吞口水,僵硬的点了点头。 去就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顾正泽他们三个也不是傻子,肯定会装作不认识她。 林文茵跟着春来在长长的连廊里绕了又绕,终于被带到了湖心亭。 顾正泽在看到她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专注地喝酒吃菜。 许平也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无其他反应。 见此,林文茵便松了口气,想着一会这些官员无非问点“师从何人”的问题,应付过去便是。 在她被唤来之前,一众官员聊完一圈没得聊了,话题就又转回了菜上。 薛青刚才受了惊吓之后,回到席上就一个劲儿地喝酒,脑子很快就晕乎乎的。 他听别人夸这菜好吃,跟客满楼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忍不住吹嘘自己厉害,能找到这般厨子。 他说出来厨子是个十四五岁,水灵灵的小姑娘的时候,在场的官员无不惊讶,都吵着不信。 金仁忠也是颇有兴趣,便让春来去把人叫过来。 顾正泽和许平在听到厨子是小姑娘的那一刻,就猜出来了这小厨娘就是林文茵。 但他搞不懂林文茵为何来这里,也不好拦着一众人,只好任由金仁忠把她唤来。 回到眼下,林文茵站在席中央刚才舞女们跳舞的位置。 她学着丫鬟的样子行了个礼,便站起来低着头沉默着。 金仁忠在看清她脸的一瞬就愣住了,激动地直眨眼。 这小厨娘怎么如此眼熟,像极了那位他得不到的人! 不知不觉间,金仁忠呼吸都重了几分,但碍于顾正泽在场,他只好忍下冲过去好好看看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说: “这位小厨娘,抬起头来!” 林文茵缓缓抬头,一张粉嫩的小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可人。 她有些怯生生地望向金仁忠,一眼便看出了他眼里的渴望。 金仁忠看清她的一瞬间便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小丫头居然和那人有六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简直是如出一辙! 不过就是脸上多了些稚气,少了很多韵味。 金仁忠还记得当时他只在街上透过马车匆匆扫了一眼,便被那少妇迷了心智。 ------------ 第六十一章 另有隐情【求追读】 金仁忠不顾一切与那少妇搭话,怎知那人对自己避犹不及。 越是得不到就会越躁动。 金仁忠不管不顾地对她表达了心意,却吓得那少妇落荒而逃。 他郁闷至极,下了大心思让柳青青替他寻人,不论多久都要找到,他势必要让那少妇做他的小妾。 可柳青青苦寻两个月,只带来那少妇重病,命不久矣的消息。 金仁忠不敢相信,让柳青青带他去家里寻人。当夜便把少妇的丈夫捆在院子里,冲进房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她。 他见那少妇颜色尽失,只一副破败模样才打消心思。 原本他因二人无缘伤神许久,柳青青又给他塞了许多美人他都无法忘怀。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令他如此痴迷的女子了,哪知今夜老天又跟他开玩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几何?”金仁忠忍不住打听。 林文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作何回答。 主位上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顾正泽冷着脸把盛汤的碗摔在桌子上,眼中火气翻腾。 金仁忠回神,忙问道:“刺史大人这是怎么了?” 顾正泽板着脸,盯着林文茵,语气冰冷:“鱼汤怎么这么腥!” 林文茵很少见他这么生气,先是一愣,但看到顾正泽的眼神瞬间就明白过来。 赶紧低头认错,“民女……民女就正常做的啊。肯定是大人您吃不惯……”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官员都忍不住唏嘘。 个个都感叹:年纪小就是不懂事,这时候认罪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指责起刺史了? 果然许平下一瞬就冲她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在质疑刺史大人吗?我们大人可是京城来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说你鱼汤腥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底下的官员除了金仁忠之外皆不敢言,都低着头,眼睛偷瞥顾正泽的脸色。 谁人不知这顾正泽的来历?刺史估计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身份。 他母亲,静和公主是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同出。 当初先帝更是力排众议将她留在京城。除她之外的公主都送去了邻国和亲。 他的父亲顾焓晟也非等闲之辈,虽寒门出身,但据说五岁启蒙,十三岁便开始科考,一路顺遂,十八岁时摘得二甲榜眼,随后入仕做官。 顾焓晟差点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官至丞相,但先帝却犯糊涂将长公主许配给了他! 按东努国律法,驸马不可参政。可怜顾焓晟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断送了前途,虽说被封了爵位,但空有抱负,只能做着文书的差事。 正因如此,顾正泽才越发的耀眼突出,不仅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有满腹经纶的能力。 那可是全京城除皇室外都忌惮的存在。 金仁忠见在场没人敢说话,思索了半天才开口,却也只能说:“刺史大人莫怪!是这厨娘太小不懂事!” 顾正泽在看到鱼汤的那一刻就起了疑心。 林文茵是知道他不喝鱼汤的,而且今天做的菜他都爱吃,唯独着鱼汤他不喜欢。 他当即就想明白了汤有问题。等他想通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金仁忠用近乎于贪婪的目光盯着林文茵打量。 顾正泽莫名的就升腾起来一阵火气,忍不住摔了碗,也恰好给林文茵解了围。 他是打心底里不想搭理金仁忠,但此时让林文茵离开这里才是关键。 “那就让她滚!”顾正泽拧着眉头开口,显然是气的不轻。 林文茵乖巧地低着头,等待金仁忠一答应就赶紧走。 她抬眼偷偷观察了下顾正泽,心里有点担心。 顾正泽气成这样,不会真生气了吧? 也是,自己这跑过来添了一通乱子,要是出了任何差错,都得把事情搅黄了……以后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解释解释。 金仁忠不敢多言,赶紧答应,“是!刺史大人放心,我这就把她送走!” 说罢,他抬手就想叫人,顾正泽去把他打断了。 “夜炫!” “属下在!” 在后方一直默不作声的夜炫站了出来,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席下官员皆冒了一身冷汗,薛青的酒都给吓醒了。 谁不知道这夜炫一看就武功极高,这回儿林文茵真是凶多吉少了! 顾正泽扫了他一眼,说:“你亲自去把她扔远点!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鱼,下次要是再看到谁给我做鱼,我让她一辈子像鱼一样走不了路!” 虽说是演戏,但林文茵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替他尴尬了一瞬。 不过……好狂好拽好霸道的话,以后有机会自己也想这么说一说。 她顺着顾正泽的戏往下演,身子抖了抖,像是被吓坏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牙齿打着颤地出口: “求大人赎罪!民女不知情啊……” 林文茵喊的撕心裂肺,就差挤出来两滴泪了。许平都不敢看她,生怕笑出来露馅。 夜炫铁着一张脸,不管她大吼大叫,从地上把她扯起来就拽着向外面走。 金仁忠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此刻是急得脑门直冒汗,瞪着眼睛,反复几次想开口,都被顾正泽给瞪了回去。 见林文茵被拖远,他在背后挥挥手,想叫人过来,看看夜炫会对林文茵怎样。 要是只是扔出去,他好找人再偷偷地带回来,藏在院里,让柳青青给自己好好调教调教。 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愿啊! 哪知他才刚刚动了几下,顾正泽就冷冷开口:“金大人这是怎么了?” 金仁忠忙摇了摇头,试探着说道:“大人……是要杀了……” 顾正泽轻勾唇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他,“怎么?你要替她求情?” “不,不是……” 顾正泽压根不听他说的,又说道:“我不如金大人心慈,那厨娘得罪了我必然得给她点苦头吃吃。” “不说她了,别坏了各位大人得兴致!来,宴会继续啊!” 顾正泽先举杯,一众官员忙着回敬,赶紧维持着宴会表面上的祥和。 金仁忠和薛青交换眼神,这才记起本来是要拿鱼汤下药,取顾正泽把柄的! 这下好了,把柄没取到,自己肖想的梦中情人也没了! 金仁忠别提有多郁闷了,一杯又一杯的灌自己酒,很快喝的不省人事。 ------------ 第六十二章 被偷听 夜炫架着林文茵,穿过整个院子,惊动了不少仆人。 有些个仆人都放下手里的活,伸长了脖子看。 贺弃本来守在厨房就焦急地坐立难安,如今听了动静,更是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林文茵自然是配合地喊了一路的“饶命”,直到夜炫把她拖到了县衙外。 夜炫脚下生风,托着林文茵还走的飞快,贺弃都追出门了才跟上。 他不顾一切地拦在了夜炫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因为跑的太急,在地上滑了一段,腿磕到了地上的小石子儿,当即膝盖处就渗出丝丝血迹。 他拽着夜炫的裤腿,大声求饶:“官爷赎罪!官爷赎罪!” 夜炫和林文茵都愣住了,尤其是林文茵,被夹在夜炫手肘间还努力地跟贺弃使眼色。 贺弃不敢抬头,自然也看不见林文茵的表情。 夜炫无奈,低吼一声:“让开!” 贺弃这才颤颤巍巍地抬头,想再求情,但看清夜炫的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那时候店里来的贵人其中的一位吗? “贺弃~先起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文茵压低声音道。 如今三人刚出县衙,门口还有守门的官兵看着呢,不能出了差错。 贺弃总算反应过来,脑子转了转,用气声回答他们二人:“马车被牵到靠近后门的小巷子里了,那里没人!” 说罢,他就往旁边一倒,假装是被夜炫踢了一脚。 夜炫很快会意,将人拖进小巷。 —— 此时的县衙,刚才与林文茵有过一面之缘的香婷见她被拖出来也是急得不行。 怎么刚才人还好好的,去了趟湖心亭就被拖出来了呢! 一想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林文茵可能会死掉,香婷心里就酸涩难受。 见她被拖出了门外,香婷思索再三,决定趁着掌事的都在湖心亭伺候,自己从黑灯瞎火的后门溜出去看看。 万一能救人一命呢! 她这样想着,趁着丫鬟们穿过假山的时候,藏匿在后面,待四下无人,便偷偷向后门走去。 —— 小巷内,夜炫刚放开林文茵就立即抱拳道歉:“林姑娘,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林文茵笑笑,“无妨,都是形式所逼。” 夜炫微微点头,不解问道:“林姑娘怎么突然来县衙,还……做了这宴席?” “唉……说来话长了。”林文茵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见贺弃守在巷口,急忙道:“此地不宜久留,日后有空再说。” 林文茵压低声音,说:“请你务必告知我哥,就说当初去我家里催债的衙役在县衙里颇为活跃,让我哥注意别被认出来了!” 夜炫垂眸思索一番,轻笑一声:“这个你不必担心,林文勤他被我家大人安排到刺史府去了,过两日便会回到福祥村。” 林文茵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这样就不怕我哥哥被认出来了!” 这样哥哥的处境就安全了,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给顾正泽添麻烦。 她往县衙的方向看了一眼,脸红了红,嘱咐夜炫: “对了,让你家大人注意些!从现在开始在县衙吃的每口饭喝的每口水都要注意!” “今天要不是我听到县丞要给你家大人下药,你家大人就……” 林文茵顿了顿,没好意思继续说。 “就怎样?”夜炫追问。 就节操不保了! “没……总归是害你家大人的。” 夜炫深深皱眉,冷哼一声:“金仁忠还真是蠢,这才第一天就按耐不住了?!” 林文茵不敢多留,生怕别人起疑,“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夜炫回神,“林姑娘也注意安全。” 他转身就要出巷子,林文茵则是拿下垫脚的凳子上了马车。 贺弃匆匆跑来赶车,马车刚要发动,林文茵头就探了出来。 “还有一事未说,那柳青青居然是金仁忠的情妇,一直帮金仁忠暗地里做事,听说买卖了不少妙龄少女。” 这些话声音有些大,但好在被马儿的嘶鸣声掩盖,远处的人听不清。 夜炫脚步一顿,眼神暗了暗,“我知道了,多谢林姑娘!” 马车疾驰而出,绕过县衙门口飞快的往回赶。 林文茵放下帘子,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人一放松,困意就紧跟着来了,林文茵还惦记着贺弃呢,想跟他解释。 但实在是没撑住,靠在马车车厢上就睡着了。 —— 香婷偷偷摸摸到了后门,听着小巷里四下无声,打算瞧瞧开门出去。 县衙这个后门是被废弃的,连带着连着后门的这一小片院落都无人打理,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她强忍着恐惧,刚想开门,就听小巷里有人说话。 是林文茵的声音!她还活着! 香婷激动万分,就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立马屏住呼吸仔细听,在听到“林文勤”这个名字的时候骤然瞪大了眼睛。 林大哥?为什么又讨论起了林大哥?小厨娘叫他哥哥? 香婷被一系列的声音炸的头晕,久久反应不过来。 不等她接受这些信息,又听到了县丞要陷害刺史大人得事情。 她定了定神,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周围只有着小虫子“嗡嗡”的叫声。 待巷子里的人都走空了,她才敢放开呼吸声。 也就是说,小厨娘和刺史大人本来就认识,而且他们还密谋干掉金仁忠? 这真是…… 太好了! 香婷激动的手都有些抖,脸上忍不住扯出一抹笑。 “太好了……她们,有救了……” 她呢喃出口,缓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再耽误下去别人就要起疑心了,香婷站稳身子刚想离开,就发觉院落里多了个人影。 她呼吸都吓停了,缓缓抬头,对上了夜炫冰冷的眼神。 “你都听到了什么?!”夜炫向前,打算动手解决了她。 香婷浑身抖如筛糠,蹲坐在了地上,或许刚才的事情给了她点希望,她猛然开口: “求大人救命!” “想取我的命你拿去就好,但恳请大人听我说一句话!” 夜炫问:“什么话?” 香婷顿时泪如雨下:“有一群女孩子被换在县丞大人得私人府邸,日日倍受折磨,被虐待致死者大有人在,求您救救她们!” ------------ 抱歉! 马上期末考试了,实在是没空写…… 好累,学习太累了…… ------------ 第六十三章 情难自抑 马车行至半路,贺弃总算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拉了拉马绳,放慢了速度。 膝盖上传来蚂蚁啃食般的痛意,他终于是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小忙他帮的心甘情愿,今天可是要闹出人命的架势!这可怎么行? 他伸了伸腿,放平受伤的膝盖,试探着开口:“茵茵姐……今天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等了一阵都不见林文茵回应,他又轻声唤了句:“茵茵姐?” 依旧是沉默。 他开始担心林文茵出了什么事,赶紧勒马停车,掀开帘子查看。 借着柔和洁白的月光,贺弃总算完完整整地看清了林文茵的脸。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贺弃就羞于跟林文茵对视。 他甚至拼凑不出林文茵完整地样子,只记得她笑莹莹的眼睛。 林文茵整个被月光包围,柔和不带一丝锋芒,也如月光般纯洁。 贺弃乱了心神,只觉得林文茵是不会做坏事的,他就乐意听林文茵的话,只要能守在她身边…… 思绪飘的越来越远,贺弃摇了摇头,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匆忙地放下了帘子。 他缓缓驾起马车,好让林文茵不被吵醒,一个人享受着静谧又美好的氛围。 —— 林文茵回到迎客栈的时候,杏儿“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来,小跑着围过来。 “茵茵,你咋回来这么晚!没挨淋吧?!” 老何和小赵早就走了,只留杏儿点着一盏油灯在等。 杏儿担心地围着她打转,仔仔细细地把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林文茵赶紧安抚她,拽着她的手,说:“没有……我一点事没有。雨都停多久了,没挨淋。” 杏儿低头有点委屈:“那就行,你可吓死我了!” 林文茵眯着眼睛逗她,“怕我不要你啊?” “净瞎说!”杏儿脸红了红。 贺弃在旁边假咳两声,打断她们:“马上亥时了,赶紧歇息吧。” 林文茵冲他点头,突然面露为难,“你也是……那个,今天的事儿……” 贺弃不愿见她为难,“今天怎么了?” 他拍了拍脑袋,“今天茵茵姐的果茶卖的很好,真厉害!明天我们得继续卖呢!” 林文茵明白贺弃在替她解围,冲他感激一笑,“你最辛苦了,你也早点歇息。” 贺弃点点头离开,忍着膝盖上的伤,不想让林文茵有半点担心。 几人赶紧回各自的房间休息,林文茵和杏儿谁在二楼客房,贺弃则住在店里院子里的一间杂房里。 —— 第二日一大早,贺弃就打开了迎客栈的门准备迎客。 他习惯了吃苦,即使没休息好浑身难受也拼命忍耐。 林文茵则晚了一个时辰起床,又是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她刚洗漱好揉着眼睛下楼,贺弃就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茵茵姐,要用早膳吗?” 林文茵摇了摇头,“今天说好要去我家把剩余的罐头和果酱搬来的,我起晚了,就不吃了,我怕耽误了生意。” 贺弃回她:“别担心,马车我找好了,是只健硕的成马,来回能省不少时间,你就吃点吧。” 林文茵惊讶于他的贴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何就从后厨走过来了。 “你这丫头,不吃早膳,一会坐马车会颠坏的!” 面对他的指责,林文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忙吃了块点心,喝了点米粥,就去了店外找马车。 她没让杏儿跟着,“除了我就你知道怎么调配果茶了,店里可少不了你!” 杏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于是出了租车坊驾马的伙计外,就林文茵自己回了家。 许是林文勤说过林文茵会回来,她到家的时候所有的房屋门紧闭,院子里也并无任何暗卫的影子。 她也默契地不去打扰,喊了驾车的伙计帮忙,去地窖里把剩下的罐头和果茶全搬了出来。 等所有的东西搬完,那伙计累的倒在马车旁起不来,连连说道: “姑娘你好大的力气,别的女子都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你却抱得动那么沉的罐子!” 林文茵识相的数了二十个铜板给他,浅笑道:“女子的力量本就不弱,只是被规训要文静罢了。我做事做习惯了,力气也慢慢变大了。” 伙计点点头,拿着银子开心地笑了,“力气大是好事,以后给婆家多做事!你长这般漂亮,又这么能干,以后婆家指定喜欢你。” 林文茵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这会儿太阳已经走的很高了,晒在脸上火辣辣的。 林文茵回厨房找了碗来,给他调了碗果茶。 “小哥,待会儿你帮我个忙,往村东边拐一趟,我有事找我家大伯。” 果茶泛着丝丝凉意,那伙计一接过来就觉得浑身舒服不少,他点头答应:“去就是了……也不麻烦。” 他仰头喝了口果茶,暑意消除大半,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茶?又凉又甜……” “迎客栈新出的果茶,夏天喝了消暑用的,小哥要是尝着好喝,就逢人多夸夸,去店里再喝我让掌柜的只收你五成的钱。”林文茵实时地推销。 那伙计笑着点了点头,林文茵不好多耽误,去把装兔子的笼子搬了出来。 她这一走估计得有个几天,林文勤也不回家,兔子肯定没人照料。 林文茵想了想,干脆把兔子搬去大伯母家,让她帮着喂几天,到时候留两只成兔给她算作报答。 她把装着兔子的笼子搬上马车,伙计跟她说了句“坐稳了”,马车就晃悠悠地走起来。 如今农忙时节已经过去,每天都热的让人不敢动弹。 刘芸吃过早饭之后就在院子里的阴凉地下边吹风边搓麻绳。 大伯一家没有分家,林文杰虽然已经成家有了孩子,却还是和他们住在一块。 林文茵提着笼子进门,有些羞愧地喊了刘芸一声。 “大伯母好。” 刘芸见是她来了,一张脸瞬间像开了花一样,“茵茵啊!你咋来了!快进快进!” 刘芸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林文茵摆了摆头。 “大伯母,我先不坐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找您帮忙。” 刘芸停顿了一下,脸色一板:“什么求不求的,都是一家人,你开口说便是了!” 林文茵羞涩一笑,将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又跟她解释了为何要住在城里。 “愿意收我货的那个掌柜是个好人,见我每日来回不方便,便说让我住下。” “这……自然是方便些,可是你一个女娃娃……”刘芸欲言又止。 她虽然不认为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的过一辈子,但一个女孩子住在没有熟人的店里,确实也太不合适了…… “大伯母放心,我哥哥陪我。”林文茵迫于无奈又撒了谎。 刘芸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那就好!茵茵果然有主意,咱们林家的女子就是不一样,敢闯敢拼的!” 林文茵被夸的不好意思,放下兔子以后,转身去门外抱了一罐罐头回来。 刚把罐头放下,偏房里刘芸的大儿媳李凤媛便探头出来。 林文茵对她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人长的瘦弱,却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面相平庸,一双眼睛却很有神,显得十分精明。 “嫂子好。”林文茵笑着打招呼。 李凤媛浅浅一笑,如今她刚出月子不久,人还显得十分憔悴。 “娘,大宝一直在闹,我哄不好。” 刘芸心疼孙子,转身就向偏房走去。 李凤媛却待着没动,见刘芸彻底离开了,便扶着椅子坐下,转了转眼睛对林文茵道: “我知道娘心疼你,可你如今得罪了二伯母……” 话至此处,她垂了垂眸,继续道:“咱们家就指着二伯母过安生日子,上次她闹那一通,村里人又唠了我们家好一阵子……” “茵茵……别怪嫂子说话直。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什么事都要为孩子多考虑,我不想大宝也受人指指点点。” 林文茵尴尬地立着,脸上的笑都僵了,她抿了抿唇,对李凤媛说: “嫂子有话直说便是。” 李凤媛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二伯母是冲着你们兄妹俩去的,我娘是个好心肠没错,但我们家能帮你的,实在是不多……” 她的话点到为止,林文茵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嫂子你放心,柳青青的事很快就能解决。大伯母平常帮我很多,我心里感激的很,自然也不愿意拖累你们家。” 李凤媛放心的点了点头。 林文茵惦记着店里,也不买多说,她能理解李凤媛心里所想,却不怪她。 李凤媛答应了帮林文茵喂兔子,她也不是讨厌林文茵一家,只是怕她再来借钱或者跟刘芸哭诉柳青青。 寒暄两句之后,林文茵便离开了大伯家,让驾马的伙计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县城。 ------------ 第六十四章 果茶不够卖的 林文茵回到迎客栈的时间刚刚好,正有人陆陆续续地来店里吃饭。 贺弃在店里忙着,小赵跟着把罐头和果酱给卸了下来,搬到了地窖里。 店里的地窖比林文茵家里的要凉上很多,昨天带来的果酱和罐头已经凉透了,拿在手里都有些冰的受不住。 昨天刚下过雨,按理来说今天应该凉快一些。 但夏天就是这样,再大的雨都浇不灭太阳的热度,反倒是把天空洗净了,更方便它炙烤大地。 今天店里更是人挤人,吃饭的没有多少,来了好多喝茶的。 几个人忙的不可开交,没过几个时辰罐头和果酱少了好几罐子。第一日带来的那些今天已经全部售完。 林文茵粗略算了算,就那一小部分,已经快够她回本了。 抛除应该分给迎客栈的二成银钱,大概再过两日,就能翻一番了! 林文茵见来的都是些大男人,突然想到果茶兑酒估计也会受欢迎。 因此店里卖的种类又多了几样,林文茵也是被迫当了次“调酒师”。 她正在柜台忙活呢,来了位客人,盯着她好一会儿,问道:“制作果茶的原料你们卖不卖?” 林文茵抬头,垂眸想了想,随后抬头扯着嘴角回他:“卖的,但还没有订好价格,客人您晚些时候再来?” 那人轻笑一声,一双丹凤眼更惹人注目,林文茵居然觉得有些……魅惑…… 明明是个男子,容貌不算十分的出色,但却清秀似女子,慵懒又随性,看眼神觉得颇有城府。 林文茵一眼就觉得他不简单,但那人穿的却十分朴素,只是寻常人家穿的粗布衣衫。 “小娘子?”董怀恒见林文茵盯着自己出神,挑了挑眉唤她。 林文茵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睛,“那……客人到时候还要吗?” 董怀恒笑了笑,“要,到时候送去城西赵家。” 林文茵眨了眨眼,低声问他:“哪个赵家?” “小娘子不是云霞县的人?”董怀恒皱眉问她。 “是呀……” “那你不知道城西的赵家?”董怀恒问道。 林文茵抿了抿嘴。 她该知道吗? 气氛正尴尬着,贺弃赶了过来,笑道:“她没在县城里待过,没听说过您赵家。” 董怀恒扭头看了眼贺弃,焕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您是赵家哪位公子的书童吧,当时候果酱罐头送过去,我该怎么说?” 董怀恒垂眸掩去了眼里神色,平淡地说了句:“交给管家就好。” 贺弃回道:“是。” 林文茵问他:“您打算要多少?” 董怀恒话锋一转,跟她说:“你现在调的这些酒,让我尝一杯。” “好。”林文茵点点头利落地给了一杯。 董怀恒轻抿了一口,嘴唇轻动,似是品鉴。 舌尖被果味萦绕,而后才泛起淡淡的酒味,清甜上瘾。 “你这酒……比单纯用桃子酿的酒要甜上几分,却又不失香醇,是个好东西。”董怀恒点了点头称赞道。 “多谢公子认可。”林文茵笑着回他。 “不错是不错,但应该会更受女子欢迎,你这店里吃饭的都是男子,销路如何扩展?”董怀恒反问道。 林文茵张了张嘴巴,想了半天又低下了头。 是啊……怎么再扩展…… 她还苦恼着呢,董怀恒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 “这……太多了公子,您有铜板吗?”贺弃愣了愣问他。 “这是定金……十日之内,送去赵家。”董怀恒垂下胳膊,修长的手指被衣袖盖住。 “公子打算要多少?”林文茵估摸着这一块银子得有个三两,能买很多了。 “果酱和罐头各要五十斤……” “五十斤?!”林文茵眼睛瞪都圆了。 “这……公子,罐头五十斤好说,但果酱很费果子的,恐怕不好办。” “而且,您要这么多,吃的完吗。夏天太热,会坏的……” 古代又没有防腐剂,虽然有地窖,但也只能保存个四五天。 董怀恒被她逗笑,“那罐头五十斤,果酱你看着送。你放心,我们赵家人很多,吃的完。” 说罢,董怀恒没有再停留,转身出了门。 林文茵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趁忙的间隙问了问贺弃,“这赵家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啊?” 贺弃挠了挠头,问她:“茵茵姐,你还真是一点不知道啊……” 林文茵摇了摇头。 “那客满楼你知道吗?” “这个当然知道啦,那客满楼修的那样高,每天晚上都灯火通明的,整个城里都能看见,这谁不知道。”林文茵回他。 贺弃点了点头,“这客满楼就是赵家的!” 林文茵这才恍然大悟,“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我不知道这个也不奇怪吧!” “是不奇怪,但城里做生意的都知道赵家的实力。” 林文茵却又起了疑心,“那他们要我这果酱,不会是……拿去卖?” 贺弃笑了两声回她,“不见得!” “赵家可是大家族,上上下下有几百口人呢!光是正统就有五位,他们家家主又有四房小妾,底下的孩子就更多了。” 林文茵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兴旺啊!” 那她可得好好准备,要是以后能和赵家合作,岂不是更好?! 贺弃还想再说些什么,后厨又缺了人手。 “茵茵姐,他们家的事唠上一天也唠不完,等咱们闲下来了,我再好好跟你说。” 林文茵点点头,也赶紧招待客人去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打烊,今天一整天,又卖了整整二十斤果酱,罐头更是没法数。 林文茵心里又高兴又担心,卖的好当然值得开心,但马上就要断货了! 几人收拾好店里的卫生,林文茵认真拿着笔写写画画。 这时候王掌柜刚从外面喝完酒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呢。 见一楼店里坐满了人,他面色一顿,就要悄摸摸地溜到后门进去。 贺弃眼尖,一眼就看见他了,立马喊了声:“掌柜的!您怎么才回来!” 王掌柜眼看躲不过了,又忽然想到自己才是老板,才不用看他们眼色。 他直了直身子,从正门迈进去,“呦,都在呢!” 杏儿坐在椅子上,捶着酸痛的小腿,撅着嘴不满地看着他。 “林丫头这是写什么呢?” 王掌柜避开他们幽怨的眼神,发觉林文茵不搭理自己,主动凑过去看…… ------------ 第六十五章 杏儿:“我可以” 林文茵写的认真,压根没注意到王掌柜的靠近。 “呀,你这是?画符呢?!” 王掌柜看了眼林文茵在纸上歪扭七八的字,忍不住问道。 林文茵被他吵的回了神,眨了眨眼睛,愣了好几秒没做出什么反应。 贺弃刚才没好意思打扰她,现在见她抬头,没忍住凑近,说:“我看看……” 林文茵自知是要被嘲笑了,脸一红,赶紧伸手把纸捂上。 “现在还不能看!” 贺弃看着她抿着嘴,脸蛋鼓鼓的,没忍住低笑一声。 杏儿也好奇地凑过来,“茵茵,你写多少了?” “写?