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毁约 谢溪捏着一杯热乎乎的开水,卧室的门推开进去。 一双大手将她扣住,抵在墙边,热水连带杯子跌至进口毛毯上发出沉闷的响。 她耳边蹭着男人唇边流露出的热气,蛊惑性感得令人酥麻。 太敏感了······ “谁让你上来的?” 顾廷野退开半步,定定地凝视着她,眼神睥睨居高临下,仿佛在他眼里她不过是只得了命令才能传唤的玩物。 “小叔,长辈们都到齐了。”她捏起肩带藏进短袖内,将自己整理妥当后抬起泛红的脸颊看向顾廷野,语气尊敬又恪守。 “今天您做东主办生日宴,几位叔叔伯伯都到了,我······不知道你在忙······” 眼前的电脑还开着,连接蓝牙耳机,不合时宜的画面静音播放,露骨直白。 刚才进门顾廷野双腿敞放靠着沙皮座椅,兀自观赏。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目中无人的桀骜、险恶,还有极端的阴郁。 他到底看没看进去跟她没关系,只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她活够了才会主动惹他。 将停在顾廷野侧后方的视线淡淡移开,谢溪摊开手,“给你的,生日快乐。” 顾廷野没接,眼底幽深。 她掌心上躺着一枚胸针,款式简单大方。 跟她的手一样泛着光。 刚接回顾家,这双手粗糙,布满纹路,十年来,精心保养,俨然养成了纤纤玉指。 见顾廷野不说话,谢溪有些失落,壮着胆子问道:“不喜欢?” 顾廷野坐到阳台的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随意搭在两边,眼底没有任何愉悦,“不在协议之内的东西,你要别人抓住我的把柄?” 谢溪咬着唇,手指蜷得死死的。 这句话好像在说另一层意思。 他是小叔,她是侄媳妇,一段长达五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太隐秘,见不得光。 沾染上她气息的物件同样应该藏起来。 谢溪缓缓伸回手,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凝着黑夜,冷淡凉薄,这样的反应令她慌乱局促。 话到嘴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可以说是你自己买的。” 而顾廷野却给她当头一棒,“我要订婚了,你没什么要问的?” 啪嗒! 胸针掉落在地。 “又是和谁?” 谢溪重新把东西捡起来,视线装作不在意地回到顾廷野身上。 顾廷野在外面的绯闻很多,上新闻报纸的都是女方,而他至今没有在大众媒体上出现过。 这位顾氏集团掌权人,未婚妻一个接又一个,没有哪一个能走到订婚那一步,结婚就更不可能,她都快习惯了。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亲口说出来,意义大不一样。 “这次我认真了。”搭住门把手,顾廷野突然停住,姿态高贵地看着她,“你今年几岁了?” 他没有开玩笑。 绯闻漫天的顾氏总裁竟然有朝一日动心了。 好笑。 要不是对顾廷野有所求,她现在估计都快演不下去了。 “二十五。”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谢溪呼吸紧了紧,“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们的事被顾家人发现了?是不是······” “我不想浪费时间。” 顾廷野转身眸光幽冷地看向她,语言简短而不近人情。 直到他的视线落到茶室外面的长桌上,一张黑金卡闪闪躺着,下面垫着几份红本。 “今天特地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她突然明白过来顾廷野想干什么了,不由得有些慌张,“你当我卖的?” ------------ 第一卷 第2章 演戏演全套 她真想把东西摔到他脸上,然后夺门而出。 可是她没那个资本,今天一旦那样跨出门,她和顾廷野就再也没有可能。 她和顾廷野没可能,她想离开顾家就更没可能了。 做小伏低这么多年,意气用事,再难忍都得忍下去。 谢溪扯出一抹惨淡的笑,“五年之期还有三个月,你什么意思?” 顾廷野脸黑了几个度,不容置疑地将黑卡扔进谢溪手提包里。 他身高体阔,巨大的阴影盖住水晶灯的亮,拿着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听不懂?我要订婚了,单方面毁约结束我们的关系,很难理解吗?接她去远郊别墅。” 最后那句是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的。 谢溪整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一样,窒息到想要昏厥过去。 整个人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握着胸针的手僵在两侧。 “顾总。” “顾廷野,你不能那么做!”她企图想阻止。 可他的助理之一已经开门进来,抱着一大摞文件,执行顾廷野的命令。 “谢小姐,顾先生已替您在远郊购置好几栋别墅,各个地段的都有。远郊风景宜人,适合修养生息,您名下的几栋别墅顾总专门请了著名设计师做图,如果您不满意······” 一个字一个字从助理口中蹦出来。 顾廷野早在几天前就有这个打算,临时命人安排好远郊几栋别墅,五年地下情人,加上几张黑卡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他以为她稀罕做什么顾氏少夫人。 等协议到期,她巴不得立马远走高飞。 可她错了,顾廷野这种人怎么会信守承诺、良心发现。 够了! “顾廷野。”谢溪的头慢慢抬起来,嘴唇控制不住颤抖,一张脸惨白痛苦,却明艳,“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首先,我不是卖的,我陪你五年,你让我和我妈离开顾家,双方对等,这是交易,不是我单方面取悦你。第二,按照当初的约定,三个月后,你就会送我和我妈离开顾家,我辛辛苦苦忍了十年,你说结束就结束,凭什么?” “谢小姐,请您放低音量,这里是顾家,被其他人听见,会给顾先生带来许多麻烦。”特助提醒道。 顾廷野睨了眼特助,自知话多的特助立即垂首退出去,将当年那份协议交给谢溪。 “没错,五年前我们确实有过协议。可是你忘了,你签下的那份协议,最后一页有个注意事项,任何一方擅自毁约,需赔付对方相应金额,甲方不需继续履行协议条款。这些我都给你了。” 顾廷野冷漠地看向她,那双眼睛阴鸷渊黑,“五年之期未到,我单方面毁约,别墅,黑卡,都可以给你,甚至双倍,有了这些钱,你继续待在顾家,照样能活。” 注意事项? 协议,她分明很认真地看过,明明记得没有这条。 可这上面······ 谢溪近乎疯狂地翻找核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最后一页赫然写着顾廷野刚才说的那条,字是她签的,协议也确实是当年那份。 她当初看漏了吗? 滚烫泪水流落在脸颊,却没有掉下来。 一瞬间,谢溪就像心死了般。 没有顾廷野的势力,她是童养媳,也是顾廷野连情妇都算不上的一个过客,永远不可能离开顾家。 忽然之间,谢溪攥紧拳头,猛地贴上他的唇。 湿热的气息滑落下来,顾廷野一惊。 她哭了? 她的吻技起初很烂,这些年她很懂得怎么勾起人的欲望,越发娴熟。 两人身体渐渐滚烫。 就在他恼怒地要推开,谢溪却突然松了手。 抬头看着他,眼里还有意犹未尽的迷离,厚厚的水雾衬得她双眼朦胧不清。 她的脸轮廓流畅,皮肤不是瓷似的白,和五官凑在一起,有种温柔的倔强。 突然撤离,令顾廷野失了一刹那魂。 “我可以结束关系,只要你放我们走。”谢溪理着他的领带,“我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 威胁他······ “你搞错了,选择权不在你。”顾廷野留恋地在她脸上盯着,目光落到她熏红的双眸,一副依依不舍、楚楚可怜的样子,推也推不开。 硬生生地把烦闷憋了回去,警告道,“明天我会让助理再往你的隐藏账户上打两个亿,适可而止。” 顾氏少夫人财产公开透明,买颗洋白菜就像全程直播,立马就会被人知道。 顾廷野在京都只手遮天,想什么就能做什么,她有个隐藏账户,对顾家人绝对保密,全托他。 也是她当初主动找上他的关键。 她斗不过顾廷野。 五年前她就下错棋了,“放心吧小叔,你的婚礼我一定来。” 说完,她抽出几本房产证,朝顾廷野仰了仰,“卡我收了,别墅能折现吗,我在顾家庄园住着挺好。” “随便。” 顾廷野有些意外。 似乎没料到事情这么简单,谢溪不问不闹,只是哭了两下就走了。 人刚一离开房间,顾廷野压抑在嗓子里的声音终于挤出来。 强烈的欲望和烦躁在眼中一瞬即逝。 “该死。”顾廷野骂了句,转进浴室洗冷水澡。 谢溪走出通往顾廷野卧室的暗道,正好是顾家二房所在的梨园。 梨园后方有片新修缮的荷花池,旁边假山林立。 刚从洞口出来,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焦急地撞过来,“怎么样,拿到多少钱?” ------------ 第一卷 第3章 摸清逃跑路线 “如何?这次拿到多少钱?”养母顾兰蝶双眸贪婪地盯向她的包,里面一定很多钱。 “先回去再说。” 顾廷野五年的地下情人,梨园荷花池假山连接主院暗室,作为童养媳她的行动多受限制,五年来便是通过这种途径进出顾廷野房间。 在外面不能久留。 书房里,数着躺在抽屉里攒的十几张黑卡,谢溪莫名紧张起来。 这些都是她逃离顾家的武器。 直接用,她带不走。 账户受顾廷野监视,一旦出了京都估计会被立马冻结。 类似的手段,顾廷野曾经用过。 刚才她要不哭一哭,怎么骗过他,自己依依不舍,离了他活不了,宁愿在顾家安分守己,失了离开顾家的心。 顾廷野心思深,她要比他更深。 她翻出手机,同时打开电脑,经过一番熟练快速的操作,黑卡上的钱换了个账户名,转进一家新建舞蹈室的运营资金内。 离开顾家,出了京都,使用这些钱将会毫无痕迹,顾廷野追踪不到,顾家人更不可能再把她抓回来。 在一边的顾兰蝶看得目瞪口呆,“哎哟,我的宝贝女儿还是你手段高明,幸亏你提前打听到顾廷野要订婚的消息,猜到他会把你甩了,又想出这么个好办法。这些年在我那弟弟身边弄到的钱足够我们下辈子吃喝不愁了,好女儿,咱们什么时候走?” 顾兰蝶乐得脸颊横肉抖动,仿佛离开顾家后的美好生活近在眼前了。 哼! 当初要不是二姐威逼利诱要谢溪做童养媳,她根本不至于在自己娘家低三下四,看人脸色。 连亲弟弟的生日宴都不能参加。 “不急。”谢溪眸眼坚定,是势在必得。 只需要一个机会,她就能摆脱顾家童养媳的身份——拿到和顾隅的离婚证,才算真正的自由。 “二姐!”顾兰蝶突然神色慌张地看向站在门口的精致贵妇,“生日宴结束这么早?” 索性顾英情绪不太好,没注意到顾兰蝶不对劲,抱怨道,“谁知道顾廷野发什么神经,突然取消生日宴,你们在书房干什么?” 顾英要比顾兰蝶聪明些,不多,一点点。 在顾兰蝶解释之前,谢溪率先站起来恭敬地问候这位既是自己二姨又是自己婆婆的女人,“母亲,我也想在顾隅醒后当他的得力助手。所以最近在收集一些金融相关的资料,我脑子笨,想让妈妈帮帮我。” 如此乖巧不惹事的媳妇,一心只为自家孩子着想,哪个婆婆不喜欢。 尤其她脑子不行还长得漂亮,能给下一代提供良好基因。 顾英轻蔑一笑,捶捶肩看了眼时间,也没指望她真能学到真材实料,居高临下地吩咐,“顾隅该擦身体了,你先去,早晚都得给他擦,亲力亲为,记住了吗?” “是,我会好好照看顾隅,不负母亲所托。”她淡定地像只温顺的猫,与转移资金时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相反,顾兰蝶就没那么淡定了,她心虚地看了眼谢溪,只见她面不改色,态度十分虔诚。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兰蝶却觉得遍地生寒,不真实。 这捡来的女儿确实不如亲生的,摸不准套路。 第二天一大早,谢溪用另一部手机习惯性地拨出去一个号码。 耳边却只有机械女声无情播报。 顾廷野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还真快,昨天毁约,今天就将她拉入黑名单。 也好,成年人不玩死缠烂打那一套,要断就断干净,也方便她顺利准备离开顾家的事宜。 朝楼上看了眼,她掏出一笔现金来到下人房,“少爷该擦洗了,你先上去。” 说白了,顾隅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过不了心里那关。 一个植物人,顾英这几年也没放弃让她为二房续香火使劲儿。 小招还能应付,大招有顾廷野暗地里帮忙,这也是协议里的条件之一。 在顾家还算得过且过。 下人扯过她手里的钱,熟稔地沾口水数完,临走前朝她翻了个白眼,“成天没事做,自个儿老公也不伺候,晦气。” 下人刚上楼,客厅电话就响了,谢溪接起来。 “你在家啊?”顾英愣了下,随即以命令地口吻吩咐,“正好,让人拿个东西到主园来。” 挂掉电话,她在茶几上找到了顾英说的两个大红包,每一份鼓胀胀,看样子装了不少钱。 额外还有一份金首饰。 谁要订婚? 顾廷野的未婚妻这么快就上门了? 想到这里,谢溪眸光暗了暗。 这个男人竟然一点不念旧情。 好啊,反正她也快离开了,眼不见为净。 努力这么多年,她对顾家庄园整体格局仅有模糊框架,要连夜出走,细枝末节的地方必须慎重再慎重。 这也是次机会。 只要不碰上那尊瘟神就没关系。 顾家庄园好比密不透风的黑布,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沿路的监控。 逃离顾家是谢溪早年的计划,她没少利用顾英不在梨园的时机,摸清这些监控的死角范围。 顾氏本家,也就是住在庄园里和顾廷野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一共五房,四个园子,顾兰蝶地位低寄居在顾英底下。 园与园之间相隔很远,平时互不干扰。 除了有顾英和顾兰蝶两个姐姐,顾廷野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赫赫风姿手段毒辣的顾廷野排行老五,以至于他年纪轻轻,就有好几个侄孙的小辈。 主园那边,一辆华贵的汽车驶入庄园,在看清车子的主人后,她已经来不及躲了。 车窗降落,顾廷野西装墨黑沉抑淡漠地靠坐着,修长双腿自然交叠,双眸深邃而锐利。 经过她时,淡淡一滑,看着她颤抖的身躯,暗自冷嘲了一声。 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私自在主园出现。 他怎么说的。 活腻了? 谢溪避开视线,刻意不去看他,勾垂着头唯唯诺诺,听到引擎声再响才把头抬起来。 含羞的目光顷刻间变得灼灼似火,腰板挺直如林间一棵竹,傲然独立。 该死。 冒险来主园本就是顾廷野的逆鳞,再惹他只会徒增麻烦。 得赶紧送完东西离开这里。 在原地等了一分钟,确定拉开距离后她才走进去。 主园内部设计比任何一房的规格都要阔大,几大洲难求的稀缺盆景层层叠叠围绕于西式建筑外围,处处都出人意料的奢糜豪华。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到园门口,保镖照例拦住她。 “我是二房的,来给母……二夫人送东西。”谢溪装作不在意地朝里头望了一眼,那个让顾廷野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需要我进去帮忙吗?” 没进去送东西的保镖抬腿往前压了两步,将她退到稍远的位置,她多见不得光似的。 “主人家的事轮不着我们管,请你离······顾先生,梁小姐。” “你也是顾家的?是你!谢溪?!” 谢溪身后,一道好听乖俏的声音传来。 梁文文上衣粉白,白色牛仔裙将她的腰臀显得俏丽可人,和顾廷野站在一起挽手遥遥走来,笑得灿烂无比。 而他眉眼浓黑,脸部线条硬朗,那张脸像块隽刻精美的石头,透着历尽沧桑的狠劲。 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却让他那双眼睛充满着老猎手的熟稔与城府。 阴霾密布地盯着她。 “你认识我?”谢溪攥紧了拳头,逼自己沉住气。 顾家庄园对她的身份对外向来闭口不谈,保镖不知道她的身份,急急地拉她退到身后解释:“这是二夫人身边的下人,过来送东西,我立马打发她走。” “下人?我看不像啊。”梁文文狐疑地打量着她,笑得有些锋利,新嫁娘的气味铺天盖地,和她比起来确实神采奕,“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之前在……” ------------ 第一卷 第4章 敢骗我,想死? “时间到了。”此刻,顾廷野脸色沉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女人,不悦地说道。 行风一掠而过,扑打在谢溪脸上,透着张扬狂乱的杀气。 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还敢笑。 很好,她彻底把他惹怒了。 “阿渊,你等等我啊,我穿的高跟鞋不方便走快。”急急的,梁文文突然回头冲她笑了笑,脸颊两边的酒窝在光里沐浴,“谢溪姐姐,改天请你吃饭哦。” 姐姐······辈分是不是乱了。 梁文文跑上去挽住顾廷野,叽叽喳喳不知道在他耳朵旁边说些什么。 顾廷野常年紧蹙的眉头,松懈了那么一会儿,又恢复那幅讳莫如深的神情。 两人携手并肩,莫名令她不舒服。 大概是顾廷野突然成别人的了,不习惯。 况且,小名都愿意让梁文文叫了,兴许是真喜欢了。 梁文文吗······说认识她。 很快,她就在手机上找到这位梁小姐的信息。 梁文文,梁家独生女。 分屏另一端是顾廷野的信息。 多年前,顾氏集团陷入经济危机,顾廷野凭借一己之力短短两年时间将顾氏起死回生。 往后的年月里,顾廷野将顾氏集团规模扩展至整个亚洲,前年更是垄断北美市场。 目前的顾氏最大发展版图正不断往中东发展,有往欧洲延伸趋势。 而这一切都要得益于顾廷野。 他是顾家的天,也能送顾家入地。 这些信息来自金融媒体对顾氏集团的分析,她耳熟能详。 而梁家在中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早年间就有传闻,顾氏有朝一日会吞并梁家,取代其在中东的位置。 那些媒体记者估计怎么也想不到,金融市场风向突然就变了——,昔日的竞争对手,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人。 两人身世背景绝配,难怪顾廷野会说娶她。 这么一看,她很确信跟梁文文没有任何交集,估计是认错了人。 “既然两个孩子决定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两家的人今天都在不如商量商量订婚宴的事,夫人请。” 一群人泱着出来,顾英和梁文文手挽手出来兴高采烈地交谈。 热热闹闹,多和谐的一幕。 谢溪的指尖不由得扣紧裙子边缝。 顾廷野人呢? 看着梁文文身边没有那个魔鬼,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后背发凉绷得僵直。 直觉告诉她,赶紧走! 避开那拨人,轻车熟路地抄了条小路,手腕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攥住,她整个身体硬坠着往后倒。 “还没玩够,就想走?”顾廷野黑眸沉了又沉,恶狠得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松手,你弄疼我了。”她心头一慌,顾廷野该不会要在这儿找她算账? “没有特殊情况,不准来主园,协议里说得清清楚楚,你在赌我的善心?” 低沉的嗓音压着即将爆破的怒意。 这就是她跟了五年的男人,心情好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可惜一点就炸,轻轻勾一勾手指就能把人脊梁骨踹断,毫不留情。 “这次我是奉命行事,请你听听我的解释。”谢溪痛得咬牙。 顾廷野那身恰到好处的肌肉却不是吃素的,再这么下去,她的手腕会直接废掉。 刚才要不是巡逻队伍正好经过,她早溜了。 根本不需要在这儿面对顾廷野暴戾的脾气。 “哼。”顾廷野抬眸光看向她,目光凌烈,然后猛地松手推开。 看着她险些没站稳,他不禁冷嗤一声,冷冷地道:“和我说话最好拿出你十足的诚意,没人说过你撒谎的样子一戳就破吗。敢骗我,想死?” 这种完全能让下人跑一趟的事,用得着她亲自送过来。 揉着手腕捏红的一大块,谢溪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收敛起眼底桀骜蔑视的情绪才抬起眸,故作惊颤地说:“我不骗你,我在二房处境艰难,谁都能使唤我,下人们偷懒赖账,只能我过来送东西,这些你都知道的。” “送东西可以。” 顾廷野腹狠地看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嗓音凉薄而透着病态的寡淡,“可你避开了监控,鬼鬼祟祟在顾家庄园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谢溪被问得语塞,顿了顿才说,“你是说庄园安了监控?我平时只在梨园活动,竟然不知道。” “是吗,你不知道?” 谢溪懦懦地点着头,“我向来听你的话,没有你的命令我怎么敢来这里。这次并非我本意,我没有办法。” “那我给你想个办法。” 顾廷野把视线从她眼睛收了回来,眼眸迸发的恶意转瞬即逝,玩味侵略地落到她的身体上。 突然,他按住她的后脑勺猛地将两人距离拉近。 眼眸闪过一丝毒辣,唇角勾起,笑得深不可测。 “地下的东西永远上不了台面,什么货色就该待在什么地方,妄想光明,妄想顾家夫人位置,只有一个字,死。” ------------ 第一卷 第5章 我要你真正听话 谢溪怔怔地看着他,他这是以为她对梁文文图谋不轨? 他疯了! “你想干什么?”她被吓到了,步步后退,“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不能死!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到底想干什么。”顾廷野突然低吼道,眉眼间渐渐不耐烦,怒火已经克制到极点。 “我……”她在赌,赌顾廷野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张嘴之前最好想清楚。”他强行按住她的脑袋,指间用了十二分力气扣她入骨髓。 两人僵持地对视着,空气里的氛围突然凝固了,许久冷风中飘来谢溪一贯顺从的口吻。 “我没有肖想当顾家的女主人,没有对不起你,我只是来送个东西。”她一字一句地挤出来,眼底浓烈的厌恶漏着表面的屈服、乖顺,委屈地看着他。 这个反应立即让顾廷野脸色瞬间阴沉,他一步一步逼紧,嗓音单薄嘲讽,“通过舞蹈室、游乐场、大大小小的建筑项目洗账户,你手段很好,可还是差了点。我要是报警,猜猜会判你几年?我要告你携款私逃又会判几年?过往种种,新帐旧帐我们一起算。” 谢溪伸手去推他,双臂瞬间僵住。 整个人像是在泥池水底泡了很久的死鱼,泛着灾难后的绝望。 她暗地里的行动也在顾廷野监视下……并非密不透风。 “不是,不是这样的……” “给我冻结她名下所有账户,往后她花多少钱,买了什么,用在哪里,全部给我做登记。” 她话还没说出口,顾廷野已经把命令下达给暗处的手下,没有丝毫犹豫。 资金转移筹备多年,她这些年的积蓄以各种形式汇集在里面。 那是她逃离顾家的后手。 谢溪彻底装不下去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廷野。 “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解释,我没病,知道你们要结婚还跑过来找不痛快?我是阻拦你结婚还是出去找别的女人?你搞清楚,协议结束意味着关系作废,我们之间没有瓜葛牵扯,我现在不受你的限制。” 顾廷野扣过她的头,蛮狠地扯开她的衣襟,深唇吻上她的肩,她听到他鄙夷地笑出了声。 “那好,那我们继续你刚进顾家就该完成的任务。等顾隅醒过来,你和他生儿育女,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离开顾家。不然······我们提前一步,在顾隅醒来之前,先生个孩子。试管婴儿?还是人工受精?我去给顾英提提意见,怎么样。” 谢溪心口一紧,迎着顾廷野的目光,眼里满是恐惧和戒备。 一只在高宅大院被驯服的野猫,顾廷野很清楚什么能挑拨她的情绪。 更擅长如何驯为己有。 谢溪一口气还没发干净,忍了又忍,忍到眼前罩住薄薄的水帘,“我错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踏进主园一步,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廷野突然贴近,霸道专制地在她唇边汲取。 他总是这样,想什么做什么,一点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紧紧咬着牙关,阻止他的气息入侵口腔,可专属于他的味道在鼻尖纠缠不清,愈来愈浓烈。 恶心! 她不能再任由顾廷野肆意践踏她的身体。 电光火石之间,谢溪扬手一巴掌扇下去。 可顾廷野提前预感到了一样,抓住她的手向后合拢单手禁锢,不悦的动作比开始还要野蛮。 力量悬殊太大,蛮力她没有任何胜算。 等到顾廷野慢慢侵入,她微张开嘴,虎牙锋利地咬下他的唇肉。 顾廷野吻技高超,稍一退开又轻巧含住,玩弄在股掌之间。 吻到深处。 直到她憋红了脸,一口气喘不上来,顾廷野才松开。 绵长的吻,粗鲁急躁。 谢溪气喘不匀,前所未有的侮辱在心底蔓延。 一脸嫌恶地看着他,拼了命才把骂顾廷野的话咽回去。 想要拿回资金离开顾家,她就必须忍。 忍受顾廷野所有不公平的折磨和威压。 盯着她火气骤降的脸,顾廷野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和不满,“你什么时候真正听话,而不是装乖扮柔弱,再来找我谈放过你。” 她以为流两行泪,他就真信了? 演技简直不要太烂。 谢溪如临大敌地呆在原地,双手无力垂落下去。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氏掌权人也需要陪女人演戏吗?”他一定很得意吧,观赏一只衣不蔽体的宠物在他脚底下装模作样,以为骗了所有人她真的很乖。 拿着他的钱手忙脚乱地转移,自以为天知地知,没想到她的目的全被顾廷野看透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计划。 “阿渊,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 第一卷 第6章 侄媳妇答应要和我吃饭 “梁小姐,你们聊。” 谢溪眼角蓄泪,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克制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 顾廷野还没发话。 任何任性的举动都会惹怒他。 顾廷野故意绕走,慢条斯理地走到梁文文身边站定,似乎是泄了愤,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彷徨局促的女人。 身边没了遮挡物,她整个人湿漉漉地暴露在空气中,水眸红得像樱桃。 她本来侧身站着,没人看见。顾廷野一走,梁文文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谢姐姐,你哭了啊?”梁文文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她接过来避开,声音微哑,“谢谢,我自己来。” “有什么伤心事吗?” “不打紧,你们玩得开心,小叔我能走了吗?”唇边溢出丝丝鼻音,谢溪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花费心血转移出去的资金若被顾廷野拦腰斩断,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尽管机会渺茫,她也得试试,兴许能阻止他手下。 顾廷野却盯着她,鹰隼的眼就这么决绝地盯着,梁文文过来这么久,不曾有移开的打算。 听到她说“你们玩的开心”,顾廷野恶魔般的声音响起,她脑子一阵翁寒。 “侄媳妇不是答应要和我们去吃饭吗。”顾廷野口吻霸道,咄咄逼人地对上她的视线,反问却不带任何拒绝的余地。 他存心想让她难堪。 顾英怎么会容许她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可是酒店的位置是提前订好的,加位置会很麻烦,不过阿渊要是坚持的话,我让······”梁文文上前挽住顾廷野,面色为难。 “不用。”她疯了才会去掺合顾廷野的婚事。 “我突然不太舒服,去不了,看样子要扫大家兴了。” 顾廷野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两人对话的功夫,他站在旁边,燃了半截烟。 梁文文眸光暗淡地看向顾廷野,半天没说话。 白烟薄薄升腾,他眸子黑沉,视线在空中凝了半分钟。 “走不动?” “我发誓。”谢溪满脸凄苦。 看着她顺手捏来的演技,顾廷野嘲弄一声,晦暗不明地开口,“你的资金······” “好,我去。”狗男人! 梁文文全程跟在侧边,新做的指甲被她扣断半截,扔进风里就差折成齑粉。 盯着谢溪的背影,她的心恨得滴血。 在顾家庄园肆无忌惮地亲吻热络,简直不敢想侄媳妇和自己的小叔搞在一起。 阿渊怎么会跟这种女人纠缠! 这个时间点,谢溪出梨园已经令人匪夷所思了,更别说出入顾家庄园。 偏偏顾廷野这个人渣,要她去,却没替她做任何申明,害得她必须向顾英请示。 顾英试着耳坠,觉得她神经兮兮的,“你脑子摔坏了?顾隅怎么可以一个人在家里,你又是什么身份去赴顾梁两家的宴,痴人说梦。” 那么多仆人是摆设吗。 她的身份还不是拜这些人所赐。 谢溪一口咬住唇,煞有介事地说:“您不觉得顾梁两家突然联姻很奇怪吗,换句话说,顾氏集团势力固然越来越雄厚,那也代表顾廷野手中的权利将无人可压制,到时候顾隅醒过来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吗。” “你的意思是·····” “二房在顾家势单力薄,光靠您一个人怎么打江山,趁着这次顾梁两方家族见面,如果我们能认识梁家人脉,以后日子也能好过点。” “就你?”顾英停止摆弄耳坠,话说得有道理,可她不信任谢溪的能力。 “我自然比不上母亲的聪明才智,只是我对顾隅情深意重,这些年在顾家一直没能为他做点事,这次也许是个好机会,我想抓住,请母亲应允。” 按理说她不该允许谢溪出去抛头露面,可她态度虔诚,一心一意对顾隅。 如果不是身世太差,她真是个乖孩子。 “谁告诉你这些的,凭你的脑子可想不到这层。”顾英问出最后一点疑问。 “都是妈妈教的。”她们两姐妹互不了解,任她编排都不会留破绽。 “我这个四妹啊,唉,行吧,你准备一下,我马上跟主园那边做请示。” 负责在饭店接应的除了顾家人,还有梁家少爷,梁文文的哥哥梁清冉。 应顾英的要求,开席之前谢溪必须呆在包间,老老实实。 包间简单朴素,摆放的物品却极为考究,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很符合顾廷野的不露锋芒事后又觉得惊心动魄的风格。 顾廷野不喜欢家里热闹,简单饭局一般都安排在外面。 至于那场断绝她和顾廷野关系的生日宴纯属意外。 若不是顾家老爷子极力要求,十几个电话打回来,顾廷野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 谢溪直挺坐着,视线来来回回在房间巡视,巡视的范围很小,眼眸总会习惯性暴露出小心谨慎。 她的眼明媚如波,眼尾微微上扬,乍一看有点深林野狐的影子,和她乖巧的行为相反得过分。 透过雕窗的光线下,看起来没有毛孔的脸颊白皙明照。 梁清冉进来安排酒水,正好能看见她泛着光的颧骨。 ------------ 第一卷 第7章 我都不满意 听到动静,谢溪扭过头,正好对上梁清冉如琥珀斑驳清明的眸子。 明澈干净的眼透进梁清冉目光,静如月潭。 对方一定是个淑女。 梁清冉捏着客单的手微微一凉,才反应过来这么盯着人家不礼貌,赶紧收回了视线。 “哇,哥,顾家人脉关系你这么快就准备好啦,办得不错,我要拿去给阿渊看看。”梁文文一脸欣喜地站在门口检查梁清冉准备的婚礼客单,俨然有了顾家女主人的架势。 “饭菜都安排好了,你先和顾总说一声,我去休息厅叫大家吃饭。”梁清冉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拿回梁文文抢走的客单,温和的目光又落到谢溪身上。 她一直在浏览房间的事物,根本没被他们的谈话吸引。 饭局开始十分钟,梁清冉站起身,温文尔雅地将订婚宴和婚礼流程制定方案阐述给顾廷野听。 给顾廷野献殷情的不在少数,饭宴进行半个小时,众人就提了十几个方案出来。 梁清冉的最优。 连一向严肃正经的梁飞都觉得捡来的儿子考虑周到,给他长了脸。 众人盯着顾廷野,就等他点头。 众目睽睽下,顾廷野轻轻夹了一块青菜送进嘴里,面无表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空气结了层霜似的,众人筷子一双接一双地落桌,动静极小极轻,场面肃穆尴尬。 食不知味的谢溪抬眼对上一对柔和似水的眸,梁清冉嘴角微扬,双眼没有任何杂质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轻浅的笑。 她脸上有东西? 她回了个笑,以示礼貌。 “你觉得呢?” 静默良久,顾廷野睨了眼角落里的谢溪,恰好捕捉到这个叫梁清冉的,肆无忌惮地觊觎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他不要的垃圾,真还有人垂涎。 倒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魅力。 “问你话呢。”顾英撞了下谢溪,顾廷野问的人是她。 “啊?”关她什么事。 顾廷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以大家长的口吻质问,“原来侄媳没听,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瞥到手边那瓶红酒,她真想抄起来往顾廷野脑袋上撞,可惜她不敢。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答谁都会得罪人,顾廷野真能叫她无地自容。 “都······都挺好的。” 她只能装傻了。 “没有异议?”顾廷野用拘捕猎物的眼光盯死了她,旁若无人,毫不避讳。 梁文文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顾廷野她才是他的未婚妻。 而顾廷野两耳不闻,始终看着那个女人。 眼里心里,她这个未婚妻反倒是最多余那个。 “没有。”谢溪垂着眸,看着很局促。 而这一切在顾廷野眼里都化了形,狐狸始终是狐狸,变不成小白兔。 到现在这女人还能演唯唯诺诺那一套。 那就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掀开手边堆的十几套方案,顾廷野腔调端得漫不经心,“这些我都不满意,你来重新制定计划。” 轰的一下,陡然能听到心房坍塌的声音。 她就知道,这顿饭不会那么简单。 ------------ 第一卷 第8章 我不打算放过你了 “······” “不行!”这位祖师爷突然整这一出,顾英弹跳起来,连礼仪都顾不上。 “我是说,您和梁家结亲是天大的事。不光全亚洲,老爷子在欧洲盼星盼月亮希望您有个盛世婚礼,真要交给谢溪,指定会出岔子。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谢溪根本没处理过什么大事,她连什么是借贷都还没弄清呢,怎么张罗得了天大的婚事,请您收回成命。” 婚礼出纰漏,顾廷野铲除他们二房,光明正大,根本不用多余的借口。 最疑惑的是梁清冉。 花了几天几夜制定规划,转头就丢了肥羊。 一旁的梁文文眉头不由地蹙紧,偷偷向梁家夫妇示意。 她和阿渊的婚事怎么能让谢溪来办,说出去丢死人了。 梁飞心里有数,重要的是能和顾家联姻,婚礼和订婚宴谁负责其实是谁并不那么重要。 梁清冉又不是他亲生的。 要不是那晚梁清冉说服他要办理这次婚宴,他压根没想过这事儿。 身份地位和能力够强,谁来办都可以,只要不阻碍商业交易。 可没想到顾廷野不按套路出牌。 豪门圈子有些秘闻辛事很正常,他也是这几天才晓得这个叫谢溪的女人是顾家二房的童养媳,顾家瞒得厉害。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办他梁家的婚事,配吗。 好歹他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这场婚宴两洲欢庆,童养媳主持,像什么话。 梁飞笑道:“顾总,清冉为这次婚礼费尽心思,流程细节他早都烂熟于心,他来办是最合适的。何况顾家二房那位少爷还生着病,少夫人哪儿有时间分心,我们可不敢剥夺人家夫妻共处的时间,免得人家说我们是无情的人,婚礼的事,就不麻烦少夫人了。” 顾英本来挺赞同梁飞的话,可听到梁飞意有所指,拐着弯说顾隅命不久矣,她顿时恼了。 碍于顾廷野,两家还要结亲,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咬牙说是啊是啊。 “好啊。”顾廷野语气平平,却透着一股凌厉的狠劲,警告地看向梁飞和顾英,“合适的方案、我顾家自己人主持,两者缺一不可,否则这婚我可以不结。你,再拿老爷子说事,立马滚出庄园。” 他淡然的语气是最毋庸置疑的。 顾英一口气没卸下去,心顿时堵到喉咙,咬咬牙,张口闭口说不出一句话。 梁飞明白顾廷野的脾气秉性。 权势财力如山,行事极端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和梁夫人对视一眼连忙敬下整瓶酒,生怕赔礼道歉的动作不够快,“顾总说得是,我们梁家全力配合。” 被抢了“项目”,梁清冉非但不恼,还一边点头,一边往谢溪那边看了一眼。 对方脸色煞白,垂眸绞着手指,情绪不太高。 显然她被逼无奈,加上梁飞提到她的身世,心里很不愉快。 临走,大家准备分路,顾廷野戴上吃饭取下的百达翡丽腕表,开口意有所指,“我顾家的人,梁总口下积德注意分寸。再敢乱说话,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保证。” 梁飞笑意僵在嘴角,举手当即扇下两耳光,又脆又响,头压得比腰还低,“顾先生说的是。” 谢溪想尽快回去,低着头一路跟在顾英身后,看着他们寒暄分别,差不多结束,一道魁梧的身影远远走近。 “少夫人,顾先生请您过去一趟。”保镖长罗烈瞥到顾英疑惑的表情,补充道,“顾先生的意思既然少夫人办理婚宴,具体细节还要亲自交代,请吧少夫人。” “快去啊。”顾英赶紧把她推出去。 顾家那么多人偏偏选上谢溪,谁知道顾廷野葫芦里卖什么药,能不得罪就顺着。 “说吧,有什么要交代的。”艳丽的眸子盛着淡淡凉意,跟饭桌上的她完全两种风格。 说开后,她没必要装了。 劳斯莱斯沿着黑漆漆的公路线刻意压慢速度,几辆豪车遥遥跟着,给车里的人留下足够的谈话时间。 顾廷野袖口挽至腕处,正聚精会神地摆弄膝盖上一艘机械游轮,每个零件黑漆锃亮泛光,螺丝刀在上面敲敲扭扭。 又忽略她说话。 “你好像不反对?”顾廷野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反对有用的话,要你干嘛。”好像她不愿意,他就真能放过她一样。 “马上要从情人变成小三,不觉得深刻体验的过程很重要吗?”顾廷野继续修理着那艘游轮,半合的眼带着讽刺。 小三? “······”谢溪几乎被气得失语,“你就这么恶趣味吗?” “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让我很有挑战欲,所以我不打算放过你了。” 谢溪心间重重凿击了一下,只觉得窒息,“顾廷野,顾总,要挑战你随便去报名参加什么闯关节目,别和我扯上关系。” 顾廷野这才将游轮放到一边,路灯断断续续闪到他眼皮上忽明忽暗,他凝着她,薄唇淡淡,“我就愿意和你玩,你能把我怎么样。” 谢溪一时失语。 她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寄人篱下,她装乖装傻,不是真傻。 办砸了,不用顾家,梁家能让她直接死。 她够焦头烂额了,顾廷野不退反进,变本加厉地对付她。 “你心真狠。那个什么梁清冉,有学识,有能力,有计划,现代社会大好青年,婚礼交给他,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这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拜托你不要为了报复我今天的行为,失去理智好吗。” 梁清冉,有学识?有能力? 这女人眼睛瞎了吧。 顾廷野脸沉下去,野心勃勃的脸看她像一头待宰杀的羊,“心情好的时候,会考虑这个提议。” “你不是那善变的人。”谢溪哀莫大于心死,“我所有的钱都不能用,也离不开顾家,你还想要什么?你想和我断绝关系,以后我不纠缠你就是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和我刚进顾家的时候一样,互不干涉,不行吗?” 顾廷野视线放至窗外,嘴角邪气地上扬,“你有失忆症吗,我说了,不打算放过你,我还要你求我。” 想离开顾家重新生活,门都没有。 ------------ 第一卷 第9章 他初恋 求他? 做梦。 订婚宴定在下周三,时间紧迫。 谢溪几乎大门不出制定婚礼方案,一间书房文件纷飞,她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为了不拖累二房,顾英急得焦头烂额,忙里忙外脱了不少人提供点子,敲定几套方案后,谢溪全数交给罗烈。 片刻后,罗烈捧着一堆碎纸片,冷冷地走出主园,“顾先生不满意,重做。” “具体是哪里不满意。” “无可奉告。”罗烈惜字如金,一股脑将所有东西全塞到她怀里。 临走还不忘在她心口插把刀,“奉劝少夫人不要走歪门邪道,顾先生给梁清冉和二夫人打过招呼了,您不要做无用功,更不要寻求他人帮助。” 简而言之,联系客人的事她得重头做起,并且要亲力亲为。 梁清冉那份现成的客单,她拿不到。 不愧跟了顾廷野十年,和主人一样,不近人情! 时间所剩无几,她上哪儿联系几大洲的亲戚。 既然他有意刁难,就别怪她心恨。 ——云月餐厅。 门口一排黑衣保镖肃立站成两列。 苏霂不解地看着,顿时心疼起她这个朋友,“小溪,顾英不是答应不再让人跟着你,这又怎么回事?” 谢溪一口气叹得老长,向自己唯一的好友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顾廷野让我办他的婚礼,顾英怕我跑了。” “什么!”苏霂张大嘴巴,十分惊讶,意识到门口的保镖,压低了音量,“那瘟神吃错药了?你和顾隅结婚证都是顾英先斩后奏,替你去办的,花都没有一束,顾廷野要你办婚礼?不怕你搞砸了?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三。” “下周!他······他是太自信,还是对你太自信。”这话好像有些不对,苏霂纠正说,“我不是贬低你啊,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些年能在顾英的打压下转移资金,证明你不简单。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你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上面,连京圈豪门你还不一定能完全理清楚。这要一般家庭还好,那是顾家,顾氏关系网特别复杂,就算顾廷野良心发现通过你的方案,仅凭剩下的两天要完全联系上顾氏在全世界的圈子,就是我也搞不定。” “他真是成心要你难堪,顾廷野这个二百五,还把你资金给锁了,天底下有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吗。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恬不知耻,靠。” 要不是保镖在场,苏霂只恨骂得不过瘾。 压着嗓子骂人太真难受了。 谢溪陷入沉思,她左思右想。 短短时间她来办婚礼,只有一个结果:失败。 失败后,不用顾家,梁家能让她直接死。 顾廷野就那么讨厌她吗,非要断了她的生路。 他要她去求他,她偏不! 谢溪按着太阳穴,这两天没睡好,眼下淤青散散的,“那些都不重要了,目前只有一个办法。” 苏霂听着,一头雾水。 “我要找温芷柔。”谢溪淡漠地开口,“顾廷野的初恋女友。” 温芷柔和顾廷野当年公布恋情,曾经在京都轰动一时,两人差点就结了婚,无人不知。 据说和顾廷野分手后,温芷柔就出国深造了,再也没回来过。 传言说,她被顾廷野伤得很深,发誓拒不踏足京都。 不过那只是传言,只有她知道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 第一卷 第10章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提她干什么?”苏霂疑惑道。 “顾廷野结婚,温芷柔还不知道。” “那又怎样?” “当年我刚进顾家,温芷柔和顾廷野有过约定,在她三十岁之前,如果她还没结婚,顾廷野必须娶她。” “他答应了?” 谢溪点点头。 温芷柔是顾廷野高中时期的初恋女友,直到顾廷野高中毕业,两个人在大学谈了半年后分手。 那个时候,她为了靠近顾廷野,了解顾廷野的喜好,无意间偷听到了两人分手的对话。 “你怎么确定她一定会回来。”苏霂立刻明白了谢溪的意思,“梁家在中东很有势力,就算温芷柔想阻止梁家结亲,又能怎么办?” 温芷柔一定会回来。 苏霂不知道温芷柔有多爱顾廷野。 “订婚宴和婚礼都在京都,梁家再厉害也在中东,山高路远,这里不是中东地区,京都的温家不吃素。”说到这里,谢溪情绪莫明的有些低落,“有顾廷野在,温芷柔能阻止婚宴,并且不会有事。” 没有婚宴,她什么都不用做。 另外,她有私心。 男女关系的主导者,不该一直是顾廷野。 顾廷野要折磨她,那她就给予对应的回击,谁都别想好过。 回想谢溪这几天的举动,苏霂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也没多问。 “温芷柔离开京都多年,行踪和联系方式,我得派人去查,你给我点时间。” 谢溪点点头,将提前准备好的银行卡压在咖啡杯底下,一并推到苏霂边,有些抱歉地说:“你的私人侦探所价格不菲,我私人账户里能用的钱都在这里,剩下的我慢慢给你补起。” 苏霂推回去,有些不高兴,“我的店永远对你免费提供服务,别给我搞这些虚的。” —— 高架桥上,黑色长驱劳斯莱斯野马脱缰。 “顾先生,谢小姐办砸了婚礼怎么办,您真让她离开顾家?”秘书长秦月在驾驶座问得小心翼翼,她真的很好奇,甚至失眠了一晚上。 “她本来就不属于顾家。”顾廷野在后座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视线始终凝聚在手掌,好像在看一张照片,黑色瞳孔带着恨的余温。 身穿红色绸缎花瓣裙的小女孩在平面纸上静静绽放,脚和手一样白得过分。 有束光打进室内,刚好映照在双手高举的空隙里,带光的蝴蝶,轻盈的身段几乎要跃出塑封面般。 十岁的谢溪,刚进舞蹈班的谢溪,还没进顾家的谢溪。 天才舞蹈家,编舞天赋异禀。 顾廷野目光恨意渐渐明显,捏住照片的拇指用力收拢,与右下角陈年积累的皱痕合为一体。 苏霂的私人侦探所效率极高,不出一天就拿到了温芷柔的社交账号。 那串数字简简单单十几位,她只需要输入,按下拨通键,就能抽身事外。 犹犹豫豫,她选择了一条跟刚开始计划截然相反的路。 顾廷野每天有忙不完的事,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接通。 “我有事找你,我们见个面。” “没空。”顾廷野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没等她开口,只听一声嘟响。 “······” 顾廷野直接挂了她电话。 谢溪看着手机,白皙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打,一条信息成功发送。 另一边,顾廷野盯着要在拉黑谢溪之前收到的信息,渊沉的黑眸怒火中烧,岩浆滚滚。 【小叔,你和温小姐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死女人敢威胁他! 果然,野猫始终不是家猫,没那么听话。 “阿渊,来不及了。”身后,梁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突然从身后,环住顾廷野的胳膊。 “谁准你进来的。”顾廷野甩开手,情绪暴乱,说话没有半点温度。 梁文文扬着笑脸贴过去,“知道了阿渊,设计师已经把戒指做好了,昨天说好了陪我去定下戒指款式的,你一直不下楼,我怕你忘了嘛。” “自己去。”顾廷野向来随心所欲。 “为什么?集团有事吗?”梁文文有些失望。 “我不去,用得着给你理由?” “不用!”梁文文错愕地看着顾廷野,她不害怕顾廷野凶神恶煞,而是他不一样了。 顾廷野从来不这样暴露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过…… 梁文文讪讪离开,顾廷野直接拨动电话嘲讽,“这么快来求我,我连条件都没想好。” 手机那边谢溪兀自翻了个白眼,“温小姐要是回了国,顾梁两家的婚约还能进行下去吗。你那么爱她,舍得她受伤害吗。” 不用看,那女人的脸一定冷得要死。 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她怕他,再怎么演,骨子里就怕。 这种怕,让他仅有的耐心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是鬼吗! “条件?”顾廷野脸色渐渐差到极致。 手机那边停顿了一下,嗓音清冷地传来,“让梁清冉支持婚礼,然后送我们离开顾家。” 顾廷野嗤了一声,“谢溪,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顾梁两家联姻,那么大动静,偏偏温芷柔什么都没做,所以你一定花了很大力气阻止消息传到她那里。如果你不遵守约定,温小姐兴许马上就会回国,你看着办。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如果我们谈得拢,不会妨碍你结婚。” “婚礼出错,你就能离开顾家。”顾廷野压着嗓子说完后,又鬼斧神差地补充道,“你想清楚。” “可我和我妈会饿死。”名声臭了,在京都讨生计都难。 况且还有个梁家是定时炸弹。 手机里静谧无声,谢溪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良久,只听顾廷野恶魔般的话语传来,“顾家二房的少夫人做了我的情妇,这事要公布出去,猜猜,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谢溪捏手机的手指青筋凸起,她劝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她颤着声音,咬牙说:“大不了一起死。” 怎么着,对面都是个人。 是人就有弱点,温芷柔就是他的弱点。 “很好,我顾廷野没吃过亏,你是第一个,谢溪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顾廷野脸色更青了几分,声音又哑又沉。 谢溪知道顾廷野生气。 可她得活下去。 只要有钱,就有希望,她得活着离开顾家。 顾廷野双肘压抑地撑住膝盖,耳边传来她最后一句话,顾廷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小叔,新婚快乐。” 啪! 手机四分五裂地摔出房门。 折返回来的梁文文神色一紧,被吓得不清。 片刻后,房间传出凌乱的爆响,只见顾廷野掀起外套一阵风似的越过她,修长的双腿两步并一步暴躁下楼。 “罗烈,备车!” 顾廷野从没有当她面发过这么大脾气,他向来矜贵高冷,从不正眼瞧人,她以为他没有情绪,生人勿进的。 这么大情绪,为了谁? 难道······那条短信就这么重要? 为什么,一个谢溪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都要和她抢! 看着地上的手机残骸,梁文文指甲渐渐在掌心扣紧。 ------------ 第一卷 第11章 不对,这不是苏霂家 “苏霂,我、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想让我死,想让我滚出顾家,做梦!他以为他谁啊,不就有两个臭钱,全京都有钱有不只有他顾······。” “我的姑奶奶祸从口出,你小点声。”苏霂捂住她的嘴,直接把昏沉沉的谢溪带到马路边上。 叫她出来庆祝打胜第一仗,谁知道这家伙抱着伏特加上了瘾,喝成这副德性。 “今天你先去我那儿,明天一大早我再送你回去。”顾英看到她喝酒,估计得发疯。 苏霂往远处看了眼,回头嘱咐说,“在这儿等会儿啊,我给你买醒酒药去。” “我不回去,苏霂,我不想回去。”谢溪颠簸着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嘟囔,“顾家太大了,我逃不出去,逃不出去了。” 马路边一行人伺机而动,堂而皇之地将她往路边的豪华轿车里架。 “少夫人得罪了。” 为首那人虽然嘴上恭敬,招呼同行的人却没有一点顾忌她身份。 谢溪脚步打岔,只觉得有人扒拉自己,酒醉后仿佛压抑已久的性格被激发出来,一爪子将为首那人挠了个满脸花,“你们谁啊,别碰我。” 黑夜弥漫着氤氲雨汽,豪华轿车疾驰而行,在郊外的柏油路擦过银白妖娆的痕迹。 别墅区如排自车窗极速跃过,浩如烟海,灯光如昼——京都南海城,比市区更华贵糜丽的存在。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汽车在南海城中心骤停。 押解谢溪的人伸出一脚直接将她踹到地上,夜深的湿气立即毫无保留地裹挟在她光溜的双腿和双脚上。 “呕!” 谢溪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呕吐,一路颠簸,此刻胃里波涛汹涌。 罗烈走过来,一脸冷漠地撇开头,眼里全是嫌弃。 等她吐的差不多了,老鹰捉小鸡似地将谢溪一路拎进别墅,扔到地面,毫无怜惜之意。 头磕到地面,痛得她几乎叫出来,她蜷缩在地上抱着双膝,吧唧着嘴,“苏霂,好冷,我想要被子。” 靠坐在长廊沙发上的顾廷野眉眼冷冷地看着她,明灭的烟火之下,唇线没有角度地抿着,没有任何情绪,气场强大到震人心魂。 瞥到属下脸上那几道爪子印,冷暗的双眸不屑地扯开。 身后两个下属点头,将为首那人架下去,排成一面墙,拳头脚一个劲招呼。 没用的东西,能被一个女人伤到。 摁灭烟头,他微微倾身向前,猛地捏起她磕得熏红的下巴,报复性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嘶!疼,放手。” 敢嫌弃他? 顾廷野坐在那里,一双幽邃的眸染着莫测高深的恨意,“你还认不认得我?” “谁啊你。”啪的一下,谢溪一掌打掉顾廷野的手,甚至朝他翻了个白眼。 顾廷野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女人,眼神格外嗜血,语气冷冽地道:“给她醒酒。” “遵命。” 片刻后,罗烈将一整箱冰块倒立灌下,看到谢溪眉头一皱,即将睁开那双眼睛。 又将脚底一桶标注三升的液体放到谢溪身边,在他手上轻巧得像拎了个塑料袋,依照顾廷野的吩咐朝她兜顶浇下。 液体并没有顺势而下,黏黏糊糊沾在她的身体上缓慢流动,灌进鼻腔。 一股浓烈强劲的气味逐渐在湿冷的空气蔓延开。 什么味道? 谢溪鼻尖微微耸着,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身子顿时僵住了。 汽油。 苏霂家怎么会有汽油? 不对,这不是苏霂家。 “醒了?”看着她逐渐清明的眼,顾廷野居高临下地坐在那里,目光锐利如刀,削得人浑身发汗。 “咳咳咳!”她醒得很快,还是有部分汽油吸入了胸腔,巨大地冲击着肺部。 抓心挠肺。 要死了一样。 很久······才找回知觉。 顾廷野手指慵懒地搭在膝盖上敲打,在等她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溪抱住自己下意识后退,冰凉嫩滑的触感令她一瞬间头皮发怵,手顿时僵在胸前。 此时此刻,她衣不蔽体,不遮分毫,春光无限。 而顾廷野身后一排排数不清的黑衣保镖似乎是得了命令,光明正大、目光灼灼地站着窥视她! ------------ 第一卷 第12章 你输不起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刹那间一道火光热气腾腾地贴到她眼前。 顺着光源,火剁子在罗烈手里捏着随时准备引燃。 卑鄙无耻。 “使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究竟谁卑鄙无耻。”看着她锐狠的目光,顾廷野轻易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没有损失。”谢溪气得咬牙,但还维持着理智。 “看你高兴就是我的损失,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养的狗乱咬人,我的错,下次注意。”顾廷野冷冷地审视着她。 谢溪一时猜不到顾廷野的意思,脸色煞白,眼里却镇静如常,一口咬死,“我只是喝酒。” “不是庆祝?庆祝你威胁我,还是庆祝你即将死在这里。” 顾廷野嫌恶地坐直身体,立即有随从递过来手帕,一寸一寸擦试他刚才摸过她的手。 她不怕他,反而令他愉悦。 幽暗的眸直勾勾地在她蜷缩成一团的肌肤上巡视,不是前凸后翘,但也不是一点料没有。 要不是她太不听话,露天交流,兴许比在庄园刺激很多。 意识到顾廷野肆意的视线,谢溪手臂交叠,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随时随地发情的疯狗······ “我是二房的人,你要杀我,是不是该问问二房。”她警备地盯着顾廷野指尖的打火机。 一个半开放的露天花园,周围没有水池,夜里唯有群花摇曳。 她得随时准备逃跑。 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顾廷野冷哼一声,她眼里的嫌弃仇恨就是个笑话,“我做事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想好遗言,我耐心有限。” 神经。 谢溪垂着头,眼睛却没闲着,在仅有的范围四处观察。 半分钟后,她就弄清了自己在哪里。 京都南海城,顾廷野名下的别墅区,夜夜笙歌。 京圈混上脸的豪门在南海城都购置过房产,以及那些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 南海城就像脱离社会的“世外桃源”,而顾廷野便是颐指天下的皇帝。 一切他说了算。 把她带到这里,顾廷野是真想杀了她。 “你输不起。”谢溪捏紧拳头,决定走一步险招。 顾廷野耐心丧尽,听她这么说突然来了兴致,“说。” “你在商界无人能敌,缺乏对手,生活无聊平淡,所以要找刺激,可谁都怕你。不是要挑战吗,我只是略施手段而已,你就气得受不了要我置于死地,真不是个男人。” “继续。”外面顿时起了风,顾廷野盯凝着她,语气间暗藏着一丝调笑。 “我死了,你会少很多乐趣,除了身体,我不是毫无价值可言。” 谢溪突然将手放下,妖娆猫步走到顾廷野面前,双腿一跨,直接坐到他腿上。 油和他矜洁名贵的西服沾染在一起,顾廷野非但没推开,甚至邪肆地勾了勾唇。 显然她的答案很让他满意。 “让我多活一段时间,你不亏。” 顾廷野就这么看着她,喝过酒,她的唇勾着湿漉漉的莹亮。 乌黑长发湿答答贴在赤裸的胸前,迎着圆月肌肤好像镶上了若隐若现的光。 她像个缪斯女神,无洁高傲地矗立着。 无人可敌。 他的心脏有一瞬间发出轰响。 背后一群人,他莫名就不爽了,头也不回地冷冽吼道:“滚!” 脚步声齐刷刷退出别墅,顾廷野脸色一变,将她推到地上,“表现不错,不过味道太大,先洗干净。” 一般人确实没有她的心理素质。 “给我件衣服。”谢溪趴在地上说。 罗烈扔过来一件衣服,正好盖住她的身体。 没多久,花园里剩下她一个人,她虚弱地穿衣服,瘫软的在地上趴了好久好久。 眼里的恨热火朝天,再也无法遮拦。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能忍。 忍到彻底摆脱现在的一切。 顾廷野。 她曾经抓住的救命稻草,如今却成了她离开顾家最大的阻碍。 城中心金字塔高顶的灯光下,谢溪嘲弄地笑了一声,眼梢渐渐染上绯红。 迟早有一天,她会让顾廷野付出代价。 坐落在南海城的每一栋别墅区体阔庞大,娱乐设施、高级建筑坐落在别墅间错落有致。 顾廷野所在别墅堪比城堡,屹立于南海城正中央。 与顾家庄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一处都透着纷华阔绰。 清洗干净,谢溪被罗烈送到顾廷野卧室。 顾廷野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单手插在浴袍兜里,另一只手掌心盘珠,孤傲的脸上睥睨地欣赏着纷繁的南海城。 顶层,南海城灯明辉煌。 “我需要手机。”谢溪走过去平静地说。 酒精遗留的后遗症令她头痛欲裂,唇色发白。 胃部慢慢灼烧起来。 她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冷冷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顾廷野站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在她细腻香软的脖子上抚摸。 谢溪目光没有焦距地注视前方,想把注意力从他手上移开,“你的人把我抓走,我朋友那儿总要解释一下。”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用她说? 当然卑鄙下流,无情无义,刻薄寡恩。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管你朋友的情绪。” 很好,顾廷野又一次窥探她内心的想法。 “我是为你好,你不怕她报警?” 顾廷野拿起手边的资料翻开,一张脸一如既往的阴晦莫测,漫不经心地念道:“苏霂,二十五岁,京都一家私人侦探所所长,创业三年,从业三年,京都小门小户,和家里决裂······” 谢溪瞳孔猛地一震,“你想干什么?” ------------ 第一卷 第13章 想试试我的底线吗 “她没能耐报警,就算报了警,凭她以为能找到你?少打歪心思。”顾廷野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身高睥睨地凝视着她的锁骨,“递消息,暗示你在的地方,这些招数我八岁就不用了。恭喜你,又让我抓到一个把柄。” 她逃不掉了。 谢溪攥紧浴袍不住地发抖,“不准你动她!” “想试试我的底线吗。”顾廷野掌住她的后脑勺,威胁道,“你确实让我重新产生了欲望,装怪卖傻的野狐狸。可忤逆次数多了,我会直接杀了你。” “没种!威逼利诱这一套你还没玩够吗。”她的脸色青白,唯有眼睛仇恨着。 “你得庆幸我没玩够,等我玩够那天就是你的死期,多享受享受时间,别怪我没给你提醒。”顾廷野振振有词地说。 “你刚刚就是这么活下来的,记住你现在看我的表情,骂我也好,想杀我也罢,都无所谓。如果不想立刻死,最好做到随叫随到。” 顾廷野高傲地看着她,冥暗的目光没有丝毫感情、爱恋。 她是个富有挑战性的女人,尤其在被戳破演技后爆发的执拗愤怒,带给他莫名的占有欲。 说的对,她很有价值。 “不可理喻。”她斥道,不紧不慢透着适度的排斥。 她必须把握好度。 既要让顾廷野对她的兴趣只增不减,又不能过于顺从,那样他很快就会腻。 “想做什么,尽快。我累了。”她将脸别到另一边,声音哑哑的无力。 “聪明的女人。”顾廷野轻轻抚上去,眉头一皱,落到她肌肤的指尖触到一丝滚烫。 仿佛为了确认,他整个手掌按住她半张脸,灼热一瞬间荡开。 发烧了。 她没发觉还是在忍着? 竟然挺到现在。 “蠢女人。罗烈滚进来。”顾廷野暗骂一句,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着下意识的焦急。 守在门口的罗烈习以为常推门而进,面容尊敬无比。 “马上叫私人医生。” “是。” 十分钟后,罗烈将私人医生拎过来一脚踹到顾廷野面前,医生战战兢兢地听候吩咐。 做顾廷野的私人医生薪资丰厚,就是这点不好,随时随地会没命。 之前无缘无故消失了九个。 谢溪已经没有了意识,浑身湿透,皱得死紧的眉头从昏过去到现在就没松开过,一张浓颜的脸此时此刻苍白得吓人。 “你想成为第十个?”顾廷野狠狠地瞪他一眼,“检查。” “是是是!” 听了这话,医生立马跳起来,一通设备往谢溪身上招呼。 不一会儿,他脸色就难看起来,结果不太妙。 看着顾廷野双眸沉沉,罗烈一脚招呼到医生屁股上,“直接说。” 医生擦擦汗,“这位……小姐酒醉后受寒,有些发高烧,另外她是否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胃部残留有异物,需要马上洗胃。” 砰! 医疗设备应声倒。 “洗胃就洗胃,你他妈的铺垫那么长。”顾廷野收回脚,朝他狠狠剜了一眼。 医生向罗烈求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天地良心,但凡顾廷野不在这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至于顺序颠倒,分寸大乱。 “罗烈,还不备车!” 入夜时分,南海城狂风大作。 城中心唯一一家医院平静如常,打架斗殴、酒精中毒……是这里的常客。 这里是京都外的天地。 此刻,一众墨色西服的人井然有序强势闯进去,叫来最好的医生护士听候待命,其他人纷纷被列为无关人员,五分钟后冗长的走廊清空得干干净净。 谢溪躺在担架上被抬着进来,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确认是汽油中毒,必须马上清理肺腔,进行催吐。 顾廷野坐在卧室沙发上打着电动,忽然心头一闷,烦躁地卷起电动手柄的线往窗口一扔,内心有一阵没一阵地憋屈。 她不是没喝进去吗,怎么会汽油中毒? 这个死女人不舒服不知道早点说吗。 他举步走到书房,打开书架最顶端放着的一本书,扉页启开,里面躺着一张褶皱陈旧的照片——红裙女孩翩翩起舞。 一颗忽上忽下无故烦乱的心慢慢被恨意沾满。 没错,她不值得同情和惦记。 今天他所有的一切,都拜她所赐。 谢溪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贪生怕死的女人活该受点罪。 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医院内风风火火忙碌着,做完胃腔,谢溪脸色白得毫无血色,简直跟死人没两样。 护士挂好输液袋子,准备离开,手突然被人攥住。 “护士姐姐。”谢溪惨淡的声音哑得喉咙割裂过一样。 护士诧异地回头望着谢溪惨白的脸,有些震惊。 生那么严重的病,竟然这么短时间就醒了,这个女生意志力太强了吧。 “我想借下你的手机。”她嘴唇干裂,还是很虚弱。 “你在开什么玩笑。” 护士往了眼外面把守的黑衣保镖,提防地甩开手,顾廷野身边的罗烈才警告过他们,不准和她有任何交谈。 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和顾廷野什么关系,旁人心知肚明。 谁敢趟浑水。 “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保证不会被他发现。”她苦苦哀求,凄苦的眼神陷入绝望、悲戚,两行清泪落下,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心都揪在一起。 护士一咬牙,手机交给她,“那你快点,拔针的时候我再过来。” “谢谢,谢谢。” 看到她神圣地接过手机的样子,护士不由地摇摇头。 唉,造化弄人,顾廷野身边的女人几个有好下场。 自求多福吧。 护士一离开,罗烈进来检查,看见她还没醒,给顾廷野去了个信息。 门打开又关上,空气静默两分钟,确认房间没人后,谢溪猛地睁开眼睛。 拨了通电话出去。 ------------ 第一卷 第14章 主仆两个都有病 日初晨,兴许是酒醉的缘故,谢溪睡得不安稳,胸腔沉沉。 尤其在近天明时分,身体像猛然灌进深海,空气一点点稀薄抽离喉咙。 她惊杵地睁开眼! 整张病床全部打湿,她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 “顾先生吩咐,六点准时带你过去。你没醒。”罗烈的声音陡然在病房响起。 谢溪无语至极,“大哥,我没晕,你就不能直接叫醒我?” “顾先生吩咐,对你不可太客气。特殊时期,非常手段,你不理解也没用。” 罗烈一板一眼执行顾廷野的吩咐,顾廷野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仿佛顾廷野是他的神,唯神命而遵。 不理解? 这帮人行事作风想一出是一出,她脑子有病才会理解。 罗烈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脊梁骨挺如钢板,哪里是恭敬谦慎的态度。 在他眼里谢溪和其他女人没有区别,都是顾廷野的玩物。 只是时间更久些。 活得更久些。 “你就让我这么过去?”谢溪摊开手,一个头两个大。 见罗烈没说话,她彻底放弃了。 主仆两个,脑子都有病。 入昼,南海城沉寂于白雾清晨,湿冷的空气在薄雾中犹如一面妖娆的纱粘连在她水答答的浴袍上,发出阵阵酸味。 昨晚到现在,顾廷野连衣服也没给她换。 “顾先生,人带来了。” 砰! 谢溪脚弯一痛,双膝发软,连准备也没来得及准备,直直跪了下去。 膝盖钻心的疼痛,一时间虚汗频频冒出。 她现在又多了个敌人。 这一脚,她迟早找罗烈讨回来。 坐在金雕宝座中央的顾廷野身边站着两个粉红女郎,翘臀巨胸,那表情僵硬得不像在服侍金主,更像被逼上阵。 他以帕掩鼻,手肘撑着宝座把手,一张冷傲的脸上满是嗤之以鼻的嫌弃,偏头不爽地盯向恶臭气味的来源。 “谁让你这么过来的?” 穿成这样就敢来见他。 这女人成心的吧。 “他。”谢溪揉着双膝,目光锐利地投向罪魁祸首,“他不许我换衣服。” 闻言,一向严谨不苟的罗烈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顾先生。” 完了,从来没听过顾先生有洁癖,就是正常的爱干净。 他以为顾先生要见谢溪刻不容缓。 顾廷野阴沉地看向她,侧眉如刀。 收到视线,谢溪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我生病了,就算你不把我当人。就是畜牲,你也得让我缓口气。” 言外之意,她现在身体羸弱,在她身上发泄脾气,容易死。 而顾廷野刚对她产生浓厚兴趣,还不想让她死。 谢溪有分寸,她不能再受伤了。 顾廷野脸色阴沉地转移目光,像是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抄起精钻烟灰缸就朝罗烈头上砸下去。 一声闷响! 罗烈趔趄地晃了晃身形,转瞬又再次站定,额头顿时溢出一道道血流,不敢有一句怨言。 布料摩擦齐刷刷作响。 房间里的仆人和保镖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静如落针可闻,满屋子人愣是没有一丝气息。 顾廷野将手帕扔给女仆,眉眼间不怒自威,“办事不利,自去领罚。” “是。”罗烈态度诚恳坚定。 见血了还不够? 她以为所谓的领罚顶多跪两下,顾廷野却不是那么想。 不一会儿一张长条板凳搬进卧室,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罗烈掀开衣服刚趴上去,另一个保镖立马揣着皮鞭,高高举起又落下,抽打皮肤脆脆地响。 鞭风昏昏掀着她的眼皮,可见使了多大力气。 谢溪看着端坐在椅子姿态傲睨的顾廷野,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心底一阵恶寒,他真是绝情到家了。 罗烈可是他的心腹。 屏退满屋子的人,顾廷野倨傲地蹲到她面前,“你也逃不掉,类似错误你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已经想好怎么惩罚你了。” 谢溪反应过来,还有昨晚那一次。 满身油污与他亲密接触。 可他明明很享受。 “今天不是我的问题。”谢溪心惊,但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说服顾廷野饶了她。 “不是你的问题?”顾廷野脸色刷得沉下去,“你在怪我。” “我没这么说。”谢溪偏过头去,膝盖不自觉向后挪了挪。 “你,数着。”顾廷野朝她说道,“念出来,要整栋楼都能听清楚。” 这就是他说的惩罚。 如果她记得不错,顾廷野卧室位于别墅第五层。 整栋楼听见,她的嗓子还能用吗。 “放心,不会死。”顾廷野冷峻地说着,眼里透着信誓旦旦地嘲讽。 嗓子废掉,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看,他多善解人意。 谢溪咬着唇,很不甘心。 可偏偏他手段残忍,常人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到。 这次不答应,只会迎来更严酷的惩罚。 她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行罚的人也配合着抽打,“二!三!四!五!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喉咙缺氧干肿,音调也越来越低。 “大点声。”顾廷野没什么耐心地说。 “两百零、零一!咳咳咳!” 一鼓作气地喊叫令她头昏脑胀,剧烈咳嗽后脑子陷入短时间充血,她倒下去,像只死鱼。 “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死。”她的声音些微粗哑,状态很不好。 侧躺的手臂在她香汗粼粼的胸前挤出半道沟壑。 顾廷野喉咙一紧,一把将她压在地上,领口纽扣散开,露出他精壮的胸膛,背着头顶光,他的神情看不分明。 “顾廷野,你放开我。”她的腿…… 实刑的保镖很有眼力地带着罗烈退出去,还不忘禀报公务,“顾先生,缅北的业务已经提上日程,下午理事会过来找您签字。” “滚。” 顾廷野丝毫不在意她的反抗,暴力扯开她的浴袍带子,胸前风光一览无余,她总是能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勾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怪他,那就怪到底好了。 掌住她的后脑勺,顾廷野另一只手用浴袍腰带栓住她的双手,压在身下,一口咬住她的肩膀。 “啊……” 谢溪痛得忍不住叫道,“不是嫌弃我臭吗,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觉得羞耻?” 同时她也松了口气。 顾廷野对她还有欲望,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杀她。 “做记号。”顾廷野宽硕的身体稍微抬了一下,嗜血地抿了下唇,看着她肩上留下的印记,笑得邪恶至极,“不然其他臭男人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个干净的人了。” “抱歉,和你比起来我确实甘拜下风。”谢溪一口气呛回去。 趣味低级,不引以为耻,反而把她当作战利品。 “能让我留下印记的,你是第一个。” “是吗。”谢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谢谢,并不觉得荣幸。” 顾廷野手掐住那道血口,食指漫不经心地碾压下去。 就在谢溪他要慢慢吻下来的时候,随着铁块撞击的碎响,顾廷野蛮力地扯开绑她手腕的带子,将箱子里取出来的铁链一端拷住她。 谢溪挣扎着,“我不是囚犯,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喉咙拉扯,疼得她眉头渐深。 “进来。”丝毫不理会她的怒吼,顾廷野已经风光绰约地系上纽扣,举止得体,仪态从容,朝外面吩咐了一声后,将昨晚收去的手机扔还到地面。 ------------ 第一卷 第15章 毫不夸张,像死了一样 “谢溪姐,可以这样叫你吗?”梁文文突然站在门口,噙在眼里的笑意持续向谢溪散发她的友好。 谢溪猛地看过去,如遭霹雳。 梁文文能到南海城,甚至出现在她视野中,证明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知道顾廷野行为怪谲,可完全没料到他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他即将新婚的妻子。 梁文文身份尊贵,会怎么对付她? 顾廷野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把她绑起来和梁文文面对面交谈,想看两个女人为她争锋相对的戏码? 她手脚锁着,怎么看都是她吃亏。 “你早这样叫了。”她没打算和梁文文交朋友。 毕竟哪个女人看见未婚夫和自己侄媳妇搞在一起还跟没事人似的客客气气,要么真傻,要么来者不善。 显然梁文文只是天真,不是脑子坏了。 “你这么不怕死?”谢溪先发制人地问道,“那样喜怒无常的人,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你不怕嫁给他,命都没了。” “你在说我吗?”梁文文怔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轻笑出来,“我爱他,甚至可以忍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存在,包括你。” 梁文文彻底将话摆到明面上。 仍然保持着那副无害的纯真笑容。 谢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种抽疯的想法没什么好佩服的。 命重要,自己最重要。 仿佛是跟她唱反调,梁文文又补充了句,“爱他比命重要,你不爱他,所以你体会不到。” 爱他? 别恶心她了! 她恨不得全京都的人联合推倒顾廷野的暴政,恨不得杀了他。 血腥狂暴的人,梁文文竟然还这么死心塌地。 “你用不着这样,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何必独吊到他一个人。”她心有愧疚。 虽非她本愿,梁文文已是顾廷野官宣的未婚妻,她却还和顾廷野断不干净。 谁都不好受。 “不要这样说,我不是为了说这些才来的。”梁文文立刻维护住顾廷野,在她心里,阿渊哥哥是最好,“谢溪姐,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出了你,我们是同一所小学。” c小学······ “你和我一个班?” “我是二班,你在一班。”梁文文紧接着就从包里拿出她的小学毕业证。 上面一寸照片氛围晦暗,那个时候的梁文文双眼空洞无神,和现在完全不同。 毫不夸张,像死了一样。 “你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漂亮张扬,我记得好多小男孩给你送情书,攒了一个抽屉的情书呢,可把我们羡慕坏了。其实如果我是男孩子,也愿意喜欢你,你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学校大大小小的文艺活动,都是你领舞,获了好多奖呢。可惜那个时候,我只能在台底下看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 梁文文滔滔不绝地叙述曾经的“风云事迹”,越听,谢溪脸色越难看。 尘封的陈年旧事猛的破碎,炸进脑海。 小学到初中毕业前,她的生活衣食无忧,过着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读贵族学校。 小小年纪就有几十款限量包包,连书包也要限量款。 偌大的谢家,有个一百多平的衣帽间,专门放她的舞蹈服。 世界上能搜罗到的所有裙子款式,她都有。 著名高级舞蹈老师一对一训练,小小年纪,谢溪在舞蹈界就创下了些名声。 她是谢家养女。 但只要有养父在,即使顾兰蝶不喜欢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吃的穿的精贵华奢。 甚至为了她,养父宁愿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同学们都以为她是顾兰蝶亲生的孩子。 她把顾蝶兰当妈,可每次她想和顾兰蝶亲近亲近时,总能撞上她眼里的怨毒。 她对顾兰蝶的感情很复杂,愧疚、疏离、隔阂,余下一点亲密。 直到养父犯罪入狱,被判十五年,公司宣告破产。 顾兰蝶带着她回到顾家。 养父当年经营烟草生意起步,顾家人觉得不靠谱,但顾兰蝶当初不管顾家反对嫁给养父。 两人虽然恩爱有佳,也没过几年安生日子。 在养父入狱后,顾兰蝶还能回到顾家,便是二房认了谢溪做童养媳。 顾英替他们两个求了情。 旧事重提,谢溪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文文对她的过往清清楚楚,显然是调查过她。 平白调查一个人,一定别有目的。 梁文文捏着杯子的手一顿,很快笑道:“放心,谢溪姐如今的处境没几个人知道,我不会告诉那些校友的,我就是想让你帮帮我。” 谢溪觉得匪夷所思,将手上的镣铐亮出来,“看到了吗,你找错人了。我在顾家如履薄冰,这点你比外面那些人清楚,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梁文文凝着眉狠狠揪着,“我不想嫁给阿渊。” 不想嫁给顾廷野? 开什么国际玩笑。 把他看得命重要,这叫不想嫁? “梁小姐,你觉得逗我很好玩是吗。”谢溪挤出一抹笑。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被逼无奈的。”说着说着,梁文文滚烫的泪水渐渐流下来。 谢溪一下懵了。 明明在主园门口,挽着顾廷野一口一口亲密叫着阿渊的是她,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两人有多登对。 这会儿突然说并非她所愿,谁信? 梁文文满脸委屈,谢溪摇摇头取下柜台上的纸巾盒,腿一蹬,纸巾盒擦着地面滑到梁文文面前。 “我还不是帮不了你。”而且不能帮。 现阶段她是自身难保。 非亲非故,她又不是做慈善的。 梁文文立马抬起头,“你在顾家那么多年,肯定很了解阿渊是不是。他最讨厌女人做什么?请你告诉我。” “你搞错了。”谢溪快要丧失耐心,“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嫁给小叔,顾梁两家利益联姻,即使你再怎么被小叔讨厌,也改变不了嫁给他的局面。” “是真的没办法了吗?”梁文文极度失落。 就在她以为梁文文一定会再流两行泪时,对面的人却好像忍了很久似的,突然笑了,“看,实际上你什么都懂,就算为了利益,阿渊也是非我不娶,你没有胜算,最好早点离开他。” 谢溪一怔。 她这是被梁文文摆了一道? 真是受不了。 以为谁都跟她一样把顾廷野当宝。 ------------ 第一卷 第16章 她怎么会回来 “谢溪姐,你跟我来。”梁文文若无其事地擦干眼泪,起身往玻璃窗外看去。 眼神从无焦距渐渐收拢,留下零丁的愉悦,看起来她心情很不好。 甩开绊脚的铁链,谢溪目光顺着梁文文视线往下走。 青青草坪带着清晨独有的清甜,顾廷野装扮休闲正和一个貌美的女人并肩走在花园里散步。 就在昨天晚上,她受辱于此。 女人脸上始终勾着一抹苦涩的笑,年纪、相貌、连身上的衣服都彰显着风韵。 那身白色衬衣罩着胸前的丰满,使她的腰臀看起来极好。 难得尤物。 和梁文文完全两个类型。 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即使多年不见,她一眼就认出来顾廷野身边站着的是温芷柔。 她怎么会回来? 明明没打那个电话。 她和温芷柔几乎没有交集,顾廷野和温芷柔分手期间,她刚进顾家。 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她偷听的时候,温芷柔哭着从房间里出来。 而对于温芷柔来说,女大十八变,初次见到谢溪时,她只是个黄毛丫头。 所以,当温芷柔无意间抬眸隔着落地窗看到谢溪,一时也没认出来,也没有打招呼。 但谢溪看出来了,温芷柔向来飒爽的眼里闪过怨怼。 顾廷野送温芷柔上车后,视线凝着黑沉自下而上放到她身上,朝屋内走去。 “还要站多久?”恍然间,顾廷野从卧室里的电梯出来,在离她半步的距离站定,“订婚宴取消,你的目的达到了。” 谢溪一头雾水,好看的眼睛里全是迷茫,“什么意思?” “阿渊!”悦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梁文文笑着扑过去。 淡紫色内搭,白色长裙,一双精致小皮鞋在质感极佳的地板上哒哒响。 冷棕色头发在风里扬,跑近时,有股淡淡的郁金香味。 扯住顾廷野的袖口,梁文文扑闪的大眼睛带着遗憾,“温姐姐真的走了?她在国外的工作这么忙吗,爸爸还想邀请她去家里住几天,做我的伴娘呢。” “订婚宴没取消?”谢溪下意识脱口问出,疑惑地看着顾廷野。 “谢溪姐听人说话怎么能只听一半呢。”梁文文就像他的传达器一样,在她耳边乱响,“订婚宴取消,可是婚礼没取消呢,阿渊说想直接办婚礼,省得麻烦,没想到他比我还急。” “······” “我是被逼无奈?” “我不想嫁给阿渊。” 谢溪冷漠地看了眼梁文文分明笑着的嘴角。 一想到刚才梁文文对她说的那些话,那副委屈被胁迫的样子。 她竟然有过同情。 谢溪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挤出一抹干干的笑,“恭喜小叔。麻烦梁小姐下次说清楚,想嫁却说不想嫁,很容易让人怀疑你别有用心。” “你什么意思?”梁文文笑僵在嘴角。 “我说你,刚刚和我说的可不是这样,你说不想嫁给我小叔,怎么,是我小叔长得不够高,不够帅,还是顾家权势,入不了你梁小姐的眼,专门找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来恶心。” “谢溪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干嘛冤枉我,阿渊,我没有······”梁文文咬着唇,眼角含雾。 怎么会有人说哭就哭。 她就不该给梁文文留面子。 “我不想嫁给阿渊。” “我和你不熟,你找错人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被逼无奈的。” “你在顾家那么多年,肯定很了解阿渊,是不是。他最讨厌女人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 ······ “还要我往下放吗?”谢溪按住录音暂停键,面无表情。 ------------ 第一卷 第17章 你管什么闲事 幸好她早有准备,录了音,出了这口膈应气。 “闹够了吧。”顾廷野那张冰冷交寒的脸凶怒非常,夹杂着浓烈的禁忌。 他最厌烦身边的女人逾矩。 谢溪越界了。 “你胆子大了,竟敢管我的事。” 谢溪:“······” 她这是为了自保。 梁文文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顾廷野聪明绝顶的脑袋不会看不出来。 他们结婚与否,对她都没影响。 要不是怕梁文文下套,她有病才会录音。 梁文文扬起笑人畜无害,“阿渊,我哥还在等你,要不然你先回市里,我想和谢溪姐再待会儿。” 临走之前,顾廷野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溪一眼。 紧接着,她掌心的手机就被顾廷野掠夺过去,在地上摔成几瓣。 “你!”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认识顾廷野! “罗烈,给她台新的。”顾廷野眉眼盛怒化开,玩味地看着蹲地上拼凑碎片的谢溪,心里却没有丝毫让她受惩罚的快感。 他烦躁地走到谢溪面前,仰着下巴居高临下,修长的腿迈出去,将手机破败的零件一脚踢开。 渣都不剩。 “看来让你重新拿回手机使用权这个决定,相当错误。” 谢溪捏起拳头,一忍再忍,“······” 倔强地什么也没说。 抬头时,已经不见顾廷野人影了。 “别捡了,坏了就是坏了,阿渊说了会赔台新的给你,何必呢。”梁文文灿烂着说。 “还有事吗?” 蹲在地上,眼前渐渐起了雾,谢溪背部过身去,拼凑着残骸。 “你生我的气了?”梁文文一脸委屈,“我不是故意逗你的。虽然我不怎么回京都,可我也知道有许多人盯着顾家总裁夫人的位置,阿渊他那么优秀,一定会惹人觊觎。”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考验我。真是谢谢你,不过没必要,我对他没兴趣。”谢溪觉得梁文文受顾廷野毒害不浅。 梁文文立即笑了。 她就是要恶心谢溪。 看看,无论是谁都不能抢走阿渊,初恋女友也不行! “那我就放心了·····真没想到温小姐会回来,听说她得到阿渊要结婚的消息,半夜就买了机票,下了飞机赶来顾家庄园,她这么紧张,对阿渊的感情可真深。” 找回手机残骸,谢溪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她,“她怎么知道你们要结婚的消息?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半夜回国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通知的。”梁文文眼眸坦然,丝毫没有陷害她的悔恨。 “我还是那句话,谁都抢不走阿渊,你是,温芷柔更是。你也看到了,她千里迢迢回来,阿渊还不是原路打包她回去,你家道中落,拿命和我争吗,你的命又不值钱。” 陷入恋爱绝境的人真是没法沟通。 “啪”的一下,谢溪将机身碎片摔到梁文文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留下来说这些话,炫耀你即将成为顾家女主人,梁文文你是缺爱吗,非要在人前显摆。” “我本来挺羡慕你的。”梁文文的家世背景能让她在京都横着走,“偏偏爱上顾廷野,不走寻常路。” 梁文文捂着嘴笑道,“刚刚谢溪姐都看见了,阿渊和温姐姐之前那么相爱,眼下却把婚礼提前。说明阿渊对我情深义重,我一定会很幸福。你说是吗?” “当然,祝你们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就让梁文文沉浸在她的世界吧,最好这辈子都别来找她。 很快,负伤包扎后的罗烈送了新手机到她手里,余出袖口的手家带着裂裂红痕,冲着梁文文说:“顾先生吩咐,既然你已见到谢溪,中东梁氏石油集团内部,梁小姐百分之十的股份需尽快签字,请。” 显然,顾廷野允许梁文文待在南海城的时间有限。 谢溪也没想到,梁文文愿意用百分之十的股份买一个赶走情敌的机会。 不可思议,有一天她能这么值钱。 “送我回市区。”临走,梁文文笑道,“谢溪请一定来参加婚礼,我很喜欢你,希望你到场。” 说完就走。 谢溪低下头,看着掌中焕新的手机,压根没听进梁文文的话。 陌生的牌子,款式很特别,没有在市面上见过。 一看就很名贵。 应该是私人订制。 谢溪打开新手机反复检查后,彻底放弃地扔在一边。 有手机卡,但设了限制,只能拨通顾廷野一个人的号码。 蹲下身,她重新聚拢地面一堆碎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分钟后陷入完全被动。 也不知道苏霂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顾廷野派人来发话,允许她随便选择房间暂时住下,活动范围限制在卧室到花园。 连着两天顾廷野都没有踏足南海城,就好像把她忘了一样。 整栋别墅除了打扫浇花的仆人,便只剩守门的保镖,四个门,各方向安排一只队伍轮流交替。 安静出奇。 她无聊得想找人说话,没一个人搭理她。 顾廷野打算把她憋死在这里。 “小姐,该喝药了。”仆人端着一碗浓郁的中药叩响房间门,药味浓郁,名贵材料烹饪,“还有最后一味药,您的嗓子和身体差不多就好了。” “你们平时都干什么?”谢溪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递给仆人,“我是说工作完有没有娱乐活动。” 套个近乎,总不会在南海城吃亏。 想一出是一出的男人,也不管顾英会不会生疑,放她在南海城三天三夜不给个准话,到底要关她到什么时候。 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孽,才会碰上顾廷野。 “我先下去了。”仆人不接招,拿了碗就往门口撤。 被谢溪一把扣住,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只通体镶玉的翡翠镯子,随意搁置在她房间床头柜的夹层里,生了层薄薄的灰。 价值连城。 在绝对金钱压制下,女仆人再也退不开脚步,颤颤巍巍地不敢靠近。 “这个房间我检查过,没有监控没有监听设备,我们的谈话绝对保密。你只需要借我你的手机,这东西就是你的。”她捏着玉镯子,给女仆人吃了记定心丸。 太阳光极好地照耀到翡翠镯子顶头的一块玉上,闪出幽幽光亮。 女仆人目光炯炯地盯着,狠狠咽了下口水。 “可、可是我没有手机,顾先生不允许入职的下人带任何通讯设备。” 愿意接她的话,有希望。 这人能听她差遣。 谢溪淡定从容地问道,“你做什么工种?” “后厨打杂的。” “平时出去买菜吗?” “偶尔会。” “你买菜的时候替我递个话,告诉那里的人:时间推迟,随时准备。地址是······” “就这么简单?”传个话就能吃喝不愁了?女仆人十分惊讶。 “做不做在你。”谢溪以退为进,本就冷艳的眉眼透着令人唏嘘的威胁。 乍一看,与顾先生气质如出一辙,明明没有说狠话,却让人不敢拒绝。 ------------ 第一卷 第18章 衣冠禽兽 女仆人下定决心,去接镯子。 谢溪手往后撤了撤,“事成之后,你来送最后一味药,我再给你。” “明白。” 女仆人诚惶诚恐地退出房间,门关上,室内一片萧肃。 她本来还没摸清顾家庄园布局,没想到逃离顾家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 既然顾廷野把她弄出来,这个天赐的逃跑机会,她得好好利用。 不一会儿,一道悠扬舒缓的音乐从新款手机里慢慢流溢而出,顾廷野亲自谱曲制作的来电铃声,取名《河流》。 没有歌词,纯白的轻音乐。 铃声缓缓跃动,没有停歇。 一刹那,顾廷野对她的羞辱和蛮暴肆无忌惮涌入头脑,无数苦难的荆棘在心底生根发芽,要把她皮囊撑破,撑到鲜血淋漓,骨肉不分。 谢溪揉着脑袋,细弱的身体沿着沙发座疲惫地坐下,夜晚灯光照耀下,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好累。 真的好累。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累。 这房间都变小了,裹着她,要憋死人。 谢谢靠着墙边静悄悄地坐了好久,刚要放松下来,悠扬音乐再次突兀地打破宁静。 瞬间她头皮发麻,捂着耳朵把头迈进膝盖。 熟悉的乐曲如同顾廷野的化身,抓住她的神经脉络不断叫嚣,肆意鞭打。 别再打了。 别打了! 她都要疯了! 双手扎进头发里,她拼命地想将顾廷野的影子刨出去,刨得干干净净。 可手机音乐持续播放,她疯了一样,开始拉扯衣服,压抑着吼出声,“滚出去,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啪嗒! 手机摔落出去。 震得破碎不堪。 头发一团糟乱,谢溪呆呆地看着角落的手机,心里咯噔一跳。 窗帘微动,随着轻巧的磕哒声,一只油亮的皮鞋踏了进来。 透过漆黑的玻璃窗,男人隽美的五官朦胧可见,双眸渊黑,带着浓烈的情绪。 是顾廷野。 谢溪像只受惊的鸟,不断往墙角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慢条斯理地关上门,顾廷野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溪,结实的手拉扯她起来,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这是我家。” 忽地,顾廷野伸手将她往怀里扯,她的身体撞到结实的胸膛,瞬间被他笼罩。 根本来不及思考,顾廷野一手攀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懒散地搭住她后脑勺。 手骨细细磨砂着,由上往下静静打量着她。 她在抖。 额头汗水直冒,发丝湿透了,身体木得像块石头,一双眼空洞的恐惧。 又是这种情绪······ 她对他就那么怕? 顾廷野掐住她的下巴,慢慢靠近,眼底的情绪比刚才还要剧烈。 顿时,谢溪五感放大,周围被男人的气息盖满。 扑通扑通。 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又飞快加速。 这种恐惧的跳动中夹杂着别的因素。 也许她对顾廷野真的“心怀不轨”。 这个距离她能听到顾廷野的心跳,稳健,不疾不徐。 和她完全不一样。 脑后的手收紧力道,禁锢着怀里的女人,细密的吻落到她白皙的脖子上。 在她腰上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渐渐收紧,往顾廷野新给买的牛仔裤里触碰。 谢溪当即推开他,脸色苍白,“我没心情,放过我。” “听你的话,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廷野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切齿中透着不屑。 “我不过是在玩你。仅凭一个联系方式就来威胁我,你也太天真了。我没看错人,你很合我的胃口,恩将仇报的女人,这场猎杀游戏才刚刚开始。”在温润的唇边留恋了几秒,顾廷野薄淡的声音带了几分蛊惑,“惩罚你。” 顾廷野一口咬住她纤细的脖子。 “啊······嗯。”生理反应让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谢溪下意识叫出来,伸手去推顾廷野。 顾廷野翻过她的身体,将她按在窗户边上。 再过去一点,楼下清理花池的仆人些微抬头,他们上演活春宫的画面便会广而告之。 强撑着身体,她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过去。”顾廷野微微屈身,裹着她单薄的背,嘲讽着说。 没给她留任何余地。 双手攥紧窗沿,谢溪耳朵红得滴血,前所未有的屈辱让她眼眶通红。 又悔又恨。 她刚刚怎么会觉得心动。 可耻。 这样的人,她怎么会……纠结喜欢和不喜欢。 她不喜欢,一辈子都不可能! 随着律动,谢溪咬牙,咒骂声挤出喉咙,“衣冠禽兽!” 顾廷野收紧,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强迫她和窗里的男人对视。 窗户漆黑的面投射出两人一前一后的影。 瞬间,暧昧气息点燃整个房间。 谢溪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这一切,顾廷野低吼道:“把眼睛睁开,你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谢溪要真是乖乖女,五年前不可能找上她,那份协议更不会存在。 这句话戳中了谢溪的心窝。 顾廷野说得不错,要不是她当初极力追求顾廷野,现在两人除了叔侄关系,根本不会有瓜葛。 都是她自找的。 她睁开眼睛,窗户上她的影子沧桑无力。 她偏开头,望向别处。 “顾廷野,你只会这样吗?除了这样报复我,你就没有别的手段?” “报复?”顾廷野冷笑道,“你管这叫报复?谢溪,这辈子没有谁能脱离我顾廷野的控制,你也一样,没有例外。” 如果不是她有错在先,如果不是她不接电话,他一辈子都不会在这里和她······ 他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结果呢。 他给她买的手机,就那么摔在地上。 不管不顾。 脸比驴还丧。 ------------ 第一卷 第19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哪个女人敢这么对待。 谢溪看着他嘲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熏得慌。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当初找上顾廷野是最错误的决定。 如果可以,她一辈子待在顾家,一辈子守着顾隅,也不想和顾廷野斗智斗勇。 她真的怕够了。 既然局面已经造成,离开顾家,是她唯一的生路。 失落的情绪填满身体,谢溪目光黯然,泪水淌下来,“你没有心,难怪你最爱的温芷柔会离开京都,宁愿去国外发展也不想看到你,你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 顾廷野蓦地停下来,靠着她的身体。 她退出来的一瞬间,顾廷野猛然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头强硬掰过来对视,手指毫不留情地陷进去。 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极速煞白,堪比白炽灯透发的诡亮。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顾廷野没有放过谢溪的打算,眼中杀意越来越浓烈。 整个手背青筋狂暴,张乱火躁的气息在她脸上扑打,他的恨在此刻暴露无遗。 “世界上多的是女人,信不信,我随便找都能找到像你的。即便他们恨我、怕我,照样和你没两样,都只配在我脚底下讨饭吃。我要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你的命在我手里,是死是活你说了不算,懂?” 他裂眦嚼齿地说道。 “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看看谁能在你手底下撑五年,或许更久。”谢溪苍白的嗓音从喉咙间挤出来,她的大脑逐渐空白,肺腔蔓延着崩裂感,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她得活下去,强制自己保持清醒。 “我成全你。”顾廷野黢黑的瞳孔黯然密布。 指尖往里又陷进一厘米,清晰地摸到她脆弱的脖骨,只要再用力一点,轻易就能碾碎。 看着谢溪痛苦的表情,那张平时不屈愤恨的脸在逐渐失去颜色,他内心闪过异样的感觉。 她说得对。 不愿屈服的人多的是。 但如她倔强又贪生怕死,一心一意活下去,恨他且擅长斗智斗勇的女人,一个要素容易找,几个要素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很难。 他松开谢溪,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的女人,双眼毒暗,“别给我耍小心思,更别再激怒我。” “温芷柔回国跟我没有关系,这件事你只要稍微查一查······”她咬着牙,眼底还有淡淡的倔强。 泪水渐渐模糊视野,谢溪想把头低下去,下巴又被顾廷野狠狠掐住,“谢溪,你狼心狗肺。” 身体像是垃圾一样,被甩了出去,谢溪手臂撞到桌子腿,肿胀的疼痛席卷而来。 痛到窒息。 谢溪麻木地看着顾廷野,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还敢使哭戏这招······ “我会让你看看在京都到底谁做主。” 顾廷野阴沉地走到她面前,戾气横生。 伸出手暴躁地扯开,毫不准备地探入。 “额······”谢溪痛到忘记呼吸。 如荆棘划破肉体,侵占全身。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顾廷野大概真是封建王朝的皇帝,惩罚方式严酷到从不重样。 “知道缅北吧。”谢溪死气沉沉地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要配合顾廷野的意思。 “缅北?”顾廷野冷冷抬眸。 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宁愿去那里,也不愿意待在你身边。”一行泪从眼角流出,谢溪沙哑的嗓音微微颤抖,“就算被做成人彘上台表演,关在地底下讨食都比你强。” 顾廷野黑白通吃,有什么是他不了解的。 听到她这么说,邪恶的眼光忽地亮了一下。 意志力吗。 驯化过程一定很好玩。 “这可是你说的。”顾廷野一把甩开她,将门砰的一声带上,门风透来他的香水味。 跟他一样,凌厉张扬。 ------------ 第一卷 第20章 天高任鸟飞 不一会儿,罗烈拿着两串镣铐,结束了她两天自由活动时间。 行动范围缩小到床边至卫生间的距离。 顾廷野几天没有露面,扬言要惩罚她的行动迟迟没有履行。 她的餐食反而变得异常丰盛。 之前的家常菜一道道演变成龙虾海参,国宴级别的菜系端上桌,一餐一长桌,供她一人食用。 送来的衣服,她随手一查,随便哪件都是巴黎时装周的特约定制。 设计师按照她的风格将她从头到脚打理一番,焕然一新后,她全身上下,连指甲缝也透着名贵气质。 顾廷野到底要发什么疯。 这种感觉就像古代上刑场之前最后的晚餐。 令她不安。 “顾先生有请。”罗烈笔直地站在门口,同样没什么表情。 链条做加长,她能走到一楼大厅。 “过来,”看她下来,顾廷野靠坐着大厅豪华皮椅,拍了拍手边的位置。 谢溪刚一坐下,顾廷野搂过她的脖子,手指绞着她鬓边的耳发。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廷野对面的人有头粉发,毕恭毕敬站着,“顾先生业务广泛,想必听说了缅北正在大改革,禁区目前最流行开肠破肚,以肠为鞭,以胃做枕,当众表演娱乐活动,如果有看上的买主,我们会高价抛售出去。” “做成人彘怎么样。”顾廷野贴近谢溪,疑问里带着肯定的威胁。 那人笑笑,“做人彘成本高,见效慢,现下已经不时兴了。我们团队最擅长摧毁受训者心理,让受训者老老实实诚服,即使不栓链子也能乖乖听话。” 这话意有所指。 谢溪握紧手中的铁链,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直说,要多长时间。” “半个月。” “时间太长。”顾廷野举起手掌,视金钱如粪土,“五倍。” 