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明 第一章 风雨欲来 白天阴日,乌沉的大黑天凌驾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压抑的氛围让人难以抬起头来。金碧辉煌的大殿在这沉闷里也显得黯淡无光。 乌云只能盘踞于天空,屋内的风景仍旧如常。 黄金顶,白玉柱,龙行红墙。 紫檀木的桌上摊着一份被打开的书简。 年轻的孩子像飞舞的精灵,从门缝里流入,门旁的侍从仿佛视若无睹。 桌前的中年人略微偏头,看向来到跟前的年轻孩子。 “阿父。”孩子站在跟前脆生生的叫道。 “小五啊,和先生学的怎么样了。”男人放下拿着书简的右手,抚着男孩乌黑的发顶,声音低哑道。 “武练师傅和文修师傅都教的很好,我已经是一品武夫外加一品文生了”男孩答道。 中年男子愕然。 天下分三洲一海,西北南三洲,东为大海,北洲蛮人立足之地,西洲妖人云集,南洲自数千年始自开文武两法,人人习之,当为天下第一洲。 “真的吗,你要知道,文武不可同习可是千年未变的法则,要是讨我欢心的话,不必作如此拙劣的谎言。” “阿父,我才没有骗人。”男孩嘟着嘴道。 “好,好,好。”男人连道三个好字。移开发顶的手,又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哒哒哒,一段连续且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未几,门口就传来声音。 “陛下,大平寺卿徐青求见。” “让他进来吧。” 先前略小的门缝变成一道裂开的巨口,映入屋里的不是光亮,而是一道阴影,接着那阴影迅速的潜入进来,刚才的巨口也早已严丝密封。 借着屋内的灯火光,阴影也显出它的人形来。 这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着朝服的老者。很难想象出一名年纪如此的老人还有方才的敏捷身手。 “陛下,五皇子殿下。” 老者刚进屋内就恭声道。 “不必多礼,你的奏请我方才早已看过了,你要知道朝堂上大多是不赞同你的方略,依朕看,也确有些不切实际。” “陛下,老臣得蒙圣恩,历经两朝,仍身任重职,今虽老矣,又得闲职以慰老,陛下之恩未敢忘也,虽无大功,臣之忠心可鉴,不敢以老而趋避国难。” “我大雨建朝两百年来,妖丹之事却已有百年史。初时,未以为然,而如今,却已成席卷天下之势。想断其根本,非为易事,先帝时,早已有所制约,商贩们走私却愈禁愈广。” “老臣以为不若放开妖丹之事,陈明利害,为官从仕者自立严法即可。到时候,那些仍使用妖丹之人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愚民,大可弃之不顾。” 黑袍老者言辞灼灼。 被称为陛下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当今的法明帝微微颔首,开口道。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按照你的奏疏所呈,分发给地方诸官吧。” “谢陛下,既如此,下官先行告退了。”老者躬身一礼,转眼间又消失于乌蒙蒙的殿外。 “小五” “阿父”被叫到的孩子看向身旁的男人。 “年仅十四,文武双修,这一步起点便是千年未有人及。不过文武二路不仅在于这起步,还在乎道,找到自己的道,才有机会成为站在这天下顶峰的人,找不到自己的道,四品便已是极限。” “既然有常人未有之资,不经历磨难怎能为非常人,去寻找自己的道去吧,这南洲天下,一定会有属于你的文武二道,和这道奏疏一同出宫去吧。” 法明帝用双手捏了捏男孩的脸颊,看向窗外的乌天柔声道。 “走吧,父皇还要忙呢。” “阿父再见。” 小五拉开方才合上的屋门,出门后又轻轻合上,身影消失于阴天之下。 中南吴刚城 与京城的天气不同,吴刚城里阳光却是格外刺眼。 白日昭昭,风尘潇潇,城里车水马龙,人流耸动,表现出一片祥和之色。 城外的郊道上,数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为首的车上高悬一面龙旗,随着清风飘荡。 “白伯,还有多久到城啊?”正中的马车上,一名面容清秀,身着青袍的青年问道。 “五皇子殿下,最多一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到吴刚城了。”执马的车夫微侧着脸答道。 “到了吴刚城,您想怎么整都行,陛下让您出来经历经历,体会体会,找一找文武大道,咱也不知道怎么找这,要不然也不能就是个四品武者了。” “不过四品也就够了,大雨的四品也算是中流砥柱了嘞。要咱说,咱们到了城里就转一转,玩一玩,殿下您现在也才一品,咱们先打好基础,找大道的事现在也没啥苗头。玩够了咱就换个城,嗯宫外可玩的比宫里多多了。” 白伯笑着说道,仿佛已经想到城里的美好生活了。 “那怎么行,父皇让我出来再不济也是让我查探一下风气民情,怎么想着玩呢,到城里了白伯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还自由些。”小五思索着说道。 “嘿嘿,这咋行嘞,咱知道殿下福缘深厚,找寻大道还不是简简单单,咱跟着殿下还能沾沾福气。可不敢离殿下太远。”白伯讪笑两声说道。 正当这一大一小还在为要不要一起行动争论时,一阵嘈杂声传来。 “各位大爷,行行好,咱家啥也没有了就这一头牛了,咱和这老牛生活这大半辈子,地里那点活全靠它了,家里老母病重,不然不会来城里卖牛,各位大爷,能不能放过咱一马,让我走吧。” 车队的前方不远处,一面容老成的男子牵着一匹老牛,被三个人穿着绸缎的青年人挡住去路。 “嗤,放你一马,用我们的善心给你去发孝心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买卖。我告诉你,哥几个今天缺钱花,正好遇见你,算你小子命好,能为哥几个服务,这头牛留在这吧,你可以走了,今天不想动手,还有,我们是本城吴家的人,你要是想告官,尽管去告。” 三人中身着蓝衣的男子嚣张跋扈道。 “求求你们了,饶咱一马吧,咱家里正等着这笔钱呢。”男人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声音凄惨道。 别说是城里吴家,随便拿出个什么家都不是这些城外的村落老百姓能够惹得起的。除了求饶好像就真的别无他法。 其中的黄衣男子根本没做理会,牵起牛绳就走,其余两人也并未停留转身就欲离去。 “别!” 男人突然大喊一声,起身一把抓住黄衣男子的衣袖。 黄衣男子愣了一下,他属实没想到眼前的刁民居然如此大胆,居然真的敢来阻止他们。就像蓝衣男子所说的,他们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这乡下的土货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敢阻拦。 马上,一旁的蓝衣男子一脚就踹到男人身上,男人一下滚出数米。 三人不过一品武夫但也已经不是常人能比,这一觉力度十足,虽然不至于能一脚踹死眼前冒犯到跟前的男人,但是其中滋味疼痛,也不能让他再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举动。 “发生什么事了,白伯。”车内虽有车窗不过却并不是那种能够随意开关而是固定在左右,有着各式花纹的镂空窗口。 “没事,殿下,乡下人拌嘴吵闹,没什么好看的。”白伯不知何时寻来一根细长细长的青草衔在嘴里,一条腿立在座椅上,一条腿朝外摊着道。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白伯内心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地方官员与豪强狼狈为奸,压榨百姓的可不在少数,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看着三人穿着与行径,估计也只是个分支子弟罢了,稍微体面些的抢牛换钱这种事说出去都是笑话。 既然如此,那就是个很小的事,根本没必要去管,何况还要入城小住几日,尽管他们也不敢驳了皇家的颜面,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管了这么个微末的事,被地方官员认为是下马威,到城里可就过的没那么舒服了。 车马缓缓的驶过,逐渐临近,这是在透过车窗,便可看到外面的景色。 粗布麻衣的男人如同痉挛般扭曲的躺在地上,面前的三人正头也不回的往城池的方向走去。 “这算什么吵架斗殴,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强盗啊,白伯,地方城池边的匪徒都如此嚣张吗,还敢以真面目视人,无所顾忌。”小五在车里急道。 “哎呀,殿下,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自然会有官府来管,要真是强盗行径,怎么会留下活口呢,口角之争罢了,咱们还是快快入城吧,咱得陛下口谕,可是得好好保护您嘞,可不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 “那你停车,我来管!”小五愤愤道,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一幕。 “害,那不是更危险了吗,小殿下,有什么事咱们进城再说,到时候和官府的人一说不就完了,进城了随您怎么管。”白伯苦口婆心道。 “真是晦气,昨日换的衣裳,今日便被这泥腿子弄上了泥印。”只见黄衣男子方才被抓住的衣袖上沾染了些许黑印。 ------------ 法明 第二章 初见豪杰 白日里刺眼的阳光略略减弱,远处有云朵欲来,漫过烈阳,给大地带来些许喘息。 随着云到来的,还有一阵急促的大风,卷起地上的尘沙,让人迷不开眼,在这天地巨暗的时刻,隐隐约约,似乎有着人影徐徐走来。 “风!风!风!闲无事来踏随风,身姿飘渺轻如鸿,我问清风何处去,原是城外有恶虫!” 爽朗的声音响起。 人影从风沙中显现出来,青袍长衣,宝剑悬腰,面带和煦微笑,缓缓走近。 “蓝正,这不关你的事,我们…可是…可是吴家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你何干。”先前的蓝衣男子看到来人急忙道。 黄衣男子心中一惊,手上的牛绳啪嗒的掉在地上。 蓝正,吴刚城的毒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三品武者,爱管闲事的名声倒是传遍了每一个地主豪绅的家里。 “哈哈哈哈,多管闲事可是我最喜欢做的,要是事事于己无关,这天下还有何事可做,好了,两个选择,现在走,或者被我揍一顿再走。” 青袍青年双手抱胸,爽朗的笑完后,傲声道。 “你…你…你,走。”蓝衣男子明显是勇气不足,声弱无力。 三人连忙小跑而过。 “欸…等一下” 蓝正手从胸中抽出,一下拍在走在最后的男子肩上。 只见那人一个激灵,身体极速的不自然扭动一下。随后听到他那细若蚊声的说话声。 “蓝爷还有什么事。” “怎么,突然焉了吧唧的,刚刚那股劲,我隔着老远都听到了呢。” 蓝正笑道。 随后伸手在那人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一小瓶,从中拾取一颗暗红色的圆珠。 “打了人得治啊,看你们这人模狗样也没什么钱,不然不会来外边抢牛,不过既然都是武夫,身上药还是有一些的。” 说着,蓝正又讲小瓶塞回到那人怀中,随口道。 “快滚吧。” 三人如蒙大赦,灰溜溜的奔走。 蓝正走到近前,将方才那粒红珠放入地上男人的口中。 未几,男人开口道。 “多谢蓝爷,今天的恩情,咱实在是难以报答,若是蓝爷不嫌弃,这头牛蓝爷就带走吧。” 男人吭哧道。 “哈,你这人怎么榆木脑袋,要是被骗了,还得感谢的替人数钱咯,拿了你的牛,我和方才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家里的老母不要了吗,这牛咋说送就送。” 蓝正一脸的错愕,随即拍拍男人的肩膀,站起身来,吹起欢乐的口哨,朝着远方走去。 “年轻的三品武者,现在身居何职啊?”车马临近,白伯开口道。 “无职无职,闲来四处游荡,无钱山中猎兽,家无定所。” 蓝正这时也注意到这来往的车队,排头的龙旗显的分外显眼。 皇室车队,能挂龙旗的也仅此一家,不知道来这小地方来干嘛。 “要不要来我这谋个差事,我看你很有天分,要是有资源,未来入宗师也不是不可能啊。”白伯邀请道。 “哈哈哈,闲云散鹤惯了,倒是得不起如此看重,再说了宗师之境何其遥远,前辈难不成亦宗师乎?” 蓝正笑道,原先他只当是普通的车队路过,现在看到是皇家车队,却对地方豪强此等行径视如无睹,感到愤懑的同时也有些许悲哀。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办事,想来也让人没什么欲望。 “小友可真是说笑了,宗师太少,可不是我这种人能当的,既然小友无感,咱就告辞了。”白伯也不恼怒,驾车继续行驶。 透着车窗,小五这时也看清青年人的面容,只是青年自顾自的行过,并未对车上何人产生兴趣。 “这才是好男儿,真豪杰啊,要是我大雨多一点这样侠肝义胆的人,那太平盛世也就不远了。”小五在车里嘟囔道。 “哎哟,五皇子殿下,这说的什么胡话,要是全靠这种人,那不是乱了套吗,治国还得靠法。”车外的白伯听到此番言论连忙纠正道。 “哼,那你也是官,你怎么不依法惩治刚刚那些纨绔子弟呢?”小五皱眉道。 “咳咳,咱这不是以防万一吗,咱的首要任务还是得保护您,咱不是说了到城里让城里专业人员来管吗。” “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咯。”小五埋怨一句,不再听车外人的辩论,闭目养神起来。 吴刚城门 “到了没,到了没,迎接场面可得做好点,回京了不指望人家说好话,只要无过就行。”吴刚城上一名身着红黑官服的瘦高官员走来走去。 “城主,你看那是不是。”边上一旁身披甲胄的兵士喊到。 “哪里,我来看看。”被称作城主瘦高个朝外望去。 一道龙旗在空中舞动,列列的车马随流而至。 “快,大开城门,让这些愚民赶紧让开道,赶紧让他们滚进去,不要在路上遮挡,留出一条大道来。” 瘦高男人立马喝道。 “是。” 兵士们立马将城门处的人群驱散干净。 流水般的车马从城门处涌入,城口大大小小官员站成两列等待车马全部进入。 到达专门的安置处后,小五从车马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满面笑意的瘦高个。 “这位便是五皇子殿下吧,果真是一表人才,想来今后定是前途无限啊,大雨有此龙儿,传至千秋不成问题。” 瘦高个谄媚道。 “哈哈哈,王大人说的是。”白伯笑道。 “咱们车马劳顿,我早已备好宴席,好为各位接风洗尘。”王城主邀请道。 “那敢情好,我正想体会体会这的风景人情呢。”白伯闻言,一张大嘴笑意难掩。 “你们去吧,我要一个人出去逛逛。”小五思索片刻道,和这群人去吃吃喝喝恐怕是最没意思的事了。 “欸,这”白伯有些为难。 “白大人不必如此,殿下只要还在城里,就没有人能动殿下一根毫毛,城里的安全,我一个城主还是能保证的,这城里肯定没有那么多不开眼的蠢货,殿下来咱们城之前,咱们这些官员家族早就有所耳闻。” “一定是让大家痛痛快快的来,开开心心的走。”说完,王城主又朝身旁的白衣中年耳语几句,白衣男子听后又立马离开院内。 白伯看着眼前这一幕,又听到王城主如此保证,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那咱们就走吧,殿下和咱们这些大老粗一起也没意思,就这么定了。” “那请吧。” 王城主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白伯也是当仁不让往外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屋内出发,只留下小五一个人在院里。 “人走了,可真是清净多了。”小五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掂量掂量身上的银两,大步朝门外行去。 “真是俊俏的小郎君。” “嘿嘿,平日里都见的是些顽皮的泥小子,这还头一次见到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气质的少年。” 走在路上,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各种吆喝,谈论声混杂在一起,热脑非凡。 