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引诱 “出去!” 烛火摇曳,映照纱幔后交缠的身影朦胧。 寄云的手触到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忍不住轻颤了颤。 面对男人的呵斥,寄云只迟疑片刻,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便顺势划到男人宽厚的肩膀,把他身上最后一件贴身衣物褪去。 男人呼吸沉重,身上飘着浓郁的酒气,幽深眼眸中暗潮汹涌,拧眉紧盯着她,仿佛巨兽般,要将她拆吞入腹。 寄云的心快速地跳了下,轻咬下唇,微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然而小手仍是不愿离开他的胸膛,灼人的温度从手心传来,烫得好似能将她灼烧。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最后离开的机会,但她不能。 她今晚的任务就是爬这位武安侯的床。 进入刺史府前,公子曾派嬷嬷教她侍候人的手段,便是男人眼神骇人,气势压迫,她也不允许自己退缩。 她稳住心神,勾唇露出抹妩媚笑意,附身在他耳边轻声:“侯爷,今晚奴婢侍候您。” 她眼睫轻颤,乌黑眼眸闪过一丝羞赧,柔软的小手却毫不犹豫,沿着他线条坚硬的腹部下滑。 在快要触到他的时候,被他大掌用力扣住。 高继行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眸光冷沉裹着刀锋,垂眸间自带威势,声音莫名低压,唇角勾起讥朝:“这就是你们刺史府的待客之道?” 长年手握刀剑,他手指骨节分明,温厚的大掌带着薄茧,并未怜香惜玉,力气大的出奇,扣得寄云白皙嫩滑的手腕生疼。 没看错的话,方才他眼中蕴藏杀意。 寄云垂眸避开他锋利的眼刀,心却不受控制跳动如擂鼓,好不容易凝起来的勇气差点泄了。 这是她第一次任务,若今晚死在他手里,阿娘和妹妹怎么办? 想起病魔缠身的阿娘和年幼的妹妹,寄云才发现自己没有退缩的余地。 公子说过,只要取得武安侯信任,顺利进入侯府,他就会请名医为阿娘治病,还许诺事成之后,允许小妹脱离奴籍,放她们一家远走高飞。 美人关,绕指柔。 嬷嬷还说,再心冷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她自知美貌是自己的优势,不然也不会被公子选中,派来对付手握重兵的朝中新贵武安侯。 寄云按下心口慌张,抬起眼,长睫如羽轻扇,乌眸明亮澄澈,看人时,水光盈盈,无辜中平添一丝妖媚。 她放低了身段,嗓音温软中带着丝哀求:“侯爷是府中贵客,奴婢奉命侍候,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侯爷高抬贵手,饶了奴婢。” 寄云念及家人,心绪起伏,泪珠便染湿了眼睫。 面对武安侯这一双裹含刀锋的森冷目光,她心慌得厉害,若说有五分可怜是装的,那剩下的五分,是为着自己的处境。 高继行盯着寄云垂头露出的半截白皙脖颈,眸中暗色汹涌,张口声音莫名沉哑,“所以呢?你们刺史府的婢女便是这样侍候贵客?” 她身穿质地柔软的水色衣裙,丝质腰带在身侧挽了一个结,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衣裳薄如蝉翼,凹凸身段隐隐若现,这一身不像婢女的打扮不知为何令他眸色发冷,本就凌厉的目光更添了几分肃杀。 沉冷目光掠过她纤细的肩头,紧盯着她白皙细嫩的脸庞,目光定在她柔媚的眉眼,漆黑眼眸晦暗不明。 奈何寄云低垂着头,并未注意。 他的话虽不中听,但也不假。 刺史的确有心拉拢这位手握重兵的武安侯,才会在今日生辰宴上带僚属轮番敬酒,为着就是能顺理成章派人侍候他,待到一切生米煮成熟饭,刺史的人也就顺利安插进武安侯府。 若不是她使了些手段,今晚也轮不到她近身侍候。 她虽刚进刺史府不过两个月,但当初公子给她安排的是死契,只要她今晚得这位武安侯青眼,刺史也不会怀疑她的目的。 为了取得眼前男人的信任,寄云退开两步,拉开与男人的距离。 然而衣衫柔软,外衣随着她的动作下滑,春光外泄,露出半边嫩如白瓷的香肩。 媚骨天成。 高继行沉默,眼底暗涌波涛。 寄云浑然不知,兀自垂眸,声音娇怯:“侯爷是大人的贵客,前方还有客人,大人唯恐照顾不周,这才派奴婢前来侍候。” “所以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即便是像如今这样,以色侍人?” 高继行脸色阴沉如乌云压下,紧盯着她,低沉的声音莫名带着股杀气。 寄云奇怪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却哪里敢求证,为了让他打消疑虑,点头温柔应声:“奴婢身份低微,生来便是侍候人的,侯爷少年英雄,神勇无双,奴婢能侍候侯爷,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还望侯爷......怜惜。” 她不仅容貌倾城,一副好嗓子也是婉转悦耳,如今刻意压低讨好,更显温柔多情,让人心生怜意,不忍苛责。 “很好。” 高继行差点被她这低眉顺目的模样气笑,原本就冷冽的眼眸此时看不到一丝波动,有的只是更深的讥嘲。 寄云拿不准他的脾气。 派她来之前,公子说过,这位武安侯出身高门,因为家族巨变曾被贬为奴,因此性情乖戾。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他说了一句“很好”,就不再说话,一双眼眸沉寂如窗外暗色,莫名令人心慌。 寄云心中惴惴,却已无路可退,素手轻抬,主动退去自己的外衣。 削肩细腰,盈盈一握。 高继行眸色沉暗,黑眸炯炯,如凶猛野兽紧盯着眼前的猎物,动也未动却已声势迫人。 在他强大的压迫之下,寄云小手止不住发抖,随之而起的,是心底的难堪。 这些年,她虽颠沛流离,却从未在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如此轻贱自己,还是第一次。 葱白玉指褪去中衣,便只剩下最后一层素色亵衣。 衣衫薄透,傲人弧度呼之欲出。 她手指颤了下,已经不敢抬眼注视眼前男人,微垂的湿润眼眸透出一股决然,便要褪去最后的衣物。 高继行眼中巨浪翻滚,却硬生生移开,眼底暗欲随之湮灭,沉哑喝止:“够了!” 似乎是要逃离什么,他倏地起身,薄衾随之兜头盖来,遮住屋中暖黄光亮。 “穿上衣服!”他声音暗哑,语气冷硬不容置喙。 眼前的光被遮盖,寄云人也怔住。 他....不喜女色? “来人!” 高继行却不再看床上呆愣的寄云,杀气腾腾朝外唤人。 ------------ 第2章如你所愿 任务怎么办? 寄云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赤脚下地,白皙柔嫩的手臂从背后抱住高继行精壮的腰身,温软嗓音带着鼻音:“求侯爷怜惜,不要赶奴婢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高继行咬牙,隐忍着愤怒。 寄云心突突地跳着,她当然知道,今晚若不能进侯府,她的任务失败,还不知公子要如何罚她。 即便舍弃了廉耻尊严,也要让他松口带她回侯府。 柔若无骨的小手顺着他的腰腹蜿蜒往下,带着灼人温度,所过之处就像在高继行身上点火。 “奴婢敬慕侯爷,甘愿献身侯爷,万望侯爷垂怜。” 她说话的时候,温热气息洒在他的后腰,柔软身躯与高继行坚硬的背部相贴。 他脊背僵硬滚烫,一直自制的冷然眼底顿生潮涌,巨浪滔天,彻底失控。 寄云只觉得一道黑影压下,就被人粗暴攫住呼吸。 “侯........” 听到命令的杨招才推门进来,就看到眼前一幕,瞪大眼睛的同时,身子先做出选择,忙背过身去,抖着手把门关上。 花眼了吗?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正...... “啪!” 他一掌拍上自己脸颊,疼痛传来才猛然清醒。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那是刺史府婢女,怎会是她?那人尸骨无存,只怕已经托生。 定是他花眼了。 不过侯爷居然让陌生女子近身,还.....还和她如此亲密...... 杨招甩甩头,脸色涨得通红。 罢了罢了,侯爷也老大不小,家中妻妾全当摆设,若是能有个解语花陪在身边,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头再有吩咐,识趣走远,也防着刺史府的人靠近。 屋中气息交缠,寄云认命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他的肩,微张开唇,任他掠夺。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眼尾滑落,带着凉意,凿进高继行掌心,他倏地张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曾经入梦的眉眼。 他猛然清醒,推开她。 眼中欲色骤然消散。 寄云浑身绵软,不妨他如此动作,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床,疼得皱眉朝他看来。 潋滟清眸中夹杂着一抹极轻的愠色,有别于她方才造作的伪装,却叫高继行冷静的眼眸潮涌翻滚。 那与生俱来的骄傲,神采飞扬的皓月明眸,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 但眼前人...... 他喉头艰涩,气息全乱,想要上前的脚步叫他生生止住,“你叫什么名字?” 寄云被他推开的那一刻心也跌到谷底,以为他彻底厌恶她,却不想还能听到他问她名字。 这是不是代表,她还有机会? 她心提了起来,短暂的接触也让她摸清眼前男人阴晴不定的性子,心知此刻是她最后的机会。 寄云垂下眼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乖顺些,小心翼翼答:“回侯爷,奴婢叫寄云。” 寄云? 高继行沉默半晌,眼尾挑开一抹晦涩,嗓音沉哑:“你说你敬慕我?” 寄云不知他为何问这般奇怪的话,似乎她的答案对他很重要? 定是错觉。她甩头否定这个猜测。 她清楚知道,他是尊贵的武安侯,她只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奴婢,即便被他看中带回侯府,那也不过是因为美色。 敬慕他的话自是为了讨好他,不至于会让手握重兵的武安侯为此乱了心绪。 面对他晦暗不明的眼眸,寄云自然不会否认。 但今夜是她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初见之人情根深种,她深知这样的谎言骗不了眼前的男人。 寄云思忖间已有主意,忍着尾椎的疼痛站起来,小心翼翼到他身前。 抬起眼,目光澄澈温柔: “侯爷少年英雄,威武神勇,西州女子皆仰慕侯爷,寄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只求这辈子能常侍侯爷左右,便是死也无憾。” 沉默。 屋中死寂一般的沉默。 也不知哪句话说错,眼前男人眸色沉沉,唇角勾着讥讽,凌厉目光盯着低眉顺目的寄云,没有说话。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寄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自她头顶上方盖来,只压得她心中忐忑万分。 这位武安侯,不喜欢被人奉承? 细细回想自己说的话,并无破绽。 世人崇拜英雄,女子恋慕英雄。 武安侯年纪轻轻,才刚来西州一个月,就把盘旋在都兰关外的流寇驱逐至五百里开外,换来西州百姓安宁。 西州人谈起武安侯,没有不敬佩的。 她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敬重英雄,这番话,并不全是为讨好他才说。 然而他好像并不相信,就只是这样莫名盯着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寄云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兀自着急。 方才两人交颈缠绵,她白皙脸颊一层淡淡绯红还未褪去,如今因为着急,脸颊绯色更艳,眼尾湿漉漉地压着一抹浅红,衣衫不整站在他面前,无形中更添妖娆。 高继行好不容易平息的气息骤然全乱,猛然转过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我会让你如愿。” 声音低压暗哑。 寄云就这样被马车带进侯府。 杨招领着她穿过大半个侯府后花园,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小院。 寄云借着月色,看到门额上挂着“念云筑”三字,心中暗自惊奇。 “你说,你叫寄云?” 杨招到现在仍如做梦一般,实在无法把眼前低眉顺目,气质妖媚的女子与那人联系在一起。 连名字也起得如此相似,怪不得侯爷会带她回府。 寄云诧异看他一眼,这位杨招是武安侯的亲信,不久前和武安侯一起从京城来西州,她确定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从刺史府见到她,他就像是见鬼一般,怀着心事一路沉默,也不知寄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 她虽疑惑,但如今刚来侯府,不想横生枝节,只温柔笑着应:“是,劳烦杨大哥。” 杨招似乎被这称呼震了一下,睁大眼睛摆手道:“姑娘客气。” 心底苦笑,那人若在,断不会叫他杨大哥。 罢了,不过是长得像而已。 侯爷带她回来,也是因为这张脸吧。 杨招按下心中思绪,脸上已恢复客气,“这里以后就是姑娘的住处,嬷嬷一会就带人来,姑娘且先去屋里坐着等她。” 从刺史府出来,武安侯就没再露面,方才杨招领着她从后院进来,她仔细看过,这一处没有人烟,只怕是离主院最远最偏僻的小院。 也不知武安侯会如何安置她? 寄云心中不安,今晚虽顺利进入侯府,但武安侯并未碰她,若一直不露面,她如何有机会接近他? ------------ 第3章念云筑 “姑娘名字叫寄云?” 一位老嬷嬷带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来到小院,见到寄云的一瞬,她脸色微变。 她的表情,和杨招一样,好像见了鬼一般。 寄云按下心中疑惑,见她和善,微屈膝笑着见礼:“是,劳烦嬷嬷照顾。” “我姓杨,日后有什么事,姑娘尽管来寻我。” 杨嬷嬷很快恢复如常,侧身避过她的礼,把小丫鬟叫来:“她叫喜鹊,日后由她来侍候姑娘。” “奴婢喜鹊,见过姑娘。” 喜鹊十三四岁,一张圆脸长得讨喜,见人就笑。见了礼后就麻利进屋去打扫。 “侯爷从京城来西州不过一个月,府中有些院子还没来得及修缮,今晚只得委屈姑娘了。” 念云筑是搬进来之前就有的,因着这个名字,当初修缮侯府时,侯爷不让人动,仍保持了原来的样貌。 如今还没来得及收拾,今晚怕是到下半夜才能睡。 杨嬷嬷脸上有些愧色,但侯爷吩咐让寄云住在这儿,她只能从命。 寄云含笑道:“没关系,劳烦嬷嬷。” 住在哪儿没关系,只要以后能时常见到武安侯才是正经。 杨嬷嬷衣着体面,武安侯身边的杨招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寄云猜测她应该和杨招有些关系。 她初来乍到,对侯府一无所知,若想日后接近武安侯,少不了需要他身边的人助力。 这位杨嬷嬷长得和善,想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寄云拿出准备好的钱袋子,塞到杨嬷嬷手中,笑道:“半夜还要劳烦嬷嬷跑一趟,这些银子嬷嬷拿去吃茶吧。” 杨嬷嬷愣了一下推回来,正色道:“姑娘客气,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寄云脸颊通红,尴尬地收回手,第一次收买人,没想到会被拒绝。 “侯爷大多时候住在军营,偶尔才会回来,姑娘就安心住下吧。” 杨嬷嬷面对这张和那人相似的脸,终究狠不下心,猜她或许想打听侯爷的事,便好心提醒。 “多谢嬷嬷。” 寄云承了她的情,便要曲膝行礼,让杨嬷嬷拦住,“姑娘如今是侯爷的人,无需和我客气。” 虽然侯爷没有给她名分,但府中几位侍妾,只有她是侯爷主动带回府,还让她住进念云筑,这是头一遭,她自然不会苛待。 没一会儿,喜鹊把屋子打扫干净,杨嬷嬷取来被褥,替寄云铺好床铺,留下喜鹊,这才提着灯笼离开。 寄云今夜身心疲惫,既已来了侯府,也算完成了初步的任务,想来公子不会罚她。 她怀着心事,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入睡。 却睡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院子里火光冲天,横七竖八倒着受伤的家丁和士兵,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缺胳膊少腿,地上被鲜血染红,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 鲜血模糊了妇人的脸庞,她把两岁的小姑娘塞到少女怀中,把她们推进一间低矮的房屋。 “躲在里面不要出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妇人声音嘶哑,眼神是赴死的悲壮。 “阿娘......” 屋外是越来越近的打杀声,梦中的少女满眼泪痕,绝望地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妇人。 妇人推开她的手,声音低哑哽咽:“云儿,保护好自己和妹妹,阿娘去救你弟弟。” 弟弟.....他是男孩,那些人冲进家里,第一个便要杀他。 他才六岁。 少女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扑簌滚落,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用力点头。 妇人推门出去,借着门缝,少女看到屋外那些人抬起带血的刀剑砍向妇人....... 寄云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外头天色大亮。 又做了同样的梦,梦中人是她,妇人和小姑娘应该是她的阿娘和妹妹,但每次她都看不清她们的脸。 “姑娘,您醒啦。” 喜鹊听到屋里动静,笑吟吟进来撩开帘子,便要过来侍候寄云穿衣。 “你去帮我打盆水来。” 寄云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额上也让汗水打湿,黏腻不适。 “是。” 喜鹊也不多问,转身出去打水。 寄云洗漱收拾妥当,就见喜鹊已经摆好朝食。 朝食很简单,一碗羊肉粥,两碟小菜,不是西州人常用的面饼和羊奶。 喜鹊机灵,看出她疑惑,笑着解答:“侯爷和夫人刚从京城来,所有吃食都照着京城的,姑娘若用不惯,奴婢去和杨嬷嬷说。” “不必麻烦,我都可以。” 寄云不是土生土长的西州人,听阿娘说,她们一家也是从京城来。 不过这些年在西州,已经慢慢习惯西州干硬的面饼,如今乍见熬煮得软烂的肉羹,勾起她记忆里的香气,埋下头便小口小口吃起来。 一碗粥吃完,她竟觉得意犹未尽,倒不好再要,便和喜鹊打听:“我刚来,对府中不是很熟悉,你能否跟我说说?” “是。”喜鹊笑得讨喜:“侯爷和夫人是御赐的姻缘,半年前在京城完婚。夫人为人宽和,待下人极好,把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侯爷亦敬重夫人。” 寄云诧异,“敬重”二字用来形容新婚的夫妻,总是太过客套了些。 转念一想,既是御赐,便不是自小的婚约,生疏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也好,侯爷和夫人相敬如宾,她接近武安侯也许会更容易一些。 “府中还有三位姨娘,不过杨嬷嬷吩咐,除了夫人,姑娘平日里只跟她们客气便好。” 喜鹊小嘴叽叽喳喳,倒很快把府中的情况与她交代清楚。 昨晚种种,她还以为武安侯不近女色,没想到府中还有这么多姨娘。 寄云不知武安侯的心思,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便和喜鹊说:“我初来乍到,总要去拜见府中的主人,麻烦你带路,我去给侯爷夫人请安。” “这个......” 喜鹊垂下眼有些为难,“侯爷今早天还没亮就去军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至于夫人......” 她瞟一眼寄云,斟酌一番才说:“夫人说姑娘刚来,就好好在念云筑住下,等侯爷回来再去拜见。” 侯爷昨晚带她回来却没有留宿,也没说给她名分。 喜鹊一早就去回过夫人,奈何夫人嫌寄云姑娘身份低微,不愿见她,只叫她好好侍奉,等侯爷回来了再定夺。 寄云无计可施,只得先在念云筑住下。 谁知一住就是一月,她连武安侯的面都没见过。 ------------ 第4章高继行终于出现 高继行府中已有一妻三妾,如今多了寄云,府中几位妾室刚开始还如临大敌,如今倒是把心放回肚子。 至少她们都住在华丽的沁芳苑,刚被抬上来时,侯爷还会去院中坐上一两回,还会叫杨嬷嬷开库房送来绢帛和宫花作为赏赐。 这位寄云妹妹,光长着一副好皮囊,却不得侯爷喜爱。 几位侍妾中,原是妙仙儿长得最美,如今来了一个寄云与她平分秋色,怎么不让她心中妒恨,逮着寄云的错处便发难:“咱们府中有规矩,初一十五要给侯爷和夫人请安。寄云妹妹好大的架子,竟让夫人等你。” 寄云只是晚了不到半刻钟来侯夫人院中,侯夫人崔德音都没吱声,妙仙儿就坐不住,对着寄云冷嘲热讽。 寄云在侯府一月,多少都摸清了这几位的脾气。 妙仙儿气性大,平日里爱奉承崔德音,除了崔德音,府中几个妾室,她谁都看不上。 长着一张秀气瓜子脸的若岚拿团扇遮掩唇角,“寄云妹妹新来,许是杨嬷嬷事多,抽不出身来教导,仙儿姐姐何必为着点小事如此数落寄云妹妹呢?” 若岚原是崔德音的贴身丫鬟,颇有几分姿色,为了分妙仙儿和杜月的宠,崔德音把她抬了当侍妾。 见妙仙儿说话不客气,她笑着出言化解。 寄云自然清楚若岚并不是为她说话,然而侯夫人还在座上,她如今刚入府,不想与人为敌,扭头朝她看来,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美人一笑倾城,温柔妩媚,风情万种。 若岚脸上笑容凝滞,像是吞了只苍蝇。 寄云无奈,收回目光,垂眼朝主位上的崔德音行礼:“寄云见过夫人。” 声音温柔婉转,听得屋里几个女人神色各异。 “哼,做这模样给谁看?再如何扭捏作态,也不过是低贱的婢女出身,得意什么?” 妙仙儿满眼不屑,扭过脸去冷冷嘲讽。 “仙儿妹妹又说笑,进了侯府,大家都是侍候侯爷和夫人的人。她是侯爷带回来的,你说她卑贱,总归不妥。” 一直沉默的杜月笑着出声,把妙仙儿噎得脸色涨红。 都是侍候侯爷的女人,说她卑贱,岂不是说侯爷饥不择食? 妙仙儿看向崔德音,慌忙摆手解释:“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德音神色淡淡,端起茶杯,权当瞧不见屋里几个女人那点心思。 见她并未责备,妙仙儿就像是得到鼓励一般,恶狠狠瞪着杜月,警告她多管闲事。 杜月浅浅一笑,收回目光,并不想与她计较。 等着!收拾了寄云这贱胚子,再来收拾杜月这无趣的木愣子! 妙仙儿恨恨转过头,拿鼻子睨着寄云,嘲讽道:“侯爷和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一个爬床的贱婢,如何能与侯爷、夫人相提并论?” 寄云自从进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让这妙仙儿把话都说完。 她虽说如今身不由己,却也不能让妙仙儿如此欺到头上。 不过对付妙仙儿,恐怕一般的法子不行。 她唇角勾出一抹明媚笑意,盈盈朝她看来:“我爬的是侯爷的床,侯爷不恼,还带我回府,你如今这样,是质疑侯爷的决定?” 她今日穿了一身冰蚕银丝衫,轻盈的丝质面料勾勒出她曼妙身姿,更衬得身段妖娆袅娜。 站在屋中,朝妙仙儿款款一笑,朱唇轻启,媚骨天成。 可脸颊那一颗浅浅梨涡,就像春日盛开的海棠,妩媚中透着一丝纯真甘甜。 这般倾国倾城之姿,屋中女子见了都自渐形秽,更何况是侯爷? “呸!贱胚子就是贱胚子,” 妙仙儿瞧得又是嫉妒,又是愤怒,扭曲着一张脸,也不顾崔德音这个侯府夫人还在,站起来扑向寄云。 这个疯女人。 寄云心下一惊,本想向后退去,却不想妙仙儿不知何时踩住她的裙角。 若强行后退,衣衫会被撕破,若不退,难道今日要让这疯女人当众羞辱吗? 见她无法躲避,妙仙儿冷冷勾唇,眼中尽是得意之色,扬手一掌朝寄云白瓷般无瑕的脸颊拍去。 寄云眉心微皱,暗道今日只怕躲不过。 然而意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她诧异抬眼,就见高继行大手扣住妙仙儿纤细的手腕,漆黑凌厉的目光漠然盯着妙仙儿,淡淡开口:“这是作什么?” 高继行他终于出现了! “侯爷~~” 妙仙儿眸光骤然一亮,方才还是狰狞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捏着细细的声调唤着,听得寄云头皮一麻。 高继行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寄云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肩膀。 他居高临下,剑眉凌厉,墨玉一般的眸子冷淡疏离,无声落在寄云脸上。 两人离得近,隔着布料,寄云都能感受到他宽阔肩膀下坚实滚烫的肌肉。 那晚他亲吻她的画面,不知为何突然在她脑海冒出来,如今两人离得这般近,寄云饶是做了很多准备,白皙的脸颊仍是泛起一抹浅红,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侯爷,您捏痛仙儿了。” 妙仙儿见高继行目光一直盯着寄云,心有不甘,暗骂寄云贱蹄子,转而朝高继行靠过去,捏着嗓子软软道。 这一声,成功令屋中几个女子神色各异,敢怒不敢言。 高继行不动声色放下妙仙儿的手,也成功拉开与她的距离。 寄云此时内心已经平复,她不忘自己为何来侯府,好不容易等来武安侯,绝不能让妙仙儿坏了她的事。 不等妙仙儿告状,寄云就抬起潋滟双眸,看向高继行的目光温柔得好似能捏出水来,“侯爷,奴婢刚来,不识府里的规矩,并不是有意对仙儿姐姐不敬。” 她说出“不敬”二字,似是害怕高继行责怪,怯怯垂下眼眸,长睫如羽轻扇,仿佛能扇进人心,令人心痒难耐。 一双葱白似的柔荑也让她攥得通红,瞧着紧张又局促。 高继行眸光轻动,却并未搭理她,漠然从她面前经过,走到崔德音身边的位置坐下。 ------------ 第5章你对我夜宿哪里很感兴趣? “侯爷。” 崔德音姣好端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起身见礼。 “夫人无需多礼。” 高继行示意她坐。 “寄云妹妹也坐吧。” 崔德依言坐了,见寄云仍站在下首,笑着叫她入座。 “哼,一脸狐媚相,想勾引侯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妙仙儿翻了个白眼,盯着屋中站立的寄云小声骂道。 寄云只当没听见,曲膝谢礼,这才走去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崔德音细细问了高继行在军营的生活,又跟他报备府中的事,末了见他没提寄云,便笑着问:“寄云妹妹进府也有一月,如今天儿也热了,是否要叫嬷嬷开库房给寄云妹妹挑些彩绢做衣裳?” 府中几位妾室进府,都有绢帛和宫花作为赏赐,这是惯例。 几位妾室都竖起耳朵,想知道高继行要如何安排寄云。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高继行沉默片刻,看也不看寄云,漠然道:“不必,就这样吧。” “是。” 崔德音愣了下,拿团扇遮住嘴角弧度,柔声应着。 屋中有人得意轻笑,寄云心中无措,看向高继行,可惜高继行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坐着和崔德音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离开去书房。 崔德音本就懒得敷衍几位妾室,高继行一离开,她推说还有事要忙,把几位妾室都打发回去。 从崔德音的漪霞院出来,妙仙儿追上寄云,在她身后冷嘲热讽:“让我看看,是谁舍了脸皮爬侯爷的床,却连个名分都没捞着?” 寄云不想理会,转身就走。 “你站住!下贱的东西,以为自己是谁呢?” 妙仙儿嫉妒寄云的美貌,如今她没名没分,那就只是个丫鬟而已。 既是侍候人的丫鬟,哪儿来的胆子敢甩她脸色? 眼见寄云就要走,她大步上前拦住去路,兜头一掌就甩在寄云脸上。 “你打我?” 寄云不防她突然发疯冲上来打人,躲避不及挨了她一掌。 她生得白皙,脸上的皮肤更是细嫩如凝脂,被她这般使力,脸颊立时浮现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原本柔弱的人,此时像只炸毛的花狸,清眸染了怒色更显得莹润有神,透着股厉色。 妙仙儿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瑟缩着脖子后退。 “妙夫人,您怎么能打姑娘呢?” 喜鹊担心妙仙儿再次伤害寄云,忙上前来挡住寄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妙仙儿原本被寄云的气势吓得心口突突直跳,喜鹊一出头,她这一通怒火便全都发在喜鹊身上,扬手连扇了喜鹊两巴掌,才觉得解气。 喜鹊入府两年,还是第一次挨巴掌,又疼又难堪,捂着脸颊小声抽泣。 “你简直蛮横不讲理。”喜鹊是为了她才挨打,寄云愤怒,把喜鹊拉到身后。 “我就打,你能耐我何?” 妙仙儿一脸嚣张,仰着下巴,还想扑过来打人。 寄云有了方才的经验,把脚下的石子踢出去,提着裙角拉过喜鹊往旁边躲。 妙仙儿踩到石子,脚下一个趔趄,身子直直向前头栽去,脸朝下扑在地上。 “啊!!” 院里只听到妙仙儿鬼哭狼嚎的声音。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 漪霞院的陈嬷嬷奉崔德音的命令过来,见到地上哭得眼泪鼻涕夹杂着鲜血的妙仙儿,也是厌恶地皱起眉头。 “嬷嬷,是她,是寄云那个贱婢害我!” 妙仙儿并未察觉,她时常来漪霞院串门,漪霞院的丫鬟婆子都收过她的好处,见是陈嬷嬷,便指着寄云告状。 陈嬷嬷抬眼朝寄云看来,沉着脸,眼中一抹厉色:“寄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回嬷嬷,是她动手打人,她不只打我,还打了喜鹊。” 寄云露出被妙仙儿打肿的右脸,凝白如玉的脸颊一道殷红的巴掌印,又把喜鹊的手拿下,喜鹊挨得最重,两颊都肿了。 妙仙儿仗着和陈嬷嬷相熟,跳起来煽风点火:“嬷嬷,她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今日敢对我摆脸色,明日还不知怎么给夫人使绊子,嬷嬷千万不要被她迷惑。” 陈嬷嬷看一眼寄云姣好的容貌,心中已有定夺。 她不会让寄云好过,但若单单惩罚寄云,侯爷问起也无法交代,干脆一起罚:“没有规矩的东西,都给我去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嬷.....” 喜鹊不服,明明是妙仙儿打人在先,却要连累寄云姑娘受罚,这不公平。 想上前求饶,让寄云拉住,朝她摇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瞧陈嬷嬷这样,今天就没打算放过她们。 “嬷嬷,我......也要吗?” 妙仙儿怔愣片刻,拉着陈嬷嬷想让她网开一面。 陈嬷嬷朝身边婆子使眼色,婆子会意,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她拉走。 另一个嬷嬷到寄云跟前,捏着嗓子拉长了音节:“寄云姑娘,请吧。” 寄云被推着去了院中,在大太阳底下跪足一个时辰,才被放回念云筑。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连累了您。” 喜鹊方才去漪霞院里寻陈嬷嬷要活血化瘀的膏药,被赶出来,偷偷在门外抹了把眼泪,才敢进屋。 看到寄云两个膝盖肿得跟皮球似的,心中愧疚,又想抹眼泪。 “不怪你,还要多谢你。” 寄云这一月来和喜鹊朝夕相处,知道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鬟,今日那两巴掌,完全是被她牵累。 见小丫鬟眼眶通红,一脸内疚,她心一软,笑着安慰。 “侯爷也真是,再不来姑娘院里,府里那些人都快要踩到姑娘头上了。” 喜鹊跟了寄云,就一心把她当主子。 自寄云姑娘住进念云筑,侯爷一次都没来过,没有侯爷的宠爱,姑娘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寄云心中也着急,再这么下去,只怕武安侯都忘了她长什么样,还如何完成公子的任务? “侯爷平日回来,一般宿在哪儿?” 喜鹊歪头想了下,“侯爷住在苍梧院,平日里都宿在那儿。” 寄云诧异:“他这么久没有回府,不去夫人或是哪位姨娘房中吗?” “侯爷向来只宿在苍梧院,从不在哪个夫人房中过夜。” 喜鹊摇头,许是侯爷和夫人成婚后便一直这样,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按说武安侯正值青年,府中这么多妻妾,为何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寄云眼眸中难掩讶色,“侯爷和夫人是新婚夫妻,为何要分开住?岂不显得生分?” “这......”喜鹊挠上后脑勺,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 “你对我夜宿哪里似乎很感兴趣?” 一道低沉的男音自头顶响起,寄云抬眼,受惊吓的眼睛就撞进男人晦涩不明的墨色眼瞳中。 像只受惊的兔子,抬着水光盈盈的清澈眼眸瞧人。 高继行眸光微暗,目光往下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膝盖上,骤然沉冷:“膝盖怎么了?” ------------ 第6章证明给我看 “回侯爷,是陈嬷.......” 喜鹊喜极而泣,侯爷终于来看姑娘,见他关心,忙要向他告状。 “是奴婢不懂规矩,陈嬷嬷是为了教导奴婢。” 寄云不想多生事端,打断喜鹊的话,起身见礼。 方才她膝盖上触目惊心的红肿淤伤尽落高继行眼底,见她这般委曲求全,眸底莫名暗色,“为何不敷膏药?” 他自受封武安侯,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少,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万人也有千人。 杀的人多了,身上就自带一股肃杀之气,眼神如霜冷冽,看人时,不怒自威。 只拿眼神轻扫喜鹊,喜鹊的心跳就像是打鼓一般突突的,发怵得厉害,垂头不敢看他,缩着脖子答:“回侯爷,奴婢去漪霞院里找嬷嬷,嬷嬷说今日恰巧用完了。” 偌大个侯府,还找不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 高继行见喜鹊唯唯诺诺的模样,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不管府中的事,也不好乱了规矩,便叫她去找杨招。 “你去找杨招,他会给你。” “是。” 喜鹊如释重负,应了声一溜烟跑出门去,着急忙慌的模样,就好像她晚一步,侯爷就要提刀砍下她脑袋。 “伤成这样,站着不疼?”高继行掀开袍子,在贵妃榻上坐下,发现寄云还站着,皱眉问。 方才他和喜鹊说话,寄云没得他命令,只得站在一旁。 见他似要发怒,这才一瘸一拐走过去,在他下首的位置坐下。 “膝盖疼得走不了?” 高继行见她虽低眉敛目,温柔顺从,却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恭谨的模样,和那晚热情妖媚判若两人。 唇角勾起冷意,大掌轻拍身边的位置,黑眸沉沉凝视:“过来。” 寄云原是摸不准他的脾气,不想太过着急让他厌烦,这才不敢太主动,却无端又引来他不满,自然不会不从,起身施施然来到他面前。 他身形高大,一人便占据了半张贵妃榻,身边只剩小得可怜的空隙。 见到寄云来,没有打算给她让出位置,墨色眸底凝着莫名暗涌,睇视她低垂的眉眼,想看她如何做。 横竖都要贴在一起,寄云长睫下莹润清眸微动,身子便先于思绪做出选择,葱白柔荑攀上他宽厚坚实的肩膀,顺势侧身坐到他腿上。 满意地感受到男人坚实的肌肉变得滚烫,这才抬起乌蒙蒙裹着水汽一般的眸子,直直撞进男人墨瞳,又快速地垂下眼睑,轻启朱唇,柔声怯怯:“奴婢得罪了。” 娇声告着罪,白皙滑腻的双手却环住他脖子。 高继行墨瞳闪过抹异样,喉结也不受控地滚了滚,半晌才哼声:“你倒有自知之明。” 声音莫名染了哑色,大掌落在她腿上,顺势撩起裙摆。 寄云心慌,腿不受控地抖了下。 “怕了?” 高继行微抬眼便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嗓音低哑震颤,似从胸腔发出。 他眼神敏锐犀利,盯着身前娇媚的女子,就像野兽盯着快要变成腹中餐的猎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两人贴得如此近,迫于他强大的气势,寄云的心止不住地快速跳动,白皙细嫩的脸颊染了层绯色,眸光闪烁,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面对他锐利打量的眼神,她的确慌乱毫无章法。 然而还要引诱他,如何能自乱阵脚? 鼓了勇气,垂眸柔声道:“侯爷英勇神武,威名赫赫,是保护西州的英雄,西州百姓敬重侯爷,奴婢亦敬重侯爷。” 她眼睫轻动,努力想要他相信,她不是怕,是出身卑微的她对高高在上的他的敬重,唯恐亵渎。抬眼快速看他,又垂下眼,嗓音低低道:“.......奴婢不是害怕,是敬重。” 高继行唇角微勾起讥嘲,带着薄茧的大掌捏住她下巴抬起来,迫使她面对自己。 寄云躲不过,清眸染了雾气颤动,抬眸直直撞进他漆黑眼底。 胆小怯弱,像受惊吓的兔子。 高继行眸色暗了几分,另一只手由下而上,粗粝大掌摩挲着她滑腻的冰肌玉骨,轻轻覆上她红肿的膝盖。 满意看到她耳垂染上绯红,白皙薄透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像是初春的海棠,娇艳,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他目光炯炯,眸色晦暗,如清潭静谧深幽,哑声轻嘲:“衣衫不整,没骨头似的靠在我怀里,你管这叫敬重?” 寄云原只是侧身坐在他腿上,随着他逼近,两人胸口亲密相贴,她的心跳与他的重叠。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坚实健硕的肌肉下面,那颗与她一般跳动如擂鼓的心脏。 她蓦然惊颤了下,想明白后轻轻勾唇,脸颊梨涡隐隐若现。 看来,他也并非如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全无一点感觉。 她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多出了几分信心。 长睫如羽轻扇,清眸蕴染盈盈水雾望进他晦涩眸底,唇角微勾出抹浅弧,朱唇翕张,声音温柔:“奴婢是侯爷的人,侍候侯爷是奴婢的本分,和奴婢敬重侯爷并无冲突。” 环着他脖子的纤细手臂玉肌生香,他只需抬手,就能握住她的细腰,嗓音吟哦婉转,却偏偏用一双水汪汪的清澈眼眸看人,妖媚中平添几分无辜。 高继行黑眸翻涌如浪潮压来,紧盯着她眉眼,喉结滚出一道浓重的暗哑:“是吗?” 寄云乖巧点头。 “证明给我看。” ------------ 第7章想我留下? “是。” 寄云白皙细腻的脸颊透着好看的粉色,像猫叫一样轻声应了,白腻的小手拉开他略带薄茧的大掌,他顺势松开。 没有了他的挟制,寄云俯身靠近,柔软的唇瓣落在他唇角。 高继行眉心微动,眼底暗色翻涌,身子却如一尊大佛,纹丝不动。 刚长出来的胡茬有点刺人。 寄云忍着有点刺痒的不适,照着嬷嬷教的那般,轻轻含住他带着凉意的唇,动作生涩,如小猫舔舐,怯生生,又软又痒。 高继行喉咙滚出哑声,眼底暗涌翻滚,彻底失控,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大掌就扣住她的后脑勺,把人压向自己。 比起寄云挠痒痒般的试探,他动作粗暴,狠狠攫住寄云柔软的唇瓣,气息交缠,空气中只剩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寄云被夺去呼吸,只觉得空气稀薄,心快要从喉咙蹦出来,胸腔震颤,差点要晕过去。 身子软绵绵靠在他身上,如溺水的人,紧紧攀着他的颈项,连碰到膝盖的伤处都忘了呼疼。 许是她两颊驼红太过可怜,高继行终于放过她,止住侵略的动作,呼吸沉重抵在她额间。 入眼的,是她唇上水光润泽的嫣红。 朱唇翕张,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呼吸。 妖女一般。 他眼底尚未消散的欲色又沉暗了几许,却敏锐察觉到屋外踌蹴的脚步声。 眸色骤冷,粗粝拇指粗鲁划过寄云娇艳欲滴的红唇,擦去上边残留的水色,这才朝外冷声吩咐:“拿进来。” “是。” 喜鹊缩着脖子应声。 她早就拿膏药回来,听到屋里动静,不敢出声,既为寄云姑娘高兴,又不放心她的伤势,只得在外焦急踱步。 听到侯爷冷冽低沉的声音,她不敢多想,推门进来,低着头不敢乱看。 高继行脸色不豫:“放下就出去。” “是。” 喜鹊应声,瞟一眼寄云,暗道姑娘你好好把握机会,没等寄云说话,她就夹尾巴似的溜了。 直到高继行掀开寄云的裙摆,露出红肿的膝盖,略带薄茧的大掌带着灼人的滚烫,轻柔为她按揉伤处,清凉的药膏有效减缓了疼痛,寄云如梦方醒。 他,竟是亲手为她敷药! 反应过来后忙移开膝盖,却让他强势拉回来,大掌仍是轻轻帮她按揉。寄云惊诧,慌忙握住他的手:“侯......侯爷,奴婢自己来。” “别乱动,碰到疼了别哭。” 高继行却连头都没抬,不满她乱动,剑眉微皱轻斥。 寄云人有些呆愣,他为何要做到如此,这样的事何需他自己动手? 可他并未在意她,只低头专注帮她揉散淤血。 室内异常安静。 从她的方向,能看到他硬挺的侧脸。 他五官轮廓分明,麦色的皮肤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粗狂。也许是长在京城的缘故,他的皮肤比西州男子要细嫩得多,没那么粗糙。 她目光落在他下颌,他下唇饱满,不是薄情的薄唇,带着些肉感,亲起来还不算太硬..... “看够了?” 高继行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练就了敏锐的洞察能力,感受到寄云直勾勾盯着他打量,抬起眼,黑眸迫人朝她睇来。 寄云偷看被发现,有些心虚,强迫自己抬眸面对他,盈盈浅笑:“侯爷生得俊俏,令奴婢着迷,这才失神,让侯爷见笑了。” 眸光流转,垂眸间唇角凝了一丝羞赧。 高继行漆黑眼眸莫名盯着她看了会,并不说话,沉默着收回目光,取过帕子拭擦手上粘腻的膏药。 他......好像不高兴。 寄云拿眼角睨他,得出结论,他不喜欢被人奉承,只得柔声道:“多谢侯爷怜惜奴婢。” 高继行抱她起身,寄云愣了会儿神,他这时候..... 她脸颊微烫,环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口。 谁知高继行转身就把她放在贵妃榻上,俯身,漆黑眼眸有别于方才的凌厉,带着缕亲和:“这几天在房里好好养着,我会让杨招送膏药来。” “侯爷,您要走?” 寄云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意思,脸颊滚烫,见他已经踏出门去,急忙起身,忍着膝盖疼痛追上来。 他好不容易主动来念云筑,这就走了? 高继行见她不顾伤势下地,皱眉有些不悦:“膝盖有伤就好好歇着。” 不是,他来都来,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走了? 寄云自然不想他走,不过也有些摸清了他的脾性,若表现得太过急切,怕他恼,便只在他身后娇怯怯问:“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让奴婢好好侍候侯爷,可好?” “想我留下?” 高继行才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住,转过身,眼底暗潮涌动,紧盯着她白皙细嫩的脸颊,嗓音突然有些哑。 “是,奴婢想侯爷多休息。” 寄云眉目低垂,露出半截白腻的脖子,膝盖的伤处叫她无法站直,走起来如弱柳扶风,纤弱动人。 “该休息的人是你,回去好好把伤养好。” 高继行扔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身便出了门。 寄云看着他伟岸的背影离开,不免有些着急。 什么方法都用了,他如此油盐不进,接下来,要如何做? “姑娘,您膝盖还有伤,奴婢扶您去榻上休息。” 喜鹊等到高继行离开,才敢露面,进来就看到寄云站在屋中,想起她还有伤在身,忙过来扶她。 方才她在屋外,侯爷的话她都听见了,见寄云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便好心劝道:“侯爷在府中的日子本也不多,如今主动来姑娘院中看望,可见对姑娘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姑娘不要多想。” 那有什么用呢?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若没把握住机会,下次再见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细想了下,拜托喜鹊:“你去打听一下,侯爷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好嘞,姑娘且安心,奴婢这就去。” 喜鹊笑吟吟应了,把她扶回榻上,便转身出门。 ------------ 第8章让她进来! “侯爷去了夫人院中,没说要在府中留多久。” 喜鹊去了没多久就回来,垂头丧气,一脸愧疚。 夫人院中的人嘴巴太严,她怎么问都没人透露半句。 侯爷来念云筑,却只坐一会就走,外头那些丫鬟婆子都在笑话寄云姑娘,她一时也为寄云的处境感到担忧。 寄云自己就是婢女出身,没进刺史府之前,一直在公子身边侍候,明白为人奴婢的难处。 这些天和喜鹊相处,知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鬟,也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做主,便笑着安慰:“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 喜鹊见她客气,忙摆手:“使不得,奴婢是侍候姑娘的,做这些是应该的。” “我没那么多规矩,你真心待我,我也会真心待你。” 寄云笑了笑,她在侯府势单力孤,如今武定侯态度不明,若有喜鹊作为心腹,以后行事也方便。 喜鹊年纪虽小,人却机灵,很快听出寄云的意思,忙跪下保证:“姑娘为人和善,从不打骂奴婢,奴婢既跟了姑娘,日后就是姑娘的人。” “那日后就拜托你了,有我的好,便有你的好。”寄云点头,叫她起来。 喜鹊咧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把她方才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府里也没什么活儿需要姑娘做,奴婢寻了些针线,姑娘随便用来打发吧。” “好。”寄云笑容有点不自然。 她女红做得不好,在公子身边那几年,没少被嬷嬷责罚。 罢了,到底是喜鹊好心,膝盖的伤也不能随意走动,横竖都是用来打发时间。 一个下午,她都在贵妃榻上绣荷包。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寄云以为是喜鹊,却听到妙仙儿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寄云妹妹在做什么?” 妙仙儿自顾走进来,没等她招呼,就一把夺过她手中尚未完成的荷包。 寄云正捏着挑针脚,不防她突然如此动作,让针扎进手指,立时冒出鲜血,她微皱眉,拿出丝帕来止住血。 妙仙儿却根本不在意,看到她略显粗糙的针脚,扶着腰笑得前仰后合:“就你这手艺,还想拿来讨好侯爷?” 寄云敛眉,妙仙儿三番两次针对,她对妙仙儿实在喜欢不起来。 喜鹊是个尽心的,见妙仙儿误会,忙为寄云辩解:“妙夫人误会了,姑娘是做来打发时间的。” 谁知妙仙儿不领情,恶狠狠呵斥:“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喜鹊绷着脸不服气,却碍于身份,不敢顶撞她。 寄云原本做得好好的,被人打断已经很不悦,妙仙儿还要当着她的面如此训斥喜鹊,向来温柔的眉眼沉下来:“仙儿姐姐有什么事?” 妙仙儿能有什么事? 明明两人都被罚跪,侯爷却只来她院里,妙仙儿嫉妒,一肚子气没处撒,不想让寄云好过,讥讽道:“你便是花招再多,侯爷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贱婢。” 早晨就是因为她发疯,才害得自己被罚跪,寄云见她不记打,又想在念云筑撒泼,不想惯着她,当即冷笑:“侯爷喜不喜欢,轮得到你来置喙吗?” “你!” 妙仙儿讨不到好,气得脸色涨红,恶狠狠骂道:“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别以为侯爷来看你,就以为野鸡能飞上天当凤凰。告诉你,就你这样爬床的贱婢,夫人绝不会饶你!” 武安侯府所有大小事务都是侯夫人在打理,由此可见武安侯对这位御赐夫人的信任。 寄云只想尽快取信武安侯,完成公子的任务,并不想得罪侯夫人,免得横生枝节。 面对妙仙儿挑衅,她思忖一番,终还是留了余地,抿唇浅浅一笑:“这里是侯府,侯爷想来我念云筑,我也不能拦着不是?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若是仙儿姐姐,此刻就不会来这儿浪费时间。” 这话的确说中妙仙儿心事,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今晚定要让他去自己房中留宿。 她有此想法,便也顾不上寄云,带着小丫鬟转身朝正院赶去。 “这位妙夫人就是个捧高踩低的主,真真欺负人。” 喜鹊看到寄云做了一下午的荷包,让妙仙儿扔在地上糟践,鼓着脸捡起来,气不住骂了几句。 “罢了,横竖也是做着玩。” 妙仙儿既已离开,寄云也不想多生事端。 喜鹊只道她处境艰难才如此忍气吞声,为她不平,却也无能为力。 叹一口气,默默把做了一半的荷包放回针线篓里。 一连两天过去,寄云都没机会见到高继行。 她除了待在念云筑做针线,只能等待机会,却一等又过了两日。 高继行除了那天回来去过侯夫人院里坐了会儿,其余时间都宿在他的苍梧院。 她不想干等下去。打听到他回来,便带上亲手做的京城点心,还有一坛托喜鹊去外头买来的京城名酒梨花春,去苍梧院。 苍梧院的小厮不敢拦她,便去找来杨招。 杨招没事不会去内院,自从那天送她回来,就没见过她。 再次见到这张和那人相似的脸,他实在做不到冷言相向,温和问道:“寄云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寄云道:“侯爷离京已有月余,想来想念京中风味,我做了些点心,托人买来梨花春,送给侯爷尝尝。” “寄云姑娘还会做京城的点心?” 杨招诧异,如此更加确定,她和那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那人的身份,断不会亲手做点心。 寄云温柔浅笑:“和家中阿娘学来的,一些浅薄手艺,让杨大哥见笑了。” “哪里话,姑娘稍等。” 杨招见她这般贴心,连京城名酒都准备好,倒不忍心就这样把她打发回去。 叫她在外头等着,他进去通报。 “什么事?” 高继行眉眼冷冽,淡淡看他。 杨招咧嘴,“侯爷,您也听到,寄云姑娘贴心准备了梨花春呢。” 以侯爷的敏锐,不可能听不到外头他和寄云姑娘的对话,这么冷静,也不知是什么打算。 嬉皮笑脸的。 “你倒是热心。” 高继行哼了声睨他,语气听着不善。 杨招假装没听出来,小声嘟囔:“侯爷把人家姑娘带回来,却不闻不问,也不怪寄云姑娘主动来看你。” “说什么?” 高继行目光冷冷扫来,杨招立时站直身子,掩唇清咳:“侯爷不喜,那我这就把寄云姑娘打发了。” “回来。” 还没踏出门槛,身后人就出声。 杨招眼底闪过一缕“我就知道”的得意,转过身来明知故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高继行掀袍坐在榻上,通身一股威势:“让她进来!” ------------ 第9章如愿承欢 高继行坐在榻上,动也未动,抬着一双晦暗莫测的眼睛看人。 “侯爷。” 寄云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过来曲膝见礼。 她今日穿一身丁香色素锦罗裙,外披凌云香纱,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上系着同色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头上斜插一支淡紫玉兰珠花步摇,随着她垂头轻轻摇曳,素净中平添一丝妩媚。 高继行漆黑眼眸被那摇曳步摇吸引,看了眼,才淡声道:“过来。” 寄云知道他性子喜怒不定,今日本也是为了接近他才来,低垂头,顺从来到他身前。 “你还会做点心?” 高继行没有否认方才听了她和杨招的对话,墨色眸子紧盯着她眉眼,晦涩莫名,也不知在想什么。 寄云闹不清他想知道什么,如实答道:“是,以前的主人家喜欢吃点心,奴婢便跟嬷嬷学了些。” 高继行黑眸骤沉,眉心下压。 半晌没有言语。 许久才说:“拿来我尝尝。” “是。”寄云暗暗松了口气,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用托盘端到他面前。 高继行睇她一眼,坐着不动。 寄云寻思着他应该想叫她喂他,取了块桃花酥,送到他嘴边,温柔笑道:“这是京城的桃花酥,侯爷尝尝。” 白瓷一般修剪整齐的手指,干净圆润,比她手中的桃花酥更吸引男人的目光。 高继行眸色暗沉,握着她的手,轻轻咬掉她手中的点心,唇不可避免地擦过她干净圆润的指头。 寄云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滚烫,忍不住抖了下。 “我最后一次吃桃花酥,还是十多年前。” 高继行并不喜欢甜腻的点心,囫囵吞下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寄云不敢乱猜,柔声问:“不知和侯爷记忆中的味道是否一样?” “我已经记不清了。” 高继行嗓音低哑得有些模糊。 寄云送来第二块点心。 这次高继行没有吃,掀眼朝她看来:“你也这样做点心给你以前的主子?” 眼神如平静的湖面,无风无浪。 但不知为何,寄云突然觉得室内闷得令人心慌。 他就这样静静看她。 寄云看他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才觉得慌乱的心跳平息了些。 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只是她的手艺实在算不上好,公子那样挑剔的人,怎会吃她做的点心? 但若说自己的手艺让公子嫌弃,如今却想拿这点手艺来取悦他,岂不显得堂堂武安侯品味粗鄙? 可他喜怒不定,若说谎被他识破,今晚只怕功亏一篑。 寄云暗自着急,葱白的玉指被她无意识地捏出红痕。 高继行破天荒地用了十足的耐心,等她开口。 按下突突直跳的心脏,寄云心知躲不过,斟酌一番,柔声道:“回侯爷,以前主人家府中有司厨的嬷嬷,手艺一流,奴婢身份低微,轻易见不到主子,也没机会给主子做点心。” 她说的是实话,公子只叫嬷嬷教她侍候人的手段,做点心的手艺是顺带学的,公子也根本不会尝她做的点心。 也不知她这句话哪里惹怒了高继行,他倏地站起来,腿长手长,两步就到她面前,扣住她低垂的下颚,迫使她抬眼看向他,声音冰冷:“你的意思,若有机会,你就做了?像你今夜这样?” 寄云被迫抬眼看他,入眼是他锐利低压的眼眸,莫名带着丝戾气,黑压压暗滚滚,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色。 她眼睫颤动,暗自叫苦,却不得不直视他凌厉的眼眸,柔声辩解:“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她是真的怕了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便是无奈之下壮了胆子,声音还是不自主地带了颤音。 娇娇怯怯,看人时,乌黑的清眸氤氲水汽,随着眼睫颤动更显娇媚,让人想按在怀里狠狠蹂躏。 高继眸色沉沉,行心念起,也这么做了。 低头便攫住她柔嫩唇瓣,发狠地吸吮,似要把她口中的甘甜馥郁吞进腹中。 寄云没想到今晚如此顺利,脑子在短暂的空白过后快速做出回应,细嫩的手臂顺势攀上他脖子,顺从应承着他。 两人身高悬殊,寄云被迫承受,仰着脖子,腰都快要被他压断,不得已,只得抬起双脚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这一举动令高继行顿了下,寄云暗道糟糕,难道又惹他不快?忐忑间左腿脱力下滑,却被高继行发狠般大掌托起,一手支撑着她,一手扣住她后脑勺,托举着她去了床边。 她被他扔到床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幸好床榻上铺着绵软的垫子,即便如此,寄云后背还是撞上床板,疼得她轻唬出声。 猫叫一般。 这一声听在高继行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他眼底暗涌翻滚,俯身而下,含住她娇嫩欲滴的红唇,疯狂掠夺。 寄云被他吞去呼吸,浑身燥热,脸颊嫣红,双手无力攀附着他结实的腰背,发出猫叫一般的嘤咛。 高继行睁开双眸,眼前女子双眸微阖,长睫挂着濡湿的水色轻轻颤动,脸颊绯红,红唇微张,媚色惑人。 男人暗色眼底骤生潮涌,剑眉之下,惯常冷冽的双眸涌动着莫名的柔色,动作也由方才的粗暴不得章法逐渐变成温柔舔舐。 粗重的呼吸洒在她脸颊,颈间,胸口。 寄云被他亲得脑袋昏昏沉沉,却不忘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抬起软绵的双手去脱他的衣裳。 然而她从未侍候过男子穿衣,被那繁复的结扣弄得束手无策,柔若无骨的小手不得章法,在他结实坚硬的胸口胡乱摸索。 却无形中像是在他身上点火,高继行眸色越来越暗,坐起身来脱去衣裳。 寄云微阖双目,身子漂浮如坠云雾,突然感受不到身上重量,以为他就此止住,急得睁开眼睛。 乌眸潋滟,一缕急切一闪而过。 入眼的是他麦色的健硕胸膛,以及精壮的腰腹,寄云脸颊滚烫,一时眼睛不知往哪儿放。 转念一想,两人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如今就差最后一步,这时候害羞,怕是晚了。 她眼底那抹急切躲不过高继行犀利的目光,就像是受到鼓励一般,他脑中最后一根弦就此崩塌,没有耐心再去解她的衣裳,大掌用力一扯,只听到布帛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转眼寄云已经身无寸缕,柔美身段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高继行眸色愈发沉暗,喉头滚了滚,再也克制不住,俯身欺下,埋首在她胸口。 寄云是初次,高继行也不遑多让,起初不得要领,莽撞粗鲁,寄云娇小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他孔武有力的掠夺,如漂浮云端,被撞得不知天南地北。 窗外夜色寂寂,屋中烛火摇曳,只余一室旖旎,呼吸交缠燥热。 寄云没想到,他一次还不够。 他檀木发簪不知何时掉落,一头乌发垂落,黑眸暗染欲色,专注看着眼前柔媚的女子。 随着动作,额间汗珠顺着高挺的鼻尖滚落,跌进她白皙如玉的胸口,氤氲出一滩水渍,更显得眼前女子风情妖媚。 他彻底失控,不知节制,拥着眼前人,攀过一浪又一浪...... 刚站定,就被他拽了下。 他常年握剑,手指修长却比一般人都要粗,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扣住寄云纤弱手臂,她根本没机会挣扎,便倒在他怀里。 ------------ 第10章避子汤 寄云是在念云筑醒来的,外头已日上三竿。 昨晚她累得沾床就睡,不知是怎么回到念云筑。 “姑娘.....不,如今该叫您云夫人啦。” 喜鹊听到屋里头动静,掀帘进来,小脸通红,却忍不住嘴角向上翘,掩着唇,笑嘻嘻道。 “我是何时回来的?” 寄云起身,才发现后腰就像被车轮碾压过一般,酸软得厉害。 喜鹊唇角压不住笑意,喜不自禁:“后半夜侯爷把您抱回来,还吩咐奴婢好生侍候,今早不要打扰您。” 是他把自己抱回来。 寄云心底划过一缕异样,想昨晚种种,白皙的脸颊也忍不住发烫。 他还真是一如外表那般孔武有力,不知疲倦。 她不敢再想,起了身来,身上衾被滑落,裸露在外的手臂以及脖子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青紫。 喜鹊眼睛瞪得圆滚,又是害臊又是心疼她,暗道侯爷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姑娘这样水做的美人,也不懂怜惜着点儿。 寄云脚才刚着地,才发现双腿打颤,差点站不稳。 喜鹊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扶住她,“奴婢侍候姑娘洗漱。” “云夫人可起了?” 没等喜鹊把寄云扶去屏风后,门外就传来陈嬷嬷冷冰冰的声音。 喜鹊咬着唇,有些担忧地看向寄云。 陈嬷嬷是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这时候来,铁定不会有好事。 “嬷嬷请进。” 寄云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朝外温柔请陈嬷嬷进来。 陈嬷嬷面无表情,身后带着一名丫鬟,手中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 看到承欢后的寄云容色艳丽,没骨头似的由喜鹊搀扶着,眼中更是不喜,沉着脸,声音冷如霜:“恭喜云夫人昨夜承恩,不过规矩不能乱。” 她朝身后小丫鬟使眼色,小丫鬟领命,把药端到寄云面前。 “夫人有孕之前,府中侍妾不得诞下侯爷子嗣,这是规矩,还请云夫人把这避子汤喝了。” 这话从陈嬷嬷嘴里说出来,没有丝毫起伏,听起来就像对着阿猫阿狗说的。 寄云时刻谨记自己为何来到武安侯府,便是陈嬷嬷不来,她也不会让自己怀上高继行的子嗣。 “是。” 她没有抗拒,甚至没有一点犹豫,端起药碗,仰头一口喝尽。 这般干脆的模样,出乎陈嬷嬷的意料。 她眸色微微一变,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了些:“只要云夫人安分守己,好好侍候侯爷,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以夫人的贤惠,断不会为难你。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是警告她不要恃宠而骄,更别想在侯夫人前面生下侯府子嗣。 寄云来之前,曾在公子府中侍候,府中姬妾那点心思手段她也见识过,然而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便是陈嬷嬷不说,她自己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她如今有任务在身,阿娘和妹妹还需要她。 “寄云深知身份卑微,不敢有别的妄想,还请陈嬷嬷宽心。”她曲膝向陈嬷嬷保证。 “云夫人是明白人,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她的身份再如何卑微,如今既成了侯爷的人,便是半个主子,陈嬷嬷便是再如何得脸,也是府中下人,侧过身子避开她的礼,淡淡警告。 寄云放低姿态,低眉敛目:“还请嬷嬷放心,寄云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好好侍奉侯爷。” 陈嬷嬷满意颔首,亲眼看她喝了药,该敲打的也敲打了,一刻都不想待在念云筑,转身带着小丫鬟回到漪霞院。 崔德音已把府中的事务料理完毕,斜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小丫鬟一人站着,一人跪着,为她揉捏肩膀和小腿。 陈嬷嬷进来到她跟前禀报:“夫人,奴婢已经给念云筑那位送去避子汤。” “知道了。” 崔德音随口应了句,连眼睛都没睁开。 陈嬷嬷是崔德音的奶嬷嬷,自然一心向着她,见她一点都不着急,壮着胆劝道: “恕奴婢多嘴,夫人是陛下御赐的诰命夫人,身份尊贵,侯爷也敬重夫人,只要您对侯爷多用心些,也不至于让那些狐媚子捡了便宜。若有一天让她们生了别的心思,在夫人前面诞下子嗣,该如何是好?” 两人成婚至今,一直相敬如宾,生分得如同陌生人。侯爷也从未在漪霞院过夜,若不是把这管家大权交给主子,她都快以为自己的主子不是武安侯夫人。 崔德音掀开眼皮,坐正了身子,淡淡一笑:“嬷嬷自小教导我持家之道、为人妻子的本分要温柔贤惠,不能善妒。怎么我如今一心为着侯爷,为着侯府操劳,嬷嬷反倒不满意,还指责起我的不是?” 陈嬷嬷苦笑,心知主子是因为当初她为崔夫人帮手,拆散她的姻缘,因此心中有怨。 但一码归一码,便是她和博陵老家那位公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是御赐的姻缘,崔家怎敢违抗圣命? 心知主子是带着气出嫁,如今面对主子的冷嘲热讽,她只得受着,屈膝垂眸告罪: “奴婢不敢指责夫人,离京之前,崔夫人担心主子,叮嘱奴婢好生侍奉,奴婢便是冒着大不敬,今日也要劝夫人为着您的将来,好好谋划。” “哦?嬷嬷倒是说,你想我怎么做?”崔德音冷嗤,示意小丫鬟继续。 陈嬷嬷不是没看出来她的不悦,但今日见到寄云那身段那容貌,她心中不安,便是冒着被主子厌弃的风险,也想劝她重视: “您孤身一人在西州,便是发生了什么事,崔家也无法为您主持公道。您应为将来打算,趁着侯爷还敬重您,早早生下子嗣巩固地位才是正经。” “好。”崔德音懒懒应了,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嬷嬷一早为我操劳也辛苦,这里无事,你回去歇着吧。” “是。”陈嬷嬷见她如此,不由得叹息,却只得听命退出去。 崔德音就像是想起什么,睁开眼,朝外道:“对了,既然她昨晚侍候侯爷,按照府中规矩,嬷嬷开库房给她送去彩绢和宫花吧。” “是。”陈嬷嬷听命去开库房,挑了几匹彩绢和时兴的宫花,亲自送去念云筑。 “这彩绢质地真好,还有这宫花,不愧是宫里赏赐的,颜色好看,配云夫人正好。” 喜鹊等陈嬷嬷前脚踏出念云筑,就迫不及待摸上颜色艳丽的彩绢和宫花,笑得合不拢嘴。 心中也为寄云高兴,她相信以寄云的容貌,日后得宠不是难事。看那妙仙儿日后还要如何欺负人! 相比喜鹊的兴高采烈,寄云反倒冷淡许多。 不是她看不上这些彩绢,她家中贫寒,阿娘的身子也是因为没钱请医问药才拖成这样。 但她来侯府,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些东西她也不能带回去,若让高继行起疑,坏了公子的事,只怕先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 见喜鹊高兴,便笑道:“你若喜欢,挑一件去做衣裳罢。宫花也挑你喜欢的去戴吧。” “真的?”喜鹊喜得跳起来,眼底染了亮色,闪亮闪亮的。 “骗你做什么?挑吧。” 寄云见她天真可爱,想起家中小妹,笑容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谢谢云夫人。” 喜鹊乐得弯腰行了个大礼,也不贪多,挑了一支宫花和足够做一身衣裳的料子。 剩下的,便帮寄云锁在箱笼里。 “你去打听,侯爷今晚还会不会回来。” 寄云想起不久前收到的信,叫来喜鹊吩咐。 喜鹊只当她念着侯爷,笑吟吟应了声,麻溜出门去打听消息。 ------------ 第11章等他 没多久,喜鹊就打听清楚,回来和寄云说:“苍梧院的杜大哥说侯爷去都兰关,两日后才回来。” 寄云诧异:“你什么时候和苍梧院的小厮这么好了?” 前些日子,小丫鬟处处碰壁,曾气鼓鼓骂那些人鼻子长到头顶上,这才几天功夫,就能以兄弟相称了? 喜鹊咧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是因为侯爷对云夫人好,他们才对我客气。” 从昨天开始,苍梧院的小厮婆子见了她,都比往日和气了许多。 她知道,那是云夫人终于有了名分的缘故。 一想到日后再也没人敢给云夫人甩脸子,她脸上也有光。 寄云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喜鹊心思单纯,像武安侯这样的人,会对谁好?府中几位侍妾,也没有特别得宠的,他好像对谁都一样。 入侯府两个月,他在府中的时间用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罢了,不提他。 公子托人带话,母亲病情反复,叫她回去探望。 侯府没有限制女眷出入,其它几位侍妾平日里去漪霞院回了侯夫人,就可以自由进出。 寄云便托喜鹊:“我的胭脂香粉用完了,劳烦你去和陈嬷嬷说一声,我想出去买些香粉。” “是,云夫人稍候,奴婢这就去。” 喜鹊没多想,笑着应了,出门拐个弯去漪霞院。 漪霞院的小丫鬟见喜鹊来,挡在院门口,抬着下巴问:“你有什么事?” 喜鹊今早去过苍梧院,那边的小厮婆子对她客客气气,她只当府中众人如今不敢欺负云夫人,谁知道一来漪霞院,她期望落空。 面对小丫鬟趾高气昂的脸色,喜鹊只得陪着笑脸:“云夫人有事想请示陈嬷嬷,还请姐姐代为通传。” “等着。” 小丫鬟不耐烦地扔下一句话,这才转身慢悠悠走进去。 喜鹊在太阳底下等了约莫一刻钟,她才姗姗来迟。懒洋洋的模样,就像刚在某个角落里打了个盹儿。 “跟我来吧。” 从门口到院子回话,不过几步路,小丫鬟却拖了这许久,也没解释为何这么晚才出现,瞟一眼喜鹊,扔下话转身就走。 谁让这府里是侯夫人做主呢? 漪霞院的丫鬟婆子就是比府中其它院的有脸面,喜鹊便是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埋头跟上。 陈嬷嬷是侯夫人的奶嬷嬷,府中除了侯爷身边的杨嬷嬷,就她在下人中最得脸。 她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正在屋里训人,那小丫鬟听着屋里头陈嬷嬷说话跟炮仗似的,拿帕子掩住的唇角都挡不住幸灾乐祸的喜色,“嬷嬷,喜鹊来了。” “让她进来。” 喜鹊暗道今日倒霉,硬着头皮进来,见过礼后才请示:“陈嬷嬷,云夫人想出府去买些胭脂香粉,命奴婢来回一声。” 陈嬷嬷气头上,没好脸色:“侯爷军中事务繁忙,时常不在府中,为避免被人说闲话,各位姨娘还是少些出去吧。” 云夫人两个月来还没出过府,那沁芳苑的妙夫人和岚夫人都不知出去多少回了。 喜鹊苦着小脸,暗自为寄云不平,小声辩解:“云夫人来府中两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出府,还请嬷嬷通融。” “规矩就是规矩。”陈嬷嬷却一点都不退让,冷冷一句话就把喜鹊打发。 喜鹊敢怒不敢言,垂头出了漪霞院。 还没走到念云筑,就见陈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朝念云筑来。 见喜鹊诧异,不耐烦地解释:“我还是把府中的规矩和云夫人说一说,免得你这蠢丫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寄云坐在屋里绣荷包,想等出去的时候,装上一些安神的药,托公子的人带给阿娘。 才刚收了针脚,就见陈嬷嬷带着小丫鬟气势汹汹进来。 喜鹊跟在后头,急忙给她使眼色。 寄云放下手中针线,起身笑道:“嬷嬷今日怎么有空来?” 陈嬷嬷半屈膝见礼,开口就不客气:“云夫人许是还不知道府中规矩,今日我就给云夫人提一嘴,免得日后侯爷和夫人怪罪。” “嬷嬷请坐下说。” 寄云寻思着应该是为了出府的事,转身吩咐喜鹊:“给嬷嬷倒杯茶。” “是。”喜鹊麻溜取来干净的白瓷杯,倒了茶端到陈嬷嬷面前,恭敬道:“嬷嬷请喝茶。” 陈嬷嬷一心为崔德音的将来谋划,今日是特意来敲打寄云。 见寄云没有因为侍候侯爷就恃宠而骄,这般放低姿态的模样,令她气消了不少,摆手并未接喜鹊的茶:“罢了,云夫人也是府中半个主子,奴婢哪敢在云夫人面前托大。” 陈嬷嬷是侯夫人的亲信,和她闹僵,对将来行事并无益处。 只要陈嬷嬷不害她,寄云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笑着说:“嬷嬷是夫人身边得力的,又是长辈,哪里就托大了。我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若有错处,我还要谢嬷嬷提点呢。” 星眸明亮,笑眼温柔,倒少了前些天的妖媚之气。 陈嬷嬷有些意外她的表现,转念一想,她婢女出身,没有根基,自然想讨好作为主母的夫人。 这样的人,日后好拿捏。 陈嬷嬷自作聪明,只当寄云一味的退让是因为身份低微,越发拿捏姿态,冷冷道:“不是老奴不讲情面,眼下侯爷不在府中,云夫人这时候出去,若是发生什么事,侯爷回来只会怪罪夫人。”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寄云妖媚惑主,害武安侯和夫人不和。 寄云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不欲辩解,顺着她的话服了软,“嬷嬷说的是。” 陈嬷嬷三言两语敲打,见寄云顺从,越发得意显出刻薄相:“云夫人想用的胭脂香粉,府里每个姨娘都有,不过这月的份例早已发过,你昨儿才抬上来,再等上几日,下月就有了。” “若是云夫人手中拮据,老奴倒是可以卖个老脸,去夫人跟前为云夫人讨个赏。” 她知道寄云刚来侯府还没有领月例,手中必定不够银子用,这番场面话说得好听,谁听不出来是在嘲笑寄云? 身后几个丫鬟掩唇,赤裸裸的讥嘲都快要从眼眶溢出来。 喜鹊咬唇,又气又急,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为寄云出头。 寄云家中贫寒,这些年为了筹钱给阿娘治病,多苦多累的事她都做过。 公子之前的主人家,还动辄打骂,皮肉之苦她也受过,这点言语上的嘲讽,实在算不上什么。 既然陈嬷嬷这里行不通,再想别的法子便是。 她只当听不出来陈嬷嬷话中的奚落,柔柔一笑,一团和气道:“嬷嬷的好意我心领了,劳烦嬷嬷走这一趟,我等下月便是。” “老奴告退。” 陈嬷嬷见她识趣,没了发作的理由,这才带着小丫鬟离开。 喜鹊等她走远,才敢小声埋怨:“陈嬷嬷也太瞧不起人了。” 以前还当她和善好说话,谁知道是个仗势欺人的。 她哪里知道,以前只是因为陈嬷嬷和她没有利益冲突罢了。 寄云见她小脸气鼓鼓,笑着安慰:“罢了,横竖也不常和她打交道。” 只要陈嬷嬷不主动害她,她也不想在侯府树敌。 喜鹊也知道处境不由人,以云夫人的身份,若没有侯爷宠爱,以后只怕艰难。 不忍心见寄云如此委屈求全,给她出主意:“不若等两天后侯爷回来,云夫人再求侯爷?” 只能如此了。 寄云安心在念云筑里等高继行。 ------------ 第12章奴婢为侯爷更衣 两天的时间,寄云在荷包上绣了一个圆形的平安扣,虽说针脚歪歪扭扭但也是她第一次自己完成,希望平安扣能保佑阿娘平安康健,也希望不不久的将来,她能和阿娘、小妹团聚。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阿娘,她心中充盈着喜悦,做好的荷包看了又看,发现有的地方针脚疏得没眼看,便又重新拿起针线,把空的地方补上。 没注意门外有人进来。 “你会做这个?” 高继行才刚回府,不自觉就走到这里,见她竟安静坐在榻前绣荷包,脸色微变,深邃眼底染了抹异样。 “侯爷......” 寄云不防他突然进来,又担心被他看到自己那别扭的绣功,捏着荷包背过手去。 “为何要藏?” 她这举动却不知哪里惹得高继行不快,他止住脚步,抬着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睇人。 寄云脸颊染了抹红晕,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知道自己的女红没法儿见人,被他如此逼问,越发不好意思拿出来。 紧捏着手中的荷包,心虚得不敢看他,却也知道他喜怒不定的性子,不敢惹怒他,只得忍着羞臊说:“是奴婢打发时间做的,太过粗陋,恐污了侯爷的眼。” 她微垂着头,白而细腻的肌肤染了几分羞色,透着淡淡的粉。 从高继行的方向,入眼是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几缕青丝顽皮沿着颈侧垂下,蜿蜒没入前襟。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一丝燥热自下腹升腾而起,只得移开目光,哑声开口:“我说过会嫌弃吗?” 语气倒是和缓了不少。 寄云不愿与他继续谈论手中的荷包,巧妙把荷包塞进针线篓子底下,担心被他看出来,还扯过几团线盖住。 做完这一切,她小脸终于有了笑容,走到高继行身前,柔声问:“侯爷连日奔波也累了,要不要奴婢叫人备水洗漱?” 光明正大,欲盖弥彰。 高继行收回目光,并未拆穿她天真得近乎愚蠢的小动作。 长身挺立,暗色眼眸垂下,落在她温柔娇媚,带了几许逢迎的眉眼,眼底便凝了抹恼色。 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凝视眼前近乎陌生的妖媚女子。 眼底晦暗莫测。 公子给的期限快到了,她要尽快出府,有求与他,他不动,只能她主动。 “喜鹊,你去备水送进来。” 寄云不等他点头应允,做主吩咐喜鹊去张罗热水。 “嗳,奴婢遵命。” 喜鹊听到里头要热水沐浴,喜得崩了老高,转身跑去厨房,忍痛拿出两串铜钱请婆子帮忙烧水。 室内只剩她和高继行,寄云壮了胆子,小手扣住他腰带上的铜扣,“奴婢为侯爷宽衣。” 她只到他肩膀,抬着一双乌黑清润的眸子,如小兔子一般,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小心翼翼看人。 滑腻无暇的小巧下巴微仰着,勾出颈间柔美的弧线。 高继行喉结滚过,黑眸愈发暗沉压下。 却静静站着,没有开口说话。 “奴婢为侯爷更衣,可好?” 寄云靠近他,小巧下巴差半寸就触碰到他胸口,随着她说话轻轻颤动。 高继行只觉得胸口的肌肉像是被火灼烧过,滚烫,带着令人难耐的痒意,点火的人,就是眼前娇媚的女子。 他又不知在酝酿什么。 寄云眼睫无意识轻眨了下,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寻思着若他再不说话,那她可就动手了。 “嗯。” 高继行几乎是从喉头滚出的音节,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缓缓张开双臂。 难得的顺从。 不知为何,寄云脑中突然冒出甩头乖顺趴下的雄狮。 唇角露出抹极淡的笑意。 担心被他瞧出来,忙借着解腰带压低后脑勺。 同时也在心中告诫自己,雄狮即便有某一刻温顺,但绝大多数时候,它会张开獠牙吃掉猎物。 譬如眼下。 寄云从对雄狮的幻想中彻底回神,盯着他腰间的铜扣出神。 这东西,要怎么解? 高继行静静看着胸前女子,埋首在他腰间,手忙脚乱摸索。 男人唇角极轻地勾出抹浅弧,开口却是冷静:“不会?” “奴婢.....奴婢很快就能解开。” 寄云越是解不开就越着急,额上沁出薄汗,白腻脸颊晕染开淡淡绯色,抬眼勉强挤出笑意,又低头继续捣弄。 却越勒越紧。 高继行压抑地咳嗽两声,再让她继续乱摸下去,只怕今天真会死在这妖女手上。 他抬手覆住她纤柔的长指,嗓音暗哑滚烫:“看好了。” “是。”寄云生怕他嘲笑,低垂头温温柔柔应了声。 高继行粗粝的大掌握着她滑腻纤细的小手,摸索到接口,轻轻一按,“咔嚓”一声脆响,锁扣应声而开。 就.....这么简单? 寄云有些难以想象,清眸微微睁大,快速眨了两下。 这一幕落入高继行眼中,头顶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胸腔震颤,她已臊得不敢抬头。 “发什么呆?还有呢。” 高继行敛了眼中笑意,轻声提醒眼前分神的女子。 “是。” 寄云眼睫轻颤,很快回过神来,抬手帮他褪去外衣,随手放在衣架子上。 玄色的宽大衣袍,挂在她颜色鲜妍的衣裙一侧。 这一幕,令高继行墨色眼底荡开波澜,向来凌厉的眼眸蕴染水色,眼尾压着一抹浅红。 鸦色与绯色,一冷一艳,一如衣架上静静垂挂的衣裳。 “侯爷,您先喝口茶。” 寄云倒了茶,见他站着不动,只当他那喜怒未定的性子又起了,过来柔色唤他。 “放着吧。” 高继行背过身去,转身的动作有点过大。 “侯爷,云夫人,热水来了。” 此时外头婆子抬了沐浴的热水,在外头请示,寄云只当自己瞧错了,转身去开门。 喜鹊领着婆子,一脸喜色朝寄云挤眼睛。她花了钱,婆子得她的好处,把锅里准备的热水给她先用,才这么快抬来。 寄云立时明白过来,朝她温柔一笑:“辛苦了。” 喜鹊摆摆手,领着婆子把水抬进屏风后,添水以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高继行连夜赶路去都兰关,雷霆出击剿了流寇的老巢,没休息就赶了回来,一身汗味和灰尘,等婆子出去,他就已经去了屏风后。 寄云趁他不在,忙把自己那羞于见人的荷包妥帖收好。 “你过来。” 屏风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 第13章擦背都不会吗? 屏风后氤氲着水汽,高继行坐在浴桶中,露出宽阔坚实的后背。 麦色皮肤上布满一条条狰狞的疤痕。 寄云眼睫颤动,惊得差点迈不开步子。 两人亲密时,她曾摸到他背上崎岖不平,这还是第一次从后背将这些伤疤看清楚。 人人都说武安侯运气好,入了新帝的眼,才有这泼天的爵位。 如今看到这大大小小的疤痕,才知道他的军功得来不易。 高继行敏锐地感受到身后女人直勾勾盯着他后背瞧,淡淡勾唇,“怕了?” “没有。” 寄云轻轻摇头,乍见到的确有些发怵,但很快就被佩服所取代。 他今年二十三岁,短短几年已经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受封为虞国最年轻的武安侯,不是一般人。 她对他后宅之事不甚了解,但他过往的战绩,公子曾多次提及,她无形中也熟记于心。 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出色将领,伤疤也是他赫赫战功的见证。 她身份低微,渺小如蝼蚁,只想和家人平安活着,战场的结局,不是她能改变的。 只要完成公子的任务,她便能回到家人身边。 她掩去眼中犹豫,靠近浴桶,取来帕子:“奴婢帮侯爷擦背。” 郑重且温柔。 高继行眼皮微动,没有说话。 他背上除了旧伤,还有一道新添的醒目伤痕,从左肩斜刺到下肋,皮肉外翻,尚未痊愈。 寄云不敢用力,小心翼翼拭擦,担心动到他的伤口。 “这些伤疤,还疼吗?” 饶是做了准备,在看到他后背那几条蜿蜒直到后腰的疤痕时,寄云还是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些已经愈合的伤痕凹凸不平,说明当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后续也没有好好养过。 高继行听出她声音中的异样,唇角荡开柔色,嗓音自喉咙发出,低沉震颤:“皮肉伤,不疼。” 怎会不疼? 寻常人若受如此重的伤,怕是要去半条命,他背上这几条伤疤还不是同时期的,也不知他都经历了什么。 许是那夜过后,食髓知味,这些天在外,高继行脑中挥之不去都是她。 如今被她如此温柔触碰,彻底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随着她擦背的动作,柔若无骨的指头时不时便触碰到他的皮肤,以及背上的旧伤。 他背对着她,看不到,感觉更加敏锐,她每次触碰,都像是在他身上点火。 没多久,他额上和后背都覆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擦背都不会吗?” 寄云手一顿,暗道又哪里惹他不快? “奴婢......呀......” 没等她把话说完,人已经被他拉进浴桶。 这是她用的浴桶,平时容她一人刚好。 他高大魁梧,手长脚长,坐他一个已经拥挤,寄云被迫挤在他和浴桶之间,与他肌肤相贴。 衣衫尽湿,瓷白滑腻的柔荑轻抵在他胸前,本是为了遮掩,却无形中挤压出令男人血脉偾张的绵软弧度。 高继行从方才到现在,已经足够煎熬,偏她担心他的伤势,挣扎的想要起身。 “别动。” 男人眸色幽暗,干哑的嗓音压抑着痛苦。 “你的伤得需上药才行。” 寄云坐在他怀里,身下压着铁杵一般的滚烫,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背上的伤还没愈合,若再沾上水,发脓了可是会要命的。 她发簪在方才挣扎时已经掉落,一头青丝如瀑垂下,几缕碎发沾染了水汽,贴在白腻光洁的前额,颈侧,晶莹的水珠氤氲着凝脂一般的雪肤,温软妖媚,勾人垂涎。 高继行喉结滚动,眸色黑压压,暗滚滚盯着眼前妖媚尤物,眸中凝着某种令人心颤的危险气息。 他想在这无暇的雪肤上,狠狠蹂躏,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寄云被他这般盯着,脸颊滚烫,心跳莫名加快,却还记着他的伤,埋首在他胸前,细碎的声音如猫叫一般:“这里不方便,会扯到你背后的伤,去床上好吗?” 这时候她还有心思担心这个? 高继行眸色愈发黑鸦幽暗,她说的没错,浴桶太小,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 他抱她起身,在屏风后就迫不及待索取。 寄云原还惦记着他的伤势,被他蛮力顶撞过后,只后悔自己不该发这善心。 男人不知疲倦,连背后伤口撕裂出血都不在意,沉溺在身前娇媚女子的温柔陷阱里,不可自拔。 动作也由开始的急不可待,变成了温柔的探索。 寄云受不住他如此轮番的攻势,雪白肌肤晕染暧昧的艳色,仰着脖子,眼尾压着濡湿水雾,红唇溢出细碎的嘤咛。 猫叫一般楚楚可怜,令人欲罢不能。 晚风轻抚过轩窗,吹散纱帐后女子细碎的求饶,却如拱火一般,把男人好不容易克制的燥热点燃。 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起伏...... 明月不知何时悄悄挂上枝头,廊下已点上海棠花灯,昏黄的烛火随着夜风明灭摇曳。 不远处,喜鹊守在院门口,睁着晶亮的眼珠子,尽责盯着来往念云筑的小道,生怕有人来打扰。 不知过去多久,室内潮涌方歇,寄云浑身脱力,已经顾不上身份尊卑,靠在男人怀里,动都不想动。 高继行这些年在军营,条件艰苦,几天不洗澡是常事,本想就这样拥着眼前人入眠,却在目光触及她凝脂一般肌肤,都是自己留下的青紫淤痕。 他有些心虚,心尖滚过一缕晦涩。 那人生来骄傲娇气,若有人敢这样对她,不把罪魁祸首着治罪怕是不肯罢休。 眼前人...... 叹息出声,男人眸色黯去,提声叫人送来热水。 喜鹊不敢走远,听到吩咐忙应声,跑去后院叫婆子送水。 等浴桶加满水,高继行起身,竟要抱她进去沐浴。 堂堂武安侯纡尊降贵为自己洗身擦背,寄云光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扯过衾被裹住自己,温柔垂眸:“侯爷且歇息,奴婢自己来。” 不等他答应,她跳下床,小跑着去了屏风后。 高继行只来得及看到拖曳的被角,纤柔的背影已消失在屏风后。 他怔了片刻,硬朗的唇线抿出一道浅弧,转瞬即逝。 寄云还想求他出府的事,担心他离开,快速把自己洗干净,出来看到他坐在她常坐的贵妃榻上看书,才安下心。 忙过来给他倒茶。 “不累吗?” 高继行目光扫过她颈侧的暗红痕迹,语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温和,但这话着实令人浮想联翩。 寄云身上因为情潮而起的粉色还未褪尽,就让他这话臊得脸颊发烫,脸色越发娇艳。 高继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起身想去屏风后把自己也洗干净,见她还站着不动,许是方才餍足,他心情大好,心底也生出怜意,难得的温和:“去床上歇着吧。” “奴婢有事想求侯爷。” 寄云误会他要走,忙上前来拉住他手腕。 ------------ 第14章公子已等候你多时 “什么事?” 高继行目光无声落在她顺从低垂的眉眼,心中刺痛,眼底柔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审视。 寄云诧异他眼神变化得如此之快,暗道他总不能提了裤子,连自己这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 “嗯?”高继行见她分神,黑眸不悦皱起,已没多少耐心。 寄云见他恼了,只当他不喜人接近,松开手柔声道:“奴婢想去街上走走,买些胭脂香粉,还请侯爷派人和门房说一声。” 嗓音怯怯,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高继行还当她有什么大事,竟是为了这点小事如此低声下气,真是出息。 眉尾下压,语气就染了丝讥嘲:“侯府又不是不讲理的地方,还会限制你出府不成?” 还真有。 寄云心中腹诽,但若说是陈嬷嬷不让她出去,难免得罪人,保不齐还会被陈嬷嬷当做眼中钉,日后想出去就更难。 她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只抬着一双水做的眸子看他,娇娇怯怯道:“奴婢刚来侯府,生怕有时候做得不好,给府中添麻烦。” 女子都喜欢胭脂水粉,她来侯府两月,还是第一次提出府的事。 府中的事一概都是崔德音在管,手下几个嬷嬷颇有些手段,想到她身边只带着一个小丫鬟,有时候的确不便。 他在战场上,过的是刀尖舔血,和阎王抢人的活儿,若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很快就猜到她被为难。若不然,也不会和他提这样的小事。 敛去眼中审视的锋芒,淡声道:“明日叫你的丫鬟去找杜常,他会护送你们出去。” 这怎么可以? 若不是担心引人怀疑,寄云连喜鹊都不想带,如今却要带上他的护卫,岂不是明摆着叫人察觉她出府的用心? 忙笑道:“不敢劳烦侯爷身边的人,都是姑娘家常去的胭脂铺子,杜护卫作为男子,怕是不便。” “随你。” 侯府外就是繁华的西州大街,还没有歹人敢在街上作恶,她若觉得不便,不带也行。 高继行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身去屏风后沐浴。 寄云得了他口头应允,心中石头落地,趁着他沐浴,忙把明日要带给阿娘和小妹的东西收好。 没过一会儿他就洗好出来,寄云取来他挂在衣架上的外衣,为他披上,叮嘱道:“外头风大,侯爷身上还有水气,小心出去吹了凉风。” 高继行本要阻止她动作的手顿住,生生停在半空。 眸色沉沉,唇角下压,差点要被她气笑。 她竟敢赶他走! 可笑他竟想留在念云筑过夜。 寄云只觉得发顶冷飕飕,似有一股凉风从头顶灌进衣领,连带后脊背都沁出凉意来。 窗户已关上,风从哪儿来? 她诧异抬眸,还没看清高继行的脸色,他已转身甩袖出门。 又怎么了? 夜色下,喜鹊正打着盹儿,一阵风吹过,掀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细小声响,她一个激灵张开眼睛,就见侯爷迈着大步离开。 这风是随着他走动带起的。 她吓得睡意全无,忙起身行礼:“恭送侯爷。” 前头黑压压的,只有不远处一盏孤零零的宫灯亮着昏黄的光,侯爷早已走远。 喜鹊拍拍胸口,转身把院门关上,这才返回屋里。 见寄云准备要歇息,忙过来帮她剪断灯芯。 “夜已深,你也回去歇下吧。” 寄云累得沾床就能睡,叮嘱喜鹊几句,眼皮就已经睁不开。 喜鹊为她放下纱帘,借着烛光,见她颈间一片暧昧的淤痕,小脸立时涨得通红,小声应是,悄悄退出门去。 许是太过期待和家人见面,寄云即便很累,也睡不安稳。 隐约见到一名妇人领着个五六岁的小女郎,在门口等她。 是阿娘和小妹。 见到她回来,小妹蹦蹦跳跳跑过来抱住她的腰,诉说这些日子多么想姐姐。 阿娘笑着把她领进屋,桌上放着阿娘给她熬煮得软烂的桂花粥,香气扑鼻,一如小时候那样。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桂花粥。 寄云笑着笑着便哭了,抱着饭碗舍不得吃。 “云夫人......云夫人.......” 迷糊间,寄云听到耳边响起急切的声音,身子也被人轻轻晃动,手中的桂花粥突然不见了,她在梦中很着急,倏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喜鹊担忧的眼神。 没有香气扑鼻的桂花粥,没有阿娘,没有小妹。 只有喜鹊担忧的小圆脸。 “云夫人,您终于醒了。” 喜鹊松了口气,取出丝帕为她拭去脸颊的泪痕。 方才云夫人口中一直喊着“阿娘”,似乎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怎么叫都不醒,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寄云怔住,怪不得梦里发生的事如此真实,原来她竟哭了。 “云夫人,没事吧?” 喜鹊小心翼翼睇着她有些惨白的脸色,不放心。 “没事,外头什么时辰了?” 寄云摇头,今日出府去,就能见到阿娘了。 “已过辰时三刻。”喜鹊扶她起身,端来洗脸水侍候她洗漱。 寄云记着公子说的时辰,匆匆用过朝食,便带喜鹊出门。 杜常得了吩咐,已为她备好马车,吩咐车夫等在侯府后门。 寄云轻易就出府,坐上马车朝大街上去。 既是以买胭脂香粉为名,寄云便做足了排场,和喜鹊逛了半天的铺子,倒也买了些胭脂。 “我有些累,咱们先歇歇再回去吧。” 寄云昨夜被高继行翻来覆去闹到半夜,下半夜又做梦,根本睡不踏实。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她带着喜鹊走了城中大半的胭脂铺子,如今脸色惨白,腿脚打颤,倒不全是装的。 “是。” 喜鹊瞧她脸色就不放心,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寻一处僻静的茶肆,扶她过去坐下。 叫小二送上干净的茶水。 寄云喝完一杯清茶,才觉得身上舒坦些。 寻思着公子给的时间快到了,她状似无意打开买来的胭脂,“呀”地发出惊呼。 喜鹊心提了起来:“云夫人,怎么了?” 寄云无奈叹气:“瞧我这记性,把两盒脂粉落在绮梦铺子。” 绮梦铺子离这有点远,要绕半个城呢。 喜鹊不忍见她失落,自告奋勇:“夫人先去马车上歇着,奴婢去取来。” 寄云道:“绮梦铺子离这儿远,走路来回要小半个时辰,你坐马车去,我在这儿等你。” 这里人来人往,不远处就是刺史府,轻易不会有歹人,喜鹊没多想,也想尽快帮她寻回胭脂,点头答应,叫上车夫赶去绮梦铺子。 寄云看着喜鹊着急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愧色,然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取出铜钱付过茶水钱,她便转身钻进后头的小巷,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 素手轻抬,准备按约定在门上拍出三长三短的暗号,门却被人从里打开。 她眼睫轻动,愣在原地。 一道陌生低沉的男声响起:“进来吧寄云姑娘,公子已等候你多时。” ------------ 第15章武安侯的女人 本以为是寻常的小院,进门后却别有洞天。 寄云跟着陌生男子穿过小院第一道门,沿着长满杂草的蜿蜒小径,穿过第二道门后,才是今日她的目的地。 陌生男子语气冷淡,没有夹杂任何感情:“跟我来,公子在水榭上等你。” 寄云微微颔首,垂头跟在他身后来到水榭。 “公子,寄云姑娘来了。”男子朝水榭的方向行礼,并不过去。 水榭中,一名身穿绛紫暗花祥云纹锦衣的华贵男子,端着个盛着鱼食的玉盘,在喂鱼。 寄云上前,双膝跪地:“寄云拜见公子。” 他便是寄云的主子乌玹。 乌玹比寄云大五岁,偶然在人贩子手中发现寄云,见她容色过人,便买下她,把她带在身边,悉心栽培三年。 寄云卖身为奴进刺史府,是他一手安排,为的就是等待机会接近高继行。 至于他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寄云没资格问。 乌玹没有叫她起来,寄云便安静跪着。 直到手中的鱼食去了大半,乌玹才放下手中玉盘,早有小丫鬟用铜盆端来温水,侍候他净手,又有小丫鬟取来丝帕,为他擦干水渍。 乌玹接过帕子,擦干净手掌的水珠,把帕子扔回铜盆,这才看向跪了许久的寄云,淡淡道:“起来吧。” “是。”寄云起身,过来为他奉茶。 乌玹目光落在她颈间,看到若隐若现的暗色印记,目光停了片刻,半晌徐徐移开,声音冷淡没有起伏:“三个月不见,你倒是伶俐了许多。” 寄云微垂眸,柔声道:“全赖公子往日教导。” 态度恭谨。 乌玹嗤笑着摇头,手中扇子指着对面的圆凳,“坐吧,这里没有别人。” 寄云应了一声是,才在他对面坐下。 乌玹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推到她面前,笑着说:“看来再过不久,武安侯府后院将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寄云心口突地快速跳了下。 她跟了公子三年,知道他的脾气。 他从来不是平易近人的人,即便当初在旧宅,公子也从未这般对她笑过。 这个看似亲切的笑容令她不安,忙起身:“奴婢是公子的人,深受公子大恩,没齿难忘,公子但有差遣,奴婢万死不辞。” 乌玹淡淡勾唇,端起茶杯浅抿了口,这才掀眼笑着看过来:“武安侯深得皇帝信任,年纪轻轻便手握西州大半的兵马,比刺史还威风。” 他顿了下,微翘的丹凤眼尾染了抹戏谑,睨她一眼,又笑:“人长得嘛,也俊俏。你得他宠爱,日后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便能鱼跃龙门,成为侯府半个主子,总比在我身边当个被人呼来喝去的丫鬟强,你说呢?” 寄云只觉得有一股冷意自脚底窜起,大热的天,她背后竟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眼里根本没有笑意。 什么为武安侯生儿育女,什么鱼跃龙门成为半个主子,哪一句话单挑出来,都可能会让她万劫不复。 她只想和家人团聚,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知道他在试探,忙跪下:“奴婢时刻谨记公子的吩咐,不敢有其他妄想。更何况武安侯有众多妾室,这种事未必轮到奴婢,还请公子明察。” 乌玹“啧”了声,不满她这两言不合就下跪的毛病,轻摇折扇,缓缓道:“你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怎能没说两句话就跪?若让武安侯知道,岂不是说我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虽是这么说,却并未叫她起身。 寄云知他做事全凭喜好,今日出府,还想去看望阿娘,不敢惹怒他,小心翼翼道:“公子言重了,奴婢时刻谨记自己是公子的人,从未生过别的心思,还望公子明察。” 听话,顺从。一如之前她给人的印象。 “哈哈哈.....瞧你,我不过说两句,你就这么紧张,进侯府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乌玹朗声笑了起来,扇子挑起寄云下颚,俯身看她,微翘的丹凤眼尾带着抹奇异的妖冶,嗓音温柔亲切,却让寄云后脊背发凉。 她本也坦荡,紧张是因为猜不到他想做什么,被迫抬眼,星眸明亮,坦然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墨玉一般透亮的眼底,倒映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乌玹许是觉得无趣,敛去眼中浮于表面的笑意,收回折扇,恢复了往常的冷淡:“还不起来。” “是。”寄云暗自松了口气,起了身来,却没有再坐下去。 乌玹示意她坐,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提点她:“既是武安侯的女人,动不动下跪可不符合你的身份。记住了,从你进入武安侯府那一刻起,你就是武安侯的人,方才那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是。奴婢谨记。” 寄云听命坐下,对他所说无有不应的。 乌玹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顺从,很满意她的表现,终于说到寄云所期待的正事,“你娘的病不用担心,杨大夫就住在附近,时常会去给她看诊。” 听到有大夫时常上门为阿娘看诊,寄云眼眶微红,躬身道谢:“多谢公子。” “高继行此人谨慎多疑,你获宠的时间太短,他未必会信任你,为避免引起他的怀疑,今日你还不能去看你娘。” 乌玹抬手制止,说出的话却令寄云差点要哭出来。 见阿娘是她念了许久的事。 她离开的时候,阿娘的病情反反复复,小妹还是个孩子,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如何能照顾好病重的阿娘?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如果不见一面,回去了她都无法安心。 此刻也顾不上其他,慌忙跪下来求:“公子,我阿娘病弱,小妹年幼,奴婢不放心,请公子让奴婢远远看一眼也好。” 她担心阿娘和小妹,提起她们,这些日子的思念和担忧汇集在一起,眼泪忍不住滑落。 乌玹眉心微动,眼神平静盯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女子,大拇指轻抚着手中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 她在旧宅的时候,无论府中的丫鬟婆子如何奚落打压,都从未掉过一滴泪,也从没有这么求过他。 寄云知道公子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不让见,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但她好不容易出来,不想就这样错过,跪行到他脚边,苦苦哀求:“求公子通融,我就远远看一眼,不会坏公子的事。” “来人。” 乌玹眸光闪过一丝不耐,提声唤人。 ------------ 第16章侯爷喜欢狐狸精 他生气了? 寄云脸色惨白,泪珠滚落,不肯放弃:“求公子通融。” 方才领寄云进来的男子出现,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乌玹没再看地上的寄云,冷声吩咐:“带她去。” “是。”男子应声。 乌玹扫过她泪痕涟涟的脸颊,眼底凝了一丝冷意:“你的丫鬟和车夫很快就回来,记住你说的话。” “是,奴婢多谢公子。” 寄云喜极而泣,抹掉眼泪,忙起身来。 乌玹并未说话,背过身去,抬手叫她离开。 陌生男子带她登上附近一座两层高的楼台,“从这里可以看到她们,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隔着一条巷子对面,一座破败的小院里,阿娘人虚弱靠在躺椅上,小妹坐在她身边,好像在做针线。 她才六岁,就要学做这些。 阿娘的身子看起来并未有起色,好像比起三个月前,还瘦一些。 寄云眷恋地看着远处的院子,双手紧捏着手中的荷包,笑着笑着便哭了。 看来这荷包,今日是送不出去了。 男子见她哭哭笑笑像个疯子,眼底闪过不耐,皱眉冷声提醒:“快走,你的丫鬟快回来,别坏了公子的事。” 寄云多想能回家一趟,陪阿娘说说话,抱一抱年幼的小妹,却连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 公子担心武安侯怀疑,不让她与家人见面,日后若想见阿娘和小妹,就难了。 她贪婪地看着远处院子里的人影,多想回去陪她们。 却被男子拉着离开茶楼,穿过巷子,把她送回方才的茶肆。 才刚坐下,就见喜鹊跳下马车,小跑到她跟前:“云夫人,您等久了吧?” 寄云还想着家人,不想让她瞧出来,强扯出一抹笑,“没有很久,可有找到我的胭脂?” “找到啦。”喜鹊没有多想,把拿到的胭脂拿出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寄云只瞧一眼,就叫她收好。两人回到马车上,吩咐车夫赶车回侯府。 高继行两次回府,都让寄云侍候,侯夫人没什么表示,沁芳苑里,妙仙儿和若岚却是坐不住。 听闻寄云不久前才被陈嬷嬷敲打,不让出府,不过是侍候了侯爷一夜,就勾得侯爷亲口吩咐门房放行。 寄云前脚才回到念云筑,两人就寻上门来。 “寄云妹妹买了什么好东西?”若岚热情搀上寄云的手,把她前前后后瞧了一遍,掩唇笑道:“果然生得俊,怪不得侯爷一回来,连夫人院里都没去,就先来你这儿。” 这哪里是玩笑话,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若让漪霞院的陈嬷嬷听去,岂不是又要来敲打她? 偏伸手不好打笑脸人,寄云今日没见到家人,心中也煎熬,没耐心应付她,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甩掉她的手,“若岚姐姐说笑,整个侯府都是侯爷的,他想去哪儿,我岂能拦得住。” 若岚见她不上当,还搬出侯爷,无声冷笑,笑容也淡了几分。 “哼,还不知去哪里学来的勾人手段,勾得侯爷都不去夫人院里。” 妙仙儿本就看寄云不顺眼,见她如今容色越发艳丽,嫉妒得要命,今日就不想让寄云好过,一句话又把侯夫人搬出来。 “仙儿妹妹这话就不对。” 若岚拿团扇遮住唇角,扑哧笑出声,“夫人温柔贤惠,只要寄云妹妹把侯爷侍候好,夫人定不会怪罪。” “把侯爷侍候好”这话刺到妙仙儿痛处,她知道侯爷要回来,早早用花瓣泡过澡,又派身边小丫鬟去苍梧院守着。 谁知道侯爷竟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回,就来念云筑,叫她半天白忙活,她自然要把这笔账算到寄云头上。 如今寄云不顾陈嬷嬷叮嘱,私自出府,她不把这事闹大,那日抢人的仇如何报? 冷冷哼一声,鄙夷道:“夫人是御赐的诰命夫人,身份尊贵,定然不会和她这种贱婢卑贱一般见识,可她也不能因为夫人大度,就越发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若岚杏眼圆睁,一脸诧异:“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妙仙儿冷冷讥讽:“连夫人都念着陈嬷嬷当初奶大的恩情,敬着陈嬷嬷几分,她却如此不把陈嬷嬷当回事,仗着得侯爷两次宠,还真当侯府是她做主了!” 若岚笑道:“许是寄云妹妹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说不定。” 妙仙儿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全然不顾寄云死活,“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总不能是去见什么情郎吧?” 寄云心下一惊,知道她这话大概是胡扯来恶心人,但也足以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传言说多了就有人信,府中丫鬟婆子就罢,若让高继行起疑,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能让她在这继续胡说八道。 她知道妙仙儿在意什么,无非是盼着能得高继行的宠爱。 她倒是可以助她,就看她妙仙儿有没有本事。 寄云歪头睨她一眼,鸦黑清润的眼底凝了抹冷色,勾起的唇角却无端添了抹妖媚的风情,还故意把颈侧的淤痕露出来,柔声道: “我的胭脂香粉用完了,昨儿夜里和侯爷提,侯爷亲口应允的,仙儿姐姐若不信,尽管去侯爷跟前问去。” 她语气暧昧,故意把“昨儿夜里”几个字咬得很重。 这表情刺激了妙仙儿,还有她颈间那几处暧昧淤痕,直让妙仙儿嫉妒得发狂,却哪里真的敢去高继行面前确认? 气得一张好看的脸都变得扭曲,“你!你个狐狸精!” “侯爷喜欢狐狸精。” 寄云笑得娇羞温柔,当真像极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你......你.......” 妙仙儿气得结巴,指着寄云,想故技重施打人。 喜鹊早有防备,护着寄云后退,还不忘警告:“妙夫人请自重,若失手伤了云夫人,侯爷问起奴婢一定会如实禀报。” 妙仙儿惯常捧高踩低,这话成功让她忌惮,硬生生停住打人的动作,又觉得下不来台,恶狠狠瞪着寄云警告:“别忘了这后宅是谁做主,且让你嚣张几天!” 扔下狠话,她就带着自己的小丫鬟气冲冲出了念云筑。 若岚本想来看妙仙儿和寄云的热闹,必要的时候拱拱火,可如今妙仙儿气走,热闹看不成,也不想留在念云筑寻不自在,借口还有事,也带着小丫鬟离开。 “终于走了!”喜鹊在两人身后扬扬手,送瘟神一般嘴里念念叨叨关上念云筑的门。 见寄云脸色惨白,还当她被妙仙儿气的,皱着小脸心疼地安慰:“妙夫人就是嫉妒您得侯爷宠爱,您千万不要因为她的话,气坏自己的身子。” 寄云自然不是因为妙仙儿,却也不能把自己的事和喜鹊说,勉强挤出笑容,“我知道,谢谢你,喜鹊。” “云夫人折煞奴婢。” 喜鹊慌忙摆手,她在侯府这么久,还没哪个主子跟她说谢谢的。 寄云虚弱一笑,不欲再说,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 第17章嚣张 “云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削吧?” 寄云正在削梨,刀工实在不算好,差点削到手,喜鹊吓了一跳,想帮忙,却被寄云制止:“没关系,你帮我添柴就好。” 她要尽快取得高继行信任,就不能等高继行来找她。府中那么多侍妾,他若三两天回来一次,轮着去每个侍妾房中,也要一个月,阿娘的身子等不了那么久。 近日天气渐渐热起来,高继行平日在外奔劳,想来需要一些清热去火的凉汤。 这里是侯府的厨房,来来往往都是侯府的人,既想要讨高继行欢心,就不能只是做表面的功夫。 “哦,好。”喜鹊无奈,只得坐下来添柴。 寄云在灶房里忙活小半个时辰,终于把凉汤做出来,从锅中把炖盅拿出来,准备等凉了放进食盒。 “云夫人,您先歇息,剩下的奴婢来就行。” 喜鹊见她小半天都在厨房里,累出一头细汗,脸色也越发苍白。灶房中乌烟瘴气,总归不好,“您在外头歇一下,这儿有奴婢看着呢。” 还没出门,就听见外头一个小丫鬟连声唤着:“吴娘子?吴娘子去哪儿了?” 吴娘子是厨娘,负责给府中主子做各种点心、羹汤,因为寄云要用灶,便先让给寄云。 这小丫鬟一来就迭声叫人,吴娘子忙从隔壁耳房跑出来,赔笑道:“眼下灶上没有甜汤,姑娘且等等,我这就做。” 小丫鬟冷声:“不行,我家妙夫人一会儿还要去夫人院中侍候,现在就要。” “可是.....灶上没有.....” 吴娘子一脸为难,平日里府中主子想吃什么,都会提前来说,就这位妙夫人,最是等不得,每次都是火急火燎。 她平日得空,都会按着妙仙儿的口味提前准备,就怕她突然来要。 今日因为寄云用灶,她便没有准备,却谁知道这么不巧? “里头开着火,怎会没有?” 小丫鬟见寄云和喜鹊从里头出来,又见灶上的火还没灭,桌上白瓷盅里不知装着什么,冒着热气,只当吴娘子想讨好寄云,不愿给她家妙夫人,当即发作: “好你个吴娘子,明明灶上就有!怎么,我家妙夫人不是主子,吃不得你做的东西吗?” 吴娘子平白挨她一顿骂,心中也有气,知道寄云最近颇得侯爷宠爱,便拉来寄云壮胆,冷笑道:“姑娘言重了,那是云夫人亲手做给侯爷的,不是我做的,你若不信,大可问问云夫人。” “的确是我做的。”寄云用了吴娘子的灶,这点忙不至于不帮她。 小丫鬟是妙仙儿的亲信,心知妙仙儿不喜欢寄云,又听到是做给侯爷的,就更不能让寄云拿这汤去侯爷跟前邀宠了。 她有心讨好主子,干脆装傻到底,翻脸骂道:“云夫人什么样的身份,何须她下厨?定是你懒怠怕夫人责罚,这才编谎话来搪塞我。今日这甜汤,我是定要给我家妙夫人端去的。” 说着两步上前,就要端起白瓷盅。 那可是云夫人亲手做的,岂能让这刁钻丫鬟抢了去? 喜鹊大步上前拦住她:“这是我家云夫人做的,谁给你胆子,抢云夫人的东西?” “让开!” 丫鬟铁了心不让寄云端这汤给侯爷,推开喜鹊,冲上抢过凉汤。 “你简直不可理喻,还不快放下!” 喜鹊见她明抢,气得上去阻拦。 “这.....快住手吧。” 吴娘子原本以为搬出寄云,那小丫鬟会有所忌惮,谁知道两人还打起来?忙上去劝架。 那小丫鬟见吴娘子明着帮喜鹊,又见寄云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一丝狠毒,冒着热气的凉汤便朝寄云泼去。 寄云躲避不及,那凉汤便尽数洒在身子一侧,有衣服遮挡的地方还好,裸露在外的皮肤立时被烫得通红。 “云夫人!” 喜鹊吓得面色一变,甩开那小丫鬟,跑过来察看伤势。 “不得了,这可是刚从锅里拿出来的滚烫的汤啊!” 吴娘子也吓了一跳,还是她冷静,忙跑进房中舀一盆凉水出来,“云夫人,快,快把手放进来。” 喜鹊忙掀起寄云的衣袖,把她的手放进凉水里。 寄云肌肤生得白皙细嫩,手背上被烫伤的地方很快红肿起来,一片一片,触目惊心。 那小丫鬟瞧着心中也有些害怕,后退两步,支支吾吾道:“不就一点伤,一会就好,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生怕寄云怪罪,没敢再留,转身快步跑了。 “你个小蹄子,你给我回来!” 喜鹊和吴娘子担心寄云的伤,没顾得上那小丫鬟,让她给跑了。等喜鹊反应过来,气得跺脚,就要追上去。 寄云不想把事情闹大,她不过一个小小侍妾,若处处拔尖,只会遭人妒恨。 上次被罚跪就是警告。 把喜鹊叫回来:“罢了,若让陈嬷嬷知道,还不知要怎么罚呢。” 喜鹊急得眼眶都红了,又气又心疼寄云:“她.....欺人太甚!云夫人辛辛苦苦一个时辰,就让她这样糟践。” 寄云含笑:“横竖还有剩的食材,再煮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 “奴婢去生火。”吴娘子见寄云左手红肿一片,担心侯爷知道了怪罪,忙起身,主动去生火。 “多谢吴娘子。”寄云笑着道谢。 既是她给高继行洗手作羹汤,便不能真的让吴娘子一人忙活。 寄云手背浸了凉水没那么疼,便过来把方才剩下的食材下锅。 在灶房忙了半个时辰,回到念云筑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 她今日大半天都在灶房忙活,染了一身烟尘,便吩咐喜鹊备水沐浴。 等她洗好出来,天色已暗,喜鹊在桌上摆好晚食,笑着说:“吴娘子知道云夫人今日辛苦,特意给您多备了一份肉粥,您尝尝。” 今日也多亏了吴娘子帮她。 寄云道:“一会儿你送些点心去,帮我谢谢吴娘子。” “是。”喜鹊笑着应了,摆好碗著侍候寄云吃饭。 没等寄云下筷子,就见高继行从外头进来。 她有些意外,往日他都是黄昏过后才回到府中,今日竟这么早。 ------------ 第18章连我的人都敢动? 高继行看一眼桌上,不禁皱眉。 一小碗肉粥,两个干硬的面饼,两块羊肉,一盘小菜,如此简单,侯府何时这般省俭? 他常在军营,将士们吃饭都用盆装,甫一见她桌上这小碗小蝶的,眼尾下压带着股冷冽:“你平日便吃这些?” 寄云不知他是何意,柔声道:“这是奴婢的份例。” 据她所知,府中几位侍妾也是这样的份例,若想吃得丰盛些,可以自己添点银子给灶上,会有新鲜的素菜或是中原地区来的鱼米河鲜。 她刚来侯府,还没领月钱,手中所剩不多,何况要省下银子,日后给阿娘请名医治病,断然不会花这个钱。 被卖那几年,她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只能靠发霉的干面饼充饥。侯夫人对几房侍妾不差,每日有荤有素,对她来说,已是很好的吃食。 “你去跟他们说,我的份例送来念云筑。” 高继行自见到桌上那简单的饭菜,脸色就没好看过,压着眉尾,冷硬的目光扫向喜鹊吩咐。 “是。”喜鹊缩着脖子,顾不上为寄云高兴,只想赶快离开这屋子。 “侯爷要在这儿用饭吗?” 寄云抬眼,清润眸子凝了一丝诧异。 她这里简陋,比不上苍梧院宽敞整洁。 高继行见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乌亮眸子,很是吃惊意外,差点气笑,幽深眸底凝了丝冷意睇她,声音莫名低压:“怎么,不想我在这儿?” 自然不是,整个侯府都是他的,她哪有说不的资格? 寄云只是不敢相信,面对他喜怒不定的性子,哪里敢得罪,连忙否认:“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日夜盼着侯爷来念云筑。” “是吗?” 许是她声音太过急切,娇娇怯怯的,高继行微勾唇角,凌厉眸底掠过一丝淡淡笑意,垂眸看她,“是吗”两个字让他念得意味深长。 寄云这才反应过来她因为情急,脱口而出的话容易令人想入非非,见他眼尾染了抹促狭,便明白他误会了,脸颊霎时红了一片。 这娇羞的模样却取悦了高继行,他脸色和缓些许,掀了下袍子,坐在圆桌一侧,随口问道:“今日去街上,可买到合意的东西?” 寄云心中又是一震,意外他竟还会记得这点小事,然而方才吃过亏,如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表现出来,按下心底惊讶,柔柔笑道:“是,买了些常用的胭脂香粉。” “今日向厨娘请教,做了些清热的凉汤,侯爷尝尝。” 他既来念云筑,倒省了她费心思去苍梧院,寄云起身去端来食盒里的凉汤。 放了一会儿,热气散去,刚好可以喝。 “你做的?”这下轮到高继行惊讶。 他是见惯生死的人,这些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这般惊讶属实是第一次。 奈何寄云垂着头,并未发现。说起自己的手艺,她有些羞赧:“奴婢手艺比不上府中厨娘,还望侯爷莫要嫌弃。” “手怎么了?” 高继行念着她主动下厨,眼底戾气彻底褪去,还想说几句好话哄她高兴,却在看到她白皙滑腻的手背一片红肿时,眸色骤然低压黑沉。 她穿的是宽袖,手上的伤处让衣袖遮去大半,若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 寄云不防他如此敏锐,见他黑眸沉沉带着股冷意,手忍不住抖了下,想要收回来,却叫他扣住,脸色瞧着极度不悦:“躲什么?怎么伤成这样?” 后宅是女人的天下,寄云在公子的旧宅时,目睹过有些丫鬟婆子暗中打压报复得罪她们的人,她不想多生事端,只想顺利完成任务。 妙仙儿比她还早入府,他总不会为了她下妙仙儿面子,且他平日里并不过问内宅的事,这点小事,他未必会管。 妙仙儿她倒是不怕,就担心这事传到陈嬷嬷那儿。陈嬷嬷数次敲打,瞧着就是有手段的,若让陈嬷嬷抓住错处,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寄云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垂下眼,“是奴婢不小心烫伤,伤处丑陋,不敢污了侯爷的眼。” 这话也不知哪里惹高继行不快,他皱着一双冷沉的眸子,犀利盯着眼前柔媚的女子,嗓音冷冽压迫:“说实话。” “奴婢.....说的是实话。” 到底是自己说谎,寄云被他如此凌厉逼视,有些心虚,却不能不顾自己日后的死活,一口咬定是自己失手烫伤。 高继行失了耐心,大掌一挥,掀开她的宽袖,便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自左肩一直到手背,其中手背上的最严重,已经起水泡。 他眸色如乌云黑滚滚压下,晕染了怒色:“还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 若没猜错,手臂一侧的身子,只怕也被烫伤了。 “谁干的?”他嗓音低压森冷,气势压迫,令人心慌。 寄云初衷并不是想惹怒他,眼下说谎被拆穿,面对盛怒的男人,到底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轻:“小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炖盅,恰巧我在旁边,就淋到了。” “哪个房里的小丫鬟,连我的人都敢动?” 高继行不喜人骗他,见她到这时候还不说真话,越发失去耐性。 他早些年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然而他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眼前女子。 更看不惯她低垂头做小伏低的谦卑样。 顶着这样一张脸,却处处小心逢迎,卑躬屈膝,令他止不住胸中怒火。 扣住她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黑眸暗染风雨欲来时的威压,向着纤柔的女子逼迫而来:“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干的?” 寄云本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他如此生气,心中后悔,忙放软了声音,小心翼翼道:“是......妙夫人院中的小丫鬟。” 见她终于肯说真话,高继行冷嗤,眸色幽深晦暗:“一个小丫鬟,值得你这样花心思来骗我?” 他力气大,粗粝大掌扣得寄云下巴生疼,眼中不自觉便染了水雾,眼尾湿漉漉地挂着泪珠,却不敢再惹他,只得拿一双氤氲水汽的眸子软软求他,“奴婢初来乍到,若这点小事都拿来烦侯爷,怕是让人在背后说奴婢妖媚惑主,恃宠而骄。” 高继行皱眉,就为了这? 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却还是捏着她下颚,声音虽冷,倒是没了先前的杀气,“你是我的人,你怕什么?” 府中哪房妻妾不是他的人? 寄云心底冷笑,却不敢表现出来。 断然也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只柔声道:“奴婢......自是不怕的。” 许是她眼尾的泪痕勾起高继行心底的怜惜,他虽未必信她的话,却松开对她下颚的挟制。 寄云获得自由,只觉得下巴尖火辣辣的疼,小手不自觉捂住发红的下巴。 这一抬手,白皙的手背上,醒目的红肿就这样砸进高继行冷冽的眼底。唇角下压勾出冷意,敢动他的人,嫌活得太长了吗? ------------ 第19章对她与别人不同 “你去苍梧院找杨嬷嬷,叫她请女医来。” 喜鹊刚带婆子送来饭菜,就被高继行叫住。 他脸色沉郁,声音低沉迫人,喜鹊吓得小心脏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连忙出门往苍梧院赶。 寄云小心翼翼瞧他低沉的眉眼,有点震惊,他现在要为她请女医吗? “先吃饭。” 高继行从他的碗盘中,挑出几块煮得软烂入味的羊肉,放在寄云碗里。 寻思着姑娘家应该喜欢吃鲜蔬,又把他面前的一盘清蒸白玉崧推到她前边,“吃吧。” 方才还是盛怒,转眼就这般温和,寄云已经渐渐适应他喜怒不定的性子。 至于他給的几块羊肉,许是因为他常年在军营的缘故,厨上切的肉都很大,这几块羊肉,叫她吃上三四顿都可以。 以他的脾气,若是推辞怕是又要生气,寄云思索一番,留一块羊肉和一点清蒸白玉崧,才把菜盘子推回去,柔声道:“谢侯爷,奴婢用这些就够了。” 高继行皱眉,这点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 再看她纤弱的肩膀,盈盈一握的腰身,想起昨夜里做到最后她承受不住的可怜模样,顿时觉得她该补补身子。 眉头再次下压,嗓音却是难得的温和:“侯府不缺这点吃食,你应多吃些,对你身子也好......这般瘦弱,也不知夜里是谁哭着求着说受不住?” 屋中侍候的两位婆子低垂着脑袋,这样的话岂是她们能听的?只恨屋里没有地洞躲进去。 高继行一番话也成功让寄云脸颊滚烫,差点噎着,不好在他面前失态,忙捂住嘴,强忍着难受咽下嘴里饭食。 因为憋得辛苦,眼里控制不住蓄满泪水,乌汪汪的,瞧着楚楚可怜。 在刺史府都敢做出爬床引诱他的事,这会子知道害羞了? 也不知当时哪来的胆子。 高继行气笑,见她憋得可怜,倒杯茶递过来:“喝吧。” “谢谢侯爷。” 寄云喉咙里就像卡着东西,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难受又狼狈,顾不上尊卑,接过他手中的茶灌了一口,这才觉得舒坦许多。 又觉得不够,浅抿了一口,还没下咽,就听高继行戏谑道:“也不知羞什么?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 屋中婆子臊得脸颊通红,却也只得装傻装聋,不敢哼气。 寄云还当他好心,谁知道竟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这般私密的事,彻底绷不住,口中茶水喷出来,人也激烈咳嗽起来。 “急什么?” 高继行冷嗤,见她小脸涨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好心放过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她拍背。 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 寄云不敢再说话,硬着头皮吃下他推过来羊肉和鲜蔬。 高继行见她终于把面前堆得跟小山丘一样的羊肉吃完,心情很好地勾唇露出抹弯弧,也埋头吃了起来,甚至把寄云为他做的,他惯常不爱的甜腻凉汤也喝了。 “还要用吗?” 抬头见寄云盯着他的饭碗出神,好心问了一句。 寄云抬手掩住唇角,生生忍下打嗝声,眼眶都让她忍得又出了一层水雾,却强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不,奴婢吃饱了。” “那就撤下去吧。” 高继行眼底难得的不见厉色,吩咐婆子收拾桌子。 婆子低着头动作迅速把桌上收拾干净,又点上熏香驱散饭菜的味道,做完这些,才躬着身子退出去。 屋里才刚收拾妥当,杨嬷嬷就带着女医来,在门外禀报:“公子,女医来了。” “进来吧。” 高继行起身,有女医在,他不好在屋里,便交给杨嬷嬷,“她身上怕是还有伤,麻烦嬷嬷督促着女医。” “是,公子放心。” 杨嬷嬷虽心中有很多疑问,却也明白,有些话在公子那里不能提,眼含笑意应下,送他出院门才折返回来。 “杨招,进来。” 高继行回到苍梧院,提声叫杨招。 杨招听他声音不对,诧异打量眼前脸色阴沉的男人,忍不住猜:“侯爷不是去云夫人院中用晚食吗?怎的,在云夫人哪儿受气了?” 平日回府连后院都懒得走的人,这几天去的可勤了。 “滚一边儿去。” 高继行黑眸暗滚滚扫来,净胡扯,上一个敢给他气受的人,坟头草已经长了几茬。 “你这模样分明就是......” “啰嗦!” 没等杨招说完,高继行皱眉不耐打断他的话。 “哦.....” 杨招摸摸鼻子,一个“哦”字的音节叫他拉得又长又暧昧。 高继行懒得跟他计较,冷冷道:“你去查妙仙儿身边哪个丫鬟今日大闹厨房,这种仗势欺人的刁奴,杖责二十,将她打发出去,我侯府不留这样的刁奴。” 杨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云夫人今日被这刁奴欺负,我说你怎么这么生气。” 高继行黑眸凌厉扫来,隐有爆发的征兆。 “属下定会严惩刁奴,为云夫人出口恶气!” 杨招扔下话,没给高继行骂人的机会,三两步跃上院墙,溜了。 ....... 念云筑中,杨嬷嬷再次见到寄云,心中也是唏嘘。 她这些年跟在公子身边,除了那人,还没见他对谁这么用心。 她深知公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若这位云夫人能代替那人陪在他身边,叫他有个念想,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 念及此,她叹息一声,笑着对女医道:“云夫人身上有伤,有劳女医了。” 女医淡然回礼:“嬷嬷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又转向寄云,微微颔首:“云夫人请进内室。” “去吧。”杨嬷嬷笑容和善,过来扶住寄云,带着她和女医进去。 喜鹊忙关上内室的门,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杨嬷嬷帮着寄云脱去衣裳,见到她身侧一片烫伤的红痕时,也是吓了一跳。 同时映入眼帘的,是寄云身上那暧昧的红痕。 这还真是头一遭。 别人不知,她是知道公子的。 府中几位妾室,都不是他主动纳,至今都没在哪个房中留宿过,就连侯夫人...... 她赶忙打住,不敢再往下想。 无论如何,公子对这位云夫人,是真的与别人不同。 她对寄云的怜惜更多了几分,碍于女医在场,府中的腌臜事不好在外人面前提及,只得安慰寄云:“云夫人放心,奴婢定会好好惩治那些没长眼的。” “多谢嬷嬷。” 寄云从那晚见过杨嬷嬷,两个月来都没再见过。 听闻她是高继行的奶嬷嬷,高继行敬重她犹如亲长,若能与她交好,日后取得高继行信任或许更容易。 寄云念及此,当即盈盈一笑朝杨嬷嬷道谢。 她并未因为公子对她特别就恃宠而骄,杨嬷嬷暗暗点头,对寄云越发怜惜,笑着提点:“云夫人是府中半个主子,不用和奴婢这般客气,日后若有难处,可与奴婢说。” 寄云自是感激不尽,笑着颔首应下。 ------------ 第20章侯爷亲手涂药 女医留下两瓶膏药,跟杨嬷嬷出了念云筑。 “都怪那小蹄子,简直欺人太甚!” 等杨嬷嬷和女医前脚刚走,喜鹊就气鼓鼓骂道。 那小蹄子心思歹毒,云夫人皮肤这么细嫩,若留下疤痕,可要怎么办? “我想擦下身子,你去叫婆子送水来吧。” 寄云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抚喜鹊,便说想擦身,把她支开。 女医说需要名贵的膏药,她手头的银子要留着给阿娘治病,是绝对不会花在别的地方。 喜鹊没有多想,点头答应,出去抬水来。 女医吩咐伤处不要碰水,喜鹊便要帮寄云擦身子,寄云却哪里肯,笑着把她请出去:“我可以的。” 喜鹊见她坚持,只得遵命在外头候着。 来到侯府以后,寄云不需要做活,身上也没怎么出汗,倒是很快就把身子擦干净,喜鹊见她出来,叫来婆子来把浴桶里的水抬出去。 “我给云夫人擦药。”她拿来膏药,放下帐幔。 寄云有些难为情,好在伤处在前面,自己动手也可以,笑着把她推出去:“你在外头守着便是,我自己来。” 喜鹊只得退出来,在外头说:“那云夫人有什么需要再唤奴婢。” “我知道,难为你为我想着。”寄云笑道。 喜鹊在外头道:“奴婢是云夫人的人,自是为您想着。” 她是个话多的,本是在外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突然安静。 寄云只当是自己光顾着脱衣服,忘了理这小丫鬟,正有些愧疚,笑着问:“方才说到哪儿了?” 谁知外头死寂一般,寄云疑惑,试探着唤道:“喜鹊,你在吗?” 没人回应。 “喜鹊?” 方才还说话,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 寄云诧异,越发觉得不安,忙取来亵衣正要穿上,就见高继行高大的身影掀开帐幔进来。 见她身无寸缕,伤处一片红肿。 高继行眸色微暗,喉头不禁滚了下。 “侯......侯爷......” 他冷不丁出现,寄云也让他吓了一跳,想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忙取来亵衣遮住自己。 “遮什么?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 高继行喉头发紧,嗓音低哑,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话虽如此,可他突然闯进来,寄云还是有些羞赧,心不受控地突突跳着,手中紧紧抓着亵衣,柔声道:“奴婢身上伤处不雅,恐污了侯爷眼睛,还请侯爷出去等一会儿,容奴婢呀........” 余下的“先穿衣裳”几字还没说出口,手中亵衣就叫高继行扔到一旁,她惊呼出声,双手情急之下慌忙遮住身前。 左手上的红肿水泡便就这样进入高继行视线。 他眸光微闪,眼底愈发暗沉,一瞬不瞬盯着她手上红肿伤痕,声音干哑,寒气逼人:“身上有伤,怎么不早说?” 若早一点叫女医来,也不会拖成这样。 “我.....” 寄云张了张嘴,他却不等寄云说下去,命令道:“手拿来。” 这..... 屋中烛火亮如白昼,寄云若放手,身前将叫他一览无遗,饶是两人之间什么事都做过,寄云还是觉得难为情,双手紧紧捂着,迟迟不肯放下手。 高继行见她拖拖拉拉,“嘶”了声,墨色眼底已没有多少耐性。 按说这是好机会,他主动来念云筑,也省了她花心思讨好他。可寄云不知为何,想到自己身上可怖的红肿伤处,就不想叫他看了去。 抬着一双清润的眼眸怯怯哀求,“侯爷,奴婢如今这样,今晚只怕不能侍候侯爷,还......” 高继行皱眉,不耐烦听,大掌二话不说拉下她的手。 寄云身前没有遮挡,彻底暴露在他面前,又羞又臊,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因为羞赧,身上肌肤越发滚烫,白里透着淡淡的肉粉,就像盛开的春日海棠,娇艳欲滴。 高继行眼神有些移不开,粗粝大掌一时失控,碰到她肿起的水泡,寄云疼得小手抖了下,他猛然回神,另一只手扯过薄衾遮住眼前春色,嗓音暗哑命令:“披着。” 寄云怔愣的瞬间,他已经拿出带来的膏药,低头专注为她涂抹。 他...... 她.....好像误会了..... 寄云震惊的同时,脸上身上更是羞得越发散发出娇艳绯色,再没脸张嘴。 “怎么不说话?疼?” 高继行低着头,没听到身边女子说话的声音,疑惑抬眼看她。 方才还羞答答,这也不愿那也不肯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寄云撞上他幽暗晦涩的眼眸,莫名心慌,移开目光摇摇头:“不疼。” 在高继行印象中,小姑娘都是娇娇气气,她手都烫得长水泡,还嘴硬说不疼,倔强的性子和那人真像。 喉头轻动,嗓音不自觉放轻,“疼就说,我又不会笑你。”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寄云心底划过一抹奇异的感觉,却又笑自己胡思乱想。 她从未见过他,哪儿来的似曾相识? 高继行帮她涂了手上的伤处,又掀开衾被把她身上的伤处都涂了,难得温柔细致,也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还细心把两种膏药分出来,叮嘱道:“这是消炎的,这两瓶是祛疤生肌的,你放心,杨招好不容易弄来,用过后不会留疤。” 寄云在公子的旧宅时,公子偶尔也会突发善心赏赐药给她,叫她拿回去给阿娘。 但像高继行这样,亲手为她涂药的,她长这么大,属实没有遇到过。 他是第一人。 武安侯不仅脾气阴晴不定,做事也不按常理出牌。 寄云眼底凝着抹水汽,怔怔望他片刻,突然掀开薄衾,抱住他的头,主动含住他的唇,把他略带冷硬的叮嘱堵在喉间。 滑腻的小手不安游走,覆上他滚烫的胸口,感受到他身躯震颤。 “嗯.......” 高继行原是见她伤得可怜,今夜不想要她,却抵不住她主动,娇躯在怀,他喉头滚出一声低吟,彻底失控...... 烛火热烈燃烧,映照一室浓情。 翌日天还未亮,寄云迷糊中感觉被人翻了下身,她轻蹙眉,嘟囔着粉嫩樱唇,十分不情愿。 睡梦中似乎听到一声轻笑,她不确定地睁开眼睛,借着窗外朦胧的天色,似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她帐中离开。 谁? 她一激灵爬起来,睡意去了大半,却见屋中空荡,只余帐幔轻轻晃动。 方才好像看到高继行。 难道他昨晚没走? 许是看错。 喜鹊曾说过,武安侯从未在任何侍妾房中过夜,便是侯夫人也没有过。 罢了,定是她看错。 寄云甩甩头,拥着薄衾又躺下,好不容易入睡,却做了一个梦。 又梦见阿娘和小妹。 这次阿娘已经病得起不来床,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小妹不敢在阿娘床前哭,趁着阿娘昏睡,瘦小的身板就躲在墙角,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 寄云心尖刺痛,想要上去安慰小妹,摸摸阿娘,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她在梦里急哭了。 昏昏沉沉,也不知哭了多久。 外头已天色大亮,陈嬷嬷领着丫鬟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进来。 冷漠无情的声音自帐外响起:“云夫人,按规矩,你该起来喝药。” 等了片刻,没听见帐幔中有动静,陈嬷嬷眸色愈发冰冷,声音带着股寒气,冷冷威胁:“云夫人,日已上中天,您若不说话,奴婢就带小丫鬟进去侍候了。” ------------ 第21章别忘了自己身份 陈嬷嬷没等到账内有回应,眸色阴沉下来,朝身边两个小丫鬟使眼色,小丫鬟会意,就要掀开帐幔进去。 陈嬷嬷的人肯定不会对云夫人好,喜鹊着急,赶忙说:“嬷嬷,奴婢进去侍候云夫人。” 陈嬷嬷自然不会让喜鹊进去,喝道:“你作为云夫人的丫鬟,不尽心侍奉,云夫人这么晚没起来,你也没提醒,若是有什么事,你当得起吗?” 云夫人是太累了,能有什么事? 陈嬷嬷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喜鹊心知肚明,却哪里敢顶撞她,攥着小手干着急。 小丫鬟已经掀帐进去,寄云在梦中哭得肝肠寸断,冷不丁被人闯进来,睁开眼睛就见两个小丫鬟要掀她被子。 下意识喝问:“你们是谁?” 脸上泪痕犹在,眼神却是凌厉,人也随之坐起来。 小丫鬟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有些害怕,但想到陈嬷嬷在外头,当即壮胆冷声道:“云夫人,时候不早,该起了,奴婢侍候云夫人穿衣。” 念云筑何时多了两个面生的丫鬟? 寄云按下心中狐疑,她不喜陌生人近身,拥着衾被后退了下,客气道:“喜鹊呢?叫喜鹊进来。” “奴婢在。” 喜鹊听到寄云唤她,只当没看见陈嬷嬷冰冷不善的眼神,越过她冲进帐幔,夺过小丫鬟手里的衣裳,狠狠瞪她们一眼,才对寄云说:“奴婢侍候云夫人穿衣。” 小丫鬟迟疑了下,抬眼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即便想给寄云不痛快,也不敢做得太明显,朝小丫鬟摇头,两人这才退出来。 她生怕寄云找理由不喝药,喜鹊才挂起帐幔,她就冷冷道:“云夫人既起了,就喝药吧。” 寄云原也没打算逃避喝避子汤,到底是侯夫人身边的人,不好撕破脸,客气道:“让嬷嬷久等。” 陈嬷嬷示意小丫鬟端来避子汤,端着一张无情的脸冷哼:“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寄云不欲解释,二话不说端起来喝干净。 陈嬷嬷原以为寄云没有根基好拿捏,却不想侯爷昨夜竟为了她,叫杨招把妙仙儿的丫鬟发卖出去,还破天荒宿在念云筑。 这令她感到不安。 走近寄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冷冷警告:“奴婢还是那句话,云夫人若安分守己,自有你的活路,但你若怀了别的心思,妄想越过夫人偷偷怀上侯爷子嗣,奴婢有的是法子叫你在侯府待不下去。” 寄云蹙眉,若是妙仙儿这般威胁,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陈嬷嬷的话,她不得不忌惮几分。 侯夫人信任陈嬷嬷,府中很多事都交给她处理,丫鬟婆子也看在侯夫人的脸面,平日里都敬着她。 她眼下还不想得罪侯夫人。 还是如先前那般退让,向她保证:“我从未有别的心思,只想好好服侍侯爷,还请嬷嬷放心,府里的规矩,我定会遵守。” 陈嬷嬷的儿子留在京城崔家做事,崔夫人答应,只要她看住侯夫人,避免她行将踏错,帮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就会提她的儿子到铺子里当管事。 便是为着自己的儿子,陈嬷嬷也不想寄云得宠。 “希望云夫人记住今日的话,若乱了侯府规矩,决不轻饶。” 见寄云一如先前那般顺从,她冷冷扔下话,带着小丫鬟趾高气昂离开。 等陈嬷嬷前脚刚走,喜鹊气鼓鼓嘟囔,为寄云不平:“仗势欺人!云夫人何不告诉侯爷,叫侯爷好好修理她!免得她忘了身份,真当自己是主子。” 侯爷怎会为这点小事,出手处罚侯夫人的人? 寄云感激她为自己着想,但陈嬷嬷敢这么对她,仗的是侯夫人的势。 见她还不明白,笑着说:“她是夫人的嬷嬷,若无大错,侯爷不会罚她。” 喜鹊咬着唇,心知她说的没错,担忧起来:“那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寄云眼下还有更担心的事,那就是阿娘的病。 她想回去看望阿娘。 ....... “夫人,您要为仙儿做主啊。” 一早,妙仙儿就求到崔德音跟前,哭得梨花带雨。 崔德音身边的大丫鬟晚晴见她这般失态,不禁皱眉,上前把她搀扶起来,关切问道:“妙夫人,您有事起来说,仔细膝盖疼。” 妙仙儿这才起身,握着崔德音的手哭道:“求夫人为仙儿做主。” 她长得美,如今哭得眼眶鼻子通红,眼泪汪汪,平添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倒让人忘了她平日的粗俗。 崔德音温和一笑,柔声问:“仙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妙仙儿得了崔德音这般温柔对待,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寄云那个贱婢,妖媚惑主,撺掇侯爷把我的丫鬟发卖了.....” “胡说,侯爷岂是那么容易让人撺掇的?” 崔德音温柔笑着拍拍她的手,妙仙儿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忙改口:“定是寄云那贱婢欺瞒侯爷,眼下我的丫鬟被卖,身边没人侍候,求夫人为仙儿做主。” “多大点事,一会儿让陈嬷嬷给你房里送一个就是。” 崔德音一脸平静,并未因为她的话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 妙仙儿着急,侯爷为了寄云责罚她的丫鬟,还留宿在念云筑,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叫她独自一人对付寄云,又担心彻底惹怒侯爷,这才想到来崔德音这儿寻求帮助。 见崔德音没有表态,她眼珠子一转,忙说:“夫人,那寄云出身低贱,如何配得上侯爷?如今不过得了侯爷两日恩宠,就敢吹起枕边风。 照这样下去,日后只怕都敢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奴婢一想起,就为夫人感到委屈。” 她表情真切,泪珠滚滚,竟忘了自己的处境,一心为侯夫人崔德音着想。 然而崔德音却不为所动,仍是那副端庄贤惠的模样,叹息道:“难为仙儿妹妹为我着想。寄云妹妹的确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也不怪侯爷喜欢。” 呃? 妙仙儿扑闪着一双泪眼,尤为不甘:“可是.....夫人,侯爷已经许久没有去我们沁芳苑,照这么下去,日后只怕越发连漪霞院都不来......” 她似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掩住嘴唇,怯怯道:“夫人对不起,仙儿一时嘴快说错话,还请夫人原谅......” 崔德音唇角冷意一闪而逝,脸上却是端庄得体的表情,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且放心回去,我一会儿就叫陈嬷挑选两个伶俐的丫鬟,送你房中去。” “夫.....夫人?” 妙仙儿傻眼,合着她哭了这么久,崔德音竟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奴婢送妙夫人回去。” 还想再说,却叫晚晴过来,半拉半推送了出去。 妙仙儿前脚才刚走,陈嬷嬷就从念云筑回来,没顾得上歇脚,就匆匆进来崔德音房中。 ------------ 第22章突然拜访,不安好心 崔德音倚在贵妃榻上看书,见到陈嬷嬷进来,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陈嬷嬷想起昨晚的事,就无法放下心,过来赔着笑容劝:“夫人,天儿渐渐热了,侯爷时常来往军营也辛苦,您何不为侯爷准备些清热的凉汤?有您亲手下厨准备,侯爷定会高兴。” 崔德音不以为意,冷哼:“灶房里有吴娘子,便是没有吴娘子,有的是人愿意为他做,何须我动手?” 陈嬷嬷见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暗自松了口气,睇着她脸色,小心试探:“夫人,念云筑那位好手段,竟勾得侯爷昨夜在她房中留宿。” 若没记错,侯爷还不曾在夫人房中留宿过。 崔得音轻轻翻过一页书,鄙夷道,“嗯,倒是符合她的身份。” 出身低贱,一门心思往上爬,上不得台面,她瞧不上。 这就完了? 陈嬷嬷见她不为所动,担心这样下去,日后这后院,怕是寄云的天下。 如此一来,她如何完成崔夫人重托? 忙劝道:“昨夜里,侯爷为了她,竟叫杨招动了妙仙儿的丫鬟,还破天荒在她房中过夜,夫人您也不能太放任侯爷,这么下去,岂不是叫念云筑那位踩在您头上?” 这事方才妙仙儿就说过了,崔德音不以为意,她堂堂博陵崔氏女,高门大族出身,难不成要自降身份,和一个低贱的侍妾争宠? 更何况,她并不在意高继行宠爱谁。 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懒懒道:“若有本事,那也是她的造化。” 便是不打算管的意思。 陈嬷嬷是知道崔德音心结的,见她如此,急得就差跪下来求。 若让寄云得宠,崔夫人的交代无法完成,她的儿子就无法坐上管事之位。 忙苦口婆心劝:“夫人,您也该为着将来打算啊,难道您愿意让那贱婢母凭子贵,日后在您面前耀武扬威吗?” 这怎么行? 崔德音眸色微沉,终于舍得从书本上抬起目光。 她虽不满意这门婚事,也不管高继行纳多少妾室,但若让寄云那样身份卑贱之人和她平起平坐,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她想了下,终于想起一个人,“不是还有若岚吗?你只要告诉她,若她有本事怀上高继行的孩子,我就让她生下来。” 若岚是自己人,肯定比寄云好拿捏。 若将来生儿子,还可以养在夫人名下,也算是为夫人固宠。 陈嬷嬷见她终于肯花心思,高兴得差点哭了,哽咽道:“是,奴婢这就去找若岚。” 这样一来,也不算她辜负崔夫人重托。 这时,晚晴匆匆进来,见到陈嬷嬷在,忙把手中的东西掩在袖口。 陈嬷嬷只顾着高兴,并未注意,崔德音见她这神色,原本冷静端庄的神情有些着急,掩唇清咳,朝陈嬷嬷微微一笑:“去吧。” “嗳......” 陈嬷嬷迭声应是,带着小丫鬟出来漪霞院,就往沁芳苑赶去。 “你们都下去。” 崔德音挥退房中丫鬟,晚晴等人走了,忙掩上门,放下纱窗。 “快拿出来。” 崔德音脸上已没有方才的冷静,就像个小女孩一样,一脸急切催着晚晴。 晚晴应是,从袖中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崔德音眸色骤然一亮,满眼欣喜,一把抢在手里,把信贴在胸口。 “夫人,侯爷握有西州一半的兵马,这事若是让侯爷知道了,恐怕......” 晚清见她如此,心中不安,轻咬下唇,想劝她,崔德音却听不进去,打断她,“你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夫人.....” 晚晴还想劝她三思,崔德音只想快点看信中都写什么,见她磨磨蹭蹭,当即脸色一沉,“快去,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是。”晚晴无奈,只得听命,转身带上门,尽责守在门外。 屋中,时不时便传来崔德音压抑的笑声。 晚晴心中却是惶恐。 这件事若是让人发现,她们都没有活路,可作为夫人的大丫鬟,她没得选,除了帮她隐瞒,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 因为早晨的梦,寄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把自己关在房中,思考着下一步如何做,才能叫公子松口让她回去看望阿娘。 就听门外传来声响,“寄云妹妹可在屋里?” 外头喜鹊笑着招呼:“原来是月夫人。” 是杜月? 杜月是个清冷美人,不喜与人来往,平日除了侯夫人,就没见她与谁热络。 不知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她吹来? “原来是杜月姐姐。” 寄云按下心中疑惑,把她请进屋。 “我来,会不会打扰寄云妹妹休息?” 杜月观察入微,进来就看到寄云手上的红肿水泡,聪明的没有过问。 “不会,杜月姐姐这边请。” 寄云笑笑,叫喜鹊泡茶。 “妹妹这里虽小,却清净,按我说,比起沁芳苑还雅致。” 这是杜月第一次来念云筑,环顾四周,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妙仙儿曾说过,沁芳苑是武安侯特意为她们几位侍妾修建的,华丽宽敞,代表武安侯对她们的宠爱。 她说的时候沾沾自喜,还奚落寄云不受宠,住在偏僻破旧的念云筑。 却不想杜月会羡慕这儿。 寄云笑道:“念云筑偏僻,没有沁芳苑宽敞还带园子,哪里能与沁芳苑比。” 杜月没有与她争辩哪里好,转眼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说起念云筑的来历: “听闻这里原就叫念云筑,当初修缮时,侯爷还吩咐不让动。听府中嬷嬷说,这名字像侯爷一位故人的,因此才留下来。” 她一改往日的清冷,脸带淡淡笑意,仔细观察寄云,生怕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寄云那夜入府,对门额上“念云筑”三字也很吃惊,却不知道还有这说法。 想起杨招和杨嬷嬷初见她时,那像是见了鬼的表情,也忍不住怀疑:“竟还有这事?” “扑哧~” 杜月见她脸上的疑惑不像是装的,抿唇轻笑:“我也是听府中人说起,如今看来,这念云筑和寄云妹妹真是有缘,就像是专门为你留的一般。” 这怎么可能? 寄云清润眼眸睁大,掩不住眼底讶色。 若不是知道公子早就布局叫她接近武安侯,她就信了。 无论如何,杜月突然登门给她说这事,定有所图。 她图什么? “寄云妹妹在想什么?”杜月见她不说话,眉心微动,弯唇打量她。 寄云掩去眸中猜测,笑着说:“杜月姐姐说笑,我先前并未见过侯爷。” ------------ 第23章今夜侯爷必会来你房中 沁芳苑右侧的厢房是若岚的住处,陈嬷嬷没等小丫鬟跟若岚禀报,就已抬脚进来。 她平日几乎不会往沁芳苑来。 若岚怔了片刻,笑着迎上去,“应是我去看望嬷嬷才是,竟劳烦嬷嬷亲自来,实在是我的不是,嬷嬷快请坐。” 说着叫小丫鬟奉茶来。 若岚亲手端到陈嬷嬷面前,笑道:“嬷嬷用茶。” 若岚和晚晴是崔德音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生得标致,一弯柳叶眉精致娇俏,杏眸顾盼生辉惹人怜爱,这才让崔德音选中,抬了做妾室。 然而她空有美貌,这些日子以来,并未获得侯爷青眼,连蠢笨的妙仙儿,在侯爷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比她多。 陈嬷嬷由原先防着她,到后来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原本恨她不成器,如今见她低声下气,心中受用,却拿捏态度没有接茶,只说道:“岚夫人如今身份不同,岂是奴婢能高攀?” 她是崔德音的人,若岚如今还要靠着崔德音,岂敢得罪她,笑着说:“嬷嬷说这话,是存心叫我无脸见人。我始终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始终是夫人的人,以前我如何敬着嬷嬷,如今也是一样。” 这番话说到陈嬷嬷心坎里,心中得意,当即面色一缓,接过茶笑着说:“你有这份心,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 若岚做出惶恐的样子,柔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想侍候侯爷和夫人,为夫人分忧。” 果然还是自己人好用。 陈嬷嬷见她拎得清,放下心来,浅抿一口茶,这才放下茶杯:“你且先准备,今夜侯爷必会来你房中,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真的?”若岚眸光骤亮,眼底染了喜色,竟有点不敢相信。 要知道,自从她当上妾室,侯爷还不曾...... 若岚欣喜,小脸红彤彤的,又喜又羞。 陈嬷嬷有点瞧不上她这沉不住气的样子,拍拍她的手,“我说过,你有这份心,夫人自不会亏待你。” 她靠近若岚,压低声音道:“夫人还说,若你能怀上侯爷子嗣,就让你生下来。你有了子嗣傍身,日后在这侯府,那几个谁还能越过你去?” “是!多谢夫人。”若岚欣喜若狂,激动地握住陈嬷嬷的手。 陈嬷嬷虽看不上若岚,但如今还要靠若岚来为崔德音固宠,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话已带到,她便站起身来,客气道:“好生准备,奴婢多谢岚夫人的茶。” “嬷嬷慢走。” 若岚把陈嬷嬷送走,便关起门来,叫小丫鬟清扫室内,换干净的床单被褥,又吩咐准备沐浴的香薰。 一个下午,沁芳苑西厢房的小丫鬟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她做什么?” 妙仙儿丫鬟被发卖,崔德音也不给她做主,心中正不得劲儿,见几个小丫鬟忙进忙出,就觉得不耐烦。 杜月刚从念云筑回来,听了她的话,笑着回应:“许是今日阳光好,若岚妹妹想大扫除。” “哼,没问你。”妙仙儿本就不喜欢杜月,见她插嘴,不客气地哼了声。 杜月也不跟她计较,带着小丫鬟回去自己的厢房。 折腾到暮色四合,若岚房中才终于消停。 寄云等着灶上不用火,才去找吴娘子借钥匙。 “云夫人想煮什么?可需要奴婢帮忙?”吴娘子问。 寄云笑道:“那天煮的凉汤,侯爷很喜欢,我想亲手为侯爷在煮上一碗,等一会儿侯爷回来就能喝,” 吴娘子听寄云要用灶,二话不说就开门,还想搭把手。 被寄云笑着婉拒,看一眼喜鹊,喜鹊忙把一个荷包塞进吴娘子手中:“云夫人多用了灶房的份例,这是给吴娘子吃茶的。” 灶房中每日准备的食材有定数,寄云用来做凉汤,有些食材势必就会少。 虽说凉汤用不了多少食材,但寄云不算正经主子,一两次还好,若是久了,灶上娘子只怕也不会高兴。 吴娘子虽和善,寄云也不会占她便宜,早早就备好给她的礼。 捏着荷包,发现还挺重,吴娘子眉开眼笑,“多谢云夫人,您尽管用,缺什么就跟奴婢说。” 寄云笑着颔首。 吴娘子开了灶房的门,寻出蜡烛,细心为寄云点上,这才退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 寄云上次煮过,这次不费什么力气,只需把需要的食材处理干净放进锅中,熬上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出锅。 喜鹊看着灶房中寄云忙碌的身影,边添柴边笑着说:“云夫人这般体贴,侯爷回来看到凉汤,定会高兴,只会越发宠爱云夫人。” 寄云朝她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她只希望今晚顺利。 只有这样,才能让公子松口,同意她回去看望阿娘。 月上柳梢头,街上行人匆匆归家,高继行踏着夜色,终于在黄昏时分回到府中。 陈嬷嬷带着小丫鬟早早的等在苍梧院门口。 见到高继行,笑着上来见礼:“侯爷近日奔波军营辛苦,合该夫人来侍候侯爷,然而夫人近日受热,担心过了病气给侯爷,心中过意不去,特吩咐灶上做了侯爷喜欢吃的菜,命老奴来侍候侯爷用饭。” 高继行剑眉皱眉,问道:“可有请女医来看过?” 陈嬷嬷道:“已经请了,女医吩咐夫人好生静养,莫要再染热气。” 高继行颔首,抬脚往院里去:“嬷嬷回去照顾吧,我这里不需要侍候。” 陈嬷嬷抬脚,示意身边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跟上,“这是夫人的心意,还望侯爷成全。” 哟,有热闹看。 自从侯爷和夫人成亲后,两人主动见面的次数,两根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就是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昨日侯爷出手处置府中丫鬟,陈嬷嬷才会来。 杨招竖起耳朵,本要离开的脚步收住,却被高继行冷冷扫来:“你怎么还不走?” 怪凶的咧。 杨招挠了下后脑勺,撇撇嘴,没热闹看喽。 乖乖拱手行礼:“属下告退。” 很遗憾地走了。 陈嬷嬷亲手把食盒里的饭食拿出来,摆在桌上,过来笑着说:“请侯爷用饭。” “有劳嬷嬷。” 高继行掀了下袍子,坐在圆凳上,也不动筷子,幽黑犀利的眼眸只看着陈嬷嬷问:“嬷嬷有话就直说。” ------------ 第24章谁教你的 “岚夫人,侯爷来了!” 西厢房中,小丫鬟从外头匆匆跑进来,一脸喜色。 若岚眼睛一亮,激动地从榻上起身,拉着小丫鬟的手:“快,看我今晚的妆好不好?衣裳.....衣裳挑对了吗?还有......还有熏香,快检查有没有点上......” “岚夫人放心,您今晚很美。”丫鬟忙为她整理衣裳,心也跟着提起来,不敢松懈,吩咐另外的两个小丫鬟:“快,快去瞧一瞧。” “是。”小丫鬟迭声应了,忙各处去检查。 屋里立时慌乱起来。 好在一切准备妥当,并未出现纰漏。 若岚才刚在榻上坐下,高继行就推门进来。 她唇角荡开笑意,倏地从榻上起身,迎上来双手收在腰侧,款款行礼:“侯爷。” 高继行抬手,淡声道:“不必多礼。” 若岚今日盛装打扮,温婉得体,来到高继行身前,垂眸娇声道:“侯爷刚从军营回来,定是还没沐浴,妾身叫婆子抬水来,侍候您沐浴可好?” “不必,你还没用饭吧?” “嗯?”若岚怔住,有些羞赧,今日光顾着高兴,她的确还未用饭。 “抬进来吧。” 高继行提声朝外吩咐,自顾到桌前的圆凳坐下。 就见几个婆子提着食盒进来,小心把食盒里的夜宵摆出来,足足摆满了圆桌。 “坐下来吃吧。”高继行见若岚还傻站着,抬眼示意她坐。 “是。” 侯爷竟如此细心,连她没用饭都知道。 若岚眼含亮光,垂眸间,杏眼桃腮妍逸动人,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们都退下吧。” 高继行嫌屋中几个小丫鬟杵着碍眼,抬手叫人退出去。 丫鬟自然不敢不从,垂头福礼,都退出去守在门外。 屋中只剩高继行和若岚。 若岚唇角的笑意就不曾淡去,脸颊绯色越来越艳丽。 见他还带了酒来,只当他想小酌再歇下,抬手执起酒壶,“妾身为侯爷倒酒。” 高继行没有拒绝,一连喝了三杯,目光才落在若岚脸上。 幽深目光带着疏离的冷意,却叫若岚心口咚咚咚直跳,垂下眼,唇角漾开一抹娇羞。 高继行淡淡移了目光,取过她手中的酒壶,为她倒一杯,推到她面前:“要尝吗?” “是。”若岚脸颊泛红,如桃花灿灿,垂眸柔声笑:“妾身陪侯爷。” 高继行颔首。 屋中香气袅袅,烛火昏暗,轩窗上倒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影,不久后,屋中烛火熄灭。 门外三个小丫鬟俏脸通红,满眼喜色。 暗道今夜过后,岚夫人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在侯府也有脸面。 “吱呀~” 就在三人窃喜的时候,门被从高继行从里打开,面无表情走出来。 这.......这么快? 小丫鬟面面相觑,连行礼都忘了。 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高继行的身影? 高继行回到苍梧院的时,碰上杨招迎面走来,咧着嘴,眼神意味深长:“咦,侯爷不是去沁芳苑吗?竟如此快就回了?” 高继行眸光冷冷扫来:“滚。” “能滚去哪儿?今夜杜常有事,叫我替他值守,还是侯爷允许属下休息一夜?” 高继行冷笑:“再啰嗦明晚还是你值夜。” 行,闭嘴行了吧? 杨招抿唇,彻底闭上嘴巴。 灰溜溜转身,片刻之后就听他发出惊讶的声音:“咦,云夫人,你怎么来啦?” 高继行脚步停顿了下,终还是忍住想揍人的冲动,背着他冷声道:“聒噪,还不快滚。” 身后有片刻的安静,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笑道:“近日天气炎热,我做了凉汤,送来给侯爷。” 杨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男人直挺的背,清咳了声,低头对寄云小声道:“来得正是时候,侯爷眼下正需要,快去吧。” “嗯?”寄云轻眨眼睫,此话何意? 然而杨招已经脚尖点地,身轻如燕般跃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还不跟上来?” 高继行没回头,走了两步,发现身后女子没有跟上,停下脚步拿眼角睨了眼,嗓音低沉带着股郁气。 这里是书房,听闻平日里除他身边的护卫和小厮,几乎不让府中其他人进来。 寄云有些意外,还以为今晚需要费些功夫,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是。” 她应了声,提着食盒跟在他身后进去。 “当真是亲手为我做的?” 高继行关上门,漆黑目光便落在她提的食盒上。 寄云柔柔应声:“是。那天瞧着侯爷爱喝,奴婢便做了。” 嗯.....除了甜了点,倒也没别的毛病。 高继行眼睫轻动,没有说话,走到书桌前坐下,见她还傻站着,皱眉道:“过来,为我研墨。” “是。” 寄云放下食盒,来到他身侧的位置,给砚台中加了点水,便开始轻轻磨起来。 高继行取出纸笔,当真专心下笔。 不得不说,他的字苍劲有力,笔锋利落,带着股锐气,一如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般。 寄云心中划过抹异样,这一幕,好像有点儿熟悉。 可她跟公子三年,并未进过公子的书房。 这种熟悉之感,不知从何而来。 寄云神色怔怔,不知不觉停下手中研墨的动作。 屋中安静,只有高继行落笔时衣袖掠过书桌的细微声响。 “看什么?难道说,你们刺史府的婢女还识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继行下笔的动作未停,头也没抬,却像是旁边长了眼睛一般,沉声问。 寄云回神,摇头否认:“奴婢不识字。” “哦?”高继行执笔的手顿住,半晌嗓音低沉问:“名字呢?名字总会写吧?” 迟疑了片刻,寄云轻声道:“会,奴婢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高继行平静眼底闪过抹异色,把手中的笔递给她:“写给我看。” “是。” 寄云接过笔,在纸上写下歪曲别扭的“寄云”二字。 笔法拙劣生硬,一看就是半道学,却没学好。 高继行墨色眼眸盯着纸上笔画混乱的“寄云”二字,眼底晦涩,久久不语。 “让侯爷见笑了。” 寄云见他如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羞赧。 “谁教你的?” 高继行突然抬眼,眼底一股凌厉之势压迫而来,低沉的嗓音令人不安。 难道她方才下笔的时候露馅了? 寄云心口突地快速跳了下,忙否认这个猜测。 她握笔的姿势不对,下笔也没有章法,一看就是没练过字的,他不可能瞧出来。 面对他探究的锐利目光,她稳住心神,垂眸柔声道:“以前被卖,人牙子说要认得自己的名字,那时候学的。” 高继行眸光微闪,大掌扣住她手腕,只稍使力,便把她拉到腿上,强劲有力的手扣住她下颚,抬眼对上她水润的眼眸,眼底凝着莫名的暗色,嗓音低压冷沉:“是吗?” ------------ 第25章诱 “嗯。” 寄云长睫扑闪,清润眸子凝视眼前犀利探究的男人,心不受控地快速跳动,强迫自己冷静,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他扣住下颚的手。 “寄云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高继行眸色越发沉暗,不为所动,手仍是紧扣住她,盯着眼前娇媚的女子,凌厉眼眸似乎想要将她看透。 寄云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这个名字,是爹娘取的,即便当初被卖,也没有改过。 她柔声道:“是家人取的。” 高继行漆黑眼底晦暗莫测,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你的家人现在哪儿?” 寄云白皙细嫩的下颚顿时现出一道红痕。 心也止不住快速跳动。 因为紧张,她忽略了他问的是“现在在哪儿”,而不是“在哪儿”。 她努力稳住心神,微垂眸,长睫下湿润眸子凝着一缕哀伤,“我与家人失散,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嗓音轻柔哀戚。 阿娘说当初阿爹为了保护她们叫官兵杀了,阿娘带着她和小妹躲过追杀,等到官兵过境,已经找不到阿爹和小弟尸首。 她的确不知他们身葬何处。 高继行眸色微动,凌厉眼眸久久凝视眼前女子。 她眼底氤氲着水雾,长睫叫泪珠打湿,却倔强的没有落下。 他心尖突地刺痛了下。 有的人,他也不知她在何处。 眼前女子用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怯怯打量他,他心潮翻涌着酸涩,扣住她下颚的手一松,微抬起下巴,滚烫的唇吻上她柔嫩的朱唇,贪婪地躲去她口中的呼吸,直到女子喘不过气,他才放过她的唇。 顺势来到下巴,含住她细腻白皙的美人尖。 他从来不是温柔的人。 两人力量悬殊,在他的重力压迫之下,寄云后背抵上坚硬的书桌,疼得眼角沁出泪花。 受不住眼前男人充满力量的攻势,女子仰着头,露出诱人的颈线,一双眼眸像是浸在水里,湿淋淋的,随着眼睫濡湿颤动,勾人魂魄。 高继行眸色沉沉,粗粝大掌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拉近,迫使她完全面对自己。 滚烫的唇也从颈侧来到胸前,发狠般似要将她吞进腹中。 寄云浑身绵软,发出猫叫般的呜咽,仰着头差点向后倒去。 这一声也成功击碎男人心底那点怜惜,越发狠厉,滚烫的唇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嫣红的痕迹。 大掌顺利来到腰间,掀开她裙摆,勾住滑腻的长腿扣在自己腰侧,哑声命令:“自己扣住。” 他后背是坚硬冰凉的花梨木椅背,如何扣? 奈何此时男人欲色已起,嫌弃衣裳繁琐,大掌不耐烦撕开她的外衣,中衣,直到最后一丝都不剩。 寄云后背没有支撑,只得攀住他脖子,寻找支撑。 眼前就是温软所在,高继行眸底欲色翻涌,声音低沉滚烫,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我舍不得。” 寄云俯身,娇艳红唇滑过他耳垂,满意看到他耳廓染了暗红色,感受到他身子的震颤。 女子唇角噙着抹得意,浅浅勾唇,绵软小手往下,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扯掉他的腰带。 “这是你自找的。” 男人眸色暗滚,风雨欲来,喉咙中滚出含糊粗重的音节,粗糙掌心顺势下滑,骨节分明的手像是带着电流,勾得女子呜咽颤栗,愈发娇怯无助,到最后连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软靠在他胸前。 男人却恶作剧般,咬着她的耳朵道:“自己动。” 娇媚女子像是没骨头般,嗓音轻飘飘求着:“侯爷......饶了奴婢.....” 饶了她? 这才刚刚开始。 屋中只剩滚烫气息交缠,一直从书桌到屏风后。 好在高继行平日用来休息的床榻宽敞,上面垫着柔软的垫子,不然寄云方才在冰凉坚硬的书桌上躺过的后背,只怕要再受一次罪。 .........屋中浪潮翻滚,直至三更天后方歇。 高继行拥着怀中娇媚的女子,难得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窗外月色透过轩窗,温柔倾泻进书房。 房中,蜡烛已快要燃尽,微弱的亮光透过屏风洒在地上,透着静谧的温柔。 寄云目光落在男人近在眼前的眉眼,睡着的他,难得的没有平日的凌厉和疏冷。 抬手在他眼前试探了下,确定他已入睡,寄云起身来,取过衣架上干净的衣裳套上。 那是他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不合身,衣摆和宽袖松松垮垮拖在地上,有点滑稽。 寄云却顾不得这些,快速来到书桌前,翻出高继行放压在书卷下的一封信。 那是西州大营人员任免名单。 方才她亲眼看见他放进去。 公子想在西州安插自己人,若能拿到这份名单,或许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寄云迟疑了下,抬眼看向屏风后,屋中安静,除了他的呼吸,剩下的是她的心跳。 若是被他发现,她不知道日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可阿娘的身子拖不得。 寄云怕,像失去阿爹和小弟一般,再失去阿娘。 她没得选择。 寄云稳住呼吸,敛起眸色,小心打开信封,取出里头的纸张。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烛芯爆裂发出轻响,寄云吓了一跳,小手抖了下,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一声似乎吵到了屏风后的男人。 男人翻身,发出轻微的响动。 寄云水润的眸子蓦地睁大,身子僵直忘了呼吸。 片刻过后,屏风后重新归于安静。 寄云捂住胸口,强迫自己冷静,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张,在桌上重新铺开一张纸,快速地把纸张上的信息抄下来。 是的,她方才骗了高继行。 她识字。不但识字,还写的一手好字。 她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绝活儿,那就是可以对照着笔迹仿写。 高继行的字苍劲有力,笔走游龙,难以完全模仿。 她的腕力松些,但也能临摹出八分像。 只要不是仔细辨认,几乎和真迹无异。 有了这张名单,剩下的就看公子的部署。 她焦急地等待着纸上的墨迹变干,才卷起来放在自己掉落在地上的香囊中。 地上一片狼藉,都是两人散落的衣裳。 她的衣裳被他撕破,已经不能穿,没理由单独收起香囊,这样只会让高继行怀疑。 她将香囊和衣裳放在一起,做好这一切,才回去躺在高继行身侧。 一觉醒来,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身边的位置一点温度都没有,想来高继行早就离开。 寄云坐起身,发现榻边放着一套新衣裳,而她身上还是穿着高继行的衣裳。 香囊! 她一激灵终于清醒过来,连衣裳都顾不上换,慌忙从屏风后出来。 才发现昨晚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不见了! ------------ 第26章我想见阿娘和小妹 香囊,被谁收走? 难道高继行发现了? 不...... 寄云心突突突直跳,慌忙在书房中翻找。 然而书房那么点大的地方,除了书本、笔墨字画,再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云夫人,您醒啦?” 许是她翻找的声音太大,外头的杨嬷嬷听到声响,便要推门进来。 寄云吓了一跳,她身上还穿着高继行的衣裳,若叫杨嬷嬷见着,成何体统? 忙说:“劳烦杨嬷嬷先等一等。” 杨嬷嬷听出她声音紧张,只当她脸皮薄,笑着说:“不着急,云夫人慢慢收拾,若需要老奴便唤一声。” 寄云松了口气,先去屏风后换了衣裳,把高继行的衣裳挂回架子上,这才叫杨嬷嬷进来。 杨嬷嬷提着早就备好的食盒进来,从里头拿出一碗汤,一碗肉羹,还有两碟小菜,放在高继行往日用来喝茶的小几上,招呼寄云:“天色不早,云夫人先过来用些朝食吧,免得空腹对身子不好。” “多谢杨嬷嬷。” 寄云没想到杨嬷嬷如此用心,笑着道谢,坐下来便先端起那碗汤,咕嘟咕嘟就喝下去。 杨嬷嬷见她如此,怔了片刻,忍不住笑起来,“您慢点喝.....” 都是苦的,总不能一点一点品尝。 寄云拿出帕子轻拭嘴角,暗道这避子汤的味道,比陈嬷嬷端来的好喝,也不知道里头加了什么。 “侯爷一早就去军营,走前吩咐不让打扰您,叫您休息够了再起。” 杨嬷嬷越看寄云,就越怜惜。 许是她有着一张和那人相似的脸,又或许她是侯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留宿在书房的女子 总之,公子对寄云与别人不同。 杨嬷嬷见寄云心不在焉,只当她想问公子的事,便主动提起。 寄云自然不是在想高继行。 她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香囊。 草草喝了几口羹汤,便问杨嬷嬷:“嬷嬷.....房里的衣裳去哪儿了?” “衣裳叫小丫鬟收走了,侯爷已经吩咐,再给您做新的。” 那衣裳已经不能穿。 杨嬷嬷老脸一红,早晨公子还知道把衣裳收好放在一旁,她只当是好的,谁知道破成那样,只得吩咐亲信小丫鬟悄悄拿去处理。 “云夫人是不是想找这个?我瞧它有点旧了,想着许是云夫人珍爱之物,便帮您收了起来。” 杨嬷嬷想了下,从袖中拿出香囊,猜她或许是在找它。 “对!” 寄云眸色一亮,忙接过来。 杨嬷嬷笑道:“既是贵重之物,云夫人便妥帖收好。” “是,还要多谢杨嬷嬷帮我保管。” 寄云颔首应了,耐着性子吃完朝食,这才回去念云筑。 “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喜鹊等在院门口,见到寄云回来,笑着迎上来。 昨夜云夫人去书房找侯爷,一夜未归,今早杨嬷嬷就派小丫鬟来,叫她拿一套云夫人的衣裳。 那是书房重地,侯爷竟允许云夫人进去。 这个先例,连侯夫人都没有过。 喜鹊咧着嘴,笑得眼睛眯成弯弯的线。 她为寄云高兴。 “咱们进去吧,我有点儿累了。” 寄云心中记挂着香囊里的东西,不知道今早高继行有没有发现,她得尽快打开确认。 “是。” 喜鹊听着小脸就忍不住红了起来,只当寄云是昨晚累了,垂下头笑着扶寄云进屋里去。 又忙着去取水给寄云煮茶。 寄云趁着屋中没人,忙取出香囊,直到发现里头的纸张完好,并未被人动过,这才放心收好。 她心中计划着阿娘的病情,片刻都耽搁不得,只说想买些料子、花样回来学着做针线。 喜鹊不疑有它,去门房要了马车,陪寄云出府去。 两人逛了几家铺子,寄云没买到满意的花样,便吩咐车夫赶车往更远的朝阳大街去。 西州城有两条大街,朝阳大街上有刺史府和衙门,另一条西州大街离城门的方向近一些,一端是武安侯府,另一端出了城门,就是城外的西州大营。 寄云的吩咐,车夫自然没有不应的,绕过半个城,到了朝阳大街。 寄云和喜鹊逛了几家铺子,总算挑到合意的花样和料子。 “夫人好眼光,这可是我们铺子卖得最好的,许多夫人都喜欢这个,料子柔软,价格也不贵。” 掌柜娘子是个热情的,寄云与她攀谈几句,掌柜娘子就非要拉着寄云,想把铺子里的好东西都介绍给她。 寄云正愁没有机会支开喜鹊,见掌柜娘子热情,便吩咐喜鹊:“你先把这些拿到马车上等我,我陪掌柜娘子再看看。” 掌柜娘子眉开眼笑,拉着寄云上去二楼。 喜鹊没法儿,只得抱着寄云买来的花样、布料回到马车上。 到了二楼,寄云郑重行礼:“劳烦掌柜娘子,我家中阿娘病重,奈何婆母管得严,不许我回去探望,我这次出来,便是想借机回家一趟,还望掌柜娘子体谅。” “呀,竟还有这样的事?说句不好听的,你婆母当真不厚道。” 掌柜娘子自己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听了也觉得气愤,又怜惜寄云一片孝心,明白她是想避开丫鬟,爽快地拍胸脯保证: “夫人且放心,我替你拦着丫鬟,后院有个小门可通往外头小巷,我去给你开门,你一会儿仍从这里回来,保证不让你的丫鬟看出端倪。” “多谢掌柜娘子。” 寄云没想到掌柜娘子这般仗义,喜得眼眶微红,曲膝行礼。 “快别多礼,且随我来。” 掌柜娘子笑着扶起她,帮她开了后院的门。 寄云时间不多,匆匆谢过掌柜娘子,便去那天的小院,在门上拍了三快三慢的暗号。 没一会儿门打开,仍是那天那个陌生的男子,见到寄云,他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我有东西要交给公子,劳烦大哥通报一声。” 男子迟疑了下:“公子回去本家,要两三天才回来。” 寄云一心想要见到阿娘和小妹,为此不惜冒险,若这次见不到,下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她等不了。 从那天这人的表现来看,她可以肯定此人是公子的亲信。 她没有犹豫,把封好的信封交给男子:“这是公子之前提过的东西,还请转交给公子。” 男子眯起眼睛打量寄云,嗓音疏冷无情:“公子临走前,并未吩咐我接应你。你可知,私自行动,若叫武安侯察觉,是什么后果?” 寄云知道,但她今日必须要见到阿娘。 “公子先前提过,恰逢我有机会进去书房。公子一直想在西州大营安插自己的人,这次是难得的机会。” 男子知道她说的没错,迟疑了下,这才收起来,冷声问:“你想要什么?” “见我阿娘和小妹。” ------------ 第27章你知道公子的手段 “不可能,你私自行动已经犯了公子大忌,若随意和家人见面,叫武安侯起疑,坏了公子的事,你担得起吗?” 鲁仁听她要见阿娘和小妹,当即冷漠拒绝。 不,寄云不愿放弃。 自从上次离开已经过去四个月,阿娘身子如何,公子从未如实告知,只叫她放心。 那天远远看到阿娘,她比起四个月前虚弱了许多。 她屡屡梦到阿娘病重,若不亲眼确认,难以放下心。 见鲁仁不同意,她心中着急,语气也改了往日的卑微:“公子并未给我期限,如今我顺利把消息送出来,也算完成公子的一桩任务,你只需把消息送给公子,让我去见我的家人。若公子当真怪罪,我自会到公子面前谢罪。” 鲁仁拿不准主意,他知道寄云对公子还有用,公子暂时不会动她。 罢了,便是有错,那也是她的错。 “我可以让你去见家人,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别坏公子的事。” 寄云紧握住衣袖下的手掌,暗自舒了口气。 只要能去见阿娘和小妹,便是付出一些代价,她也不后悔。 “走吧。” 鲁仁领着她穿过后院,从另一扇门出去,带她穿过一条巷子。 前头,就是阿娘和小妹的住处。 寄云小跑去敲门,片刻就见到小妹歪着脑袋,怯怯伸出半个小脑瓜,看到是寄云,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姐.....姐姐?” “小阿娇,是姐姐。” 小妹又瘦了。 寄云眼眸叫水雾迷住,直到抱住小妹瘦弱的身子,眼泪才扑簌扑簌滚落。 “姐姐......你......别哭。” 小阿娇许是被寄云这般激动吓了一跳,垂着手木木站着,带着童稚的声音软软安慰,叫寄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又滚下来。 “好,姐姐不哭。” 姐妹俩在门口无声抱在一起,片刻过后,寄云擦掉眼泪,这才看清小妹身上穿的,还是她离开前送来的春衣。 有些厚,这大热的天穿,会捂出一身痱子。 若阿娘身子还好,拿得动针线,定不会这样。 寄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眶又红了,牵着她的小手:“咱们去看阿娘。” “嗯。”小妹讷讷点头。 “是云儿回来啦?” 床上,段氏想要爬起来接寄云,奈何她卧病多日,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一个掀被子抬脚的动作,就叫她差点要晕过去。 “阿娘,您别动,好好歇着。” 寄云眼中凝着泪珠,却不敢在阿娘面前哭出来,只得强忍着,过来扶住她。 阿娘常年久病,身子纤瘦,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脸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寄云看得心如刀绞。 看到女儿回来,段氏握着寄云的手,一脸歉疚:“都是娘拖累了你。” 寄云忍住快要滚落的眼泪,紧紧握着阿娘瘦骨如柴的手安慰:“阿娘不许说这些话。您在,我和小阿娇才有家,您一定要好好吃药,把身子养好,等日后我出来,咱们一家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段氏叹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喝点水。” 