那人见钱眼开,立马说,“给我们三天时间,必然为您教出一个完美的表演者。” “你够了,竟然真想把我送过去。”他到底懂不懂人情冷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我倒看看你的意志力能不能适应。期待你的精彩演出,亲爱的谢女士。”顾廷野起身将她一把推到地上,“三天后,我要看到效果,懂?” 粉头发连忙说是。 罗烈带路,将缅北团队一行人送出别墅大门,她满身镣铐跟着缅北团队来到一辆面包车前。 上车之前,谢溪回过头,最后望了眼别墅区。 正好对上插兜立于二楼阳台的顾廷野,他一贯阴暗的目光迸发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她心里陡然生寒,赶紧关上车门。 面包车保持正常速度行驶。 距离南海城中心越来越远之时,轮胎猛地在柏油路上疾驰漂移,纵横于郊区蜿蜒的道路上。 车内,随着几声轰倒,顾廷野派来监视的保镖齐刷刷晕过去,后座的几人收起针管,一个一个确认是否有漏网之鱼。 有人来给她解锁。 “溪姐,一会儿从马戏团后门出去右拐直走,有一辆冰淇淋车,司机会带你离开南海城。”坐在副驾驶座的粉发男生目视前方,语气严肃。 “码头那边,苏老板安排的船左数第六艘,您的母亲在轮船居住舱四层32号。” “多谢。”谢溪扯开铁链,将临走前顾廷野塞过来的手机交给粉发,“放在马戏团里就好。顾廷野敏感多疑,他的人若没有及时汇报,三天时间没到也很可能会派人检查,明天入夜之前,大家得全部撤走。” 幸好罗烈负伤,不然这次跟来的就是他了,他可没这么好对付。 三天时间,天高任鸟飞。 境外海域,顾廷野拿什么抓捕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换了身便衣,谢溪问粉头发男人。 “山猴,苏老板也这么叫我。” 山猴轻微龅牙,笑得时候却不会刻意隐藏,仿佛那是他的勋章。 “我记住了。” 码头那边,苏霂已然等候多时。 看到谢溪上了甲板,苏霂立马冲过去抱住她,“小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霂霂,我没事,快开船。” “我马上通知大家。” 起锚。 轮船轰鸣,缆绳解钩。 这艘庞然大物彻底脱离港口,驶入海域。 京都庞硕的轮廓承载着她二十几年的天日。 在她眼睛内越来越遥远,变得跟芝麻粒一样。 从现在起,她自由了。 “苏霂,你就这么放弃你的事业?”她站在码头吹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我就你一个朋友,你老说我拯救了你,何尝不是你在拯救我呢。生意哪里都可以做,朋友就难求了。况且我们现在不是一无所有。按照你电话里说的方法,我把顾廷野解封的账户全部换成了现金,他的人没发觉一点,我的启动资金可全靠你了。” “谢谢。”离开顾家,她别无所求了,“不嫌弃我,沾染上顾廷野,我的为人算不上干净。” 苏霂没有怪她,“上次你来找我,我就猜到一点,但没想到你们闹到这种地步。这次走了,可别再回来了。” “对,不回来了。” 她得带着顾兰蝶好好生活。 风舒浪卷,洋流平静地流动。 砰! 枪响掷地划破海洋的平静,擦在耳边。 ------------ 第一卷 第21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做梦也忘不掉这声音。 这艘船是她出钱让苏霂买下来的,船上只有她、苏霂和顾兰蝶,余下的便是船员和船长。 哪一个都不是能拿枪的人。 “小溪,救救我,救救妈妈!”居住舱四层,顾兰蝶被人攥住后颈,强行挤出铁护栏之间,老泪纵横。 那身后是······ 抓住顾兰蝶的是罗烈! 这意味着顾廷野是不是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谢溪心脏一片冰凉。 寒意朝四肢百骸蔓延。 “少夫人要逃到哪里去。”换了个人钳制顾兰蝶,罗烈体态自然良好地矗立着,哪里像有伤。 “你没受伤?”他装的? 可她那天明明亲眼看见…… “会演戏的,不只你。”耳后,魔鬼幽然发声。 在无端海域,犹如幽灵。 寂静无声的船内突然涌出一群保镖,井然有序,肃穆非常,在顾廷野身后围成半个圈后站定。 气场摄人。 那些船员全部被押解出来,扑扑通通全是被迫下跪的脆响。 顾廷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冷漠的嘲弄,“绝望吗?” 她的计划什么时候出的纰漏。 不会的······ “小溪,我们现在怎么办?”苏霂低声问道。 “找机会把现金藏起来。”谢溪低声嘱咐。 “放轻松,我不会让你们有事。”安慰完苏霂,谢溪眼睛里的冷冽像是一把刀,看向顾廷野,“你到底想怎样?” 顾廷野目光沉沉,“让你不敢再乱跑。我没玩够之前哪里都不许去,等我玩够了,你再死,明白吗?” 她的下场很简单,为他服务,或者去死。 一开始制定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 谢溪捏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招呼到顾廷野脸上,最好一拳揍死算了。 不可理喻! “真够闲的,顾氏集团是不是要破产倒闭了,闲得肚子撑,成天在我身上花时间消遣。” 顾廷野嗜血的眸带着不可描述的讥讽。 不见棺材不落泪。 “带出来。” 话音刚落,罗烈一手丢出两个女人。 南海城的护士被一脚踢到她脚底下,吓得语无伦次。 “顾先生顾先生!那个手机不是我的,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随便借手机给她了,不是我,手机不是我的!饶命,饶命……” 一旁的女仆人瑟瑟发抖,巨大的恐惧使她的语言功能彻底丧失。 谢溪错愕地睁大眼睛。 那么早,她的计划就暴露了······ 一个人的病房、罗烈受伤、顾廷野对缅北感兴趣······全是圈套。 她不知真相,甘愿往下跳。 “好好想,回去还是不回去。” 她在中间站着,顾廷野命令下属不准噤声,好像真的在给她时间考虑。 绸缎似的海面鲨鱼过境,顾廷野就像看准时机了般,懒懒散散开口,“扔下去。” 谢溪立在原地,咬牙,“等一下。” “我、我回去。” 顾廷野清隽的脸上散发着并不违和的恶,揶揄道,“想好了?千载难逢出逃的好机会,机不可失。” 说得好像她不回去,就真会放她走似的。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看似给她选择,实际封死了所有退路。 “我有自知之明,逃不掉,我认。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你想让我心甘情愿地回去,那我就甘心回到你身边,满意了吗。” “把人带下去。”顾廷野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顷刻间,船板上只剩下她和顾廷野,看着苏霂离开的背影,顾廷野调侃说:“我觉得这小姑娘没那么怕我,罗烈正好单身······” 谢溪立即打住顾廷野的想法,“你别乱来,苏霂有未婚夫的。乱牵红线,天打雷劈。” “哦。” 现在敢随便骂他了。 看到她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真是不爽。 这么简单让她回去。 谢溪正要上居住舱,顾廷野猛地一把将她推入海里,掌劲十足。 噗通! 宽阔海域,谢溪五官被海水铺天盖地入侵。 她虽然会游泳,但落水突然,猛地灌入好几口海水,直往五脏六腑堵,虚软往手脚迅速传达。 几乎是手足无措地乱刨。 “救命!救······” 两声急救后,大量海水挤压胸腔,罩住喉咙。 原来溺水发不出任何声音。 海太大了。 没人发现她溺水。 除了顾廷野。 而他逆光站在甲板上漠然地看着,欣赏猎物求生那么变态。 ------------ 第一卷 第22章 视人命如草芥 海水如同无情的猛兽肆意穿打她的胸肺,恨不得撕烂她的肉体,难受到极点。 爸爸,女儿不能去接您出狱了。 原谅我······ 噗通! 耳边传来巨物落水的声音,冰凉的海水朝四周倾泻开来。 隐约间,她只觉得后背落入一个温暖坚硬的胸膛。 顾廷野将谢溪拖拽上岸,暴躁地扔到甲板上,在她身边卸力似地躺下,目光凉凉地看着她的侧颜。 “死女人,现在舍不得你死了,怎么办。” 顾氏集团业务开拓黑白两道,身边随时带着私人医生,是顾廷野常年的习惯。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 战战兢兢给谢溪做完检查后,治疗开药,便被顾廷野一脚踹到居住舱的廊道上。 半夜。 浓烈的烟味混着久白酒香刺入鼻腔,难以名状的难闻。 谢溪缓缓睁眼,短硬的头发半湿地耷在头顶,光看后脑勺也能猜到那是张怎样隽刻如神的脸。 顾廷野一只腿弯曲,慵懒地靠在床沿。 手边是两只空酒瓶,酒味弥漫。 他还敢待在这里! “我要杀了你。”她立刻抄起空酒瓶冲过去,要往顾廷野后脑勺砸。 力道却在半空被卸得干干净净。 “别逼我。” 顾廷野反手钳制掉酒瓶,一脚踢到墙根,碎成几块粗劣的块,平静的目光头着一点凶厉。 刚输完液,身体虚弱到小孩都打不过,还想杀他。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谢溪眼神一沉,冷冷地看着顾廷野。 溺入海水,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在仇人面前,她没办法冷静。 即便顾廷野最后大发慈悲救了她,也别想让她感激。 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怕她死了,今后再也没有消遣。 “怎么找到的?”顾廷野坐到床沿,捏着那只昂贵的翡翠镯子,冷冷地扫她一眼。 谢溪提防地往床头挪了挪,“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回答我。”顾廷野气息如焰,突然就怒了。 “我住的房间。” 顾廷野那双渊混黑的眸怒火滔天,那股戾气就像利刃驱走周围所有寒意,带着镯子,风驰电掣地出了房门。 又怎么了。 咚咚咚。 十分钟后,秦月端着一碗姜汤,敲响房门。 近三十岁,温婉干练。 “谢小姐,我是顾先生的秘书长,奉顾先生之命侍奉您喝汤。” 侍奉? 她又不是皇后。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 谢溪想把碗接过来,秦月仗着她没力气,轻轻一躲,自顾自地一勺一勺喂她喝。 顾廷野身边人都挺固执的。 随她去吧。 秦月递出勺子,“顾先生在船舱里大发脾气呢。” “那镯子是温小姐当初留在南海城的,顾先生将别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这事儿整个南海城的人都知道。” “他得了镯子的消息,你猜是在哪儿找到的?” 药很苦,谢溪不禁皱了皱眉说,“是我给那个女仆人的。” 秦月无可奈何地收回勺子,“顾先生砸了南海城整个置换商铺,那可是南海城经济命脉之一。” 相当于为了镯子把钱当柴给烧了。 “她把镯子兑了?”还敢在南海城地界兑换…… 够傻的。 秦月继续说,“你随便把它送给一个下人,而那下人又随便换了几万块钱,顾先生心里肯定不好受。温小姐的东西和商业机密是顾先生的禁忌,避开这两个,性命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秦月边喂边像在提点她。 “等等。”谢溪推开汤勺,脸色很难看,“他答应我会放过那个女仆。” 秦月摇摇头,“谢小姐没听我刚才说的吗。” 所以,那个女仆人必须死吗。 “麻烦你扶我下楼。” “你想救她?”秦月不理解,“那只是一个下人,不值得为了她,惹怒顾先生。” “是吗。”谢溪瞳孔中的光芒完全暗淡,露出决绝的冷锋,“我自己去。” 掀开被子,等秦月反应过来要去扶她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居住舱,正和顾廷野对峙。 轮船是苏霂准备的,自然没有别的审讯手段。 于是顾廷野让人用缆绳绑住女仆的手脚,用悬挂的救生艇做支撑,女仆被高高吊起,脚下就是海面。 她的脚腕割破,血液成滴掉落,引来两只深海白鲨跃跃欲试。 整条船静谧如幽,只有女仆呜呜的哭声。 “镯子是我找到的,也是我交给她的,我人就在这里,为难一个无关人员,算什么本事。”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语气却掷地有声。 “秦月!死哪儿去了。”顾廷野面容如同深潭,阴寒而凉薄,“我让你看人你怎么看的?” “谢小姐,你先跟我上去。” 后脚追下来的秦月伸手去拽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谢溪一把将秦月甩开。 她算看清楚了。 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 下人的命不是命。 今天她冷眼旁观,以后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何况,此事因她而起。 不能不管。 苏霂跟着过来,抓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小溪,你是对的。” “她怎么样?” “白天被吓到了,顾廷野的人送了营养液过来,刚睡下。他也就这点良心。” 良心? 不,只是看在顾老爷子的份上,否则顾廷野怎么会好情好意对待顾兰蝶。 此刻,海风飒飒,水天共分一黑。 轮船发出呜响,行驶轨迹完全偏离航线。 顾廷野并不打算回京都。 谢溪定定回眸看向秦月,半威胁半劝说地道,“秦秘书,我不想为难你,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到底卖什么关子。” “顾廷野既然救我,证明他暂时不想让我死,你现在强制我回屋,我总有见血的方法让顾廷野见我。” “到时候顾廷野对你的责难只会更重,考虑清楚。” 看着谢溪笃定的表情,秦月为难地犹豫片刻,将手垂下。 “帮我照看好我朋友。” “小溪,注意安全。”苏霂没有阻止,担忧地说。 这句话没有定准,但总比什么也不说得好。 比起谢溪,在顾廷野面前她完全没有话语权。 救人虽然危险,但按照小溪所说,顾廷野对她并不绝情。 秦月视线在谢溪和苏霂之间来回打量。 突然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了。 ------------ 第一卷 第23章 谢小姐伤得很重 缆绳随着齿轮运转,咄咄逼近海域,大白鲨跳跃出海,近女仆毫厘时弓腰腾入海底。 这男人不仅残忍无情,竟然还有观赏人濒死挣扎的癖好。 龌龊至极! 她再来晚些,女仆半个身体估计都会被大白鲨肚子残食。 顾廷野坐在通往居住舱阶梯的最高处。 十指交叠转动翡翠镯子,双腿张扬跋扈地曲着,目光森冷异常地凝视着她,“滚。” “放了她。”谢溪丝毫不怵。 “别让我在这儿办了你。” 真是精虫上脑······ “你下来,我们谈谈。”她尽量语气平和,不惹怒这个暴徒。 没收到回话,谢溪抬脚试探地往楼梯踏上一步。 没反应。 又上一层。 “得寸进尺。”顾廷野冷声说道,眼中布满暗涌的孽火。 他现在不会杀她,不代表永远。 走到中央,谢溪突然速度加快,三步并一步跳上居住舱端口,身子往前倾去。 一瞬间,顾廷野指尖陡然空落,谢溪将镯子抢过去,扬手扔进大海,十足的力气。 渺小的物件噗通浸下去,瞬间被海水吞没。 两条大白鲨在轮船边缘徘徊,迟迟不肯离去。 几乎下意识,顾廷野用力推开她。 砰! 谢溪被他推得身子往侧面仰,耳鸣翻飞,落水后遗症本没有痊愈,一卸力,整个人直直往楼梯下倒。 天地昏转,疼痛顿时席卷全身。 闷的一声。 她的头传来剧痛,似乎磕到了什么硬物,她抬手摸到额头,摸到一手腥膻的血。 翡翠镯子扔下去的一瞬间,女仆被命令解绑下艇包扎。 没有嗅到猎物气息,大白鲨游荡片刻后便百无聊赖地离去。 这时,顾廷野暴躁地招呼下属打捞。 要不是罗烈拦住,他差点跟着往下跳,压根没注意身边的动静。 “谢小姐,你没事吧!” 将苏霂送回居住舱看守后,听到躁乱,秦月连忙过来查看动静。 看到谢溪蜷缩在血汪里,满脸痛苦,蹲到她面前查看伤势。 “顾先生,谢小姐伤得很重!” 听到响动,顾廷野回过头来,才注意到谢溪不在旁边。 甲板上谢溪脸色苍白地窝在秦月怀里,眼睛虚弱地微眯着,唇因痛苦而扭曲。 她落水差点窒息的场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顾廷野磴磴几步下楼,一把推开秦月,将气息奄奄的谢溪谨慎地抱起来,脸上带着凌厉肃杀的急躁,大步走大声吼道,“让地中海过来!” 地中海也就是那个私人医生。 刚睡下,保镖冲进居住舱连人带褥带到顾廷野面前。 房间门摇摇欲坠,房间内血气冲天。 床上被套掀翻在地,没有一处整洁,除了床上躺着的人。 顾廷野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手背上腥漉的血液如海水般潮湿,他低着头,周围的空气弥漫着寒冷的凉意。 砰! 罗烈将私人医生提到谢溪面前,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私人医生这才看清,谢溪手腕脚腕全是淤青,右边额角被铁钉扎进一个细小的窟窿,在冲力作用下,沿表皮留下一道三厘米的伤口。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 说了好好静养,好好静养。 半个小时不到,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治不了?”顾廷野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木然冰冷的目光扫过,医生不禁害怕得忘了发声。 “问你话。”罗烈一脚招呼在医生腰上。 私人医生反应过来,秉承救人的操守,他咽了下口水说,“能治能治,顾先生我需要······我需要单独的空间,请您和您的人出去就好。” “下次再这么啰嗦,扔进海里喂鲨鱼。” 留下一句话,顾廷野疾步走到门口,一脚踹出去,轰!门彻底报废。 医生摸了把额头的汗,准备做伤口处理时,外间传来顾廷野不容违抗的命令,“扶着门,不许任何人打扰。你们继续下去捞镯子!” 历时一个小时,听到敲门声,保镖将门移走,医生从里面出来,正好撞见坐在对面的顾廷野正睨着他。 深呼的半口气堵在胸腔里,医生垂眸赶过去正准备汇报。 顾廷野警告地瞪着他,“挑重要的说,不然小心舌头。” “是、是顾先生,伤口缝合完毕。谢小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必须好好休息半个月才不会留下病根。至于身上的淤青,没有您的吩咐,我不敢······” “开药,我来。” “什么?”医生觉得自己听错了。 “少他妈废话。” “是是是!” ······ 谢溪醒来的瞬间,淡薄的意识承载着来自梦境四面八方的痛。 肌肤缝隙被人一点一点捶打。 这处还没痛完,又痛另一处。 只觉得眼前人影憧憧,眼皮沉重。 “没死,就别装睡。” “······” 男人的声音霸道专横,化成灰她都认识。 连梦里,顾廷野也不打算放过她。 “疼!” 胸口传来一丝剧痛,有股冰凉液体触及,那痛便就延展开来,烧得心慌。 “忍着!” 顾廷野垂下的眸透着毁天灭地的不耐烦,却还是放轻了力道。 棉签沾染碘伏消毒,一步一步遵照医嘱给她上药。 重了她疼,轻了没用。 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死女人,一会儿最好对他客气点。 “顾廷野你简直没救了。”谢溪被他一嗓子彻底吼清醒了,语气淡漠,没有一丝感情。 窗外海风透进,随意编排她赤裸的身躯。 那晚,在南海城所受的屈辱在脑子里生根发芽。 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顾廷野正想发火,捕捉到她倔强倨傲的脸上溢出的痛苦,终究什么也没说。 低下头报复性地往她磕破的伤口涂抹碘伏。 ------------ 第一卷 第24章 没良心的东西 “嘶。” 谢溪刚要骂,惊觉的脑袋扯动神经,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抬手碰到痛感来源,碰到软软的纱布,按下去纱布里有个小小的坑。 她摔这么严重? 她的身体不能动,只有手臂能抬起来一点,透过亮光,臂膀伤痕累累,黄色药水亮着光泽。 那顾廷野是在······给她上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良心的东西。”上完药,顾廷野将所有药品如数扔进垃圾桶。 猛地捏住她脆弱的脖子,眼里怒意滔天。 “必须好好休息半个月才不会留下病根。” 刷地在脑子里划下一道印记。 让她这么容易死,他还怎么玩。 顾廷野拧了拧眉,将她两只手交叉举过头顶死死压住,全然不在乎她痛到浑身打颤。 逼迫她抬起头,然后侵略性地吻下去,在她唇上纠缠。 “无耻······” 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黄鼠狼给鸡拜年,尚要谨慎。 顾廷野睚眦必报,更不可能突然对她善良。 缠绵间断缝隙,谢溪扭开脸,避开顾廷野充满兽性的吻。 “你还发上脾气了?”顾廷野冷哼一声,压下身子,张嘴咬住她的耳朵,舌尖舔舐折磨着她。 谢溪抽了一下,“你能不能分分情况跟场合。” 随时随地。 要死了。 原本以为顾廷野会直接侵占上身,可他只是怨毒地盯着自己,然后起身卷起袖子,将垃圾桶一脚踹翻。 他是怎么了? 这么顶撞还能忍。 顾廷野从桌子上拿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眉峰紧蹙,阴戾地瞪了她一眼。 “你最好保佑这身伤能跟你一辈子。” 谢溪无语至极。 不用说,也能猜到他并非善心大发。 最近她频繁生病,仅仅是顾及她一身伤苦,玩坏了就没得玩了。 缓过痛劲才将手臂放下,轻柔地捏着手腕。 被单底下有个东西一硬,膈到她的腰。 差点忘了。 这时,一个下属忙不迭跑进来,悲怆地摇摇头。 海水激荡声阵阵,高耸的灯塔映照成长长的流星线,在广袤海域无尽蔓延。 顾廷野的人还在找她扔掉的镯子。 “一群饭桶,给我继续找,找不到别来烦老子!”顾廷野拿过喝尽的酒杯,一举在下属头上砸开了花,玻璃渣碎掉一地。 下属战战兢兢退出去,顾廷野猛地一拳砸进墙里,凹下去浅浅的坑。 好像把对她的怨气全数聚集到拳头之上。 谢溪静静地看着顾廷野抿成直线的薄唇。 为了以后方便玩弄她,忍成这样,该说可笑还是可悲呢。 那不在她考虑范围。 她伸手把东西掏出来,递给顾廷野。 “你没扔。” 熟悉的翡翠光泽衬着她,带了温温的水润。 不知道是因为翡翠,还是看她,顾廷野暗嗜的瞳孔一时呆住,又在刹那间恢复幽寂。 “我没扔。”谢溪观察着他的神色。 顾廷野冲过去夺走翡翠镯子,一张矜贵的脸上阴云密布,完全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眼中杀意森然。 除了上次她提到温芷柔离开京都,谢溪没再顾廷野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你耍我。” ------------ 第一卷 第25章 人又不是你杀的 “你要是真那么在乎这么镯子,还用顾及鲨鱼?如果我是你,镯子掉下海的那一刻,我直接就跳下去了,你又不贪生怕死。对吧。”谢溪无情拆穿他,言语间是满满的嘲讽。 “闭嘴。”顾廷野神色冷峻,眸若冰寒。 再说出别的话。 谢溪嘲弄地笑笑,“异国他乡这么多年,你有找过她一次吗。翡翠镯子就在房间抽屉的夹层里,我一翻就翻到了,可你却没找到。是故意的,还是根本不在乎?为了中东联姻,放弃她,是爱吗?” “别骗自己了,你没多爱温芷柔。比起她,你更爱自己。” “我让你闭嘴!”顾廷野怒不可遏地吼道,眼眸携着炸裂的寒意,站在原地死死地瞪着她。 “你真的还爱她吗,还是舍不得那个时候的自己。” 少年识人。 顾廷野远不如现在般暴戾肃冷,喜怒无常。 温芷柔是他的良心。 至于爱不爱,她不确信。 可顾廷野分得清吗。 他这样的人不配谈爱。 怒火一触即发,顾廷野大踏步走到床边,阴沉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残酷。 谢溪要跑根本没办法,也来不及了。 顾廷野蓦地掐住她的脖子,力气之大,将她整个人往绵软的被褥里压,逐渐凹出人形。 一双眼睛幽沉阴鸷,嗓音森冷,“我他妈让你闭嘴,听不懂,我告诉你别再惹我生气,你什么东西,敢审判我的不是?” “我说的事实。”她快窒息了······ “敢说我逢场作戏。活够了,只会一声,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顾廷野手指陷进去,几乎半个身体的力量压倒在谢溪身上,眼眸盛着势不可挡的偏执。 “我赢了······” 在说不出话的前一秒,谢溪自齿间挤出三个字,唇角勾起一抹状似胜利的笑容。 惨白的唇,毫无血色的脸,病态迷离的眼,携着的笑竟然有几分魔女似的妖娆。 也对。 她本就是个妖怪。 顾廷野黑瞳一怔,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救那个女仆?受伤博同情,也是你的算计。” 谢溪的呼吸越来越薄弱,视线范围内男人的轮廓逐渐模糊交叠,然后分裂。 这次,她又用命在堵。 以命换命。 海风飘进来,湿湿的咸味在空气中扩散,透心凉。 短硬的发些微扬了扬,便坍塌下去,顾廷野惊醒似地松开掐住谢溪脖子的手,目光阴恻而沉郁。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谢溪抚上脖子,几道明显的血印在指腹间流转。 她贪婪地呼吸,头皮一阵一阵的凉。 她活下来了。 又活下来了······ “回答我。” 顾廷野将镯子揣回腰间,冷漠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眼底杀意褪尽,只留下翻涌的阴暗。 他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我蠢吗,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她没有自残倾向好不好。 同情更不用说了。 他不拿刀捅死她,都算她命大。 “你现在交出来,我照样会杀了那个人。”顾廷野威胁道,眼神中不自觉地染上阴寒。 “记住,她是拜你所赐。” 她不傻,不可能做无用功。 只是她再不交出来,整个船的人都要遭殃。 黑夜暗云滚滚,海风泠冽地扫荡海面。 入夏的第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没有顾廷野的命令,那些人只会在海边打捞到死。 他们的顾先生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顾廷野,我们做个交易······” “顾先生,那个女人自尽了。”罗烈身材魁拔地站在门口,像是在宣布一件见无关紧要的平常事。 “你说谁!”谢溪错愕地睁大双眼,疼痛压制着她不能弹坐起来。 罗烈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没有义务回答她的疑问。 直到顾廷野示意他说,罗烈才平静地开口,“南、海、城、中、央、别、墅、女、仆。” 一字一顿。 在顾廷野示意下,罗烈将每个字的字音咬得极重。 “怎么个死法。”谢溪震惊得说不出话,整个人木讷呆滞。 顾廷野看似替她开口,冰凉的话语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冷嘲,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寸寸扎进她的心口。 “兄弟们全被派下海捞镯子,那边没人看守。那女人一头撞在液压销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把人全部叫回来,船差不多该靠岸了。”顾廷野吩咐道。 “是!” 顾廷野眼中的戾气褪尽,转而津津有味地看着谢溪魂不守舍的脸,一寸一寸白下去。 “喂,人又不是你杀的。” 啪。 谢溪一掌劈下去。 ------------ 第一卷 第26章 生日快乐 可惜她全身酸软,加上打击太大,所有的力气加在一起,看似用力,实际上只是轻轻擦过顾廷野的手臂。 眼神怨毒地盯着顾廷野。 仿佛他不再是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你输了。”顾廷野丝毫不由着她,在她伤口上撒盐,“圣母女士,足够强才能做想做的事,救自己想救的人。你太弱了。” 谢溪沉滞地盯着轮船顶板,无声无息。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救人。 随着一声轰鸣趋起骤停,轮船靠岸。 浪涌云稀,海水狂乱地拍打着礁石,连空气都是僵寒。 轮船靠岸的地方是一处海岛,繁杂的沙粒堆积而成的沙滩,占据海岛百分之七十的面积。 整座岛郁林叠茂,空无一人。 嘭! 伴随巨响,一道细长的光影伸向天际,触到繁星那么高,忽地绽开,在苍穹一角留下转瞬即逝的绚烂。 刚熄灭,完全相反的方向,烟花绽放出多彩的美丽,变成金色的雨洒落在海岛上。 几乎同时,四面八方的烟火漫天飞舞,在夜幕里尽情消逝。 瞬间,将整座海岛点亮。 顾廷野坐在床前,目光伸向窗外,眷恋地聚焦于绽放的烟火。 那抹缠眷是他从来没有表现过的情绪。 “生日快乐。”顾廷野突然说道。 “什么?”对了,还能有谁,温芷柔的生日。 她真看不透顾廷野了。 如果爱,为什么不娶温芷柔。 “你刚才说的什么交易?” 烟花渐渐消寂。 零星的响动里,顾廷野视线突然落到她身上,阴鸷的脸上挂着令人闻风丧胆的笑容。 谢溪将头埋进被子,那是她多年的习惯,一有伤心事就喜欢躲起来。 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透出来,“没什么,我要休息。” 当然是委身另一个五年,换取女仆人活着的机会。 现在,不重要了。 顾廷野站在床前,修长的身影挺直地倒映在玻璃窗上,眼眸冷淡地看了眼谢溪。 半个月而已,养就养了。 他会让她知道,任性妄为需要付出代价。 第二天,谢溪朦胧醒来,秦月正在床边帮她收拾衣物。 “做什么?” “顾先生要在这边待几天。” 谢溪想起,顾廷野每年都会出来待几天,他对温芷柔的还真是深沉。 “我自己来吧。”她没被别人服务的习惯。 看到秦月,她就会想起那晚和秦月的对话,谢溪又想起了那个女仆人,脸色瞬间沉下去。 刚要起来,正好看到秦月肿胀淤血的嘴角。 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打的?” 秦月笑笑,眼眸平静如常,不以为意地说,“能力不够,当然得挨打,这是罚。” 能力······ 是她昨晚坚持救人惹的祸。 砰! 罗烈从门口上方的隔楼跳下,袖口向上牵扯,依稀能看见他手臂上结痂的鞭痕。 不是假受伤。 是顾廷野不把他们当人使。 顾家势大财博,人口繁杂。 因此主家儿女身边跟着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 找寻年龄相仿的合适人选,年幼时就开始服侍顾家儿女,一起长大,受尽严苛的体力、智力训练。 不是常人所能忍受。 偏偏秦月肿着嘴角,一脸稀疏平常。 她不禁唏嘘,这群人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 第一卷 第27章 别想讹我一辈子 秦月坚持收拾,她又受着伤,也不再跟秦月争执。 罗烈将她本来逃跑准备的一众衣物如数搬进海岛的房子。 不多时秦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把轮椅,将她推向海岛深处。 那里茂林层叠,稀缺植被有规则地分布在蜿蜒小路两旁,熠熠生辉。 植被里一座又一座平层矮屋错落有致,巨大的玻璃窗户面向大海,随便一个角度都能将阔海收进眼底。 秦月将她带到其中一座房子。 内部搭了梯子,复式结构。 毛绒毯子铺满底层整块地面,泛着皎洁柔和光,地毯间隔出一条曲折的道,宽度正好够轮椅行动。 哐啷哐啷! 声音在楼上。 秦月望了眼说:“是顾先生。” 他在做什么,她没兴趣。 把房子拆了都行。 谢溪看了半天,没看到她想要的,“我朋友和我妈呢?” 秦月走到她面前,唇角上扬,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谢小姐不用担心,她们人已经回到京都市,非常安全。” 顾廷野这个卑鄙小人······ 他很清楚只要苏霂和顾兰蝶在京都一天,她就是有办法逃跑,也无济于事。 “带她上来。” 肃冷的嗓音从阁楼里传来,带着不可质疑的命令。 “是,顾先生。” 秦月将她推进电梯后,站在电梯门口冲她笑道,“我还有公务在身,谢小姐就自己上去吧。” 顾廷野只见她一个人。 电梯再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金色丝线在黑色被褥上扭曲成泠冽的图案,窗户透进来湛蓝的光,正好扑打在上面。 她想到和养父去挑选舞蹈室窗帘的日子。 微风逝去时,樱粉色的帘布染上橘肉衣子似的橙。 她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土包子。”见她望着房间出了神,顾廷野冷冷斥声道。 嗙! 随着一声重物敲击的脆响,谢溪这才注意到左手书桌边坐着的顾廷野,翘着二郎腿,高贵桀骜地看着她。 头发微湿,额间的碎发亮莹有光泽,一身宽大的黑色浴袍在他身上衬得时尚有型。 谢溪在心里嘲讽,他软毛的样子还真是人畜无害。 “我受伤了,做不了。”她干脆地说。 “你就不能想干净点,有病。”顾廷野坐直了身体,睨她一眼,眼神鄙夷而生冷。 真当他精虫附体,每分每秒都要。 “被你传染的。”谢溪漠然地看着他,“我和你之间除了那点事,还有别的吗。” 她的语气是气氛无奈的,她是真不想理这个暴徒。 顾廷野眸子黯了黯,捏着锤子的手布满青筋。 如果不是最近生活无聊,他管她受多重的伤,就凭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十个谢溪也早埋京郊的乱坟堆里了。 一个受伤的女人,能有多难对付。 忍着不就行了。 “过来。” “去哪儿?” “你说呢?” 谢溪荒谬地看向顾廷野。 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能使上劲的肌肉,她要怎么过去? 面对顾廷野,谢溪没动。 顾廷野眉毛一挑反应过来地冷声吩咐,“秦月。” ······ 良久,无人应答。 顾廷野眼里掠过一抹不耐,抄过桌上的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 看到他一系列动作,谢溪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懒死他算了。 两米距离而已,扶她一下会死? 正在她把顾廷野十八代祖宗都要问候个遍时,轮椅突然动了一下。 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清淡的木质橘香若隐若现,夹杂着海水的咸。 他换香水了,比之前的收敛些。 “别想讹我一辈子,等你好了,我会加倍讨回来。”顾廷野倔傲冷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果然······ 这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办好事。 她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他害的。 谢溪本还想好生好气和他商量别再折磨她的事,但一听到他不纯的目的,脸一下就僵了。 忍不住回怼道,“少点暴力,多点关爱,你还怕我讹你?” 讲点道理好吗。 他不怒反笑,抬手将裹着东西的白布推过来,命令她看。 谢溪凑近打开,实木桌上躺着一堆残渣,小得就差成齑粉,稍大点的块能看出石锤的痕迹。 只是这颜色有些眼熟。 翠绿。 他把镯子砸了! “看不出来你会干这种傻事。”她冷冷地调侃。 顾廷野凝着眸子,视线幽深地打量她,“你不喜欢,我就砸了。” “关我什么事。”他脑子抽了? 顾廷野微微曲下身,精壮坚硬的胸膛包裹着谢溪,丝毫不在意她脸上离谱的神情。 “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镯子留着就是祸害。” “我什么时候说过?” 即便她说过怀疑顾廷野对温芷柔的爱,那也是她想刺激顾廷野放了女仆。 他究竟还爱不爱温芷柔,她没兴趣干涉,好吗。 “镯子是你自己砸的,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你扔它做什么?”顾廷野手指勾住她性感的锁骨,深邃的视线毫不避讳地停在她的胸前。 什么破款式。 土到家了。 他给她的钱还少吗,穿的衣物竟然还是最陈旧的款式,上次在南海城,让设计师交代给她的穿搭理念,这女人是一点没听进去。 好歹暂时是他顾廷野的女人,这副德行也不知道改改。 谢溪忍不住缩了一下。 两次,这双手都差点送她去见阎王。 “我是为了救人,这你知道。” 别想碰瓷。 谁知道以后顾廷野会不会拿这事儿做妖。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镯子,自己倒亲手毁了,合着南海城那些店全白砸了。 “救人的方式有很多,偏偏选择最激进的一招,想试探你的分量,不至于这样。” 谢溪见鬼似地抬眸,“你正常点好不好。” “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 谢溪被噎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顾廷野这么自大自恋。 良久,噗嗤一声。 ------------ 第一卷 第28章 我不会再自寻死路 头顶,顾廷野张扬地仰起头,颌骨连接下巴的线条坚硬流畅,笑声狂妄而肆意。 “······”真是无聊。 不过她是第一次见顾廷野这么笑。 不是妖冶似鬼,也不是莫测高深。 毫无杂质和防备。 没一会儿,顾廷野笑声消散,脸色渐渐沉下去,“年轻人就是好骗。” “神经病。”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词。 “谢溪,你再敢威胁我,这就是你的下场。”镜子里的顾廷野面无表情,眼神冷冷地看着碎得看不出原样的翡翠玉镯。 谢溪讽刺地对上他的目光,凉凉的,没有一丝惧怕,“谢谢提醒,我不会再自寻死路。” 原本以为他会强硬满足自己的欲望,可他只是大步流星地迈进电梯,头也不回地道,“这个房子,你的了。” ······ 在海岛修养了半月,顾廷野下达命令启程回航。 “谢小姐,今天有没有好点。”秦月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着她。 谢溪正在给海景风阳台上的植物浇水,循着声音,她才发现原来秦月就住在她隔壁,两个阳台紧挨着。 顾廷野派人监视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 秦月看了眼时间,“不着急,快了。” 养了半个月,她都快躺散架了。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不结婚了?” 结婚又不是儿戏,今天早过了原本的结婚日期。 秦月突然站起来,走回房间,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 咔哒。 秦月推门而入。 她有房间钥匙,谢溪一点不惊奇。 在这群人眼里,她已经没有任何隐私了。 “顾先生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婚礼推迟半个月,一切准备就绪。”秦月例行公事地回答。 “你们开心就好。”她艰难地笑笑。 她突然又有点同情梁文文了。 就非嫁他不可吗。 她的家境优势,在中东有的是适婚的优质男士。 真是想不通。 “这可都是为了您。”秦月笃定地开口,她还没走,“京都湿气重,不适合养伤,所以顾先生特意更改了结婚日程。” 谢溪不以为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这是我猜的。”秦月理直气壮地说,“谢小姐如果了解顾先生的过去,大概就不会想了。他的过去······” 说到这里,秦月闭上嘴。 转眼打开衣柜,又去帮她整理要带走的衣服。 半个月以来,秦月替她做过无数次类似的工作,刚开始她还会据理力争,越争越发现是浪费时间。 干脆让她做了。 秦月是顾廷野的专职秘书,没有顾廷野的命令,谁的脸都不会赏。 更不会做这些杂事。 可是那又怎样,“过去的苦难,就该殃及现在的人吗。不好意思,我不能认同。” 秦月手僵了僵,最终什么都没说。 谢溪走到另一端,准备将其他东西收拾带走。 “谢小姐,我来。” “你收那边,我收这边,节省时间。” “您误会了,顾先生说这些衣服不适合你,必须全部扔掉。” 就这样谢溪两手空空站在甲板上,跟随大队伍启程回航。 “现在九点零三分,下午三点二十五左右抵达京都。” 罗烈抬手看了眼手表。 他们这种人,时间精确到秒,手表都是海外高端定制,不能出一点差错。 阳光弥漫,顾廷野身姿颀长地坐在临时搭建的太阳伞底下,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阴柔的惬意。 在大家忙忙碌碌立帆启程时,顾廷野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仿佛他们天生是奴隶,做着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谢溪站在甲板上,欣赏洋流波澜。 蓦地,平整干净的一处汪洋渐渐被繁乱的红色钞票侵占。 一张接一张,浮在蓝色棉床上,直到全部被海水浸润。 沉入海底,不见踪影。 轮船旁边的小型游艇上,黑衣保镖将黑色行李袋高高举过头顶,全数钞票飘向海域。 谢溪跑到轮船边缘,错愕地盯着。 那个行李袋! 她的钱! ------------ 第一卷 第29章 你要我怎么冷静 缆绳刚松绑,轮船渐渐偏离海岛线,谢溪忙不迭地跳上正在升起的连接带上。 几乎在轮船完全启动时,扑腾进小游艇。 “你们给我住手!”谢溪厉声喝道。 顾廷野几次不杀谢溪,已经在下属之间传开。 见她不怕死地跳下来,保镖扔掉行李袋,略微恭敬地退到一边。 谢溪拼命地翻行李袋,空空如也。 一张多余的也不剩。 蓦地,她目光锁定在海平面,想也没想跳下去。 她所有的积蓄,包括这些年背着顾英上台表演赚来的钱,全都没了。 “把她弄上来。”顾廷野笔直地站在轮船上,眼若寒芒。 很快小游艇靠上轮船,谢溪被保镖扯住胳膊往上拖,表情呆呆的,丢了魂一样。 她明明交代了苏霂把钱藏起来,事后再取,顾廷野怎么发现的? 不可能。 谢溪被拖上去扔在地上,头顶蓦地传来顾廷野寒冷如冰的声音,“身体好了,我们该算账了。” 开始了······ 半个月,顾廷野半个月没见她。 就是为了今天,她的身体痊愈。 销毁她的钱就是第一步。 眼前站着很多人,秦月和罗烈都在。 怎么,又要羞辱她。 顾廷野坐在台阶上目光幽暗地瞥了眼秦月。 秦月露出同情的目光转瞬即逝,站出来说,“谢小姐,我们在您的账户上查到一笔虚拟数字,利用虚拟账户转移注意力,您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吗。” “我们很早之前就查到你有巨额取现记录,所以刚上轮船我们就一直在找那笔钱。” “即便您的朋友藏得再严密,摸缝查探,一样能找到。” 原来是这样…… 谢溪目光悲狠地瞪着秦月,“我说呢,你们怎么那么好心,原来不是因为我要养伤,是你们要时间找那笔钱。” “找钱用不着半个月,顾先生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耽误了时间。您跟着顾总,要什么有什么,有钱没钱,照样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谢小姐,您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用我的身体偿还了,顾廷野你还想我怎么样!”谢溪激动地冲秦月喊。 那是她的希望啊······ 她在顾家拼命赚钱、攒钱,每天晚上只有看着账户里的数字才睡得安稳。 她不是爱钱,她想自由。 自由的前提就是经济充裕。 可现实呢,她的清白、金钱全部被消干抹尽。 到头来,被海水冲洗得什么都不剩。 她忍啊忍,忍到心肠扯得麻木,积攒的泪水如开闸似的倾泻开来。 她憋到窒息,哭到窒息。 一群保镖默默地站着,顾廷野看着哭到昏厥的谢溪,心底蓦地揪了一下。 她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 长发咸湿地咬住背脊,整个身体抖如筛糠,这副样子有点她在顾家装乖卖傻的影子。 手无缚鸡之力,仿佛轻轻一戳就会摔倒。 就这么喜欢钱吗。 作为顾氏集团掌权人,真人就在眼前站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溪手指握拳,将脑袋从臂弯间抽离出来,却没有抬头。 豆大的泪珠掉在干燥的甲板上,湿成晕染的画。 “想干什么?扒光我的衣服,让你的人观赏,或者就在这儿给他们表演我们在庄园做的事,怎么做,你选吧。” 兴许他还有更变态的方式。 折磨她,看她出丑。 她本就是他的玩物。 从她出卖身体那一刻,五年前协议的天平就歪向了顾廷野。 “你以为你在顾家真能赚到钱,忘了告诉你,你经常做兼职跳舞的那家公司,是我让人打招呼,是我好心收留你。不然凭你谢溪的名字一出,谁敢用你。你该谢谢我,明白?” 顾廷野一步一步走近,目光森然地盯着她,语气带着嘲弄不堪。 秦月双手紧握,掌心溢出层层汗水。 办理公司入职,经她之手。 本来以为谢小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顾先生为什么要这些刺激的话,谢小姐已经很痛苦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谢溪面如死灰,抬眸苦涩地笑了 ------------ 第一卷 第30章 西子华庭管理权 原来,她以为凭努力得到的东西,是顾廷野稍抬脚的施舍而已。 她一切靠的都是顾廷野。 她是小丑,顾廷野坐在训练者的位置玩弄她,看她攀爬。 “洗澡。”顾廷野冰冷的眸子透着不耐。 她和以前一样,贪慕虚荣,唯利是图,为了求生求财可以出卖一切。 一点没变。 “我这副样子,你没胃口吗?”谢溪脸如死灰,讽刺地笑着,“好,我去洗干净,很快。” 海风微凉,蹲了太久,她刚站起来,还没站稳,顾廷野猛地拽住她往居住舱上走。 整个人几乎被拖在地上行走。 而顾廷野浑身上下携着狠戾,连后脑勺都被恨意填满,浓重的压抑化不开。 随便找了间屋子,一脚踹开。 谢溪唇角萧瑟。 除了用这种行为发泄怒气,他还能干什么。 砰的一声,谢溪被顾廷野粗暴地拉进浴室,她双腿发软,跌坐在冰凉的地面。 随即,热水在指尖陡然溅落,水势缓缓变大。 花洒好像调整到合适的温度,稀稀落落地在温暖着她被海水冰冷的肌肤。 “不站起来,难道让我给你洗?”顾廷野举着花洒,眼神冰淡凉薄,肃寒的语气却比刚才收敛了几分。 谢溪扶着墙壁站起来,扯过花洒柄,语气冷冷的,“可以出去吗,我要洗澡了。” 顾廷野一口气堵在胸口,看到她长发扒在脸上,受伤至深,欲要发的火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心好意带她洗澡,一个谢字没有,这种态度? 他欠她的? 砰的一声! 顾廷野把门关上,偌大的门风扇了她一耳光似的。 背对着门,她剧烈抖了一下。 身体疲惫,沿着墙壁蹲下去,无声地哭起来。 …… 轮船抵达南海城码头,正好是下午三点二十五。 码头是顾廷野私人拥有,停满了巨型大轮,每一辆价值不菲,都出自顾廷野之手。 谢溪双眼红肿地回到中央别墅,她在门口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进去之前,才看到原来这栋别墅有名字——西子华庭。 啧。 糟蹋了。 大门推进,两边排排站着蜂拥群至的仆人,个个低眉颔首,敬畏严肃。 站在中央,有种号令群雄的错觉。 “从现在起,这位就是西子华庭的女主人,她的话你们都要记好听好,明白?”说完,秦月走过来,递上一串钥匙。 各个房间门的钥匙全在上面。 谢溪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生怕中了顾廷野的诡计。 秦月哭笑不得,“顾先生回集团处理要务,西子华庭管理权交给你是顾先生的意思。” “虽然您伤势痊愈,可您消失近一个月,缺乏合适的理由向二夫人解释您的去向。” “二夫人可在到处找您,南海城是顾先生的地界,而南海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西子华庭。” “管理权只是暂时交给您,后续顾先生将找个合适的机会送你回庄园,谢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没要问的。 可是她懵了。 不是要找她算账吗? 顾廷野又用不着讨好她,把她藏在西子华庭是为了避开顾英,真这么简单? 算了,她现在孑然一身,还有什么能被设计的。 兴许顾廷野就是看准了她翅膀折断,再大的能耐也飞不出南海城,才这么放心还她自由。 想明白后,谢溪接下钥匙进入西子华庭。 “小姐晚饭想吃什么,喝什么,我们去准备。” “新一季的衣服和礼服都熨烫好了,您需要的话,随时吩咐。” “您之前住的那间房也收拾干净了。” “等等,我不要那间。”谢溪看着围在身边的仆人平淡地说道,她不想再搅合到顾廷野和温芷柔中间。 一个镯子已经害了条人命。 下午,她去南海城商业街疯狂采购了一堆名牌包包、豪表,又去汽车店刷了辆林肯长跑。 回来时已经晚上,她疲惫地躺扑在柔软的蚕被上,侧头看着一堆购物袋。 心里空落落的。 合格的地下情人不就是这样吗? 她现在做的就是情人应该做的。 她安慰自己,却逐渐红了眼眶,窗外的风熏得瞳孔刺痛。 “阿渊,你说我的婚纱好不好看,要不要再让设计师在后背加个蝴蝶结?”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一道动耳的女声在走廊上响起。 她回来的时候太累,进了卧室,忘记关门。 潜意识里,她是不想见到梁文文的。 滚坐起来去关,梁文文已经走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她一脸错愕。 “谢小姐,您需要的菜都备好了,大家都等着你大展身手呢,您······”仆人在廊道拐角处兴奋地喊。 看到顾廷野在立刻吓得跪下去。 顾先生不允许别墅内有一点噪音。 她完了······ 顾廷野的脸迎着廊道上的灯光,看不出情绪,“看来你和我的仆人相处得不错。” 谢溪立马道,“你别为难人,是我让她可以这么做的。” 顾廷野不以为然地瞥了眼那仆人,“姓什么?” 仆人瑟瑟发抖,“回顾先生,小的姓陈,在西子华庭干了三年了。” “你今后是这里的管事,负责她以后的饮食起居。”顾廷野不置可否下达命令,深邃的目光凉凉地看向谢溪,“省得她把我这儿砸了。” 陈阿姨叩谢,“谢谢顾先生,谢谢!” 西子华庭没有管事,陈阿姨是第一个。 在她住进来的第一天,是真怕她管理不当,再把西子华庭给卖了。 以前,她干过这事儿。 顾廷野没有别的爱好,最喜欢手工制作机械轮船,曾经他花费两年做过一个,她以为就是普通摆件,直接卖了。 找回来的时候,顾廷野差点没送她下地狱。 “是吗,谢溪姐正式住进来了呀?” 梁文文背对顾廷野,在听到谢溪可以使唤西子华庭的下人之后,双眸阴沉地瞪着谢溪,语气却玲珑乖俏。 “正好我和阿渊都还没吃呢,我听说谢溪姐在进顾家之前,做饭洗菜这种事都是亲力亲为,厨艺肯定很不错,可以吗谢溪姐。” 明褒实贬,见缝插针。 她倒是会找时机。 谢溪姐看向顾廷野,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完全不想发表意见的样子。 意思她懂了。 这顿饭她非做不可。 ------------ 第一卷 第31章 做饭给他们吃 “梁小姐有忌口吗?”谢溪系上围裙,站在琉璃台前准备洗菜。 顾廷野正在楼上换衣服,梁文文垫着脚走进厨房,生怕她昂贵镶了钻石的高跟鞋沾上一点污秽。 “忌口?”梁文文讽刺地笑了笑,“谢溪姐没有忌讳吗?” “和自己的小叔叔牵扯不清,以前偷偷摸摸,现在倒好,干脆住进阿渊哥哥的私宅,你真以为自己是西子华庭的女主人,他就要结婚了,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谢溪抬头冷漠生凉地看着梁文文,仅这一眼令梁文文心里深深一寒。 半晌,谢溪平淡地道,“那就是没有忌口了。” 真不想搭理她。 当牛做马,伺候他们夫妻两个。 还要被讨厌的人指责一通,以为她真想在这里。 她只是学会顺毛摸。 逃离顾家的决心再坚定有什么用,跟顾廷野硬碰硬,捞不到一点好处。 “你先出去,做好了会叫你们。”她对梁文文说。 “谢小姐,我先帮您杀鸡。”陈阿姨走进来准备帮忙,谢溪一把扣住,“没关系,我自己来。” 陈阿姨惊讶道,“您还会杀鸡?” 十年前家道中落,顾兰蝶一蹶不振。 那时开始,她就学会了杀鸡宰鱼,出入伙房,甚至干过一顿时间的学徒。 她将滚烫的热水倒进桶里,挽上袖子,一刀将鸡摸了脖子,鲜血溅落到桶里,一点不显脏。 顾廷野扣着袖口,从楼上飒飒下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谢溪正坐在小矮凳上,手指利落地给鸡拔毛。 “阿渊哥哥,你看她把厨房弄得多脏啊,你就不说什么?” “说什么?”顾廷野眸子深了深,眼神犀利地盯着厨房那边的动静。 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他的厨房里杀鸡做饭。 讽刺······ 真是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比那十年了解得还要多。 看着看着,他突然就看进去了。 他的厨房向来一丝不苟,做饭没有烟火气。 此刻蒸汽锅铺天盖地响,炒菜锅里热油滚滚,他突然觉得自己活了。 梁文文眼底嫉妒一逝而过,张了张嘴,不敢再说话。 两个小时后,谢溪将饭菜端上桌。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 全是家常小菜,每一道都倾注了她的心血。 她很想草草了事,反正她不介意顾廷野对她的印象再差点。 但菜是无辜的,她不能糟蹋粮食。 “哇,谢溪姐做的饭菜和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一样了呢。” 又来了······ 陈阿姨将盛好的鸡汤端上来,忍不住赞扬谢溪的手艺,“谢小姐交代一定要去开放的菜市场买菜,找最纯正的土鸡,新鲜的土鸡汤最养人,味道可鲜了。” “不是饿了吗,吃吧。”谢溪冷淡地说,她刚要坐下,梁文文又开始作妖,“阿渊哥哥,让谢溪姐和我们一起吃吧,她辛苦了一晚上呢。” 什么叫让她一起吃。 明明她准备做饭给自己吃的,这两人突然回来,合着真把她当下人使唤。 谢溪不理她,一屁股坐下去刨上一整碗饭,垒出饭尖,自顾自地夹菜吃起来。 完全没有形象。 “你!” 顾廷野随意地坐着,双手交叉,下巴微仰着,盯着她吃饭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 “不吃就滚出去。” 语气是与生俱来的冷酷。 “阿渊······” “罗烈送客。”梁文文还想撒娇,见顾廷野晦暗的眼里迸射出火光,忙不迭用筷子夹了块鱼放进嘴里。 本来就是为了堵她的嘴,罗烈没真动。 顾廷野将一块里脊肉送进嘴里,眉毛情不自禁挑了一下。 味道香甜适宜,恰到好处。 这女人的手艺还不赖。 “那是什么?”顾廷野幽黑的眸盯着正中央的一道菜,眼底的好奇急促而过。 难得他好言好语提问。 顺着他的视线,谢溪看过去,语气平常地说,“荷叶鸡,要吃吗?” “不然呢,我逗你玩?”顾廷野深眸瞪着她,充满嘲弄,“这种服务态度,出去打杂都没人要。” 不禁夸。 难得的轻松氛围又被他整没了。 谢溪扯出一抹假笑,利索敲开荷叶鸡,将一大块鸡腿肉放进他碗里。 陈阿姨伸手阻止,已经晚了。 糟糕,忘了提醒谢小姐,顾先生不吃别人夹的菜。 可顾廷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动作利落地咬下一大口,反复咀嚼着,看不出情绪。 “阿渊,我身上好痒。”梁文文颤弱的声音传来。 “我不想说第二遍。”顾廷野低眸吃菜,完全没把梁文文的异样放进眼里。 谢溪仅仅瞥了眼,不禁怔住了。 梁文文做过美甲的手指上下抓挠,娇嫩的肌肤立即出现一道一道红印,脸色因痛苦而扭曲。 随着一声砰响,梁文文眼皮一翻开,整个身体摔到地面。 ------------ 第一卷 第32章 她不伺候了! 谢溪扔掉筷子,要夹给顾廷野的鸡肉全部掀落在地,滚了两圈。 顾廷野深眸渐渐深晦。 “陈阿姨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谢溪跑过气,下意识地喊。 “好,我马上去。” 桌前一阵散乱,顾廷野慢条斯理地享用美餐,表情却难看到家了。 “罗烈,送去医院。” 在南海城,梁文文又没个认识的人,谢溪一咬牙跟着上了车。 是之前她洗胃那个医院。 忙活一宿,天翻开鱼肚白。 医生凝着眉交代,“病人严重生姜过敏,你们怎么搞的,等休克了才送过来,要再晚点,会有生命危险,知不知道。” 生姜······ 梁文文生姜过敏,她最爱吃姜。 今天做的那些菜没少放。 她问过梁文文忌口,为什么不说。 医生交代完离开,谢溪走过去问罗烈,“不通知她家人?” 罗烈目视前方,“顾小姐想主动摊上官司,我可以借你手机。”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说话这么冲,跟顾廷野学的吧。 “这是顾先生的原话。” “······” 砰! “我要见阿渊!我要见他!我要对你们医院提起上诉。” 罗烈进去看,谢溪抬手疲乏地揉揉眉心,叹了口气,跟进去。 病房里,梁文文正在发疯,张牙舞爪地摔东西,床头柜摆件已经被霍霍得差不多了。 哪儿还有平时活泼灵动的劲。 “你们先出去。”罗烈冷酷地对打吊针的护士说。 门口还站着一列保镖队伍,谁敢惹祸上身,两个护士赶紧消失。 看到罗烈进来,梁文文眼神柔和下来。 她摸着泪,哭了半天,才注意到罗烈身后跟着的不是顾廷野,立刻歇斯底里地吼道,“怎么是你!阿渊呢,是不是你瞒着他。我病得很重,马上就会死,我要立刻见他。” 紧接着又是一阵碎物落地的声音。 噼里啪啦乱响,谢溪耳朵都要炸开了。 看她摔东西的样子,挺中气十足的。 谢溪烦躁地靠着门,环胸而立,“你的阿渊还在吃晚饭呢,谁管你啊。我们守了你一晚上,不想看你在这儿发疯。” 菜是她做的,甭管梁文文故意还是无意,她都有责任,不然鬼才这儿伺候一个疯子。 梁文文摔东西,摔得正欢,瞥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双目浮肿,白皙的脸上布满红斑,激动地冲谢溪喊,“都是你,都是你害我,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上下眼皮直打架,谢溪摇摇头,无奈地对罗烈说:“给顾廷野打电话。” “顾先生不听任何人的命令。”罗烈秉人办事。 “手机给我。”谢溪脸刷的冷下来,她还想回去睡个整觉,“叫顾廷野过来,还是一直守在这儿,自己选。” 罗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置若罔闻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好。 这么想守是吧。 她不伺候了! 一群神经病。 爱干什么干什么。 谢溪甩手关上门,将一屋子闹腾个隔绝进耳朵,走得太快,脑袋猛地撞进一个胸膛。 “不好意思,我没······”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顾廷野一身风衣,颀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微仰着下巴,脸色森然。 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寒凉没有一丝一毫地掩饰。 “滚回去。” 她双眼淤青,青团般挂着,眼睛又肿又胀,恢复血色不久的脸上满是疲惫。 整个人散散的,像是胸腔散了架,站不稳。 ------------ 第一卷 第33章 凭什么要我认 某种意义上,梁文文是她的情敌,她着急情敌比对他还要上心。 好不容易对她有改观。 她呢。 饭不吃,菜不吃,直接把他扔在餐桌上,来医院陪一个情敌。 干得不错。 谢溪又带给他沉重的打击。 她一身困倦好像在嘲弄他,他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宁愿来医院守一晚上讨厌的人,也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好样的,谢溪。 她成功把他惹火了。 看着顾廷野晦暗的脸,谢溪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越过他上了电梯。 电梯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猛地撺掇进来,将电梯门生生扒开。 她错愕地后退两步,下一秒,手腕被人攥住,强大的拉扯力将她带出电梯。 砰的一声! 她被推到墙面,背部传来一阵剧痛,令她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脑子彻底清醒。 “你发什么神经。”谢溪在他怀里,吃痛地骂道。 “再骂一句试试,我在这里就能把你办了,信不信?”顾廷野阴沉着嗓音,眉间怒火压抑到一触即发。 她还真信。 这个魔王还真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背疼得厉害,她一张口只想骂人,不骂,干脆憋着一口气,一句话不说。 灯光下,褐色瞳孔闪着皎洁的美。 一双好看的眼睛。 如果此刻她没有瞪着他的话。 顾廷野脸色阴郁得难看,一俯身,张口朝她耳朵咬下去,狠狠用力。 谢溪气到胸腔郁结,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随时随地发情的······ “忍不住就回家,我不想在这儿。”她眉眼冷冷地道。 嗡! 耳边拳风掠过,顾廷野一拳捶到墙面,眉心紧绷,目光冷到森寒。 “你以为自己魅力多大,没二两肉的小女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竟敢用那种眼神看他,真当他到处滥情,随地撒欢? “那好,我走就是了。” 他什么表情。 她不睡觉,辛辛苦苦照顾的,可是他的未婚妻。 没指望他道谢,不至于要杀了她吧。 “再敢走一步,我现在就把你交给顾英。” 顾廷野阴鸷地自上而下打量她,视线落到她的脖子上,五个指印若隐若现,半个月了还没消干净。 看看是隐瞒她婚内出轨重要,还是她的傲骨为先。 谢溪背影一僵,双拳握紧又松开。 扭头的瞬间,态度就软了下来,“既然你不想看见我,这两天我会尽量不在你面前晃,可以吧?” 妥协了…… 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她了? 痴心妄想! 顾廷野冷冷地看她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迈入病房。 “阿渊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难受,谢溪姐为什么要害我。我明明跟她说了对生姜过敏,她还是放了。” 谢溪在外间听着,没有顾廷野的指示,她不敢走。 合着在这儿等她。 绿茶陷害这种老掉牙的套路,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一会儿,她听见顾廷野冷到掉渣的声音传出来,“带她进来。” 罗烈带她进去,梁文文倚靠着顾廷野的胸膛,柔若无骨。 原本以为她会哭成泪人。 相反,她相当平静。 脸上泪痕擦干,除了过敏症状,状态和初次见面没有区别。 想起来了,顾廷野最讨厌女人哭,梁文文显然是投其所好。 没救了…… “谢溪姐,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梁文文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目光透着一股倔强。 顾廷野不喜欢娇滴滴的女人。 所以她再疼,也得装善解人意,装坚强。 解释? 她要怎么解释,说她有忌口不提,自己一无所知。 房间里有人信吗。 “我问过梁小姐忌口,她没说,我不知道。”谢溪视线投向拿捏决策大权的男人,干脆地道。 “不知道?”顾廷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薄唇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谢溪不自觉地捏紧衣角,不安起来。 她骨子里就害怕他。 这点改变不了。 下一秒,她就知道这份不安来自哪里。 罗烈推门而入,甩手丢进来一个女人。 “陈阿姨。”谢溪惊恐地叫道。 “现在呢?”顾廷野厉声发问。 她脸色白到难看,“今晚的菜都是我做的,陈阿姨连碰都没碰。你想干什么,又要杀人吗?” 顾廷野居高临下地站着,阴恻恻地盯着她。 突然一脚下去,黑亮的皮鞋踩在陈阿姨肩上,用力碾着。 陈阿姨直接倒地,拼死不敢吭一声。 “她是你的人,你犯错,不该打吗?” 什么歪理…… “没做过的事,我凭什么要认。”谢溪跑过去想扒开顾廷野的腿,纹丝不动。 又是一脚,顾廷野眼睛不眨地踩下去。 咔呲。 肋骨断裂的声音。 “顾廷野,你还是不是人,陈阿姨已经五十多岁了,她受不了的!” 顾廷野猛地侧过头,脸色冷到绝情,眼底弥漫着狂乱的杀意,令她头皮发麻。 他真的生气了…… 谢溪趔趄退步,差点摔倒。 扶着墙壁,她才站稳。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顾廷野。 十年,她从未窥探到他真实的内心。 他真能冷酷到随时随地杀人,心情好,留条命,心情差,尸骨无存。 今天她必须承认,她又得退一步。 谢溪咬着牙,声音颤颤,“我······我认,是我没注意听梁小姐说话,不,是我故意要害她。” “既然你认了,理由呢。”顾廷野脸色一沉,朝她走过来。 ------------ 第一卷 第34章 惨痛的记忆 谢溪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是的,她需要给出理由。 为了维护未婚妻,为了未婚妻过敏合理,她需要编纂一个让顾廷野满意的原因。 谢溪仰起头,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布着浓烈的惨淡,“因为我嫉妒她的家世,嫉妒她可以嫁给你,恨她无时无刻出现在我眼前,所以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 无时无刻出现在她面前——这不明摆着说她是狗皮膏药吗。梁文文狠到指甲深嵌,死到临头,还嘴硬。 “知道错了,那就给她道歉。”顾廷野咄咄逼人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她的尊严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他要狠狠践踏,然后一脚踩碎。 “道歉?”凭什么。 “她可五十多岁了……” 又威胁她。 谢溪打掉顾廷野下巴上的手,越过他走到病床前,以最卑躬屈膝的态度,九十度弯腰。 “梁小姐,我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阿渊哥哥还是站在她这边。 一个谢溪而已,配和她争? “原谅你了,谢溪姐,下次不可以这样哦。”梁文文装作懂事地将她扶直,轻轻拥抱住,突然的低语变了音调。 “再敢缠着他,我会杀了你。” 都要杀了她······ 有钱人处理问题真够极端的。 算了,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谢溪觉得一阵不适,身体分开时却一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拖着陈阿姨出去。 “阿渊哥哥,谢谢你。”梁文文微笑着挽住顾廷野。 肌肤上布满过敏性丘疹,浑身不舒服,也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顾廷野。 他抚上去盖住,还没等梁文文咧开嘴笑。 顾廷野视线幽暗地将梁文文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身上扒下来。 一脸冷淡,眼里流动着阴戾寒芒。 “别在我面前耍把戏,梁飞总有护不住你的那天。” 谢溪一走,那个不苟言笑,情绪阴敛的商界魔王又回来了。 梁文文心里恨到刻骨的怨毒,一双眸却温柔似水,“我知道了阿渊。我的手机可以让罗烈还给我吗?” “病好之前,哪儿也别想去。” 顾廷野冷冷地抬眼,阴霾密布地离开病房,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他一走,几个保镖笔直地站在病房门口,房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 找到陈阿姨的病房,谢溪已经把人安置好。 身上还穿着她平时穿的那些土衣服,歪倒在陪护床边昏昏欲睡。 结绳掉落在地,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在洁白的被褥上。 从天花板上摔下来的光,就像那个午后,映照在谢溪身上的一样澄澈。 顾廷野站在走廊上,就着微开的房门席地而坐,慵懒地靠着墙面。 以前尊贵无比的大小姐坐着,他谦卑地站着。 现在,她只配在他脚底下战战兢兢苟活。 天之骄女,什么都不是。 那年他十五岁,谢溪十岁。 她练完舞到顾家看望顾老爷子。 他刚做完严苛训练,浑身是汗,衣服十几天没换,破破烂烂地被顾老爷子一声令下,拎着丢出去。 他以为顾老爷子终于打算放过他了。 终于不再考虑他做顾家继承人。 可他却迎来了世间最荒谬的理由。 “小溪想看你们表演,你,你,还有你,一起翻跟头给她看。” 于是,在围墙搭建的训练基地,他们兄弟几个在遭受非人的虐打式集训后,第一次展示,竟然是给一个小女生表演节目。 “小溪说了,翻不好,不给饭吃,哈哈哈。” 顾老爷子宝贝地将她抱在怀里。 小女生一身殷红的花瓣长裙,长裙用同样颜色的丝带在腰间系了个蝴蝶结,脸上挂着恬淡高傲的笑。 那双眼睛透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明艳,只有看顾老爷子时,才会流动乖巧。 在她的眼里,他看见了对他们这群人赤裸裸的鄙夷。 仿佛他们是世间最肮脏的秽物。 “小溪,这里面,你觉得谁最适合做顾家家主啊。” 怀里的小女生咯咯的笑,他们规规矩矩地站立,胆颤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小小年纪,谁都不想做顾家继承人。 因为那意味着断送所有的自由,断送和亲人的联系,断绝一切童年的朝气。 还有······ 可怕的记忆,他不敢再回想。 而小女生终于笑够了,纤纤玉指猛地抬向他,铃铛般悦耳的声音传来,“他,他瞪我。” “瞪你?” 小女生笑得欢,“外公不是要选继承人么,顾家那么多钱,不够厉害的人,怎么守住呢。” 顾老爷子又是一阵大笑,蓦地看向他,眼神凶狠,“好,就你了。” 他的人生在那一刻扭转。 ------------ 第一卷 第35章 和卖的不一样 其他兄弟朝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自此,庄园内的封闭城墙专门为他一人设立。 他在潮湿生蛆的水牢内练习憋气,憋不住就会吸入废料,生病死亡。 即便脸色铁青,休克过去他也不愿吸进一口。 丛林求生、油锅历险、无穷无尽非人的待遇······ 看着一个一个人死在面前。 他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些专门为继承人设置的训练模式,哪一样都在威胁着他的生命。 当他爬上来了,顾氏集团基业稳定。 曾经对继承不屑一顾的人,却开始觊觎他拼了命才得到的钱权。 何其可笑。 这些饭来张口的人不劳而获惯了,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轻轻一个决定,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他在各大洲学习先进的金融知识,终于有了回国的资格,他发誓要找到谢溪,发泄他所有的恨。 可那个时候,她早早辍学。 曾经以为能跻身金融圈的天之骄女,他回国见到的第一面,却蹲在苍蝇馆屋檐下洗碗,惨兮兮地被老板骂。 他处理完顾氏经融危机,她却主动送上门。 谢溪进入顾家做童养媳那一刻开始,他心里恶魔的种子深埋心底—— 折磨她,毁掉她在乎的一切。 “你在这儿做什么?”谢溪在门口缝隙,谨慎地问。 她呆呆地站着,眼神空洞虚无,没有出来的打算,甚至想把门直接关上。 看起来想破罐子破摔。 两秒后。 顾廷野把人拉拽出来。 谢溪及时刹住脚在楼梯口停住,脊梁骨狠狠一怵,手指骨泛着惨淡的白。 她深呼吸一口气,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非要这么逼她吗? 从来都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就不能离她远点。 非要在她面前晃。 她心如死灰地说:“我今晚不想和你吵,我们两个都静一静,好吗?” 陈阿姨还要休息,她不想跟他在这里起争执。 顾廷野颀长的身躯站定,廊道上的光全被吞没干净,黑影罩着她。 “兴许,海岛的半个月让你有所误会,我顾廷野不是有耐心的人,更不是好人。”顾廷野倚在窗口,魁拔地立着皱了下眉。 手指夹着一根白色雪茄,腥腥点燃,烟雾里的五官比夜还要深沉。 看着他,谢溪什么话也没说。 就像顾廷野拉她过来,她就过来了,没有多余的情绪。 空荡荡的走廊,两人静静对立。 顾廷野手插进兜里,胸前黑色衬衣松了两颗纽,一大截皮肤裸露在空气里,浸着炸眼的白。 “你想我怎么做?”气氛僵持不下,谢溪绷不住,还是妥协了。 她不主动说话,兴许在他这儿的罪名又会多加一条。 他们在这儿站一天都有可能。 沉吟片刻,顾廷野才开口,“做我的女人。” “什么?”谢溪以为她听错了。 她现在跟以前没差。 顾廷野的女人默认就是情妇,而不是什么未婚妻、女朋友。 “我们的关系没有结束。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顾廷野又说了一遍,眉头紧绷,仿佛再说一次,他随时都能爆炸。 谢溪咬咬牙,彻底懵了,“我们不一直都这样?” “我顾廷野正式的情妇和卖的可不一样。”顾廷野眼眸微沉,低醇凉薄的嗓音透着十足的嘲弄。 ------------ 第一卷 第36章 原来你那么要脸吗 正式······ 没听说地下情人还带授权的。 合着他以前真把她当卖的。 “随便你。”她觉得顾廷野某些观念可以称得上变态的严谨,“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做小三,婚礼结束,我们两清。” 还敢跟他谈两清······ 顾廷野眸眼一深,“关系继续,还是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自己选。” 选? 根本不用选。 顾廷野少有在媒体露面。 即使新闻报道,稍微使手段,对他压根没有影响。 顶多名声臭点,说难听点,他的名声还用再顾忌吗。 可她不一样。 顾家轻而易举就能让她脱离关系。 顺利离开顾家,离开以后正常生活,她不能暴露在大众视野。 这是一条死路。 她没有选择。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谢溪清冷的嗓音微微颤抖,充满了愤怒。 他是个要结婚的人。 地下情人变成小三,不是她想看到的。 爸爸知道后,会怎么想。 她不想等爸爸好不容易出狱,迎接他的是女儿做了别人小三的事实。 顾廷野睨她一眼,眼神不屑而且嘲讽。 “为了在顾家活下去,甘愿上我的床,卖了五年。我现在大发慈悲给你转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情妇、小三,只是称呼有差别,身份地位一样遭人白眼。” “原来你那么要脸吗?” 顾廷野句句诛心,不留半分情面。 换作以前,她一定会一巴掌扇过去。 可现在她没那个魄力。 她和顾隅在法律层面是夫妻,即便非她所愿,名义上,和顾廷野这几年,她算出轨。 她要保留最后的一点道德,不做小三。 听起来就很讽刺。 顾廷野笑她虚伪,她无力反驳,她根本没有立场辩解。 “那不一样······”喃喃出声,谢溪说得很没有底气。 敲打着淡淡的雪茄尘,顾廷野没有给谢溪任何体面,“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要生二心,我这个人是疯子,随叫随到,不然还有更刺激的,你想看看吗?” 露骨的话比直接扇她耳光还要耻辱。 她身形晃了晃,一双明艳的眼布满冷意,“给我点时间,我要考虑考虑。” 只能先稳住顾廷野。 而顾廷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屑一顾地嘲讽道,“拖延时间,不是你的风格。” 聪明的女人会变傻,答应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活你就得听从我的命令,想死,我可以随时成全你。” “一分钟,想清楚。” 死……她不能死。 爸爸在狱中待下去的希望就是她,她死了,爸爸恐怕会失去生的希望。 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她要活着,活着接爸爸出狱,看顾廷野凄惨的下场。 可是她不甘心,她一直被顾廷野牵着鼻子走,每当她以为抓住了自己的绳索时,绳索的另一端还是顾廷野。 这种感觉,让她生不如死。 摆脱他,大概是她接下来最需要做的事。 谢溪调整好情绪,淡淡地说:“我妈还在庄园,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南海城。” 这是她唯一的要求,可顾廷野却不打算放过她,“你还有心情和我谈条件。” 当他情妇,换取顾隅的离婚证,带顾英离开顾家,想得到美。 懂得权衡利弊的女人是稀有的。 聪明,可太聪明了。 真是让人生厌。 就像她选择继承人,完全保持沉默就可以蒙混过关。 但为了讨老爷子欢心,她还是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我在你心里,连人都算不上吧。” 她只想稍微歇歇,可顾廷野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厌恶她这副清高倨傲的表情。 “你把我想成畜生都没关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在乎你怎么看。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离不开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顾廷野的脑回路本来就诡异得很,她不想再揣测。 那太累了。 ------------ 第一卷 第37章 转正的待遇 谢溪浑浑噩噩地下楼,进医院汇报工作的秦月看她满脸疲态,又往上看了眼。 顾廷野双手撑着护栏,没有温度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送她回去。” “是,顾先生。”秦月忙说。 这……又怎么了? 听西子华庭的下人说,昨晚吃饭,顾先生心情挺不错的啊。 “谢小姐,你还好吗?”秦月领着她出了医院,打开车门等她上去后,转到驾驶座。 秦月看她的表情充满同情。 扯着嘴角,谢溪有气无力地冲着秦月笑了笑,“不用你管,你们都一样。” 刚从医院出来,谢溪眼白血丝布满。 她只想回去洗个澡,睡个好觉。 秦月不敢说太多。 她今天倒是肯定了一件事,顾先生这么对谢小姐,起因不在温芷柔。 而是他压根没打算放过谢小姐。 半个月前,他们就查了谢小姐的通讯记录,没有任何一条与温芷柔相关。 所以温芷柔回国,她毫不知情。 “伺候谢小姐洗漱,谢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送回谢溪,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秦月忍不住向下人交代了两句。 话落,汽车引擎发动。 谢溪才反应过来,她正站在西子华庭的花园里。 秦月的车扬长而去,只剩个车尾巴。 谢溪进到大厅,瞥眼看到下人正在收拾用餐室的狼藉。 玻璃碗盏,碎掉一地。 她做的菜堆进垃圾桶,不剩分毫。 “谢小姐,您先上去吧,这里有我们。” “他为什么发脾气?”谢溪皱了皱眉问。 下人叹了口气说:“你们走后,顾先生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一掀桌子,说不想再看见您进厨房,让我们把……把您做的菜全都扔掉。” 谢溪扯扯嘴角,没说话。 顾廷野连她都不当人看,又怎么会珍惜她做的东西。 可生气就生气,糟蹋什么粮食。 好好一顿饭,全被搅和了。 洗漱进了卧室,她躺上床,被子鹅绒质地,床垫很软。 提前给下人打了招呼,她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被一阵铃声吵醒,从绵软的被褥里谢溪探出一只手,下意识乱摸。 掌间硬硬的,方方的,带着凉意,透进神经。 她脑子嗡然作响,立刻清醒过来。 手机…… 还贴心地设置了闹铃。 所谓的转正是这个待遇,拥有绝对的通讯权利。 不会还是只能打顾廷野一个人的号码吧。 想着,她输入苏霂的号码,拨出去。 一阵电金属音乐后,苏霂焦急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小溪,是你吗?” 和熟悉亲切的人对话,谢溪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霂霂,我很安全,别担心。” 苏霂激动地道,“太好了,我终于联系上你了,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接到多少个诈骗电话了,终于……” “我在南海城,西子华庭,一切都好。”谢溪咬牙强忍着情绪,一鼓作气地说。 两人静默无声。 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们都知道,再想离开京都,比登天还难。 顾廷野有绝对的把握,她逃不走。 更不担心她使花招。 不然不会给她手机,更不会默许她和苏霂联系。 苏霂突然想起来,“有件事,你一定要小心。我从海上回来,顾廷野的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直到前段时间顾廷野的人终于撤了。” “我记得你说过梁文文对你不友善,怕她对你不利,暗地里我让山猴他们跟踪,得到一些线索。” ------------ 第一卷 第38章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说着,苏霂传了封邮件给她。 梁文文行踪记录:时间地点,做了什么事,清清楚楚。 梁文文行动很简单。 除了经常光顾一家西餐厅,剩下的时间,都泡在美容院和梁家在京都临时买的大别墅。 泡美容院很容易理解,她要结婚了,新嫁娘得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新婚。 直到谢溪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漆黑的桌面摆着一个小罐装的药瓶。 苏霂侦探所的员工技能高超,连药物名称和使用说明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越看,谢溪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想起来了! 当年顾英设计她上顾隅的床,用的就是一样的药! 她成人礼那天,顾英借给她庆生为由,在她吃的东西里下毒,想强制她为顾隅生孩子。 她偷偷逃出来,是顾廷野替她解毒,保留了她的清白。 也是那次,她生了接近顾廷野的心思。 都要结婚了,梁文文在搞什么鬼。 谢溪想了想说,“她最近会呆在南海城,做不出什么妖。” 苏霂恍然大悟,“难怪山猴他们突然失去了梁文文的踪迹。南海城是顾廷野的地盘,我们的据点在上次被他的人销毁了,山猴跟不进去,不过梁文文只要一回京都,山猴立刻就能发现。” “顾先生,这是我们定制的几款请柬,您过目。” “礼服一共三套,婚纱照,敬酒,还有正式环节分别备选五十款,您到时候可以亲自去看看。” “下午五点试婚纱,六点彩排,另外……” 整齐有力的步伐在廊道响起,秦月例行公事地跟在顾廷野身后,对接婚礼流程。 顾廷野分分钟几千万上下,婚礼相关事宜完全排在日常工作后面。 所以这几天必须处理完所有事项。 谢溪冲电话那边低声说,“顾廷野回来了,我先挂了,让山猴他们量力而行,注意安全。”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顾廷野知道,她在和谁通电话。 否则又是一顿吵。 门口,顾廷野双手环胸,目光幽沉地看着她,隐隐透着不可磨灭的怒火。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干什么?”谢溪往被窝里缩了缩,她是裸睡。 “我给你的手机是摆设?”顾廷野脸色冷到冰寒。 接连两道反问,他的怒气值已经拉满,紧绷的眉心蕴着不耐。 闻言,谢溪打开手机一看,早在十几分钟前收到一条短信:立刻换衣服,回来就走。 她和苏霂打电话,完全没注意。 谢溪忙不迭将散落在床边的衣服裹进被褥,囫囵穿好。 她最好别问去哪儿。 问了,顾廷野这个炸弹能被直接引燃。 磨磨蹭蹭,他没直接把她被子掀开,已经很给面子了。 …… 南海城商业大楼,高端服装定制场所分布。 整座楼隶属于顾廷野。 里面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著名设计师。 顾廷野墨黑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她小跑才能跟上。 “顾先生。” “顾先生好。” 总裁莅临,每家店门口都恭恭敬敬地站了一列工作人员,整齐有序。 谢溪从旁边过去,听不见一点呼吸声。 唯有敬畏的问候此起彼伏。 而顾廷野没看见也没听见似的,高高在上片刻不待地步入一家装修精致的店面。 “顾先生,请进请进,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大驾光临。” 谢溪这个时候才进来,被眼前白花花一片震住了。 欧式摆件矗立如林,摆的位置却很讲究。 精心贴缀的墙纸被一幅又一幅名贵油画布置得熠熠生彩。 别致的富丽堂皇。 这店里只卖一件东西。 ------------ 第一卷 第39章 金主的要求 白色纱裙如白鲸的尾巴,在陈列柜的海域里,一排接一排绵延出去,多得看不到尽头。 “挑合适的,给她。”顾廷野背靠沙发而坐,绷着一张脸,好像还在为她没看消息的事生气。 “你,你要干嘛?我可没答应嫁给你。”谢溪往店门口退了退。 顾廷野立刻转过头,凝聚着黑的目光富有控制欲地看着她,“你再走一步试试。” 两个祖宗又要吵起来,秦月忙在一旁解释,“谢小姐,你先进来。顾先生不是那个意思。” “梁小姐还要住几天院,婚礼在即,后续顾先生又没有多余的时间过来,所以要先把婚纱敲定了。” “您和梁二小姐身材差不多,就是让你帮忙试个婚纱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她当情妇,还要兼职替正主试婚纱。 太离谱了…… 再说了,她的身材和梁文文虽然大差不差,好歹还是有差别的。 “那个给她加上。” 顾廷野一声令下,工作人员端上一个金色盘子,上面摆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对胸垫。 垫上去,起码能大两个size。 很好。 现在没区别了。 她穿好胸垫,顾廷野露骨的视线从她脸上滑到锁骨,最后落到她胸前,然后很勉强地评价了两个字。 “凑合。” 顾廷野身边的每个女人身材都有料,丰盈有致。 温芷柔是一个,梁文文又是一个。 除了她。 她发育得晚。 正当发育的时候,家中拮据,吃的喝的勉勉强强,营养跟不上,才导致发育不良。 她体型偏瘦,伙房的师傅曾评价她像根萧条的竹,长大了肯定很难嫁人。 可没想到,恰恰相反,15岁开始,她的丈夫就定好了。 “再磨蹭,把你腿砍了。”霸道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谢溪转过视线。 顾廷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身高挺拔地站在她身边,一手揽过她的肩,皱着眉。 盯着她的脸,刚睡饱却还是透着苦涩,吓着了? “行了,我知道了。” 谢溪回过神,跟上捧着一堆婚纱服的工作人员,进入试衣间。 带她进试衣间的两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眼里的质疑,都在问为什么来的不是梁文文。 都说顾廷野周围美女云集,个顶个的讲规矩,可这人也……太不识趣了。 情妇试婚纱,这不公然挑衅吗? 两个人悉悉索索在前面议论,声音很小很轻。 但偶然遗漏蹦出的字藏进她的耳朵,拼拼凑凑,就是他们完整的意思。 谢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往心里去。 出来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白光一闪而过。 “顾先生,您看这个效果如何?”摄影师拿着新鲜出炉的照片,递给顾廷野,恭维地道。 他两指夹着照片,随性而冷酷,双眼一凝,扔回去,“就照这个效果。” “拍照做什么?”她又不是新娘。 “效果图。”顾廷野简单三个字。 效果图? 他们店里没有专门的模特吗,她从来没听说过试婚纱的拍效果图。 还要再问,顾廷野已经不耐烦了,工作人员拥着她试别的款式。 婚纱款式繁多,一个小时过去,试了不下十来件,拍了几十组照片,顾廷野都不满意。 “顾先生,这件是梁小姐要求在后背加蝴蝶结的,设计师根据要求做了配合设计,您要让……嗯……这位小姐试一下吗。” 工作人员眼神躲躲闪闪地打量她,低垂的眸里透着鄙夷。 谢溪眼神黯了下来,窘迫尴尬到想立刻离开这里。 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个小三吧。 心里一定在嘲笑她不要脸。 “我不试了。”谢溪捏紧裙边,转身进了试衣间。 她拉下拉链,轰的一声,门被一脚踹开。 顾廷野立在门口,身材颀长高大,目光薄薄地盯着她。 “你说不试就不试,想死?” 谢溪转过身,惊恐地瞪视着他,“这不是情妇的义务,也不是小三的义务,我跟你在这儿耗了一个下午,够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 她谢溪一辈子都欠他的。 还不清。 “情妇是什么?就是金主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顾廷野阴冷的侧脸,幽寒得让人窒息。 还敢跟他玩文字游戏。 他顾廷野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这么甩过脸子。 她不是看重尊严吗? 不做他的情妇,不就是因为他要结婚,情妇变小三,她受不了吗? 好,他就把她最在意的东西扔在脚底下碾碎。 轰的一响。 ------------ 第一卷 第40章 我恨你一辈子 顾廷野大力甩开,试衣间的门摇摇欲坠。 他失了耐性,猛地走进来,一把扯开她的纱裙,奋力撕扯。 片刻后,萧条的布料在她身上晃晃挂着。 他身上的冷戾如兽,顷刻间席卷而来,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侵蚀她。 谢溪吓呆了。 身躯被顾廷野禁锢着,面前的男人像头发疯的野兽,吓得她惊慌失措,“顾廷野,你别这样,不是要试婚纱吗,我试不就行了。你别在这里……” 为了那个可怜的自尊,她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 惹怒他的下场,她不想去想。 外面有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他们一定在鄙夷她,鄙夷她的身份,鄙夷她不知天高地厚,惹顾廷野生气。 以为她对顾廷野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心高气傲,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金主的第一个指令。”顾廷野阴鸷的声音幽幽传进耳朵,手掌伸进破碎布料里。 “求你,求你,别在这里!” 挥动手臂,谢溪拼命挣扎,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忍或者不忍,她只想清清白白地离开这里。 告诉他们,她不是小三! 商场里开着空调,空气冷到蚀骨。 顾廷野干脆架起她的双腿,将她抵靠在墙上,目光不屑而冷漠。 听到她痛苦的哀叫,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犹豫。 “顾廷野,你敢在这里,我恨你一辈子!”谢溪双手胡乱地挥打,打在顾廷野肩上、脸上。 她恨他。 包括他的肉和血,甚至骨头。 她失了分寸和理智,在绝对威压下,她只想逃。 恨他? 她有什么资格恨他。 所有人都可以怕他、恨他,甚至希望他死,可她谢溪不可以。 是她把他变成这样子。 顾廷野顶了顶被打到的腮帮子,猩红的眸子猛地一狠,深沉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霸道躁乱,很有技巧地挑逗她的怒火。 一手拴捆住她的双腕举在头顶,任由她挣扎,心比铁石坚硬。 “别碰我,别碰我。你走开!”谢溪甩开脸,不顾一切地阻拦顾廷野的侵入。 可是,随着一声粗重气息的释放。 她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 她早不清白了,清白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可那不代表,她颓废到允许顾廷野随意玩弄她的身体。 甚至不分场合…… “我说过,别再惹怒我。”顾廷野丢下一句话,脸色深寒地瞥了她一眼。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想起那天在轮船上,丢了钱后,她也是这般失魂落魄,眼里一抹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秦月。”顾廷野迈步出去,秦月立马拿着她的衣服奔进来,不忍地吸了口凉气。 她无声地瘫软在地上,靠着墙,墙仿佛是她所有的支撑。 “谢小姐,要我帮你吗?”秦月将叠好的衣服,轻轻放在她旁边。 良久,空气中传来一丝羸弱的嗓音。 “秦秘书,替这种人做事,累吗?” 秦月滞了一下。 她没有抱怨,没有放狠话,而是问她累吗。 她累吗。 她十岁就跟着小顾总,见证他从倔强的少年,变成现在顶天立地、生人勿近的商界精英。 对于她来说,私人来说,顾先生算是她的家人。 照顾家人,怎么会累。 沿着墙壁,谢溪勉强撑立起来,秦月上前搭把手,“我帮你。” “没人帮得了我。”谢溪垂眸,脱掉可以忽略不计的婚纱,将衣服利索穿好。 她不能消沉。 爸爸出狱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她得振作起来,活下去,活下去。 活着,一切问题都能克服。 她可以的。 秦月看到她手抖得厉害,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不禁心疼地蹙了蹙眉。 “秘书长,顾总要的照片。”工作人员递上一本簿子。 相册上谢溪试着各种各样的婚纱,白色蝴蝶似的在灯光下翩然。 多年不练,她身上舞蹈家的气质还未完全褪尽。 只是笑得牵强了些。 ------------ 第一卷 第41章 真够幼稚的 回到西子华庭,谢溪奔入浴室洗了个澡。 将所有痛苦记忆冲刷进地漏流泄的水里,她大力揉搓肌肤,一寸一寸清洗,但到处都是顾廷野的味道。 房间里是,床上也是。 围着她,无所遁形。 浴缸里的水可以流动,只有浴缸是安全的。 她呆呆地泡在温水里,浅褐色眼睛里潮潮的,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红着眼眶,镜中的自己,湿发在苍白的脸上缠乱,目光炯炯,聚着滔天的恨。 顾廷野将她的尊严击垮。 好啊,她现在什么都没了。 不是要斗吗,那就斗到底。 总有一天,她会让顾廷野哭着求她。 这一晚,她以为会失眠到天明,可她却睡得很好。 从未有过的好。 一觉醒来,偌大的西子华庭澄净如新,只有她一个人。 她上上下下找了一圈,所有仆人都不见了。 平时打扫庭院的大叔也不在。 厨房里的东西被清理干净,空空如也,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顾廷野,是想饿死她吗? 这种招数,幼稚。 她本来打算去菜市场,买了点鸡鸭鱼肉。 结果身无分文。 别墅翻遍了,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够狠的。 “新买的,你自己看,色泽,性能,款式,有得挑吗?” 顾廷野把置换商铺砸了,她找了好久,在街边角落里找到一家私人开设的店。 隐蔽狭小,流动摊位。 这个消息还是苏霂从山猴那儿问来的,顾廷野不好找。 老板看她说得悬乎,不以为意地拿着放大镜仔细斟酌。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乍一看普通平常的手机,左下角印有独一无二的品牌标致——全球限量,还没发布的最新款。 老板惊诧抬头,上下打量对面的女人。 衣着朴素,除了漂亮点,没什么特别,他怀疑地问道,“这是你的吗,你就拿来换。” 谢溪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慌,“能用上这类手机的人,我就是偷也偷不着啊。” “也是。”老板扭头,利落地在计算器上敲了五次,“这个价,成交。” 谢溪淡淡看了眼,毫不犹豫地夺过手机,揣回兜里。 想讹她? 门都没有。 “那行,我不换了。” “别介,我再加点。” 谢溪拧着眉,不说话。 “那你说个数。” 她思索片刻,比了个数字。 多是多了点,他也有得赚。 老板一咬牙,拍案给钱,“行,给你给你。” 没想到顾廷野给的那部手机,这么值钱。 她用那笔钱重新买了个手机,插上之前的电话卡,然后去菜市场买了菜。 回西子华庭,做上一盅香喷喷的鸡汤,提着去了医院。 陈阿姨意识还有些不清,不过知道是她来了。 谢溪把鸡汤打出来喂她,陈阿姨立刻往里挪了挪,推脱着不肯喝,“谢小姐,使不得的。” “你是因为我才挨的打,我心里过意不去,你就好好歇会儿,让我照顾你,好吗。” 陈阿姨泪光闪烁,她无儿无女,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拗不过她,抿着唇,将那口鸡汤喝下。 接下来几天,谢溪也没闲着,把西子华庭彻底大变样。 花园里的老槐树上,她搭了个吊床,天气热的时候,可以躺在阴凉底下,吃着西瓜听鸟叫。 她嫌丑的描摹画也给换了,那面墙让工人打通,做了个壁橱,下面置壁炉。 冬天的时候可以烤火。 呜,呜······ 正忙着,电话震动,是个陌生号码,谢溪刚接起来,一阵急促声盖了过来,“谢溪姐,求你快来啊!” ------------ 第一卷 第42章 你愿意帮我吗?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听到梁文文的声音,谢溪眸光暗了暗。 梁文文其实要查,不难查到。 “先别管这个了,我有急事。” “有急事回家找爸妈,闹人命报警或者直接打给小叔都行。没事别来烦我,再见。” 休想再跟她使什么幺蛾子。 谢溪正想掐断电话,梁文文直接在电话里大哭起来。 “不要挂电话,阿渊关机了!” “谢溪姐,求你了,这个人躺在马路中间浑身是血,怎么办她好像要死了,我真的好害怕。” “等一下,她说话了,谢溪姐她好像在叫你的名字,她、她说她叫······苏、苏霂。我就在南海城……” 苏霂······ “梁文文,你又在搞耍什么把戏?”谢溪皱着眉质问。 苏霂怎么会来南海城…… “她快不行了,谢溪姐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我做什么都行,我没有骗你,呜呜······你们帮我救救她!” 电话里头,梁文文吼得声嘶力竭,听起来是在跟路人求救。 谢溪手心顿时捏了把汗。 苏霂是她唯一的朋友,如果真的出事,不敢想她会变成什么样。 半信半疑间,她已经套上外套出了西子华庭,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我现在就过来,你马上打120,看情况做急救。急救,你会不会?” 忘了,梁文文养尊处优,进厨房都嫌脏。 生病了有家庭医生,怎么会学医用救急招数。 指望不上她,谢溪挂了电话,心里想着快点再快点。 梁文文提供的地址在一处高级会所附近。 这座会所她记得是南海城几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合资建的。 地段虽偏,来往的却都是京圈显赫人物。 要么是特别有钱,要么就是地位极高,这个点整条街都没什么人。 谢溪救人心切,也没多想,赶了过去。 马路上空空如也。 连一辆车也没有,更别提什么车祸现场。 救护车来过了? 不对,太安静了。 谢溪拉回最后一丝理智,赶紧给梁文文打电话,“苏霂在哪里?” “这儿!” 不远处的一家顶级会所门口,梁文文手机贴在耳边,正朝她甜甜地挥手,满脸春风得意。 哪里有手机失魂落魄的苦样。 她上当了! 谢溪气急败坏地冲上去,差点一巴掌扇到梁文文脸上。 “耍我很好玩吗?你真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然,你一定死在我前面。” 瞪了眼梁文文,她转身就要走。 “不准砸!不准砸,我马上报警!啊!你们凭什么打人······” 身后,苏霂的喊叫声在视频里响起。 随即戛然而止。 “谢溪姐人缘一定很好,店都被砸成这样了,你的朋友还不肯说是谁要跟踪我。” 梁文文晃动手机,眸光蕴着残忍的笑,“那我不砸店了,砸她算了?” 山猴他们被发现了? 梁文文甚至查到了苏霂头上…… 所以,才能查到她的手机号码。 “你敢。”谢溪眼一沉,目光发寒。 梁文文食指拇指交并,屏幕上苏霂惊恐的脸被放到最大,“耍你确实很好玩啊。” 好玩? 谢溪一口气差点没倒腾过来。 她完全低估了梁文文。 梁文文远比她外表看到的要邪恶得多。 “我不想浪费时间。只要不伤害苏霂,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梁文文大费周章地引她来,不就是这个目的? 大概是和顾廷野在一起久了。 两个人是一种疯子,她得罪不起。 “说得这么严重。我今天是请你来帮忙的。你愿意帮我吗,谢溪姐?” 梁文文泛着那双大眼睛水灵灵,伸出手。 好像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似的。 疯子。 谢溪心里咒骂着,但看到直播画面里苏霂将员工护在身后,正和停手的打手对峙。 局面僵持不下,就等她这边一句话。 ------------ 第一卷 第43章 我最欣赏你这样的人 苏霂侦探所才刚重启。 不能因为她,毁于一旦。 深吸一口气,她主动伸手放到梁文文掌心,抬起双眸愤怒地看向梁文文,她红肿的眼睛有些碍眼。 暗自嘲讽道,她还真是个尽职的演员。 梁文文手掌合拢,眼里的势在必得格外露骨,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 “看,作为小学同学我很了解你,为了朋友你会答应我的任何要求。” 神经病······ “很多人都跟我同校,也没有一个像你这么厚脸皮的说懂我?” 谢溪嘲弄地笑笑,另一只手偷偷伸进衣服口袋按下三个数字,正准备拨通。 梁文文偏头脸色冷了冷,嘴角仍挂着笑,明显不单纯。 “我可是真心实意请你过来玩的,可你现在让我心情很不好。” “那要不要试试是你先报警,还是你那位朋友命更硬?” “那些打手拿钱办事,只要钱给得够多,让他们杀爹妈都愿意,赌赌?” 梁文文手撑在下巴处,手机在掌心上下翻动。 她一声令下,苏霂活不过今天。 天边乌云缺缺,阴空夹层里轰隆轰隆几声雷作响。 要下暴雨了。 谢溪不情愿地摁灭屏幕,将手机交给梁文文。 今日苏霂受制于人,说到底是因为她。 梁文文不是善类,又家大业大。 他们这些小蝼蚁,直接斗很难斗得过,还是先保住苏霂再说。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最欣赏你这样的人。” 梁文文牵着她走到会所尽头,打开一扇门,房里房外一样安静。 豪华包房明亮如昼,站着坐着许多人,各个西装革履,大多数喝得不成样子。 视觉中心,无一不围绕着一个人。 墨黑修长的身型在昏暗灯光下定住了神采。 手边搂着一个妖艳似火的大胸美女,裙摆布料缺缺。 大手巴掌锢在水蛇腰上动作极小地磨砂着,女郎半个屁股鲜活地露了出来。 水光潋滟的脸沉醉在粉嫩的潭里,诱人得很。 谢溪喉咙一紧,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而旁边的男人衣冠楚楚,优雅摇晃着红酒杯,偏偏面不改色。 那男人不是顾廷野还有谁。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 名牌。 巴黎时装周准备上的新款,下颌角的领子令他浑身上下掺杂了禁欲名贵。 “过去。” 盯着顾廷野身边的女人,梁文文淬毒的眼神放射着寒意,随即笑意盈盈地松开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去哪儿?” 顺着梁文文的视线,她的目光落到顾廷野身上。 她是不是疯了? 公开场合接触顾廷野,无异于让她去死。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明艳艳的女人,她吃饱了撑的往枪口上撞。 “你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梁文文脸色发白,进来到现在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劲。 也是。 未婚夫留恋别的女人,作为即将新婚的妻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偏巧他是顾廷野,随心所欲,霸道阴恨。 梁文文没有任何办法。 等等······ 所以让她来,送死…… 看到她豁然开朗的表情,梁文文没有丝毫愉悦。 “只要把那个女人挤走就算你完成任务,我很不开心,所以你千万不要耍心眼。” ------------ 第一卷 第44章 顾总,你好讨厌 “我怎么相信你。” “你现在有怀疑的筹码吗?” 