林丫头你写字呢?!”王掌柜忍不住问。 “……”林文茵低头不说话了。 她上辈子本来就没上几天学,后来很多东西都是逃出大山之后才学的。 别说毛笔字了,她钢笔字都写的歪扭七八。 “我自己能看懂就行了……”林文茵转身把自己写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收好,一点点地塞到袖子里。 一会儿还是回房间偷偷写吧,杏儿也不会写字,不会嘲笑她…… “不对!王掌柜!你又跑去喝酒了?!”林文茵终于扳回了一局,眼神暗了暗,有些凶狠地盯着王掌柜。 老何喝了口果茶,假咳两声,“掌柜的啊,林丫头的新果茶卖的特别好!这两天店里忙的很!您就……留下帮忙?” 王掌柜赶紧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手哆嗦地厉害,怕闹乱子。” 林文茵忍不住皱眉,“那还不是喝酒喝的?!” “这……哎呀,别说这,贺弃,你去拿账本,我看看挣多少啦?”王掌柜赶紧转移话题。 “唉!”贺弃应声去取账本。 王掌柜其实看不太懂,只是看了个大概,看着进账不少。 “可以啊,再这样下去,我可就得再买一道菜谱了!”他高兴地拍了拍桌子。 林文茵脸上却不见轻松,“好是好,可是卖不了几天了。” 她站起身,在店里来回踱步,“这两天果茶生意刚起来,要是断货,势必会影响后续的生意。” “要是咱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把口碑树起来,其他店里就会跟着模仿。果茶做法不是个难事,但口味却会因生产方式发生变化。” 店里一行人都被林文茵的分析吸引,忍不住认真听下去。 “要是模仿的人过多,味道又良莠不齐,到时候喝茶的人就会对果茶失去兴趣。” “这样一来,就算咱们再继续卖,敢尝试的人,或者回头客就会少很多!” 贺弃最先听明白,思索一番,认真回她:“也就是说,咱们要保证口味,甚至是不断做的更好喝!而且要趁别人模仿之前,就赶紧让所有人知道只有咱们迎客栈的果茶是最好的!” 林文茵满意点头,“就是这样!” “所以……眼下咱们得去收果子,这十天之内,万万不可断货。” 方法是有了,但是迎客栈是家不起眼的小店,王掌柜也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压根不认识果农。 贺弃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的成长历程就只有云霞县的这几条街道,认识最多的是路边的乞丐…… “这……哪里去找这么多果子……” 小赵听得云里雾里的,本来都要睡着了,但气氛不对,也不敢睡,只知道得找个地方收果子。 几个人正发愁去哪里收果子的时候,一旁的杏儿突然开口。 “我可以……” 几人纷纷扭头看向她,给杏儿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林文茵高兴地去牵她的手,“杏儿家就是种果树的。” “不过……你爹不是都不让你掺和你家的生意吗?” 杏儿点点头,“是不让我参与,但我会偷听……” “我爹对我家的生意还是很看重的,每年闲下来的时候,总会外出去寻果树。” “爹说在碧落县有一处村落,家家户户都靠种果树为生,那里的杏树,结的果子又大又密。” “我爹花了大价钱从那里搞来了树苗,就种在我家地里,可以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砍了……” 说到这里,杏儿不免又有些伤感,眼神是失去了神采。 林文茵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来年的光景可以期待呢,咱们今年再种就是了。” 杏儿勉强笑了笑,如今她连家门都进不去,又何谈去家里种树呢。 而且,她爹早就张罗着她嫁人了;去了婆家,她一身的种树本事又哪里再有用武之地。 “这碧落县我听说过啊,那里产的桃花酒很是有名。”王掌柜细想了下,娓娓道来。 “那这碧落县离这里远不远?”林文茵问道。 “不远,但来回也要一整天了。” 王掌柜年轻时为品名酒跑过不少地方,倒是也去过碧落县。 “那要是去那里收果子,还真得尽快出发!” 王掌柜表示支持,“我是没有什么做生意的脑子,只要是能挣钱,我肯定不推辞。” 他把账本推给林文茵,说道:“林丫头,这次卖果茶的钱我先不跟你分成,你全拿去用,等咱们口碑起来了,再细分!” 贺弃跟老何更没什么好说的,纷纷点头。 事已至此,林文茵也不再推辞,“多谢王掌柜,您放心,我必然不会让您吃亏!” “我家离这里太远,到时候我可否就在迎客栈制作果酱和罐头?”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帮忙!”贺弃一脸兴奋。 他一想到能和林文茵待在一块去开心,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合适的地方。 老何很快出声提醒,言辞严厉:“小弃!这是王掌柜的店!” 贺弃眼睛微动,瞥了眼老何,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嗐!老何,这有啥,就按贺弃说的来,就在咱们店里做!”王掌柜看不得贺弃委屈,忙出口打圆场。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到时候咱们的分成可以再商量,我可以不拿这么多。”林文茵笑道。 王掌柜搓了搓手,“这都是次要的,先不说这些。那何时出发?” 林文茵伸出手指敲了敲额头,平静道:“明日一早!” ------------ 第六十六章 别担心,靠自己 “是该早些去,茵茵姐你跟杏儿一起吗?” 贺弃在一旁问道,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林文茵点点头,说道:“是,一会儿我将果茶如何配制交给你,这两天就靠你和小赵了。” “好!”贺弃向来言听计从,立马点头。 一旁的老何忍不住观察,瞧出了贺弃的心思。 林文茵突然嘿嘿一笑,凑到王掌柜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掌柜!” 王掌柜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站的更直了,大肚子往前挺了挺。 “您作为迎客栈的主人,肩上背负巨大的责任。这家店因您而存在,您就是大家的依靠!” 王掌柜被林文茵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居然莫名的升腾起一股自豪感。 “所以呢?”他忍不住追问。 “所以,掌柜的,您也要为迎客栈出一份力啊!”林文茵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王掌柜。 哪知她这话一点也没激励到他。 王掌柜眼神清明地说:“我什么都干不来......这样吧,我去再招个跑堂的?” “不行!”林文茵表示严厉拒绝。 “我是老板!”王掌柜伸了伸脖子,提高了些音量,脸都给憋红了。 贺弃跟老何面面相觑,都不敢插话,生怕把两头都得罪了。 最终,还是林文茵先让步,叹了口气,恢复轻声细语。 “掌柜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让您出的力,并非体力。” 王掌柜说的有些口渴,手摸了摸酒瓶子,又想喝了......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打消自己的想法,问道:“那是干啥?” 林文茵神秘一笑,冲他说:“王掌柜,喝酒一个人喝,往往都会少点意思。您这天天喝酒的,得认识不少酒友吧?” 王掌柜嘿嘿一笑,“那肯定,我与好几个员外可都是十几年的好友了!” “那就行,那就麻烦王掌柜以后再和好友喝酒的时候,多多地提一提咱们店里的果茶。” “我懂我懂,也是为了打造......口碑?对吧?” 林文茵满意点头,“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但买果茶,我们也卖原料。” 王掌柜挠挠头,“行,我记下了,我明天就组个酒局。” 林文茵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记下了多少,可别又是为了喝酒...... 贺弃听见了打更的声音,对几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 林文茵揉了揉肩膀,应了声“好”。 —— 林文茵和杏儿洗漱完毕后回了二楼客房。 从刚才得知明日要回家,杏儿就开始心神不宁。 林文茵坐在桌前,借着油灯微弱的光,数了一小块银子。 她举着油灯回到床边,戳了戳杏儿的肚子。 “一直叹气,还在担心呐?” 杏儿转个身,握住她的手,软软的回了句:“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听起来却是无限的惆怅。 林文茵吹灭油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她又顺势躺下,倒在杏儿怀里。 杏儿推了推她,嫌弃道:“沉死了!” 林文茵倒向一旁,和她并排躺着。 “茵茵,你说我爹还生气不?”杏儿沉默一阵后,问道。 “......”林文茵不知道她爹还气不气。 “这个给你。”林文茵把银子塞到她手里。 杏儿举着银子,好奇地对着月光看了看。 银子被磨得圆润,在月光下泛起亮晶晶的光。 “银子!你给我这个干啥?!”杏儿激动地转身贴近她。 林文茵说:“你应得的。” “这......咋这么多?不行的,你也需要钱。” 杏儿把银子往她身上塞,林文茵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别闹,我困了......”林文茵声音闷闷地说。 “茵茵!”杏儿不满地又推了推她。 “杏儿,我说实话,”林文茵是真困了,被杏儿一推,往旁边挪了挪。 “与其担心你爹还生不生气,你不如想想怎么脱离你的家庭,为自己而活一次。” 杏儿动了动嘴巴,震惊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能和家里决裂呢? 这可是大逆不道!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想着依附于任何人。” “你也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只要敢闯,你总会发现自己的一片天。” 杏儿若有所思,可还是说道:“可是我爹他养了我,再怎么说,我都得听他的。” 林文茵叹了口气,“你可以回报他,但不用事事都听他的。” 封建家庭里不受宠的女儿,从来都不是为了爱而存在,她们的成长,只是一种交易。 父母把九分的爱给了儿子,却用一分的施舍,栓住女儿一辈子。 她闭着眼睛伸手摸着杏儿的胳膊摩挲,杏儿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 “杏儿,别担心,靠自己。”林文茵说完这句就彻底安静。 杏儿往林文茵身边靠了靠,攥着手里的银子,居然感觉到十分踏实。 被赶出家门的这几天,她非但没有沦落街头,反而不用小心翼翼。 失去了家人,居然像失去了枷锁...... —— 没有想象中的噩梦,杏儿在床上张开眼睛,觉得昨晚睡得舒服极了。 “你终于醒了!”林文茵推门进来,正看见杏儿从床上坐起来。 “嗯......”杏儿揉了揉眼睛,开始抓紧穿衣服。 “贺弃已经借好马车了,等你吃完饭,就送我们去你家。” 杏儿点了点头。 “怎么样?你还害怕不?” “害怕,但是又没那么怕了。”杏儿回答的很是认真。 林文茵对她笑笑,“我做你的退路,你爹不要你,我就带着你,咱们一起挣钱,日子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杏儿边喝粥边对她点头。 她会分辨果子品种的好坏,要是能种果树,又有多年的经验,总能给林文茵帮上忙的。 —— 收果子的事情很急,一是怕路远,二是担心去晚之后碧落县的果子都卖完了。 二人吃过饭后就离开了。 贺弃站在店门口恋恋不舍地看了好一会儿。 不等他回店里,又轰隆隆驶过来一辆马车,停在迎客栈的门口。 贺弃以为是哪个有钱人来店里吃饭,站在马车前没有动。 马车帘子被撩起来,里面的程半夏探出头,穿着精致,年龄不大,却是成熟妇人的打扮。 程半夏瞧了眼贺弃,问道:“你们店里的厨娘在吗?” ------------ 第六十七章 金府来寻人 贺弃一愣,当即就猜到这人绝对是从县衙来的。 他抱歉的笑了声,低头回话,“这位夫人,我们店里并没有厨娘。” “没有?!”程半夏拧了拧眉,垂眸自言自语:“怎么会,老爷亲口靠诉我的。” 她一旁的丫鬟撅了撅嘴,瞪了贺弃一眼。 “夫人别急,准是这店小二骗你!” 她从马车里钻出半个身子,冲着贺弃说:“你莫要说谎了,前日里县衙办宴席,你店里一位厨娘......” “阿玉!”程半夏出口打断她。 阿玉自知说多了,赶紧低头认错,“夫人,我一时嘴快......” 程半夏只是瞪她一眼,并没有责怪。 “这位小哥,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来在拜见一次。”程半夏客气道。 没有恶意? 那日林文茵可是被“扔”出县衙的啊,怎么可能没有恶意。 贺弃面色认真,又强调了一遍,“夫人,我们店里。真没有厨娘。” 程半夏眉尖翘起,显然是有了些不悦,但面上还是挂着笑。 她并不死心,轻轻抬手。 阿玉托住她的手,扶她下了马车。 “昨日打听你们店的时候,就听说你们店最近可谓是花样层出,我既然已经来了,自然得尝尝。” 见她这般执着,贺弃也是犯愁,心想还好今天林文茵不在店里。 他躬了躬身子,对程半夏道:“您请进。” 程半夏走进店中,见店面太小,不禁皱了皱眉。 “你们店里可有雅间?” 女子本就不便抛头露面,她又是一家主母,自然是不可能就坐在一楼的饭桌上吃饭的。 贺弃面露为难,答道:“实在是对不住,本店原本只是客栈,吃食本就不是重点,只是阴差阳错做出来的菜受人喜欢……” 阿玉也是嫌弃的不行,劝道:“夫人,要不咱们就走吧……” 程半夏思索一番,觉得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从身上掏出来一块银砖就往贺弃手里塞。 贺弃吃惊,推搡着不敢收。 “这位小哥,不瞒你说,我是和县衙有些关系。”程半夏直截了当地承认。 她勾着唇角,显得很是亲近,道:“我自然也是听说了前日在县衙,厨娘就是以你们店的名义去做的宴席。我不知其中有什么隐情......” “但我是真心想找她,”程半夏又把银子往贺弃面前递了递,“如果你有任何消息,送到城东的金府。” “金,金府?”贺弃骤然瞪大双眼,“那是......” “莫要声张!”阿玉赶紧出口提醒。 “是。” 贺弃沉默,但是仍不肯收银子。 城西的金府,不就是金县丞的私人府邸吗? 那这位夫人......是县丞的妻子?怎么还亲自来寻人? “你说店里没有厨娘,我信;但我听到的消息也不是假的。” “那就麻烦你再见到厨娘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程半夏脸上带笑,话也不多说,眼神里却满是威胁。 贺弃与她对视一眼,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意思。 要是这件事不答应,迎客栈的上上下下,可就凶多吉少了。 “一点小钱而已,你就收下吧,就当是劳烦你跑一趟了。” 程半夏这是笃定了林文茵和这家店脱不了干系,不论贺弃怎么说都不肯松口了。 贺弃百般为难,硬着头皮接下了银子。 “多谢夫人。”他颤颤巍巍地回答。 “那就劳烦小哥尽快把消息送到金府了?”程半夏冷笑道。 说罢,她摆正姿势,在阿玉的搀扶下又回到了马车上。 贺弃侧立门前,目送马车离开。 他心里纠结,被威胁后冷汗暗流,又觉得银砖烫手,几乎要握不住。 林文茵到底在做什么? 贺弃想不通的地方越来越多,只觉得陷的更深了。 ——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着。 程半夏没有寻到人,有些不悦的沉着脸。 阿玉轻声安慰,“夫人别急,肯定会有消息的,那样的小店,伸根手指就碾死了,实在不行,改日我们就把他抓起来,好好问问。” “闭嘴。”程半夏叹了口气,不悦地瞪她。 “你不知道最近新任刺史上任,老爷处处被针对吗?” “是,我错了夫人。”阿玉羞愧低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那,刺史会查到哪?会不会查到府里?” 提到此事,程半夏一脸疲惫,无力地回答道:“这就看老爷的本事了。” 京城里派来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不都被驯服了。 程半夏不觉得担心,只是心烦。 阿玉还是忍不住抱怨,“府里都那么多小妾了,老爷他还是闲不住,非要您来这儿找人……” “啪——” 阿玉话还没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头都偏了。 “混账!主子的事你也敢议论!”程半夏身子还没坐直,就这样满脸怒气地瞪着她。 阿玉跪在马车里,捂着脸道歉:“我错了,夫人……” “你跟我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谨言慎行,再这样下去,我给你说门亲事,你嫁人去吧……” 程半夏皱着眉,自然是很不耐烦了。 阿玉听至此处开始落泪,抱着她的腿,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夫人……小姐,我不走,我从七岁就开始伺候您了,我离不开小姐!小姐您别赶我走。” “小姐,您在府里的日子够苦了,咱们家程老爷也不在了,我不守着您,不放心……” 程半夏终究是于心不忍,伸手扶她起来。 阿玉哭的伤心,忍不住的抽泣。 程半夏拿开阿玉的手,看着她脸上的红印子,凑近了点,心疼道:“疼不疼?” 阿玉摇了摇头,“不疼……” 程半夏看了眼马车外,压低声音,对阿玉说:“出门在外,以后要收敛着性子。这种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去了。” 阿玉抹去泪水,乖巧点头。 她心疼的回望程半夏,心里一阵哀伤。 原本程半夏活泼天真,无忧无虑,可这才嫁给金仁忠五年,就被蹉跎成这副谨小慎微的性子。 “如今老爷好不容易疏远柳青青,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 提到柳青青,程半夏脸上全是厌恶和不屑,眼里更是蓄满了恨意。 “如果这次我能替她办成此事,老爷今后说不定就不会和她这么亲近了。” ------------ 第六十八章 杏儿的逃离(1) 阿玉这次收着声音,说道:“夫人,您也别担心。柳青青年老色衰,本来就快不受老爷喜欢了。” 程半夏眨了眨眼,“我才不在乎她受不受老爷喜欢呢。我只想她别再搞这么多幺蛾子了。” “只有早点取得老爷的信任,咱们才能早点解脱。” “会的,肯定会的……”阿玉对她轻笑一声安慰道。 程半夏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她刚当上主母不久,又得跟一院子小妾斗,又得跟柳青青斗,每天都心力交瘁。 “对了,塞些银子给看门的那些人,安排人去囚禁姑娘的屋子勤送着水和吃食,如今天热,怕是不好熬。”程半夏嘱咐道。 阿玉点头,“我给您按按头吧,今天这么累,别再头疼。” 程半夏弯了弯唇角,终于真心笑了,拉起阿玉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安心闭上了眼睛。 —— 城里租来的马车停在果园旁边,驾马的伙计百无聊赖地躺在车板上睡觉。 林文茵陪田杏儿站在门口,看她犹豫不决,唯唯诺诺不敢推门。 “进就是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你也想过了……”林文茵出口安慰。 杏儿深呼了口气,这才把门推开。 院里一片萧条,不见一人,只有堂屋门开着。 杏儿迈进院子,鼓起勇气,高喊了声:“爹,娘,我回来啦——” 没人回应她,但一阵脚步声从堂屋传来。 田峰手里抄着一根半米长,小孩手臂粗的木棍风风火火的快走出来。 “你个贱蹄子,还他妈敢回来!给我跪那!”田峰的怒吼传遍了整个院子。 杏儿吓得浑身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不安地扣着手指。 她的二弟田家兴跟在田峰的屁股后头,大气不敢出。 田峰举起棍子就要落在杏儿身上。 林文茵不忍,抬手握住原本要落在杏儿身上的棍子。 “田伯伯,有话好好说!” 田峰眉目竖立,瞪着林文茵没好气道: “让开,我管教我自己的孩子,你插什么手?!” “别以为你收了我家的果子我就得给你面子,我是长辈!你这般强势,小心嫁不出去!” 他趁怒推了林文茵一把,力气太大,林文茵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田峰得了空子,一棒子就砸在了杏儿的背上。 杏儿还来不及担心林文茵就被打懵了。 剧痛传来,杏儿忍不住蜷缩身子,疼的刚喊了一身,又一棍子就又落在了腿上。 杏儿平常最疼田家兴,田家兴见她挨打,跪在田峰的脚边,紧紧抱住他的腿。 田家兴哭道:“爹,别打啦,别打啦——” 田峰向前走了一步,说:“家兴乖,去屋里呆着!” 林文茵摔倒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地面,冲力太大,手腕霎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她脸都白了。 杏儿趴在地上挨打,她担心地看了林文茵一眼,但关心的话却说不出口。 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痛呼,也不求饶,就这样生生受着。 林文茵揉了揉手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牵田峰。 “田峰,住手!你要打死自己的亲女儿吗?” 田峰回头瞪她,眼眶因为兴奋而通红,他吼道:“滚!” 男女体力本来就有差距,林文茵因为手疼又使不上劲儿。 一次次被甩开,终于没忍住,开始质问杏儿: “杏儿,你就这样趴着挨打吗?你跑啊,你跑啊!” 杏儿从小到大挨打都成习惯了,本以为挨过去就完了,从来没想过可以逃跑。 直到听到林文茵的声音,杏儿才从地上支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向前爬去。 田峰见她真的敢跑,居然气笑了。 “你还敢跑!” 他伸手去扯杏儿的头发,林文茵忍无可忍,又推搡不过他。 她咬了咬牙,腿上蓄力,抬脚就踹。 田峰长得不算高,林文茵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腰上,就这一脚,疼的他是倒地不起呻吟不止。 林文茵冷哼一声,鄙夷的看他一眼,绕过他就去扶杏儿。 杏儿疼的浑身是汗,脸色煞白,倒在林文茵怀里不敢动。 田峰恼羞成怒,倒在地上用手指着林文茵道: “你——大逆不道!” “你爹娘死得早,没法管你,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林文茵丝毫不惧,平静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一个女孩子跑我家里管我的家事,我打你别人还叫好呢!” “家事?这时候成家事了,你敢杏儿出门的时候又想过她是你女儿吗?” “你往死里打她的时候,有心疼过她是你的女儿吗?” 田峰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指尖颤抖着,转而攻击杏儿,“小贱蹄子,你若是还想待在田家,就过来乖乖挨打!” 杏儿满眼是泪,哽咽着跟他说话: “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欠家里的,我慢慢还。” “爹,你放心,县衙的人不会再来了。” “你别打我了,我疼......” 田峰皱着眉头,冷冷道:“还?你靠什么还?” 林文茵扶着杏儿从地上起来,又替她抹去了眼泪。 杏儿看了眼田峰,说:“爹,我最近在外面挣钱,我......” “挣钱?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挣钱?你也不嫌丢人!” “我......”杏儿语塞。 这时田家宝从房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身子没有痊愈,田峰听到动静,赶紧撇下棍子去扶他。 田峰心疼道:“哎呦,家宝,你咋出来了?” 田家宝满脸疲态,任由他爹搀扶着,“我听动静,知道是我姐回来了,就想出来看看。” “看她作甚?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田峰骂道。 林文茵没好气地白了田峰一眼。 要是眼神能刀人,林文茵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田峰扶着田家宝坐在椅子上,说:“你别操心,爹管教她。” 田家宝无力地瞥了眼杏儿,无所谓道:“爹,别打了,让我姐回来吧。” 杏儿有些诧异,不可置信地看着田家宝。 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平常不都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吗? ------------ 第六十九章 杏儿的逃离(2) 杏儿与田家宝虽然是龙凤胎,但从来都不亲密。 一出生田峰就只喜欢田家宝,好的都给他。 久而久之,田家宝就变得蛮横,对亲娘李氏都不曾恭敬。 但田峰却不以为然,反倒觉得田家宝会管教,有威严。 不光如此,他还处处占杏儿的风头,将杏儿观察实践得来的种植经验全都逼问出来,拿到田峰面前邀功。 田峰又觉得他聪慧,更事事顺应着他了。 此刻,田家宝说让杏儿回来,田峰也只是说:“她跑不了,让她回来也得打一顿管教管教。” 田家宝顺应点头,“是,但也差不多了,别打出来个好歹,影响姐姐嫁人。” “我呸。”林文茵忍不住怒斥,“杏儿平常对你这么好,你就安这样的心!” 田家宝摇摇头,“那是她自愿的,身为一个女子,我爹能把她养大就不错了。” “她害的我们家这么惨,我又被打伤,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老婆本都赔进去了!” 杏儿失望的摇了摇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话说到这份上,田峰也不遮掩了,对着杏儿似是施舍地说: “你今天要想回家也行,但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出门了。” “我给你说了门亲事,隔壁村村长家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并未娶过妻,你若是嫁过去,他们家愿意出二十两银子做聘礼。” “什么——?!”杏儿被惊的说不出话,反映了半天,才问道: “爹,为何不和我商量,为何不问问我的意见?” 田峰瞪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你何用?” “他们家算是富贵的,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杏儿心底一片凄凉,对婚姻的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她腿软地几乎站不住,扶着林文茵的胳膊强撑着,还不死心地向田峰求证: “爹,你不知道他是个傻子吗?连个屎尿都管不住的傻子!” 田峰低眉垂目,不回答。 田家宝却说:“除去他家,谁还肯要你。你就当是为了爹,为了我们田家。” “凭什么为了你们?”林文茵忍不住反驳。 “你们和那些人牙子有什么区别?” 田峰眼中发狠,再次强调:“凭她是我女儿!这是我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打出去。” “你!”林文茵语塞。 田峰说的对,田杏儿是他的女儿,她斗不过这封建礼教。 但个人的思想还可以觉醒,如果杏儿可以下定决心,她拼死也会拉杏儿出这火坑。 “说白了,你不就是为了钱吗?”林文茵话锋一转,直接问他。 “这……”田峰被噎,“是,我是为了钱,但她嫁过去,就还是我田峰的女儿,日后还有娘家!” 林文茵低头牵起杏儿的手,轻声问她:“你是要一个这样的娘家,还是用二十两买你一生的自由?” 杏儿的心早就伤透了,她环顾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今天才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了。 这个家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忽然,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问了句:“我娘呢?” 田峰拧了拧眉头,指了指偏房的一间屋子。 杏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仓惶地跑进偏房。 偏房里面,李氏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娘!娘你怎么了?爹又打你了?” 杏儿掀开李氏身上的被子,一股血腥味混杂着腐臭的异味袭来,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李氏拉住她的手,泪眼婆娑,都这样了还在为田峰开脱: “是娘没用,摔了一跤,不小心摔断了腿,还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我爹怎么不帮帮您?”杏儿心疼的直哭。 “你爹怎么能伺候我?他可是一家之主……”李氏不解,她摸着杏儿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 “杏儿,别跟你爹闹了,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不然这一辈子可怎么活啊?你就听你爹的,嫁给隔壁村长的儿子吧!” 听着李氏的话,又见李氏凄惨的模样,杏儿突然笑了。 她眼睛酸的发痛,扯着嘴角苦笑,深深地看着李氏,清楚地回答道:“娘,我明白了。” 李氏以为她想通了,安心地笑了笑。 杏儿起身对林文茵说:“麻烦你等我一会儿。” 林文茵心底也不是滋味,对她笑了一下以示安慰。 杏儿打了清水过来,又从家里翻出来膏药,仔细地替李氏擦洗了一番,又贴心的抹好药膏。 等做好这一切,杏儿忍着腿上的伤痛,跪的堂堂正正,眼底清明,对李氏道:“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嫁!” “你说什么?!”院子里的田峰急不可耐地冲过来,抬手就要打。 杏儿从地上站起来,与田峰对视,眼里带着决绝。 “我说我不嫁,我要用二十两银子,断干净与你的父女情分!” “杏儿——”李氏绝望的哭喊。 “你——大逆不道!”田峰又扇了杏儿一巴掌。 杏儿一个踉跄差点被扇倒在地。 林文茵张开双臂,赶紧把她护在身后,“你再动手试试?我踹死你!” 杏儿站直身子,擦去唇角的血迹,冷冷道: “爹,你大儿子叫家宝,二儿子叫家兴,我叫什么?” “我叫杏儿!” 杏儿情绪激动,开始咆哮。 “从一开始,我就没活在你的期待里面,我就像您种树结的果子一样,是您用来交换的!” “是您一直不把我当女儿!是您!先不认我的!这么多年,我在家里活的唯唯诺诺!我吃的穿的,哪一样不算是我辛辛苦苦做活换来的呢?!” 田峰不说话了。 李氏也只知道哭泣。 田家宝一脸不屑,甚至开始不耐烦;田家兴吓得不知所措,坐在地上也开始哭。 只有林文茵心疼地无以复加,警惕地防着田峰再抽风冲上来打杏儿。 “既然这样,我还求什么呢?我就算去做尼姑,去山里待上一辈子!死了没人管,变成孤魂野鬼游荡,也比在男人面前吃苦一辈子强!” 田峰终是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真是翅膀硬了!好!你走!但是别想少一分钱!走了就别再回来。” ------------ 第七十章 杏儿的逃离(3) “好,我答应。”杏儿挑眉看他。 