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都重生了,谁还当配角? 2011年五月中旬。 临河市纪委,五号审讯室。 方卓然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掐大腿传来真真切切的疼痛感。 不是梦,我重生了,回到24岁这一年,人生重要转折点! 今天......就是现在! 工作期间喝酒、打牌、赌钱......被市纪委的同志当场逮住,带回市纪委审讯室盘问,定罪,处分,双规! 从此个人档案打下污点烙印,履历瑕疵,一辈子无法晋升,庸碌无为;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提拔超车,风光无限,虚情假意送上祝福,自己不进反退,他内心的屈辱不甘点滴累积。 原本调任新成立的招商办拥有大好前途,今日过后仕途尽毁,勉强保住铁饭碗还调离市区,发配边疆,孤独终老,永无出头之日! 在逼仄审讯室内,借着头顶黄色灯泡散发着昏暗光芒,他看到面前这位油头中分的男子,紧挨桌椅置身于昏暗和光明界限下,低垂脑袋,翻阅手里的档案资料。 此人正是做局陷害我的元凶.......市纪委调查科副主任,张光勇! 张光勇为帮弟弟张明全拿到仅有一个晋升副科的名额,煞费苦心设局做掉方卓然这个直接竞争者! 大腿疼痛刺激,让方卓然幡然醒悟,却怎么也比不过内心的煎熬和折磨! 他明悟真谛; 官场里的斗争无处不在,置身其中,纵使不主动害人,保不准什么时候被人算计坑害! 虎无害人心,人有杀虎意! 当初年少懵懂无知,如今重生归来还会被陷害吗? 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超车、后来居上吗? 还送上祝福,送泥马的! 都重生了,谁还当配角? 他要当主角! 他要踏上凌云天梯,攀登山巅绝顶,一睹高处不胜寒的风景! 他要弥补上辈子的孤独遗憾,争夺佳人芳心,独赏娇艳繁花! ...... 啪! 张光勇扔下档案,重重砸落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把方卓然拉回到现实。 只见,他一步踏入灯光下,徐徐走近,那脸上沟壑布满,如月球表面的坑坑洼洼面容,渐渐清晰。 嘴角扯动微微上扬,带着冷笑和不屑说:“方卓然同志,都快五点了,你还没酒醒吗?” “与你同行吃饭的三位老板,早已和盘托出,老实交代,写下检讨书。你难道还想妄图挣扎,拖延时间,打算蒙混过关?”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抵赖!” 他义愤填膺,语气变得正义凛然道:“沉默不是对抗组织的办法,坦白才是自我救赎的方式!” “在调查期间的表现,我们会如实记录在案,表现良好会酌情减轻罪责,对抗审问只会加重你的惩罚!” “听说你谈了对象准备结婚,难道不想保住铁饭碗吗?” 威逼利诱,张光勇用胜利者胜券在握的姿态,仿佛掌握了被审讯人的一切,步步紧逼,摧毁心理防线。 手里掌握同行人员的笔录证据,定罪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上辈子经历过此事的方卓然,深知张光勇此人的手段毒辣! 别看这里还进行着调查审问,张光勇早已暗中让人准备好材料,正在走程序审批,给方卓然定了个严重的处分:‘双规’! 争分夺秒抢时间,完全不给反应救援的时间。 做局陷害,诱导供词,痛打落水狗,置人于死地,永无翻身日!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令人发指! 官场血淋淋的斗争,赤裸裸的厮杀! 一将功成万骨枯! 重生后的方卓然,深谙道理,眼角掠过一抹坚定。 这是个必死杀局! 重生了,看我怎么破你! 他很快有了计较,眼眸闪烁睿智光芒,故作慌张不已道:“张主任,我交代,我老实,我什么都说。” “我嗓子沙哑,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拉了一下衣领,张光勇眼里讥讽浓厚几分,傲然挺胸说:“早这样多好,浪费我一下午的时间,说吧,我听着。” 站在旁边,他一手搭在椅子靠背,做了个躬身附耳的动作。 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答案,反而从方卓然嘴里蹦出一个名字。 “赵小丽!” 豁然间,张光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 惊惧诧异闪过,下意识后退半步,生生止住,沉声问:“你说什么?” 方卓然刚才的慌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偏一下头,视线故意绕过眼前男人,落在审讯桌前,负责书写记录的那位年轻纪委同志身上。 斜着脑袋撇一眼侧面架起的录像机,正回来,眼珠子转动,目光重新落在张光勇脸上; 四目相对,方卓然用一种男人之间懂得的默契神态微笑,微微侧身靠拢遮挡,盯着张光勇无名指上的戒指,压低声说:“难道让我当着你同事的面,把事情挑明白吗?” “许一国书记听到会很伤心的!” ‘伤心’二字故意加重语气。 已经结婚育有一子的张光勇,在外面偷腥! 赵小丽,临河市城市银行的员工,离异单亲寡妇,便是他出轨的对象。 许一国,张光勇的岳父,临河市纪委副书记。 上辈子,他跟赵小丽擦枪走火,意外怀孕;女的不愿打掉孩子,发生争执,破罐子破摔地闹到单位里变成丑闻,人尽皆知。 “你在威胁我?” 避开方卓然如芒刺背的目光,张光勇心里盘算计较,投鼠忌器,咬牙狠厉质问:“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什么?” 他慌了! 审讯者和被审讯者的身份,在此刻悄无声息调换过来。 掌握话语主动权的方卓然,故作神秘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然后他清理嗓子,故意拔高音量,不给张光勇反应的时间。 “海鑫公司的人为了拿到我手里项目批复,故意请我吃午饭下套,在饮料里下药,伪造我喝醉酒和赌博的现场........” “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我相信张主任目光如炬,洞悉前因后果,定会还我清白,市纪委的同志不会冤枉好人!” 眼睛盯着张光勇脸颊肌肉难以遏制的抖动,方卓然咄咄逼人地反问。 “我说得对吧?” “张主任!” ------------ 第二章:人生如戏! 咬牙切齿的张光勇,仇恨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反将一军的方卓然,那股怨恨透体而出,灯光直射不到的地方,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容森然。 他内心震撼无比,有些事心照不宣。 “他是怎么知道我做局的手段?该死,莫非那三位老板里有背叛者?” 张光勇故意强行压制住愈发变得粗重的呼吸,紧握的拳头,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仍不能缓解此刻杂乱的心情。 狭小审讯室里,空气中弥漫刺鼻酒味,那是方卓然身上散发出来,可凑近却闻不到嘴里的味儿。 眼角余光带着蔑视,他冷笑讥讽道:“难道张主任在缺少事实证据的支撑下,仅凭外面三几个老板的笔录口供,迫不及待地给我定罪吗?” “还是纪委的同志习惯逆程序办案,故意拖延时间,这里在审问我,外面着手准备我的处分材料,正在走签批?” 很随口的猜测,却正中张光勇的小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倒打一耙,掌握话语主导权,方卓然陡然申请变得诧异惊恐,脱口而出说:“不会给我来个双规吧?” 咯噔! 在方卓然目光灼灼,带着强烈质问口吻的质疑中,强大气场压迫下,被说中小心思的张光勇,闪躲目光,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紧咬后槽牙,下颚肌肉一下下隆起,张光勇没在搀扶着审讯椅,心虚地站直身子,挪开视线看了一眼录像机,勉强挤出笑容辩解。 “怎么会呢?方卓然同志你的想象力真丰富,纪委办案有一套标准规范的流程,调查期间绝对不会逆程序办案的。” “双规是很严重的处分,你可不能胡乱猜测,往纪委身上泼脏水,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一句话连续用了两个‘很严重’的强调表达,证明此刻他很心虚。 稍作停顿,再次打量审视方卓然,张光勇心里有了决断。 不敢赌! 完全搞不清眼前这家伙知道什么,掌握什么,他不敢拿自己的政治生涯和婚姻命运做赌注。 已婚的公职人员搞外遇,违背道德准则,触犯法律底线,能定个重婚罪。 私人层面上说,婚姻不忠,他面临净身出户,一无所有的窘境;况且,还有个强权、强势、身处高位的岳父,绝对不会轻饶他。 到那时候,失去官身,丢掉铁饭碗,被弄死的将是他! 被方卓然抓住小辫子,抵住死穴,张光勇只能掐着鼻子认怂! 纵使内心万般不甘心,但人性的自私在此刻展露无疑。 弟弟张明全前途命运跟自己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哼,就算这次放过你,你也一样争不过明全!” “往后我有的机会弄死你!” 张光勇眼珠子咕噜转动,稍稍冷静下来心底盘算,结下死仇,绝对不会放过方卓然。 既然知晓了他的秘密,要么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要么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显然,方卓然是后者。 轻轻打了两下嘴巴,表示自己嘴贱不会说话,从张光勇微表情神态,重生后老练的方卓然读懂其大致心理活动。 破局反杀十拿九稳,为此故意露怯认怂,憨笑道:“我说错话,掌嘴,抱歉,不应该质疑纪委同志办案的专业水平。” 较之于‘酒醒’后的言辞激烈,针锋相对,方卓然急转而下的态度变化,让人猝不及防,却显得游刃有余,老练毒辣,变脸转换于无形中,毫无违和感,活脱脱的一个官场老油子。 连审讯桌前,一直埋头负责记录书写的协办人员,一位年轻稚气未退,戴着厚厚眼镜的短发小女生,也不免张大嘴巴,首次好奇地抬头。 恰好与方卓然四目相对。 看到这张婴儿肥,稍显稚气的脸,方卓然遏制住眉角猛然跳动,眼眸掠过一丝诧异。 唐秋琳! 滨海省政法大学唐校长的独女! 她怎么在这里? 对了,她姑姑是我的直属领导,财政局副局长,大力推动城市商业改革的先驱者。 我新调任的招商办,便是她筹划设立,用来跟暮气沉沉的商业局对抗,打擂台,制造体制内的竞争角逐,大力招商引资,还引入业绩化考核,优胜略汰。 日后,财政局属下的招商办,在她的带领下,干掉被时代淘汰的商业局,破开牢笼,单独拎出来成立招商局,他也因政治卓越获得组织赏识认可,局里扶正,破格提拔副市长。 眼前的唐秋琳刚刚踏出大学校门,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息,乍看上去是个普通女人,没有任何出彩和特别的地方。 但方卓然上辈子见过盛装打扮的她,脱胎换骨,美艳端庄,艳压群芳,惊为天人! 美人胚子! 只要稍稍改造,唐秋琳摇身一变,褪去青涩,成为绝色美女。 察觉到方卓然的眼神,唐秋琳腼腆羞涩闪过,慌忙低下头,捏着笔尖继续书写。 浑然未觉的张光勇,借着走回办公桌前的时间,拿起案件资料,手里拍打掂量着说:“既然方卓然同志调查期间有疑问,说是被冤枉的,那我要重新询问一下确认。” 他扭头看了一眼唐秋琳,似乎征得同事认可,转而义正词严说:“纪委调查办案遵循疑罪深入核实,揭开真相,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体制内的蠹虫!” “这是许书记三番四次提起的警世格言!” 此时,他还不忘隔空拍一下岳父的马屁,故意出现在录像机镜头画面里,大义凛然。 “秋琳,你先呆在这里,我出去一趟确认。” 丢下一句话,张光勇带上档案资料,开门出了五号审讯室。 方卓然挂上邻家大男孩般腼腆笑容说:“这位同志,现在不是调查审讯时间,能把录像机关闭吗?” “老感觉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 唐秋琳愣神半晌,放下笔,缓缓站起来,绕过桌子关闭录像机说:“没问题的,五号审讯室暂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才用了录像机。” 她说话声音很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你身上很大股酒味,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吗?” 她遏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询问。 方卓然轻轻点头,眼里一抹狠厉闪过,说:“是,你应该全程参与审讯,如果是喝醉酒哪有像我这样瘫坐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醉死了身体也有本能反应,比如反胃、不舒服、挣扎扭捏.......” “这是骗不了人,只要去医院验血就能检测出体内残留的药物。” 唐秋琳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后恍然大悟,暗道一声:“好恐怖,竟然下药害你。” 她发自内心的同情,带着点后怕。 果然单纯。 没遭过社会的毒打历练,不知人心险恶。 得知唐秋琳背后的关系,方卓然心里计较着说:“是啊,吃个饭被人下药,好在我不是女的,不然.......” 他故意没说下去,发挥遐想空间;既然引起了同情心,那就利用好工具人,帮他把话带给直属领导,唐秋琳的姑姑! 方卓然眼神黯淡叹气,顺着脉络往下说:“跟张主任有过几面之缘,他弟弟张明全也是招商办的,一个办公室,跟我关系挺好,哎,但这段时间为了招商科仅有的副科名额,闹得不愉快。” “他资历老,办事可靠,为人乐善好施,单位内口碑不错,我根本没想过跟他争,也不想同事间关系闹僵。” “今天中午这顿饭,是他约好的,只是突然有紧急任务没空,他跑乡下去了,只有我独自去赴约,想不到被人栽赃下药。” 故意点到即止。 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勾起唐秋琳的探知欲。 余光看到她陷入沉思,方卓然内心窃喜,判断成事概率大增。 ------------ 第三章:快意恩仇,一个都不放过! “哥,不带这样玩我的,冒着巨大风险做了个局,提心吊胆了一天,本想着事成,你现在跟我说定不了他的罪?” “是,证据不充分,定不了!” 走廊拐角,厕所门口,抽着烟来抵抗空气里弥漫的酸臭味,张光勇眉头深锁拨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他暗自诽腹:难道我还要跟你说,他发现了我在外面有女人,搞婚外情,被拿捏住了,不得已之下妥协吗? 如此丢脸丢份的事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半刻的,这次没能弄死他,他也肯定争不赢你的,放心吧,后面我会使使劲儿,保证你拿下副科,顺利坐上科长位置。” “有你哥在,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不多说,挂了。” “对了,你之前在农业局分管畜牧的,认识养殖户,搞几只鸽子拿去家里给你嫂子补补身子,要老的,炖汤。” 摁掉诺基亚红色挂断按键,最后几口猛吸,浓浓的尼古丁在肺部转悠,张光勇随手把烟屁股扔到肮脏地板上,脚尖踩住狠狠拧转灭点烟蒂。 婚外情如此隐私的事,他连弟弟都不会告知,实在想不通,方卓然是怎么知道。 上下五寸被人捏住,他愤然不爽,憋屈得紧,看着手里被他从走签流程里拿回来的资料,上面写着定方卓然双规处分,很是来气,三两下撕掉,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深呼吸几口,他重拾心情回到五号审讯室。 站在门口,便听到屋里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咔嚓。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推开门,他勉强挤出笑容问。 面对突然开门出现的张光勇,唐秋琳彷徨局促,虽然慌忙掩饰低下头假装在工作,但嘴角的笑容确实压不住。 反倒是方卓然从容不迫的应对,脸皮厚说:“张主任,你回来了,没什么,跟纪委的同志聊一下大学趣事。” “我没读过大学,呃......应该说是没正规的上大学,在部队服役有幸被推荐去了军校,考了个大专,所以很羡慕正经的大学生活。” 方卓然后面的话,张光勇没有听进去,重新打量审视起唐秋琳,好像要看出点花儿来。 唐秋琳很低调,也是刚入职没多久的缘故,别说单位内,即便临河市里也没多少人知晓她背后的关系。 政法大学唐校长,桃李满天下,门生多半在公检法系统任职,遍布全省,影响力很大,毫不夸张说,省内政法界权威,元老级别的人物。 家中独女唐秋琳身份若是被揭开,会有不少高官才俊慕名拜访,先不说善恶之意,行为上会很容易被误解,歪曲,谣传。 影响不好。 张光勇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暗中留了个心眼子,目光转移到嬉皮笑脸的方卓然身上。 “方卓然同志,事情调查清楚了。” “证实与你同行吃饭的老板,有人故意给你下药。” “你是清白的。” “但是,我得提醒你,体制内的公职人员不能随意接受宴请!” “要不是你对这方面防范意识薄弱,怎么会让人有机可乘呢?” “日后你要以此为戒,谨言慎行,避免再次落入别人的圈套里,下次,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说话的。” 满满的官腔,浓浓的警告。 张光勇看似好心地提醒,其实用心险恶。 方卓然频频点头称道感谢,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你丫的会那么好心? 有罪没罪全凭你一张嘴,忽悠谁呢? 为什么只字不提哪个老板下药? 为什么出去一趟半个小时不到就证实了? 现在我是被害者! 既然证实了我被下药,难道我没有追责的权利吗? 如此恶劣的行径,绝对可以报警处理,把下药的人送进局里! 故意转移话题,看似谆谆教导的告诫,其实在打掩护,暗中维护那三位老板。 毕竟,鸿门宴是他张光勇亲自摆出来的,人是他挑选的! 之所以方卓然没有计较,表现顺从,因为这里是纪委,人家的地盘,得寸进尺的闹腾,不知好歹地追究,显得格局小。 而且闹到最后吃亏的很可能是自己! 因此他选择息事宁人,已经达到破局的目的,暂且按下不表,回头再想办法报仇雪恨。 做局毁掉一个人的政治生涯、前途命运,等同于杀人! 不死不休的死仇! 如此深仇大恨,怎么能轻易放过? 当然,还有张光勇的弟弟,一个办公室朝夕相处的同事,张明全! 重生后,方卓然决心快意恩仇,一个都不会放过! ....... “慢点吃,别着急,小心噎着。” 商业局302宿舍。 捧着温热茶杯的半百男人,脸上挂着微笑提醒。 “都快八点了你还没吃饭,难道纪委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轻松的神态下,他忍不住揶揄调侃。 黄富民,商业局副局长,跟方卓然私交很好,是他的贵人,老大哥,老领导。 部队退伍转业安置,方卓然第一站被安排到商业局。 在这里呆了快一年,期间,得到黄富民的照料和青睐,恰好遇到内部考公配额,顺利拿到正式的公务员编制。 并在老大哥的推荐下,调任更具备发展潜力的招商办工作。 事编转正,迈出关键一步,可以说,黄富民是方卓然仕途道路上的贵人。 也是在这座孤寂冷漠城市,为数不多,发自内心关怀他的人。 之所以在纪委手里成功脱身而出,来找老大哥蹭一顿晚饭,原因有二。 其一,得知方卓然被纪委当场带走审查盘问后,黄富民发信息打电话过来; 其二,上辈子,方卓然此事被坑害诬陷,最终能保住铁饭碗,正是黄富民老大哥豁出面子去,舍身力保! 天大的人情面子! 上辈子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的人,屈指可数。 重生后方卓然倍感珍惜,说是蹭顿饭,实际见面让老大哥放心,也看看这位上一世因病‘已故’的故人。 用力咽下嘴里的面条,他含沙射影说:“纪委的饭我可不敢吃,怕有毒!” 黄富民笑着抬手虚指晃动,关切中有说教的影子。 “你小子,满腹怨言,这样可不行,你要理解纪委的工作,他们如身体里的白细胞,处理入侵的细菌和病毒。” “也是时刻让我们警醒的红线,悬挂在头顶的刀!” 方卓然心里冷笑,没敢在老大哥、老领导面前表现出来,生怕寒了心。 故意做出个频频点头,听从教诲的模样,嘴硬嘲讽道:“是,那把刀差点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给劈成两半。” “对了,黄局,刚才进门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说要找人把我给捞出来,正准出门。” “你找了谁?” 上辈子,不管方卓然怎么问,事情盖棺定论,木已成舟,黄富民守口如瓶硬是不肯说。 悬念残留至今,他很想知道。 方卓然随口试探性地问,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不料,黄富民这次选择说出来。 他喝了一口浓茶,把嘴边沾着的茶叶抹掉。 “找了你的直属领导,唐颖!” 卧槽,这么巧,唐秋琳的姑姑。 方卓然心中震惊。 听到后面的话,他发现震惊早了。 黄富民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回忆,带着深沉的嗓音说:“她是我的学生。” “呵呵,很奇怪?” “我跟你说过,以前我是个教书匠,弃笔从政。” “当年在滨海财政大学任职,后来,改制并入政法大学,成为其中一个学系,我担任系长。” “唐颖不但学习成绩优异,年年拿奖学金,也是同事的妹妹,关系还行。” “这次你的事,只有她愿意出面帮忙。” “对了,既然你小子没事了,自个儿跑过来蹭晚饭,那我得回个电话去感谢人家。”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放下茶杯,又再次捧起,扭头走出阳台打电话。 人情世故处处有回响,没毛病。 方卓然机械性地吃面,囫囵吞枣填饱肚子,心里却结合上辈子的见闻,抽丝剥茧,提取老领导话语里面的多处重要信息。 并盘算着如何打算利用老大哥的关系,助力一下职务的竞争! ------------ 第四章:名利场里无处不在的坑! 欧式简约风格的装修,乃现如今时尚潮流。 全屋子奶油色的装潢格调,点缀了些许粉红不显唐突,巧妙且完美融合,摆件各种各样的HelloKitty,满屋子的少女心。 穿着白色轻如薄纱,半透明连衣裙的女人,踢着拖鞋,很随意甩掉,玉足踩在客厅形如奶牛形状的毛毯上,悠闲端起温热牛奶,坐下前还翘起一只脚压在屁股下面。 “琳琳,今天那么晚才回来,纪委有案件落到你这个新人头上?” 唐颖唇红齿白,身材妙曼,皮肤保养好,有赖于规律的作息生活,日常少用化妆品,素颜端庄秀丽,眉宇间透着英气。 同样是穿着连衣裙睡衣,但唐秋琳是保守的卡通款式,拨弄自然垂落如瀑布般的长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站在门廊边上倚着边说:“是啊,有个处处透露着奇怪的案子。” “小姑你们单位的同事,叫做方卓然,中午吃饭喝酒、打牌赌博被张主任现场逮住,带了回来接受调查。” “我几乎看着他睡了一下午,口水流了一地,醒来后几句话反驳张主任,事情出现反转,竟然是被陷害下药的,太可怕了。” “小姑你可别说出去,要有保密意识。” 她还是单纯地以为,遵从单位的保密规定,避免透露案件信息,私下交流,故作提醒。 唐颖黛眉挑动,疲惫的神态有了异样精神。 “吃饭被外面的老板下药陷害?” “张光勇那么巧合地逮了个现行?” 敏锐的政治嗅觉,唐颖仅凭耳闻便抓住了事情的疑点。 端起另外一杯牛奶,唐秋琳在旁边坐下来说:“是啊,太恐怖了,人心险恶,想想都心有余悸。” “换做我,遇到这事被人栽赃陷害,肯定六神无主,失去冷静思考,我可没有方卓然那么冷静从容的面对。” “争个副科晋升机会,头破血流,血拼厮杀,简直是太......那啥了。” 深深地看了侄女一眼,唐颖接过话茬补充说:“太赤裸裸、血淋淋了!” “名利场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拼刺刀,比之江湖挥舞砍刀满大街跑,这种显得更加隐秘,防不胜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后你要引以为戒,保护好自己。” 唐秋琳深信不疑螓首狂点,一口气把温暖的牛奶喝完,放下杯子,转而抱住姑姑手臂,靠拢依偎着说:“我算是体会到小姑你的不容易,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小人坑害,还有工作上各种坑和困难。” “你好棒哦,那么年轻的副局长,妥妥的女强人!” 她不吝啬盛赞,竖起大拇指。 撩拨耳垂发丝,颇有些傲然自豪,顺手拍打着侄女的肩膀,唐颖宽慰低声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 “你爸更不容易,一边兼顾着学校的工作,研究学问,一边还要忙于省委的破事儿,看似每天过得充实,其实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鸡崽子。” “哦,你说我爸是烤鸡,我要打小报告!” “敢打我的小报告,打你屁股。” 看似愉快的打闹中,唐颖心里藏着一堆话没有跟单纯的侄女说,免得其徒增烦恼,胡思乱想。 方卓然单凭实力破开死局,她是相当诧异且惊喜。 也深刻明白职位竞争中的残酷! 通过跟侄女聊天对话获取信息,唐颖对下属方卓然和张明全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这个位置所接受到的讯息,肯定比侄女多。 “我接个电话,琳琳,把衣服拿去洗,收拾一下杯子......” 说罢,她拿起手机接听。 “喂,老师,大晚上的有什么吩咐?” “哦,嗯,好,没事,不麻烦,举手之劳,也是理所当然。” “说话方便吗?我想跟您了解一下方卓然同志........” ....... 五月阳光带着灼热,破晓照耀,驱散这片大地仅有的一丝寒意。 车水马龙的临河市,宛如一条苏醒的巨龙,人们各自忙碌,那急匆匆的步伐,着急的背影,无声展现城市的勃勃生机。 财政局四楼,招商办。 新成立的招商引资机构,下设招商科、办公室、经济协调服务科、经济信息科、统计科、项目代办科,六个科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架构健全,管中窥豹知一斑,招商办有了单独拎出来成立‘局’的可能性。 挎着冗长单肩背包的短发卷毛男子,急匆匆步伐埋头闯入门,好像有什么急事。 办公室内同事目光很自然地关注,却见他径直走向墙角边,摁开发黄老旧的柜式空调,感受到徐徐吹来的风,顿觉舒爽。 “这天气,热死了。” 他捏着衣领散热道:“骑单车很舒服,避免了交通堵塞。” “哟,大家都在呢。” “你们知道吗?” “昨天我跟全哥下乡回来,中午顺道回办公室说搭上方卓然,猜我看到了什么?” “哈哈,你们肯定猜不到。” 他眉飞色舞地绘声绘色描述,勾起同事们的好奇心。 “方卓然中午下馆子被市纪委的同志.......当场抓回去调查了!” 哇! 大新闻! 众人表情露出诧异、怀疑、惊疑不定等各种奇怪神态,短发卷毛男人欣赏中带着点满意。 八卦的基因深深刻在骨子里。 其中一位盘起头发,头顶戴着个黑色蝴蝶发髻,妆容秀丽的妇女,顺脚在办公桌下换上舒服的拖鞋,捧着水杯站起来,准备去茶几里倒水泡一杯养生茶。 “哎呀,祥子,别吊人胃口了,快说怎么回事?” “吃个饭,方卓然怎么会被市纪委的人抓了呢?” 祥子露出自鸣得意的笑容,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大开,故意压低声。 “红姐,别着急,我不是怕隔墙有耳吗?” “吃饭期间喝醉酒了,听全哥说,方卓然还跟海鑫公司的人打牌赌钱呢,碰巧纪委的也在搞调查,撞上了,性质恶劣,当场带走。” “我赶到时,方卓然醉得不省人事,被好几个人抬着上车,饭馆包间内还有散落的钱。” 早已斟酌好用词,打好腹稿,祥子避重就轻,虚张声势,夸大用词,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阐述。 这会更容易引起大家情绪上的共鸣。 果然,办公室同事瞬间炸开锅,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这小子,怎么关键时刻犯浑呢,看他一本正经的,还是个退伍转业的,怎么明知故犯?” “退伍的才狠呢,方卓然在军营里被困了五年,重新踏入社会,哪抵得住诱惑。” “难怪海鑫公司的案子他总是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碰,原来是有私心,通过打牌来收钱!” “手脚太不干净了,咱们科室出了个祸害,丢死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缸油!” “不干净也就罢了,还蠢到家,被纪委当场逮住,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哎呀,惨了,以后偷懒耍滑,提前下班出去吃饭打牌了,出事肯定严查,抓纪律,我的好日子没了。” 节奏悄然带偏,人言可畏。 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办公室里,眉头深锁悄然舒展,穿着西装革履,梳着个大背头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打着坏主意插嘴。 “保不准人家没事呢?” “听说,卓然后台关系很硬朗,昨晚就走出了纪委。”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异口同声打招呼。 “全哥(明全)。” 别看祥子年轻刚毕业不久,很会来事,马上转移到张明全身上,拱火道:“全哥的哥哥是市纪委领导,他负责处理方卓然的案子,最清楚不过了。” 霎时间成为众人焦点,张明全宠辱不惊,表面云淡风轻,心里颇有几分得意和傲然。 “纪委的保密工作铜墙铁壁,我哥从来不跟我说工作上的东西。” “本来啊,我还想替卓然求情的,还没开口就被我哥呵斥回来,真是爱莫能助啊。” “好在,卓然关系硬朗,铁,硬是摆平了市纪委,直通上层,连我哥也无可奈何,只能草草结束调查。” “大家同事一场,别在背后议论,这会伤了情谊。” “祥子,你这家伙最是八卦,少操点闲心,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看似替方卓然辩解,其实大家是明眼人,反倒是从张明全口中,营造出一个神秘后台关系,滥用权力,肆无忌惮的人设。 对此,同事颇为不齿,渐而生出疏离之心。 羞与之为伍的共情。 “哼,关系铁又怎么样?悬空已久的科长位置,铁定属于明全!” “对啊,明全资历老,做人厚道,履历光鲜,没有污点,不像某些人......” “至少没有被纪委当场逮了个现行,抓回去调查。” “明全,今天领导开会讨论的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咱们科室的科长归属,办公办的老李告诉我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哦。” “钱包也要做好准备,我们得狠狠地宰你一顿!” 张明全紧皱的眉头早已舒展,取而代之是逐渐裂到耳后根的笑容,嘴里说着‘不一定’、‘别乱说’之类的谦虚话,恭维讨好之词,脸不红心不跳的照单全收。 ------------ 第五章:我要的不仅是功劳! “各位早上好啊,又是新的一天!” “天气很好,我今天晨运跑了一圈,出了一身汗,去去晦气。” “哪个大聪明开空调的?深得我心!” 方卓然故意朗声打招呼进门,引起办公室同事的注意。 稍显浮夸的表演,乃是故意为之。 他和张明全前后脚到,听到里头的议论,故意在门边走廊驻足倾听,恶毒言论全部听到。 再次深刻体会到办公室文化的残酷和现实,与张明全目光碰撞擦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刻的方卓然今非昔比,胸有大志,情绪藏匿无形,喜怒不形于色,随手把拎在手里的塑料袋,放到门边茶桌上。 “一大早的,大家讨论什么那么激烈且愉快?” 带着询问的目光,环绕一圈,方卓然恶趣味来袭说:“不会是说我昨天被市纪委的同志,带回去调查盘问的事情吧?” 被说中了心思,众人逃避的眼神,像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他暗自窃喜偷乐,打心底狠狠爽了一把。 “有什么事可以问我啊,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方卓然无所谓地摊手表示。 旋即,位于最后排座位的老员工,蓬松的头发夹杂着白丝,手指夹着烟蒂徐徐走来。 “小然,你没事就好,大家替你感到高兴呢。” “纪委的同志很鬼魅,以后打牌藏着点,别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搞,容易走漏风声。” “怎么上班还带一瓶水来?” 威哥,全名李玉威,事编老员工,借调商业局学习过一段时间,跟方卓然一起进的,也是同期接受培训和上岗。 受限制于编制性质,五十出头的威哥步入养老阶段,即便呆在招商科,工作缺少激情,没动力,乐于成为边缘人。 秉承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原则。 办公室里,就属他跟方卓然关系较好。 “威哥,别碰哦,这是重要的证据。” 方卓然提醒一句说:“看样子大家很好奇我是怎么从纪委的审讯室里,安然无恙走出来的。” “哎,说起来也是惭愧,怪我自己的警惕性低,疏于防范,吃个饭被人下药,栽赃陷害。” “诬陷我工作期间接受饭局邀约,吃拿卡要,喝酒赌钱.......” “幸好市纪委的同志深明大义,宽宏大量,明是非,辨真理.......” 纵使两辈子的脸皮加起来很厚,他也有点受不住,编不下去。 话锋一转说:“最主要多亏了全哥的哥哥张主任!” 感受到方卓然投来诡异的目光,张明全没来由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回答说:“关我......哥什么事?” 方卓然脸上堆砌热情,同时,一手搭在张明全的肩膀上,后者明显想躲避缩了一下。 “我能脱罪,张主任帮助很大,很大,太大了!” “纪委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体制内的一个蠹虫!” 尝试模仿张光勇的口吻,套用了他的话。 “经过张主任的缜密调查,发现,海鑫公司的那几个人给我下药,见我不同意项目就下死手弄我。” “这才有了这场乌龙闹剧。” “所以我说纪委同志明察秋毫,张主任洞若观火,没错吧?” 哦,原来如此。 霎时间,同事们尽皆不约而同露出明悟表情。 不给张明全有思考的空隙,方卓然凌厉的进攻如潮水般袭来。 指着袋子里唯一的矿泉水说:“这不,我连夜找饭馆的老板,拿回当时那几个混蛋递给我的水。” “幸好老板觉得晦气没开门,东西没来得及收拾。” “待会儿把我喝过的矿泉水,拿到公安局的检验机构去,检验一下里面的成分,还有瓶子上的指纹,就能锁定给我下药的元凶!” “顺手报个警,立个案,害我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突然拔高音量,正义凛然说:“全部抓回去,绳之以法!” “你说对吗?全哥!” 搭在肩膀上的手,很用力拍打下来,吓得张明全噤若寒蝉,想逃,又不敢逃的窘迫和憋屈。 三十五少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姐,搅拌着红枣养身茶说:“卓然,要你这么说,谁碰过那瓶矿泉水都有嫌疑,那么多指纹,你怎么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元凶呢?” 破案的谜团大家似乎颇有兴趣。 闻言,张明全眼睛一亮,勉强尴尬挤出笑容说:“对啊,你这方法不科学,不严谨。” “谁知道一瓶矿泉水,流通了多少人的手呢?” “总不能把阿猫阿狗都带回去逐个逐个审问吧?” 他试图增加疑点,弯弯绕绕的思维解释,误导方向。 方卓然陷入思考,沉吟半晌,略显失望说:“也是哦,这好像是个死结。” “哎呀,我们又不是警察,操这份闲心干嘛,总之,有证据了,直接传唤那三个吃饭的家伙,把他们带到公安的审讯室里,问一下就清楚了。” “他们总脱不了干系吧?” “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三个人总会有撑不住交代的。” “那么简单的案件,难道警察破不了?” “污蔑陷害公务员,想要摧毁我的政治生命,是很严重的犯罪事实!”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大范围抖动,方卓然暗自窃喜,故意装作不注意旁边人,仍旧勾肩搭背,关系很铁,亲密无间。 办公室内没人注意,素以八卦著称的祥子,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多次看那矿泉水,心底油然升起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像极了我爸摆在自行车篮子好多天的那瓶过期水!” 他踌躇不定,人微言轻,没把握的怀疑,谨慎起见暂且按下不表。 咳咳! “人很齐啊,各位伙计精神不错。” “明全,天泰生物科技的代表还有十分钟到,你到会议室准备一下商谈。” “天泰生物科技是省的纳税大户,规模庞大,实力雄厚,这次招商项目对上半年的政绩考核有多重要不用我赘述,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有本事的话一招拿下,记你首功!” “拿不下,退而求其次,至少要取得阶段性胜利,把企业留在临河。” “这可是市里领导去省里争取回来的优质企业,周边几个城市虎视眈眈,等着我们犯错掉链子,好趁虚而入呢。” “别丢脸,让人家看笑话!” 咳嗽声伴随着敲门声。 门口处,站着一位身材高大,体态匀称,只有肚子稍显发福圆滚的男人。 韩立言,招商办副主任,分管招商科和经济协调服务科。 被领导打岔,窘迫的张明全缓过神来,频频点头答应,把韩立言打发走,他招呼着红姐和祥子一起收拾好项目所准备的材料,准备前往会议室。 然而此时的他,哪有心思去管什么项目,注意力全放在茶桌上的那瓶矿泉水上。 “妈的,不行的话,装病也要把这火烧眉毛的事给解决掉。” 张明全稳定心神,心里打好算盘,把心一横。 项目和自身的前途命运,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 此时,方卓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这个项目太重要了,大家齐心协力帮衬一下布置会议室。” “去公安局检验的事往后放一放,全哥,搭把手没意见吧?” “反正你有车,回头载我一程去一趟就行了,省事,方便。” 埋头根本不知道收拾了什么材料的张明全,恰好抬头看到方卓然很随意地把矿泉水,塞到办公位的抽屉里,没有锁。 他喜不胜收,冲着微笑说:“那感情好,多个人多一份力,回头分你点功劳。” 转而吆喝一声:“帮忙的都有,都有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大家听到张明全的大方,尽皆动起来帮忙。 方卓然内心冷笑不屑。 功劳? 呵呵,我要的可不仅仅是功劳! ------------ 第六章:盛世凌人的企业谈判代表! 如果说,张明全兄弟联手做局坑杀竞争对手方卓然,手段狠毒,其心可诛,欲要毁掉其政治生命,抢夺招商科仅有的副科名额,是官场斗争中残酷的一幕。 那么天泰生物科技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辈子,张明全计谋得逞,升官加爵,坐上招商科科长的位置,把手里项目交代出去,其中最大的、最受关注的项目就是天泰生物科技。 办公室里,公务员编制仅有三个,分别是方卓然、张明全和祥子姚子祥。 如此重要项目落在方卓然头上,顺利招商引资,落户临河,本是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 然而,天泰生物就是个坑! 经营不善,外强中干,正走下坡路,仗着早年拿到的名誉头衔吃政策,四处坑蒙拐骗,手里根本没钱,早已破败不堪、入不敷出。 骑虎难下的方卓然出于好心,提交融资方案,试图联袂当地银行拯救。 哪料,狼心当狗肺! 提议获得通过,天泰成功拿到融资后打发式的投资建厂一拖再拖,套取地方财政补贴资金,提裤子跑了! 张明全、韩立言等一众领导,直接把锅甩到方卓然身上。 他从此调离市区,发配偏远乡镇的国营林场,当了守护山林的落魄之人,处分叠加之下永无出头之日,郁郁不得志! 天泰生物徒有其表,仗着认识上层领导装大爷,摆谱,此时已然展露败絮之态,外强中干虚得很。 方卓然故意热情帮忙协助张明全,暗藏不怀好意,等待机会伺机而动,清算隔世之仇! ...... 小会议室。 标准红木长桌子,宛如楚河汉界,两方人员泾渭分明,正襟危坐。 西装革履,正装出席,天泰生物企业代表彰显尊重的同时,俨然带着强大的气场。 素质、专业! 为首男人梳了个大背头,捏了一下无框眼睛,噙着淡然微笑,傲然无物的口吻盛气凌人。 顾海,天泰生物科技的副总裁、总经理,谈判小组团队的主要负责人。 “韩主任,招商办的各位领导,天泰是省百强企业,省重点扶持单位,省专项研究组特用单位......” “旗下员工何止过万!” 顾海洒然抬手挥舞,富有侵略性的肢体动作配合说话语气,气势咄咄逼人。 “大家心如明镜,滨江市(滨海省省会)土地改革,桃江区工业用地兼并回收,迫使厂房企业往外迁徙,我们才会迫切地登门造访,力求尽早选址落户,不影响生产。” “临河不是我们公司唯一不二的选择,还有凌海、江源、黑山......他们都给予优厚的招商引资条件,很诱惑啊。” “看在我们林盛天董事长,跟李辉副市长私交关系不错,约定承诺,做人言而有信,所以才优先考虑临河市。” “既然大家坐下来谈判,那多少得拿出点诚意来。” “我说高速路附近的土地,张科长说没有划分工厂区域,用地不规范。” “我说至少要减免税收,降低土地单价,张科长说企业不达标没条件。” “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能满足,那还怎么谈?” “要知道,过万人的厂房配置,没有超过百亩地,我们天泰怎么落户临河市呢?” “不夸张地说,我们一个大企业公司的厂房,顶你们乡镇里所谓的工业园区!” 顾海看上去有点生气,很随意地把招商办制定好的计划书,仍在桌面上。 啪的一声。 打印出来的厚厚计划书,碰撞脆响,在冰冷的桌面上径直滑过对面。 难怪企业代表生气,万人工作生活全在厂区,如此多的外来人口,一下拉动当地周边经济,最基本的是衣食住行。 这还没算携家带口的工人。 以此为基准,缩减安置容积,属实强人所难。 没能给出让企业满意的方案,当然不乐意。 人家还当面暗戳戳批评工作态度不端正,没诚意,这本计划书等于否定了,甩脸上。 韩立言狠狠地刮了一眼项目负责的张明全,眼神里充满了责怪,转而面露难色,应付窘迫说:“顾总经理,考虑贵公司的需求,落户的基建不是一蹴而就,工程要分几期来落实,可以逐渐来嘛。” “你们先落户,完成第一期的建设,投产,后续的事儿,我们可以再做商谈。” “万事好商量!” 气势上弱了许多,韩立言明显没底气。 “谈什么?” 顾海眉头一挑说:“如你所说,那时候落户投产了,被你们当地政府拴住,还能跑吗?” “这么说不现实的,韩主任,张科长,请体恤一下企业的需求,重新拿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像这种仅有几十亩、交通不便利的土地方案,给我们安置落户......蒙混打发吗?” “我们带着满满的诚意,前来洽谈合作。” “希望你们政府给到用地指标优惠,别糊弄,这样会伤害到企业和政府之间的感情,也伤害了林总和李副市长的私人感情!” 抬高层面,公私混淆交替,占住情理,顾海几乎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此话吓得韩立言猛地一个激灵,谄媚假笑道:“不会,没有那么严重” 如坐针毡,他安抚了企业,扭头瞬间收起笑容,板着脸,怨毒地目光,再次看一眼旁边的案件负责人张明全。 似乎在说:如此重要的项目给我搞黄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明全近段时间全副精力做局方卓然,争抢唯一的晋升机会,哪有心思放在工作项目上,对着专业谈判小组,很容易被人抓住漏洞,予以猛烈反击,打得手足无措。 张明全噤若寒蝉,脸色苍白,心慌慌的思绪凌乱,脑袋一热,打算抢救一下,硬着头皮说:“顾总,根据贵企业提供的各项报告材料,本年度开埠以来产能有着明显的下降趋势;听说准备大批量的裁员,缩减体量,减少支出和内耗。” “我们是按照本年贵司的规模和发展来预测,安排,测算,才慎重的挑选.......” 顾海斜着脑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摆手阻止,很没礼貌地强行打岔。 “听说?你听谁说的?” “如此不实的消息,是外界对手企业故意放出来恶意中伤。” “你们不能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得下工夫去甄别......流言害人呐。” “至于你说的报告反映问题.......纸上谈兵罢了,不足为虑。” “张科长,难道你不清楚,企业的账目报告都是里外两套的吗?” “有些东西是人做出来的,为了好看,方便。” 点到即止,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如公司账目,里外各一套,应付不同的查检。 张明全被驳斥得体无完肤,嘴巴张了张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不仅是他,招商科谈判代表,以韩立言为首,红姐、祥子等人全部焉儿吧唧,拉耸脑袋,尴尬到恨不得逃离现场。 面对企业专业的谈判队伍,有备而来,专门痛点重击,养尊处优的招商科哪有还手余地。 妥妥的碾压局! 顾海嘴角不自主泛起笑意,心底不屑道:“一群酒囊饭袋,完全不是对手,没有挑战性,我还没使全力呢。” 他孤芳自赏鸣得意,正打算进入下一个谈判阶段,乘胜追击,以便争取最大利益时。 只见,哀兵满营的招商科,边上后面靠窗不起眼位置,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卓然,弯腰探身,把桌面上的计划书拿在手里。 随意翻看两下,方卓然扭头浅笑问:“韩主任,我能说两句话吗?” 他心底讨厌韩立言,但公事谈判当场,枪口一致对外,表面功夫做足,要说话得尊重领导。 韩立言撇了一眼,眼眸里毫无神采,心如死灰,反正事已至此,谈判趋于破裂,无力回天,不抱希望地点头许可,乏力摆手提醒道:“你有什么见解交流两句,注意言辞。” “抱着学习的态度,多长长见识,相信顾总和天泰生物科技公司的企业代表们,不会介意的。” 顾海拧了一下眉头,舒展后大度说:“能坐在一起谈判是缘分,互相交流,畅所欲言,有那么好的平台要把握住,多锻炼,机会难得。” “谈判、谈判,先有谈,才能有判,合作是在不断摩擦中达成。” 他掌握住谈判的绝对风向,一言一语牵动人心,掌握对手的心态和情绪; 即将达成目的,迎来胜利曙光,故作张弛有度,给予一丝希望,在场招商办的人不约而同舒展眉头。 一群庸碌之辈,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专业! 顾海的笑容下藏着深深冷漠。 方卓然脸上堆砌和煦微笑,如邻家大男孩般人畜无害,手里把玩着的计划书,卷了起来。 嘭! 突然,他很用力把计划书狠狠摔在桌面上。 一声脆响,让原本缓和的气氛,和谐的假笑恭维,戛然而止! 在场众人的心集体咯噔一下。 计划书在距离顾海一掌宽处,张开、旋转、翻腾...... 方卓然收起笑脸,神态凛然认真,厉声道:“你们天泰生物科技就值这个价钱!” “签就签,不签就滚蛋!” “哪来的回哪去!” 豁然间,会议室里的空气逐渐凝固,大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 第七章:当众揭穿丑陋,扭转乾坤! 以顾海为首的企业代表,带着敌意,齐刷刷看向方卓然。 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剑拔弩张! 同样方式,用张明全所做的报告甩回去,猝不及防,落差巨大,难以接受。 关键打脸丝毫不讲道理,尽显霸道猖狂,膈应难受。 连稳坐钓鱼台的顾海,在刚刚一瞬间,也失去了从容冷静,呼吸为之一顿。 不过,他涵养好,强忍心中怒火,暗自舒缓那口憋屈之气,噙着冷笑说:“这位小同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叫方卓然吧?” “如此鲁莽的行径,你确定要毁掉企业和政府之间的良好合作关系吗?”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天泰生物科技跟市里领导的关系,在场的都清楚,不用过多赘述。 方卓然泄愤式的摔文件,打脸毫无根由,假如把顾海等人气走,项目因此失败,绝对背锅。 谈判桌上的失去冷静,乃大忌! 反应此时招商科众人心态早已崩溃,被人牵着鼻子走,失去招架之力,才出此下策。 低俗拙劣的表演! 顾海整理一下衣襟,冷静下来再次挺起胸膛,一言一行掌握所有人的喜怒脉搏,乾坤执掌,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韩立言脸颊肌肉剧烈抖动,咬紧后槽牙,饱含怒火用力挤出话。 “方卓然,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来自职位上,天然血脉压制的领导警告! 斜眼相视中,还透露出一丝丝的愚蠢责备。 明明是张明全负责的项目,能帮搭把手面子里子都能拿到,解不了围困,没人会怪你。 偏偏选择如此鲁莽激进的方式,主动背锅上身,简直是个傻逼行为,嫌死得不够快吗? 他忽然后悔给方卓然开口说话的机会。 而坐在身旁的张明全,惊讶消退,脸上染起一抹窃喜。 心里迅速给方卓然打上‘傻子’标签,同时派了一张好人卡。 稍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方卓然在做傻事,鲁莽,冲动,傻帽。 对此,他毫不在意,仍旧充满敌意,带着愤怒的目光,不急不缓从顾海等人身上移动回来。 看似愤怒在减少,其实明眼人能看出他在竭尽全力克制。 “抱歉,韩主任,以这样的方式表达,是我太冲动,欠缺了考虑。” “没办法,对于天泰生物科技的代表,故意欺瞒隐藏,欺骗当地政府,甚至,蒙骗领导,我实在感到无比的愤怒!” “这样丧失良心,没有道德,夸夸其谈的虚有其表企业,竟然还是名誉满载的百强企业,实在可笑至极!” 方卓然冷笑以对,彻底激怒了企业代表。 顾海还没发话,谈判团的其他人,忍不住插嘴指责。 “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诋毁污蔑,我们要控告你诽谤!” “临河市招商办的人都那么目中无人吗?全是一群不学无术之辈!” “早知道不跟招商办合作了,商业局的领导还一直私下约我们。” “对,带着满满诚意来却受这种鸟气,临河市政府就是这样的一个招商引资态度吗?别忘记,我们还有很多选择,这里并不是唯一的!” 企业代表们纷纷揭竿而起,怒不可遏! 方卓然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 顾海乐见其成,没有阻拦,反倒享受起来,微微后仰靠背,拉了一下紧蹙的领结。 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韩立言,并不生气,摊手表达无奈。 “韩主任,这就是招商办的态度吗?” “招商引资,是企业和政府之间共同努力做好一件事,双赢的。” “你这.......让谈判如何进行下去呢?” 韩立言咬牙把心一横,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假笑谄媚说:“顾总别生气,方卓然的话不代表招商办立场。” “年轻人做事没脑子,各位理解见谅,回头我会严肃处理他的态度不端正问题,冲撞了各位企业代表绝对不姑息!” 危难之际,先求自保,以免引火烧身,毫不犹豫地转手把平日里有说有笑,朝夕相处的同僚下属,给卖了。 这就是体制内的日常。 这就是官场! 哪有什么互爱互助的同事之情。 韩立言崇洋媚外的性格暴露,分不清里外,舔着脸讨好企业。 方卓然心里冷笑,连他都清楚,跟张明全职位竞争属于内部矛盾,在外人面前暂时放下间隙,一致对外。 不然,他能站出来说话? 这里面不乏私心,至少大方面上,他是拎得清,不会做出如韩立言如此下头,面对外敌出卖下属的事来。 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既然重生了,他哪会不清楚,今天要发生什么事。 免得韩立言出言驱赶,方卓然掏出手机,摁了两下按键,轻轻放在桌面上。 “韩主任,听一下这段录音,你会理解我的愤怒。” 他朗声道:“我这里面有份通话录音,来自天泰生物科技内部员工的对话。” 闻言,顾海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心缓缓悬起来。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手机里录音播放,音量在方卓然按键操纵下,快速加大。 “我是被天泰强制辞退的员工,郑远帆,离职前,任职产品销售部经理。” “我为以下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今年春节过后,天泰公司业绩呈现断崖式下滑,各大合作企业纷纷退单,并且状告公司,以虚假提供产品货源的名义。” “因此,公司背负一堆的诉讼,面临巨额的赔偿,内忧外患。” “其实,天泰失败早已初露端倪。” “方科长,说出来没人相信,天泰套着生物科技公司的名义,却干着二道贩子倒卖的生意。” “生物科技经营范畴是化工产品,药物批发,科技研发等项目为主。” “作为各大品牌的下游供货商,天泰根本没钱、也没技术去整一个化工产品的完整流水线生产,所产生的盈利,更偏重药物批发销售。” “他们钻了这个空子,套上生物科技的名义,干着倒卖中草药的活儿。” “销售部门大部分人员都派下去全省各地、甚至全国各地去低价收购中草药,经过简单的清洗便售卖出去,利润低得离谱。” “若不是靠着吃政策,吃贷款,吃补贴,哪能生存到现在!” “他们善于跟政府部门搞好关系,骗吃骗喝是惯用手段和伎俩,主要目的是四处拿低价的工业地皮去倒卖,赚取高额利润差价,这就是天泰背地里的勾当。” “工业用地早两年开始,不允许变更土地用途,卡住了他们的咽喉,骑虎难下,入不敷出.......” “他们哪是干实业的,全是一群投机取巧之辈!” “其实,企业内部早已腐朽不堪,濒临破产,不但订单违约背负巨额诉讼,早年间各大银行的贷款也纷纷到期.......” “没钱了,撑不下去了,自然裁员。为了不给补偿金,恶心发指的利用各种手段逼迫员工辞职,或者签署协议解约;例如制定根本不能完成的考核指标、生活中各处为难,连宿舍都停水停电逼人走!” “或许是我的一面之词,但是,方科长你只要去一趟天泰,别告诉他们,明察暗访,多找几个人问问,那就清楚了。” 录音到此为止。 会议谈判气氛变得诡谲,空气近乎凝固,泾渭分明的两方人员再次大眼瞪小眼。 不同的是,招商科这边充满震惊,大伙眼里清明许多,还有一丝明悟。 天泰企业代表则眼神闪躲,畏畏缩缩,心虚得紧,气势全无。 只有顾海,双眸死死盯住方卓然,恨得咬牙切齿,似乎要把这个男人看个透彻。 方卓然乘胜追击,不给对手反应的余地,连消带打,势必彻底把局面扭转过来。 “如果仅凭这份录音,还不足以信服的话.......” “那么这两份东西,顾总经理和天泰的代表们,怎么解释?” 祭出杀招! 这次没有刚才的张狂甩脸,他不知何时打开了一直放在桌面上,不起眼边角的档案袋。 掏出两份仓促装订好的资料,略显恭敬,单手推送到桌子中央。 不慌不忙解释道:“一份是天泰企业在滨江市中院、滨海省高院的诉讼案件清单!” “一份是天泰企业以及关联人股东的银行征信查询!” 嗡! 方卓然接下来的话,脑袋炸响、耳朵轰鸣的顾海,完全听不进去。 他实在太清楚,这两份东西意味着什么。 顾海背部生寒,冷汗沁沁,面对方卓然层出不穷的后手,他明白败局已定! 惊慌失措的他,早已失去刚刚的从容淡定,掌握乾坤,胜券在握......转眼兵败山倒。 败给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看似愚蠢鲁莽,实际心思缜密,早有准备的方卓然身上。 ------------ 第八章:勾起女领导的兴趣! 目送兵败山倒,溃败逃窜,如丧家之犬的天泰生物科技企业代表,那看上去很专业的谈判团队,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以韩立言为首的招商科同僚,尽皆面色红润,春光洒然,以胜利姿态傲然挺胸,嘴角挂着浓浓笑意。 “想不到,天泰企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但欠下诸多银行的贷款,到期没有归还能力,还跟各大著名企业有合同纠纷,上了法院诉讼。” “企业早已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破败不堪,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要资源,要政策倾斜。” “厚颜无耻,实在可恶!” 自企业专业谈判团队进门开始,一直被压得抬不起头的韩立言,终于是扳回一城,反杀逆转胜利,心情舒畅,痛快发泄心中的恶气,恨得牙痒痒。 “卓然,幸好有你调查出天泰企业的问题,免得这种专门到处坑蒙拐骗的臭老鼠有可乘之机,坑害了临河,害了咱们。” “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对峙呢?” 韩立言盛赞之下,颇有埋怨之意。 小肚鸡肠的家伙,哪会懂得感激别人,出事了将伙计往外推,有功劳恨不得揽上身。 若不然,汽修大专毕业顶替父辈职位,毫无财务经济等方面专业技术的小领导管理人员,怎么会管着风口红利部门。 皆因他好大喜功! 对此,方卓然心里有底,抿嘴微笑道:“韩主任,是一位战友的哥哥刚好在天泰上班,闲聊中无意提起,说天泰坑蒙拐骗的事儿,我才留了个心眼子,注意了一下。” 他表情冤枉地拧眉辩解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天泰的项目是全哥负责,我贸然插手怕.......怕那啥嘛。” “况且电话录音是昨晚深夜的事儿,余下的资料,会议谈判前十分钟我才收到调查反馈的邮件,匆忙打印出来也没细看,趁着你们说话我看了一眼,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他说的都是事实,并非故意制造紧迫感。 刚才会议准备前,呆在电脑前鼓捣打印的方卓然,还被张明全讥讽了一句‘不是说好帮忙吗?原来说说就算啊!’。 这话,拿着会议笔记本的韩立言,去而复返,恰好站在门口等待听到。 韩立言冷笑盯了张明全一眼,后者心虚咯噔一下,讪笑悻悻,尴尬脚趾扣底。 听出方卓然遮掩的言外之意,无非说项目不归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贸然插手恐遭人嫌,有越权抢功的嫌疑。 “卓然,以后干事儿别怕,只要一心为公,不管对错言之无罪!” “天泰这次谈判你记首功,我去找领导及时把情况汇报上去,以免顾海他们倒打一耙,告状到李辉副市长那边去,那就被动了。” 说罢,问方卓然要了打印出来的资料,拿上笔记本,脚步飞快离开小会议室。 待得领导离开,屋内气氛才算是彻底松下来。 “小然哥,太牛逼了你!” 祥子竖起大拇指不吝赞赏,眼里冒着绿光,不掩饰地羡慕和崇拜。 “反败为胜,扭转乾坤!” “你这一手打得太漂亮,简直是神来之笔,让天泰生物科技的人落荒而逃,屁滚尿流,如丧家之犬,实在大快人心!” 刚踏入社会进入体制的姚子祥,人是八卦了点,也单纯,中文系毕业能写上一手好文章,稍加培训是个不错的笔杆子。 上半辈子大家混熟悉了,他还有个外号雅称:“妇女之友”! 夸张长长舒一口气的红姐,心有余悸,后怕拍打胸脯道:“刚才真的吓死我,从没见过这么专业的谈判团队,那个顾总经理气势太强。” “整个团队,有法务、财务.....一群精英,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咱们这边有奇兵卓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三下五除二,唰唰唰把人给全部撂翻,什么妖魔鬼怪全部受死!” 红姐,全名曹卫红,离异不带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过得逍遥洒脱。 说话时,眉眼婆娑,接连抛洒,婀娜多姿的体态动作,尽显人妻风韵。 奈何三十有五,味道过浓,方卓然对此并不感冒。 “依我看,天泰企业这群代表看似专业,其实外强中干,就是银枪蜡头,虚得很。” 没有过硬专业,处于半退休状态,本次会议谈判负责斟茶倒水,服务工作的威哥,也忍不住插嘴。 “卓然当众揭开他们面罩下的丑陋,拿出铁一般的证据,让其无所遁形,这才掐着鼻子认栽。” “若是没有卓然,搞不好,他们的奸计就得逞,到时候,企业出问题暴雷,市里蒙受多少损失不清楚,但责任追究下来,由上而下牵连一大片,我们都逃不脱干系。” 不愧是混迹体制多年的老油子,政治嗅觉敏锐,切身计较个人得失,生怕备受牵连。 大家明白威哥说得较为含蓄,出事暴雷追究的话,至少得背个处分,严重的话那可不好说。 念及此处,大伙儿不由自主后怕哆嗦,看方卓然的眼神颇有感激。 事编升不升职早已看淡,但别出事了背个经济处分,扣钱罚款,那可是钱袋子的事儿,谁不肉疼。 方卓然在同事簇拥恭维中,离开小会议室,只留下备受冷落的张明全,仍旧呆滞站着一言不发。 紧握拳头,张明全咬着后槽牙,身体不觉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才是项目负责人,我才是主角,方卓然怎么逆袭成了主角?” “哥,你昨天怎么不弄死他,放过他?” “妈的,我努力营造的人设全毁掉,他一朝会议,仅凭几句话,马上笼络了人心。” “这下糟糕了,我恐怕争不过,他还掌握着至关重要的证据.......那瓶水!” 带着愤怒、不甘、嫉妒等情绪,张明全计较得失,还没从刚才的事情,缓过劲来。 “全哥,还愣着干嘛?” “走啊,送我去市公安局,得把那瓶矿泉水给检测了。” “哼,我一定要揪出坑害我的混蛋!” 不知何时,方卓然返回来站在门口,招手催促。 “哎,好,等一下,我在收拾呢。” 张明全慌乱中回答,找点事儿做遮掩丑态。 不料,他的慌张全被方卓然尽收眼底,心中不免嘲笑:“看我怎么玩死你!” 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 一个做局毁掉政治生命的仇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六楼,副局长办公室。 听完韩立言绘声绘色地讲述,唐颖黛眉紧蹙,沉吟片刻。 “天泰生物科技公司的问题我会如实向上面汇报,这个项目暂时搁置,等我消息反馈。” “洪主任下午陪我去市政府开会,你筛选一下关注企业的名单,做好台账记录,跟进后续反馈.......” 韩立言时而抬头,时而点头,时而书写记下领导布置的工作事宜。 完事后,唐颖思考片刻说:“没事了,你先忙去。” “对了,把方卓然叫上来,我有事跟他谈一下。” 看似无意中的心血来潮,实际她早已按捺不住好奇,与侄女口中化腐朽为神奇的方卓然,见上一面,谈话了解。 昨日被市纪委逮住现行,本打算施以援手,报答师恩,不料人家根本不用帮,自行脱险,安全离开; 今日反败为胜,连为人刁钻、小心眼的韩立言都对他好评连连,赞誉不断。 仅凭一己之力扭转局面,揭穿天泰的阴谋诡计,方卓然的总总神秘,足以勾起唐颖的浓厚兴趣。 ------------ 第九章:对不起女领导,剽窃你了! “唐局,您找我?” “进来吧,刚下班找你来不怨我吧?没妨碍你没能捞到饭堂的猪骨头吧?” “嘿嘿,捞上来那瞬间,很有成就感。你觉得好吃吗?” “挺好吃的,证明饭堂真材实料。” 刚进副局长办公室,唐颖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指使方卓然落坐于沙发,故作轻松,放低姿态聊起趣事。 那是一次饭堂的偶遇,不同的是,一个准点下班为了吃上一口热乎饭菜,头啖汤,捞大锅汤下藏着的美味汤渣; 一个是赶时间吃饱了加班工作。 初次见面的印象,染上一抹朦胧。 “怎么满头大汗的?来,擦擦。” 唐颖殷切递过印有工商银行的纸巾盒。 方卓然双手接过,不慌不忙擦拭汗水说:“本想出门一趟,全哥车坏爆胎,我俩鼓捣了好一阵子才换好备胎。” “不好意思,一身的汗水。” 生怕女领导嫌弃,他屁股往后挪了一下远离。 唐颖不在意,却看在眼里,方卓然懂得照顾旁人感受,心细如发,情商及格,印象分增加不少; 她酝酿道:“听说你昨天中午跟海鑫公司的人下馆子,被市纪委的抓了个现行,怎么回事?” 闲聊打趣过后,方卓然明白考验来了。 故作姿态叹气,手里纸巾捏成团,把玩着说:“这事儿我跟纪委同志解释清楚,是个误会。” “我手上不是有海鑫公司的项目吗?” “经过调查,这企业不算太好,包括经营情况,公司状况,以及规模等,他们想要单独从城西的工业园区那边搬离出来,吃个政策,拿地皮搞建设,扩大规模建造厂房。” “说是厂房,实际上是仓库;我认为根本没达到标准,他们的业务范畴是批发贸易,供应市内便利店、小超市等地方的零售商品,说白了也就是个代理商,中间赚差价。” “不过我想长期观察一下,留了个心眼子,毕竟能扎根本地的企业,贴心配送到家,不计繁琐劳碌地涵盖周边乡镇,投入不少运输设备,发展潜力还是有。” “想着深入接触一下,套套话,探探口风,摸摸道儿,外面听说,海鑫公司想谋求其它发展,借着政策圈地自重,有恶意霸占的嫌疑。” “不料自己天真,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下药下套陷害,栽赃了个工作期间喝醉酒、打牌赌博的罪名。” “现在没事了,市纪委张主任明事理,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他挣扎的表情,明显在竭尽全力克制恼怒的叙述。 唐颖仔细观察揣摩,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你能有这种防范意识,避免唯利是图的不法商人,钻空子,套取政策资源,不法获利,规避损失,很不容易,值得表扬。” “但以后千万别独自一人应付,以身犯险,最怕出什么意外,那我们招商办可损失一员猛将,会让我很心疼的。” 她并没责备,反而关心属下淳淳叮嘱,方卓然回应一个受宠若惊的频频点头称道,憨厚摸头嘟囔说:“本来跟全哥一起应邀的,他昨天跟祥子下乡考察天泰的项目规划地去了,没来得及赶回来。” 唐颖疑惑问:“下药诬陷,市纪委的同志没有移交案件给公安调查追究吗?” 方卓然装作懵懂,恍然大悟,愣神后说:“没有,张主任对此只字未提。” 点到即止,让人有无尽遐想的空间。 果然,女领导怀揣心思陷入考虑,很自然地把张明全跟下药事件,联系起来。 “回头我找市纪委的领导询问,下药陷害是严重的犯罪,如果不追究,传出去争相效仿,咱们的人生安全哪有保障?” “不能开这个头!” “一定要揪出元凶,严惩不怠!” 