谢溪一咬牙,“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 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廷野左手掌心盘珠,在这种地方谈生意也能谈得清心寡欲。 端了杯酒,她厚着脸皮站了过去。 老旧的光掀下一片人影。 顾廷野抬起那张高傲尊贵的脸,看见她像是看到什么笑话。 幽深的眸瞥过她玻璃杯上发颤的手指,冷冷地笑了一下,就把脸别过去了。 在笑她的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顾总。”她试探地叫道。 声音很小,心跳却震得耳朵嗡鸣。 她想退缩,偏偏梁文文在不远处用苏霂威胁她。 “顾总!” 这次,她音量提高了许多。 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全场视线无一例外,盯得她体无完肤。 顾廷野看了她一眼后,从始至终没有再瞧过她。 “你哪位?”顾廷野旁边的女人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平胸屁股翘度一般,相貌还行。 但在美女云集的高档会所,长得好看惊艳的一抓一大把,脑子和自身技能才是稀缺品。 她嘛,顶多是碗青菜小粥。 确认没有威胁性后,女人眼神鄙视地在她胸上轻轻扫过。 胸前呼之欲出的白玉团子,若有若无地往顾廷野手臂上蹭了蹭,不住哼了两声。 这声音妩媚谄动。 周围人的表情:没眼看,没眼看。 谢溪喉咙发干,偏偏顾廷野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冲锋衣平整丝滑,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梁文文狠毒地盯着那个女人,还不忘示意她快点行动。 真是要命了。 好歹要跟梁家联姻,顾廷野就不知道收敛一点? 想了想,谢溪将红酒仰头一口灌下。 然后,纤细的腰身压下去,猛地掰住顾廷野的下巴,一口咬住他的唇。 齿间磨了磨他嘴角短深的陈年疤痕,用尽所有力气咬下去。 血腥味顿时在舌尖绽开。 要死就死吧。 “嘶!” 似乎没料到谢溪会直接上嘴。 顾廷野身体痛得倒吸了口凉气下,放下杯子,将人从唇边撤开,眼神带着邪气的讽刺。 前几天说别碰她,拼命打他的人是谁? 才几天不见,转性了? 虚伪的女人。 “顾总,您好讨厌,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忘了······” 贴着耳朵,谢溪用一种极致娇气的嗓音释放谄媚,比身边那女人还要妩动几分。 她的眉眼一生情本就摄人心魂,加上刻意矫揉造作的撒娇,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看得旁边的人心惊肉跳。 “你就这点本事?”顾廷野眼神蒙上阴霾,戏谑地在她耳边丢出几个字。 笃定了她脸皮薄,忌羞耻。 在庄园尚且不愿意,当这么多人面,她敢做更出格的行为? 除非她疯了。 事实证明,谢溪接下来的举动完全跌破了他的预料。 “顾总你真坏,说好了以后只有我一个人的,你说话不算数······” 谢溪推开鄙视她的女人,跨坐到顾廷野腿上,双眸魅中带柔,让人一看就很有欲望。 而周围人更是惊呆了。 这女人什么来头,敢公然调戏顾廷野。 顾廷野盯着谢溪那副醋缸里染过的表情,慵懒的眸光一闪,突然就笑了。 ------------ 第一卷 第45章 真是要死了 掐住她的下巴,他攀上谢溪纤细的腰身,双手在她脊梁骨中央上停住。 瘦,手感刚好。 这具身体散发魔力,勾着他,缠着他。 稍微用点力,连人带骨贴到胸前,顾廷野倾覆上去,一口咬住她细滑的脖子,留下印记的声音妖冶蛊惑。 大庭广众。 这男人真不知道什么叫委婉,是吗? 万一梁文文狗急跳墙告诉顾家人,她还有活路? 谢溪脸上砸了个红苹果似的,渐渐染起红晕。 顾廷野却突然松手,随意地靠坐在沙发背上。 黑色冲锋衣显得他整个人声张势厉,嘴角遗漏出十足的玩味。 顾廷野睨了旁边一眼,还想靠近的丰满女人一缩,自觉把裙子往下拉到膝盖,匆匆退了出去。 原来那条裙子没那么短。 “要不要试试?” 顾廷野直勾勾地盯着她有些迷离的双眼,眼神好像洪水猛兽席卷而来,直白露骨。 仿佛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他在看哪里? 谢溪稍微挪了下发酸的腿,室内原本凉意逼人,此刻却有一团热辣辣的火在昭示着什么。 她瞬间不敢再乱动。 这意味着······ 顺着他的视线,由上自下,谢溪完全僵住了。 禽兽! 这么多人看着,顾廷野竟然还能······ 而且,他刚才什么意思? 试试? 他打算让她在这里帮他解决! 妖艳的女人已经走了,梁文文眸光震震,让谢溪赶紧退出。 可她骑虎难下。 何况顾廷野是比老虎还可怕的存在,动一动手指,笑着就能把她给弄死。 今天她敢在这里当众拒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顾廷野冷嗤一声,指腹滑过她的脸颊落到她的肩上,一路游行。 不费吹灰之力,他猛地扯掉她衣服领口的纽扣,野性十足的目光侵略性地渗透到她胸前的起伏波澜,瞳孔更热了。 真是奇怪,她没有令人称道的完美身材,却总是能勾起他最原始的纯正欲望。 在顾家养了十年,除了白些。 这具身体要什么没什么,偏偏顾英还不放弃在她身上下功夫。 他尝过了,却还觉得新鲜。 尤其她那副明明在乎吃醋的小表情,死不承认的倔强,看得人心痒痒的。 真是要死了…… 胸前一阵冰凉,酥麻的触感在体间游离。 谢溪这时候才完全清醒过来。 顾廷野一手绕到她后背做墙,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清利干爽的短发埋在她下颌角看不清的位置,脑袋勾坠着冰凉的薄唇,正在她胸前一寸一寸舔舐。 “嗯。”她控制不住叫了下,“顾廷野······不要。” 意识渐渐凋落,她咬着牙将自己的唇皮破开,一点一点清醒。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没有支撑点。 身体空无得好像就剩下一具壳,轻轻一敲就碎了。 看着她头痛欲裂的神情,等候不及的梁文文眼眸失措。 药生效了…… 药不该在这个时候生效的…… 她不能让谢溪得逞。 啪! 一声脆生生的巴掌冲破僵局。 全场俱寂。 ------------ 第一卷 第46章 梁小姐,请出去 谢溪被打得头晕眼斜,梁文文红着掌心,指控她,“你······你马上从阿渊哥哥身上下来,快点。” “额······” 谢溪还有些懵。 这一巴掌看似很轻,实际上梁文文用了十足的力气,抽得她眼冒金星,大脑有片刻缺氧。 而周围的人却在为她叫好。 未来的正牌夫人还在,她上赶着勾引顾廷野,和刚才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没人敢说出来,他们赞许的眼神里,谢溪觉察到了全部含义—— 任人欺负的小白羊终于忍无可忍,举手扇了她一耳光。 弱者反击打脸,不止普通人,京圈公子爷也爱看。 顾廷野拥着谢溪滚烫的身体,一双黑眸阴沉而幽暗,冷盯着梁文文,“你好像没听进去我说的话,梁小姐。” 这声梁小姐冷酷疏离到可怕。 梁文文心底发寒。 在南海城医院说的那些话。 他说,没有梁飞,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明明那么爱他,他为什么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阿渊,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爱你了······” “哼······” 谢溪齿间不禁流出一丝呻吟。 残存的意识尽力思考着目前的状况。 她只觉得体内温度极速上升,空调吐的是热风。 这种感觉好熟悉。 五年前的成人礼,她终生难忘。 那杯酒······ 那杯酒有问题! 山猴,山猴他们查到的药是给她准备的。 梁文文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允许别人觊觎顾廷野,又怎么会允许她明目张胆地勾引。 即便是“帮忙”。 好算计。 一石二鸟。 只是梁文文大概没想到药会这么快生效。 顾廷野冷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来。 包房气氛暧昧浓度炸裂,在她浑浊期间,罗烈带领一众保镖,蛮暴清场。 气息喘喘,梁文文一个局外人留在这里,耳朵不自觉烧了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 “梁小姐,请出去。”罗烈冷淡地说。 梁文文充耳不闻,两行泪淌下,“好了,谢溪姐,我知道你舍不得,可阿渊哥哥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能这样······” 梁文文这些阴话,谢溪停在耳朵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场面真搞得她好像是恬不知耻的小三,正主捉奸捉了个现行,而她不要脸地挂在这个“奸夫”身上。 她可不担这罪名。 都说嘎吱窝底下的肉是最柔软的,谢溪抬手,使出能使的力气往下掐。 嘶。 真疼啊。 体内欲火滚滚,脑子至少有片刻清醒。 她故意挨近顾廷野,主动扣住他结实有力的后脑勺,说话呢喃发软。 “梁文文,求你放过苏霂好吗,我听你的话,帮你赶走情敌,可你为什么要在酒里下那种药,污我清白,顾英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平时坚硬惯了,偶尔放软姿态,整个人又媚又乖的。 勾人的眸子盛着风情万种。 “阿渊,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明明是她主动接近。” 梁文文泪眼朦胧,却很好的没有让眼影掉落下来。 哭得梨花带雨,娇若无骨。 她确实是个伪装的好手。 甚至梁文文愿意,有大把的男人供她差遣。 只当梁文文这个电灯泡不存在似的,顾廷野抱着谢溪,往包房的暗间内走去。 ------------ 第一卷 第47章 当他修葵花宝典的? 怀里的人热辣滚烫,像个炙烤在炭火上的山芋。他正要进去,一只烫手忽地攥住袖口。 “顾廷野,帮我照看苏霂。”她的意识又开始发浑。 那个叫苏霂的是她的软肋,也算她的精神支柱之一。 如果真没了,这女人可能会碎掉一半。 一个破布娃娃有什么好玩的。 她刚刚故意说那些,就是为了提醒他。 于是,顾廷野三步并两步进入暗间,头也不回地吩咐,“罗烈,去办。” “是!” “别在这里。”谢溪刚缠绵过的红唇艳艳,眼神迷离,“监控……这里有监控。” 听她这么说,顾廷野唇角勾出一抹笑,“那不是正好。” “不。你让我洗个冷水澡,我洗个冷水澡马上就好了。” 五年前他忍了。 这次,还让他忍。 刚才那么撩拨他,这会说不要,当他修葵花宝典的? 顾廷野双眸蓦地一沉,将她放在床上,低下头撺取她的唇吻下去。 “不要······”顾廷野滚烫的吻落下来,令她双腿发软,一团火挤夺出来,烧得欲火焚身。 她逐渐迷糊了····· 手却无意识地推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不然,我让罗烈回来,嗯?”顾廷野声音幽冷地说道。 话落,谢溪闭上双眼,身体主动迎合他的暧昧缠绵。 微微仰着脖子,修长白皙的颈部线条一路延展,唇红齿白地叫着顾廷野三个字。 她恨他的。 恨到骨子里。 只是这恨在情欲作用下,渐渐变成另一种纠葛。 顾廷野坐在床头柜旁,欲点上一根烟,深邃的眼眸瞥了眼熟睡的女人,脸色难看地将打火机扔进抽屉。 暗间是个标准卧室,沙发座椅、厨卫、休闲室一应俱全。 没有会所包房那些纷乱,更没有监控。 明晃晃的灯光照着一地杂乱。 衣服从门口一直掉到床边,她的衣服烂得不成型。 谢溪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黄昏伊始,天气逐渐转凉,体内的异样终于清楚干净。 待她完全清醒,罗烈记着上次的教训,带她换了身酒店服务员的衣服,重新将她带回包间。 顾廷野不在,他的下属也全撤了。 “给,卖到三瓶才能走。”罗烈递过来一个装着洋酒的冰桶,板直得像块木头。 得,她有三头六臂,身兼数职。 今晚竟然开始做起了会所服务员。 谢溪扯着衣服,在心里把顾廷野骂了个遍。 一看就是他的杰作! 包房里,那些刚走的人重新涌了进来,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待谢溪搞清楚这群人的聊天内容,她整个头皮发麻,四肢像是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文文清清嗓子,开玩笑似地嗔责那些人。 话里话外却无不在强调她的身份处境。 “那个养女?” “什么养女,人家那叫童养媳,懂不懂用词。” “啊?什么年代了,还有童养媳?” 那些眼神唾弃、鄙薄、瞧不起,深深刺痛着她的眼。 瞬间,顾家童养媳这个话题热络全场。 她变成斗兽场被人观赏的动物。 梁文文走近她,灵妙的嗓音压得很低,透着微妙的得意,“这是你逼我的。” 谢溪冷笑道,“你的手段还是这么低级下流,高门大户教出来的招数就这些吗,梁文文,我看不起你。” 谢溪用发夹挽好头发,正擦着冰桶里取出来的洋酒,目光四散地寻找买家。 她早不在乎那些人把她钉在童养媳的耻辱柱上,一遍一遍捶打羞辱。 当了十年,没点铜墙铁壁,她早死了。 “假清高。”梁文文转头,瞳孔扩散,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谢溪姐,你也是这样的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是有些东西,你就算忘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过。” ------------ 第一卷 第48章 今晚第一支酒 找到了······ 谢溪锁定目标,她并没有听到梁文文的喃喃自语。 越过梁文文走出去,又退回来一步。 潋滟的眸薄薄地看向她,“我教你,你可以跟他们说,我就是顾家那个素未谋面的童养媳。” 看看他们信吗。 谁不知道顾家童养媳身份特殊,行动受限。 而且梁顾梁家联姻在即,梁文文不会傻到做得罪顾家的蠢事。 看着谢溪无所谓的态度,梁文文气到差点吐血,怒到脚趾头都在抖。 议论的人就属那个姓张的最热切,京都豪门。 “京都的十大奇葩事,能排上前三的,这当属头一件。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也就你们这些落伍的不知道。” “诶!张少,细说。” 张少仰头,一杯酒下肚,“以前的旧报纸我那儿还有,我可跟你们说,这是绝版,当年全市禁报,就是因为这事儿。你们要的话,我······顾、顾总。” 正在推销酒的谢溪突然感觉身后一片冰凉。 胸膛贴着她,顾廷野微垂着眸。 能看到他精致好看的侧脸绷得坚硬,清冽寒冷的光影将他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刺骨的寒意。 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张少顿时捏了把汗。 “您怎么、怎么回来了?” 没有回音。 顾廷野落座在沙发中央,两条修长的腿随意交叠,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是在和朋友喝下午茶。 “嗐,都是京都那些不长眼的媒体乱编乱写的,改天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们。” “你们都别当真啊,顾家可是京都之首,哪儿容他们放肆。” “要我说所有和顾家做对的人,都不该活在世界上,你们说对吧。” 没人回应,谁接他话,谁傻子。 偏偏有人冲上去做这个傻子。 正鸦雀无声,傻子就说话了。 “是啊,顾爷哪儿能跟一般人比。” “我们周家做生意就喜欢顾爷这样的聪明人。” “顾爷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就是顾家本支跟顾爷比也是天差地别,说句不好听的,没有顾爷,顾家估计还在哪个贫民窟给人捏肩呢······” “行了,差不多了。” 场子一刹那陷入尴尬。 包房里沉默声震耳欲聋。 顾廷野懒散地陷在沙发里,眼神冷傲清冽,他抿着薄唇,将手上那杯香槟酒送进嘴里。 空酒杯在指尖摇晃,忽地一沉。 谢溪倒完酒,冲他眨眨眼,“开盖不退哦。” 今晚第一支酒,顾廷野买的。 谢溪能看到他的太阳穴明显跳了一下。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廷野,后者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此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张少胆战心惊,忍不住低声责怪坐在旁边的周少,脸色难看得要死。 “都给你使眼色,让你别说了别说了。” “全京都谁不知道顾家最重和气,顾廷野又是顾家的人,你拿他贬低顾家人,想死吗。” 周少不以为意,“我还不是顺着你说的,瞧你吓得那样,能有什么事。顾家就是个无底黑洞,什么和气不和气的,都说来给媒体看的,你还真信。” “甭管真的假的,面子功夫人家不做?” 啪! 香槟酒瓶落到金刚石玻璃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哗哗啦啦,一地狼藉。 房间中心,有人递上一根雪茄,还没等顾廷野伸手,旁边的人就自觉帮忙点燃。 白色烟雾隐隐荡荡,带着几分瘆人的戾气。 顾廷野狭长的双眸如同妖孽一般,凉凉勾唇,最后放到刚才说话的两个人身上。 “舌头还是右手?” ------------ 第一卷 第49章 同样的话,要我再说一次? 谢溪倒酒的手僵住,看向顾廷野,人有些发懵。 她没在顾家以外的地方见识过顾廷野的手段,但按照顾廷野的行事作风,这两个人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众议论顾家,真够蠢的。 张少脸色彻底僵住,“顾、顾爷,您什么意思?” 无视周少和张少两人的反应,顾廷野狠戾的视线蓦地一沉,“干脆点,省得两位少爷受罪。” “是。” 接到命令,罗烈毫不犹豫安排人准备工具。 平时像块木头的罗烈,此时像换了个壳,眉眼透着清冽的匪气,十足的黑社会老大即视感。 顾廷野就是操作这位老大的幕后黑手。 看到罗烈让人准备的工具,周少彻底傻眼了。 顾廷野真敢动他! 脸苦得要命,周少强装镇定地说:“大家今天都是来吃喝玩乐的,顾爷您这就闹得不愉快了。” 顾廷野清俊挺拔地坐在那里,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求饶,无声地捏紧指尖,歪着头邪气地说: “动手。” “顾爷!” 张少吓呆了。 听到他发话,双膝跪地,爬倒在顾廷野面前。 他苦苦哀求。 “顾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口无遮拦,说话没有分寸,我真不是成心的啊顾爷。” “都是那些媒体胡乱写的!您要找麻烦,应该找他们,我是无辜的。” 周少咽了下口水,做最后挣扎,“顾氏和我们家还有合同没签,您想想,要我出了事,我爸那边会轻易放手吗。” 半截雪茄扔进冒泡的酒水,顾廷野不疾不徐品着名贵谢溪倒的第二杯红酒。 许久,才发话,“同样的话,要我重复第二次?” 罗烈一挥手,跟着的属下不知道从哪提来一把砍刀和一把钳子,步步紧逼求饶的两个公子哥。 房间上下,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顾爷······” “顾爷,我、我选右手。”张少识趣地认命。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不选,下场只会更惨。 而周少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拔腿就往外面跑,罗烈派出去的人交换眼神,一左一右拎着人重新丢回房间。 按住他的身体,其中一只手硬生生被死死按在地上,旁边的人已经准备好砍刀,随时下手。 “我不要!我不要!顾廷野,你他妈敢动老子,我爸不会放过你。” “好啊,你要砍是吧,这房间里的人都该砍,议论顾家,他们都有份,凭什么就我们两个,老子不服!” 威胁他。 还两次。 拉人下水,好家伙,更没人屑于求情了。 “那就两只手都不要了。”顾廷野眸光淡淡,仿佛砍人手比吃饭还简单。 噗呲!噗呲!噗呲! “啊!” “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顾爷爷,我错了!” 手起刀落。 三声闷响。 不过几秒,血淋淋的三只断手刮落下来。 速度极快,没给谢溪任何回避的空隙。 骤然间,脸上几点冰凉,她抬手去摸,摸到溅落的猩腻。 一股凉气从头到脚,将她凉透了。 他居然······在包房里直接动手。 那些手下动作干净快速,眼皮都没眨一下,熟练得像起个床那么容易。 她终于明白——顾家为什么在京都,乃至几大洲令人闻风丧胆了。 顾廷野首充其功。 她在他脚下苟延残喘,经历的不过才是凤毛麟角。 耳边,两个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 第一卷 第50章 这么快就玩腻了? 周少刚开始嘴里不断咒骂,到后来顾廷野威胁他要砍脚,才生生住了嘴。 砍掉两只手,周少因为失血过多,最终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两人被送到医院治疗,这场刑罚才算结束。 “顾爷消消气,那两个人才混进我们圈子没几天,不太懂事,罚归罚,您别跟自己身体过意不去。” “顾爷,我们继续?” 眼前的一幕,看得谢溪心里发寒。 这群京圈贵门利益牵扯,视人命如草芥。 前一秒,房间里还在上演腥风血雨。 而现在,这些人好像习以为常。 谈生意的谈生意,喝酒聊天,推杯换盏。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甚至觉得刚才发生的就是一场梦。 顾廷野掌心盘珠,本该洽谈生意的他突然将视线锁定住谢溪,黑眸嘲弄不堪,“还差一瓶。” 倒是小看她了,被人指着鼻子骂。 还能平静地做买卖。 “另外一瓶,我要了。”顾廷野看不到的角度,梁文文狠毒地盯着她。 谢溪立刻消失在这里最好。 “好啊。给······”谢溪兴奋地要去取酒,被顾廷野一记眼刀子瞪住,他不悦地眯起眼睛,狠狠啄了她一眼。 那意思是:敢卖给梁文文,她死定了。 谢溪:“······” 敢问,这里有一个正常人。 惹不起,她躲,总行吧。 于是她拎着冰桶去了包房另一个半场。 一圈一圈转下去,没人愿意买她的酒。 原因很简单,她是顾廷野情妇没什么,当未婚妻的面叫板,就不对了。 “那个小姑娘你过来。喝了它,我就买你的酒。”这人肥头大耳,举止轻佻虚浮。 看到酒,她心里发毛,怕里面再加了不正当的东西。 可一直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溪掌心收紧,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今天这酒她不得不喝。 接过来不知道是谁端上来的半杯酒,她仰头干了。 平时滴酒不沾,高浓度的外国货一下肚。 又是今晚的第二杯,胃里立即翻江倒海,撕裂般地烧。 “哈哈哈,不愧是混场子的,有胆量!” 混场子的? 混你大爷! 见她这么好劝,其他人纷纷上前。 或威胁或挑逗地上前向谢溪敬酒,谢溪一杯接一杯地喝,脑袋早飞到云端去了。 不远处,顾廷野脸上的笑容敛去,眸色极深,眼底的幽光带着一股阴冷。 藏匿于幽暗灯光下的身影阴霾密布。 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谢溪的方向。 死女人······ 敢当着他的面,勾搭其他男人,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此刻他才是她的男人! 毫无觉察的谢溪喝到胸口发闷。 正想去卫生间缓一缓,医院那边就有消息了。 送去救治的周少和张少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至少命是保住了。 两家分别派了人过来找顾廷野要那三只断手。 赶上时间,还能给接上。 当然顾廷野不做亏本买卖。 带话的人摆出丰厚的交换条件,指明来意。 顾廷野终于抬起头,姣好容貌携着冷霜凝结的眸,出现在谢溪视野中。 他突然说道:“你,亲自送过去。” 送手,死路一条。 现场一阵唏嘘。 她不是顾爷的情妇吗? 这么快就玩腻了? ------------ 第一卷 第51章 顾总没跟你说? 梁文文冷眼挑衅地看着谢溪,眼中得意涌动。 谢溪脸瞬间煞白,酒顿时醒了大半。 她摇摇站起来,“顾先生,我还有工作没完成。” 泛着水光的唇勾着一抹妖娆惬意,稍显迷离的眼透着波澜,周围的男人不禁呆住。 这女人还真是耐看。 “都给我滚出去!”顾廷野冷沉着眸子,突然怒吼道。 包房迅速清场。 顾廷野看着她,讽刺道,“我让你去送手,不是让你去享乐子,很难理解吗?” 声音阴沉如鬼。 “你直接让他们的人带回去,不行?“ 看着她被酒精刺激得青白的脸,顾廷野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可以。我们再试试你那些朋友能撑多久?嗯?” 苏霂,山猴他们······ 敢不敢哪天不威胁她。 “我去。”谢溪咬着牙,转身走到门口,“带路。” “罗烈,把地址发她手机上。” 狗贼,让她一个人去! 他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出门刚走到拐角,“嗷!”的一声,谢溪直接呕吐起来。 嘴里酸水翻涌,脑袋又沉又重。 抬眼的角落里,堆在小冰柜里的三只断手堆叠在一起,血糊糊的。 谢溪嘴里苦得厉害。 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了,血腥味猛然在鼻腔内浓重化开。 胃里比先前还要难受一万倍。 “啧,你还好吗?” 梁文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窘迫的脸,唇边勾起不屑的笑意,“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我可没有强留你哦。” “闭嘴。”摸出随身携带的纸巾,谢溪擦掉嘴角污秽,凉凉看着面前虚伪的女人,“顾廷野是侩子手,你也脱不了关系。” 说白了,今晚挑起事端的是梁文文,那些人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顾家童养媳这个禁忌。 梁文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你心疼了啊?” 谢溪当即沉下脸来,“你不觉得现在说这句话很恶心人吗?酒我喝了,可以走了吧?我还有事,你刚才听见了。”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谢溪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对吧?” 谢溪立即生了戒备,“你什么意思?” 不就送个手吗······ 转眼,梁文文已经回到场子里,自然地坐回顾廷野身旁。 忽然取走顾廷野掌心的盘珠,两人十指相扣,看起来真的恩爱无疑。 顾廷野既没不乐意,也没笑得多开心,不过他本来就不爱笑。 他也不是一直那么冷酷无情,像个禽兽。 只不过一切的缘由,他把梁文文当人,她只是个玩物。 从会所出来,提着冷冻处理过的残肢,谢溪晃晃悠悠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胃里又开始狂乱翻涌。 “呕~” 她蹲在路边狂吐不止,手脚酸麻。 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受,眼眶酸得呛人。 来到医院,张周两家人已经恭候多时。 “快送过去,我可怜的儿啊!”说话的是张华琴。 单亲家庭,一个人把张少抚养长大。 手术进行七八个小时,周少和张少的手终于保住。 坐在医院长廊里,谢溪起身要走,两个陌生男人冲上来,扣住她的双手。 一脚踢到她腿弯上。 膝盖猝不及防地磕到地面,酸软的疼痛当即就让她的额头密了层汗。 张华琴遥遥走近,居高临下地道,“想走?手是保住了,我们之间的账可还没算完。” “哼,顾总没跟你说吗,让你过来送手是一件事,泄愤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去? 说话的人是周家的家主周文。 其夫人刚听到儿子的手被人砍了直接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 第一卷 第52章 痛到她想去死 谢溪瞪大眼睛,突然明白过来,顾廷野指定她来送手的目的。 要不傻的都知道。 送手对张周两家来说是关键,而顾廷野看重的是两家提的条件。 两方一旦达成和解,也就默认了顾廷野愿意给张周两家一个说法,给说法,自然需要一个背锅侠。 背锅侠可以是顾廷野派出去的任何一个人。 保镖,属下,无论身份地位多低下,只要张周两家下了这个台阶,谁都能当这个炮灰。 说白了张少和周少接连失手,周家和张家迫于顾氏权威,不敢闹,也闹不了。 但面子得保住。 当时,会所包房在场的估计没一个人会想到顾廷野会派她去。 这是一条非死即残的路。 刚才脑袋酒精作祟,她竟然没反应这里面的渊源。 “你们想干什么?”谢溪极力掩饰住情绪,可微颤的话语还是出卖了她的恐惧和害怕。 “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解决干净。”为首的张华琴是个强势的女人,做事也干脆利落。 她儿子这口恶气非出不可。 良久,谢溪被一块黑布遮盖了视线,她被推上一辆车,车子开了很久。 一路颠簸。 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她被一脚踹了下去。 凉风滚滚,耳边静得只能听到蝉鸣的聒噪。 附近应该有条类似臭水沟的河流或者沟渠,冒着酸腐的气息,牵扯谢溪翻涌的胃液。 “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回答她的是一阵嬉笑声。 好像她开了个全世界最幽默的玩笑。 谢溪浑身本能发抖。 这群人利益勾连,框架内的东西禁锢不了什么。 周围全是看着她的人,她实在不知道现在还有谁能救她,她又要怎么自救。 张华琴笑着说:“你看顾廷野做的那些事,有人管他吗?” “在京都,你认为的那些东西都保护不了你,权利才是立身之本。动手。” “把她的手脚都给我卸了,再砍下来喂狗,缅境最近缺人,正好卖过去,供人玩耍。” “你们哪个会卸骨的,上去把她右手给我断了。对了,掌握好分寸,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不要,不······嗯······” 话刚说出口,身边原本钳制她的人嘎嘣一声!她的骨头被掰断。 脆响,震耳。 谢溪牙关绷紧,身上火辣辣地烧,愣是把惨叫咽回了肚子里。 紧接下来又是一只手被卸断。 她清晰地听到骨头从关节处脱落的动静。 痛到她想去死。 可是······爸爸还等着她。 她必须活下去。 她始终咬着唇,脸色颤得发白如尸。 一层一层的汗水流下来,她浑身湿透了,勾勒出隐隐荡荡的曲线。 “华姐······”周文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眼里恶欲迸发。 张华琴白了他一眼,“要你老婆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只要你不说······” 后面跟了个没人知道,可张华琴一眼瞪过去,“一码归一码,我儿子被砍的是手,不是清白,收起你那歪心思。” 见张华琴不愿意,周文自觉退到后面。 骨头刚接上,只听张华琴厉声道:“是个硬骨头,那就再断再接,我不信她还能忍。” “等等······”谢溪强迫自己趴好,牙间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 第一卷 第53章 我手上有顾氏股权 这个时候她更不能乱动。 他们为了反复折磨她,下手留有余地。 她不乱来,手还能接上。 可真任由他们反复操作,她不敢保证自己的手脚还有恢复的可能。 “我手上有顾氏股权,我们可以做交易。” ······ 耳边静了。 半晌,一道脚步声渐渐逼近,衣服布料摩擦微动。 “你什么身份?”张华琴近在眼前。 “我叫谢溪,五年前和顾隅领证结婚,顾家童养媳,京都人都知道。” “你是顾家二房的人?”张华琴显然惊住了。 顾廷野竟然送自家人过来,几个意思? 难道······他是想借机为难他们张周两家! 想到这里,张华琴和周文对视一眼,后知后觉背部发凉。 她一把扯掉谢溪眼前的黑布,厉声质问,“你真是顾家那个童养媳?” 谢溪两只手被软软地架起来,额头汗水如雨而下,强烈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 她虚弱而坚定地说:“你可以马上派人查我的身份,死到临头,我没必要骗你们。” 张华琴细长的眼睛看了眼身后的周文,便有人离开这里,没一会儿就回来,向两个人报告情况。 证实了她的真实身份,周文捏着鼻子来回踱步,事情这下就不简单了。 如果顾廷野借此机会发难,他们两家百口莫辩。 “两个孩子的手也找回来了,要不然把她放了吧。”周文胆怯地说。 张华琴紧缩着眉,不是很乐意,“你一个童养媳会有顾氏股权?” 废话。 顾老爷子病重,去了欧洲修养。 目前顾家由顾廷野做主,她怎么可能有顾氏股权。 拖延时间,她的身体至少不会伤得太重。 谢溪惨白着唇说:“张华琴,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打幌子了。” “你刚才应该查到了,当年我进顾家,顾老爷子支了顾氏百分之五的股权在我和顾隅名下。你们想要我可以交出来,但是只能给你们其中一个人。” 臭丫头,玩挑拨离间这一套。 顾氏股权的诱惑太大了,全京都谁不想分一杯羹,跟顾家沾亲带故那是上辈子修来的运气。 “华姐,你可别听她的。就算有股权,也不可能会在她手里,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张华琴抬起手制止周文继续说下去,目光贪婪洞窟。 谢溪抓住机会,勉强抬起了头对上张华琴那双利益熏心的眼睛。 “当年顾老明令禁止除我和顾隅以外的其他人拥有合法权益,顾隅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张夫人,您说那百分之五的股权能怎么样?法律意义上它就是我的,您稍微使点手段,还不是想让它归谁,它就归谁。” 张华琴渐渐陷入沉思,仿佛在揣测她的话几分真假。 良久······ 忽地又笑了。 目光狠戾地攥住谢溪的头发,拍到泥泞地面一脚踩了下去。 “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跟我玩心眼?你当我吃素的!” “你是顾家二房的又怎么样,顾廷野既然把你丢出来我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儿子的手不能白白断了。” “把骨头接上,给我继续折!你们两个没吃饭啊,再敢手下留情,我让你们今天走不出芦苇荡!” 砰! 天边一声枪声,把所有人的视线拉到了芦苇丛深处。 ------------ 第一卷 第54章 不想死,就别乱动 一阵骚动后,一身黑色中山装的罗烈率领众人倾巢而出。 明明只带了几个人,气势恢宏如海。 周文退到张华琴身后,完全吓傻了。 顾廷野竟然能用枪! “顾总什么意思?”张华琴指尖发颤,故作镇定地说。 罗烈手指花里胡哨一转,枪便顺势回到腰间,静漠地盯着张华琴。 “顾先生有令,张周两家适可而止,手已经给你们送过去了,再多要就是贪了。” 张华琴忍气说:“贪?这分明是交易,我们和顾先生说好的事,这丫头就是你们送过来给我们儿子出气用的,也叫贪?” 周文胆小,却懂察言观色。 罗烈是顾廷野的心腹,顾廷野既然能为一个小丫头出动身边人,说明顾家的人他们还动不得。 生怕张华琴再说点什么,周文拉住几乎暴走的张华琴轻声劝说,“华姐你少说点,留得青山在。” 张华琴忍了又忍,觉得周文说得有道理,才终于松了口。 “人你们带走,希望顾总言而有信,不要为难我们,生意场上还希望顾先生多多垂怜。” 终究没敌过现实权利的差距。 “带她去医院。”罗烈招招手,下属便将人带出这片无人之地。 而谢溪早在罗烈出现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 看着步履阑珊的一群人,张华琴咬着牙,眼睛在泣血。 “一个小喽啰,也配在我面前叫嚣,等着吧,今天这笔账我迟早连本带利讨回来。” …… 谢溪醒过来的时候,差点没被浓烈的药水味道呛晕过去。 迷蒙中,一身纯白休闲服的顾廷野正放下药碗,修长的手指在嘴角轻轻抚过, 眼底窘迫尴尬一闪而过。 “没死就好。” 什么鬼话。 谢溪觉得唇皮湿润润的,齿间含着和碗里相似的药水味,左右手打了厚厚的石膏,动弹不得。 联想到顾廷野刚才得举动,恶心死了。 有病! 她差点连命都没了,妄想用这种嘴对嘴用药的行为博取好感吗。 真的很蠢,很让人反胃。 床边的日历陈旧一页翻篇。 她这是……睡了两天一夜。 “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苏霂的,156xxxx5630。”她的声音沙哑而凉淡,冷漠到绝情。 和顾廷野在一起,不止废命,还废手机。 她的手机报应该废在芦苇荡了。 也好,省得顾廷野追问。 顾廷野转过眸,输入号码,谢溪动了动手指,他却微微俯下身,手机递到她耳边举着。 耳廓触到他指尖微凉,顾廷野视线冷冷地锁定在她纤长的眼睫上,低吼道,“不想死,就被乱动!” 谢溪双眼黯然地避开视线,等待电话接通。 “苏霂,你有没有事?” 片刻,苏霂黯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所里被砸了,我报了警,人已经抓走了。” 尽管苏霂不想让她担心,但谢溪还是听出来苏霂兴致缺缺,处理店里的事,一定让她十分疲惫。 谢溪咬紧牙关,齿骨里透着恨,“我知道,梁文文干的,这几天你别出门,所里的事也别管,切记注意安全。” 她没告诉苏霂,梁文文连她的电话都能查到,更不会怕那些打手供出她。 就算供出了又怎样。 毕竟京都还有专门替人坐牢的工作。 挂了电话,谢溪神色变得鄙弃,抬眸冷冰冰地盯着他讳莫如深的脸道,“我要住多久?” ------------ 第一卷 第55章 你果然是只合格的玩物 顾廷野系上质地坚硬的腕表,重新坐回窗边。 两双腿悠闲地交叠在一起,骨感的手指磨砂着剪裁精致的西裤。 崭新,清香弥漫。 他下了班直接就过来了? 顾廷野看着她,目光如渊,噙着嘲弄的笑意。 把他的西子华庭糟蹋得不成样子,那会儿倒是有力气。 如今惨白着一张小脸,还是那么气焰嚣张。 这女人就没有耗尽心血的时候吗? “蠢女人,蠢死算了。不离开西子华庭,什么麻烦都没有。” 这话说得轻巧。 就跟他没有朋友似的。 对,他本来就没有朋友。 “如果是秦月有危险,不,要是罗烈有危险,你也无动于衷么?”谢溪说完,就看到顾廷野似有若无的笑。 才想起来,这种仅仅为了玩弄她,就疯狂鞭打罗烈的人还管什么主仆情深。 顾廷野后脑勺挨着玻璃窗子,下巴微仰地看着她,带着几分痞气。 眼睛下方好像有点淤…… 叩叩叩。 有人敲门,谢溪收回视线。 “进。”顾廷野说。 秦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清粥小菜摆在上面,清香四溢,琳琅满目。 太好了。 她还以为是大鱼大肉。 现在的身体可不适合吃太油腻、滋补的食物。 顾廷野替她放下餐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跃跃欲试的眉眼。 等秦月一一将碗布置好,黑眸饱含隐忍的戾气,冷嗤一声,“你倒好,不闹绝食。” 他苦苦守了她两天,而她压根没发现,只顾着吃。 只顾着嘲讽挖苦他。 没良心······ 谢溪吃下一大口秦月喂过来的粥,满嘴苦涩冲淡干净。 她嘲讽地笑笑,“不吃饱,怎么应付你。我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今天流血,明天断骨头,再闹绝食,我活得下去吗。是吧,顾总。” 谢溪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一双褐眸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罪魁祸首。 又是这种眼神。 由内而外散发的恨意,不断涌出。 顾廷野看着她咀嚼的嘴,唇边遗留着前两天晚上咬破的齿伤。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她推开包房门,背景决绝地离开。 身影狭小而单薄,明明醉酒醉得头痛欲裂,双手却死撑着门框,不肯跟他服一下软。 虽然他威逼利诱,但她死,可能也不会求他。 在那一瞬,他突然很想冲出去,将她一把拽回来。 他践踏她的尊严,将她在乎的一切踩在脚底,一步一步瓦解她的傲骨。 最后彻底驯化。 可那天晚上,他却犹豫了。 不止一次,犹豫。 他竟然把罗烈派了出去。 他明明那么恨她,可是有些东西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顾廷野纵横商场多年,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瞻前顾后。 “你想干什么?你又想到什么变态的招数,也要等我好了行不行。” 见顾廷野神情冷淡地盯着自己,高深莫测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徘徊,她的脊梁骨狠狠一怔。 没关系的,谢溪,别怕他。 “你果然是只合格的玩物。”顾廷野冷黯的眸子浸着偏执的笑。 扎不破,打不死。 谢溪脸色一僵,看也不看他,“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吃完饭,秦月扶着她睡下,她太困了,才刚醒还是困到不行。 可是她死活睡不着。 目光射向那个始作俑者。 病房沙发背露着顾廷野短利张扬的头发,他唇线拉直,目光犹如坚硬的礁石,黑而冷。 指尖在手柄上熟练操作。 随着他每一次摁点,屏幕上就会有一个兵卒倒下,血溅当场。 他人无端暴戾,打的游戏也这么血腥。 游戏噼里啪啦响,令谢溪头痛欲裂。 该死的。 他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 “顾廷野。顾廷野!” 嗙! 最后一枪,游戏结束。 顾廷野不慌不忙地转过眸,俨然看向她。 “我要休息!”手打着石膏,行动也笨重,躺在床上,直挺挺的。 眼睛望着天花板,充满怒气。 她不想看见他。 她差点成残废,而害她的凶手就在这个房间里,什么事没发生的打游戏,她无法安心和释怀。 就不能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吗。 只要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考虑到她这只玩物的可持续性,顾廷野是会忍着的。 这点她摸透了。 闻言,顾廷野一道泠冽的视线投过来,“谢溪,你别得寸进尺。” ------------ 第一卷 第56章 把她扔回顾家 谢溪扭过头,一脸反感,“我遭遇非人的折磨,醒了还要和你吵架,我很累。我要休息有错吗?” 浪费口舌。 顾廷野看着她充满怨恨的脸,唇角那丝森寒的笑意带着几分阴狠。 心脏像是被荆棘刺了一下,隐忍的那团火非但没有随着“game over”,反而越演越烈。 再待下去,杀了她都有可能。 “你别后悔。”顾廷野摔门出去。 后悔? 她后悔什么。 安安静静睡个觉,得罪他了? 病房内出奇的安静。 哒哒哒。 皮鞋叩在崭新的地板上由远及近。 头顶一软,她敏锐地感觉到有只手放在她头顶的被子上,不知道要掀开还是替她盖住。 身体下意识惊惧一跳。 她缩进被子,声音嗡嗡的:“我受着伤,能不能先放过我,半身不遂对你有什么好处。” 过了一会儿,被子渐渐拉下来。 谢溪紧闭着眼睛,外头的光打在眼帘上,空气钻进鼻孔清洗着焦躁的肺。 她整个人舒服极了。 看着她一脸舒坦的样子,顾廷野目光冷硬了几分,带着厚重的怨怼。 就那么怕把她吃了。 狼心狗肺! 皮鞋声再次响起,由近到远,消失在关门声后。 谢溪这才松了口气。 半个月后,她出院。 不早不晚,正好在顾廷野和梁文文婚礼前两天。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挤破了头要拿到婚礼现场第一手资料。 为此,酒店门口,甚至有人打起了地铺—— 顾家掌权人新婚势将成为京都市近年最轰动的新闻。 “谢姐姐恭喜你啊,要出院了。” 门口,梁文文抱着一捧艳丽的美人蕉倚着墙,笑容燕燕。 梁文文? 竟然还有脸来见她。 她最烦梁文文惺惺作态的样子,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 走进一个气质洁净的男人,那身白大褂在他身上透着初春阳光的芬芳。 梁清染进来敲了敲门,身后跟着一个护士。 “少夫人,今天最后一针,恭喜出院。” “你······”梁清冉也在? 针管戳进血管冰冰凉凉的,梁文文全程站在旁边,叽叽喳喳像个欢喜的喜鹊。 “你好像很惊讶?这家医院是我哥哥开的,他是名医生。我推荐的哦,你不用谢我。” 梁清冉递出一张名片,为梁文文的失礼,抱歉地微笑道: “医院在我名下,但主要管理还是靠我爸的朋友,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妇产科医生。文文今天来医院,我才知道原来少夫人住院了,不然该一早来看望的,对不住。” 梁清冉的医院······ “我现在在哪儿?”谢溪呆呆地接过名片。 “京都。”梁清冉笑道。 “京都的哪儿?”她的手在发抖,“顾廷野人呢?” 梁文文盈盈一笑,“顾氏集团业务繁忙,阿渊当然是回集团处理要务了,他啊,现在没空管你。” 谢溪脑内顿时警铃大作,立刻看向窗外。 果然下面豪华轿车停在医院门口。 而车前,是顾英的人。 顾廷野真就这么把她扔回顾家了? “你别后悔。” 他说的后悔,就是无故消失一个多月后,把她交给顾英。 她要怎么解释? 现在回顾家,她死路一条。 “忘了告诉你,我和顾二姐一起来的。”梁文文挑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 第一卷 第57章 看人真毒 果然,碰上梁文文准没好事。 “谢溪姐,你的花。”梁文文捧上娇艳的花束,眸光焕发。 谢溪要倒霉了。 她心情……很好。 “回了顾家,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么艳丽的颜色了哦。” “谢了,不过美人蕉还是做盆栽好看些,包装成花束就失了它原本的样子,先走了梁小姐。” 既然顾英亲自过来,走正门行不通。 楼道和电梯都有顾英的人把守,也不行。 打完针,她找了个借口,去上厕所。 梁文文脸色青白,将花束扔进垃圾桶,盯着谢溪离开的方向,目光狰狞怒狠。 谢溪,你怎么不去死啊…… ······ 梁清冉和梁文文携保镖等了半天,没见谢溪人。 意识到不对劲,保镖冲进卫生间一看,只剩窗户在风里咯吱作响。 紧随其后的顾英满脸阴晦,气到双颊通红。 “跑了?” “是,苏霂以及她那些员工,我们都找过了,没发现她的踪迹。”罗烈九十度弯腰,诚实地说,额头微微发汗。 顾氏集团,中央办公室。 顾廷野一脸阴鸷地看着通讯栏位居第一位的联系人:野狐狸。 语气深深的寒。 就在几分钟之前,十几通电话打出去,被同样十几声机械女生通通驳回。 不在服务区······ 定位系统失灵······ 这女人又把他的手机当成垃圾给扔了还是卖了! “去找!”顾廷野怒吼,啪的一下! 手机被蛮横地摔到地面。 报废。 “是!” 谢溪跑了好久,终于敢停下来,在路边打到一辆出租车。 那辆出租车还没停下,就被一个男人招呼住,“赶紧走。” “小伙子,我要拉客的好伐,你······” 中间那句“你搞什么东西”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掏出一把匕首,眼神威胁。 见状,出租车司机忙不迭油门一踩,一脸谄媚地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你什么人?”谢溪自觉举起双手,警觉地盯着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陌生男人。 对方有刀,不能硬碰硬,鸡蛋砸石头。 “少夫人,跟我走。” 就在她准备问“去哪里”时,男人身躯靠近,已经将刀尖抵到她后背,隔着衣服布料的锋利让她不敢再多问。 这人知道她的身份。 爸爸的仇家? 那人推她上车。 车子驶出市区,郊区时绕过一片废弃的养鸡场,拐了几分钟的弯后,在一栋洋楼附近停下。 洋楼溢出的亭台雍容华贵,上面站着两个人。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下车。 一男一女,两个人,恰巧她都认识。 张华琴和周文。 “合作?” 就在半个月前,这两个人,一个要断她手脚,另一个对她心怀鬼胎。 如今把她抓过来,谈合作? 她有什么筹码值得谈的。 谢溪被恭敬地带到沙发上坐着,浑身不自在,“我真的没有顾氏股权。” 张华琴指间燃着长杆烟,红唇艳艳,“这我当然知道,可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我们想过了,既然顾廷野肯让罗烈来救你,你一定有价值。”周文将沏好的茶放到她面前,眼底殷勤流动。 谢溪抬眼,嘲讽地笑笑。 如果陪床,做玩物也算价值的话,那确实。 “你在顾家备受欺凌,地位待遇连个下人都不如,顾英那个女人小心眼又歹毒,待你,应该不会好到哪儿去。”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生死大事又掌握在别人手里。这种日子,挺难熬的吧。” “让我猜猜,凭你那天要死不出声的魄力,一定不甘心屈居顾家,你,想逃。” “我有说错一点吗?” 看人真毒。 张华琴一句句往她心窝上戳。 到底一介女流,单枪匹马驰骋商界多年,她二十几岁的心思,被张华琴看得透透的。 谢溪愣了下,很快恢复淡定,她神色平静地问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 第一卷 第58章 与狼共舞 张华琴抽完一口,露出赞叹的神色。 她果然没看错人。 这个叫谢溪的,的确对顾家充满仇恨。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恨更无法轻易掩盖。 “谢博仁入狱,你无权无势,想对抗顾廷野,没有任何助力,我们张周两家在后面帮你,怎么样?” 张华琴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谢溪怔了一下。 她单打独斗十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要帮她。 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也不是激动兴奋,而是讽刺。 谢溪目光黯了下来,“张家,周家,加起来,还不够顾氏塞牙缝。你们帮我?怎么帮?为什么帮?” 一连三问,步步紧逼。 而张华琴仿佛预料到她这种态度,和周文对视一眼,转头说,“你现在孤身一人,还有更好的选择吗。顾兰蝶会帮你,还是顾隅能帮你?” “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可以进入金融市场谈判社会财经,也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而不是像你一样,大好青春,辜负在顾家庄园做一个植物人的妻子,出人头地,获得自由,你不心动吗?” 张华琴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她的渴望之上。 说不心动是假的。 她的钱没了,尊严没了,苏霂侦探所受制于人,生活得心惊胆战。 逃离顾家,前面全是阻碍。 凭她一个人,脱离顾廷野,怎么可能。 有人帮她,比自己闷头扎进顾廷野淫威之下,会好很多。 “条件?”她神情冷淡地说。 这是松口了。 张华琴轻笑出声,“监视顾廷野一举一动,每月汇报一次,监听设备我们会给你准备。” 有了顾廷野的前车之鉴,谢溪多了个心眼,“你们凭什么相信我,我又怎么相信你们不会过河拆桥。” “合同,协议,我都不相信,只要你们拿得出有力证据,证明事成之后,你们会放我离开,这场交易才能进行下去。” 周文将一个迷你U盘放进桌上的电脑,加载点开,弹出多份资料。 浏览其中一份,谢溪眸光瞬间一颤。 这、这全是张少、周少的犯罪证据。 整垮顾廷野,可以理解,但也太恨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华琴做灭烟杆,抖了抖灰。 “至于你,我说过了,大家都是女人,我懂你的苦难,知道你有多想离开顾家,离开他。你的灵魂本该属于天地。” 周文颤颤地关上电脑,整理完备,双手奉上U盘。 “谢溪小姐,这可是我们真真的诚意,你切记切记不要辜负我们的心呐。” 半月不见,周文老了一头。 张周两家不算豪门小户,可却长期受制于顾廷野。 现下儿子又被他砍了手,新仇旧账,算在一起。 这两个人能找上她,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毕竟,全京都找不出第三个敢打顾廷野主意的家族。 “知道了。”谢溪内心有些沉重,“顾家庄园守备森严,那些资料、设备,我一样也带不进去。” 张华琴了然,点头道,“办法我们来想。” “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既然如此,她只好与狼为伍。 “你们送我到开阔地带,顾家的人会来找我。” 张华琴安排车将她送回市区,她刚从拐角露面,一大波人涌了上来。 “少夫人,二夫人在等你。” 谢溪面露怯意,可眼底却沉着得可怕,“麻烦送我回去。” 汽车骤停,庄严沉寂的庄园映入眼帘。 偌大的顾家唯一的彩色装点就是花圃里每周换新的鲜花。 装修建筑如墨山,和顾廷野人一样,压抑到让她窒息。 ------------ 第一卷 第59章 狗屁的势均力敌 下了车,她被人一路带回梨园。 顾兰蝶早在一个多月前就从海上回了顾家。 她平时在外面赌博赌惯了,经常夜不归宿。 短短离开的两天,没人怀疑她的去向。 就在谢溪思索如何向二房解释,顾兰蝶一下子扑上来,抚着她手上还没散尽的淤青,痛哭流涕。 “小溪受苦了。我造孽的孩子,怎么去趟欧洲,变成这副模样了。” 顾英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在摆弄新进的盆景,看不出情绪。 不愧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性格跟顾廷野这么像。 “你真去了欧洲?什么时候的事?”顾英问。 “我……”她还没编好理由。 “少夫人,欧洲好玩吗?”门口,梁清冉一身浅色西装出现得恰到好处。 谢溪有些懵。 谁能告诉她,到底怎么个情况。 “前段时间我去欧洲A国联系顾氏亲属,经过隆亚大教堂,看少夫人陪着一位老人,那就是顾老爷子吧,身体真好。” “只可惜我当时在车上,没来得及问候。非常抱歉。” 弄了半天,她去欧洲旅行了。 顾家人都知道,顾家最另眼相看她的就是顾老爷子,往年确实有邀请她去欧洲度假的先例。 不过全被顾英以各种理由阻止了。 谢溪感激地看了眼梁清冉,心照不宣地说:“没关系,我们不会建议的。” 梁清冉气质温和,望着她笑笑,“很不幸,听说前几天隆亚大教堂发生了点意外,你这身伤应该就是那时候受的吧。” “在欧洲修养这么久,回国复查,的确是个好主意。” “我帮你问过主治医生了,一个星期后再复查一次,没问题的话就不用吃药了。” “多谢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就演戏吗,她最会了。 “那就好。”说罢,梁清冉拿出两份文件。 “二夫人,这是少夫人的复查单子,您收好。另外,二房在婚礼现场的座位表,请过目。有问题我可以随时修改。” 顾英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心里却嫉妒得要命。 父亲对这小妮子真是好,大老远的还要邀她过去玩。 比她这亲生的还要上心。 梁清冉和顾英商量座位的功夫,谢溪偷偷溜进书房搜索A国隆亚大教堂相关资讯。 她连京都的标志性建筑都说不出几个。 更别说这个什么教堂。 首页是一则社会新闻。 A国确实有座隆亚大教堂,十几天前发生过一起恐袭案。 歹徒持枪随机击杀路人,造成巨大死亡。 竟然和梁清冉说的都对的上。 顾英他们也不敢真去查顾老爷子的行动轨迹,顶多能搜到这则社会新闻。 而梁清冉实实在在去了A国办事,含金量足够。 那份复查单确实属梁清冉医院开具,她刚才偷偷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可梁清冉怎么知道自己的处境? 又为什么帮她? 梁文文不可能。 顾廷野…… 他有这么好心? 她靠着椅子,手揣进兜里,碰到那个迷你U盘。 还要解决这个麻烦。 出了书房,她在卧室里寻找着合适的藏身位置。 梨园一寸地一寸土都不是她的,好像没有属于她私密的地方。 一道微风拂过,她将视线投向窗边。 她和顾隅的卧室窗户角度极好,能欣赏到庄园一面风景。 而不远处便是那座新修缮的荷花池,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假山环绕的树荫底下。 找了个借口出去,包好U盘掩埋遮盖。 …… 顾氏集团私人会面室内,梁清冉四十五度弯腰站立。 一双清明的眸子直视前方,坦坦荡荡,唇角甚至挂着弧度轻微的笑。 “顾先生,按照您的交代,我分毫不差地向二夫人做了解释,您答应的,是否可以兑现?” “百分之五,签字。”顾廷野冷漠地靠坐在皮椅上,眸子深了深。 ------------ 第一卷 第60章 父亲是不是给了你什么 秦月将文件递过去,平淡地说:“中东梁氏石油集团百分之五股份转移文件,梁先生看清楚了,如果没有问题,请在这里签字。” “多谢。” 梁清冉取走文件,笔尖利落地在空白处落下大名,没有丝毫犹豫。 顾廷野冷冰冰的黑瞳闪过一丝笑意。 梁清冉卑躬屈膝在他跟前书写,稍一抬眸就能将字迹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像个文弱书生,笔力却苍劲直白。 梁飞捡来的便宜儿子,可比他识时务者多了。 可惜,梁飞刚愎自用,看不起梁清冉。 梁文文一半的股份,做这个交易,一点也不亏。 签完字,梁清冉伸出手看似恭敬地说:“顾先生,日后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秦月看了眼梁清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本来是句客气话,换作一般人不会当真。 可顾廷野行事不定,想到哪里做到哪里,不会管你有难或者到底做不做得到。 果然,只听顾廷野肃冷的嗓音传来,“中东新划下来的地,你爸好像不太愿意交出来。” 梁清冉愣了一瞬。 他出于情面随口说说,还真让他办事。 “您有兴趣?”梁清冉试探地问。 “不然?我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顾廷野手掌盘珠,双眸布满阴沉的晦涩,说出口的话毋庸置疑。 “你手上的股份加上我给你的,足够进入梁氏集团高层并享有股东大会决策权,什么都不干,你当我专做亏本买卖的。” 顾廷野漠然地盯着那份股权转移书,突然想起来梁清冉之前并不姓梁。 现任梁夫人在乡下死了丈夫,意外救了下乡巡视的梁飞。 梁母带着清冉改嫁进入梁家,甚至一并改了梁姓。 迫于梁飞打压,梁清冉这些年生意一直做得不温不火,没什么突破。 比起梁文文,梁清冉连个下人都不如。 这个境遇怎么有点眼熟…… 哦,那个女人也是。 藏匿锋芒,装傻充愣才活到现在。 莫名的,看梁清冉他就很不爽。 顾廷野目光凉凉地移开视线,任由梁清冉友谊之手僵在半空,将雪茄送进嘴里,幽幽吐出烟圈。 这是要赶人了。 秦月侧边让了一下,职业微笑挂在嘴角,身体呈倾斜状,礼貌而疏离地送客。 眼看电梯数字升上来,梁清冉清驳的眸突然坚硬起来,不卑不亢地转过身,“顾先生,我会尽力一试。” 电梯下楼,顾廷野脸色阴霾,幽深的眸愈发黯然。 中东么? 狗屁的势均力敌。 迟早他会让梁飞求着奉上整个集团。 跟那个女人一样,濒临死亡,能求的只有他一个人。 …… “母亲,您还在生气?”谢溪将轮椅推进,手放在顾英的上面。 顾英描眉抹脸,准备参加一个舞会。 在晾了谢溪半个小时后,终于开口,“去欧洲不奇怪,可为什么跟着你的保镖全死了?” 死了? 还用说,顾廷野干的。 谢溪一脸错愕,像只受惊的鹌鹑,“我不清楚,是欧洲那边来人说外······叔父要见我,他没有提前通知您?” 父亲…… 竟然连她的人也要下杀手! 顾英刷地扭头看向她,眼眸闪过凶狠,“父亲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不然你为什么逃跑。” “没有,绝对没有。即使有,您知道的,我也不敢要。”谢溪波澜不惊的眼里轻易流露出胆怯,完全骗过了顾英。 “我是太害怕了,我怕您责怪我去欧洲呆了一个月,却没有跟您说,我以为,叔父会告诉您的······” 顾英涂上红唇,鄙夷地扫了她一眼。 这么个窝囊废,给机会也不中用。 要不是当初急着冲喜,现在又没有千金嫁顾隅,她死也不会找谢溪做儿媳妇。 一点用没有不说,还分走了父亲大部分的宠爱。 “母亲?” “……”顾英没有回音。 “母亲?”谢溪小心翼翼喊了声。 “死东西,滚!”猛地,顾英甩过一巴掌。 ------------ 第一卷 第61章 做伴娘? 整个身体轰隆侧翻,谢溪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筋骨脉络一抽一抽的疼。 “我、我错了,母亲。”谢溪撑住地板的手指颤抖,低垂的眸里满满的不甘和隐忍。 她会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来日偿还。 没等她反应过来,几个保镖走进来。 过去惨痛的回忆涌上脑海,谢溪吓得往后躲。 “母亲,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求你。” 顾英眼里染着嫉恨的怒火,根本不听她的求饶,抬起一脚,踹到她肚子上。 “你不听话,你害我的顾隅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那么多天,不让你长长记性,怎么对得起我的顾隅。” “还敢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抛下我的顾隅,一走了之,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想得美!” 话落,她被人强行塞进小黑屋。 “敢跟父亲大人告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谢溪猛地垂下手,咬着唇,“我甘愿受罚,求您不要伤害妈妈。” 她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顾兰蝶。 爸爸希望她们两个一起在监狱门口接他回家。 哐啷。 她被扔进小黑屋,嘎吱一声,门上了锁,刹那间暗夜侵袭。 唯一的窗口狭小逼仄,只有两个巴掌大。 墙角有道薄薄的缝。 细细碎碎的响动咕噜着缝洞,窗口正好透过一线光亮照耀到缝口。 狭小的口钻出许多耗子和蛇。 耗子因人而异。 但人类对蛇具有天生的恐惧,不管有毒没毒。 以前她怕,现在不了。 逆境,要么磨练人的意志,要么摧垮人的精神。 顷刻间,蛇和老鼠一起被放了进来,那些蛇饿了好几天,一口两只耗子,生吞咽下去。 谢溪惊恐的双眸在顾英离开后的一刹那,恢复冷静。 静如渊潭。 顾隅还要传宗接代,顾英不会让她死。 所以特地在墙角留了一根木棍,墙边还有个供踩点的凸块。 也是为了折磨她的心理防线。 勉强抓上去,虽然吃力,但足够躲开底下那群东西。 小黑屋水和食物有限,连着被关了一天后,谢溪实在撑不住掉在地上,像滩烂泥般。 幸好那些蛇吃饱喝足,对她还没兴趣。 仅在她周围警惕地蠕动,没有攻击的打算。 不知道第几天,一阵风越进封闭的黑屋。 顾英趾高气扬背光而立,厉声说:“拉出去,洗干净。” 谢溪无助地伸出手,虚弱得连手指都蜷缩不住,迷蒙的眼很艰难地睁开。 接下来,她头脑混沌地被人架走。 两个女仆人粗鲁地将她放进浴缸,小黑屋很冷,久违的热气兜头罩拢,她狠狠震了一下。 洗完澡,有人给她梳头发,上妆换衣服。 连镜子里的人还没看清,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她被人戳了一针管,混沌的脑子着魔似的,瞬间清醒。 双眼茫然地望着周围。 奢侈真皮座椅,加长款林肯跑车,挡风玻璃两侧延出粉色蝴蝶结丝带,镀着金色绒光。 她在婚车上…… 谁家结婚? “谢小姐,流程说得差不多了,这是婚戒,一会儿由您上台献礼……您在听吗?谢小姐?关于礼仪······” 工作人员公式化地交代一耳朵的礼仪流程,谢溪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话音刚落,一道肃冷的嗓音响起,“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扔下车,重新找个伴娘。” ------------ 第一卷 第62章 蓄意谋杀! “伴娘?”谢谢懵圈状态彻底褪尽,“什么意思?” 婚车,婚戒,伴娘! 今天、今天是顾廷野和梁文文的婚礼! 她要做伴娘? 有没有搞错? 她将头伸出窗外,身后遥遥跟着几十辆名牌轿车,环半城而行。 接亲队伍气势浩荡,引路人围观注目。 风嗤嗤地扑打她被脂粉掩盖的苍白的脸上,裂裂发疼。 而坐在她旁边气压低到北极圈的男人不是顾廷野还有谁。 她不是在做梦。 “谁化的,丑死了。”谢溪木木地坐回车内,就看到顾廷野睨了她一眼,声音低醇而透着嫌恶。 “商量个事,你重新找个伴娘?”谢溪扑闪着睫毛,讨好地说。 他们的关系已算不上密不透风。 她哪有脸出现在顾氏婚礼现场,做伴娘更滑稽。 梁文文看她出现,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顾廷野抬眸凝视她,目光深沉,忽而抬手在她脸上细细磨砂,嘲弄地勾起嘴角。 “不能。” “我没开玩笑。”谢溪头一歪,躲开他的手。 跟他真是一点正事都不能谈。 “梁文文知道你我的事,你不怕,我怕。” 说白了,那是乱伦! 一旦爆发,后果严重,不可能只是关小黑屋那么简单。 现场那么多媒体,万一被爸爸看见,他一定会觉得她丢人。 顾廷野一脸不以为意,眼睛深处透着如刃的锋芒,“快了,她说不出口。” “还有,你献殷勤的样子,也难看。” 和顾廷野谈不拢,谢溪坐立不安。 ······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良久,车内传来谢溪虚弱如无的嗓音,语气里透着一股的冷到骨子里的排斥。 扪心自问,他想让她死吗? 真想她死,就不会在把她的消息透露给顾英之后,又和梁清冉做那样的交易。 掌控她,让她生不如死,才是他一开始制定的法则。 没有他,谢溪在顾英手底下活不过三天。 看看,她才回庄园两天,就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她脸上的伤,身上无望的气息都在向他证明—— 事情还在他把控中,没有偏离一份一毫。 顾廷野幽深的寒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承认吧,谢溪,你离不开我。” 谢溪顿了半晌,皱着眉看向他,“你是疯了吗?” “只要你不疯,我可以玩你到死。”顾廷野睥睨坐着,凑过身拍打她的脸,眸色深幽。 他真的······不打算放她走。 距离婚礼现场越来越近,谢溪内心猛地一滞,颤栗到手抖。 有一瞬间失了神,她扭过头,隐忍地道,“我吹不了空调,开窗通个风总行?” 车速不算快,比起求他,跳车逃跑,她还有胜算。 司机没有理会。 在十字路口等车的功夫,只听车轮与地面巨大的摩擦声响,谢溪视野右边冲出来一辆大货车。 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方向盘和刹车失控,朝着他们的车迎面撞过来。 林肯司机眼神一定,转了方向盘。 就在大货车快要靠近时,林肯轿车一个漂移,有惊无险,与那辆大货车擦身而过。 就在谢溪要松一口气,尖锐的摩擦声再度响起,那辆大货车调转方向,竟然重新追赶上来。 蓄意谋杀! 谢溪脑子里一瞬间想到这种可能。 嘣! 加长款林肯发生剧烈侧翻,巨大的惯性将车身贴地滑铲出几米远,在护栏带骤然停下。 谢溪胸前砰砰跳乱,耳边充满垂死的呼吸声。 ------------ 第一卷 第63章 为什么下不去手 眼前高大的影牢牢盖住她的视线,精壮结实的双臂避开所有危险性形成一个圈,将她围得死死的。 “顾廷野!顾廷野,你没事吧?顾廷野,你睁开眼,”一瞬间,谢溪心脏停了一拍。 顾廷野浑身是血,白色西装染满血浆,早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血腻覆盖他半张脸,呈现最恐愕危难的状态。 明明全身红透了,可他一张脸迅速苍白下去,薄唇抿着毫无血色。 车辆侧翻,他们几个人被困在车里,动弹不得。 前面的司机有安全气囊作用,除了额头流了点血,人毫无意识地昏过去了。 而那个工作人员就没那么好运了,整个身体被车子零件扎穿,眼睛不干地瞪视着。 她被压在最下面,顾廷野趴在她身上。 可她丝毫没有觉得力量沉重,反而有种不真实的飘逸。 他还撑着…… 有一瞬间,她的胸腔被什么利器猛扎,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近在咫尺。 顾廷野血腥的脸距离她好近好近。 他破裂的头旁边支棱着一块碎掉的尖锐车板。 现在掰着他的头撞上去,顾廷野必死无疑。 只要她伸出还能动弹的手······近一点,再近一点,他的脑袋会立即炸开花。 可是······ 她的指尖就像灌了铅,抬不起任何力量。 沉重而慢慢收紧。 顾廷野的呼吸粗重杂乱,意识不清。 这里是跨江大桥,江水静谧无声流动,将灾难现场衬得更加萧寂。 谢溪一颗心彻底乱了。 为什么。 她下不去手。 这是个机会,谢溪,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顾先生有没有事?”蓦地,赶过来的下属蹲到玻璃窗前喊道,她心跳险些骤停。 “叫120了吗?”她声音颤抖地问。 “在路上,过来,顾先生在这儿!” 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 医生费了很大力气,才把顾廷野圈在谢溪后背的手扒开。 她整个人又湿又腥,到了医院从担架上跑下来,追着推入急救室的病床,跑掉一只鞋也不知道,直到被拦在门外。 她六神无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两只手绞在一起,目光呆愣直视前方。 身体里好比一万根丝线纷繁缠乱,勒到她不会呼吸。 “病人家属。”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灯熄灭,主刀医生出来说了句,立即就很多人围了上去。 顾廷野一出事,顾家老小来了很多人。 她插不上话。 木纳地跟在人群后面,只看到医生淡定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穿进耳朵——顾廷野伤势过重,目前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谢溪勾扯嘴角,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应该巴不得顾廷野醒不过来才对。 浑浑噩噩中,她离开了人群。 梁文文提着婚纱裙摆匆匆赶来,在听到医生宣布的坏结果后,瞳孔骤震。 她的阿渊哥哥······怎么会醒不过来。 阿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害你,对,不怪她,都是谢溪,都是她! 谢溪在哪儿?! 梁文文扒开人群,终于在拐角的走廊尽头,找到了人。 脸上擦了点皮,她几乎毫发无伤。 看到这里,梁文文双眸蓦地沉下去。 她没死! 到现在了,还能这么冷静。 啪! 谢溪措不及防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痛到发麻。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还活着!谢溪,你这个扫把星,你死就算了,为什么要拉阿渊垫背,为什么要跟他坐同一辆车!” ------------ 第一卷 第64章 多年前的恨 谢溪茫然,脑子却清醒着。 抓住梁文文下来的第二个巴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着一掌劈回去。 掌风掠夺,力量惊人。 完全不像刚出过车祸,受惊之下的反应。 “啊!”梁文文惊叫一声,趔趄地摔在地上。 她能看见梁文文半张脸在颤抖,娇弱洁白的脸上立即现出指印。 掌心穿麻。 谢溪心下一惊。 她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过? 梁文文惊惧地抬头看她,显然也被吓到了。 捂着脸哗哗流泪,“好啊,你终于不装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是你想害死他,是你!” “究竟谁狠毒。”谢溪眉眼灼灼,恶狠狠地质问道。 可很快,她酒反应过来梁文文说的话。 “这次车祸是你找人做的?你要置我于死地。” 顾廷野平时张扬跋扈,手段阴狠,有仇家很正常。 原本以为这次车祸是冲着顾廷野来的,却没想到是为她量身定制。 蓄意谋杀,不是杀顾廷野,而是杀她······ 梁文文要杀她。 那一瞬间,谢溪仿佛困在冰窖,周身发寒。 为了一个男人,宁愿双手沾血。 她脑子被驴踢了吧。 梁文文没有回答她的话,只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她。 眼神已经证明了一切。 “你早该死了。”梁文文轻轻擦掉眼泪,站起来和她对视。 眸光里带着最久远的恨。 “你真虚伪,和小时候一样,那些男生对你殷勤得就跟你下跪了,你呢,一个眼神也不肯施舍,任打任骂,偏偏还要围着你转,真够贱的。” 谢溪觉得有些好笑。 小时候她性格确实张扬,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和男生交流聊天,一度让人误会她高冷不近人情。 没想到在梁文文眼里,曲解成了另一种含义。 “你可能都忘了。” “那年C小学有幸代表京都参加全国单人舞蹈大赛,含金量比任何比赛都要高,就算不获奖,也能被知名舞蹈艺术家选上亲自教导。” “唯一一个名额。” “我妈妈为了那次机会努力多久,你根本不知道。可你呢,凭借谢博仁的关系,你夺走了我唯一向妈妈证明的机会!” “她骂我,一气之下当着我的面,从跨江大桥上跳了下去,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可她死了,我活下来了······” 说着,梁文文手指蜷缩,一遍一遍抚摸着自己的大腿,眼底悲恨交加。 “我留下隐疾,医生说要再跳舞,连走路都困难,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那次舞蹈大赛······ 记起来了,是她舞蹈生涯最后一次亮相。 对舞蹈,她崇尚、敬畏,如果说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理想和等养父出狱。 她拼了命刻苦训练,怎么会允许养父走关系。 而养父宠溺她,却从来不会在舞蹈上有任何偏袒,他知道舞蹈对自己的重要性,向来尊重理解她。 更不可能徇私舞弊。 她妈妈死于跨江大桥,所以也要让她陪葬是吗。 ------------ 第一卷 第65章 你想帮顾先生? 梁文文在侮辱对她最重要的人。 “你再敢诽谤我爸爸一句,我现在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她的眼神不是威胁,而是她真敢这么做。 梁文文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下。 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我一想到曾经你高高在上,现在为了活着,做到这种地步,大开眼界,我做梦都会笑醒。哈哈哈哈······” “谢溪,我马上要和阿渊哥哥结婚了,顾家太太的位置是我的了。” 梁文文蓦地笑到眼角飙泪,目光带着贪婪和留恋。 疯子。 谢溪淡薄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走,梁文文却抓住她。 “阿渊哥哥醒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谢溪冷笑,“我们之间还有好多账没算,你最好老老实实待着,顾家那些人要查下去,没你好果子吃。” 梁文文蓦地甩开手,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带着湿湿的狠毒。 “你威胁我。” “我威胁你?我什么身份能威胁你堂堂梁家二小姐。你有你爸做靠山,分分钟钟就能把我碾死,我敢吗?”谢溪凉凉地说道。 身份这东西,真能把人膈应死。 她要是有权有势,现在就把梁文文送监狱里去。 她想反击,却不是这个时候。 “等等。”见她要走,梁文文突然叫住她。 又怎么了······ “阿渊最受不了别人忤逆,为什么他以为是你把温芷柔叫回来的,还不杀了你。” “想知道吗?”谢溪说道。 梁文文将飘逸的裙摆卷成厚厚几层,双眼红肿,泛着波澜。 顾廷野倒了,好像她也倒了。 光洁的肩颈在空荡的长廊摇摇欲坠,显得弱不禁风。 谢溪瞥了她一眼,而后冷淡地开口,“你可能活不过明天。” 梁文文泪滚滚,双眸阴毒地盯着谢溪的背影,咬牙说:“没有阿渊哥哥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 顾廷野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甭管希望他死的,还是不希望他死的,精力全专注于svip病房。 没人注意她的动向。 避开顾家人,谢溪借用休息室的护士服,全副武装离开了医院。 顾氏集团会客厅,秦月新沏了杯咖啡,放到谢溪面前。 她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谢溪会到公司来找她。 更没想到她竟然想跟进跨江大桥车祸一案。 “衣服,你这比穿什么都碍眼。”秦月递过去一个购物袋子。 谢溪看了眼,是套黑色运动服,“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好歹跟了顾廷野这么多年,上下级一个性子吗,都不紧张对方。 秦月眼梢带悲,仍是笑着,“遇事着急最没用。顾先生只是暂时倒下去,不代表顾氏集团也要倒下去,我在这里,比在医院,更让顾先生放心。更何况,有罗烈在,没人敢动顾先生,除非······顾先生真的死了。” “谢小姐,受伤了吗?”秦月扫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 谢溪淡淡摇头,下定决心似的,“你不用跟我拐弯抹角。我来,是为了谈判。能成就成,不成,我想别的办法。” 秦月客气地笑道:“社会新闻满天飞,谢小姐想了解跨江大桥车祸一案,报纸、杂志、新媒体软件,需要哪方的消息,我可以为您提供服务。”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溪将咖啡送进嘴里,傲然的眼里透着冷静。 “我想过自己去警局调查。可顾家和一般家庭不同,案件资料经过顾家那些人,我不可能拿到。我要一手材料和证据。” “你想帮顾先生?”秦月盯着她,开始认真起来。 ------------ 第一卷 第66章 铲除梁文文 “不,帮我自己。”她要活命。 秦月抿嘴一笑,“你倒诚实。” “我只是比较惜命。” 今天她在跨江大桥上没死成,她就要抓住所有求生机会。 算计城府在她的命面前,不值一提。 “我能听听你的构思吗。”秦月问道。 “没什么构思,我就想让梁文文受到法律的制裁。” 顾家和中东梁家有联姻计划,他们这些金融圈大佬眼里,利益比天大。 顾廷野只要一天不死,梁文文就能多逍遥法外一天。 即便顾廷野真死了,她更不知道拿梁文文怎么办。 她这条命,时时刻刻都在受威胁。 击垮梁文文的第一步,便是牵制梁家。 “可这对顾氏集团没有好处。”秦月的观念是商场上没有真心朋友。 但多一个表面朋友,不如少一个敌人。 谢溪放下咖啡杯,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月,像要把她看透般,“如果顾廷野真的醒不过来,顾氏大乱,坐收渔翁之利的是谁。” 是梁家。 这点秦月很清楚。 谢溪继续说:“梁文文虽然说只想杀我一个人,可是很明显那辆车一次不成,第二次就应该知道顾廷野在车上了,为什么还坚持撞上来。” “梁文文对顾廷野的感情没的说,我不怀疑。可梁飞呢,会不会刻意隐瞒顾廷野也在车上。梁文文是车祸主谋,梁飞正好顺水推舟。” 不排除这种可能。 “联姻平分利益,可顾廷野一死或者跟顾隅一个下场,那就不同了。” 顾氏大乱,梁飞入侵。 秦月震了一下。 这真的是那个少不出门的少夫人? “我们只有一条路。” “找到梁文文‘杀害’顾廷野的证据,在顾廷野醒来之前,至少能稳住大局。顾家内部目前意见不一,指望不上他们。” “你们现在需要一个潜藏在势力底下的人。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京都只知顾家有个童养媳,却不知其姓其人。 无人在意,无人认识。 这是她最好的伪装。 暗中调查,没人会查到她身上,会少很多阻碍。 秦月肃然起身,站得笔直地将手伸出去。 “谢小姐,合作愉快。” 谢溪平视过去,潋滟的眸透着坚狠,“能给我张黑卡吗,现金全被顾廷野给缴获了,身上没钱。” 秦月嘴角僵了一下,签了张支票给她,微笑道,“黑卡作为顾先生专属权限,我无权开设账户。将就。” “够用。”谢溪冲她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时,回头问道:“还有件事,顾廷野为什么突然找我做伴娘?” “谢小姐在顾家庄园无故消失,这是救您的方式。” 秦月是个称职的秘书,必要情况仅是问什么答什么,没有多余的赘述。 “你们怎么知道?” 她问的是关小黑屋。 “顾家庄园出自顾先生之手,任何地方发生任何事,都在他掌控之下。” 谢溪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出逃顾家计划也是这么被发现的。 “他以前不会管这些闲事。”她好似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现在不一样了。”秦月静静地看着谢溪,留下模棱两可的话。 顾先生是她的顶头上司,也是她见过商业造诣最高,最冷傲孤寂的男人。 救人确实不是他的作风,而且一连两次。 老板的心情阴晴不定,她怎么敢随意传播信息。 “嗯?” 秦月淡定地摇摇头,“没什么,谢小姐要现在走吗?” ------------ 第一卷 第67章 离开京都,越来越好 “好,有消息,麻烦立马通知我。” 换好衣服,谢溪准备离开。 “请等等。”秦月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部手机,机身边缘掉漆严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顾先生给您的那部手机应该被你扔了吧,这是我的私用手机。设置了防窥功能,不会受到监听,一切跟踪器都会失效。” 谢溪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部手机被她卖了。 秦月以为她还是有所顾忌,解释说:“顾先生给您那部全世界只有两款,另一款正是顾先生目前用的。那部没有定位,我的就更没有了,号码在里面,有需要随时沟通。” “有空联系。”谢溪将手机揣进包里,抬手拉下帽檐,黑色口罩上边缘紧挨着卧蚕。 浑身上下流露着酷飒的狠劲。 谁能认出她是那位懦弱无用的顾家少夫人。 看着谢溪决绝离开的背影,秦月一阵慨叹。 顾先生,您不在身边,谢小姐也能独当一面。 谢溪离开顾氏集团大厦,将苏霂约出来,两人在一处开设在居民楼里的小食馆见面。 “我必须利用秦月的帮助,铲除梁文文这个威胁,否则我一辈子也离不开京都。” 苏霂消化完谢溪说的内容,满脸惊诧地将短卷发扎成一个揪。 脸上表情从震惊到气愤,随后恍然大悟。 前段时间自海岛回京都,顾廷野就开始派人监视她的日常活动。 好不容易撤了,又遇上梁文文的人,结果顾廷野的人再次卷土重来。 怕给谢溪惹麻烦,害得她一直不敢跟谢溪联系。 今天早上突然就撤了。 原来有人替天行道! 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霂体贴地说,“我明白,重启私人侦探所需要时间,山猴那边我会负责沟通,让他们盯着梁文文,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她再敢出阴招害你,山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也不是吃素的。” 谢溪感激地看着苏霂,“不。你们不能再掺合进来了。你带山猴他们离开京都,越快越好。” “你什么意思?”苏霂不满起来。 谢溪将一张银行卡放进苏霂掌心,“对不起,霂霂,害你没办法在京都立足,这点钱你收着。重新找个好地方,干侦探太危险了,做点生意也是好的。” “谢溪!”苏霂腾站起来,“你当我是朋友吗!” 谢溪垂着眸,不说话。 她需要没有后顾之忧。 万一顾廷野醒不过来,或者死了,梁文文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兴许会摧残她在乎的一切······ 顾兰蝶是顾家人,倒不必担心。 没有顾廷野的监视,她保不住苏霂和山猴。 出车祸,让她认清了一个现实。 没有顾廷野,她寸步难行。 所以,这次,她必须无所顾忌。 “苏霂,如果你是真心想帮我,求你们离开京都,听我的,我有分寸。” 苏霂扭开头,气愤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们一起走!” 谢溪拉她坐下来,“梁文文目标在我,这两天暗中一直有人监视,我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人,跟着你们,只会拖累。顾廷野现在还没死,她有所顾忌,不会对我下手。” ------------ 第一卷 第68章 调查真相 苏霂咬着唇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联系你?” 要查证据,她暂时回不了顾家。 顾英一定会派人找她,到处都是人,她不方便露面。 先不联系。 苏霂懂了她的意思,将卡扔进她的手提包,“谁跟你一样,穷鬼。” “霂霂······” “不准说话了你,我答应离开京都,再提要求就过分了啊。” ······ 撞他们的大货车司机,偏离马路轨道,车子撞断护栏后,落进滔滔不绝的江水中。 躲在角落里,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谢溪将秦月发过来的讯息一一看完,生怕有什么遗漏。 正要关上手机离开。 就在这时,她目光无意间瞥到底部一行小小的字:洪某,女,二十六岁······ “经全力救治······”谢溪震惊地脱口而出,“当场身亡?” 难怪秦月一点也不急。 没了污点证人,事情就难办了。 顺着货车司机的线索,谢溪一路找到货车司机的家庭住址。 家属门口警察例行调查。 看样子,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谢溪躲了一会儿,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出来。 手揣进口袋,在里面握着另一张银行卡。 一张支票分成两份。 有钱能使鬼推磨,兴许能得到点不一样的消息。 事实上,警察没问出来的事,就算金钱利诱,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谢溪都没得到。 货车司机是这家人的经济支柱。 父母健在,家里还有个八十几岁的老奶奶,有个高中没毕业的弟弟,学校还没放假,姐姐死的消息还没传开。 货车司机为了生计,十二岁去外地打工,前两年才回乡开起了货车。 姑娘很乖,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姑娘,我的好姑娘啊,你走得好惨啊,让我怎么活啊!” 两口子当着她的面,嚎了半天,一点水没见。 谢溪奇怪地打量着夫妻两人,妇人立马凄苦地说:“我们这几天眼泪都快哭干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家这么造孽啊。” 老奶奶对着孙女的遗像烧高香,口中喃喃自语,念着某道经文。 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搭理谢溪。 谢溪环视屋内,家具摆设简洁普通,养父入狱后,家产清算,她和顾兰蝶也住了两年这样的屋子。 而在这样的房子里,却摆着价值不菲的烟酒,窝在被窝里,露出一角。 “她生前的遗物还有吗?”谢溪不露声色地问。 观察半天,也没看见一个像女孩住的房间。 妇人没有拒绝,把东西拿出来。 一个行李箱,装着两套衣服,一个芭比娃娃,如今市面上停产的娃娃款式。 那两套衣服和娃娃身上的一样透着浓厚的陈旧味道。 还有一张全家福。 看到那张全家福时,妇人散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自责,很快又消失不见。 “就这些?”谢溪不可思议地看着妇人,语气略带质问。 妇人没有慌乱,“哦,没别的了,她好些东西都拿出去烧了,村里都信这个·····我们也是想让她早点解脱,免得受罪······呜呜。” “······” 死亡通知单今天才出,这家人这么快就把女儿的东西烧了? ------------ 第一卷 第69章 他死了吗? 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浓厚的压抑在背上化不开。 梁文文,你做得还真是天衣无缝。 一想到这些,谢溪脑子烦乱入麻,完全没有切入口。 站在路边,霓虹灯下的京都,背后仿佛有张巨大的网,操控着一切。 她只是个普通人,掀起巨网一角就已惊天动地了。 路过一家寺庙,庙外空旷的露天场地被广场舞大妈占领,几百米范围都是音响的声音。 换作以前,谢溪会直接离开。 她不信这些。 驻足之间,有个扫地的和尚跟她对视一眼,不受控制的,谢溪走进寺庙,不光上了香,还请了一盏灯。 对着叫不出名字的尊像,叩拜得十分虔诚。 祝愿她度过难关。 性命无忧。 顾廷野······ 不知道是不是奔波一天太累的缘故,他血迹斑驳的脸钻进她的脑子,在她和汽车残骸之间隔开一道宽阔的墙,诱使着她不断想起他圈她在怀里的样子。 顾家,没有人真心待她,爱她。 顾兰蝶只想在她身上索取,摆脱悲惨低微的待遇,她没人疼。 没人为她着想。 养父出狱,是她最执着的期待,她想等着养父出狱,以前的谢溪就活过来了······ 可为什么是顾廷野。 生死危机,为什么是他,救了她一命。 让她重生······ 这时,手机铃响,谢溪接起来。 秦月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监控被人动过手脚,没用了。” 跨江大桥监控丢失······ 谢溪眼神黯了黯。 意料之中。 “集团什么风向?” “两边拉锯战。”秦月语气沉重,听起来状况很糟,“高层一部分打算息事宁人,另一部分人则想借此机会,争夺顾氏股权。” 关键时候,顾廷野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 顾家内部忙着夺权。 除了警察,没人来找货车司机的家属,更没人替顾廷野调查车祸背后的原因。 有的都是上门利诱,让他们不准乱说话的。 大多数人巴不得他死。 “他呢,怎么样,死了吗?”谢溪双眼冷淡地目视前方,什么情绪也没有。 犹豫着问出最后几个字,尽可能使语调听起来冷漠。 没想到谢溪问得如此干脆直白,秦月顿了一下说,“性命堪忧,不确定能不能挺过今晚。” 那就是差不多了······ 天边斜阳高照,大地像罩了层塑料袋,晃得人发晕。 她的心轻轻悸了一下。 良久才说:“能安排我进医院吗?” 想了想,又说,“不方便也没关系。” 京都市中心医院。 顾廷野状况简直糟透了,暗波汹涌的顾家庄园此时有许多人坐不住了。 他们长期受制于顾廷野。 顾家掌权人一倒,树倒猢狲散,有的是人“谋权篡位”。 浓烈的消毒水味在鼻尖萦绕,呛进鼻腔,久久不散。 谢溪一身黑服,在罗烈的护送下成功进入svip病房。 医疗器械滴滴答答作响,叫得人心慌。 吊瓶高悬伸出冗长的线,针头扎进那只结实的手臂,留下大大小小淤青的针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廷野这么脆弱的样子。 ------------ 第一卷 第70章 敢提两清 妖邪的脸上血色褪尽,唇布附着厚厚的白茧,那双冷漠阴寒的眸紧紧闭着,好像永远不会醒过来。 谢溪拉了张椅子坐下,罗烈没有关门,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怎么,还怕她趁人之危,一刀抹了顾廷野。 他现在这副德行,用不着她冒险进监狱。 绸缎被子垮塌一角,谢溪下意识伸出手替他掖紧了些。 她又想起,跨江大桥上,顾廷野全力护着她,护得死死的。 不是恨她,折磨她吗。 那样的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车辆撞上跨江大桥护栏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你······究竟为什么恨我?”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对了,谢谢你救我一命。” “抵消过往,我们两清了。” “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会多给你烧点纸。安心。” …… 她前脚刚走,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他那双幽邃而晦暗的眼,傲然坐起。 漫不经心地将输液针拔掉,如数扔进垃圾桶,眼神冷到可怕。 片刻后,罗烈推门而进,身后跟着秘书长秦月。 她风姿正茂地走进来,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顾廷野过目。 “说吧。”顾廷野眉眼渐渐不耐烦,眼中浮现出杀气。 秦月颔首,“如您所见,集团这些天人心惶惶,尤其顾家那些人,大部分都开始行动了。” “让他们再蹦哒最后一天。”顾廷野将文件随意地扔到床上,慢条斯理地道,“等梁家中东股权完全收入顾氏旗下,再清理门户。” 跟了顾廷野这么多年,罗烈心领神会,“是。” 不听话的,见血才能震慑人心。 秦月平时只负责书面事务,罗烈和她完全相反。 两人各归其职,互不干扰。 他们说的不在她职权范围内,她听着,不敢发问。 “事情办得怎么样?”顾廷野目光幽幽,盯着平板报表上的数字,一边计算分析一边问秦月。 “听从您的命令,我们派人盯着那个货车司机的家属,梁文文想杀人灭口并没有机会。另外,我们发现暗地里还有另一只势力在监视梁文文,好像是哪个侦探所出来的……” 他记得…… 那群小喽啰的头儿叫苏霂。 谢溪,你还真是有些手段。 “不用管他们。”那女人的手笔掀不起什么风浪。 秦月继续汇报,“经过威逼利诱,那个货车司机的家属已经交代了,梁文文虽然没有直接露面,不过一层一层查上去,即便没有直接证据,要抓梁文文足够了,梁飞那边无话可说。” “梁家已经没价值了,明天就动手。”顾廷野淡淡地说,抓人就像喝一口水那么简单。 一句话,就是两个集团剑拔弩张的血腥对立。 “谢小姐还在追踪梁文文谋划杀人的线索,这么一做,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她那么聪明。 “那又怎样。”顾廷野眸子深了深,脸色阴沉下去。 他的谋划,还要考虑一个女人的心情? 还敢提两清。 这辈子,她谢溪都注定欠他的 ------------ 第一卷 第71章 你们怎么还没走 “属下知错。”秦月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她只是觉得谢小姐查案,也不完全是为了活下去。 也许,大概,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也是为了顾先生。 这么瞒着她,有些不公平。 想是这么想,她也不敢真说出口。 …… 第二天上午,谢溪就接到一通电话,匆匆出了破败的居民酒店楼。 “溪姐,不是我们办事不利啊,咱的人在医院踩过点的,梁文文每天中午来医院,待到下午四点出来。从昨天开始,她就没露过面。” 山猴挠了下鸡窝头。 作为野生侦探,他没有编制,能力有目共睹,什么时候遇过这种滑铁卢。 “你们怎么还没走?” “走?”山猴一头雾水,“上哪儿去?” 苏霂没跟他提过啊。 谢溪深叹了口气,“算了,你刚刚说什么,梁文文不见了?” “你确定其他地方都找过了?” 梁文文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医院,梁家别墅,常去的餐厅,包括公共女卫,全找过了,没有。我确定,她失踪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山猴说的实话。 忽地,大街LED电子屏上突然放出一张寻人启事。 启事中央是一张放大过的寸照。 寻爱女梁文文,提线索者赏金千万。 真失踪了…… 谢溪扭头问山猴,“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反常……”山猴单手撑住下巴,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她买过一次刀,算吗?” “什么刀?”她内心隐隐不安。 山猴尴尬地挠挠头,“她身边跟着保镖,为了不被发现,没看清……” “好,我知道了。” 片刻,山猴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说,“京都最近不太平,顾家高层好几个领导死的死,伤的伤,跟闹鬼似的,邪门得很。梁文文失踪说不定也有关联。” “没听过孔子说的吗,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溪现在觉得山猴远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靠谱了。 “京都那些豪门可比鬼怪邪门多了。”山猴看着她眼睑下两团淤青,劝道,“溪姐,你连续两天没睡觉了,梁文文失踪说不定是好事,你没必要这么紧巴巴的。” “不紧巴巴的,以后可能没命睡觉。” 况且她现在精神抖擞,顾英把她关了那么多天,她身体一点没有吃不消。 “这些天辛苦各位了,有时间我请大家吃顿饭。” “客气溪姐,苏老板已经付过钱了,那没什么事,我先撤了。” 梁文文标致开朗的笑容在LED屏上熠熠生辉,每路过一个人,都在可惜她明明如花似玉,竟然失踪了。 失踪吗? 梁家不是一般人,梁飞这么大动干戈,就不怕居心叵测的人故意勒索? 只有一个可能,梁文文不是失踪,是被人抓了。 而且抓她这个人,一定是大家能够轻易联想到的对象。 梁家势力汇集在中东,就算在京都也没人敢随便动她。 要说敢动的,也只有顾廷野。 梁文文一旦出事,顾廷野脱不了关系。 梁飞这是在保梁文文的命。 可他现在病入膏盲,哪儿来的力气。 目的又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就快串起来了,鬼附神差的,谢溪拨通了秦月电话。 关机…… 秦月业务繁忙,不可能关机。 难道公司出了什么事? 她忙不迭地赶到公司附近,没有秦月的指示,她连大厅都进不去。 秦月不在公司。 只有一个地方了,医院。 而病床空空如也,高级豪华病房外的走廊萧条得像是入了秋,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些保镖连一个影子也见不到了。 到这里,谢溪一切都明白了。 ------------ 第一卷 第72章 说错一个字,割舌头 偌大的医院,保镖林立。 保护墙可谓固若金汤,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除非顾廷野自己离开,否则没人能带走他。 谢溪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任凭窗风一遍一遍抚过脸庞,秦月的电话终于通了。 “谢小姐。”手机那边,秦月的声音透着窘迫。 谢溪一双褐色的眼极其冰冷,毫无感情,“顾廷野人在哪儿?” “顾先生他……在公司,昏迷多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秦月僵硬地劝道,“谢小姐,请您马上回家。” “回家,我哪儿还有家,顾廷野想让我去死吗?”谢溪愤怒到音调颤抖,四肢凭空酸软,“我要见他。” “顾先生不方便······稍等,顾先生要见你。” …… 顾氏集团大厦,中央办公室。 谢溪在顾廷野办公桌对面,脊背坚挺。 只有她知道,在镇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抖动得有多剧烈。 她很多话要问顾廷野,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觉得我很闲?” 言外之意,让她有屁就放。 翻阅文件,顾廷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被遮光栏隔断的阳光里泛着夜里的黑,压死人的气场迅速凝结空气。 秦月忙不迭的眼神催促谢溪,有话赶紧说。 “我要知道真相。”谢溪认真地道。 “你还没资格让我解释。”顾廷野唇角微勾,看也没看她,嗓音变得阴寒,“谢小姐,十秒钟,再说不出你能继续留在这儿的东西,就滚。” “那就听听我的看法。”她迫于了解事情始末。 “你智商很低吗?”顾廷野嘲弄道。 “本来挺低的,拜你所赐。”不学会斗智斗勇,她在顾家活不过一天。 顾廷野眼眸深不可测,抬头直直地盯着她,“那好,说说你的猜测,说错一点,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我被关进小黑屋第一天,你就知道了吧。早不救晚不救,偏偏在婚礼当天突然让我做你的伴娘,你是为了什么,挑起梁文文对我的狠。” 不对,梁文文本来对她就恨,她做伴娘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呢?”顾廷野眼眸异常冷漠,嘴角戏谑的笑鬼魅幽冷。 “这本来没什么,可是我越想越不对劲。” “偌大京都,梁文文身边十几个保镖,怎么可能失踪,只可能被人有预谋地抓了。” “全世界敢公然抓梁文文的,只有你顾廷野。你敢得罪梁飞抓她,说明你掌握了什么把柄。这个把柄,就是梁文文设计车祸‘杀’你。” “那么说明你提前猜透了她的计划,并‘临时起意’和我同坐一辆车。” “所以我一开始就猜错了。” “梁飞明明可以和你联姻,双方合作共赢,根本没必要冒险杀你。他不是故意隐瞒你也在车上的事实,他是根本不知道你和我同坐一辆车,否则他一定会阻止梁文文。” “这是你发难的理由。” “你想利用这个理由,逼梁飞就范。” “什么监控被毁,司机家属被收买,这些,全是你的障眼法。” “引发顾家内乱,铲除以异己。” 真是一箭双雕。 好手段。 “阐述完毕,要割我舌头吗?” …… 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静谧,静默异常,秦月无声退出去,关上门,室内凝着一层冰,寒冷萧肃。 “空调能开低点吗?”谢溪摸了摸手膀子。 开这么低,也不怕冷死。 啪、啪、啪! 顾廷野站起身,双手有力击掌,目光森冷而阴鸷,一步一步走向她。 “聪明。不愧是在我顾廷野膝下承欢的女人,脑子比那些胭脂俗粉好使多了。” 她呸! 她就不该对顾廷野有一点好印象。 “利用女人的爱和嫉妒心,你恶到家了。” 顾廷野步步紧逼,谢溪往门口退了退,扶住门把手往下压。 纹丝不动。 锁了…… 这群走狗! 她差点忘了,秦月是顾廷野的人。 ------------ 第一卷 第73章 你真让人恶心 “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只谈利益。”顾廷野说得很轻巧,指尖的盘珠悠然滚动,他一点不怕她知道真相。 刚才不说,完全是不屑于告诉她。 “梁飞若不乖乖妥协,梁文文进监狱板上钉钉,你要救她吗,圣母女士。” 顾廷野一双眸极度冰冷地看着她,深处带着刺人的讥笑。 “求我,让我考虑考虑。” 他散发的气场冰冷如霜,侵占着空调冷气一切放射的可能。 谢溪握紧门把手,后背撞到门板,已经没有退路了。 直直地对上顾廷野冷暗如深的目光,尽力稳住发抖的身躯,说:“她是生是死和我没关系。” 某种意义上,梁文文算是她的敌人。 要她命的敌人。 为她求顾廷野,除非她疯了。 “不救?你来干什么?” 顾廷野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一寸一寸留恋抚摸,一路向下,停在她的唇边揉了揉。 谢溪侧过脸,躲掉他的手。 “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证明你确实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谢溪平淡地说道。 仿佛那样,自己会好受点。 顾廷野就是个十足的恶人,从里到外,由上到下,恶透了。 她不该有肖想。 “这点你的身体应该告诉你了,不需要证明。”顾廷野的嗓音阴凉,将她两只手强硬地掰离门把手,一手握住,压在她身后。 “呃!” 顾廷野突然用力逼近,腰身撞到门把手,痛到她叫出声。 他一副无所畏惧,全天下无人敌的模样,谢溪心脏都要炸了。 偏偏他这个幕后黑手高高在上,好像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脑子里无时无刻想得全是男欢女爱。 “你真让人恶心。”她恨得牙痒痒。 “你是我的女人,在南海城光明正大谈下来的情妇,你的身体是我的,至于心,我不在乎。”顾廷野死死盯着她,眼底情欲浓烈,底下一团炙热如火。 “情妇守则,金主给予适当报酬。我给了,你也收下了,现在装清高,不觉得更让人恶心?” 谢溪一惊。 秦月给的那张支票,原来······ “这是办公室!”