小阿娇见阿娘咳嗽,忙跑去桌边,用碗倒了半碗水过来。 她才六岁,却已经如此熟练照顾人。 寄云心酸,接过她手中的碗,服侍阿娘喝了水。 段氏喝了两口水,喉咙没那么干,咳嗽也止住了,为了安寄云的心,强笑着安慰:“没事,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不要担心” 转头吩咐小阿娇:“娇儿,你也给你姐姐倒杯水喝,她回来一趟不容易。” “嗯。”小阿娇动作熟练,跑去桌边倒水。 寄云拉住她的小手,“我又不是客人。若渴了我会自己倒。” 小阿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向段氏,见段氏笑着点头,这才乖乖坐回姐姐身边。 寄云问了阿娘是否在喝药,最近可有叫大夫来看。 段氏只笑着安慰:“喝了药也不见起色,平白糟践了你在里头辛苦挣的银子。” 寄云见她心疼银子,只得说起别的事叫她宽心。 段氏身子虚弱,才说一会儿话,身子便支撑不住,寄云扶着她躺下休息,这才和小妹出来。 她临走前留了些银子给阿娘,四个月过去,只怕家里的银子已经用光。 阿娘不想连累她,也不会开口跟她要钱。 寄云把这些日子攒的银子交给小妹,叮嘱她给阿娘买药,还有给她自己买两身衣裳。 又小声问:“近些日子,可有大夫来给阿娘看诊?” 小妹道:“前些日子来过一次,留下几服药,就没再来了。” 阿娘的病一看就是拖得太久,那大夫也不知是否尽心给阿娘看病。 得找大夫来给阿娘看病才行。 “你在家陪着阿娘,姐姐去街上寻大夫来。” “嗯。”小阿娇乖巧点头,跑到去屋里守在段氏床边。 寄云带上帷帽,才走出家门,就见鲁仁抱胸堵在路中间,语气寒凉:“去哪儿?” 寄云心中凝着一股气,公子答应,只要她成功进入武安侯府,就会给阿娘请大夫。 如今阿娘病成这样,若当真请了大夫,怎会一点起色都没有? “我阿娘病重,我去街上请大夫。” 鲁仁见她生气,冷哼了声,“你阿娘的病是心病,杨大夫也束手无策。” “那就这样放任不管吗?眼下我阿娘一点起色也没有,你叫我如何放心?” 她一向弱小卑微,突然发怒,倒叫鲁仁有些忌惮,毕竟他不能破坏公子的安排。 见寄云坚持要去请大夫,鲁仁道:“武安侯的人遍布西州城,你不能贸然露面,我会另外请别的大夫去给你娘看病。” 寄云知道,阿娘和小妹的身契都捏在公子手里,若真的惹怒公子,对阿娘和小妹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次她敢私自出来,完全是仗着那份名单。 然而那份名单的功劳有限。 公子也不是心软的人。 鲁仁见寄云犹豫,心知她有所顾虑,冷冷警告:“另外我要提醒你,你出来已经够久,再不回去,你的丫鬟会起疑。我说过请大夫,就会帮你请大夫。若你坏事,我还是那句话,你知道公子的手段。” 寄云紧紧攥住手指头,她一直都知道公子的手段。他若想动她们,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她不敢拿家人的性命来赌,当即缓和语气:“还请你给我点时间,我进去与我阿娘和小妹道个别。” “来不及了,走!”鲁仁却一点情面也不讲,扣住她手腕,把她拖上马车。 再次冷冷警告:“只要你乖乖配合,公子必会保她们平安,否则.....” 他哼了声,嘴角露出一抹阴狠。 寄云吞了口唾沫,身子一阵战栗,不敢再提。 马车已经开动,寄云泪珠滚下,就这样眼无助地看着小院离自己越来越远。 ------------ 第28章侯爷有请 “岚夫人,昨夜侯爷回去后,念云筑那位就巴巴去了,听闻今早才从侯爷书房回去。” 若岚听了小丫鬟禀报,略有些憔悴的里脸上气得涨红,咬着牙,手中帕子叫她拧得差点要破了。 害怕陈嬷嬷怪罪,也担心沁芳苑里的妙仙儿和杜月笑话,昨晚的事,她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她在香薰中加了催情的香,侯爷却还能无动于衷。 这就罢了,转身就把寄云那狐狸精留在书房这样的地方。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寄云!我跟你不共戴天! “岚夫人,您.....怎么了?” 丫鬟见她把牙齿咬得咯咯想,吓了一跳。 若岚回神,眼底凝着怨恨,却硬生生扯出笑来:“自从寄云妹妹入府,我还不曾去过念云筑,横竖也没事,不如去找寄云妹妹喝茶解闷儿。” “是。” 丫鬟知道她心中不痛快,不敢多说,过来扶她,主仆出了门。 “若岚妹妹这是去哪儿?” 路过杜月的东厢房,她正在窗前逗鸟儿,见若岚经过,破天荒笑着招呼。 若岚有些诧异,平日里,杜月和她说话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今日倒是稀奇,竟会主动攀谈。 到底都是沁芳苑的,若岚不好不理人,撇了下嘴,没好气道:“去园子里走走。” 杜月好脾气的没把她这不耐烦的表情放在心上,好心提醒:“此时园子里热气还未散去,若岚妹妹小心害了暑气。” 她这么好心? 若岚心中冷哼,却没表现出来,客气道:“多谢杜月姐姐提醒。” 杜月拿团扇遮住唇角,一团和气:“没什么,都是姐妹。你若想随意走走,我倒是建议你去念云筑。” 若岚表情渐冷,唇角一抹恨意一闪而逝。 杜月只当瞧不出,自顾说道:“那日我无意中去了,发现那里虽小,但花木多, 如今因着寄云妹妹入住,杨嬷嬷又吩咐人送了些花草进去,瞧着比咱们沁芳苑还雅致些。偏偏那里又叫念云筑,倒应了她的名字。” 说者不知是否有意,但听者入了心。 若岚眸色微变,停下脚步,状似无意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羡慕寄云妹妹。有的人啊就是命好,明明是最晚来,却就这样入了侯爷的眼。” 杜月声音幽怨,好似不想再继续说,朝若岚哀哀一笑,坐回房中的贵妃榻。 只留下两眼冒火的若岚,咬牙道:“走,去瞧瞧。” 丫鬟见她生气,不敢多嘴,陪着去念云筑。 “寄云妹妹这是出府去了?” 寄云和喜鹊还没回到念云筑,就让后头的若岚叫住。 她声音听着不善,寄云诧异转过身来。 若岚已经走到跟前,打量寄云脸上红光满面,越发怨恨,冷笑出声,意有所指:“咱们这后院,哪儿有人一天两头净往外跑?便是夫人,也不会这么勤出府去,寄云妹妹也不怕人说闲话。” 来者不善。 昨夜西厢房的事,方才寄云已听喜鹊说过。 她昨夜一直在灶房给高继行炖凉汤,不知道西厢房的事,若岚怕是把高继行没留在西厢房的账,算到她头上了。 寄云知道她心中有气,但这事实在怪不得她,也不是她从西厢房中把高继行勾回来的。 便客气与她解释:“若岚姐姐说笑,天儿渐渐热起来,我出去买些得用的针线料子回来做衣裳。” 若岚却不打算放过她,冷笑:“侯府每月都有定例,我们几人的衣裳胭脂都有数,何须你亲自出府去采买?” 寄云一路记挂阿娘的病,实在没功夫搭理她,“这实在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说完朝她微微颔首,就带着喜鹊回去念云筑。 “你!” 若岚见寄云没把她当回事,气得手都抖了。 奈何寄云已经走远。 丫鬟不满嘟囔:“岚夫人,她仗着有几分姿色,越发不把您放在眼里。” 若岚本就气头上,听她这么一说,胸中火气越是升腾,发誓定要叫寄云好看。 “你去寻个信得过的婆子,叫她盯着念云筑,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报我。” “是,奴婢这就去。” 丫鬟领命,寻了个爱吃酒的婆子,给了几吊钱,还说若有发现,会有重赏。 婆子平白得了这么多钱,听到还有赏,自然乐意,欣然应下。 寄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回到房中就把喜鹊赶出去,卷在床角,咬着被子哭,不敢发出声音。 她什么话都没留就突然离开,阿娘和小妹定会担心,也不知鲁仁会不会信守承诺给阿娘请大夫。 阿娘的病实在拖不得。 可她除了选择相信鲁仁,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外头天色暗下来,喜鹊去灶房领了她的晚食回来,见屋里没有点灯,不放心,在外头敲门: “云夫人,天色已晚,您起来吃些晚食再歇息吧。” 寄云没有睡着,但实在也没心情吃饭,只得强撑着说:“我有些乏,你把我的份也吃了吧。” 这怎么可以? 云夫人身子本就瘦弱,不吃饭会生病的。 而且她已经睡了一个下午,别不是身子不舒服吧? 喜鹊有些慌,“云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告诉杨嬷嬷,求她请女医来。” “不必。” 寄云没病,不想兴师动众。 这可怎么办? 喜鹊暗自心焦,云夫人出去还好好的,也不知遇到什么事,回来就不对。 “云夫人呢?怎么不点灯?” 杨招奉命来请寄云,才进念云筑,就见寄云屋里头黑漆漆一片。 见喜鹊在外头焦急踱步,皱眉问。 他是侯爷身边的,没事几乎不会来后院,猛不丁出现,喜鹊不知怎么的,感觉心有点慌。 “.....夫人.....在里头。” 杨招见她胆子小,一句话让她说得吞吞吐吐,也不为难,躬身朝里道:“云夫人,侯爷有请。” 高继行为何叫杨招来请她? 寄云慌张坐起身来。 “云夫人可听见?”杨招没等到她回应,再次发问。 “烦请杨大哥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来。” 寄云心中忐忑,却不敢不去。 ------------ 第29章我教你写字 寄云提着一颗心,跟着杨招到了书房。 “云夫人,请。” 杨招并不进去,替她开门,一脸客气。 寄云按下心中不安,朝他微微颔首,这才抬脚走进书房。 “过来为我研墨。” 高继行抬头看她一眼,淡声吩咐。 寄云心中忐忑,却不敢多问,安静站在书桌旁为他磨墨。 “你觉得我的字怎么样?” 他突然出声,问的还是这样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寄云手一抖,砚台上的墨被她泼出去,滴在素净的纸上。 “慌什么?” 高继行并未抬头,手上书写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就像闲聊一般问她。 她甚至没听出他话里有任何的情绪。 然而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除了最后在床上,所有的情分加起来,只怕还换不来他这般温和对待。 如今,他正用着一种几乎没用过的温和语气,和她说话。 他越是这样,寄云越是慌张,心止不住狂跳如擂鼓,后背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嗯?你觉得我的字怎么样?说说看。” 高继行并未责怪她弄脏纸张,没等到她回应,抬起眼,深黑的眼眸平静如静谧的湖水,耐心等她说话。 不能自己露怯,乱了阵脚。 寄云努力稳住心神,勉强露出笑意,垂眼柔声道:“奴婢愚笨,识不得几个字,不敢妄言。” 高继行一改往日的疏冷,用了十足的耐心,淡淡道:“没关系,你说,我不会怪你。” 他越是温和,寄云越是心慌。 这不是她认识的高继行。 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且寄云说过自己不识字,怎能点评他的字? 垂着头,长睫遮去眼中慌乱,她低微到尘埃里,“奴婢惶恐,实在......看不出来。” 房中寂静,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很好,以后你就来书房,我教你写字。” 高继行沉默半晌,冷嗤出声,听不出失望还是生气,亦或是其他,却叫寄云后脊背一阵发凉。 她实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虽说她眼下也在想方设法取得高继行信任,但若每天跟他学字,以他的敏锐,她识字,会写字的事,岂能瞒得过他? 他只怕是已经知道什么,才会如此试探。 怎么办? 寄云心中惴惴,乱如一团麻。 高继行见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眸色骤冷,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冰冷不耐:“怎么,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你不愿意?”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高继行从下往上,眼眸紧盯着垂头的娇媚女子,微眯起眼,凌厉探究:“还是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嗯?” 也不知是否故意,他拉长了最后的音节,听起来就像是已经洞悉一切。 在他如此迫人的逼视之下,寄云的心不受控地快速跳动,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只觉得有一只巨大的手锁住咽喉,她呼吸加速,快要晕厥的窒息,腿也一阵一阵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 她咽喉动了下,慌忙移开目光,努力稳住声音,不至于让自己颤抖,“......奴婢能得侯爷教导,是奴婢的荣幸。” 高继行眸色微闪,眼神凌厉,凝着一丝晦涩,紧盯着她。 寄云不敢对视,垂着头装没看见。 过了片刻,高继行似乎觉得无趣,淡淡收回目光,嗓音暗哑沉沉:“坐。” 坐.....坐哪儿? 他迫人的视线终于不在自己身上,寄云长长舒了口气,同时也反应过来,书桌就一张椅子,让他坐了,她坐哪儿? 她终究是心中有事,不敢离他太近,思来想去,便要去旁边搬来圆凳。 “做什么?” 高继行掀眼,锐利的目光直视她而来,眼底隐有不耐,蕴染霜雪冷色,已没有方才的温和。 “奴婢.....去搬圆凳来。”寄云弯唇,用笑意掩饰慌张。 星眸盈盈水光闪烁,小巧梨涡若隐若现,不像勾人的妖女,倒像受惊的兔子。 高继行眸色沉沉冷笑:“昨晚不是挺主动的吗?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坐上来都不敢?” 这话叫寄云身子止不住战栗。 从方才进来,他就极不寻常,难道他已经发现信封被动过? 可他若是发现了什么,为何不揭穿她? 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这么宽容。 千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寄云安慰自己,按下狂跳的心脏,缓缓转过身,微垂眸温柔浅笑,“做学生便有做学生的自知之明,奴婢不识几个字,怕侯爷笑话。” 女子垂着头,长睫无措轻闪,白腻玉指局促相缠,卑微又羞愧。 “很好。”高继行眼底眸色骤暗,嗓音暗滚,莫名凝滞。 下一瞬,寄云便被他拉着坐在腿上,手中被塞了一支笔。 “那便从‘云’字开始。” 他大掌握住她的手,根本不容她拒绝,强劲有力的手掌包裹着她滑腻白皙的小手,一笔一划教她在纸上写下“云”字。 寄云背后就是他坚实滚烫的胸膛,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木樨香的味道,并不难闻。 他似乎很喜欢木樨香,每次欢/爱,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木樨香味。 随着他靠近,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包裹,昨夜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突然在她脑中闪过。 如今他离她这般近,耳边是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呼吸,她后背发烫僵直,脸颊染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偏偏他全神贯注,竟真的只是教她写字。 “好好练,若再写得歪歪扭扭,今晚就不必睡了。” 意识到怀中女子分心,高继行低沉嗓音里夹杂着一丝严厉。 “是。” 寄云身子轻颤,瞬间就读懂了他言外之意。 他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床上,都是说一不二。 明明每次都是她挑起,到最后,累得求饶的只有她一人。 她不敢再分神,专心照着他的笔迹,一笔一划写下“云”字。 “握笔的姿势不对,重写。” 高继行耐心等她写完,就把墨迹未干的纸张卷起来,扔在地上,命令她重写。 寄云不敢违抗,再次提笔写下“云”字。 如此反复,竟没有一次合他的意。 ------------ 第30章待宰的羔羊 寄云刚进公子旧宅时,也曾苦练过书法。 也是在那时,公子发现她只要看过几遍的字,就能模仿出作者的神韵来,便找了一些笔迹叫她练。 那三年,她只管专心练习,从未过问这些字迹的来历。 高继行写的“云”字,字形俊秀飘逸,不是他平日的书写风格。 这种笔法,寄云看一遍就会。 但她如今是一个目不识丁、从未练过字、丫鬟出身的侍妾,又怎能懂得领悟字里的意韵? 便故意写得笨拙潦草。 两个时辰过去,外头已过三更天。 她终于把“云”字写得不是那么好看,但绝对算不上潦草,谁知高继行还不满意,只瞥一眼,便冷冷道:“我说了,若写不好,今晚不要睡觉。” 寄云一连写了两个时辰,手指头在打颤,连笔都快握不住,却不敢掉以轻心。 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叫她仿写他的字迹,若是为了试探,她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得静下心来,专心练习。 又过了半个时辰,高继行仍是不满意。 寄云一晚上提心吊胆,实在支撑不住,面对他暗沉沉的目光,只得软着声音求饶:“侯爷,奴婢明日定会好好练,今晚就练到这儿,您就饶过奴婢吧?” 高继行冷笑:“饶了你?” 若他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如何让军中将士信服? 在军营,他的话就是命令。 他与她之间,亦是。 他两步走近,寄云只觉得一道黑影暗滚滚压下,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她已被他扛在肩上。 “你.....” 寄云感受到危险,挣扎着想逃离,却让他手一松扔到榻上。 她已不敢看他暗色沉沉的眼睛,挣扎着向墙角退去,谁知脚踝叫他握住,用力一扯,便被他环在腰侧。 一道黑影压下,他完全把她禁锢在床榻与胸膛之间,而她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此时的寄云,就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比前几次更加卖力,一次比一次狠,撞得寄云如坠地狱,又被他带着攀上云端,如此往复,不知疲倦...... 寄云不记得昨晚他是什么时候放过自己,早晨他动身的时候,她连眼皮都睁不开,昏昏沉沉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外头响起敲门声,杨嬷嬷的声音传了进来:“云夫人,我准备了朝食,起来先吃些吧。” 窗外阳光刺眼,怕是已经过了巳时,寄云顾不上身子不适,慌忙起身。 “劳烦嬷嬷稍等。” 她下榻,忍着腿脚打颤,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 书房中没有镜子,她胡乱给自己挽了个尚算能见人的发髻,这才叫杨嬷嬷进来。 杨嬷嬷见她脚步飘忽无力,白皙细嫩的颈间,旧的痕迹还没消散,又添了新的痕迹,忍不住叹息。 公子小时候长得乖巧,明明是个温柔体贴,恭谨有礼的小郎君。 奈何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他的性子也变得喜怒不定。 无论是因着这张脸还是别的原因,他既愿意把寄云留在身边,就应该多些温柔呵护,而不是像个莽撞小子似的。 寄云一觉睡到这时候,杨嬷嬷是过来人,不可能瞧不出来。 她脸颊发烫,一抹羞赧自耳垂蔓延到颈间,只看了杨嬷嬷一眼便移开目光,柔声道:“让杨嬷嬷久等,实在是我的不是。” 杨嬷嬷回神,见她面皮薄,倒先笑着告罪:“我瞧着很快就到正午,担心空腹对身子不好,便自作主张,还请云夫人见谅。”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善解人意。 寄云从她身上,似乎看到阿娘的身影,心中对她多了好感,发自内心道谢:“嬷嬷客气,是我要谢谢嬷嬷才是。” 杨嬷嬷说话的功夫,已经把食盒里的饭食摆了出来,把汤勺往寄云这边放,催促道:“一定很饿了吧?先把这些吃。” “嗯。” 寄云颔首,笑眼弯弯,脸颊梨涡随着她唇角的弧度,隐隐若现,如春日暖阳,明媚绚烂。 杨嬷嬷怔怔看着眼前娇媚的女子,半天才回神。 若不是知道那人已经不在,她只怕以为眼前女子,是那个人。 怪不得公子这些日子再晚都会回府。 连她都差点分辨不出来,更何况公子对那人那般深的执念呢? “多吃些,不够就和我说。我叫灶上做好送去念云筑。” 杨嬷嬷按下心中惊讶,笑容慈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除了那碗汤,今日的羹汤换成了清淡的小米粥,小菜比起昨天,多了一碟。 “多谢嬷嬷,已经多得快要吃不完,再吃这么吃下去,日后嬷嬷怕是认不出我。” 寄云见她亲切,越发喜欢她,难得露出俏皮的表情,笑着端起那碗汤,仰头喝干净,接下来才开始吃小米粥。 她吃得慢,小口小口吃着,杨嬷嬷便尽心等在一旁。 直到寄云吃完,杨嬷嬷这才收拾碗筷放进食盒。 这里是高继行的书房,寄云为了避嫌,并不想待在这儿。 担心高继行今晚要检查她的字,便从他书桌上取了纸笔,带回念云筑。 前脚才回到,陈嬷嬷就带着丫鬟耀武扬威上门。 见她颈间那暧昧的痕迹,陈嬷嬷当即脸色一沉:“云夫人当真好心计,昨日叫你耍手段蒙混过去,今日还想赖在书房,用同样的手段躲避喝避子汤吗?” 她上来就给寄云扣了这样的帽子,根本不容她辩解。 寄云念着侯夫人的脸面,处处忍让,谁知陈嬷嬷越发没把她放在眼里,当着丫鬟的面如此污蔑。 她不想再忍让,一改往日的客气,态度冷淡:“我虽宿在书房,避子汤却一日都不曾落下,嬷嬷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人?” “你.....” 陈嬷嬷原先当她是个软弱的,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如今只是她一面之词,不是亲眼所见,谁能证明她喝过? 陈嬷嬷冷笑:“你说喝了就喝了,有谁作证?” 说着问向身后丫鬟,“你们看到吗?” 丫鬟摇头:“没有。” 喜鹊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嬷嬷和她的丫鬟欺负寄云,站出来,鼓起勇气:“嬷嬷,这种事,云夫人岂会骗人?苍梧院有杨嬷嬷在,嬷嬷若是不信,大可去向杨嬷嬷求证。” “下贱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喜鹊话音刚落,就叫陈嬷嬷打了一巴掌。 她被打蒙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疼得眼泪滚了下来。 “喜鹊,你没事吧?” 寄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忙过来护住喜鹊,见她脸颊已经肿起来,既心疼又愤怒。 抬眼狠狠朝陈嬷嬷看去:“嬷嬷一把年纪,何必跟个小丫鬟计较?” ------------ 第31章宴无好宴 陈嬷嬷不敢明着对寄云发难,可喜鹊不同,她只是个小丫鬟。 她打不了寄云,还打不了一个小丫鬟吗? 见寄云竟为个丫鬟就敢责备她,老脸涨红,恨不得给寄云一点颜色瞧瞧。 “云夫人管教不好,老奴替你管。” 她眼底凝着冷意,面无表情道:“喜鹊以下犯上,不守规矩,罚去外头跪着,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什么时候起来。你们两个,把她押出去!” 小丫鬟应声,就要把喜鹊拖走。 喜鹊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滚下来,明明她没做错什么。 却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担心给寄云添麻烦。 寄云知道她冤枉,急忙为她辩解:“她说的是实话,杨嬷嬷已经给我喝过避子汤。” “没人看见,就不作数。” 陈嬷嬷却不领情,给丫鬟使眼色。 两个小丫鬟年龄比喜鹊大,身量也比喜鹊高,一左一右扣住喜鹊,不顾她挣扎,拉着来到院门前。 “喜鹊!” 寄云想上去帮忙,叫陈嬷嬷挡住去路。 她面无表情,拿一双昏黄冷漠的眼睛看寄云,说话时拉长音节,话里有话:“云夫人,丫鬟不懂规矩,就得好好教,免得日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做出欺主的丑事。” 喜鹊力气不如人,让那小丫鬟一脚踢在小腿,瞬间摔倒在地上。 那小丫鬟还不罢休,抬脚朝喜鹊后背又踩一脚。 喜鹊脸着地,下巴被磕出血来。 寄云急得呵止:“住手!我喝!你放了喜鹊,我日后会好好管教她。” “云夫人,请吧。” 陈嬷嬷见她终于服软,勾唇露出抹得意的表情。 寄云二话不说,端起那碗黑糊糊的避子汤灌了下去,把空碗放回托盘,“我喝了,还请你放了喜鹊。” “既然云夫人配合,老奴也不会为难。”陈嬷嬷眸色一冷,又是那番警告的话:“下次还请云夫人好自为之,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就不会是罚跪这么简单。” “喜鹊,你还好吗?” 寄云顾不上其他,忙跑过去扶起喜鹊。 “奴婢没事。”喜鹊咧开嘴,强撑着不想让寄云担心。 她内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寄云,那避子汤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对身子不好,既然云夫人已在苍梧院喝过,就不能再喝陈嬷嬷的。 “都是为了我,云夫人才会被陈嬷嬷逼着多喝避子汤。” 寄云取出干净的帕子为她止血,心疼道:“傻丫头,跟你没关系。若算起来,是我连累你才是。” 喜鹊慌忙摇头:“奴婢是云夫人的婢女,保护云夫人是奴婢的职责。” 寄云见她赤诚,心中是又愧疚又心疼,从此越发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一连几天过去,高继行都没有回府,反倒叫寄云松了口气。 以高继行的脾气,若是知道她动过那封信,必定不会放过她。 如今只字未提,也没叫杨招处罚她,想来这件事应是瞒过去了。 这几日府中风平浪静,连陈嬷嬷和几位侍妾都没来念云筑。 寄云便也暂时安心在念云筑里练字。 她本就识字,写字对她来说不难,难就难在如何拿捏好度,既不能叫高继行起疑,也不能叫高继行继续罚她。 这些天便专练他那天留下的字帖。 从笔画杂乱到渐渐像了三四分神韵,这对一个大字不识,婢女出身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云夫人真厉害,才练几天,就写得这么好,侯爷见了,想必会很欢喜。” 喜鹊单纯,只知道武安侯肯教她练字,极为难得。 寄云笑而不语,不欲毁灭高继行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两人在屋中整理字帖,以防高继行回来突然兴起检查,就听门外一道客气的声音问:“云夫人可是在午歇?” “是漪霞院的晚晴姐姐。” 喜鹊听出声音,起身去开门,把晚晴请进屋。 “喜鹊,给晚晴倒茶。” 寄云把字帖放好,请晚晴在圆凳上坐下。 晚晴笑着拦住喜鹊,“不必劳烦,夫人叫奴婢来传话,奴婢说了话就走。” 她客气,寄云便也客气,微微颔首:“请说。” 上一次见侯夫人,还是刚进府第一次去拜见她的时候。 这些日子以来,侯夫人只叫各房里的姨娘不必到她跟前请安。 不知突然派大丫鬟来,是什么事? 晚晴道:“两日后刺史府老夫人寿宴,夫人说,云夫人既是从刺史府来,回去拜见昔日旧主也是礼数。还请云夫人准备,到时随夫人前去贺寿。” 寄云正愁没阿娘的消息,此次去刺史府是难得的机会。 刺史府离那处院子不远,使些法子,说不定可以见公子一面,求得他应允回去看望阿娘。 她按下心中激动,颔首应下:“我知道了,还烦你替我在夫人跟前回一声。” 晚晴客气答应,也没喝喜鹊的茶,就折返回漪霞院。 ........ 转眼到了刺史府老夫人寿辰,崔德音早早遣人通知寄云准备,时辰到了便出府去。 刺史夫人姚氏见到崔德音,热情迎上来,“崔夫人,可盼到您来了。” 崔德音回礼,姚氏看到她身后的寄云,脸色有些异样,不过还是维持着体面,朝她微微颔首。 “夫人。”寄云在崔德音身后,曲膝见礼。 刺史当初为何痛快把寄云送给武安侯,姚氏心知肚明,看她如今竟然可以随侯夫人出门会客,可见颇得武安侯宠爱。 她受宠,对刺史府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姚氏转念间脸上已恢复如常,笑着说:“说起来,我刺史府也算是小夫人半个娘家人。” 崔德音笑道:“正是,我想着也该叫她到老夫人跟前磕个头,全了主仆的情谊。” “老夫人见到她,定会高兴。” 姚氏打量崔德音脸上并未见嫉妒,瞧着竟是真心为寄云一般,不禁暗自佩服,顺着她的话客套道。 寄云的确在老夫人院中侍候,不过是个二等丫鬟,还没机会露脸,就白捡了进侯府的机会,如今回去,怕是老夫人也记不得她。 姚氏虽这么想,还是热情带着崔德音和寄云去后院拜见老夫人。 屋中坐着西州各家官眷,凭是谁,身份也高不过手握重兵的武安侯。 作为武安侯夫人,又是御赐的姻缘,崔德音一进来,众夫人都笑着起身见礼。 “崔夫人,请坐。”老夫人留了身边的位置给崔德音,以示尊重。 “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崔德音见了礼,才在她身边坐下,招寄云过来,笑着说:“还要多谢老夫人忍痛割爱,寄云妹妹性情柔顺,深得侯爷喜欢,此番我便自作主张,叫她来给老寿星磕个头。” “咦.....” 此时官眷中,有人见到寄云,发出极轻的惊呼声,奈何此时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寄云和崔德音身上,并未有人注意。 ------------ 第32章小阿娇怎会在这儿 寄云态度恭顺,依言跪下给老夫人磕头。 她是为了一家人的活路,才爬上高继行的床。 这件事,寄云心中唯一觉得愧对的人,就是侯夫人崔德音。 如今在外头,更是做小伏低,给足了崔德音脸面。 老夫人见她知进退,没有恃宠而骄,笑着颔首:“是个伶俐的,日后便好好侍候侯爷和侯夫人,自有你的福气。” 一概不提寄云当初爬床的事。 寄云自是顺从应下。 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陆续有西州官眷进来拜贺,崔德音便寻了个由头避了出去。 寄云不是正经的侯府夫人,崔德音走了,她也不便留,和姚夫人告罪,便也离开偏厅。 “奴婢方才瞧见夫人身边的晚晴姐姐往那边去了,咱们要不要去找她?” 喜鹊瞧着方才过去的背影是晚晴,便和寄云说。 “罢了,许是夫人有别的事。” 寄云心里盘算着如何出去求公子,何况方才她也瞧出来,侯夫人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只怕是想寻清净的地方休息,并不想人打扰。 “哦.....”喜鹊想着也是,便没再提。 主仆在水榭里坐了些时候,期间刺史府的小丫鬟端了茶水点心来,之后就没见人影,许是前头宾客太多,顾不上她们。 眼下日已西斜,据说宴席要等到天黑才开,喜鹊见茶水已经喝完,便起身来,“还没到开席的时辰,云夫人且在此等候,奴婢去前头要些茶来。” 寄云正愁没机会出去,如今喜鹊主动离开,她自然求之不得,颔首道:“去吧,但要记住,今日人多,别冲撞了主人家的宾客。” “奴婢知道。”喜鹊笑着答应,朝前头去要茶水。 寄云瞅着机会,打算从刺史府后院出去。 她对刺史府的路了如指掌,避开人多的地方,只要绕过假山,再沿着那头的小径出去,就是后门。 却没想到会在假山边见到晚晴,她正左右张望,不知在找什么。 寄云不想与她遇上,只得改道从另一条路走。 穿过一片竹林,就见前头突然窜出个人影,拦住她的去路,“你果然在这儿。” 是鲁仁。 “是公子叫你来找我?”寄云怔了片刻才问。 “跟我走。” 鲁仁并不回答,面无表情转身,叫她跟上。 寄云心中七上八下,随他来到一处厢房。 鲁仁打开房门,示意她进去。 “你来了。” 屋中光线昏暗,乌玹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寄云心提了起来,上前曲膝行礼:“公子。” 乌玹声音戏谑:“能让侯府夫人带你来参加寿宴,也是你的本事。” 寄云有私心,并没有细想崔德音带她来刺史府的目的。 面对乌玹的嘲讽,她垂着头,并未辩解。 乌玹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终失去耐心,转过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声音似是还带着笑,却无端让人心慌。 寄云垂眸,双手恭敬挽在腰侧,小心翼翼道:“这是夫人的决定.....奴婢人微言轻,不敢不从。”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乌玹冷笑,凑近用手中扇子挑起她下颚,似笑非笑打量。 那双妖冶无情的丹凤眼里,凝着杀意。 寄云心惊,又无奈苦笑。 当她擅作主张送出高继行的机密信件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宽袖下的手止不住颤抖,身子先于思绪做出选择,曲膝“咚”的一声跪在大理石地板上,俯身请罪:“奴婢知错了。” 大理石地板坚硬冰凉,她跪得干脆。 乌玹面无表情,俯视地上低到尘埃里的女子,拖着懒懒的声音问:“你说说,错在哪儿?” “奴婢不该擅自行动。” “你信不过我? 乌玹冰冷的声音就像冬月里呼啸而过的北风,冷冽刺骨,叫寄云浑身发凉,如坠冰窟。 公子越是冷静,就说明他很生气。 她俯低了身子,不敢抬头:“奴婢夜夜叫恶梦侵扰,梦里阿娘的病愈发严重,奴婢放心不下,只求能见阿娘一面。” “那日有机会进武安侯书房,奴婢寻思着是绝好的机会,便自作主张。不过还请公子放心,武安侯并未起疑,过后还曾招奴婢去书房。” 寄云不敢隐瞒,公子和武安侯都是手握权势,掌管着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权贵。 她命如草菅,受制于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并不敢在他面前说谎。 乌玹沉默,似乎在思量她的话是否真实,片刻后轻笑:“如此说来,武安侯对你是真的宠爱。” 寄云伏在地上,不敢接话。 他转身回到主位掀袍坐下,就好像从未对寄云动过杀意一般,语气轻快中带着一丝亲切:“起来坐吧,来都来了,喝口茶再走。” “是,谢公子。” 寄云不敢不从,垂首坐到一旁。 乌玹一脸莫测,朝屏风那边提声:“倒茶来。” 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没一会儿,一名身材矮小瘦弱的小女郎,托举着比自己身子还大的托盘,小心翼翼走过来。 “公子请喝茶。”声音怯弱稚嫩。 这个声音...... 寄云浑身战栗,抬起眼,一双乌黑莹润的眼眸,此时被惊恐侵占、蔓延、吞噬。 小阿娇......她,怎会在这儿? ------------ 第33章求公子开恩 “姐姐,喝茶。” 小阿娇端着茶到寄云面前,纤细的手腕都没茶杯大,垂眼小心翼翼叫她。 寄云僵直坐在圆凳上,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泪眼迷住视线,眼前小阿娇瘦弱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模糊。 公子竟动了小阿娇的主意。 明明他答应,只要她听话勾引武安侯,成功进入武安侯府取得高继行信任,日后就会放小阿娇身契,消她奴籍。 为何如今要将她带在身边,她才六岁! “姐姐......” 小阿娇见姐姐流泪,小声又唤了一遍。 “你妹妹乖巧可爱,可比你听话多了。” 乌玹懒懒抬眼朝寄云看来,唇角噙着冷意,似笑非笑:“还是得从小培养,这样日后才不会背叛我,你说是不是?” 他说想培养阿娇? 寄云浑身震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头重脚轻,若不是坐着,只怕已经跌倒在地。 想到懵懂天真的小阿娇,长大后会像她一样,被教导如何利用美色勾引男人,或者像个物件一样,送给男人赏玩..... 她心尖就像被针扎一般,疼得躬起脊背。 不,她一人这般活着已经够了,不能再让小阿娇过这样的日子。 她忙起身,跪到乌玹脚下,俯身哀求:“公子,奴婢知错了,奴婢日后都听您的,求求您,放了我妹妹。” 女子俯伏在地,一双星眸因为极力隐忍,泪水盈满眼眶,涨得发红,却倔强的没有落下。 因为害怕,柔美纤细的身子颤抖着,着实可怜。 乌玹却皱眉,垂眼漠然看着地上的女子,“啧”了声,声音责备:“我记得我说过,你现在是武安侯的女人,身份不一样,不能轻易下跪,你忘了?” 寄云没有忘,也不敢起身,越发伏低身子哀求:“奴婢始终是公子的人,不敢有二心,只要公子有吩咐,便是叫奴婢赴汤蹈火,奴婢也不敢有怨言。” “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记住。”乌玹嗤笑出声,眼中却没有笑意,冷声道:“抬起头来。” 寄云不敢不从,缓缓抬起头。 她眼眶涨红,被泪水浸染过的脸颊,嫣红娇艳,越发透出楚楚可怜。 也难怪高继行把持不住。 乌玹略移了目光,唇角噙着冷意慢悠悠道:“忘了告诉你,武安侯也在刺史府,你这副模样,一会儿被他瞧见了,你要如何解释?” 寄云得不到他松口饶恕,不敢放松,思忖片刻说:“刺史府中花草多,奴婢不小心让虫子飞进眼睛,才会这样。” “我倒要看看,武安侯对你有多宠爱,若他连这个理由都信,我就让你妹妹回去照顾你娘。” 乌玹笑起来,似乎对自己这个提议很满意。 这个要求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刺史府的园子种了许多的花草,还有一大片竹林,她在园子里遇上飞虫,或是叫沙子迷了眼,随便一个理由,想必高继行也不会深究。 然而从乌玹口中说出来,寄云或许没那么简单。 可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什么要求,她都会去做。 但小阿娇不能继续跟着他。 寄云再次伏低身子求道:“奴婢定会做到,若做不到,但凭公子处罚,求公子开恩,放我妹妹回家。” 乌玹沉眉坐了会儿,似乎觉得没趣,摆摆手:“罢了,你来这儿太久了,走吧。” “求公子开恩。”他不松口,寄云始终放不下心,若这么走,小阿娇怎么办? “只要你乖乖配合,好好待在武安后身边,取得他信任,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人给你传话。” 乌玹勾唇,丹凤眼带着抹邪气,“你娘能不能活得长久,就看你日后在武安侯府的表现,若你乖乖听话为我做事,我说过的话自然都算数。” 这已经是寄云所能求到的最好的结局。 她长舒一口气,躬身答应:“是,奴婢一切听公子的安排。”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乌玹扫她一眼,见她顺从,这才露出笑意,摆手道:“出去吧,天黑了,别说太久,免得在园子里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寄云如释重负,拉着小妹出门,在无人的地方抱住她干瘦的小身板,柔声安慰:“小阿娇别怕,有姐姐在,你很快就能回到阿娘身边。” “嗯。”小阿娇乖巧点头,声音里掩饰不住浓浓的鼻音和颤音。 方才公子和姐姐说的话,她虽然听不太懂,但公子的样子让人害怕。 “别怕,小阿娇很快就能回到阿娘身边。”寄云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安慰。 小阿娇没那么怕了,瞧一眼屋里,附在寄云耳边小声说:“姐姐你快走吧,免得公子生气。” 寄云揉了揉她的小脸颊,差点哭出来,却也知道她说的没错。 忍下眼泪问她:“阿娘还好吗?” 小阿娇低下头,嗫嚅着嘴唇,半晌说道:“姐姐放心,有大夫来看过阿娘了,等我回去,定会好好照顾阿娘。” “还不走?” 屋里,乌玹不耐烦地出声催促。 “奴婢这就走。” 寄云朝里福身,慌忙中摸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她今日是出门赴宴,身上只带很少一点银子,便全部都给了小阿娇,这才在妹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天色已经暗下来,刺史府后院的园子也都点上宫灯。 只是竹林茂密,宫灯微弱亮光照不进来,寄云孤身一人踏进竹林,突然眼一黑,差点看不清前头的路。 黑暗就像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罩过来,令人心慌。 周围静悄悄的,一阵风吹来,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让这空旷无人的竹林更显得阴森诡异。 寄云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却只能硬着头皮摸黑向前走。 正战战兢兢,突然脚下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她吓得惊呼出声。 “喵....” 原来是只野猫,许是路过,正好被寄云撞到。 被人打扰,小野猫似乎不太高兴,喵的一声,翘着尾巴大摇大摆走进竹林。 “一只小野猫就把你吓成这样?” 寄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夹着轻笑。 她脊背僵直,心也提了起来。 ------------ 第34章你为何哭 “就你这点胆子,如何取悦武安侯?” “啪嗒....啪嗒”,乌玹手中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拍在另一只手上,缓步走过来。 “公子。” 寄云忙转身见礼,目光快速扫一眼他身后,只有提着宫灯的小厮,没看见小阿娇,她暗自松了口气。 “我也要去给刺史老夫人贺寿,怕的话就跟上来。” 乌玹神色温和,就好像方才那个拿小妹威胁她的人不是他。 “是。” 寄云猜不透他的心思,这里也没其他的路,只能跟他走。 她故意落后几步,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乌玹没有说话,寄云深知少说少错的道理,低着头默默无语,直到出了竹林。 她在乌玹身后曲膝:“奴婢的丫鬟还等在水榭,奴婢先告退。” 乌玹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凝着冷淡的语气警告:“你是武安侯的女人,对我卑躬屈膝,若让武安侯瞧见,会作何感想?” 寄云暗道自己疏忽,这里是刺史府后花园,随时都有下人经过,她这般的确不妥。 然而乌玹就只是提醒她,并不想听她解释。 在寄云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走远。 寄云没功夫深究他这么做的原因,担心喜鹊找不到她着急,转身从假山抄近路回去。 本以为这么晚了,园子中没有人,却在经过假山时,发现那头的凉亭里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 还有个低沉的男音,正抱着女子,似在安慰。 她离得远,瞧不真切,也不想探人秘密。 假山的路走不了,她无奈叹口气,打算从原路返回。 却不想黑天暗地,瞧不清脚下的路,不小心踢到石子。 这一处有一个莲池,石子顺势滚了几下,顺着斜坡掉进池塘里,“咕咚”发出声响。 “谁在那儿?” 那头男人倏地站起身,把女子护在身后,沉声喝问。 寄云苦笑,她真的只是想安静离开。 男子起身朝这边走来,寄云暗自着急。 若让男子发现,她解释不清,徒增尴尬,何况这两人在人烟稀少的亭子里难舍难分,想着不是什么能见人的关系,若男子起杀心,她的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儿? “喵.....” 眼看男子越来越近,她急中生智,学着方才竹林中猫叫的声音。 男子似乎松了口气,止住脚步,仔细听了会儿,确定只是野猫,这才折返回亭子中。 寄云不敢再留,悄悄按原路返回。 终于回到竹林出口,她转身确认那男子没有追上来,这才抚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却在转身的时候,猛不丁撞上身后一道僵硬的肉壁。 “啊!”她吓得捂住嘴巴。 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待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原本就受惊吓的心,更是差点从喉咙口里跳出来。 是高继行和杨招。 她根本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高继行抬眼朝前方昏黑的小径看去,片刻后收回目光,看向受惊的女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怎么一人在这儿?你的丫鬟呢?” 他刚从西州大营回来,为了抄近路,便从刺史府侧门进来,穿过竹林就见一道熟悉背影。 这里少有人来,也不是设宴的地方,她一人在这儿做什么? 寄云突然想起方才公子说过的话,难道他知道高继行会从这里经过? 夜色下,高继行漆黑眼眸带着凌厉锋芒,打量眼前分神的女子,皱着眉头问:“怎么,吓傻了?” 寄云猛然回神,小心翼翼道:“奴婢.....迷路了。” 高继行漆黑目光隐在夜色中,也掩去了眼底锋芒,静静看着眼前胆小慌张的女子,不知为何,突然没了深究下去的欲望。 “走吧,前头寿宴已经开始。” 他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寄云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他应该是信了。 想起喜鹊或许还在水榭等她,忙加快脚步跟上高继行的步伐,“侯爷,喜鹊还在水榭那里等奴婢,奴婢想去......” “杨招。” 高继行停下脚步,眼底有些不耐。 “嗳.....” 杨招本想一路默默无闻当自己不存在,如今看来,想法落空。 不需要高继行吩咐,他很识趣出声:“云夫人且放心,我这就去找喜鹊。” 有他去也好。 寄云客气道谢:“有劳杨大哥。” 杨招摆摆手,问明地点就去找喜鹊。 高继行和寄云继续走,没等他们回到寿宴上,就听到路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寄云今夜连番受到惊吓,此时异常敏感。 原本落后高继行一两步的距离,听到声响,吓得后脊背发凉,慌忙小跑到很高继行身侧。 听到动静,高继行余光扫向吓得瑟缩着身子,几乎要贴上他的女子,冷硬的唇线微抿出一道弯弧。 寄云光顾着害怕,没注意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咚”的一声撞上他僵硬厚实的后背。 “啊....”她身子向后倾,若不是高继行捞住她的腰,怕是要一屁股摔到地上。 也不知他的身子是什么做的,硬得跟堵墙似的,疼得她眼泪都要下来。 寄云捂着鼻子,哀怨瞪着眼前的男人。 自作自受。 高继行见她眼中盈盈蓄着泪花,本有些不耐的表情终是缓和了些,嗤了声:“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身高腿长,一步等于她的两步,她已经尽力赶上他的步伐。 偌大的园子,除了他俩,一路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能不害怕吗? 可惜寄云只敢这么想,捂着鼻子,敢怒不敢言。 出息。 高继行见她这委屈巴巴模样,顿时不知怎么好了,只得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沉声喝:“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叫刺史府家丁揪你出来? 那里有人? 寄云惊讶,抬眼望去,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暗处现身,在距离他们五六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来,拱手行礼:“在下无意冒犯武安侯,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这个声音..... 寄云蓦地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是方才凉亭里那个男人。 高继行察觉出身边女子的异样,眉尾不自觉下压,犀利眼眸却紧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冷声问:“你认得我?” 那人笑道:“侯爷威名在外,西州谁人不识?” 高继行皱眉,西州人或许知道他的名字,但认得他的人,他不可能记不住长相。 他几乎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那人见他怀疑,拱手解释:“在下并无恶意,方才只是不想打扰侯爷.....” 他目光落在寄云身上,眼中带着抹思量,似在轻笑:“....和小夫人。” 又笑着提醒:“前头已经开宴,侯爷再不去,怕是要让主人家久等,再下也要去赴宴,先行一步,告辞。” 等那男人走远,高继行目光落在寄云脸上,方才没会注意,以为她只是受到惊吓,如今才发现她眼睫濡湿,脸颊隐有泪痕,似是哭过。 他眸色沉压下来,“你为何哭?” ------------ 第35章我的人,像你哪位故人? “我.....” 寄云没曾想他如此敏锐。 然而和公子有关的任何事情,她哪里敢透露半句? 垂眸小心翼翼道:“我没哭,只是方才迷路,林子里跑出一只野猫,一时不防才被吓着。” 那就是被吓哭。 高继行看了她半晌,低沉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抹笑:“倒忘了刺史府是你的老东家,也不知这刺史府多大,竟叫你也迷了路。” 寄云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好在刺史府的确很大,距离朝阳大街最近的坊市就叫朝阳坊,而刺史府一座府邸就占了半个坊市,百姓曾私底下叫“刺史坊”。 她刚来刺史府也曾在后院里走错过。 不过她深知解释就是掩饰,更何况她面对的是高继行,只垂着头一脸羞愧:“让侯爷见笑了。” 高继行的目光,如这黑夜一般,漆黑莫测,看着眼前低眉怯弱的女子,沉默片刻,没再追问,只淡声道:“下次身边要带人,你那小丫鬟若不尽心,我给你换个伶俐。” 换掉喜鹊?那怎么行? 寄云紧张,见他眼神眼里不是在开玩笑,忙说:“喜鹊很好,对我也尽心,是我仗着对刺史府有几分熟悉,才和她走散,跟她没关系。” 高继行也未必是真的要治一个小丫鬟的罪,见她如此维护,便不再提。 毕竟是刺史老夫人的寿宴,去得晚了,难免让宾客猜测武安侯府和刺史府的关系,高继行抬脚,见寄云还在发呆,侧身看了眼:“还不跟上?一会儿别说害怕。” “是。” 他没再继续追问,寄云求之不得,柔柔应了声,小跑到他身侧。 两人走到小径尽头,拐进回廊,却见崔德音带着晚晴,也从另一条小径走过来。 见到高继行,崔德音似乎有些意外,怔了片刻,晚晴提醒了才露出笑容,过来见礼:“侯爷,您来啦。前边怕是已经入席,咱们快走吧。” 高继行微微颔首。 寄云有诧异,别人不知,她却知道,崔德音走的那条路,通往莲池。 那处地方离前边宴席有点远,寻常来做客的官眷,没事应该都不会去那儿。 想起方才亭子里的那对男女,她突然不敢往下想。 “寄云妹妹,走吧。” 崔德音不忘叫上寄云,状似无意道:“方才看到喜鹊一人在水榭那儿寻人,我还觉得奇怪,原来寄云妹妹和侯爷在一起。” 水榭离亭子有点远,她既看到喜鹊,应该不会在亭子里,寄云莫名松了口气,“我方才走错路,好在遇上侯爷。” 走错路? 崔德音脸色煞白,宽袖下的手止不住颤抖,缓缓转头看向晚晴。 晚晴知道她害怕什么,担心事情败露,心也忍不住狂跳。 到底侯爷还在,晚晴回过神来,忙上来扶住崔德音。 这一路走来,崔德音一直沉默,没再说过一句话。 前头宾客已经入席,看到高继行带着一妻一妾现身,刺史杜元棣笑着迎上来:“多谢侯爷能来家母的寿宴,请上座。” 高继行颔首,随他去了主座。 刺史夫人姚氏过来,陪着崔德音去那边的女眷席位。 因着方才的事,崔德音心不在焉,更不想看到寄云,跟姚夫人去了女眷的主桌,没再提寄云一句。 寄云身为妾室,自然是不能与那些正室夫人同席的,正想寻个位置坐,却被一位夫人拉住,笑着上下打量:“这位小夫人瞧着有点儿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 “夫人许是认错人了。” 寄云诧异,这些年她一直在公子的旧宅,除了几个月前入刺史府,其余时候根本没机会和这些官眷打交道。 一旁的夫人想讨好崔德音,见崔德音今日十分看重这位侍妾,便笑着圆场:“这位是武安侯的小夫人,先前侍奉老夫人的,想来薛夫人在刺史府上见过她。” “是吗?我瞧小夫人像一位故人。”薛夫人拉着寄云的手,笑容可掬:“小夫人可去过京城?” 众夫人都笑了,只当她是看到寄云长得美,想留她下来说话,有人笑着说:“崔夫人和侯爷就是从京城来的。” 至于这位小夫人,既是刺史府的丫鬟出身,怎会去过京城? 不过是一个妾室,众夫人也没放在心上。 薛夫人瞧着并未相信众夫人的话,朝主座那边看过去,眼底闪过一抹思量。 又收回目光,拉着寄云看了又看,说的话却耐人寻味:“真的像,没想到你还是武安侯府上的,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是什么事? 众夫人见她说话奇怪的,倒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都朝她和寄云看来,有人问道;“什么巧事?” 是啊,什么巧事? 寄云狐疑,奈何今日才被公子警告,不想多生事端,朝那薛夫人浅浅一笑:“夫人真的认错人了。” 薛夫人也很疑惑,真的是太像了。 她打量着寄云的眉眼,手紧紧握住寄云,嘴里呢喃道:“太像了。” 她的反应,倒是和杨嬷嬷、杨招初见她差不多。 阿娘说过,阿爹只是个落魄秀才,以前在京城,也没机会和这些高门夫人打交道,她也不记得曾见过这样的夫人。 她应该认错人了。 宾客都朝这边看来,薛夫人还没打算放开她。 寄云有些无奈,寻思着要如何摆脱她,总不能让她拉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夫人似乎对我的人很感兴趣?” 就在寄云为难的时候,高继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冷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松了口气,默默退到高继行身后。 高继行长得高大挺拔,年轻英俊,他一来,众夫人都拿眼睛瞟他,有的羞得脸颊通红,有的直拿帕子掩唇笑。 他目不斜视,眼神冷如刀锋,气势迫人,静静打量薛夫人。 薛夫人迫于他强大的气场,心也忍不住突突突直跳。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高门夫人,很快就稳住心神,还察觉到此中的不寻常。 武安侯竟为了个侍妾,纡尊降贵过来,这就更奇怪了。 她是监军夫人,她的丈夫,正是此次随高继行从京城来西州镇守的监军冯邕。 在西州,除了武安侯和刺史,就数监军权利最大,明面上,她自是不惧高继行的。 脸色很快恢复如常,笑道:“我见小夫人长得面善,想与她攀谈几句,侯爷这话没得让人误会。” 高继行垂眼,漆黑眼眸带着几分厉色,“薛夫人觉得我的人,像你认识的哪位故人?” ------------ 第36章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杀过人的人,气势凌厉森冷,薛夫人被高继行这么盯着,突然觉得后脊背发凉,方才的气势也弱了几分,不敢再招惹他,强笑道:“许是我认错人了。” 高继行眸色黯了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心底竟觉得遗憾。 他漆黑莫测的眼眸看向寄云,见她神色平淡,无动于衷,心中越发沉闷。 然而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做什么,只淡淡看一眼寄云,“刺史老夫人有话和你说,你去吧。” 刺史老夫人? 寄云吃惊,今日是她第二次见刺史老夫人,能有什么话跟她说? 被点到名的刺史老夫人怔了下,立刻明白高继行的意思。 寄云是从刺史府出去的,她身份的事,刺史府最清楚。 刺史府也有自己的打算,才会将计就计把寄云送给高继行。 如今高继行叫她们做个人证,刺史老夫人只有顺从,起身笑道:“让薛夫人见笑了,小夫人曾侍候过老身,老身可以作证,她是西州人,您真的看错人了。” 寄云的身契的确是西州的,家中也没有什么亲人。 这点,刺史府当初已经确认过,不然也不会顺水推舟,把寄云送给武安侯。 “那是我瞧错了。” 既有刺史老夫人作证,薛夫人便也就顺坡下驴,笑着告罪归坐。 “小夫人,请随老身来。” 刺史老夫人带着两个小丫鬟,把寄云请去厢房。 “有意思。” 另一间厢房里,乌玹透过窗户,把外头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见高继行竟会帮寄云解围,轻摇折扇,笑得意味深长。 “公子,要不要把那人......”鲁仁比了个“杀”的手势。 两人说的是先前寄云送出来的那份名单,乌玹若想把自己的人安插进西州大营,名单上的一个人就得有合适的理由胜任不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署,没必要杀人。 何况高继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做得明显,只会让他起疑。 乌玹摆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想办法让他离开一阵子就行。” “是。”鲁仁应下,没有多问。 乌玹没等到他想看的戏,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起身出门:“走了,贺礼也送到,一群人吵吵嚷嚷,没意思。” 鲁仁应是,忙跟上去。 “侯爷,当真就走了?你是没看到刺史大人那个脸,都快变成黑炭了。” 杨招跟在高继行身后,一路上叨叨不停。 刺史杜元棣想拉拢监军冯邕,不过瞧杜元棣今晚的脸色,应该是冯邕还没拉拢成功。 高继行不以为然:“让他们狗咬狗去。” 监军这个位置,是皇帝为了牵制他所设。 杜元棣为何要拉拢冯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冯邕也不是傻子,手下没有兵马,拿什么来跟他翻脸。 总不能是一月一封送往京城的监督邸报吧。 “不过方才.....”杨招瞟一眼高继行,不怕死地试探:“那位监军夫人当真是认错人?” 监军夫人从京城来,算起来,以前也见过那人。 谁知道突然拉着寄云,是不是要给武安侯府安什么罪名? 还有侯爷带寄云回府,仅仅只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像吗? 高继行皱眉,脚步顿住,眼神凌厉扫来:“你觉得呢?” 要知道,我还问你啊? 杨招腹诽,却哪里敢拿那人的事来开玩笑,那可是某人的逆鳞。 装傻摇头:“属下眼拙,看不出来。” 高继行懒得跟他计较,迈步朝刺史老夫人给寄云留的厢房去。 不远处,乌玹站在树下,妖冶目光中已不见平日的玩世不恭。 鲁仁想说几句好话讨好他,笑道:“瞧武安侯脚步匆匆是想去陪寄云姑娘吧?这寄云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 “是吗?”乌玹挑眉,脸上染了几分阴沉,夜色下更显得晦暗莫测,勾唇轻笑:“的确有几分本事。” 鲁仁听他的语气,不像是高兴的意思,识趣闭嘴,没再提。 从方才起,高继行就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在打量他。 会是谁? 他停住脚步,凌厉目光朝乌玹的方向扫去。 杨招也已察觉,手握上剑鞘。 高继行看向树下的身影,片刻后淡淡收回目光。见杨招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一脸嫌弃:“想什么呢,这里是刺史府。” 刺史是西州土皇帝,还没几个人敢在刺史府里生事。 行,有仇必报是吧? 罢了,说的也在理。 杨招默默收回手,摸了下鼻子,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便说:“属下去吩咐车夫准备回府。” 没等高继行答应,人就溜了。 回府的时候,高继行骑马。崔德音破天荒叫寄云和她同乘。 晚晴给两人倒了茶,就出去前头跟车夫一起坐。 崔德音心中装着事,也没功夫客套,状似随意说道:“没想到刺史老夫人如此喜爱继云妹妹。” 寄云垂首道:“老夫人为人宽和,对我们这些侍候的人都很好。” 方才的事,她也费解,见崔德音提起,只得笑着解释。 “老夫人是个善人。”崔德音随口赞了一句,打量寄云:“寄云妹妹毕竟也在刺史府待过,怎么还会迷路?” 寄云怔住,迷路的事,方才在刺史府里她已经解释,高继行都不追究,侯夫人为何特意叫她同乘,还要追问此事? 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崔德音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秘密似的。 寄云警惕,稳住心神道:“刺史府园子大,夜里不比白天明亮,别说是我,便是有些老嬷嬷,也是容易走错路。” “是吗?”崔德音皱眉打量,偏从寄云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来。 寄云此时已经隐隐明白,这种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她终于明白崔德音为何要邀她同乘!她在试探!方才亭子里的人,是她! 而那个男人不是高继行! 寄云心中骇然,宽袖下的手忍不住握紧。 若崔德音没有今日的试探,她或许回去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毕竟当时太远,她也没看清那对男女的脸。 可如今崔德音因为害怕事情败露主动试探,更加坐实了亭子里是她。 若崔德音知道是她撞破了她与别的男子偷情的秘密,会怎么对付她? ------------ 第37章故人 寄云心慌,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发问。 难道......是去见公子的事让他发现了? 她心止不住狂跳,眼神闪烁,越发不敢看他。 高继行见她神情怯怯,又不知在想什么,心底越发气闷,大掌扣住她脸颊,把她的脸抬起来,迫使她面对自己,眸色暗沉逼问:“那是监军冯邕的夫人,你真的不认识?” 竟是因为这件事? 寄云心惊,也默默松了口气。 稳住心神,抬眼柔声道:“奴婢真的不认识什么监军夫人,今日之前,从未见过她。” 高继行目光沉沉,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一点说慌的痕迹。 然而女子娇怯,潋滟星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清亮,神色坚定。 高继行扣住她脸颊的手颓然落下,只觉得眼眶发涨,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沉闷胀痛,透不过气。 “呵.....” 他嗤笑了声,转过身去,抬手抹去眼角湿意。 “收拾一下,回府。”声音低沉落寞。 寄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心中狐疑,他在意什么? 那个薛夫人口中的故人? 和她长得很像,叫他独独留下“念云筑”这个门额,名字和“云”有关的女子? 然而这万般疑问,终究只能烂在心里,她不能,也不会向他求证。 在高继行身后温柔应了声“是”,随他出了刺史府。 崔德音和晚晴已经在刺史府大门外等候。 今晚的宴席,崔德音如坐针毡,见四下无人,扣着晚晴的手,颤声道:“今晚刺史府园子里人烟稀少,偏偏是寄云在后院迷路,若那个躲在莲池边的人是她,我......” 她心底骇然,若是寄云,会不会拿这个消息去向高继行邀宠?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事,高继行一个莽夫,杀人不眨眼,若让他知道,会不会杀了他? 崔德音此时完全没有主意,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晚晴见向来沉稳冷静的夫人如今惊慌失措,心中不是滋味。 她是武安侯夫人,又是御赐的婚姻,这个身份无论是放在京城,还是在西州,都无人能比。 侯爷上无爹娘,下无兄弟姐妹,她无需侍奉公婆,无需教养姑子小叔,只需安分守己,为侯爷诞下子嗣,无论府中有多少侍妾,都没人能越过她的身份,却偏偏...... 晚晴无奈叹息,想到事情败露的下场,不觉心惊胆战。 流着泪,冒死劝道:“夫人,不如就此结束了吧,日后好好侍奉侯爷,相信侯爷不会亏待夫人。” “你住嘴!”崔德音心烦意乱,见晚晴又提起她不爱听的话,气得呵斥。 碍于如今还在刺史府,崔德音狠狠瞪着晚晴警告:“我身不由己,是我的命,但让我侍奉高继行这个粗俗的武夫,绝对不可能!这种话,日后不许再提!若再听到你说一句,休怪我无情!” “夫人......”晚晴泣不成声,却无能为力。 崔德音担心事情败露,若不查清楚,她无法放下心,见晚晴哭哭啼啼,她心中烦闷,冷冷呵斥:“闭嘴!无论用什么办法,你给我查清楚寄云今晚都去了哪儿。记住了,要仔仔细细问清楚,若有疏漏,我拿你是问!” “是。”晚晴尽了丫鬟的本分,见劝也无用,只得忍着哭声,低头应下。 高继行沉着脸,回来的路上没说过一句话。 崔德音心中有事,也懒得客套,回府后就带着晚晴回去漪霞院。 “云夫人,您还好吗?” 喜鹊细心,见寄云一路上神色怏怏,一句话都不说,等到了房中,身边没有别人,终是忍不住,小声询问。 在公子那里见到小妹,寄云只觉得天都塌了。 那种被人操控,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就像一张大网笼罩在头顶,黑压压,暗沉沉,随时都能落下来,缚住她手脚,任她如何挣扎都无用。 她身心疲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勉强露出抹笑容,“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奴婢准备水给云夫人沐浴。” 喜鹊单纯,没有多想,眼见时辰不早,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婆子就抬水过来,将浴桶添满。 直到褪去一身束缚,闭上眼睛将自己置身于水中,把呼吸放慢,让眼泪和热水混在一起,寄云才觉得,这一刻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书房中,杨招看着坐在书桌前半刻钟不说话的人,终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侯爷,眼下这关口,刘锐私自回去奔丧,已是违背军令,他这官还提不提了?” 高继行眉头紧拧,沉冷的脸上终于看到点波动,“将领违背军令,如何服众?从他手底下提个人上来吧。” 的确,这次是他做得太过了。 杨招还是不解,“他向来沉稳,也不知这次为何如此冲动,熬了这许久,终于能提拔上来,却自己断了后路,真是可惜。” 高继行眸色沉沉,并未接话。 两人议事毕,杨招见他没打算离开,瞧着还想继续在书房呆坐,狐疑打量了眼,“天色不早,侯爷不休息?几天不归家,就不打算去念云筑看看云夫人?” 高继行皱眉,目光冷飕飕扫来:“多管闲事。” 怎能算多管闲事?在刺史府的时候,还不知是谁脚步匆匆去找云夫人,也不知和云夫人闹了什么别扭,回来就黑着一张脸,独自坐在书房生闷气,实在匪夷所思。 杨招回想好像自从他把云夫人带回来后,这脾气就越来越古怪。 本来以前就很古怪了,现在这样黑着个脸,也不怕把人家娇滴滴的姑娘吓坏。 面对高继行要吃人的眼神,他只当自己瞎了看不见,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我若不管,侯爷你还真想在这儿坐一夜啊?” “再啰嗦,我就叫杨嬷嬷给你订门亲事。”高继行嫌他呱噪,终于想到一个能治他的法子。 算你狠! 杨招瞪大眼睛,知道他这人言出必行。 赶紧闭上嘴巴,转身利落出门,走时还不忘帮他把门带上。 高继行望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终还是起身,朝念云筑去。 “侯爷.....” 喜鹊见到他来,忙曲膝行礼,本想告诉他云夫人在沐浴,却被高继行抬手制止:“退下吧。” 她不敢反驳,只得缩着脑袋退下去。 房中安静,只有屏风后氤氲着水汽,高继行转身走到屏风后,看到眼前一幕,眸色骤暗,急忙上前将人捞出来,“你做什么?” ------------ 第38章笨死了 “咳咳咳.....” 寄云被人像拎小鸡一般,从浴桶里“哗啦”拎起来,眼神错愕,发愣的功夫,头脸上的水滚进喉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高继行脸色沉冷,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他不快,忍着咳嗽解释:“咳咳.....奴婢....奴婢在沐浴。” 高继行眸色微闪过一丝不自在,知道自己误会,清咳了声掩饰尴尬,手一松把她放回浴桶里。 心还有些余悸,却冷着脸质问:“沐浴为何把头埋在水里?” 他方才进来,只看到她露出白腻光滑的背,一头青丝漂浮,视觉上的冲击令他失去判断,心底骇然,还当她有什么想不开。 寄云没想到,他竟是因为担心她才如此着急,心尖染了抹异样,忙把身子藏进水里,小声解释:“只是.....一时兴起。” 见高继行还站着不动,她如今什么都没穿,有些难为情,只得柔声请求:“还请侯爷回避,奴婢很快就好。” 高继行身上衣裳在方才拎她的时候就已经湿了,他没留衣裳在念云筑,一时也没有衣服换。 何况来都来了,怎会走? 见她把身子沉在水里,只露出个怯生生的小脸,这浴桶他坐过,小得只能容一人的身,她这般也不嫌难受。 他缓缓走过来,见她眼眸慌张,不觉起了逗弄的心思,哑声道:“一起洗。” 他不会说真的吧? 这浴桶容不下两人,上次已经试过,寄云见他三两步就到浴桶前,急得把脸埋在水里,想张口拒绝,却忘了如今水已经没过嘴巴,一开口便呛了一大口。 慌忙伸出头,难受得剧烈咳嗽起来。 “笨死了。” 高继行皱眉,大掌伸进水里,把她捞出来。 这下好了,衣裳是彻底湿了。 寄云身无寸缕,白腻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羞得捂住胸口,慌忙道:“奴婢......等奴婢换身衣裳,侍候侯爷沐浴。” “我已洗过。” 高继行见她一头青丝湿哒哒贴在脸上,顺着滑腻白皙的身子曲线蜿蜒起伏,温柔垂在平坦光洁的腹部,最是可爱怜人,他喉结滚了下,眸色不觉暗下来,声音干哑得厉害。 寄云看他这眼神就觉得心慌,把头埋在他胸口,轻声道:“还.....还请侯爷放下奴婢,奴婢弄/湿侯爷的衣裳了。” “无碍,也不是第一次。” 高继行冷硬的唇线抿出道弯弧,嗓音低沉暗哑。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令寄云脸颊燥热,顿觉得没脸见人,越发把头压得低低的,像只小猫卷曲在他臂弯。 头顶传来男人吃吃的笑声,脚步沉稳有力,把她从屏风后抱出去。 屋中烛火明亮,没有任何布料遮挡,寄云只觉得暴露在外的皮肤,烫得就像让人拿火燎过一般,越发散发出娇艳的嫣红。 高继行眸色暗滚,却只能硬生生移开,把她放在榻上,取来干净的帕子欲为她擦拭身上水珠。 寄云哪里敢让他做这些,慌忙止住他的手,“怎敢劳烦侯爷,奴婢自己来。” 高继行皱眉:“头发还滴着水,这么下去,今晚几时能睡?” 寄云如今已经摸清他的脾气,不敢叫他去别的地方睡,只得硬着头皮,豁出去让他拭擦。 高继行擦干水珠,担心她着凉,扯来衾被将她裹成个蝉蛹,这才开始帮她擦头发。 他动作笨拙,手劲儿大,有时候还会扯痛她的头皮,却做得专注认真。 寄云僵着身子,越发觉得这一幕不真实。 “困了?” 高继行发现屋中安静得只听到女子有些急促的呼吸,停下手中拭擦的动作,垂眼问。 “没有。” 这一声亲昵的发问,叫寄云回神,抬起头来,没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柔弱无骨的温软小手握住他粗糙的大掌,嗓音绵软:“侯爷,咱们歇吧。” 怀中美人娇怯,一双浸了水的眸子濡湿勾人,这样暧昧的邀请,让高继行喉结忍不住滚了滚,眸色愈发暗沉。 他倒是想,奈何她一头青丝还没干,若因此着凉,受苦的还不是她? “等头发干了.......”再睡。 “唔.....” 没等他说完,女子滑腻的手攀上他肩头,柔软的唇瓣含住他略有些干的唇,把他没说完的话都吞进口中。 高继行本是为了她身子着想,已极力隐忍,如今娇躯在怀,美人撩拨,哪里还能把持得住,顺势倒向身后床榻,任由女子白腻的小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 寄云本是仗着一时胆气,如今见他躺着不动,竟是让她来主导的意思。 顿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嬷嬷那里学来的本事,在前几次还有点用处,可不知从哪天起,他就好像突然一点就通,什么花样都会了。 如今她那点本事,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 “怎么?不会?” 高继行看着身上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子,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拉过她的小手,帮她寻到他的衣带,耐心引导:“拉开。” 寄云硬着头皮,解开他的衣带,剥去他的外衣,中衣,剩下的,她小手发颤,有点不敢往下。 高继行用了十足的耐心,覆着她的手往下,扣住腰间的汗巾子,哑声吩咐:“解开。” “坐上来。” 寄云脸红得滴血,因为羞赧,白瓷一般的皮肤透出诱人的粉色,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自寻死路。 然而这个头是由她挑起的,高继行心底那点怜惜,如今已被升腾而起欲色湮灭,见她犹豫,大掌用力便将她提了上来。 寄云惊呼,小手软软抵在他古铜色坚实的腹部,低垂着头不敢看他黑沉沉仿佛能吃人的眼睛,身子愈发滚烫。 “妖精。” 高继行咬牙,喉咙发出粗重滚烫的低音,抱着她翻身,两人换了位置...... 帐中呼吸滚烫,瓷白的四肢与古铜色的身/躯毫无缝/隙交缠,空余一室旖旎暧昧....... 翌日,寄云仍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在陈嬷嬷冷冰冰的注视下,喝下避子汤。 本想回榻上睡个回笼觉,就见晚晴过来,说是侯夫人有请。 寄云暗暗纳罕,不知为何,向来不喜和府中侍妾交往的侯夫人,最近竟频频来找她。 侯夫人有请,她自然不好拒绝,笑着回道:“劳烦晚晴姐姐,我这就去。” ------------ 第39章私会 “寄云妹妹坐。” 寄云到了漪霞院,没等她见礼,崔德音就招呼她坐到一旁,又叫晚晴捧茶来。 “多谢夫人。” 来侯府几个月,这还是侯夫人第一次主动见她。寄云暗暗称奇,面上只不显,温柔道谢,坐到一旁。 她容貌倾城,如今越发容光焕发,崔德音瞧她一眼,抿唇打趣:“寄云妹妹如今气色越发好了,别说侯爷喜欢,便是我瞧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高继行如今不是宿在苍梧院,就是在念云筑,府中还没有哪个侍妾如她这般受宠。 崔德音不争宠,若是放在平日,她根本不在意。 但昨晚刺史府的事令她彻夜难安,不试探寄云一番,她就无法放下心。 寄云听她一番话,心中惊讶,她与侯夫人,实在不是可以互相打趣说闲话的交情。 她突然这般,是因为高继行吗? 想来也是,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频频宠幸府中侍妾。 寄云心知自己不讨侯夫人喜欢,担心她责备自己妖媚惑主,垂头柔声道:“夫人过奖了,夫人名门之后,才貌双全,与侯爷天作之合,奴婢只愿侍奉侯爷和夫人,不敢有其他妄想。” 她放低姿态,生怕侯夫人把她当成威胁。 崔德音本也不喜寄云,若不是要试探,也不会把她叫来。 见寄云如此知进退,倒是有点惊讶,微微一笑:“不用如此谨慎,喝茶吧。” 寄云谢了礼后,才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心中也有些惴惴,侯夫人破天荒叫她来,总不会是想和她喝茶。 不知她要说什么? 崔德心中装着事,也没功夫客套,状似随意说道:“没想到刺史老夫人如此喜爱寄云妹妹。” 是为了昨晚刺史老夫人为她说话的事? 寄云诧异,垂眸道:“老夫人为人宽和,对我们这些侍候的人都很好。” “老夫人是个善人。”崔德音随口赞了一句,打量寄云:“寄云妹妹昨晚还好吗?迷路可受到惊吓?” 寄云怔住,她迷路的事,在刺史府已经解释过,高继行也不追究。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面对崔德音打量的目光,她强笑道:“刚找不着路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好在后来遇到侯爷。” “是吗?”崔德音眼底思量,似乎不太相信,紧盯着寄云,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寄云此时已经明白,这种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侯夫人没事不会突然请她来吃茶,还提她迷路的事,唯一的解释,是她担心有什么秘密,被迷路的她发现。 想起昨晚亭子里的那对男女,寄云端茶的手忍不住抖了下,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往上蔓延。 她无意窥探别人私隐,昨晚的事,她只当是刺史府哪位姑娘和情郎相约,也从未想把这件事说出去。 若侯夫人没有今日的试探,她或许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毕竟当时太远,她也没看清那对男女的容貌。 可如今侯夫人因为害怕事情败露,主动试探,更加坐实了亭子里是她。 若崔德音知道是她撞破了她与别的男子私会的秘密,会怎么对付她? 寄云苦笑,为什么这种事也能叫她遇上? 面对崔德音试探的目光,她掩去心底紧张,尽量让自己冷静,“是的,黑天暗地,奴婢不敢乱走,只敢在有灯的地方停留,想等人来了打听回去的路。” 崔德音盯着她看了会,没从她脸上瞧出什么异样,轻笑:“这么说来,你倒是运气好,听闻刺史府园子很大的。” 寄云已打定主意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希望崔德音把她当成敌人。 只当听不出她的试探,决定装傻到底:“刺史府的确很大,奴婢刚到刺史府时,也走错过,幸亏侯爷及时赶来。” 崔德音试探不出,却不敢完全相信寄云,又不敢把事情捅破,心紧张又害怕,也没了招待的心思。 “说起来,侯爷的确宠爱寄云妹妹,你好好侍奉,日后侯府会有你一席之地。” 她把寄云当成若岚那样一心想往上爬的女子,给她许了个诺,若她有心,定会有所顾忌。 “是。”寄云不想解释,垂头应下。 崔德音心中疲惫,扶着额头只说头疼,丫鬟会意,过来劝她休息。 寄云便明白这是要赶客的意思,识趣起身,行礼道:“夫人身子不适,还请多歇息,奴婢便不打扰。” 崔德音目前还不敢确定寄云是否在说谎,只得先拉拢,“去吧,得空了就来我院里吃茶。” 寄云笑着应了,出来漪霞院才发觉后背的衣裳已经叫冷汗打湿。 “云夫人,您怎么了?” 喜鹊只守在外头,并不知道屋里说了什么,见她脸色苍白,不放心地问道。 “没什么,许是没睡好。”寄云勉强露出笑容,心中却是又惊又怕。 侯夫人是高继行御赐的妻子,若真和外男私会,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等事情败露,高继行会放过她吗?崔家会放过她吗? 显然不会。 为了保住秘密,侯夫人或许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隐瞒。 之后,会不会杀她灭口? 寄云暗暗叫苦,为何叫她遇上这样的事? “奴婢扶云夫人回去歇息。” 喜鹊误会,只当寄云昨晚累着了,垂头小脸通红,乐呵呵扶寄云回念云筑。 “夫人。” 寄云走了没多久,晚晴就从外头进来。 “你们都下去。” 崔德音把屋中丫鬟打发出去,脸上这才露出着急的神色,拉住晚晴:“可查到什么?” 晚晴神色慌张:“云夫人昨夜在刺史府后院遇上郎君,不止云夫人,侯爷也在。” 崔德音脸色煞白,腾地站起来:“他们....她认出他来了?” 晚晴见她慌张,忙安慰:“夫人别着急,云夫人和侯爷并未见过郎君,便是打照面,也不知道是谁。” “不,当时莲池边有动静,若是寄云躲在那儿怎么办?他曾走过去察看,若让寄云瞧见了他,那......” 那他的名声便毁了。 崔德音急得坐不住,她不敢赌。 她不允许任何危害到他的事发生。 这件事一定要确认清楚,若寄云真的没撞见更好,若撞见了,那晚还见过他,那...... 崔德音紧脸色惨白,咬着唇,思来想去,觉得唯有如此最为稳妥。 “你去跟寄云说,我过两日去大兴寺烧香,请她一起去。” “夫人是想.....”晚晴愣住,心有点慌。 崔德音眸色一冷:“若她当真没瞧见,这件事便就此结束,若她瞧见却不说实话,我和他都没有活路。” 晚晴听她话里的意思,急得劝道:“寄云是侯爷爱妾,若动她被侯爷察觉,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收拾,还请夫人三思。” ------------ 第40章侯爷,是云夫人! “谁说我要动她?” 崔德音皱眉,若真那么做,她成什么了?担心奸情败露害他人性命,别说杀人,就是嫁祸,她都不屑。 她堂堂博陵崔氏女,自幼饱读圣贤书,怎会和那些没见识的市井妇人一般,手段狠毒杀人性命? 当初嫁给高继行,是她无力抗争,是她的命,如今他千里迢迢追来,她怎忍心无视他? 她只想护他,等他日后功名加身,不再因为身份被人奚落,她这一生无法与他厮守的遗憾,也能少一些。 晚晴听她这么说,心中稍安,却也不解:“那为何约云夫人去大兴寺,.......夫人是想笼络她?” 崔德音颔首:“若她当真瞧见了,我会许她在侯府的前程,保她在侯府的地位,若她懂得权衡,相信不会贸然行事。” 眼下唯有如此了,晚晴点头应是,转身去念云筑。 喜鹊听闻侯夫人邀请寄云一起去烧香,乐得合不拢嘴:“侯夫人近日对您多有客气,连妙夫人都不敢随意来欺负您了呢。” 寄云却笑不出来。 侯夫人如此反常,看来亭子里的人是她无疑了。 也不知是真的邀她去烧香,还是想做什么。 她不得不防。 大兴寺坐落在郦山上,是西州香火最旺的一座寺庙。 临近日子,崔德音一早就吩咐备好马车。 寄云带着喜鹊出来,晚晴就过来笑道:“云夫人,夫人邀您同乘。” 寄云诧异,抬眼望去,就见崔德音含笑朝她颔首。 她按下心中不安,上了崔德音的马车。 车上只有她两人,崔德音不动声色瞧她一眼,见她恭谨,含笑道:“听闻大兴寺立寺已有五百年,这些年香火不断。我来西州几个月,上一次来,还是为侯爷祈福。” 寄云端了十二分的谨慎,小心翼翼应答:“夫人温柔贤惠,不辞辛劳,尽心为侯爷打理家宅,侯爷有夫人相伴,实乃人生幸事。” 崔德音见寄云出身低微,说话却滴水不漏,倒对她有点刮目相看, 她心中没底,为了稳住寄云,说话也和善了许多:“寄云妹妹温柔体贴,有你这样的人在侯爷身边侍奉,我也放心。” 寄云听出她话语里的示好之意,心中诧异,不想她把自己当成威胁,柔声道:“夫人和善,奴婢能侍奉在侯爷和夫人身边,也是奴婢的福气。” 她恭谨卑微,倒叫崔德音稍稍放下心,含笑颔首。 马车到了寺门口,崔德音领着寄云先去给高继行烧香祈福,捐了些香火钱,这才在小僧人的带领下,去后院的客房。 她身份尊贵,寺中自是不敢怠慢,给她留了最好的客间,小僧人客气道:“此处安静,夫人尽管放心休息,有什么事,使人到前头说一声便是。” “多谢小师父。”崔德音颔首道谢。 小僧人道了一句“善哉”,转头和寄云说:“这位小夫人的客房在另一处,且随小僧来。” 寄云笑着谢过,随着小僧人往后走。 她的客房有点偏僻,离崔德音的有点远,不过房间干净整洁,倒不算差。 今晚要在大兴寺留宿,喜鹊担心一会儿人多,把客房整理好后就转身出门:“奴婢去要些水来,一会儿云夫人洗脸擦身,今晚就将就些吧。” “辛苦你了。” 寄云点头应下,趁着天还没黑,打算去殿里烧柱香,为阿娘和小妹祈福。 太阳已经西斜,寺里的香客陆续下山,后院留宿的香客,大多非富即贵,轻易不会露面,此时后院一片静悄悄。 寄云穿过后院小径,本以为不会遇上什么人,却见一道熟悉颀长的背影,往后山去。 那背影,好像刺史府后院看到的男人。 她唬了一跳,起初还以为自己瞧错,直到看到晚晴陪着侯夫人,也往后山去。 尽管离得有点儿远,她还是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心中苦笑,为何屡次叫她遇上这种事? 方才在来时的马车上,侯夫人先是试探,接着示好,她自然是不敢透露半句,也不敢多说让侯夫人怀疑。 本以为这事应该能糊弄过去,谁想今日还叫她遇上。 她暗道倒霉,在花树后面站了半晌,直到小径那头不见人影,才走出来,再也不敢停留,忙往前头的大殿去。 殿里烧香的人少了许多,寄云烧了三炷香,祈求佛祖保佑阿娘的身子,也希望她能尽快完成公子的任务,回去和阿娘、小妹团聚。 她在蒲团上虔诚拜了两拜,没等第三拜,殿中就响起一道慌乱的声音:“别进来,否则我就烧了这大殿,让这大殿里的所有人,为我陪葬。” 男人浑身是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吓得殿中香客乱作一团。 似是为了镇住外头的人,那男人一剑刺死了一名妇人,刺伤了几名尖叫的香客,朝外冷声道:“我数三声,放我离开,否则我一个一个的杀。” 那名死了的妇人就倒在寄云脚下,一滩鲜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地板,大殿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寄云吓傻了,眼前仿佛被鲜血迷住,她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忘了逃命。 “我的人已经把大殿包围,你是逃不出去的,识相就别再添杀戮,乖乖放下武器出来。” 一道沉稳冷静的声音,带着杀气,自殿外响起,令男人恐慌又愤怒。 挥舞着手中的剑叫嚣:“反正我也活不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外头无动于衷,士兵手持兵刃,虎视眈眈等着他。 男人见威胁无用,情急之下拉起吓傻的寄云,长剑抵着她白腻的脖子,拖到门边,朝外恶狠狠道:“这么娇美的娘子,就因为你武安侯冷血无情,见死不救而死,今日以后,你身上将背负更多人命。” 男人狰狞,手中锋利的剑在寄云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发狂冷笑:“我死了还有这样的美人相伴,也不算太亏。” “侯爷,是云夫人!” 杨招看清男人抓的是寄云,忍不住脸色惊变,忙看向高继行小声道。 他不瞎,看得见。 高继行紧抿唇,眸色蕴染骇人杀气,目光紧盯着男人手中的剑,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令男人惊慌,隐忍已到了最后边缘,男人狂叫嚣威胁:“叫你的人退开,否则我杀了她!” 锋利的剑又近了几分,寄云白皙的脖子上,一道狰狞的血痕,血越流越多。 寄云小脸惨白,脑中一片混沌。 她感觉不到疼痛,眼前只剩漫天血色和杀戮,哭喊声和打杀声在她眼前浮现,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侯爷,怎么办?” 杨招担心寄云,她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高继行眸色漠然森冷,没有说话,缓缓举起手中的箭:“想死,我就送你下地狱。” ------------ 第41章人质 “你敢!” 匪徒心中惧怕,拉过寄云挡在他前面。 高继行冷笑,瞄准匪徒:“即便你杀了她,你也活不了。” 匪徒见他丝毫不顾眼前女人的死活,心底惊慌,咽了咽口水,手中的剑不自觉握紧,锋利的剑刃又刺进了寄云的皮肉几分。 “侯爷......”杨招不禁为寄云担忧,忍不住出声提醒高继行。 高继行眼底幽深莫测,拉弓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分毫。 双方对峙,空气中漂浮着危险的气息,众人屏住呼吸,不禁都为匪徒手中的纤弱女子担忧。 寄云脸色煞白,一丝血色也无,眼前的血色和喊打喊杀声越来越大,仿佛在眼前,在耳边,她额冒细汗,捂着耳朵,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嗖”的一声,飞箭以一股凌厉之势,直直贯穿匪徒臂弯,匪徒痛呼,手中利剑飞了出去,身子也受不住冲击后退倾倒。 同时倒下的,还有寄云。 “云夫人。” 杨招早就注意寄云,匪徒倒下的同时,他飞身接住寄云。 “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高继行紧握着弓箭的手,因为使力,青筋凸起。 “是!”身后士兵听令,上来拉走匪徒。 其余人进来清理大殿,把受惊吓的香客请出去。 “侯爷,云夫人晕过去了。” 杨招接住寄云的同时,才惊觉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但看到寄云煞白的小脸,他也顾不得许多,忙叫来高继行。 寄云脖子上的血痕映入高继行眼眸,他神色森冷骇人,把弓箭扔给士兵,两步上前取出干净的帕子为她止血,吩咐杨招:“你留下清理。” 寺中僧人忙说:“弘信师叔通医术,侯爷可把伤者送去后院,小僧派人去请弘信师叔。” 寄云伤势需要尽快包扎,高继行抱起寄云,朝僧人颔首:“有劳师父。” 僧人认得寄云,引高继行去寄云下榻的客房。 “云夫人......” 喜鹊看到高继行抱着寄云回来,她身上还染着血,吓得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哐当”一声,手中的铜盆落在地上。 “去取干净的水来。” 高继行皱眉,冷声吩咐。 “是。” 喜鹊惊吓过后,很快回神,知道寄云的伤口需要清理,慌忙跑去打水。 “万幸,伤处不在血脉,女施主没有性命之忧,只需养上几日,伤口愈合了便无碍。” 弘信很快就来,帮寄云处理好伤口后,念了一句佛号,感慨她命大。若剑锋再往后两寸,便是人体最大一条血脉,若伤了,就是神仙来也救不回来。 前头还有伤者,寄云没有大碍,弘信给她包扎了伤口,便告辞去了大殿。 屋中没有别人。 高继行眼神莫测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秀眉紧蹙的女子,半晌才坐在床边,大掌抚上她紧皱的眉头,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 也不知梦到什么,睡着了还如此难过。 前头的打杀尖叫声,没有波及后山的相会。 崔德音看着眼前眉目清隽的男子,小声责备:“你怎能来此?若被人发现,如何是好?” 王羿唇角苦笑,眼底却闪着喜悦的光芒,温柔望着眼前有些慌张的女子,“我日日守在候府外,这是我唯一见你的机会,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来。” “你......”崔德音眼眶染了湿意,几乎可以想象他每天从白天守到天黑的固执模样。 她转过身去,借机抹去眼角泪水,“你这是何苦?你不该来西州,你该回京城,那里才是你待的地方。” 王羿靠近,取出干净的帕子为她拭泪,苦笑:“我从博陵到京城,是因为你去了京城,如今京城没有你,我一人留在京城,又有什么意思?” 崔德音摇头,眼中泪水汹涌而出,为了他的话,也为了自己心中无处安放的挂念,“你不该说这样的话,京城是你一展抱负的地方,我希望将来的朝堂,有你的一席之地。” “便是我站在最高的地方又有何用?” 王羿心中苦涩,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受恩师开蒙,十五岁之前形影不离,他从小的愿望就是娶她为妻。 短短几个月,他从意气风发的书生,变成了如今这幅落拓模样,背后原因是什么,崔德音一清二楚。 她既心痛,又难过,“怎会没用?你满腹学问,一腔抱负,难道甘愿在西州这样的地方蹉跎吗?” 王羿不忍见她落泪,温柔替她拭后,“我说了,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你糊涂!”崔德音心如刀绞,泪眼迷蒙了双眼,忍不住握紧拳头,狠心重重锤在他胸口。 王羿闷哼一声,她第二拳便再也锤不下,垂下头,双手掩面哭泣。 她也不知,这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你别哭,我来,是为了见你,不是惹你哭的。” 王羿心疼地为哭泣的女子拭泪,柔声安慰。 崔德音哭累了,又为他的将来担忧,“你这是在自毁前程。高继行手握西州大半的兵马,若让他发现,你还有活路吗?” 算起来,是高继行抢了他的妻子。 王羿神色无惧,笑了笑:“还要告诉你,陛下已同意我出任西州县令,我此番来,一是为了见你,二是来上任。” “什么?” 崔德音惊得抬起头,泪珠还挂在脸上。 王羿点点头,温柔为她擦去脸上泪珠。 就在这时,晚晴听到前头有动静,打听之下才知道,前头大殿有匪寇,还杀了人,忙过来提醒:“咳咳.....夫人,前头有兵马,该走了。” “什么兵马?”崔德音慌张,立时站了起来。 王羿道:“最近都兰关外的流寇又回来骚扰百姓,许是武安侯在抓流寇。” 崔德音听说是高继行在这儿,担心王羿被他发现,哪里还敢待,推着王羿:“你快离开,回京城去,别再做傻事了。” 回京城? 王羿笑笑,没给她答复,朝晚晴揖礼:“劳烦晚晴姑娘照顾好她。” “你快走。” 崔德音生怕高继行的人发现王羿,连推带劝,终于是把人送走,这才和晚晴往回走。 回到后院,就见杨招领着几名护卫守在客房。 ------------ 第42章怎么,你不愿意? 见到崔德音,杨招上前见礼:“夫人,匪徒在大殿里杀了人,侯爷担心匪寇还有同伙,吩咐属下护送夫人回府。” 杀人了? 崔德音不禁为王羿捏一把汗,万一他下山遇上高继行呢?她不放心,试探问道:“侯爷呢?可抓到匪寇?” 杨招不疑有他,回道:“夫人放心,那匪徒已经抓获。就是云夫人受伤了,侯爷陪着云夫人。” 怪不得寄云客房前有护卫把守。 从杨招口中得知寄云还没醒,高继行在陪着她,崔德音便打消了去探望的念头。 直到天黑,寄云才幽幽专醒。 喜鹊坐在脚垫上,听到动静,忙站起来:“云夫人,您醒啦?” “我这是在哪儿?” 寄云刚睁开眼,有些恍惚。 抬手扶额,才发现脖子那里火辣辣的,便要伸手去摸。 喜鹊吓了一跳,忙拦住她:“云夫人,您在客房,您现在身上有伤,小心别动到伤口。” “伤?”寄云愣了下,才想起在大殿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杀人了,还流了满地的血。 她身子忍不住颤栗,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更是煞白。 “云夫人别怕,侯爷已经把那匪徒杀了,您安全了。” 喜鹊见她如此,吓得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侯爷?”寄云诧异。 喜鹊点头:“是啊,那匪徒闯进大殿,劫了云夫人威胁侯爷,好在侯爷英勇,从匪徒手中救下云夫人,云夫人您不记得了吗?” 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 寄云回想了下,依稀记得那匪徒好像拿剑抵着她脖子,叫外头的人放人,外头不放,接着便是一支箭射来。 她眼前一黑,剩下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箭,是高继行放的吧。 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她的生死无足轻重,他怎会因为她而松口放过匪徒呢? 寄云意识到这点,朝喜鹊露出抹惨淡的笑,“外头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一更天,您睡了两个时辰。” 喜鹊担心她饿,把适合提过来:“奴婢方才去灶上叫小师父熬了些素羹,您吃一点吧。” “夫人可还好?” 寄云想起去大殿前看到去后山的崔德音,如今高继行也在,不知她怎么样了? “夫人没事,侯爷说山上不安全,已经吩咐杨大哥护送回府了。” 如此说来,高继行应该没发现侯夫人的事。 寄云不免为她松一口气。 说话间,喜鹊已经舀好素羹端过来。 便在这时,高继行推门进来,见到寄云已经醒,眸色也是一松。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高继行脑中便浮现她软倒在地的画面。 他承认,那一刻他后悔了。 “你退下吧。” 他把喜鹊赶出去,坐到寄云床边,“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奴婢给侯爷添麻烦了。” 寄云虚弱地摇头,一脸愧疚。 方才喜鹊告诉她,士兵已经回去西州大营,只有高继行留下来。 “你见不得血?” 高继行皱了下眉,不喜欢她疏离的客套,不过念在她如今受伤,责怪的话便吞了回去,想起在大殿时,她反常的表现,漆黑眼眸盯着她问道。 “想来是的。” 寄云这些年虽然颠沛流离,但杀人见血的事,还真没见过。 尽管她经常在梦里见到血腥的杀戮场面,但离鲜血这么近,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竟见不得血。 “以前有见过血吗?” 高继行打量着她苍白的小脸,思量了片刻,问道。 梦里见过,可梦里的事怎能算呢? 寄云准备摇头,高继行反应迅速,双手捧住她脸颊,“脖子有伤,不能乱动。” “今晚先在这儿住一晚,等伤口的血止住,明日再下山。” 他说话时,皱着眉头,眼神严厉,温厚的掌心略有些粗糙,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嗯。” 寄云垂下眼,也躲开了他压迫的眼神。 高继行脑中挥之不去她软软倒下的身影,见她似乎不安,叹了声,放轻了语气安慰:“别怕,那匪徒已死,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无论这话是否真心,寄云都不能没有回应,垂眼柔声道:“有侯爷在,奴婢不怕。” 高继行见她眼中恭谨比欢喜还多,便也知道这话只是奉承。 即便心中不快,也没了言语。 匪徒用她的性命来威胁的时候,他的确没把她的安危考虑在内。 眼见外头时辰不早,她受了伤,又受到惊吓,怕是也累了。他脱去外衣随手放在一旁,朝床上的人说:“歇息吧。” “侯爷要在这儿歇?” 寄云抬起眼,莹润的眼眸因为诧异,睁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大。 高继行是担心她白天受到惊吓,夜里睡不好,才打算留下来陪她,如今见她这般,竟是他自作多情了?心中气闷,“怎么,你不愿意?” 眼尾下压,嗓音沉闷,任是再迟钝都能看出他不高兴。 “不是,侯爷能留下来,奴婢自是欢喜,只是.....” 寄云瞥一眼只能容一人的床,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眼,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床榻太小,恐侯爷夜里睡不舒坦。” 她可没胆子叫他睡地上。 竟是为了这个? 高继行眸色和缓了些,床榻的确有点小,但不至于睡不下,她那么纤细的小身板,能占多少地方。 “无碍,我不介意。” 说话的功夫,他已灭灯躺在一侧。 寄云只得硬着头皮躺下,为了避免碰到他,拘谨地不敢乱动。 他的存在感太强,光是这么躺着什么也不做,寄云也能感受到他强大的压迫。 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却因为离得太近,他衣裳上惯有的木樨香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就这样钻进她鼻端。 她越是想忽略,嗅觉越是灵敏。 身侧是他滚烫的胸膛,鼻端是挥之不去的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寄云叫苦不迭,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悄悄向外移,想离他远一点。 却不想头顶传来一道咬牙切齿,怨气满满的低音:“再动来动去,今晚就别睡了。” 他已经忍她很久。 从灭灯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她一会儿翻身,一会儿扭来扭去,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就这样被她一次次撩起,简直煎熬。 ------------ 第43章安心睡,我什么都不会做 寄云不防他没睡,吓得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许是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太过可怜,又或许念她是个伤者,高继行认命一般,长臂揽过她的腰,下巴抵着她头顶低声道:“安心睡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寄云不敢再乱动,试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困意便席卷而来。 一夜好眠,那些原本挥之不去的血腥场面,竟没入梦里,她头一次睡得如此安心。 清晨天才刚亮,高继行就起了。 床太小,他一动她就醒过来。 “吵醒你了?”高继行见她睡眼朦胧的模样,眸色不觉柔和下来。 “没有,侯爷可是要去军营?” 之前每次她还没醒,他就已经离开,寄云没有一次侍候过他更衣。 眼下屋里没有人,只得硬着头皮,准备起身为他穿衣。 “你歇着。” 高继行自从十三岁以后,就没让人侍候更衣了,见她拖着受伤的身子还想起来,皱眉按住她身子。 “那伙流寇还有同伙,得尽快将他们抓获,免得逃进城中为非作歹。我留两个人保护你,一会儿杨嬷嬷会来接你,你且安心回去养伤。” 高继行坐到床边,语气平常,和她说起一会要儿做的事。 寄云听清楚他的话后,瞬间清醒过来。 他从未和她提过平日要做的事,今日竟会以如此平常的语气告诉她。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她根本不敢去想,他为何这样。 就在她失神的功夫,高继行已经换好衣裳,见她懵懂,只当她没睡醒,叫来喜鹊陪她,便带人走了。 寄云此时已经没有睡意。 “侯爷对云夫人真好。” 喜鹊什么都不知道,笑吟吟坐在脚踏上,陪寄云说话。 昨夜云夫人渴了,侯爷半夜起来,亲手给云夫人倒茶,她可是亲眼瞧见的。 寄云勉强笑了笑,她不敢想象高继行对一个人好是怎样的。 他对她的确比府中几位侍妾好。 但那也只是因为她和他心中那位“故人”长得像,仅仅如此而已。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替代者。 一个可以无视她的性命,在匪徒面前毫不犹豫出箭的男人,他的好是有限的。 她清楚明白,因此不会苛求。 何况她自己也是怀着目的在接近他,更没资格要求他。 寄云想明白这点,便也不再纠结。 杨嬷嬷很快就来把寄云接回侯府,还请了女医住在府中,方便为寄云治伤。 崔德音提心吊胆了几天,没发现寄云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到她面前耀武扬威威胁,便也暂时放下心。 至此对寄云倒是客气了许多。 寄云养伤期间,她偶尔还会过来探望。 原本高继行宠爱寄云,陈嬷嬷就已经不敢放松警惕了,如今杨嬷嬷对寄云,比对崔德音这个侯府夫人还热心,更让陈嬷嬷忌惮。 私下里又劝崔德音多花些心思笼络高继行。“夫人,照这么下去,日后侯府还不知道是谁说了算,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我着什么急?” 崔德音心不在焉,勉强从书本里抬起眼看她。 陈嬷嬷见她不当回事,更是着急上火,“夫人......寄云不过贱婢出身,何须您纡尊降贵去探望?没得给她脸,越发不把您放在眼里。” 崔德音把目光重新放回书本上,翻过一页书,淡淡道:“她如今深受侯爷宠爱不是?” 她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她为何要花心思讨好高继行? “夫人....” 陈嬷嬷还想再劝,就被崔德音不耐烦打断:“我这儿不需要人,嬷嬷回去歇歇吧。” 陈嬷嬷脸色惊变,知道崔德音是在嫌弃她多事。 她到底不敢惹怒崔德音,只得告罪闭嘴,不敢再提。 然而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夫人不争不抢,便是为了她儿子的管事之位,她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理。 离开漪霞院后,她转身去沁芳苑找若岚。 ........ 有女医照顾,寄云的伤口很快就愈合。 但她皮肤天生白皙,这一条疤痕横在脖子,实在狰狞丑陋。 早晨喜鹊为她梳妆,看着疤痕就犯愁,“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把这些疤痕消除?” 上一次手上和身上的烫伤是因为有高继行给的药,但那几瓶膏药用完了,女医也配不出来。 没有好的膏药,这些疤痕怕是很难消去。虽这么想,寄云却不好说丧气话惹喜鹊担忧,笑着安慰:“时间久了就好了。” 喜鹊不敢放心,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总不能每天顶着狰狞的疤痕,叫云夫人如何见人? 她把希望寄托在高继行身上,小嘴叨叨一脸期待:“侯爷几天没回来,想来是为云夫人寻祛疤的膏药去了。” 一定是的,上次云夫人烫伤,也是侯爷送药来的。 寄云见她单纯,无奈叹道:“傻丫头,侯爷这些日子是为了剿匪才没有回来。” 他那样的人,岂会为了替她寻一瓶膏药,几天不回府? “剿匪的时候,也可以为云夫人寻膏药嘛。” 喜鹊不愿相信,相信侯爷定会为云夫人寻药。 寄云见她一根筋,无奈笑了笑,没再说。 想起上次出去买来的花样和料子还没用,便拿出来,打算趁高继行不在,给阿娘和小阿娇做几件贴身的里衣,等出去的时候想办法给她们送去。 总归是一家人,她的针线虽不好,想来阿娘和小阿娇应该不会嫌她。 喜鹊只当她为自己做,便坐下来帮忙。 主仆两人白天还提起高继行,天黑的时候,高继行当真一回府就来念云筑。 见到寄云低头做针线,担心她的伤,皱眉道:“侯府没有绣娘了吗?身上有伤便好好养着,何须你来动手?” “侯爷,您回来啦。” 寄云生怕他看出来她为家人做衣裳,忙把手中针线放在最底下,起身过来为他宽衣。 高继行却哪里需要她动手,随手脱去外衣,顺手挂在她的衣架子上,掀袍坐在贵妃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寄云应了声“是”,过去坐在他身侧。 高继行抬起她的脸,仔细查看伤势。 “有女医照顾,伤处已经愈合。”寄云意外他出门在外几天,竟还惦记着她的伤。 高继行见她伤口已经愈合,但脖子上还留着一条暗色的伤疤,像只恶心的蚯蚓横在脖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上次的膏药还有吗?” 喜鹊担心寄云面皮薄不会开口求侯爷给药,壮着胆子道:“上次的膏药已经用完,女医说等时间长了,就会长新的肉来。” “你去苍梧院找杨招,叫他给你。” 高继行刚回府就来念云筑,膏药都让杨招先送回苍梧院去了,便叫喜鹊去拿。 “是。奴婢这就去。” 喜鹊眼含笑意,她就知道侯爷不会不管云夫人。 “你做的什么?” 屋中没有别人,高继行想起方才进来看到她做针线,好奇她做得怎么样,便要去拿她藏在最底下的里衣。 寄云紧张,阿娘的身量和她差不多,他或许瞧不出来,可阿娇身量小,如何能糊弄过去? 忙握住他大掌,“奴婢做的,针脚粗糙丑陋,只是用来打发时间,不敢污了侯爷的眼。” 她因为着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落在高继行眼里,只当她因为女红做得不好,羞于让他瞧见。 他几日不回府,心中也时常挂念她,如今见她这般羞赧,温柔娇怯的模样,倒不忍心为难,顺势把她葱白温软的小手包在掌心,难得露出笑意:“既没什么打发,何不为我做个玉佩穗子?” 若是她做的,他想来会带。 ------------ 第44章珍爱之物 做玉佩穗子? 寄云傻眼,她那点手艺,如何能做出来见人?急得摆手:“奴婢手艺不堪,做的穗子怕是配不上侯爷。” 高继行见她推托,心中不快,眸色沉下来,“你不愿为我做?” 天地良心,寄云只是觉得自己手艺不能见人,是拿不出手,不是不愿,可他不高兴,她哪里还敢拒绝,垂首道:“奴婢怎会不愿?只要侯爷不嫌弃,奴婢就做。” 高继行这才眸色和缓,“我不嫌弃,你做便是。” 说着从衣襟里拿出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紫兔玉佩递给她。 挂着玉佩的丝线旧了,瞧着有些年头,他也没让人换。 寄云眼睫轻闪了下,垂眸掩去眼中惊讶。 实话说来,以他的身份和孔武有力的外表,几乎难以想象会随身带这样小巧精致的玉佩。 这一看就不是男人的东西。 他把这玉佩挂在脖间,便是沐浴歇息,都从未取下,想来这是他心爱之物。 每次欢爱,那穗子便拍打在她胸前,混合着他的汗水,沾染了他的气息,昭示着某一段他不为人知的心事。 会是那位名字和“云”字有关的女子吗? 他把珍视的心爱玉佩交给她,叫她帮忙打穗子,也不知是信任她,还是想提醒她什么。 寄云不敢再想,顺从接在手里,柔柔应了一声“是”。 高继行在外剿匪几天,也只草草洗过两次浴,如今回来,自是要沐浴清洁。 有他的吩咐,灶上婆子们不敢怠慢,烧好水就往念云筑送。 他洗去一身灰尘和汗味,穿着柔软舒适的寝衣出来,洗完的头发还滴着水,被他用一根丝带随意系在身后。 这般私底下的放松,连平日的凌厉气势都消散了许多,少了武将的粗狂,平添了几分高门子弟的矜贵。 念云筑除了喜鹊,没有侍候的丫鬟了,只得寄云自己动手,取来帕子,柔声道:“奴婢为侯爷擦发。” 她的主动取悦了高继行,他没再说什么,难得顺从躺在她腿上,任由她发挥。 美人在侧,又是几天不见,高继行原先还配合,只是女子温软的小手一遍一遍触碰他的发,鼻端是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他便不愿再忍了。 把她手中的帕子扔在一旁,起身把她压在贵妃榻上,略有些干的唇吻住她嫣红柔嫩的唇瓣。 高继行这些天在外,眼前时常浮现她娇媚承欢的模样,如今美人在怀,越发难以自控,风卷云残一般攻城略地,只把她细碎的呜咽都堵在口里,吞进腹中。 贵妃榻狭小,容一人刚好,如今容身两人,寄云被他卷起手脚,生怕自己掉下去,好不容易等他终于肯从自己唇上抬头,本想开口求他去榻上,却谁知道他一口咬住她耳垂,温热的唇带着热流,顺着颈侧来到她脖子上的伤处。 滚烫的呼吸带着湿意,洒在她脖子的疤痕,一遍一遍温柔舔舐她的伤疤。 “嗯.....” 她难耐地仰着脖子,发出小猫叫一般的嘤咛,叫男人差点失去自控,迫不及待在贵妃榻上就要了她。 贵妃榻因为撞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寄云提着一颗心,生怕它承受不住,就此散架。 她不过短暂的分心,就引来男人不满。 这时候还能分心,是怪他的表现不好吗? 高继行不能忍,越发疯狂索取,直撞得寄云摇摇欲坠,犹如溺水的人,把他当成了浮木,紧紧攀着他,随着他起伏...... 习武的人,精力旺盛,高继行年轻力胜,不知疲倦,从贵妃榻到床榻,一直闹到半夜方歇。 寄云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绵软,本想就此睡了。 男人餍足,越发温柔,记得某个人爱干净,还不忘她的伤,又叫水,又叫喜鹊拿药膏,给她涂抹了伤疤,才拥着她睡去。 早晨天还没亮,高继行就起了,寄云被他吵醒,想起身为他更衣,却被他拦住:“你歇吧,不必管我。” 寄云浑身酸软无力,便也就随他去了。 迷迷糊糊之间,见他坐在床边和她说:“我那玉佩的穗子,你等脖子上的伤好了再做不迟,这两日军营有事,我就不回了。” “好。” 寄云心尖莫名不受控地快速跳了下,越发不敢去想他这话背后的深意,含糊应下。 高继行但凡回府,必定会去寄云屋里,这似乎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事。 侯府下人暗地里都看好寄云,觉得她会是侯夫人之外,最受侯爷宠爱的女子。 这话传到妙仙儿跟前,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后骂寄云狐媚子勾,却不敢真的闹到寄云面前。 若岚却坐不住,一早就找陈嬷嬷哭诉,“嬷嬷,你是没听到下人怎么说,若让她这样下去,夫人怎么办?” 府中下人都传遍了,陈嬷嬷岂会不知,偏偏崔德音不在意,不听劝,她干着急也没用。 正一肚子气,见若岚哭哭啼啼,更是烦躁,忍不住斥道:“哭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办法让侯爷去你房里,上次没抓住机会便罢,肚子也不争气。” 若岚哪里敢透露上次侯爷根本没碰她,只得低头道:“这种事也不是一次就能成。但念云筑那位有侯爷宠爱,若让她先怀了,夫人可怎么办?” 这话说到陈嬷嬷心坎里,她沉着脸道:“看来得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才行。” 若岚止住哭声,“嬷嬷有什么法子?” 陈嬷嬷冷笑:“她仗着侯爷宠爱,以为能靠子嗣翻身,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她不但要送避子汤给她,还会在避子汤中加入几味“特别”的药,无色无味,只要喝上一些时日,这辈子就别想怀上子嗣。 这事做不好会连累崔德音,陈嬷嬷一心为崔德音谋划,多留了一个心眼没和若岚说,“你别管,你该想着如何把侯爷留住才是正经。” 若岚点头着应是。只要有人对付寄云,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便识趣的没有再问。 高继行不在府中,寄云紧赶慢赶,终于给阿娘和小妹做好几件贴身的里衣。 针脚虽粗糙,但阿娘如今不能拿针线,小妹年纪小根本不会做,只能将就着些了。 她不敢把这些东西留在府中,担心引起高继行怀疑,里衣一做好,她就带喜鹊出门,去了上次那位掌柜娘子那儿。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才从侯府离开,后脚就让人跟踪了。 ------------ 第45章寄云的姘夫 “夫人,真的是你?这次也是想回去探望家人吗?” 有了上次的交情,掌柜娘子见到寄云,热络迎上来嘘寒问暖。 寄云笑道:“是,又要麻烦掌柜娘子了。” 她屡次麻烦掌柜娘子,心中过意不去,拿出带来的点心,送给掌柜娘子,“一点心意,还请掌柜娘子莫要嫌弃。” 对掌柜娘子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见她温柔和善,还如此客气,当即佯装发怒:“你跟我客气什么?” “是我亲手做的,一点心意,还望掌柜娘子笑纳。” 寄云平白得她帮助,自己又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谢礼,便只能亲手做些点心表达谢意。 “难为你,下次可别这么辛苦了。” 掌柜娘子听闻是她亲手做的,便也承了她这个情。 两人寒暄一番,仍是掌柜娘子把她送到后门。 寄云带上帷帽,寻一处僻静茶肆,又花了几个铜钱,请巷子里玩耍的孩童去找鲁仁。 没一会儿,鲁仁果然出现,见是她,皱眉问:“什么事?” “我有些东西,想托鲁大哥带给我阿娘和小妹。” 寄云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她给阿娘和小妹做的贴身里衣,还有攒下的一点银子,希望能补贴一下阿娘抓药。 上次公子允过她,每月有一次,她可以向鲁仁打听家里的消息,所以这不算违背公子的命令。 鲁仁收下包袱,想了下,说道:“我已请示公子,会尽快安排人进武安侯府助你,日后你有事,可以叫他传达。” 寄云嘴里应下,心中却知道,高继行如此警惕的人,武安侯府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然而这不是她操心的事。她担心阿娘的身子,以及公子是否依言把小妹送回去。 便问鲁仁:“我娘的身子如何?小妹一人可照顾得来?” 鲁仁听出她在试探,冷笑道:“公子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你小妹已经回到你娘身边,至于你娘的身子,沉疴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寄云不放心,还想再问,鲁仁已经站起来,警惕看了眼四周,好在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把包袱收在怀里,命令道:“回去,下次我会让人联系你。” 经过上次小妹的事,寄云如今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两人起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此时的高继行,在二楼的雅间,看着街上的行人出神。 “侯爷,你看什么?” 杨招见他从进来就一直沉着脸,如今更是盯着外头不说话,便也凑过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帷帽,虽看不清容貌,杨招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云夫人。” 这么看来,寄云和那人真的很像,遮去容貌后,从身形来看,更像了。 只是可惜那人已经香消玉殒。 杨招看一眼神色莫辨的高继行,不欲提起他的伤心事,朝着寄云的方向嘟囔:“不过云夫人出来,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带?” 她身边那个小丫鬟不是挺机灵的吗? “要不要属下去把云夫人请上来?”杨招试探。 高继行没有搭理他,目光紧盯着寄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才吩咐:“你派人去一趟京城。” “啊?侯爷想做什么?” 杨招诧异,他这一顿没头没脑的话,也没说要干啥。 高继行眸色黑沉,并不想废话,“四年间,京城所有人牙子经手的人,来处、去向,都给我查清楚。” 什么?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京城那么大,光人牙子就有上千个,要查清楚他们四年间经手的人,那简直是比大海捞针还难的事。 不过比起这个,最大的问题是他又不想放过自己了。 要说多少遍那人已死,他才肯放弃? 当初可是他们亲手收殓的她。 杨招不忍见他如此折磨自己,劝道:“侯爷,她已经死了,你也已经尽力,就放过你自己吧。” 高继行眼眶涨红,声音沉哑不容置喙:“我让你去查!” “.......是。” 杨招叹气,每次提起那人,他就是这幅死样子。 查就查吧,查清楚了也能叫他死心。 高继行心绪起伏,不想听他唠叨,转身下楼,翻身上马,朝城外去。 “嗳,侯爷,你去哪儿?你不回府吗?” 杨招赶下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人一骑的背影。 自从寄云进府后,他一得空就回府,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好不容易回来,却不回家去。 杨招认命,赶着马追上去。 ........ “云夫人,您买好了吗?” 喜鹊在马车上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见掌柜娘子陪着寄云出来,她忙跳下马车,过来接过寄云手中的料子。 掌柜娘子拍着寄云的手笑道:“我就送到这儿,下次缺什么,再来。” “多谢掌柜娘子。”寄云行礼谢过,和喜鹊上了马车。 “掌柜娘子真是热心人。” 喜鹊见寄云每次来,掌柜娘子都是热心迎来送往,怪不得云夫人每次都来她这儿选料子。 喜鹊单纯,知道得越少,对她越好。 寄云不欲与她说太多,笑道:“咱们回去吧。” “嗯。”喜鹊没再多问,吩咐车夫赶车回侯府。 寄云这一趟,暂时了结一桩心事,这些天便都安心待在念云筑。 横竖也没什么好打发,想起高继行让她做的穗子,便翻出丝线,想找个能配那紫玉兔的颜色。 选来选去,纠结不知是用藤萝紫还是窃蓝。 喜鹊见她为难,便出主意:“既是侯爷带的,若是太艳丽的颜色,怕是不配,不如用影青色。” “倒也是,便用这款影青色吧。” 寄云比了下,的确影青色配起来最不显艳丽。 她手艺不好,自然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全力,做了拆,拆了做,直到满意为止。 如此一来,竟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 好在成品不算太差,喜鹊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咧嘴笑道:“真好看,若侯爷知道您如此用心,定会高兴坏的。” 不过是个简单的穗子,高继行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会为个平常的穗子就高兴坏呢? 寄云念在喜鹊年纪小,倒也不反驳她,只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个穗子,哪里就值侯爷高兴。” 喜鹊却不信,“这是您亲手为侯爷做的,侯爷肯定会高兴。” 寄云无奈一笑,没和喜鹊纠结这个问题,准备把穗子收起来,就见陈嬷嬷领着几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闯进来。 也没给她见礼,就冷冰冰吩咐:“给我搜!” 丫鬟婆子应是,开始在屋中翻找。 寄云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丫鬟婆子就已经把衣柜、箱笼、梳妆台上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她怔了下,抬眼看向怒气冲冲的陈嬷嬷:“嬷嬷这是做什么?” 陈嬷嬷面无表情,冷冷道:“云夫人,真没想到,你竟敢和外男私相授受,简直不把侯爷放在眼里。” 寄云皱眉,“嬷嬷在胡说什么?” 哪里来的外男?莫不是她出去见鲁仁被陈嬷嬷的人发现? 寄云念及此,眉头微蹙,心有些沉。 陈嬷嬷见她神色有异,心中得意,更加确认那人的话,脸色也越发不尊重:“我胡说?人都找到侯府来了,如今你那夫君在夫人跟前哭着求着要把你带回去,你还有脸装委屈?” 夫君? 寄云诧异,鲁仁那样的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是鲁仁,那是谁? ------------ 第46章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云夫人的东西,你们怎可乱动?” 喜鹊眼见丫鬟婆子把寄云的衣裳、胭脂翻扔出来满地都是,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忙跑上去阻拦。 然而她一人到底势单力孤,被一名强壮的婆子拦住,根本冲不过去。 “找到了!就在她手里!” 一名婆子看到寄云手中拿着个影青色的穗子,一看就是男子之物,一把抢过来,送到陈嬷嬷手中。 “把她带走!” 陈嬷嬷把穗子握在手中,眼中露出抹得意的表情,命令婆子把寄云扣住。 “那是给侯爷做的,云夫人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能污蔑云夫人。” 喜鹊见陈嬷嬷拿的那个穗子,是寄云熬了两夜给侯爷做的,当即哭着辩解。 然而陈嬷嬷根本不在意,她要的就是这个证据。 冷声骂道:“呸!还敢提侯爷!侯爷若是知道她如此水性杨花,不干净,你看侯爷还护不护她。” 说话的功夫,朝婆子使眼色,两名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扣住寄云,把她强行拉出去。 “云夫人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对云夫人.....” 喜鹊拦不住人,急得在后头边追边哭。 寄云想不出这个所谓的“夫君”是谁,也看出来陈嬷嬷今天有备而来,便是慌也没用。 见喜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叹息一声,柔声安慰:“喜鹊别哭,是人是鬼,见了就知道。” 陈嬷嬷见她脸上一点未见惊慌,心中愤恨,暗道一会儿有你哭的。 侯爷这样身份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岂会多看一眼这种不贞不洁的贱妇?人证物证都在,今日定让她翻不了身! 漪霞院中,崔德音惯常会客的偏厅外,守着一群婆子丫鬟。 妙仙儿、若岚、杜月等人不知何时得了风声,都齐聚在厅中。 见到寄云来,原本跪在地上,油头滑脸,大腹便便,一身衣裳臭烘烘,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肮脏男人扑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喊着:“阿云,原来你真的在这儿,为夫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就要抱住寄云。 怎么是他? 寄云神色微变,胃中翻滚,忍着干呕,侧身躲过男人的脏手。 他这一声“阿云”也让厅中几名女子神色各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想看好戏。 崔德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脏的男人,拿帕子遮着鼻子,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却也不能让身份不明的男人,在侯府女眷面前胡作非为,当即训斥:“放肆!这是我侯府中的小夫人,你放尊重点儿。” “还请夫人明察,这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娶来的娘子,这是婚书。” 男人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破烂的婚书,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腥味。 屋中女眷何时见过这么脏的东西,纷纷捂住鼻子。 崔德音更是看都不想看一眼,并未叫人接,只冷声问:“这里是侯府,你可知污蔑侯府女眷,是什么后果?” 她虽这么说,心中却是已经信了七八分。 一般人也没胆子和高继行抢女人,这男人敢来侯府,还拿出婚书,想必做不得假。 那男人手中拿着婚书,豁出去一般,“扑通”跪倒在地:“夫人明察,我有婚书,岂会作假?” 似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是真,男人看向寄云,咧嘴露出回味的表情:“阿云和我生活了半月,她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怎会污蔑她?” 他胡说! 寄云脸色苍白,身子轻颤,忍不住向后退。 “云夫人.....”喜鹊担忧,赶忙扶住她。 这番话令屋中几名女眷神色惊变,崔德音也是大吃一惊,然而男人说话太过露骨,崔德音听着也觉得恶心,当即冷声呵斥:“混账东西,注意你的言辞。” 男人不得已住嘴,见寄云不吱声,有些坐不住,骂道:“臭婆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这不干不净的身子欺骗侯爷,你是想害死老子我吗?” “你胡说!云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喜鹊见男子嘴巴不干净污蔑寄云,气得颤抖,奈何她年纪小,也没什么气势,这番话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直看戏的若岚忍不住出声:“他手中有婚书,此事还是要查一下吧,若是假的,此人胆敢污蔑侯府女眷,岂能饶他?” 她瞟一眼脸色惨白的寄云,勾唇露出抹极浅淡的笑意,“若是真的,寄云妹妹此举,实在是污了侯爷脸面。” 那可是手握西州大半兵马的武安侯!谁有胆子敢污他脸面? 男人害怕,当即大喊壮胆:“我说的千真万确,她就是我娘子,左右街坊都可作证,便是到了官府,我也不怕!” 寄云见他越说越是有鼻子有眼,若让他这么说下去,没等到高继行回来,崔德音为了侯府脸面,也不会放过她,当即摇头否认到底:“你说谎,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见她否认,又气又急,跳起来骂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东西,你想害死老子,继续留在侯府享受荣华富贵吗?” “你说谎,你连我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这婚书是你伪造出来的。” 寄云脸色惨白,紧握住宽袖下的手指,极力稳住心神,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连阿娘都记不清她的生辰八字,这个男人从哪里得来她的生辰八字写婚书? 男人似乎被她问住,嘴唇嗫嚅片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陈嬷嬷暗骂男人不中用,扬了扬手中的穗子,喝道:“寄云,这是你给你这姘夫做的吧?还不认吗?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你既已嫁了人,为何要隐瞒欺骗侯爷? 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别说侯府容不下你,便是侯爷,得知真相后也不会放过你!” 陈嬷嬷一开口就坐实她的罪名,若到此刻,寄云还看不出来今日这一出戏是谁主导,就白活这些年了。 当即沉下脸色:“陈嬷嬷,这男人来路不明,你怎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陈嬷嬷心中冷笑,信不信无所谓,只要这件事在侯爷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她的目的就达到。 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侯爷这样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 “的确,我也想知道,你要如何解释。” 厅中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寄云和野男人身上,没人注意门外,猛然听到一道熟悉威严的声音,纷纷回神。 高继行不知在外站了多久,如今黑眸紧盯着寄云,眼底凝着令人惧怕的肃杀之气。 ------------ 第47章杀了 男人看到高继行,缩了缩脖子,眼中露出害怕的神情。 然而此时没人在意他,陈嬷嬷一脸幸灾乐祸,出了这样的丑事,就不信侯爷还会留她。 暗道寄云今日必翻不了身。 “我不认识他。” 寄云被高继行盯得心口发慌,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承认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的确,这男人突然冒出来,一口咬定寄云妹妹是他的娘子,嘴巴还不干不净,实在是......” 若岚瞟一眼眸色森冷的高继行,似是担心他生气一般,话说到这儿就怯怯垂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她没说出来的话,厅中妻妾都明白,那男人方才说话露骨,侯爷若是听了,只怕容不下寄云。 饶是若岚这番话,高继行仍是无动于衷,目光只盯着寄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嬷嬷一看不好,担心高继行心软放过寄云,在一旁装作善解人意道:“他手中有你们的婚书,不辞辛苦从隔壁的临鹿县来找你,若有什么误会,你何不与他说清楚?” 她的话听着倒是善心,可话里话外无不是咬定了那男人就是寄云的姘夫。 陈嬷嬷三番两次想坐实她和男人的关系,寄云岂有看不出来? 只怕这男人,也是陈嬷嬷使手段弄来的。 她平日看在崔德音的脸面上,对陈嬷嬷礼让三分,然而陈嬷嬷屡次作对,一心把她视为眼中钉。 更连这样的男人都能找出来,可见是下决心想置她于死地。 陈嬷嬷不给她活路,就别怪她反击。 她是有把柄在这男人手中不假,但若是想以这种理由诬陷让她吃哑巴亏,她也不会就此罢休。 寄云心思已定,极力稳住心神,冷笑:“我不认得他,嬷嬷却连他从哪儿来的都一清二楚,他手中的婚书,嬷嬷连看都不看,如何笃定是真?” 高继行冷然的目光无声落在男人手中的婚书上。 陈嬷嬷暗道不好,寄云三两句话就把这话绕进去,若是侯爷信了怎么办? 她心慌,急忙给男人使眼色。 男人心中也明白,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死死咬定寄云是他的娘子,武安侯就算位权力再大,总不能强抢百姓的妻子。 他脸上浮现令人作呕的淫邪之色,指着寄云叱骂:“你这臭婆娘,没想到竟如此贪慕虚荣,过了几天侯府的富贵日子,就忘了你是怎样的浪蹄子,忘了当初在我身下如何快......” “住口!” 然而男人“活”字还没说出口,就让高继行一掌扼住咽喉,他眼眶涨红,眸色森冷,眼中杀机骤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咔嚓”一声,男人头颅软软耷拉下来,已经断气。 高继行竟活生生拧断男人的脖子! “啊~” 若岚吓得脸色发白,捂着唇身子忍不住颤抖。 厅中女子也吓得花容失色,崔德音掩唇,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草率定寄云的罪。 “来人!把他拖出去!” 高继行手一松,那男人便软软摊倒在地,他看也不看地上肥头大耳的尸首,冷喝一声,朝外唤人。 “是。” 杨招也是许久不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本想在外头看戏,见他动真格,不敢耽搁,领人进来把男人的尸首拖出去。 那尸首经过陈嬷嬷时,耷拉的脑袋动了下,竟转到陈嬷嬷这边,吓得陈嬷嬷腿脚发软,脸上失去血色,连连退了几步方能稳住。 高继行立在厅中,通身一股威严压迫的气势,漠然开口:“以后若有不明身份的匪徒借机生事,可报给府中护卫,若不经查问就往府里带,危害府中众人安危,我决不轻饶。” 他最近在剿匪,把男人定义为危害侯府安危的匪徒,便是一口否定了男人是寄云所谓的“姘夫”,这其中的维护之意,吓得陈嬷嬷面如土色。 也让几名侍妾脸色微变。 “至于你。” 高继行抬眼看向陈嬷嬷,刚杀过人的眼神带着令人惧怕的冷色,“心术不正,栽赃陷害,我侯府还轮不到你这老货来指手画脚。” 陈嬷嬷吓得双漆跪地求饶:“侯爷饶命,奴婢.....奴婢也是被人蒙蔽,那男人......” 高继行垂眼冷冷盯着她。 陈嬷嬷方觉自己说错话,慌忙改口:“那匪徒手中拿着所谓的婚书,奴婢担心侯爷和夫人被人蒙蔽,这才听信了那匪徒的一面之词,还请侯爷饶命啊。” 高继行冷哼,眼底冷意骇人:“你是崔家的人,我不杀你,但我侯府也容不下你。” 他不再看求饶的陈嬷嬷,转身看向崔德音:“她是你的人,如何处置,由你来定夺。” 崔德音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猛不丁被高继行提起,心忍不住突突直跳,喉咙滚了下,才勉强压住心底惊慌,点头道:“多谢侯爷手下留情,妾身会妥善处理。” 高继行就好像就是特意过来杀人的,并未质问寄云所谓的“夫君”的事,把陈嬷嬷交给崔德音处置,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男人已死,这所谓的“姘夫”戏码也就此落幕,没人敢再提此事。 崔德音语重心长警告:“贼人防不胜防,既是误会,此事便到此为止,日后若让我听到谁敢在私底下乱嚼舌根,决不轻饶。” “是。” 若岚等人此时哪里还敢多嘴,起身应是。不敢再留在厅中,都借口有事,纷纷离开漪霞院。 崔德音自己也被吓傻,这偏厅,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见寄云还站在一旁,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 她叹了口气,“既是误会,寄云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处理陈嬷嬷,日后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寄云还在出神,一旁的喜鹊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云夫人.....” 寄云猛然回神,就见崔德音正在看她,强笑着曲膝行礼:“是,多谢夫人,给夫人添麻烦了。” 她没想到高继行日如此毫不犹豫杀了那男人,还看出这一切是陈嬷嬷主导。 陈嬷嬷是崔德音的人,这般不留情面,无异于打崔德音的脸,但他又把陈嬷嬷交给崔德音处理,也算是表明这件事和崔德音无关。 无论如何,高继行对这位御赐的妻子,还是给足了体面。 崔德音心中惧意未散,不想再看到寄云,摆手道:“也是我草率,差点酿成大错,此时我定会给你交代。你也累了,回去吧。” 寄云行礼退下,回到念云筑还觉得恍惚。 高继行甚至都没听那男人说什么,就把人杀了。 她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 第48章还是说,你曾嫁给他? “侯爷,这是那男人身上的婚书,你要不要看?” 杨招处理了那男人的尸体,觉得这婚书上的生辰有异,思来想去还是留下来,送来给高继行过目。 高继行皱眉,神色不豫:“有什么问题?” 杨招迟疑了下,觉得还是告诉他,“上面的生辰,当初我曾见过。” 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或许胡说八道,但这婚书上面的生辰八字,他有印象。 当初事发时,侯爷找不到那人,不死心,曾几次夜探她家旧宅,曾无意中搜出过那人的生辰八字。 这婚书虽说是伪造,但用的却是那人的生辰,也不知这件事,和那人有什么关联。 “什么意思?” 高继行平静无波的眼眸终于有丝波动,抢过他手中的婚书。 杨招见他脸色愈发沉郁,不想责备他为了保护寄云,太过冲动杀了那男人。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如今那男人已死,这下死无对证。 他有点惋惜,“生辰八字如此隐秘的事,当初若不是咱们几番潜入探查,也不会得知,侯爷想过没有,那男人为何有她的生辰八字?” 高继行目光在那模糊肮脏的婚书上停留片刻,二话不说把婚书置于烛火之上,一把火烧了。 就这样烧了? 杨招傻眼,“你就不好奇?” 他烧得真干脆。 高继行看着手中烛火吞噬掉脏兮兮的婚书,直到剩下一堆灰烬,这才冷声道:“陈嬷嬷一个后宅仆妇,没有能力找出这样的人。” 杨招诧异,“你是说,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陷害云夫人?是谁?你的夫人?” 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崔德音。 陈嬷嬷是崔德音的嬷嬷,除了她,还有谁使唤得动陈嬷嬷? 高继行眸色沉暗,烛火之下,摇曳着凌厉的冷光,“不知道。” “你的夫人出身高门,应该不会做出这等拙劣之事吧?” 杨招想不出平日端庄持重,气质高雅的崔德音,会和这种肮脏卑劣的男人勾结。 那男人说的话,他听了都觉得恶心。 高继行眸色冷冽,没再言语,转身出门。 “嗳,你不会信了那男人的话吧?” 杨招见他往念云筑去,不禁有点儿为寄云担心。 虽说他当机立断杀了那男人,避免他说出更恶心人的话。但是从方才到现在,他脸色就没和缓过,顶着这样一张脸,是想吓死人家娇滴滴的姑娘吗? 然而留给他的只是被夜风吹起的尘土,以及一个永远不会为他转身的背影。 “云夫人,您别担心,侯爷那样厉害的人,定不会被那人三言两语蒙骗。” 喜鹊见寄云自从漪霞院回来,就一直坐着不说话,以为她担心侯爷不信她,便在一旁劝道。 寄云此时内心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陈嬷嬷是如何找出那个人,还有高继行,他如此迅速就杀了那男人,甚至连审都没审,到底为了什么? 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横竖这件事毁的是她的名声。 他就算杀了她,或是把她赶出府去,也没人敢笑话他。 然而他却当着众人的面杀了那男人,阻止那男人说出更令人恶心的话。 她心乱如麻,仿佛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不敢相信。 “侯....侯爷。” 喜鹊还想再劝寄云,转身就见高继行不知何时到了房中,阴沉着脸色,她瞧着有些发怵,慌忙起身。 寄云也掩去眼底慌乱,起身见礼。 “你退下吧。” 高继行把喜鹊请出去,屋中便只剩他和寄云。 寄云瞧他脸色,便知他在隐忍着怒火。 会是因为那男人的事吗? 他知道多少? “现在没人,你该和我说实话了吧?” 高继行抬眼,冷冽的目光落在低头不安的女子身上。 他没问那男人的话是真是假,一开口便笃定她有所隐瞒,寄云原本想好为自己辩解的话,顿时说不出来。 高继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女子开口,眼底闪过不耐:“怎么不说话?” 他紧盯着寄云,黑深眼眸蕴染暗色,似在酝酿风暴,冷冷嗤声:“还是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曾嫁给他?” 低沉的声音里,莫名裹挟杀气。 不知为何,他方才在偏厅中杀人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寄云心尖惊颤,潋滟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生怕他像杀那男人一般将她杀了。 她慌忙垂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强忍着惧意颤声道:“没有.....我和那人没有关系,还请侯爷明察。” 她在颤抖。 “你怕我?” 高继行见她如此,不知为何,心底苦涩又愤怒,声音暗哑,眼中越发凝着骇人的冷色,大掌托住她半边脸,用力将她的脸抬起来,迫使她看着他。 “不.....”寄云极力否认,可他眼底的厉色不假,这只扣着她脸颊的手,方才曾经杀过人。 此时这只手,正捧着她脸颊,她仿佛还能闻到那男人身上肮脏的油腥味。 她心生惧意,眼前突然闪过一幕陌生的记忆,似乎有人也曾在她面前如此干净利落杀过人。 被杀的那人,似是和她有关,她清晰感受到内心的绝望。 这绝望就像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紧扣过来,将她困在其中,她无处躲藏,眼睁睁看着这巨大的网将她困住。 莹润眼眸此时凝着惊惧,身子如坠冰窟止不住颤抖,却不敢惹怒高继行,强忍着眼泪喃喃道:“不,我没有,我没有嫁给他,是他乘人之危,我.....我......” 她话没说完,眼中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滚落,纤细的身子颤抖不止。 高继行眸色越发暗沉,没等思绪做出判断,人已经俯下身,把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略有些干的唇吮着她柔嫩的唇瓣,更是趁着她分神的功夫,缠住她舌尖,疯狂攻城略地。 “嗯......” 寄云被他粗暴夺去呼吸,脑中只剩混沌,仰着头,眼角挂着的泪珠颤巍巍滚下。 ------------ 第49章他也曾这么对你吗? “他也曾这么对你吗?” 高继行愤怒,带着薄茧的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身,把她拉近自己,吻去她的泪,逼她看着自己,说话的时,烫人的呼吸洒在她脸颊,粗重的声音带着股杀气,令寄云忍不住颤抖。 “没有。” 方才经历一场激烈的亲吻,寄云浑身软绵,只能靠在他怀里,眸子弥漫着水雾,娇怯迷离,疯狂摇头否认。 回忆起那不堪的一幕,她就忍不住想干呕。 高继行看在眼里,眸色越深,紧紧抱住她,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那你紧张什么?怕什么?难道我会强迫你不成?还是你怕我会杀了你?” “不是的.....我.......” 寄云喃喃低语,眼泪无声滑落。 到如今,也不知是因为害怕他杀过人的手,还是因为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 高继行眸色沉暗,一遍一遍亲去她滚落的泪,带着灼热气息的唇,流连在她唇瓣,用了十足的耐心追问:“那你哭什么?” 此时的武安侯,身上少了凌厉肃杀,多了温柔耐心,仿佛是她转身就能够得到的救命稻草,寄云迷茫,却又想抓住。 高继行没有给她迟疑的机会,吻得她晕头转向,追问:“嗯?你哭什么?” “那人......趁我受伤昏迷,欲行不轨之事.....我把他打伤,后来他要赔偿,我当时身无分文......” 当时她晕过去,不知阿娘为了救她,答应了那男人什么。 醒来时,她已经回到公子旧宅,之后便没再见过那男人,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陈嬷嬷不知从哪里找到这个男人。 高继行眼中已不见欲色,垂眸凝视身前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女子,声音冷静得出奇:“所以你便答应嫁给他?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都告诉他?” 生辰八字? 寄云怔了下,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唯一的长辈阿娘拖着病体,她也记不清,何况生辰八字这等私密之事,怎会告诉那人? 她猛然想公子交代过,她现在的身世是孤女,没有家人。 差点就要给他透底了。 寄云从方才的温柔陷阱中回神,鼓足勇气,抬眼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不,我没有,我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怎会告诉他?” “是吗?为何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高继行眉心微皱,漆冷眼眸似有失望划过,垂眼紧盯着她。 为何不知道? 寄云抬眼对上他晦涩的眼眸,莹润透亮的眼眸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 她这些年的记忆都是逃难,一家人从这个人牙子手中到那个人牙子手中,终日惶惶,不知能不能活到明日,哪里还有心思记那些东西? 若不是最后遇上公子,被公子买下,她还不知道一家人能不能活到现在。 女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氤氲着水雾,看人时眼睫一颤一颤的,温软怯弱,不知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 高继行眸色暗滚,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不想再追究,将她拦腰抱起,走去榻边,将她轻轻放下,在她耳边轻声:“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提起此事。” 寄云暗自也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对他说谎,他凌厉敏锐,说的谎话越多,日后暴露的危险就越大。 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都热情主动,缠着他,没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高继行拥着身下越发娇艳的女子,被她缠得差点失去自控,咬牙愈是发狠,“平日我只道你娇气,还收敛着些,如今看来,竟是我多虑。” 男人越发尽兴放开,不管不顾冲撞,一身麦色的肌肤沁着薄汗,充满力量,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张力。 他是习武的人,身体自是比一般人魁梧强壮,耐力也好,一旦沉溺就不知节制。 平日里,寄云那点体力在他面前哪里够的,他的确也是收敛着。 寄云知道他今晚这般,也有自己撩拨的“功劳”,便是受不住,也得受着。 随着一波一波燥热袭来,她只能紧咬着唇,生怕声音被外头听见,直到口中弥漫一股血腥气,竟是咬破自己的唇。 “何必这般委屈自己?这念云筑只有你的人,谁还敢碎嘴?” 见她如此压抑,高继行眉心微蹙,俯身寻到她唇瓣,带着滚烫气息的唇舌疯狂攻城略地,迫使她松口不再咬着自己。 帐中是女子愈发细碎的呜咽,断断续续,忽高忽低,令这夜色都染了灼人的滚烫。 直到后半夜,寄云累得不想动,昏昏沉沉沾床就想睡,不去管房中有没有人收拾。 好在早晨起来清清爽爽,迎接她的是喜鹊讨喜的小脸,她端着铜盆,笑盈盈道:“云夫人,您醒啦,奴婢侍候您洗漱。” 寄云给自己梳妆完毕,喜鹊已经把她的朝食摆出来,看到桌上多了一碗汤药,瞧着比平时送来的清淡一些,没那么黑,也没飘着苦味,她有些诧异:“这是陈嬷嬷送来的?” 想必经过昨天的事,陈嬷嬷也不敢太过嚣张,便是连这避子汤,也没有亲眼看她喝下再走。 才不会是她。 喜鹊提起陈嬷嬷就嫌弃,摇头道:“不是她,这是杨嬷嬷送来的,叫云夫人醒来就喝。” “哦....” 都是避子汤,不过杨嬷嬷比陈嬷嬷亲切和善得多,也没有要亲眼看着她喝下才罢休。 寄云没再问,先喝了避子的汤,再用朝食。 等她用完朝食,便见晚晴过来。 晚晴本也和气,经过昨天的事,越发不敢轻看寄云,客气道:“夫人请云夫人和几位姨娘去院中,有事宣布。” 昨天那么大的事,喜鹊心里有阴影,一听是去漪霞院,心就提起来,拉着晚晴问:“能否问晚晴姐姐,是什么事?” 晚晴见她紧张,笑着说:“是为了昨天的事,不过不是还请放心,是夫人想整治一下府中的规矩。” 喜鹊听说不是为难寄云的事,这才放下心。 昨天高继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想来府中最近也没人敢生事。 寄云带上喜鹊,跟着晚晴去了漪霞院。 ------------ 第50章走了还要害人 厅中已经坐了若岚等几位侍妾,寄云先给崔德音见礼,又和若岚几人见礼,正要走去最后的位置坐下,就听妙仙儿冷嗤: “侯爷待寄云妹妹与我们不同,这后面哪里是你坐的位置?我瞧啊,夫人身边的位置正合适你。” 她一想起昨天那恶心的男人,都没能让侯爷厌恶寄云,不但不厌恶她,昨夜又宿在念云筑,她就嫉妒,说话也不客气,三言两语,就想挑拨崔德音和寄云的关系。 谁知崔德音非但没有生气,还朝寄云笑道:“寄云妹妹,你来这儿坐吧,一会儿要说的事,你也听听。” 按理寄云最后一个进府,座位只能排在末尾,但崔德音请她坐前面,已是给她脸面。 “哼!”这无异于打妙仙儿的脸,她脸色通红,却不敢拿崔德音出气,只敢瞪着寄云,冷冷哼声。 寄云本不想和府中侍妾为敌,但经过昨天一事,怕是若岚几人都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便是她推辞不坐,看在她们眼里,不过是故作姿态。 便也就客气道谢,顺从坐到崔德音身边。 崔德音先前并未把寄云放在心上,若不是没法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那些事,她也不会对寄云有半分忌惮。 她如今也看清了寄云在高继行心目中的地位,对寄云倒是比之前越发客气,浅笑道:“昨日的事,是我不察,差点让那匪徒坏了寄云妹妹的名声。” 若岚忘不了昨天侯爷杀人的画面,生怕有人怀疑她,白着脸色道:“是啊,妾身差点就信了那匪徒的一面之词。” “好在侯爷及时回来,不然只怕要让寄云妹妹受委屈。” 一直默不作声的杜月笑了笑,看一眼寄云,语气有点耐人寻味。 她这话冒着一股酸气,寄云只浅浅一笑,并未接话。 妙仙儿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寄云一脸狐媚相,更是嫉妒,不满地小声嘟囔:“如今死无对证,谁知道呢。” 崔德音只当听不到妙仙儿的牢骚。 因着王羿的事,她和陈嬷嬷实际已经离心,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陈嬷嬷打发回京城,也算了却她的一件心头大事。 朝着众人道:“此事好在没有酿成大错,至于陈嬷嬷,我会把她送回京城乡下养老,这事到此结束,还请你们规劝房中人,日后不要再提。” 杜月诧异,崔德音竟连自己的嬷嬷都打发,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然而瞧她神色,竟是一点儿都未见怒色,按下心头狐疑,浅笑道:“夫人果决无私,我们定会规劝房中人。” 崔德音并未理会杜月,转头问寄云:“寄云妹妹觉得如何?” “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寄云起身谢过崔德音,心底也同样惊讶,以崔德音的地位,以及高继行对她的信任,便是把陈嬷嬷留在西州,想来高继行也不会过问。 但她却选择把陈嬷嬷送回京城。 想起去刺史府和大兴寺,崔德音都没带陈嬷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只怕侯夫人与人私会的事,是瞒着陈嬷嬷的。 崔德音敲打了众人,也顺理成章送走陈嬷嬷,便也没心情再招呼几位侍妾,把人都打发回去。 对于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喜鹊最高兴,才离开漪霞院,她就鼓着脸道:“陈嬷嬷恶有恶报!看日后谁还敢胡乱污蔑云夫人。” 寄云见她眼中溢满喜色,也跟着笑了。 这件事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目送着寄云主仆离开的背影,杜月瞧一眼神色不甘的若岚,似笑非笑道:“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手段,让夫人把陈嬷嬷都打发了,还能让侯爷为了她,扯出匪徒一说,我真是为若岚妹妹惋惜。” 她这话若是说侯爷和夫人便罢,偏偏还提了若岚,竟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若岚心底慌张,强笑道:“杜月姐姐说笑,我有什么好惋惜的。” 杜月见她紧张,唇角勾出一抹莫测的笑意:“陈嬷嬷是夫人信任的奶嬷嬷,你和她交情想必不一般,如今她走了,日后妹妹在侯府,就少了可以说话的人,你说是不是很惋惜?” 若岚打量她神色温和,稍稍松口气,“谁说不是呢?侯爷能把这件事交给夫人,想必也是信任夫人会妥善处理。” 杜月淡笑:“夫人身份尊贵,侯爷自是信任夫人。咱们就不同,谁会护着咱们?今日夫人能为着侯爷一句话处理自己的奶嬷嬷,明日还不知道会为侯爷的一句话处理谁,你说是吧?” 她一双淡然的眸子只盯着若岚,浅淡的笑容高深莫测。 若岚越听越是慌张,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那句“明日还不知会为了侯爷的一句话处理谁”。 “所以我说,咱们几个,就寄云妹妹好福气。” 杜月轻轻握住若岚的手,竟让若岚慌得手抖了下,脸色苍白,勉强挤出抹僵硬的笑容:“谁说不是呢。” 杜月唇角闪过一抹极轻的讥嘲,脸上却是温柔和善,“是啊,咱们这样的人,若不为自己争取,只怕下场连陈嬷嬷都不如。” 这话无端让若岚的心提了起来,越发惴惴不安。 若日后侯爷查出她也有参与,会如何惩罚她? 若岚咽喉滚了下,手竟忍不住抖了起来。 杜月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勾唇一笑,不动声色收回手。 “哼,谁跟你一般?装的一副清高模样,却在这儿卖弄,有这功夫,怎么不去讨好侯爷?” 一旁走过的妙仙儿最是看杜月不顺眼,见她又是这般装着不在乎,却又在背后挑唆,忍不住讥讽。 饶是杜月平日里不与人计较,此番也被她刺得脸颊通红。 若岚方才被杜月一番话挑得心头慌乱,借口还有事,带着丫鬟回了西厢房。 妙仙儿平日就没和杜月说过几句话,讥讽了几句,也带着人走了。 “月夫人,妙仙儿除了一张嘴什么都不会,何必与她计较伤了身子。” 小丫鬟见杜月似是被气到,在一旁好心劝。 杜月满脸鄙夷,转身朝自己的东厢房去,边走边冷笑:“谁与她计较?不过是个蠢货。” 因着杜月一番话,若岚坐立不安,生怕她做的事被高继行知晓,更怕崔德音像对打发陈嬷嬷一样,把她打发回去,拉着小丫鬟便问:“你说夫人为何要把陈嬷嬷送走?” 小丫鬟想了下,“岚夫人发现没有?夫人最近无论去哪儿都只带晚晴,从未带过陈嬷嬷。怕是夫人已经不信任陈嬷嬷了。” 小丫鬟随口一句话,让若岚大吃一惊,猛然想起一桩旧事。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若她手中握着一些夫人的秘密,日后就不怕夫人罚她。 她沉下眼眸,吩咐丫鬟:“你把门关上,我有事要说。” ------------ 第51章过来为我沐浴 “云夫人.....” 随着陈嬷嬷被送走,没人为难,寄云在念云筑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这天她拿起没做完的穗子,正准备要接着做,就见喜鹊着急忙慌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寄云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诧异:“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喜鹊终于喘了口气,“侯爷回来了,正往咱们念云筑来呢。” 他每天不是都来吗?也不见喜鹊急成这样。 喜鹊见寄云一点都不急,忙凑近了小声道:“杨大哥方才和奴婢透露,侯爷受伤了,心情估计也不好,请云夫人多多宽慰侯爷。” 受伤? 在西州,谁还敢伤他? 主仆两人说话的功夫,高继行已经到了门外。 喜鹊怕高继行,慌忙起身,垂着头退到一旁,不敢看他。 “侯爷.....” 寄云迎上来,本以为只是小伤,却在见到他从肩膀到衣袖都让鲜血染红,清润眼眸不禁睁大:“怎么伤成这样?” 高继行神色不豫,垂头看一眼染血的衣袖,剑眉微皱了下,没当回事,“一点小伤。” 衣袖都让鲜血染成这样,怎会是小伤。 寄云忙转头吩咐喜鹊:“你快去苍梧院找杨大哥,拿止血的膏药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一进屋就闻到了,喜鹊便是不抬眼看他,光闻着血腥气都吓得不轻,应了一声是,抬脚就往苍梧院跑去。 寄云取来干净的水,就要扒他的衣裳。 高继行原本紧压的眉头挑了下。 寄云不是没看出他眼中的戏谑,只是他的伤处瞧着应该没处理过,不然衣服也不会被染了这么一大片。 来不及思考他为何带着没有包扎过的伤口回来,也没注意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的不安,“奴婢.....为侯爷包扎。” “嗯。”高继行原本漆冷的眸色柔和了些,眼神被眼前娇媚女子轻颤的长睫吸引,盯着看了片刻,唇角微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弯弧,“会吗?” 寄云闻言耳垂滚烫,抬眼一双湿润的眼眸怯怯,一点底气也无:“奴婢......是第一次。” 她不会,但总不能看着他伤口一直流血吧? 高继行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女子,勾唇露出抹浅淡笑意,“那便来吧。” 寄云脱去他衣裳,露出肩上一道没经过处理,皮肉外翻,还冒着鲜血的伤口,顿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怕?” 低沉的男音试探响起。高继行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睁大眼睛直直盯着他伤口瞧,已有半晌没出声。 寄云怕。 有一瞬,她似看到眼前弥漫了漫天的血色,却在他带有男子力量的低沉嗓音响起之时,眼前血雾消散。 她来不及思考为何会这样,因为高继行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低声提醒她:“帕子拧干,擦干净伤口周围血迹。” “是。” 寄云把帕子浸湿,忍着心中惧怕,一点一点为他清理伤口。 高继行也给了她十足的耐心,并不催促。 便是她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触及他皮肉外翻的伤处时,小手还是止不住轻颤。 高继行却是眉头都没动一下,大掌握住她的手,定住她有些发颤的手,心情极好的戏谑道:“一点小伤就把你吓成这样,看着。” 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利落把伤口周围的污渍清理干净。 此时喜鹊也很快拿来止血消炎的药,低头送进来。 高继行熟练拿起药粉,洒在伤口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见她张大眼睛,一双染雾的眸子只顾盯着他的伤处,身子却像是定住一般,动也不动。 他掀眼看过来,低沉的嗓音习惯带了命令:“纱布。” “是。” 寄云回神,手忙脚乱取了纱布给他。 等待她的是高继行略带笑意的目光,很有耐心地问:“不是你给我包扎吗?” 寄云反应过来,在他戏谑的眼神中垂下眼,脸颊染红。 方才看他动作利落熟练,就忘了他是个伤者。 高继行看着眼前垂首露出半截白腻脖颈的女子,唇角微动,声音却是低沉的威严:“你想我的血流干啊?” “奴婢这就帮您包扎。” 寄云不敢再分心,细心缠绕纱布,一通手忙脚乱后终于在她扎了个同心结时宣告结束。 高继行眼神在看到系得工整精致的结时闪了下,体谅到是她好不容易系好,便也就作罢,没在言语。 寄云把他染血的衣服拿出来,准备给喜鹊拿去苍梧院,就见从衣襟里掉出一个物件。 她瞧着眼熟,这不是......那天被陈嬷嬷夺走的穗子吗? 怪道喜鹊没找着,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拿走了。 高继行见女子拿着个穗子出神,心情很好地提醒:“既是为我做的,便穿上吧。” 寄云心尖划过抹异样,为他某些时候莫名的举动,让人费解,偏他语气是那么自然,就好像这些只是平常的小事。 她不敢往深处去想,把没冒头的念头按了回去,轻声应了声“是”。 取来玉佩,穗子在玉佩上打了个结。 影青色的穗子配上紫兔玉佩,透着一股温润的清贵,与他冷冽凌厉的外表并不搭。 寄云拿在手中有些不好意思,越发不敢看他的眼睛,“太柔和了些,配不上侯爷雄伟的气质,奴婢.....重新再给侯爷做一个吧?” “不用,挺好的。” 高继行从她手中取过玉佩,放在贴身的衣襟里。 寄云见他如此珍惜这玉佩,不禁有些羡慕那位女子。 也不知她和高继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堂堂武安侯对她念念不忘,还把与她相似的自己留在身边。 然而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卑贱侍妾,一个替代者,哪有资格过问他的事? “想什么?” 高继行见她又在分神,深黑的眼底裹藏着许探究,缓缓朝她看来,“还是说,你喜欢这个玉佩?” 这玉兔通体莹润,成色极好,想必价值连城,更何况是他心爱之物,她如何敢说喜欢? 寄云垂头浅笑:“这话玉兔雕刻得惟妙惟肖,精致可爱,想来价值不菲,便是谁见了,都喜欢。” 高继行盯着她看了会,见她眼中除了恭敬奉承以外,再没其他,他眸色微黯,旋即轻笑起身:“过来为我沐浴。” ------------ 第52章“我的人” 刚刚还好好的,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脸了。 寄云暗自诧异,却不敢不从,跟着去了屏风后。 仍是用她惯用的浴桶,魁梧高大的人坐在不是很合适的浴桶里,露出健硕的上半身。 浸过水的麦色皮肤散发着某种张力,寄云却把注意力都放在他的伤处,担心水会弄湿他的伤口,拭擦时小心翼翼避开。 然而她这般挠痒痒般的拭擦,让努力克制的男人眸色暗沉,沉哑的嗓音染了水汽,带着黏腻烫人的暧昧,“两天没回来,你还没休息够?这般没有力气,一会儿又哭着求饶。” 寄云与他什么事都做过,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闻言耳垂染红,却拿他没办法。 都伤成这样的人,还有闲心想这种事。 桉说他每次回来都要,府中侍妾也多,竟还满足不了他,也不知为何这般着迷。 寄云大多时候只觉得累,也不是一点意趣都没有,但他体力过人,每次回来,夜里不闹个两三回都不肯罢休,到最后她只觉得像是在受刑。 男人见她又出神,隔着水汽的漆黑眼眸,裹了一层朦胧的柔色,嗓音却是漫不经心:“想什么这么出神?还是说我不在的这两天,你想我了?” 寄云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了什么,顿时脸颊滚烫染红,越发不敢看他的眼睛。 然而他眼神固执,似想从她脸上寻到想要的答案。 寄云知道若不好好答他,他只怕是要生气,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奴婢自然想着侯爷,只是您身上有伤,若是伤口裂开就不好了,还是等伤口恢复了再.....” 高继行冷哼:“你就这般小看我?” 便是受了伤,他照样能让她哭着求饶。 可真会误会别人的意思。 寄云叹气,星眸负气般快速瞟他眼,轻蹙着眉道:“没有,奴婢是担心侯爷的伤。” 温柔的嗓音很是郑重认真。 高继行怔住,盯着眼前娇媚的女子看了片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原本凌厉的眼眸在逐渐变得柔和。 沉默片刻,再开口已不复方才的冷沉,“你不问我为何受伤?” 嗯? 寄云有些跟不上他的转变,方才还喜怒不定的人,转眼就能若无其事谈起别的事? 然而她却是不能不接话的,不然他怕是又要生气。“侯爷为何受伤?” 说起受伤的缘由,高继行温和眼底凝着股冷色,“有贼人趁我在外,想动我的人。” 寄云眼眸微张,露出讶色,侯府这几天无事发生,他口中“我的人”,应该不是指侯府中的人。 她来侯府也有三个月,竟从未听人提起他在别处还有人。 “我的人”指的是谁? 难道是那位名字和“云”有关的故人? 寄云暗自乱猜,却哪里敢向他求证,忍下心中疑惑,顺着他的话问:“那贼人可有得逞?” 高继行眸色沉冷,裹挟着杀气,“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连那处庄子都被他们找到,想来早就在暗中查他。 怪他大意,这次竟让人差点连庄子都毁了。 寄云从他的话中,整理出有用的信息:有很厉害的贼人趁他不在城里,想动他在意的人,他大发雷霆,杀了贼人,自己也受了伤。 但他这时候还在侯府,想来“我的人”并未受到贼人伤害。 寄云不想去猜被他藏在别处,很是在意的人是谁。她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也告诫自己,这些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只是个以色侍人的侍妾,她有自己的任务,也有要保护的人。 她没有僭越继续打听,掩去心底不知为何而起的烦闷,柔声笑道;“侯爷,水凉了,奴婢侍候您穿衣吧。” 高继行见她神色如常,并未对他所提之事表现出任何感兴趣的地方。 也是,或许真的与她无关。 他嘴角牵出一抹极轻的自嘲,也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为着其他。 从浴桶里出来,任寄云为他套上衣裳。 出来时外头夜色已深,高继行兀自躺在榻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寄云过来。 寄云放下帐幔,在他身侧躺下。 以为他会像平日那般闹上一两回才罢休,却听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淡淡道:“歇吧。” 他这一夜,竟是什么都没做,拥着寄云便睡了。 早晨寄云醒来,高继行已经离开。 喜鹊进来侍候洗漱,寄云终是不放心,“侯爷去军营了吗?” 喜鹊歪着头,一副“我就知道云夫人关心侯爷”的得意表情,咧嘴脆声道:“是,杨大哥留了话,说军营中有军医,叫云夫人放心呢。” 寄云不觉意外,“杨大哥倒是越来越贴心了。” 先是昨天提前向喜鹊透露高继行受伤,今天又告诉她军营有军医,叫她不要担心。 贴心得有点反常。 “侯爷如此维护云夫人,杨大哥是侯爷跟前得力的护卫,自然是看着侯爷的脸色行事。” 喜鹊没多想,觉得杨招这么做是应该的。 侯爷如此宠爱云夫人,杨大哥作为贴身护卫,若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哪儿能在侯爷身边这么久?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没等寄云想明白,外头一名漪香院的小丫鬟拿着张名帖来,笑盈盈道:“云夫人,监军夫人邀请您明日和夫人一起去监军府参加花宴呢。” “邀请我?是不是瞧错了?” 监军夫人竟会特意下帖子,邀请她随侯夫人去参加花宴? 寄云有些难以置信。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是之前去刺史府,她连跟那些正室夫人同席吃饭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监军夫人竟会邀请她。 小丫鬟见她惊讶,笑道:“错不了,送帖子来的人说了,监军夫人特特点了云夫人的名字呢。” 花宴是京城盛行的一种雅宴,无非就是邀请一些夫人以及未婚的郎君贵女聚在一起,大家投壶作诗,有些夫人也会在宴上为家中未婚的子女挑选良人。 西州倒是极少有这种雅宴。 监军一家从京城来西州不久,监军夫人也想借着花宴,和西州一些势力结交。 因此花宴办得空前的隆重盛大。 寄云不认得西州的官眷,也没有在这种场合结交权贵的必要。 本想默默无闻跟在崔德音身边,却不想监军夫人见到她,就起身迎过来,热情拉着她的手,“那天是夜里,我瞧不真切,如今看你,越发觉得亲切。” 寄云此时才算明白,监军夫人为何特意下帖子请她。 她对高继行那位“故人”,怕是还不死心。 ------------ 第53章宴上再试探 薛夫人对寄云热情,各官眷都朝她看来。 想起那天高继行的脸色,似是并不想薛夫人提起和他那位故人有关的事。 然而薛夫人还是特意邀请她来参加花宴,又是这番试探的话。 也不知那位故人在京城是什么身份?这位薛夫人,又对那位故人了解多少? 寄云离开京城时虽说也不小,但这些年逃难,她对小时候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加上阿娘不愿提起阿爹和小弟的死,因此在阿娘面前,她和小妹从不敢提京城的事,这些年下来,对在京城发生的事,越发没印象。 她按下心底猜测,只当听不出薛夫人的试探,浅浅笑道:“夫人说笑了,上次在刺史府我才见过夫人。” 薛夫人见她眼神迷茫,竟是一点儿都不似伪装,不免有些失望,“若不是知道那位故人没有年龄相仿的姊妹,我只怕要把小夫人认成和她有关的人。” 崔德音本不想理会,但薛夫人屡屡提起那位故人,不免好奇,“夫人口中的‘故人’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我在京城,竟未见过和寄云妹妹长得像的人。” 她在京城时也曾随母亲参加各家夫人设下的各种雅宴,若是有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印象。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夫人进京晚,不知道也是正常。” 崔德音自小长在博陵老家,一直到十六岁议亲的年龄,才被接回京城,对京城诸多事,的确不比薛夫人清楚。 然而这话是薛夫人提起,如今崔德音追问,她又含糊其辞,并未明说,笑着招呼崔德音:“快来,都在等夫人您呢。” 寄云被小丫鬟请去一旁的席位,赔着笑道:“夫人今日太忙,恐照顾不周,吩咐奴婢侍候小夫人。” 她单独一席,桌上倒是丰盛。 “劳烦你了。” 寄云自是明白她不能和那些正室夫人同席,也不强求,客气谢过小丫鬟,便入座。 薛夫人从京城来,设宴所用的菜式自是以京城盛行的菜式为主。 小丫鬟得了吩咐,不敢慢待寄云,夹一只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盘中,笑道:“这道明州虾脯,小夫人尝尝,可喜欢?” 明州虾脯是御宴常用的菜,后来进入京城达官显贵家,是每逢宴席各家都会备的菜。 “多谢你。”寄云浅尝了一口,笑着道谢。 小丫鬟热心,把旁边的海鲜贝类菜式端到寄云面前,“小夫人客气,这些都是京城盛行的菜式,小夫人也请尝尝看。” 又叫人送酒来,给寄云斟酒,“这是夫人从京城带来的佳酿,小夫人浅尝试试?” 碍于小丫鬟热心,寄云不好拒绝,接过酒杯正要喝,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又是虾又是海鲜,如今还要喝酒,监军府的待客之道我怎么看不懂?” 寄云暗暗心惊。 她没想到,竟会在监军夫人的宴席上见到乌玹。 这里离前头宴席主桌有点儿远,位置也不起眼,是薛夫人特意为寄云留的,小丫鬟没想到还会有人经过,忙垂下头见礼:“乌公子....” 寄云此时也反应过来,起身见礼:“公子.....” 乌玹摆手,只看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目光沉沉盯着小丫鬟冷笑:“我们西州人鲜少吃海里的贝类,你给这位小夫人吃了海鲜,又劝她吃酒,莫不是想害她?” 这话把喜鹊也吓了一跳,忙过来小声询问:“云夫人,您可有感觉不适?” 寄云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喜鹊这才一脸担忧退到一旁。 这个罪名有点重了,小丫鬟吓得小脸一白,慌忙辩解:“小夫人是夫人的贵客,奴婢岂敢害小夫人。” 乌玹挑眉,冷冷道:“你不想害她,怎会叫她吃了海鲜又吃酒?你可知初次吃海鲜和酒,会令人中毒,轻的起疹子,严重的还会丢了性命?” 中毒? 喜鹊吓得睁大眼睛,慌忙看向寄云。 寄云也是一怔,她不知道海鲜和酒不能同食。 小丫鬟想来没有胆子这么做,这事定是有人授意。 会是谁?薛夫人? 可这宴是薛夫人设的,特意邀请她来,便是在宴席上下毒害她? 她应该没这么蠢。 但她这么做,定是有什么目的。 寄云联想薛夫人对高继行那位“故人”的执着,一时也猜不出她为何这么做。 小丫鬟被乌玹一番话吓得脸色惨白,垂头告罪:“是.....是奴婢不知其中的禁忌,差点酿成大错,求乌公子饶了奴婢。” 乌玹眼底不耐,冷声道:“退下吧。” “是。” 丫鬟不敢留,匆匆行礼退出去。 寄云心中满腹疑问,乌玹被邀请来参加薛夫人的雅宴算不上十分稀奇,但他不顾身份来找她,令她心中不安。 乌玹等小丫鬟走远,这才把目光放在寄云身上,语气里一丝淡淡的警告,“这位小夫人,现在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随便吃了吧?” “多谢公子,我......” 寄云不知他想做什么,怀着一颗不安的心,起身行礼谢他,本想解释,却被他抬手制止。 他轻摇折扇,看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佳肴,原本沉郁的眉眼略和缓了些,端起方才小丫鬟准备给寄云的酒,仰头一口饮尽,微翘的丹凤眼中莫名带着一股邪气,朝寄云扫来:“我帮了小夫人,讨小夫人一杯酒喝,不过分吧?” 自然是不过分的,但他一个外男,拿她的酒杯喝酒,被人瞧了去,她要如何解释? 寄云不安,却哪里敢猜他的心思,勉强笑道:“公子请随意。” “是吗?” 乌玹看一眼寄云,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浅弧,“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竟是把桌上寄云还没喝的酒壶拿走了。 “这位公子真是个怪人。” 喜鹊自是感激他帮助了寄云,但又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失礼。 寄云却觉得他不会无端出现,心惊肉跳坐了一会儿,寻了个由头撇开喜鹊,往园子后走去。 她对监军府不熟,但公子既是有事找她,想来不会在人多的地方。 寄云挑了一条僻静的小径向前走。 没多远就见乌玹站在莲池边,喂鱼。 这里是监军府,他来人家府上做客,居然还有闲工夫喂鱼。 寄云按捺住心底疑惑,走去他身边。 乌玹抛了一点鱼食在水里,一群小鱼儿争先恐后来抢食,他满意地看了会儿,才放下鱼食,朝寄云看来:“你来了。” ------------ 第54章这位是乌玹乌公子 “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这里是监军府,寄云生怕遇上熟人,不敢靠得太近,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乌玹背对着她,淡淡开口:“监军是虞国皇帝派来监督武安侯的,与武安侯关系本就有点微妙,今日这一出,也有试探武安侯的意思,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约她来,难道就为了说这个? 寄云心底诧异,却不敢问,恭声应是。 乌玹转身,一双妖冶的丹凤眼高深莫测盯着寄云,半晌后开口:“大夫已经去看过,你娘的身子,近来没什么大碍。” “多谢公子。” 听到阿娘的消息,寄云眼眶发热,忙垂下头道谢。 乌玹习惯性拍打手中的扇子,默默盯着眼前喜极而泣的女子看了会,仍是那番警告的话:“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 “奴婢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寄云明白他这是在敲打她,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要他派人请大夫给阿娘治病,便是叫她作什么,她也不会有怨言。 乌玹明明想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可见她这般卑微顺从,又觉得没趣。 转过身到一旁的石桌坐下,啜饮了一杯酒,目光这才朝她看来, “我今日只是来参加监军夫人的雅宴,没什么要安排你的。你只管好好待在高继行身边,必要的时候,我会叫鲁仁联系你。” “是。”寄云自是无有不应的。 乌玹饮尽一杯酒,不在看她,戏谑道:“回去吧,说不定武安侯此时已经到监军府,若是被他发现你和外男在此处私会,如何说得清。” 高继行也会来? 可明明他方才还说监军和高继行关系不睦。 