田家宝挣扎着从凳子上站起来,憋的脸都红了,“你,你怎么敢的?” “我不是敢,但这不都是你们逼的吗?”杏儿说。 林文茵牵起杏儿的手,把她带到院子里。 “废什么话啊,田家兴,你去请你们族长来,做个见证立个字据。省的以后我们杏儿发达了,你们再反悔。” “反悔?该反悔的是她吧!”田峰指了指杏儿的头。 “去!给请族长!省的她赖账。” 说罢,田家兴踌躇了一会,实在是害怕田峰,抹着眼泪出了家门。 田家宝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文茵隐隐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而且,她们俩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田峰上来就打人,根本就找不到机会问碧落县果农的具体位置。 “等等......”田家宝突然出声。 田峰刚搬来纸笔砚台,探头问他:“咋了,家宝?” “爹,二十两用来买断关系是不是太少了?” 原来田家宝思索半天想的就是这个啊。 林文茵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杏儿紧张的握紧了林文茵的手。 林文茵安慰道:“不怕。” 不就是再追加条件吗?还怕他不提呢! “说吧?你们还想要什么?” 田家宝细数道:“这二十两只是她嫁人时,应该留家里的钱。” “但她长这么大,吃喝用度不也花钱吗?我娘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这份恩情不得还吗?” “再说了,爹娘养老的钱也得给吧?” 杏儿无语到极致,不禁苦笑出声,“好,我给......” 田家宝双眼发亮,狮子大开口:“好,那就五十两!” “田家宝,你——”杏儿震惊道。 五十两都够在城里买半个宅子了。 林文茵按住了杏儿,站在她面前,替她回答:“五十两就五十两,赶紧写字据!” “如若你再反悔,你一两银子都别想要;咱们就去县衙评评理,看你打人对不对?” 田家宝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不够五十两,我不会让爹放你走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绑你回来,让你嫁给那傻子。” 林文茵遮住田家宝的视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狠戾,寒若冰霜。 “你放心,出了你家的门,杏儿就算是我林家的人。” “你再敢惹她,到时候我饶不了你的!” 田家宝居然被她的眼神吓得直吞口水。 “你少唬我了,”田家宝坐直了身子,“你连爹娘都没有,你斗得过谁?” 林文茵勾唇道:“要不你试试?” 不就是比谁狠吗?她疯起来可不顾后果。 要不是今天顾忌杏儿,刚才踹倒田峰后,她肯定会再补上百八十下,也让他尝尝棍棒的滋味。 “茵茵,别理他。”杏儿把她拉远,两人坐在偏方门口,“让我看看你的手。” 林文茵举起来自己的手,先是自己活动了下。 “嘶~稍微有点痛,但是应该没有大碍,我养几天就好了。” 杏儿赶紧控制住她乱动的手,操心地说:“别乱动了!” “哎呀,”林文茵抽出自己的手,“我没事,倒是你,没事吧?” “都是皮外伤,不打紧。”杏儿摇摇头。 杏儿贴近她的耳朵,悄悄问:“接下来怎么办啊,我没那么多钱......” 林文茵还不忘开玩笑,轻描淡写道:“怎么办呀?嗯......那你就给我当一辈子小工喽~” “我,”杏儿感动落泪,语气里满是抱歉:“我又连累你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为了我收果子,你也不用受这个罪。” 杏儿垂眸,“我迟早要经历这些的。” “......” 二人又互相安慰了一阵子,田家兴带着族长回来了。 田族长看着院里的一片狼藉和凝重的氛围,还没进院子就叹了口气。 在路上他已经听田家兴把事情讲了个大概了,心底一片唏嘘。 田族长迈进院子,转身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田杏儿终究是个女娃娃,这么败坏道德的事还是让外人少知道的好。 田峰见族长来了,小跑着去迎接。 “族长,您请坐。” 田族长摆摆手,“有事情快解决。” 林文茵拉着杏儿起身,杏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族长好。”杏儿恭敬道。 “哎,可怜的娃娃哦。”田族长看她满身的伤,心疼道。 “族长,事情您也听说了吧?”林文茵问道。 “嗯,去取纸笔,这个见证,我做了。”田族长很是通情达理。 田峰取来纸笔砚台,族长问:“怎么写?” 田家宝一股脑的提出了条件,田族长都听得胆战心惊。 他无奈叹气,就要落笔,林文茵却叫停了。 “慢着!怎么净是你们提条件,我和杏儿也要提。” “你们凭什么提条件?”田家宝讥讽道。 “合着好处都让你们占去了?白白得五十两银子,还不让我们提条件了?”林文茵不甘示弱。 田族长在一旁主持公平道:“按理说杏儿是该提点条件。” 田峰父子俩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脸不悦。 林文茵可不惯着他们,直截了当地说: “第一,我会先给二十两银子;杏儿的母亲如今卧床养病,你们居然无动于衷,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等伯母的身体彻底好了,我再给剩下的三十两。” “第二,给杏儿留个活路。” 她的第一个条件说的清楚,田峰父子虽抱怨连连,但田族长说了合理,他们便答应下来。 只是第二个条件模棱两可的,他们不明白。 “什么叫给她留个活路?” 林文茵件事情发展顺利,说道:“我们杏儿也是有一身种树本领的。听闻你从碧落县里带来了好树苗......” “看在这五十两银子的份上,你把发现树苗的地方靠诉我们。” 田峰突然跳脚,“你还想种树?” “怎么,只是问个树苗的位置,你急什么?” “她偷学本事!” “恕我直言,田峰,你这辈子都没靠收果子挣够五十两吧?这个本事有多大的用处你不清楚?” “你不会是怕你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女子吧?”林文茵语气里满是鄙视。 ------------ 第七十一章 逃离地狱 “怎么可能?她也就懂点皮毛。”田峰满不在乎。 田族长忍不住劝道:“好了,就算做不成父女,也不至于闹成仇人。” “田峰,又不是拿你的树,说出来也没什么。” 田峰看了眼田家宝的眼色。 田家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喜欢种树,在乎的只有银子。 种树累死累活的,又挣不到什么钱。 田峰探口气,说出了村子的所在地。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那村子的人可没那么好说话,想从那里找果树,可没那么容易。” 田峰的果树其实是偷来的...... 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田族长很快就写好了字据。 杏儿的手紧紧地握住毛笔,在田族长的帮助下,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自此,她终于可以笔直的站在天地之间,再也没有惨无人道的压迫。 —— 事情属实是有点出乎意料,林文茵没想到田峰如此蛮横。 她以为田峰凶杏儿几句就算了,还真下手这么重。 两人都受了伤,只好先回了店里。 今天王掌柜也在,见两个人好好出去,却带着伤回来,又急又气。 “不就是问个地方吗?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贺弃闻声赶来,愣了又楞,急的直皱眉头。 林文茵和杏儿交流了下眼神,然后将事情全部道出。 王掌柜气的脸都红了,“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亲!一点男子的气度都没有,实在是可耻。” “还有啊,你们两个也真是蠢,明知道杏儿他爹是个这样的人,你们两个女子还敢单独去?” 她俩静静地听王掌柜的数落,非但不难受,心里还升起一股暖意。 最后还是贺弃听不下去了,“王掌柜,你快别唠叨了,我去请郝医师过来,给姐姐们看看吧。” 他刚要转身出门,杏儿就把他喊回来了。 “我没有大碍,从下到大我都习惯挨打了,涂些药膏就好了。倒是茵茵,手腕都肿了。” “茵茵姐,你还伤到手了?”贺弃有腾腾地折返回来。 他本欲牵起林文茵的手,但想到男女有别,就只敢盯着林文茵的手看。 “你也别让来让去的了。”林文茵叹了口气,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我和杏儿回房查看各自的伤势,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不能耽误时间。” “这......”王掌柜觉得林文茵实属顽强。 “不行,茵茵姐你别去了!”贺弃阻拦道。 “这怎么行,昨天都说好了,今天已经耽误的够久了,不能不去!” “我替你去!”贺弃脱口而出。 林文茵诧异,“别逗笑了。” “我没逗笑,你跟我来。” “怎么了?”林文茵被他带着走,还不忘叮嘱杏儿,“你先去二楼上药!” 贺弃不由分说地将林文茵带到后院。 他面色难看,有些小心翼翼地跟林文茵阐述了今天程半夏来寻人的经过。 “茵茵姐,我没本事,搪塞不过去,我不敢拿迎客栈的命去赌......” 贺弃把程半夏给的银子塞给林文茵,做好了她会生气的准备,但林文茵只是叹了口气。 “没事儿,不管你,是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林文茵把银子塞回贺弃手里,“这个是给你的,你留着。” “这我可不敢要!”贺弃推辞,林文茵也不收。 “那我到时候再还给那位夫人吧。”贺弃握着一块烫手山芋,都快不会说话了。 “那,茵茵姐你会去吗?”贺弃问。 林文茵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她回想起那天在县衙金仁忠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心里就一阵恶寒。 “嗯......”林文茵并不想去啊!“能拖就拖吧......” 这顾正泽到底靠不靠谱!这都三天了,还没有动静! 她这边还在抱怨着,就听王掌柜喊她出去。 “林丫头,你哥来了!” 林文茵属实意外,她赶紧回了店里,看见林文勤一脸凝重的站在那儿。 “哥,你怎么来了?” 林文勤二话不说,将一串铜钱放在柜台上,说:“给我开一间厢房。” 他带这林文茵回了房间,刚关上门就忍不住质问: “为什么要去县衙?你不知道多危险吗?” 林文茵抿了抿唇,“我就知道你会生气,我不信叶大哥没跟你解释。” 林文勤皱着眉,转身坐在了凳子上,依旧沉默不语。 “哥,我都平安回来了,你不会是特地来找我发火的吧?那你可比我莽撞多了。” 她以身试险还不是为了怕他们几个露馅。 “茵茵......”林文勤抬头看她,“你胆子太大了,你是聪明,但是我知道我不聪明,我怕你出了事,我护不住你!” 说罢,林文勤低头,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林文勤的声音太无奈,林文茵听出了不对劲儿。 她连忙蹲下,仰视着林文勤,问道:“哥,出什么事了?” 林文勤抬眼看她,眼神复杂,他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半天才说出来话。 “那金仁忠,好像是......看中你了。” 林文茵长舒一口气,她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没事儿,反正他也蹦跶不几天了。” “可是......”林文勤实在是难以启齿。 “哎呀,到底怎么了,我再聪明也不会读心术啊,”林文茵不满地看他,“你有话只说不行吗!” 林文勤纠结的挠了挠头,缓缓解释道: “叶大哥听到一则消息,说是有一批柳青青买来的女子,被关在金府。” “据说是,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每日接受各种毒打和凌辱,还会服用各种毒药,直到她们完全听话。” 林文茵一阵窒息,林文勤说的这些,不正好和她从吴韦嘴里听来的一样吗! 只是这调教方法原来这般恶毒。 “所以呢?”林文茵直视林文勤的眼睛,“你是不是知道我被盯上了?” 林文勤点头。 林文茵心里已经了然,“所以,哥你这次来,是需要我?” “是......”林文勤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顾大人想让我问问,你是否愿意入局,去金府打探情况,顺便提前把关的那些女子给救出来。” ------------ 第七十二章 勇探金府 “为何?”林文茵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林文勤不会让自己涉险。 就算是顾正泽提出让她入局,林文勤要是不同意,肯定就不会来找她了。 连林文勤都同意了,那这件事就远比想象中的重要。 “地牢隐蔽,金仁忠又视人命如草芥,若是有一丝的风吹草动,最先受害的就是这帮可怜的女子。”林文勤耐心的解释。 林文茵认可的点了点头。 金仁忠好用美人笼络人心,说不定这些女孩子还知道不少金仁忠的秘密,那处境就更危险。 “还有一点......”林文勤补充道:“我在刺史府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有一张画像......” “画像有什么问题?”林文茵追问。 林文勤抬头,眼睛通红,“画像上的人,是......咱们母亲。” “而那幅画上,写的是赠与金仁忠!” 林文茵震惊得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里直犯恶心。 她是知道的,原身和她母亲长的极为相似。 “那这么说,金仁忠看中我,是因为母亲?” 林文茵只觉得头痛欲裂,怎么事态越来越复杂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所以我也想知道娘的死,和金仁忠到底有没有关系。”林文勤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你别担心,到那时我和叶大哥会带几个暗卫守在金府外。” 他交给林文茵一个信号弹。 “你有任何危险或者发现了地牢的位置,就给我们传递信号。” 林文茵点头,问道:“何时行动?” “今晚。” “今晚?”那她怎么去买果子? “我得走了。”林文勤起身。 他避开眼线不容易,但却不能消失太久。 “这个给你。”林文勤交给林文茵一个荷包,沉甸甸的。 林文茵好奇地打开看了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哥!你哪里来的?” 林文勤垂眸:“我在替顾大人做事,顾大人赏的,你留着用。” 顾正泽给这么多银子?林文勤这是替顾正泽办了多大的事? 林文勤在迈出门的前一刻,突然脚步一顿,侧脸回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茵茵,哥不想瞒你......” “我杀人了......” 撂下这句话,林文勤逃似地快步离开。 林文茵站着迷茫了好久都缓不过来。 ———— 贺弃见她一脸死寂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吗?”贺弃问道。 林文茵内疚的点了点头,“这次收果子,可能得耽误两天了。” “是......你个哥出什么事了吗?”杏儿小心翼翼的问。 林文茵欲言又止,不知作何解释,只能点了点头。 杏儿垂眸思索一番,“我自己去就好了!” “这怎么行?!”林文茵阻拦道:“你还受着伤呢!” “我又不是走着去,”杏儿轻笑一声,“再说了,我又不是去打打杀杀,做生意而已,我也会呀。” 林文茵还在低头思索,贺弃主动说:“我跟杏儿姐一块去不就行了?” “茵茵姐,我在街上混这么多年,可敢闯了!” “这......” “你还犹豫什么呀,别忘了咱们还答应给赵家送货呢。”杏儿劝道。 “不用担心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总该让我回报你一次吧。” 贺弃也跟着附和:“我还会驾马,我跟着去,就不用再请马夫了!” 贺弃和杏儿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是把她给打动了。 林文茵前两天卖果茶挣的钱全替杏儿给了田峰。 好在林文勤又给了她银子。 林文茵把钱交给二人,又嘱咐了些让二人注意安全的话。 等马车驶离迎客栈,已经接近傍晚,林文茵站在门口送别二人,一回头发现王掌柜在站着目送二人。 王掌柜一脸担忧和不舍,还愁的直叹气。 林文茵冲他笑笑,禁不住调侃,“老何都没你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贺弃的亲爹呢。” 老何的母亲不让贺弃进门,还是王掌柜让他住在店里,贺弃才有了避身之所。 “哎,贺弃这个野孩子,还真是我看着长大的呢。”王掌柜语气亲昵,倒真像个老父亲。 林文茵思来想去还是好奇,忍不住问他,“王掌柜,您......一直一个人吗?” 她问的隐晦,王掌柜却明白她的意思。 王掌柜苦笑一声,惆怅道:“不是啊,我有过两位妻子。” “一位是青梅竹马,两心相许,但她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年,就因病逝世。” 提到往事,王掌柜面目伤感。 “另一位,在八年后遇见,通情达理,温良贤淑,但也难产走了。” 林文茵不知作何回答,还来不及安慰,王掌柜就自我安慰: “许是缘分太浅吧......” 林文茵答:“无论缘深缘浅,这辈子能相逢已经是最美好的事了。” 王掌柜哈哈笑了两声,“小丫头倒感慨上了!” 林文茵笑笑不说话了,又跟他闲聊了两句,便告别独自去了金府。 —— 林文茵是走路去的,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想着计划。 找她的并不是金仁忠本人,而是他的夫人。 说不定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她定了定神,迈上金府的台阶,跟看门的小哥说明了来意。 很快就有人来领她。 阿玉站在门里,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文茵。 “姑娘久等了,请随我来吧。” 林文茵跟阿玉进了金府的院子,忍不住悄悄四处打量。 金府的奢华程度比县衙还要夸张,奇珍异宝塞了满院子。 阿玉一路弯弯绕绕,将她带到了程半夏所住的院落。 “夫人,人带来了。”阿玉站在屏风后喊道。 屏风后,烛光摇曳,轻纱随风轻飘,焚香的青烟袅袅。 “带过来吧。”程半夏躺在榻上,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 绕过屏风,林文茵终于看清了榻上的美人。 头发散落,乌黑顺直,身姿曼妙,整个人清冷慵懒。 林文茵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程半夏轻笑一声,抬头看她。 “小厨娘好生难寻。” 林文茵忙低头,回她说:“不知是金夫人要见,耽搁了时间。” 阿玉将程半夏从榻上扶起,倒上了一杯茶。 ------------ 第七十三章 试探 “小厨娘请坐。”程半夏端起茶杯,“阿玉,给小厨娘倒茶。” “多谢金夫人。”林文茵坐下,端着茶杯始终没喝,不断揣测程半夏的意思。 程半夏看出了她的紧张,主动搭话,“小厨娘不必拘谨,我今天叫你来只是闲聊。” 林文茵动作一顿,有些参不透她的意思。 “不知夫人为何找我来闲聊?”林文茵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伪装的很自然。 程半夏绕过这个问题,问道:“小厨娘今年多大了?” 林文茵对程半夏用问题来回避作答的行为很是不舒服。 她小幅度地挑了挑眉,勾着唇角回答:“马上十五了。” 程半夏晃了下神,眼神微动。 和她当年嫁给金仁忠时一样的年纪。 “小小年纪,挺厉害的。”程半夏夸赞道。 林文茵却听不出多少的真心,再次重述了自己的问题:“夫人为何找我来此?” “你也听见了,我一直叫你小厨娘。”程半夏直视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审视。 林文茵哪能不懂她的意思,她装无辜道:“是金大人告诉您我厨艺好,想让您找我来做菜的吗?” 程半夏不做回答。 林文茵继续道:“那日在县衙,我得罪了刺史大人,被扔出门外……实在狼狈,但没想到县丞大人居然还肯用我。” “不用演了。”程半夏抿了口茶,将她的话打断。 “你没你说的这么期待,你在害怕。” 林文茵一愣。 自己露出破绽了? 程半夏不打算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又抛出一个问题。 “小厨娘,我问你,你是否姓林?” 林文茵诧异,愣了很久都不知作何回答。 “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程半夏将林文茵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 她眼里带笑,继续说:“你是林家的女儿吧。” 林文茵心跳个不停,脑子乱成一锅粥。 她没办法再掩饰下去,这当家主母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属实是电视剧照进现实了。 “您到底想说些什么?”林文茵不想再卖关子了,“我是姓林。” 程半夏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对着阿玉说:“天是不是要下雨啊,闷热的很,阿玉,给我扇会风吧。” 阿玉答道:“是。”随后转身去取扇子。 气氛就到这样僵持着,林文茵神经紧绷,程半夏说的每句话她都听得认真。 听她说天气闷热,自己内心也升起一股燥热,煎熬的不得了。 林文茵眉头越皱越深,身上渗出汗来。 反观程半夏,坐姿随意,气定神闲,哪像是热的受不了的样子。 林文茵看着程半夏神色淡然的样子,突然就明白过来:程半夏这是在给她施威,试图攻破自己的心理防线。 阿玉取来扇子,轻轻给程半夏扇风。 程半夏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问:“林姑娘怎么不喝茶了?” “哦,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林文茵突然笑了一下,“说到我姓林。” 她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这可是金仁忠的夫人,指不定就是来试探她的。 “夫人认识我母亲?”林文茵问。 程半夏手里摆弄着茶盏,轻声道:“见过。” “那就是不认识?”林文茵猜测道。 程半夏突然就不笑了,“是没说过话。” “那夫人为何对我母亲印象这么深刻?以至于……”林文茵语气顿了顿,“您见我第一面就知道我是她女儿。” 程半夏察觉到林文茵在转守为攻,她没心思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 “当时老爷他因为太想得到你母亲,在家里可是闹得翻天地覆。”程半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神色有些不耐烦。 “我以为是哪家的小姑娘,处处找人打听,好不容易才见上了一面,没想到却是有家室的妇人。” 林文茵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还是稍稍有些吃惊。 程半夏看她神色不对,有些讥讽地问:“怎么脸色突然变了?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 林文茵确实是今天才从林文勤那里知道金仁忠曾经还觊觎过自己的母亲。 但这话从金夫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令人细思极恐了。 “夫人,我不想瞒你,我确实才知道不久。”林文茵受不了这种拉扯,她告诉程半夏:“夫人,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对于她的急不可耐,程半夏十分满意,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她: “你费劲心思去县衙,是为了接近老爷吗?” 林文茵如实回答:“不是。” 程半夏皱眉,“你承认我也不会怪你。我看的出来,你心思很缜密,一直在试图揣测我在想什么。” “但你不用担心,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林文茵莞尔一笑,“夫人,这可是在金府,您说这个我可不敢轻易相信。” 程半夏略微沉思,她在思索,林文茵到底值不值得她去冒险。 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皱着眉道:“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可不如你这般懂事。我那时候单纯的很。以至于后来……” 林文茵正认真听着呢,她话突然停了,便忍不住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程半夏眼神暗了暗,“后来就成了金夫人,然后,一步步地,变成这副模样。” 林文茵不解,“夫人如今不仅貌美还是主母,有什么不好吗?” 程半夏听她这么说,突然大笑起来,扶着桌子笑个不停。 阿玉有些担心,连忙放下扇子去拍她的背。 “夫人……” 程半夏半天才支起来身子,笑得眼睛都红了。 “有什么不好?” 她冷笑一声,“你说有哪里好?” 林文茵被她一连串的反应搞懵了,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我十五岁,嫁给一个年近五十,妻妾成群的男人,还是被强迫的,你问我有什么不好?” 林文茵眼睛骤然睁大,心跳加快。 这……金夫人这是公然对金仁忠不满啊?! 难道……他们夫妻二人并不一条心? 程半夏对刚才的失态没有半分的在意,她缓缓起身,迈着步子一步步朝着林文茵走过来…… ------------ 第七十四章 合作 林文茵搞不懂她要干什么,有些坐立难安。 程半夏站在她面前,仅有一臂的距离,弯腰不断接近她。 她缓缓开口:“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报复金仁忠?” 林文茵震惊的失语:“我……” 程半夏继续逼问:“那柳青青呢?你要不要报复?” 林文茵气息不稳,胸口起伏,忍不住喘着粗气。 她挣扎着开口:“夫人……我……” 程半夏见她支支吾吾不回答,直起身子,居然临下的看她。 “怎么?不敢,还是没想过?” 林文茵额角缓缓滑下一滴汗,颤抖着嘴唇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程半夏转身,正对着窗棂,看窗外的景色。 如今屋外是低沉灰暗,狂风大作,风从窗户钻进来,吹乱她散落的头发。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更多……”程半夏有些出神。 “我本来相信十几岁的孩子是该天真烂漫的,但我也是经历巨变之后变得‘老谋深算’的。” 林文茵被她没头没尾的话,搞得好奇又心痒。 林文茵站起身来,盯着程半夏的背影,稍稍后退,靠近房子另一面的窗户,手伸进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手里不安的摸索着那枚信号弹。 这金夫人看起来情绪真的不太稳定,她把握不住,实在不行就放了信号弹,让他哥哥把她救走。 “夫人,给个痛快吧,您到底要干什么?!”林文茵没时间跟她耗了。 程半夏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不恨吗?柳青青害死了你母亲。” 林文茵眼睛下瞥,思索后承认:“恨。” 程半夏满意地笑了笑,问:“要不要杀了她?” 林文茵眨了眨眼:“……” “我帮你……” 程半夏笑得再平淡不过,嘴里却说着要人性命的话。 “为什么?”林文茵问道。 程半夏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亲口承认:“因为恨。” 林文茵想了想,这柳青青作为金仁忠的一个情妇,她是该恨。 可听程半夏的意思,她对金仁忠又没有爱慕之情,言语里还都是嫌弃…… 再说了,要是因为柳青青是情妇就恨她,那金夫人又是怎么容得下满院子小妾的? “我该怎么相信你?”林文茵实在是想不通,程半夏为什么要帮她。 程半夏眼神暗了暗,并不打算说。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报复她?” 问出这一句以后,程半夏也在紧张。 光她自己对付柳青青和金仁忠可不容易,她需要帮手。 天知道程半夏得知林文茵的存在的时候有多高兴。 柳青青就这一个破绽,可让她找出来了。 程半夏帮金仁忠找林文茵就一个目的——利用她。 如果林文茵是个聪明的,她们俩就联手对付金柳二人;如果林文茵不愿意,那她就把林文茵献给金仁忠,取得金仁忠的欢心与信任,日后再慢慢的搞死金柳二人。 林文茵叹了口气,倚着窗台,郑重地说:“我命虽贱,但仍然有活着的渴望。今天在这里听得一切,足够我掉脑袋了。” “您若是给不了让我信您的理由,我实在是不敢直言。” 程半夏听后思索了好一阵,对林文茵的防备心有些头疼。 但她转念一想,只是证明一下,又没什么。 “阿玉,关门关窗。” 阿玉神色复杂的照做。 昏黄的烛光下,程半夏轻解衣衫,露出白皙光滑的背部。 林文茵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 程半夏背部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疤,看上去触目惊心! 程半夏慢慢转身,向下扯了扯肚兜,露出锁骨下的大片的肌肤。 那里有一道手掌长的疤痕,很宽,很丑,像是刀子刻出来的。 程半夏麻木的展示着这些,阿玉但是看的眼眶通红。 只是稍做展示,程半夏很快就又穿好了衣服。 林文茵惊的满身是汗,赶紧推开了自己背后的窗户,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 慌乱之中,不小心把信号弹掉在了地上,但三人都没有察觉。 程半夏淡淡地说,“吓到你了?” 林文茵抿唇不语,始终放不开紧皱的眉头。 “我这些伤,是柳青青搞得。我曾经,有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这下子,你该信我了吧。” 林文茵大致可以猜出个一二了,只是她不敢相信,这金府的夫人,也被“调教”过。 “我信……我是要找她复仇,我也恨她。” 程半夏似是畅快地舒了口气,在果盘里挑了颗果子,缓缓送到嘴边。 “但是……”林文茵接着说,“在她死之前,我要搞清楚,我父母死亡的真相。” 程半夏听到这里眉头一皱,问道:“你爹也死了?” 林文茵点了点头,然后直视程半夏的眼睛,“夫人,今天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我要杀死柳青青,但我不希望你帮我……” “我要亲自解决了她!” “这才是我期待的样子!”程半夏言辞兴奋,“我甘愿帮你,不妨碍你亲自手刃了她。” 林文茵突然对她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说:“多谢金夫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别叫我金夫人,叫我程小姐。”程半夏收了帮手,心情很不错。 “好,”林文茵微微点头,“我只知道我父母的死和柳青青有关系,但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 “实不相瞒,我也是在父母死后,才知道父母的死不是意外的……所以,请程小姐将您知道的事告诉我。” 程半夏扯了扯嘴角,“看来你查这一路也不容易……” “你坐下吧,要是饿了就吃点点心,我慢慢告诉你。” 林母被盯上的事情并不久远,只从她穿过来的半年前说起。 林母在某次陪同林父卖猎物的时候被金仁忠看中。 