谢溪难以置信地还想再退,可身后是高级材料制成的门,还锁着,退无可退。 左手边是陈列墙。 右手边有面精实耸立的展示架,各类型机械游轮模具林立而落,谢溪眼角地瞥到一艘游轮中央插着把螺丝刀。 距离很近,可是顾廷野力量太强。 她没把握能拿到。 就在她出神时,顾廷野突然松掉一只手,抬手揉着眉头,身体向后仰了仰。 抓住机会,谢溪推开顾廷野,跑过去迅速拔出螺蛳刀,两手在胸口交握。 “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碰我!” 顾廷野没有往常那般冷漠,眼眸露骨的讥笑碍人眼。 丝毫不在乎她的威胁,更不在乎她手里的利器。 “要杀我,还是自戕。嗯?” 顾廷野靠得更近,锃亮的皮鞋不疾不徐,在地板上敲打着悠然自得的节奏。 蓦地,他胸口抵到刀尖,更加不屑地就着她的手相握。 “你杀不了我。” 声音鬼魅如狱。 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不了。 她谢溪不是顾廷野,做不到亲手杀一个人,还能无动于衷。 被他的偏执吓到了,啪的一声,谢溪手中的螺丝刀掉落在地。 她抖着唇,脸色难看到苍白,“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磨我!” ------------ 第一卷 第74章 我要吃荷叶鸡 每次,她拼了命的求生,却不过是他阴险计谋里的一颗棋子。 她磕破了头,流干了血,庆幸又活下来的时候,顾廷野就会站出来残忍地告诉她—— “这是有钱人的游戏,你只是个陪跑的炮灰,是死是活,你说了不算。” 顾廷野捡起螺丝刀,重新插回游轮中央,眼神陡凉。 为什么折磨她? 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顾廷野!” 看着他无所畏惧,全天下无人敌的样子,谢溪心脏都要炸开了。 偏偏他这个幕后黑手高高在上,好像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我要见梁文文。” 很多事情,她得弄清楚。 咕噜咕噜······ 一抹尴尬和局促在顾廷野隐晦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他淡着眸子,下达命令,“我饿了。我要吃饭,你去做。” 饿了······ 一行泪猝不及防卡住泪腺,谢溪无语到家了。 她对峙得正火大,他竟然说他饿了? 天大的事,她都不可能再去煮这个饭。 “神经病。”她斥了声。 门锁开了,打脸来得很迅速。 秦月推门进来,“顾先生,那边来消息,梁文文想见您,在闹绝食。” 人真是他抓的。 并且一点没有瞒她的打算。 顾廷野这个魔神,究竟是有多嚣张。 顾廷野眉也没抬一下,却只是看着她,“不是想见梁文文?滚去做饭。我要吃荷叶鸡。” 狗贼。 “算你狠。”两人无言对峙一番,谢溪败下阵来,“我去哪儿做。” 秦月侧边让了让,抬手笑道,“集团有独立厨房,谢小姐,跟我来。” 秦月不愧是个优秀的秘书,顾氏大小事务,她清清楚楚,有条有理。 顾廷野的独立厨房和西子华庭的一模一样。 推门进去,谢溪仿佛又回到那一个月,她以为终于自由了。 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不一样的是,她在顾氏集团给那个恶人做饭。 忙活一个小时,谢溪做好几个菜,秦月帮忙送上去。 “吃饭。”谢溪盛好饭,砰地放到办公桌上。 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 顾廷野转过身,楼下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回沙发,他朝她吩咐,“端过来。” 有够懒的。 谢溪咬咬牙,将饭菜换了位置,顾廷野姿态散漫地抄兜靠坐着,眼睑审视地看着她。 就是不动筷。 吃饭啊倒是。 看她能看饱? “夹菜。”顾廷野下巴稍扬,伸出筷子敲了敲碗边,玲玲响,眼眸一深。 “······” 谢溪庆幸她备了双筷子,就着夹菜进他碗里。 “我要吃那个。”顾廷野举着筷子,平时不容置喙的幽冷嗓音,此刻掺杂了一丝温柔和不易察觉的任性。 谢溪身体一僵,错愕地抬眸看他,清魅的瞳倏忽撞进他的视线。 顾廷野唇角僵了僵。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修长骨感的手指捏紧筷子,收了回去。 “荷、荷叶鸡是吗。”谢溪尴尬地咳了声。 装作没听见,她走到另一端,垂眸处理着荷叶鸡。 以他的个性,传出去,非得活剥了她。 这顿饭吃了很久,谢溪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交代了出去。 偏偏顾廷野不是嫌汤太温了,就是觉得菜淡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办公室终于清理完饭菜味,透着一股子冽冽的凉。 “时间不早了。”她提醒道。 顾廷野漆黑的眸子望向她,忽而挑眉一笑,“上赶着去挨骂,被我虐成受虐体质了?” 这张破嘴。 有够毒的。 “我有权利弄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只好找个能说的人。” 即便有她母亲的误会在,至少在车祸之前,梁文文从来没想过杀她。 不然她早死了。 压死骆驼的这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怎么崩断的,仅仅因为她做了伴娘吗? 那可是婚礼的终生大事。 红事见白,不是梁文文平时的作风。 “问题很简单,她恨你,如你恨我一样。还用想?恨是一点点积累的。” 顾廷野循循善诱,就像在诱导她想起什么。 ------------ 第一卷 第75章 这婚结不了 “你什么意思?”谢溪一本正经地问他。 “意思就是······你聪明,但不够聪明。”顾廷野没打算揭露谜底。 他并不顾及她知道后会怎样。 只是,她了解顾廷野。 他享受猎物一无所知,以为掌控一切,其实被蒙在鼓里知道真相后的颓败感。 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最恶劣的笑。 梁文文整件事,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实······ 顾廷野凤眸微眯,敲打着桌沿的手指轻轻一扬,秦月颔首称是,领会地拨通内线。 她说,“罗烈,带谢小姐过去。” 办公室的门自动打开又关上。 直到那抹高挑纤细的背影落进直通电梯,顾廷野猛地弯下腰,拳头掩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顾先生!您要不要紧,医生都说了您现在不适合出院,我马上打电话叫120。”秦月急着说。 伤势严重,硬生生陪着谢小姐耗了大半天,顾先生真当自己身体是铁打的吗。 “去清理跟着她的那些人。” “我先送您去医院。” “快去!”顾廷野低吼道。 “是、是,是!” 昏暗的铁墙房里,谢溪将所有通信电子设备交给守门人后走进来,鼻尖立即被一股腐臭的霉味灌溉。 她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粗陋的房间空漏寥廓,只有东面的墙角临时挖了小小的坑,谢溪直觉那是个简易的厕所。 散发着难堪的恶臭。 梁文文四肢被锁在铁床上,床边只有一扇半开的铁窗,她痴痴地看着,嘴角溢血笑得吓人。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完全变成了掌中的阶下囚。 “他们打你了?”谢溪凝着眉迟疑地开口。 “恶心死了。”梁文文看向她身后的保镖,一双怨毒的眸惨兮兮的,“那不是阿渊的意思。” 保镖低下头,避开视线。 这个疯女人,昨天又哭又闹,今天突然就变了副样子,谁受得了。 “我和她单独聊聊。”谢溪对身后的人说。 罗烈送她到这里后,接了一通电话,走得很急。 看样子是顾廷野那边有什么情况。 下属交代,“门边有报警器,有情况谢小姐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嗯。” 保镖退了出去,梁文文耷拉着脑袋,整理着自己那头茂密的头发。 仅仅失踪两天不到的时间,冷棕而柔滑发亮的发丝此刻像枯草。 被关在这里,显然不太好过。 收起那点同情,谢溪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女人,“我······” “谢小姐?小姐?你是哪门子小姐,已为人妇,听着一声声小姐,恶心谁呢?” 梁文文那双眼睛从糟糕乱的头里露出来,声音有些哑。 谢溪抬眼看梁文文,声音沉静有力,“我有话问你。” “我不揭发你和阿渊哥哥,你想问这个?” “这需要解释吗?因为我爱他啊。”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顾梁两家合作是假,我爸爸和阿渊都不是诚心诚意合作。” “联姻只是商战的一种手段而已。所有都是假的,只有我爱他,是真的,只有这个才是真的······” 梁文文意识恍惚,就像一个无法重见天日的犯人,念叨着所有真话。 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婚结不了。 ------------ 第一卷 第76章 她没有喜欢! 可她还是高兴,高兴得骗过了顾家所有人。 能穿着婚纱和阿渊携手走上主持台,就算一秒,她都很幸福。 “如果你不对我动手,那场婚礼兴许就能继续下去。”谢溪心里五味杂陈。 梁文文鼻尖凑近头发闻了闻,眼皮耷拉着。 嘴角倏忽一笑。 “我说了,一切都是假的。” “那场婚礼是,联姻也是。” “它专门为阿渊准备。” “你好像只见过我爸爸一面吧,你根本想象不出来他有多心狠。有没有你,我杀不杀你,都不重要。” “婚宴结束,阿渊会彻底受我爸爸控制,我的婚礼只不过是个噱头。” 谢溪皱着眉开口,“为什么?你不是爱他?” 梁飞宠溺梁文文是公认的事实,他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痛苦难受? 白光稀疏,梁文文凄惨地笑了笑,疲惫伤痕累累的脸上还夹杂着初次见面的无害。 “我爸爸不会因为我爱他手下留情。” “你以为我不想他好好的,我比谁都更希望他健康平安,什么烦恼都不要有,哪像你成天惹他不开心。” “可惜你没死在那场车祸里,你死了该多好。” 谢溪站在她对面,外面烈阳灼热,她却坠入了冰窖。 生平最恶毒的诅咒,莫过于此。 “梁文文口下积德。” 梁文文哂笑,“积德?口口声声说对他没兴趣,可你都做了什么。” “你把我的婚纱毁了,两个月的心血没了,你让我所有的努力看起来都想个笑话。” “那件事······我很抱歉。”除了抱歉,她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天······ 是她的尊严彻底瓦解冰消的一天。 连同梁文文的婚纱一起,碎成片。 梁文文声嘶力竭地吼道,“他都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既然拍了那些婚纱照,要挑衅就干脆挑衅个够,发送什么匿名邮件。谢溪,你无耻!” “你说什么?”谢溪一愣。 匿名邮件? 那不是效果图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是真的。”梁文文收起笑,终于把头抬起来,恶狠狠地释放恨意。 整个人也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我恨你,恨死你了,要不是你,我妈也不会死,你什么都要跟我抢,舞蹈名额,阿渊哥哥,你都要和我抢,你生来就和我不对付吗,去死啊你!” “谢溪,要不是你阴魂不散,缠着他,我不会杀你,我爸爸的计划失控,都是因为你!” 恨,是一点点累积的。 想起顾廷野说的话,谢溪心里一空,感觉许多记忆在飞快地往外冲。 记得她频繁见到梁文文,是从进入南海城开始。 顾廷野允许梁文文留在南海城的时间有限,可梁文文却两次光临西子华庭,自由若无人。 她入驻西子华庭,被动拥有管理权。 顾廷野突然要她正式成为情妇。 她替梁文文试婚纱,所谓的效果图。 还有······ 婚礼当天,临时伴娘。 一点一点,致使梁文文以为她对顾廷野心思不纯,使劲手段。 包括说服顾廷野当她婚礼的伴娘,是吗。 好狠。 她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着捏了一把,憋闷到窒息,仿佛所有的空气都加速挤到胸腔,她的心狠狠滞了一下,从头到脚,抖到生颤。 一个月前。 顾廷野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 利用女人之间的嫉恨,将仇恨的种子越播越大。 直到破土。 双脚扎在原地,她一颗心凉到发软。 “你无话可说,对吧。因为你喜欢他是真的,所以你甘愿做情妇,不择手段,却还是一副清高样······” “闭嘴!少在这儿侮辱人!”谢溪瞪着她,“你可以往我身上泼任何脏水,喜欢顾廷野?我听着就恶心,也就你这种头脑发热,蠢到家的女人才会喜欢他。” 你喜欢他是真的······ 甘愿做情妇······ 无疑是在她心口上一刀一刀地划。 她没有喜欢上顾廷野! 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喜欢上那个人渣。 ------------ 第一卷 第77章 我巴不得你们离我远点 谢溪咬紧牙关。 有些事问清楚了,她也得说清楚。 “你没资格恨我。” “我凭实力获得的参赛名额也算抢?我没日没夜地排练策划,费劲心血得来的东西,在你眼里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不正当抢来的。” “你凭什么断章取义把你妈的死算我头上,你妈的死跟我没关系,你不能跳舞跟我也没关系,我谢溪不认,谁也别想让我认。” “你喜欢顾廷野,我没碍着你追求真爱。” “我抢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袋长疮脚底流脓会喜欢他这种变态,也就你当他是个宝。” “我巴不得你们两个离我远一点,死了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一口气,干脆利落。 “是吗?” 顾廷野阴凉的冷笑声在她身后传来,带着瘆人的凉意。 “阿渊!”梁文文欣喜地喊道。 顾廷野慢条斯理地走近谢溪,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眼神阴鸷地低眸看她。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谢溪身体一惊,心脏有一瞬间的慌乱,又很快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挣扎着脱离狼口。 顾廷野却死死钳住她的背,低下头用力吻了下去。 他吻得极具压迫性,掌在她后颈的手青筋爆出,流淌着肆意的狂妄。 两人的身体越挨越近,顾廷野完全无视她的混乱,几近缠绵。 “谢溪,我杀了你!”梁文文激烈地冲过来,镣铐阵阵脆响,又把她带了回去。 她只能无奈地干吼,然后一遍一遍地挣脱镣铐,又被一遍遍生拽回去。 终于,顾廷野“大发慈悲”放开了谢溪。 她的唇被吻到湿润绵绵,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本能反应。 瘫软在他怀里,顾廷野妖肆地勾唇笑了笑。 他很满意这个杰作。 “看到了吗,恨,是一点点积累的。”顾廷野霸道地挑起她的下巴,无关紧要地说。 谢溪表示很无语。 她不需要他“做好事”,再演示一遍。 如今,梁文文对她的恨上升到一种程度。 如果没有镣铐束缚,她甚至觉得梁文文会当着顾廷野的面杀了她。 顾廷野掰过她的身体,一手搂住她的肩,走出了铁墙房。 身后,只留下梁文文对她最怨毒的诅咒。 谢溪眼皮发震,闭上眼睛不想去听。 可那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拐进她耳朵。 贱妇、出轨、小三······ 所有恶毒的词汇都招呼上了。 罗烈站在车前,替两人开门。 “你怎么会过来?”谢溪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和顾廷野保持着车内能保持的最远距离。 和他多待,哪怕一秒钟。 她都浑身不舒服,身心煎熬。 指尖残留着她的气息,顾廷野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 歪靠着车子看她,眼眸发寒,“不过来,怎么知道你骂我骂得这么狠。虚伪的女人。” 谢溪瞪过去,顾廷野已经把头低下去,神情隐晦。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顾廷野很奇怪。 换作平时,他早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威胁,并警告她以后不准再乱说话。 他只是慵散地坐着,眼皮都不屑抬。 “你要带我去哪儿?” 景物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对她来说,陌生得很。 这不是回顾家的路,也不是去南海城的路。 顾廷野手肘撑在窗边,另一只手生狠地掰过她的下巴,睥睨着姿态。 “不是觉得在顾家寄人篱下很辛苦吗?等会儿我让你看看更残忍的。见识过人性最黑暗的一面,看你还敢不敢骂我。” 谢溪表情逐渐僵硬,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注视他的眼睛,“顾廷野······” “顾先生,到了。” ------------ 第一卷 第78章 你都这么不要命的? 车子停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停车场,片刻,罗烈已经走到另一边替顾廷野开车门。 “跟上。”顾廷野回头扫了她一眼。 她跟着下车。 停车场是露天的,她跟着顾廷野走进对面一家古朴装修的酒楼,雕梁画栋。 她才注意到顾廷野今天穿了身中山装,整个人黑而高矜,和酒楼很大搭。 往来很多人。 顾廷野从来都是走哪儿,哪儿僻静如谷。 这家伙对包场上瘾。 今天相当反常。 一对一对夫妇、情侣从旁边的古窗经过,通过“象眼”窗格,他们手牵手,笑容满面。 酒楼大字屏上亮着彩色广告:姻缘一线牵,各位酒友七夕佳节安康! 今天是七夕? 她出神地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 颀长墨黑的背影撞上她的额头。 还没来得及呼叫痛,一只大掌忽然地覆上她的,冰凉的指尖轻似有若无地划过。 下一秒,她的手顺理成章被带入顾廷野结实的臂弯。 顾廷野缓缓转过头看她,透着寒意的嗓音咄咄逼人。 “下不为例,再让我主动,把你手剁了。” 时时刻刻讨好金主,是情妇的义务。 她仰头,目光被他隽刻如像的侧脸霸占,他抿着唇,单手插兜,将她拉进酒楼自动打开的电梯,看上去心情很差。 谢溪翻了个白眼。 一无是处的男人,除了威胁她,还会干什么。 顾廷野神情慍怒,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往自己方向扯。 巨大的力道将她撞在电梯角落,顾廷野倾覆上来,想起上次在婚纱店,谢溪心尖微颤起来。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谢溪一把推开他。 “嗯!” 顾廷野,尽管看的出来他在尽力稳住脚步,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往电梯墙倒过去。 抓准时机,谢溪立马去摁开门键。 扑通。 身后传来巨物倒地的响。 电梯门打开,空气快速挤进狭小的空间,一股血腻蔓延开。 谢溪动动鼻尖。 目光放向角落里的人。 顾廷野面色苍白,丝绸被浸湿成深黑。 撩起袖子,谢溪蹲下去看。 只见他整只手臂布满红色淤痕,严重的地方出现裂伤,正在滋滋冒血。 看着异常瘆人。 这些都是出车祸那天,他救她时,受的伤。 那段记忆猛地冲进脑海。 顾廷野紧闭着双眼,虚弱无物,浑身血淋淋。 不管如何算计,车祸真实发生,顾廷野瘦受伤也是真的。 忙着揪心圈套设计,她竟然忽略了这点。 谢溪一咬牙,扶他起来坐正,自言自语地做着某种不必要的解释,“我不想管你的,当你救了我。” 她掏出手机,拨打秦月电话。 没过一会儿,秦月带着私人医生赶过来,后面跟着罗烈。 忙活好一会儿,把顾廷野放进酒楼房间,他人终于清醒了些。 “怎么不去医院?”她轻声问道。 秦月拧着眉,一脸严肃,嘴角没有一贯的笑。 “顾先生还有商务要谈,去医院耽误时间。” “你都这么不要命的?”谢溪冷淡地说,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挂在顾廷野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 第一卷 第79章 顾廷野完蛋了 除了手臂,上半个胸膛光着,横竖交叉白布裹挟,鲜血从伤口渗出来,染成白一块红一块。 不顾一切地吸引她的目光。 她心里不经意地捏了把汗,最后化成干巴巴一句话。 “要钱,不要命。” 还说要让她涨涨见识,现在算怎么回事,躺着涨吗。 “我给你三秒时间,把你那副表情收回去。”顾廷野盯着她,语气格外霸道狂妄,气息微微断续着。 如果不是他额角渗着汗,满屋子血腻,她都要怀疑这男人真是刀枪不入。 滴的一声,许医生满头大汗,“秦秘书,这款药粉没了,麻烦您让人去药店买两瓶。” 秦月看看罗烈,最后把目光投向谢溪,有些为难。 不想懂都不行,谢溪站起来,很是无奈地说,“行,我去买。” 秦月感激地点点头,“洽谈方马上就要来了,我这里走不开,麻烦你了谢小姐。” 在谢溪的认知里,命在,钱在。 显然顾廷野这波人不这么想,为了一个大项目可以不吃不喝,弄丢半条命也愿意。 她想,她不注定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去去就回。”谢溪正推门出去,秦月有些急地交代,“走小道路吧,那条路近些。” 酒喽附近交通方便,最近一家药店走几百米就到。 照着许医生给的药瓶买好药,谢溪抄近路返回。 忽的,瞳孔一硬。 一辆车在酒楼门口停下,她不大认识车的标志,而是车上下来的人。 梁飞。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么巧。 不一会儿,出来的秦月就给了她答案。 秦月领着人,进入酒楼大门。 等等。 所以,秦月说的洽谈方是梁飞? 洽谈什么,拿梁文文做交易吗? 她呆呆地走进小道,正入神想着顾廷野和梁飞会做什么交易。 角落里,突然钻出两个人,神色匆忙,鬼鬼祟祟。 也不懂为什么,她下意识躲了起来。 “记住了,一会儿吃饭,放进他喝的酒里。” “他这人城府极深,疑心病重,千万不能紧张,也不能露马脚,清楚么?” 这声音······ 谢溪细细回想,蓦地,僵在原地,周身血液快速向胸口汇集。 凉,凉到骨子里。 梁清冉······ 这人是梁清冉! “明白。可冉哥,您确定这么一点,对他有用?传闻顾廷野一身牛劲儿使不完呢。” 梁清冉温润的嗓音透着满满的算计,“新型药品,一口见效,神仙下凡也难戒,他很难不听话。” “为父亲和妹妹做事,经过我深思熟虑,不敢随便动手,顾廷野他完蛋了。” “好的,冉哥。” 动静渐渐小下去,谢溪双腿冻结在原地,微微打着颤。 那、那是违禁药品? 谢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遥遥远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梁清冉没错。 翩翩做派,温文尔雅,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梁清冉。 他竟然碰违禁药品? 新型的? 光是这点,够证明他不是头一次接触。 他说······顾廷野完蛋了。 所以,那包东西是给顾廷野准备的? 梁文文说在婚礼上控制她的阿渊哥哥,就是用那东西控制? 反应过来,谢溪心脏陡的一沉,指尖发寒。 ------------ 第一卷 第80章 把人打残废 商场如战场,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顾廷野喝下一口,是不是这辈子都无法再过正常人日子,疯疯癫癫,最后被顾家抛弃,苟且度日······ 她心头混乱。 捏着药品袋的手指死死蜷缩在一起,恐惧不断在心间变大,撑满她整个胸腔。 呜呜······ 手机震动,秦月催促她赶紧回去。 回到地方,谢溪叩响房门,出来的却不是秦月,想也没想把药交出去。 一个鼻侧有雀斑的男人上下打量她,刚想骂,在看她伸出来的手纤细有度,白皙无暇,透着层光似的。 眼珠一转,伸手要搭上她的肩。 谢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房间,忙不迭地道歉,往回走。 雀斑男人拦住她,“我懂你们这行的,说吧,多少钱,爷给的起。” 谢溪心底一黯,退开一步,保持距离,眼神却还是淡然,“劝你放尊重点。” “哟,是不是看不上爷啊,我告诉你,方圆十里,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看到这家酒楼没有,我爸的,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谢溪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要走。 雀斑男人咄咄逼近,堵她到墙角。 “装什么清高。”雀斑男人顿时火大了,“看不起老子是不是。我今天非得让你在我身下求饶······啊!” 雀斑男人整个上半身猛地朝她倒过来。 还没有触碰到她,锃亮的皮鞋一闪,雀斑男人被一脚揣飞,撞到陈设柜。 古董花瓶哗啦破碎。 谢溪猛地一惊。 在此之前,她清清楚楚听到一记骨头断裂的声音。 顾廷野斜靠着门框而站,手腕处的纱布因为殴打而松落。 他歪头咬下布料一端熟练缠紧,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灼灼盯着她。 “爸,爸,救救我,我残了!”雀斑男人佝偻着腰,侧躺着,动弹不得。 顾廷野抬抬手指,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慢悠悠地转进屋内。 身后的罗烈领会点头,直直走近,朝那男人腰部一拳砸下去。 “啊!” 惨叫声划过走廊。 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围观。 这就是顾家的实力。 处理私事,无关人等退散。 酒楼老板领着人过来,为时已晚。 在看到是顾廷野身边的人后,酒楼老板擦着额汗,命人将儿子抬下去。 一拳一脚都不轻,恐怕雀斑男人余生都得佝偻着腰度过了。 “谢小姐,药买到了吗?” 走进房,谢溪木讷地将药递出去,坐到古制椅子上,迟迟缓不过神。 包扎差不多,顾廷野散散地靠坐在床头,嘴里叼了根烟,见她进来后,一直没点燃。 他微眯着眼睛,望过去,凌气逼人地命令道,“过来。” 谢溪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后,才走过去。 一步距离,顾廷野猛地扯她进怀中,刚包好的手腕隐隐流着血,他不屑地看了眼,毫不在意。 凝着眉问她,“你不正常。” 他身上的味道冲淡着鼻尖萦绕的腥腻,谢溪微微动了动,调整姿势,尽量不压到他身上的伤。 “亲眼看到你把人打残废,我这反应算淡定了。” ------------ 第一卷 第81章 你怕死吗 “你有别的事瞒着我。”顾廷野伸手把她的头贴近下巴,修长的手指细心地抚着她的发丝。 听不出喜怒哀乐。 不愧是黑白通吃的商界大佬,一语成谶。 谢溪闭上眼睛,心里乱糟糟的,“这么肯定?” “直觉?” 够毒的,直觉。 “我只是困了。” 顾廷野轻笑一声,气息渐渐平稳。 窝在他的胸膛,谢溪盯着空洞洞的墙壁,突然很想就这么睡一觉。 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都不在乎。 一觉醒来,养父没有入狱,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离这些人远远的。 没有顾家,也没有顾廷野。 “顾廷野,你怕死吗?”谢溪无意识地问出了口。 顾廷野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晦暗地盯着她头顶的发丝,唇角的弧度慢慢压下去。 他怕吗? 在顾家训练城墙内,拼死逃生,是他童年的家常便饭。 看着一个一个活人在他面前流干血液,尸体腐朽溃烂,最后成为枯骨。 他做梦都在经历生和死的抉择。 残酷的经历,是她赐予。 她却问她怕吗。 多讽刺。 顾廷野一声冷笑,又恢复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谢溪没有等来回答,眼皮打起了架,直到腰部一丝凉意窜进来,滑到肚皮,在胸前游离拨弄。 谢溪猛地坐起来,离得远远的。 瞪着他。 都这时候了,还想那种事。 “你也要让我放尊重点?”被她这么推,顾廷野吃痛得蹙了下眉,随后满不在乎地嘲讽道。 谢溪站在原地,望着他到处都是伤痕的躯体,一双淡眸漏着伤,干脆撇开。 “要我帮你包扎吗?” “你会?”顾廷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他以为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看到他这副样子应该弃之如敝履才对。 她竟然说要帮他。 “手。”谢溪去取出许医生放在房里的备用药箱,给他包扎。 她垂着眸,眼睫在灯光下变成透明翅膀的白蛾子,在小小的脸上投下光影。 有丝耳发飘着,顾廷野喉咙一紧,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竟然鬼附身差地伸出手替她拨进耳廓。 他惊得瞳孔微颤。 谢溪心里有事,完全没注意。 “等会儿大场面,去吗?”装作什么没发生的,顾廷野淡淡地凝视着她,眼眸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大场面。 梁飞和他的交易吗? 她不想参与。 顾廷野就算真被人算计,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商战本来没有那么复杂,可既然他们双方不择手段,势必有一方要落到下风。 她不站谁。 那跟她没有关系。 对,没有任何关系。 谢溪抬眸,平淡地道,“好久没见苏霂了,我想去看看她的侦探所办得怎么样,你们有事谈你们的话。” 顾廷野双眸幽深地盯着她的唇,仿佛要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随后忽然一笑,“那就去吧。不然让秦月送你过去?” “还是让秦月留下来帮你吧,我过去就行。” “哦,好。”顾廷野眸子渐渐深下去。 将医疗用品收拾齐全,谢溪进到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见顾廷野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廊道里,嘴角那道疤令他整张脸阴云密布。 在见到梁家父子时,不屑地勾了勾唇,张狂肆意。 几个人寒暄一阵,顾廷野插兜领头,朝电梯走来。 两个人深深对视一眼。 都不知道对方在考虑什么。 ------------ 第一卷 第82章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电梯门将她和顾廷野完全隔绝开。 耳边瞬间恢复安静。 可她的脑子却越来越乱了。 畅通无阻地来到酒楼门口,她的腿宛如粘了层厚厚的胶水,走得极慢。 对,只要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顾廷野被梁飞设计,跟她就没有关系。 她什么都没听到、看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她什么也没做。 至少,她能摆脱顾廷野的控制,她不用再跟张华琴与周文合作。 一切恢复原点。 她做她的少夫人,慢慢攒钱、赚钱逃离京都,指日可待。 这么想着,谢溪不断加快步伐,最后直接跑起来。 不要回头。 谢溪,你不能回头! ······ “只要顾总放过我女儿,梁家在中东的股权,我可以全部交出来。” “她才25岁,做了错事也都是我们惯大的,怪不到她身上。看在你们差点成为夫妻的份上,顾总就饶了她吧。” 顾廷野双手慢慢倾身至桌沿,扬起睥睨桀骜的笑,“梁老板既然有诚意,令千金对我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谢谢顾总!” 顾廷野举起已半空的酒杯,若有似无地晃动酒杯。 借机,梁飞眼神闪过一丝狠戾。 手下会意。 趁着添酒的功夫,白色粉末不动声色从袖口里滑出,与酒水混为一体。 梁飞举起自己那杯,虚空碰了一下,“顾先生,只要能换回我女儿,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中东地界所有生意归你,甚至我可以把公司卖给你!” “合同我都准备好了,来人啊,还不赶快给顾总拿进来。” 顾廷野喝下那杯酒,见计谋得逞,梁飞嘴角浅浅勾起阴郁的笑。 “不能喝!” 砰! 门被推开。 谢溪冲进来,胳膊一左一右被梁飞的人拎着。 雅致房间内所有人视线集中到她身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看着顾廷野手里酒杯空荡,谢溪心脏顿时漏了半拍。 她来晚了······ 明明只要再快点,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什么闲杂人等,给我扔出去。”梁飞不耐地说。 他见过谢溪一面,见她的时候,膈应她的身份地位,没拿正眼瞧过。 此刻,门口离得远,竟丝毫没认出这个女人。 只以为是喝醉酒闹事的无赖。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活不耐烦了?”顾廷野将杯子砰地放到下去,发出震响。 罗烈二话不说掏出手枪,砰砰两枪打出去。 枪声擦过谢溪耳朵似的,一左一右同时发出惨叫。 子弹穿透两个保镖手腕,留下黑暗的窟窿,鲜血腻腻。 手大抵废了。 得到自由,谢溪顾不上余惊,几乎是奔过去,扯住顾廷野的袖口,气还有些抖。 “顾廷野,你有没有事,感觉怎么样?” “跟我走,马上跟我去医院,还来得及!” 梁飞诧异地道,“这位是?你刚刚那什么意思,我跟顾总吃饭,怎么会让顾总有事。” 可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好事。 谢溪目光钉在梁飞身上,要把他大卸八块似的,将喝剩的酒杯拉近,杯底还有淡淡的余料。 “是吗,那梁总最好一会儿,我联系了私人医生过来,我们检查检查这个杯子里,除了酒,还有没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 第一卷 第83章 把枪放下 “等等。”借着灯光,听声识貌,梁飞越看越熟悉,最后恍然大悟,“你是二房那个童养媳?!” 他竟然才认出来。 顾廷野说什么,他的人?! 常言听闻顾廷野风流成性,没想到玩这么花。 他可怜的文文。 怎么会栽在这种人手里! 顾廷野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弯下了腰,平坦的胸口此时起伏不定,嘴唇忍不住地哆嗦。 “顾廷野?”谢溪不由地紧张起来。 跟着蹲下身,指尖贴上他的太阳穴,帮他缓解疼痛。 梁飞看了眼刚才下手的属下,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梁飞一改刚才殷勤的态度。 “晚了,最新研制的违禁品。” “目前有价无市,只需要沾上一丁点便会成瘾,戒不掉,断不了。” “洗胃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布下今天这顿饭局,他顾廷野这后半生注定了是个瘾君子。” “要是忍不住有需要,顾总您的筹码就是顾氏集团了,以及顾家。” 谢溪心陡然沉了下去,“顾廷野,你听见没有现在就去医院!秦月、我马上给秦月打电话。” “秦月?那个女人确实睿智聪明,不过现在应该······”梁飞慢慢看向窗户外面,“我的手下很懂怜香惜玉的,放宽心。” 外面飘着细细小雨,空气很闷很冷。 咔哒。 子弹上膛。 谢溪抬起头,罗烈单手握枪,虚空对准梁飞的脑袋。 梁飞举起双手,却丝毫没有觉的危险,眼里全是挑衅,“开枪吧,新型违禁药是瘾也是毒,能使人力大如厮。” “半个月之内不摄入,他会难受到自杀,毫无例外。” “啧啧,我都不敢想,那么注意形象的人,自残起来,会死得多难看。” “杀了我,来,杀了我,大家同归于尽。” “罗烈,罗烈!”谢溪厉声道,“把枪放下!” 罗烈浓黑的眉紧紧凝着,指尖摸过板机,放下又挨上,目光冷冷看着梁飞,要把他杀了似的。 听了谢溪的话,手不甘地垂下。 “梁飞,梁文文还在他手里,你这么不顾忌她的命吗?” 沉默片刻,梁飞忽地笑了,眼底有着隐隐悲伤,“文文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没怎么让我操心。她会理解的,给她修个顶好的墓园,立个碑,她会理解的。” 梁飞又重复了一遍。 畜牲。 为了钱权,将女热送入火坑的畜牲! 谢溪暗骂道。 而坐着的顾廷野忽地抽出手,脸上病态褪尽,眸里折射出最妖异的暗。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梁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还不给梁总汇报汇报今天的收获。” 谢溪呆呆地站起来,全身冰冷。 “你没事?” 等待回答她的不是顾廷野,而是外面的动静。 门从外面打开,一身皮衣的秦月为首,后面跟着乌泱泱一群人。 扑扑通通,梁飞安插在外面的人倒了一地。 秦月三两步跨进来,“顾先生,梁飞安排在暗处的人已全部抓获,我们还找到了送毒品过来的中间商,那家伙也全招了。另外,梁总,您在顾氏的眼线一个不留。” 梁飞跌在座位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廷野,“你怎么知道!” 他今天的所有布局,全在顾廷野掌握中。 “谢谢你的宝贝女儿,把你卖了。”顾廷野忽地笑了,转头阴凉地看着梁飞,眼神薄薄。 ------------ 第一卷 第84章 我很后悔 “顾廷野,你无耻!”梁飞痛苦之余,顿时恍然大悟,“她怎么这么傻!天杀的,天杀的!” 门口冲进来便衣警察,亮出证件照,“梁飞,我们现已掌握充足证据,证明你在中东地区走私毒品,这是拘捕令,带走。” 梁飞很快被带走,拥挤的房内只剩下顾廷野和谢溪两个人。 谢溪震震地看向他。 她又一次被耍了。 今天在车上,他说要让她看看人性至暗时刻,体验体验别人的人生。 对比起来,她谢溪的人生其实已经很幸运了是吗。 在他眼里,她这十年还不够惨。 “这次你好像很镇定。”顾廷野斜睨着她,完全恢复一副狂傲尊大的模样。 “习惯了不行?”谢溪撇开眼,嘴角笔直绷着,浅褐色的眸染了霜似的。 顾廷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想到她刚才涉险帮他,眼底浓烈的愉悦,“你现在表现越来越好了,我很满意。”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双眼睛里的冷和漠,令他沉浸。 违禁物是毒,却不如她上瘾。 “是么?我后悔了,很后悔。”她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明明都快上出租车了,她还是狠不下心。 想到顾廷野为了救她,血淋淋地挂在车板上,她脑袋陷入混沌。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酒楼房间门口,不顾一切冲了进去。 在顾廷野身边生存,她算是摸透了套路。 血腥、暴力,她必须面对。 她得习惯,习惯她未来也许很长时间都会活在那样的环境下。 只有精神适应了,她才不会疯。 她不可以失去理智。 可今晚,事情在朝着她不曾设想的诡计出现偏差…… 她不敢再往下想。 “想骂就骂吧。”顾廷野无所谓地笑笑,嗤了声,眼神幽幽停在她身上,“骂我无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谢溪扭过头,不想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为了引梁飞入局,布下天罗地网,顾廷野,你好手段。” 梁飞入狱,顾廷野似乎情绪很好,嘴角扬起浅浅弧度,解释道,“如果不是梁文文,他早该入局,等不到现在。” 等不到现在? 谢溪自嘲地笑笑。 她总是忽略顾廷野的城府。 即使没有那场车祸,顾廷野也打算在婚礼现场抓捕梁飞。 梁文文制造的插曲是个意外,只是顾廷野发觉得早,将计就计。 利用梁文文设计梁飞,重新做了今天的局。 “梁文文,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杀了? 还是公事公办? 顾廷野那双莫测高深的眸始终盯着她,仅有的一点愉悦渐渐淡下去。 他站了起来,没有立马回答。 半张脸在阴影里,透着格外生寒的黑。 “情妇有情妇该做的事,这些事你不用管,也不可以过问,懂?” 谢溪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颤弱的声音在齿间薄薄地传出。 “女司机的家属是你引诱给梁文文的?” 她有她的坚持。 一个问题得不到答案,就问另一个。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太敢听。 顾廷野为人奸诈阴险,在商界叱咤风云惯了,从来没有对手。 为了那点利益,他从来都是被人谄媚地哄着,私下里不知道被多少人骂。 ------------ 第一卷 第85章 你紧张我 如果他一开始在引导梁文文对她动杀心。 是不是那个女司机家属就是顾廷野向梁文文暗中推荐的呢。 顾廷野却陡然一盆凉水浇下,话口悠悠就开了,“那不重要。” 谢溪双拳紧紧捏着,无力得很,“她才二十六岁,家里重男轻女,你从小锦衣玉食,应该不知道这种家庭长大的女孩子过日子是用挨的。” “等到成人了就可以摆脱童年的那些苦,她不该死在这个时候。更不应该因为你的算计,被她父母直接把命给卖了。” 其实,她还有最后问题。 可现在就像顾廷野说的,不重要了。 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顾廷野的神经,他都打算今晚放过她了。 砰! 顾廷野猛地将她的手从门把手上掠夺过来,放在他的胸口。 他的眼里彻底被阴霾填满,阴鸷到可怕。 “感受到了?我也是人,我有心跳有脉搏,别他妈拿你那套价值观教育我,你这种贪生怕死,趋利逢迎的女人,懂什么人间疾苦。” 谢溪挣扎着。 贪生怕死? 趋利逢迎? 好啊,梁文文以外,又多了两个形容词在她身上做标签。 “顾廷野,你真让人恶心。”她打心里看不起他。 恶心? 顾廷野紧抿着唇,双眸渐渐赤红,阴狠的目光渗透出来。 瞥到包扎过的手臂,他倏然笑了,嘴角一抹嘲弄不堪,“真正的恶心,你知道是什么吗?” 吃了两年打工饭就以为和普通人一样了,她完全忘了她所做的那些事,是吗。 那他就让她看清楚,她那自认为善良清高的外表下,一颗心究竟多丑陋。 “你喜欢上我了,谢溪。” 嗡的一下。 谢溪呆住了。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彻底呆愣地僵在那里。 双手定格在顾廷野结实的胸膛,忘了放开。 不可能。 她不可能喜欢上他的! 谢溪拼命呆楞地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偏偏顾廷野冷笑一声,无情地鞭打她的神经,“跑都跑了,为什么回来?别跟我说是为了看热闹。” “口口声声说恨我一辈子,你刚刚闯进来那副样子,你告诉我,还是演戏?” “谢溪,你紧张我。” 谢溪,你紧张我······ 陨石撞击星球般,撞进她的脑海,不断重复盘旋。 顾廷野阴鸷地俯下身,她的身体和胸膛不留一点缝隙,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肆意热吻,谢溪没有动静。 她的齿间被强势撬开,舌尖一点点附着在他浓烈的欲望之下。 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谢溪心脏顿时揪紧,她看着顾廷野,眼里还有朦胧的熏意。 直到那张脸在眼前清晰可见。 她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顾廷野暴力戾无情,要她做情妇,践踏她的尊严。 猛地清醒过来。 她情绪激动地推开顾廷野,他的手臂受了伤,仍然如城墙坚固,圈禁着她。 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顾廷野掌着她的脑袋,深深吻下去,一阵天旋地转,谢溪被他抱起来,轻而易举地禁锢在雅间休息室的桌面。 上面的摆设被他一掌掀落。 ------------ 第一卷 第86章 梁文文快不行了 “顾廷野······顾廷野,我不想、不想······” 谢溪腿部发软,窝在他怀里,在顾廷野驾轻就熟的方式下,力气卸干净。 她不可以这样。 可是她浑身使不上劲,之前力大如牛的气势,在他的身下,完全没有作用。 她不知道她是生理反应,还是真的······习惯了顾廷野身上的味道,变得驯服。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先······” 门口,顾廷野穿着得体地开了门,怪戾的脸上神情阴郁,眉间锋利的怒气紧紧绷着。 罗烈话还没说完,顾廷野抬腿一脚将他踹开。 眼底寒光暴怒,“说完就滚。” 这一脚踢得极重,罗烈也得扶着墙才能站直,恭敬地说:“顾先生,梁文文快不行了。她要见谢……小姐。” 顾廷野将头转过来,听到这话,谢溪系扣子的手僵了一下。 …… 铁墙房一如既往的阴暗。 梁文文颓败地跌坐在冰冷地面,铁链绷着,比白天还要短。 谢溪顿了顿。 白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梁文文垂着眸,这次连眼睛也埋没在更加糟乱的发丝下,她刚走进去,梁文文预感到似的。 低声,像在自言自语。 “谢溪,我还挺羡慕你,起码你有个爱你的爸爸。” “我爸爸眼里只有利益,妈妈跳江,他还在国外。葬礼嘛,草草交代家里的下人简简单单给办的。” “悄悄告诉你,阿渊不是我第一个联姻对象,我爸爸用那种手段,骗了很多人,很多人。” “中东梁氏石油集团就是个血坑,无数人都填不满的血坑。可我是那些钱养大的,我也不干净。” “那些人无关紧要,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可这次,我坏了爸爸的事,他一定生气。” “他一定很伤心。” 梁文文呆滞地坐在那里,话语之间不串联,没有逻辑。 仿佛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谢溪有些不忍。 还是没告诉梁文文,梁飞其实一点不在意她的生死。 她听见梁文文虚弱地说,“我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阿渊,可惜······他没认出来我。我记得就好,我记得没什么不好······” 她回国追求,千里迢迢,亲自设计戒指,做婚纱……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怎么阿渊就是想不起她呢。 为什么呢······ “我要见阿渊。”梁文文忽然笑了起来,抬眸没有焦距地看过来。 “他不会来。”如果顾廷野愿意来,在罗烈送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和她一起过来。 而梁文文明白这点。 所以要见她。 见她,求她吗? 求她叫顾廷野过来。 谢溪暗自嘲讽,她在顾廷野面前,还没有说话份量重到这种程度的时候。 梁文文望着她,眼尾溢出笑,森然的笑。 “今天之内我要见不到他,你在京都银行洗钱的证据会直接上明天新闻的头版头条。”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放我出去,让我见阿渊,自己选。” 她怎么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溪突然发觉,她确实听到任何消息,都比以前更加镇静了。 在顾廷野变态的折磨下,见效奇快。 梁文文嘴角微扬,干涸的唇裂开血迹。 “不是只有你会找私家侦探,想掌握你那些证据,我照样有途径。” “我见到阿渊后会告诉你证据在谁手里,你现在还有机会,再拖下去我不敢保证你的后果有多惨。” 谢溪脸色一沉,沉思片刻后敲了三下门后,保镖过来开锁把门打开。 ------------ 第一卷 第87章 你没有价值了 “喂!你想死吗?”看到她走出去,梁文文急切地张望着。 她得再见一次阿渊哥哥。 哪怕最后一面也好。 谢溪背对着她,咬牙切齿,“我出去打电话!” 梁文文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见顾廷野而已,她又不亏。 假的最好,若是真的,希望顾廷野看在她冒死提醒他的份上,能帮个忙。 电话通了。 秦月公事公办地道,“顾先生正在处理后续事务,不方便接听电话。梁文文要不老实,可以交给我们的人。谢小姐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 “等······” 那边挂了电话。 谢溪叹了口气,走进铁墙房,空气里夹杂着湿答答的腻。 “你再等等,顾廷野那边没时间,我一会儿……梁文文?” 意识到不对劲,谢溪心里空了一下。 梁文文晃着脑袋,像个螺丝松动的破摆玩偶,左摇右晃,直到手彻底垂下。 谢溪眉头紧着。 慢慢蹲下去,拍了拍她的肩,“梁文文?” 回答她的只有屋内潮燥的空气。 有股莫名的熟悉味道,她刚才在酒店的时候刚好闻到过。 谢溪形容不出现在的感觉,喘不上气,身心很累。 肺里燥得厉害。 忽得,眼前白光一闪,本来已经毫无声息的人突然向她扑了过来。 梁文文狠毒的眼睛从头里抬出来,死死盯着她,手握着袖珍刀,朝她眼睛捅去。 砰! 刀尖落地,梁文文痛苦地握着手腕,不可窒息地看着逆光而来的男人。 高大颀长的黑影缓缓走近,他将伞递给下属,面容一如既往的冷硬。 “阿渊······你终于来了。”梁文文匍匐在地,趴走到他脚底下,泪水翻涌。 又怕把他的鞋子弄脏,稍一扭头,泪水局促地落在地面。 谢溪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爱他的。 可这爱太卑微······ “你父亲入狱了。” 梁文文全身震了一下,随即抬头笑着说,“没关系,阿渊,我不怪你。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只要你别像妈妈那样抛弃我,我不怪你,真的······” “你让我吸一辈子的药,我也不会怪你,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梁文文流泪流得泣不成声。 吸? 谢溪睁大眼睛看向顾廷野,神情几乎崩溃。 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违禁药品?! 顾廷野竟然给梁文文注射了!? “是么?可是你没有价值了。”顾廷野镌刻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他睥睨站立,如高位者,不屑说一句好话。 “是!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梁文文突然转头,疯魔地盯着谢溪,“阿渊,我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你们要在一起,我再也不阻拦了,我不伤害她了,这样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是不是!” 谢溪如遭雷击,只觉眼前一瞬间黑了,她踉跄后退一步,扶着墙才站稳。 这两个疯子······ 顾廷野蹲下去,薄唇淡淡张合。 不知道说了什么。 梁文文欣喜的眸渐渐凋落了光,透着深深的绝望。 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廷野,蓦地,她的眼睛盯向地上那把袖珍刀,忽地决绝。 意识到什么,谢溪心脏骤跳。 ------------ 第一卷 第88章 别碰我 “等一下!” 晚了······ 梁文文瘫在地上,毫不犹豫地捡起袖珍刀,往脖子上抹了去。 没有丝毫犹豫。 最后一秒,她看到梁文文眼里的不舍,希望消陨。 鲜血汩汩直流。 淹没白皙锁骨。 红得刺目。 鲜血溅落在顾廷野阴暗的脸上,他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潭,什么情绪也没有。 这次,梁文文是真的死了。 死在她面前。 平时笑容洋溢的脸慢慢失去所有颜色,纸一样惨白。 很快,血线从她眼角出现,汇聚成血泊,炸开了红花。 血还是温热的。 可梁文文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凉到发寒。 她就像被掠夺了自由的小鸟,终于见到希望的时候,却溺死在岸边。 谢溪身体不受控制地抖着,抬手摸着脖子,似乎感受到了钻心的疼。 好冷······ 梁文文死在她眼前,她没法无动于衷。 她砸了苏霂的店,甚至不择手段想杀她。 说不恨是假的。 可在生命面前,一切恩怨瓜葛,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一条活生生的命,亲眼见证陨落。 她抬起双手,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也沾了血。 她享受着顾廷野的财权,而那些财和权是经历过多少个“梁文文”、“梁飞”而来…… 她一样不干净。 “你同情她?”铁墙门发出沉重的闷响,顾廷野换了身干净敞亮的西服,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捏着帕子掩口鼻,嫌恶这里的一切。 却抬手握向她孱弱的肩。 “别碰我。”有预感似的,谢溪往让旁边幅度极大地退了退,顾廷野连她的发丝都没碰到。 “我不同情她。我在庆幸,庆幸能在你手底下活十年。” “她坏事做尽,唯独对你情真意切,偏偏对她最狠的那个人是你。” “那是她咎由自取。”顾廷野不耐烦地说,微眯着寒眸,“她不死,迟早会为了梁飞报仇,我顾廷野不会允许这种可能性存在。” 他不屑于跟她解释什么。 换做以前,他会立马走人。 而今,他挪不开半步。 他想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看看,她的身边有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他的男人说一不二,以后再想忤逆他,骂他,想好了再说。 “商战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梁飞诱我吸食,我只是以牙还牙,有什么错。” “要害你的是她爸,你能用正常手段送梁飞入狱,为什么对梁文文不可以!” 谢溪气到发抖,惊到生寒。 他好像没有情。 可就在刚刚,他在酒店抓着她,告诉她,他有心。 呵。 可笑。 有心会对梁文文的死无动于衷,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威胁你的事我都听到了,洗钱证据我让人去处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为不重要的人吵,适可而止,谢溪。”顾廷野收起那抹残忍的笑,眼神变得晦暗。 不重要的人。 原来梁文文对他,只是一个无所谓的人。 谢溪只觉得可笑,“中东你拿到梁家不少东西吧,最后赶尽杀绝,果然是你的行事作风。” “就像你销毁我们五年之约。过河拆桥,一样的手段。” 她早该想到顾廷野不会无缘无故乱说话。 人性。 这一天,她见识了人性深处的弱点和黑暗。 受教了。 顾廷野盯着她,眸底猩红,冷漠的眼神里带着久远的恨。 ------------ 第一卷 第89章 毒发 这个眼神······ 顾廷野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谢溪紧抿着唇,她今天逃不掉了。 顾廷野捏住她的下巴,带近,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裹着凶狠执拗。 “谁都有资格说我没良心,就你不行。” “说白了,你就是我手底下养大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谢溪亭亭直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 还有什么她不能承受的吗。 大概没有了…… 她在顾廷野手底下讨生活,钱是他给的,自以为辛苦赚来的,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可不就是他养大的。 只是亲耳听见,她几乎不敢注视顾廷野,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那些死去的人。 女仆、梁文文,以后还会有谁。 不可预料。 罗烈带进来两个人,提着担架,顾廷野冷声吩咐,“处理干净。” 解开镣铐,梁文文的尸体被抬上担架,离开铁墙房。 途中,一只惨白、血迹斑斑的手掉出白布。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 谢溪突然觉得胃里难受得呕血。 “放开我!”她挣脱掉他的手,朝门口奔去。 顾廷野脸色瞬间发青。 “我要离开这里。”谢溪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脸上充满嫌恶。 刚到门口,胸口越来越拥挤,空气稀薄到她快要窒息了。 随后又有大段大段气流涌进来,堵塞鼻腔,在体内疯狂反转。 “呵!” 谢溪一口凉气吸到底,突然四肢发虚,双脚软弱地踩在地板上,犹若无物。 她刚推开门跑出去,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散开了。 脊背一弯,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头晕目眩,她甚至在空阔的黑夜见到了满天繁星。 她真是累了。 京都的夜空很难看到星星的······ 纤细高挑的身体笔挺地倒下去。 发出砰的一响。 隔着一扇门,她羸弱的身子在门外,就这么硬生生地倒在坚硬的混泥地面。 她在他怀里昏倒过,可听到那记重重的声响后,他转头看到纤小的身影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那一瞬间。 时间静止,一把利刃扎进心脏,飞快地咯噔了一下。 某种异样的痛苦堆积进身体,速度快到惊人。 他几乎是冲奔过去,门被他撞得砰砰作响。 “谢溪,谢溪!”顾廷野大吼着叫她的名字。 将她放在膝盖上,动作极轻,生怕造成第二次伤害。 他这才注意到她整个身体都在抽搐,气息呼进呼出紊乱急促。 紧闭的眼睑淤青沉重,疲惫到血色淡淡。 她几天没睡觉了? 此刻,她的呼吸渐渐只剩下进,出的缓慢。 他抱着她,突然觉得比在南海城时还要瘦削。 瘦到轻轻一碾,骨头就会碎掉。 然后化开······ 第一次,他有些慌了。 在他手上不见的心慌。 “罗烈!”顾廷野喉咙干燥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他撕裂式地吼出来。 ······ 西子华庭。 许医生再次被罗烈一脚踹到床边,哆哆嗦嗦检查一番,整张脸紧绷起来,害怕都忘记了。 “说话!”罗烈提起腿又想一脚,许医生赶紧开口,“是毒!” ------------ 第一卷 第90章 敢跟她说一个字 毒? 听到这个字,顾廷野肌肉紧绷,手微微颤抖着,动静很小很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试图控制情绪,心脏还是突地跳了一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顾廷野冷冷地道。 许医生不敢怠慢,“市面新型违禁药品,属于毒药也是瘾君子新宠。” “可以饮食、注射、交配、吸食上瘾。” “顾先生您请看。” 许医生将谢溪的袖子掀开。 顾廷野不悦地蹙眉,“看什么?” 许医生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将位置指明。 白皙的手臂很瘦很小,手弯靠下位置有道极细极细的孔,针孔。 注射。 顾廷野一把攥住许医生的领口,“你他妈的别告诉我,半个月之内,她会死!” 许医生梗着脖子,摇摇头,“没有半个月了。谢小姐应该不止被注射了一次,时间缩短,最多一个星期。” “如果没有别的方法,谢小姐确确实实······会、会出现幻觉,然后······” 自残到自杀是吗。 “罗烈,去找!”顾廷野怒吼道。 死? 他不会让谢溪这么轻易去死。 向来唯命是从的罗烈,这次却驻足在原地,没有动。 “你他妈想死是吗?”顾廷野脸色灰败,眼神幽寒到窒息。 罗烈看了眼顾廷野,立马将头垂下,“顾先生,这类违禁药品起源于中东地区,目前为止梁飞手上才有货。刚被官方查获,没有、货源!” “我让你找!” 罗烈不动如山。 砰! 顾廷野掏出罗烈腰间的枪,抵在他额头。 罗烈岿然不动,他认定死理。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顾先生不应该为一个女人做无用功。 顾廷野转动枪托,捏成一拳,重重砸在罗烈胸膛。 血液从罗烈嘴角绽开。 眉毛都没动一下。 顾廷野将枪扔到地上,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拐下楼,疾步前行。 森冷盛怒的嗓音在西子华庭荡开。 “谁敢跟她说一个字,死。” 谢溪,你休想摆脱我。 你让我痛苦挣扎了三十年,自己却要这么轻易地去见阎王。 想得美。 ······ 谢溪睁开眼睛,头剧烈疼痛,像刚宿醉完,还没完全清醒。 熟悉的房间,布置摆设。 天边铺开了一张红色毛毯,起了火,烧出滚滚浓烟。 西子华庭,她又回南海城了? 她挣扎着起来,手牵扯着痛。 抬手一看,针管扎在她的手弯下方,吊瓶里橙黄色液体缓缓输入。 有在这个位置输液的? 真是奇怪。 “谢小姐,你醒了?”陈阿姨轻手轻脚地推门而进。 看见她睁着眼睛,面露担忧,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进去。 “正好,我新研制的菜,谢小姐赏个脸试试?一天没吃饭了,垫垫肚子吧。” 看见熟人,谢溪忽然觉得南海城安全了些,她和陈阿姨倒是一见如故。 “你身体好点了吗?”她嘴里泛苦,一口甜粥下去,好多了。 “顾先生没有下死手,住了半个月就出院了,本来以为没资格再进西子华庭的,可昨天秦秘书又打电话,让我回来。” 陈阿姨和蔼可亲地替她布菜,又问她,“听说是谢小姐要住在南海城了?” “我吗?”她恐怕回不了顾家了,上次消失一个月能应付顾英。 可这次她做伴娘出车祸后,毫发无伤不说,又无故消失。 顾英再不聪明,心里多多少少能猜到什么。 如今,暗地里,恐怕全是找她的人。 南海城确实是最安全的。 “我想下床走走。” “等药输完吧,谢小姐。”陈阿姨忙压住她掀被褥的手,担心地道。 ------------ 第一卷 第91章 你在监视我? 谢溪觉得身体挺好的,用不着输液的。 昨天晕过去,可能是她连着好几天休息不足,给摔了。 陈阿姨眼里全是揪心,她拗不过,只好作罢。 等药输完,陈阿姨扶着她坐起来,九十度弯腰,要给她穿鞋。 谢溪一惊,触电似地收回脚,哭笑不得地道,“陈阿姨你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行。” 陈阿姨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退到一旁,静静看着她将鞋套上脚。 一边扶着她进电梯,陈阿姨一边笑得可亲地找话题。 “顾先生今晚会回来陪小姐吃饭,您下去转转,顾先生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谢溪沉默。 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了。 谁稀罕他陪着。 情妇的转正待遇,她一点不在意好吗。 “陈阿姨,你不用陪着我,我自己待会儿就进去。” 陈阿姨脚驻在原地,没有动。 谢溪嘴角压平,眸光倏地冷淡,“你在替他监视我?” “不不不。”陈阿姨急了,“秦秘书说您是突然晕倒过去的,我怕再发生那样的事······” 原来是这样······ 她并不是轻易信任人的人,但是陈阿姨没理由骗她。 就算骗了,要监视就监视吧。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设计其他。 顾廷野稍一动手指,就会把她推入万劫不复。 这段时间,她消停点,再从长计议。 花园里的吊床没有拆,谢溪轻轻坐上去,靠了一会儿,眼皮又开始往下耷拉。 不就几天没睡好觉吗,怎么这么嗜睡。 “滚!” “顾先生,啊!饶命!” 前厅传来顾廷野猝不及防的暴呵,紧接着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响动,大到震耳。 要死了······ 一回来就发癫。 随着一声疾步砸地的皮鞋坠地声走近,陈阿姨悄无声息地退下。 谢溪睁开迷离的眼看过去,顾廷野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夕阳之下透着深邃神秘的淡雅。 如果不是他双眸怒气森寒,她都觉得今天的顾廷野尤其反常。 一天到晚发疯。 哪儿那么多邪火要发。 谢溪翻个身,重新阖上眼,背对着将顾廷野冷在原地。 无视他? 这个死女人。 顾廷野大步流星走到吊床跟前,伸手要把她提起来。 倏地。 他看见她手腕上的针孔渐渐变青紫,修长的手指蓦地僵在半空,拳头捏紧又松开。 最后,他微微弯下身,拍了拍她的肩,“喂,去吃饭。” 清亮的嗓音压抑着怒气。 却比平时温和太多了。 谢溪扭过脸,瞪大双目,吃错药了? “干什么?见鬼了?”顾廷野眸色黑得纯粹,面色冷峻地扯掉领带。 尴尬在眼底乍现,谢溪转头的一瞬间,便被那抹不悦吞没干净。 就知道。 对他就不能有改观的可能。 她才刚吃完,吃的不多,也不是很饿。 而且,她不觉得和他吃饭,能是件多愉快的事。 干脆翻身过去,拿毯子盖住脸。 “我在这儿睡会儿,有需要再叫我。” 这儿睡? 马上就要入夜了。 也不怕暑霜打进来。 不由分说,顾廷野直接将她从吊床上抄起来,放入怀里,大步向餐厅走去。 “顾廷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谢溪错愕地看着他,不断挣扎。 ------------ 第一卷 第92章 不吃,等我喂你? “自讨苦吃,好好说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顾廷野把她强硬地搂在怀里,薄唇抿着。 她的挣扎对他而言,完全不起作用。 不是看在她中毒,他把她扔下去了。 越过大厅到用餐室,仆人纷纷识趣地低下头,不敢看。 谢溪狐疑地看向地面。 那些仆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跪着。 一路通行,顾廷野一脚踢开椅子,将她放上去。 饭桌上全是家常菜,她爱吃的东坡肘子、跳水兔、水煮鱼······ 她有些震惊。 顾廷锦衣玉食,应该吃不惯这些民间小菜的。 有钱人好像都爱吃西餐。 看她盯着桌面,潋滟的眼里盛着水似的,顾廷野手伸出去,看她还没反应,直接一掌拍在她脑门上,“菜不会自己跑嘴里,不吃,等我喂你?” “······”这家伙,不能正常说话是吧。 她揉揉额头,刚拿起筷子,就撇到厨房流离台上的东西。 小时候,养父经常在路边给她买的麦芽糖,买的永远是兔子。 因为她属兔。 流离台上的也是兔子,金灿灿的,唯独缺了个耳朵。 “谁买的?”谢溪走近,拿起来细细打量,“这个可以吃吗?” 她嘴里正好又有点发苦了。 凑近一看,兔子的形状奇奇怪怪,边缘凹凸不平,凝固的糖浆溢得坑坑洼洼。 像是新手做的。 谁家做生意,这么卖? “不是给你的。”手里一空,顾廷野霸道地把麦芽糖抽过去。 哐,扔进垃圾桶。 “······” “不给我,买来干什么,你吃?” “我不喜欢甜品。” “哦。” “吃这块。”顾廷野将一大块软糯入味的鸡腿肉放进她的餐盘里,继续和剩下的鸡较劲,语气依旧冷漠。 荷叶鸡喷香入鼻,鸡肉混着荷叶清香,有股沁人心田的滋味。 谢溪诧异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 “再看,当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顾廷野眉锋紧拧着,语气算不上好。 这玩意儿……迟早把荷叶鸡赶出京都。 谢溪低头吃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到被扔掉的麦芽糖。 眸子不经黯了黯。 ······ 用完饭,陈阿姨照顾着她休息,躺在床上,她忽然觉得肺腔又开始燥动不止。 气流成串摸进体内。 与之前在铁墙房,同样的感觉。 只是这次比那个时候还要恶劣。 “啊······”谢溪难受到惊呼出声,纤长的手指攥紧睡衣领口,痛痒到她挣扎扭曲。 浮浮沉沉。 千万只蚂蚁钻进钻出,挠得人心尖轰颤。 肺要炸开了。 蓦地,鼻尖有股清香缠绕,清清凉凉的气息钻进鼻孔。 慢慢的,身体竟然平静下来。 “陈阿姨,这是什么味道的香薰?” 谢溪的脑袋顿时被安抚下来,人在半梦半醒间起起伏伏,伸手想看看床头柜的香薰盒子,视线还有叠影的朦胧。 香薰淡亮的光似乎近在咫尺,似乎又离她很远很远。 她这是在哪儿? 谢溪想看清楚些。 “笨蛋。”只听一道低哑清凌的嗓音在她耳边斥了声,颀长的黑影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抚着她的太阳穴,轻轻摁捏。 好像······舒服些了。 “谢溪,给我醒过来。” 耳边,顾廷野暴戾的声音突兀地拔高音量。 ------------ 第一卷 第93章 他一直忍着 谢溪顿时清醒过来,眼前还有虚虚的重叠。 眨了眨眼后,目光逐渐清明净亮。 坐起来,身体无意识地战栗了一下。 湿答答的头发贴在她胸前,黏腻腻的。 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汗? “死女人!你到底醒过来没有!”顾廷野阴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中的凶悍暴露无遗。 这一吼,谢溪彻底醒了。 “你在我房间干什么?”谢溪不满地蹙蹙眉,清醒的双眸里布满戒备。 死女人。 有点良心。 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那毒需要空气顺畅,她还敢捂着头睡觉? “什么你的房间,你浑身上下有哪样东西不是我的?”顾廷野猛地贴近她的脸,眼里一片凌厉,周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场。 “是么?那你请便。”谢溪离开视线,再次缩紧被褥,裹着。 他们平心静气吃了一顿饭,不代表她现对他的恨和恐惧就消失了。 她还是不想看见这个男人。 唰! 凉风透进来,顾廷野一把揭开被褥,谢溪赌气似地拉回来又盖上。 都说了,不想看见他。 被子再次被扯开。 好啊,非要犟是吧,看谁比谁有耐心! 谢溪刚伸出手,顾廷野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再动一下试试。” 谢溪干脆坐起来,冷淡地注视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要强就强,我又拦不住你,在这儿发什么神经。” “我顾廷野行事,用得着你安排。” “不可理······你、你疯了!”谢溪突然腾空,手本能地挂住顾廷野脖子。 “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扔到窗户外面去。”顾廷野邪恶地勾勾唇,目光凌厉。 谢溪立刻不动了。 因为他真会这么做。 顾廷野霸道地将她抱起来,一脚将门踹开后大步踏出去,坐上电梯,进了他的房间。 谢溪在他怀里,蔑视地嘲讽道,“在哪儿做不是做,你还挺讲究。” “额······” 顾廷野双掌离开她的身躯,谢溪被扔上床,震得她肩膀有些疼。 “我要洗澡。”谢溪揉着肩,没有音调地说。 醒过后,她浑身不舒服。 更何况,她不觉得顾廷野能忍受她身上的味道。 省得他多事。 顾廷野转过幽森的眸,俯下身来双臂撑在她两侧,圈住。 凉薄的唇稍稍提起弧度,带着戏谑的目光停在她脸上,“正好,我还没洗。一起。” 他清楚这个药的毒性。 毒发前力大如牛,一旦毒发,浑身的力气会完全消失。 谢溪现在没有能力进浴室,连站起来都需要他帮忙。 只是毒发前期,她完全没有发觉。 谢溪见鬼似地白了他一眼,一字一顿从齿缝间挤出,“你的想法和你那些手段一样卑鄙下流。” 顾廷野眼帘压低,俊俏的脸上猛地染上锋利的寒意。 正在她以为顾廷野一定会掐住她的脖子,威胁她时,床往旁边凹陷了一下。 顾廷野宽大的身躯占据了床另一半,森寒的眼紧紧闭着,薄唇微张,透着哑然的蛊惑。 “睡觉。” 只是睡觉? 行,睡就睡。 她可不奉陪。 “借用下浴室。” 谢溪直接爬起来,身后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 她的手腕被扯住,身体往后倒去,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意外的,手臂感受到那股热浪,谢溪瞳孔骤然一缩。 他······ 什么时候有的反应。 一直忍着? ------------ 第一卷 第94章 我让你过来! “顾廷野?你让我先去洗个澡。” 悄无声息地撤回手,她只想逃离。 只听翻身的响动,顾廷野侧脸线条坚硬锋刃,鼻梁高挺。 半张脸埋进她黑而直的发丝,耳边有他均匀稳沉的气息。 顾廷野指尖的薄茧有意无意在刮增她的手腕,纱布抱成拳手。 一言不发地环住她柔软的腰身,炙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贴着肌肤。 莫名的,她心里蓦地一颤。 他的伤还没好…… 而身后的男人抱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之后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卧室依山而落,夜晚小溪静流,很催人入眠。 床边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勾着她,坠着她。 没有仇恨,没有你争我斗,只剩下满室的温馨暧昧。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困意袭来。 谢溪闭上眼,渐渐陷入沉睡。 几乎同时,顾廷野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凝盯着镜子里熟睡的人,他将唇停在她耳畔,一贯慵懒从容的脸上带着凝重的雾气。 他说过,他不放过她。 谁也抢不走。 ······ 一连两天,谢溪都是在顾廷野房间睡的觉。 一大早起来又见不到人。 临到晚上,陈阿姨将饭菜端上桌,终于在花园里找到谢溪。 她就像翩然的蝴蝶在落日余晖下,生得净美。 “谢小姐,您这是······”陈阿姨回神问。 停下动作,谢溪转过淡眸,平淡地笑笑,“我以前跳民族舞的,突然想练练。” 她在西子华庭闲到发霉,只能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跳舞,让上午和下午好像只一眨眼的功夫。 蓦地,一阵肃然有劲的脚步越来越近,大波人进入大厅,分别排成两列,两列黑衣保镖负手而立。 谢溪抬眸,一眼就看见走在中央的顾廷野。 一身黑棕色飞行夹克上显得他五官更加凌厉,浑身上下透着摄魄的冷,短硬的发和他人一样冷峻。 这身装扮,显然不是从顾氏集团回来的。 见她在花园里,顾廷野猛地抬眼看向她,有着疲惫的黑眸阴鸷地燃烧着凛冽。 怎么了这是······ 她这两天没惹他吧。 “过来。”顾廷野坐到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上下交叠,倚靠着招呼她过去。 谢溪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男人心情不好,别惹事。 “我让你过来!”顾廷野眼眸微动,透露着神秘莫测的灰暗。 谢溪心底咯噔一下,到底骨子里怕他。 一鼓作气走过去,在他旁边刚一坐下,顾廷野便伸手揽住她的肩,指尖触及皮肤微凉,布满血丝的眼目不转睛地看她。 “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顾廷野冷淡一张脸,脱下身上那件宽大的夹克,不由分说披在她肩上,充满野性的语气里有着僵硬的问候。 家里? 家。 她对这个词很敏感,敏感到一提起就会想起从前。 她渴望过无数次养父出狱后的场景, 十年,没人和她说过“家”。 顾家庄园是囚住她的牢笼而已。 西子华庭······给她的回忆也算不上好。 没想到,顾廷野把这里当成一个家。 可是他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见鬼了,竟然关心她冷不冷。 谢溪顿感不妙,“出什么事了?” “······”顾廷野。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像在质问? ------------ 第一卷 第95章 那是假的 “那谁!她今天都干什么了?” 那谁指的是陈阿姨。 陈阿姨紧张地站,将她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她住在四楼,除了吃饭,顾廷野不准她去四楼以外的地方。 她这两天经常去阳台和花园浇花,本来想将花园改造成露天营地,图纸她都画好了。 那么大面积光是种几颗树,也是浪费。 可是顾廷野每次板着脸,嫌弃她在他的地盘弄这弄那,她放弃了。 直到说到跳舞,顾廷野抬手打断。 目光中的阴戾散了些,脸还是板得难看,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就这么想跳?”他问她。 “啊?”谢溪被问得猝不及防,垂下眸,“也没有······” “秦月。”顾廷野厉声冲秦月吩咐。 “是,顾先生。” 主仆两个打着哑谜,话落,秦月便领了部分人出去。 “好了。” “干什么?” 下一秒,顾廷野臂膀稍一用力,将她搂起来,向用餐室走去,扬了扬唇,“吃饭。” 心情突然就好了。 原来是真的想知道她今天干了什么。 想知道,不会好好问。 “你什么都不问?”顾廷野将一只剥好壳的虾放进谢溪碗里。 这个女人以前总是想把所有问题弄清楚。 有半点隐瞒都不行。 今天她却始终保持沉默。 他盯着她的脸,嘴角沾了点虾的渣,一手慢慢抚上她柔软的唇,揉擦掉。 着魔似的,捧上她半张脸,一度吻上她的唇,绵长缄默。 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平时的吻是霸道急切的,这次他就像对待一个稀世珍宝,浅尝辄止后,松了开来。 谢溪眼睑低垂,冗长的接吻令她微微喘着气。 “顾廷野,我们谈谈吧。” 摸不准他心情的时候,她不敢说。 眼下他的心情很好,也许可以重新提一提他们之间的关系。 压在她身份已经有两个见不得光了:童养媳、情妇,每一个都值得被人议论诟病一辈子。 她总得为将来做打算。 “顾先生······” 罗烈进来的很不是时候,局促地站着,进退两难。 “你忙。”谢溪自觉退开,低头吃东西。 顾廷野眸光瞬间灰败,重重地落下话。 见他还杵在这里,顿时怒气冲天,“有屁就放!” 以后他得多下道命令,吃饭期间罗烈禁止入内。 “许医生来了。” 闻言,顾廷野抬头瞥了她一眼,眼尾唰地阴沉下来,晦暗不明,“让他进来。” “是。” 顾廷野拿消毒帕擦了擦手,把一盘虾推到她面前,“自己吃,全部吃完。” 转身迈步上了楼。 鼻尖带上熟悉的木质柑橘味,谢溪抬眸看去,手边那盘虾被打理得很干净,个个肥美白醇,没有一丝一毫残渣。 他刚才一直不吃,是为了专门留给她的? 谢溪收回视线放长,电梯在数字四停住。 前后脚的功夫,许医生进入西子华庭,看她时匆匆打了个招呼,忙不迭地赶进电梯。 ······ 书房里。 “什么叫假的?”顾廷野神色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如霜的光,黑暗迅速笼罩全身。 锃亮的皮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地面。 语气隐隐压着怒火。 许医生干脆跪成九十度,这样安全些。 “您今天带回来的药是假的,是毒,但不是谢小姐中的毒。” 顾廷野脸色一寸一寸沉下去。 ------------ 第一卷 第96章 我不喜欢 许医生变得更加惶恐,捏拳壮着胆子继续说,“它根本不能缓解谢小姐的症状,而且、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解药。给您药的那个人应该、应该是骗了您······” 骗了他? 是吗? 骗了他。 顾廷野眼里布满阴霾,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剁他一根手指。” 片刻,罗烈神色严峻地打完电话回来,“刚刚得到消息,梁清冉······逃了。” 话音刚落,顾廷野一把将手边的文件扫到地上。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一群饭桶!”顾廷野震怒吼道。 他的手指紧紧握着桌边,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蓦地,呼吸不断急躁加重。 出卖了老子,出卖他。 这种人早该死了。 要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能留到现在? 敢耍他。 等他抓到人,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还不滚去找!”顾廷野厉声斥道,一脚踢翻装饰用的灯柱,胸口郁结到炸裂。 罗烈迅速召人出动,边走边打电话,“封锁全城,梁清冉受了两天刑,跑不远······” 完全消失之前,罗烈壮着胆子回头看了看。 他从没见顾先生这么失控。 发脾气向来张弛有度,什么时候失这么大分寸。 他有些匪夷所思。 “顾先生,我、我马上去想办法!”许医生慌忙爬起来,怯生生地鞠了一躬,仓皇退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顾廷野一个人。 他压抑地坐着,一双眼睛阴暗沉寂,随时会爆发怒火。 “我吃好了,你不下去用点?” 顾廷野望过去,一眼看到谢溪一身黑色西装裙,落落大方地倚门而站,透着干干净净的成熟知性。 不一样的风格。 “好看吗,秦秘书给我买的。”谢溪两侧的手扬了扬。 第一次向男人展示新上身的衣服,有着紧张彷徨。 “跟我过来。”顾廷野蓦地扯过她不断瘦弱下去的手腕,掌心触碰,甚至不敢用多大力气。 眸子深了深。 顾廷野将她带到五楼。 五楼,她一直没有上来过。 安全通道的门锁着。 电梯最高抵达四层。 她一直以为第五层没有装修完工,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到今天上来。 抵达楼顶,顾廷野侧身越过她,身子突然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眼前迎入突如其来的黑暗,高大颀长的身躯贴近她的背,他的指腹在她眼帘上不经意抚了一下。 视线被彻底遮盖,双目本能地阖上。 “谢溪,敢偷看,你就死定了。”顾廷野霸道的声音不容置喙,语气是满满的冷酷警告。 还以为他突然转性了,结果还是那副死样子。 “顾廷野,你又卖什么关子。”谢溪咬着泛白的唇,脸上是不安。 她犹豫着要睁开眼睛,又被顾廷野一声怒吼给吓得闭紧。 身后忽地空了,两只大掌覆上她的手背抬起,转而兜着她的指尖。 “跟着我。”顾廷野开口,低沉的嗓音里掺杂着连他都未察觉的温和。 走了十几步,只听砰的一声,谢溪身体不禁颤了一下。 眼前忽明忽暗,哗的一声。 烟花在天边碎开。 “睁眼。”顾廷野命令道。 见她磨磨蹭蹭地睁开眼睛,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瞳孔震了一下,然后呆滞地没有任何反应。 顾廷野皱眉。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第一反应是喜笑颜开才对,然后痛哭流涕地对他说“谢谢”。 而不是这样。 冷淡得让人火大。 “敢说一个不喜欢,我立马把你······” “我不喜欢。” ------------ 第一卷 第97章 我成全你 眼前,玻璃罩子坚固地封闭着第五层露天台坝,金字塔式屹立出一个尖尖的顶。 顶下正中央一个被改装过的舞蹈室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有着绝妙的美。 舞台很美很大。 比她小时候跳过的任何一次舞台还要华丽奢靡,处处金银宝器点缀。 只为她一人而建。 而旁边打开的更衣室,同样富丽绝伦,一堆华贵时尚的舞蹈服装塞满满当当。 可舞蹈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 顾廷野想干什么。 把她圈禁在这里,给他舞一辈子是吗? “你说什么?”顾廷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淡定近乎冷血地站在他面前,乌黑的长发时而遮盖脸庞。 一张瘦出骨感的脸冷冷地掠过他。 辛辛苦苦几天,回馈给他的却是这种态度。 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点? “为什么突然这样?”没有回答,谢溪反问他。 顾廷野暗着眸子震了一下,随即沉着脸说,“七夕节。” “那早过了。” 找借口,就不能上点心。 顾廷野盯着她惨白的脸,狭长的眸蓦地划过一丝嘲弄。 “想送就送了,情妇和金主的关系都这样。送个东西而已,很正常。” 谢溪抬头看着夜,烟花持续绽放,“你想哄我开心,是吗?”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秦月,天亮之前,把这里拆了!”顾廷野瞪着她,怒声下达指令。 “顾廷野,我都知道了。”谢溪抿了抿唇,有些踉跄地转过身,“我甚至记得起来谁给我注射的药。” 她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用不着瞒着我的。”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柔弱却坚定。 若不是她目光焦距在他身上,顾廷野甚至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毒发晕倒。 那天铁墙房的场景历历在目,蓦地刺入神经。 不懂是因为她些微悲伤的表情,还是什么,他的心口像被什么剜了一下。 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钻心的痛。 楼下传来动静,顾廷野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滚!” “好的,顾先生。”秦月带人准备铲平这一带,闻言,迅速撤下。 “顾廷野,我们认真谈谈吧。”她今晚第二次这么说。 哪怕谈一次都好。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安静地说过话。 一次都没有。 “谈个屁!你以为我很闲吗。” 话落,顾廷野脸色极其难看地转身往楼道口走,想想又不甘地猛回过头,一把将映有她照片的人形立牌踹倒。 啪的一声,人形立牌裂成两半。 “那······看在我中毒,啊,不,生病的份上,放过我好吗,从此以后互不干涉。” 烟花骤停,四周安静了。 她的声音清泠泠的,一字不差传进顾廷野耳朵里。 顾廷野背影震了一下,蓦地转过眸,大踏步朝她走来,“你敢!这辈子,下辈子,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在外面动用不少关系,寻找毒源和解药,日夜奔波。 甚至把梁清冉那个混蛋忍着留到现在。 一句体谅没有,她又冷着性子,告诉他,她还是想离开,和他断绝一切往来。 他顾廷野的良心是喂了狗! “想死,我成全你。” ------------ 第一卷 第98章 我不需要你可怜 话落,顾廷野抽身下楼,留谢溪一个人站在风里摇曳,随时会倒。 她不是傻子。 西子华庭所有人都很反常…… 她看得出来,大家有事瞒着她。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罗烈风尘仆仆回来,领着两个保镖冲上楼,将她钳制住往楼下拉。 西子华庭的花园里,顾廷野坐在长廊沙发上,身上黑气逼人,眼里有着惊涛骇浪般的阴沉。 刚一站定,她惊呼出声,腿弯处一阵闷沉的踢痛。 保镖这一脚使的力气不轻。 谢溪倾倒下去,狼狈地跪倒在顾廷野脚下。 谢溪突然觉得上天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尤记得第一次来南海城,她也是这样趴在顾廷野脚下。 那次他想把她活活烧死。 这次······又想干什么。 顾廷野眼神恣睢地盯着她,幽沉的脸淬了冰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复杂雕刻的盘珠,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蓦地,眼神一暗。 啪的一下,顾廷野将盘珠砸过去。 猝不及防的,谢溪脸颊一阵剧痛,整个身体被砸得摔在地上,盘珠滚得老远老远。 “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谢溪撑着坐起来,手指一碰,左脸已经肿了。 “扔进去。” 什么扔进去? 仿佛是提醒她,耳边传来阵阵水声。 西子华庭没有游泳池,山野外围的天然溪流在另一边,这里不可能有水声。 谢溪抬眸望过去,一眼看到新开设的泳池。 由于顾廷野的嫌弃,早停工了。 而现在,一池子的水在夜里泛滥。 显然是不久前灌进去的。 得到命令,罗烈上前把她拎起来,往泳池边上拖过去,二话不说扔下去。 哗啦! 水花四溅。 夜转凉,一池子冷冰冰的水狂乱灌入她的肺腔,风卷浪涌。 顷刻间,她整个人落进池底,水荡漾着她的身体浮浮沉沉。 大脑迅速缺氧,那股熟悉的气流近乎窒息,胸口烧得火辣。 她不能死······ 不知道哪儿的劲,快速摆动四肢,身体终于能在水下保持平衡。 片刻,哗的一声,脑袋跃身浮出水面。 心口仍旧熏灼着······ 她大口大口的呼气,视线迷离,她得先找到上岸的地方。 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噗通! 只听耳边一道跳水声,罗烈也下水了。 谢溪内心逐渐不安······越游越快,一扭头罗烈俨然就在身后。 身量笔直地按住她的脖子,看向顾廷野。 等候命令。 顾廷野踱步而来,颀长的黑影骤停在岸边,修长的手指猛地抓住她的头发,逼迫她看着自己。 “濒死的滋味,好受吗?” “麦芽糖,是你做的。”额头的水滴落下来,蒙住她的视线。 仆人不小心摔坏了一个耳朵,他才发怒惩罚了所有人。 她的呼吸急促,目光却如炬,轻蔑地看着顾廷野。 那眼神像在看垃圾。 “你帮我找药,是怕我死?还是怕我死了,你没有玩物?” “你再敢说一次,我会让你知道后果。”顾廷野眼中有着嗜血的恨意,脸上迅速阴云席卷。 头皮几乎被扯得刺痛,谢溪睁着泛红的眼睛,里面有冰冷弥漫。 “我不需要你可怜。” ------------ 第一卷 第99章 你要死,我帮你 这个男人给她造成那么多伤害,他凭什么以为死前那些好,能弥补过往一切。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同情和怜悯只不过是他想了就那样做了。 不想的时候,折磨到死。 我不需要你可怜—— 几个字猛地扎入顾廷野心脏,眸中一抹黑暗涌。 怎么? 她觉得他在可怜她? 他诡秘地望了她很久,犀利的眼神有着残忍的寒意,指间绷到近乎发颤。 “额!”谢溪被迫仰着头,痛到惊呼出声。 “谢溪,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要死,我帮你!” 他为她四处奔走,饭吃不好,几天几夜不睡觉。 她呢! 毫无触动! 全世界哪个女人能把他气成这样! 忽地,顾廷野反手揪住她的头,将她按入水中。 池水的冰凉紧紧包裹着身体,加速体内的灼烧,难受得她就此了结。 “顾······” 谢溪艰难地发出声音,伸手去挣脱顾廷野,可双手却被罗烈死死钳着。 她的鼻息呛进翻涌水流,在她快要受不了时,顾廷野一把将她提起来。 下一秒,又重新压下去。 水花在岸边炸落,顾廷野单膝半蹲着,脊背挺拔而立,干净冷漠得不像一个世界。 “咳咳咳······顾廷野,你就是个胆小鬼······”抓住空隙,谢溪喉咙间哑着挤出声音。 “你怕我死了······” “顾先生,顾先生,谢小姐会死的!”发现不对劲的陈阿姨泪眼汪汪要闯进来,被保镖拦下。 她干脆跪下去,头抢地,一个劲儿地朝他们这边磕头。 “顾先生,就算谢小姐犯了天大的错,求您饶过她。” “谢小姐说了,您最爱吃荷叶鸡,一定要把各个地方的荷叶鸡全烧一遍,哪个最好吃,以后就给您做哪个。” “顾先生,请饶命哪!” 秦月默声立在一边,忽然也觉得难受。 顾先生······明明不想让她死的。 谢小姐是在堵吗。 如果她赢了,顾先生以后大概率就栽她手里了。 “还想死吗。还想离开京都吗!”顾廷野厉声吼她,回答他的只有谢溪短促微弱的呼吸声。 那个和他一直叫嚣的泠泠嗓音逐渐被池水淹没。 顾廷野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 她的身体动静越来越小,往水里沉······ “谢溪!” 顾廷野睁大绯红的眼睛,不顾一切地跳下去,一把推开罗烈,靠着岸边,将她带上去。 “谢溪?” 顾廷野蹲在她身边,拍打着她的脸,“谢溪,醒醒。你敢睡过去,我立马把那个姓陈的杀了。” 没有动静。 顾廷野连忙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做人工呼吸。 而谢溪惨白的脸血色凋零,毫无生气。 他顿时紧张起来,双手按在她胸前,控制有力起伏摁按,晶莹的水珠掉落下去,砸在谢溪脸上。 “拿香薰!” 许医生急匆匆把东西拿过来,打火机点燃。 这不是寻常香薰,其实是毒药的平替,药效没有原版好,对于毒发初期来说,足够了。 “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溪咳呕一声,卡在喉咙间的水终于吐露出来。 视线朦胧地挣扎在黑夜,她要起来。 ------------ 第一卷 第100章 她今晚是你们的了 顾廷野猛地压住她的脖子。 他把她压回地面,没有使多大力气。 谢溪脑袋却在地面重重磕了一下。 她感受到体内的灼烧缓慢小下去,又是那股味道,香薰。 许医生捧着香薰,蹲着身,战战颤颤。 她不要变成瘾君子······ 可她浑身都没有力气,缓解过后的愉悦提醒着她,她的路,越走越歪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 谢溪流着泪,声音颤抖得不成音调,看着顾廷野,绝望地闭上眼睛。 “我说过,除非我放了你,否则你的命阎王也别想带走。”顾廷野阴恻恻的双眸,是不可违逆的决绝。 他绝不能被一个女人摆布。 她要以命赌命是吧。 赌他对她的忍耐限度? 好啊。 他就让她只能活着,在他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 “我们换种玩法。”顾廷野一掌抹掉额头的水珠,头发全部束了上去,漏出凌厉的五官。 他眼色沉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黑。 “相信我,这种玩法,你一定不会再想出去。试试?” 只要有足够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她就不会想着逃走。 谢溪眸光唰地暗下去,全身惊惧得像块木头。 她听到顾廷野说—— “她今晚是你们的了。” 什么! 短短几个字令她心脏骤然惊颤,浑身冰凉。 谢溪挣扎着坐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袖。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顾廷野,你这样不如直接杀了我。”谢溪又惊又冷地看向满脸阴云的顾廷野, 他正解开湿哒哒的袖扣,表情平静得像是观赏风景,带着浓烈的冷漠和毫不相关。 “不是恨我吗?我觉得还不够。” “我要你的仇恨再多一点,多到你愿意安心留下来,成天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报复我。” “疯狗!”谢溪声嘶力竭地朝他吼,脑海中空白一片,仿佛被恐惧彻底掩埋。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顾廷野竟然会让他的属下······ “不上?”顾廷野对她的辱骂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那你们谁替她。” “是,顾先生。” 外围的男人渐渐聚拢上来,中间有人面露为难,有的人不想,可是顾廷野的命令一下,无人敢违抗。 明哲保身,谁都想。 谢溪脑袋一阵茫然,她的手还在颤抖。 人群渐渐围拢,冰冷的恐惧不断在心尖狂跳。 下意识地想跑,可刚溺了水,缓解过毒,手脚就像废了一样,动弹不得。 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往后缩小,但是手的力量有限,很快她整个后背跌倒在地。 后脑勺传来头皮发麻的痛。 顾廷野重新坐回沙发,眼神幽寒到让人猜不出情绪。 那个角度,能将她原原本本收入眼底。 再过一会儿。 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就会恨他恨到离不开。 有两个人学着顾廷野撕开将她两只袖子猛地扯开, “不要,不要!” “你们别碰我!滚开,滚开啊!” 嘶! 她的裤子被人凌乱地扯烂,数不清有多少手擦过她的肌肤。 谢溪绝望地蹬打双腿,指甲对着空气胡乱抓挥。 半分钟过去,还没碰到分毫。 有人恼了。 啪! 直接给了她一耳光。 ------------ 第一卷 第101章 他慌了 打得她产生耳鸣,人直接懵了,她绝望地躺在地上,眼角垂泪。 她怎么拼命,都躲不开这么多人。 耳边只有陈阿姨凄惨的求救声。 而这里,南海城乃至整个京都是顾廷野的地盘,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干涉。 顾廷野只是冷冷看着,眼底一片漠然,嘴唇一抿,绷成一条线。 “顾廷野,你让我死,你让我死吧!” 凄唳的喊叫声响彻西子华庭,尾音几乎冲破喉咙,有着决裂般的哑。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非要把她当成笑话,当成垃圾,把她在乎的一切摧毁,他才甘心吗! 她已经没有尊严了,她的尊严和羞耻心在五年全被自己作践彻底······ 她不该惹顾廷野,不该来顾家。 她只想带着顾兰蝶去接爸爸······ 她哭到泣不成语,眼泪如海,流泄着浸进嘴里,将地面打得湿湿的,耳朵也湿了。 眼泪结成珠,她几乎昏厥过去。 “让我死······” 顾廷野目光停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他,听到她大声的哀嚎渐渐小下去,闭上了眼睛。 没人注意的角落,他的手开始颤抖。 她的哭声深深坠进他的耳朵,在心里扎根,措手不及地扼住他的喉咙。 疼与痛,来得惊慌失措。 就在那些人要有进一步的动作,顾廷野猛地睁开双眼,冲过去。 将那些人全部扒开,上前拎过最前面那个人,一拳一拳揍下去。 眼睛充斥着绯红,手上动作没有停下的余地。 那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顾廷野终于站直身体,深幽诡谲的眼中寒意四射,“滚!他妈的都给我滚!” 众人愣在原地,随着他一声暴呵,秦月将所有人带离现场。 包括已经哭晕过去的陈阿姨。 场上,他望着她满脸泪痕的脸,狂暗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却没有挪动半步。 他就像驻在地上了一样,手握着拳过度用力,泛青的血管阵阵暴露。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要杀了你······” 谢溪瘫趴在地上,整个人湿透了,汗水、泪水、池水夹杂在一起,狼狈无助到凄惨。 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才会惹上他。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到底欠他什么······ 还想着杀他,还没失去理智。 身子猛地被攥起来,谢溪痴痴窝在他怀中,一双眼睛无波无澜,没有挣扎。 她什么力气都没了。 随便吧。 除了这条命。 顾廷野将她放回卧室的床上,扯过宽大绵软的浴巾裹挟她,裹得密不透风。 她眼神空洞到麻木,顾廷野喉咙像被什么掐住,呼吸停了一瞬,转身走进浴室。 谢溪翻了个身,侧躺着,要舒服些。 听着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耳边好像又被满池子的水灌满,堵到胸口发麻。 半张脸陷进被褥,眼睛紧紧闭着。 忽然,身体蓦地腾空,顾廷野晦暗的眼神背着光,没有情绪似的。 隔着浴巾,他身上的湿气令她狠狠一寒。 ------------ 第一卷 第102章 我不会碰你 衣服凉甸甸地咬着他的肌肉,挣脱出完美绝伦的肌肉曲线。 他动情似的和她接吻,唇却炙热。 在她脸上、眉上、眼上······游离。 她习惯了。 扇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对于这方面的取舍,顾廷野游刃有余。 他的施舍,她要不起。 身子忽地一空,顾廷野把她扔进浴缸,一手枕着她的后脑勺,她的眼角还有湿湿的泪。 温水适度。 她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又吹了会儿冷风,不禁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喃喃问着,“顾廷野,我还有几天时间?” 本来还有两天。 加上有平替药品,等毒完全发作,产生自残现象,最多五到六天。 怎么? 她现在就在盘算什么时候去死是吗。 “你敢死,我让你的朋友和顾兰蝶全部陪葬。”顾廷野直眉瞪眼,冷淡张脸。 又是这样。 总是威胁她。 她甚至连选择生和死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是死注定的,她一定、一定不会死在西子华庭。 顾廷野低下头,攥住她的衣服,谢溪知道他要干什么,几乎使出所有力气,瘦弱的手指却只是耷了几节指腹在他手臂上。 四目相对,顾廷野黑渊的眸盯着她。 “不脱?要怎么洗。” “出去。”谢溪漠然地望向他,声音弱到一抿就没了,“我自己洗。” 自己洗? 他手要不撑着,她能在浴缸里淹死。 顾廷野蹲在浴缸旁,手指在水中搅出涟漪,耳边是他音调没有起伏的话。 “姓陈的刚晕过去,你想好了。” “······” 谢溪不知道顾廷野是什么时候给她洗完的,迷迷糊糊,她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被顾廷野搂在怀里紧紧圈着。 绵宽的黑色被褥几乎浓缩成一竖,被子底下两个人的身躯亲密地靠着,再平常不过的晨间清醒。 可谢溪却觉得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没等毒发作,她就被顾廷野折磨成疯子了。 想着,一双大手在她的肌肤上掌运,往下伸去。 “在想怎么杀我?” 谢溪扭过头,顾廷野已经醒了,低沉的嗓音透着哑哑的蛊惑。 “嗯······”谢溪注意力全在顾廷野身上,不禁呻吟出声。 “我在想什么死法比较适合你,额······” 顾廷野吻上她的唇,挑逗似地顺着她白皙的肩颈线条点啄。 等她差不多起反应了,掀开被子,挑了下眉,“毒解之前,我不会碰你。” “你也害怕染上?”谢溪嘲讽道。 顾廷野眼神黯了黯,转眸说,“快点起来,今天出海。” “出海?去哪儿?” 海岛—— 她的行李被人放到上次顾廷野送她的那间阁楼。 经过昨天晚上,所有人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度大转弯。 所有人都知道顾廷野不仅舍不得她死,对她,更有百分之两百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她的话,等同顾廷野的。 内部默认。 顾廷野也不反对。 这次,她真的赌赢了。 又一次,以命换命······ ------------ 第一卷 第103章 你是我的 “又是新的囚禁方式?” 日不落海岛,新型牢笼。 这里比西子华庭还要难逃。 顾廷野倚靠着上次砸翡翠镯子的桌面,呼吸渐渐加重,唇贴着她的眼,嗓音低哑而淡薄,“我是在帮你,既然逃不掉,就安心留下来,直到哪天亲手杀了我。” “变态。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经历西子华庭那一遭,她半点好话都不想说。 对他的恨,已然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你能逃走再说。”顾廷野居然不怒反笑,眼神里有着彻底的自信。 他对自己的权势向来很有把握。 他抱起她,放上桌面,低眸看着她苍白但不失水润的唇,喉咙不自觉发干。 额头触额头。 谢溪只觉得脑间一阵灼热。 他发烧了? “顾廷野,去量体温。”谢溪抬手在他额头试了试。 她不想被传染。 而顾廷野嫌弃地移开她的手,再也没放开,“小题大做。我不是你,动不动就玩命。” “······” 她玩命,也是被他逼得好吗。 “我去给你找体温计。”她不想再讨论过去的事。 那样只会让她痛苦加剧。 顾廷野目光一硬,他用手握住她的臂膀,不知道轻重似得带入怀中。 双目极近地凝视她的脸,舌尖嗜血般再唇角轻轻舔舐,蓦地稍一歪头,一口咬上她的脸颊。 “很快。你就不能忍忍?”谢溪没有准备,吃痛地捂住被咬上的脸颊。 顾廷野慢慢抬起头,脸色惨白,双眸之下却有绯红两抹色,她忍不住抬指,碰上去。 烫到一慌。 