不过他说的没错,若让高继行发现她来见他,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奴婢告退。” 寄云不敢停留,行了礼便往回走。 乌玹看着女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微翘的丹凤眼尾染了一抹沉郁的冷色,手中的酒杯被他无意识摇晃着。 “公子,她如今在侯府颇得武安侯宠爱,您今日出现.....”鲁仁瞟他一眼,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若是让武安侯起疑,岂不是功亏一篑?” 乌玹心情不豫,冷笑:“本公子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鲁仁垂头,不敢再多言。 寄云离开乌玹就往回走,庆幸一路上没有遇上监军府的人,眼见离前厅越来越近,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过了前面的亭子,就能回到前头宴会的大厅。 然而没等她高兴太久,就见前方突然出现高继行熟悉的身影,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去哪儿了?” 她心尖一颤,突然有一种被人抓住现行的慌张和心虚。 想起方才乌玹那漫不经心的话,他就好像知道高继行会往这边来,故意把她叫去,好让高继行误会似的。 寄云苦笑,两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 面对高继行冷冷探究的目光,她垂头小声道;“方才在席上多吃了两杯酒,便在园子中走走。” 想起她身边小丫鬟的话,高继行眸色和缓了些,“你是我武安侯府人,若不想吃,就拒绝,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嗯? 他的语气虽生气,可这气,似乎不是对她? 寄云抬眼,小心翼翼打量,见他眸色虽然冷,可瞧着也不是责备她的意思。 疑惑的同时,心底也默默松了口气。 高继行见她一双眸子怯生生的,又是难以置信,又是小心翼翼确认,差点给她气笑,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眸色沉了些,声音不觉得也带了几分怒意:“看什么?听不懂人话?” 寄云眼睫轻颤了下,垂眼长睫遮去眼底淡淡笑意,越发做出恭敬状,柔声应着:“是。侯爷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高继行不防她突然服软示弱,瞧着竟像是小女儿撒娇一般,高大身躯僵在原地,似是有点措手不及。 “咳咳咳....”他很快回神,看了眼身前低眉敛目的女子,别扭问道:“身上可有不适?” 嗯? 寄云脸颊有些发烫,他昨晚并未回府,为何突然这么问? “你吃了那小丫鬟的海鲜,还喝了酒,身上没什么异样?” 高继行没等到她说话,有些不耐,皱眉问。 他问的竟是这个? 寄云发烫的脸颊此时红得滴血,越发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眼睛,声音都少了几分底气,听起来莫名温软:“我没事。” 高继行见她露在外头的皮肤并没有什么不妥,轻蹙了下眉,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 心底也忍不住冷笑,看来监军府对他的事真是了如指掌,竟能想出用这个法子来试探她。 还有她..... 高继行眸色微暗了下,若不是时机不对,他还真想扒开她的衣裳,看看她是否真的没事。 “走吧。” 心念气,他牵起她便往监军府门外走。 “去哪儿?” 寄云惊讶,他不是来参加宴席的吗? 高继行没好气瞥她眼,“不走留在这儿做甚?还是说你想自己一人一席?” 一人一席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也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 可惜寄云只敢在心中腹诽,断然不可能说出来,抬脚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不知侯爷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谁知两人还未出监军府,就见监军冯邕和薛夫人从厅里笑吟吟迎出来。 高继行眸色微沉了下。 薛夫人一团和气过来搀住寄云,“我说方才怎的不见小夫人,原来小夫人和侯爷在一起。” 说话的功夫,就要把寄云请进厅中。 寄云看一眼高继行,见他没说话,这才随着薛夫人进去。 冯邕一脸客气,微躬身道:“侯爷,请吧。” “冯大人,请。” 高继行微一颔首,先于冯邕一步进入厅中。 席上众人见他来,纷纷起身见礼。 高继行微微颔首和众人还礼,还未落座,就察觉一道犀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他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上一次让他感觉不适的眼神,还是在刺史府老夫人生辰宴那晚。 抬眼朝对面的年轻男子看去,对方似乎没料到他如此敏锐,怔了片刻,拱手笑道:“侯爷,久仰大名。” 高继行微微颔首,“这位是?” 冯邕笑着给两人引荐:“这位是嘉宁公主的侄子,乌玹乌公子。” 乌玹执起酒杯,淡淡笑道:“侯爷,幸会。” “哐当.....” 刚被薛夫人领到崔德音身边落座的寄云,听到身后不远处熟悉的声音时,手抖了下,杯子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呀,小夫人,没伤着你吧?” 薛夫人惊呼,忙叫来小丫鬟清理。 今日宴上,男女虽不同席,但都安排在同一个厅里,甚至都没用屏风隔开。 高继行听到薛夫人惊呼出声,皱眉看过来。 乌玹闻言也扫了寄云一眼。 寄云便是没有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心中苦笑,顿觉如芒在背。 她没想到,这两人有一天会在同一张桌上。 ------------ 第55章“我的东西” 高继行敏锐的感觉到,乌玹看寄云的目光与别人不同,漆黑的目光凝着犀利的刺探,“乌公子认识我府上爱妾?” 乌玹眉尾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笑道:“适才有小丫鬟对小夫人不敬,恰逢在下经过,为小夫人多言了几句,对小夫人有点儿印象。” 小丫鬟是监军府的人,乌玹这话无异于把冯邕架在火上烤。 冯邕连忙赔笑:“都是误会,是那小丫鬟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夫人,下官定会严惩,绝不让此事再发生。” 高继行并不理会他,凌厉眼眸只盯着乌玹,“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乌公子为我府上爱妾解围?” 乌玹就好像看不出高继行眼中的冷意,目光看向那边席位的寄云,笑容中莫名添了几分怜惜的意味,“举手之劳,无需挂齿。小夫人独自一桌无人作陪,任是谁看了都不忍心。” 这看在高继行眼里,就是挑衅。 这么多年刀尖上舔血的直觉告诉他,乌玹身上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看寄云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盯着被圈养在笼子里的猎物,赤裸裸在向他宣誓:“这是我的东西”。 此人绝不是善类。 高继行久经沙场,岂会因为这点似有若无的警告就退缩?漆冷眼眸带着迫人的威压,逼视对面漫不经心的男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乌公子?” “在下并未去过京城,咱们先前应该没见过。” 乌玹淡淡回视,清目光中带一丝慵懒的浅淡笑意,竟是一丝都不惧他。 两人之间气势压迫,便是席上宾客再迟钝,也看出不妥来,一边是威震一方的武安侯,一边是富贵闲人,嘉宁公主的子侄。 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席上宾客垂头,无人敢出声。 宾客不出声,作为主人的冯邕却不能当哑巴,硬着头皮笑着圆场:“都是府中招待不周,下官给侯爷陪个不是,下官定会严格管教下人,杜绝此事再次发生。” 他两边讨好,安抚了高继行,又朝乌玹道:“也感谢乌公子仗义相助,免去一场误会。二位都是府上贵客,在下敬二位一杯。” “冯大人客气。” 乌玹率先收回目光,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高继行道:“下官敬侯爷一杯。” “乌公子,请。” 高继行举杯,嗓音沉稳中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令席间宾客不敢放松,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尽管寄云背对着两人,身子还是止不住抖了下。 只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冷。 她猜不出乌玹为何要这么做。 以高继行的敏锐,若是看出来,日后她在侯府,要如何取信与他? 然而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机会。 她已经不敢去听两人说什么,只想快点离开这令她不安,感觉窒息的地方。 方才杯子掉落,她裙角染了一点污渍,借机起身,朝薛夫人道:“我的衣裳脏了,失陪。” “我让小丫鬟领小夫人去厢房。” 薛夫人见她急匆匆离开,心中诧异,然而她也感受到男席那边不寻常的气氛,到底不敢再惹怒高继行,忙叫小丫鬟跟上去。 然而寄云脚步匆匆,已经走了出去。 高继行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匆匆离开,剑眉微皱了下,便也起身跟了出来,便是冯邕在后头挽留都没回头。 乌玹面无表情扫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旋即淡淡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看着冯邕:“看来武安侯的确宠爱这位侍妾,冯大人你可算是惹上麻烦了。” 方才都是他一番话搅弄,如今倒作壁上观。 冯邕心底冷哼,却碍于嘉宁公主的脸面,只得忍下,笑着招呼众宾客:“哪里话,侯爷岂是没有肚量的人?不过在下也没想到,侯爷这样的人,竟也会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 席上宾客笑着附和,无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之类的话,乌玹瞟一眼别有用心的冯邕,眼底凝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倒是没再出声。 寄云直到离开前厅,才觉得方才那种窒息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她手脚发软,脸色苍白,扶着廊柱才堪堪稳住发抖的身子。 喜鹊见她如此,吓得不轻,担忧问道:“云夫人,您哪里不舒服?” 寄云却不能跟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惊怕,勉强牵出一抹笑意,“咱们去马车上吧,我去换身衣裳。” “是。” 喜鹊问不出来,只得扶着她往外走去。 “怎么了?” 没等主仆两人离开,高继行就走过来,看到寄云惨白的脸色,不禁皱起眉头。 寄云眼下最怕见到的人就是他,不防他突然出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愈发没有血色,却知道他敏锐,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分毫,嗫嚅着嘴唇,强笑道: “奴婢不小心打翻酒杯,裙摆脏了,回去马车上换一身。” 她这副模样,连喜鹊都瞒不过,又如何能瞒过高继行? 盯着她闪烁慌乱的眼眸,高继行漆黑眼底越发冷,“不过打破个杯子,至于让你慌成这样吗?” 寄云本就心中有鬼,如今听着他低沉冷冽的声音,知道他起疑,心尖跟着一抖,越发止不住快速的心跳,却只得硬着头皮否认到底,“奴婢没有,只是......觉得失礼。” 高继行生平最不喜被人欺骗。 原本今日军营有事,这个监军府的雅宴,他不是非来不可,得知她也在,担心薛夫人对她做出什么事来,这才临时决定来一趟。 却一来监军府就听闻她与那什么乌公子有说有笑,小丫鬟笑嘻嘻当做闲谈,说乌公子用她喝过的杯子喝酒,对她呵护备至。 他寻不到她,担心她被人为难,却见她从后院匆匆赶回来。 回想方才席上,乌玹那毫不掩饰想要对他宣告主权的侵略眼神,以及如今她反常的反应,高继行只觉得胸中有一团无名的火,快要压不住。 犀利目光盯着眼前神色有异的女子,嗓音低沉裹挟着迫人的威压,“真的只是觉得失礼?还是那位乌玹公子,让你觉得紧张?” 从他口中说出“乌玹”两字,令寄云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越发跳动如擂鼓。 面对他沉郁不善的目光,寄云只觉得灭顶的威压快要将她压垮,心跳仿佛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却要极力告诫自己,不能认。 抬眼对上他凌厉探究的目光,她摇着头,“乌公子帮助过奴婢,奴婢对他只有感激。” 因为慌张害怕,她原本如水的眼眸如今越发氤氲着水雾,随着眼睫轻颤,却强作镇定抬眼直视眼前眉眼凌厉肃杀的男人,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 “是吗?” 高继行剑眉凌厉,嗓音低沉威迫,却是半点不信。 ------------ 第56章这里,只能属于我 寄云错开目光,极力稳住心神,越发恭敬,“奴婢不敢欺瞒侯爷。乌公子只是看不惯小丫鬟慢待客人,阻止小丫鬟后,向奴婢讨了一壶酒就走了。” 当时监军府的下人来来往往,乌玹出现的时候,应该有人看见,便是他去查,想来查不出什么来。 一旁的喜鹊见侯爷严肃,不禁为云夫人担心。 她当时也在,心知云夫人没有隐瞒,壮着胆子垂头站出来:“奴婢.....奴婢可以作证,乌公子当时向云夫人讨了酒就走了。” 高继行冷嗤,没理喜鹊,漆冷目光只落在寄云泛着水雾的眼眸,不是没看出她眼中蕴染的不安。 “奴婢还要回去换衣裳,宴席还没结束,侯爷请回吧。” 寄云不敢再面对他,借口要换衣裳,曲膝行礼后就逃也似的离开,生怕他追上来。 然而她怕什么就来什么,高继行就没打算再回去,迈开长腿,两步就到她身侧,扣住她手腕,漆黑眼眸中凝着一抹危险的气息,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我?” 寄云被他握住的手止不住颤了下,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顶着一张白惨的脸强笑着解释:“奴婢不敢安排侯爷。” 眼神小心翼翼,晶莹剔透的眼眸闪烁不定,看在高继行眼里,越发像是虚心的遮掩。 心底堵着一口气,越发没有耐心看她这般模样,沉着脸将她拉上马车。 喜鹊见侯爷脸色阴沉吓人,担心他气极之下伤了云夫人,慌忙追上去解释:“侯爷.....您真的误会......”云夫人了。 “闭嘴!” 高继行黑沉的眼眸裹着冷意扫来,喜鹊吓得脖子一缩,后头的话再也不敢说出口,眼睁睁看着侯爷把云夫人塞在车厢里,大掌一挥,车帘滚下,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寄云被高继行扔在车厢,一时没有支撑,向前倾倒,不小心磕上茶几,白皙的额头顿时肿出一个小包。 高继行眉心微皱了下,心中后悔,却狠心不去看她,冷笑:“你只需告诉我,你和乌玹真的是第一次相见?” 寄云心中慌得厉害,暗自叫苦,却知道自己今日如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她虽不知道乌玹在谋划什么,但他既花费心力把她送进武安侯府,就不会这般轻易就破坏掉。 他曾说过,武安侯和监军的关系微妙,今日席上,他屡屡在高继行面前提起她,看起来像是对她感兴趣,可句句却在挑拨高继行和监军的关系。 恐怕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想让高继行和监军相互猜忌,水火不容。 而她,是他利用来挑拨两人关系的棋子。 是啊,她是一颗棋子。 她首先是公子的棋子,其次才是高继行的侍妾。她无需知道公子这么做的目的,她只需配合他就是。 可笑她方才竟觉得愧对高继行。 寄云想明白自己的处境,终于稳住心神。 她本就带着目的接近高继行,身上还背负着阿娘的性命和妹妹的前途,哪里有资格生出这所谓的愧疚。 她不该,也不配。 转念间,她掩去那些没必要生出的多余情绪,抬起潋滟的星眸,故意露出额上的红肿,怯怯盯着面前眼神莫测的男人,嗓音温软中带着丝委屈:“奴婢已是侯爷的人,侯爷不信奴婢吗?” 高继行目睹她眼神的变化,她害怕不假,心虚不假,如今这般服软示弱,更是不假。 他目光无声落在女子闪烁着潋滟水光,泫然欲泣的眼眸,脸色越发沉暗。 “要奴婢怎么做,侯爷才肯相信奴婢?” 寄云不等他思考,起身握住他的手,垂首的瞬间,泪珠滴落在他温厚粗粝的手背。 随着她靠近,女子特有的馨香沁入高继行鼻端,温热的泪珠滚在他掌上,带着莫名的痒意,顺势滑落,氤氲在他质地上乘的锦袍之上。 女子柔软白腻的手指,缠绕穿过他骨节粗大充满力量的手指,轻轻握住,与他交缠在一起。 一黑一白,柔软与力量,莫名令他心间荡开微末的颤。 寄云知道如何让他消气,葱白一般滑腻的小手婆娑着他粗糙的大掌,抬着一双水做的眸子,怯怯盯着眼神冷冽的男人,声音轻而绵软,“侯爷想要奴婢怎么做才肯信?” 高继行垂眼,自上从而下,将眼前女子容色尽收眼底。 晃晃白日,其心昭昭。 不是没看出她那点小心思,然而难消美人恩。 暗沉沉的黑眸中,欲念起,怒气散。 大掌使力,将她提到腿上。 层层裙摆厚压之下,温热的手穿破阻碍,来到密境探索。 马车停在路边,饶是如今宾客都在席上,鲜少有人路过,寄云仍是觉得羞臊,脸颊滚烫,滴血一般的红。 却已经开了这个头,便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她不敢乱动,更是紧紧咬住娇嫩的唇,生怕让外头听到一丝响动。 罗衫半解,春色无边。 女子双手无措抵在他胸前,纤细的肩头染了淡淡的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拢起,越发透着勾人的艳色。 高继行暗色眼眸中越发狂热,俯身,灼热的唇一寸一寸丈量,往下,隔着半掩的布料,咬住。 “呃.....” 裙摆之下,寄云粉嫩的脚指头难耐地卷了起来,被无意识溢出的呜咽吓得身子一紧,慌忙垂头咬住高继行的肩头。 男人皮糙肉厚,这点程度的咬痕根本只是挠痒痒,让他失去自控的,是受惊的女子突然的收紧。 却也知道如今地点不合适。 愈发用力的吮咬,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他有的是办法让怀中女子交出自己,臣服与他。 “记住,只有我才能让你这般娇艳绽放。这里,只能属于我。” 男人暗色眼眸透着狠劲,勾得女子仰起头,身躯颤颤 她只能臣服与他。 他不会允许任何男人,见到这般模样的她...... ------------ 第57章不许看别的男人 “侯爷,庄子的事有消息了。” 杨招本不想这时候去打扰马车里的人,不过这消息对侯爷来说有点儿重要,他踌躇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禀报。 马车里,寄云云鬓凌乱,衣衫不整,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软绵绵靠在高继行怀里,呼吸凌乱急促。 而高继行衣衫整齐,除了被她抓乱的前襟和有些乱的呼吸,没人知道他方才这在一方小小的马车里做了什么。 “好。”片刻后,马车里传来高继行低沉干哑的声音。 杨招愣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赶紧识趣滚远。 杨招的突然出现,也让寄云羞臊无比,拢住衣襟,想从他身上下来。 高继行揽住她的腰,皱眉道:“这幅样子还想出去见人?” 不用照镜子,寄云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 垂眼没脸看眼前的男人,因情潮染红的脸颊越发滚烫,小声辩解:“我没有。” 她只是想整理一下衣衫。 高继行看着怀中被自己折磨惨了的娇媚女子,掏出干净的帕子替她清理,又替她整理了衣裳,直到女子的衣服瞧不出一丝乱,这才惩罚般紧箍着她的腰,将人拉近,冷着一张脸警告:“下次若让我发现你看别的男人,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的手段?自从入侯府以来,他每次都是用这种手段折磨她。 寄云脸颊滚烫通红,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奴婢没有。” 女子瞟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委屈,声音低低否认。 “哼。” 高继行满腔怒气,在方才就已经散了,此时面上却还装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捋了捋被她弄皱的衣服, “车夫会送你回去,日后这种宴,你若不想参加,就拒绝。若是宴上有人刁难,你不高兴赏她一巴掌,也不会有人敢来找你的不是,可记住?” 在西州,敢轻慢他的人,是嫌活得不耐烦。 他对薛夫人让她单独坐一桌的事耿耿于怀,到现在气还没消,寄云心间有些异样,垂眸乖巧答应:“是。奴婢知道了。” 高继行这才下了马车。 杨招骑在马上,等得有点不耐烦,见高继行一副神清气爽走来,挑了下眉睇着他,“方才在席上,侯爷挺生气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气全消了?” “聒噪。” 高继行一记眼刀向他扫去,嫌他多嘴,说话的功夫已经翻身上马,“什么人动的手?” 杨招拍马追上,“用的是京城的人。” “京城的人?” 如今还想对她赶尽杀绝的,会是谁? 宫中? 杨招和他想到一处,“最想要她性命的人,除了宫中,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没必要。” 高继行剑眉之下,一双深黑眼眸冷肃,宫中若想杀她,这些年早就动手,没必要等到来了西州才采取行动。 何况她如今对任何一方都造不成威胁。 杨招一时没有头绪:“那会是谁?” 她的存在就是个秘密,侯爷政敌虽多,这些年也没人摸到他的底细。 这事的确透着股蹊跷。 高继行冷笑,他或许已经猜到是谁,不过眼下还需要点证据。 “不着急,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还会有第二次行动,无需打草惊蛇,多派些人手保护庄子。” “是。”杨招应下。 沉默了片刻,高继行开口:“你去查一下这个乌玹是什么来头。” 杨招咧嘴,露出抹会意的笑,明知故问:“你说的是那位嘉宁公主的侄子,今日在宴上对云夫人温柔呵护的乌公子?” 他故意把后面一句话咬得出奇的重,满意欣赏向来冷静的武安侯脸色发生微妙变化。 “还要我说第二遍?” 高继行剑眉紧皱,眸光挟带一股肃杀之气,凉飕飕扫来。 “是。”杨招摸摸鼻子,这才老实,清咳了声,道:“嘉宁公主的父王是前朝皇室血脉,圣上登基后,为了安抚人心,就封了嘉宁公主这个封号。” “这乌家,是嘉宁公主第二任丈夫的家族,在西州经营已久,颇有些人脉手腕。” 当然,这是乌玹不用查都能知道的身份。 一个远房皇亲国戚,没有实权,却敢在席上挑衅侯爷,这位乌玹也不知是真的骄纵惯了,还是别有目的。 就凭他胆敢觊觎侯爷的人,胆子就比一般人壮。 “侯爷放心,我会把他祖宗八代都查个遍。” 是人是鬼,有何目的,查出来就清楚了。 一个乌玹,还不值当他耗费太多心力。 高继行想起上次顶替刘锐的人,沉眉问:“上次那个安排进来的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杨招脸色轻松,“没有,安分得很。侯爷放心,一切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高继行不再言语,两人两骑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云夫人,您还好吗?” 高继续行一走,喜鹊不放心寄云,便上来马车陪她,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禁有些担忧。 方才侯爷那般生气,在马车里就对云夫人..... 她小脸发烫,却心疼寄云,嘀咕侯爷不懂怜惜人。 寄云见她一副忧心的模样,心头一暖,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脸颊:“我没事,你去找夫人和薛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府。” “是。” 喜鹊见她终于笑了,放下心,高兴地应了声,下车去宴上找崔德音。 高继行离开后,崔德音坐了一会儿,寻了个由头离席。 “后头已经备好厢房,夫人若是累了,可去房中吃茶歇一歇。” 宴席还没结束,薛夫人作为主人家,自是要招待好宾客,便要亲自送她去后院。 却被崔德音婉拒:“夫人今日忙,留下来陪宾客吧,找个小丫鬟来引路就是。” 方才武安侯追着一个侍妾出去,薛夫人只当崔德音心中不舒服,笑了笑,叫来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送崔德音去后院。 崔德音在厢房中休息一会儿,叫小丫鬟回去和薛夫人说一声,便带着晚晴出了监军府。 没等她上马车,就被人拉去马车后。 崔德音认出是王羿,心底慌张,小声呵斥:“你.....这里随时都有人来,你快放开我。” 晚晴眼睁睁看着王羿把人拉走,吓得脸色发白,却不敢阻拦,只得站在不远处为两人放风。 ------------ 第58章葵水没来 这里停着各家来参宴的马车,如今宴席还没散,自是没人的。 王羿深知这一点,怎会放开,“我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到个机会和你说话,你真的想让我走?” 她不想。 崔德音吸了吸鼻子,大兴寺过后,她就没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王羿心知她口是心非,自己便把这些天落脚的地方都告诉她,“我已到西州县衙上任,住在衙门,王伯跟在我身边,你放心。” 崔德音心中煎熬,希望能见到他,却也知道他们今生难再厮守,如今他留在西州,岂不是让两人都没有活路? 看着眼前面容清隽的男子,还没责备眼泪便已经下来,“不是让你回去京城吗?为何要留在这儿?何苦来着?” 王羿苦笑,“我为何这般,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让崔德音眼泪汹涌而出,心中凄苦,不想让他见到这般狼狈的自己,忙转过身去。 王羿终究狠不下心叫她难做,叹息一声,放柔了语气哄:“我说了,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你也放心,日后我不会随意出现打扰你。只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好,我便知足。” “你何必如此?” 崔德音见他固执,既为他担忧,又为已经看到头的两人的将来难过,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你这样,我们都没有活路。” 王羿不忍让她忧心,替她拭去眼泪,“你放心,也许不久的将来,世上再无武安侯府。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什么?” 崔德音诧异,睁大眼睛,抬着一双泪眼看他。 王羿见她如此模样,心中难受,眸色不觉一冷:“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舍不得你那夫君了?” 他故意说话气她,崔德音有些着急,“你知道我不是,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羿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你且等着,以后就知道了。” 他这般含糊其辞,崔德音越是不安,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你不许胡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她的担心让王羿满足,克制不住握住她的手,“我不会,你放心。你只需好好保护自己,武安侯的事,你别管。” 他一个小小县令,自是撼动不了武安侯。 不过今日席上,那位乌公子对武安侯的敌意,以及圣上对武安侯的提防,武安侯的处境未必见得有多好。 已经有参加宴会的宾客陆续离开,王羿便是再舍不得,也不能让人看见他和崔德音私会,“回去吧,我会写信给你。” 崔德音也不敢再留,依依不舍别过王羿,上了侯府的马车。 夜幕降临,来监军赴宴的宾客皆已离开,冯邕的书房中亮起了灯。 把下人挥退,屋中只有他和薛夫人,冯邕便迫不及待问:“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 薛夫人有些遗憾地摇头,“还没来得及试探,就被那位乌公子打断。话说,主君为何一定要确认武安侯那侍妾的身份?” 如今朝堂稳定,圣上也已经掌权,前朝那些旧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再说一个侍妾,对武安侯能有什么影响呢? “妇人之见。你道我为何会来西州?圣上若是信任武安侯,岂会派我来?” 冯邕嫌夫人不懂朝堂诡谲,不欲与她说太多,“罢了,此事我已有安排,以后你别管了。” “是。” 薛夫人自是乐意的,让她一个正室夫人,对武安侯府一个小妾千般讨好,她还嫌丢人呢。 ........ 寄云这几天,越发觉得身上懒怠,每次醒来,总觉得头昏昏沉沉。这一日也是睡到日上三竿,帐幔里还没动静。 喜鹊不放心,在外头试探着问:“云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起了吗?” 帐中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喜鹊等了一会儿,越发不放心,“云夫人,您不说话,奴婢就进去了。” 帐中安静,喜鹊再也等不住,慌忙掀开帐幔。 榻上,寄云还在熟睡。 平日便是侯爷回来,云夫人累一些,也不会这么晚起。 联想到近几日她精神不振,每次天黑就发困,喜鹊心中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 听闻女子受孕时会出现嗜睡的情况,难道..... 她惊得掩住唇,忙上前轻轻推寄云:“云夫人,您可听到奴婢说话?” “嗯?” 寄云眼皮动了下,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喜鹊担忧的小脸,她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了?” 她想起身,才发现身上绵软无力。 “回云夫人,午时了。” 喜鹊忙扶她起来,迫不及待想验证方才的猜测,试探着问:“云夫人可觉得哪里不好?要不奴婢去找杨嬷嬷,叫她请女医来瞧?” 寄云揉了下有些发沉的太阳穴,笑道:“没事,许是最近练字累着了。” 高继行又给她留了字帖,叫她练字,担心被他罚,她这几天都练到很晚,想来是累到了。 可以前云夫人熬夜赶做穗子,做里衣的时候,也没这么累。 喜鹊还抱着一丝希望,“夫人这个月的葵水还没来,如今又这般嗜睡,会不会是有了?” “不会!” 寄云被她这话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制止。 先不说她每次都喝避子的汤药,便是汤药有不周到的时候,以她如今的处境,自己前路还不知道在哪儿,若真有孕,苦的只会是孩子。 “我每月葵水本就有些不正常,你忘了先前有几次也是晚了许多天才来?” 喜鹊吐了吐舌头,的确是这样。 寄云只想安稳待到完成公子的任务,“以后这些话快别提,让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是。” 喜鹊叹一口气,顺从应了。她在侯府多年,也不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眼下夫人尚未有孕,若云夫人有孕,先不说夫人允不允许,便是侯爷,应该也不会同意。 到最后,苦的还是云夫人。 喜鹊心疼寄云的处境,至此不再提有孕的事,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寄云的身子,便劝她:“云夫人近日脸色不好,还是请女医来瞧,这样也放心一些。” “一点小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寄云不许,坐到梳妆台前,用胭脂遮盖有些苍白的脸色。 ------------ 第59章有人给云夫人下毒 “寄云妹妹在做什么?” 寄云在窗前练字,就见妙仙儿从外头笑盈盈进来。 这可是稀奇的事,自从她来侯府,妙仙儿这是第一次面带笑容来见她。 寄云按下心中纳罕,停下笔,“仙儿姐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咱们姐妹,鲜少在一处说话,日后该常走动才是。” 妙仙儿瞟一眼寄云桌上写的字,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没想侯爷竟会教她写字,脸上笑容也淡了不少,用一股酸溜溜的语气说:“侯爷真宠寄云妹妹。” 寄云不是没看出她表情的变化,无奈笑道:“是我在府中无事可做,求侯爷教我几个字。” “仙儿姐姐这边请。”把她请到一旁,吩咐喜鹊上茶。 妙仙儿这次倒是沉得住气,并未当场就翻脸讥讽,脸上还挂着笑,“赶明儿我也求侯爷赏我几张字帖,跟寄云妹妹一样多练几个字。” 寄云没有接话。 说求高继行的话,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实际是高继行逼着她学的。 妙仙儿少见的没有纠结,叫小丫鬟拿出带来的点心,“外头大街开了一家京城的糕点铺子,我买了一些,想着寄云妹妹或许爱吃,便给你带了些来。” “多谢仙儿姐姐想着我。” 这可是头一遭,寄云有点难以置信,以前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针锋相对,今日主动拜访就罢,还会送东西,实在出乎意料。 寄云还在纳罕,妙仙儿已经上前来,握着她的手,亲昵得好似两人是亲姐妹,“寄云妹妹喜欢吗?打开来尝尝看?” 她这番亲昵,叫一旁的喜鹊眼珠子都要掉了。 “你这小丫鬟,还愣着干什么?给云夫人打开啊。” 妙仙儿见喜鹊竟像是傻了一般,柳眉微皱,娇声呵斥。 喜鹊回神,看一眼寄云,见她点头才过来打开盒子。 点心精致,瞧着的确不是西州人常吃的。 妙仙儿催促喜鹊:“给你家云夫人尝一块。” 喜鹊多留了个心眼,她今日这么热情,这点心里莫不是有毒吧? 忐忑着不想给寄云吃。 寄云见她这般,便知道小丫鬟是想多了,妙仙儿今日特意上门送点心,若在点心里下毒害她,也太蠢了。 笑着示意喜鹊:“给我吧。” “云夫人......”喜鹊不放心,垂头靠近寄云,想劝她三思。 反正她觉得妙夫人突然登门拜访,肯定不安好心。 寄云给她使眼色,叫她放心,取了一块来尝,味道倒还不错,“让仙儿姐姐破费了。” “寄云妹妹喜欢就好。”妙仙儿眼中笑意更浓,挽着寄云,有些迫不及待:“怎么样?这味道是不是和京城的无异?” 她如此急切,不知为何,寄云想起薛夫人当初的试探。 妙仙儿这般反常,难道也想试探什么? 寄云心中狐疑,面上却只不显,“我没去过京城,想来应该不差。” 妙仙儿打量着她神色,“这家和京城的口味一样,以前在京城,可喜欢去那家段记铺子,他家的点心在京城很有名,听闻宫中的娘娘都喜欢吃呢。” 寄云闻言露出笑意,“是吗?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仙儿姐姐,让我也有幸品尝京城的美食。” 妙仙儿微蹙眉,掩唇笑道:“寄云妹妹想吃,日后我让小丫鬟多带些给你。” “那便先谢过仙儿姐姐。” 不过是客套话,寄云倒并未放在心上,客气道谢。 妙仙儿在念云筑里坐了一会儿,与寄云说了不少京城的趣事,直到口干舌燥,这才打住,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太多,让寄云妹妹厌烦了?” 寄云按下心中讶然,淡淡一笑,“怎会,仙儿姐姐思乡心切,这才与我多说了些。” 妙仙儿握着寄云的手,“从前竟是我误会了寄云妹妹,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来找寄云妹妹说话解闷?” 寄云笑着把她送出门,“只要仙儿姐姐不嫌弃,尽管来。” 直到把人送走,喜鹊才敢小声嘀咕:“今日也不知刮了什么风,妙夫人这样,真令人不安。” 寄云也摸不着头脑。 妙仙儿是从京城来的,若想解思乡之情,找同是从京城来的若岚、杜月都可以,为何偏偏找她? 然而她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便暂时抛到一边。 喜鹊不放心,“咱府里,大都是跟随侯爷从京城里来的,偏偏她就挑了云夫人来诉苦,肯定不安好心,云夫人日后要多防着她些。” 寄云自然不会因为妙仙儿今日的一番话就对她掏心掏肺,见喜鹊担忧,笑着安慰:“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些点心.....” 寄云近日没什么食欲,知道喜鹊担心什么,笑道:“拿去分给大家吃了吧。” “是。”喜鹊松了口气,她还想劝寄云不要吃妙仙儿送来的东西,闻言高兴地拿着食盒出去,把点心都分了。 寄云连日来食欲不振,更是一睡都醒不过来,这天好不容易早起,却在离开床榻时眼前一黑,竟直直栽倒在地。 “云夫人!” 喜鹊前脚迈进门,见此情景,吓得脸色发白,慌忙上前扶起寄云。 再次醒来,寄云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女医正为她把脉,杨嬷嬷和喜鹊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 见她醒了,喜鹊欢喜,忙过来扶她,“云夫人,您可还觉得哪里不好?” “头有些沉。” 寄云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女医收回手,脸色有些严肃,“云夫人近日可服用过什么寒凉之物?” 寒凉之物? 寄云怔住,细想了下,摇头道:“我每日所用餐饭,皆是府中灶上的。” 饭菜每天都是喜鹊去取,这一点她可以作证,“云夫人的饭菜都是奴婢亲自取的,所用的和府中几位姨娘是一样的,并没有特别之处。” 女医百思不解,“这就奇了,原先云夫人身子虽瘦弱了些,但气血并未亏损,也不是如今这般虚浮的脉象。” 还是杨嬷嬷警惕,听出不对来,忙问:“女医怀疑云夫人今日的症状,是短时间内服用了寒凉之物所致?” 换一句话说,是有人给云夫人下毒! 女医点头,前不久她烫伤之时才诊过脉,那时并没有问题。 算起来,应该是近一个月之内发生的。 ------------ 第60章你对她好,是因为她像那人吗 “会不会是.....” 喜鹊猛然想起昨日妙仙儿曾来过,惊得捂住嘴巴,会不会是她? 杨嬷嬷见她这般,不禁皱眉:“是什么?” “昨日妙.....” 没等喜鹊说下去,寄云就摇头示意她不要乱猜。 没有根据的事,说出来谁会认? 昨日她只吃了几口,后来都分给府中下人,大家都没事,却独独她有事,说出来,谁会信? 妙仙儿送点心之前的几日,她就感觉不适,何况妙仙儿应该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大张旗鼓来找她,就为了送有毒的点心给她吃? 喜鹊见她不让说,只得住嘴。 杨嬷嬷皱眉,正要再问,就听寄云问女医:“近几日,本该来的葵水没来,又时常彻夜练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女医看一眼杨嬷嬷,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几日的消耗断不会如此严重。 不过她也看出,方才寄云不让小丫鬟说,便识趣的没有提,“倒也有可能。还有.....” 女医犹豫了下。 “还有什么?”杨嬷嬷忙问。 女医脸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若是云夫人身子弱,频繁用避子汤也有可能导致您体内寒气加重,气血不足,所以.......避子汤日后还是少用些。” 寄云脸颊发烫,她怎么也没料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话一出,杨嬷嬷也没话说了。 侯夫人还没生下子嗣,府中侍妾的确不能怀有身孕。 她不禁有些心疼寄云,府中就她最受侯爷宠爱,这两个月来,就只有她在喝避子汤,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若是频繁使用避子汤,会有什么后果?”杨嬷嬷问。 女医道:“会加重云夫人体内寒气,长久下去,日后怕难有孕。” 这.....怎么行呢? 喜鹊一听日后难有孕,不禁为寄云担忧,“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云夫人的身子养好?” 女医点头,办法自然是有的,“今日过后,云夫人不要再喝避子汤,日常辅以汤药调养,两个月后,应该就能见起色。” 寄云怔住,府中还有主母夫人,喝不喝避子汤,岂是她能做主? 何况,若是高继行远着她,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把她忘了,她还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完成公子的任务? 寄云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劳烦大夫。” “云夫人客气。”女医摆手,把药方交给杨嬷嬷,吩咐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提着药箱出来。 杨嬷嬷叫小丫鬟去抓药,临走前吩咐喜鹊:“你好好侍候云夫人,有什么事,就去寻我。” “是,多谢嬷嬷,嬷嬷慢走。”喜鹊应下,把杨嬷嬷送出门去才回来。 “云夫人,您方才为何不让我说妙夫人的事?” 喜鹊不解,如今屋里也没有别人,便问寄云。 寄云笑着摇头:“你如果想在食物里害人,会明晃晃送东西去,还当着一众小丫鬟的面叫她吃吗?” 喜鹊想了下,摇头道;“不会,这样大家都知道是我了。” 寄云便问:“那你觉得妙仙儿若是想害我,会这么做吗?” “不是她,那会是谁?”喜鹊不解。 寄云道;“大夫也说了,也有可能是避子汤喝太多。” 如此说来,受宠也不见得是好事。 喜鹊垂着头,唉声叹气拿着药方去抓药。 天黑的时候,高继行回府,杨嬷嬷已经准备好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等他。 高继行诧异,“嬷嬷许久没有等我吃饭,今天是什么日子?要不我叫杨招回来?” “别管他,让他回家自己吃,公子在外奔波一日也累了,快坐下吧,老奴侍候公子吃饭。” 杨嬷嬷吩咐小丫鬟端来水,给高继行洗手。 “我许久没有和嬷嬷一起用饭,坐下一起吧。” 高继行岂会能杨嬷嬷侍候,洗了手,就叫杨嬷嬷坐下一起吃。 杨嬷嬷笑着夹来高继行爱吃的菜,“我已经用过,公子别管我,先吃吧。” “嬷嬷是不是有事跟我说?”高继行在杨嬷嬷的侍候下用了饭,放下碗著终于忍不住问。 杨嬷嬷没有否认,挥退房中丫鬟婆子,观察着高继行的脸色,道:“今日云夫人病了。” 高继行眸色骤然沉压下来,“好好的怎会病?” 杨嬷嬷见他这般神色,就知道寄云在他心目中有一定的分量,心中也为寄云高兴,“云夫人身子纤弱,有气血不足之症,大夫说......” 高继行本事全神贯注的听,杨嬷嬷突然停住,他愣了下,追问;“说什么?” “大夫怀疑,有可能是因为近日用了太过寒凉的食物所致。” 高继行如此敏锐的人,很快就听出她话里的蹊跷,顿时脸色暗沉沉的有些吓人,“嬷嬷是说,有人给她吃了寒凉的东西?”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侯府做这样的事? 杨嬷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云夫人不让说。” 女医说过,云夫人的身子先前只是纤弱,气血虽说比不上男子充足,却也不是病弱之人。却在短短不到两个月,就便成如今这样。 便是一般的避子汤,也不会在短时间内令她如此虚弱。 以她年轻时在后宅的经验,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云夫人受公子宠爱,府中有些人只怕是坐不住。 高继行听她说寄云不让说,心中有些不快,这侯府还是他说了算的,她怕什么? “嬷嬷放心,此事我会查清楚。” 高继行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公子,还有一事。” 杨嬷嬷见他两句话还没说完就要走,忙叫住人。 “还有什么?”高继行止住脚步,回过头来。 “大夫还说,云夫人今日以后,不能再用避子汤了,得好好养着身子,否则日后无法有孕。” 高继行表情微变,旋即脸颊有些发烫,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一层。 “今日过后,不要再给她喝避子汤了。” 杨嬷嬷诧异,既为寄云高兴,又有些为难,“那....夫人那边要如何交代?” 高继行皱眉,沉默半晌,道:“日后她的汤药,便交给嬷嬷。只给她调养身子的药,对外就说是避子汤,不要告诉她便是,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公子.....是因为她长得像.....” 没等她说完,高继行苦笑,迈步出门,“嬷嬷日后就知道了。” ------------ 第61章给阿娘的香囊出现在她房中 “哐当.....” 屋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外头的喜鹊吓了一跳,慌忙跑进来,见寄云脚下是破碎的瓷片,担心她被碎瓷片划伤,忙把人拉开,“云夫人,您没受伤吧?” “我......” 寄云盯着桌上那个熟悉的荷包,嗫嚅着嘴唇,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那是她亲手做给阿娘的香囊,前不久刚送出去。 阿娘病弱,夜里睡不好,她在里头放了安神助眠的香料,想让阿娘能睡个好觉。 本应该在阿娘手里的东西,怎会在这儿? 难道阿娘有什么不好? 她腿脚有些软,双手紧紧握着圆桌才稳住身子。 喜鹊见她这般,也吓得不轻,搀扶着她,担忧地问:“云夫人,您还好吗?” “扶我去一旁的贵妃榻上。” 寄云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心底却慌乱万分。 细细想来,她最近并未坏公子的事,也没做违背公子命令的事。 或许不是她想的那般。 鲁仁先前曾说过,会安排人进来侯府助她。 这个香囊,莫不是那个人故意放进来提醒她的? 她把香囊抓在手里,小手止不住的抖,“这个香囊,你可见过是谁放进来的?” 喜鹊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摇头:“奴婢一直在外头守着,没人来过。” 她认得这香囊,“这香囊不是先前云夫人做的吗?有何不妥?” 寄云不能和她说太多,只得强笑:“先前找不着来着,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儿。” 喜鹊仔细回想了下,脸色微变,“奴婢方才去一旁煎药,会不会是哪个小蹄子偷了云夫人的东西,担心被责罚,趁着云夫人歇下,偷偷放回来?” 念云筑只有喜鹊一个小丫鬟和一个洒扫的婆子。 婆子家在外头,天黑后,婆子就回去了。 也不知那人是如何进来,如此悄无声息就把荷包放在她屋里。 若单单是来知会她,大可挑别的时候,何必拿她给阿娘做的香囊? 寄云握着香囊,心中不安,“以后天黑就关好院门。” “是。”喜鹊想想觉得不放心,“要不,奴婢告诉侯爷,求侯爷多派两个嬷嬷来守夜?” “不......” 寄云脸色煞白,公子的人联系她,若是让高继行知道,她还有什么活路? “一点小事,不必要麻烦侯爷。” “......是。” 喜鹊想劝不敢劝,最后只得无奈应下。 隔壁的房间还在煎着药,离不得人,喜鹊道:“药该好了,奴婢去瞧瞧。” “去吧。”寄云点头,等喜鹊出去,她才敢打开香囊。 里头给阿娘准备的安神助眠的药已经不在,却多了半块药渣。 这是.....阿娘喝的药。 公子不会平白让人送来阿娘喝的药渣,他怕是想提醒她,叫她好好配合,不要坏他的事。 寄云苦笑,她都已经进了武安侯府,如今阿娘和小妹都在他手里,她怎敢坏他的事? “这是什么?” 就在她出神的功夫,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寄云慌得想把手中的香囊藏起来,好在最后时刻反应过来,只握在手里,忍着狂跳的心脏强笑道:“奴婢闲时没事,做来打发时间的。” 不过是个寻常的香囊,高继行没放在心上,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眸色微沉,“身上感觉怎么样?” “睡了一会儿,如今好多了。” 屋里没有侍候的丫鬟,寄云便想为他倒茶,高继行皱眉扫她一眼,“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我想喝自己会倒,何需你一个病中之人动手。” “是。”寄云讷讷收回手,顺势把香囊塞在袖口。 高继行看在眼里,突然起了心思,“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个香囊?” 嗯? 寄云那点手艺,自己都羞于见人,如何能给他做? 脸颊有些发烫,“奴婢女红做得不好,做出来的东西,怕是配不上侯爷。” “你不做,怎知道配不上?” 高继行皱眉,不喜她这么说。 每次想要她一点东西,都是这般推辞,上次的穗子是这样,如今连个香囊都不情不愿。 “我说它配得上,就配得上。”他眉尾下压,眸色暗沉,瞧着不是很高兴,把她揽在怀里,便去搜身,“不然,这个现成的给我。” “奴婢.....做!奴婢给侯爷做个新的。” 寄云吓得心都要跳出喉咙口,慌忙按住他的手,生怕他强行抢走香囊,发现香囊中的秘密。 高继行看她慌乱的模样,哼了声:“早答应不就好了。” 许是她答应给他做香囊,他高兴,便也难得的没有追问她为何这般紧张。 寄云生怕他要抢她的香囊,忙问起别的:“侯爷想要什么花样的?” 她问得认真,一双眸子闪着亮光,眨也不眨地等他答复。 高继行怔了片刻,旋即温和一笑:“你看着做吧,你做什么,我就带什么。” 他回来已经沐浴,穿着一身家常的衣服,身上多了一份慵懒闲适,脸上也没有了白天的凌厉之气,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不知为何,寄云心底那抹异样的感觉又冒出来。 就好像,他就该是这样的人。 “怎么,又不愿意了?” 他就在眼前,她却出神? 高继行黑眸渐沉,剑眉紧皱,手臂用力收紧,将她禁锢在臂弯。 “是。”寄云回神,慌忙垂下眼睫,掩去眼底异样,“那奴婢就看着来做,侯爷到时候可别嫌弃。” 她眸子闪着盈盈水光,小心翼翼瞥他的模样,瞧着像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的手艺。 高继行眼里染了抹极轻的笑意,“放心,便是嫌弃,也不会让你知道。” 这不还是嫌弃吗? 寄云便是不满,也不敢怪他,垂着头脸颊愈发通红。 “云夫人,该喝药了。” 喜鹊煎好药,端在外头,见屋里两人坐在一起,她小脸微红,不知道该不该进。 “端进来。” 高继行放开寄云,顺势接过喜鹊送来的药碗,试着下不烫了,便要喂寄云喝。 寄云见他神情认真,突然有些慌,“岂敢劳烦侯爷,叫喜鹊来就行。” “侯爷。” 高继行还没说话,杨招就在外头叫他。 他皱了下眉,把手中药碗交给喜鹊,叮嘱寄云,“我去去就回,你喝药早些歇下。” “是。”寄云应下,起身送他。 外头,高继行和杨招已经离开念云筑。 寄云暗暗松了口气,把香囊里的药渣收好,打算等天亮拿去外头埋了。 ------------ 第62章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 高继行出了念云筑,脸色便沉下来。 杨招办事也快,已经把事情摸清,“妙夫人前几日的确突然送点心给云夫人,还在念云筑坐了些时候。不过属下问过府中下人,那点心没问题。” “再去查。” 高继行眸色冷沉,无论是谁,敢在侯府做出这样的事,让他查出来,绝不姑息。 这一点不用他吩咐,杨招已经安排,“侯爷放心,已经吩咐人去查。” 说一句不好听的,这侯府是侯爷的,他只是不管后宅之事,不代表谁都可以在侯府后院为所欲为,做出害人的事。 说话的功夫,高继行转了个方向,往沁芳苑去。 “嗳....侯爷你要去沁芳苑找哪位小夫人啊?” 杨招觉得稀奇,在后头唤人。 虽说沁芳苑几位小夫人也是他的侍妾,可如今云夫人还病着,他就这么去了,未免太对不起云夫人。 然而留给他的只是一道背影。 高继行突然来沁芳苑,几名侍妾都坐不住,又是派小丫鬟打听,又是慌忙吩咐梳妆打扮。 他却直直去了妙仙儿的北厢房。 得知消息的妙仙儿来不及梳妆,披着外衣在门口迎接,“侯爷.....您来啦。” 她慌忙中故意换了丝质的睡衣,眼下玲珑身段若隐若现,别具一番风情。 高继行却视而不见,只淡淡扫她一眼,就自顾坐到一旁。 妙仙儿娇羞一笑,借机靠近,柔软的手按上他的肩膀,轻轻为他揉按,“侯爷在外奔忙,一定很辛苦,妾身给侯爷揉揉。” “不必麻烦,你坐吧,我有事问你。” 高继行剑眉微皱,抬手制止,示意她坐。 “是。”妙仙儿见他严肃,怔了片刻,柔声应了,忐忑在他对面坐下。 东厢房里,若岚满心期盼,本以为侯爷定是来找她,却不想侯爷去了妙仙儿屋里。 北屋亮如白昼,妙仙儿的丫鬟进进出出,又是茶又是酒往里送。 从她的位置,还能看到窗台上倒映着两人交谈的身影。 若岚眸色发冷,紧握着衣袖下的手指吱吱作响,吩咐小丫鬟:“你去打听,侯爷和她说什么。” 小丫鬟应了声“是”,转身悄悄靠近北屋。 也不知高继行和妙仙儿说了什么,他走了以后,妙仙儿就吩咐小丫鬟紧闭门窗,灭了灯。 夜已深,若岚却毫无睡意,终于等回小丫鬟,吩咐把门窗关上,这才问:“怎么样?” 小丫鬟靠近她耳侧,小声禀报:“侯爷似乎是为了云夫人生病的事怀疑妙夫人,奴婢离得远,听不太清,但侯爷走的时候,妙夫人屋里摔了几个杯子,像是还哭了。” 若岚脸色霎时泛白,衣袖下的手止不住颤抖,声音发紧:“你确定?” 小丫鬟点头,“千真万确,侯爷走后,奴婢使了些钱,找北屋里的人打听过了。” 小丫鬟显然也没想到侯爷对念云筑那位如此看重,想起那东西还是她安排人放的,若是让侯爷查出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得知侯爷连夜派人查探这事,她止不住心慌,“岚夫人,若是侯爷查出什么,咱们怎么办?” “急什么?这不是还没查吗?”若岚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便是侯爷查,未必能查到她,何况她也不是一点自保的手段的都没有。 小丫鬟不敢放松,小心翼翼问:“岚夫人,您有什么法子?” 那可是侯爷,一家之主,他若想治谁,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若岚不答,轻笑道:“我不信,夫人能忍下这口气。” 小丫鬟闻言眸色微亮,“对啊。岚夫人是夫人的人,若侯爷为了个侍妾迁怒岚夫人,岂不是不给夫人脸面?” 脸面? 若岚嗤笑,夫人自己都不要脸面。 如今她有这个把柄在手里,不怕夫人不护她。 翌日,府中有人给寄云下毒的事传遍了整个侯府。 喜鹊一早得到消息,忙跑来报给寄云,“云夫人,侯爷为了给您报仇,如今正在查给您下那寒凉之物的人呢。” “是吗?”寄云有些诧异,昨夜高继行并未告诉她这件事。 喜鹊点头,“嗯,府里都传遍了,大家私下里都说是妙夫人,把妙夫人气哭了,今早带着小丫鬟去把那几个嘴碎的婆子骂了一顿。” 这倒像是妙仙儿能做出来的事。 高继行既不和她说,想来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她。 寄云没有多问,寻了把小锄头,往后院去。 喜鹊见她病中还要提重物,忙过来抢过她手中的小锄头:“云夫人要做什么?奴婢帮您。” 寄云是想把昨夜香囊里的药渣埋在土里,借机支走她:“你去帮我提点水来,咱们把这月季种下。” “好。”喜鹊没多想,笑吟吟应下,跑回去取水。 寄云松了口气,挖坑把药渣埋在最深处,在土坑上铺一层土,再把月季苗种下。 喜鹊很快就提水来,两人合力,把新种的月季苗浇了个透。 寄云还不知道昨晚那个把香囊放在她屋里的人是谁,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此人能在侯府来去自如,想起来就觉得不安。 “咱们府中,最近有新人入府吗?” 喜鹊想了下,摇头道:“最近没见到什么新的面孔。” 不是新入府的,那就只能是府中的老人,被鲁仁重利收买。 如此一来,她就更难查到是谁了。 “外头日头太盛,奴婢扶云夫人回去。” 喜鹊谨记女医吩咐,眼看寄云额上冒出细汗,担心她的身子,便劝她回去。 寄云埋了药渣,心头压着的事解决了一件,身上也觉得轻松,便把探查那人的事暂时放到一边,点头应下。 主仆才从屋后回来,就见若岚笑盈盈进来。 “云妹妹,身上可好?” “好多了,多谢若岚姐姐关心。” 寄云把人迎进屋,叫喜鹊泡茶来。 若岚打量她的脸色,说话的功夫,眼睛忍不住往帐幔那边瞟了眼。 见那头没什么不妥,眼底笑意更甚,越发亲切,“寄云妹妹年轻,只要好好修养,想来很快就能康复。” ------------ 第63章你的任务,让武安侯带去军营 “拿到了吗?” 从念云筑出来,若岚看一眼身边的小丫鬟,低声问。 “岚夫人放心,已经拿到。”小丫鬟挽起衣袖,露出香囊的一角。 若岚心底有些遗憾,这次便宜寄云那个贱婢,若不是侯爷下令彻查,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寻个没人的地方埋了,记住,不能让人发现。” “是,奴婢知道。”小丫鬟点头答应,重新把衣袖里的东西收好。 若岚走后没多久,寄云回房,发现自己帐幔让人动过。 握着昨日那人放进来的香囊,她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那人能随意进出她的房间,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夜,高继行军营有事没有回府。 寄云喝了药,便叫喜鹊回去歇了。直到外头传来喜鹊均匀的呼吸,她才悄悄爬下床。 给自己套了一件不显眼的素色衣裳,轻手轻脚出门,往她今日种月季的屋后去。 夜色下,一道黑影站在树影里。 寄云脚步顿了下,忍着恐惧走到那人身后 “是你?” 直到走近,她才发现那人是鲁仁。 咽了咽口水,按下心底惊慌,“你找我,有什么事?” 鲁仁一身夜行衣,站在树影下,和夜色融为一体,淡淡开口:“公子吩咐,这月十九日,让武安侯松口带你去军营。” “去军营做什么?” 寄云惊讶,军营那样的地方,岂是随意能去的?突然要求,就不担心高继行会起疑吗? 鲁仁语气冰冷:“不该你问的,别问。你只管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做便是。” “去军营,之后呢?” 公子的吩咐,她哪一次敢违逆?高继行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只是想问清楚,也好有应对策略。 鲁仁却没打算解答,冷冷警告:“你的任务是让武安侯带你去军营,剩下的,不是你该管的事。” 寄云苦笑,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 想起他放的香囊,忍不住问:“我娘的身子如何了?” 武安侯府戒备森严,几次都无法安插人进来,为避免被人发现,鲁仁交代了事情,便不打算再留,听她问起家人,隐隐有些不耐,“公子既答应你,就不会食言。只要你完成公子交代的事,自会有大夫去给你娘医治。”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隐身进树影里,转瞬便不见了身影。 寄云不敢停留,摸黑回到屋里。 因为鲁仁突然出现,她夜里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清晨,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杨招的人昨夜抓到一名在后院鬼鬼祟祟的婆子,听闻和云夫人被害有关,如今被关在柴房。 沁芳苑里,小丫鬟打听到消息,一脸慌张推醒若岚。 “岚夫人,不好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 若岚睡梦中被小丫鬟打扰,正不耐烦,小丫鬟却是脸色惨白,附身到她耳边,小声禀报:“府里昨夜抓了个婆子.....” 若岚微皱眉,不过是抓了个婆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丫鬟把头压得低低的,嗫嚅着嘴唇道:“奴婢昨日埋东西的地方,便是让那婆子挖了,如今她落入杨大哥手里,若是供出我来,怎么办?” “蠢货!” 若岚脸色惊变,气得一巴掌拍在小丫鬟脸上。 小丫鬟脸颊火辣辣的疼,却捂着脸不敢说话。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若岚此时睡意全无,慌忙起身,小丫鬟忍着脸颊疼痛,过来侍候她穿衣。 “许是那婆子以为奴婢藏了什么好东西,夜里趁大家都熟睡,偷偷去挖出来,叫巡夜的护院发现......” 小丫鬟此时已经乱了方寸,她也没想到那婆子不知何时注意到她,还如此贪心,竟以为她埋了什么宝贝。 她担心杨招顺藤摸瓜查到她,忘了脸颊疼痛,急得问若岚:“岚夫人,咱们要怎么办?” 若岚冷嗤:“急什么?不是还没审吗?” 话虽如此,她却也无法安下心。 事到如今,让那婆子招出她的丫鬟,她也难以脱身。 若不是陈嬷嬷临走前,吩咐她把那香囊放进寄云房中,她也不会有今日的困境。 她做这些,首先是为了夫人,其次才是自己。 对!她不是为了自己。 她为夫人落到如此地步,求夫人救她于水火,这个要求不过分! 若岚拿定主意,眸色渐冷,坐到梳妆台前,“为我梳妆。” “是。”小丫鬟见她神色冷肃,不敢拒绝,取过木梳为她梳发。 片刻后,若岚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去漪霞院给崔德音请安。 “你来做什么?” 崔德音作为侯府主母,府中那点事瞒不过她。 若岚和陈嬷嬷做的事,她只是不想过问,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到若岚,扫了她一眼,冷笑着问。 若岚只当瞧不出她眼中的冷意,放低姿态,上前来曲膝行礼:“妾来给夫人请安。” 崔德音倚靠在贵妃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你既来了,这礼我也受了,回去罢。” 竟是连若岚要说什么都不耐烦听。 若岚没有退路,紧咬着唇,“扑通”跪下来:“求夫人救救妾。” “你在说什么?” 崔德音冷笑,做下这样的事,凭什么以为她会救她? “这一切还得从陈嬷嬷说起。” 若岚见崔德音无动于衷,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夫人身份高贵,不屑与府中小妾争风吃醋,但侯爷宠爱寄云,陈嬷嬷放心不下夫人,便吩咐奴婢.....” “岚夫人,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起来?” 屋中还有丫鬟婆子,晚晴见崔德音脸色不好看,忙上前扶起若岚,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胡说。” 若岚并不理她,只看着崔德音:“陈嬷嬷不放心夫人,走前留了东西,叫奴婢为夫人分忧......” 她在此停了下,抬眼看向神色越来越冷的崔德音。 若崔德音愿意帮她,那些事她就不提,若是袖手旁观,她没活路,也不会顾及旧日主仆情谊。 “岚夫人,注意你言辞。”晚晴预感不妙,忙呵止她。 “让她说下去。” 崔德音眸色沉了下,坐起身来,第一次正眼看若岚。 从小就知道她不安分,不然也不会抬她当高继行的侍妾。 如今这是,来她跟前跟她叫板? 若岚心底无端生出一丝慌张。 她太了解崔德音的脾气,出身高门,孤傲冷漠,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但今日她无路可退,只有崔德音才能帮她。她放低姿态,伏下身子,“奴婢只想要一条活路,并非要与夫人为敌,求夫人帮帮奴婢。” “你在威胁我?” 崔德音生来富贵,自小就带着一股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傲气,如今被若岚一个丫鬟出身的侍妾威胁,脸色越发难看。 ------------ 第64章怀着目的接近高继行 若岚垂首,一副恭敬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并未半分恭敬,“奴婢不敢,若不是走投无路,奴婢也不敢来打扰夫人。 奴婢跟随夫人从博陵到京城,知道夫人一些事,若侯爷查到奴婢,审讯逼供,情急之下,奴婢不知会不会说出什么有损夫人脸面的话来。” “啪!” 这番话,叫崔德音脸色惊变,毫不留情一巴掌甩在若岚脸上。 若岚被打懵,片刻后才回神,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冷笑:“看来奴婢说中了夫人的心事,才叫夫人这般恼羞成怒。” “你住口!” 崔德音脸色发白,又惊又怒,又是一巴掌甩在若岚脸上。 晚晴见此情景,脸色也是吓得发白,把屋里的丫鬟婆子都赶出去,亲自守在门边,不让人靠近。 崔德音胸膛起伏,被若岚的话吓得不轻,也气得不轻,居高临下盯着若岚,眼睛睁得得比任何时候都大,“你派人跟踪我?”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偶然看到晚晴拿着王公子.....” 从她口中说出“王公子”三字,叫崔德音脸色煞白,当即厉声喝:“住口!” 若岚没有说话,捂着被崔德音打肿的脸颊,眼底闪过冷意,果然,只要是关于王公子的事,她就这般沉不住气。 “奴婢只想要一条活路,只要夫人帮奴婢这一次,奴婢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事关王羿,崔德音就无法做到冷静,向来温婉端庄的面容,冷冷怒视地上威胁她的女子,“你当我不敢杀你?” 若岚想起陈嬷嬷临走前的那番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的爹娘都在崔家,惹怒崔德音,她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但崔德音在意王公子! 若她和那位王公子的事败露,不但会得罪侯爷,那位王公子日后在朝堂的路也会彻底被堵死。 崔德音如此维护那位王公子,想来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便是再怎么生气,崔德音也不敢拿王公子的前程来赌! 话虽如此,面对崔德音凌厉的眼刀子,若岚还是有些害怕。 垂眸掩饰眼底慌张,她放软了声音求道:“奴婢家人都在崔家,若不是走投无路,断不会出此下策,求夫人帮帮奴婢。” “夫人.....” 晚晴和若岚都是崔德音身边的大丫鬟,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担心若岚真的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候夫人也没有活路。 便小声劝道:“夫人,若她不管不顾把这件事捅出去,伤害的是夫人和王公子的名声。” 的确,若岚的家人都在崔家,想治她,有的是办法。 崔德音脸色微缓,却没有松口。 若岚察言观色,见崔德音有些动摇,又是一拜:“只要夫人肯帮奴婢这一次,奴婢定铭记于心,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 崔德音心中咽不下这口气,然而事关王羿的名声,她只得退让,紧盯着若岚,冷冷警告:“记住你今日的话,若府中有任何传言,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 若岚心一松,垂头掩去眼中轻蔑,面上只做恭敬状:“奴婢记住了,多谢夫人成全。” 崔德音冷笑,“你记住,这笔账我记着,日后别想再拿来要挟我。” “奴婢不敢。”若岚垂着头,越发恭敬。 崔德音看她一眼都嫌掉份,摆手赶人,“退下吧,今日过后,好好待沁芳苑,就不必在府中走动惹侯爷惦记了。” “是,多谢夫人。”若岚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崔德音帮她度过此次难关,日后再设法得到侯爷宠爱便是。 至于手中的秘密,是她的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只怕要好好谋划才是。 她不敢留在漪霞院,带着小丫鬟回来,当真就关上门窗,规劝小丫鬟莫要出去惹事。 “夫人,眼下要怎么办?” 若岚走后,晚晴瞧着崔德音怒气未消的脸色,上前为她揉按太阳穴,小心试探。 说起来,这件事是侯爷亲口下令彻查,若夫人出手,势必引起侯爷怀疑。 不禁责怪起若岚,她真是大胆,竟敢威胁夫人。 崔德音闭着眼睛,极力忍着胸中怒火。 她几时这般憋屈忍让?若不是顾及王羿,定不会容忍若岚这贱婢踩到她头上。 眼下,先稳住她再说。 婆子一事,想解并不难。 她嗤笑,吩咐晚晴:“你找出名册,看那婆子家中还有谁,若她同意,就妥善安置她的家人。” 晚晴瞬间明白她的用意,同时也暗道自己糊涂,只要那婆子认下罪名,这件事便能轻易化解。 她颔首应下,“奴婢知道了。” 她知道该如何做了。 ....... 才一天的功夫,那婆子没等到侯爷和杨招回来审她,就自己认罪。 哭嚎着说自己鬼迷心窍,听了陈嬷嬷挑唆,偷偷潜入云夫人房中,把陈嬷嬷给的香囊放在云夫人床头。 那香囊中放了极寒的药,云夫人日日和那香囊作伴,身子才这般虚弱。 如今良心不安,后悔不已,婆子还供出陈嬷嬷当初贿赂她的银两所藏之处,并羞愧自尽。 这件事轰动整个侯府。 喜鹊得了消息,慌忙跑进屋,“云夫人,云夫人.....” 寄云喝了女医两天的药,脸色瞧着好了很多,也没那般嗜睡,便在屋里为高继行做香囊。 见喜鹊慌慌张张,抬眼看来,“怎么了?” “云夫人,找到害您的人了。” 寄云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香囊,“是吗?” 喜鹊鼓着脸,气呼呼道:“嗯,您道是谁?是陈嬷嬷。陈嬷嬷因为污蔑云夫人,被夫人送回京城,她怀恨在心,便施于重利,叫那婆子把寒凉之物放在云夫人床头,所以您才气血两亏,突然晕倒。” “竟是陈嬷嬷?” 这着实出乎寄云意料,陈嬷嬷回京也有半月了,细细算来,她和陈嬷嬷并没有什么大的过节,没想到如此恨她。 “如今那婆子担心被侯爷责罚,畏罪自尽了。死前把陈嬷嬷收买她的银子供出来,杨大哥已经带人搜了出来,足足有五十两呢。” 寄云意外,“那婆子死了?” “是啊,许是害怕侯爷发怒牵累家人,就一头撞死了。” 寄云心中唏嘘,“倒不至于此。” 她为自己和家人的生机,怀着目的接近高继行,骗取他的信任,自认不是良善之人。 那婆子害她,若不是发现得早,她自己也有危险。 婆子并不无辜,但听到她死了,不知为何,寄云却高兴不起来。 同样都是出身卑贱,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婆子的今日,难说不是她的将来。 同样都有需要保护的家人,日后的她,能全身从侯府退出去吗? 她苦笑,她的下场,只怕比婆子还惨。 ------------ 第65章只是长得像,始终不是她 公子给的时间很快要到了,高继行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寄云担心等不到他,听闻他回来,便主动去苍梧院探望。 许是高继行近些日子都宿在念云筑,苍梧院的小厮见到她并未阻拦,还贴心给告诉她侯爷和杨招在书房议事。 寄云婉拒小厮引路,自己往书房走去。 书房外没人守,屋里传来两人的交谈声,听到谈论的是那婆子的事,寄云便好奇听了会。 “那婆子死得蹊跷,真的不查了?” 是杨招的声音。 寄云惊讶,那婆子的自尽另有隐情? 屋里,杨招看一眼沉默的高继行,以他的直觉,那婆子顶多就是贪财些,居然会为此失去性命,此事还是发生在侯府,属实是不把侯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若就此结束,反而会让这件事真正的背后之人逃脱。 不过他能看出来的事,侯爷自然也能看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下令不准再查。 还是说....杨招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侯爷,您难道是因为夫人才不查的?” 侯爷自从和夫人成婚以后,两人关系谈不上好,但侯爷把侯府管家大权交给夫人,就可以看出来,他尊敬侯夫人。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若没有云夫人,他只怕到现在还时常宿在军营,不把侯府当家。 本以为和夫人比起来,侯爷更看重云夫人,不然也不会在得知云夫人是被人下毒时如此震怒。 可他似乎并不想追究婆子的死因。 这对云夫人来说,多少有点不公平。 高继行眸色微沉,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她一直把侯府打理得很好。” 杨招感到意外,他竟如此维护侯夫人。 可云夫人是受害者,如此一来,将云夫人置于何地呢? “您就没考虑云夫人的感受啊?女医说,以那香囊中的药量,若是再晚几天发现,云夫人日后就不能有孕了,那人心思歹毒,可不是普通的嫉妒。” 高继行漆冷的眼眸毫无波澜,沉默着并未解释。 杨招见他这无动于衷的模样,越发看不明白,“你真是因为担心牵连夫人,才如此委屈云夫人?” 竟连真相都不查了,属实不像他的作风。 高继行神色平静,淡淡的语气中凝着一丝冷漠,“眼下没有造成大错,她的身子调养一些时日便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 “还以为你会因为那人,对云夫人另眼相待一些,看来是我想错了。” 杨招无奈摇头,很快也想明白,“也是,云夫人只是和她长得像,始终不是她。” 两人除了容貌相似,性格一个天一个地,便是认错谁,也不会把寄云错认成她。 杨招在一旁自说自话,高继行眸色沉沉,紧抿着唇,没打算解释。 书房中的交谈还在断断续续,寄云却不想再听下去。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她独自一人站在院中,莫名觉得这夜色过分凄冷了些。 她一直都知道高继行心目中有一名珍视的女子,从杨招和杨嬷嬷的反应里,她知道自己长得和那女子很像。便是因着这副容貌,高继行才会对她与别的侍妾不同。 不敢说他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但上次陈嬷嬷用野男人污蔑,他选择相信她,毫不犹豫杀了野男人。 从那时起,她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兴许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如今听他亲口承认,打碎她心底某个不见光的角落,那一丝微末的期待,还是有点难受。 罢了,这件事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对她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如今那位婆子也丢了命,算是一报还一报。 侯夫人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对她的那点好,还不至于让他亲手毁掉侯夫人在侯府的脸面和地位。 她本就是带着目的来,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他为了自己,把侯府后院弄得鸡犬不宁。 她苦笑着安慰自己,她和他,只是各取所需。 他这般做,才是人之常情。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心底某块地方,憋闷着紧压着,实在不好受。 她不知在夜色中站了多久,小厮过来见她一人,诧异了下便热心道:“云夫人,您还没进去?小的帮您通报吧。” 他的声音让屋里交谈的高继行和杨招停止了说话,没多久,杨招打开门走出来,朝寄云笑道:“云夫人,侯爷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寄云行了一礼谢他。 杨招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吩咐小厮远远守着,便转身出了苍梧院。 “侯爷。”寄云进屋,顺手把门关上,转身朝他曲膝行礼。 高继行微皱了下眉,打量她的脸色,见她脸上并无异样,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快,到底念在她如今病着,才没有责怪,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来了?” “侯爷早出晚归,奴婢想见侯爷一面都难。” 寄云本是看着他,又觉得这话有些害臊,很快垂下头。 她这话无端让高继行心间的郁气消散,上前两步托住她挽在一侧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嗓音低沉,“想我了?” 许是她的话取悦了高继行,他并未追究她在外头站了多久,垂眸戏谑盯着有些羞赧的女子瞧。 寄云被他盯得脸颊滚烫,无端想起方才他和杨招说的那番话,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垂头掩去眼底情绪,柔声道:“奴婢自是想着侯爷。” 她越是羞臊,高继行眼中笑意更浓,头顶传来他极轻的笑声,低沉的嗓音带着抹温和,“身子好些了吗?” 寄云任由他抱着,轻声道:“喝了女医的药,这几天好多了。” 高继行似乎很喜欢她这般顺从的模样,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突然说道:“瘦了,回头让杨嬷嬷给你补补。” 病了几日,她胃口倒是好了许多,想起杨嬷嬷近几日亲力亲为她熬药,寄云就心生感激,“嬷嬷这些天为我熬药,已经很辛苦了。” 高继行道:“听女医的话,好好吃药调养,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杨嬷嬷说。” 寄云按下心底无奈,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转头又是这般关心的做派,让她对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日后要做的事,又多了几分负罪。 两人就在书房,高继行突然想起之前让她练的字,便问:“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侯爷吩咐,奴婢不敢懈怠,每日勤加练习。” 高继行把她拉到书桌旁,取来纸笔,塞在她手里,“写来我看看。” 寄云不敢不从,提笔写了几个字。 高继行看着纸上那几个强行想要写好,却已经是用尽她所有努力的字,心底生出一缕失望。 简直是一点灵气都没有。 不应该是这样才对,难道他真的弄错了? ------------ 第66章以前骑过马吗 “罢了,别写了。” 他眸色有些沉,抽出她手中的笔扔到一旁。 寄云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只得放柔了声音保证:“奴婢定会好好练习。” 她一双莹润眼眸明亮认真,为自己没有练好字感到愧疚。 高继行漆黑眼眸紧盯着她看了会儿,似想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异样,可她眼里除了小心翼翼的保证,再没其他情绪,他眸色暗了下,嗓音有些苦涩,“随你。” 寄云想起今晚来此的目的,试探着问:“我听小厮说,侯爷过两日要去都兰关练兵?” 她极少主动问起他在外头的事,高继行眼尾微挑了下,暗色眼眸有些凌厉,“怎么?” 寄云心底没来由的慌了下,生怕他瞧出什么端倪,然而距离公子给的时间已经不多,她若不事先给自己找好理由,日后如何让他答应带她去军营? 她按下心底慌张,抬眼看他:“侯爷近日早出晚归,奴婢想见侯爷一面都难,如今侯爷又要离开,奴婢想......去大兴寺为侯爷烧香祈福,过两日能不能跟侯爷一起出发?” 染着水光的眼眸闪烁着星辰一样的光亮,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娇怯盯着眼前男人瞧,星光一般的眼眸,凝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大兴寺就在城外,来回用不到一日的路程,即便不跟高继行一起出行,叫府中护卫和车夫送她去也是一样。 然而她这般模样看在高继行眼里,就像是她为了想和他多待在一起而起的小心思。 这点小心思无伤大雅,高继行并未放在心上,看着眼前小心试探的女子,没有很快答应,低沉嗓音带着抹戏谑,“想让我陪你去?” 寄云垂首,双手交叠有些局促,“若是侯爷不便.......” 高继行心情很好地把人抱起来,往屏风后走去,“没什么不便,明日我陪你去,顺便带你去郊外骑马。” 寄云扣着他脖子的手颤了下,这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他松口答应,没想到他却自己提了。 他把寄云放到榻上,随后手肘支撑着靠过来,骨节粗糙充满力量的长指绕着她胸前的青丝,状似无意问起,“骑过马吗?” 寄云想起这些年做的奇怪梦境,梦里少女明媚朝气,不但会骑马,还会射箭,还梦到一群人陪着少女去山中打猎,梦里的场景异常熟悉,就好像她亲眼所见。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年她从未看清少女的脸。 一个是看不清脸庞的少女,在马上意气风发,活得恣意潇洒,是她最喜欢的梦。 一个是看不清脸庞的妇人,充斥着鲜血和杀戮,绝望和死亡之气,是能令她夜里惊坐而起,心痛都无法呼吸的梦境,就好像真实存在一般。 一边是充满希望、意气风发的美好景象,一边是破碎毁灭的死亡之气,这两个令人费解的梦,这些年一直跟随着她。 还在公子旧宅时,她甚至隔几天就要梦一次。 自从进入侯府后,就没那么频繁。 近日因为身上有恙,她又接连做了这两个奇怪的梦。 她紧蹙着眉,思绪胶着梦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高继行注意到她迷蒙着水雾的眼眸并未专注在他身上,似是陷入某种回忆中,眸色黯了下,俯身含住她的唇,惩罚般使了些力道,“如此令你为难吗?” “嗯.....” 寄云吃痛,这才回神,迷茫了瞬,下意识推他一下,高继行停下来,眉心微皱,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奴婢没有骑过马。” 早些年阿娘带着她和小妹饱一顿饥一顿逃难,三餐不继,根本没有机会骑马。 后来在旧宅,公子也并未叫人教她骑马。 高继行眸色微暗,握住她白腻的手,“你的手细腻柔软,一点茧.....” 他的大掌触到她本该细嫩无暇的掌心,在摸到几缕细微的薄茧时怔住,深黑的眼眸蕴染着莫名的情绪,似乎受了某种冲击,抬起她的手,温柔亲上她食指末端的细小疤痕,温热的唇流连着不肯离去。 寄云食指勾了下,被他的唇亲过的地方,就好像被火灼烧一般,烫得厉害。 “这里是怎么伤的?” 片刻后,高继行停下来,紧盯着她,暗色眼眸中凝着一抹晦涩,嗓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有异于往常的温柔。 寄云心尖快速地跳了下,有些麻,轻轻摇头,“不记得了,许是不小心伤到的。” 旋即偏了目光,不敢再去分辨他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她并不是心虚,这点小伤,记不住也在情理之中,但在他注视之下,莫名感觉到压迫。 高继行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摩挲着她食指上的细小疤痕,哑着声音道:“我知道自小学骑马或是练剑的人,因为需要用力抓取,手上会留下茧子。” 就像他一样,因为从小练剑骑马,结着一层厚茧。 那是他们这样出自高门的人,才有的机会。 卑贱之人,双手担负着一家人的生计,风雨泥沙里生存,长茧子再正常不过。 面对他犀利探究的目光,寄云鼓起勇气抬起眼,水光盈盈的眸子明亮认真:“奴婢出身卑贱,没有骑马和学剑的机会。” 高继行怔住,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如墨一般黑深的眼眸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旋即嗤笑。 这双妖媚的眼,底色是澄明无瑕的,就像干净的湖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她如此认真笃定,哪怕半分犹豫也无。 残忍地毁了他心底那丝脆弱的希望。 他眼睫闪了下,眼眶涨着淡淡的浅红,似怒似笑,神色愈发乖张起来,大掌抬起捂住她的眼睛,俯身用力含住嫣红娇嫩的唇瓣,似是要宣泄某种失落,发疯地吸吮,掠夺她的呼吸,侵占她口腔中最后一丝空气。 ------------ 第67章不速之客 翌日,高继行陪着寄云吃朝食,便见妙仙儿和杜月来请安。 寄云脸上不见所谓的病气,妙仙儿不禁有些失望,这事差点被人赖到她头上,侯爷还为此训斥了她一通,凭什么如今寄云什么事都没有? 然而妙仙儿只敢这么想,却不敢当着高继行的面说寄云半句不是,还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寄云妹妹如今可是好了?” 寄云客气应道:“好多了,多谢仙儿姐姐关心。” 妙仙儿只是客套,越发懒得看她,转身靠近高继行,鼓着脸委屈巴巴,“多亏侯爷明察,那婆子也认罪了,不然妾身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婆子的事,高继行不想再提,忽略妙仙儿的撒娇讨好,朝她和杜月问:“二位用过朝食了吗?” 杜月柔柔福身,“知道侯爷今日不去军营,妾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妙仙儿打断。 妙仙儿缠着高继行的手臂,撅着嘴柔声道:“还没吃呢,侯爷都许久没有陪妾身用朝食了。” 两人本就不对付,若不是今日都有同样的目的,也不会一同出现在苍梧院。 杜月冷笑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终究是忍下来,没和妙仙儿计较,垂手站在一旁。 寄云知道两人不合已久,不想牵扯其中,垂头小口小口吃着碗中的肉粥,只当作没瞧见。 面对靠近的妙仙儿,高继行微皱眉看了眼被她缠住的手臂,眼底有些不耐,淡淡开口:“既如此,你们坐下一起用吧。嬷嬷,加两副碗筷。” 婆子应是,很快就加了碗著来。 妙仙儿靠着高继行身边坐下,见寄云面前是熬煮得软烂的肉粥,顿生嫉妒。 自从来了西州,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京城的菜式,凭什么寄云能吃? 她看向寄云的眼神带着敌意,面上却是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摇着高继行的胳膊,“侯爷,妾身许久没有吃京中的肉粥了,妾身也想吃寄云妹妹的肉粥。” 高继行眸色有些冷,正欲开口,就听寄云柔声道:“嬷嬷,把肉粥分一些给妙夫人吧。” 婆子为难,看一眼侯爷。 这肉粥是杨嬷嬷今早特意吩咐给云夫人煮的,里头加了一些滋补的食材,做的也不多。 妙仙儿听了寄云的话心中有气,她又不是猫儿狗儿,还分一些,便是她全部拿了又如何? 偏婆子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她不敢当着高继行的面数落寄云的不是,当即把这一腔的怒火发到婆子身上, “怎么?没听云夫人叫你给我吗?还是说,在你眼里,只有云夫人是主子,我不是,不配你侍候,不配吃这肉粥?” 婆子脸色有些难看。 她是跟着侯爷从京城来的老人,是苍梧院的人,便是看在侯爷的脸面,平日里也没人这么和她说话。 但如今侯爷沉着脸并未出声呵斥,婆子只得陪着笑道:“妙夫人误会,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肉粥是用药膳煮出来的,是专门给云夫人养身子用的,您身上没病,吃了只怕会上火。” 寄云有些意外,她事先并不知道这肉粥是用药膳煮出来的,怪不得今早的粥吃着有股药味。 婆子也是会看眼色的,府中几位姨娘,就云夫人得到侯爷和杨嬷嬷的爱护。 这位妙夫人没有侯爷宠爱,却这般盛气凌人,实在欠教训。 就在寄云出神的功夫,婆子上前就把剩下的肉粥都舀进她的碗中。 这样.....不好吧? 寄云怔住,求救般看向高继行,他垂头专心吃着面前的食物,没吱声。 婆子自是不敢这么做的,只会看他的脸色行事。 她苦笑,她已经感受到来自妙仙儿眼刀的凌迟。 高继行便是故意没有看她,眼角余光却已经把她这胆小怕事的模样看在眼里。 差点就要被她气笑,有他在这儿,用得着她这么小心翼翼吗? 剑眉敛起越发严肃,放下手中筷子,转过身盯着她:“你身子不好,这是特意为你熬的,都吃了吧。” “是。” 对上他略有些严厉的目光,寄云只得垂首乖乖应是。 同时也在心中叹气,这一次,妙仙儿怕是记恨上她了。 高继行如此明晃晃的偏袒寄云,叫妙仙儿差点哭出来,眼眶发红,眼里蓄着泪花,一脸委屈看着他,“侯爷......” 高继行目光未曾落在她脸上,只淡淡道:“你若想吃,明日让灶上做便是。” “可......”妙仙儿还想撒娇,可高继行并未理她,她只得忍下心头委屈,狠狠瞪一眼寄云。 一直不说话的杜月垂下头,掩去唇角的笑意,柔声问:“妾身听门房说,侯爷今日要陪寄云妹妹去大兴寺?” 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妙仙儿再一次打断杜月的话,放软了声音求着:“侯爷,妾身也想去寺里为侯爷烧香祈福。” 杜月没跟她计较,反而是难得的配合她,附和道:“不知妾身和仙儿妹妹可否跟随侯爷、云妹妹一起去?” 高继行转身看一眼寄云,一副“你决定”的意思。 这举动看在妙仙儿眼里,更是火大,都是侯爷的人,难道她去大兴寺还要寄云这贱婢同意? 然而她敢怒不敢言,忍下对寄云的嫉妒,勉强露出个笑脸:“寄云妹妹,咱们一处去也热闹,你说是吧?还是说,你想一人霸占侯爷?” 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不松口,就是坐实了她想一人独占高继行。寄云不想担这个骂名,柔柔一笑:“怎么会?二位姐姐想陪侯爷,也是二位姐姐的心意,我岂敢阻拦。” 她竟是一点儿都不想争,如此爽快就答应。 高继行看她这般大方慷慨的模样,心中就不快,眼眸压着股怨气扫来。 寄云察觉到他的目光,感受到压迫,莫名不敢抬眼看他,只得垂头继续吃碗里的粥。 出息了,对别人的要求那是想都不想就答应。 高继行自己堵着口气,见寄云垂头一口一口吃得毫无负担,顿时没脾气,腾地起身,“吩咐门房备车。” “是。” 小厮不防里头侯爷突然提声,且听着声音不是很高兴,应了声忙跑出去。 杜月眼角余光看一眼突然发怒的高继行,又看一眼垂头慢慢吃粥的寄云,眼底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门房很快就备好马车,总共是两辆马车,几位姨娘坐一辆,另外一辆给贴身侍候的丫鬟坐。 高继行骑马,妙仙儿不想和寄云、杜月同乘,缠着侯爷,想让他带骑马。 她以为骑马好玩的? 高继行看一眼头顶的日头,面无表情道:“西州的阳光毒辣,不似京中温和,晒一会儿脸就会脱皮,你真的想骑马吗?” 会....脱皮? 妙仙儿想到自己的脸蛋像那些西州女子一样,干裂缺水,她就无法忍受。 双手捂着脸颊跑回马车,再也不敢提骑马的事。 寄云在马车里听得清楚,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前面骑在马上身姿挺括的背影,心底无端生乱。 他担心妙仙儿会被晒脱皮,为何却要主动提议带她去骑马? ------------ 第68章一个替代品,真当侯爷宠你? 马车很快就到了大兴寺。 今日恰逢佛祖诞辰,寺里异常热闹。 这里前不久才发生匪徒杀人的事,但架不住香火旺盛,香客们似乎都忘了这大殿里曾经死过人。 寄云和杜月、妙仙儿三人在大雄宝典内跪拜。 高继行不信神佛,只站在外头,并不进去。 三人拜了佛祖,捐了些香火钱才出来。 妙仙儿生怕寄云和杜月抢了侯爷,抢先一步亲昵挽着他手臂,靠在他身上,神情越发温柔,“方才妾身听杨大哥说,侯爷要带我们去骑马?妾身不会骑马,侯爷一会儿可要教妾身。” 高继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又见寄云垂首走在最后面,和她的丫鬟有说有笑,顿时怒从中来,原本就凌厉的眼眸此时更是让人不敢直视,声音无端生冷:“去马车上吧,此去还有一段路程。” 妙仙儿怔住,眼眶突地红了。 她今日频频受侯爷冷待,都怪寄云那贱婢分了侯爷的宠! 她心中委屈又气愤,却不敢反驳高继行,乖乖松开手,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走在前头的杨招感觉脖颈有点凉,缩了缩脖子,不用看也知道,这裹着刀锋的目光是谁的。 他离得不远,方才已经听到妙仙儿的话。 心中大呼冤枉,他只是出门的时候吩咐门房找一匹温顺点的马驹给云夫人,谁知道被妙夫人听了去? 如今还拿他的话来试探侯爷,他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却不能不说,回过头来,眨着眼睛向侯爷疯狂摇头。 他是冤枉的。 高继行懒得理他,翻身上马,“你再去找两匹温顺的马驹来。” “是。”杨招马上答应,这时候可不敢多嘴惹恼他。 高继行已经飞马出去,妙仙儿没能跟侯爷同骑,心中窝着一团火,见寄云和杜月还在后面慢吞吞的,气得坐不住,吩咐车夫:“快走,追上侯爷。” “可.....” 车夫为难,两位小夫人还没上马车呢。 妙仙儿气头上,觉得车夫不听话,厉声喝:“怎么,我吩咐不动你?” 车夫只是个做事的下人,妙夫人无论受宠与否,都是侍候侯爷的人,他哪里敢得罪,只得无奈应了声是,慢慢赶着马车。 杜月眼看前头马车就动了,猜也猜到妙仙儿方才被侯爷拒绝,心中只怕拧着一股气没处发呢。 她也不想被妙仙儿影响了出游的心情,吩咐小丫鬟去前头拦住车夫,笑着和寄云说:“咱们快走吧,仙儿妹妹只怕在发脾气呢。” 马车已经被杜月的丫鬟拦下,正在前头等着她们。 寄云知道妙仙儿的气性,笑着没有点破,和杜月回到马车上。 妙仙儿一见两人上来,脸色越发难看。 寄云和杜月,一个闷葫芦一样却深受侯爷宠爱。一个不争不抢整日像带个面具的假人,虚伪得要命。 她方才侯爷拒绝,脸面受挫,如今见寄云和杜月两人就觉得厌烦,脖子扭向窗外,哼声道: “侯爷都已经走了,你们还磨磨蹭蹭,吃不了这点苦,何必出来。” 她看杜月不顺眼,杜月也没想过给她好脸色,向来清冷人,如今唇角噙着丝淡淡讥嘲,“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什么苦不苦的,仙儿妹妹若是等不及,方才何不和侯爷一起骑马去?” 这是在她的伤口上补刀! 妙仙儿脸色腾地涨红,气得开口就骂:“装什么清冷高贵,暗地里还不是想着如何让侯爷注意你,巴巴着赶来,当我不知道呢。” 马车就那么点地方,坐了三个人,妙仙儿骂人的时候,声音尖细急促, 寄云听得头中嗡嗡的响。 若是可以,她真想捂上耳朵。 杜月懒得理会发疯的妙仙儿,冷笑一声,干脆闭上眼睛。 她不理会,妙仙儿有火没处发,又见寄云安静坐在一旁,顿时恼羞成怒,狠瞪她,“你看到够笑话了?” 寄云怔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她可没惹任何人。 “你该不会以为侯爷真宠爱你?哼,若真宠你,早就为你查清真相了。” 妙仙儿看不得寄云这般置身事外,偏要讥讽她一番才觉得心里舒坦,斜睨着她,一脸轻蔑又嫌恶,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过想着你或许和京城有些渊源,喜欢吃京城的点心,这才给你送去,却让我平白遭人猜疑,差点叫侯爷冤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虽然气急了专挑难听的话说,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连妙仙儿都知道婆子死得蹊跷,也看出来高继行是为了侯夫人的脸面,才吩咐不要追查下去。 寄云虽也清楚崔德音才是高继行的夫人,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但这话从妙仙儿嘴里说出来,她心中还是刺痛了下。 心口发闷,不想与她争执,转脸看向窗外。 因为思绪有些乱,她忽略了妙仙儿的话。 这让原本紧闭眼睛的杜月缓缓睁开眼,若有所思打量着她的侧脸。 “哼。”妙仙儿见她的话终于也让寄云不好受,这才觉得心中舒坦。 骑马的地方在离军营不远的一块跑马地,平日将士们没事也会来这里练习。 杨招已经先来把人都清理干净,除了几个负责教导骑马的马夫,整块跑马地就剩高继行和寄云等人。 “侯爷.....” 妙仙儿下了马车,就直奔高继行去。 高继行皱了下眉,看向一旁的马夫,“你来教她练。” “是。”马夫岂敢不从,牵着马儿过来,拱手见礼:“小的教小夫人骑马。” “滚开。” 妙仙儿方才还笑盈盈的脸色霎时变得扭曲,她是想侯爷教她,谁要让一个臭烘烘的马夫教? 马夫为难,高继行却已经翻身上马,去到马车旁,单手把寄云提上马背。 “呀....” 寄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坐在马背上。 马儿驮着她和高继行,撒丫子飞奔出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吹得两人衣带飘飞,身边的树木一闪而过,她吓得头晕目眩,慌忙把头埋在高继行胸口,闭上眼睛不敢看。 “怕什么?还能摔了你不成?” 高继行见她这般龟缩的模样,唇角勾出抹嗤笑。 这是他惯用的马,在东宫为奴的四年,是它陪着他。 算起来,它已经陪了他七年,就像他的家人一般。 他只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握着缰绳,任马儿狂奔。 ------------ 第69章给她挑一匹烈一点的 雪宵? 倒是应和它通身雪白的外表。 寄云认真想了下,道:“它的鬃毛纯白如雪,这个名字和它很是般配。” “只是这样吗?” 高继行垂首看着面前眼神有些茫然的女子,眼底有失望闪过。 嗯? 寄云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想问这个名字和他的马儿是否般配? 身后男人没有再说话,放开缰绳,任马儿肆意奔跑。 马儿越跑越快,寄云吓得脸色发白,不敢放松,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马鞍,生怕被马儿甩出去。 高继行见她的恐惧不是装的,也不指望能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轻嗤着说道:“你放心,雪宵通人性,不会摔了你。”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揽住她的腰。 腰间是他强有力的手臂,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寄云莫名松了口气,因为自己的胆小感到害臊,越发垂下头红着脸道:“让侯爷见笑了。” 横竖也不是第一次,高继行不介意,耐心和她讲解骑马要领,如何控制马儿,如何保护自己。 寄云认真听着,竟觉得一点都不难。 雪宵跑出四五里地,终于放慢速度,寄云已经适应,不像刚开始那么害怕,有些跃跃欲试,想自己骑。 高继行看出她眼中的向往,不动声色笑了笑,“骑着试试?” 寄云受宠若惊,抬起眼,双手有些无措不知放在何处,“奴婢......可以吗?” 雪宵嗤了声,好似在说:胆小鬼。 “有何不可?” 高继行下马,亲昵拍了拍雪宵不屑的脸警告:“不许淘气。” 雪宵哼唧了下,到底乖乖的没再发出不满的声音。 高继行看着马上还有些害怕的女子,用了十足的耐心,“我牵着雪宵,你先感受一下。” “是。” 寄云点头,按着高继行教她的方法,试着放松自己,如此骑出二里地,她渐渐找到了些门道。 陪着她骑了二三里地,高继行眼看她已经渐渐放开自己,把缰绳交给她:“骑着看看。” “我....” 寄云心中惶恐不安,正想拒绝,雪宵踢了踢后腿,似在笑她。 高继行把缰绳赛在她手里,拍拍雪宵的背:“放心吧,雪宵很乖的。” 寄云便是害怕,如今骑上来,一切只能靠自己。 她握紧缰绳,试着按照高继行教的那般,渐渐的和雪宵培养默契。 等跑了两圈下来,她已经可以轻松驾驭雪宵,能小跑一会儿了。 高继行看着马背上因为跑马,白皙脸颊有些通红的女子,心情极好地斜睨着:“是不是很容易?” 寄云星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点点头。 见她如此,高继行神色柔和,漆黑的眼眸少了平日的戾气,飞跃上马坐在她身后,却不抓缰绳,示意她:“走吧,你来控制雪宵。” “嗯。”有他在身边,寄云安心了很多,颔首答应,专心控制着雪宵。 两人回来时,已是日落西斜。 高继行坐在马背上搂着寄云,女子容貌倾城,男人孔武有力,坐在一起,简直像一对璧人。 妙仙儿嫉妒,彻底坐不住,掩下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表情,娇笑着迎上来,“侯爷,妾身也想骑这匹可爱的小白马。” 寄云骑的,她也要骑! 人家有名字,人家叫雪宵! 雪宵用鼻子哼气,甩头表示不满。 妙仙儿后退了两步,嫌恶的用帕子遮着鼻子。 若不是为了和寄云争口气,她才不想骑这什么臭马! 高继行没有接话,把寄云抱下来,“你休息一会儿吧。” “是.....” 寄云第一次骑马,在马背上时间有点久,脚刚着地,才发现腿麻得厉害,差点站不稳。 “还能走吗?” 高继行眼疾手快扶住她,脑海中浮现昨晚事后某女子娇软无力的模样,冷肃的眼眸中凝着些许柔色暧昧,唇角也止不住弯了弯。 寄云并不知他此时想的是这种事,她为的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差点要摔个脚朝天的羞赧,垂着头嗓音又轻又软,“.....可以。” 侯爷方才.....竟对寄云那贱婢笑了? 那个人,如果是她,该多好。 为何不是她? 两人如此旁若无人这般亲昵,看在妙仙儿眼里,越发让她嫉妒,委屈得眼眶通红,跺着脚娇声唤:“侯爷....妾身想骑马....” “你教她。” 高继行扶着寄云,转身淡淡吩咐一旁的马夫。 马夫应是,忙上前来讨好笑道:“妙夫人,小的扶您上马。” 妙仙儿咬着唇,欲哭无泪。 可方才是她自己提出要骑雪宵,眼下侯爷答应了,若她说不骑,难免惹侯爷不快,只得负气爬上马。 她到底是侯爷的小夫人,马夫尽心尽责,耐心和她讲解。 没一会儿妙仙儿便说累不练了,马夫也不敢强迫,笑脸把她扶下马,把雪宵牵去一旁吃草。 妙仙儿下马就直奔帐篷,来到高继行身边,笑容娇嗔,“侯爷,骑马也不是很难,妾身已经学会了呢。” “是吗?”高继行冷淡抬眼,算了下,她练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妙仙儿见他这般,心中除了委屈,还不服气,瞟眼寄云,起了一争胜负的心,嗔道:“您若不信,妾身和寄云妹妹比试比试如何?” 嗯?比试? 寄云无端被她拉出来,没等拒绝,妙仙儿就跑过来拉起她,扬着下巴毫不掩饰脸上敌意,故意说话激她,“怎么,寄云妹妹是怕了,不敢和我比试?” 她根本就不是问寄云意见,没等寄云拒绝,就强拉寄云出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骑马,比试什么呀?这不是拿性命开玩笑吗?侯爷也不拦着。 杨招心里嘀咕,看一眼侯爷,见他漆黑莫测的眼眸盯着寄云的背影,似是在思量什么。 杨招挠了下后脑勺,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妙仙儿存心要压寄云一等,率先在寄云开口前抢了雪宵,“我要骑这小白马!” “给她挑一匹烈一点的。” 一直沉默的高继行终于开口,吩咐杨招给寄云挑马。 烈性的马,便是有经验的军中将士都难驾驭,真的要给刚学会骑马的云夫人挑选这样一匹马吗? 杨招不解:“侯爷就不担心云夫人驾驭不了,被摔下来吗?” “你只管挑便是。” 高继行眸色漆冷晦暗,眼底未见丝毫怜惜,就仿佛方才温和耐心教导寄云的人,不是他。 ------------ 第70章去死吧! “太狠心了。” 杨招啧啧摇头,无奈挑了一匹不是那么烈性的,安慰寄云:“这些都是将士们训练时用的马儿,性子虽烈了些,但是通人性, 一会儿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云夫人也不要着急,只需松开缰绳紧紧抓住马鞍,它会带你回来的。” “多谢杨大哥。”寄云点头谢过他的好意,爬上马背。 马儿使坏,扬起前蹄,差点把寄云摔下去。 惹来妙仙儿放肆的嘲笑。 寄云吓得脸色发白,但比试还没开始,总不能还没比就退缩。 按下心底慌张,紧紧抓着缰绳,几番较量后,马儿似乎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笨,这才放过她。 杨招看一眼眼神冰冷,看不出是担心还是看戏的侯爷,试探着问:“要开始了,真的要让云夫人骑这样的马儿跟妙夫人比吗?” 高继行剑眉微皱,神色越发晦暗莫测,却没打算解释,低沉的嗓音带着股决然的冷意:“开始吧。” 啧啧.....如此狠心,希望他不要后悔。 杨招无奈,吩咐马夫注意跟着。 妙仙儿骑在雪宵身上,神气十足,斜眼睨着寄云,扬着下巴,眼中写满轻视,“我一定赢你!” 她如此挑衅,也激发了寄云心底某个不知名角落的要强,按下心中紧张,全神贯注听候指令。 比试也简单,只要绕着跑马地跑三圈,谁第一谁获胜。 马夫简单陈述比试规则后,就抬眼询问侯爷,是否开始。 高继行微微颔首。 马夫发出指令,妙仙儿骑的雪宵毕竟比寄云的马儿通人性,听到指令后就冲了出去。 妙仙儿一开始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也谨记马夫教过的话,俯下身紧紧抱着马鞍,放任马儿快速奔跑。 寄云骑的马儿本身气性烈,她和马儿还不熟悉,跑了一会儿,马儿似乎是不服气雪宵跑在前头,越发撒丫子追赶。 寄云力气不够,控制不住马儿,被颠得失去脚蹬,越发紧张,不知不觉用力紧紧抓着缰绳。 如此一来,马儿受到刺激,越发又是跳又是加速。 杨招远远看着便觉不妥。 马儿便是再烈性,但是受过训练的,这般发狂,属实不太正常,他有些担忧,“侯爷,我怎么觉得这马儿不对劲儿?” 高继行眸色暗沉,并未接话,盯着前方在马上紧绷着的纤弱背影出神。 就在此时,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停下奔跑的脚步,寄云显然早有预料,紧紧抓着马鞍,才不至于被马儿甩出去。 也因为这突发状况,寄云的脚扣不住脚蹬,失去支撑。 危险! 杨招看得心惊胆战,顾不上高继行还在身边,大声喊:“云夫人,放松,伏下身子,抓紧马鞍!” 可马儿太快,寄云也听不清他的声音,越发手忙脚乱。 高继行紧握的手掌青筋凸起,却没有打算上去帮寄云。 “侯爷,再不救她,会有危险。” 杨招为寄云捏了一把汗,却见侯爷一动不动,没有上去救她的意思,愈发看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几名护卫虽然看着也很担忧,但没有高继行的命令,都不敢动。 “侯爷对你身陷危险视若无睹,看你还得意到什么时候。” 妙仙儿抽空转回头,见到寄云控制不住马儿,她嗤笑出声,姣好的脸庞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马儿越发暴躁狂跳,寄云越是紧张,如此一来,越是控制不住它。 她身子僵硬,因为紧张,握住缰绳的手止不住抖着,根本听不见杨招教导的声音。 马儿就好像突然发疯一般,在原地跳着转圈圈,接着扬蹄飞驰出去。 寄云在马儿几番颠簸之下,没有摔下去已属实是万幸。 然而她的脚已经脱离脚蹬,如今马儿奔跑,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越发支撑不住。 眼前也因为马儿快速奔跑而出现重影,身边闪烁而过的树木令她头晕目眩。 背后一阵一阵的冷汗,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也不知握的是缰绳还是其他。 这马定是有问题!然而她便是想到问题的关键,也无力控制。 高继行,他为何不来救她? 寄云绝望地想着,一次又一次想控制住马儿,然而马儿就好像吃了什么助兴的东西,根本不听她的,越发撒腿狂奔。 如此快的速度,被甩下去,必死无疑。 紧张、恐惧的情绪席卷而来,寄云紧紧咬着嘴唇,越发觉得眼前模糊发黑,脚下也没有了知觉。 难道今日真的会死在这儿吗? 她不甘心。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马儿。 她纤细的身子就如风中飘曳的衣裙,轻飘飘,颤悠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卷走。 “侯爷,再不救她会死的!” 杨招眼见侯爷紧握着拳头,额上因为隐忍青筋暴起,却仍是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侯爷有什么目的,那可是一条人命。 他管不了那么多,翻身上追赶过去。 就在他嘶吼的当下,高继行也已经先于思绪做出选择,翻身上马,先他一步飞奔向寄云。 寄云背后的衣衫已经让汗水打湿,此时她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她的脚也不是自己的,她极力让自己冷静,却又是一阵胃中翻滚,头晕目眩袭来。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想放弃的时候,眼前浮现阿娘病弱的身子,小妹弱小无助的眼神。 若她死了,阿娘没有钱治病,身子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小妹今年才六岁,她死了,小妹将来会沦落为奴,被公子培养成以色侍人的玩物。 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她的家人需要她! 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寄云,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安抚马儿。 然而马儿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是跳又是发狂地向前飞奔追上妙仙儿。 “马儿,求求你,快停下.....” 寄云嗓音带着绝望的哭音,她是第一次骑马,能想的办法全部想过,然而马儿仍是不听使唤,疯狂飞奔。 妙仙儿眼看着寄云的马从身边飞奔而过,怔了片刻,眼底凝了抹厉色,恨恨骂道:“去死吧!” ------------ 第71章羡慕那位叫“云儿”的女子 “放松,别怕,手给我。” 高继行驾驭着马儿飞奔到寄云身边,沉稳的嗓音似乎有稳定人心的作用。 寄云晕晕乎乎间,先是听到他的声音,艰难转过头,看到他黑沉沉的眼眸,凝重的神情。 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做梦,闭上眼眸轻轻摇头,似是想叫醒自己。 他若想救,方才一开始马儿不对劲儿的时候就会出手,何必等到马儿彻底失控,无法把握的时候才来? “别怕,把手给我。” 高继行神色冷峻,盯着身子僵硬,眼神有些涣散的女子,心底无端生出一丝慌,再一次靠近她,沉声命令。 他真的来救她了吗? 寄云睁开眼眸,看到他的脸时,神色有些茫然。 既然不想她死,为何现在才来。 高继行紧盯着她发白的小脸,心中后悔,越发坚定伸出手,“云儿,把手给我。” 云儿? 那位在他心中有重要位置,名字有个“云”的女子? 他把她当成那个女子了吗? 寄云讶然,心底无端生了苦涩。 她该庆幸自己长了和那女子相似的脸,让高继行最后时刻心软来救她。 想起公子的任务,她眸色微敛,心底有个大胆的想法。 若她这时候摔下马,他会不会因为担心、愧疚,带她去最近的军营疗伤? 如此一来,她顺理成章进入军营,他也丝毫不会起疑。 “别怕,把手给我!” 高继行见她神色忽喜忽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眸色越发暗沉,再次说话,已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寄云在最后一刻犹豫了。 以如今马儿的速度,摔下马可能会没命。真的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那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不,她是寄云,她不是高继行心中那名女子。 她有家人,阿娘和小妹需要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她要活着。 心底对活着的渴望,对家人的留恋支撑着寄云,她鼓起勇气,找准时机松开缰绳,把手伸出去。 就在高继行的手快要接住她的时候,马儿突然止住狂奔,扬起前蹄,寄云一只手抓不牢马鞍,被重重甩了出去。 她轻得就像一缕青烟,被马儿抛出一个弧,又轻轻向下坠落。 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怪不得马儿会突然发狂。 高继行见她下坠,眸色一敛,想也不想便纵身随她而下。 好在寄云比较轻,被悬崖下的藤条挂住,因为下坠的冲击力,藤条荡荡悠悠将她晃出去又弹回来,眼看就要撞上岩石。 此时高继行终于下来,凭借着惊人的臂力接住她,借力往旁边突出的平台跳。 平台上是掉落的干草以及碎石,两人受不住冲击力,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止住。 高继行紧紧拥着寄云,充当肉垫,宽厚的后背为她挡去了部分冲力,他的后背和手臂也因此被碎石割伤。 寄云方才就被马儿颠得胃中翻滚,头脑发昏,此时更是因冲力,直接晕了过去。 高继行忍着背上撕裂的疼痛,起身检查。发现她手臂以及手心被树枝以及藤条划破,正往外冒血。 除了这些身外伤,还不知她身上有没有撞出内伤。 忙撕开干净的里衣,为她包扎伤口,即便如此,她仍是没有醒。 高继行眸色凝重,得赶快把位置告诉杨招,让他尽快下来救人。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崖底下树木茂盛,更是黑得不见五指,这会增加他们寻找的难度。 高继行常年在军中,有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庆幸的是方才坠落的时候,火折子没有掉。 他找了些干柴,在空地上点起火。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驱赶野兽,也能让杨招根据火光尽快找到他的位置。 寄云迷迷糊糊间瞧见眼前一团火,周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耳边是兵器碰撞以及喊打喊杀的声音,处处透着绝望的气息,阿娘又要抛下她和小妹去救小弟...... “阿娘!不要!” 她在梦中惊呼,猛然清醒过来。 “做噩梦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身边响起,寄云短暂的迷茫过后,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厚的大掌握着。 她看清身边的人,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鼻子一酸,“侯爷......我....没死?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记得自己被马儿甩下悬崖,之后的事.....好像不太记得了。 难道眼前的人,是真的? 她有些难以相信,想要捏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两只手掌包得跟粽子似的。 高继行看出她的企图,轻笑了声,握住她另一只手。 眼前女子茫然无措,抬着一双水雾迷蒙看着他,似是想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她向来以奴婢自称,想来是真的恍惚了。 想起方才悬崖上那惊险的一幕,高继行心中就止不住后悔,他不该如此试探她。 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发髻,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你还年轻,阎王不收你。” 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自己,也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她还活着! 寄云记忆回笼,终于记起来,下坠的时候,是他接住自己,带着自己跳到这儿来。 他,在危险发生的时候,不顾一切跳下悬崖救她。 她心底震颤莫名,只觉得眼眶被什么迷住,有些迷糊。 垂下眼,便见自己的手被他古铜色温厚的大掌握着。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她心尖越发酥麻,手指无意识般勾了下,心口无端乱撞。 旋即想起在马儿失控时,他那一声坚定有力的“云儿”。 乱撞的心口生出苦涩,有些羡慕一直住在他心里,那位叫“云儿”的女子。 高继行在她方才晕过去的时候,已经检查好过她的外伤,如今就担心她还有内伤,“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寄云这才发觉自己除了手掌,手臂上划破的地方已被他包扎过。 除了被划伤的地方疼,其余地方没有疼痛。 她垂着头,长睫颤动了下,心口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占满,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暴露此时的内心,只得轻轻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说话。” 高继行不放心,严肃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寄云原先很怕他突然严肃的脸,每一次他生气,她就无端紧张。 如今不知为何,竟没那么怕了,她抬起眼正视着他,再次摇头,柔声道:“就伤口疼,其他地方不疼。” 高继行神色这才柔和下来,挨着她身边坐下,“悬崖太高,杨招他们下来还需要些时间,你且忍一下,回去再请大夫来瞧。” 先前她不敢承认他带给自己的某些变化,这一次生死之间,他不顾危险也要救自己的举动,令她震惊的同时,心也纷乱如麻。 她无声叹息,越想忽略,越是挥之不去他随她一起下坠的画面,以及方才落地时,他用身子为她挡去碎石的瞬间。 对!他可有受伤? ------------ 第72章西州大营,她来了 寄云慌忙抬起眼,伸手去扒他的衣裳查看,“你的伤.....” 她突然扑过来,高继行下意识伸手去接,这样一来牵动了背后和手臂上的伤。 他闷哼了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伤势如何。 眼下缺医少药,便是她看到了,也没办法处理。 何必吓她。 扣住她乱摸的手,眸色无端沉暗,唇角的浅淡笑意与往日的肃杀不同,莫名带着抹坏,嗓音也越发低沉,“乱摸什么?荒山野岭的,你还想我在这儿要你不成?” 不.....不是这个意思。 寄云被他一番话羞得耳垂滴血,脸颊通红,却鼓起勇气认真看他,“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担心侯爷的伤。” 眼前女子小心翼翼看着他,潋滟双眸没有平日的讨好,只有热切的担忧。 高继行喉头滑了下,漆黑眼眸越发深沉,大掌抬起,拇指抚上她娇嫩的唇,在她双唇上来回摩挲着,眸色愈发暗了。 他是武将,平日面对的都是军中皮糙肉厚的兵头,不讲究惯了,一时忽略眼前是娇嫩欲滴的娇美人。 粗粝的拇指带着几分力道,压得她细嫩的唇瓣变了形,越发散发出诱人的嫣红。 如此一来,他更是移不开眼睛。 寄云清晰感受到他手指上的薄茧,身子忍不住颤了下,心比任何时候都慌乱不已。 高继行本不想在这里做什么,毕竟地点不合适,可眼前女子太过诱人,一双水做的眼眸娇怯盯着他瞧,心中绮念起,便收不住。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向自己,下一瞬,略有些凉的唇便含住她绯色欲滴的唇瓣,一寸一寸温柔舔吮,直至她顺从闭上眼睛,双手软软搭在他胸口,呼吸混乱,发出细细的嘤咛。 高继行这才停下,稍微拉开两人距离,眼前娇媚女子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略有些肿的娇艳唇瓣上氤氲着潋滟水光。 这般容色看在他眼里,眸色越发暗滚沉沉,又将人拉进,一点一点把她唇上的水色舔舐干净。 这才抵着她的额头,粗重的呼吸洒在她鼻尖,有些苦恼地等待腹中燥热散去。 这里的确不合适,地上都是碎石和杂草,连块平整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何况算一下时间,杨招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寄云和他那么多次,自然知道他此时的反应,生怕他一时兴起真在这儿做什么,僵直着背不敢惹他。 “我瞧你方才骑马的时候倒是不怕的,怎么这时候倒怕起来了?” 高继行不是没发现眼前女子紧张到僵硬的身子,将她拉进怀中,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细腰戏谑道。 怎会不怕呢? 刚开始的确不怕,后来控制不住马儿的时候,她怕得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奴婢怕。” 她低头小声道,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瞬间,身子止不住抖了下。 高继行舒缓的眉眼紧拧,眸中渐渐严肃,已不见方才的喜色,缓缓将她纤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他不该试探。 以后也不会再试探了。 无论是她,还是她,他都只想人活着。 那种看不到头的无尽深渊,他今生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他的怀抱坚实滚烫,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抱得如此用力,就好像自己是他珍视的人。 寄云本就乱的心,此时就像是交缠成一堆的线,更乱了..... 她今日受到惊吓,坠下悬崖经历生死瞬间,身上又受了伤,许是高继行的怀抱太过令人安心,她便就这样睡着了。 直到听到胸前女子发出均匀的呼吸,高继行怔住,冷肃的眼眸蓦地眨了下,唇角无声荡开浅弧。 竟能在这儿睡着。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也遮去了她被划破裸露在外的皮肤。 无人发现,此时他惯常带着肃杀凌厉的眼眸,再不复存在。 耳边是她轻缓的呼吸,高继行抱着怀中的人,愈发静下心,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头传来脚步声,没多久,就看到杨招领着一众护卫赶来。 他拿着火把,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来,满眼担忧,“侯爷,您和云夫人没事吧?” 悬崖太高,考虑到天色已晚,崖底下情况不明,侯爷和云夫人或许受伤,他不敢耽搁,派人回去西州大营领一队人马来搜山,顺带连军医也带了来。 高继行已经简单给寄云处理过伤口,这里地势不平,条件也简陋,便打算把人带回军营再叫军医给她重新处理。 随着杨招等人的到来,寄云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这样睡着,羞得垂下头,不敢再看高继行的眼睛。 高继行把她这娇羞的模样看在眼里,唇角微扬,把她抱起来,吩咐众人,“先离开这儿。” “侯爷,你身上的伤.....” 杨招鼻子灵敏,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看侯爷抱起云夫人时,手臂有些不自然,禁不住有些担忧 “无碍,皮外伤。” 高继行不在意,抱着寄云,大步走出去。 杨招已经吩咐马车在外头等候,高继行把寄云放上马车,吩咐车夫去就近的西州大营。 西州大营! 寄云听到这四字,完全清醒过来,手悄悄捂住胸口,按住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的心跳。 心中纷乱,难以言表。 她费尽心机,让他答应带她去大兴寺,没等她实施计划,他就主动提出带她去骑马。 眼看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她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法子勾他松口带她去西州大营,却不想他再一次在她实施计划前,做出了有助于她的决定。 若今日马儿失控不是她的计划,她差点就要怀疑,他对自己的底细,对她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 “伤口疼吗?” 高继行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幽深的眼眸中,一抹担忧映入寄云清润的眸中,她按下心中突然生出的复杂情绪,摇头道:“侯爷为奴婢处理过,不疼。倒是侯爷,你的伤.....” 她眼波流转,眸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担忧。 高继行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抹微澜,心情极好地勾了下唇角,面上却仍是一副淡然模样, “以前出征,比这严重的伤都受过,你放心,此去西州大营四五里地,很快就能到。军营里有医术高明的军医,这点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马车奔驰在夜间的官道,身后是将士们骑马发出的踢踏声,不到一刻钟,马车就到了西州大营。 兵士知道是侯爷的车驾,并不敢拦,收了兵器齐行礼。 一阵夜风拂过,掀起马车帘子,寄云借着火光,终于看清西州大营的大门。 高大雄伟,守卫森严。 她紧张地攥紧衣袖下的手掌。 西州大营,她终于进来了。 ------------ 第73章针对寄云而来 侯爷的马车上居然带着个女人! 马车刚过,守门的将士震惊得无以复加,都在猜测是何方神仙,竟让侯爷带来军营。 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侯爷成亲时,我去过,侯夫人不长这样。” “那是谁?是侯爷府上的小夫人?” “不知道。但是侯爷不骑马,陪她坐在马车里,定是很看重的人。” 主要是因为军营中常年见不到女子,侯爷如此严厉的人,平日里在军营提都没提过侯夫人,如今竟主动带着个陌生女子进军营,大家都好奇的要命。 见杨招骑马走在后面,守门的将士问他:“杨校尉,马车里的美人是谁啊?竟让侯爷放弃骑马坐马车陪着.....” 杨招皱眉,这群兵头,越发没规矩了,竟连侯爷的事都敢打听,斥道:“嘴怎么这么碎呢?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 几个兵士挠挠头,咧嘴笑道:“这不是好奇吗?咱们弟兄几个跟了侯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侯爷这般温和的表情。” 杨招回想一下,似乎有那么回事,侯爷自从带云夫人回府后,的确变了许多,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罢了。 他叹一声,那人已死,他自是希望侯爷向前看的,但侯爷把云夫人当成那人的替代品,似乎对她不太公平。 将士还想再问,杨招摆摆手,“去去去,别瞎打听,夜里守卫注意点。” “是。”兵士们好奇,可没人敢到侯爷面前打听,杨校尉也不愿意透露,众人只得悻悻退回去。 军营里没有女军医,高继行已经替寄云简单处理过,他想确认的是她有没有内伤。 “如何?” 军医给寄云把脉,他就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强大的压迫让军医不敢掉以轻心。 “回将军,这位......” 军医收回手,不知该如何称呼寄云,见她身上披着侯爷的外衣,如今又被安置在侯爷的房中,灵机一动,“这夫人没有内伤,至于外伤......” 他顿住,有些为难。他还没开始为这位夫人查看外伤,侯爷这虎视眈眈的眼神,就足以令他感受到压力。 高继行虽不愿让人看到寄云身上哪怕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但也明白,她的伤需要有经验的大夫处理,不然日后只怕要留疤。 军中将士受皮外伤是常事,军医处理这类创伤最有经验。 “给她用最好的金疮药。” 他眼神冷肃,气势迫人,低沉的嗓音仿佛裹着霜雪,军医无端觉得周围变得凉飕飕的,忙恭敬答应。 “劳烦大夫了。” 寄云看出军医紧张,露出抹笑意,客气道谢。 “夫人客气,还请夫人把手臂露出来。” 军医抹了把额头的汗,总觉得他说出这句话时,侯爷的眼睛都快要把他的后背盯出窟窿。 军医的徒弟已经让高继行赶了出去,眼下屋中只有他们三人,高继行坐到床榻边,充当军医的助手,亲手剪去寄云衣袖上的布料。 这恐怕是军医最提心吊胆的一次救治,在高继行强大的威压之下,战战兢兢把寄云身上所有伤处理干净,重新敷上药膏包扎。 做完这些,他马上退出去,生怕走得慢,侯爷会找要他小命。 这里是军营,屋中没有侍候的人,高继行拉过被子给寄云盖上,“今夜已晚,安心在这儿休息,等伤口愈合了再回去。” 寄云点头,看到他手臂上被划破的衣袖,到底不放心,“侯爷,您身上的伤.....” 他从崖底回来就一直盯着军医,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她眼中殷切的担忧取悦了高继行,他神色柔和下来,意外的好说话,“我这就去外头叫军医处理,你先休息。” 寄云点头。 直到他起身,寄云才看到他背上被碎石和树枝划破的伤口,有些比较深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几乎染红了他整个后背。 她睁大眼睛,眼前突地被一团水雾迷住。 他伤得这么重,这一晚上,愣是一声都不哼,还抱着她从崖底上来。她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过是个替代者,他为何要做到如此? 这样她很混乱。 捂住唇,眼泪落下的同时,心里有些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高继行不知道他走后,寄云在屋里为他的伤势不断自责和内疚。 见他出来,军医赶紧迎上来:“侯爷,您背上的伤要尽快处理,否则和衣裳黏连,不易清理,还容易感染。” 高继行颔首,示意军医去隔壁的房里。 军营跟上,吩咐徒弟准备热水和纱布。 剪去侯爷的衣服,看到他背上的伤,军医就一阵头疼,拧了块干净的纱布给他,“衣服碎片和烂肉黏连,下官要把碎片挑出来,侯爷咬着纱布吧。” 高继行没接,淡淡吩咐:“无妨,开始吧。” 行,都是硬骨头。 这样的人军医见多了,便没再劝,收回来纱布,开始为他一点一点清理。 等到帮高继行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半夜,军医抹了一把汗,吩咐伤口不能碰水,只说明日再来,便带着徒弟回去。 高继行手臂包扎过后,行动不便,杨招刚从外头进来,见他这般吃力,忙取过衣裳给他穿上。 “马找到了?” 先前着急找人,杨招忽略了那匹发狂的马,找到侯爷和云夫人后,他已经吩咐人在附近以及悬崖底下找马。 但蹊跷的是,马就像是突然消失,第一批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马,第二批人还没回来。 他表情有些凝重:“还没找到。” 这些都是将士们平日训练用的马,通人性,不会突然发狂。 有人故意在马身上动手脚。 马儿突然发狂,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很难过将其制服,但一般情况下,保命没有问题,只有像像寄云那般没有经验的人,才会慌了手脚,对突然发狂的马束手无策。 如此看来,今日惊马,很显然是针对寄云而来。 高继行握紧拳头,眸色越发透出肃杀,声音裹着霜雪,“马夫呢?带他来见我。” 杨招脸色难看,“接触马的马夫死了。” 方才带人去的时候,马夫已经断气。 这么快? 高继行眸色越发森冷裹挟杀气,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他的人,谁的狗胆这么大?“跑马地、崖底方圆百里范围内,仔细查一遍,另外今日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杨招应声,转身便要出去,被高继行叫住,他疑惑回头。 侯爷向来不是犹犹豫豫的人,什么事让他如此难做决定? ------------ 第74章背后一双搅弄风云的手 高继行眸色沉沉,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片刻后冷冷开口:“上次那个男人,去查是谁找来的。以及,他在哪儿遇上她,都给我查清楚。” “还有,此事你去查。” “是。”杨招脑子转得快,已经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他所说的男人,应是上次突然冒出来污蔑云夫人的人。 他眸色微敛,表情凝重:“侯爷怀疑,今日之事,和先前那一桩有关系?” 表面上来看,那男人是陈嬷嬷找的。然而她一个后宅仆妇,断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在短时间找出几年前的人。 这件事背后,有一双看不见手在操控一切。 原先侯爷不查,是为了保全云夫人的名声。 现在查,是为了云夫人的安危。 看来,在侯爷的心目中,云夫人未必仅仅只是那人的替身。 杨招莫名为寄云松了口气。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脸上露出老父亲一般欣慰的表情,让高继行嫌弃。 抬眼望向屋外黑沉沉的天色,高继行眸色越发暗沉冷肃,冷笑着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杨招自然也察觉出事情不一般,敛了神色道:“属下这就去查。” 高继行回到房中,寄云已经熟睡。他上榻在她身边轻轻躺下,看着身侧脸色苍白的女子,轻蹙着眉,不知梦到什么,睡觉也这般不安。 他眸色柔和,大掌抚上她紧皱的眉头。 睡梦中的寄云在他温暖掌心的安抚下,眉头渐渐舒展,头越发往他怀里靠。 高继行唇角划过一抹浅弧,拥着怀中的女子,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去。 清晨,寄云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 身边依然不见高继行,她有些恍惚,依稀记得,昨晚后半夜,他回来过。 “小夫人,您醒啦?” 一直等在门外的妇人,听到屋里动静,笑着推门进来。 寄云诧异,这里是军营,怎会有女子? “你是......” “回小夫人的话,俺男人姓李,是营中的伙头,侯爷说小夫人受伤需要人照顾,一早就派人把俺找来,俺侍候小夫人洗漱用朝食。” 妇人是附近的村民,口齿伶俐,说话声音洪亮,寄云瞧着也觉得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在她的搀扶下起身,笑着问:“麻烦李婶子了。” 李婶子是乡野妇人,没那么多规矩,见寄云亲善,越发放开,乐呵呵道:“小夫人客气,朝食快趁热吃吧,将军特意吩咐过,叫俺家老李把这肉粥熬得软烂,说小夫人您爱吃。” 是吗? 寄云诧异,她并未和高继行说过自己的口味。 不过比起西州的面饼和胡辣汤,她的口味更偏向京城,也的确更爱吃米粥之类的食物。 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她坐到桌前,在李婶子叨叨絮絮的说话声中,吃完了一碗肉粥,便觉得够了。 李婶子端了茶来给她漱口,利落把屋中碗著收拾出去。 外头传来一阵一阵的喊声,寄云好奇,见李婶子进来,扭头问她:“外头是什么声音?” 李婶子见怪不怪,笑道:“侯爷在演武场练兵呢。侯爷身手厉害,听闻几十个人都不是侯爷的对手。” 是了,这里是军营,练兵是日常要做的事。 想起公子的吩咐,寄云眸色微敛,迟疑片刻,起身朝外走去。 李婶子见寄云出门,忙追上来,“小夫人,军中没有女子,您想去哪儿,俺陪您去。” 寄云放缓脚步等她,“我想去演武场看看。” 侯爷就在演武场,李婶子只当她想看侯爷在演武场上的英姿,笑吟吟陪着去。 昨夜天色太暗,将士们没怎么看清寄云的面容,如今终于在白天得见,不禁惊为天人,便是高继行还在场,将士们还是忍不住,或偷瞄,或大胆看两眼。 有大胆的,躲着高继行凌厉的目光,悄悄低下头小声议论:“就是昨晚侯爷带回来的那名女子。” “长得跟天仙似的。” 寄云是第一次来军营,面对这么多陌生男子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突然紧张,垂下头,衣袖下的手无措地握了又松。 眼见将士无心训练,高继行眸色愈发冷冽,出手的动作比起方才更快更狠,喝道:“看枪。” 将士还未回神,就被他长枪挥起的力道震出丈远,更有人直接挨了一枪,倒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高继行眸色越发冷冽,出手也越来越凌厉,用了十成的力,厉声喝:“都没吃饭吗?一起上!” 这一声叫将士们彻底回神。 平日侯爷只用七八成的力,他们已经难以抵挡,眼下用了全力,谁还抵挡得住? 然而挡不住也要挡,侯爷治下的军队,不允许任何人退缩。 演武场上有五六十人,个个面色凝重,咬牙配合组阵抵挡侯爷。 然而侯爷今日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出手毫不留情,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将士七歪八倒,或被他的掌力震出去,或招架不住他霸道的攻势被打得起不来。 地上一片哀嚎声,高继行却是面不改色,沉着脸训斥:“就这点本事还敢分心,若我是敌人,你们今日无一生还。” 今日的侯爷比平日更是严厉,众将士忍痛爬起来,躬身道:“属下定会勤加练习。” 高继行冷哼:“继续练,什么时候把我打倒了,也是你们的本事。” “是。”将士垂头,恭敬应道。 高继行扬手,长枪带着浑厚的力道,准确无误落入一旁的武器架中,发出闷响。 寄云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带着震动。 可见那长枪断然不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高继行训练。 这么重的长枪在他手中收放自如,竟是一点重量都察觉不到,然而所带出的力道却是强劲有力,比普通人还强壮的士兵,轻易就被他的力道震了出去。 昨夜他甚至还受伤了。 不得不说,他是很厉害的武将。 想起自己的处境,寄云身子突地一阵战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身上冒,明明是站在烈日下,却无端令她浑身发冷。 她紧咬着唇,手无措地交缠着。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不想得罪高继行这样的人。 然而她只是公子的棋子,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公子手里,根本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怎么来了?” 高继行凌厉眼眸中带着抹忧色,打量眼前脸色煞白的女子。 “奴婢.....”寄云回神,遇上他尚未收起厉色的眼眸,身子无端抖了下。 “冷?”高继行皱眉,看一眼正当空的日头,转念一想她身子纤弱,不比军中将士,如今又受伤,神色缓和下来,吩咐李婶子:“带她回去。” “是。”李婶子答应,扶着寄云:“小夫人,外头晒,您身上还有伤,回去休息吧。” 寄云匆匆朝高继行曲了一礼,在李婶子的搀扶下,恍恍惚惚回到房中。 就在寄云离开后,演武场不远处有两双打量的目光,紧盯着寄云。 其中一名男子道:“冯大人,你可觉得此女子长得像一个人?” 冯邕神情莫测,却只淡淡问:“你说的是谁?” ------------ 第75章不如跟了我,我会温柔待你 “这位官爷,她是.....” 李婶子不认得男子,见他这般冒犯寄云,赔着笑就要解释,却被男子冷眼打断:“问你话了吗?” 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眼神狠厉,李婶子到底只是见识浅薄的乡野村妇,被他这么一声喝,吓得胆子都要破了,只得怏怏住嘴。 “我问你呢,美人。” 冯天禄不怀好意的目光流连在寄云玲珑有致的身段,最后定在胸前,挑眉满眼兴味,眼中越发带着一股淫邪,“军营里多的是没见过女人的,你这小身板,恐怕遭不住他们,不如跟了我,我会温柔待你的。” 这是把寄云当成了供将士们泄火的军妓了,简直侮辱人。 寄云又羞又怒,气得脸颊涨红,抬眼清眸中凝着冷意,“不是公子想的那样,还请公子自重。” “还是个小辣椒?” 冯天禄越发露出淫笑,用扇子抬起寄云的下巴,勾唇舔了下嘴角,叫寄云看得身上一阵恶寒,慌忙向后退去。 冯天禄有些遗憾地收回扇子,冷笑道:“你可知我西州军营没有女子,你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军营,我可以将你当做探子抓起来审问?到那时,让你知道本公子的厉害。” 他突然靠近,手指捏住寄云下巴,咧着嘴坏笑,丝毫不掩饰眼中对寄云的兴趣。 探子? 寄云心中慌乱,察觉到此人危险,无论如何,先摆脱此人再说。 “你放开我!” 被他的手碰到,寄云觉得恶心,拍着他的手挣扎。 放手?那是不可能的。 冯天禄的手碰上她柔软滑腻的下巴,眼中越发透出淫色,加重手中力道,把寄云下巴都捏红了,就是不放开,越发冷笑凑近她脸庞,在她耳边吹气,“美人生气就不好看了。” “啪!” 寄云恶心得不行,忍无可忍,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冯天禄一时不防,结结实实挨了寄云一巴掌。 然而寄云的力道终究有限,这一掌打在他脸上,不痛不痒,但冯天禄何时受过这等气? 他是冯邕的侄子,在京城时就是个纵情声色场所的纨绔,靠着关系当上八品校尉,在冯邕手下混口饭吃。 也是仗着这层关系,在军中逍遥横行,如今被寄云一个女子打,脸面何在? “臭婊子,竟敢打我?” 他目露凶光,扣住寄云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来。 寄云脚离地面,直觉得胸腔憋闷,呼吸不上来,脸色也越来越涨红。 “军爷,快住手,那是......” 李婶子见冯天禄发疯,担心他真的要杀寄云,慌忙上去阻止:“那是侯......” “滚!” 冯天禄根本不听李婶子说话,嫌弃她碍事,抬脚将她踢飞出去丈远。 可怜李婶子一把年纪,被他这般猛力一踢,肋骨断了两根,滚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晕了过去。 “你.....放开我......” 寄云眼见连累李婶子,又惊又怒,双手用力想扒开冯天禄的手。 可惜她一介纤纤弱质女子,哪里是冯天禄的对手,不但没能扒开他,还惹恼了他。 冯天禄目光阴冷,嗤笑:“着急了?你求本公子啊。只要你答应陪本公子,本公子就放过你。” “你......休想!” 寄云呼吸不上来,眼前越发模糊起来,却未想过要向他屈服。 她虽被迫利用美色接近、勾引高继行,但在此之前,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宁愿死,也不要受眼前男人的羞辱。 她也在赌,这里是西州大营,在高继行的治下,军纪严明,想来此人不敢在军营杀人。 冯天禄没想到她外表娇媚柔弱,却是个硬脾气,这勾起了他的兴趣,愈发加重手上力道,乖张笑道:“有点脾气,本公子就喜欢辣一点的小美人。” 越发靠近寄云,说话时呼吸都洒在她脸上:“你这样一定很难受吧?只要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寄云原本白皙的脸颊,因为呼吸困难,越来越红,头也越来越沉,却半分不肯松口,仗着一口气,冷冷道:“你......做梦.....我.....若死.....了,侯爷.....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侯爷?武安侯?” 冯天禄手上的动作微顿,旋即脸色有些奇怪,扬天大笑,“你说你是武安侯的女人?” 寄云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此人若再不放手,她当真会死在这儿,用力扒着他的手,艰难道:“还.....不.....放开我。” 冯天禄手上动作松了些,仔细打量寄云,脸上露出一抹兴味,“这么说起来,你这张脸,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手上动作一松,寄云慌忙张口呼吸,在看到冯天禄背后的人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看来西州果然不适合冯公子这样的人,竟连我的人也敢染指。” 一道阴寒的声音自冯天禄身后响起,裹着凌厉的杀气,直让冯天禄脊背一僵,忙松开手。 寄云获得自由,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 高继行目光无声落在她身上,眸色沉暗,越发透出肃杀。 “侯爷,都是误会,下官不知道此女子是侯爷的人,还当她是混进军营的探子呢。”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冯天禄一脸无辜,笑嘻嘻转过身,拱手见礼。 “探子?你当我西州大营是什么地方。” 高继行从寄云身上移开目光,裹着凌厉刀锋的眼眸朝冯天禄逼视而来,唇角微动牵出一抹冷然笑意,仿佛是地狱索命的阎罗,“若真有探子,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敢在我西州大营惹事,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一语双关的话,令冯天禄笑容一僵,强笑道:“侯爷英勇,有侯爷在,西州大营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是属下多虑了。” 高继行轻蔑嗤笑,眼中蕴染杀意:“你算什么东西?西州大营还轮不到你一个八品校尉来指手画脚。” 冯天禄脸色微变,就像吞了老鼠屎,紧咬着后槽牙,却不得不拱手行礼:“是下官多虑了。” “滚!”高继行勾唇,看都懒得看他。 冯天禄咬牙暗恨,却迫于高继行的身份,不得不转身离开。 “还能起来吗?” 高继行看着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的女子,阴鸷目光落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在那一抹被勒出暗红色淤痕上久久停留。 ------------ 第76章这里是军营,没事别出来招惹 寄云扶着一旁的树艰难站起来,朝他屈膝行礼:“多谢......侯爷。” 高继行微眯眼眸,紧盯着眼前连站都站不稳的纤弱女子,眸色越发暗沉,没有接话。 寄云担李李婶子,没有注意他的脸色,踉跄着跑过去,蹲下来轻摇:“李婶子,李婶子......” 在她一遍遍的呼唤之下,李婶子终于醒过来,捂着胸口哀嚎:“疼死老娘了。” 寄云见她终于醒转,喜极而泣,“是我连累了婶子,你还好吗?” 李婶子说话都觉得胸口疼,却还关心寄云,“是老妇没用,那浑蛋没有欺负小夫人吧?” 寄云摇头,想到她或许受了内伤,不敢随意动她,正想求高继行救她,就听高继行吩咐杨招:“叫担架来,送她去军医处。” 杨招应声去了,没一会儿,士兵抬着担架过来,将李婶子抬走。 “军营里都是男子,你知道你在军营乱走会引来多少目光?没事就好好待在屋里养伤,别出来招惹。” 高继行脸色阴沉,黑着脸,带着怒意的眼眸紧盯的寄云,冷冷警告。 他话里半句不见温情,还责怪她在军营中乱走惹来将士侧目。 冯天禄言行轻浮,寄云方才差点让他轻薄,惊怕还未散,听到高继行如此冰冷的话,心底无端生出委屈。 却也知道,是她自己带着目的,故意要在军营里走一遭。 便是委屈也是自找的,脸上不敢露出分毫,低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高继行说出这番话,见她这般又疏离起来,脸色越发冷沉。 寄云不想留在这里让他训斥,曲膝:“奴婢先行告退。” 没等高继行说话,她便往回走。 高继行紧握着拳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一片肃杀之色。 “侯爷,方才李婶子说,冯天禄言语轻薄云夫人,云夫人不依,这才遭他毒手,若不是侯爷及时出现,云夫人只怕......” 杨招见侯爷明明担心云夫人,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要责备人家,瞧都为他着急。 冯天禄是什么货色,高继行一清二楚,听了杨招的话,脸色愈发难看,却不接话。 杨招见他还站着,看不过去,催促道:“你还是回去安慰一下云夫人吧,方才瞧着云夫人似乎吓得不轻。” 高继行冰冷眼眸扫过来,“我是不是很久没有练过你?” 平时就打不过,眼下侯爷气头上,他不想被虐。 杨招头皮发麻,连连摇头,“属下这就回去督促将士们训练。” 不敢再惹,说话的功夫一溜烟跑了。 直到看不见侯爷,杨招才敢拍着胸口停下来休息。 可惜没等他松口气,就见一双黑色绣着金线的靴子从他身边走过,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他头顶响起:“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到演武场。” 不是吧? 杨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不会想让大家一个一个单挑他吧? 没等他拒绝,高继行已经阔步朝演武场去。 杨招仰天长叹,脸上比吃了黄连还苦,都什么世道啊! 没多久,演武场上是一波盖过一波的哀嚎声,几十个士兵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高继行却是一脸厉色,喝道:“起来,一起上!” 众人痛苦哀求:“侯爷,我们认输,日后定会勤加练习,今日就放过我们吧。” 有人见侯爷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转头求杨招:“杨都尉,你劝劝侯爷,放过我们吧。” 杨招捂着还没消肿的脸颊,抬头看天。 惹不起。 寄云回到屋中,才关上门,就软软瘫坐在地上,心中一阵后怕。 方才若不是高继行及时出现,她真的会被那个男人捏死。 心中尘封的某处记忆,突然涌现。 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好似她曾经历过。 却像是碎片一般,断断续续,任她怎么都拼不出一段完整的事。 她卷曲着坐在地上,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耳朵,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哪一次梦境里发生的事,未必是真。 这些年,她做过太多噩梦。 一定只是梦而已。 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寄云回神的时候,发现外头已过晌午。 她身上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涔涔的,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 但这里是军营,除了她身上穿的以外,找不出第二件女子的衣裳。 她身上疲累,也不知是受惊的缘故还是其它,眼下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但身上湿哒哒的一阵黏腻,不好躺在高继行床上,只得支撑着翻出他放在柜子里的干净衣服,换下自己湿透的衣裙。 做完这些她已经有些虚脱,也顾不上高继行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合身,一趟回床上,便昏昏沉沉睡去。 演武场上的哀嚎声还在继续,高继行出手快、狠、准,众将士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却仍无法将他打败。 已经是换过两批士兵,前后也有百余人,他却仿佛不知道累,还要再打。 “侯爷一人对咱们这么多人,眼下应该快要支撑不住,大家一起上!” 将士们想快点结束,就只能同心协力打败侯爷,有人振臂高呼,众人合力,列队,齐齐朝高继行围攻而来。 演武场上,又是一番毫不留情的较量。 远处的书房里,冯邕已经听了大半天从演武场传来的比试声,正好奇,见冯天禄府气冲冲进来,皱眉问:“外头怎么了?” 今日的训练,似乎太过积极了些。 冯天禄一脸不屑,冷哼:“还能是什么?武安侯带将士们训练呗。” 冯邕听他语气不对,以为他又闯什么祸,看向他的眼中透着严厉,“怎么?” 冯天禄见叔父变脸,不敢招惹,端正了神色问:“叔父,你知道武安侯带一名女子来军营吗?”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冯邕不以为意,军中偶尔会有将士的家属前来探望,高既行一家都在西州,来军中探望也不过分。 冯天禄闻了闻今日捏过寄云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滑腻的触感,闻到美人身上的馨香。 这令他心神荡漾,若这样的美人能陪他一晚,一定很销魂。 可惜她是高继行的女人。 只要高继行一天是武安侯,他就没机会得到那美人。 不过...... 他看一眼冯邕,狭长的眼中荡开讨好的笑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侄儿瞧着,那女子有些面善。” 冯邕“哦”了一声,想到高继行那位深受宠爱的侍妾,难道是她? 他皱眉,犀利眼眸朝冯天禄看来,“你觉得她像谁?” ------------ 第77章真有西州奸细混进西州大营? 冯天禄靠近来压低声音道:“侄儿瞧着,长得像东宫那位小娇娘。” 冯邕眸色收紧,手在书桌上轻敲了下,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问:“你确定?” 事发时整个东宫都烧了,金吾卫把京城都翻过来,连只苍蝇都跑不出去,她若能活,谁在帮她? 冯天禄瞧叔父脸色阴沉,他有点儿发怵,不敢乱说,咧嘴赔着笑:“许是侄儿看错了,说不定只是长得像而已。” 她若只是长得像便罢,但她被高继行留在身边,还如此宠爱,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冯邕吩咐:“一个人再怎么变,性情习惯变不了,你盯着她,有什么异常就来报我。” 这正合冯天禄的意,想到日后可以天天见到美人,他就心神荡漾,当即应承。 冯邕见侄儿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皱眉呵斥:“收敛着点儿,高继行不是好惹的,别坏事。” 眼下陛下虽防着高继行,但与西州接壤的周国虎视眈眈,边境士兵时常乔装成流寇侵扰西州,陛下对高继行的态度也暧昧不明,还是谨慎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冯天禄自是满口应下,“侄儿明白,叔父放心。” ........ 派出去找马的士兵终于有消息传回来。 杜常忙上前来禀报:“侯爷,马儿有消息了。” 高继行顿了下,逼退近身的将士们,这才收手。 众人纷纷朝杜常投来感激的目光,兄弟你是大家的救命恩人! 高继行扬手把长枪扔进武器架,一声命令:“继续练。” “是。”众将士声音洪亮,隐隐还透着喜色。 训练没什么,只要不是侯爷亲自监督就成。 高继行已经上马,朝大营外去。“在哪里发现?” 杜常拍马追上,“在距离悬底五十里的村民家里。” 是村民早晨进山发现奄奄一息的马儿,等到晌午没人找来,便叫来村民把马儿拖回去。 得亏士兵们找得快,不然马儿就被村民们宰了吃肉。 马儿从悬崖上摔下来,伤得严重,高继行到的时候,马儿已经死了。 士兵见高继行到,过来行礼后,便把查到的情况跟他禀报:“马夫查看过,马儿是因为伤势过重死的。” 因为是从高处摔下来,身上都是伤,难以断定之前突然发狂是不是被人在身上动手脚。 高继行蹲下来仔细查看。 马儿身上几乎都是新伤,这就说明它突然发狂的原因不在外伤。高继行抬手吩咐:“拿刀来。” 村民们没见过将军,得知他们准备宰来吃肉的马是军中的马,又见将士们对高继行毕恭毕敬,生怕高继行要砍他们的头,吓得大气不敢出。 杜常愣了一下,明白侯爷是要抛开马肚查验,抽出佩刀,递到高继行手上。 马胃里的东西腥臭无比,一打开,村民们纷纷捂着鼻子后退。 高继行仔细查看过后,终于在残渣中发现异常。 杜常脸色一变:“是疯马草!” “疯马草”是长在周国境内的一种毒草,沾了一点就会让马儿发狂,若是短时间内食用过多的疯马草,马儿会失去控制,变得癫狂。 从还未分解的残渣来看,此人给马儿用了大量的疯马草,怪不得马儿会突然发狂。 杜常面色有异,低声道:“难道说,真的有西州奸细混进大营?”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那人能在短时间内杀了马夫,可见行事严谨,不会如此轻易就暴露身份,就为了害寄云一个内宅女子。 “那马夫的底细查出来了吗?” 杜常道:“营中所有能接触马儿的马夫都查过,没有问题。只有那名死去的马夫收了重金,弟兄们在他卧榻底下找出一箱五十两的金子。” 五十两的金子? 高继行冷笑:“一块都不少?” 杜常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若不是栽赃嫁祸,那就是最近才被收买的,不然金子也不可能一块都没花。 如此一来,奸细一说便不成立,更像是突然行事,就为了害云夫人。 当天跟侯爷去骑马的,有妙夫人和月夫人,难道说,是她们当中的一人收买了马夫? 就为了争风吃醋,就如此大手笔花五十金来害人? 杜常挠着后脑勺,怎么都想不明白。 “继续追查这五十金的来处。”高继行扔了手中的树枝,眉目冷冽,“再查一查这疯马草。” 这本是周国才有的东西,若不是马夫偷偷藏着,就是当天有人带进去。 “是。”杜常瞬时明白侯爷的意思,躬身答应。 ....... 寄云醒来时才发现天色已暗,自己竟一觉睡了许久。 因为李婶子受伤,外头的护卫不敢进来,只在外头点了灯。 她换上自己的衣裳,推门出来。两名护卫看到她,皆是松了一口气,不敢多看,低着头恭敬道:“小夫人可要现在用饭?小的给小夫人端进来。” 寄云身上轻飘飘的,头还有点昏沉,实在没什么胃口,“我还不饿。” 这院里只有寄云一个女子,护卫顾及男女有别,不敢与她久待,两人对视一眼,躬身道:“我俩就在外头,小夫人若有需要,可随时吩咐。” “侯爷.....还没回来吗?” 寄云没听到外头练兵的声音,也不知道高继行去哪儿了。 护卫道:“回小夫人,侯爷有事出去,还没回来。” 原来是出去了,看来从中午到现在,他还没回来过。 寄云掩去心底涌起的陌生情绪,想起李婶子的伤,便问护卫:“敢问大哥,可知道李婶子伤势如何?如今在哪儿?” 两名护卫相视一眼,都有点为难。 李婶子年纪有点大,又是内伤,听说不太乐观,日后便是好了,身子也不如前。 其中一名护卫迟疑了下,委婉道:“李婶子在军医处,伤势.....恐怕要养上些时日才能康复。” 说到底李婶子是被她牵累,寄云过意不去,“我想去看望李婶子,可否劳烦二位大哥带我去?” 侯爷只吩咐他们保护寄云,又没限制她出去,护卫颔首,在前头带路。 三人很快就到了军医处,李婶子白天醒过来还好好的,夜里便开始咳血。 寄云来的时候,李婶子刚咳过半碗血,本来躺在床上休息,见到她,便要爬起来。 寄云忙上去制止。 李婶子咧着嘴安慰,“小夫人别担心,俺命大,小时候遇上灾荒,俺们村死了一半的人,俺那时候五六岁,都能活下来,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寄云知道李婶子是为了安慰她。 方才她已经问过军医,军医说若是一直咳血,会很凶险。 心中愧疚,若不是为了帮她,李婶子也不会挨冯天禄那一脚。 如今什么都帮不了李婶子,只得坐着陪她说话解闷。 李婶子说了一会儿话,就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军医见寄云自己就是个伤者,便劝她回去:“李婶子有我们呢,夫人也请回去歇息吧。” 寄云心知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起身行礼离开。 出了军医处,寄云走在前头,两名护卫跟在后头。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没了脚步声。 ------------ 第78章你从了本公子,日后只疼你一人 寄云诧异停下脚步,转过身才发现身后黑漆漆的,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 方才还一起走的护卫,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她心提了起来,唤了声:“护卫大哥.....” 周围静悄悄的,哪里还有护卫的身影? “护卫大哥?” 她对这里也不熟,偌大的军营,这里安静得就像荒郊野外,仿佛周围只剩她一人。寄云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摇着扇子,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赤裸裸的打量,在她身上来回梭巡,“小美人,你是不是在找我?” 是冯天禄。 他怎么会在这儿? 寄云眼瞳微张,想起白天他看自己的眼神,心慌地向后退去。 冯天禄缓步向她走来,不怀好意地笑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天不见美人,本公子就想得紧。” “你别过来......” 寄云见他这模样就反胃,心也慌得厉害,这里四处无人,若是落进他的手里,还不知要被他如何折辱。 她不敢去想后果,眼下先跑再说,也不管认不认得路,拔腿就往有灯光的地方跑去。 冯天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收起扇子,三两步就挡住她的去路,“美人想去哪儿?本公子可是想念美人想念得紧,美人难道一点都不想本公子吗?” 寄云眼见去路被挡,面前是笑得一脸淫色的男人,她强迫自己冷静,“还请冯公子自重,我乃侯爷的侍妾,你如此冒犯,就不怕侯爷问罪吗?” 冯天禄“哦”了声,微眯了眼眸,却是一点都不怕,轻笑道:“武安侯府上那么多侍妾,与其和那么多女人争宠,你还不如跟本公子,本公子答应你,只要你从了本公子,日后定会疼你一人。” 竟连高继行都不怕? 寄云无计可施,心扑通扑通猛跳,却不能真的就这样坐以待毙,说话的功夫,也在注意着周围可以逃跑的退路。 “别费功夫了,这里是药园,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的。” 冯天禄看出她的意图,越发露出得意,懒懒笑道。 她不认得路,护卫为何会把她带来这儿? 难道冯天禄有这样的能耐,把高继行身边的护卫都收买了? 高继行今晚不在军营,冯天禄越发胆子大,看眼前没人慌张的小模样,他就觉得兴奋,舔了舔嘴角笑得猥琐:“你一定很好奇为何会来这儿吧?你从了我,我就告诉你。” 寄云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眼下四处无人无法呼救,只有与他周旋,寻找脱身的机会,便也缓和了脸色,忍着恶心柔声道:“奴家对这儿一无所知,黑天暗地,四下无人,公子何必吓唬奴家?” 美人声音温柔婉转,又是这般无措的语气,冯天禄眸色一亮,心神荡漾,咧开嘴:“这么说,你答应从了本公子?” 寄云垂下眼眸,掩去眼中厌恶,越发放柔了声音:“奴家是侯爷的人,若是被侯爷发现了生气,杀了奴家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这个? 冯天禄平时脑子就不太够用,如今遇上美人撒娇,越发没了思考,上前来搂住寄云细腰,嘴便凑过来。 寄云嫌恶地别过头,避开他的嘴。 冯天禄脸色顿时难看,寄云一看他要发火,只得垂着头装一副害怕的模样,怯怯道:“这里是军营,若是让侯爷的人发现,公子倒是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可奴家只怕死无丧身之地。” 冯天禄见美人娇怯,原本黑沉沉的脸色顿时转晴,大手捏着寄云的下巴,迫使她抬眼,“你怕他作甚?横竖他便是位高权重,也高不过陛下,也不敢拿我叔父怎么样。何况你若跟了本公子,本公子岂会舍得让你死?” “不如你今晚就在这儿,让本公子好好疼你。” 他凑过来,越发压近,双手猴急地在寄云后背游走,如此一来离她越近,说话的气息洒在她脸上,一阵臭气熏天。 “放开我.....”寄云憋得难受,捂着嘴想把他推开。 冯天禄只当美人欲拒还迎,越发靠过来,嘴里不干不净说着:“美人,今晚你是本公子的....” 寄云本就是极力忍着他,谁知他还要靠过来,终是压不住胃中翻滚的酸水,“呕”的一声,兜头吐了他一身。 冯天禄闻道一股酸味,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顿时眼中冒火,感觉受到了侮辱,扬手捏住寄云咽喉,恶狠狠骂道:“臭娘们!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嫌弃本公子?” 寄云暗暗叫苦,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公子.....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家身上不舒服......” 不是故意?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做出一副勾引人的模样,可每次他接近,她就躲,当他看不出来? 冯天禄越想越气,闻着身上冒出的污秽之物,就压不住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越发加重手中力道,笑容愈发阴森泛着杀意:“你当本公子傻看不出你是真心还是故意?” “公子真的误会了,奴家今日是真的不舒服?” 寄云被他锁住咽喉,越发呼吸不上来,却不想就这样死在这儿,一边说话分散他注意,一手抽出发簪,瞧准了他颈侧汩汩流动的血脉,用力扎了下去。 然而她的力道有限,簪子也没那么锋利,只扎到他的一层皮肉,并未扎破血脉。 “啊!”冯天禄吃痛,手上一抬,将寄云重重抛了出去。 寄云被他摔在药田里,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冯天禄缓步走过来,一脚踩住她纤细的后背,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挣扎的柔弱女子,目露凶光,咬牙恶狠狠吐出词:“贱婢!不杀你,难抵本公子心头之恨!” ------------ 第79章你对她做了什么 寄云的簪子在方才一击不中被冯天禄夺了去,手中已经没有可以防身的利器。 “真当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小娇娘?不过是个下贱的东西,今日我便是杀了你,武安侯能奈我何?” 冯天禄用膝盖压住寄云后背,扯着她的青丝将她的头扭起来,迫使她面对自己,咬着牙恶狠狠道。 头皮好像被撕裂一般,寄云疼得冒出泪花,却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痛呼。 冯天禄将她死死压在地面,寄云眼冒金星,越发呼吸不上来。 原本柔弱的眼眸,此时透着一股韧劲。 她不能死在这儿,拼死一搏也要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她强忍着头皮被撕裂的痛楚,手在地上抓住一把沙子,唇角荡开轻蔑,说话刺激身后之人,“不过一个小小八品校尉,我若死了,你也别想活,侯爷必定不会放过你。” 冯天禄见她死到临头还嘴硬,口口声声提着武安侯,沉着脸拉紧她的发,越发用力下压膝盖,凑近了她骂道:“放屁!不过一条贱命,死就死了,女人多的是,你当武安侯缺女人?” 随着他的动作,寄云胸腔被压,唇角溢出鲜血,却是忍着疼痛,眸色一冷,趁着冯天禄靠近的机会,用力扬起手中沙子。 “啊!” 冯天禄不防,让沙子钻进眼睛,刺痛袭来,他双手捂着眼睛,也放松了对寄云的挟制。 寄云忍着胸腔疼痛推开他,趁着他无法伤害自己,抓起地上更多的沙子朝他头上脸上扔去。 “臭婊子,看我不杀了你!” 冯天禄眼睛像是进了刀子,根本张不开,咬着牙,恨不得将寄云撕成碎片。 若这次不能将他制服,待他恢复过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寄云慌乱中摸到一块石头,白皙柔嫩的手掌被石头突出的尖角刺破,旧伤新伤,掌传来心一阵刺疼,她却不顾,反而将石头抱了起来。 乌黑莹润的眼眸透出决绝,今夜不是他死,就是她死。 她不想死,只能是他死! 趁着冯天禄无法睁开眼睛,她将石头露出尖角的一面,用力朝他头上砸下。 “你......” 冯天禄发出一声闷哼,蓦地张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寄云,顾不上眼睛疼痛,瞪得比牛眼都大。 却是已经迟了。 头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冯天禄来不及开口说话,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他.....死了吗? 寄云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腿脚一软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清润的眼中溢满恐惧,挣扎着向后退去。 “公子?你在哪儿?” “公子?” 这时,远处传来焦急的声音,应是冯天禄的随从在寻他。 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必须离开这儿。 寄云身子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让她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朝着记忆中高继行的院子奔去。 “有刺客!” “刺客杀了冯公子!” 此时她的身后传来随从的惊呼,声音响彻寂静的药田。 寄云的心止不住砰砰跳着,差点从喉咙口里蹦出来,却不敢停留,也不管前头是什么地方,她只想离开这儿,只想甩掉那仿佛在鼻端的血腥气。 束发的丝带在奔跑中不知掉落何处,她也顾不上,只管拼命奔跑,生怕后头的人追上来。 慌乱之中,不防前头突然出现一人,便就这样一头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啊唔.....” 没等她发出惊呼,就被一个粗粝温厚的大掌捂住嘴巴,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别怕。” 一道低沉中略带着冷意的熟悉声音自她头顶响起,寄云眼泪便止不住地滚了下来。 是高继行。 他怎么现在才来? 怀中女子瑟瑟发抖,便是那边嘈杂,他也能听清她如擂鼓的心跳。 高继行漆冷目光夹杂着足可以冻死人的冷意,声音却是柔和了几分,大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别怕。” 寄云鼻端就是他坚实滚烫的胸口,拼命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也是到了此刻才明白,这股味道,令她莫名心安。 过了片刻,她终于平复了心中惊怕,脑子也开始恢复思考。 今晚的事定瞒不过高继行。 这不是重点,听闻那个冯天禄是监军的侄子,她杀了冯天禄,不会不会连累高继行? 她惊慌抬起眼,看向目光黑沉,脸色平静的男人,嗫嚅着嘴唇,“侯爷.....我.....” 怀中女子衣衫凌乱,一头青丝垂落,脸上泪眼还未干,受惊过度的清润眼眸中染着水汽,仿佛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兔,却极力强忍着惧意,欲要张口解释。 “解释的话就免了。” 夜色下,高继行的眸色比黑夜还暗,嗓音透着肃杀的冷意,脱下披风套在她身上,“回去等我。” “我.....” 寄云张了张嘴,想和他坦白今晚的事,好让他有个准备。 高继行并不想听,打断她的话,“杜常会护送你回去,在房里等我。” 没等寄云说话,高继行朝黑暗中命令:“杜常,带她回去。” “是。” 杜常听出侯爷话语里隐忍的怒火,听令现身,“小夫人别怕,侯爷还有事要处理,在下护送小夫人回去。” 寄云见高继行表情冷肃,显然不想再说第二便,忍下心中不安,顺从跟着杜常离开。 送走寄云,高继行沉着脸朝药田那边去。 冯天禄的两名随从还在嚷嚷着刺客,高继行抬手示意,身后护卫冲上去,捂住对方嘴巴,直接干净利落扭断脖子。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高继行循着血腥气,找到昏迷不醒的冯天禄,踩上他的胸口,脚下加重了力道。 冯天禄闷哼一声,悠悠转醒,来不及看清眼前人,就破口凶狠骂道:“贱婢,敢伤本公子,定让你......”不得好死。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比夜色还黑的眼眸裹着冷寒的杀意,口中每发出一个音节,就让地上的人颤抖几分:“你对她做了什么? ------------ 第80章你当我这般急色什么都不挑? “高......侯爷......” 冯天禄终于听清是谁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挣扎着向后退。 可惜高继行并没有让他如愿,脚上的力道愈发加重。 冯天禄只觉得胸口憋闷,翻着白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竟是被高继行踩断了肋骨。 “啊~!” 冯天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就算他平时是个草包,此时也感受到高继行身上那毫不掩藏的杀意。 高继行居然为了个贱女人杀他! 冯天禄心生恐惧,忍着胸口剧痛喊道:“高继行,你敢!你就不怕我叔父向陛下参你一本吗?” 他的叔父也是圣上亲信,不信高继行一点都不忌惮。 高继行无视脚下男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咔嚓”听着又是踩断了他的另一根肋骨,声音冷得好像浸在冰水里,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我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锥心的剧痛向冯天禄袭来,他意识逐渐模糊,却还强撑把所有的罪过推到寄云身上,“是那个贱婢.....是她勾引我在先......” 又是一声“咔嚓”,高继行微眯了眼眸,眼中透出森冷杀意,显然已经失去耐心。 “啊~!” 冯天禄疼得眼前一黑,发出凄厉嚎叫,方才还嘴硬的质问,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求饶。 “是我.....是我贪图她的美色,只要侯爷放过我,日后我定不会再招惹她。” 高继行眸色越发透着冷意,脚上力道并未松懈。 求生的本能让冯天禄以为握着高继行的秘密,他会忌惮几分,就能放过他,咧嘴露出一抹莫测的冷意,“只要侯爷放过我,我定不会深究她的身份,这件事,你知我知,定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就连我叔父也.....” 威胁?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高继行冷笑,淡淡张口:“你也配?” 冯天禄脸色巨变,意识到危险来临,却没等他求饶,就又是一声“咔嚓”。 “你.....”他瞳孔骤然张大,口中鲜血喷洒而出,彻底断了气。 高继行漠然收回脚,在地上摩擦了两下,确认没再沾染这令人嫌恶的气息,才淡声吩咐:“扔去外头喂狼。” 护卫领命,拉走冯天禄。 目光被一道淡淡的银光吸引,高继行蹲下来,在药田里捡起一只素簪,用衣袖拭擦干净上面的血迹,轻轻收进袖口,往回走去。 院里静悄悄的,屋中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他走到门前,抬手打开门。 随着开门的声响传来,卷曲在榻上的寄云睁大眼睛,一双蕴染水雾的眼眸惊慌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犹如惊弓之鸟。 高继行剑眉微皱,走过去将她的披风取下,露出她被人扯破,凌乱不堪的衣裙。 高继行眸色微暗,深黑眸底透着冷色。 她的外衣染着血迹,衣襟被拉开,露出白腻的脖颈,上面一道青紫的淤痕。 一股不属于她身上的浓烈脂粉味沁入他鼻端,高继行本就冰冷黑沉的眼眸愈发染了霜雪。 “他还动了你哪里?” 一开口,裹着杀气的低沉嗓音令寄云身子一抖。 他似乎很生气。 寄云抬眼,一双染了水色的眼眸懵懂地看着他,还没一张口,身上的衣裳就叫他撕破。 他连中衣都不放过,直到眼前女子只剩一身小衣,裹着呼之欲出的傲人弧度。 他要做什么? 身上突然一阵清凉,寄云蓦地张大眼眸,难堪地捂住胸口,下意识向后退去。 殊不知她这般受惊的表情落在高继行的眼中,令他胸中火起,欺身上来,将她禁锢在他强有力的双腿之间。 男人眸色漆冷,居高临下紧盯着无处可退的女子,眼神透着股不同于往常的阴郁,“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在军营乱走?” “我.....”寄云嗫嚅着嘴唇,脸色发白。 只觉得胸口发胀,为何这般误解她?她只是想去看望一下李婶子,没有乱走。 