就这匆匆一瞥,金仁忠是被迷的神魂颠倒,又不愿强抢,怕惹林母不快。 此时程半夏正和柳青青斗的厉害,都疯狂打探林母的消息。 最终还是柳青青人脉广,手段高明,先取得了林母的消息。 但林母就是不从,柳青青在金仁忠面前受挫,经历了好大的侮辱。 最后柳青青恼羞成怒,给林母下药,谎称林母因病去世,金仁忠这才罢休。 听着程半夏的描述,林文茵不解地皱起眉头,说:“不对啊,我母亲刚去世一个月左右,而且不是病死的呀!” ------------ 第七十五章 救人 程半夏吃惊,“不是病死的?” 林文茵点头,补充道:“一年前我母亲是大病一场,但后来吃过药后,渐渐痊愈了。当时……柳青青还借给了钱给我们。” “柳青青救你母亲?”程半夏不解,“她最嫉妒的就是你母亲了,怎么会救她?” “为什么这么说?”林文茵问道。 “金仁忠虽然好美色,但还从未对谁那般痴迷过。”程半夏边回忆边说: “柳青青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掌控金仁忠,但当你母亲出现的时候,金仁忠就失控了……” 林文茵垂眸思索,实在是想不通,柳青青要是恨自己母亲,为什么还帮着母亲假死,骗过金仁忠呢? 程半夏见林文茵神色不对,语气里有些抱歉:“林姑娘,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林文茵轻扯嘴角,“实在是多谢程小姐了。” “程小姐愿意帮我,我又该怎么帮你呢?” 程半夏轻轻一笑,也不含糊:“美人计……” 林文茵刚放松下来想喝口茶水,被她这一句搞得差点喷出来。 “程小姐莫开玩笑!”林文茵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程半夏见她不愿,脸上也有了些难堪,她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金仁忠做过的一些事……这个世道,留给女子的选择太窄,为了扳倒他,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必然会给你丰厚的银钱,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林文茵明白程半夏的为难,她突然就明白了程半夏的挣扎。 “谢程小姐,但眼下,我们不必这么做了。”林文茵笑着看她的眼睛。 程半夏纳闷,“不这么做……那要怎样?” 林文茵不敢将顾正泽的身份全盘脱出,只是说:“老天不会一直不开眼的。” “对了,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林文茵还没来得及找地牢呢。 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程半夏有些不舍,“林姑娘可以暂住在此,我不会让金仁忠发现你在这里。” 林文茵摇摇头,“我今天还有事要做,就……不太能说。” 程半夏眼神多了几分落寞,最终还是无奈地对阿玉说:“你去松松林姑娘,记得走隐蔽的小路。” 林文茵起身,脚下一个不小心,把信号弹踢了很远。 一下子三个人都愣住了,程半夏有些不敢相信。 “没想到林姑娘防备至此,连信号弹都准备上了。不过这种东西可难得的很,常用在军营之中,不知你是怎么得到的?” 林文茵赶紧弯腰将信号弹捡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文茵还没有说话,程半夏又问:“比起来这个信号弹,我更想知道,谁在外面等你,和你一块复仇的人吗?” 林文茵的动作一顿,程半夏今天问了她这么多问题,她突然也想问问她。 “程小姐,如果有人和你经历一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程半夏明白林文茵说的是什么事,她神色伤感,说:“帮帮她们?” 林文茵眼神一亮,问道:“那如果我说,现在我可以救她们出去,但是需要你配合,你帮不帮?” 程半夏不可置信得确认,“你说……救她们?是指……?” “被困在地牢里的那些人。”林文茵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程半夏惊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说来话长,如果程小姐不愿意涉险,只告诉我地牢的位置就好。”林文茵有些焦急,她怕林文勤一行人等急了。 程半夏深呼几口气镇静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冒险!要是做不成,你,我,还有那些女子,都得死。” 林文茵眼神坚定,说:“信我!做的成……” 程半夏沉默好久,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太意外了,实在是太意外了。 她本想一步步缓着来,早就做好了要蛰伏多年的准备,哪知刚找到帮手,就直接迈到最后一步了。 程半夏抬眼,眼神深不可测,泛着邪性的兴奋感。 她喃喃开口:“我是不是疯了?我居然想信你一次!” 程半夏直起身子,舔了舔嫣红的唇角,“好,那我们玩把大的!” —— 林文勤和夜炫和十几个功力深不可测的暗卫,全部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与黑夜彻底融为一体。 他们不动声色地干掉了守在金府外围的侍卫,而后藏匿在暗处,等待信号的发出。 林文勤自始至终没放松过警惕,神经崩的很紧,做出一副随时要进行营救的姿势。 比原定的时间要久,林文勤又多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动静。 他急不可耐,心像打鼓般,跳的他难受。 正当林文勤想独自飞上屋檐观察情况的时候,夜炫按住了他的肩膀。 林文勤着急甩开,没等来信号弹,却听到金府大院里面一阵骚动。 “走水啦!走水啦——!”家仆扯着嗓子喊。 金府里面更是乱做一团,小厮丫鬟都端着木盆木桶去盛水。 林文勤不知所以地看着夜炫,不知这阵骚乱是否和林文茵有关。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随后天空中烟花炸现。 这时候,信号弹专有的刺耳声传来,一朵高于任何烟花的亮光点出现在天空,但转瞬即逝。 “在东南方向!”林文勤压低声音道。 夜炫点头回应,一个飞身,飞上房梁。 —— 林文茵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她原本只是想把地牢位置找到,放了信号,自己躲起来的。 但哪知程半夏这么干脆,为了俺人耳目,直接把自己住的淑静院给点了! 程半夏提前告知了林文茵地牢的位置,还让一位小厮带着她去。 “小石头会些功夫,是自己人,让他带你去地牢……”程半夏焦急地嘱咐。 “不过……地牢戒备森严,若没人接应,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林文茵认真地点了点头,“程小姐自己多保重啊……” ------------ 第七十六章 去处 程半夏推了林文茵一把,“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不用担心我,今天金仁忠被刺史叫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林文茵顺势后退两步,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跟着小石头投身于黑暗的大院。 地牢的位置更为偏僻,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手里没有一点光亮。 借着微弱的月光,小石头带着林文茵在金府边绕边躲,倒也是有惊无险地找到了地牢的位置。 二人藏在院里的竹林和假山后面,听着金府的骚动范围越来越大。 小石头唏嘘一声,林文茵好奇地望他一眼。 周围一片黑漆漆,林文茵也就看到了他的眼睛。 不等小石头解释,就听地牢里管事的头儿突然大声道:“这……是烧到祠堂了?” 还没等有人回答他,下一瞬天空中烟花凸现,噼里啪啦地响声更惹人紧张。 林文茵找准时机放了信号弹,但还是引起了看守地牢的守卫注意。 “什么人!”守卫像信号弹升起的地方看了过来。 林文茵紧张到不敢呼吸,立着跟雕像一般。 守卫已经离开所站的位置,朝着这边走过来。 小石头赶紧扯了林文茵一把,指了指后面的假山。 林文茵点头回应,两人悄摸摸地挪到假山后,透过一处小孔,看见守卫进了竹林查找。 守卫寻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朝着假山这边走来。 “唉!你干嘛去!”另一个守卫站在地牢入口喊他。 “你没看见刚才竹林里有东西窜天上去了?” “应该是烧到存房烟花的库房了,快回来守着!” 守卫挠了挠头,虽还是心怀疑虑,但还是往回走。 走至半路,还没有出竹林,空中黑影显现,一院子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皆被打晕。 竹林里的守卫到底是练过功夫的,早在黑影落地的一瞬就藏在了竹林深处。 等解决完一院子的守卫,林文勤还是没看见林文茵的踪迹,解决完一行人之后便有些焦急。 “叶大哥,有看到茵茵吗?”林文勤与夜炫对视一眼,着急地问。 夜炫给暗卫们使了个眼色,暗卫一半散开守在院子各处,一半朝着地牢走去。 “别担心,我们去找。”夜炫回道。 二人正要用轻功,就听见竹林里一阵响动。 唯一的漏网之鱼想绕过假山去通报,被林文茵一棒子打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文茵皱巴着一张脸,心里的紧张还没消散,声音发颤: “真对不起,最近手劲又变大了,打得有点重了……” 林文勤听到声音,放松一笑,叫了一声:“茵茵!” 林文茵扔下手里的木棍,跑出了竹林。 林文勤冲过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而后架着她的胳膊,对她说:“抓紧我,我带你出去。” 林文茵回头看一眼小石头,问道:“你怎么办?” 小石头眯眼笑笑,“姑娘别担心我,我趁乱再溜回去就是。” 说罢,小石头扭头离开。 地牢的门已经被打开,暗卫从里面带出七名浑身是伤的女子,皆惊魂未定,有三两个人尖叫不止。 夜炫皱眉,安抚道:“各位姑娘们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那些女子受的折磨太多,几乎丧失希望,更是对男子怕到了骨子里,根本听不进夜炫的话。 林文茵从林文勤身旁离开,轻轻走到哭泣的女子身旁,柔声安慰:“别怕,是程小姐托我们来的。” 果然,提到程半夏她们才放松下来,眼里泛起了希望。 “程小姐在哪里?”一位长相英气,面容姣好的女子问道。 林文茵回答:“还在府里,这次是偷偷带你出去的,时间紧迫,程小姐再拖延时间。” 李兰婧听后大步向前,捂住哭泣女子的嘴巴。 “别哭了!是程小姐派来的人!” 那女子堪堪止住哭泣,还有些茫然。 林文茵思索一番,问夜炫:“她们会被带去哪里?” 夜炫回答:“刺史府……” “刺史府?”林文茵皱着眉,“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夜炫回道:“无妨,刺史府里现如今已经没有金仁忠的爪牙了。” 林文茵放心地点了点头。 暗卫们纷纷使出暗器,一个个绳索挂至房顶。 女子们身上全披了黑色的袍子,罩的严严实实,完全引入夜色。 一行人撤离时间连半刻钟都没用到。 等外面的人察觉到院里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匆匆赶来时,他们一行人连半点踪迹都没有了。 —— 自从顾正泽来了以后,金仁忠可谓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了。 第一晚的洗尘宴上的算计,非但没成功,遇见的林文茵又让自己抓心挠肝想的难受。 金仁忠原本是打算自己去寻人的,但奈何顾正泽逮住他不放。 云霞县近十年来的大小案件,以及税收情况都要他找出来仔细翻看。 挑出来的错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这短短两天时间金仁忠可算是被折腾坏了。 此时县衙内,顾正泽坐姿端正,手边放着一盏茶。 堂内的烛光明亮,顾正泽一手翻卷案,一手放在书卷旁。 金仁忠坐在对面的小桌前,忍不住地打瞌睡,好几次头差点磕在桌子上。 “金大人……”顾正泽斜视他一眼,悠悠地说:“这两天真是辛苦您了,大半夜还陪我。” 金仁忠一个机灵,坐直身子,“嗯?” “哦,没……这是下官该做的……” 顾正泽轻扯嘴角,“不过金大人……这县里税收正常,近五年也没有天灾,为何百姓人口却一年比一年少?” “这……”金仁忠神色有变,但下一瞬又换回一脸无辜的表情,“许是都去了外县……这下官也不太懂……” “不太懂?”顾正泽眉头一皱,“那我教教您?” 金仁忠道:“多谢大人……” “其一,官府腐败,百姓生活贫苦,生不出孩子,也养不活孩子,”顾正泽挑眉看他,问:“我说的对吧?” 金仁忠咽了咽口水,表情微动,“对……” “其二,官府监管不利,新降临的女孩子总是被放弃……” 金仁忠反驳道:“这……如何监管?自古以来,女子就不被重视,这种事常有发生……” ------------ 第七十七章请求 “呵!”顾正泽冷哼一声,“你何时为的官?得有十几年了吧?” 金仁忠满头是汗,“没错大人。” “那你不知早在十年前我朝律法就规定不准滥杀新生孩童,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可以吗?!” 顾正泽胸口起伏剧烈,情绪在愤怒与理智的边缘行走。 这条律法,是她母亲赌上必生心血,拼尽全力,牺牲尊严才换来的,到头来就只是一句举足轻重的笑话吗? “这……”金仁忠支支吾吾,“这条律法下官倒是听过,只不过这种事情难以统计更难调查,实在是……” 顾正泽痛苦地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怒火,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 “罢了,我继续教给您剩下的一条。” “最后一条,官府害人!滥杀无辜,贩卖百姓!” 顾正泽话语落地,金仁忠表情没端住,露出一瞬的凶狠。 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在顾正泽这里金仁忠已经受了太多的气,要不是顾正泽身世显赫,他早就动手了。 不过,后果会相当的麻烦。顾正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长公主怕是会杀掉整个州的官员。 “大人!”金仁忠抬头,眼睛瞪圆,“下官愚钝,管理不当,但绝对没有害过人啊!” 顾正泽不免失笑,“是嘛,说谎可是会遭报应的。” 金仁忠低头不知作何回答。 院里春来突然高喊:“县丞大人!不好啦!您府邸上走水啦——” “什么?!”金仁忠心里警铃大作,猛然起身,隐隐觉得不安。 顾正泽放下案卷,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俊美的脸上浮上一丝玩味。 “金大人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金仁忠眼神与顾正泽碰撞,看出了他眼里的挑逗,不禁皱眉。 “多谢大人!下官告退!” 说罢,金仁忠快步出了大堂,着急回了金府。 待金仁忠走远,许平从内堂出来,贴近顾正泽耳边,说道: “爷儿,一切顺利。” 顾正泽长舒一口气,“我们也该回府了。” 随后又问:“州里军营里可有动向?” 许平说:“暂时一切正常。” “调兵的事如何了?” “爷儿你放心,邻州的李将军的父亲跟公主是相识,还是很可靠的。” 顾正泽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如今事情查的也差不多了,拿到金仁忠具体交易金额以及私盐具体去向就可以收网了。 不过,他还有一丝担心。 “咳咳,”顾正泽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样?” 许平茫然,问:“谁啊?” 顾正泽瞥他一眼,不自在地说:“林文茵……” 许平反应过来:“哦,她呀。应该是挺顺利的,眼下应该回迎客栈了。” 顾正泽垂下眼眸,嘴角忍不住上翘,但马上就恢复正常。 “回刺史府吧。”顾正泽起身,也快步离开了县衙。 —— 为了保护林文茵的安全,解救完那些少女之后,顾正泽派了三名暗卫守在迎客栈附近。 又是惊险的一夜,原本林文茵觉得又要睡不着了。 但或许这一天经历的太多了,她回到迎客栈之后几乎是倒头就睡。 第二日一早,林文茵睁眼望着房顶,缓了好半天才接受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她伸手撑着床边,想要起身,但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这才记起来还没来的及去找郝大夫。 林文茵呲牙咧嘴地从床上坐起来,穿戴整齐,简单洗漱之后就下了楼。 王掌柜难得在店里,正坐在一楼喝茶水。 林文茵率先打招呼,“王掌柜早啊!” 王掌柜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笑眯眯地回她:“林丫头早,过来用早膳。” 林文茵摇摇头,“我先去趟医馆。” 王掌柜起身,着急地问:“你身子出什么问题了?” “肿成馒头了……”林文茵举起自己的手给他看。 王掌柜叹口气:“唉!昨天疏忽了,你非得晚上出去,又回来的那么晚,你知不知道多危险!昨天那个县丞大人得府邸可是着火了……” 林文茵不想听他唠叨,撂下一句话赶紧出了迎客栈的门。 迎客栈所在的一整条街上都是二层的楼阁,这么看来,郝大夫的医馆规模算是很大了。 一楼看诊抓药,二楼则是设成了各种小房间,可以用来给患者针灸或是看些隐疾。 郝大夫与林文茵打过照面,又与贺弃相熟,很客气自然地帮林文茵看好了手上的伤,又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 今天店里生意依旧火爆,但却一下子损失三个劳动力。 王掌柜也被迫帮忙,累的气喘吁吁。 林文茵又不免有些心急,也不知道贺弃和杏儿那边顺不顺利。 看店里忙成这个样子,怕是以后还要多招些人口。 林文茵坐在柜台用一只手调配果茶和果酒,反倒成了最闲的一个。 这一闲下来就不免想到昨天地牢里的女子,心里一阵唏嘘和酸涩。 遭受了这么艰难的事儿,又是在这样的朝代,以后可让她们怎么活啊…… 就算被救出来了,命是保住了,却没有了去处。 “唉——”王掌柜送完果茶回到柜台,灌了一杯茶,有气无力道:“做生意也太累了!” 林文茵抿着嘴眨了眨眼睛,决定豁出去了。 “王掌柜!我有事儿要和您商量!” “你说你说……”王掌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偷偷喝着。 “可以给店里多招些人吗?”林文茵说的小心翼翼。 王掌柜想了想,“是该招些人了,真忙不过来呀!” 林文茵轻咬嘴唇,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说道:“招些……女人。” “女……女人?”王掌柜平常那么随性的人,听到这里还是诧异至极。 林文茵点点头,“嗯,有些命苦的女子,她们没有去处,要是能有份活计,那可是能救命的!” 被家里卖出来给别人做妾的女子,就算是没真被糟蹋过,那也是没人要的。 那些女子有家不能回,又没人要,要么横尸荒野要么沦落花柳。 林文茵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整个县里甚至州里都没有让女人抛头露面工作的! 要知道就连那卖胭脂水粉的都是男子! ------------ 第七十八章 伥鬼(1) 王掌柜的表情是鲜有的难看,“也不是不行。” 当年他娘在店里做的也只是算账,偶尔制作些吃食。招些在后院帮忙的还好,要是找女跑堂,恐怕要受人指指点点。 “是该给老何找点帮手了!”王掌柜说。 林文茵开心地眯了眯眼睛,“恐怕招的人有点多……” 王掌柜喝着果酒,淡定地问:“几个呀?” 林文茵笑说:“六七个……吧?” 王掌柜杯子一放,一脸惊讶。 不等他再开口,林文茵主动说:“要是您愿意,我可以帮您挣更多更多的钱!” 王掌柜怨气全消,问:“怎么搞?” “反正二楼的厢房没有人住,不如只保留两间,剩下的六间改成雅间;我愿意在店里做厨娘,专门给雅间的客人做宴席。” “是不错,我也这样想过,”王掌柜手摩挲着杯子,“但是,这么大费周章,怕是需要不少的钱啊!” 林文茵劝道:“这个您别担心,二楼单独改装,不影响一楼生意,我们慢慢来就好!” “那您这是……算答应吗?”林文茵抬头去看他的脸色,“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让您亏的,有什么后果,我承担!” 王掌柜突然笑出声,“看你紧张的!你看着来就好,我不会做生意,你不让我亏就行。” “再说了,我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既然那些女子如此不易,能让她们活下去也算是积福了!” 林文茵感动的说不出话,半天才称赞道:“王掌柜,您很了不起!” 王掌柜一被夸就害羞了,连忙摆手:“不跟你说了,又来客人了!” —— 金府。 昨日晚上,金仁忠匆匆回了金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祠堂。 结果没给他任何惊喜,尽管丫鬟小厮们拼了命的挽救,祖宗牌位还是被烧了大半。 他伤心欲绝地跪在残骸灰烬前哭泣,心里一阵阵发狠,势必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程半夏听他回来了,头发散乱地扑在他怀里,惊吓到了极点。 “老爷,可吓死人家了!”程半夏哭的梨花带雨。 金仁忠本是非常不耐烦的,但看着怀里的美人,娇嫩柔美的脸上挂着泪,一副依赖的模样,就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他拍着程半夏的肩膀,安抚道:“夫人莫怕,火已经熄灭了。” 程半夏抽泣道:“都怪我不够仔细,没有命人仔细察看府里年久失修的屋子,竟让这火烧的这般严重。” 金仁忠眉头紧锁,一脸严肃,但还是安慰她说:“夫人没出事就好!” 金仁忠心底对程半夏非常珍重,不光是因为程半夏貌美嘴甜。 程半夏的爹可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给她留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再加上程半夏聪明,柳青青做的生意,程半夏也能做,还不用金仁忠额外费银子。 程半夏擦擦眼泪,抬着小脸问他:“老爷您别担心,祠堂我会尽快修缮,您最近应付刺史就已经够烦心了。” “等等?!”金仁忠眼神一动,“夫人,这火确实起的蹊跷,八成又是刺史搞得鬼。” 金仁忠从地上站起来,又扶着程半夏站稳,“夫人身子要是不舒服就去找医师,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说罢,他撂下满院的烂摊子就急匆匆地跑来了。 程半夏假意挽留,等他走远以后脸上的委屈和害怕瞬间消散,换上一脸的厌恶。 阿玉遣散一众仆人,陪程半夏回了另一处院子,关上房门轻声问:“小姐,之后要怎么做?” 程半夏抿了抿唇,“这件事情只能瞒的了一时,金仁忠疑心很重,我们身边的人未必都忠心耿耿……林姑娘那边也未必靠得住,我们要另作打算!” 阿玉神色紧张,问道:“小姐想怎么做?” 程半夏想了一瞬,说:“有了,装病!我们得尽快离开金府,避免成为瓮中之鳖!” “这……”阿玉犹豫了下,“用何方法?” “癔症!”程半夏神色认真,“我要你帮我,演一出戏。” “你先去备一辆马车,上面带着匕首,要锋利的!” —— 金仁忠反应过来后,一路跑到地牢的院子,发现守卫七横八竖地躺了一地,里面买的女子果然全部消失。 “顾正泽!!”金仁忠盛怒,一拳打在地牢的门上,“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本不想对顾正泽下手,只是想控制他而已,没想到顾正泽居然动他命门! 金仁忠发觉地上的血迹甚少,观察一顿才发现这些守卫都没有死,而是晕倒了。 他伸脚踢了踢临近的两个守卫,都没有反应。 “人呢?!来人啊!”金仁忠大喊。 管家从一众仆人中穿过来,跪在金仁忠前,哆嗦着身子答道:“老爷有何吩咐?” “给我查!把这一地的废物给我叫醒了查!谁带走了我的‘伥鬼’!这个院子里,谁在勾结外人!”金仁忠面目狰狞,嗓子几乎破音。 管家搬来一把交椅,金仁忠一屁股坐上去,看着仆人叫醒守卫。 夜炫带来的一行人除了打晕守卫之外,还给他们吸了迷药,不睡个一晚根本醒不过来! 但,一个人除外。 被林文茵打晕在竹林的守卫早在听到乱子的时候就有苏醒的趋势,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只不过脚底发软。 这守卫只好爬着出了竹林,被人看见,拖到了金仁忠面前。 “老爷!这人醒着!”管家兴奋地邀功。 守卫满头鲜血,眼前一片模糊,他拼劲全力回话:“属下……属下看到了……” “老爷——老爷——!”小石头带着阿玉从院外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金仁忠面前。 阿玉声音中带着哭腔:“老爷,不好了,夫人她突然犯了癔症,现浑身抽搐不止,已经神志不清了!” 金仁忠着急起身:“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夫人她只是在硬撑罢了!老爷您好不容易才信任夫人,夫人她不想让您失望!”阿玉一面观察金仁忠的表情,一边回话。 ------------ 第七十九章 伥鬼(2) “夫人是在睡梦中被大火惊醒的,一醒过来就忙着灭火,早就身子不适了!” 金仁忠这一瞬烦躁到了极点,挠了挠头,“请医师去啊!” 小石头回话:“这一去一回的怕是太费时间了!倒不如直接带夫人过去!” 金仁忠有一瞬的犹豫,阿玉见状立马搭话:“老爷,如今只好这样了!我听过许多和夫人症状相似的,都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没气了!” 金仁忠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他心里有疑问,但他确实不敢拿程半夏的命去赌。 虽说他更多的是利用程半夏,但五年的相处,程半夏貌美又顺心,他不可能对程半夏毫无感情。 “那就去!”金仁忠拍了拍扶手,“铁凯,你跟着去!” 铁凯是金仁忠的贴身侍卫,身高九尺有余,又一身的腱子肉,站在一旁跟一堵墙一样! 阿玉眉头微微一皱,但无可奈何。 铁凯跟着阿玉和小石头匆匆离开,不出一刻钟,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驶出金府,朝着县里最大的医馆飞驰。 金府大院内,刚才的守卫话被打断,不出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金仁忠耐心尽失,指着倒在地上满头是血的守卫,吩咐下人道: “来人啊,把他给我弄醒!快!” 管家带人将地上的守卫检查一番,先是喂了吊命的丹药,而后拿井水将人泼了个透。 那守卫也是命大,被折腾成这样都不死,在泼第三桶水之后,悠悠转醒。 金仁忠激动地扯住他的领子,问道:“你方才要说什么?!” 守卫浑身颤抖,艰难地吞吐出话语:“属下,见过……小石头……是……夫人的人,做的!” 金仁忠瞳仁骤缩,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子。 “不是顾正泽?是……夫人?!”他踉跄地走了两步,“程半夏!你敢骗我!” “不过是我养的傀儡!不过是我‘伥鬼’罢了,也敢害我!” 金仁忠陷入疯癫,似是想不到程半夏这朵小白花才是捅刀最狠的。 “给我追!给我追!”金仁忠的怒吼吓坏了一众仆人,倒是他身后的官兵蜂蛹而出。 —— 马车内,程半夏躺在阿玉怀里,小石头守在一旁,金仁忠派来的铁凯在外面驾车。 程半夏从阿玉怀里起身,使了个眼色。 阿玉点头,稍稍将收拾好的匕首取出。 程半夏盯着手里的匕首,起身就要刺在铁凯身上,被小石头拦住了。 小石头从她手里夺过匕首,示意自己来。 程半夏担心地直皱眉,小石头却异常地坚定,转头就出了车厢,直直地刺进了铁凯的腰。 三人紧张地不敢动弹,哪知这匕首刺在铁凯身上毫无作用! 他不等小石头将匕首拔出,就捉住了小石头的手,随即勒马。 “夫人……你这是?!”铁凯眉目横竖,死盯着程半夏。 小石头被他钢铁般的大爪捉住,动弹不得。 程半夏心道不妙,不等铁凯做反应,抄起马车里的小凳子朝着铁凯扔去。 铁凯下意识躲避,松开了小石头的手;小石头趁机抽出匕首,铁凯像是终于找回了痛觉,吃痛捂着腰上的伤口。 铁凯反应过来后暴怒,伸手去扯小石头,小石头躲回马车车厢,伸手又要再刺,铁凯大掌一挥,拍飞了小石头手里的匕首。 阿玉惊慌地挡住程半夏,看着小石头独自防守。 见他没了武器,铁凯嘲弄道:“不自量力!” 小石头见走投无路,心里念着程半夏的好,决心赴死。 “啊——”小石头红着眼眶冲像铁凯,尽管用了全部的力气,但铁凯还是纹丝不动。 铁凯本来还以为小石头有所动作,但小石头只是死死地抱住他。 小石头嘴里哼哧哼哧地喘气,着急道:“小姐快走!” 话刚说完,铁凯一拳打在小石头肚子上,小石头嘴角立马涌出血丝。 小石头痛死也不撒手,生生地挨着铁拳! 阿玉终于反应过来,撂下一句:“对,小姐你快走!”,以后也扑向铁凯。 铁凯被两人缠地烦躁,拳头越来越重。 阿玉也没少挨打,忍痛咬上铁凯的手臂,恨不得咬下来一块肉! 程半夏看着二人,眼眶发酸,最终她发了狠,从车厢里摸到了匕首。 心里带着十二分的恨,程半夏趁机将匕首刺进了铁凯的眼睛! 铁凯痛的发狂,甩开阿玉和小石头的同时,连程半夏都挨了一拳。 趁着铁凯痛的直不起身,程半夏不顾疼痛,再冲过去,一刀插进了铁凯的脖子。 温热的血溅了程半夏一脸,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程半夏心情很复杂。 “小……小姐……”阿玉倒在地上,见程半夏愣神,出口唤她。 程半夏回神,赶紧查看受伤的二人。 “阿玉,你怎么样?” “我还……还好,小石头他……”阿玉眼神转向小石头。 程半夏扑到小石头身旁,颤抖着去扶他,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他伤的太重了,醒不过来,得找个大夫瞧一瞧!”程半夏急得满头是汗。 阿玉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两人合计把小石头扶上马车,快速离开。 程半夏记得迎客栈旁边就是一家医馆,那条街离县衙很远,也比较隐蔽,她便来到了郝医师的医馆。 程半夏提前有准备,拿了不少银子,出手就是五百两,将阿玉和小石头安顿在了医馆。 又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卸下了所有的配饰,趁着夜色把马车弄到了城里荒凉的一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随后终于撑不住,倒在了破庙里面。 —— 迎客栈内。 午后的生意还算好做,只是喝茶的人多。 得了空,林文茵又不禁担心起来,昨晚金府的火着的蹊跷,也不知道程半夏能不能应付过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两名官兵冲进来搜查。 王掌柜赶紧向前,“官爷这是怎么了?” “奉命搜查!给我闪开!” 林文茵呼吸一滞,一脸严肃看着官兵。 好在官兵并不认识她,将店里的人全部赶到了外面。 ------------ 第八十章 起疑(含超长小剧场) 周围的店铺都遭遇了搜查,街上这会儿围满了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王掌柜这两日都呆在店里,对情况不是很了解,这会儿有些紧张,他随意扯了个路人问: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那路人压低声音:“县令大人得金府不是着火了嘛,听说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是在抓纵火犯呢!” 林文茵在王掌柜身边听的真真切切,心中的担忧更甚,如此大的阵仗,怕是程半夏那边出了岔子。 她一脸紧张地抬头,恰巧对上了郝医师的眼睛。 