说是询问,其实是给压力。 市纪委调查现场抓人影响到了财政局的声誉,行为恶劣,面对错误选择草草了之,试图蒙混过关,她哪乐意? 自当维护属下的安危,维护单位的颜面,维护自身的利益! 见目的达成在即,狠狠坑一把张家两兄弟,方卓然唯唯诺诺应承之下,心底早已暗爽。 什么矿泉水瓶的指纹检验,纯粹扯淡。 是他在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顺手找来诈唬张明全。 不曾想,那家伙信以为真,为了阻止方卓然前往市公安局检验科,偷摸扎穿了自己车的轮胎。 愚蠢之极。 方卓然笃信,哥哥张光勇绝对不会跟弟弟张明全,说为什么放人的根本原因。 婚外情的丑闻,事儿太大,谨慎起见亲兄弟都得瞒着。 因此张明全对此事一无所知,多疑揣测,才会着急慌张,掉入坑里。 方卓然故布疑阵,虚晃一枪,真正的杀手锏是眼下! 是唐颖! 只有领导亲自介入,抬高层面,下定决心追究,才能把人赶尽杀绝。 较之于张家兄弟的布局挖坑,方卓然的连环计更为高端,利用人心环环相扣,让人难以捉摸。 并不需要自己动手,更为隐蔽歹毒。 不死不休的仇恨,哪有什么圣母心、仁慈可言? 唐颖接下来简单了解天泰项目的事宜,话锋一转说:“失去天泰这个重点项目,你们科室手头上没有大项目的支撑,很难做出成绩来。” “下午我得跟市领导磨牙,厚着脸皮讨个好的项目才行,不然,拿什么跟商业局争呢?” 招商办是她一手设立,拿不出成绩,脸面上过不去,拿不出政绩来,影响仕途。 听出暗含询问的意图,方卓然小心翼翼地试探说。 “领导,我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讲。” 得到唐颖颔首允可,方才提一口气,斟酌用词大胆说:“临河市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我们不妨把目光放在除开厂房、楼盘以外的资本,可以关注一下交通运输的物流行业。” “尤其是现在网购走进寻常百姓家,我认为,网购日后会逐渐成为常态,而相应的物流配送服务,定然少不了的。” “物流行业会迎来蓬勃发展的机遇,临河只要利用好八达通的优势,在这方面提前布局使劲儿,提供便利政策,拉动经济应该可以的。” 唐颖眼睛逐渐透亮,明悟之色跃然脸上。 方卓然侃侃而谈期间,心中频频道歉。 “抱歉啊,领导,剽窃你上辈子慧眼独具的硕果,我也迫于无奈,只好日后弥补.....” 女领导芳龄二九,宛如蜜桃水润成熟,散发着诱人香甜的气息。 方卓然心猿意马。 深知姐姐才是宝藏女孩,隐藏在职场里的珍珠。 较之于唐秋琳的青涩腼腆,唐颖的成熟知性,又是另一种美态。 说到心坎上的话,唐颖不免意动。 “你提出的建议不错,也符合城市发展的蓝图,引入厂房投产兴建,会有排污的环境影响,对周边居民有一定的潜在危害,而物流行业如果真的能成行成市,不但完美利用了临河的优势,还能拉动经济,促进就业,对环境和居民影响大大减少。” “你先进行前期的摸排调查,拿出可行性方案来,我也找时间跟局里的领导班子商讨。” “时间快一点了,先去吃饭,那么晚了怕连汤水都没得喝。” 唐颖有心情拿旧事反复调侃,证明心情不错。 考验结束,方卓然计划中的目的达到,恭敬离开,心底对竞争科长位置、副科职位更有把握了。 唐颖没有着急出门吃饭,思索片刻,重新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 荧幕上,显示她正在修改《关于拟任招商办招商科科长的通知》里,将‘张明全’三个字删掉,改为‘方卓然’。 再三确认无误,她打开内部系统,提交文件走签流程。 ------------ 第十章:老狐狸的狡猾,私人恩怨! “慌什么?” “谁说在水瓶上检测到你的指纹,就等于是直接证据指向,能定你的罪?” “蠢货,下药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留下证据也是活该!” “放心,没有造成实际性损失,他立不了案的,而且,你去过现场,有遗留下痕迹碰巧的事能说过去。” “眼下关键问题是张华那三个家伙,会不会出卖咱们!” “晚上你找机会见个面,安抚张华的情绪,别出什么岔子......副科?还想着升官,现在要保命!” “行了,别说了,我会尽力替你安排,隔行如隔山,别说我,许书记也不能贸然插手别人家的内部人事。” 挂断电话,张光勇气得不轻。 埋怨这位脑袋愚钝,蠢到家的弟弟,嘟囔怒骂发泄。 奈何亲弟弟他不帮衬着,还有谁照顾呢? 总不能看着张明全死吧! 况且设局陷害方卓然,是张光勇在幕后出谋划策,牵连出来,他同样没好果子吃。 升官和保命,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明哲保身,安抚好张华三人,不至于出问题,狗日的敢还手,看我怎么找机会弄死你!” 用力捏住手机,张光勇眼眸里不掩饰的怨恨。 “张主任,许书记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思索间,唐秋琳敲响房门,喊了一声。 张光勇愣神回答说:“好的,我这就去。” “他不是到市政府开会去了吗?” 唐秋琳诚实回答:“回来了,很生气的样子,恰好碰上,找我问了两句昨天晚上方卓然同志的案件。” 张光勇的心猛地提起,装作轻松随意说:“他为什么关注一个无疾而终的小案件呢?” 意思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唐秋琳歪着脑袋说:“不清楚,问了两句案件的事;不过,我看他脸色有点阴沉,好像生闷气。” 提醒你,领导心情不好,注意应付。 见唐秋琳这里得不到有用信息,张光勇不敢拖延,着急出门,忘了拿上笔记本还回头急匆匆抓起便离开。 副书记办公室。 头发稀疏,且黑的很不自然,男人戴着老花眼镜,还很用力皱起眉头,仔细端详手里资料文件,借着窗外光亮,正在阅读。 一时半会,没有搭理正襟危坐的张光勇,自顾自专注工作。 看到许一国手里是昨天案件档案,张光勇心惊胆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暗自庆幸不是偷情那件事儿。 “财政局招商办的伙计......这桩案件我看了。” 许一国浑厚粗重的嗓音开口道:“你为什么那么巧合出现在饭馆子?” “下药的事怎么确定的?” “被下药陷害如此严重恶劣的行径,为什么不选择移交给公安处理跟进?” 不愧是副书记,多年浸淫在纪委这条线,摸爬滚打上来的领导。 仅凭手里的调查档案文字叙述,便能看出抓住重点,提出三个尖锐的问题。 张光勇眼神闪烁,酝酿着斟酌用词小心说:“黄富民大额财产来历不明,多次在那家餐馆吃饭,昨天中午抽时间跑一趟核实,偶遇到的。” “至于下药,我故意留了个心眼,方卓然看似酒醉被抬了回来,一动不动的像死了一样,不像喝多酒的状态,更像昏迷。” “盘问涉事人员,才诈唬出问题。” “那几个老板说会跟方卓然私下和解,寻求解决方式,我就没多想了,毕竟,咱们不是执法机关。” 低着头,抬起眉头,目光从眼镜上方的空隙里,径直落在跟前张光勇脸上,许一国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说:“嗯,我知道了。” “方卓然被你带回来,黄富民火急火燎给我打电话询问,他们两个私交关系很好,听说是忘年之交。” “黄富民的够材料立案调查吗?够的话,走程序办理吧。” 许一国安排工作后,温怒道:“以后调查抓人要谨慎对待,别自摆乌龙,落人口实!” “刚才在市里开会,财政局领导当面找到我对峙,我一问三不知,哑口无言地丢大脸了。” “我知道你有一颗向上进取的心,但工作办案要多讲究方式方法,外面碰到事儿保持冷静,别随便把人带回来,影响很恶劣。” “干纪委的工作,不但有一颗维持正义,铲除毒瘤的正义之心,还应该拥有高情商的处事方法,圆滑得当。” “我们所面对的都是有脑子的疑犯。” 张光勇频频点头表示受教。 纪委工作针对的都是有权有势,体制内公务员,踩红线、作案手段千奇百怪,善于伪装隐藏。 毫不夸张地说,纪委就是跟这些人斗智斗勇。 然而办案过程中不免会产生摩擦,站在个人角度,人家要脸面;站在其背后单位角度,同样在乎名誉。 方卓然被市纪委的同志带回去接受调查,在外面饭馆抓住,传出去,损害财政局的声誉。 毕竟,人家只看到被抓这个行为,而不清楚后续调查结果,市纪委更不会主动地公布辟谣。 这就成了症结所在,不可避免地损害某些东西,领导为此多有口角。 “下药陷害是人家私人的恩怨,招商办的整天跟外面老板打交道,难免有利益纠纷,你只是恰好碰到被人当了枪杆子。” “以后千万别那么傻,路见不平一声吼吗?正义不能当饭吃。” 许一国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给女婿一个完美的台阶下。 这才是官场老手,处变不惊,说话做事圆滑,毫无痕迹。 一句话,将事情定性为“私人恩怨”,完全撇开了市纪委的问题和责任。 张光勇难掩内心的窃喜,切身享受到了有后台关系的好处,妥妥的偏心,帮亲不帮理,让人感到心情无比舒畅。 “爸,我弟那件事能帮忙说一下吗?” 来自长辈的关心和宠溺,他不经脑子飘飘然的问。 哼! 许一国一声冷哼,将张光勇拉回现实。 “唐颖当众怼脸质问我,就差拍桌子对簿公堂了,你还让我委身求情,插手别人家的事务,可能吗?” “副科名额年年有,要争让你弟拿出实力来,别整天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行了,去干活吧,以后在单位,别肆意随口的称呼。” 被喷了一脸屁,张光勇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好歹眼前的是岳父,是靠山,离开时,他把刚打开的门,又轻轻遮掩上。 “家里今晚炖鸽子,丹丹做了鸽子宴.......许书记你们过来吃饭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许一国淡然说了一声好,继续埋头工作。 讪笑离开的张光勇,关门后长舒一口气,嘴角挂着森然冷笑。 “方卓然,原来你跟黄富民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太好了,我弄不了你,还办不了那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吗?” “这次要替我弟狠狠出一口恶气!” “你拿到副科名额,升官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是你的东西,伸手去拿,会死得更快!” ------------ 第十一章:奖金要拿,官也要升! 今日天气有点儿阴霾,沉闷。 大早上,财政局大厅公示栏前,上班路过的人驻足不前,围在公告处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张明全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神朦胧稀松,少有血丝遍布,晃晃悠悠,准时准点回来上班。 工作多年养成习惯,无论昨晚经历了什么,熬了多少夜,早已成为比闹钟还准时的生物钟,到点自然醒。 “哎,下次别搞那么晚,太累了,一场接着一场,张华那三人简直太闹腾。” 用力晃动脑袋,试图清醒过来,张明全注意到了门口一堆人,却没心思管。 本想径直走开,不料,有眼尖的发现他,喊道。 “全哥,你们科室的科长人选确认了。” “哇,好可惜,竟然不是全哥,这个叫做方卓然的,我记得是商业局调过来的吧?” “还记得不,上一年国庆演舞台剧小品,那位穿军装的帅哥!” “帅哥升官了,以后叫方科长呢,” “听说单身,不但没女朋友,还没谈过一次对象,小霏,要不你试试?别害羞嘛,近水楼台先得月!” 听着同事们闲言碎语,张明全猛地一个激灵,赶紧转身挤过去,目光死死盯着公告栏上。 赫然是两份文件公示。 一份是职务提拔公式文件,一份是拟任职务文件。 内容文字简明扼要,提拔方卓然同志副科职务,拟任其为招商办招商科科长,公示七天。 再三确认的张明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拳头不由自主握紧,耳朵嗡然作响,已然听不到旁人的嘴碎。 怎么会这样?妈的,为什么不是我! 他心中无比震惊,脑袋只剩下这么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宛如梦魇纠缠不清。 公示出来,证明在这场权力斗争的名额竞争中,张明全失败了! 行尸走肉般的张明全,不知道怎么回到办公室,仿佛丢了魂,呆坐在位置上良久一动不动。 祥子等人自然察觉到他的怪异,识趣没有打扰,各自忙碌起来。 “方科长!” 不知过了多久,张明全耳边响起稀稀落落的声音。 这一声称呼,才把他从恍若梦中给拉回现实来。 只见,方卓然意气风发地进门,手里拿着笔记本和资料,脸上挂着淡然笑容,摆摆手说:“各位不用那么见外,私下还是按照往常的称呼我就行了。” 他故作介意,略感不适的说。 红姐谄媚微笑的卖乖道:“那怎么行呢,职务有别,上班时间还是尊称好,别让其它办公室的人听到,说咱们不懂规矩呢。” “方科长升官加爵实至名归,就凭昨天扭转乾坤,揭露天泰企业的真面目,挽回市里的损失,妥妥的。” “我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呢。” 不得不说,离婚少妇所特有的风韵,对于男人来说绝对是一大杀招。 说话谈吐,配合扭捏作态,方卓然差点忍不住问一句:“红姐,你湿了吗?” 祥子夸张作态送上打包的早餐说:“方科长,一大早跟领导开会,辛苦了,来,这是你让我准备的早餐,还热腾呢。” 方卓然无奈叹气,抱怨道:“好的不学,坏的全被你学去了。” “先不忙着吃,各位伙计,过来开个短会吧。” “刚刚去了唐副局长的办公室,跟洪主任、韩副主任,以及其它科室的科长,碰了个头。” 招呼着众人来到客厅茶桌这边,各有姿态,很随意懒散,或站着、或挨着、或坐着的开会。 招商科除开方卓然、张明全、姚子祥、曾卫红、李玉威,还有负责内务的两名合同工,罗明和陈小云。 罗明是司机那边调配过来,三十出头,平头短发,为人憨厚敦实,能干体力活,经常为办公室补充耗材,搬搬抬抬从无怨言。 陈小云是芳龄二十五的女孩,公积金中心窗口服务调配上来,跟罗明一起负责内务,办公室里主要联络员,收发文件,处理内务,准时准点上下班,性格乖巧且腼腆,家境一般,麻雀脸颇有辨识度。 “接下来,要打硬仗了!” “唐副局和洪主任昨天前往市里开会,市委市政府颁布了下半年促进临河市经济发展的一份文件,具体我就不说了,大家传阅一下,看完在最后那一页签名。” “我说一下文件的重点内容。” “由李辉副市长统筹主持,财政局招商办和商业局为主,针对本市招商引资工作要大力地推进.......” “说白了,让咱们拼尽全力地引入商业资本,落户本地,推动本市经济发展。” “为此,该文件后面的附件里,对成绩斐然,有卓越贡献的单位办公室,以及个人,按成绩来考核,罗列了丰富的奖励。” 坐在方卓然旁边,皮沙发扶手上的祥子,迅速翻到文件后面,惊讶说:“哇,这奖励也太丰富了吧!” “全部以奖金的形式发放,上不封顶!” 威哥一听,马上来劲儿,倚老卖老催促说:“祥子赶紧说说,我老花眼看不清楚。” 祥子用手指点着文字说:“以招商引资企业的投资金额为核算基准,标注了保证金或共管资金纳入算法内。” “也就是说,不管企业在外面规模多大,吹嘘多么响亮,资本多么雄厚,市政府只看实实在在的本地投资金额。” “这里面写的,三百万投资,奖励所在办公室三千元、五百万的就五千元、一千万的奖励一万!” “上不封顶,累计叠加,分发到所在单位,按照有功人员进行二次分配。” 方卓然夹缝插针,吃两口炒粉垫垫肚子,喝口茶水咽下去,补充道:“而且,按季度核发,今年是试行的阶段,年末还会进行最终的统计,对标成绩,拿到第一的额外奖励五万!” “第二、第三的没有奖励,跟我们打对抗的有商业局和市政府经济办公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如此人性化,市政府难得出台现金奖励的政策,大家双眼冒出绿光,突然间精神抖擞,充满干劲。 金钱才是最刺激工作积极性的方式。 方卓然从中还窥探出了很多门道,隐晦的信息。 临河的经济近几年走下坡路,迫不得已之下,市领导才对部门进行改革。 接踵而至的激励政策,蕴含着跟商业局、经济办公室打擂台,搞对抗,对标业绩,促进内部良性竞争的意图在里面。 一个是新成立的招商办,一个是没落且暮气沉沉的商业局。 以他上辈子的先知所闻,一山不容二虎,商业局会被招商办取而代之。 朝气蓬勃的招商办做强做大后,会单独从财政局拎出来,成立招商局,在职干部全部平地升一级! 对于方卓然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现在刚任副科,平地升级那就是正科! 循规蹈矩,副科晋升正科需要熬资历,磨时间,还不一定轮得到; 毕竟到了这个层面的竞争,谁没点儿关系后台?谁没有过硬的实力和拿得出手的政绩呢? 这种大范围的统一晋升,放在历史上挺少见。 好比如,当年南方那个岛单独设立省份,所有领导干部,集体原地升官,声势浩大,无比震撼,羡煞旁人。 这是一场考核斗争,也是百年难得碰到的机遇! 会让招商办的干部少走弯路,节省升官的时间。 钱要拿,官也要升! 方卓然眼眸里涌现一抹坚定。 ------------ 第十二章:反贪局强势介入! 看到办公室的同事踊跃讨论,难掩兴奋,一时半刻没有意识到这份文件所带来的真正意义。 方卓然快速囫囵吞枣吃完早餐,不慌不忙擦拭嘴说:“好了,回头再讨论。” “眼下要大家商讨一下,怎么分配的问题。” “关上门是一家人,跟在座各位有切身的利益,不要藏着掖着,各抒己见,憋着不说的话,确定分配方案就不能改,到时候分钱少别背后骂娘!” 谈到利益的分配,大家慢慢偃旗息鼓,一边是顾忌着彼此的情分,一边是实打实的奖金。 都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先开口说话得罪人。 唯有不知道想什么,一直处在神游状态的张明全,率先发话。 “我认为,有功人员肯定是占大头的,主导招商引资项目,利用各种关系和资源工作,忙前忙后,鞠躬尽瘁,很累的,不亚于用命拼。” “谁拉回来的企业客户,谁都能分多点,按照业绩考核,主办协办的意思,这不是很正常吗?” 红姐当即不服气地回怼。 “正常个屁!” “你一直负责外勤的业务,有人脉,有资源,认识很多大老板,随便都能捞到成绩,我和小云、阿明专门搞内务和台账,一屁股坐在电脑前整天动不了一下的,难道就没贡献了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 犀利的言词,怼得张明全哑口无言,脸色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她说得没错,获得不少支持,连祥子都暗暗点头。 一个刚参加工作,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怎么可以跟张明全这种混迹江湖的老油条比资源呢? 完全没有可比性! 张明全的这个说法明显有失偏颇。 威哥适时打圆场说:“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各司其职,所负责的东西不同,但不能以偏概全说,坐在办公室里的就不干活,没贡献吧。” “数据你亲自报?台账你来填?说句不好听的,没打印纸了你去搬?” “阿全,话不是这样说的,大家是一个团队,携手互助才能拧成一股绳,单打独斗永远干不长。” “我们体会你在外面奔波忙碌,四处低声下气求人的辛苦,你也要体会办公室里处理杂物的琐碎和繁杂啊。” “没有阿红他们把家里的事收拾妥当,打扫干净,哪有你在外面安心冲锋呢?” 张明全尴尬讪笑,低垂脑袋,羞愧难挡。 他意识到片面之词对于同事的伤害程度很高,但心里仍旧自私地固执己见,反倒是偏激认为,所有错误皆因升官坐上科长位置的,不是他! 妈的,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马屁拍得啪啪响,不要脸的东西! 要是我当上了科长,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还敢当面反驳,去你娘的! 张明全羞愧之下,是难以遮掩的怒目圆睁。 此时,大家却没有关注失败者,目光落在能说上话,做出决定的方卓然身上。 “其实,全哥和红姐、威哥说的都很有道理。” 这时候,展现出方卓然两辈子的政治智慧,处事圆滑。 “奖金的二次分配,对大家来说很重要,无论什么岗位,无论什么工作,都是做出贡献的,不能视而不见。” “而平均分配,也会影响积极性。” “论功行赏是有必要,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拿出大部分来进行平均分配,小部分比例对有功人员、卓越贡献的人,进行奖励性分配。” “你们觉得如何?” 较之于张明全富有针对性的言论和分配方案,方卓然明显照顾到了大部分人的情绪。 大家默认同意了。 最终经过一轮激烈的争论,确定二次分配,按照百分之七十的总奖金比例,进行平均分配,百分之三十的奖金,项目主办、协办等有功人员进行分配。 雨露均沾。 不磨灭掉积极性,同时有激励的考核,促使互相协助,不至于推诿懒惰。 看在钱的份上,大家动力十足。 热情高涨的氛围下工作,效果很好,各自分工完毕,筛选出针对性目标企业,一哄而散。 方卓然和威哥率先出门,主要调查市场对于物流配送的需求,找个地方统筹管理,配备落户等前期工作。 早晨会议碰头时,唐颖说了一句领导没空,会厚着脸皮去催促落实,让方卓然准落实好扎实地前期工作,别到时候询问情况,一问三不知,那就出糗了。 张明全本想带着祥子外出走访一下,四处收收风,喝喝茶。 不料祥子准备在职考研没有一同出门。 这让张明全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大势已去,说话放屁没人听,颇为膈应不爽。 “这个该死的张明全,仗着自己外面有资源,想把全部奖金都揽上身,当我们在办公室的内务人员全部翘着二郎腿,吃干饭,不干活的吗?” “瞧他就来气!” 红姐愤懑扔下刚涂完的口红,不觉心疼地斜视翻白眼。 怒气拉满地补充一句道:“领导目光是雪亮的,幸好没有选他当科长,不然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太自私自利了!” 腼腆的麻雀脸陈小云提出另外一种看法。 “我支持红姐的看法,总觉得全哥好像对我们这些合同工有意见,难道我们就不干活吗?” “我感觉到被歧视了!” 最后面角落单独的办公位置,罗明抱着一个满是茶渍,近乎黑黢黢的水杯,满满的茶叶,喝一口,嘴角挂着一片茶叶浑然不觉。 “谁让咱们低人一等呢?” “好在方科长为人不错,雨露均沾的分配方案让我更有动力,他跟威哥出门都不用带上我,把车留下来给有需要出远门下乡的伙计。” “之前还错怪他了呢,哈哈,道歉,我道歉行了吧。” 面对两位女性突如其来的目光,带着浓浓敌意刮来,罗明认怂,憨厚摸摸脑袋。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昨天谁还不是踩上一脚的呢? 墙倒众人推,亘古不变的道理。 祥子彻底勾起心中的八卦基因。 “昨天下午小然哥不是送那个水瓶子去公安检验吗?” “你们发现没有,全哥整天神不守舍,好像对此事很介怀的样子。” “莫非,小然哥被诬陷,当场让市纪委的同志逮了个现行,是他搞的鬼?” “要知道,全哥的哥哥,就是纪委调查科的主任!” 啪! 红姐一拍桌子,豁然通透,双眸明亮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对啊,我说怎么张明全昨天奇奇怪怪的,下午趁人不在的时候,偷摸做到了方科长的位置上翻找什么,被我撞破才借意绑鞋带.......” 如此这般众口铄词的怀疑下,罗明也说出自己的见闻。 “全哥昨天中午不是车胎穿了吗?” “我搭把手下去更换,发现不寻常的东西。”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到了关键点,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的停顿,喝一口茶,方才注意到一个个翘首以盼的希冀目光。 别看他是个粗汉子,脸皮薄得很,尤其面对这种怪异目光,顿觉浑身不自在。 赶紧如实交代说:“全哥说可能是钉子扎的,我看了一眼轮胎的缺口,分明是刀割破的.......” 祥子无意识地蹦出一句:“中午我记得,小然哥拉着全哥带上东西去检验的!” “千方百计地阻扰小然哥追究真相,莫非全哥.......”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纵使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谁不清楚怎么回事呢? 此刻开始,大家对一向老好人的张明全,有了全新的认识。 细极思恐,寒意无来由冒出,汗毛直立! 议论间,办公室的众人没发现门口走廊站着一个身影,本想进门的,最后却缩回去,转身远离是非之地,拿起早已抖动不已的电话接听。 “琳琳,有什么事吗?” 唐颖噙着微笑轻声询问。 然而,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紧咬后槽牙,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挤出说:“为什么老师被你们带到反贪局去了?” ------------ 第十三章 堪比韩剧精彩的分手现场! “反贪局?” “好,谢谢你的通知,我知道了,回头请你吃饭。” 外出调研,方卓然站在河对岸大桥上,迎着呼啸而至的河风,凉爽里夹杂着一丝夏天的炙热气息。 唐秋琳打电话来,说老大哥、老领导黄富民被市纪委和市检察院反贪局的联合带走,如今在反贪局内喝茶。 大哥黄富民提交唯一联系人便是方卓然。 因此,才有了这通人性化告知家属的电话。 威哥很随意站在桥边,把腿放在水泥墩上,咬着烟蒂,迎着风,眯着眼说:“卓然,你刚才的提议真不错。” “城市发展一江两岸是趋势,河头这么多年依仗火车站落地生根了不少外来人口,几乎都搞运输,包括国道、高速路口,还有过几年的高铁站等,都在这里经过。” “物流运输、仓储服务,说实话的,老人家我挺不是很懂,但字面上理解,你是要把这里做成一个集散中心。” “确实不错,地广人稀,交通便利,来往的车辆啥的,隔着大临河不会影响到市内居民。” 河头区乃是临河市隔河相望,管辖的一个区;大临河是脚下宽敞汹涌河流的称谓。 咬过的烟蒂,威哥要很用力吸才行,感觉到烫手,扔到地上踩灭道:“早年间我在河头(区)待过,宿舍被火车轨道和省道夹击,整晚不是轰隆隆的,就是哐哐的。” “一边是火车扎压铁轨的声音,一边是大货车来来往往整栋房子都震颤,摇摇欲坠,窗户哐哐地响。” “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一辈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条件比较艰苦,都是咬牙撑过来的,吃过苦头,懂得珍惜眼前繁华富足。 方卓然把手机踹裤兜里,抿嘴笑道:“年轻呗,那时候,你们没有那么多想法吧。” “上班,干活,有空喝两杯,搓麻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穷又穷不死,富又富不起。” 威哥认同点头,竖起大拇指说:“精辟!” “走,威哥,有件私事需要你搭把手。” 方卓然把手搭在老家伙肩膀上说:“准确说,是让在经侦的弟弟帮个小忙。” 眼珠子咕噜转动,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不一会儿,迅速有了计较。 凭着上辈子的见闻,当年黄富民确实会有此一劫,但也不过是市纪委调查盘问罢了,私下还达成了协议,提前办理病退。 事情过去后,其中原因老大哥没说,方卓然也不好问,至少安全着陆。 现如今,反贪局插手那性质完全不一样。 方卓然敏锐意识到,肯定是重生后,他破局没能如某些人所愿,以至于牵连到了老大哥,促使事态严重化。 他绝对不相信,黄富民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是来自于贪污受贿! 其中必有隐情。 接受关押式调查审讯期间,唯一的联系人意外落到方卓然头上,代表着黄富民对他的绝对信任。 总总情绪交织下,他觉得这辈子要为老领导做些什么。 ....... 绿岛西餐厅。 室内装潢较为残旧破败,宾客稀少有没落地之感,却硬是撑了十多年的早期老牌西餐厅。 角落不起眼的位置,一位扎着高马尾,穿着西装制服的少妇,斜眼狠狠盯着对面而坐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强行遏制住愤怒。 “张光勇,你会后悔的!” 把手里捏到残破不堪,成了团子的纸巾,发泄式地扔到桌面上,落在还没吃完的牛排里。 少妇眼眶泛红,豆大泪珠滴落,抓起挎包,怒气冲冲离开。 张光勇三翻四次抬起的手,欲言又止的话卡在喉咙倍感难受,最终全部化为一声长叹,无奈放下。 看着少妇离开的背影,他眼里充满复杂的感情,有不舍,有不服,有无奈......最后全通通化为怨毒! 啪啪啪! 突然间,身后传来不和谐的刺耳鼓掌声。 张光勇猛然扭头,脸色惊骇万分,脱口而出:“方卓然,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似乎与张光勇在卡座里,背靠背的方卓然,徐徐站起来,走到对面,拍打了两下驱赶曾经落座人的余温。 噙着微笑说:“家里人说,坐了别人的位置会长痔疮。” “抱歉,张主任,没打扰你吧?” “刚才实在太精彩了,一时没忍住,比电视上狗血的韩剧来得更刺激!” “多好的女人,就这么分手了,你不可惜吗?” 张光勇咬牙切齿地愤怒,此时的他目眦欲裂,宛如一头发怒的雄狮,随时有可能扑过去,将眼前之人生撕了! 很快,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静下来,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方科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只不过是想办个贷款,跟银行的经理见个面,签几份文件。” “你也要办吗?城市银行推出的无抵押、无担保,公职人员贷款挺好的,额度高,利息便宜,关键是随借随还,灵活变通。” 演,继续你的表演。 彼此心知肚明,都踏马的是个影帝! “这东西不适合我,穷习惯了,突然有钱我反倒害怕。” 方卓然见状,继续纠缠不清,抓住弱点给予迎头痛击。 “刚才的事情我可是全部听到,要我说,这事儿让许书记和你老婆知道的话,会怎么样呢?” 张光勇轻蔑的笑容更浓。 “你无非是想救你的好大哥黄富民,用得着私下找我威胁吗?” “你以为我会害怕?省点吧,方科长。”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他不怕了,有恃无恐。 敏锐意识到什么,方卓然早已预料到此情此景,同样的招式,第一次有用,再来的话就多余,人家早有防备。 显得他黔驴技穷。 “确实,口说无凭,没人会相信的,你也真舍得分手,我佩服你的果断决绝!” 方卓然一改口风,赞赏有加的阴阳怪气。 这副看戏不管事儿大的表情,彻底惹怒了张光勇。 他心疼万分,脸颊肌肉难以遏制抽搐,冷冷道:“你不会真的想救黄富民吧?” “我劝你打消念头,管好自己,保不准,查到些什么,你也自身难保!” “着急忙慌的私下找我,是怕了吧?” “求我!” “跪下来求我,兴许我开心了,会放你一马!” 他变得趾高气扬,嚣张无比,仿佛拿捏了敌人的弱点,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心底无比畅快,一股复仇的快感,跃然心头,忍不住喷薄嘶吼。 方卓然冷视淡然,嘴角笑容不减,并没有被影响到。 待得对面的人猖狂发泄完毕,他才慢悠悠说:“张华你认识不?” “就是设局请我吃饭,下药的那个混蛋啊。” “巧了不,今天听说市公安局经侦的伙计,把一个叫做张华的家伙给抓了。” “什么恶意融资、高息引诱获利,进行非法的金融交易活动.......” 他故作夸张地拍大腿说:“你说巧不巧,这个张华,正是海鑫公司的那位!” 夸张的表演,绘声绘色的叙述,让张光勇骤然间如坐针毡,一股寒意从脚板底直窜天灵盖。 巧你麻痹的! 又是你这个家伙搞的鬼,哪有那么多巧合。 妈的,张华这狗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是让明全请他们出去一头半个月避避风头吗?怎么被经侦逮住了? 张光勇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在崩腾。 面对犀利的进攻,意外的暴露,他心理素质显然比弟弟张明全好很多,怎么说也是个主任级别的小领导,见过大风大浪,而且作为纪委办案的审讯者,上过这方面的心理素质培训课程。 稳定心态,他没有正面回答,绝不可能往敌人挖好的坑里跳。 “方卓然,难道你以为能把黄富民捞出来吗?” “他所涉及的层次,不是你和我能够插手的!” “莫非,你不怕死,头那么铁,要以卵击石?” 反向的威胁,对心里有了决断的方卓然,全然无用。 他摸了摸额头,眼含坚定微笑道:“我的头,就是那么铁!” “张主任看看我这份筹码够分量不?” ------------ 第十四章:你是我的’有所为’! 面对人身威胁,张光勇还能保持淡定,已经十分难得。 眼前方卓然给人感觉,太过于诡异,好像什么事情到他眼里,都瞒不住一样。 无力感油然而生,张光勇首次怀疑,兄弟联手设局坑害方卓然,是个错误的选择。 一步错,步步错! 以至于张明全在权力的斗争中被干掉,自己三翻四次遭到威胁。 虚张声势只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 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堵得他心脏隐隐作痛。 别提有多难受了! “你是不是过于痴心妄想?” “还是认为我一个小小的主任,能有这般能力去捞一个处级干部?” 张光勇竭尽全力保持冷静与清明,拧紧眉头认真说:“别说什么筹码的事,即便你现在拿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可能答应你!” “案件移交给反贪局,证明在我们纪委的调查告一段落,黄富民有确切的犯罪事实和证据。” “况且,他亲口认罪了!” “你还想妄图捞人?可能吗?” 面对威胁,他反唇讥笑,毅然拒绝! 彼此心底十分清楚,纪委算是政府机构内部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对内,是专门负责搞自己人的‘叛徒’;对外,是政府脸面的最后一道屏障。 规则内允许,纪委是绝不会把案件捅出去,移送公检法侦办。 老大哥认罪了?怎么可能! 凭借两辈子的交情,知根知底,方卓然打心底不相信黄富民作奸犯科、贪污受贿。 其中必有隐情! 敏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思索片刻,方卓然仍旧固执己见说:“不管怎么样,见上一面总可以吧?” 他贼心不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补充道:“作为利益的交换,张华那件事咱们扯过了!” 纯粹利益交换,仅仅见一面的要求,就打掉手里最有威胁的底牌,无疑是亏掉的。 但为了老大哥,方卓然甘愿吃亏! 甚至刚才外强中干的多次威胁仇人,看上去很强势,转而很快拉下脸来,属实迫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 有恩必报,能屈能伸,大丈夫所为! 张光勇眼珠流转,心生佩服,不避讳地思考片刻说:“刚才你不会是录音录像了吧?” 多次交手,他忌惮敌人的手段,谨慎合理怀疑,生怕方卓然给他来个暗度陈仓。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 方卓然讥讽冷笑。 暗自嘲讽张光勇兄弟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下药是很低级恶劣的方式。 开始习惯他的毒舌,张光勇逐渐有了免疫力,不以为然道:“行,没问题,我答应你!” “别耍花样,等我安排。” 方卓然意味深长地笑容,盯得张光勇浑身不自在。 ....... 夜幕下的临河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与白天的忙碌匆匆有别,更显霓虹的繁华。 位于市政广场前面建设马路的检察院,反贪局的羁押室。 张光勇敲响二号羁押室的门,打开后热情说:“带了点宵夜放到郑主任的办公室,小陈、阿勇,去吃点吧,我来顶一下班。” 两位反贪局的协助办案人员齐声礼貌喊了句‘张主任’,略有狐疑地扫视一眼跟在其身后陌生的面孔,以为是市纪委的同志,并没往心里去。 待得两人离开,张光勇循例交代两句:“跟老郑打了招呼,争取时间聊一下,别耍花招给我下套翻供,罪证充足再怎么狡辩也是徒劳,你是聪明人,别到关键时刻犯傻。” 他警告方卓然。 眼前这家伙诡异得很,花花肠子多,张光勇冒着巨大风险,私下把人带进来可不容易,出了点岔子,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光勇离开关门,把时间和空间留出来。 此时,灯光明亮的羁押室里,偏偏坐在椅子上的黄富民,低垂着脑袋,阴影浓浓,身后更是一大片黑色的没光照地方。 他很是憔悴,身子佝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勉强依靠椅子才能坐稳。 方卓然摒弃没用的悲伤感情,故作轻松带着调侃打趣的口吻说:“老大哥,昨天我在市纪委接受调查盘问,今天轮到你到反贪局。” “可谓同病相怜,难兄难弟啊!” 黄富民脸上胡渣子一天没刮就肆意生长,显得凌乱不修边幅,斑白的有些邋遢,眼眸凹陷,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 略带惊讶地看着来人,会心一笑道:“说错了,你的是前天的事,我是今天早上在开会传达市政府通知时当场被抓!” “来见我一趟不容易吧?” “给我倒杯水,有点渴了,坐下来好好聊。” 方卓然倒杯水过去,搬来凳子对面而坐。 他故意说错时间的,耍了个小心眼,试探老大哥脑袋有没有犯迷糊,还清醒否。 男人之间没有过多的感性表达,仿佛此时一个眼神,一个会心的笑容,足以表达一切,也懂得一切。 黄富民深知,方卓然为了见他,肯定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已经被市纪委协同转移到反贪局侦办的案件,承认了犯罪事实,羁押审讯期间针扎不进,嫌疑人与外界彻底隔绝,又怎么能随便跟非办案人员见面呢? 他的内心是感动的。 “忘记恭喜你,把握住了机会,晋升科长,荣升副科,前途一片光明。” 黄富民乐呵呵笑道,很真诚,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未能扫荡他脸上的愁容。 “大哥别笑话我,感谢你把我推荐到招商办,不然呆在商业局,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有晋升的机会。” 方卓然完全没有了升官的喜悦,不想过多在这话题上纠缠浪费时间,主动引起话题。 “无论证据和事实再怎么样确凿,我是打心底不愿意相信你犯事的!” “大哥,就咱们两兄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的吗?” “区区的一百几十万,我不相信你贪污!” 没错,黄富民因一百二十万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审查逮捕! 方卓然之所以说‘区区的’,是因为老大哥不缺这点钱。 先不说在滨江市省城里的三套房子,按照每平米一两万的单价,价值超过五百万;本身副局长享受正处级别的待遇就不差。 况且,黄富民还有隐藏的身份信息。 他可是滨海省为数不多,屈指可数的调研员、注册会计师! 体制内,职务、职级下沉且并行在19年颁布实施,但到达某个层面是早已有职级,最新改革的版本在03年。 职级衡量工资收入,如今现行的制度要通过获得职级,比如调研员、督察员、巡查员等来获得加薪,是很难的。 不但有各种资历的门槛,还要评级与贡献度。 显然,拥有极其珍贵的注册会计师证,黄富民有了资格。 并且在省委有过一段时间的任职,工作期间做出一定贡献,评到了调研员的职级。 来到临河市任职商业局副局长,位置是副处级别,而黄富民仍旧是正处的干部,没有降级任职。 眼下普遍社会工资不超过一千元,他的月薪早已超过两万元! 遑论还有个注册会计师的证件,随便拿出去挂靠某公司,大把企业抢着塞钱,还得低声下气地求。 这个证就是妥妥的敛财器! 毫不夸张说,黄富民只要点头,翘着二郎腿都有人连夜排队给他送钱。 合规不敢说,至少是合法的收入! 区区一百几十万,黄富民真不缺,更没必要贪污受贿。 要不是方卓然知根知底,又怎么会如此笃定黄富民主动认罪的行为中,必然有诈! 看着这位因他的事而愤慨,双眼燃烧起那股无名火焰,饱含坚定,无条件相信的小老弟,黄富民心底涌现一股暖流。 刚有点湿润的嘴巴张了张,说:“卓然,这件事很复杂,你没必要掺杂进来。” “有些事儿,一旦把脚伸进来,这辈子都回不了头,抽不离身!” 方卓然热血莽撞地说:“以后的事谁能保证什么?至少眼下我知道自己做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冤枉,身陷囹圄!” “人这辈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深呼吸一口气,他拔高音量,昂首挺胸道:“老大哥,你就是我的‘有所为’!” 此刻,黄富民如遭雷击,呆滞当场,鼻子陡然涌上久违的酸涩。 ------------ 第十五章:派系争端初露端倪! “老了,竟然被这小家伙差点感动到稀里哗啦地哭鼻子。” 良久,黄富民故意低下脑袋,低声呢喃地自嘲。 用力吸了吸鼻子,他再次抬头,嘴角很自然地勾勒起一抹淡然微笑。 “你是想把我救出去吗?” “要知道,我已经亲口认罪的!” “或许,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用功;不仅如此,还会让你惹上许许多多的麻烦。” “明知道失败的结果,你还会救吗?” 方卓然眉头拧紧,有点儿不耐烦说:“老大哥,前两天你搭把手救我的时候,考虑过失败或者成功吗?” 他推己及人的反问。 这下,黄富民彻底哑口无言。 对啊,打心底的关心彼此,才会义无反顾的救援,哪管什么失败成功,至少力所能及地拼尽全力,问心无愧! 官场里,像他们这样真正情同手足,患难与共,舍身忘己的挚交,如凤毛麟角般弥足珍贵。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 黄富民认怂,轻笑间却藏着难言的喜悦。 “事情有没有做过我门儿清,我给你打包票,绝对没有贪污受贿,行了吧?” “至于为什么主动认罪,这里面复杂得很,也是我自己不想再纠缠下去,宛如笼中鸟一辈子遭到囚禁,盼不到展翅翱翔的那一天。” “有些乱,我理一理;小老弟没点儿眼力劲,赶紧给你大哥满上水,要渴死我吗?” 他故作生气的吆喝,言语里完全没有责怪,字里行间却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和提点。 方卓然唯唯诺诺地恭敬满上水,终于暗自松一口气。 刚才进门第一眼看到老大哥黄富民,他的眼里、面色、包括肢体语言,都告诉他,这人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和动力。 此时,黄富民无论从神态动作,还是表情语气,都在表达那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有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我自己确实也有问题的,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才会主动认错。” 黄富民拿着水杯,没有着急喝。 “以前跟你提过一两次,你大嫂子的死跟我脱不开干系,整个家,也因为那次的意外,从此崩分离析,散了,女儿恨我一辈子,扬言跟我断绝关系,形同陌路。” 他眼里充满了悲伤,嗓子不觉有点儿沙哑,但表情很用力地挣扎,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 “上一年单位体检,我身体不是查出点问题吗?你还开车送了我几次去省医院找人看看,折腾了好些日子。我女儿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之前给过电话冷漠地问了两句,没多久,这笔钱就到了。” “听说是公司其中一个有钱有势的股东,通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把他们这群一起创业的股东挤兑走,这笔钱是买她股份的。” “家属做生意的资金流通走账,是违规的行为,也能定罪,我干脆打蛇随棍上呗。” 老大哥的女儿黄芳芳,方卓然匆匆见过两面,是个很有干劲和事业心的女强人,年龄彼此相仿。 私下聊天,还经常听老大哥吹嘘,他女儿继承了他的商业头脑,大学期间开始鼓捣创业,赚了点钱。 其中最成功,最让老大哥津津乐道的是搞学校门口到附近城市的短途客运包车。 每周都几乎载满了学生,名气打响,后续供不应求,增加了几辆来承包运营。 这种固定时间的承包揽客,点人头收钱的模式,简直一本万利,颇具商业头脑。 但是个擦边的违法行为。 客运路线没有完善的规划,承包的客车至少有运营证,可以预定外包,黄芳芳就是抓住了这个机遇。 没出事还好,出了事故很难说得清责任。 “搞客运赚到第一桶金,芳芳开始鼓捣其它的生意,瞄准了什么物流运输,后面听说还弄了上门服务的快递收揽件。” “反正我不懂,只要女儿过得好,凭自己的能力买车买房,不认我这个父亲也没事。” 黄富民伤心的话里,蕴含着浓浓的父爱。 “老大哥你也清楚,做生意的流动资金等于血液,没有流通的话会死,芳芳得知你病了把钱转你,证明了你在她心中的分量。” 方卓然宽慰道。 轻轻点头表示认可,黄富民心底希望越发燃烧剧烈,笑容灿烂了不少。 “我自己的事,真不想牵连到芳芳,不想她麻烦。” 父女关系破裂,断绝关系,但彼此仍旧互相牵挂,嘴硬心软罢了。 各种情绪交织下,所以他才选择自私的做法和行为。 来自一个父亲的保护。 可以说他的行为是愚蠢的,但不能指责一个父亲的爱! “你要帮我可以,但是,势必会让你卷进是非中!” 黄富民紧了紧身,严肃说:“我的事,可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它涉及到派系的争端!” “有人想利用我来做文章,对我身边的、身后的人进行打击!” 这才是事情所隐藏的重点,根本原因! 此刻,方卓然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刚才老大哥三番五次的着重说明。 官场里派系的争斗,是很残酷的,没人性的。 这里面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成王败寇! 一旦选择了站位,那这辈子会被打上标签,洗不掉了。 纹身还能咬牙通过特殊方式来洗掉,大不了留下疤痕;站队标签听上去虚无缥缈,却根植人心,伴随一生,无法抹除。 这就是上辈子,老大哥黄富民主动认罪,跟市纪委达成协议办理病退的根源! 来自命运的压迫,最终妥协。 这辈子,他想甩掉标签,摆脱束缚,如鸟儿脱离牢笼,飞向广阔的天空,展翅高飞,呼吸自由的空气。 方卓然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腰杆子凛然挺拔,一脸认真地说:“老大哥,难道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身处名利场巨大的染坊里,谁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哪怕他手里没有权利,也能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替死鬼,被物尽其用。” “在官场的大熔炉里,没人能置身事外,安全无虞!” 黄富民怔怔失笑,胸中激荡起一股久违的雄心,难得傲气道:“对,你小子看得比我透彻,是我着相了!” “好,以后,我们兄弟俩联手破局,携手共进。” “把临河这片天,搅它个天翻地覆,仗剑论英雄!” 老大哥不愧是个铁粉的金庸迷,心里藏着个仗剑江湖的狭义英雄梦。 重新燃起了斗志,黄富民抓紧时间跟方卓然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时间很快过去,张光勇再三催促下,方卓然才离开检察院。 “临河三大派系,以市委王书记为首的维稳保守派;” “以林市长为首的经济发展派;” “以田常务副市长为首的中立派。” “李辉副市长、唐颖、老大哥.......他们都是中立的!” “之所以要下手对付大哥,皆因上面的领导同样有敏锐政治嗅觉,意识到商业局老旧破败,即将被时代给淘汰,人员会打散了重新分配。” “老大哥怎么说也是处级干部,享受调研员的待遇,抓着注册会计师的证,是重要职务岗位的有力竞争者!” “为避免重要岗位旁落他人,他才遭到迫害,撞上无妄之灾。” “不争不抢,庸碌无为,是最大的原罪!” “你不害人,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去伤害你吗?能防得住吗?” 漫步在街道上的方卓然,思索间心思通透,对眼下形势有了准确的判断。 “老大哥心思还是通透的,既然不争是死,还憋屈,倒不如拼死去争,博一线生机。” “还仗剑论英雄,思维够跳跃的.......好你个老小子。” 回味黄富民话语中的余韵,方卓然忍不住嗤笑。 担忧减半,看到老大哥恢复希望、重燃斗志,他心头大石终于落下,舒缓一口气; 便在此时,他接到一通特殊的电话。 “喂,你好,是方卓然吗?我是黄芳芳,黄富民的女儿。” “听说我爸被反贪局的抓了,我刚到临河,方便见面吗?” ------------ 第十六章:意外收获,招商合作! 海星国际大酒店。 临河市标志性且富有盛名的五星级大酒店,同时是地标性建筑。 富丽堂皇的大厅,晚上稍显冷清,只有时而传来打印机咔嚓声音,于宽敞镂空的大堂回响萦绕。 休息厅里,方卓然对面坐着一位拉着行李箱,戴着一顶白色耐克鸭舌帽,穿着整套灰白色运动服的少女。 她身材曲线玲珑,面容姣好,淡妆不失原本的气质,帽子压住直垂的短发,左边耳朵打上了三个耳钉,闪闪发亮。 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末端垂于胸前肩胛骨下的乃是一个透明小瓶子作为饰品,很特别,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 办理完入住的黄芳芳,稍显疲惫说:“抱歉,大晚上约你出来,我爸身边的人,我只认识你,跟你见过面。” 方卓然抿嘴浅笑道:“没事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老大哥出事,我同样很着急。” “刚才,我托关系进了检察院一趟,跟老大哥见了一面。” 黄芳芳略微靠前激动说:“你能见到他?” “我可以跟他见一面吗?” 说出这话,多少带着点悲伤,可能她觉得,如果不见面的话,以后或许没机会见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 父女间仍旧心系彼此。 方卓然不得已之下,摆手虚压说:“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老大哥没事,问题出在你给他转去的一百二十万那儿,被市纪委的查到,立了案件,并与检察院反贪局一起侦办。” “你不在体制内,给你解释起来略显复杂,怕你听不懂。” “简而言之,领导突然收到来历不明的大额财产,接受简单的调查。” 他故作轻松的表达,意图稳定黄芳芳情绪。 “那是女儿给父亲的钱,来历不是很清楚吗?” “这都要调查?还立案,小题大做,我最不喜欢体制内的这些弯弯绕绕!” “从小看到大,太让人膈应了!” 黄芳芳蹙着眉头甚为不喜。 有人拥有好的出身,选择继承家业,发扬光大;有的却心生厌恶,背道而驰。 显然,她属于后者。 说实话,面对心底排斥的门外汉,方卓然一时半会也不懂怎么去解释。 “里头复杂得很,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助他脱困。” “听说,这笔钱是你卖了公司股权得到?” “回头你把相关的资料,包括协议、转账、银行流水等,事无巨细的证据,全部准备好,我帮你提交上去,替老大哥解释清楚就没问题的。” 闻言,似乎看到一条明路的黄芳芳点头答应,不免松一口气说:“能解决就好,听到被检察院反贪局抓了,吓到我半死,马上扔下东西赶过来。” “李辉这小子,故意吓我的,哼!” 李辉? 是咱们那个李辉副市长吗? “对,就是你们的李辉副市长,豆丁那么小我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在院子里厮混了,咱们两家人是邻居,从小玩到大。” “他也是我爸的学生。” 黄芳芳简单解释两句,没有在这方面深究。 “冒昧地问一句,听说你的公司是搞物流快递服务的?” 方卓然巧妙转移话题。 明显放松下来的黄芳芳,显得很健谈。 “是啊,在大学时候就鼓捣了个快递公司,经过两年的发展,正当我准备拿出去风投融资,一鼓作气拿下天使资金时,却遭到创业团队的背刺!” “其中一个我们的创业小伙伴,家里沿海的,很有钱,搞港口和远洋贸易,看到公司有起色,做强做大,用了无比拙劣和卑鄙的手段,内部把股份都收了。” “没办法,遇人不淑,我也只能掐着鼻子认,拿到钱另起炉灶呗。” “马死下地走,创业都这样,一次次失败了,一次次重来。” 简单三言两语,蕴含着商海里无尽的风浪,道不尽的辛酸。 摸了一下鼻子,不断点头认可的方卓然,循循善诱说:“网购兴起,走进寻常百姓家,快递业务会有更加蓬勃的发展,这块蛋糕很大,谁都想独占鳌头,吃头啖汤,分一杯羹。” 一拍大腿,谈起业务领域,黄芳芳眼睛闪亮,似乎很难碰到志同道合之辈。 她兴奋地说:“你很有商业眼光,这绝对是个无比大的市场!” “快递是一份,还有物流,仓储,商品优选等等,那才是真正的大蛋糕!” “初步估计,超千亿的市场前景,很庞大!” “我主要瞄准在仓储一体化模式建造,这属于全国首例,不,是全世界首例!” “其实不难理解的,仓储一体化,就是建造一个大型的集散中心,包含物流、配送,从源头到客户手里,做到尽快送达,保证服务质量。” “如果能做到隔日送达,或者当日送达,那绝对是行业翘楚,改变一个时代的变革!” “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作为一个普通群众,假如你网上买的东西,第二天就收到,体验感多爽啊?” “这会彻底打破网络购物的壁垒,一步步蚕食实体门店的经济!” 眼瞅着黄芳芳越说越激动,历经重生的方卓然,自然懂得这份战略性的开荒,必然会成功。 心里不由佩服起来,也暗自惊叹女人的市场嗅觉和商业预判,强悍无比。 何止打破网络购物的壁垒,连实体经济都会被吞噬中干掉,如烈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经久不息。 网购趋于日常,离不开物流和配送的成熟发展。 黄芳芳能慧眼识珠,独具眼光,抓到物流配送,提出仓储一体式的设想,如果能成,俨然成为商界的时代弄潮儿。 “哎,不过嘛,想法是好的,要落实真不容易。” 那股激情过后,意兴阑珊的她不免幽怨哀叹起来。 “本来跟一群小伙伴牟足干劲,打算一点点建造仓储一体化的物流集散地,不料却碰到滨江的工业化土地改革政策,处处碰壁就不说了,拿不到好的地理位置,根本无法落实。” “恐怕,我的想法只是个梦幻泡影,纸上谈兵,永远没有成为现实的那一天吧。” 说到这儿,黄芳芳不免自我怀疑起来。 哦豁,这不巧了吗? 方卓然心里窃喜,不宣于口,表情看不出悲喜说:“土地政策改革是没办法,势在必行,滨江周边地区,前些年因为工业化的迅速发展,聚集了很多企业厂房,造成对环境的过度污染,现在要纠正过来,保护环境为主题。” “你也没必要只把目光盯死在省会啊,咱们临河这里也不差,高速四通八达、火车货运畅通全国、还有内河航运,往后开通高铁那就更便利了!” 黄芳芳诚实说:“临河我真考虑过,是滨海省唯一能与滨河媲美交通运输便利的城市。” “但我们资金不大,重新创业刚起步,外来企业进驻拿不到好的优惠,也对这里的政治生态和环境两眼一抹黑。” 说白了,就是担忧人生地不熟,风险无法预料和评估; 宁愿呆在熟悉的滨江找地儿,哪怕不太好的位置,多付出点成本,也不愿冒风险地选择外地。 至少对于目前的黄芳芳,创业起步,容不得丝毫的犯错,谨慎为主。 眼看时机成熟,方卓然胸有成竹说:“我们招商办正准备打造物流运输的集散地呢,就在桥的对岸,那里有高速路出入口和火车站。” “你的物流仓储式一体化,跟我们的未来政策规划,不谋而合。”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种模式套路是全国、全世界首例,史无前例的突破;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不选择临河呢?” “我们不需要多大的资金,只希望企业落户能存活下来,落地生根的发展,实现真正的共赢;而不是拉政绩,吃政策,打旗号,随便糊弄两下,拍拍屁股离开。” 黄芳芳明显意动,眼珠子咕噜转,思索半晌后说:“确实,人挪活,树挪死,为什么不转换思维,换个地方呢?” “行,回头我跟几个小伙伴商量一下,没问题的话,会优先考虑来到临河大展拳脚!” 方卓然好奇心作怂问:“你说的资金不多,约莫估计多少?” “我负责招商办的招商工作,说说,好有个底儿。” 黄芳芳认真思考后回答:“如果是按照物流仓储式一体化来建造,至少也得一千万打底啊。” “我钱不多,受限制,不过身边有投资人,一两千万的前期投资还是能拿得出手,你放心吧。” 我滴乖乖,动动嘴皮子就一千万,老大哥的女儿不愧是商界女强人,人际脉络广,接触面层次高,能撬动的资金大。 “我代表临河市招商办,期待与你的进一步合作!” 方卓然伸出手,和黄芳芳纤细的手握住。 眼里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似乎看到那一万元的奖金,正朝他招手。 ------------ 第十七章:我要举报你! “你要尽快熟悉新岗位的工作,带领招商科奋斗拼搏,抓紧机遇,迎难而上,整个招商办全部科室、三十多人,包括我都依仗你们开饭,知道多重要了吗?” “战斗打响,我不允许有任何捣乱的老鼠。” “这栋大楼里,传出各种流言蜚语,打击积极性,扰乱视听,分散工作的专注度,经过慎重的考虑,张明全业务水平有所欠缺,缺乏团队精神,我已跟组织部的领导沟通,把他调离。” 清晨阳光,通过副局站办公室的玻璃窗,洒落在光洁明亮的地板上。 唐颖背光下发丝染上金黄色,捏了一下眼镜片,像说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干练地与办公桌前的方卓然交代吩咐,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一句话,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这就是官场! 来自高位者天然的权利压迫。 毋容置疑,不接受反驳,更遑论对抗。 “为弥补招商科缺少的人手,或者你认为有利于开展工作需要增加的,我会替你出面沟通,尽可能争取过来。” “最好是本单位内的,比较好调配。” 唐颖给出选人的优渥条件。 由此可见,财政局领导对市政府下发的考核,有志在必得的决心! 招商科对外招揽企业,招商引资,事关地方政策,乃重中之重,余下科室全部配合着他们的工作,统统以此为核心去运转。 享受权利的背后,是扛在肩膀的千钧重担。 你就差没有给我立下军令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紧张之余,方卓然心里自我调节调侃一句,严肃地回答说:“感谢唐局以及领导们的偏爱,招商科会竭尽全力的完成任务。” 稍显不好意思开口的为难道:“确实听说过一个比较好的伙计,他叫王文星,市司法局的,经济和法律双料本科毕业。” “我认为,招商科经常与外界有商务谈判,法律专业的人才加入,能帮助我们规避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合同、法律纠纷、话术等等的问题。” 唐颖眼睛明亮,思索着说:“你们科室确实要这样的人才,不过司法局的干部,垮单位调动难度很大,我不能给你保证,会尽全力的沟通协调。” “司法局王文星,我记下了,你怎么知道这位干部的?跟他私下认识的话,最好提前沟通打招呼,增加调岗的成功率。” 不认识,王文星是我上辈子的领导! 临河国营第四林场的厂长,因受到二叔王建初的案件牵连,卷入派系权利斗争中,被打压流放。 犹记得,当年王文星可是官至副处的司法局副局长,但如今是个新人,刚毕业考公进入体制,没有崭露头角,也刻意隐瞒了和临河市一把手王书记的这层关系。 “当年我二叔要调我去招商办的,说能让我少走弯路,我妈却死活让我考司法证,强扭的瓜不甜,最终还是没考过,哈哈。” “如果能重来,有外力推波助澜,我妈也不好插手,然后咱们成了同事,定会有趣很多,来,干杯!” 那是只有两人在阳台上喝酒数星星的夜晚,散发朦胧白光的下玄月见证了他们的友谊。 念及此处,方卓然不由发自内心的抿嘴浅笑道:“我不认识,只是听朋友提过,也觉得科室应该有这方面的人才,不一定非得是他,我是想给领导你一个这样的思路去考虑。” 他的话很圆滑,让人听着倍感舒适,唐颖思路得到扩展和补充,心底更笃定选择提拔方卓然的正确性。 旋即,她螓首微颔,忧心忡忡的再三叮嘱和强调说:“奋斗的年纪就应该拼搏,压力下负重前行,我相信你可以扛过来,拿出成绩给大家看,别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关键是别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吧? 谁不想自己提拔的干部,出人头地的长脸呢。 方卓然认真的在笔记本上书写,频频点头。 “局里领导班子开会同意了你之前提出来的方针,认为发挥地理位置优势很重要,但不敢贸然的全力倾斜支持,如今仍需要趁着滨河市工业用地政策回收改革,你多往这边挖掘才是重点,也能快速的见成效。”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广阔的视野,前瞻性的目光。 即便唐颖打心底认同,全力支持利用临河市一江两岸以及水陆交通运输便利的地理优势去发展物流业,然而要成为集散地,集聚地,见成效,成规模,落地实现,谈何容易。 眼下市政府出台的政策推动经济,迫使快速的看到成绩。 看成绩单说话! 局里领导只是‘同意’,表明没有形成文书,提交议案,会议签名,记录在档;只是口头上的支持,多少有点空口无凭,让人感到不靠谱。 战斗打响的这一刻,领导定然不想打压下属的积极性,埋下祸根;其中,应该不乏唐颖的鼎力支持和斡旋。 “你这份简易调研报告我看了,很不错,区域的物流集散地是长远发展,回头我找机会跟李副市长汇报,河头区拥有众多外来务工者,多数从事物流行业,较为零散,聚拢统一起来,是个不可小觑的势力。” “你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问题,眼光很独到。” 唐颖略带赞赏的眼神,多次看向方卓然,对其工作态度和速度感到满意。 “下周一,招商办开一个全体动员大会,提振一下士气。” “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作为代表上台讲话。” “具体内容以这次市政府的考核为基调,剩下的自由发挥。” “局里领导有空会来旁听,你要注意仪容仪表和稿件用词。” 方卓然停下手中的笔,呆滞了半晌,心里无声哀叹:“习惯性被摆上台,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 “无论怎么说,他始终是我心中举世无双、风度翩翩的猪肉佬.......” 他脑海中突兀响起星爷那部《国产凌凌漆》开头卖猪肉的片段,来自龅牙珍对猪肉佬含情脉脉的赞誉独白,颇为适合此刻心情。 ...... 经历一个多小时领导的直面吩咐工作,方卓然刚踏入招商科便问:“全哥呢?” 擦拭汗水的祥子笑着说:“全哥说有业务要出去谈一下,转悠一圈就拍屁股出门了。” “小然哥,办公室收拾好了,你看还满意不?” 招商科内,还有个小房间里屋,平常用来充当杂物间,堆放各种办公杂物。 既然方卓然升官成为科长,怎么也要有个独立的办公场所。 并非他滥用权力的摆谱装阔,而是身份地位的不同,还跟大家厮混一起干活,伙计们多少会膈应,瞻前顾后,忌惮颇多,说话都不敢畅所欲言。 他表示理解并尊重,才单独了清理了个办公室出来用。 “我没什么要求,辛苦你们了。” 罗明和小云都在齐心协力干活,他也不好清闲着,赶走了翘起二郎腿抽烟喝茶的老家伙威哥,借用电脑啪啪开始工作起来。 有了领导职务,人会严于律己的照镜子,起带头作用干活卖力点。 不多时,接到黄芳芳的来电,说准备的资料已经扫描出来,随时可以打印,询问方卓然什么时候有时间跑一趟检察院,替老大哥黄富民平反提交证据材料。 “你发我邮箱,我在办公室给你打印,省得满大街找地方打印。” 简单说两句,约好时间,正准备挂断电话时,方卓然灵机一动。 “对了,你认识滨江市的那些企业老板吗?” “就是因为工业土地政策改革,需要搬离撤走的那些.......” “嗯,对,没错,临河针对这方面企业大力的招商引资,希望能通过政策上的倾斜优惠,达成合作共赢。” “哦,呃,这样啊?那太好了,行的,没问题,感谢你的帮忙。” “这样做法最妥当,有意向的组团来考察一趟,我负责亲自接待。” “招待的费用标准比不过你们这些大老板的大鱼大肉,但本地特产和特色会尽量安排......理解万岁。” 黄芳芳有很多创业者、工厂家的小群体,这些人喜欢报团取暖,她答应帮助方卓然去询问,群发信息,有兴趣的约到一起考察临河。 霎时间,方卓然颇有一种间谍打入敌人内部,看准时机一网打尽的快感。 成功与否先不论,至少有个敲门砖,合作的机会无疑大大增加。 还没来记得放下手中滚烫电话,只见,张明全怒气冲冲地大步流星进门,带着愤怒的目光,一眼抓住了在角落里办公的方卓然。 “方卓然!” 他怒不可遏地喊道,如野兽般的声音带点沙哑和颤抖。 “你的公示期还没结束,那么迫不及待把我弄走,是担心我抢你的位置吗?” “你这是恶意的报复!” “给我穿小鞋,调走我,行为恶劣,小肚鸡肠!” “我要举报你!” “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突然间,办公室所有人仿佛集体按下暂停键,带着各种质疑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方卓然身上。 ------------ 第十八章:狗改不了吃屎! 嘭! “我告诉你,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我也要把你拉下马!” “妈的混蛋,把我弄走你就能多分奖金是吧?” “我知道你早看我不顺眼,处处搞针对,还故意散布谣言,说是我安排人给你下套,害你被纪委的人逮个现行。” “都说我黑心,不是人,不地道,为了争权夺势,抢科长的职位,背刺同僚,用下三滥的手段。” “你踏马的没证没据别乱说胡扯!” “好啊,好,太好了,迫不及待将我调走,有你的。” “这笔账,我张明全记下了!” 张明全一巴掌重重打在当前办公桌上,发出震慑人心的巨响,隔空指着大骂宣泄。 他破防了! 彻底破防。 两兄弟做比较,张明全无疑是那个又蠢,又想要权利,求胜心很强,却自持无物,没有实力之辈; 张光勇老练深沉,虽说多次被方卓然气得咬牙切齿,但至少不会崩溃破防,仍旧保持深沉内敛,保住彼此的颜面。 张明全破口大骂是官场的大忌。 撕破脸皮,彻底没有回旋的可能! 