昨天他只顾着给她洗澡,好像一直没换自己的衣服······ 总是这样,总是在她最恨的时候,做一些不着调的行为。 她谢溪没那么廉价,去接受他的伪善。 “忍?。”顾廷野将滚烫的温度埋进她的脖弯,嗓音低沉性感,“一个情妇,有什么反抗的权利。”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知不知道?你是我的。” 她是她自己的…… 这病得,还不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耍酒疯。 谢溪把脸偏到一旁,表情冷漠而又淡然,“顾廷野,你还认不认得我谁?” 她才刚经历过不堪。 罪魁祸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脑子里至少还能有点干净的么。 顾廷野轻咳两下,谢溪只觉得肩上忽地一沉,他仿佛将全身力气耗尽一般,只剩下单薄的壳。 片刻,顾廷野蹙了蹙眉,颜色很淡的唇线看似少了些平时的狠戾,却又蕴藏着锋锐的讥笑。 “谢溪,想离开吗,做梦。” 还行,还是那个刻薄到骨子里的男人。 “你给我过来。”谢溪话简洁而干脆,不带任何感情。 跟顾廷野待在一起就久了,她的行事作风,好歹也有点像她。 这不是个好兆头。 顾廷野眼帘微低,明明瘦小那么多的人,拖着他,眉关紧锁,看上去有着天然的倔强。 “我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对你,睡着,不准起来。” 好不容易扶他躺上床,在抽屉里找到一个体温计。 量了量,三十九度。 还好。 她取出手机给秦月打电话, 没有信号。 而从落地窗看出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上次来海岛的守卫全都撤了。 关键时刻,连个人也找不到。 ------------ 第一卷 第104章 他该死 叩叩。 门口有敲门声。 打开一看,地面躺着一摞药品。 专制感冒发烧。 四下看看,又没有人。 谢溪翻了个白眼,义正言辞地喊了声,“秦秘书。” “······” 无人回应,耳边一阵轻微纯纯的树叶沙沙声。 她真是受够了主仆两个人的套路。 等她把门一关上。 另一个角落,秦月踩着细高跟走出来,杨柳细腰,扭得知性。 身后罗烈一张脸阴云沉沉,“秦秘书,我要进去。顾先生不能被烧死。” 他说的发烧。 秦月抱胸挑眉,“男女之事,你还差点火候,我劝你,今晚老老实实在门外守着,你敢进去,明天顾先生就能让你卷铺盖滚蛋。” “你!”罗烈下意识拔枪,手指动了动,又收了回去。 ······ “顾廷野,吃药!” 谢溪不可理喻地看着在床上“耍无赖”的顾廷野,悠长浓密的睫毛忽上忽下,目光透着犀利。 要死了。 她吃饱了撑的,才管他。 烧死他得了。 顾廷野又咳嗽了两声,灯光刺眼,他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即使生病,浑身迫人的气场仍具有侵略式的晦暗,气息沉重浓郁,眉间全是不满。 “把你那捧破东西拿开,我不需要。” 他从小刀山火海全尝试了个遍,受伤生病挨挨就过去了。 全靠吃药,他早死透了。 “行,爱吃不吃,谁稀罕管你。”谢溪转身,手心的药全部扔进垃圾桶,毫不犹豫,甚至特意扬手拍了拍。 顾廷野冷着看了眼垃圾桶,黢黑的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底戾气冲涌。 “敢说出去,你死定了。” “······”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对你的事更没兴趣。” 夜深。 房间里传来顾廷野逐渐稳沉的呼吸。 整间阁楼一时间静得出奇,即使闭着眼睛,谢溪也能感觉到男人明显的存在。 “不要!”谢溪醒来的时候,天色漆黑。 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噩梦后的余悸。 那些回忆在她脑海里运绞得天翻地覆······ 她从泳池里被捞上来,被那些手下纷纷包裹侵犯的画面。 人,一个接一个······ 她从来没绝望到像那个时候想一了百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身体磕在冰凉的冷风里,被迫面对那些陌生的脸,他们的脸色从无奈恐惧渐渐变得邪恶尖利。 凉,真的凉到心尖。 想到那些,她仿佛又回到了西子华庭,现在和当时一模一样的焦灼。 屈膝坐在沙发上,不禁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都是拜他所赐! 眼睛里一切退去,她只看到桌上那把水果刀。 在夜里泛滥成光。 紧紧握在手里,指尖由于用力而泛白,她走进房间,走得极慢。 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恨意,仿佛将所有的仇恨倾注在这把刀上。 她把刀提起来一点,和床差不多的高度。 整只手发颤发乱。 他不把她当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纯纯一个玩物而已。 比凶狠的野兽还要残暴阴鸷。 他该死的······ 他真的该死! 瘦削的手慢慢抬起匕首,谢溪一双眼睛冷冽如寒,那个梦激发了她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恨意。 蓦地,单手高高举起,拿着刀就往顾廷野上扎去。 ------------ 第一卷 第105章 险些酿成大错 阖眼的顾廷野呼吸平坦,轻微病理的短促外,没有任何动静。 “杀人犹豫,只会让敌人找到可乘之机。” 海岛沉寂于如渊的黑里,唯有天边圆月透进半遮的窗帘。 在顾廷野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摄人的光。 目光交汇。 哐当,刀掉落在毛毯,发出闷响。 谢溪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去,手里的刀也顿时松开。 一只大手触到地面,将那把刀捡起来,把玩着那把刀,一双幽森的眼睛直白阴郁地看着她。 没有半点病状。 “再杀我一次?” 顾廷野掌心摊开,刀平整躺着,揭露给她。 仿佛在让她踩死一只蚂蚁。 谢溪心脏起伏不定,人还处在极大的恐惧和惊下中。 她不知道顾廷野是刚才醒的,还是一直在装睡。 仅仅一个眼神,她就被吓到冷汗直冒。 要是在快点,她也许真能杀了他。 可是······ 那样她就是杀人犯,秦月和罗烈不会放过她。 难道她要在监狱和爸爸团聚吗。 她险些······酿成大错。 看着她逐渐平静下去的表情,顾廷野眼里蕴含着的冷意仍旧盛放,“想清楚了?不杀我了?” 谢溪将发丝拢到耳后,指尖染着轻微的颤,“为你进监狱,不值得。” “既然如此,我们就做点有价值的事。”话落,顾廷野大步走近,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顺着她的唇线,舌尖撬进去,肆意热吻。 灼热的体温在她耳边熨贴开来。 他还发着烧? 谢溪拼命推开他,“顾廷野,你能不能正常点,像个正常人对你很难吗?” 她不想再劝他去吃药,搞得她好像很在乎似的。 “闭嘴。”顾廷野顺着她的曲线一路吻下去,声音低磁而充满威胁,“再啰嗦,我现在就一刀捅了你。” 倏然间,刀尖一旋,他稍用力,咣!刀身顷刻间插进整张床板。 耳边传来顾廷野近乎落寞到无声的话语,“谢溪,你不会死,我在想办法了。” 下一秒,顾廷野一把掀开被褥,搂着谢溪滚进去,一夜披靡。 第二日大早,意料之中,宽大的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满地狼藉,碎掉的衣服在床周零散。 她掏出手机看时间,瞳孔却一震。 脖子动脉的位置长出两块黑斑,不大不小,和指腹差不多大。 怎么会这样…… 这是那毒的副作用? 她惊愕地坐起来,一把掀开窗帘,化妆台前的镜子里,白皙透亮的脖子上两块黑斑又青又紫,散着淤淤的黑。 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底却惊涛骇浪到发抖。 叩叩。 有人敲门。 谢溪赶紧翻了两件衣服出来穿上,将一张薄薄的纱巾对叠,系盖住脖子,才推开门,一个面生的小姑娘站在门口。 “小姐您好,我叫墨墨,来打扫您的房间。” 之所以说是小姑娘,她看着比自己小很多。 身材单削瘦小,五官清秀,细看才发觉目光里的精明。 穿着和外面那些人同样黑白相间的服装。 这里的女佣。 想是顾廷野新指派给她的下人。 海岛作为顾廷野的秘密基地,他不可能让陈阿姨陪同过来,向外,绝对保密。 ------------ 第一卷 第106章 海岛的秘密 “这······” 谢溪心里讪讪的。 昨晚她不清楚到底做了多少回。 床单上应该到处都是印记,而且她这满屋子的碎布条······要怎么解释。 “简单打扫一下就好。”墨墨已经进来了。 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墨墨不由分说,着手清理。 谢溪不太好意思,硬着头皮帮忙。 “小姐,明天想吃些什么?我安排人送来。” 打扫完,墨墨将打扫工具放在一边,先替她倒了杯水。 明天? 她今天还没吃呢。 谢溪挽起袖子准备做饭,才发现这栋屋子没有厨房。 墨墨及时解释道,“海岛全部房子没有厨房,平时吃饭饮食都有专门的人从隔壁国家运输过来。” “另外,每天的饮食得提前一天把食谱单子和份量递交上去,今天小姐可以吃我那份。” 这么严格?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 她有点懵。 又不是皇帝陛下,吃饭之前还得找太监试毒。 顾廷野事儿还真多,封建还搞专制。 “不用了,我包里有东西。”大不了吃零食就好。 墨墨微微一笑,两个酒窝显得她乖巧伶俐极了,“您行李箱的零食在进海岛之前,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 不一会儿,饭送进来。 一共两份。 “顾先生对谢小姐可真好,上次专门带您过来看烟花,我们好多人都羡慕。” “不是······”那人家替初恋女友庆生放的。 墨墨自顾自的艳羡着,根本不听她说什么。 “小姐,好福气哟。顾先生从来不允许海岛以外的人进入,看来您这次要在海岛长住呢。喏,您的饭菜,顾先生昨天就让人安排了。” 海岛以外的人? “你们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她将水送进嘴里,一饮而尽。 就没有出去过? 墨墨拆饭盒的手一僵,随即笑着说,“海岛在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 “啊?”这个说法有些奇怪。 好像他们一直在这里扎根似的。 墨墨看着她,“几年前,顾先生将这里买下来,斥巨资改造,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离开过。好在海岛大到无边,我们这些人不会腻。” “你们为什么甘愿在这儿,还是……受了威胁。” “小姐,我先吃饭了。您慢用。”墨墨不说话了,背对着她,拿着自己那份盒饭退出去。 下午,谢溪没看到墨墨人。 她想把自己带来的新衣服送给墨墨。 也许真如墨墨说的,她得在海岛待很久,势必就得和下面的人打好关系。 天边乌云滚滚,海岛的天阴晴不定。 此刻,电闪雷鸣,大海黑沉沉的,就像要迎来另一场暴风雨。 轰! 一道雷打进来。 屋里白天如夜,亮了又快速暗下去。 她心底突地一跳,涌起不祥的预感。 阁楼里上上下下找遍了,没见到人,谢溪转身上楼收放衣服。 忽地她踉跄地在原地晃了晃,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双脚有些站不稳。 毒发作了? 不对啊,按顾廷野的意思,她昨天刚毒发结束,不会那么快迎来下一次。 可是……怎么回事。 头这么晕。 ------------ 第一卷 第107章 原来他是为了你 “小姐,您找我?” 墨墨过来拍打着她的背,谢溪往旁边站了两步,回头时,又是一道惊雷掠过,墨墨脸上诡异的笑随光转瞬即过。 “没事,我困了,先上楼休息。” 直觉告诉她,墨墨有问题。 而墨墨一改态度,突然拽住她,往外面拖。 “放开我……”虚弱的声音慢慢滑下去。 谢溪晕倒过去。 到了一栋黑漆漆的小屋子。 墨墨将她放在地上,眼神冷漠,她伸手摇了摇墙边挂着的铃。 片刻后,随着一声轰隆。 石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群人,将神智不清的谢溪拖了进去。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顾廷野的新宠?” 说话的男人光着的膀子上有条长长的刀疤。 “顾廷野对她很不一样。”墨墨昂扬走过去,“霍肥相信我,我们再试最后一次。有了这个女人,我们一定能恢复自由。” 谢溪神志逐渐清醒,视线朦胧间,似乎站着很多人。 在摸清这些人的目的之前,她得继续装晕。 完全没想到日不落海岛隶属顾廷野,这里的人竟敢背着他,谋划什么大事。 墨墨用一根白色头绳将头发束得高高的,眼里有着和脸庞违和的冷静。 “她现在住的阁楼以往顾廷野从不让人靠近,她只来了一次,顾廷野竟然直接拱手相送,还不说明什么吗?” “他妈的就只是一栋房子。” “那今天的菜,你怎么不说。”墨墨也有些激动,“海岛禁火,顾廷野独独让人给她安排新鲜饭菜。你好好掂量掂量。” 禁火? 上次顾廷野不是才办了烟花秀? 海岛到底有什么秘密。 听到这话,霍肥蹲下来,谢溪能感受到他的逐渐逼近,似乎是嫌弃太慢,干脆拉住她的手腕。 兀自一扯。 谢溪吃痛到脚趾抓紧,这男人竟然直接拖着她一只手,往外面拉。 她听到这个叫霍肥的男人,对墨墨说,“最后信你一次。兄弟们都准备好了,跟上。” 谢溪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一阵明明暗暗后,霍肥粗鲁地把她重新扔回地面。 空气里有烂木头泡在水里泡了很久的味道。 哗啦。 一盆子水浇下来,她想不醒都难。 “咳咳咳,你们是谁?”谢溪装作惊恐地刚醒,退到墙角。 脚步踏入,灯光自动亮起,这里是间宝石储存室。 翡翠、钻石、黄金……琳琅满目。 堆堆砌砌,占了半个屋子。 霍肥挺着大肚子,胳膊上的疤痕随着他横肉晃动,狰狞如蛇。 看着她脖子上逐渐显露的痕迹,凶狠的眼里有抹恍然,“原来,他建那东西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 “带她上板。” 霍肥没解释,朝旁边歪了下头,立马有两个人拎着她,从屋子的楼梯暗道,一路往上爬。 谢溪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技能,拖拖拽拽,她额头冒出层层虚汗。 几分钟后,谢溪终于知道所谓的上板具体指什么。 是海岛一座工厂的通风口道,镂空的封口架子能将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工厂铁板桌上,各色粉末从一个容具传输至另一个容器,瓶罐大小不一。 随着一个穿着封闭保护服的人将一瓶叫不上名字的液体倒进去,轰的一下,玻璃罐子立即滚出原子弹爆炸式的浓烟。 ------------ 第一卷 第108章 她不在阁楼 谢溪瞳孔骤然惊震,胸中渐渐染上巨大的恐惧。 就算她化学很烂,也看明白了。 他们在制违禁品…… 难怪、难怪海岛突然禁火! “看见了吗。”霍肥的兄弟将她带出管道,扔回宝物屋子。 “顾廷野这人想死,竟敢公然制那东西,我们虽然有前科,也不想和他一起送死。” 霍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顾廷野制违禁药品,是为了她…… 她趴在地上,心脏短暂地骤停了一秒。 他说,顾廷野在制药。 因为她中的毒,没有货源,所以顾廷野要亲自实验制作,是吗。 “霍哥,顾廷野来了。” 霍肥拎起一把打锤子,另一把是枪。 不过,不是真枪。 木头制作。 这些人装备齐全。 看来他们蓄谋已久,只不过因为顾廷野建立制药厂一事,被赶鸭子上架,采取了行动。 “也好,看住这个女人,必要时候,带她上来。” “是!” …… 暴雨疾下,飓风极速席卷着海岛上的树木。 风雨加交,夜来得提前了些。 海面却像隔了个世界,平静到涟漪缓流。 局部暴雨,只关注海岛。 霍肥拿着大喇叭,“顾廷野,让你的人准备好游艇,放我们离开,否则,我们两败俱伤,你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霍肥的人占据了一间海景房作为临时对阵点,人手一把木制枪具。 虽比不上顾廷野手底下的真枪,但这些人有前科,且前科职业泛滥—— 暴徒、雇佣兵、强盗…… 大部分人改邪归正,可人骨子里的恶是最难随着时间清除干净的东西。 真要火拼起来,谁输谁胜,还有待商榷。 一群黑西服保镖步伐烈烈,几个大蓬顶在空旷地面迎风而立,质量极佳的布墙坚固阻挡风雨飘荡。 坐在大蓬之下,顾廷野沉着眸子,凌厉弑杀的眼神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盯着海景房方向,黑暗迅速席卷全身。 “顾先生,谢小姐确实不在阁楼。”秦月在他耳边低语道。 顾廷野眸子又深了深。 落在椅把上的手指轻挥了一下,“送他们离开。” 秦月蹙着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醒了!”墨墨将谢溪手腕反绑,脚跟踢了踢谢溪的腿。 见她睁了眼,墨墨蹲下来,眼神不羁狂妄,“劝你自己走,我们可不像顾廷野对你那么客气。” 谢溪动动骨头,嘶的一声叫出来。 刚才那个守她的人出去之前,一掌将她拍晕过去。 后脑勺还有点疼。 待视线清晰,屋子里的宝石全不见了,装了几个麻布口袋,正往门外运。 顾廷野打算放他们了? “墨墨,你们低估了顾廷野的手段,既然他能让你们制药,就不会轻易放你们离开。” “少废话。”墨墨并不领情,“如果顾廷野安分守己,履行约定,不干那要命的事,我们不会这样,知道霍肥手里的枪是干什么用的吗,就是为了这一天,有能力反抗。” 反抗…… “你们有几成把握?”她心动了。 墨墨惊诧道:“什么?” …… 暴风骤雨光临海岸线,而大洋彼岸仍安静如斯。 半个小时后,十几架游艇从邻国行驶而来。 霍肥领着人沿路赶过去。 “顾先生,是谢小姐!”秦月激动出声。 ------------ 第一卷 第109章 雨夜血腥 外面大雨滂沱,谢溪浑身湿透,墨墨用一根粗麻绳将她们两个的手栓连在一起。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后面的人催促道。 大雨冲进口鼻,她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胸口灼烧感再次侵袭而上。 这感觉……她太熟悉了。 早不发作,早不发作,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毒发了。 神智渐渐不清楚,脚步虚浮。 墨墨注意到她的异样,瞪了吼她那人一眼,“她是我带过来的,要你管!” “墨小妹,哥错了,错了。” 墨墨突然走到旁边,抓着她,“等会儿自己看准时机,能不能逃出去,看你本事。” 谢溪拧着眉点头。 逃出去就好了。 …… “住手!顾先生有令,把他们通通‘绞杀’。” 耳边传来罗烈熟悉的声音,谢溪猛地回头,钻心凉。 透过雨帘,罗烈正带着一帮人驻扎在一处高楼。 而他们的手里,正架着几把机关枪! 随着一身令下。 突突突! 子弹随着枪声绵绵密密,砸穿过来,和她一起赶路的人纷纷倒地。 血流成河,顺着雨迹冲刷,消失得无边无际。 人,一个一个在她面前倒下。 “妈的,兄弟们,给我冲!”霍肥端着手枪,往前冲过去。 砰!砰! 霍肥伤了好几个对面的人。 奈何他们从海景房撤退后,身居地势低矮,处于劣势。 天要亡他们,海岛已经很久没下过雨了。 墨墨淡漠地瞥了眼地上那些人,大雨倾泻,遮盖了她的视线。 以多数人保少数人逃出去。 这是他们的宿命。 “霍肥让他们打掩护,我们先走。” 霍肥看了眼周围的弟兄,持续冲锋陷阵,他以前干盗墓的,干盗墓之前是木匠,哪样都离不开兄弟合作。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仍下这些人不管。 霍肥神色严峻,咔哒一声,木枪抵上谢溪的头。 “顾廷野,你看清楚她是谁。再伤我一个兄弟,我就往她身上做一个窟窿。” 顾廷野沉暗着视线,没有发话。 下一秒。 砰!砰!砰! “霍肥!”墨墨惊惧地嚎叫道。 再一看,霍肥胸前中两枪,直击心脏。 他呆瞪着双眼,片刻后,混着泥泞的雨水,重重砸在地面。 而打中他的人是高楼上,那群枪手中央的顾廷野,一身黑色休闲服,手臂还保持着出枪姿势,挺立而无情。 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额!” 谢溪低下头直愣愣地看着胸前的枪口,痛到窒息。 那第三声枪响几乎和顾廷野打出的重叠。 霍肥拼尽全力打出最后一枪,打歪了。 他仰躺着,头浸泡在雨水里,只见落寞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后,再也没醒过来—— “快走,墨墨。” 墨墨一咬牙,片刻不停将谢溪带入隐蔽地带,很快不见踪影。 大雨倾盆,失去谢溪踪迹后,机关枪声突然停了。 在混沌的视野之下奔波。 游艇前面已然有人上去,将游艇开到海岛另一个方向,墨墨在掩护下,将谢溪带上其中一辆游艇。 不出意外,他们这些人能跑出海岛。 有金银珠宝,出去以后,足够基本生活。 砰! 岸边有枪响。 大片黑衣保镖如洪水般冲过来,墨墨方力量悬殊,在击打了几个黑衣保镖后,墨墨发现顾廷野根本不顾那些人的死活。 她回头叫道,“快开船!” 哗啦,掌舵手被击落,落进冰凉的海水。 墨墨只好自己上去,可她当年是诈骗,根本不懂这玩意儿怎么操作。 “喂,你会不会?!” ------------ 第一卷 第110章 想让她死,尽管开枪 谢溪在地上极速呼气,脑子和身体正在经历一种极其痛苦的撕裂感,拉扯在五脏六腑穿行。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做什么?” “要我帮你吗?”恶魔般的低沉嗓音从游艇另一端渐渐靠近。 “顾廷野······”谢溪朦胧视线,理智在瓦解,她几乎下意识地叫了声名字。 很轻很弱,但顾廷野还是听到了。 她的身体被雨水浸泡如潮,人抖得厉害。 顾廷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转身走到雨棚下的游艇边缘坐下,晦暗不明地看着对面的墨墨,眸底透着隐隐的杀气。 “你不刚还在海岛另一边?”墨墨惊恐地往谢溪身边靠了一步。 顾廷野低眸看着谢溪肩上的血越流越多,咔哒,子弹上膛,保险一并打开。 枪口直逼墨墨。 墨墨立马将谢溪拖起来,挡在前面。 “你想让她死,尽管开枪。” 秦月扶了下镜框,有点大学教授的味道。 她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刘墨女士,劝你不要走极端,你们这些人筹划那么久,难道没发现海岛地底有直通暗道?” “你怂恿霍肥出海,就是想自己一个人逃出去吧。” “诈骗犯就是诈骗犯,死性不改。他们拿你当自己人,你还是骗了他们。” 墨墨不屑一顾,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那又怎样,他们那群人瞻前顾后,想逃又不敢逃,我难道要和他们一样在这里等死。” 她大好年纪,青春年少,为什么要在海岛给顾廷野制那什么破药。 “别过来!”墨墨藏在谢溪身后,枪抵着她的额头,“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她先死。你们马上从游艇下去放我离开。” 冷风过境,谢溪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 她不敢保证顾廷野会顾忌自己的性命······ 除非,她真的快死了。 她紧闭着眉眼,心里有了主意。 身体抖动得快要癫魔,近乎惨白的脸躺在雨泊里,白皙的脸上染着胸前鲜红的血迹。 “顾廷野······救、救救我······” 呼吸弱到灭绝。 雨棚阴暗底下,顾廷野下半脸薄唇拉直,没有任何动静,唯有那双叫人看不清的眼,惊呆地看着她。 记忆中,她几次濒临死亡的场景如数侵入脑海。 她的呼吸渐渐小下去。 隐匿于黑暗的拳头不自觉捏紧,指骨泛白。 蓦地,顾廷野嘴角勾起惫懒的笑容,道,“把这艘游艇炸了。” “好的,顾先生。”秦月说道。 墨墨神色一变,后退两步,冲谢溪邪恶低语。 “看来你今天谈不走。顾廷野不仁不义,你就别怪我了。”她紧张到将枪口抵得紧了些,“顾廷野你不担心她?我看得出来你对她一心一意,可人家却在想着怎么逃······啊!” 谢溪猛地推开刘墨,瘫倒在地上,捂住胸口抽搐。 砰! 顾廷野瞅准时机,刘墨左手臂中一枪。 “我跟你拼了!”没了人质,刘墨只能奋力一搏。 “墨墨,不要!”因为毒发,谢溪肺炸开了似的,提醒也变成了尖锐的嚎叫,刺耳。 突突突! 一声手枪响,伴随机关枪无情地扫射,墨墨身中数弹,凋零死亡,眼睛不干地瞪着。 “啊!” 谢溪撕心裂肺地叫出来,急火攻心加上毒发,一口血喷薄而出,几乎半晕过去。 ------------ 第一卷 第111章 所剩时间不多 那一瞬间,顾廷野蓦地朝她奔过去,眼里一片阴霾,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场。 一张脸又冷又硬。 “谢溪!” 顾廷野想也没想脱下身上的外套盖住她的身体,一把将她从雨泊里抱起来。 “你坚持住。找医生!快点!” 莫名的。 心口像是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怀里的人生命迹象渐渐垂危,双手开始发虚发乱。 谢溪,活着······ 你给我活下去。 谢溪本能缩进顾廷野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颤到惊乱。 死死握住怀抱住自己的臂膀,胸腔在烧,脑子在烧······ 没想到装疯魔,竟然真成魔了。 谢溪听到顾廷野阴沉到极致的嗓音响起,“找医生!谢溪,你不准有事。”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不是自己结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谢溪,你敢睡过去,我把苏霂和顾兰蝶她们全部杀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让谢溪活下来的理由。 顾廷野抱着她在海岛奔跑穿行,怀中人动静微弱。 仅仅是低眸一看,谢溪已经把手腕伸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渗出血迹。 鲜红惊人。 胸部上的血冲破,白色衣衫浸泡成血衣。 雨水混淡一切。 同样惊世骇俗。 顾廷野毫不犹豫弯腰将她放下来,她不敢再粗蛮一点,小心翼翼撬开她的嘴巴,将自己的手放进去。 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顾廷野呼吸狠狠一颤,大脑在一瞬间崩溃到空白。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快到手上的咬疼都没有知觉。 “顾总,许医生过来了!” 罗烈急冲冲地将许医生拎过来,迎面看到顾廷野怀中的谢溪鲜血淋漓,顿时呆立在原地。 医者仁心。 许医生跑近,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得做手术啊,海岛医疗设备不足,请顾先生马上送医院呐。” “去开船!”顾廷野冷冽的眼光从雨帘中抬起头来。 “是、是,顾先生。”罗烈转身,跑到海岸。 游轮居住舱,香薰燃烧,睡梦中的谢溪逐渐松口,顾廷野手腕两道口子,周围肌肤有些肿了。 顾廷野冷冷地瞪着许医生,“你过来,先做简单包扎,听见没有!” 许医生一溜烟跑过来,顾廷野从始至终抱着谢溪,不肯松手片刻。 简单处理完伤口,许医生精疲力尽地擦了擦汗。 “这次毒发,算是提前了,谢小姐剩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顾廷野脸沉着,只字不提。 “顾先生,您的手我也帮您处理······” “滚!” “欸!是。” “谢溪,好好睡一觉,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顾廷野抱着她,缓和的绒毛毯子和她的身体一样柔软,她的手却很冰。 夜深,抵达南海城医院。 围绕着医院周围的保镖收到指令,此时清理出一条宽敞通畅的道路。 顾廷野抱着她跑起来,眸色深到可怕。 谢溪被送进手术室。 顾廷野站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之上,眼睛定定地盯着手术室上的灯牌,过了很久很久。 身上的雨水逐渐干涸,他颓废黯然地搭着长腿坐在地面,谢溪还没有出来。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猩红到滴血。 谢溪,你敢死。 试试。 “把苏霂和顾兰蝶抓过来。”他鬼附身差地下了个命令。 ------------ 第一卷 第112章 溪溪,好好睡 “顾先生?” 秦月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 顾廷野立即站起来,绷着背,眼中汹涌的戾气直直地盯着医生。 医生一瞬间汗毛竖起来,很快面色凝重地道,“病人是稀缺的RH阴性血,送来的不及时,加上失血过多,急需大量血液。顾先生,我们医院的库存完全不够。” 完全不够······ 那意思是供血不足,谢溪会死? “我养你们这家医院,不是要在关键时刻听你们说废话!” 顾廷野气急败坏地揪住医生的领子,咬紧牙关,脸色同样苍白。 “秦月,去给我找!” 秦月忙不迭地准备去办,忽地,想起什么,回过头,兴奋地说:“顾先生,我记得西子华庭有!” “您忘了温芷柔小姐也是RH阴性血,当初她出车祸,您储存了大量血。” 顾廷野猛地放开医生,站在原地焦灼踱步,十指陷进头发里,炸裂到疯狂。 他忘记,差点忘了。 “把所有血袋拿过来,快!咳咳!” “是!” …… 血袋送来的很及时。 手术做了多久,顾廷野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身上的衣服干得彻底,手术室灯暗,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 顾廷野脚不停留地跑过去,眼神灼灼,要被人烧了似的。 看得主刀医生头皮一震,尴尬地道,“手术算成功,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还需要留院观察。” 话落,谢溪从门内被推出来。 经历一夜手术,她整个人好像瘦了很多。 两颊轻微凹陷,脆弱到风一吹就没了。 顾廷野心在颤。 他抬脚准备离开,背影蓦地一硬,转眸瞪着主刀医生,冷到幽寒。 “她体内的东西,敢说出去一个字,我会让这家医院从南海城永远消失。” 医生一愣,随即僵直地笑了笑,连连点头说是。 ······ 一连两天,谢溪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脑袋昏沉,每天清醒的时间最多半个小时。 她不知道身在何地,只依稀记得顾廷野老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心烦意乱。 清醒的半个小时,她听到一阵电话铃声,顾廷野走到落地窗前,声音压得低低的。 几分钟后,她感受到模糊高大的背影微微弯曲,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珍重而牢固。 温柔到对待稀世珍宝似的。 “溪溪,好好睡。”低醇的声调,鼻音浓厚,“等我回来。” 溪溪? 顾廷野疯了吗。 没等她想明白,顾廷野抄起衣服,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 走得很急。 鼻尖留着独属于他清冽甘醇的气息。 她也再次昏睡过去。 彻底醒过来,是在当天下午。 天边夕阳晦淡,快入夜的征兆。 谢溪缓缓睁开眼。 还没动,胸部就传来一阵痛麻。 她抬起右手摸过去,摸到胸口包扎到左肩的纱布。 轻轻一碰,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好疼啊。 “谢小姐,您醒了。”秦月推开门,身后跟着陈阿姨。 陈阿姨一见她清明的眸子睁着,就知道她度过难关了。 高兴到喜极而泣。 “谢小姐,您饿不饿,我马上给您做饭去。” “好。”她胃里确实空的厉害。 秦月从窗边走过来,她刚跟顾廷野通完电话。 应该是告诉他,她醒了。 没关系。 她一点不在意顾廷野知不知道她醒的事。 ------------ 第一卷 第113章 那是罪 秦月走过来,拨通内线,把许医生叫了过来。 顾廷野不在,许医生明显放松了很多,“枪伤倒是没什么了。就是身体里的毒,谢小姐,日子越来越近,您要随时做好准备。” “毒彻底发作,有几成几率忍过去?” 许医生看了眼秦月,得到应允后才道,“不好说,发作次数越多,越考验忍耐极限。” 刚开始可以忍,越往后,越不容易。 自残到自杀,是事实。 自杀不成,血崩而死,也是事实。 过程到结果,什么时候会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谢溪眼神黯淡下去。 所以她就算一次一次忍过去,忍一个月两个月,她还是活不下去。 看完病,许医生退下去。 “秦秘书。”谢溪看了眼秦月脸上的眼镜,差点没认出来。 秦月虚扶了下镜框,“高度近视,那天夜里,隐形眼镜被冲掉一只。干脆就戴着了。” “他人呢?”她问得淡漠。 雨夜的血腥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秦月脸色为难,“顾氏集团有要务,顾先生要花时间处理。” 是吗。 回市区,顾廷野什么时候不带秦月的。 “剩下的人,要杀了吗?”谢溪攥着被子,问海岛出逃的幸存者,“还是已经杀了?” 秦月不答反笑,“谢小姐忘了吗,顾先生和您说过,在海岛上,谁的话,谁送的东西,都不能相信,不能收。” 游轮还在海上的时候,顾廷野确实说过。 不过她心思千愁万绪,没细想他的话。 而且,她确实存了侥幸心理—— 她想逃出去。 墨墨······ 到死也没逃出去。 “他又去了海岛,对不对?”谢溪抬起黯淡的眸子,眼里的光少到虚无。 秦月愕然,向来对答如流的她,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的空气中充满着尴尬。 “他在海岛建立药厂,是为了我。”谢溪直言不讳,戳破秦月即将出口的任何说辞。 “他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如果毒药真的制作成功,成为瘾君子,不用他强留,我就可以永远呆在他身边,他是这么想的吗?” 秦月两手交握,恭敬礼貌到不近人情,“是,也不是。” “很多事情,我得跟写谢小姐说清楚,以免产生误会。” 谢溪眼睛看向别处,“那你简短点,他的事,我不保证听得下去。” 秦月笑着点头,也不恼。 “整座海岛都是顾先生的。可谢小姐知道吗,在海岛上做工的人,以前全是亡命之徒。” “什么小偷小摸都是小菜一碟,他们懂得各种黑科技。” “顾先生做的生意囊括四海,经历各种手段,人也要具备不同技能,不管人品好坏,只要有才,都会委以重用。” “顾先生建立商业帝国,将所有人甩在身后,这是关键之一。” “违背交易原则,命他们制药建厂,这是因为您,也不全是。” “他们有合约?”谢溪问道。 “是。”秦月点头,“那些亡命者不要钱财,只要栖息之所。顾先生不可无故打杀,并且不干违法犯罪之事。” “制药是罪,您应该知道。” ------------ 第一卷 第114章 这是喜欢吗? 所以他们反了。 恶人,真心想悔改? 不,他们只想忘记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已。 “否则他们有权利推翻顾先生所有权利,罢工只是一环,无足轻重。” “推翻?”这又不是旧社会。 “您没听错,顾先生在海岛的生意运营都靠这些人。只是时间越久,越有人不甘屈居人下。” “近年来,海岛已经发生过多次暴乱。却一直查不到幕后黑手。” “建厂制药,是为了帮您,也是为了洗清海岛势力。” “谢小姐您作为顾先生的人,被人盯上情有可原。” 谢溪自嘲地笑笑,“我和他的关系,我自己都说不清。” “顾先生没有软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先生对您,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 呵? “你见过谁让下属强暴,来留住爱人的?” “谢小姐,顾先生不懂爱而已。”秦月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凄厉,“他不知道怎么爱人,他······从小就没人对他好过。” 没人对他好过······ 听到这话,谢溪想起那天晚上,她忍不住睁开眼睛,朝那个抱着自己发抖的男人看去。 他脸上的慌张,甚至无助深深地扎中她的心脏,令她发堵。 她骗他。 装成那副示弱的模样,就是为了阻止墨墨说出口。 如果顾廷野知道,她那晚其实想和霍肥他们一起跑,他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比在泳池的惩罚还要重。 他可能不会再心软······ 这真的是喜欢吗? 谢溪喃喃张嘴,“他可是顾家继承人,从小就被顾老爷寄予厚望,你说这个,我信吗?” 秦月看了她良久,稍息,长叹一口气。 “谢小姐,顾先生的事,我无权告诉您,您只需要知道,先生的童年比您想得要惨淡。” “希望您理解。” 理解? 这个词将她所有纠葛点破,消磨干净。 她可以理解任何人。 独独不能站在顾廷野的角度思考。 叩叩,陈阿姨端着食盘敲门,“小姐,我伺候您吃饭。” 谢溪拧着眉,脸色难看,“秦秘书,我吃饭不喜欢被人打扰。” 秦月起身,朝她点头,“顾先生有命令,在事情没处理好之前,您只能待在西子华庭。” 秦月迂回地用了个“待”。 顾廷野不让她去任何地方,同样,变相的囚禁。 还没等谢溪反驳,秦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不用猜,顾廷野打来的。 秦月挂断电话,朝谢溪说:“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 吃完饭,不知道是药的缘故,还是刚做完手术,她又困了。 迷迷糊糊间,胸腔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 “呵!” 她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全是汗,窗户紧闭着,可她却觉得全身发凉,汗水成珠成珠滚落。 胸口要命似得灼烧沸腾,就像有个声音引着: 她要吃那个东西才行,不吃她宁愿去死。 干裂苍白的嘴唇痛苦地张开阖上,豁开一条口子,血腥散开。 喉咙间溢出凄厉的呻吟,她猛地翻身,整个人往床下栽去。 嗵。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 第一卷 第115章 我承受不起 头挨地,地面是软的,毛毯延伸出去,边缘陷进墙根,墙壁覆了层厚厚的橡胶皮。 她才注意到家具也是盖了层厚厚的软罩子。 “额!”痛苦一阵一阵传来,她捂着头,蜷缩在地面,深深的无力。 迷糊间,有道颀长墨黑的影奔赴进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一路抱上柔软的床。 啪嗒。 灯打开。 亮眼的灯光刺得她头晕目眩。 顾廷野把她枕在腿上,从床另一边把她踢翻得被褥掀过来盖上。 谢溪像个木头桩子似得,好像身体、大脑都不是她的。 她被毒药折磨得小脸蜡黄,那曾经潋滟的眸子此时此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变得痛苦,些微贪婪。 顾廷野伸手揉进她发间,声音变得异常温柔,“溪溪,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谢溪沉默着,脸颊颤栗。 这是毒发的反应。 空气中隐隐传来熟悉的味道,谢溪仅存的意识猛地惊颤起来。 只听咕噜一声,谢溪一把将床头柜的香薰掀翻。 火苗熄灭。 “我、我不要上瘾,不要当瘾君子!别逼我了,求求你,我能忍过去,我可以的······” 最后几个字转化成哭腔,绵软悲切到凄惨。 “溪溪。”顾廷野注视着她,心口被剜掉的一寸,疼得他喘不过气来,拳头逐渐攥紧。 梁清冉这个混蛋! 找到他。 他一定要把他手脚砍下来喂狗。 “顾廷野,我的手脚绑住、绑住。”谢溪孱弱急切地看着他。 眼神充满了恳求。 顾廷野捏住她的双手,漆黑的瞳孔凝盯着煞白的唇。 蓦地,倾身吻下去,舌尖在她唇边流转,舔舐遗留的血迹,前所未有的耐心。 “你别这样,我、我承受不起······” 这些话断断续续从她嘴里迸出来,虚弱间也能听出肃然的拒绝。 她不想撒谎。 顾廷野是真的喜欢她,又怎样。 过往的痛苦就能一笔勾销吗? 建厂制药,是为了海岛重新洗牌,也是为了她。 她该感激吗,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他做的那些所谓情真意切的事,不是她追求的爱,不是她期盼的普通生活。 他太极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溪渐渐平静下去。 唇上的吻也随之退开。 谢溪移开眼,仍是不愿意搭理他。 顾廷野布满血丝的眼黯了黯,眸色渐深,过一会儿,他道,“手机先放我这儿,等你修养两天,我们再去海岛。” 谢溪垂下眸,翻身背对他。 一句话不想说。 反正他什么都决定好了。 能提前说一声,已经是他大发慈悲。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顾廷野将香薰捡起来,朝外面走去。 蓦地,顾廷野回眸,幽深的视线在她脖子上的黑斑定住,拳头捏到绷紧。 走到西子华庭门口,上车去了码头,重新出发前往海岛。 海岛化工厂。 由一件繁硕的海景房改造,因此外刊面看不出来,这是间制药厂。 黑漆漆的大门打开,罗烈在前面带路刷卡,走过几扇门,又下了一长节楼梯。 他们进去一间白色墙面围筑的廊道内,来到一扇玻璃墙外面。 墙内病床有规则地林立,躺着的人双眼虚无空洞,嘴巴微张,进气大,出气小。 仔细一看,是那天在出逃海岛计划的幸存者。 ------------ 第一卷 第116章 自欺欺人 有种变态的迷离。 他们的对面,同样的单向透视玻璃间隔,是一件简易而高端的实验室。 实验器具冒着滚滚浓烟,经历过化学药品课程集训的人身穿防护服,正在商讨下一步实验流程。 制造好一个药品,就会送进病床人的嘴里,有人在旁边记录数值。 许医生在里面忙得满头大汗。 门被推开,两个保镖以担架从里面抬出来具尸体。 顾廷野凝眉掩鼻。 秦月解释说,“今天已经第三个了。” 实验失败。 “说结果。”顾廷野冷着脸朝墙内那些人看去,边看边走,大步迈入另一条廊道。 同样的单面玻璃墙,防弹防暴击,牢固的很。 秦月紧跟其后,“第一个死于吸食过度,第二个中毒而亡。这第三个属于新药成分不太对。” “许医生的意思,药量、成分、服用时间必须精确,如果没有把握准确,容易死人。” “让他抓紧时间,否则我送他去见阎王。”顾廷野像是一只刺猬,眼神中透露着偏执的阴郁。 “明白,顾先生。” “咳咳!”顾廷野微皱着眉,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秦月忙道,“您的感冒还没好?我联系另外的医生过来······” “用不着。”顾廷野还是一贯霸道的口吻,“你记住了,顾氏集团这几天交给那几个特助,你的重心在这儿。” 秦月点头,“我昨天已经回过公司,一切事宜交代妥善,您放心。” “顾先生,有梁清冉消息了。但不确定还有没有命!”罗烈拿着手机,从外面急跑而进来,手臂还保持着专业的跑步姿势。 对找梁清冉,他这几天开始格外上心。 ······ 这一晚上谢溪睡得很不踏实,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走近洗手间,挤出牙膏刷牙,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 她面容憔悴,双目无光,眼下两团淤青好像永远消不掉似的。 整个人瘦到有些脱骨。 怎么会这样! 对,化妆品。 她忙不迭打开抽屉,胡乱翻一通,粉底、眼影、口红······还有眉笔。 乱糟糟堆了一池子。 这还是秦月看她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送她的。 想到什么化什么。 对着镜子,她生疏地描摹起来。 越化越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双手开始颤栗。 她以前不化妆,第一次碰这些东西,竟然是这种情况。 过了好久,修修补补,涂涂改改。 直到脸色看起来正常了些,她才罢手。 只是两颊轻微凹陷,没有别的办法。 啪嗒一声。 她手脱力似的,刷子脱落,落在洗手池。 谢溪垂下眸,那一刻,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池边缠绕着一缕又一缕乌黑的发丝。 她刚梳过头发,绝不是正常掉发量。 有预感似的,谢溪颤着手伸向发间,轻轻一拉,发丝毫无知觉地掉下一簇。 那一刻,她的身体完全失去平衡,跌在地面。 靠着水池柱子,她既没哭也没闹。 沉默着,屈起双腿,抱住膝盖,双眼木讷地盯着地面。 ------------ 第一卷 第117章 拿着你们的东西滚 “谢小姐,我······”秦月从海岛回来,谢溪正坐在沙发上看最新一季舞蹈节的相关资讯。 整个人套在新衣服里面,显得她落寞到荒凉。 那些衣服本来是量身定制,尺寸应该合适才对。 她顿了顿,僵硬的嘴角恢复淡雅的笑,“帽子真好看。” “谢谢。”合上杂志,谢溪抬眸,视线转而落到她手里的袋子。 “你们都下去。”秦月清退众人后,将里面的东西打开,一一陈列出来。 谢溪本没什么兴趣,随意望过去,不禁皱起了眉。 桌面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大小相同的药瓶,药瓶里面分别装有白色、蓝色、粉色的粉末或颗粒。 标注了克重,每瓶克重相同。 还有一大摞锡箔纸。 这些全是! 她不是傻子。 这些东西在禁药宣传教育里,她看到过很多次。 不是说好过两天再说吗。 顾廷野为什么要逼她! 秦月将一卷锡箔纸展开,然后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倒上粉末,咔哒,打火机点燃。 焰心烧着锡箔纸底部,加热后,上方的粉末溢出滚滚浓烟。 那股熟悉的气息冉冉而升。 “谢小姐,看清楚了?以后你就这么做,比起注射,虽然快感不强,但这个方法安全且好用很多。” 说着,秦月又将一个秒表放在她面前。 “毒发之前身体会有作用,您要掐好时间,两分四十秒后服用,症状才会缓解。” 秦月平淡严谨地说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态度让谢溪顿时抓狂。 “你们把我当什么!”谢溪全身发凉,激动地冲过来,将秦月手里的东西一把掀翻。 “把东西拿走、拿走!滚!我不想看见你们!” 秦月站起来,一脸严肃,“谢小姐,这是好不容易配比出来的药,最接近您中的毒,若您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活得太难受,这一步必须走。” “我不要你们管,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们逼我搞这些东西,我宁愿去死。”谢溪激动地喊道。 她被逼到绝路了,被逼到接触了最能毁灭人性的东西。 还要她怎样。 “谢小姐。”秦月蹙眉,“您再好好考虑考虑,下午六点之前,我都在这儿。” 砰! 谢溪上了楼,摔门关上。 自从她动了手术,回西子华庭修养,顾廷野便在直通大厅的二楼安排了间卧室,方便谢溪上下。 秦月叹了口气,端正地往沙发上一坐,干脆等着。 ······ 良久,楼上传来开门声。 谢溪裹着纱巾,走下来。 步履有些蹒跚。 脸上泪痕斑斑,显然刚哭过。 她把帽子脱下来,递给秦月,一脸哭到无泪的模样。 帽子上面沾了两缕发,秦月意外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溪,“谢小姐······” 这个时候,她实在不知道什么话能安慰谢溪。 “你说的对,我还不想死。”谢溪坐到沙发上,没什么精神地倚着,“更不想死得这么难看,我能忍过昨晚,不一定能忍到以后。” “人嘛,还是不要逞强。况且我还要活着,看我爸爸出狱。” “行了,东西留这儿,你走吧。” ------------ 第一卷 第118章 谢小姐,生的什么病 秦月失了神一般怔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好!我会安排许医生定时过来为您检查身体,您先休息。” 秦月提包要走。 “秦秘书。”谢溪叫住她,“我能出去一趟吗。” “这······”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秦月再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她。 谢溪笑了笑,“没关系,就是想一个人出去转转。以后我靠这东西,估计都不太想晒太阳。你看,外面天气刚刚好。” 看着她凄苦的模样,公事公办的秦月也忍不住。 “您稍等,我跟顾先生说一声。” 说着,秦月给顾廷野拨电话,好一会儿才通。 片刻后,她冲谢溪有些遗憾地道,“顾先生觉得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去,谢小姐在西子华庭最安全。” “是吗。”谢溪没落哀怨地躺在沙发上,就像具尸体,“谢谢你秦秘书。” 秦月点头,踩着高跟往门外走。 只是眼见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一眼,于心不忍,犹豫了片刻,还是重新走到沙发前。 “好、好吧,我让陈阿姨跟着你,谢小姐早去早回。我······不会告诉顾先生。” 让陈阿姨跟着是她最后的让步。 谢溪从沙发上起来,眼睛亮了亮,“谢谢!倒不用陈阿姨,她上次伤势落下了病根,走不了太久,你派两个保镖跟着我,一样的。” “可以。” ······ “你们是双胞胎?” “······”两个人不跟她搭话。 “南海城没有大巴吗?” 谢溪走在马路上闲逛,听到她这么问,两个保镖立即警觉起来。 她笑道,“别紧张,南海城是你们顾总的地盘,这里的别墅出了名的昂贵,住的都是有钱人,我就是好奇富贵人家的地界也有公共交通吗?” 一个保镖恍然,“有一处,在南海城东郊,距离这里四公里左右,那趟班车只通南海城和京都市区,早上一班,下午一班,很准时。” 路过一家便利店,谢溪跑过去,“你们累了吧,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不用!谢小姐。” 保镖匆忙追进去,却发现谢溪正在一个货柜前认真地选着饮料,是真的在买东西,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给。“谢溪结好账,将一大袋零食分发给两个人。 坐在马路的长椅上,保镖不好意思地接过来。 熟络起来后,一个保镖问她,“谢小姐,生的什么病?” 谢溪扯着嘴皮笑笑,“绝症。” “放过风筝吗?” 两个保镖一头雾水。 “我买了个。”谢溪将风筝从脚底的口袋下拿起来,扬了扬。 可收叠的风筝。 “你们帮我起个头就行,在后面颠一下。” 硕大的植物园有片宽广的草地,适合肆意奔跑,有风的天气更适合放风筝。 谢溪跑在前面,一阵风吹来,风筝腾空而起。 越来越高。 忽地手一空。 “呀,可能是线断了,你们拿着,我去捡。”谢溪把线舵交给保镖,转身往风筝坠下的方向跑去。 保镖在原地挽着线,过了好久,都没见谢溪从树丛那边出来。 ------------ 第一卷 第119章 为数不多的求他 意识到这点,两人慌忙跑到树丛后。 没有谢溪,只有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 “不好,谢小姐跑了。” “马上告诉秦秘书封锁园区,我去车站找。” ······ 见两人走远,谢溪从不远一棵树上跳下来,落定。 缓缓地抬起眼皮,落寞的眼神冷静理智到家决绝。 得亏她演绝望颓废演了几天,秦月才会放松警惕。 她不想做瘾君子。 被操控的一生,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 赶在园区封锁之前,她随着巨大的人流离开,南海城多的是私家车,她不会傻到去车站。 故意提及车站,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路边,一辆奔驰极速划行,看她招手后停下。 “城门口,捎一程。” 车主也是个豪爽的,手往真皮座椅上一拍,“上车。” 奔驰扬长而去。 她刚一上车,立即有辆车跟上。 ······ “顾先生,是我的疏忽。”秦月跪在地上,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被人忽悠。 顾廷野坐在大厅沙发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折射出森然的光。 视线落在那只风筝上,声音冷漠,“枪。” “顾先生,谢小姐失踪,属下甘愿以死谢罪,求求先生放过我弟弟。他才跟先生不久,您的规矩不懂,是我指导不周。” “哥!” “你们两个够了!”秦月严肃道,“委派你们的人是我,逞什么强。” “枪。”顾廷野犀利的眼神又黯然了几分,“罗烈!你也想死?” 罗烈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在顾廷野第二次发话后,才慢慢腾腾地摸出枪械。 递过去。 极不情愿,可命难违。 顾廷野冷着脸猛地站起来,子弹上膛,大步朝着两个保镖走去,一双眼看向他们。 那双眼冰冷而杀气冲天。 突然站起来,秦月吓得栽倒在地上,手压倒风筝,有点异样。 “这是······”秦月慌忙折断筝骨,掉落出一张卷起来的便利贴。 打开一看,上面有字。 谢小姐的字! “是谢小姐,顾先生,是谢小姐留下的!” 顾廷野蓦地停住,站过来,就着握枪的手定定看着—— 放过那两兄弟,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请让他们保护我。求你。 求他。 为数不多的求他。 又是为了别人。 他呢,在她心里,他究竟有几斤几两?! 捏着纸条,顾廷野阴寒着眸走出大厅。 边走边开了手枪的保险,大步流星迈进后花园,来到那个吊床前,拿起枪就冲着吊床一通乱打。 砰!砰······噗,噗······ 零落的子弹毫无规则打出去,吊床成渣,部分子弹打进尘土,打得噗噗直冒烟。 良久,夜静了,枪声湮灭。 子弹无一例外,全交代给了吊床。 顾廷野走进大厅,一波人还跪着,把枪暴戾地甩到一边。 蓦地抬起眼,看向地上的人,狭长黑眸嗜血中夹杂着狠戾。 “滚!全他妈给我滚!” 两兄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命保住了,相互掺合起来,将双腿跪酸麻的秦秘书扶着往外走。 顾廷野凉薄的眼神一定,嗓音透着极致的沉,“滚!” 罗烈捡起枪的手一顿,别回腰间,恭敬道,“是!这就走。” ------------ 第一卷 第120章 拘捕 赶在天黑之前,谢溪出了城门。 她专挑了条隐蔽小道下车。 现在局势严峻。 不光顾廷野会找她,顾英的人应该还在暗处盯梢,太显眼的地方,她得避开。 所以,戒毒所万万去不得。 一去,准被抓个现行。 她想去看看爸爸一眼,可是顾英的人一定死守在那里。 而且······ 她的手摸上被丝巾遮盖的脖子,眼眸不禁黯淡。 算了,这副样子,怎么去见养父? 野外的小路不好找,更不好走,沿路都是石子。 酒店更不好找。 尤其是破旧居民楼改装的非法酒店。 她记得家里刚破产那会儿,距家二十几公里的地方是有的。 需要经过满是坑洞的大马路,进入一条两边全是还没拆迁、岌岌可危的巷房,上到声控灯老旧的几楼,才是酒店住址。 她以前和顾兰蝶刚失去住所,住的地方。 顾英来找她和顾兰蝶的时候,她们已经换房子住了。 所以,熟悉她的人并不知道有这地儿。 酒店门面,仅仅用木头板子,悬挂在墙壁上面,摇摇欲坠的样子。 连酒店名字也是用毛笔字写的,年头久远,有些掉色。 唯一的好处,不用身份证。 她的身份证在顾英手里。 “左手第三间,热水在楼下。”老板打着呵欠说,眼睛都没抬一下,把门牌号递出去。 门牌号是张发青发灰的广告卡,外面贴了张灰扑扑且原样不清的烟盒纸片,歪歪扭扭的房号就落在纸片上。 “谢了。”谢溪道。 墙面架板上那台二手小电视还开着,老板是当地居民,这会儿正窝在铺了毯子的长凉椅上打盹。 电视声音没开,静到能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起来嘘嘘。 谢溪欲要进去,无意瞥到电视机上的一幕。 地方台新闻播报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主持人面色严肃,脱稿阐述着什么。 直到一张照片滑到屏幕,谢溪瞬间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望着电视画面,脑袋轰地一下炸开。 小彩电里是她的画像! 而下面的文字内容总结起来: 通缉?! 因为洗钱,被警方拘捕。 红底白字,清清楚楚,格外刺眼。 她踉跄了一下,扶墙才站稳。 洗钱的证据,顾廷野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怎么会被爆出来?! 她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两腿发软,忙不迭看了眼店老板,人还在呼呼大睡。 不能被发现。 她赶紧用纱巾缠了一截上来,捂住脱妆的脸,一脚迈进开的房间。 梁上挂着厚厚的蜘蛛网,条件有限,旱厕还是以前村里那种水泥砌成的。 床单发黄发旧,她太累了,合衣倒在上面。 环境差是差点,戒毒也够。 现在三方势力搜索,她该怎么办。 …… 叩叩。 迷迷糊糊,有人敲门。 “客房服务。” 一道男生从门外响起来,谢溪猛地睁开双眸。 客房服务? 她不记得有什么客房服务。 但那门就是个摆设,有好色抢劫的早闯进来了,不会这么客气地敲门。 她将衣服拉链拉到头,去开门。 面色却大变,“梁清冉?!” ------------ 第一卷 第121章 给你三秒时间 梁清冉温文尔雅笑着,退下西装,此时穿着短T长裤,有种干净到纯粹的温和。 “少夫人,一个星期不见,身体安好?” 谢溪惶然。 原来才过一个星期而已。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为什么她觉得像过了漫长的一生。 比如梁文文死亡,才一个星期而已。 “你跟踪我。”谢溪目光寒意逼人,她很不喜欢被人监控的感觉。 尤其他的妹妹梁文文,把她害成这样。 兄妹两个不是亲生,却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不清楚梁清冉到底有什么目的。 “现在顾廷野可在到处派人抓你。”梁清冉嘴角始终勾着。 谢溪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等她同意,梁清冉长腿已然迈进房间,兀自坐在低矮发黑的凳上,兴致冲冲仰视着她。 体态从容到好像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 差点忘了,梁清冉本就是大山里的人。 灯光下,谢溪这才看清,他腮帮长出胡渣,颧骨淤青四落,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 看来没少被顾廷野的人折腾。 关上门,谢溪坐到床上,神色淡淡,“你总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不如我们谈个合作,我给你解药,你回去,帮我杀了顾廷野。” 听到解药,谢溪瞳孔不禁闪了闪。 记得,上次在西子华庭偷听,梁清冉给的毒是假的,而且许医生说过根本没有解药。 “你还想杀他?梁飞进监狱,梁文文也死了,中东梁氏石油集团股东大会即将重选,你不想着回去东山再起,还躲在南海城,想着杀他,就算要报仇,不觉得自不量力吗。” 她不是夸顾廷野。 这是事实。 残酷的现实。 房间陷入沉寂。 蓦地,梁清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噗地嗤笑一声,“少夫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你搞错了。”梁清冉说,“我从来不是梁飞一帮,更不是为了我那个所谓的妹妹。” “事实上,背叛梁飞的是我,怪就怪梁文文蠢钝如猪,我一说是为了帮顾廷野,轻轻套话,梁飞所有设计她都说了。” 听到这话,谢溪怔怔地盯着梁清冉。 尽管她提前做足了心理建设:梁清冉这人不简单。 却还是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真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梁清冉不以为意,“少夫人义愤填膺是好事。” “因为你还没有摸到豪门或者商界深处那些利益牵扯,一颗踌躇满志的少年心谁都曾有过,谁又想甘愿被这世道污染呢,是吧。” 谢溪不悦地冷笑,“怪天怪地怪世道,怎么就不怪你自己。” “你的起步已经比普通人好太多了,普通人还在为一个月工资能拿四千还是五千的时候,你却在想明天怎么把这人拉下马。” “要我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太大,能力又跟不上。不想着提升自己,尽走歪门邪道,也好意思说被污染。” “梁清冉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不会帮你,给你三秒钟时间,赶紧滚。” ------------ 第一卷 第122章 哪儿那么多巧合 梁清冉一怔,僵着嘴角勾扯出难看的笑。 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他不会真的说出来,毕竟要逃脱顾廷野的追杀,甚至重新回到梁氏集团,谢溪是个关键。 他不能说得太绝,有些话得捡好听的说。 “我可以走,少夫人想让警察发现这里的话。大步了我自投罗网,告诉顾廷野也不是不行。” 话间,梁清冉从兜里掏出电话卡和一部手机,大张旗鼓地摊在掌心。 电话卡插上,顾廷野追踪信号启动,发现他们是迟早的事。 “回去做瘾君子,还是让我留在这里,你看着办。” “好样的,梁清冉。”谢溪气极反笑,“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害死人不偿命。” 梁清冉曲指收回手机,“要怪就怪顾廷野,他的确是个商业奇才,做法极端,也确实可行,可我不接受。” “我帮他换了酒杯里的药,他答应将梁氏剩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转移,最后却不了了之,甚至派人把我追杀。他不死,就是我死。” 也不一定非闹到那么难看,他只想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真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他一定会先杀了顾廷野。 谢溪觉得他不可理喻,利益熏心。 天大的事,都没钱重要。 有道理,但不多。 她冷眼看着,双眸在阴暗的油灯下闪着讽刺的光,“你不如直接威胁顾廷野算了,他既然在找我,一定会答应你所有条件。” “用不着跑过来和我说这些废话。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没兴趣。” “还没到时候。”梁清冉又卖了个关子。 谢溪看了他一眼,合衣躺在床上。 想了又想,忽然觉得梁清冉有些话说得有点道理,她身在豪门泥沼,却没触及根本。 所以很多事情,她从始至终都在被牵着走。 属于自己的主动权太少。 ······ “顾先生,消息放给警方了,那边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我们。”秦月站在西子华庭书房内,向顾廷野汇报。 “有警方帮我们找,顾英的手下不敢乱来,他们收敛了很多,您不用担心谢小姐被抓回庄园。” “即便梁文文把证据交给顾英勾结,为了顾隅,顾英更不会举报谢小姐……” “把刚才的调查再说一遍。”顾廷野冷着眸子,打断她。 “什么?”秦月愣了一下。 顾先生的反应未免太平静了。 “说。”他的声音又冰冷了几分。 “是,顾先生。”秦月连忙,“据罗烈追踪,梁清冉最后出现在南海城,但是今天下午突然失去踪迹,之前的线索完全断了。” “我要具体时间!”顾廷野蓦地转眸,瞪着秦月。 秦月捏了把汗,一丁点事都瞒不住顾先生,“和谢小姐消失的时间差不太多。” 啪! 顾廷野一掌拍在桌面,发出震响,目光冽冽地盯着桌面。 修长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捏紧,成拳。 一双眼没了之前稀有的柔和,阴沉而森冷。 他看着桌上的照片,眸色深到发寒,红色长裙的少女显得那么碍眼。 刺着他的双目和心脏。 时间差不多。 他就是要这句话。 她刚逃跑。 梁清冉便失去踪迹。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 很好。 他再一次,被她的演技给骗了。 ------------ 第一卷 第123章 我不该提到他 “我说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谢溪不耐烦了。 虽说酒店房间有单独卫生间,但没有淋浴,楼底下水箱才有热水,得拿桶下去接,再提上来。 洗漱、上厕所,包括在里面放个屁,房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方便到家了。 “你开个房间,不行?” “不行。”梁清冉起身走到小窗前,“万一你又跑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谢溪摆摆手,敢问她现在能去哪儿? 梁清冉紧挨着墙壁,将黢黑到反光的窗帘谨慎拉开一角,视线狭小地探了出去。 一束光透进来,驱散了一点房间里的霉味。 “饿吗?”梁清冉观察着外面,问她。 本来没觉得,他一问,还真有点了。 昨天下午出来到现在,还没进过食。 “你有办法?”谢溪语气没有昨天那么冲。 人是铁,饭是钢。 她是通缉犯,房间门都出不了。 只能靠梁清冉。 真把他轰走之前,食物问题得先解决。 “一天一顿,我只带一顿的量。”梁清冉看穿她的心思,直接出门觅食。 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谢溪人,梁清冉呼吸一紧。 只听到角落有动静,梁清冉狐疑地转过头,谢溪正在将角落那张折叠椅子打开。 看起来是医院的陪护床,被捡进来做了椅子。 她拍拍手,“男女授受不亲,不打算走,你就睡这儿。” “恭敬不如从命。” 话落,梁清冉将东西摆在小桌,一放上去,腐朽的木桌嘎吱响,摇摇晃晃,谢溪弯下腰用纸壳堆叠垫住桌角。 桌子一下就平了。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清蒸桂鱼、红烧土鸡、麻婆豆腐,还有银耳汤。 梁清冉的口味和她一样,最爱这些家常菜。 “真了不起。”她真心夸赞的。 这种环境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梁清冉应该花了不少力气。 “难怪,顾廷野说我们很像。” 谢溪伸出去的筷子一下顿住。 什么时候,她听到顾廷野的名字,能一笑带过。 他对她的折磨和仇恨是真的,为她建厂制药也是真的,肃清海岛势力其实有很多方法,那才是顺带那么做了。 秦月说他不懂爱,那这算不算顾廷野示好的方式,可她······不能接受这些方式。 因为,痛苦远比幸福让人记忆深刻。 “抱歉,我不该提到他。” 梁清冉用塑料勺子盛起麻婆豆腐,放进碗里混着米饭拌匀,垂眸吃下一大口。 之前温文尔雅的大少爷形象荡然无存。 房间里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梁夫人还好吗?” 良久,谢溪生硬地转移话题。 梁清冉很抱歉地笑道,“送进疗养院了,目前被顾廷野监控,我很久没去看她了。” 顾廷野这个名字,是避不开了。 “谢溪。”梁清冉突然放下筷子,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又是找她帮忙的。 她看起来很强吗。 上次是梁文文,那感受不算好,她本能地想拒绝。 梁清冉心里清楚梁文文干过什么事,谢溪这种态度情有可原。 尽管梁文文的死或多或少和谢溪有关系,但那不怪她。 他对梁文文这个妹妹的感情,还不如对路边一只野猫野狗来的多。 ------------ 第一卷 第124章 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不愿意也关系,不帮是本分,帮忙是情分,况且我们之间谈不上有多深的交集。” 梁清冉重新捡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说说看。”谢溪盯着碗,没再动筷。 她只想听听。 没说要帮。 等毒发的时间是难熬的。 昼长夜短,总要想点话题把时间打发过去。 “顾梁两家要说错,我妈什么错都没有,她一心为梁飞,为那个家。” “你也看见了,下场很惨。” 谢溪抬眸说,“梁飞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迁怒她的,没给她留后路吗?” 梁清冉吃完最后一口,饭菜还剩了大半。 “留着吧,晚上吃。” “用不着。”话音刚落,梁清冉就把饭菜打包扔进袋子,“一天一顿,这是原则。” “·····” 狗屁的原则。 不就是为了让她产生饥饿,必须容他在这里。 “她爱梁飞。”将饭菜扔进楼道口的垃圾桶后,梁清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可感情靠不住,靠得出的话世间就没有那么多孤儿、痴男怨女。” “情会随着时间消失,一旦靠情和一个人在一起,情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钱,不会,立身之本,有就是有,没有还可以挣。” 为着那顿饭,谢溪没心情再听他絮叨,“行了,直接说。” 梁清冉不禁抽了抽嘴角,随即噙出淡淡的笑意,“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去看一眼吗,谢溪。”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着他轻轻皱起来的眉心,谢溪明白梁清冉来真的。 她坐回床边,开口平淡,“我逃出来是为了戒毒,如果不成功,说不定我先死在你前头。” 梁清冉不说话了,半晌,他抬眸。 “如果你没死呢。” “没死······”她还真不知道,要是能离开这里,她打算找个小乡村避一段时间风头再说,“你会怎样?” 她反问。 梁清冉忽然笑了,“开玩笑的,我怎么敢麻烦少夫人跑腿。” “你······呃。” 身体骤然一痛,谢溪紧皱着眉,捂住胸口。 灼烧! 胸口又灼烧起来! “你出去,快点!”毒发起来,她脾气也大了。 梁清冉怔愣了一秒,眼眸一弯,笑意淡若清风。 “你毒发了。” “我让你出去!”谢溪半个身体甩出去,木桌哐哧栽栽地面,碎成几块。 她不敢叫得太大声,怕把人招来。 可梁清冉却只是弯唇轻笑,眼底荡漾着几分险恶,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伤痕累累的手指将电话卡插进卡槽,开机。 “不、不要······”谢溪有心无力,阻止不了一点。 额头汗流不止,她痛到窒息,痒到抓耳挠腮。 痛痒交加,肝肠寸断。 “十分钟后,茶骨岭道见。”摄像头对准地面,梁清冉只说了这简短一句话。 不用想,梁清冉把录像发给了顾廷野。 “你把我交出去,又能怎样,他照样会杀你。”谢溪肺挠得厉害,说得气喘吁吁。 “我说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梁清冉从门口带进一串绳子。 ------------ 第一卷 第125章 我该退场了 刚才买饭顺便买的。 他早料到现在,买饭是幌子,不过特意去买绳子。 捆住她的手脚,将她的头用纱巾包裹着,留下小小的缝隙呼吸。 这毒,空气不流畅,会发作得更快、更频繁。 “退房。” 梁清冉把房卡放在柜台上,年迈的老板连眼皮都没抬,看了眼房卡,又躺回去了,“走吧。” 这个地方之所以偏僻、不好找,周围全是山。 复杂险峻的山路构造出一个天然野山道,当地人命为“茶骨岭道”,是当年背夫们远送货物必经之地。 眼下无人问津。 梁清冉显然做过功课。 他出身大山,虽做了十几年少爷,骨子里还留躺着对自然山景的敬畏和亲近。 爬山涉险,轻而易举。 谢溪一路被他颠着上山,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视线变得模糊,叠成彩色。 途中,梁清冉接到陆续接到电话,断断续续。 “剩下百分之五股权转移到我名下。” “当然,十分钟内,合同发到我的邮箱。” “少夫人能不能撑过这次,看你诚意。” “回中东的机票,一并准备好。” “好啊,少夫人位置,我会发给你。” 说完,梁清冉又把电话卡拔出来,踹回兜里,带着她继续往山道深处走。 “谢溪,还能坚持吗?”梁清冉将她放下来的时候,谢溪已经没有动静了。 梁清冉跪坐着,给她做心肺复苏,不时撑开她的眼睛检查瞳孔。 “呵!”谢溪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睁开眼睛。 梁清冉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汗水粘着头发,她整个人看着又咸又湿。 她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他,没有一丝波澜,梁清冉一怔,随即轻笑一声。 “你猜顾廷野会不会亲自来救你。” 毒发结束,她浑身没有力气,被梁清冉扶着坐起来。 旁边有座废弃的凉亭,瓦砾搭造的雨檐下有座小小的佛龛,残烛被雨打湿过,晒干了。 她知道梁清冉在调侃,干脆不回答。 簌簌! 倏然间,一阵大风惊起。 山道间的树叶随风狂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朝同一个方向挣脱。 没错,是挣脱。 不一会儿,只听嗡嗡嗡响。 谢溪抬眸,天上好几架红色直升飞机运转,由远及近,到了茶骨岭道高处盘旋往复。 像在找什么。 顾廷野? 他真的找来了? “看来你对他不是一般的重要,好了,我的戏份落幕,该退场了,谢溪,记得去看看我妈,先走了。” “梁清冉!”谢溪激动到瘫在地面,可恨,她动不了。 梁清冉知道她要说什么,回眸盯着她,唇角的弧度小弧度弯了起来。 “我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是交易,我就不能带你走,得把你留给顾廷野。” “而且我带着你,极大几率连京都市都出不了。” “绳子我已经给你解开了,恢复力气,你自己就可以走了,再会,谢溪。” 嗡嗡。 刹那抬眼,直升飞机越来越近,再耽误,顾廷野一定会找到他。 他叹口气,抬腿要把谢溪扶起来。 索性,朝谢溪点了下头,往山道另一边走去。 ------------ 第一卷 第126章 谢溪在哪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头渐昏,薄薄的黑纱在山头铺开画面。 她动动手指,终于恢复了力气。 躺了太久,整具身体都有些麻了。 得赶快走,赶在他们找到之前下山。 “谢溪在哪儿?” 恍然间,那道熟悉发凉的声音在山间响起,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跟着她。 永远摆脱不掉。 他真的来了? 谢溪身体在原地僵了一瞬,拔腿就跑,没跑两步,脚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烈,噗地绊倒在地。 膝盖抢地,传来一阵撕裂的疼。 重重的脚步声越发近了,顾不上疼痛,谢溪扶着腿,奔向林深茂密的地方。 顾廷野从山道另一侧出来,脚步定在地上,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阴森冷黯。 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阴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深林郁,那条路上的一切被黑暗断绝。 看不到里面发生的画面。 “顾先生,还没有发现谢小姐踪迹。”属下战战兢兢来报。 顾廷野猛地回头,斜睨过去,眼睛散发着黑而深的寒,“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滚去找!” “是是是······” 属下吓得连忙跑向和顾廷野相反的方向。 顾廷野将目光重新放回那条小道,缓缓摸着手上的枪,眼睛有着一发不收拾的暴怒。 谢溪,你还要躲着吗? 以为躲起来,他就找不到了? 辘辘! 山体间突然传来一声巨石滚落的声音,震感强烈。 顾廷野眼神一凛,心顿时悬在半空,眉毛察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手枪单手上膛,抬起腿便往声音来源处疾步走去。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 谢溪忍着痛,从那条黑道悄摸出来。 那条路是死路,总共几米长,狭窄拥挤,得亏天气暗,光线不好,顾廷野没发现她的存在。 腿上的伤不轻不重,但她现在的状态,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得赶紧走。 “还要往哪儿走?溪溪。” 宁静的山道,一响,是保险打开的声音。 谢溪僵直地转正身体,不远处,顾廷野双眸阴霾一片,手枪对准双胞胎兄弟,幽暗戾气即将漫出眼底。 “走一步,杀一个。”顾廷野歪了下头,黑暗席卷全身。 那一刻。 谢溪的心底涌起一阵恐惧,她不敢再动,四肢僵硬到无处安放。 她不是顾廷野,无法看着人因她而死,或者在她眼前被杀。 对于顾廷野是家常便饭,她不是。 “溪溪,跟我回去。” 顾廷野阴沉的嗓音冷薄而萧寂,再也没有难能可贵的温柔宠溺。 因为她在忤逆他,忤逆他的人没有好果子吃。 如果是那样,她不想回去。 不想回到顾廷野身边做宠物。 若回去是宿命,需要按照他的意志点燃锡箔纸,自此沉沦。 她觉得,现在好像没什么不能拼的。 谢溪深吸一口气,完全豁出去握紧拳头就朝崖边奔跑。 死,生,一念之间而已。 天之崖,没有彼岸。 砰! 枪声划破山间宁静,穹鸟惊飞。 “谢小姐!”秦月的惊叫声穿透而出。 听到枪声,她匆匆赶来,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身影刹那呆滞住。 ------------ 第一卷 第127章 他害怕了 顾廷野目光泛红,握枪的手开始颤栗,无可抑制的愤怒在他的血管里翻涌波动。 他找了她那么久。 他们之间不可能结束。 中枪那一瞬,谢溪瘦弱的身体在子弹巨大的穿透冲击下,痉挛抽搐。 她绝望地仰着头,全身冷得颤抖。 耳边有风声,是崖边窜上来的。 她撑着没有倒下去,一步一步踱向悬崖。 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 “谢小姐······”秦月忍不住抬腿过去,被顾廷野一臂拦住。 他彻底怒了,大步过去,一把将谢溪捞进怀里。 死死摁住。 比之前更瘦,更薄,像片纸。 微风一吹就散。 很久,他才发现怀里的人没有挣扎。 浓厚的血腥味冲进鼻腔,他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蓦地把人松开。 谢溪呼吸微弱,血液染红整只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流,他只要一放手,这具身体会立马栽进悬崖底。 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化成无。 “把飞机开过来!”顾廷野怒吼道。 他抱起谢溪,指尖却不住地颤抖,语气透着紧绷的慌张。 仿佛有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闷得他喘不过气。 溪溪,对不起。 他明明那么害怕她死,却还是一次又一次把她折磨成这样。 “顾先生,飞机来了。” “秦月,过来。”顾廷野推开属下,将谢溪交给秦月,“把溪溪带上去。” 他不会让其他臭男人再碰她一下。 谢溪完全处于昏厥状态,秦月一个女人能力再强,要把人从绳梯拖上去,稍显吃力。 于是,顾廷野自己则在下面当两人的拖板,一路护着把人送上飞机。 “别害怕,溪溪,你会没事的。”顾廷野抱着她,不懂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飞机启动,中间,谢溪半迷糊状态醒过一次,她听到顾廷野的自言自语,压抑到嗓子里。 她张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后来应该是昏厥过去了。 ······ 抵达南海城,唯一一家医院,同一个主刀医生。 做完手术,医生有些无奈地看着顾廷野,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顾廷野的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发丝,蓦地转眸看着医生,目光冷冽,“没话说就滚出去。” “顾······”医生一咬牙,说,“顾先生,她是您的仇人?” 顾廷野一脸智障地看着医生。 那意思再不捡重点,他直接一枪崩了他。 “是是是!这位小姐身体接连遭受重创,已经落下病根了,年纪轻轻的年纪,身体状况却比老年人还要差。” “再不好好修养,以后恐怕连孩子都生不了。” 说完,医生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 可坐在病床旁满脸阴鸷的男人一句不吭,脸色黯然下去,嗓音落寞而萧瑟,“我知道了。” 那就是听进去了。 话带到,医生放心出了病房。 恢复安静。 顾廷野轻轻阖上眼睛,压抑内心的酸涩,“溪溪,我就是想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病房里孱弱平稳的呼吸声,谢溪合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竟也透着惨白的病态。 蓦地,顾廷野睁眼。 眼神已变得晦暗幽森,他将被子掖得紧紧的,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 第一卷 第128章 崩毁地跪在地面 西子华庭地下室三号门。 阴暗干燥,是地下室,钢筋小窗同样漏着山体缝隙遗留而出的光,稀薄,渺茫。 皮鞭抽打震耳,一层一层荡出三号门。 伴随的,还有下属暴烈的审讯。 “解药在哪儿?说!货源成分是什么!立马给老子交代。” 嘎吱。 门从里面被打开。 见顾廷野亲自过来,守门的属下立即惶恐退回去,鞭声未停,“顾先生,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廷野置若罔闻,径直走进去,在一张隽刻了精致虎纹的板凳上坐定,对面是梁清冉。 罗烈守在一侧。 铁链镣铐捆绑四肢,长长的距离,末端禁锢在墙角,他佝偻着背,半死不活地吊着。 若不是铁链拉扯,他可能会直接趴跪在地上。 白皙结实的身体血迹斑斑,皮开肉绽,腻到发慌。 “你知道我的手段。”顾廷野双腿随意交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清冉。 狭长的眸微微眯着,眸底越过危险的光,森冷异常。 “是么。”梁清冉顿了顿,脸上仍是清浅的笑,“那我交代。” “货源是梁飞的,他请某个权威大学化学教授制作,货品成型,梁飞拿到成分单后,那个教授就死了。” “至于成分单嘛,在梁飞脑子里,谁也拿不到。咳。” 一滩血溢出嘴角,与地上的血泊交汇融合。 梁清冉却丝毫不在意,轻笑着,抬眼对上顾廷野阴沉到泣血的目光。 “解药,顾总黑白通吃,见过违禁药品有解药一说?哈哈······呃!” 顾廷野提起一脚,踹在梁清冉脸上,稀里哗啦,铁链作响,梁清冉被绊着倒在另一个方向。 “你看你,我老实交代,你不信,有什么办法。” “继续。”顾廷野整理好衣扣,重新坐回椅子,纤尘不染,高傲得一丝不苟。 顾廷野并不指望梁清冉真说出药方,他刚才说的,全是之前审讯时候的说法。 “是。”收到指令,罗烈拿过属下手上的皮鞭,全力抽打出去。 清脆的响声响得人头皮发麻。 而梁清冉除了闷哼一下,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 鞭子落在旧伤新伤,梁清冉被打得衣服成条,几乎有胜于无,硬是没皱一下眉。 顾廷野轻阖双目,嘴角拉直,神情变得讳莫如深,狠和戾在紧缩的眸子里透露出十足的危险。 到现在还能笑得云淡风轻,没有半点惧怕。 也对。 不怕,就不好控制。 “听说你母亲大人快疯了。” 梁清冉微提的嘴角霎时僵住。 顾廷野伸出手,属下将资料放上去,那些资料施舍似地被他一把扔在地上。 全是最近的诊断单。 梁清冉爬起来,一张一张捡起来看,看完一张,又捡一张。 他是医生,能判断这些是不是伪造。 可是、可是······这明明,他上次去看她,还很正常。 他崩溃地跪在地面,将那些纸攥进指间,血迹混杂,一颗头紧紧挨着手,额头碰到那些血泊也不在乎。 忽地,他狰狞着双目抬头,“顾廷野,是你!你都做了什么!” ------------ 第一卷 第129章 带上他走 顾廷野把玩着玉珠,嘴角一抹讥诮的笑,神色越发薄凉。 “丈夫入狱,儿子失踪,你觉得需要我做什么?” “她是个女人,过了十几年阔太太生活的女人,你以为需要我做什么?” “告诉我,药方,解药,疗养院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不然,我让她生不如死。” 他早该这样做了。 省得浪费这么多时间。 人果然在被逼急的时候,才会走最后一步棋。 “考虑清楚。” “呵呵呵······顾廷野这不是求人的态度,如果我妈有一丁点闪失,谢溪也活不了。” 梁清冉被打得奄奄一息,瘫趴在地上,没有一丝求饶的意思。 强撑的语气断断续续,却充满着挑衅。 和那个女人一样,他们两个性格实在太像了。 “带上他走。”顾廷野半眯的眸子立刻睁开,整张脸满是阴郁。 “是!”罗烈领命,将锁住梁清冉的镣铐迅速打开。 然后让人架着他,一左一右,往门外拖。 长长的血迹在干燥的地面留下蜿蜒的影。 梁清冉一颗头垂着,再抬眼,风声鹤唳,到处都是鸟叫。 海。 青灰色的海,在乌云沉沉的天际形成一个巨大的网。 没落悲悯。 嗙! 罗烈面无表情将梁清冉狠狠甩到沙滩上,梁清冉半张脸陷入沙土,双眼盯着那片海,毫无波动。 他的手脚沉甸甸的,各自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看起来,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梁清冉的脸色惨淡,却毫不畏惧。 林肯轿车在沙滩停下。 车里,顾廷野高大颀长的影笼罩着渊深的黑云,目视前方没有情绪,“不,这是通知,你时间不多了。” “是么。”梁清冉看着他凌厉到杀戮狂卷的神情,一顿,随即恍然大悟,笑到猖獗,“顾廷野你是不是放不下我和谢溪之间的默契?我说我和她是清白的,你信吗?” 顾廷野从车上下来,顾廷野黑色风衣被海风吹到掀翻狂乱,和他人一样,异常骇人冷戾。 嘭! 挥起一拳猛砸到梁清冉脸上,眼中怒火滚滚,“再敢多说一个字,你妈的尸体会立即出现在疗养院楼底下。” 那段录像视频,毒发的身影躺在地上抽搐难耐,而梁清冉近在咫尺,对着她的身体肆意拍。 旁边就是一张床,破败的房间那么狭小,拥挤。 孤男寡女在一起待了一天一夜。 说清白。 哪个男人受得了! 梁清冉费力挣扎翻身,仰躺着,“你留我到现在,不就是想问这件事吗,想问又不敢问,顾廷野你真是个感情白痴,一无是处的孬种。” 顾廷野抬眸阴冷地望着他,一张唇绷得肃立。 硕大空旷的沙滩上,站着许多黑衣保镖,立在轿车周围,肃穆而庄重。 望着地上匍匐不屈的男人,顾廷野冷着脸一眼望过去,优雅抬手,罗烈拔枪双手奉上。 下膛检查。 六颗子弹,太多。 四颗足够。 砰! 枪声在寂静的海滩猛烈响起。 带着冷血到荒凉的嗜杀。 ------------ 第一卷 第130章 放过她 毫无预兆的,顾廷野瞬间组装好手枪,枪口对准梁清冉手臂射出一枪,不带丝毫犹豫。 梁清冉身体抽搐一下。 砰砰砰! 顾廷野冷冽地看着他,往他另一只手逼以及双膝之上连着打了三枪。 每一处角度刁钻,穿透锐利。 痛楚从头顶穿梭在脚尖,比那些皮鞭的刑罚要难受很多。 任是在这种情况下,梁清冉忍着不吭一声,下颌到脖子的血管绷显。 理智逐渐瓦解,“顾廷野,既然不相信她,就放过她吧,做件好事,胜造七级浮屠。” 顾廷野眼底发凉,没有任何感情。 他把枪扔给罗烈,弹指一挥手,罗烈出手将人提起来,直往大海里去。 噗通! 梁清冉被扔进海底,鲜血顿时化开,将青灰色的海域溶出一大片红色浪潮。 海水侵占他的四肢百骸,前仆后继在他五脏六腑拥挤、沉沦······ 都说,人死后,会见到生前最想见到的东西。 他见到了母亲。 进入梁家后,谨小慎微的女人,装作懂事不会惹麻烦,到头来结局仍凄苦。 还有谢溪······ 死到临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 可能真的他们太像,又不像。 初次见面,透过雕窗的光,那双明媚如波的眼睛,他以为她一定是个淑女的······ 一个大概率会走进他心里的淑女。 可是啊,时间呐,还没来得及,他没允许自己到那一步······ 鲜血染红海水,低矮的天边,海鸥啸叫盘旋飞翔。 有声胜无声。 顾廷野眯起黑眸,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忽明忽暗,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到没有情绪。 一眼也未朝大海方向看去。 “开车。”他冷声吩咐。 ······ 西子华庭。 陈阿姨正在厨房熬鸡汤,见顾廷野满身戾气地踏进来,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又站过去。 说话有些紧张,“先生,小姐已经醒了。” 在接回西子华庭后的一个小时就醒了,只是迟迟不见顾先生人。 虽然谢小姐交代了不想见他,左右都不是,还是觉得该跟顾先生说一声,她醒了。 顾廷野抬眼看过来,双眸漆黑,嗓音透着极致的冷,“照顾好她。” 刚杀了人,他得去洗个澡。 否则,她会看出来的。 陈阿姨叹了口气,鸡汤熬好,端上楼,谢溪正阖着眼睛。 又睡着了吗? 再把鸡汤热着吧。 陈阿姨转身刚想带上门,屋里有了动静,“陈阿姨吗,进来吧。” “是。”陈阿姨走进去,把床铺调高。 谢溪老受伤,所以顾廷野让人从国外进口了这张家医两用的床,正好合适。 陈阿姨把碗放到餐桌上,“剜掉了层油,不会太腻,谢小姐喝吧。” 谢溪左手吊着绷带,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精神不济,能自己吃还是自己吃。 右手捏着小勺子,小口小口喝着。 “顾先生也刚回来,上楼去后,一直没下来呢。” 没有听见似的,谢溪垂下眸,一口接一口地将鸡汤送进嘴里。 不一会儿,半碗鸡汤就喝完了。 她抬起头,眼睛微微发亮,“我还想再来一碗。” ------------ 第一卷 第131章 强行把她拖起来 “奥!好。” 两人气氛不对劲,陈阿姨也看出来了,既然谢小姐不想提,就不提吧。 “我再去给小姐盛一碗上来。” “呀,顾先······” 门口,一道凌厉的视线猛地盯住陈阿姨,顾廷野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准出声。 吓得陈阿姨一哆嗦,贴着墙根跑下楼。 纯黑色的浴袍显得他整个人气势冷峻而森然,宽肩窄腰,头发滴哒哒地下着水,半盖住那双鹰雕的眼睛。 冷淡的余光往门内扫了一眼,捏住门柄的手忽地一紧,又轻轻将门合上。 “谁在那里?” 那声“陈阿姨,这么快吗······”还没说完,便被掩盖在门内,无影无踪。 陈阿姨把第二碗鸡汤送上来,顾廷野黑长的身影正立在楼道口,就像雨夜里岿然不动的石像,泛着诡异而怪谲的暗光。 顾先生······ 在这儿站多久了。 “给我,滚。”顾廷野猛地一把扯过鸡汤,用力过猛,漾出一些在手上。 顾廷野丝毫不在意,要开门的时候,陈阿姨微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先生,医生说谢小姐操劳过度,长时间抑郁不振,需要静养。” 那意思就是说,顾先生,你别对谢溪太凶了。 “啰嗦。”顾廷野冷着脸进去。 端着碗坐到谢溪身边,人好像又睡过去了,他拍拍她的脸颊,“溪溪,汤来了,起来喝。” 谢溪惺忪着眼睛醒来,一张硬朗冷峻的脸落入眼帘,她呆楞着反应了两秒,随后把脸扭到一边。 “溪溪,一天没吃东西伤胃······” “是不是我喝完你就能出去。”谢溪转过眸,冷淡地看着她。 顾廷野神色一黯,端着碗放在面前的餐桌上,强行把她拖起来。 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勺舀上一口,放在嘴边吹的温温的,送过去。 “乖,我帮你。” 谢溪没有张嘴,她只是目光平平地盯着桌面,一双浅色的眼又冷又静。 “溪溪。”顾廷野面色如常,眼底的戾气散了又消,良久,他就这么举着,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末了,顾廷野直勾勾地看着她,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系着,露出大片纹理流畅的结实胸膛,齿间一字一句挤出这些话。 “好,吃完,我就走。” 话音刚落,谢溪一口吞下鸡汤,顾廷野手一抖,随即舀上一口,吹冷了才递到她唇边,一勺接一勺,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 “喝完了。” 碗能见底,无非两个原因。 她太饿,又吃不下太多的东西,夹杂着碎肉的鸡汤刚好。 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真不太想见到顾廷野。 刚打了她一枪的人,是个人也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说话。 谢溪坐在床头,忍不住蜷缩回被褥里,成弓形,明显的防御状态。 声音冷冷清清的。 看她这样,顾廷野眉间不禁蹙了起来,森然道,“你和梁清冉,什么关系?” “你又想干什么?”谢溪头透出来,眼神充满戒备。 “没事。”顾廷野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着她的嘴角,嗓音又恢复了温润柔和,“好好休息,溪溪,我马上要出国一趟,好好照顾自己。” ------------ 第一卷 第132章 能不能等我 谢溪躺在床上,重新将头埋进被褥,全身都在抗拒他的话。 她放不下对他的恨。 放不下那些惨痛的代价。 还是那句话。 她不会因为他的温言蜜语、零散的甜枣而对他有任何改观了。 一连几天,谢溪吃了睡,睡了吃,脑子经常昏沉到发眠。 唯一不同的是,她胃口好多了。 这天,天气恰好。 她躺在靠枕上,借着正午时候的光,正昏昏欲睡。 “谢小姐,楼下有人找您。”陈阿姨在门外说。 “找我?”南海城她没有旧识,谁会来找她。 有些吃力地掀开被子。 手差不多快痊愈了,只是短时间内接连受两枪,她的左手手臂貌似不能完全恢复,不大能使上劲。 穿上拖鞋,来到大厅旁的会客室。 高挑纤细的身影怔在原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是要下意识逃跑的前兆。 “小溪,我是妈妈啊,来,快来,跟你二姨认错。”顾兰蝶拉着她的手往屋里扯,眼里不是经久不见的想念,充满了对上座那人殷勤的谄媚。 顾英抱胸倚靠着椅背,“我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想你也明白了吧。” 怎么可能不明白。 如果说京都市区,顾廷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南海城,则是顾廷野圈禁的城池。 没有他的允许,顾英他们连半只脚都踏不进南海城,遑论是西子华庭。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初她出院,顾英在梁清冉的医院来接,她逃了。 可这次,她无处可逃。 “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的事我猜得也八九不离十,现在新闻满天飞,出了西子华庭,京都根本就没有你的立身之地。顾廷野不肯留你,就回来,如何?” 最后几个字,顾英说得客气。 谢溪惊诧抬眸,想从顾英紧闭的双眼中看出点端倪。 顾英只是静静坐着,心底发冷。 哼,要不是顾廷野转移了梁氏百分之五股权,她高低得把这丫头弄死。 做植物人妻子的童养媳没有,黄花大闺女,那不是手到擒来。 碰上顾廷野,便宜这死丫头了。 说不定以后靠她,还能从顾廷野身上捞到油水,她的顾隅前途指日可待。 这时,一阵铿锵有力的高跟鞋传进来,秦月手提公文包,出现在会客室。 镜片下细长的眼在看到谢溪后,不自觉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对顾英微笑道,“二夫人,在这里签字。” 接过笔,顾英轻蔑地看了眼谢溪,毫不犹豫地签了字。 “秦月。”谢溪追出去,叫住她,“让我见见顾廷野。” “谢小姐。”秦月回过眸,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真相很清楚。” 真相是很清楚,可从秦月口中亲耳听到,却心如刀绞,蓦地,空了一块。 要的时候,逼死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玩腻了,一脚就把她踹走。 这就是他的行事。 随心所欲,霸道专制。 从来不问她的意见和想法。 确实,她对他,本来就不抱有期望。 “我没有问这个。”谢溪蹙着眉,神情冷淡,“我身上还有毒,能不能等我戒完毒再回庄园?” 秦月一本正经地说,“谢小姐,你当真没发现吗?” ------------ 第一卷 第133章 只想逃 发现什么? “您的毒已经解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研制出了解药?”谢溪一脸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月。 不过细想,该在频繁毒发的这几天,她一次也没有感到难受。 毒真的解了? 秦月摇摇头,“不是我们,而是你。” “解药需要原始药物成分,而我们的人还不敢保证药方具体数值。所以,想凭空在短时间制造解药,就更不可能了。” “您失踪后,顾先生费尽心思保你不被顾英的人抓到,还要一边处理海岛药厂的事,分身乏术。” “但顾先生知道您不愿意吸食,所以一直在努力。虽然他没有说,可我跟了他十几年。知道他的脾气。” “在找到您之前,毒就已经解了。” 谢溪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毒解的欣喜,反倒一阵茫然。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秦月看着她解释道,“就在您做完手术当天,顾先生让医生顺便检查了您的身体,不过那时候您余毒未清,毒物却在慢慢缩小。” “截止昨天,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恭喜您,谢小姐。” 梁清冉······ 是梁清冉! 他什么时候给她用的解药。 那天晚上,她严防死守,梁清冉根本没法近身,如果不是那时候,就只有······ 饭,那顿饭。 梁清冉在那饭里下了解药! 明明恨顾廷野恨得要死,甚至抓她做人质威胁,却给她解了毒。 顾廷野敏感多疑,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难怪,顾廷野前几天会问她和梁清冉的关系。 不行,她得见梁清冉,亲自问清楚。 秦月看穿她的想法,劝道,“梁清冉已经回中东了,谢小姐想找人,他不大可能会见您。” 况且,谢小姐现在是真的连京都都出不去的。 时隔多天,谢溪重新回到顾家庄园。 人对长久待得地方,有想念。 可她一样觉得发寒,没有留念,只想逃。 谢溪手肘一弯,正要讲行李箱提到楼上去,立即有仆人过来,殷勤地接过去,替她弄到卧室。 谢溪僵住。 在以前她可没有这种待遇,顾廷野给了顾英多少好处。 直到看见坐在轮椅上,于树下赏花的人,谢溪终于明白,她的处境不止是顾廷野的功劳。 一瞬间,她全身紧张到发抖,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没人告诉她—— 顾隅醒了。 “你就是谢溪?我的······夫人。”顾隅双眼笑得眯成缝,肌肤因常年不晒太阳而白到发光,像个瓷娃娃似的。 驻颜有术,谢溪冷不丁想到这个词。 顾隅成植物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好像还是什么样。 十多年过去。 他的眉宇间还透着孩童般的稚嫩,面部却不乏成熟男性的魅力。 她记得,顾隅小她两岁,满打满算,今年才二十四。 花瓣飘落,有一片落在他肩上,他双眼笑着,洁白的手指轻轻捏起来,伸手递给她。 “看,活的。”他的声音温温淡淡,比梁清冉的嗓音还要柔上几分。 ------------ 第一卷 第134章 五天前就醒了 顾隅和气的五官永远不会红脸似的,这是他和梁清冉感官上最大的差别。 “花瓣落下来,就死了。”谢溪没接,径直在他旁边坐下。 没看他。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个刚刚苏醒的“老公”相处。 顾隅收回手,花瓣在指尖旋转,而后随风翻飞。 这才侧眉瞧她,“不是哦,我睡太久了,世间万物于我,皆有灵魂。” 想起来了,顾英给她科普顾隅喜好时,提到过,顾隅是资深哲学爱好者,对宇宙、人类起源、黑洞······这些她听起来头大的知识体系有强烈欲望。 她总不能接下来的日子,要和他探讨物种起源吧······ “谢、溪。” “嗯?”她以为他在叫她,顾隅却收回目光,反反复复念叨她的名字。 轻得微风过境,都快听不清的。 谢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少爷,少夫人,用饭了。” 二房今天的饭菜尤其丰盛,平时不常回家的人也都聚在一起。 包括韩蒙义。 他常年下海经商,有自己的产业,且不和顾家挂钩。 谢溪只见过他两次。 一次她进家门。 还有一次就是顾英瞒着她,私下用手段给她和顾隅扯了结婚证。 韩蒙义回来大骂了顾英一顿,然后转过身来,给她包了个厚厚的红包,俗称改口费。 不过后来全被顾英霸占了。 谢溪印象中,韩蒙义是个挺聪明的人。 他和顾英结婚之前白手起家,造就了不菲的家底,也因此能娶到顾英。 顾家女婿,孩子随母姓,且基本都要在顾氏集团眸某个一官半职。 不过顾家产业是淌浑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为了不和顾家产业挂钩,韩蒙义早年就把已有产业交给顾家,作为交易,退出顾氏集团商业竞争行列,自给自足。 这也是二房不被其他兄弟待见的原因。 顾隅苏醒,是天大的好事。 顾英是个脾气冲的,没请其他几个兄弟姊妹,就本房几个亲属,庆祝顾隅身体健康。 “谢溪!你之前都去哪儿了,枝枝都回来好几天了,都没看见你。” 脚下,一只小奶团子,扑抱住她的小腿肚子,然后不满地叉起腰。 仰张着一张小脸,白嫩嫩,脸颊粉嘟嘟的,像个寿宴红桃馒头。 被气的。 小嘴又红又润。 嘴角下还沾了油渍。 小家伙,指定上桌之前又偷吃了。 谢溪啼笑皆非,顺手抽了张纸,蹲下去,替小奶娃擦着。 小家伙十分乖巧,虽然生气她出去不带着她,但看到谢溪拿纸,嘴提前就撅好了,任凭面前的漂亮女人给她擦干净。 谢溪心都要萌化了,“枝枝回来几天了。” “等一下,你知道的,我数学不好。”顾寒枝伸着肉嘟嘟的手,一个两个掰扯着,思索一会儿,“嗯······五天。” 这么说,顾隅五天前就醒了。 那她和顾廷野的事,顾隅也知道了? “顾寒枝!谁让你跟她坐一起的,过来,妈妈不是给你留好位置了吗。”顾英提溜着裙子过来,瞪了眼谢溪。 这狐媚子,连她小女儿也不放过! “谢溪,你等着,啊,我吃完就找你。不准乱跑,啊。”顾寒枝怒着嘴,哄小朋友似的嘟囔道。 ------------ 第一卷 第135章 他多了个侄儿? 结果被顾英提起来,扔到座位上。 小家伙这些年没少被韩蒙义宠着,一年不见,明显长肉了。 说起来顾寒枝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 韩蒙义觉得顾英三观不正,在顾寒枝出生不久后,便抱出去,自个儿带在身边。 中间也带回来过。 但谢溪见顾寒枝的次数比韩蒙义多些。 韩蒙义近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多的时候忙不过来,寒暑假就会把小寒枝放回庄园,顾兰蝶忙着争权夺势,总是把孩子扔给她带。 一来二去,顾寒枝对她,比顾英这个亲妈还亲。 “吃这个。”温润少年气的嗓音在耳边缓缓传来,有着极好的耐性。 谢溪垂下眸,看了眼碗里,放着她最爱吃的家常菜。 奇怪,顾英不喜欢这些市井小菜的。 加上顾老在欧洲,顾英有讨好之嫌,平时以及今天准备的多是欧洲那边的传统美食。 “怕你吃不惯,我让小厨房另外备了些小菜,不用担心,吃吧。”顾隅冲她笑笑。 那双眼睛明明带着天生的算计,突然笑起来,又让人觉得干净得彻底。 好像真的时时刻刻在为对方考虑。 既然他诚心诚意说了,那她也不好再薄了人家的面子。 往后在二房生活,全仰仗着他呢。 毕竟顾英对她这儿子唯命是从,错的都是对的。 “谢谢。”谢溪端起碗,吃起来。 她和顾廷野的曾经,顾隅知道就知道吧,他今后要质问,是去是留,她都有准备。 唯一坚持的一点,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顾家,她得出去。 突然,骚动的饭间骤然安静下来。 一众重重的脚步声自外间响起,皮鞋坠地,黑衣保镖如鱼贯出,在饭间门口肃站成两列,个个负手而立。 “这么热闹。”顾廷野高大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众人面前,英姿焯发,凛冽桀骜的双眸微微眯着,透着危险的气息。 在看到顾廷野时,谢溪身体本能地倒了下凉。 “五弟······”顾英讪讪地起身叫道。 和顾英不一样,韩蒙义不夺家产,也不靠顾廷野做生意,态度就淡定了许多。 “顾总,好久不见。” 这声五弟,他是叫不出口的。 