郝医师眼里的不安满的快要溢出来,眉头皱的很深,时不时地瞥向医馆的二楼,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搓来搓去。 林文茵心里纳闷极了,早上她去郝医师的医馆去瞧扭伤的时候,郝医师还一切正常啊。 官兵在迎客栈搜了一通,一无所获,大步迈了出来,对着王掌柜道: “行了,回店吧!最近要是见到两女一男,其中还有一个女的貌美无双,立马去官府报官!” 王掌柜连连点头:“好好!官爷慢走。” 回到店里,王掌柜往外瞅了一眼,见官兵走远,拉着林文茵就去了迎客栈的后院。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一点都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林文茵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平常看着王掌柜一脸洒脱,什么都不操心的样子,没想到观察这么仔细。 “咋不说话?你从昨天晚上回来就这样了,看见官兵就更害怕了,”王掌柜凑近她,小声询问:“莫不是……你知道纵火犯的下落?” 林文茵惊讶地眨了眨眼,挤出来一个笑脸,“怎……怎么可能!” 王掌柜看她神情不对,立马说:“林丫头,你有事儿可别瞒着我哈,得罪了官府要砍头的!” 林文茵定了定神,“哪能啊,我就是太累了,掌柜的,前面忙着呢,不说了!” 说罢,林文茵落荒而逃,留王掌柜一人在院子里猜个不停。 —————— 番外小剧场:顾正泽在林家养伤的日子…… 林文茵前世的酒量一直很不错,而且喜欢喝。 某天,她算了一下家里的银子,发现攒钱速度比她想象中的快多了。 于是她便打算解解馋,去镇上买了醪糟来,晚上做了一大锅花酱醪糟小汤圆,香香甜甜,又带着淡淡的酒香…… 林文茵喜欢的不得了,只给了顾正泽主仆三人一人一碗,剩下的全留个自己和林文勤。 “哥,你快喝,是不是很好喝!” 林文勤低头一口气喝了一碗,喝完舔着嘴唇,满意的说:“好喝!就是一股子酒味……” “你没吃过醪糟啊?”林文茵看他一眼就收回来了目光,自顾自地吃着。 仅仅一碗下肚,林文勤就觉得脸上热乎乎地,还直犯困。 他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没,爹说没成亲之前不能吃酒。” 林文茵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第一次嫌林文勤吃得快。 她最喜欢醪糟小汤圆了,谁都不能抢! 心里想着这些,林文茵也赶紧给自己盛了第二碗,不愿意让林文勤把她比下去了。 哪知林文勤根本来不及吃第三碗就倒在了桌子上,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林文茵先是担心推了推他,发觉只是醉了,就咯咯笑着,语气有些嘲弄:“怪不得不让你吃!这么不能喝酒啊,醉这么快!这可不行啊……小勤子,酒量不行!” “嗯?怎么这勺子这么滑……都……抓不起来!”林文茵光顾着嘲笑林文勤了,一点没意识到自己也醉了,眼前看东西都重影了。 许平来帮顾正泽倒洗漱的水,听见动静,带着怒气拍开了房门:“好啊!林文茵,又背着我们偷吃!” 林文茵摇摇头,努力地睁开眼睛,据理力争:“这……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再,再说了,我给过你们了!” 她撅着红润地小嘴,伸手揽住桌上的汤盆,却因为花眼,抱住了空气。 “好家伙!”许平凑近她看了看,“这是吃了多少醉成这样?” “给我,你不能再喝了!”许平把汤盆端了起来,伸手推了推林文茵, “你喝个烂醉可没人照顾你啊,一大院子都是男人。趁你自己清醒,赶紧回床上睡去!” 说罢,许平就端着汤盆往主屋走,闻着酒味直吞口水。 他就知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林文茵不可能只做一点,就给他一碗,他可没吃够。 “还给我!”林文茵不甘心地追着许平,跌跌撞撞地也进了主屋。 顾正泽正坐在梳妆桌前,头发尽数散开,身上只穿了纯白的里衣,已然一副要就寝的样子。 林文茵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把三人可吓了一跳,顾正泽赶紧拿起外衣披在身上,脸上泛起红晕。 许平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急道:“你咋进来了!赶紧出去!” 林文茵不满地看着他:“还我喝的!” “许平,你又胡闹!”顾正泽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满地瞪着他。 许平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把醪糟小汤圆放在桌上,想先把林文茵给弄出去。 林文茵这会儿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被顾正泽的声音所吸引,趁谁都没注意到,凑到了桌前,隔着桌子对着顾正泽一脸花痴样。 “你……你是谁啊?”林文茵双眼朦胧,凑近了顾正泽。 “你长的可真好看!好好看啊,我可太喜欢你这张脸了!?” 林文茵双眼痴痴,水汪汪的闪着光,脸蛋红润无辜,嘴里说的话却是能让人羞死,活像是流氓调戏良家妇女。 顾正泽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心里居然觉得有一分悸动,连凶林文茵都忘了。 林文茵居然又大胆地伸手扶上了顾正泽的脸…… 微凉柔软的触感拉回了顾正泽的思绪,他回神,羞愤地推开了林文茵的手,低声道:“出去!” “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啊!”林文茵不满地撅嘴,“我夸你你还不高兴!” 许平冷汗都快掉地上了,对着夜炫道:“你愣什么啊!赶紧把这个酒鬼给拖出去啊!” 夜炫也是从震惊中刚回神。 这乡野丫头都……这么生猛的吗? “哦,好!”夜炫反应过来,帮着许平去扯林文茵。 二人一左一右打算把林文茵拖出去。 顾正泽看着二人的架势,轻咳两声,道:“你们二人动作轻些……” 许平瞪着眼睛回头看了顾正泽一眼。 他家爷儿居然没生气?居然还关心林文茵会不会受伤?! 顾正泽知道许平在想什么,冷着一张脸补充道:“弄伤了,明日她又得想办法报复回来……” 许平假笑两声:“呃,好,爷儿你快歇息吧。” 等许平和夜炫带着人出去了,顾正泽深呼一口气放松下来,脸还是热热的。 他手覆盖在脸上,回想起林文茵的话,刚扯了扯嘴角,反应过来又不禁皱眉。 “喜欢这张脸?” 他沉思一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大胆……” 片——段——完—— ------------ 第八十一章 伥鬼(3) 医馆的后院和迎客栈的后院是邻着的,且医馆的二楼要高出来不少。 王掌柜站在游廊下,正琢磨着事儿呢,就看见医馆二楼的外挂着两个人! “啊——!”王掌柜受了惊吓忍不住大叫。 刚跑开的林文茵又折返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阿玉!小石头!”林文茵看着挂在屋檐上岌岌可危的二人,惊呼出口。 “你认识?!”王掌柜带着怒气看向林文茵。,“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文茵抿了抿唇,“抱歉掌柜的,人命重要,我过后跟您解释!” 王掌柜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向两人招手,也不敢大声说话。 “喂!走那边!那边的墙沿比较宽!” 阿玉也注意到了林文茵,扶着重伤的小石头,一步步地往王掌柜手指的地方挪。 二人在医馆本就心惊胆战的,碰见官兵来查,直接从二楼窗户翻了出来,躲在屋檐上。要是没碰见林文茵,怕是又得凶多吉少了。 王掌柜和林文茵合力把小石头从墙上接了下来,阿玉伤的轻些,自己顺着梯子爬下来的。 老何听见动静从后厨探头看,稍稍吃惊了一下,但也没去管。 王掌柜近距离的看了眼小石头的状态,也是心生怜悯,他从阿玉手中接过小石头,对二人说: “搜查的官兵怕是还没有走远,现在没办法去二楼,先把二人安顿在贺弃房间里。” 林文茵点了点头,跟着王掌柜走。 贺弃住的杂物房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再除去桌子下放的凳子,屋里再无其他物件。 房间收拾的格外干净,贺弃虽然衣服不多,但都是洗干净叠放在床头,规规整整的。 小石头这会儿意识不太清醒了,刚放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去端些茶水,林丫头你……好好跟你朋友聊聊。” 王掌柜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阿玉突然对着林文茵下跪,双眼通红,悲伤地说: “多谢林姑娘……”她顿了顿,真有眼泪顺着脸开始往下流,“林姑娘,小姐她不见了!求求你,去寻一寻小姐吧!” 林文茵皱起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阿玉声泪俱下:“小姐就料到这件事可能会暴露,所以带我们想办法逃出了金府,但出了些意外,我们三人都受伤了……” “小姐伤的最轻,所以将我们安顿好之后就离开了。” 林文茵轻揽着阿玉,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小姐肯定是为了不连累我们才这样做的,如今这么多官兵再查,小姐可怎么办啊!” 阿玉又开始恳求:“林姑娘你不是说金仁忠活不了太久吗?可在那之前,得让我们小姐活着啊!求求你,去找找小姐吧!” 林文茵轻轻给她抹去眼泪,心情复杂,“我会去的,我一定去!程小姐走之前有留下什么话吗?” “这个……”阿玉止住了哭泣,直起身子,说:“小姐只是说去把马车处理掉就会回来,可是……这都整整一夜了!” 林文茵叹了口气,扶阿玉到凳子上坐下,“我知道了,我去找,你好好养伤。” 阿玉点了点头,眼里全是感激,眼神热切地目送林文茵离开。 林文茵出了门,去厨房拜托老何给二人做些吃食,最后一个人出了迎客栈的门。 王掌柜看着她焦急的背影,欲言又止,担心但又不敢阻拦。 林文茵走在街上,心里已然有了去处。 既然程半夏走之前说是去处理马车,那必然会找一片荒凉的地方。 这城中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还真听贺弃提过,因为贺弃就是从那地方走出来的。 凭借着贺弃的描述,林文茵绕了又绕,终于在城边缘靠近郊外的地方找到了那群破败不堪的土房。 这一片原本应该是有居民的,但先如今都已离开。 有些房子已经塌掉了,露出里面的横梁。 林文茵顺着村子周边走了一圈,听见远处的树林里居然有马蹄声。 她远远望去,果然在河边看见了一匹马,马身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看来程半夏处理的很干净。 但这种从小饲养长大的马匹,大多性格温顺,胆子更小。 即使程半夏放开了也不敢走远,甚至保留了平时的习性,老实地待在树荫下。 既然马在这,就证明程半夏肯定来过,林文茵不确定程半夏在不在这里,但也不愿意就此放弃。 她想了想,转身就进了那片废弃的房子当中。 林文茵依着房子的布局,挨着搜查了两家,都没什么发现,还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时不时得回头去看。 终于,在她转身想进一个胡同的时候,跳出来一个“小萝卜头”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花从废弃地土墙后面钻出来,又跳过一片烂瓦,“蹬蹬”地跑到林文茵面前。 “站住!你是何人!”小花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顶着一头杂草般的短发,拿着一根木棍指着她。 原来是个小孩子…… 看样子还是个乞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连双鞋都没有,浑身都脏兮兮的,脸都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林文茵松了口气,脸上笑得温和,“我是来找人的。” 小花转了转眼珠,嘟着一张嘴,“找什么人?!这是我的地盘,这没有你要找的人,赶紧走!” 林文茵瘪了瘪嘴,说:“是嘛……我还没说要找谁呢,你怎么知道没有?” 小花语塞,挠了挠头,又气急败坏地举着棍子往前走了一步:“就是没有,你给我走!” 林文茵叫她反应这么大,有些苦恼,她不再执着于跟小花争论这件事。 “来,小弟弟,到姐姐这边来。”林文茵冲小花招招手。 她来之前身上带了一个布包,这个布包是她平时出门都会带的。 “姐姐这里有好吃的,要不要尝一尝?” 就因为她自己每天操心的事太多,再加上长身体,时不时就会饿,所以包里带了她自己做的肉脯。 小花举着的手放下了,却犹豫着不敢向前。 ------------ 第八十二章 被包围 林文茵蹲下身子,想让面前的小孩彻底放下防备。 “姐姐真的不是坏人,我要招找的人是我朋友。” 林文茵强硬地拽过来小花空着的那只手,把肉脯塞到她手里,“你不让我找就算了,留着吃吧。” 说罢,她起身就想走。 小花看着手里的肉脯,可为难坏了! 她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肚子早就叫嚣着,支配者她的脑子,想让她不管不顾地吞掉肉脯。 “等一下!”小花叫住了她,“这村里尽头有一间破庙,你去那里找找吧!” 小花面色难堪,眼里满是憋屈,好不容易人有陪她说说话。 不过,她只不过是一个乞丐罢了,不需要那么多的操守。 只要有吃的,没人陪就没人陪吧! 小花话一说完扭头就跑,林文茵想叫她都没叫住。 林文茵叹了口气,也不愿意再耽搁,开始找寻小花口里的破庙。 —— 程半夏倒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都没有力气,强撑着睁开眼,就发现一个“泥娃娃”在盯着自己看。 “喏,喝水!”泥娃娃举着一个有豁口的破瓷碗,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她。 程半夏撑着地爬了起来,靠在了佛像的后面。 “多……多谢。”程半夏一开口,头更疼了。 她举起软绵绵的手拍了拍头,再从混沌中睁开眼睛,一个肉包子又出现在了眼前。 “吃。”小花把包子递给她,眼神里还有对包子的渴望。 程半夏喝了口井水,才觉得好受一点。这过程中小花一直举着包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程半夏低笑一声,接过包子,刚要往嘴里送,就看见小花咬着嘴唇吞了吞口水。 她低笑一声,把包子掰下来一大半还给小花,“一块吃。” 小花惊喜的接过来包子,狼吞虎咽般吃了个干净。 程半夏一看她就是饿了很久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住这附近的吗?” 小花鼓着腮帮子看她两眼,点了点头。 随后她把包子咽下,从地上起来,看着程半夏说:“这整个村子都是我的,你吃完就离开!” 说罢,小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程半夏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又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她也无处可去了…… 计划好似失败了,但总归她从金府里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那些地牢里的女孩也得救了,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明明是件开心的事,程半夏却吃着包子泪流满面,忍不住呜咽:“爹……女儿不能亲手杀了金仁忠给你报仇了!” 小花躲在破庙门外,透过墙缝观察哭的凄惨的程半夏,心里忍不住嘀咕。 她好不容易偷来的包子,怎么程半夏还吃着吃着就哭了?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她去年快饿死的时候,吃了口肉包子,也是吃着吃着就哭了。 要是程半夏愿意留下来陪她,她就会给程半夏再去偷一次。 小花这么想着就跑远了,打算给程半夏摘掉野果子去。 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来人了,她很孤独,也想有人陪她。 —— 林文茵果然在破庙里面看见了生病的程半夏。 “程小姐,你还好吗?!”林文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程半夏身边,一脸焦急地查看程半夏的情况。 程半夏哑着嗓子惊喜道:“林姑娘,怎么是你?!” 林文茵探了探程半夏的额头,“您发烧了啊!” “发烧?”程半夏一脸不解,“那是什么?” “呃……就是染了风寒……” 林文茵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程小姐,现在外面情况很危险,到处都是官府的人!” 程半夏眼神暗了暗,“嗯,早晚的事,不过……你何必再牵扯进来……” 林文茵浅笑,“说好了是同盟,我哪能逃走,而且……” “而且什么?”程半夏看着她神秘一笑,忍不住追问。 “没什么……程小姐跟我走吧,高热可不能耽误,人会烧坏的。” 林文茵没有跟她解释,伸手去扶她起来。 程半夏忍着发烧带来的酸痛挣扎了一下,“现在走吗?会不会,有官兵。” “我来的时候,迎客栈刚被搜查,眼下那边很安全,一路上碰见的官兵也不多。”林文茵说。 程半夏稍微松了口气,扶着林文茵出了破庙。 约莫着走了十几步,程半夏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 林文茵看见她眼中又不忍,问道:“在找那个小孩?” 程半夏愣了下,“你见过?” 林文茵点头,“他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程半夏犹豫了一瞬,开口道:“这个村子早就没人了,他那么小,我想把他带走。” 就当是报恩了,那么小的小孩,明明防备心很重,还是忍不住善良。 林文茵突然皱了皱眉头,说:“程小姐,今天不合适……” 而且……她们没时间了。 程半夏刚想开口问缘由,就忽而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与其交织的,还有人跑步时刀刃碰撞的声音。 “不好!”程半夏意识到是有人追来了,扯了扯林文茵,“我被找到了,别管我了,你去里面躲起来!” 林文茵莞尔一笑,还在卖关子:“程小姐,既然是我先找到的你,你就不可能有事。” 程半夏这次是真的搞不懂了,急道:“胡言乱语些什么,去躲起来!” 林文茵甩开她的手,将她挡在身后,侧脸冷静回她:“不用。” 话刚落地不久,一队人马来袭,将破庙围了个结结实实。 程半夏皱着眉头,紧张地攥住了林文茵的手,无奈道:“何必跟我一起送死?” 没有人回答她,林文茵只是目光冷冷地盯着外面的官兵看。 果然,破庙正对方位的官兵缓缓撤向两旁,金仁忠骑着一匹棕黑的马缓缓出现。 “夫人让我好找啊!”金仁忠咬牙切齿地说。 人到绝路就会平生出一股勇气,程半夏嗤笑一声,目光发狠地盯着金仁忠,突然从袖子里滑出来一把匕首。 “让我离开,否则,我杀了这小厨娘!” 程半夏贴近林文茵,冲着金仁忠说道。 ------------ 第八十三章 伥鬼(4) 林文茵微微侧头,小声说:“程小姐,你这是……?” 程半夏抽空瞥她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你说一直陪我,我就让了吗?” “好好演,配合我!” 林文茵哑口无言,身后的这个大小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情义啊。 “金仁忠,你不是想要得到她吗?只要你放我走,我就不杀她,否则……”程半夏转了转手腕,刀刃更贴近林文茵了一分。 程半夏盘算着金仁忠还不知晓她和林文茵的关系,只要她假装林文茵是被自己挟持来的,就能洗干净林文茵的嫌疑。 这样的话,还可以给林文茵争取一线生机。 反正到最后自己横竖都是一死,一定要让林文茵好好活着。 “哦?”金仁忠双眼一瞪,玩味地说:“夫人这么狠心啊!” 程半夏“啐”了一口,“金仁忠,你我本就无情,现在更是一切都挑明了,就别喊我‘夫人’,我恶心!” “你!”金仁忠脸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又冷笑道:“你个小贱人,早知今日,我真后悔没杀了你。” “后悔?”程半夏双眼通红,“你还有脸说这些?” “当初若不是你看中我爹的财力,用手段逼我嫁给你,你能有今天?!” “金仁忠,你害我至此,必然不会有好下场的!”程半夏环着林文茵往前走了一步,“来啊,有本事就杀我!” 林文茵有些焦急,想转身安抚一下程半夏,却拗不过她。 金仁忠骑在马上突然就笑了,“程半夏啊,都现在了,还跟我耍小聪明呢?!” “你不会真以为在金府待了五年,爬上主母的位子,就真能一手遮天了吧!” 程半夏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金仁忠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见过你怀里的人……” 程半夏瞬间惊慌失措,手跟着抖了抖,颓然地放开了林文茵。 她无力地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金仁忠,说道:“见过又怎么?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金仁忠嘲弄地说:“我去查过了,她就是那人的女儿,青青的侄女……” “当初她进县衙做饭,就是你安排的吧?!” 林文茵嗤笑一声,悠悠开口:“金大人!您还真能想啊!” 不过,就是想错了。 金仁忠眼神暗了暗,“林文茵对吧……真是可惜了,原本我打算好好疼你的,但是你应该没料到你帮着她,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吧!” 林文茵不以为然,心里暗自嘲笑,怎么没料到? 不光料到了,还有更狠的等着他呢。 “金大人,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那就明白我为何要帮程小姐吧。”林文茵审视着金仁忠,开口询问。 “自然……”金仁忠沉默片刻,“是为了查清你父母去世的真相吧。” 林文茵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是……我父母,是您杀的吧!” 金仁忠眉头紧锁,面对着自己梦中的那张脸,还是有些不忍。 他解释道:“不是。” “要怪就怪那柳青青,嫉妒心太重!做好我的‘伥鬼’就行了,贪念太多,害了你的父母。” 林文茵听着他冠冕堂皇,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的话,忍不住冷笑。 她突然转身,使了个巧劲儿,一把将程半夏手里的匕首夺过来,转而架在了程半夏脖子上。 林文茵眉目突然变得柔和,放低姿态,话像带着钩子般冲着金仁忠诱惑道: “金大人,我想听全部的真相……” “还有……”林文茵拿着匕首在程半夏身上游走,“我替你解决了她,你替我解决柳青青,以后我做你的‘伥鬼’,怎么样?” “你……”金仁忠震惊,“你此话当真?” 林文茵轻松地说:“当不当真全看金大人怎么想了,我只是要个真相,金大人也没什么损失吧?” “再说了,柳青青您早就厌倦了不是吗?要不然也不会让她钻了空子吧?”林文茵看了眼程半夏。 金仁忠被林文茵的举动勾去了魂魄,眼神越来越放松,看向她的目光又重新带上了贪婪。 林文茵强忍着恶心,静待着金仁忠回话。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金仁忠突然笑了,“你虽不如你母亲貌美,但胜在聪明,又会审时夺度。”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算是你尽孝了。” 金仁忠从遇见林母的第一面还是叙述起,与林文茵从程半夏那里知道的分毫不差。 但金仁忠又补充了诸多的细节,揭开了整件事的全貌。 “我也是在你母亲死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柳青青的算计!” “她嫉妒我倾慕你母亲,就给你母亲下药,制造你母亲重病的假象;骗过了我,又能借机为难你父亲……在她玩够了以后,又设计让你父亲发现山里的秘密,最后被人追杀致死,你母亲心疼的你父亲,也为了保全你和你哥哥,也随着你父亲去了!” 林文茵觉得事有蹊跷,明明父母是被山虎咬死的,金仁忠却说是被人杀害的。 这完完全全坐实了金仁忠的罪名,还是由他亲口说出来的。 林文茵恨得牙根痒痒,她本以为柳青青只是做些恶心的勾当,却没料到父母去世的整件事都是柳青青策划的。 “金大人,真是讽刺……”林文茵声音颤抖着开口。 “柳青青做了你那么久的‘伥鬼’,没想到到头来,你也成了她的伥鬼。” 金仁忠诧异,问:“你什么意思?” 林文茵大骂:“别以为整件事你能摘得干净!我爹娘之所以能被柳青青算计着死在了山上,不都是因为您勾结恶人,在山上为非作歹吗?!” “你……你什么意思?”金仁忠突然慌乱起来,“你怎么知道山上有东西?” “你是来查我的!”金仁忠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你!你是顾正泽的人?!” 林文茵松开了程半夏,两人并立,一同直面金仁忠。 金仁忠惊慌失措,突然发狂:“你以为你跑的掉吗?!都给我上,把她给我抓起来!” 程半夏眉头紧蹙,面对眼下的威力有些束手无策。 “林姑娘……” ------------ 第八十四章 抓捕 程半夏话没说完,就听林文茵喊道:“顾大人,您都听到了吧!” 林文茵勾唇一笑:“请速速缉拿狗官——” “哥——给爹娘报仇!” 林文茵话音刚落,金仁忠就慌乱不已。 四下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和兵甲碰撞的声音,惊的金仁忠的手下都四处张望,早早做好防御的准备。 “谁杀了她们!重重有赏!”金仁忠在马上忍不住咆哮。 围在林文茵和程半夏一旁的官兵蠢蠢欲动,林文茵眼疾手快,伸手将程半夏推回庙里。 她目若寒霜,手起刀落,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了想要进攻的官兵胸中。 程半夏倒在地上惊呼,但看到林文茵如此镇定,也不再含糊,抄起棍子就冲了出来,一棒打在官兵的头上。 但两个人力量还是有限,料到三五个人后便没了防守的能力。 眼看一刀就要朝着林文茵劈下来,程半夏下意识转身把林文茵护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 林文茵瞪大眼睛,心都快跳出来了。 但下一瞬,刀滞在半空,而后又落在了地上。 举刀的官兵胸腔被箭贯穿,瞬间倒地。 自此之后,只要有人靠近林文茵程半夏二人,必然少不了被射穿的下场。 林文茵顺着箭飞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家哥哥的身影。 不过,令她稍微有点吃惊的是林文勤身旁的顾正泽也在举着弓箭紧盯着这边。 她一把扯过程半夏的手腕,急着说:“咱们冲出去,冲到我哥哥那。” 程半夏思绪飞转,点了点头。 金仁忠的命令这些官兵不敢不听,站在这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攻击她们。 要是躲到庙里面,那官兵总会跟着进去,到时候林文勤想帮忙都帮不了。 林文茵趁着官兵犹豫,试探着挥着匕首,往前走了几步。 官兵朝四处散开,但还是有向前的趋势。 远处的顾正泽看出了林文茵的意图,冲林文勤道:“她想闯过来。” 林文勤点头,瞄了眼树林里粗壮的大树,随即蹬马,一个飞身上树,稳站在树枝上替林文茵开路。 顾正泽带来的兵马已经与金仁忠的人开战。 他带来的兵那是正儿八经军营里练过的,金仁忠手下的官兵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局势似乎成一边倒的趋势,林文茵和程半夏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跑到了树林里。 林文勤从树上跳下来,着急地赶到她身边。 “没受伤吧?!”林文勤把林文茵沾了鲜血的手牵到面前,一脸慌张。 “没,这是刚才溅身上的。”林文茵边平复自己的呼吸,边回答道。 顾正泽此时从林文勤身后靠近,眼带焦急,眉头微蹙,直到听到林文茵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你把金仁忠引到这,但这样的事,下次别做了。”顾正泽眼盯着林文茵,语气格外的认真。 林文茵瞧了眼程半夏,发现程半夏略带困惑得眼神真在紧盯着她。 林文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顾正泽说:“我明白了,顾大人。” 随后她像程半夏解释:“程小姐,这位就是顾刺史。就是他救的地牢里的女孩。” “顾大人和我哥哥一直在私下里保护着我,这次我来之前通知过顾大人。这是我们做的一个局,为了引金仁忠出来……” 林文茵抿了抿嘴:“抱歉啊程小姐,吓到你了吧。” 程半夏听到顾正泽的身份后,立马行礼道谢,而后转向林文茵,说:“那可真是吓死我了!你胆子可真大。” ------------ 第八十五章 懦弱 林文茵灵动一笑,还不忘拍顾正泽的马屁。 “那是我相信顾大人的实力!”林文茵抿着嘴,笑着看向顾正泽,“顾大人可是精心筹备,行事严谨,出不了差错的。” 顾正泽轻笑一声,很快又恢复正常,“事情还没有结束,先不要贫嘴。” 林文茵耸耸肩又撇了撇嘴,站在顾正泽身后不说话了。 程半夏看着两人,会心一笑,不再多言,静观面前的场景,心里快意十足。 林文勤从小就跟着父亲习武,虽只善射箭,但底子甚好,这几天跟着夜炫,又学了不少本事,剑耍的也溜了起来。 金仁忠的人根本坚持不了太久,他见眼下形势不好,就想驾马离开。 哪知林文勤一直死盯着他,根本跑不出去,没出树林就被林文勤追上。 林文勤轻功追人,金仁忠被他一脚踹下马,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到树上才停下来。 “哎呦!”金仁忠忍不住痛呼,但下一秒就被林文勤提着领子给拽了起来。 “金仁忠!”林文勤一腔怒火,眼中布满血丝,忍不住逼问:“我问你,我爹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金仁忠艰难地吸了口气,“刚才的事,你不都听见了吗?!是你爹自己倒霉,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文勤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我不是我妹妹,我知道的比她多。我爹上山那么多次,从来没有去过危险的地方,怎么就那一次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剑贴着金仁忠的脖子,越来越近,很快他就觉得脖子处传来刺痛,随后一股温热的感觉从下蔓延。 “你你你,你当真要杀了我?!” 林文勤冷哼一声,“你反正难逃一死,我杀了你,正好为父亲母亲报仇!” 金仁忠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开口:“你要是杀了我,就别想知道是谁杀的你父母!” “有关系吗?”林文勤剑又向前几分,“不管是谁我都会追查到底,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金仁忠继续道:“就凭你?你爹去深山的确是我故意为之,但杀他的不是我!是你绝对想不到,也不可能对付的了的人!你一介匹夫,要不是我低估了顾正泽,你连接近我的资格都没有!” 林文勤那些剑的手都在发抖,后槽牙紧闭,脖子上青筋突显。 金仁忠却还不要命的刺激他,好似一心寻死。 “林家小子,也就你父母嘴严,我不知道你妹妹的存在,要不然我早把她给糟蹋了!” “金仁忠——”林文勤忍不住咆哮,“我杀了你!” 