眼下此时,他确实骂得很爽,心情愉悦舒畅,愤怒得以发泄,但旁人怎么看他呢? 领导又怎么看他呢? 一时的不理智嘴快舒爽,以后会被人打下‘难堪大用’、‘不够沉稳’、‘情绪不稳定’等诸多不利的标签。 人才遴选的晋升机会变得无比渺茫。 组织不会考虑用这种没脑子,不顾大局,失去体面的人。 这就是干部任免考量间,领导嘴里说的‘品德’问题。 反应最快的,当属老家伙威哥。 他扔下手里的烟屁股,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把门给关上。 很有大局观,很有团体觉悟。 关上门,丑事不外扬。 从唐颖的办公室下来,方卓然就想找张明全当面谈谈调离的事。 当然,他是绝对不可能说领导的原因,大概率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并非出卖领导,抬领导出来当成挡箭牌不好。 而是如果科室内部的矛盾,方卓然不能自已解决的话,那他这个科长属实能力不够。 会被领导怀疑,会被同事质疑,会被其他人看低。 既然重生了,那就拿出点主角的担当来。 方卓然干脆抓着手机,用力捏在手里,缓缓从角落位置上站起来,眼睛看了一眼缩头缩脑的祥子,心底大概率知道,是这个嘴巴没把门的家伙,四处谣传。 移动目光,落在咬牙切齿,愤怒喷薄的张明全身上,方卓然冷冷淡漠说:“说完了吗?我能说话吗?”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干部精英,难道你不明白,服从命令是你的基本素质吗?” “岗位上组织认为有需求,适合你的,把你分配到合适的地方去,人员调配的流动,难道不正常吗?” “还是你认为,领导和组织听信了我的谗言,才把你调走的?” “我方卓然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动动你的脑子!” 他抬手,故意阻止张明全回答,有意识地压下其嚣张气焰。 “你都说了,外面是谣传,事情有没有做过,你坑没坑我,下没下套,咱们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声音大,不代表有道理。” “全哥,既然你先入为主地仇视我,我也不想解释什么。” “你的离开,并不会让我们多分一毛钱,相反,招商科会增加人员配置,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罢了。” “我理解你对招商科这份工作的热忱,但请你尊重组织的调配,也尊重曾经一个办公室的我们........” “好聚好散!” “至于你说的要对付我,呵呵,来吧。” “我方卓然能安然无恙地从市纪委调查室走出来,就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第二次!” 对于愤怒的人来说,安慰、抚慰、好言相劝的话,他们会选择性过滤掉。 方卓然那几句富有针对性的话,却一字不差地落入张明全耳朵里。 “行,你给我等着,方卓然。” 在气头上的张明全,撂下狠话要走,准备背地里下黑手。 然而,方卓然哪会让他那么轻易离开。 真当我是出气筒? 辱骂两句,撂下狠话,拍拍屁股就走了? “全哥,那瓶水......是我在垃圾桶捡到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祥子扔的。” “你没必要扎穿自己的轮胎啊,真替你的车心疼。” 他嘲讽羞辱道:“跟你哥比,你简直是一坨屎!”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脚步停在门前的张明全,背对着大伙,阴沉的脸上,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记得回来拿你的个人物品,别到时候当垃圾给扔了,又赖上说我偷的。” “你抽屉里的杜蕾斯我可不喜欢用。” “一个厂出来的,都喜欢在外面乱搞三千!” 方卓然连笑带打地讥讽了两兄弟。 大势已去的张明全,本就站不住脚,更被驳得体无完肤,灰溜溜的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愤怒之下的他,属实没脑子,自爆伤害都做不到,反倒是自爆了把柄,被人死死拿捏,心气儿一下打灭,全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动挨揍。 再不走,真怕方卓然会当场揭露他鬼魅伎俩的丑陋真面目,那时候,将无所遁形,逃无可逃。 张明全心里有鬼,认栽了! 方卓然本想着屁股没坐稳,打算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的报复;哪知道,被唐颖横插一脚,加速了事情的进展,加剧了仇恨的碰撞。 没有胜利者的喜悦,方卓然仍旧板着脸,扫视全场,借机敲打说:“大家以后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可以托付背后的生死之交,千万不能做出像刚才那样失去理智,掉格的事来,容易扰乱了军心。” “我不敢给你们保证什么,很多时候,我也有许多无奈和无力。” “但我也是底层员工,虽说是个科长,跟你们有什么两样吗?” “我们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心拜托各位,努力干好工作,组织、领导们会看到,他们不是瞎子。” “别私下议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齐心协力打好这场硬仗,拿到奖金最实在,让大家的钱包鼓胀起来!” 说话间,姚子祥自惭形秽,头垂得更低。 知道点什么的威哥,一把抓住祥子的脑袋,怒其不争地咬牙切齿,玩耍打闹般的,拼命薅那微卷梆硬的头发。 重新坐下打印黄芳芳邮件过来的资料,方卓然突然火急火燎地抓起电话,一边说,一边出门。 招商科办公室内,大家集体长舒一口气。 领导的离开,带走了压抑的气氛。 祥子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来说:“我为此道歉,不应该把没有确认的消息随便到处乱说。” 见到他主动认错,大家纷纷给予言语的鼓励,让他别放心里去。 没多久,他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安耐不住好奇,开口问:“威哥,你经常跟小然哥搭档,刚才他说的那几句话,你有没有听到一点不寻常的味道在里面?” “比如说那么水瓶.......难道车轮胎是全哥自己扎破的?明哥,你之前不是怀疑过......” 缓和的气氛下,八卦再次被挑逗起来,大家有一搭没一嘴地聊着,兴致盎然,宛若全部化身名侦探柯南,一步步接近事实真相,都睿智得很。 ------------ 第十九章:藏在阴暗处的敌人! 市检察院门口。 方卓然极为罕见地一根接一根抽烟,在门口停车的院子树下,来回踱步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职业装的黄芳芳,踩着平底鞋快步走过来。 “怎么样了?” 扔掉手里准备点燃的烟,方卓然迎上去关切询问。 “还能怎么样?” “材料交了,说他们要经过调查审核才能确定真实性。” “还把我当犯人盘问了好久!” 黄芳芳粗粗地喷出两口气,鼻子歪歪不爽道:“我原以为材料交了,话问了,有足够的认证物证,我爸他就能马上释放出来。” “哪知道还有那么繁琐的程序啊!” 她认知和理解,被港产片严重的同质化,产生偏差。 认为电影电视拍出来的效果,父女俩一起并肩走出检察院,喜笑颜开,皆大欢喜。 现实中,哪有提交材料,被问两句做了证人,就能‘当庭释放’的。 肯定要经过办案人员的调查核对,还有走一系列繁琐的手续,黄富民才能平安无事,踏出这个门口。 方卓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放心,我会时刻关注留意的,现在进入法治社会,老一套的办案手段早已不适用,清白的不会强加于人。” 说中了心里的担忧,黄芳芳眉头稍有舒展说:“刚才听你跟电话里的人吵两句,是怎么回事?” “快中午了,我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到临河一起吃饭,顺道过去河对岸的河头区,现场考察一下项目。” 提起刚才电话里的两句拌嘴,是张光勇打来,指责说方卓然无耻之辈,反口复舌,说话不算话。 昨天冒着巨大风险,安排进入反贪局跟黄富民见面后,嫌疑人马上翻供! 有了老大哥提点的派系争斗,面对恼羞成怒的张光勇,方卓然只表达了交易达成,钱货两清的道理,意兴阑珊地挂断电话。 显然,张光勇安排私下见面这事儿,如果被有心人知道,肯定会引来麻烦,身后的人揣测怀疑,对仕途多有不利。 管他呢,本就是生死之仇的恩怨,若非情况紧急,方卓然手里的王炸足以钉死张家两兄弟,哪会轻易拿出来当成交易的筹码。 随口解释两句,方卓然掩盖过去,于是乎,坐上黄芳芳的宝马豪车,前往赴约商谈招商事务。 期间,避免单打独斗,有团体意识的方卓然,还打电话让明哥和威哥一同吃午饭。 ...... 市纪委副书记办公室。 许一国冷哼地把手里材料档案,重重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哼脆响。 “怎么回事?这老家伙突然翻供是几个意思?” “反贪局撤案,钱是他姑娘转来治病的.......这不妥妥的打脸咱们纪委吗?” “张主任,你是怎么调查的?” “如此严重的纰漏,你竟然事前没有发现?” 他指着女婿的鼻子怒骂。 张光勇呆坐在着像个鹌鹑,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说:“许书记,他亲口承认的,罪证确凿,所有程序都合法合规,没有任何问题。” “钱确实是他女儿转到账上,谁知道他女儿的钱来历是否正规合法,里头有没有.......” 他试图竭尽全力地辩解。 却迎来许一国大手一挥,强行阻止打断。 “好了,别说了!” “这个案子是你的工作疏忽大意,没有深挖线索,造成基础不扎实,不牢靠,被人打回来,让市纪委丢了面子。” “明白吗?” 咯噔一下的张光勇,顿时一凛,亡魂皆冒。 他听懂了岳父的意思! 这是要把案件的错,归咎到他的身上。 他成了背锅侠! 要知道,这件案子是眼前的领导,主动扔下来的,力求在最短时间去侦办; 甚至,移送反贪局联合办案,也是操之过急,程序上有些不合规。 搞不懂许一国葫芦里卖什么药,作为下属,张光勇竭尽全力办事,不料,反而成为了替罪羊,推出去的挡箭牌! 后面那三个字的反问,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 张光勇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憋屈却无可奈何,如泄气皮球一样,点头说:“我明白的,许书记,是我的办事不力,没能追踪线索深入调查,导致案件流产,我要负起主要的责任!” 紧盯着女婿的许一国,怒火逐渐消退,眼神有了异样的神采,语气缓和说:“弄好手续过来给我签,去检察院把人放了,拿资料档案回来。” “出去吧。” 语气是软了,但态度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张光勇拿上档案资料离开。 “黄富民,我踏马的不信钉不死你!” “这才是开始,咱们的事儿还没完。” 许一国站起来,打开书架柜子,用手擦拭着那一张稍显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位于一处悬崖峭壁的石头前,背后山头嶙峋的风景,两位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少年郎,搭着肩膀亲密无间,笑容爽朗地合影留念。 “老弟,恕哥哥当初懦弱无能,不能替你撑腰遮阴,感谢你把唯一的那套房留给我女儿。” “你这辈子命运多舛,坎坷颠簸,无儿无女,全身心投入工作,仕途刚有起色却被黄富民一棍子敲死,天道不公!” “放心吧,哥哥答应你,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原本带着浓浓思念之情盯着照片,迅速转变成仇恨的目眦欲裂。 老大哥黄富民以为是派系权谋斗争,殊不知,许一国跟他有沉重如山岳的血海深仇。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另一边。 回到办公室的张光勇,心里头憋着无名怒火难以宣泄,却接二连三接到弟弟夺命连环CALL,烦躁至极,关上门接听。 “哥,方卓然把我弄走调离了招商科,我要报仇,我要他死!” 电话里,传来弟弟张明全揭底斯里的咆哮。 张光勇却一脸冷峻说:“你去啊!” “去街边买一把菜刀,蹲到方卓然,冲上去,朝他身上一顿乱砍。” “你不就大仇得报了吗?” “还有犹豫什么?赶紧去,有钱买避孕套,没钱买菜刀吗?” 听到哥哥一反常态的冷嘲热讽,张明全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支支吾吾,气势上一下被打落,勉为其难说:“哥,别开玩笑.......” 忽然,张光勇强行打断,拔高分贝,对着手机怒吼。 “是你先和我开玩笑的!” “张明全,我的好弟弟,你长点心行吗?” “跟你说了,组织部的朋友反馈消息说是财政局领导,直接找到组织部的领导,把你痛批了一顿,勒令以最快速度把你调离!” “你真以为开玩笑?还是你天真地认为,他方卓然一个还在公示期的科长,有这么大的能耐驱使领导替他弄你?” “分明是你做了什么事,惹毛了领导,人家才迫不及待把你这个害群之马调走!” “你还不清醒?还不自知?” “好好反省自己,不能替领导分忧,干活办事不利索的人,你再有关系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嗡! 电话那头,张明全脑瓜子嗡嗡作响,听到哥哥一通臭骂,心里头的委屈无处述说不要紧,更增添的仇怨。 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他愣愣出神,眼光骤然变得怨毒。 “方卓然又是你,你该死!”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我活不下去,你也别想好过!” 他把心一横,冷冽目光看着手机荧幕,快速翻找拨通一个电话。 ------------ 第二十章:阴谋的味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财政局五楼的综合会议室。 正在进行招商办工作动员会。 此时,方卓然作为代表,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他声音洪亮,咬字清晰,话术标准,抑扬顿挫,一字一句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直透人心,振奋鼓舞。 “‘招商’二字很好理解,先有‘招’,乃主动地招揽,揽客,才有商务性的洽谈合作。” “作为冲锋陷阵的排头兵,招商科肩负重大作战任务,势要不计生死,不顾困难,讲究战术,团体配合,打好这次关键战役!” “替全体招商办所有科室、同僚,打出最为响亮的一炮!” “战场赴死志,马革裹尸还!” “拼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完成任务,拿下根据地!”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吹响冲锋的号角,向前........冲!” 最后两句尤为慷慨激昂,以至于质量堪忧的音响设备,发出尖锐嗡嗡刺耳。 却不妨碍方卓然表达决心,展示斗志。 话落瞬间,会议现场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方卓然后退两步,微微鞠躬,昂首阔步走下讲台。 底下的领导、同事,难掩脸上的振奋与激动。 “不愧是当过兵的铁汉子,那股铿锵有力的铁血味道,战前动员的刚毅,展现得淋漓尽致。” “搞到我这个老头子都浑身热血沸腾,好想跟你们招商办的一起战斗、冲锋。” “老了或许做不到,但我至少能为你们扛起大旗,摇旗呐喊!” 主席台下第一排的领导座位,那是个发际线后移,头顶着地中海,两鬓略有斑白的领导,正在对旁边的唐颖交头接耳。 蓝宏图,财政局副局长,分管人事、审计、统计等主要工作,今天特来列席旁听,给招商办加油鼓劲。 多少听出点蓝宏图的弦外之音,唐颖露齿微笑频频点头道:“蓝局长,想必你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热血男儿。” “方卓然骨子里确实有股铁血的劲儿,工作态度好,脑子活泛,认真拼搏,这也是我为什么选他担任久悬未决的招商科科长。” “他是个人才!” 下属争气,领导长脸,在外人面前唐颖不吝啬赞赏。 蓝宏图虚眯着眼恰好迎上从面前绕道走过的方卓然,点头示意打招呼,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扭头笑眯眯说:“你走签批的文我看了,理由很充分,确实是个人才。” “听说他跟省内某个知名企业的专业谈判团队,仅凭一张嘴舌战群儒,揭开某不良企业的丑陋面纱,挽救城市的声誉,树立政府的威望。” “不说别的,就这等胆魄,不是一般人能有。” 听上去是赞赏,其实他心底有别样的想法,注意到唐颖神色舒展的开心微笑,他保持语气地说:“对了,我刚才出去拿到这样一份资料,不但关乎财政局的声誉,矛头还直指招商办.......招商科的方卓然!” “你看看吧,不算太严重,可人家既然把问题摆上桌面,那我们得重视起来。” 他把压在手下的那份资料,轻轻从桌面上移动过去。 唐颖翻阅着嘟囔道:“什么问题那么严重,劳烦到蓝局长亲自跟我说道?” “咦?行政诉讼立案通知书!” 看到醒目的黑字加粗字体,她放松的精神骤然绷紧,黛眉紧皱,笑容敛去,仔细专注阅读。 而旁边的蓝宏图,则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慢悠悠向后靠着背,放松的坐姿让他觉得舒适。 ....... 招商科办公室。 正当大家还沉浸在散会后的余温讨论中,突然,扎着长马尾的中年妇女,领着一位年轻小伙子进门。 女人是招商办的一把手洪主任、洪莲花,四十五岁,前财政局人事办公室主任,为人处世圆滑老道,身材瘦长酷似一根竹竿,乍看上去会让人有一种错觉:怕她会被大风刮走。 她性格很好,对上能压得住事情,对下能做到耐心开导下属,属于那种比较袒护自己人的领导,也懂名利场的那些头头道道,夹缝里的中层干部就属她名声最好。 如今成为唐颖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办事牢靠,熟知内务,管理得当,稳中求胜。 “各位伙计,看得出大家很有冲劲啊,咱们今年吃饭喝粥全看你们招商科了,刚才方科长的一番斗志昂扬加油鼓劲,实在太棒。”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刚刚从司法局调配过来的王文星。” “他可是经济和法律的双料学霸,以后涉及到合同、谈判、规范法律条条框框,可以多多请教他。” 洪莲花一番巧妙融入大伙谈话的说辞,很接地气,让人觉得倍感亲切,而不像别的领导,强行打断的扫兴。 大家才注意到,跟在她身边的年轻人,约莫一米七的身高,中分头发,斯斯文文地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白白胖胖的脸有点儿婴儿肥。 乍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带着点腼腆的羞涩,微微抬手,细弱蚊蝇地打招呼。 “文星,招商科这群家伙全部是精英骨干,别害羞,多熟悉;方科长,来,有件事跟你聊一下。” 简单介绍后,她招手示意,手里还拿着文件扭头走向里屋。 方卓然亦步亦趋进入单独办公室,关上房门,阻隔外面的吵闹。 “不用泡茶了,早餐吃了两碗粥,一肚子水,整日往厕所跑。” 洪莲花说话很实在,也不会因性别而有所避讳。 “看看这份东西吧。” “天泰生物的行政诉讼,一纸把咱们告上了法院!” “里面还着重提到了招商科,还有你.......” 听着洪主任的大致说明,方卓然翻阅行政诉讼的资料。 行政诉讼,可以理解为‘民告官’的一种手段,但这里所包含的东西更加广泛。 比如天泰生物所提出的诉讼理由,说临河市财政局损害企业名誉,侵犯企业声誉,行政机关滥用权力,排除或限制竞争....... 看诉讼请求的文字内容有点儿拗口,难以理解; 其实说白了,就是天泰生物觉得,在上星期的见面谈判后,招商办以公对公的形式,对上、以及周边城市发出通告函,阐述说明了天泰企业的具体情况。 导致天泰的财路计划落空,多有不忿。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仇隙因此而来。 以天泰生物的经营状况、负债、诉讼等各种麻烦,其余城市对他的招商引资兴趣得知后马上戛然而止。 天泰生物恼羞成怒,一纸诉状,把临河市财政局告上法庭。 诉状还点名了招商科,方卓然,韩立言等字眼。 证据里,有一份内部的函信复印件...... “企业是怎么搞到内部的文件?” “行政诉讼,天泰生物科技是狗急跳墙了?” “还着重点我的名字,呵呵,说这里面没有内鬼,我才不信呢!” 仔细阅读所有材料,方卓然心底了解个大概。 行政诉讼的成功率不高,毕竟行政单位有规章制度的办事规范,遑论偌大的组织架构,背景挺拔,难以撼动。 不高,不代表不行;况且,方卓然已然嗅到阴谋的味道! 天泰生物真的在乎官司输赢吗?还是另有所图,比如.......我! 我的任命还在公示期!突然搞这么一出,很难不让人怀疑点什么。 方卓然心思活泛地想着...... “你抽空跟法律专业的王文星研究一下,看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我去开会,回聊。” 洪莲花把刚响起铃声的电话,摁了,踹在手里仍旧止不住震动,着急忙慌开门离开。 她前脚刚走,顾海带着律师走进招商科。 “方科长,恭喜你升官加爵。” 顾海皮笑肉不笑道贺。 “这次唐突上门有件事需要你帮一下忙的,这位是沈律师,代表我们天泰生物科技。” “案件的材料看到了吗?” “听说上周我们商谈的会议室里,有监控录像,沈律师说想调出来拷贝回去看看,你看方便吗?” 徐徐放下手中的文件资料,方卓然的视线穿越里屋办公室门,眉角轻轻跳动,落在顾海那不可一世、嚣张傲然的笑容上。 心中顿感不妙!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显然人家是有备而来,直接踩上门挑衅! ------------ 第二十一章:维护下属,唐颖决绝! 因顾海的突如其来,导致招商科原本热闹的气氛,骤然停顿。 对于他的话,办公室内的众人倍感疑惑。 方卓然把原本放下的诉讼材料,再次抓在手里,走出里屋办公室,心里约莫有了计较,嘴上挂着淡漠的笑容。 “顾总,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坐下来聊吧,威哥,泡杯茶给顾总和沈律师。” “你刚才说的事,我有点儿懵懂,喏,咱们才收到材料,还没来得及翻呢,你就来了。” “要不,你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嘴里不饶人,与方卓然的礼貌动作,形成鲜明对比,惹得顾海脸颊肌肉猛地一颤。 似乎想起了上周灰溜溜夹着尾巴败逃的丑态。 克制住内心的情绪,顾海拉着律师坐下来,喝一口威哥泡的绿茶,皱眉道:“方科长,这茶叶质量堪忧啊,难道招商科在你的带领下,连好茶叶都讨不到来喝吗?” “早说嘛,我让司机从车尾箱拿点上来,别客气。” 说这话威哥不爱听了,忍不住反驳道:“顾总,咱们单位就是这水平,上周开会你不是喝过吗?还说不错呢。” “别嫌弃,有喝算不错........” 方卓然适当插嘴说:“威哥,好歹人家顾总一番心意,咱们别推迟。” “尝尝顾总的好茶,有个对比,以后拿出来招待客人也倍有面子,还能顺带说是天泰生物的顾总,亲自送上门的!” 一眼看穿顾海假借茶叶的嫌弃,来说事儿,根本没有要送的准备。 兴许,连茶叶也未曾准备放在车里。 要是真心想送,早在上周第一次见面商谈就送上来了,顾海却选择盛气凌人的打擂台谈判,抠抠搜搜,实属让人没好感。 果然,顾海为难的神色一闪而过,骑虎难下,不得已之下,硬着头皮打电话给下面等待的司机。 看着他吃瘪,方卓然心里暗爽了一把。 “顾总啊,政府和企业互相依赖生存,合作共赢的兄弟,天泰生物怎么能把咱们告上法庭呢?” “来,阿星,过来看看这份东西,一起合计一下。” 随着顾海的到来,众人一哄而散,方卓然重新招呼王文星一起。 顾海早有准备,摊手无奈道:“我也不想啊,但你们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我们到别的城市商谈事宜,却连续吃了闭门羹,觉得事情蹊跷,找个懂行的朋友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你们发了个通告函出去,堵死了企业的未来,这怎么行?” “方科长,难道你没听说过,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 “你要掐死企业的路,难道我们不能反抗?” “临河市招商办的人都这么横行霸道吗?” 不得不说,顾海这嘴巴属实厉害,言辞犀利,头头是道,放在辩论赛里头,至少混个主辩手。 方卓然虚伪地笑着说:“难道像你们这种专门四处坑蒙拐骗的企业,不做实事,不脚踏实地的,也能获得政策倾斜和优惠吗?” “真当我们是瞎子!” “顾总,话说到这里了,没必要假惺惺的。” “我们办事有章可循,全在规矩里,要打官司也不怕谁,尽管放马过来吧,让我看看天泰生物还有什么招。” “对了,还有你说的监控录像调取,抱歉,这事情我做不了主,也不归我管,你可以找领导申请一下。” 面对顾海眼神凌冽,方卓然丝毫不惧。 能再次厚颜无耻地上门找茬,他肯定做好完全准备。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们林董事长已经在跟领导在楼上谈话了。” “根据法律法规,一经立案诉讼的案件,律师有权利调取相关的证据,接下来,沈律师会跟你们单位的进行手续上交接,如果不懂,可以问他,专业呢。” “我只不过是顺道过来打声招呼,恭喜一下方科长升迁。” “闲言少叙,我们还是按照规矩办事吧。” 他站起来,傲然整理名贵西装衣领,迈步朝外面走。 “顾总,茶叶呢?” 方卓然善意提醒。 背对着的顾海,脚步骤然顿了一下,脸颊肌肉抽了抽,抬手摆了摆说:“待会儿司机会送上来。” 他打心眼里讨厌方卓然! 本想着来恶心一下对方,不料自己的无心之言,却被人抓住痛击,吃力不讨好。 “这件案子,阿星,你怎么看?” 懒得去送‘恶客’,方卓然转头询问。 王文星捏了一下眼镜说:“方科长,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 方卓然眼角闪过一丝惊喜的期待。 ...... 副局长办公室。 蓝宏图转动屁股下的椅子,笑吟吟说:“唐局,行政诉讼这件事可大可小,刚才你也听林董事长说的,他们只要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营商环境。” “都怪你手下的那位‘人才’方卓然,急于求成,争抢科长的位置,跟企业撕破脸皮,才造成眼下这个难以挽回的局面。” “整个财政局遭到牵连,被人全部告上去滨江中院去,这官司要打难度很大,合法合规的视频监控证据,没可能不给人家啊。” “要我说,私底下协商调解算了,林董事长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单位被行政诉讼,告上法院,还不是本地的法院,是省会滨江中院。 先不说案子是否能打赢,政府机构单位遭到恶意诉讼,被告上法庭,传出去就是个新鲜的事儿,也是丢脸的,市里领导肯定会过问。 事态正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去发展,私下调解,息事宁人,蓝宏图的建议没有任何毛病。 他话里的意思,是把罪过责任的锅,结实按到方卓然身上,为谋求晋升选择剑走偏锋,严词不当,行为过激,导致企业蒙受损失。 但唐颖骨子里是不愿意当这种恶意甩锅的领导,却又不好当面得罪搭班子的同事。 思索再三,她坚定不移说:“蓝局,是非对错会有公论,我们不能讳疾忌医,遇到困难习惯性逃避,既然企业要闹,我们奉陪就是了!” “我不认为,在商业谈判的处理过程中,方卓然同志有什么问题,相反,他揭露了天泰企业的千疮百孔,避免政府、市里因信息差而遭到损失,招入一个居心不良,破败不堪的企业,引狼入室!” “我相信我的伙计!” 轻笑颔首,蓝宏图拿着笔,敲击两下桌面,发出嘟嘟的响声。 “唐局,你还年轻,做事应该公允一点,不能代入太多的私人感情,这会影响你的判断。” “我并非说方卓然同志的坏话,也没有否定他所做出的贡献和功劳,只是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走上司法程序,成败不好预料,万一输了呢?” “现在调解,大家保留颜面,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呆在别人的办公室,面对如此冷酷无情的话,唐颖心底很是膈应难受,如坐针毡的她站起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握住门把手,饱含坚定说:“输了我一力承担后果!” “谢谢蓝局的好意提醒,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礼貌性轻轻把门带上,离开的唐颖面露难色,结合蓝宏图过往总总表现,她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家伙心思不纯,阴险狡诈,喜欢趁虚而入。” “莫非,他要假借机会插手我招商办内部的事宜?” ------------ 第二十二章:狼子野心,树大招风! 车内。 唐颖愁容不展说:“天泰的诉讼案件,领导重视程度很高,你要小心谨慎地应付处理,王文星到岗,利用好他的法律专业知识,案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少有地用命令口吻吩咐,可见其因此事承受的巨大外来压力。 副驾驶上的方卓然,透过后视镜看到领导的表情,心里约莫有了个底,点头说:“我明白的,唐局。” “之前听说过,蓝局长是全哥的领导。” 唐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下巴,目光转向窗外。 她固然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此时方卓然着重提起,则是另外一种意思。 张明全就是蓝宏图趁着招商办刚成立之初,从农业局拉过来的。 以方卓然的先知了解,蓝宏图这货阴损得很,官场老油子,最擅长推卸责任,最喜欢趁虚而入、见缝插针、中途上车摘桃子。 强行霸占,釜底抽薪,此等行为,乃阴损货的一大杀招! 唐颖大概是受到来自蓝宏图的威胁,才会愁眉不展。 所以,方卓然主动说出张明全和蓝宏图这层鲜为人知的关系,提个醒,打烙印。 想不到,唐颖主动地询问说:“你觉得这件诉讼案子背后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 她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后视镜里面,透过反射盯了一眼方卓然,使得后者颇有些不知所措。 眼皮轻轻眨了一下,方卓然斟酌用词,酝酿着说:“案子透露着诡异!” “证据材料的复印件里,有内部的文件,这是很明显的东西。” “诉讼状上所阐述的字眼,也能看出许许多多内部的信息来,所以,我是有理由怀疑,内部有人透露消息出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前面有充分铺垫,唐颖又不是傻子,定然听得出方卓然所说的‘内部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刚刚强行调走的张明全! 心思细腻的唐颖,回过头来想着说:“有时候,做事情得考虑周全才行,太粗暴,容易适得其反,造成问题。” “兴许,问题没有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你说的挺准确。” 并非她在打哑谜,而是站在她的角度,处理张明全的事有点儿操之过急。 以至于,决定做出后,面对蓝宏图电话质问,受到上面领导的告诫,全是因张明全调离而起。 甚至听洪莲花说,得知被调离的消息后,张明全回到办公室和方卓然拍桌子闹腾。 她不由心怀愧疚说:“辛苦你了,在这件事情上多操劳。” 方卓然宠辱不惊,反倒是鼓励道:“领导,你不需要为这件事情而过于反复斟酌伤脑筋,自我怀疑什么。” “决断是否正确并非看眼前,很多时候,看似冲动的行为,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你是掌舵手,把控准确的方向,使我们这条船不会偏离航道。” “摆在面前的问题,就算没有你的刺激,它也会在往后某些时间出现,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产生转移。” “我认为你的做法没错,很正确!” “就如你对我说的,战斗打响,开弓没有回头箭,团结一心的团队里,不允许有任何害群之马,此时肃清内部,有利于拧成一股绳,为日后打胜仗而奠定结实的基础!” “不管外面怎么说,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 如果是同等地位和身份,方卓然会说“我相信你!”。 但这是跟领导的私密对话,他在说话方式和用词方面,有另外的表达方式。 随着方卓然的解释,唐颖迷茫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最终定格在坚定不移。 “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陷入自我怀疑,既然做了,一条道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 “张明全心思不纯,太过于迷恋和追逐权利。” “现在不怕告诉你,招商科的科长位置,以及局里上半年只有一个的副科晋升机会,上个月还没有确定下来时,我早已不断接到各方面的来电。” “有往咱们这里硬塞插入人来谋取的,有本单位其它部门的强取豪夺,也有内部的争斗.......” “我全部一一否决!” “在我这里,要升职很简单!” “让我看到能力,让大家信服,有实力,有胆魄,有锐气,带领招商科冲锋陷阵!” “我不看年纪、不看背景、不看关系......就看能力!” 短短几句话,根本无法诠释唐颖这段时间,因为悬而不决职务的问题,受到多少的阻力,顶住多少压力,得罪了多少人。 方卓然成功上位,权谋斗争中取胜,外人看上去是运气成分偏多。 所以很多人不服气! 但只有他心知肚明,凭着两世为人的能力和先知,对唐颖性格态度有准确把握,才能抓住这一份外人所看到的‘运气成分’。 不仅干掉直接竞争对手张明全,还顺道踩着天泰企业上位。 所以,顾海在得知方卓然升职,忍不住那口气,硬要进来办公室想找茬,发泄一下。 哪知道被巧舌如簧的方卓然态度强硬回怼,吃了哑巴亏。 “感谢领导的信任!” 方卓然道了一声谢。 “我的眼光没错,你是能干事实的人。” “这不,马上找到一批有意向的厂房投资老板前来考察,多的不说,能留住一两个,也不枉这次咱们跑一趟。” 之所以唐颖跟方卓然同坐一辆车,是前往河对岸的闲置土地,跟远道而来的滨江市转移型工厂老板面对面商谈。 周五晚上,在确定黄富民安全走出检察院后,父女之间仍旧没有坐下来好好把话说开,办完事的黄芳芳独自离开。 周末经过商讨,确认了来临河投资的意向。 不仅如此,顺道拉了一群有兴趣的工厂家来一起谈合作。 方卓然才让唐颖出动接洽,领导亲自欢迎,咖位到了,给足面子。 还有韩立言、威哥、祥子和明哥都到场。 闲聊间,车停在河对岸的河头区,来到一处荒凉的空地上。 只见,黄芳芳带领的滨江市工厂家们,早已等候多时,各种豪车停靠在马路边上,三三两两的小团队,在交头接耳、闲聊、抽烟。 户外见面,交流沟通,作为主人家,简单认识一番后,韩立言迫不及待主动介绍起来。 “各位老板,你们目光所能看到的脚下土地,政府计划用来兴建工业厂区,地不仅够大,而且对面就是宽阔的河道,距离不远,还有码头。” 河风呼啸,猎猎作响,韩立言迫不及待,意气风发地推销介绍。 并配合着夸张的肢体动作,说:“那边的四桥快要完工了,预计年底通车,到时候,专门跑运输车辆,配合沿路兴建的过道,直通厂门口。” “交通便利,四通八达,东边接洽高速路口,西边紧挨火车站,这么优秀的条件,哪找啊?” “现在投资,年底或年后可以投产,运输交通绝对不是问题,比任何城市都要便利!” 工厂家们听了频频点头认可。 此时,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韩主任,我有个问题。” “交通运输倒是不担忧,这费不了多少钱,关键是废水、废气的排污,你们临河市能不能给点便利呢?” ------------ 第二十三章:默契配合,黄芳芳是个托? 挑刺的来了! 带头说话是一位大腹便便,带着墨镜,抽着烟,老板范很足的中年男人,他叫庞少和,庞氏聚酯复合材料公司的老板。 听公司复杂的名字,有点儿不知道干什么,其实就是常用的PC管道生产,胶粒,橡胶产品一类。 他率先带头说话,提出质疑,听上去颇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确确实实要解决的问题。 其余的老板大蛇随棍上,各怀鬼胎、争相恐后的提出质疑。 “一片荒凉的土地,是打算让我们当开荒牛吗?你们临河市就提供这样鸟不拉屎的条件?真让人心寒!” “荒地也就算了,交通四通八达,但距离附近居民、菜市场等很多便利民生地方,路途比较遥远,至少也有三四公里,不利于员工日常生活。” “排污是首要考虑的,不是说我们的工厂,不符合环保条件,而是生产不可避免的排污,工人扎堆生活同样产生大量的生活垃圾,也需要及时处理。” “韩主任,你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调的条件,给点实际性的东西出来吧,不然,怎么谈下去呢?” 一盆盆冷水,当头浇灭了韩立言刚燃起来的斗志。 他被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问得哑口无言,愣愣不知所措。 本来没有这方面专业知识,又不擅长交流沟通,突然要他去掌控这么人心不齐的老板,面对大场面; 顺着气势上来或许还能说上两句,一旦遭到当头棒喝,肚子里没东西的弱点,一下暴露无遗。 他的窘迫,知识储备的匮乏,在场的人看在眼里。 没等韩立言投来求助的目光,方卓然很适当站出来,故意背对着凛冽的河风,噙着微笑说。 “各位老总,政府和企业有了合作共赢的初步意向,大家才不远千里开车前来商谈,舟车劳顿,诚心倍增。” “临河市政府大力招商引资,当然会有许许多多政策优惠,给到务实,肯干的实业家,这个大家毋庸置疑。” “这不,唐局长的亲临,足以代表政府满满的诚意!” “问题的话,我认为待会儿坐下来再商谈,总结一下,统一回复,免得七嘴八舌地乱套。” 他镇定自若,颇有大将之风,一出场,寥寥几句话,便让问题多多的老总们,偃旗息鼓。 “这里并非唯一的投资地点选项,为了体现市政府对前来投资的企业家,有浓厚的人文关怀,招商办特意千挑万选了三处地方。” “这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两处。” “我多嘴说一句,搞工厂,办实业,不都是开荒牛吗?大家都是懂行的,别拿这东西来说事,踏实地干活,如水牛般埋头苦干,虽然辛苦,但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拿在手里倍感珍惜。” “开荒,不正是咱们这种实业家精神最好的体现吗?” “想想,这里从一片荒芜的沿河地带,通过大家齐心协力的建设,变成富有活力的工业厂区,赚到钱的同时,促进城市和企业的和谐发展,你们为这座城市发展贡献了不可或缺的一份力量!” 富有感染力的话,不说能激起这群历经商海浮沉的老总,现场鼓掌叫好,至少他们打心底是认可方卓然的画大饼。 较之于韩立言的窘迫,尴尬,无言以对,方卓然临危不乱,条理清晰,对答如流,还顺带无形中拍了一下这群人的马屁股; 高下立判! ‘企业家’、‘实业家’等字眼,荣誉高帽都说到了老总们的心坎去。 即便对这座城市感到陌生,不熟悉,也在他一番言语的作用下,心底产生些许的情怀。 黄芳芳这时候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对临河不太熟悉,上周方科长是为我挑选到此处适合我这种物流型的企业。” “所以才把大伙儿领导这里来,让大家产生误会了。” “方科长干活办事很实在,真心实意为企业考虑,就算他是站在政府工作的角度,但这不妨碍实现双赢局面。” “这里我也当众跟方科长、韩主任以及唐局长表个态。” “我和几个合作伙伴商讨,初步确定,新公司企业会选址落户临河,就在这个位置,很满意!” 这番说辞,如果在场老总不是多多少少,对黄芳芳认识和了解,定然会认为,她是临河市招商办请来的托儿。 唐颖见状,喜上眉梢,主动绕着人群走过去,殷切地和黄芳芳握手道:“感谢黄总的支持和肯定。” “达成初步意向,那我们就往更深的层面去商谈,尽快磨合出适合企业和政府的双赢方案出来。” “作为这片‘荒地’的第一个落户者,我会在权责的范围内,给予你最大的便利和条件,这是我们临河市市委、市政府,以及招商办,对你的些许感谢!” “力所能及,万万莫要推迟!” 年轻飒爽的副局长,胆识和魄力异于常人,唐颖借东风乘势而上,故意表明态度,口头承诺给出好条件,惹得旁边的人多少有些心切投资欲望。 没有人能逃得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真香定律; 尤其是这种明显的攀比,加上这群工厂家,大部分深知办厂不易,一路走来艰辛无比,一针一线都很省。 商人擅长计较得失,利益计较,眼看黄芳芳先拔头筹,占据先机,摄取好处,纵使唐颖的说辞有点儿生硬和拙劣,也足以勾起投资者的欲望。 反正,这群人注定被赶出滨江市,迟早要转移阵地,哪怕没有所谓政策优惠,也得提桶跑路,厂房迁徙。 眼下有好的地方政策可以吃上一口,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人群里不乏心思活络之辈,善于计较,谋而后动,不着急表态和做决定,准备货比三家,待价而沽的。 有了黄芳芳这个‘托’,接下来企业对地方初步的调研活动,进行十分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最为忙碌的方卓然,不断添加老总们的联系方式,方便日后更深入的交谈和了解,及时进行商务对接。 招商引资的第一步工作,进行很顺利。 甚至,已经有两家企业私下找到方卓然,欲要进一步深入交谈合作意向。 其中就有最开始说话的庞总。 皆因他们的工厂有环保要求和条件,对周遭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介于现代环保技术条件限制,暂时做不到真正的无公害生产。 用他担忧的话来说:“不是我们工厂不愿意投入资金去搞污染的自我消化和循环系统,而是气体、液体的污染防不胜防,保不准会有所泄露,也要排的,只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符合排放标准。” 符合标准和实际排放所产生的影响,是个未知的变量。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环保标准和实际操作,排污给周边居民所带来的危害。 是个世纪大难题! 稍微处理不妥当,苦了选址地的居民百姓,也损害了政府的颜面,还让企业蒙受损失。 三方损失,没有赢家。 初步意向对接取得很好的成效,远超唐颖的预期,回程途中,领导对方卓然工作给予高度肯定,赞不绝口。 黄芳芳也来到财政局进一步对接工作,说明天就让团队的其他人一同过来,顺带在市里安个办事处方便日后工作。 临近傍晚下班时间,方卓然接到老大哥黄富民的电话,邀请去他宿舍吃饭。 重点提醒了带上黄芳芳。 恰好,跟身旁的黄芳芳听到电话内容,面对方卓然投来询问眼神,板着脸说:“不去!” ------------ 第二十四章:老骥伏枥,老大哥即将履新! “老大哥,你们俩父女怎么回事?” “明明心里都装着彼此,却嘴硬要脸,都不肯先开口认错,闹哪出啊?” 商业局宿舍。 吃着黄富民最拿手的好菜水煮牛肉,还要陪他喝高度白酒,双重攻击下,火辣辣直通胃部,本来不怎么吃辣的方卓然,双唇通红,大汗淋漓。 预感到明天即将迎来与厕所的艰难决斗,肝肠喷火,此时方卓然借着酒意上涌,抱怨两句。 “一句话的事儿,用得着把我当成传话筒,来来又去去吗?” “夹在中间递话把我累得够呛!” 喝酒的黄富民,脸面早已通红,如关公上身,此时的他,却像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子,露出童稚的笑容,颇为不好意思地摸着下颚胡络腮。 “辛苦你了,这不,老大哥做了最拿手的菜,还拿出珍藏了十多年的赖茅,犒劳你。” “这种两斤装的现在不生产了,我买的时候是仓底货,很珍贵,瞧,液体黄色,挂壁,香喷喷。” 方卓然不耐烦摆手道:“行了,别跟我扯你那些白酒知识。” “犒劳也弄我喜欢吃的嘛,明知道我不吃辣!” 只听,老领导像个犯错小孩,小声嘀咕道:“我以为芳芳来,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菜。” 霎时间,方卓然脸色像吃了死苍蝇难受。 感情我就是个顺带买一送一的那个‘送一’! 他感到很受伤。 看出方卓然不开心,黄富民连忙举起酒杯,舔着脸,笑嘻嘻地主动碰过去。 “小然,别生气嘛,大哥是真心实意要感谢你。” “来,咱们兄弟走一杯,嘿嘿,往后我跟芳芳的事儿,得多多劳烦你递话。” 下午在办公室,他打电话来时没有挂掉,恰好黄芳芳严词拒绝。 于是乎,方卓然一边听电话,一边夹在这对关系微妙的父女中间,充当了传话筒。 那画风,别提多搞笑。 可对于当事人方卓然来说,糟心得很。 不过,他真的打心底替老大哥感到高兴。 危难看情谊,患难见真情! 经此一役,素有嫌隙的父女,关系拉近不少,也得到了修复。 日后黄芳芳的企业落户临河,父女见面机会增多,还愁没机会见面修复关系吗? 方卓然板着脸,故作不开心地喝下闷酒,心知老大哥能主动拿酒出来喝,证明是打心底高兴。 黄富民喝酒很实诚,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说:“听说你今天搞了个大动静?” “现在你们招商科,不但是招商办最锋利的矛,还是商业局和市委经济办重点关注的对象,一言一行都牵动人心呢。” “广撒网,把滨江市的部分工厂企业一网打尽,快速落实到位,成功率暂时抛开不提,就你这样速度和工作态度,早已领先了我们很多。”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芳芳替你打了前哨站吧?” “这丫头,想不到谁的话不爱听,就是听你的!” “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我们商业局和市经济办公室才开始行动,拼死拼活找人搭上线,找关系,你猜怎么着?” 兴致盎然的黄富民,喝酒时侃侃而谈,捞起袖子还是感觉到热,干脆一气之下,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说话更得劲。 “好不容易找到省里的人问,那些老板们却说:‘你们跟招商办不是一个单位的吗?怎么又打电话来问?’。” “吃了闭门羹才知道,原来已经被你这家伙扫荡一轮,捷足先登!” 他毫不掩饰地欣赏,目光灼灼盯着方卓然说:“现在,省里滨江市的企业家圈子内,都知道临河市招商办方科长的名字了,根本不晓得还有什么商业局啊,市经济办公室。” “你牛逼!” “这一手截胡玩得真带劲,切断源头,彻底垄断了。” “这场战斗,胜利天平从开始就朝你们招商办倾斜!” 话里话外都在表达方卓然对招商办的重要性,竞争也因他一个人而发生巨大改变。 方卓然谦虚摆手道。 “老大哥,别笑我,你是知道的,我是托了你的福。” “芳芳在背后给我使力宣传,才有这个效果,你才是居功至伟的那个!” “来,干杯!” 他说完,火热气氛骤然定格,彼此足足五六秒,旋即默契地化作爽朗笑声。 两个大男人豪爽,用二三两的钢化杯喝白酒,最后一点酒屁股,一口闷了。 黄富民说得多少有点儿夸张,但足以证明方卓然工作上的出色,使得千辛万苦寻找搭线的竞争对手,直接撞了墙壁,碰了一鼻子灰。 憋在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想想都觉得过瘾。 方卓然主动把功劳,通过弯弯绕绕的转移嫁接,强行按到黄富民头上,也惹得老大哥喜不胜收,吆喝着再喝点。 但黄富民脑瓜子仍旧很清醒,看出方卓然故意转移功劳的担心,透露消息说:“不瞒你说,老弟,我这两天就要调岗了,你不用顾忌我的情面。” “商业局的套路和模式,确实即将成为被时代所淘汰的产品,招商办才是标新立异,生机勃勃的时代产物。” 他富有远见,目光长远,看事情很清楚,说出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老大哥,你要调哪里去?” 方卓然急切询问,似乎害怕老大哥会离开这个伤心地,选择离开回到滨江市谋求发展。 “哈哈,你怕我跑了吗?” “放心,还在临河,不会走的,芳芳都被你小子骗来临河,我还能跑哪去?” “至于去哪嘛.......暂时保密!” 黄富民老不正经的调皮两句,故作神秘。 方卓然理解,到了老大哥这个层次的调动,属于高层的秘密,不轻易透露消息是正确。 并非信不过眼前这位老小弟,故意隐瞒;而是事情一天还没有定论,哪怕百分之百的确定,也不能随便说。 生怕过程中出现意外,横生变故。 这是老一辈为官者的谨慎,也是做人话说七分满的一种折射! 为官道理和做人道理,其实相通的。 好比如老人家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做事先做人! 正当两人喝酒聊天,气氛热烈浓厚时,方卓然的手机不合时宜响起。 “唐颖?接吧,领导晚上打电话来,肯定有什么事。” 手机放在桌面上,老大哥眼尖看到来电显示,识趣提醒,还贴心把电视机音量调低。 反正彼此关系已然揭开,方卓然不避讳地当面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唐颖的声音。 “方卓然,你现在来接我,立刻,马上!” “我在瀚海酒店,V9房间。” 简短的两句话便匆匆挂断,带着命令的口吻让方卓然倍感不爽。 厌恶的情绪却瞬间被疑云所遮挡笼罩。 “唐局命令我去瀚海接她?” “有点奇怪。” 方卓然说出了疑惑。 怪异的是领导颐指气使的口吻。 黄富民皱着眉头,用脱下的衣服,擦拭身上冒出的汗水。 “她今晚跟谁吃饭?财政局局长范云财?这家伙在外面名声不好,喜欢利用权力搞三搞四,背地里脏得很,心眼子也小。”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赶紧打车去接,避免横生事故!” 范云财?! 方卓然赶忙扔下碗筷匆匆出门,迎面撞来晚上的冷风才骤然清醒,突然记得上辈子关于范云财的一则落马新闻通告! 里面关键字眼扎心刺目。 “大搞权色交易”、“贪污受贿不收手”、“恶意逃避检查”....... ------------ 第二十五章:我喜欢学习外语! 听威哥这种老一辈的人说,以前瀚海酒店乃是市里首屈一指的豪华场所,进出之人非富即贵,能吃上一顿饭,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饶是如此,无论任何事物都逃不过盛极必衰的道理。 况且瀚海酒店是集商务、吃饭、住宿、桑拿、棋牌等一体式的大酒店,容易藏污纳垢,被查出有黄色和赌博的产业。 后来不知道倒腾了多少个老板,重新装潢后开业,加上外资酒店企业的入侵冲击,名气大不如前。 胜在酒店地理位置极佳,占据市里黄金地段,位于客运站旁边,单纯从资产价值来说,足以引人觊觎。 “唐局,别那么着急走嘛,酒都还没喝完,大伙儿正聊得火热,你跑了多扫兴啊。” “这么不给面子吗?” 一位中年油头男人,酒后面红耳赤,从包厢里追逐出来,盛情挽留前面的妙龄女人。 唐颖高冷地板着脸,头脑一阵阵眩晕不断冲击,状态很不好,要搀扶着墙壁才能勉强行走。 她委婉拒绝说:“罗总,我实在不行了,家里还有事得先回去,你替我跟其他老总和范局说一声抱歉。” 她是借尿遁逃离酒局,没有再次进房。 叫罗总的男人话语里带着浓浓威胁,眼眸中不掩饰地垂涎,赤裸裸的目光,借着搀扶帮助,看到了唐颖衣领下那一抹诱惑。 并非唐颖穿着暴露,而是挨近接触不可避免地露出点什么。 色眯眯的男人,眼光凌厉,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春光。 “唐局,你喝多了我们不强迫,来,我给你在酒店安排一间房,免得大晚上跑来跑去的危险。” “千万不要推迟,也请你放心,我并没有非分之想。” 罗总巧言滑舌来掩饰内心真正的目的。 范局眼光真踏马毒辣,唐颖这种大龄少女实在别有一番味道,凑近闻到那股香气极为诱人。 不会还是个女孩子吧? 范局要吃下来恐怕会有难度,要是我能尝尝鲜....... 恶魔般的念头,自诞生在脑海里,一直萦绕,盘旋,挥之不散,惹得罗总热血不断上涌。 酒后的荷尔蒙一波接着一波冲击。 恰好此时,一个人影横陈过来,不多不少卡在罗总前面,挡在唐颖身边,宛如一堵墙。 来人正是方卓然。 他打了一辆车前来瀚海酒店如约而至,刚好上来二楼包间走廊碰到这一幕,果断出手。 方卓然殷切搀扶关怀说:“唐局,你没事吧?” “走,我送你回家。” “谢谢这位老板,我会照顾好唐局,送她回家的,先走了。” 强行甩头保持清醒的唐颖,听到熟悉声音,顿时安心不少,没有再像刚才不断摆手拒绝罗总,反而接受了方卓然的亲昵搀扶。 罗总见状骤然停顿脚步,看到女人态度的转变,一股无名的妒忌之火在腹中熊熊燃烧。 尤其是听到“送她回家”这几个刺耳的字眼,作为临河市有头有脸的老板,此番不顾面子说:“你是唐局打电话叫来的司机吗?” “怎么如此没大没小的?” “放开你那脏兮兮的爪子,弄脏了唐局的衣服!” 一时半刻,脑袋发热,他实在找不到好的理由,来出师有名的指责,所以找莫须有的,很低级的,随便张口就来。 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老板,看重面子,也习惯官场那套出师有名。 较之于街边混混指着鼻子,粗言秽语的辱骂,祖宗十八代都带上,显得更加虚伪做作! 闻言,方卓然板着脸说:“老板,我没大没小,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你的才是肮脏无比的爪子吧?” 说话间,他故意贱兮兮的笑,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谁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事儿? 灌醉女人想搞一炮! 以为唐颖是外面风月场所的女子,随随便便哄骗,花言巧语两句,屁颠屁颠跟你回房间。 这么拙劣的手段,方卓然都不屑揭穿。 罗总感受到嘲讽,目露凶光,抬手抓住方卓然的后衣领。 早已嗅到强烈敌意,方卓然浑然无惧,既然你动手,那就别怪我! 趁着唐颖还清醒搀扶着墙壁,他一手抓住敌人的手腕,猛地下压,连消带打地豁然转身,利用短兵相接的擒拿技巧,硬是把罗总拉扯过来。 手腕扣住下压,传来扭曲的疼痛,罗总吃疼不已的大喊,踉跄向前扑倒; 方卓然顺势伸出脚绊了一下。 罗总整个人像狗啃屎,栽倒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摔了个凄惨。 惨叫声引起唐颖的注意,大快人心,旋即带着担忧与责备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方卓然一眼。 方卓然表示摊手无辜道:“你看到的,是他先动手,我属于自卫反击。” 在军营里呆了五年,不说武功高超很牛逼,至少三几个人轻易不能近身,自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 罗总这种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家伙,方卓然随便三两下就让他吃瘪。 “走吧,扶我回去。” 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眼眸带点儿迷雾的唐颖,眼下状态确实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会引起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她也懒得管摔倒地上没能爬起来的罗总,在方卓然的搀扶下离开了酒店。 看着人家成双成对离开,像个胜利者,更加刺激罗总的兽性。 他面目狰狞,怒目而视,屈辱不甘地捶打墙壁。 “你踏马的一个司机,敢动手打我?” “回头逮住你,得让你知道我罗强的能耐!” 发泄一通,罗强心生一计,回到V9包间,故意垂头丧气引人注意。 “阿强,怎么了?” 面对门口,落座主位的范云财问。 他顿感不妙,心里空荡荡的,乃是计划落空。 艰难把唐颖约出来,范云财不怀好意,想要尝一下大龄剩女的味道。 兔子不吃窝边草? 对他来说,扯淡! 范局长秉承能吃不浪费的传统美德。 罗强戏精上身说:“老哥,唐局叫了司机接她走了。” “我不是失望少了唐局这酒喝不下,而是她那个司机实在太可恶了。” “唐局喝多了,我好心去搀扶,司机二话不说,以为我别有所图,冲上来把我撂倒,差点把手给扭断。” 说罢,他顿感手腕传来疼痛,不自觉活动扭转。 这下大家才看清楚,罗强手腕上红彤彤,有被手抓住的印记。 司机? 范云财颇为疑惑,司机今天都派出去出差了,唐颖的也不例外。 “一点小事儿,误会嘛,兴许是唐局的朋友,以为你是什么坏家伙,情急之下才动手推搡两下,没事,待会儿,老哥亲自找个手法好的技师,给你好好按按!” “喝酒消毒,多喝两杯。” 他故作大度替属下辩解,但阴狠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脸庞,罗强看一眼便知老大哥心底打了什么鬼主意。 果然,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后,坐在身边的罗强,感觉到范云财悄悄靠近,故意凑过去附耳。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像唐颖这样的女人,我们男人才有征服的欲望,不是吗?” 范云财露出淫秽的笑容。 罗强点头如小鸡啄米认同,但仍旧苦瓜脸说:“老哥,我是憋屈啊,在自家地盘被人撂倒,吞不下这口恶气。” 范云财安抚拍打起肩膀说:“行了,回头我替你问问是谁接走唐颖。” “听说你哥那边搞到外国货?哪里的?” “我这人最勤奋好学了,尤其是外语!” “难得有跟国际接轨的机会,你可不能忘了我哦。” 喝酒后的男人都惦记着那事儿,罗强瞬间秒懂,比了个OK的手势说:“放心吧老哥,今晚交给我安排,荣幸至极!” 旋即,两个男人秒懂彼此,眼神里满满的邪恶,相视一笑,转头更加兴高采烈加入酒局。 ------------ 第二十六章:她没穿! 出租车内。 似乎窗外面撞进来的新鲜空气,让唐颖状态好了许多。 她无力瘫软地躺在后座上说:“要不是范局说,今晚我出席了这场酒局,他会同意我们的物流集散招商引资方案,我才不会来吃饭,还喝酒呢!” “没办法,有些事迫不得已,有些人难免恶心也要示好。” 利用临河市河头区的先天性地理优势,谋取物流集散中心的发展蓝图,唐颖打心底是认可方卓然的方案,所以出尽全力地在后面不断努力。 范云财以此为要挟,迫使唐颖参加今晚的饭局。 “辛苦唐局了。” 同样在后座的方卓然,也是喝了酒,还不少,但经过一番奔波和紧张,酒气消散部分。 “吃了咸鱼挨得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也是辛苦的,我这点付出算什么,反倒是被有心人看到,说我在外面接受宴请,胡吃海喝,留了一群伙计在办公室加班耕耘。” 唐颖自嘲一声,恰好转头过来,看着方卓然突兀递来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只见,方卓然摊开的手掌上,安静躺着几个不同口味的糖果。 他解释道:“喝了酒,吃点高糖分的东西,解酒比较快,虽然没有静脉输液葡萄糖那么见效,但这是一个小技巧方法。” “而且,吃甜食会使人心情变好。” 看着那张如邻家大男孩般,人畜无害的笑容,在车内昏暗的环境下,只能接着走马观花的光亮色彩,染着朦胧美感的同时,还有一种别样的亲近。 有那么一瞬间,疲惫的唐颖,很想就此徐徐靠近男人的肩膀,稍作休憩。 “不喜欢吃糖吗?” “口香糖合适不?” 方卓然误以为,唐颖不爱吃零食,也确实,从未在她办公室里,看到零食的影子。 他另外从口袋里,掏出绿箭,很自然剥开递过去。 “不瞒你说,我今晚在老大哥黄局的宿舍吃饭喝酒呢,怕你讨厌那股浓烈的白酒味,所以来之前一直在吃口香糖。” 面对男人的贴心,也有充足距离感的示好,唐颖渐渐失去抵抗能力。 挑了一个糖剥开说:“你吃口香糖吧,我信你,多吃点甜的解酒。” “我身上的酒味也好不到哪去,反而你的好像没啥味道。” 她嫣然一笑,懂事体贴,吃着糖果说:“听秋琳说,是你把老师从困境中救出来,还惹得市纪委张主任气急败坏。” “我不相信老师会因为贪污而被抓!” 可以听出,她这番说辞,信息来源是唐秋琳。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好奇地问。 其实,在黄富民被反贪局联合调查这件事情上,方卓然已经通过跟唐秋琳的交谈,故意透露出尝试救援的信息,唐颖才选择静观其变。 但不代表,唐颖会束手待毙,放任老师不管,背地里通过渠道打听情况,安排了一些东西。 最终没用上罢了。 彼此之间,达成共识和默契。 不得不说,迷醉中的唐颖,散发出来的魅力,男人是没法去抵挡的。 至少单身两辈子的方卓然,已经竭尽全力克制内心的冲动。 女人是慵懒的,带着点儿随意,懒散瘫坐,有气无力的说话,随着车辆行进,身体小幅度摆动,魅力自然散发。 他突然想出租车司机来个急刹车,或者急转方向盘,导致女人撞入怀中。 呃,我撞到她怀中也不是不可以...... 摒弃脑海中的纷扰念头,方卓然抿嘴道:“这里面有点儿手段,涉及到商业秘密,我可以不回答吗?” 唐颖白了他一眼说:“神神秘秘的,不说算了。” 呃......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小女朋友的幽怨呢? 似乎察觉到语气的不妥,氛围的暧昧,唐颖赶紧移开目光,顿感拘谨。 方卓然心猿意马,同样默不作声移开目光,看着窗外的夜景,思绪凌乱的交织。 不多时。 把唐颖送回到小区门口,方卓然乘车离开。 回到家里,早已洗漱完毕的唐秋琳,穿着睡衣,跑过来搀扶,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吐槽道:“小姑,怎么喝那么多酒?” “小心点,别撞到鞋柜。” 回到家里安心的唐颖,会心一笑道:“应酬难免嘛,哪像你,准时准点上下班。” “哎,还是做个无名小卒来得舒坦,没有压力,安逸舒服。” 唐秋琳邹了邹鼻子说:“多少人羡慕唐局长年轻有为,巾帼不让须眉,临河市最年轻的副处长,副局长。” “以后,咱们的唐局长,定然平步青云,手握大权,未来可期!” “你才是我们女性同伴的榜样和学习对象。” 唐颖捏了一下唐秋琳肉嘟嘟的脸,不掩饰怜爱说:“你这个小妮子,小嘴巴真甜,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男人。” “我洗澡去,一身的味道。” 唐秋琳赶紧阻止说:“别啊,方卓然说,喝酒了千万别洗澡,很容易高血压的。” 唐颖的脚步骤然停顿,带着异样目光,赤裸裸径直审视侄女。 噙着微笑,用奇怪的口吻说:“方卓然什么时候说了?” 天真无邪的唐秋琳不觉有问题,诚实回答道:“刚刚给我发信息说的。” “要我叮嘱你,喝酒了千万别洗澡,我上网百度了一下,确实喝酒不能洗澡,容易爆血压!” 唐颖故意拉长音节,玩味地回答:“哦~~这样啊~~~” 似乎隐喻一个疑问:你什么时候私下跟方卓然聊得那么热乎? 话锋一转,突然厌恶道:“不行,不洗澡我受不住这一身的特殊味道,会被熏死的。” “我洗冷水行了吧?” 女人多少有点儿洁癖,唐颖执拗要洗澡。 唐秋琳好说歹说,拗不过,只好再三叮嘱,并时刻关注小姑在浴室的情况,做好应急准备。 唐颖前脚刚进去洗澡,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唐秋琳便听到外面的门铃响起。 她左右难顾,心不在焉地去开门。 “谁啊?” “方卓然,你怎么上来了?” 只见,方卓然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有些失利。 开门映入他眼帘的,乃是一个妙龄少女,身穿卡通睡裙。 恰好楼道的灯光略显昏暗,房内映射出来的灯光,很是轻易穿透薄薄的睡裙。 一副妙曼玲珑的躯体,就这么完美呈现在他的眼前! 若隐若现,朦朦胧胧........她没有穿....... 一览无余! 唐秋琳似乎还没察觉到问题,歪着头,顶着大大的疑问。 方卓然良久才强行从春光乍泄的享受中,抽离出来,目光闪躲,递上手机说:“唐局的手机落在车里了。” 注意到他的尴尬,唐秋琳意识到什么,快速借着半开的门,挡住身体,探头出来露出红彤彤的脸,一把夺过手机。 “谢谢,没事的话.......” 她的逐客令还没下达,便听到屋里面传来小姑的尖叫。 愣神的唐秋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个黑影快速蹿进来,直奔发出尖叫声的浴室。 ------------ 第二十七章:看光了!都 事发突然。 唐秋琳脑袋瓜子没能反应过来,方卓然一个箭步从门口蹿进来。 他循着声音,越过客厅,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浴室方向。 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担心唐颖的安危。 但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让方卓然略显犹豫,不觉把脚步停在浴室门口,生怕贸然闯入而冒犯了。 脚步刚止住,可是,门却突然打开! 只见浑身湿漉漉的唐颖,光溜溜的身子,用一条宽大的浴巾勉强阻挡住敏感部位。 她根本没看浴室门口的人,惊慌失措间埋头径直撞过来,嘴里尖叫喊道:“有蟑螂!” 一头撞入方卓然的怀中! 错愕之间,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碰撞,肌肤亲密接触; 本就来不及围绕绑紧的浴巾,一下松脱了手,掉了。 尖叫呐喊戛然而止! 空气在此刻似乎变得凝固却安静。 唐颖感受到异样,不敢置信,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方卓然。 安静足足过去两三秒,针落可闻。 旋即,爆发出更加高分贝刺耳的尖叫! 方卓然迅速捂住眼睛,蹲下来把毛巾拿起,递过去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啊,好痛!” 急切凌乱的唐颖,抽身回到浴室,背身慌张把门用力关上,恰好夹到了方卓然伸出来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秋琳呢?” 唐颖顾不得夹到方卓然的手疼痛,关门挡住后带着恐惧的口吻质问。 方卓然随意扔下毛巾,把手抽回来,并绅士地关上浴室门,隔着门说:“你手机落在出租车上,我送上来,唐秋琳开门拿,刚好听到你尖叫,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是我莽撞了。” 