宫里的人都是按规矩办事,什么时辰干什么事,每个人都麻木得像木人,上至皇帝,下到侍从,无一不是。 再看这里的生气盎然,让人耳目一新。 首要的任务便是找个好点的客栈落脚,不用太好也不必太差,和白伯他们住一起,说不定又是问东问西,事事受掣肘。 小五一面观察者街上的热闹景象,一面找寻的他满意的店面。 这一路看来,倒还真让他找到一家满意的店家。 只见那门匾上写着虎荣阁三个大字。 左右对联分别是虎啸三山群鸟寂,风起百林众生荣。 “虎荣阁,这名字倒是有几分意思。” 小五跨过门槛,进入到虎荣阁的内部来。 一层是桌椅皆全,能看到正有食客位于大堂,店里的小二正马不停蹄的为各桌服务。 随处找到一处空桌。 “公子爷,您来点什么?” 这时,一名店小二模样的青年临近问道。 “有住房吗,还是只提供吃食。”小五问。 “嗨,瞧您这话问的,当然可以,二楼是食客包间,三楼便是住客的地方,咱们可是老店了,久居此地,您住咱这,咱给您派个地熟的,带您熟悉熟悉咱们城。”小二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好,先上些特色菜吧,再安排住房,今天就在这住上了,明天再出去转转。” 小五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的银锭元宝放在桌子上,碰出清脆的响声。 “欸!”“好嘞!”小二发出两声惊呼。 平常谁见得到这样式完整的官银,还是整份量的元宝。大多用的是铜钱或者碎银。 小二收起元宝急急得往后堂跑去。 周旁的人,也是纷纷侧目,看到是一位年轻的少年后,不禁猜测是哪家的公子。 “哎呀,掌柜的你看,足量的银元宝啊,不知道从哪来的公子哥,反正是外地人,还问咱能不能住店呢。” 后堂里,小二举着银元宝叽叽喳喳的和面前的黑面男子说道。 “嘿,真丢脸。” 黑面男子的脸更黑了,一挥手,小二手里的元宝早已不见。 ------------ 法明 第三章 宿命相逢 “欸,掌柜的,俺还没摸够呢。”店小二看到手上空无一物,有些怅然道。 “每次换官银交税的时候,没见过吗,你看你那样。”黑脸男子一脸嫌弃道。 “那不是刚到手就又没了吗,而且这可是出手就是银元宝的小少爷啊,我收了这么多年钱,可还是头一次呢。而且换去交税那些官银都是老银子,刚刚那多亮啊,像是刚打出来似的。” 小二不依不饶道。 “好了好了,快去后厨去准备,今天给他上道镇店之宝。”黑脸男子催促道。 “镇店之宝啊?那不是蓝爷又会来了。” 小二眨巴着眼睛道。 “好嘞,马上去。” “谁知道他会不会来,要我说,前两次,他就是凑巧。头一回咱刚做出来的时候,刚入此地,恰好碰到姓蓝的,让他试试嘴,他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吃过一次,以后循着味每次都能正点到。” “那不就有第二次了吗。”小二从后门探了个头出来道。 “哼”男人瞥了他一眼,又道。 “第二次,那不是打东边寺里来了个和尚吗,那和尚也不正经,进来不吃素只点荤。不过只要没吃白食,管他吃什么,咱这镇店之宝也不是谁都能吃的,和尚要吃荤,倒也算个奇事,给他上一份,这姓蓝的就来了。” “人家大和尚都说了,打出了寺就遇到这个家伙,还说什么今日与他有缘,不当和尚说和尚话,就这样死皮赖脸的跟来。” “那不也来了吗,再说了,蓝爷怎么知道有缘的,肯定是知道那天能吃到。” 门前的头不知何时缩了回去,门后传来小二的瓮声瓮气。 “嗨,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两肯定认识许久了,那和尚不是说了每次出寺都是寻珍吃味的吗,姓蓝的以前肯定就这么跟着了。” 黑脸男人恨铁不成钢道。 “嘿嘿,别的咱不知道,但是掌柜的您上次说,要是第三次他还能来你就叫他正哥儿。” 小二讪笑道。 “那也得他来了再说,一个外地小子,还是某个家里的小少爷,出门那不是有一堆人保护着,姓蓝的爱管闲事,管上了最多也是结仇,他和这些富公子什么时候结过好。” 黑脸男子吐槽道, “哎哟,姓蓝的不说别的,还挺不错,就说他给咱写在门前门匾和对联的那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爱管闲事,什么时候打了小的来的老的就麻烦咯。” “掌柜的,这次咱还没说呢,您自己就夸上了。” 说着,小二端着两盘开胃菜先出来了。 “嘿,你小子,真是找打。”黑衣男子作势要打。 小二急忙跑出去,嘴中嘟囔道“菜盘子打飞了,赔的可是您的钱嘞。” 而后消失在后堂。 “小少爷,咱要不换个包间,您第一次来,包间不收钱。咱第一餐尽量让您满意。” 小二站在桌前道。 “好。”小五答道。 二人随机朝楼上行去。 到了包间之后,屋内设施精简,木雕圆桌,和几个木凳,除了安静点,还有可以隔着窗户看看外景,倒没多大不同之处。 “小少爷,咱这里都是些男人在做事,设施也简陋些,要是您觉着不尽兴,咱给您去翠萍楼叫几个姑娘来?” 小二问道。 “啊?”小五闻言一愣,急忙摆手道 “duck不必。” 摆好两盘开胃菜后,小二转身道 “好嘞,咱先下去啦。” “你刚和他说啥了”后堂里,黑脸男子问道。 “问他需不需要去叫几个小娘子助兴。” “你傻啊,我刚透过堂帘都看了,一个半大小子,明显是个雏,你瞎问啥啊。”黑脸男子的大巴掌一下拍到小二的头上。 “哎哟,那谁能知道啊,就说咱这城里的公子哥有几个好货么。” 小二顿感冤枉。 “好了,去忙你的吧,等会我去送餐。” “你比那小少爷还难伺候嘞。”店小二说完,急忙从黑脸男子眼前逃窜。 不多时。 黑脸男子提着黄花梨盒往楼上走去。 “所以说,镇店之宝就是一条鱼?”小五有些诧异,看着能摆小半桌的大盘鱼。 “嗨,您可别小看这鱼,咱那门前的对联您看了吧,这还有后两句:清潭不觅鱼踪影,真龙有灵自无形。” “这可是中南仅有的龙鱼,咱也是好不容易才养了几条。条条都珍贵的很。” 黑脸男子得意道。 “所以,应该价值不菲吧。”小五问道。 “额…”男人一下被少年的话问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少年开口会说的一句话是这个。 “当然价值不菲了,咱的镇店之宝可是从不出售的,只等有缘人。您一看就是有缘人,放心好了,这第一顿不收费。” “有缘人?这还真是奇怪,我头一次到中南,头一次到这座城,就成了有缘人。”小五有些诧异。 黑脸男子讪笑一声道。 “您还是先尝尝,既然是第一次来,咱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他才不会告诉面前的小子,自己只不过想要试试姓蓝的嘴有没有那么灵验。 “好。”小五答应下来,刚拿起筷子。便听到一声急促的喝止。 “慢!” 小五诧异的回过头,只见一身青袍长衣,正是先前见过的蓝正。 “姓蓝的,你干什么,人家公子头一次来吴刚城,咱尽尽地主之谊。你来碍什么事。” 黑脸男人立马反应过来出声道。 尽管心中十分的诧异,但还是得先声夺人,最好能让他最后一步功成一篑。 对此,他还是蛮有信心的,毕竟谁会让一个从不认识的人来一同聚餐呢。 “咳咳,话不可以这样的讲,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虽然未曾蒙面,但我们同为南人,今日相逢便是缘,何不痛饮一番。” “哼,我看你就是冲着我的鱼来的。”黑脸男子丝毫不给面子。 “欸…此言又差矣,这样吧,我蓝正浪迹中南也算小有名声,公子此番若是允我一同用餐,公子在这吴刚城,咱事事可帮,保证面面俱到,鄙人不才,三品武者,天塌下来,还是能扛一扛的。” 蓝正浅笑道,看向小五,等待着回应。 “其实,我早就有所耳闻蓝公子的事迹了,都说蓝公子侠肝义胆,急公好义,今日一见,不拘一格,确有豪士风范。”小五起身道。 听完此言,蓝正嘴角笑意更甚。 “欸……公子你不是说刚到此地吗。”黑脸男人一脸难以置信,他感觉这所谓的公子哥不会是蓝正找来的托吧。 不过转头一想又不太可能,毕竟这可是自毁名声的事,姓蓝的行事确实放荡不羁了些许,但还不至此。 “确是刚入此地,方才那些话只是因为有幸目睹过蓝公子行侠仗义之事,现在又得见,荣幸之至。”小五笑道。 “你…这…”黑衣男子不知该作何言。 “那你们慢慢用膳吧,小公子,和正哥……儿”黑衣男子最后几个字好像从牙缝里咯出来来的一样,嘎吱作响。 “要不咱们一齐吧,既然认识,何不一起,能和蓝公子做朋友的人想必也是赫赫有名的好汉。”小五邀请道。 “就是,荣虎,算上年纪我还真就长你几岁,这声哥不算亏。” 被称作荣虎的黑脸男子也坐了下来。 “原来这店名是由店主的名字起的啊。”小五开口。 “对啊,当时我给他写牌匾和对联时,我还诧异他这五大三粗的人怎么还有这等文气,知道是他的名字后我算是明白了。” “这一家店啊,算是用尽了他生平仅有的那点才气。” 说完,蓝正便哈哈笑起来。 荣虎却并不说话,只是黑脸,还是黑脸。 “好了,不谈了,小兄弟,你是打哪来的,怎么想到到咱这城里来。” 蓝正停住笑,转头问道。 “我本是一商队之子。”小五说道,而后顿了一下,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又道。 “家父觉得时运不济,决定换个地方行商,咱们一家人原先都是做本地生意,也能常回家中,所以我们想一齐搬走。” “但是,乔迁路上却遇到了土匪当道。父母都命丧混乱之中,将大部分资产都交付与我,我趁乱而逃,再没有遇到新的匪徒,身上又有些许盘缠,这才一路上不至于太过颠沛流离。” “唉,原是如此,我看你初来此地,年少无知,出手又是足量的银锭,还以为你是哪家游历的小少爷,现在看来你身旁又无护卫,倒是我猜错了。”荣虎叹道。 说完,荣虎又将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十两银锭立于桌上。 “小子,看你可怜,我也不收你的钱了,让你限住三日,这三日就让正哥带你去熟悉熟悉咱们这城,然后尽快找个地落脚吧。” “哟,还真是十足的银锭呢。”蓝正见到银元宝,双眼放光,一把抓起银元宝就是左瞧右瞧。 “呵,看你那样,和咱家的店小二一个模样。”荣虎嗤鼻道。 “欸欸欸…你懂什么,这叫众生相。”蓝正丝毫不在意荣虎的评价,仍旧是把玩着手里银元宝。 ------------ 法明 第四章 何去何从 “得了吧,你比庙里的和尚都能说,上次的大和尚人家张口闭口就是喝酒吃肉,什么缘不缘的只字不提。” 荣虎怼道,随后又扭头问小五。 “其实呢,老哥我这里还有个差事,你可以来咱这当个账房先生,然后呢也可以给咱的小店投资投资,以后咱们按例分成。” “呸呸呸,你还真好意思说,你这不是连吃带拿吗?”蓝正听完此言忍不住开口道。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今天咱们三个在这里同吃一桌席,咱高低也不能坑咱的小兄弟啊。”荣虎愤愤道,好像真有那么几分被误会的意味在里面。 “再说,一个人无依无靠,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不好过。” “所以说小兄弟准备作何打算。”荣虎继续问道。 “荣哥的心意小弟领了,小弟初到此地,确实是人生地不熟,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正哥不是说在此地颇有声望吗,能否引荐一番。”小五对着荣虎拱拱手,又扭头问道。 “哈哈哈哈,你看,荣虎,人家都觉得你不靠谱。”蓝正见到小五婉拒荣虎后,不由得开怀大笑,同时又严肃起来。 “我在城里那些官老爷耳朵里可是颇有恶名,城外倒还是有些声望。你要是跟着我,咱就去城外的青竹山上当野人了,我只有一件小木屋,你要去就得自己盖一间。” “然后就是和我山里打猎,要是有实力,还是可以天天吃肉的,要是没实力,我可以先教你三招二式。” 说着,蓝正忽然又将手扣在小五的小臂上,揉捏几下。 “嗯,小时候的基础还打的不错,穷文富武啊,小弟你虽然命运坎坷,好在这起点还是不错,到时候咱多练他几年,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 “所以,小弟你怎么想的。”荣虎此时插言道,“要是在咱这,这三招两式也是可以学的。” “我还是跟着正哥吧,荣哥想的很周到,要是留在这,估计这辈子都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但是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小五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哈哈哈,有志气。”荣虎大笑道。 “好,那你可就跟着我了,这十两元宝就当你的拜师礼了。还有我说,就荣虎你这模样,练得功法适合咱小弟吗,咱小弟这么玉树临风的,当然得练剑了。” 蓝正又开始调侃道。 “二位大哥,如若不弃,咱兄弟三人不若结为兄弟。”小五开口道。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有一点我肯定是大哥,毕竟有些人都已经叫哥了。”蓝正爽朗道。 “哼大哥就大哥呗,那咱就是二哥。不过,就咱三人可不够意思,说实话上次东边寺里出来的大和尚我还是看他挺不错的。”荣虎叹息道。 “可是,今日,他不在啊。” “我看你家的店小二也挺不错。”蓝正随口道。 “那敢情好,小子家中排行老五,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虽没见到是否命陨,不过也是四处分散,可排行老五,各位大哥称我小五即可。”小五道。 “好,大和尚那边我去说,就让他当个三哥吧,你家店小二就当个四弟,再加上小五,咱五个今日结为异性兄弟。”蓝正拍板道。 “行”随后,荣虎大喝一声,“李二,给我上楼。”声若洪钟,声音透过层层隔板,径直的传到一楼每一处。 一楼的众食客听闻此声无不感叹:“三品武者的气力就是足啊!” “哎哟,掌柜的又抽哪门子风了。”小二嘟囔一声,快步往楼上赶去。 李二推开门,桌前坐着三人,皆是望向他。 “哟,蓝爷,掌柜的,我就说蓝爷会来吧。” “去,去,去,这就给你高兴到了,今天让你高兴个够。”荣虎笑骂道。 “怎么个事,咱觉得已经高兴够了,太高兴了怕承受不起嘞。”李二讪笑道。 “今天我们决定来个英雄五结义。这位小公子就是咱的五弟,大和尚不在,咱四个先过了这场事。” “啊,俺那算什么英雄,最多算半个,这都是小事,能和蓝爷结义说出去,都能吹上天了。”李二憨笑道。 “废话少说了,你顶多算个狗熊。”荣虎打断他道。 随后,四人举起酒碗。 “我,蓝正(荣虎)(李二)(小五),今日在此与各位结为兄弟,有难同享,有难同当。干了”众人将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 “老三那碗我等会给他带过去”蓝正道。 “一碗哪够,等会直接给他提一壶去。”荣虎说道。 “哎嘿,掌柜的你怎么的也阔气了一回。”李二笑道。 “滚蛋,你掌柜的我什么时候小气过。”荣虎笑骂。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告别。 “记得带酒,别自己一个人偷喝了。”荣虎和李二站在门口送别。 “到时候缺货了,咱去山里进货的时候会顺道看你两的。” “知道了,你就守着你那破店吧。”蓝正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向后摆了摆手。 小五回头,黑脸的荣虎满面笑意,露出一口大白牙,用手朝他作了个大拇指手势。 再回过头来,已经走出来这一条街。故人早已消失在尘烟当中。 人群攘攘,他们二人就像是充满礁石的近海里的一道小舟,左躲右避,但始终在前进。 不知何时。 眼前依然出现一座古声古色的寺庙,充满了质朴的韵味。 门口的寺僧见到来人,开口问道。 “二位施主来此有何要事,寺内乃清静之地,若有要务,请容我等先行通报。” “无事,无事,我等的人马上就到了。”蓝正连忙挥手,随后打开酒壶,将其放在一旁的路边。 “这是何意?”小五不解。 “等着瞧吧。”蓝正并未过多解释。 未几,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边从庙内响起。 “慧朝师兄”门口的僧人看见来人喊道。 只见一穿着僧袍,身形酷似荣虎的壮汉从庙内疾步走出。待看清面容后,小五只觉确是比二哥白上不少。 “今日带着酒来见我,又是何事啊。”慧朝一把抓起地上的酒壶,便先是往嘴里灌下一口。 蓝正将今日之事完整告知。 “这便是我们的五弟,称他小五即可。”蓝正指了指身旁的小五。 “三哥。”小五叫道。 “嘿”慧朝细细看了一会小五,随后一把握住小五的手臂,“结实的很嘞。” “他以后就跟着你了吗?”慧朝问。 “当然,放心,最后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蓝正答道。 “嗯…三哥这里没什么给你,主持前几天给了俺一本清心经,俺生来就不是爱看书的人,咱就把他送给你了”慧朝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书,将它拍在小五的手心。 “你这寺里经书还能外传啊?”蓝正惊道,“你们那主持让我进去看两本书都不肯。” “嘿,当时主持说了给俺了,那不就是俺的。放心吧,主持对俺好得很,没啥事。”慧朝摸了一下他那光滑的大脑袋,翁声道。 “好了,俺还有事没做玩呢,你们不还得去安置新家吗。快快上路吧。”慧朝说完便拿着酒壶回到寺庙里。 “那我们也走吧。”蓝正拍了拍小五的脑袋道。 “主持,您怎么在这。”慧朝刚在房中放下酒壶,再出门便遇到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 “清心经呢,听值守的僧人说,你把清心经送出去了?”老者缓缓开口道。 “额…师傅,您前几日不是说赠俺一本经书吗。难不成今天您还要要回去啊。”慧朝讪笑道。 “没事,只是问问,送了就送了吧,这本清心经赠予你本意是想让你清净本性,少染尘埃,既然已经早已有因,今日之果也是必然,只望你日后勿要后悔就行。” 老者又告诫几句,便转身离开。 青竹山 “正哥,这里是……” 青竹山里并没有先前蓝正口中那般简陋与不堪,在山腰处,已经形成了一处村落。零零散散的房子散落在四周。 “正好我的木屋附近还有间小木屋,你就去那里住吧,石床被褥都给你准备好了。”蓝正淡淡道。 “啊?正哥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吗?”小五疑惑道。 “当然……”蓝正忽的顿住,而后又道。 “不知道。” “这都是以前的村民刚来的时候建的,这里村民要么是本地的玉人要么是别处逃难来的灾民,在这里开山种植。” “那些脖子下面胸前有一块黑色印记的就是玉人,据说是祖先胸前带玉而死的,成了一种种族印记,才会生出这一块黑印,反正玉人们基本上都有这一特征。” “你住的那个小木屋是人家刚来的时候建的,生活的久了当然会建个更好一点更大一点换着住了。你就在这放心住下吧,这里的民风挺不错的。” 蓝正说完,就回到自己的木屋中闭门不出。 “还傻站着干嘛,回去睡觉啊,天都快黑了,今天还想干什么啊,一日之计在于眠啊。” 躺在床上,感知到门外的气息一直原地未动时,开口道。 ------------ 法明 第五章 清风拂柳 城里的接风洗尘直到傍晚才停止,当诸官员鱼贯而出的时候,笑容满面的王城主倒是看到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人群之外,一名白衣男子站在远处。白伯此时也注意到他,只不过脸色有些不好起来。 随即,白衣男子快步走到王城主跟前,在其耳畔耳语数句。 “不是让你看好他的吗?”王城主有些恼怒。 “怎么了,五皇子殿下哪去了?”一旁的白伯问道。 “唉,一不留神,他就与当地的地痞流氓混到一起去了,那人名为蓝正,在本地颇有恶名,不过年纪轻轻便是三品武者,没多少人敢触其锋芒。” 王城主叹道。 “蓝正……地痞流氓……你们对他的评价是这样吗,好了,如果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是个不羁的主,不过应该没多大关系。”白伯听到那人姓名,便随意的挥挥手。 “好了,各回各家,困了,该睡觉了。” “哎…您慢走。” 送走白伯一行人后,王城主便同着白衣男子回城主府。 “怎么回事啊,今日儿个。”王城主问道。 “殿下今日待咱们一走便出去找别的住宿去了,随后又到了那虎荣阁,不知道什么风给那蓝正也吹了过来。” “两大三品武者在那里,我也不敢进去。” “随后又去了东林寺,最后出城去了青竹山。我感觉在出城的时候,蓝正就已经发现我了。” “主要是殿下不像是被迫的,到时候我去制止,恐怕惹得殿下不满。” 白衣男子解释道。 “目光短浅,不满也就一时不快,在城里咱们多想几个招,不就哄好了,让殿下出城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王城主呵斥道。 “这几日我还得招待那些京官,你明日就上那青竹山探探,放激灵点,在山里能干什么,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当野人吗?” 说完,王城主不耐烦的摆手,示意白衣男子离开。 青竹山 小木屋里的设施确实简陋,空间也不大,除了一张小床,好像就别无他物了。 小五躺在床上,寻出方才三哥赠送的清心经,翻开看了几眼。 只见第一面上写着: 动染尘埃身不净,静生杂思心不清。 日月轮换是天时,诸般因果随本心。 春风又逝蝉鸣里,秋日再起落叶林。 世事烦扰念此经,耳目一新聪且明。 小五看着这一段话,不由得感叹这经书居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紧跟着,小五不知看了又念了多少遍,耳聪目明不知道有没有,困倒是真困了,一翻身,便睡了过去。 “喂喂喂,起床了!” 一大早,小五便被一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哇,你怎么比我还能睡,从一开始就想要超过师傅了吗?”蓝正推开门看还躺在床上的小五道。 小五脸上一阵羞红,飞速的从床上爬起,风卷残云般就将几件衣裳套在身上。 “哟,皮肤真不错呢,在这里真是委屈你了,要我说,翠萍楼里的不只是那些姑娘喜欢你这样的,好多公子哥也好你这口。”蓝正打趣道。 “正哥,今天要做什么。”小五系好衣服问道。 “先出来吧。”蓝正从门畔离开。 “这里的人生活在这里官府不管吗”出门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人们,小五喃喃道。 “官府?玉人是玉人,南人是南人,城里的那些人把自己人都不当人看,何况是其他族人,再说流民,官府可不会管这些流民,他们只知道劳民伤财,搜刮民脂民膏,什么时候成了能救济他人的菩萨。流民嘛,能在这里混口饭吃也是不错的。” “挺自给自足的,这里的人欲望也少,官府不知道也管不着。”蓝正满不在乎的道。 “这青竹山不也属于吴刚城吗,他们不管,那要是出了匪患怎么办。”小五问道。 “匪患?小匪不用剿,大匪管不了。他们管那么些事干嘛,只管自己城里那一亩三分地,什么样的匪祸能有攻城掠地这般实力。”蓝正摇摇头道。 “这天下哪还有几个好官,好官管的过来吗。”蓝正叹道。 “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 “你想学什么?”蓝正又问。 “学什么?我也不知道。”小五有些迷惑。 “不知道,那就好好想。” “练刀怎么样。” “你这张脸不适合玩刀啊,一点凌厉劲没有。” “那枪?” “枪?怎么,你以后要上战场啊,不给你爹娘报仇了?而且枪太长了,容易受限。” “斧?” “刀都不行,斧不是更寒碜吗。” “暗器?” “君子玩那些偷偷摸摸的干嘛” “剑!” “对咯,算你小子有点识相。”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嘿嘿,你只会剑啊,所以别的啥也教不了。”小五憨笑道。 “渍,你小子,学艺不在多而在精。你懂什么。”蓝正用弯折的食指敲在小五的头上。 “还有一件事。”小五摸着头开口道。 “昨天忘记问了,你是怎么闻着味来的。” “什么叫闻着味来的,说得好像一条狗一样,我这是心诚则灵,早有预示。” “额,不信。”小五一脸的不相信。 “说了你也不懂,武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没有道的武人是走不长远的,你师傅我打小就天资聪颖,早早的就悟出我的道了。” “这么厉害。”小五睁大眼睛道,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 “那正哥你的道是什么,还有,那怎么找到自己的道呢?” “我的道,就是风之道,我的剑迅疾如风,我的人亦如此。至于昨天的事为什么知道,也可以算是闻着味来的。说好听点,这叫风告诉我的。 “对于一个武人来说,天地万物都是一条道,你需要找到其中最能与你契合的那一条。那就是你的道” 蓝正说道。 “这种契合与相适也许是与生俱来,亦或是后天觉醒,不管怎么说,道这种事都是一件玄奇的事,有缘之人自会得道。” “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天生命好,风之道与生俱来。”蓝正闭上眼就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额,我咋就没有感觉到和什么契合呢。”小五一脸郁闷。 “哎,别灰心,你还年轻呢,就你这基础,入四品武者还不是轻轻松松。”蓝正安慰道,不过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好了,今天教你一招。”蓝正说完,猛地一脚踹向身旁繁枝叶茂的青翠大树。 一时间,树身摇晃,哗啦啦的落叶随即掉落,好似一场落叶雨。 蓝正忽然拔剑,剑光一闪,仅仅是随手一刺,一片绿叶已然出现在剑尖。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延。 “嗯,属实有点水平,我多加练习肯定也能达到你这个水平。”小五锐评道。 蓝正不言,只是将剑身横在小五身前,剑尖处正位于小五胸前。 小五不解,抬头便只是看到蓝正一脸笑意。 随即小五的目光又移到面前的剑身,随后是剑尖,那一抹绿叶仍静静的穿在剑上。 小五用手将其拿下,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用手轻轻一捻,一片叶子居然分成了数片叶子,分毫无差的重合在一起,令人一时难以发现。 “出剑的时候,不仅仅只有剑是武器,风也是武器。”蓝正淡淡道。 “好了,这招就够你练的了。” “你师傅我,就去外面游玩去了,你就在这慢慢练吧”蓝正收回宝剑,双掌横在脑后,哼着歌就往远处走去。 “这招叫什么名字。”小五在后急忙问道。 “哪有什么名字,这不就是普通的刺吗,你要是愿意叫,就叫刺,不好听就自己取一个。” 蓝正没有回头,身形渐行渐远。 “什么破名字,太敷衍了。平日里什么词那是张口就来,现在又整这样的活。”小五无奈,随后有模学样,对着落叶库库刺剑。 更令人悲哀的是,蓝正只给他留了一把小木剑,虽然剑尖依然很锋利,但是感觉这难度好像突然大上不少,居然还有人美其名曰由难入易。 青竹山下 白衣男子看着眼前的山峰,不由得叹一口气,“殿下怎么爱往这深山老林里钻,这都一天一夜了,都不想回城。” “来人了。”白衣男子眼神一动,随即人快速想着一旁的山林中潜入。 “喂,躲什么躲,早就看到你了。二品武夫而已,在我面前躲什么。” 白衣男子回首,发现蓝正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 “没躲没躲,咱这不是看到蓝爷来了,给蓝爷让个路吗。”白衣男子讪笑道。 “你这路还让的挺宽的,都偏离大道多远了。”蓝正一脸不屑,“你不就是城里老王身边那个吗,偷偷摸摸的跟着我干什么。” “没有没有,哪敢跟着蓝爷。”白衣男子额头生出冷汗,连忙回道。 “谅你也不敢,是不是你家城主又有啥鬼点子了,要不然你们这些官老爷可不会来这荒郊野外啊。”蓝正将手放在白衣男子的后脖颈上轻轻揉搓道。 ------------ 法明 第六章 人尽皆知 “不敢,不敢,能有什么鬼点子。”白衣男子此时就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仔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只是觉得这青山秀丽,风景宜人,咱只是出来逛逛。” “嘿。”蓝正一乐,面对着满嘴瞎话的白衣男子,他只是嗤笑道。 “风景秀丽,瞧你说的,你们这些官老爷在城里作福作威那么久,怎么今天才发现这里风景秀丽呢,对你们来说,这里的东西那样有你们天天去的翠萍楼里好看,话说,不会是想趁我不在去抄我的家吧?” “哪敢,哪敢,咱这马上就回城,只是出来透透气。”白衣男子讪笑道。 “好啊,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城里。”蓝正说完就朝山外走去,而后的白衣男子只好跟在身旁。 二人同时入城。 城主府里 王城主又看到不该看到的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殿下去的地方看看吗。”王城主不满道。 “唉呀,城主您是不知道,我是去了,没想到那个姓蓝的就守在山下,我一去他就知道,立马就把我赶回来了。” 白衣男子故作委屈,毕竟这个时间上可没有那么多恰巧遇见,如果是好事,那就顺其自然,如果是坏事,那一定是有人处心积虑,毕竟谁愿意因为偶遇去披着办事不力的衣服呢。 “那你就留下来吧,你去看看。”王城主指了指身旁站立的黑衣男子。 “是。”黑衣男拱拱手,大步走出城府。 “哟,还换人了。这是准备做什么呢?”蓝正不解,要说山上也就那些个玉人和难民,还有就是刚收的小弟,这官府的人倒是奇怪,突然就对青竹山产生了兴趣。 走在路上,抬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熊腰虎背,还一个澄亮的大光头,是慧朝无疑了。 快步上前,拍了拍老兄的后背。 “蓝正,你怎么在这。”慧朝看到来人,惊奇道。 “欸,明准备到处转悠转悠的,一下山就看到不喜欢的人咯,刚给别人送回家嘞。” “官府的人?”慧朝问道。 “还能是谁呢。”蓝正摊摊手,无奈道。 “官府的人去青竹山干嘛,这些人八百年出不了城门一次。”慧朝翁声道。 “那你呢,有准备去哪觅食啊。”蓝正笑问。 “唉,主持师傅最近不让我离开太远,我想去青竹山打点野味都不行了,所以只能去虎荣阁去觅些吃食。”大和尚道。 “哎哟,正合我意,又能白凑一顿了。” 慧朝撇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虎荣阁 “哟,大和尚,又来了,上次你没能来真是可惜了,咱们上楼。”荣虎看到来人一喜,随后又注意到身后的一个清瘦身影,顿时额头上生出几条黑线。不用猜就知道又是混吃的人。 “哎呀,有的人来就是开心,你大哥我来可没见你半点笑容啊。”蓝正在后边阴阳怪气道。 荣虎不理,转头朝楼上走去。 不多时,人已入座,菜已上齐。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有钱,可不是吃白食。”蓝正说着,便掏出一块足量的银锭元宝磕在桌上。 “哼,我荣虎退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时候。” “哎呀,就知道当弟弟的最心疼我这个哥哥了。”蓝正也不恼怒,又将银锭收入怀中。 “要我说,过几日,我还真有可能过来投奔你呢。”蓝正边吃边说道。 看他这句话好似没有开玩笑,荣虎愣了一下,问道。 “怎么,还有人能把你那山里的小木房子拆了?” “他说今天有官府的人去青竹山偷偷摸摸的,没准还真有可能。”慧朝插嘴道。 “那敢情好,房子被拆了来我这,管吃管住,工资没有,你就去前面和李二一样,到时候一传出去,三品武者贴身服务,那客人来的可不少。” 荣虎听到这里哈哈笑道。 “就知道你没什么好点子。”蓝正不在多说,一时间,餐桌上一场新的战争无声的打响。 青竹山 黑衣男已经抵达山脚,他望了望眼前这座大山,青枝绿茂,百草丛生。这可是在城里从未得见的风景。 看了会,黑衣男便入山。 小五仍旧在树下拿着小木剑挥刺。从开始只能打到树叶到现在,他已然能用木剑刺穿某片树叶,这样的进展不可谓不神速。 这里的人每时都在忙忙碌碌,夜晚又太过安静,不过,到时没有过多烦扰,一切都平常且有序。 “正哥还没回来,估计得自己去找点吃食了。”小五嘟囔道。 背上他的小木剑,就往山里走去。 山里的野果很多,不过他可不知道那些能吃那些不能吃,也就放下了摘野果的打算。 身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只有一把小木剑,凭他一品武夫的实力,大型野兽武器不够用,小型动物又太过机敏。 突然就有些后悔来这山里了,好东西多,但还得有能力抓啊。 小五决定,抓鱼,在居住的小木屋附近就有溪流。 说干就干,小五来到溪流旁。 找寻到一处略浅些的流水旁,清澈见底的河水里能看到各种鱼儿游荡。 小五抓住机会就像眼前出现的一条鱼儿飞速刺去,很好,鱼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剑已经插入水底,鱼儿方才反应过来,一个大力的摆尾飞速逃离现场。 “欸……”小五这才发现,原来刺进去后木剑突然出现弯折,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对生活常识的缺失,不经有些尴尬。 反正左右无人,小五在多次尝试过后,已经能完美掌控木剑在水中的落脚点后,开始起捕鱼的流水作业。 黑衣男自从进入村庄时便已然注意到这位五皇子殿下,再看他在这里捕鱼,更是觉得怪异,神情变化片刻,最终决定回去,既然已经探查清楚回去复命便是。 大半天后,小五看见岸上铺满的鱼儿,神色里全是自得的意味。 细细数一数约莫有三十来条。在尝试到成功后一下子就上头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小五心里想着。 随后就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东西去装,只得回去找村里的叔叔们借。想到这,小五飞快的回去借竹筐,然后飞速的回转过来。 事不与愿违,小五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只小野猫正在拖着他的战利品往林子里逃窜。 不过还算是能够接受,起码是一次酣畅淋漓的人账俱获。 小五慢慢的将鱼儿全部捡到竹筐里,最后又顺手将这只小贼抓住提在手上。 小贼一点反抗的意愿都没有,但是嘴里却死死叼住和他差不多得鱼儿不松口。 回到村口,小五便将鱼儿都分了出去,只留下四条外加小猫嘴里的那一条。 玉人们也拿一些野果回赠。 于是收获满满的小五便开始了他的晚餐生活。 地上的小猫还在生啃,小五已经架好架子开始烤鱼。 临近夜晚,气温开始下降,小猫也拖着鱼来到火光旁边继续狼吞虎咽。 城主府 黑衣男已经回到了府中,王城主身旁站着的也变成了白衣男子。 黑衣男便将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眼前的男人。 “这么说,以前被我赶出去的那些玉人现在都跑到山上当野人了。五皇子殿下就和他们住在一起?”王城主抿了抿嘴里的茶道。 “是的。”黑衣男答。 “城主,那群玉人哪算什么野人,不是说在山上开荒种植吗,中了地,咱们官府就得收税啊。”白衣男子在一旁建议。 “他不是和蓝正住在一起吗,京城里的白大人不是说了没问题,何必去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群玉人都是些普通人,也奈何不了小殿下,既然如此,既然确认了小殿下没什么事,这件事就这样了。”王城主摆摆手道。 “可是,那蓝正素来与我们不和,要是说几句咱们的坏话,那恐怕小殿下回去后怕不是在陛下面前大有可言。到那时,咱可就不好办了。”白衣男子更进一步道。 “呵。”王城主眼睛微眯,盯着白衣男子道:“你倒是生了一副好嘴,怎么,知道你与那蓝正有过节,想借刀杀人啊。” “属下不敢。”白衣男立马拱手。 “且不说那蓝正是三品武者,咱们这城里也才几个三品武者。殿下打第一天就跟着去了山里,要是听坏话,那听得还少吗?风险总是会有的,尽量做到最小就好,想要消除,掩饰,弥盖,那是不可能的。” 王城主放下手里茶碗,又是冷声道。 “我这小小的城主府里怕是留不下你了,你回你的陶家去吧。” “这……这…属下只是一时糊涂,一时多嘴,何至于此啊。”白衣男子有些不解。 但看着王城主那不为所动的表情,白衣男子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这城里王,李,陶,吴四家,王家当上了城主自然要用其他几家的人,他们不过是衣服裤子罢了,喜欢穿这一条便穿,不想穿了就换一条。 方才的黑衣男便是吴家之人,而自己如今被辞退回陶家,那就是李家的人去顶替。 ------------ 法明 第七章 无中生有 城主府位于吴刚城的正中,辐射四方。 城中东西南北,分别是各家管辖之地。 城西,陶家 白衣男子回到陶家,目标直冲主房而去。 推开门,陶氏族长抬眼看到来人,“怎么了,白儿。” “父亲,我被王城主辞退了。”陶白愤懑道。 “退就退了吧,正好留在家里陪陪你老子。”老者毫不在意,“这么久以来,各家在城里都是根深蒂固,没多大关系。” “可是…”陶白明显有些不服气。 “好了,因为什么事罢你的职啊。”老者又是淡淡开口道。 紧接着,陶白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老者。 “些许小事罢了,养身修心,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像你老子我这个年纪早就不在乎这些,你二叔不是在朝中当官吗,这封信你给他带去。”老者将一封书信交给陶白。 “这是什么?”陶白有些疑惑。 “青竹山的那些玉人我早就知道了,当初城西就是这些玉人居住的地方,这群人一族生活在一起,虽然大多数普通人,但是又不服从管理,还口出狂言,出了官税什么税都不交。” “这群人在城中自成一体,后面就遭到我们四大家的排挤打压,最后被赶出城外。” “当初那群玉人离开时,我就注意过其动向,又有的越走越远,有的就留在附近的青竹山。” “本来不想多管,最近不是又开了一处矿区吗,人手缺乏,就拿这些玉人填人数吧。” 老者缓缓而谈,只言两语就随意谈论与改变他人未来及命运。 “给这些玉人安排到矿场里可是他们的福分,这难道不比上山当野人好。” 老者笑道。 “父亲说的在理。”陶白接过书信,就退出房去。 城外 酒足饭饱的蓝正正悠哉的往青竹山而去。 随后他就看到,城门口的陶白上了一辆马车,就急急忙忙的在大路上行驶。 要说今天他去往城内后,陶白没有再回青竹山看,他是不信的。 现在又匆忙的往城外赶去,要是说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他是不相信的。 “蓝爷”“蓝爷”…… 看到他停驻在路边,路过之人都和他打招呼。 蓝正随机选取一名幸运的路人,便问他最近城里的陶家发生了什么事。 “嗨,蓝爷,城里那些豪绅老爷们能有什么事,每天不就怎么想着多捞点银子吗。” “要是说最近的话,到还真有一件事,陶家新开了一家矿场,正招人呢,但是谁去他那鬼地方啊,做点什么不比去给他家当矿工强。” 被选中的男子言语中透露着兴奋,侃侃而谈。 “哦~”蓝正内心疙瘩一下,已经想到些什么。 晚间的风时而停驻时而飘荡,在林中敲出沙沙的声响,颇有些吓人的意味。 蓝正走在上山的路上,却在思考何去何从。 青竹山的玉人们都是些普通人,真与官府对立起来怕是一点好处没有。 反正还没有新的动向,就算陶家想把这些人全收入矿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蓝正已然走到了自己的木屋前,看到附近的残渣碎屑,不禁一笑,本以为那小子今天会饿一天肚子,没想到还有些收获。 隔壁的小木屋已经房门紧闭,想必早已经歇息了。 蓝正也不在多想,一觉到天亮。 这次不需要蓝正再来催促,因为房里已经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昨日的小野猫不知何时已经溜到小五的床上,咬着被褥就往一旁拉。 拉开后爬到小五耳边就开始喵喵的叫。 小五不胜其烦,被迫起床。 “这个年龄段的小猫这么不禁饿吗?”小五可是记忆犹新,昨天这小只可是一人能吃两条鱼。 稍微清醒后,小五便出了屋门。 “哈……”门外正是蓝正打着哈欠。 小五一出来,蓝正便偏过头去看到他以及脚下的小猫。 “怎么从哪拐了这么小小一只来。”蓝正调笑道。 “昨天抓鱼的时候就遇到这只偷鱼的小贼,然后就缠着我不放了。”小五无奈道。 “那看来还是挺不错,不是把你叫起来了吗。以后他就是你的陪读书童了,哈哈哈。” 正当两人谈笑时。 一道悲切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仿佛要将这清晨的薄雾全都震散。 随后又传来两声钟响,令人莫名新生悲怆,穿透厚厚的山体与绵延的山脉,又向远方传去。 蓝正微闭双眼,清风拂过,衣袍挥动。 此时,万物无声,晨鸟不叫,林虫不鸣。 许久,蓝正方才睁开双眼,只说出一句。 “曲先生离去了。” “曲先生是谁?”小五问。 “一位平易近人的大儒。”蓝正并未过多解释。 相顾无言,蓝正起身朝山下走去,小五紧随其后。 早清气冷,即使是飘荡的微风,也带着些许寒意,当真是微风凛凛。 抵达山下,蓝正方才开口道。 “曲先生是中南大儒,修文法,是当世不多的文道文师,相当于武道五品宗师境。” “曲先生在世时建有一藏书楼,我的风决也是从中习得,不止中南,天下多少英雄都想进曲先生的藏书阁一观,不过曲先生只看有缘人,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法。” “但恰好我就成了其中一个,当初我不过是一品武夫罢了。” 蓝正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岁月磨人啊,什么大儒什么宗师,在时光的流逝下,都只有一个结局。文武二法虽妙,于人之寿命却是丝毫无加。人世间,两甲子的寿命已为长寿。多少普通人连一甲子岁数都没有便葬入土中。” 蓝正感叹道。 “不过也正应如此,这世间至少还有这一件公平的事作为标榜。有一件公平,就有更多的公平,那些英雄豪杰们,求名也好,为利也罢,最后都只有一死,如何做,人各有分明。” “今日,便随我一道去曲先生的藏书楼前哀悼吧。” 言罢,蓝正不在停留,大步走起。小五也是紧随其后。 日夜兼程 陶白的速度不可为不快,只不过一夜时间,快马加鞭之下,已然到达目的地。若是处于军中,怕不得也是一名顶尖的传令兵。 京城陶府 “来者何人”门口的侍卫看到风尘仆仆的来人问道。 “我乃中南陶氏,特来此有要事找我二叔。”陶白开口道。 其中一名侍卫闻言,步入门内,不多时,一名身体略有发福的长胡胖人便从中走出。 “哎哟,贤侄怎么有空来京城啊,快快进来。”来人笑道。 “福管家,我来此特来寻我二叔,家中有些要事须得二叔相断。”陶白道。 “好好好,我这就领你去。”福管家将陶白迎进门,便往内院走去。 走过一段不长的小路,便来到一间屋前。 福管家敲了敲门,开口道“老爷,中南陶家来人了。” “让他进来。”屋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福管家对陶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陶白推门而入,随后,身后的门又被福管家合上。 此时,屋内只剩下陶府府主和陶白二人。 正在桌上奋笔疾书的中年男人抬头,“好侄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了,大哥在族里可还好啊,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我要是早得消息,一定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陶白并未多言,只是将信封从身上抽出,递交到男人手上。 看完信后,中年男子开口道。 “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向陛下启奏这件事,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好侄儿不用放在心上,陛下肯定也会同意的。” “这几日就在我府上好好住上几日,看你旅途劳顿也该好好歇歇。”说完,又将门口的福管家叫进来,让他领着陶白去安排住处。 平坦的道路上,一大一小在路上静静的行进。 还有一小小只就趴在小五的头顶呼呼大睡。 几人在城里安置完早上吃食后,小猫便没有了行进的欲望,随后便趴在小五的头顶。 小五无奈,只能由着它,随后便跟着蓝正出城。 “藏书楼不在城中吗?”小五问道,因为头上有猫的缘故,头也不能抬,只能目视前方。 “城外,曲先生本就是寻求清净之辈,城中太过喧嚣,建在城外尚且慕名之辈众,若是建在城中,每日不知多少人围观,围堵。” 未到正午,小五一行人便来到藏书楼门前。 门前人山人海不为过。 一身肝胆平乱事,路遇不平敢出头。 本是人间逍遥客,命有多卜独悲秋。 昔日愿事未得尽,铜剑无鸣人不语。 今宵犹是琴独奏,纳尽天书方得休。 抬头望去,藏书楼的门前书着几句诗言。 再看楼前的牌匾上刻着琴剑楼三字。 “喵!”一声凄厉愤恨的声音将小五拉回到现实。 原来方才抬头时,头上的猫已经掉下去。此时正不满的盯着小五。 小五只得将它抱起,继续放在头顶,为此,小猫并不满意,用它的毛茸茸的猫手连拍几下小五的脑袋,以此表达不满。 “琴剑楼…”蓝正看着这熟悉的名字,内心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法明 第八章 琴剑和鸣 “琴剑楼…”蓝正缓缓开口道。 “曲先生生前有一好友,不过四品武者,但却仗义敢言,侠肝义胆,一生之愿便是平尽天下不义事。但是,人力有穷,帮得了一些事便已是不易。” “何况是天下事呢,做的好事越多,结的仇家也越多,最后被多方暗算而死。” “曲先生的愿望则是收天下之书入藏书楼,二人一拍即合,两人同出江湖,作善举,行义事,摘录天下典籍。而后却落得如此结局,天各一方,再不得见。” “自此之后,曲先生悲愤之余却又得入文师之境。不过已经决定退出江湖,建此楼阁,将多年之摘录记载全收藏于此楼中。门前悬挂两物,一是曲先生的铁琴,二为好友的铜剑。自此,此楼又名琴剑楼。” 蓝正收声。 “曲先生曾言我与他有八分相像,最大的不同嘛,就是我更帅一些。”蓝正忽的又笑道。 “从此门入,琴鸣剑啸,可进。” “走吧,我看人的眼光一直都准”蓝正对小五道。 听得此言,小五也不犹豫,迈开腿就朝门内走去。 刹那间,琴剑和鸣,小五头上的小猫被吓了一跳,一声猫叫与琴剑之音混在一起,又很快被人们忽略。 一时间,在场之人无不震动。 “什么!他居然能同时触发琴剑二器!” “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场的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嘈杂不堪。 “走!” 小五听到蓝正的一声大喝。恍惚间突觉头清目明。一步跨入,消失在外面人海眼中。 蓝正也不落其后,在看到小五进去后,也是大步迈入。 又是一声剑啸! 在场之人皆是震惊,随着几个想要尝试一番的人被门前的琴剑之威排斥弹开后,人群才恢复平静。 再次出现,便已经来到一处楼阁之内。 这里的书架一望无际,通红的柜木内有着各种被光团包裹的书籍。 “去寻找吧,任何能够进来的人,冥冥中都会有一种指引,带着你去得到最适合你的那份。”蓝正开口道。 随后他就像来到自己家里一般,随意走到一处书架面前,探手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最适合你的东西吗?”小五问道。随后他又看到出现在蓝正手中的光团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份被卷起来的书简,侧面上写着“引气决”三个字。 “引气决?这不是初学者入门的初始功法吗?”小五更加不解,明明已经是三品武者,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物品。 “当然不是。”这算是回答小五的第一个问题。 “我只是恰好知道引气决放在这里罢了,适合我的东西不在这里,只不过,每个人只能带一份物品出去,我选择的是它。”蓝正缓缓开口道。 “为什么,明明对你毫无用处。”小五问。 “因为大部分人能入门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有法却不传呢?”蓝正反问。 “嗯……”小五认真思考。 “我父亲说过,侠以武犯禁,若是天下的武者太多了,祸事也就多了。”小五回答。 “呵,你父亲还真不像一个商人。”蓝正瞄了一眼小五,又道。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是穷文富武吗?学文,只要能感应文气便可入门,但是哪有那么多能够感应文气的人。学武,便先要去官府特定的武馆交银子,登记入册,方才能够习武。” “明明有着引气的功法却设置门限,习武的人只为一类人服务,然后控制其他普通人,这是不公平的。” 蓝正言语激烈。 “你说得对。”小五说了这么一句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哈哈,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蓝正又回到那个云淡风轻的模样。 “所以给你的指引在哪呢?” “额……好像没有。”小五尴尬的摸摸头,却突然发现,居然真的摸到头了。 坏了,小猫哪去了? 小五左顾右盼之下,终于看到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脑袋上下来的小小身影,正朝着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小五跟在身后,蓝正在他旁边轻抚下颚,故作思考状。 “没有?这怎么可能,不说收尽天下书,起码这天下基本上能包含的都在其中了。” “天下没有能够承载你的书?或者,你跟本就不存在。或者,你已经超越文师境界,到了大文师之境?”蓝正觉得奇怪,后两种可能直接变为不可能,前一种可能也不大可能。 所以,蓝正觉得应该是刚好自己遇到一个特殊的人,特殊到藏书阁都未有能指引其方向的奇人。 “嘿,没错,就是这样。”蓝正想到这里,不禁双手一拍。 小五睁着奇怪的眼神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又跟着小猫往前走去。 兜兜转转 小猫终于停了下来。 它越上二层书架,从中叼出一团光团。 “嘿,这猫是成精了吗,还能得到藏书楼的指引。”蓝正觉得有趣,伸手将小猫口中的光团拿出。 打开后,却并未有熟悉的记载,只是如同鬼画符般歪歪曲曲染着几道类似文字的东西。 “妖文?”蓝正有些疑惑。 “这小猫不会真成精了吧,这玩意都给它找出来了。”蓝正有些纳闷。 小五横过头去看了一眼,并未看懂。 “所以你决定就带着这卷书简出去吗?”蓝正问道。 “嗯”小五点点头。 “行吧。”蓝正并未多过劝解,毕竟,既然藏书楼没有给出指引,拿别的书简未必好。 蓝正将手中妖文字样的书简放入小五怀中。 “那就出去吧。” 二人刚出琴剑楼,便被一群人围住。 “让开。”蓝正拔出剑,赫然间,四周风声簌簌,刮在每个人脸上的是刺骨的寒冷。 “三品武者。”人群中有人喊道。 在场之人大多只是一二品武夫,不多时便是众人散开。 不过仍有拦在道路上的武者。 “四品武者?”蓝正皱皱眉,“小小的吴刚城附近居然还有四品武者,想必是被琴剑楼吸引而来。” “小子,念你年纪轻轻三品武者习武不易,将得到的功法给我一观,便放尔等离去。” 拦在路上的大汉道。 “那便来试。”蓝正也是毫不示弱。 正当剑拔弩张之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铁虎,回来吧,他们手里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只见人群中一名手持折扇的青年公子缓缓道,感受其气息境界,又是一名四品,四品文士。 被称作铁虎的壮汉闻言,让开路段。 “一个三品武者拿了一份引气决,一个一品武夫拿了份妖法,真是有趣。” 待二人经过青年身旁时,青年调笑道。 二人并未回应,只是远去。 青竹山 二人回到青竹山,便看到早已在山上多时的荣虎,和他的跟班李二。 身上扛着大包小包,装着的全是动物尸体。 “看到没,什么叫保证新鲜,什么叫野味十足,别家店馆都是自养家畜,肉质和野生的没得比。”荣虎看到二人后吹嘘道。 “对啊,对啊,得亏你家店人少。”蓝正淡淡道。 荣虎一时无语。 “不和你多说了,别人都说吃人嘴短,你是越吃越硬,可算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人不为过了。”荣虎又愤愤道,随后带着他的大包小包往山下而去。 “俺们走了,蓝爷,小五,回见。”李二走时打着招呼道。 吴刚城 城主府里,王城主正在府中嘟囔,“哎,天天伺候这些京官们,陪着笑脸东奔西走真是没意思,一个城里四家人,让他们也伺候伺候正好。” “最近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啊。”王城主坐在太师椅上缓缓道。 身旁一个是熟悉的黑衣男,另一个则换成了身着棕色衣服的男子,想必就是李家新换过来任职的人。 李姓男子开口道:“城主,这城里有您在能有什么大事,要说现在最大的是不就是伺候好这些京官们吗。” 城里这么多年已成常态,各家纠纷也是私下解决,百姓也不敢报官,能有什么事做。 “要真要说有什么事的话,那就是陶家,先前陶家不是开了矿场吗,前几日还再向我们要人,这几日却是没啥动静了,听说矿场倒是停了几天,还没关。”李姓男子又道。 “嗯……陶家有人去京城当官了,在城里的规矩都不知道了,开矿场都不知道先禀奏当地城府,这下倒好,一下子越过我跑到上面去批复。” “这算是什么意思,开个矿场能耗几个钱,这分明是目中无人。咱们四家里的规矩,有人腾达了,就不认了。”王城主嘴里不断数落。 周旁二人并不吱声,只是静站一旁。 黑衣男子倒是和往常一样面无神色,仿佛没有什么能令他动容的东西。 李姓男子则依旧是一脸谄媚的笑容,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几番意味。 “由他吧,由他吧,既然他觉得府衙无用,那就也不要和府衙打关系了,陶家住在咱们城里,就得用咱城的人,没有人看他的矿场怎么开的起来。” ------------ 法明 第九章 藏奸纳贼 “贤侄,这是朝廷文书,等到回去之时带上。”陶府中,陶白接过心心念念的物什。 “贤侄难得来京一次,要不多留几日。我也好与大哥有个交代。” “哈哈,二叔不必如此,我自知二叔事物繁忙,此事多有叨扰,得此文书已然心满意足,今日便启程。”陶白看到手中的文书,喜不自胜。 青竹山上 “小猫也会看书吗。”小五看着趴在摊开的书简之上的的小猫。 “妖法,真是奇特,世上居然还有这等东西,百年前是没有妖法的。”蓝正撇了一眼地上的小猫道。 “数千年前,北洲蛮人勇武,西洲妖人奸诈,南人孱弱,蛮人与妖人都是天生的汲灵体,每个人的灵气容量不同,可成长的上限也因此不同。” “随着年龄增长,蛮人与妖人肉身通过汲灵不断增强。而我南洲众人受压日久。” “终于,有上古先贤创文武二法。武练可与那些汲灵之人相当,而文法,则讲究御气二字,乃是昔日天下独一绝学。” “北洲,西洲,茹毛饮血之辈,毫无风范,少有人能习文法。南洲千年之演变,文气鼎盛,得修文法者众,自此南洲有文武二法在,则天下强且安。” 蓝正缓缓而谈。 “妖法一事,从前我也听说过,但少见妖人,并未过多在意。如今在藏书楼里遇见此物,倒是令人震惊。” “如果妖人也能像我们南人一样有法可习,再加上他们的汲灵之体,恐怕南洲又要危险了。”小五思考道。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南洲文武传承如此之久,妖法出世也不过百余年,二者相比,妖法不及二法远矣。” 小五闻言,颇为认可般的点头。 城主府 “陶家那小子回来了?”王城主听着李姓男子的汇报。 “是的,昨夜连夜回来,今早上边就来通知了。” “呵,不允开山种植,咱们之前将那些玉人敢出去,现在他又想招回来,什么一是水土流失,二有藏奸之嫌,说的冠冕堂皇。” “不就是想要往矿场里塞人吗,青竹山上一群普通人,真有什么奸,能掀起什么浪花。” “那咱们?”李姓男子开口问道。 “咱们怎么?姓陶的这么杞民忧天,又让他去做好了,到最后这群玉人安置在哪?还不是给陶家做嫁衣。”王城主仍是一脸愤懑之色。 “喜欢管就让他管好了。” “乐见其成。” 中南陶家 “朝廷文书下来了,事情就好办了,明日带人去青竹山给那些玉人说清楚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主位上的老者缓缓开口。 “明日我去。”陶白自告奋勇。 “京里来的小殿下也在青竹山上,和那群野人来说,应该很好分辨,到时候别惹上不该惹得麻烦。”老者又道。 “当然,京里的大人咱们谁敢触霉头,讨好都来不及。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翌日 天微微亮,白日还没来得及投下第一缕阳光,清冷的空气让人倦意全屋,骤然清醒。 出城的路上,已经有了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 一行人抵达山腰,与与山林里晨起的众人相遇。 “你怎么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怎么,要较量一下吗?”蓝正正倚在一个茂盛的巨树旁,眼神微眯,正沉溺于半醒未醒的微醺之时,看到迎面而来的一行人。 “蓝正,今日来此,并不为你,何必管我。”陶白没了之前的软弱,忽然硬气了起来。 “呵,熟话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城里的官员豪绅,背地里叫我蓝狗的可不少。怎么现在又把我当人看了。”蓝正自嘲道。 “哼,你知道了也没用,朝廷已经下达文书,青竹山里不允许开山种植,这里的玉人们都得搬走。”陶白不可一世,感觉从来没有如今这般畅快。 “你,去和那些玉人沟通,通知他们限七日内,搬出青竹山。”陶白指着随行一人道。 “是。”那人应下后,朝着远处的人群走去。 蓝正目睹着这一切,并未阻止,城里的这群人的,不想担的风险一点都不会碰,朝廷下达的文书多半也是真事。 到来 “这些人出了青竹山往哪处去。”在一旁一直未近日出声的小五忽然道。 这时,陶白才注意到蓝正身边的少年,这应该就是近日到来的五皇子了,陶白心想。 “放心好了,朝廷既然下达了文书,自然会有去处安排。”陶白信誓旦旦。 蓝正嗤之以鼻,不用问就知道准没什么好去处。 这群人顶着功利主义的脑袋,没有利益不会行动。 “那为什么是你们陶家来人,不是城里官府来人呢?”蓝正紧接着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这…官府事物繁忙,我们四大家共同治理吴刚城已久,我们只是先来通知,日后自有官府来人处置。” 蓝正闻言,内心更是不屑,官府,人人畏之如虎的地方,每日能有什么事。 先前派出的男子已然回来,陶白并不多做停留,这里有蓝正阻拦,外加五皇子在场,自然得先礼后兵,营造官府人性化的形象。 “走吧,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陶白留下一句话,便领着众人离去。 蓝正看着众人远去,心里知道此事已经更改不了,城里的那些大人们都是沆溏一气,利益瓜分好后,便能畅通运行。 “城里的南人可从没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人种平等对待。”蓝正慢声道,似在感叹,略带遗憾。 “正哥你也是玉人吗?”小五问。 “我是南人,正因如此,城里的那些人才会容忍一个不受控制的三品武者在此生活。” “小五,你要记住,生活在南洲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一样的,无所谓南人,玉人或是其他人种。”蓝正说道。 “嗯,我一定会记住的。”小五认真道。 “呵。”蓝正看着小五绷着严肃的小脸,不禁笑出声来。 言罢,蓝正往玉人人群中走去。 “他们给的什么条件,玉横。”蓝正问着玉人里的一名中年男子。 玉横答道:“那些官老爷怎么会让出一丁点好处给我们呢。两个选择,和以前的玉人一样背井离乡,去往别处谋生,或者去陶家矿场。” 玉横说完,内心不禁感一阵悲凉,身为玉人族长,在玉人被赶出城池时,他无能为力,而现在,仍然是无可奈何。 玉人也有武人,但是不比四大家的人手众多,两名三品武者被围攻致死,二瓶武夫死伤众多,一品武夫背井离乡,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些普通人。 没有资源,背井离乡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好结果,至少在这里,他们还能有一丝苟延残喘的机恶苦会。而如今,最后的生存之地也要被夺走。 蓝正闻言,内心不禁感叹,从前,最多是觉得玉人低人一等,现在,已经完全不给予玉人人权,去矿场和被圈养的猪羊何异。 “蓝爷,自从我们玉人来到青竹山后,少不了您的帮衬,没有您三品武者的实力,这山林中的野兽都够我们喝一壶。” “活着固然重要,但是,不能不明不白的活着,我们玉人坚韧不拔,在这恶苦之地尚且不屈生存。” “我们求生,但绝不求活。”玉横的语气激昂,不卑不亢。 “所以你们不准备走了,凭一群普通人去和城里的那些武人对抗吗?”蓝正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向眼前坚毅的中年男人。 “不过一死而已,不给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当走狗奴隶。”玉横忽然笑了,笑得很坦然。 “艰难的决定。”蓝正怔怔良久,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知道曲先生的好友为什么失败了。” 一旁的小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蓝正忽然提起了一位逝者。 “一个人什么也改变不了。人人齐心,才能成事。” “玉横,我很欣赏你,这是引气决,让你的族人们都去修习吧,时日很短,但起码还有一丝希望。”蓝正拿出从藏书楼里得到的引气决,将它慎重的交到玉横手上。 “这…你…”玉横大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法不外传是大禁,每一个习武之人都要去报武馆,登记成册。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不公平的。” “明明有良法却不用,为了维护统治的地位,舍弃掉大多数人。” “武馆里的人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武人。他们缴纳大量的钱进往武馆,之后便是打磨身体,食灵膳,最后能融灵入体之人成为武人。” “何其悲哀,引气决不过是最基本的引气入体之法,前朝之前不论是各大世家,亦或是民间群体,引气入体的功法不在少数。” “前朝内乱,北洲与南洲之间生存的游旅部族们乘虚而入,成为如今南洲的主宰。” 小五听闻此言,内心一震,他是旅人,游旅部族的旅人,在宫里,他听到的永远是对旅人的称赞。 ------------ 法明 第十章 众人齐心 书上写着的全是旅人的光辉历史与英勇事迹,真实的历史如何没有人去述说。 而今听到蓝正的侃侃而谈,不知作何感想。 “旅人入住南洲不是什么大事,南洲自文武二法创立之时,便引天下之人争入,千年演变,成一大族—南人。” “南洲曾经也有过蛮人称帝,他们入主南洲,习我文武之法,最后也趋同去异,成为南人的一份子。” “旅人入我南洲,自上而下,旅人视我南人如奴,而南人不思进取,不知何时吸取如此落后思想,藐视其他人族。” “自上而乱,南洲诸人不和久矣,这是其一,其二,武练之法众多,旅人数少,南人数广,为制南人,毁天下之功法众,几近断绝。” 蓝正言辞灼灼,目光如炬。 小五此时已然像一根呆立的木桩,怔立良久。这些他不曾知道的史实让他在这里如坐针毡。 “大雨王朝两百年来,国力衰弱,民不聊生,今日,正当颠覆之时。吾辈不过些许微末之力,亦当举起大旗,引天下人觉醒。” “好!”玉横喝道。 随即接过书简,高高举起。 “玉族众人,速来习法,守我族土,护我家园。”一声下去,众声呼应。 小五仍如机械般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五,你太年轻了,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了,你没有经受过不公不义,不该背负此等仇怨。入城去吧,去找荣虎,和他一起。” 蓝正看向一旁愣住的小五,温声道。 小五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山,不知道怎么入的城,他想阻止这一切,却不知该以何种理由。 大雨五皇子的身份,有时候也显得脆弱无力。 没有人会去听一个孩子的言论,更没有人去执行他所要求的命令,更何况在他的父亲,当今帝王,已经下达明令的情况下。 似乎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当鸟儿振动翅膀,就注定要飞翔,当鱼儿摆动双尾,就会在水中游荡,当人们做出选择时,结果早已显而易见。 蓝正舍弃了藏书楼里属于自己的那份机缘,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走上了他要走的路。 站在城门入口,烈日下,清风徐徐,吹动小五的衣袍。 他闭上眼,感受这片刻的清凉。 