命在弦上,金仁忠紧闭双眼,打算死都不开口。 就在金仁忠命绝之即,一把剑突然飞来,打飞了架在金仁忠脖子上的剑。 金仁忠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挣扎着往前跑,林文勤着急去捉,却被夜炫给拉了回来。 “林文勤!你给我冷静!金仁忠现在还不能死!”夜炫死死按住疯狂边缘的林文勤。 夜炫之前可是死侍,就算力气与林文勤存在着天生的差距,但好在技巧多,因此才拦住了林文勤。 林文勤跪在地上,脸被勒的通红,泪也不禁留了下来,心有不甘,也只能通过喊叫来发泄:“金仁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我们一家!”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金仁忠跑了没跑掉,很快就被捆了起来。 夜炫跟林文勤相处了这么久,看着他如此崩溃,心里也不好受,开口安慰道:“林文勤,相信顾大人……” 林文茵听见这边的动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她还没靠近就看见林文勤半跪在地上,浑身的污泥,身上还粘着点血迹,头发有些散乱,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哥!”林文茵扑倒在林文勤面前,拨开了夜炫限制他的手,“这是怎么了?很快了,很快就可以给爹娘报仇了,不哭了……” 林文勤终于才像是捡回来了魂,双眼装满泪水,望着林文茵说: “不止是金仁忠……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人杀了爹娘!” 林文茵看着鼻子发酸,皱了眉头抬手给林文勤擦泪,说不出安慰的话。 林文勤恍惚着自言自语:“我好累!我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报不了仇,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了!” 话至此处,林文勤痛苦的捂住脑袋,不停的捶打自己,“我都成了怪物了,还是报不了仇!” 林文茵用手去拉林文勤,却根本阻止不了他。无奈之下,林文茵只好抱住了林文勤的头,防止他伤害自己。 “你说什么呢!杀坏人的是英雄,不是怪物!”林文茵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清晰,“你做这么,已经不单单是为了父母了,你还救了别人啊!” 林文勤逐渐平静,却还是跪在地上痛哭。 在场的人都十分动容,露出一脸的无奈伤感。 顾正泽看着两人,微微皱了眉头,他忍不住向上,拨开了抱在一块的兄妹俩。 “林文勤,可是我亏待你了?”顾正泽动了动眉毛,问道。 林文勤茫然抬头:“没有……” “那可是我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了?” “也没有……” 顾正泽长舒一口气,“那你还哭做什么?!追查到底才是你该做的事!” 林文勤语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道歉说:“顾大人,是我失态了!请大人责罚!” 说道责罚,林文茵骤然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顾正泽,生怕他说出来什么真要责罚的话。 顾正泽下意识看了眼林文茵,见她一副紧张得样子,觉得无奈又好笑。 “没什么好罚的,只是……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软弱!”顾正泽淡定开口。 众人都是吃惊状,这林文勤刚才杀起敌人来,可是一点不带眨眼的,怎么就软弱了? 林文茵轻咳两声:“大人,我哥才不到十六岁,有这种时候也正常……” 顾正泽叹了口气:“年龄小不是软弱的借口。我所说的软弱也并非指你哭哭啼啼。” ------------ 第八十六 庆功宴(1) 顾正泽眼神坚定地看着林文勤,一字一句地说: “你既然决心要替你父母报仇,要照顾好你妹妹,那就只管奔着目标去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不是遇到什么挫折,就躲在妹妹怀里哭,你这样看起来,”顾正泽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还没有你妹妹坚强懂事。” 林文勤幡然醒悟,深深地看了眼顾正泽,他忍不住羞愧,却还是结结实实给顾正泽行了大礼。 “谢顾大人教诲!” “我有一事,求顾大人成全。” 顾正泽点头,声音平和:“但说无妨。” 林文勤目光诚恳却又带着几分恳求,“求大人收我为您的麾下,我定当忠心耿耿,誓死为您效力!” 林文茵轻挑了下眉毛,微微吃惊,实在是想不到林文勤这么恪守成规的人,也会有豁出去,谋前途的时候。 顾正泽听后却轻笑一声,虽不一定是因为高兴,但这笑容属实是让他原本就完美的脸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林文茵自下而上地仰视他,第一次感受到顾正泽的“柔情”。 “林文勤,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顾正泽看出了林文勤的意思,“但没关系,我答应你。” 林文勤又行礼:“多谢顾大人!” 顾正泽微微颌首,“起来吧。” 林文茵赶紧拿袖子把林文勤的脸抹干净,拉着他起来:“哥,快起来吧。” 顾正泽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心里就是不爽。 他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转身,只留下一句话:“不用谢我,你们兄妹俩也帮了我不少。” “柳青青我已经派人去抓了,这件事很快就有着落了。” 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落定尘埃,只差审问金仁忠所犯的罪行。 顾正泽想着好不容易见林文茵一面,又要马上分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舍得。 但他也实属无奈,也没有理由去待在林文茵旁边。 忍着心里的不舒服,顾正泽想的是斩断这种念想,他不想有人左右他的情绪。 就在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林文茵轻快的声音。 “事情解决的一半了,要不……我给你们搞个庆功宴,好不好?” 林文茵这话是为了她哄林文勤说的,毕竟算是自己的“弟弟”,对自己又这么好,她打心眼里护着林文勤。 待在顾正泽身边这么久,林文茵看着林文勤都瘦了点。 林文勤挠了挠头,看了眼夜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我们还没有忙完……” “是你做饭吗?”顾正泽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林文茵回头,看着顾正泽点了点头。 顾正泽还是面无表情,清了清嗓子:“那就麻烦你了,他们跟着我是很久没吃好了。” “啊?”林文茵眼睛撑大,小嘴微张。 夜炫和林文勤大抵也是一样的表情。 “那你跟着我回县衙吧。”顾正泽向林文茵走近了两步,看到程半夏的时候,又转头看向程半夏: “麻烦程小姐也跟着去一趟县衙,有些事需要您的补充。” 程半夏表情一滞,苦笑着点头,她早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身为金仁忠正妻,金仁忠落马,她也难逃一劫…… “大人……”林文茵突然叫了顾正泽一声,“能不能不去县衙?” 顾正泽不解,皱着眉侧着头,但眼神却带着耐心,期待林文茵说下去。 “你想去哪里?”顾正泽问。 看着面前这张天真的帅脸,林文茵心里默默道歉:“顾大人啊,您是我认识的唯一人脉了,就暂时借用一下您的名气,让我的事业先起来吧……” 林文茵假咳两声,甩去脑子里不好的想法,眨巴着眼睛说:“在迎客栈怎么样?” 顾正泽点头:“嗯,都依你。” “多谢大人,”林文茵笑了笑,眉眼弯弯,“那我现在回去准备!” 顾正泽禁不住跟着笑,“不急,我眼下要回去安排事宜,晚上我会跟你哥哥一块去。” 交待完一切,顾正泽一行人就要上马离开,程半夏也跟着一起。 路过被押着的金仁忠身旁,程半夏停了下来。 她还并未开口,金仁忠就讽刺道:“你以为,我被抓了,你跑的掉吗?” 金仁忠红着眼睛威胁:“你帮我做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差,全都会说给顾正泽,你,必死无疑!” 程半夏冷笑一声,随后转向金仁忠,无他面对面,眼神如刀子般看向他。 “金仁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怕死?” 程半夏恨得牙根痒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就算是跟你同归于尽,我都觉得爽快无比!” “你害死我爹,又贪了我的嫁妆和我家的家产。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有‘撑死’的一天!” 说罢,程半夏一口涂抹吐在了金仁忠,利落地转身离开。 “程小姐,请上这匹马。”夜炫牵来一匹马,交给程半夏。 程半夏摸着马绳,努力从情绪中抽离。 队伍开始行进,程半夏回神,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焦急地回望村子,迟迟没有上马。 “程小姐,怎么了?”林文茵不会骑马,此时正坐在林文勤的马上。 程半夏摇摇头,有些失落,“没……” 说罢,她刚要上马,林文茵突然看着村子叫了一声:“小乞丐!你过来!” 小花躲在土墙后面目睹了一场腥风血雨,害怕地腿软,被马上的林文茵瞧了个正着。 小花听见林文茵叫自己,焦急地从地上爬起来。 林文茵拽拽林文勤的袖子,“哥,你去把那小乞丐抓回来,她一个人在村子里,不知道能不能好好长大……” 林文勤点头,立马翻身下马,不出一会儿就把小花给“提”了过来。 小花在林文勤手里剧烈挣扎,“哎呀!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林文茵笑着逗她:“是嘛……你脚上可还粘着血呐……” 小花立马大惊失色,看了眼自己破洞的鞋子,随后又一阵挣扎:“不……不是的……放开我!” ------------ 第八十七章 庆功宴(2) 程半夏叹口气,无奈笑着,“行啦,茵茵你别逗她了。” 小花这才稍稍睁眼,林文茵看着她做了个鬼脸。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小花在林文勤手里也不扑腾了,红着脸,黑葡萄般的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 程半夏轻声道:“我和他同骑一匹马吧。” 林文勤“嗯”了一声,把小花交给了程半夏。 小花骑在马上,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又稍稍回头看了眼程半夏。 “你不用怕,我不会坏人,就当是报恩了,多谢你给我的包子。” 程半夏想着,就算自己是死,也有些家底,反正也没有人继承,偷偷取出来点给小乞丐,应该能让他长大了。 小花听见程半夏的话,才安静下来,但还是不安地看来看去。 林文茵是不跟着回县衙的,所以在进城的路口,林文勤把她放了下来。 林文勤嘱咐道:“别太累了,有事去县衙找我。” 程半夏也把小花递了过去,说:“我去县衙带着他不方便,麻烦先让他跟着你。” 林文茵笑着牵住小花的手,小花不乐意地挣扎了两下。 顾正泽回头看了眼队伍后面的三人,最后把视线落在林文茵,深深看了两眼,随后让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夜炫不解地问:“大人,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顾正泽瞥他一眼,提了口气又无奈地吐出来,“没,我累了,休息一下。” 夜炫满脸歉意:“是属下让大人不放心了,这种事本不该麻烦大人亲自出马的。” “下次再有这种时候,我提前给您备好马车。” “……”顾正泽彻底没话说了,“没有信不过你,只是……想亲眼看见金仁忠被抓罢了。” 夜炫这次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正泽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林文茵才匆匆跟着赶来的,嘴上就更不愿意跟夜炫说了。 就算承认,那也只是有一点点担心…… 等林文茵牵着小花离开,林文勤和程半夏追上了队伍,顾正泽才回神。 “大人?您怎么停下来了?”林文勤追上后问。 顾正泽用腿夹了两下马,开始往前走,并没有回答他,说道:“尽快回去。” —— “我……我不要跟着你!”小花撅着嘴,很不情愿看着林文茵,“我得守着村子!” “是吗?”林文茵突然停了下来,小花一下子撞在了她身上。 鼻子撞的痛,牵扯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文茵弯腰看着他揉鼻子,问:“臭小子,你是不是嫌弃我呀?对程小姐百依百顺的,跟着我就这么不情愿?” 小花心虚地嘟囔:“程小姐……程小姐她温柔。” “你……”林文茵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随后泄气,点了点小花的鼻子,“人小鬼大,看人还挺准。” “你要是不乖乖跟我走,我就打你屁股喽~” 小花红着脸捂住自己的屁股,“你!” “好啦,我又不是坏人,跟着我,我起码能让你吃顿饱饭。”林文茵起身继续牵着她走。 小花两条腿也跟着扑腾,不再挣扎了,就是眼睛还是转来转去,有不安也有期待。 还没走到迎客栈,林文茵就隐隐闻到了果香味,霎时间眼睛都亮了亮。 “成了成了!”林文茵兴奋地露出莹白的牙齿,跑了起来。 小花满脸意外,只能跟着跑。 “茵茵姐——” 还离迎客栈好远,贺弃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果然是杏儿和贺弃回来了,林文茵停了下来,对着奔过来的贺弃招手。 贺弃一去几天,心里老惦记着林文茵,一路上都怀着期待的心情回了迎客栈。 但林文茵并不在店里,心里就又急又没办法,抓心挠肝的,痒死了。 眼下远远的看见林文茵,贺弃就没忍住,一股脑跑到了林文茵面前,红着脸喘着粗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又呢喃了一句:“茵茵姐。” 林文茵笑莹莹地看着他,“你回来啦!这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有没有好好吃饭?” 贺弃抿嘴笑着点头,眼睛紧盯着林文茵,闪烁着光,整个人乖的不行。 林文茵瞅着他,就想一条顺毛的大狗狗一样,觉得要是贺弃有尾巴,这会儿肯定甩来甩去的。 “怎么这么高兴?馋我做的饭啦?” 贺弃摇摇头,随后一脸心虚地又点了点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们回店里去吧,今天又好事儿呢!”林文茵说。 贺弃与她并肩,这才看见了小花,好奇地问:“这是?” 林文茵牵着小花的手举了举,“一个小乞丐,想让他在店里待段时间。” 贺弃跟小花交流了下眼神,小花又害羞地抽了抽自己的手。 “对啦,店里会有小孩子的衣服吗?得给他身衣服。” “有的,我小时候的衣服还留着。”贺弃大量了下小花,觉得自己四五年前的旧衣服他应该能穿。 想到衣服,林文茵突然反应过来阿玉和小石头还藏在贺弃房间里呢。 看着林文茵发愣,贺弃问:“怎么了?” 林文茵为难地抿了抿嘴,“真得赶紧回去,我有好多好多事跟你们说呢!” —— 林文茵在迎客栈内拉着所有人解释清楚了一切,从父母遇难到今天金仁忠被捕。 每个人,每件事都说的清清楚楚。 一行人坐在店内,鸦雀无声…… 林文茵知道自己做的出格的事情太多了,抿了抿唇,从凳子上站起来,想先对王掌柜行礼道歉。 哪知她刚站起来,王掌柜就哆嗦着手去拿杯子,抿了一小口又放下。 哆嗦着问林文茵:“也就是说……你跟刺史大人认识?” 林文茵点了点头。 “刺史大人还与你兄妹俩同住过?” “啊……”林文茵吸了口气:“也不能这样说……” 王掌柜继续自说自话:“而且……刺史大人,要来咱们店里吃饭?” 林文茵乐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对!我特地这样安排的!您想想,要是刺史大人来我们这里吃饭,日后做起生意来,那可不是如鱼得水嘛!”林文茵邀功道。 ------------ 第八十八章 庆功宴(3) 王掌柜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林文茵说: “林丫头啊,你你你……”王掌柜刚想说重话,忽然想起来林文茵和刺史大人关系不错,语气又放软了。 “你想提升迎客栈的名气也不能这样啊!”王掌柜着急的拍了拍手。 “再怎么说那都是刺史啊!统管一州的刺史啊!”王掌柜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逼得林文茵直后退。 “先不说刺史大人出身如何,就咱们这小店,哪能配得上刺史的身份!莫不要折辱了大人!” 贺弃在一旁也直点头,这可是朝廷命官,得罪了砍一百次头都不为过。 杏儿从刚才林文茵提这件事的时候就在沉思,这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眼眶子通红,她不想被看见,就低下了头。 林文茵退的远远的,故意轻松一笑:“哎呦!” “掌柜的,咋就配不上了,我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林文茵有些得罪地双手抱胸,“我这厨艺,这县里也没几个人比得上吧!” 王掌柜欲言又止,连连摇头。 林文茵突然一拍手,“哦!” “刚才有件事忘了说,顾大人他并不在意咱们店里规格差的,他曾经还住过呢!” 此话一出,贺弃和老何面面相觑…… 到底是贺弃脑子好使,只要是见过的客人,基本上都记得一清二楚。 “茵茵姐,莫不是……?”贺弃一脸疑问又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文茵。 林文茵笑着点头,“就是我第一次来店里,碰见的闹事的那三个人!” “嘶~”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何起身,哆嗦着手,端着自己的水杯就往后厨走:“那啥,林丫头,我这会儿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家一趟……” 林文茵放下手臂,赶紧去追他:“老何!何大厨!您别啊,我需要您帮忙的!” 贺弃眼神跟着林文茵走,看着她进了后厨,又和王掌柜交流了下眼神。 “这可如何是好啊?!”王掌柜焦急地直拍手。 贺弃走过去帮她顺着气,沉默了半天,眼睛盯着后厨,说:“总之,信茵茵姐就是了。” 林文茵火急火燎地从后厨钻了出来,满面春风,“哎呀,可算是劝通了。” 她过去把躲在柜台后面吃得直打嗝的小花给拽了出来,冲贺弃道:“贺弃~你来!” 贺弃听见林文茵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问:“怎么了,茵茵姐。” 林文茵把小花交给他,“你去给这臭小子洗个澡,我去后院看看你们带来的果子!” 林文茵只顾自说自话,一点没看见小花变了脸色,一个劲儿地在贺弃手里挣扎,还结结实实咬了贺弃一口。 贺弃吃痛,倒吸着气,生气去扭住了小花的耳朵,“我说你这小乞丐怎么这般不讲理?” “茵茵她把你带回来,又是给你吃的又要我给你找衣服穿的,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贺弃蹲下身子瞪她,“我跟你说,我也做过乞丐。乞丐要想活命,就得把尊严给抛弃了,哪有什么比命重要?” 这句话点醒了小花,她不再挣扎。 她母亲生前也是这样说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 林文茵跟着杏儿去了后院,边看果子,边听杏儿讲述。 “那村子远在深山,实为偏僻,但地势极好,山坡缓长,阳光充沛,土肥水足,最适合果子生长。” 每每谈到这些,杏儿脸上总是洋溢着别样的神采,耀眼至极。 林文茵捏着手里的果子,细细的看,是比她们县里的果子饱满。 “这么好的果子,没有人收吗?” 杏儿也是可惜地摇了摇头,“那村子太偏了,采摘后很难运出,再加之那个县里多果树,因此才没人去。” “那里果子的数量可够我们用好久了,我这次只带回来不到两成;我跟那里的村长谈好了,若是这次卖的好,只送个信儿去,让他们亲自给送过来。” “杏儿你真聪慧,”林文茵忍不住夸奖,“你放心,这些肯定可以卖的完,光是赵家要的就差不多了。” 杏儿稍作惊讶之后立刻说道:“那今日就该派人去通信了呀。” 林文茵点点头:“不急,先歇息一日,待明日再行动也不迟。” “今晚啊,我做好吃的呢!”林文茵冲她眨眨眼,惹的杏儿直笑。 但紧紧一瞬,她就脸色一变,“你方才……在店里说的都是真的?” 林文茵一愣,面露歉意:“事关重大,我……” “那景天大哥……也是假的?”杏儿咬了咬唇,急切又羞涩。 “嗯,”林文茵点头,“他叫许平,是顾大人得随从,嗯……算是个很好的人。” 杏儿垂下眼帘,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呢喃道:“再好也不是他……” “茵茵姐——”贺弃突然大喊着冲进后院,脸上窘迫至极还带着几分委屈。 “怎么了?!”林文茵心里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那个——那小孩不是个小子,是……是个女娃娃。”贺弃红着脸揉自己的胳膊,刚才他想帮小花脱衣服,被锤了好几下。 “啊?”林文茵也是不解,小花头发短少,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也是男式的。 她冲进房里,看见了蹲在浴桶旁边的小花,睫毛上还挂着泪,小猫似的缩成一团。 林文茵弯腰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是我粗心大意了,竟没问过你,别生气啦,我帮你洗?” 小花看着关好的房门,撅了撅嘴,“哼”了一声,起来自己爬到了浴缸里。 林文茵笑着叹气,拿来梳子,小心翼翼地给小花梳那乱糟糟的头发。 “你这头发,虽然梳了男童的发髻,但曾经自己剪过吧?” 东努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女子为了好看梳好看的发髻,多一辈子也不会轻易削发;但长发对男子多有累赘,每年最热的月份,都会削发一次。 只有权贵和颇有家底的子弟才会留长发,梳高发髻,戴玉冠。 “我自己剪的!”小花一脸傲娇,“我叫李小花。” “你……什么来历啊?”林文茵问。 ------------ 第八十九章 判决 “我家就住在城边的村子,但村子里有人犯错,就有官兵来屠了村,村里人都被杀了……我那天躲在柴火垛里,这才没事。”小花小小年纪,历经大劫,早已麻木,说起来这些,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 林文茵有些惋惜伤神,“那你,也是为了躲官府才把自己当做小子的?” 小花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觉得做女子不好。我娘就是女子,天天做活,还得受奶奶和爹爹的辱骂。爹爹喝醉酒砸了东西,奶奶还笑呢!” 林文茵心酸不知做何回答,哪怕小花说是为了保命她都好受些。 “小花,不是因为男子就会有好的待遇,是因为地位。”林文茵跑到小花面前,拿着帕子晃了晃,随后就开始给小花擦脸。 “只要有地位,别人就不会惹你,但想要有地位就得有本事。所以,你不用硬要自己做男子,女子,亦可以做许多事。” 小花从林文茵手里挣扎了出来,眨巴着眼睛,说:“知道了。” 林文茵把贺弃的旧衣服放到她眼前,嘱咐说:“先委屈你穿这衣服,洗好了就出来,先在店里待一段时间。” “你也算是运气好,碰上我挣钱了,我过两日正好要去给我哥哥添置衣服,也顺带着给你做一件吧。” 交待完一切,林文茵就进了后厨,叫着老何帮她一起准备晚上的庆功宴。 —— 顾正泽押着金仁忠回了县衙,直接就关到了大牢里。 金仁忠被绑在柱子上,假装硬气地挺直了脖子,叫嚣道:“顾正泽,你不要脸!抓我还要靠女人,没本事!就算是公主之子又怎么样,被养坏的废物一个!” 顾正泽不屑地嗤笑,不疾不徐地回他:“我怎么抓的你,很重要吗?” 金仁忠鸦雀无声,继而狠狠地说:“你以为抓了我,这件事就算完了吗?!相必你也查到了那深山里有东西,不过我告诉你,你敢进那深山,定是有去无回!” “看来金大人是什么都不打算说了?”顾正泽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说罢,顾正泽转身就走,反而搞得金仁忠一头雾水,他剧烈挣扎了两下,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衬得幽暗阴森的地牢更加可怖。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按理说,朝廷命官违反律法,须层层递交,从县至州,最后交与皇帝定夺如何处置。 金仁忠正是了解这点,才会心存侥幸。他身上知道不少秘密,此事牵扯颇深,上头的人为了堵他的嘴,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顾正泽神秘一笑,“先不谈如何处置,我自作主张,想让你先还一部分‘债’。” “债?”金仁忠一头雾水,但顾正泽的眼神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什么债?” 顾正泽全然不理,递给夜炫一个眼神。 夜炫会意,领着几位穿着素衣的女子进了牢房。 金仁忠霎时间慌了神,这些女子正是被顾正泽救走的被换在地牢倍受折磨的幸存者。 “你……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他红着眼眶咆哮,先心里早已慌乱不已。 “不做什么,就是让你受一日我受过的罪!”一女子果断地举起鞭子,蓄满力气,直直地朝金仁忠身上招呼过去。 有了她的带头,其余那些女子纷纷在牢房里寻找趁手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对付金仁忠。 她们深知这样做挽回不了她们失去的任何东西,但那都无所谓了。 动不动手都回不到过去,何苦憋屈自己,心里的恨总得有地方释放。 只可惜那害人的“伥鬼”——柳青青不在,否则还能更畅快些。 “姐妹们,还记得柳青青说过什么话吗?!” “莫要把他打死了,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地牢里传来一阵阵金仁忠撕心裂肺地叫喊声,但他都是咎由自取,谁也不会帮他,也没人愿意帮他。 —— 顾正泽又与夜炫商讨了许多有关进深山讨伐的事宜。 夜炫担心地问:“金仁忠被抓,若是有所疏忽,山上的人撤离的如何是好?” 顾正泽倒是不担心,“制私盐而已,主谋已经抓到,不愁问不出供者。” “而且……”顾正泽难为地叹了口气,“官员们可不舍得自己花力气去做事,那山上肯定少不了被胁迫做活的人,我倒希望他们能偷偷离开,否则又被‘冤枉’,白白失了性命。” “大人!”夜炫见顾正泽言语有失,忙开口提醒,“切不可心慈手软。” 顾正泽皱眉看他,“这不是心慈手软……” 他懒得解释,干脆换了话题,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夜炫听。 “我想不明白,若只是私盐,金仁忠为何说出那样的话?”顾正泽双手背后,边思考边来回渡步。 “有去无回……”他轻轻低吟,“制私盐不过为了敛财,他为何如此肯定我攻不下来山里的人?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我父母房里,西凉国的那把弯刀还实属蹊跷!”林文勤听着顾正泽的猜测,从远处走开,自然得行了个礼。 顾正泽点了点头,“没错,这一切又如何跟西凉人扯上的关系?” 夜炫眼神一亮,“莫非那私盐是卖给西凉的?” “这倒未必,”顾正泽说道,“虽然我未曾去过西凉国,但书上记载,西凉国盐湖成片,盐轻易可得,寻常百姓亦可自制。” “反正要攻山,到时候一查便知!”林文勤着急道。 顾正泽没有答应,“这个不急,金仁忠既然这么笃定,山上肯定是凶多吉少。”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顾正泽眼神认真,吩咐夜炫和林文勤,“你们传话去军中,这几日多加练习,备足刀箭,为上山做准备!” “是!”夜炫和林文勤异口同声,转身就要离开。 顾正泽想起对林文茵的许诺,张了张嘴,有些难为情地说:“你俩不必亲自去,找人去传话就好……” “那个……林文勤,”顾正泽只觉得自己耳尖有些发热,“你还答应了你妹妹,说是要搞庆功宴,若是不去,可不太好……” 林文勤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回话:“多谢大人提醒,我差点忘了。” 他怎么记得,是顾正泽先答应要去的…… “那……大人我去换身衣服,等过会儿,与您同去。” “好。”顾正泽松了口气,端着胳膊就要离开,走到夜炫身边停了下来。 ------------ 第九十章 为悦己者容 “你也去换,不要总是穿一身黑……” 夜炫不解:“大人?……只是吃个饭……” 顾正泽不悦地瞪他,吓得夜炫赶紧噤声,低头不语。 这次行动没让许平跟着,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亭子里,手里捏着糕点,翘着腿。 “哎呀……那小厨娘还真有点本事,这城里的点心铺子我都跑遍了,也没见哪家的点心比她做的好吃。” “咳咳!”顾正泽背着右手,不满地看着许平“偷懒”。 许平一个激灵,“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爷儿,您回来啦?” “嗯。”顾正泽在亭子的雕花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晚上有宴席,你也跟着去吧。”顾正泽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语气淡淡,动作优雅。 许平诧异,问:“啊?您今天不是去抓金仁忠了,怎么突然要参加宴席?” 顾正泽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林文茵请的,在迎客栈,说是庆功宴。” “小厨娘?!”许平眯了眯眼睛,“还是在迎客栈?她这么好心?” 自家爷儿怕不是被林文茵给利用了?!此案过后,顾正泽肯定会被全城人所知。 州府高官,在迎客栈吃饭!那以后迎客栈的门槛都得被人踏破啊。 顾正泽不满瞪他。 什么叫“这么好心”? “你有什么不满?”顾正泽放下茶盏。静静地看着他。 许平缩了缩脖子,“不敢不敢,我去备礼。” 顾正泽这才满意地松了松眼角,没忍住加了一句:“送些女子喜欢的物件吧,胭脂或者……银钗?” 许平瘪了瘪嘴,心想按林文茵的性子,送银子才最开心。 “我晓得了,现在就去办。” 许平行了个礼,刚想要离开,顾正泽轻舔了下唇角,迟疑着开口: “你再去给我置办身衣服……”顾正泽抿了抿唇,“你觉得,什么颜色的衣服我穿起来……显得……” “好看”二字,顾正泽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他难为情地看了眼许平,发现许平一副天塌了的模样看着他。 顾正泽动了动,身子坐直了些,继续说:“显得……得体。” 许平嘴角抽搐,心里死活不愿相信,下意识地摇头。 “许平?”顾正泽看他发呆,不满地皱眉。 “爷儿,您……不会是……”许平试探着问顾正泽,“爱慕那小厨娘吧?!!” 顾正泽急了,赶紧起身,有些恼羞成怒:“大胆!” 许平一个胆颤,赶紧拍自己的嘴,“爷儿,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张嘴……” “行了!快去办我交代你的事。”