女子眼眸染着水雾,眼睫濡湿沾在一起,像只受惊的小兔,轻轻摇头,一脸委屈,眼中水汽染湿眼尾,氤氲出一片楚楚可怜的浅红,令人想揽在怀中,狠狠蹂躏。 这般模样,冯天禄那狗东西也见着了吗? 高继行只要想起来那个画面,就克制不住胸中怒气,大掌抬起她的滑腻的下巴,见她试图向后躲,男人眸色骤然一暗,染了乌云一般黑滚滚压迫而下, “你是不知道,你这般花枝招展,会引来多少人垂涎?还是说,勾引男人才是你的目的?就像你当初勾引我那般?” 寄云许久没见过他这般冰冷肃杀的眼神,想起刚进入侯府时,他便是这般的性子,后来自己因着这张和那位长得相似的脸,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便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多少也有那么一点位置。 却没想到,只不过是个花枝招展,会勾引人,不知廉耻的女子罢了。 不过是个替代者。 想起妙仙儿的讥讽,寄云心中苦涩。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唯独她自欺欺人。 掩去心底刺痛,她轻轻摇头为自己辩解:“奴婢没有,李婶子为了奴婢,差点让那冯天禄害死,奴婢只是想去探望李婶子,没有乱走,也没有勾引别人......” “那这是什么?” 高继行眸色暗沉,粗糙的掌心向上,按住她白腻脖颈间一处暧昧的青紫。 有别于被手掌扣住的压痕,这一处的青紫更像是用唇吸吮出来的。 高继行无数次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一眼便能认出。 那一处暗色的暧昧痕迹,彻底挑动了他心底最深处暗藏的禁忌。 那是对她的独占,不容许任何人触碰。 “奴婢.....” 寄云蓦然想起,冯天禄曾埋首在她颈间,许是在那时故意留下的。 她怯怯抬眼,撞上他暗沉沉仿佛能吃人的目光,喉咙滑了下,心中紧张,不知如何解释。 她这般心虚的模样,刺激了高继行本就濒临爆发的隐忍,眸色一暗,骨节粗糙有力的拇指来回摩擦着那处青紫,越发用力。 刺痛传来,寄云瑟缩了下身子,想向后退,却在触到高继行裹藏着暴风雨的眼眸时猛然回神。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眼下他正在气头上,自己躲着他,只会更加激起他的怒火。 可惜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高继行眸色沉沉,愈发透着令她惧怕的冷色,唇角噙了抹讥嘲:“躲什么?在你眼里,我就这般急色,什么都不挑?” “不是的.....” 寄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尖刺痛,咬着唇,脸色煞白,本就染着水汽的眼眸滚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卑贱,可也不是毫无廉耻之人,若有选择,断不会让冯天禄靠近。 ------------ 第81章记住你的身份 寄云偏过头,避开高继行的目光,抬手抹去眼角的泪。 眼前女子泪眼朦胧,纤弱可怜,颈间的淤痕越发透着刺目的暧昧,高继行心生烦躁,语气透着不耐,“那你躲什么?” 寄云不敢说出自己是因为害怕他的脸色,这么说怕是更加惹怒他,只得紧抿着唇不说话。 可她这般心虚躲闪的模样,更是让高继行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强行扣住她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皱着眉,眸中隐隐点着火星子,嗓音低哑冷冽,“怎么?当真他碰过了,我就碰不得?” 这可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 寄云知道他性子喜怒不定,可也没见过这么反复推翻自己的,若她说不是,只怕他又不知拿什么话来膈应人。 他的话着实伤人,她心中委屈又气闷,眼中的泪止也止不住,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冷笑:“侯爷金尊玉贵,奴婢肮脏卑贱之人,不敢脏了侯爷,还请侯爷下去。” 女子直挺挺躺着,转过脸去,豆大的泪珠无声染湿了枕巾,却负气的没有再看他。 高继行深黑眸底透着寒气,眼眸微眯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欺身压近她,居高临下逼视,嗓音越发透着瘆人的寒意:“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寄云被他眼中翻涌的怒意镇住,乌黑莹润的眼眸蕴染了一丝惧意,便想向后退去。 却被高继行强行扣住下巴,他的力道比常人大,如今气在头上,并未收力,寄云白皙细腻的下巴顿时染了一抹红印。 高继行视若无睹,眸光冷冽,语气冰寒,话语里一丝怜惜也无:“记住!你是我高继行的女人,只有我玩腻了不要你,没有你拒绝我的道理。” 寄云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便见他大掌一扯,将她身上最后一件遮挡的小衣扯破。 寄云紧咬着唇瓣,脸颊通红,难堪地抬手遮住自己。 高继行眸色冰冷,漠然看她做这些无用的动作,唇角露出讥讽:“何必如此扭捏作态,你当初恨不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如今做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给谁看?真当我非你不可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寄云蓦地睁大眼睛,蕴染水雾的眸子氤氲着盈盈水光,白皙的脸上透着难堪,脸颊通红,连身上也透着粉色。 她知道自己目的不纯,出身卑贱,也不敢奢望他对自己哪怕有半分温柔,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击碎了她心底某个小小角落那一丝卑微的期待。 紧紧咬着唇,放任眼泪无声落下,她甚至连反驳他的底气都没有。 高继行黑眸晦暗,眼前女子仿佛是水做的,眼泪染湿了耳旁的青丝,被眼泪浸染过的眼眶透着妖艳的浅红,他喉头滑了下,心底愈发躁动,语气却是冰冷无情,冷冷命令:“手拿开,坐起来。” 寄云本就通红的脸颊倏地仿佛烧着了一般,越发滚烫,强忍着难堪缓缓放下手,低垂着头,顺从在他面前坐起来。 他衣衫完整,而她身无寸缕,一览无遗在他面前。 浑身的皮肤因为羞臊,愈发滚烫,染了绯红。 高继行眸色暗沉,声音却是不带一丝情意,仿佛刀子一丝一丝在寄云心尖凌迟,“不是很有手段吗?便把你的本领使出来,取悦我,只要让我尽兴,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寄云难以置信地抬起眼,挂着泪珠的眼睫便就这样撞进高继行沉冷无情的黑眸中,他眸光微闪,心底的戾气越发沉压不住,漠然开口:“怎么,不愿意,还是觉得委屈?” 寄云强忍着泪水,嗫嚅着嘴唇,艰难地吐出:“奴婢......愿意。” 高继行眸色越发凌厉透着让人难懂的情绪,身子却是坐着一动不动。 寄云抹去眼角的泪,靠过来,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带。 垂着头,泪珠无声滴落在他玄色锦衣之上,氤氲出一滩水渍,很快消失在衣袍之下。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愈发看不清他腰间的扣子。 柔软的小手在他腰间摸索半天,高继行失去耐心,将她的脸抬起。 入眼是她濡湿的眼睫和满是泪痕的娇媚脸颊。 他微眯了眼眸,冷沉如霜的眸色越发透着晦涩的戾气,冷冷逼视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女子,“取悦我让你如此煎熬吗?” “没有......” 寄云慌忙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砸在高继行手上。 他的手微顿了下,脸色越发晦暗不明,“那你这般号丧给谁看?还是这就是你惯用的手段,如此勾引陌生男人?” 不是这样的。 “奴婢没有.....” 寄云摇头,拼命忽略心尖因为他伤人的话生出的痛意,一把抹掉眼泪,不想这些话再从他嘴里说出来,忙垂头去摸索他的腰带。 谁知越是慌乱,越是寻不到接口,慌忙之中,手肘碰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手缩了下,只稍片刻,她便明白过来,脸颊霎时通红。 他...... 她轻咬着唇瓣,心一横,手往下滑....... 高继行身躯一震。 以前主动取悦他,她即便心中羞耻,却从未有过抵触。 如今耳边萦绕着是他方才那些伤人的话,寄云眼泪便忍不住滚下来,还没开始,泪水便已经将他的锦袍打湿。 这般抵触的模样,彻底惹恼了他,大掌扣住她脸颊,迫使她面对自己,入眼是一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眸,鼻尖通红,越发透出楚楚可怜,高继行眸色沉暗,冷声嗤道;“你不愿意侍候我,难道愿意侍候冯天禄那个狗东西?” 他明知道不是。 寄云抬眼看他,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可怜无助,连连摇头。 不是这样的。 冯天禄靠近,她都觉得恶心。 却知道如今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信,只会当做是她矫揉造作勾引他的手段。 她伤心地意识到,她和高继行之间,连情意都没有,何来信任? 他对她,更多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以及他的欲望。 她滚下的泪珠让高继行心烦意乱,眸色越发冷冽暗滚,下腹的燥热灭了大半,沉着脸将她推开,起身扬长而去。 守在外头的护卫看到侯爷一脸怒色,都屏住呼吸不敢招惹,屋外脚步声远去,很快恢复平静。 ------------ 第82章千不该万不该,对他生出情意 寄云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想起自己的处境,悲哀地发现,自己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痛苦地闭上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 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方才是和高继行解释的最佳时机,他这样出去,若日后厌恶了她,任务还怎么进行下去? 对,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却不知何时起,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如此欺骗他、利用他,若有一天事情败露,以高继行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寄云身子忍不住抖了下,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她千不该,万不该,对高继行生出情意。 她是一个连自己和家人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人,情爱这种东西,不是她能肖想的。 她该想的是如何完成公子的任务,如何在这一场风暴中安全脱身,然后带着家人永远离开西州。 握了握纤细的手指,再度睁开眼,她眼中已不见茫然和眼泪,只剩下坚定。 起身下榻,她的衣裳已经被高继行撕破,眼下连换洗的里衣都没有,只得又翻出他的衣服换上。 还不知今晚他会不会回来。 若他今晚不回,只能明日再与他解释,无论如何,定不能让他疏远了自己。 便是......寄云脸颊通红,只要能让他消气,便是按着他方才的意思,她也不会再拒绝。 带着重重心事,她重新躺回榻上。 屋中安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最后无奈盯着有些旧的青灰色帐顶出神。 直到三更天过去,外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失望地收回目光,疲惫地闭上眼睛。 寄云心中有事,也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外头就传来将士练兵的声音,她便是在这一声声充满力量的呐喊声中醒来。 转过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笑眼弯弯地朝她道:“云夫人,您醒啦?天色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寄云怔了片刻,坐起身来,“喜鹊?你何时来的?” 她这次出来没有带喜鹊,事发后就被高继行带来军营,喜鹊一定很担心。 “侯爷担心云夫人无人照顾,昨夜里派杜大哥来接奴婢,才刚到,云夫人您就醒了。” 是高继行派人回去带她来? 昨晚怒气冲冲出去,他还记着派人回去带喜鹊来。 何苦来着? 寄云心底某个小角落泛着苦涩,那是昨夜她下定决心不再任它放肆疯长的陌生情愫。 喜鹊不知她心底凄苦,她也是从杜常口中得知云夫人受伤的事,不放心地打量她的脸色:“云夫人,您身上的伤还疼吗?” 短短几日不见,她脸上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寄云见喜鹊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苦涩的心得到安慰,咧开嘴露出笑容,也不再强撑,皱着鼻子道:“有点疼。” 掌心的伤、手臂的伤都还没好,今早起来才发现伤口处疼得厉害。 许是昨夜搬石头砸冯天禄的时候裂开了。 对了,冯天禄! 她心头一紧,昨夜光顾着伤心,不知道高继行如何处置冯天禄,也不知日后那冯天禄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她怀着心事,心中忐忑。 喜鹊没有多想,云夫人极少这般向她示弱,突然这样,她越发担忧,鼓着脸道:“虽说这里的军医厉害,可到底是军营,不比府中舒适方便。侯爷也该顾及云夫人才是,把您留在这儿实在有点儿不妥。” 喜鹊是最怕高继行的,没想到几日不见,竟还敢埋怨起侯爷来,寄云忍着笑,顺着她骂道:“就是,他一点儿也不懂得怜惜人。” 这一句骂完,心中才觉得舒坦一些。 喜鹊吐吐舌头,这可不是她说的,见云夫人身上穿着侯爷的衣裳,她脸颊一红,笑道:“对了,奴婢带了几身衣服来,云夫人换下吧。” “嗯。” 寄云穿着高继行的衣裳的确不便,取过自己的衣裳换上。 才刚换好,护卫便在外头禀报,说是军医来了。 寄云吩咐把军医请进来,军医不敢乱看,给她把了脉,看过伤口,皱眉道:“伤口裂开了,日后夫人还是要小心一些,免得伤口反复裂开,恐有感染风险。” 寄云自是配合应下,向军医打听李婶子的伤势。 军医道:“李婶子下半夜开始就不吐血了,脉搏也逐渐恢复生机,夫人放心,李婶子干了一辈子农活,身子骨强壮,只要挺过这两天,就会没事的。” 如此一来,她就放心了。 寄云松了口气,吩咐喜鹊送军医出去。 演武场上,高继行正在点兵,原本定于明日去都兰关练兵,被他提前了一天。 此时冯邕发现冯天禄一夜未归,来找高继行要人。 “侯爷,我侄儿昨夜在军营不见了,还请侯爷帮忙,派人寻找。” 高继行神色漠然,“据我所知,监军的侄儿今年二十有三,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冯邕脸色难看,又不能明说昨夜冯天禄是跟着他的侍妾去军医处就没再回来。 他总有预感,冯天禄的失踪,也许和高继行有关。 除了高继行,没人有能耐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在军营消失。 但一切都是猜测,他一没证据,二眼下还不是跟高继行撕破脸的时候,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拱手行礼:“下官只有这么一个侄儿,关心则乱,还请侯爷谅解。” 高继行冷笑,“我理解监军的心情,但监军还需明白,西州大营不是烟花柳巷,许是冯校尉受不住军中枯燥,去哪里寻花问柳去了,你来找我,只怕是问错了人。” 一句话把冯邕噎得无话可说,便是心有不甘,奈何这军中还是高继行说了算,只得忍下怒火,拱手道:“打扰侯爷了。” 高继行摆手,并不想听他客套。 冯邕询问无果,紧咬着牙,甩袖带人离开。 “杜常。” “属下在。” 杜常见侯爷从昨夜开始肝火就有点大,生怕做不好引火烧身,忙应声过来。 “你护送她回府,吩咐杨嬷嬷找女医来照料。” ------------ 第83章谣言 离开演武场,冯邕身边随从有些不放心,“大人,昨夜有人看见公子的确去寻武安侯那个小妾,眼下咱们的人把军营都翻遍了,还找不到公子,会不会.....” 他担心公子会不会遭遇了什么不测。 冯邕皱眉,冯天禄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谅高继行应该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要冯天禄的命。 眼下还不能和高继行撕破脸,暂且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去城里找一找。” 随从应了声是。 那边,高继行已经带着将士离开大营。 寄云还不知高继行已经离开,正要去演武场寻他,出门就撞见从外头进来的杜常。 “侯爷去都兰关了,吩咐属下护送您回府。” “侯爷走了?” 寄云诧异,手指攥在一起,心中不安。 这个......侯爷离开军营,竟没和云夫人说。 杜常心中疑惑,却哪里敢多问,微抬手:“是。外头已经备下马车,云夫人收拾一下便可离开。” 除了喜鹊带来的衣裳,寄云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随着杜常出了军营。 自从那天出事后,侯爷和寄云都没回府,妙仙儿生怕侯爷会因此迁怒她,提着一颗心在见到寄云完好无损回来时,半是松口气,半是遗憾,又道寄云命大,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她。 瞟一眼坐在主位的崔德音,半含笑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寄云妹妹能躲过此劫,得亏侯爷身手了得。” 这意思,是说侯爷宠爱寄云胜过崔德音这个正室夫人。 但凡哪个正室夫人会愿意自己的夫君偏宠小妾?只要崔德音嫉妒寄云,日后寄云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这才是妙仙儿打的主意。 奈何崔德音不为所动,对寄云客气道:“没事就好,回去好好养伤,缺什么,就打发小丫鬟来漪霞院告诉我。” “是。”寄云懒得搭理妙仙儿,起身到崔德音跟前行礼。 杜月似笑非笑:“云妹妹原本是骑着雪宵的,偏偏仙儿妹妹抢了先。说起来,若不是云妹妹,只怕那天坠下悬崖的就是仙儿妹妹了。” 她睨一眼妙仙儿,眼含笑意,“一时也不知该说仙儿妹妹幸运,还是云妹妹时运不济。” 妙仙儿向来骄纵,听出杜月话里话外怀疑她害寄云,腾地站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你别血口喷人,此事与我无关。” 崔德音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呱噪,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地打断:“好了,此事自有侯爷定夺,有什么问题,等侯爷回来再说。” 两人这才住了嘴。 寄云昨夜和高继行不欢而散,今早他二话不说就走了,她生怕高继行因此厌恶自己,回来的路上心事重重,陪着坐了一会儿,便说身上乏,行礼退了出去。 一连半月,她关上门在念云筑养伤,不知府中何时起都在传言她在军营勾引男人,惹怒了高继行,才让他半月都没回府。 喜鹊听到传言,气得肝疼,回来就气呼呼骂道:“也不是谁传的,有鼻子有眼,我看她是嫉妒云夫人受侯爷宠爱。” 寄云放下手中的针线,诧异看过来:“好好的,又怎么了?” “云夫人,您是不知道.....” 喜鹊不好直接说出来,顿了下,想好了措辞才说:“府中下人都在说,云夫人在军营与人....与人不清不楚,侯爷也因为这件事,气得半月没有回府.....” 寄云心下一惊,紧紧握着手中的线,半天没有回神。 喜鹊见她脸色苍白,担心她乱想,忙摆手:“这都是他们乱说的,云夫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两人所想不一样。 寄云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她来侯府也有几个月,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军中的传闻,即便这个传闻的主角是她,仍让她觉得诧异。 要知道府中仆妇从未去过军营,哪里能知道军中的消息。 寄云冷静下来,“你把听到的完完整整告诉我。” “是。”喜鹊见她神色还算正常,便将她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诉寄云。 想起那天夜里,高继行因为冯天禄而发怒,说的那些话..... 寄云苦笑,压下心中失落,眼中恢复思考。以高继行的敏锐,定是已经察觉出冯天禄的意图,才会那般生气甩袖而去。 散布这个谣言的人,对高继行的事了如指掌。 这么做,自然是想让高继行厌恶她。 如此一来,背后之人似乎已经快要浮出水面。 寄云冷笑,她一直不愿和侯府中几个女人为敌,只想安稳待到任务完成,日后顺利脱身。 但眼下,她不能放任事情继续发展。 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高继行手握重兵,位高权重,想来注重脸面,这个传言只会让他脸面无光,无异于火上浇油。 只是..... 她只有喜鹊一个小丫鬟,若想查出是谁传出来的消息,难上加难。 取悦高继行是为了任务,或许.....可以找鲁仁帮忙。 寄云心中计议,垂首不发一语,看在喜鹊眼里,误以为她是因为传言烦心,忙安慰她:“云夫人别担心,杨嬷嬷已经吩咐不准私下嚼耳根,再过些日子,大家就会忘记了。” 小丫鬟信任她。 寄云露出浅笑,轻轻颔首。 这么好的小丫鬟,她自己的事,不忍心将她拉下水。 寄云决定,日后行事,都要避着喜鹊,免得将来事发,高继行不放过她。 抬眼朝她笑道:“我明日想出去一趟,你去和门房说一声,请他们备下马车。” 喜鹊答应,仔细打量寄云脸色,见她并未因此忧心,也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去门房吩咐。 回来的时候遇上杜月身边的小丫鬟小若,热情地搀着她,“小喜鹊,这是要去哪儿呢?” 喜鹊和她往日只是点头之交,突然这般热络,倒让喜鹊多了个心眼儿,只笑道:“没去哪儿。” 小若却不信,望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门房,“我瞧你从门房那边回来,可是要车明日出府去?” 这倒是藏不住,她若想知道,去门房问了也是一样。 喜鹊没接话,笑着撇开她的手便要往回走。 小若跟上来,自顾说道:“这些日子云夫人在念云筑养伤,我瞧你一个人忙上忙下,应该很辛苦吧?” 这破天荒的关心让喜鹊心中警铃大作,平日里没什么交情,突然这般热络,肯定不安好心。 她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把主子卖的人,咧着嘴装傻:“不辛苦,有杨嬷嬷呢。” 小若还想再套近乎,喜鹊却没给她机会,小跑起来,“云夫人还等我回话,先走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拐过前头的小门。 “哼。”小若不屑地撇撇嘴,转身朝沁芳苑跑去。 ------------ 第84章致命的把柄 喜鹊回到念云筑,见小若没有追上来,得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尘,进屋去回话。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便也没和寄云禀报。 第二日,寄云仍是来上次那家铺子,吩咐喜鹊和车夫在门外。 “奴婢陪着云夫人,还能帮云夫人搬东西呢。” 喜鹊不放心,也想跟寄云进去。 “在这儿等我便是。” 寄云已经决定不能连累她,笑着将她按在车厢里,自己带上帷帽下了马车。 一回生二回熟,掌柜娘子如今对寄云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子,不用寄云提,就把后门的钥匙塞到她手里,“自己去吧。” 寄云感激福了一礼。 为了不让人起疑,她特意拐过两个巷子才上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鲁仁,对她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只淡淡道:“那天那个茶肆。” 寄云会意,先一步去茶肆等他。 没一会儿,鲁仁就到了。 “我有事想请鲁大哥帮忙。”寄云开门见山。 鲁仁面无表情,“什么事。” 寄云时间有限,也不客套,“侯府传言,我在军营与人不清不楚,想请鲁大哥帮我查出背后之人。” 鲁仁还当什么事,冷嗤了声:“还当你是想知道家人的消息。为了这点小事,你竟用了一月一次出来见我的机会。” 寄云怔了片刻,辩解道:“怎会是小事?我好不容易取得武安侯信任,若他因为这些传言与我离心,岂不是坏了公子的计划?” 鲁仁皱眉,知道她说的也有理,“我查到会通知你。” 寄云衣袖下的手指交缠,迟疑了一下,决定碰碰运气,“这次我顺利进入军营,完成公子的任务,还请鲁大哥替我给公子带句话,就说我想回去看望阿娘和小妹。” 鲁仁冷哼:“完成公子的任务,是你该做的事,别得寸进尺。” 别的事,寄云不计较,但关系到家人,她就变得浑身是刺。 说起来,鲁仁和她一样,都是公子身边做事的,凭什么每次都用这副语气说话? 寄云有些恼,她只是想见家人,并没有过分的要求,若是有机会见到公子,她也无需叫他传话。 当即脸色微沉,向来温柔怯弱的女子,眼神突然变得冷肃,“鲁大哥,你只负责在我和公子之间传话,其余的事,何须你来教我?” 鲁仁看着寄云的眼神出了一会儿神,他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女子竟还敢用这般语气和他说话。 寄云见他表情有些松动,可见她方才的话他未必没有听进去,当即缓和了神色:“我只想见我阿娘和小妹,不是有意冒犯鲁大哥,还请鲁大哥不要怪罪。” 毕竟日后还需要从他这儿了解家人的消息,寄云并不想一下子就把人得罪。 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恰当地示弱,一点也不像最初她给人的印象。 鲁仁原先并未把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供人亵玩的菟丝花,如今倒像是重新认识她一般。 沉默了片刻,冷冷点头:“我会禀报给公子。” 寄云暗自松了口气,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能见到家人,她语气都变得松快了许多,真心道谢:“多谢鲁大哥。” “还有事吗?” 鲁仁并未接话,漠然收回目光,估摸着时辰,她也该回去了。 “没有了。” 寄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鲁仁淡淡开口:“你阿娘的病情已有好转。” “多谢。” 寄云身子微顿,朝鲁仁微微颔首。隔着帷帽,都能看到她唇角荡开的倾城笑容。 鲁仁无声移开目光。 寄云转身便见一位虎头虎脑的孩童突然冲过来,她躲避不及,被他带着向后倒去,帷帽掉在地上。 鲁仁皱眉,冰冷目光落在孩童脸上,孩童脸色一白,缩了缩脖子,一骨碌爬起来,立时跑得不见人影。 “没事吧?” 鲁仁起身,经过她的时候还是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寄云诧异,她还以为鲁仁只会冷着一张脸,没想到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 捡起帷帽带上,朝他微微一笑,“多谢,没事。” 鲁仁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寄云没有放在心上,从原路返回铺子,回到马车上,吩咐车夫赶车回府。 却不知她走后没多久,方才撞人的孩童从怀里拿出一个半旧的荷包,交给一个小丫鬟。 才刚回到念云筑,就见妙仙儿领着几个府中的婆子等在念云筑门口。 见到她,妙仙儿脸色不善,冷笑:“寄云,你让我好等啊。” 妙仙儿虽然有时候蠢,但平日里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客套,从未这般指名道姓叫她。 “不知仙儿姐姐有什么事?” 寄云按下心中疑惑,打量她身后几个体格强壮的婆子,一丝不安自心底升起。 妙仙儿翻了个白眼,脸上是得意的表情,嗤了声:“还在装!等一会儿到了夫人面前,看你如何辩解。” 她要做什么? 寄云蹙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妙仙儿懒得解释,冷笑着抬手示意婆子:“将她拿下,送去夫人院里。”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 寄云下意识后退,“你要做什么?” 妙仙儿盼了许久才盼到这一刻,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寄云身败名裂,遭侯爷抛弃的下场,越发得意,仰着下巴冷哼:“去了夫人跟前,自有你辩解的机会。” 几个婆子都是干活的人,身体强壮,扭一个寄云简直易如反掌,推开试图上来阻拦的喜鹊,两人一左一右扣住寄云。 力量悬殊,寄云挣扎不开,抬眼看向妙仙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必做出这副无辜的模样?自己做什么心里清楚。” 妙仙儿早就看寄云不顺眼,如今握了足可以让她死无丧身之地的把柄,越发得意,扬手命令:“带走!” ------------ 第85章和外男私会 “你们.....不能这么对云夫人。” 喜鹊眼见云夫人被婆子这般对待,忍着疼爬起来跑上去拦。 婆子力气大,寄云担心她被婆子打,轻轻朝她摇头,劝她注意保护自己。 妙仙儿见此情景,心生一计,吩咐婆子:“将这贱婢一起带走。” 寄云担心婆子暗地里打喜鹊,抬眼看去:“妙仙儿,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何必为难一个小丫鬟?” 妙仙儿要的就是寄云着急,冷笑:“她作为你的贴身丫鬟,没有劝阻你,就是她的过错,便是将她打死,也不冤。” 一群婆子丫鬟,押着寄云和喜鹊,到崔德音面前。 婆子力气大,用力想将寄云按在地上。 寄云不依,抬眼冷冷看着两名婆子:“夫人还在这儿,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向来对下人和善,也好说话,突然这般凌厉,婆子有些害怕。又见主座上的侯夫人并未表态,到底不敢用力按她,为难地看向妙仙儿。 屋中一众丫鬟婆子,就是杜月和若岚,都得了消息赶过来。 妙仙儿手中有证据,越发得意,冷着脸呵斥:“还不跪下!” 为何要跪? 寄云甩开婆子的手,“我做错了什么?” 崔德音也好奇,无声看向妙仙儿。 “你还有脸问。” 妙仙儿拿出一个旧荷包:“这个你可认得?” 寄云惊讶,她的荷包,为何会在妙仙儿手里? 抬手去摸腰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心中便觉得不妙。 荷包不知何时不见了。 “怎么,怕了?” 妙仙儿看她有些慌张的表情,越发得意,将荷包收在手中,朝主座上的崔德音道: “夫人,就在方才,寄云背着侯爷和外男私会,两人在街上藕断丝连难舍难分,被我的丫鬟撞见,还请夫人为侯府清理门户,免得传出污了侯爷威名。” 屋中几个女人一脸震惊。 先不说这次的事是否属实,上次那个男人,侯爷可是连问都没问,就杀了,妙仙儿就不怕惹怒侯爷吗? 杜月幽幽道:“仙儿妹妹,有陈嬷嬷前车之鉴,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何况光凭一个荷包也说明不了什么,许是寄云妹妹不知何时丢了也是有的。” 妙仙儿冷笑,她恨死寄云,若不是她,如今陪在侯爷身边的人就是她妙仙儿。 还有那天赛马的事.....她若不先下手为强,等侯爷回来秋后算账,她就没有活路。 想起军中的传闻,加上如今这一桩,足够寄云吃不了兜着走。 妙仙儿心中计议已定,看向崔德音,“我有证人,当时她的帷帽掉了,旁边的茶客都能作证。” 妙仙儿派人跟踪她? 寄云有些心慌,暗道自己大意。 想起今日在茶肆哪儿,有个冒失冲撞过来的孩童,她的帷帽便是那时候掉的。 是那个孩童! 定是那个孩童,她的荷包应该也是在那时候被他顺走的。 怎么办? 鲁仁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她接近高继行的任务就失败了。 不仅如此,事情败露后,不仅公子不会放过她,高继行也不会! 她急得握紧衣袖下的手指,在想自己平日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就在她着急无措的功夫,崔德音皱眉,看向妙仙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上一次高继行为了寄云,二话不说就杀了那个男人,连她身边的陈嬷嬷都不留情面,妙仙儿却还想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寄云? 她轻蔑一笑,真是不自量力。 妙仙儿一心不想放过寄云,见崔德音不信,抬手保证:“我妙仙儿从不冤枉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乱说。还请夫人为了侯爷,将这水性杨花,不贞不洁的贱婢逐出侯府。” 逐出侯府? 杜月眉尾微挑,“此事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便是有什么,也要等侯爷回来,查清楚了再说吧。” 她还没说清楚? 妙仙儿嫌杜月碍事,冷笑:“你没听见吗?当时在茶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随便拉个人都可以作证,这件事闹大只会让侯爷脸面扫地,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杜月怔了一下,旋即轻笑,没再说话。 妙仙儿见崔德音迟迟没有表态,生怕她不想管这件事,忙说:“此事若传出去,难免让人说夫人治家不严,不仅如此,侯爷也会因此背上污名,便是为了侯爷和夫人的名声,也不能容忍她做出这些有损侯府名声的事来。” 这是寄云和妙仙儿的恩怨,崔德音并不想掺和。 她看得清楚,妙仙儿想对付寄云,又怕高继行对寄云不死心,将来怪罪,不过是想借着她的手来对付寄云。 崔德音自然不会傻到充当妙仙儿的帮手,不但不会帮,还会坐着看好戏。 她吩咐小丫鬟抬来圆凳,“寄云妹妹坐下说吧。” 寄云曲膝:“多谢夫人。” 崔德音淡淡一笑,“寄云妹妹,仙儿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吗?” 寄云心头一紧,摇头:“不是.....” “你还敢狡辩?”妙仙儿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寄云,眸色一冷,目光看向一名小丫鬟:“你来说,今日都看到什么了?” “是。” 小丫鬟低头出列,跪在崔德音面前。 寄云见到小丫鬟的脸,脸色蓦然有些发白。 这个小丫鬟她见过,当时她的帷帽掉了,还是她帮忙捡起来,竟是妙仙儿的丫鬟。 府中何时多了个她不认得小丫鬟? 小丫鬟抬起头,看一眼寄云,见寄云也在打量她,慌忙低下头,“回夫人,妙夫人今日想吃城西刘记的桃糕,吩咐奴婢去买,奴婢经过茶肆时,便看到云夫人和一男子在茶肆吃茶,两人状态亲密,奴婢可以作证。” 寄云心止不住跳了下,慌得厉害。 她不怕所谓的“和外男私会”这个罪名,因为她清清白白,但若是小姑娘见到鲁仁,深究起来,鲁仁的身份藏不住,她也难以独善其身。 连忙摇头否认,“你看错了,茶肆那种地方人来人往,你见过谁家私会选在人多的地方?” 妙仙儿冷笑:“你还狡辩?你不止一次在那儿和外男私会,据那茶肆娘子说,前两次就曾和那名男子双双出现。你若再嘴硬,我不介意将那茶肆摊主和娘子带来与你对峙。” 所有证物证都有了,崔德音虽说不想掺和,但事关侯府名声,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制止妙仙儿要将证人请来的提议,“一点小事,难道还要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还有一事,夫人许是还不知道。” 妙仙儿冷笑着瞟一眼寄云,又转回来,对崔德音道:“夫人道侯爷为何没有回来?据那天送信回来的护卫说,寄云在军中就和人不清不楚,两人夜里幽会被侯爷撞见,侯爷一气之下......” “你胡说......”寄云脸色越发苍白,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认。 心中却越来越不安,那晚冯天禄出现时,周围并无旁人,妙仙儿如何知道此时事? ------------ 第86章“奸夫” 妙仙儿一脸笃定,冷哼:“死到临头还嘴硬?侯爷一气之下将那人杀了,此事引起监军注意,只说要写信回京参侯爷一本,眼下侯爷为着此事焦头烂额,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却还要做出这妖媚惑人的无辜样。” 监军冯邕参了高继行一本? 寄云脑中“嗡”的一声,先前想不明白的事,隐隐好像有了答案。 公子让她去军营,却不明说要做什么,如今看来,只怕就是想让高继行出错。 那冯天禄一个小小校尉,公然调戏她,显然没把高继行放在眼里。 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人调戏,更何况高继行如此身份的人,为了脸面,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冯天禄。 以她为诱饵,激怒高继行,让他盛怒之下做出错事,冯邕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参高继行一本。 不然以冯天禄的官职,她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冯天禄的行为。 “竟有此事?” 崔德音脸上难掩诧异,她出自高门世家,对朝中之事也略有耳闻,圣上并未完全信任高继行,才会把冯邕派来当监军。 她也看出来,冯邕和高继行不合,若此事为真,那冯邕可算是逮到高继行错处了。 妙仙儿瞧崔德音的脸色,就知道她信了,掩去心中得意,担忧道:“事关侯爷,妹妹不敢说谎。” 寄云此时顾不上为自己辩解,她不知道公子想做什么,但他和冯邕认识,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就不知道公子和冯邕的目标是否一致,若这二人联手,目标是高继行,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应付? 她甩甩头,罢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哼。 妙仙儿见寄云脸色惨白,冷哼了一声,心中得意,这一次,她定不会让寄云有机会翻身。眸色一沉,越发火上浇油:“夫人,她一句话不说,不正说明她心虚吗?” 既是军中发生的事,崔德音就更不能做主了。 她没接话,看向寄云,对她还算客气:“寄云妹妹,你可还有话说?” 寄云一番权衡,自是不能认的,“夫人,此事是个误会,在军中之时,奴婢已和将军解释过.......” 妙仙儿脸色一变,打断寄云:“还敢狡辩,若侯爷原谅你,就不会半夜摔门而去,第二日就匆匆带领将士去都兰关。” “我.....”寄云一时语塞。 自那晚后,她就没再见过高继行,想起他那晚说过的话,心中没了底气。 妙仙儿冷声:“侯爷何等身份之人,何时受过这般屈辱?这一切都是这贱婢的错,还请夫人清理门户。” 屋中站着丫鬟婆子,没人敢发出声音。 就连方才还在说话的杜月,此时也闭了嘴。 事关高继行,崔德音做不得主,也不想被妙仙儿利用,权衡一番,她做出决定:“事关重大,我做不得主,这样吧,便委屈寄云妹妹和你的丫鬟这些日子暂时去思过堂,一切等侯爷回来再做定夺。” 她话里给足了寄云脸面,却没等寄云辩解,便给一旁的婆子使眼色,婆子会意,两人上来一左一有挟持着寄云,皮笑肉不笑的道:“云夫人,请吧。” 思过堂,是府中用来惩罚那些犯错的下人的地方。 夫人把云夫人罚去那种地方,日后府中下还不知如何议论云夫人。喜鹊不忍见寄云背上这么重的罪名,磕头求饶:“夫人,这一切定是误会,云夫人她......” 傻丫头。 寄云心中感动,方才小丫鬟被人打了两巴掌,如今脸颊还肿着,却不忘为她求情。 然而侯夫人眼见是信了妙仙儿的话,既下令等高继行回来,便是不会任妙仙儿胡来。 担心喜鹊被侯夫人责罚,寄云出声呵斥:“住口,这是夫人的决定,还轮不到你小丫鬟说话。” 她还从未拿这种语气和喜鹊说话,喜鹊愣了一下,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一句。 “多谢夫人明察。”寄云行礼,甩开婆子,抬头走出去。 思过堂比寄云想象的还破,一间空旷的屋子,阴暗潮湿,连张睡人的床榻都没有。 婆子将她和喜鹊送进来,便关上门,在外头守着。 屋中光线不足,明明是白天,却透着一股阴森。 喜鹊被墙角的大老鼠吓破胆,抱着寄云的胳膊不敢乱动,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云夫人,明明是那妙夫人嫉妒您得侯爷宠爱,才会这般污蔑你,您为何不让奴婢求情?” 侯爷还不知何时回来,若是十天半月不回来,云夫人就要在这儿住四天半个月,如何得了? 都这时候了,小丫鬟还如此信任她。 寄云心头一暖,心疼地摸了摸她还没消肿的脸颊,“疼吗?” 喜鹊愣了下,咧嘴:“不疼了,云夫人放心,奴婢皮厚。” 怎么会不疼呢,那婆子力气大,一掌下来,脸上都带着血印。不为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罢了。 寄云没有拆穿她,训道:“傻丫头,以后遇事先保护自己,别逞强。” “奴婢知道了。” 喜鹊自是满口应下,但若有下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维护云夫人。谁让她是云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呢? 主仆两人在思过堂一直到了半夜,却无人送饭来。 喜鹊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隔着门缝问外头的婆子:“嬷嬷,已过了饭点,何时给云夫人送饭来?” 想吃饭?那是不能了。 婆子收了好处,早就把领来的饭菜分着吃了,讥讽道:“若是我,做出这种事早就羞愧撞墙死了,哪儿还有脸面吃饭。” 喜鹊生怕云夫人听了难受,隔着门骂道:“胡说八道什么?一切自有侯爷回来定夺,轮得到你一个婆子来碎嘴?” 婆子嘴巴不饶人,说话越来越难听,“还做梦呢?做出这种丑事,侯府脸面都让她丢尽了,还想勾引侯爷,不要脸。” “你!” 喜鹊叉着腰,气得脸颊涨红。 寄云见她还想和婆子对骂,按住她胳膊,轻轻摇头。 “云夫人,她一个看门的婆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喜鹊心疼云夫人,一个粗使的婆子,也不知受谁指使,这么嚣张。 这点气不算什么,眼下她们被人关着,做什么还要看外头人的脸色,和婆子闹僵,对她们也没有好处。 且看她的。 寄云隔着一道门,声音已没有往日的随和,“嬷嬷何必说话伤人?侯爷英明神武,自有他的定夺,轮得到你在背后替侯爷做决定?难道你想做第二个陈嬷嬷?” 门外婆子身子一震,到底不敢再回嘴。 ...... “公子,寄云被关在侯府的思过堂已经三天,要不要属下......” 此时的莲池边,鲁仁看一眼专心喂鱼的公子,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口。 乌玹洒下一把鱼食,妖冶的目光凝着抹冷色,无声落在鲁仁脸上。 鲁仁心头一惊,忙垂头:“属下失言,还请公子恕罪。”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事如此上心?” 乌玹淡淡收回目光,又洒下一把鱼食,漠然看着鱼儿蜂拥过来抢食,慢条斯理道。 鲁仁脸色一变,忙跪下:“属下不敢。” 乌玹嘴边挂着抹冷意,并未叫他起来,“上一次在军营,武安侯为了她杀冯天禄,我倒要看看,这次武安侯会不会找到你,将你这‘奸夫’碎尸万段?” ------------ 第87章抓住她! 四天来,婆子给寄云送的饭菜,不是少得可怜,就是坏的,根本不能吃。 这天就送来半个发霉发硬的饼和一碗散发着馊味的烂菜汤,喜鹊看着那半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饼以及发出臭味的汤,彻底忍不住爆发,“嬷嬷,你自己看看这能吃吗?” 婆子没好脸色,将半个饼以及一碗羹汤重重放下,汤溅出来洒了一地,婆子还觉得不够,冷着一张脸满眼不屑:“不能吃就别吃,不过是个侍候人的,还真当自己是主子?等侯爷回来,第一个要治的就是她。” 她这话彻底惹怒喜鹊,明明夫人都没给云夫人定罪,这婆子就张口闭口云夫人对不起侯爷。 她气得叉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夫人都说了等侯爷回来定夺,你竟比夫人的脸面还大,侯府怎么不让你说了算?” 婆子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头一天还有些忌惮,这几天越发没将寄云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喜鹊? 当即一脚踢翻地上的羹汤,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气骂道:“那不过是夫人给她体面,要我说,发生这样的事,要脸的早就一头碰死了,还嫌自己委屈,委屈就不要做出和外男勾搭的丑事来。” “你!个腌臜东西,等侯爷回来,定不会放过你。” 喜鹊气得脸色涨红,便要上去和婆子理论,被寄云拉住。 如今杨嬷嬷不在府中,侯夫人撩开手不管,以她和喜鹊两人的力量,正面和婆子冲突,吃亏的是她们。 寄云自来和气,这几日也本着不生事的原则,谁知道这婆子越发蹬鼻子上脸,她不得不敲打一番,“嬷嬷记住你今日说的话,等侯爷回来还我清白,定让你当着我的面跪下来道歉。” “哼。” 婆子到底还是有点忌惮寄云,撇撇嘴,便想出门去。 喜鹊气得身子颤抖,正要破口大骂,被寄云拦住。 她苦着脸小声嘟囔:“云夫人,婆子狗眼看人低,每天才给咱们一顿饭,不是发臭就是只有半个饼,还不知侯爷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便是高继行回来,也未必会信她。 寄云苦笑,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几日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花了银子拜托婆子给杨嬷嬷传话。 谁知道这么不巧,杨嬷嬷不在府中。 这婆子只有拿她银子那天脸色才好看,之后就没一天客气过。 她这些年在公子旧宅那点月钱都给阿娘抓药治病,手中积蓄不多,还要备着一些日后离开西州的时候用,实在是舍不得花出去。 可不能就这样干等下去,还是先想办法度过眼前难关吧。 她摸了摸头上仅剩的一支银簪,取出来握在手里,叫住婆子,“我有一事想请嬷嬷帮忙,只要嬷嬷肯帮我,这银簪便是嬷嬷的。” 杨嬷嬷不在府中,侯夫人甩手不管,这才让妙仙儿有机会暗中使绊子。眼下只要这婆子配合,替她去漪霞院传个话,相信侯夫人不会不帮她。 那婆子听说有好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却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老婆子怕是没那个本事。” “云夫人......” 这是云夫人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喜鹊看得心疼,便想要拦她。 寄云压低声音道:“先离开这儿再说。” 以这婆子这几天的态度来看,妙仙儿怕是在背后使了不少手段,眼下只有崔德音能帮她们。 “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婆婆去漪霞院帮我给晚晴姑娘传个话,就说我有事找她帮忙,请她来见我。” 她手中握有崔德音的秘密,但用得不好会害了自己,自是不能直接跟崔德音说。 晚晴是崔德音身边的大丫鬟,受侯夫人器重,在下人中也有分量,只要能见到她,她有办法让晚晴帮她离开思过堂。 婆子见她手中的银簪做工精致,能卖几个钱,转过身来,笑了笑:“正好老婆子一会儿要去漪霞院回话,还请云夫人放心,话定会帮你送到。” 寄云忍着心疼,将银簪放到婆子手中,客气道:“劳烦嬷嬷了。” 有了好处,婆子眉开眼笑,曲膝行礼,关好门,天色一黑,婆子便往漪霞院去。 谁知道刚离开思过堂,就迎头碰上气势汹汹的妙仙儿。 婆子心头一慌,她两头的好处都收,生怕妙仙儿发现,忙垂首行礼。 “嬷嬷去哪儿?”妙仙儿见她慌张,心中怀疑,用眼神示意丫鬟。 丫鬟会意,上来就塞一个大荷包到婆子手中,笑道:“嬷嬷一人守着思过堂也辛苦,这些钱拿去和婶子们吃茶吧,不用着急回来。” 婆子掂了掂荷包,发现比寄云的银簪子重了许多,也明白这是让她暂时离开的意思。 两人都给了她好处,那自然是选择银子多的那一方。 婆子笑着点头,“老婆子正要去厨上取宵夜,一会儿才回来。” 说着拐了个方向,往后厨去了。 “跟我来。”妙仙儿眸色一沉,示意丫鬟婆子跟上。 喜鹊眼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日没吃到几口饱饭,如今已经饿昏了头,趴在窗边,就等着婆子将晚晴领来,却见妙仙儿领着一群丫鬟婆子走来。 她愣了下,赶紧跑过来,“云夫人,妙夫人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妙仙儿来做什么? 寄云诧异,抬眼就见妙仙儿已经到了门口,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势汹汹。 她微蹙眉,警惕起来。 “寄云,你好歹毒的心。” 妙仙儿一脚踢开门,冲过来扬手就要打寄云。 寄云避开,眸色一冷,“妙夫人这是做什么?” 她知道妙仙儿脾气火爆,但这般没头没尾的话,又是几个意思? “云夫人.....” 喜鹊瞧妙仙儿神色不对,担心她伤害云夫人,忙上前来挡在寄云面前。 妙仙儿恶狠狠盯着寄云,满眼都是恨意:“都是因为你!” “你什么意思?” 寄云皱眉,她自问没有做什么伤害妙仙儿的事,但她这个眼神带着仇恨,属实不正常。 “来人,抓住她!” 妙仙儿想起方才得到的消息,心中恨意滔天,握紧了拳头,她现在就想让寄云死! ------------ 第88章沉湖 寄云心头一惊,妙仙儿莫不是疯了? 面对蛮横冲过来的婆子,她带着喜鹊向后退,冷冷呵斥:“这里是侯府,还轮不到你用私刑。” “那又如何?你和外男私通,便是侯爷回来,也不会放过你。今日,我就替侯爷清理门户。” 妙仙儿却是铁了心,横竖现在天黑,这里只有她的人,悄悄做点什么,谁能知道? 眸色越发森冷,指挥着婆子:“抓住她!” 婆子应声冲过来,寄云和喜鹊两人身量瘦小,短时间内可以躲避婆子,但是思过堂就那么大的地方,很快两人就被逼到墙角。 寄云暗道不好,她和喜鹊都不是婆子的对手,若是来硬的,她二人今日怕是难以逃脱。 眼下只有暂时拖住她,想办法弄清楚她发疯的原因,“妙仙儿,侯府还有夫人,你动用私刑,可把夫人放在眼里?” 夫人?她还指望夫人? 妙仙儿冷笑:“夫人若想管,早就管了,何必让你们饿了这么几天?” 果然是她。 寄云眸色一沉,她说的没错,府中什么事都瞒不过崔德音,若她相管,一句话就能让那婆子老实。 但她却视而不见,放任那婆子克扣她和喜鹊的饭食。 妙仙儿有备而来,见婆子丫鬟还抓不住寄云,气得骂道:“一群蠢货,拦住她的去路,不要让她跑出去。” 寄云眼看左右都是丫鬟婆子,这下是彻底没地方退了,心中暗道不妙,抬眼看向妙仙儿:“我自问没有害过你,为何你屡屡相逼,置我于死地?” 寄云没有害她,但是她害死了冯公子! 妙仙儿眼眶发红,握紧了拳头。 因为愤怒,她好看的脸颊变得扭曲,越发恨不得将寄云碎尸万段,“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他就不会死!” 他? 是谁? 寄云怔了一下,就在她分神经的功夫,婆子将她扣住,一脚踢在她小腿。 寄云腿一软,倒在地上,婆子冲上来将她压住。 “你们不能这么对云夫人!” 喜鹊见婆子动作粗鲁将云夫人压在地上,急得想冲过来,被婆子一脚踢在心窝,疼得直不起身。 寄云急得呵止:“住手!这里是侯府,你们动用私刑,侯爷和夫人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婆子迟疑了下,到底没再继续踢打喜鹊。 寄云暗自松了口气,想甩掉婆子扣住她的手,奈何婆子手劲儿大,两只手将她按得死死的。 她只得艰难抬起头,“妙仙儿,我害了谁,让你这么对我?” 想必这就是今日妙仙儿突然来这里的原因,可回想来侯府这些日子,她并未害过谁的性命,妙仙儿口中的“他”是谁? 妙仙儿方才是气急了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按下心头慌张,不再接话,眼神示意婆子。 婆子会意,拿出一个大麻袋朝寄云走来。 寄云脸色微变,“妙仙儿,你想做什么?”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妙仙儿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回答寄云的话,果断吩咐婆子:“塞住她嘴巴,绑住手脚装在麻袋里。” 她们要做什么? 喜鹊脸色发白,顾不上自己处境,急忙喊道:“妙夫人,云夫人是侯爷的人,便是有什么错,那也是由侯爷定夺,岂容你如此陷害云夫人?” 妙仙儿嫌喜鹊呱噪,吩咐婆子:“这小丫鬟也一起扔进湖里。” 扔进湖里?她这是在杀人! “妙仙儿,你疯了不成?” 寄云惊出一身冷汗,难道今日真的是她和喜鹊的死期? 是谁?哪个人和妙仙儿有关,因为她而死了? 寄云按下心口慌张,拼命回想。 “对,我就是疯了,横竖你做出这样的事,便是死了,侯爷也不会怪我。” 思过堂外有她的人把守,妙仙儿不担心被人发现,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寄云死。 她不想再等,免得夜长梦多,吩咐婆子:“将她的嘴巴堵住。动作利落点抬出去。” 婆子领命,找出一条脏帕子,过来堵寄云的嘴。 “放开我。” 寄云挣扎着别过脸去,奈何婆子力气比她大,越是挣扎,那婆子越是往死了按住她,将一条不知用来擦什么的破布塞进她的嘴巴。 一股腥臭味袭来,寄云难受得胃中翻滚,差点要晕过去。 喜鹊见状,急得哭道:“你们不能这么对云夫人,侯爷回来定不会放过你们!” 婆子扇了她一巴掌,冷笑:“死到临头还在做梦,侯爷昨日才派人送家书回来,若真的在意她,就不会信里一句都不提她。” 家书? 也不知那破布是不是浸过什么药,才一会儿功夫,寄云便觉得头昏脑涨,只听到家书二字时,瞬时有些清醒。 她苦笑,清晰感受到心尖传来的刺痛。 婆子说的没错,高继行只是不在府中,并不是对府中的事一无所知。 他既能送家书回来,若在信中问她一句,或许崔德音也不敢放任妙仙儿如此对待她。 但他没有。 他一走就是半个月,期间还派杜常回来接杨嬷嬷。 她突然觉得心底闷得难受,他怕是还在因为冯天禄的事,不肯原谅她。 便是养伤期间,他也没问一句。 鼻端又是一阵又一阵难闻的气味,才片刻功夫,便彻底晕了过去。 喜鹊见她失去意识,却无能为力,哭着喊道:“...你们,你们对云夫人做了什么?” 婆子嫌弃她吵,抬手将她打晕。 妙仙儿眼神冰冷,拿帕子遮住鼻子,吩咐婆子:“拉出去,小心别让人发现。” “是。”婆子领命,两人一组,将寄云和喜鹊抬出思过堂,经过后院,从后门出来。 门外小巷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两名婆子将人扔到车上,目送着车夫离开,才从后门返回。 马车驶离小巷,往城西方向,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一处偏僻的河边。 车夫长得魁梧,两手一边各扛一人,将两个麻袋扔进水里,返回马车,赶车离开。 此处人烟稀少,此时又是黑夜,四下静悄悄的,车夫走后,河边恢复了安静。 ------------ 第89章求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寄云昏昏沉沉间,感觉自己置身在迷雾之中。 身边传来兵器碰撞发出的尖锐声响,她看不清周围,只闻到一阵又一阵的血腥气。 她害怕得腿脚发软,却知道不能在此停留,艰难地迈开步子。 突然脚下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她发出惊呼,想寻人来帮忙,可四处只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只得拼命奔跑,想找到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却走不出迷雾,鼻端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她不知道身上的是自己的血,还是那具无头尸的。 “有没有人?救命啊......快来救救他......” 她声嘶力竭地呼救,却无人来帮忙,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眼前迷雾散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自迷雾后走来,来人手中的剑在滴血,随着他越走越近,血腥气越来越浓.... 寄云惊惧地向后退去,腿一软,坐在无头尸旁边,便在这时,她看到了来人手中握着一个头颅。 那是...... 没等寄云看清楚,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她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 一道略带冰冷得懒懒声音响起。 这声音,是乌玹。 寄云缓缓转头,就见神色冰冷的乌玹坐在屋中。 “公子.....” 她慌忙坐起身,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在这儿,便要下地行礼。 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身子不好就躺下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乌玹目光并未看她,缓缓喝着茶,淡淡开口。 寄云身上没有力气,便也没有逞强,重新坐回床榻。 “这......是哪儿?”屋中陈设她没见过,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儿。 乌玹放下茶杯,掀眼扫来,打量脸色苍白的女子,“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寄云垂眸,不敢骗他,“奴婢.....只记得被人装进麻袋,之后的就不清楚了。” 她记得妙仙儿吩咐婆子,将她和喜鹊捆起来装进麻袋沉湖。 她和喜鹊都晕过去了,再次醒来就在这儿。 不知道喜鹊如今怎么样了? 她担忧喜鹊,却猜不透公子的态度,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乌玹眸色冷沉,面无表情,拇指上下摸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了半晌,嗤笑:“没想到这种事情,竟能在武安侯府里发生。” 寄云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暗自吃惊。 从几次公子让她做的事来看,他好像很不喜高继行。就好像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公子常年在西州,高继行来西州之前,一直在京城,两人能有什么恩怨? 两人甚至连政敌都不是,公子并未入朝为官,和高继行之间不存在政见不合。 却为何如此大费周折,将她安排进武安侯府? 她不过一个卑贱的侍妾,能对高继行有多少影响?连她自己都困惑,作为所谓的棋子,她的作用好像并不大。 然而她了解公子的性子,他不是喜欢给人解释的人。便是有天大疑问,她也绝对不能问出口的。 何况这次......她差点就死了,也就是说,她的任务失败了,公子会如何罚她? 她咬着唇,心中不安。 屋中静得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寄云正想要开口求情,就听乌玹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要说的?” 她小手止不住抖了下,抬眼就见他懒懒看她,妖冶的目光透着令人胆颤的杀气。 寄云的心突地快速跳动,仿佛能从喉咙口跳出来。 她慌忙起身,扑通跪倒在地:“求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乌玹没有说话,片刻后一双玄色绣着异域图纹的靴子出现在寄云面前,冷淡不带感情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我在想,这些年对你的教导,是不是用错的方向。” 寄云心突突地跳着,不知他是何意,越发伏低身子,不敢接话。 乌玹目光无声落在女子单薄的背,见她身子在轻轻颤抖,眸色微沉,“知道为何是你吗?相信你在侯府也知道,高继行心中有个不能提及的人......” 寄云知道,如今想来,这或许是公子千方百计送她进侯府的原因。 “若不是因着这个机缘,你以为凭你的身份,能去他身边吗?”乌玹声音冷淡,听不出喜怒。 寄云悲哀地发现,兴许是不能的。 “他放任妻妾害你,可见你这几个月在侯府,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不..... 寄云越发按捺不住心底慌张,她太了解乌玹的手段。越是面无表情一副好声好气的模样,越是说明他生气了。 阿娘还病着,小妹还小,她一家子的命运都握在公子手中,他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她先前所做就都白费。 这是她无法承担的后果。 “求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乌玹漠然看着地上纤弱女子苦苦哀求,神色冰冷,无动于衷。说出口的话就像刀子,残忍的扎在寄云心间。 “高继行放任妻妾害你性命,可见在他心目中,你只是个暖床的工具,他甚至连一点怜惜都不肯给你。” 寄云心头一震。 是啊,高继行但凡在家书里问一句,崔德音也不敢放任妙仙儿对她动手。 与他而言,她不过是众多侍妾中的一个,恰巧和他心中那位“故人”长得像而已。 心情好的时候,他对她温柔呵护,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本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她肩负一家子的生计,她要脱离奴籍,治好阿娘,带家人离开西州,她想要一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是她忘了身份,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忘了自己的任务。 她和高继行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而取悦他,是她的任务。 只有取悦他,完成公子的任务,她和她的家人才有活路。 再次抬起眼,女子眼眸中已没有怯弱和犹豫,只剩坚定的决心,“这次的事,或许并不完全是坏事,求公子再给奴婢机会,奴婢定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武安侯日后只看奴婢一人。” “哦?”乌玹微翘的眼尾挑起,一抹兴味自他眼中荡开,目光淡淡落在女子娇媚倾城的脸庞,久久没有言语。 ------------ 第90章找谁,她吗? 寄云不知他想什么,生怕他拒绝,再次伏低身子,“诚如公子所言,其他人未必有这样的机缘,奴婢既长得像武安侯的故人,定会善于利用这个机缘,只要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定不负公子所望。” 乌玹微皱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转身走回桌边,掀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浅啜了一口,才淡声道:“杨大夫去了几次,回来说你娘的病有些起色,他是远近闻名神医,有他在,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娘的病就能好转。不过杨大夫这人喜欢游历,近日曾与我说,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何时回来。” 阿娘..... 寄云脸色发白,看着神色漠然的公子,心中慌乱,跪行着到他脚边,“公子.....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公子网开一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女子泪流满脸,鼻尖发红,无助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乌玹眸色微沉,冰寒的眼眸隐隐透着不耐,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寄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记住,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做不到武安侯独宠,你娘那里,杨大夫就不必去了。” “多谢公子。” 寄云暗自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又为自己和阿娘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 紧绷的身子突地仿佛失去了支撑,软软跌坐在地。 就在这时,鲁仁进来,瞥一眼地上的寄云,躬身禀报:“公子,武安侯回来了,正在全城找人....” 寄云眉心微皱,高继行回来了? 全城找人,找的是谁,她吗? “是吗?他回得真是时候。” 乌玹微挑眉,眼神莫测扫一眼地上垂首的寄云,“起来吧,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利用武安侯的愧疚? 亏她想得出来。 乌玹唇角噙着一抹冷意,帮人帮到底,起身来:“你可以在这儿养好身子,等他来找你。” “是。” 寄云顺从起身,曲膝送他离开。 乌玹前脚刚走,她身子再次软软跌坐在地上,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后背已被汗水打湿,身上一阵冷意。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以公子谨慎的性子,这里绝对不会和他有任何的关系。 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正想出去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见一位和善的妇人从外头进来,见到她,忙上前来扶。 妇人面相和善,瞧着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寄云不知她是否和乌玹有关系,按下心中疑惑,笑着试探:“敢问娘子,这是哪儿?我为何会在这儿?” 妇人摇头,指了指嘴巴。 “娘子要说什么?” 寄云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妇人见她不明白,有些着急,指了指嘴巴,又是一通比划。 寄云见她一直指着嘴巴摇手,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说话?” 妇人连连点头。 怪不得公子会让她在这儿养身子,这妇人是哑巴,便是高继行日后逼问,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妇人见寄云光脚站在地上,忙把她拉去床边,比了个手势。 寄云看懂了,“你想让我躺下?” 妇人笑着点头,将她的衣服拿出来,比划着说破了,要拿针线来补。 寄云这时才发现妇人给她换了一身粗布衣。 她不放心喜鹊,想向妇人打听,可惜妇人比划的她又看不懂,只得将自己的衣服留给她,“娘子的衣服我穿走了,我的旧衣服留给娘子,娘子日后可拿去当铺,能典几个钱。” 她的旧衣服是用侯府的彩绢做的,料子上乘,拿去外头能典几身粗布衣。 妇人听明白,忙摇手,脸色担忧,想让她躺下休息。 “昨日同我落水的还有一个丫鬟,我不放心她,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得去找她。” 寄云见她脸上的担忧不似假的,也不想去深究她和乌玹的关系,无论如何,昨夜是这娘子收留她。 妇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比划了半天,寄云看得云里雾里,试着猜:“你说她被人救起来了?” 妇人露出笑容,猛点头,又比划了一通,但寄云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更看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近几日都没好好吃饭,加之昨夜被人扔下水,才醒来没多久,又提着一颗心面对乌玹,可谓身心疲惫。 如今站着和妇人比划半天,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一阵眩晕袭来,她只觉得妇人的身子变得倾斜,就连头顶上的房梁也跟着她移动。 妇人摇着她,一脸焦急,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这一次,她是被震天响的推门声吓醒的。 没等她看清楚,一道身影仿佛带风一般来到她床前,高大的阴影遮住了身后微弱的烛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微皱了皱眉,顺着黑影抬起眼,就看到高继行暗色沉沉的眼眸,那其中夹杂着她看不懂的莫名情绪。 “侯......侯爷.....” 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便要起身。 高继行大掌按住她的瘦弱的肩膀,没有说话,幽深的眼眸冷冽如沉静的湖面,看不到荡漾的波纹,只有眼尾那一抹浅红在提醒她,眼前男人似乎在担心她。 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心中苦笑,略移了目光,掩去眼中多余的情绪,嗫嚅着发白的嘴唇,声音娇怯,“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侯爷了。” 一开口,眼眶便红了。 她差点死了啊。 若不是公子,她就真的悄无声息的在这世上消失了。 连阿娘和小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一道黑影压下,寄云愣神的功夫,身子就被高继行用力揽在怀里, 她怔住,肩上男人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越发紧紧抱着她,似想将她揉在身体里一般。 他本就长得高大,这么压着,寄云透不过气,想离开他一点。 高继行手臂纹丝不动,似担心只要自己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耳边是他有些乱的呼吸,寄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寄云后背一僵,他说什么? “对不起......” 高继行低沉压抑的嗓音自她耳边呢喃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 ------------ 第91章求我 “侯爷,奴婢....快透不过气了。” 寄云终是忍不住,推了推压着她的男人,小声提醒。 高继行愣了下,耳廓蓦地透出一抹诡异的暗红,清咳了声,起身的同时,将她拦腰抱起,“马车等在外头,我带你回府。” 嗓音莫名沙哑暗沉。 哑娘见他要带走寄云,慌忙跑进来,比划着不让他走。 念在哑娘收留寄云的份上,高继行没有追问她的身份,冷肃的目光盯着她,语气是有别于寄云的沉冷:“你收留她,我自会谢你。” “杜常。” “是。” 杜常早就备好一箱的银子,提着箱子进来,在哑娘面前打开,“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足够你这两天对她的照顾和请医问药的钱,剩下的,是侯爷赏你的。” 五十两! 寄云眼眸蓦地睁大,莹润的眼眸紧盯着杜常手中的银子,久久无法移开。 若是她有五十两就好了,日后离开西州,五十两足够她一家人几年的生计。 可惜,攒钱的事,只能私底下来。 她略移了目光,掩去眼中羡慕,见哑娘还在比划,微笑着朝她颔首:“这两天,多谢娘子照顾,你就收下吧。” 高继行将这里交给杜常,没耐心再看哑娘比划,将寄云抱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她二人,寄云瞟一眼突然沉默的高继行,心中很快有了猜测。 他没问她为何在哑娘这儿,想来是已经查过。 以公子的谨慎,放心将她留在这儿,定是肯定高继行查不出什么来。 半个月没见,他脸上的肤色比起先前深了一些,许是在外练兵这些天,风吹日晒,如今沉着眉不说话,气势越发凌厉。 寄云打量着他的脸色,出声打破沉默:“侯爷何时回来了?” 高继行目光无声落在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身上,开口嗓音便有些艰涩:“你怪我吗?” 寄云诧异抬眼,目光撞进他深黑晦涩的眼中,心尖突地跳了下,忙移开目光,不敢去猜他是什么意思。 在被妙仙儿捆了手脚之时,她怪过他。 但那天公子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她不过是他众多侍妾中的一个,恰巧和他心中的故人长得像而已。 他在某些时候对她的温柔,不过也是因着这张脸罢了。 她还有自己的任务,是她不该对他生出情愫。 今日开始,她会谨记自己的身份。 垂下眼睫,再不去探究他的意思,低声道:“奴婢.....不敢。” 女子态度谦卑柔顺,垂着头,只看到半个侧脸。 高继行眉心紧拢,盯着眼前低眉敛目的女子,脸色越发透着阴晴不定。 后宅的事,的确瞒不过他。 有了冯天禄的前车之鉴,私会外男这件事,某一瞬的确叫他心中不痛快。 这些年的隐忍,总是在她的事上,变得浮躁,无法自控。 那时练兵最后一天便能返回西州,本是想冷她两天,给她一点教训,却不想有的人活得不耐烦,敢动他的人! 若是她没有被人救起,若是...... 高继行放在腿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收紧,眸色越发晦暗。 眼前女子温柔娇怯,乖巧顺从,十足的敛了性子,却让他越来越烦躁。 她差点失去性命,见到他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她完全可以责怪他,可她没有。 她为何不说? 他派人查过那妇人,她不会水,因此绝对不会是那妇人救了她,可偏偏她就被一个不会说话的妇人收留。 他不信这世上有巧合的事。 真相是有人救了她,将她送到哑娘这儿。 高继行突然觉得自己两日来的担忧,仿佛就像个笑话。 还没人能让他这样。 心底无端生出恼怒,抬起女子下巴,“我是不是说过,你是我高继行的女人,谁敢动你,尽管将我抬出来,这还是在府中,你就这般连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吗?” 寄云不防他突然发怒,被他的力道逼着抬起头,就见方才还温柔跟她道歉的男人,如今用一双冷冽肃杀的眼眸盯着她,似是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可是他这怒火着实令她摸不着头脑,侯府中哪个女人不是他的女人? 女子轻蹙眉,似对他不满,高继行心中某处隐忍的火星越发按压不住,忽略她眼角的泪花,俯身逼视,眼眸越发凝着看不懂的厉色:“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我的话听进去?”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似乎还不罢休,逼着她看他。 那天妙仙儿还要越俎代庖,要替他清理门户呢,何曾看在他的脸面? 只怕“高继行的女人”这个身份,恰恰是妙仙儿杀她的缘由。 一屋子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怀着心思,想争得他的垂怜? 又怎会放过她? 他这话属实没道理的可笑。 寄云疼得蹙起眉头,心中也有些气恼,“府中哪个姨娘不是侯爷的女人?” 这话也不知哪里惹怒高继行,他沉着脸,漆冷的目光紧盯着眼前女子,唇角讥讽:“几天不见,学会顶嘴了?还是说你已经为自己找好后路,连我的话都敢反驳?” 从他口中说出“退路”两字,叫寄云惊出一身冷汗。 好端端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 不不,他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寄云按下心口慌张,眸光微闪,便想垂首,高继行却不让,越发扣紧她的下巴。 她心虚,方才还在气恼,眼下连生气都不敢了,怯怯低声:“奴婢没有.....” 眼前女子眼睫让泪花染湿,躲闪着不敢看他,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高继行眸色越发沉沉压下,扣住她下巴的手却突然松开。 寄云暗自松了口气,忙退回自己的位置,想离他远一点。 却不知她这般迫不及待远离的动作,彻底惹恼高继行。 男人眸色骤然发沉,唇角噙着冷色,逼视着心虚躲闪的女子,冷冷发问:“躲什么?” 寄云心中越发没有底气,说不出“没有”二字,怯怯抬眼,便撞进男人晦暗的眼眸,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心头莫名惊慌,方才没说出口的话顿时脱口而出:“奴婢没有.....” “没有吗?”高继行微眯了眼眸,身子向前倾,漆黑的眼中越发透着冷色。 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沉沉压下,马车本就不大,在这闭塞的空间里,寄云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响。 染着水雾的眼眸闪过一丝恐慌,身子下意识向后避开,却在看到高继行暗色的眼眸时,潋滟眼眸蓦然睁大,心间生出悔意。 他本就气头上,自己这般躲闪,怕是彻底惹恼了他。 果然,没等她想到应对的法子,高继行抬手将她提起来,放到他腿上。 没等她发出惊呼,大掌便往裙下去。 隔着一层布料,粗糙的手毫无怜惜。 “呃.....” 她痛呼出声,意识到这是街上,忙咬住唇。 他却像是故意般,压住某一处,寄云脊背僵直,紧紧咬着唇,脸颊腾地烧起来。 这儿是马车上,外头人来人往,他怎么可以..... 然而男人怒色起,像是惩罚一般,不轻不重的动作,越是折磨着她。 寄云呼吸急促,浑身脱力,额上因为煎熬,沁出细密的汗,随着他的动作,身子轻飘飘的,脚上的绣鞋也不知何落了一只,卷着脚趾,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前女子眼角染泪,脸颊绯红,露出的半截白腻脖颈泛着诱人的粉色,裙摆半撩,发丝凌乱,这般模样落入高继行眼中,令他眸色暗滚,喉头发紧,呼吸也跟着乱了。 “求我。” 怀中女子明明濒临爆发,却紧紧咬着唇,压抑着自己,他眸色越发暗沉,手上动作突然停止,靠近她耳边,嗓音暗哑。 ------------ 第92章不要试图拒绝我 “不.....不要......” 这是大街上,怎么可以? 寄云摇头,眼角隐忍的泪随着动作滑落,嗓音轻得仿佛一碰碎。 拒绝他? 高继行本就深黑的眼眸,越发沉沉裹着冷色,“在我面前,你不能说不,别忘了你的身份。” “呃嗯....” 随着他再次的动作,寄云蓦地挺直了背,纤细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头,抓皱了他肩上的衣袍,唇上也泛出一阵血腥气。 高继行染了欲色的眼眸落在她沁着血丝的唇瓣,还未等思绪做出反应,俯身向下攫住她的唇,撬开紧咬的贝齿,与她交缠。 两端都是无法躲开的煎熬,寄云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放弃了抵抗..... 小小一方车厢,女子身躯轻颤,无力攀附着男人宽厚的肩,衣衫半解,露在外的雪肤透着娇艳的粉色,胸腔起伏,呼吸凌乱。 得亏马车外是人来人往的嘈杂,掩盖了车厢内的娇喘吁吁,也挡去了春色无边....... 马车回到侯府时,寄云还提不起力气,下马车时,腿上无力,差点向前扑去。 高继行微皱眉,将她打横抱起。 守在门外的护卫瞪大眼睛,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光天白日的,侯爷也...... 众人不敢想,反应过来纷纷扭头的扭头,咳嗽的咳嗽,都装作没看见。 寄云脸颊滚烫,想起方才马车上他不知节制的动作,抬眼时向来娇怯的眼眸不自觉就带着嗔怒,“奴婢......自己能走。” 高继行剑眉下一双凌厉眼眸裹着冷色,垂眼睇视脸颊通红的女子,“我说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拒绝我。” 嗓音低沉,裹挟着迫人的威压。 寄云心口一跳,收了声,敢怒不敢言,只得将头埋在他胸口,遮去自己半边脸,眼不见为净。 高继行垂眸,便见胸前女子扑闪的长睫濡湿沾在一起,楚楚可怜中透着一丝倔,他暗色眼眸微闪了下,一时有些晃神,旋即唇角一抹弧度一闪而逝,再抬眼已是凌厉,“吩咐下去,所有人到苍梧院。” “是。” 杜常眸色一凛,亲自带人去。 连着两天,高继行把整个西州都翻了一遍,就是为了找一个丫鬟出生的小妾。 这件事不仅让冯邕有了再参他一本的由头,也让始作俑者妙仙儿紧张得瑟瑟发抖。 看到杜常领着护卫来,她心提了起来,却强撑着笑问:“杜护卫,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亲自来后院?” 说话的功夫,示意小丫鬟将一个大荷包塞进杜常手中。 杜常皱眉,眸中闪过异色,却是明知故问:“妙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妙仙儿不知前头情况,想向杜常打听。 见他没有立即拒绝,心中燃起希望,越发笑得温婉和善:“没什么,杜护卫常跟侯爷在外奔走,一定很辛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杜护卫不要见外。” 杜常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暗道不轻,不过嘛,他端正了脸色:“无功不受禄,杜某没为妙夫人做过什么,岂敢收你的礼。” 便要还回来。 妙仙儿眼下还想向他打听消息,笑道:“杜护卫就收下吧,就当做是你这些天跟随侯爷去都兰关练兵辛苦,给你买酒吃。” 杜常眸中闪过一抹思量,收了下来,客气行礼:“妙夫人,请吧。” 妙仙儿见他终于肯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朝他浅浅一笑。 都说拿人的手短,杜常既然收下她的重礼,想来透露一点前头的消息给她不难,迫不及待打听:“有一事想向杜护卫请教。” “请说。”杜常客气道。 妙仙儿问:“不知侯爷有什么事,要大家去苍梧院?” 杜常并不隐瞒,“为着云夫人的事,妙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妙仙儿脸色发白,还想再问,却见杜常笑着抬手,示意她先走。 她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先一步离开沁芳苑。 前头,高继行在府中下人的目光中,将寄云从大门抱去苍梧院,将她安置在身边本该属于崔德音的位置。 寄云心知这样不妥,府中还有崔德音这位侯夫人,她坐在这儿,是什么道理? 忙站起身:“侯爷,这不合规矩,奴婢还是去.....” 没等她说完,高继行掀眼朝垂首露出半白腻脖颈的女子看来,不耐的目光触到衣衫遮挡下的一抹暧昧痕迹,想起方才在马车上...... 他眸色和缓了些,嗓音却是不容拒绝的冷硬:“我说了,不准拒绝我,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寄云无奈咽下没说完的话,默默坐回高继行身边。 杜月和崔德音一起进来,看到坐在主座的寄云,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只是两人所想的事不同,崔德音脸色恢复平静,掩去眼中不屑,只拿出侯府主母的气度,关切问道:“寄云妹妹还好吗?” 她到底是侯府夫人,寄云坐了她的位置,心中已是愧疚,正要起身回话,却见高继行漆冷的目光淡淡扫来,显然已是不悦。 马车上,“不要拒绝我”这几个字仿佛还在耳边,寄云脸上一热,耳垂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慌忙垂眼,终究不敢惹怒他。 崔德音看在眼里,眸中冷色一闪而过,心中越发看不上高继行。 暗道终究是粗俗不堪的武夫,色令智昏,无视礼法,和卑贱出身的侍妾,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团扇轻摇,崔德音面上露出浅淡的笑容,端庄贤淑,仪态大方,摆了摆手:“我瞧你面无血色,想来这些天定不好过,且坐着吧。” 寄云垂首,恭敬道应了声“是”。 崔德音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目的。 无论她怎么不看不上高继行,但眼下她还是侯府主母,管着府中大小事物,那婆子作践寄云以及妙仙儿所做之事,若是深究起来,她也不敢保证高继行是否会问罪与她。 只得放低姿态,走去高继行另一侧坐下。 “云妹妹受苦了,这两天,侯爷未曾合眼,把整个西州都翻出来,就为了找云妹妹。” 杜月落座后,瞧主座上三人神色各异,心中了然,笑着解围:“夫人在府中也挂念着云妹妹的安危,好在云妹妹平安归来,真是谢天谢地。” 她一句话,既向寄云透露了侯爷对她的重视,也暗示了侯夫人没有参与害她的事。 崔德音还是第一次觉得她这么顺眼,难得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 高继行为了找她,将整个西州城都翻遍了? 寄云眉心微蹙,心不受控地颤了下。 下意识咬住唇瓣,打量着身侧笔挺坐着,神色冰冷的男人。 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为何? 敏锐如高继行,身边女子稍微有什么动作,他就能立刻察觉,淡淡转过头,与她目光相碰。 寄云偷看被发现,心一慌,忙移开视线,衣袖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越发混乱如麻。 “妾来迟了,见过侯爷,夫人。” 便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自厅中响起,妙仙儿盈盈曲膝行礼。 当看到寄云完好无缺坐在高继行身边时,她脸色微微发白,衣袖下的手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悬了两天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死了。 ------------ 第93章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 明明寄云已经被捆住手脚,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活不了。 为什么,她还活着? 妙仙儿脸色煞白,腿脚发软,差点迈不开步子,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坐到杜月旁边。 等她落座,高继行淡淡开口:“这两天发生的事,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妾.....妾身只是想教训一下寄云妹妹,她不知检点私会外男,让侯爷脸面尽失,妾......” “所以你杀了她?” 没等妙仙儿说完,高继行凌厉的目光扫来,沉声开口。 撞上他裹着风雪肃杀的眼眸,妙仙儿吓得浑身冰凉,舌头打颤,支支吾吾:“妾.....妾没有,妾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只是教训?那可是要她的命! 寄云低垂着头,唇角少见的掠过一丝冷意,漠然看她辩解。 “所以你让人捂住她口鼻,捆住她手脚,将她扔进河里,意图杀了她?” 高继行剑眉紧锁,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仿佛冬月的寒霜,裹着森冷的杀气。 厅中众人齐齐噤声,没人敢发出哪怕一个细微的声响。 “不......不是的.....她私会外男,行为不检点,妾真的只是想教训她,并未想过害她......” 妙仙儿吓出一身冷汗,却也知道若是认了,今日必死无疑,干脆否认到底。 心也有不甘,明明是寄云与人私会,为何侯爷还要如此护着她? “妾的小丫鬟亲眼撞见她和外男在茶肆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妾有证据。” 她慌忙之中拿出那个旧荷包,“这是寄云的荷包,小丫鬟在茶肆捡到的,妾身没有冤枉她,侯爷若不信,可问夫人,夫人当时还说,为了侯府脸面,此事不宜声张。” 她也知道,只要坐实了寄云私会外男的事,自有寄云承受侯爷的怒火,到那时,他就无暇顾及她了。 又怕自己的话不够分量,将崔德音也拉了出来。 蠢货! 崔德音暗骂妙仙儿不知好歹,给了她机会,她自己失手,现在要拉她下水。 她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出面阻止妙仙儿。 然而如今后悔也没用,高继行此时在等着她,按下心头怒火,她面上仍是那副端庄的模样,柔声道:“当时有小丫鬟的证词和仙儿妹妹手中的荷包,妾知侯爷不久会回来,便先让寄云妹妹去思过堂,一切等侯爷回来定夺。” 高继行剑眉紧锁,脸色黑压沉沉,半晌没有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里最焦急的,莫属妙仙儿,高继行的沉默令她坐立不安,情急之下,想到一事,忙说:“侯爷,妾所说句句属实,只要侯爷去找那茶肆摊主和娘子打听,定能证明妾所说的话。” 寄云心一沉。 怎么办?高继行若查,定会查出鲁仁。 到时候她该如何应对? 交握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寄云眼角余光忍不住瞟一眼高继行,见他眸色沉沉,她越发紧张,提着一颗心,不敢放松,就听高继行提声朝外吩咐:“来人,将那婆子带上来。” 婆子? 妙仙儿不安的眼眸漠然睁大,身子一软,暗自后悔没有将婆子早早处理了。 她原以为,侯爷听到寄云私会外男,定不会放过她,谁知道还会如此大费周章,竟是要为寄云那贱婢出头的意思。 只是她此时意识到也已经晚了。 门外应声,很快杜常就押着婆子进来。 “侯爷饶命啊,奴婢是受妙夫人指使,才会克扣云夫人的饭食,才会将坏掉的饼和汤给云夫人吃,奴婢知错了,侯爷饶命啊.....” 那婆子一进来就扑通跪在地上,鬼哭狼嚎求饶。 高继行越听脸色越沉,最后冷声打断她的话:“将你所做之事,一一说来。” 那婆子不敢隐瞒,将妙仙儿给她银子,让她不要给寄云吃饱饭的事抖搂出来,又指认当晚妙仙儿将她支开。 这时候,婆子也不敢私藏了,将收到的贿银全部供了出来。 “看来,这是妙夫人惯用的手段。” 杜常摇头,将妙仙儿方才贿赂他的荷包也拿出来,那里头是银票,比婆子的还多。 高继行眸色越来越沉,通身一股慑人的威压,肃杀的目光无声落在妙仙儿脸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妙仙儿吓得身子忍不住颤抖,却不想死。 怨毒的目光看向寄云,心中暗恨,明明是寄云和外男不清不楚,为何到最后,问罪的只有她? 都是寄云那贱婢,是她害了冯公子,是她毁了她! 便是死,也要拉寄云一起下地狱! 她跪行到高继行脚边,掩去心中怨恨,越发娇声怯怯求饶:“侯爷,她...她不顾侯爷脸面,做出这等丑事,妾是为了侯爷的名.....” “住口!” 高继行一声厉喝,眼底杀气沉沉,脸色越发黑压让人不敢直视。 妙仙儿三番两次提起寄云和外男的事,已是在挑战他的底线,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子,岂能让她活到现在。 这一声吓得妙仙儿哭声戛然而止,眼泪滚滚,却不敢出声。 高继行俯身逼近,凌厉的目光漠然直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不见一丝温情。 妙仙儿吓得脸色发白,咽了咽口水,身子下意识向后倾。 “冯天禄当初为了哄骗你进侯府,定许诺你不少好处,可怜你一心为他,他却早就将你抛在脑后......” 高继行嗓音冰冷低沉,说得很轻,却让妙仙儿眼眸睁大,浑身战栗,身子软软跌倒,“侯.....侯爷......您在说什么?......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之前明明隐藏得很好,只有得知冯公子死去的那天失控,可那时候侯爷不在府中。 他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 高继行冷笑,面无表情盯着地上的女子,“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 冯邕主动送来的人,便是倾国倾城,他也不会碰。 一直不揭穿,是想看冯邕日后想做什么,谁知道她沉不住气,得知冯天禄的死讯就对寄云下手。 她该庆幸寄云没事,不然..... 高继行眸色越发冰冷,手掌因为紧握,青筋凸起。 “对妾身的事,侯爷知道多少?” 身份被揭穿,妙仙儿反而冷静下来,抬起眼对上高继行冷然的目光,问出心中疑惑。 至于冯公子,他真的已经忘了她吗? 冯公子明明说过,自己的美貌就是最好的武器,只要能进武安侯府,为监军传消息,日后事成,他就会把自己留在身边。 “你的事?” 高继行面无表情,淡淡道:“冯天禄的红颜知己,冯邕的眼线,帮冯天禄带疯马草进跑马地,差点害死寄云,还有这一次,前面两个身份我或许不会介意,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害她性命,你该庆幸她没事,不然,你的下场也会和冯天禄一样。” 高继行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见,却让妙仙儿脸上失去血色,身子瘫软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 第94章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高继行不再看地上脸色灰白的女子,冰冷的目光无声落在崔德音脸上,“今日起,你管好府中众人,不要再让我听到府中任何人在私底下乱嚼舌根,否则一律家法处置。” 崔德音柔声应了声是,心中也默默松了口气。 至少,妙仙儿的事,高继行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想象中的热闹没看到,高继行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妙仙儿,只让杜常将她带回去严加看管。 事情已经处理完,崔德音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她并不想和高继行待在一起,借着还要处理府中事务为由,行礼退下。 杜月和若岚更是不敢久留,跟着崔德音后脚离开。 寄云本也想走,却见高继行漠然的目光扫来,她吓得一激灵不敢起身。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和我说?” 高继行冷寒的目光落在女子心虚的脸上,表情冷硬莫测。 “侯爷想......知道什么?” 在他凌厉目光逼视之下,寄云心口一跳,慌得能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 想知道什么,她会如实相告吗? 一道暗影压下,高继行双手扶住椅子两侧,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子,张口嗓音冷冽:“私会外男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寄云心口止不住突突直跳,在他强势的压迫之下,紧张的只想逃,却哪里还有退路? 被他禁锢在椅子和胸口之间,抬眼就是他暗色沉沉的眼眸,裹着霜雪,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 “没有的事.....那不过是路过的茶客,当时有个孩童冲撞过来,将我撞倒,一切都很慌乱,许是那小丫鬟看错了。” 她眼睫扑闪,喉头滑了一下,极力压下心底惊慌,张口声音莫名轻飘飘的一点着落都没有,像小猫呜咽一般,听在高继行耳朵里,眸色暗了下。 然而只有片刻,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令寄云后脊背越来越凉,“西州大街没有你满意的铺子,让你绕了大半个西州城,去朝阳街,就为了买一点做针线的料子吗?” 他果然查过了。 寄云脸色煞白,越发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垂眸,按捺着差点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稳住心神柔声解释:“奴婢.....先前在刺史府时,和那位娘子交好,习惯在她家买。” “是吗?” 高继行抬起她的脸颊,逼她直视自己,身子也越发压下,离她越来越近,犀利的眼眸凝着冷色,瞧着并未相信。 “嗯....” 寄云攥紧手指,葱白的玉指让她攥出红痕,却不自知,心慌得只能发出气声,喉头滚出一个细细的音。 这般心虚的模样落在高继行眼里,眼中越发透出慑人的寒意。 前面是高继行逼近的凌厉目光,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若让他这么逼问下去,她不是自己紧张死,就是被高继行的迫人的威压逼死。 眼下只有装晕一条路了。 寄云心一横,在高继行充满压迫的目光之下,眼睛一闭,头一歪,晕了过去。 高继行顿住,紧锁的剑眉之下,暗色眼眸闪过一抹异样。 等了片刻,眼前女子脸色越发苍白,他怔了下,不过须臾,便将她打横抱起,朝外吩咐:“请女医去念云筑。” “是。”杜常应声,门外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高继行将寄云送回念云筑,等女医来诊断过后,吩咐女医留在念云筑照顾,才转身离开。 屋中终于安静,寄云先是半睁开眼睛,确定高继行不在房中,才敢坐起身来。 她一有动静,就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扑过来,握着她手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云夫人,您终于醒了,您没事,太好了!” “喜鹊,你还好吗?” 寄云看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鬟,心中庆幸,喜鹊也获救,真是太好了。 “奴婢没事,奴婢被人救起来,那人还把奴婢送去医馆.....” 喜鹊破涕为笑,她当时被打晕,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等醒来已经是在医馆,是医馆的伙计告诉她,有人将她送去那儿。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是奴婢不好,没有保护好云夫人.....” 想起那天的事,她心中后怕,若不是遇上好心人,她和云夫人就死了。 “傻丫头,我不是没事了吗?谢天谢地,你也好好的。” 寄云见小丫鬟哭得伤心,明明自己也遇到危险,还要自责没有保护好她,拿出帕子为她擦泪,笑着安慰。 喜鹊抹干了眼泪,是啊,她和云夫人都活着。 不过,若不是侯爷,只怕此刻还找不到云夫人,“侯爷为了找到云夫人,两天两夜没合眼,奴婢没找到云夫人,也担心死了。” 喜鹊咧开嘴,一副天真的语气。 寄云平静的心湖荡起一丝波澜,高继行他真的为了找她,做了这么多吗? 迟疑了一下,“侯爷他.....” 喜鹊道:“侯爷得知云夫人出事,当夜就骑快马从都兰关赶回来,一回来就吩咐全城寻找云夫人下落,侯爷这两天都没合过眼,书房的灯整夜都亮着呢。” 他这是为何呢? 想起方才他对妙仙儿说的话,虽然两人声音很轻,但她坐得近,还是听了一些。 令她惊讶的不是妙仙儿是冯邕派来的人,而是高继行说,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他。 那是一种一切皆在我掌握的上位者的睥睨。 妙仙儿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他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不屑拆穿罢了。 那她的事呢? 方才她装晕躲过他的追问,下一次呢? 他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问不出来,他难道不会查吗? 或许,在这两天里,他已经派人去查了。 “云夫人,可是身上不舒服?” 喜鹊见寄云突然沉默,紧锁着眉头,以为她身子还没恢复,便要侍候她躺下休息。 寄云看她担忧,暂时压下心中忧虑,露出笑容:“哑娘将我照顾得很好,这两天一直躺在床上养病,如今回来,就让我在屋中走走吧。” 说的也是。 喜鹊没有多想,扶她起来。 寄云心中装着事,在屋中慢慢踱步,设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公子只给她两个月的时间,他想让她获得高继行的独宠,至于他有什么目的,目前不得而知。 她眼下要做的,是打消高继行的怀疑。 只是,她的确和鲁仁在茶肆碰头,只要高继行查,以他的手段,不会查不出来。 要怎么办? 寄云停住脚步,一张帕子让她攥得失去原本的平整光泽,她却不自知。 ------------ 第95章终有一日,她也会是弃子 “侯爷.....” 门外是喜鹊行礼的声音。 高继行来了! 寄云惊慌站在房中,蓦然睁大眼眸,盯着门的方向,吓得迈不开步子。 他是来追问鲁仁的事吗? 怎么办? “身子不好,为何不去床上歇息?” 高继行推门进来,就见女子光脚踩在地上,白腻红润的脚指头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煞是可爱诱人,他眸色蓦地暗了下,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寄云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赤脚瞧,脚指头有些紧张地卷了下,强笑着道:“奴婢.....这几天尽躺在床上,想....下来走走。” 高继行喉头滚了下,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贵妃榻上,大掌握住她纤细如玉的嫩足,取来一旁的足衣为她穿上,垂眸嗓音低沉温和:“也不怕地上冷。女医说你半夜泡在水里,寒邪入体,需喝几日温补的药养身才行。” “奴婢知道了。” 寄云悬着一颗心,生怕他再追问鲁仁的事,靠在他怀里,抬着一双染着水雾的眼眸看他,比任何时候都乖巧温柔。 “为何这般看我?” 高继行敏锐的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颊,黑眸压迫晦暗,凝着一丝打量,瞧着不善。 寄云微垂眸,暗自叫苦,只得挑了他喜欢听的柔声道:“侯爷.....好看。” 这倒不是奉承的话,他本就长得好看。鼻子高挺,剑眉凌厉,脸颊棱角分明,有别于文人出身的谦谦公子,通身一股雄伟勃发的气势。 只是这般直白说出口,多少有点令人害羞,无端让她脸颊通红。 越发垂着眼没勇气看他。 “说什么?” 高继行身躯微顿,眼眸有些惊喜,将她脸颊抬起来,嗓音低沉,莫名有些沙哑。 他这几年在军营,早就变了模样,哪还有少时候在京城时的白面温雅? 他记得,某女子喜欢气度非凡,温润如玉的君子,可他早就不是。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一身外表,然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无端让他欣喜,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油然而生。 粗糙的拇指轻抚着她线条光洁滑腻的下巴,男人炯然目光紧盯眼前娇艳的女子,嗓音沉哑呢喃:“再说一次。” 在他略带着欢喜的目光之下,寄云脸颊滚烫,烧一般地透着绯色,羞得说不出口。 方才是脱口而出,如今正儿八经对着他,太羞人了。 红唇微张,半晌没能发出一个音。 高继行等不及,迫不及待地俯身攫住身前红润的唇瓣,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就好像怀中女子是他最珍视呵护的人一般。 寄云轻轻闭上眼睛,顺从地应承着他。 时至今日,她好像发现了他某些秘密。 虽说他有时候阴晴不定,生气的时候手段粗暴狠厉,但只要她主动诱他,他还没有哪一次能果断抽身。 他似乎很是痴迷自己。 寄云无声苦笑,虽说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对她来说,这或许是可以保她顺利完成公子任务的关键。 就比如,不久前,他还在苍梧院冰冷冷逼问所谓外男的事,如今却抱着她,失控滚烫的唇,在她身上温柔游弋。 高继行敏锐的察觉到怀中女子在分神,不悦地蹙起眉,滚烫的唇咬住透着粉色的可爱耳垂,惩罚般用了力,“是我不够努力,你才会如此分心?” 寄云身子颤了下,克制着差点逸出的声音,柔软的双手板正他脸颊,微弓身主动含住他的下巴,顺着下巴往上,将他要说出的惩罚的话堵了回去。 高继行只怔了片刻,受到鼓舞一般,越发不知节制。 猜测得到印证,寄云由刚开始的疑惑,到逐渐放弃思考,配合着他,随着他攀上一波又一波的山峰云峦。 再次醒来,寄云发现自己头靠着温热滚烫的胸口,还能听到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失神了片刻,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一道舒朗的目光,隐含笑意盯着她,“醒了?” 嗓音轻快温和,犹如清爽的晨风,沁人心脾。 “侯爷....” 寄云鸦色眼眸中露出诧异,先前每次醒来,他都是早早就起身去军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早晨醒来看到他。 “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高继行神清气爽,显然已经醒来多时,却没有离开,将她提起来放在自己身上。 眼眸中划过一丝歉疚,多日不见她,昨夜有些失控,她如今还在养着身子,着实是他的过错,越发对她温声细语。 一阵凉风袭来,寄云才发觉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脸颊蓦地涨红,慌忙俯下身紧靠着他,“还.....还请侯爷先起身,容奴婢换一身衣裳。” 高继行心情很好的勾唇,低低的嗓音戏谑道:“你羞什么?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 这岂能是一样的? 寄云脸颊越发滚烫,压着他的胸口,温软的嗓音有点闷,“这....不一样.....” 呼出的气息洒在高继行古铜色的胸膛,温热又令人心痒,高继行无奈地将人按在胸口,压抑着哑声:“别动。” 缓了片刻才扯过衾被裹住她令人气息混乱的春色,将一块通体莹润的白玉发簪插进她的发髻,满意地打量了眼,这才起身披衣,“今日不去军营,你洗漱罢,一会儿再用朝食。” 等他走后,寄云迟疑地触到头上的发簪,轻轻取了下来。 是雕刻着白玉兰的玉簪,雕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价值不菲。 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 出手很大方。 高继行走后不久,喜鹊用铜盆装着洗漱的水进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 寄云不知小丫鬟在愁什么,边洗脸边问。 喜鹊后悔,暗骂自己藏不住事。云夫人才刚从生死边缘被救回来,实在不应该让她知道这些糟心的事。 何况这件事与云夫人无关,是那妙夫人恶毒心肠,先起了害云夫人的心思。 寄云洗好脸,见喜鹊皱着小眉头,很是自责的模样,越发好奇,“怎么了?一大早的。” 喜鹊连忙摆手:“云夫人,你一定不能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到底怎么了?” 寄云皱眉,喜鹊平日里可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什么事让她如此为难? 喜鹊只得说道:“是妙夫人,昨夜悬梁自尽了。” 寄云上妆的手顿住,心底一阵唏嘘。 她不同情妙仙儿,毕竟若不是被公子救下,她那天就让妙仙儿杀了。 但从妙仙儿的结局,她似乎看到日后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高继行并未下令杀妙仙儿,但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便成了弃子。 何去何从,都不是她自己能选的。 同样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她又比妙仙儿好多少呢? 她不想被弃,也不想死,她想和家人一起活着。 从今日起,为了避免像妙仙儿一样身份败露无路可退,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至少,她要在侯府收买一两个能为自己办事的人。 不过,收买人需要银子。 她缓缓取出方才高继行插在她发上的玉簪,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 第96章别妄想替代她 “侯爷,妙仙儿死了,那疯马草的线索就断了。” 以妙仙儿一个后宅女子,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疯马草的,但疯马草的确是通过她的手带进跑马场。 杜常脸色凝重,本想从妙仙儿那儿挖出一点有用的信息,谁知道她昨晚、会自尽呢? “好生安葬了吧。” 高继行顿了下,挥出手中长枪,一股力道震得兵器架上的武器发出细微的响声。 妙仙儿不过是替人办事的,只怕事发的时候,接头的人都被处理了,便是她没死,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是。” 杜常领命,想起来之前收到的消息,按下心中疑惑,拱手禀报:“杨招传来消息,说他今晚回到西州,顺便去庄子上接回杨嬷嬷。” 庄子上那位小主子,侯爷眼珠子似地疼着,派暗卫里里外外护得严严实实,每月都会派杨嬷嬷去陪上几日,这次竟为了云夫人,提前将杨嬷嬷接回来,真是稀奇。 可这是侯爷的安排,他便是有疑问,那也不敢多嘴问啊。 “知道了,去忙吧。” 杜常应是,行礼离开。 高继行在院中练完一套枪法,回去苍梧院沐浴干净,才去念云筑。 婆子已经将朝食摆好,寄云正在等着他。 他入座后先给她盛了一碗粥推过来,“以后早起先用些肉粥,等消了食再喝药。” 女医说她思虑过重,三番两次受伤,还被下了寒凉的药,若不好好调养,只怕身子亏空,不是长久之计。 他这才想接回杨嬷嬷亲自盯着,为她调养。 寄云有些受宠若惊,从不知道,他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顺从应声,在他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吃完了他送来的粥。 他便又重新为她盛了一碗,连小菜一起送过来,“吃吧,想吃什么跟我说。” “该是奴婢侍候侯爷才是。” 寄云猛然想起自己这般于礼不合,放下手中羹匙,便要起身服侍他。 “吃你的,别管我。” 高继行自顾为自己盛了羹汤,这才吃起来。 寄云讷讷坐下,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奴婢已吃好,侯爷慢用。” “才吃这么点,便够了?”高继行微皱眉,她这点食量,还不够他的一半,怪不得身子这般虚弱。 这要是在军营里,这点饭还不够将士们塞牙缝。 “够了。”寄云捂着嘴,掩去打嗝声,快速瞟他一眼,生怕他有察觉,脸颊悄悄红透。 高继行唇角微扬,没有拆穿她,没再劝,将她没吃完的肉粥端过来,三两下扫光。 他..... 寄云蓦地睁大眼眸,这是她吃剩的,侯府也不缺这点粥.....他为何要这般? 吃得如此自然,竟是一点儿都不嫌弃。 她掩下心中怪异,默默错开目光,实在没有勇气再看。 高继行专心吃饭,并不知道她想什么,等吃完了吩咐婆子进来将桌上的碗盘收走,随口问道:“上次教的字,有没有好好练?” “每日都有练。”寄云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落下。 “写给我看。” 高继行坐到书桌前,示意她写。 寄云只当他想看她这些天学习的成果,放心大胆地写下“寄云”二字。 这是她这些天照着他的笔迹,“勤学苦练”来的,不至于像他那般下笔有神,也不会太敷衍。 总之,符合她的出身,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 高继行望了眼失了神韵的字,眸底掠过一抹失望,语气里一丝淡淡的挫败,“罢了,以后随你喜欢,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 寄云想起他先前似乎很执着地教她写“云”字,小心翼翼的试探:“‘云’这个字,对侯爷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吗?” 高继行微顿,缓缓抬眼,用一种近乎很陌生的神色看她。 面对他复杂的眼神,寄云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久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就听他声音很轻地说:“是啊,很重要。” 虽然这是早就猜到的答案,但听他亲口承认,寄云还是感受到心尖一阵很细微的苦涩。 她极力掩去心底那抹不轻不重的失落,面上只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淡然模样。 也不知她这般善解人意的神色哪里触怒了高继行,原本还温和的眼眸,瞬时凝了丝冷色,突然冷着声音道:“你应该也知道,之所以会留着‘念云筑’,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别以为你住在这儿,就妄想以为自己可以替代她。” 这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她”。 还是狠狠警告她不要妄想替代“她”。 寄云唇角的苦笑一闪而逝,为何要这般误解别人? 天地良心,她愿对天发誓,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未有过半分贬低、嫉妒、妄想替代“她”的念头。 高继行就像突然被触到了逆鳞一般,目光冰冷紧盯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女子,神色越发透着失望愤怒。 寄云暗自心惊,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苦涩,越发恭谨柔声道:“奴婢知道,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从未想过替代她。” 眼前女子越是顺从卑微,高继行眸色越是隐忍着怒火,莫名冷哼了声,眸色黑压沉沉,已经没有方才的温和。 似是隐忍着什么一般,握紧了双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太过用力而浮起,通身裹着一股寒凉凌冽的威势,说出的话冰冷刺人:“你知道自己身份就好。” “是。” 寄云怔了片刻,越发听话顺从,曲膝柔柔福礼。 “你,好啊。” 高继行气结,剑眉紧锁,眸色越发染了寒霜,吐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话,便黑着一张脸甩袖出门。 哪里又惹怒了他? 寄云苦笑看着负气远去的背影,怔怔站着出了一会儿神。 也不知那女子是何方仙女,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一点都提不得。 她并未说“她”的任何不是,为何他要这样,说翻脸就翻脸? “云夫人.....您还好吗?” 喜鹊就守在外头,见侯爷气冲冲走了,进来又见云夫人神色悲伤,吓了一跳,忙过来扶她,小心翼翼问道。 寄云叹了声,“不好又如何?” 横竖这里是侯府,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脸色,总不会她觉得不好,还能和他闹上一场还是如何? 她也没有那么重要,还要仰仗他的宠爱过好以后的两个月呢。 喜鹊见不得寄云这么伤心,小心安慰:“许是侯爷近日事情多,才会如此,云夫人别放在心上。” 的确,他只是她的任务,是她越界了。 只有她为了目的讨好他的份,他想做什么,都没有错。 他心中的那位女子,也与她无关。 如此一想,寄云心中松快了许多,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罢了,把这些烧了吧。” 那是她练了许久的字,方才他只瞧一眼便放下了。 是自己有意隐瞒在先,这些字帖既不是真心写的,烧了一干二净也好。 喜鹊心疼,“这....这是云夫人辛辛苦苦练了许多天的,真的要烧吗?” “烧了吧。” 不是他想看到的,也不是她真心想写的,没有留着的必要。 “是。”喜鹊见她坚持,只得应下,搬来炉子,将写好字帖扔进去,很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从高继行气冲冲离开后,一整连日都没再出现,夜里寄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苍梧院。 毕竟只有她讨好他的份,为了不让他和自己生分,今日的气,得让他消了才行。 小厮见到她来,咧着嘴一脸热情:“侯爷去庄子上了,吩咐云夫人听女医吩咐,好好调养身子。” 高继行若有吩咐,早就让人去念云筑传话,何必等到她来,才让小厮告知。 不过是小厮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为了安慰她这么说罢了。 寄云没有揭穿他善意的谎言,笑着问:“可知道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把小厮问倒了,挠着后脑勺咧嘴:“这.....侯爷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许是明日直接从庄子上去军营也是有的。” “多谢了。” 寄云含笑道谢,这才带着喜鹊离开。 路上,她终是忍不住自语:“也不知庄子上住着什么人,要杨嬷嬷每月都去探望。” 这件事,从未听府中人提起过,人人都知道侯爷偶尔会去庄子上,却没人知道庄子在哪儿,庄上有何人。 喜鹊摇头,她也不知。 横竖高继行也不回来,寄云便吩咐喜鹊关了念云筑的门,主仆两人早早歇下。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寄云突然被一声细微的声响惊醒,起身就看到屋中有一道黑影。 “谁?” 她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颤着声,拥着被子坐起身来,下意识向床榻里退去。 ------------ 第97章偷玉牌 “慌什么?这里是侯府,谁活得不耐烦,将你如何?” 一道毫无波澜的嗓音淡淡响起,话语里带着讥讽。 是鲁仁。 寄云忽略他语气里的讥嘲,默默松了口气。 “你半夜来此,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高继行一离开侯府,他就潜进来,可见公子的人暗中也在注意着高继行的一举一动。 鲁仁出示一个图纹,叫她记下,“武安侯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无法潜进去书房,为确保万无一失,公子吩咐,明日需要你找一块印有这种图纹的玉牌后送出侯府,到那时我会接应你。” “什么样的玉牌?”寄云皱眉,侯府那么大,想找一块玉牌不是容易的事。 鲁仁迟疑了下,“普通的羊脂玉腰牌,此物虽不起眼,但对公子来说是很重要的物件,务必要要找到。” 寄云知道,便是她问了,鲁仁也不会告诉这玉牌的来处和作用,便没多嘴,将图纹记下。 武安侯府守卫森严,鲁仁不便久留,传达了消息,便转身离开。 寄云担心高继行查到他的身份,开口问:“茶肆的事.....” 鲁仁脚步停顿了下,“茶肆的事已经处理过,查不出什么。” 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 如此说来,公子已经知道高继行会查,提前做了安排。 寄云放下心来,躺回床上,不就便睡了过去。 清早起来,就见杨嬷嬷领着小丫鬟,端着养身子汤药进来,吩咐小丫鬟将汤药放在桌上,杨嬷嬷打量着寄云的脸色的确比起之前还差些,忍不住叹道:“几日不在府中,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云夫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昨天去苍梧院,小厮透露杨嬷嬷会回府,寄云猜她应是昨夜回来,“劳烦嬷嬷,一回来便为我费心。” 杨嬷嬷笑容亲切,亲自端了药来,“云夫人说的哪里话,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杨嬷嬷向来对她和善,又是高继行的奶娘,在府中有一定地位,寄云哪里肯让她侍候,笑着招呼她坐,转头吩咐喜鹊:“给杨嬷嬷沏茶来。喜鹊笑着应了,拿出干净白瓷杯,给杨嬷嬷沏杯好茶送来。 寄云陪着杨嬷嬷闲谈,得知高继行今天会晚回府,她思量了一下,心中已有主意。 送走杨嬷嬷后,她就在房中练字。 天黑没多久,便带着白天写好的字帖去找高继行。 小厮也有眼力,直到侯爷宠爱寄云,哪里敢怠慢,热情笑道:“侯爷还没回来呢,不如云夫人先回去,等侯爷回来,小的再去念云筑告诉。” 寄云就是想借着等他的机会进去书房,怎会折返,笑着说:“我在书房里等侯爷吧,正好侯爷吩咐我练字,可以用他的字帖来练。” 寄云不止一次来过书房,小厮没有怀疑,请寄云进去书房,又热心给她泡了茶来。 “劳烦你。”寄云客气道谢。 “云夫人客气。”小厮连连摆手,忙退了出去。 小厮走后,她练了一会儿字,估摸着这时候没人来,便在书房中翻找。 她深知高继行为人谨慎,因此也不敢胡乱翻找,免得日后被他瞧出端倪。 她来过不少次书房,对书房中很多东西的摆放位置都很清楚,一般高继行习惯将重要的信件、军报放在书架上方第二个花梨木盒子里,一些小巧的珍玩放在多宝盒里。 寄云瞄准书架下方的多宝盒,一层一层打开,却失望地发现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直到她将书房中几个重要的箱子都翻出来,扔没发现鲁仁所说的玉牌。 “会放在哪儿?” 寄云蹙眉,绕到平屏风后。 这里只是高继行偶尔歇息用,摆设简洁,几乎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她找了一遍,如料想中一般一无所获。 难道他没放在书房? 寄云瞧一眼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高继行应该很快就要回来,等他回来,就更没有机会找。 她有些着急,公子叫她明日将玉牌送出去,若今晚找不到,明日如何交差? 从屏风后出来,她有些沮丧地坐在书桌前。 玉牌既是重要的东西,想来高继行不会随意放,但屋中能藏东西的地方她都找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便在这时,她目光落在笔架下一个暗色的花梨木盒子上。 会不会是这儿? 最显眼的地方,或许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她将盒子拿出来,取出今日特意换上的发簪,在锁眼上使了个巧劲,便听到一声“咔嚓”的细微声响,锁开了。 她忙将盒子打开,便见最上层放着一个长形的雕花小木盒。 这盒子做工精致,上面雕着白玉兰花朵图案,一看就是女子所用之物。她迟疑了下,打开盒子,发现里头赫然躺着一支熟悉的发簪。 她眸光微顿,这是......那天她用来贿赂婆子的银簪,居然被他收了回来,还用这样精致的盒子来装。 他昨日,倒没有提。 寄云心情复杂地将盒子重新放回原位,接着翻找第二个盒子。 本以为会像先前那般一无所获,谁知打开便见一个雕着熟悉图纹的玉牌安静躺在盒子中。 终于找到了! 她眸光微亮,将玉牌拿出来装进袖口,又小心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部按原来的位置放回去。 明明书房中只有她一人,可做完这一切,她还是止不住双手颤抖。 高继行敏锐谨慎,他的书房,除了杨招几名亲信以外,轻易不会让人进来。 而她,是后宅唯一能出入他书房的人。 日后事发,她第一个逃不过高继行怀疑。 然而公子给的时间不多,她哪有功夫慢慢计划? 只有先找到玉牌,再走一步算一步。 高继行一踏进院子,就见书房的里亮着灯,他微皱眉,小厮担心被责罚,忙禀报:“云夫人在里头等侯爷。” “退下吧。” 高继行摆手,停在院中,凌厉的目光无声落在书房的方向。片刻后才抬脚上台阶。 寄云才刚缓一口气,就听外头小厮行礼的声音,是高继行回来了! 她的心莫名提了起来。 ------------ 第98章惊心动魄的一夜 若岚心底慌张,强笑道:“杜月姐姐说笑,我有什么好惋惜的。” 杜月唇角勾出一抹莫测的笑意:“陈嬷嬷是夫人信任的奶嬷嬷,你和她交情想必不一般,如今她走了,日后妹妹在侯府,就少了可以说话的人,你说是不是很惋惜?” 若岚打量她神色温和,稍稍松口气,“谁说不是呢?侯爷能把这件事交给夫人,想必也是信任夫人会妥善处理。” 杜月淡笑:“夫人身份尊贵,侯爷自是信任夫人。咱们就不同,谁会护着咱们?今日夫人能为着侯爷一句话处理自己的奶嬷嬷,明日还不知道会为侯爷的一句话处理谁,你说是吧?” 她一双淡然的眸子只盯着若岚,浅淡的笑容高深莫测。 若岚越听越是慌张,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那句“明日还不知会为了侯爷的一句话处理谁”。 “所以我说,咱们几个,就寄云妹妹好福气。” 杜月轻轻握住她的手,竟让若岚慌得抖了下,脸色苍白,勉强挤出抹僵硬的笑容:“谁说不是呢。” 杜月唇角闪过一抹极轻的讥嘲,脸上却是温柔和善,“是啊,咱们这样的人,若不为自己争取,只怕下场连陈嬷嬷都不如。” 这话无端让若岚的心提了起来,越发惴惴不安。 若日后侯爷查出她也有参与,会如何惩罚她? 若岚咽了咽口水,身子止不住轻颤。 杜月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勾唇一笑,不动声色收回手。 “哼,谁跟你一般?装的一副清高模样,却在这儿卖弄,有这功夫,怎么不去讨好侯爷?” “侯爷,您回来啦。” 就在高继行推开门的刹那,寄云也迎到门口,眼含笑意,朝他曲膝行礼。 高继行目光无声落在她笑容过分灿烂的脸颊,一时难以移开,片刻后带着些许凉意的嗓音带着抹探究,“特意在这儿等我?” “嗯。”寄云稳住心神,上前搀住他的手臂,“奴婢昨天练了一天的字,想拿给侯爷过目。侯爷.....” 寄云紧咬着唇瓣,眼神娇怯,语气却是有些抱怨,“昨日侯爷走了也不让人说一声,奴婢一直等到后半夜仍不见您回来......” 高继行垂眸,看一眼她纤细白腻的手握住自己的胳膊,沉默半晌语气有些莫名:“你等我了?” 寄云怯怯抬眼,瞧着有些委屈:“嗯,侯爷不告而别,奴婢惶恐,不知哪里做错了,侯爷要这般罚奴婢。” 也不知罚的是谁。 高继行默默看了她眼,沉默片刻,没有再继续提这件事,目光落在书桌上她写了一半的字帖,在看到那有些熟悉的字迹时,神情微顿,缓缓抬脚上前,“练字了?” 寄云跟在他身后,见他目光只放在自己的字帖上,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了些,颔首道:“嗯,奴婢不知道侯爷何时回来,便练字打发时间。” “倒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好。” 高继行唇角浅浅划过一抹弧度,嗓音听着莫名有些苦涩。 这字迹,也不知为何令他感触如此深,寄云按下心底狐疑,没去深究,在他背后柔声问:“奴婢是不是有进步了?” “嗯。”他轻轻吐出一个音,将其余几张字帖拿出来,从字迹可以看出她的进步,看来的确是练了。 寄云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柔软身躯紧贴着他坚实的后背,轻声问:“那.....侯爷还生奴婢的气吗?” 她以为他是为了字迹的事生气? 高继行剑眉微皱,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顿时烦躁起来。 却静静站着,没有回应她。 他什么都不说更让寄云心慌,担心他会去翻那盒子,越发搂紧了他精壮的腰身:“侯爷不说,是不是还在生气?奴婢愚钝,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侯爷明示。” 嗓音温软,夹杂着一丝不安。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大多时候,是为了讨好。 高继行并不喜欢。 不过看在这久违的字迹上,他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和睦。 转身将她拦腰抱起,幽深的眼眸中染了抹戏谑:“我若生气,今晚你打算如何让我消气?” 寄云心思被他看穿,虽说是自己主动撩拨,但在他洞察一切的眼神之下,脸颊还是忍不住变得通红。 却也知道,他不拒绝,便是她的机会。 “只要侯爷喜欢,奴婢都愿意。” 寄云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将嗓音压得低低的,小奶猫一般,又软又细。 听在高继行耳朵里,眸色都暗了几许。 抱着她大步出了书房,朝他苍梧院的卧房去。 寄云想起自己藏在衣袖中的玉牌,担心被他发现,忙说:“叫婆子送回来,奴婢先侍候侯爷沐浴吧。” 这是嫌弃他身上不干净? 高继行皱眉:“你嫌我?” 寄云的确不喜欢他不沐浴,何况如今她身上还藏着东西,若是被他发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手臂勾住他脖颈,靠近了他耳旁轻声问:“侯爷不喜欢奴婢侍候您沐浴?” 耳旁是温热的呼吸,真是精准拿捏他的命脉。高继行脊背一僵,越发加快了脚步。 回到房中,便提声吩咐抬水进来。 很快婆子就将浴桶的水加满,寄云将他推进屏风后,“侯爷先进去等着,奴婢替您寻干净的衣裳来。” 高继行拉住她,“何必,横竖一会儿还要脱。” “呀....”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寄云惊呼出声,却已经被他扛到肩上,朝着屏风后去。 寄云吓得脸色一白,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不是.....奴婢为侯爷沐浴,您这边奴婢怎么.....” 高继行嗓音低哑,将她放进浴桶里,眸色暗得可怕,“我侍候你,如何?” 说话的功夫,便伸手来为她解衣裳。 那玉牌被她藏在袖中,若是让他碰到,岂不是暴露? 寄云吓得脸色发白,一颗心提了起来,忙拦住他的手,“不是.....说好奴婢.....” “我可没说.....” 高继行嗓音低哑,伸到她腰间,只稍轻轻一扯,便将她的衣带解下,将手中碍事的湿衣裳扔了出去。 衣裳落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击碎了寄云的紧绷的神经,那是..... 玉牌碰触到地板发出的声音。 以高继行的敏锐,哪怕一点声响,他都会察觉。 寄云已经来不及思考玉牌会不会被摔碎,她担心他会听出那声音的不对劲。 慌忙站起身,揽住他脖颈,将他拉向自己,主动送上红唇。 高继行怔了下,经不起她哪怕一点点撩拨,顺势坐进浴桶里。 屏风后水雾缭绕,气息交缠,挡不住一片旖旎春色...... 寄云 ------------ 第99章卖玉簪 早晨醒来,寄云对着烟青色的帐幔出了一会儿神。 这是......苍梧院高继行的卧房。 昨夜是她第一次在这儿过夜。 对,高继行呢? 她意识回笼,翻身坐起来。 “云夫人,可起了?” 屋外的杨嬷嬷听到动静,笑着推门进来,吩咐小丫鬟端洗漱的水进来。 “劳烦嬷嬷了,可否劳烦嬷嬷派个小丫鬟去念云筑,叫我的丫鬟送一身衣裳来?” 寄云脸颊有些滚烫,昨日她自己那身衣裳还没干,如今身上还穿着高继行的衣裳,如何能出去见人? “不用如此麻烦,侯爷这儿就有。” 杨嬷嬷笑盈盈打开高继行的衣柜,取出一身女子衣裳送来。 高继行房间为何会有女子的衣裳? 寄云看着颜色明亮俏丽的衣裳出了一会儿神。 这衣裳用的是上乘的料子,质地轻盈,配色活泼明媚,想来衣裳的主人是个明朗朝气的女子。 会是那位他心目中的“她”的衣裳吗? 寄云心尖莫名泛起一抹不适,他如此看重那位女子,若是发现她穿了他心爱女子的衣裳,还不知如何生气呢。 寄云掩去心底一丝酸胀,勉强笑道:“嬷嬷,想来这是侯爷珍爱的女子的衣裳,我穿恐怕不合适。” 杨嬷嬷愣了下,知道她是误会了,笑道:“这是侯爷吩咐给云夫人做的。” 高继行让人给她做的? 寄云眼眸微微睁大,掩藏不住眼底震惊。 他何时让人给她做衣裳? 她平日穿的衣裳,多选明艳的颜色,可他让人做的衣裳,颜色朝气活泼,更适合天真明媚的女子。 或许他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做的。 寄云苦笑了下,罢了,明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那人的替身,哪有她挑选的机会。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杨嬷嬷已经将衣裳放在床上,笑容和蔼:“朝食已经端来,云夫人换好衣裳洗漱后再用些朝食,免得空腹对身子不好。” 说完便退了出去。 寄云只好换上,看着镜中合身的衣裳,心中有些诧异,也不知他何时让人做的衣裳,尺寸竟是分毫不差。 出来的时候,杨嬷嬷已经将朝食摆好,寄云习惯先喝那碗黑乎乎的避子汤,喝完了再开始用朝食。 她已经拿到高继行书房中的玉牌,今日要送出去。 在苍梧院用完朝食,寄云便辞了杨嬷嬷,回来念云筑,叫喜鹊去门房说一声要用车。 喜鹊自是满口应下,出了念云筑便往门房去。 寄云找出那天高继行送她的玉簪,摸着上头刻着的白玉兰花纹,心中猜测他心中那个“她”想来很喜欢白玉兰花。 玉簪是上好玉簪,白玉兰也很好看,她却不喜欢。同样是春日里开的花,她更喜欢娇艳的海棠,是寂寥冬季过后第一抹明艳的亮色,充满着朝气。 迟疑了下,终还是将玉簪收进袖口,抬脚出门。 马车驶过西州大街,拐进玉明坊,寄云看到街上卖杏烙酥,想起小妹或许喜欢吃,便吩咐车夫停车,她带上帷帽,跟喜鹊去到摊前。 “老板,我要两份杏烙酥。”寄云道。 摊主忙得分不开身,歉意地笑道:“劳烦娘子等一会儿,我定会给娘子多加两个。” 怪不得摊主生意好,寄云也笑了,“多谢老板。” “还需多久呢?” 喜鹊见这里人来人往,担心云夫人让人冲撞,便问摊主。 摊主为难,“想来还需半刻钟。” 半刻钟不算太久,不过倒也不必要让云夫人这般跟她站着等,马车就在不远处,喜鹊笑道:“云夫人去马车上歇着,奴婢在这儿等便好。” 寄云瞧一眼人群中一闪而过的身影,见他往后头小巷走去,笑着颔首,一人往马车这边走。 趁着人多,她拐过一个摊位,便转身钻进后头僻静的小巷。 “东西呢?” 鲁仁做了伪装,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粗布衣裳,没带剑,显然等了有一会儿。 小巷僻静,寄云猜测这里应该还有公子的人。 她没有拿出玉牌,鼓起勇气向鲁仁提要求:“我想回去看望我阿娘和小妹,还请鲁大通融。” 鲁仁微皱眉,冷声:“你如今倒是越发大胆,还敢跟公子谈条件。” “我没有,只是两月没见过家人,心中挂念,还请鲁大哥体谅。我保证不会让高继行的人发现。” 寄云垂眸否认,她猜测这个玉牌对公子来说应该很重要,如今她顺利送出玉牌,想来这个要求,公子顶多不快,却不会怪罪。 鲁仁抱着胳膊,瞟一眼外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你那丫鬟和车夫怎么解决?” “你同意了?”寄云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次鲁仁竟没冷言冷语挖苦。 鲁仁没接话,冷着一张脸道:“只要你能解决你的丫鬟和车夫,我来替你引开武安侯的人。” “好,多谢你。” 寄云爽快拿出玉牌交给他,返回马车等喜鹊。 没一会儿就见喜鹊抱着两包杏烙酥高高兴兴回来。 寄云掀开车帘,接她上来,“咱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喜鹊吃着摊主送的杏烙酥,瞪着眼睛问。 经过上次的事,喜鹊如今格外小心,生怕哪个心术不正的又拿这件事来污蔑云夫人。 寄云让她分一个杏烙酥给车夫,笑道:“我突然想看仙鹤楼的杂耍,咱们去要了雅间,要些茶水,看一会儿杂耍再回去吧。” “好啊。” 喜鹊听了眼睛一亮,仙鹤楼的杂耍虽说比不上登鹤楼的,但胜在新奇,人也不多,何况坐在包间了,也不怕云夫人被人冲撞。 她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去仙鹤楼。 马车很快就到了,寄云给了一些钱让车夫去对面的茶肆吃茶,便进去要了一间二楼的雅间。 此时正是表演的时候,仙鹤楼里人声鼎沸,一片叫好声。 寄云和喜鹊叫了茶水和点心,便安心坐着看楼下艺人表演。 看到精彩处,喜鹊连点心也不吃了,一个劲儿地鼓掌。 寄云笑了笑,招手叫来外头的伙计:“给我上一瓶果酒。” 那伙计应了声,很快就端来一瓶葡萄酒。 喜鹊看得入神,也不注意寄云给她倒的什么,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喝完才发现有酒味,愣了一下:“这是.....” 寄云笑了,“是西州的葡萄酒,有一股葡萄的清甜味,好喝吗?” 喜鹊尝不出来,便再要一杯,喝完皱着眉头道:“只有酒味,没喝出什么果香味来。” 寄云笑道:“许是酒味浓郁了些,遮盖了原来的果香。” 喜鹊不想,转头去看杂耍表演,寄云便没再劝,耐心等了约莫半刻钟,喜鹊趴在桌上说头晕。 寄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也是出于无奈,等了一会儿,直到喜鹊完全睡去,揉了揉她红扑扑的脸颊,轻声道:“你且在这这儿歇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她带上帷帽起身,吩咐伙计不要进去打扰喜鹊,便出了仙鹤楼。 不用一个时辰,喜鹊就会醒,所以她得尽快在喜鹊醒来之前赶回来。 她先挑了一家铺子推门进去。 掌柜笑着起身招呼:“娘子可有什么好物出?” 他们铺子里,平日迎来送往,各色的人都有,来这儿的,一般都是手里拮据,或是有些东西不方便留在手上的,会拿来折现银。 掌柜见寄云衣裳料子上乘,猜她手中或许有好货。 寄云拿出那白玉发簪,“这个,掌柜能给多少?” ------------ 第100章那是云夫人,要救吗? 掌柜拿在手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脸上却只做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左右翻看了半天,“是个精致的,成色也好,这样吧,我给娘子三十两,如何?” 三十两? 寄云微皱眉,她虽说出身贫寒,家中一贫如洗,但这些年在公子的旧宅,也见过不少好东西。 这玉簪成色莹润透亮,簪尾的白玉兰雕得栩栩如生,便是如何,也不止三十两。 然而她没时间一家一家去比价,若这掌柜再加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她心中也着急,却没表现出来,不动色将玉簪收回来,转身便要走。 “娘子且留步。” 掌柜傻眼了,没想到这小娘子这般决绝,说走就走,忙叫住她,端着一副笑脸道: “我瞧娘子也是识货之人。既是娘子选了咱们的铺子,便是咱们有缘,这样吧,我出五十两,这可是方圆十里最好的价格了,娘子若不信,大可以每家都去问一遍。” 五十两虽说还是少了些,但寄云眼下也没别的选择。 “还请掌柜帮忙将十两两银子分别绞成碎银,剩下的便兑换成等值的金子” “没问题。” 掌柜开门做生意,能办到的自不会推辞,爽快应下,吩咐伙计按照寄云的要求去做。 寻常人也不会直接在这儿就让人绞了银子,掌柜猜到寄云或许要出远门,笑着搭话:“娘子可是为了出行携带方便?” 寄云不愿透过太多,微微颔首。 没一会儿伙计绞了碎银来,并帮她换了十片小金叶子。 寄云收好,和掌柜道谢,转身出了铺子,朝家的方向赶去。 终于到了家门口,是小妹来开的门,仍是小心翼翼探出一颗小脑袋,见到是寄云,眼睛蓦然亮了,咧嘴露出一对小虎牙,声音雀跃:“姐姐!” 寄云两个月没见小妹,也很欢喜,不过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闪身进门,将门从里锁牢了才拉着小妹的手问:“阿娘好吗?” 小阿娇牵着姐姐,乖巧点头:“比前些日子好了些,偶尔还能下地来走,姐姐不要担心。” 太好了。 只要阿娘身子好起来,便是日子再苦,她也甘愿。 小阿娇高高兴兴牵着姐姐到阿娘床前,段氏还在小憩,她便要去摇醒阿娘,寄云忙拦住:“让阿娘好好歇吧。” 段氏也并未真的入睡,不过是躺在床上太久有些困乏,尽管姐妹俩的说话声音很轻,她还是听到了。 忙睁开眼,看到是寄云,怔了瞬才反应过来,嗓音带着哭音,便要下床来,“云儿,我的云儿回来了。” “阿娘。”寄云上前抱住阿娘,摸到她干瘦的背上凸起的骨头,心疼的直掉眼泪。 阿娘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以前还能下地走,如今一天能起来一小会儿就不错了。 如今只希望能尽快完成公子的任务,离开侯府后,她要带阿娘去远州寻访名医,定要将阿娘的病治好。 “我的云儿回来了。”段氏抱着大女儿,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眼眶也滚下泪来。 阿娘大病未愈,这般大悲大喜的情绪极消耗元气,寄云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忙擦掉眼泪,笑着嗔怪:“娘,女儿回来看您,难道您不高兴吗?怎么还哭了。” “娘高兴。” 段氏看着撒娇的女儿,笑着止住泪,“娘高兴得紧,便是明日就死了,娘也无怨了。”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话,寄云一脸紧张握着阿娘的手,“娘不许胡说。” 一旁的小阿娇也是吓得小脸苍白,乌黑的眼眸中染了恐惧,小身子挨过来,紧紧靠着阿娘和姐姐。 “是阿娘拖累了你。”段氏叹息,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愧疚。 她这烧钱的病,流水似的花钱,孩子每月那点月银,都花在给她请医问药上,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寄云去武安侯府的事,不敢和阿娘提起,忙安慰她:“阿娘千万不要这么想,女儿在公子身边吃穿不愁,总归是有个住的地方,比起咱们当初风餐露宿,被卖来卖去强多了。” 她看一眼小妹。 小阿娇上次被公子带去刺史府,公子与她说的那番话,并没有避着小妹,寄云担心小阿娇不小心说出去,朝她摇头。 小阿娇难过地垂下头,静静靠在姐姐身上,没有说话。 段氏陪着两个女儿说了一会儿话,身子便支撑不住,寄云服侍她睡下,拉着小妹妹出门。 姐妹来坐在小院的墙角说话。 “姐姐,你在侯府还好吗?” 小阿娇扑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中浮现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担忧和不安。 寄云揉了揉她有些干瘦的小脸颊,笑着道:“好阿娇,姐姐很好,你别担心,好好陪着阿娘,再过不久,咱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小阿娇默默垂眼,瞧着并不高兴。 寄云见她如此,心疼地搂住她瘦弱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了?小小年纪,总是苦着一张脸做什么?” “姐姐,对不起。”小阿娇将头靠在姐姐怀里,瘪嘴闷声说道。 “瞎说什么?”寄云怔住,只当小丫头不忍心见她受苦,越发心疼搂着怀中的妹妹,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姐姐,咱们是一家人,这世上,姐姐只剩你和阿娘,只要你们好好的,姐姐无论在哪儿,永远都不会害怕。” “我会照顾好阿娘,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小阿娇擦了一把泪,点点头。 话虽如此,小眉头却仍是紧锁,满腹心事的模样。 姐妹俩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寄云估摸着时辰快到,再不走一会儿喜鹊醒来就不好解释了。 取出方才叫掌柜绞的的碎银交到小妹手上,叮嘱道:“拿着,给阿娘抓药,你也是,该吃饭要吃饭,如今还在长身子,切记不能为了省钱饿肚子。” “嗯。”小阿娇没有解释,接过银子,顺从地点头。 时辰快到了,真的不能再留了,寄云回屋最后看一眼阿娘,没有叫醒她,在小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了家门,匆匆朝仙鹤楼赶去。 仙鹤楼里杂耍表演还没结束,看客们看的如痴如醉,叫好声此起披伏,楼里伙计端着酒水点心,在每桌客人之间穿梭。 寄云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侯爷....那是....云夫人!” 杨招见到二楼那道熟悉的身影,脸色微变,那些人手段阴狠,又很警觉,这几天已经陆续有几位弟兄被他们所伤,一会儿行动起来,难保不会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偏偏云夫人在这时候出现,去的还是那几人所在的雅间隔壁。 若是一会儿冲撞起来,刀剑无眼,误伤了云夫人,可如何是好? 她身边可没带护卫。 杨招转过头来看一眼眉头紧锁,脸色看不出喜怒的侯爷,有些担忧,“要不属下去将云夫人带出来?” 高继行微皱眉,想都没想便拒绝:“不要打草惊蛇,按计划行事。” “可是.....” 杨招还想再说,高继行目光冷冷扫来,他只得住嘴。 高继行没有犹豫,缓缓抬起手做出指示,示意埋伏在雅间附近的手下行动。 寄云进来时,喜鹊还没醒,本想让她再睡一会儿,谁知外头突然传来打斗声,接着一声巨响,一个陌生男子撞破雅间的窗子,倒在她面前,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喷洒在她裙摆,血腥气在鼻端弥漫开来,寄云胃中翻滚,太阳穴一阵眩晕,腿脚发软使不上力,却知道危险逼近,强撑着向后退去。 “娘的!” 男人恶狠狠骂了句,爬起身见雅间里只有寄云和喜鹊两名女子,皱了下眉,握紧手中的剑,缓缓走过来。 寄云小脸吓得苍白,僵着脊背艰难向后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颤着声求饶:“我....和我的丫鬟在此间看杂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壮士手下留情。 男人抬起手中还滴着血的长剑,指着寄云,用一口不是很流利的虞国话凶狠恐吓:“你叫我饶你一命,可你们虞国人要杀我,老子若是死了,就拉你这样的美人作陪,才不吃亏。” ------------ 第101章杀不杀她,你都无法离开 这真是无妄之灾。 寄云欲哭无泪,男人剑尖上滴下的鲜血,让她太阳穴一阵一阵眩晕,越发压不住胃中翻滚的呕意。 “云夫人.....怎么.......啊!!” 男人撞破窗子的声响也吵醒了喜鹊,她迷迷糊糊间抬起眼,就闻到一股血腥气,接着视线往上,看到男人剑尖的鲜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张着嘴巴大喊。 “住嘴!吵死了!” 男人不耐烦地出剑,朝她咽喉刺去。 “壮士饶命。” 寄云暗道不好,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她克服了对鲜血的恐惧,一个箭步冲过来拉起喜鹊,朝一旁躲去。 男人一刺不中,有点烦躁,粗着声音恐吓:“躲什么躲,今日我若逃不出去,你们也别想活。” 寄云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却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外头打杀声越来越近,也不知是谁的人,若是这男人真的动了杀心,她和喜鹊恐怕难以逃脱。 只得苦口婆心劝他:“我若是你,就趁着个机会逃跑,何必在这儿耗费时间?” 男人眉间闪过一丝苦恼,若是能跑,他还这儿耗着做什么? 外头都是武安侯的人,岂是这般容易跑出去,何不抓这小娇娘当人质,兴许能让外头的人忌惮。 男人眸色一凛,想到就做,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寄云面前,咧开嘴道:“跑不了,你这小娘子就给我当人质吧。” 寄云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逼近,反应过来已经让男人扣住肩膀,滴着血的长剑压在颈侧。 “放开云夫人!” 危险逼近,喜鹊此时完全清醒过来,惊呼着想上前救寄云。 男人眸光蓦地染了杀气,喝道:“站在那儿别乱动,否则一起杀。” 喜鹊双眼瞪得滚圆,小脸一白,咽了咽口口水,不知如何是好。 寄云生怕她惹怒男人,忙朝她使眼色,叫她别莽撞。 “若是外头的人肯放过我,咱们都可以不用死。” 男人也想活,多抓一人还要分心,见喜鹊只是个小丫鬟,便也不管她,扣着寄云出来,对着外头的人大喊:“都给我让开,否则杀了她。”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一楼大堂,如今乱做一团。 地上躺着不少受伤的尸首。 “你杀不杀她,今日都无法离开这儿。” 高继行站在对面纹丝未动,冷冽充满杀气的目光紧盯着男人,对他的威胁视若罔闻。 男人显然有些急躁,扣着寄云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 寄云被他勒得难受,鼻尖又是一阵血腥气袭来,她渐渐有些呼吸不上来。 如今让她惊讶的是对面冷静得近乎无情的人。 她没想到是高继行在抓人,鸦黑水润的眼眸染了惧色,越过一楼大堂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黑沉的目光裹着凌厉的杀气,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眼底一丝波动也无。 他会救她吗? 想起上次在大兴寺,他冷静放箭射杀匪徒的那一幕,寄云心中没了奢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倒霉,接连两次被抓来当人质,还都是遇上高继行。 而他曾说过,不会为了救她,放弃可以制服敌人的机会。 如今他的手下握着长剑和弓箭,虎视眈眈紧盯着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的手下已经被高继行抓了,就剩他一人,若是逼急了,势必回拼死一搏。 实话说,身后这男人能离开仙鹤楼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显然他还想拼一丝活命的机会。 寄云不想死,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她更想活着。 越是这时候,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她该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高继行。 身后男人越来越急躁,再这么下去,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一剑抹了她脖子。 寄云身子轻轻颤抖,极力压下心中恐惧,放轻了声音劝道:“你的人已经都被他们抓了,即便你杀了我,也逃不出去,何不放下武器,或许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男人冷笑,“这就是你们保卫西州的武安侯,竟不顾百姓性命。你若死了,可不能怪我,就怪他吧,是他放弃了你。” 寄云心中莫名苦涩。 男人虽说是为了挑拨离间,但说的却不是没有道理。 她被人劫持出现在高继行面前,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好歹她和他还有过无数次亲密的时候,自己的命,在他眼里,竟如此不值一提。 高继行眼见男人没有松开手,忽略被他扣住的寄云,缓缓举起手中的箭,瞄准男人,“你该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今日都走不了。放下剑,我可以留你全尸。” 男人将寄云挡在前头,冷冷讥讽:“虞国百姓的性命在武安侯眼中,竟一文不值。” 高继行不为所动,握紧手中弓箭,将弓拉满。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周围所有的弓箭手都对着男人,虎视眈眈,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寄云的腿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男人刚开始也没有非要杀她,但如今被逼急了,狠心地将剑逼近寄云颈侧,“小娘子,怪只怪你命不好,遇上冷血无情的武安侯,他不救你,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寄云听出他的紧张,她比他更紧张。 男人力气大得出奇,紧紧扣着她,根本没给她挣扎的机会。 她怕他一激动,挥剑抹了她脖子。 “侯爷,云夫人还在他手里.....” 杨招见侯爷并未考虑妥协,不禁为寄云担忧。 那细作的剑就在她的血脉旁边,稍有失手就不可挽回了。 “你想死,我送你下地狱。” 高继行没有搭理杨招,缓缓吐出几个字,彻底打碎了男人最后一丝希望,也在寄云的心间扎了一把刀,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她失了血色的唇边掠过一丝苦涩,身子就好似突然间失去支撑,向身后男人倒去。 “他娘的。” 男人眼见高继行无视他手中人质,当做人质的女子又胆小不中用,骂了一句,大掌提起寄云想拿她来挡箭,如此一来,也将自己暴露了出去。 就是此刻。 高继行早就拉满的长弓对准了他握剑的右手,羽箭凌厉出击。 寄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长箭从她耳旁擦过,带着一股冷风,吹起她的发丝,颈侧一阵冰凉。 她浑身颤栗,身子僵直,瞬间动弹不得。 没等男人做出反击,羽箭穿过寄云的耳坠,精准从男子脖颈擦过,刺破了他的血脉。 男人握剑的手一松,鲜血飞溅,喷洒在寄云颈侧。 接着一声巨响传来,男人向后倒在地上,彻底咽气。 寄云惊惧地瞪大眼眸,面上已无血色,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塌。 “清理这里,活口带走。” 高继行将手中的弓箭扔给杨招,吩咐了声,朝寄云走来。 “不.....不要杀我。” 寄云惊吓过度,意识还没回笼,只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过来,还以为是方才那个男人,颤着声音求饶。 高继行眉心微皱,俯身将她抱起,“是我,别怕,那细作已死,没有人能伤害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鼻端是淡淡的木樨香,寄云回过神来,抬眼就见到高继行幽暗冷静的眼眸,有些担忧盯着她。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个音节。 ------------ 第102章收买人心 “侯爷,人数已经清点完毕,总共有五人,死了三人,两人重伤。” 一旁清理现场的护卫过来禀报。 高继行抱起寄云朝外走,“死了的砍下头颅,挂在城墙,受伤的带回去,稍后审问。” “是。” 护卫领命,下去吩咐。 “你没事把?” 杨招看到雅间角落躲着个瑟瑟发抖的熟悉身影,过来将她拉起来。 “杨大哥.....云夫人......” 喜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凝着泪珠,看着犹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的杨招,话还没说完整,眼泪就滚下来。 怎么哭了? 杨招睁大眼睛,一时无措,猜到她或许是担心寄云,挠着头道:“别担心,云夫人没事,身边有侯爷陪着,倒是你....能走吧?” 太好了,云夫人没事! 喜鹊破涕为笑,连忙点头,“我没事。”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慌忙起身,却因为站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幸好杨招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又很快松开手,转身示意她跟上。 马车上,高继行看一眼脸色有些苍白,还有些失神的女子,握住她的手,尽量缓和了声音安慰:“护卫会送你回去,别担心,细作已经都伏法。” 寄云有些惧怕,手缩了下,想躲开他的触碰。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眸色微变,生生止住想要避开他的手,没敢看他,木然地点了点头。 高继行微眯眼眸,眸色晦暗。 这时,手下过来禀报,说是发现了新的线索。 高继行松开她的手,“护卫会送你回去,别多想,没人能伤害你。” 寄云耳边仿佛还有鲜血留下的温热,鼻端那股血腥气挥之不去,强忍着胃中翻滚,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顺从地点了点头。 高继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下了马车,让喜鹊上去陪她。 “几个人都搜过,身上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杨招拧着眉头,有些懊恼,便是说,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无论多么谨慎的人,总会留下破绽。 去了哪里,与谁接触,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 高继行冷声吩咐:“将这几个人这些天来的行踪调查清楚。” “是。” 杨招颔首,见高继行抬脚往想往仙鹤楼里去,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想起方才云夫人受惊的画面,他有些同情,跟在后头笑着劝:“眼下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方才我瞧着云夫人吓得不轻,侯爷何不送云夫人回去,也好安抚安抚她。” 高继行脚步一顿,冷冽的目光无声扫来,“是我给你的任务太轻?既如此,两天之内,将这几人的接头人找出来,否则,军法处置。” 两天? 不是吧! 杨招傻眼了,想抽自己一耳刮子,没事多嘴干嘛? “侯爷,我......” “一天。”高继行扔下话,头也不回进了仙鹤楼,也不管身后杨招肠子都悔青的苦瓜脸。 只有一天的时间,可得要抓紧。杨招可太清楚侯爷治军的严明,不想挨罚,赶紧带人顺着线索去查。 寄云回到念云筑,鼻端那股血腥气仍是挥散不去,颈侧仿佛还留有那男人鲜血喷洒出来时的温热。 “云夫人,您没事吗?” 喜鹊见她自从回来就一直坐着不说话,不放心,忙过来握住她的手陪她。 “没事。” 寄云勉强挤出一抹笑,甩甩头,想把那股血腥味甩掉,还有高继行那毫不犹豫出箭的果决。 都令她有些恍惚。 心中谈不上失望,因为她清楚知道他的选择。 只是不知为何,眼前总是一遍一遍浮现起他出箭时那毫不犹豫的神情。 “要不,奴婢去请女医来?”怎么会没事,脸色这么白,喜鹊不放心。 寄云摇头,打起精神,“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只是还没缓过来,一会儿就好了。” 喜鹊见她坚持,只得做罢,绞尽脑汁说些好玩的事来逗她开心。 寄云今日见了家人,心中其实很欢喜,如今有着喜鹊陪着说话逗趣,倒是渐渐将仙鹤楼里发生的事抛在脑后。 眼下该要担心的是日后高继行发现玉牌不见,她要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 那个苍梧院的小厮,倒是可以拉拢。 寄云想起那个憨厚爱笑的小厮,心中有了计议,叫来喜鹊吩咐:“方才在外头买的杏烙酥,你送一些去苍梧院给陈贵小哥,就说昨日多亏他通融,让我进去书房等侯爷。” “是。”喜鹊没有多想,笑着应是。 她跟陈贵熟,给了陈贵还不忘告诉他:“这杏烙酥可是外头卖得最好的一家,人很多,云夫人为了买回来谢你,在烈日下等了许久才买到,连我都没你这么好的待遇呢。” 陈贵一听,顿时觉得手中的杏烙酥有千斤重,越发记着云夫人的好,咧嘴道:“云夫人温柔和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陈贵在侯府这么久,还没收过主子特意为我买的点心呢,也就云夫人放在心上。” “日后但凡云夫人有用得到我陈贵的地方,我陈贵定会肝脑涂地,为云夫人差遣。” 喜鹊笑道:“这可是你说的,男子汉一言九鼎,可不许食言。” 想起云夫人上次被妙仙儿害的事,喜鹊也意识到,但凡云夫人身边有几个能用的人,也不至于在侯府后宅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如今陈贵主动示好,她自然是要为云夫人多拉拢些侯爷身边的人。 那肯定不会的,陈贵咧嘴:“我发誓,决不食言。” “嘻嘻,这还差不多。” 喜鹊起身,拍拍裙摆的尘土,和陈贵告别,返回念云筑,将陈贵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寄云。 “他能这么想更好。” 寄云没想到一包杏烙酥就将陈贵拉拢过来,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也符合对他的印象。 日后若是高继行查起,只要陈贵愿意为她说句话,或许可以化解危机。 侯府中,寄云为着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谋划,高继行也没闲着,继续追查和周国细作勾结的幕后之人。 新帝登基后,就通过和谈与周国达成协议,双方停战,休养生息。 如今才过去四年,周国就派细作潜入军营,若不是周国皇帝想撕毁停战协议,就是有人想挑拨两国关系,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 第103章玉牌 “武安侯接旨。” 一早,高继行才刚到军营,冯邕就迫不及待来宣旨。 高继行抬脚步入大厅,冰冷的眼眸扫他一眼,嘴角戏谑:“监军宣圣旨的时候最积极。” 见他态度不敬,冯邕气结,喝道:“武安侯,别以为西州离京城远,你就可以胡作非为,蔑视圣旨就是蔑视陛下,本官照样可以再写一份奏疏进京向陛下陈明。” 冯天禄的死,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高继行所为,但冯邕就是相信,定是高继行在背后动了手脚。 他为了个女人,胆敢杀冯家的人! 冯邕一纸奏疏送回京城,弹劾高继行贪图美色,为了女人争风吃醋杀了朝廷命官。 如今如愿等来圣上申饬高继行的圣旨,如何肯放过重挫他脸面的机会。 高继行冷笑:“冯大人以权谋私,那封送往京城的奏疏还不知有多少是杜撰。” 冯邕怒极,脸色骤变,“高继行,你什么意思?这是圣上的旨意,你胆敢质疑圣上的意思?” 高继行掀袍坐在主位,神色冰冷,“我质疑的是你冯大人。我的人在西州抓到周国细作,所有证据指向冯天禄和他们交往甚密, 如今冯天禄指不定正在周国逍遥。我也有理由怀疑,冯家和细作勾结,意图破坏圣上和周国皇帝签下的停战协议。” 从他口中说出冯家和细作有勾结,让冯邕脸色大变,腾地站起身怒喝:“高继行,你别信口雌黄!” 高继行漠然抬眼冷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话让冯邕怒火攻心,“你别得意太早!” 也不知是谁心术不正,自从来到西州,就背地里层出不穷的手段。 高继行懒得看他,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道:“这句话,该我提醒冯大人才是。” 冯邕涨红了脸色,不知道高继行手中到底有多少他的把柄,虽气愤,却无话可辩,不再在辩。 灭了冯邕的嚣张气焰,高继行这才起身,躬身接旨。 他作为一等列侯,靠军功立身,有不跪圣旨的恩赦。 冯邕想拿圣旨让他跪,显然打错了主意。 虽怒火滔天,也不能将高继行如何。 圣旨前半段严厉申饬高继行,让他修身养性,以身作则,结尾的时候又是一通嘉奖,肯定他在西州的功绩,赞许他的功劳。 无非是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甜枣,不痛不痒。 冯邕想利用圣旨压制高继行的目的落空,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带着随从甩袖离开。 “他似乎没有放弃对云夫人的调查,难道他怀疑云夫人和.....” 杨招看着冯邕怒气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这话或许会引起侯爷的伤心事,便识趣闭嘴。 心中却是暗暗猜测,云夫人的身份难道有什么问题? 高继行眸色有些异样,没有接话,问起另一件事:“你此番去,有什么线索?” 他说的是上次陈嬷嬷引出的那个男人的事。 当初为了寄云的名声,他没有继续追查。 “是有人暗中给陈嬷嬷送了消息,此人和京中有关,不过.....” 杨招有些遗憾,他去得晚了,有人早将所有线索都清理过。 “眼下到西州就断了,属下猜背后之人在西州有一定势力,否则难以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 未必是西州的势力。 不过可以肯定,陈嬷嬷一事和冯天禄无关,先前是他的方向错了。 高继行吩咐继续追查,又问起昨日细作的事。 杨招抚着下巴“嘁”了声,“说起来有点奇怪,疯马草的确和冯天禄有关,冯邕显然知道但没有阻拦。但昨日细作之事,以目前咱们掌握的证据来看,和冯邕无关。”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这就有意思了。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搅弄风云,此人对他和冯邕的关系了如指掌,所做,似乎想让他和冯邕反目。 疯马草的事,昨日细作之事,此人这么做,想得到什么? “侯爷,昨日我们追查与细作有关的信息时,发现城中有家典铺有些奇怪。” 高继行抬眼看来:“怎么说?” “细作曾通过典铺出手一块玉牌,但很快被人赎走,属下怀疑,有人利用典铺传递消息。” 玉牌。 高继行眉心微拢起,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杨招道:“这块玉牌,与咱们得到的那块应是同一个地方流出来的。属下已经将那典铺暂时封锁,掌柜如今在咱们手中,弟兄们也正在加紧搜查与典铺有关的可疑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高继行沉默片刻,起身朝外走去。 “侯爷,您要去哪儿?”杨招忙跟上。 “去会会那位掌柜。” 他从不相信巧合,这掌柜肯定有问题。 或许能从掌柜那儿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寄云坐在桌前练字,手抖了下,一滴墨落下,在纸张氤氲出一滩墨迹。 好好一篇《金刚经》便被毁了。 “呀,可惜了。” 陪在一旁的喜鹊吓了一跳,忙取出帕子想将上面的墨迹擦掉。 云夫人今早起来就一直在桌案前抄写,如今这样,岂不是又要从头开始写? “罢了,重新抄一份就是。” 寄云将脏了的纸张揉成一团,扔在一旁。再提起笔,却是心思纷乱,莫名被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 也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 她轻蹙着眉心,提起的笔再次放下。 喜鹊见她心不在焉,担心她的身子。刚落水不久还没养好,昨日又被人劫持当人质,便是吓也能吓出病来。 忙倒了一杯温的茶过来,笑着劝:“云夫人,歇一会儿再写吧,横竖也不是一天就要写完,您可以慢慢写。” 寄云停了一下,又重新提起笔。 因为只有抄写《金刚经》的时候,她的内心才能平静。 写到一半的时候,她再次停下笔,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问:“侯爷今天又是不回府吗?” 自从她将玉牌送出去后,几天过去,高继行还没回府,自然应该还没发现那玉牌不见。 她悬着的一颗心一直都没法放下,这种感觉太煎熬,倒不如他大张旗鼓,将整个侯府翻出来寻找玉牌,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每日担心自己被发现,承受这种未知的焦灼。 喜鹊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想起方才陈贵来过,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陈贵方才来说,侯爷这两日军中有事,等忙完了再回府。” 如此说来,等到高继行发现玉牌不见,还要几天后。 也就是说,她这几天还要继续忍受着这种不安和担忧。 寄云唇角划过一丝无奈。 也不知这是不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 第104章他的心意被漠视至此 玉明坊附近的平安典铺,平时这时候已经开门做生意。 今日却不见掌柜开门,不仅掌柜不开门,门外还守着四名手持长剑的威严士兵,不知道惹上了什么事。 门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时不时便低头窃窃私语。 “成掌柜怕是摊上什么麻烦了。”有围观的百姓认得平安典铺的掌柜,摇着头叹息道。 “瞧这几位兵士的穿着,像是武安侯府的。” “也不知成掌柜犯了什么事。”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门外就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相比门外的喧嚣,平安典铺里就惨淡很多。 掌柜成又丰被捆在椅子上,一同被捆的,还有几名铺子里的伙计。 “见过这个吗?” 高继行拿出一个印有圆月图纹的玉牌,亮在成又丰面前。 成又丰眯起眼眼仔细瞧了瞧,片刻后苦着脸为难道:“.....侯爷,小店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一天里经手的东西没有百件也有几十件,实在是记不起来。” 高继行也不着急,抬眼看向一旁在杨招的监督下核对账簿的管事,“你最好给我看清楚,否则等我查出来,就没有现在这么客气了。” “冤枉啊侯爷,您就是把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敢欺瞒侯爷。” 店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东西,他对这玉牌实在没什么印象。 绳子将成又丰的大肚子勒出上下两个,随着他哭丧着脸求饶,那肚子上下抖了抖,瞧着别提有多滑稽。 高继行眸色冰冷,无声落在他的脸上,一句话不说,却无端让人心生惧意。 成又丰知道眼前的人他惹不起,咽了咽口水,止住求饶声,一脸正色保证:“小的真的没印象。” 他说着转头,询问一旁的伙计,“你们有谁经手过这东西?” 伙计们仔细辨认过后,纷纷摇头。 大家都没见过。 高继行垂眼看着手中印有异域图纹的玉牌,思忖了片刻,“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都在这儿了都在这儿了。”成又丰忙不迭点头,便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得罪武安侯啊。 高继行眉心拢起,暂且信了掌柜的话,掀袍坐在一旁的椅子,等杨招和管事核对账簿。 “找到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杨招惊呼出声,将那账簿拿过来给高继行过目。 那上面赫然写着:月纹羊脂玉腰牌,典二两。 这条记录的后面,有一行朱红色的小字:已赎。 日期是两日内。 杨招眼神有些凝重,“已经被人收走了,这么说来,线索又断了。” 每次此人总是比他们快了一步。 高继行紧抿着唇,冷冽的眼眸中隐忍着怒色,“只要他还在西州城,就跑不了。” 成又丰听着两人的说话声,脸色由白转青又转成灰白。 二两银子的东西,的确不是他经手。 他似是想起什么,忙看向身后一群伙计。 这样一看让他脸色惊变,顿时血色全无。 高继行光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没说实话,眸色比起方才越发黑压透着肃杀,“十日前,可有印象是什么人拿来玉牌,又是谁来赎回玉牌,身高样貌,给我好好回忆。” “侯爷饶命......” 成又丰在他凌厉的威压之下,是真的想哭,眼中已没有方才的老奸巨猾。 “店.....店里有一名伙计,五天前说家里老母亲病重,告假家去侍奉,至今还没回来。” 他肥胖的身子因为害怕,抖了抖,不敢看高继行的眼睛,却知道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今日死的人就是他。 忙开口:“这上面所记的玉牌,是那伙计经手的.......”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来越恐慌,越发将头垂得低低的,“赎回也是那伙计经手。” “为何不早说?” 杨招脸色铁青,一脚将椅子踢了出去。 椅子带着成又丰在屋中转了两个圈,才堪堪停住。 昨日就问过他,他没说店里有一名伙计已经离开的事。 成又丰此时已经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苦着张脸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铺子里还真有武安侯要找的东西? 高继行懒得看地上圆滚的成又丰,吩咐杨招:“寻人将那伙计的样貌画下来,立刻去找。” 杨招颔首,忙让护卫去请城中擅长丹青的画师来,从平安典铺伙计以及掌柜的描述中,画出那伙计的样貌,让手下拿着画像去找人。 高继行本已经将手中的账簿放回去,却无意中看到一条记录:上好羊脂玉白玉兰发簪,典五十两。 一看时间,两日前。 定睛一看,脸色越发黑压透着杀气。 一个箭步到成又丰面前,张口嗓音裹着冷冽刺骨的寒气:“东西还在吗?” 成又丰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看到他紧锁的眉头,仿佛两座山峰碰撞出的沟壑,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好像随时都能将他烧成灰烬,骨头渣都不剩,吓得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在....在的,就在两日前,一位身穿水红色锦衣的娘子拿来,小的还没出手。” 这个东西是成又丰经手的,一看记录就记起来了,哪里还敢隐瞒,若不是女子带着帷帽他看不清,怕是连样貌都要逼自己记起。 “拿出来。” 高继行淳厚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恼怒,沉冷迫人,成又丰肥胖的身子不禁抖了下,忙咧着嘴赔笑:“可否请侯爷给小的松绑,小的这就给侯爷取来。” 高继行抽出护卫的剑,手起刀落,绳子断开。 成又丰重获自由,却是头皮发麻,就差一点,那剑就能刺破他的皮肉,让他血溅当场。 然而他只能在心里埋怨,哪里敢说出口,忙取了钥匙,打开库房,将那白玉兰发簪取出来。 当看到那熟悉的发簪时,高继行身子微顿,深黑沉静的眼眸之下,隐忍着涌动的暗流,仿佛能将人吞噬。 成又丰吓得大气不敢出,躬下身子,将手中玉簪举过头顶,“侯爷若喜欢,送给侯爷。” “这是.....” 杨招认出那白玉兰发簪,抬眼看向高继行,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白玉兰花是那人最喜欢的花。 侯爷这些年从不许府中出现白玉兰。 但一个月前,他特意找人为云夫人做了这支发簪。 虽说这对云夫人来说多少有点不公平,但说到底也是侯爷的一片心意。 