反应过来的唐秋琳,顾不得自己在家也同样穿着随意,小跑过来拉开方卓然说:“小姑,没事吧?我在这里。” “方卓然你个好色之徒,趁人之危,色胆包天的冲进浴室欲行不轨,你.......” 她气呼呼地推开方卓然,匆匆手指抵住男人的鼻尖,一副严词警告的张口就骂。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让身上宽大的睡裙,展露更多的空隙。 本来方卓然就足足高出唐秋琳大半个脑袋,俯瞰而下,宽厚睡裙缝隙中的春光一览无余。 方卓然自知理亏,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到浴室里头,传来唐颖的声音。 “秋琳,他没有闯进来,是......是我开门的。” “手机送到了你回去吧,喝了不少酒早点休息,明天上班别迟到!” 唐颖语速飞快地说,夹着着慌乱。 方卓然悻悻挠头,移开目光道歉说:“不好意思,误会,我先走了。” 他像极了做了亏心事的人,扭头匆忙离开,途中还撞到客厅的椅子,吃疼的表情里,满满的愧疚。 待得家中唯一,且贸然闯入的男人离开,唐秋琳紧绷的神情才缓缓舒展开来。 “小姑,你没事吧?有蟑螂吗?我给你拿杀虫水。” “不用,蟑螂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洗澡。” 听到小姑的回答,唐秋琳不疑有他。 然而,一门之隔的浴室里,唐颖说话是故作镇定,面色潮红,连脖子和肩胛骨都一片通红,瞳孔难以掩饰的慌张和凌乱。 她双手交叉死死摁住胸前,似乎还在担心被人看到身子,目光却落在洗漱台的浴巾上。 深呼吸调整一下心情,她仔细分辨出回味,心里除开突兀的慌张以外,还有别样的情愫。 她竟然不讨厌方卓然的莽撞。 就是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点儿措手不及,羞涩难挡。 小鹿乱撞! 感受到胸腔里距离的蹦跳,一个新鲜的,让她许久未品尝过的词汇,跃然于脑海中。 她赤脚小心翼翼走到洗手台前,把掉落地上脏了的浴巾,扔到下面的篮子里,抬头时,却愣了一下。 看到镜子里映射出妙曼的身材,熏醉的她缓缓挺拔了胸膛,带着欣赏的目光,嘴角勾勒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对着镜中人,梨涡浅笑,小嘴微微张开说:“还不错嘛。” ...... “拍到了吗?” “拍到了!” “很好,这次他必死无疑!” “勾结直属女领导,从酒店开房出来,爆出去,绝对没有活路的。” “还是顾总脑瓜子好使,这下证据确凿,我看方卓然还有什么超能力,能把黑的变成白?” “他还能逆风翻盘?我头剁下来给他当尿壶!”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方卓然匆忙赶到瀚海酒店,把醉醺醺的唐颖接走时,隐藏在大厅前花园的两个身影,窸窸窣窣冒出,交头接耳谈论。 其中顾海拿着专业长镜头相机,狰狞地发毒誓。 张明全则迫不及待地翻看相机照片,嘴角露出一抹残忍,心里不断计较盘算,似乎即将手刃仇人,笑容是那么地充满了快感。 两人合谋一起,狼狈为奸。 “哼,以为把我调离招商办,祛除后患就能高枕无忧,幸好老领导给我走了一条出路,赶明儿到市委经济办公室报道,我一样能吃到政策的红利!” “顾总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肯定能办到。” 张明全信誓旦旦,胸有成竹道。 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险,顾海深知跟体制内打交道的门路,故意恭维说:“张科长,你的能耐我自当相信,没能在竞争中顺利上位,是遭到歹毒之人的暗算罢了。” “从此以后,天泰就是你最真诚的合作伙伴!” “企业经营起起伏伏很正常,对待合作伙伴,我们不会让他亏待的。” “走吧,上车,我从滨江带了点儿茶叶来,回头你拿回家品尝一下。” 他着重提醒道:“要细细品尝哦,这可是上等的好茶叶........” 闻言,张明全顿觉一股热血涌上头。 这话暗示意思不要太明显! “顾海老哥,我的老领导蓝局才是最关心企业的人。” “他的心,一直放在城市发展和企业之间的合作共赢上,要不是蓝局背后的推波助澜,我又怎么能前往市政府经济办的工作岗位呢?”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明全贪婪欲望被勾起来,干脆也暗示一遭。 听闻此言,顾海笑容更加灿烂,眼眸里藏着的荫翳,因黑夜灯光明灭间,逐渐浓烈。 不怕你伸手,就怕你嘴硬! “那当然的,我最喜欢和这样的领导交朋友。” “好茶叶配好领导,相得益彰,简直不要太完美。” “往后,劳烦张科长给我引荐蓝局长,好让我一睹这位好领导的真容,以倾诉我的崇拜之情!” 顾海说话极为漂亮,把蓝局长抬高的同时,使得张明全脸上沾光,飘然虚浮,沾沾自喜。 “好说,好说。” 张明全彻底被糖衣炮弹迷了心智,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一口一个老哥亲切地叫唤。 与他们的和谐不同,另一边,在家里的张光勇,面对突然造访的岳父大人许一国,如坐针毡。 皆因许一国进门后板着脸,翘着手,严肃端坐,还让女儿和外孙先回房间休息。 如此行为,肯定有大事,吓得张光勇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地奉上一杯热茶。 “爸,喝茶。” 张光勇小心翼翼地说。 斜视的眼神,瞄了一眼杯子,许一国移动目光,转到女婿身上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 张光勇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咯噔一下,在岳父强大气场下,颇为局促不安。 支支吾吾,硬是说不出半个字,额头上的汗水,以肉眼可见速度渗出。 见状,许一国语气僵硬地责备问:“上周,你为什么带人去反贪局,跟黄富民私下见面?” “你明知道这是违规的操作!” “而且,那人见了黄富民后,他就翻供了!”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面对岳父以上级领导的口吻,突然加重语气的质问,张光勇暗中长舒一口气,凌乱的心态瞬间得以稳住。 心里计较着,哀伤忧愁说:“爸,我实在没办法,是方卓然坑我的!” 他计上心头,抓腮挠头的痛苦,自怨自艾的欲言又止,击中了许一国心系家庭的唯一弱点。 ------------ 第二十八章:唐颖的四面埋伏,八面楚歌! 周二,是方卓然晋升副科,任命招商科科长最后一天的公示期。 新的一天,财政局领导班子成员,按照规矩,循例召开周例会。 七楼小会议室。 方形长桌的横头,端坐着财政局一把手,范云财。 他容光焕发,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出席人员有局里的党委班子成员,副局长陈华、蓝宏图、唐颖,党委办公室主任裴晓东等人。 “唐副局长为招商办未来发展提出很有建设性的方案。” “对岸河头区的荒地开发,建设物流集散地,利用临河市优越的交通条件和地里位置,大力促进经济发展,人与自然是个和谐的共存体,一举多得。” 待得唐颖把方卓然报告,着重摘选阐述出来,范云财迫不及待地表态。 “我认为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很强,不妨试一试。” “各位成员可以展开讨论,各抒己见。” 为避免一言堂,范云财至少明面上要做到公正公允,听取众人的声音和意见。 蓝宏图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举手,得到主位上领导首肯,方才开口说:“范局长,人事这边早上收到一封匿名的投诉信,本来不应该放在班子成员会议上,拿出来讨论的,但我认为此事关乎甚大。” “信的内容......有人举报投诉招商科拟任命的科长人选,方卓然同志私下作风不正的问题。” “鉴于方卓然同志上周有被市纪委约谈的情况,虽说经过市纪委的调查,证明他没有什么问题,但因为敏感性,涉及到唐颖副局长,谨慎起见,先小人后君子。” 桌底下,蓝宏图抖脚,以至于身体有点儿晃动,故意做作带着微笑的善意目光,扫视一圈众人,不乏好奇目光一览无余,最终在唐颖身上停留半刻。 “匿名信里,投诉方卓然同志跟唐颖副局长私下有不正当关系,信中说的话很难听,我就不读出来。” “大概意思,说某人为了挤兑同事,升职加薪,跟女领导私下暧昧之类的。” “不仅如此,信里还有两人出入酒店的照片。” “我不是怀疑唐颖副局长人品道德,遴选人才的标准,而是在风口浪尖上,避免落人口实,直面投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礼貌地把信件资料,抽出来,转手递给主位的范云财。 说话是比较含蓄的,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哪有听不出蓝宏图的矛头所指。 就差没有甩脸质疑唐颖,说,方卓然谋求晋升而出卖色相,跟你混在一起,还跑去酒店开房被逮了个现行,拍了照片。 看似投诉方卓然的作风不正,暗怀恶意的隔山打牛,同样指责唐颖私生活混乱! 唐颖悄然把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抓着裤腿,很用力捏着,在颤抖。 以此来宣泄内心的愤怒! 看到匿名投诉信和照片,范云财意味深长地撇嘴一笑,转交给唐颖说:“唐颖同志,你看看吧。” “宏图同志,信访投诉明文规定,匿名的可信程度不高,未经核实可以不予以受理;你为什么会选择把这件小事,拿上桌呢?” 言外之意,此乃财政局权力巅峰的高端会议。 你如此随便的把没有确切消息,没有任何含金量的投诉信,公开出来,想干什么? 其心可诛! 面对头顶上司的责备,蓝宏图并未慌张,淡定说:“哎,多事之秋,我是为了谨慎起见,希望范局长、各位同僚理解。” “如今,招商办正在和商业局、市委经济办公室拉开架势干仗竞争,落实市委、市政府的经济发展政策,里面涉及到诸多关系层面、利益牵扯,我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子。” “多事之秋,唐颖副局长请你理解,我并非搞针对。” “我打心底相信你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瞧瞧这人说话,多么的让人膈应。 没有这方面问题?意思说,除开私生活作风混乱以外,其它问题不好说了。 与其说是一场例行的班子成员碰头会议,倒不如说是关上门的困兽斗! 在座的每一个人,谁不是各怀鬼胎,心思不纯,利益取舍,各自为战呢。 正当唐颖看着信件与照片,蓝宏图加把火说:“不过,我认为这也正常啊,对于唐颖副局长来说。” “男未婚,女未嫁。” “现在的年轻人,就算没有拍拖,确立男女关系,进出酒店宾馆也没有毛病。” “只是希望嘛,唐副局作为领导,代表着财政局的脸面,有些事情虽然附合法律法规,也是人之常情的需求,但注意一下影响。” 暗指唐颖大龄剩女没结婚,跟谁在一起.......明着说吧,跟谁上床,都是她的自由! 这话,其心可诛! 气得唐颖发抖! 不得已之下,听不下去的范云财抬手摆了摆,说:“宏图同志,我说了,匿名投诉信件不可信,经常会误导人,弯曲事实,中伤领导,用心险恶,引人猜测和遐想。” “唐颖同志是女人,脸皮薄,我来替她解释吧。” “昨天,应市里几个有头有脸的老板邀约,我跟唐副局长前往瀚海酒店吃饭。” “她喝多了,打电话找人接她走的。” “这事我能作证!” “瀚海酒店的老板罗强也能作证,他亲眼看到方卓然把人安全带走。” 他故意抬起手,指指点点说:“你啊,别凭着几张照片,和一封信件,道听途说,听信谗言,扭曲了事实真相,损害了唐副局长的清白名声。” “这可要不得,她还没结婚呢。” 后面两句话带着故作轻松的打趣。 蓝宏图恍然大悟,动作神态颇为夸张,不断点头如小鸡啄米,抬手抱歉说:“不好意思,我就说嘛,匿名的投诉信不可靠,信不过。” “唐颖同志,请你别往心里去,一件小事,说开了就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太敏感了,方卓然同志的任命公示期即将结束,而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我是真心替你感到冤枉,事实也正是如此。” “上下级直属关系,如果你们真的是亲密无间的情侣,那他的任命就会遭人议论,外面会说我们管理混乱,任人唯亲。” 站在分管人事的副局长角度,蓝宏图是有充分理由提出质疑。 听出这家伙恶意引导话题,唐颖报以微笑道:“蓝副局长的忧虑是正确的,我确实昨晚是跟范局长一起应酬去了,洪主任的小孩子生病发高烧,所以才致电方卓然来接一下。”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跟方卓然除了同事关系外,没有另外的,不为人知的关系。” “我还着急着谈恋爱呢,家里催得紧,如果有对象,我会很开心的!” 她故作轻松的回答,活跃了紧张气氛,引起大家的玩笑讨论。 不料,这恰好落入了蓝宏图的圈套。 待得招商办的物流集散方案通过,他再度出招说:“招商办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内忧外患,觊觎窥视之人多不胜数;尤其是面对对外招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老板,诱惑很大。” “况且,局里一直计划着筹办,集内部监督和法律规范的一个自纠部门。” “倒不如,趁此新建立一个部门?” 旁边的副局长陈华等人,纷纷举手表示赞同。 连主位上的范云财都频频点头认可。 刹那间,唐颖顿感不妙! 预感到危机,她敏锐察觉到,蓝宏图刚才的故意拿匿名投诉信来说事,是故意铺垫,真正的杀招现在才祭出! 不仅如此,众口铄词的一致态度,让唐颖有种被孤立之感,好似什么坏事正在酝酿。 ------------ 第二十九章:女人,你要毫无保留的信任我! “内审监察部?” “内含内部审计、督查、监察等综合性的部门,这不就等于香港的ICAC廉政公署嘛!” “只不过,该部门是内部的,职权范围很大,几乎所有人、所有部门都受它的监督管理。” 临近中午,因洪莲花受指派下乡为期一个月的检查工作,所以唐颖身边没有可信之人能用。 即便有昨晚意外的经历,见面心里打怵尴尬,但她打心底是相信方卓然这位一手提拔上来的干部。 不说是绝对的心腹,至少憋屈得紧时,能有个倾诉的对象。 还没等方卓然汇报天泰企业的法律诉讼工作,听完唐颖的一通抱怨,他感觉到事情正在朝着,一种让人难以预料和接受的方式去前进。 唐颖凝重地点头说:“是,准备新成立的部门,职权范围很大。” “招商办也囊括其中!” 招商办,是唐颖一手主导创立的部门。 用来和暮气沉沉的商业局,限制颇多的市经济办公室,分庭抗礼。 主打激活临河市的经济建设。 亲手培育起来的部门,眼瞅着被蓝宏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强行横插一脚过来,撬开了鸡蛋壳,唐颖感受到被侵略的危机。 在一致对外的工作危机下,她没有了几分钟前,再次见到方卓然的尴尬和局促。 仔细地分析唐颖的置身处境,方卓然心底大致有了把握。 虽说,她的背后是站着政法大学泰斗般的哥哥唐校长,但来到临河是孤军奋战,年轻是资本,同时也是经验不足,面对复杂交织的困境,颇有些力不从心。 明悟这点,方卓然嗅到趁虚而入的机会。 打定主意,他沉吟片刻后,摸了摸下巴说:“唐局长,恕我多嘴,有些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昨天晚上我不是把你送瀚海酒店接回家吗?” 刚刚开口说了两句话,提及昨晚,唐颖银牙紧咬,眼眸里颇为幽怨。 不要怀疑,假如接下来方卓然提起某些敏感的话,眼前的女人绝对不会吝啬手里巴掌。 会当场甩过去! 朝着方卓然的脸上。 必要时刻得教训眼前这位,胡搅蛮缠的登徒浪子! 宛若未察觉,方卓然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说:“阿星一早上跟我说了,司法局旧宿舍在瀚海酒店旁边,昨天他连夜回去搬走时,恰好碰到我们。” “本想着叫唤一声,咱俩都没听到。” “可是,他后面却瞧见了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拿着长枪短炮专业照相机,对着咱们一顿拍摄。” “不是别人,正是天泰企业的顾海,以及.......调离的全哥!” 唐颖惊讶到合不拢嘴,表情愣是滞涩了三秒,才觉得有所失态,讶异中饱含愤怒,紧握小拳头说:“难怪,原来是这两个家伙在背后搞鬼!” “刚才蓝宏图拿出的投诉信,肯定是顾海和张明全的跟踪偷拍,该死!” “好在范局长是跟我一起吃饭的,开口替我解困,若非如此,定会被这几个小人的奸计得逞!” “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最后这句话的针对性太强,几乎是无论好坏,全部一杆子全部打死。 尤其是在唐颖那仇怨目光紧盯之下,方卓然尴尬到后背冷汗沁沁。 他迅速转移话题说:“我听市委的朋友说,全哥今天到了市经济办公室报道了。” “他之前不是说调回农业局吗?” “如此迅速找到下家,我认为他是不甘心市政府出台的奖励政策。” 说到这里,方卓然没有继续往下点破。 意思俨然很明显了。 张明全因为调离招商办的事,心怀怨恨,背后联合顾海、以及他的老领导蓝宏图搞鬼,暗中使坏。 唐颖听到抽丝剥茧的解释,气得直发抖。 既然已经和眼前女领导成为利益捆绑体,方卓然有替领导分忧的机会,定会把握住。 侃侃而谈道:“通过现象看本质,我认为,他们三个背地里存在某种利益的交换。” “比如天泰企业的行政诉讼案件,明眼人都能看出,企业在做无用功,我们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对有问题的企业,给出了足够理由去拒绝。” “顾海偏偏选择一纸诉状的纠缠不清,为什么呢?” “很大概率,行政诉讼不过是个烟雾弹!” “吸引人的注意力。” “不仅如此,它更像是个试探,刻意制造困难;试探唐局你对招商办的把控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扔石头下来试探深浅。” “包括你在班子成员碰头会上,所遭到的投诉,同样是这个效果。” “他们要达到的目的.......” 唐颖思绪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见方卓然恶意地再次停顿,她不免恼火得很,急切要知道答案催促。 “别吊人口味,赶紧说吧。” 方卓然抿嘴微笑地抬头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刚刚想到,兴许问题看似单一的要插足招商办。” “换个角度说,要对付我、你,以及其它人。” “张明全的报复、顾海的无用功,还有蓝局长的多次挑事.......” “他们看似有共同的目标,却各自为战,包藏祸心,利益均分!” “何谓利益均分呢?” “张明全的利益,是获得了进入市经济办公室的资格;顾海的利益肯定是天泰企业招商引资问题,有张明全这一层身份,可行性无疑大大增加!” “至于蓝局长的利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他要的不仅仅是插手招商办事务,而是.......夺权!” “他看中了招商办未来的发展潜力,欲要取你而代之!” 招商办的潜力,唐颖早已从哥哥唐校长的口中,借鉴其它地级市的政府架构,有了很深的认知。 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招商办取代商业局、市经济办公室,独立出来成为‘局’,作为直属管理领导责任的唐颖,会因政绩卓越而得到升迁机会。 这是个天大的机遇! 足以让官场这个必须看资历,年龄、履历以及政绩考核,为枷锁的晋升制度,打破原有的壁垒,一举突破!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 事业心很强的唐颖,断不可能放过此番契机。 不料,辛苦操劳许久,终于见到点希望,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袁世凯,欲要窃取革命胜利的果实! “该死的东西,我就说嘛,老觉得这段时间的事,怎么全部针对招商办?” “会议上,还摆明车马的为难我。” “原以为,蓝宏图是怕我碍事儿,阻挡了内审监察部的成立,听你这么一说,原来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 “他是冲我来的!” “冲招商办来的。” 唐颖愤恨得气呼呼。 正所谓,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 便是这个浅显的道理。 招商办如今风头正劲,不少人意识到机遇来临,不乏觊觎窥视之辈。 分一杯羹的心思,占便宜,谁又会嫌弃呢? 然而,想蓝宏图这种明目张胆的巧取豪夺,意图明显,目标明确,方卓然敢大胆的确定,这家伙要的不是分润那么简单。 他要取而代之! 此刻,唐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久悬不决,新成立内审监察部,以往遭到班子成员反对; 如今却口风出奇的一致! 大家都怀揣着插足招商办事务的打算,通过新部门来占据先机,占住利益分配的前排,好进行观望。 有便宜不占是混蛋! 因此,各怀鬼胎的班子成员,难得出现一次利益同盟的短暂瞬间。 内审监察部,也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获批成立。 给到领导充足的时间思考,方卓然时刻注意着唐颖神态的精彩变化,掐算差不多了,才说:“领导,兴许我有办法解决眼前困境。” “前提是,你必须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 听到‘毫无保留’四个字,不知为何,唐颖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粉红,眼眸中秋波粼粼的委屈和幽怨,一闪而过。 ------------ 第三十章:风浪越大,鱼越贵! “阿星,天泰企业行政诉讼案件全权交给你负责。” “唐局长对你的方案答辩很满意,相关质证手续我送到办公室盖章去了,回头,你抽时间去拿一下。” 招商科办公室里,方卓然褒奖赞赏,安排工作使得眼前文静眼镜男略带羞涩腼腆。 “昨晚你在酒店碰到我和唐局长的事儿,今天早上被人拿出来中伤了。” “哎,这都什么事儿?” “现代社会还有性别歧视的流言蜚语,扶了喝高的女领导,就一定是那些事吗?” “好在,昨晚饭局有范局长在场,他替唐局长解困了。” “有些人就是居心不良,蓄意报复!” 方卓然鼻子哼哼的愤怒。 亲眼目睹全过程的王文星,对此有发言权说:“是啊,想不到全哥跟外面的老板搞在一起了,我都怀疑,天泰的案件,是他在背后搞鬼的。” “他们跟踪拍摄你和唐局出酒店,然后勾肩搭背地上了豪车,肯定有问题。” 方卓然挨着桌子,拿起茶杯喝上一口说:“有问题又怎么样呢?” “全哥已经调离,去往新的工作岗位,在市委的经济办公室。” “阿星,名利场里鱼龙混杂,我和唐局的观点是一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后你也要注意点儿,避免因为一点小事,被人栽赃陷害,故意用数倍的放大镜审视挑刺。” 通过事情,夹杂着谆谆教诲,王文星牢记于心,频频点头。 “小然哥,那咱们被动挨打,不反击吗?” “多憋屈啊!” 上辈子私交关系莫逆,方卓然凭着对王文星性格的认知和揣测,拿捏十分准确。 故意装作愁云惨淡的无奈摇头,摊手道:“能怎么样呢?” “别人不仁,我们不能不义啊。” “况且,全哥背后有蓝局长撑腰,蓝局长背靠着林市长呢。” “这一层层复杂的关系,牵连甚广,靠山太强,咱们只能掐着鼻子认了吧。” 他颇有些力不从心,力所不逮,憋屈万分。 王文星看在眼里,彻底勾起内心中的怒火,表面上忍住憋屈,其实已然在心里盘算好,中午去小叔家吃饭,得提上一句才行。 怎么说案件名正言顺落在自己头上,说说表达诉求,抱怨两句,以小叔对他的偏爱,定会做点什么。 “刚好细婶出差回来叫吃饭,我以虚心请教的名义,请教小叔工作的事宜,肯定没问题。” “哼,奸人当道,狼狈为奸,莫要以为头顶的青天被人只手遮了天!” 王文星受到感染,愤怒和憋屈感同身受,本就跟方卓然一条船的,暗中能帮肯定得帮。 他还颇有种,背地里做好人好事,帮人不留名的暗爽。 无名英雄之感。 “小然哥,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王文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方卓然捡起文件仔细揣摩观看说:“行,你去饭堂吃吗?顺便给我打上来......去亲戚家吃?哦,没事,那我待会儿下去吃。” 待得王文星跟大部队下班离开后,方卓然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笑容。 “亲戚家?呵呵,私下跟王书记请教工作去了吧!” “老王,别怪我啊。” “你说过的,人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没用!” “张明全,咱们斗也就算了,你还联合外面的人报复?” “盘外招如此低劣,以为有领导出面撑腰就能目中无人,放肆至极。” “欲使人灭亡,必让人疯狂!” “不作死不会死,你等着吧,既然你要送死,我成全你便是了。” 念头纷呈间,他有点儿迟疑地自语道:“拔高层面,升级到派系争斗,连我自己都有危险。” “往后得小心应付了,不能引火烧身,偷鸡不成蚀把米!” 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经典的台词:风浪越大,鱼越贵! 带着浓浓的自嘲,方卓然放下手中的活儿,关好电源,抵不过饥饿感,出门吃午饭去。 ...... “细婶,我吃饱了。” “你做的饭菜真好吃,多吃几顿,我又要胖三圈了。” 王文星意犹未尽地摸着圆滚滚肚子,惬意享受温饱时刻,主动收拾碗筷。 苗条中年妇女见状心满意足,热情邀约他腾点时间多上门吃饭,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尔后,王文星来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翘起二郎腿,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捧着茶杯的小叔王建初。 此人乃是临河市委书记,一把手。 他正在悠闲地关注新闻,旁边的侄子迫不及待说:“小叔,我遇到一个问题。” “招商办被一个垃圾企业行政诉讼,告上法院,受理的是滨江市中院.......” 他把基本案件简略的说了一遍。 “昨晚我不是搬宿舍嘛,恰好碰到被调离招商科的同事全哥,跟企业老总一起,形迹可疑,偷拍咱们领导呢。” “听说,全哥这家伙有点身份背景,蓝局长是他的老领导,还跟林市长攀上关系了呢。” 身处高位的王建初,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面对侄子如此生硬的说辞,近乎把“我要投诉”四个大字刻在脑门。 深邃的眼神洞察一切,他嗅到了侄子被人当枪使的味道,但碍于他初入社会,不懂人情世故和官场规矩,避免打击其自信,委婉地说。 “背景靠山坚硬又能怎么样呢?” “靠人不如靠己,打铁还需自身硬!” “小星,你可不能仗着跟小叔这一层关系,跟外面的人说,更不能因此而骄纵自傲。” 言外之意,咱们叔侄的关系,你是不是说漏嘴了? 王文星没听出个所以然,却恰好自证清白的倔强道:“小叔,没人知道咱们的关系,我也从未说过。” “只是,我觉得很不爽,内部怎么斗法,天昏地暗,神仙打架,也就罢了;联合外面的人搞三搞四,真有点丢了份。” “我现在是代表财政局的招商办,负责该案件的诉讼工作。” “看不惯那些人暗中使坏,蓄意报复,为所欲为。” “难道,他们都那么无耻吗?” “为了争斗,不惜引狼入室,搞不好,背地里有见不得光的利益交换。” “请神容易送神难,历史上的教训还少吗?” “被一个调离的外人,弄得咱们办公室乌烟瘴气,憋屈得紧,我实在气愤!” 你气愤? 你才调岗到招商科多少天? 满打满算还没够48小时! 王建初一眼看破了问题所在,架不住侄子的软磨硬泡,感同身受,似乎,在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跟他当年一样的热忱工作,热血喷张。 不想打击侄子,他拧紧眉头,虽有不悦,但却开口关心问:“张明全?我记得组织那边刚刚通过的人事调动,把他安排在市委经济办公室。” “你是担心,你的调岗是因为你把他挤兑走的吗?” “不存在的,你放心,本来招商办今年要大展拳脚,增加人员配置势在必行,李辉同志早已提前多次在会议上,打了预防针。” “唐颖是政法大学财政系的高才生,年轻有为的干部,工作能力强,有一定的眼光,既然她把人弄走,说明这家伙在某些方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虽然说,经济办公室职权不大,算不上起眼,但好歹是市委的部门,来了个害群之马可不好啊。” “回头我找人了解一下情况,你这个案件,按照法律法规正常办理就是。” “诉讼案件异地可以提管辖权异议的?哦,没必要啊,法律是你的专业,我不懂。” 碍于小叔平日里的余威,王文星没有纠缠不清的喋喋不休,谈起专业,顺坡下驴道:“我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哪里审判都一样,提管辖权无非拖时间......” 听着侄子谈论案件,有心考究一下的王建初,心思却不在此。 “张明全、蓝宏图、林良铭.......一条裤子的家伙,这件事,不像小星说的那么简单。” “呃?莫非,蓝宏图想借此机会,整一下唐颖?招商办树大招风,是非多,不免有心怀鬼胎之辈,看到了机会。” “亦或者,这群人别有所图?” “回头关注一下,不能让唐颖这位努力奋斗的年轻开荒牛,寒了心,倒戈了阵营!” “况且,她背后还有唐校长......不,现在应该叫做唐秘书长了!” ------------ 第三十一章:感受死亡支配的恐惧吧! 市公安局,经济侦察办公室。 待得身穿制服的警察离开,老家伙威哥抽着烟,皱起眉头说:“小然,有必要把事情闹大吗?” 下午还没上班,方卓然便接到经侦的电话,跑一趟这里来,说是张明全的事儿。 李玉威的弟弟负责海鑫公司案件,经过一段时间侦察办理有了进展,算是给招商办一个面子,或者说是给威哥面子。 都是体制内的工作人员,彼此熟悉的前提下,特意说一些情况。 关于海鑫公司张华等人,涉及违法犯罪的案件,调查取得进展,同时牵连到张明全。 明确表达张明全调离岗位的问题,并简单闲聊两句,提及他可能涉嫌违法犯罪的事实,方卓然表达了依法依规办理的态度。 “威哥,你惆怅什么鬼?” 方卓然很不爽的,强行从老家伙手里夺过烟,点上一根陪伴说:“我刚才跟你弟弟说的难道不对吗?还是你觉得不中肯?有恶意诋毁全哥的嫌疑?” 威哥深深地看了一眼,缓缓摇头。 “我说的都是实话。” 方卓然大义凛然道:“况且,全哥这是涉嫌违反犯罪!” “跟海鑫公司的同流合污,非法吸收公众存款、高息放贷参与其中,人家查到了什么线索,给你面子、也是给招商办面子,才私下打电话找咱们来聊一下的,旁敲侧击问问。” “难道你以为,我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颠倒是非黑白,替全哥辩驳,就能改变什么吗?” “这是犯罪!” “违法!” “我只能秉承尽量客观公正的,应对你弟弟的提问。” “余下的,要怎么处理,被逮捕也好,被立案调查也罢,跟我和你都没有关系。” “你别那么圣母心,更别以为咱们能改变什么东西。” 方卓然就差没有指着威哥的鼻子,大骂他爱心泛滥,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想阻止他弟弟侦办违法犯罪的案件,插手警察事务,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过,十分明白威哥此刻的心情。 提前得知消息,看到平日里在一个办公室,上班、工作、嬉笑的同事,触犯法律,即将接受调查,难免会有些舍不得的悲观情绪。 被方卓然喷了一顿,威哥悻悻讪笑,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觉得自己太过忧愁,老好人。 “我只是替阿全感到不值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呢?” “你别抓着威哥来骂,小然,上周你被市纪委的带走调查,我还不是整天愁眉苦脸的,阿红在办公室还叫我皱皮狗呢。” 他故作轻松地打趣。 威哥性格就是这样,老好人一个,真心对待身边的朋友、同事,虽说能耐不大,却担忧挺多。 方卓然不好摁住痛点,拼命打击,委婉地打趣说:“回头得给你送一条烟才行,你愁这愁那的,挺浪费烟的。” 没抽几口,他把烟蒂摁灭,站起来说:“走吧,回去干活,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全哥......只能听天由命了。”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威哥意兴阑珊解释说:“我跟经侦的家伙打个招呼,放心,不是说阿全的事,只是离开前循例地招呼一声罢了。” 人情世故拿捏到位。 别看威哥这样的性格,他在外面人缘挺好,市里许多单位都有聊得来的人,尤其是他现在的年龄,家中无大事、独子上大学,无忧虑、无拘束、无烦恼,闲暇时间多,经常跟朋友组局吃饭,喝两杯,搓麻将。 生活反倒是过得有滋有味,丰富多彩,不缺邀约的节目。 ....... 张明全意气风发地走上全新岗位。 进入市委大院办公,拉近了跟市委领导的距离,他总觉得莫名的高人一等。 心气儿伴随环境改变,而变高。 自我感觉良好,优秀的心态,换个工作环境使得张明全没有过渡期,反而兴致勃勃地吆喝晚上聚餐,新入职的接风洗尘。 腰包鼓胀,底气充足。 “全哥,外面有警察同志找你!” 正当办公室内,兴致盎然地聊着今晚吃什么,突然被一个不识趣声音打断。 “警察找我?” 张明全心头骤然一惊。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他怀揣疑惑地出门。 只见,身穿便服的警察,主动亮出警官证表明身份,为首的乃是威哥亲弟弟,李玉房。 “张明全同志,我是市公安局经济侦察大队,二中队的副中队长,李玉房。” “有个关于海鑫公司的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闻言,张明全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好奇八卦的新同事们尽皆鸦雀无声,翘首以盼,竖起耳朵。 他故作镇定解释道:“没事,我去一趟很快回来,今晚吃饭到地儿给我发消息。” 李玉房冷眼以对,心里万分不屑。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太装了! 他说话表达故意严肃起来,这是一个态度的展现,并非真正如话语中表述的协助调查。 张明全置若罔闻,自动忽略了某些细节,乃自尊心作祟的缘故。 一般对待体制内牵连到犯罪事实的,李玉房很懂来事儿,不穿制服,不戴手铐,给人留足了面子。 不代表,不做防范。 张明全在警员一前一后的夹击下,颇有押送的味道离开。 不远处,还有另外的警员于外围警戒,随时做好准备。 很快,在市纪委收到消息的张光勇,一个电话打过去给方卓然质问。 “不是说好的交易达成吗?怎么你还让经侦的同志把我弟带回去协助调查?” “你无耻,不守信用,坑我!” “告诉你,方卓然,别三翻四次地拿我们两兄弟开涮,你会后悔的!” 电话那头,方卓然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不愧是两兄弟,威胁人的口吻和用词都如出一辙。” “张主任,跟你私下的交易,我确实信守承诺了!” “如果你怀疑的话,可以找熟悉的人,去经侦打探一下消息。” “中午时,经侦找我过去喝茶,我也故意隐瞒了东西没有如实说。” “与其责怪旁人背后放冷箭,倒不如自我反省一下所作所为吧。” 面对张光勇打电话来的质问,方卓然强硬态度回怼。 气得他咬牙切齿,愤怒难挡。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换个角度去问。 方卓然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看戏态度。 戏谑道:“你猜?” 两个字的回答,宛如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张光勇胸口,倍感难受。 “张主任,你该不会以为,咱们有过交易,算得上能聊两句,就可以逐渐化敌为友吧?” “小孩子过家家吗?那么天真!” 事已至此,没必要遮掩什么,方卓然冷嘲热讽说:“难道你忘记,就上周,我还是市纪委审讯调查是的阶下囚。” “一己私欲,断我政治生涯,毁我清誉.......你认为这是一件什么性质的事件呢?” 他着重提醒,冒尖点题,却故意不揭开点破。 顿时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张光勇差点脱口而出“不死不休的生死之仇!”。 话到嘴边,他强忍住怒骂的冲动,狠狠深吸两口气说:“好啊,方卓然,想不到你城府如此深沉,我算是小瞧你了!” 能为了黄富民选择跟仇人妥协,完成交易,隐忍下来,等待时机,找准机会给予反击。 颇有勾践的卧薪尝胆味道。 凭着这份胆识和魄力,张光勇终于是意识到惹到了什么样的敌人。 “谢谢张主任的夸奖,我这个人不喜欢假惺惺的谦虚,全盘接了。” 方卓然语气骤然变得凌厉说:“别着急,全哥打响第一炮,接下来,轮到你了。” “你很想知道我怎么能对付你?” “意外,往往会以始料不及的方式........突然降临!” 啪! 自私地表达完毕,方卓然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目光如炬的燃起仇恨火焰,他嘴里喃喃自语道:“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降临的这段时间。” “好好享受剩余不多的日子,接受死亡恐惧的支配吧!” ------------ 第三十二章:恐怖权谋,审讯室里的割裂! “张明全同志,既然经侦能把你带回来,坐上了审讯室的椅子,难道你还搞不懂自身处境吗?” 安静许久的审讯室房间里,李玉房酝酿情绪,斟酌半晌开口说。 “我跟你算是老相识,我哥和你曾经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吃过饭,搓过麻将......” “但你别把经侦当傻子看行吗?” “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我能去你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把你带走吗?” 即便是面对熟人的好言相劝,张明全仍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顽固。 “李队长,我实在听不懂你说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跟海鑫公司的张总认识,但仅限于朋友之间的普通交往,吃饭喝酒打牌很正常,其它的我完全不清楚。” 他倔强,高傲,气定神闲,拖延时间。 旁边年轻警察难以遏制愤怒,拍桌子呵斥道:“张明全,别给脸不要脸,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行,让你死得瞑目!” “我们这里掌握了一份银行员工赵小丽的供词,你跟张华关系很好,曾带他到银行介绍办理多项贷款业务。” 张明全不以为然说:“介绍业务犯法吗?” “我还介绍赵经理给我哥认识办业务呢,难道这也犯法?” 斗智斗勇的审讯阶段,李玉房一点也没有被眼前犯人的淡定给忽悠住,反倒是从容地抖着腿说:“或许你不清楚吧,赵小丽跟你哥搞在了一起,她是你哥在外面的情人。” “看你的表情很惊讶?” “你哥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实话跟你说,赵小丽在海鑫公司的案件中,包括但不限于非法揽存,慕名贷款,虚假放贷,作假证件诓骗贷款.......经查落实,罪证确凿。” “之所以查到你的头上来,不是海鑫公司的案件所引起,而是一件城市银行一个抵押物多重授信贷款暴雷引起。” “这些贷款全部的经手人,正是赵小丽,也是你哥的情妇!” 张明全呼吸为之一促,目光愣愣地呆滞。 他实在不敢相信,平日里跟嫂子相亲相爱,约都不出门要在家陪妻儿的哥哥张光勇,竟然背地里泡了个寡妇当情人! 连他这个弟弟都隐瞒着,毫不知情。 熟读犯罪心理学以及微表情管理学的李玉房,对犯人审讯状态有精准把握,看出张明全心理防线开始松动,大举进攻,乘胜追击。 “赵小丽不但为需要融资的企业出谋划策,获批贷款,收受利益,还参与了具体的操作中,海鑫公司只不过是她的其中一个敛财机器!” “你跟张华倒腾资金,牵线搭桥高息利诱,民间放贷,收取巨额回报利益,她全盘托出!” “你倒是聪明,买了个外省的身份证,办了张银行卡,存下了多达六十万的赃款,以为我们查不到吗?” “自己一分钱不投,却在他们身上榨取利益,充当吸血鬼,早就惹得张华和赵小丽眼红!” “你这个机灵鬼。” 李玉房反唇讥笑。 张明全终于露怯,心里慌得一批,私下所做的非法交易和行为,一字不差被人抖了出来。 连买的假身份银行账户余额,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他此时宛如一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无所遁形,一丝不挂! “张主任要求见你一面,找到了领导。” “张明全,你要见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张明全,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玉房是什么时候接到电话。 “我哥要见我?” “见!” 他仿佛溺水中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多时,张光勇风风火火赶过来,李玉房简单交代两句规矩,便让出空间和时间给到两兄弟。 审讯室里。 张光勇恨铁不成钢埋怨说:“明全,说了多少回,让你少跟外面的老板玩得那么热乎,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一个不留神,让人给坑了!” “做生意的老板都是鬼,没一个信得过,你还跟他们称兄道弟,张华就算是咱们村的,也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为人做事鬼祟,人前人后各一套,不是个值得托付真心的朋友。” “你那点钱赶紧吐出来,老实交代事情经过,诚恳认罪,别试图抵抗,态度好,返回了资金,我会替你想办法.......” 时间紧迫,张光勇早已打好腹稿,一口气试图把话说完,却被弟弟张明全冷笑止住。 “哥,难道你不是吗?” “什么意思?你也是双面人!” “你跟赵小丽什么时候搞上的?” “你都结婚了,还在外面乱搞女人,难怪,当初我想约她出去旅游玩耍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阻扰,原来你们早就滚了床单!” “你跟她都负距离、进进出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个蝎蛇心肠,贪得无厌的女人?” 压抑许久的张明全,在见到哥哥虚伪做作的侃侃而谈时,再也压制不住怒火。 他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粗红脖子,朝着最亲的人声嘶力竭吼叫。 张光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隐藏的阴暗面被识破,他难免地心悸慌张。 强行镇定说:“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难道,你要把一个寡妇娶进门?” “况且我跟赵小丽已经分道扬镳了!” “也不清楚她背后的这些东西,从未过问。” “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分轻重,搞不清主次吗?” 他很生气,弟弟自小被家人邻居夸赞有小聪明的,却一直自诩这种小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致使看不清自身状况,时常做出些幼稚的事情来。 一点不成熟! 张明全发泄完毕后稍显冷静,重新坐回位置上说:“对,我们兄弟不应该为了一个寡妇闹别扭,没意义了。” “你救我,不然的话,我把事情告诉嫂子!” 这句明晃晃的交易话,彻底让张光勇寒了心。 为了求活,张明全竟然威胁起亲哥! 张光勇气得发抖! “你没帮我顺利拿下科长的位置,现在帮我脱困理所当然吧?” “你是我哥!” 张明全咬牙切齿,加重语气强调。 强行逼宫,无耻之尤! 对于张光勇来说,得知弟弟被经侦带走查办后,一直在找人托关系打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是有些眉目,找到可行的办法。 不料,张明全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倒过来要挟逼迫,强人所难! “阿全,我是你哥,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吗?” 张光勇胸闷堵得慌,勉强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张明全反倒是无奈摊手,一副看透世态炎凉的泼皮道:“我知道,哥,难道你还没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你吗?” “是你,玩弄了人家的感情,导致那婊子心生怨恨,报复心切,把我给架在火上烤!” “你倒是无所谓,不涉及经济犯罪,养情妇搞小三,只是对婚姻不忠的道德问题。” “我却成为了你的挡箭牌、替死鬼!” “承受无妄之灾!” 轰隆! 张光勇脑海中猛地炸响,五雷轰顶,震惊当场。 杂乱如麻的信息,在这一刻仿佛找到宣泄的渠道,线条在瞬间整理顺畅,念头通达。 他终于明白方卓然电话里的那句话:“张主任,跟你私下的交易,我确实信守承诺了!”。 问题不是出在方卓然不守信用,反口复舌的伪君子真小人身上,而是他张光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果断抛弃了一个交付真心,付出一切的情人寡妇那里。 本以为干脆利落的分手,便能一了百了,擦干净屁股,从此形同陌路,河水不犯井水。 奈何,他的想法过于天真,对于寡妇赵小丽来说,等于背叛、抛弃、玩弄! 从那天起,张光勇便再也没有受到赵小丽的纠缠,包括信息和电话,本以为,女人懂事,此事翻篇,大家获取短暂快乐的鱼水之欢,逢场作戏罢了。 原来是赵小丽被经侦的盯上,采取行动把她带回来羁押审讯,这才失去了行踪。 总总微妙的巧合,难以预料的事情发展,如蝴蝶效应煽动的那一下翅膀,造就了兄弟俩的窘境和落魄。 对事情来龙去脉有了清晰的把握,张光勇豁然抬头看向张明全,眼神多有空洞,却笃定说:“方卓然没做什么,但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不露痕迹地隐瞒事态,等待催化成熟,最后暴雷!” “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冷静从容,置身事外,不着痕迹,因果不沾.......” “高手!” 他此刻心灰意冷,一股寒意从脚板底直蹿天灵盖。 顿时感觉,完全是不同两个级别的权谋战斗。 智谋全方位被方卓然碾压! 比较之下,张光勇觉得十分可笑,自己就是个小丑,在绝世高手面前来回蹦跶装逼。 殊不知,人家一抬手,一巴掌,轻松写意把他给拍死! 他终于后悔,当初为了张明全争夺职务的事,谋害方卓然,导致覆水难收,面临重重绝境,难以抽身自拔! 招惹了如此强大的敌人,他已然心生恐惧。 害怕担忧自身的处境,暗自慌神:“他要怎么对付我?” ------------ 第三十三章:你的尿骚味! “难得啊,竟然有美女约我出来吃饭,下馆子改善伙食。” “你是准备帮唐局长打听点什么吗?” 街边涮牛肉的小饭馆里。 方卓然厚脸皮的说辞,惹得对面而坐的唐秋琳幽怨嗔怒。 “我是看在你天天给我发信息,死缠烂打的诚心诚意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出来吃饭。” “你忍心让我请客?我刚毕业没多久,领着实习期的工资才九百块,你于心何忍让我埋单啊!” 熟络起来的唐秋琳,俏皮可爱,带点儿不谙世事的单纯。 确实,她的心是真大,肚子里没有花花肠子,也不善于计较得失。 若非如此,昨天晚上哪会轻易地让方卓然进入,只有两名女性居住的房子,还随便进出和离开,没有责骂算不错了。 况且那一览无余的美景,早已被方卓然刻在了脑海里。 一大一小,美艳不可方物,在一个晚上眼睛吃饱喝足,享尽齐人之福,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回味过来。 念念不忘呢。 简单点了些招牌菜,唐秋琳好奇地问:“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这小子鬼点子多。” “今天下午,张主任火急火燎地出门,四处找关系,听说是他弟弟张明全被经侦地抓回去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想要严肃地逼宫,故意抬起手指,指着说话,差点儿怼到了方卓然的鼻子。 温怒的腮帮子鼓鼓,哪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分明是打情骂俏的可爱。 咪咪摸摸地吃着餐前小食鲜香花生米,方卓然有滋有味地咀嚼着说:“事先声明,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不过,有些信息我是比别人提前知道那么一会儿罢了,也看穿了事态的发展,没有对嘴声张。” 脑海里想起,跟威哥去找他弟弟李队长,要求查办海鑫公司的张华时,不慎牵连带出赵小丽的问题。 其实,经侦那边早已接到举报,一直暗中调查侦办银行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勾连外面老板,骗取贷款,谋取非法收益,造成金融秩序混乱等问题。 他只不过是赶巧碰上,经侦那边收网,一口气把涉嫌犯罪的人员,全部抓回来调查审讯。 听威哥说,临河市城市银行内部牵连多达十数人,外面牵涉的老板和受害者不计其数。 是一次涉及面广,受害群众多的一次群体性金融经济类案件。 银行内部早已大地震! 只要张光勇稍微长点心,留意一下,肯定能察觉点什么出来。 奈何这货恨不得尽快摆脱情人小三的纠缠,选择不闻不问,还视而不见,同时避之不及地漠不关心。 不是说,张光勇兄弟提前嗅到什么,就能做好准备,大步跨过,化险为夷。 而是有机会主动投案自首,说明情况,退还钱财,以求减免刑罚。 主动和被动落案是不同性质,饶是有几乎,最怕以张明全脑子缺根筋的性格,也不一定拉下脸去做。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听完方卓然简单的讲述,沉浸在故事里面的唐秋琳连连惊叹,不由发出感慨。 “上次你被张主任逮住送回来市纪委,是他们故意陷害你而做的局吗?” “你在报复!” 她突然变得睿智起来,那双明眸大眼一闪一闪亮晶晶,盯着对面的男人。 方卓然抿嘴一笑,意味深长说:“你猜?” “别八卦了,人家的事讨论那么多干嘛。” 他拿着纸巾盒,轻轻敲击唐秋琳的小脑袋瓜子,转移话题说:“跟你聊了那么多关于唐局长的事,难得请我吃顿饭,好好享受不行,非得问来问去,都下班了,我可不想动脑子。” 侄女关心小姑的工作生活,难得跟方卓然聊得投契,有个内线卧底,经常打听唐颖在工作中碰到的问题和困难。 方卓然用了内部事务、不方便透露的故作为难,艰辛地敲诈了一顿饭。 不仅如此,他考虑到更深一层,利用唐秋琳直率较真的天真无邪性格,做个传声筒,把话递到她爸那边去。 有亲生女儿的讲述,说着亲妹妹的困难处境,唐校长断然不会置若罔闻。 能悄然把事情给办了,还能骗一顿饭吃,方卓然可谓偷奸耍滑,玩弄人心,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鉴于唐秋琳的单纯,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动了恻隐之心。 希望保护好这份纯正,在官场这个大染坊里,极为罕见难得。 余下,静待事情发酵,预测走向,谋而后动。 “你是不是对我小姑有意思?” 吃着牛肉火锅,隔着蒸腾的雾气,正在埋头享受的方卓然,被唐秋琳突然来的一句话,烫到了舌头。 “嘶,疼死我了,你说什么?” 方卓然假装没有听清楚。 唐秋琳单纯以为是字面上的意思,加重语气,严肃认真,提高音量说:“你是不是想追我小姑?” 方卓然恨不得赶紧捂住唐秋琳的嘴巴,奈何生怕打翻了滚烫的火锅汤水,却不免手抖一滑,筷子碰掉摔落桌面,发出清脆撞击。 他迅速调整被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混乱的思绪,用自嘲的形式回答说:“唐局长年轻有为,高高在上,在我眼里是一朵圣洁的天山雪莲,白壁无瑕,我又怎么能亵渎呢?” 说话间,他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对比之下的自惭形秽。 唐秋琳毫不在意说:“别把小姑说得那么神圣,像是降落凡尘的天使。” “归根结底,她只不过是一个人!” “褪去了所谓的光环,就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她也祈求被爱,被照顾,被疼爱,被人喜欢。” “虽说你年纪小点儿,但我觉得你是最有机会的,凭我多年的观察,小姑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是完全不同。” 她在这个瞬间,化身为恋爱大师,信誓旦旦地解释。 纵使两辈子叠加在一起,年龄很大,可方卓然这个单身汉全无恋爱的经验。 到了年龄,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女人呢? 何况他还怀揣着重生后的巨大遗憾! 一下被唐秋琳勾起了兴趣和欲望,仿佛眼下对于方卓然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找个女朋友,品尝恋爱的味道,试一下禁忌之果的鱼水之欢。 善于伪装的他,心里的计较和嘴上的说辞,截然相反。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在声东击西,其实真正的目标,是你呢?” “怎么说,我们年龄相仿,有许许多多的共同话题,而且身份地位差不了太多,能平等地对话和相处。” 面对方卓然带着点异样审视的目光,缓缓靠拢贴近,唐秋琳闻言害羞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意气风发恋爱大师的气势,瞬间土崩瓦解。 看来她也是没怎么经历这茬事,落到自己身上显得局促起来。 面对窘迫的唐秋琳,方卓然很想继续逗一下,颇有种读书时故意逗乐女同学的快感。 手机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 老大哥来电,方卓然坦然地当着唐秋琳的面,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黄富民舌头打结的声音。 “小老弟,没打扰你的饭局吧?” “没饭局?在外面跟朋友吃牛肉啊,那太好了,带上后备钥匙开车过来喝茶.......” “你跟谁吃饭?唐秋琳?哈哈,一起来,告诉她,说黄伯伯脖子上还有她的尿骚味!” 方卓然:“........” 默默倾听之余,略显尴尬地看了一眼唐秋琳,发现在宽敞的饭馆大厅颇为嘈杂,她大概率没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说老大哥喝多了嘛,他脑瓜子贼清醒,第一句话就试探方卓然有没有喝酒。 黄富民私家车的备用钥匙,有一把在方卓然身上,这是等同于家人的无条件信任。 第二句话言语有些不清晰,但他判断出,是让去把停在外面的车开走,顺道喝茶,把喝酒了、舌头打结的黄富民接走。 第三句话就纯粹酒后的胡言乱语,恶趣味。 “你听个电话,鬼鬼祟祟地心虚看着我干什么?” 因刚才那句玩笑话,唐秋琳脑海里萦绕乱想。 她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在朝着微妙间去转变,才更加注意眼前男人的言行举止,悄然间关注度高了不少。 “老大哥说,他脖子上还残留着你的尿骚味.......” 唰! 唐秋琳的脸刷一下红到耳后根。 不知道为何,看到她吃着火锅,脸红扑扑,晶莹汗水浸出,霎是可爱惹人怜; 偏偏方卓然难以遏制要挑逗一下的恶趣味,张口就说,颇为冒犯。 反应过来的唐秋琳更加羞涩难挡,嘟嘴嗔怒,悠悠责怪的生气了。 这一幕纯真可爱,不染尘俗的光景,彻底击中了方卓然封闭两世的铁石心肠! ------------ 第三十四章:官场里的明日之星! 一间不知名,且地理位置极为隐秘的茶室。 与其说是茶室,倒不如说是某位老板,隐藏在繁忙劳碌的城市中,犄角旮旯里头,为数不多清净安逸之处。 人工湖边传来蟋蟀叫声和蛙声连成片,昏暗灯光下映照着波光粼粼。 新楼盘的商铺没有开业,也没有出租,就在转角处,唯一透露着亮光的店里,落地玻璃窗成为与黢黑湖面的交相辉映。 小小茶室会客厅里,气氛其乐融融,时而传来打趣声,玩笑声。 如果有懂行的人,必定会认出,这里乃隐藏着临河市权利中心巅峰的人物。 随意落座,悠然自得,掐着眼镜框,泯然微笑的市委书记,王建初。 顺位第四把交椅,眉宇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透露着威严的刻板平头中年,乃市委纪委书记,邓凯。 板正笔直,一板一眼在冲泡茶水,四十出头的中年男性,颇有军人风范不苟言笑,他叫卫灵山,市委常委,统战部部长,兼任人大副主任。 最后一人正是方卓然的老大哥,现如今商业局副局长黄富民。 不过,很快这个身份即将履新。 “富民同志,你刚才说的小老弟叫啥名字?” “方卓然......不错,这名字起得好啊,卓然不群!” 纪委书记邓凯转动眼皮下的功夫茶杯,满怀笑容地说:“如今新晋的小年轻,有能力,有担当,敢干活的屈指可数。” “财政局的唐颖算一个,公安局的秦聪也行,还有刚履新到英青县上任常务副县长的雷用军也不错!” 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对年轻一辈如数家珍,证明这些人无论是潜力还是背景关系,都是市内首屈一指,未来有能力进入市一级权利核心的人物。 王建初稍显迷醉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故意提醒说:“老邓,别把你家小伙子给忘记了。” “听说邓涵文准备下放到县一级去历练,检察院渎职办公室主任,兼反贪局副局长,身居要职,到下面去履职锻炼,往后回来市里肯定大有所为!” 邓凯眼眸里不经意闪过一丝不悦,隐藏很深,故作轻松摆手说:“他太过于死板,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埋头苦干,像一头耕地的老黄牛。” 并非他故意在外人面前贬低侄子,而是听出了王建初有敲打的意思。 看似随意的谈话中,蕴含诸多机锋,稍有不慎应对出现失误,容易被人抓住话中的问题,以点破面,深入挖掘。 今晚要数黄富民喝酒最多,无所顾忌,此番饭后歇息,连续喝了几杯茶,方才压制住胸中翻滚涌动的酒意。 “我这位小老弟是个有趣的家伙,肯定不能跟老邓嘴里的当世英才相提并论。” “他跟在唐颖手下干活,还没冒尖,入不得法眼。” 隐藏在谦虚的回答下,是黄富民心里的倔强,他认为小老弟以后的前途,肯定有机会赶上别人嘴里的所谓拔尖英才。 只是现在说出来会惹人耻笑,用委婉的态度表达一下支持,适当而止。 王建初见机会闪过,捕捉到敏感说:“招商办工作态度很端正,朝气蓬勃,切实做到了替市委市政府分忧,务实,干事的态度。” “唐颖不愧是黄老师教导出来的高才生,有点儿门道。” “不过嘛,树大招风可以理解,遭人羡慕和妒忌可以解决,唯独不好的,是有人曲解了市委市政府的本意。” “政策的下沉,旨在形成一个体制内少有的良性竞争氛围,而不是恶意竞争,扯后腿,抽板子!” “邓书记,纪委要加大这方面的排查,针对市里政策大搞经济招商,埋头冲锋陷阵时,千万别祸起萧墙,内部自己先乱了起来。” “这可是市委市政府十多年来,少有能发出奖金到有功人员手里,蛋糕弄出来了,香喷喷,不免有人觊觎。” “利益摆在眼前,居心不良之辈会蠢蠢欲动。” 邓凯听出了王书记话里隐藏的多重意思,垂下眼帘,看着还在转动,已然凉透的茶水,半晌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 “我会重点关注这几个部门的竞争情况,避免出现恶性的问题。” “切实替建初书记分忧,保护好竞争环境。” 他妥协答应。 有些事敲打便可,不需要摆明车马地说出来。 这就是为官之人的隐喻,不懂门道的,听上去云里雾里,很是难受。 邓凯主持纪委工作,成绩如何先不谈,至少他下面的几位副书记,各自为战,目的不纯。 他是个中立派的成员,不属于哪个派系的,但下面的那些人却几乎都有阵营。 许一国罗织罪名,联合检察院反贪局,在没有报备和打招呼的前提下,立案调查黄富民。 下面人的胡作非为,证明邓凯管理不严,把控能力差。 这才有了今晚聚在一起喝茶。 王建初的意图,并非让邓凯认错,而是敲打,警醒,告诫;当着黄富民的面,把话说开,化干戈为玉帛。 说不说其次,出来喝酒吃饭,饮茶作乐,本身就是个态度。 即将在市委大院一起工作,日常不免碰头会面,麻烦和误会提前解决有利于内部的团结。 解决黄富民和市纪委的误会,王建初是个和事佬,通过招商办的事来做个敲打,主旨明确,并一举多得。 以他的位置,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插手王文星所言之事,但通过上层来影响一样能达成目的。 礼貌有序、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黄富民豁然从位置上弹坐起来,精神抖擞了一下,满怀期待的说:“我的小老弟接我来了。” “王书记,老邓,我先闪人,老了,喝多两杯就犯困想睡觉,实在不好意思。” 他率先去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的方卓然,给足面子很是恭敬,瞄了一眼里屋的人,眼神示意算是打招呼。 毕竟都不认识,至少现如今。 “民哥,我搭个顺风车一起走。” 王建初突然喊道,顺带起身紧随其后。 邓凯略显意外,王建初作为临河市一把手,专职司机早已在外面耐心等候,随时待命。 根本不需要拼车。 意识到微妙,他并未开口说话,默不作声喝着刚续上杯的茶。 心里清楚明白王书记的平衡权术,惯用伎俩和手段。 眼里一抹荫翳闪过,计上心头的盘算着什么。 但一直泡茶默不作声的卫灵山却忍不住说:“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凑在一起,人狠心黑,大哥,我替你感到不值当!” ........ “秋琳小妮子没跟你来吗?” 坐上车,黄富民紧绷的神经略显放松,酒意上涌,随意葛优躺比较舒服点。 平稳加油和打转方向盘,力求把车开得舒适,方卓然不免尴尬说:“听到你说的尿骚味,她生气了。”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回家去了。” 想起一时嘴瓢的尴尬,他不由反思自己的过错,经验的缺乏导致忽略了性别,女人脸皮薄,不小心把天给聊死。 在唐秋琳心里,方卓然打上了“钢铁直男”的标签。 老大哥黄富民拍大腿笑道:“你小子,肯定是说漏了嘴,人家可是女生,你得顾及点面子,咱们兄弟的话能往外说吗?” “秋琳脸皮薄,耳根子软,回头哄哄就没事了。” 闻言,王建初八卦的问:“方卓然同志谈女朋友了?哪里的?” 落于后座的两位大佬,相视一笑,黄富民打趣说:“唐秋琳,老唐的独女,你应该见过。” “我倒是想他谈,问题是,这小子脑袋里缺根筋,以前在商业局就吓跑过电视台的美女,现在怕跟秋琳也得黄!” 方卓然尴尬到无地自容,只能憨憨傻笑。 老唐的女儿? 王建初惊喜的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老唐的女儿毕业了?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上班?纪委啊......哈哈,当年见过几次,水灵得很,好你个老唐,女儿来我的临河市都不通知一声,搞神秘是吧。” “方卓然同志,谈感情,处对象,别搞得那么严肃认真,像工作上班一样不好。” “女人嘛,都喜欢男人多点儿风趣幽默。” 看一眼后视镜的方卓然,频频点头表示受教,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敢戳穿知晓王建初的身份,毕竟,老大哥上车后并未主动介绍来人。 “我明白,感谢领导的提点,回头我要反思过错,认真研究,争取下次拿出好的表现。” 不说还好,说出这番严肃认真,刻板僵硬的呆瓜回答,惹得王建初无奈叹气摇头。 “你呀,说了别把感情当工作,死板了啊。” 带有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关切口吻。 黄富民心宽体胖说:“小年轻的世界,老王你就别瞎操心,顺其自然吧,感情该来的回来,不行的话,把我家芳芳收了也挺好嘛” 方卓然:“........” 感情老大哥你还打着,如此让人意外的如意算盘啊? 卖不出就内销,不愧是注册会计师,这盘账算得贼清楚。 “前面过了红绿灯靠边停.......对,老黄,卓然同志,早点休息。” 车辆停下,到目的地的王建初下车。 他礼貌地站在马路牙子,挥手作别。 车重新往前开,醉醺醺的黄富民,眼里精光闪现说:“小老弟,事情我替你办好了,欺负过你的人,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瞧见老大哥喝多酒的辛苦,方卓然感同身受的难过,纠正道:“不,大哥,是欺负我们的人.......” “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 第三十五张:狠辣,方卓然的报复手段! 一间古色古香,书香味很浓的书房里。 屋主故意装潢衬托古色古香的家具,灯光都略显黯淡,有利于阅读时保护眼睛。 在充斥着原木味道中,恰到好处的黄光下,许一国坐在红木懒人椅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前后晃悠摆动地阅读着手里文件。 他大腿上,放着一本还没有合上的《大清帝国》。 嘎吱。 伴随着房间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张光勇恭敬说:“爸,您找我?” 眼皮轻轻抬起,目光从眼眶仅有的夹缝中,透出丝丝精光,故意停顿片刻,深沉抿嘴,许一国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张光勇无论于公于私,每次面对岳父都禁不住心里打鼓。 “嗯,坐吧。” 许一国微微支起一点身来,原本悬空的脚,轻轻放下,在摩擦力的增加下,懒人椅晃动渐缓。 直至停下来,他开口说:“黄富民卸任商业局副局长,明天准备到市委市政府上任。” “拟任组织部部长的职务。” “这个位置,不用我多说都知道,对于市委市政府是何其重要,进入常务党委的班子成员,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认为,是我们工作上的操之过急,弄巧成拙,反倒是帮他脱离了束缚。” 对于岳父说的这些话,张光勇不感兴趣,心底烦躁得很,无可奈何地耐着性子点头表示认可。 “你弟的事情,照安排落实了吗?” 似乎察觉出张光勇不在状态,心思凌乱,许一国关心地问。 张光勇沉肩压身,手肘顶在双膝上,十指交叉不断搓着说:“他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一时间接受不了。” 他委婉表达了弟弟张明全,不满意他奔波操劳,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的后路安排。 那种闹心憋屈的无可奈何。 “爸,你说我弟弟这件事,背后有人暗中谋划的吗?” 他问出了一直纠结在内心中,如鲠在喉,酝酿许久,影响情绪的问题。 隐晦的表达,其实许一国能听出来,女婿说的‘背后有人’,特指方卓然。 张光勇两兄弟在背后里,为了谋取副科职位,晋升机会,做局坑害方卓然的案件,眼光独揽的许一国哪有不懂的道理,一眼便能看穿。 “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能做到这一步,证明朝着正确方向去成熟和发展,不要为了一时的失败,而感到气馁。” “很多事情,在出手之前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每次布局下子都能成功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赢下这盘棋。” 打心底,许一国对女婿的改观,正因方卓然案件的事。 虽说拙劣的做局手段,入不得他的法眼,但至少摸索到正确的方向去走这条路。 作为岳父,亲密无间,关系密切,然而官场的弯弯绕绕,很多事情不能明说,要靠领悟。 至少证明,张光勇是有悟性的,许一国才心里生出了栽培之心。 较之于他本人从最基层,缺少政治资源和实力,一路上摸爬滚打上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竭尽余生,才爬上这个位置; 如今还有他从旁指导和纠正,无疑幸福许多。 张光勇似懂非懂地点头,吧唧嘴回味着。 许一国眼目光变得柔和说:“有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 “刚才邓书记打电话来问了我一下,打算把你放到下面基层去历练一下,你意下如何?” 专权独断,霸道无双的许一国副书记,竟然罕见地在工作上,询问张光勇的意见。 霎时间,张光勇嗅到异样的感觉,挪了一下屁股,如坐针毡挺起腰杆说:“爸,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弟弟张明全的事火烧眉头,割裂断崖式分手的小情人赵小丽被羁押在看守所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前虎后狼的困境,张光勇又怎么能放心离开市区,下放基层历练。 摘掉眼镜,许一国合上大腿压着的沉重书籍,揉了一下皱巴巴的眉心。 “是出了点问题,不过,我认为事情不大,还在控制的范围。” “你这段时间太过活跃,思维跳脱,导致很多人背后议论纷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知道你有一颗不服输的干劲,勇猛精进的心态,有时候方式和方法过于激进。” “到下面县里去,算是平调,换个新环境去历练,基层工作经验很重要,以后组织选拔干部,有这方面的考量标准。” “还能离开权利斗争的漩涡中心,到下面避风头,一举多得。” 稍作停顿,他咬了两下后槽牙,挣扎的神态中,染上一抹无奈说:“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努力!” 咔嚓,轰隆! 张光勇目光滞涩,呆愣当场,脑海中电闪雷鸣,震惊当场。 心里充满苦涩:“难道连你也没办法袒护我了吗?” “莫非这就是方卓然的报复手段?果然是不死不休,连身处高位的岳父,迫不得已割爱把我调离身边,美其名曰基层历练,实际是权力交锋、利益妥协的结果!” “很明显,岳父输了,代价就是低头妥协,我要离开市区。” 市区干部到基层历练,一般都是升级到下面去做个领导,摘取经验的同时,看是否能凭实力获得晋升。 怎么说,到下面县里工作,机会比在市里多。 平调二字,说明仓促,也证明许一国妥协后争取的最大利益。 安慰奖是至少能保住如今的职位,不至于像没有靠山,没有人帮衬着说话,做错了事惨遭排挤和一撸到底。 震惊过后,张光勇难掩愤怒的紧握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弟弟牵连案件被经侦逮捕,即将面临牢狱之灾;小情人赵小丽身陷囹圄,眼看没了活路。 如今,轮到自己也遭受到迫害! 方卓然的能耐,连深处高位的许一国都抵挡不住。 张光勇此刻终于明白,张明全前些日子的愤怒根源。 他恨方卓然! 恨不得真的买一把菜刀,蹲守回家之路,冲出去,挥舞刀刃,把人砍了! 伴随着念头的诞生,热血骤然上涌,张光勇的理智,正在遭到仇恨所吞噬。 幸好,许一国保持冷静,森然地呵斥道:“阿勇,我知道你很生气,很愤怒。” “但是,你要明白,愤怒的情绪会让你失去理智,做事不计后果,容易落入别人的陷阱。”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保持冷静的思考,才能拨开迷雾,找到正确的道路,不至于迷路走歪了。” 如野兽般粗重呼吸,张光勇强行遏制住内心的愤怒,胸口肉眼可见的剧烈起伏下,渐渐平缓了下来。 垂下的头,也在冷静中缓缓抬起,与岳父四目相对,他说:“我知道的。” “谢谢你,爸,我不争气,是我的错,连累了你。” “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的,一定!” 许一国恍惚间有种感觉,眼前的女婿历经挫折,一夜时间成长,升华,正在蜕变。 他打心底的欣慰。 “困境中保持清醒冷静是必修课。” “别以为,我们就这么认输了!” “一时的失败,不等于永远的失败,你在外面反倒是龙游大海,会有更多的机会展现才华。” “而我,呵呵,也不得不提前做点什么。” “不然,别人都以为我是无牙老虎,随便可以欺负,踩在头上来拉屎!” 许一国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说:“你弟弟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去处理一下。” “招商办的方卓然,我也一样不会放过的!” “我才五十出头,正值壮年,家里有我撑着倒不了。” “你放心下去历练吧。” “要让人家瞧得起,必须拿出实力来,花拳绣腿再炫丽,也只不过是挠挠痒,战场上真正杀人御敌的招式,往往都阴狠毒辣!” “胜利才是关键,谁会在乎你是用什么方式取得胜利呢?” “你要记住,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成功者去撰写!” 浅显易懂的书本道理,张光勇却在此时,历经磨难和痛苦后,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双眸里透露着坚定,重重点头说:“爸,我一定不负期许,凯旋而归!” ------------ 第三十六章:你怎么当领导的? “阿星,你这报告是怎么撰写的?” “哪有答辩状上,只字不提案件,用一些没有任何佐证的理由,去反驳呢?” “行文狗屁不通,连文章都不算,这是答辩状吗?小学生水平都不止如此。” 韩立言气急败坏地拿着海鑫公司案件的几份文件,怒气冲冲地闯进招商科办公室,随手扔到王文星的桌面上。 王文星怔怔不知所以然,腼腆的他有点儿胆怯反驳道:“韩主任,答辩状是这样写的,找到诉讼状里的点,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给予反击。” “你是说没有证据吗?” “有的。” “因为证据资料比较多,涉及到了录像、会议笔录等等,所以我没有一并送去办公室盖章。” “复印件佐证不需要修改,弄个【与原件核对无误】的章盖上去签名就行,具备同等的法律效应,法院认可的。” 他只能利用专业的法律知识,尝试去跟韩立言解释。 不料,韩立言霸道至极,大手一挥说:“你的答辩状语句不通顺啊,难道这法院也认可吗?” “要用公章哪有如此随意的?” “以后,不管有多少佐证的材料,都要送到办公室的同志手里去核对,不然,人家不给我们盖,还抓着我劈头盖骂了一顿。” 对于他的愤怒,多少有些无理取闹,鸡蛋里挑骨头。 突如其来的引火烧身,王文星心头堵得慌,难受至极,忍不住嘟囔:“很多农民工、农村人的诉讼请求,别说语句不通顺了,手抄的字都写错,还不是一样。” “只要能清晰表达意见和请求,法院都会受理,也会酌情地因人而异,根本不用对文章有过于苛刻的要求。” 法院是垂直管理的部门,跟基层接触最多,很多没有文化,没有学识,什么文章通顺根本不懂,能提交一份诉讼请求,对他们来说已是历经千难万险。 作为维护法律公正公义的机关,酌情处理,办案弹性,是基于国情的考虑,也是法律维护和执行过程中,彰显出来的人情味。 韩立言被办公室的人退回文件,小题大做,不懂行却指点专业的,巧言令色地用文章不通顺来批判,让人很难接受。 作为领导,他彰显权利的同时,也暴露出了肚子里文墨欠缺,学识短见,放大了其性格的缺陷。 碍于淫威,招商科个个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方科长,以后你管理团队要有基础的意识,需要盖章审批,拿到外面去的文件资料,经过多人审核才行。” “这东西寄出去就代表着临河市财政局的颜面,你知道吗?” 韩立言冷眼扫视全场,怒火还没有发泄殆尽,恰好抓住从里屋走出来看热闹的方卓然,又是一顿批。 殊不知,方卓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而是走到韩立言旁边,拿起王文星刚刚整理好的文件,翻阅着说:“韩主任,办公室有要求,要补齐的资料,说一声便是,没必要对整天加班处理案件的辛苦操劳伙计们,发那么大的火。” “答辩状的写法和格式,都有基本的套路和模板,我建议,韩主任可以上网搜一下。” “只要表达出基本的意思,法院会受理,不必吹毛求疵地要求文章表达。” “莫非,一份通俗易懂的答辩状,要加上修辞手法,成语用词,粉装修饰才行吗?” 委婉的说辞却富有针对性,话里有话,他反唇讥讽,完全不给领导面子。 韩立言气得发抖,脸颊涨红,指着方卓然的鼻子骂道:“你就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 “反了天!” “目中无人!” “我只不过是给点意见,稍作修改,这是为了伙计们以后更加规范的工作,为了财政局的颜面!” 冷笑吟吟的方卓然说:“对,韩主任位置高,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我们这些最底层的人员不懂。” “但你至少要对不同体载的文,有最基础的认知吧?” “不懂装懂,胡乱指指点点,外行人管内行人才是最致命的!” 他全然不怵韩立言的虚张声势,以势压人。 此话一出,王文星差点豁然站起来,拍手称快。 幸好最终理智战胜了性情,遏制住了欲望。 未等韩立言反驳,方卓然得理不饶人:“海鑫公司的案件材料,我早已邮件发一份给洪主任过目,她回复是通过的,我并没有逾矩越权,韩主任,你OA里也有抄送的,只是,我并未等到你的回复。” 言外之意,我发给你的资料,你没看,没提前给意见,批注一下,怪我咯? 回头出了事情,遭到办公室的退货,被臭骂了一顿,来到招商科找我的人来宣泄情绪? 你脑子搭错了哪根筋! 没门! 方卓然强硬的态度回怼,袒护属下的行为,赢得在场办公室所有人的一致好感。 韩立言肚子里墨水本就不多,被如此激烈的回怼,意料之外的变故,完全震慑住,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骑虎难下,丢脸至极,憋屈难受,走也不是,怼更词穷。 方卓然态度稍有缓和说:“韩主任一心为公,工作操劳繁忙之下,难免会有所疏忽,我相信伙计们都理解的。” “也明白主任你的急公好义,大家都想把事情做好,我说话是冲了点,韩主任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是对人不对事。” 故意给了个台阶下,方卓然内心还补充了一句:事,都是人做出来的,你猜我针对你吗? 当然针对! 先不说跟韩立言日常工作中多有摩擦,就他那个小肚鸡肠的小心眼,出事后不是想着怎么去妥善处理和解决,而是先撇清自身责任,就很让人下头。 况且,无能之辈身居要职,不懂装懂的人最是祸害。 处处阻扰招商科的工作,提一些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专门凭心情和爱好张口就来。 完全不体谅下属工作的辛苦劳累。 莫非当了领导就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下面的人要做多少东西吗? 就拿答辩状改一下来说,王文星回头要梳理,斟酌,修改。 运气好点,如你法眼,半天时间耗费在重复且无用的工作去; 运气差点,反复修改时还得被你骂,消磨了时间和耐心,怨气积累,工作效率低下,矛盾因此爆发。 是,领导有权也有义务去发表意见。 因地位和身份压人一头,哪管你是否心服口服,他只在乎命令能否通畅展现。 然而,你韩立言一辈子都是领导吗?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此浅显的道理难道不清楚吗? 并非不清楚,而是欲望下,人就善于用权利的展现来表达! 这也是一种历来已久,丑陋不堪的恶习。 韩立言咽不下这口恶气,面对窘境迫不得已说:“方科长,我理解招商科工作的压力,同时,你们也要学会兼顾部门之间的协调工作,不要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庞氏企业的庞总找到我,说你们在招商引资的地理位置挑选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为什么黄芳芳的企业公司,能在河头区的交通便利之处,反倒是庞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到英青县的汉光镇上?” “庞氏企业虽然没有之前天泰公司的那么多响亮名头,好歹也是屹立了二三十年的民营老企业,几代人的血汗铸造。” “企业合法合规,按时交税,如此优良的企业,能为本市提供多少就业机会?产生多少税收?” “你为什么不切实地为企业考虑?” “你这样做,是要把企业推到对立面去,放弃这桩双赢的案件吗?” 这次韩立言可谓做了充分的准备,替庞氏企业发声。 每一个问题,似乎都早已写好腹稿,直接抛出来的灵魂拷问。 ------------ 第三十七章:忌才的小人领导! 为什么韩立言要针对招商科、方卓然,恼羞成怒? 第一,在前面招商引资工作中,滨江市的企业家来访时,韩立言憋屈得被方卓然抢了风头,睚眦必报的性格让他心怀怨恨。 第二,他的性格便是如此,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和知识,偏偏喜欢颐指气扬,指挥别人,以展现他手中的领导权利。 这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根深蒂固理念。 第三,自从方卓然晋升科长,招商科在他的带领下,给韩立言的感觉将要脱离掌控。 当然,韩立言也确实看不惯,方卓然经常出风头的表现,欲要打压一下,告诉这位年轻的,富有干劲活力的小伙子,这间办公室到底是谁说的算! 这就有种强者之间争夺地盘的拼斗。 野兽赤裸裸的生存法则,其实跟官场的权谋智斗,如出一辙。 既然你方卓然摆明车马地袒护下属,展现你的宽宏胸襟,那就别怪我把事情当众挑出。 原本还打算关上门说,给你留些许面子。 你如此不识趣,自寻死路罢了! 韩立言怀揣恶毒的心思,连续的拷问使他底气十足,昂首挺胸,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奈何,方卓然根本不吃这一套。 对企业的了解,你比我还清楚吗? 论谋略智慧,你屁都不是! 企业老总绕过业务部门,跟上面领导有私下的交流沟通,提出所谓的要求,诉苦卖惨,这是很下头的逾越行为。 会让人有一种背刺感。 庞氏企业的庞少和,方卓然接触不少,凭借两世为人的阅历,摸透此人擅长钻空子,脸皮厚,心还黑的性格。 商人皆是趋利避害,牟利无所不用其极。 之所以没有提防,皆因彼此之间业务来往罢了,不涉及别的东西,各取所需,懒得多事。 想不到一招背刺,手段如此拙劣。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指责的方卓然,条理清晰地回答说:“庞氏企业主营业务是塑料管道,生产过程中有水污染和大气污染等可能性。” “虽然暂时来说是符合环保局的排污指标和规格,但谁又能确切地证明,企业所排的污染,是否对附近居民产生影响呢?” “这种影响,兴许一时半会看不到,长久以往,难道要等到大面积的污染形成,居民投诉反映,个个生病躺医院了,才勒令禁止?” “事后诸葛亮的行为,说上天也没用。” “避免污染,切断源头,把控企业的良莠不齐质量,按需配置招商引资,不正是我们招商科需要做到的吗?” “英青县那边交通确实没有河头区的便利,但也不差!” “高速、省道、火车站都有。” “庞氏企业的选址范围广阔,方圆十公里内没有居民,绿树面积覆盖率广,能有效地净化排泄污染,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 有理有据地反驳,方卓然针对领导提出质疑的每一条问题,都有回答。 “至于韩主任说的,企业优良的问题,能为当地带来巨大的贡献,我不否认。” “但功过不相抵!” “优良的企业,能帮助临河提高就业、税收、经济的,我们看到企业的优质,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企业的弊端。” “不,我这样说不太准确,不是企业的弊端,而是企业所从事行业,不可避免的一些问题。” “提前的,有预知性的规避。” “合理磋商讨论,拿出双赢的优质方案出来,这才是招商科冲锋陷阵的意义!” “是替企业谋福利,是替人民群众扫雷避坑,是切实地替领导排忧解难!” “出了问题,有了重大责任事故,再来纠正错误,为时已晚。” “多方共赢的局面,转眼变成了一个摆在面前的巨大难题,长在身上流脓的毒瘤!” 韩立言强忍着羞辱感席卷吞噬,涨红脸故作镇定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庞氏企业的排污会带来居民健康隐患?” “你就是戴着有色眼镜,区别对待!” “黄芳芳因为是你老领导的关系,就能获得地理位置优越无比的地皮;而别人在你这没关系就很难获得。” “方科长,莫非你故意卡着手中的权利,要做点什么吗?” 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既然选择今天开炮,怎么样也要赢下来,打压一下方卓然的风头。 再不压,这货以后要爬我头上去拉屎拉尿了! 韩立言内心深处是感到巨大危机,也是害怕,忌才! 方卓然心中颇为无奈地叹气,果然如他所料,树大招风,过刚易折。 做人做事高调会招惹麻烦上身。 不过,既然选择要做主角,还怕什么麻烦呢? 他道心稳固,坚如磐石。 “韩主任,之前唐局长说过,没有确切的话千万不能乱说,形成了谣言会伤害人的。” “黄芳芳的企业是物流产业链,没有任何排污,落在河岸边是可以的。” “我认为此事要讨论的话,放在下午的会议上进行,相关阐述和证据,招商科已经形成了专业的报告,给参会的各位领导过目。” 方卓然语气缓和下来,没有再跟韩立言正锋相对,明显的示弱。 奈何,韩立言打算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得理不饶人。 “会议上固然可以讨论,但我们内部都没有同意的意见,拿出去不是给别的领导看笑话吗?” “方科长,我认为你应该三省自身,多听听别人的建议。” “凭着一腔热血工作态度固然是好,可不免人力有穷时,有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 “一人计长,三人计短。” “虚心能使你进步。” “我刚才说话确实有点激动,为此,我亲做表率,跟你道歉。” 卧槽,这招以退为进,方卓然实属没有料到,韩立言还能演这么一出戏。 是灵光一动的心血来潮、神来之笔; 亦或者韩立言背后有高人指点? 后者的话,不太可能,若是有高人指点,刚才韩立言就不会如此失态。 不愧是主任级别的领导,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多少有点儿东西。 “这就对嘛,事情说开了没事,大家还是好同事。” 突然间,门口站着的洪莲花,看戏那么久终于是开口了。 此时,豁然转头的韩立言,恍然大悟,难怪方卓然刚才说话语调变了,服软了。 “洪主任,你没有下乡督导检查吗?” 韩立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问。 洪莲花笑吟吟说:“今天的工作在市里,所以我抽空回来干点活,分担一下各位的压力。” “顺道过来跟你们说,下午的会议提前,十点半召开,招商科全体准时参加。” “是为了将就我的时间,大家辛苦一下。” 洪莲花是个秉承与人为善,体贴属下著称的领导,从她的话语中便能摸到性格特点。 韩立言见领导回来,立马换个嘴脸,收敛脾性,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屁股后面,吹着耳边风。 方卓然见状不由哑然失笑,摆手示意办公室的各位。 “大家别往心里去,国有诤臣而不亡,业务工作的讨论、争吵、拌嘴很正常。” “只有这样才能进步。” “韩主任是为了咱们好,要明白他的真正心意。” “阿星,退回来的资料,你跟办公室的小薇私下沟通,看缺点什么,怎么补,尽快盖章快递到滨江中院去。” “祥子,威哥,红姐,庞氏企业和黄总的物流公司,资料准备怎么样?” 即便是升官加爵,方卓然还是个底层的劳务员工,几乎每一件事都要亲自跟进和过问,避免在开始阶段,出身幺蛾子。 他为刚才的争吵解释了,可大家是成年人,有成熟的、正确的三观,心底对韩立言的突然发难,无辜指责,暴怒谩骂,失去领导的风度,感到失望和下头。 庆幸的是,方卓然言出必践,确实做到了维护下属,有事他真的敢上,纵使那人是小心眼的韩立言。 悄然间,招商科众人彼此目光简单交流,尽皆流露出感动的欣慰。 团结的心,正在凝聚。 ------------ 第三十八掌:都怀疑我是幕后黑手! 招商办工作周例会。 唐颖宣布局里、市里拓展思维的发展方向与方针,招商项目不仅限于工厂,同意了利用临河天然地理位置优势,划分河头区洋河大道附近五十亩地,专门引入物流、运输等业务的初步方针。 以此来打造集散地,开全省、乃至全国的先河。 相关文件还没有落实,行动必须跑在前面。 期间,讨论了以黄芳芳的企业为试点,物流行业业务沟通问题; 庞少河的庞氏企业通过讨论,选址在英青县,以及其它事项。 会议秉承简单直接,奔着解决问题去,并不会繁琐且臃肿。 此时,大家都明白正在跟时间赛跑,争分斗秒地解决问题达成高度共识。 会后,唐颖省时间地到招商科里屋办公室,关上门跟方卓然面谈。 “张明全被经侦逮捕,张光勇即将调离市纪委,到下属县城任职避难,这就是你说的,信任你,把事情交给你处理吗?” 她单刀直入的质问。 “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把人往死里整,当过兵的人都这样吗?” “破局的办法虽好,张明全出事让利益链条断了,合作不能达成;但方式和方法太过粗暴,我不喜欢!” 张家兄弟的事,唐颖不仅是听到点什么,还因为大哥唐校长直接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才意识到,各种高层大佬都在暗中插手。 如果是方卓然无意中,不小心触碰到什么,引起后面之人的关心,那倒还好,无心之失,巧合而已。 若是方卓然明知故犯的设局坑害,每一步,每一个环节,全在计较和算计中,那就是在太恐怖了! 她不免心里发怵,心生寒意。 王文星的身份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文星是市委一把手王书记的亲侄子,这么隐蔽的关系,唐颖是从哥哥嘴里听到才恍然大悟。 结合方卓然亲自开口要求增加人手的选择,以及总总奇怪,她不得不怀疑,眼前男人城府如渊似海,计算步步为营,恐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做之事必有痕迹。 方卓然预料到这一天迟早到来,只是讶异唐颖对此的反应过于激烈。 兴许女人的事业太过于顺风顺水,不明白官场里的困难和残酷,不懂得方卓然被设局陷害所面临的后果! 不经人痛楚,莫劝人善良。 “唐局长,你也认为是我在后面推波助澜?搞鬼的把你说的那些人弄没?” “我一个刚刚过了公示期的小小科长,哪有这等能耐啊。”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方卓然借着泡茶的时间,遮掩住内心的真实态度。 光明照耀下仍有影子的黑暗,何况是人心? 人心叵测,千万别去试探或者触摸! 很多秘密要带入黄土里,纵使跟最亲近的枕边人,也没法开口说。 唐颖的目光,时刻注意着眼前男人一举一动,试图从他身上的微表情,找出点蛛丝马迹,以证实自己心中猜测。 “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你的老大哥、我的老师有这个实力!”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挺准,猜中了部分。 “老师他今天调岗了,到市委组织部任职部长。” “我认识他那么久,他都是一副看透世态炎凉,漠不关心的态度,每天过得茫然不知,没精打采。” “你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对生活的态度。” “早上在市委碰到他,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希望!” 仅凭直觉去判断,加上细心观察的唐颖,笃信自己判断没有错误。 见方卓然蓦然微笑,并不做回答,唐颖接着说:“我是打心底为老师而感到开心的,至少,他重新活过来了,对生活、工作、未来都燃起了希望。” “他应该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吧?尤其是黄芳芳即将落户临河,父女俩关系有机会可以修复。”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心结。” 方卓然仍旧木讷的不作回答,她自言自语的好像在唱独角戏,翻了白眼,幽怨的眼神想刀人。 “唐局长,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更长时间,更深入的了解才行。” “我并非你所说的那么不堪,那么恐怖,那么心机深沉。” 终于,扛不住女人具有强烈杀伤性眼神的袭来,方卓然开口解释。 ‘深入了解’? 敏感的词语,让唐颖遐想非非。 不觉间,她俏脸一红,下意识嘟囔说:“昨天你跟秋琳还在外面吃火锅呢,哼。” 最后的语气助词,她发自本能,后来察觉到不妥,想遏制住,发音卡了一半在喉咙贼难受,导致气不顺的咳嗽不止。 “别生气,唐局,喝口茶,温水,不怕烫的。” 方卓然宛若未闻,照顾的递上茶水,让唐颖缓口气。 怎么女领导的态度那么暧昧?我好像听到她在吃自己侄女的醋? 他不太确定,生怕表错情,干脆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装不知。 唐颖喝几口水下去后,说:“我打算把招商科单独拿出来,跳开中间环节,接受我的直属管理,你意下如何?” 啊? 别啊,领导,你想一茬是一茬的做事方式不好。 刚刚跟韩立言这小人当众吵了脸红耳赤,回头剥削掉他所管理的招商科,单独受你的指挥。 这不活脱脱的打脸吗? 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于旁人看来,来自女领导的特殊照顾! 甚至说是袒护,偏爱。 少不了背后有人怀疑,我跟你的某种不正当关系。 “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和指挥,我没有任何意见。” 对此,方卓然持保留意见。 他可不敢表达态度,生怕惹得唐颖有多了些许怀疑。 对公来说,招商科直接受分管副局长的领导,确实能省去很多程序上的麻烦。 就怕唐颖工作繁忙,难以照料,背后说闲话的人多,遭到非议。 他相信唐颖的直肠子,既然提出问题就是想征取意见,没别的心思;不过此事不好表态,有越权的嫌疑。 “回头我找洪主任商量一下。” “她不但有为期一个月的下派检查任务,回头还要参与年度学习,以及到省里的各种会议。” “招商办本年度的工作重点几乎落在招商科头上,我实在不太放心。” 唐颖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洪莲花接下来的工作长期在外,难以分身照顾,对招商办无疑是重大的损失。 工作中的困难需要克服,组织并不会因此而给谁开绿灯。 聊了一阵子,随着饭点到来,外面的伙计都离开。 唐颖离开前握住门把手,突然来一句回马枪说:“另外一个家伙,你有没有设计好怎么去对付?” 她嘴里说的‘另外一个家伙’,是同为财政局班子成员的蓝宏图蓝副局长。 方卓然心领神会,神秘一笑,卖个关子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唐颖一阵头大,扶着额头说:“走,惩罚你中午不能休息,陪我去吃个午饭。” “有几个滨江市的企业家联系到了林副市长,去见个面把业务拉过来。” “本来,这几个老板是市委经济办公室弄过来的,奈何听到张明全被经侦带走的风声,觉得晦气,私下找到咱们的。” “我怀疑这里面有老师的帮助,你喊上洪主任,我回办公室拿东西,车上等。” 此时,方卓然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朝中有人好办事! 人脉资源的扩展和利用,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了妙不可言的化学反应。 ------------ 第三十九章:隐秘的关系,危险信号! “方卓然是个祸害。” “他像个烦人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搅屎捣蛋,目中无人。” “你得想办法治一下他才行。” 包房雅间里,吃饱的许一国,后仰伸懒腰,语气却显得十分严厉说:“回头我找老范说两句,你坐稳常务副局长的位置,至少压了唐颖一头。” “老范这个人私生活太乱,迟早出问题,我是不愿意去拉拢的,但眼下没办法。” 范云财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凭谁也不想去招惹,生怕沾染是非,无辜牵连;纵使他能拿出许多诱人的条件,却让人有所忌惮。 蓝宏图不顾及仪态,很随意地捻着牙签,吃牙咧嘴地剔牙说:“放任方卓然这个小跳蚤不断折腾的话,确实是个祸害,我早已注意到了,碍于唐颖护犊子,难以下手。” “下周财政局成立内审检查部门,就能名正言顺地插手招商办事务,那时候,慢慢跟他玩!” “表哥,还是你的目光长远,竟然能看出招商办有单独成立局的潜力,千载难逢的大批量升迁机会。” 表哥? 没错,蓝宏图跟许一国是老表关系。 还是外人不得而知的那种。 说起来不得感慨缘分的妙不可言,更有国情的历史遗留问题。 许一国的母亲乃是临河市偏远乡镇农民,战乱时逃离到滨江市落地生根,临死前仍旧挂念远在家乡的亲人。 母亲有两位哥哥,其中一位碰巧是蓝宏图的父亲。 六七年前,寻寻觅觅多年终于找回这头失散多年的亲戚,彼此相认,重归于好,延续血脉亲情,此乃一桩传世佳话。 来自大城市失散多年的亲戚主动下来找,倒是容易相认; 换做下面偏远乡镇的穷亲戚找上门,想认这头亲戚,艰难程度无疑倍增。 这就是现实! 于是乎,同朝为官的两人本来毫无交集,有了这么一层微妙关系后,逐渐亲密起来,彼此约定隐瞒关系,结成同盟,暗中互相帮助。 血脉亲情是最结实的盟友,谁也不会冒天下大不韪地去背叛。 开始两人都小心谨慎地对待这层微妙关系,后来经过多次合作成为亲密无间的伙伴。 为保持隐秘性,逢年过节的走亲访友也要注意应付,尽可能做到消息不走漏。 异地探亲的缘故,给他们这层关系的隐蔽,提供了很好的庇护。 蓝宏图哪有什么前瞻性的目光,很多关键信息的来源,都是表哥许一国提供的。 毕竟,表哥这位省城人,在省里的关系自不用多说。 “你得把握住这次机会,一旦错失,后悔莫及,不知要等什么时候才有提拔的机会。” 许一国语重心长道:“唐颖背后的人也知道招商办重要性,虎口夺食不容易,况且,那家伙还升官了,任省委秘书长。” “做好一番恶战的准备吧!” “恶战前,别让那些小喽啰碍手碍脚,尽早除掉以绝后患!” 他口中的‘小喽啰’,特指方卓然。 蓝宏图愤慨冷哼道:“哼,这家伙手段阴狠毒辣,把人往死里弄,完全不留余地,让人心寒!” “你家女婿张光勇被迫调离市区,下到基层历练躲避风头;张明全的事直接捅到经侦去,听说材料实锤,羁押待审,准备提起公诉。” “无论结果如何,他断无活路,这辈子算是毁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阵营的人,一手栽培长大,张明全出了这么大的事,蓝宏图兔死狐悲的伤心是在所难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点挫折,让他熬过去磨炼一番,祸福相依,看他造化了。” 许一国并非对女婿的问题不上心,而是过了那段焦躁期,冷却下来拨开迷雾,看透了本质,可以用旁观者的心态去辨别是非对错。 “最快周五,最迟下周,你等我信儿,可以提前布局,但千万不要提前动作。” 他叮嘱一句。 蓝宏图预感到什么,惊讶中带着兴奋说:“表哥,那件事儿成了吗?” “太好了!” 他拍打着大腿说:“终于迈出关键性的一步,以茶代酒,表弟前途祝贺表哥,平步青云,越走越顺!” 许一国难得心情爽朗的哈哈大笑,拿起茶杯下意识碰在一起,权当暂时的庆贺。 “想不到啊,黄富民的事,反倒暗中帮了我,嘿嘿,利益交换,命运的馈赠,真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胸腔内燃起一股豪迈之气,忽然明悟了那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境界。 万事皆备,东风已到,他的政治生命迎来了第二春的蓬勃朝气。 ........ 周五。 忙碌一周的工作,终于见到成效。 黄芳芳物流运输一体化的仓储服务公司,得到招商办全力支持下,选址落实,筹备兴办,暂时在市里租个地方办事。 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办事干活很利索,没有虚伪的盘外招,说了最迟周五保证金到财政局监管账户。 这不,下午上班时监管资金便到账了。 足足三百万! 足够的诚意,招商办、财政局以及市委市政府,会对该项目信心十足。 回头审批签名下来,黄芳芳会顺利拿到相关文件的批复,便能开始逐步实施她心里的宏伟计划和蓝图。 打响政策出台后的第一炮,成功签约! 方卓然豪爽地请吃下午茶,招商科办公室内一片热闹。 这时候,方卓然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响起。 低头看了一眼,是老大哥黄富民,方卓然避免影响同事们的庆祝,回到独立办公室,关上门接听。 “老大哥,芳芳签约了,保证金到账监管,接下来她就绑定在了临河市,回头你得多花心思去解开她的心结。” 方卓然迫不及待地分享好消息。 黄富民开怀大笑道:“芳芳只相信你,怎么样,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我女儿那么优秀,你不考虑一下吗?” 方卓然:“.......” 真没见过如此迫不及待把女儿推销出去,生怕没人要的老爹! 无奈间,便听到老大哥语气变得严肃说:“卓然,有件事我得通知一下你。” “张光勇的岳父,原市委纪委副书记许一国同志,升职了。” “上面一直想在组织架构和人员方面加强权利的集中,工作的管理,常务副市长的常规化议案,你应该略有所闻吧?” “没错,他拟任临河市常务副市长的职务,通知刚刚下发。” “不仅如此,临河市各单位部门、下属县城、乡镇都要以此为效仿。” 张光勇的岳父升职了? 这是方卓然始料未及的。 许一国这个名字,他很早知道,却一直没有引起重视,毕竟身份地位悬殊。 老大哥黄富民因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件,被市纪委和反贪局联合办案时,他才对市里各方势力有了清晰认知。 很让人意外,市纪委书记邓凯属于中立派,也不是说归于谁的阵营,反正以他的位置,高高挂起,隔岸观火,置身事外,没人敢说什么。 然而,下面两位副书记却分属不同阵营,其中许一国则属于林市长的激进派系。 常务副市长的职位久悬未决,突如其来的任命,彻底打破了原本派系间三方的平衡局面。 以林市长为首的派系,肉眼可见的坐大。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预感到不妙,上层准备龙争虎斗,内心担忧会被波及的方卓然,压下这股不安,反倒是安慰说:“老大哥,你在市委要小心了,我觉得反贪局那件事,跟许一国脱不开关系。” 黄富民故作轻松道:“我巴不得他再来弄我呢,这样,我就有机会抓住他的小尾巴。” “对了,说正事。” “周末陪我去看房子,老是住宿舍不好,得买个房子。” 因黄芳芳的到来,看到修复关系的可能,老大哥重燃对生活的希望,不再邋遢苟活,有心买房子是打算落地生根。 感情前面说的对他不算正事,周末看房子合计帮衬着商量,才是正事儿。 其实,方卓然听出老大哥内心隐藏的担忧。 虽然反贪局的案件成功化险为夷,张光勇也因此而背锅,但背后的都人藏起来没露出马脚,让人惴惴不安。 况且,坑害黄富民的目的是什么?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各种值得深思的问题纷至沓来,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才让人有种位置的恐惧感。 挂断电话,思索间的方卓然手指拨弄按键,发送一条信息给唐颖,告诉她有下午茶,空的话下来吃。 没多久,唐颖回信息,两条。 “不吃,没空,开会。” 第一条言简意赅。 第二天则蕴含重要讯息。 “那家伙被直接指定了常务副局长!” 那家伙,蓝宏图! ------------ 第四十章:趁手的工具人,韩立言做狗! “方科长,招商科终于是开胡了,哈哈,可喜可贺,才短短的一周,拿到一份三百万前期投资的大合同。” “招商科在你的带领之下,绝对能提前完成任务,飞黄腾达,伙计们个个猪笼入水。” 招商办的办公室,是内务部门,上传下达,信息更迭,同时管着敏感的用章。 说话的人正是办公室科长,粱族清。 他戴着副后镜片的无框眼镜,眼睛小略显斯文,短发飘逸自然,身材消瘦挺拔,带点儿书生气。 三十出头,至今未婚。 听说梁科长早几年,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大学恋爱后,工作异地无疾而终,分道扬镳,伤心欲绝。 方卓然把目光从正在盖章的小薇身上,挪到旁边翘着二郎腿,正在悠闲喝茶的粱族清脸上; 看着他那一脸的麻雀斑点,倒也清秀,作为男人没太大感觉,就是不知道女的看了感官如何。 “梁科长,别闹了,连轴转加班加点的高强度工作,这都是血汗钱啊!” 即便打心底是开心的,富有冲劲的,但方卓然仍旧秉承着在外人面前,报忧不报喜的态度。 生怕遭人羡慕嫉妒,遭人眼红记恨! 有一句长辈的谚语,很好地给予警醒: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真心替你的成功,感到高兴。 更多人表面上虚伪的恭贺,褒奖之词滔滔不绝,隔着肚皮的心,有另一番计较。 粱族清眯着眼,惬意品尝茶水说:“你们科室的奖金着实让人羡慕不已,还收人不?我去给方科长的打下手。” 玩笑话惹得方卓然乐呵呵地笑,恭维道:“梁科长来了,我得腾位置。” “大材小用,杀鸡哪用得着宰牛刀!” “小薇是不是累了?抱歉啊,积累了一周的资料要盖,两个项目准备上,还有三个在筹备中,资料太多,麻烦你。” “我专门给你买了慕斯蛋糕,红姐说你喜欢吃巧克力味的。” 把招商科下午茶的‘残羹剩饭’,方卓然脸皮厚地说成‘专门购买’,听得正在盖章的小少妇开心雀跃,更加卖力工作,嘴里喊着不累。 话题被巧妙转移走,粱族清不好纠缠下去,换个话题说:“内审监察部成立在即,下周领导会进行人员的重新调配,定了审计局的老徐过去掌舵。” “我听说,韩主任在四处跑关系呢。” 早几年,审计局便被财政局纳入管辖范畴,统一管理。 因此,财政局的体量很大,不仅原有的财政业务,还囊括审计业务。 其中分管财政业务的是三位副局长,分管审计业务的同样三位,上头自然是范云财统筹。 梁科长嘴里的老徐,全名徐松海,是审计局下属法务法制及财务金融审核部的主任。 他二十多年前便过了司考,有证,做过几年律师;不过,那个年代大家法律意识薄弱,律师这口饭不怎么香,进入体制内工作不仅稳定,还有面子。 一干大半辈子,徐松海是有真才实学,法律相关知识能把内审监察部的职能、规章、监察等,在法律赋予的全职范畴内,规范整理妥当,避免出现混乱。 内审监察部找到他扛大旗,是最优的选择,论资排辈、专业对口,有定海神针的作用。 “领导的事儿,我们做属下的不便过多讨论和研究。” “我倒是认为,内审监察部缺少像梁科长这样的笔杆子,写得一手好文章,能替领导排忧解难。” 方卓然噙着微笑,故意三缄其口地抬举一番。 很明显,粱族清并不是想说,韩立言有转投别处的心思,而是表达因新部门的成立,副主任位置出现空缺,内部会有一番斗争和角逐。 不管成不成,至少机会是看到了。 至于韩立言为人到处钻空子的心思,他舍得放弃招商办的奖励政策,倒也不奇怪。 平调到新部门太冒险,重新适应领导不说,工作的专业领域对他是个全新挑战。 虽然韩立言有过办公室管理、写作、文章等方面的履历,受过不少这方面的培训,但没有真才实学,连眼前的粱族清都比不过。 反观粱族清在科长位置干了许多年,经验丰富,履历足够,资历到了,要往上走的心思呼之欲出。 闻言,难掩激动与兴奋的粱族清,故作玩笑摆手,却难掩心中哀愁道:“卓然老弟别开玩笑,我一没关系,二没后台,争不过别人。” “倒是你,凭着精湛的业务水准,肯定会迅速得到领导赏识,从而有更好的升职机会。” “保不准来个破格提拔,连跳两级也是可以的嘛。”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酸酸的味道呢? 方卓然赶紧打住说:“我比你可好不了哪去啊,清哥。” “咱们这种人,唯有埋头苦干,才能拼到一点渺茫的机会。” “小薇盖好章了?赶紧去吃蛋糕吧,辛苦你了,清哥,你可别怪我偏心哦,哈哈。” 揶揄调侃的来两句后,方卓然捧着一大箩筐的文件资料离开。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没敢多想。 无风不起浪。 韩立言有意平调到新部门,莫非受到了什么外来压力? 譬如,之前唐颖跟他提起的,要将招商科垂直管理,受她的指挥。 权利遭到剥削的韩立言,心中肯定多有不忿,另谋出路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小人不走还能蹭一下招商办的功劳,坚持下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跑了的话,那就是个大傻逼了!” 楼上,副局长办公室。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唐局长在会议上提出的招商科垂直管理意见,对此,领导班子成员肯定是答应的,没人会去指点别人的业务。” “倒是你,是选择继续煎熬地呆在招商办,还是到新的部门,换个环境去历练。” “想清楚了吗?” 坐在办公桌前的蓝宏图,悠然自在地把玩着手里的佛珠,饶有兴趣地看着韩立言。 韩立言踌躇不定,犹豫不决,茫然垂头的模样,尽收眼底。 “感谢领导给予的支持和照顾,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选择一个新的地方去尝试突破自我!” 不愧是善意钻空子,拍马屁的人,韩立言对付领导确实有一套,这番说辞听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蓝宏图嘴角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嗯,你决定好了就行,其它的事宜我会出面沟通。” “记住了,你答应我的事要做到,懂了吗?” “不然,我能把你拉起来,也能把你踩下去!” 他用上位者强势的姿态,给予警告。 闻言,韩立言明显打了个哆嗦,怯弱抬头说:“领导,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拥有监察权柄,不信弄不死一个小小的方卓然!” 蓝宏图摆手亲和地说:“说什么屁话呢?” “同事一场搞得像针对谁一样。” “你这种话以后千万别嘴瓢到处说!” “招商科是个风头正劲的红利部门,内审监察部只不过是履行职责,以免内部出现蠹虫,祸害了整个局。” “要提前预判,防范于未然,才能杜绝案件的发生。” “懂吗?” 最后两个字,语气显著加重。 韩立言频频点头如小鸡啄米,乖巧听话遵从。 此刻开始,他便打下了某种烙印。 只是他不清楚,蓝宏图这人心思歹毒狠辣,完全没把他当成人来看,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诱导拉拢离开潜力无限的招商办呢? 去往内审监察部能替蓝宏图办事就行了,其它的,一概不管。 别人的前途命运,何足挂齿,他只需要一个趁手的工具人! ------------ 第四十一章:新部门长期的搞针对! 时间转眼来到六月中旬。 端午节过后,龙舟水的消散伴随着热浪袭来。 每天火热的阳光都在炙烤大地。 招商科里空调不停歇日夜转动,给人提供凉爽舒适的工作环境。 然而,对着空调呼呼吹风的姚子祥,额头上汗水不见减少,反而在增多,汗流浃背,衣服湿透。 他对面坐着一位身材矮小,牙尖嘴利,穿着花衬衫,带着金手表、金镶玉戒指,名牌阿玛尼包包随意置于桌上,还压着一块保时捷车钥匙。 “姚领导,我刚才说得对吧?” “资料手续全部交给你们,按照规章制度跟进,为什么不同意我的申请批复呢?” “这没有道理,咱企业是小了点,好歹是化肥的利好产业,许多企业不都是从小到大的吗?” “只要招商办能给我机会,拿下专属的地皮,扩大发展和生产规模,以后实现双赢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你得跟上面领导多沟通,多说说咱们企业的好,不能戴着有色眼镜区别对待。” “麻烦你了,放心,回头我晓得怎么报答您的恩惠!” 此人乃是黑山市搞化肥农业生产的小老板,龙远平。 别看祥子在办公室里八卦,嘴多,什么话题都能聊,实际上性格多少有些偏软,且社恐,跟外面陌生的老板进行业务交流,会自带局促感。 因此洽谈时不免慌张,思绪稍显凌乱,容易被外面历经风吹雨打的老板,看透他的情绪,专门捏他这个软柿子。 “龙老板,话不是这样说,你的企业确实很优秀,但咱们这里排队等候的企业很多,并非领导说拒绝了你的申请! “大家都得等。”” 姚子祥说话都不敢大声,气势上弱了一筹。 龙远平则抓住机会试图攻破难关说:“那你们单位的什么部门,打电话来问东问西的是什么个意思?” “搞到我好像做贼的犯人一样被审讯。” “陌生来电打那么多次,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呢。” “企业和政府之间合作,本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儿,无缘无故接到电话我以为是申请被拒绝了呢。” “电话里,你们的同事好像审讯犯人,那口吻、那语气,搞得我像是反了天条。” “好好的一桩美谈,硬是兜兜转转把事情搞复杂,让人都没心思到你们这里投资了。” “弄到我慌慌张张地从外地跑过来,开了几百公里的车,几个小时,不辛苦吗?” 抓住问题,龙老板大吐苦水。 他的意思听上去是埋怨,但实际上让姚子祥心中有愧,要挟逼迫好帮衬一下。 正在姚子祥尴尬到无言以对时,一只手,恰到好处,结结实实搭在其肩膀上。 扭头一看,只见方卓然拿着笔记本回到办公室,噙着微笑,随意拉过来一张凳子。 “龙老板,化肥企业我们临河市十分喜欢,毕竟,咱们可是农业大国,到哪里都离不开耕地种菜。” “我几辈子的农民,父母这个时节正准备收割水稻呢。” 短短两句话,以及故意亲近靠拢的坐姿,马上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使得剑拔弩张的尴尬气氛,骤然间得到缓和。 龙远平脸上紧绷的肌肉,肉眼可见地舒展着。 见状祥子别提有多感动了。 无异于雪中送炭,患难见真情。 方卓然抿嘴给了个自信让人安稳的眼神,说:“你接到的是来自我们内审监察部,针对有需求的企业,进行电话回访和确认,可不是什么诈骗电话,让龙老板误会了,是我们工作没交代清楚。” “不过,龙老板有这么强烈的防诈骗意识,很棒。” 不知道为什么,方卓然说话交谈,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不仅让人听着舒服,还会不禁认可点头,深受同感。 果然,被夸赞的龙老板,竟然老脸一红。 “其实,这是内部管理的监督,为了防范我们的人,跟外面老板接触多了,吃拿卡要,让你们破费,也有张口要东西的可能。” “毕竟嘛,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你们在外面打拼赚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麻烦理解,体谅。” 龙远平听着舒坦了说:“哎呀,原来这样,一场误会,说开了就没事,方科长、姚领导,你们别嫌弃我说话难听,我是工人扛麻袋走过来,小学没毕业,粗鲁、嘴笨。” 姚子祥是跟进龙远平案子的负责人,因内审监察部的职能和工作要求,会针对提交议案审核的客户,有电话回访和确认。 新下达的通知,一时没来得及尽到告知义务,造成了这次误会。 “至于龙老板如此优质的客户和企业,我们临河市当然非常欢迎来投资,也绝对相信你是有实力的。” “放心吧,虽然招商科现在手头上案件很多,老板们都在催促,但我们秉承公平公正的作风和态度,是不会偏帮谁,按照排队的规矩和顺序进行上报审核。”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去,我们不会因为企业刚起步,体量小,而小瞧谁。” “反倒是我认为,像龙老板这样务实的企业,发展潜力更强,合作关系更靠谱呢。” 方卓然这话彻底把老板逗得,再也遏制不住,拍大腿,大笑不已。 “行,有方科长这句话,我这趟几百公里不算白跑!” “我回去等你们的消息。” “我不抽烟,这是朋友留在我车上的两包烟,放在这里给你们招待客人抽,回头聊,保持联系。” 龙远平最后还从裤兜里,掏出两包红彤彤的华子,压在桌面上离开。 姚子祥松口气,竖起大拇指说:“小然哥,还得是由你来亲自出马,这么难缠的老板我是真搞不定。” “哎,威哥和明哥到滨江去了实地考察,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小云,连红姐都被阿星拉去下乡。” “我们科室人太少了吧?” “你跟领导吹吹耳边风,增加一下人手。” 这家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 刚才的窘境,明明是他没有尽到告知义务,才导致的误会,工作疏忽大意,换做韩立言绝对少不了一顿批斗。 不过,方卓然的驭下之术并不如此。 “吹啥耳边风?” “唐局长现在都很艰难,之前确实说好了招商科能增派人手,协助帮忙。” “这不,内审监察部的成立,凭空多出了一个部门的人员配置,还哪来的人手啊?” “除非,像阿星那样,朝外面伸手。” 朝外面的单位要人,难度太大,若非对王文星知根知底,哪有如此快的调岗双向奔赴。 这次不过是个意外惊喜,运气好的双向奔赴,想要接二连三的中奖,概率太低。 “你小子,对待工作多上点儿心,别再造成误会。” “跟外面的老板交流沟通别怂,涨了别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方卓然抓着祥子的脑袋,不断摩擦,感受手心里传来卷毛硬邦邦的触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威哥最喜欢鼓捣此人的头。 还挺舒服的嘛。 祥子不满嘟囔地抱怨道:“内审监察部一天一个文件,一天一个通知下发,搞到我头都大了,哪记得那么多。” 确实。 自从内审监察部成立,针对招商办......尤其是招商科,鼓捣出很多东西来。 包括但不限于,签署的文本规范,法律规范,上报审批流程规范等等。 因业务开展顺利而逐渐繁忙起来的招商科,此时内部鼓捣这玩意儿,增加不少工作量。 尤其是程序化的问题,由于对外接洽企业的必要性,白纸黑字的东西要经过内审监察部严格审核才行。 说白了,方案要落地,招商科、乃至招商办都没有自主权,被内审监察部扼住了咽喉! 前不久,鼓捣出企业受理的确认和回访要求,旨在怕招商科的收受利益,敏感时期出了案子。 当然,这个制度的试行,得感谢已经明文被拘留的张明全。 简而言之,风头正劲的招商科,成为内审部门重点监管对象。 “就你嘴碎,别埋怨那么多,制度是规矩,我们只能适应。” “与其花时间抵抗,倒不如想想怎么顺应变化做好本职工作。” 作为夹缝中生存的科长,位置尴尬,方卓然不能对下属表达出对领导决策的不满,生怕带了节奏;还要鼓励团结,避免出现不同声音。 太踏马难了! “小然哥,内部群里韩主任找你,说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有一份合同出了问题!” 陈小云抬头时,推了一下眼镜架子提醒道。 比了个OK的手势,方卓然扭头去处理问题。 “妈的,去了内审监察部的韩立言简直是一块滚刀肉,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天针对我搞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偏偏我还不能反驳什么,督查监管,职权太大,上面有蓝宏图的支持,明目张胆插手招商办的业务!”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和窝囊,别的部门强行插手内部业务,而唐颖势弱被动挨打。 长此以往,被撬开一个口子的招商办,会沦为别人的附属品,所做的功劳和功绩也会被窃取走! ------------ 第四十二章:茅坑里的臭石头! 内审监察部设立在四楼。 新部门配置齐全却略显简陋,单调,也干净。 “方科长,坐下来谈。” 见方卓然到来,韩立言不喜不悲,礼貌笑着地把人请进来。 过门是客,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他自当主动倒茶。 “昨天我们回访了一个企业的电话,他说对什么都不知情,言辞激烈,搞对抗,还大骂我们是骗子。” “这种性格暴戾的企业老板,你得重点关注,最怕合作还没达成就出什么事端,发生点不愉快。” 一开口,韩立言便针对龙远平的回访说事儿,挑是非。 方卓然心如明镜,刚刚妥善处理完,打心底不屑于把祥子推出去做挡箭牌。 “哦,你说的是龙老板,他上一年遭到过电话的诈骗,被人坑了几万块钱,所以一直对陌生来电保持极高的警惕。” “祥子负责的企业,提醒过会有同事电话进行简单的回访,企业老板一时忙碌不记得,所以才表现出很是抗拒。” “这件事祥子解释清楚,并得到企业的理解,往后会配合工作,韩主任,你看可以吗?” 人在屋檐下低头的态度,惹得韩立言心花怒放。 他轻轻点头说:“嗯,不错,方科长业务能力确实很强,强将手下无弱兵。” “招商科短短一个月时间,完成了差不多两千万的任务。” “势头良好,保持下去,继续努力。” 奶奶个腿,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别扭膈应呢? 现在眼前这货已然不是招商办的副主任,而是内审监察部,他竟然还把自己当成了原来岗位,一副居高临下的训导态度。 实属让人恶心! 不过,方卓然打心底是瞧不起眼前小人。 招商办前途广阔是摆在眼前,偏偏选择红利期平调岗位,错失一次绝佳的升迁机会。 硬要解释,美其名曰:人各有志。 不过,站在方卓然的角度,以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工作摩擦来看; 这次韩立言调岗,是明摆着针对方卓然而来! 尤其逢迎讨好常务副局长蓝宏图,关系亲密,后台硬朗。 方卓然看来就是亢壑一气,狼狈为奸! “韩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 “合同出现问题,是哪个企业的合同?” 懒得管这家伙故作姿态的虚伪,方卓然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中去。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茶桌上推出,韩立言叹气说:“你们的工作确实要多点细心,错字就不说了,我细心检查一边给你们都标注出来。” “合同适用的法律条陈有错误,徐主任亲自过目,企业代表雇佣的律师,提出的几个条款,有很大的隐患。” 既然把人约来办公室洽谈,他定然做好了充分准备。 一口气把即将签署落地合约的问题,全部说出来,韩立言心满意足道:“方科长,你拿回去修改吧。” 他惬意的微笑,暴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 方卓然没有翻阅退回的资料,而是带着冷意说:“韩主任,我们招商科这个月被你退回的资料不下十次了吧?” “手头上还有五六个即将签约的企业在苦等,每次都说合同文本出现问题,多次来回修改,重复工作,耗费时间、人力、物力。” “这么弄下去,我们的工作没法推进啊!” “不,我并非抱怨什么,而是你们部门能否弄一些对外签署的协议、合约等文本规范下来,我们能按照模板来给到企业。” “一次次的退回,一次次的消磨,一次次的打击,对谁的工作都不好。” 内审监察部明显在搞内耗,尤其在小心眼的韩立言,明摆着针对方卓然的大前提下,处处阻扰,时常绊脚,简直不要抬下头!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都多少回? 有两三个企业上个月提交审核签约的文本合同,到现在还没签下来,领导层面会议流程全部通过,偏偏内审监察部以各种理由,重复修改。 招商科内部早已怨声载道! 这还怎么往下去开展工作? 名器私用,公报私仇,韩立言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种行为太可恶了! 简直视大集体的利益惘然不顾,过于明目张胆,私心作祟,其心可诛。 闻言,韩立言波澜不惊,反倒是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似乎很享受这种敌人气急败坏,憋气十分的感觉。 “方科长,你这是什么话?” “内审监察部的职权范围,就是对外签署所有文件合约,都要力求做到完美无瑕,以免遭到外面企业老板的坑害,而让单位蒙受损失。” “在市委市政府大力发展经济的前提下,把控好相关的风险,避免出现漏洞,给后人遗留问题,酿成错误。” 笑吟吟的姿态,胸有成竹。 正当方卓然提一口气准备反驳,不料,一个洪亮刻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方科长,你要明白,单位是一个集体,就像是一个拳头,每个手指有不同的责任!” “捏起来,才能成为拳头,才能有力量对抗外来的敌人,不被人欺负,不收人侵犯!” “招商办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别来到别人的办公室,指手画脚,对我们的工作提出门外汉的意见。” 来人是一脸严肃古板,脸上风霜条纹清晰,沟壑深浅不一,戴着一副黢黑古董眼镜,绑着的绳索缠绕在脖子上。 徐松海,内审监察部主任。 他抬起老花眼镜,试图用力摁在那茂密却斑白的头发上,不慎掉下来也不管,眼镜很随意的在胸前晃荡。 捧着一本漆黑封面,黄色书页的陈旧《刑法大全》,站在里屋的领导办公室门口,严肃认真的说:“各施其责,难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唐副局长和洪主任没有跟你交代清楚吗?” “隔三差五跑到内审来说三道四,埋怨哀叹,辩驳是非,浪费时间,倒不如把时间花在刀刃上,回去遵照批复意见去修改来的实在。” “还有,职务有别,要对领导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别动不动就炫耀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你很能?” “体制内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异士,年轻人低调点,别踢了铁板才追悔莫及!” 富有敌意的严词攻击,宛如一把尖刀利刃,深深直刺方卓然的心脏地带。 身体倒是不觉得有任何损伤,可是自尊心和心情却被重伤! 早已听闻徐松涛为人护短,嘴巴毒舌,得理不饶人,即便是跟领导也能拍桌子,遑论眼前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 正是他这种据理力争的较真性格,在工作上一丝不苟,认真专注,取得非凡成就; 也正因如此,如一头水牛的犟脾气,谁都不听,谁都敢顶撞,才导致一身才华不得施展和赏识,有诸多省级、国家级专家的名头,仍旧堪堪混了个单位中层,正科级别。 在他那个富有人情味的官场年代,真材实料比不上溜须拍马,更比不上钻营打孔。 此时,方卓然终于明白,韩立言为什么有恃无恐,原来是徐松海这个钢铁犟种在背后站台! 刹那间,看着徐松海,方卓然有种撞上南墙的无奈和心累; 不过,在领导指着鼻子骂,以高位者的姿态展现出来,强行压制,促使他心有不忿,生出了较劲的心思。 弹簧一样,欲要反弹伤人! 他明白眼前处境,如果认怂退缩,往后的工作将处处遭到非议与刁难,永远都别想在内审监察部的面前,抬起头来。 如果孤家寡人倒也无所谓,但是他背后跟着一群无条件支持他工作的招商科伙计,断然不能熊一窝! ------------ 第四十三章:斗争伊始! 方卓然眼眸里燃起熊熊斗志。 抿嘴微笑,保持态度上应有的尊重说:“抱歉徐主任,韩主任,我为刚才的言词激烈,态度不端正而感到羞愧。” “不过,既然咱们两个部门,工作中常有联系,摩擦不断,多提点一下意见,互相磨合赶进度条是有必要的,这会对以后工作大有裨益!” “当然啦,徐主任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手指之间看似独立的个体,各施其责,却在掌心里有紧密的血肉联系,不可分割,不能脱离。” “少了哪一根手指,都会承受钻心之痛!” 似乎感受到赤裸裸的威胁,徐松海冷哼一声,重重合上厚厚的《刑法》,发出沉重闷哼。 方卓然眼里燃烧的斗志,在徐松海的眼里却变了个味道。 “黄口小儿,目中无人。” “领导交代吩咐的事情你要无条件遵守,这是最基本的态度问题,不管对错,你都不应该当面辩驳、呵斥。” “巧言善辩的能力,不应该用在咱们自己人身上,你对外面的老板有这种能力,会让人感到高兴。” “不是你的职权范围,越权批判,闲着蛋疼吗?” “方卓然,如果你还是对内审的工作,胡搅蛮缠的话,我不介意直接找洪主任和唐副局长聊聊。” 在他看来,自己工作和职权,是神圣不容侵犯,不可亵渎,更不能接受外来人、门外汉的从旁指手画脚。 这行为是侮辱! 挑衅权威! 所以,徐松海不惜把事情的论调,上升到领导层面,也要把方卓然嚣张气焰给压下去。 虽说是言语上的冲突,但这里面蕴含着权谋、智慧、权力的斗法,不亚于玄幻修真世界所谓的隔空施法。 比较起来,这种权谋斗法,伤人于无形,很是厉害,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绝无生路可言,更加凶险无匹。 斗起来了,方卓然绝无退缩的道理,莫非,凭着两辈子学识见闻,竟然对抗不了徐松海这个老顽固吗? 茅坑石头一样的臭、硬! 他心底咬牙切齿地啐一口,表面上云淡风轻,故作轻松摸一下鼻子,刻意避开浓浓敌意的眼神。 不是露怯。 “一点小事情去麻烦领导去拉架评论,值得吗?” 他仍旧保持应有风度说:“徐主任,就事论事,工作上磨合间产生问题不可避免,大家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挺好嘛,非要一副把我当成敌人的对敌状态。”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徐松涛强势打断说:“我最讨厌你这种擅长钻营取巧之辈!” “哪来回哪去,谈工作内审无任欢迎,挑刺惹是非的人,别怪我扫地出门!” 嘭! 他刚毅不阿的态度,完全堵住了谈话的后路,扭头回到办公室里,把厚重的书籍,重重摔打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以此来表达态度。 碰到这种人,蛮横不讲理,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纵使方卓然有浑身解数,硬是使不上劲的憋屈难受。 瞧见他如此状态,韩立言不免暗爽。 然而,豁然间方卓然扭头,冷冷的森然说:“韩主任,不管如何,内审监察部必须就对外文件的规范,弄出一个模板来。” “不然,初步拟定意向、保证金设定文本、最后的合同范例,每个流程跟企业签署的合约,都要打回来。” “这不但加重了招商科的工作,激情被日常内耗而消磨殆尽,还让外面企业多次重复的签署,同一份合同,奔波劳碌,跑来跑去,心生怨言。” “于工作不利,外人看来以为咱们内部管理混乱,想一茬是一茬,制度不规范,重复的来来去去,浪费大家的时间。” “不仅如此,我们是直面企业客户的,遭到的冷眼,碰到的埋怨,数不胜数。” “难道这不是自己人搞自己人吗?” 他同样强硬的态度回怼,丝毫不松口,不退缩,不认输。 旋即,故意拔高音量说:“哪怕这场官司打到市领导那边去,我招商科也绝对不怕谁!” 既然你把矛盾计划,不介意抬高层面的去找领导打官司,并且还说我是‘取巧钻营’之辈,如此践踏别人来抬高自我。 方卓然绝对不会因此而低头!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几千年官场文化,根深蒂固。 既然徐松涛戴着有色眼镜的先入为主,那方卓然也不介意硬碰硬! 看似愚蠢,实际对待这种茅坑里的臭石头,最有效办法。 韩立言愣神呆滞,暗中却心花怒放,巴不得眼前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真的去领导那儿打官司去; 里屋的徐松海却死死盯着,正在离去的方卓然背影,严肃呆板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 “方科长,这是招商科遗留在内审监察部的退回资料,你拿回去,按照内审的要求进行认真修改。” 下午,唐颖一脸疲态地坐在办公室里,似乎要很用力才能提起精神把话说出来。 “别闹脾气。” “你跟徐主任的事情都传得沸沸扬扬,同事们都在说你,不知好歹,对抗领导,目中无人........” “我知道,这段时间招商科工作很是忙碌,人手紧缺,伙计们不但要忙于内部的资料,还要跟外面企业老板进行密切的对接。” “加班加点是常态,回头你把上个月吃饭、宵夜、水果和下午茶的支出,找个地方开发票拿上来给我报了。” 招商科垂直管理,受唐颖的领导,经常来副局长办公室的方卓然,熟络起来,自顾自地泡茶。 还贴心地为女领导沏茶。 “菊花茶,降火,唐局你这段时间更加操劳。” “我们是体力劳动,你是心力交瘁,更累!” 此时的方卓然,没有上午在内审监察部,跟徐松海和韩立言吵得面红耳赤; 态度转变成乖巧、听话、懂事儿。 菊花正是企业老板赠送的,从招商科拿上来算是借花献佛。 起初唐颖并未觉得不妥,拿起温热的茶水轻轻吹拂着,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想到; 昨晚在家里不小心月经弄到薄如蝉翼的睡衣,被秋琳那个小妮子取笑....... 前段时间,揪出了唐秋琳策反在她身边的卧底,正是眼前的方卓然,两人私下信息交流甚为密切,无话不谈。 唐颖怀疑,自己来姨妈的事儿,被眼前男人获知,记恨侄女大嘴巴的同时,不免尴尬了。 见领导心不在焉,冷场了,方卓然开口说:“资料我可以拿回去,但内审监察部的欺人太甚!” “多次来回修改,鸡蛋里挑骨头也就算了,还扬言打官司到领导这儿,我实在气不过!” “工作中多有摩擦我可以理解,但不代表招商科就是被人随意欺负的软柿子!” “如果这个态度我都不能强硬起来,伙计们跟着我一起憋屈难受,大家工作不畅快,不舒服,有什么意义呢?” “更别说,外面跟企业老板们对接,各种烦心事,糟心事,纷至沓来,诱惑啊什么的,我们都算是经历过考验,抗住了。” “想不到祸起萧墙,自己人先干上了!” “如此窝火,我实在气不过。” 方卓然故意没有拿韩立言退回来修改的资料,就是等着被领导约谈。 他大吐苦水,态度却十分硬朗,怎么说也不会再委曲求全。 每次都是招商科认怂低头,这会成为习惯的,也会使得他们永远抬不起头来。 重新被工作话题拉扯回来的唐颖,忧虑更深说:“不瞒你说,早上班子会议,蓝宏图常务副局长提出一个议案,说内审监察部辛苦操场咱们招商办的事务,不能白打工,要分点儿功劳。” “你之前分析的没错,他们真的要用内审监察部这把刀,一点点撬开招商办的坚硬外壳,达到杀鸡取卵的目的!” 狼子野心终究是昭然若揭了! 难怪方卓然进到办公室,便感受到唐颖身上散发出来的暮气沉沉,寒意透体。 ------------ 第四十四章:内斗! 内审监察部本身属于财政局下属的部门,跟招商办是平等级别。 要分润招商办的功劳,先不说怎么厘清功劳的问题,就分润这个行为和态度,让人倍感恶心! 强行插手别人的业务工作,看到政策红利的倾斜时,厚颜无耻的要分蛋糕,这不妥妥的步步蚕食,侵吞革命果实吗? 逐步成为领导心腹重臣的方卓然,早已跟唐颖谈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也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上层领导肯定会以内审监察部为尖刀利刃,狠狠扎入招商办的软肋,吸血谋利。 这不,一个月下来,内审监察部站稳脚跟,马上颇不忌惮的咄咄逼人,再进一步争取更大的利益。 权谋智慧被蓝宏图等人,运用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纵使看透,唐颖早有预备知晓,仍旧无法阻挡滚滚潮流大势的扑腾而来。 所以她才会浑身上下透露出疲惫不堪,身体好像难以承受肩膀上的重担。 因此才有了招商科不断被内审监察部欺压,踩在头上拉屎的敢怒不敢言,掐着鼻子认,无法反抗的百般无奈。 “我再问一下你,这次可以反击了吗?” 唐颖抖擞了一下精神,带着希冀的目光,沉重看向对面下属。 女人当领导,比不上男人为人处世中的果决! 他们会犹豫不决,会更多想法瞻前顾后。 唐颖不可避免如此,所以跟方卓然早已达成了同盟阵线,满意其针对张光勇、张明全的后续报复处理,把提前布局的反击,交到其手上。 即便方卓然不承认是亲手把张家兄弟给弄沉的,但唐颖通过蛛丝马迹还是找到的端倪。 很冒险,独自异地打拼的她,别无选择! 况且每天有唐秋琳这个妮子的耳边风,加上哥哥提点一下,再无伤大雅的前提条件下,给予下属心腹足够的信任,把持权柄交出,是考验,是历练,也是信任! 方卓然给予一个肯定眼神,自信十足微笑道:“早已准备好。” “不过,面对即将卷起的惊涛骇浪,领导你还需要稳住心态,做好掌舵手的沉稳老练才行。” “我相信唐局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但是,见是一码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码事。” 唐颖对下属的提醒很尊重,下巴轻点说:“你说的没错,这方面我要注意。” “官场里的东西,你比我看得透彻。” “眼下,敌人都踩上门来闹腾,我断不可能把招商办拱手相让。” “为别人做嫁衣的蠢事儿,不会做!” 患难见真情。 此时她看方卓然的眼神和态度,变得祥和许多,并且眼眸里还包含着各种奇异的感情色彩,难以言喻。 “士为知己者死!” “唐局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代下来,放在我身上,我不会失败的。” “过程兴许波涛惊骇,翻滚不息,让人心惊胆战,但这是个以结果论的现实!” “要有必胜的信心,才能拒敌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掌心间!” 说话时,方卓然一股豪迈之气喷涌而出,有感而发的言语,使得整个人灵魂仿佛在此刻得到了升华。 眼前敌人很是强大。 他不会未战先怯,惧怕困难,反而激荡起热血,那是挑战攀登高峰的决心,那是直面困难的勇敢,那是主角应有的担当! 敌人越是强大,他越是兴奋! 刹那间,不知何时,办公室里的空调吹拂着眼前男人头上发丝,唐颖背后百叶窗那一缕炙热阳光,洒落在其坚毅的脸庞上。 有那么瞬间,女人的心跳加速跳动,血液跟随着男人的节奏而感同身受沸腾起来。 似乎没有亲密接触,都能感受到男人胸膛那强有力心脏的跳动。 哦,原来是错觉,是我自己的心脏很用力跳动。 唐颖心底悄然涌现热流,那是被包围的安全感。 素以坚强外表示人,本质上是个女人,心底是想要有个依靠的。 她竟然在方卓然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不知何时失去的,安全感! 脑海里突然想起哥哥对她的评价: “小颖,你一生要强,事业心重,如果不是碰到一个能压你一头的男人,我想你不会嫁人的。” 当然,唐校长后面还有很多话,试图去纠正妹妹的感情观念,但唐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倒是这句话,很符合她的内心。 他,会是我理想中的那个人吗? 目不转睛盯着方卓然大谈阔论地安排,唐颖似乎听不进去,反倒是嘴角泛起的甜蜜微笑,抱有对未来丝丝期待,略显突兀的同时暴露了内心真实想法。 而方卓然恍若未见,深吸一口气,几乎快要干涸的嘴巴,掷地有声说:“重症要用重药治,干脆我们来一个敲山震虎,直捣黄龙!” “目标:咱们的蓝宏图常务副局长!” ....... “操蛋,这都是些什么事?” “一次次地改,一次次的修,妈的,这群人怎么天天挑刺?” “我这边被庞总逼到快要疯掉,每一天一个电话问候,还是一大早的。” “咱们内审的伙计真踏马不是人,事还没成就先把我们给磨死!” 饶是王文星性格斯文腼腆,任劳任怨,新人初来乍到带着激情工作,也在内审监察部反复修改中,志气消磨殆尽。 取而代之是抱怨,嘴碎,骂骂咧咧。 威哥这些天不但忙碌,还愁眉不展,整天回来办公室就抽烟,喝茶。 并非他无所事事,而是办公室的工作不用他负责,他专在外面奔波,跑腿,看场地,跟企业对接等事宜。 看了一眼夕阳西下的美景,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夜幕垂落似乎带来了浑身疲惫,威哥叹气摇头,吐出一口烟雾说:“阿星,别说你了,这段时间约见的企业老板,都似乎收到风声。” “说咱们的审批流程慢,待价而沽,经常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都快愁死。” “你吃了没?祥子给你打包了饭菜,还热乎,赶紧吃上两口。” 他指着桌面上的饭盒。 王文星叉腰喘着粗气,愤愤不平说:“哪有心情吃,气都气饱了。” “我真想不给韩主任下班吃饭,大家一起饿肚子,瞧他个损样儿,去了内审不到一个月,胖了好几斤。” “踩点上下班,无忧无虑,妈蛋,咱们在这里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奋战,他们全部翘首观望,还指手画脚,真让人不爽!” 本就是法律专业领域,外行人去指点内行人去工作,王文星积累的怨气终于爆发。 刚吃饱回来的红姐,无奈扔出一叠文件在桌面上。 “看吧,还有那么多要改的东西,我今晚打算以单位为家,就在这里睡了!” 这不是苦中作乐的心态,而是嘲讽讥笑的无奈。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阿星,别辜负祥子、明哥和小云辛苦打回来的饭菜,拿进去我那里一起吃吧。” 坐在原本属于陈小云位置的乃是方卓然。 他抬起头说了一句邀约,处理好内部文件,主动去茶厅桌上拿起盒饭回到里屋。 王文星见状,纵使不想吃,也不得给个面子一起吃。 不多时,红姐跟威哥出门一趟去散步消食; 办公室里只剩下方卓然两人。 “你刚才在内审跟人吵起来了?” “抱歉,是我带坏了头,早上先吵了。” 他并未责怪属下,而是先把过错揽上身。 如此行为,王文星心里别提有多感动。 他不在意地摆手道:“小然哥,你在维护我们集体的利益,哪能怪你?” “我是真气不过,内审这群人除了徐主任外,全都是酒囊饭袋,每一个专业对口的,却偏偏对我辛苦熬夜拼出来的方案、报告,提出所谓的修改意见。” “憋不住了!” “我要告状!” 愤懑的他,仿佛揭竿起义的勤王之士,受尽压迫中反抗,做了一件正义之举。 ------------ 第四十五章:外争,上门踩场子! 不够! 在方卓然看来,眼前的王文星怨言虽多,但还没有突破心里面那道障碍。 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小叔王书记打小报告。 嘴上说说发泄一下,回头定会憋屈地忍耐下去。 其实,方卓然一直暗中观察,刻意注意并挑逗一下王文星,毕竟人家要隐藏身份,他不好挑明。 只能采用不算光彩的方式,来暗中进行引导。 “阿星,听说内审这段时间正在鼓捣一个大计划,好像是跟市纪委联合一起搞个什么东西。” “市里那么多单位部门,就属咱们财政局有专业的内部监督部门了。” “市纪委或许要宣传一下这种风气,亦或者别的原因,我认为不管如何,多了市纪委的插手,内审监察部就更加有恃无恐,势力茁壮拔高。” “以后咱们的苦日子,没了尽头啊。” 吃到一般期间,方卓然喝了口饭堂的番茄鸡蛋蛋花汤,润润嗓子的同时,故意说出这个信息来。 闻言,王文星不做声张的埋头吃饭,频频点头说:“是吗?市纪委横插一脚,我听说是要搞什么技术扶贫之类的工作,立标杆嘛,这事儿不稀奇。” “小然哥你说的没错,内审这些人本就是不是什么好鸟,一群滥用权力之辈,如果真的让他们得势,绝对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这样下去,别说谈对象了,连吃饭时间都腾不出来,我细婶得骂死。” 王文星嘴里多次提起的细婶,给人感官,是很关心晚辈婚姻大事的长辈。 经常邀约吃饭,安排活动,操劳他的对象。 他说过,细婶是得到家里的首肯,想早日促成一桩美谈。 皆因王文星是长子嫡孙,爷爷病重卧床,情况不太理想,欲要用冲喜的方式来搭救一下。 虽说,人们对这种冲喜祈愿感到希望渺茫,不报任何幻想,也明知不可靠和迷信,但总归是个心理安慰,还能完成晚辈的人生大事,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循着王文星曾经提起的事儿,继续往下说,方卓然笑吟吟地落井下石打趣道:“以你现在的工作强度和时间,遇到心怡的女孩子都没时间去谈,反倒是冷落了别人。” “要不,咱们内部消化一下?我觉得小云挺不错,踏实肯干,出身寒微,洁身自爱,以后肯定是个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的贤内助!” 王文星差点喷出一口饭来,赶紧打住说:“别闹,小然哥,小云是个好女孩,但我不配。” “一个办公室的凑在一起,我有些膈应的。” 上本子两人交情很深,方卓然自然摸透了王文星的性格,并非说,他的家庭背景高,瞧不起身份不对等的女孩; 而是他的性格别看和善腼腆,骨子里却是个很有主见的家伙,不太喜欢被任何事强加于身,对此很反感。 用一句上一世的网络用语:一百五十斤的人,一百四十九斤的反骨! 所以,毕业后考上编制,异地来到临河,脱离父母的管教,他母亲试图逼迫去司考,拼死也不从。 宛如困龙升天后的自由翱翔,不受束缚,不听管教。 对于别人家庭教育,方卓然不好嘴碎,至少能看出王文星骨子里的倔劲儿! “小然哥,待会儿我想早点回去,行吗?” 吃饱后收拾一次性餐具,王文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并非慑服于方卓然的威严,而是大家陆陆续续回来自觉地加班,他提前早点回去颇有些内疚。 “人不是机器,需要适当的休息,你有需要就早点回,加班没有强制性规定,也别觉得对不起我们。” 方卓然窥探到其心里的真实想法,很是大度体谅。 一番循循善诱之下,王文星终究还是落入他的语言圈套里面,提早回去找王书记打小报告去。 要内疚的,其实是我才对! 在王文星满怀愧疚的目光中,方卓然心中默念道歉。 别怪我,阿星,你现在还年轻,能被我哄着、骗着; 用不着多久你就会醒悟过来,到时候可千万别怪我。 ....... 翌日早晨。 招商办领导主任办公室。 “方科长,你们这样做事不厚道吧?” “企业客户二话不说全部拉过来,这也就算了,毕竟怎么说咱们也是竞争关系。” “可你们现在足足把事情拖了差不多快一个月时间,人家客户想要把资料转移到我们商业局过来,你们死活不同意,还说什么,不能重复办理和受理。” “这算什么东西?” “莫非,好处都让你们招商办的给占了,不止如此,不给咱们活路,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让别人拉屎!” “招商办也太霸道了吧!” 说话之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略显斯文,语气却丝毫不留情针锋相对。 即便是面对双方领导在场,仍旧不给眼前的方卓然一点儿面子。 程阳光,商业局经济与协调工作部副主任。 曾经是出名的‘嘴强王者’,有过凭一己之力,硬是在省级举办的辩论大赛里面将多数强敌斩落马下,替临河市夺下第三名的殊荣,受到嘉奖的同时获得晋升。 可以说,能在体量小,升职空间狭隘的商业局,后来居上的称谓副主任,艰难程度不言而喻,能力也是得到认可。 他正是商业局负责跟招商科打擂台,局里成立的‘招商引资特别发展小组’的副组长。 组长当然是局长领导担任,副组长其实等于实权位置,全面主持工作。 此番带队上门,拉开架势,势要跟夺取资源,偏偏不能顺利批复利用,有工作拖沓嫌疑的招商办,讨要一个说法。 洪莲花眉头跳动不已,表面上还算镇定,微笑示人,心中却谨慎盘算。 都清楚,找上门的来者不善,带着敌意。 斟茶倒水的方卓然,面色和煦微笑,如邻家大男孩般人畜无害。 “程主任,企业客户怎么选择,是他们的事儿,既然他们选择招商办,而并非商业局,是不是证明了什么东西?” 他故意打了个机锋,没有点破,言外之意尤为明显,说商业局体质、服务、思想观念等落后,跟不上时代潮流。 “吾日三省吾身!” “我记得这句话是钱局长,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他四目相对,毫不畏惧也不退缩,笑容里隐藏着同样具备强大锋芒的敌意。 “至于有些企业老板在排队审批过程中,稍显不耐烦,等不及,迫不及待......这不是很正常吗?” “商人趋利避凶,都想把事情办成功,见有所堵塞,善于钻营取巧,到处打秋风,难道程主任你连这点都没看透?” “他们只不过是撩拨一下你,撩拨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你说的如此迫不及待” “对他们来说,能成就成,不成也无伤大雅。” “我说得对吗?” 看着方卓然反问式的质疑,程阳光顿时一息,脸色想吃了死苍蝇一样的难受。 一番看透本质的解释,让人哑口无言。 偏偏坐在旁边的年轻人,躁动不安,有急于表现的嫌疑,故意提一口气朗声道:“方科长,话不能这么说,企业老总不止一个接触过我们,都表示,你们招商办太拖拉了,无视企业的诉求,故意拉长审批环节......” 伴随着他的质问,方卓然放下手中的茶具,拉出茶桌下的圆凳子,徐徐落座,微笑着指尖捏玩碎茶叶。 微微扬起的下巴,带着斜视地看向说话年轻人。 似乎在说:谁的部将?如此没礼貌! 没看到领导们在说话,你一个小虾米,在未得到允许的前提下,贸然插嘴反驳,失了大义! 礼貌性等待别人把话说完,方卓然心中打好腹稿酝酿,准备予以反击! ------------ 第四十六章:毒舌方卓然气死人! 高小勇,商业局临时从下面乡镇抽调上来的经济特别小组成员。 年纪轻轻,身材比较圆润,发福,肥胖,尤其是脸颊,激动的说话间略有颤抖。 噙着意味深长笑容的方卓然,耐心且礼貌等待他说完话后,故意沉吟片刻。 “小勇同志,企业的性质是商业,唯利是图是宗旨,你说我们拖延审批时间,包藏祸心,恶意歹毒......” “这话过火了啊!” 闻言,程阳光顿觉不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高小勇并未失去应有的体面,说出如此富有攻击性且难听的言辞来。 方卓然故意夸大其词,放大其表达的情绪,归纳总结出来的两个词语,使得反驳的性质抬高了好几个层面。 话语前面的铺垫,乃是真真切切表达说话人的态度,是一层渲染。 果然,只见方卓然完全不给高小勇说话的机会,让年轻人提一口气,欲言又止,如鲠在喉的生生卡住,憋屈难受。 “市委市政府大力发展经济,为此不惜抛出奖金鼓励给到我们这些扼要的部门,整个招商办、包括财政局,都在紧锣密鼓的执行组织政策,没有丝毫的松懈和懈怠!” “仅凭你一人的信口雌黄,便把我们整个财政局,所有领导、各个部门、以及奋战在一线的伙计们,全部的努力都否定,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草率了?” 情绪张弛有度,说话谈吐优雅,故意压一下,使人看到一种希望; 奈何,此乃言语搏斗中常规使用的手段! “我敢说,财政局上下包括领导在内,全部人都盼着,希望着,期待着,手头上招商引资的企业都能顺利落户临河市。” “为临河城市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但是!” “请你别忘记,外面企业良莠不齐,质量堪忧之辈屡见不鲜,我们招商办不但要瞄准市委市政府的地方政策,瞄准那所谓的诱人红利,还要在面对诱惑下,把持住自己的本心!” “不要被一时的利益所诱惑,导致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事实真相。” “每个企业能上道审批环节,最终落地成行,都是经过招商办全体人员的日夜奋战,共同努力!” “排除掉那些所谓夸夸其谈,不见真本领,不干实业,没有真本事的企业,前期的工作和调查何其的艰难与繁琐?” “难道这方面努力工作,我们就看不到了吗?” “嘴皮子一张,上下嘴唇碰一下,就全盘否定我们为此而所做出的努力,如此轻巧,扰乱军心,你居心何在?” “往小的说,你年少不懂事,出言轻佻,不成熟;” “往大的说,你就是个祸起萧墙的叛徒!” 伴随着语气陈词的铺垫,方卓然气势如虹,言辞激烈,逐步上涨的势头,达到最高顶点。 最后一句话,宛若憋了许久的火山,终于迎来了它喷发的时刻。 轰然间,如滚滚洪水侵袭而来,大势所趋,无法抵挡。 高小勇彻底呆愣住! 滞涩的表情尤为僵硬,呆若木鸡的真实反应了内心震撼,完全被方卓然犀利的言辞,言语作为武器,冲击之下乱刀砍了个遍体鳞伤。 他脸颊骤然变得通红,血液疯狂上涌,嘴唇却无比的惨白,精神受到极大的冲击,失去了最基础的思考能力。 注意到身边伙计的不妥,程阳光迅速从震撼中,用尽全力抽离出来,欲要反驳的。 毕竟怎么说,自己也是领导,带队踩上门来找茬,属下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出于维护己方利益和颜面。 错与对先抛开,枪口要一致对外的坚决! 然而方卓然目光如炬,锋利如刀,横扫而过,恰好停在程阳光身上; 那种喷薄爆发的余味,纵使程阳光都不禁为之一震!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 “哼!” 伴随方卓然这声冷哼,掌控住场面的他,同时也掌握住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一呼一吸间,甚至连微表情,都迫使敏感关注,备受牵引。 “放在古代,战斗打响时,如你这种心思不纯,内乱谣言胡乱散播,动乱军心之辈.......” “定当落个斩立决的下场!” “用以祭旗!” 这时候,方卓然气势骤然变了,如铁血铮铮的战场,马踏平原,万人奔袭,如潮水,如洪流! 那股铁血肃杀的气息,竟然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以他为中心豁然散开。 似乎大家的鼻腔里,钻入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这般强大的虚幻感官刺激下,高小勇呼吸变得急促,虚汗不断地渗出,整个人精神状态恍惚,瞳孔渐渐放大,徘徊,踌躇...... 噗,啊! 高小勇喷出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戾气,惨叫一声,身体一下失去支撑力,众目睽睽之下倒在地上,不断抽搐,难以遏制。 心灵上的冲击,剧烈且强大! 高小勇弱小的心灵承受不住,最终崩溃,引发身体一连串应激保护反应。 “快,这是羊癫疯吗?” 商业局的一位随队老员工,一直默不作声,反应迅速地蹲下摁住高小勇人中穴。 生怕眼前小伙子出什么问题,还主动把手伸入其嘴巴,避免咬到舌头。 一时间,办公室乱作一团! 众人纷纷救援帮忙,突然倒下的高小勇。 无论是谁,在生命的大前提下,都会下意识地去保护这随风摇曳,随时熄灭的灯火。 不多时,待得高小勇状态稳定下来,程阳光怨毒地盯着方卓然。 “好啊,方科长巧舌如簧,以嘴为刃,气得小勇同志气血攻心,可谓再现诸葛亮的舌战群儒!” “好犀利的言辞,如枪如刀,直透人心,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好歹咱们也曾经同事一场,你不念旧情也就罢了,还对我们出言不逊,歪曲事实,包藏祸心!” “你的心,难道是黑的吗?” “为了一己私欲,争斗利益,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此时,程阳光在刚才事故意外强烈感官刺激下,再也保持不住风度,咬牙切齿地愤恨,一字一句似乎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面对敌人的怒目而视,方卓然冷眼扫过,态度极其冷淡。 他选择了沉默。 横生变故,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巧言善辩。 洪莲花看出了属下的窘迫,不得已之下才开口说:“程主任,商业局的伙计们,小同志心态波动太强烈,兴许身体有什么隐疾,我建议还是送医院去进行详细的检查,避免到时候工作中又出现类似的情况。” “方科长言辞有点儿过火,但这都是你们上门挑事引起的!” 对内,她保持谦和;对外,她周旋维护属下,枪口对外。 “一大早上跑来招商办无缘无故的指责,就凭借所谓的企业老板三言两语挑拨,就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举动。” “商业局如果要证明什么,我建议是拿出真材实料来说话,而不是采用这么下作的方式!” “上门被人找茬,难道我们就不能反击,只能引颈待戮吗?” “程主任,你这话太自我了!” 面对洪莲花的强硬态度,程阳光意识到大势已去。 然而,他嘴上却不认怂,冷笑回答道:“洪主任说话未免太过于片面了。” “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先送小勇去医院检查,打扰了。” 不道歉,不认错,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可是,这般态度却引起了方卓然强烈的反感。 高小勇突然出事确实多少有点儿愧疚,但唇枪舌战的激烈程度,战场上冲锋的杀伐,全无退路。 你死我亡的地步,没有对错之分! 方卓然要是稍微怂一点,软一点,兴许刚刚倒在地上的就是他! 与其说是对敌人的愧疚,倒不如说是怜悯! 反感于程阳光明明带队前来找茬失败,夹着尾巴逃离,偏偏却一副道貌岸然的虚伪。 方卓然轻蔑地讥讽道:“程主任赶紧把人送医院检查,生命是至高无上的,得尊重。” “要是小勇同志在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程主任肯定得赖上我!” “是非对错不分,玩弄嘴皮心术,不务正业,不做实事........” “难堪大用!” ....... “卓然,你不赢后面还嘲讽人家的,怎么说都是体制内的,留点余地和情面,日后好相见。” 待得商业局铩羽而归离开,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洪莲花叹气说。 “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你把人往死里得罪,实属不理智。” “你年轻,以后日子长,不能因为一时冲动,爽了,就出言不逊,为日后埋下祸根和隐患。” “以后这方面你得注意了。” 虽说有将近一个月的抽调时间,不在工作岗位上,但洪莲花还是心系招商办的业务,重点关注招商科的运作; 对方卓然这段时间的工作态度、积极性、成绩等各方面都很满意。 这是一番良苦用心的谏言。 方卓然感受到了关怀的温暖,抿嘴笑道:“嗯,洪主任,以后我会注意这方面的。” 他明白,一时意气很解气,看似报复了程阳光以及他所带领踩上门之人,实际上别忘记人家背靠着整个商业局。 纵使先知见闻所了解,商业局以后将成为历史,消失在长河中,可这些人员要安置的。 打散,分插,去往各个不同领域部门任职。 保不准,日后还会相间。 并非说,程阳光这些人有多大的潜力,会在日后的工作中取得成绩,加官进爵,压了方卓然一头。 而是秉承阎王易搞,小鬼难缠的道理,留几分薄面不至于在一些小事上遭到阻拦。 深谙此道理的方卓然,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在旁人看来是不理智的行为; 对他而言,却是另一种看法。 兴许是上辈子郁郁不得志,心中积压的恶气难以宣泄,处事手段很偏激,不可否认遭受影响,在他的观念里,如某个电影那句话: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官场如战场的理念根深蒂固! 他很自私。 只求力保。 至于是否因此而伤害到别人,方卓然管不着,也不屑于去管。 一将功成万骨枯! 慈不掌权,仁不掌兵! 权利斗争中永远没有所谓的两全其美,相得益彰,对抗中不是无辜躺枪,就是别人受到伤害。 人都是利己主义者,谁还想受伤自残。 洪莲花主动收拾茶桌上的杯子说:“回头我打个电话给商业局领导,说说这事,也表达对小同志身心健康的关怀。” “你呀,年少热血,菱角尖锐,以后收一下锋芒。” “不过,你的大局观让我都赞叹不已。” “明明这件事由内审监察部所引起,是他们故意卡住审批环节,处处找茬,反复修改,工作内耗导致的。” “你却只口不提,维护财政局整体的颜面。” “让人称赞。” “虽说,人家不一定领情.......不,是肯定不领情,以老徐的性子,肯定会说‘我不用你袒护!’的话。” “他是个倔强性子,也急,不过心是好的,我以前跟他有过同事和合作,熟悉他的性格。” “你千万别对他有太大的意见,他犟脾气上来,别说你,领导都要退避三舍。” 徐松涛的性格确实刚,但方卓然认为不是这样。 很多时候,人与人的相处是不尽相同。 聊得来的人,会有好的态度相处;聊不来、甚至针锋相对,性格不合,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洪莲花看似为徐松涛和方卓然之间的矛盾摩擦,在周旋做和事佬; 但是有意的敲打一下方卓然,让他收敛锋芒,工作人适当的退让,忍受,是一门必修课。 忍? 方卓然忍了一辈子了。 “好的,我理解徐主任的性格,我们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并不会对他产生除了工作以外的看法。” “抱歉,洪主任,我接个电话。” 他辩解一句,手机震动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又是像苍蝇一样,纠缠不清且烦人的韩立言。 洪莲花才刚提醒,他不好当面接听,避免又发生部门之间的争吵,让领导处在夹缝中难受。 借过一步出门,来到走廊方才接听。 韩立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方科长,你有空吗?” “蓝局长让你上来办公室一趟。” 难怪说话那么客气,感情是在领导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突如其来的单独召见,方卓然预感到不妙。 莫不是告御状了吧? 矛盾争吵捅到大领导那里去了! ------------ 第四十七章:这就是官!? 常务副局长办公室。 红木家具为主题的装修风格,较之于唐颖的副局长办公室,这里多了些许古色古香的味道。 加上沁心的茶香味弥漫整个空间,使人心旷神怡,呼吸变得平稳,心情舒缓。 客厅茶桌跟里面的巨大办公桌有个小屏风隔断,并非装潢自带的那种,是蓝宏图自己私人物品。 屏风恰好把角落办公的蓝宏图遮挡住,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看到埋头苦干的身影。 茶桌上,有着一套功夫茶具。 朱红色的小茶壶,在徐松涛手里不断转悠把玩,有些爱不洗手,冒着热腾腾的气也不怕烫; 青绿色的茶水在白玉拇指杯上来回转动,潺潺水声悦耳。 韩立言抿嘴带着职业笑容,轻轻移动一杯茶到方卓然眼皮底下,开口说:“方科长,喝杯茶。” “商业局程主任带队打上门来,他是前两年省级辩论大赛的最佳选手,那张嘴皮子可贼厉害了。” “怎么样?刚才在洪主任的办公室,没有被你曾经的旧同事为难吧?” 听上去是关心的询问,其实包藏祸心,不怀好意,就差没直接说:‘没被人喷死吧?你这个跳槽的二五仔!’。 以方卓然的政治敏锐和智慧,怎么会不懂韩立言的小心思,话中隐藏的意思。 只是,表面上彼此都善于伪装,尤其在领导的办公室里。 他眉头抬起,看了一眼屏风里头伏案劳牍的蓝宏图,会心一笑,凝眉愁容道:“哎,别提了,被商业局踩上门说咱们审批缓慢,很多企业老总想转头那边去搞,被洪主任和我努力地挡回去。” “暂时还能顶一下,至于能扛到什么时候,那就不得而知。” 转而苦苦求饶道:“韩副主任,徐主任,你们行行好吧,手头上积压太多的案子,有的快一个月,人家外地企业很急切要确定下来,好运作资金,筹备新地点。” “咱们这里卡一下,后面就大排长龙跟了一个队伍。” “快要撑不住了!” “两位领导,先解决燃眉之急,不然,没法往下开展业务,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诉苦吗? 不,是投诉! 不管常务副局长蓝宏图是否能听到,至少他要准确表达诉求,为招商科、招商办谋求利益。 实在是,内审监察部成立以来这段时间,强行插手招商部内部审批环节和事务,以法律、法规、合规等义正词严的大义,进行干涉。 要知道,在审批环节里,到内审监察部的文案、合约的审核,签约和落实,才能送到班子会议上去走签批,方能落实。 后面的环节才是重中之重! 程序卡在半路不上不下的,贼难受! 外面企业客户压力袭来,内部市委文件政策天天督办,还有内审监察部在扯后腿。 夹缝中的招商科,就快要被挤压成饼了! “方科长,你这话说得不对啊。” 玩弄着名贵茶具的徐松涛,冷眼扫过,略带鄙夷地开口道:“说到好像咱们内审监察部在扯你业务部门的后腿一样。” “本来招商办对外就没有规范性的文本,合约,容易出法律纠纷事务的矛盾和争执,天泰企业的诉讼案件,不正是这样来的吗?” “到现在,这个案件还要第二次开庭审讯,劳财伤命,浪费时间,还伤害了单位的名誉,这就是风险没有把控,胡乱的跟企业进行谈判,被人家专业的队伍打了个措手不及导致。” “所以,接下来内审监察部,要针对招商科对外谈判,洽谈,商讨的事宜,进一步的协助协调,最好派遣专门人员去入驻,给予最大力度的协助与帮忙。” “都是一个单位的,我们齐心协力才能把市委市政府大力发展经济、招商引资政策落实。” “各司其职,同舟共济嘛。” 呵呵,同舟共济你妹! 踏马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内审是想进一步插手干预招商科的业务,都把手伸到办公室里来,安插内鬼; 还大言不惭地同舟共济! 方舟燃内心一阵恶寒,胸口传来呼吸性的疼痛,一抽一抽的。 今天徐松涛在领导办公室里面谈话,没有了针锋相对,富有攻击性的言辞,反倒是袖里藏刀,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蹬鼻子上脸! 纵使两世为人地方卓然,差点难以遏制住面部表情。 完全不给他开口反击说话的机会,韩立言乘胜追击说:“部门之间的工作磨合期,不可避免存在阵痛,熬一下就过去了。” “方科长,你要安抚好下属的心态,还要做好对外解释的工作,千万不要让外面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去利用舆论引导,败坏了咱们财政局、以及临河市的名声。” “现在国家很注重城市名片的铸造,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我想你要负主要责任的。” 这家伙第一件事永远想着的是怎么去甩锅,把责任撇清楚再算。 明显的用心险恶,却官大一级压死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人难以去反驳。 两位领导一唱一和的双簧戏,一步步逼得方卓然妥协。 不用问,肯定是蓝宏图在背后的支持和指使。 人家用一个隔岸观火的态度,稳坐钓鱼台,假装不注意这边的谈话,仍旧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这种态度下,简直是狗眼看人低,认为方卓然一个小小的科长,唐颖手下的狗腿子,完全没资格跟常务副局长说上话。 摆谱如此的明显。 没办法,这就是官场阶级,实力绝对的碾压! 方卓然心中再不爽,也只能掐着鼻子认。 可是,面对内审监察部,进一步对内务的侵犯,他绝对不能再退缩半步! “徐主任,韩副主任,内审监察部工作职能不论怎么调整,组织的安排,领导的吩咐,我是绝对的无条件服从。” “也会竭尽全力地维护单位颜面,尽量做好对外安抚工作。” “我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只想咱们伙计日以继夜,辛苦加班加点熬出来的方案,能顺利地落实。” “说白点,我这个人比较俗,希望多拿点儿奖金。” 他的言外之意,你们高层决策的事关我鸟事?跟我说干什么? 我就是一个打工人,你怎么决定,我就怎么执行。 别拿什么大义来压我,不吃这一套。 我只知道,兜里的钱包是不是鼓胀,别的不关心。 听上去是服软的态度,在方卓然身上那股锐利锋芒早已敛去,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 “方科长是接地气的,确实,对于咱们来说,还是奖金来得实在点。” 徐松涛为连续喝水的方卓然,不厌其烦续杯茶水。 从表情和动作来判断出方卓然,已经被压制住不能动弹; 徐松涛倍感舒适,仿佛出了一口小小的恶气,让这位跳脱的,喜欢顶撞领导的家伙,给点颜色瞧瞧。 “这次找你来除了提前打招呼说这件事,给个心理准备以外,我觉得咱们之间,无论是部门,还是我和你,以及韩主任都素有争吵。” “先小人后君子。” “虽然我是很自私地认为,我们的摩擦和争吵是工作上的事宜,但人心隔肚皮,单位里说三道四的谣言不得不防。” “来,方科长,无论怎么样,我知道自己的倔强脾气,很多时候得罪人的话冲动说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内审监察部主任徐松涛,亲自寻求和解,主动降低身份,伸出手来跟方卓然握在一起。 笑容很假,但方卓然没法拒绝,只能笑着回应说:“是,对事不对人,我其实很佩服徐主任的,你是吾辈楷模!” “专业知识丰富,还过了司考;做事谨慎,做人不卑不亢,你是我学习的对象!”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方卓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恭维话倾倒而出。 有那么一瞬间,徐松涛觉得眼前小年轻有点儿像自己年轻时候,富有干劲,不屈不挠,喜欢顶撞领导,无论碰到谁都不退缩,认死理。 “以前司考很同意,难度没有现在的高;如果换到现在让我来考的话,肯定过不去,这都是组织赏饭吃。” “包括你的老领导,注册会计师,早年间是评出来的,不是真材实料考到的。” “你年轻,还有精力,应该多花点心思去考一些证,提高点儿工资,以后说不定还能发挥意料之外的用途呢。” 他说的话,怎么老是绵里藏针呢? 什么叫评到的注册会计师不是真材实料? 感情你丫的是考到司法证就牛皮了,拿黄富民来做对比,踩着别人、炫耀自己! 方卓然很讨厌这种人。 “徐主任说得对!” “既然那么人齐,我有个提议,让阿星把相关资料送上来,徐主任、韩副主任给批了好吗?” “没办法,我是真着急。” “都快火烧屁股了,来领导这里喝茶我都坐不稳。” 忍住,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 果然,强势的态度下,使得方卓然被迫妥协,态度让这群人很满意。 徐松涛一时间没有回答,泡茶时扭头看向屏风,蓝宏图竟然收到讯息一样,微不可查地轻点下巴。 得到允许的他,这才不紧不慢说:“好说,都是为了单位的发展,为了招商引资工作的顺利进行,我理解方科长、以及招商科同僚的迫切心情。” 他洒然豪迈地挥手道:“那就送上来审批吧。” “别说咱们这些老骨头,阻碍了年轻人拿奖金,到时候被戳脊梁骨的,可是我!” “哈哈哈!” 他笑得春风得意,张狂无所顾忌,仿佛一个胜利者的宣言。 方卓然憋屈赔笑,眼眸里隐藏着不服。 为了大家的利益,他选择退步忍让,先把手里的工作完成,指标达到,拿下项目,看到奖金希望再算。 这是最实在的东西。 在他这个尴尬的位置上,不能凭自己的个人喜好,或者一时情绪,而导致工作计划失败。 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奈。 气氛逐渐变得和谐起来,大家在蓝宏图的办公室打趣聊天,宛如一家人围炉煮茶洽谈。 蓝宏图也是奇怪,那么多工作,就是打死不出来,也不驱赶。 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 不多时,收到方卓然讯息,王文星捧着一箩筐文件上来。 一番嘘寒问暖后,得到徐松涛的允许,径直坐在韩立言身边,一份一份的资料折叠好签名。 这次,得到领导、大领导的首肯,韩立言连看都不看,拿起笔埋头签名。 他喵的,用得着那么明显双标,干脆装都不装一下。 大家没有私下达成共识,韩立言咬文嚼字,专门挑刺; 方卓然有了基本的态度出来,他完全不用审核把关,龙飞凤舞地签名,好生洒脱。 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认亲不认理。 难怪他能在内审监察部混得风生水起,得到徐松涛的偏袒庇护,原来性格都是一个样,臭味相投。 便在此时,徐松涛说:“韩主任,你倒是看一下再签名吧,别流于形式,走个过场,这样是对工作不负责任。” 哎呦,当面批评属下,这是忍不住也看不惯,韩立言的粗心大意。 对待工作,徐松涛有一贯的态度和准则。 韩立言谄媚歉笑道:“是,徐主任,我太过于迫切。” “不过,这些资料我都看了很多次,而且王文星同志很细心,把修改的都标注出来,所以我才没有仔细去看。” “我这就检查一下,保证不会出什么纰漏。” 一般粗枝大叶的人说这话,千万别相信,他很有可能是碍于面子,满口答应安抚,实际上里一套背一套,仍旧我行我素。 第二次的话,徐松涛不好说什么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到,懒得管。 正当王文星在一群领导眼皮底下,忙于走签名,刚结束时,办公室房门被敲响。 “蓝局长,办公室那么多人啊。” 飒爽英姿的唐颖,在得到允许后主动开门。 她礼貌性地扫视一眼,螓首微颔,算是个众人打招呼。 而蓝宏图只是抬了一下头,重新埋头干活,嗯了一声说:“唐局长有事吗?” 常务副局长的架子直接拉满,都敢无视同级别的唐颖了。 唐颖没回答,很自觉地让出道来,让身后的男人主动越过。 “蓝常务副局长鞠躬尽瘁的工作,实在是员工的模范。” “你们是在这里开会吗?” “那我不打扰了,有空再来拜访。” 看到说话之人的样貌,蓝宏图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干净扔下笔杆子,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主动迎上去生怕耽搁怪罪。 “李副市长?” “不不不,不是在开会,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的错,我有罪!” 如今的他,哪还能保持镇定自若,如刚才那般趾高气扬,谁都不放在眼里。 恨不得化身哈巴狗,跪舔过去。 李辉副市长乃是分管财政局的直属领导! 仿佛没听到蓝宏图的话,李辉表情人就是职业性微笑,动作却很诚实地扭头就走。 明摆着要给蓝宏图一点颜色看! ------------ 第四十八章:好戏登场! 看上去颇为年轻的李辉,不老面容,拥有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梳理个大背头一丝不苟; 棱角分明的脸上稍显冷峻,身材比较高大匀称,却难以掩盖中年发福的啤酒肚隆起。 他站在走廊门口停下来,身后以唐颖为首的团队数人紧随驻足。 “宏图同志,何错之有?” “别搞这些官僚主义的东西,你忙于工作是理所当然,我不应该打扰。” “而且办公室里工作氛围浓厚,是一件好事,你可不能曲解我的意思,误会了什么。” “工作努力,脚踏实地,务实肯干,才是领导干部应该做出的榜样。” “你这很好啊。” “大家伙在你办公室营造出浓厚的氛围,凝聚力量,沉醉工作;若不是我隐瞒了来的消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通过什么特殊渠道,知道我要来明察暗访而提前布局欺骗的呢。” 他笑容灿烂地揶揄打趣,主动开玩笑,引得旁人一阵哄笑,齐齐附和。 闻言,蓝宏图暗中松一口气,生怕一点小事而得罪冒犯领导。 回头看了一眼方卓然等人,以及王文星带上来的一箩筐资料,乍看上去第一印象确实像‘不分地点地努力工作’这么一回事。 他满心欢喜说:“领导谬赞,当不得。” “到旁边的会议室里,我聆听领导的训话和教诲吧。” 李辉把气氛烘托起来,蓝宏图如果这点儿眼力劲没有,那副局长白当了,如此明显的意思怎么会猜不到呢? 定然不会冒犯性地把方卓然等人驱赶走,宁愿他们换个地方谈事。 李辉满意点头,在蓝宏图的带领下,有说有笑离开。 局长办公室里。 方卓然抿着手上工夫茶,意味深长地和唐颖对视一眼,旋即一饮而尽,盖上杯子,转而对徐松涛说:“徐主任、韩副主任,项目剩下的程序由我们来负责提交审批,送上会。”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打声招呼,他帮忙抱起部分资料,带着王文星离开。 心里忍不住默默来了一句:好戏登场! ....... 工作会议进行到一半。 李辉和蓝宏图离场,回到旁边的办公室,关门密谈。 工作的几人俨然离去,并且贴心地把茶具收拾干净。 “不用泡茶了,这么昂贵的茶具我用不习惯。” “蓝副局长身处高位,以身作则,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的。” 李辉摆手示意,径直落座。 言外之意,功夫茶具套件昂贵,价格不菲,你一个副处级的领导干部,摆在办公室使用炫耀,会引人注意和猜疑,落人口实。 谣传散播,人言可畏,不得不防。 “是,领导训诫很有道理,这些小细节我应该多加注意,避免产生不好影响。” 即便不用功夫茶具,蓝宏图仍旧不敢怠慢领导,殷切泡茶。 “单独过来跟你,是有几句话说的。” 李辉性格干练,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说话单刀直入。 “给你透露一个不成熟的消息。” “组织领导询问过我的意见,关于宏图同志在日常工作中、生活中、以及所了解的方方面面表现如何。” “对此,我当着众多领导的面保证,宏图同志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干部,拥有极高的政治思想觉悟,并且常年浸淫在基层一线磨炼走出,心理素质强大,工作能力有保障.......” 他的溢美之词,惹得蓝宏图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嘴角上溢出的笑容,比AK47的枪管子更难压住。 “没有,没有,领导这样说搞到我不好意思,一个中年老男人脸红臊得慌呢。” “一切都是领导的苦心栽培,以及平日里的谆谆教诲,我才能在工作岗位上持续发光发热,做好每一件小事。”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是组织和领导的功劳,我只是本分工作。” 努力寻觅谦虚之词,蓝宏图发现在领导盛赞之下的飘然,平日里被人恭维的词语感觉不够用了。 不行,回头得多注意学习一下这方面,弥补短板,避免临时抱佛脚,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韩立言的身影。 李辉表情淡定宛若未闻,耐心礼貌等待其说完,才开口道:“组织打算给你履新的机会,你意下如何?” “当然,我私下找你询问意见,并没有任凭挑选的意思在里面,你是老干部,当知组织的决定是无比神圣,不受任何干扰和影响。” “只是组织有这方面的考量,觉得宏图同志工作能力相当出色,应该接受全新的挑战。” 蓝宏图欣喜若狂,肩膀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难掩激动和兴奋说:“我知道的,领导,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和吩咐,蓝宏图任劳任怨!” 屁的任劳任怨; 李辉副市长亲自关门秘密商谈透露消息,明显是组织透露出风声,要他蓝宏图升职! 履新升职,他盼了好多年。 然而,官场上升迁并非仅有职务的晋升,在他们这种层次级别,调岗,换个权利更大的位置,备受瞩目,重点栽培,是组织的培养,也是一种‘履行晋升’。 政治前途一下豁然开朗起来。 在他心中,归功于表哥在权利斗争中顺利胜出,坐上了临河市常务副市长的职位,所带来的一系列好处。 蓝宏图终于迎来了仕途的曙光和希望。 “那我能打听一下,组织打算把我调到哪里去吗?” 安耐不住好奇,他动作轻柔缓慢地,把冲好的茶水倒出来,双手奉上,摆在领导跟前。 李辉的手指轻点桌面,茶语手势表达礼貌,沉吟着说:“英红县级市,拟任市长。” “久悬不决的市长职务一直空缺,那边城市化建设和发展快速,基建、城市规划和管理,以及财务等方面缺乏经验,较为混乱。” “历年来多次检查中找出很多问题,所以,组织想到了富有经验的宏图同志,去把那片地方梳理妥当,踏实下来,不要那么的虚浮、毛躁......” “这是风险,也是机遇。” “做好了,是治理一方能手的无上政治;做不好.......” 下面的话,李辉没有往下说。 他拿起茶杯,吹拂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抿一口茶水。 做不好就不用说了,自己发挥想象吧,什么情况都有可能,谁能预料呢。 惊喜! 天大的惊喜! 超出蓝宏图预料的意外之喜! 没错,肯定是表哥在背后使劲用力,为我谋得如此良机。 下放基层,升级锻炼,以蓝宏图的年岁,往后还有向上攀爬权利高峰的可能性。 副处摇身一变正处,县级一方大员,所经历的、面临的,截然不同。 果然是扼要岗位,重要履新! 放在以往,这等好事排队到退休,都轮不到他蓝宏图头上来。 那可是县级市! 比县城高半级、权力不可同日而语。 把蓝宏图那股持续不断的兴奋劲,尽收眼里,李辉微不可查的嘴角勾勒起一抹耐人寻味笑容,带着些许寒意。 ------------ 第四十九章:环环相扣的计谋! 市委市政府。 阴沉着脸的许一国,刚下乡调研回来。 履新任职重要岗位,他手头上很多工作需要重新的适应。 目前的工作量,跟市纪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额头上汗水以肉眼可见的减少,他看着手里的会议资料,寒意由心而发。 “马秘书,怎么如此重要的工作会议,我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 他的质问话语中蕴含怒火。 办公桌前对面而坐的方脸中年男人,下意识捏了一下厚厚眼镜片,抿嘴微笑,不卑不亢说:“许常副,会议内容、名录等相关的详尽资料,提前一天以内部文件邮箱的形式,抄送给各位领导。” “您的工作安排较为繁忙,要奔波劳碌的下乡调研,熟悉手头的事务;王书记考虑到你的辛苦,特许我们不打扰的。” “组织部的干部挑选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定下基调,必须今天内决定下来,尤其是英红那边的市长,空了太久。” “咨询王书记、林市长的意见后,觉得会议走签要您的签名才算班子成员完整决议。” 简单的几句话回答,里面蕴含太多重要意思。 首先,许一国组织任命是下来了,但,是拟任命,还要通过临河市人大、常委等投票的选举;虽说是个走过场的形式,但程序不可缺少。 他还没算把位置真正坐稳了。 其次,工作会议流程问题,介乎于每个单位领导不同的偏好,习惯。 临河市委市政府则是通过内部系统的邮件方式,秘书处下发相关通知,前一天会收到翌日会议的详尽资料。 许一国当然有收到,奈何连续下乡调研,昨晚被老朋友拉着吃饭喝酒,沉浸在晋升的权利,所带来的便利和欲望中,醉醺醺的他没有晚上注意邮件消息,耽误了事儿。 最后,才是关键的。 有大领导的出面! 打着为你好的旗帜,特意叮嘱说不打扰许一国,使之分心工作,真是目的是为了掩盖某些东西。 细极思恐。 搞不好,昨晚那场乡镇的宴席,也是某人在背后刻意引导和安排的。 权利巅峰的重心漩涡,取得准入门槛的许一国,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举步艰辛。 纵使上任前,他已然做好心里准备,却还是低估了在其位的难度和艰险。 他憋屈的紧,却无处发泄,只能掐着鼻子认。 动作迅速且流利,拿起笔在适当的角落位置上,签署名字,故意不那么显眼,惹人注意。 连签名都要耍个小心思,宛如夹着尾巴的狗。 “嗯,也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都差不多一周没回来办公室,马秘书,辛苦你跑一趟。” “还有什么要我签名的吗?” 他把签好名字的文件,递过去,虚伪假笑的询问。 马秘书看了一眼,双手恭敬接过说:“没有了,许常副。” “人事任命拖了足足半年,领导顶着巨大的压力,现在终于是落下心头大石,没办法,工作紧急迫切,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尾巴要去收拾,打扰您了,我先告辞。” 作为下属,领导身边的秘书,不多嘴,不乱说,不过问是基本准则。 秉承多做事,少说话,马秘书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许一国呆若木鸡的良久没动,连额头上的汗水污渍都懒得去擦拭,心中宛如压着一个千钧大石块,沉重且难受。 良久,他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长叹自语道:“也罢,表弟履新本是个值得开心的事。” “县级市市长,可不是一个轻松驾驭的岗位,他能作出点成绩,对以后晋升提拔有着数不尽的好处。” “可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呢?” 以许一国的理解,一个市直单位的副局长,副处级别,下放到县级市升迁履新,担任重要岗位,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对于蓝宏图来讲,无异于中彩票的。 要知道,市直单位一把手很多人争先恐后去抢这块蛋糕,怎么就落在了蓝宏图头上了呢? 而且,以如此诡异的方式。 简直太过于不寻常。 官场里,明争暗斗屡见不鲜,杀人不见血的赤裸裸丛林法则,演绎得淋漓尽致,才是剧本。 像这种明晃晃的示好,更像是一个买卖,交易。 许诺一个远离市区的岗位,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那么好的、优质的、让人垂涎欲滴的蛋糕,彻底与官场的色调相悖。 往往这种破天荒的好事,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不得不说,许一国的警惕性很高。 他已经猜到事情的始由。 抓着电话,他没有着急给表达去电道喜,因为灵光闪现,让他停不下来头脑风暴。 “刚任常务副局长就被调离,这是某些人,暂时利益阵线同盟的行为吧。” “这段时间忙于工作,都没来得及问他,财政局内部鼓捣了什么东西,莫非,触碰到别人的逆鳞,以这种方式把他调离?” “结果倒是不坏,甚至更好,反正宏图插手招商办的事务,也不过为了某得一丝晋升的机会罢了。” “是我屁股没坐稳,急于帮助而造成某些人联想出什么吗?” “这事情,有没有冲着我来的可能?” “干不赢就调走,这是老套路。” “黄富民和方卓然是不可能放过的,如今的我孤掌难鸣,要活动一下才行。” 许一国警惕性在瞬间得到加强,睿智的目光里,透露着怨毒,心底暗自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哼,莫非,你们两兄弟联手要整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能坐以待毙,把危险扼杀在源头,以雷霆手段。” “就你了,方卓然!” 他有了决定,先用方卓然开刀。 这个小虾米,在他面前多次蹦跶遭人嫌,很是让人烦躁,早就想弄死。 不管事情与方卓然有无关系,在许一国的角度看,肯定要记一笔账。 新仇旧恨,清算时间到! “你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表哥恭喜你履新,到新的岗位,要谨慎点,小心点,听说英红市的水很深,鱼龙混杂,本地势力猖獗,经常挟私报复,持权自重。” “明剑易挡,暗箭难防......” 许一国笑着拨通电话,跟蓝宏图热切交代两句。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敲门声响起。 他摁住手机,下意识说一句‘请进’。 正欲把手机重新置于耳边,不料,看到来人后,他只好不顾电话里的询问,径直挂了。 “许常副,抱歉啊,刚才马秘书的会议走签文件,拿少了一份,是我们组织部工作的失责。” “麻烦你补充签名一下,这是会议讨论的附件内容。” 来人正是黄富民。 应了那句谚语:白天别说人,晚上不聊鬼。 只见,黄富民送上一份资料,推到许一国跟前。 挂上伪善的面具,许一国笑呵呵说:“没事,秘书处工作繁忙劳碌,加班加点是常态,一时忘记可以理解,咱们要多点儿宽容........” 说话间,他再次拿起笔,下意识接过资料欲要签名。 却看到,这份文件上几个醒目的标题。 ‘拟选拔调任蓝宏图同志为英红市代理市长职务’ 代理......市长! 刹那间,蓝宏图差点难以遏制内心的讶异,不知哪里来的恐慌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 许一国脸颊肌肉止不住的抽动两下,僵硬的脖子轻轻抬起,迎上了黄富民那憨态可掬的笑容。 他微不可查的哆嗦,后槽牙用力紧咬,不好的预感强烈萦绕心头。 代理市长的‘代理’二字,是过渡,还是焊在头上、挣脱不掉的枷锁? ------------ 第五十章:智斗,言语里的博弈! “许常副,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挺这个小肚子的黄富民,站在办公桌旁边,很是耐心地等待,并且注意观察许一国的微表情。 这是小老弟方卓然特意提醒并叮嘱的。 “不是马秘书粗心大意遗漏工作,而是我们组织部的小同志,没注意到压在文件底下的这份补充会议内容,才造成了乌龙。” “我已经把他批评一顿了,请领导海涵。” 用如此低的姿态,去跟同级别的班子成员解释,不管是否虚伪,至少黄富民的言语智慧有一定水平。 堵住抢眼子,不让许一国抓到辫子说三道四,把险情从源头中扼杀。 看到‘代理市长’四个大字,稍稍走神的许一国恍惚了一下,淡然笑道说:“富民同志不需如此,我刚才说了,小同志们工作本就辛苦操劳,不仅是秘书处的,还有你们组织部的同样日以继夜,加班加点。” “这点小错误,咱们做领导的必须宽容下来,不能动不动责备谩骂,寒了伙计们的心。” “连续奔波劳碌太累,岁月不饶人,老了,身子骨不行,刚才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一片空白,闹了笑话,你别见笑。” 他信口开河的解释,黄富民打心底不愿意相信,表面上却恭维点头,满口说是。 待得许一国麻利补签完毕,黄富民没着急离开,反倒罕见地主动招惹寻话题说:“一国同志昨天到了英青县实地调研,你的女婿刚下去基层历练,还习惯吗?” “光勇同志在纪委部门作出卓越的贡献,屡建奇功,还参加了09年、10年的跨地区大案件异地申办的主审有功人员。” “他的潜力很大,有功勋背景,此番下到基层历练,为以后爆发而积蓄力量。” “他有IQ那个出于蓝胜于男的能力!” 绕弯子,通过家属亲人的恭维赞赏获取好感,可谓煞费苦心。 仇人拍马屁打心底有点儿膈应,但许一国仍旧不可避免的感到舒爽。 笑容灿烂地说:“他啊,不给我惹事就求神拜佛了。” “上次不是光勇的冲动,急于办案,也不会闹出乌龙,把富民同志弄到检察院去,还在反贪局的审讯室关了一晚上。” “让你受苦了,我实在于心有愧,没能管好自己的属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此诚挚跟你道歉。” 同僚间的拉扯,别看大家互相客气,实际上都不怀好意,包藏窝心,试图在彼此的言语里面,抽丝剥茧,找到有用的信息,以及突破口。 暗中角力,凶险万分。 黄富民稍有嫌弃且无奈地说:“一国同志,你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再说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引用你刚才说的,小同志嘛,咱们要多给点机会,心宽点,不能处处刁难,你家女婿也是尽职尽责,何错之有?” 许一国拍案大笑道:“哈哈,行,富民同志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能不计较,但我不能不教导。” “说白了,在我们眼里,无论多大岁数,他们这辈的是孩子;对待孩子的教育多点儿耐心和细心,不能用带偏差的眼光去看待。” “光勇本就从基层历练上来,这次下去怨言颇多,看上去是个机会,实际则不然。” 来了! 撬开许一国的话匣子,终于从他嘴里,吐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兴许是不防备,也许是故意为之,反正他把张光勇的事说出来,极尽埋怨,态度明显。 站在他的角度,同样需要跟黄富民多聊天,获取重要信息,以确定心中所想的猜测,是不是他们这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搞搞震。 “祸福相依,一国同志你应该给予最大的鼓励和支持,虽说在咱们这辈人的眼里,他们无论多大年纪都是晚辈,但要适当地放手,给予自由度,让其发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只是,作为长辈要时刻关注晚辈的动态,不能让他行差走错,万一出了我这档子事儿,下面的人可不都是跟我一样,那么好说话的。” 言外之意,你女婿别在外面乱来,滥用权力,逆程序工作,惹了一些地头蛇,不该惹的人,到时候还是得你这位岳父出马擦屁股。 女婿如半个儿子,跟岳父穿一条裤子,他的事儿,你能不清楚? 眉头骤然跳动,许一国感到一股隐藏的杀机,正朝他袭来,心底冷哼,表面不动声色道:“富民同志提醒的是,小辈经验有所欠缺是硬伤,不能放任不管。” “微妙尺度很难拿捏啊,哈哈,要不,你给我出出主意?” 他打了个反问。 这下,黄富民确认,他市纪委故意栽赃陷害,逆程序办案,迫不及待地和反贪局联袂,绝对有许一国的首肯。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追究下去,深挖还有什么意义呢?事情都过去了! 他心底突然间很想放弃勾心斗角的耗费脑力,挣扎求存。 不过,心里同样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轻易的放弃。 方卓然小老弟说了,危险的东西不拔出,不解决,如鲠在喉! 治病用药是正常的,炜疾忌医是错误的。 他眼神骤然变得坚定且锐利,气质在瞬间发生改变。 微笑的他,掂量着手里的资料,低头看了看,意不在此的含沙射影道:“我哪有本事给许常副出主意呢,况且,这是你的家事,关上门一家人。” “不过嘛,我为什么觉得许常副有点儿脸熟呢?总觉得我们在很早之前就见过面,哎,老了,健忘,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记得。” “你能不能给我提个醒?一国同志记忆力可比我好多了,有时候,虚长几岁,那记忆力就断崖式的下跌,不中用啊。” 越说,话题越开,斗争味道越是浓烈。 黄福明的机锋强烈,颇有咄咄逼人之感。 许一国如果再嗅不到危险,那就太愚钝了。 想套我的话,窥探我的秘密,没门! 知道了你又怎么样? 况且,我暂时还不想让你知道。 迟一秒钟知道,我就更有把握替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 许一国怀揣恨意,暂时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闷不做声在肚子里翻滚。 他装疯卖傻道:“富民同志你说什么啊?我不懂。” “我们没见过的,就前两年有过单位之间的联谊合作,碰过一次面吧。” “再往上的日子,我真不记得。” “你可不老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宏图大志在心中。” “谁敢说你老,我跟谁急!” 这番话,彻底把黄富民打退。 眼看没机会,别人守口如瓶,黄富民再难觅得良机,打算作罢,不再纠缠浪费时间。 可是,心有不甘的他,脑海里蹦跶出小老弟方卓然私下谈论过的一句话。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还以为,我有什么做得不好,不妥当的地方,一不小心在某个时候,得罪了你呢。” “原来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有,请一国同志多多提醒,我好做好应对的准备,别毫无招架之力被你打得落花流水!” 富有针对性的话语,黄富民此时宛若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按常理和套路出牌。 这是他模仿小老弟的说话方式和口吻,福至心灵的神来之笔,故意为之的主动出击,敲山震虎。 没给许一国从错愕惊讶中回过神来,黄富民敦实资料说:“不打扰一国同志办公,我先回去了。” 说罢,拍拍屁股转身离开。 傲然挺拔的身姿,宛如一个胜利者! ------------ 第五十一章:我真不是幕后黑手! “你是够狠的!” “我是真没想还有这么一招,把人调走,彻底解决问题的根源。” 晚上。 两位女人的家中,饭桌上,唐颖细嚼慢咽吃着晚餐,多天的愁眉不展,终于在今晚得到了舒缓。 她心情大好,吃嘛嘛香。 “秋琳这个妮子,怎么突然回去滨江呢?搞到我差点儿没饭吃,也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还能烧得一手好菜,实在难得。” “以后谁坐你的妻子,肯定大饱口福。” 开心使然的脱口而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微妙的情绪,伴随着唐颖不经脑子的轻松话语,顷刻间在弥漫开来。 她顿觉心跳骤然加快,假借低头夹菜吃饭来掩饰过去。 方卓然宛若未察,饿得慌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东西,钢铁直男埋头干饭,即便眼前是高高在上的女领导,他也没有虚伪做作,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轻易间,便干掉一碗饭,肚子的充实,让方卓然觉得舒坦,方才开口说:“领导,你别瞎说,我有什么能耐去操控高层次的东西呢?” “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别把我说的那么恐怖,虽然,我在你的面前有过扮演深沉,但只是为了在你眼中获取好感。” 不认。 无论怎么样,方卓然仍旧保持一贯的态度,绝对不主动把事情认下来。 即便是被人当众点破,他还是仗着脸皮厚去抵挡。 大家是聪明人,这点儿小心思,唐颖还是看在眼里,认为方卓然没有对她袒露胸怀,有芥蒂,不诚实。 本想有兴趣靠拢的心,在这个回答后,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下来,意兴阑珊。 站在方卓然的角度,他只不过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 不知道,是否属于幕后操纵者,反正一系列的事情,变化,以及最后的结果,都有他的身影在。 一直在老大哥黄富民身边唠叨不止,出谋划策,解决问题,对坑害他们兄弟的人与事,进行深挖。 帮助唐颖只不过是顺手为之,除掉蓝宏图是当务之急。 雄心壮志的方卓然,断不可能让一个拦路虎,横陈在他这辈子前进的道路上! 绝对不允许! 唐颖的直觉没错,他就是心狠手辣。 男人不狠,站位不稳。 这是铁律,也是方卓然认的死理。 对抗常务副局长蓝宏图,硬刚斗法方卓然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只会落得个千秋骂名,对抗领导,政治口碑留下重重的污点。 既然够不到,打不过,干脆调走好了。 眼不见为净,大家互惠互利获得好处,蓝宏图绝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况且,他的做法得到上层领导利益同盟阵线支持,都想试图探一探新上任常务副市长许一国的能耐。 