顾正泽背过身去,眼神动了动,解释说: “我只是觉得官府欠林家兄妹太多了;再说了,他们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从来没有好好谢过他们,既然是邀请我赴她的宴席,自然得穿的重视些。” “是,爷儿,是我小人眼界,想的龌龊了。”许平抚着胸口,瘪着嘴走开了。 顾正泽一牵扯到林家兄妹就变得让人看不懂,许平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着顾正泽的性子了。 待许平走远了,顾正泽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红着脸又坐了下来。 “爱慕?”顾正泽捏着杯子呢喃。 他反问自己:“怎么可能?我只是……同情她。” 甩了甩脑袋,又长舒了一口气,顾正泽起身,正了下衣冠。 一想到林文茵心里就痒痒的想见她,脑子里就更是反复出现在村子里的点点滴滴。 顾正泽打算屏气静神,先把杂念抛除,回房里处理州里事务,争取尽快把云霞县里的“贪官”都给揪出来。 —— 迎客栈内,如临大敌。 王掌柜下午压根不打算对外经营,来一位客人就劝走一位,专门给顾正泽清场。 贺弃在柜台里面“劈哩叭啦”地敲打着算盘,替林文茵整理采买果子剩下的银钱。 平常也不见王掌柜过问店里的一桌一凳,今天却是和小赵一起,托着笨拙的身体,一扭一扭得擦起来没完。 他越擦越不满意,心想自己这个店是该重新布置一番,店里桌子的边边角角都被磨的光滑圆润。 杏儿在后厨插不上手,只好留在后院收拾新收来的果子,小花怯生生地蹲在旁边,陪她一块收拾。 杏儿瞧着她乖,给她洗了几个甜桃让她吃。小花本还扭捏,但渐渐的也放开了,和杏儿一块逗笑打闹。 躲在贺弃房里的阿玉和小石头早已离开,又挪回了郝医师的医馆,安心养伤。 昏黄的夕阳打在院里,静谧柔和,林文茵心里更是阴霾尽散,在后厨忙的起劲儿。 她做菜的熟练程度属实让老何惊讶,“看你这熟练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后厨干了四五年了呢。” “哪能呀,”林文茵垫着手里的铲子,抡的飞快,“四五年前我才十岁。” 老何嘿嘿一笑,“真想知道你师傅是谁啊,你这一会儿都出了十几道菜了,我记都记不过来!” 林文茵把辣子鸡盛出来,笑着打趣道:“好呀,老何,你偷学!” “你这丫头,”老何看的通透,笑着说:“什么偷不偷学的,走到如今这一步,店里哪能再少了你啊,你可是说带我们一起发财的!” 林文茵高兴回道:“您说的是,我就是个财迷,就喜欢挣钱。” 对于林文茵来说,钱是唯一的底气,这是她上辈子刻骨子里的感受,就算再累,也得替自己攒积蓄。 太阳慢慢西沉,将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一天的暑热在细密的风中悄然散去,吹得院里的一小片竹林沙沙作响。 林文茵红着脸从后厨出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被风吹得舒服地眯眼睛。 店里杏儿正跟着贺弃学如何记账,眼巴巴盯着账本,一脸认真。 贺弃余光瞥见后厨门的帘子动了,下意识地抬头,果然看见林文茵站在院里。 他盯着林文茵的红唇看了两眼,忙端了茶盏过去。 “茵茵姐。”贺弃远远地喊了林文茵一声。 林文茵回头,眼睛精准地盯住了茶盏,伸长了手臂去接,“我要渴坏了!” ------------ 第九十二章 偷偷吃醋 贺弃忙把茶盏递给她,眼神柔和且幸福地注视着林文茵鼓动的脸颊。 但也就看了林文茵喝半盏茶的时间,他就转身去井边拧了条湿布巾,随后折返回来。 林文茵还没体会完凉茶带来的舒爽,手里的空茶盏就被贺弃给接走了,随后手里就多了冰凉的布巾。 “茵茵姐,擦擦脸。”贺弃抿唇浅笑,干的是讨好人的活,眼里却全是满足。 林文茵把布巾铺在脸上,被热气熏的灼热感才有所缓解。 林文茵觉得舒服,抬着脑袋敷了好一会儿,再揭下来时,贺弃还在盯着她。 除此之外,她还莫名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审视,透过店门与后院相连的那扇门,直直得打在她和贺弃的身上。 “顾……顾大人!”林文茵立马喜笑颜开,“您怎么来的这么早?” 她怎么觉得顾正泽脸色不对,心情欠佳呢? 林文茵走到顾正泽身边,乖巧行礼。 顾正泽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眼中有怨的看了眼贺弃,随后才敛去锋芒,对着林文茵轻笑一声,说道:“县衙的事情忙完了,我便赶了过来。” “那我哥?”林文茵没看见林文勤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小厨娘!”许平从门外风风火火赶过来,拿着一个盒子,一下子拍到了林文茵手中。 “你哥哥和夜炫另有安排,晚些时候就会过来,这是我家大人给你送的赠礼。” 林文茵惊喜之余不忘道谢:“多谢大人!” 顾正泽见林文茵认真得摆弄手里的盒子,嘴角翘起,双颊粉红,虽然看不见眼睛,但他可以想象出来里面的神采,必然会像星星般。 “你喜欢便好。”顾正泽神色柔和,静立的身形如青松般挺拔,仪态端庄,唯独微微垂首,静静得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林文茵观赏了一会就收了起来,抬眼便对上了顾正泽的眼睛。 顾正泽急忙抬头,眼睛看向别处,随之喉结动了动。 “呃……”许平看着顾正泽的样子,直接出声打断,“小厨娘,赶紧让我们家大人入席啊!” 林文茵乖巧点头,“那边请……” “我来吧。”贺弃从院子里走来,弯着腰,尽显恭敬,“茵茵姐,后厨还没忙完呢。” “确实还有两道菜没有做完,那我先去忙。”林文茵抿了抿唇就走。 许平看着贺弃没忍住“嗤”了一声。 这小子他第一次来就看着不顺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就这样把林文茵给支走了。 贺弃感受到了许平的眼神,回头着看他,淡淡一笑。整个身体弯的更厉害,“您也请。” 上次见贺弃还只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呢,没想到居然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不卑不亢。 许平有些窘迫,收起鄙夷的神色,紧跟上顾正泽。 顾正泽坐下后闲着无事,便开始四处打量。 贺弃送来一壶好酒,挡住他的视线,“大人您先喝酒。” 顾正泽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不耐烦。 “一边去,”许平起身把他挤开,“这还轮不到你伺候呢!” 贺弃被推的一个踉跄,但也不恼,稳住之后满脸堆笑,“那就辛苦这位小哥了,我去后厨帮茵茵姐。” 许平:“你……” “怎么啦,小哥?”贺弃装的一脸无辜。 “有需要您再叫我,茵茵姐从午后就开始忙了,再耽搁下去,我怕顾大人不高兴。” 顾正泽眼神幽暗,张口又无言:“……” 贺弃利落转身,一头扎进了厨房。 许平一脸不服气,端起酒壶给顾正泽倒酒,嘴里还在愤愤不平:“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呢?!” 这小子是在……挑衅?! 他怎么敢的! “砰”的一声,许平把酒盏撂在了桌上,“那小子怎么阴阳怪气的?” “不行,我得去问问!” “许平!”顾正泽不悦开口,“不许胡闹!” “爷儿,我没胡闹。”许平不满地蹲下身子,凑近顾正泽说:“您没看出来那小子一个劲儿地盯着小厨娘看啊?还往她身边凑。” “这些就算了,他还不让您和林文茵接触……” 顾正泽哪能看不出来,此时心里正难受着呢。 不过他可不能像许平这样随意胡闹。 再说了……他和林文茵非亲非故的,也管不着。 “许平!”顾正泽压低声音,却带着几分愠怒,“你在擅自替我做决定?!” 许平瘪了瘪嘴,“我不敢……” 顾正泽看他一眼,说:“给我倒酒。” 许平立马笑嘻嘻地起身,爽快地给顾正泽倒酒。 顾正泽抬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后厨的门帘,舔了舔嘴唇。 再生气也不能在林文茵做庄的宴席上闹。 对付小孩子,有的是办法。 顾正泽幽怨地喝着酒,王掌柜提着两桶酒“叮铃当啷”的赶来,嘴里不停嘀咕着:“累坏我了。” 杏儿见王掌柜回来,忙上前去帮忙。 王掌柜放下酒桶,抚着柜台喘粗气:“这林小丫头,可把我坑惨喽~说让人来吃饭就吃饭,害的我急去寻好酒,比平常多花了二两银子呢?!” “王掌柜……”杏儿使劲朝他眨眼,暗示不要再继续说了。 王掌柜浑然不觉,好奇地问:“你眼睛咋了?” 杏儿:“……” “唉,不说了!”王掌柜拍了拍手,嘿嘿一笑,“我先尝一杯!” “咳咳!”许平叉腰抖脚,“什么酒啊——” 王掌柜暮然回头,看着气质非凡的二人手都忘了抖了。 “大人赎罪啊——”王掌柜欲哭无泪,扑通一声跪下了。 此时林文茵刚好掀开帘子从后厨出来,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这……这是怎么啦?”林文茵看向顾正泽,眼里带着不解和畏惧,看上去有几分疏离。 顾正泽心中一顿,无奈地皱眉,赶紧出口对王掌柜说:“你先起来。” “多谢大人!”王掌柜感恩至极,起身后还屈着身子,赶紧把酒端了过去。 “大人可是饿了?”林文茵突然凑近顾正泽,俯下身子与他讲话。 顾正泽心中大喜,却面不改色,眼睛快眨了两下,不知作何回答。 ------------ 第九十三章 主动出击 “菜就快好了,您再等等,先吃点炸奶糕。”林文茵笑着把炸奶糕放下桌上。 顾正泽被哄的开心了,扯着嘴角点了点头,炸奶糕刚端上桌就拿起了筷子。 王掌柜在一旁倒酒,忍不住感慨:“早就听闻刺史大人的威名,没想到今日一见,实属惊讶。” “您还真是年轻有为啊!不光官至刺史,长得也是气宇轩昂,颇有贵族之资啊!” 顾正泽夹东西的手一顿。 东努律法所定,凡是考中进士者,为官皆从七品起,每两年一次晋升机会。 所以凡是出身寒门的官员,至州级长官之时,多而立之年;但皇族子弟,即入仕途,皆从三品起。 这么看来,顾正泽的身份实属尴尬…… 他年纪怎么看也就二十左右,却已经是刺史。 “你什么意思?!”许平少有的皱紧眉头,语气严肃。 王掌柜自然是一脸茫然,错愕到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见状林文茵赶紧打圆场:“当然是夸奖啊,顾大人长得好,还有本事,王掌柜很敬佩。” 顾正泽挑挑眉,神色缓和了许多。 贺弃却抿着唇,神色有些落寞。 林文茵堆起一脸的微笑,眼神就平静的吓人,“许大哥,你跟我来一下?” 许平指了指自己。 林文茵笑着点头,随后就转身去了院子。 许平暗自跟上,路过贺弃旁边又瞪了他一眼。贺弃挑眉微笑,朝他颌首。 一进院子,林文茵就忍不住抱怨:“许平,今天你和顾大人怎么回事呀,看起来都不太舒心的样子……” 许平顿时泄气,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别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拿我家大人给这店里打名声啊?”许平抱胸,语气里还带着傲娇。 “你这店里的人都不太尊敬我家大人……” 林文茵连连摇头,“怎么会?!他们都是太紧张了。” “我确实是有借你家大人名声的想法。”林文茵深呼了口气,继续说:“但我需要这样的机会。” 林文茵的目光太过坚定,语气诚恳又带着韧劲儿,许平侧头看她,想认真听下去。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村子里,也不想一辈子依靠别人而活。” “我有野心,我有能力,我也有勇气;我不甘于困在方寸之间,也不愿久屈于人下,所以我想向上爬,顾不得用什么手段,哪怕是不道德。” 林文茵越说越激动,眉毛皱在一起,“我无畏挫折,我可以倒在路上,但不可以永远待在原地。” 许平被她感染,渐渐站直了身子,放下双臂,静立着听她解释。 “所以……”林文茵顿了顿,眼神探向许平,“许大哥,这次我是有私心,对不住……” 林文茵欠身给他行礼道歉,“但我想后着脸皮求你和顾大人不要生气,我会想办法弥补……” 许平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扯出来满脸的笑。他凑近林文茵,问:“你怎么弥补啊?” “如若需要,竭尽所能。” “哎呀,看把你急的。”许平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知道了,”他轻飘飘的说,“菜好了吧?” “你哥来了,上菜吧!”许平见店里多了林文勤的身影,眼神一亮,就这样利落地走开了。 林文勤面对许平的逗弄一点没有理会,给顾正泽行过礼后就站在一侧。 林文茵在后门处探出头来,冲贺弃和杏儿眨眼睛,俏皮道:“杏儿,贺弃,帮我端菜!” 林文茵准备一下午,不重样的菜品一共准备了二十八道,各种能搜罗的食材,全在这了,可谓是使出了全部的本事。 “好家伙,小厨娘,原来当初在你家,你给我们吃得都是‘开胃小菜’啊!”许平瞪着眼睛看着一道道菜品,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 “当初不方便施展,如今能找到的食材多了些。”林文茵语气骄傲却并不令人讨厌。 “除此之外,那些易得的食材我都多卖了些,后厨还有很多饭菜,等过会儿送去县衙,给这次的官兵们,好好庆祝一番。” 顾正泽满意点头,但却不满林文茵语气里的生分。 “多谢,既然已经忙完,大家就尽快入席吧。”顾正泽总算开心了,他已经很久没和林文茵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都没人迈出第一步。 “这……不合体统啊,”王掌柜面露难色,“您是朝廷命官,是刺史大人,我们都是一介布衣,实在是不敢与您同席啊!” 顾正泽唯独看向林文茵,见她也没有反应,叹口气起身。 林文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顾正泽语气里带着委屈。 他声音放缓,看了一眼林文茵就垂下了眼帘,一脸落寞,配上那漂亮的长相,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还以为,你邀请我来,是以朋友的身份……”顾正泽叹了口气,“既然没人愿意和我同席,我一个人又在这做什么?” “罢了,我还是回县衙吧……” 林文茵目瞪口呆,茫然的眨了眨眼,急忙拦住他:“顾大人,别走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顾正泽看着林文茵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但却转瞬即逝。 王掌柜被闹的更紧张了,连忙道歉:“大人!我说错话了,您莫怪!” 他急得额头上都有汗了,也不敢去擦,浑身哆哆嗦嗦的。 顾正泽还是站着不动,林文茵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他的胳膊推着他走,边走边哄:“大人~您先坐。” 顾正泽顺着林文茵的力道坐在了凳子上。林文茵放心一笑。 许平顺势而为,赶紧安排别人入座。 按理来说,主位上坐了顾正泽,他旁边的位置应当留给王掌柜这个店主。 但正当林文茵要坐到林文勤旁边之时,顾正泽再次开口:“你去哪?” 林文茵一愣,指了指林文勤旁边的座位。 “你坐我旁边就好。”顾正泽说的面不改色。 “啊?”林文茵不理解。 “这宴席是你做东请我来的,你坐我这不也是很合适吗?”顾正泽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贺弃。 ------------ 第九十三章 醉酒 他终于扬眉吐气般挑了挑眉,然后也不再给林文茵反应,强硬地说:“坐下。” 林文茵也不矫情,要是拒绝了,不知道顾正泽又闹什么样的别扭。 所有人入席之后,皆都沉默不敢语。 贺弃坐在最角落里,低垂着头,眼里是止不住的伤心。 杏儿和小花坐他旁边,也都不说话。杏儿默默给小花夹菜,小花都来不及吃。 许平感受到了杏儿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他心里了然杏儿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愧疚,但也无可奈何。为了缓解饭桌上的寂静,许平开始活跃气氛。 他原本就擅长这些,原本迎客栈紧张的众人都渐渐被他调动起来。 尤其是王掌柜,本就喜欢酒局,几杯酒下肚又和许平谈的欢快,聊的不亦乐乎。 林文勤和夜炫则是一个劲儿地吃菜,像是饿了很长时间了。 林文茵笑看众人,心里越来越满,觉得日子实在是太有盼头了。 过了今天,就把新来的一批果子做成果酱罐头卖掉,紧接着就把钱拿出来改造迎客栈。 趁着顾正泽的名声,把迎客栈抬高一个档次,吸引些有钱的常客。 再回村给刘芸些银钱,让大伯母将自己的养殖兔给做起来。 林文茵正出神呢,一杯酒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喝一杯吗?”顾正泽举着酒杯,眼尾微红,整个人显得邪魅了不少。 林文茵知道自己这一世的酒量不比之前了,差不多就是一杯倒的程度。 “这……”林文茵有些为难。 自己一喝醉总是会疯言疯语的,今天店里人多,她可不想丢脸。 顾正泽轻笑一声,语气里没听出来生气,倒是有几分哄人的意味:“不想喝嘛?没关系,我看你发呆,怕你觉得无趣。” 林文茵眨了眨眼:“……” 美酒当前,还有个劝酒的美男,走的还是温柔风。这谁能忍住。 林文茵挑了下眉毛,从顾正泽手里接过来酒杯,谄媚道:“顾大人的酒,我肯定是要喝的。” 顾正泽来的早,已经喝了不少了,多少有些醉醺醺的。 按平时他听林文茵这样说大概会假装恼怒,但这会儿却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样?有头晕吗?”顾正泽贴近林文茵,稍稍耳语。 这会儿席上许平和王掌柜正聊的欢快,两个人合起伙来逗林文勤,夜炫和杏儿只顾着笑,没人太注意他俩。 林文茵骨子里还是爱酒的,一小杯下肚倒是把馋虫给勾起来了。 “这才哪到哪!”林文茵舔了舔嘴巴,“我酒量再差,这小杯还难不倒我。” 她喝过酒的嘴巴亮晶晶的,在烛光的照射下闪烁耀眼,顾正泽不自觉地就被吸引。 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顾正泽的喉结动了动,手不受控制地又给林文茵倒了一杯。 “再喝?”顾正泽垂首,眼神勾着林文茵的眼睛不放开。 林文茵抿了抿唇,安静一笑:“好。” 她心想自己现在清醒着呢,再喝一杯应该也不成问题。 杯子很小,一杯的酒含在嘴里也就能尝尝味道。 林文茵越来越不满足,想着喝都喝了,舔了舔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几杯酒下肚,林文茵只觉得胃里暖融融的,舒服但燥热,眼睛也不像刚才那么清明。 “不……不行,不能喝了。”林文茵摇摇头,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去……找口水喝。” 顾正泽满眼柔情,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笑得越来越开心。 他本想坐着等林文茵,结果余光看见贺弃随着林文茵去了后院。 好心情戛然而止,顾正泽皱了眉头,低声道:“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他撂下酒杯,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先是踉跄了两步,随后站稳,也慢步跟进了院子。 后院游廊下,贺弃正举着双臂,一脸担心地站在林文茵旁边。 “茵茵姐,你喝醉了,去楼上休息吧。”贺弃眼睛紧锁着林文茵,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林文茵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伸手抱住了一根柱子,她嘟着嘴摇了摇头,晕晕乎乎地说: “是醉了,但我……不能睡,我得招待顾大人,我们的生意……得靠……顾大人呢!” 贺弃突然瞪大眼睛,有些惊喜:“那茵茵姐是为了这个才和顾大人一块喝酒的?” 林文茵顿了顿,嘴唇颤抖了几下,转头看见了门口的顾正泽。 顾正泽背着光,从黑暗处望去,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林文茵清醒了不少,自己的真心话被顾正泽给听到了,按她平时的性子,许是得大发雷霆。 “顾……顾大人。”林文茵咬着嘴唇看他,心虚到极点。 顾正泽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林文茵面前,转身插在两人中间,面对面的隔开了贺弃。 贺弃被顾正泽阴翳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又想起刚才背地里说的话,担心受怕地底下了头。 “我想和林文茵单独谈谈,还请你回避一下。”顾正泽语气沉沉,虽然客气,但又不容拒绝。 贺弃只好离开。 顾正泽盯着贺弃的背影,知道他彻底离开才放松下来。 他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转身看着手足无措的林文茵。 林文茵想再开口解释,顾正泽却柔声打断了她。 “不用担心,我不生气。”顾正泽小心翼翼得解释。 林文茵有些茫然,问:“为何?” 顾正泽轻轻一笑,喝醉酒的他,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话也多了起来。 “就当是……报答你。”顾正泽语气轻轻。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甘愿如此。” 林文茵松了口气,晕乎乎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我有机会,定会……” 顾正泽打断她:“我不需要你回报我。我想让你在我面前,不要再有任何伪装。” 林文茵突然笑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信得过你,你也要信得过我,以后无需再谈好我。” 说到这里,顾正泽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我其实……没那么容易生气。” “你不必时刻去讨好我。” 林文茵有些神游,听着他的话不太真切。 顾正泽又向前一步,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在一尺外堪堪停住。 顾正泽向前探身,低头去寻林文茵那双含水般的星眸,语气急切宠溺: “听到了吗?” “茵茵……” ------------ 第九十四章 温暖 林文茵猛然抬头,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崩开了。 茵……茵茵?! 从顾正泽嘴里说出来的? “顾大人,您喝醉了!”林文茵彻底清醒,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咬着嘴唇看他,心里打鼓一般。 顾正泽颓然一笑,整个头垂下去,喃喃道:“是吗?” “我喝醉了。” 林文茵立马顺从着点头,“我……扶您进去休息?” 顾正泽点点头,伸出胳膊,示意林文茵,让她牵着自己。 林文茵愣着不知所措,顾正泽不解地问:“不走吗?” “嗯?走。”林文茵回神,伸着自己的胳膊托住了他的。 她发誓自己从来没这么卑微过! 跟清宫剧里太监扶娘娘一样的姿势,如果不是才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不愿意做。 顾正泽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林文茵还没见他这么开心过,心里更发毛了。谁喝醉都得换一副样子,发疯还好,顾正泽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居然变得这么温和。 也很吓人的! “怎么了,大人?”林文茵眨巴着眼睛看他。 顾正泽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出口问:“不是要牵我吗?” “啊?”林文茵不解地看他,“我还是扶着您的好。” “不好。”顾正泽轻轻皱眉,“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低着头。既然你不愿意牵着我,那我们就一起走。” 林文茵只好顺从着他。 等两人再回去落座,席上的人都喝的差不多了,林文勤不知道又被谁灌了酒,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许平酒量不错,而且一直说话,虽然喝了一小壶酒,但对他完全没有影响,眼神依旧清明。 他见顾正泽回来,赶紧上前搀扶:“爷儿,我一个没看见您就没了,是不是喝醉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正泽摇着头坐下,心情显然不错:“我无妨,继续喝。” 夜炫直接起身,按住了顾正泽的手,“大人,不可再贪杯,天色已晚,日后还有安排。” 顾正泽抬头望了望外面,明月高照,路上不见行人,店里暖烘烘的烛光照到街上,打碎了夜的寂寥。 他心想,在云霞县真好,没有四方的屋子困着他,没有冰冷的讥讽。 自己不再一无是处,可以杀贪官,帮很多人平冤屈。 “好……不喝了。好好做官……”顾正泽完全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宴席到此也到了尾声,许平和夜炫搀扶着顾正泽上了马车,林文勤就留在了店里。 马车走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许平更是一口一个“大人您慢点!” 林文茵心里暗笑,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 送走顾正泽之后,店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贺弃率先回了店里,默默去收拾“残局”。 王掌柜意犹未尽,红着脸感叹:“真是酣畅淋漓,这许大人真是人才,相见恨晚啊!” 林文茵无奈,扶了他一把,“王掌柜,您赶紧去歇息吧!” “何叔,您扶掌柜的去睡下,店里交给我和茵茵就好。”杏儿点着头附和。 “我也要帮忙!”小花牵住林文茵的手说。 老何没喝太醉,接过王掌柜说:“放心吧。” 王掌柜体型厚壮,老何有点扶不住,喊道:“贺弃,来帮我一下!” 贺弃应了一声,赶忙过来。走的时候深深看了林文茵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的落寞。 林文茵一眼就看出来他不开心了,有些困惑,以为他是累了。她走上前,柔声道:“你去歇息,这里交给我就好。” 贺弃抬眼看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声:“不用,我来就好。” 林文茵抿唇,没有再说什么,默默收拾店里。 贺弃送完王掌柜就折返回来,一声不吭地扫地。 杏儿和小花也跟着收拾了一会儿,小花就趴在一个凳子上睡着,险些摔下来。 “杏儿,你带小花去睡吧,剩下的我和贺弃来就好。”林文茵看着小花打瞌睡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杏儿稍加思索,小花就迷迷糊糊地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小花软乎乎的样子,杏儿轻轻一笑,蹲下身把她抱起来。 六七岁的孩子,却轻的难以想象,抱在怀里感受到的不是重量,而是硌人的骨头。 贺弃早端着碗盘酒盏去了后院刷洗,冷着脸,手上动作重的有些发狠。 林文茵去了后厨收拾,再出来时手上端了一份炸奶糕。 她轻步走到贺弃身旁,叹了口气,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这般不开心?” 贺弃洗碗的手一顿,垂首瞥了眼林文茵,动作放轻柔了些。 “是放在在席上没吃饱吗?” 贺弃不搭话。 “那是许平?他又说你了?”林文茵蹲下身子,把炸奶糕放在了水井上。 贺弃紧绷的身子因为林文茵的接近有了些松动,只觉得周身都是林文茵的气息,心里又开始发麻。 “都不是……”他开口回答,语气是说不出来的委屈,竟吓了自己一跳。 “你不说我怎么哄你?”林文茵有些着急,把炸奶糕举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地给你留了些。我心情不佳的时候就爱吃些喜欢的东西,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原因,我就只能给你送吃的。” 贺弃从没被如此细致对待过,也少有人在意他的情绪。 自己本就是没人要的弃儿,捡别人牙缝里剩下来的几口吃的才活下来。要不是老何捡了他,王掌柜又同意他养在店里,自己早就死了。 越是这样,就越渴望美好的东西,哪怕吃不到,嗅上一口香气也甘愿显出所有。 “茵茵姐,你会不会……”贺弃心里发颤,“嫌弃我?” 他说的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语气连试探都算不上,渴求着林文茵的答案。 林文茵瞧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越发摸不着头脑。 她总觉得贺弃年纪小,怎么会猜到贺弃的心思。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林文茵语气诚恳,“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贺弃低声道:“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些打杂的活。” “谁说的?你脑子好用着呢,日后肯定很厉害!”林文茵由衷夸赞。 ------------ 第九十五章 新员工 “茵茵姐真这样认为?”贺弃总算开心了。 “真的!”林文茵也跟着松了口气,“你平白无故琢磨这些做什么?” “那茵茵姐可别不要我,从此之后一直带着我可好?”贺弃眼里闪烁着希冀。 林文茵知道他的遭遇,眼下只当是他怕被抛弃,立马答应下来:“当然,迎客栈发家,可少不了你呢!” 贺弃泯然一笑,高兴着点头。 月光倾洒,将林文茵柔柔包裹,美的纯净又高洁,在贺弃眼里如仙女下凡一般。 他突然有些羞愧,觉得若不是林文茵脾气好,自己闹这一通,说不定早就失了和她相陪的资格。 他年龄虽小,顾正泽的心思只一眼就让他瞧出来了。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一无所有的乞丐,无论是谁都要说他没资格挣。 他这一辈子,能一直陪着林文茵就够了…… —— 夜已深,林文茵再回到二楼,杏儿已经睡下。 她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要不是被顾正泽的反常吓到,怕是已经昏睡过去。 林文茵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眼睛瞥见了台上的木盒。 对了……这还是顾正泽送的呢。 林文茵鬼使神差地把盒子拿在手里摩挲,脑子里反复回想顾正泽的话。 这顾正泽不会……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刚想到这里林文茵脸就红透了,立马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这顾正泽只是换了一个态度对自己,她就生出这样的想法,真是有点自恋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林文茵对她有恩。 林文茵吸了吸鼻子,不再瞎想,直接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支银钗,上雕有山茶花,花瓣层层叠叠,如同在树上摇曳般,栩栩如生。 她捏着这支银钗,对着月光仔细端详,深叹工匠手艺精湛,心里自然喜欢。 —— 顾正泽赴约路上,在马车内唤了许平一句。 许平探身进马车,问道:“爷儿,有何吩咐?” “我让你买的东西呢?”顾正泽冷声问。 “在这呢!”许平拍了拍袖中的口袋,“爷儿是想亲自过目?” 许平最擅长揣摩顾正泽的心思。 顾正泽也不多想,微微点头。 