当风开始开始吹动,它带来,它带走,一刻也不停留,这是自然的规律,是天地的法则。 此时,他在此顿悟,风之道深深地铭刻于心。 且随风去。 昔日的小木剑在风中摇晃,似要挣脱束缚,飘向白日的远方。 小五不在停留,来到虎荣阁。 “小五,你怎么来了,蓝爷怎么没和你一起。” 刚进门去,李二便已经发现来人,凑上前来。 随后二人进入后堂,找到正在忙碌的荣虎。 小五将事情尽数告知。 “我在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荣虎放下手中忙碌的事,喃喃道。 “我去一趟青竹山,你们留在这里,李二!看好店。”荣虎言罢,步入后院,之间一潭清泉之中红色的鱼儿游荡。 荣虎也不多言,将水中的鱼儿尽数捉出。用黑袋装上水又将鱼儿装进其中,此后便背着水袋,走出门去。 “什么时候回来啊,掌柜的。”李二在后面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给我好好的看好店就行,要是我回来店里亏本了可饶不了你”荣虎没回头,吭声道。 “嘿,放心吧,有小五帮我肯定亏不了。”李二傻笑道。 荣虎的身影渐行渐远,李二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人来人往,他站在这里送走每一个人,但这次,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之情。 荣虎的身影不再看得见。 “他不会回来了。”小五此时说道。 李二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过去看向小五,只见小五以前那懵懂的神情不知何时早已被已被一片冷清替代。 这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他们选择他们的路,一条不归路。”小五又开口道。 “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结果已然能够预见。” 李二没有做声,只是回到店里继续安置每一位客人。对他来说,掌柜的话从来没有错过,只要做好就行。 傍晚时分,李二早已收拾好桌椅,拉上店门,屋内就仅剩他们二人。 这很平常,只不过换了一个人罢了。 “小五,我是二品武夫,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会保护你的。”李二对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小五道。 “嗯,谢谢你。”小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人色。 然后,回到早已被收拾好的客房,一夜无言。 青竹山上 “姓蓝的!搞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上我。”荣虎背着黑袋来到山腰,平常忙碌的人们不再零零散散,在他们的土地里埋头苦干。 在空旷处,人们聚集在一起,排成有序的阵列。盘膝而坐,眉目紧闭,神情肃穆。 微风拂过,带走些许炎热之时,也缓解些许紧张的气氛。 “老荣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烂在你的破店里了,守着你的店过一辈子呢”蓝正调笑道。 “人总得找点事做,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吗,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荣虎放下手中的黑袋,黑袋摊开,水流而出。 鲜活的红鱼在黑袋之上跳动。 “哟,把你珍藏的好货一下子薅空了啊。”蓝正看到这一幕,开口道。 “哼,七天时间,单靠你那引气决顶个屁用,不食灵膳,短时间之内,这群人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荣虎撇了一眼周遭之人后开口道。 没有人出声反对,面对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粗汉来说,想听到一些好话,属实不容易。 “灵物稀缺,当初你找到这好东西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回去开一家武馆,没想到开了一家饭馆,我看你就不像个武人,像个饭桶。” 蓝正自语道,仿佛在追忆往事。 听到蓝正的言语,荣虎也不反驳,只是淡淡道。 “开武馆就得去灵物登记,就这城里的那些官大人,官老爷们,不从你这里捞一大笔好处是不会罢休的。” “何况,没有背景,开了武馆,真出了武人,还不是为那些豪绅官人服务。” “四大家在城里设立武馆,学成武人再吸收入自己的门庭之下,用别人的钱培养自己的武人,呵,人们还不是趋之若鹜。” 荣虎有些愤愤道。 “哪又有什么错呢,成为武人后得到的好处远比付出的多,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并没有做错。” “错的是那些自以为是,唯利是图,占据高位,损人利己的掌权者。” 蓝正回应荣虎的愤懑道。 太阳升到正中,烈日之下,人心浮动,躁动的气息遍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山林中的人也不堪其扰,在青枝绿叶之下,方才得到一丝喘息。 “日子过得真慢啊,七天时间未免太长了吧。”陶白躺在长椅之上,享受着身旁的仆人扇来的凉风,惬意道。 “长什么长,板上钉钉的事情最急不得,既然已经得了朝廷文书,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当日你去时,五皇子当面,自然不能行粗俗之举,尽管拿着圣上的文书,粗暴行事恐会落人口实。” “近几日,在家里歇息几日,不比你之前在城主府里待着舒服,之前总是跟我抱怨城主如何如何不好,现在清净下来,你又闲得慌了。” 一老者进入院中对着眼前的男子就是一顿数落。 “欸……爹,正事要紧,王城主那边怎么说。”陶白看到来人,立马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走到来人身旁问道。 “能怎么说,分财分人,都是老规矩了。”老者缓缓道。 “青竹山上数十人,这样分下来,一家不才十几人。早知这样,还要去京城里找二叔干什么,那几日可是累坏我了。现在还没讨到多大好处。” 陶白一脸不忿。 “呵,现在京城来的大人正在城中,姓王的那点胆量能干什么事,五皇子又在山上,这个时候想要让他同意,恐怕不是分人这么简单了。” “成事前,王家肯定还会从咱们这里多拿一笔,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者看着眼前浮躁的年轻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来,一巴掌拍在陶白的头上。 “哎哟,爹,您这是要大义灭亲吗,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拍死了可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 陶白吃痛道。 “哼,就你现在这个不长心的样,能成什么事,不把咱们陶家败光就不错了,还给我养老送终。”老者留下这一句话,又从院中离去。 城主府 王城主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望向一旁的黑衣男道。 “到时候你带着一队府兵和陶家那行人一起去青竹山上,将那些玉人解拿回来。” “是”黑衣男子仍旧是没有多余的话语。 王城主点点头,有些事就得派亲信的人去办,分人这种事,人虽然不是什么猪狗牛羊,但是要是合起伙来哄骗他,少分几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不符合他的形象,他向来是不吃亏的主。 ------------ 法明 第十一章 武道兴隆 百年桎梏锁,无人做真我。 日月屈卑过,俯首未有头。 悲风怜无意,唯笑自作愁。 舍得旧身去,今朝全自由。 七日时间很快过去,出城的队伍浩浩荡荡,不是喜事,便是丧事。 狂风呼啸,似在哀悼,鸣不公,鸣怨仇。 “小五,掌柜的一天都没回来了。”李二看到往城外而去的人群担忧道。 “没事的,荣哥不是让你看好店吗,看好店就行了。”小五笑道。 “嗯。”李二听到后,仿佛又充满了干劲。 青竹山上 陶白带着一群武人,黑衣男子也带着一队府兵。 青竹山上的人们仿佛早就等候多时。 “这么有准备啊,那看来是已经收拾好了,那就走吧。”陶白一上山就看到一群人有序的等待,自以为这些玉人们早已认命。 “我们不会和你走的。”站在人前的玉横开口道。 陶白诧异,回过身来,他没想到这群玉人还有反抗的心思。 “从前你们将我们从城里赶出来,家不成家,族不成族,现在,你们连最后一丝机会也不给我们留下,我们不是可以任意宰割的猪羊。” “没人会给你们当奴隶,曾经的玉人武人们流血流汗,现在到我们了。” 陶白冷笑一声,曾经的玉人他们一族肯定不敢与之相对,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被四族赶出去的丧家之犬,任谁都能踢一脚。 “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只能动粗了,毕竟你们可是公然违背朝廷法令啊。”陶白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 再看去,并没有见到蓝正和小皇子,陶白心里更是底气十足。 “动手,打晕就行,别打死了。”陶白指挥着陶家的武人。 “是”随从的武人传来整齐划一的回应。 两拨人马立刻混在一团。 黑衣男子并未过多言语,也并未让府兵上前助战,只是静静的看着。 陶白自然也注意到黑衣男的行为,不过他并未在意,本来就没指望能用上府兵,一群普通人,人数多一点又如何,自己带的十几号武人已然绰绰有余。 但是,渐渐的,陶白发现了不对劲,事情的发展并未呈现出一边倒的理想状况。 武人们与玉人们几乎是拳拳到肉,以伤换伤。 领头的玉横面对身前的武人,一记重拳打在来人的胸口,曾经这些高高在上的武人们此刻也犹如薄纸一般脆弱,如飘零的树叶般躺在地上。 陶白看着已现颓势的状态,知道不能坐以待毙,闪身上前来到玉横面前,擒贼先擒王。 玉横看到陶白迎上前来,也是战意盎然。 挥出重拳,直朝天灵。 陶白左手稳稳格挡,同时面色一沉,二品武夫,居然是二品武夫,武人登记里可没有这一号人物。 没有登记却已经是二品武夫,这已然触犯朝廷大忌,就算没有朝廷文书,这群人已经算是罪大恶极了。 玉横见一击未成,左手化掌朝陶白腰腹切去。 陶白身体弓起,随即一脚踢中玉横。 二品之间亦有差距。手法生疏,只有蛮力,这是陶白给眼前人的评价。 这一脚,用了十分力,即使是二品武夫也不能毫无防备的接下。 眼前的玉横却又慢慢的从地上站起,一手抚在腹部,喘着粗气。 “站起来有什么用,为了表现你那不屈的意志还是廉价的尊严呢。”陶白不屑。 武人间的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看着面前满眼愤恨的玉横,陶白也是心中一冷,收入陶家是不可能了,既然已经触犯大禁,死在这里也不为过。 陶白紧接着一脚将玉横踹倒在地,随后瞄准头颅,便准备给予其最后一击。 寒风瑟瑟,仿佛在诉说着悲凉,风吹进林中,发出呜呜的哀怨。 又是相同的结局,生活在南洲的大地上,不是南人就低人一等吗,武道的路途被封禁,成为武人就得成为世家大族的爪牙。 世道纷乱,诟病已久,玉横闭上双眼,并不在做多余的挣扎,在宁静中等待夜晚的来临。 正准备动手的陶白忽的感到些许寒意。 一道寒光不知何时映入眼帘,冰冷的剑锋紧贴脖颈。 陶白额头上不禁留下一滴冷汗,若是刚刚那一脚下去,自己恐怕也是立刻人首分离。 想到此处,陶白身形暴退,远离人群中心。 拉开距离后,陶白再看去,持剑之人正是他方才未看见的蓝正。 “蓝正!你这是干什么,以往你和我们处处作对,看你是南人的份上,我们四大家能忍则忍,今天你若是保下这些人不异于谋反。” 陶白喝道。 “能忍则忍?只是你们觉得对付一个三品武者损失太大了吧,如果真那么能忍,那今天也忍着吧。”蓝正毫不客气。 “你别得寸进尺,这群玉人私自习武早已犯了朝廷大忌。你应该知道的,不管有没有这道文书,青竹山上,全城内外,早没有他们得容身之所。” “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本不会这样,全因为你们的贪得无厌。今日退去,再不来犯,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撤。”黑衣男子看戏良久,终于从口中吐出来这么一个字。 一行人毫不留恋的离开青竹山,只剩下陶白和他那多有负伤的陶家武人。 陶白眼看情形势弱,连忙呼喊众人退出青竹山。 “为什么不把他们全留下?”荣虎从一旁的密林中现出身影。 “还没到那一步,城里不过就那几个三品武者,我只希望他们能得过且过。”蓝正开口道。人们还要生活下去,没人希望事情毫无回旋之地。 私习武法,这种事可大可小,全看当权人怎么抉择。 “但愿吧。”荣虎叹了一口气道。 “四哥,我想出去一趟。”虎荣阁里,小五和李二说道。 “去哪?” “城中转转。” “好,你去吧,店里事多,抽不开身,要不我指定带你去转转。” “嗯”得到答复后,小五跨出店门,消失于人流之中。 小五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白伯 “殿下,终于知道回来了,怎么样,外面的日子比宫里有趣多了吧。”白伯看到小五,开口道。 “看些风景,晓些人文,懂些事理,总比在城里寻欢作乐的好。”小五声音冷清。 “哎哟哟,殿下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责问起咱来了。”白伯一脸赔笑,“咱都一大把年纪了,该看的该知道的早就经历过了。” “那先前我们来的时候遇到那件事的时候,你说到城里让官府来管,这么些日子我也没看到官府有什么作为,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管。”小五质问道。 “啊……这”白伯没想到小五这时候会把这件事再拿出来说,对他而言原本就是一件小事。 “殿下,咱这不是一路颠簸给弄忘记了吗,您要是要结果,咱现在就去。” “哼,我还以为你被这城里的官员们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了。”小五很生气但是又很庆幸,最起码白伯还是愿意去做一些事,尽管是被迫。 “那咱们去城主府吧”小五开口道。 “得嘞,咱这就走。”白伯满口答应。 城主府 王城主没想到今天自己的府上会这么热闹,两位最重要的人物一下子全来到自己这。 “哎哟,白大人,五殿下,今日怎么想到来咱这里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担待。” 王城主又挂上了他那招牌式的笑脸。 “不必了,今日来是来为吴刚城里的平民百姓申冤而来。”白伯入门便开门见山,神情严肃,全然不见刚才嘻哈的表情。 小五诧异的回头看了眼白伯,眼前的人眼前的事让他感到陌生。 王城主并未接过话茬,看向一脸严肃的白伯后又看了一眼小五,心中了然。 “有人在城外冒充吴家子弟去强抢百姓的牛,吴家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还是说吴家已经同山上的匪徒们无异了。身为城主,你却对自己辖下的人民状况一无所知。” 白伯义正言辞,指责王城主的不作为。 “这……我对朝廷的忠心真是日月可鉴啊,城中四大家互为掣肘,地方豪强根深蒂固,对于朝廷官员多有轻视,吾虽有心,却事事易受蒙蔽。” “今日此事,我既得知,必然会给出结果。”王城主信誓旦旦道。 白伯轻哼一声算是应允。 “若是无事,那………”王城主又开口道。 “当然还有,方才之事只是小事,这里还有大事。”小五开口道。 “殿下明示。” “城中原有一处为玉人族居所,多年以前,四大家私自侵占玉人族领地,并将其赶出城外。此事,朝廷上却无人知晓,四大家这是意欲何为?” “若是这城中四大家再强盛一些,是不是还要往四方夺城,将其他城人赶出城外,一家一城,岂不美哉。”小五讥讽道。 “殿下,莫被些有心人之言论蒙蔽啊,玉人族一族之人被赶出城外,朝廷上却一无所知,难不成出城之人都死绝了吗,为何无告官者,应是明无此事。” ------------ 法明 第十二章 无力回天 “官府形同虚设,这世道还有谁会报官。”