要知道,他一上位,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蓝宏图弄上常务副局长的位置。 虽说这里面没有所谓的会议流程和纪录,但难以瞒过有心人的打听,乃是许一国在背后推波助澜。 屁股还没坐稳,迫不及待把平日里看上去,毫不相干,没有任何交集的蓝宏图推上去,这里面要是没有内幕,方卓然一百万个不相信。 不用管内幕如何,他只要抓住两人展露出来的一点蛛丝马迹,透露出不寻常,便能以此为要挟去办所需之事。 巧妙利用了许多暗中窥探的势力,在许一国工作内容交接中,持续不断下乡调研,屁股没能坐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关键人物要数王文星了。 这家伙也是给力,被方卓然连续哄骗去当枪了仍不知。 他不知没事儿,关键是他身后的王书记肯定闻到什么,猜到点儿方卓然的影子。 毕竟,王文星跟小叔怎么谈话,不太清楚,但方卓然这三个字肯定会被重复多次的提及,引起敏感的王书记注意是迟早的事儿。 前外别小看身处高位的领导,他们的敏锐性,洞察力,足智多谋,非常人可以比拟。 不到那个层次,千万别试图揣摩和窥探,兴许一个简单的动作、眼神、态度,在这些人严重便足以暴露出很多东西,把你看了个透彻,无所遁形。 官场是一个大熔炉,在里面修炼得道的都不是简单货色,所产生的特殊本领和能耐,更非常人可理解。 说起来有些玄乎,说白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无非熟能生巧,磨炼中成长,总结属于自己的一套经验。 包括阅人、分析、判断和嗅觉....... “哼,死鸭子嘴硬!” 唐颖耍小女孩脾气的来了一句。 她实在憋不住了。 本意让方卓然来家里吃饭,就是想从中套取话来,确认心中猜想。 奈何眼前男人就像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茅坑臭石头,狗嘴吐不出象牙,打死不说,吊足胃口。 见状,方卓然也不好态度继续强硬,毕竟吃人嘴短。 “领导,我觉得老一辈的一句话,很有道理的。” “官场里,没有巧合,如果有,那绝对是个坑!” 唐颖嗤之以鼻说:“阴谋论!” “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那么多花花肠子,懂那么多道理,却整个人显得很阴沉。” 方卓然哑然失笑道:“每个人都懂得很多道理,奈何都过不好这一辈子。” “不是我说的,是《三重门》!” 他仍旧固执己见,官场里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万事不出错。 不去主动害人,但被人要坑我,必然给予雷霆手段去反击。 蓝宏图被调走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蓝宏图的代理市长这几个字,很有深意,我觉得不是老师的性格能想到的办法,肯定是你这个经常在老师身边,危言耸听的【赵高】!” “出了馊主意!” 谈话间,逐渐丢掉领导包袱的唐颖,展露出女性的蛮不讲理。 反正我没有证据,我就认为是你干的,那就一定是! 方卓然:“.......” 他刚装满一碗饭,还没来得及夹菜,动作僵硬在空中。 心中无比震惊:这就是女人传说中的第六感吗? 真踏马的恐怖! 也太准了吧! 不行,身上那么多秘密的我,要慎重考虑是不是要谈对象了。 迎上唐颖睿智且带有挑衅的目光,那下巴轻轻扬起的自信,方卓然抿嘴道:“领导,别管外面的风风雨雨,反正事情正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去发展。” “明天是班子成员会议,你要据理力争,把招商办牢牢掌控在手里,不能再被内审监察部牵着鼻子走了。” 言外之意,驱逐内审监察部插手招商部的事宜,唐颖重新夺权回来。 蓝宏图即将走马上任。 失去强大的后台靠山,内审监察部变成无根浮萍。 而那些背地里针对方卓然不怀好意的动作,伴随着根源问题的解决,自然弥消无形,统统化解。 这份心智和手段,方卓然如果说出来的话,那绝对能吓死人的! 明明一个副科级别小小科长,却能通过各种方式方法,去插手高层决策,并且火中取栗,谋取既得利益。 没有心思缜密的盘算,步步为营的谋划,断不可能做到! 只是,眼前唐颖感觉这顿饭食之无味,略带幽怨的不接话茬,思路清奇地说:“你又给我安排了什么东西?” “别否认,你肯定有安排的!” “哼,不说出来,今晚别想离开这个门!” 她生气了。 很恼怒。 可这话说出来,怎么有点暧昧呢? 方卓然邪恶念头蹦跶出来:不走,一起睡吗? ------------ 第五十二章:方卓然的锦囊妙计! 又一个周四。 财政局领导班子成员例行召开周例会。 经过一轮工作的讨论和决策,到了自由讨论的阶段,范云财笑吟吟地说:“宏图同志已经离开服务多年的财政局,感谢他对我局的心血与付出。” “至于空缺下来的常务副局长职务,我认为暂时不着急决定,等我跟领导汇报工作时,寻觅良机试探一下口风,再做定夺。” 他先把空缺位置的事情给了个定论,避免在座的众人为争权夺势而蠢蠢欲动。 其实,这是不可避免的,反倒是有种欲盖章弥。 熟知局长性格的众人,心底猜测范云财肯定趁机掌控大权,拿捏命脉,不给旁人插手。 早就听说,蓝宏图的上位有大领导影子,去干扰范云财的选择,插手财政局内部的决定。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凭谁都不喜欢遭到裹胁,范云财难得松一口气,不受钳制,挣脱束缚,当然得使用手段重新掌权。 若非蓝宏图势大,局长又怎么会摆烂的听之任之,随便让他鼓捣内审监察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唐颖见机会不成熟,局长发话压下来,固然不能当面顶撞,换个角度转而说:“范局长,各位,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 “内审监察部在没有成熟的体制支撑下,权力和责任太过于重,经过这段时间跟招商办的工作磨合,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导致工作进度难以推进,重重复复的内耗。” “这对于市委市政府的政策和方针,有着严重的影响,滞后了大部分工作。” “可不可以,内审监察部刚成立不久,立足未稳,部门生疏,先搞好自身内务以及规章制度?” “他们人员少,工作繁重,架构不清晰,肩膀负担太大,跟不上招商引资的进度,滞后了工作;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减轻内审的负担我认为势在必行!” 人走茶凉。 失去蓝宏图这个主心骨的支持,领导高层会议上,没有人撑内审监察部,唐颖马上进行反击。 谁都不愿意,亲手组建,带起来的招商部,会允许外人插手。 唐颖反击驱逐外来者,夺回权利,势在必行。 也侧面反应了,官场里永恒不变的道理准则:一朝天子一朝臣! “唐颖副局长的提议很不错,内审监察部刚成立、不成熟,过于重的权责,会使得工作上容易出错,干扰了正常的进程。” “内审自己内部问题都没解决,对旁人部门指手画脚的,严重影响内部团结!” “他们就是个搅屎棍,嘴巴用来指点别人,自己却做不好,还不给人说,也太霸道了!” 会议上,伴随着唐颖的提议,各位领导纷纷表达对内审监察部不满的态度。 要知道,内审监管的并不仅仅是招商办,还有其它部门,他们也有涉足。 蓝宏图顺利上位时,权势很大,颇有点春风得意的意气风发。 什么都想管,什么都要理。 以至于,他前脚刚离开,高层会议便通过内审的事儿,爆发出激烈的抗争,颇有种隔山打牛的众怒指责。 蓝宏图他们不能骂,也搞不了,难道内审这群家伙,在座的领导众口铄词,枪口一致地要弄,还不简单吗? 会议桌横头处的范云财,人就噙着神秘兮兮对的微笑,心底舒畅,倍感欣慰和满意。 他不着急的,做出无奈状,叹气摇头,抬手虚摆压下说:“好啦,好啦,各位伙计,别吵吵的,咱们是开会,不是菜市场砍价。” “唐颖同志提议看样子大家都很认同对吧?” “内审监察部在成立之初就稍显仓促,很多制度方面,人员选拔,工作责任厘清等,都没有做好准备。” “这方面确实有我的责任,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没能预料到实际生产工作过程中,所产生的人为操作风险。” “那就这么决定了。” “内审监察部,先把内审的事宜工作,以及权责厘清了,架构明确,工作职能配备清楚,才能更好地落实监察职责。” “磨刀不负砍柴功。” “工作要一步步走,事情要一条条干,不能着急。” “李丽,回头你跟程委员说说这件事,办公室负责具体给出一个方案来,这次会议后行走签的模式去落实,就无需再拿上会来讨论了。” 他盖棺定论了。 言语间,能听出其实他也赞同且迫切,砍掉内审监察部这个旧臣爪牙。 李丽是财政局办公室的副主任,程主任休假没能参加周例会,副主任代表出席参加。 圆脸稍显富贵,带着点儿土气味的李丽,推了一下厚厚眼镜片,频频点头,在笔记本上书写记录,领导交代吩咐的工作内容。 见会议有点儿沉闷,范云财主动挑起话题说:“唐颖同志,听说招商科的科长,方卓然同志在这段时间受了很多委屈。” “经常跟内审监察部的对着干,磨牙齿,还被宏图同志邀请到了他办公室去搞针对。” “这种行为是很不好的,我们领导不提倡给下属站台,做靠山!” “方卓然同志工作认真负责,心系市委市政府的地方政策,做出卓越的工作绩效,拉拢不少外地的投资商,前来临河落户办厂,大家有目共睹。” “虽说,他性格有点儿刚毅,顶撞领导,据理力争,不分场合,但念其年轻气盛,难掩锋芒,可以理解和原谅。” “财政局不正是需要这种富有干劲、冲劲的年轻干部,来冲锋陷阵吗?” “注入新鲜的活力,让局里朝气蓬勃。” “回头你得多鼓励年轻干部,不要一味打压和否定,要给予肯定和支持!” 闻言,唐颖稍稍滞涩的表情,不掩饰诧异惊讶。 她是听到了范云财在高层领导工作会议上,少有的对员工点评嘉奖。 这是一个惊喜。 然而,更惊讶的在于,昨晚家里吃饭时,方卓然提起过的! 没错,他提过! 不能说字字对应得准确,但大概内容和方向精准无误。 方卓然意思说,如果会议上范云财故意引起话题,点了他的名字,那么这男人的心思很不纯洁,是在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之前去瀚海酒店接喝多的唐颖,是方卓然。 这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两人是否处对象。 当然了,既然提出了问题,方卓然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念头纷呈间,唐颖迅速反应过来,嫣然微笑道:“好的,范局长,感谢你对我们招商办工作的肯定,这是同志们的无上荣誉。” “招商科里,大家都牟足干劲地冲锋,很努力,在方科长的带领下,每个人都在岗位上发挥余热。” “不仅有方科长,我们还有老员工威哥镇住场子,有红姐管理内务,还有从司法局掉过来的王文星,负责繁琐且劳碌的合同法律事务。” “哦,对了,有个事情忘记跟你打声招呼。” “王文星的背景您知道吗?” “他是王书记的侄子!” 他故作镇定地竖起匆匆手指,指着上面天花板。 意思很明显,王文星是市委书记王建初的侄子! 别看她镇定自若,实际心里慌得一批,小心脏怦怦跳。 心里双手合十暗自保佑:方卓然,为了争夺常务副局长的空缺,我按照你的办法我说了,可别坑我! 她首次如此大胆的在会议上,揭露属下员工的背景底细。 果不其然,闻言,包括范云财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 而范云财的表情,除了惊讶,还多了点儿激动、惊喜! ------------ 第五十三章:坦白局:你让我感到害怕! 方卓然没空管唐颖在高层周例会里的权力斗争。 幕后策划者已然把锦囊妙计交代清楚,成与不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是人力所能干扰的。 况且,随着内审监察部把多份资料签批回来,招商科工作有了进展和推进,大家再次充满赶紧的努力工作。 今天送了部分上会审批,走最终的流程,手头上还有很多资料需要完善的地方。 忙碌到接近中午时分。 方卓然正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 置于手边的电话响起,接听了,传来唐秋琳的声音。 “你昨晚跟我小姑吃饭怎么样了?” “有没有后续?” 八卦的声音带着点难以掩盖的兴奋和雀跃,她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无奈叹气,方卓然放下手头的工作,没好气地说:“你这小丫头心思怎么如此复杂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么鬼主意,想戳合我和唐局对吧?” “我倒是无所谓,男人嘛,脸皮厚,有对象固然是好,但我可不是好高骛远的那种。” “唐局是飞在天上的天鹅,我一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胆量啊。” “你也不考虑一下,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知道的话,会对唐局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影响什么?” “影响她的工作,她的前途,以及她以后谈对象啊!” “以后,你别做这些多余的事了,说实话,我感谢你给的机会,但我有自知之明的。” 唐秋琳没好气道:“你这家伙,在工作上,岗位上,就那么的充满自信,不管敌人是谁,都有干他一些的魄力和无惧。” “怎么落到私人感情身上,你就畏畏缩缩呢?” “别告诉我,你这辈子母胎单身,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 “怂了吧?” 她的无心之言,戳中了方卓然的心坎。 奶奶个腿,连你这个小丫头片子都可以随随便便的嘲笑我了。 没有谈恋爱怎么了? 我不仅这辈子没谈,我上辈子也没有! 方卓然气的喘大气。 “是啊,怎么样啊?”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好男儿志在四方,登临权力的前锋是我毕生努力!” 他气到说反话了。 即便隔着电话,唐秋琳明显感觉到方卓然的情绪,由不得掩嘴偷笑,还故意的笑出声。 似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妙玲少女花枝招展笑容,与脑海中活灵活现。 “没事没事,我不是取笑你,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真没想到,现在还有纯洁如白纸的男人。” “凭你那处处怼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我是表示怀疑和不相信的。”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是在市纪委的审讯室里,方卓然主动地寻找话题,跟腼腆的唐秋琳搭讪。 先入为主的观念,误以为方卓然是情场浪子,经常搭讪异性。 经过相处,深入了解,她处处觉得奇怪,方卓然礼貌谦虚,说话富有内涵,心里藏着很多事,让人感到深沉和压抑。 在官场里,左右逢源,锋芒毕露,却在感情生活上,一片空白。 如此巨大的反差,唐秋琳察觉后顿觉奇妙不可言。 摁住手机的方卓然,顺便站起来活动筋骨,走两步倒一杯水,气笑了。 “好啊,有什么好笑的不跟我分享吗?是不是朋友?” “哎,说实话,我对这方面好像有些害怕。” “就像是,两眼一抹黑的盲人,即便有盲人杖、导盲犬,甚至有人牵着走,我也会害怕不敢踏出那一步。” “我觉得,我有病!” “很严重,神经病呢。” “你别靠那么近,我怕传染你。” “不怕?没见过飞蛾扑火的,既然你不怕,干脆你大发善心,收了我吧。” “我们俩处对象,走到一起,顺理成章啊,不是吗?” 他不怀好意地捉弄回去。 唐秋琳却生生的壮胆说:“好啊,处就处,谁怕谁呢。” “你这个神经病没人要,放出去要祸害社会呢。” “能做个拯救社会的英雄,把你这个祸害收了,我舍己为人!” 她说得正义凛然,好像在做一件英勇无比的事。 话语氛围烘托到这里,方卓然打蛇随棍上说:“那得谢谢您哦!” “就这么说定了。” 唐秋琳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好.....啊!” 最后的音节,是受到惊吓后的拔高音量。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踩下了方卓然精心设计的语言圈套里。 他要跟我处对象! 这句话是真的! 算表白吗? 一时间,唐秋琳隔着电话,心跳飞快加速。 她慌乱了。 不知所措。 下意识回答的嘴,被反应过来的手,给紧紧捂住。 可那瞪到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出卖了所有情绪。 “不跟你说了,我有事要忙,回聊!” 还没等唐秋琳说话,方卓然语速飞快地丢下一句话,主动挂断。 悻悻放下手机的唐秋琳,心情没有来得带着点失落和黯然。 可那股惊喜的劲儿,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没谈过,我也一样没有谈过啊!” 市纪委办公室外走廊,唐秋琳变得焦躁不安,原地转圈踱步。 方卓然挂断电话,皆因王文星拿着资料找签名,故而闲聊放一边,先处理手头紧急的工作。 “小然哥,我有事跟你谈谈可以吗?” 王文星主动说,得到方卓然的允许,去把里屋的房门关上。 “什么事那么神秘兮兮的。” 堆积如山的方案终于通畅,方卓然心情大好,用打趣调侃的口吻回答。 然而,王文星却显得意兴阑珊,表情颇为沉重。 “冒昧地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背景身份和关系?” 没有任何的铺垫,他直接提出心中压抑许久的问题。 见方卓然面对尖锐的问题,稍显错愕,王文星补充道:“我听他们说,是你在领导面前提议,把我从司法局抽调过来的。” “你是怎么确定我会同意的双向选择?” “还有,跨单位调人难度很高,为什么那么冒险地选我?” 言外之意,你怎么笃信我会选择调来财政局? 以及,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王文星初入体制内很是低调,跟王书记这层关系几乎没多少人知道。 他深呼吸,仿佛鼓起勇气地说:“你是知道我跟王书记秘而不宣的关系吧!” “小然哥,我把你当成知无不言的大哥、兄弟,你竟然利用我?” “你太让我伤心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把身边的人和事都计算起来,能利用的统统利用......” “心计深沉,太恐怖了!” “你让我感到害怕!” ------------ 第五十四章:不可预测的未来,兄弟决裂! 王文星猜到点什么? 不! 以现在的他,初入官场,没有这等眼力劲去发现方卓然背后的蛛丝马迹。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的小叔,王建初,临河市委书记,跟他说了什么。 侧面证明,王书记看问题透彻,久居高位的老练,从表面看透了本质。 不敢说发现方卓然在幕后出谋划策,精准捕捉; 至少凭借政治敏锐程度,感觉到很多事情都有他的影子! 站在家长的角度,以及过来人的考虑,王书记对侄子说要注意方卓然这个人,心计深沉,别靠太近,云云的诸如此类。 算是诚恳告诫。 王文星会听的。 方卓然做了个双向隐瞒王文星的背景关系,把他当做传声筒跟王书记表达诉求,本就是个悬崖走钢丝的行为。 他不认为,就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相反,兴许哪一天自己才是傻子呢! 连续被利用,王书记察觉到微妙,收到提醒的王文星结合事情的经过回忆,也察觉到不妥。 所以才会很是伤心的当面挑明了说。 哎,阿星,如果唐颖在班子例会上,出现了机会,按照我的方式表达诉求,我不止利用你两次,而是三次! 方卓然内心叹气无奈,犹豫间变得决然,表面不动声色。 “是,我是知道你跟王书记的关系,那又如何呢?” “至于我从哪里获知的消息,没你想象的那么玄乎,我跟黄部长关系匪浅你是知道的。” “他本就是省里下来,有点儿关系和渠道不是正常吗?” 方卓然把缘由推到老大哥身上。 总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吧? 以前咱们是搂着肩膀、房顶上对月当空,举杯邀明月的患难兄弟。 这话说不出口,只能憋着。 其实被看重生有先知见闻的帮助,开了挂,这段时间方卓然真切感受到重生者的一些弊端。 比如对任何人都不相信; 比如深藏的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永远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比如独处时倍感寂寞,所以他才很喜欢加班工作,用忙碌来麻醉自我。 “你说我利用你?害怕我?很恐怖?” “呵呵,阿星,你是生长在条件优渥的家庭环境,不知道柴米油盐来之不易!” 方卓然冷笑道:“像我们这种没关系,没背景,没靠山的人,要闯出一番事业来,容易吗?” “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怕你被利用,就怕你没用!” “我害怕我,是没有真正见识到官场里的大恐怖。” “这是个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跟我大谈仁义道德,没用!” 他愤怒地挥动手臂,音调不觉加大。 “我恐怖?比起死得不明不白,被人挤兑,压制,郁郁不得志,我不介意采取任何手段,去达成目的!” “你听着或许有点儿偏激,但这就是事实!” “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问王书记,他屁股下的位置,有没有悬梁刺股之感,有没有如坐针毡的不安,有没有茶饭不思的日夜!” “从踏上这条不归路开始,我不认为,我的做法是错的!” “况且,我没有伤害你,也没有想着伤害你。” 闻言,王文星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方卓然的言论,彻底震碎了他的三观。 把他对官场美好的憧憬,全部冲散,撞碎,破灭! 以他的角度,实在无法去理解方卓然的行为。 他只觉得被利用,受背叛,被人当枪使。 被人卖了,还要帮着输钱! 这种憋屈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巧言善辩是你的本领,我说不过你。” “不管你说什么,但你的心太黑!” “我想,你身边的人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小然哥,咱们是一起奋战的战友,是好兄弟,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 “你这样交不到真心实意的朋友!” 王文星面红耳赤,极尽掩饰地压制说:“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道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以后,你还是我尊重的方科长,对你的吩咐和工作,我绝对照办,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但,你再也不可能利用我了!”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你坦白的说,要我帮忙,作为直属领导以及好朋友,我会不做迟疑地帮你。” “偏偏你却采取隐瞒的手段,诱导我做出一些有悖于心的行为来。”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难道我不应该害怕你吗?” “换位思考,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恐怖吗?” 一根筋的王文星,再次搬出同样的问题,想要证明正确性。 奈何大家是成年人,有成熟的三观认知,很难被外人的嘴皮子说两句话,便有所动摇改变。 倔强的王文星,不给方卓然反驳的机会,表达完、发泄了,转身开门离开。 小小的办公室里,只留下方卓然黯然的叹息之气。 重生的先知不是万能,将王文星多次利用,竟然产生反弹的效果。 事情正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方卓然也并不知道是好是坏。 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 面对突然爆发出来的问题,他还是要沉下心来去思考,别让这段时间的成功,迷惑了心智,看不清眼前的真实。 之所以能驱虎吞狼,借东风而用之,全赖老大哥黄富民的身份摆在这里。 经过反贪局那件事,黄富民对方卓然的信任度达到了空前信任。 加上黄芳芳的公司已经落地临河市。 于公于私,黄富民是无条件的信任小老弟。 “我是有点太过于进攻尽力,下的棋盘也太大。” “不容易掌控。” “操作人心,这是禁忌,容易遭到反噬。” “以后要规避这类问题,脚踏实地,拿出成绩说话,好的表现加上高情商,稳步升迁问题不大。” 没听到外面威哥喊下班吃饭,方卓然仍旧呆在办公室里陷入沉思。 “仇恨会蒙蔽心智,古人诚不欺我!” 他找到了根源。 “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好好地工作,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恐怖?害怕?” “阿星这么直率的表达,连唐颖昨晚也跟我说了类似的话,看来,我在别人眼里是个冷血的人啊!” 念及此处,他下意识地抓起手机,翻找到唐秋琳的号码,拨通过去。 ------------ 第五十五章:耀武扬威,扬眉吐气! “方科长,你们招商科终于松一口气了,没有我们的监督,彻底放开手脚来干活。” “名利场里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喏,这里全部是招商科送上来的资料,你点一下,看是否齐全,在交接表上签个名字。” 周五,财政局四楼,内审监察部。 韩立言捧着一叠资料,重重放在茶几上。 用富有哲理的话,揶揄调侃。 他的心情当然是不好的。 刚刚做出人生重要的选择,靠拢蓝宏图,当成靠山,委身做了别人的一条狗; 还没威风多久,领导拍拍屁股调走了! 他成了无根之萍。 不仅如此,获知消息的韩立言,还想紧跟领导不放弃,一条道走到黑的如意算盘。 不料人家完全不带正眼瞧他,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韩立言终于明白。 他连做狗的资格都没有,顶多算是人家领导手里的工具人罢了! 被抛弃的感觉,属实难受。 回头想想,在清理中,只是韩立言全然没有这种前瞻性,看不透事情的走向,做出了不理智的选择,离开招商办转头内审。 如今的内审,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班子会议上就遭到了诸多领导的口诛笔伐,一致对外,削减权利。 狗仗人势。 官场里也是如此。 失去领导的庇护,没有人在高层会议上帮衬说话,得罪人的内审监察部,定会成为待宰的羔羊,任凭鱼肉。 “韩主任,别闹了。” “对于工作,我们一直保持着专业仔细的态度,你是知道的。” “局里的工作安排和分配,我们这些所下属的,不应该多嘴在背后议论什么。”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干好本分工作,替领导尽可能地分忧。” “这段时间,感谢内审监察部对我们科室的指导和帮助,不是假的,是发自内心。” 方卓然虚与委蛇,故意加重语气,力求表达真实可信度。 往往如此,韩立言却偏偏选择不相信,认为方卓然是虚情假意,早已恨不得踹开内审的监督管理。 哼,得势小人! 你就是运气好罢了。 别再载我手里,不然,要你好看! 韩立言对方卓然是怨恨的。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搞鬼,他也不会被蓝宏图看重,抛出诱饵平调过来。 虽说没有前瞻性的预料,但身为当事人的他,隐约感到好像错失了什么东西。 不安的感觉缠绕心头。 “内审监察部现在正值困难期间,韩主任应该坚定不移地相信组织安排,必有深意。” “在徐主任的带领下,以后肯定能创造辉煌。” 一边整理资料,方卓然一边说着恭维的场面话。 “辉煌?一个吃力不讨好,专门得罪人的部门,能有什么辉煌?” “不被人记恨就不错了!” “倒是招商办前途无量,别的不说,至少完成市委的政策,能拿到奖金不是?” 韩立言情绪很是低落。 升迁机会就不说了,至少眼睁睁看着奖励从指缝中溜走。 如此愚蠢的行为,他都恨不得买一块豆腐来撞死! “哼!” 里屋领导办公室的徐松涛冷哼传来。 “韩主任,完成交接工作就过来一下,这里还有两份东西要你把关审核。” “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题,背后议论领导的决策,是很不尊重的行为!” 一棒子打下来,他选择先拿下属开刀,转而也不放过方卓然。 “方科长,工作中的摩擦很正常,你要记恨也没关系。” “整栋楼里,不止你们一个办公室记恨内审的工作了。” “当初接受工作岗位的调剂,我就预料到这是一份得罪人的活儿。” “没关系,我老徐习惯了!” “就算你们集体到领导面前,给我上眼药,打小报告,也无所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工作办事循规蹈矩,有据可查,无惧魑魅魍魉!” 妈的,这老家伙心情同样不好,但你没必要拿我说是,开刀吧? 魑魅魍魉?绕弯子说我是小鬼,可恨的人! 方卓然眉角跳动说:“徐主任,有谁敢说您啊?” “您是咱们单位的高干知识分子,专业领域的专家,浸淫多年的干部!” “您连领导都敢不给面子的怒怼,就别拿我这个小家伙开刷了。” “我皮薄,经不起洗刷,磨破皮很痛的。” 方卓然话里有话。 意思说,别拿我说事儿,调侃和谩骂,我心眼子小,喜欢记恨别人。 反唇讥笑的威胁,徐松涛浑然无惧道:“人家不清楚,不知道,你还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吗?” “你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喜欢算计谋划,心思沉重,城府如渊似海,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又如何?” “我老徐绝对不怕你!” “你还年轻,与其把心思放在阴谋诡计身上,我建议你,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 “讨好逢迎领导,倒不如有真才实干地把工作做好。” 话没挑明,但徐松涛却以过来人,长辈的语气和口吻,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说实话,站在方卓然你的角度,他很讨厌这种方式。 并非说,执拗,听不得逆耳忠言。 而是为了祛除横插一手自己业务的内审,方卓然在背后用了多少力,动了多少关系。 甚至连王文星都得罪惨了。 这么严重的代价,在旁人嘴里却变得轻描淡写。 完全不看别人的付出,心血,汗水。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让其心生厌恶! 很反感! “是,是,是。” “徐主任教训的是!” 方卓然唯唯诺诺的隔空回答。 “我一定会以您为榜样,学习你的专注和认真,对工作态度一丝不苟。” “尤其是内审监察部组建至今,办公室里的人没两个,但个个说话都像额头上长了眼睛一样,趾高气扬。” “不仅如此,还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过门是客,我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枯等,一杯茶都没有。” “哎,我知道徐主任的用心良苦。” “这是在考验员工干部的意志力啊!” “理解,我理解的!” 他用最俭朴的话,说出最讽刺的语。 纵使隔着一堵墙壁,方卓然似乎能看到,里屋的徐松涛,那难以遏制抽动的嘴角,尤为愤怒。 你给我憋回去吧! 不给徐松涛反驳,以及韩立言的欲言又止; 方卓然迅速签好名字,捧起资料离开,喊到:“我先走了,谢谢韩主任的工作支持,谢谢徐主任的人生箴言!” 嘭!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方卓然双手捧着沉重资料离开,用脚带了一下门,发出撞击的巨响。 内审监察部的办公室里,空气骤然变得凝固,气氛诡异地安静。 很快,徐松涛打破了寂静。 “韩主任,还不进来继续跟进手头上的工作?” “要我去请你吗?” 他饱含愤怒的话,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韩立言咯噔一下,夹着屁股滚回去,憋屈干活。 ------------ 第五十六章:洗剪吹三百二! 临河市某小区内,一楼的住宅楼改造而成的办公室。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方科长吗?” “招商科怎么离得开您啊?” “躺在我办公室吹空调好生休闲,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工作上有啥需要配合的吗?” 额头上冒出晶莹的汗珠,刚从外面回来的黄芳芳,随手把名贵却稍显破烂的包包,挂在门边架子上。 嘴角挂着笑意,毫不留情面的揶揄调侃,顺带一屁股坐在正对空调下风位置,用手煽着热辣绯红的脸颊。 嘴里忍不住抱怨道:“这鬼天气也太热了,外面像个火炉一样,出去一趟备受煎熬。” “新厂房的建造装修得加装中央空调才行,不然,下面的人还怎么干活啊?” 不得不说,站在员工的角度,黄芳芳绝对是个称职且富有人文关怀的领导。 兴许是打小受到黄富民的影响,良好的家庭教育深深刻在骨子里,有别于那种剥削和榨取工人血汗的老板,她更懂得体贴照顾下属。 毫不在意形象的方卓然,葛优躺在皮沙发上,闲暇无聊翻阅旁边的《故事会》,倍感有趣,不舍得放下,闻言径直开口说:“上吊都要给我缓口气吧。” “何况这是周日,休息呢。” “好用的牛马也不能无情挥舞手里皮鞭,驱赶鞭挞的使唤。” “倒是你。” “听说,你这边的资金遇到点困难了?” “怎么回事?需要把监管资金三百万解部分出来撑着吗?” 按照市委市政府地方政策,以及招商引资的规定办法。 商户企业的监管资金,在一定的情况下是可以使用,并非放在那里躺着收取银行的利益。 对于时刻需要大量流动资金的企业来说,钱就是命脉,血液,不流通很容易造车堵塞,塞车,致使企业运行不通畅。 之所以是监管,不是管控的意思,而是监督资金去向。 力求做到企业所承诺的事情,在监督管理资金去向的过程中,做到每一笔都是落户投资本地企业发展的用途。 因此,方卓然主动提出释放部分监管资金,是有章可循,不是违规逾矩。 “应该要的,哎,你说的没错,主要投资人对我的项目,逐渐失去了信心。” “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恶意中伤!” 黄芳芳银牙咬紧,愤恨紧握小拳头锤击椅子的扶手。 失去金主爸爸的支持,她资金捉襟见肘。 她是第一个落户本地的招商引资企业,手续全部完善,正在厂房工地的建设与规划。 每一步,都要钱去铺路。 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资金却毫无预兆的出了问题。 简直愁坏人了! “你的项目本来属于风投类型,面对不可预测的未来,不是谁都具备长远的目光去看待事物。” “投资人打退堂鼓很正常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努力奋斗总会有回报,兴许柳暗花明就在拐角处。” 方卓然以旁观者的姿态去宽慰。 这话没毛病的,黄芳芳也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我考虑到,如果资金许可的话,想自己单干!” “四处拉拢投资人实在太消磨工作激情,也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没钱确实很烦恼,但我可以暂时不铺那么大,一步步做起来再算,以过往的成功经验去复制,反正,你们政府也没有对企业规模这方面进行限制,有可操作性的空间。” 正确的思考方向。 一个人主持和发展企业,避免很多争吵,也不会有太多的干扰,全凭自己的想法和心意去落实,的确能规避麻烦。 奈何这个社会,人是群居动物,喜欢报团取暖,孤独前行的独行侠不是那么容易当,需要胆魄,更需要强大的实力。 像她这种,家里没矿的,要完成宏伟蓝图,物流配送集散地和一体化建设,无异于痴人说梦,就是个不可能的理想。 降低要求,缩减起步规模,是可取行为,黄芳芳勉强可以支撑和承受。 “到时候再算吧,现在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黄芳芳肉眼可见的烦恼和无奈。 故意转移话题问:“我爸周末去哪了?” 方卓然意兴阑珊说:“老大哥去了一个老朋友的电站里吃饭钓鱼呢。” “叫了我,没去。” “大热天的,户外活动得把人晒脱水,难得忙里偷闲,我比较喜欢呆着看书,吹空调。” “最好有冰镇可乐和西瓜,那就更爽了!” 他故意挑动眉头打眼色,话外之意,不言而喻了。 黄芳芳无奈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脸上的油污,翻白眼说:“能有一口水给你喝就不错了,还想这想那的,回头记得给我算一下空调电费!” 有一句话形容好友之间的关系:看到出糗的倒霉事,真诚的好友是发自内心嘲讽、大笑,而不是欲盖章弥的违心帮助。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黄芳芳和方卓然就是这种损友。 “你这一说,我也确实口渴,想喝可乐,吃习惯。” 她禁不住诱惑,行动派的马上转身,扒开半透明的玻璃门,探出个头跟外面的员工喊了两句,带着哀求的口吻。 还没等员工把东西买回来,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 来人正是唐秋琳。 她畏畏缩缩,有点儿羞涩害怕,探头探脑的霎是可爱。 有别于黄芳芳的大大咧咧,像个东北的大姑娘; 唐秋琳就是南方的小土豆。 “哎呦,姑娘,你这是找谁呢?” 黄芳芳不怀好意地明知故问。 戏谑的眼色,早已猜到事情。 “唐秋琳,市纪委的伙计,唐局长的侄女,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黄芳芳,我跟你多次提过的,老大哥的独女,一个不着边际的搞笑女!” 方卓然没好气的介绍。 带着偏袒的介绍词,让黄芳芳很不爽:“好你个方卓然,感情我在你眼中就是个搞笑女?” “我可是相遇全省的青年女企业家!” “看,奖牌不是都放在书架上吗?” 她故意炫耀,那摆放整齐,各种名头的奖项。 方卓然撇了一眼,嘴角勾勒起微笑说:“你要的话,别说摆满书架,把这里堆满都行!” 黄芳芳没好气说:“损友!” “用我的办公室,还约女朋友来,这次轮到我交不起电费,不当这个电灯泡!” 说罢,她起身离开。 看着两人打趣斗嘴,惹得脸皮薄的唐秋琳呆滞站着,不知所措。 方卓然终于舍得扔下《故事会》,辩驳道:“你别胡说,玷污我的清白没问题,秋琳的清誉可不能毁在你手里。” “啧啧啧,今天不是,难道明天就一定不是了吗?” 黄芳芳鬼马的半遮掩玻璃门,关闭前还不忘来上一句。 唰! 唐秋琳一下整个人都尴尬脚趾扣地,恨不得转身离开。 “别管她,芳芳性格大大咧咧,白瞎了老大哥给她起的好名字。” “来,随便坐,没地方去呆在这里不错,看书、看报、休息、喝茶。” 方卓然慵懒的解释。 “周末没回家吗?唐局长呢?” 避免尴尬,他主动扯开话题。 唐秋琳故意找了个疏远的距离坐下。 今天,她穿着一条素白色花边连衣裙,黄白色鞋子衬托出裙摆的飘然。 不算厚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配合着短发,腼腆青涩的校园风扑面而来。 肩上挎着个长、大、宽的布包,低调实用,内敛朴素。 尤其是头上青色的小发夹,更是点睛之笔,把唐秋琳整个人的气质都烘托出来。 “没回去,昨天单位搞了个乡镇普法活动,我去帮忙了,所以干脆不回。” “小姑倒是回了,她被奶奶逼着相亲去!” 逼着相亲? 唐颖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久居高位,颇具领导风范。 要压服这种有大女主背景的人,一般男人可不行。 她还能被迫就范地去相亲。 想起她无可奈何的窘迫,方卓然差点忍不住嗤笑。 “笑什么?” “莫非你很想看到小姑跟别人在一起吗?” “我奶奶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什么事都依着从着,唯独婚姻大事,说一不二!” “思想有点古老,虽然没有古时候的那种‘父母之名、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但传统思想女大当嫁的思想还是有沉重包袱。” “我奶身体不太好,小姑不想忤逆让其伤心,才选择勉为其难走一遭。” 唐秋琳耐心解释。 方卓然对此并不感冒,摸了摸鼻子说:“宁教人打子,莫让人分妻。” “唐局长有好姻缘,我祝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 “你怎么突然找我出来?” 本来今天就像静静的找地方呆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过上忙里偷闲日子; 奈何唐秋琳突然打电话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约好啊,还不到啊,诸如此类。 她气鼓鼓的嘟嘴说:“前两个月不是举办单位篮球比赛吗?” “碰到个体育局的篮球特长生,对我纠缠不清,穷追不舍。” “今天他到我家小区堵门来,买了鲜花,开了豪车,邀请我去看电影,吃晚饭。” “这不是很好吗?女人不都喜欢惊喜吗?” “惊喜?对我来说,是惊吓!” “完全没有准备,一出门撞个满怀。” “起初我以为是开玩笑的,哪知道,那家伙说干就干,惹得周遭邻居像看猴子一样,臊得慌。” “情急之下,我只能想到打电话给你求帮助了。” 哦,原来如此。 方卓然明白了。 郎有情,妾无意。 强扭的瓜不甜。 唐秋琳不想接受篮球特长生的追求,选择了逃避,情急之下把方卓然拿出来挡箭牌了。 这妮子,暗中给我树敌啊! 冤枉的我,连别人是谁都不清楚! 方卓然很自然地从自身利益角度去思考问题。 不行,不能这么去想,要纠正自私自利的封闭内心; 人家女孩子打电话来救援,是源自心底的相信。 他念头纷呈间,一个大胆的假设腾跃脑海:那天说的话,她不会当真了吧? 即便是两辈子的单身狗,恋爱小白,可情商高的方卓然,还是嗅到了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好像有些暧昧的情愫。 此时,黄芳芳去而复返,带来了冰镇可乐和切好的西瓜。 以及,嘴里不饶人的调侃。 “吃吧,喝吧,秋琳妹子倒是青春可人,单纯可爱,你可别让方卓然这个情场高手给骗了,他那张嘴很厉害,专门咬住猎物不放!” “而且,这种满嘴跑火车的男人,信不过的。” “我偷偷告诉你,这家伙曾经跟我说过,什么叫做洗剪吹三百二!” 勾起唐秋琳的好奇心,她拿在手里的西瓜,一时忘记送到嘴里,急迫地脱口而出问:“什么叫做洗剪吹三百二?” “哪里做的头发?那么贵啊?” 按照临河市最新公布的数据,市里人均月收入才刚破千,工资也有小幅度涨薪。 洗剪吹一次三百二,用掉三分之一的工资,已然十分昂贵了。 这不是单纯的剪头发,而是享受生活,高端的那种。 闻言,方卓然咯噔一下,想开口阻止黄芳芳没把门的大嘴巴,奈何速度上慢了半拍。 黄芳芳还是抢到了时机,坏笑说:“洗剪二十,吹三百!” ??? 唐秋琳头顶大大的问号,不明所以的眼神,在寻求解释。 气氛就这么诡异地安静几秒....... 啊! 唐秋琳条件反应弧触动了,大叫一声,差点连手里的西瓜都没能抓住。 她的脸,红了。 很红! 像是熟透的苹果。 连耳根子都火辣火辣的。 带着幽怨的眼神,狠狠地白了方卓然一眼。 旁边的黄芳芳强行憋笑,用严肃认真的口吻说:“你看,这人多坏!” 一身脏水的方卓然,无比反驳,无法洗刷,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损友! 妥妥的损友! 方卓然只能抚着额头无奈,后仰的同时,恰好屁股压着不知何时掉落沙发上的手机。 手机在震动不停。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果断接起了电话。 神色,缓缓变得凝重。 他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电话那头,连续回答了‘好’。 挂断电话,他目光注视着黄芳芳说:“你爸的车被撞了!” “交警打电话来,车祸现场很严重,有车,人却没了!” 霎时间,黄芳芳整个人呆若木鸡,双唇惨白,冷汗止不住地冒出,双眸变得空洞无神....... ------------ 第五十七章:交通事故演变成绑架! “什么?” “人没了?” 恍惚间,只剩下身体本能反应的黄芳芳,诧异万分惊呼! 顿感错愕失言的方卓然,赶紧补充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确实容易引起旁人误会; 误以为黄富民人没了,代表死了! “车毁了,人不在啊,失踪了,不是那个没了。” 紧张情绪萦绕心头,方卓然收到消息后连说话都不太利索,导致言语沟通产生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此话,黄芳芳才哆嗦一下,不知什么时候直立的汗毛,缓缓松弛下来。 “你说话清楚点,吓死我了!” 她幽怨责怪,眼眸里噙着泪水在打转。 以女企业家、女强人标榜自己的黄芳芳,此刻露出柔软的一面。 要知道,她在世上唯一的至亲,剩下黄富民了。 如果老大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黄芳芳会陷入自责,痛苦,挣扎。 作为旁观者,唐秋琳算是比较冷静清醒的,提醒说:“先别着急,卓然,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交警为什么知道你的电话,并打给你?” “还有,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的车祸?” 不愧是市纪委办案精英干部,面对案件,有条不紊的思维,给予了强大思绪帮助。 深呼吸调整,乱了分寸的方卓然,赶紧平复心情。 皆因老大哥的出事,对他来说实在过于意外,也严重,始料不及,难以承受。 重生后这辈子,要用恩情去报答黄富民,他是真心不想老大哥....... 撇开纷扰杂乱的思维,方卓然吐出一口浊气说:“警察在车里找到我的名片。” “老大哥在市区里有专车,私家车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使用,所以车内有很多我的个人物品。” “车是在省道107石桥路段发生的车祸。” “老大哥就是去石桥镇的长断角水电站,约了朋友吃午饭、钓鱼玩耍。” “差不多十点出发的,按理说,开车快的话半小时能到,慢也不会超过一小时。”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也就是说,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通过交通警察电话的紧急情况通知,加上他所获知的消息,时间线,做出严谨的推断。 “对了,警察为什么知道车里的是老大哥呢?” “还能准确说出他的名字!” 方卓然顿觉意外。 黄芳芳手脚麻利的拿起车钥匙和挎包,汗水从脖子上流淌而下,紧张兮兮说:“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去现场啊。” “车祸人失踪了,我爸开车一直小心翼翼,很慢,连剐蹭都没碰过,别提这么严重的车祸了。” “他是绝对不会肇事逃逸的!” 没错。 黄富民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小小车祸,不是太严重,有这份实力去摆平,逃逸反而落人口实。 交通警察的电话言简意赅,大致挑选重点阐述,很大可能会让方卓然产生误解,遐想非非。 现在分析个鸟啊,去现场才是重点! “我也一起去吧,有个照应。” 唐秋琳紧随其后。 三人出门,坐上黄芳芳的宝马。 奈何,一直以坚强展现于人的她,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慌乱,身体抖动厉害,无法开车,只能方卓然来。 一路上,黄芳芳紧张到双唇发白,止不住地颤抖,手不断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那不是一个昂贵的,奢华的钻石吊坠; 相反,它很朴素,是一个透明的,小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装着一些暗黄色的粉末东西。 曾经方卓然冒昧的问过,与黄芳芳格格不入的俭朴吊坠是什么。 她未回答,只是神秘一笑。 途中,她难以平复心情,担忧情绪不断扩张,这次选择主动解释。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说出来你可别觉得膈应。” “里面装的是我妈骨灰!” 后排的唐秋琳,诧异到差点惊呼出来,捂住嘴巴缩到一边去。 双手握住方向盘的方卓然,淡定的给了个浅笑,鼓励道:“我猜到了!” “兴许其他人难以理解,但我觉得,你的爱是坦荡的,高尚的,无私的!” 黄芳芳低头看着那特殊意义的吊坠,轻语说:“谢谢!” ....... 石桥镇的路段。 双向车道发生车祸,导致道路堵塞严重。 为确保迅速去到案发现场,方卓然联系了交通警察,把豪车停靠在一家路边人家的前门,坐上摩托车穿梭而过。 黄富民的私家车是一辆别克,美国牌子的肌肉车,车身很重,防护足够。 可眼下,这辆车被撞得七晕八素,侧翻倒在路边下的田里。 车祸撞击力肉眼可见的犀利! 与其对撞的是一辆天蓝色厢式货车。 车头损毁严重,车屁股半个身从排水沟架空探出,悬挂在田边上,一头还撞上了这段的绿化树。 车祸现场,到处都是碎片,洒落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察觉到黄芳芳步履坚信,呼吸急促,唐秋琳在一旁安抚着。 方卓然负责跟交通警察交谈。 “车里找到你的名片,所以打电话给你,还有驾驶证,你确定这次架势汽车的是黄富民先生吗?” 交通警察是一位干练、黢黑、菱角分明的中年汉子。 他说话铿锵有力。 纵使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汗流浃背,扔坚持在岗位一线。 “是的,之前上班时间,这辆车我开的比较多,所以留下了很多个人物品。” “老大哥黄富民今天开走准备去找朋友玩耍。” “警察同志,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达现场的?” 方卓然心头沉重。 警察循例问了后回答说:“大概十一点半左右,我们接到报警后,出警到达现场的。” “根据途中目击证人的描述,车祸案发是在差不多十一点。” “证人接受完简单询问有事离开,他留了电话,可以随时找到提供必要帮助。” “根据现场痕迹初步的判断,是双向行车的对撞。” “不过我有些疑惑,车辆好像造成了二次撞击!” “这个暂时不能确定,我们交通警察也不是专业人士,只能凭借工作经验去判断,如果你们要验证,可以出钱聘请相关的验证专家,出具报告。” 方卓然的心猛然一凛:“那你判断是怎么个撞击?” “还有,货车司机也失踪了吗?” 警察同志很是耐心,招手走到一边说:“看这里,明显的刹车痕,是来自轿车的,证明它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没有逆行。” “而对面来车的小货车,没有刹车痕,也就是说,司机在没有任何反应的前提下,撞上的。” “你也看到了,轿车前面左侧损坏极其严重,几乎没了半边,也契合我们的判断。” 他顿了一下,喉结蠕动,吞咽口水润嗓子说:“看那边,我们这里看到地面泛光黑漆漆的地方,是货车排气管的油污。” “距离应该有三十多米,撞击那么近,货车司机还加了油,踩了油门,才导致汽油燃烧不完全,从排气口里出来。” “结合以上总总,我大胆的认为,你的老大哥,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来自警察同志的告诫,让方卓然彻底蒙圈。 他脑海中宛如一道惊雷划破天空,照亮那漆黑的夜晚。 来之前,隐隐不安之感,终于找到原因了! 他一直认为,老大哥车祸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至少人突兀失踪了,就表明很多问题。 然而,从警察同志此话,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并非是针对老大哥黄富民,而是针对他......方卓然! 这里面的关系很微妙。 兴许那些背后搞鬼的报复之徒,看到方卓然日常开着老大哥的车,误以为,这辆车就是其座驾。 策划了这么一场车祸出来,没有弄到方卓然,倒是误伤了黄富民。 方卓然脑海里就是闪过了这么一个看似不可能,却又符合情理的想法,才会惊悚万分。 妈的,要是因为我的事情,连累到老大哥,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敢向前走进车祸现场的黄芳芳,嘴里苦涩难忍,不敢把猜想说出来。 “不会发展成一场绑架案吧?” 警察同志喃喃自语说:“抱歉,我是刚从刑警大队抽调过来的,经常接触不同类型的案件,所以不免思想有些天马行空。” “法治社会,哪有那么多的绑架案呢。” 他的言语中充满自嘲地哀伤。 与其说是抽调,倒不如说是被贬。 方卓然保持细心的判断,却没有心思在别人的破事去纠缠不清。 “并非没有可能。” “一个人失踪肯定有理由的。” “武警官,我认为你的看法很正确。” “不瞒你说,这辆车工作期间是我一直在开,我是财政局招商办的人,可能在工作中会无意中得罪很多人,所以,我怀疑这事本来是冲着我来!” 他说出心里话,眼前的武警官并不太诧异,似乎早已猜到的样子。 “还有,老大哥黄富民的身份要保密。” “他是市委组织部部长!” 这下,武警官终于惊讶了,再也难掩慌张。 要知道,市委组织部部长职权很高,是大领导,有特权,需要保护的。 如此重要人物外出期间出事,定会引起临河市政界的大震动! “嘘,被声张,这事你暂时当成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来处理,不会引起领导的注意。” “如果咱们的判断没错,事情还有变化的,不能贸然的上报断定,以便于给到办案人员太大的压力。” 方卓然耐心的告诫。 没错。 大领导出事失踪,影响太大,震动剧烈。 要是消息走漏了,层层压下来; 压力是难以预测的巨大! 念及此处,方卓然也不敢托大,生怕因自己的问题,连累到老大哥出事的; 所以趁着空隙,他拉开距离,找了个树下阴凉的地方,拨通电话。 “唐局长,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他没有市委领导的联系方式,只能寻找远在滨江市的唐颖,做个搭桥传话。 简单把事情叙述一遍,唐颖预感到事情的眼严重,沉吟着说:“明白,我会跟市委领导打个招呼,你现场处理事故,尽快把老师找回来。” “千万要注意安全!” “唐秋琳给我发信息,她跟你一起去了?” “这妮子,别看她文静,内心野得很,你要多留意她,照顾一下,闲言少叙,我挂了。” 面对工作,唐颖保持干练的态度。 “方科长,我同事接到一条重要警讯!” 武警官,全名武威;原刑警大队二中队刑警。 据说得罪领导,不懂人情世故,僵硬死板,在一次会议上公开跟队长闹翻了,闹到大领导那儿去,所以才被发配到石桥镇的交警中队。 他的性格挺好,刚毅不阿,直肠子,踏实肯干,吃苦耐劳,任劳任怨...... 这些讯息,都是从唐秋琳的嘴里得到。 因为武威曾经被人投诉过,在一次清扫赌场的行动中,私藏赃款的嫌疑,捅到了市纪委那边去。 恰好唐秋琳辅助办案,调查了一阵子,发现无中生有。 也正因如此,临河市公安局的领导认为,武威有损警察的声誉和形象,以那么荒唐的理由,把他弄了下来。 看状态,武威并没有郁郁寡欢,反而全身心的激情,态度饱满,再次投入到交通警察的工作中,热忱服务。 “马水口村的村民反应,有一辆陌生的车,在一个小时前闯入村里。” “车内下来的几个人,都带着鲜血。” “对了,忘记告诉你,马水口村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靠近山边犄角旮旯的山村。” “那里居住人员大多为老人家,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几乎都外出打工,留守儿童也多。” “报警的是一个村中妇女。” 武威觉得有必要把情况说出来;毕竟,黄富民的身份太敏感,如果有所隐瞒造成事态恶劣,后果严重不是他承受得起。 不能往上汇报,只能暗中和方卓然暂时形成攻守同盟。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方卓然神经紧绷,既然获取重要消息,那还不赶紧行动起来。 搞不好,真是一场针对他的案件,老大哥黄富民是无辜躺枪的人。 抓错人了! 多拖延一分钟,老大哥的危险系数就倍增。 武威表示,要拉上两位信得过的同伴一起去,降低风险。 方卓然隐瞒了部分讯息,跟黄芳芳和唐秋琳做了简单交代,势要随同前往。 刚坐上武威的警车,他的电话响起。 是个陌生来电。 方卓然做了个噤声手势后接通。 “方卓然吗?你的命真硬!” “你老大哥在我手里,不想他有危险的话,自己一个人来........” ------------ 第五十八章:单刀赴会的方卓然! 盘外招! 这是一场针对方卓然的盘外招。 都知道,官场里勾心斗角很正常; 很少有像方卓然和黄富民这样亲密无间的官场战友,能安心把背后交托交付的。 更多时候,除了如许一国和蓝宏图这种有血脉亲情关系在里面藕断丝连,打断筋骨连着肉,才有密不可分的同盟关系。 换做平常人,几乎都是单打独斗,利益为上,口心不一的利用关系。 盘外招则是针对官场里,一些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得罪人后,所产生的除开官场权谋手段意外的,报复手段。 比如屡见不鲜的打架斗殴,蓄意讹诈,欺骗玩弄等等。 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不顾官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丝薄面,采用极端方式恶意的报复。 这种盘外招,素为人不齿,但却在八九十年代很是盛行。 并非说受到什么地区的影响,而是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高速发展的社会,所带来的弊端和滞后。 随着法治社会的稳定性逐步显现,国情舆论载体的信息发达,这种见不得光的盘外招,在体制内有官身人身上,爆出去会被无限地方大,揣测,谣传。 覆水难收。 事态严重足以迅速扩大影响,难以控制。 以至于,大家都会有种默契,总是迫不得已,逼入死角,也会保留应有的体面,盘外招因此而收敛。 甚至不屑于动用外面的关系,使用盘外招,对付体制内的人。 怎么说,多少也会忌惮,能进入体制的公务员,身边、身后多少有点连带关系,谁也无法保证摸透。 况且有官身,首先代表的是背后单位。 都不是亡命之徒,以命相搏的地步,以至于没人会狗急跳墙的用盘外招,去招呼复仇。 察觉到明显针对的方卓然,被人使用了盘外招来对付,而且手段极其的狠毒。 制造车祸,本就是个不留活口的行为! 他焦躁的是,老大哥黄福明为他挡住了飞来横祸,心痛万分,愧疚难挡。 “我接到个陌生电话,应该称呼他为绑匪吧?” “他让我独自一人去交换老大哥!” “就是武警官所提出的马水口村。” 电话那头完全不给方卓然说话的机会,语速飞快,态度激动地说完话,匆匆挂断。 “没有套取更多有用的讯息,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他还附带了解释。 后座身旁的武威,隔着手机听了个大概,凝重地点头说:“马水口村的报警电话无误,出现重大的绑架挟持警情,我得向上一级汇报,没问题吧?” 他用询问的口吻,照顾着方卓然的情绪,同时,也碍于黄富民的身份。 生怕一时不慎,处理不好,组织部部长出了那么大的事,会遭到牵连。 还是那句话,风险越大,鱼越贵。 武威这件事处理好,能获得眼前方卓然的好感,救援安全了黄富民,有可能是他官途的主要转折点。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以武威的呆瓜脑子直肠子,完全不会去考虑这方面的东西。 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做好工作,每一秒都在抢时间,生怕人质出现安危。 “你不会是真的想去,一个人单刀赴会吧?” 武威脱口而出的惊讶问。 随着摇晃的警车摆动,方卓然沉思着摸了摸下巴说:“他们要的是我,不想因此而牵连到我老大哥,如果出了点什么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电话里,那些人没说老大哥的情况怎么样,但我依稀听到,他在不远处的惨叫挣扎。” 出了那么大的车祸,人没事算是万幸,碰伤擦伤太正常,黄福明肯定受伤了的。 心里有愧的方卓然,不想黄富民承受无妄之灾,替他挡祸。 置身返现是迫不得已,答应绑匪的要求,是保证人质安全最好的办法! “这......你.......哎!” 武威想劝诫,奈何话到嘴边,硬生生咽回去。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只好全力配合你。” 他毫不迟疑地通过手机,以及无线电通讯设备,跟上峰取得联系,做好万全的准备。 “放心,我是退伍军人,底子不弱,三几个人还能对付的。” 方卓然故作轻松的自信道:“待会儿,你们做好准备后,独自一人进村,你就跟领导说.......黄富民和我的真实身份!” 武威没脑子地下意识回答:“为什么要说?不是隐瞒吗?” 神秘兮兮笑了笑,方卓然扯动嘴角说:“此一时彼一时!” “你照办就行,百利无一害!” ...... 马水口村,位于石桥镇以西的一个小山村。 贫困荒凉是这里的代名词。 村子建造在山脚下。 群山环绕的地理位置,并没有给村落带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便利; 反而因为这里的山头,绝大部分是石山,没有任何种植的条件,因此有能力的村名,老早便寻思着怎么走出大山,向往外面大城市美好生活。 村落里的房屋,大部分是土黄色巨大砖块砌成,瓦力是褐色,有点儿绿色青苔点缀,处处透露着败落和荒凉。 村落不大,举目望去也仅有三排房屋; 甚至可以看到,边上的两三间房子因年久失修,或者风吹雨打的自然灾害,倒塌了。 方卓然骑着一辆红色的125摩托车进村。 通过交谈,得知这位距离两三公里外,村头接他的人,叫做‘麻子哥’。 是绑匪给钱安排的,一问三不知,只负责开车、接人、赚钱。 不过,细心的方卓然,还是问到了些许有用消息,至少摸清楚了马水口村的位置,布局之类。 “到了,你在这里下吧。” 麻子哥干脆利落的载客赚钱,夹在指尖的烟屁股,都快把泛黄的手指给烫伤,仍不觉地,珍惜的咬在嘴里,狠狠的吸玩最后两口,秉承不浪费的优良传统。 吐出浓浓烟雾,他顶开架子,把车停稳。 被风吹乱的头发,方卓然捋顺了一下,刚下车就踩到了鸡屎,顺手掏出准备好的百元大钞递过去说:“麻子哥,开车走吧,别呆在这里,这是给你的打赏!” “哎呀,不好意思,咦,妈的,踩到鸡屎了。” 在麻子哥即将接钱时,方卓然的手指松开,仍有百元大钞明晃晃掉落地上,他股不找,反而是很厌恶地蹭着踩踏的鸡屎。 麻子哥也不介意,乐呵呵笑道:“村子是这样,鸡鸭鹅满街跑,拉点儿是很正常,多踩几脚你就习惯了。” 一看方卓然就是个成立过来的,对农村这点破事不了解,也厌恶。 “行了行了,西山头是那边吧?我走过去就是了!” 方卓然没有搭理,低头很在意脚下的鸡屎,生怕再踩雷恶心,岔开脚极其诡异的咧着走路。 他才没有那么大方好心的给一百元小费呢。 武威早已把情况汇报上去,外围布控取来,摩托车麻子哥一旦离开,就会被控制,钱也自然缴纳回到手里。 他这么做,是预感到绑匪肯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进行着监控和注视。 不仅如此。 在他蹲下来厌弃的时候,偷摸拿走了放在摩托车脚下架子,兜里面的一个锤子。 麻子哥亲口透露,他们这些载人摩托车跑夜班的,经常碰到点事儿; 放个锤子随手可以拿到,防身。 幸好锤子不大,家用的,方卓然能顺着手臂遮掩住,然后利用走路的怪异姿势,悄然别在裤头背后。 小心驶得万年船。 谁知道那些绑匪是什么性质。 指名点姓的让他来,不做点准备,安全无法得到保障。 不仅如此,他还问武威拿了一把警用棍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两手准备,他方卓然不打没准备的仗。 有过从军的经验,告诉他,狮子搏兔尤尽全力,任何敌人都不能轻视。 一旦轻视,付出的就是生命代价,没有重来! 呃,也不是这么说,如此玄乎的重生,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方卓然早已有了想再死一次,看能不能重生。 不过,想想罢了,绝对不会去干这么傻逼的事。 西山头,位于村子西侧的小山坡上。 经过村子前面的大坪,看到了残垣败瓦的破房子,方卓然走进了杂草丛生的小道,沿着布满淤泥的青石台阶而上。 耳朵一动,他听到附近窸窸窣窣的不和谐声音,应该是有监视的人在动了。 其实在路过村子前,有几条家狗在狂吠不已,村里的人也探头出来,或者在屋檐下闲聊、忙碌。 人不多,全是老家伙,还有带娃的半百妇人。 小心谨慎的沿路行走,一位故意遮掩面容的男人,突兀出现在一颗大树底下。 “方卓然?” 沙哑的声音响起。 方卓然凝神警惕,点头承认。 “跟我来吧,别耍花招,我们不想伤害谁!” 男人看来是故意改变嗓音,不想别人认出。 方卓然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说:“我老大哥怎么样?” “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中二的话,却在情况危机且紧急的当下,能说出来的台词。 有点儿港风片。 “呵呵,没事,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只不过,车祸受累点儿伤,还能撑着,若是晚点送医院,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蒙面男人用戏谑的口吻回答着。 方卓然的心顿时沉下来。 年过半百的黄富民,身子骨定然比不上他们这样的年轻人,遭到车祸撞击,流血的还能一眼看出问题,要是五脏六腑、或者骨头经络出了什么问题,不检查是发现不了的。 迟了送医院,会耽误治疗。 受伤后奔波劳碌,也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对于有一定年纪的老大哥来说,这才是最致命! “你们也是傻逼,明明是冲着我来,却撞错了人,妈的,我大哥出了什么问题,我第一个饶不得你!” 