这才送出去多久,就流落到典铺。 云夫人若是缺银子,完全可以和侯爷提,这么做,属实有点.... 杨招叹了声,将成又丰和伙计赶出去,“这发簪留下,其余都拿走吧。” “侯爷,许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被哪个眼馋的,背着云夫人偷偷拿出来卖。” 高继行外表冷静,但是向来沉冷平静的眼眸,此时正酝酿着暗涌波涛。 由此可见,他此刻很愤怒。 “这个理由,你信吗?” 他用力握着手中的白玉簪,指节泛白,嗓音压抑着浓浓的失望和怒火。“掌柜说,来典这玉簪的,是位身穿水红色衣衫的娘子,两天前,她出现在仙鹤楼时,恰好穿的就是水红色的衣裳。”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心意竟会被人漠视至此。 是他这些日子对她太过宽纵,还是她根本就不屑他的好? ------------ 第105章那天你去哪儿了? 两人在书房谈完事,杨招见高继行还坐着不动,不免好奇,本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停下,转过身打量:“侯爷,天色已晚,你今晚不会真在书房过夜吧?” 这两天为着细作的事,侯爷没回府,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坐着不动,着实不寻常。 放在平日,他早就去念云筑了。 高继行淡淡抬眼,“没事做就回去陪嬷嬷用饭,几天不回来别让她等你。” 太不寻常了。 居然不嫌他多嘴。 杨招愣了下,本还想说什么,见他已经收回目光,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眼下他只怕也不好受。 便最后劝他:“这话我也送给侯爷,有什么事不能说开呢,或许是个误会也说不定。” 高继行眉心微动了下,没有接话。 杨招走后,屋外变得安静。 夜色已到二更天。 念云筑。 寄云等了许久,不见高继行,便让喜鹊去打听。 很快喜鹊便回来报:“侯爷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直都没出来,也没吩咐用饭。” 这是为何呢? 便是再忙,总不能不吃饭。 寄云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微蹙的眉隐隐透出一丝不安,“侯爷一直在书房,都没离开过吗?” 喜鹊道:“陈贵说侯爷回来就和杨大哥在书房议事,杨大哥走后,侯爷一直没有出来。” 寄云想起那个玉牌,心中便不安,“书房那边,没什么事发生吗?” 若他发现玉牌不见,会下令全府搜查,还是暗中调查? 喜鹊摇头:“没有,除了侯爷吩咐不许人去打扰,没听陈贵说有什么事。” 敏锐如高继行,如果这时候去找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看出来。 寄云有些迟疑,一时不知该不该这时候去找他。 云夫人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喜鹊不放心,想到她或许是因为那天在仙鹤楼被吓,又或是那天侯爷不顾云夫人安危,无视那细作威胁,云夫人心中难过。 她也希望云夫人和侯爷误会解开,和好如初,想了下说道:“听闻侯爷还没用饭,不如奴婢去灶上端些宵夜来,云夫人送去给侯爷?” 罢了,与其在这儿坐立不安,不如去书房,看高继行是如何反应。 寄云拿定主意,朝喜鹊颔首。 喜鹊去灶房,说是给侯爷准备夜宵,灶上娘子岂敢怠慢,很快就按高继行的喜好,做出一份羊肉羹外加切了几块水煮羊肉并两份小菜给喜鹊。 寄云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喜鹊提着食盒回来。 “给我吧。”她接过来,朝苍梧院去。 “云夫人,您来给侯爷送宵夜呢。” 今晚书房外是陈贵值守,因着那一份杏烙酥,如今面对寄云,越发恭敬,不寄云提,他便前去敲门禀报:“侯爷,云夫人来了。” 屋里明明亮着灯,却是一派安静。 高继行没有出声,陈贵也不敢擅自开门,转身有些为难地看着寄云:“侯爷许是在忙,云夫人.....” 寄云既来了,就不会走,里头如何,她是定要去看看的。 也不为难陈贵,“你下去吧,侯爷若问起,由我来承担。” “是。” 陈贵自然是不敢说什么,躬身退开。 等陈贵走远,寄云抬手敲门:“侯爷,夜已深,您伏案辛苦,奴婢送些宵夜来。” 高继行抬起眼,望着门边,久久没有说话。 “侯爷不说,奴婢便进来了。” 寄云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应声,横竖都来到这儿,便是面对他滔天的怒火,此刻也容不得她退缩。 心一横,推门进去。 书房的灯有些暗,高继行坐在阴影中,瞧不清脸上的表情。 寄云无端心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将食盒里的羹汤拿出来放在他惯常饮茶用的小几上,柔声道:“奴婢听说侯爷还没用晚饭,特意备了侯爷爱吃的夜宵,侯爷用些可好?” “你和他们倒是熟络。”高继行坐着未动,嗓音冷淡,当中还带着一丝讥嘲。 这话的语气听着就不善,莫名带着审问的意味,寄云的心提了起来,却不敢表露半分。 高继行起身,缓步向她走来,“那天你去哪儿了?” 什么? 寄云握紧了衣袖下的手掌,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面对他审视的目光,她心脏差点跳出来,却知道若让他看出端倪,自己只怕没有活路,只得稳住心神,抬起眼看他:“那天奴婢在仙鹤楼看杂耍,后来就遇上侯爷抓细作,再后来.....” 便是她被那男人劫持当做人质威胁高继行。 而他,没有答应那男人的要求。 她顿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了下。 她的反应,没逃过高继行敏锐的目光,他眉心微皱,终还是狠心掩去心底浮起的一丝悔意,居高临下,漠然看她:“你可知,我的人早就在仙鹤楼埋伏?” 有多早?是在她第一次和喜鹊进去的时候,还是她从家里回来的时候? 喉咙滑了下,寄云微垂眸,极力让自己冷静,“仙鹤楼的里很热闹,奴婢没有注意,若不是那人冲撞进来,奴婢还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 她这是实话。 当时她想等喜鹊醒来就离开,是那男人突然冲撞进来,之后的事,他都知道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 高继行眸色暗沉沉,愈发透着危险的气息,大掌扣住她下巴,嗓音低压染了怒色:“是吗?” 他用了全力,寄云只觉得下巴生疼,眼角泛起泪意,却知道自己不能回避,也不能承认,只得一条道走到黑,用了十足的勇气,抬着一双清润的眼眸看他,“奴婢....不敢欺瞒侯爷。” 那双眼眸潋滟着水色,就这样无声看他,瞳孔深处,似乎隐藏着诉不尽的无辜和委屈。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他从未看清过她。 高继行心底越发烦闷,错开目光,嗓音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你最好是。” 寄云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松动,稍稍松了口气,上前小手握住他的,轻轻摇了摇:“奴婢除了侯府,无处可去。侯爷若是怀疑奴婢,便是杀了,奴婢也无怨言.....” 随着长睫扑闪,眼眸的水雾仿佛快要溢出来,一双眸子无辜怯弱,就这样小心翼翼看他。 ------------ 第106章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高继行从前没发现,她还会向他撒娇。 他见过她娇怯讨好的模样,奉承的模样,做小伏低、低眉敛目的模样,却还没见过她这般露出小女儿的神态,向他撒娇。 他眼底仿佛凝了霜雪,越发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肃杀,一句话没说,却令寄云仿佛坠入冰窟。 他的眼神太犀利,仿佛能将所有一切看穿,就这样静静看她什么都不说,足以令她心慌得想拔腿就逃。 但却不能真的这么做。 距离公子给的时间只剩一个多月,若是在这时候被高继行看穿,她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寄云按下心底惧怕,靠近了他,揽住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胸口,声音温软娇怯:“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侯爷若不信,就将奴婢杀了吧。” 杀了她? 高继行冷笑,眸色越发透着暗色,裹着汹涌而起的怒意,扣住她的手,将她和自己的距离拉开,“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寄云对上他如暴风雨来临一般的暗沉眼眸,心突地快速跳起来,脸颊也失去血色。 她从未有过这样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想法。 一个卑贱的侍妾,一个替代者,她从未敢这么想过。 他杀她、弃她,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就因为这样,她才要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命。 他对她没有情意,但对那位女子有。 这就是她眼下能想到的保命筹码。 她不清楚高继行为何质问她那天去了何处,而不提玉牌的事。 那天她离开是为了去见家人,以高继行的警觉,只要知道她的家人,只怕会顺着家人查到她为公子做事。 无论如何,从他的话里,他的愤怒似乎并未针对玉牌。 寄云逐渐冷静下来,安慰自己不要惊慌。 或许,他还没有发现玉牌被偷,只是想问她当时去了哪儿。 如此一想,她暗自也松了口气,幸好当时买了杏烙酥带回来,若他深究起来,她也不怕告诉他,让她去查。 她心中有了主意,也没那么慌了,忙握住高继行粗粝的大掌,紧紧扣在自己的心口,“奴婢从未这么想过,奴婢的人和命都是侯爷的,您若想杀奴婢,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 想起自己有一天或许真的会死在他的剑下,寄云心被刺了下,有些发疼,眼泪不知为何,突然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走到那一天。 泪珠自她脸颊滑落,在她垂眸的瞬间,滴在高继行手背。 手掌之下,是快速跳动的心脏,那滚烫温热的心,有多少是因为他? 滴落的眼泪,又有几分真心? 高继行眸光微闪了下,眼眸晦暗,没有拒绝她,也没有回应她。 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未曾柔和半分,就这样沉默地审视着眼前默默流泪的女子。 寄云受不住这样的沉默,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都不起作用,她渐渐有些慌了。 不能再等他做出回应了,她需要主动打破这种令她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的压迫。 越发握紧他的大掌,见他没有推开,她借机靠近他,“奴婢真的哪儿都没去,就去外头买了几包杏烙酥......” “既是去买杏烙酥,为何一开始不说?”高继行嗓音沙哑冰冷,脸色黑沉,眸色愈发凝着晦涩不明的冷意。 寄云心口一跳,紧绷的神经无法做到放松,总觉得他的句话别有深意。 不能在让他这般审视下去,她怕自己会招架不住。 顺势倒在他怀里,小手婆娑在他结实坚硬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布料捕捉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嗓音却是正经温软:“侯爷生气,奴婢.....怕.....” 这般撩拨的动作令高继行本就愤怒的胸膛变得滚烫,胸中的怒火越发按压不住。 他按住她作乱的手,眸色暗滚压下,没有出声,但握着她的手青筋凸起,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要将掌中柔弱无骨的滑腻小手折断。 寄云疼得蹙起眉,却不敢出声求饶,心止不住突突地跳着,越发慌乱无措。 目光忍不住偷偷看向笔架下的花梨木盒子。 好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慌张的心稍微得到安抚,才敢抬起眼看他,温软的嗓音怯怯求饶:“侯爷,您弄疼奴婢了。” 高继行本就波涛暗涌的眼眸,此时夹杂着愤怒、失望。 失望的是她从未和自己说过真话,她从未信过自己。 而他,却一次次等着她。 他该将她捆起来拷问,而不是在这里听她说着不知有几分真心的话。 然而思绪这么想,身子却很诚实。 女子轻轻抬起眼眸,那双眼中仿佛盛满了清澈的泉水,透着淡淡的纯真。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杂质,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玉石,温润而柔和。瞳孔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片未被尘世污染的净土,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的奥秘,仿佛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人心生怜悯。 女子眼眶发红,看他的眼眸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鼻端是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玲珑有致的身段紧贴着他,每靠近一次,都在考验他的忍耐。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投降在她的温柔之下。 大掌扣住她的脸颊,将她抬起,嗓音干哑粗重,“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玉簪的事,他想给她机会。 只要她说,这是误会。 他就信。 寄云对上他暗滚森冷的眼眸,心口慌得差点呼吸不上来,但他想听设呢么? 他逼问她那天去了哪儿,难道是他发现了鲁仁?所以才会这般愤怒? 若他发现了鲁仁,她就更不能说了。 难道要告诉他,她的确出去会了男人? “侯爷想知道什么?” 她不知道他的心思,眼下只有装傻一条路走。 ------------ 第107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廉耻吗 “侯爷息怒.....” 寄云不想死,收起眼泪,向前几步,想向高继行求情。 不想护卫推门而入,她心一慌,脚上一个趔趄,便就这样直直朝着高继行倒去。 若在平时,高继行不会看着她摔倒。 这次,他却只有脚步微动了下,最后生生止住,没有接住她。 情急之中,寄云只得抱住他的腰身,隐约听到一声闷哼。 护卫推门进来时,便看到云夫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靠在侯爷身上。 侯爷虽然脸色黑得仿佛锅底的黑炭,却没有推开,神色似乎很是隐忍煎熬。 这.....护卫瞪大眼珠子,“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反应过来慌忙退出去。 由于紧张得手抖,护卫把门关得震天响。 寄云闭着眼睛,不敢再抬起头。 不用猜,她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 这般姿态,还被护卫撞见。放在平时,她怕是臊得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但眼下,在要脸和要命之间,她选择了要命。 高继行在护卫推门的瞬间,没有推开她。 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变化。 这是不是说明,她也许还有机会? 顾不上难堪,她...... “你......” 高继行闭上眼,旋即睁开,眼底情潮与怒火翻涌,嗓音低哑粗重,却只这么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漆黑的眸底,蕴藏着愤怒,厌恶,疏冷,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样的? 以色侍人,毫无廉耻? 不是的,她不是。 可是她有得选吗? 她正在对他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寄云心尖蓦地刺痛了下,眼眶里蕴染的水雾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她来不及思考为何这样,.....,泪眼朦胧仰头看他:“侯爷喜欢吗?” 高继行高大身躯微顿,紧抿着唇,随着她的动作,呼吸越发粗重。 却在最后时刻扣住她的手,张口声音有点哑:“脱了。” 嗯? 寄云有一刹那的恍惚,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沉眼眸,眸底暗流涌动,她才明白的他的意思。 脸颊失去血色,可怜的煞白。 她迟疑了下,艰难地抬起手,在触碰到自己衣带时,停顿了下。 高继行等了一会儿,没见她继续动作,眸色一冷,“不是要取悦我吗?自己动手脱了。” “.....是。” 这一切是她自己挑起的,如今他的反应正是她想要的。 她还有什么难堪的呢? 寄云紧咬着唇,一件一件褪下自己的衣衫,直到剩最后一件小衣。 高继行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书桌前,就这样冷静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轻解罗衫,露出无边春色,欲遮还羞。 男人眸色暗沉滚烫,却不带一丝温情,漠然看着站在房中的女子,冷冷命令:“最后一件也脱了。” 寄云脸颊臊得通红,身上皮肤本就白皙,如今越发透出一股娇艳的粉色。 却在触到他充满不耐肃杀的目光之后,再也不敢挑战他的耐性,闭了闭眼,手轻轻一拉,便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褪去。 在他冰冷目光注视之下,她越发羞臊得不敢看他,本想抬手遮住自己,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蓦然停住动作。 自己这般,在他眼里,他只会想成扭捏作态吧?既是她挑起的,怎么如今竟是自己想退缩? 她最终默默垂下手。 高继行眼底暗色渐浓,冷声:“过来。” 寄云垂首走过来,不用他命令便想解他的衣带。 她动作自然,竟是一丝犹豫也无。 若在平时,他自是欢喜的。 只是此刻,高继行被胸中一股翻涌的怒火支配,在她小手抚上他腰间之时,他用了极大的自制扣住她的手,嘲讽道:“从刺史府之夜起,你就一直很有手段。” 寄云难堪得耳根子都烧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滚下来,却也知道,眼泪在他面前,或许并不起作用。 何况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接近他。 而他.....今晚的愤怒令她不安。 不去想那个最糟的结果,眼下必须要让他再没心思去思考其他。 她能做到的。 寄云在心中默默为自己鼓劲,顺势握着他的大掌,细长的手指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掩去眼中的恐慌,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直直撞进他看不见底的幽深眼眸,放柔了声音道:“奴婢是侯爷的,只要侯爷喜欢,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眼前是女子娇美的身躯,在他的阻止之下,却还要一意孤行...... 她居然敢..... 高继行笔挺的脊背僵住,呼吸彻底乱了,片刻后差点就失去自控,心底怒火却越烧越盛,连带眼眸都染了一抹红。 用力将女子拉起来,扣住她脸颊。 男人因为隐忍而通红的眼眶凝着复杂的神情,咬着牙逼问:“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廉耻吗?” 寄云蓦地睁大眼眸,纤细的背因为难堪,微微拢着,想要遮住自己,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在他眼里,早就一丝不挂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从高继行嘴里说出来的话,会令她如此难受。 她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解释的话是那么的空洞,这一切都是她主动挑起的啊。 是她放弃了尊严和羞耻,一次一次诱惑他。 心尖的疼痛令她发不出一个音,只有无声滑下的眼泪知道她此时的无助和羞愧。 她不知道的是,那濡湿的眼泪,也毫无预兆地砸在高继行憋闷的心口。 面对女子泪眼朦胧的双眸,他错开目光,烦躁地站起身,将门打开,又用力将门关上。 门外陈贵见侯爷这般怒气冲冲,担忧地不知道跟着上去,还是进屋去看云夫人。 迟疑了片刻,对那份杏烙酥的感念让他在最后时刻决定先问候云夫人,便抬脚上前想敲门,“云.....” 身后突然一阵风似的出现一道身影,扣住他的手腕,一丝带着沉冷杀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滚!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半步。” “是.....” 陈贵认出是侯爷,吓得手心冒汗,慌忙答应,再不敢在门口停留。 门外终于恢复安静,寄云软软跌坐在冰凉的琉璃地板上,任眼泪放肆滑落。 片刻后,她擦干眼泪,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 等了一会儿,没见高继行返回。 想来他今夜怕是不会再回来。 眼看外头天色不早,高继行不回来,她便没了待在这儿的理由。 拉开门正想要走出去,却被门外的护卫拦住:“云夫人,侯爷吩咐,您不能离开书房。” 这是....什么意思? 寄云轻蹙眉,“侯爷呢?” 护卫不敢看她的眼睛,垂首道:“侯爷骑马出去了。” 见寄云怔怔站在门口,护卫也很为难,躬身道:“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云夫人见谅。” 书房是重地,寻常高继行都不会让人进来,为何要将她关在这儿? 然而她暂时是等不到答案了。 寄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转身回去。 护卫松了口气,忙关上门,不敢离得太近,退开门口两丈远守着。 好在书房还有高继行平日休息的床榻,寄云上榻,和衣而卧。 谁知翻来覆去,一直到三更天都无法入眠。 闭上眼睛,耳朵里便响起高继行方才说的话,还有公子的威胁。 两个声音在耳边回响,根本容不得她有片刻的安宁。 她心乱如一团麻,彻底放弃试图入睡的心思,坐起身来,回到书桌旁,摊开纸,提笔抄写《金刚经》。 直到蜡烛燃尽,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停住笔。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她走去门边,试着打开门。 门外护卫警觉,她一有动静便已经发现,两步上前拦在门口,恭敬道:“云夫人,还请回去。” ------------ 第108章他会如何处置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侯爷好不容易回来,却被云夫人气得半夜怒气匆匆骑马出府。 彻夜未归的事,只一晚上,就传遍整个侯府。 沁芳苑西厢房的小丫鬟清早听了消息,忙跑回来报给若岚:“岚夫人,您知道府中都在传什么吗?” “传什么?” 若岚刚起床,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梳妆,听了小丫鬟的话,头都没抬,显然没多大兴趣。 小丫鬟一脸喜色,凑近了若岚:“这是岚夫人大好的机会。” 小丫鬟神秘兮兮的,若岚不耐烦,“你倒是说啊。” “是。”小丫鬟也不恼,小声道:“侯爷好不容易回府一趟,云夫人不知好歹,惹怒了侯爷,侯爷一气之下半夜出府,彻夜未归。今早起来,苍梧院的书房守着一群护卫,听说侯爷将云夫人囚禁了。” “竟有这事?”若岚停住描眉的动作,喃喃低声。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被崔德音警告,这些日子以来,也安分待在沁芳苑。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崔德音是侯爷御赐的诰命夫人,可以不用争不用抢,这侯府还是崔德音说了算。 可她不同。 她身后无人,若无一儿半女傍身,日后在这侯府,如何有她的地位? 崔德音不争是她的事,可她不能这样枯坐在沁芳苑,等年华老去,侯爷哪还会记得她? 若岚放下眉笔,眼眸中闪过思量。 小丫鬟见她也不是全无谋划,心中高兴。 要知道念云筑那位受宠以后,府中谁见了喜鹊,都是笑脸相迎。 而她,嘴馋去灶房要个剩菜还要看那些婆子的脸色。 她自是希望自己的主子在侯爷面前能得几分脸面,这样一来,日后在侯府,她也能扬眉吐气。 小丫鬟这么想,越发添油加醋劝若岚:“千真万确,奴婢一早问过苍梧院洒扫的婆子,都说从昨夜起,门外就守着一群带剑的护卫,不让云夫人离开半步呢。” “想来侯爷是腻了她,这也正是岚夫人的好机会,只要您重得侯爷宠爱,日后在侯府,谁还敢轻视您?” 是啊,若岚握了握放在腿上的拳头。 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那寄云便是如何手段了得,还不是被侯爷厌弃? “你来。” 若岚招手叫小丫鬟过来,吩咐道:“你打开匣子拿些碎银子,买些下酒菜,私下里请侯爷院里那几个小厮吃些,多买些,若他们喜欢,就说日后还有。” 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喝酒,只要用对方法,等到一来二去熟了,自然就有人为她办事。 小丫鬟咧开嘴一脸高兴:“嗳,奴婢晓得了。” “去吧。” 若岚收拾好,交代小丫鬟去忙,她则转身去漪霞院。 她听了崔德音的话,安心在西厢房过了两个月,如今也该去给她请安了。 到了漪霞院,晚晴见到是若岚,有些意外,“岚夫人怎么来了?” 若岚笑了笑,笑容没瞧出几分真心,倒是多了分咄咄逼人,“虽说咱们都是夫人的丫鬟出身,但如今你我身份不同,见到我,你是不是该行礼?” 晚晴愣了下,心知她说的没错。 若岚如今是侯爷的侍妾,算府中半个主子,若是日后生下侯爷子嗣,身份会更不同。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这个机会? 上次的事,夫人受她胁迫,替她善后,已经惹怒侯爷。 侯爷原先对夫人多有敬重,便是再忙,也会来漪霞院坐坐。 然而自从上次的事过后,侯爷越发连漪霞院的门都不进了。 算起来,是她连累的夫人。 晚晴原先念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曾在夫人面前替她求情,谁想到,她转身就要端着主子的架子在她面前耍威风。 晚晴心中失望,却没表现出来,也没有反驳,微曲膝见礼:“见过兰夫人。” 若岚仰着下巴,使唤晚晴,丝毫未顾念旧情,“我来给夫人请安,去通报一声。” “岚夫人稍等。” 晚晴冷笑,却没和她争辩,转身进去禀报给崔德音。 “她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崔德音听了,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作为侯府主母,府中发生的事瞒不过她。 也不知寄云做了什么,竟让高继行这么生气,还派出护卫囚禁她。 府中从未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怪大家私下里猜测。 苍梧院的事,她懒得管。 那两人闹成什么样,她也不想插手。 但久未出现的若岚,一听到消息就巴巴来给她请安,这般急不可耐,还真以为高继行和寄云闹不和,她就有机会吗?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要不要请她进来?”晚晴问。 崔德音道:“来都来了,就听她想说做什么吧。” 晚晴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请若岚。 “给夫人请安。” 若岚今日精心打扮,越发显得容光焕发,一进来就垂首给崔德音请安,态度恭敬。 “坐吧。” 崔德音躺在贵妃榻上,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吩咐小丫鬟给她捧茶。 “是,谢夫人。” 若岚毕恭毕敬行礼,对比方才对晚晴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你今日来,有什么事?” 崔德音懒得跟她客套,没等她坐下,就开口问。 若岚垂着头道:“妾多日未在夫人跟前侍奉,心中不安,听闻夫人近日偶感风寒,妾不放心。” 若岚是什么样的人,崔德音清楚。 敢拿她的秘密来威胁,若岚还是第一人,本就不是个安分的。 今日来,也不会只是请安侍奉这么简单。 崔德音抬起眼,看一眼对面低眉顺耳的女子,冷嗤:“这么说来,我还要谢你的关心?” 若岚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掩去眼中的冷色,越发恭敬:“侍奉侯爷和夫人,是妾分内之事。” 看吧,如此赤裸裸的目的。 崔德音看不上,懒得和她绕弯子,“你既想侍奉侯爷,那就凭自己的本事。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次若是闹出什么幺蛾子,别想着我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心思被崔德音点破,若岚也不装了。 她既想要抓住侯爷的心,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要崔德音不插手,她便可以放心大胆去做。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岚了解崔德音的脾气,知道自己若再坐下去,只怕要惹人嫌,起身行礼:“谢夫人成全。” 崔德音摆手,“退下吧。” 若岚行礼退出去,和小丫鬟脚步冲冲往苍梧院去。 才到苍梧院门口,就见喜鹊向护卫求情:“护卫大哥,就让我进去吧,云夫人如今还在喝药调养身子呢,昨夜和今早的药都还没喝,您就通融通融吧。” 护卫不让,好生劝她:“侯爷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见云夫人,你就回去吧,何必为难我们。” 喜鹊不依,她是云夫人的丫鬟,不管里头什么情况,她进去陪着主子,这个要求哪里过分? 何况如今手中还有云夫人调养身子的汤药,见好说歹说都不管用,她也有些着急。 “云夫人好不容易调养了几天,若是现在就断了汤药,岂不是之前的都白费?若是日后身子不好,侯爷怪罪起来,我就说是你们今日拦着我,不让给云夫人送汤药。” 护卫见她不依不饶,也有些无奈,挠着头道:“这是侯爷的吩咐,我们岂敢违背?你若不信,等侯爷回来,再去侯爷跟前求情便是。” 喜鹊方才还高涨的气焰顿时灭得只剩一星半点。 她怕侯爷。 不过为了云夫人,她也可以豁出去求侯爷。 但眼下最令她担忧的是侯爷把云夫人囚禁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 如今还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云夫人如何了。 她焦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连两天过去,寄云被困在书房,门外除了护卫和苍梧院的小厮,再没人来过。 高继行就好像突然消失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 门外护卫和小厮口风也很紧,半点打听不出来。 她心中不安,不知道高继行要如何处置自己。 这天送饭的是陈贵,寄云便打算赌一把,隔着门小声问他:“陈贵小哥,可否问你个事?” 眼下护卫在离书房十丈远开外,陈贵想起今早喜鹊拜托他的事,壮着胆回道:“云夫人请说。” 太好了,两天来终于有人肯听她说话。 寄云担心一会儿护卫会来,忙问:“侯爷....这两天可有回府?” 陈贵道:“侯爷昨晚半夜才回来,今早天还没亮就走了。” 寄云心一沉,越发坐立不安。 他回府,却没说要如何处置她,也没撤去护卫。 到底想做什么? ------------ 第109章谁说我伤心难过? 转眼又过了一天,寄云在被关在书房已经三天。 高继行回来也不到书房,她连他一面都见不到,这么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不容等到送饭的时间,今天还是陈贵,寄云忙想向他打听:“侯爷今天会回府吗?” “这个小的不清楚。” 陈贵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不是跟随侯爷左右的随从,不知道侯爷的行踪。 已经三天了,总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寄云细细回想这几天的事,排除了典玉簪的事。一般典铺都有自己的规矩,不赎回的东西,店家一般不会透露买卖双方的信息。 思来想去,只有偷玉牌这件事才会让高继行如此生气。 他兴许已经知道,那天或许想等她亲口承认。 寄云无奈叹口气,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想见高继行一面,试探他的意思。 无论是什么后果,总比现在这样被关在书房里强。 朝门外的陈贵道:“若是侯爷回来,可否麻烦你帮我带个话?”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那就多谢你了。” “云夫人客气。”陈贵笑笑,将饭菜放下,这才离开。 他离开后没多久,高继行就回来了。 这次他不像前几天一样避开书房,反倒是一回来就往书房这边来,却在门口遇上一早就等在那儿的若岚。 她带着小丫鬟,提着个食盒,笑盈盈道:“就知道侯爷会来书房,妾身在这儿等准没错。” 跟在高继行身后的杨招眼尾微挑,抱着剑斜靠在路边一棵树上,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自从云夫人被侯爷关在书房,沁芳苑的小丫鬟就老爱往这边跑,原来是为着这个呢。 不过这是侯爷的私事,他也不好说什么,看热闹就对了。 高继行微皱眉:“你在这儿做什么?” 若岚款款曲膝,眼带笑意,声音温柔:“侯爷整日在外头奔波,想来一定很辛苦,妾担心侯爷,最近暑气也重,妾特意做了侯爷爱吃的饭菜,还有去火的凉汤,给侯爷尝。” 高继行抬脚便往书房去,“这些自有厨娘做,不必麻烦。” 高继行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书房窗边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上。 哟嚯,胆子够大。 一旁看热闹的杨招吹了声口哨,暗道这小丫鬟有胆色,居然还敢插嘴。 “放肆,岂能这么跟侯爷说话,还不退下。” 若岚见高继行停住脚步,喜得眸色一亮,又见他没有呵斥丫鬟,忙出声呵斥。 小丫鬟垂下头,退到一旁。 若岚走上前来,挽住高继行手臂,柔声道:“丫鬟不懂事,还请侯爷莫怪,妾回去定会好好管教。” 高继行剑眉紧锁,目光盯着那抹身影,久久没有出声。 “侯爷可是要到书房用餐?” 若岚知道那里的人是谁,面上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柔声问。 高继行转身,“不,回去偏厅。” “是。” 若岚面色一喜,忙示意小丫鬟提着食盒跟上。 书房中,寄云看着高继行离去的背影,越发坐不住。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目光落在笔架下的那个花梨木盒子,在这里的几天,她无数次猜测,是不是他发现了她偷玉牌送出去给鲁仁的事。 然而他一直不出现,她无处去印证。 高继行要谈事,书房不能去,只能把杨招留在苍梧院。 两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干脆边吃边说。 看着被晾在一旁的食盒,杨招咧嘴笑得意味深长,“怎么说也是岚夫人亲手为你做的,侯爷就不吃一点?看也不看就放在一旁,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了吧。” 拒绝岚夫人侍奉的好意就把,岚夫人前脚才刚走,就将人家辛苦做的饭食放在一旁,简直暴殄天物啊。 高继行已经吃好,放下碗著,一个眼刀扫来:“你爱吃就送你。” 可不敢吃。 杨招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那是岚夫人亲手为侯爷做的,属下吃不合适吧?” 高继行懒得听他说风凉话,“冯邕怕是坐不住了,多派些人去庄子上。” 冯邕那老奸巨猾的,到现在还不放弃,想从她的身上做文章,给侯爷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杨招眸色一敛,颔首应是,想到一事,有些不明白,“冯邕除了想用她的身份挑拨侯爷的圣上的关系,最近也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竟派人来监视咱们侯府。” 他疑惑的是冯邕最近好像突然就不装了,好像掌握了侯爷什么秘密一般,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让他查。” “为什么?”杨招诧异。 高继行淡淡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派人盯着冯邕的人,也不要阻拦他。” 这下杨招就更惊讶了,“有什么事,是侯爷也查不出来的?” 整个西州都在侯爷手里,他想查什么并不难,为何要给机会给冯邕? 他想借冯邕的手查什么? 如今来看,冯邕的人这几天也就只在侯府外头徘徊,暂时还瞧不出想做什么。 高继行心中也有很多疑惑需要解开,沉默了片刻,杨招以为他不打算说了,就听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异样,淡淡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就更奇怪了。 不过杨招了解他,不想提的事,绝对不会提。 放弃了追问的念头,想起方才书房中那抹身影,忍不住问:“侯爷要如何处置云夫人?” 书房也不是住人的地方,何况里头有很多机密的信件,他一关就三天,也不知道是信任她,还是想试探什么,抑或是赌什么气? 高继行本还平静的眼眸霎时染了抹烦躁,起身来到窗边,半天没说话。 “侯爷若是怀疑什么,审问她就是,将她关在书房是什么道理?就那么点地方,还如此简陋,这么待下去,云夫人不得疯?” 高继行眉心微拢,不耐烦地斥了声,“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杨招只当作看不见,不怕死地在他身后笑得一脸憨傻:“我已经吃饱了,侯爷若是不用了,我叫嬷嬷进来收拾。” 见他不应声,杨招提声叫来婆子。 很快婆子就进来将饭桌收拾干净,无声退了出去。 “细作的事我会继续调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杨招看出他心情不豫,觉得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高继行摆摆手,连头都没回。 杨招抬脚走出到门边,想了想还是转回身劝他:“不是我说,有什么事还是当面说出来比较好,侯爷这样,云夫人也不知道您为了玉簪的事伤心难过啊。” 高继行转身,眼中已染了怒色,“谁说我伤心难过?” 这不就是吗? 当接触到杨招似笑非笑的目光,高继行怔住,旋即没好气喝道:“滚。” “侯爷仔细想想吧,再不济将云夫人送回念云筑,再派人守着也是一样。” 杨招不怕死地最后再劝一句,这次不等高继行开口赶人,他早溜得不见人影。 ------------ 第110章囚禁念云筑 夜色已深,书房外静悄悄的,除了护卫,再没有别人。 寄云等到三更天,高继行还是没出现。 她不想再继续干等下去,打开门,“护卫大哥,可否劳烦去侯爷跟前通报一声,就说我想见侯爷。” 护卫面面相觑,侯爷这几天就好像吃了火药一般,没有吩咐,大家都宁愿不要出现在他跟前,谁有胆子去他跟前说云夫人的事啊? 和侯爷比起来,护卫自然是宁愿得罪寄云,忙躬身道:“侯爷没有吩咐,属下.....也不敢去侯爷跟前打扰,还请云夫人见谅。” 寄云但凡有别的法子,也不会向护卫求助,她就差要给两人行礼了,“我真的想见侯爷,还请护卫大哥通融。” 护卫也为难,“没有侯爷的吩咐,属下不敢僭越,还请云夫人回去吧。” 寄云那天来的时候,身上没带银子,这几天连喜鹊都见不到,一时也拿不出好东西来收买护卫,只得向两人保证: “若是侯爷怪罪,大哥只管将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我绝无怨言,若两位大哥肯通融,出去后我定会重礼酬谢。” “这......恕属下难以办到。” 护卫对寄云还算客气,但侯爷规矩严明,若是私下收云夫人的谢礼被侯爷发现,扒了他们的皮都算轻的。 “护卫大哥.....您就通融这一次吧,好吗?” 寄云不愿放弃,高继行这几天早出晚归,今天好不容易回来早一些,若是明天不回来,她还不知要在书房待到何时。 眼见护卫不愿意,寄云还想再求,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你想见我?” 高继行幽黑的眼眸犹如此的夜色,裹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平静看着寄云,冷冷出声。 护卫见到他来,行礼后慌忙退开,离得远远的,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奴婢.....” 寄云这几天因为担忧自己的处境,心神不定,夜夜被噩梦侵扰,每日送来的饭食,也不过只略略动了些。 加上连日来发生的事,本就苍白的小脸如今越发没有血色,瞧着竟比前几天憔悴了许多。 没等她说下去,高继行目光无声从她脸上移开,嗓音冰冷压迫:“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寄云怔住,一时心中混乱。 她若承认,为公子做事的身份就会暴露。 等着她和她家人的,还不知是什么。 她咬着下唇,垂下眼眸,想让自己镇静一点。 如果坚决否认到底,高继行或许会生气,会不理她,总归她还在侯府,只要日后想办法接近他,相信总还会有机会。 但若是现在就承认,她就没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到了公子那里,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思量间,她做好选择。 垂着首,她只有无声的沉默。 “来人!”高继行等不到她解释,耐心耗尽,冷声唤人。 才离开的护卫灰溜溜赶过来,垂首听令。 高继行按压下胸口冒出来的怒意,还有自己不愿面对的心底的憋闷,转过身不再看寄云,沉声吩咐:“将她送回念云筑,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念云筑半步。” 护卫听令,过来请寄云。 罢了,眼下时机不合适,还是先回去念云筑,再做计较。 寄云在他身后无声曲膝行礼,高继行没有转身,进了书房,“砰”的将门关上。 寄云按下心尖苦涩,跟着护卫回到念云筑。 “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喜鹊几天不见寄云,如今瞧她脸色越发没了血色,神情也透出疲惫,心疼得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的。 陈贵告诉她,喜鹊这几天,天天去苍梧院求护卫放她进去,护卫见到她都绕着走。 在这侯府,最关心她的,莫属喜鹊。 寄云替她擦了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 喜鹊这几天也听了府中不少传言,心中为云夫人担忧,但如今云夫人回来了,岂能没眼力见说那些话让她伤心? 便也咧嘴笑道:“奴婢不哭,云夫人不在的这几天,奴婢跟吴娘子做了许多好吃的,装在‌攒盒里,奴婢拿给云夫人吃。” “好啊。” 寄云思绪纷乱,却不想让自己闲着,也不好拂了喜鹊的意。 她不在这几天,小丫鬟怕是担心坏了。 喜鹊将寄云扶到一旁的贵妃榻,转身去架子上取出她前两天做的点心。 里头都是云夫人爱吃的,有桂花饼、杏烙酥等等,装了满满的两个攒盒。 她把点心摆出来,见方才送寄云回来的护卫守在念云筑门口,眸色微变,心中开始不安,“云夫人,护卫大哥怎么不走?” 难道侯爷的气还没消,要继续禁云夫人的足? 寄云心中苦涩,最终却只化作一抹无奈的浅笑,“他们受侯爷吩咐,要片刻不离守在念云筑。” 喜鹊放下为寄云倒的茶,小脸也染了担忧,“云夫人......侯爷他到底怎么了?” 先是在仙鹤楼不顾云夫人安危都要杀了那细作,回来后又狠心将云夫人关在书房。 难道侯爷先前对云夫人的好,像府中下人说的那般,只是一时兴起吗? 寄云脸颊泛着惨淡的苍白,轻声道:“也许是我做了让侯爷生气的事。” 喜鹊知道,主子的事不是她该问的,见她这般难过,脸色又不好,忙安慰:“定是有什么误会,相信侯爷很快就气消了。” 寄云想到他那天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方才连看都不看她的冷漠,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这次,也许有点难。” 喜鹊连忙摇头,“不会的,侯爷那么疼爱云夫人,他只是气头上,等侯爷气消了,定会来念云筑看望云夫人。” 她不信侯爷如此狠心,说生气就再也不理云夫人。 寄云笑容有些苦涩。 他的所有疼爱,皆因是对那位“故人”的思念,不是因为她寄云。 罢了,至少眼下还不是最糟的时候,至少他对那位“故人”的情意,不是假的。 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奴婢拿些点心给护卫大哥尝尝。” 喜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和护卫大哥搞好关系。 “去吧。” 在书房的时候,两位大哥对她也很客气,寄云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写,笑着颔首。 喜鹊很快就打起精神,捧着一个攒盒起身,“云夫人先歇息,奴婢送了点心马上去熬药。您养身子的药也要继续喝着才行。” 说着风风火火出门去。 “这么晚了,二位大哥值守也辛苦,云夫人吩咐奴婢送些点心给二位大哥,你们吃些垫垫肚子。” 护卫方才没有答应替云夫人传话,心中有愧,如今见云夫人这般客气,哪里还好意思,挠着头道:“多谢云夫人,只是我们也没做什么......哪里好意思吃云夫人的点心。” 喜鹊将攒盒塞进护卫手中,笑道:“拿着吧,二位大哥只怕还要在念云筑待上些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要与我客气了。” 没等护卫拒绝,她就跑开了。 两人相视一眼,只得无奈收下。 无端得了好处,两人倒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侯爷和云夫人之间的事,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但方才看侯爷的态度,云夫人这里他们是决计不敢怠慢的。 另一名护卫将攒盒放回伙伴手中,叮嘱道:“你且在这儿守着,我去侯爷跟前回话。” ------------ 第111章致命的软肋 “侯爷,属下已将云夫人送回念云筑。” 护卫返回书房,在门外禀报。 书房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若有事,第一时间来报我。” 护卫应了是,便要退下,便听书房里声音响起:“都给我警醒一点,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护卫心中诧异,念云筑虽说在府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但侯府的护卫也不是摆设。 放眼整个西州,谁有这个本事,躲过侯府重重护卫,靠近念云筑? 然而他便是疑惑,也不敢问出口,答应了声,见里头没再吩咐,便返回念云筑。 屋中,喜鹊很快熬好汤药端进来,寄云已经倚靠在贵妃榻上睡着。 她忙将汤药放下,取来禽被轻轻为她盖上。 “什么时辰了?” 寄云浅眠,喜鹊一动静,她就醒了。 “奴婢吵到您了吗?”喜鹊愧疚,忙上前扶起她,“天色已经不早,喝了药,奴婢侍候您歇息吧。” 半夜了喜鹊还在小厨房里熬药,寄云过意不去,便让她端来汤药喝了两口,这才洗漱上榻去歇。 她这几天在书房并未睡好,如今回到熟悉的地方,倒是没再做噩梦,很快就入睡。 翌日天刚亮,喜鹊就去灶上取了朝食来,又一头扎进小厨房,为云夫人熬药。 寄云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 “辛苦你了。” 寄云拉着喜鹊一起用了朝食,便开始计划下一步要走的路。 眼下高继行怕是气头上,她思忖片刻,决定等过几天再去寻他。 她目光落在外头尽心值守的护卫身上,若是能将他二人收买为自己所用,日后在侯府,便不怕无人为她传递消息。 此二人对高继行忠心耿耿,那天在书房她就已经试过,只怕没那么容易收买。 不过钱财收买不了,她可以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昨夜喜鹊送的点心他二人并未拒绝,寄云思来想起,决定从小地方入手。 好在高继行虽然禁足不让她出念云筑,倒是没拦着喜鹊,她可以自由出入。 她如今卖了玉簪,如今手中有了可以活动的银子,便拿出两块碎银给喜鹊,“你去灶房跟吴娘子要些肉、菜、面,还有一些酒回来,多的钱便给吴娘子买酒吃。” 喜鹊机灵,眼睛一亮很快就猜到:“云夫人是想给两位护卫大哥做些下酒菜?” 寄云点头,吩咐她不要声张。 若是声张出去,护卫或许担心高继行日后问责而拒绝她的收买。 这种事,私下里攀个交情,日后总是一条出路。 喜鹊领命,拿着钱去吴娘子那儿。 寄云洗手作羹汤,在小厨房里忙了一个下午,做了几个下酒菜,亲自送来给护卫。 喜鹊看在眼里,气鼓鼓道:“明明是来监视云夫人,却还要云夫人事事躬亲为他们下厨。哼!若再不知好歹,我定不让他们好过。” 若不是知道云夫人想拉拢他们,她早就骂人了。 寄云浅浅笑道:“日后用得到他们的地方还很多,我闲着也是闲着,何况还有你帮我,一点饭菜不费什么功夫。” 话虽如此,可喜鹊就是不服气,鼓着脸道:“云夫人对他们如此客气,他们若是日后不向着云夫人,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走吧。”寄云拉着她,主仆两人提着食盒过来。 喜鹊虽嘴里牢骚,但也清楚云夫人为何这么做,见了护卫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还笑得一脸无害:“云夫人亲自下厨给二位大哥做的,还备了一坛上好的酒,趁着饭菜还冒热气,二位大哥尽快吃了吧。” 护卫瞪大眼睛,对视一眼,反应过来后慌忙摆手:“这......如何使得?” 云夫人亲自下厨,那也是做给侯爷,岂是他们能吃的?不要命了? 寄云示意喜鹊将带来的食盒放在一旁,笑着道:“在书房那三天,承蒙二位大哥照顾,今日得空便多做了些,二位别客气。” 这话让护卫汗颜,当时云夫人想让他们传话于侯爷,他们怕担责,没有答应。 如今云夫人不计前嫌,决口不提当日的事,倒让他们不好意思。 其中一位挠着头道:“哪里谈得上照顾,我二人不过是奉侯爷命令保护云夫人。” 监视也好,保护也罢,寄云无力深究,“快吃吧,免得一会儿凉了。” 护卫眼见喜鹊已经将饭食摆好,若是拒绝,便是不给云夫人情面,忙躬身:“那....多谢云夫人。” 见两人接受,寄云暗中也松了口气,越发笑容和善:“无需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一顿饭,日后还需二位大哥照顾。” 云夫人都亲自下厨为他们做饭了,便是以后拜托他们一点小事,也不算过分,护卫躬身:“云夫人的吩咐,但凡我二位能做的,定会全力以赴。” 有他们这句话就够了。 寄云得到想要的答案,识趣的没有打扰,带着喜鹊返回屋里。 此时的苍梧院,高继行才刚回到书房,杨招后脚就进来,脸色有些异样,“侯爷,查到玉牌的线索,和冯邕有关。” 怎会是冯邕? 高继行微敛眉,按着上次那个玉牌的线索,明明就快要查出幕后之人,却..... 他唇角扬起一抹自嘲,凌厉的眉锋之下,黑眸中的冷色一闪而逝。 细作的事,和冯邕没有关系。 “不会是冯邕。” “可.....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冯邕。”杨招诧异:“侯爷为何如此笃定?” 高继行看一眼桌上仿制的玉牌,漆冷眼眸越发透着冷寒:“冯邕与我,是阵营不同,争斗只在朝堂。他若胆敢私下里和细作勾结,陛下必会诛他九族,冯家在京城经营多年,不会做出对家族不利的事。” 杨招吃了一惊,是他忽略了这一点。 “侯爷是说,有人嫁祸给冯邕,挑拨侯爷和冯邕的关系,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继行拿起桌上几乎以假乱真的玉牌,伸给杨招,示意他细看,“不然也不会偷走真的玉牌,再抛出难辨真假的假玉牌,引导我怀疑冯邕。” “如此一来,侯爷和冯邕互相猜忌,此人便可浑水摸鱼,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招细想之下已然明白。 但..... “侯爷光明磊落,可冯邕不同,他一心想找出侯爷的错处,想在陛下面前参侯爷一本,若他担心侯爷因此对付他而先下手为强,那咱们.....” 杨招想了下,侯爷似乎并没有足可以致命的把柄或是软肋,除了...... “庄子!” 两人异口同声,脸色皆是一沉。 话音刚落高继行便已起身,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杨招忙在后头跟上。 ------------ 第112章庄子上的小主子 高继行和杨招刚出院门,就见若岚带着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过来。 看到侯爷,她脸上霎时染了温婉的笑意,迎上来柔声道:“侯爷,妾做了侯爷爱吃的......” 高继行却是脚步匆匆,连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经过掀起一阵风,吹得若岚裙飘曳。 “侯爷......” 若岚怔了一下,再看时,前头的人已经转过垂花门,她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飘飞的衣袍。 方才还挂着笑容的脸颊,如今只剩伤心,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若岚这才止住悲伤的泪意,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是啊,昨夜侯爷和杨都尉有事商议,便只叫她留下食盒,便是知道侯爷爱吃,她今日又下厨做了些。 瞧侯爷和杨都尉脚步匆匆,想来是有急事才会如此。 若想侯爷多看她,就得要多花点心思。至少要知道,侯爷整日在外头都在忙什么,这样日后和侯爷之间,也有话说。 若岚想了下,吩咐小丫鬟:“你去打听一下是什么事。” 小丫鬟应了声是,转身去门房找人打听。 ...... 此时郊外离西州大营三四里地的一处庄子,一群官兵要进去搜查,让守在门外的护卫拦住:“此处是私人宅院,没有主人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放肆!我们是西州官衙,马上坐着的是县令王大人,你一介平民,见了大人还不贵,该当何罪?” 衙卫抽出剑,指着守在门前寸步不让的护卫,冷声呵斥。 本以为他抬出县令大人,守在外头的人就会害怕,却谁知领头的护卫脸上毫无惧色,冷声道:“谁来都一样,我们一不偷盗抢劫,二不杀人犯法,县令大人也不能无视官府律令,强闯民宅。” 衙役见他不但不退让,态度还如此嚣张,顿时气得脸都绿了,看一眼马上的县令大人。 王羿朝他使了个眼色,衙役会意,当即喝道:“反了你!大人就是官,你无视大人命令,就是犯法!再不让开,你就是影响官府办案,我可以将你下狱!” 护卫冷笑,抱拳道:“恕难从命。” 身后护卫纷纷抽出剑,一副准备御敌的状态。 王羿皱眉,他还没见过敢这么跟官府对着干的人,想起收到的消息,他脸色微沉,终于出声:“本官是西州县令王羿,有百姓看到你们囚禁民女,本官要带人进去搜查,还请让开。” “大人,这里私人宅院,不知大人从何处得知的传言,但在下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大人担忧的事。” 为首的护卫听了他的话,只恭敬行了一礼,却并未退开。 王羿脸色一沉,“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来人,将他们拿下!” 衙役领命,冲上前去,护卫也不退让,拼死阻拦。 很快双方人马打了起来,一时难舍难分。 身边衙役见王羿沉着眉,瞧着不知在担忧着什么,忙上前劝:“大人,这些人果然有问题,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多护卫,身手还如此了得?” “便是咱们西州城最显赫的世家,也不敢公然如此跟官府作对,何况若是世家,早就自报姓名以免引起误会,这些贼寇却说不出所以然,只会阻拦咱们,想来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知藏了多少无辜女子。” 王羿本还有些犹豫,听他如此说,眸色更加坚定,“吩咐下去,速战速决,尽快将人质救出来。” 衙役应是,领着人冲上去。 可惜守在这儿的,是高继行身边得力的护卫,还有一直埋伏在附近的暗卫,岂是一般的官府衙役能对付的。 想来王羿也暗中查访过,今日几乎将所有衙役都带出来。衙役虽然身手不及庄子的护卫,但胜在人多,一时难分胜负。 领头的护卫预判形势,不想节外生枝,命令手下:“吩咐下去,先带小主子离开此地。” 手下领命,退回庄子里。 却谁想到,就在庄子护卫和衙役在外头对战之时,有一群黑衣人趁乱潜入庄子内部,悄悄靠近一处院子。 比起外头的衙役,这些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护卫察觉有异,拼死呼喊:“有刺客!保护小主子!” 事出突然,庄子里的护卫却也训练有素,很快就围过来,将黑衣人堵在院外。 整个庄子此时真正乱作一团。 高继行和杨招赶到时,守庄子的护卫和衙役斗得正酣,而庄子里同时也传来打斗的声音。 “这你交给你。” 高继行本就黑沉的眼眸此时透出凌厉的杀气,将此地交给杨招,不顾一旁坐在马上观战的王羿,领着士兵策马直奔庄子里去。 “王大人,这里是侯爷私宅,何人允许你在这儿放肆?” 杨招坐在马上,一股行伍之人强大的压迫气息,直逼王羿。 王羿在方才认出高继行后,便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落了别人的圈套。 倒不是他怕高继行的威势,而是他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玩弄的棋子。 吩咐衙役收手,紧接着下马来,朝杨招拱手道:“原来这里是侯爷的私宅,有百姓报案,说有人在这儿囚禁无辜少女,下官作为父母官,这才带人来查看,没想到是个误会。” 杨招冷笑,“误会?你听到里头的打斗声了吗?若是里头的人出了什么差池,杀了你都担不起。” 武安侯位高权重,就可以随意辱骂杀朝廷命官吗? 王羿唇角勾出一抹冷意,握紧了拳头。 杨招却无心在意他是否难堪气愤,吩咐护卫好好守着庄子门口不让衙卫靠近半步,便不再理会脸色青白的王羿,领着护卫冲进去支援。 “谁.....谁能想到这里是武安侯的庄子......” 衙役此时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也不知这庄子住的是谁,从未有人说过,这里是武安侯的地方啊。 方才他们硬闯的时候,那些护卫也没提,若知道这里是武安侯的地盘,便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劝县令大人强攻啊。 王羿此时的心情,比他还复杂。 他作为西州父母官,听到百姓报案,领衙卫前来解救被囚禁的女子,武安侯便是如何不讲理,也不能将他如何。 然而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没想到,在衙役和山庄护卫交手的时候,有人悄悄潜进山庄。 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他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背后之人利用他玩了一招声东击西。 高继行或许不会因为第一个理由杀他,但若是里头的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只怕不会放过自己。 “吩咐下去,所有人退出十丈开外。” 衙役此时早就吓破胆,忙答应,高声吩咐手下撤退。 山庄里,刺客首领见高继行突然出现,便知今日任务失败了,忙下令撤退。 两名刺客眼见就快要杀到房中,抓到那小女郎,却听首领突然下令撤退,一时都有些疑惑。 却哪里还有发问的机会,高继行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凌厉的剑锋逼近,没等两名刺客做出反击,便被他一剑刺穿咽喉。 另一名刺客想上前帮助同伴,却不知他何时已经拔出剑朝后刺来,一剑刺穿他的小腹。 “撤!” 刺客首领面色一变,慌忙带领剩余的手下逃命。 却哪里还有机会,高继行挥出手中的剑,长剑仿佛像是羽箭一般,轻盈飞出却带起一股强风。 下一瞬,刺客首领便被长剑从背后刺穿,吐出一口鲜血,当即毙命。 “留一个活口,其余的,给我杀!” 高继行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索命的寒凉,听得余下几名刺客遍体生寒,连求饶声都还没发出来,就让杨招带领着暗卫将他们剿灭。 屋外还冒着血腥气,高继行收剑,没等他步入房中,里头的门突然打开,跑出一位六七岁的小女郎,一头扎进他怀里,稚嫩的嗓音带着哭声,后怕地喊了一声“阿兄”。 ------------ 第113章“新的爱妾” “武安侯带着人骑马走了,瞧这急匆匆的样子,莫不是里头真的发生了什么?” 守在不远处的衙役看到庄子的人倾巢而出,不禁有些胆颤,忙跑到王羿跟前禀报。 若是真的因为他们导致庄子里的人被刺客所伤,日后武安侯清算,谁能躲得过? 王羿也是悬着一颗心,他可以不关心庄子里住的是武安侯在意的谁,但若是因为他而导致事情变得严重,后果或许比他想的还糟。 当即招来一名手下:“你去前头打听,看是什么事。” 手下领命,忙上去请教护卫。 庄子出事,侯爷连夜带人去追,留守的护卫看到衙役,眼里点燃了火焰,气得骂道:“好一个官府衙门!和刺客勾结,导致庄上的小主子被劫,你们等着侯爷问责吧。” 衙役听说庄子里的人被劫,登时脸色就变了,忙赔着笑道:“都是误会......” 护卫却半点都不想见到这些人,痛骂赶人:“还不快滚!” 衙役自知理亏,只得灰溜溜走了,回来报给王羿,心中忐忑:“大人,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王羿本不想和高继行攀扯上任何关系,但眼下事情或许比他想的还严重,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到。 “你领人沿着附近村庄去搜,剩下的人留一部分在这儿保护山庄,其余人跟我回城中搜查。” 手下领命,兵分三路,就要离开,却被山庄护卫上来拦截:“哪里走?” “这是什么意思?” 王羿微皱眉,他好歹也是一方县令,高继行难道要治他的罪不成? 护卫扬手,士兵将王羿等人团团围住:“你们与刺客勾结,害小主子被贼人掳走,侯爷没回来,你们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你.....”衙役脸色微变,“这是我们王大人,便是侯爷,也不能.....” 也不能将县令大人抓起来吧? 然而没等他说完,护卫打断他的话,面色沉冷一点情面都不留:“这是侯爷的吩咐,还请王大人配合。” 王羿抬手制止还要说话的手下,“那我便等侯爷回来。” 丢下话,他转身返回临时设下的营帐。 同时心中也在猜测,这庄子上的人,到底是谁?何至于让高继行动怒至此? 然而山庄护卫此时看到他就像看到敌人一般,根本没人为他解答。 武安侯府。 若岚的丫鬟花了不少银子,终于从门房那儿打听出高继行出府的原因。 急忙回来报给若岚,“侯爷和杨都尉去庄子上了,不过.....” “不过什么?” 若岚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庄子上有什么,难不成是侯爷又有新的爱妾了? 小丫鬟见她变了脸色,有些害怕,垂下头:“门房的大哥也不知庄子上的是谁。” 若岚放心不下,府中的寄云好不容易遭侯爷厌弃,眼看她的机会就要到了,若庄子上当真有新的人,日后哪还有她的机会? “是。”小丫鬟领命,转身出去。 到底是谁? 若岚好不容易盼来侯爷厌弃寄云,眼看自己的机会到了,却突然又冒出这样的事,她思来想去,决定去漪霞院打听。 崔德音作为侯府夫人,若侯爷想纳妾,想来不会瞒着她。 “你来做什么?” 崔德音看不上若岚,见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若岚进来的时候,小丫鬟正在给她揉腿捏肩,她微眯着眼睛,连眼神都懒得给若岚。 若岚满眼笑意,态度恭谨,柔声浅笑:“妾前些时候身子不适,无法到夫人跟前侍候,如今好了,便想来陪夫人说说话,解解闷儿。” “是吗?” 崔德音微勾唇角,只懒懒应和一声。 她自然不会以为若岚是真心的到她跟前侍奉,还不知怀着什么目的。 但若岚既亲自找上门,想来是有事求她。 若是不说,她也不会问。 若岚上前,示意小丫鬟让开,她来接手。 崔德音想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摆手叫小丫鬟退下。 崔德音淡淡一笑:“今时不比往日,你如今的身份,让你做这些也不合适。” “妾身是夫人的人,哪有什么不能做的?只要夫人有吩咐,妾身自然义不容辞。” 崔德音闭着眼,没有接话。 若岚瞧她并未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玩笑着道:“妾身还要恭喜夫人,想来很快就有人和妾身一起侍候夫人。咱们府上,会越来越热闹。” 这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吧? 崔德音冷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瞧着一点都不在乎。 若岚着急,她今日来,是想通过崔德音打听庄子上的事,崔德音若不想提,她要如何才能打听出来? 不行,崔德音不想提,她偏要提。 若岚便又笑道:“不久前我看侯爷急匆匆出去,门房上说是庄子上有事,也不知这位妹妹长相如何?能让侯爷如此记挂的,想来定是美貌如天仙一般。” 崔德音并不在意高继行是否又纳妾,面对若岚一次次试探,终是没了耐心,制止了她揉按的动作,瞟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既好奇,等侯爷回来,再去他跟前道贺岂不是好?” 那岂能一样呢? 寻常她都轻易见不到侯爷,如今寄云被侯爷厌弃,她还是没机会见到,若他日庄子上那位回来,她岂不是更没机会? 若岚掩去眼中急躁,越发笑得温柔和善:“这是侯爷喜事,妾自当时要跟侯爷和夫人道贺的,说起来也怪侯爷,也不提前说,好让夫人准备绢帛和宫花......” “夫人.....” 若岚的话还没说完,晚晴便急匆匆进来,像是有什么急事,随着她的闯入,也打断了若岚的话。 若岚不悦,正要训人,就听崔德音不耐的声音淡淡响起:“我还有事,你自去找寄云妹妹或是杜月妹妹说话去吧。” 若岚便是再如何脸皮厚,也听出她话里赶人的意思,只得行礼退出来。 主仆出了漪霞院,小丫鬟看着左右没人,小声抱怨:“夫人一看就是不肯帮岚夫人。” 若岚的心思却是飘去了更远的地方。 她说起来也是曾是崔德音身边的大丫鬟,能让崔德音沉不住气的,只有关于那个人的事。 莫不是..... 她眼中闪过抹精光,虽说上次的事被崔德音警告了,但她在府中实在没什么势力,崔德音又不愿意帮她,她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自然,如果能掌握更多崔德音的把柄,利用那个人让她帮自己,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心思已定,当即吩咐丫鬟:“你去打听一下,晚晴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小丫鬟应是,返回漪霞院找人打听。 若岚没从崔德音那儿打听出有用的信息,心中正不得劲儿,想起寄云最近的遭遇,有心去瞧她的笑话,在路口拐了个弯,朝念云筑去。 ------------ 第114章做我的侍妾让你蒙羞了吗? “侯爷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念云筑。” 若岚才念云筑院外,就让护卫拦住。 她笑容和善,“侯爷是不让里头的人出来,又不是不让人进去。都是府中姐妹,我就去瞧瞧,想来侯爷不会怪罪,烦请二位大哥通融。” 的确如此,侯爷说过不让寄云出念云筑,但是同意喜鹊每日出去灶房领饭食,偶尔杨嬷嬷也会过来,何况岚夫人也是府中主子,她若决意进去,他们也无法阻拦。 护卫对视一眼,终是退了一步,放她进去。 寄云眼下手中也有几个能用的人,因此高继行昨夜匆匆出府的事,她早起也得了消息。 大家都知道庄子上住着一个对高继行来说很重要的人,却都不知道是什么人。 寄云思来想去,只想到高继行心目中的那个“她”。 是啊,能让他这么不顾一切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但他既如此在意,为何不将她带回府中? 然而她所想的这些,都无法向任何人求证,问了杨嬷嬷,杨嬷嬷只是叹气,说这是侯爷的逆鳞,告诉她日后不要在侯爷面前提,便不愿透露太多。 寄云除了自己乱猜,也没有别的办法印证,眼看外头已经不早,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就问刚从外头回来的喜鹊:“侯爷从昨晚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喜鹊摇头,也很是狐疑:“没有,奴婢瞧苍梧院里侍候的,一个个神情凝重的样子,怕是发生的事不是小事。” 奈何陈贵不是很受侯爷重视,从他嘴里也没打听出几个有用的消息。 出了关乎性命的事,还会是什么事? 寄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尖有些刺痛,一丝不安的感觉萦绕着思绪,一时难以消散。 正在她摸不着头脑为何会这么不安时,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道温柔却充满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寄云妹妹在想什么呢?怎么脸色瞧着有点儿不好?” 寄云蹙起眉头,有些疑惑若岚为何在这时候上门。 “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原以为侯爷会一直宠爱寄云妹妹,却没想到.....” 若岚姣好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叹息了声,走到寄云面前,打量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笑容越发透着讥讽。 “唉.....没想到侯爷如今将寄云妹妹关在念云筑便罢,还在外头养了个美人。说起来,我真的为寄云妹妹感到惋惜。” 一旁的喜鹊紧咬着唇,气鼓鼓瞪着若岚。 她哪里是来串门,她是来给云夫人伤口上洒盐。 喜鹊生气,奈何自己身份低微,也不好当面反驳若岚。 目光瞧向一旁眸色有些异样的云夫人,不禁为她感到担忧。 寄云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想要的信息,原来高继行庄子上真的有他看重的人。 这个人是谁? 会是那个“故人”吗? 若岚瞧寄云只顾低着头,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心中畅快,若不是因着寄云,她也不会被崔德音逼着困在沁芳苑两个月。 越发笑容亲切灿烂,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却哪里有半句真心话? 语气里浓浓的讥嘲:“寄云妹妹也别难过,总归侯爷还是最疼寄云妹妹的,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等过不了多久侯爷气消了,定会来看寄云妹妹。” 寄云起初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这才分了神,等回过神来,见若岚这般嘴脸,心中止不住冷笑。 她只是懒得和若岚周旋,并不代表可以任她随意嘲讽。 抬眼请她坐,吩咐喜鹊端茶来,这才笑着道:“这话从何说起?侯爷又添新人,对侯府来说是好事,岚夫人为何会觉得惋惜?” 若岚本以为会看到她伤心失落的模样,却不想她只是浅浅一笑,还如此大度,不由得怔住,原本虚假的笑容此时差点装不下去,只得不咸不淡地说道:“寄云妹妹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好不好,是她能决定的吗? 寄云面上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只有她自己清楚心尖那股闷闷的钝痛感。 甩甩头把心底那股失落感挥去,她一脸淡然道:“我自然是这么想,说起来,咱们都是侍候侯爷的,侯爷有了新人,难道岚夫人不为侯爷高兴吗?” “呵.....我自然也为侯爷高兴。” 若岚笑容僵在脸上,却不得不强撑着。 偏偏寄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寄云如此风轻云淡? 笑容很快又挂回她脸上,越发冷言冷语意有所指:“我是心疼寄云妹妹,若是没有庄子上那位,寄云妹妹就是侯爷最宠爱的人,如今啊....唉,只闻新人笑谁见旧人哭?” 寄云心尖蓦地被刺痛,脸色也有些苍白,不想再与她周旋,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客气道: “多谢岚夫人好意,不过侯爷喜欢谁,宠爱谁,我也左右不了,侯爷疼我一日,我便一日尽心侍奉,想来岚夫人也是如此,对吧?” 看着寄云脸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若岚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她被崔德音抬了当侍妾已差不多半年,却连一次都...... 她握紧了拳头,瞬间觉得寄云脸上的笑容刺眼,就好像在讽刺她不得侯爷宠爱一般。 她胸中燃起怒火,眼中愈发透出不甘。 等着!等她日后得了侯爷宠爱,定要狠狠给寄云一顿教训! 她倏地站起身,笑容彻底从脸上消失,讥讽道:“真没想到你如此豁达,得了几天宠爱,就以为自己身份尊贵了吗?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装什么正室夫人的贤惠大度。” 寄云好脾气容忍了她许久,却不想被她这般奚落,已是不耐,抬眼对上若岚充满嫉妒愤恨的眼眸,原本温柔的人,此时眼眸染了凌厉的冷色。 “说起来,谁不是贱婢出身呢?你若有本事,怎么不给人当正室夫人?是你不想,还是你觉得在侯府仰人鼻息,当一名永无出头之日的侍妾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若岚脸色一白,嘴唇抖了抖,半天没话说。 “怎么,做我的侍妾,让你蒙羞了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嗓音自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染了压抑的怒火。 暗沉的目光仿佛带着利刃,直刺寄云的后背,令她脊背一僵,心中无助地苦笑。 谁能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来? 偏就让他听了去,不用看,她几乎都可以想象他此时脸上的神色。 原本还想等过两日他气消了再去找他,如今这样,如何改善和他的关系? ------------ 第115章待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侯爷,您回来啦。” 若岚看到高继行,眼眸一亮,心中得意,起身迎上来,想挽住高继行的胳膊。 却在他凌厉的目光注视之下,心上怯意,终是止住动作,只敢眼含笑意站在他身前。 高继行目光只落在寄云身上,半分也没给若岚。 寄云如芒在背,脸色有些惨白,却不得不起身,垂首曲膝行礼。 “怎么不说话?方才不是牙尖嘴利吗?” 高继行眼神冰冷,嗓音凉得仿佛千年不见天日的寒潭。 若岚心中有些发怵,但又不想放过奚落寄云的机会,柔声笑道:“寄云妹妹想来是听了府中传言,以为侯爷在外头有了新的美人妹妹,这才赌气说的呢,不是有意的。” 新的美人妹妹? 高继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缓和了些,幽深的眼带着一抹探究,无声落在寄云脸上。 比起若岚的挑衅,此时高继行的目光让寄云不得不打起精神,微垂眸柔声道:“岚夫人真爱开玩笑,我与你赌什么气?府中的事自有侯爷和夫人定夺,也不知是哪个难道岚夫人还拿府中下人乱传的消息当真了?” “我.....” 若岚本想在侯爷面前告寄云一状,谁知道让她如此轻松化解,心中又气又急,忙解释:“侯爷,妾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和寄云妹妹说笑呢。” 是不是说笑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若岚这么一打岔,让她得以回避高继行的问话。 寄云垂首掩去眼中情绪,安静站在一旁,心中希望若岚能将高继行缠得久一些。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免去他的逼问。 谁知道希望落空。 “我说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念云筑。” “这就是你这几天得出的结论?” 高继行进屋,掀袍坐在贵妃榻上,抬眼朝低垂着头的女子看来。 寄云只感受到一道压迫的目光,心中暗自叫苦,不敢再惹怒他,仔细想好了措辞才柔声开口:“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待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没等她说下去,高继行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神色有些复杂,也不知这突然而起的愤怒为着哪般。 这两日他不敢掉以轻心,不眠不休追查小丫头的下落。 然而一直到回来之前,还没有她的消息。 担心小丫头在外受苦,他不自觉就走来念云筑。 却不想听到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怎能不让他愤怒? 寄云见他这般神态,只当他的气还没消,越发恭顺,小心翼翼应对,“侯爷误会奴婢了,能在侯爷身边侍候,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从未觉得委屈。” 是吗? 高继行眼睫微闪了下,明知不是真心的话,心底却无端透出一丝淡淡的欢喜。 然而脸上并未表现出分毫,唇角仍挂着一抹不信任的冷笑。 寄云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担心他又像那天那般甩袖而去。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眼下虽还不知道公子两个月后要做什么,但她和高继行的关系不能再差下去。 她试探着靠近他,发现高继行并未拒绝,心稍稍放松了些,抬手抚上他的太阳穴,轻轻为他揉按。 随着她的靠近,身上是她惯用的熏香,高继行这两天来焦躁担忧的心情暂时得到放松,轻轻闭上眼睛。 然而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仍给人一种冷肃的压迫,仿佛下一瞬他就能起身,提剑刺穿匪徒咽喉。 寄云不敢放松,放柔了声音试探:“侯爷从外头回来,身上想来疲累,奴婢叫人送水来,侍候侯爷沐浴可好?” 等了下,没等到他应声,寄云便自作主张,吩咐喜鹊去叫婆子们准备水。 婆子很快就抬水进来装满浴桶。 高继行仍是闭目养神,寄云担心一会儿水凉了不好,只得轻声提醒:“嬷嬷已经将水加满,还请侯爷移步去屏风后。” 高继行张开眼睛,许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他眼中染了疲惫,眼神柔和了许多,没了方才的凌厉。 寄云看在眼里,心也无端跟着揪起来。 下一瞬反应过来,他这般疲累是因着庄子上的人。 无声苦笑了下,才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垂下眼默默跟在他身边走进屏风后。 到浴桶前,高继行站着不动。 寄云识趣,上前来为他宽衣。 屋中没有别人,两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她翻动衣衫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高继行垂首,默默看着身前女子动作熟练地为他宽衣解带,眉心不禁蹙起。 他可以肯定,这不是他的错觉,方才还小心翼翼讨好的女子,此刻却垂着头,不肯给他半分眼神。 “还请侯爷坐进浴桶。”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寄云解了他的外衣、中衣,只剩最后的亵衣亵裤。眼前就是他坚实精壮的腰身,昏黄烛火映照出他肌肉的纹路,结实紧致,充满着力量,散发着某种诱人的张力。 寄云怔住,方才不注意,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快要贴上他的健壮的腰腹,鼻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汗味,并不难闻。 意识到自己乱想了什么,瞬时脸颊仿佛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灼热笼罩,越发滚烫通红。 她握着衣带的手停顿了下,眼睛一时不知往哪儿放。 你就这般不知廉耻吗? 他那天说的言犹在耳,不稍片刻她便清醒过来,默默收回手,垂着头轻声提醒:“还请侯爷坐进浴桶。” “还没完。” 高继行回神,眸色暗了下,语气很淡地提醒。 两人什么事都做过,她这般疏离躲避令他不快。 寄云脸颊有些滚烫,幸好屏风后的烛火不是很明亮,遮去了她脸上的羞人绯色。 即便两人之间无数次肌肤相亲密不可分,在面对他未着寸缕的高大身躯时,她脸颊还是忍不住烧了起来,只得极力忍住羞臊,环住他的腰,将最后的衣带解开。 手中是他贴身的衣物,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寄云的手仿佛像烫着了一般,忙转过身将手中衣物胡乱放回架子上。 借此机会,她捂着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按住快要跳出心口的心跳。 ------------ 第116章这世上可有让你挂念的人 高继行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背上停留了一会儿,少见的没有拉她一起胡闹,而是默默坐进去,闭目养神等她回来。 寄云转过身就看到男人硬挺的眉眼带着浓浓的疲惫,仿佛坐着就能睡着。 眼睫轻颤了下,她故作清冷的眼眸有些松动,手不自觉便伸了出去。 在快要触到他眉眼的时候,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她苦笑,默默收回手。 带上袢脖,取了巾怕靠近浴桶为他拭擦。 他难得的没有任何动作,只淡淡开口道:“这世上,可有让你挂念的人?” 低哑的嗓音温暖醇厚,仿佛在耳边,又像风一般,飘得很远,很轻。 就像不是在问她,而是自言自语。 寄云擦背的手顿了下,因为心中有很多秘密,她心虚,也紧张。 敏锐如他,但凡自己稍有不慎,他都能察觉。 “有吗?”高继行没有生气,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寄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暗中猜测他无端提这个做什么? 是因为那个“故人”的事,让他心情低落,还是因着玉牌的事,他想试探什么? 转念一想,他这样的人,若是想知道一件事,有的是法子知道,何必在她面前几点试探? 如此一来,便只有那人的事,才会令他这般失态吧。 寄云掩去心底苦涩,柔声道:“无论身在何处,家人永远都是奴婢挂念的人。” 高继行默了一瞬,片刻后倏地睁开眼眸,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异样:“若是他们身陷险境,下落不明,你该怎办?” 寄云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心底无端生出一丝不安来。 若阿娘和小妹遇到危险,便是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性命,她也要想方设法助她们远离险境。 但他为何这么问?是他在意的人发生了危及性命的事,到眼下还没解决吗? 高继行没等到她的回答,终是失去了耐心,转过身将她拉近,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仿佛想看进她蕴染着层层水雾的眼眸,窥探她最真实的想法。 寄云不防他如此突然的动作,手一抖,擦背的帕子掉进浴桶。 本想伸手去捡,却让他扣住手腕,一双眼眸暗沉如同不见天日的深潭,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暗涌。 寄云的心尖莫名颤了下,思绪跟着陷进那看不见底的涌动暗流,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安抚,轻声道:“奴婢会竭尽全力护她们周全。” 即便她的力量很弱。 高继行眼中浮现思量的神色,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若有一天,我也身陷险境,你会为我这么做吗?” 寄云一愣。 不知他为何会做这样不可能的假设。 他是一方诸侯,手握重兵,在这世上,除了皇帝,应当没有人敢让他深陷险境。 若有一天,连他这样的人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以她卑贱的出身,还能为他做什么? 然而面对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她除了挑他喜欢听的来说,还有别的选择吗? 寄云稳住心神,抬起眼,温柔的眼眸撞进他略带探究的注视,柔声道:“若侯爷有一天当真遇到危险,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必不会弃侯爷不顾。” 高继行似是有些触动,眼底荡开一抹微澜,握着她手的大掌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嗓音低沉沙哑,“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寄云的心莫名漏掉了半拍,是慌张,也是心虚,夹杂着她自己都还未察觉的无能为力。 她不知说什么好,以她如今的身份无法向他保证什么,想起日后要做的事,更是无法坦然面对他。 只得错开目光,轻轻点头。 仓皇间想捡起帕子继续为他擦背,高继行却站起来。 眼前就是他挂着水珠的古铜色腰腹,还有...... 剑拔弩张的小高继行。 寄云本就滚烫的脸颊此时仿佛烧起来一般,慌乱地移开目光,慌忙转过身来到衣架旁,手忙脚乱地选了一件干净的衣衫。 高继行敏锐地感觉到女子急促混乱的呼吸,将她恍然无措的举动看在眼里,唇角上扬出一道浅弧。 若是平日,他怕是不会放过她。 但眼下,小丫头还没消息。 他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若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将来,她怕是会怪他。 寄云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从方才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他今日心情不好,便识趣的没有惹恼他。 取来帕子想先为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再为他穿衣。 高继行却终于忍耐不住,按住她的手,嗓音滚烫干哑:“出去吧,我自己来。” 寄云瞳孔微震了下,心也不受控地收紧,仿佛揪住了她的呼吸,一股憋闷的钝痛在心底蔓延。 想来那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这世上无人能敌。 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完全能克制住自己。 微垂下眼眸遮掩去心底苦涩,她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的期待。 毕竟,她和他始终不会是同路人。 但就这样放过他吗? 公子所说的两个月期限,还剩下不到一个月,若他一心都放在庄子上,放在“她”身上,她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和独宠? 寄云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在他眼中,她已经是不知廉耻的女子。 她不需要抓住他的心,只要迷惑住他就行。 哪怕让他短暂的迷失在自己身上也行。 待她完成公子的任务,离开侯府,他与那位“故人”,有的是时间相守一生。 她心一横,抬起眼,一双染了水雾的眼眸娇媚多情,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沉溺其中,再也无法抽身。 她第一次没有依从他,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与他紧贴,那一双湿润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眸色晦暗,眉头紧锁的男人,克服了羞臊难堪,就这么直直盯着他,想要勾他与她沉沦。 “你.....” 高继行喉咙滑过一个滚烫低沉的音节,隐忍的眼中翻滚着汹涌难抑的欲色,却痛苦地闭上眼睛,狠心将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拉开。 ------------ 第117章等我回来 第117章等我回来 “好好休息。” 高继行松开她的手,不再看她,转身出去。 除了第一次在刺史府,寄云从未被他拒绝过。 这一次她慌了。 她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若他还是这般若即若离的态度,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这是最后的期限,完不成公子的任务,还不知道以后等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眸色一敛,今天,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忙追上来,从身后抱住高继行,嗓音绵软细碎,“侯爷是厌烦奴婢了吗?” 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温温软软,婉转缠绵,便是再狠心的男人,怕是听了都无法拒绝。 高继行的身躯顿了下,后背有些僵,被她身上柔软碰触的地方,腾地仿佛烧了起来一般。 但,小丫头现在下落不明,此时还不知在哪里受苦,他怎能与她在家行乐? 将来她又如何面对自己? “松开。” 用了极大的自制力,他艰难地从喉中滚出一个粗重的音节。 寄云的心沉到了谷底,为他的拒绝,也为心底最深处的不安。 她来不及细想这不安的感觉意味着什么,此刻只想抓住他,只想让他看着她,哪怕短暂的看着她一阵子。 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底深处对将来不可预知命运的恐慌。 越发抱紧了他,不肯松手。 葱白细嫩的手摩挲着他腰腹紧实的肌肉,越发往下..... 高继行呼吸越来越乱,却在自己彻底失控前扣住她作乱的手,倏地转身。 寄云后脑勺便被他大掌扣住,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压下,下一瞬大掌用力将她扣近。 他俯身,冰凉的唇堵住她的,夺取她的呼吸。 他呼吸滚烫粗重,手上用了狠劲,紧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却半分。 似是为了惩罚一般,将她的呼吸以及细细的呜咽吞进.......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沉闷的呼吸似乎都被压在胸腔,寄云呼吸越发急促。 高继行却没打算就此放开她,只将她细碎的求饶都堵了回去。 寄云腿脚发软,越发支撑不住自己,若不是他坚实有力的臂弯紧箍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只怕会向后倾倒。 此时两人的身躯亲密紧贴,高继行高大的身躯将她柔软的腰身压出一个弯弧,有力的臂弯穿过她的后腰,支撑着她绵软无力的身子。 她眼神逐渐迷离,脸颊浮上红晕,本就潋滟的眼眸氤氲开水雾,挂在轻颤的长睫末端,随着迷失紧闭的眼眸染湿了通红的眼尾,楚楚可怜中透着惑人的娇媚。 高继行突然睁开眼,向来冷静凌厉的眼眸,此时仿佛滚滚而来的潮涌,难以自控地想将怀中女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却不是现在。 察觉到她紧促的呼吸,目光触及被他粗暴夺去呼吸后越发通红艳丽的脸颊,他终于心软,艰难地做出决定,与她呼吸剥离。 却不想就这样放开她。 怀中女子得了自由,胸口急促起伏,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她唇瓣透着艳丽的嫣红,眼中因为方才的煎熬冒出的泪花,随着她眼睫轻颤,小兔一般惹人怜爱。 高继行眸色越发暗滚,俯身亲上她眼尾。 寄云眼睫轻轻颤动,几乎将全身所有的重量都交付与他的臂弯,若不是他支撑着,只怕自己此时已经在他面前出丑。 双手无力攀上他精壮的腰身,高继行拦腰将她抱起,快步将她放在榻上,扯来被子裹住她。 寄云眼睫轻闪了下,泛着水雾的乌黑眼眸透出一丝迷茫。 他......在做什么? 高继行喉头滑了下,压抑着滚烫凌乱的呼吸,暗哑的嗓音低沉温厚:“等我回来,我会将她带回来。” 寄云瞳孔微微张大,然而没等她做出反应,他已经起身出门。 “走。” 门外,男人低哑的嗓音已没有方才的温柔缱绻,只剩冷冽的肃杀。 “是。”杨招应声,转身跟上他的脚步。 寄云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外,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 脑中暂时沉迷于他的温柔和力量的思绪,也逐渐回笼。 他说,会将她带回来。 但是,为什么要告诉她? 然而外头空荡荡的,高继行已经离开。 无人为她解答。 ....... “岚夫人,侯爷和杨大哥走了,没在她那儿过夜。” 回到西厢房的若岚,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连饭都没吃。 直到小丫鬟送了消息来,她脸上才露出笑容。 不放心又如何?侯爷方才连看都没看她。 若岚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又低沉下去。 小丫鬟忙安慰:“岚夫人千万别泄气,哪个男人不喜欢新鲜的?便是她再如何美若天仙,终会有看腻的时候。且看日后那位新的小夫人进府,她如何失宠。” 若岚眉心微蹙,看向小丫鬟的眼睛蓦地染了冷色。 寄云在的时候,她连侯爷面前都没机会去,新小夫人来了,哪里就见得有她的位置呢? 但她还想要更多的助力。 比如,若是崔德音从中帮她争宠,以侯爷对崔德音的敬重,定会听她的劝。 若岚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眼中也染了得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让崔德音有把柄落在她手中? 何况她只想要她的助力固宠而已,并不是要与她为敌。 也谈不上叛主。 她招来小丫鬟,放轻了声音问:“漪霞院那边可打听到什么?” 小丫鬟眼睫闪了下,生怕她怪罪,小心翼翼禀报:“夫人房中的谢嬷嬷和晚晴一直进进出出,脸色很是凝重的样子,夫人还派了人出城去,那边口风紧得很,眼下还不知是何事。” 能让崔德音这么着急的,除了那位公子,还会有谁? 若岚笑了笑,仿佛已经瞧见了日后有崔德音助力,她在侯府无人敢轻视的画面,越发得意,“继续打听,多花点银子。” 小丫鬟应是,转身出去安排。 此时的漪霞院,崔德音的确坐立不安。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高继行的存在,会危及王郎的官声和性命。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担心得片刻都不能安坐。 晚晴看在眼里,更加为她担忧。 只要遇到王公子的事,她就沉不住气。 但眼下王公子得罪的可是侯爷,若是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暴露了和王公子藕断丝连的关系,侯爷会放过夫人吗? 显然不会。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在外与旧日情郎难舍难分。 晚晴越想就越是害怕。 此事若是瞒不住,漪霞院的人,怕是都活不了。 忍不住劝道:“夫人,还请稍安勿躁,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崔德音紧绷着一颗心,这话不但没有安慰到她,反倒令她怒火中烧,气愤地哼道: “误会?无论因着什么事,高继行的人将他扣在外头!高继行这种蛮横的武夫,根本就不会讲道理!若是他敢伤了王郎,我.....我定会为王郎讨个公道!” 晚晴被她一番话吓得脸上失去血色,忙上前来扶住她,低声劝道:“夫人.....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崔德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这才怏怏住了嘴。 但只要派出去的人没有传回消息,她无法确定王郎的安危,就无法放下心。 晚晴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在侯爷面前表露出来,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灾难,便苦心劝道:“夫人千万要沉住气,便是有什么,那也是男人之间的事,您若是牵连进去,万一......” “住口!” 崔德音厉声呵斥,以此来掩饰心底的惊慌。 她心中其实也明白,她与王郎的事万一哪天泄露出去,害的是王郎的名声和官途。 晚晴说的没错,但她不爱听。 晚晴嘴唇动了动,终是不敢再劝,默默闭上嘴巴。 “退下出去吧,有消息就来报我。” 崔德音对晚晴发了一通脾气,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躁,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挥挥手,示意晚晴和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出去。 晚晴应了声,给她点了安神的熏香,这才退出外屋,搬来小杌子坐在门口守着。 此时的西州城门,高继行骑着快马,领着手下直奔城外。 ------------ 第118章别怕,我来了 杨招边拍马追赶,边禀报:“小主子被关在临鹿县西关村一处农家小院,门外有人守着,暗卫出身,比较警觉,杜常带人守在附近,不敢妄动。” 才一天功夫,能在他冲冲围堵之下离开西州,去了百里开外的临鹿县,若说没人暗中接应,那是不可能的。 高继行紧锁着眉头,漆黑的眼眸掩在夜色中,透着森冷的杀意:“我取道山中小路,你领大家走官道,速度跟上。” “是!” 杨招领命,调转马头,和高继行兵分两路,分别向目的地前进。 高继行生怕自己去迟了,小姑娘受委屈,快马穿过夜色下的密林,惊醒林中的飞鸟和走兽。 寂静的山林被疾驰的马蹄声唤醒,却还没来得及看清马上是谁,一队训练精良的骑兵已经出了密林,朝着前方的临鹿县赶出。 在快要到西关村时,高继行吩咐给马蹄套上毡布,避免马蹄在奔跑时发出响声惊动刺客。 不消多时,高继行带着十几人的精锐接近农家小院。 “侯爷。”守在此处多时的杜常忙迎过来,将他打听到的消息禀报:“对方总共五十人,身手了得,想来是精锐中的精锐。” 便是天王老子,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他的人,他就敢让他后悔当日所做的决定。 高继行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从未认为自己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冷冽的眼底深处倒映着不远处点着昏暗烛火的小院,隐身在暗处的刺客此时在他眼中,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预判了刺客的防守路线后,他吩咐杜常和暗卫:“你们兵分两路,带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其余人随我冲进去救人。” “是!” 众人领命,快速成队分散潜进夜色中。 当小院的刺客察觉到危险逼近之时,杜常已经令人从左边破开小院篱笆墙。 这群人有胆子闯进高继行的庄子掳人,是有几分本事傍身的,不然也不能冲破高继行层层封锁,逃出西州。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时刺客面对的是高继行精心训练过的暗卫和精锐,又被突然袭击,等做出反应,高继行比他们更快。 从三面夹击而来的兵士,让守在外头的刺客意识到他们即将面对的,或许是今生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强敌。 “有.....” 等刺客反应过来就要呼叫,然而没等他呼叫出声,就被杜常一剑刺穿咽喉。 杜常面对冲出来的刺客冷声道:“刀剑无眼,识相就投降,否则一个不留。” 然而他这番留有余地的话,却让刺客嗤之以鼻,不信邪地抽出剑,迎击杜常。 高继行担心小姑娘,直直朝小院的房间冲去。 却有人不信邪,以为自己可以对付高继行,纷纷冲过来抵挡。 “找死!” 方才杜常已经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对这样的机会不屑一顾。 到了高继行这儿,一出剑就没有活口。 连续劈开几名试图近身阻拦的刺客,此时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敢冲上来。 高继行的目标是旁边昏暗的厢房。 “拦住他!” 刺客察觉出他的意图,暗道不好,示意同伙一起上来围堵。 “果然是这儿。” 高继行眸色一冷,凌厉出剑,锋利的剑尖划过刺客的咽喉,刺向他左侧同伙的胸口。 他身躯高大魁梧,身手却是无比敏捷,招式凌厉如闪电一般,快到对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已经死在他的剑下。 刺客本以为几人一起上就能将他拿下,却谁想还没过两招,四名同伙皆是被他一剑毙命。 附近的刺客都围了过来,全力戒备阻止他靠近厢房。 然而无人能拦住高继行前进的脚步,“还有吗?干脆一起上,免得我还要一个一个杀。” 滴血的剑尖仿佛在提醒着眼前的一群人,若想活命,就离开,否则..... “一起上!” 刺客头目冷笑,不信自己手下这么多人,还挡不住高继行一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刺客挥舞着手中长剑,从四面夹击逼近。 “不自量力。” 高继行面无表情,眸色未动,腕上使力,几十斤重的剑在他手中轻如竹片,剑锋所带起的力量却将试图近身的刺客震退。 被震倒在地上的刺客口中吐出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不愧是武安侯。” 刺客头目皱眉,紧了紧握剑的手,缓慢后退。 高继行目光冷冷向他扫去:“是你掳走我的人?” 刺客头目眼神有些异样,眼角盯了眼身后的厢房。 他这般细微的表情躲不过高继行的目光,意识到那儿或许就是关押小丫头的地方。 而这些人,还想用上次的法子,声东击西将人劫走。 他眸色一沉,再没功夫和刺客周旋,手中的剑用了十足的力道,带着浑厚的力量,一招便将头目手中的剑劈成两段。 失去防身武器的刺客,战力下降了一半。 有武器时候他都不是高继行的对手,更何况此时手中什么都没有。 然而谁都想活着,眼看高继行第二剑已经刺过来,头目侧身躲避,慌忙说:“你放了我,我必将她送到你面前。” 高继行沉声:“她是否在里面?” 刺客头目迟疑了下,道:“你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会将她完好无缺送回来。” 高继行冷笑,必败的人,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谈条件? “你做梦。” 长剑以凌厉之势刺穿刺客心口,他瞳孔骤然张大,难以置信自己竟就这样死了。 若有后悔药,他方才只怕不会吊着高继行的胃口。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侯爷,这里交给我。” 混战中,杨招领人赶到,很快就来到高继行身边。 他知道高继行担心什么,帮他肃清残余的刺客,让他有时间赶去救人。 高继行二话不说靠近厢房,一掌推开门。 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他是习武之人,夜里视物比寻常人强上几倍,很快就看到被捆了手脚扔在角落里的小丫头。 小姑娘在昏暗的视线下,看不清来人是谁,听到推门声,以为是刺客,吓得瑟缩着身子,眼泪无声滑落,却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高继行看在眼里,心蓦地揪紧,忙出声:“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角落里的小姑娘“哇”地张开嘴巴,“委屈地放声大哭。 高继行快步上前将她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小丫头,别怕,我来了。”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 小姑娘两天两夜担惊受怕,如今靠在温暖的怀抱中,眼泪便怎么都止不住,越发张大了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鼻涕更是将高继行的玄色锦衣都弄得脏兮兮的。 心疼她刚经历生死,高继行没有嫌弃,抽出匕首将捆住她手脚的绳子割断。 小姑娘得了自由,扑过来紧紧抱着他,全身都在后怕地颤抖着。 “外头都能听到你的哭声,想来身上没有受伤,真是万幸。” 随后跟进来的杨招揉了揉耳朵,盯着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咧开嘴笑道。 ------------ 第119章我与你有什么私怨? 小姑娘止住哭声,故作不满地瞪杨招一眼。 杨招上前,揉了揉小姑娘有些乱的头发,柔声道:“你受苦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脸上露出抹浅笑。 这笑容..... 杨招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暗道自己瞎想。 只是长得像而已,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高继行脱下披风套住小姑娘,将她抱起,“我带你回去,杨嬷嬷知道你被人掳了去,连夜赶去庄子,知道你平安,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我也想杨嬷嬷。” 小姑娘朝杨招扮了个鬼脸,小声道。 她连续两天两夜担惊受怕,没有好好休息,如今获救,瞌睡虫便开始找上门。 才说话的功夫,头埋在高继行胸口便睡了过去。 “这小丫头.....” 杨招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笑着摇头。 高继行步出厢房,命令将这处厢房少了,又冷声吩咐:“将这些人送去给冯邕。” 冯邕得感谢这些人没有虐待小丫头,但凡小丫头有半点闪失,高继行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才给他送几个人头。 “是。”杨招应声,找来手下将死去的人头割下来,装在箱子里。 高继行抱着熟睡的小丫头上马,连夜赶回庄子。 “大人....好像是武安侯回来了。” 庄子外不远处的临时营帐,王羿被高继行的人扣押在此,已经过去两天两夜,终于看到高继行返回山庄。 王羿起身,想要出去。 “王大人,还请回去。” 守在一旁的山庄护卫面无表情,将他拦住。 王羿已经受够,他好歹是一县长官,是官身,这护卫不过是家奴,竟敢阻拦他。 当即眸色一冷,神色带了几分为官者的威严,“我要见武安侯。” 护卫面无表情躬身道:“侯爷若是得空,自会召见大人,还请大人回去等着。” 态度恭敬,却未退让半分,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王羿俊雅的脸庞因为愤怒有些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甩袖返回。 回到营帐,吩咐身边衙卫:“你去打听一下,武安侯是否将人平安带回。” 衙卫答应,转身出去找人打听。 庄子里,杨嬷嬷看到高继行抱着小主子下马,忙迎上来,眼眶忍不住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高继行将人抱进房中,吩咐样嬷嬷:“嬷嬷,叫人备下热水,等她醒了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另吩咐灶上做些她爱吃的。” 杨嬷嬷笑了,跟过来将帐幔拉开,“都备好了,就等着小主子回来呢。” “我身上是不是很臭?” 小姑娘迷糊中听到高继行和杨嬷嬷的对话,立时睁开眼睛,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 等闻到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后,忍不住干呕起来,脸颊也不好意思地红了。 她这样举动逗笑了高继行和杨嬷嬷。 高继行将她放回床上,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既然醒了,就让嬷嬷带你去沐浴,吃些东西在歇息。” 小姑娘乖巧,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小巧的牙齿,朝杨嬷嬷道:“嗯,有劳嬷嬷了。” 高继行看着小姑娘和那人如出一辙的笑颜,心中便有些苦涩。 杨嬷嬷笑着拉小姑娘往屏风后去,“走吧,我选了姑娘喜欢的衣裳,姑娘见了一定很欢喜。” 小姑娘要沐浴,高继行不好留在房中,才刚出来,就见杨招已经回来。 就见杜常已经等在外头多时,见到高继行出来,杜常跟上他去了一旁的偏厅。 “什么事?” 杜常躬身:“王县令想见侯爷。” 王羿? 高继行眸色一冷,差点忘了他。 若不是他...... “带他进来。” 他掀袍坐下,神色冷峻,眼中透着迫人的杀气。 杜常应了声,转身出去,很快就带王羿进来。 王羿神色有些疲惫,却难掩丰神俊朗的气质,躬身行礼:“下官西州县令王羿,参见武安侯。” 高继行抬眼打量厅中挺直了腰板的年轻男人,“你是冯邕的人?” 王羿神色微变,根本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 他并不想牵扯进武安侯和监军的恩怨,那天的事,是他大意了。 “武安侯说笑了,下官是西州县令,若轮起来,刺史才是下官的上官。” 高继行眸色冰冷睇视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冷笑:“你作为一方县令,私自带领官兵围剿民宅,还请王大人告诉我,你依的是我西州哪一条律法?” 王羿苦笑,就知道他会抓住这件事不放,只得躬身道: “下官接到百姓报案,庄子上关押着无辜被掳的少女,言之凿凿,报案的百姓希望下官为民做主,下官这才领着官兵前来。” 高继行问:“那报官的百姓,现在何处?” “这.....” 王羿微顿了下,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当时那报官之人声泪俱下,说得头头是道义愤填膺,他听得胸中火起,只吩咐手下记下那人的姓名和住处,并未派人去核查。 这两天他已经派人回去查那报案百姓的消息,才发现那人当初给的名字和住处都是假的。 高继行冷眼看着厅中面色有异的男人,眸色越发透着迫人的冷意:“你连报官人的信息都没有,如何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领着一群官兵浩浩荡荡上门抓人?” 王羿无话可说,的确有他的责任。 他心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时曾有人提醒,这庄子或许和武安侯有关系,便是因为这样,他才想要找出武安侯背后隐秘不可见人的错处。 是他太想证明武安侯不是什么好人,才忽略了太多细节的东西,上了别人的当。 面对高继行冷冷逼视的目光,王羿心虚。 但一想到是高继行破坏了他的姻缘,对高继行的厌恶和愤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高继行面前认错。 当即冷声道:“百姓有冤情,下官作为父母官,为百姓请命,何错之有?是侯爷的人遮遮掩掩不肯透露庄子上住的何人,在下官一再逼问之下仍不肯透露,下官这才起疑。” 他停顿了下,神情越发透出一股文人的铮铮傲气,抬眼直视高继行冷然压迫的目光,冷笑道: “侯爷若是一定要找个人担责,也该问责你的护卫,是他们不肯配合官府检查,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高继行眼皮微动,神色讥讽。 王羿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讥嘲,白皙的脸上染了一抹愠怒,目光直直看着高继行,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高继行嗤笑,显然并未将他这毫无威慑力的眼神放在眼里,只慢条斯理开口: “你带人在外胡搅蛮缠的功夫,冯邕的人兵分两路,冲进我的后院,将我庄子上的人掳走,我是不是该说一声,你们配合得很好。” 王羿怔住。 高继行如此指名道姓点出冯邕,看来他已经查清楚那些刺客的身份。不用想,那个报假案的百姓,只可能是冯邕故意派来的。 王羿气愤,冯邕此人实在不是什么厚道人。 他和高继行不和,却将他推出来面对高继行,不顾他的死活,当真是老奸巨猾! 然而若叫他在高继行面前承认自己被冯邕耍了一通,他办不到。 夺妻之恨,他与高继行今生的仇,一辈子无解。 在这两天之间,他多少也查出一些关于这庄子上的隐秘。 冯邕若不是有了什么证据,想来不会这么做。 如此撕破脸面,只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换言之,冯邕认为庄子上的人是高继行的软肋,或是把柄。 高继行如此逼迫,就不怪他反击。 冯邕可以利用庄子上的人对付高继行,他也不会让高继行好过! 王羿心思已定,冷声道:“侯爷既然能查清楚刺客的身份,怎么到了下官这儿,就查不出来?还是侯爷自以为身份尊贵,就可以随意给下官编一个罪名,以报私怨?” “哦?我与你有什么私怨?” 这话就有意思了。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打量厅中故作傲然的男人,似笑非笑,似是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半晌后才懒懒发问。 王羿一噎,脸颊有些涨红。 又担心高继行发现了什么,回去为难他的意中人,越发抬起头,掩去心底心虚。 “侯爷的人遮遮掩掩,不敢与下官言明庄子上住着何人,下官自然有资格怀疑,庄子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件事是因为侯爷的人造成的,下官秉公执法,何错之有?侯爷不责罚自己的人,却来责问下官,不是侯爷心胸狭窄公报私仇是什么?” 这就是文人的风骨,文人的修养? 高继行唇角勾出一丝嘲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便做一回心胸狭窄之人。” 说完不再看王羿疑惑的目光,眸色骤冷,提声朝外唤人:“来人,将他押下去!” 眼见门外的人推门进来扣住他的胳膊,便要将他拖出门,王羿这才意识到高继行的霸道。 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又有些气愤,“你.....下官何错之有?君是武安侯,就可以随意扣押朝廷命官吗?” 高继行冷笑:“你该庆幸,我的人毫发无伤回来,若不然,现在送去冯邕府上的头颅,就有你的一份。” 这是什么话.....难道他将那些刺客都杀了? 王羿瞪大眼睛,脸色越发苍白。 他是文人,何时见过杀人的场面? 如今高继行面不改色,毫无负担就说出这样的话,如此轻松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王羿愤怒,斥道:“武安侯,你仗着身份无视百姓生死,如此蛮横不讲理,我定会将你所作所为上书给陛下.....” “拉下去!” 高继行懒得看他那虚伪的嘴脸,厉喝一声,护卫领命,一掌捂住王羿的嘴巴,将他拉走。 ------------ 第120章前朝余孽? “侯爷,冯邕带着人气冲冲朝庄子上来,眼下杨招在外拦着。” 才刚送走王羿没多久,杜常就一脸凝重,进来禀报。 哦?高继行眸色一沉,饶有兴味。 他都还没找冯邕,冯邕倒是主动送上门。 “你去接应杨招,叫他别拦,让冯邕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是。” 杜常领命,很快策马离开庄子。 不消多时,没人阻拦的冯邕如入无人之境,没等护卫通报,就大步走了进来。 还没行礼就怒气冲冲喝问:“武安侯,你简直欺人太甚!” 高继行已经等候他多时,面对怒不可遏的冯邕,勾唇冷冷一笑:“我没想到,冯大人还有胆来。” 有什么不敢? 这西州还不是他高继行的天下! 冯邕无视高继行的警告,冷声斥道:“你仗着身份滥杀无辜,手段残忍,眼中可有律法,可有陛下?” 高继行懒懒抬眼:“冯大人这话是何意?” 明知故问! 冯邕胸膛起伏,气得眼中差点冒火,恶狠狠质问:“侯爷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那是五十条人命!侯爷嗜杀如命,让下官这一月一封的军情奏疏如何写?” 高继行手指轻敲着案几,发出一声一声闷响,显然已经给了冯邕极大的耐心。 可冯邕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仍在义愤填膺指责。 高继行终于止住了轻叩桌面的手,站起身,“冯大人可知道胆子二字怎么写?” 他缓缓走下台阶,在冯邕面前一丈不到的地方停住脚步。 他是武将出身,浴血杀敌,死人堆里爬出来,通身自带一股森冷的肃杀之气,就这样漠然冷视,就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大威压。 冯邕微皱眉,差点要向后退去。 等到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他忙止住脚步,沉眉回视。 高继行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眼眸蕴染霜雪的凌厉,“不知道我庄子上有什么是冯大人感兴趣的?让冯大人不惜连番派出人手来刺探?”高继行知道先前也是他的人? 上次的事虽然没有得手,但是冯天禄的人,这些人和冯家没有关系,且当时也已经处理过,高继行是如何查出来? 冯邕按下心中惊讶,冷声道:“下官不知道侯爷说什么。” 高继行懒懒一笑,并不急着逼他承认,只淡淡道:“不久前有贼人偷袭我的山庄,还杀了我两名护卫,伤了不少人,令人惋惜的是,被俘虏的贼人没等我审问,就服毒自尽了。” 冯邕眸光微闪,并不接话。 那些人是冯天禄的人,如今冯天禄或已经遭高继行毒手,这件事只会变成无头公案。 高继行将冯邕的脸色皆看在眼里,勾唇露出抹嘲讽:“前两日,冯大人再次故技重施,派出刺客掳走我的人,此事我以为我的处理会让冯大人满意,却不想冯大人还有诸多怨言?” 冯邕今日来不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刺客。 他是为了这庄子上的人! “高继行,你别想转移视线,我的人追查前朝余孽,查到她就在附近,并不知这是你的庄子,你将我的人尽数杀了,是不是说明你心虚?” 不知道这是他的庄子? 高继行不禁有些失望,他没想到冯邕竟是如此无能之辈。 这样的人,怪不得被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成功。 让这样的人来对付他,转移他的注意,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高继行剑眉紧锁,心生警惕,已经没耐心浪费在冯邕身上。 “说起来,冯大人你也是前朝的命官,岂不也是前朝余孽?” 这岂能一样? 冯邕冷喝:“高继行,你这是在强词夺理。陛下登基以来,对旧臣礼遇有加,你此言,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我看质疑陛下决定的人是你冯邕!” 高继行终于失去耐心,转身坐回位置,眸色暗沉蕴染着风雨欲来的风暴,沉冷的嗓音仿佛一声闷雷,直击冯邕的心脏。 明知高继行不会也不可能拿他如何,冯邕还是止不住心底的恐慌。 没等他张口,高继行又冷声:“陛下从未对前朝宗族赶尽杀绝,按你冯邕的意思,一个小姑娘是能掀翻陛下的江山,还是能让满朝文武都听命与她,叛于陛下?” 冯邕脸色微变,喝道:“高继行,你狂妄!” “冯大人答不上来吗?你是不是也想仗着陛下不知情,在我面前狐假虎威?” “你勾结贼人,将风马草带进我西州大营,意图毁我西州精锐骑兵,还与假冒周国的细作勾连,意图毁坏陛下和周国皇帝的盟约,引起两国争端。” “你所作所为,只要我与陛下言明,哪一件不是让你冯家灭九族的罪?” “你.....”冯邕吃了一惊,脸色越发没有血色,愤然怒喝:“你这是颠倒黑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既敢做,就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 高继行凌厉的目光逼视而来,露出冷笑:“何况,你怎知我手中没有证据,总不能冯天禄和那贼人称兄道弟之事,你以为杀了那人就没事了?” “你......”冯邕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不好。 他竟连冯天禄的事都如此清楚,是不是也说明,冯天禄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手中还有多少冯家的把柄? 高继行无视他愤怒的脸色,只冷声问:“冯大人还有什么想说?” “侯爷,杨嬷嬷请您过去。”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禀报的声音。 小姑娘受了惊吓,才刚睡下就做噩梦,杨嬷嬷不放心,叫人来请高继行过去。 高继行起身,吩咐送客,便不再理会冯邕,朝后院走去。 高继行一走,又是一夜未归。 寄云从护卫口中得知,庄子上的人已经获救,想来高继行今夜会留在庄子陪着“她”。 寄云即便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眠。 整夜盯着头顶藕荷色的帐幔出神。 三更过后,念云筑里一派寂静。 所有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变得无比清晰,寄云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 每次高继行不在府中,公子的人便有所察觉。 这声音从她的窗外传来,不会是....... 鲁仁又来传递公子的任务! 寄云一个激灵坐起来,然而预料中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她的房中,只听到外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好大贼胆!竟敢夜闯武安侯府!” 是护卫的声音。 紧接着,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似乎越来越多的护卫朝这边赶来。 侯府的护卫身手了得,这是鲁仁亲口承认的。 在重重围堵之下,若是鲁仁被抓到,那后果...... 寄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再也坐不住,慌忙披衣掀开帐幔。 ------------ 第121章房中有刺客 “云夫人,别点灯,有刺客,还请在屋里别出来。” 护卫听到寄云屋中动静,忙低声提醒。 寄云一颗心提了起来,胡乱应了声,止住点灯的动作。 过了片刻,外头动静越来越小,听着应是刺客往府中别处去,护卫们都追了过去。 寄云无法入睡,在屋中踱步。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她本就悬着一颗心,听到异响浑身一个颤栗,下意识双手捂住嘴巴。 “别出声。” 这声音..... 是他! 寄云睁大眼睛,她以为是鲁仁,却没想到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人——乌玹。 “公.....” “打住,我一会儿就走,虚礼就免了。” 忙上前要行礼,乌玹出声制止。 说话的功夫,外头的脚步声又朝着念云筑来。 会不会是护卫发现了公子返回念云筑? 若是护卫发现乌玹藏身在她的房中....... 寄云光想就觉得紧张,然而乌玹已经进入她的帐幔,饶有兴味地打量着。 屋外,护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应该是在念云筑院中搜查。 乌玹在帐中没见到寄云跟来,懒懒出声命令:“进来。” 他这一声并未收声,屋外追查的脚步声顿住,似乎是听出了什么异样。 寄云心尖蓦地快速跳动,仿佛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明知道外头有人,他还要故意发出声音,到底想干嘛? 然而她根本没时间细想,也没机会拒绝。 她知道乌玹的脾气,若是惹恼了他,便是在护卫的眼皮底下,在这屋中闹出动静,他也是能干得出来的。 寄云忙掀开帐幔。 乌玹腿脚敞开,慵懒坐在榻上,见到寄云来,微翘的丹凤眼尾向上挑出一抹难懂的光芒。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没了声响。 片刻后,就听到喜鹊在外头敲门:“云夫人,您可醒了?奴婢来陪您。” 乌玹墨色眼底蕴染了一丝兴奋,抬眼似笑非笑朝寄云看来。 似乎想看她要如何做。 不..... 喜鹊心思单纯,一心一意对她,若是她发现公子的行踪,公子不会放过她! 方才门外还有脚步声,如今外头静悄悄的,护卫们或许已经发现屋里异常,这才叫喜鹊来试探。 寄云急得握紧自己的双手,要怎么做,才不让大家怀疑? “你的丫鬟要进来陪你,你不说句话?” 乌玹等了片刻不见寄云回应,听着外头越来越焦躁的护卫,他出声提醒。 男人的嗓音低沉浑厚,在安静的房中突然响起,犹如敲在寄云心尖的铃音,令她精神蓦地紧绷起来。 侯府护卫身手了得,他这时候出声,若是被外头的护卫听了去,可还得了? 乌玹无视她的恐慌,唇角噙着看热闹的玩味,等着看她将如何应对。 寄云极力稳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我.....睡下了,夜已深,你回去歇着吧。” 门外安静了片刻。 紧接着便听喜鹊问:“方才云大哥说,看到一只野猫跑了进来,可吓着云夫人?” 野猫? 乌玹妖冶的眼眸在夜色中透着幽光,嗤笑了声,嘴唇动了动,似还想说话。 寄云紧绷的一颗心就差要从胸腔爆出来,咽了咽口水慌忙打断他即将说话的动作:“没有,许是云大哥看错了,回去吧,我乏了。” “扑哧....” 乌玹托着下巴,似乎觉得看到寄云这副模样很好玩,恶作剧般又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寄云此时就差跪下来求他了。 这笑声也不知外头的护卫听到没有。 祈求般地朝他摇头,希望他不要再出声。 她不知道乌玹为何潜进候府,也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无论是什么,至少得等外头护卫走了再说。 然而她还是想得简单了,乌玹第一次说话,护卫们或许以为是自己听错,但他接二连三发出声音,护卫们身手不凡,耳力极其敏锐,岂有听不出来。 只是这声音是从云夫人帐内传来,且云夫人都说没事,那等私密的地方,护卫不好闯进去确认。 护卫看向喜鹊,示意她问话。 喜鹊也不放心寄云,咬着下唇,稳住心神,问道:“云夫人......你还好吗?” 门外片刻后又响起喜鹊的声音,这次她嗓音中染了担忧,显然她也听出房中有异样了。 喜鹊不过一个小丫鬟,她都能听出来,护卫难道听不出来? 一边是乌玹故意发出声响,一边是门外伺机而动的护卫,寄云胸口如擂鼓一般“砰砰砰”地跳着,紧张得差点站不住。 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异常,必须要说点什么。 她故意将哈欠声打得能让外头的人听见,用有些含糊的嗓音嘟囔道:“还好,我睡下了,有事我再叫你。” 喜鹊看向护卫,轻轻摇头。 见护卫还在犹豫,她叉腰瞪着几人,用嘴型说:“那是云夫人的房间,云夫人说没有就是没有,不准在怀疑,否则坏了云夫人名声,日后有你们好受的。” 她自然是和护卫们混熟了,才敢这么说的。 护卫也明白这个道理,那可是云夫人的帐幔,如今侯爷不在府中,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闯进去。 但.....方才的声音大家都听到,若是刺客当真躲在里头,侯爷回来,照样不会放过他们。 喜鹊见护卫还不走,当即气鼓鼓道:“是你们守护不力,才会让刺客逃脱,云夫人没事便罢,若是有事,侯爷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若刺客躲在里头挟持了云夫人呢? 不过云夫人的声音听来并无异常,若是当真被刺客挟持,想来不会如此镇定。 护卫们面面相觑,片刻后,终于是朝喜鹊颔首,四散退开。 喜鹊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朝里应道:“是,奴婢就在隔壁,云夫人有事便吩咐。” 寄云柔声道:“嗯,去吧。” 随着脚步离开的声音,外头又恢复了安静。 “走了。” 乌玹脸上露出抹意味深长的坏笑,拖着懒懒的嗓音轻道。 终于走了。 寄云紧绷的后脊背终于松懈下来,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没有汗的额头。 “我听闻武安侯将你囚禁,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囚禁。” 乌玹一双丹凤眼染了一丝隐秘的诧异,淡然扫过寄云有些苍白的脸颊。 寄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识趣地没有接腔,只恭敬站在一旁。 乌玹也不勉强她必须回应自己,只淡淡开口:“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寄云垂首,一副恭顺的模样,“奴婢不敢猜测公子的行踪。” “你便是猜也没什么。” 乌玹不是没看出来寄云的紧张,不过他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并未为难寄云,甚至还温和地解释:“放心,我只是路过,顺便试探一下武安侯府的防守如何。” 现在嘛,试出来了,的确不容小觑。 他嘴角露出一抹诡异兴奋的淡笑,环顾一眼这帐幔里的天地。 床榻算得上奢华宽大,便是放下帐幔,里头也并未觉得闭塞,反而又是一番别样天地。 帐幔和床单用的是同色的淡雪青色,温柔雅致,十足的姑娘家的装扮。 床头挂着两个月白色的百花香囊,里头应是加了不少的玫瑰花,闻起来沁香怡人。 正所谓温柔乡,说的不过如此吧。 乌玹微挑了下眼尾,似乎有些意外,笑道:“原来你喜欢雪青色。” 寄云眼睫轻动了下,垂下眼眸,并未解释。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鱼肚白,因为天边每每出现鱼肚白,就代表太阳快要出来了。 那是能让人对新的一天产生期待的颜色。 只是太过寡淡,不适合她。 她来侯府,不是来吃斋念佛,是来勾引高继行的。 若日日穿着清淡的白灰,只怕高继行连看她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乌玹就像自言自语一般,也没期待她能回应什么,目光从帐幔上收回,榻上一个烟青色的布枕意外落入他眼中。 本还有些笑意的乌黑眼眸,瞬时冷了下来。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个枕头是谁的。 或许,她和高继行在这张床上...... 乌玹嘴角的笑容有些凝滞,眼眸越发冰冷,倏地站起身,用力掀开帐幔,走了出去。 ------------ 第122章不听话,我就带走你娘和小妹 寄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却哪里敢问,忙跟出来。 “你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让高继行爱上你,否则,我就带你妹妹回旧宅。” 乌玹背对着她,寄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仿佛冬月里刮来的冷风,冰寒刺骨,令她脊背发凉,浑身颤抖,动了动嘴巴,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乌玹转过身,看到寄云失去血色的脸颊以及嘴唇,妖冶的丹凤眼染了无情的冷色,唇角勾出令人胆寒的诡异笑容: “从今日起一直到你完成任务,杨大夫不会去你家。你若想在不久的将来一家团聚,就使出你的手段,让高继行对你言听计从,否则你将会看不到你娘和你妹妹。” 他......要带走阿娘和小妹! 不。 不能带走她们! 她在这世上,只剩她们。 若是将她们带走,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当初为了阿娘性命,为了带小阿娇逃出牢笼,为了一家人能永远团聚在一起,她舍弃了尊严色诱高继行。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不后悔。 但若是此时就将阿娘和小妹带走,她当初的牺牲又算什么? 他所交代的任务,她每次都完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寄云染了水雾的眸底第一次裹含了复杂的神色,她愤怒命运的不公,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护家人周全。 然而在乌玹面前,她即便是生气愤怒,都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她一家人的身契和性命,都握在乌玹手中。 即便她不甘,以她如今的处境,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唯有服从,以求得他的慈悲,放过她的家人。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寄云身子晃了晃,脚步止不住后退了两步,差点因为支撑不住跌坐下去。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如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滚落。 染湿了她苍白的脸颊。 失去血色的脸颊和嘴唇,越发透出楚楚可怜的煞白。 “听明白了吗?” 乌玹皱眉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纤弱女子,只迟疑了片刻,眼中便恢复了漠然,勾唇冷冷问道。 寄云抹了一把泪,“扑通”跪下来磕头求他:“奴婢......奴婢定会完成公子所托。求公子.......不要带走我阿娘和小妹,我阿娘她还病着,若不看大夫不喝药,她撑不下去的,还有我小妹,她才六岁,她.....” 乌玹突然不想看地上无助求饶的女子,背过身眸色有些复杂,打断苦苦哀求的女,冷声道: “也罢,你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且让她们住在那里,如果你顺利完成我的任务,你们一家人自然能团聚,若你搞砸了,那么我就送你们一家到地府团聚。” 寄云脊背一松,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滑落,哽咽着道:“多谢公子,奴婢定会完成公子的任务。” 听着女子怯弱无助的泣声,乌玹暗色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起来吧,这里是侯府,你这般哭哭啼啼,若是引来护卫,那岂不是害我?” “是。” 寄云不敢不从,抹掉眼泪,站起身来。 没了女子的哭泣声,房中突然变得安静。 乌玹不做声,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出神。 寄云心中疲惫,不想去招惹他,静静站在一旁,默默数着时间流逝。 然而这里是侯府,乌玹即便本事再大,也不能在她房中停留太久。 他转过身,盯着眼前垂首恭敬站着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从她身上,当真看不出当初的痕迹。 乌玹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邪笑。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冰冷的眸底闪烁着眸中火光,那是多年的隐忍等待,终于要实现的兴奋。 他要让高继行痛失所爱,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他从女子身上移开目光,缓步走到窗边,“等着吧,你现在要做的,是让高继行对你言听计从,时间到,我会让鲁仁来传信。” “是。”寄云顺从应下。 这是她和家人唯一的活路。 无论用什么法子,取信高继行,等待乌玹的吩咐。 窗台传来一声响动,寄云再抬眼时,乌玹已经不在房中。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榻上,将自己置身于宽大的床榻,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帐幔出神。 乌玹的逼迫,对家人的担忧,心底深处某个隐秘角落对高继行的愧疚,这些种种压着她,让她差点透不过气。 当初为了能永远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她答应公子的要求,进入刺史府等待机会接近高继行。 在旧宅时,她无数次听过公子提起高继行,对他战场上的功绩,多少有点仰慕。 她当时想,若任务是高继行这样的男人,她也不算太委屈。 旧宅的教引嬷嬷曾说过,以她的美貌和身段,没有哪个男人会坐怀不乱。 她也曾信心满满,安慰自己,只要熬过半年,就能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如此复杂了呢? 是从高继行二话不说,一剑砍了那个差点玷污了她的男人,还是他奋不顾身跳下悬崖,用血肉身躯为她挡去锋利的碎石的那一刻? 还是他每次夜里一声一声忘情唤出“云儿”的时候? 一切好像都乱了。 她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滑进发丝。 突然一阵刺痛袭来,混沌的大脑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眼前开始弥漫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啊......” 她捂住嗡嗡作响的头,疼得卷起身子,在床上打滚。 那一声一声利刃碰撞、刺入身体的声响,在她脑中回荡,撕扯着她的脑颅,仿佛整个头都不是自己的。 然而她除了卷成一团,用力捂紧自己的头,在也没有别的法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止住。 寄云身上都是冷汗,湿淋淋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夜风裹着凉意,从未关严的窗户穿进来,吹进帐幔,在一方天地中回荡。 一股凉意袭来,她打了个冷颤,混沌的大脑突然恢复了清明。 一个快到她差点抓不住的念头,突然闪过。 是啊,乌玹为何一定要让她取得高继行独宠? 如今她已在侯府,若是想偷什么机密的信件,只要公子一个吩咐,她便是冒着被高继行发现的危险,也会办到。 然而公子好像志不在此。 他到底想利用她对高继行做什么? ------------ 第123章那男人是谁 高继行庄子上回来,还没回去苍梧院,就先来了念云筑。 护卫见到他,忙躬身行礼,向他禀报昨夜有人闯进侯府的事。 至于他们昨晚的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人敢跟高继行提。 高继行不耐烦地扫一眼支支吾吾的几人,“有事就说。” 最后还是云括武被同伴推出来,硬着头皮道:“昨夜那贼人闯进念云筑,惊扰了云夫人......” 高继行听他说话吞吞吐吐,半天蹦不出几个字,眸色不觉一沉。 昨夜的事,早晨护卫已经禀报给他,但没人告诉他贼人曾闯进念云筑。 “为何今早不说?” 这不是不想多生事端吗? 但若不跟侯爷禀报,日后侯爷知道,照样不放过他们,几名护卫深知这一点,这才在见到高继行时,一脸心虚。 如今面对高继行的威压,云括武暗自叫苦,忙解释:“那贼人没有对云夫人造成伤害,属下便.....” 高继行皱眉,让贼人逃脱已是失职,在怀疑贼人或许藏身在房中却不进去搜查,万一贼人真的在里头且起了歹心,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们难道不清楚? 他眸色一冷,厉声喝道:“胡闹!昨夜所有值守的人,每人去戒律堂领十军棍。今日过后,加强防卫,若再有第二次,我决不轻饶。” “是。” 众人背上一紧,还好只是十军棍,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敢有抱怨,答应一声,自觉去挨罚。 高继行步入院中。 念云筑里只有寄云和喜鹊,平日就很安静,今日更是连个人声都没有。 他微皱眉,抬脚推门进来。 房中空无一人,寄云不在。 窗外后院里传来说话声,许是跟小丫鬟在小花园里玩。 高继行准备出去,鼻端却闻到一股不属于这房中的味道。 他无论是听力、视物还是耳力,都比常人敏锐,很快就循着味道寻到帐中。 她屋里喜欢放甜味的百花香,这个味道夹杂着松木的清冽,是属于男子的味道。 他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寄云惯用的香囊。 昨夜,有人来过她帐中。 联想到方才来时,护卫们说的话,高继行眼底裹着暗色的潮涌,一把扯下香囊。 眸色越发冷沉,透出一丝狐疑。 这个味道,他似在哪儿闻过。 她若是受到胁迫,完全可以告诉护卫。 但她没有,为什么? 高继行握着香囊的大掌暴起青筋,充满里力量的大掌骨节分明,轻易就捏碎了香囊里的花瓣和香片。 浓郁的松木香气四散开来,飘进他鼻端,提醒着他,昨夜这里曾被陌生男人踏足。 她认识他! 那人是她的什么人? 心底某一个角落埋藏的记忆突然涌现,他闭了闭眼,胸腔起伏,心尖夹杂着一股酸涩的苦痛以及无法言明的愤怒。 寄云刚回来,就见高继行高大颀长的背影站在帐前。 乍一见他,她心底酝酿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即便知道他昨夜未归是因为别的女子,但他一回府便来念云筑,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侯爷,您.....回来了。” 她脚步很轻走到他身后,柔声笑道。 高继行没有转身,嗓音有些发沉,“昨夜刺客进来,可曾伤害你?” 什么? 寄云的心蓦地收紧。 昨夜护卫信了她的话,并未进她房中搜查,他如今为何如此笃定房中曾进过人? 高继行迟迟没等到她的回答,不耐烦地转过身,“我问你,昨夜刺客进来房中,可曾伤害你?” 寄云喉咙滑了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垂眼,轻轻摇头。旋即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忙又摇头否认:“有护卫在外头守着,房中并未进刺客。” 严格上来说,乌玹不是刺客。 高继行眸色越来越沉,抬起手,露出那个香囊,冷声问:“这是什么?” 这是男子的样式,不是她的香囊。 她惯常用来当做香薰用的香囊挂在...... 寄云目光落在平日挂香囊的地方,发现那里空荡荡的,眼眸蓦地张大。 她的香囊不见了! 她很快明白过来,高继行发怒,或许是因为这个香囊。 房中不会有陌生男人进来,除了昨夜..... 这香囊是乌玹故意放的! 寄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慌乱地跳着,根本没时间去想乌玹为何要这么做。 “......是奴婢闲来无事做的香囊,做的不好,不敢送给侯爷.....” 面对高继行冷冷逼视的目光,她张了张嘴,才发现因为紧张,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就像心虚。 她也的确心虚。 这个香囊虽然不是乌玹之物,但做工也不差,至少是她做不出来的针脚。 可事到如今,除了消除他的怀疑,她还能做什么? 寄云慌乱地将拳头握紧,指甲掐进掌心,刺痛传来,也在提醒自己,要冷静。 “是吗?” 高继行眸色微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紧盯着身前小心翼翼的女子,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也不知信了多少。 寄云按下心中慌乱,伸手捏住衣袖中的香囊。 原本想等一个好时机再送给他,如今这种时候,只有别的能讨好的他的东西,或许才能让他打消怀疑。 迟疑片刻,她终是取了出来,柔声道:“侯爷曾叫奴婢给您做香囊,奴婢做了几个,这个是奴婢觉得最配侯爷的。” 她抬着一双氤氲着水雾的眼眸,怯怯看着他,生怕他拒绝一般。 高继行怔住,眼皮滚了下,旋即无声冷笑。 若不是他发现房中有男子的香囊,她是不是就不会拿出来? 也许,这根本不是做给他的。 “是做给我,还是做给昨夜闯进你帐中的男人?” 他眸色愈发染了风雨欲来的汹涌暗色,低沉的声音冰冷讽刺,直刺得寄云心尖一片冰凉,握着香囊的手颤了下。 她从未给乌玹做过任何东西,更何况是这般贴身之物。 这个香囊,她前前后后做坏了几个,才得出这么一个勉强满意的。 “我说对了,你无话可说?” 高继行眼神晦暗黑沉,仿佛翻涌着滔天巨浪。 随着他的走近,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而来。 寄云只觉得头顶的亮色,似乎都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了去。 因为极度紧张,蓄满水雾的眼眸,染着鲜艳的绯色,随着她轻轻摇头,无声滴落。 这副模样落在高继行眼中,眸色蓦地黯了下。 这般作态,又想让他心软吗? 她曾这么做过,以前无论是为了讨好他,还是别的小心思,他即便察觉,也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心甘如饴。 可如今...... 他握紧手中的香囊,心中越发混杂着自己都理不清的苦涩愤懑。 上前一步,他想问问她,为何费尽心思进了侯府,还要夜别的男人! 随着他的逼近,寄云慌乱中忙向后退去,却已经退到榻边,没有退路。 而高继行还在逼近,她脚后跟碰到脚踏,身子一软便跌坐在脚踏上。 高继行眼中闪过一丝微澜,却最终都掩去,只剩漠然,居高临下,冷冷睇视着地上泪眼迷蒙的女子。 “那个男人是谁?” 不......不是这样的。 寄云摇头,乌玹是她的主子。 除此之外,她和乌玹之间,没有任何暧昧不清的关系。 可.....她要如何解释? 她连乌玹这个名字都不能在高继行面前提。 即便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她也只能死赖到底,绝对不能承认乌玹昨夜来过。 所以,她只能拼命否认。 他不信她,就像书房那一次一样。 寄云心尖刺痛,却只有否认这条路可走。 她无法坦然面对他,微垂了眼眸,咽下心中苦涩,柔声道:“没有别的男人,奴婢清清白白,是侯爷的人。奴婢也从未给别的男人做过香囊。” “笑话,你还要骗我到何时?” 高继行眸色一冷,扬开手中的香囊,当中的香片已被他捏碎成粉末,随着他的动作,粉末在寄云眼前飘散。 有一刹那,她看不清他的脸。 隔着飘飞的粉雾,一个奇怪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似是有一个清瘦却不失矫健的身影,向她飞奔而来。随着急促的奔跑声越来越近,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 “啊~”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只觉得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 第124章又要装晕? 又要装晕吗? 这次越来越像了。 高继行漆冷的眸底翻涌着愤怒和失望。 上次装过一次,他没揭穿,便以为可以一直用这样的伎俩对付他? 他不会再上当了。 他颓然冷笑,心中某个角落堆叠起越来越深的失望。 沉默片刻,再扫过来的目光已是疏冷,裹挟杀气,紧抿的唇微张,溢出毫无情感波动的话,“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明明寄云被突然的刺疼折磨得头中嗡嗡作响,这句话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中。 疼痛袭来,不知是头上的,还是心上的,直到紧咬的唇瓣荡开一股腥甜的血腥气,几近晕厥的痛楚折磨着她,她连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却知道,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再这样下去。 她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若这次他生气离开,从此一走几天后才回来,她又少了接近他的机会。 从她被送进刺史府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其他的,日后再说,但她跟他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从未有过别的男人。 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寄云固执地要让他相信,支撑着站起身来,拉住他的手,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用了仅剩的力气柔声道:“奴婢发誓,奴婢清清白白,是侯爷的人,您.....误会奴婢了。” 脸色煞白的女子,虚弱地想证明自己,紧紧握住比自己手掌大了近乎一半的手,生怕他会甩开。 她的手......凉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 高继行身躯微震,凌厉的剑眉不耐烦地拢着,淡漠的眼神落在她失去血色的脸庞,疏冷打量,显然不想轻易信她。 寄云用力抬起他的手,将他按在自己跳动的心口,“奴婢发誓,奴婢始终都是侯爷的人,从未骗过侯爷。” 寄云苦涩,她在别的事上,是欺骗了他。 但这件事,她没有。 掌心之下,是温热鼓动的心跳。 只是,这流动的血脉,跳动的心,是为他吗? 高继行眼睫微动,眼中厉色散去半分,终究是没有挣开她的手。 他是心软了吗? 寄云抬起迷蒙的双眼,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眼前却突然陷入无边的黑暗。 在高继行凌厉目光注视之下,她长睫带着濡湿的水汽轻轻拍着眼睑,下一瞬,眼睫便再也抬不起来,身子就这样软软倒了下去。 手中的也因此香囊滑落。 因为她倾斜的动作,香囊被她倒下的力道甩进床榻底下。 高继行起初还不太信,直到掌心失去了温热的心跳,清冷的眸色骤变,动作先于思绪做出判断,伸手揽住差点倒地的女子。 苍白中透着死亡的青灰色的娇弱脸庞映入他眼中,原本冰冷平静的眸底倏地荡开巨浪波涛。 抱着她的手,第一次因为惧怕而颤抖。 “云儿!” 急促震颤的嗓音从喉咙滚出,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惊慌。 外头的云括武等人,第一次听到侯爷这般失态的呼喊,慌忙朝主屋奔来。 “请大夫,快!” 高继行将奄奄一息的寄云抱起来,朝外吩咐。 云括武看到失去血色的云夫人,终于明白侯爷为何这般失态,眸色一凛,“属下这就去。” 话说的功夫,已经转身跑出去。 其他的护卫,不敢进屋,也不敢离开,生怕侯爷有什么吩咐。 赶回来的喜鹊被这巨变吓得目瞪口呆,脚下好像生根了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另一名护卫得过寄云和她的好处,见小丫鬟吓傻,出声提醒:“喜鹊姑娘去准备一会儿大夫需要的热水,我来忙你生火。” “嗯。” 喜鹊回过神来,知道里头有侯爷,暂时还用不到她,点点头,领着护卫朝小厨房跑去。 念云筑这边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息当中,不过护卫是高继行亲手训练的,遇事不慌,有他们帮着喜鹊,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漪霞院。 崔德音彻夜不安,一脸憔悴。 听到高继行回府,便就想要这样去见他。 “夫人,您不能这时候去找侯爷啊......” 晚晴吓得脸色一白,忙拦住她。 “放肆!” 崔德音这两天来着急上火,昨夜得知高继行将王羿关押,是担心得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等到高继行回府,本想去找高继行理论,却被晚晴阻拦,一气之下,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是她隐忍了几天的怒火,尽数都发泄到晚晴身上,打得比任何时候都重。 晚晴脸颊火辣辣的,疼得眼泪差点要出来,却紧紧拉着崔德音,不让她做傻事。 “还请夫人三思,您和王公子的事,侯爷还不知道,您就这么去质问,岂不是让侯爷起疑?您或许豁出去不顾自己生死,可有您也该想想王公子,他的处境,他的名声.....” 晚晴知道夫人在意什么,她或许关心之下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她不会不顾王公子的生死。 果然这话一出,崔德音就止住脚步,不敢再迈开半步。 晚晴松了口气,默默松开拉住崔德音的手。 崔德音冷静下来,也知道晚晴是为了她好,看到她红肿起来的脸颊,心中过意不去,和缓了声音道:“我这两天为着他的事,夜夜不能安睡,方才急了些,你......” 她到底是主子,是拉不下脸和自己的丫鬟道歉的,便转身去开匣子,取出当初从京城带来的御用的清凉膏,交到晚晴手上,“你擦擦吧。” “是。多谢夫人。” 晚晴恭敬收下,朝她屈膝道谢。 她跟在夫人身边多年,知道她的脾气。 夫人虽有些骄纵,但未嫁给侯爷时,对她们这些下人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未打骂过她们。 一切要从赐婚圣旨到崔家起,从那开始,夫人就变了。 她作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知道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木已成舟,夫人和王公子藕断丝连,只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便是被夫人责罚打骂,她作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拼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将自己送进深渊。 “夫人,奴婢知道您担心王公子,但他眼下是官身,侯爷关押他,想来是因着政务上的事,等时间一过,侯爷自然会放了他。如今您就这样去质问侯爷,若是侯爷起疑,您和王公子日后要怎么办?” 崔德音知道她说的有理,没有呵斥。 但还不知高继行这个莽夫会不会对他用刑,让她如何放心? “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让高继行起疑。见不到他,我无法安心,你多带上一些银子疏通,打听出他被关在哪儿,我去要去见他。” 只有见了他,才知道高继行对他做了什么,她才能想办法救他出来。 “夫人.....” 晚晴没想到自己一番苦心相劝,夫人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不禁有些泄气。 崔德音却是坚持。 听闻方才寄云突然晕倒,高继行急得就差没让大夫坐着跟斗云去念云筑。 他既在庄子上还有秘密,又如此看重寄云,日后只要加以利用,有的是法子让他在两头脱不开身。 如此一来,就无暇管她的事。 崔德音心意已定,吩咐晚晴:“按我说的做,做得隐秘一些,高继行如今抽不开身,没心思管这些。” “是。”晚晴眼见苦劝无用,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转身出去安排。 ------------ 第125章她身上还有别的病症 “她怎么样?” 大夫是被云括武扛着来念云筑的,给寄云把完脉,高继行就忍不住问道。 大夫捋着胡须,有些疑惑:“云夫人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导致身体虚弱,才会突然昏迷,休息够了就会醒来,眼下倒没什么大碍,不过.....” 自然,这只是表面的症状。 大夫活了一把年纪,没见过这样的病症,也不好断言,便建议高继行:“老夫医术不精,恐耽误小夫人病情,侯爷可以另请医术高明的大夫。” 她身上还有别的病症? 高继行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着急,“此话何意?” 大夫行医多年,这些病症他闻所未闻,担心高继行怪罪,忙赔罪:“侯爷恕罪,小夫人的病症,老夫也没见过,不敢妄言。” 高继行眸色一沉,到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恕你无罪,还请大夫直言。” 大夫斟酌一番,问道:“老夫瞧小夫人应是时常做噩梦,神情不宁,不知侯爷可知道吗?” 高继行怔住,她时常做噩梦? 但每次他在时,她一夜都睡得安稳。 这又是什么缘故? 大夫瞧他的神情,也不好说什么,叹息一声,“老夫瞧着,小夫人应是时常夜里睡不安稳,因此心神有些虚弱,若被外界刺激,则容易引发昏厥的情况。” 高继行看着昏睡中脸色苍白的女子,心尖没来由地揪起。 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 高继行眸色一沉,叫来喜鹊问话,“她可是夜里时常做噩梦?” 喜鹊有些怵他,哪里敢隐瞒,将头压得低低的,恭敬道:“云夫人的确时常夜里做噩梦,据她说是一直都这样。” 大夫问道:“可有说梦的是什么?” 喜鹊摇摇头,云夫人从未说过。 大夫不擅长治这样的症状,也不敢揽功,便建议:“侯爷可派人去寻访这方面的名医,或许对小夫人的病症有帮助。” “你可有人选?” 大夫思忖片刻,道:“听闻神医杜仲擅长此病症,侯爷可派人去寻他老人家。” 此症状只怕也和心结有关,不过他不擅长,眼下只是猜测,便没和高继行提。 高继行问:“可知道他老人家下榻何处?” 大夫有些为难,“杜神医喜欢游历,近两年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高继行手下有人,便是再难找的人,只要多花些时间,不怕找不到。 “还请大夫去一旁写药方。” 喜鹊听高继行这么说,忙领大夫过去。 屋中没了别人,高继行坐回床榻,抬手替床上的寄云捋了捋鬓角的发丝。 寄云眉头轻蹙,紧接着挣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继行幽深中透着担忧的目光。 “我......” 她心一惊,便想要起身。 “还有哪里不舒服?” 高继行轻轻将她按住,脸色已没有先前那般严厉,甚至还带着难得的温柔。 寄云唇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旋即安慰自己,这只怕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晕,她无需再解释,他想来暂时也不会再追问。 就是自己受点罪。 她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额头,生怕他以为自己装模作样迷惑他,弯了弯唇故作轻松道:“奴婢已经没事,对不起,让侯爷您担心了。” 高继行一噎,盯着眼前脸色苍白,小心翼翼讨好的女子看了许久,最后终是将苦涩都按在心底,再说话已是客气淡然:“没事就好,大夫开了几服药,一会儿你的丫鬟熬好了送来。” “嗯。”寄云顺从地点了点头。 高继行目光落在她失去血色的唇瓣,煞白的小脸就好像只要他稍不注意,她就会像方才那样在他面前倒下。 喉咙滚了下,他缓和了声音问:“你的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低沉温和的嗓音在寄云耳边回荡,令她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回想起自从书房那次过后,她和他好像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高继行伸手,动作很轻地抚平她拢起来的眉心,再一次追问:“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 掌心温热,带着薄茧,触碰在她白皙细嫩的额头有些痒,还有些烫。 原本失去血色的脸颊渐渐染了一片不自然的红晕。 寄云下意识眨了眨眼,长睫便就这样在他掌心轻扇着。 高继行手微顿,眸色暗了下,掌心顺势来到她如凝脂一般的脸颊,轻轻托着她,粗粝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颊摩挲,就这样耐心地等她。 寄云的心狠狠地撞了下,却失了魂一般,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就这样出神地望着他,越发将脸颊搭在他的掌心,贪婪地汲取他的温度。 她似乎全身心地信赖着他。 高继行眸色越发晦暗,触着她柔嫩脸颊的掌心,从那传来的温热蔓延了全身。 他喉头滚了滚,只觉得呼吸有些混乱,这种混乱,令他暂时不想再去想太多,只想拥有眼中只有他的她。 大掌将她的脸颊抬起。 寄云触及他幽暗莫名的目光,眼睫轻颤了下,有些羞赧,脸颊越发滚烫,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透着海棠的娇艳。 下一瞬,他遵循了自己的本能,俯身攫住一直令他心惊肉跳的苍白唇瓣。 它原本娇嫩红润,令他怜极爱极,不应该是这种颜色。 他会让它恢复原先的鲜活。 体贴她身子虚弱,高继行手臂穿进她后背和床榻之间,合着被子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两人身高悬殊,便是坐着,寄云也矮了他一截,何况如今呼吸交付于他,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也软绵绵的,只能攀附着他。 他直着背,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居高临下,一点退路都没给她。 “嗯.....” 寄云刚醒,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如今仰着脖子被他这般疯狂掠夺呼吸,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又混乱,无助地发出挠人心肝的细音。 高继行睁开眼,满意地看着瘫在他怀里的明艳女子,眼睫一颤一颤的,脸色透着驼红,唇色也越发娇艳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眼下还病着。 他清晰听到心底冒出的遗憾,无声叹了下,终于离开她。 “嗯?” 寄云睁开水光潺潺的眼眸,失去思考的混沌大脑有些疑惑,忘了自己此时应该留住他,而不是不满地皱起眉头瞪他。 “怎么?想我继续?” 高继行极轻地笑出声,忘情的眉眼少了平日的清冷,连凌厉的剑眉都染了几分温柔,一张口,暗哑的嗓音便出卖了他。 ------------ 第126章高家旧事 寄云脸颊霎时变得滚烫,红得差点滴出血来。 不去想自己是否真心想他继续,还是为了改善两人的关系,为将来的任务铺路。 她坐直了身子,主动攀上他的脖子。 高继行眸色一暗,却在她的温柔攻陷之下,硬生生将她推离自己一点。 他..... 寄云有些疑惑,抬起一双湿淋淋的眸子望他。 真是......不让人活。 再这么看着他,他只怕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高继行无奈抬起大掌,遮住她的眼睛。 嗯? 寄云眼睫颤了下,想拉开他的手,就听男人懊恼地叹口气道:“身上还病着,等身子好了,到时候别求我饶你。” 寄云脊背一僵,好不容易平稳的心又狠狠撞了一次。 不为别的,他都这样了,还记着她的身子。 唇角微弯,一抹浅弧一闪而逝。 然而下一瞬,想起自己的处境,她的心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他这样,只会让她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往更深的深渊跳。 罢了,就容许她放纵这一刻。 她突然就好像全身脱力,越发顺从靠在他身上。 高继行看不到她的眼睛,自己缓了半晌才平复,“你还没回答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 从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好像很久以前就这样。 这对他来说有什么重要的? 或许是她方才晕倒期间又做噩梦,他不过是随口一问。 寄云没有深究,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口,摇摇头,想起他或许看不到,闷着声音道:“不记得了,或许是从小时候就这样。” 高继行眸色一紧,将她的脸抬起来,“几岁的时候?” 面对他有些凝重的神色,寄云迟疑了下,终是不敢透露太多。 她日后要做的事,或许会危害高继行的利益。 若将来东窗事发,以他的脾气,她担心自己和家人无法承受他的震怒。 无声轻叹了下,她含糊道:“不太记得,只模糊记得是很小的时候就这样。” 她眼中透着迷茫,高继行皱眉,想起方才大夫的话,终不再追问。 罢了,一切等找到杜神医再说。 “咳咳咳.....侯爷.....” 杨招在门外等了半晌,屋里两人难舍难分,侯爷没有起身的意思。 以侯爷的耳力,恐怕一来他就已经察觉,却宁愿陪着云夫人说话,也不出声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禀报。 到最后还得他出声提醒。 杨招仰头看天,做好了一会儿挨冷眼的准备。 “什么事?” 果然,听到杨招出声,高继行嗓音不自觉就染了威严。 杨招暗自叫苦,却无可奈何。 谁让他没眼力见这时候来打扰? 若不是发现昨日刺客和当年老将军的事或许有牵连,他也不会这时候来。 “昨夜刺客的事有些不寻常。” 寄云脊背一僵,霎时紧张起来。 他们查到昨夜“刺客”的消息了? 高继行敏锐地感觉到怀中女子紧绷的身子,心底无声生闷,才刚顺了的气又止不住在胸口酝酿升腾,眸色也沉了下去,“你紧张?” 寄云怔住,暗道自己不小心。 他是如此敏锐的人,如今自己在他眼皮底下,有什么异常岂能瞒得过他? 只得紧搂着他的腰,摇头满眼不舍,嗓音轻柔染了娇气,“侯爷又要走,奴婢不想您走。” 高继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罢了,她如今病着,或许真的粘人也说不定。 将她放回床上,给她捋了捋被角,“小丫鬟陪你,晚上我回来看你。” “嗯。” 寄云不敢再惹恼他,顺从点头。 高继行叫来喜鹊,吩咐好生照顾,这才和杨招去苍梧院的书房。 “怎么回事?” 凌厉的目光扫过杨招,那眼里写着: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杨招莫名觉得背后的皮一紧。 听闻昨夜念云筑的护卫挨军棍了,他可不想挨,敛了神色,他一脸凝重:“有重要线索。” 高继行皱眉,看他一眼,脸上写满嫌弃。 杨招看出他嫌他啰嗦,只得省去开场,简练地禀报:“刺客暂时还查不出身份,但此人闯进侯府之前,曾去过城东北角文怡坊的一处旧宅。那处旧宅已经荒废许久,但旧宅的主人......” 杨招看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或许和老将军有些渊源。” 父亲? 高继行身躯微顿,抬眼朝杨招看来:“和我爹有关?” 杨招颔首:“侯爷可还记得,老将军当年因为粮草不足,退守西州,被困西州两个月的事?” 怎会不记得? 这件事过后不过半年,周国和虞国开战,爹被当时的宣帝任命为征西大将军,率三十万大军驻守都兰关,遇上百年难遇的飞雪,连下两月不散。 大雪封山,道路结冰。 后方押送粮草的后勤部队迷失方向,都兰关大营缺衣少粮,连消息都送不出来。 当时北方的周国趁乱南下逼近都兰关,爹和兄长带领将士苦苦支撑,没人知道那两个月他们经历了什么。 等到天晴雪停,都兰关外传来阿爹战死,兄长率领残余部将投降周国下落不明。 此消息传回京城,宣帝震怒,下令将高家成年男子斩首,女子入贱籍为奴。 然而讽刺是,高家将门之后,满门忠烈,到他这代,只剩他和兄长,没有旁的兄弟姐妹和亲族。 阿娘和祖母得知爹和兄长的消息,受不住打击,接连离世。 作为仅剩的高家人,十四岁的他在阿爹旧日僚属百般保护之下,终于免去死罪。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将门之后,而是庶人。 彼时的东宫太子惋惜父兄的遭遇,将他偷偷带回东宫,给他一个安身的居所。 他成了东宫马奴,安稳度过两年,谁知朝中风云突变,皇位易主,东宫陨落..... 高继行微敛眉,收回思绪。 他从不信巧合。 既是荒废的旧宅,想来无人居住,那刺客不会无缘无故去那儿。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取出方才在寄云屋中拿来的香囊,交给杨招:“去查这个香囊的主人。” 杨招看着有些普通的香囊,有些疑惑,却没多问,他知道侯爷不会让他做无用的事。 恭声应下,接过香囊。 “香囊和旧宅一起查,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高继行隐隐觉得,关于阿爹和兄长的事,这些年的探查或许即将有了答案。 ------------ 第127章决定告诉家人离开西州的计划 “云夫人,该喝药了。” 高继行走后没多久,喜鹊便端着药进来。 寄云诧异,“药?” “是啊,云夫人晕倒之后,侯爷请了大夫来,这是大夫给云夫人开的药。” 喜鹊将药放在床前的案几上,过来扶起寄云。 “大夫来过?”寄云瞪大眼睛,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喜鹊不放心,过来摸她的额头,“大夫来的时候,云夫人还没醒过来,您现在觉得身上如何?头还疼吗?” 寄云轻轻摇头,她一醒来就看到高继行,他没提大夫来过的事。 她有些不安,问喜鹊:“大夫怎么说?” 她偶尔也会头疼,但疼得晕过去,是来到侯府后才有的。 那些梦也是,自从来到侯府后,就越发频繁。 寄云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或许是因为面对高继行的时候,她太过紧张了? 喜鹊见她如此,没想太多,只当她又要多思多想,忙劝道:“大夫说云夫人思虑过重,心神虚弱才会如此,要您好好修养身子呢。” “侯爷已经派人去寻找杜神医,等找到杜神医,云夫人日后就不会再受噩梦侵扰了。” 高继行为当真她寻访神医? 寄云心中有些苦涩,只怕还没找到神医,她已经离开侯府。 何况阿娘说过,这病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治不好。 但若是和高继行提起,必然要提到她的家人。 寄云想起乌玹的警告,思来想去,还是做罢。 “药已经凉了,奴婢侍候云夫人喝药。” 喜鹊试了一下碗里的药,担心凉了太苦,舀一勺送倒她嘴边。 “我自己来吧。” 寄云回神,笑着接过,仰头一口气喝干净。 喜鹊忙递过来一杯茶水给她漱口,笑着道:“侯爷吩咐,您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护卫也不会拦着您。” 她可算看出来,侯爷即便和云夫人生气,也舍不得罚云夫人。 作为云夫人身边唯一的丫鬟,她自然是为云夫人高兴的。 寄云怔了片刻,轻轻握住自己的手。 这也说明,玉牌的事,在高继行哪儿或许已经过去。 他不再追问,也不再禁她的足,这本是高兴的事,然而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不知道乌玹会让她做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对高继行有利的事。 她轻咬着唇瓣,眉头不自觉便蹙了起来,苍白脸颊染了不安的情绪。 若可以,希望到那时,她能顺利离开侯府,带家人远离西州。 罢了。 甩甩头,她在无声安慰自己,无需为还没发生的事忧心,先做好眼前的事。 她离开西州的计划,还没和阿娘、小妹提起。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得找个时间,再回家一趟,提前让她们知晓,也好让她们有所准备。 寄云心中装着事,无法安下心,只得坐到书桌旁,提笔抄写《金刚经》。 ....... 漪霞院。 崔德音在在房中等得火急火燎,终于看到晚晴回来,忙将屋中侍候的丫鬟婆子赶出去,只留下身边信任的谢嬷嬷。 顾不得尊卑,抓着晚晴的胳膊问:“怎样了?” 晚晴见她如此,心中越是不安。 可惜她只是个丫鬟,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只得如实道:“侯爷起初将往王公子关押在西州大营,昨日便将王公子送回县衙,派人守着,说是等到王公子查出那报案的百姓,才会将护卫撤走。” 崔德音听说王羿如今被高继行的人监视,脸色一变,气得痛斥:“高继行怎能如此对他!” 王羿好歹是一县父母官,高继行这么做,让县衙僚属日后如何看他? 她不见王羿,无法放下心,吩咐晚晴:“你去安排,我要去见他。” 晚晴担心她贸然出去被人发现,看一眼谢嬷嬷,想让谢嬷嬷劝她。 谢嬷嬷哪里敢劝,垂下头只当看不见晚晴的暗示。 她无奈,知道崔德音不会听她的,只得答应下来。 “县衙有王公子的人,会设法拌住护卫,到时候夫人伪装一番进去,想来不会被人发现。” 崔德音很满意她的安排,也不想在等,“吩咐车夫,我现在就去。” “是。” 晚晴不敢忤逆,答应一声,去门房安排。 整个侯府后院都握在崔德音手中,她想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出去,自然没人敢拦。 崔德音只带着晚晴和谢嬷嬷,坐上马车往街上去。 县衙里有人接应,崔德音带上帷帽,跟着晚晴从后门进了县衙。 来到关押王羿的门外,守卫已经被支开,她推门进去,王羿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她掀开帷幔。 “你.....” 王羿诧异又激动,忙站起身。 崔德音眼眶一红,握住他的手,“他有没有伤害你?” 