小五冷冷道。 “殿下,这话可不兴说呀,咱大雨正值盛世。”一旁的白伯听闻此言,连忙出口道。 “既然殿下认为此事确之凿凿,下官也只能暂时认下,怎么处置但凭殿下抉择。”王城主摆出一副含冤负屈的模样。 “此事年久,再多过错已难追究,今日只要你做一件事。”小五看到眼前人的惺惺作态,不由得感到有些恶心。 “殿下明示。” “你们将玉人赶出城外已犯大错,如今又在朝廷推波助澜,假托锄奸,实为灭口,青竹山的玉人们不该受此冤屈。” “殿下,假托锄奸一事我是分毫不知,朝廷里有人推波助澜,也绝对不是我的人,我王家世代居住此城,得蒙圣恩,做得一城之主已是荣幸,京中大臣里并没有我王家的人。” “呵,好,那就先停下对山中玉人的的行动。” “这……既然是朝廷文书下达,若有不从,岂不是欺君罔上,知令不行。”王城主一脸为难之色。 “暂且停下,待我回京之后自会言清其中利害。”小五冷声道。 “莫敢不从”王城主应允。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正带着府兵回到府中。 小五看向来人,身后并无玉人踪影,想必是事情未成。 黑衣男子看向城主又瞄了一眼另外两人,犹豫片刻后,又准备离开。 “有什么事就说,在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有殿下和白大人在,什么事都能解决,我做城主这么久难道还有什么事拿不上台面吗?” 王城主叫住黑衣男子道。 黑衣男子回转过来,开口道。 “青竹山玉人,未能如愿带回。” “玉人私自习武,数十号人成为入品成为武夫,为首之人已是二品,蓝正与其联合,已为城外大患。” 黑衣男子的声音不大,在场数人却听得很清楚,原本打算开口的白伯闭口不言。 而王城主脸上的表情却是精彩万分。 随即,他看向面无表情的小五,开口道。 “五皇子殿下,事出突然,如今您就算是不让我做,我也得做了,大雨武禁令自建朝之始得立,可谓是大雨治国之根本法。” “如今我等若是知而不断,包庇同罪,万万不敢担此罪责。” “发告全城,青竹山玉人私习武法,意同谋反,请四大家前来议事缴匪。”王城主看向黑衣男道。 “是”黑衣男退到府外。 小五看到眼前一幕,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半天也难言语一句话出来。 “走吧,殿下,事关重大,你我亦无权再行干预。”白伯叹道。 “呵,普通人时只当小事而不想管,成为武人后事情大了又管不着。”小五无奈,遗憾离去。 回到虎荣阁,店内人声鼎沸,好久没有这么多人来店,李二正忙碌于其中,脸上的忧愁却丝毫不减。 “四哥……”小五走到李二身旁,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喧嚣声,“青竹山玉人私习武法,视同谋反,即日起,城中民众勿要前往青竹山,不日,城内官军便会出城清缴玉贼。” 一名府兵模样的男人,手持长卷,在路上高呼奔走。闻者众人无不哗然。 听到此消息的李二仿佛愣在原地,良久未有动作。 “喂,小二,你怎么了?”桌上的男子问道。 “害,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各位先行离去,万分抱歉。今日用餐之费用分文不取,若有提前预付过得客人,全数退回。” 李二回过神来,一脸赔笑道。 “嘿,往日都听你哀叹没有人来,今天来这么多人你又不干了,真稀奇。”一名老主顾开口道。 “身体不适?小二还没找媳妇吧,怎么个这就有心无力了?”有人打趣道。 “退钱就不必了,给我记上,下次再来。” 虽是如此,人群还是纷纷告退。 待到人群尽数离去。李二关上店门,店内又陷入昏暗之中,只剩一盏烛火微微发亮。 “小五,事权从急,掌柜的和蓝爷还在青竹山上,无论最终如何行事,我都要先去告知他们此事。”李二出声道。 小五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李二也不多言,换上简装便离门而去。 方才被关上的店门,此时留开了一丝细缝。 耀眼的阳光从门缝中透出,洒在店内的地板上,射出一道光路。 小五站在黑暗里,看着光亮怔怔出神。 “吱呀” 先前的细缝已然被打开,来人并不是回转过来的李二。 是白伯。 “殿下,和我回安置处吧。” “嗯。” 青竹山上 李二已经来到。 空荡荡的山腰除了那些木屋,早已没有了人影。 “小二,你来干什么。” 正当李二疑惑之时,一双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引得李二浑身一震。 “胆还是那么小。”,荣虎嗤笑道。 “掌柜的,您可吓死我了。这荒山野岭的鬼知道会冒出来个什么东西。”李二回头看清来人心有余悸道。 “你不也是二品武夫吗,怎么什么都怕。” “二品武夫不也是人吗,要是遇到鬼了怎么办……”李二憨笑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歪理多,今天来干什么。”荣虎连忙打断他道。 李二这才从重逢的喜悦中抽离出来。 “城里发告示了,已经江山上的玉人们认定为反贼,不日就会派官兵进击。” “唉……普通人的玉人他们毫不在乎,认为只能被他们随意拿捏,现在成了武者,他们又开始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蓝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想象中的威慑没能起到,反而变本加厉了,那就打吧。”荣虎并没有想象中的懊恼。 “怎么,你那店真不要了?”蓝正调笑道。 “每个月除了该交的官税,还得给那些官差交一笔银子,早就受够了。”荣虎淡淡道。 蓝正闻言,笑而不语。 入夜。 城外已是漆黑一片,城内仍是灯火通明。 陶家。 内堂里,青年人正在向老者诉苦。 “父亲,您说不急,现在倒好,这群玉人不知从哪得了武法,还有蓝正在那里助阵,咱们的计划全落空了。” “何妨,你这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吗,那群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有了力量又怎么样,心不狠,成不了大事。” “况且城中四族已经约定好了共同进攻青竹山。这群玉人习了武法,视同叛贼,就算五皇子再保也没有用,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殿下通匪吧。” “那些京官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武人可比普通人好用多了。到时候给他们戴上镣铐发配到矿场干活也是合乎情理。” 老者缓缓道。 “好了,这几日不需要你了,你就在家里好好歇息,到时候去攻打叛贼的时候多出点力,到时候我也好让你二叔给你提携提携。” “好嘞。”陶白面露喜色,匆匆告辞。 陶白出了内堂,内心的郁闷极大的舒缓。 不多时,今日之耻便要狠狠换回来,将那些玉人们拉去矿场度过余生,要奴役他们的子子辈辈,至于玉横,则是自己登上官路的投路石。 蓝正这些家伙一定要好好羞辱,让他亲眼看着他所庇护的玉人们如何被摧毁殆尽。 四大家四位三品武者,在这城内外没有势力能够阻挡,就如往日城里如日中天的玉人族,两名三品武者最后都葬在四大家的手中。 青竹山上仅凭蓝正一个三品武者,他可不相信能够应对四大家的联合进攻。 正当想着,院内不知何时吹进一丝凉风。寒意彻骨,割在身上深深地刺痛。 陶白忽然瞪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唇瓣开合,却无声出。 一道红色的细线正环在陶白的脖颈,淅淅沥沥的血水低落,满眼不可置信的陶白在无声中瘫倒在地。 月光下,射出寒光的剑锋依旧如常,仿佛方才的一切并未发生,剑白似雪,未有沾染半分不洁。 手持长剑的男子静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早已逝去多时的尸体似乎心中忏悔,神情默哀。 “白儿!”突然的惊怒声打破了这平静。 不知何时,老者也来到此处悲剧发生的地点。 一声怒吼,院内众人惊醒,嘈杂的声音遍布整个陶府。 “蓝正,你好狠的心啊!”老者怒斥眼前清凉月光下的男人。 “就像你说的,心不狠不成大事。”男子偏过头来,月光照在脸上,满是笑意的清秀脸庞显现出来,正是蓝正。 黑夜里的冷风灌入大街小巷,透入每一处细微之处,呜呜的风声宛如厉鬼,在人间索魂。 早在之前,老者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尽管陶白一直都让他恨铁不成钢,但是他最爱仍然是这个本事不大的独子。 爱子殒命当前,如何能不愤怒。 “好好好,三品武者,往前四大家皆是念你修行不易,处处妨碍也是睁眼闭眼。如今你不思感恩,反将仇报,今日我就除去你这个祸害。” ------------ 法明 第十三章 差之毫厘 “真是畸形的思想啊。”蓝正讥讽道。 “咻!”一声轻响过后,一抹光点笔直的向天上飞去,抵达最高处爆发出绚烂的烟火。 “怎么,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撑不住吗,还叫人来?”蓝正眼看着面前的老者所做的一切,并未出手阻拦。 “真是自信的年轻人。”老者眼神如墨,处处透露着阴冷。 院中早已聚集了大批的府中侍从们,他们无不观望着,麻木不仁。 随着一名侍者给老人递过一柄长刀,二人之间气氛随至升到顶峰。 老者看着眼前并不出手,而是等待自己做完一切的年轻人,不禁更为恼怒,现在装什么假仁假义,先前杀自己爱子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决斗。 似乎是看出老者心中所想,蓝正自顾自的说道。 “二品武夫在我手中不过一剑而已。若正面视我,心生胆怯,已无对战之心,更有甚者,屎滚尿流,令子走的还算体面。” “你……”老者怒火中烧,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大步跨向蓝正,手中长刀力劈而下。 蓝正淡笑,手中寒剑一横,格挡住迎面而来的长刀。 随即手腕发力,剑身随着刀锋向下划去,誓要削去老者握刀的半边手骨。 老者继续发力,刀身愈发下沉,又忽的向旁折去,刀剑分开,二人皆退两步。 “普通的三品武者罢了,老夫我浸淫此境多年,今日看来你要折在老夫手中了。”老者从方才的较量中已然感受到眼前年轻人的份量。 什么武道天才,先前四大家听信藏书楼曲先生的言论,能避则避,今日得见,不过是浪得虚名。 蓝正依旧是笑而不语,忽然一阵大风袭来,蓝正飞身刺出一剑。 老者看到这一幕,不禁冷笑,同境界三品之内,只身飞剑,没有人会站着被刺中,年轻人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顺风而行,飞身一剑已然迅捷。 老者浑然不惧,面对刺剑而来的蓝正,身形半侧,挥砍出手中长刀,直逼蓝正首级而去。 正当老者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又是一股逆风袭来,空中的蓝正忽然转向,直取咽喉之处。 老者急忙收回长刀横档剑锋。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刀剑分离,各立一方。 蓝正撇了一眼老者,飞身逃出府外,在场众人无人敢拦。 老者立刀于地,笔直的站在一边,看向逃离的蓝正却并未阻止。 “老爷,就这么放他走了?”一小厮上前问道。 老者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出言。 小厮不明觉厉,又见两行鲜血从老者两旁脖颈处留出,随后鲜血喷涌。 血液喷射在小厮的脸上,当场呆立,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随着重物倒地的重响,众人忽然间被惊醒,霎时间奔走呼嚎。 没有人想到,在短短的这一段时间内,以前高不可攀的二品武夫,三品武者就此逝去。 空气中传来几声破风声,其余几家的武者已然来到。 看着地上的尸体,气氛有些沉重。 未几,王城主开口道:“这件事因为陶家而起,现在本应该因为陶家结束。” 王城主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又道。 “可惜,京城的白大人已经知道了,京城四大家,白家位列其一,四家先祖,都是开国元勋,并且都是旅人,对于旅人来说,维护统治比什么都重要,青竹山无论怎样都留不得了。” “毕竟,私习武法是天大的罪行。” “那他们会出手吗?”一旁身着玄色长服问道。 “咱们南人就是他们手中的猎犬罢了,有功归人,无功罚犬。不到关键时候,那些京老爷约莫是不会出手的。” “或许,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会管,南人数广,我们死了也有人来替换,他们巴不得南人修文习武之人少一点。” 在场三人对于此事皆是心知肚明,为今之计只有快点解决这件事。 “从收到信号到我们赶来,也不过片刻,涛老爷子却已经死了,两处致命伤。”从开始旁听到现在沉默良久的墨衣男子道。 “我已经叫来目击之人。”王城主身旁不知何时一名小厮,脸上的血迹尚未干涸,略带些瘆人。 “城主大人,您可以一定得为我家家主做主啊。” 小厮看到王城主仿佛找寻到主心骨一般。 “莫要慌乱,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于我。”王城主温声道。 一旁的玄衣男子,眼神微闪,并未多言。 陶家虽然走了两名重要人物,但是也没人能吃下这块大肉。 京城里可还有个陶家二叔,虽然回不来,余威尚在,况且陶家得需要人打理,拉拢陶家百利而无一害。 “城主大人,先是蓝正突然潜入府中刺杀了陶白少爷,随后被家主发现之后,仅用一招便杀了老家主,随后抽身离去。”小厮哭道。 “三品武者之间虽然有差距,陶老爷子也算是老牌武者了,就算大意,也不至于一招之内便分出胜负,何况是两处致命伤。”墨衣男子质疑道。 “大人,小的真是一句假话没有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小厮急忙道。 “莫急,具体是怎样的一招你再细细道来。”王城主安抚道。 小厮得到肯定后,思索了一会开口道。 “只见蓝正一剑刺来,家主持刀格挡,挡住了剑锋,然后蓝正退走,家主却突然多出两道伤口。” “难不成蓝正的剑已经快到如此地步,三剑众人只看见一剑?”玄衣男子疑问。 “三品武者有没有此等能力,你我几人最为了解,也许再上一层的四品武者有如此实力。”王城主开口道。 “恐怕不是剑伤。”墨衣男子忽的开口道。 “蓝正刺剑被横刀格挡,脖颈中心并无伤口,两侧有伤,不似剑伤。” “剑伤平滑,割裂肌肤,此伤口环绕脖颈,除非他使得是软剑。”墨衣男子推论道,随后又摇头。 “软剑也不能同时造成两处伤口,是风!” “此前,蓝正就有御风伤人的记录,对一些家族子弟示以惩戒警告。” “没想到他对风之道的领悟已经如此之深,竟能轻易破开三品武者肌肤。” 墨衣男子感叹。 “当年,曲文师来到吴刚城收蓝正入门之时,毫不吝啬夸赞其武道天资。” “如今看来,却是得到应验,只不过却成了一方大患。” 众人唏嘘。 “好生安葬陶家主,不日我们将会攻上青竹山。”王城主拍拍小厮的肩膀。 众人散去,陶府忙碌的人们无心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陶家家主不在了,陶家也就散了。 安置处,京官们近几日都未出去,除了每日所需之外,日常皆是在各自院内活动。 “方才是什么异响?”屋内,少年坐在方凳之上看向眼前不急不缓喝茶的中年人道。 品茶,估计是白伯做不到的,喝起来倒是挺拿手,只不过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能有什么事,这城里这么多武者,难不成还让殿下你一个武夫去烦恼吗?” 小五不在问,自从回到安置处,就被禁足不能出去,随行的官员里居然还有文士,将房门封住,除了日常所需基本上是不会开。 还有白伯,日夜守在房里,吃住同行,倒是难为他了,忍不住性子的主,这些天憋在房里也不觉得闷。 唯一的乐趣便是都弄那只小猫,小猫却也不感兴趣,每天只是躺在书简上呼呼大睡。 空净的禅院之中,慧朝刚醒,意欲出去寻些吃食。 方出房门,已有一道身影在前方驻足。 “慧朝,近几日别再出去了,你沾染尘世杂念颇多,须得留在院中养性几日。” 那人开口道。 慧朝一愣,随即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青竹山上 “你回来了。”