方卓然再次狠辣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干坏事。” “现在是法制社会,犯案了逃不掉的。” “你们还把事态升级到了绑架,性质完全不一样。” “奉劝一句,赶紧把人给放了!” ....... 撇了一眼徐伟峰颇有深意的微笑,林一铭洒然道:“涛哥的亲哥,也是我的大哥,咱俩谁跟谁啊?”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头一次碰到这茬事,我完全六神无主,失去思考的能力,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涛哥,毕竟他在市委市政府上班,工作经验丰富,我寻思着找他合计一下。” “他跟我说了,内部的篓子捅破天,也是内部的事,先进行一波内部消化,不行的话,也不是我这个位置的人能决定。” “我觉得有道理,便把证据资料交给他处理。” 前些天,城西彩票站老张意外拿到证据,关于方海贪污受贿、渎职洗钱案件的资料,交到林一鸣手里。 林一铭当晚便找到了严国栋,给一份过去做投名状。 他判断精准严国栋是个畏畏缩缩的小人,夹缝中生存,深谙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道理,即便受人恩惠,掌握证据,也不一定下定决心全力以赴地帮助自己上位。 争权夺势关键战,每一个细节都决定成败,不容有失。 出于谨慎的林一铭,上了个双保险,连夜找到徐涛,通过这等关系牵线搭桥,旁敲侧击徐伟峰。 徐伟峰这个人性格乖张,有点儿小聪明,喜欢别人的恭维,人也比较做作,若非如此,省体育局带队检查的组长,为什么碰到林一铭会当做不认识呢? 彼此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唯一解释,他在故意塑造人设,保持上级领导的威严,保持跟林一铭的距离,以达到高高在上的高度,去俯瞰。 说白了,就是虚伪。 不用管别人怎么虚伪,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林一铭只需达到目的就好。 显而易见,也是预料之外,第二天班子成员领导会议决策中,严国栋和徐伟峰两者多在为林一铭造势拱火。 所以才有了大领导、体育局局长罗长军,私下找他关门面谈的那一幕。 林一铭的能耐,让大领导觉得神秘! 不显山露水,却在关键时刻,背后能得到那么多势力支持,很难不让人遐想非非。 至于曾强背后靠山那么硬,他爸是反贪局局长、检察院副院长,按理说要拿下一个副科岗位的副主任,是轻而易举,手到拿来的。 为什么会出现被林一铭中途截胡呢? 原因很简单,也很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个核心点。 隔行如隔山! ------------ 第五十九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历尽千辛万苦,受到生命威胁,方卓然终于是见到替他挡住灾祸的老大哥; 黄富民迷茫失的眼眸里失去往日神态,浑身止不住地发冷颤抖,是疼痛,是伤痕,更是疲惫。 这一瞬间,方卓然哽咽酸涩,眼眶猛地一热。 嘴巴只能微微张开,硬是说不出半个音节。 千言万语,却找不到任何措词来表达此刻心情! 好像察觉到有人临近,黄富民用力撑开沉重地眼皮,微微昂起脑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然而,下一秒,他的惊喜转化为惊恐! 用尽全身的力气,抬手呼喊道:“小心后面!” 他的声音干涸沙哑,勉强能发声,恐惧的表情下,人的潜意识驱使,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不顾身上伤痕累累,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蹭一下就要作势扑过来。 然而,方卓然出奇地冷静! 他淡然回应一个浅笑,如往日一般,给人以安稳感。 黄福明一时间属实分不清,眼前的是虚幻梦境,还是真实发生。 因为一切来得太快,太过于仓促! 然而,老大哥黄富民打心底是无条件相信小老弟的。 他们是战友! 是交付真心的伙伴! 是生死之交! 源自许久以来的默契,他停下的动作! 只见,方卓然似乎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回身甩动手臂横扫而过。 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锤子! 手握木把手,锤子长满了锈迹,呼啸而至的狠辣出手,使得最先靠近的高个子蒙面男,骇然大惊。 擦的一下,赶忙止住扑腾过去的脚步。 双脚在山洞里摩擦出刺耳闷声,避之不及的身体,随之后仰闪躲。 方卓然挥舞的锤子,恰好从蒙面高个子男的笔尖,擦拭而过! 险之又险。 差点绑匪歹徒便因为一时的疏忽,遭到方卓然的回身反杀,饮恨当场。 幸好反应够快,急刹车后仰的躲避,为蒙面高个子歹徒抢夺一线生机。 敢还手? 他恼羞成怒,手握绳索欲要再次扑过去; 奈何高估了自己的腰力,后仰躲避本就用力过猛,要强行扭转回来,并重新扑上,会导致身体不受控制的后倒。 有心无力的表现。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的矮个子长发蒙面绑匪手里拿着冷冰的刀刃,见变故顿生,完全不顾同伴的死活,猫腰缩身,一个箭步蹬踏如离弦的箭矢,蹿出,径直撞上方卓然。 短兵相接,生命一线! 方卓然哪管是否能击倒高个子绑匪,他的挥舞锤子,只不过是一招声势骇然的态度展现。 但矮个子的手持刀刃,速度飞快,反应迅猛,灵活异常,着实让他诧异了一下,电光火石间来不及去思考,径直把手里的锤子,脱手甩出! 他是退伍军人没错,但久疏战阵,又能保持几分战斗力呢? 谁也不得而知! 方卓然自己心里也没底。 要不是老大哥黄富民身处陷阱,替他背锅,以方卓然惜命的性格,绝对不会以身犯险的孤身救援。 这是个愚蠢的行为。 个人英雄主义,只存在于电影情节。 他才不傻呢。 力求自保,当然得跟穷凶极恶的歹徒,率先拉开距离,保证自身安全。 狠辣的灵活矮个子绑匪,竟然抬手格挡了飞来的锤子,强忍着吃疼仍旧不管不顾的撞上来。 始料未及。 方卓然见状也是心里发狠。 身后就是黄富民,他没有任何的退路。 既然不能退,那就果断迎难而上! 至少懂点儿搏斗的技巧,他看准时机,主动朝前迈出两步,缩短彼此的距离,以增加敌人对距离感的判断错误。 双手抓住矮子握住刀刃的手腕,牢牢的,不遗余力地,向后掰扯。 碰撞间,没有电影电视的那种配音响声,一切都在山洞里,进行着无声,只有粗重呼吸和喘气的生死肉搏! 见抓住手腕,方卓然不但是双手,还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去压制。 这是一种经过训练后,肌肉形成的记忆反应。 绝对不能松开的手,和利用身体重心去压制对方的力量,两者配合下,才能尽可能保证不被弄伤。 矮个子蒙面绑匪歹徒一下被压制住,他恼羞成怒的大吼道:“妈卖批,还敢反抗?看我不弄死你!” 暴喝的语言,并非虚张声势,反倒是有助于在如此激烈的搏斗中,制造声势,调动爆发力! 他猛地用力去旋转手腕,不顾手腕反转,折断的疼痛,力求一下子挣脱束缚,重新掌握主动权,使用刀刃工具去对方卓然进行伤害。 扭转间,力量往外卸掉,导致方卓然向前冲的势头,不减反增,脚步差点踉跄不稳的摔倒。 这时候如果摔倒脱手,没能擒住刀刃,下场可以预料的凄惨,方卓然绝无生机可言! 危难时机,人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方卓然用一个半转身,后脚死死踩住地面的拧转,怪异姿势,打死也不收送的态度,仍旧抓住歹徒手腕,让他挣脱不了。 缓过劲来的高个子蒙面歹徒,啐一口恶气骂道:“找死的混蛋!” “看我不弄死你!” 他抹了一下脸上擦伤的地方,渗出血液,不是被锤子划破的,而是摔地上,仓促避开而擦破的。 用力绷紧手里的麻绳,他作势捆绑姿态,但却不着急,因为眼前两人在缠斗,要寻找最合适的切入点才行。 贸然的进入两人缠斗区域,很可能适得其反,帮倒忙。 倒也是搏斗经验丰富的主儿。 全神贯注地耐心等待机会,高个子蒙面歹徒正准备有所动作,不料,洞口外迅速闪过一个身影,跃起扑来。 是武威! 他及时赶到,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反应不及时的歹徒,生生被扑到摁住。 方卓然全无惧色; 他早已注意到山洞外面的支援,也是他们早已商量好的作战准备。 说是以身犯险,其实得到歹徒的位置,早已调动石桥镇以及周边镇子的全部警力,往这边赶来在增援。 紧随武威身后的数名警察,大部分朝着矮个子歹徒这边扑过来。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人民公仆,保一方平安的警备力量。 电光火石间,不管是默契的配合,亦或者是下意识,总之大家各司其职,力求一下子擒拿掉犯人。 长发的矮个子歹徒,预感到不妙,身后被几个打手抓住。 他利用灵活,反转身体,不再纠缠方卓然和手里的武器,强行挣脱突围。 硬是连滚带爬的脱离! 身后一群扑倒的人,有点儿狼狈全部摔落。 围堵矮个子歹徒手脚并用起来,根本不敢向后看,逃命要紧,猛地往前冲。 头顶裂开的山洞,前后四通八达,很多犄角旮旯的缝隙,能容得下身材矮小的人,勉强通过。 他选择果断,心知大势已去,发疯似的逃命。 刀刃落在方卓然手上,为避免伤及旁人,他翻滚身体躲避,但刀刃却划破自己的手腕。 那时候,真的不疼。 只觉得手臂伤口凉了一下。 不做思考,他扯出藏在裤脚的警棍,再次发挥投掷的能力,甩手挥出。 黢黑的警棍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精准砸中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半躬身手脚并用的矮个子绑匪脑袋上。 明显看到,歹徒向前失去重心的踉跄扑到。 奈何他借助了旁边嶙峋凸起的峭壁,徒手抓住尖锐的山石,止住了倒下的身子。 正想继续逃走,这时候,枪声刺耳地在狭隘山洞里震响! 嘭! 矮个子歹徒像是带了个激灵,有点儿卡顿; 再想用力迈开脚步逃走,身后追兵已到。 蜂拥而上,几个大男人手脚并用,把他摁在了山壁上,动弹不得丝毫。 他仍旧挣扎的扭动脑袋,极其怨毒的眼光,死死盯着方卓然。 开枪的,正是腾出手来的武威! 他半蹲在地上,一个标注的射击姿势。 击中歹徒的驱赶,没有所谓的血花飚起。 子弹射入体内,在短时间内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不过随后而来的,是强行刺穿的钻心剧痛! 子弹击中人体,除了脑袋,是不会一下子让人失去行动力,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这里面说的是短短几秒,或者有的长达十多秒。 “怎么样?你没事吧?” 武威第一时间询问方卓然的情况。 逐渐恢复知觉的方卓然,才觉察到山洞里的吵闹。 抓捕的瞬间,哪有安静的,全部都喊着‘别动!警察!’‘蹲下!’‘别反抗!’......诸如此类的呵斥。 危急关头,谁不紧张呢? 呵斥能有效缓解紧张情绪,同时也是对犯人的一种震慑。 可以说,其实整个抓捕现场,是乱做一锅粥的。 亡命之徒,谁也不想在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 一个不留神,刀子从哪里扎人身上都不清楚。 所以,现实的抓捕,看上去是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只求以最快的目的,制服歹徒,使其失去反抗的能力,避免行动过程中有人员的伤亡。 哪有电视、电影里头的表演因素,镜头面面俱到,抓捕有条不紊。 “没事,破了点口子。” 方卓然这才感觉到,手臂划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还有鲜血的流淌。 武威没有矫情,收起戴着绳索的临时配枪,别在腰间。 大部队一个接一个地进来,也有两三人注意到黄富民的状态不好,着急询问情况,并吆喝着从山下早已准备好的救护车里,让担架上来把人弄下去。 危险解除,这时候的行动才显得有条不紊。 “大哥,没事了,抱歉啊。” 方卓然顾不得伤口还留着鲜血,蹲在黄富民身旁满怀歉意。 对于黄富民,却是另外一种角度去看待问题。 “你又救了我一次!” “而且,这次是不惜性命的。” 他勉强挤出宽慰笑容,试图让旁边的小老弟宽心点。 这番话,方卓然更加内疚! ....... 山脚下的马水口村,突然热闹起来。 警车、救护车等,把村口围堵水泄不通,许多老幼村民煽着蒲扇出来村口大坪前看戏。 也可以说是嗅一下,难得的人满为患生机活力。 “咱们村后山里出了绑匪,听说绑架了一个人,现在被救出来了!” “我早上去前面的菜地里回来,看到三个人急匆匆地往山里跑,还有血呢。” “切,你知道个屁,是我报的警,我不比你们清楚。” “后面还来个坐麻子哥摩托车的小年轻,独自一人进山,他莫非是歹徒的幕后元凶?麻子哥好像被警察逮住抓回去了!” “屁呢,那边缠着绷带的不就是吗?人家可能是警察,孤身救援呢。” “那个小年轻眉宇间有煞气,天煞孤星!” 最后那句话,是坐在门口石墩子上,拄着拐杖的一位德高望重老妪说的。 她年轻时是个跑江湖的,善于观人于眉,察言摸骨,江湖术士那一套辨人的方法,都懂。 先不提迷信与否,至少能唬住不少人。 而真正的江湖术士,确实有真材实料的真本事。 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存在就有道理。 何况,偏门左道流传数千年而不灭,延续至今,足以证明很多东西。 不远处。 这件性质恶劣的案件,惊动市里领导出面。 来了刑警队的裴大队长,以及公安局沈林常委。 “什么?” “刚才受伤送医院的是黄部长?” 裴大队长惊呼出声。 连旁边的沈林也压抑到合不拢嘴,却强装镇定。 “嗯,老大哥是市委组织部部长,不日,应该会按部就班地进入领导班子。” 打着绷带的方卓然,凝重点头回答。 “沈委员,裴大队长,这件事瞒不住的,但尽可能给领导留个周全的面子,千万别把事情扩大化,影响不好。” “麻烦了!” 沈林沉吟后说:“方科长,事情严重影响政府以及临河市的颜面,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案件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答复。” “放心,涉及到领导的事,是头等大事。” 他是听到下面汇报,被绑架人的身份特殊,才急匆匆的赶来。 公安局领导班子成员,今天是他值班。 裴大队长没有那么多巧妙的语言,比较直爽说:“案件性质很复杂,我听交通那边的伙计说,是源于公路上的车祸?” “这事儿跟方科长有关系吗?” “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情况,以便于对案件有深入的研判!” 他秉承办案专业的态度,有真材实料才能坐上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 聊了一下,唐秋琳靠拢过来,她没有跟车去医院出市区。 她的出现,引起沈林的诧异惊呼。 “秋琳,你不是说今天约了朋友吗?” “怎么来到这里了?” 沈林说话间念头有了大致猜想,把目光落在方卓然身上。 意思仿佛在说:你拒绝我就是因为这家伙吗? ------------ 第六十章:真相永远是你猜不到的! “哦,原来方科长就是你口中说的朋友啊!” 沈林看似释怀的爽朗假笑,实际上话语中带着点儿阴阳怪气。 姗姗来迟的唐秋琳,不太清楚村子里面的情况,虽说跟方卓然通了电话,知晓其安全状态,但黄芳芳跟随救护车离开,她也要把车钥匙送来。 给了个装疯卖傻的笑容,方卓然根本没打算打理沈林,心底却明白,原来唐秋琳是被沈林缠着。 难怪单纯可爱的妹子不打理这货,感情沈林是离异的家伙,虽说三十出头的市公安局常务文员,身居要职高位,但这层身份根本不是唐秋琳看得上的。 要知道,政法大学唐校长的独女,某个方面眼界是高的,沈林想仗着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试图老牛吃嫩草的开启一段全新感情旅途; 对象是外面那些不经世事的年轻姑娘,或许很有机会,容易被他的身份震慑,加之花言巧语哄骗之下,极容易手到拿来。 然,唐秋琳家庭背景摆这里,其父膝下门徒身居高位者,多如牛毛,沈林这等身份在其眼里,完全没有威慑力。 扭头看向稍显诧异的唐秋琳,她惊讶中带着局促,撞上枪口的尴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要逃避。 方卓然主动伸手出来说:“车钥匙呢?” 咿呀哦地回过神来,唐秋琳掏出黄芳芳的车钥匙递过去。 见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男人的车钥匙竟然在女人手里,这个行为动作本来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都说,车是男人的老婆,此话真假难定,要看个人,但却侧面反映了,男人喜爱车辆是本能行为。 若是没有亲密的关系,怎么会蓦然地把车钥匙,交到别人手里呢? 家中有言,借钱不借车。 借钱是正当的借贷关系,清晰;借车出了什么事,有理说不清。 沈林眼角闪过一抹荫翳,有种遭背叛的羞耻感蜂拥而上; 她忍不住开口道:“喲,不会是红极一时的招商科,方科长都开上宝马豪车了,不得了,不得了。” “招商工作的油水那么足吗?” “像我们当警察的是清水衙门,永远没法体会到肥差部门的高额奖金和丰厚回报!” 临河市政府大力推进招商引资工作,早已不是秘密,甚至很多城市马路、地标等广告,都打出了响亮的口号。 政策倾斜加持下,以至于外面的人看到招商工作,尽皆戴着有色眼镜;认为,招商是个肥差事,能不能捞点儿谁说的清? 但至少,面对外来企业投资的老板,有权机关的工作人员,过得舒坦点、富裕点,是可以的嘛。 方卓然掂量手里的车钥匙,不为人知地撇一下嘴。 “沈委员说得真准确,咱们招商工作真的很肥,你有兴趣跳槽过来吗?” “财政局的蓝宏图常务副局长刚下放升迁,空缺了一个领导岗位,你看,咱们的领导到下面去履新马上升官,你要是来了,不但有充足的油水,还能平步青云。” 用蓝宏图的例子充当诱惑力,给沈林的感觉是很强烈冲击。 有钱赚,有官升,谁不盼着呢? 民间不都流传一句话吗? 升官发财! 沿用了盗墓贼的升棺发财谐音梗,也是群众对待官场体制内人员的一种鄙夷态度。 当官的都想着做大做强,手握强权,怀抱美人,金银细软数不胜数,走上人生的巅峰。 这种思想不乏旁人的揣测,却也映射了现代官场的一些东西。 听到方卓然的回答,沈林明显是膈应,眼珠子转动把目光停留在怯懦畏缩的唐秋琳身上; 她身上散发着的天真无邪,着实打动一部分这方面需求的男同胞。 没等沈林开口,秉承得理不饶人的方卓然抢先道:“不过,我奉劝沈委员要注意了。” “财政局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 “尤其是如今大家目光都落在这里,蓝副局长离开后的空缺位置,是个抢手货,同样也是个烫手的山芋,要争,趁早了。” “早点去争吧,我相信沈委员你的能耐,肯定手拿把掐。” “早一天争取到,早一日开上奔驰宝马,享受香车美女的高端生活!” 他是在炫耀! 赤裸裸的炫耀! 杀人诛心! 说完,也没给沈林回答的机会,很是猖狂、豪迈地转身把手搭在唐秋琳的肩膀上,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宣示主权,大步流星地离开。 气得沈林脸色铁青,愤恨咬牙。 旁边看得懵逼的裴大队长,有些不懂,却敏锐察觉到领导心情不太明亮,果断借机溜之大吉,忙碌使人充实,至少不被领导逮住骂。 “方卓然,好你个唐颖的狗腿子!” “都说你是靠着攀上唐颖这个高枝才获得晋升机会,谣言是有根源的,大家都是男人,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肚子里的坏主意。” “大小通吃,姐妹花全收,你丫的真美。” “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唐秋琳,想不到是个表里不一的臭婊子!” “明知道我在热烈地追求,她选择视而不见,反倒是跟方卓然亲密热乎,该死,狗男女!” “有钱了不起?开豪车很牛逼吗?” “哼,你跟黄部长关系铁又怎么样呢?今天的事故,不正是最好的把柄吗?” 沈林阴暗的思想逐渐占据脑袋,一个损人不利己的计划渐渐成型。 ....... “别一个劲地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老大哥我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事故的问题是因你而起。” “咱们兄弟还分彼此吗?” “说实话的,换做我的角度,碰到你遇到被人绑架做局的事,我不一定有你的魄力,孤身犯险、以身入局、孤胆英雄地去营救。” “这是个很不理智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愚蠢!” “那两名绑匪在外面拨通你的电话,我阻止不了,更不清楚你们的谈话,要是我知道,肯定要喝止!” 夜晚,躺在VIP加护病床上的黄富民,骨折的脚缠上绷带,悬于病床后,脸上已经手臂伤口处理完,残留着消毒药水的暗褐色; 头被纱布缠绕,咋看上去很是严重,其实以医生的话来说,包括脑袋、五脏六腑等,都没有隐性的问题,肉眼可见的碰撞损伤,在大事故面前给人以安慰。 至少伤情能肉眼可见,最怕是看不见的病情。 有赖于老大哥买了一辆美国肌肉车别克,纵使面对牛高马大的货车撞击,还有抵抗的能力,不至于被压扁。 换了小日本的车,铁定伤情更为严重。 病房内余下两人,才说一些心里话; 方卓然满怀愧疚,心疼地说:“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救你是应该的,何况,我可不是没脑子的莽夫,更不是《第一滴血》的兰博,那么勇猛无敌。” “作战方针都跟当地的警察同志商量过,提前对马水口村的西山洞口处,进行针对性的抓捕布置。” “不然,我也怕死啊!” “其实当时我心里很慌的,硬着头皮强上,没办法了,谁让那一高一矮的绑匪,指名道姓地找我啊。” “一开始,我有侥幸心理,心想,既然点名找我去把你换回来,那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地动手把我干掉吧?” “至少不会第一时间!” “可现实往往比电影桥段还残酷,难以让人预料;反倒是那位石桥镇的交通警察......处理交通事故的武威警官,他是从刑警队调派下来的,拥有敏锐的直觉和缜密的办案能力。” “预感到绑匪不按常理出牌,从车祸现场便能看出,是冲着要人命来的!” “为了不让我涉险,他还想替代我去博一下呢。” “这可不行!” “万一那两位绑匪有我照片呢?一下穿帮,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况且,我们早外面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清楚绑匪的具体情况,多少人等等.......” 人,天然地对未知事情充满了恐惧。 那种不确定性,像一个恶魔般萦绕心头。 兴许事情的程度没有想想那么坏,站在生命的高点上,谁都不敢博。 一边听,一边点头的黄富民,认可说:“你的冷静判断,才是这次成功营救行动的关键。” “看似冒险的行为,实际很安全,我得给你点个赞。” “国家军营培养人才的制度是正确的,把你培养成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畏艰难险阻,不怕困难,勇敢前进!” “公安局那边的审讯还没出来结果吗?” “你对这次‘盘外招’的下死手,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使用盘外招也就算了,还歹毒的要灭口! 这是个生死大仇! 方卓然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他摇摇头说:“没有任何头绪,王死里得罪的是张光勇兄弟,但一个在看守所里带着候审,一个到县里履行,除非靠某人岳父的关系撑着,不然,哪敢闹那么凶。” “剩下的一些外面企业老板也有可能。” 关于幕后黑手的问题,他一直苦思冥想而不得法,绞尽脑汁完全没有头绪。 单位里的徐松太、韩立言,没必要出盘外招的,就算是站在地对面,跟方卓然工作上素有摩擦,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利益损害。 要从切身利益损害来说,把张明全送进看守所,同样牵连了海鑫公司的那几个人。 可是,经侦反馈回来的办案消息,海鑫公司的主要骨干人员,一锅端了,没有余孽。 对了,还有个天泰企业。 因张明全出事,天泰企业有绝处逢生的希望,一下别掐灭。 阻人发财,如杀人父母。 行事偏激,不按常理出牌,善于钻营取巧的顾海,说不定有这种买凶杀人的手段备用。 他们把仇恨嫁接到方卓然身上,认为背后搞鬼,坑害企业的人,就是他! 以至于做出不理智,且脑子热的雇凶行为来。 从车祸来判断,肯定不是身边相熟的人,因为都清楚,方卓然没有轿车,日常开会单位上班的是借来,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只有外人,才会有一种错觉和判断,误以为车等于人。 天泰生物科技公司,是他心中最具嫌疑的幕后黑手! 结合上辈子,这个公司手段残忍的背刺行为,做出阴损狠辣的事来,方卓然觉得一点也不稀奇。 黄福明思考沉吟间,有另外一个看法。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许一国?” 他压低声,语重心长说。 “我也知道,这是个大胆的猜测,把脏水泼在大领导身上,是一个富有针对性的行为。” “不过,猜测嘛,天马行空,很多时候答案往往出乎预料。” 方卓然闲来无事,坐在病床旁,拿起洗好的苹果削皮。 “这话也就你能说,我可不敢。” “今天发生那么多事,就别劳神伤费的想东西,好好休息吧。” “芳芳很关心你,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不想烦恼忧愁被缠住,他主动扯开话题,拉拉家常,放松紧绷的心情。 城市的另一边。 罕见的许一国开私家车出门。 是一辆低调且奢华的帕萨特,黑色,停在一家酒店旁边阴暗小路的树荫下。 不多时,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带着浓烈酒味的蓝宏图,一头钻了进来。 “哎哟喂,表哥,你这个妻管严,怎么舍得大晚上跑出来?” “走,今晚表弟带你去找个场子玩,贼拉带劲的,任凭挑选,任君采集,包你满意哦!” 他嘴巴张张的说话,车里立马充斥着难闻气味。 许一国邹了邹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少喝点,代理市长也是市长,一方大员,代表组一个地方的门面形象,可别折损了声誉。” “我就不去了,你表嫂带着外孙哪有空管我,孤家寡人的我其实挺自由,只是人老心无力,不再喜欢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蓝宏图更来劲说:“谁敢说你老?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表哥,没事,那地方很安全,很多人都去过。” “偷偷告诉你,连省里的好几个家伙,都是那儿的常客呢。” 他自鸣得意的炫耀。 只是,许一国不耐烦的抬手打断说:“好,好,有机会我去尝试。” “大晚上找你,不是说吃喝玩乐的事。” “今天石桥镇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黄富民被人蓄意车祸撞了,还绑架到上山差点要了命!” “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 第六十一章:明心见志,常务副局长拿捏! 新的一周。 八卦的祥子借工作机会,凑到王文星旁边低声耳语。 “阿星,你跟小然哥怎么了?” “上周听你们在里屋吵了一顿?” 不愧是基因里蕴含八卦天性的男人,俗称的妇女之友,狗鼻子嗅到点什么,安耐不住好奇,去探寻事实的真相。 王文星眼角黯然闪过,强装镇定的微笑说:“能有啥事?不过是一些工作问题上的争执不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越是否认,越容易引起人的揣测和猜疑。 办公坐位前的红姐,耳朵早已竖起来,待得祥子打响第一炮,立马来了兴趣。 她翘着小脚丫,拖鞋悬于凳子,傲人的胸脯压在双臂之下,搀扶着躬身好奇地说:“阿星,方科长性格算是可以的,人也挺大方,经常请咱们下午茶,这是没有报销的项目啊。” “别怪红姐多事,那天下班前刚好听到你们在里面吵得很凶。” “而且你到饭堂吃饭,像一个负气的小媳妇,肯定有什么事情。” “说出来,一个办公室的,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说开就行,没必要藏着掖着,装神秘的。” 对于外人来说,瞧见红姐富有韵味的花枝招展,初次见到很是吸引中年男性,尝过滋味的都明白,少妇是真正勾魂,什么都懂。 然而整天呆在一起上班的同事,对此早已免疫,甚至有些人会觉得红姐是个矫揉造作的妇女,心生厌恶之情。 不过,她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无奈之下,王文星放下手中的工作,抿嘴的笑容中,带着些许惆怅说:“一点私人的事情,方科长确实很好,是个很体贴下属的领导,没话说。”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他的性格看似平易近人,但真正能走入到内心世界的,却并非平日里所展现的那么容易。” “《意林》里我看到一句话,人在平日里的表现,就像一棵树,让大家看到树木繁茂的生长,积极向上,阳光朝气的一面,而藏在土壤下的根须,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就有同样的发达和壮硕!” “听起来有点儿难以理解,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人前表现多阳光,背地里就有多黑暗!” 他概括总结。 祥子好歹是中文系毕业的,阅读量有一定的水平。 “你是想表达,小然哥平日里和和气气,融洽和谐,背地里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吗?” “有点像皮特·帕克,蜘蛛侠啊。” “送完外卖回来,戴上面具就是拯救城市的英雄!” “咻咻咻!” 他故作轻松的搞怪,模仿蜘蛛侠喷射蛛丝的动作,引得大家会心一笑。 想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只是王文星因遭到背叛,导致心情沉重,引用的名言警句也稍显沉甸甸。 反倒是祥子的轻松搞怪,让人入目三分。 过来人红姐无所谓道:“人不都这样吗?” “咱们相处好就行,哪管别人内心深处的东西,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 “太探寻和挖掘人的内心深处,小心容易反效果呢。” “我也不隐瞒,你红姐我就是因为想弄懂一个人的心,窥探人家的秘密,才离婚的!” “亲密无间,睡一张床上的夫妻况且如此,别说咱们只不过是同事。” “兴许像张明全那样,调走了,到外面碰到都能装作不认识。” “一点也不稀奇!” 对于独立的个人而言,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生命中匆忙过客; 在不算漫长的生命旅途中,能陪伴时间长一点便很知足,没有谁能陪你走到终点! 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听起来是对外物的无所依仗,实际正是唯心主义的一种表达,做到胸襟坦荡,不要太纠结与外事,外物,包括过路的客人! 旁边的祥子竖起大拇指赞叹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红姐是用人生经验给你分享。” “不纠结于外物,心灵才能纯洁,不受到干扰,听起来是自私,但对于阿星你现在的状态,我觉得恰到好处。” “人要学会原谅。” “原谅别人的同时,也原谅了自己,放自己一条生路!” “此时要不要来一首歌?” “容祖儿的《放生》!” 这家伙才思敏捷,如果把心思全部落在工作上,富有上进心,能写得出一手好文章,那绝对是官场里的香饽饽,极容易上位的有力竞争者。 王文星听了一阵汗颜,连忙制止祥子的行为; 感受到来自同事们的贴心关怀,他终于是露出会心笑容说:“谢谢你们的好意,菩提本无树,我明白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跟小然哥摩擦争吵是很正常,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他怎么想,那不是我所能管的。” 看到他最终还是守口如瓶,没能说出大家期盼的八卦答案,祥子等人意兴阑珊,拉扯起别的话题来。 老神在在的威哥,捧着一壶泡好的浓浓绿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叼着一根烟,晃动着走来。 “我老家伙用半条命来保证,卓然绝对是个好同志,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是半条命?” “我都五张(五十多岁)多了,只剩下半条!” 他夸张地用夹着烟蒂的手,张开手指给出一个巴掌,差点别夹稳烟屁股掉落地上。 生怕浪费,把烟要在嘴角。 对于那个时代走过来,物质生活借据,更懂得珍惜每一口烟的来之不易。 “讨论卓然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们没听到,周末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临河市政界的大事情吗?” 他眼珠子咕噜转动,带着好奇的询问,嘴角挂上耐人寻味的笑容。 红姐和祥子均是一脸懵逼。 连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倾听的小云,不得不分心工作,利用休息的空闲,好奇地张望。 他们都是很普通的打工人,没有这种高端的信息来源,所以对于高层面所发生的事,暂时还不得而知。 倒是王文星,因为周末没有回家,到小叔家里蹭饭,有听到一些消息。 他不再刻意隐瞒什么。 并非说,打心底原谅方卓然的利用,而是经过家里小叔的开导,以及刚才同事们的关心,他认为顺其自然了。 “嗯,我听家里长辈说了两下。” 他的目光看向威哥,似乎要得到认同。 “组织部部长在去往石桥镇的途中遭遇车祸,被人绑架挟持到了一个小山村里。” “好在被一个叫做武威的交通警察发现蛛丝马迹,追寻之下把人救援出来。” “现在市委市政府都故意压下事态,不是说有什么另外用心,而是不想引起麻烦。” “公安那边审讯结束会有定论出来,那时候大家应该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因为私人关系,比较喜欢混迹在公安战线的威哥,对此颇有发言权。 “武威这小子很木讷,呆板,不太懂得处理人情世故,不过干活侦察是一把好手。” “前些日子,他得罪了刑警大队的领导,本就是抽调上来的,屁股没坐稳,没能转正,很容易被人记恨上弄下去。” “我弟本想拉他过去经侦帮忙,碍于刑警那边的事情闹得有点儿凶,领导们对他评价很低,所以等事态冷却一下再做打算。” “是金子的到哪里都会发光发亮!” “即便他是个交通警察,还是能凭借出色的办案能力,敏锐的目光,察觉到普通交通事故里隐藏的案中案,才能把大领导救援出来,幸免于难,将凶手绳之於法!” 哎呦,老家伙对武威这个人评价也太高了吧! 不过,在得到黄富民的首肯,以及市委市政府诸多大领导出面,把事态压下来,刻意隐瞒了方卓然的存在,对外宣称把功劳归咎于武威。 也确实,武威在案件处理中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值得这份功劳。 反正对于方卓然来说,老大哥黄富民的安全才是重点,其它的一律不管,也拿不到任何功劳,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全部送给武威。 听着旁人讲述的故事,大家好奇心逐渐被填满,得到了十分的满足后,脸上终于露出舒服的笑容。 王文星还是个愣头青,比较实诚。 “威哥,不是啊,我听到的版本,不是武威在主导,而是方卓然孤身犯险的单独营救!” “况且,他跟黄部长是.......” 老家伙都会有一个通病:好面子! 受不得别人当场的驳斥。 “阿星,你的消息来源有点儿落后了吧,我弟亲口告诉我的,准没错!” 威哥的言外之意,说王文星的信息源绝对不够准确。 开玩笑,小叔是王书记,出事后下去带领班子成员亲自去慰问了受伤住院的黄富民,还能不清楚? 那谁清楚呢? 对此,王文星不想反驳,选择默认。 “聊啥呢?” “先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一放,大家进来开个短会。” 方卓然火急火燎地拿着笔记本进门。 每逢周一,招商办都要例行召开领导层的工作会议。 会后并不是忙完了,而是忙碌的开始。 为了防止刚才会议上,领导交代的重点生怕遗忘,所以他选择回来招商科的第一时间,就招呼大家开会传达。 中层干部不如狗。 ....... 财政局六楼小会议室。 今天罕见的召开班子成员会议。 范云财正对着出来报道的同志,介绍着说:“刚才组织部的同志说过,我就不重复了。” “大家欢迎龙丽君同志,加入我们财政局的大家庭!” 一位穿着朴素,稍显腼腆的中年妇女,徐徐站起来,朝着长桌会议的众人微微欠身。 她圆润中带着点优雅,是个丢在人群中很难发现的普通妇女,没有唐颖那样的独特气息,却有种寻常百姓家的平易近人。 清脆的声音吐出说:“以后请各位多多指教。” “虽然我是财务相关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但这些知识多年没用,早已还给老师。” “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要指出,大家一心为公,我不会介意的。” 新来的财政局副局长,填补蓝宏图离开的空缺。 千万别相信领导说的鬼话,尤其是这种‘不会介意’,如果你相信,她真的会介意! 明显的语言陷阱。 范云财不知为何,露出个姨母笑。 “丽君同志来自市纪委的办公室主任,常务委员,以前是调查一科的大手子!” “哈哈,很多同志可能听不懂。” “别看丽君同志是个柔弱的女子,好欺负,如果你们这样想,那就错了。” “她可是临河市第一位受到省里,国家级嘉奖表彰的功勋纪委模范!” “曾经参加过多地的跨地区抽调办案,有卓越的成绩,对审讯、心理等各方面,是省里首屈一指的专家。” “也是滨江省政法大学返聘特邀顾问。” “这次组织派遣丽君同志来财政局履行,目的很是明确,要加强我局的法制条陈,规章制度的梳理管辖.......” 他滔滔不绝地传递领导的意思。 目光扫视全场,不自觉落在了唐颖身上。 政法大学的特聘顾问......唐校长、唐秘书长所在的政法大学.......唐颖....... 这一层关系,就差没有舔舔手指去捅破那纱窗了。 龙丽君的到来,绝对是唐颖强有力的支持后台。 同时,也是上层妥协释放的信号! 善于鼓捣人心的范云财,甄别时局,审时度势,怎么会不懂呢? 等情绪酝酿差不多,一把手停顿片刻,喝口茶。 大家似乎都熟知他的行为习惯,没有贸然的冒犯插嘴,耐心等待后续。 不多时,感觉到满意的范云财说:“既然今天大家人齐,那我就直接说了吧。” “经过我跟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多次商量,对于我局悬而未决的常务副局长人选,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唐颖同志,一手创办了招商办,为财政局注入新鲜的活力,契合市委市政府以及临河市本地的地方政策,大力发展招商引资.......” “也是唐颖同志,她不急操劳,付出心血,扎根基层,埋头到招商办的工作中去,才能做出卓越的成绩,远远跑来了商业局和市委经济办公室.......” “举贤不避亲!” “在大领导面前,我举荐了唐颖同志为常务副局长。” “巾帼不让须眉,她值得组织赋予更沉重的担子。” “大家鼓掌恭喜唐颖同志,算是个小小的履新吧。” 哗啦啦! 小小会议室里,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稍显诧异的唐颖,很快平复心情,表面上宠辱不惊的站起来说:“感谢组织的信任,感谢范局长的无私举荐,感谢同事们的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在岗位上奋斗,不忘初心,不计劳苦,脚踏实地。” 她暗暗松一口气。 别看迈出的一小步,很容易,很简单; 在官场里,这一小步,代表的可是未来一大步! 常务副局长,财政局二把手,位高权重。 唐颖如愿以偿做到了! 忽然间,她的脑海里,那个自信的男人身影,跳跃出来...... ------------ 第六十二章:霸道女领导! 这段时间,方卓然很忙。 公私两头倍感劳碌。 工作中,有科室里项目积压的不断推进,车祸和绑架案件的接受询问; 生活上,照顾老大哥黄富民的日常起居,虽说有护工,但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医院报道两三次才安心。 还有跟唐秋琳日渐紧密的关系,由于打心底是想去谈恋爱的,所以方卓然也不想轻易放弃,彼此难得出现的情愫,欲要进一步去发展。 奈何两人都是小白,大哥不说二哥的,时至今日,仍旧未能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纱窗纸。 六月份的最后一天。 恰好是周五,更是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计划第一节度,年度第二季度的项目考核截止点。 本该是充实而忙碌,现如今,办公室内却一派悠闲自在,淡定自若地轻松写意。 “来来来,喝茶时间到。” 方卓然率先从里屋走出来,吆喝大家到另一边的喝茶桌上聊两句。 “小然哥,这是庞总送来自家种的荔枝和龙眼,很不错。” 祥子和司机明哥一大早把客户送来的小礼物,搬上来。 都是些好吃的,用的,招待客人的。 早已获悉的方卓然,吩咐祥子率先分出一份给到唐颖那边,也拿了一点给到招商办主任办公室,犒劳洪主任和李副主任。 当然,雨露均沾的他,借花献佛那么好的机会,不会忘记其它可是的伙计。 同样送上一份过去尝尝鲜。 项目切实落地的老总们,送礼很是大方,几箱几箱地送过来。 威哥不落下风说:“喲,这么巧,我这里是潘总送来的新疆特产,葡萄和哈密瓜!” 王文星从另外的箱子,掏出一个硕大的哈密瓜,配合着威哥拎着两串大葡萄,那诱人的香味骤然弥漫整个办公室。 红姐激动兴奋,欲欲跃试的摩拳擦掌说:“哎呦喂,今天是丰收的日子,水果盛宴!”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表情。 打闹间,方卓然看着伙计们在忙碌的吃水果,切水果,分水果,津津有味,谈笑风生,此刻仿佛将近两个月的加班辛劳,都一扫而空。 “好了,大家边吃边听我说一下。” “刚刚接到办公室的文件,有招商办、商业局以及市委经济办公室第二季度的业绩对比。” “结果不用说了吧?” “我们监管账户躺着差不多七千万!” “已经遥遥领先另外两个部门,他们还没有破千万呢!” “虽说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还有半年时间要去战斗,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松懈,骄兵必败的道理,我相信都懂,不用我多说。” 方卓然拿出刚刚打印出的资料,随便瞄两眼。 他早已仔细看报表,做到心里有数。 吆喝声、稀疏的掌声,以及明哥搞怪的口哨声,都在这间办公室里响起。 都很兴奋,都很激动,似乎看到奖金正朝着他们招手。 较之于昨日的疲惫,今天各位显得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就差把‘成功’二字刻画于脑门。 方卓然抬手虚压,笑眯眯说:“行了,适当而止,别让外面的看笑话,说咱们科室啥时候成了动物园?” 玩笑打趣间,众人哄堂大笑。 “威哥,你那边还要落实秦总和李总两家企业的监管资金,他们说最迟今天要到账的。” “不是说,要企业负担这笔费用,另外掏钱。” “监管资金代表着合作的初步诚意,我们代表临河市拿出了优惠政策,表达出足够的诚意,企业也要相向表达出强烈的投资愿望。” “今天敦促落实一下,别拿到七千万的业务,这三几百万的小虾米就不管了。” 吃着哈密瓜的威哥,满嘴流淌出汁水,来不及说话,只能比了个OK的手势,待得吞下嘴里的食物,义正词严喊一声‘收到’! “阿星,你那边相关的法律条陈也要逐步修缮完毕来,这会影响到我们下个赛季的工作进度。” “龙副局长如今管辖内审监察部,对这方面抓得还是比较严谨,况且她是政法大学的科班出身,你得摸索透她的想法和思路,避免出现咬文嚼字的错误。” 王文星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吃东西比较斯文,有教养,细嚼慢咽,跟旁边坐着的威哥狼吞虎咽,完全是两个画风。 吃着水果盛宴,听着有滋有味的工作成绩,这时候,洪莲花进门来。 “那么人齐啊?没吵到你们开会吧?” 她素有礼貌地先表达些许歉意,旋即,看到狼藉的茶桌,会心一笑道:“享受着丰收带来的喜悦,夏天这季节说过就是多,老人家,给我一块哈密瓜。” 她不请自来,很熟络地站在威哥身后要了一块哈密瓜。 一边赞赏有加,一边点头说:“不错,当季的水果就是舔。” “方科长,你们开完会来一下。” 她离开前还调皮地拿了一手龙眼,完全没有一点儿领导的架子,跟下属打得很亲热。 不多时,方卓然紧跟洪主任脚步,来到了招商办的主任办公室。 李副主任也在。 有一个空缺的位置,是韩立言选择离开前往内审监察部空出来的。 至今,招商办副主任的位置还没有补。 亦或者是不打算补。 方卓然是刚刚升迁科长,副科实权职务,按照官场吃履历的考核任命选择,是不可能连续获得升迁机会。 连纳入考量的资格都没有! 李副主任,全名李太新。 看上去是个比较消瘦的四十多岁男子,脑袋有点儿小,头发稀疏,给人感觉是小家子气。 不仅如此,他本人说话也是低声细气,情绪很是稳定,工作共事那么久,方卓然是没见过他发脾气。 甚至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不喜跟人争执,脸上时常挂着职业性笑容,平易近人,说什么都能搭上两句。 是那种,看上去平平无奇,工作表现也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存在。 “方科长来了,刚泡好茶。” “这是你上次老板拿过来的,杭州贡菊,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和洪主任老了,比较注重养生,喜欢喝一些有益处的茶水。” 李太新端着残破的保温杯,是那种圆圆、肥大,里面杯胆是瓷器,紫砂的颜色,外面套着黑色塑料,还印着某某活动纪念。 日常使用把被子外面的字迹几乎都磨损,只能看到一些白色,辨别不出字样。 他从消毒柜里,拿出招待客人循环使用的陶瓷杯,率先给方卓然来上大半杯,才往自己的杯子里注满。 “领导千万别这么说,太客气了,怎么使得你来亲自为我泡茶呢?” “我这个不挑,只要的好的,我都喜欢!” 方卓然玩趣地说。 李太新那掏出一罐枸杞,往杯子里放点儿说:“要不要也来点?” “我朋友从宁夏给我带回来的,正宗!” 宁夏枸杞,享誉全国。 看到这东西,方卓然眉角抽了抽。 不愧是中年养生男,枸杞随身带。 他可没有这个需求,摇摇头蜿蜒拒绝。 洪莲花倒是不客气,啥都忘杯子里加。 “卓然同志,今天叫你来是闲谈一下,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端着茶水在吹拂,她慈祥脸上笑吟吟说:“唐副局长其实早几天,来我们这里时有说过一件事,当时呢,只是初步的想法,没能有落实,所以才没跟你提前打招呼。” “怎么说招商办是缺了一个副主任嘛,与其在外面找一个重新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倒不如我们这里去选拔。” “你也别偷偷乐,都清楚,你才刚提拔上来,要晋升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我们能另辟蹊径嘛。” “唐副局长对你的事,也算是负责到底,并非说说就算,经过多方的咨询,已经规章制度的翻找,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擦边的名目。” 听到这里,方卓然并没有过多的兴奋,只是觉得,提前的投资,到此时获得了回报。 唐颖坐上了常务副局长的位置,局里所管辖的业务范畴倍增,工作时间上要特殊照顾招商办,跟以前一样地保持高关注度,显然是不可能,也不现实。 招商办一正两副的主任配置勉强够用,奈何韩立言的离开造成位置空缺,领导层人手显得捉襟见肘。 并非说,主任领导中层干部,能在日常工作中有多么重要,忙碌; 而是缺少的人员配置,不能分担相应的工作,全部堆积分散到本就人数稀少的主任办公室里,那就显得很繁重。 尤其是在这个岗位上,并非埋头呆在办公室干活就行了。 还要经常去应对检查,应付别的部门,以及开会,诸如此类的。 工作压力不大,却很费时间。 比如洪莲花被抽调到下面县城检查,跟随市委市政府的一起协同,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若非当时韩立言还在,只是管着招商办的唐颖,能多加照顾。 主任的离开肯定会造成业务滞涩,工作滞后等情况。 好歹顺利渡过艰难时期,唐颖因工作内容的变更,导致招商办缺少的中层干部就感到压力倍增。 因此,岗位的弥补,成为招商办目前工作的重点。 毕竟在体制内工作,谁也不清楚,明天会不会有别的安排,抽调人手忙其它事情,导致部门内出现问题的。 鉴于招商引资的地方政策如火如荼进行,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上而拖后腿。 方卓然没有催促,反倒是耐心地等待领导接下来的话。 洪莲花稍作停顿说:“换个角度去思考,部门除开一正两副的主任配置外,在特定情况下,是可以临时增加助理岗位的。” “经过唐副局长跟领导的商量,以及跟我和李副主任的沟通,一致认为,方科长你有能力去胜任这个岗位!” 主任助理? 这个岗位听起来稍显陌生,但有些部门很喜欢去用。 介乎于科长和主任之间的一个过渡,亦或者是人员配置上,为了工作方便而增加的职务。 没有职务的升迁,却有本质上岗位实权的变动。 说白了,也就是领导赏饭吃!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一届领导看中你,觉得你不错,给了个助理的岗位,给了权力。 一旦换了领导,那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属于制度允许,实际操作很少见的擦边任命。 方卓然委婉地推脱道:“洪主任、李副主任,感谢你们的美誉和支持,也感谢领导的赏识。” “但招商办有许多资历老,工作成绩好的科长,他们比我更适合任职。” “我认为,暂时我还不能承受如此重担。” “并非推诿自傲,而是实事求是。” “请领导们三思,以免落人口实!” 招商科本就是个风口浪尖的红利部门,踩中了市委市政府的计划政策,许多眼睛在关注着。 枪打出头鸟。 方卓然早已被有心人倍加关注。 此时在贸然的升官,掌握实权,挤掉如粱科长那样的熬资历中层干部,有实力,有才华,能写得一手好文章; 怕容易遭人非议,背后指指点点。 助理位置不好当! 领导在时,风光无良,谁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万一领导另有任命,所遗留下的东西,很可能.......不是很可能,是几乎必定遭到打压抨击! 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力,方卓然并没有迷了心智,一味选择认同,反倒是理性思考,认为权力来的要踏实,要实在,一步一个脚印,才是自己的,而并非借势而起的空中楼阁,虚浮不堪。 李太新稍显意外说:“卓然同志竟然拒绝?真让人猜不透啊。” “换做被人,早就答应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虽然没有职务上的升迁,但在这里可以提前学习到很多东西,为日后晋升做好铺垫准备。” “你可莫要错过天赐良机!” 他手指虚空点了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卓然不敢苟同,却没有反驳,认真思索道:“李副主任说的道理很明白,但我心知暂时的能力,不足以承担组织的过度信任,以及领导的支持。” “我怕做不好,搞砸了,愧对组织,愧对领导!” 对此,洪莲花反倒是更加赏识,宠辱不惊,淡定沉着,不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而顺杆往上爬。 方卓然的理性分析,让她笃定选择! 她没有表露出来内心的决定,婉转说:“这样吧,既然卓然同志对自己的能力有疑问,表达了看法,那我们不妨听听唐副局长是怎么个意见?” “她今天在市政府拜访领导,能接电话的,我打过去。” 说一不二。 洪莲花掏出手机,拨打唐颖的电话。 不仅如此,还当着大家的面,把手机置于桌上,开了公放。 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叙述一遍,唐颖那边沉默半晌。 然后,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方卓然,你在听的吧?” “不用推诿,就是你了!” “新的岗位,你给我继续保持工作的积极和热情。” 听到这句话,方卓然感觉到,霸道女领导即视感,迎面扑来...... ------------ 第六十三章:备受排挤! “听说没有,招商科的方卓然要升职了!” “他不是刚任命副科职务吗?怎么升职那么快?” “还不是勾搭上了咱们的直属领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 “社保局的阿龙见到方卓然跟女领导回家去了,肯定伺候好,得到芳心暗许,才能享受这么特殊的待遇。” “那可是主任助理!多少年没有出现这个职务称谓,连咱们都觉得陌生。” “不得了,不得了,主任助理,亏领导想得到出来,百分百偏袒维护自家小白脸。” 招商办的办公室内。 数个科室的领导正聚集在一起,各抒己见。 主人家的梁祖清,正在殷切为到来客人奉上茶水,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 “各位科长,少说两句,小心隔墙有耳。” “涉及到领导层面的东西,咱不好多说,反正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和调度。” 他表现很大度,儒雅的气质衬托下,仿佛话语中自带某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来自经济信息科的陈果,较为年轻,他用指甲剐蹭脸上的痘印,嗤之以鼻说:“梁科长,话不是这么说的,组织的偏心太严重。” “在场的科长,哪一个不是资历丰富,身经百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韩副主任调往内审监察部,空出来的位置大家私下议论纷纷,迟迟未做定论,突然间来了个什么主任助理,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摘了桃子。”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量身定做的行为!” 坐在旁边同样差不多年轻,面容却稍显秀气,戴着一副厚厚黑框眼镜,眉角上有一道能明显看出封了三针的疤痕。 统计科科长,徐斯加,内审监察部徐松涛的侄子。 他拿起滚烫的茶水,有点儿嫌弃再次放下。 “都一起回家吃饭过夜了,小白脸早已实锤,领导坐上二把手的位置,不给他谋点儿福利怎么行呢?” “换做我,别搞什么主任助理了,干脆一步到位,直接连跳两级,坐上副主任的位置,更舒服!” “副科级别也能任职副主任嘛,这已不是先例。” 他这番话获得在场诸多科长一致认可和首肯。 见状,徐斯加来了兴趣,侃侃而谈道:“要我说,论资排辈怎么也得到刘科长。” “他才是咱们几个科长的老大哥!” “怎么也轮不到方卓然来去上。” “要说这里面没点问题,谁信呢?” 他言之凿凿。 对面而坐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年纪大很多,皆因头发斑白,有这方面的遗传病。 他是经济协调服务科的科长,刘宣平。 带点儿中年发胖,圆滚滚的肚子坐下来很凸显,从进门到现在都笑吟吟,一副人畜无害且平易近人。 其实,他才是招商办这么多科长里的笑面虎,喜怒不宣于人,一肚子的坏水。 “各位别抬举我,这些话不能乱说,说白了,咱们都是打工人,对抗组织无异于以卵击石。” “胳膊肘始终拗不过大腿的!” “论资排辈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 他用了网络上比较时尚的话语,来生动打趣地把紧张气氛舒缓一下。 徐斯加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哪有那么多前浪死在沙滩上,他方卓然又不是什么好鸟。” “论工作能力出色,难道跟咱们能比较吗?” “不就是站在红利部门,跟领导关系亲密罢了,他能有什么能力?” “要是有,还轮得到被市纪委的带走调查?出去跟客户吃饭当场带了个现行!” 吹拂着手里滚烫茶水,陈果老神在在地轻轻点头,认同说:“对,这么大的污点,莫非组织的都眼下吗?” “本来任命方卓然副科职称,招商科的科长已经受人诟病,落人口实,遭到不小的非议。” “现如今还短时间内再次获得晋升,怎么能服众?” 对于方卓然,大家似乎满怀意见。 在日常相处中,科室之间的工作接洽,完全是虚伪做作,人心隔肚皮的笑面迎人。 如今,伴随着主任助理的风声传出来,切身关系到彼此利益,突然间,画风骤变,矛头全部指向方卓然。 这就是所谓风必摧之的道理。 在权力面前,无止境欲望的趋势下,人不可避免的产生各种情绪,譬如眼红,嫉妒。 人性便是如此的赤裸和直白。 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就成了吃瓜群众,隔岸观火,乐得热闹,不嫌事儿大; 一旦火烧身,有了利益的牵绊,那说法可就大相庭径了! 梁祖清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态度和看法,心中虽然很不爽,但不至于那么激动。 在这群科长当中,属他最没有发言权了。 因为没后台,没关系,没资历。 徐斯加之所以激动跳脱,那是因为亲叔叔徐松涛间接被唐颖整惨了。 方卓然还是女领导的头号打手,自然遭受迁怒。 不仅如此,平日里就是方卓然公然跟徐松涛搞对抗,甚至闹到领导那边去对簿公堂。 这事早已不是秘闻,人尽皆知。 作为侄子,有机会当然得出一口恶气。 诸多科长私下碰头算是个茶话会,鼓噪间,一位不速之客不窍门就径直闯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日常赶脚繁忙,经常跟办公室联络工作需要盖章的方卓然! “哎呦喂,刘科长、许科长、陈科长,今天怎么都有空在梁科长这里喝茶作乐啊?” “莫非周五领导全部去开会、下乡、调研,大家忙里偷闲地休息一阵子?” “好事啊!” “哎,你们是真舒服,不像我,和招商科,哪有什么周五周末之分,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耕地的老黄牛都没有咱辛苦!” “我也想像你们一样,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享受梁科长的水果和糕点。” 他不请自来,颇为熟络。 把手里的资料,轻轻放在梁祖清的桌面上。 不用问,这个惯性的动作,说明眼前的资料全部走好程序,到了盖章的终点。 被方卓然当面揶揄调侃,诸多科长脸色有点异样,却碍于情面隐而不发。 反倒是主人家梁祖清,无奈摇头讪笑道:“哪有方科长说的那么舒服,都一样嘛。” “反正我们现在全力配合招商科去工作,以你们为中心。” “无可厚非,你们是辛苦,可眼看即将到手的奖金,也丰厚到让人眼红啊。” 他说话间,工作完全不拖沓,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办公桌下的保险柜,取出印章。 徐斯加这次不再嫌弃茶水的滚烫,喝一口觉得有点儿青涩。 “方科长,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方助理了吧?” “领导来咱们这里,是不是要开个席呢?” 他的阴阳怪气,立马引起陈果的附和。 “那肯定要啊!” “不过,不能以咱们的标准,要按照招商科的标准,抽华子,吃空运的水果,以及喝茅子。” “同样是科长,咱们差距怎么如此巨大呢?” ------------ 第六十四章:一群垃圾,也配与我为伍? 羡慕、妒忌、眼红....... 招商办的办公室内,充斥着各种异样的情绪。 大家众口铄词针对方卓然,这位年轻气盛、树大招风的新晋领导红人。 扫视一眼,悠然安坐的科长们,神色各异; 有的老神在在、有的斜视冷笑、有的嗤之以鼻........ 不管何种神态,在方卓然眼里都面目可憎! 丑陋至极! 见到气氛如此的诡异,坐在办公位置上盖章的梁阳青,不得不分心打个圆场。 “方科长也是一心为公,招商科所承受压力巨大,完成不了任务,不但局里会被问责,连市里都要找他麻烦。” “他的位置不好做,也别眼红人家去拿那么多的奖励奖金,都是招商科的伙计,用命去拼回来的。” “我说得对吧?” 这是台阶。 梁祖清刻意搭建的。 方卓然好歹给主人公面子,怎么说日常工作交流,很多时候要求着办公室干活。 不管是上传下达的工作,亦或者盖章和文件处理等。 他眯着眼睛笑道:“别提了,刘科长说的,都是打工人,哪有不忙的道理呢?” “为了几钱碎银,受命于人,倍感难受。” 旋即,他毫无来由地话锋一转说:“我倒是不希望做什么助理,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满在座的各位老前辈。” “呆在招商科我觉得更加舒服,至少能看得到奖金对吧?” “做个什么鬼助理,都不清楚招商科还要不要我了呢。” “到时候,努力辛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打开局面,招商引资有良好的发展进程,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便宜了不知道谁,我才是最惨的那个!” “只能躲在角落里哭泣了。” 方卓然这番话,是故意引起旁人的共情。 都是打工人,谁不在乎自己的钱包鼓胀问题呢? 主任助理确实是一个很诱人的职务,但也要分什么时候。 现在明显招商科牟足干劲地砥砺前行,局面良好,眼瞅着势头发展下去,绝对是一支长期飘红的股票,拥有者无限的潜力。 刚刚超标完成第二季度的目标,接着还有第三季度、第四季度,以及全年的奖励。 丰厚的回报,这才是肉! 拱手相让,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出发看问题,方卓然无疑是受害者,亏了的。 暗戳戳的刘科长,感觉到强烈的敌意,面对富有针对性的言论,他这次没有选择隐忍,而是冷嘲热讽。 “方科长说什么都是道理。” “反正,所有的好事情都让你给霸占了,你怎么选择也不会吃亏。” “咱们只能在旁边干瞪眼啊!” “呵呵,这边准备升官,哪里还能站着茅坑享受政策的奖金待遇.......” “整个财政局,那么多年来,我也就知道一个方科长能把所有的便宜都占了的。” “换做别人,别想了。” 言下之意,你这家伙巴结领导是有一套,狗腿子做好的,不管能不能做出成绩来,至少先站住坑,怎么也不会亏。 此话一出,众多科长同僚骤然躁动起来! 不得不说,刘宣平的鼓噪话语,立竿见影,很会鼓动人心。 一句话,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了; 断然会引起大家情绪上的共鸣! 引人不快! 谁也遭不住被人这样霸占东西吧。 那他们这些人还怎么玩? 所以,这种极端情绪的共鸣之下,不但没有缓解对方卓然的恨意,反倒是有增无减。 而梁祖清所做的一切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 话到这里,激起群愤,方卓然眼里终究是难掩狠厉闪过。 他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刘宣平。 司马昭之心,极其可恶! 说到这份上,方卓然也不会在虚伪假意,给什么好脸色。 “哼!” “刘科长既然这么想占别人的茅坑,你倒是可以试试啊。” “倚老卖老!” “就你这种货色,一辈子只能混一个副科!” “还想藏在身后,当婊子也要立牌坊。” “想你这样心思不纯,看不得别人好的家伙,你以为,领导不清楚你是什么心思,什么性格吗?” “熬了十多二十年都只是个副科级别,一直上不去,不多找找自身的问题,还见不得别人好,冷嘲热讽,含沙射影,没有一点容人之量。” “你就熬吧,看你这辈子能熬出个什么结果来。” “一群垃圾,也配与我为伍?” 恰好此时赶脚的梁祖清,把资料的印章盖好。 方卓然带着怒气的动作,一把将资料抽回来,也没来得及整齐,丢下狠辣的话语,转身径直离开。 离开前,他的眼角余光,还能清晰的撇见,一群所谓的同僚科长,集体脸色铁青,气得呼呼喘大气。 一个个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地难受。 办公室里,诡异安静了一阵子,旋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吵闹且激动的声音。 “反了,反了,倒反天罡!” “他算个什么东西?哈?还没升官成为主任助理,就摆出架子来训斥咱们!” “要是真的让他顺利升官,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徐斯加第一个揭竿而起,拍打椅子上的扶手,愤然不平,恼羞成怒的辱骂。 “瞧他个嚣张的劲儿,真踏马恶心!” “仗着领导的帮衬和偏心,还敢公然怒怼刘科长,那可是咱们的老大哥。” “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难道家里没教导吗?没家教的家伙,跑过来盖章怕是假的,纯粹来炫耀,恶心咱们!” 陈果稍显冷静,但脸上扭曲的狰狞表情,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虽然刘宣平没有说话,沉默不语,但他脸颊上肌肉早已遏制不住抽动,狠厉的眼神伴随低着头故意隐藏。 连续深呼吸,他才平复了躁动不安的心情。 虚伪的挤出笑容说:“人家怎么样咱管不着吧?” “呵呵,今天就先聊到这里,我还有工作,各位继续喝茶。” 他迫不及待地离开,生怕稍晚了一点,会忍不住暴露内心的愤怒,本性彰显,破坏了多年以来,立下的人设。 看到刘宣平借故走了,大家意兴阑珊,嘴里骂骂咧咧地不欢而散。 主人家梁祖清热情欢送着,心里却在盘算和计较。 这下有好戏看了,方卓然还没正式确定任命主任助理,一下把科长们都得罪死。 我有机会趁虚而入吗? 各怀鬼胎,各自打着小算盘。 (完)