王羿自然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迟疑了下,冷笑:“武安侯权势滔天,便是想关押谁,那也是随心所欲的事,岂是我一个小小县令能抵抗的?” “我.....我找他说理去!” 在侯府,崔德音是端庄持礼的侯门主母,侯府下人敬重她。 整个侯府除了高继行,没人敢敢在她面前放肆。 但在王羿面前,她却像个莽撞无助的小娘子,完全乱了方寸,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罢了,他是什么人,若是迁怒与你,我心何安?” 见她为了自己要去质问高继行,王羿心中受用,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拦着不让她走。 站在一旁的晚晴心头一紧,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敢说出阻拦的话,只得退到门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权当看不见两人这般拉拉扯扯的动作。 崔德音明知这不合礼数,却心软的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任他握着,安慰着王羿:“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让他将人撤走。” 王羿到底还没糊涂到需要崔德音来为他说话,见她这般为自己担忧,心中感动同时又夹杂着酸涩,终是不愿让她面对高继行。 笑了笑,温和劝道:“不用,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无需你参与其中,你今日能来看我,我已无所求。” “你.....”崔德音这几日担忧是真,不问清楚,无法放心,拉着王羿到一旁坐下,“他因着何事这般对你?” 王羿想起庄子上的人,便试探道:“你可知,高家还有旁的亲族?” ------------ 第128章高家三代以内已无人 “除了高继行,高家三代以内已经无人。” 崔德音有些疑惑,好端端问这个作什么? “可有什么不妥?” 王羿想起自己的人打探来的消息,越发好奇:“不是亲族,能让武安侯紧张至此的人,会是谁?” 还是说,高继行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和冯邕翻脸? 不对,他堂堂武安侯,还忌惮冯邕一个监军不成? 王羿苦笑,暗道自己糊涂。 “难道不是他新得的外室?” 崔德音想起高继行身边人提起庄子,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忍不住嗤笑。 外室? 王羿怔了一下,确定她不是在吃醋,这才放心。 他虽不喜欢高继行,但高继行保护的人,的确不是什么外室。 “庄子上住着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女郎。这个年纪,怎么都不会是高继行的外室。” “什么?”这下轮到崔德音吃惊。 据她所知,高家没有旁的亲族,高继行也没有妹妹。 王羿道:“有人听到武安侯和冯监军争吵,冯监军说他窝藏‘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 听闻高继行在受封武安侯之前,曾在前朝东宫府当了几年马奴。 如果他在东宫,极有可能和前朝宗室有牵连。 冯邕说的,或许是真的。 崔德音虽是内宅妇人,但到底出自名门,自小耳濡目染,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忙劝王羿:“那是高继行和监军之间的事,你切莫参与其中。” 这个道理王羿自然也明白,不然也不会装糊涂,否认领命围剿庄子和冯邕有关。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夫.....夫人....有人来了。” 晚晴守在门边,突然看到去而复返的护卫,吓得脸色发白,忙出声提醒。 王羿并不紧张,打开书架上某个按钮,就听到书架打开,露出一道只能容一人的小门。 “跟我来。” 牵着崔德音的手,走过小门,就见前方是一条看不到边的密道,顶上每隔一段还有阳光照进来,并不十分的黑。 王羿边牵着她走边说:“这里通往县衙后院的街市,日后你若想来,便从这儿进来,我会吩咐人接应你。” “嗯。” 崔德音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郑重点头。 太好了!日后她想见他,只要出府就可以。 跟在后头的晚晴却只觉得天崩地裂,吓得脚下的步子差点都迈不开。 这样下去,两人什么时候才能断了这不为人知的关系? 前方的门就是出口,王羿停在门边,劝道:“保护好自己,不要惹怒武安侯,我自有脱身的办法。” “你也要保重。” 许是这狭窄的密道给了她暂时释放自己的机会,崔德音抛却身为高门夫人的身份,不再拒绝王羿,握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嘱。 王羿见她这般,心念起,将她揽进怀中,“有你这句话,我已无憾。” 崔德音只挣扎了一下,便也依着他,两人在这密道中难舍难分。 晚晴吓得差点要晕过去,扶着密道的岩石壁,抖着手转过身去,不敢多说半句。 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两人舍得分开,她过来扶着崔德音,从衙门后院出来。 谁知才刚站稳,就见辆挂着侯府名牌的马车,从眼前的小巷经过。 晚晴今日已经提心吊胆,心惊肉跳,猛一看到侯府马车,吓得小脸煞白,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道:“那.....那.....那是.....” “一惊一乍作甚什么?” 崔德音见她失态,忍不住出声呵斥。 她虽也紧张,可眼下谁都没想到她去见王羿,倒是晚晴这般失态,便是没有什么,只怕也会引来别人怀疑。 晚晴忙闭嘴,顺了半天气才按住喉咙口的心跳。 “那是.....寄云的马车。” 微风吹起车帘,崔德音抬眼,恰好看到寄云和她的丫鬟。 好在,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并未朝这边看来。 “走吧。” 等寄云的马车走远,崔德音才返回停在巷子的马车上。 “云夫人,您在看什么?” 马车过了县衙没多久,喜鹊见寄云突然看着窗外,半天没说话,便问道。 寄云放下车帘,笑着摇了摇头。 方才经过县衙,好像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但.....她应该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便是崔德音出来见谁,那也是她和高继行夫妻之间的事,不是她该管的。 寄云甩去心中猜测,笑着和喜鹊道:“上次那家杏烙酥,你还想吃吗?” “咱们今日要去那儿吗?” 喜鹊一听到杏烙酥,便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一脸垂涎的表情逗笑寄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一会儿去哪儿买两包回去吃。” 喜鹊眸光一亮,“太好了。” 转念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嘻嘻.....” 寄云见她这般天真舒朗的性子,心中越发愧疚。 喜鹊是她身边唯一的丫鬟,若抛下喜鹊单独出府,势必引起侯府中人怀疑。 但她与自己形影不离,日后事发,只怕难逃高继行的审问。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找理由将她支开,或是像上次一样,将她灌醉再离开。 喜鹊不知寄云心中所想,她想的另一桩事,眨巴着眼睛,还有些后怕,“云夫人,咱们这次不会再去仙鹤楼看杂耍了吧?” 寄云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不去了,事不过三,万一再遇上匪徒,只怕没前两次那般幸运。” “就是。”喜鹊拍拍胸口,显然还有些后怕。 寄云笑道:“咱们先去买杏烙酥,再去瞧瞧哪些铺子有新的出来。” 喜鹊知道云夫人不是很喜欢胭脂水粉,每次光看也不买,便是买了,回去也将其束之高阁,看也没看过。 不过她心思单纯,虽心中疑惑,也没多想,弯着眉眼应了。 两人到了地方,寄云吩咐车夫将马儿赶去休息,便带着喜鹊去买杏烙酥。 摊主认出她俩,此时也没多少人,便先给寄云做了。 寄云付了铜钱,两人拿着热气腾腾的杏烙酥,边走边吃。 逛了几家铺子,眼看离家越来越近,寄云只说钱袋子落马车上了,吩咐喜鹊回去取来,她想买一款口脂。 喜鹊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发现身上也只剩几十个铜钱,远远不够。 不疑有他,她忙安慰寄云:“云夫人别着急,马车就在这儿附近,奴婢这就回去取。” 寄云浅浅笑了笑:“你别着急,取了拿来就是,我在这儿等你。” “嗯。”这家铺子在城中极其有名,喜鹊没有多想,出门便去找车夫。 等她离开,寄云转身出了铺子,带上帷帽,急忙朝后头的巷子里赶去。 ------------ 第129章她在赌他的低限 回到熟悉的小院门口,寄云紧张又欢喜,轻敲院门。 然而小院里静悄悄的,半天不见小妹来开门。 难道出门去给阿娘买药了? 寄云疑惑,推门进去,才刚抬脚迈过门槛,就听到阿娘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 阿娘!不会的! 寄云吓了一跳,忙跑进去。 等她冲进屋里看到眼前一幕,差点眼前一黑。 “娘!” 阿娘不知道何时摔在地上,奄奄一息,连她唤她都听不见。 寄云眼泪夺眶而出,来不及细想为何小妹这时候不在家,忙上前扶起阿娘。 “阿娘,你醒醒!是云儿回来看您了。” “云....儿.......” 段氏嘴唇动了动,却因为太过虚弱,只能发出气声。 “是云儿,阿娘我扶您上去,再去给您找大夫。” “别......云儿回来就好.....娘不看大夫。” 段氏恢复了些意识,听到女儿要给她请大夫,忙出声制止。 寄云看着阿娘瘦弱的身子,脚着地却半点使不上力气,也不知她是何时摔的,若不是她回来,怕是没人发现,那阿娘..... 好险。 她后背沁出冷汗,心中后怕,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费力将阿娘扶回榻上。 “小妹呢?她去哪儿了?” 环顾屋里,没见到小妹的身影,寄云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妹乖巧懂事,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断然不会将生病的阿娘一人留在家里。 “她.....她......” 段氏还没说话,眼泪就从干枯的眼眶里滚出来,痛苦地拍着胸口。 “小妹....怎么了?” 寄云见她这般,越发不放心,忙问道。 段氏本就是久病之人,如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靠一口气撑着,抓着寄云的手呢喃:“她.....公子的人......将她......将她带走了.....” 什么! 寄云手脚冰凉,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公子答应过她,在她完成任务之前,不会带走小妹,为何如今要变卦? 他.....好难猜的心! 他明知道阿娘的身子需要人照顾,却要将小阿娇带走。 若不是她今日回来,阿娘只怕饿死在家中也无人发现。 寄云越想越怕,只觉得灭顶的绝望从头顶压下,压得她头重脚轻,胸腔憋闷,眼前一黑,只得用力抓住阿娘的床榻,勉强支撑着软绵的身子。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时候倒下。 “小妹何时被带走的?” “一天前,家里闯进来两个黑衣人,说是公子有请,不顾娇儿不愿,就将她强行带走......我......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段氏干瘦的脸颊被泪水打湿,透着愤怒和无助,痛哭道:“都是娘没用......拖累了你们......” 寄云眼泪滚下,心疼阿娘,又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忙上前安慰:“娘,不许您这么说。只有您在,我和小阿娇才有家,是我们不能没有阿娘.....” 段氏心酸又痛苦,越发搂着大女儿自责:“好孩子,这些年,若不是阿娘身子拖累,你只怕已经寻了好郎君,嫁了好人家,都怪我.....” 不是这样的,她不需要嫁人,只要有阿娘和妹妹,一家人住在一起,那就是她的家。 寄云心中愧疚,替段氏擦了眼泪,“是云儿不能保护阿娘和妹妹.....” 段氏无声叹息,苦笑着劝:“好孩子,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公子或许只是觉得阿娇机灵,想带在身边培养.....” 寄云知道,阿娘说这番话,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乌玹的手段和脾气。 乌玹从未相信过她。 但却一而再地将她留在侯府,时刻提醒着她,她要对付的人是高继行。 其中,定有蹊跷。 眼泪在此时毫无用处,寄云抹掉眼泪,敛去没必要的期待和软弱。 这家需要她,需要小阿娇。 “阿娘,我先去请大夫,再去带妹妹回来。” 段氏愣了一下,脸色一变,干瘦煞白的脸上染了恐慌,“不.....你不能惹怒公子.....” 小女儿已经被带走,若是大女儿再惹怒公子,到时公子责罚,还不是大女儿受苦? 段氏拖着病弱的身子拉着寄云,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然而寄云心意已决,她为达目的,舍弃了尊严去引诱高继行,已是没有回头路。 如今若连小阿娇都保护不了,那她所做所求的,还剩什么? 寄云不允许自己舍弃了尊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向来柔弱顺从的眼眸蕴染了坚决,她轻轻掰开阿娘的手,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坚定的决心,“阿娘,咱们一家人,日后一定要在一起。相信我,我一定会带妹妹回来。” 段氏惊讶于女儿的变化,上次她露出这样的神态,还是四年前.... “云儿....”段氏呢喃了声,却最终在寄云坚定的目光中,将后头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寄云匆匆跑去医馆请大夫,交了钱告诉大夫住址,又跑去乌玹常落脚的宅子,在门上敲暗号。 开门的是鲁仁,见到是她,只是眉心微皱了下,并未过问太多。 “我要见公子。” “随我来。” 鲁仁这次没有说风凉话,只面无表情在前头引路。 乌玹喜欢养鱼,喜欢看着鱼儿在他洒下饵料后,争先恐后来抢食的瞬间。 眼角余光看到一道倩影朝这边来,乌玹勾了勾嘴角,懒懒道:“你来了。” 他算准了她会来。 寄云掩去心中气愤,上前躬身,“公子将我小妹带去哪儿了?” 她少见的没有逆来顺受,做小伏低,一开口就问他要人。 鲁仁眸光微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就恢复如常,冷声呵斥:“放肆,谁准你这么跟公子说话?” “让她说。” 乌玹丹凤眼尾向上挑了挑,向来阴鸷的眸底荡开一抹兴味,闲适地朝寄云看来。 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弯弧,瞧着并未生气。 寄云抬眼对上他阴晴莫测的视线,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不是害怕,也不是冒犯,淡声道:“奴婢说完了。” 她愤怒乌玹出尔反尔,然而她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乌玹手中。 在乌玹面前,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若一定要说她不自量力,那就算这一回吧。 因此即便很气愤,她表达自己生气的方式,大概是不卑不亢来问他要人吧。 她也在赌。 赌乌玹容忍的最低限。 毕竟,他似乎需要她来对付高继行。 这是她在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中,琢磨出来的。 她赌乌玹在她没完成任务之前,不会将她逼到绝路。 ------------ 第130章你在威胁我? 乌玹之所以能将她随意拿捏,便是仗着手中握着她一家子的身契。 他清楚家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才会连番拿阿娘的病、小妹的前程要挟。 乌玹微微睁大眼眸,似乎没想到寄云会这么回答,也不喂鱼了,放下手中鱼食,捂着肚子仰头大笑:“哈哈........” 这很好笑吗? 寄云担忧妹妹的下落,只觉得他这笑容刺眼。 静静站着,看他笑得前仰后合。 乌玹直到笑泪了,才终于止住笑声,擦掉眼角的泪,冰冷的眼眸染了一抹浅红,令他看起来更加妖冶难懂。 他走近寄云,眼中似有星辰闪耀,打量着眼前矮他一截的女子,“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 有趣? 寄云微皱眉,除了生气,她不知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 他以妹妹的安危和前程威胁她,要她听话。 如今她年仅六岁的妹妹在他手中,她心急如焚,抛下病重的阿娘,来跟他要人,在他眼中,竟是有趣? 然而除了自己这无用的愤怒,她什么都做不了。 微躬身,“奴婢只是旧宅中不起眼的倒茶丫鬟,公子日理万机,岂会注意这些小事?何况公子身边美人无数,比奴婢有趣的多了去,公子自然就不会注意。” 乌玹有些意外她这么说,莫测的眼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勾唇淡淡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寄云笑不出来,因为她已经听出他话语里的冷峻。 她微垂眼,合时宜地放柔了语气:“若没有公子从人牙手中将我一家买下,给了我们一个安身的地方,我和家人此时还不知被人牙卖去哪儿,从此一家骨肉分离。奴婢始终记得,没有公子,就没有我的今日。” 乌玹脸上笑容淡了几分,方才还闪烁着星光的眼眸,此时暗沉下来。 他从来都是笑着说最狠的话。 但他若是不笑,那才是真正最危险的。 寄云心中不安,却已经开了这个头,就不会退缩。 今日,她一定要带小阿娇回去阿娘身边。 她鼓起勇气,抬眼看向乌玹,“公子不信我吗?” 乌玹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骨扇挑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你应该没那个胆子背叛我。” 寄云的确没有胆子。 她即便愤怒,也不敢背叛乌玹。 也从未想过背叛他。 “公子答应过我,只要我安心听话待在侯府,您会派大夫给我阿娘治病,会放过我妹妹,公子既信我,为何还要将我妹妹带走?” 乌玹沉静的眸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好像今日才认识寄云一般,盯着她有些倔强的眉眼看了又看,末了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也用这副模样对高继行吗?” 寄云对上他莫名的眼眸,心中狐疑,这与她今日来要回妹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乌玹眸色一敛,瞧着有几分正色,勾了勾下巴道:“很好。美人就要有点气性,一味的做小伏低讨好,日子久了,也没意思。你这副模样,本公子都有点儿不舍.....” 寄云一愣,他说什么? 乌玹脸上有抹异样一闪而逝,很快眼中便凝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所以回去侯府后,也该拿出点脾气来对付武安侯,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寄云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他居然在教导她如何引诱高继行! 难道,他认为比起她,他更了解高继行吗? 寄云快速地瞟了眼站在她面前神情莫测的男人。 他似乎对高继行很了解。 然而上次在监军府,高继行瞧着并未认识他。 是哪里出了错? 然而没等她细想其中的关键,乌玹打开扇子的声响将她思绪打断。 她抬起眼,就听见他拖着慵懒的尾音问:“听明白吗?” 寄云慌忙回神:“明白,奴婢会按公子的意思去做。奴婢的妹妹.....” 乌玹冷笑,方才还有些和善的眉眼瞬间变了个样,嗓音冰冷,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你如今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寄云心头一紧,若在以前,她只怕吓得就想跪下来求饶。 但眼下,她想赌一把。 微垂眸,她温柔的嗓音带着坚持,“奴婢不敢,奴婢会为公子做任何事,还请公子送还我妹妹。” “放肆!怎能如此跟公子说话?” 鲁仁皱眉,没等乌玹发话,就出声呵斥。 乌玹无声扫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警告:“你今日有点上火?” “是属下僭越了。”鲁仁心一慌,忙垂头退到一旁。 乌玹这才转身看向寄云,妖冶的眼眸凝了一丝冷意,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觉得,你今日能从我手中带回你妹妹?” 寄云没有把握,但总要试一试。 垂首柔声道:“奴婢家中阿娘病重,无人照顾,妹妹虽小,平日却也是代替我照顾阿娘,还请公子开恩,让我带回妹妹,家中阿娘有人照顾,奴婢去了侯府便不会再挂心。” 乌玹眸色一冷,扇子抵住寄云白皙纤细的脖颈,本就无情的黑眸此时更是透着阴冷的杀意,“你在威胁我?” 真是长进了。 还没几个人敢威胁他! 寄云心头一紧,只觉得手心一阵发凉,却不愿就此放弃。 小阿娇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她是小阿娇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若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还有谁会救她? 对小阿娇的爱支撑她战胜对乌玹的恐惧,寄云鼓起勇气,抬眼一脸坚定:“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带妹妹回家。是公子不相信奴婢,奴婢要如何做,公子才会信?” 信她? 的确,他谁都不信。 他不喜欢被人掌控,所以,只能他来掌控别人。 乌玹收起手中折扇,眼中已彻底恢复平日的无情,冷声道:“等到事成,我自然会信你。现在,她就暂且先住在这儿。你若不放心你娘,我派人将她接来。” 什.....什么? 寄云脸色发白,僵在原地。 乌玹出尔反尔,屡屡改变主意,眼下妹妹还没能带回去,还要搭阿娘进来吗? 若他日后反悔,不能归还身契,她和家人还要如何逃离西州? ------------ 第131章噬心丸 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阿娘送来。 寄云头一次没有顺从乌玹,脸上是恭敬的神情,声音温柔却坚持:“我.....阿娘久病之人,若将病气带给公子就不好了,小妹侍奉阿娘多时,此事不敢劳烦公子。” 乌玹紧盯着眼前垂首不肯退让的女子,眼中凝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若不同意呢?” 寄云心慌,却不能让自己就此退缩,无论如何,不能让阿娘进来,更要带小妹离开! “奴婢一家人的身契都在公子手中,您有任何要求,奴婢都不敢违背。还请公子相信奴婢,奴婢定会完成公子的任务,若奴婢做不到,到那时,奴婢任凭公子处置。” 温柔的眉眼,第一次在乌玹面前,多了不退让的坚决。 乌玹轻笑。 不是不信她,是不相信高继行。 “若是事情搞砸........” 他唇角是诡异的笑容,看着寄云这张倾城的脸庞,不禁有些可惜:“我就杀了你。” 寄云心头一紧,却也知道,若他想杀她,她根本就没机会逃脱。 “若事情搞砸,奴婢但凭公子责罚。” 是吗? 乌玹眼中是莫测的神情,取出一个瓶子抛过来:“拿着。” 寄云错愕,忙接住。 “你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是噬心丸,如果没有解药,你会逐渐忘了自己是谁。若要我信你,你就吃下去,等事成之后,我自会将解药给你。” 寄云紧握手中的瓶子,“是不是我吃了噬心丸,公子就让我将妹妹带回去?” 乌玹轻轻一笑:“这是自然。” 好。 寄云打开瓶盖,毫不犹豫便将噬心丸吞了进去。 “为了你的家人,你倒是爽快。” 乌玹挑眉,毫不意外她会这么做,眼中染了抹极淡的笑意,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寄云此时无暇顾及太多,眼下她已经吃了噬心丸,只希望他快点将小妹送回。 乌玹这次爽快,示意鲁仁,“去将那小丫头带来。” 鲁仁应是,转身出去。 不多时,便带着小阿娇出来。 “小阿娇。” 寄云见到妹妹,喜极而泣,忙迎上去。 “姐.....姐姐.....” 小阿娇有些惊讶,说话有些结巴。 她没想到姐姐会为了她,亲自求到公子面前。 寄云见她的衣裳虽然破旧,但瞧着并未受虐待,这才彻底放下心。 “人我给带来了,记住你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乌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没兴趣看别人姐妹情深,转过身拿起鱼食,专心喂鱼。 无论如何,能将妹妹带回去,已经万幸。 寄云带着小阿娇躬身行礼:“是,奴婢记下了,奴婢先带妹妹回家,先告退了。” 鲁仁皱眉看她一眼,“寄云姑娘,你离开的时间太久,再不回去,武安侯起疑,你将如何解释?” 寄云心下一沉,知道他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 “我这就将妹妹送回去,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乌玹没有吱声,鲁仁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准备将寄云和妹妹送去后院的小门,就听乌玹笑道:“正好我要出门,跟我来吧。” 一副心血来潮的慵懒模样。 寄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带着小阿娇,跟着乌玹上了马车。 这是寄云第一次坐乌玹的马车。 她坐过高继行的马车,原以为高继行的马车已经很舒适,没想到比起乌玹的,他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马车外头低调,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车里垫着软垫,一张雕麒麟金丝楠木做的小茶几,茶几上点着淡淡的熏香,是他惯用的清远香,散发出一股松木的清冽。 她对乌玹的了解,仅限于他是嘉宁公主的侄儿。 除此之外,她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 如今看来,他马车上所用之物,比起嘉宁公主的身份还要尊贵。 小阿娇似乎很怕乌玹,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缩在姐姐身边,不敢看他。 寄云见乌玹要喝茶,忙过去为他斟茶。 乌玹眼中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只笑了笑,并未阻止。 马车驶离宅院,往寄云家的小巷去。走了约莫半刻钟,突然停了下来。 鲁仁靠近马车,小声禀报:“公子,有尾巴。” “哦?” 乌玹眼中闪过兴味,看一眼寄云,片刻后吩咐:“让人引开他们,你们送她们回去。” 是谁? 寄云诧异,奈何乌玹没给她提问的机会便起身下马车。 早有他的人牵马来,他将此处交给鲁仁,便带着人骑马离开。 鲁仁坐上马车,代替车夫的位置,拐进一旁的小巷。 “姐姐,外头怎么了?” 马车上,小阿娇黑白分明的眼中透着一丝惊慌,紧紧靠在寄云身边。 寄云也满腹疑惑,见小妹担心,便压下自己的不安,笑着安慰:“别怕,公子的人已经将人引开。” 小阿娇紧抿唇,轻轻点头,旋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姐姐,我离开几天,不知道阿娘如何了。” 寄云揉了揉她有些乱的发丝,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给阿娘请大夫,你在公子那儿.....” 本想问她在公子那儿可否受人欺负,顿时想起鲁仁还在外头,便住了嘴。 好在小阿娇机灵,明白姐姐的担忧,连忙摇头,凑到寄云耳旁小声道:“姐姐放心,我没有受欺负。” 那就好。 “到了。” 没一会儿,鲁仁将马车停在小巷,朝里提醒。 寄云想陪着妹妹进去,就听鲁仁冷冷提醒:“你出来的时间太久,再不回去,一会武安侯该找来了。” 高继行为何会找来? 寄云到了家门口,阿娘又病着,怎会舍得就此离开? 便求鲁仁:“我有分寸,就让我进去看我阿娘一眼就出来。” 鲁仁微皱眉,错开目光。 寄云一喜,忙领着妹妹回去。 段氏看到大女儿果然将小女儿带回来,眼中掩饰不住诧异。 而后呢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子团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寄云本还想和家人停留得久一点,便听到外头传来鲁仁催促的敲门声。 她只得起身来,在段氏的殷殷叮嘱,小妹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小巷静悄悄的,已不见鲁仁的身影。 寄云没有多想,匆忙跑出小巷,朝外头和喜鹊约定的地方跑去。 在她身后,方才不知去哪儿的鲁仁现身,迟疑了一下,暗中跟上她。 却两条巷外,被人拦住:“原来你在这儿,让我们好找。” 鲁仁微皱眉,暗道自己大意。 眼看前方已不见寄云的踪影,他转身,打算从巷子里逃脱。 “想走?”来人冷笑,示意身边人追上去。 寄云不知后头发生了什么,她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怕喜鹊正在焦急找她,只得撒开腿,拼命地跑。 终于回到两人约定的胭脂铺,寄云在不远处停下来,整理自己跑乱的衣裳和头发。 才要迈开步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去哪儿了?” 她脚步一顿,绷直了后背。 是.....高继行! ------------ 第132章她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高继行在这儿多久了? 寄云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心直窜头顶,叫她脊背一阵阵发凉。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丫鬟呢?” 高继行从她背后走出来,隔着帷帽,幽深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 仿佛能穿透帷帽,直击她高度紧张的心。 寄云手心发凉,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的钱袋子落在马车上,吩咐她回去取。” “是吗?”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语气透着一股寒意,漆冷的目光缓缓看向一旁想要出声提醒她的喜鹊。 寄云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喜鹊满眼惊慌,拼命朝她挤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寄云的头“嗡”的一声撞开,耳中除了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高继行已经发现了喜鹊! 看样子,他已经在这儿有一段时间。 也可能,他还看到她从巷子里狂奔出来的狼狈模样。 “.....嗯。” 她心虚,咽了咽口水,发出一个飘忽的音。 街上人来人往,人声嘈杂,若不是高继行耳力过人,只怕听不到她的声音。 高继行手中剑鞘伸出来,还没碰到寄云的帷帽,她心一慌,下意识便往后退。 然而才向后退了一步,她就僵着身子,脸色一白。 她躲,说明她紧张。 在高继行面前,她细微的动作,骗不了他。 慌忙止住脚步。 抬眼,隔着帷帽,她几乎能感受到高继行隐忍的愤怒。 “躲什么?” 高继行冷笑,长剑撩开她的帷帽,一张绝美出尘的脸庞映入他冰冷深黑的眸底。 女子脸颊染着异样的红晕,细嫩的唇透着健康的粉色,平添了几许娇媚。 额上是细密的汗珠,一缕碎发已被汗水打湿,濡湿贴在额角,跟个孩子一般,煞是可爱。 高继行眸色暗了下,抬手将不听话的碎发撩上去,大掌顺势下滑,粗糙的拇指在她脸颊上停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摩挲。 杨招瞪大眼睛,这可是在大街上! 拉拉扯扯,难舍难分,啧啧啧..... 他没眼看,转过脸去,似是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将还没平复紧张情绪的喜鹊转了过去。 “杨大哥,你.....” 我的脖子都让你扭疼啦! 喜鹊本想控诉,却让杨招捂住嘴巴,将她拉走。 护卫也都转过身去。 高继行身边仿佛自带屏障,无视这街上来往的人,粗粝的大掌几乎握住她半张脸。 寄云提着一颗心,随着他的动作,根本不敢喘口气。 片刻后,高继行终于舍得收回手,然而没等寄云松口气,他便从衣襟拿出干净的帕子,为她拭擦额上的汗珠。 低沉冷冽的嗓音漫不经心中带了些许责备:“跑什么,这么累?脸颊红成这样。” 他看到她狼狈奔跑过来的样子! “我.....” 寄云脊背一僵,嗫嚅着嘴唇,原本想好抵赖到底的话,霎时不知如何说出口。 高继行微挑了眼眸,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 寄云心口一紧,只得胡乱扯了个谎言:“...方才巷子中遇到几个登徒子,这才.....” 高继行微俯下身,寄云吓得眼眸睁大,但这次她谨记不能在他面前露怯,生生忍住想向后倾的身子。 他似是在确认她额上的细汗是否已经擦干净,却在近身的同时,闻到那股熟悉松木味道。 极轻,极淡。 若不是靠近,连他也闻不出来。 她说慌了。 方才,是去见那个男人? 高继行身躯一顿,本就不善的眼眸,此时翻涌着风雨欲来的暗色,冷声嗤笑:“什么登徒子如此胆大包天,光天白日,竟敢在繁华的街市调戏我的人!” 寄云本就紧张,如今对上他冰冷乌深的眼眸,心尖一颤,刺骨的凉意侵袭着她的脊背,令她瞬间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能力。 高继行见她只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终是压不住胸中翻涌的怒火和酸涩,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拉进自己,冷色问:“你他靠近你了,还在你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味道?” 他在说什么? 寄云瞪大眼眸,方才不过是她随口扯的谎言,他竟信了吗? 何况,她方才即便和乌玹、鲁仁接触,可都是保持着距离,并未让他们近自己的身,身上何曾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若不是此时被他挟制,她只怕会忍不住低头嗅一嗅自己。 “没有。” 她摇头,眼眸坚定。 别的她说了慌,但这件事,她没有。 还在说谎? 高继行眸色一暗,心尖蔓延苦涩,愤怒更是在胸口酝酿决堤,眸中染了迫人的冷色,让人不敢直视,低沉冷冽的嗓音裹着霜雪,几乎是咬着牙逼问:“你知道你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吗?” 松木香气? 寄云怔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心中大骇, 乌玹惯用的清远香就带着清冽的松香! 方才在马车上,他的香炉里点了香! 怪不得高继行会如此愤怒,他闻出来了! 寄云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彻底慌乱,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 她这般心慌惊怕的表情,落入高继行眼中,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有这样的男人! 他只觉得胸中憋闷,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她此番出来,是去见那个男人! 若不是拉拉扯扯难分难离,身上怎会染了别的男人的味道? 一想到她方才或许和别的男人待在一处,高继行胸膛起伏,愤怒仿佛要冲破胸腔。 若不是在这大街上..... 一双凌厉的眼眸染了隐忍的通红,苦涩在心底蔓延,越发按压不住,终是扣住她手腕,大步朝马车走去。 ------------ 第133章我会将他找出来杀了 高继行怒不可遏,将寄云拉上马车。 车夫见他怒气冲冲,哪里敢在马车旁逗留,立时离得远远的。 高继行跳上车,他不需要车夫,自己赶车穿过热闹的街市。 喜鹊担心云夫人,方才侯爷的脸色看起来很吓人,急得拉着杨招:“杨大哥,侯爷他.....要带云夫人去哪儿?” 杨招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极少看到这样阴晴不定的侯爷,也不知云夫人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失态。 看小丫鬟吓成这样,好心安慰:“你放心,侯爷不会对云夫人如何的。” 这些年,能让他这般失态的人不多,除了家人,云夫人是第二个。 杨招还要追查香囊的主人,招来护卫吩咐远远保护,不许近了打扰。 高继行赶车出了城,路上少有行人,马车飞驰一般,又快又急,寄云几乎坐不稳,被颠得头晕眼花。 他要带她去哪儿? 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在寄云以为自己要昏过去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 高继行在外坐了许久,才掀开帘子进来。 看到车厢里脸色发白,衣裳和头发都有些凌乱的女子,他眼眸闪过一丝悔意。 然而车厢闭塞,她身上那股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就这样沁入他鼻端,提醒着他,她今日出来,是为了见别的男人。 她,讨厌他吗? 既如此讨厌,当初为何那般费尽心思接近? 能突破侯府重重护卫闯进去,在护卫眼皮底下进她帐幔的男人,想来不是一般人。 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如此放不下?已经来到他身边,还和那男人纠缠不清? 还是....... 高继行闭上眼,握紧了放在膝盖的拳头,止住了继续往下想的念头。 他这些年所求不多,查清阿爹和兄长当年被冤枉的实情,还有她..... 然而,一切好像只是他的一腔情愿。 “他是谁?” 再次张开眼睛,他漆黑的眸底,平静如同不见天日的深潭,望不到底,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寄云再也看不清,她也从未认为自己能看清过。 他是谁? 她能说吗? 寄云心中苦涩,却如何能承认?轻轻摇头:“没有人,侯爷真的误会了。” 高继行眸色越发冷沉,除了这句,她就没有别的话为自己辩解了吗? 失望像藤蔓在他心尖生根蔓延,他想忽略那被撕扯的闷痛,却按压不住胸腔汹涌而起的愤怒,失态地笑道:“在你们眼里,我高继行是谁都可以随意欺骗的人吗?” 寄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威严果决,高高在上,气盖山河的将领。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没人敢随意欺骗他。 然而她..... 寄云心中充斥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酸涩,面对他怒火翻涌的眼眸,那一抹通红令她心乱如麻,终是心虚,错开目光,“奴婢敬爱侯爷,从未这般想过侯爷。” 谎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还有哪一句是真的? “看着我说。” 高继行唇角露出讥讽,大掌将她的脸颊转过来,眸底暗涌酝酿着巨浪, 似乎只要她说慌,他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寄云终究做不到坦荡,心不受控地鼓动着,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再坦然说出方才的话。 她身上还飘着令人高继行愤怒的香味,染了水雾的眼眸闪烁着惊慌和不安,落在高继行眼中,成了压碎他理智的最后一棵稻草。 他暗色眼眸越发染了骇人的戾气,大掌一扯,将她的衣裳撕碎。 寄云只觉得身上一股凉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将手中稀烂的布料扔出窗外。 “你......” 寄云错愕地瞪大眼眸,想过他会捏断自己的脖子,或是将她交给护卫,送回念云筑再度软禁,又或者,在这儿将她杀了。 然而,她想错了。 他想羞辱她。 反应过来后,她慌乱地想要遮住自己,却被高继行反剪双手,一掌禁锢,只稍使了半分的力量,她便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眼眸中的暗色令寄云惊慌又害怕,越发想离他远远的。 然而男女力量悬殊,只要他想,她便是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高继行眼眸冰冷,嗓音暗哑却透着危险的气息,“不要躲着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寄云心尖发颤,身子止不住抖了抖,突然不敢惹恼他。 制止了她回避的动作,下一瞬,一道黑影俯身压下。 略有些冰凉的唇,将她的呼吸堵住,一点缝隙都不留。 寄云直到此刻,才算理解他说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是什么意思。 根本没给她呼吸的机会,疯狂地掠夺,在这一方狭小闭塞的车厢,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厥。 挣扎着想要离开,他越是惩罚一般吮咬,直到口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寄云呼吸越发急促,被他咬破的地方,再次被他探索的唇碾过,疼痛似乎被放大,直刺心底,她眼角沁出泪意,以为他会就此放过自己。 却没想到他越发将她的双手扣紧,从下巴尖到脖颈,再往下咬住她.....难言的痛楚传来,她腿脚一软,软绵绵跪在车厢。 他的马车不似乌玹那般奢华,车厢中并未垫着软底,她膝盖磕到坚硬的木地板,疼得发出呜咽。 男人就像小狗一般,咬着猎物不松口,疼得寄云眼尾滚出泪珠。 随着她跌倒,两人身高悬殊,他被迫压低身子,越发将她的双手向身后紧扣.... 他似乎想将她身上那股令他愤怒失控的香气,都吞噬干净。 “这里,他看过吗?” 胸腔翻涌的愤怒和心底某个角落的酸涩,令他失了往日的怜惜,呢喃着愤怒的气声,越发疯狂。 寄云力量不如他,如今他这般失控,她就更加无法在他的挟制下躲避分毫,只得苦涩否认:“......没.....嗯.....没有......人.......” 高继行胸腔压抑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滔天怒火,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气愤地......咬,没让她再发出一个完整的音。 不似往日温柔的流连,只剩疯狂的.....啃,所过之处,引发怀中颤栗。 洁白无瑕的凝脂玉,染了刺目的暗红,男人起初并未发现,等到终于舍得停下来,看到这记号一般的印记,眸色一暗,越发疯狂。 没错,她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便是她心中还有别的男人,他也绝不可能将她还回去。 充满力量的大掌,握住纤细的腰身,只稍用力,便将她提了起来。 他身上的玄色锦衣一丝不乱,然而暗色眼眸却早就沉沦,只看得见眼前可怜娇颤的女子。 大掌扣住她纤细脖颈,在她耳边咬牙道:“不管他是谁,终有一日,我会将他找出来,杀了!” ------------ 第134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男人嗓音温热滚烫洒在她耳边,寄云只觉得脖颈凉飕飕的,身子止不住轻颤。 她信他会这么做。 若他知道乌玹派她来,是为了对付他,她相信,事发之日,若落在他手中,她也同样一死。 寄云苦笑,然而没来得及吞下这苦涩,便被他惹得差点逸出颤声。 她不知这里是何处,但也知道,车厢不能隔音,吓得紧紧咬着唇瓣,难耐地弓着身子,被迫接受。 在一方天地间施展不开,也不知是惩罚了谁,却愤怒地想让她记住,她只能是他的。 在力量上,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粗粝的大掌紧紧箍着她的纤腰,她便躲无可躲,只能承受。 旷野之上,青山绿水间,不知是谁的娇音被撞碎,随微风飘荡起伏...... 护卫们耳力过人,各个神色怪异,满脸通红,不敢离得太近,慌忙退开几十丈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寄云是被马车的颠簸震醒的,外头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高继行是什么时候放过自己的,最后一刻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就睡着了。 她的衣裳早让他扔了,身上盖的是他的玄色外衣。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不知道外头是什么地方,她想坐起身,才发现身上仿佛散架了一般,忍不住闷哼出声。 马车外的人似乎察觉到她醒了,赶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寄云没有衣服,只得勉强套着高继行的外袍,忍着身上不适,坐到门边,掀开一角车帘。 赶车的是高继行。 从她的方向,只看到他冷峻肃杀的侧脸。 想起先前他不知节制的索取,疯了一般,寄云身子一颤,有些后怕。 默默放下车帘,坐回车内。 四下无人,只有她和高继行,以及马蹄奔跑发出的声音。 她心中不安,不知他要将自己带去何处? 马车奔跑的声音不算很吵,她身上疲累,坐了一会儿,便止不住瞌睡虫,靠在小几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庄子停下来。 高继行跳下马车,掀开车帘,便看到寄云露出的半边白皙光洁的肩膀。 他手上一顿,默默放下。 寄云像是有预感一般,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只来得及看到高继行晦涩的侧脸。 她慌忙紧了紧宽敞的衣襟,迟疑了片刻才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下。 但她这副模样,如何见人? 片刻后,高继行掀开车帘,钻进马车。 寄云有些后怕地向后退去,不小心拉扯到伤处,眉心微皱,发出一声极轻的“嘶”声。 她这般怪异的动作,逃不过高继行锐利的目光,剑眉微皱,有些不耐。 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眸色突然一僵。 他的衣袍穿在她身上不合身,松松垮垮,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手腕。 原本光洁如玉,细腻如凝脂的皮肤,如今没一处完整,印着暧昧红痕,提醒着他,不久前他对她做了什么。 喉头滚过燥热,充满力量的手此时有些无措地握了又松开,却不想让她看出来。 有些松动的眸色凝了几许冷意,向前半步就到她身前。 寄云心慌,生怕他还要继续先前的事,向后退紧贴着车壁,嗓音有些颤:“不......不要了.......我疼......” 高继行一愣,眼睫不受控地闪了下,却没有解释,朝她伸出手,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冷意命令:“过来” 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何曾有半点温柔怜惜? 寄云知道,他若坚持,她根本没有机会躲开。 但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上撕裂一般的疼,实在是不能再让他继续了,只得委屈巴巴地小声求饶:“奴婢真的.....疼,若侯爷还.....还.....还未.....纾解,奴婢愿意用......” 寄云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脸颊早已滚烫,染了一片绯色。 这般模样落入高继行眼中,只觉得好不容易歇下去的燥热又要按压不住。 却不想让她瞧出来,紧抿着唇,神色越发透出令人不敢直视的迫人威压。 在他冷冽目光注视之下,寄云终是不敢与他对着来,颤抖着将手放在他掌心。 高继行紧抿的唇极轻地划过浅弧,而后又恢复如常,快得连在他面前的寄云都看不出来。 下一瞬,她就被他抱在怀里。 寄云绷着身子,不敢乱动,一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点了他的火,苦了自己。 高继行眸色冷沉,似并不想搭理她,将她抱下马车。 这里静悄悄的,只有门口点着两个昏黄的灯笼。 护卫看到高继行怀中抱的是女子,哪里敢看,慌忙背过身去。 高继行将她抱到一处东边的院子,守在门外的是个婆子,见到他和寄云,聪明的没有多问,也不敢多看,忙进屋去点灯。 高继行将她放在榻上,吩咐那婆子:“准备些热水送来。” 婆子愣了一下,偷偷瞄了寄云一眼,先是看到白皙的手臂,那手臂上的痕迹令她老脸一红。 等到目光向上看清寄云的脸,眼中露出狐疑,一时忘了移开目光。 这位夫人,当真像...... “退下吧。” 高继行见婆子还不走,抬眼看来,淡声问。 婆子心一紧,忙行礼退出去。 没一会儿,婆子便端来热水将浴桶加满。 高继行挥退婆子,走到寄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眸色冰冷,“我给你机会好好想,一日不说出那男人是谁,便一日留在这儿。” 阿娘和小妹还在乌玹手中,这个要求,她恐怕做不到。 寄云心虚地垂下眼眸。 殊不知她这般模样,更是让高继行愤怒,眼底暗色更浓,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骨节粗糙充满力量的大掌,扣住她细嫩的下巴,压出一道红痕,冷冷警告:“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寄云因为害怕,眼眶发红,身子轻轻颤着,只觉得灭顶的绝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两边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要如何做? 高继行心中烦躁,不愿再看到这样的她,沉着脸甩袖出门。 屋中陷入安静。 房中除了她,再无别人。 寄云失神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黏腻不堪,她披着的外袍,也染了几处脏污,散发着令人脸红的气味。 她脱下外袍,去到屏风后,坐进浴桶,将自己的脸埋进水里。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暂时有了属于自己的清净。 直到胸腔快要爆了,她才将自己抽离水面。 便在这时,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只听到高继行柔声回应:“好,我陪你回去睡。” 她身子一僵,突然意识到,高继行或许将她带来府中人口中的“庄子”。 不是说庄子上住着他最珍视的人,为何还要将她带来? ------------ 第135章乌玹是故意的! 外头的说话声越来越远,想来两人已经离开。 他对那女子当真温柔。 寄云苦笑,却也知道,她不该有这样的妄想。 为了消除心中妄念,她将自己的身子沉进水中,直到呼吸不上来,才再次从水里出来。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皮肤没一处是好的。 虽不疼,但总是提醒着,高继行在马车上是如何欺负人。 也不知他是不是属狗的。 她将自己洗干净,从浴桶里出来,才发现屋中没有可以换的衣裳。 瞧着屋中的布置,她猜想这里或许是高继行偶尔下榻的地方。 试着返回屋子,打开衣柜,果然发现里头有他的衣服。 寄云如今哪里还能挑,取了件套在身上,总比没有的好。 外头寂静,她原本疲累,如今沐浴过后,却睡不着。 只得起身,打算去外头透气。 谁知刚打开门,就见方才那个婆子守在门口,见到她忙端了笑脸,人却堵在门口:“夫人,侯爷吩咐,您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他将她带来就罢,还要去陪那女子。 就不怕那女子不高兴吗? 罢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寄云忽略心底憋闷,唇角染了一抹浅笑:“我想去屋外走走,劳烦嬷嬷通融。” 这..... 婆子为难,侯爷的命令,谁敢违抗?便是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啊。 何况外头都是护卫,她穿这身出去,还不知侯爷要如何生气。 婆子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得笑道:“外头有护卫,夫人穿着侯爷的衣裳出去,恐怕不便,您若觉得屋里闷,老婆子给您打开窗。” 寄云见她还算和善,不好让她为难,何况她如今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的确不好出去。 只得做罢。 婆子进来帮她打开轩窗,寄云起了试探的心思,向她打听:“我瞧这儿附近没有人家,敢问嬷嬷,这是哪儿呢?” 既然她走不了,总可以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吧? 婆子倒没有隐瞒,笑道:“这里是侯爷在城外的庄子,快马不到一个个时辰就能到城中,侯爷偶尔也会来这儿小住。” 婆子开了窗,笑着和寄云道:“老婆子就在外头,夫人若有吩咐,唤老婆子便好。” 寄云终还是忍不住打听:“侯爷每次来,都歇在这儿吗?” 婆子愣了一下,似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耐心地解释:“这里是侯爷的院,隔壁就是侯爷书房,每次来,侯爷都歇在这儿。” 这就奇了。 明明庄子上就住着人,为何两人还要分开? 寄云兀自失神,返回榻上。 婆子只当她累了,行礼便悄悄退了出去。 寄云回想起今日之事,只觉得当中透着蹊跷。 乌玹原本并不打算送她回去,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主意? 不对!乌玹那样的人,不会这么不小心,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那天夜闯侯府,故意在她的帐幔留下香囊,今日又故意在马车里点熏香,又恰好都让高继行闻了出来。 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叫她取得高继行信任,想来是为了日后要做的事做铺垫。 可如今屡屡做出让高继行误会的事,或许会因此疏远她,冷待她。 更严重的后果是她连接近高继行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做,乌玹得到什么? 寄云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想不明白。 可以肯定的是,乌玹会对付高继行。 如今看来,高继行已经察觉到乌玹的存在,或许已经暗中派人去查。他能查乌玹,必定也会查自己。 将来事发,事成了高继行不会放过自己,若事败,乌玹也不会放过她,到那时,她要怎么办? 若是......能在事发之前,将阿娘和小妹送出去安顿好,远离公子的人,她便没有牵挂了。 寄云心下一动,此事虽难,但若计划周全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她手中有了上次卖玉簪的钱,再有这些日子攒下的,一家人简省些,暂时渡过难关是没有问题的。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阿娘的病治好。 只要阿娘的身子好些,将来她不在她们身边,她和小妹也能照顾好自己。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暗中请大夫给阿娘治病。 要快,乌玹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心思一定,便有了盼头。 躺在床上,一遍一遍计划着如何避开乌玹的人,给阿娘请大夫。 外头时辰已到了二更天,寄云心中想着事,即便身上疲累,反而睡不着。 此时另一个院子里,小姑娘半夜很有精神头地缠着高继行,撅着嘴道:“听闻阿兄带了个美人娘子回来,为何不让我去瞧瞧?” 方才若不是嬷嬷不小心惹来阿兄注意,她都要爬墙,就能从窗口看到屋里头的美人了。 高继行看着眼前小姑娘和某人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心中是无法言说的苦涩,揉了揉小丫头的额头,“今夜太晚了,睡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姑娘眼睛一亮,“当真?” 高继行替她捋了捋被角,笑道:“自然是真的,阿兄何时骗过你?” 这还差不多。 夜已深,小姑娘方才是因着想看阿兄带回来的美人,才半夜爬下床,如今被拎回来,躺上床没说两句话眼皮就开始打架。 不用高继行怎么哄,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主子这儿有奴婢,还请侯爷放心。” 小姑娘的奶嬷嬷和两个小丫鬟守在屋里,见人已经睡着,嬷嬷吩咐小丫鬟剪了屋里的灯芯,出来笑着和高继行道。 “好生侍候着。” 高继行点头,没一会已经出了屋子。 两处院子离得不远,他一出来就看到寄云屋里还亮着灯。 迟疑了一下,还是往回走。 杨招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得知他在小姑娘屋里,便没去打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他回来。 忙迎上来,“咱们的人去的时候,他已经撤走,咱们的人抓了一个喽啰,不过骨头很硬,还没松口。” 能有多硬? 高继行眸色一冷,“我去会会他。” 杨招应是,吩咐人去备马。 高继行看一眼还亮着灯的屋里,顿了一下,“将马车备好。” 扔下话便转身朝屋里去。 行吧,他要离开,留云夫人在这儿也不妥。 杨招招来车夫,吩咐准备马车。 ------------ 第136章谁家这种事还要请大夫? 安静的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寄云身子僵了一下,就看到门打开,高继行沉着一张脸走进来。 这么晚了,他怎么不陪着那位,回来做什么? 寄云心中有些别扭,索性装睡。 高继行一眼就瞧出她还没睡,在床前站定,眸底有些异样,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只冷声问:“还能走吗?” 什.....什么? 寄云懵了片刻,只得睁开眼睛。看到他目光落下的地方,顿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垂着眼忍着羞臊道:“....能的。” 便是不能,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出来。 不对,他不是说要将她关在这儿吗?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反应过来后,寄云有些心慌,“要....去哪儿?” 高继行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眉心微皱,没说话,俯身掀开被子将她抱起来就往屋外走去。 寄云本就心虚,见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也提了起来,“侯爷,您要将奴婢带去哪儿?” 高继行默默看一眼怀中不安的女子,冷笑:“慌什么?你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寄云知道这件事若不解释清楚,在他那里是过不去的,可除了否认,她没法儿解释,嗫嚅着嘴唇,心中苦涩。 该生气的人是他,她却委屈上了。 高继行心中烦闷,不想听她的谎言,俯身眸色冰冷地警告:“我说了,你最好想好再说。” 寄云垂下眼睫,不敢再提。 高继行将她放进马车,见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裳,松松垮垮不合身。 他眸色微暗,吩咐杨招回去等他,便上了马车。 杨招诧异,有这么多护卫跟着,谁还不长眼敢动云夫人半分? “多派几个人送云夫人回去便是,那人受了不少刑,去得晚了只怕挨不住。” 高继行放下车帘,冷声:“那就让他挨着。” 随即吩咐启程。 杨招一脸错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日不是还气冲冲带云夫人出来,怎么这会子还离不开了? 马车里,高继行自从上车就闭目养神,目光不曾落在寄云身上半分。 寄云心中装着事,也不敢惹恼他,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马车停在侯府后院,她想下车,谁知高继行突然睁开眼睛拦住她。 她错愕,心头一紧,他又想做什么? 高继行看一眼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不悦地脱下外袍套住她,这才下车,伸出手来,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模样:“过来。” 寄云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抱她回去? 倒.....也不必。 在庄子上便罢,毕竟那里人少,可如今在府中,人多眼杂,她还穿着高继行的衣服,被人看了去,明天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她。 寄云紧了紧身上的外袍,柔声道:“奴婢可以走回去。” 敢拒绝他? 高继行眼中泛起冷意,却也没有勉强,收回手冷眼看她。 寄云垂下眼眸,小心下来。 她一来昨日被高继行欺负有些狠了,又在马车里坐了许久,一时腿脚血行不畅,才刚着地腿脚便有些支撑不住,差点要向前栽倒。 高继行眉心微动,伸出去的手硬生生收回来。 不是不需要他? 那就自己走。 他心情不好,朝有些没有眼力的护卫喝道:“都转过去。” 守在附近的几名护卫听侯爷这语气不善,哪里还敢多看,齐刷刷转过身去。 寄云愣了一下,忙收紧外袍,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回云筑。 高继行皱眉,只觉得心中火气更盛。 她还有胆子耍脾气,眼下该生气的人是他! 然而寄云已经回屋,这一路来也并未向他求助。 “云夫人,侯爷还在外头.....” 喜鹊担心了一天,看到寄云回来,很是高兴,忙过来扶她进屋。 本以为侯爷会跟进来,谁知道侯爷只站在外头,瞧着有点让人害怕,便小声提醒寄云。 “侯爷还有事,一会儿就走了。” 寄云方才下马车时就看到护卫牵着马在等了,猜他或许还要出去,何况眼下他还在气,若是继续追问乌玹的事,她不知如何面对。 心中虽不希望高继行疏远她,但比起他继续追问乌玹她无法回答,此时还是让他离开比较好。 高继行握了握拳,神色复杂,在念云筑的小院子里站了片刻,抬脚气冲冲出去。 这么来回折腾,眼下天已经快亮了,寄云只当高继行不会再来,吩咐喜鹊回去歇下,自己也换了衣裳躺下。 谁知刚灭了灯,就见去而复返的高继行掀开帐幔。 她心一紧,他不是有事还要出去,来做什么? 借着屋里微弱的亮光,她小心打量高继行掩在暗处的脸庞,心便有些打鼓,试探着问:“可要奴婢侍候侯爷安歇?” “还疼吗?” 高继行冷冷开口,带着一丝别扭。 嗯? 寄云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还疼? 高继行见她一脸懵,神色更是透着冰寒。 方才见她走路的姿势不对,他便让杨招骑快马,带杨嬷嬷去女医那拿了消肿止疼的膏药来。 谁知她这么迟钝。 坐下来便掀开她的被子,手就要往下探去。 寄云到抽一口凉气,脸上一热,忙退开,也立时反应过来他方才话里的意思,忙说:“还.....还好,过两日便好了。” 高继行的手顿住,不悦地收回来,把手中的白色小瓷瓶扔进她手中,转过身去有些不自在:“若是不舒服,便用这个涂。” 寄云面上灼烧般红了起来,同时心中错愕,三更半夜,他去哪里拿这东西来? 杨招还在外头等着他,既然她不愿他帮忙,高继行便起身来,脸上也染了几许红晕,清咳了声淡淡道:“等明日天亮,我会叫嬷嬷请女医来瞧。” 谁家这种事,还要请大夫? 寄云脸颊更烫了,滴血一样的红,慌忙阻止:“不要......不要请女医......” 高继行皱眉,寄云忙解释:“过几天就好了.....何况伤的地方怎能.....怎能.....” 看她支支吾吾的模样,高继行脸也有些热。 他昨日怒火攻心,一时收不住。 的确不是能让外人知道的事。 他虽气还没消,但她也受伤了。 “随你。” 他脸色不好看,到底还是依着她,扔下冷冰冰的话,人便出了门。 “走。” 出来侯府大门,高继行翻身上马,脸上杀气腾腾。 杨招拍马跟上,不禁有点同情牢里那位不知好歹的喽啰。 今夜碰上侯爷心情不好,他最好是识相全都招了。 ------------ 第137章搜查,这惊人的巧合 西州大营的监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高继行来到一间被重兵把守的监牢前,护卫忙将牢门打开。 监牢里,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男人,已经处于半昏厥的状态。 杨招吩咐抬来椅子,又示意手下抬桶水来,“泼醒他。” 手下应声,很快端来一桶水泼上去。 高继行很有耐心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男人醒来。 片刻过后,那男人悠悠转醒,还没看清眼前的人,便喘着一口气道:“我是不会说的,你们不如杀了我。” 高继行眸色冰冷,神色冷淡:“杀你容易,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想死得痛快,就如实招来。” 男人听着声音,身躯一震,缓缓抬起头,果然看到高继行冷冽无情的目光,心中有些惧怕,却也知道,说不说他的下场只有一死。 心一横,咬牙道:“你杀了我!” “想死?” 高继行今日胸中本就凝着一团火气,既然他一心求死,倒是可以成全他。 抽出一旁的匕首,不过一瞬间,众人还没看清,高继行已到男人面前,匕首刺穿男人的肩胛骨,生生将男人的肩胛骨击碎。 男人发出凄厉的嚎叫,口中吐出鲜血,睁着一双滚圆的眼珠子狠狠盯着高继行。 高继行无视男人满含怨恨的神情,手中匕首抽出半寸,挑着男人碎裂的肩胛骨,冷声道:“我再问你一次,说不说?” 男人疼得几欲晕厥,却还强撑着一口气,“休想!” “那就看看,你的骨气能支撑多久。” 高继行使了个巧劲儿,手中匕首挑开男人破碎的肩胛骨,隔着薄薄的皮肉露出来,连着筋挂在肩上。 如此重复,监牢传来男人一阵又一阵的凄厉的嚎叫声。 众人看得肩上也跟着疼。 最后那男人终于支撑不住,挣着最后一口气喃喃道:“我说.....我说!” 不过如此,还以为多有骨气。 高继行嗤笑,这才扔掉手中匕首,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听男人断断续续地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从男人口中得知,此番周国派来的奸细,和周国老皇帝病重有关。 周国太子势弱,底下几个皇子蠢蠢欲动。 背后之人一直隐藏在虞国,暗中操控一切,为周国三皇子效命。 如此挑唆周国和虞国的关系,是想推翻周国和虞国之间的和平盟约,想趁乱从中凝聚人心,推翻一向支持老皇子的太子的势力。 周国朝堂的争斗,高继行不关心,但若是想动西州大营的主意,他不会允许。 男人只是个护卫,所知道的有限,能说的都说了,吊着一口气,央求高继行:“给我个痛快。” 高继行起身离开,“给他留个全尸。其余人随我去永安坊。” 杨招应是,吩咐手下人去办。 高继行领人连夜突袭永安坊的一处院落,院中护卫起初还能勉强抵抗,但在高继行手下精锐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最后干脆放弃抵抗,四散向巷子各处撤退。 若院子里有重要的人,护卫岂会这么容易就散? 高继行上马,吩咐杨招:“你留在这儿,其余人跟我去附近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杨招也察觉事情有异,应了一声是,带着手下在院子里搜查。 高继行来到后院小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气。 此人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他眸色一凛,吩咐手下四散到附近的巷子,一家一家去查。 他则是沿着熟悉的香气,一路探查。 香气在隔着院子两条巷的位置变得越来越淡。 那人一定想不到,他对气味如此敏锐。 高继行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眸色越发沉冷,脚步停在一处破败的院墙前。 香气便是在这儿附近消失的。 此人来过这儿,或许藏身在这附近的民居中。 他招来杜常吩咐:“以这个巷子为中心,将附近左右两条巷子都给我仔细搜查。记住,对方是个喜欢用香的年轻男人,喜净,衣着华丽。” 杜常诧异,侯爷连人都没见着,就如此笃定此人的装扮,暗自佩服,点头应下,领着人沿着巷子一家一家去搜。 高继行盯着眼前破败的院子看了一会儿,上前敲门。 “咚咚咚。” 破旧的木门发出浑重的声响,惊得院内之人的忙跑出来,不安地靠在门缝朝外打量。 “咚咚咚。” 外头的敲门声不耐烦地再度响起来,门里的人咽了咽口水,“咿呀”一声,将门打开,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怯怯地问:“郎君找谁?” 是个孩子。 高继行微皱眉,凌厉的目光掠过打开的木门,落在门后一方小小的院子里。 一进的院子,地方狭窄,一眼就能将里头三间小屋尽收眼底。 房屋破落,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修葺的样子。 高继行收回目光,落在孩子有些怯弱的眼眸,低声问:“家中长辈可在?” 孩子摇头,又慌张点头,有些害怕高继行手中的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家中只有我与阿娘,阿娘病重,无法行走。” 高继行剑眉微皱,冷声:“无事,回去吧。” 孩子瞧着松了口气,赶忙关上门。 此时护卫跑过来禀报:“侯爷,杨都尉在院中发现了些东西,请您过去。” 高继行便吩咐护卫继续搜查,转身返回那处院子。 此时的木门后面,小阿娇关上门后,呆呆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跑回屋里。 段氏听到方才外头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见她神色有异,便问:“这么早,是不是鲁仁?” 小阿娇心中还在突突跳着,没听清段氏的话,没有回答她。 段氏着急,责备道:“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到底是谁?” 小阿娇这才听清,忙说:“没有,找错人了。” 段氏没多问,叮嘱道:“从昨晚开始,我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你今日就不要出去了。” 小阿娇心中仍有点不敢相信,方才她看了一下,一直守在暗处的人不见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一次,以前无论如何,外头都会留两个人,她连他们藏身在哪儿都知道。 可方才,居然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敲门的男人的原因。 她心中不安,胡乱应了段氏一声,想想不放心,又跑出去,爬上墙头查看外头的情况。 外头来来回回都是一群带着兵器的士兵,小阿娇吓得身子一抖,慌忙回屋。 “别乱跑惹怒公子的人。” 段氏见她冒冒失失的,忍不住责备。 “恩。”小阿娇应了声,跑去厨房准备生火做饭。 ------------ 第138章想怀侯爷的子嗣 高继行回到那处院子,杨招已经领人将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 “此处应该只是一个落脚点,虽然走得匆忙,但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杨招有点儿遗憾。 或许那人落入他们手中的时候,这院子里的人就已经跑了。 高继行脸色黑沉,没有说话,抬脚走进书房。 一进门,就闻到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气,他眸色不禁一暗。 书房中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那人身份的东西,若不是事先得知消息逃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处不过是临时落脚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场所。 高继行目光落在书桌上一个檀木盒子上,浓郁的松木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散出来。 他眸色一沉,打开盒子,便见里头放着成块阴干的清远香。 想到寄云或许来过这儿,与那人在这书房里谈天说地,他眸色愈发冷沉,握着香片的手掌青筋凸起,香片也碎成稀烂。 “侯爷,这香片有什么不妥?” 杨招瞧不出这香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见他如此愤怒,心下一惊,忙问。 “这是那人惯用的香。传下去,让大家搜查身上带着这种香味的男人。” 高继行面无表情拍干净手中细碎香末,转身出去。 他一刻钟也不想待在这屋里。 杨招眼睛一亮。 的确,西州男人大多粗狂,不喜欢用香,此人连书房中都备着香片,想来是个讲究人。 以这个为线索,想必很快就会有收获。 不过..... 杨招追出来,说出心中担忧:“此人虽喜欢用香,但也不能保证,就用这一种香啊。” 高继行冷笑:“此香中所用的龙脑,只有皇家才有,此人如此自负,不会用一般的香料。” 他甚至怀疑,那人故意在书房中留有这个香,就是向他挑衅的。 有理。 杨招领命,忙将手中香料分发下去,要众人熟记这个味道,按着侯爷的吩咐去搜查。 这里的事,自有杨招领人处理,高继行不想待在这座弥漫着令他厌恶的香味的院子,上马离开。 经过方才那座破败的小院,他停下马。 护卫见他神色有异,忙说:“方才查过,这院里没有进过人,侯爷若有怀疑,属下这就领人再次进去搜查。” 香气的确在这儿附近就消散,那人如此自负,想来不会藏身在如此破败的民居中。 不过,万事求一个稳妥。 高继行收回目光,淡淡吩咐:“搜查即可,不可惊扰恐吓寻常百姓。” 护卫应是,领着两人上去敲门。 高继行不再停留,拍马离开。 ......... 念云筑门外,又多了把守的护卫,一时间府中谣言四起,都在猜测侯爷是不是厌烦了云夫人。 当然,如今下人们只敢私下里说小话,可不敢再拿出去嚷嚷。 几个婆子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若岚的丫鬟躲在假山后,听了婆子们交头接耳的话,忙跑回来。 若岚才刚起,见小丫鬟莽莽撞撞的,不悦地皱起眉头。 小丫鬟担心她责备,忙上前禀报:“岚夫人,念云筑那位又惹侯爷生气,如今让侯爷软禁在念云筑里,派了许多护卫守着,不让出来呢。” 若岚听她提起寄云,眸色一愣,一早起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凭什么寄云一而再惹怒侯爷,侯爷也只是将她软禁,没多久还要巴巴去念云筑找她! 而她这西厢房,侯爷从未主动来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哀怨。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若将来容颜不再,身边还没个傍身的子嗣,日后在这侯府,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崔德音不争,那是因为无论如何,她都是侯府夫人。 而自己呢?一无所出的妾室,侯爷甚至到现在都还没碰过她,说出去只怕没人信。 若岚心慌又不安,生子嗣傍身成了她当下迫切需要做的事。 眼下寄云又惹怒了侯爷,这也是她在侯爷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若岚眼眸中闪过思量。 眼下能帮她的人,只有崔德音! 她知道崔德音在意什么,还有那天..... 她冷笑。 她亲眼所见崔德音私会王公子,若崔德音还有点廉耻,就要掂量掂量不要拒绝她。 这一次,她定不会再受制于崔德音! 若岚敛眉,握了握拳,起身朝漪霞院去。 崔德音这些天担心王羿,方才得知高继行已经解除对王羿的监禁,喜得立刻吩咐晚晴叫车夫备车。 她要去见王羿。 晚晴劝不住她,只得照着她的吩咐让车夫备好马车候在门外。 崔德音身边只带谢嬷嬷和晚晴,便急匆匆出门。 这一幕正好落入来找她的若岚眼中。 小丫鬟狐疑:“夫人急匆匆出门去,不知要做什么?” 崔德音向来端庄,能让她如此不顾侯府主母身份的,除了那位王公子,还会有谁? 若岚眸色一冷,心中已有计较,吩咐小丫鬟:“你去外头找辆马车,要快。” “岚夫人.....” 小丫鬟见她是想追出去的意思,心中疑惑,府中就有马车,何必还要去外头找? 等到找到马车,夫人只怕已经走远了。 若岚却有自己的打算,她眼下还不想和崔德音为敌,若崔德音爽快答应帮她,倒不必要走到揭穿她那一步。 因此她找外头的马车,如此一来也想告诉崔德音,她并不打算在人前拆穿她,只要她帮她,这一切就只有她两人知道。 见丫鬟还没走,不禁脸色一沉:“按我说的做,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 小丫鬟见她坚决,也不敢耽搁,忙跑出去在侯府外头临时拦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多给了银子,那车夫刚好车上没人,乐意挣这个钱,爽快答应。 ------------ 第139章你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我? 若岚的马车一路跟着崔德音的马车,进入县衙后院的巷子。 在崔德音下车之际,她也刚好下车,走了上去,款款行礼:“见过夫人。” 她怎么在这儿? 晚晴神情紧张,心中不安,慌忙看向崔德音。 崔德音也是掩不住眼底慌张,为了不让若岚看出端倪,她稳了稳心神,神色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若岚浅浅一笑,眼中别有深意:“妾在这儿等夫人一会儿了。” 若岚知道她会来这儿? 崔德音微皱眉,立时警惕起来,“你跟踪我?” 若岚微垂眸,柔声笑道:“妾不敢,妾有事想拜托夫人,但夫人有事匆匆出府,妾只好跟上来。” 果然,这贱蹄子别有目的! 崔德音按住心中惊慌,脸色不耐:“有什么事,回府去再说。” 若岚看她慌张的脸色,心中越发坚定自己的做法没错。 满脸堆笑,却是意有所指:“妾都已经来了,横竖夫人也要去县衙,不若夫人将妾带进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听妾说两句。” 崔德音听到“县衙”二字,心就止不住突突直跳,脸色一变,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提要求?” 若岚手中握有崔德音秘密,为了自己的将来,她豁了出去,面对崔德音的怒火,只淡淡一笑。 “夫人还是听妾怎么说为好,免得将来事发,连累了王大人......” “贱婢!” 崔德音听她从口中说出王羿,心中惊骇,怒火中烧,扬手便打了若岚一巴掌,向来端庄的脸庞因为愤怒变得扭曲。 她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若岚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心中越发怨恨。 她只是想求崔德音帮忙,是崔德音自己做了不知检点的事,还要端着侯府主母的架子指责她! 若岚越想心中便越怨恨,脸色也是一沉:“妾一向敬重夫人,却不想在夫人眼中,妾连寄云那贱婢都不如。既是夫人不顾旧日主仆情谊,就别怪妾将这一切捅破到侯爷跟前。” “你说什么?” 崔德音眼眸睁大,人也怔住了。 她不敢相信若岚有这个胆子,拿王羿来威胁她。 若岚这话一出,晚晴和谢嬷嬷脸上也都露出惊恐之色。 若岚曾是夫人的大丫鬟,当初王公子的事,她也知道。 若她真的将这件事闹到侯爷面前,夫人哪还有活路? 惹怒了侯爷,在这远离京城的西州,夫人要怎么办? 到底谢嬷嬷年纪大一些,笑着出来圆场:“岚夫人,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去说。” 怕了? 若岚冷笑,看着崔德音苍白慌乱的神情,心中解气,根本没给谢嬷嬷脸面,冷冷斥道:“我跟夫人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插嘴?” 谢嬷嬷是崔德音身边的嬷嬷,她不给谢嬷嬷脸面,就是不给崔德音脸面。 谢嬷嬷面色一僵,看一眼显然在隐忍着怒火的夫人,担忧她失态,忙朝晚晴使眼色。 晚晴会意,上前来小声劝道:“夫人,路上人多嘴杂,等回了侯府,一切还不是夫人说了算?” 崔德音也意识到,这事不能发生在县衙后巷,若让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高继行耳中,对王羿来说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若岚能有今日地位,还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竟敢学人家在她面前撒野! 她千不该,万不该拿王羿的事来威胁。 “你既想说,就跟我来。” 崔德音按住胸中怒火,示意谢嬷嬷将若岚带去马车上。 收拾若岚,她有的是办法。 她未嫁之时,见过崔夫人治理下人的手段。 这些日子在侯府,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瞧不见若岚那点拙劣的手段,倒让她越发不知收敛。 崔德音眸色冰冷,先一步上了马车。 若岚神色平静,眼中甚至带着一丝胜利的淡淡笑意,跟着崔德音上了马车。 马车外,谢嬷嬷和晚晴守在一旁,不让人靠近。 崔德音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你想要什么?” 马车上只有两人,若岚也不装了,笑着道:“妾别无所求,只想要一个侯爷的子嗣,将来有个一儿半女傍身,不至于在侯府被人轻视了去。” 她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看着崔德音,暗讽崔德音轻视她。 崔德音忍下胸中汹涌而起怒火,握紧了手中帕子,忽略她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淡淡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若岚见她这般好说话,知道她是担心事情牵连到王羿,越发笑得娇媚,“侯爷敬爱夫人,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只要夫人和侯爷提子嗣的事,想来侯爷没有不应的。” 就凭她? 崔德音虽不喜欢寄云,但是不可否认,高继行对寄云的喜爱,府中哪个侍妾都比不上。 还没有寄云的时候,她都没机会讨得高继行喜爱,如今哪儿来的脸? 不过崔德音想归想,既然若岚不自量力,自然要让她尝一尝苦头。 她心中冷笑,面上只不显,“回去准备吧,侯爷回来,我会跟他提,能不能把握,就看你的本事。” 若岚也知道见好就收,盈盈一笑:“还请夫人以侯府子嗣请求侯爷,剩下的,妾自有安排。” 崔德音没兴趣过问她要用何种手段,既然话已经说完,便不客气地请她下车。 若岚得了自己想要的承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下了车领着小丫鬟打道回府。 被她这么一打岔,崔德音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去见王羿,只派谢嬷嬷将她给王羿做的衣裳鞋袜带进去。 ...... “侯爷,夜已深,您.....” 已过二更天,高继行书房里还亮着灯,杨招敲门进来,便见书桌上放着今日送进来的信件。 是关于那处旧宅的。 他便也明白,侯爷为何睡不着。 信上记录当年老将军在西州城得这房子主人相助,慷慨开仓捐出存粮,解了老将军燃眉之急。 老将军当时还要领兵去都兰关,身上没有可以报答房主人的贵重东西,便留下刻有高家标识的玉佩,当作酬谢。 并承诺房子主人,等从都兰关大捷归来,两人再把酒言欢。 然而此次一别,老将军殒命都兰关,他当初留给房主的玉佩,成了他和少将军投敌叛国的罪证。 房主一家也一夜之间在西州城消失,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只要找到这家人,或许能解开当初老将军送给房主的玉佩,为何会落入周国人手中。 ------------ 第140章再不睡,今晚就别睡了 “只要查清房主一家去了何处,还有老将军的玉佩为何会出现在周国军营,便能还老将军和少将军清白。”杨招道。 事情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高继行面无表情冷笑:“你道是谁不想我查?房主一家是西州人,只要将他平日交往的人都查一遍,便可以很快得到答案。可这几年来,有人无数次暗中阻拦我查这件事。” 杨招无话可说。 侯爷这些年暗中查访,每次都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能有如此通天本领的人,整个虞国,还找不出几个。 高继行自然不会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越是有人阻拦,他越是要查出来。 收起书桌上的信件,打开花梨木宝盒扔进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冯邕最近有什么消息?” 杨招道:“昨日是每月送军报进京的日子,他派出去的人,有咱们的人跟着,侯爷还请放心。” “嗯。” 高继行目光落在打开的宝盒,玉兰花木盒安静放在一旁,他微怔,拿在手上,眸色有些暗淡。 见杨招还站在房中,他抬眼扫来:“还有事?” 得,遭人嫌弃了。 “没有,侯爷早点歇息。” 杨招清咳掩饰不满,转身关上门。 高继行盯着手中白玉兰木盒看了许久,轻轻打开,莹润俏丽的玉簪映入眼帘。 往事浮上心头,他唇角露出苦涩。 这是第二支,没想到还是同样不被珍惜的命运。 第一支送出去的时候,那明媚的少女,当着众人的面拒绝。 当时年轻气盛的他,毫不犹豫便将玉簪扔进护城河。 这一次,这玉簪被人转身就卖了。 她,真的缺钱,还是根本一点都不珍惜? 乘着夜色,高继行步入念云筑。 寄云还没入睡,听到动静,倏地睁开眼睛。 看到是高继行,她怔了片刻。 还以为他还生气,不来了。 迟疑了片刻,她便要起身侍候高继行宽衣。 “不用,你睡你的吧。” 高继行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目光无声落在她身上,眸色有些不自然。 昨日他气成那样,寄云没想到他夜里还会来。 她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惹怒他,往里睡,给他让出位置。 高继行和衣躺下,两人之间隔着几寸宽的间隔,谁也没开口打破沉默。 片刻过后,还是高继行主动开口:“用药了吗?” 寄云立时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红着脸嗫嚅道:“用了。” 高继行沉默了瞬,起身便往被子下探去。 “别.....” 寄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倒抽一口凉气,忙拉紧被子。 然而若是高继行想,她的反抗根本不起作用。 隔着被子,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寄云身上仍是像烧着了一般,羞得像只熟透的虾子,无措地盯着帐顶。 看到可怜的地方还有些红肿,被子里的高继行眸色有些发暗。 “疼吗?” 他心中不忍,来之前心中还有气,此时全忘了,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这是能说话的地方吗? 寄云顶着个大红脸,紧咬着唇,摇摇头,片刻才意识到他还在被子里,根本看不见。 忙拉开被子,声音轻得仿佛小猫挠痒,“好多了,你.....快出来。” 高继行却如何会听她的,取了膏药来,便上手帮她涂,“再涂一遍,明日若不好,便让女医来瞧。” “你.....” 寄云紧咬着唇,最后已经发不出一个音。 高继行也好不到哪里去,出了一身的汗,呼吸也有些乱,却念着她那处可怜,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将药瓶子扔到一旁,胡乱扯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擦干净手,便躺下将寄云抱在怀里,哑着声音道:“睡吧。” 他似乎有心事。 寄云僵着身子,一时在想他为何事这样,一会儿盘算着该如何跟他提出府的事,越发没了睡意。 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头顶高继行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 她放了心,想翻身寻个舒服的姿势,却听他低哑的声音咬牙道:“再不睡,今晚就别睡了。” 寄云被头顶突然的声音吓一跳,眼睫一颤,彻底老实,不敢再乱动,赶忙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便就这样睡着。 翌日起来,高继行已经离开。 一连两日,他都没再提那天的事。 他不提,寄云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她想出府去给阿娘请大夫,也想试探门外护卫的态度,便领着喜鹊想出府去。 还没走出念云筑,就让云括武拦住。 他一脸恭敬,却是挡在一旁,“对不住云夫人,侯爷吩咐,您不能离开念云筑。” 喜鹊叉腰,气鼓鼓道:“云夫人想出去透透气也不行?” 云括武为难,侯爷的吩咐,谁敢不从?只得咧着嘴赔笑:“我们也是听命办事,还请云夫人见谅。” 果然还是不行。 寄云心中一叹息,随口问道:“我去灶上找吴娘子要点食材也不行吗?” 云括武一脸为难,他也不想得罪云夫人,可没得侯爷吩咐,他哪儿敢私下做决定? 只得恭敬道:“云夫人想要什么,交代属下去办就是。” 喜鹊不满,瞪着云括武道:“你又不会做饭,知道云夫人要的是哪些东西?” 这..... 云括武眼珠一转,笑道:“若东西太多,云夫人可写下来,属下拿去叫吴娘子照着备就是。” 是这个问题吗? 喜鹊狠瞪他一眼,暗骂他呆瓜。 去灶房拿东西不过是托词,云夫人想出门。 她不禁有点心疼自己这些日子给他送的点心,一点都通融不得,白送了。 云括武哪里猜到喜鹊在骂他?只觉得今日的喜鹊比往日泼辣了不少。 寄云本也是为了试探,眼下印证心中猜测,也不为难他,笑着道:“好,等我回去写了,再麻烦你拿去。” 云括武自然没有不应的。 护卫不让寄云出去念云筑的事,很快就传到若岚那儿,她心中得意,让小丫鬟去催促崔德音尽快兑现承诺。 气得崔德音摔了几个茶盏,骂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谢嬷嬷和晚晴相视一眼,两人都不放心夫人,担心她沉不住气,让若岚拿捏。 晚晴忙上来劝:“夫人何必与她生气,横竖给她准备就是,能不能留住侯爷,还得看她的本事。” “是啊,夫人莫要为她气伤了自己,不值当。”谢嬷嬷也跟着劝道。 崔德音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胸口的怒火稍稍平复。 若岚不是着急吗? 那就如她所愿! 她冷笑:“她既如此着急,今晚就给她准备。” 当即吩咐陈嬷嬷和晚晴去准备晚上的宴席。 ------------ 第141章被觊觎的高继行 “侯爷,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夫人在漪霞院设了宴席,派老奴来请您过去呢。” 这天高继行刚回到府中,就见到等在苍梧院门口的谢嬷嬷。 中秋佳节? 高继行微微一怔,自从家中变故后,他没再过这个节日。 谢嬷嬷屈膝,笑吟吟道:“这是咱们侯府来西州后,第一个中秋佳节,夫人还请了府中几位小夫人和杨嬷嬷,还请侯爷赏脸。” 杨招看向高继行,一时也有些担忧。 他知道,这个节对侯爷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当年的中秋佳节,老将军送来家信,承诺来年的中秋会带少将军回家,当时还是少年的侯爷,和老夫人、夫人一样,期待着来年的中秋佳节。 然而冬天那一场大雪,彻底改变了高家人的命运。 好景不长,四年前的中秋,宫中政变,先帝和东宫相继陨落,京城一番腥风血雨。 侯爷也是在那一天,失去了意中人。 “侯爷累了,就.....” 杨招本想替高继行拒绝,却被高继行抬手打断:“知道了。” 谢嬷嬷和崔德音一样,是四年前从博陵老家去京城的,对京中旧事并不了解,听到高继行答应,心中松了口气,便也笑着邀请杨招:“今晚是家宴,夫人也请杨都尉一起来。” “好。”杨招客气应了声,却有些担心地看向高继行。 高继行还没解了寄云的禁足,按理府中的家宴她也去不得,但崔德音有意看戏,亲自交代云括武放行。 这还是寄云第一次参加侯府家宴。 高家没有长辈,高继行也没有孩子,便也省了许多礼仪。 高继行来的时候,崔德音领着寄云等人在门口迎他,笑意盈盈道:“侯爷每日在外奔波,一定很累,妾准备了侯爷爱吃的酒菜,就等侯爷了。” “妾给侯爷净手。” 若岚拿着干净的湿帕子,一脸娇羞过来。 高继行剑眉微皱,目光无声去寻寄云,见她落在人后,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并不曾落在他身上。 他心中不悦,鬼使神差接过若岚伸过来的帕子。 这一动作,让若岚欣喜若狂,脸上越发透出喜色。 高继行入座,吩咐众人:“既是家宴,不必拘谨。” 若岚被崔德音安排在高继行身边,她今日特意梳妆打扮,换了颜色艳丽的衣裳。 见侯爷自从来了以后,就不曾过问寄云,心中更是得意,越发贴心侍候。 席中都在等高继行发话,奈何高继行话不多,一时便有些安静。 还是崔德音打破沉默,笑着道:“明日是中秋佳节,妾想去大兴寺给长辈点长明灯。” 高继行眸色淡淡,“夫人安排就是。” 崔德音看一眼献殷勤的若岚,勾唇浅笑:“咱们府中就是太清净了些,若是府中有几个娃娃,日后侯爷回来,身边也有人陪着说话。” 高继行眉心微皱,目光无声落在寄云脸上,没有接话。 子嗣的事,寄云不敢想,便也自觉当这事与自己无关。 垂首忽略高继行凌厉的目光,她低头一点一点喝着碗里的甜汤。 杜月笑着奉承:“侯爷和夫人夫妻情深,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府中定会有好消息。” 这话若岚不爱听,无声冷笑,越发贴心地为高继行添菜,“侯爷还想吃什么?妾来帮侯爷。” 看着眼前堆了越来越多的菜,高继行眉头就没舒展过,有些不耐地提醒:“这些事无需你来做。” 若岚却没听出来,只当是侯爷心疼她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垂首一脸娇羞:“侍候侯爷和夫人,是妾该做的事。” 崔德音看一眼高继行,目光又移到若岚身上,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难为你有这个心,既如此,今夜可要把侯爷侍候好。” 她一语双关,若岚俏脸绯红,柔柔应了一声“是”。 高继行眸色微沉,倒并未言语,只是目光下意识便往寄云的方向扫。 本以为会看到她失落的表情,谁想她低着头,正慢悠悠吃着小丫鬟为她切的羊肉。 高继行只觉得胸口憋闷,怒火升腾。 偏她不自知,吃得那叫一个尽兴。 高继行咬着后槽牙,自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冷声道:“既是家宴,你们也喝一杯吧。” 崔德音笑着应是,叫婆子上几壶果酒,给寄云、杜月等人送去。 若岚方才给高继行倒酒的时候,就多喝了两杯,眼下两颊驼红,一脸娇媚,越发靠在高继行身上,用软绵绵的语气央求:“侯爷陪妾喝一杯吧?” 高继行眼底不耐的神色越凝越深,抬眼看向她的丫鬟,示意丫鬟将她拉开。 丫鬟身子一抖。 今夜岚夫人有安排,她若是这时候上去,岂不是破坏了岚夫人的计划? 等明日岚夫人醒了,她只怕会脱一层皮。 忙低下头,当看不见。 谢嬷嬷机灵,忙上来为若岚添酒,笑着劝:“岚夫人,酒虽好喝,切莫贪杯。” 若岚眼见高继行没有推开她,胆子越发大了,挽住高继行胳膊,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眸染了水雾,娇笑着抬眼,一脸崇拜看着高继行。 “侯爷说了,这是家宴。既是家宴,多喝两杯也没事,侯爷对不对?陪妾喝两杯,好不好?” 这般千娇百媚的神态,谁见了不心动? 崔德音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示意谢嬷嬷给高继行倒酒,她在一旁笑着劝:“从前不知道,若岚妹妹竟有如此讨人怜爱的一面,侯爷便陪她喝一杯吧。” 她这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外人只道她贤惠,谁能想到她根本就不屑高继行亲近谁? 一直默不作声的杜月眼中是看好戏的神情,端起酒杯和身边专心吃饭的寄云道:“寄云妹妹,咱们也喝一杯。” 寄云放下筷子,和她碰了一杯。 眼神也没落在高继行身上。 这副模样落在高继行眼里,只让他胸中火气升腾,眸色越发冷淡,倒不用若岚劝,端起酒杯就一口饮尽。 落在若岚眼中,只当侯爷是为了她喝的。 越发靠过来,又是劝酒,又是主动倒酒。 高继行神色虽冷,却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席上气氛有点怪异,虽有崔德音和杜月时常说笑,但高继行黑沉着一张脸,侍候的丫鬟婆子越发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整个席上,最安静的莫属寄云,和杜月喝了两杯,便说头疼,请罪先行离开。 杜月似乎也瞧出崔德音的安排,不想掺和,笑着起身,也跟着走了。 大家都走了,崔德音也懒得留下应付,起身柔声道:“明日是中秋佳节,妾身今夜要抄写经书为家人祈福,侯爷就劳烦若岚妹妹照顾。” “是。” 若岚柔柔应是,微垂的眉眼溢满娇羞,忙过来搀扶住高继行,眼眸娇怯,柔声道:“侯爷喝多了,妾扶您回去歇下。” ------------ 第142章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岚夫人真是不成体统,明明夫人还在,她就这般讨好侯爷,完全没把夫人放在眼里。侯爷也真是的,竟不拒绝她。” 喜鹊扶着寄云回到念云筑,回想方才席上若岚所作所为,有些不满,气鼓鼓冷哼。 她是为寄云心急,却不好为寄云说话,便将崔德音抬出来,数落了若岚一番。 小丫头哪里知道,崔德音或许并不在意高继行。 寄云掩去心底失落,无奈笑道:“不许胡说,夫人贤惠,所想也是为了侯府子嗣。” “奴婢才没有胡说。” 喜鹊不服气,小声嘟囔:“自从云夫人进府,侯爷几乎每天都回来,又一直宠爱云夫人,若说为侯爷生下子嗣,除了夫人,只有云夫人最有资格。” 寄云无端被喜鹊的话闹得心头一颤,忙制止她:“这话日后可不能再说。” 为高继行生下子嗣? 想起之前每次陈嬷嬷都会送来避子汤,陈嬷嬷被送回京城后,杨嬷嬷也送了些日子,直到...... 她的心无端撞了一下,擂鼓一般跳着。 两月前开始,杨嬷嬷只有偶尔才会给她送避子汤,也不知是不是忘了。 想起高继行只要不是在西州大营,回来都宿在念云筑,且每次都要闹上几回才罢休。 她呆呆坐在贵妃榻上,手不自觉便覆住小腹。 若是有一天,这里怀上高继行的血脉,她.....要怎么办? 寄云心尖一颤,无端生慌。 事发后,高继行不会放过她,若有孩子,将来还不知是什么命运,何必来这世上受苦?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无论如何,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喜鹊瞧她脸色有些不好,只当她是看到侯爷和岚夫人亲近,生气了才会这样,便过来小心翼翼劝道:“云夫人,夜已深,奴婢侍候您洗漱歇息吧。” 寄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给我打盆水来,你就回去歇息吧。” 喜鹊应是,很快就用铜盆端了温水来。 寄云收拾好便回床上歇息,想着今夜高继行只怕不会再来,只能等明日他回府,再求他撤走外头的护卫。 今夜若岚的计划注定落空。 没等婆子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菜,军营就有消息传来,高继行二话不说,领着人连夜出府,直奔西州大营。 “为什么?” 若岚回到西厢房,看着精心准备的床榻,以及特意为今晚穿的新衣裳,眼眶发红,心中失落。 为什么,每次都只差一步? 上次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小丫鬟担心她乱想,忙劝解:“凡事不宜操之过急,今夜席上,侯爷只喝岚夫人的酒,其余两位姨娘,侯爷连看都不看。岚夫人应该开心才是,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真的?” 若岚眼眸微亮,想起今夜席上,她靠着侯爷,侯爷也没有拒绝她,脸颊不禁泛起两朵红晕。 小丫鬟见她如此,心中松了口气,忙笑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岂敢骗岚夫人。” 是啊,若不是军营有事,侯爷也不会如此着急离开。 等明日侯爷回来..... 若岚唇角泛起一抹娇羞,吩咐小丫鬟端水来洗漱干净,便上榻去歇了。 中秋佳节临近,崔德音吩咐下人多点几个灯笼,照得侯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谁知夜里风大,灯笼被吹落,守夜的婆子贪睡没发现,叫吹落的灯笼将西北角的小院烧了起来。 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主院,云括武便吩咐留下两人值守,其余人都去救火。 寄云被外头闹哄哄的声音吵醒,起身正要掀开帐幔,就听到一个懒懒的声音道:“你急什么?烧是侯府的东西,你如此着急,会让我误会的。”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乌玹! 他怎么来了? 屋中没有点灯,她先是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循着说话的声音望去,借着窗外的月光,便见乌玹慵懒坐在她惯常歪着的贵妃榻上。 那闲适的姿态,仿佛在他自己家一般。 寄云忙上前见礼。 “公子,您受伤了?” “我今日的一切,都拜高继行所赐。” 月色下,寄云看不清乌玹的脸色,但他裹着冷意的嗓音在屋中响起,无端令她心头发慌。 高继行的人伤了他,是不是也说明,高继行或许已经查到他头上? 乌玹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乱,嗤笑了声,声音寒凉:“你是不是也在等高继行有朝一日将我杀了,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脱离我的掌控,不但可以和家人团聚,还能继续在侯府做你的宠妾?” 他怎会这么想? 寄云心中惊慌,连忙否认:“奴婢从未这么想过。” “是吗?”乌玹挑眉轻笑,也不知信了几分。 寄云虽心中有别的打算,但的确没想到这一层,面对乌玹质疑,她一脸坦荡:“奴婢不敢欺骗公子。” 乌玹微勾唇角,笑了笑,见她拘谨站着,努努嘴示意她坐:“这儿是你的地方,你站着,像什么?” 语气亲切温和,不知道的,只怕会当他是平易近人的主子。 寄云心知他性子喜怒无常,顺从应了一声是,在他对面坐下。 心中不禁暗暗猜测,外头的吵闹是否和他有关。 乌玹妖冶的目光似笑非笑,打量着寄云,戏谑道:“你一定不喜欢我来吧?” 上次他来,留下香囊,让高继行发了一通脾气。 那天又故意在马车上点熏香,引起高继行愤怒。 寄云心中警惕,却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恭敬道:“公子来去自如,奴婢不敢有异议。” “你便是这么想,也没人敢说什么。” 乌玹神情莫测,轻笑:“毕竟高继行如此宠爱你,即便在你房中发现陌生男子的东西,也只是将你禁足几日。” 他竟连这个都知道! 如此便也说明,侯府中有他的人! 寄云暗暗吃惊,却哪里敢在脸上表露出半分,垂首一脸恭敬:“奴婢只管完成任务,侯爷的心思,岂是奴婢能猜的。” ------------ 第143章他不但会杀你,还会杀你的家人 “你能这么想最好。” 乌玹盯着眼前低眉敛目的娇媚女子看了片刻,眸色一冷,嗓音寒凉:“高继行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本公子不过跟他开个玩笑,他就将本公子的人杀了大半,如今连我也要杀。” 他停顿了下,裹挟冷意的眸光意味不明盯着寄云,似笑非笑,慢吞吞道: “你说,你潜伏在他身边,平日里与他交颈而眠,恩爱有加,背地里却为我偷了他的机密信件,还将和西州细作有关的玉牌偷出来,这两件事若是让他知道,你觉得以高继行的性子,他会饶你吗?” 寄云心口一跳,从脚底窜起的凉气顺着脊背蔓延全身,令她身子忍不住颤栗。 原来那玉牌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她眼前闪过那日在仙鹤楼,高继行不顾她还在细作手中,无视细作威胁,毫不犹豫朝那细作放箭的冰冷果决,心便不受控地跳如擂鼓。 他曾说过不喜欢被骗,若他知道自己骗了他,还将和周国细作有关的玉牌偷出去,他会放过自己吗? 她几乎都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 高继行不会放过她。 乌玹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子,唇角划过淡淡笑意,越发火上添油:“他不但不会放过你,还会找出你的家人,甚至会将他们杀了。” 不...... 寄云双手不受控地抖了起来,几乎要尖叫出声。 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高继行可以罚她,怎么对她都认,唯独不能动她家人的主意! 阿娘和妹妹,是她这辈子无法失去的人! 乌玹满意看到她的反应,语气缓和了些,淡淡提醒:“所以,你也别妄想他会看在你们这露水姻缘的情分,放过你和你的家人。” 寄云按住快要跳出口的心跳,暗自苦笑。 她从来都不敢这么想过。 她也不是愚钝的人,乌玹带伤都要进来侯府,想来是想最后警告她,不要因为高继行短暂的温柔而忘了自己的任务。 恐怕因为高继行在查乌玹,或许乌玹对付他的计划,或许会提前。 所以乌玹才会如此大费周章来警告她。 其实便是没有乌玹今日的提醒,她也从未奢望过。 无论是乌玹,还是个高继行,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眼下她只想尽快安排好家人的退路,等到那一天到来,不至于牵累家人。 她深呼吸了口气,极力稳住狂跳的心,向乌玹保证:“奴婢从未对武安侯有过任何的期待,还请公子相信奴婢。” 此时侯府后院的嘈杂声渐渐变小,想来众人已经把火灭了。 乌玹起身,神色恢复如往常的冷漠,骨扇挑起寄云的下巴警告:“你能这么想最好,记住,被想着背叛我,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是。” 寄云微垂的眼睫轻颤,清润的眼眸闪过一抹惊慌,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像是有胆子做出背叛他的事? 乌玹莫测一笑,从大开的窗子一跃而出,很快便消失在念云筑后院。 等他走了,寄云才发觉自己背上都是冷汗,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榻上。 呆坐了片刻,才让慌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细细回想方才乌玹的话,她眸色微敛。 乌玹说,高继行的人将他的人杀了大半,那处院子也被高继行发现。 这是否也说明,乌玹派去监视阿娘和小妹的人,也被高继行杀了?! 寄云的心止不住狂跳。 这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请大夫去给阿娘治病! 或许还可以趁着乌玹无暇顾及,提前安排阿娘和小妹离开西州! 等到乌玹发现时,阿娘和小妹已经远离这是非之地,而乌玹还需要她对付高继行,便是生气,也只会冲她一人来。 寄云双手颤抖,为这难得的机会,也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惊慌。 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睡去。 翌日是中秋节,高继行不在府中,崔德音一早便带着丫鬟婆子去大兴寺烧香祈福。 就连杨嬷嬷,也去了庄子上。 整个侯府出奇的安静,又因为昨夜着火,府中下人不敢放松,各个紧绷着,竟是一点儿过节的喜庆都没有。 寄云一觉睡到正午,喜鹊也只守在外头,没有进来打扰。 直到听到她帐中动静,喜鹊才推门进来,侍候她洗漱。 昨夜一番计划,寄云等不及高继行回府,心中盘算着如何出府去。 “夫人去大兴寺了?” 喜鹊替她插上一只紫玉簪,应道:“一早就去了,岚夫人也跟着去了,夫人留了话,吩咐云夫人和月夫人在府中自便。” 寄云心下一动,或许可以用这个理由让云括武放她出府。 她说做就做,准备了些月饼,和喜鹊用食盒送去给云括武几人。 “今日是中秋佳节,你们守卫辛苦,这些月饼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云括武不好意思,前几日他还不留情面阻止云夫人离开念云筑,谁知道昨夜云夫人去参加家宴,侯爷并未责怪他,连忙摆手:“让云夫人破费,这如何使得。” 寄云一脸和善,笑道:“一点月饼,比不上云大哥和各位大哥辛苦。” 云括武见她并未记恨他,心中更是愧疚,越发手足无措不敢收。 喜鹊看不惯,鼓着脸,瞪着云括武道:“云夫人给你们,你就收吧,不过一点月饼,又不是金银财宝贿赂你们,云大哥一个男子汉,还这般扭扭捏捏做什么。” 一番话让云括武脸颊通红,连忙向寄云解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是喜鹊姑娘误会了。” 喜鹊可不会饶他,鼓着脸气愤指责:“误会什么?横竖你也不会让云夫人出门,我真是看错了,原来云大哥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 她指的是昨夜在夫人的要求下,云括武爽快放行,平日云夫人想出去,他便以侯爷的命令为由百般阻拦。 云括武解释不清楚,脸颊更红了。 寄云见好就收,出声制止喜鹊:“好了喜鹊,不许对云大哥无礼。” 又温和对云括武道:“一点月饼,云大哥不要有负担。” 说话的功夫,示意喜鹊将月饼交给其他的护卫,也没提别的要求,就带着喜鹊准备离开。 ------------ 第144章离开西州?不行! 云括武心中惭愧,忙叫住寄云,“侯爷吩咐我等守卫念云筑,云夫人想做什么,我等岂敢阻拦。” 这话的意思.....寄云若执意离开,他们作为护卫,岂敢对她动手? 寄云心下一松,笑着道谢:“多谢云大哥。” 喜鹊也反应过来,咧开嘴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寄云回去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喜鹊离开念云筑。 云括武也只是例行阻拦,见她坚持,便垂首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 寄云主仆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朝阳大街去。 上次的事,喜鹊想来已经察觉出不对,寄云不想欺骗她,拿了一些铜钱给她,“你和车夫去一旁吃些茶点,等我回来。” 喜鹊是个机灵的,跟着寄云这么长时间,若说一点都察觉不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问寄云去哪儿,做什么,眼下她更担心寄云的安危,忙说:“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万一遇上歹人,奴婢还能保护您。” “你放心,不会有歹人的。”寄云笑着安慰。 喜鹊只得点头,“那....云夫人您早点回来。” 寄云答应,下车去街上买了一些月饼,又去医馆请了大夫,便急忙往家里赶去。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警惕环顾一遍四周,果然一直守在暗处的人都不见了。 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上去敲门。 仍是小妹来开门,见到是她,眼中霎时染了亮光,赶忙将她拉进家门,迫不及待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能在中秋节这样的日子见到家人,寄云心中很是欢喜,抱着妹妹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我回来陪你和阿娘。” 小阿娇这时候才看到她身后的大夫,有些警惕地小声问:“姐姐,他是谁?” “是给阿娘看病的大夫。” 寄云忙将大夫请进房中。 段氏见到寄云这时候回来,也很是吃惊,又见她还带了大夫来,更是惊讶。 “云儿.....” “阿娘,先让大夫给您把。” 寄云猜到阿娘要说什么,坐到她床边,握着她的手阻止她说出拒绝的话。 段氏摇头不愿,“看大夫吃药又要花你的钱,好孩子,今日是中秋佳节,快让大夫回去吧,阿娘眼下没有大碍。” 寄云见她固执,忙劝:“大夫来都来了,岂能让他老人家白跑一趟?” 没等段氏拒绝,她忙给大夫使眼色。 大夫一把年纪,见过更穷的人家,放下药箱,也和寄云一起劝道::“女郎也是一片孝心,娘子何苦拒绝孩子,只是把个脉,花不了几个钱。” 在寄云和大夫的劝说下,段是这才伸出手。 大夫坐下给她把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寄云紧张,忙问:“大夫,我阿娘怎样?” 大夫道:“不瞒女郎,令堂身子亏空得厉害,拖下去只会更严重。” 寄云先前也请过大夫,奈何阿娘心疼她的银子,不配合喝药。 听了大夫的话,她着急,忙问:“大夫可有法子?” 大夫道:“若想完全断根,得用至少上八十年的老山参,喝上半个月,便可以下地,过后慢慢调养,不出半年就能断根。” “您的意思是可以医治?” 寄云一愣,看向阿娘,反应过来后,眼中掩饰不住欣喜。 公子派来的杨大夫只说阿娘气血两亏,沉疴已久,只吩咐调养,并未说可以根治。 阿娘也固执,担心花钱,又因忧虑过度,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她和小妹以为阿娘的病很难治好,如今听了大夫的话,心中惊喜万分。 只要能治好阿娘的病,便是付出再多的代价,她也不怕。 大夫和蔼道:“可以治,不过令堂还需放宽心,若是思虑过重,即便喝了药,效果也将大打折扣,还有可能越来越严重。” “太好了!” 寄云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到段氏的脸色。 段氏首先想到治病会花钱,连忙摇头:“不要乱花钱,你留着银子以后当嫁妆,别管阿娘,阿娘不想再拖累你。” 大夫摇头,这恐怕才是这位娘子的病一直都治不好的原因。 寄云心疼阿娘,忍不住自责这些年没有好照顾阿娘。 见她又想打退堂鼓,忙劝道:“阿娘不许这么想,我只想阿娘好好活着,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段氏瞧着孩子一脸殷切,心中难过,眼泪便滚下来,苦口婆心劝道: “傻孩子,你知道喝药花多少钱吗?娘老了,日后也无法陪着你,你听阿娘的话,有钱就给自己留着,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别花在阿娘身上,不值当。” 大夫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人,知道没有一时半会劝不好,他还要去别家看诊,便收起药箱离开。“等你们想好了,去医馆拿药就是。” 寄云也想跟阿娘和小妹商量离开西州的事,起身将大夫送出门。 回来便叫小阿娇将门窗关紧了,一家三口坐在阿娘床上,她稳住心神,正色道:“阿娘,小阿娇,我一会儿要说的事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听好。” 段氏和小阿娇相视一眼,两人眼中有紧张,有疑惑。 因为这是来西州后,寄云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们商量事情。 段氏握着大女儿的手,“云儿,你想说什么?” 小阿娇也是一脸紧张,黑白分明眼的珠子眨也不眨,屏住一口气就等着姐姐开口。 自从那天发生那件事后,她心中就很不安,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寄云看了两人一眼,清润的眼眸带着坚定的光芒:“阿娘,我想送您和小妹离开西州。” 段氏瞪大眼睛,半天才缓和过来,“你说什么?离开西州?” 寄云点头,“嗯,我想送阿娘和小妹离开西州,所以在这之前,还请阿娘听大夫的话,好好喝药,将身子养好。” ------------ 第145章不能丢下你离开 段氏担忧地握着大女儿的手,干枯的眼眶溢满慌张和不安:“那.....你呢?” 小阿娇也受了不少惊吓,咽了咽口水,稚嫩的嗓音难掩害怕却透着倔强:“我不走,若走了,公子不会放过姐姐的。” 这话也提醒了段氏,她回过神来,“是.....是啊,公子若是知道,受苦的只会是你。我和娇儿不走,咱们一家人,死也要是在一起。” 寄云心酸落泪,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带着家人一起逃离这儿? 阿娘一直卧病在床,还不知道她被公子派去武安侯府的事,至于小阿娇,她叮嘱过,想来小阿娇不会告诉阿娘。 寄云不想让阿娘和妹妹担心,露出抹浅笑安慰:“公子最近有别的事耽搁,你们放心,等你们离开后,我会和公子说的。” “姐姐,我和阿娘都不走,我们陪着你。” 小阿娇一脸恐慌,眼眶里都是泪水,拼命摇头,姐姐一定是为了安慰她们才这么说的。 她见过公子,公子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若被公子知道,还不知要如何对付姐姐。 她不放心姐姐。 “傻孩子,对我们来说,西州已经不安全,只有你们离开,我才放心。以后姐姐会去找你们的。” 寄云心疼地为小阿娇擦去眼泪,她还小,却聪明机灵,体贴又懂事,独自一人照顾生病的阿娘,从来都不抱怨。 小小年纪还会心疼人。 有这样乖巧懂事的妹妹,即便将来面对再多的困难,她都无怨无悔。 小阿娇祈求地看向阿娘,说什么都不答应,“不,姐姐,我和阿娘都不走。” 段氏此时也已经缓和过来,她和小女儿是一样的,说什么都不同意,“云儿,我们不走,咱们一家人要走一起走,娘和娇儿不能丢下你。” 寄云急得落泪,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不想一家人因为这个决定争执,浪费宝贵的时间。 何况若真的等到事情发生,到那时想走都走不了。 “娘,小阿娇,西州城已经不能留,这次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其余的事等日后咱们团聚,我再与你们解释,好不好?” 段氏见大女儿哭成这样,心中也不好受,忙正色道:“云儿,你告诉我,好好的为何要将娘和娇儿送走?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寄云不能说。 若是说了,阿娘担心,病就更别想治好。 她给小阿娇使眼色,希望她帮着一起劝阿娘。 小阿娇愧疚地垂下头,她不能这么做。 她两次被公子带走,知道公子的厉害,若是她和阿娘先走,日后公子找不到她们,定不会放过姐姐。 面对阿娘担忧的眼神,寄云只得含糊地说:“娘,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日后离开西州,我定会告诉阿娘。” 段氏见她遮掩,心中更是担忧,忍不住抹了一把泪,“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将我们送走。” 寄云心意已决,只有将她们送走,她才安心。 她眼眸坚定,看向阿娘和小阿娇,语气是少见的严肃:“娘,小阿娇,这次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小阿娇红着眼眶拼命摇头,段氏唉声叹气。 然而这次寄云无比的坚持,两人也改变不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阿娘,寄云拉着小阿娇到屋外,叮嘱道:“一会儿你和姐姐去医馆将阿娘的药拿回来,这些天,你要看着阿娘喝药,不然阿娘身子虚弱,恐怕无法长时间坐马车。” 小阿娇见她如此坚持,眼泪便啪嗒啪嗒掉下来,瘪着嘴哭道:“我不能丢下姐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极少在姐姐面前哭,这是为数不多的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寄云心疼地将小妹抱在怀里,便是因为有这样不离不弃的家人,让她无论身处哪种环境,都不曾感到害怕。 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轻拍着小阿娇的背安慰:“只要你和阿娘安全,姐姐也会没事的。姐姐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将阿娘照顾好,等时间到,姐姐会来送你们离开。” 小阿娇泪眼朦胧,稚嫩的眼中是无助的神情,却到底还是年纪小,劝不住姐姐。 寄云将小妹放开,故作轻松道:“好了,今日是中秋佳节,咱们先去医馆拿阿娘的药,再买些菜回来,姐姐已经许久没有和你们一起吃团圆饭了。” 小阿娇只得垂头答应。 寄云的时间不多,带着小妹跑上街,先去医馆找大夫拿了阿娘的药,又去买了一些菜,便急忙跑回来。 一回来便去灶房忙碌。 寄云炒菜,小阿娇打下手,姐妹俩在简陋的灶房中做好饭菜,端进阿娘的房中,一家子难得地坐在一起。 自从大女儿坚持要送她和小女儿走,段氏就开心不起来,吃饭也是唉声叹气,心事重重的模样。 寄云担心这样下去会拖垮阿娘的身子,便故作生气嗔怪:“女儿难得回来一趟,阿娘难道想让女儿回去也不安心吗?” 段氏笑不出来,脸色也比往常任何时候都严肃:“我和娇儿不走不行吗?” “不,阿娘和小阿娇必须离开西州。” 寄云狠心拒绝,什么事她都能听阿娘的,但这次事关她们的安危,她不能任阿娘胡来。 段氏拗不过大女儿,叹一口气,只得收声。 寄云见家人情绪都不高,便给小阿娇夹了菜,又给阿娘盛了碗肉粥,笑着道:“来,阿娘和小阿娇一定许久没吃过我做的菜了吧?快尝尝?” 小阿娇懂事地露出笑容,吃得很满足,不住地点头:“好吃。” “云儿做的都好吃。” 大女儿回来一趟不容易,段氏也不好一直板着脸,吃了一口肉粥,也笑了起来。 一家子总算和乐融融吃完了饭。 寄云和小妹收拾好碗筷,便打算陪阿娘坐着说话,段氏却狠心赶人:“你出来已经很久,快回去吧,今天中秋节,公子那里怕是还需要人。” 寄云出来的确很久了,再不回去,若是高继行回来发现她不顾他的命令私自出府,还不知要如何生气。 便只得和家人告别,趁着小阿娇送她出门的功夫,小声叮嘱她:“好好照顾阿娘,按时给阿娘吃药,我十天后再回来,到那时就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你要小心公子的人。” 小阿娇点头,又不死心地想要留下来和她一起,“姐姐,我和阿娘等你不行吗?” 寄云蹲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好阿娇,听姐姐的话,你们安顿下来后,等我就是。” “嗯。”小阿娇长长叹了口气,为了让姐姐放心,她点头答应,不放心地叮嘱:“姐姐一定要保重。” ------------ 第146章你有多久没有过中秋节 寄云依依不舍告别小阿娇,便急忙从后门跑去找掌柜娘子。 她在西州城认识的人不多,若说可以帮她的人,莫属那位热心仗义的掌柜娘子。 她有些日子没来,掌柜娘子见她跑得满头是汗,热心地让小丫鬟给她送来干净的帕子,又吩咐送茶来。 寄云时间不多,也不想给掌柜娘子带来麻烦,便开门见山:“不麻烦掌柜娘子,不瞒您说,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 掌柜娘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怜惜,笑容亲切,“有什么事坐下说。” 寄云屈膝给她行了一个大礼,掌柜娘子脸色微变,忙扶住她:“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若我能帮得上,定不会推辞。” 寄云道:“我想送家人离开西州,想劳烦掌柜娘子帮我寻一辆马车以及一位信得过的车夫,时间到了我来取,可以吗?我会付银子给娘子。” 这不过是小事。 既是家事,掌柜娘子聪明的没有过问,很爽快地应下:“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要赁车。你放心,我答应你便是,保证给你找个嘴巴可靠的。” “多谢娘子。” 寄云感激,便要下跪。 掌柜娘子佯做生气,将她扶起来,笑着道:“我与娘子投缘,赁马车这种小事,何须娘子如此大礼道谢,快起来。” 寄云担心喜鹊等太久,和掌柜娘子确定取车日期,便告别她,从后门的小巷跑回去。 天已经快要黑了,守着马车的喜鹊差点急哭,生怕寄云遇上什么危险。 当见到她从街那边走过来时,喜鹊喜极而泣,忙跑过来:“云夫人,太好了,您终于回来了。” 寄云对上小丫鬟担忧的眼眸,心中愧疚,“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喜鹊连忙摇头,没问她为何这么晚回来,忙搀扶她上马车,“云夫人,咱们快回去吧。” 主仆上了马车,回到侯府时天已经黑了。 念云筑里已经点上灯笼,她房里还亮着灯。 除了高继行,无人敢在她房中停留。 寄云不知为何,心突然有点慌,她不但要防着乌玹的人,还要防着高继行看出端倪。 自己擅自出府,他会如何处置她? 寄云怀着忐忑的心,脚下仿佛生了根,在门外停了下来。 门外是踌蹴的纤细身影。 高继行迟疑片刻,起身开门。 幽深的眼眸带着抹打量,无声落在她有些不安的脸上,声音和缓地开口:“去哪儿了?” 寄云心头一紧,努力稳住心神,强笑着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侯爷不在府中,奴婢便去街上走走。” 高继行沉静的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光芒,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温和:“已经备好饭菜,走吧。” 嗯? 他是在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对于她擅自出府,他似乎并未生气。 寄云暗自吃惊,没等她回过神,高继行已经转身去了一旁的偏厅,她只得抬脚跟上。 桌上的饭菜是照着京城的菜式做的,摆了满满一桌,却不见其他人。 寄云心中疑惑,怎么说也是中秋佳节,即便府中没有长辈,他也该和侯夫人一起过节才是。 可如今他却在念云筑,这是什么道理? 高继行见她光顾站着,不禁皱眉:“发什么呆?天已经黑了,还不饿吗?” “是。” 寄云回过神来,也不敢试探他,应了声,在他下首的位置坐下来。 高继行取来一个圆月形状的月饼,放在她面前的盘中,“吃月饼吗?桂花味的。” 寄云抬眼,莹润的眸子有些诧异地打量他。 她对京城的事所记不多,但印象中,阿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做过桂花味的粥给她。 颠沛流离的这些年,她时常忆起当初的味道。 京城的月饼和西州的不同,多是酥皮,裹着果仁、花瓣,桂花味的月饼也是深受京城百姓喜欢的一味。 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吃过,自从离开京城后,阿娘便再也不过任何节日。 “尝尝?” 高继行破天荒地很有耐心,等她尝第一口。 寄云从混乱的回忆中抽身,在他的注视下,浅尝了一小口。 他与平日不同,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等她咽下第一口,便问:“如何,喜欢吗?” 深黑的眸底无形中染了一丝急切。 寄云心下又是一惊,他今日为何如此不同? 他不再提那天的事,瞧着也不是生气的表情,寄云不想惹恼他,按下心头疑惑,柔声道:“很好吃,侯爷也尝尝吧。” 高继行微挑眉打量她一眼,似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来。 寄云却哪里知道他想什么,给他切了一半,送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高继行不爱吃甜的,今日这桌上,备的都是甜口的。 不过在寄云的注视下,他还是尝了一口,便不再动了。 寄云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劝他,准备用公筷给他添菜。 高继行却早就动手将羊肉切小,送到她面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有多久没有过中秋节了?” 寄云疑惑地抬眼,他今日似乎格外温和。 不过他本来也是阴晴不定的性子,寄云不敢往深了去想,也没胆问他为何这样。 但若问她多久没有过中秋,她也记不起来。 想来是离开京城后,就没再过了。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异样的伤感,来不及细想为何这样,便轻轻摇头:“记不清了。” 便是今日回家,她也没敢问阿娘。 高继行不知不觉中已经为她切好了一盘羊肉,月饼也用小刀切成了容易吃的小块,柔声道:“那就别想了,吃吧。” 寄云心口撞了一下,总觉得此时的他,温柔体贴得有点不真实。 “吃啊。” 看到小姑娘讷讷地看着他,高继行也没有不耐,好脾气地催促:“吃啊,发什么呆?” “嗯....” 寄云按下突突直跳的心口,受惊一般低下头,把眼前一块切好的羊肉送进嘴里,无措又紧张。 ------------ 第147章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将他送出去 便在这时,崔德音身边的谢嬷嬷过来,笑盈盈道:“侯爷,夫人说今日是中秋佳节,在漪霞院备了酒菜,请您过去呢。” 高继行不悦地皱眉,目光淡淡落在谢嬷嬷脸上。 谢嬷嬷心中打鼓,却已经到了这里,只得壮着胆子赔笑脸道:“夫人今日去庙里给高家先祖点了长明灯,并向先祖祈求咱们侯府能尽早开枝散叶,今日这样的日子,想和侯爷一起祭拜先祖。” 这话一出,便是高继行不去都不行。 谢嬷嬷却不放心,担心高继行拒绝,看向寄云皮笑肉不笑道:“还请云夫人劝一劝侯爷。” 寄云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往好了想,谢嬷嬷觉得她能劝得动高继行。 往坏了想,谢嬷嬷在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到底是侯府家事,何况这样的日子,高继行陪着侯夫人这个正室夫人也不过分。 寄云虽说不敢确定自己能否劝得动高继行,但既然谢嬷嬷提到她,她总不能装听不出来,便柔声道:“奴婢人微言轻,岂敢僭越。不过这是夫人的苦心和孝心,想来侯爷也不会拒绝。” 高继行眉心微皱。 出息了。 嘴里说着不敢僭越,还不是一点都不肯挽留,人家说什么她就迫不及待将他送出去。 他沉冷锐利的目光盯着寄云,眼神属实算不上和善。 寄云心中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绪,她理不清为何会有这种负罪感,只道是自己胡思乱想,垂下眉眼,越发温柔顺从的模样。 谢嬷嬷暗道寄云识相,适时出声:“侯爷,请。” 但凡她有半点争风吃醋或是挽留他的心思,高继行也不会如此生气。 可眼前人却只顾低着头,低眉敛目,不争不抢。 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她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看着这一桌佳肴美酒和身前一点都不在意的女子,高继行胸腔起伏,心中憋闷,顿时没了心情。 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寄云,甩袖出了门。 喜鹊本是在门外候着,看到侯爷气冲冲甩袖而去,不禁为寄云担忧,忙进屋来,小声提醒: “云夫人,我听嬷嬷说,侯爷今日早早回府,特意吩咐灶上做了您爱吃的菜,您方才怎么不挽留侯爷,奴婢瞧着,侯爷好像很生气.....” 她也不是责备云夫人,就是侯爷原先还挺高兴,突然就变了脸色,只怕是和云夫人有关。 寄云微微睁大眼眸,有些不敢相信。 他竟为了她,早早回府? 还吩咐做了她爱吃的菜?他从何知道她爱吃什么菜? 喜鹊瞧出她疑惑,忍不住叹口气,“奴婢方才听吴娘子说的,侯爷还特意问吴娘子,您平日都爱吃什么,不信您看桌上.....” 寄云怔住,狐疑的目光落在桌上。 果然见桌上都是她往常喜欢吃的,甚至有一些还是京城的菜。 再看高继行的面前的盘子,只放了半块她方才切给他的月饼。 他...... 寄云心底划过一抹异样,他为何要这样做? 此时的漪霞院里灯火通明,高继行一踏入院子,崔德音就得了消息。 看一眼身边故作矜持的若岚,心中冷笑。 若不是为了帮若岚,她是决计不会为高继行做这种事。 可如今既然已经搭了台子,这戏便也只能陪着若岚走完。 起身迎了出来,恭谨行礼:“妾身想着今日是中秋佳节,便和若岚妹妹做了侯爷爱吃的菜,还请侯爷赏光。” 若岚瞟一眼高继行,脸颊立时候染了绯云,微垂眸盈盈曲膝见礼:“侯爷。” 高继行微皱眉,脸色显见的黑沉,淡淡摆手:“坐吧。” “是。” 崔德音温柔应了一声,眼神看向若岚。 人已经请来,怎么表现就看她的本事。 若岚切了几块月饼送过来,柔情似水的眼眸夹杂着期待,柔声道:“这是妾亲手为侯爷做的,加了侯爷爱吃的肉脯,您尝尝看?” 高继行眸底冰冷,想的却是念云筑的某人,方才她但凡留一下他呢? 非但不留,还要将他送走。 越想眸色越发黑沉迫人,握着酒杯的手使了力气,指关节微微发白。 “侯爷.....” 若岚见他不知想什么出神,有些失落,紧咬着唇轻声唤了一声。 高继行眉心微皱,眸光淡淡扫过若岚娇羞的脸庞,未曾在她脸上停留半分,“我不吃月饼,放下吧。” 若岚脸色微微一变,方才还无比娇羞期待的眸光,此时被失落代替。却不敢忤逆高继行,应了一声是,默默放下。 崔德音唇角划过一抹极浅的弯弧,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主母夫人的端庄宽宏,“若岚妹妹也是一片苦心,担心侯爷在外会想念京城的月饼,便向厨上娘子请教,亲手做的,一片赤诚心意。” 高继行神色稍微缓和,“我不吃月饼,今后别辛苦了。” “是。”若岚失落的心情勉强得到安慰,强笑着应道。 对崔德音,高继行还是给了她作为侯府主母的体面,客气道:“今日辛苦夫人了。” 崔德音淡淡一笑,“不辛苦,这是妾身该做的。” 她示意小丫鬟过来伺候高继行用饭,笑着道:“说了这么久,侯爷想来也饿了,请吧。” 高继行微一颔首,给足了崔德音脸面,却没动筷。 崔德音已经帮若岚制造机会,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帮人帮到底,但若岚敢拿王羿来威胁她,就注定她们不会是一路人。 眼见高继行连句客气话都懒得跟若岚说,心中痛快,只当看不见,小口小口吃着丫鬟送到面前的食物。 有高继行在,厅中弥漫着一股迫人的威压。 若岚才刚被高继行不冷不淡地拒绝,眼下心生怯意,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他只看自己。 无人说话,厅中只剩碗著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便在这时,院外传来嬷嬷的说话声:“侯爷和夫人正在用饭,还请云夫人稍候。” 高继行眼尾微挑,有些不解。 他耳力过人,即使从这里到院中还有一小段路,却清晰听出是寄云的声音。 漆冷的眸底染了丝异样,暗道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 第148章还不将她赶出去! 崔德音也听出来了,挑眉温柔一笑,吩咐谢嬷嬷:“听着是寄云妹妹来了,快请。” 谢嬷嬷应是,转身出门。 她来做什么? 若岚心中警铃大作,今夜的侯爷难以接近,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寄云来岂不是坏了她的事? 崔德音还要主动让人请她进来,是后悔了,存心不想让她接近侯爷吗? 若岚看向崔德音,见她根本连眼神都懒得给。 心中怨恨,崔德音根本就不想帮她! 此时寄云已经被谢嬷嬷请进来,看到都快要贴上高继行的若岚,心中莫名不舒服,面上却浅笑:“奴婢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了侯爷和夫人?” 哼,一副狐媚子做派。 装模作样勾引侯爷! 若岚嫌恶地盯着寄云,脸上却是带着笑容,“你既知道,还不是来了?” 听着语气却是不善。 寄云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她,看一眼默不作声的高继行,柔声道:“侯爷准备了一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吃,奴婢心中惶恐,便跟了过来。” 高继行抬眼朝她看来,乌黑眸底凝了一抹探究,片刻移开目光,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 她以前都是做小伏低,温柔恭顺的模样,突然这样,倒让崔德音暗道有趣。 惊讶过后,立时露出作为主母夫人的宽容贤惠来,朝着寄云笑着道:“既来了,便入座吧。” 说着转头吩咐谢嬷嬷:“加一副碗著来。” 谢嬷嬷应了声是,亲自去准备。 寄云谢礼,见高继行只顾低头饮酒,并未看她。 想起喜鹊方才说的话,她轻咬唇瓣,心一横,先笑着谢罪:“今日是中秋佳节,侯爷和夫人团聚,奴婢实在不该来打扰。” 她眼角余光瞟了眼高继行,见他已放下酒杯,犀利的眼眸正紧盯着她,心不由得有些颤,却已经到了这里,哪儿有退缩的道理? 越发恭谨,“侯爷为奴婢准备了一桌酒菜,是奴婢不好,没有珍惜侯爷的好意,奴婢来,是想请侯爷跟奴婢回去,奴婢定会好好珍惜侯爷的心意,将酒菜都吃完。” 高继行眸色微沉,却只是看着她,没有接话。 他竟为了寄云做到如此? 崔德音有些诧异,心中也多了一丝思量。 没等她开口,若岚就已经坐不住,她又气又急,话也脱口而出:“寄云妹妹好大的胆子,主母夫人还在,你这般狐媚做派,将夫人置于何地?” 她说着忙上手摇高继行的胳膊,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娇憨,向他埋怨:“侯爷,您看寄云妹妹,如此不将夫人放在眼里,日后可还得了?你可要教训一下寄云妹妹,叫她明白什么是尊卑规矩。” 高继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并未推开她。 寄云目光先是落在若岚挽着他的手臂上,眼睫轻眨掩去眸底不喜,这才抬眼,隔空对上他的目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的眼中,少了平日的顺从,多了几分不满。 这副模样落入高继行眼中,身躯不觉微微一震,眼底虽还是冷漠寒凉,却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 若岚怔了一下,越发怨恨寄云。 崔德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中兴味,笑着出言圆场:“若是侯爷用心准备,倒不能糟蹋。” 寄云心知她来这儿,无论崔德音在不在意高继行,此番的做法也是对她这位侯府夫人的冒犯,曲膝态度恭敬: “夫人宽宏大量,是奴婢差点辜负了侯爷的心意,这才斗胆前来,若有冒犯夫人,奴婢给夫人赔罪。” 若岚心中厌恶,当即出言训斥:“妖言惑众,谁要你假惺惺赔罪?你可知这一桌也是夫人精心为侯爷准备的?你是什么身份,如此不知尊卑不守规矩,传出去,还不知让人如何说咱们侯府的闲话。” 寄云微皱眉,她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高继行却并未出言阻止。 难道他也认为,若岚说的对吗? 她才这么想,就见高继行朝她看来,眸色淡淡,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压迫:“你入侯府也有半年,规矩还没学会吗?” 寄云想过他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听若岚的话。 她微垂眸,苦笑掩去心底失落。 她来,是想修复和高继行的关系。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不想再因为其他的事,让高继行疏远她。 乌玹曾说过,太过顺从只会让人觉得没意思。 他还说,高继行不喜欢她顺从。 她虽不敢完全相信乌玹的话,但今夜高继行肯主动为她准备一桌饭菜,还吩咐准备了她爱吃的百花馅月饼。 便是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她才会来到这儿。 她抬眼看向高继行,忽略他眸底的冷色,柔声道:“是奴婢有错在先,心中已经后悔,只求侯爷能跟奴婢回去,奴婢定会好好跟侯爷赔罪,侯爷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高继行眸色微暗。 这是什么话! 若岚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当即脸色一变,气得骂道:“不知羞耻!” 在场还有丫鬟婆子,脸上皆是露出难言的表情,看向寄云的眼神,多少都带着轻视。 崔德音也是差点被茶水呛到,清咳了声,拿帕子掩了掩唇角。 听闻寄云颇有些手段,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高继行剑眉微皱,提声吩咐:“来人,将她带下去。” 寄云微微一怔,他真的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就这样让人将她带走吗? “侯爷.....”她出声唤他,声音有些委屈。 “没听到侯爷的吩咐吗?还不快将她带下去!” 若岚见她这幅模样,生怕高继行让她狐媚子做派勾引心软,忙出声呵斥婆子。 没等婆子做出反应,崔德音就笑着解围:“寄云妹妹也是不想辜负侯爷的心意,都是一家人,今夜也是中秋佳节,还请侯爷息怒。” 她看不惯若岚小家子气的作风,作为侯门主母,说一句公道话并不过分。 却让若岚对她的怨恨加深了几许。 高继行眼底凝着冷意,目光看着寄云,话却是对着崔德音说:“谁的心意不是心意?夫人有心为我准备,我若无视你的用心,岂不是跟她一样?” 寄云见他这般疾言厉色,心中失落,软着声音认错:“侯爷,奴婢知错了。” 高继行眸色越发沉暗晦涩,厉声道:“还不将她赶出去?” ------------ 第149章谁允许你将我的心意践踏 “云夫人,请吧。” 婆子不敢不从,忙过来将寄云请出去。 寄云没想到高继行会如此生气,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今晚又将事情搞砸了? “侯爷....”她轻咬唇瓣看向高继行,高继行却不再看她。 若岚心中得意,眼见寄云还不走,眸色一冷,呵斥婆子:“都聋了吗?没听到侯爷吩咐吗?” 高继行语气寒凉,俨然和若岚一唱一和:“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寄云呆立在一旁,心尖苦涩。 他难道听不出若岚话语里的讥讽吗?生气便罢,为何如此纵容若岚? 婆子哪里还敢耽搁,半拉半请,将寄云拉出去。 高继行也只是眸色微沉,并未出言呵止。 寄云还没离开,若岚就迫不及待地靠过来,挽着高继行的手娇声道:“今夜是中秋佳节,侯爷莫要被不相干的人扰了心情。” 寄云脚步一顿。 即便如此,高继行并未纠正她。 不相干的人。 寄云轻叹,论起来,那里坐着他的正室夫人,她的确是不相干的人。 不再停留,在婆子的挟持下,她回到念云筑。 将人送回来,婆子便和云括武说:“侯爷吩咐,云夫人只能在念云筑,哪儿都不能去。” 云括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侯爷不久前还在念云筑等云夫人,即便云夫人违反命令,侯爷也没有责备半句,怎么一转眼,又要禁云夫人的足? 不过他想归想,侯爷的吩咐他自然不敢不从,应了一声是,婆子走后,便吩咐关上念云筑的大门。 “云夫人,那这一桌酒菜怎么办?” 喜鹊看着侯爷准备的满满一桌饭菜,有些为难。 还没开始动呢,有点可惜了。 高继行不会回来,这一桌酒菜放着也浪费。寄云按住心底莫名的憋闷,吩咐道:“撤下去,大家分了吧。” 喜鹊不忍心见她如此失落,忙安慰:“侯爷只是气头上,也许气消了就好了。” 也许吧。 寄云不想再提,叫喜鹊去取月饼来,主仆两人在房中分着吃。 虽然高继行没回来有点遗憾,但她今天见到阿娘和小妹,也和家人一起吃了月饼,她已经很满足。 想着或许下一年,她就能和家人一起过节,心中便暂时将那些烦心的事抛到一边。 倒是盼着乌玹尽快交代任务,早完成了也好,免得她日日焦心不安,面对高继行时也很是煎熬。 “侯爷。”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传来喜鹊行礼的惊喜声音。 他方才不是生气了吗?为何还会来? 寄云还在诧异,高继行已经推门进屋。 见到她一脸惊讶的表情,高继行不满到了极点。 凌厉的眼眸裹着冷色朝寄云逼来,令她不敢直视。 “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 他眸底莫名染了怒火,寄云瞧着心一颤。 每次他这般,夜里定会用不同的花样惩罚她。 他孔武有力不知疲倦,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然而眼下她连抱怨都不敢。 方才她主动服软去求他回来,他都不回。如今主动登门,她只有欢喜的份,不然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修复与他的关系。 忙低头恭顺道:“奴婢若是这么想,方才何必去求侯爷回来,侯爷都不回。” 她说到委屈的地方,越发垂着眼眸眼眶染雾,轻轻责备:“倒是侯爷乐不思蜀,还要倒打一耙,故意说话来气人。” 倒是伶牙俐齿。 高继行凌厉的眉峰裹挟霜雪,静静打量她。 寄云的不满不是装的,她不喜欢高继行如此维护若岚,这番话多少带了些气愤不满,令她看起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鲜活生动。 但她方才爽快将自己送给别人的事,他到了此时,气都还没消。 这就罢了,还将他精心准备的月饼和饭菜送给府中下人吃。 没想到自己如此费心,在她眼中竟然不值一提。 本就还没消下去的火气,腾地又被点燃。 见她还有理责怪他,顿时胸中的火气无处发泄,冷笑道:“你既不是正室夫人,为何要学人家温柔贤惠的做派?” “请你记住!你是以色侍人的小妾,你见过谁家小妾心比天高,跟主母夫人比身份地位?” 这又是什么气人的话? 寄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未有过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却不想自己处处谨小慎微,还是遭高继行怀疑。 心中苦笑,忙解释:“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未这么想过,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高继行眉尾微挑,本以为得到她的保证自己会放下心,却谁想伴随着她决绝的保证,他心底越发不满,冷冷出声: “看来你对自己身份的认知还是挺清楚的?” 寄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她清楚,因此他无需一次次提醒。 微垂下眼眸,她柔声道:“奴婢从不敢忘。” 高继行眸色微暗,一时凝噎,这话就好像在打他的脸。 她越是乖巧顺从,他心中越不是滋味。 “很好。” 他半天挤出一句话,咬牙一般。 寄云不愿再继续争执,过来搀扶着他,柔声问道:“侯爷可用了饭?” 她前脚才刚回来,他后脚就来了,也不知道在漪霞院用饭了不曾。 她可是将他准备的饭菜送给了下人。 不知道为何,想起他那关于“心意”的那番话,心就有点虚。 生怕他因此再发怒。 高继行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差点被气笑,“怎么,将我的心意如此践踏,还想再做什么?” 不是的。她哪里敢漠视他的心意。 可他如此气愤误会,寄云着急,不自觉便摇着他的手,染了水雾的眼眸透出三分委屈,“奴婢没有,侯爷准备了饭菜,奴婢心中欢喜。” 高继行眸色一暗,她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冷笑道:“你说的欢喜,是转眼就赏给别人?” 甚至连等一下他都不行。 对于这一点,寄云无话可说。 垂着头有点不敢看他,“奴婢……以为侯爷今晚不会来了。” 眼眸却是有些委屈,她都去漪霞院请他了,他不来,不是吗? 还要将她赶出去。 高继行身躯微微一震,心中的气莫名消散。 罢了,今晚这样的日子,就不要与她生气了。 ------------ 第150章这不是她的东西 “侯爷去了念云筑?” 若岚听了小丫鬟禀报,气得腾地站起来。 她做了那么多,侯爷却还是不曾松口将她留在苍梧院,更别提来她的西厢房。 “……是。” 小丫鬟先前还是劝着她,如今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可是侯爷连夫人连夫人的漪霞院都不打算留,就更别提会来西厢房。 若岚怨恨,眼底怒火翻涌,将手中帕子攥得皱成一团,气愤道:“寄云!又是她!每次都是她坏了我的好事。” 还有崔德音,她根本就不想帮她! 若她真心想帮,在寄云来的时候将她轰走。她哪里还有机会在侯爷面前献媚? 她恨她们! 是啊,岚夫人几次努力,都换不来侯爷的另眼相待。小丫鬟不禁也打起了退堂鼓,“岚夫人,眼下怎么办?” 总不能杀去念云筑将侯爷拉回来。 敢这么做的人府中还没。 怎么办? 若岚握紧拳头,横竖已经这样,谁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谁好过! 大不了一起死! 她眸底染了怨毒的冷色,越发握紧了拳头,崔德音表面答应帮她,背地里却偏向寄云,她第一个不会饶了她! 不是心心念念那位王公子,不,现在应该叫王大人。 她屡次和那王大人私下见面,以为瞒得过谁? 若是将这事透露给侯爷,不信侯爷还会饶过崔德音。 本来她并不想将事情做到这一步,是崔德音,是她逼她的! 还有那寄云,每次鬼鬼祟祟出府,也不知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不将计就计,让这两人相互攀咬,她只需坐着看戏就够了。 若岚眸色一敛,眼中透出疯狂,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招呼来小丫鬟,小声吩咐她去办。 小丫鬟愣了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当即点头答应。 “你只需将这些东西放在显眼地方,自会有人去办。” 小丫鬟应是。 她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侍候的主子得到侯爷青睐,如此一来,她在侯府地位,少说也能像晚晴一样威风,自然不遗余力,全力助若岚。 当即安排。 天才刚亮,高继行就从念云筑出来。 他还要去大营,每天都会早起,府中除了洒扫的婆子和护卫,只怕无人比他还早。 他还没踏出念云筑大门,就被一个物品吸引。 他视力极佳,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何况如今天色已大亮。 此物是一个雕着祥云的汉白玉平安扣,一看便是男子的玉佩,上面还刻着一个“羿”字。 念云筑怎么会男子的东西? 他眸色一沉,握着玉佩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想起昨夜某女子那百般顺从,娇媚应承的模样,心底戾气就按压不住。 “云括武!” “属下在。” 云括武不防侯爷突然叫他,忙跑过来。 “侯爷,有何吩咐?” 云括武见他神色不豫,陪着小心问道。 “昨夜入夜后,除了念云筑的人,还有谁来过?” 云括武一愣,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不是他值夜,因此面对高继行的询问,他一时答不上来。 高继行一看他的神色,眸色便是一冷,“将昨夜值守之人叫来。” “是。” 云括武哪里敢耽搁,忙去叫人。 昨夜值守的是和云括武关系很好的陈兵,听到侯爷要见他,顿时脸色微变。 忙问:“可知道侯爷是因着什么事要见我?” 云括武迟疑了一下,多留了个心眼,“不知道,侯爷没说。” 他也的确不知道侯爷为何要见陈兵。 陈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见到面无表情的高继行,心就先一紧,忙躬身见礼:“侯爷。” 高继行凌厉的目光淡淡落在陈兵脸上,一开口就带着令人胆颤的威压:“昨夜,你去哪儿了?” “回侯爷,属下……属下……” 陈兵面色涨红,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出来。 高继行眉尾下压,深黑的眸底凝着迫人肃杀,提声朝外唤人:“来人,将他拉出去,军法处置。” “是属下失职,求侯爷手下留情……” 陈兵脸色苍白,慌忙下跪求饶。 高继行眸色黑沉得吓人,冷声问:“说,昨夜你去了哪儿?你离开后,有何人进过念云筑?” 昨夜,他…… 陈兵脸上染了一抹可疑的暗红,动了动嘴唇,不敢说出口。 高继行裹藏冷意的眼眸已然没有耐心,“你知道军中审问人的手段,我不喜欢对自己人动刑,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陈兵脊背一凉,却紧咬口风,仍是坚持否认。 “属下没有背叛侯爷,属下……属下” 他嗫嚅着嘴唇,就是不肯说。 “拉下去。” 高继行彻底失去耐心,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陈兵。 陈兵身子一软,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云括武暗道他糊涂,却哪里敢在高继行面前劝? 他方才已经得知,昨夜有人将男子的玉佩落在念云筑。 念云筑是云夫人住的院子,除了他们几个护卫,平日往来就只有小丫鬟喜鹊和两个做粗活的婆子。 如果不是云夫人的,那便说明有人想陷害她。 眼下,侯爷相信云夫人,那这个玉佩就绝对不是云夫人的。 陈兵一定隐瞒了什么,却不知为何如此糊涂,竟连侯爷的话都敢违背。 “你这是何苦呢?侯爷平日待我们不薄,什么人能让你做出背叛侯爷的事?” 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陈兵,云括武摇头,想劝他坦白。 陈兵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凄凉一笑,“人各有命,我是个男人,就得有担当。” “是为了女人?”云括武听出他话里不对,眉心不觉微动,试探着问。 陈兵脸色微微泛红,却如何都不肯再说,任云括武如何打探,都不肯松口。 “你真是作茧自缚。”云括武念在多年兄弟的份上。为他感到惋惜。 陈兵却闭上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你好自为之吧。”云括武最后看一下只剩一口气的男人,无奈转身走了。 此时的漪霞院,笼罩在一片惊慌的乌云当中。 崔德音搓着手,一双嫩白的手都快让她搓出血丝来,“快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 第151章这事另有蹊跷,和她无关 “夫人,您一定要冷静。” 晚晴得到消息,慌张进来,咽了咽口水,生怕崔德音听到消息会失控。 “说。” 崔德音脸色有些苍白,见晚晴的神色,便有不好的预感。 晚晴稳住情绪,注意着她的脸色,“玉佩落在念云筑,让侯爷捡到,昨夜负责值守的陈兵,被侯爷用刑逼问,还没松口。” “怎么会?” 崔德音即便做好被人捡到的假设,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念云筑捡到。 难道…… 她嘴唇动了动,有些难以接受,她和寄云无冤无仇,寄云为何要害她? “我从未苛责过府中侍妾,高继行宠爱她,我甚至乐见其成,她为何要害我?” “夫人,云夫人身边只有喜鹊一个丫鬟,只怕这件事另有蹊跷。” 晚晴总觉得寄云没这个能力。 此玉佩对夫人来说,是极珍贵的东西,寻常只会放在房中要紧的地方,此人要和漪霞院的人熟识,或是通过贿赂,从漪霞院丫鬟婆子手中得到玉佩。 但一般的丫鬟婆子,也进不了夫人房中。 除了夫人身边几个大丫鬟和信得过的谢嬷嬷。 她其实心中有别的怀疑,只是不敢在崔德音面前说。 “你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被寄云收买?” 崔德音着急上火,连晚晴都怀疑。 见她这时候还胳膊往外拐为寄云说话,顿时脸色一变,厉声质问。 晚晴吓得脸色惊变,忙跪下来:“奴婢没有,奴婢只是不想夫人用错方向,放过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崔德音却听出话中不对,脸色因为焦灼愤怒而有些扭曲,用力抓住晚晴的手,“你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晚晴白皙的手腕被她抓得发红,紧蹙眉却不敢喊疼,咬着唇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觉得那人或许对咱们漪霞院很熟悉……” 甚至连夫人将如此贵重之物放在哪儿,都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偷出去,又如此碰巧让侯爷发现。 崔德音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却还不是如此模棱两可? 定是漪霞院哪个丫鬟婆子受不住别人重金诱惑,做出这般不可挽回之事! 她恨! “给我查!查出是谁,我定让他死!” 晚晴知道她为了此事坐立不安,垂首恭敬答应:“是,已经在查了,能进夫人房中的人不多,若是有生面孔进来,一查便知。” 崔德音虽然朝晚晴发脾气,但也清楚,她所言也有道理。 晚晴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她别的不说,对晚晴的忠心还是信得过的。 她并未将晚晴列为怀疑对象,吩咐道:“能进我房中的人不多,将这几日进我房中的人一一排查,不信他能躲得过。” 晚晴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夫人房中的东西丢了,论起来,她也有嫌疑。 然而夫人从未怀疑过她。 崔德音终究不敢太相信寄云,“还有,念云筑也不能放过,她若不害我便罢,若害我,定不让她好过。” “是。”晚晴应了,亲自去查。 念云筑的护卫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突然从侯府消失。 此人和念云筑的喜鹊有些交情,听闻还吃过喜鹊亲手做的点心。 若在平时,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自从昨晚过后,陈兵就不见踪影,问起其他护卫,大家都忌讳莫深,绝口不提。 这就不正常。 晚晴原先并未怀疑念云筑,然而所有的证据都和念云筑有关。 一切证据证明,崔德音的怀疑是对的。 她冷哼:“我说过,她就不是个安分的,先前倒让她给骗了。” 晚晴此时不敢多说,她总觉得事情或许不会如看到的那么简单,但无奈她找不出更多证据,也无法做主,眼见夫人已有判断,便问:“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崔德音愤怒,恨恨道:“她那日从衙门后院出去,绝不是巧合,说不定早就暗中跟踪我!” 可云夫人得侯爷宠爱,甚至连夫人都……比不过她。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真如府中传闻那般,侯爷要抬她为平妻,让她和夫人平起平坐? 她咬了一下唇,都说人心隔肚皮,作妻总比作妾强,谁又能保证,寄云没有这个心思? 她并不了解寄云,何况如今很多证据都指向念云筑。 晚晴轻叹一声,到底不敢再说和念云筑无关的话。 “夫人,这贱蹄子不知从何处得了这个贵重东西,想偷偷送出去,被奴婢抓个正着。” 便在这时,谢嬷嬷扭着个小丫鬟进来,将她按在地上,取出一个碧玉簪子交给崔德音。 这丫鬟是漪霞院负责端茶倒水的,叫环儿,是崔德音从京城带来的,偶尔也进她的屋侍候。 以丫鬟的身份,无论如何都用不起这玉簪。 崔德音握紧手中玉簪,厉声问:“说!这东西从哪里得来?” 环儿身子发颤,垂着头就是不敢说。 谢嬷嬷见环儿这心虚的模样,上去就给了两巴掌,骂道:“混账东西,还不快说!以为装死就能躲得过?你做梦,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当即又是左右脸各赏了几巴掌,将环儿的脸都打肿了。 环儿被打得脸皮都破了,肿得老高,疼得直求饶:“夫人饶命,嬷嬷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谢嬷嬷呸了一声,若不是还想从她嘴里问出东西来,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当即喝道:“还不快说!” 环儿捂着疼痛肿胀的脸颊,小声哭泣:“是……是西厢房的明鸢姐姐……给奴婢的。” 西厢房还能有谁? 崔德音气得发抖:“贱婢!” 若岚想要怀上高继行的骨肉,她也助她接近高继行。是若岚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还有脸害她! 崔德音眸底蕴藏杀意,若岚知道她太多秘密,绝不能留! 她叫谢嬷嬷到近前,低声吩咐,谢嬷嬷脸色微变,却也知道,若岚敢对付夫人,她就该知道事情暴露的后果。当即点头答应。 崔德音道:“想办法做得干净些,不要让人起疑。” 谢嬷嬷应是。 晚晴只觉得唏嘘。 事情一出,她就怀疑过,奈何所有证据都和念云筑有关。 如今若岚只怕逃不掉了。 两人曾一起入崔府,一起长大,没想到她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王公子是夫人的命,动了王公子,夫人就不会饶过她。 何况如今她甚至要在侯爷跟前揭露夫人和王公子的事,就更别想能有好下场。 晚晴叹息一声,看一眼愤怒的夫人,没有为若岚求情。 ------------ 第152章坠河 夜黑风高,若岚从府中一处僻静的屋子中醒来。 屋中黑暗,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她看清床前是谢嬷嬷,顿时一双眸子瞪得滚圆。 这不是她的房间。 也是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嘴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块破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唔……唔……” 她好像意识到什么,狠狠盯着谢嬷嬷,仿佛想将谢嬷嬷拆吞入腹。 谢嬷嬷见她如此,抽掉她口中破布。 没等喘口气,若岚就破口大骂:“老虔婆,你放开我!” 谢嬷嬷面无表情冷笑:“你害了夫人,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夫人……发现了?怎么会? 她不会放过自己! 若岚眼眸中闪过惊恐,也是到了此时,才知道害怕,大声喊道:“侯爷,我要见侯爷!” 只有侯爷才能救她! 然而以她如今的处境,想见高继行,根本是妄想。 侯府后宅还是崔德音说了算,她不会让若岚活着见到高继行。 谢嬷嬷无视她的挣扎,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 时代如今,她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 眼中透出讥讽:“你觉得可能吗?” “你……你想做什么?” 若岚察觉到自己身处危险,咽了咽口水,拼命向后退。 等意识到自己即便后退,也根本没用。 她张开嘴巴,准备大喊救命。 然而此处远离正院,寻常也没几个人来,何况如今深更半夜,四处无人,便是她喊破喉咙,都未必有人听得见。 谢嬷嬷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喊出声,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在她临死之前,谢嬷嬷还是给她一个明白。 “夫人待你不薄,将你提了当侍妾,已经足够抬举你,你千不该万不该,起了害夫人的心思。” 若岚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心知躲不过了,突地疯狂大笑起来:“她不喜侯爷,从未让侯爷近身,嬷嬷不知道她抬我当侍妾的目的吗?” 谢嬷嬷皱眉,这是夫人的决定,当初若岚也没说不愿意。 若她像晚晴一样,坚决表示自己只侍候夫人,不会给侯爷做妾,想必夫人不会为难。 若岚却一心以为是崔德音的错。 她擦掉因为疯狂大笑眼角溢出的泪水,瞪大眼睛恶狠狠道:“这哪里是抬举,她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当真是又当又立,一心想往上爬,如今得不到好处,就将所有错处都归结到夫人身上。 谢嬷嬷越发看不上她这癫狂的模样,冷冷揭开她最后的伪装:“你不愿?你自己怀了怎样的心思,当夫人看不出,当我看不出?若有机会像念云筑那位那样受侯爷宠爱,你只怕说不出这番话。” “是你拎不清,你若好好当你的姨娘,何愁下辈子吃穿?偏偏你心比天高,妄想害夫人,如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若岚自然不会将错处归结到自己身上,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越发笑得不可收拾,脸色扭曲, “哈哈哈……你们在侯爷眼皮底下,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夫人不仅与处男勾搭,还要在府中杀人,你们当侯爷好糊弄?” 她说得没错。 若没有玉佩的事,侯爷未必会发现夫人的秘密。 但玉佩一出,决计瞒不过侯爷。 她这么做,成了就是一箭双雕,不成,在侯爷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夫人没有子嗣,若没有侯爷,日后在侯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是一条从未给夫人退路的毒计。 当她做出这样的事,就没想放过夫人,当真歹毒心肠,也不怪夫人要她的命。 谢嬷嬷看着床上疯狂发笑的女人,眸色一冷,将一条浸了药的巾帕捂住她的嘴。 “唔你……” 若岚惊恐,刚开始还能挣扎,片刻过后,就再也听不到声音,眼前逐渐模糊,很快陷入黑暗。 没多久,门外进来一个男人,把若岚扛在肩上,从侯府后院出去,将她扔在马车上。 马车离开西州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大早,关于若岚的事,武安侯府传得沸沸扬扬。 喜鹊出去时多听了一会儿,越听越震惊,慌忙跑回来,“云夫人,天大的消息。” “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寄云才刚起,正在镜前梳妆,见喜鹊慌慌张张,柔声问。 喜鹊弓身叉着腰,喘了口气才说:“府中都在说岚夫人与人私奔,今早被发现和奸夫双双死在河里。” 若岚死了? 寄云梳发的手一顿,转过身来,一脸诧异:“当真?” 府中都传遍,假不了。 喜鹊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很是笃定,“千真万确。听说还是侯爷的人将她捞起来,夫人吩咐在外头烧了,让人给她在京中的家人送骨灰回去。” 寄云有些唏嘘。 那天的若岚还百般讨好高继行,怎么一转眼就跟人私奔了? 难道她在高继行面前的所有表现,都是装的? 怕是装不出来。 若岚或许真的希望能得到高继行的另眼相待。 只怕,与人私奔这事,多少有点蹊跷。 云括武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几天,念云筑外值守的人加到四人。 且有个熟面孔不见了。 定是发生什么事,才会让云括武如此上心。 寄云曾想过试探,奈何云括武警觉,察觉出她想打听陈兵的消息,立时就转移了话题,从未让她有机会问出口。 她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若岚的死,或许和这件事有关系。 也不知她触犯了谁的利益,或是触怒了哪个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寄云无声轻叹。 她虽不喜欢若岚,但如今人已死,一切便已经勾销。 想到日后自己或许也是她这般凄惨的下场,顿时也没了心情去问若岚的事。 转回身子,给自己插上一支珠钗,想了下,吩咐喜鹊:“终究是一条命,等过几日,你给她烧点东西吧。” 喜鹊不满,若岚以前是怎么对付夫人的?又是屡屡在侯爷面前挑拨,如今这样虽有点可怜,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既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却还要在府中勾引侯爷,若她不死,被侯爷查出真相,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这样,和姘夫双宿双飞,也算得偿所愿。 喜鹊鼓着脸,瞧着很是不满,小声嘟囔:“云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话? 寄云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有点哭笑不得,摆手道:“罢了,人死了恩怨便一笔勾销,过去的便过去,不必计较这点小事。” 何况,若岚的死,她总感觉不寻常。 ------------ 第153章动了杀心 “侯爷,岚夫人乘坐的马车,是被前头飞奔的另一辆马车撞进河里的。那辆马车没有任何标识,又是半夜,几乎没有人看见。” 杨招有些遗憾,虽说他对侯爷这位岚夫人没多少印象,但到底是侯府的人。 严格算起来,还是侯爷的人。 虽然侯爷可能只是将她当成摆设,但她做出与人私奔这样的事,传出去,终究对侯府的名声不好。 也不怪夫人会严令不许外传。 在名义上她到底是侯爷的侍妾,还是夫人的人,也许夫人觉得没脸面对侯爷,迅速命人将尸体烧了,他赶到时,只剩下一堆碎骨灰烬。 高继行紧锁眉头,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一切巧合的事,背后都有人操控。 他从不相信巧合。 但,是谁想让若岚死? 他看着手中成色和做工都算不得上乘的玉佩,眼中透出一抹思量。 “你也觉得,若岚的死是意外?” 不是意外还能是什么? 私奔的人,担心被人发现,慌忙赶路才会发生马车掉下河的事。 若不是意外,难道是有人杀她? 杨招细想之下有点不敢相信,难道是和那个玉佩有关?而且很有可能是府中人对她动手。 他睁大眼睛看向高继行。 “查一下吧。” 高继行一副“你这时候才想到”的嫌弃表情,淡淡吩咐。 “是。” 杨招挠挠头,谁会想到好端端的侯府,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头一个是妙夫人,再一个是若岚,是个人只能想到是争宠的戏码。 可侯爷的后院就如一潭死水一般,他也不爱往那些姨娘房里去,大家都是一样的。 除了......云夫人。 当然,整个侯府,侯爷只对云夫人好,她没必要自毁前程做这些事。 可除了云夫人,还有谁想要杀若岚? 他小心打量高继行的脸色,见他一早上都是沉着脸,似乎知道什么。 杨招不怕死地试探:“侯爷觉得,谁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一切让证据说话。” 高继行却不想再提,转身出了书房。 罢了,查便是。 杨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忙抬脚跟上他。 ...... 漪霞院。 谢嬷嬷从外头进来,见崔德音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 她迟疑了一下,看向晚晴。 晚晴会意,将房中侍候的丫鬟婆子打发出去,这才过去俯身轻声道:“夫人,谢嬷嬷来了。” 崔德音很快就睁开眼睛,向来温和的眼眸裹着一丝冷意,朝谢嬷嬷看来。 谢嬷嬷忙上前见礼,崔德音不耐烦地打断:“事情办得如何?” “回夫人,一切已经妥当。都烧成了灰,侯爷并未起疑。咱们的人也已经出城。” “很好。” 崔德音眸色显见的一松,重新靠回去。 虽然顺利解决了若岚,但是夫人的玉佩还在侯爷手中,若是侯爷还要继续让人查,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事便瞒不住。 陈嬷嬷被送走后,谢嬷嬷已成了崔德音心腹。 她对崔德音自然是忠心的,便是因为忠心,对于丢失玉佩的事,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侯爷发现,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即便知道夫人秘密的若岚已经死了,她还是无法真正放下心。 上前来小声问道;“夫人,那玉佩还在侯爷手中,接下来要怎么办?” 若是能买通苍梧院的小厮,让人设法偷出来处理掉,夫人和那王大人的事,才算真正的万无一失。 然而她也知道,若想从苍梧院将东西偷出来,何其的难。 事关王羿,崔德音也不敢掉以轻心。 听了她的话立时睁开眼睛。 的确要好好谋划一番,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高继行查无可查。 这世上知道王羿的人,一个是若岚,已经死了。 还剩一个寄云。 她原先还怀着侥幸,直到出了丢失玉佩的事,她如今后悔了。 若在当初怀疑寄云发现王羿的时候将她处理,事情或许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让王羿多了一分威胁。 为了他,她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任何威胁到他的人活着。 若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崔德音坐了起来,“高继行又在念云筑放了多少人?” 谢嬷嬷一时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求救般看向晚晴。 晚晴心一沉,她似乎已经猜到夫人的用意。 不....夫人若这么做,那便真的与侯爷为敌,这对夫人来说,百害无一利。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这只是猜测而已。 晚晴很快回神,道:“先前是两个,后来加到四个。玉佩的事发生后,侯爷很生气,又加派了两人,如今是六人。” 崔德音紧蹙眉,若没有护卫,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念云筑。 如今门外守着六个人,就有点难。 但无论如何,寄云不能留。 崔德音沉吟一番,抬头问:“她是不是经常出府去?” 谢嬷嬷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寄云的事如此感兴趣。 