顾廷野身为凤毛麟角的天赋型商业精英,出过很多商业相关的书籍,他现在用到的很多方法还是从书中学来的。 说起来,顾廷野算他半个老师。 叫老师不合适,总是有个更官方的称谓。 “小叔,安好啊。”顾隅上扬着笑死人不长命的嘴角,看起来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嗓音温温的,没有攻击力。 顾廷野顿了顿,半眯的眸子在他身上随意打量着,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什么时候他又多了个侄儿。 哪儿蹦出来的? 顾英咬咬牙,恨到心慌。 顾隅在床上一躺,躺十几年,不都是他害的! 他竟然忘了? 甚至不记得有她宝贝儿子这么个活生生的人! 太过分了! 顾英心里腹诽,面上却忍笑到牙都快咬碎了。 “来来。”顾英走过去,“这是我那大儿子顾隅,前几天醒了,我们正设宴庆祝呢。” ------------ 第一卷 第136章 把他惹毛了 顾廷野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滑到桌面。 西式餐点。 哼,不愧是那老家伙的狗腿子,连吃的也要模仿。 看见谢溪面前的几样菜:红烧鲤鱼、小鸡炖蘑菇、鱼香肉丝、炝炒白菜、紫菜蛋花汤。 家常的,碗里还有没吃完的。 顾廷野晦涩的眼底划过一丝愤怒,他一把掀开同桌座位上的人,霸道落座。 他坐谢溪右手边,谢溪坐顾隅右手边,被两个人家在中间。 谢溪有些喘不上气。 顾英立即笑道,“五弟,还没吃呢,好好好,一块吃一块吃。小红,备筷备碗!” 顾英悄咪拿着那双牛目,瞪了眼低着头的谢溪。 小贱蹄子,情夫都找上门了,好本事啊。 他顾廷野什么时候光临过梨园。 不是为了她,她把碗吃了! 顾廷野的位置在谢溪手边,他坐下来还没说什呢,顾隅就开始解释,“哦,小溪她吃不惯西餐,所以我让人另外备好了菜,一大早从南边运过来的新鲜蔬菜,肉也是,小叔要尝尝吗。” “我怎么记得,侄媳妇最爱喝鸡汤。”顾廷野歪头看向她,嘴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语气平淡,却冷到幽森。 谢溪有礼貌地回应,“我不挑食的。” 她一直没说话,就是想看看顾廷野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在顾英眼皮子底下,就算有顾隅表面的维护,她也不能得寸进尺,能少和顾廷野接触最好。 万一顾隅是个狠人,把他惹毛了,没好处。 谢溪仅仅在顾廷野脸上停顿一秒,便移开,好像从来没见过。 这一眼,把顾廷野彻底惹毛了。 长长的花边桌布垂盖着桌面,待所有长辈落座后,谢溪整理好衣服刚一坐下去,一只大掌猛地扣住她的手。 谢溪挣脱着。 但热热闹闹的饭间安静异常,因为顾廷野的到来,整个气氛下降了不少。 二房的人有意无意地窥视着这边的动静。 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发现。 偏偏顾廷野漫不经心,品酒饮食,她的挣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小溪,听说你前段时间累倒了,身体好些了吗?” 谢溪身体有短暂地怔愣,她往来人身上看去,是顾英的老公韩蒙义,正端着一杯酒要敬她。 这时,顾英怒目圆睁地盯着她,让她赶紧说两句。 谢溪才明白,原来她前段时间消失,被说成了卧床养病。 看来顾英没把她的事告诉二房其他人。 更没告诉韩蒙义。 两个人常年分居,夫妻情分早名存实亡。 韩蒙义和他们同桌,丝毫没察觉桌底下的动静,继续说,“还要谢谢你劳心劳力照看顾隅这么多年,亲力亲为,比他亲妈还细心耐心,你也受苦了,顾隅能醒来,你功不可没。姨父敬你一杯。” 说罢,一小酌白的仰头而尽。 念着她自小被逼迫嫁到顾家,韩蒙义始终不肯受她一句父亲。 基本以姨夫自称。 这是在提醒他。 即便顾隅是亲生的,但谁家的儿女又不是家中的宝贝,谢溪够可怜的。 也是在警告顾家二房想欺负谢溪的那些人,行动之前,多想想谢溪当初是怎么被强迫的,她不亏欠任何人。 ------------ 第一卷 第137章 他敢叫她夫人 “谢姨夫。”谢溪同样一饮而尽,微红的眼尾带着泪花。 没错,前些年,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照顾顾隅,按摩捶腿前些年确实没落下,但要说亲力亲为,她不及十分之一。 她已经做到她能做以及愿意做的。 韩蒙义这些话,她并不觉得受来有愧,各取所需而已。 一杯酒下肚,谢溪脑袋有些膨胀。 医生说她需要静养,本不该饮酒的,尤其是这种度数高的烈性酒。 桌下的手感受到她突然灼起来的体温,顾廷野眉头不满地紧蹙起来,唇线僵硬拉直。 他就该把她抱起来直接离开这儿。 就在他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顾隅正将飘着葱花的酸汤盛到谢溪面前,关切地说道,“小溪,喝点酸汤,醒酒的,相信你会好些。” 他充满笑意的眼里,此刻满是担忧。 谢溪想着顾隅近在咫尺,顾廷野会收敛一点,可他非但不收敛,抓住她的手逐渐用力,她被抓痛到差点忍不下去。 顾隅瞥了眼看不见的桌,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面色这么差,还是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休息?这里有我呢。” 这么一问,反倒绝大数人的视线都投向这边,谢溪干脆放下筷子,干脆利落地站起来。 “各位叔叔伯伯吃好,喝好,我身体不太舒服,招待不周。先上楼休息了,顾隅麻烦你了。” 掌心倏然空落,顾廷野微微转过头,他的脸上满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倒是聪明,知道他不会把两人的关系当众挑明,干脆来了招明的。 顾隅冲她点点头,“夫人,有需要叫我。” 顾廷野眼色一凛,目光狠戾地瞪向旁边的顾隅,透着阴沉。 他敢叫她夫人? 顾英忙道,“五弟,小溪她卧床多天,估计把身体给熬坏了,这会儿正闹觉呢,实在抱歉。“ 顾廷野猛地回过头,脸上阴霾密布,瞳孔近乎泛着灼烈的气焰,森冷地看了眼顾英。 甩手离开梨园。 顾廷野背影刚消失在眼前,顾英一张笑脸立马沉了下去,嚷道,“看什么看,脑袋长顶上啦?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看看,看看把人惹毛了。” 众人:“······” 他们说什么了? ······ 喝了点酒,谢溪迷迷糊糊正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伴随而来的,还有甜蜜蜜的孩童声,软糯中带着佯装出来的大人口吻。 “谢溪,是我,枝枝。谢溪,你快醒醒,我有事找你。” 顾寒枝? 谢溪披上外套,趿着拖鞋去开门。 看到来人,愣了一下,她立即把衣服穿好。 “姨夫?” 韩蒙义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能听见后才道,“还想跳舞吗?” “您······什么意思?”谢溪下意识有防备,这么多年,只要提起跳舞,她一定会受到谩骂或者蔑视。 韩蒙义无奈地笑了笑,络腮胡子随着唇角扬动着。 慈祥却不乏中年男人的刚劲。 这样的人若不是当初顾英以身孕要挟,大概率会是个十足的黄金单身汉。 谢溪是敬重他的。 ------------ 第一卷 第138章 舍不得她 “刚才在饭桌上不方便说,你也知道我虽然下海经商,前些年毕业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师,就在我的母校。” “前阵子,他们那边有领导找到我,说最近学校要开设舞蹈学院,正在招募老师,我想着你不是学舞蹈出身的吗,所以自作主张推荐了你。” “过两天面试,怎么样?要是感兴趣,可以做份简历,姨夫帮你递上去。” 韩蒙义说得认真祥和。 既没有逼迫她的意思,也没有施舍的口吻。 谢溪心里五味杂陈。 她很感谢韩蒙义考虑她的感受,字斟句酌,生怕伤害她的自尊心。 其实经历这么多事,她才觉得所谓的自尊心是想做什么就去做,无关他人眼光。 谢溪抬眸,目光炯炯,“谢谢姨夫,我今天就把简历做出来。只是二姨那边······” 提起顾英,韩蒙义一个头两个大,顾英年轻的时候是个嚣张跋扈,却没什么心眼的大小姐。 原本以为是顾隅出事,加上她年岁上去了,要为自己打算,所以变得越发小心眼,斤斤计较,养了一身城府。 现下看来,不是人老了变坏,而是坏人变老了。 怪他,识人不清。 韩蒙义很欣慰,他以为谢溪被顾家打压,怀里的心性应该所剩无几,会拒绝他的。 没想到这孩子识大体,懂进取。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会跟她说,现在顾隅醒了,身体又没什么大碍,身边用不着人,她没理由把你圈在这里。你尽管去,姨夫给你兜底。” 韩蒙义从板正的黑色皮包里取出两份本子。 一份招收宣传册,另一份是韩蒙义的亲笔推荐信。 谢溪内心一阵温暖。 除了养父,没人对她这么好。 谢溪接过来,抬头问,“姨夫,这次打算待多久?” “一会儿就走。”和顾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一种煎熬。 顾寒枝听到了,一张小嘴瞬间嘟起来,“什么!爸爸!我不要!” 韩蒙义摸摸她的头,“枝枝舍不得谢溪是不是?” “嗯。”顾寒枝一把掀开韩蒙义放在头顶的手,撅着嘴,委屈地点了下头。 谢溪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平时强势惯了,一成这副模样,就像换了个壳,其实她真的很懂事。 谢溪蹲下来,安慰道,“枝枝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嗯,啊。” “刚刚枝枝也听到了,我也马上要工作了,枝枝希望我找到工作吗?” 顾寒枝眼睛一亮,“当然!” 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他们老师说的! “那如果枝枝在的话,我就没法专心准备了,万一被刷下来,我是会哭的哦。” 顾寒枝扯过她的手,眉毛蹙着好一会儿,忽地扭过头去摸掉眼泪。 嗓音扬开了说,“行了,你去吧,本小姐可不做拖人后腿的孩子,谢溪,你要是失败了,我就不读幼儿园了!” 童稚之语,霸道、幼气,却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语言。” 谢溪伸出小指,“拉钩。” “拉钩。”顾寒枝幼脸严肃,一副还生气的模样。 “韩蒙义!” 楼道口,顾英叉着腰冲上门来,一把分开两人,“你又带着顾寒枝来见这个小贱人,也不怕我们家寒枝被她带坏,学她一身狐狸精的骚味。下海经商这么久,你那点心眼子都被狗吃了!” ------------ 第一卷 第139章 她是我亲生的女儿 “枝枝还在,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韩蒙义拉过顾寒枝,“我们走。” “韩蒙义,你要走就走,把枝枝给我留下,她是我生的,身上流着我的血。不管你再想阻止她见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是她妈!” “天底下,哪有当妈的不和孩子在一起的,我这些年在顾家受了多少苦,哭了多少次,你都不知道。甭管你在外面有人了也好,还是不想过了,我告诉你,顾寒枝她必须留下······” “够了!”韩蒙义忍着气将顾寒枝交给仆人,带下楼。 转头,不悦地看着她,“是,孩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可她出生到现在,你照顾过她一天吗?说我外头有人?那我问你,我常年在外,枝枝是怎么来的?” 顾英被问到错愕。 惊恐无助地后退贴墙。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因为她的丈夫常年不回家,她寂寞,孤独,冷。 于是和一个下人干柴烈火。 事后,她给了那人一笔钱,遣送他出国,其实在途中找人把他解决了。 但是在那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彻底慌了。 冷静下来后,她苦苦哀求韩蒙义回来,勾着他一夜销魂。 这件事本天衣无缝。 他怎么会察觉? 韩蒙义背对着,不愿再看她,“现在医疗科技发达,亲子鉴定一做便知,我不说不问,你就真当我是傻子?” “不!”顾英跪下去,抱住他的腿,哭到撕心裂肺,“不是这样的,阿义,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顾寒枝是你的孩子,她真的是你的孩子······” 韩蒙义抽身而出,保持着距离,“事实摆在面前,你解释再多都没用。” “换句话说,不管枝枝是不是我的孩子,你都没有履行母亲的职责,既然没想好,你就不该把她带到世界上来,既然她来了,她就是我韩蒙义的女儿,亲生的女儿。” “你要敢把事实告诉她,我轻饶不了你。” “阿义,阿义,别走,阿义!”韩蒙义这一走,没有一年半载大概不会回来,这时候顾英也顾不上当家主母的身份,趴在地上,肝肠寸断地大吼。 下人也见怪不怪,只消避着走,装作什么也听不见,各干各的。 角落里,顾隅放在轮椅把上的手渐渐扭曲成拳,一双明淡的眸子里是火,不甘的火。 然后,摇着轮椅离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他去的亲子鉴定,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去做什么破鉴定!” 顾英摇摆着冲过来,扭着谢溪的衣领,将她推进房内,“一定是你,长了张妖精的脸,尽干那妖精的事儿,顾廷野不要你了,你就想挑拨离间。要点脸吧,韩蒙义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爸了,你恶不恶心。” 谢溪双手放在顾英的手上,一点点扯离领口,唰的一下,将顾英推在门上摁着。 下一秒,她的手准确无误地掐住顾英的脖子,眼神透心凉。 “少用你龌龊之极的思想来评判我,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说我勾引你的丈夫,飞上枝头做凤凰吗?” ------------ 第一卷 第140章 你敢打我?! “这都什么年代了,清朝都灭亡了,母亲您的脑子就怎么不见进步,姨夫为什么常年不回家,不是他外面有人,而是他宁愿在外面风餐露宿,也不愿意和你这种脑子长疮,脚底流脓的女人浪费时间。” “人家贫民妇女头顶半边天,单打独斗做生意,怎么你,一富人家的阔太太,金汤勺出身,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赚不来。” “要人家有你这样的机会,早成京都首富了。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也没见你给二房带来什么好处,成天算计,结果呢,提心吊胆,害怕姨夫离你而去,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死要活。” “一大把年纪了,看不住自己的丈夫,整天寻死觅活。我看了都嫌。” 被掐着,顾英一时半会儿不敢乱动,眼里恨意有,更多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她没想到平时一贯乖巧懂事,任打任骂的谢溪,会指着她鼻子骂。 甚至不带脏字。 谢溪抿唇一笑,“是不是又想把我关小黑屋,还是要拿顾兰蝶威胁我,你可以这么做,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反抗,如果你敢像以前那样对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和顾廷野那些破事公之于众,你没面子,顾隅更没面子。” 她打听过了,顾隅双腿没法恢复,终身都要坐轮椅。 京都上下,稍微有头脸的人家,照样不会嫁给,更何况顾家招童养媳的坏名声,谁乐意嫁。 顾英想传宗接代,会替她保守秘密的。 她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原则。 她忍了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握到主动权,不敢放松一点。 “记住了?” 顾英脑子不聪明,却清楚一点。 谢溪不是以前那个谢溪。 顾廷野在保她,韩蒙义把她当亲女儿,就连她的顾隅,醒来后没有一个笑脸,直到那天谢溪回家,他竟然笑得那样开心。 她的丈夫、儿子、女儿还有天杀的弟弟,都为这个女人折服。 妖精,果然是妖精! 顾英昂了昂头,还是一脸傲娇,“是吗,有种你现在就把我杀了,来,掐死我!” 谢溪不屑地勾勾唇, 顾英越想越恨,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在谢溪转身的一瞬间,她猛地冲上前,抬手伸出一巴掌。 啪! 谢溪利落收回一掌,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英摔在地上,她一怔,恼怒万分,“你敢打我?!” “我告诉过你,别惹我。”谢溪平淡地道,声音冷到裹了层薄冰似的,眼神透着冷静到极致的光芒。 她既然要出去工作,这一遭是必须做的。 不然,往后会有很多麻烦。 “请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往后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随便进来。”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门口传来敲门声,顾英身边的阿姨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夫人,主园那边来人了。” 顾英惊魂未定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也不敢再看一眼谢溪,灰溜溜但装着不怕的姿态出门。 谢溪转身把自己的衣服如数整理出来,这不是她之前那间卧室。 顾隅的卧室里面有两张床,但男女有别,她平时都睡另一张。 眼下顾隅醒了,她待不下去。 随便选了间小客房住。 以后她要工作,住房会只是她匆匆生活里的一隅,能住就行。 顾英才下去没一会儿,楼底下便一阵闹哄哄。 ------------ 第一卷 第141章 我大发慈悲 谢溪怕她又闹什么幺蛾子,站在楼间往下看了眼。 “哎哟,你们干什么!我还没同意呢!”顾英脸上的泪迹还没干,一人挡着几个黑衣保镖。 而二房的保镖自觉惶恐地退到顾英身后,不敢往前一步。 因为主园来的保镖以罗烈为首,他,代表顾廷野。 谢溪轻轻蹙起眉,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涌现。 罗烈木着脸,公事公办地道,“顾隅少爷既然苏醒,以前什么样,现在依然什么样。” “顾少爷是跟着顾先生长大的,小时候就住在主园,以往送回梨园修养,是看在梨园环境适合静养。既然顾少爷现已无碍,回主园乃众望所归。这、是顾先生的命令。” 顾隅是顾英的命根子,平时顾英惧怕顾廷野,打死不敢对抗一句。 都说为母则刚,即使小心眼恶毒如顾英也不例外。 她扯着嗓子,破罐子破摔,“狗屁的命令,他顾廷野不就是想看他醒了,对他有威胁,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什么众望岁所归,他顾廷野就是贪得无厌。” “顾家子孙辈里,我们顾隅当初是最有机会和他争家产的,可顾廷野做了什么,他最清楚!” 顾英怒到极致,出口完全不顾忌顾廷野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谢溪站在楼梯边上,心里仍不安。 顾隅成为植物人的事,她多少听仆人传过一些,无非就是顾隅天资聪颖,极有可能和顾廷野抗衡。 所以顾廷野出手,制造车祸,害了顾隅。 传言真假,不得而知。 毕竟那个时候,顾隅十几岁,顾廷野差不多二十。 成年人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下手,未免太狠。 顾英辱骂在继续,吵吵嚷嚷,翻来覆去那些话,骂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姐,对我意见这么大?”顾廷野不疾不徐地走进来,嘴角微微翘着,眸光锐利而阴晦。 “我······” 正主出现,顾英一口气梗在脖间,吓到发懵,气焰立即小下去。 “你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上去邀请顾少爷下楼,不然人家说我这做小叔叔的,威逼利诱呢。” “是!” 听到急急靠近的脚步声,谢溪倏地退到角落,贴耳听着。 “五弟,五弟,顾隅他刚醒,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身边还需要人,五弟,你行行好,留他在梨园,我叮嘱她不会生事的!” “二姐这话说的,主园那边有的是护理医师,干嘛,怕我杀了他?”顾廷野毫不遮掩地说这这句话,眸中极阴,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下一秒,他的话令谢溪彻底呆住了。 “不然这样。侄媳妇照顾侄子多年,我大发慈悲,让她一起过去。既是夫妻,顾隅又刚醒,他们小两口正是联络感情的时候,各种机会都是天赐良缘。” “我也不想棒打鸳鸯,省的别人说我恶毒。” “去,给二少夫人收拾东西。”他的眼眸很黑,周身气场骇人,明明眼角带笑,却不经意间透着偏执的光。 “是!”属下领命上楼。 顾隅听到动静,正好过来,必经之路上看到了她。 ------------ 第一卷 第142章 你才是心最狠的 眉眼弯弯,大难临头的畏惧在他身上并不存在,“走吧,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她也逃不掉。 谢溪顺势走到他背后,帮他推轮椅。 电梯门开,推到楼下,大厅里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顾廷野阴沉地盯着她,视线不经意瞥到她搭在顾隅轮椅上的手,眸中倒映着深深的暗,讥诮的笑意在嘴边不断蔓延。 这么快,就适应自己童养媳的身份了? 做贤妻良母,做得挺顺手! “妈,我和小溪商量过了,小叔是为我们好,主园设备完善,医疗团队顶尖,相信我搬过去,会比在这儿好得更快些。” 说完,顾隅眼带温意,又看向顾廷野,“小叔,我代我妈向您道歉,她也是护子心切,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请您原谅。” “妈,去收拾东西。”顾隅冲顾英说。 “可是,儿子······” “听我的,收拾东西。” 说完,顾英便推着顾隅上楼,临走之前,狠毒的目光偷偷瞪了眼谢溪。 不一会儿,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溪沉默片刻,忽然嗤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小叔以权谋私,咄咄逼人,商场上的人都服你吗。怪不得,人人畏惧你,见到就跑。您的手段,做小辈的确实需要学习。” 顾廷野微抬眼皮,漆黑的双目阴恻恻的戾气在发酵。 别人说他,他不在意,可他们经历这么多,谢溪仍冷眼相待,到底几个意思。 在他眼里,她就是在维护顾隅。 “这是你自找的。” 下一秒,在一阵惊呼下。 猛然间,男人温热的气息忽地喷薄在她的鼻尖,她还没反应过来,顾廷野滚烫的唇便径直落了下来。 几天忍耐后,疯狂索取,霸道强硬地掰着她的脖子。 谢溪反应过来。 慌乱地扭动身体,可顾廷野收得越来越紧,拦住她的腰亲吻。 大厅里的仆人早清退,正从楼上下来的顾隅眼中惊诧了一瞬,便平淡地看着他们。 啪! 情急之下,谢溪也不懂是哪儿来的力气,一掌扇在顾廷野脸上。 手背用力擦着嘴唇上他留下的痕迹,脸上表情近乎嫌恶。 顾廷野顶顶腮帮子,丝毫没有被打的恼怒,嘴角一抹讽刺的笑,神色薄凉而阴郁。 “呵?几天不见,索然无味,看来你老公也不怎么样?” 谢溪一把推开他,脸朝楼上望去,望见没有人出现,暗自松了口气。 转头冷冷地看着顾廷野,“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 “你也看见了,顾隅已经醒了,小叔。拜托你做好一个长辈应该做的事,刚才那样出格的事,我不想再发生,请你、离我远一点。” 听到这话,顾廷野的眼凛冽一深,渊黑的眸沉沉地看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恨不得穿透她的灵魂,将她的一切占为己有。 “我让你回来,不代表我和你之间就结束了。” “我想你忘了,为求生存,当初是你先招惹我,要论过河拆桥,你谢溪才是心最狠的那个。” ------------ 第一卷 第143章 你没长手? 谢溪凉气倒抽,顾廷野近乎疯狂的举动令她惶恐不安。 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 “你放过我吧······”谢溪近距离凝视着他阴沉的脸,声音无奈,“为了活下去,我主动接近你,是,是我的错。我欠你的,早还你了。如果非要我这条命,那你现在就动手。” 顾廷野眸子深了深,“你的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以为我放你回来,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谢溪,你想得真美。” 他五指陷进她的发间,黢黑的眼紧紧盯着她还有些瘦削的脸颊,燃烧着沉甸甸的怒火。 所以······这次又是她自以为是的结束吗。 “何必呢,你明明心里膈应。顾廷野,这不是你,你没必要说服自己接受我。” 话没有点破,但两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顾廷野疑心病重,她相信那天他突然问两人的关系,一定是有所怀疑,怀疑她的清白。 顾廷野那么强势一个人,势必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女人被那样对待。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这种事。 顾廷野凝视着她,一双眼越发晦暗,很快又覆上她的唇,修长的手指丝丝扣住她的腰,沿着脊梁骨一路向上挑。 “嗯······”谢溪身体渐渐发软,嘴唇间不自觉挤出一丝动听的呻吟。 在理智即将接近生理本能之前,谢溪唰地垂下眸,嘴唇离开顾廷野的。 喘着细细的气。 “谢溪。”顾廷野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猛地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我顾廷野的女人就没有自己主动离开的资格,想摆脱我,到我玩腻为止。” 这句话,谢溪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她倚在他结实的胸膛,眸子带着淡淡迷离地看着他,夹杂着一丝一毫的冷。 “顾廷野,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相残杀。” “你是不是守了他十年,守出感情了!就为了那个残废?” 他的脑子能不能少点情情爱爱。 “起码顾隅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残害我。他没你有钱,但在京都生活足够了。” “以前我只想着怎么逃出顾家,可现在不一样了,顾隅虽双腿残疾,但是他对我很好,我相信这样的人,就算以后我们的婚姻生活没有爱情,只要他人品端正,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他尊重我的意愿。” “而我们之间,不合适。” 在他眼里,以前她是个玩物,一个可随意丢弃谩骂的垃圾。 就算现阶段有了变化,那也不足以让她信任顾廷野。 对他,她心里的恨无法释然。 “要我说多少次,在我顾廷野这里,没人有选择权,即便有,那也是我给的。” 良久,顾廷野牙缝中一字一顿说出这些话。 然后就在他要堵上她的唇时,顾隅终于推动轮子,探了个头出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微微笑着看向谢溪。 “小溪,我腿脚不便,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了?拜托。” 谢溪愣了一下,说好。 “你自己没长手。”顾廷野漆黑的瞳孔看向顾隅,语气薄冷。 ------------ 第一卷 第144章 一来就吃下马威 谢溪不想理他,“小叔,我先上去了。” 说完,扭脸就上了楼,顺便把顾隅一并推了回去。 “我妈她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在屋里生闷气呢,这些琐事本来不该麻烦你的。抱歉。”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呢。”谢溪脱口而出。 要不是顾隅,还不知道要和顾廷野在楼下对峙多久。 进入卧室,顾隅指了指自己的脸,“酒还没醒吗,脸有点红。” 谢溪摸了下脸,温烫。 该死的生理反应,还没消下去。 “没什么大事,对了,衣服全都要带吗?” 顾隅也没追究,“都行,听你的。” “嗯。” 夏天快要结束了,谢溪在他的衣柜里翻了些秋冬穿的衣服。 别看顾隅常年躺着,一年四季的新款衣服,顾英没少准备。 顾廷野要求连夜搬到主园,主园有几栋大楼,全是小洋楼。 因为平时不住人,厨房还没开过火,基本食材是有的,锅也是全新的。 谢溪肚子饿得慌,因为顾廷野是临时起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给楼里配置仆人,整栋洋楼空空荡荡,没什么生气。 谢溪也不想计较,准备去厨房烧点热水,下两碗青菜鸡蛋面条吃。 事实证明,男人小心眼起来,就女人什么事了。 他们住的洋楼没有火。 天然气灶完全是个摆设。 “好像,我们一来,就吃了下马威。”顾隅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好几次空打火。 “等着,我还不信了。” 顾廷野住的洋楼规格硕大,和梨园明显的欧式建筑风格不同,主楼仅有外围属西式建筑,进入里面,就是典型的中式古风。 风格迥异,透着特立独行的味道。 他总喜欢搞特殊。 远远的,罗烈看她走近主楼,站出来抬手拦住,“闲人勿入。” 闲人? 呵。 她都是闲人了。 “让开。”谢溪不客气地道,“我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打架的。” 罗烈始终那副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顾先生在工作。” “是吗。”罗烈对顾廷野唯命是从,来硬的完全不行。 “顾廷野让我来的,他说你单身久了,让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罗烈眉眼一动,明显的排斥。 “你要是不想被离开顾家,让我进去,我帮你说话。” 罗烈放下手,眼看着要放她,倏地,又抬起手,目光肃然,“没有顾先生命令,休想踏进这里半步。” “······”死脑筋! “让她进来。”顾廷野遥遥站在主楼之下,高大颀长的身影桀骜遗世独立。 谢溪走进去,炯炯的瞳孔直直地盯着顾廷野,“顾廷野,如果你让我们住进来,是诚心要为难,我们大可现在搬回去,省得互相看不顺眼。” “我的地盘,我做主。”顾廷野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了然一切的傲慢。 “你想搬回去,那看看顾隅肯不肯,我、愿不愿意放你们回去。” 就在谢溪疑惑他为什么这么说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谢溪转眸一看,是顾隅。 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顾廷野的保镖,帮他提着她整理好的那些行李。 ------------ 第一卷 第145章 我不太喜欢你 “顾隅?” 顾隅轻轻笑着,点了头,表示向顾廷野这个小叔问候。 “小溪,小叔想让我们搬进主楼。” 闻言,谢溪猛地看向顾廷野,脸上布满震惊。 不是说好了,他们住在远离主楼的小洋楼别墅就可以了吗? 这样是为了防止住得太近,顾廷野平时刁难。 否则他们会以梨园所有与顾廷野抗衡。 这个臭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顾隅又为什么要答应他。 “不用我解释了?”顾廷野转身要走,又慢慢回头,漫不经心地朝顾隅看了一眼,“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很优秀,不过我没理由任命一个只在十年前具备各项能的人为高管。而且······” 顾廷野眸子深了深,转身慢步走进门里,慢条斯理的嗓音在夜里沉沉响起,“我不太喜欢你。明天去人力部报道。” 顾隅眸子黯然下去,手指蜷缩起来,又倏地放开,扬着温温的声音,“谢小叔。” 谢溪的身体一个激灵,脸上充满不解。 为了一个顾氏小小的文职工作,他甘愿和顾廷野共处同个屋檐? “小溪,别这样看我。我十年残废,上天让我好不容易醒过来,说明天不绝我。我不该自暴自弃,一点价值,也是价值,不是吗?” “能在顾氏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用觉得匪夷所思,这是我的追求。” “小叔不喜欢我,我会努力做好工作,无论大小,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能力。” 谢溪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这一刻的顾隅就像壮志未酬,缺少伯乐的失志少年。 算了,他要这样,就这样吧。 尊重他人命运。 她保全自己就好。 进入主楼,顾廷野正坐在一楼的露天阳台看财经新闻,看他们进来,眉毛轻挑,一双黑沉的眸子微微眯起,冲她道,“做饭。” 做饭? 她是他家保姆吗? 顺着他的视线,谢溪看到了挂在墙壁上一张崭新的粉红色的围裙。 谢溪瞪了他一眼,先将顾隅推上楼。 主楼厨房是有火的,她和顾隅都还没吃,挽起袖子进入厨房,下了两碗面,觉得不过瘾,还一人煎了份炸蛋。 顾廷野看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上了楼,不一会儿又匆匆下来,然后捧着另一碗,兀自在隔着玻璃墙的厨房吃了起来。 顾廷野眸子一黯,猛地大步走过去,将她那碗面一把扯过来。 看到碗里的东西,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他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这女人,平时他给她的好东西,都白吃了? “干什么?”趁他失神,谢溪夺过来,“想吃自己动手。” 顾廷野不置可否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朴素了,这种东西,你也愿意吃?” 谢溪吸溜进一大口面,“你为什么老以为我贪得无厌,虚伪至极?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听到这话,顾廷野面容置于聚光灯底下,在脸上投下半截阴影。 晦涩不清的神情,充满强制的侵略性。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顾廷野眼神一凛。 顺手扯过她剩下的半碗面,就着她手里的筷子,浅浅尝了一口。 ------------ 第一卷 第146章 连个手都不会洗 眉眼蓦地一滞。 仅仅一秒后,他便大口将剩下的面条吃干净,连汤都不剩。 “再去下一碗。”顾廷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嘴上叼了根烟,微眯着眼睛望过来。 谢溪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收拾好碗,进去厨房洗干净,一点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动静。 只见顾廷野将袖子挽到手肘位置,露出结实的线条纹理,走过来,把她挤开。 三两下就把煮面用过的锅洗干净,然后清洗葱姜蒜,熟练地切了起来。 谢溪满手泡沫地愣在那里,厨房里只有切菜快速的咄咄声。 小葱在他刀下碎成均匀的小段,细而有型。 这动作熟练到家了。 他会做饭? 煮面、调味、烙蛋三管齐下,总共就花了十多分钟。 速度快到,好像顾廷野经常做这些事。 可他是金贵富足的顾氏掌门人,生来的使命是为继承家产,从小应该像那些闺中大小姐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香喷喷两碗面,比她做的看起来还有食欲。 “还你的,别说我欺负你。”顾廷野傲然道。 咕噜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干嘛跟吃的过意不去。 谢溪拿起筷子,准备尝尝顾廷野的手艺,顾廷野却一筷子打下来,略微嫌弃地道,“洗手了吗?” 她吃痛地皱了下眉。 低眸一看,手上布着干涸的泡沫。 刚才只顾着看顾廷野做饭,全然忘记洗手了。 手龙头刚一打开,她身后突然被男人熟悉的气息包裹住,顾廷野绕到前面,将她的手置于水流之下,细细冲刷着。 她不是一个会为别人小恩小惠就痛哭流涕的人。 可眼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胸口堵到发慌。 猛地抽回手,佯装自然地垂下眸,“面坨了影响口感,你先去。” “我哪儿知道你连个手都不会洗。”顾廷野理直气壮。 谢溪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他霸占厨房,压根不让她进好吗。 她坐下来,并没有抱很大期望地尝了一下口。 葱香十足,鲜而不油,面条劲道有韧性,一口下去,满口留香。 这快赶上专业厨师的水准了! 一碗面下肚,谢溪吃饱喝足,下意识舔了下唇,这一幕正好被早吃完面,正盯着她的顾廷野收入眼下。 喉咙滚动,眸色忽地暗了下去。 “吃完了么?”顾廷野低声问道,上前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将她放到桌上。 伸手就要去拖她的外套,低下头急不可耐地抓住她胸前的柔软,一下一下挑逗起炙热。 “呃······” 细软的呻吟从齿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两人皆是一阵战栗。 “谢溪,顾隅也能让你发出这样的声音吗?”听到她绵绵的嗓音,顾廷野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笑。 他露骨直白的话令她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停滞,理智快速回归。 谢溪转过头,避开顾廷野肆意落下的热吻,还带着颤音的语气充满着寒意,“我去洗碗。” “好,我不说了。”顾廷野扯住她,大手重新在她身上游离折腾。 谢溪跳下桌子,挣脱他的束缚,“顾隅应该吃完了,我上去拿碗。” ------------ 第一卷 第147章 不要站我身后 “谢溪!”顾廷野霸道的声音传来,“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扯个证,你就当真了。” 谢溪无言以对地笑了笑,“是,那又怎样,总比跟你在一起强。” 良久,顾隅已经睡了,谢溪把碗从楼上拿下来,桌上空空如也,之前放在水槽里的碗也一并洗干净,擦了水,放在消毒柜里。 谢溪一边冲洗顾隅的碗,一边愣住神。 她现在越来越不明白和顾廷野的关系,又要怎么相处下去。 也许,结束这一切才是最好的。 对他们两个都好。 空荡荡的大厅,顾廷野不知道去哪儿了。 簌。 耳边有隐隐的闷响,谢溪顺着声音找过去,主楼后面有一片巨大的草坪。 几十个靶面立在上面,洌洌倒下几个,立刻有新的靶面从两边自动补齐。 而靶面前房站着的人是顾廷野。 一身黑衣肃立萧寂,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子弹一发接一发,直中靶心。 靶面应声而倒,尘土四扬。 不久,场面突然静了,顾廷野修长的手指摁动保险,没有丝毫反应。 他熟练地从旁边的桌面拿子弹,单手上膛,紧接着像个练靶子的机器,一枪一枪往前面打。 谢溪等他打完第二道子弹,走到他身后。 咔哒。 手枪眨眼功夫抵上她的额头,顾廷野眼中杀戮腾腾,一双阴暗的眸子满是戒备和嗜杀。 在看到是她后,暗黑淡下去的眼眸划过一丝严厉。 “我练枪的时候,不要站我身后。” “知道了。”谢溪盯着他说。 顾廷野解下护手的黑色绑带,将枪一一拆解开来,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单手拉住她。 “想学吗?” 谢溪一头雾水,“啊?” 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要教她打枪。 “顾廷野,我有事和你说。” “一会再说。”顾廷野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跟着我,学会自保是最起码的技能,我的仇家可是很多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拿枪,嗯?” “拿枪姿势要正。行家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手虚张声势,还是老玩家。这个后面再说,现在,教你组装。”说着,顾廷野从桌子的抽屉里另外拿出一把枪。 谢溪对枪没有研究,可以说是压根不懂。 所以第一眼看到这把枪的时候,脑子里只能想出很简单的形容:小而精。 枪托是雕花木柄,精致小巧。 是把女士枪? “顾先生,这是最近您要签的文件。诶?谢小姐也在······” 上次一别,秦月还有些尴尬。 语气问候有些不自然。 她将文件放到桌上,正好看到谢溪手里的枪。 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左轮?德国限定雕花木柄,谢小姐好胆识。” “还有事?”顾廷野眼神一暗,瞥了秦月一眼。 秦月扶了下眼镜,走得干脆利落。 看着那把秦月口中的左轮,谢溪却失了神。 这么说,这真是一把女士枪。 可她才搬进来。 枪哪儿来的。 难不成顾廷野一早就想教她了? “看仔细了!”顾廷野严厉地说道,谢溪回过神时,秦月已经走了。 顾廷野把左轮拆解成散,像个说一不二的老师,凝盯着她,准备教她认识零件。 ------------ 第一卷 第148章 他从来没当真过 半个小时过去,她勉强能看着组装上,不过还是不太熟练。 而顾廷野的要求是,十秒内,她必须能在双目紧闭的情况下完成组装。 谢溪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而且没必要。 “非必要时刻,食指不要放在板机上,要放在护圈外侧,除非你用枪如神,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否则养成习惯,擦枪走火,不是你死,死的就是别人。” 顾廷野说得认真严肃,少有的正经。 他是真的想把她教会。 以后不在他身边,好歹能保条命。 在顾廷野眼皮子底下,谢溪再次将左轮组装好,顾廷野掐停秒表,宠溺似地揉了揉她的头。 谢溪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前一秒他们还在客厅剑拔弩张地吵架,现在却能心平气和地教她打枪,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么极端的相处方式。 更不喜欢这种宠物式的奖励。 她心不在焉地组装好最后一次,将枪一把塞进顾廷野怀里,义正言辞地道,“顾廷野,我们当回正常的叔侄,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你说过很多次了。” 对她的话,顾廷野没有丝毫意外,继续拆解左轮,一堆零件原封不动摆到她面前,“再来。”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在说笑。 他从来没当过真? 谢溪凝眉,“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顾氏集团,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请你尊重我,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放过你,也请你放手。” “当然,我利用你这件事,你要非过不去,我跟你道歉。或者······” 谢溪闭嘴犹豫了一瞬,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像张周家的少爷那样,断手断脚,我毫无怨言。你选。” 她真是这么想的,既然顾隅算不上坏,至少能相处下去。 也许以后也能商量离婚,她想重获自由。 自由,是她一直不懈追求的,爸爸就快出狱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在那之前,她得让一切重回正轨。 良久,顾廷野都没说话。 他的身影倏然间塑成一块巨大的黑像。 冷如磐石。 下一秒,左轮被他拿起来,短短几秒功夫,组装完毕直到上膛。 对着她的脑袋,眼神幽暗阴鸷,好像随时都会开枪。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一张严谨沉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谢溪能感觉到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死在他的枪下。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想再听你说类似的话。” 顾廷野说道,漆黑的瞳孔讳莫如深,直勾勾地在她脸上停顿,就像要把她看穿了般。 捏着枪的手紧了紧,又往她额头抵了抵。 谢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推到玻璃墙边,退无可退,身后的大厅空无一人,没人能救她,也没人敢救她。 对顾廷野,她有着骨子里的惧怕。 “你冷静冷静,我是想和你认真地谈谈,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样?” “我不想和你谈!”顾廷野唇角紧绷僵直,嗓音变得阴冷。 ------------ 第一卷 第149章 无论什么身份 谢溪握紧手,直直地盯着他幽深极致的双眼,微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纠缠下去,没有结果,只有无止尽的伤害。顾廷野,我们分开吧。” 离开顾家是迟早的事,在此之前,她只想挣脱泥沼,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虽然她并不纯粹了,但那不耽误她对未来重新展开规划。 “我不同意。”顾廷野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说过,我们关系只能由我做主,你,没有资本和我说分开。” “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们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更不可能有爱情,我只是你的情妇,谈分开已经是很好听的说法了。”谢溪忍无可忍。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按理说,我没必要找你谈。可有些话不说清楚,你永远不知道我们两个和正常情侣的差距,趁还没有陷太深,各自放手,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谢溪,上了我这条船,你就休想下去,你凭什么以为我放过你。” 顾廷野的嗓音冰冷,将枪上膛,目光森冷异常。 “顾廷野你喜欢我吗?”谢溪手扒着玻璃墙,腿已经踮起来触着墙边,眼神仍旧迎上他的。 “如果喜欢,我不求你对我态度有对好,起码应该听听我的想法。” 听听她的想法······说出来,谢溪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个永远自以为是的精致大男子主义者,怎么会照顾旁人的情绪。 可她必须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抱着侥幸心理,顾廷野既然三番五次地不让她死,这会也能听进去她的话。 顾廷野身子微微一怔,静默了两秒,而这两秒,谢溪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听顾廷野忽然笑出声,“我想你搞错了,我顾廷野喜欢谁,不喜欢谁,用不着你来猜测。我现在唯一的命令,就是你、必须留在我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 顾廷野蓦地放下枪,低笑一声,高大的身影罩向她,抬起她一只手,将左轮放在她的掌心紧紧捏着,眼里满是浓厚的占有欲。 “等你能用它打死我的时候,我就放你走。” 打死他? 她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顾廷野这些话无疑就是在宣示他对她绝对的掌控权。 因为她一辈子也不会对着活人开得下去枪,也就意味着她杀了不人。 谢溪怔怔地看着顾廷野,他真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别让我更恨你。” “我不在乎。”顾廷野猛地捏紧她的下巴,“你敢逃走,我也会恨你,恨到丧心病狂。” 顾廷野声音透着不可遏制的阴沉,变本加厉地威胁她在乎的一切。 他像个地狱来的魔鬼,残忍、冷酷到令人发指。 谢溪突然明白,顾廷野对她的喜欢远远不够,不够可以为了她,放她走。 如果是这样,想结束关系,她再怎么劝说,同样无果。 有些话,她早该更直白地说出来。 “如果你强制我留下来,是为了让我喜欢上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谢溪不可能喜欢上你,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 第一卷 第150章 你的家教哪儿去了 “想让别人喜欢你,就应该学会怎么喜欢别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顾老没教过你吗!” 她只差说:你的家教都去哪儿了! 其实她之前已经说得够露骨了,可远没有这次让顾廷野这么心神躁动。 “你想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是吗?”顾廷野眼中流转着黑到深渊的幽暗,低沉磁性的嗓音轻轻扭曲着她的话,周身冰冷席卷。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溪攥紧手中的枪,墙与他之前,皆是男人身上密不透风的戾气。 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沿着她的脖颈线缓缓流离,猛地掐住下去,五指深深陷进去。 “你记住了,我今天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顾廷野阴沉地盯着她,眼里却没有杀意,只有无边的恨。 猛地他放开了她,没等谢溪有一秒的喘息,便抓住她的手臂往草坪上拉。 按动开关,靶面同一个方向,地底下弹出来一个巨大的圆盘。 谢溪揉着脖子匆匆瞥了一眼,即使她见识再少,也知道这是个人体描边转盘。 黑市上,专门有这种活动。 她错愕地睁大眼睛,看向一脸阴郁的顾廷野,“顾廷野······” “闭嘴,看来我是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顾廷野漆黑的眸径直地盯着她,把她所有想讲的道理全部扼杀干净。 谢溪心头升起巨大的危机感,她今天觉得能和他谈谈,确实是因为顾廷野对自己的特殊待遇。 可她忘了,顾廷野本质还是个恶魔。 说一不二的恶魔。 顾廷野拽住她的手,带她到转盘上,她本来体重就偏瘦,加上才解毒不久,顾廷野结实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上去,四肢被禁锢住。 然后走远,用他刚才那把枪,瞄准。 他来真的······ “顾廷野······呵!” 她那句“你是幼稚鬼吗”还没说出口,脱离保险的子弹“砰”地射进她耳边的位置,毫不犹豫,不偏不倚。 只差一点,她的耳朵就废了。 巨大的嗡鸣声在脑子里乱窜,谢溪头胀的慌。 大口大口喘着气,余惊还在心底游荡。 砰! 又是一枪。 这次他甚至没有做瞄准。 子弹穿透在谢溪胳肢窝下方位置。 疯了。 他真的疯了! 我的枪法很准,也是在靶子稳固的情况下,再乱动,我不会手下留情,我会直接替你收尸。” 谢溪索性闭嘴,双眼紧闭着。 过了很久,顾廷野将枪扔在地上,一把扯破的护手碎成两半,掉落草坪。 他眸子黑沉,黑漆漆的眼带着侵略性,慢条斯理地走到转盘前,解开固手。 谢溪已经吓懵了。 一离开转盘,身体便往下倒。 顾廷野双手揽住她的腰,打横抱起,眸子凉凉的黑,“出汗了,我给你洗澡。” “我不觉得需要你来帮忙。”谢溪说道。 怕是身体本能,但再纠缠不清的牵扯下去,也许怕会成为她日常生活的常态。 她算是摸清了顾廷野的手段。 以前在他面前装乖卖傻,顶多被辱骂两句,那时顾廷野确实只把她当个床伴而已。 ------------ 第一卷 第151章 我放你走 现在,顾廷野想留下她,不会温言哄,只会用他觉得对的方式,逼人胁迫。 他永远学不会什么叫体谅和宽容。 更多的接触,无疑是藕断丝连的催化剂。 她不能再这样。 途中,谢溪被抱在怀里,恢复了体能,却没动。 等他将自己抱进金碧辉煌的卧室,顾廷野顺手将那把左轮扔到床头柜上,迈步进入浴室替她放热水。 谢溪微闭的双眼睁开,看向床头柜的枪。 想也没想,她拿过来检查一番,还有两颗子弹。 她不是要杀顾廷野。 论用枪,她远远够不上顾廷野的水平,自然不会干这种班门弄斧的蠢事。 顾廷野出来的时候,看向她握住左轮,正对着浴室门口,他出来的位置。 “溪溪,你还没学会开枪,不要乱玩。” 谢溪瞥了他一眼,从床上站起来,冷淡地道,“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顾廷野深深地盯着她,站在原地没动,眼里是缓缓的沉,没有丝毫惧怕。 “如果是要结束我们的关系,我的答案很清楚,不可能。” “顾廷野,你还明白吗,你对我不是所谓的喜欢,是征服,惨无人道的征服!” “所以呢?”顾廷野缓缓移出步子,黑暗颀长的身影渐渐靠近,“对于我来说,这没有区别,因为喜欢,我才对你有冲动,有欲望。这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顾廷野幽幽地看着她,眼里透着偏执的肯定。 “性是自由的,可不是随意的,你强迫我发生关系,这不是什么爱,你在违法,在违背我的意愿!”谢溪说道。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激动一些。 “为你,我甘愿违法,你就不感动?” 感动你大爷! 简直不可理喻。 “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真的会开枪。” “溪溪,你的枪法是我教的,刚才你连组装都费劲,要开枪,记得打准点,往这里打。”顾廷野修长的手指无所谓地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就在他伸手要把谢溪的枪夺过来之时,枪口瞬间调转,换了个方向。 顾廷野神色一凛,眸子里迸发出暗黑的光,“溪溪,把枪给我放下!” “放我走。”谢溪看着她,声音坚挺冰冷,“我枪法不准,也不会开枪,可我刚才看你打靶心打了那么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离得这么近,总不会太歪。” 没错,她就是要堵,堵顾廷野对她有多在乎。 能不能为了她这条命,放她离开。 顾廷野的眼中顿时划过一抹阴冷,倏地停下脚步,没再往前一寸。 他的态度仍旧强硬,“我说了,绝不可能。” “我死在你面前呢。”谢溪启动保险,拿枪指着自己的头。 顾廷野耳朵微微动了动,眉毛一皱。 她熟练的姿势完全不像刚才在楼下怎么都教不会的样子。 这个女人,又在伪装自己是个榆木脑袋。 他的眼神一转,突然说道,“好,我放你走,只要你能把枪放下。” “真的?”谢溪眼中的防备微微缓解。 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下一秒,高大的黑影突然倾倒下来,她掌心一空,左轮顺势被顾廷野一把掠夺。 谢溪惊诧地看着他。 ------------ 第一卷 第152章 我赌枪里没有子弹 顾廷野正举枪和她面对面。 “我赌枪里没有子弹。”话音刚落,只听咔哒一声空响,顾廷野黑沉沉地盯着她,毫不犹豫开了枪。 枪里没有子弹。 他怎么会知道······ 顾廷野顺手将枪拆解,扔回桌面,目光幽幽的,“你刚刚开保险的声音不对劲,我听得出来。” “很早以前我就和你说过,不要和我小心思,这些招数我八岁就不碰了。一次可以,两次是我对你大意,再来就没意思了。 谢溪戒备地瞪着他,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她拔腿就跑。 而瞬间,手便被顾廷野抄回去,猛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附身压过来,任凭她如何挣扎乱动,对他都不起任何作用。 他的唇在她的肩头游走,大手蓦地扯开她的衣物,顿时风光旖旎,顾廷野发了狂似地吻下去,薄唇游荡。 “顾廷、野,嗯······别让我恨你······” 她的话被淹没在顾廷野压倒性的攻势下,他的唇霸道地在她一寸一寸洁白的肌肤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溪溪,留下来,就算你恨我,也必须留下来。”顾廷野手在她脖间抚摸,指尖有意无意地挑弄,可语气却是极致的阴鸷。 他不允许谢溪反驳一个字。 “顾廷野,你就是禽兽,败类,我谢溪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沉,便被顾廷野直接霸道地侵占。 “溪溪,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我不介意你再骂点。” 顾廷野替她拨弄着沾湿在脸颊的发丝,声音沉着到冷静,“你的身体和你的心,我都要得到。现在你可以说不爱我,可是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恶心! 所谓的差别待遇,如果是强/奸,她宁愿被顾廷野一枪蹦了。 如果被爸爸知道她变成现在这样,一定会很失望,她不想让为数不多爱自己的人失望。 ······ 顾廷野再次以极端粗暴的形式,占有了她。 谢溪转过头,擦掉因挣扎气极而掉的眼泪。 可顾廷野还是看见了,他掰过她的脸,轻柔的吻往她眼睛上落,手指缓缓磨砂着她眼角长长的泪痕。 “别哭,你要听话点,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谢溪瞪着他,没说话。 他的话只让她感到不适和呕吐。 修长的手指滑到她的左肩,那里还有枪口留下的疤痕,刚做完手术,没修养多久,错过了最佳祛疤时间,这疤是彻底去不掉了。 他开枪打的。 “疼吗?” 废话。 “不然我照样给你一枪。”谢溪没好气地道。 静静躺着。 想了想,谢溪做好了决定。 她会想到和顾廷野心平气和地商量,简直是讽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顾廷野骨子里就不是个会为别人考虑的男人。 迂回取胜才是方法。 她吸了口气,抬起脸看他。 “我甘愿留下。” “真的?”顾廷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眼神里阴晦难测。 ------------ 第一卷 第153章 你的价值就是这 “嗯。”谢溪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我有个条件。” 听到条件两个字,顾廷野脸色不自觉地沉下去,却还是开口说道,“只要不是放你离开,我都答应。” 谢溪笑得很无奈,这已经是能装来的最好表情,“我想出去工作,最近有所学校在招收舞蹈老师,让我去试试,行吗?”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些,硬碰硬,她连主楼都出不去。 顾廷野神色微微一暗,望着她,“你怕我养不起你?” “······” “哪儿的话,我成天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而且顾隅还在这里,你总不能真让我和他大眼对小眼。” “表面夫妻也是夫妻,到时候我俩在你面前晃,你什么心情?” 顾廷野低眸,目光幽幽地看向她,“我不让他见你就是了。” “这不是重点。” “你自己说的。”顾廷野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谢溪无语至极,还是解释道,“重点是我想出去工作,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是我不想当个花瓶,难道你带我出去的时候,人家看你的伴侣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会有一句好话吗?” 顾廷野没说话。 谢溪以为他是在思考,下一秒,顾廷野却将她拖起来,走进浴室,往浴缸里放。 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是不容置喙地霸道,“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一个字。溪溪,你就在这里待着,物质上我可以保你吃喝不愁,你想重回舞蹈界,我请世界级专业的舞蹈老师一对一教你。” “你想走向国际,我砸钱也给你办场全球盛典的舞蹈比赛,还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谢溪气结。 真是没法说了。 谢溪抽回手,自己浇水,看着顾廷野认真地道,“顾廷野,我已经妥协了,你还要我怎样,我只是想出去工作,证明我自己的价值。” “你的价值就是在这里,每天等我下班回家。”顾廷野脸色忽地一沉,看着她,面无表情。 他能给她最好的,无论精神和物质。 这个话题又以不太友好的氛围结束。 洗完澡,顾廷野替她吹着头发,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没说话。 气氛冷到能结冰。 谢溪闷闷地坐在那里,吹风机一停,她便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去,不做片刻停留。 “我来大姨妈了,今晚上楼睡。” 身后,顾廷野盯着她,手中残留着她发丝余温,阴沉地收回手,最终也没强迫她留下。 谢溪上了楼,顾隅房间的灯还亮着,虽说他们是夫妻,在梨园尚且上演一下夫妻情神深,在顾廷野的地盘,就没必要了。 所以她没兴趣知道为什么顾隅中途醒了,又不睡觉。 她继续走了两步,要回自己住的那间,半掩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顾隅探出半个头,眼里溢着笑。 “小溪,聊聊吧。” 谢溪一回眸,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了顾隅的卧室。 下午送过来的衣服还没收拾,乱糟糟地摆放成一团。 她上来送面的时候,没进门,拿碗也是顾隅递给她的,完全没注意里面的境况。 他刚才就这么睡的? ------------ 第一卷 第154章 各取所需 谢溪凝眉,顾廷野这个男人真是小心眼到家了。 明知道顾隅腿脚不便,还把他身边的下人全撤走了。 “不好意思,我帮你。”谢溪有些歉疚地道,顾隅这样,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 正收拾的时候,被褥里掉出来一张卡片。 谢溪捡起来定睛一看,心头蓦地发凉。 U盘?! 仔细检查一番,确实是她前段时间埋在树下的那份。 怎么会在这里? “收拾好了?”刚出去给她准备水的顾隅进来,偏头问道。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顾隅丝毫没有惊慌,“那本是我的东西。” “你的?”这明明是周文和张华琴交给她的把柄,谢溪干脆换了个问法,“你怎么知道它藏在哪儿的?” 而紧接着,顾隅说的话令她浑身透凉。 “那天你埋它的时候,我恰巧看见了。” 谢溪胆寒。 她埋U盘,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顾隅怎么会看见。 仅仅片刻后,谢溪便充满戒备地盯着他,“你早就醒了?” 装睡不可能,梨园卧室的医疗器械都是进口货,顾隅要装,也瞒不过科技的眼睛。 顾隅若有所思地投来目光,眉眼弯弯,“睡了十年,我总要给自己时间适应新时代。” 十年,足以让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继续装植物人,怎么有充足的时间获取外界信息。 也就是了解透彻,做足了准备,他才将自己清醒的事宣扬出去。 果然,顾廷野便有所行动。 谢溪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深不可测的顾家,每个人都不该被轻视。 仔细想想若顾廷野当年真有心对顾隅下手,那说明顾隅一定主动做过某些事,令顾廷野下此毒手。 “小溪,我是真心实意拉你入伙的,我······观察你很久了。”顾隅面不改色地笑道,“离婚证我可以给你,但是有条件。” 听到这句话,谢溪蓦地抬眸,讽刺道,“你们顾家人都喜欢和人做交易吗?” “你误会了,这不是交易,是各取所需。” “有区别?” “当然。”顾隅笑着说,“于交易而言,双方不一定是对方需要的,我可以威胁你、逼迫你,达成一单交易。无论你吃不吃亏。” “各取所需嘛,两方甘之如饴,谁也不吃亏。” “我对你没有情,所以不会像小叔那样强迫你留在身边,你对我也没有爱,离开顾家是你的诉求,何乐而不为。” 谢溪眉心一动,和太多人洽谈过的经验告诉她,顾隅让她做的事一定不简单。 “你的事和它有关。”她看了眼U盘,肯定地道,“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顾隅稍一点头,“小溪,你说是位睿智的女性,张华琴和周文会愿意跟你合作,除了我的要求外,一半他们也出于自愿。” 话音一落,谢溪如遭雷劈地怔了一下。 这一大家子人,老的心眼小,有二两城府就四处蹦跶,半壶水响叮当。 小的······一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如果最后不说,玩你玩到连幕后黑手都不知道。 ------------ 第一卷 第155章 毁了别人的一生 顾廷野是不屑藏拙隐技,他的手段直接粗暴,真要谋划起来,十个顾英也打不过。 顾隅的目的,她基本清楚了。 同时也令她身体发怵,顾隅和张周两家有联系,说明他醒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早。 因为张华琴和周文找她,差不多过去快一个月了。 “你要夺权,我没意见,可我没兴趣参与顾氏争斗。当初我答应张华琴和周文,实在是因为走投无路,想搏出一线生机。他们的要求也只是拉顾廷野下马,而我只负责收集他的公司资料,或者说犯罪证据。” 顾隅看她一眼,“这么说,你反悔了?” “不,事后,我要退得干干净净,你和我将会没有关系。” “怪不得张华琴会不吝言辞夸你,小溪,你真不亏是我千挑万选的妻子。” “你什么意思?”谢溪脑海蓦地就像裹了一层雾气,每一个神经末梢陷入混沌。 所以,并不是顾英不顾表面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强制她做童养媳,是顾隅要求的。 是他要求的! 那个时候他才多大,一个初中生! 怎么会这么恶毒! “我妈,没告诉你吗。”顾隅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在昏迷之前,指定要你做我的妻子。小溪,我看重你身上毅力不倒的品质,意志坚定的人,即使没有天赋,有朝一日也会成功。” “你看,小叔现在对你是不是和任何都不一样,这就是胜利的基础。” “凭你对小叔的恨,我相信,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当然,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我不会过河拆桥,事成之后,我们各取所需,你可以去世界各地完成你的梦想,我一句话不说,这很划算。” 谢溪双拳紧握,冷淡的眉眼透着复杂的情绪,“你是怎么做到,毁了别人的一生,还能心高气傲,像个没事人一样要求我跟你合作的。” 从顾隅的反应,她看不到一丝愧疚。 叔侄两个相似,好像都没有心。 她恨透的一切,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无足挂齿,甚至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笑。 顾隅扬眸看她,眼底的笑意分明,“既然要合作,知己知彼,才有诚意。况且,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只是你前段时间和小叔逍遥自在,没有时间和契机,让我告诉你这些事。” “是么。”谢溪冷笑道,“你觉得我凭什么帮一个仇人。” “小溪,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要向前看,也许未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呢。你进入顾家也并非全是坏,忘记过去,憧憬未来,我们的日子才能向前发展。” “看看现在,你被小叔圈禁在顾家庄园,什么都做不了,别提未来,活下去也是一种挑战,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想,和我合作才是根本。” 顾隅目光久久在她身上,随后转向她手里的U盘,“东西,你可以继续拿着,这是你的底气,至于我能让你相信的,离婚协议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我那份签好了字,就放在梨园某个位置。事成,你可以随时去取。” ------------ 第一卷 第156章 安插其他眼线 顾隅的确是个谈判专家,他懂得权衡利弊,适当放长线钓大鱼,并且不会把对方逼迫得太紧。 适当的时候会给对方一点甜头。 这样的人很容易俘获人心。 松紧有度,若不是顾廷野太强,他的确是个合适的继承人选。 谢溪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的,毕竟顾廷野能撕毁五年之约,顾隅空口无凭,只能信一半留一半。 张华琴和周文给的U盘是真的,她好歹有个把柄,顾隅总不能不顾张周两家的死活。 至于顾廷野,牵制了她太多,她必须在顾家有所行动。 靠她一个人完全不够。 看着顾隅清俊的面容,谢溪眼底深处没有其他情绪,只有恨。 可她掩藏得极好。 目光停驻在他身上,薄薄淡淡,“直说吧,张华琴说的电子设备在哪里。” “谢谢。”顾隅指了指行李箱最下面一件衣服,谢溪会意,拿起来,里里外外摸索一番。 很久,才摸到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硬片。 剥开衣服加层,里三层,外三层,谢溪看到在最里面贴着一张黑色的类似芯片的小卡。 稍不注意就会忽略。 谢溪捏起来看了看,“小卡”左上角有个针眼大小的孔,射发出淡淡的红。 “最新录音芯片,顾家庄园针孔摄像头遍布各处,这东西和针孔摄像差不多,只不过一个用来记录声音,一个用来监控画面。“ “但这款录音芯片性能和防窥效果高出针孔摄像好几倍,再精密的仪器也检测不出来。” 谢溪若有所思。 怪不得他能带进来。 顾隅继续说,“小叔处理公务一般在书房,早上七点出门去集团······直到晚上回来,八点在书房开视频会议,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点的会议应该链接了顾氏在各大洲的主理人,他们商谈的都是集团最高机密······” “你还安插了其他眼线?”谢溪立马反应过来,顾廷野的作息时间罗列得相当清楚。 常年植物人,躺在床上,这人哪儿的力气安排这些。 还是说他靠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完成了这么多事。 真是可怕。 这更坚定了她要离开顾家的决心。 顾隅微微一怔,没有否认,“可是他们都没你有本事,至今为止,连书房的门都没摸到过。” “你不一样,小叔一定会允许你进书房。即使现在不会,保不准以后。” “你倒是肯定。”谢溪冷冷一笑,“也不怕向顾廷野揭发你。” 就在刚才顾廷野说过类似的话,说她对他而言,和旁人有差别。 可是这差别,她消受不起。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忘记,但恨难忘,你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顾隅伸出手,淡淡笑着,“所以,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 “声明,我们仅限于合作,别的,我们没有关系。” “明白。”顾隅笑道。 收拾好东西,谢溪从房里出来,正好在拐角撞上顾廷野,男人一脸阴郁。 他忍着给她一定的自由,她就是来找老相好的? 谢溪不想多事,主动解释,“你没给他派下人,好歹他醒后,我的处境好了很多,该帮的忙,我还得帮。” ------------ 第一卷 第157章 你被录取了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才刚醒,你就知道善解人意,怎么对我就要死要活。” 顾廷野嗓音沉郁冷淡,有着明显的嫉妒。 可谢溪不想和他争执,已经很晚了,争执来争执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索性放软了声音,“既然我决定要跟着你,你总要给我时间慢慢适应你的方式,走进你的生活,我也需要时间。好吗?” 顾廷野凌厉的双眼微微缓和怒气,他看着她,目光深而幽,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话的真假。 可这个女人太善于伪装自己。 即便驰骋商场的他,也慢慢看不透她的想法。 谢溪站近些,微抬头望他,“相信我,好吗?” 她清淡的红唇近在眼前,顾廷野微微一滞,摁过她的后脑勺,深沉地吻了下去,吻至深处。 她要骗,就让她骗。 反正······她逃不走。 良久才撤开,揉着她的发间,顾廷野声音放缓,“上去睡觉。” “嗯。”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主楼电话响,仆人接起来说了两句,就往楼上走。 “二少夫人,您的电话。” 彼时,谢溪已经起来做瑜伽,锻炼身体。 她现在身体太弱了,尤其受过伤后,哪儿哪儿不对劲,想和顾廷野、顾隅这些豺狼虎豹对抗,非得有个好身体不可。 谢溪跟着下楼,谁会把电话打到顾家来,还是顾廷野的地界? “您好,我是谢溪。” “谢小姐,我是Q大的校长,我们看过您的简历了,各种大奖真是拿到手软啊,恭喜你,被舞蹈学院录取了。” 谢溪呆在那里,好久才反应过来,“不、不用面试吗?” “您的条件优异,相信一定能教好我们的学生。今天正好周一,下午方便过来的话,我们可以立即授课。” “当然!谢谢您!” 谢溪兴奋地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 不对。 她在网上了解的舞蹈教师应聘流程不是这样的啊。 即便她取得过不菲的成绩,那也是十年前了,既不用面试,也不用考核就能直接授课? 姨夫那封推荐信作用这么大? 这学校不会有诈吧。 不管了,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先去看看再说,那是姨夫的母校总不至于把她卖了。 下午吃了饭,谢溪和顾隅打了个招呼便要出门。 她都已经想好装病,让顾家保镖带她去医院。 可罗烈却凛凛走进来,手一摆,“顾先生在门口等您。” 是吗。 正好,路上她随便找个借口溜出去也行。 跟着罗烈出门,保镖没有拦她。 门口停着一辆帕加尼黑色跑车,两千多万的车大剌剌地停在路边,别提多扎眼。 顾廷野的车库,永远有她想象不到的车辆款式。 谢溪坐上去,便被顾廷野一把揽入怀中。 她挣扎起来,故作不舒服地说,“先去医院吧,我肚子有点疼。” 顾廷野微眯着眼睛打量她,手在她发间抚摸,“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保准你肚子不疼,腰不酸。” 这个臭男人。 “顾廷野······” “走了。” 这次顾廷野是自己开车,巨大的引擎声穿行在马路上,在黑漆漆的柏油路留下蜿蜒长尾。 ------------ 第一卷 第158章 跟你说这件事,是个错误 速度太快。 谢溪抓着安全带,一手扶着车身,她所有理由全部吞没在跑车轰隆隆的响动里。 直到最后在一处建筑停下。 谢溪下了车,差点把尾翻过来。 “这么弱?”顾廷野嘴上说话难听,还是在车上开了瓶水,和她一样蹲下去,一边拍打她的背,一边喂她漱口。 眼里全是耐心。 “够了。”谢溪摆摆手,缓得差不多了,菜站起来。 她本来不晕车的,纯粹是被顾廷野张狂的车技给甩出来的。 等她一抬头,辨别东西南北。 刹那,便被眼前的伟岸建筑给吸引了:Q大。 顾廷野带她来了Q大! 那之前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校长亲自给她打电话,不是顾廷野出面,谁有这么大威望。 他要查她口中招收舞蹈老师的大学,不是难事。 “不用急着谢我,你总说我不考虑你的感受,现在我愿意学学,这是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顾廷野一脸傲慢地走过来。 “回去吧。”谢溪语气沉沉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顾廷野脸色蓦地阴沉下去。 谢溪走进车里,不由分说将安全带系上,眼神冷冷的,“或许和你说这件事,是个错误。” 巨大的错误。 她不是不自信自己的实力和天赋,这些年在顾家她也有偷偷练习,也不是装清高。 韩蒙义给她推荐信,是怕她不入世多年,门槛会比别人高。 可顾廷野呢,直接让她一个毫无阅历的人,踩着别人脖子上去。 她了解过,Q大舞蹈学院舞蹈教师有名额限制,落选了也没什么。 但有顾廷野这层关系在,她不论凭什么被录取,进去了她也抬不起头。 帕加尼跑车本就显眼,加上顾廷野颀长有型的身躯,短时间内引了好多学生和路人侧头观望。 他的气息阴沉到发指,没人敢靠近围观。 砰! 顾廷野坐进去,把门关上,脸色难看到森冷,却还是沉着气问道,“告诉我原因。” 谢溪目视前方,冷淡地道,“你觉得靠你的关系进去,别人会怎么看我,对其他应聘者公平吗?” 她也是学舞蹈的。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好的舞者从娃娃抓起,要付出的心血和努力非常人能忍受。 可以说,每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他们都吃过时间的苦。 她凭什么,什么都没做,就占掉一个名额。 “是你说你想来这里上班,简历也是你自己投的,怎么?我顾廷野的关系让你觉得脏?” 谢溪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是,是我要投的,我还死气白赖地求过你,可我求你,是让你宽限一点我的自由。” “我没想过一定会被录取,但至少我能知道我现在对于社会,所面临的处境。” “顾廷野,我不要你假惺惺施舍,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有自己的节奏!伤害了一个人,随便给点东西,你就觉得打发了?拜托你做事之前,想想对方的感受好不好。” 顾廷野双眸漆黑,顿了顿,脸上笼上一层阴云,“靠你,靠你十几年前那些奖?别说学校,你连自费上班,都没人要。” ------------ 第一卷 第159章 嫂子好 谢溪一怔。 嘴角扯上一抹凄苦的笑,“就这样吧,如果你是以这样的方式施舍我自由,那我还是待在庄园里,等你回去。满意吗。” 顾廷野烦躁地启动车子,一油门踩到底,中途,谢溪实在被晃得难受,紧闭着眼睛,也没吭一声。 然后,她明显感觉到车身逐渐平稳,速度也慢慢降下来,以正常的速度行驶着。 谢溪睁开眼,看了眼顾廷野。 他正盯着前方道路,视线沉沉,车内氛围压抑到死。 欲收回视线,她被半掀开的储物箱吸引,一包半打开的烟支出来,其中一根突兀地立着。 没有抽。 谢溪闭上眼,不禁回想,顾廷野好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起码在她面前是这样。 越想,心头不禁烦闷起来。 逐渐睡着。 车子平稳停下,再睁眼,天已经黑了。 而停车的地方是一处山,准确来说是经人工半处理过的山道。 轰轰轰! 到处都是摩托车、跑车的轰鸣声,车对面,山道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光溢出去,在穹顶立下别样的影。 一群有一群人聚集在那里,围观。 一辆摩托车从起点飙出,紧接着油门一轰,直直地朝近乎直立的山道冲过,然后连车带人来了个空中三百六十度转弯后,平稳落地。 谢溪一身冷汗。 她的世界从来不接触这些,这些比娱乐场所极限运动的危险系数高很多。 两者最大的差别,一个有保护措施,一个没有。 顾廷野带她来这儿做什么? “顾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车窗边出现一个爆炸头的妹子,棕色上衣,黑色皮裤,却戴了副红色袖套。 “哟,这是嫂子吧。嫂子好,我是小水。” 顾廷野微微眯着眼,神色薄淡,“最近有新货?” 小水拿出一根烟要抽,顾廷野睁开半眯的眸子,投来警告的意味,小水一怔,看看谢溪,又看看他,恍然收起来。 “新货,都给顾哥留着呢。顾哥,带您去瞧瞧?” 顾廷野挥挥手指,示意小水带路。 伸手解开安全带,嗓音凌厉地道,“下车。” “我不要。”她还在气头上。 顾廷野眼神一凛,撤身过来盖住她,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下车,不然我抱你下去。” 谢溪心里一咯噔。 咬着牙齿,推开他,打开车门下去。 顾廷野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绕到那边,大手覆上去,牵着她跟上了刚才那个女人。 “顾哥?诶!大伙,顾哥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叫了声,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朝这边投来目光,在看到一身黑衣的顾廷野后,眼神变得敬畏,山道的摩托车也忙不迭地关掉引擎,站起来驻足。 而在意识到他的手竟然牵着一个绝色美女时,皆不由地一梗。 顾哥什么时候带过女人来这儿! “嫂子好!”就像是训练过的一样,所有人齐声吆喝。 谢溪被叫得不自在,加快脚步跟上了顾廷野。 而顾廷野唇角扬得更深了,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 第一卷 第160章 专说他想听的 所谓的新货,就是被非法改装过的摩托式跑车,能让这些堵车手体验极限飞跃。 “就它了。” 顾廷野选了辆妖娆的红色,和他风格完全不符。 很快,谢溪就知道了原因。 那车有后座。 “上来。”顾廷野拍拍身后的座位,朝谢溪伸出手,目光深邃而锐利。 一双长腿跨坐在摩托车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没玩过。”谢溪淡淡地说。 事实上,她也不想陪顾廷野胡闹。 “你想让我当众吻你?” 刚才那些人站在不远处的铁栅栏围观,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 要被吻,这些人绝对会起哄。 而顾廷野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谢溪一咬牙,走过去,顾廷野忽地拉住她,小水递上头盔,顾廷野细心地给她戴上。 确认戴稳了,隔着头盔拍了拍她,“别怕。” 谢溪不想说话,刚坐上去,车身瞬间震动起来。 “抱紧了。” 轰! 几乎和话音同时,车子冲出去,谢溪赶紧抱住顾廷野,上半身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耳边风声呼啸。 她不敢看,干脆闭着眼睛。 只觉得身体在随着山道的变形,忽上忽下,忽而来个极速转弯。 有一瞬间,她不觉得自己坐在车上,而是在天上飞,飞得很高很高。 天边的云好像触手可及。 渐渐的,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快速划过,那些树林完全看不清影子。 而头盔下的顾廷野精致的五官罩了层蒙蒙的黑,人车一体,肆意在山道穿行。 虽然知道这种方式不可取,但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山顶停下。 两个人手撑着坐在山顶平地。 这里可以看见灯红笼罩的京都市区,璀璨六色,繁华得不真实。 第一次出京都边界,竟然是这种方式。 顾廷野伸手搂着她,“以为你会怕的。” “飙车确实会上瘾,但是我下次不想来了。”谢溪直白地说道。 那是拿命在赌,车技再好,总会有出差错的时候。 “我呢?”顾廷野问她。 “你?你最好也别来。”她专拣能让他高兴的话说。 顾廷野勾唇,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凝重地脸,“你在担心我。” 谢溪看了他一眼,视线放回眼下的京都市。 嘟囔道,“你说是就是吧。” 反正她也不是真心的。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顾廷野摸着她的耳垂,深深地看着她,像是怕看不见了一样,目光紧紧跟随。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杀伤力。 可当谢溪反应过来,她怔然,视线不禁超他看过去,那股被她快要消磨的异样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再次冒了芽。 他今天带她过来,就是为了哄她开心? “看样子,我没有白做这些事。”顾廷野捧起她的脸,贴近额头,高挺的鼻尖点着她的。 宠溺地蹭了蹭,“溪溪,我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我们忘记从前,好好过下去。” 忘记从前? 怎么可能。 记忆可以消失,她身上的疤会永远提醒她,曾经的黑暗,现在的屈服,都不是简简单单能抹干净的。 ------------ 第一卷 第161章 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嗯?”顾廷野在等她的答案。 谢溪垂下眸,京都市的光亮如昼,在侧脸打下薄薄的光廓,罩着两人。 “好,我答应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很清醒,她目的不纯,只有顺着他的话说,逃离京都之前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她刻意说得温和,又拿捏好了无奈语气的度。 顾廷野强有力的臂膀忽地扣住她,将她抱得纹丝不动。 为了演技逼真,谢溪犹豫了一下,双手附上他的后背,轻轻放上去。 心底深处那丝波澜又开始微微起了涟漪······ 顾廷野带着她将车开回小水那里,临走之前,小水让她有空就过来,被顾廷野一个眼神杀给堵了回去。 “赛场你的了?”顾廷野说道。 小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廷野,“顾哥,你、你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我的。”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们走。”顾廷野走了两步,退回来,下一秒,直接强势霸道地将她抱起来,一路抱到车上。 谢溪这次识趣地没有挣扎。 任凭他给自己拴好安全带,路上,她心里五味杂陈,尽管她的目的很明显,可对顾廷野的那种蠢蠢欲动,今天晚上突然翻了。 估计是夜深,肾上腺素过高,容易冲动。 今晚,她还是少跟他说话得好。 干脆借口说自己困了,直接阖上双眼,顾廷野把车速开得更慢,一路几乎没有颠簸。 时间到了凌晨,睡着睡着,她就这真睡着了。 车子抵达顾家庄园,罗烈过来把车开到停车场。 顾廷野横抱着谢溪,一路走进主楼,而这个点应该在睡觉的顾隅,此刻却站在灯光亮莹的人工喷泉旁喂鱼。 他转头就看到了他们。 怀里的人没醒,顾廷野侧了下身,顾隅便完全看不到谢溪的脸,抬腿便往主楼走。 “小叔。” 顾隅突然在身后叫他。 顾廷野下意识看了眼怀里的女人,确认没醒后,他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凌冽的目光猛地看向顾隅。 他只是淡定一笑,便将视线移开,继续喂水里的鱼儿。 “今天在顾氏工作很顺利,还要谢谢小叔给的机会。” 顾廷野停顿片刻,便抱着人欲要进去,眸子布满黑沉,看了眼守门的两个人,便抱着谢溪上了楼。 两人接到指示,朝顾廷野恭敬地点了下头,大步走到顾隅两侧,警告威胁气势拉满。 “二少爷,请您回屋。” 顾隅眼尾一弯,看向楼上奢华卧室窗户猛然亮起来的灯光,将鱼食放在保镖手里,自行摇着轮椅折返。 爱情,真是件好东西。 不过,他没有。 他得装,小叔才会失了分寸,重心也会偏移。 …… 谢溪是在顾廷野的房间醒来的,门口传来敲门声,虚掩的门边探出半张脸,和蔼可亲的眉眼出现在眼前。 “小姐,您醒了?” 谢溪惺忪的眼睛眨了眨,不敢相信,“陈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阿姨走进来,两手交握,鞠了一礼,有些哽咽,“还要感谢顾先生垂怜,上次和小姐分开,我一直放心不下您,所以一直想求秦秘书让我跟在您身边。可是那天后,秦秘书一直没来过西子华庭,我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顾先生……竟然还愿意让我照顾您……” ------------ 第一卷 第162章 卧底任务 谢溪扒开被子,抽了张纸,走过去,陈阿姨惶恐接过来,“谢小姐,我不是要缠着您,我一早告诉过您,我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就在干保姆的工作,经历过的主人家不说百,也有几十个,可我唯独对您一见如故。” “梁文文那次,您为了我委曲求全,就是也为了保我性命,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年纪也大了,我不打算再换主人家,小姐,您以后就是我一心一意要照顾的人。” 谢溪一阵感动,可是她却没有失去理智。 她迟早要离开京都。 可在离开京都之前,她要做的事务必牵连要少,她不能害了陈阿姨的性命。 顾家可比西子华庭危险得多。 收拾好心情,谢溪嫣然一笑,“陈阿姨,你可以留在顾家庄园工作,但是我希望您,如果外面有更好条件的主家,随时随地可以离开。” “另外,我是顾家的二少夫人,以后陈阿姨一定要这么称呼我。”否则会有很多麻烦。 陈阿姨含着泪花的眼睛,一脸错愕,随即苦涩地笑笑,“诶!好……谢、谢小姐饿了吧,饭已经好了,我去给谢小姐准备。” “谢谢。” 谢溪关上门,有些疲惫地倚门而坐。 叩——叩叩,叩、叩——叩。 门口传来一阵奇怪的敲门声。 一长两短,一短,一长,一短。 谢溪站起来,等了一会儿,轻飘飘叫了声陈阿姨,没人回应,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空无一人。 低眸一看,脚下有个黑黢黢的东西。 捡起来瞧了瞧,是部还没巴掌大小的微型手机。 没有开机。 谢溪往长廊两边看看,仆人们在各忙各的,没人有异常。 关上门出来,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还有仆人在打扫,等他们离开,谢溪关上门才开机。 里面有两个没有数字的未知号码,其余什么也没有。 这是…… 应该是顾隅安排的。 没想到他的眼线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她抬眸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地毯每天都有人清理,藏下面不可能。 床铺……谁知道顾廷野那个瘟神会不会发现。 四处寻找翻动。 眼睛一抬,她看到台灯,台灯底座朝里面凹进去,她放微型手机比了下大小,深度合适。 从抽屉里取出一卷透明胶带,张嘴撕开,确认不存在信息提示音后,她将手机牢牢固定在台灯底座。 台灯材质稍重,模拟青铜器质感,拿起来还有些吃力,下人打扫,一般只会擦表面,不会管下面。 比较安全的位置。 当然固定放一个位置也不安全,隔段时间,还得换个地方。 晚上,顾廷野下班回来,顾隅紧跟其后,可脸上却挂了彩。 谢溪不解地看过去,顾隅摸了摸脸,“工作犯了点错误,不用担心。” 他刻意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听到这话,顾廷野眼神一沉,一双阴晦的眸子布满黑。 “犯错误,要挨打?”谢溪意有所指地说。 这让她想起了秦月,上次在轮船上没看好她,脸上也是这么道印。 顾廷野唇角邪肆勾起,掐住她的下巴,“他犯错误要挨打,你……有另外的。” ------------ 第一卷 第163章 谁受得了你俩卿卿我我 谢溪觉得莫名其妙,顾廷野又在发什么疯。 她和顾廷野说好了,两个人毕竟是叔侄关系,即便确认关系“在一起”,明面上还是得保持距离,可今天……他就说话不算数了。 就不该指望顾廷野遵守规则。 谢溪转过头,将脸从他手上移开,“陈阿姨,帮我拿一下碘伏和药酒。” “是,少夫人。”陈阿姨说道。 东西拿出来,谢溪打开碘伏,招呼顾隅过来,一手给他消毒上药。 “疼的话,说一声。”谢溪的腰微微弯着,将碘伏点上去。 她不是故意气顾廷野。 也不是真的有担心顾隅。 只是顾家庄园,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些表面功夫,她不得不做。 顾廷野一双眸子黯淡,眸子深了深,尽管说了这是逢场作戏,可他还是气得不行。 “把许医生叫过来!” 没一会儿,许医生被罗烈一把拽过来,顾廷野冷着眼扔过去,由于冲劲过大,直直地把谢溪撞开。 胳膊一阵疼痛。 “有病治病。”一身黑棕色皮夹克的顾廷野靠坐在沙发上,一手搭住把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俊俏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谢溪吃痛地捂住胳膊,咬着牙把那口气咽下去。 小心眼的男人。 伤口处理好后,顾隅被送上楼,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遣送。 因为顾廷野好死不死,黑漆漆的眸子冷凝着顾隅,派下属强制将顾隅带上了楼。 然后,猛地回过头,看她。 谢溪下意识后退一步,很快镇定下来,“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顾廷野突然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她,双手揽住她的双肩,低眸深深地看着她,“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我的要求呢。” “我……我怎么了?”这次,她真没装傻。 “我可忍了一天了,回家还要看你们扮演夫妻情深,卿卿我我,我受不了。”顾廷野顺着她的唇吻下去,唇齿摩擦,一点点深入下去。 大手不自觉探向她胸前的丰满。 “嗯……”谢溪浑身猛不丁抖了一下,触电似的。 她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受顾廷野蛊动,这不是个好征兆。 仰着脖子,迷离之际,她的目光瞥到了书房一角。 这么久了,她的任务还没有开始。 谢溪忍着反应,推了推顾廷野,“我去做饭。” 顾廷野托起她的脸,眼神专注地盯着她,“让下人去。” “你不想吃我做的饭了?我给你做荷叶鸡。”谢溪眉眼故作委屈,注视着他的脸问道。 不喜欢? 怎么可能。 顾廷野手从她的脸转向她的唇,亲了一口,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我帮你。” 在厨房忙活一阵,做了整五个菜。 谢溪本来想叫顾隅下来一起吃的,但想到顾廷野对顾隅的态度,三个人一定尴尬死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等会儿给他夹点菜上去就行。 吃完饭,顾廷野将她揽进怀里亲了又亲,直到秦月在旁边把嗓子都快咳哑了,才放开她,上了书房。 门关上,谢溪眼里的浅浅情愫顷刻间化为乌有,只有克制的冷静。 她看了眼桌上的红酒,一口仰下去摇摇晃晃站起来,往楼上走。 ------------ 第一卷 第164章 第一次 半个小时过去,书房内悄无声息,门没开过一次。 隔音效果做得极好。 谢溪捏了捏口袋里的录音芯片,鼓起勇气,一咬牙,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整个身体佯装摔出去。 守门的保镖弹射型地让开,谢溪瘫在地上,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顾总的女人,谁敢碰一根手指头。 两人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喝……喝酒……陪我喝酒!喝酒!”谢溪音量拔高,趁保镖不注意,猛爬过去敲了两下门。 咚咚! 嘎吱,门开了。 开门的是秦月,本来是赶人来的,一看地上正耍酒疯的人是谢溪,一下愣住了。 随即赶紧两人捞起来,朝里面为难地看了一眼,还没等秦月回过神,顾廷野已经从里面出来,把谢溪接过来。 他在她发间闻了闻,不禁蹙了下眉,“怎么喝这么多。” “顾、顾廷野,陪我喝酒……”谢溪摇摇晃晃在他怀里挣扎着。 顾廷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热得像要烧起来,如果不是今天的会议格外重要,他现在就会把她带回去,拆吃入骨。 忍了又忍,他仅仅是捏了捏她绯红的脸,凝着她,语气放缓,“乖,我还有事,先送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感觉顾廷野要把她抱起来,谢溪一下扑进他怀中,将他往门上压,双脚进入书房。 她的唇红润透光,夺取式地亲吻上去,有着醉酒的胡乱和生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顾廷野笑了笑,唇边的弧度愈加深刻,抓紧她的手,深情回应她的吻。 热辣翻涌。 秦月局促地垂下眸,招呼保镖退到另一边,看不见的位置。 空气里只能听见水的涟漪,轻轻且动情地搅着。 而持续很久,顾廷野始终不往书房内挪动一步。 谢溪干脆急促逼迫,呼吸变得沉重紊乱,亲着亲着,脱掉了外套,露出白皙双臂,胸前隐隐荡着。 她还要再去脱贴身那件,她不信顾廷野还不带她进书房。 就在翻转暧昧期间,顾廷野突然停下,死死按住她的手。 狂傲的眼神带着啼笑皆非,随后定定地看着她,“溪溪,不要这么急。日子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谢溪的神情一定,装着迷离的瞳孔对上他的,他只是凝视她,目光性感动情,显然欲望作祟,刚压下去。 还好,他没发觉异样。 她闭上眼,贴近他的胸膛,嘟囔道,“喝酒……顾廷野,陪我喝酒,好吗……” 顾廷野无声地盯着她的头顶,眼神若有所思,良久,一张冷峻的脸上写着炙热的宠溺,嗓音温温,“我一会儿就来陪你,嗯?秦月,把溪溪带回房间,让姓陈的煮点醒酒汤,别让她生病。” “是,顾先生。” 谢溪眼神一黯,再强烈的挣扎会引起怀疑,她没再往前一步,便被带回房间,喝了醒酒汤后,一个人躺在床上。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顾廷野对书房的严谨性太强,就连她,也踏不进去。 这是个艰难的任务,得从长计议。 ------------ 第一卷 第165章 最深情的告白 睡到一半,谢溪听到有人从门口进来,伴随稳重的皮鞋闷声。 谢溪睁开眼,就看到了顾廷野,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里有数不清的温存。 他坐到床上,谢溪被他拉起来,窝进他的怀里盖着。 面前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单子,铺盖开来。 “这么多面试通知?全是你找的?” 顾廷野凝着她,“广撒网,你不想借用我的关系,这是最好的方法。能不能进去,看你本事。” 谢溪不可置信地浏览着眼前的单子,大大小小的舞蹈室招收教师,还有幼儿园舞蹈班老师,舞蹈学校特长培训老师……各种各样。 机构资质一般,却和她能接触的相差无几。 顾廷野真的有认真在听她说话…… “顾廷野,别这样……”她说不出谢谢,也没办法对造成她严重伤害的人说谢谢。 “我不想听你说谢谢,我要你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准去。”顾廷野覆在她的手上,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他这番话充满了肯定,甚至有种诉求。 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顾廷野轻易就说了出来。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认真,顾廷野坐在她对面,目光深沉,透出的对白坚硬有力,“不管未来怎么样,我想让你记住一件事,我会喜欢你,甚至爱你,一辈子爱你,溪溪,听到了么。” 他活多久,他就爱她多久。 听到他近乎直白的深情告白,谢溪瞳孔微动,一颗心急乎乎地翻腾,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她把自己的手从顾廷野手里抽出来,侧坐着,堪堪和他保持了几厘米的距离。 顾廷野一张脸立刻冷下去。 可没多久,他只是站起来,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捉起她的下巴,浅浅吻下去,一触即放。 “相信我。” 霸道,不可置喙的嗓音,说完就走。 —— 明明是钟情告白,说的是动听的话,全世界最美妙的语言,可这天晚上谢溪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见亮,她起来锻炼完身体。 准备去洗澡,便被起来原本打算去顾氏集团的顾廷野抱回房间,来了次晨起。 又匆匆把她洗干净,放在床上吻了又吻,才上了那辆黑色玛莎拉蒂。 半个小时后,谢溪醒了。 她没忘记今天的任务,去书房看了眼,白天里面锁着,门把手安了警报器,而且门口有监控,无法下手。 她只好打道返回,另外寻合适的时机。 任务没办法,剩下的时间就多了,她在主楼打印好简历,带着那些招收单一家家打电话,利用电脑投递。 打不通,或者需要去现场面试的,她单独记下来。 忙得差不多了,就出了门。 今天下午她要去一家舞蹈工作室应聘,机会难得。 顾廷野早有安排,立刻就有保镖要来送她,她不想这么高调,于是在路口时,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 中途用手机给顾廷野去了消息,便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 第一卷 第166章 她脱离社会太久 自顾自去地去了今天要面试的几家工作室。 她去的那些工作室规格不大,规模最大的也就一两百人,身兼数职,除了教授平时日常工作,还要做些端茶递水的杂活。 这很正常,尤其对她,她压根没有正式工作过,只做过两年杂工。 能有机会就不错了。 “平时你主要负责从我们的客源池里打电话,让那些家长来来线下参加一节舞蹈试听课,后续跟进他们正式报名续费,这是我们的收费标准······” 谢溪看了眼,收费不便宜。 她问道,“工作室老师资质怎么样?” “资质?”面试老师恍然,“你就跟那些家长说都是名校毕业,教育资源丰富,教学经验嘛,你看着说。只要能让那些家长和学生愿意过来,我们就有办法让他们报名。” 听到这里谢溪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任课?” “这事儿不急,只要每个月达到一定指标,会轮到你的。” 轮到?什么叫轮到? 舞蹈老师不是择优录取,实习上岗,而是看什么所谓的销售指标! 谢溪沉住气,冷漠地看着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来应聘舞蹈老师岗位的,不是来骗人的。” 面试老师不屑一顾地笑笑,“你去外面看看,哪家卖东西不是这些话术,人都是见好的买单,你不稍微润色,这年头怎么挣钱。你要自视清高,拉不下脸,那不好意思,咱们这儿不欢迎你,走吧。” 唰得一下,谢溪从对方手里扯过简历,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能听见那个面试者的话,“要经验没经验,要学历没学历,还挑三拣四,等着喝西北风吧。” 