蓝正刚一上山,正准备往屋里静躺,便听到荣虎的声音。 “哟,怎么,不睡觉在这守着我呢。” “尽说些没用的,你去干嘛了?” “能去干什么,去城里探探风声。”蓝正若无其事道。 “我就知道,所以城里那些人有具体的时间了吗?” “不知道,也许明天就来,也许不会来。”看着荣虎又要张嘴的架势,蓝正急忙摆出打住的手势,随即进入屋内,关上房门。 “哼。”荣虎也愤愤离去。 次日清晨,陶家分崩离析的局势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庆幸,有人观望,有人冷笑。 “所有人,不许出城,闭门一日,吾等官兵今日出城剿匪,城中亦有精兵把守,不守规矩,无故游荡者按通匪处置。” 继陶家之事引起的轩然大波后,官府又放出此道消息。 屋内的小五仍是不安的踱步,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就算他能出去,也改变不了注定发生的事情。 白伯又换上了新花样,从外面买了许多糕点,一口一口的吞食。 小五按下杂念,静坐在床上,心中默念,呼吸之间,心静神清。 禁闭的房屋内,只剩下白伯吧唧嘴的声音。 从门缝出,从窗缝处,无孔不入。 流通的气遍布各个角落。 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环绕着小五。 此时无风,何处无风? 傲游天地阔,气通则风达。 微弱的气息潜入微小的缝隙之中。 白伯似乎感受到什么,吧唧的嘴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门缝处又看一眼小五,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吃起糕点。 “这几日不能出去,人都快闲出病来了。” “就是,本想着在这里多游玩几天,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唉,一夜之间,便失去一名三品武者,这城里可不安分啊。” “嗨,咱们这有白大人在,什么匪祸都进不来。” “那是。” 这是其他京官的声音。 气流又向外处飘去,奇怪的是,这次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忽的,一股逆风袭来吹散空中的气流。 屋内的小五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又吐出一口浊气。 “殿下在外面还算学到了一点东西,这下已经可以回去交差了。” 白伯自顾自的说道。 小五诧异,并未多言。 听方才耳边传来的言语,青竹山上的人们已经被定性为匪患。 而陶家也夜遇突袭,看来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城外的道路上,风尘滚滚,众行之处,掀起阵阵尘烟。 “啊切!”蓝正打着喷嚏从梦中惊醒,今天的空气可不太好。 推开门去,荣虎正带着玉人们操练。 “官兵要来了。”蓝正淡淡开口道。 荣虎一愣,随后停止众人的训练,让其做好准备。别的不信,蓝正的狗鼻子他还是很信的。 “山上的贼人们听着,今日来首为招降,若冥顽不顾,今日便要踏平青竹山。” 山下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 玉人们双手握拳,紧闭牙关,眼中的怒火却是越燃越旺。 “下山迎战。”荣虎一声令下,众人涌下山去。 “交出蓝正,其余习武之玉人交与官府发配,此间事了。”王城主看着从林中显露出的众人身影,轻描淡写说道。 “恕难从命!”玉横回道。 “冥顽不灵。”王城主一声冷喝。 “两名三品武者,这边的大块头我来对付,你们俩去对付蓝正。”昔日的墨衣男子说道。 “好”王城主点头示意接受。 “剿灭匪患就在今日,冲。”玄衣男子一声大喝,身后众人便奔向前去。 随后三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对手。 “一个人就敢对付你虎爷爷,一看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荣虎看着眼前的墨衣男子狞笑道。 “虎荣阁的老板,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你了。”墨衣男子并未接过话茬,自顾自的说道。 “那又怎样。”荣虎眼神微咪,重重一拳向前挥去。 墨衣男子也不示弱,一拳迎上,双拳碰撞在一起,二人竟是不分上下。 “好好好,今日便来畅快一战。”荣虎也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并未携带武器,二人皆是赤手空拳,肉搏在一起。 蓝正面前两人,神色凝重,警惕的盯着眼前人,谁也不先出手。 ------------ 法明 第十四章 失之千里 “蓝正,不必为这些无关紧要的玉人来送死。”王城主苦口婆心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蓝正仍是那般轻描淡写。 “哼,一名三品对战两名三品,纵使你剑法再妙,今日也要殒命于此。”玄服男子哼道。 言罢,二人也不在等待,分持刀枪,合攻而上。 挑开王城主刺来的枪后,一剑刺向玄服男子。 “叮” 清脆的的响声过后,二人快速分开,王城主也回到玄衣男子身旁。 一抹淡红的印记出现在玄衣男子的脸上,用手抹去,一条红线出现在手上。 王城主见刺此状况内心一沉。 “你果然走出自己的道了。” 王城主沉声道。 随意一击就能伤到三品武者,对于风道的领悟,已然步入深处。 “各退一步,本不该到今日之地步。”蓝正开口道。 王城主闻言,神色异动,继而又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沉重道:“退不了了。” 今日出城剿匪,本就是为了将最近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况且京官们都已经得悉私习武法的大案。 若是普通京官也就罢了,尚且还有回转之地。 但是,这次的京官里有皇室旅人,是万不可能通融的,禁止私习武法就是旅人入住南洲的立身之本。 蓝正看着对方略带无奈的神情,并未多言,持剑相迎,三人又是混斗在一起。 再分开时,二人身上已多处带伤,玄衣男子尤为严重。 并未给予二人喘息的机会,蓝正随即又是一剑。 “啊!”玄衣男子愤怒的大喝一声,不顾刺来的利剑,大刀向蓝正劈去。 王城主也不甘示弱,长枪刺出,直取眉心。 又是一股逆风! 长枪偏移,刺入肩中,利剑迅疾,没入心中。 玄衣男子的大刀尚未劈下,已然失去了生机。 见状,王城主立马将长枪抽出,快撤几步。 进而与墨衣男子相视一眼,荣虎大力一拳,并不躲闪,只是一拳回应。 “砰”“砰”,两声闷响,二人皆是退后,墨衣男子不在停留,转身往山下逃去。 王城主当机立断,舍弃众人,远遁而走。 “那黑衣男属实有几分力气在身。”蓝正撕下衣袍上的一条青布,绑缚在肩伤处,一旁的荣虎翁声道。 “现在怎么办?” 蓝正并未回答,山林间忽然狂风大作,迷的人难以睁开双眼。 伴随着狂风的还有一道高昂的声音。 “此战官军已败,吴刚城城主与吴家武者败逃,李家武者已伏诛当场,立刻停止争斗,可免于一死。” 官兵众人闻言无不震惊。 慢慢的,第一个人将手中的武器的武器扔在地上,兵败如山倒,大部分人都已然妥协,少部分人虽然仍然犹豫,也并未有进一步行动。 蓝正的声音接着传来。 “城中官员士族,鱼肉乡里,压榨百姓,日来受压已久,在场众人尽管身为武人,前身何不也是平民众生。” “为何习武?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重要的是,不受欺压,习武自强才是初衷。” “现在我要你们捡起你们的初心,今日攻入城去,建一个人人平等,公正自由之城。” “人人有饭同吃,有田同耕,武人守家卫土,行义一方。” 在场众人动容,玉人们眼神含泪,人人生来平等,旅人瞧不起南人,南人歧视其他族人,这本就是不公平的。 来自城中的武人们无不羞愧,从踏出武馆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各家族的爪牙,没有选择,武人也没有选择。 相比于普通人,武人的价值更大,被剥削的更多,被家族武人瞧不起也是无比寻常,训功论赏时的偏袒更是粗茶淡饭。 但终归比被压榨的普通人活得好一些,他们才能坚持许久。 但是,没有人应该被压榨,他们被来就该有一个温饱幸福的生活,这些东西被夺去了。 他们曾经绝望,曾经呐喊,成为武人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普通的武夫也不过是高等的牛马。 现在,头上的大山没了,他们要抬起头来做人! “放屁!”一声怒吼打破了众人的沉思。 众人望去,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 李家的嫡系子弟。 愤怒的青年永远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凭什么就和这些牛马一样同级,今天本该是自己赚取功绩,一步入仕的大好机会。 现在家族唯一的武者死了,相比陶家,他们没有京中的人脉,离开此处后,李家再也不会有了。 青年猛地抽出长剑,向四周的武夫劈去,周遭之人来不及躲闪,只听一道破风声。 青年的眉心出现一道血痕。 整个人也应声倒地,在场众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可不止这一个家族子弟,但是他们都未出言,叛逆是不会长久的,现在暂且保全性命,青年人的行为实属不智。 “现在愿意和我共成大事者,随我下山,直取吴刚城。”蓝正一声喝道,率领玉人们下山而去。 不少城中武人也紧随其后。 人走林空,青竹山上只留下少数人,大多是家族子弟。 看着这些人,荣虎一声狞笑,朝着其中一人走去,一拳之下,被打中的男子疼痛之余大惊失色。 “你……你居然废了我的武脉!”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四散离去,但他们哪里有三品武者的速度之快。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被抓回原地成为普通人。 成为武人,第一件事就是开脉,开脉之后方位一品武夫,如今武脉被震碎,再也没有成为武人的机会。 所有人皆是面如死灰,成为不了武人的人,即使在家族里也没有什么好待遇。 荣虎没再管这些人的哀嚎,只身下山而去。 ………………… 寺院里的慧朝左右踱步,自从主持禁他出行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求见主持也被拒不见。 漫无目的的游走之下很快就来到寺门,值守的僧人却不在此处,慧朝不解,此时正是风清日明的时候,门僧居然擅离职守,属实让人匪夷所思。 靠近门前,慧朝才发现,门外的守僧已被替换成两名持刀府兵。 “莫要离门!”两名府兵见到有僧者立于门前,出声喝道。 “何事如此?”慧朝问。 “今日城主率兵出城剿匪,不时便反,今日城中禁足一日,以防奸细透露风声。”年长的府兵答道。 “剿匪?这城内外哪有匪患?我出离多次,未曾见过。” “哎,大师傅你这就不知道了,青竹山上的那些玉人不是到什么时候习到武法,不少人成了武人,这可反了朝廷的大忌,早就被官府通告为匪患了。” 一旁的青年府兵抢先答道,好似值守许久,见到生人,有些话不吐不快。 “既如此,我要出寺。”慧朝听完府兵的解释后,大步朝门外走去。 “师傅,莫要为难我等。”二人同时抽刀阻拦。 慧朝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两把刀身,用力弯折之下,二刀分为四瓣。 “我乃二品武夫,你们两个小府兵就别在阻拦了。” “你……”青年府兵还想争论,被一旁的男人拉住。 “感谢大人高抬贵手。”男人答道。 慧朝远去,只留下原地两人。 “今日,城中的武人基本上都去青竹山上了,咱们这些人守城不过就是守些老百姓。” 年长府兵教训道。 “这城中的武人,脾性古怪者多了去了,一个不高兴我们这些普通人非伤即残。” “这院里的武僧修身养性还有些许菩萨心肠,今天放我二人一马已是不易,莫再多生事端。” 青年府兵闻言,轻应一声,未有反驳。 “今日阻拦,必然是血洒当场,来日官府问责,顶多是办事不力。” “家中亲友,尚需照抚,保住命最重要。” 二品武夫的听力不凡,已然走远的慧朝也听到此番言论,只是略微叹气,独自在空荡荡的街上行走。 …………… “吴黑,你准备去哪?”王城主问一旁与自己同退的墨衣男子道。 被称作吴黑的男子并未回话。 “我不准备回吴刚城了,我要去庆陵府求援。”王城主自顾自的说道。 “我先回一趟城中,随后去寻你。”吴黑开口道。 “好。” 二人分别。 不多时。 慧朝已然来到城门处,守军严戒,对付一般的普通人绰绰有余,对付武人便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慧朝在城门之上如入无人之境,每一掌下午便有人倒地。 此时,一道黑影越上城门。 紧张的守卫望去,仿佛终于找到的希望一般。 “吴大人,您回来的真是及时,这里不知哪来的武僧,二品武夫,强闯城门。” 来人正是吴黑。 慧朝如临大敌,眼前之人品级在他之上,一品之差犹如鸿沟。 吴黑深深地看了一眼慧朝,也并未回复兵卒的言语,快速往城内奔去。 守城士卒皆是愕然,但由不得他们多想,不少卫士都倒在眼前大和尚的手下,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这些士卒我并未下死手,只是晕了过去,你们讲他们抬入阴凉处,顺便打开城门。”慧朝淡淡道。 士卒们听闻此言,内心轻松一阵,但又不知是否该按照眼前人所言去做。 “听他的,把昏迷的人抬走,打开城门。”一名士官模样的男人喊道。 刚才吴黑的表现他还是历历在目,一个三品武者根本不会在二品武夫的面前退却。 这只能说明,城中大军败了,连王城主都不见人影。 等到蓝正众人来到城门处,只见城门大开,未有一名守卒。 “这是什么情况。”荣虎惊讶道,按照情况来说,那两名三品武者理应回到城里,死守城池。现在的情况到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未等他多想,阳光下,一顶铮亮的的大光头从城门下走出。 “进城。”蓝正喊道。 众人入主吴刚城。 “大和尚,你怎地知道我们来了。”荣虎问。 “不知道”慧朝答道,“巧合罢了。” “接下来你们作何打算?” “当然得把这些大族的财产全部搜刮出来充公啊。”荣虎不假思索。 “嗯,将引气决传遍整个城内,同时昭告天下,在此处称王,做第一个敢于反抗大雨之城。”蓝正开口道。 “好嘞,李二!”荣虎大喝一声。 许久未曾露面的李二从人群中小跑出来。 “掌柜的,有什么吩咐。”仍然是那一脸招牌式的笑容。 “你和这城里的人打的交道多,你去安排将引气决传给每一个人。”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李二信誓旦旦。 “接下来,去四大家。” 陶家和李家早已没有武者,低位武人不构成威胁。 “玉横,陶家。荣虎,王家。和尚你就去李家吧。”蓝正安排道。 “将收缴而来的财物分发百姓。还得给他们每家留一份基本生存物资。普通人不是我们的敌人,若有仇怨,让他们日后来报。” “至于那些武夫,不配合的废去修为” 蓝正声音冷冽,与昔日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已全然不一样。 众人得令后,四散离去。 陶家,玉横带领玉人们回到昔日的故地,已然物是人非。 老人,妇女,孩子,看到这一群昔日的敌人占领家族,眼神中的惊恐难以掩饰。 “搜吧。”玉横叹道。 “在此之后,想住在哪就住在哪。我们回到我们的家园了。” 吴家,院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全是这些年来吴家积累的财富,老老少少站在院内,似乎在迎接某人的到来。 随着一声门响,众人纷纷抬头。 蓝正入门,见到眼前一幕属实有些惊讶。 屋内残留有黑衣男子的气息,想必是离开不久。 既然如此,蓝正便让众人将箱子搬出。 收缴清理财物并未遇到过多少阻碍,很快,众人将财物堆积在城市中心。 “按照户册上的人员,均等的分发到每一户人家。” 先前被禁足在自家中的百姓都从门中走出,围观着发生的一切。 直到分发完毕,众人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