不过想归想,崔德音脸色不是很好,谢嬷嬷不想再这时候触霉头,掩去眼中疑惑,道:“不是很频繁,几乎是一月两三次。昨天她才刚出去。” 那就是说,她近日或许不会出门。 崔德音低头沉思片刻,吩咐谢嬷嬷:“你派两个信得过、机灵的人跟着她。” “是。”谢嬷嬷自然不敢多问,恭敬应下。 崔德音此时的眼中已没有往日的端庄和善,又吩咐谢嬷嬷:“你去外头挑几个身手好,办事牢靠的,多给些银子,告诉他们等待时机,听我吩咐。” 她这是...想对寄云下手。 晚晴越听越感到心惊,觉得这么做只会惹怒侯爷,到那时就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上前,充满担忧的眼眸溢满恳切,朝崔德音摇头道:“夫人,不可,还请您三思。” 她近日因为玉佩的事,屡屡遭崔德音责备,眼下崔德音对她不满,见她又想阻拦她,不由得冷笑:“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了寄云三番两次阻止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寄云才是她的主子。 晚晴心中不安,但为了夫人的将来,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走上不归路,苦口婆心道: “云夫人深得侯爷宠爱,若让侯爷发现是夫人做的,夫人可想过,您以后在侯府的日子?” ------------ 第154章离开西州,钱远远不够 晚晴的话,再次惹怒崔德音,她神色冰冷,冷笑道:“我看你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晚清脸色刷地白了,忙跪下:“奴婢至死都是夫人的人,不敢背叛夫人。” 崔德音不屑地哼道:“我看你对寄云倒是上心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主子。” 夫人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晚晴心中苦,却仍是尽心劝说:“奴婢是为了夫人好,夫人想想,侯府如今宠爱云夫人,她若发生了什么,侯爷那里,夫人要如何应对?” 然而崔德音心意已决。 她是御赐的诰命夫人,她不信高继行会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动她。 何况西州不只有武安侯,还有刺史和监军。 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高继行不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更何况,崔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崔德音冷笑:“你当高继行在西州只手通天不成?他若敢为了这样的女人动我分毫,我阿爹和兄长也不会让他这般糟践我,必要去陛下跟前参他一本,看他要如何收场。” 这便是她的底气。 她堂堂博陵崔家女,高门大户出身,不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娘可比,更何况高继行这样莽撞的武夫,她不信自己拿捏不住他。 晚晴瞧出她的自负,无奈又着急。 她自小长在崔府,又是跟在夫人身边的,夫人读书识字,她也跟着。 她的见识,便是外头小官人家出身的娘子,都远远比不上她。 当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丫鬟,夫人也不是糊涂人。 只是关心则乱,事关王大人,她就彻底乱了方寸。 然而若是没有王羿的事还好说,如今王羿的玉佩还在侯爷的手中,若夫人当真对寄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难保侯爷不会反击。 侯爷是经历过千军万马的人,若是这般容易就被崔家拿捏,怎会让陛下如此信任,交给他整个西州的兵马,对他委以重任? 晚晴不放弃,苦劝道:“西州远离京城,他手中又有兵马,若是随便寻了个由头对付您,只怕消息还没传回京城,夫人便要陷在危险当中。” 只是崔德音一心想扫清对王羿有威胁的人,根本听不进去晚晴的话,见她不知悔改,当厉声呵止:“你住口,今日开始,若让我听到你再说这番丧气的话,就别怪我不顾主仆情谊。” “夫人.....” 崔德音见她还想再说,彻底失去耐心,一掌拍在晚晴的脸颊,厉声喝道:“住口!看来是我给了你们太多的体面,养出你们这些白眼狼。若岚如此,你也如此。” 崔德音痛恨若岚抖出王羿,如今见晚晴这般维护寄云,便把这气都发在晚晴身上。 面对崔德音突然的怒火,晚晴怔了片刻,捂着被她打疼的脸颊,默默垂泪,却不敢再劝了。 谢嬷嬷也看不下去,她总觉得晚晴对念云筑那位过分维护,就好像那才是她的主子一般。 她叹一口气,上前扶起晚晴,小声劝道:“晚晴姑娘,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夫人知道该怎么做。” 晚晴向来也是很有分寸的人,若不是担心事情败露连累夫人,她也不会这么着急。 如今转念一想,夫人有自己的判断,她该做的是全力配合夫人,而不是以下犯上,否定夫人的决定。 她咬着唇,垂首躬身认错:“奴婢知错了,夫人宽宏大量,便绕过奴婢吧。” 崔德音如今身边可用的人已经不多,她也用惯了晚晴,若将晚晴撵走,她身边就真的连一个会做事的人都没有。 重新培养心腹还需要时间,眼下晚晴主动认错,她便也不想再追究,绷着脸冷冷道:“下不为例。” 晚晴心知自己只是丫鬟,以下犯上屡次劝说,已经是僭越,如今夫人不罚她,她已经很知足,当即垂首恭敬道:“是,奴婢记住了。” 漪霞院这边,主仆因为王羿的事心生嫌隙,寄云却哪里知道? 因着成功劝说了家人先离开西州,她这些日子虽一直在念云筑,心中却没少计划。 她手中只剩上次卖玉簪的四十两银子,再加上这些日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侯府例银,勉强凑够四十五两。 顾的马车和车夫,寄云为了安全,不敢省这里头的银子。 便和掌柜娘子透露,她愿意出十两银子,先付一半,另外一半,等车夫将人送到地方,返回京城后,再结清。 如此一来,她手中就只剩下三十五两银子。 阿娘身子不好,需要一个好点的地方养病,还要喝药,还有和小妹两人衣食住行,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手中这三十五两银子,只能勉强够她二人支撑半年。 若是她没办法从侯府逃出去,日后,阿娘和小妹要怎么办? 寄云愁得抓着自己的头发,决定在送走阿娘和小妹之前,多筹备一些银子。 只是她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虽说在侯府日子光鲜,吃穿有份例,无需她另外掏钱,可这些不是银子,她走的时候又不能将侯府的东西带走。 眼下除了侯府每月给侍妾的二两例银,她再没有别的收入。 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筹出阿娘和小妹二人日后吃穿用的银子? 她将目光落在喜鹊方才去库房取来的两匹上好云锦上,紧锁的眉头微动。 这是官中给各房做秋衣的料子,纹样、质地上乘,一匹或许可以卖出三十两的价格。 若是拿出去卖,还能凑出六十两。 六十两,足够阿娘吃半年的药,还可以支撑她和小妹大半年的吃穿。 寄云正愁没钱,如此一盘算,狠狠心动了。 高继行不管后院这些小事,侯夫人寻常没事也不会召她去漪霞院,便是她不用这些料子来做衣裳,也没人发现。 只是,侯府人多口杂,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两匹云锦带出府去? 她双手托住下巴,盘算着如何能避开侯府的人。 对了,大兴寺! 寄云终于想到解决的办法,眸光一亮。 崔德音信佛,中秋那天也曾带着府中人去大兴寺烧香。 她若想去寺中小住两天,想来崔德音不会反对。 去寺里,除了带抄写的《金刚经》,自然还需带上换洗的衣裳,如此一来,她就能将云锦放在包袱里带出去。 正好后天就是燃灯佛圣诞,她可以祈福为由,去大兴寺小住两日。 寄云心中一喜,心中默念了几句佛号,感谢佛祖慈悲。 叫来喜鹊:“你去和夫人说一声,后天是佛诞日,我想去大兴寺小住两天。” ------------ 第155章再遇熟人,无巧不成书 崔德音没料到,她想什么,就来什么。 原本是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是念云筑的丫鬟来请示,顿时睁开眼睛,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家云夫人想去大兴寺祈福?” “是。” 喜鹊不敢抬眼看她,垂着头道:“过两日是佛诞日,云夫人想去寺里烧香祈福。” 崔德音勾唇淡淡一笑,“既然云妹妹有心,我岂有不成全之理?多带两个家丁去,若缺什么,只管来找我。” “是。” 喜鹊得了侯夫人允许,高兴行礼退出来,回来告诉寄云。 寄云心一松,事不宜迟,她收拾好东西,就叫喜鹊去和门房说一声,叫门房备好马车。 自那日中秋家宴过后,高继行也没明令云夫人只能待在念云筑。 因此看到寄云派喜鹊去漪霞院中回过夫人,夫人也已经同意,云括武便也不敢阻拦。 不过为了稳妥,定然不能让云夫人单独出去。 想了下,云括武便自告奋勇:“眼下侯爷还没回来,属下护送云夫人去大兴寺。” 若不让他跟着,只怕今日也出不了侯府。 “云夫人客气。”云括武咧嘴,叫来另一名护卫,两人护送寄云去大兴寺。 因为快到佛诞日,大兴寺里人来人往,客房也没剩几间。 寄云是临时决定来,差点没有留宿的客房,还是云括武去找主持,请他安排一间干净的客房给寄云。 主持一看是武安侯府家眷,自然不敢怠慢,腾出一间带院子的干净客房给寄云一行人。 寄云谢过主持,便带着喜鹊入住。 云括武几个不敢掉以轻心,守在院外。 既是佛诞日来烧香祈福,寄云也不闲着,整理好东西后,便拿出写好的《金刚经》去大雄宝殿。 在师父的诵经声中,她请求佛祖消灾渡厄,保佑阿娘和小妹平安离开西州。 既是以祈福的名义出来,自然也要做给别人看。 她同时也不忘高继行和崔德音这两位侯府的主人。 喜鹊见她如此,忙也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许愿。 等睁开眼睛,两眼闪着光亮,一脸兴奋:“奴婢也求佛祖保佑云夫人,早日怀上侯爷子嗣,在侯府站稳脚跟。” 云夫人如今的恩宠已经无人能比,等日后有了侯爷子嗣,将来在侯府的地位,怕是无人能撼动。 光想着,她就替云夫人高兴。 寄云却是苦笑,手不自觉抚上平坦的小腹。 她自然明白这是喜鹊的好心,但她哪里知道,如果怀上高继行的子嗣,才是她的灾难。 他不会原谅欺骗他的人,自然也不会视她的孩子如己出。 何况万一要是有了身孕,她也难以走出西州城。 然而这一切她都不能告诉喜鹊,面对她闪着亮光的清澈眼眸,寄云无声轻叹,浅浅笑道:“除了这个,你也可以为你的家人祈福。” 喜鹊笑容淡了几分,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奴婢只有兄长一个亲人,奈何......” 她提起家中人,眼眶便忍不住红了起来。 寄云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来,“怎么了?” 喜鹊抹了一把泪,“侯爷离开京城前,将府中半数的奴仆遣散,让大家自行归家,无需交赎身的银子。奴婢曾托人给兄长送信,谁知嫂子说家中住不下,叫我好生待在侯府。”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叹道:“嫂子性子急,自从嫁给兄长后,就不许我回家探望。奴婢离开京城,兄长都没来看一眼,算起来,奴婢已经没有家人了。” 寄云叹息,为她拭擦脸颊的泪水,柔声安慰:“没关系,我也是你的家人。” “嗯。” 喜鹊点头,破涕为笑。 谁说不是呢? 云夫人从未打骂过她,待她如同亲妹,从未将她当成下人看待。 寄云见小丫鬟容易哄,也安心了不少,笑着道:“天色不早,咱们先去吃斋饭。” 大兴寺的斋饭最好吃。 喜鹊一听到有斋饭,眼睛一亮,激动地点头,瞬间将伤心的事抛在脑后。 主仆两人出了大雄宝殿,小和尚认出寄云,得知她要去吃斋饭,笑着在前头带路:“施主请随小僧来。” “劳烦小师父了。” 寄云微微颔首,和喜鹊跟着小和尚去到五观堂。 小和尚还有事,将她主仆二人带来,便笑着告辞:“这里便是师兄弟和众位施主用斋饭的地方,施主请自便。” 寄云回礼,这才和喜鹊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没等她主仆二人坐定,隔壁桌的一位雍容夫人便笑着招呼:“这不是武安侯府的小夫人吗?” 寄云定睛一看,发现是监军薛夫人,有些诧异,真没想到会在大兴寺里遇上她。 见她热络,便笑着颔首:“原来是薛夫人。” 薛夫人见她身边只带一个小丫鬟,顿时满脸堆笑,“咱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我这儿还有个空位,小夫人若不嫌弃,咱们不妨一起?” 寄云和她只见过两回,都是在宴席上,两人说的话,两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实在不是可以一起同桌吃饭的交情。 不过薛夫人热情,没等寄云拒绝,她便示意身边的丫鬟过来,将寄云请到自己旁边。 “那便叨扰了。” 寄云推辞不过,只得客气落座。 “客气什么?我就说,我和小夫人有缘。” 薛夫人挽着寄云的手,满脸笑容,温和热络,却总是让寄云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瞧着有一丝僵硬。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自从上次冯天禄的事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西州城中夫人的宴会。 何况当初冯天禄的死,多少和她有关,也不知作为他的婶娘,薛夫人会不会记恨她? 薛夫人见寄云话少,只当她不是个爱说话的,便自己打开话匣子,状似无意问道: “不知崔夫人可有来?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她,前些时候京城家人来探望,带了一些京城风味小食,她若在,一会儿吩咐人给她送一份去。” 寄云道:“府中事多,夫人抽不开身。” “原来如此。”薛夫人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笑道:“我也给小夫人准备了一份。” 说着叫来小丫鬟吩咐:“你去我房中取一些小食,送去小夫人那儿。” “让夫人破费了,我.....” 没等寄云拒绝,薛夫人便按住她,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笑着试探: “不过是一些京中风物,小夫人不必与我客气。也不知小夫人可有尝过京中的桂花酥?说来也巧,我也喜欢桂花酥,这次家人还捎了不少来。” 寄云自然也听出薛夫人话语中的试探。 这位薛夫人,只要是见着她,就不停地试探。 难道薛夫人到现在还怀疑,她和高继行那位京城中的“故人”有关系? ------------ 第156章四年前京城之事 她先前一心想着尽快完成任务,不敢松懈,对高继行这位“故人”,也不感兴趣。 不过...... 上次高继行毫无芥蒂带她去那处庄子,这令她百思不解。 既是他念念不忘的心爱之人,还派了那么多的护卫把守,为何还要将她带去那儿? 她也是近日才有所领悟,无论男女,只要心中装着一个人,想来就容不下别的人。 既然那位“故人”是他珍视的人,他将她带去,难道就不怕那位姑娘吃醋生气吗? 心中好奇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疯长。 侯府都是高继行的人,她没机会去打听这位“故人”。 从薛夫人屡次试探便可看出,她知道那位“故人”的事。 若是能从她口中探听一二,也好过自己胡乱猜测。 寄云暗道自己先前糊涂,眼前就有一个知情人。 按住心底莫名升起的苦涩,她状似无意笑道:“记得上次,夫人说我像一位故人,不知那位故人是谁?” 薛夫人眉梢微挑,染着笑意的眼眸带着一抹打量盯着她,似在思量她话里的意思。 等看到她有些迷茫懵懂的眼眸,越发看不明白,笑意冷了几分,“云夫人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寄云微微一怔,这话的意思,难道她应该知道吗? 可....她怎会知道有关那位故人的事? 面对薛夫人怀疑的眼神,她露出浅浅笑容告罪:“如有冒犯,还请夫人见谅。” 她是真的不知道。 薛夫人见她这般,微皱眉,终还是露出笑意:“我听闻小夫人是刚进刺史府不满两个月,就被侯爷看中,带回侯府,可有这回事?”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相信若是薛夫人想查,派人去刺史府打听便有答案。 寄云也不瞒她,点头道:“夫人说的没错。” “这就说得通了。” 薛夫人似在自言自语,半晌后一双精明的眼眸盯着寄云,试探着问:“小夫人可知道四年前京城发生的事?” 四年前发生在京城的事? 寄云眸色微敛,脸色有些苍白。 大约在四年前,阿爹和小弟被闯进京城的官兵杀了,阿娘带着她和小妹逃命,从此颠沛流离,受尽磨难,辗转来到西州。 京城里发生的事,对她一家来说,是无法面对的残酷过往。 这些年,阿娘不许提,久而久之,她也忘了。 自然,无论记不记得,她都不能告诉薛夫人。 因为乌玹给她的身份,是和家人离散,不知自己身世的人。 她摇头,“我从未离开过西州,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 薛夫人微眯了眼眸,唇角划过一抹冷意,也不知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先帝昏庸,听信谗言,稍有不满便对朝臣赶尽杀绝,先太子无德,只会一味奉承先帝,令朝臣人心惶惶,朝堂动荡,差点让我虞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她打量着寄云的脸色,见她只是紧蹙眉头,并未有任何异常的反应,当即勾唇冷笑:“陛下从乱局中站出来,力挽狂澜,推翻先帝和先太子的暴政,救我虞国于危难,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或许,她的家人也是被这一场风波牵连,所以阿娘才会忌讳莫深,不许她和小妹提起。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和自己毫无关系,寄云却听得心口憋闷。 她不知这闷痛从何而来,手不自觉便捂住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口的痛感。 薛夫人眸色越发犀利,打量她的神色,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的光芒,“小夫人若不信,倒是可以回去问一问侯爷,想必侯爷不会对你隐瞒,你想知道的那位故人,侯爷应该不会瞒你才是。” 喜鹊原本站在边上,见云夫人脸色有些苍白,暗骂薛夫人故弄玄虚,忙上前搀扶,笑着道: “天有点儿热,云夫人若是觉得这里闷,奴婢扶您去外头吹吹风。” 眼见寄云这般怪异的反应,薛夫人眉梢上扬,眼中闪过思量,面上却是关切,“小夫人怎么了?要不要寻大夫?” 寄云一时难受,忽略了薛夫人方才叫她回去问高继行的话。 她的确想去外头透气,微微一笑,起身告罪,便让喜鹊扶着出去。 喜鹊见她脸色越来越白,额上还冒出细汗,忙取出帕子为她拭擦,“云夫人,您还好吗?” 寄云不想小丫鬟担心,勉强露出笑意:“没事,许是方才屋里人多闷热。”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突然这样,听到薛夫人说起四年前京城发生的事,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钝痛又沉闷,令她透不过气来。 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看来,以后见了阿娘,有必要问她当年家中发生的事。 喜鹊见她脸色越来越没有血色,不放心,“奴婢先扶夫人回房歇息,再寻弘信师父来为您诊治。” 不是什么症状,何况她一点事都没有。 寄云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必兴师动众,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您.....” 喜鹊还想再劝,却让她打断:“咱们去后山走走吧。刚过中秋,后山的枫叶也该红了。” 好吧。 喜鹊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 扶着她往后山去。 两人走后,薛夫人也带着小丫鬟离开,经过通往后山的小径,她停下脚步,望着前头一主一仆的背影,半天没挪动脚步。 “夫人.....”身边小丫鬟出声提醒。 薛夫人回神,眉心微皱,吩咐小丫鬟:“你去叫人来,我要给老爷送封信。” 小丫鬟应是,将薛夫人送回去后,便去外头寻冯家家丁。 夜幕降临,寄云带着喜鹊回到院中。 主持已经派人送来斋饭。 是云括武接的。 寄云自从听了薛夫人的话,便一直郁郁寡欢,实在没什么胃口,便叫云括武和喜鹊将斋饭分了。 入夜的时候,她因着白天薛夫人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却也因此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脊背一僵,立时警觉起来。 ------------ 第157章刺杀 “什么人?” 就在寄云精神紧绷的时候,外头云括武也听到动静,厉喝一声。 然而来人似乎并不想多废话,抬剑便朝云括武刺来。 “守着云夫人。” 云括武眸色一沉,挥剑迎敌,还不忘吩咐另一名护卫和家丁留下保护寄云。 “是!”门外传来护卫应和的声音。 听闻大兴寺也有武僧,这些黑衣人却如无人之境,一点都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胆敢夜袭大兴寺的客房。 也不知是什么人。 “云夫人.....” 喜鹊此时被外头打斗的声响惊醒,忙起身过来寻寄云。 寄云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走到窗边。 外头瞧着来了不少黑衣人,且看他们的招式,招招都是夺命的杀招,云括武一人对付,有点力不从心。 他即便身手再好,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寄云不放心,本想让外头的护卫前去支援,就见几名黑衣人往她的房间冲来。 门外的家丁和护卫拼命抵抗。 然而黑衣人身手极好,人数也多,一名家丁抵不过对方凌厉的攻势,被黑衣人一剑刺穿胸膛。 寄云和喜鹊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可倒下的是她们熟悉的人,两人吓得捂住嘴巴,抖着身子眼泪便滚了下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黑衣人太多,护卫和家丁不是他们的对手,若顽强抵抗,他们会死的。 “云大哥好像受伤了,云夫人,眼下要怎么办?” 前头的惊吓还没退散,喜鹊透过窗户的小缝,看到外头云括武被黑衣人刺伤,夜里瞧不清楚,但是他衣袖上一片暗色,怕是流了不少血。 她瞪圆了眼睛,转过来求助寄云。 怎么办? 寄云心一沉,眼下她们二人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附近的各家也没人来帮忙。 唯有自救了。 若是能出去求助寺里的武僧,或许能助大家脱困。 她抓起门栓防身,带着喜鹊摸到后窗。 云括武和家丁还在苦苦支撑,若不及时寻来帮手,他们会有危险。 事不宜迟,听着外头打斗声越来越近,寄云眸色一敛,轻手轻脚打开窗户。 然而没等她爬上去,窗户就让人从外头打开。 是另外一名护卫,他受伤了,衣衫上染血,眼眸却是坚定:“属下护送云夫人离开。”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寄云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判断他伤得不轻,不禁有些担忧。 若是他们能阻挡,定不会选在这时候离开。 护卫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时候云夫人还关心他的伤势,他心中感动,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得罪,便伸出手扶住寄云的腰,将她抱出窗户。 “我的小丫鬟,麻烦也带上她。” 寄云眼看护卫落下喜鹊,忙提醒。 护卫有些为难,黑衣人有备而来,人数众多,仅凭他和云括武,根本难以阻拦,若不尽快离开,让黑衣人发现,大家都走不了。 喜鹊不想拖累她,忙摇头:“云夫人先走,不要管奴婢。” 寄云轻声呵斥:“说什么话,快爬出来。” 叫她在这时候放弃喜鹊自己逃命,她做不到。 护卫见她坚持,帮忙将喜鹊拉出来。 “走。”摸黑领着主仆二人离开这处院子。 “他们是什么人?” 逃跑的同时,寄云忍不住问护卫。 她并未隐瞒身份,大家都知道她是武安侯府的人,这些人却选在夜里突袭,只怕就是针对她来的。 事出突然,护卫也来不及确认对方是谁,“看起来像是家养的死侍。” 家养的死侍? 寄云暗自吃惊,能养得起死侍的人家,非富即贵,她平日只在后宅,何时惹了这样的人物? 眼看后头黑衣人没有追上来,护卫暂时松了口气,引着寄云往主持住的院子退去,“云夫人,这边走。” 黑衣人袭击这么大的动静,大兴寺的武僧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和黑衣人狼狈为奸,那便是他们也遇上了麻烦。 眼下就只有主持那里是最安全的。 护卫不敢掉以轻心,带着寄云越发加快脚步往主持的院子退去。 “别让他们跑了。” 奈何黑衣人眼尖,很快就发现试图逃跑的寄云几人,一声厉喝,便领人追上来。 “先过老子这一关。” 云括武已经受伤,浑身是血,却依然紧咬牙关阻拦黑衣人,不让他们接近寄云。 “想死,老子送你一程。” 黑衣人眼见他都伤成这样,还如此顽强,眸色一冷,使出凌厉杀招。 云括武眼中毫无惧意,挥剑迎敌。 他的身手不弱,如今拼死一搏,黑衣人就算人多,一时也无法从他手中离开。 “拦住他!” 黑衣人头目眼见寄云快要离开视线,眼中泛起杀意,吩咐手下拦住云括武,他提剑追过去。 “谁都别想走。” 云括武脚尖点地,一个轻盈的凌空飞跃,将黑衣人头目挡在前面,不让他追上去。 “找死!” 眼看寄云越跑越远,再不追过去只怕今晚又要失手,黑衣人头目眸色泛起杀意,长剑凌厉直劈云括武面门。 云括武受伤不轻,行动有些迟缓,虽尽力躲避,却还是让他的剑刺伤胸口,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迸发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裳。 他却依然死守,不肯退让。 “快去助云大哥!” 寄云本就不放心,突然回头,就看到云括武被刺中,她吓了一跳。 他伤得太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忙吩咐护卫前去助他脱困。 “可是.....” 护卫迟疑,他受云括武安排护送她离开,若此时回去,云夫人身边无人保护,岂不是更危险? “这是命令,快去!” 寄云远远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心一沉,脸色也变得严肃。 护卫眼见主持的院子就在不远处,点头答应,“云夫人一直往前走就是主持的院子,只需报上侯府名号,主持会帮忙的。” “保重,无需担心我。” 寄云颔首,拉着喜鹊往前头跑去。 “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寄云和喜鹊只顾着向前跑,不妨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 她轻蹙眉,认出是薛夫人身边的嬷嬷。 “前头有刺客,嬷嬷还是回去待在夫人身边吧。” 她正想抽出手,嬷嬷却是一脸关切,拉着她道:“外头还不知有什么危险,我家夫人叫我在这儿等着夫人,请夫人进来暂时躲避一下。” 是吗? 寄云迟疑了一下,正要进去,却见里头有银光闪过,定睛一看,有不少家丁手握兵器,正往她这边看来。 ------------ 第158章逃命 方才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薛夫人这么多家丁,不可能听不到。 冯监军和高继行都是从京城来的,算得上是同僚,何况明明有能力帮忙,却连问都不问。 传闻监军和高继行不和,上次冯天禄就敢在西州大营调戏她,何况冯天禄的死和高继行有关。 寄云心头一凛,多留了个心眼。 她对院中的情况不熟,还是不要贸然进去。 客气婉拒嬷嬷:“替我多谢夫人好意,不过侯府护卫很快就来,便不叨扰夫人了。” 那嬷嬷见她在这紧要关头还要拒绝,眸色在黑夜中突地沉了下去,裹着冷光,语气里却是担忧: “外头不太平,云夫人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若是刺客杀来,你二人如何应对?” 她拉着寄云不松手,语气恳切:“不如这样,云夫人暂且进来,奴婢请示夫人后,请家丁护送您离开。” 那头的打斗声停止了,细听之下,有脚步声朝这边追来。 “多谢薛夫人美意,但我不想连累夫人,嬷嬷还请回去关上门窗,免得刺客追来,伤了夫人。” 寄云暗道不好,一番客套后甩开她的手,拉着喜鹊朝护卫方才说的方向跑去。 嬷嬷方才还温和的眸色,霎时变得凌厉,朝里头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家丁会意,提着剑追出来。 她返回屋里。 薛夫人等在房中,见她回来,冷声问:“怎么样?” 嬷嬷道:“还挺警惕,往主持的住处那边跑去了。” 薛夫人眉心微动,有些不悦,“让人去追,不要暴露身份,只需拦着不让她去便是。” 余下的,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事了。 嬷嬷回道:“是,已经派人出去。” 薛夫人这才勾唇冷笑,吩咐将房中所剩的两盏灯都灭了。 “快跑。” 寄云才刚离开,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大兴寺建寺几百年,远近闻名,在西州百姓心里,有着崇高的地位。 寺中人想来不会和黑衣人勾结对付高继行,毕竟以高继行的身份,得罪他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如今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寺中却无人来支援,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此时去主持那儿,未必安全。 寄云临时改变主意,拉着喜鹊拐进一旁的客房。 房中住的是一位官家夫人,被外头的打杀声吓得躲在角落,几名婆子和小丫鬟将她围在最里面。 本以为门已经锁上,却谁知因为婆子害怕,又不敢开灯,并未将门锁 严实,这才让寄云有机会闯进来。 寄云见几人吓成这样,忙轻声道:“叨扰夫人,还请夫人允许我和丫鬟在此避一避。” 这位夫人在刺史府的宴席上见过寄云,知道她是武安侯府的人,哪里敢得罪她,颤着声音道:“小夫人随意。” 寄云朝她屈膝谢了一礼,和喜鹊重新将门栓上,躲在门边听外头动静。 “给我搜,她跑不了多远。” 片刻过后,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和黑衣人说了什么,就听黑衣人凶神恶煞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 房中几名女眷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抱在一起,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寄云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若外头的人当真一间一间客房来搜,只怕很快就会找到她。 以方才那几个黑衣人对云括武下死手来看,对方来者不善。 眼下对方人多,她躲在这里,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这里离最近的西州大营还有七八里地的距离,方才护卫说援兵很快就到,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些黑衣人。 她这次出来带了两名家丁和两名护卫,若在平时绝对够了。 却谁知道夜里突然闯进黑衣人? 眼下还折了一名家丁,云括武他们三人对付黑衣人已经很吃力,根本派不出人手去西州大营搬救兵。 寺中武僧只怕也已经让黑衣人困住,若想脱困,只能靠自己。 她仔细听了一下外头的声响,越听眸色越发凝重。 脚步声往她这边的客房来了,看样子是要一间一间来搜。 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寄云起身,借着外头的月光寻到窗户,试着轻轻动一下,发现窗户是可以移动的。 一名婆子似乎看出她的意图,忙起身过来,小声提醒:“从这儿出去,有一条小径可通往前方的大雄宝殿。” 黑衣人的目标是后院的客房,前方的大雄宝殿或许没有人。 与其躲在这儿被人搜出来,寄云想赌一把。 “若是有人来,还请嬷嬷替我遮掩一二。” 婆子不敢多问,点头答应,小心帮她支撑着窗棂。 “走。” 寄云托着喜鹊从窗户出去,又在婆子的帮助下爬上窗户。 落地后,主仆两人不敢停留,按着婆子指的方向,蹑手蹑脚沿着月光照不到的暗处,朝前方的大雄宝殿摸去。 越往前走,后头的脚步声就越小。 果然黑衣人都在后院客房那里搜人。 寄云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大意,也没时间细想这些人为何突然袭击她。 和喜鹊摸黑到了大雄宝殿旁。 寄云决定去殿里先躲一下。 殿里亮着烛火,后头的人或许想不到,她和喜鹊就躲在大雄宝殿里。 正要抬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夹着惊喜,从一旁的树影中响起:“云夫人,真的是您。” 是.....车夫。 寄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怎么在这儿? 车夫怕她误会,忙走过来,弓着腰小声道: “小的睡死了,等醒来时,房中云护卫等人都不见,到处都是血,小的追出来,遇上云护卫,他受了重伤,吩咐小的将云夫人护送离开。” 寄云心一沉,黑衣人多,光靠云括武几人,恐怕难以应对,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放心,“云大哥他.....” 车夫弓着背道:“云护卫说没有大碍,他会拖住黑衣人,希望小的护送云夫人尽快离开。” 寄云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还会让云括武几人分心,当即眸色一凛:“你去赶车,我们去西州大营搬救兵。 车夫已经准备好,“小的已经备好马车,云夫人随小的来。” 寄云头一次觉得车夫如此机灵,然而没时间细想,因为后头响起了脚步声。 也不知是不是黑衣人追了过来。 忙带着喜鹊,跟着车夫上了马车。 “夜里不好走,云夫人坐稳了。” 车夫叮嘱一声,便拉开缰绳,马儿扬蹄,马蹄声划破夜空,向山下飞奔而去。 ------------ 第159章她不想死 夜色掩映之下,一人一骑穿过密林,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几名矫健的护卫,飞马紧随其后。 杨招甩开同伴一大截,终于追上前头的高继行,见他脸色凝重,是难见的焦急,试图安慰:“侯爷,云夫人身边还跟着云括武几人,不会有事的。” 高继行却是剑眉紧锁,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若在平时,还没人敢对武安侯府的人下手。 但眼下情况有些复杂。 就在昨天,周国老皇帝驾崩,周国太子势弱,别有异心的三皇子联合朝中旧臣,想废了太子自己登基当皇帝。 周国太子无力扭转局面,朝中大乱,只怕周国这一场动乱,会波及西州。 潜伏在西州的周国细作,恐怕也在蠢蠢欲动。 昨日冯邕的人也异常的活跃,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高继行夹紧马腹,朝大兴寺飞奔。 ....... 车夫将马儿赶得飞快,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了,不过马车也越来越颠簸了。 寄云和喜鹊在车厢里被颠得东倒西歪,差点要吐了,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就看到车帘子不知何时被她们扯掉了。 透过大开的车窗,借着月光,她发现车夫走的不是来时的路。 便是去西州大营搬救兵,也要先出大兴寺地界,再从岔路口往西,就有一条官道直通西州大营。 眼下没人追来,走官道是最快的。 但这条路,显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条。 寄云心一沉,试探着问:“王伯,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车夫边赶路边说:“咱们已经出了大兴寺,小的这就送云夫人去西州大营。” 不对!去西州大营不是这条路。 寄云心慌,抓着喜鹊的手不自觉用力。 喜鹊吃痛,也察觉到异样,忙问:“夫人,怎.....” 寄云忙摇头,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条路不是去西州大营,车夫有问题。” 什.....什么? 喜鹊吓得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摆脱黑衣人,连车夫也..... 可车夫是侯府的人,且在侯府也很久了,大家都认识,怎么会? 难道他已经被那些黑衣人收买? 眼下荒山野岭,若车夫起了歹心,那云夫人..... 喜鹊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办? 寄云也很着急,一颗心如擂鼓一般跳着,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但如今就剩她和喜鹊,定不能让车夫知道她已有察觉。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自己的位置,她极力稳住心神,朝外问道:“王伯,咱们还有多久才到西州大营?” “山路不好走,只怕还要一个时辰,云夫人且放心,小的定会将您安全送到。” 车夫有问有答,倒听不出异样。 寄云再次试探:“黑衣人数众多,云大哥和护卫大哥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得加快速度赶到西州大营才行。” “咱们在前头转去官道吧,官道的路比山路好走,用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西州大营。” 寄云说完,耐心等车夫回应。 然而半晌过去,只有马车奔驰的声音,车夫就像突然消失一般,没再说半句话。 难道外头的人不是车夫? 寄云心头一紧,悄悄靠近车帘,想从缝隙向外看。 却不知外头用了什么遮住了月光,她根本看不到。 不安的感觉在车厢里蔓延,喜鹊不敢相信熟悉的车夫竟会和贼人勾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寄云按住狂跳的心脏,声音不自觉带了颤音:“王伯?你可在?” 这时,外头传来王伯略有些僵硬冰冷的声音:“云夫人且坐着吧。” 不知为何,这声音,让寄云后脊背一凉,莫名生出惧意。 然而此处真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单打独斗,她和喜鹊恐怕不是车夫的对手。 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吩咐道:“王伯,山路颠簸,还是快点去到官道吧。” 车夫眼看地方已经到了,忍不住叹一口气。 云夫人平日里对人和善,只是他也是听命行事,能有什么办法? 怪只怪她命该如此。 “云夫人,小的也是迫于无奈,下辈子,你再投胎去个好人家吧。” “你想干什么?” 寄云自从察觉到车夫有异样,就不敢放松,车夫话音刚落,她马上拉开车帘。 车夫有些不忍,横竖她是要死的,不如让她做个明白鬼,“送云夫人一程,让你看起来像是因为马车坠落而亡。” 车夫说话的功夫已跳下车,失去控制的马儿向前飞奔,差点将她和喜鹊甩出马车。 马儿似乎失控了。 怎.....怎么办? 喜鹊吓得脸色惨白,寄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害怕,手脚不受控地抖着。 听车夫的意思,前头似乎是悬崖,飞奔的马车带着她坠下悬崖。 三更半夜,四下无人,这里又荒无人烟,便是侯府的人找到,只怕她已经死了。 所以车夫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告诉她。 寄云的心泛起绝望。 不,她不想死。 她还要送家人离开西州。 如果她此时死了,乌玄只怕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她得自救。 寄云强迫自己冷静。 眼下要怎么做? 对,先拉住马儿! 她清润的眸底,第一次露出坚毅的光芒,扶着车壁出来,借着月光抓到缰绳,一声娇喝提醒喜鹊:“坐好了。” 与此同时,往一旁用力拉马儿。 “云夫人,小心!” 喜鹊原本吓得失去判断,又被马车颠簸得坐不稳,眼见云夫人竟冒险出去控制马儿,顿时恢复了半分清明,惊呼出声。 寄云也是在此时才看清不远处就是悬崖。 然而她来不及害怕,使出平生所有的力气,用力拉住缰绳。 马儿在她的控制之下,出于本能反应,竟真的避开了前面的悬崖,往旁边躲避。 不过如此一来,马车便被甩了出去,一半挂在马身上,一半挂在悬崖边上。 若再往下坠,恐怕马儿也拉不上来。 寄云吓出一身冷汗,若马车掉下去,她和喜鹊只怕凶多吉少。 强迫自己沉住气,她挥动缰绳,一声轻喝:“驾!” 马儿有点受不住下坠的重力,后退了两步,马车便向悬崖下坠了一些。 喜鹊借着月光,看到寄云不知何时骑在马身上,心中一喜。 马儿还在悬崖上,只要云夫人此时下马,就不会跟她掉下去,她喜极而泣,慌忙出声:“云夫人,您快下马,不要管我!” ------------ 第160章我来了,没人能伤害你 夜色下,喜鹊的声音清晰传进寄云耳中,她眉心微蹙,喜鹊就像她的妹妹一般,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看着她死去。 她眸色一凛,“别胡说,抓牢了,我会将你救上来。” 紧接着挥动缰绳,催促马儿:“马儿别怕,先离开这儿,驾!” 马儿仿佛有灵性,似乎不想在这儿窝囊地死去,在她挥动缰绳的功夫,朝前方奋力扬蹄。 随着马儿行动,下坠的马车被拉上来。 眼看后车轮就要从悬崖边上来,此时斜刺里冲出车夫,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直直刺进马腹。 马儿受伤发狂,发出响彻山谷的嘶鸣,一扬前蹄,将车夫踢到一旁。 车夫口中吐出鲜血,瞬间动弹不得。 马儿吃痛失控,疯狂向前冲去。 “该死!” 寄云被甩下马,挂在马儿一侧。 她身姿柔软纤细,若不是手脚并用扣住马镫,紧紧抓住缰绳,只怕会被甩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也正因为车夫这一刺,马儿发狂将马车拉上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跑出去几丈开外便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身体软倒在地。 好在马儿不是在全速奔跑的情况下倒下,寄云因此也有时间松开缰绳,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尽管衣衫被树枝划破,却好在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外伤。 喜鹊还在马车上! 寄云顾不上自己的伤,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打开车帘子:“喜鹊?” 然而马车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喜鹊的身影? 定是方才马儿摔倒的时候,将她甩了出去。 “喜鹊?” 寄云借着月光,在附近翻找。 然而半刻钟过去,她将周围翻遍,仍没找到喜鹊,寄云的心止不住下沉。 此处离悬崖已经有一段距离,希望她不会被甩下去。 “喜鹊?” 她不死心,扩大范围,在附近寻找起来。 此时的她,忘了夜深人静只剩她一人的恐惧。 就在寄云找得近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自她身后不远处响起,“云.....云夫人.....奴婢....在这儿.....” “喜鹊!” 寄云听到声音,心一喜,慌忙跑过去,扒开草丛,就见喜鹊扎在灌木丛中,让周围杂草覆盖。 方才喜鹊应是晕过去,才没听到她唤的声音。 寄云忙将她扶出来,月色下也不知她是否受了内伤,寄云不放心地问道:“你觉得身上怎么样?” 喜鹊每呼吸一口气,就觉得胸口好像让人按压一般疼,却不敢在寄云面前,生怕她担心,故作轻松道:“奴婢不疼,还能走。” 寄云将她扶出来。 “咳咳咳....” 原本被马儿踢晕的车夫幽幽转醒,看到寄云居然没死,顿时脸色惊变,因为太激动,他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还没死。 寄云和喜鹊吓了一跳,担心他冲上来,胡乱抓起身旁一个石头握在手里,“你别过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车夫没将寄云和喜鹊两个弱小女子放在眼里,抓到掉落在一旁的匕首,爬起来朝寄云和喜鹊缓缓走来。 夜色下,他面目狰狞,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带着死亡的气息,张口嗓音低沉可怖:“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还不想死,只能是云夫人死。” “别过来!” 眼看他举着匕首冲过来,寄云紧张得手心冒汗,扔出手中的石头。 车夫也受伤了,有些行动不便,躲避不及,让石头砸中额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跑!”寄云借着这个机会,拉起喜鹊撒腿狂奔。 她一心想逃命,只有离开这里,才有活命的可能。 身后脚步声还在追,寄云不敢回头,只管拼命向前冲。 逆境之下,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只是,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脚步声越来越近,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想起方才车夫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以及他眼中决然的杀意,寄云心中绝望,难道她和喜鹊今晚要死在这儿吗? 不,她不能死。 喜鹊也还小,她也不能陪着自己死在这儿荒无人烟的地方。 月光被树荫遮挡,她看不清前路,越发连身边的喜鹊都看不清。 却知道若想活着,就要摆脱身后的车夫。 她边跑边鼓励喜鹊:“喜鹊....再撑一会儿.....只要将他甩开.....咱们就安保全了。” 急促的呼吸声在山林中回响,女子呼吸混乱,再这么跑下去,她胸腔只怕支撑不住。 “云儿,停下,是我。” 高继行眸色微沉,担心吓到她,先出声提醒。 什.....什么? 寄云慌乱之下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不敢松懈,仍拉着喜鹊向前跑。 喜鹊也听到高继行的声音,喜得差点哭出来:“云夫人.....是.....是侯爷.....” 她松开寄云的手,终究因为受伤太重,在听到高继行的声音后,彻底松懈,身子因为惯性向前跑出丈远后,“嘭”地倒下。 “喜鹊.....” 寄云眼前有些模糊,先是看到喜鹊倒下,接着闻道身后传来熟悉的木樨香味。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寄云脚步仿佛生根,一时难以移动,也忘了尊卑,嗫嚅着嘴唇,抬着眼愣愣看他:“高.....高继行?” “别怕,我来了,没人能伤害你。” 高继行看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漆黑的眸底划过担忧,低沉的嗓音和缓道:“是我,别怕,慢慢呼吸。” 他来了。 寄云眼眶有些热,惊慌的眼眸霎时染了一层水雾,好在月光让树荫去,周围有点暗,高继行或许不会发现。 她拼命眨眼,将眼中泪意压了回去。 短暂的失神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喜.....喜鹊.....” “云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喜鹊。” 杨招也终于赶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一旁晕倒的喜鹊,忙过去将她抱去一旁的平地。 寄云因为方才激烈奔跑,此时还没喘过气来,却想告诉高继行她今晚所遇到的事,“车夫.....王伯他......” 高继行上前一步,将吓得不轻的女子揽在怀里。 当触到她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时,心尖倏地有些钝痛,漆冷的眼眸霎时裹了一层冷色。 为了不吓到她,他尽量放缓了声音道:“护卫已经将他扣押,你放心,他还没死,回去就审。” 他没想到,竟是自己人害自己人。 思及此,本就漆黑沉冷的眸底越发透出冰冷肃杀。 ------------ 第161章满身都是伤 “喜鹊.....” 寄云短暂的平复心情之后,不放心喜鹊的伤势,从高继行的怀里挣扎出来,慌忙去找喜鹊。 杨招见她着急,迟疑了下,不好瞒她:“她......伤得有点重,得尽快找大夫。” “那.....” 寄云脸色一变,喜鹊是受她连累,忙转过来拉着高继行的手,抬着一双乌汪汪的眼眸求饶:“侯爷,求您.....求您救救她。” 高继行见她衣衫被树枝划破,脸上也留了浅浅的血印子,却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眉心微皱,有些不悦,却还是吩咐护卫:“将她送去附近的大营,叫军医给她看伤。” “是。” 护卫答应,过来将喜鹊抱上马,快马往大营赶。 至于她..... 看到寄云的衣裳被树枝划破,露出里头雪白的皮肤,还冒着淡淡的血迹,高继行眸色微沉,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套住。 她也受伤了,还不知伤势如何。 漆冷的眼眸睨一眼地上面无血色,浑身瘫软的车夫,高继行眸底噙着杀意,冷声吩咐:“将他带上。” 至于大兴寺那边,杜常已经带人去支援。 车夫听到高继行的声音,身子止不住地抖,裤裆底下溢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竟是吓尿了。 杨招应了声,捂着鼻子一脸鄙视,“哼,没这个胆还敢做杀人的事。” “小.....小的......” 车夫快哭出来了,支支吾吾,本想说自己也是听命行事,却在遇上高继行沉冷威严的眼眸时,彻底说不出话来。 高继行不再看他,抱起寄云放到马背上,随后也上了马,轻夹马腹,朝西州大营去。 这是寄云第二次来西州大营,高继行的卧房仍是那般简洁。 将她放在榻上,高继行点亮房中的几盏灯都点上,屋中顿时明亮如白昼。 “且等着。” 高继行扔了话,便转身出门。 寄云只来得及看见他飘飞的衣摆,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已经没有人。 她只得脱下高继行的披风,由于她的动作扯到身上的伤口,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在方才奔跑时被树枝刮破,如今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这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这里只有高继行的衣服,寄云无奈苦笑,还是逃不掉一身狼狈的命运。 她起身,想去他的衣柜里挑一件能穿的衣裳,才转身就见他用铜盆端着一盆水进来。 寄云有些诧异。 高继行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被树枝勾得破碎的衣裳上,眸色倏地沉了几分,淡淡吩咐:“天色已晚,你身上还有伤,处理好伤口明日再回去。” 他将铜盆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沾湿了帕子便朝寄云看来,示意她躺回去。 寄云怔住,一时有些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嘴唇动了动,便要转身, “我.....先找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高继行面不改色道:“穿上作甚?一会儿还要脱。” 说.....说什么? 寄云脸颊仿佛烧着一般,腾地泛起绯色。 高继行微微一愣,旋即唇角滑过一抹浅弧,有力的长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低沉暗哑的嗓音染了戏谑:“你想什么?” “我.....” 寄云看到他染了笑意的眼眸,再看他手中还拿着一瓶清凉消炎的药膏,霎时明白自己误会了。 本就通红的脸颊就好像滴血一般,垂着头快步走到榻边,不敢再看他。 身后是高继行吃吃的笑声,随后抬脚跟上来。 身边的床榻动了一下,是高继行坐下来了。 寄云转过脸,越发不敢看他。 美人衣衫凌乱,因为羞臊,本来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说不出的诱人。 高继行喉头滚过,眸色暗了下,抬手轻掩鼻尖,清咳了声,嗓音低沉厚重,“你若想,一会儿涂完伤口,我再为你效劳。” 寄云听他口中说出的话越来越羞人,慌得连忙摆手:“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高继行唇角微动,眸色愈发晦暗,盯着她羞红脸的女子,勾唇淡淡出声:“还能自己脱吗?” 嗯? 即便知道他是想为自己涂药,可是他嗓音莫名低哑,传到寄云耳际,令她心尖一颤。 “可....可以。” 为了不让他瞧出自己的异样,寄云抬手解开衣带,目光不经意碰上他噙着笑意的唇角,她微微一顿。 虽然只是为了清理伤口涂药,可自己这般,就好像迫不急要将自己送出去一样。 她抓住衣带的手突然拉不下去。 “怎么不脱了?” 高继行挑眉,头顶微微倾斜看她,低沉的嗓音轻缓带着疑惑。 尽管他眸底故作镇定,唇角微动的弧度却出卖了他。 他.....他是故意的。 “你.....”寄云羞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一双眸子扑闪,不满地瞪他又快速移开,两颊更红了。 看着她嫣红的俏脸,高继行半天移不开眼眸,回神后清咳一声掩饰,温和道:“不逗你。” 寄云刚想松口气,他却已经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三两下就将她破碎的衣裳割开。 看到她手臂以及腿上,布满密密麻麻被树枝刮伤的血痕,高继行深黑的眸底霎时染了一层骇人的戾气。 她腿上有一处伤得比较严重,足足有小手臂一样的长度,从腰上一直到大腿中部,伤口还在流着血。 应是在跑的时候,让比较粗的树枝给刮伤的。 高继行眸光微闪,眸底越发透着慑人的杀气。 他紧抿着唇,俯身专注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轻缓温柔。 随着他的靠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寄云的腿上,她身子轻颤,不自觉就想向后缩。 “疼?” 他剑眉微皱,抬起眼,漆黑眸底是来不及掩去的心疼。 “没....没有。” 寄云心尖颤动,慌乱中忙移开目光。 高继行手上的动作越发轻缓,哄孩子一般柔声道:“疼就说。等清理完伤口,涂上药就不疼了。” 这是特制的膏药,涂上去清清凉凉,止血止疼特别好。 “嗯。” 寄云唇角逸出一声极轻的低喃,见他接下来处理的伤口就在胸口,顿时觉得身上滚烫,忙移开目光。 ------------ 第162章涂药 高继行却是专注,仿佛眼中只有她的伤口。 等到将她身上伤得比较深的伤口都清理干净,高继行这才放下帕子,取来膏药,便要帮她涂。 寄云身上没有衣物,方才他专心清理伤口,对她来说已是煎熬,如今若再让他涂药,只怕..... 她脸颊滚烫,甩头想摇去思绪中令人脸红心跳的乱想,便要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膏药,“奴婢.....自己来吧。” 她不伸手还好,伸出手高继行才看到她手心不知何时已经磨破,方才他只顾着她身上的伤,并未注意她握住的手心,谁知道手心的伤口一样严重。 “这是.....” 他眸色一冷,握住她的手,将她手心翻过来。 寄云看到手心凝固血迹也是一愣,方才慌乱之中没有注意,想来是在她用力拉缰绳的时候擦伤的。 “是拉缰绳的时候伤的,不碍事,已经结痂了。”她说着便想抽回手。 高继行愣住,眸底闪过思量,越发握紧她的手,低沉干哑的嗓音蕴染霜雪的冰寒,仿佛能将人冻住,一字一句冷冷道:“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至于她还能在危险之时驾驭住失控的马儿,高继行眸底微闪过一抹喜色,并未在这时候提起。 将她手心的伤口清理干净,便开始为她涂药。 寄云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是被破的伤口,还有前胸以及白皙细腻的脖颈上,无一幸免。 如玉的雪肌此时布满纵横交错的血丝,越发透着楚楚可怜。 高继行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掌触到她的伤口,异样的滚烫,寄云身子仿佛烧着了一般,想躲,却又担心他取笑,只得紧紧咬着唇瓣忍着。 察觉到女子呼吸有些凌乱,高继行涂药的动作顿了下,原本冷冽的眸底霎时染了一丝柔色。 旋即唇角划过苦笑。 娇躯美色就在眼前,手下是温软滑腻的触感,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僧人,已经不知在心底念了不知多少遍《清心咒》了。 只是她伤成这样,女子又爱美,若不及时涂药,日后留下疤痕,只怕有的人要伤心了。 他清咳,本想让自己专心,却鬼使神差的,手上力道有些控制不住,按到寄云的伤口,疼得她轻呼出声。 只是正常不过的声音,此时听在他耳际,却变得了味道。 高继行手一抖,只觉得下腹一紧,一股热流蔓延全身,再也无法专心。 寄云似乎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惊讶抬眼,莹润的目光撞上他暗沉的眸底,眼睫轻眨了下,染了水雾的眼眸仿佛要溢出水来。 高继行眸色暗了暗,喉头滚出一个低音,再也克制不住,扔了手中膏药,起身托住她的后脑勺。 下一瞬,高大的暗影压下,他准确找到寄云微张的唇,将眼前如同海棠一般娇艳粉嫩的香甜含在.....里。 没给等寄云反应,他一贯的霸道粗鲁,攻城略地交缠,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呃.....” 身前女子呼吸急促,胸腔起伏,身子绵软靠在他怀里,仰头顺应着他,躲无可躲。 直到屋中气息滚烫混乱,她脸颊透着娇艳的驼红,被泪意染湿的眼睫沾在一起,随着他每一次掠夺,一颤一颤,惹人怜爱。 高继行眸色越发暗沉,吞着她的呼吸,搅得她不知身在何处,瘫软成泥,只能倚靠着他。 柔软与力量的交缠,高继行越发不肯放过,大掌所过之处,触碰到她的伤口,疼痛夹杂着难掩的痒意,令怀中女子逸出细软的呜咽,小猫挠心一般,搅得高继行越发不能自控。 直到屋中只剩交缠的呼吸,也不知是谁的低吟乱人心绪。 夜风拍打窗棂,发出令人丢魂慑魄的声响,随着飘动的帐幔,撒下一室旖旎的温柔。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继行终于舍得放开怀中的女子。 才刚涂上的药膏,沾了不少到他的衣裳上,高继行等到呼吸平稳,哑着声音苦笑道:“白涂了。” 寄云浑身脱了力,呼吸还有些乱,听了他的话,还未褪去红潮的身子,从耳垂到脚指头,越发泛起羞人的粉色。 不能再让他涂了,不然今晚大家都别想睡。 寄云垂首低声道:“剩下的,奴婢来涂就是。” 天色不早,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体谅她今晚受伤又受到惊吓,高继行捡起方才扔下的药膏,眸底的欲色已经退散大半,哑声道:“没剩几处,很快就好。” 说着当真专心的将剩下的伤口涂上膏药。 等涂完了药,高继行取来干净的帕子擦手,转身去柜子里寻来一身柔软的衣裳,为她套上。 放下帐幔,高继行上榻,揽住寄云的要,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睡吧,明日我定会给你个公道。” 今晚之事,他知道是谁做的? 寄云有太多疑问,可高继行已经闭上眼睛。 她只得咽下心中疑惑,很快也跟着睡过去。 等到怀中的人呼吸变得均匀,高继行慢慢睁开眼睛。 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透出凌厉的冷光,哪里像是刚醒的人? 他为寄云盖好被子,起身下榻,披上衣裳开门出去。 院子里,杨招已经等待多时,见他出来,忙跟上他的脚步。 高继行朝书房去,冷声问:“如何?” 杨招打开书房的门,拿出火折子点亮蜡烛,“今晚袭击云夫人的,有两批人。在大兴寺和上次袭击山庄的是同一批,至于车夫.....” 他顿住,瞟一眼高继行的脸色。 车夫是侯府的人,相当于自己人害自己人,也难怪侯爷会如此生气。 “说下去。” 高继行眸色冰冷,坐到书桌前。 车夫惧怕侯爷的威严,不用怎么审就招了。 但是审问的结果...... 杨招叹一口气,这是侯爷的家事,还是由他来定夺吧。 便没有隐瞒,“车夫招认,他是听了夫人身边的谢嬷嬷命令,让他设法在路上伪装成云夫人意外摔下悬崖身亡。” “恰好昨夜黑衣人袭击云夫人,他便想趁乱神不知鬼不觉将云夫人除去,等事发时再将责任推到黑衣人身上,谁知道云夫人机智过人,将失控的马儿控制住,救了自己和小丫鬟一命。” 说起来杨招也觉得佩服,没想到外表柔弱的云夫人,如此临危不乱,硬是在险境下给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若不是她冷静驾驭马儿,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只差一步,她可能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从此香消玉殒。 高继行漆冷的眸底翻涌着风雨欲来的暗滚黑压,握笔的大掌青筋凸起,下一瞬,笔杆碎裂,断成几截。 “她竟敢对我的人动手。” 他缓缓吐出冰冷的音节,语气透着慑人的肃杀。 杨招知道他说的是谁。 谢嬷嬷若没有主子吩咐,哪儿敢对云夫人动手? 侯爷一向尊敬夫人,便是查出那玉佩是夫人与别男人的定情之物,也没打算责怪夫人。 谁能想到,夫人如此糊涂? ------------ 第163章侯爷从何时知道 杨招心中有个疑问,有点想不明白,看向高继行:“冯邕先前只对小姑娘动手,为何这次要动云夫人?” 他动小姑娘可以理解,毕竟小姑娘的身份特殊,但为何要动云夫人? 难道侯府中有他的人,连侯爷后宅之事都打听得如此清楚,知道侯爷看重云夫人,想以云夫人要挟侯爷? 高继行看向他的漆冷眸底有些嫌弃,没打算点明。 “有活口吗?” 这次他派这么多人偷袭,不惜连大兴寺都算计在内,可见冯邕也沉不住气了。 “有倒是有,但.....都是不能说话的。” 杨招有点不敢看他,有几个没有逃脱的,虽然阻止了他们服毒自尽,但这些人都被人剪断了舌头,即便活着,也无法交代任何有用的信息。 冯邕阴险狡诈,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些是冯邕的人,但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和冯邕有关。 因此除了用同样的方法回击,高继行无法上书皇帝治他的罪。 冯天禄的死,还有上次高继行派人送去的人头,已经是他给冯邕最严厉的警告,谁知冯邕还不死心。 追查父兄死亡真相屡屡受阻,眼下冯邕如此明目张胆,若说背后无人撑腰,他是不信的。 高继行扬掉手中的木屑,眼底蕴染决然冷意,总有一天,他会找出这人。 翌日,漪霞院中,崔德音彻夜未眠,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房中焦急等待。 为了确保寄云的死看起来像是意外,也为了不让高继行查到她头上,她还另外安排了两人,将车夫一起杀了,并命令将车夫伪装成担心被侯爷责罚而自杀。 然而眼看寄云就要回来,大兴寺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无论是车夫还是她另外派出去的两人,无一人送消息回来。 她彻底坐不住,招来谢嬷嬷:“你悄悄派人出去,不要惊动府中人。” “是。” 谢嬷嬷也提着一颗心,这件事不能搞砸,那云夫人只能死,不然等着夫人的将会是什么,她们心中都清楚。 因此也不敢掉以轻心,答应一声,忙出去吩咐。 晚晴见崔德音脸色憔悴,心中不忍,接过婆子送进来的素羹汤,轻声劝道:“夫人,先用些朝食吧。” 崔德音揉了揉太阳穴,摆手示意她放下。 她虽说做好了和高继行面对面的勇气,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或许牵连到王羿,她就无法安心。 晚晴挥退房中丫鬟婆子,等到房中只剩主仆二人,这才过来小心劝道:“夫人原先怎么样,就该怎么样,免得让有心之人拿来说闲话。” 她说话的功夫,手指头指向沁芳苑的方向。 崔德音迟疑了片刻,便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她算什么东西,胆敢对我指手画脚?” 晚晴说的是沁芳苑的杜月。 自从妙仙儿和若岚相继去世后,整个沁芳苑如今只剩一个杜月。 杜月平日里看起来与世无争,对谁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也不像若岚和妙仙儿那般在侯爷面前争表现。 但谁又能保证她不是装的? 万一她就等着夫人和侯爷闹不和,白捡了一个接近侯爷的机会,岂不是白给人家做嫁衣? 晚晴劝道:“所以夫人不该自乱阵脚,只需等嬷嬷将消息送回来即可。” 的确,如此缜密的安排,她不信寄云会那么幸运逃脱。 崔德音舒了一口气,吩咐将朝食摆上。 然而朝食还没吃,外头就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丫鬟婆子行礼的声音:“侯爷.....” 高继行面无表情,踏进门槛。 崔得音的心突地快速跳了下,面上强迫自己冷静,起身道:“侯爷,您回来了。” 也不等高继行说话,她转身吩咐小丫鬟:“添一副碗筷上来。” 丫鬟应声出去,崔德音便要过来搀扶高继行去一旁的主座。 高继行面无表情扫一眼屋中侍候的丫鬟婆子,“你们都退下吧。” 崔德音怔住,故作淡定的脸上闪过惊慌,差点绷不住。 丫鬟婆子都察觉到侯爷语气严厉,相互对视一眼,不敢忤逆,行礼退下。 晚晴看一眼夫人,同样也止不住心底惊慌。但她不放心夫人,并没有随丫鬟婆子出去,无声退到一旁。 高继行背对着她,冷声道:“你也出去。” 他的神色不对。 崔德音脸色微变,握紧手中帕子,朝晚晴使了个眼色。 晚晴垂首,无声退下。 高继行在圆桌一旁落坐,目光淡淡落在崔德音脸上:“你也坐吧。” 崔德音心头一紧,坐在他对面,强笑着道:“侯爷难得一早在家,怎么不派人来说一声,妾身好给侯爷准备朝食。” 高继行抬眼看来,神色平静中透着疏离,“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若不是陛下赐婚,崔家又以家族前程逼迫,你也不会嫁入侯府。” 崔德音心口一跳。 她的确远着高继行,成婚那晚,她借口身子不适没有圆房。 过后对他客气疏离,好在高继行并未逼迫,似乎也从不着急,还将侯府管家大权都交给她。 她不愿去面对将来的事,也不知两人这般局面能维持多久。 直到高继行被人送了两名侍妾,她突然看到希望。 天下哪个男人的后院不是妻妾成群? 若是高继行身边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就不会有时间来找她。 于是她抬了若岚做妾,送到高继行身边。 这个举动,还为她博得了贤惠大度的好名声。 当时她想,高继行这样家道中落的武夫,只要多给他身边送女人,他定会流连在这些女人中间,忘了她这个正妻的存在。 事实也证明,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高继行知难而退,从未找过她。 这大半年来,她和高继行之间心照不宣,保持着表面的客气。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王羿来了西州。 一切好像没变,但一切都变了。 崔德音微微撇过脸,面对高继行陈述一般的语气,她没有否认,只是笑容有些惨淡,“侯爷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继行看她一眼,语气清冷客气:“崔娘子觉得,我这些年的战功,是靠嘴皮子得来的吗?” ------------ 第164章崔娘子可认得这个玉佩 那不然呢? 他能从卑贱的罪奴,受封为尊贵的武安侯,无非是因为他父亲和兄长的功绩。 陛下是看在他父兄的功绩,也是为了笼络人心,才授予他武安侯的封号。 不然以他一位长在京城的贵公子,家中败落之前从未上过战场,高家败落之后沦落成最低贱的马奴。 一个马奴,如何能坐上武安侯这种靠战功积累的爵位? 崔德音唇角微勾,浅浅一笑:“侯爷误会,妾身从未这么想过。” 她心中不屑,即便此刻她很小心,这种从心底发出的不屑仍是不可避免地在她脸上表现出来。 高继行并未在意,他甚至从未想过揭发她的私事。 但她对寄云动手,这件事他无法原谅。 他也不想拐弯抹角,拿出那个白玉平安扣,“崔娘子可认得这个玉佩?” 崔德音突然也意识到,他不再如先前那般称呼她为“夫人”,而是冰冷客气的“崔娘子”,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已经查到这玉佩的来历? 那他应该也知道王羿的存在...... 崔德音脸色煞白,原本还强作镇定的眼眸突然闪过惊慌,连忙否认:“.....妾身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高继行淡声道:“你只需告诉我,认不认得这玉佩。” 崔德音撇开头,迟疑了片刻,斩钉截铁道:“......不认得。” 高继行缓缓道:“这个玉佩虽成色一般,但雕工却是上乘,出自博陵一位名师之手,这位名师姓王,有位才气容貌冠绝全城的侄儿,名字有一个羿字。” 崔德音的脸色随着高继行缓慢吐出的话语,变得越来越苍白。 高继行淡淡收回目光,继续道:“这位叫王羿的公子,八岁开蒙后,入崔家的香山书院,与崔娘子结下不解之缘, 在崔娘子进京的第二年,也跟着进了京城,更是在崔娘子来到西州之后,也跟了来。” 高继行看着眼前眼眶通红,唇色却是苍白的女子,眸光微闪,“他就是西州县令王羿,这玉佩是他赠与你的定情之物,对吗?” “不.....” 崔德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王羿”二字,脑中一片混乱,摇着头,眼中豆大的泪珠滚落,为秘密被揭穿的难堪,也为王羿的官途不安。 高继行眸色一冷,“你与王羿若是两情相悦,与我说清楚,我自会放你离开。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做出伤害寄云的事。” 不..... 崔德音听到“寄云”二字,慌乱的心突然冷静下来,抬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高继行。 他不是因为她和王羿的事来质问她,而是.....因为寄云? 她堂堂崔氏女,一品诰命夫人,他竟为了个卑贱的侍妾来质问她? 她和王羿的确藕断丝连,但他俩清清白白,从未做过逾矩的事,他倒好,为了个下贱的婢女,竟敢来质问她?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 方才还吓得没有头绪的崔德音,气得脸色通红,泪珠还挂在脸上,眼中却仿佛点燃了火焰,抬眼直视高继行冷笑: “侯爷什么意思?别忘了我是陛下亲赐的诰命夫人,寄云算什么?一个贱婢,你居然为了她如此折辱我?” 高继行眉心微皱,疏冷的目光淡淡落在她气愤的脸上,冷冷开口:“一条人命在崔娘子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崔德音冷笑,轻蔑道:“沽名钓誉之辈,西州百姓如果知道他们心目中赫赫威名的侯爷,竟做出宠妾灭妻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该是怎样的失望?”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漆冷的眸底漫开寒霜。 她是御赐的妻子,他虽然与她成亲,却无法成为真正的夫妻,这一点是他愧对了她。 他也知道她心有所属,看不上他,因此从未强求。 这些日子,他给足了她作为侯府主母的体面,从未对她说过哪怕一句重话。 便是寄云被人下了极寒的药,还有被人扔进河里差点殒命,念在没有酿成大错,他都没有追究她暗中插手的事。 他甚至想过,若有一天她想与那位心上人双宿双飞,只要她提出来,他定会向陛下求情允许二人和离。 却怎么都想不到,她终将手伸向寄云。 当真平民百姓的性命,在高门贵女的眼里,连草菅都不如。 他有些失望,“你若不动寄云,我甚至想过成全你和王羿,可惜你堂堂饱读诗书崔家女,却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他说什么? 他说会成全她和王羿? 崔德音微微睁大眼眸,方才升腾起来的火气,霎时被浇灭了大半。 心中怀疑多过震惊。 她不肯相信高继行会如此大度。 她和王羿的事,若是放在京城,便是崔家,为了家族名声,断然不会成全他俩。 而高继行居然说要成全她? 她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或许是高继行狡诈的阴谋诡计。 对,一定是这样。 他先是哄骗她,让她信了他的话,将王羿的事和盘托出,再诱哄她认下杀害寄云的事,如此一来,便有法子拿捏她和崔家。 眼下他和监军不和,而朝中谁都知道,监军是陛下的心腹。 为了他和监军的明争暗斗,他需要崔家站在他那一边。 想起不久前,父亲来信,隐晦表明陛下对高继行态度不明,崔家需要和高继行保持距离,叫她无需为了崔家委屈自己。 如今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崔德音眸色一冷,越发坚定自己心中猜测,就更不能落入高继行圈套。 她移开目光,坚决否认:“.....不知道侯爷说什么。” 高继行不想将交谈浪费在无意义的你追我逐上,提声朝外吩咐:“杨招,押进来。” 门外应声,下一瞬,就见杨招拖着车夫进来,将他扔在地上。 车夫身上狼狈,却没有外伤,除了身上散发出腥臭的尿骚味,瞧不出一点严刑逼供的痕迹。 跟着杨招冲进来的,还有满脸慌张的谢嬷嬷,拼命朝她使眼色。 崔德音见她如此,便明白了。 她脸色惨白,方才升腾起来的怒火,瞬间消散殆尽,身子止不住轻轻抖着,向后退了两步,跌回座位。 “何人指使你杀害寄云,将她怎么吩咐你做的事,再说一遍。” 高继行威严凌厉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车夫脸上,一股迫人的威压令车夫抖如筛糠。 ------------ 第165章杀了人又如何?我没错 崔德音脸色惨白,没等车夫张口说话,便抢先一步厉声道:“侯爷随”便抓来一个阿猫阿狗,就想用这样的人来羞辱我吗?” 谢嬷嬷慌忙跪下来,声泪俱下求道:“侯爷,夫人是您御赐的夫人,是博陵崔氏女,自幼饱读诗书,家风清正,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还请侯爷明察。” 家风清正? 高继行气笑,凌厉的目光扫向跪地的谢嬷嬷,冷笑道:“他什么都还没说,你们着什么急?” 崔德音身躯微震,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在高继行面前,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终是闭了嘴,却又不服气地攥紧手中帕子。 谢嬷嬷也意识到这点,默默垂下头,不敢再多嘴。 屋中终于安静。 高继行抬眼看向车夫,冷声命令:“说。” “是。” 车夫哪里敢隐瞒,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将谢嬷嬷如何转达夫人的意思,教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寄云。 又将自己如何借着当夜黑衣人偷袭,趁乱接走寄云,准备在荒无人烟的悬崖杀了她,都详细说了。 崔德音本就心虚,听了车夫的话,更是脸色煞白,一时情急,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 到了时候,便是借车夫十个胆,他也不敢欺骗高继行,忙说:“小的没有胡说,谢嬷嬷还说只要小的杀了云夫人,回来夫人定有重赏。 罪行被揭穿,崔德音脸色煞白,手中帕子已让她揉得褶皱不堪。 在高继行赶去救寄云的那一刻,车夫所做的事就瞒不住了,何况是幕后主使。 他之所以回来问崔德音,无非是因为念着那一点对她的愧疚。 谁知道她如此能言善辩,执迷不悟?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都有了,谢嬷嬷心知躲不过,她护主心切,慌忙求饶:“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都是奴婢的错,和夫人无关,求侯爷不要责罚夫人......” 崔德音向来高傲,一直看不起高继行,即便有人证,她也无法接受高继行为一个卑贱出身的婢女问责她。 见谢嬷嬷主动揽下罪责,当即厉声呵止:“住口,我没错,用不着你替我求情。” “夫人,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与您无关,您好好与侯爷说,念在夫妻情分上,侯爷不会罚您的。” 谢嬷嬷从小看着夫人长大,了解她的脾气。 夫人生在声名显赫的博陵崔氏,自小拜在名师门下,千宠万宠长大,养成了她骄傲任性的性子。 若侯爷维护的人比她尊贵体面,她或许无话可说,可寄云不过一个婢女出身的侍妾,她从未将寄云放在眼里,又如何肯让这样的人越过自己,允许侯爷因为这样的女子来罚她? 可眼下这件事已经瞒不住,若夫人还要继续用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侯爷,难保侯爷不会恼羞成怒。 便是以杀人的罪名将她休弃,崔家远在京城,也鞭长莫及。 若夫人服软,或许侯爷看在崔家和御赐姻缘的份上,未必能对夫人如何。 思及此,谢嬷嬷第一次忤逆崔德音,苦口婆心劝道:“夫人,您就收收性子,好好给侯爷认个错吧。” 她说着跪行到高继行脚边求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糊涂,怂恿夫人对付云夫人,奴婢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求侯爷看在夫人远离家乡亲长,追随侯爷来到西州的份上,饶了夫人这一回。” 刁奴倒是忠心清醒,懂得拿陛下、拿崔家来要挟侯爷。 可惜这份心思用错了地方,怪不得夫人会走上歧途。 杨招冷笑抱着剑站在一旁,想看她还要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继行眸色冷沉,并未理会地上护住心切的谢嬷嬷,只看着崔德音。 事已至此,崔德音的骄傲不允许她向高继行低头认错。 更何况是为着寄云这样不如她的低贱之人? 她仰着下巴,一脸倔强:“我无话可说,侯爷要罚便罚,但这是家事,出了这个门与其他人无关,还请侯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要公报私仇,伤害无辜。” 高继行听出她言外之意,无声冷笑。 她如今都自身难保,却还担心他找王羿麻烦。 “奴婢有冤,求见侯爷。”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大声说话的声音,护卫不敢做主,进来请示:“西厢房的明鸳姐姐想见侯爷。” 西厢房? 谢嬷嬷身子瘫软,心中暗道不好。 同时心中疑惑,这小妮子她当时已经打发出去,为何还能进侯府? 然而没等她细想是谁将明鸳放进来,就听高继行道:“带进来。” 很快明鸳便被护卫带进来,看到高继行,她跪在地上哭道:“岚夫人心中只有侯爷,没有与人私奔,她是知道了某些秘密,被......” 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崔德音,似乎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自己主子死得不明不白,便豁了出去, “岚夫人是因为撞见夫人和王大人的奸情,才被夫人杀人灭口,求侯爷为岚夫人做主。” 崔德音脸色惊变,许是“奸情”二字让她颜面尽失,方才还惊慌失措的她,顿时怒火中烧,箭步上前,一掌重重打在明鸳脸上,厉声骂道:“贱婢,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还不快将她拉下去!” 然而此时屋中除了谢嬷嬷,没有她的人,就连晚晴都被护卫拦在屋外,还有谁会听她的命令? 杨招叹一声,不想她再继续犯错,劝道:“夫人,侯爷已将这件事查清楚。” 言下之意,若岚的死,侯爷知道是怎么回事。 便是顾及了她的脸面,才没有声张。 什么? 崔德音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嬷嬷朝崔德音摇头,暗示她不要和侯爷对着干,又伏地将一切罪责揽在身上,“侯爷,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和夫人无关,奴婢愿受一切责罚。”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没错!” 崔德音很快回过神来,眼神严厉盯着谢嬷嬷,她不需要谢嬷嬷替她认错。 她没错,若不是若岚贪婪,想以王羿来要挟,她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 第166章我会给你交代 高继行的耐心已经用尽,沉声命令:“来人,关上院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漪霞院。” 崔德音脸色一变,他要囚禁她? 她瞪大眼睛,嗫嚅着嘴唇,一脸愤恨:“高继行,你怎么敢...” 谢嬷嬷担心她和侯爷起冲突,慌忙出声:“侯爷,和夫人无关,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受罚。” 很好。 他或许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崔德音,但是谢嬷嬷作为她身边的主事嬷嬷,没有教导好她,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来人,将这刁奴拉出去,杖五十以示惩戒。” “你.....你敢!” 崔德音脸色一变,忙上前护在谢嬷嬷,抬眼气愤朝高继行道:“她是我崔家的嬷嬷,便是有错,那也是我来罚,何时轮到侯爷插手管我的人?” 简直执迷不悟。 若不是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他也不会过问。 高继行眸色一冷,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改变主意。 谢嬷嬷生怕她再惹怒侯爷,忙拦住她,苦口婆心劝道:“夫人,不要和侯爷吵架,奴婢没事的。” 崔德音只想争一口气,显然没有听进去,还想要质问高继行。 “拉下去。” 高继行却是不愿在这里多待一会,转身出去。 “高继行,你给我站住!” 崔德音气得端庄都不顾了,在高继行身后厉声喝道。 护卫进来,将她拦在门口。 高继行的命令,婆子不敢不从,进来谢嬷嬷拉出去,有婆子拿来藤条,当着所有人的面行杖刑。 漪霞院已经被护卫围起来,崔德音出不去,外头传来谢嬷嬷鬼哭狼嚎的声音。 崔德音气得脸色通红,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他.....他怎么敢?” 晚晴叹一口气,劝道:“夫人,侯爷正在气头上,此时还是不要惹恼他为好。” 崔德音咽不下这口气,气狠狠道:“终有一天,定要让他知道我崔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晚晴垂下眼睫,不敢再劝。 高继行罚了崔德音身边的谢嬷嬷,也囚禁了崔德音,可寄云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喜鹊伤得很重。 大夫说即便伤好了,日后也会落下病根,每到天气转凉,就会咳嗽气短。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小丫鬟,她心疼地在床边坐下。 喜鹊见云夫人愁眉苦脸,弯眉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安慰道:“云夫人别担心,奴婢好着呢。老话不是说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一开口扯到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寄云忙轻拍着她的背,“好好休息,快快好起来。” 喜鹊每咳一次,胸口就好像被人用力挤压一般疼,不过为了不让寄云发现,她还是忍了下去,咧嘴笑道:“嗯,云夫人放心,奴婢身子好着呢。” 看着小丫鬟故作坚强的笑容,寄云心中说不出的气愤。 这一次若不是她二人命大,只怕早就掉下悬崖,死得无声无息。 她从前觉得愧对崔德音,这一次却无法同情她。 即便她是担心和王羿的事情败落,受到世人唾弃,但也不是她杀人的理由。 她从未想过害她,也从未想过利用王羿的事要挟,挑拨她和高继行的关系。谁知道崔德音如此恨她,恨不得将她杀了灭口。 寄云冷笑,听闻高继行已经将崔德音囚禁。 她差点要死了,高继行却只是将罪魁祸首轻飘飘的囚禁了事。 终究她和喜鹊的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也罢,怎么处置,是高继行的家事。 他便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敬着崔德音,她也做不得什么。 她从未觉得自己在侯府有什么地位,除了高继行给她的所谓宠爱,她什么都没有。 这儿也不是她的归宿,她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寄云忍下身上伤口传来的刺痛和痒意,摈弃了一些不必要的期待,重新在心中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天拿出去的云锦,又让护卫送了回来。 眼下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乌玹随时有可能派人来传达任务,得想办法出府一趟,卖掉云锦。 还要回家一趟,还不知阿娘的病养得怎么样了。 高继行囚禁崔德音,倒是给了她一个便利。 便是她若想出府,不必再知会崔德音。 如今府中是杨嬷嬷管事,应该不会像崔德音一样拦她。 喜鹊见她在想事情出神,担心她身上的伤,笑着提醒:“云夫人也回去歇息吧,您身上还有伤呢。” 寄云回神,端来放凉的药想喂给喜鹊。 喜鹊因为自己无法侍候云夫人已经很内疚,哪里敢反过来让她侍候自己,忙起身来,接过寄云手中的药碗,仰头咕嘟咕嘟就喝光了。 “慢点儿。”寄云无奈。 她知道喜鹊在想什么,为了让她安心养伤,便也没点破,取来矮几上一块饴糖,送进她嘴里去苦味。 “嘻嘻,托云夫人的福,奴婢才能吃到这么甜的饴糖。” 喜鹊含着糖,笑得一脸满足。 这个饴糖是侯爷让人送来给云夫人的,是云夫人疼她,分了一大半给她。 寄云笑了笑:“我那里还有,都给你。” 主仆说了一会儿话,喜鹊因为喝了药,很快就昏昏欲睡,寄云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才回到屋里,就见高继行不知道何时来了,正坐在贵妃榻上,看她先前抄写的《金刚经》。 见她受伤了还乱跑,有些不悦:“去哪儿了?身上有伤就该在屋里好好养伤。” 寄云微垂眸,柔声道:“奴婢的伤已经快好,整天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 高继行难得听到她说这般俏皮的话,愣了片刻,终是说不出责备的话。 清咳了声,正色道:“过来我瞧瞧伤口恢复得如何。” 寄云顺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高继行撩起她的衣袖查看伤痕的恢复情况。 有些浅一点的伤痕已经掉痂,暗红色的血印子交错,令原本白皙细嫩的手臂变得有些狰狞。 高继行眸光微闪,一道冷意在眸底蔓延。 不想让她察觉,他俯身在疤痕上亲了亲,低沉的嗓音温和带着亲昵,“想不留疤,就好好养着,别日后哭鼻子。” 寄云心尖一跳,只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滚烫,手臂止不住缩了下,垂首呢喃:“谁.....谁哭鼻子......” 高继行笑了笑,并未继续说下去,放下她的衣袖,将她抱到腿上,温声道:“你放心,那天的事,我会给你交代。” 寄云抬眼撞上他有些冷肃的眼眸,愣了下。 他们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什么事。 两天过去,他从未提起那天的事,也没说过要如何处置崔德音。 她也从未过问。 突然提起,倒让寄云有些诧异。 他会如何处置崔德音? 她没有过多的期待,无非是让崔德音交出手中的管家之权,暂时将她囚禁在漪霞院。 等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囚禁解除,崔德音还是尊贵的侯府夫人。 ------------ 第167章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王伯,你派人去侯府打听一下。” 西州县衙,王羿在书房窗前站了许久,终是放心不下,唤来身边亲信王伯吩咐。 王伯看着他长大,亲眼见证他和崔家娘子,从两小无猜到如今的处境,也很心疼他的遭遇,只是..... 他叹一口气,事已至此,一切已经不可改变,他真心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公子能够放下。 大兴寺刺杀的事,也不知公子查到什么,整日坐立不安。 王伯不忍心见他如此,劝道:“公子,崔娘子若是有什么事,会派人来说的,武安侯府守卫森严,若是.....” 若是让武安侯发现公子的存在,对公子和娘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一点,王羿比他清楚。 只是两人原先约好,这两天会见面,她便是有事绊着,也会派人来说一声的。 定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联想到大兴寺刺杀和侯府有关,他便放心不下。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你还是想办法派个人进去打听吧。” 王伯见他坚持,只得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派个稳妥的人去侯府。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来回话,说是前天武安侯杖责了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那嬷嬷年纪大,听说差点熬不住,侯夫人因此和侯爷吵架,被侯爷圈禁在院中,如今大家都不敢谈论夫人,生怕惹侯爷不愉快。 王羿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 高继行,简直欺人太甚! 王伯看他的脸色,叹息一声,挥退下人,“你下去吧。” 那人应声,行礼退下。 “公子,崔娘子是侯府夫人,说起来这些都是侯府私事,您.....” 王伯上前,想劝王羿不要僭越太多。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王羿摇头,摆手制止他的劝说。 王伯无奈叹息,这是什么自陷泥潭的痴话? 然而有些事他不能和王伯明说。 若不是他偶然得知大兴寺刺杀当晚,一辆侯府马车载着武安侯的爱妾离开时,发生了意外,他也不会如此担心。 看一眼外头的天色,王羿眸色一凛,吩咐外头的衙卫:“备车,我要出去。” 衙卫应声,转身去门房准备车马。 王羿转身出门,眼见王伯要跟来,便说:“我还有事出去,王伯回去吧。” 王伯一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就猜或许和崔娘子有关,皱着一张老脸,不放心地叮嘱:“公子,不可与武安侯起冲突。” 王羿已经走出门,也不知听没听见。 此时天色尚早,西州大街上除了早起的摊贩和上值的差役,没几个行人。 高继行快马朝城门的方向去,在快到城门边上时,不防斜刺里冲出一辆马车。 他眉心微动,拉紧缰绳,马儿在快要撞上马车前停了下来,卷起的风吹动马车上靛青色流苏,在高大的城墙下一荡一荡。 车夫吓出一身冷汗,坐在一旁忘了下来行礼。 直到身后马车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忙过来躬身行礼谢罪:“侯爷饶命。” “无事,退下吧。” 高继行目光掠过车夫,看向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 车夫如释重负,不敢再留,慌忙退到一旁。 王羿下了马车,挺直了脊背走过来,神色却是不善,“参见侯爷。” 高继行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眼尾向上挑了挑,声音冷淡:“王大人,何事?” 王羿眼神愤恨,厉声道:“都说侯爷英勇神武,是西州百姓的守护神,却有谁知道,侯爷因为一个婢女出身的侍妾,做出宠妾灭妻这等不光彩的事?侯爷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侯府名声受损吗?” 他一向谦和,如今言辞激烈,脸色涨红,当街痛斥,引来过路的百姓围观。 虽然此时天色尚早,过路的行人不多,但他一个俊逸的年轻男子,当街愤怒质问武安侯后宅之事,听着多少有点不寻常。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神色冷肃:“王大人是以什么身份来责问我?” 王羿脸色微顿,旋即昂首怒视,声音轻缓却是铿锵有力:“下官是以尊夫人的同窗师兄来问侯爷,请问侯爷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可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西州百姓对侯爷的爱戴?” 围观的几名行人惊出一身冷汗,这可是上过战场的武安侯,这位王大人不要命了,敢如此和侯爷说话? 几人小心翼翼看向骑在马上,气势迫人的侯爷,都为王羿捏一把汗。 高继行倒并未动怒,只是眸色冰冷,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义愤填膺的王羿,唇角微哂:“都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想来王大人是个合格的父母官,竟连我的家事都一清二楚。” “你.....”王羿微微一顿,神色愤然,声音不自觉抬高:“没想到侯爷竟是如此小人之心,下官与尊夫人不仅有着同窗的情谊,还有同乡之谊, 她远离家乡亲长,孤身一人在西州,侯爷不尊重她,下官这个师兄,总可以为她向侯爷讨一个公道。” 公道? 高继行眸色一冷,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抹讥讽。 真心喜欢之人,当初为何不去崔家提亲? 又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王羿对上他隐含嘲讽的眼神,心头一顿,越发愤怒回视,俨然一副崔德音亲长的身份自居。 高继行却是冷笑,越发看不上这逞一时意气的匹夫之勇。 “王大人想要我给你什么公道?” 王羿没想到高继行如此爽快,竟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他迟疑了一下,抬眼一脸正色:“解除尊夫人的监禁,给她应有的尊贵和爱护。” 高继行看着他有些通红的脸色,唇角微哂,低沉的嗓音提醒道:“我若爱护她,就没有你今天表现的机会了。” 王羿脸色惊变,怔愣过后,神色有些激动,“你.....我与尊夫人清清白白,侯爷妄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高继行眉梢微挑。 这话他曾听过。 不愧是能走到一起的两人,敢情夫子教的仁义道德,他们只用来要求别人。 “王大人能为了当初同窗的情谊,当街拦下我讨公道,想来是极其重情义之人,既如此,为何会违背承诺负了心上人?” 王羿身躯一震,嘴角动了动却半天没接上话。 城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大家还要等着进城,王羿不知在想什么,低垂着头却不让开。 “等你想好你要做什么,再来找我。” 高继行眸底闪过一丝不耐,不想与他纠缠下去,扔了话,越过王羿,拍马出了城。 直到高继行离开,车夫才敢上前来。 见王羿似乎痴傻了一般,只得小心翼翼问:“大人,侯爷走了,您还要跟上吗?” 王羿这时才回神,脸色有些消沉,转身上了马车,“回衙门。” 车夫应了声,赶紧调转马头,将马车赶回去。 ------------ 第168章仗义相帮,是福是祸 喜鹊还要养伤,杨嬷嬷便另外派了一个小丫鬟来侍候寄云。 小丫鬟和喜鹊一般大,长得机灵乖巧,叫画眉,说话声音清脆,倒应和她的名字。 寄云埋怨几天养伤太乏味,想上街去走走,买些料子回来打发时间,吩咐画眉去和杨嬷嬷说一声。 画眉没有多问,脆声应了,转身就去杨嬷嬷院里回话。 一会儿功夫就见她小跑回来,笑盈盈道:“杨嬷嬷说,云夫人是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一个,身边要多带几个护卫,免得街上人多冲撞了。” 带那么多人出去,她还怎么去卖云锦,怎么回家呢? 寄云含笑道:“辛苦你,我就在咱们外头街上买些花儿粉儿,离咱们府里不远,巡逻的官差也时常走动,不会有什么事,带着护卫显眼倒是不好了。” 画眉愣了一下,寻思着话里的意思不对,云夫人是想只带车夫独自上街去。 她心中不安,脸上却半分都没表现出来,一脸恭敬道:“一切看云夫人方便。” 杨嬷嬷说了,云夫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如今云夫人觉得带护卫太张扬....... 画眉吐吐舌头,也不能怪她没传达到吧? 横竖杨嬷嬷的话,她都已经跟云夫人说了呢。 寄云见她聪明的没有过问,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吩咐:“喜鹊卧床养病,便劳烦你留下来陪着她,我买好东西就回来,顺便给你们带好吃杏烙酥。” “是。”画眉点头,笑着应下,“奴婢先去跟门房说一声,叫他们备好马车。” “去吧。” 寄云等画眉离开,将之前准备拿去卖的云锦装了一匹在木箱里。 那天去大兴寺留宿,她可以将云锦放在经文、衣服里带出去,没人会怀疑。但今天她一人出去,两匹云锦就太显眼了,只得忍痛拿出一匹。 那天过后,高继行便将府中的车夫全换成了他的人,如今府里的车夫个个身手不凡,这也是画眉放心寄云一人出去的原因。 车夫话不多,得知寄云要去绣坊,二话不说就将马车赶去。 寄云抓了一把铜钱给车夫,笑道:“劳烦大哥去旁边吃茶,我进去和掌柜娘子说会儿话,可能会有点儿久。” 车夫哪里敢收她的钱,慌忙摆手:“岂敢收云夫人的钱,小的就在外头,云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寄云见他坚持,便也作罢,放下帷帽,抱着她的箱子进去。 绣娘起初以为她来做衣服,热情迎上来:“可盼来夫人了,这次想买料子,还是做衣裳?” 寄云既不是来做衣裳,也不是来买东西的,眼见自己带帷帽,店里绣娘都不认得自己,心中稍稍安心。 如此一来,若她一会儿从后门出去,或许没几个人认得她。 她笑了笑:“你们掌柜娘子在吗?” 刚说掌柜娘子,就听见二楼上一个热络的声音响起:“是云妹妹来了,快请上来。” 伙计应声,将寄云请上去。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来也奇妙,寄云和掌柜娘子寻常一起说话的机会并不多,两人却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 掌柜娘子请寄云到里间,屏退身边侍候的小丫鬟,挽着寄云的手笑道:“许久不见云妹妹,你再不来,我可急了。” 寄云知道她爱玩笑,倒也顺着话笑道:“有姐姐在,我岂会不来?” 掌柜娘子掩着唇笑骂:“几日不见,也不知今日出门,嘴里抹了多少蜜。” 两人相视一笑,寄云道:“这是真心话,姐姐尽可信我。” “好好好....”一句话将掌柜娘子哄得心花怒放,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才问:“这次来,可有什么事?” 寄云拿出带来的木箱子,示意她打开:“姐姐给我一个价,这东西便留在姐姐这儿了。” 掌柜娘子打开,上手摸了摸,点头道:“果然是侯府的东西,质地绣工皆是上乘。咱们都是熟人,我也不占你便宜,一口价三十五两,可合你意?” 三十五两,比寄云预计的还多了五两。 她知道掌柜娘子是想帮她,但她已经拜托她很多次,不能次次让她吃亏。 便笑道:“我只要三十两,剩下的便当我放在姐姐这儿,日后我来,姐姐尽可给我上好茶,若是不好,我可是会骂人的。” 掌柜娘子猜到她的心思,也不推辞,两掌一拍,一脸豪气:“成交。” “多谢姐姐。” 寄云感激她的仗义,其实她可以不收这个云锦,毕竟她的绣坊里不缺好料子。即便收了,她也完全不必要开这么高的价格。 掌柜娘子故作生气,瞪着她道:“谢什么?你卖我买,全凭自愿。” 寄云这才住嘴。 掌柜娘子道:“我在西州以外还有两家绣坊,我给你飞钱,出了西州城,你可以去我们的绣坊换银子,如此一来,也安全一些。” 真的? 寄云微微睁大眼眸,水光盈盈的眸子泛着欣喜的光芒。 阿娘身体不好,小阿娇还小,两人身上带那么多银子终究不安全。 如今有了掌柜娘子的飞钱,便省心了许多。 她起身,曲膝行礼:“多谢姐姐。” 掌柜娘子将她扶起来,嗔骂道:“又来,我可真生气了。” 寄云眼眶微红,乌黑眼眸溢满感激,“姐姐帮我良多,一句感谢都是轻的。” 掌柜娘子仗义爽快,又善解人意,从不过问她的私事,却总是信任她,每次都给予极大的帮助。 她的恩情,今生只怕都无法偿还。 掌柜娘子见她这般,取出帕子替她拭泪,笑着道:“可惜犬子今年才八岁出头,不然你这样的美人,我早就抢回家给犬子做媳妇了。” 一句话说得寄云破涕为笑。 掌柜娘子松了口气,笑道:“这不就对了,美人就该高高兴兴的。” 寄云感激她的善意,心中越发念着她的好,想着日后只要有机会,定会报答她的恩情。 掌柜娘子知道她每次来都要回家,自告奋勇帮她瞒过车夫,叫她安心离开。 寄云辞别掌柜娘子,从后门出了小巷,不敢停留,拔腿便朝家所在的小巷跑去。 她没忘留意家门外潜伏的人,发现自从上次过后,乌玹就不派人守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吃了噬心丸,乌玹对她彻底放下心? 寄云来不及思考,便已经到了家门口,敲了门,仍是小阿娇来开门。 “姐姐。”见到寄云,小阿娇眼眸一亮,秀气的唇角露出浅笑。 寄云关上门,牵起她的手,姐妹俩往阿娘屋里去。 “阿娘的身子是不是好了许多?” 寄云迫不及待想看到身子康健的阿娘,还没见到人,就忍不住问小妹。 小阿娇垂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 第169章临时变卦,阿娘不肯走 寄云察觉到小阿娇的低落,停下脚步,神色也随之一紧:“怎么了?” 小阿娇越发垂着头,不敢看她,“姐姐还是自己去看吧。” 寄云心口一紧,忙抬脚进屋。 段氏还是苍白憔悴的脸色,两颊凹陷,看着比原先还瘦了一些,正靠着床头小憩。 寄云进来发出一些细微的动静,段氏也没有真正睡着,大女儿一进来,她就醒了。 看到突然回来的大女儿,她脸上并没有欣喜,反倒是有些慌张,“云儿,你怎么回来了?” “阿娘,您......” 寄云看到这些日子阿娘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脸色瞧着反而比先前还有些不好,她心疼地上前,拉着阿娘的手,眼泪差点要下来。 明明大夫说过,他会在阿娘的药里加入人参,可阿娘的身子,怎会越来越差? 寄云想起小妹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已经猜到,握着阿娘的手,她既心疼,又生气,语气不觉有些急:“阿娘,您是不是没有听大夫的话,没有好好喝药?” 大夫也说过,若这么下去,将身子拖垮,那就真正病入膏肓,便是神仙来了也治不好。 一想到阿娘会想阿爹和小弟一样离开她和小妹,她就心痛不已。 好不容易一家子团聚,她不想与家人骨肉分离! 段氏不敢看她的眼睛,移开目光,叹一口气,虚弱的声音充满无奈: “阿娘的病治不好的,你就不要费心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留着银子,日后当做你和娇儿的嫁妆吧。” “以后阿娘不在了,这些银子也能保你们二人不至于挨饿受冻,这样阿娘下了地府也能彻底放心。” 这是什么话呢? 寄云眼泪忍不住滚下来。 她忍受一切,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她从未想过阿娘会离开她和小妹。 “阿娘,咱们一路都走来了,您怎能在这时候放弃?银子我会挣的,您只需将身子养好,成吗?” 段氏不忍看女儿哭成这样,狠心移开目光,“阿娘会拖累你们的。” 寄云泣不成声,没想到阿娘会改变主意。 眼下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阿娘若继续拒绝喝药,虚弱的身子怎能受得住马车的颠簸? 她也不能每天都出来探望,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将来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她就心惊肉跳。 无论任务成功与否,她都要面对乌玹和高继行。 这两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到那时,便是她想送家人离开,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可阿娘固执,要怎么才能劝得动她?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早就不在公子身边,而是去了武安侯府,出卖色相,做人妾室? 如此一来,只怕阿娘会更加自责。 寄云心力交瘁,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只是想阿娘和小妹平安。如此她也了无牵挂,日后她若是能顺利离开侯府,离开西州,就会去找她们,一家人便可以团聚。 便是她再也没机会去见她们,对于她们来说,远离西州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抱着段氏,哭着劝道:“对女儿来说,阿娘从不是拖累。阿娘,算我求您,您就喝药吧,好吗?” 段氏却是坚持,摇头就是不从 小阿娇绞着手指头,无措站在一旁,看着姐姐和阿娘争执不下,眼眶里溢满泪水。 最后终是不忍心看到姐姐这般伤心,也跟着一起劝段氏: “阿娘.....姐姐真心待阿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娘,您.....就答应姐姐吧,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段氏不忍心责备大女儿,却对小女儿不客气,脸色一变,声音严厉:“你懂什么?公子的势力遍布西州,你以为咱们能逃得出去?惹怒了公子,我们......” 小阿娇见她生气,有些害怕,揉着衣角默默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段氏顿了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小女儿太过严厉,声音和缓了些,却仍是训斥: “你姐姐还在公子跟前做事,你我逃了倒是轻松,你姐姐怎么办?公子发起怒来,受苦的只会是你姐姐。” 寄云听阿娘说出心中担忧,知道她不放心自己,忙劝道:“阿娘放心,公子日前与人起了冲突,眼下无心管咱们这边,因此女儿才会有如此计划。等将阿娘和娇儿送走,女儿定会去公子跟前认错,求他原谅。” 她为了让阿娘放心,故作轻松笑了笑:“公子宽和,便是生气,也不会怎么罚女儿,您就安心和小妹离开这儿,好不好?” 若真这样,大女儿怎会如此着急将自己和小女儿送走? 无非是为了让她们安心罢了。 段氏摇头,说什么都不答应,“除非云儿也走,不然阿娘不会丢下你。” 她难得的态度坚决,任寄云怎么劝都没用。 寄云心中着急,又不能将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告诉她,只得双膝跪地求她:“阿娘,女儿求您,好好吃药养好身子,跟小阿娇离开,等我去找你们,好不好?” 段氏见大女儿都跪下来了,越发自责,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想下来扶起她都要花费半条命的力气,越发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你快起来,若是将你抛下,我不如死了算了。” 小阿娇见姐姐这般求着阿娘,阿娘还不松口,抹了一把泪,鼓起勇气也跟着跪下劝道:“阿娘,您就依了姐姐吧,姐姐出来一趟不容易,她......” 寄云叫小妹的话吓了一跳,担心她将知道的事说出来惹阿娘愧疚,慌忙制止:“小阿娇......” 情急之下她声音有点严厉,段氏似乎察觉出什么,止住眼泪,一双无神绝望的眼睛在姐妹俩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寄云心头一慌,忙摇头:“没有......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阿娘?我和妹妹想阿娘长命百岁,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嗯。”小阿娇也赶忙点头附和。 段氏问不出什么来,这才将信将疑收回目光。 好在她没继续追问,抹干了眼泪,第一次如此坚决,劝着大女儿:“云儿听娘的话,快回去吧,好好待在公子身边,别惹恼了公子,将来受苦。阿娘和娇儿永远在这儿等着你。” 哪儿还有什么永远呢?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再过不久,她都自身难保了,何况她们? 寄云心中迷茫,如果阿娘坚持不走,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将阿娘敲晕了,送出西州城吧? ------------ 第170章为爱讨公道? 寄云一脸愁容从家里出来。 小阿娇很喜欢姐姐,不忍心见她如此伤心,小跑出来拉住她的裙角,明亮清润的眼睛盯着姐姐,懂事地保证:“姐姐,我会再劝阿娘的,姐姐别伤心,一定要保重。”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阿娇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寄云心中欣慰,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蹲下来将她瘦弱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好阿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阿娘。你记住,以姐姐目前的处境,只有你和阿娘离开西州,姐姐才会放心。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劝阿娘吃药,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好吗?” “嗯。” 小阿娇清澈的眼中满是郑重,用力点头,依依不舍送姐姐离开。 她害怕姐姐担心,特意在姐姐的叮嘱下关好院门,却在姐姐走后,从门缝里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寄云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她关上门,垂头丧气进屋里去。 寄云不知道她走后,小妹目送她直到她的背影不见为止。 她担心哭过的妆回去被人察觉,回去的时候找掌柜娘子取了水洗干净脸,在掌柜娘子的帮助下,重新上了妆,这才放下帷帽,告别掌柜娘子,上马车返回侯府。 “这.......是夫人回来了?” 寄云的马车才在侯府侧门,人还没下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是薛夫人。 寄云有些诧异。 高门夫人之间相互拜访是常有的事,但她来侯府几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薛夫人登门拜访。 且不说如今崔德音被高继行囚禁,薛夫人偏巧在这时候来拜访,实在是很难令人不多想。 何况崔德音作为侯府主母,寻常所用的马车,比府中任何人都尊贵。 作为同样高门出身的薛夫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却明知故问,也不知想做什么。 她按下心中疑惑,掀开车帘。 薛夫人见是她,脸上立时泛起笑容,“原来是小夫人,是我眼拙,瞧车夫气宇轩昂,还以为是夫人的车驾。” 她虽是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寄云不是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却迫于身份,上前来曲膝行礼,也笑着回:“夫人有专用的车驾,想来薛夫人瞧错了。” “原来是这样。” 薛夫人对答案并不在意,亲昵牵起寄云的手,浅浅笑了笑:“有些日子不见夫人,正好我有事寻你家夫人说话,赶巧在这儿遇上小夫人,不知小夫人可有空,咱们一起去夫人院里坐坐,人多也热闹。” 崔德音已被禁足,薛夫人不请自来,门口还有杨嬷嬷,便是有什么事,也是跟杨嬷嬷说。 寄云知道自己身份多少有点尴尬,既有杨嬷嬷在,何须她来出头? 恰好一阵风吹过,她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抽回手,唇角荡开一抹温柔卑微的笑容,越发放低姿态: “薛夫人和夫人说体己话,奴婢岂敢打搅?今日风大,奴婢身上沾了灰,更不敢在薛夫人和夫人面前失礼。” 杨嬷嬷赞赏地点头。 谁都知道监军和侯爷不和,如今夫人被侯爷禁足,薛夫人选在这时候登门拜访,瞧着就不安好心。 云夫人没有恃宠而骄,懂得示弱远离是非,可见是个本分又聪明的。 杨嬷嬷是高继行视为家人的人,自然是万事向着他。 何况高继行宠爱寄云,她看在眼里,自然也将寄云当做自己人。 眼见薛夫人来意不善,笑着为寄云解围:“薛夫人是贵客,云夫人是担心冲撞了您,希望您不要怪罪。” 薛夫人拿帕子掩嘴,笑着道:“岂敢怪罪,听闻侯爷宠爱小夫人,我若是将小夫人得罪,还不知侯爷要如何罚我呢。” 这才是薛夫人今天来此的目的吧。 这是侯府家事,侯爷也严令不许外传,她又是怎么知道? 寄云和杨嬷嬷相视一眼,都明白今日来者不善。 只是,她什么时候和崔德音有这样的交情? 杨嬷嬷到底年纪大,见得多,即便心中疑惑,面上也不曾显出来,客气道:“薛夫人说笑,来者是客,侯爷岂会拿对家人的态度来对您。” 薛夫人倒没有再继续议论什么家人客人,环视周围,没发现崔德音身边的人,眼尾微挑,笑道:“我来了许久,怎么不见夫人身边的人?” 侯夫人身边的人都让侯爷禁足在漪霞院,自是见不到。 不过薛夫人既是来拜访,总不能站在门口说话,杨嬷嬷微微倾身,客气道:“夫人里边请。” “嬷嬷怎么不告诉薛夫人,崔夫人去了哪儿?” 正说着话,便见王羿从一旁走来,温润的眼中是愤懑的神色。 是他。 寄云怔住,有点难以置信。 原来是他为了崔德音请来薛夫人。 他倒是对崔德音情根深种,可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高继行怪罪吗? 都说文人重名声,他与崔德音本就不清不楚了,如今还插手管别人内宅之事,就不怕传出去坏了二人的名声? 杨嬷嬷没见过王羿,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脸上有些疑惑,客气道:“这位是?” 薛夫人笑着报上王羿的身份:“这位是县令王大人,和你家夫人是同窗的情谊。” 寄云暗暗吃惊。 原来二人还有这层关系。 她也是闻所未闻,两人有着这样非比寻常的关系,寻常人只会避嫌,生怕别人有不好的猜测。 他倒好,竟是一点都不顾忌。 也不知是用情太深,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只是这么做,对他和崔德音又有什么益处?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薛夫人说:“说起来嬷嬷别见怪,王大人自小在崔家的书塾读书,念着这份恩情, 如今得知侯爷误会崔夫人,他担心崔夫人受委屈,奈何身份不便,这才求到我跟前,托我来看望崔夫人。” 他对别人的家事倒是一清二楚。 只是又以什么身份来插手别人的家事? 杨嬷嬷是过来人,听到这儿便已经嗅到不寻常的味道,今日这一出,怕是挑着侯爷不在,两人一唱一和来逼她放出崔德音吧。 正想着,就听薛夫人道:“嬷嬷不妨将夫人请出来,今日我便做个见证,是非曲直,咱们当面说清楚。” 侯爷不在,两人一唱一和是什么道理? 杨嬷嬷也不是一般没见识的妇人,岂会被薛夫人三言两语糊弄? 正要拒绝,却见王羿满眼厉色,看向寄云不客气道:“还有她,狐媚惑主,鸠占鹊巢,没想到武安侯竟是如此色令智昏,不仁不义之徒!” 寄云对上王羿怒火冲天的目光,不由得一愣。 竟也是讨伐她来的? “王大人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便是,欺负弱小又是什么君子所为?” 侯府门口已经围观了一些过路的百姓,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让开一条道,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夕阳下,高继行骑着马,从人群中走来,在王羿面前停下,居高临下,目光凌厉压迫,令人不敢直视。 ------------ 第171章满口仁义道德 王羿微微一愣,攥紧衣袖下的拳头。 显然没想到高继行会在这时候回来。 在高继行犀利目光注视之下,王羿也感到压迫,只是来都来了,他自是不会放弃,抬起眼,一如今早在城门口的凛然正气,厉声喝问: “侯爷放着御赐的正室夫人不尊重,将一个出身不如她的低贱婢女宠上天,又是什么君子所为?”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这位王大人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脸面都不给侯爷。 管的也宽,这可是侯爷的家事,还是当着小夫人的面,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 这话便是亲兄弟说出来,也没理,何况是在侯府家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简直就是公然和侯爷叫板。 也不知他和侯夫人是什么关系? 众人猜测,都有些同情地看向寄云。 寄云无端遭到王羿指责,又恼又无措,却不能站出来和他辩解,只得看向高继行。 高继行眸色微沉,目光略过她,吩咐杨嬷嬷:“嬷嬷先带她回去。” 杨嬷嬷应是,过来便要陪寄云进去,却不防薛夫人一下挽住寄云的手,笑着道: “我原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道,外头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王大人也没冤枉侯爷,侯爷是真的疼爱小夫人。” 寄云轻蹙眉,哪里还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 只是她和王羿一唱一和,也不知目的是什么? 这位王大人也是个读书人,如此做派,怎么看都是无礼鲁莽。 还有薛夫人,生怕这件事不够乱,一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高继行已经回来,这里自是不用她出头,何况她的身份也不合适。 寄云识趣,只客气道:“夫人想来误会,侯爷和夫人夫妻情深,举案齐眉,哪家夫妻不是床头吵架床位和,外头不过是嘴碎的乱说罢了,哪里能尽信。” 高继行听了这番话,本就阴沉的眉眼越发透出慑人的冷冽,无声向寄云这边看来。 奈何寄云被薛夫人缠着,没有留意他。 “是吗?”寄云的这番话,也让薛夫人差点笑不出来。 这话是在讽刺薛夫人道听途,乱嚼舌根! 她到底是有身份又有地位的高门夫人,被寄云一个侍妾这么讽刺,脸上有点过不去。 可这话也是她先说的,又不好翻脸,只得将不满压在胸口,冷笑了声,越发挽着寄云,不让她离开。 寄云就仿佛被她挟持,又不好用力挣开,只得忍着性子站着。 这时候才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盯着自己。 她顺着视线抬眼看去,隔空便对上高继行迫人的目光,心头一紧,莫名后脊背一凉。 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损坏侯府名声的事。 她这般懵懂的模样更是让高继行胸中火起。 若不是还有王羿和薛夫人要对付,他怕是要将人拉回去问个清楚。 寄云只觉得他的目光带着腾腾杀气,令人心慌。 葱白的手指紧张地握了又松,就连身边的薛夫人都察觉到她的不安,疑惑地转头看她一眼。 寄云无暇顾及薛夫人。 她今日回家去见阿娘,还计划日后离开西州的事,本也有点心虚,如今被高继行这么盯着,越发心中惴惴,撇开目光不敢看他。 高继行见她躲闪,越发不满,本就凌厉的眼眸越发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寒杀气,扫过王羿和薛夫人, “来人,将薛夫人和王大人请进府中。” 威严低沉的嗓音震慑人心,围观的百姓吓了一哆嗦,胆子小的已经悄悄离开,不敢在听侯府的闲话。 杨招早就看王羿不顺眼,上前来冷着声不客气道:“薛夫人,王大人,请吧。” 王羿却不从,见高继行如此维护寄云,更是替崔德音心寒,越发愤懑不屑: “侯爷避而不答是什么道理?难道是被下官说中了,心虚吗?您若如此爱护尊夫人,我还敬您是个大丈夫,却不想尊贵如侯爷,也做出宠妾灭妻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宠妾灭妻”这个罪名,他今日反复提起。 高继行唇角勾出一丝嘲讽,漆黑的眸底仿佛结了冰的湖面,裹着刺骨的冷霜,只是这么站着逼视,就足以令对方胆寒。 王羿脸色泛着暗红的异色,微微移开目光,越发握紧衣袖下的拳头,掩去心底一些细微的不安。 薛夫人也有些怕,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掩饰一时的心慌,识趣的没有出声,静静等着看王羿如何发作。 高继行方才已是给了王羿退路,谁知道他还要一而再来挑战他的耐心? 看着眼前道貌岸然的文弱书生,他眼中越发透出讥讽,“我最看不起你这种只会逞一时匹夫之勇,自以为聪明的人。何况我是什么人,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 王羿不知是被戳到痛处还是不服气,额上青筋凸起,脸色越来越红。 高继行却是面无表情,越发看不上,冷笑:“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你但凡顾及一点她的名声,都不会在我侯府门前做出一副道貌岸然为她讨公道,实际将她架在火上烤的蠢事。” 王羿脸色蓦地有些惨白,越发将衣袖下的拳头握紧。 高继行算什么?不过是遭她嫌弃,名存实亡的夫君。 高继行不敬她不爱她,有何脸面来教训他? 若论最爱她的人,这世上只有他王羿! 王羿眸色一凛,越发挺直了背,愤然指向一旁的寄云,怒声道:“侯爷若当真无愧,就该将这妖媚惑主的侍妾打发走,亲自去尊夫人跟前认错,风光迎她出来, 否则我作为尊夫人的师兄,即便官位低微,也会上书陛下,为尊夫人讨一个公道。” 这又是什么话? 云夫人有什么错?他一个大男人,总拿云夫人说事,还要侯爷亲自去夫人面前请罪,若他知道夫人做的那些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杨招快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冷笑:“王大人,你还知道你只是个师兄,如此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夫人的亲兄长呢。” 王羿抬眼冷视,一脸正色:“在西州,在下便是侯夫人的娘家人。” 杨招差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还娘家人,哪个娘家人和嫁做人妇的夫人私下幽会,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呢? 还以为他是读书人一根筋,现在看来,当真是道貌岸然,厚颜无耻。 他看向高继行,好奇他今日如此宽容,竟能容忍王羿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寄云也带着满眼疑惑着看向高继行,见他阴沉着脸,却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对王羿和侯夫人的事,知道多少? 方才面对王羿诋毁,他竟忍了下来,一番话里处处维护崔德音的名声,令她心中酸涩又羡慕。 他还说过会给自己交代,也不知他的交代是什么? 罢了,何必苛求? 她与他本不是同路人。 寄云苦笑,默默垂下眼睫。 ------------ 第172章又想以故人要挟 高继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盯着脸色涨红的王羿,哂笑:“今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实在不知世间竟有如此舅兄,还管起我的房中事,这就是王大人口中的君子,大丈夫所为吗?” 王羿有些难堪,别人的房中事的确不是他能提的,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只能这么做。 嘴唇动了动,强撑着道:“侯爷何必误会下官的意思。下官只是不希望看到侯爷和尊夫人因为一个侍妾生分,辜负了陛下当初赐婚的美意。” 高继行本想给他一条退路,不想他满口仁义道德,做的却没一件是让人瞧得上的事,不由得冷笑: “王大人既然如此为她着想,为何还从京城追到西州,又不顾她的名声与她私会?二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就不担心这番行径令人唾弃吗?” 王羿蓦地睁大眼眸,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方才还正义凛然,义愤填膺的脸色,突地仿佛失了血色,难以置信地冷在当场。 高继行他......知道? 高继行眸色一冷,“怎么,王大人敢做不敢认,是什么大丈夫所为?” 王羿脸颊腾地烧起来,越发透出暗红的难堪。 转念一想,他与她之间清清白白,这些年从未跨越雷池半步,对得起天地,何惧他三言两语诋毁? 王羿心思稍定,重新抬起头,迎上高继行略带嘲讽的目光,“我与她相识于少年,我敬她爱她,若不是侯爷,我和她也不会被迫分开。 我与她每次相见,发乎情止于礼,清清白白从未僭越,侯爷何必为了掩盖您宠妾灭妻的丑事,胡编乱造给我和她扣罪名?” 高继行冷笑,真没想到他还会倒打一耙。 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在这里丢人现眼,高继行眼眸凌厉,提声吩咐:“来人,将他给我拉下去!” “是!” 杨招早就等会着这一刻,侯爷再不吩咐,他可是都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应了一声,也不用护卫动手,他上来就扣住王羿。 王羿怔住,似乎不敢相信高继行会这么做。 薛夫人眼见高继行来真的,忙笑着出声和稀泥:“侯爷这又是做什么?王大人没有恶意,也是关心则乱,您何必如此不饶人呢?” 高继行漆黑冷沉的目光扫过来,淡声问:“薛夫人也想管我侯府后宅之事?” 薛夫人被他这眼神看得心惊肉跳。 不过她不忘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强笑着道: “我自然是不敢管侯爷的家事,但离开京城之前,崔夫人曾托我多照看着夫人一些。今日我就说一句得罪侯爷的话,夫人毕竟是侯爷御赐的夫人,您总不能厚此薄彼。” 她朝寄云看来,眼中似还带着丝歉意,轻拍寄云的手似在安慰,却看向高继行,继续道:“侯爷再宠爱小夫人,也不该将夫人囚禁。今日我托一回大说两句,您就解了夫人的禁足,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然......” 寄云恼火,几人针锋相对,却拿她来做文章,无端受夹板气,她蹙着眉,趁着薛夫人和高继行说话的功夫,终于摆脱她。 后退两步,揉了揉被薛夫人握疼的手,向来温柔的眼中染了厌烦。 “不然什么?” 高继行将她气恼的模样看在眼里,微一挑眉,唇角闪过一道浅弧。 只稍片刻,便错开目光,再看向薛夫人时,眼底已不似对寄云时的温和,沉着眉,眼中的不耐已经快要溢出深邃的眼窝。 薛夫人对上他的视线,心中打鼓,面上却带着笑意,“便是为了崔夫人当日之托,我会托监军帮我去一封信,将这里的一切如实告知崔大人。若是崔大人忍不住脾气,闹到陛下跟前,就不好了。” 这是威胁? 寄云诧异看向高继行,以她对高继行浅薄的了解,他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拿捏的人。 果然,高继行神色淡淡,并未将薛夫人的威胁放在眼里,还客气道:“薛夫人不负崔夫人之托,倒是有情有义之人。” 薛夫人神色一变,很快恢复如常,回过头来瞧着寄云,似笑非笑:“侯爷果然还是为着小夫人,连御赐的夫人都可以辜负。我当初就说小夫人面善,如今看来,这世上能令侯爷如此维护的人,恐怕只有那人。” 这番话,成功让高继行眸底染了怒意,脸色也越发阴沉。 薛夫人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脸色有些耐人寻味。 寄云今日先是被王羿无端指责,如今又让薛夫人旧话重提,还是和那位故人有关的事。 是个人都有脾气,更何况她今日心情属实算不上好。 抬眼看向高继行,见他脸色黑沉,便知道方才薛夫人的话彻底惹恼了他。 这也让她更加好奇,忽略他眸底的冷意,她转身看向薛夫人询问:“夫人口中的故人,到底是谁?” 薛夫人今日是为了试探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没打算留,见寄云瞧着并不知道,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拍了拍寄云的手,笑道:“是个不能提及的人物,侯爷如此疼你,回去的时候问问侯爷便是。” 他会说吗? 寄云朝高继行看去,便见他眉头紧锁,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脸色不豫。 他似乎并不喜欢听人提起那位故人。 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寄云忍下心中苦涩,罢了,这是他的私隐,是她不该僭越。 她垂首,不再执着。 高继行脸色黑沉,明眼人都看出来,他生气了。 薛夫人签下,松开寄云的手,朝高继行微微屈膝,“今日叨扰,让我知道了侯爷的态度,我会托监军写信,如实将夫人之事告知崔大人,告辞。” 王羿还被杨招扣着,见薛夫人要走,有些着急,忙出声:“今日还没见到崔夫人,您如今离开,她怎么办?” 薛夫人皱眉,差点忘了还有他。 瞧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是容易放弃的性子。 罢了,便助他一把。 她笑了笑,“这是侯爷的家事,想来侯爷不会如此狠心对付枕边人。您好歹也是一方县令,侯爷只是和你玩笑,不会对你如何的。” 一番话也不知是劝王羿,还是火上浇油。 王羿听着脸色越是愤懑。 她却没等王羿说话,便带着婆子丫鬟离开。 关于那位故人,寄云知道自己等不到答案,既然这一场闹剧已经结束,她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 隔着几人给高继行曲膝:“奴婢也告退。” 高继行眸色晦暗,紧盯着她却不说话。 没等寄云离开,王羿就厉声道:“事情还没结束,小夫人怎能离开?” 高继行心中本就烦躁,眼中泛起冷意,沉声喝:“将他扔出去。” ------------ 第173章你不配知道她的事 护卫上来,一左一右架着王羿。 王羿一介文人出身,哪里是人高马大的护卫的对手,眼见挣扎不过,他一身狼狈,气狠狠地警告:“武安侯,如果你将我扔出去,你会后悔的。” “就凭你?” 高继行眸色冰冷肃杀,若不是看在他还是官身,岂还有他今日在这里撒野的机会。 是吗? 也未可知吧。 王羿冷笑出声:“武安侯派去京城的人已经几个月,是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你说什么?” 高继行脸色微变,两步就到了王羿的跟前,扣住他的衣襟,将他提起。 这是他少见的失态。 杨招对此也很吃惊,暗自猜测王羿的来头。 侯爷派回去京城的人,的确还没消息传回来,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查到四年前和那件事有关的牙人。 王羿又是从哪里得知? 高继行是武将,力道自不是常人可比的,王羿衣襟被勒紧,一身狼狈,却还想保持着体面,扣着高继行的手,抬眼与他对视,不肯示弱:“侯爷应当知道下官说什么。” 高继行透过王羿的眼底,看到对方眼中的胸有成竹。 王羿不是世家的人,文人出身,没有根基,连崔家都看不上他,如何得知他在调查的事? 难道...... 高继行眼角余光瞟向方才站在一旁的熟悉身影,她已经离开。 注视着她的背影,他沉默片刻,松开王羿的衣襟:“是谁派你来?” 王羿轻笑:侯爷既能查到下官的事,下官就不能也查一查侯爷吗?” 不说? 有的是办法让他说。 高继行不愿继续废话,看向王羿的表情满是轻视:“不能,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王羿一时语塞,有一种被说中的难堪,脸色又通红起来。 “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对付他还不简单?高继行看向杨招吩咐:“将他带走,直到他愿意说为止。” 王羿见他不是说说而已,脸色有些着急,喝道:“武安侯,我好歹也是一方县令,光天化日你敢关押我,还有王法吗?” “你觉得威胁我有用吗?” 高继行凌厉的目光淡淡扫向他,眼眸中的淡然神色哪有半分惧怕的意思? “你若想要一个罪名也可以,你县衙书房中的密室通往哪里,我想你与她都很清楚。” 剑眉之下,一双犀利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看着王羿的挣扎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他在警告王羿,若再不知好歹,他不介意将他和崔德音的事昭告天下。 “你.....” “带走。” 高继行眸色森冷,说话同时,人已经抬脚进门。 “是。” 杨招应声,亲自领着护卫将王羿带走。 ...... 寄云回到念云筑,画眉听到动静,忙迎出来,“云夫人,您回来啦。” 寄云本有些心不在焉,见到小丫鬟眉开眼笑的神情,顿时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杏烙酥被我忘在马车上。” “一会儿奴婢去取回来。” 画眉笑着道,心中却是有些惊讶。 她才刚来,不了解寄云,她在杨嬷嬷跟前虽然也很好,但杨嬷嬷也不会记得给大家买零嘴。 总感觉云夫人将喜鹊当成妹妹疼爱。 寄云进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问画眉:“喜鹊可有醒来过?” “醒过,喝了药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又睡了。” 喜鹊将寄云换下的衣裳挂在架子上,过来准备帮她倒茶,抬头就见侯爷进来,她精神瞬间紧绷,忙闭嘴专心做事。 “你下去吧。” 高继行走到贵妃榻前,掀袍坐下。 “是。” 画眉低头应声,悄悄退出去。 “你去门房取去吧,分一些给车夫。” 寄云想起杏烙酥还在马车上,吩咐她去取。 画眉在外头应了,转身出了念云筑。 “今日出去了?” 高继行随口问道。 “嗯。” 寄云不愿提出去的事,生怕他继续问下去,便起身要替他斟茶。 “过来。” 高继行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目光凌厉带着审视,落在她脸上。 寄云微垂下眼睫,错开不看他。 高继行粗粝的大掌扣住她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你似乎对薛夫人口中的‘那人’很感兴趣?” 她不该对那人感兴趣吗? 薛夫人话里有话将她与那人比较,似乎每次见她,话题都离不开一个人。 “嗯?说话。” 高继行见她又在出神,神色不豫,手上加重了力道,俯身离她近了些,似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寄云被他捏得有些不舒服,眉心微蹙,抬眼对上他犀利审视的目光,“我若对她感兴趣,侯爷会告诉我吗?” 高继行眸光微闪,眼神晦涩莫名,低沉的嗓音有些轻:“你想知道什么?” “她是谁?” 寄云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心底莫名被一种悲痛笼罩。 她轻抬起手捂住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心中的不似会减轻一样。 “你真的想知道?” 高继行声音很轻,轻到寄云以为自己听的是谁的呢喃,他眸色有些晦暗,漆黑迫人的眼眸就这样眨也不眨,静静凝视着她。 寄云的心莫名一紧,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从她脸上,他看到了什么? 是那个在他心底谁都无法替代的女子。 她一直知道答案。 突然有些厌倦。 她是寄云,不是任何的人替身。 “不想。”她轻轻摇头。 高继行怔住,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喉咙动了动,随即嗤笑,似乎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扣着寄云下巴的手不自觉加重,被他握住的地方,立时红了一片。 寄云吃痛,微皱眉,本想叫他松开,却在看到他泛着淡淡浅红的眼尾时,心中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拳,有些闷痛。 她来不及思考为何会这样,就见高继行眸色转冷,就这么复杂地看着她。 他的眼中,夹杂着怨恨,愤怒,唇角勾出讥讽的弧度,低沉的嗓音就这样清晰,一字一句地扎进她的心。 他说,“的确,你不配知道她的事。” 这一次可不是说说而已,杨招 ------------ 第174章求侯爷成全 画眉取了杏烙酥回来,才刚踏进院门,就见侯爷阴沉着脸,一阵风似的走出去。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忙进屋来。 看到云夫人脸色惨白,脸上还挂着泪痕,她便知道定是两人吵架了,忙取出帕子为她擦泪。 寄云愣了一下,抬手便摸到自己濡湿的脸颊。 她苦笑,原来自己竟因为他一句话哭了。 许是因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吧。 在他心目中,任何人都无法与那人相比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要让自己陷入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画眉见她这样,到底不放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云夫人,您还好吗?” “无事。” 寄云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去一旁的木架上,用净水给自己洗脸。 画眉忙取了干净的帕子过来给她擦脸。见她心情低落,便想用什么话来哄她开心,目光撇到她方才取回来的杏烙酥,眸光一亮,试探着问:“奴婢取了杏烙酥回来,云夫人可要现在尝尝?” 寄云看出小丫鬟想哄她开心,不过她此时实在没什么胃口,便勉强笑了笑:“我不爱吃,给你和喜鹊买的。” “对了,喜鹊也该起了,等我换好衣裳,咱们去她屋里陪她说会话。” “嗯。”画眉点头,忙将茶也添上。 寄云洗好脸,便往喜鹊这边来。 主仆三人投缘,寄云也没架子,围在一起,说一些趣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更天。 ......... 杨嬷嬷今天给杨招做了他爱吃的菜,他不小心吃多了,出来走动消食,见书房里亮着灯,便探头进来,“侯爷,您不回去?” 今日没什么事,侯爷才会那么早回府。只是此时都二更天了,他还在书房练字,属实有点反常。 高继行皱眉,目光有些不善,“有事?” 没事就不能关心关心他? 火气这么大,看来气得不轻。 今日王羿在门口闹的那一处,实在丢人现眼,也不怪他生气。 “侯爷是因为王县令和夫人的事烦心?” 杨招好人做到底,推门进来陪他说话。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高继行嗤笑,声音冷冽:“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为别人的事烦心?” 别人的事? 也是,夫人和侯爷不是一条心,做不了一家人。 不是因为今天王羿的事,那是...... 对了,人牙子的事! “是我愚钝。”杨招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茬。 “王羿就关在咱们府中,侯爷若是想现在审,属下这就去安排。” 也好。 他倒想知道,是何方神圣在背后为王羿撑腰。 王羿到底还是一方县令,杨招还是给他一点体面,只将他关在侯府后院一处无人的小院,派护卫把守。 他倒沉得住气,自进来后就曲膝静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听到开门声也无动于衷。 杨招吩咐护卫将屋中的灯点亮。 直到亮光刺痛了他的眼,王羿才睁开眼睛。 高继行就坐在屋中,即便不说话,他身上那种股强大压迫的气势,令人无法忽略。 王羿掩去眼底的不安,朝他看来:“看来我手中的人对侯爷来说,很重要。” 高继行懒得跟他废话:“你想要什么?” 王羿该庆幸他目前还不是他的敌人,否则也不会是在这样舒适的地方说话。 王羿不答反问:“侯爷又想找什么?” 高继行气笑,看来他真的对他太客气。 他眸色一冷:“就凭你和崔家娘子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就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西州。” 王羿脸色微变,却还那句话:“我与她清清白白,不是侯爷想的那样。” 那并不重要。 高继行勾唇冷笑,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已经没有耐心。 王羿也能看得出来。 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自认不是莽撞之人,今日在侯府门口所做,也是无奈之举。 他所求,不过是她罢了。 王羿终于识趣,不再嘴硬,抬眼看来:“我若用手中的人来和侯爷交换,侯爷会成全我吗?” 高继行骨节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说说。” 王羿猜不透高继行的心思。 但想到先前她说过的事,他迟疑了片刻,脸色通红,眼神却是坚决:“下官想带她离开,求侯爷成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高继行冷笑,“这可是我御赐的夫人,你能带去哪儿?” 御赐的姻缘,若想和离,得陛下应允了才可以。 别说要先求得陛下应允和离,便是崔家,也不会同意。 王羿愣了片刻,以为高继行不同意,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挺直了脊背,双膝跪地:“只要侯爷答应与她和离,以后得事,便与侯爷无关,日后崔家问起,在下只会去崔大人面前请罪。” 当真是书生意气。 高继行微哂:“你可知道,这婚是陛下亲赐,若想和离,只有陛下下旨才行?” 他对崔德音无意,放了她也是他的初衷。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狠心的人,若是她没有起了害寄云的心思,也不会闹成现在的局面。 还有王羿,谁给他脸如此折辱寄云? 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还以为侯府的人好欺负呢。 王羿苦笑,挺直的肩膀垮了下来。 高继行看在眼里,轻哼:“两条路,她死了,隐姓埋名和你私奔。或是让崔家将她领回去,你去崔家求娶。” 崔家若是同意,当初就不会拒绝他了。 隐姓埋名又太委屈她。 以她的性子,想来不会答应。 白天还是义愤填膺,一身正气的男子,如今颓然跪在地上,说不出的狼狈。 高继行唇角露出讥嘲,“你知道她不会跟你私奔,今日闹得人尽皆知,是想让她没有回头路,甘愿跟你走吧?” 王羿身子一震,脸上是被揭穿的难堪,他自诩君子,如今也终于算计了她。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辩驳。 “那人在博陵,我的家人看着,侯爷若此时派快马去,十天内便可来回。” ------------ 第175章崔德音被放出来了 “侯爷,就这样放他走了?” 杨招想起王羿白天做的那些事,就觉得这样放他走太便宜他了,就该让他吃一顿苦头,长长记性。 若他想带着崔德音私奔,日后还有很多吃苦头的事等着他们。 “派几个人跟着他。” 一个王羿,成不了什么。 他更好奇王羿的背后是什么人,竟有如此能力帮他找到那个人牙子。 杨招颔首:“放心,从今天开始,他的所有动向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对了,方才王羿要求侯爷解了夫人的禁足。 不过侯爷还没答应。 “那.....夫人那边呢?” 王羿便是背后有靠山,也不敢进来侯府见夫人。 不能见夫人,他要如何说服夫人跟他私奔? 高继行掀眼看来,当他看不出来他眼中迫不及待想看戏的心情吗? 怎么,他说错了? 杨招对上高继行那莫名其妙的眼神,默默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还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他这眼神,又是几个意思? 杨招思来想去,眸光一闪,难道...... “侯爷是担心放了夫人,没法儿跟云夫人交代?” 高继行眸色微沉,沉默了半晌,道:“吩咐下去,让漪霞的院的人都撤了。” 日后她会明白的。 “还真是。”杨招小声嘟囔。 高继行皱眉看来。 杨招忙端正脸色保证:“属下这就吩咐。” 外头天色已经不早,高继行迟疑了一下,转头往苍梧院走去。 杨招在后头不怕死地喊道:“侯爷,那是去苍梧院的路,念云筑在这边。” 前头高大的身影脚步顿了一下,杨招没等高继行开口,“咻”的一声,人已经溜了。 高继行定在原地,片刻后,终是往苍梧院去。 又是新的一天。 侯府中,仆妇们因为侯爷的一个决定,早晨起来都在私下议论。 画眉却是担忧,小心翼翼,做什么之前都要看一眼寄云。 “我.....脸上怎么了?” 寄云见她心不在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问。 她神色如常,瞧着并未生气,如此一来,画眉更是不放心。 她听人说,若是心中气闷会生病的。云夫人自从早晨听到那两个婆子碎嘴后,回来就一言不发练字,她瞧着有点儿不对劲儿。 “云夫人,今日那两个婆子吃多了酒乱嚼舌根,杨嬷嬷已经罚了她们,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寄云怔了片刻。 原来是为着高继行解了崔德音禁足的事。 早晨府中仆妇私底下都在说这件事,她去园子中散步,碰巧也听了几句。 见小丫鬟为着她不安,她浅笑了笑:“夫人是侯府主母,府中不能没有夫人,侯爷和夫人是夫妻,哪有过夜的仇。” 画眉小心打量她的脸色,“您.....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 这是高继行的家事,她以何种身份去气他放出自己的夫人? 不过是太快了些,她还以为会关上些时候。 罢了,高继行要做什么,岂是她能阻拦的? 她只是个出身卑贱的侍妾,她的感受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更何况,她没死,不是吗? “侯爷有他的考量。”她道。 画眉嘴唇动了动,还想要说什么,寄云不想再提,吩咐她:“你去喜鹊屋里看看,她是不是起了。” “.....是。” 画眉瞧出她不想提,无奈答应一声,只得去隔壁厢房看喜鹊。 画眉走后,屋中安静下来。 寄云看着纸上氤氲开的墨汁,有些烦躁地将纸张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煮茶的炉子。 这样也好。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该为这些事分心。 还是想着如何劝阿娘离开西州吧。 那天她托掌柜娘子帮忙寻一个可以让阿娘和小妹落脚的地方,掌柜娘子答应会让人打听。 叫她几天后去铺子里商议。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将剩下的一匹云锦也拿出去卖。 卖云锦的六十两银子,还有先前攒下的四十两,她到时手中便有一百两。 这些银子,便是除去阿娘喝药的,剩下的也足够她和小妹以后几年的生计。 总算是有一件令她高兴的事。 寄云越发将心中烦闷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夫人,府里的婆子说,是王公子以同窗师兄的身份上门来,要侯爷放了您。侯爷想来也不是真的生夫人的气,您看他也很快就将人撤走了。” 谢嬷嬷拖着还没痊愈的身子,将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崔德音。 她这一顿打,若不是夫人赏了她御赐的药,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只怕她这条命就这样交代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自然不愿夫人和侯爷再起冲突,否则日后苦的是夫人。 毕竟侯爷是男人,他能放过夫人一次,可下一次呢? 若是夫人还继续和王公子来往,只怕侯爷下次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是他?” 崔德音却只听了前半句,听到王羿为了救她,不惜来侯府找高继行要说法,她眼眶一红,激动地站起来。 谢嬷嬷看向晚晴,想让她也劝劝夫人。 王公子虽然是以夫人同窗师兄的身份质问侯爷,可两人终究不是血亲,外头已有不少的传言。 这对夫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晚晴无声轻叹,却不报太多希望。 她了解夫人,经过这一次,夫人只怕更加厌恶侯爷。 只是她作为夫人身边的丫鬟,岂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上前劝道:“夫人,王公子大张旗鼓这么一闹,外头已经有不少闲话,他或许是为了能和夫人长相厮守,可如此做法只会害了夫人,您可有想过,日后的处境?” “住口!” 崔德音不想听到任何说王羿不好的话,眸色一冷,扬手气狠狠打在晚晴脸上,厉声呵止:“他为了我不惜得罪高继行,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丫鬟,谁允许你如此诋毁他?” 她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晚晴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心也渐渐冷了。 为着这事,她没少劝过夫人。 可夫人却一句都听不进去,每次提到王公子,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打骂是常有的事。 晚晴跟在她身边,过去几年挨的打,还没这几个月的多。 她自认一心为了夫人,可在夫人眼里,她成了低贱出身,却妄想插手主子的事,不知轻重的丫鬟。 她垂首,第一次哭得眼泪止都止不住。 ------------ 第176章冯邕与他的仇 谢嬷嬷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叹气,她们都是夫人身边的,身份一样,为夫人着想的心也是一样的。 她壮着胆子劝道:“夫人,晚晴也是为了夫人好,您和王公子的事,终究都是过去,眼下您应该忘了过去的事,和侯爷好好......” 崔德音听到谢嬷嬷这么说,勃然大怒,冷笑着问:“连你也要和晚晴一样,自作主张吗?” 谢嬷嬷见她气头上,只得垂首认错:“奴婢不敢。” “日后,若再敢诋毁王公子,我就将你们都打发了。” 崔德音看着屋里几个丫鬟婆子,都是她从京城带来,算得上她的亲信,若是没有跟她一条心,她也不必留。 有小丫鬟想讨好她,忙说:“夫人,奴婢府里的人说,侯爷昨儿还将王公子抓了起来,有人看到王公子失魂落魄从咱们府里回去。” “高继行竟敢抓他!” 眼下事情闹开了,崔德音越发不知收敛,听了丫鬟的话,气得便要去找高继行理论。 谢嬷嬷担心她惹怒高继行,拿眼神剜一眼那急于讨好的丫鬟,这才看向晚晴,想让晚晴也劝劝。 夫人以前最喜欢晚晴,也听得进去晚晴的劝说。 可晚晴却站着不动。 她已经尽力劝了,可得到了什么? 夫人不许她说话,不是吗? 谢嬷嬷看着晚晴肿起来的脸颊,也不好责备,只得硬着劝道:“夫人,您才刚解禁,还是不要这时候惹怒侯爷为好啊。” 好在崔德音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被谢嬷嬷劝了回来。 ......... 夜已深,街上行人已经归家,高继行骑着马,在文怡坊一处旧宅门前停下。 吩咐护卫点上灯笼,他拿着推开门。 多年无人居住,院中已经长满杂草,房屋倒塌不少。 不过主院的位置,房子瞧着还好。 他提着灯笼朝主院走去。 杨招不知他要找什么,跟在身后道:“侯爷怀疑,咱们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先前他也搜过,愣是什么都搜不出来。 这里瞧着不像是被盗贼光顾,却比盗贼光顾过的地方还干净。 高继行没说话,提着灯笼进了书房。 这里他先前来过,可以肯定,房主人不是临时决定走的。 因为所有的房间里都太干净整齐,就像是精心整理过一般。 他们先前已经查问过,附近的街坊都说这房子自从主人离开后,就没人来过,也没留下家仆看护。 由此可见,是有人担心暴露了什么,而刻意清理干净的。 寻常人家不会这样做。 那便只有幕后之人。 便是说,除了他的人,有人也曾在夜里潜进来过。 高继行推开书房的门,在一扇窗前停了下来,推开窗,便见院外萋萋芳草,树影婆娑,蟋蟀在杂草丛中悲鸣。 “找到了。” 他从窗口跃出去,停在对着窗口的一棵树下。 “房主人将重要物件藏在这儿?” 杨招跟上来,看着长到小腿高的杂草,有些疑惑。 “就是这里,挖。” 高继行没有解释,吩咐护卫将杂草清理干净,在离树一丈远的地方开挖。 除了杨招,他今日只带了四人。 四名护卫轮流开挖,半个时辰过去,挖了一个大坑,眼见就要触碰到底下的东西。 “什么人?” 突然,一名护卫察觉院墙边的树荫有人,厉喝一声,抽出剑飞奔过去。 高继行微皱眉,一跃上院墙,从另一头围堵。 “继续挖。” 杨招留下两名护卫,也跟着追出去。 约莫半刻钟过去,几人还没回来,护卫不放心,看向同伴:“你去帮侯爷他们,这你有我就够了。” 另一名护卫颔首,追了上去。 树下只剩一人,他将挖出来的小木盒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又将木盒锁好,重新放回去。 正准备填土,就被人从后背袭击,他正欲反击,却已经来不及,一把冰凉的剑尖横在颈侧,高继行冷笑:“藏了什么好东西?” 护卫脸色微变,心知落入高继行的手是死路一条,迅速从衣襟抓了一个东西,便想塞进嘴里。 他想服毒自尽。 高继行比他还快,一掌将他的腕骨打碎。 护卫发出惨叫,手中的东西随之落在地上。 杨招用树枝捡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不由得脸色一变,看向高继行:“老熟人。” 高继行对这答案似乎并不意外,收回剑,“将他带回去。” 此时院外涌进来一群士兵,将护卫扣押。 护卫一脸灰败,也是到了此时,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挖东西是假,侯爷是想引我出手?” 若不这样,背后之人怎会出手? 高继行:“是你太心急。” 护卫面如死灰,杨招担心他咬舌自尽,取来一块破布塞住他的嘴巴,这才命令士兵带出去。 “侯爷早就怀疑,背后之人是冯邕?” 杨招天天跟在侯爷身边,都不知道他何时发现身边潜进了冯邕的人。 他也有些懊恼,这么久了,自己竟一点都没察觉。 高继行翻身上马,“冯邕屡次想用当年之事,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若只是一般的政见不和,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不,或许不是挑拨。 高继行似乎想到什么关键,脸色微变,抬眼看来:“去查当年父亲被困前后,冯邕都和谁有过来往,不要放过任何线索,要快。” 杨招已经许久没见他这般严肃,颔首应下,转身立刻带人去查。 高继行只迟疑了一下,便快马往城外庄子赶去。 庄子的护卫见他深夜回来,有些惊讶,忙垂首见礼。 高继行叫来护卫首领岳云飞吩咐:“我会加派人手给你,从今日起加强防卫,不能让任何可疑之人踏进庄子半步。” 岳云飞难得见侯爷如临大敌,暗自吃惊,忙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颔首答应。 夜已深,小姑娘已经睡了,高继行没有让人叫醒她,回去自己的院子,今晚便歇在庄子上。 他这一住,就是两天。 寄云从画眉口中得知,顾不上心底失落,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上次见面,公子说两月内会派人来传达任务。 如今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尽快劝阿娘喝药养身子,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 ------------ 第177章卑贱的侍妾 “云夫人,奴婢身上已经好了,这就收拾陪您出去。” 喜鹊知道云夫人让画眉来陪她,然后她一人和车夫出门,不放心,拖着还没好的身子,就要起来陪她。 她虽然从没问过云夫人出去做什么,但跟了云夫人这么久,知道她定是有不能带画眉出去的顾及。 她作为云夫人的丫鬟,如今身子也渐渐好了,自该陪云夫人出门。 寄云见她脸上的气色还没恢复,忙拦住她,“你的伤还没好,听大夫的话,不能坐马车。” 大夫说她还需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出门,寄云心疼她,自然希望她能好好养伤。 何况,她今日想回去再劝劝阿娘,带人反而不方便。 “那......” 喜鹊本想说让她带上画眉,寄云笑着打断:“放心吧,我买些做衣服的料子就回来,画眉留下来陪你说话。” 喜鹊见她不愿,便只好做罢,吩咐画眉去门房说一声,好让他们备车。 画眉答应一声,往门房去。 没一会儿画眉回来,说是门房已经备好车,替寄云抱上装云锦的木箱,觉得有些沉,便有些担心。 木箱子重量不轻,云夫人身边没带人,提着只怕不便。 她没多想,一心只想帮寄云分担:“箱子有点儿重,需要找个婆子帮云夫人吗?” 寄云就怕有人跟着,眸色一敛,正色道:“不用。” 主仆两人到了门房,遇上正好也要出门的崔德音。 这是事发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崔德音记恨寄云,若不是因为寄云,她和王羿的事也不会闹成这样。从前还当她谨小慎微懂分寸,谁知道终究是看错了。 她本就看不上寄云,却因为寄云被高继行罚禁足,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朝身边的小丫鬟使眼色,“去跟她说,谢嬷嬷年纪大了,不久前又挨了杖刑,身子骨不好,这辆车我用了。” “是。” 小丫鬟应下,过来屈膝行礼,下巴尖却抬得顶天,“这辆马车,夫人要用。” 这怎行? 画眉脸色一变。 这是她方才过来叫门房准备的,况且夫人有自己的马车,便是她再想多要一辆,府里有的是,再吩咐车夫套车便是,何必要如此? 她讲小丫鬟态度轻视,心中也不满,便出言拒绝:“这是云夫人方才让门房准备的,云夫人也要用,姐姐让车夫另外备一辆便是。” 小丫鬟当即眸色一冷,声音尖细眼里呵斥:“笑话,整个侯府都是夫人的,夫人想要哪辆就要哪辆,一个卑贱的侍妾,还想跟夫人抢?” 她一语双关,讽刺寄云挑唆侯爷和夫人的关系。 寄云眉心微皱,眸色有些冷。 只是,侯夫人有专用的车驾,何必跟她抢这不起眼的马车呢? 寄云抬眼朝崔德音看去。 崔德音唇角露出讥诮,并未理会寄云,转身吩咐小丫鬟:“扶谢嬷嬷上马车。” 她只是知会寄云一声,无需她答应与否。 谢嬷嬷自然也看出夫人想拿云夫人出气。 若没有云夫人,夫人和王公子的事也不会被揭穿,夫人也不会为此提心吊胆发脾气。 按她的意思,夫人先前就是太好性了,放任府中侍妾,才会让一个两个的都踩到夫人跟前。 今日正好可以落一落云夫人的面子,也让夫人消消气。 谢嬷嬷这么想,便没劝崔德音,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画眉有些不服气,谢嬷嬷便是在夫人跟前再得脸,那也是下人,怎敢当着府中这么多人的面,坐了云夫人的马车? 她急得喊道:“可是.....云夫人也要出去啊。” 然而崔德音就是故意给寄云难堪,轻哼一声,吩咐车夫:“走吧。” 寄云眸色有些冷。 她自认从未有过害崔德音的心思,可她似乎并不想放过自己。 小丫鬟看着主子的脸色办事,见夫人无视寄云,越发得意忘形,睨着寄云轻笑道:“夫人今日买的东西多,另一辆空着的马车夫人也用了,云夫人若急着出门,便走路去吧。” 这还没买,怎知买多少东西? 何况去了两辆马车,还不够吗? 夫人为难便罢,一个小丫鬟哪儿来的胆量,敢在云夫人面前耀武扬威啊? 画眉气得脸色通红,柳眉一瞪,斥道:“凭你也敢拿这样的态度对云夫人?仔细你的嘴巴。” 小丫鬟却没将画眉放在眼里,冷笑着骂道:“我怎么了?我不过是转达夫人的意思,云夫人有什么不满,就找夫人去。” 她知道寄云便是去找夫人,夫人也不会给她好脸,这才越发嚣张,扭过头走了。 “你......” 画眉气得就要上前找她理论,被寄云叫住:“罢了,再去找一辆马车便是。” 只要高继行一天敬着崔德音,她就一天是尊贵的一品武安侯夫人。 见着崔德音,她就得低声下气给主母行礼。 寄云握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泛白,便是心中有不满,有委屈,她也没处说。 何况今日还有事情要做,纠缠这点事不会结果,何必浪费时间。 “云夫人.....府中三辆马车都让夫人带走了。” 画眉有些愧疚,她身份低微,在夫人面前,她不敢多嘴。但同为丫鬟,小丫鬟没将云夫人放在眼里,倒是可以上去和她理论,扭她到云夫人跟前认错。 寄云无奈苦笑,看来还真是要用走的。 接过画眉手中的木箱子,“你回去吧,” 画眉脸色一变,“云夫人,您要走着去?” 这怎么行呢? 若真让云夫人一人走去街上,侯爷回来还不知要如何罚他们呢。 寄云道:“这里去街上不远,就当做散步消食。” 她今日有必须出去的理由。 “那....” 画眉本想说要跟着云夫人去,却见前头不远处,侯爷不知何时已经回来。 “怎么了?” 寄云见她一惊一乍,转过身,就见高继行一双犀利眼眸紧盯着她手中的木箱子,淡淡开口:“有什么地方是非去不可的吗?还需你走路去?” 寄云抱着箱子的手一紧。 他.....何时回来了? ------------ 第178章她的身份 寄云不自觉便往离开没多远的马车看去,便见崔德音鄙夷的目光从掀开的车窗望来。 隔空遇上她的目光,崔德音懒懒瞟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高继行,唇角勾出得意的弧度。 瞧崔德音讥讽的脸色,高继行方才应该目睹了她抢马车,却没有开口制止。 寄云心尖有些苦涩。 他终究顾及崔德音的体面,哪怕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都不愿。 也是,她不过是个侍妾,哪来的体面和侯府夫人相提并论?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眼下还有更让她心惊肉跳的事。 高继行似乎怀疑她怀中的木箱! 寄云抱着箱子的手不自觉便加重了力道,将箱子紧紧抱在怀里。 高继行目光扫过她抱着箱子有些发白的手指,眸色不觉一沉。 寄云本就心虚,在他凌厉目光注视之下,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眼睫一颤,不敢再看他,错开目光,“很快入秋,需要做些衣裳,奴婢和掌柜娘子约好,去找她要些花样.......” 高继行眉心微拢,也不知信了多少,只懒懒道:“既如此,明日去也是一样,何必急于这一时?” 今日是和掌柜娘子约好的最后一天。 她还想回去劝阿娘。 只要阿娘还没同意离开,她就没法放下心。 何况眼下时间越来越近,她如何能不急? 本想趁着他这两日没有回府,她行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谁知道他会突然回来? 寄云心知只要他在,她就无法一人出门,更何况眼下没有马车,他更不会答应让她走着去。 若坚持要去,被他怀疑,派人跟着,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垂眸,柔声道:“侯爷说得是,择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说着便抱着箱子就要往后院里去。 高继行目光炯炯,盯着她的背影,低沉的嗓音缓缓道:“若是真的急,我今日无事,倒是可以陪你去。” 寄云心一紧,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话中有深意,看她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剑,剑尖就指着她的后背。 她脊背一凉,大白天下,身子忍不住抖了下,勉强露出一抹笑,“不敢劳烦侯爷,不急,我寻个时间再去就是。” 她如今只想赶紧远离他的视线,抱着木箱,脚步仿佛生风。却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子,巧妙地敲在她脚踝,她只觉得脚一软,人便往前扑去。 “云夫人!” 落后几步的画眉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慌忙跑过来想要扶住她。 却不想有人比她更快。 她甚至只来得及感受到被一阵风掀起衣摆,一转眼,侯爷已经将云夫人扶住,云夫人手中的木箱子也落在侯爷手中。 “急什么?也不看着脚下。” 高继行一手扶着寄云的腰,一手抓着木箱,漆黑眸底带着审视,紧盯着寄云,声音责备。 寄云清润眸底闪过慌乱,朝他手上的木箱看去。 高继行皱眉,“里面是什么,让你连摔了都要护着?” 寄云不知道自己方才先护着木箱。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连自己为何突然摔了都还搞不清楚,明明地上平坦,连个坑洼都没有。 然而她根本没时间去细想,高继行松开她,似乎对木箱很好奇,另一只手也抚上木箱。 寄云心口一跳,虽说只要她自己不露馅,任是谁应该都不会想到她偷拿云锦出去卖钱。 只是她自己心虚,在高继行面前,做不到震惊自若,眼见他想打开,急得出声:“没......什么,不过是做衣裳的料子。” 高继行不悦,声音有些责备,“不过是身外之物,就让你这样护着。” 寄云见他收回手,瞧着是信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生怕他再追问,忙垂首做出柔顺的模样,乖乖认错:“奴婢一时心急才会这样,下次定会记住。” 高继行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女子,顿时没了脾气,“下次无论发生事,要先顾着自己。” 他声音温和,倒更像嗔怪。 “嗯。” 寄云好不容冷下去的心突然有些乱,却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垂着头掩去心底苦涩,越发顺从答应。 高继行果然没再注意木箱,将木箱交给画眉,和她说起那天大兴寺刺杀之事。 “上次大兴寺刺杀的那些黑衣人,近几日又蠢蠢欲动,你留在府中,若想作什么衣服,叫杨嬷嬷请绣娘来府里便是。” 寄云一愣,便是说,她今日都不能出府? 可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些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是豢养的死士。” 高继行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语气也有些急,以为她害怕,不想吓到她,缓和了语气,柔声道:“你放心,那天的人,杨招已经清理。” 死士? “可我从未得罪过谁,何须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寄云百思不解。 若说想要杀她的人,除了乌玹以及日后事发后的高继行,眼下她想不出还有谁想杀她。 能豢养死士的人,不是一般人,她何时得罪过这样的人物? 高继行脚步一顿,转头看来,声音有些莫名,像在试探:“你真的没有得罪过谁?或是因为你的身份呢?” 什......什么身份? 乌玹的那处宅子,就是被高继行毁了的,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高继行若发现什么,以他的性子,定不会容忍自己留在侯府。乌玹既能在宅子被毁后还能闯进侯府来警告她,定是已经做了安排。 寄云极力稳住心神,安慰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他说的身份,就不能是作为他侍妾的身份吗? 对了,高继行这些年,或许得罪不少人,那些人说不定是因为她是他侍妾的身份,才会对她动手。 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得罪谁。 她如此一想,方才提起来的心顿时缓解了不少,“奴婢只在后宅,实在不知道得罪了谁。” 高继行眸光微暗,一双漆黑冷冽的眼眸,盯眼前熟悉娇俏的脸庞看了许久。 寄云被他看的心里发紧,可回想自己方才所说,实在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子,高继行眸色骤然转冷,轻哼:“也许吧。” 他心中气闷,没等寄云,先一步进屋。 寄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以肯定,他在生气。 她还想出府去,只得另想法子让他松口放自己出去。 ------------ 第179章你愿意跟我走吗? 崔德音从县衙后院的密道,来到王羿的书房,听到书房中有人说话。 只得在密室中等待。 半晌后,门后的人离开,她才进去。 王羿正在书桌前埋头写着什么,见是她,喜得起身冲过来,“你来了!” “嗯。” 崔德音知道他为了自己,不惜官声也要向高继行讨公道,心中对他的爱慕之情,越发深重。 见他面容瞧着比之前还憔悴,眼眶一红,心疼地捧着他的脸,“你瘦了。” 王羿俊逸的脸上泛起红晕,越发移不开眼睛,握住她的手笑得满足:“无碍,只要...... “没关系,我会帮你找个好地方好好休息的。”赵嵩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睛里闪出异常的亮光。 毕竟克里舰队的袭击事件过去事件还没多久,而且因为来恩·奥格德也确实组织了对克里舰队的袭击,并且在袭击事件后失踪,于是现在几乎整个宇宙也都将这起桉子的黑锅给扣到了来恩·奥格德的头上。 随着第一头玄色虎的进攻,剩余的玄色虎也齐齐发起冲锋。无一不是冲着他们几个来的。 无人搭腔,任他自说自语。背地里都嘀咕,说他太懒,太傻,太幼稚,不晓得天高地厚,整天异想天开,图谋谢家产业,只是做白日梦罢了。 未婚妻,从一百,一千,一万,一百万,再到一千万,中间的跨度越来越大,经历的也越来越多。 “办法,确实有一点,但是我得先确认一件事情才行!”乔西双手放在身前,将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代表理事会魁首的戒指,展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倭军看到司令官被打死了,立刻就慌乱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先锋军的大炮、机枪咆哮了起来。 怀疑地看着那个金灿灿的家伙,对方好像真的不想打架,反而用贪婪的眼睛看着她。 当他看到烟火绽放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庆幸的。起码他们有了着落。而且烟火离他很近,说明他们三个离得并不远。 对于江帆这样的修炼者而言,昆仑山无异于神山,在高兴的同时,江帆心中也越发警惕。 雷渊当中的洞府,对鲲翰没有保密的必要,故直接进入了洞府当中,和木啸天长谈。 这明崇俨自从进宫以后,就一直受到武后和高宗的信赖,此人不仅懂得幻术,还懂得治病,高宗有很多时候犯了病都需要他帮忙进行医治,除此之外,此人懂得看相,而且还颇有智谋,乃是武后最为倚重的心腹,没有之一。 不过,随即又为刘启的事为难起来,如何失踪?同时也仔细的琢磨出各种可行性来,一定要设计出一个正常失踪,或者直接死亡的事件,而且要让外人看到。 ps:今天老张家里事情挺多的,一直没得到空闲,所以也没来得及码字。 “末将遵令。”朱智应了一声,闪身离开避风亭,少顷回转,手中多了几件衣服,递给李缘夕、钱义和坐在地上的柔月。 可以说现如今在陨石星海之中驻扎的舰队,别看它们生产的时间更晚,但是性能上其实还是有所不如的,远征舰队对于当时来说,虽然生产完毕三十多年,但是还是属于最先进,最强大的战舰序列的。 顿时间,一股强烈的依恋感如同洪水爆发一般,金山奶奶的灵魂像是发疯了一样,要冲向躺在地上的尸身。 且不说有相当一部分的恒星系,本身就是光秃秃的一颗恒星,并没有环绕在其恒星轨道上旋转的行星,而就算是有行星环绕,其中绝大多数的恒星系,也都是没有开发价值的。 ------------ 第180章公子已等候你多时 寄云昨夜对某人极尽主动,又百依百顺,换来了今日出门的机会。 但是.....也用不着这么多人跟着吧? 将马车准备好后,云括武见寄云抱着木箱,忙上前接过,“云夫人,我来拿就好。您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寄云见到生龙活虎的云括武也很高兴,“云大哥?你的伤好了吗?” 云括武咧嘴笑道:“一点皮肉伤,已经好了。” 寄云也为他开心,“云大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云括武有些不好意思,那晚没有保护好云夫人,她差点就被人害死了。 不过...... 柜台里的狐狸精刻意的多看了几眼童言,也许是在这里,很少有人的魂魄出现,现在出现了一个,自然而然的就引起了注意。 两人动作迅猛,几乎眨眼之间,人就从门口闪过,直接进入了房中。 龙向天想得到盟主,就必须上场与各路高手对抗。即便没有这地藏刀神,也有唐门门主、洪门大当家等一众巅峰高手。你必须打败所有人,才能得到盟主之位。 而那时,强良和无极宫的先祖已经先一步抵达了神石的出世之地。 不对在面对夏流头顶上的那枚印章,王亮有一种所不出来的感觉。 一天之后,夏流成功将药鼎淬炼,抹除残留在它身上的杂物,将它收入储物戒内。 他没有说太多的遗训,即便有许多嘱咐要说,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声音越来越轻,但他的表情却很安详。 苏索跑了没几步,看到这个必进之球被布冯挡了出来,也有些傻眼,陈子华想补一脚,但博努奇先一步的把球踢出了禁区。 对魔域来说,中州大陆内部紊乱,怕是不用出力,都能吞了中州。 “想故技重施?”白飞见其身影逐渐模糊,冷笑一声,如果被他施展出秘法,今日要将其击杀还真有些困难,当下再不犹豫,准备先下手为强。 这家伙实在太坑了,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坏心眼,只是你很容易被他的外表欺骗,以为他是什么正经人,其实比谁都骚。 