许平扯嘴一笑,伸手把盒子递给顾正泽,随后识相的拉上了帘子。 顾正泽轻轻推开盒子,见里面是一支平平无奇的簪子,虽也算的上是样式新颖,但不适合林文茵戴。 他把那支簪子取出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山茶花银钗,稳稳当当地放进去,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一个弯。 这银钗是他偷偷让银饰店老板上门,从一箱子首饰里面挑出来的,足够精致,又足够值钱,她肯定喜欢。 想到这些顾正泽就觉得心里畅快,恨不得马车快些到迎客栈。 下车前一刻,顾正泽又把盒子还给了许平,哪怕心里想亲自交给林文茵,可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他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藏心里的感情,会因贪杯喝醉,差点在林文茵面前表露出来。 —— 次日,迎客栈的店门一开,就有街上其他店铺的老板来访,话里话外都是打听顾正泽的。 顾正泽刚把金仁忠抓起来,押他回去的路上更是全城的人都目睹了。 王掌柜坐在柜台后面那是春风得意,跟来访的人扯天扯地。 林文勤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醒就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头发都来不及束好。 林文茵恰好从后院进来,见他出去,怕他宿醉难受,连忙叫他。 林文勤闻声骤停,急着说:“茵茵,今天县衙有事,我得尽快过去。” 林文茵眼珠一转,凑近了些询问:“可是要上山了?” 林文勤说过以后有事都不会瞒着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文茵眉尖微蹙,压低声音,说:“你等我一下。” 她去后厨取来一袋肉干交给林文勤,“山上险恶,一去不知得几天,我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能做点吃食。” “我会小心的!”林文勤神色认真,“我答应过你,一直护着你,我绝不食言。” 林文茵点点头,“我知道。” “夜炫大哥也会跟着去吧?有他在,我放心。” 林文勤又不放心地交待了几句,让她多歇息。 林文茵嘴上答应,心里想的却是今天注定是不消停,赵家的订的货还没有完成。 送走了林文勤,林文茵就招呼着杏儿和贺弃先去后院,趁着客人少,赶紧把果子洗出来。 她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忙的过来。要是实在不行,就去集市的佣肆那里先去雇几个短工来帮忙。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去后院呢,店门口就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挺大的,塞四五个人不成问题,王掌柜以为是哪家权贵来了,忙去迎接。 车上下来的是位美妇人,还有四个身穿素衣的女孩子。 美妇人开口就问:“请问,林文茵可在店里?” 林文茵听见声音惊喜回头,笑着喊了声:“程小姐!” 程半夏抬眼与林文茵对视,喜悦溢于言表。待林文茵走进,她竟毕恭毕敬地向林文茵行礼。后面跟着的女子亦是如此。 林文茵诧异,连忙去扶她:“程小姐这是干什么!” 程半夏不顾阻拦,坚持做完礼数,随后亲昵地拉住林文茵的手,“我是由衷得想谢你,咱们去店里说!” 林文茵将程半夏带进店中,贺弃适时得送来茶水,招呼女孩们坐下,那些女孩们却不肯。 贺弃难为的手足无措,程半夏莞尔一笑,说:“这位小哥先去忙吧,我跟茵茵说完话,她们就听话了。” 贺弃去了后院,林文茵坐下问程半夏:“到底怎么了?” 程半夏神色郑重,解释说:“我朝有连坐的罪名,金仁忠落马,我本以为,我亦无法逃脱罪名,再加之知晓金仁忠的秘密,并未阻拦。”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都做好伏法的准备了,但顾大人仁慈,知晓我的难处,为我编造了谎言。” 说到这里,她喜极而泣,抹了抹眼泪,语气颤抖着说:“顾大人说金仁忠落狱前写了放妻书,并承认他所做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 第九十六章 “投资人” “我如今,终于逃出来了。” 程半夏这句话说的轻飘飘,但眼里的泪怎么也噙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打在衣衫上。后面站着的那四个少女也是闻声而泣。 林文茵欣慰地笑着,由衷地祝贺:“恭喜程小姐,从此便是新生。” 程半夏擦干眼泪点头,突然道谢:“这都是多亏了你。听说你还为她们考虑,寻了出路。” 林文茵不好意思地垂眸,说:“我也只是设想,还并未询问过她们的意愿。” “我们愿意!”李兰婧激动出口,“多谢林小姐收留。” 林文茵抬眼看她,英气的长相很是突出,“没什么的,正好这两天我们要用人。” “要想在我这里做工是不允许偷懒的,尤其是……嘴巴要严。” 李兰婧点头,“林小姐,这些我们都可以,顾大人当我们离开之前还了我们的身契,都在我这。”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双手平举,递给林文茵。 “从此,我们就是您的奴,一切听您安排。” 林文茵连连摆手,“不不不!” 李兰婧四人抬头,不解地看着她:“林小姐是……嫌我们四个太多了吗?” 林文茵直接起身,“不是!” 她叹了口气,急着解释:“我可从来没说过要买你们为奴!” “那……”李兰婧嘴唇动了动,“那您为何跟顾大人说,让我们来此……” 林文茵浅浅一笑,解释说:“自然是雇你们啦……每个月都有银钱。不过我还没想好给多少,但肯定不会低于佣肆里的价格。” 李兰婧四人面面相觑,眼中全是惊喜之色,随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林文茵,眼神也转换成感激。 如今身契在自己手中,顾正泽和程半夏还答应帮她们隐瞒过去。 她们之中有人选择的回家,而她们四个有的无颜回去,有的已打算无家里决裂。眼下除了没有家人的庇佑,但却是完完全全地自由之身。 “多谢林小姐!”四人一齐行礼,似有抽泣之声。 林文茵忙扶她们起来,说:“不必如此,这是你们应得的。” 李兰婧总是打头阵:“那眼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你们的伤可好利落了?”林文茵不免担心,“我记得你们刚被救出来没多久……” “不碍事的!”一个娃娃脸,眼神明亮的姑娘出口说话,声音稚气未退,一听年龄也不过十三四岁。 她上前握住李兰婧的手,还有些羞怯:“我们在家吃苦吃惯了,那点小伤不影响做活的……” 林文茵不免心疼,想开口再劝她们休息几日,但看她们的神色,一个个都是害怕被抛弃。 “姊妹们,那便跟我来吧!”杏儿站在通往后院的门框旁喊,脸上挂着笑:“后院一大堆活呢!” 四人试探着看向林文茵,程半夏莞尔一笑,开口道:“快让她们去吧,准是忍不住想让你看看她们有多机灵呢!” 事已至此,林文茵也没什么好劝的,叹口气笑着说:“那便辛苦你们了,要是身子不适,切记不可硬撑,即刻停下歇息。” “嗯,我们晓得了!”四人异口同声,忍不住跟着杏儿去向后院。 程半夏依旧坐着未动,见四人走远,又拉着林文茵坐下,“我还有些话同你讲。” 林文茵颌首,耐心地支起耳朵。 “经此一劫,我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让我知道了,天下还有茵茵这般勇敢的女子。”程半夏徐徐道来。 “您过奖了……” 程半夏摇头,“这世道之下,女人总是被规训要依附于别人,久而久之,都已麻木,不知再思考出路,就甘愿困于家中。” 林文茵神色伤感,心痛着开口:“确实如此,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得了家人庇佑,才得此性子。” 程半夏轻轻一笑,“我也是幸得家人庇佑,读了书。我早就不甘心女子总是被困在男子的掌控之中,但从来没去做些什么。” 程家曾是邻县数一数二的富商,家底雄厚。他爹与娘还算情深意切,即便她娘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程老爷也未曾说过什么,还把程半夏放心尖上宠着。 可惜她娘早死,他爹守寡三年后也终是耐不住寂寞,纳了房小妾,又诞下一女。 “我是被威胁着嫁给金仁忠的,他仗着官威,对我爹好生打压,最后气的我爹早死!”程半夏从来都心痛于揭开这处伤疤,此刻却都说给林文茵。 程半夏吸口气,忍住了情绪,“那时我还小且刚被抢到金府,什么都不敢做。” “我爹死后,那不要脸的小妾竟一步步占了我程家的财产,还欲嫁给别人!” 听着这番经历,林文茵也是止不住的叹气,安抚般握住了程半夏的手。 程半夏看着她的动作,柔软一笑,继续说:“后来我就变了,我一步步坐上金府主母的位子,慢慢稳住了我程家不落入他人之手。我终于等来了金仁忠落马的这天!” “您受苦了……”林文茵咬着嘴唇,比起来程半夏经历的一切,她怎么安慰都显得苍白。 “是吃了些苦头,但如今我敢挣了。”程半夏目光坚定,“我既已逃离地狱,那日后,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茵茵!”程半夏反握住林文茵的手,“我要先离开这里,去把程家夺回来!她既是个妾,就不配掌控程家!我……要做程家的家主!” 程半夏这话说的坦荡又振奋,听的林文茵都有了几分热血,狠狠点了点头:“好!” 程半夏激动起身,“我见你欲行商,这在东努实属少见,前路必困难重重,但你我联手,定能改变些什么!” “你是说……?”林文茵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我们联手?” “怎么?”程半夏眉毛轻挑,“你觉得我不够格?” 她看着林文茵呆住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虽说金仁忠的家产全被差抄,但我程半夏的嫁妆可是不亚于官宦人家的小姐的!” “我啊,有钱的很!” ------------ 第九十七章 分别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文茵也跟着起身,“我只是有些惊讶。” 程半夏星眸微转,目光最后又落在林文茵脸上,“你不用多想,别的我暂时帮不了你,不过在银子这方面你可以尽管开口。” “多谢程小姐,我有难处一定会开口的。”林文茵笑着答应下来,心里一阵温情。 程半夏知道她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抬头环视迎客栈一圈,勾着唇角开口:“不是要重新装潢一下店里吗?何不多加两层?” 林文茵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但奈何银子还没有攒够,只能堪堪地说:“规模太大,怕是会经营不过来。” “这怕什么?”程半夏伸手去掏袖子里的口袋,“场子起来了,还怕找不到人?” 林文茵眼神随着她的手而动,等程半夏再张开手,上面已经安安稳稳躺了几张银票。 “这些你先拿着。”程半夏不由分说地把银票塞林文茵手里。 林文茵被她一系列砸钱的行为给惊的脑子都来不及转,只能急着推辞。 “程小姐,这也太多了!” “多?”程半夏抿了抿唇,“是我太激动了。” “这样吧,我就当把钱存放在你这里,你想怎么用都可以。等下次我再回来,你只需再归还于我。” 无偿贷款…… 竟还有这么好的事让自己摊上了,只不过…… “那亏了该怎么办?”林文茵十指绞在一块,纠结了半天出口问道。 “你林文茵会让它亏吗?”程半夏直视林文茵的双眼,眼神里的笃定比林文茵多的多。 “茵茵,我都信你了,你还不信吗?” 林文茵静默不语,垂眸沉思,再次抬眼,双目已无一丝胆怯,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野心。 “我信。”林文茵声音终于坚定起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好!”程半夏激动的声音听上去全是豪爽,“就让这天下的人看看,我们女子,亦可成就一番事业!” 到如今这一步,林文茵对程半夏是由衷的佩服。她来自于现代,哪怕生长的环境再坎坷,所处的时代,男女都要比东努平等上许多。 而程半夏却能有此心境,实属难得。 “对了。”程半夏放松下来,询问道:“那日带回来的孩子在哪?” 林文茵眼睫动了动,“你是说小花?她在后院帮着洗果子呢。” 程半夏望后院看了看,出声道谢:“多谢你这两日照顾她,她救了我,与我有缘,又没有家人,日后就让她跟着我好了。” “如此甚好!”林文茵故作生气的样子,“她可讨厌我了呢,老是说我凶,每次都拿你和我作比较,一直盼着你来找她。” 程半夏没忍住笑出声,忍不住打趣:“她那是把你当成和她一样幼稚的孩子了。” 林文茵也跟着笑,和程半夏说话,她感觉到很舒服。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程半夏就起身告别,牵着小花细软的小手离开了迎客栈。 酷暑依旧,空气里平静的没有波澜,唯有汹涌的热浪,卷着程半夏向前,炽热着她那颗奔赴的决心。 林文茵一行人站在迎客栈目送程半夏的马车离开。小花还有些不舍,频频回头望。 奔驰的马车掀起微风,任由向后飞舞的帘子替人诉说眷恋。马车里,阿玉和尚未痊愈的石头守着程半夏,从始至终地忠实。 林文茵就这样和程半夏分别,前途虽然且变幻莫测,但心愿始终相连。 —— 太阳西沉,忙活了一天果子总算洗净,满满当当的塞了一整个地窖。 林文茵想着四人初来,赶紧去后厨备了一大桌好吃的。 待王掌柜应酬完别的回了店里,便又是盛宴的模样。 此时算上林文茵,店里已经有了六位姑娘,全都围坐席上。 王掌柜呆站在门口,动动眼睛,退后一步看了眼迎客栈的牌匾,才彻底有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不可置信。 林文茵赶紧起身去拉他,“王掌柜,这就是先前我跟您说的那几位姑娘。” 李兰婧四人赶紧起身,一同向王掌柜行礼,“多谢掌柜的收留。” 王掌柜抿了抿唇,点头道:“唉,好,你们坐。” 四人见王掌柜神色不太对,互相交换着眼神,没人敢坐下。 林文茵推着李兰婧的肩膀,让四人坐下等着,然后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王掌柜,借一步说话?” 王掌柜不解,对着林文茵好一阵挤眉弄眼,哪知林文茵压根不理会,直接推着他去了后院。 杏儿见四人还是拘谨,安慰说:“你们不必担心,王掌柜人很不错的。” 老何跟着附和了两句:“对对,你们快坐下。” 四人小心翼翼地坐下,贺弃适时地添了一句:“茵茵姐答应过你们的事肯定不会反悔的,信她就对了!” 李兰婧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刚到后院王掌柜就甩开了林文茵的手,“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想说啥,我不跟小孩生气,人来了给安排下就是了,没必要拉着我过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王掌柜竟觉得有些委屈:“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近人情,出尔反尔的人吗?” 林文茵叹口气,撒娇道:“哎呀~王掌柜,我知道你人最好了!” 王掌柜严肃的表情有了松动,咳嗽了两声,双手抱胸,满意地抬头望月。 林文茵在怀里掏了一阵,把程半夏给了银票找了出来。 “王掌柜,你看这是什么?” 王掌柜轻轻一瞥,假装不在意地说:“什么啊?太暗了,看不清。” 林文茵瘪了瘪嘴,把几张银票展开:“银票啊,是银票!” 这下王掌柜淡定不下去了,放下手臂凑了过来,“我看看。” 林文茵乖巧地把银票递给他。 她不但写不好这个朝代的文字,事实上也不怎么认识。来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票,自然有些看不懂。 林文茵乖巧地歪头看着王掌柜,期待他会露出激动的表情,然后高呼:“即刻重建迎客栈!” ------------ 第九十八章 重建的设想 哪知王掌柜手越来越抖,表情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别说激动了,此刻他的面上只有震惊。 “茵……茵茵啊……”王掌柜声音都有些打弯儿,“这银票哪来的?” “程小姐给的,”林文茵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给我们用来重建迎客栈的,怎么样,您看够不够?” “够不够?!”王掌柜眼睛都快竖起来了,“这可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林文茵猛地向前一步,把银票接了过来,“怎么可能!” “哎呦,林丫头,你……” “你怕不是跟我隐藏了你的真实身份吧!”王掌柜眉头紧蹙,一脸迫切地等着林文茵的回答。 “又是与朝廷命官关系非同一般,又是能有人一下子借一千两银子给你……” “王掌柜!”林文茵脸一红,忙出口制止,“什么叫非同一般!这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不管林文茵怎么解释,王掌柜都不敢轻视她说的话,整个人变得顺从无比:“好好好,是我说话不对” “那……林丫头下步打算怎么做?” 林文茵嘴巴抿成了一条线,眉毛都挤在了一块,眼睛转来转去,开始围着院子慢慢的走动。 院子从南到北,二十步有余;从东到西,二十五步有余。加上店内的面积,整个迎客栈得有六百平米。 虽然说不上多大,但一层留几个店面还是可以的。 “王掌柜!”林文茵猛地回头,满眼星星,“我想到怎么改造迎客栈了。” 王掌柜点头:“你说你说!” 林文茵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要改我们就改的彻底点,咱们要打造一个东努从未有过的‘商城’,把全城的人都吸引过来。” “何为‘商城’?”王掌柜问。 “就是把所有的店铺都放在一家店里,有卖衣服的,有卖首饰的,还有糕点、胭脂,饮品,还有各种吃食……” 林文茵掰着手指头跟王掌柜介绍,“这样的话,客人只需要来我们这里一次,就可以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 “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把说书的先生请来,把演皮影戏的也请来,这样一来,不光吃喝,连玩乐都承包了。” 王掌柜眼睛亮了又亮,连连拍手,称赞道:“这样一来,我迎客栈怕不是如天堂一般!” 林文茵捂嘴一笑,“王掌柜您夸张啦,我只是说出一个设想,要想实现,少不了能工巧匠。” 她叹了口气:“迎客栈的地方太小,要建的话,估计得需要三四层……” 王掌柜倒是不怕难:“这有何愁啊,那客满楼不也是修了五层吗?” 他双手背到身后,“我认识那么多酒友,各个神通广大,若是这一千两真用在我迎客栈,我求爷爷告奶奶也得给你寻来那些能工巧匠!” “这可是光耀我祖上的事迹,若是在我这里做成此事,我就再不怕无脸下去见我爹娘!” “王掌柜,您也太着急了。”林文茵开口劝他,“咱们都想的太远了,现在的迎客栈还只是街上一家不起眼的铺子,连名声都没有打开。” “我们姑且再等等,等上一个月,让人知道,还有我们这么一家店。” ------------ 第九十九章 赵家的订单 “好好,不急不急。”王掌柜弯着腰,哄着林文茵说话:“咱们先把赵家要的果酱给做完了,再一步步慢慢来。” 林文茵点头:“嗯,等完成这赵家的订单,我想回家瞧瞧,我离家许久,怕家里的长辈担心。” 柳青青现已经被抓起来,这几日她都没有回去过,但可以想象的到,家里必定闹得鸡飞狗跳,也不知道爷爷奶奶能不能承受的住。 自己对长辈的感情虽说没有太深,但左右也是担心的。 王掌柜知晓林文茵的父母都不在了,心疼的柔声说:“是该去看看,毕竟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怎么着都得维系着,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 “放心吧王掌柜,”林文茵甜甜一笑,“等我探亲回来,我给你带壶好酒!” 王掌柜一听有酒喝就开心,乐呵呵地什么都忘了。 两人面色严峻着去了后院,又其乐融融得回来,看的店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王掌柜挺直腰板,安排贺弃道:“贺弃,左右我们店里的厢房没人住,你再去收拾一间出来,安顿好四位姑娘,从此她们便是我们店里的人了!” 李兰倩四人惊喜起身,齐给王掌柜行大礼,“多谢掌柜的!” 王掌柜摆摆手,“免了免了,我留你们也是有私心的,今后都得多多给迎客栈挣银子!” 林文茵笑道:“放心吧,王掌柜,到时候您就只顾游山玩水就行,保证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王掌柜从容落座,“贺弃,把我最好的一壶酒取来,今天我得喝个畅快!” 贺弃愉快应声,飞速离开,不出多久就赶了回来。 迎客栈里一片祥和。 本是一群毫无血缘的人,却因着缘分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 太阳刚扯开天边的一角,林文茵就幽幽转醒,杏儿睡得还很安稳。林文茵没忍心吵醒她。 杏儿对果子的事情比自己还要上心。昨天晚上都要睡下了,杏儿又不放心地去地窖查看一番。 林文茵蹑手蹑脚地起来,打算先到院子里洗漱,顺便把今天要用的糖和罐子先备好。 哪知才到院子里就发现王掌柜躺在躺椅上,盯着天上被阳光撑满的一条缝,手指轻敲着扶手,脚边还倒着一个酒壶。 早上的静谧让人格外敏锐,林文茵刚打开门王掌柜就听见了。 躺椅“吱嘎”响了一声,王掌柜回头看了眼,醉醺醺地说:“天刚亮,林丫头怎么起的这么早?” 林文茵抿了抿嘴,“醒了就睡不下了……”她走到王掌柜身边,把酒壶捡起来,“您不会一夜未睡吧?喝了一宿?” “又开始管我喝酒了!”王掌柜嗓子微哑,“我心里高兴啊!” 林文茵蹲下身,笑着说:“您哪天不高兴?每天不都乐呵呵的吗?” 王掌柜看着林文茵,浑身酒气但眼神依旧清明:“那不一样。” 他由衷地感叹:“你这丫头,有魔力啊!” “几曾何时,这家破店还在苟延残喘。就我和老何,还有贺弃三个人,都是没奔头的,不知活着有何意思。” 王掌柜拍了拍林文茵的头,像父亲那般慈祥,“你一出现就不一样了,不光店生意好起来了,老何也不整天消沉下去了,连贺弃都开朗了不少!” “哪怕是我,如今心境也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王掌柜有些伤感,眼眶红了几分。 “我曾以为,我一辈子就该孤独无所依,与我亲近的人都要离去……” 青年丧父母,中年丧妻又丧子,岁月留给王掌柜的从来没有温情,只有剥皮抽筋般的回忆。 若是他没有成日的用酒精麻痹自己,怕是依然成了疯疯癫癫的傻子。 林文茵适时得打断了他的话,“我看您醉的真不轻,竟胡思乱想起来了。是不是见今天活多,故意喝醉了?!” 王掌柜被林文茵娇俏的模样给逗笑了,连连点头,嘴里“骂”道:“你个臭丫头,成天就会打趣我。” 两人吵闹的声音吵醒了贺弃,他从门里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头发也束好了。 “茵茵姐,王掌柜,你们俩起这么早?” 贺弃满脸都堆着笑,他早就听见林文茵的声音了,赶紧爬起来收拾。就算没一件像样的衣服,还是穿的板板正正的出来见她。 “嗯,今天有活干。”林文茵声音轻快,“你先把王掌柜扶回去吧,他一夜没睡。” “唉,好!” 贺弃扶着王掌柜离开,林文茵转身就进了厨房。 林文茵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她最听不得人煽情,最擅长所有的情谊都埋在心里。 贺弃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林文茵正在井边清洗陶罐,他眼神躲闪了两下,蹲下身子凑过去。 “茵茵姐……” 贺弃的语气有些试探的意味,一听就知道心里憋了秘密。 林文茵眼睛眯了下,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果然瞒不过你……”贺弃叹了口气,咬着嘴唇,不舍道:“我可能……以后就不在客栈里住着了。” “什么?”林文茵愣住了,“为什么?” 贺弃红着脸,还是很无措,“我……你让我留着程小姐给的银子,我偷偷拿去用了……” 他的语气越来越弱,甚至不敢去看林文茵的眼睛。 林文茵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更是惹得他脸红。 “你去买宅子了?!” 林文茵把他打量了一番,也没发现贺弃给自己添置什么华贵的行头。 “没……没有!”贺弃连忙摇头,随后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把她拿给祖母了。” “祖母?!”林文茵声音亮了许多,言语里都是兴奋,“她认你了?” 贺弃重重点头:“嗯,我把银子交给祖母,承诺会赡养她和我……我爹。祖母就抱着我哭了,说以后我就是何家的孩子。” 林文茵很是欣慰,她清楚老何对贺弃来说有多重要,此番也算是圆了贺弃的心愿。 贺弃从一个弃儿生长到这么重情重义的人,老何对他的教育功不可没。 “恭喜呀,那今后是不是我就要叫你何弃了?” ------------ 第一百章 想做你的依靠 贺弃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贺,很好。” 林文茵一怔,眨着眼睛等他回答。 “就算我不跟我爹姓,也不会与他生疏半分;我爹因不肯娶妻,在族内的名声地位并不好,就算我被承认了,也没办法入族谱,姓什么都无所谓……” 林文茵仔细瞧他,发觉他的神色并无悲伤之意,便跟着点了点头,“你活的倒挺通透。” 她翘起嘴角,“‘贺’也挺好,有欢庆、祝福之意。不过……” 林文茵面色一沉,笑容都收了回去,“就是连着的‘弃’字不好。” 想来这世上,从来没人愿意自己是被丢弃的吧。 贺弃却笑了,紧接着说:“没什么不好的,要不是这个‘弃’字,说不定我就遇不到我爹,王掌柜还有茵茵你啦。” “我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他学着林文茵平时俏皮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逗的林文茵再次咧嘴。 贺弃发自内心的开心,凑近了林文茵一点,轻轻地“炫耀”,说:“茵茵姐,我有家啦!” 林文茵冲他点头,看他这股子开心劲儿,没忍住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看你乐的!那这样是不是得请我们吃点好的呀?” 贺弃没想到林文茵会如此,表情了愣了一瞬,捂着鼻子笑说:“好,我待会就去买些新鲜的肉来。” 林文茵手上动作不听,利落又仔细地刷着陶罐,点头说:“买条里脊来吧,我给你们做小酥肉吃,顺带着去趟香料铺,买些香料回来。” 贺弃点头,“好,茵茵姐……” 他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那可不可以多给我留点?” “好~”林文茵眯着眼,“正好多吃点,涨点肉,你现在看着太让人心疼了!” 贺弃收起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瞬间有些泄气。 也是,自己这副样子,和骷髅有什么区别,一张脸也是瘦的深深凹陷……别说跟气宇轩扬的顾正泽比了,连许平都比不过。 林文茵并没有注意到贺弃情绪的变化,洗好罐子之后放在墙边晾干。 贺弃幽幽起身,默默跟了上去,小声嘟囔:“我虽然瘦……但是我力气还是有的……” 林文茵没有听清,只觉得贺弃发了声,她回头问:“什么?” 贺弃摇摇头,不再言语,勉强笑着:“跟着茵茵姐,以后肯定会吃胖的!” 他心里默念:“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无论是保护你还是辅佐你,我都想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行啊,我就喜欢看别人吃我做的饭!”林文茵招呼着他,“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生火,我熬点粥,咱们叫杏儿她们起床,争取今天就把果酱和罐头都做出来!” 贺弃立马答应,去院里的一角去抱了些干草,随后就进了厨房。 还不等林文茵上楼,杏儿和李兰倩四人就穿戴整齐,早在一楼等着了。 李兰倩四人当中有二人不善言语,平常只是怯懦地跟在李兰倩后面,个子高点的叫祝姝,另一个叫艾娣。 之前帮着李兰倩一块说话的姑娘叫吴沁,年龄还尚小,最是黏着她。 四人都不敢闲着,正在一楼清扫地砖和擦拭桌子。 林文茵稍微一惊,很快恢复平常,笑说:“各位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李兰倩答:“已经睡得很长了,醒来就睡不下了。今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林文茵想了想,说:“不着急,时间还长,咱们先分配下任务。” 林文茵留了李兰倩和贺弃在前面店里忙活,待着杏儿和其余三位有些怯生生的姑娘去了后院忙乎。 李兰倩胆子大,人也放的开,在店里招呼客人也不会畏手畏脚,其余三个人都习惯性地依赖她。 要是带李兰倩去了后面帮忙做果酱,剩下的三个无论安排谁在店里,都会吓得迈不开步子。 姑娘们都是能吃苦的,尽管做的事情并不轻松,可脸上全都挂着笑。 五个人在后院忙了大半天,果酱和罐头才终于算是做好了。 林文茵独自进了地窖,把要送去赵家的单独放了起来,才走到院里,就听见前厅一阵骚乱。 听到板凳摩擦的响声,林文茵不禁皱眉,脚上动作快了许多。 杏儿正拦着三位姑娘不让她们进到店里,“你们三个先别激动,现在进去也是添乱!” “出什么事了?!”林文茵见状更是着急,忙凑过去探身往店里瞅。 “茵茵!”杏儿卡住了她。 只见瘦弱的贺弃正把李兰倩护在身后,皱着眉头劝说眼前的客人:“您别再往前了,有什么事咱们去衙门说!” “衙门?我怕你?!”那客人捂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你给我让开,看我不打死这小娘们!” 李兰倩脸颊高高肿起,满脸怒气,紧咬着嘴唇,眼睛死盯着他。 林文茵心急着想冲进去,被杏儿拦着一下,“茵茵别去,那人正激动着呢,小心受伤。” 林文茵推开她的胳膊,“杏儿别担心,我有分寸!” 这场面任谁看都知道是李兰倩受了欺负,要是现在没个出面护着的,那以后迎客栈该怎么发家? “这位客人,是出什么事了吗?”林文茵不管不顾地冲进店里,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客人说道。 赵先斗愣了一瞬,狐疑地站直身子,暂时收起了跋扈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文茵,冲她道:“你谁啊?!” “我……我是这家店的厨娘。”林文茵道。 她话刚落地,贺弃就冲过来挡在了她身前,面色更加紧张,回头道:“茵茵姐……你怎么出来了?” 林文茵不答反问,凑近贺弃耳边低语:“发生什么事了?” 贺弃压低声音,眉宇间带着不悦,“这个客人趁李姑娘上菜的时候伸手摸了她……她的腿,李姑娘没忍住拿托盘挡了一下,手上没留力气,打的重了些……” 林文茵听的是眉头紧锁,肚子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火。 赵先斗冷笑一声,“我当谁呢,又一个小喽啰,厨娘?” 他的语气愈发不屑,眼神又扫见了躲在后院的女孩们,“怎么这家店一个个都是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窑子呢!” 林文茵面色一沉,眼神越发的凌厉,忍不住重复:“窑子?!” “这位客人,您是没在窑子以外的地方吃过饭吗?日常在花楼里待惯了,看哪里都逃不出花楼的影子?” 赵先斗语塞,脖子梗了梗,不知作何回答。他一旁的小随从倒是先开口了:“你瞧不起谁呢!我家少爷哪家店没吃过?怎么可能天天待在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