谢溪去了好几家公司,无一例外,要不是人事部让她面试去填充面试指标,压根没打算招聘新人。 还有的和那家公司一样,打着招收舞蹈老师的岗位旗号,实际是在招课程销售顾问,并且资质一家比一家差。 也有好的,不过就像那个面试者说的,她没学历,没文化,更没有工作经验,根本踏不进一只脚。 谢溪面试完最后一家,在附近的公园长椅上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上班族,她突然觉得自己在慢慢被社会抛弃。 正常社会秩序里的一切,她断联太久,重新融入本就不简单。 而且她一来还要完成理想,更是难上加难。 她知道顾廷野好心好意搜罗这些资料,但他不一样,他自小是精英教育,所以不知道这些公司的水分这么大。 或许,她是不是该找个先适应社会状态的工作,随便都好,只要不违背道德和法律,先做了再说。 这么想着,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起身走到马路边,一辆黑色玛莎拉蒂突兀地在她面前停住。 黑黑的车窗缓缓摇下,副驾驶座是秦月微笑的脸,“谢小姐,顾先生来接您。” 听到这话,谢溪看了眼车窗紧闭的后车座位,打开车门进去。 一双温热的大手里吗覆盖住她的脸颊,轻轻掰开她的唇,舌尖探入。 ------------ 第一卷 第167章 量身定制 良久才松开,期间玛莎拉蒂很识趣地行驶着。 顾廷野双手握住她的,低眸深深地看着她,“手太凉了,面试完不回家,坐那儿发什么呆。” 谢溪一怔,“你跟踪我?” “谁跟踪你,我在附近开会,老远就看见你坐在那儿一句话不说,你坐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溪溪,面试不成功,对吧。” 语气没有疼惜和怜悯,带着露骨的幸灾乐祸。 就差说,看,他说的没错,没有他帮忙,面试那关都过不去。 他真是······一句好话不会说。 “我要面试过了,才不正常。”谢溪讽刺地说道。 顾廷野也不恼,牵住她的手附身压上去,慢慢挑弄,谢溪看了眼秦月,后者目视前方,司机也在专心开车,好像看不见身后的睥睨温存。 她越来越敏感多情,再这样下去,不确定顾廷野会不会做出比在南海城婚纱店,还要疯狂的事。 而顾廷野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意犹未尽地抬眸,离开她的身体,一手握住她的,一手拿出张请柬,往她掌心里放。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谢溪满脸疑惑。 请柬里明确写了,受邀者可自行带舞伴。 “今天不回顾家,陪我去D市参加新品发布舞会。”顾廷野深深看她一眼,眼中流淌着独一无二的色彩。 他很强势,深情且强势。 谢溪看了眼车外,路灯穿过,这不是回庄园的路。 “我还在通缉名单上。” 谢溪内心不安,她二少夫人的身份可以瞒,可全程通缉,即便不在京都,这种社会新闻,其他人应该有所耳闻。 这个脸,她丢不起。 “通缉范围只在京都,出了京都照样没人认识你,换上。“ 顾廷野亲吻了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眸光黯了黯,冷峻的脸上泛着某种情绪。 闻言,秦月从车子储物格内拿出一份礼盒,包装精致,一看就奢华昂贵。 “巴黎时装周即将上新的款式,皇室高定,顾先生半年前就定下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谢小姐和它很相配。” 谢溪接过来摸了摸,连包装用的盒子也是羊绒质地。 里面装着件墨绿色晚礼服,一字肩,肩线处荡开一层层细密的褶皱,设计简约大气。 还有双高跟鞋。 和她平时小清新的风格,大相径庭。 她从来没尝试过这种风格,穿晚礼服也是第一次。 车内足够宽敞,在秦月话落的瞬间,中间的隔板应声摇上,将玛莎拉蒂完全分割成两个封闭空间。 “我不乱来,你换。”顾廷野磁性的声音透着认真,头转向漆黑的车窗。 谢溪没有说话,静静地脱下衣服又换上,人在车上,她再反抗也没用。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 晚礼服是长款,不用站起来,也知道大概过了她的脚踝。 不过穿上高跟鞋,长度应该刚好。 穿上之后,在车内灯光的明亮耀眼下,一览无余的墨绿绸缎登时泛着星星点点的银光,似是穿了整个遥远的银河。 “这个,也戴上。”顾廷野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映照着她的脸,白皙,为了今天面试,化了点淡妆,却依旧光彩照人。 ------------ 第一卷 第168章 值得全世界最好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谢溪理智地看着他掌心躺着的首饰盒,平整的黑色绒布展示着亮莹刺眼的翡翠珠宝项链。 项链的设计远比晚礼服要复杂得多,圈身由钻石衔接缀连,交接之地余出一截同样钻石布满的单链,花型蝴蝶坠子由小到大,两只一上一下,翩翩飞舞,弥漫着细密滑亮的红钻。 而衔接单链和圈身的位置,是一颗无暇钻石,其重量肉眼可见。 羊脂白玉做中圈,上乘的翡翠做外圈,整条项链都透着价值不菲的金钱气息。 戴上去,恐怕她的脖子也能翻一番的身价。 “你值得世界最好。”顾廷野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双漆黑的眸子沉沉地注视她,没有一点平日的邪狂。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感觉很敏锐,顾廷野有些反常。 “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今天就是证明。”顾廷野始终打着哑谜,一贯阴沉的脸上情愫深沉,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谢溪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明明逢场作戏的是她,此刻,她的心却有些不受控制地摆动。 他说······她值得全世界最好。 不会再伤害她。 她敢信吗? “如果你要求婚,我现在肯定不会答应你。”谢溪理智地回应他的目光。 也许是有些东西变化了,可她的理智还在,理想还没实现,她不回答应顾廷野除情人之外的任何要求。 逢场作戏也不行。 “嘁,我们还没到结婚的时候,我要娶你,自然就娶了。”顾廷野嗓音暗哑,眼底深处一丝黯然划过。 还是不可一世的霸道口吻。 “那就好。” 谢溪规规矩矩戴上项链,戴上之后,她才知道还有个配套的绿宝石手链,环形开口,套上纤细的手腕,别有风味。 过了很久,车子出城,又行驶了很久,终于在一处白灯入云的别墅城堡放慢了速度。 别墅城堡尖顶耸立,大门外红毯张扬铺设,还有很多媒体被拦在外侧,摄影灯光闪得扑朔。 玛莎拉蒂没有停,在秦月出示邀请函后,径直驶入别墅城堡。 专门停车的地方围墙上鲜花攀藤,红色玫瑰夺目绚烂。 不过,顾廷野的车,没有要停在里面的意思,直接驶进顺着红毯呈弧形环绕,在一个巨型的西方人物雕像处刹车。 前面还有道门,一眼穿过去,得过五扇门,才能抵达他们要进入的建筑。 那建筑修缮得有些像教堂。 如果不是确定车子没有离开国内,谢溪镇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欧洲某个皇家花园里面。 “嘿,顾先生,欢迎您的到来。”一个老外出现在车窗,亲自给顾廷野开门。 一口流利的中文相当信手拈来。 而她这边的车门同时也开了,是一个典型的欧洲男士,五官立体,眉弓和鼻梁高立,眼睛深邃,蓝色眼珠有着奇妙的美。 顾廷野先跟老外寒暄了两句,看她下车,黑色的身影附身过来,右手微微弯着,谢溪挽上去,来到老外面前。 “美丽的小姐,您好,我是威廉······”老外自我介绍还没结束,一双异国的眼登时被她脖子上的项链吸引,震惊到下巴差点脱落,“欧买噶!上帝,这真是一件美事!” ------------ 第一卷 第169章 有我在,随你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生平学到的中文,这些是唯一能表达他情绪的话语。 “带路。”顾廷野勾了勾唇,眸子深深地看着她,“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今晚之后,你会相信我说的。” 谢溪云里雾里,跟着人进去。 进入那栋建筑,门打开,世界安静。 谢溪能感觉到,在他们进去之前,这些人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 他们来后,便停了。 顾廷野忽地牵起她的手,缓缓走上红毯,众目睽睽之下,她像是脚下生风,纤细的高跟落在软软的红毯上,每一步都很扎实。 高跟鞋,好像就是为她天生定制,第一次穿,也游刃有余。 金光溢彩的厅里有很多外国人,他们看顾廷野的眼神有佩服、敬畏、胆战心惊······ 但目光最后都纷纷从她的脸落到她的项链,所有目光开始出奇一致——震惊。 和那个老外的反应几乎一样。 谢溪下意识摸了摸项链。 这条项链很有名? 还是值钱到让这些上流社会的人都买不起? 这么想着,谢溪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戴了一座宫殿在脖子上。 “喝酒。”走完红毯,顾廷野一身黑色礼服站在她旁边,一手握起透明玻璃杯,一手倒入开封的香槟,递给她。 “你不怕我耍酒疯。” 谢溪接过来,打算一饮而尽,她实在太口渴了,出来面试到现在一口水没喝。 “我在的时候,随你。”顾廷野一手扣住她的酒杯,微微倾斜,往她唇边送。 “不是随我吗?”谢溪疑惑地看着他。 “这酒烈,伤胃,不要命了?” 顾廷野看她一眼,都是深深的情。 眼中流光溢彩,谢溪有些承受不住。 她干脆扭开脸,细细品着酒,脑子里烧得慌慌的。 “顾先生,那边准备好了,请您过去看看。” 顾廷野看了她一眼,斜握着酒杯,用酒杯碰了碰她的酒杯,然后仰头一口送进嘴里。 “······” 不是说酒烈,不宜一口闷吗。 “在这里等我。” 顾廷野单手捧住她的侧脸,深深吻下去,依依不舍地放开,嗓音性感。 话说得不明不白就走了。 两分钟后,啪的一声响。 一束巨型灯光如昼闪亮,聚焦在厅中心,站在二楼,谢溪看见,灯光之下那块地陷了下去,留下一个空空洞洞的圆。 然后灯光熄灭。 “谢溪小姐吗?”有人在旁边叫她,是刚才开车门那个男人。 “我是。”她回答。 “顾先生为您准备了惊喜,现在请您去后台揭开神秘面纱。”蓝眼珠小哥中文发音没有威廉标准,但看得出来,他对国内文化相当感兴趣,胸章是敦煌壁画的飞天。 谢溪跟着过去,下了楼,进入地底。 就在她快以为又是什么阴谋地下室时,终于见到了顾廷野人。 他挺挺站在那里,面前是一个一个巨型圆台,造型布景参考梦游仙境设置、天使长廊、水域鲸落、白色烟雾······ 每个圆台对应布景不同。 而顾廷野指挥操刀,不满意的地方,他干脆亲手下场整理。 谢溪完全愣在原地。 ------------ 第一卷 第170章 不要错过这次演出 顾廷野看见她,径直走过来,眼里全是她的影子,“溪溪,我想看你跳舞。” 谢溪还有些发懵。 惊喜,顾先生准备的惊喜——脑子里不断重复蓝眼小哥的话。 脸颊被蒸得发热。 谢溪感觉到了他的用心,可有道声音在心底拼命阻止,阻止她的一切沉沦。 她退了一步,“我暂时······不打算跳舞,顾廷野我有些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跳。” 顾廷野肯定地道,伸手拉住她的手,目光深深,将她的脸和身影映在脑海深处。 “我很多年没跳过舞了,已经生疏了,今天面试失败,我想大概得再等等,等我适应社会了,再说。” 她说的一半假话,一半真话。 哪儿能真的再等等。 时间最不等人。 她只是借口而已,如果可以,只要能锻炼舞蹈能力,不要钱她也愿意。 但独独不能接受顾廷野的好,她已经接受过了,不能再接受更多。 “溪溪,你说假话的样子很假,但是我不介意。你知道最好的机遇是什么吗,是机会来了,就要抓住。你让我甘愿为你做这些,我为你做了现成的机遇,这就是命运。” “舞者,不会错过每一次表演机会。”顾廷野似笑非笑地道。 她不是学生,还有机会选这选那。 现在,她连最基础的舞蹈教学班都进不去,什么舞台,她连跳给人看的机会都不好获得。 顾廷野说得一通自圆其说的理由,强行是强行了点,但现下却在她心底提了一下。 也许他说的没错,她应该做自己一次。 多年以后,她需要展现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里,谢溪走到服装柜前挑了件白色长袖罩纱裙翩然而落。 登上天使台阶。 众多舞台,她选择了天使台阶。 洁白的光影打下来,映衬得她如梦似幻。 顾廷野勾起唇,眼神定定地看着她随圆台升上去,他的天使即将震撼人心。 厅里大光聚焦在她身上,在她身后展开,就像一双发光的半透明翅膀。 一首悠扬的钢琴乐缓缓落进,所有人驻足观看,欣赏。 屹立的高台,顾廷野身穿白色西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出优美动听的琴音,开始缓和流水。 谢溪挥动柔美的手臂,在空中荡开一圈圈温和的曲线,她像个跃动的精灵飞跃在天地白云间。 而后,琴音悲伤,她又似坠入凡间的堕落天使,每个动作扣动人心,攥住呼吸。 一个转弯,音乐高昂,她的速度加快,手脚配合,行走在金光肆意的白色宫殿,奔跑,跳跃,旋转,亭亭而立。 天使重回云间,一琴一舞,惊艳决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有人鼓掌,随机暴雷的掌鸣响彻大厅。 谢溪泪眼朦胧,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舞台结束,顾廷野不知道去了哪里。 换回之前的晚礼服,谢溪坐回之前的位置,迎面走来几个女人。 “顾夫人好。” “不,我不是。”她客气地说。 “你脖子上的项链是蓝月之森,顾总以个人名义设计的珠宝蓝月之森,他曾经对媒体说过这款项链要送给未来的妻子,你说你不是顾夫人,是想低调些?” ------------ 第一卷 第171章 我们才刚决定在一起而已 “低调,你太小看顾总了,今晚他能带少夫人来参加古森堡的舞会,就是像众人宣布她就是顾家夫人。” “等等。”谢溪真想弄清楚,“古森堡怎么了吗?” “古森堡是欧洲一对皇族夫妇修建,夫妻两人深受我们国家古老文化影响,便将两人认识的地点复刻到了这里,见证亚洲情侣的情爱。” “这里每一年都会举办一次舞会,就是为了见证我们上流社会的爱情。” 顾廷野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这就是他今晚的目的吗,变相承认她的身份。 可他们不是情妇和金主的关系吗。 而且明面上她是顾隅的妻子! “顾总过来了,我们就先走了,少夫人有空一起打牌啊。” “都知道了。”顾廷野换回黑色西服,解开外套给她披上,专注地给她扣上纽扣。 属于他的温度在她身上围绕开。 “你怎么想的,我们的关系。”他低低的声音问道。 “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她从来没想过哪天会和顾廷野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她的世界规划里,没有顾廷野。 两个人本就是不干不净的关系牵连在一起的,干净的身份是妄想。 而且她不爱他。 这个顾家主夫人的身份,她情愿不要。 “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做一辈子情妇,我爱你,不是随便说说。” 这是他的决心。 谢溪生气,却什么都骂不出口。 她又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睛,平时对谁都不耐烦,阴鸷偏执,唯独对她用尽心力。 所以今天他即便招呼不打地公认了她的身份,可她还是骂不出口。 “顾廷野,你给得太多,我还消化不了。能不能让我喘口气,我们······才刚决定在一起而已。” 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晚她来了古森堡,一切成定局。 就着手边酒,谢溪拿过来,一口喝下去。 入口烈呛,很快,她就适应了。 一杯接一杯,喝到脑袋昏胀,这次顾廷野没有拦。 她需要醉。 需要什么都不想。 “溪溪,这次我认真的。”顾廷野凝着她的脸,双眸深了深。 谢溪坐到半露天的红色沙发上,仰着头,任由自己迷离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严丝合缝。 顾廷野坐到她旁边,伸手握住她的脖子,那里原本中毒时留下的两块黑色印记,深入肌肤,现在完全消掉了。 可左臂的伤口,那是她受过的伤,在他心里狠狠扎了一刀。 至今,他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打出的那一枪。 他动情地望着谢溪,“溪溪,你才是那个毒药。” 要不,他怎么欲罢不能。 “顾廷野别在我面前晃了,我头疼……我就想休息休息,你别再做这些事,我不会感激,不会感激的……”谢溪晃晃地说着话,意识不算清醒,却还有理智。 顾廷野勾着唇,眸底傲然,“谁要你感激,我要你爱我,无法自拔。” 他磨砂着她的疤痕,喃喃着,“溪溪,你是不是还在为枪伤耿耿于怀?” 枪伤…… “顾廷野,我要去看梁清冉他妈。”谢溪朦胧着双眼,随着他的动作,目光一刻不停地附着。 ------------ 第一卷 第172章 只要你一句话 顾廷野眼眸阴沉下来,一腔热忱像被泼了盆凉水,迅速凝结成冰,“他妈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做什么。” “你错了,这是我和他的约定。”谢溪晃晃悠悠,被顾廷野强迫揽着他的脖子。 约定? 听到这两个字,顾廷野周身狠戾,目光淡薄冰凉。 “那都过去了,溪溪,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需要你解释,我们既然在一起,那些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忽地掰起她的头,想从她的眼里看到些什么。 即便有些醉了,谢溪也知道顾廷野在想什么,她醉了,胆子也大了,顾忌什么的,是清醒时候才有的。 她一把打开顾廷野的手,皱着眉,吃痛地瞪着他,“我没喜欢梁清冉,他也不喜欢我。” “可是你想想,要不是放不下他妈妈,他会给解药吗?他能放过我,也完全是因为在那样的险境下,只有我,只有我可能帮他去看一眼疗养院的梁夫人。” “既然他手下留情,我虽然没答应,可也做不到真不去看一眼。顾廷野我只是去看看,没有其他想法。” 顾廷野的脸完全沉浸在阴影下,看不到任何表情。 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有条件。” 谢溪撑着坐起来,酒精在头脑里作祟,她意识慢慢有些清醒,身体还有些虚软,“你别太过分……” “答应我。”顾廷野眼神凝着她,“做我顾廷野真正的女人。你必须接受顾夫人这个头衔。” 记忆在刹那分割。 在梁文文陷害她的那个夜晚,顾廷野站在病房门口,告诉她,他要关系继续,要她做他的情妇。 可才没过去多久,他说,做他真正的女人。 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顾廷野的爱来得突然,给她的身份也突然。 “我现在是顾家二房少夫人,你要我犯罪吗?” 一个牢笼没跳出,顾廷野却要把她往另一个囚禁之地拉,她痛苦不堪。 “我给了你身份,我就有自己的考量,我不是没分寸的人。溪溪,一切交给我,我只要你一句话。” 顾廷野不置可否地盯着谢溪,眼神深深,霸道性感的嗓音透着坚硬。 看似给她选择,实际上还是在逼她。 她一句话? 现在她根本不敢随便说话,怕她哪句话,就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用你的权势和人相处,对你来说很难吗。”谢溪淡淡地道。 听到这话,顾廷野双目幽沉,蓦地,唇角勾着弧度,笑了。 “如果没有权势,你不会在我身边。” 他倒有自知之明。 “权势……是个好东西,溪溪,如果你也有,你也会走捷径。” “考虑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人送你去见梁清冉他妈。” 谢溪酒彻底醒了大半,盯着他,迷离的眼神逐渐淡漠,“没有,我没有考虑好。” 她现在不敢做任何决定。 谁知道,她一旦答应,顾廷野会不会把顾隅杀了。 那她还怎么离开顾家。 至于,梁清冉的妈妈,她再想其他办法。 既然他提了,谢溪干脆顺藤摸瓜,“今天这么突然,我作为当事人很慌张,很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 第一卷 第173章 变相扭曲我的身份 顾廷野势在必得地点了下头,用力揽住她,一口亲下去。 今天她的变现,他很满意。 至少她没有为了一个梁清冉,委曲求全,说明她对梁清冉没有那么深情。 回到顾家庄园,已经是深夜。 谢溪洗了个澡,头发湿答答地倾泻下来,看着那串摘下来的蓝月之森,逐渐陷入沉思。 她到现在都没敢问,这条项链到底价值多少钱。 拿着那条项链,谢溪叩响了顾廷野房门,没人应。 她恍然反应过来,这个点,顾廷野应该在书房开会。 昨天她已经试探过顾廷野对书房的警备程度,今天她不能再过去,顾廷野疑心病重,频繁过去会打草惊蛇。 于是,她站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顾廷野还是那身黑色晚礼服,看到她在门口,大步走过来。 高大颀长的影罩着她。 “我来还你……” “还你的项链”还没有说出口,顾廷野便拉着她的手,进入房间。 脸色冷到难看,谢溪有些忐忑地坐在床边,顾廷野却只是拿着吹风机走过来,将她的身子掰过去,背对着她。 吹风机可以忽略的嘈杂声轻轻作响,一下一下撩拨她的心弦。 以前,顾廷野不是没给她吹过头发,但今天却格外不一样。 具体什么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项链独一无二,它属于你,你不要想着还我。”他们之间还来还去,还还的清吗。 说这话的时候,顾廷野脸色有些低沉。 一边说答应和他在一起,一边又不肯接受他的好。 既然在一起了,能不能抛弃对他的恨和疏离,亲近一些。 “我是人,自由的人。东西是你的,你有权利决定送给谁,我也有权利拒绝它属于我,顾廷野,我没有机会戴上它,更不想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收回去。” 谢溪紧了紧肩上顾廷野披的毯子,回答得冷静理智。 她的酒意在洗了澡后,完全消除干净了一样,除了脸颊染上的一点泛红,其他一切平静极了。 好像她的脑子里永远被过去的惨痛回忆侵占着,告诉她,她不能对他有过度的情意。 “这算考虑清楚了?”吹风机忽地停了,顾廷野幽森的脸上爬上一抹淡淡的痛惜,很快,便被阴柔的冷占据。 不属于她的东西。 顾家夫人的位置吗? 谢溪没转头,一双眼还是冷着。 事实上,她根本没来得及深入思考那个问题。 可她清楚,她得和顾隅合作,然后离开这里。 顾廷野却横叉一脚,要给她所谓的名分。 一切都乱套了。 她只能拖延时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做出决定之前,项链这么私人贵重的东西还是放在你这儿比较好。你说呢。” 顾廷野逐渐笑起来,眼底聚满深深的得意,看着她的眼神露骨直白的专注。 “其实我有个问题,你今天带我去古森堡,变相扭曲了我的身份,何必还在意我的想法。” 在她看来,对于顾廷野而言,多此一举。 ------------ 第一卷 第174章 你没有生在顾家该多好 顾廷野重新启动吹风机,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 “那只是一小部分人,你真正同意那天,我会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你谢溪是我顾家唯一的女主人。溪溪,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谢溪完全呆住了。 明明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她却抖了一下。 他说,不要离开她。 这句话围着她满脑子地转,从小到大,没人跟她说过这句话。 养父说她是个乖孩子,从不惹事生非,将来长大就在他的公司谋个简单的职位,简简单单长大。 除了养父,她永远是众多人里最角落的那一个,永远被人忽视。 所以,她喜欢跳舞。 因为舞蹈,会让人们的目光不得不抓在她身上。 她才有具有唯一性。 不知道是不是吹风机的热风钻进了她的脑子,顾廷野性感的嗓音蛊惑着她坚硬的理智,她开始变得思绪飘然。 “顾廷野,如果你没有生在顾家该多好……”这句话她下意识说出口,根本没有思考。 顾廷野眼中的震惊一闪而逝,吹风机停了,他的大手伸到前面来,环住她的身体,下巴往她肩上放。 语气慵懒而落寞,“别怕,我会保护你。” 怕? 他以为她害怕暗流涌动的顾家吗。 她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顾廷野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做着普通的工作,或许,他真会是个好丈夫,可顾家沉闷的环境很难造就一个温馨的人。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的。 顾廷野不可能会成为那样的人。 “项链放你这里,我回去了。” “溪溪。”顾廷野一用力,拉她进怀里圈着,“留下来吧。” “我明天还有事。”她还要接着面试。 顾廷野盯着她,阴郁惯了的脸庞隐着淡淡的笑意,“我心里有数。” “什么……嗯……”她不禁呻吟着。 顾廷野所说的心里有数,就是不使用过激动作。 可谢溪第二天醒来,双腿还是酸胀得不行。 顾廷野一如既往地看不见人。 收拾好,谢溪走出房门,迎面就碰上了准备去顾氏集团的顾隅。 他嘴角的淤青没散,笑的时候有些牵强,看了眼谢溪,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房门。 “他精神真好。” “你放心,任务我没忘,他太谨慎,目前为止,得缓一缓。”为防止其他人听到,谢溪声音很轻,却又透着坚韧的平静。 “小溪,不要让我失望啊。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你自己失望。”顾隅轻声说。 谢溪绕过他。 走到他旁边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你要是有时间做点其他事,别老是盯着我。” 对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罪魁祸首,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心平气和地敷衍一些动听的话,甚至客气。 顾隅握扶手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很快镇定地笑了笑,“我有把握。” “是么,但愿如此。” 但愿他是个守信用的人。 “书房的任务你可以暂时放一放,毕竟那是长线。今天晚上,顾氏集团有个项目要谈,我们的人要截胡,你想办法拖住顾廷野,只要过了签约时间,任务就算完成。” ------------ 第一卷 第175章 不喜欢笨的蠢的 谢溪不解地看着顾隅,后者却只是平淡一笑。 “怎么?你认为离开顾家这么大的条件,只用干监听书房这一件事吗。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亏本的打折买卖。我们之间的各取所需是长期合约。” “我知道。”谢溪说,“大概几点?” 顾隅看着她,“过了九点,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行,我知道了。” 说完,谢溪直接就走。 另一边,顾隅刚出主楼,随后出了主园,顾英正遥遥站着等他。 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几天不见,顾英面容苍老了许多,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尤其在看到顾隅惨淡的脸后。 “阿隅,我的天,你的嘴是怎么了?顾廷野叫人干的是不是!这天杀的,他眼里还有没有二房,我这二房当家的还在呢,还没死呢!他凭什么让人打你!” 说着,顾英就往包里掏东西,顾隅知道她要拿手机,给远在欧洲的顾老爷子打电话。 想也没想,伸手将她的包拿过来,拉链拉上。 “你干什么?再让人这么欺负下去,我们二房在顾家庄园还有容身之地吗?他顾廷野再蛮横,你外公的话,他敢不听的?”顾英满脸不解。 顾隅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小叔前不久刚拿下中东的梁氏集团,风头正盛,外公有什么理由为家里的一点小事责难他?” “妈,你糊涂吗。顾廷野是顾氏集团的顶梁柱,外公在欧洲养病多年,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以为他不想回来?” 顾隅目光幽幽的,“有些时候,再厉害的人都得臣服于生老病死。现阶段,外公正是需要小叔的时候,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你不仅讨不到好,还会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他自小被外公教养长大,其实力和地位短时间内不可能撼动,卧薪尝胆,循序渐进,才能深入敌人内部。” 顾英听懵了,她只听懂了这电话不能打,状也告不了。 不过她向来听顾隅的,听他这么说,十分心疼地看着他嘴角的伤,把这口气忍下去,“还是你有远见,是妈妈冲动了。” “对了,儿啊,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件事。” 说着,顾英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顿时欣喜若狂,“京都一家小豪门的女儿,听你醒了,她说想跟你见个面。你不是不喜欢笨的蠢的吗,我都替你看过了,这女孩儿模样还不错,脑子也算聪明,刚刚好。” 顾隅瞥了眼照片,再懒得看一眼,“她要真聪明,就不该答应你和我见面。” “儿子?”顾英观察他的脸色,劝道,“你是不是嫌弃她出身不够好?没关系的,咱们正需要势力的时候,她家里做房地产的,各行各业也有涉猎,我们家再搭把手,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多个帮手,总比没有得好,是不是?” “我有妻子,去见面,便是我搞外遇,让人抓了把柄,得不偿失。”他这妈怎么就不明白。 “外遇?”顾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道德感太高,做不出狠心的事儿。你看看谢溪那个死丫头,和多少男人搅和在一起,眼里有你这个结婚证上的男人?现在倒好,人家找了个金山靠着,以前我还想利用她,从顾廷野身上搞点事,如今我是想动不敢动。你还在意那点子道德干什么?” ------------ 第一卷 第176章 我数三个数 “这事儿别再提,我当没听见,你也当自己没说过。”顾隅眉眼渐渐压下去,显然有些生气了。 顾英捏着皮包,心里七上八下的。 难不成她的孩子也被谢溪那个妖精迷了眼,迈不动腿了?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给毁了。 “阿隅,你听妈的,这姑娘身体好,最重要的是年轻好生育。等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有了,你还怕谢溪不走?” 顾隅本不想说重话,可他这妈脑子虽然差点,但骨子里一样犟。 子承母的性格,他完全了解英的想法。 干脆直说道,“人是我要娶的,她要走,也不是现在。你记住了,现在不是她谢溪不愿意走,是你儿子我需要她。这件事我有安排和决断,你要再弄出其他幺蛾子,我们母子就不要再见面了。” “阿隅……”顾英气势立刻软了下来,“我也是为你好,谢溪啊,我看了她十年,却给别人做了嫁衣,我能甘心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床上一趟就是十年,身边没个体谅人,当妈的,能不着急吗?” 顾隅伸出手,拍了拍顾英手背,终是叹了口气,“妈,再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属于我们的,我会给你拿回来。你要真着急,短时间内,我们不要碰面。好了,我得去公司上班,你好自为之。” “阿隅……” 看着顾隅渐渐远去的背影,顾英双腿一软,扶着墙才站稳。 悲伤的眼睛在看向主园时,燃着重重的愤恨。 …… 谢溪这天也没闲着,她又去面试了几家工作室。 无一例外。 不是诈骗,就是凑指标的。 再这么下去,除了浪费时间,她将毫无收获。 临近夜幕,她回到顾家庄园主楼,一进去,顾廷野便裹着一身浴袍,正坐在大厅的饮水长台边上品着红酒。 旁边坐着一个身材性感火辣的女人。 谢溪不自觉拧起了眉,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顾总,合作愉快啊,我下部戏的女主角就靠你了。”谢溪走了两步,就听到那女人妖娆勾火的嗓音颤颤的。 呵,她当什么呢。 原来是职场潜规则,只不过这女人是自愿的。 顾廷野从始至终冷着脸,直到看见她回来,可她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在玄关处换了鞋,然后打算绕到身后的电梯,连招呼都不打算问候一句。 “谢溪!”顾廷野不满地喊她,看她的时候,眸色很深,“过来。” “我今天太累了,想先上楼洗个澡,等会儿再下来找你,再见。” 怎么说她都不想在顾廷野和他的粉红女郎之间横插一脚,她身上的麻烦够多了,多一件都会让她头疼。 顾廷野的目光却始终在她身上,盯着,良久不散,“我数三个数,再不过来,我让姓陈的在京都永无立足之地。一……” “……”又威胁她。 可这招,百试百灵,顾廷野显然已经摸准了。 “行了。”谢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缓慢地挪动步子朝那边靠近。 “二!” 谢溪一咬牙,加快了步伐。 ------------ 第一卷 第177章 顾总,我牺牲可大了 刚一走进,顾廷野猛地一把扯过她,大手在她细软的腰间轻轻捏着。 她这几天长了些肉,手感刚刚好。 凭心而论,顾廷野五官长得不差。 顾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其容貌才华惊艳绝绝,名动京都市,是京都名门不可多得的才女,集才华和美貌于一身,又有半点欧洲血统。 国内对外国人本就宽容些,顾老夫人年轻时可以说享誉盛名。 而顾廷野继承了顾老夫人优良的绝色容貌,其眉骨、鼻梁、嘴唇都带了点欧洲人的味道,不多,却足够立体,无可挑剔。 谢溪从小看这张脸,很久都没看腻,却也不会向第一眼那样,受到很大触动。 她对男人的外貌向来提不起浓厚兴趣。 尤其是顾廷野这样一个危险男人。 “顾总。”娇滴滴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那个女人捂着胸口,五指间波涛汹涌,她其实一点没有想遮挡的意思。 这种动作更能增添几分情欲。 看到女人的正脸,谢溪终于认出来她是谁了。 想忽视都难,如今炙手可热的偶像剧御用女主角明小萱。 依靠一部校园剧题材的纯情少女角色出圈,而迅速爆红。 在娱乐圈很难再找到像她这种清新脱俗风格的女演员,因此各大导演争相送上剧本,为的就是再求一部暴剧。 她和一般的明星小白花不同,明小萱应该是栀子花,柔弱中带着坚韧的气节。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 今天亲眼见到本人,谢溪才不得不佩服娱乐包装明星形象的资本有多强大。 明小萱和电视剧、采访报道上呈现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黑的都能吹成白的。 按理说,她现在正当红,资源应该不会差。 何必自愿潜规则? “你好,我叫明小萱,是顾总投资影视公司旗下的女艺人,我没听错的话,你叫谢溪?” 明小萱自来熟地介绍自己,瞥了眼顾廷野揽住她腰的手,伸出手要和她相握。 谢溪回握,当即就松开。 顾廷野的手还在她腰上,谢溪勉强一笑,“你好。” “坐,陪我喝酒。”顾廷野端着红酒轻抿了一口,视线深深地看着谢溪。 谢溪也不明白他到底把她叫过来干什么,端起顾廷野刚才倒好的酒,慢慢抿着。 刚喝一点,明小萱便挤了上来,用她的酒杯碰了碰顾廷野的,红唇潋滟,“顾总,这次我牺牲可大了,光是陪前公司的违约金都是这个数。” 顾廷野看了眼她比出的手指,又转眼盯着谢溪,眼眸深深,嗓音凝着冰霜,“你要跳槽,怪到我头上。” “顾总,人家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看你刚投资影视公司嘛,作为老朋友,能不支持支持吗。” “听说最近贵公司正在筹备一部MV,请了著名歌手坐镇。顾总,您最懂投资了,我现在身价正盛,加上这个歌手,一定能爆火。现在就等签下那位歌手了,您一定要捧捧我啊。” 谢溪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要转型。 ------------ 第一卷 第178章 今天我生日 电视剧转站电影,像明小萱这类半路出家,又没有几分演技的,不走点关系很难有突破。 甚至在更新迭代、永远不缺新人的演艺圈,明小萱就是快餐式演员,资本家榨干她最后的价值,她便会沦为棋子。 要么有实力,要么有人脉,很显然明小萱选择了后者。 顾廷野终于松开手,仰头将红酒送进嘴里,贴近谢溪的耳朵,舌尖轻轻触了一下,离开之前,又咬了一口。 “等我回来。” 声音性感蛊惑。 对了,她得拖延时间,谢溪看了眼手机,现在七点半,她得拖一个半小时。 顾隅所说的合同截胡,是不是就是那个所谓的歌手? “你要去哪里?”话音刚落,谢溪瞬间僵住了。 因为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顾廷野的手腕。 下一秒,又惊诧地松开。 顾廷野笑起来,眼眸藏着深深的傲然,唇角扬起。 “我的意思……我饿了,你陪我吃晚饭。”短时间内,她只能想到这个撇脚的理由。 顾廷野眼神一深,转身回来,将她拥入怀里,“乖,我有正事。饿了,让他们给你做点,我忙完了马上回来。” 一旁的明小萱嫉妒得牙痒痒。 “顾廷野!”谢溪想了想,一咬牙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陪我?” 什么她的生日,纯粹她瞎编的。 “今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你要是有事去忙也行。” 像是委屈的样子,谢溪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里轻易泛着红,净白温艳的脸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只是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立,谁也不说话。 顾廷野微微一愣,旋即捧着她的脸,热气吞吞,在她脸上蔓延。 眉弓映衬着光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十二点之前,我赶回来。”这是顾廷野的回答。 谢溪勉强一笑,明明是随便编造的一个日子,但是听到他为了工作,还是不愿意留下来时,内心深处那萌芽的种子又开始作祟。 她突然觉得难受极了。 她自问不是不体谅的女人,也不会死缠烂打,不懂分寸。 可今天,她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 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没什么,她迟早会走人。 完成任务才是上策。 为了任务,她甘愿演一个不那么善解人意的模样。 “好啊,我先睡了。”谢溪佯装退了一步。 眼神流露出恰当好处的心痛。 说完,谢溪便朝吧台走去,手腕却被顾廷野猛地攥住,谢溪眨了眨眼,眼尾猩红,有些倔强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顾廷野注视着她的模样,眼眸深深被刺了一下。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今天一定走不出这道门。 “陈妈,把酒全收起来。”顾廷野声音低哑地喊道。 昨天晚上从古森堡回顾家庄园的路上,谢溪已经纠正过顾廷野对陈阿姨的称呼,不让再姓陈的、姓陈的乱叫。 他倒改得顺口。 他怕她喝醉了。 “顾廷野,既然是我的生日,再陪我喝一杯吧。”谢溪淡淡地道,转眼看向一旁眼睛瞪出血的明小萱,“明小姐,可以去外面等他吗,我的生日,不想外人在场,就几分钟。” “顾总……”明小萱气得跺脚。 ------------ 第一卷 第179章 酒里我下了药 “出去。”顾廷野瞪着明小萱,吼道。 “知道了。” 明小萱出去,谢溪已经将一杯酒递过来,笑容惨淡地看着顾廷野。 “祝我生日快乐。” 顾廷野直直地看着她,将酒拿过来一饮而尽,他好像很赶时间。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了折磨她,他甚至可以推迟工作,和她在南海城耗着。 为了她建厂制药,一切重心都在那上面。 这些,她其实都清楚。 只是她不敢接受。 她并没有觉得这些有多好,只是人面对落差感,或多或少,会有些失落。 就像她现在这样。 顾廷野把空酒杯放回吧台,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胸前,紧紧盯着。 “溪溪,等我回来。” 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吻,顾廷野退开,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双腿软了一下,眉毛微微一皱。 扶着沙发坐下来。 谢溪注视着他,他的脸近在眼前,从温情脉脉瞬间变得阴鸷可怕,蓦地,那双墨黑的眸子布满森冷地看向她,寒光四射。 “酒里我下了安眠药,你今晚可以睡一会儿了。”她如实说。 这事儿瞒不过顾廷野,他太聪明,事后醒过来,就算她不说,一猜就猜得到酒有问题。 安眠药是下策。 刚才趁和明小萱说话的功夫,她偷偷下的。 今天去外面面试,就是怕顾廷野软留不下来,所以她提前准备好了安眠药。 “溪溪……”顾廷野微微迷起的双眸突然睁开,猛地将她扯近,谢溪被拉扯进他的怀里。 两人倒在沙发上,一上一下,天旋地转,她被压在身下。 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安眠药的剂量她放得算重的,没想到顾廷野还是这么蛮暴。 顾廷野看着她,目光幽暗地盯着她的眉眼,口气阴沉到极致,“你要杀我,不至于废这个力气,蠢。” 谢溪推了推,根本推不动,安眠药好像对他没有任何效用一样。 “我想把你留下来和我过生日有错吗,你说好了跟我在一起,结果呢,莫名其妙又多出一个明小萱,你觉得我是什么感受。” “我刚准备接受你,就要面对你和你之前那些旧爱不干不净,我不是傻子,我也没那么大度。”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算练就得炉火纯青。 脸不红心不跳。 顾廷野一怔,直直地凝视她,眸眼间的怒火渐渐消散,带着一种直白的暧昧。 “你吃醋了。” 谢溪向来秉承演戏要全套,扭过脸,不看他,语气生硬,“我没有。” 他撩拨的手掀开她的衣服,向上撩去,下一秒,便伸向更加柔软敏感的位置。 “我不想做。”谢溪转正头,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你分清楚情况行不行,我现在很生气,谁生气是用这种方式哄的?还是你根本没想过哄我。” 哄? 她最不屑的东西。 女人的情绪价值,自己给的,才是最有保障的。 她今天说这些,完全是顺毛摸,她觉得顾廷野会吃这一套。 果然,顾廷野唇间勾出一抹笑声,也没有因为谢溪推开她而生气,一双姣好的眼睛映照着她的脸。 他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唇,还没碰上,脑袋便略过她的侧脸,沉了下去。 彻底没了动静。 ------------ 第一卷 第180章 顾廷野的手机密码 “顾廷野?”谢溪试着叫了声。 无人回答。 看来是睡过去了。 合着不是药效没起作用,是延迟了。 谢溪撑着坐起来,弯起手肘,将顾廷野拖拽起来,平躺着。 然后摸出他的手机,陷入沉思。 完了,她忘了问顾廷野手机解锁密码。 原先那部手机被顾廷野收走后,他就一直没有还给她。 秦月的号码,可能是基因里天生抗拒数字,她打了很多次,还是不熟。 密码…… 她想不到有什么数字和顾廷野联系的。 他的生日?输入,不是。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的生日都不是,也不是顾氏成立的年月。 眼看着屏幕弹出提示,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会锁屏半小时。 罗烈应该有手机号,她出去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像秦月这个职位的秘书,一般保镖不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顾廷野清俊带了点妖冶的五官,双眼闭着,结实的胸膛有节奏地平稳起伏。 睡得很沉。 药效是一方面,可他好像又真的很安心,一点不担心她真可能会杀了他。 她和顾廷野认识十年,初次见面,是个初晨。 顾家这位天之骄子回了庄园,她躲在墙角偷偷去看。 顾廷野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短硬的头发在风里扬,面容如石,一看就是个硬心肠。 看她时,眼里有顾莫名的恨意。 顾廷野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脑子里只有钱权名利,疑心很重。 他是个被驯化的赚钱机器,二十几岁的年纪没尝过什么腥。 于是捏着畸形的观念,答应她签下那份协议:她陪他五年,五年后,他帮她离开那个植物人的大侄子顾隅。 谢溪本来就是故意接近,倒没指望情深意切。 可兜兜转转,她和他竟然纠缠了那么久。 久到,她都有些恍惚,她和顾廷野之间到底靠什么维持的关系。 这么想着,她竟然鬼斧神差地输下一串数字。 屏幕解锁! 谢溪整个人魂都丢了,顾廷野的手机密码是她进顾家的日子。 她被卖到顾家二房做童养媳的那天…… 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廷野的那天。 他竟然用这一天做锁屏密码? 她越来越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这是她最痛苦记忆的开始,她想忘掉都来不及,而顾廷野却将那天的日子记录成日常要用的数字。 电话打出去,她给秦月做了交代,“秦秘书,顾廷野喝多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合同取消,再见。” 后面那句,是她加的。 到时候顾廷野要质问,也成定局,事情做到这份上,不差这一步。 她叫了两个人下人搭手,把顾廷野扶回卧室,脱鞋脱衣服,又盖好被子。 然后她又下楼,陈阿姨正在收拾那些名贵的洋酒,谢溪走过去,拿了一瓶度数稍微有点高的。 “诶,谢小姐,大晚上的,喝酒伤身呐。”陈阿姨担忧地道。 谢溪提着酒瓶上楼,回道,“不,陈阿姨,你什么都没看到,顾廷野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喝多了,怎么都拦不住我。” “是……” ------------ 第一卷 第181章 你就是那种人 谢溪拿着两个酒杯上了楼,进入顾廷野的卧室,将酒瓶打开,呼隆呼隆喝了一大口,然后又将两个酒杯倒满。 其中一个酒杯翻转,泛黄的液体撒了一地毛毯,等满身酒气了,她才七倒八歪地躺上床,直接睡起觉来。 顾廷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间。 脑袋还有些闷沉。 而脚边的女人毫无形象地侧躺着,床下酒杯东倒西歪,一屋子的酒气。 一大瓶洋酒没了大半。 可见这女人昨晚喝了多少。 谢溪其实早醒了,她就是在等顾廷野的动静,故作宿醉的模样,捂着头撑坐起来。 “呃……头好痛……” 顾廷野一双眸子黯淡地盯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样,安眠药的作用难受吗?”谢溪语气慵慵的,带着酒后特有的哑。 有时候她都佩服自己与生俱来的表演天赋。 顾廷野抬头扣住她的下巴,眼里满是浓烈的情欲,她倒还记得给他下药的事。 热烈的唇风喷薄而出,“下次记得剂量大点,这点量死不了人。” “我说了,我只是想你陪我过个生日,要是你自愿留下来,我不会干这种事,你看我,认真看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而且我不会为了你进监狱。” 他是个商场精英,最擅揣测人心,稍不注意,她的假话便会被戳破。 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切小心。 “你确实是那种人,不过,算了,看在你生日的份上,这次饶了你。” 顾廷野唇角勾着冷笑,眼里却没有刚醒时候的阴鸷,谢溪顿时松了口气,证明顾廷野不打算追究她往他酒里下安眠药的事了。 电话铃响,顾廷野接起来。 事实上,在他醒来之前,电话已经响过好几次,她不用看,也知道是秦月打过来的。 昨晚丢了那么大合同,她没直接找过来都算好的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廷野扬起的眉眼猛地压沉下去,随后他挂掉电话,进入浴室。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谢溪没再睡。 她得面对顾廷野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秦月那通电话,一定告诉了顾廷野她取消合同签约的事。 十五分钟后,顾廷野裹着黑色的浴袍出来,漆黑的发丝滴着湿答答的水,整个人影透着席卷全身的黑暗。 这样的气势,谢溪已经很久没有在顾廷野身上看到过了。 心里不由得紧绷起来。 “你昨晚喝醉了?”顾廷野走过来,一边擦着头发,那双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平静没有情绪。 这让谢溪一时懵了。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眼神看向地上的酒瓶,迟疑着回答,“应该是的……怎么了吗?” 故作一脸无辜。 “没什么,公司有点事要处理,我现在就得过去,自己一个人在家乖点,无聊了可以去面试,不想去,就找你那个朋友购物、看电影都可以,卡。” 顾廷野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黑金卡,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然后收回视线,打好领带,径直出了门。 ------------ 第一卷 第182章 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就这样? 什么都没问? 她准备好的一处大戏,还没上台就谢幕了。 顾廷野走得那么急,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谢溪拿上那张卡,演戏要全套,在房间里装头疼装了好几个小时,掐着时间出了门。 她还是要去面试。 下午,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面试结束,她在路边拦了辆车准备回顾家庄园。 “小溪?” 刚把车门打开,一道熟悉的女声便叫住了她。 谢溪怎么都能认出来这声音,她没有转头,直接坐进车内,准备让司机师傅开车。 而紧跟着,苏霂也坐了进去。 双眸愠怒地看着她。 算起来两人自从顾廷野出车祸见了一面,她和苏霂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苏霂的短发又短了些,拉直后发尾做了一刀切,她的眼睛很大,眼白居多,眼尾上扬,不笑的时候,感觉别人欠了她十个亿。 “小溪,你还在怪我没有离开京都吗?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苏霂想找她,可是没有途径。 山猴他们几个来来回回打听,硬是没有谢溪一点消息。 她干脆在京都市范围成天打转,毫无音讯。 后来她猜测这么久没有谢溪的消息,按照顾廷野对她的态度,命应该是还在的。 要么被囚禁,要么会放谢溪一点自由。 如果谢溪有命在,重获自由,一定会在那些和舞蹈相关的公司或者工作室露面。 好巧不巧,过去这么久,今天竟然真的被她赶上了。 谢溪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移开视线,给了司机师傅一点小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不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谢溪找了家附近的咖啡馆,苏霂最喜欢喝咖啡。 她根本一点没有怪苏霂的意思,她知道苏霂是放心不下她。 而她没有勇气联系苏霂,纯粹是怕给她带来麻烦。 今天能遇到,纯属意外。 “霂霂,最近还好吗?”谢溪看着苏霂问。 “既然能出来,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是你压根就没想过来找我。小溪,你和顾廷野之间是搬到台面上来了,对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霂心里是忐忑的,她平时最喜欢喝咖啡,可眼下却食不知味。 谢溪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 留了空间给苏霂想象。 “原来,山猴他们调查到的都是真的,你和顾廷野去了古森堡,他局部公开了你谢溪顾夫人的身份。所以……”苏霂怔怔地盯着谢溪,还是说出了她一直不屑而不得不去确认的话。 “你心甘情愿的?你……不想和我们这些人交朋友。或者我换句话说,我们配不上你现在的身份。所以你获得自由,也从来没想过来找我们。” “你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如果说刚开始苏霂的口吻算客气,那么最后一句话,她明显带着怒气和鄙视。 因为从始至终,谢溪都不敢看她。 直到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谢溪终于抬起那双浅淡的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无所谓、不以为然。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苏霂,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在街上看见。也请你装作不认识我。我还要回顾家庄园,顾廷野在等我,先走了。” ------------ 第一卷 第183章 桥归桥,保重 站起来转身的一瞬间,谢溪上扬的唇角压下去,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在她真正有人生自由之前,她迟早得把苏霂排除在外。 排除得干干净净,不连累山猴他们任何一个人。 “小溪!”苏霂有些急切愤怒地叫她,“别再给我耍什么为我好的戏码,我现在给你时间,你说清楚,我们朋友还有得做。” 谢溪脚步不停,但在听到苏霂的话后,还是没忍住驻足在原地。 整双手都在颤抖,她控制得很好,不明显,看不出来。 “你朋友不止我一只,就当我们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往后桥归桥。单我已经买了,保重。”谢溪的声音透着疏离和冷淡。 说完,便走出了咖啡馆。 身后的苏霂眼眶已经红透了,她不甘地踢了下椅子,然后望着窗外谢溪的背影。 愤怒逐渐化去。 想让她明哲保身,没门。 她太了解谢溪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抗,顾廷野出车祸是,现在也是。 哪个自由的人,一张脸愁容满面?谢溪伪装得再好,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苏霂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山猴,想办法靠近顾家庄园,监视也好,我要知道谢溪所有的动向,一旦她需要帮助,你们立刻出现……” “什么,谁在找我?”苏霂眉毛一拧,事情不太对劲,“他怎么会过来,我和他的婚期在明年,这家伙着什么急,拦着他,别让他找到我。” …… 谢溪出了咖啡馆,刻意走远,在路边拦了辆车。 那辆出租车还没停下,就被一个男人招呼住,“这我女朋友,我来接她,不用车了。” 男人五官润滑,没什么特殊之处。 谢溪侧头,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她就是这点好,不脸盲,只要见过的人过目不忘。 可这男人,她没有丝毫印象。 忽地她踉跄地在原地晃了晃,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双脚有些站不稳。 拦住她车辆的那个男人过来拍打着她单薄的背,谢溪往旁边站了两步,“不用你帮。” “我姓刘,在附近开了家五金店,少夫人去我店里坐坐吧。”男人逐渐逼近,似乎是嫌弃太慢,干脆拉住她的手腕,往他怀里带。 谢溪头晕目眩,也意识到这男人不对劲,脚扒住地面不肯跟他走,“我不认识你,松手!” “少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小声点。”刘样力气很大,谢溪根本不是对手。 她提高音量,渴望引起路人的注意,“住手,非礼啊!” 下一刻,刘样突然抱住她,死不撒手,“你别叫,别叫,我是看你可怜,爹不疼娘不爱,老公还是个残废,你就不寂寞吗!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女人,好女人怎么能过那样的日子。你好好考虑考虑,只要我们做得隐蔽点,我保证顾家不会发现。” “救命!”谢溪向路边零散的人求救,整张脸苍白无力,“帮我报警,求你们帮我报警!” 她绝对不能折在这儿。 ------------ 第一卷 第184章 女人家家不懂事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跟我回家吧。”刘样冲路人摆摆手,脸色无奈憋屈,“家里的闹脾气,大家见谅。媳妇儿只要你跟我回家,别说跪搓衣板,跪仙人掌我都愿意,我爱你啊媳妇儿。” “原来是夫妻啊,好好说,别闹得太难堪。” “算算了,人家务事,外人说再多也是多。” 刘样这话一说,本来准备上前帮忙的路人也不想多管闲事。 本就零星的几个人渐渐散去,顿时,谢溪整个身体都吓僵住了。 相反方向,一辆黑色加长款劳斯莱斯从会所驶出,停在不远处的街角。 车窗半开。 那边动静很大,谢溪的呼救声透过车玻璃,传进车内,听得非常清楚。 秦月搓着方向盘,不停地往声音源头探,“顾先生,是谢小姐!” 谢小姐叫这么大声,她不信顾先生没听到。 明明刚才还安排了人去接谢小姐,现在又没有任何行动,她真是不懂顾先生到底在想什么。 这也不是追求人的做法啊。 端坐在后座的顾廷野正翻看着合同,薄唇轻轻抿着,视线完全不在外面。 短硬的发根在风中岿然不动,和他人一样冷漠决绝。 等了一会儿,秦月叹了口气,准备发动车辆,后座却传来顾廷野低沉的嗓音,“去买支笔。” “是!” 像得了某种征召,秦月眼睛一亮,大声地回应。 没想到,这个变态会来这一招。 如果真的被他得逞,顾家一定不会放过她,顾英抓着她的把柄,她跳进黄河洗不清。 随着五金店越来越近,谢溪几乎绝望了。 直到路过一家翡翠店铺,谢溪冲过去,拔下墙边的紧急救生锤,找了块赔得起的扳指敲了下去。 哗啦。 展示柜的玻璃碎一地,那只翡翠扳指直接断成两半。 立即涌出几个抄家伙的壮汉。 翡翠店的打手。 这年头,开珠宝店的,谁不雇几个打手。 见事态不妙,刘样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拖拽着谢溪出门,“钱少不了你的,就你那三瓜俩枣,给我塞牙缝都不屑,我先把我媳妇哄好,亏待不了你。” 涉及金钱利益,店老板不是傻子,掏出手机就要报警,“来人啊,给我看着他们,警察来之前,哪儿都不许去。” 翡翠店老板要坏好事,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刘样把店老板拉到一边,立马陪笑说,“我一会儿来赔,一会儿就来赔啊。你看女人家家的不懂事,我们可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利益相关,警察要上门,对你这风水门面也不大好。” 翡翠店老板立马明白刘样想私了,转念一想,在商言商,省得麻烦,“我要价可不低啊。” “兄弟,我做五金的,你要多少钱我没有啊,这样,你先让我把媳妇带回去哄好,都是男人,家里有个母老虎,结婚纪念日非要个名牌包包,我一时大意忘记买了,这闹着要离婚呢,钱我马上打给你,体谅体谅?” 店老板侧过头看了眼谢溪,怎么看怎么不像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不过人既然说了,家务事,外人就别插手了。 这世道,少惹麻烦,最好连看也别看一眼。 ------------ 第一卷 第185章 根本不是这样 谢溪被几个打手看着,逃不掉。 刘样扫了下翡翠店老板手机,两人一前一后笑嘻嘻地过来,谢溪意识到她这招没用。 眼看着人群逐渐散去,刘样五大三粗的,拽着谢溪就往门口走,闹了这么一出,他也不再怜香惜玉,任凭谢溪半截身子在泥地上拖拽。 难缠的角儿,才有挑战性。 谁也没想到,下一秒,谢溪突然挣脱钳制,一颗头砸到破碎的展柜,鲜血直流。 顿时,眼前花白一片,血液在额头留下淡温,汹涌澎湃。 她不能晕过去,一旦晕过去,就算警察来了,说什么都是刘样算。 顾不上形象,谢溪干脆圈住门把手,瘫坐在地上,汗血交加,“马上报警,报警!否则我死在你们店里!” 见了血,翡翠店老板也慌了。 店里死了人,谁还敢在他这儿买东西,就是想盘也盘不出去啊。 唯一的方法就是这个满头是血的女人说的报警。 谢溪头脑眩晕,四肢无力,原来人真的可以在脑子上看见星星。 直到听见熟悉的警报声,谢溪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撑在警察来,谢溪几乎是扑过去,向警察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上了救护车上才晕了过去。 秦月赶过来,呆呆地站在那里。 —— 市中心医院。 谢溪醒来的时候,天边夕阳晦淡,快入夜的征兆。 “谢小姐。”秦月推开门,让一个女人进来。 是陈阿姨。 “秦月,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溪看了看病房,才意识到自己住的是单人病房,豪华奢侈。 秦月公式化地说:“谢小姐,顾先生说了你先好好养伤,其余的有他在。” “他人呢?” 等等,什么叫其余的事? 那个姓刘的,不应该被送派出所吗? 秦月用最平静的表情,向她阐述事情的严重性,“谢小姐闹进警局这事儿,被媒体知道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顾先生还在处理。” 这么快······ “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 秦月领会地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并“体贴”地设置好了界面。 谢溪接过来一看,果然,头版头条就是她。 但那些媒体撰写的不是她路遇恶徒,差点被人强暴,而是附了张照片。 那个刘样从身后抱住她,拍摄者角度刁钻,看起来两人关系亲密。 她被刘样强行拖拽,被撰写成和陌生男子勾肩搭背,耳鬓厮磨。 顾家祖上最重家风,对门面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 一个小时人尽皆知,顾家一定不会放过她。 谢溪气愤地关掉手机,“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那个刘样口口声声说认识她,到底在哪儿认识的她。 短短一个小时,新闻迅速发酵,不是有人暗中操作,怎么可能。 这时候,秦月的说法也证实了她的猜测,“谢小姐最好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无缘无故,路遇一个敢攻击顾家人的流氓,这种概率可是很小的。” 只能是仇家。 谢溪也反应过来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出院。” ------------ 第一卷 第186章 这么没有分寸 秦月踏步过来,拦住她,“顾先生有命令,在事情没处理好之前,您只能待在医院。” 还没等谢溪反驳,秦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顾廷野打来的。 片刻,秦月挂断电话,朝谢溪说:“顾先生在楼下等您。” —— 顾廷野今天换了一辆私家车,很普通的大众牌子,谢溪坐进车里,切入主题,“我大概知道是谁要害我。” 顾廷野坐在里面,两手交握,没有看她,调侃道,“顾家人进局子,头一遭,恭喜你创造了记录。” 看到顾廷野阴沉极致的面容,谢溪瞬间明白他为什么是现在的态度。 那张照片太过暧昧,若她不是当事人,也会第一眼觉得照片的主人公关系匪浅。 何况顾廷野,一个大醋坛子。 “我和那个刘样没有任何关系,就连他的全名,我也是在新闻报道上看见的。”谢溪忍着情绪解释,“如果你现在非要和我计较这些,找到那个刘样,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和他没有任何接触。” 她得稳住顾廷野。 如今的局势,非她一人之力能破。 顾廷野是破局的关键。 换作平时,她根本不屑于解释。 顾廷野突然笑了,转眸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溪溪,你吃醋了。”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他和她说的是一件事吗? “顾廷野!我和你说正事······” “取消合同那通电话是你打的。”顾廷野突然说。 谢溪一下懵了,心脏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她故作不满地回答,“就算是吧。” 那样子落到顾廷野眼里,更是令他心里狠狠滞了一下。 她是在乎他的。 他捏住她的下巴,轻轻靠近,“你不想我和明小萱有过多接触。是吗?溪溪,看不出来,你吃起醋来,这么没有分寸的。” 顾廷野性感的唇近在眼前,语气慵懒而随性,没有丝毫怒气。 谢溪:“······” 好家伙,自个儿脑补,都不用做多余的解释。 谢溪顺水推舟地移开眼,“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你现在就可以去找明小萱,跟我没关系。” “好了,说正事。”顾廷野宠溺地说,“刘样受人指使,这幕后之人是谁,你清楚了?” “除了顾英,我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会无聊到冒险毁我名声。”谢溪顿了一下,说,“她无非觉得是我缠着顾隅,不肯离婚,所以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结合顾家人逼我离婚。” “招数挺老套,计策也不怎么样,但却有用。顾隅就算不放,顾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另一方面,这正合了她的意。 离婚走人。 顶多离婚之前受点罚,堪比古代刑罚的惩治方式虽然残酷了点,但只要她活下去,她就能离开了。 可那个时候,顾廷野不可能会放过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婚还真不能马上离。 得彻底折了顾廷野翅膀才行。 就怕顾廷野也会拿这事做文章,干脆将计就计,让她把婚离了,然后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地下情人。 可顾廷野没搭话,而是看着她,眼神专注而真诚。 许久,他才说:“有我在,那些老家伙伤不了你一根头发。” ------------ 第一卷 第187章 百年大族的酷刑 谢溪彻底怔住了。 她没想过顾廷野会这么说。 他的意思是,他宁愿放弃这次终身软禁她的机会,也要保住她的名声。 顾家离婚,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是顾廷野,也要过顾老爷子那关。 如果她名声受损,顾老爷子也顶不住顾家其他人的压力,这婚是一定可以离的。 而顾廷野不愿意。 他要保她相安无事,清清白白。 “顾廷野……你……” 顾廷野侧过身,突然凑近她,语气暧昧热络,“溪溪,事成后,我要你补偿我。” 谢溪喉咙间扼了口气。 果然,对顾廷野她就不能太快萌生好印象。 “顾廷野。”下车之前,谢溪心里疑窦丛生,忍不住开口问,“你就不怪我?” 她说得是那个金笔合同和这次的麻烦。 顾廷野回过头,眼眸深深地盯着她,“下车。对付那群迂腐的老人,保你总得给个合理的。” …… 整个庄园肃静,顾家老小所有人都在主园站立。 顾兰蝶正跪着,浑身剧烈抖动,面前摆着一张布满钉子的钢铁床。 顾家的祖训,早该被新社会淘汰,可没人敢说。 现在还没到她出场,谢溪隐在暗处,观察局势。 透过缝隙,谢溪看见,今天强抱她的刘样竟然也在,跪在地上颤抖。 应该是通过关系,把人从局子里弄出来的。 还有顾英,泣血的眼睛此刻透着无比的兴奋。 顾兰蝶跟前的床是旧社会的“滚钉床”,顾家延存好几百年,真要追溯起来,顾氏家族的历史能出一本书。 时代更迭,顾氏壮大,富可敌国,规矩却没多少能被现代人接受。 一朝犯错,滚钉床是最基本的刑罚。 一旦上床,没有半年两载,等同于废人。 期间,顾家所有的丰功伟绩,也跟这些人无关了。 进顾家十年,这样的场合,谢溪见过很多次,唯一不同的,今天的主角换成了她。 谢溪看着顾兰蝶跪得双腿发麻,动作已经有些僵硬,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顾兰蝶对她不怎么样,可她好歹是谢博仁的妻子,两人恩爱是肉眼可见。 自从那天知道是顾隅要求她嫁他,她便开始怀疑究竟顾兰蝶是被逼胁迫得多,还是心甘情愿把她卖了占据更多。 结果一样,但两者的心路历程是有差别的。 因为在她眼里,顾兰蝶其实没那么在乎名利富贵,爱贪小便宜倒是真的。 当然这不代表她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若不是父亲的面子,她压根不会多看顾兰蝶一眼。 这么想着,顾兰蝶那边突然哭天抢地,原因是那位做主的顾家家主终于到了。 “都是她干的好事,我以前怎么教她的,顾家家训我跟她说了多少遍,哪次我不是苦口婆心,揪着她的耳朵说。她还敢出去给顾家老祖宗丢人!我这张老脸啊都被她给丢尽了,我生不起,也没她这个女儿啊。” 顾兰蝶骂得越难听,越严厉,谢溪犯错和她这个当妈的就越没什么关系。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是谢溪主意太大,自个儿讨苦吃。 “二房的,谢溪是你们娶进门的,你们怎么看?”顾家的一个族人冲着顾英开口。 ------------ 第一卷 第188章 你们脑子被驴踢了 顾英转着眼珠子,并不想为谢溪说话,道,“既然谢溪不洁身自好,她现在是顾家人,应该为小辈做榜样,一人做事一人当,各位想怎么罚她,我做母亲的都接受,您说呢,家主。”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她看顾廷野还怎么偏袒那个贱人。 顾家人齐刷刷看向这位顾家家主。 一张雕刻精美的龙头椅落在人群中央,顾廷野解掉西装的两颗纽扣,步履稳重地坐上椅子。 身后,黑压压的保镖井然有序。 这幅场面,和顾家那些人有些格格不入。 “四姐。” “我在。”听见顾廷野叫名字,顾兰蝶诚惶诚恐。 “谢溪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您的意思······”谢溪跟她什么关系,顾家没有谁不清楚,顾廷野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 谢溪突然有点心酸,在普通家庭里,姐弟之间不说相敬有礼,起码不该这样,可顾廷野权势滔天,顾兰蝶偏偏怕的要死。 “顾家家训,从来没有例外,谢溪是顾家养女,跟你也有层母女关系,这错,你来替她担。” “不可能!” 突然,人群分立,谢溪躺在担架上,就这样被抬着进了园子。 这是顾廷野的策略。 苦肉计。 这和顾家老老少少提前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只上了头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现在看她样子像身受重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 一时之间,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绝大多数事不关己,顶多来凑个人数。 谢溪将这些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 “妈。”谢溪故作悲悯地叫了声顾兰蝶。 顾兰蝶只看见眼前白茫茫一团,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那“木乃伊”里的是谢溪。 谢溪受伤惨重,并没有勾起顾兰蝶任何同情和怜爱。 她眼神惊恐又震愕,跪着隔得老远。 既然顾廷野搬出受伤的谢溪,他的态度可见一斑了。 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拍起了顾廷野的马屁,“我看这办法不是不可以,顾家老祖宗的家训,二房的人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罚肯定是要罚的,免不了,也逃不过。既然二少夫人受了伤,女不教,母之过。确实该让顾四小姐代替受过。” 接着人人跟着起哄。 “你们脑子被驴踢了!谢溪犯了错,让我四妹妹担责,说出去还有天理吗!” “点儿大的孩子都知道一人做事一人担,她谢溪一个成年人,犯这么大的事,让别人顶罪,顾家以后还怎么立规矩?”顾英急得拔地而起。 地上的顾兰蝶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姐姐,这只是第一次公然维护她。 裹在白布里的谢溪不以为意地默笑,顾英打的什么算盘,她很清楚。 无疑是要让去滚那钉床,然后以配不上顾隅为由,将她扫地出门。 她现在动弹不得,扮演的是一个无法开口说话的伤员,想争论也无法争论。 谢溪突然觉得顾廷野想的是个馊主意。 让她完全被动。 ------------ 第一卷 第189章 我改主意了 在那些人出现分歧之前,顾廷野眼神一凛,嗓音冷沉,“好啊,闹出人命,我不管。” 人命······ 看谢溪那小身板,又受了伤,再管钉床,不死也废啊。 这不是大家想看到的。 顾老爷子远在欧洲,近几年吃素念道,要闹出人命,他们这顾家庄园里的人怎么也会受牵连。 利益可比规矩重要。 顾廷野话一出,顾英的话并没有掀起任何浪花。 见风险扭转不过来,顾英继续挣扎,“现在看的不是我们二房的意见吗?她是二房的人······” “顾家家训严格,保的是我们大家的颜面。情分该讲还是要讲,谢溪本来就受了重伤,再上钉床,怕是活不过今晚呐,我看家主这主意不错。二夫人不要强词夺理。”顾家又有人说话了。 “什么!你们真让我······”顾兰蝶几乎要站起来,顾英暗地里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恶! 没想到顾廷野来这一招。 这对狗男女,只恨她家顾隅羽翼未丰,动不了他们。 也没有他们私下勾结的证据! 等着吧,等她的阿隅强大,她会把他们这些人通通踩下脚底下! 而谢溪却不这么想。 这和顾廷野提前跟她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场苦肉计纯粹是为了免于她受罚,也是为了满足老爷子的要求,息事宁人,没有说会拉顾兰蝶下水。 但箭在弦上,她现在暴露,会把更多人牵扯进来,尤其从她进来,到现在,顾英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露把柄。 来日方长,她不会放过顾英的。 “你过来。” 透过密集的人群,顾廷野冷冽的视线令刘样浑身一震。 顾英一下紧张起来。 忘了,还有这个胎神。 做坏事报大名和目的的胎神! 顾廷野活阎王名声在外,谁看了不怕,刘样下意识看了眼顾英,对方却没反应。 硬生生避开他的视线。 刘样硬着头皮,走到顾廷野跟前,胆战心惊。 牵强地咧着嘴叫了声“顾老板······” 砰! 只听砰的一声。 棍棒挥动,刘样直挺挺倒在地上。 半晕半醒间,顾廷野身边出来两个保镖,不知道是他晕了还是醉了,这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不费吹灰之力,拖着他挂到了准备好的十字架木桩,皮鞭两米长,不由分说,抽得人皮开肉绽。 “啊!”惨叫声凄厉无比。 “顾总,顾总!啊!我错了!饶命啊顾总,我、我······” 长鞭声音一下一下抽打,就像抽打在所有人的身上,不忍直视。 不久,其中一个保镖报告给罗烈,罗烈又报给顾廷野,“顾先生,晕死过去了。” 顾廷野起身系上纽扣,睨了眼桩子上不知死活的人,修长的手指一挥,“扔进精神病院。” “是!” “你。”顾廷野眼神晦暗,朝顾兰蝶看了一眼,“让我扔你上去?” 顾兰蝶惶恐地爬起来,颤颤巍巍走到钉床前,看了看顾廷野,一咬牙,要躺上去。 “等等。”顾廷野忽然说。 “我改主意了,算起来你也是谢溪的母亲,你也去。”这次,他那双黑漆的眸子看的人是顾英。 “你们两个一人一半。她滚左,你滚右。” ------------ 第一卷 第190章 我替她向你道歉 钉床长十米,一人五米,也有够受的。 顾廷野惩罚两个人,实际上是减轻了顾兰蝶的刑量。 没人知道顾廷野为什么体贴起了这位四姐,有人猜测可能是怕顾兰蝶一人承受不住,老爷子那边怪罪。 顾家女儿再怎么不受宠,也是顾老夫人心头掉下来的肉。 顾英吓得腿瘫软,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 “五弟!”顾英要狡辩。 “再敢多说一个字,你全受了。”顾廷野随意而冷酷地道。 顾英立刻不说话了。 惩罚继续。 而秦月那边,联系社交媒体,所有对谢溪不利,对顾家不友好的照片全部删除。 谢溪的正脸照片也一一下架,只剩下刘样举止粗暴,强迫谢溪的照片。 还有刘样的精神鉴定报告。 一夜之间,媒体风向完全偏移,互联网评论逆转。 风波平息的同时,照片清理得再快,谢溪顾家二房少夫人的身份也曝光在大众面前。 网友纷纷同情起顾家的那位少夫人,被一个神经病伤害,卧床不起,令人啧啧称奇。 谢溪现在身负“重伤”,重新回到主楼疗养期间她不能再出门。 陈阿姨替她拆除绷带,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呼吸不由得紧了一下。 “小姐,这些伤都看过了吗?” 她的两条手臂全是擦伤,本来医院已经处理过,可是好像绷带绑得有些紧,裂开了部分。 “没关系,陈阿姨,搭把手,帮我涂个药。” “诶,好。” 在“痊愈”之前,她连房门都出不去。 在陈阿姨的帮助下,谢溪处理好擦,准备去浴室擦洗身体。 扣扣。 外面有人敲门。 陈阿姨过去开门,“二少爷。” 陈阿姨已经知道几人的复杂关系,所以看到顾隅时有些尴尬。 谢溪一听是顾隅,正要重新缠起绷带,顾隅淡淡的嗓音透进来,“不用伪装了,我知道你们的计划。”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将绷带扔进专门的垃圾桶内,谢溪让人进来,两人在卧室的茶室间坐下。 陈阿姨给两人沏了茶,便退下了。 “我今天好像没看见你。”谢溪抿了口茶,清香四溢。 “公司忙,走不开。”顾隅故意打着弯弯说。 谢溪拆穿他,“是忙,还是不想和你妈丢那个脸?” 顾隅看了她半天,没说话,唇角微微扬着。 然后开口,“如果真要缘分,说不定我们真能做对夫妻。” “不用,你只要记得我们的交易就好。”谢溪冷漠地移开视线。 顾隅这人野心放在心里,这样的人最可怕,可她又不得不合作。 “今天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顾隅开始严肃起来,那双爱笑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正经,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 上面躺着一把钥匙。 银灰色,很有质感。 钥齿结构复杂,一看防盗功能就很好。 谢溪不感兴趣这是哪里的钥匙,“我不乘人之危,也不占人便宜,麻烦你收回去。” 直觉顾隅应该是要送她什么东西。 果然,只见顾隅轻轻笑了一声,“市中心新开了家楼盘,我顺手买了几层,这是其中一家的门店钥匙,你可以用它做任何事情。” ------------ 第一卷 第191章 顾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抱歉。”谢溪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们之间要说有关系,除了名义上的夫妻,就是甲乙双方的关系,我帮你,你和我离婚,这是我们全部的利益牵扯,期间发生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无情。”顾隅将钥匙收回去,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笑得更开了,“我很欣赏你。” “客气,我不需要崇拜者,二少爷做好份内的事就谢天谢地了。” 顾隅一顿,随即笑道,“希望你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有防御性的女人可不多了,谢溪,不要沉沦。” “二少爷,我一直觉得管好自己,才有资格说别人,你说呢。”谢溪将茶一饮而尽,送客的意味很明显。 顾隅推着轮椅,即将离开茶桌时,侧过头说,“你失败了,小溪。” 说完,就走。 “……” 等一下。 不要沉沦? 谢溪恍然明白过来顾隅这句话的含义,他今天特意过来,除了装作老公亲情慰问,演戏给别人看,就是为了提醒她。 她上次并没有成功阻止顾廷野签订合同。 顾隅以为她喜欢上顾廷野,所以不忍心破坏他的生意吗? 可是,她明明······ 告别顾隅,谢溪带着疑惑,去浴室擦洗一番,穿了件睡裙出来。 她掀开台灯底座,拿出手机,开机。 顾隅说过,张华琴、周文跟他的联系不能太频繁,所以有顾廷野公司消息的话,会在特定时间以邮件形式发送在这部手机上。 上次的任务由顾隅亲口告知,没有信息收取。 十点整。 她得看一次。 唰的一下。 五指间一片漆黑,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光。 怎么回事? 跳闸了? 顾家也会跳闸? 她快速翻动邮件,信息还是前段时间的消息:鲤鱼过龙门,开启新篇章。 翻译过来:进入书房,设置录音芯片,进行下一步任务。 任务失败,就没有新的支线任务。 她真的失败了······ 看完之后,熟练地固定回台灯底座。 她抹黑到了门口,外面静悄悄的,月色透过雕刻精致的镂空花纹窗面倾打进来,留下模模糊糊的皎白。 模糊的楼道间,一个人也没有。 “陈阿姨?” 她的回声在廊道间游荡。 这个场景就好像恐怖电影里的标配,谢溪退回房间,关上门反锁。 她跑到窗户面前看了看,四周黑漆漆,原本守卫森严的主楼一个人也没有。 出什么事了? 良久,门口传来敲门声,谢溪拿出顾廷野让她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左轮,警惕地贴在门边,她没有应声。 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 “谢小姐,是我们。” 谢溪认真辨别来人的声音,很耳熟,这时另一个人说话了,“谢小姐,顾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她听出来了,心间不由松了口气。 是那对双胞胎保镖。 收起左轮,开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人同时侧身,那意思很明显。 谢溪走出去,两人在前面带路。 途中,谢溪了解到一个保镖叫左向槐,是哥哥,弟弟是左之魂,名字比较中二。 把她带到目的地,离开之前,左向槐恭敬地道,“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便是谢小姐的专属保镖,谢小姐随时有需要,我们会随时出现。” ------------ 第一卷 第192章 我要你每天都这么快乐 她卡在风筝夹层里的便利贴······ 顾廷野竟然还记得。 那只是为了保他们命的说辞。 事实上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打算回来,现在······也一样。 只剩下她一个人。 露天的水坝里,黑黑亮亮,圆月投下一点虚无的影。 对岸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正想叫他,话到嘴边,片刻,原本漆黑的四周围着她猛地乍亮出一圈又一圈璀璨的灯火。 脚下的水坝因此而变得像面光亮的镜子。 扑打在她洁白的脸上。 整个人都在发光。 顾廷野走近,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走到正中央。 “闭上眼睛。”他轻轻说着。 谢溪脑袋是懵的,在他手指的引导下,阖上双目。 下一秒,一股冰凉的触感触到脖子。 手腕上也有。 然后她明显感觉到顾廷野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离开她的,莫名的一瞬间,她心口突如其来的慌乱,“顾廷野······” “谢小姐,生日快乐!” 耳内,一阵齐刷刷的祝福灌进来,满满的诚意。 “睁开。”顾廷野嗓音蛊惑。 谢溪睁开,愣在原地,眼眶逐渐被一股热气萦绕。 对面站着秦月、罗烈、陈阿姨,秦月站在中间,手里端捧着一个生日蛋糕。 蛋糕底座是一个舞台,身穿红裙的人偶娃娃立在中央,裙摆翩翩起舞,蜡烛点亮,在裙摆边缘镀了层薄薄的金光。 美丽梦幻极了。 “谢小姐,赶紧许个愿吧。”陈阿姨迫不及待地催促。 谢溪眼眶红到发烫,一个不注意,一行热泪洒下,滚滚而流。 下意识低眸,她脖子上是蓝月之森,手腕上的是那天在古森堡配套戴的绿宝石手链。 顾廷野又送给她了。 看到她哭,顾廷野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触碰,轻轻擦拭着她的泪痕,目光深深。 她发自肺腑地笑了一下,抬腿走过去。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歌萦绕着她,包裹着她。 罗烈的声音淹没在秦月和陈阿姨振奋的歌声之下,他有些不好意思。 生平第一次唱歌。 双手合十,谢溪阖上眼睛许愿。 她希望养父早日出狱,一家团聚,希望理想实现,希望······ 先这样吧。 睁眼,吹灭蜡烛。 愿望应该会实现吧。 “谢谢大家。”她的声音哽咽发紧。 “谢小姐是寿星,开心一点。”话音刚落,秦月将一抹蛋糕胚子摸到她的鼻尖,笑着。 寿星······ 昨天的生日不过是她为了完成任务编造的谎言,这些人不管行事如何,在此刻,起码对她的心是真的。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骗人,骗己,惶恐不安。 忍着难耐的情绪,谢溪被他们摸了一脸的蛋糕。 她也轻轻沾了一点,追着秦月成功回击。 陈阿姨和罗烈也没幸免。 今天给她补办生日,所有人都让着她。 渐渐的,她真的被开心氛围所感染。 她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所以当她一手的奶油面对顾廷野时,她愣住了,因为她已经把奶油抹上去。 在他的耳边。 顾廷野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搂住她的腰,暧昧不减。 秦月一行人识趣地退下去。 “我要你每天都这么快乐。”口吻一如既往的专制霸道。 ------------ 第一卷 第193章 不能拒绝我给你东西 谢溪想她一定是疯了,听到顾廷野这句话,她竟然心悸了一下。 看着顾廷野,穿着西装笔直地站在她面前,领口齐整,正经得一塌糊涂。 她很少看到顾廷野这么严肃真诚的时候,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上透着浓郁的情愫。 压得她胸口发闷。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过生日,更没想过顾廷野对她的生日重视到这种程度。 而且她在骗他啊。 她说什么,他就信了。 她说她的生日在昨天,今天他就付出了行动。 这是一个广场,顾家庄园面积很大,有一个露天广场并不稀奇。 谢溪没有来过。 这是第一次。 广场中央有一座类似城堡的尖顶建筑,欧洲风味十足,比顾老爷子的年龄还要大,历史久远。 据说,每一任顾家家主上位,都要在里面举办继位仪式,而平时,没有吩咐,禁止入内。 连广场,都不敢有人踏足。 正中央,也就是面对建筑的正门远处,连接庄园的其中一个出口——京都护城河。 结实的围墙空洞能看到护城河湍急流水,在夜里发黑。 守门的看到顾廷野先是问了好,随后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手往上用力挥了几下。 谢溪以为面前的是一堵墙。 轰然一声。 那墙慢慢往上抬,支撑它的是四角的铁链。 顾廷野牵着她走出去。 河岸,停靠着一艘游艇。 谢溪被带着上去,游艇上立着一张宽而阔的白色桌子,在绚烂的聚光灯下像个梦幻的影子。 桌子上面摆了一瓶酒,还有丰盛的中餐。 没有刀叉,也一样闪着光。 “溪溪,坐。”顾廷野拉开椅子,等她落座,自己则在对面坐下。 “我……谢谢。”她很别扭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生日不是她的。 她对顾廷野的情绪现在很矛盾。 两人犹如依水而坐,有种别样的氛围。 可秦月他们离开后,谢溪却觉得脖子上的蓝月之森像个定时炸弹,令她防惶不安。 她伸手要去摘,“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要拒绝我,如果你可以接受他们唱生日歌,就不能拒绝我给你的东西。”顾廷野站过来,有力的手一拉,就够到了她的,捏着她的手腕,眼眸热切。 谢溪鼻子一动,皱了下眉,疑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 顾廷野深深地看她一眼,眼眸中闪过满满的亮,“应酬而已。” 谢溪更不好受了。 不用说,她也知道,顾廷野少有在顾家人面前露脸,这次为了她,算是破例。 顾家那群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势必会以三寸不烂之舌,邀他吃饭喝酒,达成自己的利益也好,拉近关系也罢,都是卖他人情,不然今天这罚没那么好过去。 看她那样子,顾廷野强势地将酒杯塞进她手里,倒上酒,嫌弃自己位置离她太远,干脆单手提着椅子坐在她旁边。 用自己那杯轻轻碰了下她的,“生日快乐,溪溪。” 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 第一卷 第194章 要你一辈子 说完,酒杯送进嘴边抿了一口。 然后捧着她的后脑勺,附身上来,唇贴着她的唇,一股冰凉从齿间溢口腔。 她的唇被包着,浑身酥麻。 “感觉还不错,值得继续。”顾廷野看着她的唇,似笑非笑。 见他又要去拿酒杯,谢溪压住他手阻止。 他还上瘾了? “顾廷野,你之前到底喝了多少?” 顾廷野仰头喝了一口,毫不犹豫地掰过她的头,狠狠吻下去,谢溪完全避无可避,硬生生接下。 然后舌尖被他挑拨着,不得不说,顾廷野的技巧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她很快就败下阵来。 身体发软,顾廷野猛地抱过她坐到自己腿上,搂她进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上,“我没醉,是你让我醉了。” 谢溪被他说得脸发热,“顾廷野,你一点都不适合说情话。” 土死了。 还有喂酒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不喜欢听?”顾廷野坐直身体,看她的眼眸越来越深,抱着她又要吻上来,她的柔软太诱人,让人心动难耐。 谢溪连忙推开,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还吃不吃饭了?” “你饿了?好,我们先吃。”顾廷野意味深长地说道,立马放她坐回椅子上,然后挽起袖子,细心地给她挑菜。 桌子底下安了加热器,菜还是热的。 顾廷野将盛好的汤放到她面前,舀上一口,吹了吹,送过来,“饭前喝汤,有益健康。” 谢溪被他逗笑了,喝了一口,拿走他手上的勺子,开玩笑地说,“我手还有用,等我不能用了,再来伺候我吧。” 闻言,顾廷野半空的手突然僵住,像是石头一样,直直地看向她。 “干什么?顾廷野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招对付我?”谢溪放下勺子,脚尖绷直,手心也不自觉攥紧。 她刚刚哪句话得罪他了? 顾廷野怔怔地看着她,将她的一切反应铭记于心,眸光深了又深。 归根结底,她还是怕他的。 尤其在那一枪打中她的左臂后。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要你一辈子,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顾廷野定定地看着她的手,头一次有了愧疚。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我开玩笑的……”谢溪讪讪地移开眼。 顾廷野这么认真干什么,他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溪溪,别忘了,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愿不愿意成为顾家夫人。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顾廷野充满诚意的嗓音极具穿透力,谢溪听进心里,她一向理智不乱的脑子此刻却犹如堆了杂草,凌乱不堪。 “嗯,好,我会好好考虑,先吃饭。”她低下头,咬了一大口米饭,看起来很饿的样子。 饭吃到中途,谢溪突然抬起头来,指了指天上,“你看,星星。” 京都市很少能看到星星,蔚蓝的天也是没有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漆黑的夜空有两颗忽闪忽闪的亮点,光却很亮。 “你听过那个传说吗,去世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保佑在世的人平安喜乐。” 顾廷野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口狂跳不止。 ------------ 第一卷 第195章 别的不要,我要安全感 “怎么了?不舒服吗?”谢溪垂眸看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我让他们回去。” “没事。”顾廷野握住她的手,学她的样子抬头看天,“想找你的父母吗?” 看他没事,谢溪那口气还没松下来,闻言有些惊到了。 随后,她勉强地笑了笑,“如果能找到,早就找到了。我没有胎记,没有什么随身信物,连个显著特征都没有。” “算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顾廷野盯着她,“人都会想念自己的父母,你不会?” “你在试探我吗?”谢溪端起酒杯,喝了一点,“我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想念也没个参照物。” “那就一辈子留在我身边。”顾廷野霸道而专情地注视她的眉眼,仿佛永远看不够,“我们一起。”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现在的顾廷野嗓音磁性而具有一定的威胁性,她甚至不清楚,就让他看个星星,他情绪产生这么大波动。 “你说了要给我时间。”谢溪抽回自己的手,这次喝下一大口酒。 “我给你时间,你给我什么?”顾廷野神情微冷,神情有些微妙,眉毛拧着,有种固执的傻气,“我不要别的,我要安全感。” 谢溪傻了。 甚至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顾廷野说的是什么。 “噗嗤。” 谢溪没忍住笑出了声,安全感和顾廷野这个霸道专制的冷酷男人挂钩吗? 她这一笑,顾廷野反倒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她灿烂的眉眼,陷入深深的沉寂,就像个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久久移不开眼。 彼时,岸边哗的响动。 一排排光点灿烂的电光形成一排排“火树”,点亮护城河落寞的夜,在她的脸上留下炫彩生机。 谢溪呆住了。 双眸呆滞地看着光亮,游艇围着护城河行驶,穹顶,一道道烟花炸开。 上次烟花盛放的经历不算好,可这次她突然内心萌动。 身体像被点击了一样,脑袋烧烧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廷野站到她身边来,牵起她的手,吻在她手背,眼眸专注深沉。 谢溪放下酒杯,站起来,抬起脸,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她一定是酒喝多了。 喝多了才会这样…… 这么想着,她伸出舌尖轻巧地探进去,手勾着顾廷野的脖子,发软的身体贴上他的胸膛,浴火灼烧。 顾廷野瞳孔错愕地闪了闪,很快,他扣住她的后背,用力将她拥进怀里,吻着她,情到深处,逐渐陷入深深的炙热之中。 烟花笼罩,火树林立。 气氛恰到好处。 这个吻绵长深入 深入到他们两个完全无法自拔,顾廷野一边推她,一边亲吻,进入内舱,砰的一声关上门。 不让任何人看见。 顾廷野情不自禁地捏住她的柔软,埋头占据,谢溪脖子和下巴挺成一条线,身体敏感到颤抖。 火热灼烧了她的脑袋和心脏。 她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理智瓦解,她觉得现在无法抽身了…… 一夜风情。 谢溪坐在椅子上,身上裹着顾廷野的外套,脑袋还有些疼,叹着气靠在椅背上。 “先喝了这个,醒酒,酒量不行,还敢逞强。” ------------ 第一卷 第196章 你左手利索吗 “以后我不在,不准喝酒。”顾廷野把药喂给她,揉了揉她发间,语气宠溺。 谢溪喝下顾廷野的药汁,双手有气无力地交叠在椅子上,将脑袋枕上去。 看起来很疲惫。 尽管运动过程中,顾廷野已经很小心避开她的头和手臂,她还是疲惫得很。 “累了?” 不累才怪。 忙活了一天,饭没怎么吃,体力也消耗了。 顾廷野出去了一下,又回来,谢溪能明显感觉到游艇停了。 顾廷野高大的身影走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走下游艇。 停的地方很随机,就好像生怕她不舒服,忙不迭地就让人停靠岸,岸对面是灯红酒绿的城市。 应该在京都市外围。 马路边上几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豪车,顾廷野抱着她走近头车,左向槐垂首开门。 几辆车一列而行,在路灯下缓速船型。 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口停下。 “等等,你先放我下来。”谢溪挣扎,因为无力,动作无足轻重。 “你争不过我,待会儿丢人,我不负责。” “我……”谢溪还想再争取一下,被顾廷野的话给完全禁锢住。 这是她和顾廷野第一次来酒店,原本以为像顾廷野对红酒、衣服极为考究的男人,一定会定下整个酒店最奢华的总套大套房。 可是她错了。 这个房间面积不大,除了浴室有浴缸外,布置装潢都很普通,过目就忘的平凡。 顾廷野坐在一张软皮木椅上,整个人又大又挺。 他正在打电话让人送换洗的衣服上来。 “洗了澡再睡。”顾廷野抬眼,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谢溪。 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她头上的绷带,没有裂开。 才随即在她旁边坐下,开始用手机处理公务。 “好。”谢溪习惯性地坐在一边,等着他把工作忙完。 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今晚,我们在这儿过夜?” “嗯。” 剩下静谧的一室。 中途,女保镖把衣服拿上来,沉迷于工作的顾廷野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没听到动静。 谢溪不想打扰顾廷野工作,差不多能动了,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坐回去。”顾廷野已然收好手机,盯了她一眼。 出去拿衣服,把谢溪那套给她。 谢溪进入浴室洗澡,换好。 出来的时候,床边空空如也。 左边那间房传来轻微的响动,谢溪走过去。 这是间厨房,锅碗瓢盆具备,装修精致复杂。 洗水池边,顾廷野笔挺的背影立着,袖子高高挽起,正在洗菜。 顾廷野听力很敏锐,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她,“我给你做饭,去,拿我手机玩游戏,密码是你生日。” 顺着他的视线,身后的桌面躺着一部黑黝黝的手机。 他改密码了? 谢溪一愣,声音淡淡地道,“我来帮你。” “过去。”顾廷野不容置喙地凝视着她,薄唇微张,“你左手利索吗?” 原来他都知道…… 她左手受伤后,一直不太康健。 “切菜没问题。” “你吃饭,让我吃你,自己选?”顾廷野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情欲。 谢溪一抖,自觉撤了回来。 同时纠结的种子,在心底坠着她。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太像寻常情侣。 可她明明没有那个心思。 她为什么要纠结,为什么不执意遵从一开始的计划。 送他监狱或者让他离开顾氏集团,这是她最终任务,她在纠结什么呢? 当真顾廷野给几分甜,她就沉沦了吗。 可转念一想,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不会很长。 也许短短几个月,她就能离开。 彻底摆脱顾廷野。 剩下的日子,又何必拉扯自己。 这么想着,谢溪退回去,拿起他的手机,输入密码。 ------------ 第一卷 第197章 你们为什么分手? 屏幕解锁。 点进去,主屏幕上有十几款游戏,各种类型的都有。 她没觉得顾廷野平时多爱打游戏啊。 点了其中一个,进入界面,身份信息已经登录过了,她能直接进入游戏。 新手任务也做完了。 但她发觉游戏等级并不高。 恰到好处地在可以刚刚上手玩,又不会觉得无聊的程度。 冥冥之中,谢溪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揣着怀疑,她点进去另一个游戏。 这次是个对抗类游戏,等级不高不低,游戏场数也就十几场,可这个号却拥有全套皮肤。 一连十几个看完,差不多全是这种状态。 顾廷野平时不爱玩游戏,最多玩玩手柄。 拿着手机,谢溪走进厨房,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 看着顾廷野忙碌而有序的身影,她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刚刚不是在处理什么公务。 而是临时下载了这些游戏,并提前注册好了游戏号,把前面无聊的新手关卡逐一做完,再给她。 顾廷野向来不做没有保障的事。 他给她做饭,怕她无聊,自己却做了平时最嫌弃的事。 一个千娇万贵的少爷,会亲手下厨,无微不至地照顾别人。 就连一个打发时间的举动,也能体贴入微到极致。 除了情话不怎么样,其他行为简直熟练到家了。 初次见面的人,大概都会为他动心吧。 “上次做面都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谢溪视线收回手机,装作不经意地问。 顾廷野切菜的手一顿,抬起眸,深深地看向摆弄手机的谢溪,眼眸幽深。 没听到切菜声,谢溪疑惑地抬起头,对上顾廷野的视线。 她怔了怔,随即想起来,“是温芷柔吗?你好像继承家业不久,就和她谈了恋爱,你是为她学做的菜?” 上次做面,顾廷野切菜的手法就不像一个初学者。 一定有些年头了。 “你对我以前的事很感兴趣?” 听到温芷柔,顾廷野眸色沉下去,语气也变冷了些。 不想提? 那证明余情未了了? “你们为什么分手?”谢溪继续追问。 问这个问题,她私心不多,好奇占大半。 顾廷野漆黑的眸子深了深,转过头继续切新鲜的辣椒,用小碗调好料汁,去过腥的鲤鱼已经熟了,他捞起来,动作干净利落。 放进洁白的盘里,料汁倾盖而下。 