毕竟苏凝雪昏迷,陈天自然需要检查和救治,再加上麻烦解决,他就只能接受这安排。 只是他决定如此,刚刚与他汇合的叶轻柔还不知情,尤其看到老顽皮一动不动之后,她更是直接问出了疑惑。 虽然半个时辰还没到,但白飞也不想多待了,毕竟有了这五块二品法晶,月灵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虽然他不知道晚上的行动会有什么结果,但在这之前他必须抢险掌握苏山河留下的东西。 至于陈天,在挂掉电话之后他虽然万分欣喜,但看到对面老鹰一副谨慎和狐疑模样,他想想就摇了摇头。 尤其听到陈天把宋东的危险升级到江海市,她更是下意识的摇头。 英语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如果想在短时间内取得一定成就,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天不遂人意,夜幕无情。现在这种状况,他们只得忍耐到明天早上再作打算。 屋内的陈语堂见到闻人笑回来了,原本和唐京易对峙时的冷漠几乎是刹那间就收敛起来,浑身散发出和煦的气息,这丝滑的变脸甚至让方才领教过陈语堂脾性的唐京易感到震惊。 皇帝看着曾经自己疼爱的儿子表情不对,本能的抗拒着喝下药汁。 当然系统说的功绩考核也是一个方法,但是总归是没有娶个老婆更加的直接一些。 至于吴母,铛铛父母没有管,这个时候没有逼着铛铛跟吴海鹏离婚,是铛铛父母真的善良。 云想欢考虑到要喝汤于是带着刀去砍了一根竹子,用一节一节的竹子来作碗用,至于筷子随便折两根差不多的树枝就能解决。 ------------ 第181章紧急军情 乌玹转过身,看着她日渐红润的脸颊,勾唇微微一笑:“多日不见,你气色不错。” 寄云心中不安,生怕他知道了她护送家人离开的计划,低着头,不敢多说。 乌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些意味不明地打量寄云,“看来噬心丸的药效还没开始起作用。 寄云心头一跳,担心被屋里的阿娘听见。 她不知这噬心丸会怎样让人忘了自己,眼下离噬心丸发作还有月余,她更担心让阿娘听了去,从此不肯吃药。 乌玹瞧她这担心的模样,勾唇冷笑:“你就不怕这噬心...... 那场战争真是杀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后代历史学家就称这场大战为「涿鹿之战」。 “我也不知道,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独特的生物!”多吉斯道。 看到这一幕,亚门钢太郎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朝着梁舍予低头行了一礼。 “……还有云北赵家庄的百姓。整整一个庄子,对穆臻敬若神明。为了穆臻,整个庄子都能舍出命来。 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踏绣球喽——新人驾到!!来宾们朋友们,一个让人激动的时刻即将到来,一个让人难忘的时刻即将来到,来吧-拿出你热情的祥的掌声! 而原本就不打算怪罪梁舍予的阿狸,也因为梁舍予的一番甜言蜜语,放弃了自己刚才不理梁舍予的想法。 第二幅图描绘的是那个男子的“超我”人格打败“本我”人格和“自我”人格,成为了男子的主人格。 她不知道厉擎天,是否一直住在这里,还是隔三差五的住在这里。 “这家伙,根本没受伤,太凶悍,我们怕是撑不到杨家的人到来了!”其中一名七品男子,脸色难看,心生退意。 现在她是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为什么叶丽容作为自己的母亲却和其他亲人一样,都那么不喜欢她。 传统燃油汽车,发动机,变速箱这都是价格昂贵的东西。但是电动汽车却没有这个玩意。 张凡挥舞着手,直播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谁也没想到,张凡竟然直接开车进来。 “……那既然这样,抱歉打扰了…”视频中颜静宸脸色有些惨然的关掉了通讯。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他们两口子在外忙自己的事业,家里有四位老人照顾孩子。这样的天伦之乐,可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拥有的。 原本,她已经接受了父母不会再回来这个事实,但却没想到竟然会有了转机,她惊喜莫名,迫不及待的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父母,投入他们的怀里,诉说着十年来自己的思念。 甄乾听藤原刷雄说过,倭国把全国按照大唐十三道划分自己的土地,成为五畿七道。 彼岸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由于花和叶盛开在不同的两个季节,因而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龙,龙爷,欠您四千万?”金不凡双眼瞪圆,一脸错愕的看着沈逸。 毕竟当有些人绝望的时候,是会把身边有希望的人拉下水的,张晨不想用自己来考验人性。 个体自然人需要买房,但又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全款买房,或者说是不愿意全款买房。于是便出现了一个新兴购买形式,叫分期付款。 ‘怎么,你是准备放弃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吗?’李天锋声音之中一阵嘲笑的说道,这个时候众人看到李天锋竟然‘逼’迫了林墨后退,心里又是一阵稳定,没想到,之前一直不出声响的李天锋,竟然这么强大。 ------------ 第182章又是大兴寺 “请云大哥进来。” 云括武从刺史府打听回来,在门外禀报,寄云忙请他进来说话。 “画眉,给云大哥倒茶。” “不麻烦,属下说完就走。” 侯爷不在家,云括武哪里敢在云夫人屋里坐着喝茶,忙制止画眉。 寄云也不为难他,请他坐下就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 云括武道:“周国新帝继位,派了三十万大军南下,眼下驻扎在黑水滩,侯爷担心周国想从都兰关入侵我虞国边境,一早便领兵去了都兰关。” 高继行去了都兰关? 寄云有些诧异,此事他从...... “没事了,对了,上次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麒麟那个鳖孙怎么样了?”我问道。 对于韩潇来说,陈清凡的这幅表情虽然少见,但并不陌生教练此时并不高兴。 我们跟在后面也没有说话,这时前方的街道突然变得更加宽阔起来,前面有一个院子,那院子很大,院子里面很是吵闹,就算我们相隔这么远就能听见院子里面的声音。 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我希望他们依然可以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想保护他们,我也想他们能和我比肩作战。 这一头,苏舟与尤利安的电话粥互译在不断进行;另外的无数头,苏舟的球迷和粉丝们坐在电视机前,也看的嗷嗷直叫。 顶着一张清纯如水的脸蛋,却偏偏说出残忍的决定来,可是……却又没办法让人有什么反感,反而异样的带着一种吸引力。 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又或者是因为观看汇演,医院的奔波,太多事儿折腾,让她累了,所以在上车没多久后,君容凡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Sean疯子一般地跑下楼,连鞋子也没穿对一双,双眼透露出饥肠辘辘的光。 “我知道做这个手术风险非常大,但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吗?我们是不是也该为这一线生机博一博呢?万一就成功了呢?”苏亦晴淡淡的说道。 杜若看她娘这样的兴奋,心里微微的酸了一下,这些年她确实被压的太惨了,只可怜了老夫人。 当然,去之前她给傅世瑾发信息告知了,她没选择打电话是怕他又会阻止。 她转了个圈圈,简以筠才发现简可黎穿着的这身衣服好像在那儿见过,仔细一想,好像是慕至君自作主张让人给她安排的,不过一直被闲置在衣帽间从未穿过。 傅雪收集的那些东西我上次已经看过,简宁虽然又收集了一些,但是我想,应该也只是一些绯闻罢了,这些东西,却并不是我最想要的,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也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不够致命。 我想起之前有一次叶非情要见荷叶的急切,以及那天在景山别墅见到的那一幕,叶非情枕在她的腿上睡觉,她给他揉着太阳穴。 怨灵欢喜的在空中飞舞着,它一边飞着一边嘤嘤嘤的笑着,林中的阴气越来越强大,随着强大的阴风吹落树上的叶子。 这样才公平,只有我离不开他,他却可以离开我,那我不是惨了? 爱情是自私的,它总是希望对方对自己坦|诚的不但是身体,还有心,然而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对我坦|诚了。 吴刚抬起头看着凌夜枫,他的眼神中带着鉴定和决绝,他要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抓过她的双手用皮、带紧紧束在一起,她想要挣扎,不管怎么挣扎却都只是徒劳,他那么冷冰冰的睨着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恶意都烙刻进她身体里。 当下广成子二人稍显手段,顶现宝光,顿时引的那无数愚民以为是神仙下凡,跪拜不已,二人又施符治病,点石成金,不到半日便轰动王都,有执事官将此事报于纣王。 ------------ 第183章是大兴寺刺杀的黑衣人 然而事情比云括武想的还糟糕。 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和那天大兴寺刺客是同一批人。 当看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云括武暗道不妙。 他们就像是在此守候多时一般,然而他们怎会知道府里女眷要去大兴寺? 此时路上人多,马车走不了,若被这些黑衣人围困,只怕危险。 “你们护着云夫人的马车。” 他眸色一凛,抽出剑拦住黑衣人。 路上百姓看到突然这么多黑衣人冲出来,吓得惊慌失措,只想快点离开这儿。 如此一来,原本就堵的官道,此时更是...... “嗨,有话你尽管说嘛,不就是想吃几道硬菜吗?没有问题,咱们农家庄园不但环境好,饭也做得十分地道。”赵子龙轻笑一声,让靳莹莹去安排。 “这次,真的结束了。”两把手术刀直接切出了一个z型,那个义体直接被炼给切的没有反击的余地了。 虽然关闭了远程的通信设备,但是近距离的依然打开。这样方面他们近距离联系。 宁卫简直看不下去了,不是他说,这年头假扮道士施法,起码得有点道具吧?什么桃木剑或者符咒的,这都是必须品吧,特别是连道士服都没有,这简直是把他给骚到了。 先前赵子龙以秋水匕为切入点,通过杨晶勾起她的回忆,扰乱她的心绪;接着又以苦肉计博得她的同情,引发她的善良,这已然令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儿。 一步临空,瞬间亦可平空飞行数丈之远,从而身体周围有一层无形无影的气浪,可攻击外敌,也可防御。 那是一种只有在梦中才能体会的意境,然而在此刻却是如此的真切。 周道务点点头,却依旧默然不做声的打量李恪。据传吴王不是应该在外地就藩么?怎么会忽然跑到长安城来了?还有,这一队黑衣人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阴谋。 听着“嗤”声响起,那些粗壮的根茎彼此串联,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做梦吧,姐姐帮你这么多,都不说送姐姐几件像样儿的通灵食材,现在居然还来索吻,你这也太无耻了吧。”杨紫玉白了他一眼叫道。 想着在长安那些等着他回去的妻妾,还有李世民那个可恶的皇帝,王易很担心如何向他们交待,但离那一天还早,回去的路上好好想想,并问询李靖的意见再。 为曼联踢球,这是英国国内绝大多数球员心中的一个梦想,贝尔甚至想过,当初如果他不是加盟了托特纳姆热刺,而是选择了去曼联的话,也许他就不会经历皇家马德里这次失败的转会了。 朱生等人马匹慢慢接近,刘隆此时脸上并没有因输给郭嘉的赌约而不悦,反而是微笑不已,因为他要等得人与他输的东西根本无法相比较。 刘宏让张让与何进二人去办积粮之事,二人分别派其手下前去荆州与徐州,如此一来,二人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而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最少也要一个月。刘晔只能与张飞等人留在洛阳,等待天子旨令。 但王易又有疑惑,如此重要的军事行动,李靖为何不在事后向皇帝禀报,而在行动开始前,就以奏报的形式上呈朝廷,就不怕军报被截,行动泄密呢? “哈哈哈”白富贵很是高兴地哈哈大笑,接着继续给茶盏里续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苏燕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心情很特别,在与长孙凌挽着手一道走的时候,一个劲地和长孙凌说着话,长孙凌也在苏燕特意示好下,话变得多起来,两人走着,一直说着话,却没理王易。 ------------ 第184章寄云被劫 “追,别让她跑了。” 黑衣人目标是寄云,眼见她要离开,发狠一般下了杀招,有几名护卫不小心被对方刺伤。 云括武到底有顾忌,不忍伤害路人,行动比黑衣人慢了一步,就让部分黑衣人越过他们,在后头追上寄云。 “护送云夫人先走。” 护卫眼看黑衣人冲过来,纷纷转过马头迎敌,给寄云争取离开的时间。 寄云不会武,留下来只会拖大家后腿。 此处离西州城不远,只要回到城门下,守城的士兵看到武安侯府的人,定会出来相助。 “诸位保重。” 她...... 再次得到肯定,科尔森与梅琳达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还这有什么问题?这问题简直特么的大发了,科尔森心想道。 匍匐在草地上的厄尔斯抬头望向微微俯下身子朝向自己看着的年轻男子,对上年轻男子那一双碧蓝色的双眼,厄尔斯好像从中看到了无比广阔的宇宙与星空一般,那是一双极尽智慧的眼眸。 前进了约莫十五分钟,狂风淡化了许多,周围遍布着漆黑的蝙蝠梧桐树,这种类似人形的树经常把吴晓梦吓的脸色苍白。 “119!”气血骤然跌落一大半,林枫狼狈的爬了起来,通灵巨蜥是个狠角色,等从通道出来之后一定要想个办法击杀。 林枫的黄金装备如果没有放光芒的话,同白色装备差不多,因此从外表上很难看出。气息内敛,正是高级装备的普遍特点。 杰森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记飞刀将刚才那个示范跳舞的精瘦男子给干掉。 “就这样?一帮废物。”霸天骂道,黑暗阳光维维诺诺,根本不敢反驳,能在魔神里这么教训黑暗阳光的人,也就只有霸天了。 “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真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魔法反噬对于魔法师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而且随着魔法及法术等级的提高,魔法反噬的伤害也就越大。 那岂不是等于说‘九头蛇’无论有什么计划,在此期间都必须要完全停止下来,否则的话就等于违反规矩,必须接受制裁?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眼紧闭,冷汗直流,心中也开始祈祷着这个过程赶紧结束。 瑶光散人面上微微一红,想了想,还是撸起袖子,从臂上取下一条素绫,递给王蛮。 “大闸蟹。”笑了一下,卓兰说出了自己想吃的螃蟹种类,其实大闸蟹就是河蟹。 “山本先生,这已经是我们能够调动的最大流动资金,如果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能够再调集三十亿美元……”干瘦老者提醒着山本雄二。 更诡异的是就算用现代工艺制造出来的刀刃在使用达到极限时不可避免的出现损伤现象,而这把“嗜血”不知道砍倒过多少人,跟多少兵器碰撞过,要是换成其他兵器早就报废了。可它还是锋利无比,刀身没有丝毫的损伤。 “也许大人们应该听达马苏斯讲完泰神教宗的相关信息。”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从议会席前端响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掌柜脸都吓得苍白了,额头上泌出层层汗珠出来。 我一时哑口无言,确实,我当然知道这次申奥是失败的,可是我也有一种隐忧,万一历史不按照从前的路走呢? “还有,我的东西应该在这吧?”虽然不知道都会有什么东西,可他在冷若冰家里住了一年多,那应该有一些常用物品吧。冷若冰的家肯定被搜查过,那些东西都会被当做是证据收集了起来。 ------------ 第185章会是公子的人来救她吗? 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寄云这些天除了吃饭解手,几乎只能待在马车上。 此时外头天色已暗了下来,马车也终于停下来。 “下车,今天在这儿歇息一晚。” 一名穿着粗布衣的村妇过来,拍着车门粗着嗓门喊道。 寄云被马车颠得晕晕乎乎,几乎没多少时间是清醒的,猛不丁被这妇人吼了一嗓子,一激灵醒过来。 马车停在一处农家小院前,院中只有一间屋亮着灯,除此之外院子里一片黑暗。 离院子不远处倒是点着篝火,应是那些黑衣人落脚的地方。 寄云适...... 菲丽儿很乖的端着娜美凯递过来的汤,一口一口的喝着,温暖的感卷充满着她的身体。 循声望去,一艘船突兀的从黑暗中现身,距离仅有百米之遥。众人之前竟然一无所觉,简直像隐了形似的。 长公主捂着胸口,似捂着被顾明暖揭穿的血淋淋伤疤,眼泪簌簌滚落,沿着苍白的脸庞流淌,消瘦的肩膀轻轻颤抖,无法承shòu压在她身上的承重负担,随时都会被彻底的压垮。 他若有所觉,沉心静气思索了片刻,便从莲花宝座上下来,飘落于地面,然后缓步走出了这昆仑大殿。 “轰隆隆!”并不强烈,但强者自然能感觉到伴随震动的天崩地裂的变化。 谁拿我们当人看了?我今年二十二了,舒清二十三了,真让我们做一辈子丫鬟? 睡觉之前,就是两人的交流了,不过主要是老谭说的多。不知是个性如此还是今晚的心情略有点特殊,看得出来他很有倾诉的冲动。 没资料只能从头开始,可台阶山城物资匮乏,梁开现在弄一块源晶都困难,别说随便做实验了……只能是暂时搁置。 然而猪八戒的话还没有说完,瞳孔陡然一缩,一道粗若古树的惊雷划破天际,随之滚滚的乌云扑天而来,遮云蔽日,整个天瞬间就黑了下来。 人家说嫡庶斗得凶残很不能要命,这同样的嫡子,居然为了一个长字也这么的你死我活。 我身体微微颤动,强呛了口口水将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地上瞧,只见夕阳映衬下的土地上,只有一道弯弯曲曲的黑影从七姑姑的脚底下蔓延成了一道人形,而自己的脚下,却空空如也。 搞得大家都习惯了,突然冒出一个宣云锦不会的东西,这才让人意外。 那些以凤家马首是瞻的朝臣也不由得提气,只要凤家有慕容灼这个关系,晋帝就不敢轻易对凤家动手。 与此同时,静娴公主和西楚府主母的遗体被各自送回了皇宫和西楚府,令人唏嘘不已,可是谁也想不明白,这两位身份尊贵之人,究竟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就被掳到了嵋岭。 一般人都不会去乐食坊这种地方花销,贵的指不定五十两都不够点一份的。 还好四长老只说看一看,他要是说要的话,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她是越看越觉得那把匕首好看。 溪染柔软的身子诡异般躲开了,瞬间窜到云傲身侧,一脚朝踹去。 看到宋媛笑了,凤君曜薄唇也随之扬起好看的弧度。这一笑好比华山夹着细雨的微风清冷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尊贵。 同时心中早已不满到了极点,话说这些个儿奴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云昊的回答,颖儿表示不相信,尼玛,你一个四品的武者,可以一拳将一个很有可能是五品中期的强者打晕死过去,这完全就是无法实现的事情好吗? 此次,清虚门精英尽出讨伐李含玄,为此不惜改天换地,布下一方地火大阵,结果还是被李含玄生生的冲了出来,并且大败亏输,并折损了百多精英弟子。 ------------ 第186章今日,你我做个了断 没等寄云看清楚来人是谁,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是方才守在门外的黑衣人。 “你们.....” 寄云大惊失色,慌忙朝窗边退去。 黑衣人似乎担心她出声惊动外头的人,一个箭步到她近前。 寄云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人一掌打晕。 “走!” 黑衣人将她扛到肩上,从后窗跳了出去,将她扔在马车上,便吩咐赶车。 听到后院动静,高继行眸色一凛,“拦住他们,今晚,任何人都不许离开驿站!” 说话的功夫他一个箭步朝后院奔去。 便在这时,驿站二楼响起...... 我转身的时候,却见叶少鸿眯着眼睛一脸的高深莫测,眸色深谙莫名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心里发颤。 一出法庭的门,丁婕可算是憋不住了,她这会儿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简以筠。 村里人看着益草堂一车车的东西往老宅跟艾明山他们的院子里送,一个个眼热的不得了。 在肖辰心中,这就像是挥了下手,虽然没有把苍蝇一把拍死,但也足以把它赶开了,聪明点的苍蝇,这时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不免唏嘘慨叹,此洞主之心机深沉也当是无人能及。从山上到山内,从上到下,步步设局,严格说来即使我们到了这处,都还在这人的局内。 我的脑中只剩古羲那句话:火延百里,寸草不生,你觉得人还能活吗? 这显然是用远红外摄像仪器拍下的,十分专业,哪怕在黑夜中,床上交姌的两人也是被拍得一清二楚。 简以筠反复琢磨着慕至君的话,或许是因为实在太困,没一会儿她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直到此刻,王耀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千夫长听到自己来自尖兵部队时,眼神中会有一丝轻蔑了,战斗力如此恐怖,主力部队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在火光中,那些蠕动的,凶猛的蛇象疯了一样扑向了油菜地,而那绿色的毯子也在一瞬间变成了金黄色,甚至是透明的,在油菜地里蹲着一个又一个象人又象熊的黑影。 瞬间爆发的速度使林锐浑身疼痛,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久久难以恢复,神态疲惫,面容苍白。 如雷击一般刺激了田老师的灵魂,她猛的推开林锐,呼吸急促,强忍浴火。 云荼眸光闪了闪,虽然冥寒枫实力深不可测,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云荼在心中将这两人分的很清楚,黑眸的是冥,红瞳的是妖孽,纵然两人用着同一具身体,终归是不同的。 能让冥寒枫记上三年,那个隐在这片绿洲的九级巅峰灵兽,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正如越君正所料一般,齐玄依旧惦记着那件东西,而且有意与羌王合谋图之。 当王耀察觉异样,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赵云拄着宗师之力,单膝缓缓跪在了地面上,大量的鲜血,正沿着他的胸口汩汩流淌而下,只片刻便将他身下的地面尽数染成了血红色。 陈锦年心中一凛,暗道这谢主簿怎会来此?却见蒋莹迎上前去,与谢主簿寒暄起来。两人似乎颇为熟稔,言谈间不时传出笑声。 董如站在亭子里远远瞧着,直到她看不见了却是还没回过神来,站了半晌,她忽然低下头去默默地看着她坐过的那个地方沉默了一会儿,便是自己走进了屋子,关上门再没出来。 她僵硬抬头看向宁修远,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却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树下盘腿调息,显然是打算装死。 周正毅绝对是好战分子,跟周政道走的是两条路线,周政道也是比较讲究江湖义气的。 ------------ 第187章了断 察觉到危险逼近,冯邕脸色惊变。 然而还没等他躲避,高继行一跃而起,强健有力的长腿借力廊下立柱凌空而起,落地的同时,手中长剑削落冯邕头顶发冠。 顿时,二楼飘飞着冯邕的乱发。 “保护监军大人!” 他出手太快,黑衣人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正想要上前保护冯邕,却被高继行反手一剑刺穿奔在最前一人的胸膛。 “竖子岂敢辱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好歹官拜二品监军使者,冯邕怎么都没想到,高继行竟如此辱他! 他目眦欲裂,眼睛因为愤...... 迹部还是不理他,眼神只是看着前方,他一直都可以做到伊恩是一个透明人;只是。涉及到千奈的事情,迹部才会重视起来。 不二裕太看着自己姐姐那么亲v热的把千奈迎接过去,姐姐,你怎么没看到我呢??仿佛自己就像是透明人一样呢? 笑着看着手中的雷焰,古辰见它燃了将近一个时辰竟然还未熄灭,而且连一丝都没有减弱。 江城策看了看腕表,发现自己并未迟到,而是韩莹莹早到了,可是他仍自罚了三杯,而他干的这三杯并不是啤酒,而是三杯52度的麦芽威士忌。 与此同时,两辆车的轮胎和道路发出吱吱的磨擦声。车后的烟雾也紧随着车身不断地升腾着,一股浓烈的,橡胶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说了当然不算,朝庭说了算!你过了医考便有资格行医,你没过医考你就没有资格行医!”叶守礼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看着乔冬凌。 她只记得那一天被他救了醒来之后,她看着他的那一种感觉……仿佛就是自动给他加了滤镜,觉得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然后就是让她怦然心动。 古辰和星河此时已经从混沌中醒来,他们呆呆的看着不远处正在呲着牙狠狠的咬着蛋壳的雪色影子。 此话一出,天护法的脸上虽然没有半点异样,但地护法、玄护法、黄护法的面部肌肉却是跳动了一下。 下一刻杨毅云运转了神识,意识海中元神睁开双眼,神识化成的直线看了过去,可却依旧没有看到摩奥的踪迹。 韩雨曦一听到这里,本来极不情愿的张嘴想要反抗,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和上午的喜气洋洋相比,下午的结果很不乐观:首先是丫丫,声带受损严重,无法进行手术恢复,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 草草的吃完了顿没有味道的食物,楚南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无论如何都是他占了公孙语嫣便宜,虽说是无心的,但肯定是自己多少不对,干脆还不如主动承认错误,尽量维系好关系吧。 因为杨毅云的体质特殊,元神意识海异于常人,很适合她,两人之间达成了协议,黑莲存在于杨毅云意识海受杨毅云元神之力的滋养。 至于路!好吧,如果相对周围草丛的高度来说,确实算是路,毕竟路上的草低矮很多。 啥,狼吃耗子?这个一点不奇怪,像黄羊梅花鹿啥的,根本不是一只狼就能捕获的,在草原狼的食谱上,鼠类占据的比例最大。 也就是说,这吸引服务器守护技术人员注意力,就必须要找个黑客团队来帮忙。这样就能彻底解放楚南,也能让他更好的潜入服务器内部,找到联系管道。 随后,萧飞率先挂断电话,对于郝哲全这条狗,他觉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史珍香指尖的手机徒然暴走q气,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显得急躁不安,放佛多层空间叠合出现空间扭曲,一张破碎的红钞法阵隐约浮现,像是在吞噬着烟暗。 ------------ 第188章怕我吗 “侯爷.....” 杨招清理了现场后,见没人敢来打扰侯爷,只得硬着头皮过来询问。 冯邕好歹也是二品监军,陛下亲信。今夜之事,若是传回京城让陛下知晓,轻则斥责,重则削爵下狱也未可知。 自从高家败落后,侯爷身陷囹圄,之后寄人篱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从未有过冲动的时候。 不久前查到冯邕是老将军当年之事的罪魁祸首,侯爷都能克制住愤怒,想徐徐图之。 不料今夜如此不顾一切,也不知冯邕掌握了云夫人什么秘密,让...... “凡哥威武!凡哥霸气!”蚊子说着,拿起一瓶嘉士伯,仰头就喝了半瓶,我们也笑着跟着喝了起来。 “你父亲?”汤圆的语气有些愕然,显然没料到孟悠然会这么问自己。莫非他已经觉是自己伤了他父亲,不管怎样自己面上一定要保持镇定。 “为何我将自己的秘密彻底告诉你,你还是不肯向我坦白。”夜北黑色的眼眸里倒影着幽深。 落琬薰刚才试着防御,但她突然发现这颗黑色水珠被尸皇丢弃的方向并不是他们的位置。 孟悠然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慌乱,他已经成为了华国任何人都难以匹敌的霸主,可是却也失去最爱的人。 “拉紧安全带,抓好,等会有点刺激!”安谨兰踩在油门上的脚微微一顿,善意的提醒道。 我走进舞池后,看到汪斌自己在一个卡台坐着,手上盘玩着手串,眼睛扫视着场子里的情况。 就在人族即将被淘汰出局的时候,一个初级纪元代理商人拿出了现在保护着他们的守护结界,但维持着守护结界的能量来源,必须是四阶初期的土系进化者配合着大量元晶的投入才能够提供。 “听说你对秦家三公子秦墨麟情有独钟,在修灵学院侍奉他的母亲如亲,听说秦母无药可救却被你的一滴血救活了。 这管家身为二皇子府的管家,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见得多了,要是普通的宝贝他还真看不在眼里。 陈奥沉声说道:“就是这个!”他双手颤抖地拿起一瓶,倒出一颗,果然是极乐散。 也就是在刹那之间,风停了,但见白龙马战兢兢发喊声嘶,行李担丢在路下,猪八戒伏于崖下呻吟,沙和尚蹲在坡前叫唤。 教主感觉营帐护阵一动,三道身影出现在营帐之中。对于凤皇教主自是认识,当初凶兽之劫,凤皇虽为大罗金仙修士,但巾帼不让须眉,赢得许多修士的好感。 特温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竞争对手阿贾克斯,而阿贾克斯的眼中却只看得到整个欧洲的豪强。 风狼又从队尾找来另外两名感知探查者,他们有一人也能勉强探查到树林中的潜伏者,而且没有发现其他人。 就在这时,忽听“咯咯”一声轻响,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就看见棺椁旁边一块青砖忽地弹了出来。 但如今少林声望渐隆,身为少林方丈,却依然如此,恐怕就要寒了天下习武之人的心了。净尘想到这里,越发忧虑。但他本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徒呼奈何了。 他每天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昨天修炼的进度,今天要练些什么,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他知道只有这样疯狂的修炼,才能有过人的成就。 李洪心中暗想,好你个赵刚,我说的呢,怎么今天忽然间要去方便了。 苏拙双掌齐出,两道掌风分袭熊、段二人。这一掌带着内力,远非刚刚击向段无期那一掌可比。 ------------ 第189章是有人有意为之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 高继行喉结向下滚了滚,突然止住声音,墨黑眼眸有些通红,凝着愠怒嗔怨,凌厉攫住她飘忽的眼神。 这又是为着哪般? 寄云不知他为何突然发起怒来,愣了一下,回味他话里的意思,终是不甚明白。 “我.....” 不用她说,从她懵懂无辜的眼中,高继行已经猜到答案。 他做事向来果决,自认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唯有面对她时,他不敢去深究她心中所想。 不想再从她口中说出“不知道”这三个字,他眸...... 王欣妍和吴倩的心情好到了极点,现在她们也成为了这场战斗之中的猎人。 见到有人竞拍,拍卖司仪满脸兴奋之色。这玩意竞拍了这么久,总算遇到有人要了。 林凡感觉围绕在周围的一些弟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都有一种不知好歹的神色,但是他懒得多说什么。 剩下的那名一流武者就是被高飞打的弓起来那个,此时的他,对高飞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对抗能力。 冷笑一声,王尚武瞬间安静了下来,黑色的阴影落在王尚武的前额上,低垂着脑袋,将陆提的双手推开,冷道。 “来呀。”汐汐对我抛了记媚眼,吓得我一哆嗦,就领老艾出去了。 尤其是对薇儿和红姐,更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留下来?难道不知道自己对梦回忆的重要程度吗? 接下来,无论是衣服,裤子,鞋子,肚兜,都卖的很成功,阳哥这伶牙俐齿的给他们忽悠的找不到北。 徐风的这一球终于让两个队的比分平了,此时时间只剩下42秒,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双方都还有一次进攻的机会,迈阿密热火队那边已经叫下暂停了。 “你怎么知道我修炼的是左之章?”面对不断走进的雅灵,卡修下意识的一边后退一边问到。 不过料来嬴政亦是被撒黑的无脑给弄得极其无语了,若不然也不会此时方才出声。 丽莉丝依然在为从卡修手里得到钥匙做着努力,但是这一次她却换了方法,并没有用强,而是希望用实话来劝阻卡修。 前世,这个在八强弃权,传闻中能与离歌笑扳手腕的玩家,如今,却是成了萧何的对手。 不同于魔法师,莱特心目中神职人员的地位那可是媲美高贵的骑士的,听得主教相邀,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咻咻咻!”天煞猛挥双爪,狂暴的能量瞬间扩散,一道道犀利的黑芒直射向巨型青须鸟。 想起典韦,张飞不由得又有些嘴馋,往日这时,他不是与典韦,就是与关羽等人在喝酒。虽然度数低了点儿,但是喝多了,也就习惯了。 一声清响,恐怖的精神力量宛如龙啸声传遍全场,冲在最前的牛头人仿佛被巨龙的眼睛盯住,好不容易因为战斗而鼓起的士气顿时溃散,丢下武器转身就逃,却被身后的牛头人撞倒,践踏而过。 隔着老远,就有一股胭脂水粉味扑面而来。瞥了一眼,刘宏隐晦得皱了皱眉头,其,道。 说完,金阳立刻命山谷中所有的摇旗僵尸同时不间断的释放死气,浓郁的黑色死气,覆盖的范围被扩大了整整一圈,那些谷外的猛兽随着死气范围的扩大,也纷纷向后退却,始终不敢随便进入死气笼罩的范围。 算了,就这样吧!我决定回去了。可没想到,正当我准备把盘子端离桌面的时候,手中整盘的沙拉竟突然毫无预兆地轰然倒塌了。还好大部分东西只是掉回了原先盛食物的大盘子里,不然浪费可就大了。 ------------ 第190章他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夫人 众人感激寄云的好心,却也知道,错了就是错了,齐声道:“属下知错,属下认罚。” 寄云有些感慨,她也是第一次见大家争着抢着挨罚的。 不过二十军棍可不轻,行刑之人可不会因为互相认识而手下留情。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几名护卫,特别是云括武,上次在大兴寺他为了拖住黑衣人受了重伤,才刚养好没几天,又要挨军棍,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吧? 高继行瞧她这般担忧的眼神,心中有些不满,不过看在云括武当机立断派人去都兰关报信,之后...... 以她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级,就做到人资资源部门的经理,她的实力手段和背景,那都是无一不缺的。 沐雪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取下面罩,果然有一天他们能够再次相见,赵铁柱看到了以后,也是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之间还有未尽的缘分。 苏槿夕都来不及想慕容风和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如被触电一般反射性地挣扎着慕容风的钳制。 那是一座灵山,整个都萦绕着缭绕云雾,山木郁郁葱葱,光华四射,饶是隔着这么远,叶辰似是都能看到那云端中衔枝起舞的仙鹤。 “现在,瓶形砚正式开拍,请大家抓住机会,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这一丝的遗憾!”陈佳慧激动地说着,随即表示,可以进行竞价了。 表面上没说什么,可他们心里头却是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初怎么说不能弯下腰捡上几块呢? 战俘们接到向王宝山突击的命令,发一声喊;纷纷冲出监舍向王宝山方向扑去。 “当然,还有门店位置,企业管理者的经营能力等方面因素,也会影响全局。”冯香玉娓娓道来,这是身为总经理,每天必须要考虑的东西。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修行雷法的修士,可基本对方召唤过来的神雷,大多如同给他伐毛洗髓一般,根本不可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很久很久,林雨鸣都没有想到过童年,今天,这个感觉分外的清晰。 在丢下了一具具的尸体之后,数不清的冉卒,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都疯了一般,往风龙关的方向退去。 胡尊要的,是诱敌出城。若是想出一个法子,将吞狼关的叛军,先行诱出,说不得还有机会。 “娘,他们说要抓人去打仗,我们会不会被抓去?”陆二丽还没有抓壮丁的概念,看见官差到处抓人,她也怕自己被抓走。 而多承受几道雷霆,那以这雷霆的威力,几道下来,他们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到时候怎么躲避这密集的雷霆? 如果杀人是不正义的,那么,一切战争就都是不正义的!无论什么理由。 “呵……呵……不错嘛,唛嗨嗨……”猥琐妞在床上娇喘微微,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她的刘海,一层浅蓝色的发丝粘在她秀美的额头上。 沈啸刚一只脚踏进星舰大门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滴滴滴声响起,紧跟着无数机械手臂从星舰门口的两侧伸出来,枪口对准沈啸,红光密密麻麻的瞄准他全身,只要他一有攻击动作,星舰的攻击机制就会立马采取行动。 “当然有工钱了,一工时3联邦币!”赵强抬头斜了唐云一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随后唐云又看到了那口歪歪扭扭的牙齿。 这几天的星网堪称热闹至极,各种真假消息或者传的变样了的消息在星网上闹的沸沸扬扬,帝国人民们像是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影重重中,有四条二人抱的树干,扭摆着扭摆着,竟然变成了四条蟒身马首,浑身鳞甲,头长须角,鼻下一对长长的胡须,细长的四足,皆是五爪。 ------------ 第191章送家人逃离西州 “侯爷昨晚走的时候吩咐,今早让女医来给云夫人瞧瞧。” 寄云清早起来,就见杨嬷嬷领着女医过来,她有些诧异:“侯爷昨晚走了?” 有什么紧要的事,昨天刚回来,夜里就走了? 杨嬷嬷颔首:“都兰关有紧急军情,侯爷连夜就走了,当时云夫人已歇下,侯爷不忍打扰云夫人,这才吩咐下来。” “都兰关真的要打仗?” 寄云心中有些复杂,都兰关军情紧急,高继行却仍是从都兰关赶回来救她。 杨嬷嬷道:“眼下还未可知,但周国大军已经去了都兰关...... 我打着手电筒在这个地方扫了一圈后,然而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冷静。”看到慕容薇有些慌张,食尸鬼低身一拍她的肩膀,便挡在了她与异形皇后之间。 慕云昭也不知为何看着左卿这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竟会觉得心情大好,好似在破阵岭的这些时日所积累下来的烦闷都消失了般,又想到估摸着是在这种情形下出现一个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便没做多想。 不情愿地伸出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李逸仙轻轻地掸落了肩头的雪。 到了初五,丹一堂突然就来了好多病人,都是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是疑难杂症,好在有赵主任和肖妮帮忙分担,就连赵夫人和苏和也来助阵,赵军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粉墙黛瓦的土胚房,老旧的木门,屋檐下挂着晾晒衣裳的旧竹竿,还有门前晒场下翠绿的竹林和一汪清水的鱼塘,回到这里若绯有种踏实的感觉。 能不恨吗?被人怀疑不是男人了还闹上门退婚,整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苏家由此名声尽毁,是个男的他都受不了。 “怎么赌?”段天罡不动声色的说道,那才在和李立对视的时候,段天罡有中错觉,感觉被一头洪荒之兽盯住,连他这样强大的异能者都感到心灵发颤,结合刚才李立战斗力表现来看,此人绝不简单。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刘芒站起身来。双拳一握,顿时一股磅礴的力量,从身体中疯狂汇聚到拳头上。只见他猛然一拳打在地面,顿时一道百米的裂缝瞬间形成。 当背包和金条落地,雇佣兵们才想起自己该干的事,可是当他们回头,那对他们志在必得的情侣已经不在原地了,而附近的密林中陆续响起闷哼。浓郁的血腥味被高温一蒸,迅速扩散,这也意味有人遭遇了不测。 接近两米的身高,和人类状态的蓝泽身高差不多,但这个男人,要比蓝泽稍微高大一些,蓝泽在人类状态下,赤脚只有一米九二,如果穿上鞋子,能有一米九五或者一米九六。 曹敏面无表情得看他,开口说:“你现在醒着,让我看下你的脑海区。”这样的话语出来,全然没有商量的意思在里面。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事情也暴露了出来,成为了这和谐的一幕中的杂乱的音符。 别说招弟了,连平时超人般的带弟现在脸上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了,两人完全都是用着惊人的毅力在强撑着的,那一大锅肉,翻动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哪怕带弟平时都当练功呢,现在手也是抖的了。 安阳迎着他的目光,“是那人亲眼所见,说就在大国寺的附近……”随即又说出了详细的时间和地点。 曾经还只有招弟带弟两姐妹的时候,带弟只称呼她“姐姐”,招弟也就叫她“妹妹”,第二个“妹”字亲昵的发轻声。 ------------ 第192章生变 想到明日就要分离,寄云不舍,和小妹偷偷上街买了些肉菜,回来紧赶慢赶做了一桌。 段氏心中不安,吃不下饭,端起饭碗又放下,还想着最后再劝寄云一次:“我总不放心....要不.....” 寄云担心她又要改变主意,敛了眉劝道:“娘,都这时候了,可不能打退堂鼓。” 可是......她不知道公子的手段,万一被公子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段氏皱着眉头,一个劲儿的叹气。 小阿娇小心翼翼瞟了她一眼,忍不住劝道:“阿娘........... 肖华默认,一笑之后却是暗叹了口气,身为人君,就有无数琐事,远不如做平阳侯时来得自在,就连寻找自己的妻子,都得借他人之手·而不能事事自己作为,终究是受限。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如今他身怀上古药方,自然有几分疑神疑鬼,同样,这玲珑真人的实力亦让他有些惊讶,脑中顿时想着,应该如何办才好。 “孟起既有此意,慈怎敢推辞。”太史慈显然也对马超印象极好。 她的手指按在剑柄上微微发抖,恨不得一剑把这马脑袋给削掉了。只不过苏寒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冷冷地把虚叶盯着,威压缓缓施展,把虚叶笼罩其中。 但是一品、二品丹师的测试都是有制度可循的,三品丹师却是例外,一来一般能达到三品丹师程度的大多已是灵尊修士,再则测试的内容也是有了极大的区别,那侍者慎重起见只好将此事回报了上去。 心中暗暗偷笑,罗本带着艾露露乘着风,在艾露露一串欢呼声中,打着转的钻入了天空中的一片云里。 卫秋水之所以在炼丹一道上颇有建树,首先与他在丹药上的天赋有着莫大的关系。 秦朝的脸上露出一丝的落寞,这让陆辰非常的奇怪,不明白秦朝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若说先前她觉得这混沌妖兽听她命令,现在却觉得这祸已经开始叛变了,她想要收服它,恐怕困难重重。 她的问心剑并不属于剑冢之内的,而且虽然她知道它的好,但实际上外观来看,仍旧不属于仙剑,桃花笑本身却是仙剑顶阶。如今没了灵性,也就跌到仙剑末等里面去了。 西瓜似乎被沈夭的给的布偶吸引住,眼泪还挂在脸上呢,也来不及擦,就伸手去拿沈夭的布偶。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原来并不觉得有多么浪漫的日子,却原来成了我心目中最向往的过去。 鸡后虽然被吓退了两步,但还是执着复仇,并朝克莱斯发了起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的冲锋。 但我偏偏爱极了这样的他,我爱的沈铎,也许并不是柳昕口中那个神话了的人,而是一个鲜活的,有点缺陷的他。 因为上次的那件事情,林心怡还是被母亲狠狠的骂了一次,现在已经将所有的罪责怪了沈云白的身上。 童长老见千叶如此笃定,心中稍安,看千叶没事,心中便起了离开之意。“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告辞了,你好自为之,若有疑问,亲自前来向我请教。”说完便出了门去。 一屁股直接坐在了甘甜甜对面的合成板沙发上,匀称修长的双腿叠加在一起,轻轻晃动着,审度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甘甜甜的脸上。 只因为谁都没能先将那层窗户纸捅,那三个字始终没人先开口。在乔菀心里,黎子谦到底是怎么看她的,怎么想的,她一点也不清楚。 “这算是威胁么。”宋如玉冷下脸,杏眸微转,犹如实质般直直刺到对方脸上,看得宁蔚宇心头一跳,差点被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给迷惑了。 ------------ 第193章掌柜娘子不见了 寄云心不由得一紧。 能避开侯府护卫闯进来找她的,只有公子! 瞬间,她心跳如擂鼓,手心忍不住冒冷汗。 这也太巧了,公子这时候传消息来,会不会...... 她慌忙摇头,不会的,公子这些日子就好像在西州城中消失了一样,他不会知道自己暗中谋划的事。 是她太担心,这才胡思乱想。 一定是这样。 寄云稳住心神,颤着手缓缓打开纸条。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明日午时,玉明坊。 她突然身子一软,脱力一般差点抓不牢手中的纸条,随之而起的,...... 被点到的魔官愣了一下,便急忙行礼,立马架着乌樱离开了大殿。 他可以感受得到,自打他率先低头以来,沁娘对他的敌视已没了最初那么强烈,所以,他并不想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再一次将二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度拉回到从前。 林舒说着,居然站在杨恒瑞面前,结结实实的给杨恒瑞鞠了一躬。 “冷月公子的意思是,你先前一直地追随着杨梦言姐姐,这也都只是你的一种玩闹吗?可你不是说过,你一定要追到杨梦言姐姐吗?”云水很失落地询问着,因为冷月心此时的意思,是想要违背他以前的誓言。 见苓瑛走进公司内部,杨恒瑞报以苦笑,却是有几分无奈,感觉颇为棘手。 江亭柳眼眸一缩,谭致远手里的马鞭可是精钢绞丝制成,抽在她这娇娇弱弱的身子上她就得数月起不得身了,更别说留疤是必然之事。 几人听完陈浮生的言语,皆是眉头紧锁。两边岔道已经如此凶险,这中间一条看似最为平常,为何将老黄头围困其中,此间必有蹊跷。可陈浮生说出这么一句后,便不再言语,让本想开口询问的罗休也只能悻悻然闭嘴。 瞬间,八大分身,或为大道分身,或为天地分身,尽数凝化,独自一体,却和真灵相勾连,李云逸立刻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轻松。 “姐,我把你的帕子给大老板看了,大老板很满意,每天催我要见你。”白英兴奋着呢,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薇。 赵福昕进屋后走进一位威猛粗犷的大汉,那人进屋后向大牛一抱拳,大牛也对他回礼。 灵者也看到了大黑洞,望着背着古嫣冲向大黑洞的古风,灵者眉头一皱,很担心,洞中有不明的危险。 大牛想要硬拼,这是必输无疑,寂然子此时也在与他师弟寂淼子商议。 大牛想起来赵福昕也去参见殿试了,这状元应该就是他,要不怎么会到襄阳来呢? 封柒夜脸色还有些沉闷,拉着冷月坐在一侧的软榻上,铁掌贴着她柔嫩的腰肢,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其实对于这些人来说,奖金倒是其次,面子占很大的因素。而且他们更希望的是自己手中的毛料能开出品种极高的翡翠。 一身褐色的长袍,袖口和裙摆上绣着张扬而复杂的云纹,腰间环着一枚通透润泽的和田玉。黑色的发丝如泼墨般自双肩垂泻下来,剑眉星目,一双丹凤眼略略眯着,眸底浮现出令人动容的杀气。 而冷月定睛观察着贺兰绝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眸子中时而闪过的痛心那般明显。 难道不知道现在边塞的情况吗?!这次南诏和吐蕃的来使的事情。 赵福昕实在是没心情和别人说话,并不是有意疏远岳云。岳云看到赵福昕态度冷淡也不生气。 大伙儿没有在意那句恶毒咒骂,而是从头到尾重新捋顺了一遍,顿时对刘言的这番话心悦诚服。 ------------ 第194章去都兰关,将布防图偷出来 喜鹊和寄云交换了个眼神,看向云括武,“云夫人前些天拜托掌柜娘子做了几件冬日的衣裳,眼下也不知掌柜娘子发生了什么事,云夫人不放心,劳烦云大哥带着护卫大哥们在这儿附近打听一下。” 云夫人近些时候的确时常来这家绣坊,和掌柜娘子也熟络,云括武不疑有他,吩咐道:“留两个人下来保护云夫人,其余人随我来。” 众护卫应是,便要离开。 寄云道:“我担心有人寻仇,还请云大哥不要太过声张。” 云夫人想保护掌柜娘子,云括武自是不...... 就见一个白色圆球一跃而起,张嘴便将那颗飞出来的珠子咬住了。 猝不及防之下,方圆圆被拉个正着!因为面对着白凤,她没有丝毫防备心理,直接一头撞入他怀中。 【帮会频道】婆婆妈妈:金白莲在哪儿呢?我们帮会可没有一个金白莲,只有一个叫金衣的100级大神,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这次去的人,全都升到了90级以上。 想到了这些,又见天色已晚,紫尘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决定进入狼堡中看看,随便休息一晚。 苏辰点头,不过心中却诧异,觉得今天冷芸似乎跟往常不一样,似乎少了点冷傲。 曹太后再多说两几句,皇上还不知道要许下什么诺言。说不定最后把他也给卖了。 他这还叫不为难,黑影接住李修能魂魄的手抖了抖,差点松了手。 老爷子看着殷勤送到嘴边的水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觉着欣慰呢。结果眼睛一瞅看见自己的空茶壶和边上的两片大叶子,直接眼睛一翻,又给咳了个地动山摇,天昏地暗。 今日也是因为被贝靖荷发现了他对锦忆的感情,盛和歌才又不得不从那栋宅子里出来,然而一出来,便遇上了盛家给他安排的相亲宴,这一刻,盛和歌心里就跟压了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似的,沉重得不得了。 随后,朱无常又带林宛穿过竹林阵,出了天竹居,去了绝望之谷的沼泽地。那里不仅有瘴气,而且毒草和毒虫都特别多。 手术肯定得做,但是现在如果手术,一定会耽误拍摄。而且,骨折这个事情,也不是说手术完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了,南宫沐风不是那样的人。”百里萧萧安慰道。 然后又一道爆裂声响起,这是后面陈华强那辆车车胎也爆了,林景送王校长去机场,一辆车肯定不够,所以要两辆车。 牧飞躲在阵法之中,脸上露出好奇之色,他倒是没有想到,阵法还可以刻在物品上,这倒是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门,让他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漠然——在一个也算人比较多的场合,直接这样的态度,以苏默语那样要注重形象的咖位,可想而知,内心是有多么不待见了。 二个穿着天后的衣服打扮的,又都是用田口罩蒙住了半边的脸。一东一南,记者也分不清那个是真天后了。 林景这纯属是闲着的,关键有人比他还闲,那就是王大少,竟然也跟在他在那些键盘侠回复,让他们洗洗去睡了。 沈同闻言心念一动,三块阴寒刺骨的骨头便是进入了乾坤如意袋中。而随着那三块骨头的消失,屋子里的那股阴寒气息也是终于消失不见,让李贞也是不由长吁出一口气来。 云凡看到四周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他投射而来,顿时抓着牌子,便朝着万妖山脉的入口跑去。 幸亏金昊阳不在这里,他要是在这里,恐怕当场就要骂人了,你那只是叫‘有些’天赋?那我这样的岂不是根本不适合学习阵法了? ------------ 第195章 无路可走唯有顺从 乌玹已经离开。 鲁仁迟疑了下,终还是停住脚步,看一眼脸色惨白的寄云,出声提醒:“你的家人暂且安全,但你知道的公子的性子,还是安心完成公子的任务,否则你家人的安全就不好说了。” 寄云愣住,没想到鲁仁竟会提醒她。 她嘴唇动了动:“多谢你。” 鲁仁没有回应,抬脚走出去。 看着破落的院子,寄云心中只剩绝望。 为何乌玹会知道阿娘和小妹的行踪? 还有掌柜娘子,她去了哪儿?会不会因为帮她受到连累,被公子的人害了? 寄云越想越不...... 这个轮盘居然不是魔幻手机世界里原本就应该有的东西,而是一个真正的大世界轮盘,这个轮盘还是自己的师尊时空主神所拥有的法宝。 天朝赛圆满结束,鹰队和奇才各自回到米国,继续进行剩余的季前赛。 好不容易在精神力返噬和撞击中回过神来的李湛,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李湛看着那门,刚刚进来的时候,李湛就用精神力扫了一遍便利店,没有发现这门有什么不对,这时当李湛面对这门认真观察,却发现这门的口子那有种淡淡的结界,隔离着精神力。 你还不如说是马来政府现蛛丝马迹,所以向轮船公司出强烈抗议。北极星号为了甩锅,赶紧请洛云峰他们走人。 听着齐鸿口沫横飞的讲解,洛云峰不得不承认外国记者就是厉害。 后面这句话其实是不该问的,那位吴主任其实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违反规定。 “让十二娘安排一下,我想见见她联系的蓝帽回回。”八娘琢磨片刻,道。 让他们意外的是,许仙等人并没有漏出任何惊讶,而是死死地锁定血河老祖和亿万里之外的血海中血河老祖的气息,至于冲击合道境的独孤无敌,根本没有人关注。 “也是,虽然眼下蹴鞠队只有10多贯钱,可好好想想办法,也许蹴鞠队比酒楼还赚钱呢!”曹七娘接话了。 虽然最近并没有什么工作,可长离却感觉十分的疲惫。这份疲惫比起当初连续拍了三个月武戏的疲惫更甚。 程佳佳无辜地眨眨眼,好吧,她是听话的好孩子,只要人不犯我,大家都相安无事。 苗然得了空间之后其实没怎么逛过,她大概知道了空间的分布之后,简单的计算一下自己需要的范围之后就没再有空闲去探索,直到何建国进入空间之后。 时间慢地流逝,当王守朝艰难地将意识团归回原位之后,已经疲惫不堪地他,立马从念海退出。 “你别动!”苗然往后躲了一下,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几天能好到哪去,她也不是怪他或者生气,就是心疼和自责,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的工作就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叶汐月感激地望着沈茹潇,听闻其这般说,心里的确好多了,当务之急除却裴氏的缘故,傅婉嫕的病也是恼人。 床榻上的戚璟瑶依旧是慵懒的模样,打着瞌睡。前脚叶汐月才走,这回子柔婕妤前来却也只是远远地望了望,并未入殿请安。 大山大川跟苍林百里还是有挺大区别的,苗然品味着景色不同之美,正琢磨着其中不同的韵味,一颗松塔咔哒哒的滚到了她的面前,抬头望去,隐约见到树上的一抹身影,让她忍不住惊喜的笑了。 长相粗犷的武神刚想这样做,心中的警兆就狂闪,那一刻还没有等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击中,几乎瞬间就让他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地面。 ------------ 第196章血泪教训不可再重演 “侯爷,冯邕的事,陛下知道了,此次来的使者大人,是陛下身边的曹晖曹都知。” 等了两天,没等到皇帝关于如何应对周国三十万大军的旨意,倒是多了一位比冯邕还受陛下信任的使者大人。 此人长袖善舞,深得陛下信任,与冯邕交好,派他来准没好事。 杨招也分辨不出陛下真正的意思,有些担忧地看向一言不发的高继行。 高继行却是一脸平静。 区区一个阉人,不足为虑。 他担心的是陛下对周国的态度。 派了一个从未来过边关的人督军,怕不是来给...... 这里的黑狼刷新很慢,又非常稀少,所以没有多少玩家会在这个地方练级,对比山谷前,这里要清静许多。 “是不是真的?”,若离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哭肿的双眼带着疑虑。 “张先生,还是等等吧,它们总会动起来的。要不我们再往前推进一点。完全可以近距离shè杀这些家伙,也能保证得到完整的皮毛,您这样过去太危险了。”吴勇在通话器中急道。 卷帘门慢慢收起,她用门禁卡解锁,然后挎着自己的蓝标皮包推开门,就看到正对着门的导购台前,坐着一个穿着西装,面带微笑的金发马尾男人。 季子璃闻言嫣然一笑心里却是一阵涌动:“为了你,我愿意。”说完抛弃矜持在他的面前穿上了喜服。 李斯特的本质在任何一方面都能够看出来。就连这同学会上的自我介绍,他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来的。他介绍完自己的现状之后,就又是朱骏上台表演了,简单的几句话说完。宴会正式开始了。 木渊挡在她身前,挥剑砍杀不少上前的人,青衣也在季子璃背后防着后面的敌人。 “瞧见了吗?这就是你不肯听从我命令的结果!如果你再执迷不悟的话,那么这天上,可就要下人头雨了!”柳正地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血领主怎么没了?怕被我爆掉吗?哈哈。”风云九哥冲锋上前,三头地狱犬辅助攻击,只用了短短1分钟,就将未央无双击倒在地。 CIA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询问蒋震的下落,是否存在泄露哥伦比亚事件的可能性等等。 米娅很是茫然,到底是她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为什么我觉得她每句话说的都没问题,但又总觉得问题很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567号渔船的航线也记录在手册里,那是一系列的经纬度,渔船的驾驶室里有测量经纬度的仪器,航线需要狂猛来控制,所以狂猛只杀了一条鲨鱼就回去开船,有刘显芬相陪,所以并不会寂寞。 想到这,她都恨不能离时谨远一些,避免她身上的麝香伤害到她,导致她出现了什么损伤。 转眼间十余道已经完成,身后的男监考员终于按耐不住,一只手搭在了何洛肩膀上。 他来到九天之上,彻底放开自己的气息,头顶三花和胸中五气水到渠成的完成了最后的聚集。 “姬鸿大哥,我想知道,如今朝内同四皇子势不两立的人,官职势力大的都有哪些人?”她如今只能撞运气了。 华夏大劫刚过,武道界正是缺人的时候,柳家作为金城下一个即将崛起的世家,若是被灭,定安府必然会震怒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为了这个拼死拼活,但是后面,就不全是了。 那么为何,这会的霍银光,他的身边,会突然地初选了异味和奇臭,无比地气味来呢,他不在汾河边上,还是,他的原身,不在了平阳县城地衙役之内了呢? ------------ 第197章这笔账,定会和他算清楚 “侯爷,要不要属下寻个法子送他回去西州?” 杨招思来想去,觉得曹晖这厮留在都兰关会造成很多麻烦,还不如送走干净。 横竖他这样的人,平时定是做了不少亏心事,月黑风高的时候吓上一吓,再加以恐吓,不信他还想待在这儿。 高继行嘴角抽了抽,瞥他一眼,“咋咋呼呼成什么样?他能成为陛下身边的亲信,也不是全无本事,你那点伎俩在他眼里早就被看穿。” 这不行那也不行,杨招苦恼:“那总不能留他在军中,狐假虎威瞎指挥吧?” “且看...... 东方池呵呵一笑,叫她不必担心。“同来的落王爪牙被我杀了,家里有秦王爷相护,到时说我巡查被擒,落王爷也难以问罪,妹子就不必挂心了。”说罢举杯又饮,东方碧玉连忙相陪。 “不!这不是江湖争斗,你必须切记,杀人容易,但为除区区数敌不顾声明影响,日后再难有太大作为,天下有能之士谁还甘愿效力? 寒风吹起白术额前刘海,将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弄乱,翘起的呆毛更显少年气。 自己眼下手里面只有兵没有将,若真是被魔教察觉,事先有了防备,恐怕不到自己练成九黎神兵魔教便要打上门来了。 张亮急忙喊了一声,他虽然有些诧异司空婵月的反应,不过还是追了过去。 恰逢星期天,靶场上除了剧组演员之外聚集了近千人,绝大多数都是尹伊和黄心颖的粉丝。 “看来我们只有去死者家中查看一番,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李三随即傻笑一声。 尽管军方保证派人保护,张黎还是将事情告诉剧组工作人员,让他们自行选择。 还得知一条线索,十八娘之所以嫁给虎豹,还是因为家里钱,为了拿到钱为父母治病,才出此下策嫁给虎豹,婚后的生活过的还可以,这条线索让唐龙都感到震惊,她十八娘也是被逼无奈才嫁给虎豹。 而此时的叶心经过几分钟时间的恢复,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了,虽然说异能只是恢复了一点点,但是要躲避钢板日川的进攻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这个有着变形能力的新人,已经主意识完全泯灭了,他的一切都由陆月操控着,至于为什么陆羽通过诅咒印记感应到的是他,那是因为陆月对他施展了月之红线。 正当她吃到半饱的时候,只听从远处的丘陵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向庞心中一阵激动,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不顾鼻血横流,勉力解开裤带低头一看。 而花果山一众四方元帅,十二大统领,七十二洞妖王,本就受过六道护佑之恩,自也不会多言,既然大王不反对,便皆听从二大王吩咐就是。 “现在掘地级邪魔怎么样了?看你的样子,枫城现在还在抵抗中吧。”还是作为哥哥的华泽比较了解自己的妹妹,注意到华静平静的脸庞,华泽就已经猜到了掘地级邪魔恐怕暂时被挡住了吧。 即使瘦了下去,被这巨大的骨撑着,大壮的身体依旧是差不多两个王奋那么宽。这也许就是大壮虽然很胖,但与大多数行动不便大胖子的不同之处。 在旷野下争锋,别说是洛阳城中的十万赵军了,恐怕就连赵王吕布麾下最精锐的并州狼骑都不是其对手。 “是吗。虽然很不爽你那个时候将我未出世的孩子给扼杀掉的你,但是你应该也有你的难处吧。不知道为啥在看到真正的你之后我竟然完全的恨不起来。这实在是太无言了。”月夜绕了绕自己的鼻子之后苦笑道。 ------------ 第198章去都兰关 这个问题可把云括武难住了。 近三日没有家书送回来,眼下府中无人知道侯爷的确切消息。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担心寄云不放心,忙劝道:“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侯爷用兵神速,身手了得,不会有事的,还请云夫人放心。” 寄云眸光微闪,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慌张又惭愧。 只是她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她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掌柜娘子的事就拜托云大哥了。” 云括武道了一句客气,回头便立即去查。 寄云又忐忑等了一天,不...... “龙指导,您注意到了吗,张云泽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那解说员说道。 江峰点点头,看来开拓组成员跟金陵军区接触了,或者军区的科技手段发觉了苏阳聚集地,对于这点,江峰并不觉得意外。 换句话说,数十年以后,彭九或许会成为冀云州域主,而君泽玉却能够位列十二星。 “当!”泰坦口喷鲜血,庞大的身体倒下,发出轰轰巨响,冰霜的叹息脱手,落在加雷思手中。 同时三四十人在海选接近尾声的时候,同时涌到了西南角的擂台这里,自然事出反常,一时间所有的人的目光在此汇聚,就连庄周王也是讶然,看了过去。 可是,没有人笑的出来,还以为是一场高高兴兴的聚会,没想到是一场这样悲伤的聚会。 马天起身便向苏木作揖一拜,神色感激道,其他三人也如马天这般,目露感激弯腰一拜。 北京王府井大街,全聚德烤鸭,是百多年的老字号,这家店在这里开了十多年,经久不衰,渐渐成为了王府井大街的招牌,说到王府井大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全聚德烤鸭。 “不仅吃得多,喷得也多,最后白吃了。”第五墨在众人的注释下终于擦干净了身上被喷的饭菜后,在抬头的过程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洞,剧烈的疼痛让他满头冷汗,面目狰狞。 “士载!”姜维看着眼前这副景象,不由惊叫道,眼中已然蓄出泪水。 几分钟后,郑军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身子,看着前段时间新招来的运营部经理,那是越看越满意。 等岳东到治安所时,胡信雪、白泽宇他们都在治安所会议室中,听说岳东来了,胡信雪直接让人将岳东请到了会议室。 尽管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他也不能再冒险,这是他一早做出的决策。 还有,朵儿此前说的大雾中的那些尸体,会不会是坤沙集团这边运毒去九州,顺便运送去的西南省。 在吴天等人陷入沉思之际,突然,漆黑的天空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如同沸腾的大海一般,金光四射,将整个空间都照亮得宛如白昼。 刘慈也仔细地观察着赵勋手中的火云符,只见那符箓如同一片燃烧的火云,栩栩如生,果然名副其实。 这本就在徐庶预料之内,应该说,以魏延的这点兵力,能够留住于禁,那才是见了鬼了。 两人分开了一瞬,而后又相互纠缠,拳脚相加,你来我往,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紫玥点了点头,之后玉手一划,面前的空间就被撕裂开,薇薇看到后迫不及待的率先窜了进去,紧接着青冰荷也走了进去。 而且这次的工程是雾都如今的重点工程,这个工程做好说不定会因此牵上市局的线,罗霸道绝对不会放弃。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做出如此完美的分析,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修者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过也幸亏她是恶魔,所以即便受到这样的伤害,还不足以致死。 ------------ 第199章比女子还秀气的男子是侯爷的人 “这……”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来者已经报上姓名,且又是侯府的马车,若放箭岂不是伤了自己人? 曹晖眼见士兵还没行动,顿时火冒三丈,冷声问:“怎么?我的话你们听不得?” 士兵见他生气,忙陪小心道:“特使大人,下面的确是侯府马车,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侯府的马车?随便一个人说是侯府的,你就信?若是敌军也这么做,这都兰关还要不要守了?” 士兵被他一顿呵斥,一时无言以对。 曹晖见众人还在迟疑,眸色...... 方柔一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海平说过,他已经找到了起死回生之术,梦裳有可能重新复活了,连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妈呢? “少爷,兰之轩一直空着的。”田甜很喜欢这个包厢,所以这个包厢基本只供龙家人使用了。 在这个以星宫主人记忆衍生的世界中,似乎所有修士的修为境界都是模糊的,就连离央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修为状态。 “看沈府不顺眼?谁他娘的看沈府不顺眼了?听沈大人这么说,难道沈府出了什么变故不成?”仇大海一脸迷惘。 “没事!”叶玄安慰了林空一句,然后脱了鞋子,盘坐在床上闭目疗伤起来。 了却一番大心事的刘老二更是全心扑在新军营上了,在购来一些王兴新所需之物后他又亲自找到王兴新告诉他材料已经按他的要求准备了一些。 既然空间大了,那这里面的东西便需要进行再次的归类整理,以便以后寻找的时候更加方便一些。沈风看着堆放在角落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想道。 茶豚大声道,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机械人是会使用霸气的,拳头上一片漆黑。 可以分析的便是,这个周兵他或是偶然、或是故意地碰到了自己,他若是故意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白妙又无语又觉得有点可爱。“老婆新的一天开始了让我们拥抱阳光来一个充满温暖的亲亲吧。”温瀚珂扑向白妙。 反观凌尊,他的进步令乔巴凌斯不胜欢喜,先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亲孙子,光是他先天的白色融力以及他的成长,使得乔巴凌斯得要了极大的满足,更是全身心投在凌尊的身上,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听到李玉芸肯定的回答,郝天玄心中激动,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是!”格力兹应了一声,然后对着老巴里做了个手势,拉着老巴里走出来帐篷。 拳掌相撞,剧烈的冲击波从两人之间扩散开来,将衣衫都吹的鼓起。 伊乐想了想,还是先承认一下自己的罪行吧,自己的确是罪孽深重了。 金辉顶上的暮霞,本要干扰南无乡破阵,却也无暇顾及。操纵圣辉剑的铜镜上灵光一闪,一道道剑气喷射而出。 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龙崎在听完龙瞻的吩咐后,默默看了李玉芸一眼,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噗通,噗通。”这时候我旁边的秦琼和罗成,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到了,愈战愈勇。 郭嘉说道:“正是此意。”郭嘉知道曹操是一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所以并没有多劝曹操,只说了一句正是此意。 郭梓琳说得十分的坦诚。顾义诚却是满脸的沮丧,显然他的感情她没有办法体会得到。 这时候,我终于看清来者何人,他居然是驴友们的队长——杨齐风。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居然会在如此的情况下遇见到他。 ------------ 第200章擅闯军营是重罪 寄云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那个特使大人一脸错愕的表情,以及士兵们兴味震惊的神情。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她的伪装很成功,才让大家都误以为她是男子。 高继行进来的时候,就见一旁坐立不安,穿着男子衣着,身上脸上都是尘土的女子。 他微皱眉,缓步走到她对面的圆凳坐下。 见到他来,寄云无措地站起来,垂首低声唤:“侯……侯爷。” 方才士兵送她来时,众人皆是一脸惊讶,许是迫于高继行的身份,士兵们不敢直视她,可背地里交头接耳,都...... 但陈霄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也就是说,这人并非是掌握了空间规则。 凌御风和卓皓然组织着没有中毒的召唤师们,将中毒的召唤师给抬到了树林外。 洛霞仍是待在碧珠身边,满上还挂着两行楚楚可怜的泪珠。心底却在冷笑,古代的洛依,就这点德性? 见她不说话,楚朝阳更着急了。满脸痛苦之色,紧握的拳头……难道,又是大姨妈来了? 可怕的涟漪不停的向着四面涌出,光芒过后,一个足足有百米直径的幽暗黑色的光洞出现在虚空。可怕的黑色、魔气疯狂的涌了出来。 林乐冲着西门游龙点了点头,二人都是一个意思,走在一处显然更加安全,这里不知道已经进来了多少的高手,林乐一个返虚境的道皇在这里肯定存活不久,好在西门游龙已经是合道境。 赵星成的硬气,博得了很多人暗中赞叹,这样一个铁汉子,就这样惨死,真是惋惜。 楚朝阳对她的好奇又多了几分,明明是第一次来他家,怎么一点儿陌生感拘束感都没有?连问都不问就知道二楼有客房? 楚朝阳找个角落想要重新梳理一下,四年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到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地步? 不断挣扎的身子碰到了周围的东西,正是整个声响把全孝盛引了过来。 而林薰跟全宝蓝,纯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怪不了谁,不过全宝蓝很好奇,要是这个事情被金泰妍知道了,林薰会怎么处理? 如果不是越千秋一本正经地说这话,此时外头又确实情况紧急,谢筱筱差点脱口骂你这是什么馊主意。然而,六皇子钱袋这种身份只能唬唬某些人,至于她那兴许很管用,人人认定她是异日皇妃,她却完全不愿意去想这一点。 如今东北易帜虽然还没谈妥,但东北到山东的救命粮道却已打通,熊希龄将被任命为全国赈灾委员会委员。 周赫煊打算招募国内最顶尖的生物化学家,跟在英国佬身边学习,名义上是给英国佬当助手。两年时间,足够中国人把技术学到手了,到时候不想继续干的英国人可以滚蛋。 “你在家等我就好,有经纪人大叔他们陪着,我没事的。”林允儿道。 彼时,佛寺不仅是众人礼佛之地,更以其占地广大而成为了百姓们日常游玩的好去处,伽楞寺即为金州第一丛林,自然也是景观多有。 “喂喂,还有呢,我要去的!”朴信惠不干了,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 鹰眼老人的这一手飘逸的轻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龙云和轩辕宫两人。 各国对间谍份子的处置都是同样的,那就是秘密逮捕,然后通过特殊渠道告知对方国家,这样的话,间谍所在的国家也就不敢光明正大的通过外交渠道要人了,只能将牙打碎,咽进肚子里,有苦说不出来。 帝仁看了一眼上方无动于衷的鬼修,眼底闪过了冷色,随后,低头给若雪疗伤。 ------------ 第201章被罚去罪兵营 “将她带去罪兵营。” 高继行背对着寄云,冷淡开口。 罪兵营是惩罚那些犯了错的士兵,是要做苦力的,洗衣服打扫倒夜壶,士兵有点同情地看一眼寄云这小身板,暗道侯爷狠心。 但这是侯爷和这小子之间的事,他哪里敢开口,只得过来,朝寄云客气道:“请随我来。” 军中都是男子,她去那里,若是被人看出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寄云心中不安,只得拉着高继行的衣袖,怯怯地求:“侯爷……” “还不拉走!” 高继行却不耐烦地呵斥士兵。 “是。...... “这个病房,让他住进来,不合规矩。”那个李副院长指着海云孝说道。 他说的那里叫月亮湾,那里树林茂密,炎炎夏日,的确是个野餐的好地方。 她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注意力完全不在脚下,而在手里的手机屏幕。 赛白起觉得,自己输给了海天,并不是功法不行,而是他本人的问题。 以前他看不起沈峰,觉得此人没有家世没有能力,甚至连学习都好高骛远,不循序渐进,认为沈峰将来没有大前途。 海天转身就是一脚,踹在了金成贤的胸口,根本连招呼都不打,他就被踹飞十来米。 额娘正坐在明间的椅子上,沉着脸,闭着眼,捻着手里的佛珠,隐隐可见怒火。 “你们一起上,不要给我手下留情”唐欣一手指着杨凡,然后对着而是个保镖说道。 他也听说过京城的雾霾严重,但也没有想到,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海天,自持是佛门弟子,先天克制一些妖魔。 受到饥饿之力的折磨,这些原本就在残酷的暴力奴役下的生灵,对玛瑟拉顿的信仰立刻破碎,被信仰之力激活的血脉力量也开始渐渐消退。 丽思寒听到他们俩都这么说,也只能轻叹一声,然后望向霜炎,顿时发觉了什么奇怪之处。 话音还沒落下,凌乾已经达到天地意境的意念力便迅速笼罩了方圆三百里的范围,而探索了一圈之后,凌乾也沒发现舒国的踪迹,随后便收回意念力,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易柳月。 “他想要交好与你,接下来再一举将南阳袁术,也赶出荆州?”黄炎语气淡淡着,问了一句。 随后王义将他散布消息说谁能灭掉岳星帮就将璧雪交付给他的事情给几人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之前王义一直将他们当做了是为了璧雪才去剿灭岳星帮的,这样的结果让几人哭笑不得。 叶三郎的威信果然极高,与李道复不同,他不过就一句话,刚才还纷纷大声叫喊起哄,府军们都阻止不了的益州百姓纷纷安静了下来。 本来与三颗灵珠在一起的还有不少的灵石和丹药,但是都被通天巨蟒吸收了,所以里面只剩下了三颗灵珠。 傅青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轻松,这可是师兄这个一根筋自己说出来的!要是我说出这话,他肯定不会赞同。 算是结成元婴的时候太晚,已经变为了老头相,那么成婴之后不说返老还童,也至少是恢复到年时候样貌。 之前他使用打狗棒的时候都是轮起来就砸,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如果能够找到一本可以配合打狗棒施展的地阶战技,那么靳云的实力将会更上层楼。 “难不成佛门又有新动作?”太上老君再次问道,不过老子依旧没有说话。 可惜,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等他们的元神和灵魂燃烧干净,也差不多会倒下去了。 为了防止这里的辐射残留,余震御刀提升了一万多米,直到远离城边坊市几十公里后,余震才再次降了下来。 ------------ 第202章被当成犯错的小兵 “你这小身板,模样还挺出挑的,小心被敌军抓去煮了吃。” 士兵们不知昨夜前头营寨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寄云的身份,也没有真的想去探究寄云犯了什么事被罚,一群人围着她说了几句玩笑话,便散了去。 有士兵见她傻傻呆呆,好心过来拉起她:“还不走?早晨要操练的,回来还有活要干呢,去晚了小心被兵头报给侯爷。” 寄云就这样被生拉硬拽拉去演武场,又被推着跟一群士兵操练。 她何时操练过,站在一群士兵中间,手忙脚乱。 “那个,你!你...... 他点点头,说随时可以,在这鬼门关前面待了几千年,早都想出去转转了。 我一愣,没想到岳恒前后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接话。岳恒大概以为我还在生气,不愿意搭理他,依然在那里自言自语。 西门还本想介绍二人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二人孟姐和孟柏光在相互见面的那一瞬间,居然对上了眼,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牵强不得。 声音是用灵力发出的,在众死魂耳中不啻于九天雷霆,吓得它们连滚带爬躲到了一边。 这才是几人即便面对强敌,也镇定自若,按部就班的前进。或许一开始出发她们不知道是何缘故,但只要一入阵,就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岳家的确是家大业大,但他们家缺不缺那点钱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不缺那几条人命。这年头哪个家族背后没点恶势力撑腰?哪个家族敢说自己绝对干净,手里没有沾染过血腥? 看着眼前崩碎的山脉,还有低头为奴的黑金刚,林永胜就觉得这跟个梦一样。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此时此刻,像是一个巨人,我的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可描述的力量。 伍峥有些害怕的一下摊坐在地上。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他现在绝望的眼神我竟然觉得很解气。 明月高悬,三月的扬州虽已经到了初春时节,但夜晚的凉风依旧冷咧入骨,吹得黄铯朗恨不得把整个脑袋缩进圆领棉袍里,活脱脱一个缩头乌龟的模样。 或许是连续几天一直陪着唐琪,或许是唐琪粗心没有注意到他生病了让他难过,但漂泊了几天的林枫决定今晚老老实实在家休息,至少在原莉莉回来后问他这段日子有没有回家,他也有一些底气。 闻言,贼偷少年看向颜天佑两人,没有说话,抿着嘴唇,眼睛中却带着丝丝感激。 反正自打他娶了岑秋璃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酸甜苦辣咸那是尝了个遍,每天都有新的惊喜等着,生活再也不乏味了。 他们的心绪随着那一声声飘渺的清啸起起落落,那红绳、银发,都仿佛羽毛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拂过他们的心脏,刮的他们坐立难安。 手机响起,周子蔚抓起手机,是陆建业发来的一条消息,消息里说:下班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师母要见你一面。 她这会儿像极了一个疯/子,头发全都散下来了,脸色憔悴惨白,看来真是被吓怕了。 这几天,他才从一线下来,让她能过几年安心平和的日子,不用再整天为他提心吊胆。 正是黄昏,风将她的长发都吹得高高扬起,金色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她本就均匀的肤色在阳光上似乎半透明一样裹着一层毛毛的光边。 “我倒是想送给你,不过,给你你也用不上,带在身边反而是个累赘,岂不是害了你?”乌光道。 “你睡的跟一头猪似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回来”我一脸苦笑的对游植培回道。 ------------ 第203章你说我便信,但你从未说过 高继行将寄云抱进他的营帐,这才发现她不止脚踝有伤,掌心还有伤。 他脸色黑沉,隐忍着怒色,将她的手翻过来,才发现手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伤口结痂又破开,如今冒出鲜血,里面还扎着碎石子沙子,也不知她昨夜是如何过的。 他眼眸有些复杂,语气有些气闷:“受了伤为何不说?” 寄云眼睫轻闪了下。 她哪里有机会说?便是说了,他也只会以为自己装可怜博他同情。 她垂首,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还知道委屈? 高继行将她这模样看在眼里,紧...... 盛启运激动起来,带头鼓掌,但邱必荣看向的却是凌若寒,眼神耐人寻味。 有的话,说了一次两次,或许真的是玩笑。但若是说得多了,那就不仅仅只是个玩笑了。 “我到要看看,这是什么人物,竟然敢跟我做对?”赵伟明在公司内部会议上怒吼一声,把下面所有都吓了惊。 但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如今的他几乎已失去了所有权利,所谓的漕运总督,再无往日的半分权势可言,甚至连他手中可以调动的漕丁也屈指可数。 刚前,周忠良给他带来的信息着实冲击了朱怡成,直到现在他总算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生气兴隆,不是挺不错的嘛。”王灵韵咀嚼着嘴里的糕点,评价道。 艾司虽然足够强大,的确进入了前十五名,但第一轮,就对上了F国的第一高手。 对于蒋瑾的好意彭荣连忙谢过,随后笑着道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无需有劳蒋瑾出面。 这个无赖,先前跟楚云天打的赌,看来要没戏成真的,同学们都被他收买了,简直太无耻。 在格织岛上的时候,她把玉佩给了宫明护身,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见过它。其间,王灵韵曾去要过几次,但无果。也是从那之后,王灵韵对宫明的印象变差了。甚至再看见宫明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就当没看见一样,见死不救。 “嘿嘿,我们经过几次战斗,还是先修养一下身体,至于赶路的事,就交给它吧!”说完手一指天空。 管彦对着臧戒一拱手说:“敢问臧公现任何职?”管彦听过臧戒前面自我介绍过,他明知故问就是提醒臧戒:你自己被上官陷害,差点被宰了,还说自己是什么官?你现在跟我一样都是被官府通缉的人。 “乱世自保而已,钜子谬赞了,来来,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一清道长……”肖明突然楞了,他发现一清与那个墨家钜子竟然认识似的,相互不住的微笑。 心想,既然紫枫冰影在这里出现,那双尊城的人肯定也会來到这里,而且人数不会少,以对方这么多人,必然会找客栈酒楼这样的地方居住,自己倒不如去探探消息。 “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能开门。”徐青答道,也不敢扔火把下去,因为不忍看到那个局面,因为他分明已经听到了凄凉的哭泣声。 幽婼美眸含情脉脉的望着身旁的少年,并未说话,双手捂着被子绑在胸前。 晨曦的风很是料峭。这气候也是凛冽冰冷到发森的地步。媛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是自内至外的通透的寒凉之感漫溯而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行到碧溪的处所。 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房间,着实有些奇怪,但这房间就是给她这样的感觉了。 突然的来电提示打断了苏涵的思绪,但令她意外的是,竟然是公公叶诚的手机号码。 袁隗提出的问题时个面子问题,所有皇帝都把面子看做一个大问题,汉灵帝闻言,刚舒展的眉头又纠结起来。 ------------ 第204章为何要偷布防图? 高继行挑眉,神情多了几分慵懒,似笑非笑道:“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何必多此一举?” 寄云脸颊更红,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嗫嚅道:“怎能一样呢……” 高继行见她如此紧张羞涩,垂着眼长睫轻颤,拍打着乌黑清润的眼眸,平添了一抹娇羞,更显得娇媚惑人。 他眸色暗了下,起身到她身前,寄云忍不住便想向后退。 “怎么不一样?我受伤时你不也侍候我沐浴?如今你手上的伤不能沾水,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两人身高悬殊,他又离得近,...... “那,走吧?”最先开口的,果然也只能是风澈,几乎是一秒一秒数过这十分钟的他,第一时间便站了起来。 陈达他们这五人在外面树丛中淋着雨,旅馆内的四名能力者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现在还未到深夜,旅馆内的四人倒也都没有入睡,不过这样的夜晚总归是相当无聊的,他们都在各自做着一些消遣的事情。 成阳时而化身虚无,时而变身为无穷大的巨人,又时而变化成各种变化莫测的存在,每一种变化都意味着一种终极神通的施展。 众人不禁都愣住了,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那一巴掌他们分明看得清楚,眼球都没有错一下,明明是利安打在成阳的脸上,怎么反而是利安惨叫着跳起来呢? 它可不敢硬接这已经变化成雷龙的天雷,其中蕴含的毁灭性气息,便是让它即便站在无穷的火行元气之上,也感觉到了被湮灭般的恐怖。 果不其然,月沉吟一招游龙武技就直直的击向了李拾清。魔法师对于这样直接的肉体攻击的防御力的确是弱。 感受着一股酸味,曼迪被捂住的嘴拼命挣扎,莫纳死死的控制住曼迪,而曼迪头上的渐渐流到眼前,看清物体后,曼迪居然直接昏迷了过去,恶心到了昏迷。 已知其炼气化虚、炼气化神、炼气化体三脉同修!三脉修为至少已达灵动九层洞虚境,疑似灵虚期强者。 “尹策,你赶紧进来”张老师听见我的声音,坐在办公室里面就喊了起来。 走到一处周围丧尸较少的井盖之下,楚离忽然停下了,带着疑惑的目光,风澈看了楚离几眼,而后目光成功被其脖子上挂着的丧尸大肠给吸引住了。 阳乌黯黯向山沉,夕鸟喧喧入上林。薄暮赏馀回步辇,还念中人罢百金。 信从桌底握住她的手,稍稍紧了紧,她看到他眼中的惊喜和赞赏,无声的眸子似在说着:歆儿,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不过和帕森城的佣兵行会亲近的那些魔法师恐怕就会更加卖力的战斗了,李彦和露西亚想要战胜他们就需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和魔力,这也对他们接下来的战斗不利。 郭临如同一个局外人,冷冷的观察着这一切。他看到傅仪天下了马,然后踏着军步走上了擂台。傅仪天也感觉到了今天怪异的气氛,这种感觉很难受,明明是一个诺大的竞技场,他却感到自己好像身处牢笼之中。 凌羽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突然充满了全身。望着远处山坡荒草间,胡乐若隐若现的身影,他大吼一声,脚下突然发力,向前冲去。 有的时候这种直接的命令却是比什么打骂和折辱都要來的伤人的!而深知自己好心办坏事的程璐璐,果然听话的施施然走到李鲸源的面前,先是盈盈一礼,紧接着包含着自责和歉意的话语就已然出了口。 那浪人身子摇晃了两下倒地气绝。旁观的众人看到我打败那浪人时,忍不住齐声叫好了起来,孙菲一脸的喜悦,正望着我呵呵的傻笑。 ------------ 第205章带你去骑马 寄云有些紧张,便听那头高继行咳嗽了两声,道:“不是奸细。” 不是奸细,那是...... 回京跟随一旁的还有大戎的代表大戎公主,当然她此次出行最大的目的还是和易将军的婚事。 白宇脸色狰狞,而一声令下,顿时有十几人从战场中飞出,手中捧着古琴,将凌天包围起来。 青光乍收,苏琼恢复人身,以妖元聚体表,堪堪遮住赤着的身子。 “至于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分尸成那个样子,你和保姆冲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此刻你也不会和盘托出,下山后就让刑警来问你吧。”恽夜遥很累,喝了口水之后,才继续说。 只见白瑾突然的悬浮在了白家的庭院之中,所有的白家守卫队都是愣愣的看着悬浮在他们脑袋上的白瑾。 石中子、穿山甲、暴猿、黄金羊也都顺利化形,修成的人身各具特点。或魁梧,或猥琐,或雄壮,或端庄。 身份腰牌由剑院统一配发,只有准灵才有领取资格,日后还可以随着修为提升,换取更加高级的腰牌,但都不是免费。 说着彭安就要扣动扳机,不过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彭安手中的枪却是瞬间闪出一道火花,那强大的震动顿时让彭安手上一痛,让枪掉落在了地上。 她垂眸沉思着,眼前毫无预警的闪过季泽佑落莫受伤的神色,这一刻她开始有些后悔当年离开的决定了。 苏琼肯拍马屁当众讨好她,是个好现象,聂春桃心中涌起一丝甜蜜蜜的欢喜。 “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莫拾欢见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 屋子不大,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外,就只剩一张床了,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呃,这话说的就有那么一丢丢严重了。总是喜欢上纲上线的徒弟,果然也很让人操心哪。 简然难为情的想着,她径直离开走廊,朝着大门口走去,不再理会薛以脉。 而通过系统精灵的信息和政府的科学家们的计算,人们计算出了世界吞噬者将要打开缝隙的位置在神农架。 面对的就像是神明一样的敌手,那些还没有突破自己的母星的限制的较为低的一些的智慧生命完全不是对手,所以他们全部都被奴役了。 从理智的角度来讲,她当然也认为孟蓁的“徐徐图之”才是正确做法,可从感情的角度来讲,她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劝说或者责怪苏慎的冲动和执拗。 华佗首创用全身麻醉法进行外科手术,被后世尊为“外科鼻祖”。 柳泉先是一顿,片刻之后,她低垂的视线忽然闪了闪。然后她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斯内普面无表情的脸,唇角微微泛起一个明亮清澈的微笑。 杨知县本是朝中清贵,虽说皇城里头王公贵族扎堆,但言官们是连相公都敢骂的人物,平日里也有许多人巴结。 现在红楼还不算最热闹,到了晚上,这里才高朋满座,比任何地方都热闹,没有预约还没有办法过来找姑娘。 ------------ 第206章一切尘埃落定后咱们成亲吧 “奴婢骑术不佳,还请侯爷担待。” 高继行不让护卫跟着,这一路上就他二人,寄云见他放慢速度等她,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你的骑术很好。” 高继行无声笑了,看向她的眼神笃定温柔,不似说谎。 寄云怔了一下,觉得他是在安慰她。 虽然利用这次洪灾有些不厚道,但云浅他们也沒做害人的事情,山洪不是她能够阻止的,即便是利用了这些机会,但云浅他们也着实帮助了不少的灾民。 只能说,东方泽下的药,有的时候,果然够狠毒够霸气,也够血腥够残忍还够恐怖,带来极其刺激的视觉冲击。让高贵妃毁容的药,还有致那两名御前侍卫死得惨不忍睹的药,都是如此。 虽然变回了本体,不过牛魔王也只是身子骨变成了人的样子,头还是牛头,比之前的那个牛头更加丑陋,所以措不及防的情况下,乘风子直接被吓愣住了。 不过杜奕的担心还是多余,水压大,上升的速度如同龟爬,可是有一点却是事实,那就是此刻的他正在上升,能够上升,便有了出去的希望。 经过徐半仙的提醒,我仔细的看了看,果然跟徐半仙说的一样,鲜血从白狐的伤口上一滴滴的低落在地上,果然我们中计了。 赵国邦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李齐康听的,倒不如说是给坐在一旁的梁江邦听的。 刘曼曼这时候就提议说,晓哥,反正离开学还有好几天呢,要不我们带着孟浅雪出去散散心如何?刘曼曼的话说完之后便点点头说,这个主意不错,出去散散心肯定能让孟浅雪心情好上一点。 “不就是送个生日礼物嘛,这有什么难以启口的?”云浅的思绪被陵素拉了回来,心中的不安也消去不少,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负责排雷的斥候队员手中的匕首只往下刨了不到半尺的深度,刀尖就触碰到一个硬物。那个斥候队员微微一笑,收起军刀缓缓的扒开周围的泥土,一个墨绿色的反步兵地雷壳体露了出来。 整条手臂都是窟窿,鲜血染红了整条手臂,如果不出意外,虎妖的这条手臂已经算是废了。 正在费力对付丧尸的男子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体内的异能,那让自己有超人般铁臂铜爪的力量在缓缓流失,似有枯竭的样子。心下略微有些惊慌,但理智提醒着自己要镇定。 左楠的思维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飞出十米撞到了树上,不过人腰粗的大树被撞击的摇晃,片片树叶飘下,树的整体都因为这一次撞击发生了倾斜。 猛地,在长枪和三叔之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声,那响声,像极了什么东西爆炸发出的响声。 现在,这头风龙尸体突然从天而降,可是让青元青墟几人极为的欣喜。 所以王乘风第一个出来守擂,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强的信心。 “是伊蕾夫人,我是马铃薯佣兵团的团长菲德。”菲德也站了起来,向对方点头致意。 阿波菲斯击败使用了死亡系魔法终极奥义轮回魔法的夜林夕,依靠的就是他强悍无匹的灵魂魔法,而现在,他想要找回迷失于精神世界中的泽金,唯一的办法也是灵魂魔法。 ------------ 第207章偷布防图 什.....什么? 寄云心突地撞了一下,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要和她成亲? 高继行见她呆呆的,勾唇笑了笑,越发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嗯?你不愿意吗?” 多铎一咬牙,他的双手抓紧了缰绳,他想要冲上去抓住张必武。就在这时,“嘭嘭”的火铳开枪了!似乎是在警告清军不要过来。 这日天色阴沉沉的,外面更是冷得厉害,清冽的寒风一阵猛似一阵,至午饭过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竟飘起了雪花。 南宫啸空搂着她,呆呆看着雕花床顶的幔帐,他不知道,此刻是该安慰她?哄她开心?还是像十五年前那样说一些枕边才说的话? 让鸣动宗弟子惊恐的原因,并不是那擎天棒影的威势,也不是凌来天尊一众持宗长老的战败,而是各峰剑冢泛出的剑蕴。 “轰mn”受到玫瑰huā枝抽取养分的影响,就连雄伟、磅礴的尊煌城城墙,都出现了剧烈的震动,可是城墙透出的远古沧桑伟力,却远超南宫婷一众守城祖强的肉身,并没有立刻再溃。 “这是一种以祖尊脑浆所酿的识浆酿,酒劲比起天罪lu还要霸道,寻常纪尊单是闻到这识浆酿的酒气,都会马上醉倒在地,很多知道此等酒酿的人,都称它为闻香倒。”穆浩笑着对月蓝解释道。 听闻了这些话,太史昆心中不由得也平添几分肃然起敬。毕竟亲手颠覆了夏国一届者政权,所以宋夏两国前些年的格局太史昆他清楚的很。 在资本社会里,这是必须的。任何事情,都要有足够的条件,才能够发生。如果,王云没有任何条件的留在了梦醒唱片公司,这就绝对不符合常理,许多人就会胡乱的猜测其中的种种原因,说不定还会弄成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尹?左手捏了个剑诀,结结实实印在了太史昆的肩胛上。太史昆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酸麻难忍,竟是一时半会动不了。尹?微微一笑,与太史昆擦肩而过,手中长剑,已是搭在了高月柔的肩上。 苏泉举起右手发出心魔誓,这一刻苏泉就把自己绑在了上玄宗这条大船上了。上玄宗在,他在;上玄宗亡,他亡。 “怎可能差距这么大,两轮死三人,这没道理!”仙水皱起眉头,脸上充斥着怀疑和愤怒。 安然看她不再提了,不由稍稍松了口气,之所以说是稍稍,因为安然也知道,她这只是暂时拦住了她,她发现找自己不行,肯定会另想办法的,所以可不是稍稍放松。 当然可以,只要张良放弃这场战斗,离开操纵席,那么由他所控制的思念体就会立刻消散。 接下来两天,李洛的情绪很不好,很多事情无法解决,很多疑团解不开,麻烦一个接一个,让他非常疲惫。 在灰尘消亡的地方,一枚绿茧蛹在半空裂开,里面露出全身赤裸的雪绾。 纪然今年六十五岁,但是听声音却像是一个十几岁的清秀少年,分外的舒服。 只是六合欲念莲台阵本身对元神力量并没有克制的作用,等那僵王冷静下来,这大阵对他的影响便是慢慢消退。 猴子将身形变大,金铙内部便像是橡皮泥一样,跟着不断变大,猴子用毫毛变成梅花头五瓣钻儿,只钻得苍苍响魀,便再也不钻动一下。 ------------ 第208章逃离 寄云吓出一身冷汗,脑中已经盘算着如何应对高继行。 此刻的喜宝虽然享受,可他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只见他满头大汗,好似喝醉一般,踉踉跄跄的来回踱步。 虽然不到半秒钟的时间,这道没有多少光明力量的光之束缚就被吉恩挣脱了开来,但是很显然,主动权已经不再属于吉恩了。 手掌张开,易阳一把握住剑柄,脚下猛地一踏,身影高高飞起,宛若无敌剑尊,漆黑的眸子扫视四周,带着奇异光辉。 解沐跑到了马车后面,一抓马车的木栏,身影一晃,就跳上了马车,他刚上车,迎面而来的,又是于雯又羞又恼的拳头,这一次,于雯没有把他再打下去,是按在车上,好好的爆捶了一顿。 真气的叠加,使得承天的手掌胀痛异常,承天咬紧牙关,强忍着胀痛感,不停地催动着第六道真气。 于斌却仿佛毫无知觉一样继续前冲,左手的短剑仍牢牢的握在手心,一脚踩在了卡农的刀背上。 蛇肤族全族上下在剩下的时间里征集所有族人的意见,开始讨论作战计划。 “知道你之前在客栈吃的黑雾鳄的价钱么?”梵空不紧不慢的问道。 陈玄冥低头,边看向打开,石板的下面,暗藏的密道,又交给四人,一支的手电。前面的梦心,化成一道光,飘在最前面,指引着方向,陈玄冥的脚,一步步走下,通往着天阶,下面的楼梯,上面鬼帅宫,成一片火海。 “八十五分,倒也在意料之中,大哥该你了”承天微微一笑便收起长剑道。 嘿了一声,我也不再废话,果然是这样,一旦不去金村就是撕破了脸,就连水村的人也是这样,心中冷笑着,猛地催动金刚身,便不顾水村的人的阻拦,就大步朝前而去。 随后,几人乘垂直起降飞机前往博物馆。博物馆临时停止营业,在朱馆长的陪同下,他们移动三块“辅助天极明石”,心中确认了“辅助明石”和“绿芒细线”的作用,确实是指引一一对应的“界石”方位。 正在胡思乱想着,便看见从本尊的身体里有一道影子坐了起来,我没有惊讶,有太多的见识了,对此已经都麻木了,只是盯着那道影子静静地等待着,相信他一定会说什么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随后我也跟着他走进了这家中山路上老字号的饭馆----福来喜饭馆。 下方诸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对聂天的战力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了,一个天象三重强者面对半仙存在,战成这样,在天陨城,古往今来,恐怕也就他一人吧。 “子石,你跟客人乱说什么。”瞎眼老太太对自己的孙子呵斥道。 拉达斯惊了,少爷这种疼惜中带着一丝丝纠结一丝丝懊恼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都不敢使用照明物体,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更何况大分头一行人一定和我们是敌不是友,所以更不能暴露我们自己。 “我不太清楚,顾初夏和罗康平二人搞定的,听说还偷拍了视频,对方未成年,做完之后,郭涛知道了对方的年龄,当场就萎了,同意跟我们合作,王默,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菲儿好像心里有点不忍。 ------------ 第209章与虎周旋 高继行说过,出了山谷往东三四十里,就是庆国。 他给球球买了很多的玩具,球球渐渐开始接纳他了,学我一样直呼其名叫他“靳言”,根本不叫他爸爸。 “好了,地精巢穴门口集合,今天我们打专家级的!来个开门红。”团队里,苏然笑道。 在天使联盟浩瀚的历史中,是白一次次带领着他们在与恶魔联盟的圣战之中获得胜利,这才拥有了目前这短暂的和平时光。所以这些NPC会这样,林枫并没有觉得奇怪。 琵琶仙似乎很不爽她这不痛不痒的样子,见她朝这里走来,手指轻弹,一道银光射出,凝成无形的锁链勾住她脚踝。 眼见着这一幕,多玛姆又再一次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但是祂这一次的声音却明显比之前所有的怒吼加起来都要愤怒的多。 她腿上安静趴着一只雪白的玉兔,玉兔额间也挂了一枚血色宝石,衬着雪白的毛色,多了一份出尘艳丽之气。 我的行李箱还在原地,我提着它,再次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我的电话铃铃作响,我接了起来,带鼻音地“喂”了一声。 当时起冲突的时候,段玉也是其中一员,如果她死了,以陈盛那一伙人的作风,段玉没藏好的话,恐怕也不好活。 宛如天倾一般,无穷无尽的强压自上而下落入奥巴代的身体,奥巴代来不及做些别的什么,只感觉自己眼前忽然一黑,意识开始涣散起来。 这次蒙特雷有不少人离奇失踪,很有可能就是一次超凡事件,可蒙特雷分部这边却全然不知,固然是因为蒙特雷分部本身也受到了事件影响,无暇顾及其他,但这并不能抹去失职的事实。 “好……强大!”剑侠客觉得自己喉头一阵发干,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液。 “行行行,我知道你想我了,这两天我就回去一趟,我们乐队的那个鼓手叫李东,以前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前两天还说要回学校看看呢,正好我俩一起回去。”杨易嬉笑着说道,看来还是没有相信张宸的话。 若是没有吸收镇魂木,依靠这些树木要治疗神魂受的伤,至少要十天左右,而现在,只需要一天时间便够了。 此时一脑门官司都是写给沈萌什么诗的李悦,根本没心思去管大家,也没空去回复黄博等好友,手指在键盘上轻轻触碰,有些迟疑于心里的那首诗。 “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张宸俯下身子,在白思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除秽境修士想要战胜辟谷境修士,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还是四名。 纲手和静音慢慢的走回了熟悉的木叶,只是纲手脸上满是怨恨的目光,而静香则是一脸无奈。 “我刚才是在沉思,只不过沉思的有点入神,有点专注。”桃花认真解释。 “不谢!不谢!”剑侠客根本没有什么被人感谢的经历,当即竟满脸羞涩,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因为昨晚的那番话,他此刻在警告她,不要让她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 第210章一切太过顺利 一直站着不说话的鲁仁默默站出来劝道:“公子,布防图事关公子这些年的大计,也是能给高继行重击的最紧要的东西,在这紧要当口,还请公子三思。” 乌玹眼神不善,松开扣住寄云下巴的手,抬眼冷冷朝鲁仁看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寄云求情了。 “按你来说,我要如何做?” 修长的双腿,白暂的皮肤,乌黑的双马尾,精灵般的相貌……这泳衣莫名的很配她。 嘛,不过幸好因为暗月商会对第二人格的训练,我的身体本身素质也得到了提升,恢复能力强也抗击打,每次被打都是因为疼痛晕过去的,都没留下什么伤痕。 杜奕身体恢复了自由,雷电也凝聚完成,可是下一刻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如同辰东所描述如初一折,尽管栩栩如生,但也掩盖不住生命离去的真相。 谁能来告诉她,这帝瑞高中的两大恶魔校草级人物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该怎样来应付? 也不知道他们打斗了多长时间,安娜的爷爷抓住了一个机会一刀砍在了大祭司的背上,大祭司吃痛,连忙后退了几步,安娜的爷爷也不是傻子,乘胜追击的道理他自然明白,挥舞着大刀就向大祭司的身上砍了过去。 目前神殿一方正准备对元昊麒麟军团进行第二次清剿行动。一旦这些资料泄露出去神殿注意力一定就会放在这事上面。从而化解元昊们危机。 九哥的话说完之后,明月点点头说,九哥,等我的伤好了之后,我们是在这深山之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陪着你一起出去浪迹江湖? 叶辰尽量让心情平复一些,试图用一点灯光将体内禁锢肌肉运作的光芒逼出来。 “怎么会?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件事你去做没错的!”沐阳微笑着说。 子婴此刻脸上的表情仿佛都要紧到了一起一般,紧咬着牙齿,一颗头颅在脖子上不断地旋转着。 当然了,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虽然这个地界,人命如草芥,但好歹也是一条生灵。 天神石外,神光浩瀚,法则交织,五颜六色的法则线条迷蒙着神秘的色泽,天地以一种凌霄和无良道人无法理解的力量转动,最后一片白光爆开。 楚征梦心中流露出一抹不安,急忙也掠上了树,所瞧见的一幕,让她大惊失色。 但她的音容笑貌都好像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云雾之中,自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亲眼所见,不仅是我,我的孙子胡三也见到了,还有西王母的四个徒弟,甚至于西王母也看到了。”青丘老祖看向西王母。 而禁地看起来也没有禁地的模样,他越过禁地的边缘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跟其他地方相差无几的景色,没有丝毫的其他样子。 不过,灵石由完全灵气息聚集而成,修炼者越来越多。而这灵石却越来越少。 至于另外两个,分别叫阮天虹和欧时力。都是东南亚人,是特克斯船帮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没什么不可能的。看,这就是那个叫光芒主神科林斯的家伙的神格”王彪拿出了科林斯的神格。神格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同时隐隐分发出一股主神特有的威压,让人从心灵深处感觉到畏惧。 ------------ 第211章逃亡 小阿娇瘪着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却隐忍着没有哭出声音。 “小阿娇,你怎么了?” 寄云心头一震,忙将她抱在怀里。 无论如何,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今后一家人在一起,应是开心才是,可阿娘和小妹却一点都不开心。 只是……她在意的并不是宫少邪的条件有多好,他羡慕的……只是徐逸风对宫纤纤的心意。 “两棺跟前阳躲阴”,说的大概是这两个棺材里面都装着比较可怕的东西。 甘娜恩特意戴了能看见人类生命值的眼镜,以防万一,却没想到连正在洒水救火的消防员额头都在倒数。 舒雁此言一出,就等于是在间接地宣告程起陆的倾诉表达无果;然而,虽然程起陆方才的言语实属无稽之谈,但这些不着边际的言语,反倒事与愿违地唤醒了舒雁那颗麻痹已久的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关于公司破产的事情和毕尧的关系。 在陈馨瑶错身而过的时候,某个助理突然提高了音量,完全不避讳的愤愤不平的说道。 “好,阿黎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此时的他完全不像是一国丞相,而像是一个纵容孩子的家长。 “好了,熏儿,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顾乔生怕依奚熏的性子,会说出其他不该说的话,当下便觉得立马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没有想到你这家伙,虽然有点儿不招人喜欢,但是耳朵还挺好用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可没功夫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奚熏一点儿也不同纪凡客气。 梅月也轻轻点头,冷肖则继续他的没有表情死人脸,但那双冷漠的眼睛却也闪过赞许之意。 伴随着镜音铃推门而入,镜头也转移到了面红耳赤、一脸慌乱的“初音未来”身上,然后浴巾滑落,圣光出现,没有任何毛病。 建木元罡经,乃是齐家的修行绝学,经历数百次的修行改良,绝对是最强大的存在,能驾驭三大精血,着实不凡。 天黑之前,齐玄易去了一趟赵家。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在赵家做客,还送来了许多礼物。 紧接着,远处的战场里,腾古部落的誊屿和那几位长老们都伤心了,刚才他们接连损失了两名强大的战力,令他感到击杀白离的难度,同时也对白离的痛恨更深一层。 她的秋眸黯然下来,她容貌秀美,又是姜家排名第二的妖孽天才,追求者无数,当初,龙青尘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也终于想通了,龙青尘天赋这么高,眼界也应该很高吧? 但是面对王德志,王阳不敢这么说,一个已经萌生死志的人如果再受点什么刺激的话,真的很难讲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荆氏当中,那六位存活的老者说道,此时,其他荆氏高层都认真而严肃地看着离凰公主他们,虽然对离凰公主他们痛恨入骨,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九音单手轻置于身侧,抬脚朝两人的方向走近,地面很潮湿,九音落脚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响声。 正在灵虚戒中和白夔说话的无悔,只觉以前一黑,就换了一个地方。然后就看到了白兰和君子修。他不认识君子修,但是君子修的容貌还是让他格外的多看了两眼。 ------------ 第212章阿娘就像变了个人 小阿娇展颜露出笑脸,点点头,这才拿起筷子。 段氏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是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和‘母亲和妻子一起掉落水中’这个问题一样,可以纠结掉无数人。 看着坂柳的背影,葛城攥紧了拳头,但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而且对方看起来不过和她差不多年纪,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高的剑法,傅君倬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人在剑法上的造诣,就算是她师傅,恐怕也不可及。 正隐藏在‘迷’雾之中伺机决定出击或者是逃走的再不斩,突然感觉身体一滞,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袭来,顿时将自己往前扯去,一瞬间就身体就不由自主飞到了刹那的面前。 空气之中一道淡然的声音骤然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紧接着朽木白哉和黑崎一护两人眼前的空间之中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李华也看到了凌峰,李华却只是觉得意外,但是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想,也不愿意再去想了。 这一瞬间,老者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的目光瞬间就定格在了一护的身上。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一护,老者的脑海之中一瞬间就转过了许多的念头。 这一爪是秦岳参考九阴真经中的九阴神爪改进的,九阴神爪在王重阳使出堂皇大气,正气凛然,可在梅超风手中使出却是鬼气森森,阴毒无比,虽说梅超风练叉了路子,可却给予秦岳了启发。 但是沐秋已经注意到了,此时对面的那一架飞机正在缓缓地转向,像是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那肯定不想,学园都市的Level5都以高桥东为中心的话,那等于不是为高桥东做了嫁衣裳吗? 安迪发现实际上的刷塔过程跟他想象的略有出入。他以为自己可以利用BUG来无限制的刷来着,可是他自身的精力却撑不住这样不眠不休的高强度战斗。 “就是!”尹红袖顿足,心中泪目,我一定嫁出去,到塞外吃一辈子苦,让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后悔一辈子。 转发自己的头像能不能得到好运尹伊不好说,但是经过自己衷心祝福的人一定会有好运。 她可不想年老的父亲寻加亲族不久,便得到他猝死的消息。而父亲的封地,也莫名其妙地落入他人之手。 当然,用蒋大志的话来说,完全是因为老天爷见段旭欺负自己看不过去了,所以才降下大雨来惩罚他。 “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理当互通有无,把皇上交待的事情办好!”钟南也是话里有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章远,尹伊绝不坐以待毙。 敲锣打鼓的队伍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皇帝钦赐游街的荣耀,就在此刻。 他躲了徐城的三次攻击以后,徐城已经失去了耐心,使出了迷踪拳,两招内,索罗胸口就挨了一拳被轰飞砸在了路边的一辆汽车上,他吐血半跪在地上,车玻璃直接被震碎了。 “你要坚持下来,我不要孩子懂事的时候,知道他没有母亲的事情!”我声音几乎都在颤抖。 ------------ 第213章高继行兵败受伤 “阿娘不是......” 金木水火土,五只五行神兽在五行神石的催动下,力量达到极限。 飞刀似乎是用某种精铁所制,即使在这里存放了数十年,仍旧闪烁着幽幽寒光,就像是随时准备飞起伤人一般。 上了车,喻子萧和陆景川换了座位,以陆景川对温暖这寸步不离的劲儿,让他开车?算了吧。 苏忘忧倒觉得奇怪了,人家国外的十三四岁交男朋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感情这家伙对悠悠中华的传统观念这么的根深蒂固? 李伟祥将请假单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目光最终停留在赵琴丰富多彩的脸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至于史诗宝箱里,开出了什么东西,枪神和最终归宿公会并未说明。 可惜,此人虽然有些伎俩,但孕养阴珠后期需要的死气实在太多,这才不得已对断魂城出手惊动了我等,如此,倒是白白便宜了我们。 温暖似乎嫌拒绝还不够打陆景川的脸,眼珠一转,拨通了席慕之的电话,开了免提,说话声音甜的发腻。 手机上的那张照片上确实是拍的一条金毛正在草坪上排泄,甚至把那金毛的排泄物都照得极为清晰,穆安安甚至感觉从那屏幕里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臭味儿。 “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干嘛扯到其它上面。”楚臻仍是生气,但见着她的眼泪后,还是主动的贴了上来,拿着餐巾纸在她脸上一顿乱抹。 “价格出得太低了,会撞上很多想要拣便宜的同等价格,出的太高了,又没有获胜的希望,我觉得中间数字最有中标的可能。” 另外一位倭狗故作高深的说道。 不得不说,刚刚这半天的协作,她已经和叶香苏果他们熟系了,并且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对你来说,他不就是你的白马王子吗?有没有名字,还不都是一样的。”米白也跟着笑,心里替娜娜感到高兴。 不过秀瑶一直坚持每天出去搂草,既能锻炼身体,也能躲开家里那些烦人精们。 就在此时,忽然从营帐里射出一道白光!唰!那一道白光,疾如星火,看样子比子弹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就这个价格成交,至于其他人手里的货,由我出面给筹集。”老狐狸算计着来一次买低卖高,做一次二道贩子好好的捞上一票。 苏默他们诧异的看着叶香,叶香冲他们眨巴下眼睛。他们也就没问了。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本源股份对世界的科技贡献有这么大。”听着沈紫月的埋怨欧阳鹏程很是得意的自夸了一句,今天所有本源股份的高层凑到了一起,就是为了讨论一个问题,用什么办法来打发那些急红了眼的商团。 唐浩东顿时安了心,在陈都市,无论白夫美犯下的是多大的错,只要白家的家主出面,再加上巴叔向谭市长暗示一下,还能有摆不平的事么? 朝陈阳解释了一次病人的情况后,缓缓离开了抢救室,一边走还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 第214章她要回西州 小阿娇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安,“姐姐,西州不安全,你若是回去,遇上坏人怎么办?” 寄云心意已决。 “拍张照好了,想你就看一下。”徐佐言的这个话题,叶凯成直接选择跳过。说着,叶凯成就举着手机对准了两人,在徐佐言错愕的目光下,张嘴咬住了徐佐言的耳垂,然后在徐佐言反应过来挣扎前拍下了这张照片。 梧桐树给李琳琅发了信息后就依靠在椅子上焦急的等待着李琳琅的回复。 叶轩也懒得再理会她,看到奎哥的血流得差不多了,怕再流下去会出人命,便伸手去点了几下,帮他止血。 我当初之所以愿意跟着秦王来雒阳,并非是为了帮他夺城,而是为了曹叔。 烛台摇晃着火焰,外面的日光在偌大的屋子里,竟连一丝都透不进来。 “嘿嘿,你可不能的反悔,你可是输给了我的!”叶轩得意地说。 琳达无语,赶忙闪电般一把抢过去,塞进口袋里,生怕被别人看见。 王世充见李密离开,他的心更是提了起来,他到现在一直猜不透徐乾的想法,他不知道徐乾为什么找他。 如今王者花死了,陈院长的线索断了,陈天豪真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了。 原来这个王军被陈志凡接二连三的羞辱,气愤难平,在给陈志凡倒水的时候,偷偷的拿了点泻药放在陈志凡的水中。 两万大军此时已经在兵营内集结,看他们整齐划一的站成方阵,足见这妖皇在治兵统兵上面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 “不知道,金峰做事狠辣,就算得罪什么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黄石微微摇头,却是没有打算将墨客的事情说出来。 洛何彬缓缓地睁开双眼,他心中十分兴奋,因为他已经感悟到大自然,它的符咒境界已经达到了地符境界。达到地符境界后,符咒的威力就变得更有威力,到底有多大威力呢? 司徒玉鑫为何突然有胆与天界争锋了呢?此事绝对与幽冥双宝有关。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羲只需要空海之翼的一截翅膀,一截断翅对于空海之翼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一脸了然,对待神经病确实不能太过偏激,不然万一发病了伤人怎么办?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对祁峰的敬佩更上一层楼了,没想到这人不仅腿狙击和反狙击上这么厉害,连处理这种事都这么有模有样。 他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想起了昨天的那场比赛,还有那个进球。 辰锋随随便便与他们对了一掌,双掌都是阴阳内力凝聚,两道诛神伏魔掌,直接将二人的手掌给吸附住。 打了一声招呼后,他挥手就是一招。就见半空之中,倏地划过了一抹殷红的流光细线来。 不过,这种经历了创伤之后的成长,也激起了这几个孩子对生命的敬畏,他们懂得要时刻珍惜时间和生命。更早懂事,更能承担生活的压力。 把自己当厨子的模样让司墨牙痒的弯身直接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离开时还轻舔了一下,听到旁边传来的低呼,得意的看了云央一眼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 第215章是她害了侯爷! “是她,是她害了侯爷!” 护卫中有人认出寄云,立即变了脸色,说话声音有些气愤。 众护卫一脸复杂看向她,片刻后齐齐挡在她面前,阻止她进去,“侯爷不想见你,你走吧。” 越是深入,秦墨、银澄、高矮子越是心惊,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毕竟,这条通道中的【天地灵石】太多了,多到令他们都不太相信了,甚至怀疑是幻觉。 灵鹤诀是青鹿崖的根本心法,不能外传,萧月灵身为青鹿崖弟子,不会传给他,并且跟他说,灵鹤诀旁人学来无用,没有青鹿崖的传承,灵鹤诀毫无用处。 英俊青年和尚是轮回殿的殿主无明和尚,另一个胖墩墩的青年和尚是如来殿的殿主昙梦和尚。 无主的傀儡是没有任何意识和思维的,是有人给傀儡施加了封印,不允许任何人跟这个傀儡认主。 当黑蛟与血红十字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盘桓在天王盖地虎头顶的十三颗星辰,蓦地滑落,就像天外陨石般一起砸向血红十字。 不敢让林安琪奇怪的是,她同学告诉她陈雨溪还在学校,这让林安琪和贝茵美都一头雾水,难不成还能有两个陈雨溪? “这位客人,你真是太有眼光了!这尊白陶菩萨很有灵性,准保你心想事成,只需要五十块钱!”摊主开始热情地推销。 狗是人类的朋友,那男人用口哨就能控制这条狗,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我只要腾出手来,带着这条狗沿路搜索,就能找到它的主人。 更何况,他们现在面临东安会这样的敌人,有人从中作梗的可能性陡然上升了很多。 允儿到了之后一直躺在床上盯着手机,成员们过来后允儿赶忙点开一个游戏在玩,其实大家都知道允儿是在等韩泰俊电话,黄美英和李顺圭这次就坚决要和允儿住一个房间,原因就是她们也想出去玩。 掌握着主动权的阿森纳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只要打出他们习惯的战术,那么对于阿森纳来说就是成功。以不变应万变是阿森纳现在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战术是最适合球队的。 面对这样的对手,阿森纳的实力自然是远超所有的对手。他们的领先优势相当的明显,他们自然是被认为是最大的夺冠热门,甚至其他的球队来到阿联酋就是为了衬托阿森纳的。 “哈哈,方元已经被杀,你们束手就擒吧。”叶欢上来就呵呵地笑道。 一行人在探子的带领下在山间走了近三十多里路,刚转过一个垭口,走在最前面的那探子就突然停了下来。 林云轩看到了那站在白光下的贵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疑huo,似乎有些眼熟? 而伊若发现了向青岚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胸口,她连忙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怎么可以这么的大意,让她看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西凉铁骑一波又一波的冲来直接激起了苏成允的斗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着大刀,一夹马背迎上了那冲来的铁骑。 “这是那魔法飞艇?唔好痛。”元素师想要起来却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酸疼无比,她不由想起和那灰衣剑士的战斗,不由一阵后怕。 ------------ 第216章药石难医 高继行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眉心微皱,因为睡着还有些迷蒙的黑眸立时变得冷冽,几乎是同时间,他本能地出手,扣住那只作乱的柔荑。 动作迅猛凌厉。 却在下一瞬怔住。 温的,不是梦。 真的是她。 他眸光微闪,深黑的眼眸锁住寄云,神色疏冷漠然。 “不要用爪子按,你的爪子太锋利了,会刮坏屏幕,要用肉掌按!”看到她的爪子在屏幕上话来花去,萧飞就无比的心疼。这个手机,花了他一千多块呢。 罗日心顿了顿,脑海当中出现了那道身影,一阵恍惚后,才是接着说道。 旋即,萧炎便直接盘身坐在地上,先前他已经吞服了丹药,但由于一直都在防备着付玉龙的缘故,丹药的药力并没有完全散发开来,直至此刻,他终于能彻底放心的开始炼化体内的丹药。 话音落下,萧炎也不再理会后者,抬起脚步便朝着北方天际行去,其后,李冰芮踟蹰片刻,这才一脸冷然的跟上。 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响起,两名保安手里拿着橡胶棒,飞跑着向这边赶了过来。 陈梦琪现在,已经能感受到灵体。能够吸取灵气,能够看到仙灵,当然,也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而这一切,都让初次接触这些的她,感到不安。 同时,陈浩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大黑牛的双角之上,顺着手掌波荡而来,让得他掌心有些发麻。身体更是一震,不由的往后一荡,揽着蓝悦,落在了地牢台阶之上。 “人不可貌相,丹炉也是一样,对了,吴同,过段时间,我想去一趟十万大山,你帮我找点熟悉那边的人,等我从十万大山回来后,有好东西给你。”叶无道对他说道。 “是!”两位圣阶海鲨族不敢怠慢,连忙离开,不多时就带着一位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人鱼族男子返回来。 不论是在气息还是威力,以及火焰的霸道程度,似乎都不再是同他当初所见的那般,甚至就连色泽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似乎整个异火都发生了某种蜕变似得。 所有的担心和侥幸在打开信帛的那一瞬间,瞬间化为了现实和无奈。 眼睛失去了高光,瞬间心死悲痛欲绝的陶辞辞化身吗喽,从二楼自己的房间里窜出去,跳跃蹦跶着冲上四楼天台,吧唧一下就往下跳。 它们上半身作为人的部分,拥有极为俊美的样貌,头发是金色的,微微卷曲,往下就是强健的身躯,八块腹肌整齐地排列着。 周承胤穿着一身银白色盔甲,身形看上去更加挺拔修长,面容英俊刚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性感迷人。 那些幸运挺进第四轮的黄阶魂印师,此时此刻格外不安,他们有很强烈的预感,第四轮绝不再是凭运气就能混过去的了。 苏语安、空虞曦难得有了独处的时间,所以格外珍惜,便腻歪地度过了三天。 “芜湖!”早上被陶辞辞派出去干活的工具鬼刚飘到一楼,就听到大煞星兴奋的欢呼声,吓得鬼体都抖了抖,身影瞬间都模糊了好多。 得知消息的夏侯族族长,马不停蹄地叫来众位长老,用夏侯族的秘术,找出夏侯铃兰生命之息最后消失的地方,第一时间赶来了这里。 所幸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家的那位殿下,这才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 第217章是你自己选择回来 夜已深,高继行突然睁开眼睛。 发现身边趴着个人,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紧握着他的。 他轻轻转过头,就见寄云正趴在床边,已经睡了过去。 他微微怔住。 她没走。 主要是秦霜霜不止一次这么干了,每次假哭都是这一手,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亥猪与何父一样是特位一级的觉醒者,何父想要破开亥猪的保护,并不容易。 但瑟琳娜很聪明,一下子想通了关键,但爷爷既然不告诉她,必然有他的理由。 蛟龙团开始了海军陆战队的训练,由林泽亲自训练徐茂和几名带兵将军,短刃刺杀,武装泅渡,他再教给其他的兄弟们。 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个奇葩沈念隐居然出现在了沈家门前,正被吴伯拦在门外。 听到这里,王振东就知道不好,这刘海中还真是個草包,果然,傻柱一听就炸了。 按照苏佑在末世时的武力强度,在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她能够一挑三,保全自身。 他们很好奇天公的来历,更好奇破天境是何境界,距离他们有多远。 这身影赫然是蒙多医生,果然如凯特琳所言,他受了重创。奇怪的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不找个隐秘地方躲起来,还到处瞎逛。 聂唯见大家都避无了,点燃了打火机,随后将打火机扔到僵尸王的身上。 贾正金不知道黑暗之龙会不会发飙,瞬间秒杀半神涅拉赫以及所有翼人族战士。因此必须抓紧机会,先对付死神。 夜灵霄嘴角一抽,他完全想不到,只一晃眼的功夫,事态竟会发展成如此地步。 他此刻的心内,几乎已经绝望,但是身为陆地军师长,他虽然懊丧到了极点,却也无法有反悔之心。 在祖安狭窄曲折的街道里,秦牧他们发现一个庞大的紫红色身躯,他的肩膀和腹部都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格外醒目。 身为药灵谷的得意弟子,龙俊一早就已经听谷主说过,岛国神秘组织的岛主野心勃勃,总是想打华夏国的歪主意。 只瞬间,苏阳便觉昏天地暗一般,喉咙发出嘶哑的咔咔声,却再也无法说出一语,发出一言。 他必须要做样子给李发看,这样,才不会引起李发的猜疑;这样,才可以让李发掉以轻心;这样,才更方便明察暗访。 “三位请回吧,我今天没空,要出去办事情。”杜明远淡淡说了一句。 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因为面对眼前这个孙起刚说这些话,没有必要。 悦阳大酒店,楚维停好车便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给郝爱玉的打开车门。 四贞转过身,看着鳌拜身穿九蟒五爪的簇新袍褂,外套仙鹤补服,一双马蹄袖高翻着,露出雪白的里子,珊瑚顶上拖着翠森森的双眼孔雀花翎,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眼神灼热而明亮。 抱着疑虑,莫名其妙的失落等等的情绪给张明朗擦一下身体,将他的鞋子脱掉,把他‘弄’到卧室里面去了。 “我不是爱念叨你,自己体质寒不知道吗,本来还在生病光着脚到处跑容易着凉重感。”秦慕握着她白皙冰凉的脚慢慢的把袜子套了进来。 ------------ 第218章谋逆? “侯爷,曹晖领人将侯府围了,说是......” 杨招看一眼寄云,迟疑了下,止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寄云的心无端一紧,为何突然看她,难道和她有关? 却无人为她解答。 “替我更衣。” 如果说帝华上下员工包括董事会的那些老古董一开始对林碧霄正式上任副总裁一职而有所疑惑的话,那么这会儿已经是慢慢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绿化带下面,都是泥土,根本没有什么下水道,自然也不会发生沼气爆炸。 他有些矛盾——源于被袭击的部分让安南警惕老者,而交谈甚欢的部分又让安南觉得老者不像是坏人。 绯红公主没把安南当外人,安南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他坐着自己第二喜欢的事:接管伪斯图雷特家族的财富。 「可是,你不是早级了吗?怎么现在还没获取魂环。」朱竹清看着洛剑心问道。 还好,幕僚前不久提了一个好建议:往谷子里掺沙,往麦子里洒木屑。 精灵队长无功而返,和她的卫兵们交代了几句后就迅速离开,不知是去找背后的长老,还是管事的长老。 接着导演才想起正事儿,这两人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点儿,又干什么去了,还上了热搜。 墨客不愿意插手武林盟的事情,他只想安心的修炼,而荣誉理事的身份,无疑是最适合他的。 郑天养嘴巴张大,他多年历练出来的涵养与城府,一时间都有些绷不住了。 洛克缓缓的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不想上当——这时候冒头,迎接自己的绝对是一颗致命的子弹。 叶晓的恐吓令雇佣兵们升起了顾虑,但兰德随后用行动将这些顾虑彻底打消——如同疯子一样的兰德,用火箭弹袭击了数座民居后,雇佣兵们觉得自己退无可退了。 斗法一场,已然令得周边山石土地,尽成废墟,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钱总是直接被自己的雷炸死的,但另外两个队友都还是击倒状态,Hason这一跑直接就把他们两个给卖了。 这也是叶天为何见到刘锋不捅刀子的原因,所谓的穿越者在系统看来都是拥有大气运之人。 苏庭瞳孔微缩,这人形何首乌,尽管绝大多数都用在表姐身上,但实际上,炖汤之时,表姐喝了,也给他留着一些。 双手撑住他的胸膛,然后用力一推,就把这个男人给推开,热下一秒她迅速往后跳,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想到那个男人又贴了上来。 吉尔突然想到了精灵之息给她提供的暗世界情报,顿时有了主意。 圈内若是一心想要消灭黑狐完全可以做到,虽然代价可能大了一点就是了。 既然是海因茨用关系给他调取的专车,车上的这些人大概不是秘密警察就是军人。 如果按照齐迹原本的计划他是要带大家来这里杀丧尸,不过后来所有人都有各自的事情推脱不来,所以齐迹觉得还不如跟着主角来一波电影之旅,顺便杀杀丧尸,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这点疼痛对于高飞来说,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江秋水一语不发,似乎有些吃味,也跟着跳上法器,只是这一次,两人的距离远了一些。 ------------ 第219章反了又如何? “怎么还打起来了?” 外头刀光剑影,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如此动静,说是有人攻府也不为过。 时空之力与剑气相融,一剑之下,恐怖的剑光挥斩而下,谭家老祖冷哼,大手下抓,竟然打算徒手接剑气。 脚尖踮的很累,她抬起胳膊攀在了他的脖子上,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此时重新流了血,她最后舔了一下,转移了地方。 然而晏长澜一心不过学剑而已,对父母之宠爱虽很沉溺,隐约间更生出些隔世重逢之感,但偶尔仍旧会有一丝雾里看花之感,除却每日晚膳时与父母相聚外,大多数时候都身在演剑场上,日日苦修不辍。 董占云只得展开身形,使出——“魅影闪杀~!”希望能就此在速度上占据优势,但是没多久董占云才发现这三个傀儡加在一起不是加法而是乘法口诀,再加上它们亲密无间的配合,一时间董占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面对费良言的无视,路瞳感觉失望极了,慢吞吞的走回到试衣间换衣服,费良言连看自己一眼都是那么的吝惜。 须臾之间,崔封掌心冒出一颗缠绕着白色光带的九幽灵弹,几乎在这颗灵弹出现的瞬间,他便将之抛了出去,同时身形暴退。 蛇蝓兽,是一种喜爱阴暗潮湿的生灵,常年生存于洞穴深处、水涧石缝内。 “我分析不会做太大的改动,我们要订购的那些战舰的设计,对他们很有诱惑力,闻到腥味的猫岂能放弃”陈宁答复道。 到这时,三处的发现都已顺利取到手中,叶殊和晏长澜都很满意。 许多人都朝宸王府递了名帖,想要请青鸟过府诊病,同时给出了非常厚重的恩赏。 黑丝恶神十分满意,黑丝离开王曾经的身体后,他就变回了原来的赵建国,只见他神情憔悴,变的很老态,俨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虚弱的躺在祭台上看着漂浮的黑丝灵神,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很虚弱呢,非常虚弱。基本上如果再遭受这样的待遇两天——不对,是一天,一天时间的话就会死掉了,或者精神崩溃的坏掉了,或者太过虚弱的挂掉了。无论怎么说都是不行了。 淑娴摸着脸,一股暖意从心中升腾起来,她呆呆地望着昱霖的远去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何三吃完早餐后,就去老凤祥买了一条金项链,打算作为向婷婷赔礼道歉的礼物。 除开华麟水电开发公司的老严,这姜成贵在江北市民营企业家里也算是一号人物,那是市委市府领导的座上宾,自然不是他区区一个派出所副所长能欺负的。 隐藏在暗处的冷月视线没有任何阻碍的看着拉结,从拉结放学回到住宅区后,她就在远处观察着拉结,押尔所给她的一系列设备中,有着很多军用武装,做到远程监视并不困难。 “除了那家伙之外,再不会有人那么热心的想要拆散我和蕾米了——帕秋莉那厮只能排第二——所以说,现在要搞定的就是她了。”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使劲一脚踹开了咲夜的房门——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 第220章她姓姬,单名一个娇字 不过片刻,在军医的妙手之下,高继行很快就醒了。 “她呢?” 一醒来,目光就在人群中找寄云。 “云夫人和杨都尉说些话,很快就来。” 洛梅走在林葬天的右边,一直在不停地玩着手指,时而双指并拢作剑,在空中划弄着,时而握拳,缓缓向前递拳,一来一回,圆转自如。林葬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里有笑意。 “不用,我现在是一连的犯人,一连又把我从地洞里救了出来。现在我为一连办这些事,就算是赎罪吧!”马长坤低眉顺眼的坐了下来,刚才端枪射击时的稳健与威风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那就跟我走吧。”茵的意思就是,你既然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为什么不跟着我走。 看着正欲离开的兽界武皇,飞来的武皇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离开的武皇都是摇着头,说人类又出了一个修炼天才,却没一人说出萧邕的名字。 “不长……差不多一出肥皂剧的时常罢了……”月山习甚是不满的斜眼看向尼克说道。 一众军官把马长坤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独独忽略了败军之将的左震。看到自己这个集团军枪王被人无视,左震心情一个劲地往下沉,慢慢地不露声色地退了下去。 “我得进宫去,皇上今晚召见了我,二更前我必须进宫面圣。冰儿可以保护我,你不要担心。辛苦孙兄弟了。”林觉道。 传承绝学,秘术并不是越多越好,首先考虑到得是适合自己的,再来也是必须要尽量修炼的越精深越好。 中年男子跌了一个踉跄,手来不及扶住地面,脑袋刚好磕在地面上,很是狼狈。 五人身后都有百多武皇跟随,形成五股巨大的力量。这些人不打死打伤,还会对据点造成巨大的威胁。 成为无权祈祷者,一定是在离死前怀着巨大的怨恨或者执念才可以。 “好了,我刚刚说的那些,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那个军官问道。 “好吧,那我继续去练习一下魔法,等我练的熟练一点,到时候我们的实力也可以提升不少。”说完,林晨转身朝训练场的方向走去了,刚刚的练习好不容易已经练出感觉来了但是被楚云打断了,现在他得抓紧才行。 “谁知道,也许他们做了坏事,遭天谴了吧。”王靳耸了耸肩膀,也没离开的意思,回到了店里,他相信他们师傅麻麻地会来找他的。 “哎,楚云?”还有点迷糊的沈雨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因为她看到大厅中间的大屏幕上播报了一条新闻。 解说的气氛一调动, 场内观众们的热情也顿时都燃烧了起来。原本, 邱穆的薇恩就已经给大家留下了足够的印象, 这一场第一局就直接祭出, 顿时引起了max战队粉丝们的一阵尖叫。 打开宝箱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事情不出来,大家都欢喜,李世民就是英明神武,可是事情一出来,大家就傻眼了。 现在整个队伍,除了李子敬有一把气枪之外,就只有唐娜的无敌兵器—33式突击枪了。可她那把枪,是需要身份指纹验证的。除非去繁杂的解锁和重新录入,不然就算送给你,也使用不了。 ------------ 第221章她要去救妹妹 高继行没死! 乌玹得知这个消息,当夜就快马赶回西州。 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大程度与菲莉茜雅有关,虽然苏珺又弄明了灵轮的一个特性,但过程让她非常不爽。 “阿诚哥也一样!你还没有找你算账呢!”明凡气显然还没有消,反正阿诚哥也没有受伤,于是明凡继续跟明诚大战一场。 灵堂之上,白绍云仍旧是一身白衣,但昔日的白袍如今已是孝服,他看着灵堂上方的白凌峰牌位,听着身边父母姑姨的哭叫,脸上阴沉的可怕,一双拳头死死的捏了起来,指甲刺的掌心都出了血。 晴萱听了这句话之后,好像挑衅我一样,自己把两条腿抬得高高的,整个身体一览无余的展现在我面前。 我看了一阵这里的通道之后,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我虽然不是路痴,但是对于不熟悉的环境,我也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加上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更增添了这种恐惧感。 三百里,以龙星羽等人的速度,大约只需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可抵达,一路上他们也根本没遇上过一只妖兽,显然都是被往这边赶来的猎妖者们清除完毕了,由此看来,还真是大部分的猎妖者都得到了在古域台集合的消息。 丁振跨过金浩的腰,肥胖的屁股狠劲儿砸了下去,他不顾金浩吱儿啦尖叫着求救命,两个拳头疯狂地向金浩的脸上噼里啪啦地打下去。 巴国连连战事,人财物消耗巨大,战争物资的筹备,也多费力气,再加今年的鬼天气,更是难上加难,这一次,为一只凤鸟,各子部族打肿脸充胖子,慷慨支援,物资问题迎刃而解,瞫伯大喜。 是风到处都是吴元出轨的消息。白俊自然也听到了一些,最后他拨通了白雨的电话,却不料被沈铜接到。 早上例会,因为陶总已经把此次花岗岩的出口合同,安排蓝羽组织履行,蓝羽就把主管业务交给了李东负责全程。李东的出口业务经验相当的丰富,有他具体处理业务,那她还能不放心嘛。 陆山民咬了咬牙,紧紧的捏了捏拳头,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再揍他一顿。 魂纹太极大阵子阵把他们守护起来,所有太极图的阴阳二级如同一个个枪口,对着四周、空中不断的扫射,一头头妖兽在这密集的攻击下纷纷爆开,丢下一颗颗亮晶晶的晶体,彻底消散。 雷豆豆的攻击直接被湮灭,可怕的雷霆降落在七星剑阵上,让剑阵不断的扭曲变形,眼看就要破开,落在众人的身上。 燕云城刚想开口解释一二,不过柔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只见柔奴脸色不变,眼中却一副戏谑,手掌轻抬,矮桌之上茶壶飘起,直接悬停在青岩与战真两人头顶。 族老说,雍牧平时不是这样,就算懒在床上一两天,醒来也会串串门,跟大家伙说说话,也不知道这几天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哪怕醒来也是鬼鬼祟祟吃了饭喝了酒,又继续回床睡觉。 而屠明头顶的巨大身影在庞大的神圣气息的影响下,眼睛突然睁开,像是有神灵附身一般,威严的眼神从所有泰坦人身上扫过,接着手中出现一团团璀璨的光团,朝着几个泰坦人甩了过去。 ------------ 第222章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是谁 寄云今日必须要赶回去。 若是路上顺利,三天就能赶到东陵县。 她要救妹妹,她不想自己后悔! 她忍下差点决堤而出的眼泪,哽咽着问:“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她再一次舍弃了他。 “不错,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阴错阳差,这件事情也没有谁对谁错,修仙界弱肉强食,你杀我弟子,火某岂会让你活着离开的。”红袍老者恶狠狠的说。 而一旁的慕蛟,脸se也是微微一变。那种可怕的能量风暴,就算是寻常一星武尊顶峰强者波及其中,恐怕都得受到重创。 “笑话!他日之袍泽,谁知不是今日的叛徒?阳城的教训可还在眼前呢!”朱言冷笑一声,表情讥讽,声音阴阳怪气。 二十七长老的脑袋飞起,瞳孔之上,残留着浓浓的恐惧,还有一丝疑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十年不见,章叶的战斗力为何强横到这种地步,他连一刀都接不下? 陆峰看着自己双手之中,这光芒已经黯淡的光明守护,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见,寿命的重要性。而如今,在这时间之境中修炼,竟然是需要浪费寿命的。 宛如死亡本身一般冰冷的感觉顿时唤回了罗宾爵士的意识,叫喊声曳然而止,罗宾爵士一动都不敢动,目光惊怖的看着罗德里格斯爵士,生怕这位黑甲骑士手腕向前一送…就这么要了他的xìng命。 秦冲甚至有时候常想,这种修炼方法为什么和万剑宗完全不同呢,理念上也不一样,不过比较尴尬的一点是,想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却根本找不到适合的功法。 接下来,法阵之中传出巨兽惨遭烧灼的吼叫声。江昊脸色极度苍白,这一番接连使用禁空锤,金翅蝗刺,大型石板法阵。江昊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拖着红菱的手都有些脱力的感觉。 可以说,在这中心建筑之中,仿佛就是生活在一个真正的城市之中。 见到冥宫令牌,沈千万心中虽有一万个愿意,但是想起之前冥瑶爆打幻亦真的一幕,他顿时就怂了。 毕竟原则上三爷还是欠齐三人情的,但是现在却是毫不犹豫对付齐三。 颜雪这是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风神暖男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人长得帅,说话富有磁性,在生活中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直接以肉身扛天地雷霆,借机吸收雷霆之力,从而达到修炼肉身的作用。这过程可好受。 重新从精灵球里出来的叶伊布却有些傲娇,理都不理吕布,独自一只宝可梦迈着优雅的步伐在那里走来走去,秀着高贵的身姿。 “浅井长老,到底什么事呢?”吕布好奇的询问着,可是浅井姬缺默默无语,只是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浅井姬打什么哑迷的。 既然颜雪能够想到的东西,其他人也未必不会想不到,能够被挑选中的,大多都是网游爱好者,哪个也是清楚,游戏中有任务,必有奖励,能够排名靠前的,一定有很好的奖励。 正是因为这些心不在焉,夏彦没留意旁边忽然爆发出的惊呼声,没注意到天空中疾驰飞来的球迎着他们的方向重重砸过来。 ------------ 第223章姬云 漫天的血色在弥漫在眼前,浓浓的血腥气令寄云腹中翻滚,失去亲人的锥心剧痛,令她几欲昏厥,死去的记忆突然席卷而来,她脑中仿佛被炸开一般一阵刺痛。 “阿娘......” “是的……而我身上有他的气息就是那个时候粘上的。”翎凰仙轻点螓首。 周围的熏香还没有熄灭,龙云点燃这些熏香的时候已经控制了好分量,可以保证这种熏香不会熄灭。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常林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为什么”医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违背了当初的诺言,保家卫国,家都无法保何来为国。 可是,当他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来。那就是,想要稳坐兽皇之位,单单杀死阿隆索和阿穆隆还不行。还有个至关重要的人依然活着。那就是兽皇菲利普。 被龙星麟这么一说,沁心学姐那张天然呆的俏脸,瞬间火红起来,变得更加的动人。 见到自己施展出的冰剑被那火剑的气浪一把不剩的融化掉,那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宜春闻之,登门探视,见厚山瘦骨嶙峋,欲成骷髅也。遂出资请郎中为其诊治,然遍请杏林高手难以治愈。其扼腕叹息,不知施何措也。 来到这熟悉的地方,望着这熟悉的房门,回忆一幕一幕涌进脑海,抬起手想敲房门,手都在颤抖。 虽然在安馨看来,两人分别仅仅三天,但是对杜若,已经是整整十万年的思念,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升平,多谢了,以后这种收拾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张宇淡然自若,双手平放在身前。 “呵呵,直升机也是租的吧,穷鬼!”陈晨有点说不出话了,因为直升机真的来了!真的来接这两位了。 这个父亲或许教育方面是不合格的,但若说他是世间最好的父亲,陈朝是不会反对的。 秦海道:“我派腾六一直注意着林家酒庄的男儿郎酒销量情况,的确是远超我们的预料,他们的男儿郎酒销售的十分火爆,这也是林家的主要收入来源。 寂静的山林慢慢被鸟声兽声惊醒,不过这里山林不深倒是没什么猛兽。 他还不知道绑苏耀之人是谁就在吹嘘了,要是韩建正那么厉害不会连山庄一张会员卡都没有了,现在韩建不过是想证明他多厉害而已。 杜若出现,一脸嘚瑟,弄得安馨脸上全是羞恼,只能对着杜若挥动拳头,表示威胁。 比如周家提前起兵伐商,那之后,还会不会有秦朝?再之后,又还会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我不打算送外卖了。”本来还想安安静静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现在自己又有新任务了,龙组既然让自己出山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诸葛说道早已习惯了我的另一面,淡淡说道:“臣等也是这么想的,既然皇上已经下定决心,那微臣就去筹备向附属国借道一事了。”如果没有非常气魄,怎能当上武皇帝君。 原本火大的绑匪,顿时一个激灵,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有关这个少年的一些传闻。不管那些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对方现在是一副配合的样子,的确没必要多动手。 ------------ 第224章郡主 寄云身躯一震,僵直着脊背,“奴婢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她的否认无法说服高继行,他从后背将头靠在她肩膀,虽极力隐忍,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你知道,你还是寄云的时候,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对我说话。” 寄云脸色一变,心尖莫名有些慌,好在背对着他,许是这样,她心安了不少,仍是冷淡疏离的语气命令:“放开我。” 高继行却是铁了心,越发扣紧她的腰,“若是不放,你待如何?” 两人紧贴在一起,背后就是他似火一般滚烫的胸膛,好似...... “可恶的安琪拉,我一定要揭穿你的把戏,让你永远做一个废物!”贵族少年自言自语,自以为的肯定了心中猜想,也不再顾虑什么,径直走向安琪拉所在。 桑家村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向来极少有外人嫁入村子,村里的年轻人也耐不住寂寞,纷纷外出谋生。现在全村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百来人口,大多数人都姓桑。 吕天明想也不想,直接把目光掠过去,阵法之道他一点经验都没有,自然不会选择这样的目的地。 陈进见我犹豫,便上前一步,把纸袋直接塞到我的手里,笑呵呵地道:“拿着吧,好东西。”说完也不等我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越野车终于滚到了谷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史晓峰又晕了过去。 史晓峰忽然想起,周笑依以前也爱擦这种颜色的指甲油。想起周笑依,仿佛已是上世纪的遥远回忆,史晓峰心里叹了口气,纯粹是一种对老朋友的挂念。 “对,不然还能怎样,我们有我们的职责,有我们的工作所以我们必须离开。”沈铜开着车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四楼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包括继承了夜祭能力的夜凉,四楼被一阵奇怪的能量覆盖着,他完全看不透里面的情况。 东南亚,沈铜接到牟天翼的电话,牟天翼让他去参加沈云的订婚宴,并叮嘱必需伪装。 这也是因为王汉击鼓的声音很有节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县令知道,如此振奋的鼓声定然是某种战鼓声。县令猜测来的这个穿着蓑衣斗笠的人恐怕是某个将军派来的人,故而不敢怠慢,也不敢拿捏什么架子。 可当他听完琴无弦的一番询问,萧千动心中的绝望顿时消散,冷静的大脑开始猜想现在是什么情况。 眼见敌军骑兵参战,向己方步兵发起冲锋,退出战场的第一骑兵师在短暂的修整后决定重返战场,支援友军,而在同时,被部署在前线的榴弹炮兵团也再次发出了轰鸣,朝移动中的希军骑兵展开炮击。 可能会改变整个沧澜大陆的修行体系,叶牧就不好意思乱扔垃圾,不然的话,沧澜大陆早就大乱了。 如今听到凌紫晰昏倒了很是稀奇,想着妖怪也会昏倒?莫非是故意要他家王爷去?然后再有任何的动作? 王一龙一看赵天昊的操作,就知道这家伙平时没少玩这个,各种操作极其的熟练,半路上有个电脑人出现了,赵天昊直接开车撞了过去。 “不是,我不是想上厕所,是有些事情……”不管好不好接下去既然希先开口了御庭就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下一刻,王汉面前的三个壮汉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道。身体抖若筛糠。他们也想逃,但是看着就在面前的蓑衣人,却是脚下一软,直接不由自主的跪了。 “是吗?”希的表情虽然没变化但听语气是完全不相信御庭的鬼话的。 ------------ 第225章你别逼我 “我以前,是哪样?”高继行问。 他这是,想赖在她身上,不下来了? 寄云不想再谈当年的事,推了他一把:“你的伤已经裂开,去看军医。” 这时,卡洛米亦是走上前来,笑了笑便是朝罗德说道,而手中亦是拿出了一张金卡和一把武器。 现在的和风争霸赛,仍是数百强之争,不过,相比最初,在实力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出了洗手间的门,吴易闷着头就打算冲出去,可是却被司徒暮云喊住了。 闻言,艾俄洛斯与爱德华的脸上亦是一喜,在看到骨骸的年代不断减少之时,他们心中就已经有某种预感,如今真正找到其他生灵的存在,还是免不了欣喜。 尤其那个坦克车,更是高达上万金币,一辆就是一百万华夏币,贵的离谱。 与此同时,在场的大量天骄之辈,也都是牢牢盯着那个白衣少年。 宛如凶兽盆口的域外魔气风暴刮起,刹那收割走仙圣九变境强者的性命,轻而易举。 这段时间得到的东西虽然很多,但是能用的却没有几件,这令林柯非常的无语。 几百道身影,严密的把守,巡逻,让一只苍蝇,都是无法接近这座山岳。 他一脸惊恐的转向我,脸皮苍白,毫无血色,浑身战粟,好似筛糠,嘴唇哆哆嗦嗦,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注定我是要承受这般的痛楚吗,他自嘲似地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这名年轻的代统领转过头,正看到山海关沿线燃起了火光照耀在夜空之中,他伸出手,袖子里飞出一只精工蜂鸟,沿着夜幕下的东风朝着山海关的方向急速飞去,须臾之间就消失了踪影。 这乱石坡本就是和歇脚点一起的,二者相差不远,车队周围的火已经全都熄灭了,这个时候天已经大黑,如果再不熄灭,就可能会招致被火光吸引而来的异物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林浩靠在马车上,看着不远处的佣兵和护卫们,以及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个只是受了轻伤的佣兵和护卫正在默默的运送着尸体,一个简陋架起来的木架上,已经放置上了十三具尸体,这是最后一具,第十四具。 此时古凡已经落在了地上,用苍鹰看着猎物的眼神看着那最后的一人,那是五人组中的老二于盗,此时他哆哆嗦嗦地抓着手里的刀,用看着鬼一样的表情看着古凡。 顾祎搂着顾太太笑的。顾太太实在受不了踹了顾祎一脚。顾祎麻溜的就不笑了。 "你一定要回来亲手把天灵石还给我。"连雅见他开‘门’又喊了一下。 “操控谈不上,但是可以影响。”云泽看着童乖乖,眼睛发亮。童乖乖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看过了这么多设计师的作品,童乖乖觉得自己的路还有很长。 "爹爹,就不能想一想别的办法吗?您要是这样做,那我以后……以后……"迪亚紧咬着皓齿,脸上的表情十分可爱。 “你去哪里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童乖乖回头,先被‘乖乖’扑了个满怀,接着看见的就是腹黑大爷的一张臭脸。 ------------ 第226章有孕 血腥气弥漫在方寸之间,寄云在空白过后思绪回笼,立刻意识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又恼又恨,余韵未消的眼眸裹着凌厉的眼刀,怒瞪着他呵斥:“你不要命了。” 战御眯起眼睛,全身心的投入另一波让人晕眩迷醉的动作中去了。 姬行芷走到萧墨衍,正准备坐下的时候,忽然转眸看向萧墨衍,伸手摘掉萧墨衍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冷俊美的脸。 在这里,拥有灵根的修士,可是人上之人,更是家族一方的荣耀。 当然张伟也大肆宣传曾经的管阴堂,有传说中的养神莲的地方大马坞。 夏曦从二楼冲下来,抓了片三明治,又顺了一包牛奶,往外奔去。 东南角的绣楼内,珠帘轻垂,花窗半掩,常婉仪静静地坐在圆桌旁。 他直接将这枚孵卵的主人供了出来,居然是雪山雄鹰冷天鹰,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 他五官长得与黄三一点不像,但那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倒是与装模作样的恶霸黄三,有一种另类的相似感。 晚上,颜兮兮与赫连晞来到章和宫,一同被关进了后殿的佛室内。 “爸,你怎么了?”林曦忽然注意到,林海军全程都是沉默的,甚至连桌子上的菜都没有动过几筷子。 亚雌幼崽,出身时身体莫部位带着兽形,也十分好养活,出生三个月能下地走路。 王野说完,他也走到了那人面前,却正是二皇子青梅竹马的准妻子,蕾欧娜。 但此刻面对朱铃,自己就好像是偷腥时被正主捉了现行的猫,心虚得要命。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一种极致的羞耻,一个将领,居然落魄到需要敌人施舍给他一场胜利,来让他逃开那注定到来的死亡,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他感到愤怒和无力了。 看班花脸上飞起的那抹红霞,大家的目光里又添上了点暧昧的神色。 而此时韩府之中,韩力青懊恼地从门廊处返回,却没想到被人堵了个正着。 一路上,尽量避开兽人们的身边,凤姒左拐右转坐上了手扶电梯,来到了占据一层楼的幼崽大卖场。 而萱萱醒了之后,得知陈默牺牲的消息,却表现得非常冷静,只是独自出了一会儿神,便完全恢复了正常,更是亲自出面主持了祭奠仪式,赛琳娜则全程陪伴在萱萱身边。 “把他丢进蛇窝,让他也感受感受痛苦的滋味儿!”林萧说着就要示意铁蛋动手。 不过整个江南地界都在闹造反,外面打得热火朝天,城里面还能如此歌舞升平,实在是给人一种极致的割裂感。 不然都话,把叶寒给骗了怎么办?耍了怎么办?叶寒可不想这样子。 只是无论外面怎么传,也依然没有人见过叶正风再出现在魔域之中,与叶正风有关的种族也同样找不到他所在。 这一刻,洛辰突然觉得,血界在他脑中变成一片迷雾,到处都充斥着疑点。 “好像还少点什么!”不过就在李乘将车开过一条商业街的时候,李乘突然灵光一闪。 可是现在,他们对此却又是束手无策,这种感觉,让他们很是憋闷。 看到了天生的疑虑,莫阳让其放心,说他会帮助照看。如今乱世,只有不断提升自己力量才是王道。 ------------ 第227章了断 “她身子弱,嬷嬷多费心照顾。” 苍梧院门外,高继行交代身后的杨嬷嬷。 叶成打电话来提醒她下午…出发去H市国际机场接人,她把爱食坊的事情放下,决定全心全意,先搞好南峪第一期再说。 阮舒眼睁睁地目送一灯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过道的尽头,才钝钝地凝睛回眼前。 当然了,若是有大能力者,也可以自己直接炼制能量晶体,而且这样直接获得的能量晶体的纯度,一般都要比矿脉中产生的那些纯度和性质都要高出不少。 “该死的梅元钊,他这是想彻底整垮我们益生坊,那个刘师傅呢?这种人,必须严惩。”钟玲秀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云天蓝对花树的印象,已经从外面的不良分子,改善到了可以相处的男人——这样的行列。没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想法,反正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不起腻,不干扰。 每一个字,从傅砚今的口中吐出的时候都显得很无力,仿佛在这个时候,什么字眼都像是头发丝一样,尽管卯足了力气挥了出去,可拍打在人的身上还是毫无知觉。 但是这最后一波怪物的强大令人震撼,220级的强化怪物,不论是攻击、防御、血气都大大超越玩家,一般情况下,就算是一对配置相当完整的队伍碰到这怪物,那也只能是被虐的份。 周道和张大壮抬头互相看了看心想: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不过两人刚挪动脚步。一道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只要你们能跑的掉就跑吧。”两人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对星哥的这个建议我毫无反对的意思,反而和我想的如出一辙!我关上强哥客房的门,然后和宏宇走进了他客房,我怎么也要想不明白,星哥有那么好的身手,为什么愿意跟着强哥。 不过,却等夜音素打了电话询问阿里娅,阿里娅却也是一头雾水,她那边正准备帮忙引导一下舆论呢,没想到有人比她先一步出手了。 霍予曦抱着薯片,吃个不停,时不时还放一个在夜郗辰嘴边。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陆淮本来长得就好,此时嘟嘟嘴的样子,一点也不娘,反而带着几分成熟男生的可爱。 手术的前一天,心悦又做了术前检查,生命体征平稳,各项指标都符合,身上的外伤基本都好了,纱布也都拆了。 而净水歆走了下来,发现她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想要叫住她,却发现,她头也不会就出去了。 这三人自然就是醉剑仙,富武和钱胖胖,他们就像是排练好的一样,三人同时出现。 他似乎很肯定富武就是玩家,就像是锁定了一样,一上来就直接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男人全数看光,林萱蔓就脸红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阿里娅对着林源似乎很是亲切,还招呼他在海钓之前趁机休息一会儿。 正在接近勾晷的闻若,在这个时候,她眼中空洞的神色却退却了,双眼之中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嘴角也微微的上翘,如同万载的冰川融化了一般,在这一刻显得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 第228章终章 乌玹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辱,涨红着脸色喝道:“你放肆!” 兰心同样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杨业,贪婪地呼吸着杨业身上的气息,分外享受现在的感觉。 “哈哈哈,杨大师动气了,好吧,开个玩笑而已。”玉山川望着杨柏,瞳孔一缩,居然挥了挥手,而在远处的玉五猛的走了过来。 心安是因为贺老爷子没新药支持,活不了多久,她不用再在他的阴影下担惊受怕。 她打算三天之后出发,回到家里,她也没有告诉外婆,她年纪大了,不能让她过于担心。 他的计划完全泡汤了,余默还反将一军,不但是他,连他的靠山施敏行都被牵连。 不过,正道数十万修真者,这是一股何其庞大的力量,乾坤子绝对不会因为玉机子的三言两语,就拱手相让的。 “为什么不好?”玲珑觉得挺好,没事还可以窜窜门子聊聊天什么的。 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向晚,在我死之前,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江清然真诚道。 不过谨慎起见,他问道:你们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刘董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这么急着出手? 不过杨柏却发现,雪绝的脖子下面,有黑色的篆字,上面写着异武两个字。杨柏的瞳孔一缩,看来爷爷的敌人就是这个异武道,也不知道这个异武道都是什么人。 望着李御的背影,乐乘眼中一片闪烁,最后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内心清楚地知晓李御如今的权势和在赵王心中的地位,但人往高处走,此乃人之常情,路有时候没得选择。 “风?”纵是向来算无遗漏的神母亦陡地身心一震,缘于聂风不是正在崖厂和步惊云一起察看神的尸身的?如今她的身后,为何又有另外一个聂风?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没有档期,我了解你最近没有接拍新电影。”艾克转头问道。 断浪何止没有辜负聂风?他更没辜负此刻静立一旁的步惊云!只因他亦不相信断浪会是失信于聂风的人。 这个黑衣人,将两人扶好之后,又走到已经死去的“老鹰”尸体前,对着他的头部,一顿子弹突突!!很血腥!艾克急忙捂住了杰西卡的眼睛。 “不,你唱得很好,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艾克用尊重的语气对他说道。 所以对于这一场比赛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会轻言放弃的,而马刺队在此时同样也是如此。 “这座围城该不会就是一座炼器之城吧?难道至尊认为,一件好的兵器在手,对修士实力的影响还要大于自身的实力和经验吗?”林锋有些不解。 如此过了几日,吏部终于有公函调令下来,封丘暂由秦邦业权知,梁丰移交公事,回京候命。 高台上的阡妩此刻却没了看戏的心情,低头揉揉眉心,心中有一抹烦躁,她是不是魔怔了,为何觉得岳迟有些像勒斐? 但是,现如今她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就连季氏一族的大祭司季冥寒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