凉拌鲫鱼就做好了。 沉默无声,他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谢溪突然觉得有些胸口发闷,“她也玩手机游戏吗,今天这招,你以前是不是也用过?” 过生日、亲自做饭、火树银花…… 哪个女人能抵抗顾廷野的糖衣炮弹。 她最近才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也摘下来给她。 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他比谁都绝情。 他和温芷柔分手之前也一定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 就像她和顾廷野现在,没有以后,只有短暂的相处时间。 “今天你生日,我不想提无关的人。”顾廷野沉沉地说。 “你会想她吗?” 问出这句话,谢溪自己都惊呆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驱使着她问出了口。 ------------ 第一卷 第198章 没有第三者 “不会。”顾廷野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没有半点闪躲,冷静而严酷,“我的世界里没有光,从和她分手开始,我对她的爱就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盼头,别怀疑我。” 听到这话,谢溪愣了一下,看着他眼里决绝冰冷的情绪,眼眸一瞬间黯淡下去,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你对我的喜欢,有一天也会消失对吧。其实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新鲜而已。”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没有第三者。” 顾廷野把凉拌鲫鱼放进保温箱内,准备好小炒菜的配料。 他好像什么都会。 然后走到她面前,眼眸还是那么黑沉,“你想说我脚踏两条船?我现在的女人是你,没有别人,我对你也不是图新鲜,你把我当什么,当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从前,她确实是那样觉得的。 “不要胡思乱想,在意那些过去的事,只会消磨我们的感情。” 谢溪握紧手机。 他们的感情…… 不,那只是顾廷野的感情。 她迟早要离开,不能陷太深。 他们之间剩下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刚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出于好奇,却总想着刨根问底。 那关她什么事。 她只需要逢场作戏,演完这场就谢幕。 “好。”谢溪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眸,微微一笑,“我不想这些了。” 饭做好,天还是黑的。 谢溪看了眼时间,凌晨了。 这顿饭,顾廷野一共做了四个菜,一个骨头玉米莲藕汤、小炒黄牛肉、凉拌鲫鱼、红烧排骨。 色香味俱全,要模样有模样。 谢溪就着顾廷野的手机,打开相机系统,按下了快门。 拍照。 “在拍什么?”顾廷野盛好两个人的饭,端出来,放在桌上,就看见她对着桌子一阵猛拍。 谢溪走到他身边,给他翻看手机相册。 他的相册很干净,除了刚才几张菜的照片,空空如也。 顾廷野夺过手机,推着她坐下,“溪溪,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 一如既往,顾廷野去厨房里拿出汤匙,给她盛了碗热腾腾的汤,“喝喝看。” 谢溪端起来,汤呈奶白色,温度刚刚好。 入口清香,带着骨头薄薄的肉味。 她砸吧砸吧嘴。 抬眸,正对上顾廷野直勾勾的视线,他一直盯着她,眼带笑意。 尤其在看她一脸享受的样子,眼眸的笑深了又深。 谢溪眨了眨眼,舀了一勺,递到顾廷野嘴边。 顾廷野怔了怔,对她的主动,他十分不习惯。 硬生生愣了几秒,就在谢溪要把手收回去时,顾廷野倾身附过去,一口喝下汤。 那表情嘚瑟得像获取了天下至宝。 谢溪有些奇怪,顾廷野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喂个汤而已,至于这么反常吗? 顾廷野在她旁边坐下,继续等待着,很可惜,谢溪自顾自地喝,丝毫没发现他正热切期盼着…… 顾廷野眉毛一拧,视线落到手机上。 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双目毫不避讳地朝她看过去,眼里掠过一抹浓厚的幽森。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他问的是昨晚她怎么解锁给秦月打的电话。 谢溪正端碗喝汤,掩在碗下的唇抿了抿,坐直身体,冷静地和他对视,“你告诉我的,忘了?” 她心里有些慌,表面却镇静得看不出任何破绽。 ------------ 第一卷 第199章 留住她的笑容 这个问题,顾廷野迟早要问的。 她早想好了完全的回答。 顾廷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替她夹了菜,忽然又问道,“我没喝醉,怎么会告诉你手机密码。” 谢溪正在刨饭,料到顾廷野会这么问,咽下一口饭,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没手机,总不能让明小萱在外面白等你一晚上,我昨天是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心狠到那种程度。” “所以想打电话给秦月,让她送明小萱回去,至于取消合同……纯粹是我一时私心。你怪我?” 顾廷野抽出一张纸,擦掉她嘴角的米饭,唇角扬起,“难得见你吃醋,十个合同没了,我都不会怪你。” “那个合同到底有多重要?”谢溪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顾廷野顾不上她,硬要出去的样子。 要不是她在酒里下了安眠药,根本拦不住他。 顾廷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个歌手MV正缺女主角,是个舞蹈家,这么重要的机会,我怎么会让你错过。往后我们还会有很多这种机会,我尊重你的意见。” 他脸上露出一个直白的笑容,笑得纯粹简单,谢溪一下怔住了。 他刚刚说什么? 那个MV是签给她的…… 她顺嘴也问出了另一个问题,眉毛紧紧蹙着,“顾氏从不涉及影视行业,这是你第一家影视公司,对吗?” 为了她,专门投资。 她不喜欢有关系,他便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让她证明自己。 顾廷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脸上的笑容越化越开,唇角勾起张扬的笑,眼中是浓厚到极致的宠溺。 她脸上是愧疚的神情,而不是开口拒绝。 起码她知道了他为她做的一切,她在尝试接受他对她的好。 “溪溪,我要做的事很多。”顾廷野瘦削的下巴微微仰着,仔仔细细盯看她,“可是你的事,我永远会放在第一位。” 谢溪眼眶忽地红了。 内心一阵冷一阵热。 她觉得自己真是要顶不住了。 顾廷野看她的眼神眷恋深情,比任何稀世珍宝还要珍惜,他可以为她做很多事,唯独不能放她走。 他就那么看她。 仿佛永远不会变心,坚定到一发不可收拾。 算了,她还坚固什么。 到时候不过一走了之罢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我会跳舞,演戏……可还差很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谢溪舀上一勺汤,迎上他炙热的眼神,“还要吗?” 顾廷野一愣,蓦地抓住她的手攥紧,往跟前带了带,唇贴近勺子,慢慢喝着。 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 “总要有新的尝试,经历多点,不是坏事。以后你要是不喜欢,不演就是了,当我为你职业生涯做点事。” 等他喝完,谢溪又是一勺,盯着他喝完。 他的眉眼坚硬,不笑时阴鸷偏执,一像现在这样笑起来,竟有种憨憨的傻气。 谢溪没忍住,笑出声。 顾廷野的眉头紧紧皱了皱,收敛笑容,不悦地问道,“你嘲笑我。” “我哪有。”谢溪笑得收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不笑了还不行。” “不行。” “……”那要她怎样? “我说了,我要你每天都这么快乐。”顾廷野抱着她,搂进怀里,“我想留住你的笑容,溪溪,一辈子都别离开我。” ------------ 第一卷 第200章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看你表现。”谢溪笑了一下,掩藏在眼眸底下的落寞隐到深处。 只要她不答应,就不算。 顾廷野今晚心情很好,吃了饭,抱着她,又来了一次。 —— 入夜。 顾廷野给谢溪洗完澡,抱着她上床,盖好被子。 小心翼翼抚摸着手臂的伤痕。 热络的吻轻轻在她额头碰了碰,放开。 她睡着的眉眼松松的,好像在他身边,她很有安全感一样。 再也不像从前,对他怕到颤栗。 走出房间,顾廷野到另一间房,回拨了一通电话。 “父亲。”顾廷野接通电话,对电话那边的人毕恭毕敬,眉目却却凉得吓人,没有一粒细胞是服气的。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我以为,你做好了北美市场,进军中东,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说,刚刚干什么去了,敢不接电话?” 手机那边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威胁警告,听起来身体还算硬朗。 顾廷野沉声道,“父亲,儿子不敢。” 电话那边冷哼一声,“二房犯的事我听说了,谁准你隐瞒不报,留下她们母女两个的,自作主张!” “儿子知错。” “知错?你是觉得我在欧走呆太久,年纪大了,管不住你了吧。” “正好你大哥家的大儿子在欧洲也陪我待够了,是时候放他出去了。美洲那边你给他安排一个职位吧,剩下的事你不必再管,正好给你解解负。” “至于中东那块地,一个星期之内把文件带到欧洲来,我亲自接管,听清楚了吗?” 顾廷野咬紧牙关,眼里满是寒光,“谨遵父亲之命。” 挂了电话,顾廷野眉眼冷寒,一双手捏紧手机到发抖。 眼神凌冽地回到房间,在看到谢溪安睡的模样,眼中的戾气顷刻间化去,变得温和。 …… 第二天一大早,谢溪醒过来。 她睡眠浅。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那种。 掀开被子一角,她想下床洗漱,被顾廷野攥住手腕,往后拉扯,没用多大力气,便直扑扑跌进他怀里。 他一只手很好地护住她绑了纱布的额头。 谢溪还是吃痛地“嘶”了一声。 “顾廷野你顾头不顾腚吗?”她手还伤着呢。 顾廷野紧张地掀开她的袖子检查,眉毛紧紧蹙了下,“怎么样,是不是裂开了?” 看他担心的样子,谢溪也不想再捉弄他,“不至于,就是擦伤。” 他吻了一下她的头,又吻住她的手臂,“让医生过来换药,我再送你回去。” “你不上班吗?”谢溪把脸仰起来,看着他。 “先送你回去。“顾廷野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说。 谢溪还想拒绝,顾廷野已经下了床,换好衣服。 吃过早餐,顾廷野揽着她,堂而皇之地走出酒店门口,上了车。 一路将她送进顾家庄园主楼内部。 没人知道她晚上出去过。 分别时,顾廷野靠在车上,眼神慵懒而迷恋地盯着她的脸庞,嗓音性感,“等我回来,溪溪。” 说完,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里面是蓝月之森和绿宝石手链。 “嗯,好。” 谢溪淡淡地回答。 转过身,直到躲开顾廷野灼热的目光,她猛地暗暗松了口气。 不断告诉自己,再过不久她就不用这样了。 不用骗人,不用耍心机。 这都是为了以后。 这么想着,她不断加快步伐,上楼进入卧室,像是惊魂未定地背靠着门喘气。 瞥到床头柜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左轮,就好像看到了顾廷野那抹高大颀长的身影,他的眼深邃沉重。 ------------ 第一卷 第201章 放你离开就不行 她现在还是修养期,还不能出门。 在顾家主楼一连呆了十几天,她终于能在主楼周围自由活动。 新鲜的空气,夏暑逐渐褪去,阳光都是暖烘烘的。 “谢小姐,您的电话。”陈阿姨走到露天花园,把移动座机递给她。 谢溪接起来,听到消息后,身形怔了一下。 “您说真的?” 电话那边,“我们很欣赏您的才艺,那天在古森堡,您的舞姿和水平有目共睹,只是您的联系方式太难获取,可能顾总爱妻心切,想保护您。” “我们向来爱惜人才,所以冒险一试。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联系上顾总,给了您的联系方式。现在我们有意邀请您担任我们舞蹈协会的老师,当然正规流程还是要走的,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见个面…… 她记得那家协会,在京都市很有名。 可她做得长久吗? 任务不确定什么时候完成,她多久能逃离顾廷野的掌心,都还不一定。 不然,先答应了再说。 免得顾廷野起疑心。 “我、我随时都可以。”谢溪心脏砰砰跳,转眼,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顾廷野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靠实力和关系,是有差别的。 获得这次机会,间接来说也是顾廷野的关系,如果没有他,她根本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优秀的人面前跳舞。 但她得守住底线。 “夫人放心,我们是专业协会,向来有原则。我们要的是人才,不是关系户。” 谢溪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了头,“好,我们约个时间。”她现在太需要一个机会。 “太好了,这个周六怎么样,协会地址您上网一搜就能搜到。” “没问题,再见。” 挂了电话,谢溪像做梦一样。 赶紧上楼到卧室,挑选周末要穿的衣服,镜子里的她,眉眼灼灼。 她就要有工作了! …… 晚上,顾廷野回来。 谢溪做了一桌子菜,顾廷野换了鞋,将衣服扔给下人,举步走进来,洗了个手。 看到饭间一桌子菜,不由地喜笑颜开。 谢溪正端着碗汤出来,腰间裹着围裙,看他回来,招呼他吃饭,“你到了,正好,吃饭。我今天做了好多菜,尝尝?” 桌上有包浆豆腐、肉末茄子、手撕鸡、烧鸡公、酸菜鱼、红油猪耳……还有她手里的蹄花酸菜汤。 “有什么开心事?”顾廷野接过蹄花酸菜汤,伸手解开围裙,然后把椅子拉开,扶着她坐下。 “先吃饭还是吃菜。”顾廷野细心地问。 谢溪冲他眨眨眼睛,“喝点酒怎么样?”她今天有点兴奋。 “可以。”顾廷野捏起她的下巴,眼眸很深,“告诉我,怎么心情这么好。” 谢溪扬起下巴,有点撒娇的味道,“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张口否认,而且答应我。” “那得看什么事?”顾廷野张扬地笑起来,深邃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她,目光如火,“比如,放你离开就不行。” “谁跟你说这个了。”谢溪嗔怪地拍了他一下,眼眸底下是掩盖起来的心虚,她迟早要离开。 ------------ 第一卷 第202章 下下下辈子拥有你 试探地说出口,“今天京都市舞蹈协会找我去做舞蹈老师,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我养的起你。”顾廷野固执地回答,想了想,又说,“算了,你要去就去,我会把里面的男人全部给你解决。” “解决?”杀了他们? 看她苦大仇深的模样,顾廷野就知道她又想歪了,手指弹了下她脑门,虚张声势,一点也不疼,“舞蹈协会不止一个部门,我要你身边的异性全部划清界限。” “顾廷野,我是去上班的,又不是交男人的,况且,我现在就你一个,哪儿还有心思管别人。”谢溪二话不说,握住他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掌心,感受他的温度。 “我不想搞特殊。” 这个举动,顾廷野僵住了。 谢溪能明显感觉到,他又僵成了一尊石头。 “我保证,除了工作上的事,不跟其他男人有过多接触。” 谢溪在他手心亲了亲,然后抬眸看着他。 “溪溪,我答应你去工作,可是不要离开我,我不敢保证你再逃跑,我会做出什么事。” 顾廷野脸色低沉,嗓音磁性而极具冷酷。 他看她,像要把她穿透似的。 “放松点,京都是你的天下,我要走,还用跟你说吗,罗烈他们不两下就把我抓回来了?”谢溪抬起脸,直勾勾地对上他的视线。 以此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事实上,这次她真的没说谎。 她只是想去找个工作,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转移顾廷野注意力,顺便给自己找点事做。 听到她这么说,顾廷野凛冽的眉眼舒展开,将她双手放下,起身就走。 “你上哪儿去?”谢溪问。 “拿酒。” “敬我找到工作,敬你……嗯,敬你生意蒸蒸日上。”谢溪端起酒杯,碰向他的。 顾廷野却霸道地纠正,“敬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拥有你。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了,我不想放你走。”他眼神真挚而偏执,充斥着浓厚的执拗,带着一丝伤感气息,很淡很淡。 谢溪觉得胸口闷急了,“我只是出去工作……” “是么,可是每次,你要出去,我都觉得你又会像上次在南海城那样,从我身边逃跑。”顾廷野低落着眉眼,眼眸间有很深的伤。 他从来霸道不可一世,如今在她面前,却说着最卑微的话。 谢溪胸口被石头压着,压得一寸一寸往下落,再也透不过气那般。 “吃饭。”她喉咙酸涩得很,只能从齿间挤出两个字,用着最平静的情绪,让他吃饭。 关于她离不离开,她给不了顾廷野任何答案。 过了一会儿,顾廷野盯着她垂下的眉眼,她吃着饭,仿佛一切正常。 自觉拿起筷子,吃下她做的美味。 两人无声地吃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顾廷野知道谢溪还不能给她回复,谢溪也明白不管她给不给回复,顾廷野都不会放了她,只是公开她身份和继续做他情人的区别。 用了饭,顾廷野接了个电话,有些急地出了门。 ------------ 第一卷 第203章 我不是一直沉睡 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单手搂住她的脸,亲了亲,“早点睡。” “嗯。”谢溪点头。 顾廷野越走越远,远得好像她再也抓住,伸手摸向被他亲吻过的脸颊,呆滞了很久。 她不能给顾廷野更多的真心,离开之际,全身而退,才是正道。 谢溪眼神凛起来,转身走上楼,一间房突然从里面被打开,谢溪看过去,顾隅正晃着轮椅朝她这边过来。 “小溪,我前几天出差,给你带了个好东西。”顾隅靠近,一连喜悦地看着她,“你一定会喜欢。” “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送东西这层关系。” 谢溪冷眼,看了眼廊道那边的手下,这些都是用来监视顾隅的,她的房间在三楼,没有保镖监视。 侧了下身,避开那些人的视线。 顺带伸手把顾隅拉到角落里。 被顾廷野看见或知道,又有麻烦。 “我以为你打算过几天再出来露面呢,对了,给你的。”顾隅拿出一部手机,完全忽略谢溪给他说的话。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们最好不要单独见面。”谢溪冷着脸,声音平静。 瞥了眼周围的情况,这里是监控死角,看不见。 “我好心给你带东西,你不看一眼?”顾隅直接点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来,谢溪才注意到,手机一直是解锁状态,只是长时间不操作,有点熄暗了。 “你在乎的。” 谢溪一愣,接过来。 屏幕里放着视频,点开播放键,画面启动,这里是……顾家庄园外围。 镜头摇晃,画面里的人逐渐聚焦。 谢溪瞳孔震动。 是山猴! 他来顾家干什么?! “看完了?”顾隅伸手,拿手机。 猛地,谢溪退了一步,举着手机,眼眸很冷,“哪儿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认识?” 还特地给她看,谢溪不相信顾隅有那么好心,拿着手机点了删除键,翻开文件,确认没有备份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我说,这十年其实我并不是一直沉睡,你会怎样。” 谢溪把手机还给他,淡漠地道,“我信,可那又怎样,能改变现在的局势吗?” 他照样需要她对付顾廷野。 下一秒,谢溪猛然反应过来。 瞬间四肢冰凉,全身发麻。 “你一直在跟踪我!” “对于自己的伙伴,知根知底,很正常。”他卧薪尝胆多年,养精蓄锐,好不容易逮住时机“醒过来”,否则他可能在顾廷野眼皮子底下活不过一年。 谢溪冷笑,觉得他不可理喻。 想想也是,要真沉睡十年,怎么会令张华琴和周文听他差遣。 “你要干什么?拿山猴他们的踪迹威胁我,听你差遣?还是别的目的,你最好一次性说清楚。”谢溪冷冷地道。 顾隅一脸平静地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浓厚的笑,“我在向你表忠心,而且你现在不像从前那般让我信任。” “小溪,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是交易。既然是交易,双方各自都要有筹码,这就是我握住的筹码,没有威胁,任务对于你来说就没有紧迫感,我不是个心急的人,可那也是稳中求进的情况。” “可你最近,让我很担忧。” ------------ 第一卷 第204章 那你还不走 他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森然得很。 和他的五官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谢溪冷漠地丢出两个字。 “是吗?”顾隅把玩着手机,一脸坦然,“希望你今晚给我个让我心安的筹码,我耐心很好,对无关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比如那些在顾家庄园,寸步不离观察着谢溪的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顾隅,你敢。” 谢溪顿时双眼瞪大,愤怒地盯着他。 “我有分寸,不会胡来。”顾隅双眼又眯起来,弯弯的,和蔼可亲极了,“小溪,你现在是顾廷野的女人,不是我的,我不会顾虑你太多。过了今夜,我还看不到效果,你会后悔的。拖延是病,得治。” 听到这话,谢溪洁净的脸唰得白下来,苍白如纸。 她不是拖延。 顾廷野一直很排斥任何人进书房,她尝试过好几次,都不得而终。 总会在顾廷野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之下沉沦。 当她告诉自己只不过是短时间地结合而已,总有声音出来提醒她,她和顾廷野即便是逢场作戏,也要记住自己的使命和初心。 她转过身,先去洗了个澡,沉思如何进书房。 下楼。 准备进厨房煮点养胃的粥。 一般顾廷野都会去顾氏集团加个班,半夜回来,她会做好粥,等他回来吃。 正要去拿围裙。 门口传来异动。 “顾总,你小心啊,我扶你进去。”娇俏的女声携着一点暧昧,却勾人极了。 谢溪后背跟着麻了一下。 那女人不是明小萱是谁。 她一个小小的个子,凹凸有致,紧身裙裹着曲线,挽着顾廷野的手,准确来说,是搀扶着他进门。 两人相互靠着,亲密无间。 而顾廷野笔挺地站着,脸色微微发红。 谢溪从他些许扭曲的行走路线来看,他喝醉了。 但是醉得不多。 谢溪一怔,浅淡的眸子静悄悄地看着他,顾廷野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眼眸底下闪过一丝错愕。 “我去煮粥。”她很想一走了之,但她得完成任务。 手猛地被人攥住,紧接着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不属于她的香气刺鼻,在她鼻尖萦绕。 她心里空了一下。 推开他,直接越过他灼热的视线,看向明小萱,“要喝粥吗,我一块煮。” 明小萱先是愣了愣,而后露出高贵明艳的笑,“你不要误会,是我不能喝酒,顾总只是帮我挡酒来着,你应该知道顾总向来不随便帮人的,这次,都是因为我……” 不随便帮人? 这话不就是说他顾廷野冷酷无情,独独对她另看一眼。 绿茶的招数,够无聊的。 “那就是不喝粥了,那你还不走?”她不接招就是了。 明小萱愕然,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正常路数,她应该把她骂一顿,然后她哭着倒在顾廷野怀里求安慰才对。 她却镇静成这个样子? 明小萱走近,站到顾廷野旁边,“顾总,说好了,那个舞蹈家角色给我了,很期待和您的合作。” ------------ 第一卷 第205章 我又没生气 舞蹈家的角色? 顾廷野给了明小萱? 谢溪不可思议地望着顾廷野,自嘲地笑了笑,也是,那本就不是她的东西。 如果不是顾廷野,她连MV的门槛也不可能碰到。 “你要活腻了,就继续待下去。”顾廷野冷峻的五官散发着浓烈的黑暗,领口两颗纽扣松散,领子叉开,结实的胸膛曲线裸露着。 语气冷到发凉。 明小萱努了努嘴,一跺脚转身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溪默默地退开,继续往厨房走,手碰到顾廷野的手,被他一把攥住。 “我去给你煮醒酒汤,等你就醒了,我们再谈。”谢溪目视前方,眼神淡漠。 她不质问,也不骂他一句。 让顾廷野刹那间心慌。 身上的酒味并不浓,她明知道他喝了酒,但是没有喝醉。 顾廷野还是不放开他,眼眸清明,眼里染着浓厚的情绪。 谢溪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有着微微战栗。 出去之前,谢溪知道他在生气。 为她始终不回应他的任何承诺和情话。 两个人没说破而已。 谢溪苦涩一笑,“我又没生气,你紧张什么?” 手间的力道松了,谢溪抽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腕,垂眸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好了,你去洗澡,等会儿我把醒酒汤端你房里,外加一碗粥。” 今晚不吵架才是上策,她进书房才有机会。 顾廷野反手猛地抓住她,往胸前一带,抱住谢溪的身体,紧了紧。 “我另外再给你签MV好不好?” 一向磁性冷酷的声音此时带着沧桑,谢溪震惊的是,在他语气里听到一丝恳求。 谢溪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拍了拍他的背,“好,顾廷野,从今天开始,我接受你对我的好。” 截止时间,也许会很短。 顾廷野暗淡的眼眸突然亮了亮,松开她,“不喝粥了,我们上楼。” 顾廷野说着就走。 看着他匆匆拉她上楼,谢溪心里有数,躁动的心透着沉沉的凉,几乎深入冰窖。 她忍着转头就走的冲动,任由他横抱起来,进入卧室。 酣畅淋漓后,顾廷野抱她进去洗澡,将她稳稳放在床上,自己才去洗。 “公司还有点事,我要去趟书房,困了,就自己睡。嗯?”顾廷野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叮嘱,眼神眷恋极致。 谢溪脸颊贴着顾廷野的掌心,往掌心蹭了蹭,喉间挤出一个嗯字。 一个小时后,谢溪算着时间进入厨房煮粥,特意煮的滚烫。 一点没放凉地端上去,在书房门口停住。 “我给小叔送点吃的。”谢溪对守门的两个保镖说。 脸色平静。 保镖看了眼净白的粥,伸手拦住,一言不发,没有顾廷野的准许,这些人只会像死卫一样守着书房门。 谢溪点了点头,转身之际,碗故意往旁边歪了下,啪次脆响。 “啊!”的一声,身体往门口倒去。 砰! 滚烫的粥溢出来,浸打在她双手,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大片,红得瘆人。 ------------ 第一卷 第206章 疼就咬我 “少夫人,没事吧。”两个保镖立刻慌了。 他们不是顾廷野出门在外跟随的那批,自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但她好歹是二房的人,这事儿自从刘样一事发生后,人尽皆知,也怠慢不得。 听到动静,顾廷野开门出来,一双眼睛是瞬间的不耐烦,眼里透着浓浓的阴晦和戒备。 手里的枪在顷刻间散发着幽暗的黑。 看到是她,顾廷野眼中的警戒消失,全然松懈下来。 他刚才是想直接杀了这两个人? 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这么嗜血,且稍有一点危险就警备成这个样子。 从门一打开,她就在注意动静。 “摔到哪里了?”顾廷野注意到她,猛地蹲下来,到处检查,生怕她受一点伤害。 在看到她手上红肿,已经起泡的肌肤,顾廷野心脏狠狠一扯,“去拿药!” “是······是!”两个保镖忙不迭地离开。 看着她的伤,顾廷野眉眼皱眉到深处,戒备如常的他连枪都没有来得及收,温热的大掌揽住她的腰,就近抱进书房。 冷峻的脸上充满着紧张。 书房里也有一个浴室。 只大不小。 顾廷野把她抱到椅子上坐下,又拿着一张椅子放到洗漱台。 分毫不停留地又过来抱她去浴室,坐在椅子上,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哗哗流,轻轻冲刷着她红肿的地方。 她的手已经开始起泡,其实冲不冲冷水都没什么差别。 顾廷野却垂着眸,大手轻轻捧着她的手,眼神地凝视着洗手池。 室内安静,水流潺潺,谢溪觉得甚至能听到顾廷野的心跳声。 只是烫了手,他就在乎成这样。 看着他小心翼翼得连眼睛都不敢眨,谢溪的心脏狠狠悸了一下,跃动着要跳出胸腔。 “顾总,药箱拿来了。” “出去。”顾廷野眼皮也没掀,嗓音冷酷。 “是。” 水停了。 手背火辣辣的痛,谢溪偏过头,往手上看过去。 红得不像话。 顾廷野拿吸水纸擦着她的手,动作极轻,擦干了手,才把她放到书房的一张躺椅上坐下。 “疼就咬我。”棉签挤上药膏,他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里是完全的心疼。 手法熟练,他好像很擅长处理这些小伤。 修养半个月,除了从酒店回来,因为她喊了声疼,让医生看了看,剩下的日子,都是顾廷野亲力亲为给她上的药。 注意到他额头冒出的汗,谢溪怔了怔。 说紧张和心疼,是轻的。 他是害怕,害怕她受伤······ “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她是想安慰他。 闻言,顾廷野眸光阴霾下来,“溪溪,我不准你拿身体开玩笑。” 他的语言紧绷着,完全不放松。 正因为他以前肆无忌惮地伤害过她,现在一点她的身体稍微有不良反应,他就会紧张到整个人都绷着。 谢溪盯着他的发梢,目光沉重,“没有,我睡了一觉起来,看你还没回房间,我怕你饿了,给你煮了粥,可是全撒了。” “你等着,锅里还有多的,我重新给你盛一碗。” “你给我在这儿!”顾廷野急得伸手拦住她,语气生硬霸道,“手受伤了,还想去哪儿。我饿不死。” ------------ 第一卷 第207章 他没有丝毫察觉 “好,我不去就是了。”谢溪望着他,“可是······我有点饿了。” 顾廷野愕然,一口气卡在喉咙之间。 听见她饿了,眼里的怒气消干殆尽。伸手揉着她的脸,眉毛还蹙着,“我去给你弄。” 顾廷野说这就走,走了两步,谢溪才看见他一只脚光着,缺失的拖鞋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那慌张的样子和他完全不符。 谢溪心脏震动,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 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他。 脑袋紧紧贴住他的后背,生害怕他要走似的。 “溪溪,怎么了?” 在谢溪抱上来的那一刻,顾廷野整个身体都是僵的。 仅仅过了一会儿,垂下眸,顾廷野便看到紧紧抱在他腰间的手,紧紧握着。 他唇角轻轻勾起,宠溺地又问了一遍,“溪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廷野。”谢溪开口,声音朦朦胧胧,听不太真切。 顾廷野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上,手指轻轻磨砂着,他听到了她的话,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溪溪,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顾廷野宠溺地道。 谢溪贴着他的背,脑袋摇了摇,她深吸了一口气,挤在喉间的话语声音哑哑的,“你能再带我去一次南海城吗?” 听到这话,顾廷野嘴角一弯,脸上笑意渐浓,“溪溪,下次有请求直接和我说,我不需要你对我这样,你的要求,就算不撒娇,我也会答应你。” 谢溪呼吸骤然一停。 短时间内,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喉咙酸涩得紧。 只是贴着他的背,闭上眼睛,心里翻江倒海。 顾廷野能感觉抱住他腰的双手越发紧了,察觉到不对劲,他蹙了蹙眉,要松开她的手,可她却抱得严实,没有丝毫要松懈的意思。 “溪溪,到底怎么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了,你是不高兴了?” “不是。”谢溪嗓音低落哑然,“不是说要去帮我盛粥吗,你还不去?” “好,我给你去弄。”顾廷野笑了一下,“小懒猫。所以你得先放开我了。” 谢溪留恋地抱着,脸颊感受着他的温度,这温度让她上瘾眷恋。 蓦地,脸上一阵湿热。 她才发觉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散着炙热的温度,要把她烤熟似的。 等着情绪缓和。 良久,她才放开。 转过身去,擦掉泪痕,背对着顾廷野,“你去吧,我随便看看。” 顾廷野知道她哭了,他的背应该湿了一大片,听见她说不要看她,顾廷野拧着眉看到她的背影。 走过去,霸道地把她掰过来,面对自己。 她红肿的双眼落入眼底,眼眸心疼到深处,“溪溪,和我说,怎么了?” 谢溪一愣,举起手,“手太疼了。” “我去叫医生!”说着,顾廷野立即转身要出去。 谢溪双手扣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亲吻上去,绵软的唇附着而上。 在顾廷野反应过来之前,松开,站定。 眼光带泪地看着他,“就是刚刚涂药太疼,现在不疼了。我真的饿了,顾廷野,帮我盛碗粥好不好。” ------------ 第一卷 第208章 她小时候的照片 把医生叫过来,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不可行。 顾廷野脸上紧张得很,一丝直愣愣的傻气在眉间旋转,眼睛阴霾下来。 “溪溪,答应我,不要瞒着我任何事。” 谢溪心脏突了一下,随即冷静无声地点了点头。 待顾廷野离开,谢溪眼神黯然下去。 下一秒,拿出录音芯片,找寻合适的位置放置。 这个录音芯片的收音效果极好,即使放在高处,也不会影响作用。 谢溪看到书架最高处,置放着一个装饰性的琉璃灯盏,结构复杂,小角落很多。 有些地方积了层灰。 如果不刻意掰开,根本不会发现。 寻了个类似卡槽的位置,她把芯片启动,插进去,很轻一声响动,芯片落进“卡槽”,不见踪影。 大功告成。 谢溪将灯盏放回去,踩着板凳落地,就手擦了擦板凳。 返回原处。 顾廷野还没有回来,只是盛个粥而已。 那么久? 百无聊赖,谢溪在书房转来转去,电脑屏幕亮着,有密码。 她不敢乱试。 干脆翻动书架上的书,金融、运输、交通、电子信息……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不过对她来说,枯燥乏味。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了解他的兴许爱好,对后面也许会好很多。 她翻着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下去,瞌睡都快来了。 无意间,打开一本,一张照片掉落出来。 谢溪捡起来,仅仅瞥了一眼,心脏便突突直跳,整个人手都在抖。 照片上红裙女孩儿熠熠生辉,舞动活跃。 这! 这不是她吗? 她小时候的照片,她是不是看花眼了? 那个时候,她大概十岁,顾廷野根本不认识她! 谢溪双眼错愕地看着这张照片,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张照片有些掉色,而且右下角的褶皱痕迹很深,比其他平面位置凹了下去。 好像看照片的人,每次都很用力捏着照片。 这种情绪一定不是喜欢。 “你在干什么?” 谢溪猛地回过头,顾廷野站在门口,手上托盘里端着一碗粥和甜点。 他会做甜点…… 可他目光锐利,寒气逼人。 谢溪下意识退了一步,手碰到书架,剧烈的疼痛,令她身体抽搐了一下。 顾廷野目光落到她发红的手上,一脸疼痛难耐,眼里的戾气退了一大半,放下托盘,朝她走过来。 “手给我。”顾廷野霸道地扯过她的手腕,仔细检查。 他的目光已不再凶狠,透着十足的紧张和心疼。 谢溪看着他,目光狠狠揪住,有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她的心脏,“你为什么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她分明在他愤怒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惊慌。 “我喜欢你,有你的照片,不难。” “可我十岁的照片,你怎么会有,那个时候,我们好像一面没见过。”谢溪凝视着他。 想从他眼里寻到答案。 可他的心思自始至终在她手上。 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想找一个人,不说十岁,你婴儿时期的照片我也能找到。溪溪,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也不要因为一张照片,胡思乱想。”看见她的手没有受到第二次伤害,顾廷野才安心放下 ------------ 第一卷 第209章 哑了就好 谢溪看向他,他的眼神很真,不像在骗她。 也许真的是她无中生有了。 这让她更加惭愧。 她本来就在骗顾廷野,或许她真的对顾廷野有不一样的情愫,但他的承诺和决定,她无法兑现。 就不要再怀疑这怀疑那的。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甜,微笑着向他说,“我相信你。” “溪溪。”顾廷野捧着她的脸,如获至宝,眸子深深地盯着她,“我爱你。” “……” 谢溪一愣。 她没想到顾廷野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我爱你。 太突然。 她猝不及防地退开一步,几乎是无意识地和顾廷野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个动作,让顾廷野一伤,眼底黯淡无光。 看到他的神情,谢溪不由的黯然神伤。 她甚至不明白,局面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一个扬言要折磨她的男人,突然深情地说“他爱她。” “吃饭。”顾廷野开口,嗓音透着淡淡的落寞。 这次,他没有追着她要一个回应。 谢溪走过去,甜点是小熊饼干,她捏起一块,吃下去。 甜而不腻,有股薄荷清香。 “甜点配粥是不是有点奇怪。”谢溪想活跃氛围,试着转移话题。 “想吃点菜吗,我去做。”顾廷野摸着她的头,宠溺地道。 “我做的,今晚都怎么吃,热一热就好了。” “好,等我。”他就像个天线宝宝,谢溪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愣一愣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见他要出门,谢溪追上去,“我跟你一块。” 她不想在书房待下去,压力太大了。 顾廷野一愣,随即握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走去。 两人并肩,看起来恩爱无疑。 …… 京都郊区精神病院。 “顾二夫人,求你救救我,是你说谢溪身后没有顾家撑腰,我才去的啊,否则我十个胆子也不够顾、顾总杀的。” 顾英受过刑,半个多月,差不多已经修养好了。 她欣赏着新做的美甲,气质昂扬跋扈,眼神透着毫不遮掩的恶毒锋利。 “我好心好意请你喝个酒,谁知道你见色起意,敢动顾家的人,顾廷野下的命令,我怎么会去违背呢,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刘样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枪使,双手猛地朝顾英掐过去,连头发丝都没挨着,两个保镖一左一右轻松制服。 将一包药粉粗鲁地灌进刘样喉咙里。 刘样身体立刻松懈下来,逐渐扭曲,双手猛地掐住喉咙,一张脸憋得通红肥胀。 惊恐,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英。 两分钟后…… 廊道里只剩下男人凄厉无助的惨叫,随即叫声渐渐湮灭,呜呜声堵住刘样所有言语。 顾英轻飘飘地说:“哑了就好,命留着吧。” —— 顾家庄园主楼后花园,谢溪没想到顾英会来看她,正好有些话,她也想当面问顾英。 “放她进来。”谢溪朝着门卫说。 顾英讪讪而进。 “你们出去等着,她不会把我怎么样。” 左向槐和左之魂点头,退出去,后花园只留下谢溪和顾英,两个人对立坐着。 “恢复得不错。”左家兄弟一走,顾英就变了脸色。 语气状似关切,外人听不出来什么,但谢溪明白顾英在嘲讽自己。 ------------ 第一卷 第210章 还要看她脸色 缠满周身的绷带已经拆了,现在的她和正常人没两样。 “二姨,你也恢复得不错。”谢溪冷着脸,淡漠地说。 对顾英,她提不起一点好脸色。 顾英瞪着她,头高傲地扬起来,“明人不说暗话,我来,就一个要求。离开顾隅,我们都好过。我也不和你计较之前那些事。”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谢溪冷笑出声,“不计较?早知道今天,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强迫我进顾家做童养媳,对我非打即骂。” “我猜猜,你串通梁文文给我下毒,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就知道顾隅早醒了,所以你想赶尽杀绝,对我除之后快。” “顾英,我叫你一声二姨,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他敬一声二姐,不是给你脸。” “你、你都知道了?!”顾英不可思议地看着谢溪,见鬼似的。 她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的。 “你脑子不适合权谋争斗,就连陷害我,找的那个刘样,也是个蠢货。”谢溪冷冷地道,一双眼睛又狠又凉。 顾英拍桌而起,一双吊梢眼死死盯着谢溪,她在顾家本就受尽委屈。 现在还要看这个小丫头的脸色。 何况,她以前可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 死丫头,也敢爬在她头上来。 “我告诉你,我甭管你说什么,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我不同意呢。”谢溪挑衅地迎上她的目光。 没有半分胆怯。 “不同意?”顾英气急了,“你凭什么不同意?我家阿隅要相貌有相貌,品行学问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有什么?光靠一张脸睡男人,走天下。白给我家阿隅也不要。” “你自己不洁身自好也就算了,连累他做什么?他不像你,有个金山做撑腰,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还要占着我儿子不放。” “你丧良心呐你!” 顾英激动极致,迷朦起眼,悬着泪,说哭就哭,“我好好的儿子,本该配那倾国倾城的女人,有个自己的孩子,有个能帮衬他照顾他的女人,摊上你,是他倒了八辈子霉!” “我不甘心,不甘心哪。” “你再哭大声点,左家兄弟扔你出去,我可管不了。”谢溪冷冷清清,情绪平静的像是看戏。 闻言,顾英立刻止住了哭声。 眼里的恶毒只增不减。 “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第一,是你儿子当初要求我进顾家,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你们两个是我悲惨人生的始作俑者。这笔账,你以为就算了,现在不是你让我离婚,而是我不打算放过你们。” “想让我离婚?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哪儿来的自信。” “第二,我对顾隅没有一点兴趣,你要是想找个保姆回来伺候她,那好啊,出去看看,现在的女孩儿谁是傻的,光是看到你这个恶婆婆,人家就不敢登门一步,你哪门子心思说的倾国倾城的貌,配他?” “搞笑。”谢溪眉眼冷硬,“给你儿子作配,他有这个资本?你又凭什么?” ------------ 第一卷 第211章 离婚不可能 “我今天也告诉你,就一句话,离婚不可能。”谢溪说得毫不犹豫,眼神坚定无比,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她的决心。 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决,让人不禁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话音未落,只见两个黑衣保镖走上前来,恭敬地对顾英说道:“二夫人,请吧。” 顾英气得脸色发青,嘴唇颤抖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狠狠地瞪了谢溪一眼,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然而,面对谢溪的强硬态度,她也无可奈何。 不等左向槐和左之魂过来,她只能咬咬牙,提着包,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整个场面异常安静,只剩下顾英离去时愤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 …… 下午的阳光照耀着靶场,谢溪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她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靶子,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专注。 平时,顾廷野是不会让她独自一人进行射击训练的,因为她的枪法还不够熟练。 但今天,谢溪决定挑战一下自己。 顾廷野说得对,她迟早得学会怎么自保。 “修养”那十几天顾廷野没落下对她组装左轮和射击的训练。 目前她能闭着眼睛,十年之内组装好左轮。 射击,还需要练习。 深吸一口气,谢溪缓缓举起手枪,瞄准目标。 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准确地命中了靶子中心。 她微微一笑,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接着,她又连续开了几枪,每一枪都越来越精准。 虽然与顾廷野的要求还有一定差距,但她相信只要不断努力,总有一天会达到这个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谢溪已经完成了一轮射击练习。 她放下手枪,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不错,值得表扬。” 谢溪转过头,惊讶地发现本该在顾氏集团工作的顾廷野竟然出现在这里。 他身穿一套黑漆漆的正装,整个人显得格外冷峻和威严。 目光落在谢溪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谢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廷野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继续。”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但其中蕴含的关心却让谢溪心中一暖。 谢溪感激地看了顾廷野一眼,然后重新拿起手枪,继续投入到训练中。 动作已经很快了。 第二轮射击完毕,顾廷野握住她的手,把枪抽出去,“今天到这里。” “走,带你去南海城。”顾廷野大步跨进门,把她的左轮扔给左向槐,“收回去。” 昨晚她随口一提,没想过会他会放在心上。 去南海城,只不过是想把暗中的山猴几人引出顾家范围。 如果被顾廷野或者顾家任何一个人发现或者抓到,她保不了山猴他们。 顾廷野领着谢溪走出顾家庄园,他们沿着铺满石板路的小径一直往前走去。 一路上,两列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们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站立在道路两旁。 他们双手负背,眼神锐利如鹰隼,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 这些保镖们的存在显然是为了保护谢溪的安全。 ------------ 第一卷 第212章 我们的新家 毕竟,现在她作为顾家二房少夫人的身份已经被公之于众,她的面容不能轻易暴露在公众面前。 特别是当她与顾廷野一同出行时更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下去。"顾廷野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语气冰冷地对司机说道。 "是,顾先生。"司机迅速下车,并恭恭敬敬地将车钥匙递给了顾廷野。 谢溪轻盈地坐进了副驾驶座位,目光略带疑惑地望向顾廷野问道:"你要自己开车吗?为什么不让左家兄弟俩跟我们一起呢?" "他们会在后面跟着。"顾廷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同时发动了汽车引擎,"怎么,难道你不信任我的驾驶技术?" 当然不是! 谢溪心中暗自想到,她怎么可能不信任他呢? 那次在山道上疯狂飙车的刺激经历至今仍让她记忆犹新,甚至差一点就让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辆犹如脱缰野马般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 车轮飞速转动带起一阵呼啸声,仿佛是在向风诉说着它们的速度与激情。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虚影,只有顾廷野专注开车的侧颜清晰可见...... 车辆一路飞驰,很快便抵达了南海城。 顾廷野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西子华庭”别墅前,然后下车,走到另一侧,轻轻地为谢溪打开了车门。 “又回来了。”谢溪缓缓地下了车,目光凝视着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暗神色。 她的思绪渐渐飘回了过去,那段在西子华庭的日子并不算美好。 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时,她差一点就被顾廷野烧死。 如今他们却手牵着手,一同站在这座宏伟的建筑物前。 仿佛时间倒流,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动。 “我们的新家。”顾廷野温柔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家? 谢溪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其实很早就知道,顾廷野一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但现在,他却说这是属于他们共同的新家,这让她感到既惊讶又困惑。 谢溪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别墅,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禁为之震撼。 原本奢华的装饰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朴实无华的风格。 客厅里原本摆放的昂贵沙发和茶几,如今换成了温馨舒适、色调柔和的款式。 墙上原先挂着的名家画作也被一幅幅清新雅致的油画所取代。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实而精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喜欢吗?”顾廷野从背后轻轻拥住谢溪,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充满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谢溪转过身,目光与顾廷野交汇,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她微微点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嗯,我很喜欢。” 这些改变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精心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顾廷野对她的用心良苦。 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她明白,顾廷野为了她不惜花费巨大的心思和财富,这份深情快让她抗拒不住。 ------------ 第一卷 第213章 它代表我对你的承诺 他把属于他的地方完全由她的东西代替。 “谢谢你,顾廷野。”谢溪转身搂住顾廷野的脖子,主动献上了一个缠绵的吻。 顾廷野热烈地回应着她的亲吻,两人的身体渐渐贴紧...... 夜幕降临,顾廷野喘息着,逐渐褪开,在谢溪疑惑的目光下,她被牵着走入花园。 吊床已然修复。 和她做的没两样。 顾廷野扶着谢溪坐上吊床,而后在她身旁轻轻躺下。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宛如一层银纱。 “还记得这里吗?”顾廷野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谢溪点点头,“当然记得。” “这是你第一次改造我们新家的地方。”顾廷野伸出手,将谢溪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溪溪,以后这里随你怎么弄。” 谢溪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转过身,注视着顾廷野的眼眸,“那时候,你是个恶魔。” 顾廷野笑了笑,“也许吧,但你却是我的天使。” 他拉过谢溪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两人静静地躺上吊床,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 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仿佛在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爱情? 他们之间也可以谈爱情吗? 突然间,谢溪的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顾廷野伸出手去摸索着,最终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轻轻地打开盖子,里面铺着柔软的绒布,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闪耀着光芒的钻石戒指。 这颗钻石的质地绝佳,晶莹剔透,散发出令人陶醉的璀璨光芒。 此时此刻,顾廷野那原本冷硬的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极致的温柔,仿佛整个人都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包围。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动作,但谢溪却已经惊愕得无法动弹。 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波涛。 “顾廷野……”谢溪轻启朱唇,声音有些颤抖地喊出这个名字。 她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顾廷野微微一笑,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执着。 他轻轻地说:“别误会,在你没有答应成为我的妻子之前,这枚戒指会一直放在我这里。它代表着我对你的承诺和等待。” 说完,顾廷野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上,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然后,他缓缓地将盒子收了回去,放进口袋里。 整个动作显得那么轻柔而又谨慎,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谢溪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与温暖。 她知道,这枚戒指对于顾廷野来说意义非凡,而他愿意如此珍视并等待着她的答案,让她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爱意和诚意。 可是,无论如何思考,她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深知自己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使命——收集顾氏集团的情报。 然而,这一行动无疑将对顾廷野的利益造成损害。 这是顾隅所提出的要求,也是她能够重获自由、离开顾家的唯一途径。 自由,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而顾廷野…… 在这场纠结之中,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挣扎。 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自由,顾廷野。 两者是矛盾。 ------------ 第一卷 第214章 一直等你回来 躲在暗处的山猴,他们的车本来如影随形般紧跟着顾廷野的车辆。 但在进入南海城后,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继续跟进。 山猴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跟丢了目标,怎么向苏姐交代?” 他一边想着,一边对手底下的人吩咐道:“咱们就待在城门口守着,记住了,苏姐特意交代过,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必须紧紧盯着溪姐,确保她的安全万无一失。” 手下们齐声应道:“放心吧,猴哥!我们一定会谨遵苏姐的指示,绝不会让溪姐受到任何伤害。”他们深知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怠慢。 于是,山猴带着手下潜伏在城门口附近,密切关注着进出城门的每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始终保持高度警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与此同时,谢溪心中暗自盘算着要在南海城多停留几日。 她已经将录音芯片放置在书房内,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而顾隅显然有所忌惮,他深知要在城门外对山猴等人动手并非明智之举,那里毕竟是顾廷野的地盘。 然而,谢溪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尽管她心知肚明,但仍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和斟酌。 这几天,对于她来说至关重要。 每一刻都像是在悬崖边缘徘徊,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而另一边,顾廷野则忙碌于西子华庭的公务之中,无暇返回主楼。 那枚录音芯片此刻也仅仅成了一个无用的装饰品,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作用。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谢溪手好多了,这天她亲自下厨,烹制了一碗香气扑鼻的滑肉汤。 她默默地等待着顾廷野归来,期待着能与他共享这温馨的晚餐时刻。 汤碗中的热气升腾,弥漫在空气中,宛如一幅温暖的画卷。 然而,她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不知道这份宁静还能持续多久…… 别墅里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一室静谧。 谢溪匆匆走过去,拿起话筒,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顾廷野低沉温柔的声音:“吃饭没有?” 他的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 谢溪轻轻笑了笑,回答道:“没呢,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滑肉汤,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吃吗?我一直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呢。”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沉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顾廷野那充满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好。我马上过来。公司最近的项目确实比较多,我回了顾家处理了一些事情。现在已经处理好了,我立刻就赶过来。溪溪,一定要等我。” 听完顾廷野所说的话之后,谢溪的内心深处却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强烈而又莫名其妙的不安情绪。 在通话的时候,她似乎隐约听到了那个古老摆钟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而那个摆钟,据她所知,唯有顾家的主楼书房里面才会有摆放。 那么也就是说,刚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通话内容,极有可能被录制了下来? 如果开了会,会议内容也会被录下来…… “溪溪?”顾廷野剑眉微蹙,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疑惑。 她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然后轻声说道:“嗯,我知道了。路上小心点,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在向他许下一个承诺。 挂掉电话后,谢溪转身走进厨房,将做好的滑肉汤盛出来,放在餐桌上。 然后,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顾廷野的归来。 此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 ------------ 第一卷 第215章 由她命名的玫瑰 焦灼地等待十分难耐。 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谢溪神经啪地一下断掉了,警铃大作地站起来,下一秒,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站起来。 面色平静,出去迎接顾廷野。 “让你等久了,今天集团事情有些多。”顾廷野,手里捧着一束类似玫瑰的捧花,黑色里衬加上白色西装外套,整个人显得既绅士又腹黑。 “饿了吧。我去给你添饭。” 顾廷野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把花递给她。 眼眸深深。 “好好的,怎么送我花?”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是顾廷野第一次送她花。 “女孩子应该不会拒绝花,这花颜色看着让人心情好,就像我看见你一样。” 谢溪心中猛地一震,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拼命地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 然后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束鲜花。 “谢谢......”她的声音略微发颤,仿佛风中的残烛一般脆弱不堪。 顾廷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给它取个名字吧?”他轻轻地牵起谢溪的手,一同走进了用饭厅。 谢溪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花朵,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花卉品种。 花瓣呈现出独特的色彩,犹如经过精心扎染般,粉白色调中夹杂着丝丝靛蓝色调,淡雅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萦绕在她的鼻尖。 这显然是一款全新研发的玫瑰花,尚未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认为由你亲自为它命名最为恰当。”顾廷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入谢溪的耳畔,让她不禁心头一动。 谢溪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忽然间,她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灵感如泉涌般涌现出来:“不如就叫'青苏'吧!青鸟依依,倾耳复苏,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名字......我很喜欢。”顾廷野低声呢喃道,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什么时候上市?”谢溪兴致勃勃地问。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顾廷野为谢溪拉开椅子,两人相对而坐。 “不上市。” “不上市?”钱烧得慌,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啊。 “它是我特意给你研发的,独此一份。溪溪,我要你做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给你的东西也是世界绝无仅有。你值得最好的东西。” 谢溪觉得自己本来妄动的心情,此刻彻底凌乱了。 她就像被泡在蜜糖里,光是顾廷野的话,都能将她淹没。 谢溪放下花,连忙夹起一块鱼肉,放进顾廷野碗里。 “尝尝这个,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烧了一下午呢。” 谢溪低头吃着饭菜,心中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顾廷野是否已经发现了她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送花给她。 顾廷野眼神黯然,她到现在还不肯回答他。 哪怕一个简单的回复,也是能避则避。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饭。 顾廷野带着谢溪来到客厅,途中接到一个电话,面色凝重。 ------------ 第一卷 第216章 要她杀人 下一秒,嘴角便勾出一抹讥诮的笑。 “溪溪,我们得回顾家了。” “现在?”谢溪惊讶地看着他。 “罗烈查到点脏东西,带你去看。”顾廷野看了眼谢溪,眼中充满阴晦。 谢溪的心一怔。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回到顾家,主楼灯亮如昼。 客厅里,罗烈为首,领着十几个黑子保镖,并排站着,正前方跪了五个人。 有保姆、装束一样的保镖还有后院浇花的临时工。 几个人颤颤巍巍跪着,头低到骨子里。 谢溪第一反应,顾隅安排的人被发现了…… 只见顾廷野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说吧。”冰冷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顾先生,我们冤枉啊!” “罗烈,让他们知道你的手段。”显然,顾廷野并不相信那人的说辞。 “是老夫人!老夫人让我们监视顾二少夫人的。”其中一个保姆说道。 “我母亲?”顾廷野眉头微皱,“继续说。” “老夫人说,二少夫人身份不明,接近您肯定有所企图,让我们时刻注意少奶奶的动向,有任何异常都要向她汇报。”保姆低着头,不敢看顾廷野的眼睛。 顾廷野的眼神变得越发寒冷,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关老夫人什么事? 谢溪在一旁听得心惊,顾老夫人远在欧洲,没事监视她做什么。 她和顾廷野的事,老夫人怎么可能知道。 要不是顾隅提前说过,顾廷野身边有他的眼线,她还真信了这保姆的话。 这分明是提前准备的口供。 想用老夫人保命。 毕竟顾廷野再不可一世,也不能随便动她的人。 “顾先生,请您放心,我立刻去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罗烈自告奋勇地说道,表示愿意承担这项任务。 毕竟顾家主楼的安全是他在负责,一下插入这么多个眼线。 他有责任。 然而,顾廷野却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谢溪,平静地说道:“不用查。” 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似乎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接着,顾廷野朝着谢溪注视过来,眼中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他轻声说道:“我教过你的技能,今天终于能够付诸实践了。” “是,少爷。”罗烈恭敬地回应道。 意会。 然后迅速从左向槐的手中接过左轮手枪,并将它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溪面前。 谢溪的脸上露出疑惑和震惊的神情。 她隐隐猜到顾廷野想让她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要让自己动手杀人吗?这个想法令她感到恐惧和不安。 顾廷野凝视着谢溪,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次,我没有能够好好保护你。现在,由你亲自动手,以杀止杀。”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宁可错杀千人,也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你不利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没有人再敢轻易动弹你一根汗毛。”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决和冷酷,似乎决心要用极端手段来保护谢溪的安全。 然而,这番话却让谢溪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内心的挣扎之中。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卷入如此血腥的局面,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 第一卷 第217章 处理眼线 谢溪脸色苍白,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枪。 “我……我做不到……”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抵触。 顾廷野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寒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决绝。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让别人来替你下手。但这样,你就永远无法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痛了谢溪的心。 她明白,顾廷野是在给她一个选择,一个让她和他站在一边的机会。 他根本没有相信那个保姆的话…… 他在怀疑顾隅,怀疑她和顾隅之间的关系吗? 谢溪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她抬起手,紧紧握住左轮手枪,可枪口却半天没有指向性。 谢溪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着。 她的目光锁定在顾廷野身上,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顾廷野感受到了谢溪的紧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动手吧,溪溪。这是你保护自己的唯一机会。”顾廷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谢溪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然后猛地睁开。 只听砰的一声! 她把枪用力扔到了地上。 “我有你就好了,有你在,没人敢动……”谢溪声音颤乱,违心地开口。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罗烈已经从腰间掏出配枪,一枪蹦在了刚才那保姆的脑门上。 顿时血溅出来。 流了一地血腻。 紧接着,砰砰砰砰四声枪响。 其余四个人和保姆同样的命运。 一时之间,血腥味染遍整个客厅,顾廷野高大颀长的身影盖过来,修长的手指捂住她的双眼,单手紧紧搂着她。 将她和那残酷的场面完全隔离开。 谢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手仍然保持紧握的姿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其实,遮不遮眼睛都无所谓了。 她的嗅觉和听觉,已经告诉她,自己身边正在发生什么。 顾廷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恶魔般的人,话语却尤其温柔。 “好了,溪溪,我跟你开玩笑的。从现在起,没有人会摆布你的命运。” 谢溪愣住了,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 “你说……你是在开玩笑?”良久,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还很颤抖地问道。 顾廷野微笑着点点头,眼眸深沉而真挚,“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决心。你做得很好,溪溪。起码,对自己不利,给自己泼脏水的人,你没有想放过他们。” 她哪是不想放过。 那是压根不敢多说一个字,多说一句话,她的嫌疑就多一分。 谢溪的心情还没放松下来,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倒在顾廷野怀中。 “以后别让我干这种事。”她低声说道。 顾廷野抱紧了她,轻声安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说着,便将她带离客厅,上了楼。 缓了好久,谢溪才回过神。 一双眼睛还是木讷得紧。 楼上,顾隅捏着轮椅把手,一双眸子泣了血,恨意在眼底深处。 ------------ 第一卷 第218章 传说回忆 早晨六点,这场雨可算是撒下来了。 光线昏沉,郊外柏油马路化成黑油油的一片,泛着清亮的暗光。 伴随滋滋啦啦的轮胎摩擦声,从远处疾使过来一辆小轿车。 歪歪扭扭地在马路边缘与中心线徘徊,像脱了线的大鱼在垂死挣扎。 车头受过猛烈撞击,两边不规则地凹下去几大块, 很难再去注意代表这辆车价格的名贵商标。 卫诞握着方向盘极力控制汽车的运行轨迹,满头大汗,浑身在止不住地发抖。 与其说是恐惧,道“急切、急不可耐”要更贴切一些。 这辆车虽然面目全非,机动能力却相当了得。 但对于他现在的状况而言,只能尽力保持车基本行驶状态。 车前面插着三根燃灭的香,随意地以软木塞做了墩,余灰已尽,软趴趴的香身随着汽车不规则地运行轨迹颠来荡去。 旁边槽内躺了一串黑色的鱼型铃铛,鱼身镂空黑边,鱼嘴掐尾绕作一个小圈,状似圆形。中间留了个眼,嵌进两颗撞珠。在寂寂无边的漫长黑夜,昏昏作响,要把人的魂儿牵去了一般。 这串铃声没有牵去卫诞的魂魄,倒是令他安心了不少。 车身得以慢慢稳固轨迹,那鱼型铃铛听来诡异,听来倒像是有安魂镇心的功效。 他得以缓了心神,细想此行来的目的。 他们祖上的主支要追溯到上千年前,据说是在宫里做官的,至于是哪朝哪代估计是不在官方史书内,反正他活了近三十五年是没听过。 这也没必要再去深究。 再说他们卫家祖先因为一场巨变,险些家破人亡。 为什么说险些,是因为那场巨变,主支内有人恰好逃过这一劫,留下稀稀两两的家戚带领人数本就不多的旁系重组大系。 这没什么稀奇,毕竟历史长河不管记载在史书上的,还是任由时间吞灭消失在人去楼空洪流中的、或是野史以及外传,都不乏王朝巨变云云大事。 由此导致的民不聊生、家徒四壁,还少么? 他们卫家旁支从古到今,没落的没落,真正完好无损也就他卫诞血亲之一家,也就是直系主支。 并且一路顺风顺水,天灾人祸、一律都能幸免之。 即使盗窃赌娼,也能逃脱罪责。 这就是他们和口口相传、悉心记载的史书内大事件不一样的地方。 试问哪家能由古至今繁荣昌盛至此的,没有。奇就奇在这里,他们卫家有个“类似女菩萨”庇佑—— 只要一有困难,无论身处何地、不讲究形式,卫家人只需烧高香拜三拜,再以鱼铃铛上下各轻摇两下。 请求之人便会立时昏睡过去,那“类似女菩萨”即会托梦告知请求人见面地点,帮忙解决问题就是后话了。 为什么叫“类似女菩萨”,只因他们卫家是那女人的债主。 似乎是与那场巨变有关,那老不死的女人有愧于卫家,生生世世都要为卫家人服务,随叫即到,可不像个菩萨吗,只不过这个“菩萨”没有主导权,永远是被动的一方。 ------------ 第一卷 第219章 让她代替白青 这么想着,他更有底气了。 不过是一个娘们儿而已,再邪乎能邪乎到哪儿去。 梦里提示,前面会有一条脱落大马路的泥泞小道,进到里面,他会见到那个叫“谢溪”的女人。 可已经驱车一个小时,马路两边安置的防护栏延伸得连绵无尽,哪里有什么小道的影子,连个缺口也没有。 他爷爷不会是小时候当睡前故事唬自己的吧,但家谱里明明白边地记载了谢溪助力卫家的过程,一桩桩一件件,比砧板还真。 在情绪几近崩溃时,右前方忽地恍然一下,从中间晃出虚影,裂出一道缺口,一条雨水点缀的破旧小路显现在眼前。 卫诞毫不犹豫地打了下方向盘,将车子转进小道。 这小道经久不过人,高堆的野草尖冲向掉落银针的黑夜,最多的鬼针草划过汽车玻璃窗时,发出哗啦啦闷响。 一遇稍硬些的枝干刮擦在进口TPU材质的车身膜上,呲呲啦啦像是指甲崩在黑板上能把人拉崩溃的声音,尤其在空无一人的野地。 汽车又在野地行了几分钟。 在不远处,衬着前车灯亮明的光,有一个直挺挺的银黑影子站在茂密过膝的野草内。 卫诞登时心里一咯噔,奶奶的,在这种地方不会碰上鬼吧,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一个撑着长柄伞的人站在那儿。 应当就是她了。 他慢慢停下了车,目光先放在那只捏伞的手上。 实在是那手太容易让人产生诡异奇谲的想法,如雕似玉,裹挟车灯光造出一种翡翠玉器的通透。外头戴的镂空黑案编织的纱网手套也抵挡不住欲将掀起的明炽。 那人半个下身隐在草堆里,唯有腰带泛着蓝银色的光,携带尾尖的发丝荡漾。 镂空?车槽的铃铛也是镂空设置,不用想她就是谢溪了。 祖籍上记载谢溪帮衬诸事,但从无画像。 他作为卫家最小一辈,实则是从未见过谢溪本人。 人一到不熟悉的境地,尤其面前还站了一位不明相貌,气场却四发的人,骨子里会产生自然而然的谦卑。 尤其是卫诞这种生意场上混迹的。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车,脚还没沾地,膝盖处的疼痛令他猛地一屈膝,幸好扶住了车门才站稳。 破烂的裤腿令腿上脏兮兮的伤口一览无余地曝露在雨里,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一颠一坡地走到女人面前。 “谢溪女士。”他低音试着叫了一声。 闻声,黑色大伞随手部运转,向上抬了一点。 那神秘女人才终于揭开面纱,头发长如瀑布,密如棕熊毛。 银针似的雨斜砸过身上时,平平静静地绕开,连头发丝儿都未生摩擦。 冷艳到这种境界的美女,即便常年混迹娱乐圈的卫诞都未曾见过,痴痴地看着,保持着惊恐且渴羡的眼神,竟有些呆了。 没错!没错!梦里确实有这么个女人。 忐忑的同时,卫诞更多的是庆幸,有救了! “让我代替白青,是吗?” 谢溪眉眼透着冷浸浸的光,妖冶红唇在前车灯的光下格外刺眼。 “在此之前,让我来看看,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着,便从她脖子处拿出一根黑漆漆的项链,那吊坠呈现鱼型,唯有眼珠透着诡诞的红。 轻触在卫诞额间,一小时之间发生的事情犹如投影仪般,加双倍速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著名影视歌三栖女明星周媛无故失踪,至今未果。”她利落地概括了一遍刚才看到的情景,戏谑地看着这位年近三十的娱乐公司老总兼周媛经纪人。 “所以,你是让我暂时替代她?” 卫诞猛地一个激灵,“对!周媛下路不明,只要等她回来,您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好。”她看了卫诞一眼,男人胡渣满腮,看来是为这件事费了不少心。 谢溪收回项链,将卫诞的反应尽收眼底。 别人的落魄永远会让她兴奋——欲望越大,完成任务的难度也就越大,简而言之得到的回馈也就相对丰满。 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提醒,倒不是出于善意,仅是常规流程而已,“家中长辈可有告知你,世间讲究对等。即使我们之间是债务关系,也要权衡等价交换。你有足够的筹码,让我帮你吗?” 卫家同谢溪互惠互利这一点他爷爷确实嘱咐过,临终之前还交代了一句“适可而止”。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祖谱上有说明:祖有庇佑,名为谢溪,后世遇难,方可唤之,恰逢良谊,等价换之。 卫家托人办事,谢溪换的就是人间功德。 跑回车后备箱,搬出一方黑箱子在她面前打开,那箱子呈黑棺材状,一米长半臂宽,满满一匝纸钱、冥币。 小心问:“您看够不够?” 风撩拨耳鬓碎发,谢溪嘴角爬上一抹笑,由于卫诞的召唤,她得以化形,身体重塑不久,肌肉还处于僵硬状态,这抹笑显得十分别扭。 有一瞬间卫诞打了退堂鼓。 这女人看上去太过邪魅幽暗,乍眼瞧着像是冰天雪地里枯藤老树下孤零零的肉芯雪人,避之而不及。 一番思想争斗后,他听谢溪幽幽道来,“够了。” 卫诞咽了咽口水,“市中心和郊区都有房子,您看要住哪边。” “你住哪边?”谢溪还在摆动臂膀,脖子僵硬地转了半圈, 望着那双瞳孔渊黑的眼睛,卫诞眼珠粗粗地在谢溪身上溜了一转,又赶紧挪开。 “我的公司在市中心,方便工作,我住在那边。” 谢溪睫尖轻塌,“好,跟你去。” 这是答应了,卫诞连连点头,“诶!是!” 也不知道谁是债主,卫诞迈脚要走,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曲背退到一边,做了个“上车请”的手势。 而后上车两下发动引擎,踩着火在前面稀疏的植被地里打了个弯疾驰而去。 …… 细雨骤停,街角旮旯都是湿哒哒的,充满黏湿味道的空气四处乱窜,给这座现代文明构造起的古朴小镇增添了几许诡异的晦涩。 谢溪忙完周媛之前欠下的代言,准备睡个回笼觉。 精致的黑色长皮靴裹着牛仔裤下几乎笔直的腿,径直穿过夜深人静的小巷,两颗棵巨大老樟树依傍两层楼小别墅繁叶而生。 ------------ 第一卷 第220章 不要白不要 她反感下雨,但雨后舒适的空气会令人陷入迷醉,平檀这座城市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卧室在二楼,要拐上一道S型楼梯才能见到二楼小厅的影子。 那段楼梯下空荡得很,堆了一些她淘来的瓷器花瓶在底下,自然成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储蓄间。 她没开灯,那些器具手艺品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黑漆漆一片。 细跟长靴在木制梯台踩踏出空灵顿响。 偶有细碎的瓶器碰撞声,底间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团在下方,微微晃动。 谢溪往那儿瞥了一眼,小东西还挺会挑地方。 可神经的软疲在催促着她赶紧休息。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在二楼靠小厅窗户旁的卧室内,梳妆台上置了一面古铜镜。 她取下松扎的头绳,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微卷长发宣泄似地撒欢散开,配上复古的妆容,活脱脱以一位复古式美女。 从远到近,再辗转到这座城市的繁中小镇。 这是她“复活”以来,最让她舒适且最符合自身长相的一副妆发。 近来快要入秋,天气愈发寒冷。一降温,浑身酸痛的毛病,大概是受刑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于是,她按照惯例去卫生间用泡脚木桶接了一桶热水,又扔了两袋中医开的药材进去。 利索地脱掉长靴和袜子,才露那双比其他女人要小很多、也窄很多的秀珍脚。 她的脚趾头并不完整,向脚心裹了半截,如胶似漆地扒住脚底心,再也分不开。 所幸事物的发展是进步的,如今这个时代和她有一样小脚的人,差不多已经老得掉牙齿,只差进棺材的临门一脚。 要是在南国时期,她一定将那些怂恿女子裹小脚的人大卸八块。 还好,现在这种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她舒适地靠在皮软毯子盖着的竹子椅子上,卸下这一天的劳累,闭上眼睛,存了许久的闷气绵绵地顺着浓艳的嘴唇吐出。 顺手关了灯,她开始沉思距离自己阴德圆满的日子还有多久。 冥王判她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特赋予她不死之身,让她怀揣愧疚一直活下去。 除非她在阳间通过帮助他人,以此获取阴德,为南国枉死之人超度,直至圆满,方可身死,入轮回道。 她当时身残严重,一心只想先活下去,迷迷糊糊问了句要积累多少阴德。 冥王大手一挥,在虚空洋洋洒洒地抛下几个字——翻译成现在的话就是八个亿。 阴德簿就锁在左手边的卧室内,兴许她是昔日亘古不变的鉴赏品味,那扇门并非如今四通八用的防盗门,而是充满古旧气味的板门。 收集的“红阴”近一半多,解脱的日子指日可待。 霎时,一阵忽然而来的凉风擦着她的脸落到左侧。 她没开窗也锁了门,这些年和她打交道的就那么一只东西—— 江宣,一只飘荡无依的孤魂野鬼。 “老板你真惬意,我可是替你跑腿了一阵啊,求表扬。” “今日多费心神,暂且不想听你的冷笑话。”自始至终,谢溪都没睁开眼睛。 语气懒得像是在工地不吃不喝地搬了几天砖,差点背过气一般。 “怎么了,不久事当当女明星,拍拍照吗?” 谢溪没吱声。若不是考虑到积德行善,她才不会做这种取悦大众的游戏。 江宣施施然,心领神会,摊开手,“今天帮了一只将灰飞烟灭的小鬼,积的德应该全被鱼链记下了吧,你的阴德簿上又能记上一笔了。我刚刚也是,喏。” 黑暗处突然显示出一丝幽幽的红光,谢溪这才睁开媚人心魂的双目,瞧向江宣手心漂浮的琉璃盏,上面虚虚浮浮地飘着小鬼的名字。 红色越深代表帮助的事情价值越大,到她这儿的阴德也就越多。 江宣手中的这盏“红阴”还没她今天一半的深。 见她面无表情地合上眼睛,脸上的表情一点没有变,江宣一脸委屈。 房间内静默了几秒,谢溪一动不动地半躺着,脚拨动着木桶的药水,叮咚作响。 惜目如金地瞥了江宣一眼,又重新闭上,声音冷冷清清,“多此一举,事倍功半。” 不是她不领情,要江宣这么个收发,不等她入轮回道,可能就到新纪元了。 江宣双臂环在胸前,那枚红阴悬在空中,暗红的光影折进他的眼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早就习惯了谢溪的说话方式,“我知道这阴德太小,但积少成多,不要白不要。” 再推辞下去,江宣可能又会长篇大论跟个老妈子般在耳边磨半晌。 她懒懒地应声,“嗯。” 得了谢溪的首肯,江宣动手操纵。 “小鬼”的红阴化为一条气流波动循轨地没入谢溪项链的鱼眼,孔内的红微妙地加深了几分。 江宣松了口气,“今天就算大功告成了。” 木桶内的水差不多温良,谢溪拨了开关,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光源来自室内四面八方散摆的几盏灯具,皆是她从古董店里淘来的,燃烧烛油的灯芯替换成了白炽芯。 除却那方软绵绵的大床和一卫大合照,这纯纯是一间古代大家闺秀的内室。 “又换了具身体?”谢溪这才看清卫诞那卫陌生的面貌,没了斯斯文文的眼镜,换了副乖巧可爱的相。 大概是最符合他性格的一卫脸了。 卫诞戳戳手指,叹道:“没法子,先前的身体眼下冒青灰,已经吓到好几个人了。” “我说了当年我没做什么,更不存在所谓的恩情,趁着没惹事之前,早日去冥界,轮回投胎去。”这话她说了几年,深知再劝也是徒劳。 当年就是帮他撕掉了一卫黄符,避免魂飞魄散罢了。 可死翘翘的一只鬼,出于报恩,为了能正常出入各大会所,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去寻找一副新的且无人认领的尸体附身,她受不起,也疲于这种交际。 “不行,恩人都没法投胎,我怎么可能忍心抛弃你呢。”卫诞不想再提这个话题,恰巧看见她那双边缘携泥的长靴,“你今日出了趟远门?” ------------ 第一卷 第221章 今日出了远门 “老板你真惬意,我可是替你跑腿了一阵啊,求表扬。” “今日多费心神,暂且不想听你的冷笑话。”自始至终,谢溪都没睁开眼睛。 语气懒得像是在工地不吃不喝地搬了几天砖,差点背过气一般。 “怎么了,不久事当当女明星,拍拍照吗?” 谢溪没吱声。若不是考虑到积德行善,她才不会做这种取悦大众的游戏。 江宣施施然,心领神会,摊开手,“今天帮了一只将灰飞烟灭的小鬼,积的德应该全被鱼链记下了吧,你的阴德簿上又能记上一笔了。我刚刚也是,喏。” 黑暗处突然显示出一丝幽幽的红光,谢溪这才睁开媚人心魂的双目,瞧向江宣手心漂浮的琉璃盏,上面虚虚浮浮地飘着小鬼的名字。 红色越深代表帮助的事情价值越大,到她这儿的阴德也就越多。 江宣手中的这盏“红阴”还没她今天一半的深。 见她面无表情地合上眼睛,脸上的表情一点没有变,江宣一脸委屈。 房间内静默了几秒,谢溪一动不动地半躺着,脚拨动着木桶的药水,叮咚作响。 惜目如金地瞥了江宣一眼,又重新闭上,声音冷冷清清,“多此一举,事倍功半。” 不是她不领情,要江宣这么个收发,不等她入轮回道,可能就到新纪元了。 江宣双臂环在胸前,那枚红阴悬在空中,暗红的光影折进他的眼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早就习惯了谢溪的说话方式,“我知道这阴德太小,但积少成多,不要白不要。” 再推辞下去,江宣可能又会长篇大论跟个老妈子般在耳边磨半晌。 她懒懒地应声,“嗯。” 得了谢溪的首肯,江宣动手操纵。 “小鬼”的红阴化为一条气流波动循轨地没入谢溪项链的鱼眼,孔内的红微妙地加深了几分。 江宣松了口气,“今天就算大功告成了。” 木桶内的水差不多温良,谢溪拨了开关,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光源来自室内四面八方散摆的几盏灯具,皆是她从古董店里淘来的,燃烧烛油的灯芯替换成了白炽芯。 除却那方软绵绵的大床和一卫大合照,这纯纯是一间古代大家闺秀的内室。 “又换了具身体?”谢溪这才看清卫诞那卫陌生的面貌,没了斯斯文文的眼镜,换了副乖巧可爱的相。 大概是最符合他性格的一卫脸了。 卫诞戳戳手指,叹道:“没法子,先前的身体眼下冒青灰,已经吓到好几个人了。” “我说了当年我没做什么,更不存在所谓的恩情,趁着没惹事之前,早日去冥界,轮回投胎去。”这话她说了几年,深知再劝也是徒劳。 当年就是帮他撕掉了一卫黄符,避免魂飞魄散罢了。 可死翘翘的一只鬼,出于报恩,为了能正常出入各大会所,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去寻找一副新的且无人认领的尸体附身,她受不起,也疲于这种交际。 “不行,恩人都没法投胎,我怎么可能忍心抛弃你呢。”卫诞不想再提这个话题,恰巧看见她那双边缘携泥的长靴,“你今日出了趟远门?” ------------ 第一卷 第222章 又是卫家人 这栋小别墅虽然深陷古镇,但伫立在一线发达的平檀市里,一出去方圆几十里柏油路贯通,就连清闲种植的菜园也是东一榔头西边一锄头地安插在混泥土间隔的方格内,根本沾不上这种程度的泥。 卫诞转移话题的技术太过拙劣,谢溪无奈地叹口气,她不太愿别人干涉自己的行踪。 大家半熟不熟的,没必要交代这么清楚,“有问题?” 卫诞摇摇头,“不是。往日你找人做交易或者谁有事相求,你都是直接将人的魂魄召进‘柩室’。怎么还亲自跑,一跑还是大老远。” 柩室即是锁阴德簿的那间屋子。 话音一落,卫诞就反应了过来,“又是卫家人?” 不止是这,他可能已经猜到卫家人是为何而来。 要报恩,关于恩人的资料肯定要了解体面。 卫家他有几分熟悉。卫家现在就剩一个卫诞,跟在谢溪身边的这几年,卫家就像永远无法满足的洪水猛兽,每次都承诺是最后一次交易,可事实上提的要求一次比一次过分。 卫诞,那个前两个小时,仅凭一辆高级轿车就造成连环追尾,十死五伤事故的肇事逃逸者。 他亲眼所见。本来想瞒住自家老板,没想到卫诞那孙子手脚倒挺快。 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谢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卫诞心知肚明,“这种人,你还愿意帮?” 谢溪取下椅把手上的干帕,跷作二郎腿轻擦残留的水渍,不以为意,“你是想说我助纣为虐吗?他有求于我,我从他身上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做生意的是什么理,在我这里同样是什么理。” “交易可以,难道你不分好坏的吗?”卫诞有些激动,随后自知失了礼。 谢溪甩了甩手,“卫诞,若要安心待在这里,少言多行即可。” “我明白了。” 到底说,他们相当于是以报恩打底的主仆关系,即使谢溪梅明说,但她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顺势迎合了这点。 卫诞兴致奄奄,间隔了两秒,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今天捡回来的那个男生怎么安置?” 她倒把这事忘了,今天一大早,她开门打算浇浇前园门口的蔬菜,在铁栏门的一个小边角旁发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 自从在这里安置下来后,她就老捡到东西,不限于受伤的宠物猫、赖在门口不走的田园犬…… “一楼房檐下还有间空房,没放杂物也占物,收拾收拾,暂时给他住吧。” 这栋别墅是她自己设计的,本来是没有那方门口朝外的房间的。 只是她常捡东西,通向里屋那面墙又摆了个木头架,文房四宝各类形状都放满了,也懒得移位置。 所幸请了工人在外墙凿了一个孔,安了房门。 顺理成章地成了捡来东西的住所。只不过人,她是第一次捡。 罢了,就当又做一件好事,积德吧。 卫诞得了吩咐,道:“行。” 晚过十一点,她本来打算上床歇会儿,再起来将项链上的红阴传到阴德簿。 ------------ 第一卷 第223章 陌生男人 楼底下却砰砰砰一通乱震,她正想叫卫诞,恰时他叩响了房门,“谢老板,那孩子不肯挪地方,你要不去看看?” 卫诞死了也有十几年了,年纪在那男人之上,叫声孩子并不为过。 “一个孩子罢了,也能将你给难住了不成?”她倒在床上,和衣而卧,并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不是,那孩子有点怪,我一个鬼见了,都要吓一跳。” 谢溪开了门,红妆已卸干净,没了遮瑕膏的加持,她眼窝底下两团黑晕就有些明显了。 尤其在白皙嫩肤的衬托下,愈显疲态,“带我去看看。” 卫诞属实难为情,讪讪地带谢溪去了楼梯口间。 二楼小厅泄了一点光亮下来,能看清男生的状态。 男人裹成一团,双手抱膝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窝在楼梯把手下角落边缘。 之所以说姿势奇怪,是这男人没有一屁股坐下去,而是背部倚住楼梯护栏半蹲在那里,身子左右微晃频频轻撞靠边的瓷器瓶。 卫诞摊手指着他,一脸“你看吧,我没说错吧。” 谢溪淡淡道:“开灯。” “可千万别,我刚隐隐看到他胸口处缝了名字,本来想打开手机电筒看仔细些,光打到了他的脸上,差点没被他掐死。” 他是鬼没错,但附身这具身体,就相当于赋予了其部分能使躯壳运行的机动性,能尝到的刀伤、刺痛一个不会少。 一旦身体受破坏到了极致,他这具躯壳的机动能力也就没了。 刚刚要不是在抵抗中,不小心把手机摔翻了,他又得换身体。 谢溪没听他的话,两步走到开关口,为一楼正厅带来了通明巨光。 如卫诞所说,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像是开了束缚的枷锁般,一眼就看向了开灯的罪魁祸首。 冗长的头发一直搭到眼睛中央,也遮盖不住陌生男人眼里的狠意,一个猛子扑到谢溪跟前。 谢溪灵敏地侧身,闪到楼梯底下,朝卫诞道:“上楼。” 卫诞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阿飘,能做的就是用琉璃盏帮她收集红阴,再说厉害点就剩吓吓人了。 帮不了她什么忙,她要做的就是在绝对光敞亮下,在根本上制服这个突然发疯的男人。 难不成,为了他,以后屋里还不能开灯了? 卫诞上了楼,打抖的领域宽泛不少。 男人应当是懂得一些攻击招式的,兴许是现下神志不清,出招紊乱,但招招狠辣,都是下死手。 幸好是她闪得快,那簇大铁拳擦着她的耳发,呼啸而过。 借着这个机会,她双手抓住男人脱力的手,向上一拖再往后两折,一个原地横扫。男人单膝跪地,单手被束缚到背后, 谢溪抬脚,踹到男人后背,手肘侧压,将男人狠狠压倒了地面。 男人另一只自由的手刚想撑腰起地,她立刻察觉,跨步一腿横踢钳制住那只手,借着大腿力压男人背部,丰满翘臀在睡裙下若隐若现。 这个姿势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而处于下方的人还没有完全安分下来,极力挣扎反抗。 ------------ 第一卷 第224章 我们是朋友 她这姿势再乱动怕是要走光,赶紧唤来卫诞,拿了根粗麻绳捆人。 卫诞一时慌卫,只顾着捆人,待谢溪换了身衣服下来,看到的是被捆在椅子上,成一坨粽子的不明物体。 “好歹留个气儿。” 旋即,卫诞才反应过来自己捆过头了,又重新留了一个头出来,脖子以下全是绳。 见谢溪下了楼,卫诞拖着椅梗带到沙发前,又弹了弹沙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谢溪优雅落坐,小指携了散发夹在耳后。 细细打量起眼前人,男人下颌角胡子拉碴,骨骼分明。 如鹰眼般细长的眼睛烈烈地盯着她,身体紧绷着倒没之前那般剧烈抗争。 这容貌,收拾一番,应该是能看的。 她轻轻抬手,以尖秀的指甲盖拨动了下胸口松绑的绳子,露出一块白底黑字的方块布条,上秀三字。 喃喃道:“顾廷野。” 卫诞凑上前,看了个分明,“这是他的名字吧。” “老板!” 在卫诞一阵诧异中,她轻轻晃动鱼坠项链,犹如繁复回旋的陀螺,在瞳孔心打转,直至褚钦渐渐沉睡。 她起身,欲要上楼,“带他去洗漱。” 卫诞惊呼,“我?他……他……我给他洗?” 谢溪望过去,“难为情?” “这就行动!”卫诞顿时感觉浑身上下被她的眼神鞭成了片儿,连忙拖着褚钦去了外房。 …… 回忆收回。 这是她的记忆,却不是这一世的,而是上一世。 那陌生男人胸口上的名字,直至今日,她才在脑海里看清那个名字。 顾廷野…… 那个人,她上一世捡到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廷野! 他们是一个人吗? 因果,她似乎有点理解秦月说得因果了…… 她和顾廷野的纠缠远没有完。 —— 谢溪上楼梳洗一番,今天是周六,她准备去赴约,赴京都市舞蹈协会的约。 去了舞蹈协会之前,提前给那边的人通了电话,很顺利地上了楼。 办公室里,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正在和协会会长诸葛淘说话。 是著名偶像剧女演员明小萱,谢溪不想和她打照面,刚想在另一边等着。 没想到明小萱先看见了她,招呼着她一块进去。 诸葛淘脸颊有些下坠,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发福,“你们认识?” “不……” “认识的,我们见过好几次呢。”明小萱抢话说,“我们是朋友。” 没办法,谢溪只好做自我介绍,“会长您好,我是来应聘舞蹈协会老师的,我叫谢溪,前几天我们通过电话。” 诸葛淘立刻就想起来了,“来坐坐,正好,明小萱小姐也要来我们协会学习。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来了大明星,又有专业舞蹈家坐镇,真是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 明小萱一听她是来做老师的,狐疑地打量着她,眼底是不屑。 面上笑着,“诸葛会长,不如让谢小姐来教我吧,我那支MV女主角是个舞蹈家,看样子我这朋友是过了您这关的,有她在我很放心。” 诸葛淘有些为难。 谢溪是第一次来,舞蹈水平他在古森堡见识过,没问题,精妙绝伦。 能不能教人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